《空间农女种田忙》 作者:爱打瞌睡的虫 文案: 祁可穿成了一个娘死爹不爱、因失去利用价值而被家人谋杀的小可怜。 天灾四起,民不聊生,外敌入侵,朝廷不稳,眼看战乱将起,祁可趁机与这无良家族切割关系、捞钱走人。 反正她有空间灵境在手,存粮无数,走到哪儿都不怕饿死。 于是,她来到了一处海边村庄落户定居,一边带领村民种地,一边靠海产治疗她的大脖子病和夜盲症。 海边村庄饱受海寇侵扰,十室九空,死村无数,海防线名存实亡,朝廷调来一支陆军守护海防,粮草自筹。 祁可:卖粮了卖粮了,挣钱交税,主粮、杂粮、鸡鸭鱼虾猪牛羊、瓜果梨桃肉蛋奶,应有尽有,要的速度了。 饿得眼睛发绿的柏家军官兵们吸溜口水:买买买,都要,都要。 第1章 夜半杀人时 一间堪称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幽暗的烛灯下,五个仆妇掐脖掐手掐脚地正把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女摁头往装满水的水桶里浸。 少女一开始挣扎得很厉害,水花四溅,打湿周围地面,在吸了几口水入肺后,挣扎的力度就越来越小,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人就不再动弹,四肢都放松了下来。 “死了吧?”狠掐少女脖子的仆妇犹豫地松开手,瞪直了眼睛留意少女的动静,但凡动弹一下她就要再把人按回水里。 “不知道,拉起来摸摸心跳。” 其他按手按脚的仆妇们也跟着松开手,小声商量着,将软绵绵的少女从水桶里拖出来仰面扔在地上摸她的心脏,没有半点跳动感。 “死了死了,心脏不跳了,是死了。” “好好好,赶紧找衣服给她换上,绳子凳子准备好。” “挂哪挂哪?挂门口大梁上?” “挂门口多吓人,就挂屋里。” 转过身四下准备布置上吊自杀现场的仆妇们无人看到那个躺在地上没了呼吸的少女手指颤动了几下,本来停止跳动的心脏恢复了微弱的活力,胸口微微起伏,体内没有冷却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 仆妇们准备好了伪装上吊的东西后,围拢过来拉扯少女,要先给她换身干爽衣裳,不能直接挂上去,到时候料理后事时人多嘴杂,湿衣服干了之后的皱痕容易落人话柄。 地上的少女就这么被两个仆妇拽着胳臂野蛮地拉起来,直接在地上把人里外衣裳扒个精光,只留着贴身小衣,然后将人提起来放到床上,给她换一身干衣服。 就在仆妇们把人在床上翻了个身,要给她抚平中衣后背的折痕时,没有人看到少女软绵绵的手伸进了身下的被子里,等她们再把人翻转回来仰面躺着时,少女藏在被子里的手被顺势带了出来,一道寒光照着离她最近的仆妇的脸劈了过来,血光四溅。 那个仆妇在寒光罩头时本能地惊叫后退闪躲,虽然保住了她的脸,但手腕上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忍不住地惨叫起来。 一把柴刀正砍在这仆妇的右手腕上,入骨三分,鲜血横流,这只手能不能保住端看大夫医术高明不高明了。 “啊!” 其他几个仆妇在愣了一瞬后也跟着尖叫起来,纷纷松手后退,一个个脸色煞白。 “大小姐,不关我们的事啊,是夫人下的令,我们都是听令行事,饶我们一命啊。” 这些仆妇平时欺压小丫头做惯了,但长年在内宅生活,真正杀人见血是没做过的,这一见到先前明明死了的大小姐手上居然拿着一把闪亮的柴刀,再看同伴那只手差点被完全砍断,皆都吓得两股战战。 只点了半支蜡烛的房中,床上的少女目露寒光,毫不留情地拔回柴刀,那个受伤的仆妇又是一声更大的痛呼,人也因失血和恐惧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少女一手紧握柴刀一手撑着极度虚弱的身体慢慢坐起来,赤脚下地,走到湿漉漉的水桶边,再看到放在大梁下面的凳子和绳子,神情有些恍惚。 第2章 反杀进行中 刚刚还在求饶的仆妇们见大小姐魂不守舍的样子,脸上顿显喜色,以为她这是回光返照,互相使了个眼神,决定还是完成夫人的命令要紧,于是一起凶狠的扑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站着发呆的少女又动了一下,脚步灵活地避开了这几个仆妇的猛扑,还极快地闪到她们身后,手上的柴刀毫不犹豫地砍在一个人的后腰上,一声惨叫之后,当场又废了一个人。 五个人废了两个,剩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在大小姐冷漠的目光中,一退再退,想要退到门口逃命。 可她们一直退到床边,摸到光滑的床柱才发现自己退反了方向。 “大小姐饶命啊!”这三个仆妇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姿势非常标准,拼命地磕头,脑袋咚咚砸地,听上去很有诚意。 “都是夫人下的命令,我们做下人只能听命行事,是夫人说你被退婚玷污了祁家的门楣,一定要你死,不关我们的事啊!” “杀害大小姐不是我们的本意,真的是夫人下的命令!” 少女不为所动,并不想放过这五个人,但看到地上已经躺了两个人时,皱了皱眉头,手起刀落,然后连续三声惨叫,再无求饶的声音。 那三个仆妇倒是没死,只是都破了相,脸上皆被柴刀割了老大一条口子,捂着脸大喘气,胆都被吓破了,无比惊恐地看着面前宛如杀神附体的大小姐。 “带上那两个人,滚!”少女终于开了金口,只是声音沙哑难听,毕竟刚刚才被人掐脖子淹水,气管声带和肺都有所损伤,她现在头疼鼻腔疼喉咙疼肺疼,还有手脚被强行拧住的疼,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 “谢大小姐!谢大小姐!” 如蒙大赦的三个仆妇捂着脸站起来,合作将另两个人搬出这破旧的屋子,在漆黑夜色的掩护下,她们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少女强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要倒下去的虚弱劲,手腕一翻,手中柴刀消失不见,拖着脚步走到门前将房门紧闭捅上闩子,然后脱去沾到了飞溅血液的中衣中裤,只穿着贴身小衣,脑海中意念一动,整个人即将消失时突然好似受到了什么干扰似的停了下来,不明就里地走到放衣箱的地方,费力地推开箱子,底下有一块轻微松动的地砖。 地砖徒手掀不起,少女的手中再次凭空出现了一把户外用的小刀,插起砖缝里一撬,这才掀起地砖看到藏在底下的东西。 是一个四方匣子。 把匣子抱上来打开一看,是一个带铜镜的梳妆匣,但铜镜不知多久没有打磨过,锈迹斑斑。 没时间思考这匣子有什么重要性,少女把匣子放到一边,将地砖和衣箱还原,然后把衣箱里的干净的衣服鞋袜全部抱出来摞在匣子上,再次发动,这次终于成功消失。 消失在屋中的少女下一秒出现的地方是一间木质别墅的大门外,明亮的天色下,四周是开阔的院子,但院子和别墅外墙上布满了太阳能发电板,再远一点的地方被布局规整的农田果园鱼塘河流分割,风景秀丽,田园气息浓厚。 第3章 休息喘口气 极度虚弱的少女无力欣赏她精心经营了四五年的王国,直接推门进屋,将衣服和匣子扔在客厅地板上,径直穿过客厅直达一楼深处的厨房,顾不上洗手,只是随意地在袠裤上擦了两下,然后打开冰糖罐子,摸了四粒冰糖塞进嘴里,尝到了甜味后,这才放下罐子,转身到饭桌边,扶着桌子坐下,彻底瘫软,完全不想再动一下。 随着四粒冰糖在口中融化,血糖水平逐渐提升,大脑得到了葡萄糖供给的能量,脑细胞开始活跃,记忆复苏。 瘫软在椅子上的少女闭着眼睛,看似在等待要人命的低血糖恢复正常,实则已经陷入了接受原主记忆的过程中,等人睁开眼睛醒过来时,嘴里的冰糖早就融化完毕,一点甜味都不剩了。 揉着额头慢慢坐直,双肘撑在桌上,少女无奈地揉脸。 这真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好人有好报的现世报? 少女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摸摸干瘪的肚子,决定洗手吃点东西,不然刚穿越过来借尸还魂结果没几个钟头就饿死了,那就太惨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少女起身拉开她的食品柜,拿了一盒纯牛奶,正要直接喝,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觉得这具虚弱的身体估计受不了冷牛奶,又拿了一个碗,把牛奶倒进碗里放入微波炉加热,再打开双开门的大冰箱,拿了一块用保鲜膜包着的枕头面包。 面包放在微波炉边上,少女先洗手,等擦干手回来牛奶也热好了,连带拿着面包回到饭桌前吃。 一口热牛奶入肚,才放下碗,面包尚未入口,胃里就不太舒服,不是胃病也不是饿过头不知道饿了,反倒更像是长期饥饿状态下的胃不习惯有食物进入了。 这特么的太糟糕了。 少女这下坐又不是站又不是,只能挺直背强忍着这一波难受劲自己过去,一遍遍地给心理暗示,坏日子过去了,好日子已经来了,以后不会再挨饿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暗示起作用了,胃部的难受还真的慢慢消退了,少女尝试着又喝了一口热牛奶,感到胃里确实没再造反,这才撕了一块面包塞进嘴,然后一口牛奶一口面包就这么吃着,吃个半饱之后,强忍着还要进食的欲望停了手,只把牛奶喝完,起身洗碗,将吃剩的面包包好放回冰箱,最后清理垃圾。 肚里有了食物,人也就精神了一些,少女回到客厅,直接瘫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懒洋洋地抬手一拉,用意念打开一个对外的窗口,看一看外面那间破屋子的情况,她伤了人自己又消失了,那个下令要杀她的夫人有没有派人来查看情况。 窗口才打开,就看到那间冷清的破屋子里此时灯火通明,多了好多粗大的烛灯,换了一批新的孔武有力的仆妇,满地狼藉原样呈现在她们眼前,但无人收拾现场,而是在看到沾血的中衣中裤后,里里外外地寻人。 第4章 原主小可怜 “那贱丫头肯定换了衣裳逃了!老太太有令,那贱丫头是丧门星转世,克她娘又克她未婚夫,再留她在世上必是祸害,一旦找到打死毋论回来领赏!” 一个从衣着上看要高人一等的仆妇站在门槛内侧高声喝道,看她那眉目神态,好像她跟大小姐有生死之仇似的。 立在地下的仆妇们齐声应是,一大半人去外面寻人,剩下两三个人在屋里东翻西找,床底、衣箱,只要看上去能藏人甚至是藏东西的地方都反复搜了几遍,床上被褥扔一地,床板都让人拆了,空荡荡的衣箱也没放过,趴进去左摸右摸,生怕箱子里有夹层似的。 看着这一幕的少女眉毛微挑,先前仆人杀人时说的是夫人指使,这下找人时又冒出来个老太太下令打死毋论,觉得原主头顶丧门星的帽子活到如今真不容易,过得比她前辈子惨多了,明明是家里的嫡长小姐,亲娘一死后娘进门,立刻就成了典型的有后娘必有后爹的小白菜。 而看老太太都能说出打死毋论的话,估计原主的亲娘到底是不是正常病逝都有待商榷。 按照先前获取的记忆,这家大老爷的元配夫人是商户之女,当初嫁过来时,丈夫只是个举人,全家老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赚点钱大部分都用来供大儿子读书考学,娶商户女就是看中她嫁妆丰厚,大儿媳妇也没让家人失望,丰厚的嫁妆出息和她本人的经商才能一起作用下,不但养一家人吃饭和供养大的小的爷们读书考学、女人们一身金银穿戴,甚至在京城买宅子落户安居。 等到丈夫终于考上进士了,商户出身的元配妻子自然就碍眼了,然后就死了,半年后新夫人进门,岳父的人脉能保证自家女婿的官路一路顺畅,而元配所生的嫡长女若不是还有个婚约在身,恐怕也是夭折的命。 婚约是原主亲娘在世时作主定下的,定的是柏将军家的大少爷,双方女眷之间互相看对眼才成了好事,据说一年三节男方家都会送礼物,但礼物长什么样子,原主只在定亲的第一年见过,第二年娘亲病逝,就变成了只听下人说柏将军府送了礼,却是再也没有看过实物,有没有回礼原主更不知道。 原主能活到今天才因男方家退婚的理由被家人所杀,估计就是再也占不到便宜了,所以这钓人送礼的诱饵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价值了。 瘫在沙发里的少女主动回忆了一遍原主枯燥的成长往事,面泛冷笑,这一家人真是会做梦,一边受人礼物一边虐待婚约在身的长女,现在这是男方家退婚,若是男方家履行婚约,女方家从哪拿一个健康的新娘给人家? 男方家也是奇怪,年年送礼,原主从未见过男方家人,男方家竟然也不要求趁着送礼当面问候一下未来少奶奶,一点都不怕女方家骗财似的。 当然,既已退婚,双方一拍两散,男方家什么情况她不关心,更省得去设想万一要履行婚约她该怎么脱身,原主之死迁怒不到男方身上,她要打击报复的对象只有原主这一家人。 第5章 本尊更倒霉 祁可一点都不后悔先前拿柴刀砍人的行为,那些仆妇敢下手杀人,被砍死都不算冤魂。 她经历两世,前辈子和现在都是姓祁,只不过前辈子叫祁可,如今这具身体叫祁珂,名字发音接近只少个偏旁,家庭关系也一样,父族那边乱七八糟,爱她的只有母亲。 这么多相同条件,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次借尸还魂的主要原因,反正她既然在一个崭新的身体里活过来了,就要继续活下去,她有空间农庄在手,哪怕是大饥荒她都能好好活着,大不了呆在空间里不出来就是。 至于眼下,报仇之后尽早脱离这个恶心家庭为好。 换了个新壳子的祁可看了一眼窗口中的画面,屋里已经没有人了,都上外面寻人去了,家具东倒西歪都快被人拆烂了,满地乱七八糟的垃圾,衣箱翻倒在地,那块松动的地砖露了出来,但没人发现地砖下面是空的。 祁可不再看下去,收了窗口,起身上楼去洗澡,原主被掐着脖子按在水桶里溺死,身上如今又只穿着肚兜和亵裤,光着双脚,这要不是屋里恒温早就冷病了。 这别墅样的大房子是空间自带的,一开始是没有家具的空屋,优点是神奇的恒温,不管外面多少气温,这屋里始终宜人,摆上家具就能拎包入住,她花了不少钱和时间精力一点一点地将这房子做了水电改造,添置了很多家用电器,让一栋独具风情的木质大房子变身成了现代化便利宜居的样子。 浴室里洗澡热水是现成的,但不是电热水器,电热水器和空调这种需要师傅上门安装的电器她都没买,她这个空间农庄外人进不来,也不方便带外人进来,热水来源来自于专门的生物质颗粒为燃料的水暖锅炉,使用方便,燃料也易得,生物质颗粒的原材料就来自农田里的秸杆等物,还有山林中的杂木。 最初的农庄就是如今这面积,但非常原始,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娃儿哪里会人工种地,只能依赖机械化,为了让她这个农庄拥有现代化,她同样投入了大量的钱和心思,幸好农庄出产的农产品被打上了高端农产品的标签,有固定的消费群体,大家没事就在一个微信群里天南地北的聊天,人人都是舍得花钱的主。 靠着她的优质客户们,祁可赚到的钱除了留下学费和生活费,其余的都投入到了农场的建设和生产中,照着现代化新农村的要求进行了全面改造。 事实证明,钱不会走错路。 而她这几年对空间农庄的苦心经营练出来的农业技术,今后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立身之本。 至于这空间的来历就有点讽刺了,来自母亲赠予的一枚玉质平安扣,据说是父母结婚时祖母所送,说是只传儿媳妇的传家宝,但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天晓得,父亲的情妇带着好几岁的私生子找上门之后,父母为离婚争财产打了一年架,祖母提都没提过传家宝,反倒是没少嘲讽只生了女儿的祁可母亲活该生不出儿子如今被赶出祁家户口本。 第6章 前尘已化灰 祖母的话难听嘴脸难看,同时也因父母离婚这事,让祁可意外得知了自己名字的含意,说白了就是暗含着父亲那边不满意她是女孩的意思,祁可岂可,岂可是不可以的意思,而只看“可”这一个字,只是出于独生子女政策现实下的无奈接受罢了,压根不是她母亲从小告诉她的女孩可爱小棉袄的意思。 既然自己根本不是受父亲期待降生的孩子,祁可也就与父亲以及父族亲戚们断了来往,并在一次劝阻父母打架时受伤进医院包扎,染血的毛巾碰到了玉坠,打开了深藏其中的空间,玉坠也随即消失了。 得了天大好处的祁可闭紧嘴巴保守秘密,连她妈都没告诉,只是默默地把种出来的瓜果蔬菜假装是自己从菜场超市买的,还是她妈后来偶然一次见女儿脖子上光光的问起平安扣,祁可推说因为劝阻他们打架意外撞碎了玉坠已经当垃圾扔了,就把这事彻底揭过了。 祁可带着这个秘密走完了整个高三,高考后考入了首都重点工科大学念了从小就感兴趣的机械专业,进大学后她在学习之余正式开始耕作和经营空间。 农庄的水土有加快产出的效果,但种地得亲力亲为,唯一有点好处就是不担心病虫害而已,不用掐着时间除草除虫,也不用施肥,除此之外该怎么种地就怎么种地,如果是要搭菜架的果蔬那也要搭架子,收获时同样要亲手干活。 没有捷径可走,该累就是要累,而只要计算安排好,每月都可有产出以供售卖,左手挣钱右手花,小日子别提多美,别说是本科阶段的学杂费了,她就是愿意一路念到博士都不用愁生活费,等毕业后说不定都攒下在首都买房买车的钱了。 可惜,这美好的未来一切止步于加油站的突发爆炸,一串豪车大白天在街上超速飞驰,在加油站外面遭遇一辆正拐弯进站的柴油油罐车发生连环追尾,连累不少排队等加油的私家车受损,不知道哪辆车就冒了火星,火苗一下子就起来了。 所有倒霉事全赶在一块儿发生,群众尖叫着逃命,正好经过事发路段的祁可被乱停的汽车和人群堵得严严实实,看到加油站情况危险,撞变形的豪车里还有人在拍窗喊救命,她就想借着人群的掩护偷偷把油罐车弄走,谁知混乱的人群四散奔跑将她撞倒在地,最后的记忆是她向着油罐车的方向挥了手,再睁开眼睛时就到了这个全新的陌生世界,自己正要被五个仆妇挂在房梁上伪装悬梁自尽。 祁可站在浴室的莲蓬头底下,热水从头淋下来冲刷全身,在氤氲热气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前辈子最后这几年的经历,大好前途和未来正在跟她招手,她的生命却在那个世界戛然而止,来到了这个不在她所知历史轨迹上的朝代和世界。 用干发巾包好湿发,擦干身上的水,不着一缕地直接走出来,径直走到墙边放着的全身镜和挂衣架一体式的移动衣架前,然后,祁可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饥荒难民一样的身体,和一个特别突出的大脖子,典型的碘缺乏症。 第7章 弱小又无助 身高还可以,以这全身镜的高度做参照物,身高跟她前辈子差不多,一米六三六四的样子,但是瘦骨嶙峋,完全就是一副骨架子外面蒙一层皮,没胸没屁股,明明才十四岁,却因为脸颊没有脂肪支撑皮肤打皱而像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面色苍白口角溃疡,再加上粗大的脖子,真是丑到连她自己都不想多看两眼,唯独让她心情好一些的是这营养不良的身体还能有这身高说明基因不错,接下来只需好吃好喝,治好大脖子病,兴许还能再冲一冲身高。 抿了抿嘴,祁可又拿出来体重秤,往上一站,看清数值后简直两眼发黑,体重不到七十斤,六十八斤多,以她的身高,体重必须要过百才是正常,现在有三十多斤的差距,这身体素质连月事都没有的,记忆里原主有过初潮,一天后就没血了,然后就没再来了,很可能就是体重过轻导致闭经了。 祁可重重地揉了一把脸,心情有些暴躁,丫的,这开局够狠的啊,就这身体素质能干嘛啊,拖拉机都扶不住,先前跟仆妇打架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没看她打完就差点昏过去么,多亏意志坚强,不然被这无良的祁家人抓到的话,肯定又要死一遍。 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让情绪平稳下来,事已至此,心里不爽也没用,往好的方面想,起码她依旧活着不是?只不过换个时空活着而已,她有空间在手,眼下局面不管如何糟糕又哪能伤她分毫? 这么想着,祁可终于平静下来,放好体重秤,打开抽屉拿内衣穿好,瘦成这样,内裤都松垮垮的,挂在胯骨上荡啊荡,幸好松紧带给力不至于滑下来,而上半身更是平得跟没有发育一样,胸骨摸着好像有畸形,典型的缺钙症状。 勉强穿上一套内衣裤后,祁可正习惯性地要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外衣时手上顿了一下,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她应该穿的衣裳还扔在一楼客厅地上呢。 祁可趿拉着拖鞋下楼,到沙发前捡起满地衣裳,就这几回弯腰低头的动作,又让她觉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把衣裳全扔在沙发上后她又瘫了一会儿。 但瘫着也不是无所事事,祁可满脑子转的是这具身体要如何调养,就这消化系统快要罢工的状况,吃什么东西都要当心。 在内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后,祁可没管衣裳,她就穿着内衣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摇一摆地走进厨房隔壁的杂物间把面包机抱出来放在宽大的饭桌上,再走来走去的拿面粉黄油鸡蛋等做面包要用的原材料,开机器继续做一锅新的枕头面包。 她想清楚了,这具身体现在只能少食多餐,随时能进口的食物就得多备着,面包做好了不怕坏的,切成吐司片,时不时地叼一片,省事。 因为长期饥饿导致血糖长期走低,长期低血糖不是好事,低血糖不光要人命,还严重损害记忆力,祁可一边操作面包机,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弄完这个还要弄什么,就怕自己一扭头就忘了要做什么。 第8章 食物不愁吃 当面包机开始工作后,祁可又去杂物间抱出一台家用豆浆机,不滤豆渣的机型,豆渣养人啊,别说自己空间种出来的大豆营养成分含量比市场上卖的要高一截,哪怕就是菜市场超市里随便买的黄豆打出来的豆浆连豆渣一起喝,喝上一个月,体重正常的成年人肚子上都得长两层游泳圈。 祁可就指望自己亲手种出来的大豆打成的豆浆连吃一个月后让这具身体不再像根芦柴棒,希望能有点人模样。 豆浆机搬出来只是放着,还得先泡豆子呢,祁可拍拍脑袋,果然是忘性大,转身量了一杯黄豆用个不锈钢碗泡着放在豆浆机边上,然后她又走到米桶前量了一杯米淘洗两下搁电饭煲里,比惯常煮粥的水量多加三杯水,煮得稀一点,先多喝点米汤。 长期饥饿有可能导致胃溃疡,胃酸把胃组织消化了,据说是身体的自我牺牲,没有糖类就会消化蛋白质,祁可按着自己的胃不确定是不是有胃溃疡,但米汤养人也是没错的,米粥好喝养胃升血糖。 祁可是爱喝粥的,白粥和各种咸粥都爱,以往她煮粥前还会把大米浸泡一夜,现在她着急喝粥,没时间弄这一步,先煮这一锅,后面再照老习惯。 电饭煲开始工作后,祁可重新洗了手,打开冰箱拿出那吃剩的面包,再从刀具抽屉里拿了切面包的锯刀,将这半段枕头面包切成吐司片,用盘子盛好直接搁饭桌上,然后嘴里叼着一片面包,洗刀擦干放回原处。 一片吐司能有多大,很快就落了肚,祁可舔舔嘴,感觉那股长期饥饿造成的馋劲儿还处在高位,但她不想无节制的进食撑死自己,于是她又叮叮咣咣地拿这个拿那个,给自己调了一大杯蜂蜜水,这才心满意足地一边喝着一边走回沙发前,脱了拖鞋盘腿窝在沙发里。 一大杯蜂蜜水以往不觉得有多沉,但这会儿祁可喝了一半实在端不住了赶紧搁下,然后觉得手腕不是一般的酸痛,仔细一看竟然是青了,再看脚踝膝盖也是一样,这才想起来原主的死因正是被人压住手脚掐脖摁头溺死在水桶里的,现在这些瘀血的伤痕都在皮肤上显现出来了。 祁可摸了摸后脖颈,穿鞋下地走向大门口,那里她也放了一个一体式的全身镜衣架,用来挂外套放包之类的,她在置物架上找了一下,找到一个当赠品得来的折叠化妆镜,可立起来放在桌面上用,但她有带灯的化妆镜了,所以就把这个随身镜搁在了门口的置物架上。 人站在全身镜前,小镜子照着脑后,找了几次角度后,祁可看到了颈后和背上更吓人的青紫瘀血,指痕清晰可辨,看到这些痕迹就能完全想像得到当时把原主摁头往水里浸的人怕她不死用了多大的力气。 祁可把手里的小镜子放回原处,沉默地走回沙发前从那堆成一堆的衣裳里找能穿的,她得出去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了。 第9章 财产在哪里 原主已经被杀了,她自己要走随时可以走,但就这么走了她可不甘心。 这个祁家现有的一切都是原主母亲季氏打下的基础,商户女做生意很有一套,将嫁妆出息一翻再翻,攒出了有农田、有铺面、有大宅的身家,然后又在丈夫考中进士后及时地死去给更有背景的新人腾位置,现在她的亲生女儿也死了,不说家产了,她遗留下的嫁妆都完全落入了这一家白眼狼的手里。 哦,对了,还有原主的前未婚夫家连续几年送的礼物,原主一样都未留在手里,订婚第一年得的礼物在母亲死后就全被收走了,后面送的就连影子都没见过了。 照理说,这些东西也该是原主的私人财产吧? 外祖父一家是靠不上的,他们远在老家,女儿又已经死了,对当官的前女婿没有任何约束力,两家情分在这几年里怕是早就陌路。 祁可觉得这样挺好的,没有别的干扰,她能专心对付这一家白眼狼。 原主已死,但既然自己顶了原主的身份,自然要为她报仇,年仅十四岁,这个小姑娘才是真的冤魂。 祁可找出一套中衣裤和一条裙子,研究了一番衣裳的结构,站在镜子前有模有样地穿上了,布料都洗得发白,还有点小,肩膀有些紧,袖子也短一点点。 裤子费事,没松紧带,靠一条裤腰带扎紧,祁可把裤腰带在腰上缠了三圈,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勉强将裤子系紧,老担心多走几步路裤子就得滑下来。 裙子倒还好,有一根系绳,但同样短,脚背完全露在外面,看那些仆妇们的裙子可没有短成这样,起码都遮住了鞋面。 说到鞋子,只有一双应该只在室内穿的软底靯,但袜子少了一只怎么都找不到,于是就不找了,直接光脚穿鞋,发现有些挤脚,好在鞋面是软的,不至于压迫得脚趾疼。 祁可在心里叹口气,真不知道原主这几身衣裳都是从哪里捡来的,也就仅仅比衣不蔽体好一点儿,亲娘死了,当官的爹娶了新妻子就对前头的女儿不闻不问,这种爹也请早点入土为安。 衣裳换好了正要出门,祁可突然又觉得脑袋上好像重量不太对,抬手一摸才想起来还包着干发巾呢,这记忆力真是没办法了,跟提前老年痴呆似的。 祁可只能又回楼上去,拿出吹风机吹了吹,这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头发都干枯稀疏发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只能自我安慰,发量少的话,吹干头发的时间也会比较少。 从放置发饰的首饰盒里找了根无雕花的木簪子把头发盘上,看看镜子,终于收拾出了一个勉强能出门的形象,祁可去一楼的另一间屋子拿了一套无人机,厨房隔壁的储藏室放的都是厨房相关的电器用具,像无人机、电动滑板车、平衡车这种的则放在另一个屋子,她分得很清楚的。 她不缺钱,卖的农产品都是同类当中最贵一档的价格,所以在添置新东西的时候她很舍得花钱,能买顶配的就不会买稍次的,这导致她挣钱快花钱也快,刚收到的货款没几天就能花出去。 第10章 半夜偷窥中 她这个无人机就是顶配的型号,一个优点就是能负重,主要用来巡视农庄查看哪块田的农作物成熟可采了、有没有家禽家畜又越狱了,尤其是最擅长越狱的兔子。QqXsΝεW. 配装的机械手力气很大,抓住兔子后提在半空中飞回兔圈不成问题,她只要稳稳地控制遥控器就好了,工作噪音很小,但兔子听觉发达,骗不住,听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撒腿就跑,操控无人机抓兔子也是个技术活,飞飞停停急转弯都挺耗电的,更别说抓到兔子还要送回兔圈里,而且越狱出来的兔子一般不止一只,就得来来回回的抓兔子,好在电池挺耐用的。 其余的包括信号稳定覆盖广、画面高清之类的都是基本硬件条件,而顶配的好处就是本来客户自行单买的工具配件全有,算下来每一个选配件的价格都比单买便宜。 祁可这次装上的是选配件中的夜视仪,自带一块电池,她又给绑上一个充电宝给夜视仪供电,她自己的照明则拿了一个充电强光手电筒。 做好准备好后,祁可一个念头,人就离开了空间内的别墅,出现在原主的那间满地狼藉的破屋子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照明,一片漆黑。 祁可打开手电筒,明亮的光线扫到了床的位置,走过去把手电筒放在床上,用被子挡着点光,放下无人机和遥控器后,她反身去门口侦查了一下,见外面不像有人埋伏的样子,她就大胆地打开房门,把无人机放在门槛外面,拨弄遥控器,无人机很快就无声地垂直起飞,夜视仪开始工作,传回的画面呈现在遥控器的显示屏上。 虽然对原主的居住环境心里大致有数,肯定是什么偏僻角落,但等屏幕上呈现出这破屋子的俯瞰画面时,祁可还是忍不住地骂了一句这一家子白眼狼早死早超生。 屋子的后面有个露天土灶,说是灶都抬举了,就几块石头垒起来的,旁边放着破锅破碗,周围荒草丛生,脑海中属于原主的生活记忆又浮现了一些,这土灶是用来烧热水的,柴禾是捡的,宅子里树多,总能捡到一些柴禾,有时候好运挖到了野菜还能加个餐。 原主还是家里的大小姐呢,过得连家里最下等的奴仆都不如,饭食一天一顿还不能按时送来,就算送来了分量也经常不够,冷饭冷菜更是寻常,小姑娘顽强地活到了今日然后还是死了。 这一家子从主到仆没一个无辜的。 祁可不再关注这周围环境,省得浪费夜视仪的电量,她控制着无人机继续升高,找一找这宅子的外围墙,结果发现这破屋子所在的位置离后墙挺近的,而且有个小门,门旁有个小门房,以这小门位置和这周围环境来看,估计这里是下人进出宅子的通道,人来人往的话,又堵死了原主一条生路,无法从这里离家去街上找饭吃,而高大的围墙以原主的体质那也是根本爬不上去的。 第11章 发现好宝藏 无人机沿着外围墙飞了一圈,祁可对宅子的占地面积也就心中有数了,前后三进带左右跨院的宅子。 祁可非常佩服原主那位母亲,小地方的商户女儿,短短几年经营就能在京城置业置产,真是商业女强人,可惜所嫁非人。 想了想,当家人的住处应该是在这宅子的中轴线上,祁可操控着无人机回到正大门的位置,以那里为起点将镜头扫过去,看到了亮着灯的屋子,立刻操控无人机飞过去,发现是最后一进的正院,当中正房,右手那间漆黑,亮着灯的是左手那间,房门开着,院里站着的仆妇看衣着像是先前搜过原主屋子的那些人。 无人机没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去窃听,但如果真是先前搜屋的人的话,那就可能是老太太手下的人,那么这个院子就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所住。 祁可果断控制着无人机掉头,去第二进,当家的祁大爷和大夫人不可能住跨院,第一进又离大门最近,男仆和客人人来人往的地方不适合住女眷,那就只有这第二进了。 院里无人,无人机大胆地悬停在正房门外,轻轻地撞了撞门,推不动。 推不动,门外面又没挂锁,那就是门里面闩上了,可见屋里有人居住,祁可心中有数了,她又操控着无人机检查了两边厢房,同样都是推不开门,门里上了闩的样子,想到现任大夫人在这几年里生了好几个孩子的事,想来在厢房住的就是小孩子和奶娘丫环了。 祁可对这家人又添了几个孩子不感兴趣,她现在把注意力转移到调查清楚这大宅子里有多少间住了人的屋子,原主的父亲是长子长孙,考上了进士当了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父母和弟弟弟媳一起迁来京城住在这宅子里,原主以往的记忆里家里人很多,母亲死后,叔叔婶婶带着堂弟堂妹就瓜分了她原本一人居住的院子,把她赶去住那破地方,祖父母和父亲都无人帮她,还说她是姐姐让着弟弟妹妹是应该的。 原主那时候自己都是小孩子,母亲又死了,自然是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她那一缕冤魂投胎去了,占了她身体的是祁可,可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送上右脸继续讨打的人,属于原主和原主母亲的那份财产她全都要抢过来,这几年受尽欺负应得的赔偿也要算清楚,一家子穷鬼就该打回原形。 无人机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排查,不光找清楚了有人居住的屋子,还找到了一个惊喜。 家里的粮仓。 粮仓有好几个,堆着五谷,祁可看到显示屏里的画面她就兴奋得坐不住,意念一动,手心里冒出半杯蜂蜜水,正是先前她喝了一半的那杯,她一口气把这半杯也喝了,升一升血糖,然后把杯子送回空间,一抹嘴,用衣襟小心地捂着手电筒,立刻出发。 才出门没走多远,祁可就发现这身体的第三个疾病,夜盲症,衣襟蒙着手电筒减弱了光线,搁在以前这点亮度并不妨碍什么,但现在却让祁可走得跌跌撞撞,眼前视物不清,就像一千度以上的超高度近视患者还不戴眼镜的视力,糊得一塌糊涂。 第12章 全都入袋中 这身体已经缺碘和缺钙,面色苍白头发发黄是严重缺铁,贫血症肯定跑不了,由此推断人体所需各种微量元素全都不足身体严重营养不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祁可停下脚步连做几个深呼吸,宽慰自己早晚会把身体调理好的,然后把手电筒从衣襟底下拿出来,强光下终于看清了脚下的路。 再继续走了一段路后,祁可遇到第一个拦路虎,有道小门锁住了这后门和内宅之间的必经之路,幸好锁头在她这面,祁可可没耐心学开锁匠人好好开锁,直接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液压钢筋剪,这玩意儿专业破拆,锁这种宅内小门的也不可能会是钢筋材质的锁,咔嚓一下就把这破锁给剪断了,断锁也没扔,一起收回空间,等天亮后让下人们自己去猜是不是昨晚没锁门。 开门而入进了内宅范围,祁可回忆着脑海中的大宅地图,在又剪开一次小门上的锁后,终于准确无误地摸到了粮仓的位置,手电筒一照就发现除了她,外人想来偷粮还真不容易。 无人机能拍到仓内有粮食是因为镜头灵活,钻了粮仓的边角缝隙,但其实取粮口是上锁的,而看粮仓木料,好像这宅子买下来后就没对粮仓翻修过,没有填补过新木料的痕迹,难怪留有能伸进镜头的缝隙,不过墙根底下有浓郁的驱虫药的味道,别说虫子了,人都受不了。 祁可将无人机和遥控器收回空间,换了一套装备,工业内窥镜,顺着取粮口的缝隙往里送,镜头自带灯光,画面呈现在手持的屏幕上。 满仓的粮食。 祁可只是看一眼确认有粮,立刻收回内窥镜,伸出手,手指顺利地从缝隙里插了进去,但手掌进不去。 这样就行了,她可以近距离的隔空收物进空间,前辈子她去外地买活禽活畜的时候就是这么把微卡车厢门打开一条缝将活物迅速收进空间农庄的,现在她站在粮仓外面收里面的粮食,这一墙之隔的距离不要太轻松。 手电筒打光,放眼望去,建在这里的粮仓有六个,隔着中间的院子一边三个,以十两一斤的计量标准来算的话,一个粮仓装三四千斤粮食不成问题,六个就超过一万斤了,祁可挨个走一遍,把里面的粮食收得精光,感觉不足万斤粮食,不知是农田上的收成不好还是把粮食卖了,当然,也可能是一家人吃掉了。 收粮食的时候祁可看了两眼,都是五谷,没有玉米土豆红薯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京城有但是祁家人不吃、还是这世界就没这几种作物,照理说应该有类似的富含淀粉的块茎类粮食,可能不叫这些名字。 祁可没太纠结这个粮食的问题,她就是好奇一下下,毕竟她整个大学期间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这个空间农庄的经营和建设生产上面,农民做久了,难免会养成关心粮食的本能,但要抛开不想也就是一转念的事。 不过,来日方长,到底有没有以后就知道了,如果本世界的其他国家真的有增产又饱腹的粮食进入境内,朝廷肯定会大力推广种植。 第13章 寻摸账房里 收缴了祁家的粮仓,祁可闪身回到空间农庄的别墅内,洗手后又调了一大杯温温的蜂蜜水喝一半留一半,在看到电饭煲已经熬好粥后拔了电线,抓起手电筒又出去了,粮仓重地,她得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时间坐下来进食。 这一探索还真让祁可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面找到了账房。 账房和粮仓都是重中之重的重地,放在相邻的地方也是对路。 这大门上挂的锁祁可就不能一剪了事了,她回了一趟空间农庄,把手电筒换成头灯再出来,拿着工具慢慢撬,技术不熟练,急出一头的汗,但总算是挑开了。 账房内被几张桌子分割,布局倒也整齐,祁可没去动人家桌上的东西,只专心地找存放账册的地方,她比较关心原主订婚后,前未婚夫家这几年到底送过什么礼,礼单不知道是不是给账房收着,照理说贵重物品要记账的,礼单就是凭据,不过,若是祁大老爷以原主父亲的身份把东西拿在他自己手上,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为了搞清楚到底是哪种情况,祁可现在就要找礼单,那位前未婚夫家据说是照着一年三节送礼,从来不落,祁可就想先找今年过年的礼单,若是找到了就证明往年都有,东西入了公中大账,那就要继续翻往年账册,都找出来搁自己手里。 该说祁可就是运气好,发现有一堵墙敲上去声音不对,摸把锤子出来左敲右敲,还真让她找到了机关,打开来原来是一堵夹墙,看这夹墙的厚度,藏人估计会憋死,粮食也放不进太多,放点应急粮还是行的,最好藏的是金银财宝,不过现在夹墙里就放着今年的账册。 祁可马上找出过年那一本,翻了几下就找到了记录,收柏将军府年礼,礼单另外装订成札。 有这一句话,祁可又开始新的翻找,好在东西都放在一起,那张礼单和别的账单礼单一起装订成册,祁可想都不想,直接一把扯出来,都是纸,好撕的很,而且只少一张纸不会让扎紧的账册松动什么,最后合上夹墙,一切还原。 悄无声息地留出账房,关上门,将撬开的锁挂回去锁好,然后关了头灯感受一下天光,见天色依旧浓黑,估计离天亮还早,祁可没舍得走,重新打开头灯继续撬下一个挂了锁的门,手感上发觉这锁的结构好像要更复杂一些,但有了前面撬锁的经验,这次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算是比较顺利地撬开了,结果又收获了一个惊喜,这屋子里存放的就是往年账册。 祁可这下就跟掉进了米缸的耗子一样,乐滋滋地开始干活,照着一年三节的顺序,一箱一箱地撬锁,翻往年单据,把原主订婚以来柏将军府送的礼单全给挑出来了。 忙完这一通,她虚弱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赶紧一切还原,悄无声息地把门锁好,直接回到空间别墅里把剩下半杯蜂蜜水喝了,重新攒起一点力气后再出来,这次不再在别处停留,而是赶往给一家大小主子们做饭的厨房,大门锁着,她就在大门外再回空间,去洗手间洗手,到厨房拿碗喝粥。 第14章 生母遗留物 粥也不敢多喝,盛半碗还一半都是米汤,勺子探底才能捞上来一点米粒,几乎就是灌个水饱,但这一碗米汤下肚胃里感觉舒服了很多,干粮就是吐司片,正好面包机也停下来了,新做的枕头面包切一切片,又能吃两天。 洗了碗和机器,收拾了厨房和饭桌,祁可洗了一个凉水壶,冲了一大壶蜂蜜水放饭桌上,省得自己每次要喝的时候都得现调蜂蜜水。 这一番忙完,祁可终于走到沙发前坐下,但才休息了一会儿,她又忙起来,把先前找到的那么多礼单在茶几上铺开,又拿来笔记本电脑和相机,先将这些礼单一张张拍成照片导入电脑,再图片转文字,电脑成功识别没给个乱码,最终形成了一张按时间排序的文档,某年某节送了什么礼各是多少数量,一二三四,全都列出来,清清爽爽。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留个备份,谁知道等算总账的时候这一家人会是怎样的嘴脸,自己这虚弱单薄的小身体可经不住风浪。 祁可蜷起腿窝在沙发里,想着自己已经做了两场打草惊蛇,接下来还要怎么大闹才能逼迫这一家人坐到一起谈判。 想来想去,祁可突然眉头一皱有些绷紧了身体,她想起来一个让她感到不对劲的画面,那些后面闯入破屋里搜屋的仆妇,那翻找的劲头不一般,根本不是找人而是找东西,毕竟那一间家徒四壁的小破屋,藏没藏人一目了然,但若藏东西的话,却有的是可利用的小角落。 越想越觉得可疑的祁可,目光终于落在了一直扔在沙发边地板上的梳妆匣子,她当时找出来的行为不受她控制,完全是这具身体的自主行动,差点都让她喊见鬼了。 而那群仆妇东翻西找,所要找的很可能就是这个匣子,或者……是匣子里的东西。 思及此,祁可立刻坐不住了,顺着沙发爬过来,把梳妆匣子搬到茶几上逐层打开,除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镜,其他各层大小抽屉都是空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下藏得太久了,抽屉都很不好打开,涩涩的,不流畅,但祁可抚摸着这个梳妆匣子时心里生出留恋怀念的微弱情绪,马上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原主母亲用过的遗物。 既是让人怀念的遗物,祁可就不好直接扔了,无奈地叹口气,随意地摸了摸,琢磨有没有修理的价值,要是能修好也可自己留着用,随便放在哪里当个多层收纳盒挺好的。 但这里外一摸,祁可就发现手感不太对,上层抽屉底板好像是纸张的触感。 这个发现让祁可把每个抽屉都完全抽出来再翻过来,果然看到底板上都粘着一个薄信封,信封里有纸,她不想撕坏信封,只能仔细地把里面的纸一张张抽出来,都是红纸,虽然旧了但原本应该是挺括的高档纸,而纸上的内容更是让祁可又惊又喜。 这是原主母亲的嫁妆清单。 那些仆妇受命要找的一定就是这个。 第15章 啥打人最疼 祁可能看懂这些文字也是托了原主的福,母亲从小教的,商户女出身的母亲做姑娘时也是这么读书识字拨弄算盘长大的,不是大字不识一箩蛮不讲理的刁妇,原主在母亲去世后就未再受过一天教育,但之前打下的基础仍在,起码嫁妆清单上的字都认得到。 这些清单照旧拍成照片导入电脑,看着上面五花八门的东西,哪怕是祁可现在丝毫不懂物价,也看得出来这是一笔极丰厚的嫁妆,难怪那几年可以靠着嫁妆出息养活夫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 考中举人的祁大老爷祁宏义因为家贫而娶了一个有嫁妆的妻子,等他高中进士要为仕途铺路,元配妻子就这么及时地死了,然后背景更好的新夫人进门,原主就成了祁家发家史的污点,家里被遗忘的家庭成员,如今还下令把她杀了。 不愧是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祁大老爷都占全了,人生赢家呵。 祁可噘着嘴想了想,穿鞋出门找武器。 农用工具其实都是杀人利器,像铲子、耙子、镐子、锄头、柴刀这些,随便拿一样往人身上砍过去都要见血,被铁锹铲到脖子当场死亡的以往都不少见,农村械斗那真是很容易变成流血事件。 现在祁可能依赖的就是这些上可干农活、下可放人血的农用工具。 她先前砍伤了几个仆妇,那把沾血的柴刀还得拿出来继续用,反正她柴刀多,二三十把是最少的,柴刀便宜嘛,乡下集市上号称手工锻打的柴刀一把也就是小几十,工厂生产的就更便宜了,某宝上一搜一大堆,外形漂亮,还包邮。 这么多柴刀祁可都试用过,按照用得顺手和不顺手地分成两堆,这砍人的柴刀就是不顺手那一堆里的,砍柴和山林里开路时发力总觉得别扭,但刚刚实践发现,砍人挺顺手的。 祁可挺佩服自己的,刚刚穿过来,自己脑子都不清醒,还能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记得找一把不砍柴的柴刀来砍人。 她的农用工具放在别墅后面的配房了,那里有好几栋连排小平房,看着就像是当工具房储藏室用的,里面又宽敞,能停农用三轮车,储藏空间大,祁可又不差钱,于是使劲的囤,还专门买了仓储用的钢货架,大大小小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 崭新未用的和用过的工具全都分开放,备件也跟新的放在一起,这一找才想起来,没装木柄的铲子、耙子、镐子、锄头、柴刀等在架子上都摆了一排,备用的长短木柄和搭瓜果架的细竹一捆捆地竖放在角落里。 这些木柄同样也是木棍,长的一米四一米二都有,为了经久耐用,习惯上选材都是木质紧密木料硬的木头,打人可疼。 还有那些细竹,她买来主要是搭瓜果架和育雏育苗的大棚,但是找根长短合适的抽人身上试试看,不疼得人跳脚才怪,肉嫩的抽一下就得肿起来,两三下就能打破皮。 第16章 自制辣椒水 看了一眼自己皮包骨的手腕,祁可放弃了拿棍子打人的想法,目光落在了细竹上,转身去了隔壁加工房,木柄是现成的棍子,但细竹不是,细竹更长,祁可买的全是两米以上的长度,能搭菜架搭大棚也能扎篱笆,搭瓜果豆架时若是不必用到两米多的长度,就去加工房用手锯裁短一点,总之就是宁买长不买短,短了重买反而更浪费时间和钱。 那间屋子专门放锯子,她种了果木,果树整枝少不了要用锯子的时候,除了电链锯,还一步到位买了木工用的多功能锯台搭配一台工业吸尘器,收集起来的锯屑和刨花那也是生物质颗粒的原材料,她的生物质颗粒燃料炉要用的,烧尽的灰就是草木灰,高品位优质钾肥,和晒干的种子拌在一起好好存放的话,放几年都能发芽。QqXsΝεW. 祁可进了屋直奔墙边钢架,她裁短的细竹都放这里了,原本是打算攒着,等和锯屑刨花一起攒得差不多了再去加工成生物质颗粒。 她站在钢架前把这些短竹比来比去,挑了两根粗细和长度差不多的握在手里挥了挥,呼呼啪啪,既有竹条破空声还有互相击打的声音,这要是抽在人身上,嘿嘿~ 找了一根细麻绳将两根竹条的一头仔细地缠紧,祁可试着又挥了几下,感觉更加顺手,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到小别墅,祁可喝了半杯蜂蜜水,然后打开电磁炉,找了个锅子,拿点辣椒粉和芥末油,自制辣椒水。 芥末油是好东西,不光辣,还呛,不但钻鼻子还冲脑子,这连辣带呛,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人就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了。 她就不信这么多手段齐出,整不死这一家子白眼狼杀人犯。 杀人当然是不行的,祁可自觉还没穷凶极恶到这个地步,人死了善后也挺麻烦的,而且她现在顶着原主的身份,她不在乎人伦纲常,外人是顶顶在乎的,祁大老爷大小是个官,惹火了他搞个大义灭亲对自己也不利,开局已经是困难模式没必要自己再作死升级成地狱模式,但柴刀砍、辣椒水喷、竹条抽,祁可觉得这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煮好的辣椒水装在彩色玻璃喷壶里,金属喷头,一瓶三十毫升,她特意挑了同一个颜色的玻璃喷壶,总共装了好几瓶,那瓶子原本是买来装香水精油的,看着漂亮啊,谁不喜欢漂亮又可爱的小玻璃瓶呢。 装好一瓶后,祁可拿到屋外试了一下,效果好,水雾很细,没有堵塞喷头,立刻回屋将辣椒水都装了瓶。 自觉准备都做好了之后,祁可看了看空间外面的天色,觉得好像离天亮不远了,赶紧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将那些纸质清单折好揣进怀里,柴刀插在系裙子的腰带上,右手竹条左手辣椒水,就这么出了空间,蹲坐在厨房的大门外,喝着蜂蜜水,吃着面包片,等着厨子们的到来。 两片面包落肚,祁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做早饭的厨子和杂工们到了,她立刻收起手上的东西,换上一个冷漠的表情,把柴刀拿在手上摆弄。 第17章 厨房闹一场 打着灯笼一路闲聊着往这边来的厨子和帮工们突然看到大门外隐隐约约好像蹲个人,这天光不明的光线下,真是唬他们一大跳。 “什么人?!站起来!” 祁可乖乖地站起来,她只是出来亮个相,又不是要跟厨子们起冲突,厨房干活的人要么膀大腰圆要么肌肉结实,估计平时伙食也不错,反正一眼望去没一个人有大脖子的,她芦柴棒一样的身子骨,跟他们发生冲突是很不理智且浪费时间的。 看到她起身,再看清她长相和身材,厨子和帮工这些人忍不住地倒吸口凉气,府里竟然有瘦成这样的人? 祁可看到他们的表情,手拿柴刀咣咣在大门挂锁上敲了几下。 “开门。”祁可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你谁啊?哪来的叫花子?还偷了我们的柴刀!把刀还来!滚滚滚,不走就揍你啊!”厨房的人天天用刀,哪里会怕她手上的柴刀,一个杂工走上前来喝斥,并伸手就要夺刀,他们看得分明,这柴刀是好钢。 祁可手腕一晃,柴刀就奔对方手上砍去,那人虽然不怕刀,但也不想被刀伤着,急忙缩手的同时,祁可另一只手抬起,藏在手心里的小喷壶对准了他的脸,“呲”,让人难忘的气体喷了人一脸。 “啊!”那个杂工猝然倒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又呛又辣,眼泪鼻涕狂流,鼻子嘴巴里还有股奇怪的味道直冲脑子深处。 厨子和杂工们被这突然变故又给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同时站在最后头的人借同伴的掩护,飞快地溜去外面报信。 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叫花子跑府里大闹,得赶紧上报管事。 祁可放倒了这个人后,拿着柴刀又敲了敲门上挂锁,还是那两个字,“开门。” “你谁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跑这来撒野!活腻了你!”大厨知道自己不能退,他是整个厨房的头,他要是缩在后头,等眼前这事平息了,底下人肯定蠢蠢欲动要造反。 “少废话,赶紧开门,我娘季小蕊买的宅子,我走动走动倒成了活腻了?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季小蕊?季夫人?”人群后头响起一个老人惊讶的声音,“你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厨房众人顿时察觉到了高门阴私的味道,纷纷寻着声音回头。 祁可也跟着看过去,看相貌是一个起码有四五十岁的老人,头发都花白了一大半,但真实年纪谁知道呢。 “大小姐是大老爷元配夫人唯一的女儿,但自那位夫人病逝后,老太太作主将府里贴身服侍主子的下人换了一大批,除了身边用惯的老人,新来的下人都不知道府里有个元配嫡出的大小姐,都把二老爷的长女叫作大小姐。” 这个老人把往事娓娓道来。 “小老儿一直都是厨房杂工,看着当时的厨房几乎换完了所有人,管事看小老儿年纪大实在卖不出钱才发了善心,自从夫人病逝后就再没了大小姐的音信,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大小姐。” 第18章 往事被掀起 “大老爷和夫人年龄差距大,一直不都是说大老爷一心求学立誓不考中进士不谈婚事吗?!”厨子和杂工们面面相觑,按照那老杂工的说法,他们这些人就属于后面新来的,所知道的主家往事自然是祁家人自己说的。 “那位夫人就是在大老爷考中进士后去世的,然后大老爷娶了现在的夫人,说到底,祁家人能在京城置业落户都是元配夫人的功劳,家里的钱都是夫人挣来的,不然这一家子就是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罢了,就算大老爷考中了进士一家人也难有现在这好日子,京城里穷得除了官服就没几身好衣裳的穷官多了去了,更别提家底薄的进士了,连选官的路子都没钱走。”老杂工憋了几年的气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讲个没完。 “有话去里面说,开门。”祁可第三次用柴刀敲击挂锁,一脸不耐地看着已经快要聚拢起来聊八卦的人。 拿钥匙的厨子再不敢耽搁,马上过来开锁,祁可转身先进院子,不合身的衣裳露出大片颈后的皮肤,那已经青紫色的掐痕掌印完全展现在了厨子和杂工们的眼前,吃惊的吸气声不绝于耳。 祁可没理会身后的动静,她本来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看到自己脖子,这么重的痕迹不搽药的话,等瘀血自然消散要一个月才能消下去,所以,越多人看到越好,亲眼看到的人越多,祁家人想封口就越难,就越会在短时间内传扬出去,越有信服力。 祁家主子们都不怕杀人,她当然更不怕家丑外扬。 祁大老爷可是官身。 元配妻子病逝这没什么好做文章的,但元配留下的嫡长女儿却饱受虐待,官场如战场,焉知不会有人故意设绊子给他找麻烦谋利? 祁可站在院子里,左右张望了一下。 “你们放粮食的地方在哪里?” “在这里。” 看到那样可怕的伤痕,出于人性本能也该知道元配夫人留下的大小姐死里逃生后现在要找麻烦,他们不想掺和,相当配合地引着祁可去了放粮食的储藏室。 看到储藏室里码放整齐的粮包和糖盐大包,祁可眼神阴暗。 “原来家里有这么多粮食,那为什么不给我饭吃?” 一旁的厨子和杂工们面面相觑一片安静,就连那个老杂工都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安慰话才好。 “对了,刚才被我喷了辣椒水的人在哪里?”祁可故意又卖了一把惨后,想起来有个倒霉鬼。 “在井边洗脸。”人群中有人应声。 “嗯,给他多冲洗几遍,再用点食醋擦脸,可以缓解烧灼感,只要脸上没伤口就没事。”那个杂工当时的反应和做法是没错的,祁可当然不会跟他计较。 “哎哎,谢大小姐。” 马上就有人跑动起来,拿食醋去井边。 “大小姐怕是在外面等了一夜,想来一定饿了,我们这就淘米煮粥。”大厨走过来和气地说道。 “这粥我怕是喝不上了。”祁可的目光转向巷道那边的墙壁,“听到脚步声了吗?已经来人了。” 第19章 厨房再打架 祁可话音才落,院门外果然进来了一大群人。 带人过来的杂工准确地在人群中看到了祁可,直接就奔她而来,一边跑一边喊。 “裘管事,你看看,就是她!就是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臭叫花子!” 一旁的杂工一拥而上,将他扑住堵住嘴巴推到一边。 “瞎叫唤什么?那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我们府上哪有这样的大小姐?”这人挣扎着甩开别人堵他嘴的手不服气地大声嚷嚷。 “大老爷元配夫人留下的大小姐!你不知道就闭嘴!”拉他的人也没好气地高声骂道。 “啥?大老爷还有元配?!”那个杂工像个二愣子似的嚷嚷起来。 在场的裘管事脸色难看地瞪着祁可,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仇人,而他带来的家丁也明显感到这事关府里隐秘,脸上各有神色。 祁可不认得裘管事,但她记得祁大老爷后娶的妻子正是姓裘,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裘管事应该是裘大夫人的陪房家人,亲信中的亲信,所以赐姓之类的,故意抬高身份。 而且,这裘管事的眼神不善,祁可灵光一闪,想起昨晚杀原主的那五个仆妇,都说是大夫人派来的,这种事必须亲信来干,那么必然也都是陪嫁家人,搞不好其中某个仆妇就是这裘管事的老婆,难怪他这眼神难看。 再看裘管事带来的家丁,显然也是不知道大老爷之前还有个元配夫人,但一会儿闹起来,这些家丁会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 祁可决定先下手为强,拿柴刀的的秒动,另一只手掌虚握,先收起手心里的喷壶,然后从空间里捡了一块有锐角的石头对着裘管事的脑袋用力扔过去。 “裘管事?你老婆还好吗?” 祁可的突袭让裘管事猝不及防,他看到祁可抬手扔了什么东西,可同时又听到她问话,一下子分了心,结果脑门上重重挨了一下,顿时就有点眼冒金星。 “抓住她!杀了她!杀了她!”裘管事捂着疼痛的额头跳脚大叫,完全不顾一旁还有那么多厨子杂工在场,“老太太有令,打死毋论!” 看到向自己冲来的家丁,祁可站着不动,拿喷壶的那只手微微一藏,手一抖,手心里多了一小包辣椒粉,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直藏在手心里似的,反正这混乱场面也不怕有人发现什么。 辣椒粉一扬出来,冲在前面的几个家丁首先中招,呛咳不止,祁可再迅速地换回喷壶,给他们的脸上加点料,眨眼间就放倒了不少人,满耳听到的都是让人喘不上气的咳嗽声,芥末油的气味飘散在空气里,周围没谁受得了。 趁他们混乱了,祁可一鼓作气冲向裘管事,冲他的脸举起了自己的柴刀。 裘管事身后有主子撑腰,行事霸道一些,但要说他本人,别说是杀人了,杀鸡杀鸭都没干过,猛一见祁可一副拼命的姿态无所畏惧地提刀砍过来,马上就吓软了,双手抱头就躲。 第20章 放话掌家人 他转身这一逃,反倒将无防护的后背暴露在了祁可的柴刀下,噗哧一声,伴随裘管事一声痛呼,鲜血飞溅,祁可脸上身上也沾到不少。 “啊!” 裘管事这一喊,把其他还站着的家丁吓得一哆嗦,厨子和杂工们此时早就退到了院墙底下,坚决不掺和这一场乱事,万一这元配嫡出的大小姐夺权成功呢?是不是? 祁可手下有分寸,那一刀入体她就知道伤得不重,就是皮外伤,说到底还是这具身体太弱,手上没力。 看着因疼痛而吓得爬不起来的裘管事,祁可可不想放过他,所谓杀鸡儆猴,这个裘管事必须重伤。 这么一想,祁可仗着那凶狠一刀带来的震慑效果,抬腰踩住裘管事的脖子,小喷壶再次出现在手上,对着那伤口按下了喷头。 “啊” 本来只是呼痛的裘管事一下子惨叫起来,满脸暴红,额头和脖子上暴起青筋,那声音完全是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凄厉得让人心头发麻,身体剧烈扭动着不停挣扎,祁可踩不住他,马上松脚让到一边,看他徒劳无功地满地打滚。 流血的伤口碰到辣椒水,那感受就是妥妥的酷刑手段,但更严重的后果在后面,伤口周围组织脱水坏死,疼痛加倍,伤口久久不愈,感染,落疤。 以这时代的医疗水平,这裘管事纵使大难不死活下来了,后半生也别想过舒服了,真的是不死都要去半条命。 知道这个裘管事不会再对自己构成威胁,祁可就不再管他,而是单手提刀傲然屹立,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全场,所有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是头皮一麻,然后尽量缩起身体不要引人注意,甚至还有人悄悄后退,反正是没一个人再敢出头抓人。 祁可抬起提刀的胳臂,沾血的脸颊在手臂上蹭了蹭,蹭掉了一些血迹,但脸上还残留了一些,看着更有几分吓人。 “喂!” 祁可盯着一个离她最近的家丁,冲他抬了抬下巴,那人顿时就有些两股战战,苦着脸欠身行礼。 “大、大小姐有何吩咐?” “谁派你们来的?大夫人还是老太太?” “我们是大夫人派来的。” “然后裘管事说老太太下令打死毋论也是真的?” “……是、是真的。” 祁可点点头,难怪这家丁喊她大小姐喊得那么顺口。 “原来你们确实知道我是祁府大小姐?” “刚刚才知道的,以前真不知道!大小姐明察!”那家丁吓出一头冷汗,身边的人也是心里惴惴不安,被卷入了后宅阴私非他们所愿。 “行吧,你们都是端谁的碗、服谁的管,犯不着跟你们生气。”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一众家丁知道这是被放过了,纷纷弓身行礼,绝对的真心实意。 而此时,裘管事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满地打滚挣扎了这么久,体力加剧消耗,人看着好像快不行了。 “你们赶紧的,把裘管事送回去,告诉上面一声,昨晚上老太太和大夫人没能杀了我,那么洗干净脖子等我去找她们算账,吃了我娘俩的吐出来,拿了我娘俩的还回来,少一样我剁了她们!”祁可目露凶光,给人感觉她一定说到做到。 “……是!是是是!”家丁们咽咽口水,知道这话不好带,但还是硬着头皮连声应下,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抬了裘管事就跑,其他几个被喷了一脸辣椒水的家丁也同样被拽着跑了。 第21章 换个新玩具 祁可站着没动,目光转向了院墙底下的厨子们。 厨子和杂工们在那目光下一个个贴墙站得笔直,浑身僵硬,心里不停地向老天哀求他们只是一群处在底层的厨子而已,大小姐这新化身的复仇煞神千万不要找上他们,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熬粥去啊,我都饿死了。” “哦?哦哦哦!这就去!这就去!” “大小姐想吃什么粥?” “有青菜吗?煮个青菜粥吧,放点盐就行,香油或者肉丝都别放,就是纯的青菜粥,有点咸味就行,明白?” 祁可非常和气好说话,但她不知自己这新出炉的复仇女煞神的形象短期内在众人眼里是扭转不了了,不过,纵使她知道也肯定不在乎,被人惧怕总好过软绵好欺。 “明白明白。” 这青菜粥的要求实在太低,厨子们哪有不明白的,连声应下,然后按照往常习惯,负责熬粥的人立刻洗手准备淘米。 大厨打开了他们厨子临时休息用的一间小屋的门,请大小姐先去休息,接着厨房上下开始忙活早饭,热热闹闹。 祁可进屋不久一个杂工就送来了一壶红糖水,厨房的炉灶火力旺,烧开水很快,特意给大小姐冲一壶红糖水真的是很贴心了。 收了红糖水,吩咐一句不要打扰,就把小屋的门闩上了,然后她就闪身回了空间农庄的别墅里,洗手后啃了两片面包,把差不多泡好的豆子倒进豆浆机,在等待新鲜豆浆的同时,她忙着升级自己的武器。 经过刚才的打架冲突,祁可发现喷壶不太安全,还是属于近战范畴,而近战她已经有柴刀和竹条,她得找个比喷壶更有力的做远程武器。 这么大一间的别墅,被祁可分类收藏物品的房间实在多,她找了一圈,才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好用的东西。 玩具水枪。 看到这大大小小的玩具水枪,祁可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买这东西。 这还是大二升大三的那年暑假买的,她在外面跑东跑西去各个养殖场种植园买种苗,累了就回农庄休息,在外面热一身汗进入这里面看着清澈的河流,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玩水,单纯的泡水没意思她就买了水枪自娱自乐,反正没外人在,扛着水枪学着动作片里耍枪射击的动作自己耍着玩,玩了一个暑假后这些水枪就闲置了,这要不是现在看到了,她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东西。 像那种要两只手才能端的加特林水枪当然是不能拿出去用的,但作为赠品赠送的迷你水枪祁可觉得可以试一试。 迷你水枪很小,单手握持,号称掌心雷水枪,装水七八十毫升,比刚才的玻璃喷壶容量大,而且射程远,能有四五米。 祁可把迷你水枪全部拿出去,把没用完的那只喷壶拿来,将剩余的辣椒水倒进一只水枪里拿去室外测试,效果一级棒。 这要是被正中喷在脸上,加上水压的冲击力,一定很酸爽。 第22章 家人共商议 祁可手脚飞快地把辣椒水全都灌进了水枪里,因为是赠品,所以都一个颜色,这也挺好,没人知道她一支水枪里到底射出了多少辣椒水,至于刚才装了辣椒水的玻璃喷壶,嗯,洗洗干净还是能转作他用的。 水枪都准备好了,新鲜豆浆也成了,祁可连着豆渣喝了半碗,就感觉自己这小鸟胃有些饱了,起身擦嘴。 将剩余的豆浆用个大碗盛了,豆浆机和碗一起洗了,饭桌厨房收拾干净,祁可拿起一把水枪揣在裙腰带里,竹条插后腰,提着柴刀离开空间回到厨房的休息小屋。 搁在桌上的红糖水有些凉了,温度正好适口,祁可倒出半碗喝了两三口放下,悄悄地卸下门上的闩子,等人喊她喝粥。 她这里以逸待劳,正房那边已经乱成一团。 老两口把儿子媳妇一起叫到屋里商量对策,祁可竟然在厨房躲了一晚上,现在来报复了,怎么办? 看着乱糟糟没一句讲到正题上的祁家人,如今的大夫人裘氏快把手里的帕子拧断了。 她当年嫁进门了才知道丈夫前头有个元配,元配留下了一个嫡长女,她们继母女之间年龄正好相差一半,她十六,祁可八岁。 她自己都没怀孕,进门先做母亲,而这事她父母竟然知道,只是因为看中祁进士祁宏义觉得他是个人才,这才有了这场婚事。 裘氏自己气得难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看祁可自然怎样都不顺眼,在试探性地摸清了丈夫和公婆的态度后,立刻收起了慈母脸色,配合着公婆和丈夫抹掉元配嫡长小姐的存在痕迹,要不是看在祁可身上有柏将军府的婚约,人家一年三节礼物不断的份上留她一条小命,不然早弄死那碍眼的贱丫头了。 谁能想到柏将军府在官场上失势,有可能门楣不保,对方倒是好心不想拖累祁可,两家和平退婚,还赔了一个庄子当赔礼,那个贱丫头终于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但没想到命还真硬,五个仆妇都弄不死她,反过来被她把人全砍伤了,而刚才,她又打伤她一个裘家家生子。 偏偏现在已经不能再弄死那贱丫头了,府里下人之间估计已经传遍了她是受尽了委屈的大房元配嫡长女,她在厨房现身肯定就是因为厨房人多嘴杂,厨子又有出门的便利。 裘氏突然一惊,想到了祁可这么干的意图,扭过头来就想与坐在身边的丈夫说小话,却正好听到公婆和丈夫的三个弟弟还在热烈讨论怎样去厨房围攻祁可将她当场杀死,然后以叫花子进府偷东西的名义报官,一两天的工夫就能把人拖去乱葬岗去埋了。 听到这样的讨论,再看面无表情不发一语但其实默认赞同的丈夫,裘氏简直要气得骂人。 “够了!这种废话休要再提!”裘氏忍无可忍出声打断,“祁珂已经杀不了了,她为什么在厨房出现你们没人想到原因吗?” “去厨房偷吃的呗,她长得芦柴棒一样,看到厨房里各种吃的,还不赶紧扑上去?” “听说饿久了不能大吃特吃,很容易撑死,哎,你们说,那个死丫头会不会就此真的把自己肚子胀破了?哈哈!” 第23章 为钱起争议(一) 这些祁可应该叫叔叔的男人们充满了恶意地笑道,在座的其他人除了长房两口子也都一起跟着笑,公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像祁可已经在他们面前活活撑死了似的。 裘氏冷冷地看着他们,她烦透自己公婆和丈夫的弟弟们了,一大家子人只有她丈夫一个读书种子,其他人没一个脑子好使的,虽说是念过学堂,可脑子大概都只长在他们大哥身上了,叔侄几人写自己名字都写得不像样,斗狗架鸟倒是玩得溜,在外面时不时惹点祸来还得靠他们长房摆平,她爹娘那边都在问能不能让这一家人趁早分家,要不然祁宏义的仕途迟早要被拖后腿的家人连累,这场联姻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忍了又忍,裘氏等他们笑够了再次开口。 “你们忘了厨房人多嘴杂并且都有出门的便利吗?他们在外面随便一说可怎么办?家丑外扬,丢脸的不光是祁家和裘家,官场上的政敌也会跟着一起来,我们大老爷现在的官位你们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吗?” 当初祁裘联姻,婚后不到两个月,祁宏义就通过岳家的门路外放去了一个中县做官,不显山不露水,中规中矩的三年任期一满就调回京城做了一个微末京官,不知多遭人羡慕嫉妒恨,这家丑一旦外扬,再被有心人经营一番,祁宏义的京官肯定就做不成了。 到时候帮他铺路的裘家也要倒霉,因为裘家老爷子现任礼部左侍郎,礼部侍郎的门风养出裘氏这种容不下继女竟派亲信动手杀人的女儿,在外人嘴里可有得难听话说,还正好给政敌送上了把柄,都不用太费劲就能让裘侍郎屁股底下的位子坐不安稳,更别说更进一步到尚书,那个位子裘家人期盼了好多年,眼看着已经有了指望,若是最终没成,裘氏自己都不敢想娘家人会有怎样的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下人多嘴怕什么,下令叫他们封口就是了。”老太太一点都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把管家账房叫来吧,算一算要给多少封口钱。”裘氏当然知道封口,但现在事态发展已经不是简单一道命令就行的,必须要给钱,买下人们闭嘴。 “给钱?凭什么!”老两口和底下几房顿时嚷嚷起来,说到要给钱他们就心疼了,“我们家平时少他们吃少他们穿了?遇到点事叫他们闭嘴还要给钱?不想干了?卖了他们!” 裘氏被这一家子吝啬鬼气得肝疼,再看身边像木头人一样的丈夫,更是气得头都疼。 “现在全家下人都知道了府里往事,怎能还威胁他们把人往外赶?他们一旦出了门,家里的事能传得全京城皆知,我们大老爷的官职还要不要了?你们到底明不明白现在事态有多紧急?” “你有钱你给,反正家里没钱。”一说到自己大儿子可能因家丑外扬当不成官,老两口和底下儿子媳妇就都闭了嘴,但要老太太拿钱买下人闭嘴她是绝对舍不得的。 “我凭什么给这钱?她娘留下的东西可没在我手上!” 裘氏这说的是实话,前头的夫人去世到她进门中间差了几个月,老两口早把前头儿媳留下的东西攥得紧紧的,她手上只有她自己的嫁妆,就连以往柏将军府一年三节的礼物都是入的公中,偶尔发下来一点都是给他们儿子孙子,她和女儿都只能看着。 第24章 为钱起争议(二) “昨晚上那事可是你派人去干的!你要是不动手或者把她弄死了,根本没今天的事!” “说来说去如今这事态全成了我的错了?!”裘氏的声音忍不住地高了几度,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一口气,“我出钱也行,但既然我私房出钱买府里一应下人闭嘴,那么以后公中的账归我管,我来当家。” 裘氏这一说,全家人又不干了,谁都知道公中在老两口手里的话,底下的儿孙们还能弄到点钱花花,可要是攥在大嫂手里,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架起来,那是每月该给多少就是多少,别想再额外掏出半个子来。 听着他们吵嚷,裘氏心里冷笑,她就知道这一招有用,要她出钱她就要当家,视钱如命的祁家人必然不肯。 “婆婆考虑好了吗?这钱到底是公中出还是我来出?” “老大,你怎么说?那丧门星可是你亲闺女。”老太太目光一转,觉得这事还是得靠大儿子,裘氏毕竟是继母,她当然不乐意为了继女的事掏自己的钱。 “如果不想花钱买下人闭嘴,就得给祁珂一笔钱买她消停,她受了这几年的苦,总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祁宏义到底是当官的,几年官场历练开拓了眼界,在这思路上跟妻子一样,能花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但能少花钱当然最好。 “给那死丫头钱?凭什么?!”祁家上下又嚷起来,一千一万个不肯。 “祁珂让人带话来就是要我们花钱买平安的意思,给她一个人的钱,比给全府下人封口费要便宜得多,而且这种封口费照不成文的惯例一般都是照着本人的月钱给,多给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月钱,想想我们家每月在这上面开支多少?这一翻倍又是多少?反正这笔钱总是要出,给祁珂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省点下来,家里下人看到我们哄住了祁可,他们知道主家厉害反而会主动闭嘴。” 祁宏义这样一算账,祁家那些人又都闭了嘴,他们家这些年只加人不减人,每月下人的月例一边叫老太太心疼一边又要学大户人家的排场,再加上一大家人一起生活的开支,那钱花得如流水一样,偏偏最近几年年景不好,粮食减产生意难做,收入大不如前,开销却一点都减不下来。 “说的轻松,她要是狮子大开口怎么办?把我们家底全掏给她?别忘了,从昨天到今天,她可是打伤了六个人了,花一点小钱就想打发她,有那么容易?她不是没见过钱,她从小也是不愁吃穿过过好日子的,她娘死的时候她的年纪算是大姑娘了,有记性的,做好准备吧,仨瓜两枣可打发不了她。” 裘氏对吝啬的祁家人不抱一点指望,连她丈夫在这上面一样靠不住,公中拿着祁珂娘俩的财产大手大脚地花,拿人家那么多银子才拿几百两想打发人,简直做梦。 “她这个丧门星,她也配狮子大开口?”老太太又骂起来,两个家里地位最高的男人则都保持沉默。 “她娘留下的嫁妆清单还在她手上呢。”裘氏语气幽幽地提醒道,成功地让老太太又哑了口,前头儿媳当初带进来多少嫁妆,老太太至今都记得的。 第25章 家人生毒计 祁宏义这时候抻抻衣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衙门点卯,祁可还是个孩子,她现在是一时愤怒,你们先把她哄住,等我下午回来再说。” “今天还要去衙门?不能告假吗?还没商量完呢。”裘氏跟着自己丈夫一起起身,才刚站定,老太太又嚷起来,“祁珂是你女儿,你不在家谁哄得住她?我们可都没那么大的面子!” “拿什么理由告假?病假?昨天还好好的人无病无痛今天就告病假?告事假?家里有什么要紧事?拿这家丑告事假?”祁宏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现在必须一切照常才不会叫人看出端倪。” 被他这一噎,祁家人就没了声音,天大地大都不如儿子官身大,最后只能看着祁宏义和裘氏离开。 老大两口子一走,底下的儿子媳妇也跟着坐不住了,先是儿媳妇们说自己孩子这时间都快要起床了要回去照应,儿子们更是不耐烦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跟着自己媳妇一起跑了,在他们看来祁可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难对付的,要不是她手上柴刀厉害,他们早就去厨房把人拿下了。 转眼间,老两口眼前就没有人了,老太太气得又骂儿女媳妇没一个靠的住,但她再想派人去厨房直接把祁可抓回来时,底下仆妇们跪了一地求老太爷和老太太开恩。 祁可连伤六个人,家里下人全都听说了,这些被刻意抹去的往事顺势被翻了出来搁在太阳底下晾晒,消息来源正是陪裘管事去厨房拿人的那些家丁,他们在宅子里来来往往的反而易传消息,于是人人自危,主子们打架,下人哪愿意拿自己的小命掺和,没看大夫人的陪房都给重伤抬回来了么。 下人不听命令,把老两口气得大骂,可不论他们怎么骂,底下的人只管一味的磕头,就是不接这个差,这要命的差事谁爱去谁去,给钱都不能应,真要受伤回来只能吃自己,主子们哪里还会管他们后半生的死活,听说那个裘管事现在已经生死不知了,他老婆昨晚上就是去杀大小姐不成反被大小姐砍伤,夫妻俩伤成这样,家里一团乱,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下人们有自己的盘算,但主子的话不能不听,逼得没办法,最后还是一个仆妇出了个主意,趁着现在厨房在做早饭,而且祁可看样子也是想在厨房吃点东西再行动,不如赶紧派人送些药过去,把人药倒就好了。 老两口一听,眼睛就亮了,立刻就吩咐他们下去寻毒药。 毒药还是挺好找的,老鼠药的主料就是砒霜,家庭常备,祁家这么大的宅子,老鼠药更多。 老太太下令给祁可下老鼠药的事,迅速地传到了长房夫妻俩的耳中,裘氏正在侍候丈夫穿上官服,两口子听到下人来报,脸上毫无表情,祁可在他们俩眼里就真的跟只人人喊打的耗子没两样。 “既然如此,我就不在家吃了,爹娘年纪大了,做事不考虑后果,我走后你记得提醒下面备上一辆车,把人安静地送走,别再生出别的事端。” “知道了。” 第26章 毒计不成功 裘氏淡然地应下,给丈夫的钱袋里多添了几块碎银,按部就班地送人出门,回到屋里后又吩咐身边仆妇拿钱上街买早饭。 公婆竟然想出去厨房给早饭里下毒药,也不怕弄脏一锅饭,别搞得毒死祁可不算,还毒倒一家人,那乐子可就大了,她现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可不会拿自己小家冒险。 长房这边不动声色,冷眼看着家里四处寻老鼠药,这东西平时搁在哪里都碍眼,眼下要用了却又一时找不到。 本着不是自己亲手投药的想法,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小包老鼠药送到了厨房,让厨子们自己看着办。 厨房里热锅热灶正忙活着,突然收到一包老鼠药,一下子所有人都从满头大汗变成了浑身冷汗,而且没人去接那个药包,送药来的仆妇一脸尴尬地伸着手。 “有病啊?!滚出去!这里是厨房,带这东西进来干什么?你到底是想药倒谁啊?” 那仆妇猝不及防,被暴怒的大厨一脚踹出门去,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后,浑然不知手上的纸有点散了,不多不少漏了一点药粉在她手上。 “小点声!小点声!是我大意了,我大意了!”这仆妇挨了一脚,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厨房正忙着,哪能拿着这东西直接进去,药粉撒了怎么办,忙不迭地低声下气陪小心。 “一句大意了就没事了?这谁出的主意,不知道杀人犯法啊?” “怕什么,外面有大老爷呢,主子们会把事给平了的,不用怕,等把早饭盛出来,就把药下下去,只要她吃了一口就完事了,从此太平。” “那我们做了这件事,府里要怎样封我们的口?是给钱买闭嘴还是哪天在我们的饭食里也下药?又或者像上次元配季夫人去世后那样把我们发卖了?”大厨冷笑道,谁都不是傻子,这摆明了是个坑,现在大家都站在坑边上,谁踩谁倒霉。 那仆妇被这一提醒立刻苦了脸,主意是她出的,所以被推出来送药,那她也算是个经手的知情人,天知道事后主家会怎么处置她。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又带回去吧?” “那你搁那边台阶上,那边现在没人过去不会踢到,厨房正忙,别耽搁我们时间,误了早饭主子们怪罪下来,你就说你扛不扛揍吧。” “不扛揍!不扛揍!”这仆妇看着膀大腰圆的厨子们都害怕,一拳头捶下来她可受不住,赶紧照大厨说的做了,把手里的纸包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的台阶上。 那小屋里正坐着等粥喝的祁可。 大厨那一声大喝的时候,祁可就听见了,好奇之下踮着脚,悄悄地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偷听,那个仆妇被蒙骗着把一包老鼠药搁她门外,厨房这个人情她心领了。 那个仆妇放下药包后就匆匆走了,祁可这才开门出去道谢,大厨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态度。 “祁家在京城的根基浅,府里的下人除了大夫人的陪房之外,其他人都是买来的,我们可犯不着拿自己小命给主家表忠心,但是我们能帮的就只有这些,大小姐你自己多保重。” “我知道,不会连累你们的,把鼠药扔排水沟里去,周围多用水冲几遍,拿了药包的人要记得用胰子好好洗洗手指头指甲缝,别疏忽大意把自己害了。” 第27章 准备燃烧瓶 大厨打发大部分人回厨房接着干活,他喊了一个给灶台送柴火的杂工让他照大小姐刚才吩咐的去做,那人更谨慎,拿了把火钳将那药包夹走,自己一点不沾手,但洗手还是老老实实洗的,连带着那把火钳也用水冲了好几遍。 老鼠药连同包药的纸很快就被大量清水冲刷得无影无踪,就算污水排到外面被谁家猫狗舔了也不至于中毒死掉。 “既然他们迫不及待要我死,早饭我就不吃了,等你们早饭做得差不多了我再走,你们自己也注意点,那个仆妇是不是拿着药包进过厨房?我们不敢赌那药粉会不会从纸包里漏撒出来,记得回头彻底清洁厨房。” “好,若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早饭花样多,大小姐没喝粥只吃了点心,而我们不可能把药粉揉进面团里。”大厨沉着脸应道,要是真有药粉撒出来掉饭菜里,他们谁都承担不了后果,他现在就有点提心吊胆,焦虑得都想立刻熄火把厨房大扫除,不然早饭送上去主子们若真有个万一,厨房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行,理由你们自己想好就好。”祁可倒是不干涉这个,她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外行就不要瞎指挥了。 当祁可转身想回小屋里再歇一会儿时,目光落在了墙角的一堆酒坛子上。 “那些是什么酒?烈酒吗?” “那些是空酒坛子,喝完的酒坛子堆在这里,等酒坊来送酒时他们伙计会把这些空坛子带回去。” “有小酒坛吗?能手持的最好。”墙角堆放在都是装几斤酒的那种,祁可觉得这具身体恐怕连个空坛子都提不住太久。 “有的有的,饭桌上用的,不大,装半斤左右的酒。” “拿来我看看,材质不必太好,陶的也行。” “那就给大小姐拿我们下人用的。” 大厨本来要去拿那精致瓷器的酒瓶,听大小姐这么一说,就转了方向去了另一间屋,等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两个黑陶酒瓶。 祁可接过来用手一掂,立刻明了这半斤差不多是八两的意思。 “这个好,还有多少?给我四个。” 大厨立刻又拿来两个。 祁可接过四个酒瓶子,进了休息用的小屋,从内将门闩上,人就进了空间,找来户外酒精炉用的九五纯度酒精,将四个酒瓶里挨个倒上半瓶,半卷绷带剪下四段搓成绳索状沾满酒精后插入酒瓶中,打火机掖在窄小的袖子里。 酒精燃烧瓶准备完成。 因为外面厨房的食物不敢吃了,祁可就没急着出去,悠哉地洗净手,给自己热了一碗粥,就着一点腌黄瓜和腐乳吃了个半饱,长期饥饿导致的馋劲儿在香甜米粥的勾引下汹涌地袭上心头,食欲大张,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吃要吃要多多的吃。 祁可努力克制着暴涨的食欲,碗都来不及洗,拿了两片面包麻溜儿地滚去沙发上消食,面包落肚后,视线范围内没有其他吃的,翻腾的食欲这才歇下去了。 第28章 清理拦路虎 歇过这个劲头后,祁可洗了碗擦了桌子,把厨房打扫干净,然后去电子用品的储藏室找出两枚插卡式随身摄像头,检查了一番电量后,对着镜子仔细地固定在了身上,贴得很对称,看上去就像是外衣上的装饰。 这一家子白眼狼杀人犯,必须得留下视频证据才能放心,不然他们仗着长辈的身份,随时能倒打一耙。 一闪身回到了外面休息的小屋里,柴刀插在后腰,前腹插着水枪,右手拿着竹条鞭子,淡定地拉开闩子出去,随意地跟忙碌的厨子杂工们挥挥手,走出了厨房的院门。 半夜里用无人机摸过整个宅子的地形,祁可简单明了地直扑中轴线上的正院,先去长房所住的二进院,老两口就住后面第三进,很近的,收拾完这个再过去。 沿路遇到的下人,看到她过来,一个个都跟惊弓之鸟似的,有吓得直接贴墙站好的,也有飞奔去报信的,在经过东跨院一带时,祁可看到了闻讯出来的便宜叔婶们,但具体他们是哪位叔婶祁可可不认识,反正都不是好人就是了。 祁可轻轻一抖手腕,两条细竹绑在一起的竹条鞭子噼啪一响,把本想摆出长辈姿态的叔婶吓得本能地往后一缩。 见此情景,祁可一声冷笑,竹条鞭子反手往腋下一夹,掏出裙腰上的水枪就冲人开了一发,直接打在便宜叔叔的脸上,一股呛人的气味飘散开来,身边的便宜婶婶也一道沾光,又辣又呛,捂着嘴巴趴跪在地上咳得喘不上气,而便宜叔叔更是因为辣椒水入眼已经疼得大喊大叫起来。 周围的下人们一起被吓到了,站在巷道里的脚步踟蹰,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跟在自己老爷太太身边的贴身下人则都慌了神,大喊着找大夫,现场一时乱成一团。 祁可这一手依然是先下手为强,她现在体弱得要命,这几个便宜叔婶对她来说当然都是威胁,可他们又都是小角色,不值得花费时间跟他们斗嘴皮子,所以直接一道辣椒水放倒,让他们自顾不暇,她才有时间去找正主儿算账。 裘氏和老两口那边自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祁可正在往这边来,能拦住她的叔叔婶婶们被她突然袭击,正忙着找大夫,已经帮不上忙。 眼看着祁可快要走到长房的院门口,裘氏还能调动的陪房也都赶到了,把院门堵得严严实实,如临大敌般地挡着祁可的去路。 祁可不跟他们吵,他们是裘氏花钱养着的,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又本就是裘家的家生子,裘氏的陪房,忠于自家小姐这没什么好指责的。 于是,祁可从窄小的袖子里抄出打火机,啪地打着火,祁可绳子放得长,一时烫不着她,她还有闲情逸致收起打火机,另一只手上用力抡起来。 第29章 闯入长房院(一) “啊” 怕火是天性,看出来这位前头元配夫人所生的大小姐是真的不在乎搞出人命,堵着院门的陪房下人们却必须要爱惜自己的小命,他们尖叫着,惊惶失措地向两边逃跑。 可他们先前堵门太狠,这突然的变故反而挡了他们自己的路,祁可扔出的燃烧瓶就这么啪地砸在他们的脚下,陶瓶碎裂,酒精流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在场的人全都懵了,等回过神来,就只记得大喊走水了快灭火之类的,哪还有人记得裘氏的半句吩咐,挖土端水的来回跑,灭火都来不及。 祁可后腰插着柴刀、肚子上别着水枪、左手燃烧瓶、右手细竹鞭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院门,直视站在正房门口的裘氏,此时还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在这院里服侍的年轻丫头们。 裘氏气得面色有些发青,她没有想到祁可这么拼,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低估了这个从来没放在眼里的继女。 “裘氏。” 祁可踏进院门,礼貌地向站在上面的裘氏点头致意,她一派云淡风轻,反而凸显出对方的紧张不安。 “祁珂,你想怎样?”都被打上门了,裘氏自然也无好脾气好好说话,只想赶紧搞清楚祁可的意图,“我已经派人去把你父亲叫回来了。” “好啊,若是他赶得及的话,兴许正好能回来抱你入怀看你咽气。”祁可灿烂一笑,可是她皮打皱的脸,笑起来特别难看,“啊,这可是戏剧的经典场景呢。” “……什么?!”裘氏和她身边的丫头们忍不住地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着下面的祁可,“你要我死?!你胆敢要我死?!” “裘氏,你叫得太大声了,小点声吧,安静上路不好么,这样死相也会显得比较平和。”昨晚上,原主被五个仆妇制住手脚摁住脖子溺死在了水桶里,死得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祁可一点都不想放过她。 “你怎么敢?!我是你继母!” “你杀我时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祁可一脸不为所动,裘氏看她表情,自己心里越来越凉。 “我是裘侍郎的孙女!我祖父是礼部侍郎!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娘家绝不会放过你!” “哦豁!礼部侍郎的孙女原来是个会杀继女的恶母啊?真是好家教呢!不过你放心,那时候你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娘家怎么对付我你都看不到了,鹿死谁手现在还说不定呢。” 裘氏心里再是一寒,她就知道报出自己娘家家世只会自取其辱,祁可现在是油盐不入,她实在找不到能打动她放过自己的其他东西。 “赶紧的吧,你是拿个桶还是找根绳都行,动起来动起来,别光站着,傻不拉叽的。” “你这是弑母大罪!”裘氏色厉内荏地大喊。 “你下令杀我时可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女儿?” 裘氏顿时一噎,她知道自己下令时只是把祁可当成是一件终于可以处理掉的垃圾,而且这事也是自己丈夫授意的。 祁可只是冷笑。 第30章 闯入长房院(二) “你明知道杀人犯法,昨晚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现在少给我卖惨,姑娘我不吃这一套。” 祁可向前走了几步,径直来到了正房的台阶下,微微抬头仰视强撑颜面的裘氏,同时甩了一下手上的细竹鞭子,噼啪一响,裘氏和身边丫头们就齐齐打个哆嗦。 “怎么着?叫不动你是吧?非要我亲自动手?” “我还有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母亲!”裘氏见与祁可强硬对抗不管用,只好来软了,膝盖微屈,放低了身段哀求。 “关我屁事!我可没睡过你,少把孩子赖我头上!” 祁可直接胡搅蛮缠,一套渣男语录把裘氏和她身边丫头都噎得刹那间脑筋错乱。 “他们是你弟弟妹妹!” “哦,这样啊。” 祁可面色稍缓,裘氏以为有戏,连忙喘了口气,想再继续说下去时,却再次被祁可的话吓得心慌起来。 “我母亲也是你这年纪死的,你放心,你死后我父亲肯定会娶第三任妻子,她会好好照顾没了母亲的弟弟妹妹的,兴许能让他们过上和我这些年一样的生活。” “不!”裘氏在这一刻母性占了上风,双膝一软就跪下了,“祁珂,是我这些年对不起你,没做个好继母,可你弟弟妹妹是无辜的,他们跟这些事不相干,求你放过他们啊!” “我也无辜啊,我当年前脚死了母亲后脚你就进了门,那时候我身上还有个婚约呢,你们裘家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宏义是有元配妻子的?可祁裘两家的联姻还是来了,要说我母亲不是给你腾位子我都不信。” “我能怎么办?婚事又不由我作主!我也是嫁过来才知道还有你这么大的继女!”裘氏受不了地大喊起来。 “对,你说的对,婚事不由你作主,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理解,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我母亲的事我自会找我那渣爹算账,甚至这些年我在自己家里饥寒交迫的过日子我都不跟你算,我知道,但凡我那对祖父母和渣爹眼里有我,有一点点心疼我,你这继母无论怎么苛刻我,我都不至于长成现在这副难民样子。对不对?” 裘氏愣愣地点头,祁可这话说对了,会一再地变本加厉,不就是因为祁家人自己都没把祁可当成一家人么,她是祁宏义娶过商户女为妻、为钱低头有辱清高的污点,要不是之前身上有个婚约,男方家一年三节礼物不断,祁家人恐怕早就会让祁可随母去了,她当年嫁过来时肯定不会看到有这么大的继女。 “所以呀,我只跟你算昨晚你杀我的这笔账。”祁可平静无波甚至有一点点温柔的语气里带出森然的杀意。 就在这时,正房内突然传出小孩子喊娘亲的哭声,哭声还挺大的,伴随着幼儿特有的尖锐嗓音,极有穿透力,应该是一开始就在哭但一直没等来娘亲的回应于是就越哭越大声。 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外面站着的丫头急急忙忙跑进去两个人,留下的裘氏也有点慌神,又想进去安抚小孩又怕祁可后脚跟进来,堵在屋里放火的话,谁都逃不掉。 第31章 闯入长房院(三) “想去看孩子吗?”祁可冲着裘氏浅浅笑道。 本就心急如焚的裘氏下意识地愣愣点头。 “那我让你去看一眼的话,看完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裘氏疯狂摇头,涂着漂亮蔻丹的手指紧紧抠着台阶,往前爬了两下,满脸泪水。 “祁珂,我虽然无视你,但我本意从来没有想过杀你,像我这样出身的人家,家里不受待见的女眷不想留在家里碍眼的话有的是地方可以送出去,最惨就是送家庙那跟坐牢一样,好一点的送尼姑庵或者外面的庄子,祁家在京城根基浅,没有家庙但有庄子不是?虽然去了庄子上要自己操持农活,不管怎样都好过你在家里挨饿不是?你是女儿嘛,又和柏将军府的大少爷自幼有婚约,那是将门世家,我娘家都说有这门亲是好事,就算柏将军府现在时运不济走点下坡路两家退了婚,可若是从小家里好好教养你长大,退婚又无碍的,京城里有的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再许配别家就是了。是你祁家人容不下你,非要你死,你爹说家里下人都是买来的嘴巴不可靠,我的陪房是家生子忠心耿耿,你爹是当家男人嘛,我得听他的。”QqXsΝεW. 裘氏边哭边说,哭到抽泣,她的贴身丫头们此时也都跪了一地,陪着一起哭。 “你说的是实话还是故意推卸责任甩黑锅给别人?” “我说的是实话!是大实话!我这些丫头们作证!” 听出来祁可的语气里有软和的迹象,裘氏抓住机会,拉着丫头们一起作证,丫头们抽泣着也都一起点头。 “大小姐,我们都是屋里贴身侍候的,老爷和夫人商量的时候没避着我们,我们都听见的,是老爷要求夫人派陪房去的。”丫头当中唯一一个穿水红色褙子的丫头声音沙哑地说道。 “为什么时隔这几年才下决心要杀我?当初让我直接随我母亲去了不好吗?别说是因为有婚约,祁家人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发家史在文官中太丢脸。” “是祁家人贪图柏将军府一年三节的礼物。” “礼物呢?” “都入的公中,我没见过。” “那我就好奇了,柏将军府只管送礼,从来不见人?不关心我这个未来少奶奶是否安好?” 裘氏身子一震,“有的,有人出面收礼,接受柏将军府的问候。” “谁?” “是你二叔的长女,祁珊。” “她伪装我?” “你的存在被家里抹掉了,祁珊不就顺位上来顶了家里大小姐的身份,加上她本就是你二叔的长女,兄弟四个又没分家,全挤在这宅子里,大小姐是她,二小姐也是她,而且你俩姐妹只相差一岁半,长相又相似,女孩子在十岁上下的时候正是发育的年龄,柏将军府那边从来没有怀疑过每次端庄大方出来见人的祁大小姐不是你。” “祁家人这算什么?一边因为娶了商户女靠媳妇挣钱养钱有辱读书人的清高,一面又贪图别人的礼物,这就不算辱没斯文玷污清高了?” “也算的,所以两家一退婚,家里对你就……” 第32章 闯入长房院(四) “如果不退婚,履行婚约怎么办?” “那就是祁珊以你的名义嫁过去,反正女儿都是养在深闺的,外人哪里知道祁家到底有几个女儿。” “既然祁珊已经把我顶替到这个地步了,其实我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到底是为什么留我活这么久?” “据说是因为你母亲给你留了东西,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是有时候听他们说话时,话里话外有这个意思,但你爹没跟我细说过,我也不敢问,怕惹你爹生气。” “那昨晚下令杀我,是因为真的找到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还是放弃寻找,杀了我一了百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你爹的要求派了陪房而已。”裘氏完全放弃了她的尊严,伏在地上哀求,“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你!你信我啊!” 祁可看她这可怜样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是一个字都没信。 受到家里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上本就憋着一口怒气,祁可认为裘氏对原主的存在有大概率从心底里根本就是恨之入骨,若是真想眼不见为净,早早地送去外地庄子就是了,何必把人留在家里这么多年故意看着失去生母的小女孩饥寒交迫地挣扎长大,最后还让人以溺死的方式痛苦离世。 原主上辈子莫不是挖了祁裘两家的祖坟? 祁可觉得日后有机会的话,她可能会把这两家的祖坟再挖一遍,或者干脆炸平了拉倒。 “好吧,你是继室,家里的婶婶们都比你年长,你对祁家的往事不了解也正常,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我这几年应得的抚养费、教育费、昨晚死里逃生的赔偿金、未来的嫁妆以及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加起来折合多少银子,你先备好现银,我回头来拿。”祁可一脸好说话地笑了笑。 “什么?要钱?!”裘氏蓦然尖叫,她没想到尊严都放到地上了却换个这样的结果。 “不应该吗?难道你刚才的忏悔是演戏给我看?那你还是去死吧。”祁可说着,就迈步上了一层台阶。 “不!离我远点!”裘氏尖叫地后退,慌得腿软,还是趴跪在地上的姿势,双手死死地护着脸,祁可手上削尖的竹条鞭子看着太吓人,生怕她凑近了划到自己的脸。 “看啊,裘氏,这么快你就原形毕露了,不愧是当娘的,确实能屈能伸。” 祁可抖抖手腕,细竹互相敲击劈啪作响,别说是裘氏了,她身边的丫头们都连连后退,护着脸或者低着头,就怕自己挨到一下。 以手掩面的裘氏悲愤地抿紧了嘴,深吸口气,一张嘴就是卖可怜。 “不是我不给,我是真没有钱。” “裘氏,我问你,丧门星主什么?” “什么?什么主什么?”裘氏一下子被问愣了。 “主孝丧,明白吗?丧门星主孝丧,孝丧是什么意思?长辈去世对不对?你是我继母对不?你死了是不是孝丧?家里长辈不死,就说明我这丧门星没有发力,是我失职,下凡一趟完不成任务我就回不去天上,神格不得归位,好惨的。”祁可煞有介事地摇头,好像真的有多惨似的。 第33章 闯入长房院(五) “啊?!” 裘氏和身边的丫头一起呆若木鸡,脑筋又开始错乱,有点转不过来,木愣愣地说了一句。 “……丧门星不是骂人的话吗?” “你说呢?主孝丧的丧门神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凶神,是让人随意挂在嘴边上骂的吗?骂人都可能被打,骂神仙就真的以为没有任何代价?” 祁可嘴上说着吓人的话,脸上笑得和煦,显得更加可怕,同时手里竹条靴子再一抖,噼啪一响,惊醒了过于震惊而呆滞的裘氏等人。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裘氏的理智告诉她祁可肯定是胡说八道,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信了,尖叫着,四肢着地往房门爬去,她的丫头们也跟她一样,全都吓疯了,就连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丫头都慌得往一边爬,没敢和裘氏挨着一起,生怕霉运降临到她的头上。QqXsΝεW. “不!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孩子还小!我不能死!”裘氏这会儿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一点官夫人的形象都没有了。 “所以,你是想花钱买命?”祁可依旧好声好气,嗓门一点都不高,但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身上凉嗖嗖地冒冷气。 “买命!买命!我买命!该多少银子我一定好好算清楚!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裘氏慌张地拼命点头,她深深地认识到祁可是真的要她死,她根本不在乎背负弑母的名声,而自己堂堂裘侍郎的孙女,就这么死了岂不冤枉?!所以只要能不死,裘氏这会儿是真心愿意交出自己所有财产。 “记住自己说的话,我回头来找你,你若是想报官尽管去,记得把案由想好一点,不然的话,家丑传扬出去,咱们祁大老爷的官声可是要下降的。” “不报案!不报案!” 裘氏哪还敢想报案这事,她连自己丈夫都不想通知,先前说去找人的话那是骗人的,只是想吓退祁可但她显然没上当,裘氏心里清楚一旦家里派人去喊祁宏义回来,满衙门同僚必然好奇祁家发生了什么事,就自家现在这乱象,有心人在墙根底下一听就什么都能弄明白,明天就会传得官场皆知。 祁可也知裘氏不敢耍花招,眼见吓唬够了,她就自己给自己下台阶,准备去后头找那老两口的麻烦。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丫头们的惊呼,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甩着小短腿像个小炮弹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凶猛地撞向台阶上的祁可。 “坏人!不许欺负我娘!滚开!” 祁可赶紧错步让开退下台阶,拉开距离后举起手里的细竹鞭子用力地抽向那个小男孩。 “不要!”裘氏尖叫着,奋力爬起来扑上去,要把儿子扯回来。 “少爷!” 那个穿水红色褙子的丫头动作比在场所有人快,她扑上去不但拉住了小少爷,还将他团进自己怀里,死死地按住他的脑袋,以一条胳臂为代价挡了祁可的那一竹鞭子。 “啊!”这丫头忍不住一声痛呼,心里一阵的后怕,庆幸自己幸好拉住了小少爷,不然这一下抽在小少爷身上怎么受得了。 第34章 闯入长房院(六) 祁可可不想抽人一竹鞭子就完事了,她迅速地将竹鞭子夹于腋下,后退几步,同时掏出了身前的水枪冲着那丫头的胳臂上呲了一下。 “啊” 抱着小少爷的丫头感到刚才受了伤的胳臂上突然好像火烧一样剧痛,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脚下再也不稳,带着怀里的小少爷一起滚下台阶,同时一股呛人的辛辣气味飘散开来,裘氏和她身边丫头们都跟着情不自禁地尖叫,一边呛得咳嗽头疼,一边慌慌张张地想站起来去查看下面两个人的情况。 那个水红色褙子的丫头疼得全身颤抖声音嘶哑地痛呼,被她护住的小少爷不知是不是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坐在地上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只盯着祁可,早没了刚才从屋里冲出来时的气势。 祁可压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一个小孩子记恨了,看他盯着自己,她反倒重新收起水枪,拿着细竹鞭子指了过去。 “不要!不要啊” 裘氏连滚带爬地从台阶上冲下来,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死死护住。 “是我对不起你,我没做个好继母,但我儿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要什么我赔!我赔!” “你赔啊?那行啊,我也不多要你的,就照刚才说的,你们一家人的性命折合多少银子,把你儿子那一份再加一倍,怎么样?我没多要你的钱吧?” “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 裘氏没有任何反驳,全盘接受,纵使她之前还有着先麻痹祁可再事后算账的小心思的话,现在看到自己婢女这个样子,也不敢有什么心思了,保住自己母子安全就好,其实把祁可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们祁家人嘛,她一个继母掺和中间干什么。 这样一想,裘氏立刻放下对祁可的愤怒,一边紧张地护着儿子,一边在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能给出多少钱来,别的都好说,参照家里女孩子每年基本开支就是了,唯独他们一家四口的性命值多少钱,这是个陷阱,多了给不出,少了就是自己的命不值钱。 “很好,我要现银,不接受银票。” “……好、好!”无论祁可是要现银还是银票,裘氏眼下都只有答应的份。 祁可见自己吓唬够了,不再多留,果断转身,却见院门口挤满了人,围观的全都是下人,男男女女一大群,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让让?” 祁可径直走过去,好脾气地笑笑,哗啦啦一下子,门口挡路的人群立刻散开,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说不出的复杂。 “有谁看见管家账房这些人了吗?清点财产的时候,我需要他们在场。” “……有头脸的管事们好像都在老太爷那边。”人群中冒出个声音来。 “好的,谢谢。”祁可向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微微点头,然后就在人墙形成的夹道下,转向了后面一进祁家老两口住的院子。 这宅子的各处院子都互相独立,并不是紧紧连在一起,因此巷道特别多,四通八达,走到半路,祁可停下脚步,看着对面家丁们如临大敌般地组成几层人墙,将狭窄的巷道堵得连他们自己移动都困难。 第35章 害人变害己 祁可不忍直视地摇摇头,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剩下三支燃烧瓶,“不懂排兵布阵就不要瞎来,你们现在这样子,正适合我点火,要不要试试看?” 家丁们立刻就有些慌了,本来他们安静地站在巷道里,猛地一看气势汹汹还挺唬人的,祁可一句话的工夫,就让他们这气势眼看着要散。 这位大小姐是真敢冲人群扔火的,谁不怕死? “让路。”祁可挽了挽手里的绳子,把陶瓶收了收,做出要点火的姿势,“主子们打架你们下人掺和什么?祁家主子们都是什么德行你们当差这么久了心里还没点数?你们忠心护主,可若真的伤了残了,你们保护的主子们会给你们好好治疗、稳妥安排好后半生吗?” 祁可不跟这些下人们讲什么大道理,直接攻心,从切身利益入手,简单几句大白话就讲得这些家丁人心浮动。 “我再说一遍,让路。” 祁可手指灵活地从袖子里偷偷拿出打火机,以手指遮掩着,没让对面的众人看到她手心里的秘密,咔嚓一下打出火苗。 见这位大小姐的手里竟然冒出火来,呼的一下,对面拦路的家丁们你推我搡地纷纷后退或者贴靠向两边的墙壁,但他们堵的人实在太多,这会儿想让路都让不开。 “这才乖。” 祁可熄了火,收了打火机,正要从家丁们勉强让出来的人墙夹道中穿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一下子吸引了巷道里所有人的目光。 那急急忙忙赶来的仆妇也没料到这里是这样子,愣神的同时也停了下来,又再看到旁边站着的正是大闹事的祁可时,那仆妇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就想跑。 “没事了,没事了。” “站住。”祁可正好一只手空着,握着细竹鞭子就抽了过去,噼啪一响,就把那人吓得站在原地,“当家主子们住的地方无事莫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眼里在还有没有主子们?不想干了就赎身滚蛋。” 那仆妇没跟祁可打过交道,但就是莫名地怕得不行,被这一顿喝斥,慌得腿软。 “说,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祁可故意留人下来就是看她形迹可疑,匆匆忙忙赶来显然是有事要说,可看到她在后就马上要跑,这要说又不能说的事可不就跟她相关,当然要好好听一听才行。 “……是、是栓贵家的快不行了,想来求老太太开恩给请个大夫。” “那人怎么个不行?生病了还是受伤了?病多久了?伤在哪了?” 这仆妇扑通一下双膝跪倒给祁可磕头,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大小姐,大小姐,这都是老太太下的命令,不关我们的事啊!” “我问你那个人现在什么情况,你少跟我扯废话,说,那栓贵家的怎么回事?” “……老太太让栓贵家的送老鼠药去厨房说要下在粥里给大小姐吃。” “哦。”这样一说祁可就知道了,先前去厨房送药的那仆妇就是这个人,“那她不行的缘故是也服了药?” “她回来说事办完了,然后就去喝水,喝完水人就不行了,看她症状像是服了药。” “被灭口了啊。”祁可毫无责任心地胡说八道,故意说给在场的所有下人们,吓得他们心慌不已,挑动他们对主家的不信任感。 第36章 发声救人命 其实那个栓贵家的为什么送药回来后自己也中毒了,虽然没看到人,但祁可基本上也能猜得出来,那用砒霜制成的老鼠药只是个简易纸包,撒出一点在手上自己不知,喝水之前肯定没仔细洗手,手上残留的药粉进入体内了呗。 “给她灌稀盐水催吐了吗?一碗水配一勺盐,要一直反复到她吐出来的液体颜色像水样的才行,烧焦的馒头研成末吃下去吸附毒物,生服四五个蛋清保护胃,不然胃肯定是要坏掉的。但这都是急救办法,你们看病人情况和手边条件灵活使用,人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命,而且就算活下来了,毒药伤身,还得继续卧床休养吃药调理身体,这都是不小的花费。” 祁可有点儿同情那个中毒的仆妇,但她能给的只有急救建议,这时代如果有针对砒霜中毒的特效解毒剂二巯基丙醇自然最好,没有的话,是死是活可不就看命了呗,送医馆的话大夫的急救手段也无非就是这些。 那仆妇向着祁可咣咣咣地用力砸了三个响头,跳起来就往外跑,无人拦她的路,甚至还有几个仆妇主动跟去帮忙。 本就贴墙站的家丁这会儿散得更松,没人再想拦着祁可,甚至有人帮她打开了院门,就这么在一群人的目送下,祁可抬头挺胸地走进了老两口住的院子,她脖子上轮廓清晰的青紫色掐痕手印也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们的眼中,令人心情复杂。 院子里人挺多,服侍老两口的年轻婢女和仆妇都在,站了一院子。 祁可没去数人头,也不关心两个老人要这么多人服侍每月光是下人的月钱得开支多少,反正既然用得起人,那肯定有钱花。 有钱花就好啊,就怕没钱,不然她手上这么多清单要怎么兑现,这可都是她私人财产。 “不相干的都出去,没你们的事,少掺和。”祁可目光冷淡地扫过一院子的下人。 “大小姐,别为难我们。”院里一个仆妇硬着头皮说道,在这院里服侍的下人多少都是知道祁可存在的,但平时她们也都是尽量无视,现在都不敢面对她。QqXsΝεW. “栓贵家的认识吗?刚吃了老鼠药现在命悬一线,她怎么会吃到那东西?你们比我清楚,对吧?”祁可意有所指但言语含糊地引导着她们。 院里这些年纪不等的婢女仆妇们齐刷刷地身体一抖。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还想拦我的路吗?” 仆妇婢女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就有人慢慢地往旁边一步一步地挪,只要有人起头,其他人也跟着向四周慢慢散开,让出直通上房的路来。 “谢谢。” 上房门窗紧闭,隔音也很好,祁可站在门外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她推了推门,里面闩死了。 祁可才不浪费口水在外面叫门,她拔出一直插在后腰上的柴刀,冲着糊了窗纸的窗户劈下,窗格栅木比较细,比直接劈门能省点力气,造成的动静也大。 第37章 砍屋真放火 那一刀劈下去,木屑四溅,院里的仆妇丫头们忍不住地捂嘴惊呼,祁可以她们的惊呼声做伴奏,一下一下劈得很带劲。 同时,屋里面也传出了男男女女四下奔跑、大呼小叫和拖拉家具的声音。 “顶住门!顶住门!别让那贱丫头闯进来!” “报官了没有!报官!有贼人闯家里来了,报官抓她!砍她的头!” “大老爷呢?到底有没有人去找大老爷让他赶紧回家!” “外面的家丁呢?都死光了吗?怎么让这丧门星闯进来了?!” “来人啊!” 祁可攒着力气等到现在,一口气将门上窗子砍出一个口子来,加上门后面时不时传来的动静,让她知道门后已经被大件家具给堵住了。 这就好了。 祁可收了柴刀,背对着一院子的下人,用打火机将手上提了这一路都没放下的三个燃烧瓶给点着了,火苗窜起来,带着灼人的温度,然后从门上的破口扔了一个进去。 “啊” “火!都是火!” “快逃啊!” “往哪逃啊!门被我们堵死了!” “我们要被烧死了!” “丧门星啊!这个丧门星啊!我就说当年她出生时就给掐死的东西!你们非要留着她!现在她要我们死全家了啊!她跟她那贱蹄子的娘亲一样都是来害我们家的!”这嗓门一听就知肯定是老太太。 祁可在外面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她这原主亲娘季小蕊尽心尽力给祁家挣下这样一副家产,她的死亡真相是什么现在已经无法追究,但做婆婆的得了儿媳的好处却不说人好话。 这笔仇记下了。 祁可手上还有两个点着的燃烧瓶,她没有全扔进厅堂里,正房都是一明两暗的格局,也就是只有窗没有门,进出屋子的唯一大门就是这火势越发危险的大门。 于是,祁可走到左边暗间,趁着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着火上,她用柴刀把这屋子的窗户也砍破了,扔进一个燃烧瓶,接着如法炮制,走到右边的暗间,砍破窗户扔进最后一个燃烧瓶。 三间屋子一时间都着了火,只要没有别的可燃物,酒精烧光了火就灭了,可是日常起居坐卧的屋子里怎会没有易燃烧的东西? 放完了火,祁可走下月台站在院子里袖手旁观,可院里的丫头仆妇们却不敢一动不动地光看着,她们连忙喊外面的家丁帮忙提水,在正房里一片鬼哭狼嚎喊救命的声音下,无数水桶从外面送进来,一桶一桶地直接浇在起火的窗户上,倒还真是把火给扑灭了。 但火灭了,屋里的人却没那么快出来,他们自己把唯一的门给堵住了,还得自己搬开,惊惶失措的他们都忘了从屋里开窗,还是外面的人撕掉被水泡湿的窗纸,从祁可砍开的破口伸手进去拔起了窗闩,这才打开了窗户爬人进去帮忙。 听闻起火而赶来的裘氏见鬼一样地望着袖手看戏的祁可,离她远远的,生怕沾到她给自己惹来不幸。 其他祁家人看到这满地流水烟熏火燎的场面就没有这么平静了,男女老少挤成一团叽叽喳喳,但要他们仗着人多冲过去扇祁可两巴掌把她拿下,他们又不敢。 第38章 逃生再遭袭 他们当中还有两个先前被祁可喷了一脸又辣又呛不明液体的兄弟和妯娌,到现在还在难受着,其他几房本想事不关己,大房的事就让大房折腾去,没想到父母院子出事,不来不行才过来一趟,非常清楚祁可是真敢杀人放火的狠角色,谁愿意拿自己的命给这丧门星练手。 祁可趁着人多场面混乱,悄悄换了一把装满辣椒水的水枪,然后拿着柴刀在手上把玩,目光盯着快要打开的房门。 她这动作让感情凉薄的祁家人更不敢上前,谁都怕送过去被她顺手砍一刀怎么办。 只带着一个丫头站在一处的裘氏冷眼旁观,内心里决定趁此机会一定要拿下掌家大权,然后分家,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亲戚环境中长大。 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被大件家具堵死的房门终于拔下了闩子从里面打开,一小群人一个接一个咳嗽着走出来。 祁可拿着柴刀就正站在月台底下的台阶一侧,有上面游廊的护栏挡着,从屋里出来的人根本看不到她,而祁家其他人则站在院子里。 裘氏抿了抿嘴,带着丫头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阴影处。 见屋里人出来了,祁家人想上前表示孝心,可看到站在那里的祁可又有些腿软,他们这一犹豫一耽搁的工夫,祁可就出手了,她拿出水枪冲着下台阶的人群喷射辣椒水,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失手,人群中衣着打扮最好年纪最大的两个人正是她的目标。 饱受了一场惊吓的祁家老两口正骂骂咧咧地出来,满嘴都是家乡土话的脏话,身边服侍的下人这几年下来多少能听懂一些,每个字都是污言秽语听了脏耳朵,绝不可能是官宦人家能说得出口的,可这对老两口却毫不自知,只管自己嘴巴爽快。 就在这时,祁可的辣椒水攻击到了,直接喷中他们的脸,他们正张着嘴骂呢,呛了个正着,脑袋里只觉得嗡地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旁人看来就是老两口突然咳得倒地不起,眼睛鼻子通红,涕泪横流,同时身边也站不住人,全都是一股呛人的气味,有不幸吸到两口的也都是捂着口鼻,一边咳嗽一边赶紧跑开。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老两口身边就没有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一片咳嗽喷嚏声。 祁可收起水枪,提着柴刀就这么众目睽睽且无人阻拦地走过去,弯下腰在两个老人的一双大腿上分别割了一刀,看到鲜血流出来她才收了刀,转而站远几步,抽出水枪对准伤口又开了两枪。 “啊” 正因呛着辣椒水而万般难受的老两口,对身上多了两道伤口都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就感受到了这辈子最痛的疼痛,痛得他俩仰起脖子大声嘶吼,声音大得完全不像这年纪的老人,而且听着不像人声,破音了,像野兽的吼叫。 创面暴露的伤口碰到辣椒水等同于酷刑,体弱一点的在这强烈刺激下搞不好能直接上天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一院子的人被这场面吓得战战兢兢,有些腿脚快又没沾到辣椒水的人,更是一溜小跑出去了,站在院门外围观安全些。 第39章 胆怯者大声 裘氏有些晕,和她的丫头手挽手互相支撑着,两个人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之前她的贴身丫头为了保护小少爷就受过一回罪,她以为就这程度,现在看到公婆的惨状才知原来她丫头还是幸运的,她公婆受的才是要命的罪。 祁家其他人也是瑟瑟发抖,男男女女都往院门边移动,还以为自己做得隐蔽没人发现,也不想想他们这么多人站在一起,一动全动,走最快的离院门也就三五步的距离了。 躺地上的还是他们祁家人的长辈呢,没一个人想上前关心一下。 祁可一眼看清现场局势,祁家人的凉薄对她正有利。 地上的老两口在嚎过之后倒是没死,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着,好东西吃了不少,体质可见不错,但年纪摆在这里,这么一番折腾后,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周围一群人看着,没一人上前扶一把。 “管家和账房可在?”祁可暂时扔下已不成威胁的老人,目光在院中扫视,寻找她真正要找的对象。 “在,我们在,大小姐。” 就在不远处,两个中年男人声音沙哑发涩地站出来行礼,先前他们和老太爷老太太一起被关在上房里,幸好有他们俩在拦住了惊惶失措的众人,老人年纪大了做事糊涂,丫头年轻没经历过大事,老老少少见着火就慌,也就他俩坚持没有搬开着火的家具,不然火花四溅,整个屋子恐怕都得烧起来,外面救援再及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地走出来。 “行,进屋,我找你们算账。” 管家和账房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进屋。 “裘氏可在?” “在,我在。”裘氏在丫头的搀扶下从阴影底下走出来。 “你也进来,你是掌家太太,我希望你也在场做个见证,省得回头说我多拿了家里的东西。” “不会的。”裘氏低声说了一句,祁可那句掌家太太说得她心情很好,带着丫头也进了上房。 “算账?算什么账?要拿家里的钱?!” 那些都要退出院门的祁家人听到算账二字,一个个跳起脚来,不但没人再想走,反而还都想往上房冲,可又有台阶下面停住脚,一个个单手叉腰的茶壶状,指着站在门口的祁可叫嚷。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拿家里的钱?你也配?!” “快报官啊!有没有人报官啊!抓她去坐牢!去砍头!”QqXsΝεW. “你个丧门星啊!当初你怎么不跟你娘一块儿死啊!想分家产,白养你了啊!” “商户真不愧是贱籍啊,有个当官的爹还是改不了贪钱的天性,跟她死掉的娘一个德行!我们祁家怎么这么倒霉啊,有这样一个丢脸的闺女!” “就你这样的贱人,难怪柏将军府要退婚!活该你没人要!一辈子当老姑婆吧你!” 这些人也是奇了怪,骂来骂去,却没谁敢真的踏上台阶去拉扯祁可,只敢站在院子里骂,也不去管他们躺在地上的老子和娘。 祁可站在原地听他们骂,双方之间只隔着几级台阶,仍在水枪的射程内,她等着他们骂得兴起的时候,猝然拔枪就射,连扣扳机,将枪管内的辣椒水尽数喷射了出去。 第40章 骂人要挨打 骂得正起劲的祁家老少猛地一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全都捂着脸嚎叫,祁可居高临下射水枪,辣椒水全都正中他们的脸,可不呛得他们欲仙欲死,眼睛鼻子和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 祁可收起打空的水枪,拿起腰间的细竹鞭子走下台阶,见人就抽,而且是往脸上抽,那削尖了一头的细竹一旦抽中就顺势划人一道口子。 他们一开始双手捂脸,于是手先伤,本能之下松开手,脸一露出来祁可紧跟着又是一鞭子,于是脸上就破了皮,再有辣椒水的刺激,马上他们的嚎叫就变成了惨叫。 “我的脸!” 叫得最凄厉的就是女眷们,无论是做长辈的婶婶们还是她们膝下的女儿们,哪怕祁可的细竹鞭子没抽在她们的脸上,也拦不住她们好像天塌了一样的尖叫。 祁可当然也不是乱抽人的,她主要抽那些年长的男女长辈,小辈里原主祁珂是最年长的一个,排在老二的是二房长女祁珊,只比她小一岁半,满打满算现年十二岁,还是个儿童呢,哪怕她这几年冒名顶替收柏将军府的礼物,那也都是家里长辈教导的缘故,既然这些长辈们干出这些不要脸的事,那就让他们的脸都别要了。 屋里头的裘氏和管家账房等人听着外面的惨叫,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不想听,不敢看,瑟瑟发抖。 确保这些长辈们脸上多多少少都有几条竹鞭子的痕迹后,祁可这才收了手,他们满脸的辣椒水会让他们的伤口变成难看的伤疤,而他们身边原本跟着的孩子早就在辣椒水喷过来的时候就尖叫着跑开了,就是不知道儿童细嫩的皮肤沾了强刺激的辣椒水会有怎样的反应,起一脸疹子大概也挺好看的。 “大夫!快去给我喊大夫!” “我的脸!我的脸要废了!”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些祁家二房三房四房的叔叔婶婶们胡乱又慌张地大喊大叫,好像这么做能让他们好受一点儿,祁可可不打算再在他们身上浪费力气,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唯一的依仗就是当官的大哥祁宏义,没了祁宏义这一家人屁都不是,全都得滚回老家继续种田,所以他们喊就任他们喊,祁可收了鞭子转身进屋。 “好了,现在我们就我们几个谈正事,相信你们不会像外面那么多人一样干糊涂事了,对吧?” 祁可现在这具身体是十四岁,但内里的芯子却是就读重点理工本科、成绩优异、技能突出、社会经验丰富的大四毕业生,胆大包天,考个驾照就敢租辆微卡北上南下跑各个种植和养殖场,跟人打交道多了,见的场面多了,经历的危险多了,身上早就历练出了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气质,有着不受人言论影响干扰的三观,只是平时在学校里会遮掩起来,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而现在,此时此刻,面对裘氏和行事老练的管家账房,祁可一点都不再藏着她的气势,目光在这三个主要人物身上一扫,满意地看到他们皆都挺直了腰、坐正了身子。 第41章 坐下算算账(一) 裘氏他们几人对祁可大变脸倒是没什么激烈反应,毕竟她这一大早上从厨房开始就折腾,一路大杀四方打到现在,整个祁家上下,从主子到有脸面的下人算在一起,也就他们三个人完好无损,满心疲惫和麻木,哪还有勇气继续试探祁可的底线,嫌自己命长也有没有这么干的。 “大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敬请吩咐。”管家率先说话。 “不是让你们难办的事情,帮我清点两样财产,一个是母亲留下的嫁妆,一个是柏将军府这些年送来的礼物,这些东西一样都没落在我手里,我要知道它们都去哪里了。”祁可微撩裙子,在管家和账房先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需要把实物找回来吗?这可能有些困难。” “若是找不回实物,那就帮我算一算折合成现银该是多少。” “这两样都需要清单,但是女眷的嫁妆清单从来都不会入公账。”账房知道柏将军府的礼物都入公账,所以他只说嫁妆清单的事。 “我娘的嫁妆清单啊?”祁可的目光瞟向坐在上首的裘氏。 裘氏连连摆手,“我不知道你娘的嫁妆,我没拿过,我手上只有我自己的嫁妆和你爹给的家用,你爹看上去也不像私下拿着你娘嫁妆财产自己玩的样子。” “行,你没拿到就行。”祁可的目光再次落回到管家和账房身上,“既然如此,那么我娘的嫁妆只会在老太太这里,有这可能吧?” “是,是的,有这可能,但最好还是……”管家和账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门外,从屋里的角度,即使开着房门也难以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两口,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人扶起来。 “不用管他们。”祁可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把那褪色的红色清单拣出来递给账房,“你俩把这里好好搜一下,找不出实物就直接给我估价,我要知道我娘的嫁妆到底值多少钱,然后把搜出来的财产也估个价,地契首饰这些都仔细放好,凑不上数的就先把这些卖了。” “好,好好好,有清单就好办。”账房接过清单,那些衣裳首饰生活用品的先略过,翻到后面还有一张田产地契的清单,“这些田产的地点都在外地,大小姐是要田产还是要钱?” “折成现银吧,我已经不指望能原样拿回我娘的嫁妆了,但我在这里让了一步,你们折现的时候就别拿我当傻子。”估价的时候,多一点少一点,最后总金额的价差可就大了去了,祁可这么一说,也就是提醒一下对方她不是不懂这中间的猫腻。 “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实价,一定都是实价。” 管家和账房真心不敢,也不愿动这脑筋,先不说这大小姐的武力,光是祁家人的德行,他们二人就不想尽心尽力地省钱,反正省下来的钱也落不到他二人的兜里,还不如让受尽委屈的大小姐拿走。 “好,接下来就是柏将军府一年三节那么多礼物的账。” “这些都入的公账,但东西都由老太爷和老太太作主让各房分了。”账房忙说。 祁可的目光转向了上首的裘氏。 第42章 坐下算算账(二) 裘氏连连摆手,“别看我,那些东西女眷都没分,都是儿子孙子们分的,也就是祁珊分了一些首饰衣料,她要顶替你嘛,每次去见柏家的人,身上头上总要穿戴一些,其他的东西,反正我和我女儿是没拿着,我儿子分的还都是摆件,转个手就被你爹拿去了。” “你是掌家太太,爷们分的东西都没落你的手?” 裘氏脸色一变。 “不光是你这掌家太太的位子坐得不稳,在丈夫心里,你这妻子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啊。”祁可言语犀利地往裘氏心口上捅刀子。 裘氏攥紧了拳头,暗告自己不要受到挑拨,但是真的……好气啊! “既然东西都各房分掉了,想来也是追不回来了,那也都折现吧。”祁可不再理会裘氏,转头对账房说道。 账房有点苦脸,“大小姐,账上恐怕没这么多钱啊。” “没钱?我娘死前挣出来的家产,这几年工夫就败光了?” “四房都是只出不进,小的看过账本,前头夫人还在时都是挣得多,她去世后,各产业收入就逐年下降,尤其庄子上的收成因着天灾一年不如一年,城里铺子生意也大受影响,像我们这样根基浅的人家本该收缩开支勤俭度日的,但家里这么多主子谁都不愿减自己那份,反而开支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是入不敷出之相了。” “哦,这宅子是我娘挣钱买的,你们都知道,整个祁家四房只有大老爷是读书的,其他三位老爷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全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抱着大哥的大腿这才到京城做了城里人,但其实他们全无在城中谋生的知识技艺,如今年景不好,他们又光出不进不为家里挣钱,那长房也没必要再养着他们。管家,你召集人手,趁他们现在都在院里,全都控制起来直接赶出去,除了他们身上已有的东西,不许他们收拾行李带走家里一针一线,将那三房所有东西全部没入公中。” “啊?!这不行啊!赶走自家兄弟,对大老爷的官声有碍啊!”管家和账房吓了一跳,一起摆手。 “不行!你爹还要当官的,不能这么粗暴的赶走他们!”裘氏也忍不住地站了起来,“就算要这么办,也得走个分家的过场才行,不能让你爹留下被人指责的把柄。” “真麻烦。”祁可懒散地挥挥手,“那就喊人把他们都捆了堵了嘴巴放着吧,分家的理由你们自己想,反正把那三房的财产先收回来,自己都生儿育女了一文钱不赚还要公中养着,啃老啃到这份上,不嫌害臊。” 管家连连称是,出门去吩咐。QqXsΝεW. 立刻,院子里一片叫骂和哭爹喊娘的声音,三对叔婶首先被下人们拿绳子捆上,他们带来的孩子也被堵在院子里以防跑掉,另外还有人去他们的屋里找更小的孩子,都要控制起来。 在一片尖叫怒骂声中,有个少女突破了下人的防守冲进了上房,扬手就冲祁可扔石头。 第43章 好想杀人啊 “你这丧门星怎么不去死!你外公一家被你害得都死光了,我没有嫁妆了!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去……啊!” 祁可猛地一跳,躲开了毫无准头的石块,绕过椅子冲到对方面前,手中的细竹鞭子抬手就抽,那人话没说完被抽个正着,尖叫着捂脸跌坐在地。 “我的脸!” 祁可这一下是真的抽得狠,就是故意冲人脸上去的,在这混乱时刻会冲进来扔石头的少女只有十二岁的祁珊,本来已经放她一马,却仍不知收敛,那就只好让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祁珊,我外公一家没了,跟你没了嫁妆有什么关系?你的嫁妆难道还指望我外公来出?”祁可心头一跳,觉得可能找到了为什么祁家人无视了原主几年直到昨晚上才要杀人的真正原因。 祁珊伤了脸,又从小被宠坏了,受点委屈就只顾自己先哭个痛快,祁可没耐心等她哭完,抄起细竹鞭子劈头盖脸一顿猛抽,抽得祁珊尖叫着满地乱滚。 账房没敢在屋里坐着,将嫁妆清单往怀里一揣,跑去外面帮管家。 裘氏坐在上首紧抱着自己的胳臂,根本不敢下来拦,而且见祁珊被打得这么惨,内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她是继室嘛,丈夫的弟弟和弟媳们都比她年长,哪里会尊敬她,他们的孩子们有样学样,对她这大伯娘谈不上尊敬,此刻当然懒得说好话。 祁珊被打怕了,在屋里逃来逃去,最后躲进了桌子底下,祁可假装掀桌,祁珊尖叫着抱住桌腿哭着求饶。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不骂你了!我不骂你了!饶了我吧!饶了我!”祁珊哭得声嘶力竭,抽泣得好像随时会喘不上气一样。 “你告诉我,你的嫁妆凭什么要我外公来出?” “我偷听来了,你娘死了,但你身上有个好婚约,你外公当初答应给你备一份嫁妆,可是前不久你外公一家都没了,嫁妆没有了。” “我外公一家怎么会没有的?” “我不知道。” 祁可一鞭子抽在桌子腿上,那清脆的噼啪一声响,裘氏都跟着一抖。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祁珊被吓得不轻,死抱着桌腿不敢放手,生怕祁可真掀了桌子再抽她一顿,“我都是偷听来的,你外公一家没了,然后柏将军府又要退婚,爷爷奶奶就说留你没用了,等你死了往城外流民堆里一扔,自有收尸队把你送乱葬岗去。” 祁可这下全懂了。 外公家答应的嫁妆和柏将军府的婚约以及一年三节的礼物,两个条件加在一起,才是原主从八岁母亲去世后一直艰难生存到昨晚为止的原因。 在祁珊已经冒名顶替到柏将军府只认得她的情况下,外公家的嫁妆是祁珂最大的保命符,但这两个保她性命的条件都没有了,原主祁珂在自己家里也就失去了继续活着的价值。 然后,她祁可来到了这个世界。 祁可摸了摸自己后颈上那吓人的青紫掐痕,沉默一会儿后,叹了口气。 “啊,好想杀人啊。” 第44章 坐下算算账(三) 裘氏听见这话心里一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冲头顶,头皮直发麻,突然有种直堕深渊面对死亡的恐惧感,这让她万分相信这是祁可的真心话,她真的动了杀念。 “不要啊!”祁珊吓疯了,抱着桌腿狂发抖,“我不想死!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不要杀我啊!我不想死!” “……大小姐?” 门口,管家和账房带着体态粗壮的仆妇拿着绳子站在那里,不知道他们都听到了多少,反正一个个脸色复杂。 祁可也懒得去关心下人们的所思所想,她让开几步,懒散地冲祁珊点了点下巴。 “来得正好,把她拎出去吧,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不!不要杀我!都是爷爷奶奶和你爹的主意!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祁珊疯狂尖叫,在桌子底下拼命躲闪挣扎,但奈何仆妇们把桌子掀了,跟拎小鸡仔儿似的,一把擒住她衣领子就往外拖,拖到院子里后利落地堵了嘴反绑了双手和她爹娘弟妹扔在一块儿。 屋里屋外终于安静下来,再没有恼人的噪音了。 “来,管家、账房,我们继续,先简单估算一下我应该能拿回多少钱,抓紧时间把事办了,早完事家里也好早点恢复秩序。” 管家和账房二人连连点头,回到屋里原先的位子坐下,裘氏依旧在上首,身边只有她的丫头陪着,两个女人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出,生怕祁可想起她们来。 账房拿着嫁妆清单,照着上面写的东西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一样样估价,好在每件东西都描述得很清楚,每件东西长长的名字就包括了材质大小,像一对金耳丁的全名就是银鎏金镶红宝花形耳坠,不说形状是什么样子,光是银鎏金和镶红宝这六个字就值不少银子,还有金镯子银镯子也都把重量写得明明白白,四两重掐丝银鎏金镶玉镯什么的,这么重的镯子肯定不是日常戴的,只能压箱底,但一个就价值不菲,更别提这种镯子都是成对的,有好几对。 祁可安静听着,一边听一边自己也在心里做加法,光是首饰布料、四季衣裳、家具、日用品和压箱银子,加一块儿就超过了千两银子,田产就更别说了,都是上等水田,搁哪儿都得至少十两银子一亩,若是京城郊外的上等田还要更贵,除非灾年才能便宜一些,可也得值中等田的价,不可能跌到下等田的价去,而嫁妆清单上田产陪了五十亩,就按十两算这就是五百两银子了,如此一来,整张嫁妆清单最低价值两千五百两银子,估到三千甚至更高都正常。 裘氏听了个总数,心里暗暗嫉妒,她的嫁妆都没有这么多好东西,商户女真有钱,等嫉妒完了转念一想,裘氏又心痛得要死,这笔钱都得家里出。 “行,先搜搜这几间屋子,看看能不能凑出两千五百两银子来。” 管家和账房摇头苦笑,他俩一眼就看得出来,把整个院子掀个底朝天都凑不出两千五两银子来。 第45章 坐下算算账(四) “急什么,不是没收了那三房的财产么,一起算上,让底下人好好搜一搜,把他们私藏的银钱都找出来,别家里养了贪吃的硕鼠家里人还不知道。”祁可想起自己半夜偷光的粮仓,这个黑锅肯定是让祁家人去背了,所以她现在要做一点点小铺垫。 话到这份上,管家和账房也就应了,半点儿没有征求裘氏的意见,因为犯不着。 “搜检的时候顺便把柏将军府的账也清一清。”祁可终于把捏在手上良久的另一套单子递了出去。 账房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惊得跳了起来,“这、这是……!” “在这祁家还是有人心疼我的。”祁可当然不会承认是她自己偷的,随便捏个理由就把黑锅推出去了,至于他们会让谁背黑锅她才不管。 管家拉住账房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是惊得头皮发麻背生寒意,对自己和账房的前途感到担忧,家里所有下人恐怕要大清洗,到时候他这个管家能不能继续留用现在都不好说。 “柏将军府这些年送的礼物以中秋节礼最重,因为中秋后天气渐冷,所以御寒的皮裘会随这节礼送来,每年都有,光是皮裘的价值就有上千两,再加上产自各地方的稀罕特产和京城时兴的衣料首饰,总价值少说三千两银子。”账房算这个账就比先前快多了,毕竟这些东西都入公中,过了账房的手,他见过实物,心中有数自然估价快。 “所以我这两笔财产加起来应该在五六千两左右?” “是的。” 祁可微微点头,原主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六年,三千两银子的礼物均摊一下每年五百两,送皮裘和特产还有京城时兴的昂贵漂亮玩意儿,银子的购买力挺强劲的。 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偏,祁可眨眨眼睛把思路拽回来。 “很好,把家里上下好好抄检抄检,给我凑出这么多银子来。”祁可的目光向门外瞟了一眼,“外面的人把他们的衣裳扒了,他们身上的衣裳料子都不错,仔细点别扯坏了,卖去旧衣铺能值一些钱吧?” “值的。” “好,去办吧,你们这半天跟着担惊受怕,抄出来的钱我拿十分之一给你们就当是压惊了。” 十分之一,如果最后真能抄出五六千两银子,十分之一就是五六百两银子,抄出来的银子越多他们得的越多,管家和账房顿时精神一振,利索地出门去了,没一会儿,院子里又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叫骂声,已经缓过劲来的老两口更是骂得不堪入耳,但没人理他们,被几个仆妇摁住照扒不误。 祁可听着屋外的动静,目光转向上首的裘氏,她身边的丫头看到祁可的目光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裘氏,你该赔的钱准备好了吗?” “……还在整理之中,我这就回去监督。”裘氏头都大了,那两笔账一算出来她就知道要糟,她别想再打着拿几百两银子打发人的主意,必须也要上千两才能满足祁可被撑大的胃口,可她的嫁妆真没有这么多现银啊。 第46章 黑锅甩得响 裘氏觉得很难过,她真不知道柏将军府这些年送的礼物竟然价值三千两,现在要一次性赔偿给祁可,估计得把田产店铺全卖了才够,而家中资产缩水,她就算最后拿到了掌家大权又如何,没钱用啊。 想到田产店铺,裘氏心里一揪,柏将军府这次退婚时送了一个庄子当赔礼,这个没入公中的账,两家退婚这么大的事一直是祁宏义跟柏家人谈的,那张地契昨晚上她收下了,这是他们长房的私房财产,可不能让人知道,这几年年景不好,北方旱南方涝,庄子就是保命的,手上每多一亩地家里人就能多吃一口饭。 想到粮食,裘氏又是一振,她想起来家里有粮仓,虽然每个粮仓不大,但有好几个,加起来能囤上万斤的粮食,这个也不能让祁可知道,不然肯定闹着要把粮食折现,京城里如今也正缺粮食,家里有粮的大户人家都严防死守自家粮食的数量坚决不让外人知道,一粒粮食都不能放出去。 这个决定才刚做下,裘氏目光转移到在院子里忙活的管家和账房身上,正琢磨怎么找机会跟他俩说一声时,外面突然有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惊惶失措地从院外冲进来,直扑账房大呼小叫。 “不好了!不好了!”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账房见是自己手下的人,连忙喝斥。 “粮食!粮食没有了!”跑来报信的小厮吓得面无人色,两腿直发软,拉着账房的衣摆好像看到了救星。 “……什么?!”账房脑子一蒙,完全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六个粮仓都锁得好好的,但里面的粮食都没有了,一粒谷子都不剩!”小厮此时也顾不上保密不保密的了,反正家里已经乱成这样了,再多他这一条消息又能怎样呢。 “粮食没了?!”听到小厮报信粮食失窃,裘氏立刻就坐不住了,才走出来就听小厮说完了后续,眼前一黑人就要昏,“全都没了?!” “大夫人,粮食全没了,千真万确!”小厮双膝跪地,害怕不已地给裘氏磕头。QqXsΝεW. “……谁?谁干的?!”裘氏暴怒,目光陡然一变,像要吃人一样扫过院子里所有人。 “家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硕鼠?”祁可嘲讽的声音从裘氏身后传来,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怀,“我一天一碗冷饭都不一定吃得上,家里囤着六个粮仓的粮食,我们家到底是穷还是富啊?” 裘氏听祁可这话只觉得无比刺耳,转回头瞪了她的一眼。 祁可被这一眼瞪得就不乐意了,“裘氏,你瞪我干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有瞪我的力气,还不赶紧去查家里有哪些人有权接近粮仓搬走粮食,家里有这么个玩意儿你们当主子的一无所知,真惹人笑话。” 甩黑锅和贼喊捉贼就是祁可这样了。 裘氏被祁可怼得一噎,内心里焦躁不安,管家此时已经下令家丁行动起来,将所有下人叫到这里集中,各管事拿花名册当场点名,先清点人数,没到场的也要核实是否告假,看有没有趁乱逃出祁家的人。 第47章 二弟坑大哥 发慌的不止裘氏,被捆起来又被堵了嘴的祁家老两口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儿媳和小孩们也都惊慌地呜呜叫,下人们更是慌得不行,在等待其他下人过来集中的时间里,陆续到达的人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粮仓失窃,家中能吃的粮食就只有放在厨房储藏室里的那一点点,全家上下估计得顿顿吃稀粥才能多撑几天,因为现在京城买粮食也很困难,城里好多粮店都关门歇业,普通百姓只能去跟官仓有合作的几家粮店买官米,又陈又糙,虽然粮价没上涨多少但是每次购买都限量,排大半天的长队只能买十斤,家里人口多的话吃几顿粥就没有了,有存粮的大户人家现在也都是靠自家存粮撑着,同时用一切手段想方设法多搞粮食只进不出。 下人们担心今后要饿肚子,越讲越多,越讲越大声,祁可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就把该听的都听到了,对京城现况总算有了一些了解。 持续几年的旱灾和涝灾,就连鱼米之乡产粮大县都粮食减产,本地百姓都快要没饭吃了朝廷还要加税,于是有的地方爆发了抗税潮。 下人们在街上听来的消息可能多有夸张和扭曲,但京城的一个优势就是消息集中,传得再夸张的消息有些本质是不会变的,比如边境上不安分,有外敌入侵掠夺边民本就不多的粮食或者侵占土地,这还是陆上的,还有海上的海寇经常上岸劫掠,沿海很多村子已经十室九空,朝廷水军被打得七零八落。 祁可听得心凉凉,觉得这王朝内忧外患到了这程度,估计离改朝换代不远了,搞不好现在在位的皇帝在未来史书上的记载就是末代皇帝,京城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她得赶紧走,去个安全的地方躲过未来可能兴起的战乱。 问题是,既然乱象已显,哪还有安全的地方? 就在院里一团乱的时候,赶来集中的下人们一边踏进院门一边乱糟糟地喊道:“大老爷回来了!” 裘氏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攥着手紧张地望着院门,没一会儿,就见祁宏义怒气冲冲地大步进来。 “怎么回事?!” 祁宏义没想到一回来看到是这样的景象,目光一转,在人群中间找到了捆得严严实实的爹娘和弟弟弟媳,也顾不上问为什么爹娘会这样,而是先走到二弟面前,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乱踹,踹得祁老二哇哇大叫含糊地直嚷救命。 祁家老两口急了眼,可是被堵了嘴只能呜呜叫唤,好在身边下人不少,几个家丁冲上来强行把大老爷拖开,救了二老爷一命,但人已经被踹得鼻血长流了。 “相公!”裘氏急步走来,拉住祁宏义的一条胳臂,担忧地看着气得火冒三丈的丈夫,“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上司为难你了?” “我被停职了!冠带闲住!”裘氏不问还好,一问,祁宏义直接暴怒,挣开身边人的手,又冲向祁老二一顿拳打脚踢,“混账东西!你吃我的喝我的就这么报答我?!我打死你!打死你!混账东西!” “……停职?!”裘氏难以置信地放声尖叫,目光转向躺地上乱滚躲避大哥腿脚的祁老二,眼中冒起火花,挥手让自己的陪房下人过来,“把大老爷拉开!拿棍棒来,别让大老爷伤了脚!” 祁宏义再次被七手八脚地拉开,拿棍棒的家丁很快围拢过来,给人一种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二老爷乱棍打死的气势。 第48章 大老爷暴怒 “为什么会停职?怎么回事?”裘氏拉住丈夫低声询问。 “这混蛋在街上强抢民女,那姑娘不从当街撞死,御史得了消息递折子把你娘家给告了,控告裘侍郎包庇姻亲胡作非为,吏部发文要我冠带闲住!” 祁宏义气昏了头,都没屏退满院子的下人就这么大喊大叫地说出了他被停职的原因,心中那口气始终歇不下来,干脆命令拿棍棒的家丁把祁老二再揍一顿。 “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断他那条作恶的腿!看他还怎么去强抢民女!” 家丁挥着粗大的棒子把祁老二打得惨叫不已,他的妻子挣扎着蠕动身体,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丈夫身上替他挨打,于是两夫妻一起被揍,噼里啪啦,棍棍到肉,他们的孩子在一旁哭泣尖叫没人理会。 “别打死了,留口气,家里死人太晦气!” 裘氏听完丈夫的话,为自己娘家平白受这一场连累气得发晕,但她也知道御史为什么拿裘家做筏子,除了趁机上眼药以外,还因为祁宏义官职太低,不值得御史专门递折子,现在一本折子告两家才不亏,裘家受点震荡,自己丈夫更是被停了职! 祁宏义是家里唯一的官,虽然是微末小官可大小是个吃皇粮的官,官员家属去官仓买米时是另一种米,比平民百姓的要好一些,没那么难吃,虽然依旧限量,但一次能买三十斤。 “相公!”裘氏一想到家里粮仓失窃和丈夫被停职就心痛得难受,“相公,你如今被停职,去官仓买米可受影响?” “不会,冠带闲住是保留官身,还能买米。”祁宏义的情绪还在祁老二身上,怒火中烧地看着他被家丁打得一身青紫,听妻子这么一问有些发愣,“为何问这个?” “家中粮仓被盗了,全盗光了,一粒粮食都没留下!”裘氏抽泣一声,眼圈一红,捏着手帕就开始擦眼泪。 “什么?!”祁宏义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二弟和弟媳,一把用力地拽住裘氏的手腕,“粮仓被盗?!” 裘氏吃痛却不敢喊出声,拼命点头,“就刚刚,账房的小厮过来报的信,我们正查家里有没有失踪的下人,你就回来了。” “那是六个粮仓的粮食!六个!”祁宏义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六个粮仓虽然都没装满,但囤积的粮食供家里上下吃过今年肯定没问题,现在告诉他粮仓被盗了?! “相公,现在我们怎么办?如今家家户户都缺粮,就算让我回娘家借粮估计也借不出多少。” 祁宏义哪有什么好办法,听完裘氏的话,脸色黑如锅底,岳家才被御史告了一状,他哪有脸上门借粮。 “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家里的存粮只有放在厨房的那一点,顿顿喝稀粥都撑不了几天。” 祁宏义烦躁得想挠头,再听二房鬼哭狼嚎更叫他心生烦躁,手一挥,让家丁饶了那两口子的性命,不然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爹娘怎么也给绑着了?快给他们松开!” “是祁珂,她要清点财产拿回她母亲的嫁妆和柏将军府的礼物,长房没拿那些东西,全都是三个叔叔分的,于是就……”裘氏有意把他们长房摘出来,只扣锅在底下三房身上,反正离得远,她说话声音小,祁可不可能听见。 “放肆!”祁宏义一听就暴怒了,目光略过裘氏找祁可的身影,“祁珂人呢?她在哪?好大的胆子,敢抄检长辈财产?!” 第49章 再闹废了你 “祁宏义,你找我?” 祁可大大方方地从正房走下来,在台阶下站定,抬手就是一枪辣椒水,离得这么远也照样正中祁宏义的脸,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咳得声嘶力竭,随时都可能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 裘氏抱着祁宏义不停地抚拍丈夫的后背,冲祁可大喊:“祁珂,你不敬我们就罢,他是你爹,你怎么敢……!” “我凭什么不敢?你们拿他当宝,我拿他当屎,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他这种吃软饭上位的凤凰男最好归宿就是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裘氏,你最好小心一点,一旦你家倒台权势不再,看他会不会踢了你另攀高枝?” 祁可目光凛冽,饱含恨意,见祁宏义的咳嗽声渐小,抬手又是一枪辣椒水,成功地让他再一次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头疼欲裂,涕泪横流,站都站不住,只能跪趴在地上,站他身边的裘氏也一同被呛,亲身感受了一回比烈酒还辛辣的刺激感,当时眼泪鼻涕齐下,一点不比身边的丈夫好到哪去。 “其他人愣着干什么?继续干你们的活,把银钱都给我抄出来!”祁可不耐烦地挥手打发四周发愣的下人们。 “咳……你、你敢……咳咳……”祁宏义咳得头都抬不起来,可还是听见了祁可的话,挣扎着举起颤抖的手指着祁可。 祁可根本不怕这只已经丧失战斗力的纸老虎,她有的是办法治他,所以,目光冷漠地望着裘氏。 “裘氏,你是官家千金,以你的常识,你说朝廷对官员的身体形象基本要求是什么?” “……基、基本要求?”祁可打得准,都打在了祁宏义的脸上,裘氏捎带被呛了几口,就这几口就让她说话费劲脑子糊涂,加上她一副心思都在自己丈夫身上,突然被祁可这么问,她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图。 “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对不对?当官的不能身有残疾,不能毁容破相,是不是?” “……是……”裘氏茫然了一下,紧接着心头狠狠一揪,猝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尖叫哀求,“是!五官端正,四肢健全!他是你爹,你别伤害他!他只是停职,他能复职的!你别伤害他!” “行啊,裘氏,那就看你的诚意了。”祁可微微一笑,笑意只在唇角,眼中寒芒闪过,带着一股阴森气质,“别让我久等,否则,停职变丁忧也挺有趣的,是不是?” 裘氏被祁可充满杀气的话吓得扭头看了公婆一眼,父母一人丁忧三年,裘氏心里发慌脑子发昏,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不满足祁可的要求她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好了,今天够乱的,你是大夫人,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回去歇着,天黑时分我希望听到你们已经在开始筹钱的消息,别忘了,我只收现银。”祁可无比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只要现银不要其他,乱世中银票随时变废纸,只有金银才永恒保值。 “好,好!”祁可说什么就是什么,裘氏一点反对的念头都没有,“我上哪找你?” “我只有那一个去处,你知道该上哪找我。” 裘氏面皮发烧,扶着自己还在咳嗽的丈夫,无言以对。 第50章 捞笔钱走人 祁可正好腻了这乱糟糟的场面,这才找台阶退场,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她也该好好休息一番,只是没想到临退场前还收获了祁宏义被停职这一惊喜消息,乐得祁可一路走回破屋子的路上都是笑眯眯的。 这被连累得好啊,不作死就不会死,官场如战场,停职这个处分很微妙啊,上可复职下可削职,祁宏义能不能起复就看他送礼还有没有人收了。 而说到送礼,祁可脸上更是笑开花,有她这么一番搜刮,祁宏义还有给自己跑仕途的银子吗? 祁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底线,粮仓被盗和祁宏义停职,吃饭和跑仕途都要钱,那么肯定会来人找她讨价还价少赔银子,祁可算来算去,决定原主母亲的嫁妆必须要拿回来,一文不能少,剩下的钱款有零有整的话,她可以抹掉零头只拿整数,毕竟她是打算拿钱走人的,舍的钱就当是让祁家帮她迁出户籍单立女户和办理路引的手续费了。 杀人报仇到底是不现实的,先不说祁可干不出杀人的事儿,只说最该死的四个人死谁都是自找麻烦。 死裘氏,裘家人不是吃白饭的必要追究;死祁宏义,他是祁家立身的根本,裘氏拖儿带女未来生活一团乱她肯定记恨伺机报复;死那老两口祁宏义要丁忧,他一旦炸了,以生父的名义生事祁可就要遭殃,而祁宏义那三个弟弟无足轻重死谁都可以,全死完了都不伤祁家分毫。 所以思来想去,此局的破解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把祁家上下杀光祁可坐收遗产,要么大闹一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然后拿钱走人,以祁家的家底来说,扒干净了财产比死都难受。 祁家连主带仆这么多人,全部死光显然不现实,不论布局多好,她这唯一活口都肯定是官府唯一嫌犯,祁宅也会变成世人口中的鬼宅,祁可不乐意得个这样的遗产,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办法。 拿钱走人,祁家人日子就难过了,而且更难受的是祁家干的龌龊事让下人们都知道了,现在家里正缺粮,街上买不到粮食,一般来说肯定要减少家里吃饭的人口,就看祁家敢不敢把这么多知情人发卖出去,下人当中但凡有聪明人必也会以此要挟祁家人不要乱动心思,跟着主家喝粥都好过被卖掉,到处都闹饥荒的年景,被卖的奴仆肯定没好去处,死赖在祁家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祁老二干的坏事害得祁宏义如今被停职,若是再被同僚知道他的家里乱成这样,他这停职变免职恐怕都指日可待,现在京城里都搞粮食限量购买,官员才能买到更好的官米,家里当官的人越多越好,为了自家人吃口饱饭拉别人下马那不是人之常情么。 年景好的时候,祁老二干的这破事,祁家拿钱上下打点花钱买命总能把事平了,但现在年景不好还一点自觉都没有,这么害自己哥哥的弟弟,莫不真是嫌当前好日子过腻了,留着他们一家性命让他们自己斗去,也挺好的。 第51章 夫妻共商议(一) 祁可越想越乐,边走边笑,配上她那瘦得只剩一张皮、像小老太太的脸,在旁人眼中看着特别阴森可怕,路遇的下人全都唯恐避之不及。 回到那偏僻破烂的小屋后,祁可闩上房门转身就回了她的空间,直接进别墅休息,把随身摄像头从身上解下来,将储存卡妥善收好,洗了手脸吃了东西,回卧室睡觉,从昨晚“醒”来到现在她就没停过,再不睡一会儿她也要撑不下去了。 祁可歇了,祁家的乱子依旧在继续。 洗过脸缓过气来的祁宏义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他弟弟们,强行分家,他们还想找大夫看脸,一个大夫都不许进门,让大夫看到自家这情况还了得?就算大夫愿意保密,这家丑也还是让外人知道了。 分家的念头早就有,不光是裘家不满,祁宏义自己也知道父母和弟弟们都是拖累,但他一直没下决心的原因是父母阻拦和弟弟们不肯,同样也是拿元配季氏说事,祁家的发家史家里人心知肚明,所以老大这一房就别想独享好日子。 现在祁老二给自己大哥惹下停职的大祸,这下不管父母和弟弟们怎么咒骂求情,分家已是定局,不可更改。 祁宏义能干出前脚死元配后脚娶继室的事,就说明他本人也是凉薄性子,从丧事到婚事中间的间隔时间只有几个月,算起来就是元配的百日热孝刚过去迎娶继室的准备就做好了。 这样性子的祁宏义显然不会好好安排分家后的弟弟三家,父母跟着长子养老也就罢了,平常老是打他名义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弟弟们他可不打算放过他们。 分家产?美得他们! 被捆的父母和弟弟弟媳三家依然还是被捆绑的样子,只是没让他们再睡在污水横流的院子里,而是被送进了东西厢房分开关押,父母送回了他们在正房的卧室,裘氏安排了陪嫁下人看管他们。 回到自己屋里的祁宏义则在书房里写分家书,纸面上好像家产分得挺公平,但其实祁宏义只打算一毛不拔,在他心里这分家其实就是将三个弟弟扫地出门。 祁宏义在写分家书的时候,裘氏就在他身边低声讲这一上午发生的事,祁可为什么还活着并且搞出这么大的乱子都说得清清楚楚。 “相公,祁珂要钱,我们真的给吗?家里可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就不给。” “还是要给一些的吧?她能放弃别的,但肯定不会放弃她娘亲的嫁妆,那就已经是两千多两了。” “你知道两千多两能买多少粮食吗?我们家里现在的存粮一天两顿稀粥也就撑三五天。” “相公,那我们跟她谈谈,给她钱,换她离家怎么样?我们给她办路引打发她走得远远的。”裘氏有些发急,她是真不想和祁珂再同处一个屋檐下,既然杀不了她就远远地打发走了最好。 祁宏义手上一顿,放下笔扭头看着裘氏,觉得她这建议有点意思。 “现在哪里都乱,她没有别的条件,直接拿钱走人固然最好,可若是不肯呢?” “我观她动静,拿钱走人的想法肯定占八成,不然不会处处都提钱,大不了我们再给她个庄子如何?” “胡闹!我们手上的庄子种的粮食都不够吃,还给她一个庄子?你这么大方?” 祁宏义可舍不得用个庄子换长女滚蛋,在他的想法里,如果祁珂孝顺的话,她就该主动一点,空着双手自己走,最多带走她的户籍和路引,爱上哪落户就上哪去。 第52章 夫妻共商议(二) “能产粮的庄子自然不能给她,可以给她一个不怎么样的呀。” “我们有这样的庄子?”祁宏义皱眉思索,没有头绪。 “我们不是有一个被流民占掉的庄子吗?沿海的那个,让她去那里好了,离京城又远,路上难走,说不定她走到半路就走不下去了。”裘氏现在平静下来,脑子就活起来了。 “那是我们准备做贩盐生意的庄子,没那庄子我们怎么拿盐引?” “那生意显然做不成了呀,海寇上岸杀的杀抢的抢,那庄子现在是砸手里了。” 祁宏义有些被说服了,思索了片刻。 “给了她那么多钱再给个那么远的庄子,让她带着大笔钱财出远门,然后指望别人见财起意?不行,给了庄子就不该再给那么多钱,够她路上盘缠就行了,反正她又不知道那庄子值多少钱,我们说那庄子值三千两她还能带人过去现场估价?” “相公说得对,那庄子本就有农田好几百亩,大小房屋上百间,我们说值三千两就值三千两,祁珂又不知道那庄子真实情况,等她去了发现上当也不能回来找我们算账,谁说得清那庄子是几时被外人占掉的,反正地契给她了,有没有本事拿回庄子是她的事。”裘氏咽下最后半句话,死在外面才最好呢。 “那么好的一个庄子白白给她……” 祁宏义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当初他们买那个庄子是想跟着盐场做生意的,不敢说分一杯羹,但有个沿海的庄子的话,拿盐引是个有利条件,有了盐引就可以去盐场买盐了,谁知海寇上岸,沿海村子倒了大霉,庄子因为建得牢,海寇洗劫一空后留下的空屋子被流民占了,只有庄头赶到京城报信,庄上其他人是死是活那就真不知了。 裘氏有时候就是受不了丈夫的小气,他们当初买那个庄子花了好几百两,但现在没法派上用场了不是?而且海寇上岸烧杀劫掠,做生意的谁受得了这样的骚扰?庄头赶到京城报信时就说过沿海县乡村一片萧条,很多生意人歇了买卖往内陆逃,都是海寇闹的。 “相公,庄头当时来说庄子被流民占了,海寇又时不时地上岸,你说这么好的庄子,海寇会不会也想占了做他们在岸上的窝点?” “什么意思?!” “不管那庄子是被流民占了还是被海寇占了,反正已经回不到我们手上,我们拿着地契也没用,那就是废纸,拿一张废纸换祁珂走得远远的,有什么舍不得的?她若是留在家里我们才是寝食难安吧?”裘氏是打定主意不想要那个庄子了,虽然可惜前前后后花掉的银子,但在彻底放弃前还能派个用场也是不错的,所以努力说服丈夫同意。 祁宏义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烧灼呛人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让他一想起来就想咳嗽,对这个大女儿更加的厌恶,内心里也就同意了裘氏的意见。 “也好,就按你说的,把那地契找出来,明天我就让人去衙门把祁珂的户籍和路引办出来,尽快打发她上路。” “哎,那我给她准备些衣服和盘缠车辆。”裘氏一下子高兴起来。 “派人去骡马市上买头瘦驴就行了,别给她弄太好,就弄成像逃难的样子,方便她混进流民的队伍里。” 祁宏义看似是为长女着想,其实他依然是舍不得花钱买好马好车,一辆破车一匹瘦驴在他看来就够了,至于这个女儿到底能不能走到目的地他才不在意,他只要自己的损失越小越好。 第53章 灵境出奇迹(一) 夫妻俩议定,裘氏去准备衣物,家里所有小孩加起来只有祁珊的衣裳能给出去,想到二房即将分家出去,祁珊那么多漂亮的衣裳不会让她带走,裘氏就作主让人收拾一下,值不少钱的精致外衣都收了起来,不值钱的四季衣裳和旧被褥等一起装了几个箱子,全给搬去了那间破屋门外。 分家在即,那三房的财产裘氏都让自己的亲信去抄检了一番,能换钱的通通都自己收着,看着一箱箱搬进来的东西心痛不已,不往家里挣一文的叔叔们花销起来倒是大手大脚,一点都不想想家里挣钱有多难。 长房两口子正忙的时候,祁可也从一场好觉中睡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分不清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看着皮包骨的手腕,意识到自己和前辈子的亲朋好友和美好世界是真的说再见了,突然鼻子一酸,难过袭来,拽起被子盖在脸上,汹涌的眼泪把枕巾和被单都打湿了。 一场宣泄之后,激荡的心情恢复平静,祁可捡回她惯常的理智和冷静,掀被起床,看了一眼哭湿了一大块的床铺,默默地拉开抽屉拿了一套干净的,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和枕巾扔进洗衣机,用根皮筋把头发一挽,进卫生间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瘦得皮打皱的脸考虑是不是熬个汤。 她囤着很多龙利鱼柳和各种海鲜,和番茄一起煮番茄龙利鱼汤,再另起一锅开水下面条,煮好的面条直接放汤***茄龙利鱼面就成了,这是她最喜欢的吃法,因为做法很简单,不会耗费太多时间,而且一次煮一大锅汤能吃好几顿,以这身体的体质来说,煮汤煮面条的力气肯定是有的。 祁可弯着脸,在水流下,用毛巾洗去脸上的洗面奶,心里想着番茄龙利鱼汤想得直流口水,等关上水龙头,直起身子擦干脸后,她挂好毛巾就把这道汤给扔到了脑后,下楼去厨房热豆浆吃面包。 她倒是想煮汤,但想想自己这身体无比虚弱的肠胃,鱼肉属于优质蛋白质,她怕肠胃不吸收搞成拉肚子就麻烦了,之前还喝了一碗牛奶,她现在都担心是不是该有反应了。 越想什么越来什么,祁可打开微波炉端着热好的一碗豆浆回到饭桌前,还没坐下,一阵让她腿软的腹痛传来,立刻捂着肚子奔了厕所。 几分钟后,祁可洗手出来,两眼发黑虚弱不堪地到客厅照镜子,看着全身镜里佝偻的背和死人一样的脸色,好想把祁宏义宰了,她刚才在厕所里还以为自己要泻到脱水直接死了,这虚弱的身体连一次拉肚子都经不住。 就这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祁可终于又攒起了一点力气,拖着脚步回到饭桌边,面包片配豆浆,硬往肚子里塞,只要没拉死在马桶上就不能阻止她吃东西。 吃完后收拾干净,她拿上手电筒去了地下室。 别墅地下室是个神奇空间,放进去的东西时间是停止的,不腐不坏,而且下面空间极大,祁可摆上数排仓库钢货架用来存放生鲜,地里收获的粮食蔬菜瓜果和蛋奶,网购的冰冻海鲜牛排羊腿等需要保鲜冷冻的她都搁在地下室,放多久拿出来都没关系,她曾经试过一杯热开水放地下室,一个月后才想起来拿出来一看依然烫得好像刚从热水瓶里倒出来一样。 第54章 灵境出奇迹(二) 地下室的照明用的是应急灯接蓄电池,她下去后也不往深处走,就站在楼梯口心里默想她存放的鹌鹑蛋,然后一个塑料蛋托晃晃悠悠地飞到祁可手上,三十枚一盒的新鲜鹌鹑蛋。 祁可端着这一盒鹌鹑蛋回到厨房,取了四枚放小锅里连壳煮,剩下的放进冰箱,打算接下来每天都吃四枚水煮鹌鹑蛋,分开时间吃,几个小时吃一枚,让肠胃慢慢习惯吸收蛋白质。 鹌鹑蛋煮熟很快,几分钟后祁可就吃下了一枚熟蛋,剩下的三枚用饭碗装着搁在饭桌上,然后去忙自己的。 她有很多活要干,农田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产蛋的家禽天天要捡蛋,以往都是在微信群里喊一声后就能全数卖个精光,如今都留着自己吃,幸好地下室够大能放不怕坏。 祁可换上专门下地干活的一套工装,帽子、手套、口罩、套鞋齐备,穿戴整齐后只觉得身上空荡荡的,到后面工具房把农用电动三轮车开出来,骑去蛋房收蛋,她用来下蛋的鹌鹑鸡鸭鹅雁鸽子都集中养在一块地方,一个个大棚半散养的方式,方便她走一趟就把蛋都收齐。 用捡蛋器把稻草上的蛋捡起来细致地码在筐里,以往回来后还要分装到蛋托里出售,现在不用这最后一步了,收完了蛋连筐子放进地下室就完事了。QqXsΝεW. 筐子里垫着厚厚的稻草,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三轮车的后车斗里,祁可再返回身把各个大棚做一下日常清洁,把食槽和水槽都加满,以往不觉得累的体力活现在累得她眼冒金星,老觉得自己要犯低血糖倒地不起。 花了更多的时间总算是干完了活,祁可骑着车回到别墅,打开大门,然后就看到这些筐子自己飞起来,贴着地面跟在祁可身后一路飞进地下室安稳地落在当作防潮垫板用的叉车板上。 这一招是她身为空间主人的绝招,只在这里面有用,回到外面就施展不出来了,正是因为有这个神奇技能,祁可才敢买各种大件,一点一滴地把原始风貌的空间建设成自给自足的新农村,不然这里又不能带外人进来,她买个自己搬不动的大件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过,这技能虽然很方便,但不能持久,跟人的精神有关,精神抖擞的话能坚持得长一些,精神不济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想偷懒拿杯水都可能洒自己一身,这个教训祁可在开启空间后不久就吃到了,有一次趁家里没人到空间里写作业顺便躲避邻居家装修的噪音,写完后觉得累了想睡一会儿,收拾书本时见水杯放得有些远,就想操控着飞过来,睡意正上头,操控失当,水杯摔在身上,半杯水就这么洒了,衣服湿了大半。 祁可学习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不觉得累,但用同样的强度来控制空间里的东西飞来飞去那是累得够呛,搬运的物体越重,搬运的距离越短,所以祁可去捡蛋时还得开着三轮车去,实力不够,无法用精神意念牵着那么多蛋筐直接飘回来,而现在她累成这样,更是庆幸自己没有逞强,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来。 第55章 灵境出奇迹(三) 回到一楼关上地下室的门后,祁可往外走,开着三轮车去了奶场,那里养着产奶期的母牛和母羊,每天都要挤奶,她推着电动双筒采奶机,带着供电的户外电瓶,向来温柔的母牛和母羊在她靠近的时候并未惊慌,只是疑惑地叫了几声,把头凑过来闻闻她的气味后叫声就变了,恢复成每日她来采奶时跟她打招呼的轻柔声音,好像确认了虽然气味不一样但灵魂是她一样,还像舔崽子一样舔舔她,然后就任由她接上采奶机,顺利地完成了每日一次的采奶。 把鲜奶转移到不锈钢奶桶里后,祁可打开通往草场的栅栏,牛羊自己走出去吃草,祁可留在原地做完每日清洁才走,被温柔的母牛和母羊安慰了让她现在心情很好,开着三轮车把奶桶带回别墅送入地下室放好。 再次出来后,祁可先把三轮车停回工具房,再去院子的充电区检查了一下正在充电的各种户外电瓶和蓄电池,把充满电的拔下电线,集中放到另一间工具房备用,同样也是用意念控制着这些沉甸甸的蓄电池飞过去。 干完这些后,祁可捶着自己酸痛的胳臂拖着脚步回屋里休息,在脱工装裤的时候,单脚站不住差点摔一跤,扶着墙有些狼狈地站好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累只是身体上的累,是体质虚弱承受不了劳动强度,但她精神并不疲惫,本来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精神也会不济,精神强度与体质对应的话,干这么多活早该累得想睡觉了,但现在她的精神层面非常活跃,让她做高数题或者大学物理题估计连续做几个小时都没问题。 精神与体质不匹配,粗看也好理解,外来的灵魂进入一个弱小的身体里,精神强过肉体这很正常,但祁可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简单的看,她的精神强度似乎是增强了。 但这种增强是强在哪了却不好形容,反正祁可就是知道自己与这空间的联系加强了,似乎是空间里多了新东西。 新东西? 祁可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她睡前搬空的粮仓,那些粮食都去哪里了?她当时偷粮食时,粮食过手就知道加起来不到万斤,但收进空间后她就没顾得上去关心粮食放哪了,就是那么随手一放,现在好像没看到了? 还有她出事的起因,那个柴油油罐车不知道有没有及时挪走,若是真的在车祸现场漏油起火,加上又是在加油站门口,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重大损失。 因为在心里想着这两样东西,祁可在恍惚间好像眼前真的看到了这两样极占地的大件,分左右两堆搁在一片未开垦的野地上,左手边是码得高高的粮食包,右手边是一辆专门给大型加油站送油的半挂油罐车。 祁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还抬手揉了揉,然后发现不对劲,身上的工装还保持着脱了一半的样子,左腿在裤腿里,右腿光在外面,先前她就是这姿势差点没站稳摔一跤,但现在她却光脚站在户外野地里,小风吹在光腿上凉嗖嗖的,干活累出来的热汗也给吹没了。 这要不是一只手还得提着裤子,祁可真想现场表演一幅世界名画——《呐喊》。 第56章 灵境出奇迹(四) 自己这空间有多大祁可蒙上眼睛都能画出示意图,几乎是每片土地都利用到了,但现在她看到了一大片崭新的土地。 祁可惊讶地转身四顾,就在她身后,她看到了她的农庄,因为在边缘地带她种了好几个品种的优质牧草用来放牧牛羊,草场与山脚交界的那一片土地她圈起来养了猪,猪也是半散养的,每日活动量巨大,吃什么都长膘,肉质极其鲜美。 但现在,本该是边界标志的草场离她起码上百米远,能看到牛羊依旧在草场的范围里散步吃草,并不越过草场走到新土地上,它们看到祁可还冲它叫唤打招呼。 以前她认为这空间有边界是因为有浓雾,那浓雾看上去是水气,摸着也像水气,但就是走不进去,每当祁可想走进雾里时就感到这雾像有了实体,牢牢地挡住她的脚步,但又并不影响其他,她贴着雾界种牧草,牧草长得很好,牛羊过来吃草能看到偶尔它们的脑袋会伸进雾里,同样也是走不进去。 此时此刻,那片浓雾边界向四面八方扩展出去,给祁可张开了一块不知道多大面积的新土地,但在远处雾界仍在,可见这片空间的实际面积还要更大,只是不知要什么条件才能再次扩展。 祁可傻站在原地,极目远眺,除了在原本山林的位置继续延伸出了一片葱郁高山之外,隔着中间大片农田和新土地,山对面的更远处隐约有波光闪现,好像有水域出现。 想到空间里原本只有一条不知源头在哪里的小河,祁可兴奋了,觉得是不是小河的源头出现了,她急急忙忙重新穿好裤子,望着新出现的大山发呆,琢磨怎么上去,找个制高点好好观察一下她的新土地。 正这么想着,祁可发现自己的视野角度又变了,她已经神奇地站在了山上的某个突出的光滑岩石上,绝对的制高点,一脚踏空就能摔死她,但这角度倒是让她把远处的水光看得清清楚楚,是一片广袤到无边无际的水域,水域的边界被浓雾藏在了后面。 这具身体没有近视眼真是一件高兴事。 祁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想转换心情,但失败了,她双手捂在心口,手掌下是激烈跳动的心跳,她现在高兴、紧张、激动、亢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只想给创造这神秘空间的大佬跪了,太牛逼了,不知是哪位神仙这么大法力,好想当面交流讨论一下这个空间的正确使用方法。 念头闪现的瞬间,祁可眼前景色再变,从山头岩石上突然就来到了一处山洞里,山洞中并不暗,头顶漏了天光,丝丝缕缕地洒下来,呈现一种时光凝滞的美,祁可的目光一开始被这天光吸引,随着那如圣光一样的天光往下看,猛然见到就在自己眼面前不远处有个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个戴冠和宽袍大袖的女人,面容枯瘦,双手摆着一个手势,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突然看到这样一个人,祁可吓得差点尖叫,同时,腿一软,忍不住地就跪了下去,真是当场跪了。 第57章 灵境出奇迹(五) 这一跪就好像激发了什么机关,高台上的女人的眉心间激射出一道白光,直冲祁可的眉心,她都来不及平复一下被吓到的心情,那白光就射入了她的眉间,她随即就跪着不动了,脑袋耷拉着,呼吸轻浅,意识内收,在精神层面与这道白光进行了一场灵魂间的交流。 交流的内容很多,可以说是一面倒地粗暴灌输,但交流的时间很短,毕竟是灵魂和精神层面的直接交流,省去了思考吸收的过程,那庞杂的内容直接存在脑内留着日后有空时慢慢回味。 祁可在了解了这空间的历史后就清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睛时,因为突然一跪而疼痛的膝盖还在继续疼着,同时前额眉心处还一抽一抽针扎似的疼,每疼一下面皮都忍不住地颤一下,从玄术方面讲,这是识海被强行扩张的过程,从科学方面讲,脑域正在被一股不明力量强行扩大。 虽然疼得人心烦气躁,但好处也是很明显的,以后脑子会更好使,人形超级计算机之类的估计都不在话下。 接收了全部信息的祁可没有再胡乱吐槽,她揉了揉膝盖,挪动双腿规规矩矩地跪好,神色肃穆,冲高台上的女人郑重地磕了三个头,以师徒之礼接下了她给予的传承,从今以后,自己就是这千荷境的新一任主人,而且是难得的传承有序。 这个差点吓死祁可的女人正是上一代主人,受奸人所害跨界逃到地球,但伤势太重医治无效,自知时间无多,在做完后事准备后就在这山洞里仙逝了,千荷境被她封在灵物中伪装成一枚价值不太高的玉坠,从战火纷飞的年代沉浮了几十年寻找有缘人。 祁可估计自己就是这几十年来唯一的有缘人,因为她当初第一次打开灵境时,除了那栋占地极大让人惊叹的庄园别墅以外,四周皆是一片原始地貌,没有过建设的痕迹,这位前代主人把环境清理得很彻底。 刚才收下了这位大能毕生所学的所有传承,成了她的传人,直接获得了千荷境的正确使用方法,如果这位前代主人不是在这里面仙逝的话,新的有缘人就只能自己摸索,就像祁可之前那几年一样,所能使用的土地面积也有限,到死都不一定能看到千荷境的真面目。 如今祁可能看到千荷境的一部分真面目,契机就是来自于那辆油罐车,她把油罐车收了进来,应该是避免了更大的伤亡损失,而她来到这个世界,那肯定是她在那边已经死了,灵境护主,带着她的灵魂跨界重生,同时因救护有功,功德到手,满足了打开千荷境的必要条件,于是土地面积扩大,长荷花的水域出现。 千荷境的成长要用功德来换,创造这个灵境的大神肯定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吧,因为要让水域长满荷花,那得是多少个海量的功德啊。 祁可忍住脱缰野马一样乱跳的吐槽欲望,把功德两个字直接从脑海中掐掉,暂时不去想这个,而是先站起身瘸着腿走到洞口向外眺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宽阔水面一览无余,视野极好,如果像师父所说长满荷花,这山洞正是一个极佳的观景点,怪不得师父大佬要选在这里仙逝,看着自己一手养出来的漂亮风景闭上眼睛想来也是没有遗憾了。 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新师父,祁可再不觉得恐怖可怕,只觉得这位大佬慈眉善目温柔可亲,仙风道骨一派高人气度,所以她一点都不想收殓她,决定就留她在这个山洞里,让她心爱的风景陪着她。 先前还在山顶上想着要给大佬跪了问问正确的使用方法,现在她确实给大佬跪了,还得到了正确使用方法,这可以算是时间最短的心想事成了。 第58章 灵境出奇迹(六) 祁可靠着洞口山壁,向高台上的师父挥挥手道声再见,按照脑海中传承的技法,只是想了一下别墅前门的门廊,眼前景色忽变,祁可从那山洞眨眼间就站在了别墅正门的门廊下。 千荷境的使用方法之一,不借助工具随意移动到任意一点,所以之前她想什么来什么,场景一再变换,都是灵境之主自然拥有的天赋权力,不必大惊小怪,娴熟使用就好。 祁可觉得以后她干农活可省劲了,不用再开着三轮车跑来跑去,一个念头她就能转遍农庄。 想到千荷境显露真容而扩大出来的新土地,祁可摩拳擦掌,她得好好规划一下,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发展她的农业事业。 正想进屋去拿无人机看一看土地全景,祁可突然想到扔在土地上的那些粮食,赶紧一个闪念过去,先去油罐车驾驶室看了一眼,司机不在,车钥匙插在开关上,不知是司机及时下车逃生了还是她把油罐车收进来时空间规则把司机踢出去了,反正她能确定这个千荷境里,除了刚认的先师父,就只有自己一个活人。 油罐车暂时不去管它,密封装在车里的柴油保质期长着呢,祁可转身去搬粮食,粮食不能不管,扔在室外当然省事,可外面这么潮湿,放久了她怕霉变,浪费可惜,于是尝试以她的意念来搬运这些粮食,但是她这个灵境新主人力量不足,无法一次全部带走,分了好几趟,才将那么多粮食包放进了别墅地下室。 这别墅是师父老人家亲手所建,她跑过很多大中小千世界,看遍了各式各样的建筑,结合了她所喜爱的各种建筑元素,所以建成一个有天台、有露台、有阳台的大房子,有点民国风的小洋楼味道,但算上周边广袤的土地,更合适的定义应该是庄园别墅,用料也是相当考究,确实是纯木质的,但木头非常的硬,这房子当初水电内外装修都是祁可一个人弄的,为了在墙上打眼可费劲了,比在混凝土墙上打钻都累,通过传承的记忆祁可如今知道这是师父特意找来建宅子的,这木料的优点就是坚固。 坚固得她钻头都坏了好几根。 当初有多吐槽这房子,现在就有多喜欢,祁可一点都不在乎被打脸,被师父打脸能叫打脸么? 忙了这一趟后,祁可决定休息一下,无人机也不拿了,规划土地什么的并不急在这一时,她反倒是想检查一下膝盖,头疼她可以忍,但膝盖上的疼痛感一直未消,本来就有伤,她怕自己那突然一跪让膝盖伤得更厉害了,现在她就好比是个脆皮法师,经不起受一点伤。 回到楼上脱了裤子一看,果然两个膝盖上已经是一大片青中泛紫,喷了云南白药后,祁可翻出一堆运动护具,找出护膝绑上,并且没忘了手腕和脚踝,也都绑上了护具。 之前她差点摔跤就发现身体协调性差,脚踝无力,很容易发生左脚绊右脚摔个大马趴的惨事,而且原主是被强行拧住手脚按在水里溺死的,手脚和膝盖上都是伤,绑上护具安全一些。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头疼未减的祁可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傻坐着等头疼过去更难受,还不如活动活动把注意力从头疼上转走,于是准备离开灵境去看看祁家人有没有在筹钱,换上那一身并不合身的衣裙后,洗手下楼,还不忘到饭桌边摸一枚鹌鹑蛋吃。 站在门口的门廊下,祁可一个念头就出去了,站在了依旧乱七八糟的破屋子里,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她侧耳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动静,于是悄悄地拉开闩子,一步迈出就踢到东西,差点摔一跤。 门口居然有东西?! 第59章 父女再面谈(一) 祁可连忙摸出手电筒用衣襟遮掩着照了一下,不必看太清楚,就看个大概轮廓,惊讶地发现门外似乎是被数个大木箱子堵了门,有个箱子上还放了一个食盒,被祁可一股脑儿地全收进了千荷境里,反正这黑灯瞎火的时间,肯定没有下人守在附近等着看好戏。 关上房门重新上闩,祁可紧接着也回了灵境中,收进来的箱子和食盒就都放在别墅的门廊下面,她一个个打开查看,对食盒里的食物不感兴趣提到一边,在看清箱子里都是不值钱的旧衣裳和旧被褥后,对祁宏义和裘氏的阳奉阴违感到很生气,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来就玩这一手,当她是傻子呢? 祁可觉得祁宏义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她就只好玩点重口味了。 把木箱子挨个盖上,祁可径直上楼去找武器,这是真正的武器,不是农具和玩具兼职的,而是真的能杀人的武器。 私人定制的仿制弩。 她以前开微卡到处跑长途,总有人看她是个女的就撩骚,有的人仅是嘴巴过瘾,但有的人就真敢动手动脚,养殖场种植场又都是在远郊或者县城里,碰到个混混二流子就够人烦一下的,祁可吃过亏后就在那微信群里找群友牵线搭桥定制了几把弩,当受到骚扰的时候,弩箭一亮对方立马怂。 这弩箭在外面是用来震慑流氓保护自身,没沾过人血,但武器在手不能摆着好看,要熟练掌握正确使用方法就得见血,所以她射杀了不少兔子练手,成绩也还不错,反正杀兔子一箭一个,当她用弩箭指人时手上也有分寸,不会惊慌之下乱扣扳机。 祁可在她的藏品里挑了一把巴掌大的迷你弩,带激光瞄准,钢箭,几米内射人没问题,再小就是牙签弩,杀伤力能射老鼠,这个她也有,不过是当玩具收藏,没想过伤人,她更喜欢的是射兔子的全尺寸十字弩。 迷你弩很小,但整体结构和材质不能见人,于是祁可再度出门去翻之前还被她嫌弃的旧衣裳,看尺码大小也能猜到一定是祁珊的,祁可现在瘦得太厉害,什么衣裳穿她身上都空荡荡的,挑来拣去才勉强拼出一套合身的,上衣的袖子有点琵琶袖的味道,迷你弩往袖里一藏,她站在镜子前一点都看不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身体的疲劳撑不住了,头疼也不知不觉轻了很多,祁可上了闹钟,躺沙发上休息几个小时,养足精神再来收拾祁家人。 天亮后,来观察大小姐情况的祁家下人见门口的箱子和食盒都不见了,立刻回报大老爷和大夫人,两口子都认为定是祁可半夜把东西收了,觉得只要她没把东西抛出来就是接受了,那么给她一个庄子离开京城想来也会接受的。 祁可在闹钟声中醒来,头疼已经完全消失,洗漱梳头更衣,把护腕、护膝和护踝全部穿戴上,套筒式的护具在她身上全都显大,好在她还有跟风买的绑带式护具,弹力带给予更大压力更强保护,就算她与祁宏义或者裘氏发生肢体冲突也不怕摔一跤就受伤,甚至还修剪了指甲,一切都是为了打架做准备。 第60章 父女再面谈(二) 准备妥当后,祁可先吃了点东西,面包配白粥加一枚鹌鹑蛋,肚子里有点饱感就行,再馋也不敢多吃,随后把迷你弩揣进衣袖,将门外的衣箱送回到祁家的破屋子里,食盒里的饭菜倒了假装吃过,把被子从地上捡起来抖一抖再往地上一扔假装睡的地铺,接着拉开门闩,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径直前往长房所住院落。 路遇的下人皆都恭敬地向她行礼,没人再敢像以前那样无视这位大小姐,昨天的事把他们每一个人都给吓到了。 祁可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听下人们之间的窃窃私语,主子们现在威信尽失,下人们也就不再老老实实干活,三五成群坐一块儿就聊起来。 从他们嘴里,祁可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舌头,倒是凑出了昨天她走后的后续事情。 祁宏义被停职,终于下了分家的决心,近几日就会把各房户籍和路引办下来,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和独木桥,只有老两口依旧跟着长子养老。 祁可觉得自己应该能赶上这次机会,祁宏义肯定不会继续留她在家里,只是要试探一下他们两口子还有什么暗戳戳的主意,省得被他们耍计谋坑了。 祁宏义和裘氏两口子在自己屋里坐着,听下人来报祁可来了,赶紧拿出一副当家老爷和夫人的气势,一脸淡然地坐在厅堂喝茶。 祁可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夫妻俩假模假样一本正经的脸,她不打招呼也不问好,大大咧咧地找个座位坐下,看得祁宏义和裘氏都是心里不喜。 “你们这么整齐地等着我,是不是我要的银子都准备好了?”才刚坐下,祁可先发制人拿话试探。 “你吃住都在家里,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祁宏义听到银子就心里不舒服。 “一天一碗冷糙饭那叫吃?屋顶漏雨的房子那叫住?”祁可直视祁宏义的眼睛冷笑,“祁宏义,你怎么不去住?哦,我忘了,你娶妻前一大家子确实是在乡下过过这种日子的,家里挣点钱都给你买笔墨交束脩了,哪有闲钱修屋子,也就是元配季氏进门才彻底翻身。” 祁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记得原主幼年的生活经历,但能记得总是好事,现在拿出来一说,就见到祁宏义变脸,一旁的裘氏也是惊讶不已,她知道夫家以前日子穷过,但没想到过会穷成这样,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 “休要胡说,祁家若是穷,能供我读书?”祁宏义最不愿意回忆以前的穷日子,当即反驳。 “装什么傻?你带着我母亲的陪嫁丫头说去县里买衣料子,回来告诉家里街上拥挤人丢了,其实是把人卖给人牙子,得了钱自己去吃酒,当谁不知道似的。”既然有幼年的记忆,祁可一点不客气地把祁宏义以前干的奇葩事抖露出来。 祁宏义脸色一黑,这事确实是他干的,裘氏看丈夫这脸色,也立刻意识到这事是真的,吃惊地看着祁宏义,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丈夫一样。 第61章 父女再面谈(三) “知道又如何?我是她丈夫,她的就是我的,卖她一个丫头算什么。”祁宏义丝毫不觉得偷卖妻子的丫头是做错了。 “是啊,你都能卖妻子的丫头,那我拿回我亡母的嫁妆和我自己的个人财产又算什么?少废话,快给钱,我耐心有限。” 祁宏义见话题这么快就转回来了,这个女儿根本没上他言语的当,面上一怒。 祁可根本不怕他,耸了耸肩,好像给自己放松一下,但其实右手已经握住了藏在左手袖子里的迷你弩,摸索着检查了一下瞄准器的开关是不是关闭的,激光瞄准有光点,她不想被人发现。 “家里没钱!”祁宏义火气冲天地说道。 “没钱关我屁事?花钱的时候一时爽,就忘了还钱的时候火葬场?” 祁可右手微动,将迷你弩从袖中拿出来,把寒光四射的钢箭对准了祁宏义。 “我母亲的嫁妆价值三千两,柏家这几年的礼物价值三千两,裘氏答应的各类赔偿金算清楚要付我多少了吗?我要求的不多,就前两笔金额的一半吧,三千两,加起来九千两,给钱吧。” “哪有这么多?!”祁宏义一下子站了起来,暴怒,裘氏缩起肩膀,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钱都是昨天管家和账房一笔笔算出来的,你不认可也没用,一笔笔有清单为证。” “清单?”祁宏义一愣,随即想起来什么,嘴角一撇,得意地笑了一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亲的嫁妆清单和柏家的礼单昨晚上就被我们烧掉了。” 祁宏义当然得意,关键证据没有了,还想跟家里要钱?直接撵出去! 祁可也是一笑,昨天她确实没有拿回嫁妆清单和柏家礼单的原件,可那有什么要紧呢,她现在手上有武器。 “来人!把这坑蒙拐骗的女骗子乱棍打出去!”祁宏义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大声唤来门外守候的下人,并且从言语上已经不再承认这是他的长女。 裘氏的嘴角也弯起高兴的弧度。 门外的仆妇听到召唤,虽然大步进来,可在走向祁可的时候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祁可就趁着仆妇尚未围上来的短暂时机,突然抬起手,对准祁宏义扣动了迷你弩的扳机。 “笃” 一声闷响,屋内除了祁可,其他人就好像突然被武林高手点穴定身了一样,目光一眨不眨地全看着祁宏义的两腿间。 一支短小闪亮的钢箭深深地扎在他两腿之间,带着他的袍角一起牢牢地扎进椅面中。 “啊” 最先醒过神来尖叫的是裘氏,一瞬间就从她的椅子上跳下来,飞快地蹲身躲在椅侧。 “啊”仆妇们也给吓坏了,哪还顾得上去抓人,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几乎就是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 祁宏义难以置信地看着扎在自己双腿间的钢箭,刚刚才占了上风的气势随着这一箭已然泻尽了,此刻脸色发白发青,额头冷汗直冒,那箭头离他很近。 第62章 父女再面谈(四) 祁可一箭立威,让所有人投鼠忌器,然后飞快地给迷你弩又上了一支箭,站起身将箭头对准了躲在椅子边上发抖的裘氏。 “不要!不要不要!祁珂,不要!这不是我的主意,我不想的!你信我啊!”裘氏慌张地拼命摆手,低着头都不敢看人,而她的丫头此时也毫无护主的勇气,都是觉得哪里安全就躲哪里。 谁能想得到这大小姐手处竟然有如此凶器呢! 而且,她真敢动手啊 “裘氏,九千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记住了吗?” “家里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啊!”裘氏抬起头,眼泪鼻涕弄花了精致的妆容,整张脸五颜六色,丑得根本不能看,“家里真的没钱啊!真的,你信我啊!家里粮食失窃,我们都不知道从哪里弄钱去买粮食,现在京城里买粮也很困难啊!” “粮食失窃肯定是有家贼,而且一个人不可能搬空那么多粮食,前前后后一定有很多人分工参与,你们与其跟我哭穷,还不如好好想想日常有哪些人能够不受人怀疑的接近粮仓。” 祁可举着迷你弩向着裘氏走了两步,惹来她一声惊惧的尖叫,这才充满了恶趣味的停下脚步,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她就是吓吓裘氏,她的重点还是在提防祁宏义,万一他突然发狠直接拔出钉住袍子的钢箭呢,他一个正值青壮年龄的男人,徒手扔钢箭的力气肯定有的。 “粮食失窃是你们掌家不力的错,跟我要赔偿是两回事,裘氏,你竟然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你这掌家太太是不是太差劲了?不具备主中馈的能力啊?在家怎么学的?没受过教育啊?” 裘氏被这夹枪带棒的嘲讽挤兑得脸上发热,而身边的丈夫却跟哑巴了一样,这又让她内心里生出一团怒意。 “你要现银,家里真的没有,要不我们拿别的跟你抵,好不好?”裘氏一副好像想起来家里还有点值钱东西的表情。 “什么东西?”祁可对他们能拿出什么等价交换物有点兴趣,对裘氏低劣的演技表示辣眼睛。 “我们给你个庄子。”一直装哑巴的祁宏义好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冷漠地开口,但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但你拿了庄子就立刻滚出京城,看在你是我女儿份上,这些年也的确委屈了你,我放你一马不报官。” “你们手上竟然有价值九千两的庄子?”祁可失笑,“会算数吗?知道这九千两的庄子至少要占地多少亩吗?” 既然是庄子,那肯定是在外地,不能用京城的地价来硬套,所以祁可大胆地再发嘲讽,再说了,哪怕她不懂物价,这么大一笔银子在京城也绝对能买豪宅了。 祁宏义手上能有这么值钱的庄子?价值砍一半的庄子都不可能有,祁家现在的家底如何她昨天就已经观察清楚了,若真有这么值钱的庄子,家里人的吃穿用度肯定要再上一个档次。 信誓旦旦撒这种谎,当她好骗还是当她傻? 至于不报官,说得好听罢了,还不是怕死呗,他敢回头报官,家丑就得外扬,祁宏义现在是冠带闲住,停职中,再公开这样的家丑让世人议论,他的声誉还要不要了?还怎么谋求起复? 第63章 父女再面谈(五) “庄子当然不值九千两,但至少值一半,当初买来时就花了将近四千两白银,然后还有这几年的经营,房屋土地都是好的,你带着行李过去了就能直接入住。”祁宏义冷声说道。 “这样啊?好啊,拿地契给我看看。”祁可当然不会相信祁家真有这么值钱的庄子,直接索要证据。 “你答应拿庄子走人我们才会拿地契给你,户籍和路引也给你办出来,从此以后你和我们两不相干。” “我同意拿钱走人两不相干,但我要先看到地契。”地契上会写明庄子的坐落地点、土地面积、四至边界,庄子到底值不值四五千两银子,看地契就知道。 “我们有四至图,这个可以给你看,地契不行。” “那就是耍我?庄子根本不值这么多钱,你俩想糊弄我,把我绕晕了答应你们的不平等条约赶我出门。”祁可举起手里的迷你弩,“为什么死到临头还要执迷不悟呢?钱比命重要?” “庄子至少值三千两,本身就有二百亩上等水田,光这个就是十两银子一亩,我们多年经营花的功夫难道不算钱吗?”裘氏实在受不了被那箭矢威胁,壮胆插嘴。 他们夫妻俩当初买那个庄子是图便宜,前主人也是用来做贩盐的生意,存放从盐场进的货,海寇上岸后那个村子基本上就被废了,庄子主人损失惨重,果断放弃贩盐生意,将庄子低价出手,算上牙人的佣费,祁宏义两口子不到一千两就买下了。 所以这庄子的真实情况这两口子是心知肚明的,但要把庄子算到三千两当然也有办法算出来,耕地数量切切实实是有那么多的,房屋大部分也是完好的,不考虑海寇上岸烧杀劫掠的现实,只按正常年景来算,两千两肯定没问题,想再往上算到四千五百两那确实挺难的,毕竟是沿海村子的土地,地价上不去,宅基地跟未开垦的杂地山地一个价格,一两银子一亩就是顶天了。 但这有什么要紧的呢?他们知道庄子的真实情况,祁珂又不知道,不骗她骗谁?等她出了京城,有没有命走到目的地都是两说的,根本不怕她发现上当回来找人算账。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裘氏才这么大胆插嘴。 “口说无凭,地契给我看。” 无论祁宏义和裘氏怎么说,祁可就坚持这一点,其他的话她都不听,二百亩上等水田她真不太看重,她的千荷境在第一次开启的时候,得到的土地就有一千多亩,所以她能又搞种地又搞养殖,现在又扩展了一次,虽然尚未实地丈量,但凭她是灵境之主就能确定新增土地面积比旧土地只会多不会少,这还没算山林面积和那大别墅的占地面积。 祁宏义愿意拿庄子抵,祁可当然也乐意收,因为这也算是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切实的落脚地点,不然她拿了户籍和路引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要去哪儿落户?在这里当黑户人口吗? 但是,讨价还价嘛,就是有来有往,偏偏祁宏义和裘氏都不是谈判的人才,要隐藏的底牌从一开始就没藏住,真是蠢透了。 “那庄子有耕地有房屋,三千两真没有骗你。” “那这庄子你们还在经营吗?” “……在的!”裘氏硬着头皮点头。 “庄上有人的?”祁可感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有!” “卖身契在你们手上?” “没有卖身契,是雇佣的。”裘氏睁大眼睛,瞎话张口就来。 “连管事都是雇佣的?你们远在京城,这么放心?” “放心的,是我的陪房家人,由他管着我们都放心。”裘氏编瞎话越来越顺口,“等你到了那边可以把他打发回来。” “既然在经营,是赚是亏就该有记录,拿账本给我看。” “你还没说要不要那个庄子,账本里机密太多,不方便给你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庄子我不要了,九千两银子,拿来!”祁可勃然大怒,手中迷你弩猛地转向祁宏义。 第64章 父女再面谈(六) “不要!”裘氏扶着椅子尖叫,一颗心砰砰直跳,但要她跳出来替丈夫以身挡箭那是万万不能和不敢的。 “不!住手!”祁宏义还被钉在椅子上一动都不能动,猛地看到弩箭寒光对着自己,祁大老爷刚刚还挺威风的冷静自制又崩了。 “家里真的没有现银,就那个庄子值点钱,你说不值三千,那你觉得值多少?” “我相信这庄子的二百亩耕地是切实存在的,但其他的就不好说了,如今地价大跌,上等田的价格都一律腰斩,要我说,这庄子值一千两就是顶天了。” “不行,一千两我们亏大本了!” “那照你们的说法,这庄子抵价三千两后,剩下的六千两你们能给现银?” 祁宏义和裘氏双双一噎。 祁可却是缓缓露出一个邪恶的魔鬼微笑,“你们要是拿得出六千两的现银,那我可以接受那个地点不明的破庄子抵价三千两。” “如果我们拿出六千两的现银,你就和祁家脱离关系,两不相干是吗?” “你们办出户籍和路引,给我六千两的现银,我可以接受那个地点不明的破庄子抵价三千两。” “办户籍和路引倒是容易,最近这几天家里正好要办分家,把你一块儿办了就是。” “可以,记得捏造几个下人的身份,弄几份卖身契,不然我一个姑娘家独身上路,你们不怕衙门里的人说闲话吗?我这庄子的地址肯定与祖籍老家地址不是同一处对吧?祁大老爷现在只是冠带闲住,日后还有可能起复的呢,可别落人话柄。” “好,你的户籍和路引家里会办妥。”为了自己丈夫的名誉,裘氏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要合情合理地把这个疯子一样的继女从家里分出去,“如果真有人多嘴打听,家里就说你被男方家退婚受不了打击,带着家仆去庄子上散心。” “那还不如捏造个同族长辈出来,年景不好,携全家迁居外地,途经京城把我带上,等安顿下来再回来接其他的妹妹们。” “……也、也可以。”裘氏硬着脖子点头。 “很好,那接下来,这六千两银子几时能给我?” 祁宏义和裘氏当然希望越快越好,巴不得明天祁可就拿钱滚蛋,但这么大一笔钱祁家真的拿不出来,公婆和底下三个叔叔都是花钱无度的人,挣钱不行,花钱一流,前头元配留下的家产早就入不敷出,裘氏以前不掌家不知道,现在终于轮到她掌家了一了解家中钱财情况就头疼,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回娘家借钱。 “六千两的现银不是小数目,多少是要些时日的。” “既然如此,我给你们省点工夫,拿碎银也行的,我不要银锭,银锭做假太厉害,我懒得一个个验真假。” “那么多银子,很沉的。” “那就再给我准备一辆车。”祁可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别告诉我家里连辆车都没有?” “家里的大牲口都是用熟的,只认车夫,要不家里去骡马市给你买头新的?” “行吧,这些细节你们拿捏就好,反正别让我等急了就是。” 祁可的手在袖子里一掏,摸出个拔箭胶,然后走向祁宏义,一手拿弩箭指着他脖子,一手将扎进他椅面的那支钢箭利索地拔了出来。 第65章 夫妻生恶计(一) “好了,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赶紧去筹钱吧。” “这小弩箭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祁宏义的目光落在那纯钢的箭矢上,心里起了新的念头。 “对,我母亲留给我的。” 祁可看见祁宏义这般脸色,心里更加警惕,怕他起歪心思,但也不怕他,祁宏义这种人最是怕死,一心最想的就是过人上人的好日子,只要让他知道惹到自己的后果是要他陪葬,他自会收敛。 所以祁可收好自己的弩和箭,转身就走。 “相公!相公,你没受伤吧相公?”看到祁可真的出门走远了,裘氏才跪行着挪到祁宏义腿边,紧张地问道。 祁宏义神色幽暗地甩开妻子放在他大腿上的手,“你收拾一下,回一趟娘家,告诉岳父大人祁可手上有新型弩弓和箭矢,还有她以前喷人辣椒水的东西,都不是朝廷配给军队的武器,她那死掉的娘亲为什么短短几年时间就能赚到钱在京城落户肯定是与反贼有关系,我们拿祁可是没办法,但岳父大人一定有办法。”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 裘氏立刻懂了丈夫的意思,前头的季氏是不是真的与反贼有联系这根本不重要,就凭祁可手上的东西,说她与反贼有关那就是有关,祁宏义博个大义灭亲的美名还有利于他起复。 “把孩子也带上,家里乱,别叫他们受到惊吓。”对自己这一对年幼的儿女,祁宏义还是充满了父爱的。 “知道了。” 一家人就此分头行动。 祁可大摇大摆地回了她的破屋子,看到门口有个食盒,提进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稀粥,想想现在祁宅的存粮,心怀快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将食盒盖好,根本不吃,只闩了门,回自己千荷境去。 祁宅里,不久之后,裘氏把自己收拾干净,打扮一新,带着一双儿女乘车回娘家看望父母,与她母亲关上房门密谈,哭求母亲帮她。 裘夫人听闻女儿受这么大委屈,勃然大怒,调派了懂拳脚功夫的女护院等午后随女儿回去一趟,赶在宵禁前把祁珂绑到裘府,只要她这个大活人消失,她闹出来的乱子就都结束了,什么庄子和银子也都不用给了,还能把她的弩箭拿到手,而人到了他们手里是死是活就由不得她自己了,之前死里逃生是她运气,可好运气不会庇护她第二次。 留在家中的祁宏义则是拿着写好的分家书去父母院里,让家丁摁着弟弟们一个个按了手印,分家书中写的家产分配很公平,但实际上一文钱都不会给,这分家书只是用来给外人看的,表示他这当大哥的仁至义尽,博人同情的手段。 老夫妇两个跟长子过,没被扫地出门,也就没替底下的三个儿子说话,大儿子被停职这事让老夫妇俩恨透了闯祸的二儿子,自然不会跟大儿子对着来,他们深知出了祁宅他们一把老骨头要不了几天就化成灰了。 三对夫妻一直都是被绑的,一天下来只给半碗粥,还得两口子分着喝,饿得都没有力气骂人,被家丁摁住后自然是被随意摆弄,于是分家这事就此达成,只等着去官府跑一趟把三家的户籍迁出和办下路引就可以送他们出京城了。 第66章 夫妻生恶计(二) 祁宏义没立刻去办这事,而是耐心地等着下午妻子回来。 裘夫人心疼女儿,听闻祁家闹家贼偷了粮食,还支援了女儿两车粮食,总算缓解了祁家迫在眉睫的粮荒,晚上能吃一点干饭了。 祁宏义吩咐管家,对他那三个弟弟们,大人小孩都依然只有稀粥,别死在家里就行,被抽得满脸伤的祁珊也是如此,半碗粥爱喝不喝,棒创药更是没有,发不发热也无人关心,若真烧死了就一卷破席子裹走,当死了个丫头处理,以前对她千娇百宠的父母见她吃不下东西还把她的粥分得干干净净。 裘氏盯着带回来的粮食送入粮仓,然后让陪房家人带女护院去找祁珂,车子也不卸,只等把人骗开门就将人掳走。 偏这时候,干完了农活的祁可正在千荷境内新扩展出来的土地上练习灵境之主操控灵境的法术,随意移动是最基本的,如何快速收割灵境内种植的农产品才是一开始吸引她认真练习的动力,不然她这虚弱的身体天天干这么多超负荷的农活真会累死她。 练习了大半天后有所感悟,基本上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灵境之主在灵境内是一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神,但出了灵境那就是个弱鸡,除非她继续自学师父传承给她的本事,随便练两手,舞个剑啊、炼个药啊、画个符啊、摆个阵啊,将来她离京独行在外也不怕被人欺负。 练习得正起劲的时候,祁可突然心中一动,感应到灵境外面她那个破屋子有人正要闯入。 这也是灵境操控法之一,主人在灵境中又要时刻关注外界情况时的一个用法,将灵境与外界的空间壁稍稍覆盖重叠一点,如此一来,被灵境覆盖住的范围内有任何动静,灵境内的主人都会知晓。 感应到外界的房门快要砸通了,祁可收手结束练习,一个念头张开了一个窗口,看到砸门的仆妇不是祁家下人的衣着,再听她们之间的对话,立刻得知竟然是裘氏回娘家搬来的援兵,想把她掳去裘家,一下子就气笑了。 不作死不会死,本来还跟裘府没有直接因果关联,没想到他们送上门来,祁可还跟他们客气什么,一个念头回到别墅,把装了辣椒水的迷你水枪全部拿出来,细竹鞭子插在后腰,柴刀插在身前,弩也换了,把钢箭的迷你弩换成了牙签弩,这玩意儿的杀伤力丝毫不小,一不当心也是能伤人致残的。 而现在,牙签弩伤人见血的时候到了。 祁可舍不得消耗钢箭,牙签就无所谓了,便宜量大随便用。 武器准备妥当后,祁可回到外面的破屋子里,面对房门而站,她很想摆出一副无处可逃只能绝望地看着屋外众人破门而入的弱小无助的可怜相,但摆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满意,最后还是摆了个持枪瞄准的姿势。 当门闩终于被踹断,外面的仆妇们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抓人时,祁可果断扣动水枪扳机,呛人的辣椒水喷射出来,浇了她们一头一脸。 第67章 用力打回去 “咳咳!” “……什、什、什么、东、东、东西……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我我我我的眼睛……!” 祁可几把水枪把冲进来抓人的裘家女护院和带路的裘氏陪房家人全部放倒,趁她们又呛又咳无力顾及四周的时候,拔出柴刀一个个砍过去,手伸得长就砍手,脚举得高就砍脚,能砍关节就不砍肌肉,存心要给她们留点伤痛病根当纪念。 在一面倒的砍瓜切菜之后,祁可一个人提着一把滴血的柴刀、衣裙上沾着血,走出那血流满地的破屋子,面色冷峻杀气腾腾地走向祁宏义和裘氏所住的院子,所过之处,途经的祁家下人无论男女皆无人敢拦,有胆大的去报信都是给吓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听闻娘家支援的女护院和自己的陪房家人全军覆没,裘氏吓得尖叫,一边喊着“她杀过来了”一边尖声催促手下把院门关上。 “相公相公,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杀过来了!她一定会杀了我!她会杀了我!” 祁宏义也慌了神,没想到这个女儿这么凶残,竟敢反杀侍郎府上的女护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现在她冲他们这里来了,果然是跟反贼有联系,有反贼撑腰,不然女儿家家的怎会有胆子杀人。 “这不是我女儿,她是反贼!关院门!快关院门!她冲不进来!她瘦成那样,没力气的,拖久了她就累了,我们在门后让人看着,她一累了就轮到我们了!” “真的?!” 祁宏义用力点头,既是安慰妻子,也是说服自己。 “真的,她那么瘦,体力一定很差,她现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有这气势,但这口气坚持不久的,很快就散了,到时候她就累了,然后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这就是以逸待劳。” “以逸待劳?好,以逸待劳,我们就以逸待劳!”得到了丈夫的安慰,裘氏总算平静了一点,拉着贴身丫头带着孩子缩回到卧室里,没闩房门是想随时听到外面的动静。 祁宏义迅速地安排下去,院里的仆妇胆战心惊地站在闩起的院门后头,贴着门缝窥视又一次死里逃生的大小姐有什么动作。 祁可看到院门紧闭,就知道这对反复无常的两口子怕了,冷笑着转身就走,现在宅子里正空,原本住人的好多房间都空了出来,她随便挑个院子进去,咣当一声也把院门闩了,将灵境覆盖过来,监视自己这院子周围以及那夫妻俩在屋里的一举一动。 收到消息的祁宏义和裘氏又傻眼了,现在那个丧门星占了一个院子跟他们斗,半夜还想潜入就不那么容易了,这比她之前住的破屋子不知道结实多少倍,无论破门还是翻墙都不容易,她手段又多,真派人潜进去可能都是送死的,一想到收拾不了这死丫头,这夫妻俩就气得要吐血。 气归气,善后还是要做的,受伤的大多还是裘家的女护院,祁宏义和裘氏多少要出面安抚一下,可他俩现在哪里敢出门,只得吩咐管家代为善后,又不敢送人去医馆,仅仅是派人上街买药回来自行包扎,并且当天剩下的时间只来得及派人去娘家一趟说一声,然后让裘府送人回来,不然宵禁时间被抓可有罪受。 第68章 裘府来插手 裘夫人一听计划失败,眼皮子一跳,深知祁家这事无法善了,正好爷们放衙下值回来,裘夫人没敢再耽搁,把祁家的事给公公和丈夫说了。 听闻祁家这几天家里竟然出这么大的事,裘家两代爷们也是无语,以他们的经验,这事不能再硬扛下去了,最好就如了那孩子的愿,把银子给她,给她迁出户籍办出路引,将她送出京城,然后再派人跟踪,到外面寻个机会再把银子和地契抢回来,至于人死不死就无所谓了,财物和那一副好弩箭带回来就好。 而这笔银子祁家自然是掏不出来的,只能是裘家暂借,反正等事办成后这笔银子也就回来了。 于是,裘老爷给女婿女儿写了亲笔信,派家丁带着府上牌子送祁家人回去。 祁宏义和裘氏看完信,从下午忐忑到晚上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好了,有岳父大人帮忙,那死丫头终于死定了。” 殊不知,信上的内容被监视他们的祁可看得一清二楚。 看在裘侍郎府愿意出那么大一笔银子的份上,祁可决定暂时放过裘氏,将尚未派上用场的牙签弩收了起来,让她再过几天好日子。 祁家咬死了没钱,怎么逼都没有用,既然裘侍郎府上赶着插一脚送银子,不拿都对不起他们这一番辛苦。 重新制订了计划后,祁可直接回到千荷境洗个澡,再出来在这个院子里挑个有床的卧室睡觉。 次日上午,祁可睡到自然醒起床,照旧是回千荷境洗漱,收拾干净了出来,也不开院门,一副不在乎饥饿跟人死杠到底的态度。 她这态度让祁家上下感到不安,尤其是下人们,他们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放个食盒,哪怕是碗粥也行,但又怕被老爷夫人责骂,他们都听说了,之前那个鼠药中毒的仆妇被大小姐教的急救法给救回来了,这么厉害的大小姐谁愿意惹她。 裘氏则是一早给父母写回信派人送去,然后下午一辆沉甸甸的马车驶入祁宅,从车上卸下一箱一箱的碎银子,六千两,只多不少。 这些碎银子在由账房清点核对后立刻就送去了大小姐现在暂住的院中,祁可淡然地收了,六千两银子,一斤十六两,光银子就三百七十斤重,加上箱子的自重,几个钱箱子加一起超过四百斤,祁可也是开了眼长了见识。 收下银子后,祁可又吩咐外面看热闹的下人们把她破屋子里的那些衣箱子搬过来,不然她都没有干净衣裳换了。 祁可说的衣箱子就是裘氏之前给的那些,拿祁珊的旧衣糊弄人的,之前都被她收进了千荷境,现在又被她悄悄放出来搁在破屋子的阴暗角落里,下人们去寻还真就寻到了,只当昨天搬那些受伤的仆妇时现场混乱没有细查,就都一起搬了过来,祁可也不白使唤别人干活,帮忙抬箱子来的都给了一粒小碎银的赏,直接拿块大点的碎银用剪子绞的,每粒碎银子也就几钱重。 可这几钱的碎银赏钱就足以让下人们高兴地向大小姐谢了又谢,等他们出去后消息传开又惹来无数下人羡慕,时时刻刻有人在院门外守着等大小姐的吩咐。 第69章 临走再面谈 裘氏收到消息又生了一会儿气,那是她娘家的银子,演完了戏要还回去的,但想想只是打赏下人了,而且赏的都不多,大不了花了多少她自己填上。 想通了之后,裘氏也就不纠结了,打发身边丫头去传话,银子已经送到了,现在家里给她办户籍和路引,办下来后会连同地契一起给她,要求她一拿到东西就立刻出京城,不许在城内过夜。 祁可眉毛一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要求代表着祁裘两家要联合动手的阴谋,但她没有说,就这么点头应下,完全不在乎祁家是不是会在宵禁快开始的时间才把东西给她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她出京城去送死,顺便把这些当了一次道具的银子原样拿回去。 听丫头回禀得知这个女疯子一样的继女同意了,裘氏暗松一口气,她是真怕这女疯子又察觉到什么闹起来,她有家有口的,哪能跟人这么折腾。 最让人不安的人不闹事了,祁家这边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加上裘侍郎府也让人跟户房的吏员传了话,明面上有个分家的理由,户籍迁出和路引在一天之内就都很顺利地办下来了。 不出祁可的意料,她在半下午的时候收到祁家从衙门带回来的户籍和路引,这离城中敲闭门鼓开始宵禁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祁家办下来的户籍页有好几张,凑在一起就是个长辈带着家眷和族侄迁居外地的人员结构,有男有女,姓名起得也是五花八门。 祁可一页一页看过去,突然的,目光一下子钉在了一张户籍上,那张纸上写的人名就是祁可,而且性别为女,自由身,为那位捏造的长辈的女儿,出生年份换算一下大概是十五六岁,比祁珂要年长一两岁,简直就是方便她本人直接本名落户。 这张户籍页是意外之喜,祁可再挑出祁珂那一张,连同名字对应的两张路引,四张纸放进随身包袱里,其他的收进衣箱里,等出了京城就是她一个人了,到时只需把她祁可的那两张纸随身带着,其他的都收进千荷境的别墅里。 刚把户籍和路引收好,裘氏就急不可耐地派贴身丫头来催她出发,一群仆妇进来,直接将她装银子的箱子和那几个衣箱抬了就走,衣箱无所谓,装银子的箱子上,锁箱子的小锁眼和箱盖交接处都被她灌了蜡,这就是她的蜡封,不然她哪里会放心让人先把银子抬走。 见抬箱子的人走得四平八稳,祁可收回看他们的目光,转而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确实不早了,早点出城早点解决了祁裘两家也好,但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不急,此趟出门再无归期,于情于理总要跟长辈道一声再见,后会无期,正式了却这桩因果。” “这声再见有那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 祁可说得认真,裘氏的贴身丫头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只能含糊着让她等着,她自己飞快地跑回去请示。 第70章 谈不拢就打 祁宏义和裘氏是真不想同意,但因果这词又触动了他们,多少有些忌讳,思来想去一番犹豫,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了,想着说完这句再见就赶紧让人滚蛋。 没一会儿工夫,祁可就被人领了进来,瘦得一把骨头,不合身的衣裙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挂着,祁宏义撇过目光,看都不想看这个丑女。 “来说再见的?赶紧吧,说完赶紧走,快敲鼓了。”祁宏义和裘氏端坐上首,眼神闪烁不定,一看就是心绪不宁。 “是啊,我的地契呢?” “等你上车就给你。”祁宏义以为是没拿到地契怕上当受骗才闹着要当面说再见,也就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行。”祁可虽然好奇这庄子到底位于哪里,但她更想要另一样东西,“我第一次出远门,有舆图吗?” “好大胆,张嘴就敢要舆图!”祁宏义用力地一拍椅子扶手,“没有!” 祁可了然,舆图大概仍属于军事用途,没有民用舆图,虽然遗憾,但确实强求不了。 “那我在外迷路怎么办?” “沿官道走怎会迷路?沿途都有界碑,就算不认字你不会张嘴问路?”祁宏义可算抖了一回父威。 “没办法,我有娘生没爹教嘛。”祁可哪里会让他得意洋洋,一句话就堵得祁宏义呼吸变粗。 “你这趟过来说再见的真实意图是还想结下怨仇吗?”裘氏忍不住地开口。 “当然不是。”祁可好脾气地笑笑,“说再见前,我还要带走最后一样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祁宏义和裘氏下意识地坐直身子,“说了地契会在你上车时给你,你不要又生事!” “我母亲的牌位呢?”祁可一个大杀招等到现在终于放出。 “……牌位?!”祁宏义和裘氏双双都是呼吸一紧,元配季氏在这个家里哪有牌位,一天香火供奉都没有享受过。 “我母亲作为长房元配,棺椁入祖坟,享有不间断的香火供奉祭祀,我如今户籍迁出跟你们再无关系,想来你们日后也肯定不愿意再供奉我母亲牌位,那不如由我请走,省得你们看着碍眼。” 祁可讲得情真意切,但屋里的主子和下人却都瞬间心生惧意,要牌位,上哪给她变个牌位出来?!家里从来没有供奉祭祀过那位夫人! “你们这都什么表情?我母亲的牌位我都不能带走?”祁可把众人表情看得清楚,面上表情不动,心里满是不出所料的快意。 “你母亲到底是我元配,她的牌位在家里供奉已久,不宜让你带走,等你安顿下来自己再请一个牌位诚心供奉就是了。”祁宏义脑子转得真快,立刻编出一套话来。 祁可假装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也行,那我临走前去上炷香吧,跟我母亲在天之灵说一声,请她再多等我些日子。” “不必了,你有这份心就行,时间不早了,你赶快上路吧。”祁宏义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再拉扯下去就真要露馅了。 “牌位不让我带走,也不让我祭拜上香,你们到底有没有供奉亡者牌位?” “没有供奉!”祁宏义怒火起,憋屈好几天了,想想自己一个当官的被自己女儿逼到这份上哪里还忍得下去,猛地站起身指着房门,“你给我滚出去!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的,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祁可不生气不害怕,神态从容,言语柔和,她只是举起了右手。 “不!”裘氏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好预感,冲她丫头大喊,“快拦住她!” 但不等贴身丫头有什么动作,祁可扣动了手中牙签弩的扳机,一根尖利的牙签嗖地飞出,直扎祁宏义的腿间。 “啊” 祁宏义背后是椅子,左边是妻子,他只能往右边跑,但刚抬腿,祁可扣去扳机,这么近的距离,牙签准确无误地扎进皮肉里,一阵剧痛袭来,当即腿一软,惨叫一声捂着裆就倒下了。 第71章 打完再问话 “相公!”祁宏义躺下的姿势实在让人不由自主地往糟糕的方面去想,裘氏那一嗓子喊得好像天都塌了一样。 祁可不为所动,反而挺佩服祁宏义的演技,那支牙签最多扎进他的腹股沟,他这一捂就好像已经断子绝孙似的。 “我和你拼了!”裘氏一下发了狂,丈夫若真是重伤就再无复职可能,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于是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涂着漂亮蔻丹的手指冲向祁可。 祁可正眼都懒得给一个,左手往右手袖口一抹,水枪在手,举枪就射,呛人又辣的辣椒水喷了裘氏一脸,打断了她的攻击。 “啊!”裘氏捂着脸难受得满地打滚,又咳又呛眼睛还疼,“……咳咳咳……我的……我的脸……咳咳咳……” 祁可左手拿着水枪,冷酷地看着躲在椅子后头的裘氏的贴身丫头,那丫头被她看得心慌,尖叫一声蒙头跑了,而屋里站在其他位置的下人早就跑出去了,谁都不敢上前拦,裘氏的陪房家人都吓破了胆。 身边没了外人在,祁可胆子就大了,右手手腕一翻,手中凭空出现那支用麻绳缠起来的细竹鞭子,走到裘氏面前,弯腰腰,冲她劈头盖脸地一顿猛抽。 积累了几天的新仇旧恨一朝爆发,祁可下手极重,裘氏被打得惨叫,可无论往哪个方向滚都躲不掉,发髻散乱,簪钗落了一地,手上、胳臂上、脸上都是肿起来的鞭痕,有的还破皮流血了,再沾上辣椒水,这块皮肤好不了,肯定结疤。 祁可没有丝毫留情,她自己也气得难受,同时大概体内还有原主残留的微末意识,这抹意识积累的怨气引得她情绪失控,必须要发完这通怒火,给原主出了气,往后的日子就是真正属于祁可的了。 倒在地上装死的祁宏义听着妻子的惨叫,紧紧闭上眼睛捂住受伤剧痛的伤口,假装自己已经痛到昏迷,提不起一丝胆量去阻止暴怒的长女。 裘氏自小养尊处优,身娇体弱,此刻满身伤痕剧痛不已,体力大量流失,没力气滚了,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是真的昏过去了。 看到裘氏不动弹了,祁可还踢了她两脚,见人确实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这才放过她,转而走向祁宏义,掏出另一支上了弦的牙签弩,冲祁宏义的屁股上射了一枪。 “啊!”装死的祁宏义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睛捂着流血的屁股瑟瑟发抖,“饶、饶了我吧,我是你爹啊!” “要我饶你?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你问!” “我外公一家怎么没的?” “他们?他们家被饥饿的流民冲进家里抢劫,一家老小和奴仆都没了,是官府收的尸。” “只是他们一家?” “不是,是但凡好一些的人家都受到了流民的攻击,死伤很多,家里几乎就是洗劫一空,男人被杀,女人受辱,当地官府压不住,上报上级,一级一级报上来就到了京城,我就收到了消息。” “所以,我外公一家没了,他们曾经答应给我的嫁妆也没了,正好又跟柏将军府退了婚,我在你们眼里就再没有活的价值,然后你们就决定杀了我?是这么个心路发展过程吧?” “是爹糊涂!是爹糊涂!都是听了你继母的挑唆!”祁宏义毫不出人意料的开始甩锅。 祁可嗤笑了一声,这是裘氏先昏,如果她是醒的,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挠自己丈夫一个满脸花开。 第72章 终于要离府 “我的地契在谁手上?” “在、在管家手上,他在马厩那里等你。” “好。”祁可慢条斯理地装上一根新牙签,还用水枪小心地喷了一点辣椒水,然后垂手对准了祁宏义。 “不要啊不不不不不!饶我这次饶我这次!”祁宏义以为自己这次真要死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当场失禁,身下流出一滩散发着骚味的液体。 “不行呢,还差一箭才能完全消气呢。”祁可笑如魔鬼,冷酷地扣动了扳机,伴随着祁宏义新一声的惨叫,那支尖利的牙签扎进了他另一边的腹股沟。 沾着辣椒水的牙签扎透皮肉,那是什么滋味,只有祁宏义知道,他那声惨叫都没叫完就半途戛然而止,人已经昏死过去。 祁可收拾他不像打裘氏那样,保留了他脸蛋和四肢的完好,但腹股沟伤成这样,皮肉伤养好后还能不能正常走路?呵呵~ 原主积累了几年的怨气和祁可这几天积累的怒火,在这样一通发泄之下终于烟消云散,祁可感到身心一轻,一片豁然开朗,好似有什么重负解开了枷锁离她远去。 她想,原主残留的那抹怨气大概对自己这残暴的出气方式感到很满意,走得这么痛快。 发完了火后,祁可自己也累了,毕竟体质虚弱,其实也经不住太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但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喘气,她得赶紧出城。 祁可抹了一把汗,将其他的东西收起来,手上提着细竹鞭子往外走。 院里的丫头仆妇们看到她出来,全都吓得噤若寒蝉,缩着身子直往墙边躲,低着头,不敢看她。 祁可没管她们,抬手随便地点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丫头。 “哎,你。” 那丫头的双肩狠狠地一抖,要哭不哭地走出来几步。 “大小姐有何吩咐?”声音颤得不行。 “马厩怎么走?” “奴婢带您去,这边请。” 那丫头大松口气,赶紧转身,祁可跟在她身后,在途经厢房的时候,听到某个房间里顺门缝窗缝飘出来几声幼儿的哭声,而守在房门外的下人明显紧张了一下。 祁可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随那领路的丫头走了。 两个幼儿,祁可还未放在眼里,就算日后长大想要为父母报今日之仇,也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找上门来。 看着她踏出院门,这次是真的走了,院里的丫头仆妇们终于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地腿软跌坐在地。 “可算走了,老天保佑,别再回来了。” 每个人都是如此心声。 祁可跟着带路的丫头径直走到了马厩的院子,那里已经停着一辆骡车,骡子瘦巴巴的,毛色干枯,再看墙边牲口棚底下的几头骡马也没好哪里去,一个个无精打采肚子瘪瘪,可见京城里头现在养大牲口已经是比较困难了,人吃饭都困难,牲口自然更没粮草吃。 装碎银的箱子已经放进了车厢里,塞得满满的,导致祁可坐不进车厢,车厢后头的行李架上摞着衣箱,再用粗麻绳细细捆好,结结实实,经得住道路颠簸。 第73章 果然无好心 管家站在车旁等待着,看到人来了,脸上那抹焦急之色才下去,赶紧上前问候行礼。 “大小姐,您的箱子都装好了,请查数。” 祁可只需把灵境覆盖过来,将这一小片地方短暂地纳入灵境空间层面,基于灵境之主的天赋权力,立刻就能知道有没有人糊弄她。 她先是直接这么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做戏一样地绕着车厢走了一圈,车里车后看了看,慢条斯理地点头。 “嗯,行,会办事。” “那,大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请上车。” “慢着,我的地契呢?” 管家赶紧拿出一张纸交给祁可,“就是这个。”QqXsΝεW. 祁可先看庄子的坐落地点,河阳州、东安府、东临县、二麻镇、四柳村。 “呵~” 看到这地点,祁可明白了为什么现在才给她地契,本朝二十八个州,河阳州位于东边,是有海岸线的州之一,挺有名的海鲜产地,祁家自己就有一个专做那边海货生意的铺子,所以原主对这个地名有印象,祁可也就对这地名不陌生,而根据她从下人嘴里听来的流言,海岸线从北到南没有不被海寇上岸骚扰烧杀劫掠的,如果四柳村是海边村庄的话,那这庄子已经属于卖不出去又经营不了砸手上的累赘资产。 “管家。” “在。” “从京城到这四柳村大概路途多远?” “千里以上。” “这四柳村是靠海的村子吗?” “……是、是的。”管家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 “据说海寇经常上岸烧杀抢掠,沿海村子大多十室九空,这庄子是不是完好的现在没人知道,就敢跟我抵价三千两,还骗我这庄子依旧在经营?这买卖真是做得。”祁可眼皮一掀,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贴身丫头,“回去告诉你那二位主子,希望他俩天天夜里睡得好。” 那丫头浑身一颤,咬了咬牙,壮起胆子,“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你现在已经不是祁家大小姐了,闹了这一场也该够本了,车夫会驾车送你出城,后面的路你自己走。” “急什么,我还得检查一下。” “还要看什么?这地契是真的。” “什么意思?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地契其实是假的?”祁可眉眼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没有!不是!你不要胡说!”管家还没说话,那丫头倒是有些急眼了,地契确实是真的,造假不了,这罪名她可不要背。 祁可其实就是逗人玩,地契一入手她就知道这是真的,但这丫头说话不中听,所以故意吓唬一下。 “行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们吧,我走了,后会无期。” 祁可打开随身的包袱,仔细地将地契放进衣服的中间压着,与她的户籍和路引放在一块儿,然后提出一个比较沉的布包递给管家,留下一句好自为之,扎紧包袱,跟车夫一前一后坐上车辕,正式出发。 布包一入手就知道是银子,而且分量不轻,管家手提银子,神情复杂地目送车子出了后门,等到车子拐了弯,他才叹口气收回心神,把心思放回到宅子上来,粮仓失窃,家里混乱,他这个管家也是做到头了,现在必须要为自己打算了。 第74章 速速出京城 祁可在给了管家银子后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摆脱了这极品祁家的兴奋,专心跟车夫学习驾车术,那骡子真厉害,那么干巴瘦的体形,还能拉得动几百斤重的车厢,车夫平稳地赶着车子从后门出去,绕小巷到城中大街上,一路穿插着往通向城门的大道上走。 现在离城头上敲鼓的时间不多了,车夫赶车速度极快,不然他把人送出城不够时间回祁宅的话就该他可怜了。 祁可坐在车上摇来晃去,车子有些颠簸,毕竟只是一辆结构简单的破车厢,没有太高级的减震手段,在这京城的路面上,车速一上来照样颠得慌,也就车夫这样的老把式习惯了才依然坐得稳当。 骡车一路疾驰,很顺利地出了城,城门上的士兵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见是这种四面漏风的薄板破车,都懒得费力气多看两眼,直接放行。 城内大街上的百姓虽然面黄肌瘦大脖子病的挺多,但整体上还是有人模样的,比祁可好多了,出了城看到的景色就很不妙了,官道两边饿得只剩几口气的流民比比皆是,长相外形就比祁可要可怕多了。 祁可忍不住地皱起眉头,这样的景象她也就在书上看过,现在却是身在其中亲身经历,这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赶紧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车夫身上,学他驾车姿势和动作,接下来前往河阳州的路就靠她自己走了,不会驾车可走不远。 车夫也教得尽心,并在出了城门后不远后,将缰绳和鞭子交到祁可手上让她试驾,千里长途不是那么好走的,新手能把车驾稳就不容易。 祁可一上手就发现自己学新东西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生平第一次驾骡车,她接过缰绳和鞭子就能耍得有模有样,连车夫都惊讶地夸她聪明,又多给她讲了一些经验,比如车轮陷进坑里要怎样弄出来,行走在外这是经常有的事,尤其雨天,所以车夫是好心建议如果看到天色不对就不要急着出发上路,尽早找好避雨的地方。 一说到下雨,祁可才想起来这车上连件挡雨的斗笠和蓑衣都没有,虽然下雨天她肯定呆在千荷境休息,但长途跋涉,哪有人不带斗笠和蓑衣的,而且不光这些,干粮和饮水也没有,这是存心知道她走不远所以懒得准备了。 祁可默不作声,只一心乖乖听车夫分享经验,驾车又走了一段路后,车夫见确实驾得挺稳的就不再多陪,祁可拉住缰绳停下车,赏了车夫一块碎银跟他道了再见。 等再次出发,同时悄悄地将灵境覆盖住车子周围,尤其是车后部,很快就发现了疑似跟踪的人,她没有掉以轻心,而是稳稳地驾车继续走,打算找个相对人少一点的地方把车子收进千荷境。 车后跟踪的人显然也是打算在人少的地方再动手,毕竟车上有六千两银子,行事必要小心一些。 这就给了祁可时间,她慢慢加速,顺着官道走向拐弯,强行驶入了一片光秃秃的野林子,那野林都被饥民剥光了树皮,没了树皮树也死了,然后被砍去当柴禾,看满地树桩,以前肯定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现在是稀稀拉拉。 第75章 放倒尾随者 有林子就行,祁可不挑,而且也没有太多时间让她挑,后面跟踪的人也在加快速度赶上来。 她驾车下去,避开正在砍柴的一些人,往树木相对茂密些的地方走,然后就此消失,那些砍柴的人忙完一抬头,发现那辆骡车不见了,还以为先前是饿晕了出现幻觉,一边连称稀奇一边抱着柴禾赶紧走。 祁可躲进千荷境后,直接将骡车停在了新增土地上,然后把骡子卸下来放它自由吃草,千里长途,这么干巴瘦的骡子,她还有点怕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骡子欢快地直奔牧草而去,同在吃草的牛羊都没有赶它,还很懂事的让了一块草地给这新来的小伙伴,看到它们没打起来祁可也放心了,转身将车上的所有箱子卸下来,手上提着小包袱,一起带回别墅,几百斤重的箱子以灵境之主的力量搬运起来根本不费力。 祁可稍事休息,以逸待劳,拿好弩弓等着追她的人。 跟踪的人有好几个,同样在顺着官道拐弯后发现丢失了目标,下地寻了一番,发现了两条很深的新鲜车辙,当场判断一定是进了野林子,马上追了进来。 车辙在野地里痕迹明显,那几个人一路追进了林子深处,然后发现车辙印戛然而止,没了踪迹,惊疑不已,站在原地讨论起来。 偷听到他们说话,确认就是裘府派出来劫杀自己的护卫,祁可端着连发弩从他们身后出现,一人一箭直射他们的下半身,钢箭穿透力强,祁可的射击水平又好,这几个追了她一路的裘家护卫猝不及防,武功再高也挡不住这么近距离的弩箭,纷纷被射倒在地,或者屁股或者大腿中箭,失声痛呼。 反过来埋伏追兵是祁可一早计划好的,不能给他们返回裘府报信的时间,所以在确认威胁解除后,祁可冷着脸走过去,无视他们的求饶,在他们的惨叫声中,毫不留情地徒手生拔他们身上的箭,这等于加大他们的创口,疼痛加剧,失血更快。 祁可不搜他们的身,对他们身上的财物不感兴趣,野林子外面那么多饥饿的流民,不劳她操心后续,若是能说动流民进城去裘府报信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解决了后顾之忧,祁可借着树木的遮挡迅速地回到千荷境,调动灵境的空间覆盖能力将京城囊括了进来,眼前随之出现一副虚景,从城门而入,径直往北过中线,哪有豪宅目光就落在哪里,最终选了一处豪宅比较多的地段,找了一条少有人走的穿街小巷,以那里作为她重新现身的地点。 这也是灵境之主的能力,通过空间覆盖即可随意移动,但移动距离有限,简单地说,移动距离不能超过灵境的覆盖范围,灵境有多大,她最多就移动那么远,也算是一种空间跳跃了,蛮适合用来长途赶路的,再远的距离多跳跃几次也就到了。 祁可重新返回京城,不光是要找裘府的麻烦,她还要大采购,京城货色齐全,像油盐酱醋和布匹这些必需品是一定要买的,买够了再上路。 以前再怎么爱囤货,也不可能囤太多生活用品,像洗护日化和卫生用品,习惯是看到有打折就买一些,最多囤到二三年的用量,各种酱料调味品就囤得更少了,随用随买么,哪会想到有今日,她现在都担心卫生纸用完了怎么办,用厕筹刮屁股么,还有棉条卫生巾一旦用完了就只能用棉布自制月经带,吸血量又差,后漏和侧漏能烦死人。 穿越古代真是对女人太不友好了。 第76章 回京大采购(一) 骡子正在灵境内吃草,祁可就没再拉它出来,走出小巷后她自顾自地悠哉逛街,了解一下京城现状,摸一摸物价。 至于裘侍郎府的地址,之前没问那些护卫,但不要紧,祁可相信,她多逛几天街,多买些东西后,一定能打听出来。 如今这时间已经快要敲鼓了,街上行人不多,沿街店铺关门的不少,显出一股萧条景象。 在路过一家酱油铺时,正好有个婆子提壶来买酱油,问了价格后一边抱怨又涨价了,一边还是打了半壶,脚步匆匆地走了。 祁可看着好奇,就想上前问问价格,脚还没站稳,就被当成乞丐给轰走了。 看看身上这不合身的旧衣裳,祁可无奈地先去寻布店。 又走了一条街,赶上一家正关门打烊的布店,夫妻两个忙进忙出,看到有客上门很热情地将祁可迎进去,这夫妻俩是聪明的,现在这年景还有闲钱扯新布的,甭管人家这钱是怎么来的,他们开店做生意的来者不拒,有一笔就做一笔。 祁可进店目光一扫,看到柜台上除了棉麻还有少量的绫罗绸缎,这些丝织品哪怕是素面的也都光泽亮丽,不愧是开在富贵人家聚居地段的铺子,货色齐全又有档次。 出于好奇,祁可问遍了店里面料的价格,然后给自己买了够做两套衣裙袜子的棉布和做中衣的细麻布,付钱时不光付了这些棉麻布的钱,还另外多付了一笔当定金,让店家连夜打包所有存货,算好总价,又问明了店家每日开店的时间,决定就在那时辰驾车过来拿,并且希望店里积攒的布头送她当添头。 这是一笔包圆的大买卖,店家夫妻俩高兴不已,连连答应,双方立了提货的契约,老板主动带祁可往后院走,明天既然要驾车来,停在店前多有不便,后院宽敞可直接停车,搬货也方便。 从后院出来,祁可记住门口两边特征,向店家夫妻俩道了别,提着布料继续逛街,同时悄悄地拿出闹钟设定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以防明天拿货迟到。 祁可一直逛到天边传来鼓声,她才拐进暗巷悄然回到千荷境,把布料放在客厅,她进厨房洗手做晚饭,用面条机压了二两面条,洗了一把虾仁扔进面里,热呼呼地吃了,收拾了厨房和饭桌,电饭煲里浸着明天煮粥的大米,预约好煮粥时间,提着布料上楼走进缝纫室。 缝纫室布置得很专业,原样搬出去完全就是一间可以开业的裁缝店,祁可会踩缝纫机,以前家里有一台老式缝纫机,她从小看她妈用这缝纫机给家人做衣裳,小孩子好奇心重跟着妈妈学,很快就娴熟掌握了技巧,她妈发现她有这天赋,以为女儿将来会走服装设计的路子,专门给她报了美术班去学画画,培养一下审美情操,一学好几年。 祁可自己随着慢慢长大越来越清楚地知道她感兴趣的是缝纫机的机械结构,学会做衣服是自然发展,考上重本工科才是意外惊喜。 第77章 回京大采购(二) 在大学里这做衣裳的手艺可有发挥的地方,她自己在食堂吃饭时说漏嘴会打版裁剪踩缝纫机,饭还没吃完就被一群小姐姐围住,然后就认识了好多汉服社和喜欢角色扮演的妹子,有偿给她们做衣服,这帮助她扩展了人脉结识了不少爱好画画的同好,有活动需要画文化衫的时候经常喊她搭把手。 而她避人耳目干活的地方就是这别墅的缝纫室,还是那句话,她不差钱,所以什么都照好的买,缝纫机都好几台,不论厚薄面料都有对应的机器,收纳缝纫线的线轴架挨着一面墙排了一排,全都是上百个线轴的大号架子,能插宝塔线的那种,因为老做衣服,缝纫相关的备件辅材囤得相当多,买这些东西简直有瘾,根本停不下手。 祁可把布料打开,一块块挂到布料架子上,然后拿了软尺和纸笔站到全身镜前仔细地给自己量尺寸,接着去拿了一套祁珊的旧衣放到裁剪台上,顺着缝线一片片拆开,以此打样,连夜给自己缝制一身新衣裙,尤其裤子她大改了样式,不光是从宽松改成了修身,还把裤腰改成了抽绳款,缠裤腰带太麻烦了,整套熨烫平整后还剩下一点时间,果断滚去床上睡觉。 闹钟响起时,没睡够的祁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而这闹钟号称专治赖床,不起床按掉开关不会停,长时间响铃的话还会在桌上来回蹦跶,制造更让人难受的噪音。 祁可翻来覆去挣扎半天,总算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艰难地关掉了噪音扰民的闹钟,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才多少清醒了一点,穿鞋下地梳头洗漱,然后站上体重秤记录下此时的体重,她这几天养成个新习惯,天天起床洗漱后量体重,对比下来她已经重了好几两,离七十斤不远了。 下楼到厨房,往煮好的电饭煲里投些盐和虾仁,继续煮虾仁粥,这虾仁是她在灵境里搞稻花虾时养的,明明是淡水虾最后长成了对虾的个头,味道鲜美甘甜,与此一样好吃的还有稻花鱼稻花鸭,每养成一批都不够卖的,但凡吃过的再来买都会加量要货,这以后啊都不用卖了,全留着自己吃。 虾仁粥还得再煮一会儿,祁可拿出自采的蜂蜜,涂在吐司片上放进烤箱,吃了粥再吃焦脆吐司,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罢早饭,祁可收拾了厨房饭桌,给面包机里投入原材料启动机器,她上楼更衣,护腕、护膝和护踝照旧戴上,穿上连夜做好的新衣裙布袜,依旧穿着旧鞋,开箱子装了一兜碎银子,提在手里出门去寻骡子,发现它已经吃得肚子鼓鼓,比昨天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多了。 祁可牵着骡子套好车,通过空间覆盖观察京城的环境,在看到昨天那家布店的后门打开,老板娘走出来左右张望时,祁可知道她提货的时间到了,于是坐上车辕,一手缰绳一手扬鞭,直接出现在昨天的暗巷里,再慢悠悠地驾车走出去。 第78章 回京大采购(三) 老板娘就在后门上等着呢,见昨天的大客商真的准时来了,万分高兴,连忙把两扇门板完全打开,引导骡车进入院子,再关门上闩,提防周围邻居的窥探。 老板听见后院动静出来相迎,夫妻俩眼尖地看到客人身上的新衣裙正是昨天卖出去的布料,裁剪得极其合身,立刻在内心里认为买这么多布料的人一定是经验丰富的老裁缝,想着今日打好交道的话,日后说不定还有这样的生意机会,于是招呼得更加热情。 祁可跟这夫妻俩寒暄了片刻转到正题,店家拿来清单报了一个总价,普通百姓穿的棉麻料不算贵,贵的是那些素面的丝织品,虽然量少但一算价就可观了,所以总价超过了五百两银子,祁可从车里提出那一兜碎银子让老板去称重量,够拿多少货就先拿多少。 老板有心结交这豪爽的客人,当场称银子,然后将价贵的丝织品抱出来先让祁可带回去,面料都分门别类地用大纸包上了,纸上用炭条写着面料名字,老板娘呆在车厢里把一匹匹的布料砌墙一样码得整整齐齐。 车厢里塞得满满的,但丝织品仍未装完,祁可于是和老板在提货契书上分别写下现银多少需补多少以及供货多少还余多少,约定一个时辰后她带银子再来,牵着骡车走了。 现在这时间街上已经人来人往,祁可不好再从之前的暗巷消失,只得老老实实地沿街再走一段,碰到下一个无人经过的穿街小巷,再借此闪回千荷境。 带回来的一车丝织品直接搬进地下室,这时代没有化纤织物,都是纯天然质地,放久了会老化,尤其是丝织品,保藏不当的话就不能用了。 收好面料后,祁可回到楼上换了工装,把自己牢牢裹起,开始每天必干的日常农活,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再换回衣裳洗净手脸,带上银子驾车去那布店继续提货。 以那布店的存货量,其实店家是很乐意找几辆车一次性送货上门的,但祁可不乐意,因为她没准备掩人耳目代收货的货栈,就想自己来回多搬几趟搬完拉倒,店家也就由着她了。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硬是花了大半天的工夫,祁可搬空了这家布店,店家按约定把积攒的布头全都打捆送她做添头,光是这添头都塞了半车厢,最后剩一点实在塞不进就绑在了车后行李架上,祁可牵着骡子专挑小巷子走,逮着一个无人的空巷立刻闪进千荷境。 卸空了车子后,祁可牵着骡车继续上街,她从那对布店夫妻的嘴里打听到附近有一家老字号酱油铺,素油是外面进的货,但自制的咸豆酱和酱醋都是一绝,只是最近京城粮食价格一再涨价,那铺子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祁可起了兴趣,一路找了过去,发现那铺子果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景象,店门半开,守店的小伙计瘦巴巴的,坐在摊子后面低头打瞌睡,毫无吆喝生意的精力。 第79章 回京大采购(四) 停好车,祁可走进铺子,经过小伙计身边时故意拍他一下把他弄醒,小伙计见来了客人,揉着眼睛起身招呼,介绍自家商品。 祁可直说是那家布店的夫妻俩介绍来的,尝了店里所有以豆子为原料的豆酱和酱醋,问明了价格,一样买一坛,并让小伙计去问问东家,全部包圆是什么价格。 小伙计吓了一跳,顾不上拿坛子装酱,先赶紧跑进内宅请东家出来,再后面双方的谈判就跟之前买布一样,讨价还价是免不了的,而店家也有自己的要求,如果祁可如果能用等价的粮食换大酱的话,可以再便宜一些。 祁可一听这条件眉毛一扬,她不缺粮食,从祁家收走的那么几千斤粮食她是不会吃的,放着也是放着,拿来交易以物易物也是不错。 于是,后面谈起来就更快了,就以现在官仓的米价来兑换,不要细粮,粗粮就行,价值多少银钱的酱料祁可给多少粮食,而且她的粮食品质更好,所以还能再省一些粮食,官仓卖给平民百姓的官米她在这家里看到了,在她看来做饲料都嫌够呛,但给人吃的话又比让人吃草根树皮好一些。 从店家话里话外的意思祁可也能猜到为什么希望粮食交易,这祖传生意大概是要关张,与其酿那么多酱卖不掉,还不如留着粮食养活自家人。 店家要把自家缸中的所有酱和酱醋都改用小坛分装需要弄好几天,于是在契书上约定祁可每日来提货的量,提一次货付一批粮食,祁可对店家的唯一要求则是分装的坛子一定要干干净净,这一点店家也是连声保证,自称卖出去的小坛酱没有吃坏人的。 生意谈成,祁可把刚刚零买的咸酱和酱醋放进车厢,然后继续逛街,她还有很多东西没买,脚上的鞋子还是软底绣花鞋,急需换掉,另外手缝衣裳和绣花的针线要备一些,别人家过日子的生活日用品她一样都不能少。 这些零碎东西就得穿街走巷找那些普通百姓的住家去买,小本生意都歇摊了,只有找上门去才能买到一点存货。 祁可牵着骡车在街上溜达,与此同时,裘侍郎府里气氛沉重,昨天派出府去跟踪祁珂,等她出城后就将她车上的银子抢回来,但一晚上不见人回来,今天一大早祁家来人报信才得知祁珂昨天离家前把生父继母狠揍了一顿,现在那两夫妻都身受重伤,又不敢请大夫怕露了家丑,只能求裘府帮忙。 裘夫人一听女儿受伤就心头大乱,赶紧派车把女儿女婿接来家中治疗,当看到女儿从脸到身上都是难看的鞭痕治好了也肯定留疤破相时,裘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后就咬牙切齿的发出命令,派出更多人出城去追祁珂,要求当场格杀,不看到她的尸体难消自己心头之恨,同时派自己在家的儿子去接管祁家,把那边乱七八糟的家务事都理理清楚。 第80章 回京大采购(五) 在朝为官的裘家两父子此时已经上衙了,直到收到家里传信才知发生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更糟情况,但又不能立刻告假,只得回信让夫人处置,先救治病人要紧。 裘夫人这边一通忙活,裘家其他几房多多少少各生心思,不过有个统一的态度是祁珂那个卑贱平民竟然殴打父母,害他们裘府颜面大损,必须要她死。 怀着这个心思,暗中派出去找祁珂的人就更多了,至于这些人是真的只是去给自家报仇还是更想抢先一步找到那么大一笔银子就只有他们背后的主子们知道了。 祁可满街溜达,不光买到了她需要的针线和新鞋,还买到了杆秤和戥子,找到了做木桶木盆和编筐子篮子的匠人约好了拿货的时间,在鼓声响起的时候,她正站在一家染坊院子里把人家的存货都买了,包括染坏的瑕疵布和未染色的坯布,买得染坊主一家都想做完这笔生意正好关门歇业,留着银钱买米吃。 听到鼓响,双方匆匆告别,按照宵禁的要求,在最后一声鼓响结束后平民不得再在大街上行走,祁可倒是不怕,来到街上就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走动的平民,但直接这么消失风险又太大,有可能会被两边住户看到,于是牵着骡车拐进了最近的巷子,将车子收进了千荷境,她则从另一头巷口出去,一抬眼就看到一栋大宅子,上面匾额写着裘府。 祁可心念一动,迅速退回到之前的巷子,灵境立刻覆盖上来,眼前出现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虚景,偷窥这裘府的动静,然后发现府里气氛紧张,有一个院子人很多,意识扫过去一看,发现两间卧室分别躺着祁宏义和裘氏,立刻明了自己找到地方了,这对夫妻受伤严重回娘家治疗,家里正为他俩的事上下忙活。 找到了正主,祁可原地进了千荷境,先把骡子卸了车,把车厢里的零碎物品搬进别墅,然后做了一个小实验。 用新买的杆秤称一斤米再用电子秤复称一遍,得到五百六十克,如此折合一两大约是三十五克,让一斤十六两和一斤十两之间有了一个换算等式,因为祁可现在还没习惯一斤十六两的度量衡,一听到重量总是会先想到一斤十两,所以她暂时需要这么一个换算式。 搞定了困扰自己的问题后,祁可给自己做了晚饭,煮了一锅西红柿面,吃得额头冒汗,吃完了还想着西红柿的美味,干脆又起锅煮了一锅西红柿龙利鱼汤,盛出一碗现喝,剩下的打算留着当夜宵或者明天煮面吃。 吃完饭收拾干净,祁可忙了一会儿家务,把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然后去缝纫室裁剪新衣服,今天不用像昨晚那样赶时间,她可以慢慢来,做得更细致一些。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重新下楼,拿出无人机,装上夜视仪绑上充电宝。 她撑着晚上不睡,就是等着时间要搞事。 第81章 半夜摸裘府(一) 就在拿着无人机准备出去的时候,祁可突然感到肚子作怪,连忙放下机器冲进厕所。 十多分钟后,祁可洗了手一脸虚汗地出来,站在客厅的穿衣间前打量自己的脸色,这是第二次拉肚子,情况比第一次要好得多,那一次是真的以为自己可能会泻死在厕所里,这次虽然也觉得发虚,但没有那种可能会死的虚脱感和心慌感。 时隔几天第二次腹泻,祁可揉着肚子回忆自己吃了什么东西,要说吃坏东西那倒不可能,她吃的都是现做的新鲜食物,要说两次腹泻的相同点,都是食用了以前买的食材,上次是包装牛奶,今天是龙利鱼,只有这两个不是灵境内自产的,调味品她这几天只用了盐和糖,但她喝了豆浆煮了虾仁粥并没有拉肚子。 祁可轻抚肚子想着,看她拉肚子的情况,身体是在好转,但以前买的食物最好暂时不要吃了,等这身体的肠胃完全调理好了再吃,调味品也正好换成今天买的大酱和酱油醋。 想到收拾食品柜是个大劳动量,祁可果断拿起无人机,先去搞事。 既已知道裘府的确切位置,祁可在小巷里原地现身后,灵境迅速地覆盖上去,祁可借此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裘府,直接出现在祁宏义和裘氏养伤的院子角落里。 此时已经是半夜,院里各屋都熄了灯,祁可借着灵境未撤,先扫了一下这院子里的情况,发现守夜的丫头都在正房,院里无人,她这才撤了灵境的空间覆盖,打开无人机巡视整个裘府。 她的目标当然是裘府的粮仓和钱库。 在扫完了整个宅子后,祁可顺利地找到了粮仓,粮仓还是比较好找的,毕竟有独特的建筑特点,钱库就不好找了,是放在普通样式的屋子里还是藏在地下只能慢慢再寻。 祁可操控无人机回到粮仓的位置,她用上空间覆盖直接过去,这次不必拿出工业内窥镜了,意念一扫,这些数量更多容积更大的粮仓里装了多少粮食一眼看尽。 必须得说,裘府的存粮挺丰足的,只出不进扛个两年灾荒不成问题,十个粮仓有六个装得满满当当贴有封条,剩下四个没有封条的当中两个是半满,两个空置,边上还有几个稍矮些的小粮仓,里面囤的是油盐糖醋等调味品。 这真的是应对饥荒的囤粮准备。 祁可记住了粮仓的位置,没有急于下手,她还要去找钱库。 找钱库就只能用笨办法,用无人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扫,她觉得以裘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如果钱库在地面上,为了防盗,大概是没有窗户的,大门是唯一的出入口,所以她第一遍就主要扫哪里的建筑没窗户。 钱库重地,肯定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钱箱子那么重,主要依赖男人搬来搬去,那么必是方便男人进出的地方,于是内宅就被排除在外,妇人手上充其量握着自己的嫁妆钱或者小家庭的小金库,祁可看不上这种小钱,操纵无人机只在前院转悠。 第82章 半夜摸裘府(二) 这一转悠,祁可发现裘府有两个马厩,一个在前院,就在大门旁边不远处,然后是她记得后宅也有一个马厩,前院后宅要用车马轿子时都能立刻备上挺方便。 看到这马厩,祁可来了灵感,操纵无人机顺着马厩相连的路径扫过去,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小院里找到了没有窗户的屋子,同院的厢房里则有人守夜。 这院子不大,看上去就像给下人休息的地方,可这没窗户的屋子实在让祁可按捺不住,灵境悄然覆盖上去,往里一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只能感觉里面确实有东西。 祁可干脆移动过去,无声无息地潜入那屋子,因为没窗户不怕漏光,她大胆地打起手电筒,然后差点被闪亮的银锭子晃瞎眼睛。 银锭子是摆在条案上的,摞了三层,锃亮锃亮,一看就是新铸的,地上还有几个上锁的大箱子和几筐串好的铜钱。 祁可撬了箱子的锁,里面装的是碎银子,她拿了一个银锭子回灵境里用新买的秤称了一下,一锭有十两重,接着她再回到那个钱库计算了一下银锭的重数量,再加上对碎银子和铜钱的估算,这个钱库里大概存银三四万两。 这存银不少了,但祁可就是没来由地觉得奇怪,直觉这个裘府可能在哪里还藏着银子,那么多粮仓囤着的粮食和油盐糖都是要银子买的,而且已经吃完了两个粮仓,两个半满,十个粮仓即将去了一半,肯定要赶紧从外地搞来新粮食,就这眼前的三四万两银子估计不太够花费,搞不好这只是公中账房用于应对府里日常开支的钱。 祁可抿了抿嘴,将撬开的锁原样锁回箱子上,她想先寻一寻大鱼,若是真有,就不必动这里的小钱了。 闪出钱库后,祁可找了个黑暗角度,拿出无人机继续沿着马厩出来的那条小径巡视周围建筑,她现在有点怀疑如果还有更大的钱库是会放在地上还是地下。 先前那个钱库如果是公中账房所用,极可能全家皆知,裘府几代积攒的家私应该另有存放点,但整体来说也必须得是方便男人抬着钱箱子进出的地方,如果在地下的话,前院做入口实际通往内宅也不算稀奇。 祁可操纵着无人机沿小径经过了正堂并径直扫下去,来回扫了两遍都没有可疑的发现,等到将无人机拉高,想看一看第一进院落的全景时,突然发现正堂后面有个小花园,花园里有假山造景,无人机围着假山轻巧地转了一圈,山体是实的,密密叠叠爬满了藤蔓植物,没有可钻人的空隙。 自从看到这个假山后,祁可那神奇的直觉又出现了,在仔细扫了一遍小花园确实无人之后,灵境空间覆盖过去眨眼人就到了那边。 假山周围是石板小径,倒是不至于留下脚印,祁可捂着手电筒,拨弄着藤蔓植物绕着假山转圈,然后感受到有奇怪的微风,等她用力地把层层叠叠的藤蔓掀起,立刻就发现了一个宽敞的入口和黑漆漆的通道。 假山果然是掩盖秘密通道的最佳掩护物。 第83章 半夜摸裘府(三) 将无人机收回灵境,祁可将手电筒的光拧到最亮,走进假山腹中,通道不矮,她在里面不需低头,成年男人进来定然也不碍事,沿通道直走,以她先前看到的全景,不难猜到这地下通道的方向正是内宅。 在手电筒的强光下,祁可能清楚地到地道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把,火把看着还挺新,而且走了这么久没有气闷感,显然通风做得不错,可见这地道经常有人走动,就是不知这是通往秘密钱库还是通往私牢。 不管是什么,走到了才知道,祁可最终站在了一间厚实的木门前,门上挂的锁又大又沉,祁可试了一下,内部结构很是复杂,以她的技术撬不开,又不能用液压钳直接剪断,于是还是用空间覆盖的办法穿门入内。 然后,在手电筒扫过的光芒下,她看到了满地摞起来的大箱子。 起码相当于一个平房面积的地下室内,靠墙堆满了箱子,只留了一半的地面供人行走。 手电筒的光这时候不太够用,祁可拿出户外电瓶接上应急灯,照亮了整个室内后看得就更清楚了,这个地下密室很大,方方正正的格局,如果稍稍分隔一下的话,当个住家的平房都可以,墙壁和地面都是砖砌,很干燥,地上和箱盖上的灰尘都表示短时间内无人进来过。 箱子最高的摞了四层,少的两层,没有单独搁地上的,摞在高处的非得两个人才能抬上抬下,因此最上一层摆得比较乱,不及下层整齐,而在墙角还有一人高的红珊瑚树、半人高的玉马和其他尺寸惊人的宝贝。 看到足足堆满了半个地面的宝贝,祁可舔了舔嘴唇,脸上发热,口干舌燥,忍不住地亢奋激动。 好像找到了藏宝室啊~ 将目光从墙角的珍宝收回来,祁可把目光放在那些数量庞大的箱子里,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摞了四层的箱子她得搬梯子才够得着,于是她就撬了层数稍矮一些的箱子,把能打开的箱子全打开后,祁可都看花了眼。 箱子都是金银玉器。 不是金锭子就是银锭子,玉器则多是摆件,适合摆在架子上欣赏,但不知为何要收在这地下室里,难不成见不得光? 祁可想了想,裘府的大家长是礼部侍郎裘老太爷,礼部可有不少收礼的机会,贡品上揩把油都够肥的了。 如果这些玉器是从贡品揩的油,那确实是要藏牢一点。 这个真正的藏宝室里的财物总价值多少难以估算,祁可也不去算,她只需知道自己会一次性全部搬光就行了,只不过不是现在,她还在京城呆几天采购东西,等她买够了临走前再来拿,不然的话,万一裘府恰好发现失窃把事闹大,对她也挺麻烦的,她可不希望在街上遇到官差盘问路人查户口。 祁可把所有撬开的箱子全部复原,拿扫帚随便扫了扫地,将她踩出来的脚印抹掉,然后她原地消失,直接回千荷境,把吃剩的那锅番茄龙利鱼汤放进地下室,将早餐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上楼梳洗睡觉。 第84章 继续大采购 这次睡眠比较好,闹钟一响就起来了,祁可洗漱完毕量完体重下楼做早饭,吃饱喝足,换衣服出门干活。 从地下室把粮食搬上车,把骡子套好,祁可牵着骡车从那家酱油铺最近的巷子里现身,赶着车子才拐弯出来,就被守候的小伙计带着转去了后院的小街上,双方对这笔交易都很谨慎小心,不然谁家突然有了一批粮食的消息传出去就没安生日子了。 这家的男人们把粮食从车上搬下来后当场验货,然后高兴地搬去地窖,他们这种酿大酱做酱油醋的铺子当然有地窖,所以才敢大胆地提出这交易要求,而且等把酿酱的大缸清理干净后,把粮食装缸里还能防虫防鼠防潮防火。 多少粮食换多少酱都是契书上写明的,祁可来一次搬一次,这家除了要人照顾的幼儿以外,其余能干活的男女老少都在忙活,家里存的坛子不够用都是让合作多年的老伙伴趁着清晨开门鼓的时辰送过来,那时天光未明,送点东西邻居瞧不见,避人口舌。 祁可当天交易了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其余的时间就在街上溜达,买这个买那个,城内生意关门的商铺有不少,街边就没看到过做吃食生意的食摊,偶尔经过的饭馆酒楼也全都是关的,她甚至遇到了关门的大车行,低价出售拉车的役马和大车,她就顺手挑了一匹马和一个蓬车。 马没病,就是饿瘦了,车子也挺好,木料结实,祁可正好要换车,祁家人给她的那辆小破车根本走不了远路,若真载着几百斤重的行李走长途,走上百里车轮子就得裂了,而大车行的车为了走长途都是用的好木料。 买了这一套车后给了祁可灵感,她觉得京城内同样面临关门歇业的车行应该有不少,应该还能再捡点便宜,大牲口不嫌多,她养得起,结实的车子也得来几架,载人的载货的都要。 这思路一开,祁可就想到了骡马市,立刻一路打听着直奔过去,趁着在京城赶紧多收集一些大牲口,到了外面就不一定买得到了,饥饿的灾民肯定会把自己的牲口给宰了吃。 骡马市很好找,但没有以往的热闹,一片冷清,被牵出来出售的骡马牛驴羊寥寥无几,而且都瘦得肋条明显,卖家们一个个愁眉苦脸。 祁可很想一口气全部包圆,但也知道真这么买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她只能挑着买,先看那些骡马驴子,只要没病和非老年就行,讨价还价最终成功买下一匹马,牵了就走,到无人小巷里带着马回千荷境放到草地里自由吃草,然后她再出去继续逛街采购东西。 一天下来,除了带回两车酱料和新买的零碎物品外,祁可又成功在两家车行各买了一马一车回来,出售资产关门歇业的生意人越来越多,整个京城的商业已无繁荣迹象,这给了祁可危机感,只想抓紧时间买够东西后赶紧走。 第85章 粮食换物资 第二天一早,祁可照旧先去用粮食换回一车酱料,然后就赶去骡马市买了两头驴子,正好一公和一母,把驴子送回千荷境后又接着赶去下了定金的几户匠人家里,把预定的盆子桶子和筐子篮子拿回来。 到下午祁可又赶着一车粮食去换酱料时,被这家的一个儿媳妇拉到一边,一脸通红地问她要不要酱菜,那媳妇娘家是做酱菜的,现在也是面临一样的困难,看到客人拉来一车车的粮食换大酱实在忍耐不住,为了证明自己娘家的酱菜味道一流,那媳妇还带着祁可去厨房试吃。 祁可先是无可无不可地接过筷子,尝过之后连连点头味道确实挺好,交易可做,但风险也要跟人家媳妇说清楚,家人嘴巴一定要严,不可走漏消息,尤其不能有沾了黄赌的家人,这等恶习改不了,只会给家里造成灭顶之灾,京城现在正缺粮,一旦让不相干的人知情,自家刚换到手的粮食肯定保不住。 这媳妇也不是那种脸皮嫩耳根子软没有主见的年轻小媳妇,是生育了三个孩子二十多岁的妇人,很多事情自小耳濡目染,利害关系也是心中有数的,见客人愿意用粮食换酱菜,眼睛红红地连声道谢,赶紧去寻丈夫做安排。 看着那媳妇激动不已地跑出去,被撂下的祁可又有了一个新灵感,都说人以群分,品质好信誉高的商人交往的朋友圈中必有同类人,她现在有了酱料和酱菜,如果再有酒坊就好了,酒是好东西啊,有烈酒她就能腌咸蛋了,不然天天捡几筐蛋消耗不掉,她真的看着好发愁。 想到此,祁可立刻去寻这掌家人,跟他说起自己的想法,并暗示如果愿意卖方子的话,她愿意用细粮买,而且她保证买了方子只是自己用,绝不出售谋利。 她的调味品数量有限,早晚要吃完,而她手中存着的学习资料多是现代化酿造法,不是不能学着凑合酿一酿,但是弄几张古法酿造的方子比较有安全感,还有现成的师傅可以请教。 祁可这话让这家上了年纪的掌家人若有所思,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 换完大酱祁可就赶着车子走了,这一家人晚饭都顾不上做,关上家门坐一起商量卖方子的事,当今不如以往,平常日子这方子是祖宗传下来的命根子,但现在人都要吃不上饭的时候,一张方子能换很多细粮,方子重要还是人重要,根本不必多做比较,至于人家买了方子后是不是遵守承诺他们家也管不了。 有了这家人居中帮忙,祁可的大采购一下子变得轻松了很多,不用再自己到处去寻,她想要的生活日用品女眷们最清楚谁家有物美价廉的好货,每次来换酱的时候都有最新消息到她耳朵里,想换粮食的自己带着东西过来换,叫周围邻居都看不懂这一家在干什么,问起来就说是有外地客商打算集中进货带往南方去卖,南方是涝灾,还是有粮食有菜吃的,比京城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QqXsΝεW. 第86章 拿你个精光 来做交易的都是朋友圈里家风正口风紧的老生意人,现在谁家不是紧紧捂着自家粮袋子,最忌讳让外人知道自家有多少粮食,他们的交易量又大,粗粮和细粮都换,祁可倒也不怕他们自己脑子抽筋坑自己。 用细粮换的方子也都有老师傅仔细讲解过每一个步骤,分享了很多经验,让祁可这一个纯外行掌握了厚实的理论,只等自己实践。 这么换着换着,从祁家弄出来的粮食很快就见了底,祁可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裘府,是时候收割了。 于是,在裘府上下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的夜里,祁可悄然潜入,搬空了贴着封条的大小粮仓和地下藏宝室的一切宝贝,顺便趁着时间尚早还在内宅各处转了一圈,偷听到不少新秘密,除了裘老爷担心女婿残疾和裘夫人担心女儿破相之外,还知道了裘家各房都暗中派了人出城追杀她要把那么大笔银子追回来。 裘氏的父母出了那么多银子做饵如今计划失败急着追回损失理所应当,其他几房也偷偷掺和就是贪婪作祟了,祁可觉得那些追兵极可能白跑一趟,所以没太在意,但是祁宅现在空虚,只有一个少爷在那里坐镇,祁家老两口在裘少爷面前什么花样都翻不出来。 想到裘府现在是摆明了态度要她的性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祁可自然不跟他们客气,趁着祁宅空虚,她溜回去一趟,这些天在城里没白逛,祁宅的具体位置她早就摸清楚了。 空间覆盖过去,一步到位,裘家少爷没住姐姐姐夫的正房,整个院子一团漆黑,没有任何人留守的迹象,这就方便了祁可打着手电筒进去搬东西。 现银确实没多少,和银票加在一起也就两三千两出头,难怪要裘氏出钱跟要她命似的,但金银首饰和珠宝玉器却是不得了,首饰匣里随便一根金簪子都沉沉的,像是实心的,闲置的衣裳摆了一个房间,好多看上去都挺新的,祁可甚至找到了她专门存放新布料的衣柜,丝棉麻都有,全是整匹整匹的,祁可毫不犹豫地搬光,那些衣裳她就不要了,自己会做何必穿人家旧的。 这次祁可拿得有些狠了,银钱和衣料子就不说了,都是日常用得上的,不易变现的首饰珠宝玉器,除了摆在屋子里当摆设的没动之外,只要收在匣子盒子箱子里的她一起搬走,然后去到老两口的院子找了一圈,一边听着他们在梦里骂人,一边找到了他们藏起来没让裘家少爷发现的小金库。 回到千荷境的别墅后,祁可先处理祁家的财产,裘氏的大部分东西自己留下了,然后把一些华丽好看价值不菲的首饰和不合适她穿的昂贵衣料放到了老两口的小金库里,而老人手上攒着的金银物资比裘氏还多,不少东西竟然还就是柏将军府送的礼物,光是皮裘就搭满了沙发,倒是保养得挺好。 这一搜检,祁可看出来,之前闹分家,被赶出家门的三个儿子的小金库是都被老两口收在手里了,现在都归了祁可。 第87章 暴富最解忧 祁可想了想,把老两口的小金库又整理了一下,只留了一份寻常家庭的祖辈手上大概会留存的积蓄,加起来也就三四百两银子左右,其他的衣裳首饰也是同等档次,然后出千荷境,回到老两口的屋子里将东西原样放好,接着再溜去因为分家而空置出来的三个院子,跟狡兔三窟似的,每个院子藏一点东西,把那些价值高的宝贝藏在了这些地方。 现在整个祁家的主子只有老两口以及被派来暂时当家的裘家少爷,他们双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共处,等他们发现财产有异常肯定会狗咬狗一嘴毛。 搞事成功的祁可愉快地返回千荷境,现在她有时间好好欣赏裘家的宝贝了。 她迫不及待地一个一个地打开欣赏一下裘家几代积累的财富,毫不意外地被各种金银玉器晃得差点眼瞎,她前辈子也就在博物馆见过玉如意,这里的玉如意用箱装,一个玉如意用一个锦匣装着,然后再放在大箱子里,祁可全部打开,没有一个器型是一样的,镶金包银嵌宝,纯玉雕的如意相比之下都叫朴素。 看完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祁可在发现有一箱子银票的时候已经很淡定了,不过等她看到竟然有几箱子崭新的火铳和弹药时,又喜得眉飞色舞。 没想到这个裘府真是藏了好东西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礼部官员的家里怎么会收藏有火铳,但既然被祁可拿了,她就笑纳了,正愁没有防身武器呢。 计算了一下自己手上剩的现银,祁可留了一箱银锭子在外面备用,武器弹药也全部留下,等她有空的时间再来感受火铳的威力,其他的都送入地下室收藏,心满意足地关上了门。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祁可觉得自己还是手下留情的,毕竟她只拿了地下密室的东西,可没有贪婪到再找其他东西,钱库里那几万两的银子没拿,也没有去寻对收藏条件要求更高的古董和字画不是?给这缺德的裘府留了维持一般生活的家底。 新弄来的粮食让祁可又做了几笔大生意,还换到了很多匹瘦巴巴的大牲口和牛羊家畜,公母和崽子都有,让这些牲口们逃过了被吃的结局。 不过这牲口交易就跟做贼一样,每次都是趁着傍晚快敲鼓街上行人稀少的时间偷偷摸摸带走,心太累。 眼看要收集的东西和生活日用品已经囤了不少,祁可就准备正式上路了,那些做过交易的小生意人这才反应过来以前搪塞邻居的借口是真的,难怪保证说买方子自用不在京城谋利,人这大姑娘是真的要南下。 道别简简单单,热闹了几天的酱油铺后院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一家人歇了生意,除了每隔几日会让家人提着米袋子去买那难吃的官米以掩人耳目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关起门过自己的安生日子,祈祷这要命的灾荒早日过去。 祁可说是要走,其实在京城又停留了三日,骑着一头瘦驴满京城地找想关门歇业的大车行买车子,板车和蓬车都要,银钱交易,直接套在驴子身上就走,若是有还能干活的役马也要,瘦不要紧,没病就行,没有哪个大车行的老板会拒绝她,三天下来她收集到的板车都够组个车队了。 第88章 正式上路了 正式离开京城前,祁可去办了最后一件事。 她去了京城香火最盛的一家寺庙,拿了满满一匣子的银票添作香油钱,请寺里给亡者立了一个家族牌位供奉季氏族人,此间包括季小蕊和祁珂母女俩,这是她本人的一点小心意,毕竟她占了祁珂的壳子不是。 选择寺庙供奉亡者就是看在这寺庙平时人流量大,供牌位代管骨灰的生意天天都有,接她这一笔生意不显眼,过几天僧人就会记忆模糊,若是去人少的道观,估计过了一年道长们仍会记得有这事。 看着设好了牌位,祁可上了一炷香,了结了心愿,无事一身轻的走了。 她出京城的方式也特别,不是双脚走出去,而是算着自己返回京城这么多天,按照正常行程她该驾车走多远了,算出一个大概路程借助灵境的空间覆盖直接移动过去,省时省力,然后拉一头瘦巴巴的驴子随便套在哪个蓬车上,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出了灵境慢悠悠地赶路。 至于最开始的那辆要散架的破车则趁着天色未明扔在了官道旁,天一亮就被路过的流民捡去劈了当柴烧,就算裘府派出来的家下人仍在找她,也不可能找到她的行踪了。 让祁裘两家自己乱去吧。 不陪他们玩了。 本姑娘自由啦~~~~~ 京畿范围内的官道还是很好走的,大道平整,有定期维护,界碑清晰,祁可不用怕走错路,她在城里四处找大车行买车买马是有目的的。 之前做交易的那些小生意人没出过远门,最多了解京畿内的官道怎么走,要说走长途还得跟这些大车行打听,她手上没舆图,这一去河阳州东安府,千里多路程,到哪个界碑拐弯、路况如何、沿途有什么安全的城市县乡,她得问清楚了才行,她买人家的车马,人家才乐意指点她不是。 而打听来的消息一点都不乐观。 每家大车行都有自己最常走最熟悉的路线,那么多家的说法拼起来就基本可以窥见全国的情况,东南西北没一处太平地方。 北方旱的旱到三个季节不下雨河流断流土地开裂粮食绝收,南方涝的涝到只要是沿河沿江的城市县乡通通变汪洋,大灾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虫灾和疫病,百姓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人口少的小村子几乎死绝了人,大村子则人口锐减,勉强还能产粮的农田都是减产,就这样官府还要加税,于是那些地方就暴发了抗税潮,百姓没死在灾情中倒不少死在官府的镇压下。 这还是内陆的情况,有走沿海路线的大车行就倒霉碰到了上岸的海寇,不但丢了全部的货,一个车队连车夫带护卫几十人只带伤逃回来不到一半人数,跟车的货主重伤,丢了货是货主的损失,但大车行也要安抚自家的车夫和护卫,医药费和抚恤金不能少给,这让大车行的老板意识到可能战乱要起,干脆贱卖资产关门大吉。 第89章 赶路不容易 听了这么多故事,祁可从一上路起就打起万分警惕,而她走了短短几天,就发现沿途只要有流民,她就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恶意,直到她第一次遇到拦路抢劫的流民结果被她洒出一大碗石灰放倒后,祁可觉得不能再在白天冒险上路了。 祁可迅速地调整了作息,白天在千荷境里干活或者练习火铳弩弓和睡觉,晚上出来骑自行车赶路,正好这身体体质虚弱,骑车赶路当是顺便锻炼身体了。 她有一辆助力山地车,骑不动了还能靠电力跑一段路,祁可在车龙头上系上充电强光车灯,在骑行头盔上绑了强光头灯,调校好里程表,戴上防风镜、口罩和手套,出发上路。 这虚弱的身体在头几天都只能坚持短短一段路,骑一刻钟人就不行了,呼吸急促,头晕眼黑,从前额到后脑勺一圈突突地跳疼,口罩拉到下巴,趴跪在地上只靠嘴大口大口呼吸,心跳剧烈,犯恶心反胃干呕,显而易见是心肺功能虚得吓人,肌肉酸痛此时都算不上叫难受。 等好不容易呼吸平缓下来又是一刻钟过去了,这时候祁可才有力气拿出一个装了蜂蜜水的葫芦,拔下塞子慢慢喝上几口,然后拖着酸软的双腿再上车换电动模式继续走,直到电量耗尽后才回千荷境休息。 如此咬牙硬扛了几天,身体终于过了那道坎,人立刻就好多了,每一次骑行的路程都在逐渐加长。 祁可不知道,她的夜骑不是没人看见,流离失所只能睡野外的流民,有人在半夜看到过官道上一晃而过的光线,夜盲症是穷苦百姓都有的普遍眼疾,和大脖子病一样,普遍到人人都不拿这个当疾病,饿得睡不着的流民看得见明亮的强光却看不见强光后面的人,加上不止一个人看到,于是说什么的都有,猜测和流言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夜游神下凡现身巡视人间的流言。 完全不知道被人当成夜游神的祁可,在骑行的数日后,终于骑过了京畿的界碑,路况也跟着一变,从平坦变成了路上有坑,虽然还是官道但维护力度明显差于京畿路段,骑行过程自然也就磕磕绊绊起来,一会儿颠一下,一会儿颠一下,祁可睁着患夜盲症的眼睛盯牢前方路面,片刻不敢走一点神,不然磕到一块大石头人都要飞出去。 每晚这么辛苦,祁可在吃食上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自从搞清楚以前买的食物跟现在这具身体的肠胃犯冲,暂时不能吃后,她就开了禁,灵境内自产的鸡鸭鱼虾肉和新鲜蔬果翻着花样吃,顺便还能试试买的那么多酱料怎样烧菜才好吃,烤鹌鹑更是常备零食,这小家禽数量奇多,不论烤箱还是炭烤都很香,非常解馋。 现采的牛奶上了饭桌,和豆浆一起每天早餐换着吃,另外就是夜骑前后都加一杯鲜奶,剩下的就用来做黄油奶酪和奶片。 她有小型的奶粉机和奶片机,这是她最大型的机械了,以往她的牛奶和羊奶一开始是做奶粉,少量的推荐给年纪比较大的买家,绝对的全脂奶粉,不含任何添加物,只有纯粹的奶味,想要甜味得冲泡时另行加糖,但是吃过的都说好,尤其睡前一杯奶让觉少的老人又重新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质量,于是买奶粉的人群就扩大了,更有些喜欢户外运动的买家建议再加工成奶片方便他们携带和食用。 灵境内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机器中有一部分就是如此为了满足客户需求慢慢添置起来的,现在倒也是方便了祁可,奶片总比鲜奶和奶粉更易收纳存放,还不占地儿。 第90章 抵达休息站 稍有闲暇的时候,祁可会把无人机拍下来的新增土地的全景照片投影在幕布上,思索新的土地规划,想把库存的太阳能板拿出来,想建个大工场把所有的生产机器集中起来,想增加一块新的牧草地用来养本土的家畜,不和现有的家畜养在一起,以免在繁殖上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所有的这些都得她一个人筹划,不像以前遇到什么困难直接在群里说一声就会得到极专业的指导,她相信这些指导的背后肯定是农业专家或教授一类的大能,她农业技术的飞快进步跟他们的无私帮助很有关系,不然的话,她连从哪里扒视频学习资料、买什么农业书都摸不到头脑,更没有渠道去买优质良种。 灵境在种植上有很多优势,其中一个就是种子不退化,原本买的良种只有第一代最好,二代三代勉强,再后面就不行了,所以农民年年都要买种子而不再是自己留种,但灵境中留存的种子可以一直种下去不存在退化的情况。 这是她经过数次实验才确定的,每到期中期末的时候忙着准备考试顾不上灵境内的生产,农作物长过了头结籽了,她就把种子收下来划块实验田再种下去,看看会长成什么样,在试过了所有种过的种类后,好种子就是好种子,产量从不让人失望。 这事搁以前最多就是让祁可觉得买种子能省钱了,就算要囤也不用囤太多数量,囤种类就好。 而现在,她身处这个世界,灵境的这个特点让她不用担心等到了目的地后种几年地就没了种子用,她完全可以把灵境中的大把农田用来结籽留种。 不过,灵境出产的种子到底能种多少代祁可心中没底,她认真种地的时间不过区区四年,经验还是少了,出事前她甚至都未毕业,那会儿她每天犹豫的事情是读研还是直博,她的成绩够保研的,符合直博的条件。 想到被迫结束的学业,祁可郁闷地多吃了两只烤鹌鹑,还烧了一盆香辣干锅兔,吃了两碗饭,兔头拿去卤了,又是一道解馋零食。 至于灵境内自己留种的种子能种多少代,这个目前未知的问题被沉浸在卤锅香味中的祁可扔到了脑后。 祁可昼伏夜出,骑车一口气跑了七八天,经过了很多县乡村都没有停下来,那些地方不是空了光了就是商业凋零,她只能放弃这些小地方径直往州府治所的大城市赶,按照大车行老板给的建议,从京城到河阳州一路要经过四个州,有四个能停留二三日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又骑了三五天,终于到达第一个州府治所平罗府,祁珊的那些旧衣服再次派上了用场,祁可一换上就完全像个受尽饥饿的城市小贫民,她这么多天的大吃大喝也才让体重刚刚爬过七十一斤,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先用来补身体的亏损了,没表现在人体外表上,依然是那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哪些地方正在好转。 第91章 寻人买玉料(一) 祁可佝偻着背在平罗府的街上乱逛,街上和她形色一样的人有不少,还有好多人躺在墙根下不知死活,经过的人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官府的赈灾很有限,粥场一天就只开一次,而且只限平罗府治下县乡户籍的百姓可领,城中百姓则可以去买官米,就是那个难吃到当饲料都够呛的米。 在城中乱走的祁可是有自己目的的,根据师父给她的传承,有一部分阵法内容是用玉布阵,引动天地灵气围聚在她庄子周围,让庄子的环境对人好,对家禽家畜好,还不影响嵌入其他阵法。 但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地灵气祁可不知,她得到的传承记忆里也没有那个师父在这世界布阵的内容,只能自己试,所以祁可就想买些玉,不用正儿八经雕琢好的玉器,只要是玉就行,碎的废的都不要紧,所以她想找一找有没有人出手玉的边角料。 祁可为了不让自己引人注目,她把原本随意一根簪子绾头发的发型改成了双髻丫环头,还特意化了妆,改变了一点眉眼大小和肤色,从镜子里看去毫无让人一眼记住的特色,俗称的路人脸。 这样一打扮,再去找玉器行,祁可就像个替自家主人跑腿打听消息的了,她甚至还在心里演了几遍,想像了一下与那些伙计掌柜该怎么说话,把自己这跑腿丫头的人设立住了别演崩。 满街溜达的祁可走得腿都酸了,玉器行找到好几家,但都关了门,墙根下只有晒太阳的城中饥民,好像晒晒太阳就不饿了似的。 无计可施的祁可只得跟这些百姓打听,问他们知不知道城中是否有玉雕师傅,如果有带路的有赏钱。 但这些百姓看都不看祁可手中的铜钱,没人理她。 气氛有些尴尬。 祁可摸摸鼻子,脚步一挪就想走。 “喂!小丫头!”就在这时,祁可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叫她,循声看去,确实有一个坐在稍远处的大爷冲她招手。 “老大爷,你知道哪有玉雕师傅?” “我不知道。” “那你叫我是……?” “你这点钱现在用不上,你要是诚心想打听消息,拿吃的来换。” “吃的?” “对,吃的,你这点钱连一斤官米都买不到,一点诚意都没有,还不如拿块饼子呢。” “哦哦,明白了,谢谢大爷。”祁可恍然大悟,连连道谢,“那我要是回头拿了饼子来,大爷知不知道哪里有玉雕师傅?” “你要是多带几块饼子够老头子我吃一天,我还能带你去找手上有玉的人。”那大爷目光狡黠地嘿嘿笑了两声,“你家主人找玉雕师傅就是为了他们手上的玉料吧?想捡便宜货?” “……呵呵~”祁可马上一脸傻笑。 “行了,回去跟你家主人说,这城里确实还有一两个没饿死没逃走的玉雕师傅,几块饼子换个消息,划算的。” “好好,我这就回去,我尽快赶回来。” 第92章 寻人买玉料(二) 祁可立刻连奔带窜地跑了,顺着街道拐弯时,地上坐着晒太阳的人当中有两个相对年轻些的男人站起身跟了上去,走前还威胁地看了一眼先前的老头子,那老头子苦涩地撇了撇嘴角,摸摸干瘪的肚子,心想自己大概是活不了几天了,好想喝口酒啊。 那两个男人脚步并不慢,但等他们追着拐弯时,却发现目标的身影已经不见,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他俩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见鬼!那死丫头跑得真快!” “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跑太远,肯定是这附近的民宅里,再找人去,敢这么大胆地收购玉石,手上肯定有钱。” 这两个自去找帮手,祁可则在千荷境里忙活起来。 她先拿了一点榨油剩下的油渣用水泡着,在等泡软的时间里拿了几袋从裘家弄来的粗粮,用磨粉机现场磨粉,按比例配好,此时油渣也泡软了,混到一起揉面做窝头。 油渣是植物油渣,花生油、大豆油、玉米油等等等等,只要是能榨油的油料作物祁可都种过,榨完油后,油卖了,油渣她留着发酵后当饲料和肥料,反正要用起来不会有丝毫浪费,人当然也能吃,但是好吃不好吃就是另一回事了。 做成的窝头并不大,祁可故意做得比较小,一个才一两左右,锥子形的,完全放冷了之后才用个干净的布袋装起来。 想到那是位老人家,兴许爱喝两口,祁可又去拿了一个崭新的葫芦和一坛酒,葫芦当然是她亲手种植收获亲手处理干净的,用蜂蜡做防渗,所以可以装酒水饮料,但蜂蜡的厚薄有讲究,薄了厚了都不行,这当中要掌握的分寸和技巧花了她不少时间琢磨,现在算是做得比较熟练了。 酒就是在京城买的好酒,灌满了葫芦后,祁可洗了手脸,把自己重新打扮好,念头一起,凭空出现一个虚景,正是先前她遇到那个老爷子的地方,那位老人依然在,但周围多了不少眼中有戾气的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他们时不时地张望一下好像在等什么人,一脸的不耐烦,而那位老爷子蜷缩着身子一副命不久矣可怜巴巴的样子。 祁可摸摸自己下巴,觉得之前她与老人的谈话大概引起了本地帮派的注意,这是想堵她。 想想自己一现身可能就是要打架的情况,祁可把酒葫芦上系着的绳子将装窝头的袋子扎紧,这样两件东西就绑在一起了,然后她戴上一双劳保手套,一块纱巾揣进怀里,准备好生石灰粉和一只装了水的水枪,将那条街的周围情况看了看,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体力能在这些大男人手上逃多久,给自己画了一条逃跑路线。 做好了布置后,祁可提着窝头和葫芦,从一条堆满了垃圾的穿街小巷里走了出来。 “老大爷~”离得远远的,祁可就兴奋地喊了一嗓子,挥舞了一下手里提的东西,立刻把那位老人家和那些混混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第93章 寻人买玉料(三) 祁可表现得像个以为能替主人把差事办了的天真小丫头,随着她那一声喊,脚下不停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脚步突然一顿,慢慢停下,目光在老大爷身后扫了一圈,将手里布袋抱紧在怀,后退几步,掉头就跑。 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的混混们发现被识穿了,哪里能容她跑了,不光是那一袋子吃的,还有那个葫芦,里面肯定是酒,这两样东西无论哪样都够吸引人下手抢。 那个老大爷还是蜷缩着不动,他感到自己快不行了,死不怕,就是没能做个饱鬼,又有点担心那个替主人办事的小丫头,那么单薄的身子怎么跑得过这么多男人。 但祁可还真就跑过了。 她停下脚步的位置与身后巷口的距离是她反复计算过的,在她体力能支撑的范围里,只要进入巷子,哪怕巷中有人也不怕,她提前放了生石灰粉在那里。 幸运的是,祁可逃进巷子里时,这条穿街小巷的另一头没有行人进来,她果断地将手中吃食收进千荷境,把纱巾罩在头上保护好面部,从满地垃圾中拿出藏起的半碗生石灰粉。 短短几息工夫,追她的混混们也跟着拐弯冲进了巷子,然后眼前一花,大量白色粉末兜头罩下来,全都洒个正着。 “啊!是石灰!” “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 石灰粉迷眼,他们又张嘴大喊,又呛进了不少石灰粉,这东西一入嘴可就吐不出来了,遇水发热,口腔很快起泡。 祁可放下碗,拿出水枪冲他们兜头射过去,让这些人再痛苦一点,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 混混们的痛苦惨叫声很快传开,附近的人全都听见了但没人敢过来查看情况,这种事天天都有,他们早已麻木,有经过巷口的行人眼角余光瞟到两眼后还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走远。 仍旧蜷缩在墙根下的老人家不再关注那丫头的安全,光听这声音也知道那几个混混很惨,他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再次希望能做个饱鬼。 祁可打空水枪后就回了千荷境,迅速的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提着窝头挑了一个不显眼的墙根下出来,小跑着来到那个老大爷的身边。 “老大爷?老大爷?醒醒,我来了。”祁可见人闭着眼睛,伸手试了试呼吸,还有气,但叫不醒人,于是她拔下葫芦塞子,顺着人皮包骨的脸颊倒了一些酒,酒液顺着就流到嘴边。 躺着没动的老人家下意识地抿了抿嘴,酒味唤醒了他朦胧的睡意,重新睁开了眼睛。 “酒?!” 祁可大方地把葫芦塞上,整个塞到对方手里。 老人一手扶着葫芦,一手撑地让自己坐起来,然后把葫芦抱在怀里拔了塞子用力一闻。 “好酒啊。” “老大爷,之前谈的事还算数不?” “算!当然算!跟我来,我带你去!” 老人抿了一口酒,塞好塞子,那一口酒下肚,浑身上下好像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前面带路,祁可提着窝头袋子,两个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第94章 寻人买玉料(四) 周围的人倒是想去看热闹,但肚子太饿了,没力气爬起来,还是晒太阳吧,睡着就不饿了。 老人带着祁可越走越偏,来到了杂乱的贫户区,房屋低矮破旧,饿得只能蹲路边晒太阳的人更多,他们看到有人手里提着吃的东西,一个个眼睛都发绿。 祁可跟着老人目不斜视地走,随着他的脚步进了一条巷子中的一户人家。 那人家的街门是半敞着的,老人直接推门进去,走过狭小的前院就进了正房堂屋,熟门熟路地走进左手的房间,祁可跟进去,看到那是玉雕师傅干活的地方,光线最好,四周墙边都是工具,但是没有玉雕样品。 老人把抱了一路的葫芦放在一张桌上,他弯下腰从墙角桌腿之间抱出一个缺了口的罐子,看上去挺沉,但没有声音。 当把罐子放在桌上后,老人从罐子里掏出一把把稻草,祁可这才听到罐子里有清脆的玉器撞击声,接着就看到老人一小把一小把地掏出不少小巧的边角料,虽是边角料,但玉质极好,莹白润泽,磨个戒面玉耳饰项链坠儿都好。 “这是我攒了一辈子的宝贝,在这大灾我都没舍得卖了,原本我答应带着做陪葬到下面给我老婆子磨首饰的,现在改主意了,你要是看得上都拿去吧。”老人不再看自己积攒的宝贝,走到一边拿起葫芦拔了塞子愉快地抿两口酒。 “所以,老大爷是玉雕师傅?” “曾经是,现在嘛,不提不提。” 祁可没有再去问为什么老大爷一个人住在这个小院里,既然曾经有妻子,那么有没有孩子,万一问到人家的伤心事多尴尬,她只是来买玉的,不是来查人家户口的。 “老大爷,这城里除了你还有别的玉雕师傅手上有玉吗?” “还有我哥哥,他手上应该还剩一点,跟我一样舍不得卖了换粮食。”老人这样子显然是想讨价还价。 祁可放下手里的袋子,打开袋口,伸了一只手进去假装在数窝头的数量,实际上是借着袋子的遮掩,从千荷境里拿了两只卤兔腿出来,这卤味她就放在别墅内的饭桌上,勾勾手指就直接拿出来了,另外还又添了一些窝头。 “老大爷,你看这些能换到你们哥俩手里的玉料吗?”祁可收回手,卷着袋口给老人看。 袋子递到鼻子底下,久不闻肉味的老人立刻闻到了飘香的香味,看着袋子里诱人的大肥腿子,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老人呆了一会儿,用力盖上葫芦塞子,一手提着葫芦,一手接过布袋拧了几圈紧紧缠好。 “拿上东西,我带你去拿。” 祁可立刻在桌上铺了一条手帕,将罐子里的玉料都倒出来,用手帕包上扎成个小包袱,跟在老人身后去他哥哥家。 老大哥的家并不远,就在同一条巷子,走过四五家就是了。 老人推开院门直接进去,现在家家户户都没吃的,也没任何值钱东西,家门锁不锁都无所谓,就算有谁家搞到一点食物也就是一两天的量,所以还有力气动弹的都是早出晚归在外面找活干挣口干粮,没力气的就天天躺墙角晒太阳等死。 当然也有人不想死在墙角下那么不体面,宁可在家里等死。 第95章 寻人买玉料(五) 祁可跟着老人进了老大哥的家,那位老人就正在院子里躺着,表面看上去给他弟弟要虚弱一些,叫了好几声才睁开眼睛,在被喂了一口酒后,精神头就好多了。 看来哥俩都好这一口。 老人搀扶着自己哥哥坐起来,将布口袋放他怀里一放,哥俩说了一会儿话,老大哥打开布袋看了看里面的食物,又看了一眼带食物来做交易的客人,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和不舍,但又实在忍不住布袋里食物的香气,尤其是那两个肥腿子,香香的肉,老是勾得他时不时打开袋子闻两下。 祁可没说话,她安静地站在一旁任那哥俩自己商量,她已经换到一点玉料了,再多换到一点是不错,换不到也不可惜。 大概是被自己弟弟说服了,也可能是食欲占了上风,祁可终于看到老大哥点了头。 “丫头,你自己进屋找,就在屋里墙角地下埋着,你挪开地上的筐子就看到了。”老大哥想到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玉料心疼不已,干脆眼不见为净,指了指屋子就不管了,抱着葫芦连喝好几口。 祁可道了声谢,走进那光线昏暗的堂屋,再拐进所指的屋子,里面是卧室,墙角确实有个筐子,堆满了生活杂物,沉甸甸的,祁可费了一番力气才挪开,掀起垫筐子的木板,露出一个洞,伸手一摸也是个罐子,抱出来小心地掏了掏,收集到十七片大小不等的上乘玉料。 这些边角料若是在年景好的时候,磨成小首饰卖了,怎么着也能买个新宅子让家人生活宽裕一些,但在眼下这年景,黄金都不见得能买到几个包子,何况是玉料,祁可觉得自己能理解老人家的舍不得,灾荒熬一熬就熬过去了,这些可当传家宝的玉料能不卖当然最好不卖。 但既然他们卖了,祁可保证不会浪费每一枚玉料就是了。 将搬乱的房间复原,祁可捧着玉料出去给老人过目,却见外面两个老人都已经吃上了,左手窝头右手兔子肉,时不时嘬一口酒。 老大哥看到那些玉料就心塞,没等祁可靠近就挥手让她走,还是他弟弟放下手里的兔腿寒暄了两句,双方这才道了再见。 临走前,祁可还不忘提醒他们哥俩食物赶紧吃掉,天知道先前街上堵她的那帮混混背后是不是有老大罩着,万一被找上门来挺危险的。 两个老人知道当中利害,连声答应,并在祁可走后迅速地收拾了手上的吃食,把酒肉与大部分窝头拿去屋里藏起来,只将沾了肉汤肉味的几个窝头吃掉。 出了老人的门,祁可见前后无人立刻回到千荷境,在灵境内偷窥周围街道的情况,虽然她提醒了两个老人注意安全,但若真被混混找上门来,两个饿得身体虚弱头晕眼花的老人家哪抵得住壮汉的欺负,祁可想想还是要解除这个隐患。 把这贫民区扫了两遍后,见没有混混样的壮汉,祁可这才放心地将目光放远一点,回到之前打架的地方,找那一些混混的下落。 第96章 搞个新事情(一) 那些混混先被生石灰粉洒了一脸后又被浇了水,严重烫伤下肯定要先找大夫,祁可一时间丢失了那帮人的下落。 不过也有办法,她迅速地改头换面,拿出了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以她不娴熟的技法重新化了一个妆,头发打散只在脑后编一个乱糟糟的辫子,换一身肥大的衣裙就这么从僻静处现身出来,假装肚子饿到无力,笼着手慢吞吞地沿墙根走,不知不觉就凑在了人群里听那些晒太阳的闲汉们一遍遍说起不久前的那场冲突。 几个混混追一个小丫头,结果反被洒一头生石灰还被泼了水,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设的陷阱,不然哪那么巧生石灰和水就放在一个地方。 祁可觉得大家的这个脑补不错,只要没人往那个老大爷身上联想就行,其他的怎么联想都无所谓。 聊到这里人群中听故事的闲人们自然好奇那几个混混的去向以及他们的身份,主要是背后有没有老大罩的,若只是街上逞凶斗狠之辈倒是不怕什么,这么一搞肯定都废了,小老百姓们内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但就怕他们是有帮派的,身后有人撑腰,那肯定是要把伤了自己弟兄的那个丫头找出来才能善罢甘休。 结果没让大家失望,那几个混混的身后确实有人,因为在那几人躺地上哀号的时候,是后面赶来的帮派弟兄送他们去找大夫,那些人走前放了狠话,敢跟他们义兴帮为敌走着瞧。 祁可记住帮派名字,耳边听着众人聊起这帮派的历史,没想到居然是个存在时间有二十多年的老牌大帮派,帮派总舵在哪里普通百姓都知道。 没费多大劲就得知了必要的情报,祁可悄然退出人群,躲入僻静处遁入千荷境,在灵境内慢慢寻找义兴帮的总舵。 老百姓们描述的很详细,把那总舵周围环境都说了,祁可照着描述一找,很快就找到了一栋庭院深深的大宅院。 能不被官府取缔平安发展二十多年的大帮派,看样子是有自己一套生存经验,活得挺好。 祁可将眼前窥探到大宅全景的虚景伸入宅院中,找到了痛苦哀号的伤病号和满头大汗的大夫,找到了嚷嚷要报仇的底层帮众,帮派上层几个当家的倒是沉得住气,觉得很丢脸,抢小丫头的吃食反被打伤,说出去简直有损他们二十多年老牌帮派的颜面。 帮派老大们认为,不管底下人临时起意搞了什么计划,失败了就赶紧掩面走,他们这么大个帮派丢不起这样的人,这帮蠢货却偏要嚷嚷出来,生怕没人知道是他们义兴帮干的,想起来就让人生气,手下人都是一群蠢猪,与其盯着一个过路的小商人和小丫头的口粮,还不如把手上的粮食生意做好,一进一出,一转手他们义兴帮就能在事后分利十数万两,越是灾荒的年景越好挣钱。 祁可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不愧是发展多年还平安无事的帮派,当真是生存有道,趁着灾荒发财,必要与官商勾结,做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事,没点底子干不来这活。 第97章 搞个新事情(二) 本想买了玉料就走,祁可此时改了主意,她得看看这义兴帮有多少家底,钱财这东西她也是不嫌多的。 祁可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把这偌大的宅子翻了个遍,从傍晚找到半夜,反正呆在千荷境内以灵境之主的本能找东西比她用无人机节省力气,藏在地窖的粮食和密室中的财宝被她全都找了出来,无人机干不了这个。 但这粮食的数量看上去像是他们帮众自己吃的,祁可就没急于下手,转运的粮食肯定是藏了别处,于是耐心地等了两天,一边干自己的农活一边监视着,等来了运粮车出城的日子。 大半夜的,满城寂静,街上连打更的人都没有,然后城中一处靠近城门的民居大门打开,出来一辆辆罩着雨布的大车,每辆车旁都跟着一个打火把的护卫,车队安静有序地来到城门口交给守城士兵一包银子,然后城门就打开了,运粮车队就这么顺利地出了城,过程中无一人说话,全都是默契尽在不言中。 祁可这会儿坐在别墅饭桌前,眼前是监视外界的一道虚景,看到从民居中出来一个车队笑了,真会藏东西。 她一边跟踪监视这运粮车的去向,一边啃着一只烤酱鸭腿,辣味的,又香又好吃。 两只大鸭腿下肚,祁可感到肚子有些撑,仰在椅子上打了几个嗝才觉得舒服一点,再看面前监视了一晚上的虚景,运粮车终于与买家接上了头。 对方是一支人数齐备的车夫和护卫的队伍,同样是火把明亮,而且自带了马匹驴子骡,都是拉车的牲口,就是种类多。 验过每一架车上的粮食后,对方的接头人抱出一个小箱子交给运粮队的接头人,这边在验过箱子里厚厚的一沓银票后,银货两讫,送粮的车夫们卸下拉车的牲口退到一旁,接粮的那一群人将自己带来的大牲口套上车,片刻工夫就准备就绪出发上路。 祁可没关心义兴帮的人带着银票去哪,反正肯定是要交到自己帮主老大的手上,所以等她截了粮食下来再去抢义兴帮的密室宝库也来得及。 迅速地收拾了饭桌,餐具放进洗碗机,祁可洗了手,一个念头出了千荷境,跟在了运粮队的后面。 抢粮食好抢,直接拉进灵境中就是,但这么多人怎么处理就难办了,祁可不想他们把自己遭到抢劫的消息带回平罗府,任何会引起官府警觉的事祁可都不想做。 不能让他们走漏消息,那就只有让他们闭嘴。 怎样让人闭嘴就很微妙了,祁可自认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的好。 因为脚下就这一条道,祁可把手电筒对着地面,照着自己脚下,听着前方整个车队的车轮子轱辘轱辘的声音不会跟丢人,随时都可出手抢粮,但怎么处置这么多人让祁可犹豫不决,就这么拖沓了下来。 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周围好像声音不太对。 “嗷呜~” 风中传来让人心里发慌的动物嚎叫声。 别说是祁可吓得一抖,前面的车队也立刻停了下来,车轱辘的声音没有了,换成了害怕的议论声。 第98章 搞个新事情(三) 祁可没有经验,她听不出来风中的嚎叫声离自己有多远,但前面的车夫和护卫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他们也紧张不安的话,祁可就有点想撤,今晚没机会下手就等明天,反正她又不赶时间。QqXsΝεW. 前面停下的车轮轱辘声重新响了起来,祁可见他们不怕于是又抬腿跟上,并时刻注意风中的异常声音,但那动物的嚎叫声却是再也没有响起第二声。 眼看着前面的车轱辘声又停了下来,并且亮起了火堆的光芒,一副要就此宿营的架式,祁可眯着眼睛远远地看着朦胧的火光,打算回千荷境休息,今晚的跟踪应该是告一段落了。 就在祁可要离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背上汗毛炸起,身后似乎有东西,祁可提着一颗心缓缓转身,手电筒在身前扫了半圈,没有任何发现,可这并没有让她安心下来,反而越发警惕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正前方,总感觉一会儿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手电筒的光芒直射出去,除了夜风什么都没有,站了一会儿,就在祁可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手电筒光的范围里,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群,摆开阵仗就那么正好地站在光线里,不远不近。 祁可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头皮都发麻。 一群狼。 站在最前面的头狼身影最清晰,然后能看到它身后的小弟们稍显模糊的身影,虽然肚皮瘪瘪,但丝毫不损狼的威风气势。 一群不知饿了几天、极度危险的饿狼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祁可觉得自己没吓得尖叫真可算是心理素质好。 那么之前风中那一声动物的嚎叫,现在回忆一下细琢磨,那可不就是狼嚎。 祁可现在就和狼群僵持住了,其实她可以直接回千荷境,不管这些狼要干什么,反正伤不到她,但好奇心又促使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跟狼群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祁可突然心思一动,五指一抓,空着的手中突然多了一只十多斤重的大白兔。 兔子一出现,狼群果然出现了些许骚动,头狼舔着嘴巴上前了两步,唇皮微掀,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这肥硕的大兔子给吓坏了,对天敌的本能恐惧让它蹬着四肢拼命挣扎,虽然这是相隔了两个大世界的物种,可对这大白兔来说天敌就是天敌。 祁可如今本就力气小,十多斤重的兔子光是这么提着还行,它一扑腾,没几下祁可就抓不住了,眼睁睁看着兔子脱了手,向着运粮队的方向逃窜。 头狼短促地低吼了一声,像是下了个命令,然后就见狼群中的一个小弟迅速地冲出来,绕过祁可追着那兔子冲进了手电筒光照不到的漆黑野地里。 也就眨眨眼的工夫,那头狼跑了回来,嘴里叼着已经死掉的兔子,经过祁可身边的时候还冲她歪了歪头,接着径直奔向头狼,把兔子放在它脚下,然后回到它先前的位置。 第100章 搞个新事情(五) 群狼迅速散开围捕,狼撵兔子,冲向了那个营地,留在祁可身边的只有那只头狼,刚才的三只兔子都给小弟们吃了,它一口没吃。 祁可拿出山地车骑上去,打开车前灯,冲头狼挥一挥手,“走,兄逮,看热闹去,干完活给你们吃大兔子。” 狼群的团体协作很强,兔子逃得慌不择路,但狼群的队形丝毫不乱,左右包抄,硬是撵着兔子直冲那个营地。 营地守夜的护卫看到一群狼直冲过来,吓得跳起来大叫,刚刚入睡的众人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铺盖都来不及收拾,没有武力的车夫跑得最快,有的逃上了官道,有的跑向了野地深处。 护卫们拔刀,还想履行职责保护好那么多车的粮食,但很快就发现有些困难,狼群太凶,擅长协作,护卫也是人,一人对一狼还能搏一下,一人对几狼就让人腿软了,又是大半夜的,篝火以外的地方一片漆黑,看得到眼前有一头狼露出獠牙,却看不到身后有二三只狼准备偷袭。 防得住正面,防不到后面,在时不时地惨叫声中,护卫们也没了跟狼群死嗑到底的心思,第一个逃跑的人很快就出现了,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护卫的队伍就散了,向着四面八方各自逃命。 装满了粮食的车子扔在原地,谁都顾不上,拉车的大牲口惊恐万状地嘶嘶叫着,引来了狼群围着它们打转,伺机要咬一口。 祁可骑着山地车,身边跟着头狼恰在此时赶到,见此情景赶紧招呼头狼,“拉住你的小弟,别咬伤牲口,我要养的,要是没事干,你们把那些坏人赶远点就更好了,别让他们太快回来。” 头狼横了祁可一眼,祁可感到自己好像被不满地瞪了,赶紧举手保证,“兔子管够,只要你们吃得下。” 似乎是听懂了这句保证,头狼发出嘹亮的嚎叫,前方营地里骚扰牲口的群狼立刻三两成群,向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追那些跑掉的人去了。 夜风中,祁可时不时能听到惨叫和痛呼声。 她默默地向身边的头狼竖了个大拇指。 “走,跟我去拿粮食。” 祁可把山地车收进千荷境,弯着腰压低身子,跳下野地一溜小跑,鬼鬼祟祟地奔向了那处已经无人的营地。 一直跟在祁可身边的头狼毫无预兆地纵身一扑,将祁可扑倒在地,在倒地的瞬间,祁可听到一声火铳响,她没敢爬起来,直接在地上打滚,连滚带爬地滚进了一辆马车的车轮底下,将身体缩在了篝火照不到的阴影里。 这大半夜的,她刚才正好站在明亮的篝火范围里,活该被人打黑枪,没死是运气好被狼提前扑倒了。 而那头狼早已在扑倒祁可之后,就不知跑哪去了。 祁可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伸头张望,也没想过躲回千荷境去,她怕附近还有人埋伏偷看,什么都不做最安全。 就在祁可胡思乱想,计划着再有人偷袭她该怎么办时,她突然听到一声短促地惨叫,接着又是扑通一声,然后这片营地就再没有喧嚣的声音,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第99章 搞个新事情(四) 狼群的目光全都在那兔子上,又馋又饿,直舔嘴巴,但头狼不下令,没有一个小弟敢上前吃第一口。 祁可这下开了眼,这群狼竟然如此有上下等级的秩序,这立刻给了她一个新灵感。 手电筒的光依旧对着狼群,祁可回身看了一眼远处燃着篝火的营地,脸上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祁可把手电筒换到左手,右手五指一抓,手上又多了一只大兔子,相比之前的大白兔,这兔子是能长到三四十斤的巨型兔,祁可养的兔子品种丰富多样,肉用、毛用和皮用兔,可养到体重十来斤和三四十斤的大型兔和巨型兔,基本上算是品种齐全了。 巨型兔的出现,狼群又骚动了一阵,就连头狼都耸了一下身体,攻击的姿势摆了一半又生生停住没有扑上来。 祁可半跪在地上,把巨型兔压在腿下,可这么重的兔子挣扎起来力气着实不小,体重才刚刚爬过七十一斤的祁可用尽全力,累得大口喘气,就在她转换呼吸的时候,兔子猛地一蹬,祁可一下子岔气,接着感到自己失去平衡,啪叽仰面倒地,挣开钳制的兔子则拔腿就逃。 两只狼箭一般窜出来,追兔子去了。 祁可一边咳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等她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稳住呼吸,就看到那两只狼拖着被咬死的巨型兔回来了,依旧是放在头狼的脚边等待分配,舔着牙齿间的血肉回到自己的位置。 “兄逮,商量个事呗?”祁可不敢小瞧如此有高度纪律性的狼群,“兔子给你们吃,帮我干个小活呗?” 头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缓缓上前两步,摆出一副接受谈判的架式。 祁可手指虚抓,再次提出一只大白兔,这次不抓在手里了,提着兔耳朵直接甩向头狼。 哪想到兔子在求生欲的强烈支配下,半空转身,方向顿时就歪了,一落地就往官道下面的野地窜去。 头狼身后立刻有一只狼窜出来,追那兔子去了,眨眨眼就叼回来了。 “兄逮,这些兔子当定金,看到前面那个营地了吗?去把那些人都吓跑,他们不是好人,赶走他们,我要那些粮食。” 祁可的手电筒对着狼群,却侧身站着,手指指着那营地的方向,一遍一遍地反复讲。 “干完活,兔子管够,尽你们吃,好不好?” 头狼的目光顺着祁可的手指望向营地的方向,但一动不动,好像没听懂她的要求。 祁可反反复复重复着同样的话,讲得口干舌燥,一直没反应的头狼终于有了动静,它转头冲自己的小弟们低吼了两声,身后的狼群一拥而上把那三只兔子在顷刻间分食干净,地上除了一点血迹外,皮毛骨头丝毫不剩,算起来差不多六十来斤肉,可是十多只狼来分,一狼也就一口,对饥肠辘辘的饿狼来说肯定解馋都不够,反倒更加激发了它们渴望食物的凶性。 吃完肉后,狼群的目光一起望向了祁可指定要搞掉的营地,这让祁可心头一动,兴奋地看了头狼一眼,又掏出一只活兔子,向着那营地松开手。 第101章 搞个新事情(六) 祁可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回来,壮着胆子靠近车轮,从轮子中间往外张望,冷不丁地就跟一张毛茸茸的狼脸看了个对眼,距离近到狼鼻子喷吐的呼吸直接拍在她脸上。 受到惊吓的祁可捂着嘴向后一缩,狼却身子一矮钻进车底,唇皮一掀,尖利的牙齿去咬祁可的衣摆,把她往外拖。 被拉了几下后,祁可反应过来,四肢着地主动往外爬,捡起手电筒,跟着狼去看刚才打她冷枪的地方。 走过了几辆粮车后,祁可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脖子被咬断的男人,身下满地的血,打量他衣裳后,认出真是先前双方交易时端钱匣子的家伙,是这支运粮队的头儿,在他的脚边则遗落一支火铳,枪管还是热的。 祁可大方地抓出一只大白兔犒赏这战斗力惊人的头狼,这狼也不客气,大嘴一张就把死命挣扎的兔子一口咬穿了肚子,扔到地上连撕带扯地嚼,这么一只十来斤重的兔子真是眨眨眼的工夫就进了狼肚子,一点皮毛骨头都没留下,每一口都是囫囵吞的,而那瘪瘪的肚子看上去没有半点鼓起来的意思。 “把你的小弟招回来,我们要撤了,找个安全地方给你们进食。” 祁可捡起地上的火铳收进千荷境,然后抬手一扬,将所有的运粮车也一并收了进去,身边的大狼同时也仰着脖子发出召唤的叫声。 等狼群回来需要时间,祁可壮起胆子,摸狗似的摸摸狼脑袋,这大狼大概是刚吃了一只兔子心情比较好,反正是没有回嘴咬祁可一口。 祁可权当这是双方达成了友好协议,让它留在原地,她自己先进了千荷境。 大狼眼见着这个人凭空消失在眼前,没有嚎叫,只是舔了舔嘴边残留的兔子血,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回味着刚才兔子的美味。 祁可在灵境内解开了几辆车,将装载的粮食重新送出来零散地扔在地上,这是送给附近流民的,听见骚动的他们一定会来查看情况,这样一来,前来搬粮食的流民会把整个营地的痕迹都抹掉,一块帐篷的布料都不会剩下,同时遇狼的消息也会传开,平罗府那边即使得知偷运粮食出事也无法追究。 将场地伪装完毕,狼群也正好回来了,祁可不知道总共有多少只狼,她就看头狼,头狼清点完手下冲祁可嗷一嗓子,祁可就带着它们一起回了千荷境。 换了一个新环境,狼群都愣了一下,仰着头嗅闻空气中的气味,然后一起冲向水边,大口大口的喝水。 祁可这时才数清楚一共有十七只狼,她就去了兔圈那边抓了十七只巨型兔来喂它们。 趁着狼群进食,祁可解开其余的粮车,将牲口带去新种出来的二号牧草地吃草,她带着粮食又出去了一趟,直接回了平罗府的贫民区,先找到那一对老哥俩所住的巷子,把全巷的人家院子里都扔了两袋粮食,等天亮各家起床开门就能看到。 剩余的粮食则扔给了隔壁巷子里的各家各户,总而言之把这一小片人家都扔遍了,就算有百姓管不住嘴导致消息走漏也难以找到源头,只能归为义士劫富济贫。 第102章 搞个新事情(七) 为别人干了一票劫富济贫的祁可很快就去为自己再干一票,她溜进了义兴帮的地窖将粮食尽数拿走,密室中的财物同样拿得巧妙,今晚交易时祁可见过的那个匣子已经放在了里面,她没有把所有的箱子都端走,而是直接将箱子中的金银财宝拿光,从表面上看大大小小的箱子都在原处没挪动过一分,但其实箱子里都是空的,等义兴帮日后发现失窃想追查早就晚了。 带着从义兴帮地窖里拿的粮食祁可又去了一趟贫民区,把这些粮食也都给分了,扩大受益人群基数,迷惑官府追查。 干完这么多事后,祁可终于回了千荷境,一晚上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天都要亮了,她得抓紧时间睡觉。 原先带狼群进来的地方,狼群已经不在原地上,地面上只有兔血残留的痕迹,一点碎肉都没剩下,狼吃东西真是干净。 祁可意念外放,很快就发现狼群四散在整个灵境中,尤其是山上最多,一副巡视新地盘的气势。 这么大的灵境正适合狼群肆意奔跑溜达,祁可就没想着要把它们圈起来,她自认自己没那本事圈养一群狼,只要别祸害她的农场就行,所以祁可转身就回了别墅,洗漱一番后往床上一瘫就睡熟了,这一晚上也确实把她这单薄的小身板累够呛。 她这里休息了,平罗府那边气氛就不太好了。 参与倒卖粮食的官商在天亮后陆续收到消息,一个个气得说不出话来,运粮队遭遇狼群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押车的负责人脖子上清晰的狼齿痕迹怵目惊心,粮食因此被流民哄抢不可能再追回来,气得砸了自己心爱砚台的知府大人干脆下了捕狼令,但城中饥饿无力的百姓能不能猎到狼来换报酬大家都心知肚明。 城中气氛压抑,但自从灾荒发生每天都是如此所以根本无人在意,瘦弱的百姓们只想知道今天一家人的口粮从哪里去挣。 无人关注的贫民区那边,很多人家在大清早收到了意外惊喜,不约而同的一个反应都是立刻把粮食搬进屋里藏好,叮嘱家里大人小孩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往外说,也不打听周围邻居是不是跟自家一样,权当没这回事。 该出去晒太阳的继续去晒太阳,该去寻零活挣口干粮的也照样在城中溜达挣干粮,等傍晚众邻居们手里都带着一捆半捆的干柴相遇在自家巷中,互相笑笑都说是给家里烧水用,然后各回各家,等到半夜三更才用那一点干柴生火,抓一把粗粮给全家煮顿稀粥,撑过一天是一天。 睡饱了觉的祁可在屋里做完内务后出门走走,一打开别墅的门就看到门廊下趴着一群狼,领头的那只体形特别大,哪怕它们现在都是瘦巴巴的可怜相,可头狼就是自带威武雄壮的气势。 这群狼似乎就是在门口守着祁可,见她出来迅速地站起来,在头狼的带领下,排着队把自己湿润的鼻子塞进她的手心仔细地闻了闻然后坐到一边。 第103章 收了一群狼(一) 祁可愉快地笑着,摊开双手让它们嗅闻,虽然她和狼群之间沟通不灵,但此时此刻她就是确定这群狼想留下来,这是它们示好的表示,记住了气味以后就不会认错人。 十七只狼都嗅了一遍后,祁可大着胆子又去摸头狼的脑袋,挠了挠它毛发粗糙的额间,就见狼耳朵抖了几下但没别的动作,于是她就越来越大胆,手顺着狼背就摸向了它的肚子。 头狼一个低头,叼住祁可的手腕把她手拿开。 肚子不许摸。 祁可噗哧一下就乐了,乖乖收手,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地去揉狼耳朵。 狼耳朵抖了两下,没咬她,还是让她揉了。 体验了一把真实狼耳朵的手感,祁可心满意足,手一挥,带着十七只狼眨眼就转移到了兔圈外面,抓出十七只肥育期的巨型兔投喂给它们。 “这个兔圈的兔子我们一起吃,其他圈舍的兔子不能碰哦。”明知狼群听不懂人话,祁可把兔子抛给它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叮嘱一下。 狼群都没理她,一狼咬着一只兔子,在头狼的带领下拖去水边用餐。 祁可觉得它们还会找地方进食,这应该是聪明的表现。 狼群已经不用自己操心,祁可返回别墅换工装准备干活,赶了这几天的路她想歇两天。 她并不需要赶时间,所以只管慢慢来,累了就歇息,还能叫身后的裘府追兵抓不到她的行踪,除非去四柳村堵她,用当地官府的力量阻止她落户,将给她的财产抢回去,但那样一来,祁可相信自己的报复手段也肯定不会太和平。 反正祁可是做好了最坏打算,她孑然一身无所畏惧,那些当官的就不一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歇息的这两天祁可也没闲着,农场的活一天都不能落下,她新收了那么多牲口,总得动脑筋把它们都安顿好,起码要建几个新圈舍,而她现在在新增的土地上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是种了一块二号牧草地,把原有的叫一号,并扩大了种植面积。 让祁可认为智商高的狼群又一次给了她惊喜,每天投喂一次肥育期的巨型兔,它们帮她管住了喜欢越狱的兔子。 原本各个兔圈的高度都是照着饲养标准来的,两米多高的铁丝网围栏插入地面防止兔子打洞跳高,但这些兔子就是有本事逃到外面来,弄得祁可最后想出个用无人机抓兔子的办法,费时间又费精力,现在有了狼,大概是天敌压制,这两天都没有兔子越狱了,给祁可省了好多事。 高兴的祁可拿鹅蛋喂狼当点心,肯定它们功劳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一下别吓唬其他的家禽家畜,要是弄得它们不下蛋、不长肉、不产奶了就薅它们的毛,正好她还没有过狼毛褥子。 狼群享受着鹅蛋的美味,对祁可的叮嘱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头狼给了她一个大白眼,爪子在装蛋的篮子上扒拉两下,不知道是因为嫌弃她磕蛋太慢还是嫌弃她废话太多。 第104章 收了一群狼(二) 就这么歇了两天,把灵境里的农活收拾了一番,该收获的农作物都收进了别墅的地下室,跟狼群也相处良好,还抽空把平罗府官商勾结的大商人家里的存粮偷了一半,这些粮食就分给了城中资产缩水同样是艰难度日的中等小康人家,官商们胆敢勾结在一起倒卖官仓粮食就拿他们自己的粮食来弥补百姓,祁可只拿一些金银和银票当辛苦费,大小玉器也拿了不少,都是上等货,留着布阵用。 不动官府是她的底线,因为搞官员是另一条方式,只有找到官员违法犯罪的确凿证据比如黑账本这种,才好利用官场中人人有政敌的潜规则借别人的手把人撸下去,否则就最好不要跟官府正面杠上。 正因为从一开始就把官府排除在外,祁可的注意力就只搁在富商们身上,偷他们家一半存粮也是不想太快引起他们的警觉,存粮和金银财物一起丢失还能让他们往内贼勾结的方面去想,误导他们的关注方向,而被偷光存粮的义兴帮内部乱成什么样子就不关祁可的事了。 祁可在平罗府多做停留的初衷是为了收集玉料,既然东西到手而且也歇息好几天了,她就不再耽搁下去,推出山地车准备继续上路。 就在她准备离开灵境的时候,狼群突然出现,围着她呜呜地叫唤,祁可猜测它们是不是也想出去,于是带着它们一起走了。 到了外面狼群在四周转了转后,立刻就有了分工,祁可眼睁睁看着有两只狼率先跑在前面,与后面大部队相隔一段距离,好似探路的前锋,后方也有殿后的后卫,头狼领着大部分小弟围绕在祁可周围。 祁可哈哈大笑,摁亮车龙头上的车前灯,明亮的灯光泄出,她脚踩踏板用力一蹬,稳稳出发。 狼群跟着她一路小跑。 祁可越骑越带劲。 别人遛狗,她遛狼,就问帅不帅?帅不帅! 有了这第一次后,双方的默契就此固定下来,祁可每到要出发赶路的时间,狼群就会在别墅门前集合,跟她一起走,保护她的安全,有那么一两次都是狼先发现有异动的流民,倒不一定是专门冲祁可来的,只是看到有光,想趁夜色掩护偷袭赶路的人抢点吃的喝的,但因有狼的预警,就让祁可从容地带着狼群撤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装有窝头的布袋任人捡走。 祁可靠着她的助力山地车,每天几十里的跑,几天工夫就到达了第二个州府治所,照旧停留几天,换上不合身的宽大衣裙假扮成下等丫头在城中闲逛,从闲人嘴里打听到本地有玉矿出产玉料,因此城中还有不少依旧开门经营的玉器行,祁可找到专门做玉料的铺子,谈好了价格和数量品质,赶着一辆驴车买了一车玉石粗料。 一整车的货当然引起了城中地痞混混的兴趣,但没人成功盯梢到这买玉料的大户,只看到车子拐弯进了下个街口就没了踪影。 第105章 遇上柏家军(一) 祁可也没想再跟本地帮派玩一玩,她只想买到东西后赶紧走,这才是途经的第二个州,看到的景象就比前一个更糟,倒在路边无人收殓任由腐烂的尸体她看得太多都麻木了。 要知道她现在是夜晚赶路,也就是在灯光的照射下才能看到一些巨人观的尸体,若是白天赶路肯定能看到更多。 想到巨人观祁可就浑身汗毛直竖,尤其第一次看到时把她吓得不轻,幸好现在她身边有狼群跟随,它们围着她簇拥着她安慰她,虽然狼毛粗糙,但抱个满怀安抚受创身心确实挺管用的,同时也死命约束狼群不许在外面喝水,要喝水只能回灵境里喝,外面的水土无一处是干净的,并且每次回到灵境后第一时间都是把狼群往水里赶,借灵境强大的净化能力给它们好好洗个澡。 好在狼不怕水,赶它们下水洗澡它们玩得还挺开心。 匆匆忙忙赶到第三个州后,倒是逐渐离开了干旱的地域,河流越来越多,糟糕的场面也越来越多,河流里泡胀的人畜尸体顺水从岸边飘过,岸上无人大惊小怪,更无人张罗着打捞安葬。 世道艰难,管自己活着就不容易,旁的谁都无能为力。 祁可也无能为力,她虽然可怜无人安葬的尸体,但她也不想在无任何防护的前提下下水去打捞,万一她喝到一口污水,继而死的肯定是她。 怕沾到污水,祁可自然就不想体验和一群人共挤一条渡船过河,所以每当碰到有河流拦路时,她都是通过灵境的空间重叠覆盖跳跃过去,无形之中又缩短了很多路程。 在快到达州府治所之前,祁可被挡住了去路。 一支人数不知多少的庞大队伍将官道堵得严严实实,以祁可的角度看去,堵在她前面的都是拖家带口的平民,一家赶着一两辆车子,男女老少都在车上吃饭歇息,人人蓬头垢面风尘仆仆满脸菜色,有的人甚至一脸病容。 趁着夜色,祁可不赶路了,混入人群听他们聊天。 几个窝头就轻易地从年轻人嘴里问到了他们挡路的真相,虽然他们有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但祁可如今脑域扩大聪明着呢,聊个天的工夫就足以听懂一门新方言。 他们其实是跟随大军从北方边境转移换防的军户和普通平民。 大军的名字就是镇守北境三代人,赫赫有名的柏家军。 因为北方连续发生旱灾和虫灾,北地边民粮食大幅减产绝收,同时南方又遭受水灾,全国粮食减产严重,朝廷粮草供应不足,柏家军缺吃少穿药品武器短缺战斗力下降,同样是艰难抵抗天灾的外族为了自己的生存,各部族集结成了数十万大军犯边劫掠。 柏家军率领边民打退了几次外族的入侵,但朝廷增援无力,使得防线最终还是被打破,柏家军的军威声誉一落千丈,备受朝廷指责,只是念在柏家人几十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没有治罪,下旨调去沿海守海防线戴罪立功,他们这些军户和平民就是自愿跟着柏家军走的,离开已经旱到不长草的北方边境前往海寇上岸的东边沿海。 第106章 遇上柏家军(二) 柏家军其实分了两路,一路是将军们率军南下,一路是京城的家眷收拾行装同样南下与大军会合,现在堵在这里就是因为白天听到消息两路会合了,天亮后就会启程以更快速度赶路,如果有平民在本地活不下去了,可以跟在后面前往东边各州找寻新的活路,或者干脆加入柏家军。 跟祁可说这些话的年轻人显然是把她当成了寻活路的本地人,他们从北往南一路走来每天同样的话要说无数遍,吸引了很多平民跟随,而他们这些年轻人其实就是军户的孩子,柏家军的后备役,散在平民队伍中是任务也是锻炼,让跟着的平民不要掉队,以及收拢无家可归的流民给他们一个新生活的希望。 祁可跟他们道了谢,溜了。 回到千荷境后,祁可一边撸狼一边回忆刚才听来的消息,琢磨着这支柏家军大概就是跟原主祁珂有婚约的那个柏将军府,朝廷甩锅,后勤跟不上前线吃败仗,把战场失利的责任扔在了柏家军身上,导致柏家声誉大不如前,家眷看似领了个随军的恩典,但全家离了京城也等于是离开了京城权贵圈,以后能不能再回来就难说了,防守海寇的任务并不比北边防守外族的任务轻,若再失利,朝廷追责下来,家眷恐怕也要跟着没个好下场。 估计就是有这么个原因在里面,既然祁柏两家未履行婚约,干脆好聚好散,万一有事祁家也不受连累。 然后就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哪怕祁家早就决定让祁珊代替祁珂嫁去柏家做大少奶奶,但柏家的政治地位不稳,还要保持婚约对祁家确实有风险,一贯自私的祁家人肯定是很乐意解除婚约,就是不知道祁家人在退婚的过程中谋求了什么好处。 她自己乐了一会儿,然后就把这事扔到了脑后,不管祁宏义从退婚这事上搞到了什么好处,现在的他们肯定都没福气享用,搞不好还得变现换钱来治他们的伤,尤其裘氏那张脸。 想到那两夫妻祁可就觉得好笑,都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叫他们这辈子想起祁珂这个名字就做恶梦。 祁可想了想,柏家的家眷们肯定是在婚约解除后就抓紧时间离京了,而她自己来来回回地在城里折腾,这就与柏家人拉开了路程,走到今日才遭遇上。 现在摆在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跟在大队后面慢悠悠地走到河阳州,要么跳过大军,赶到大军前头先抵达河阳州。 祁可想跳过大军,但又想跟着走一段路,从京城出发到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支可以打听很多事情的人群,这对她了解这个国家的时政有好处,起码柏家军带着自己的军户还敢一路收拢这么多平民和流民,必是有办法让百姓定居落户,祁可想到自己也有落户的需求,若是能提前了解一点相关律法也是好的,省得两眼一抹黑屁事不懂,到了地方只能听人忽悠,被人坑都不知道怎么上的当。 想到自身利益,祁可决定跟在大部队后面先走几天看看再说,想来应该不比她独行慢多少。 第107章 遇上柏家军(三) 柏家军是换防,他们要按时到达目的地,他们如果急行军,跟在后面的平民队伍一定会咬牙跟上,否则就只有被落下被淘汰,怨不得人。 自认都盘算清楚了,祁可放开被她当抱枕撸了一通的大狼,念头一转,去了二号牧草地那边挑一头牲口给她拉车,她可不想靠步行跟上大部队。 但当祁可看到她的牲口时,脑袋上仿佛一点点地出现了六个点。 她当初买这些牲口的时候,一个个都瘦得肋条明显无精打采,如今在这灵境里养了几日,居然都养回来了,肚皮滚圆精神抖擞,毛色虽然尚未恢复油亮,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牲口没有一只是饿过头的可怜样,像祁家给她拉车的那头骡子,它进灵境最早,现在完全是一副健康状态,拉出去肯定谁看了都说是好骡子。 这样的牲口就不能拿出去用了,不然,走在一群干瘦的牲口当中实在太打眼,肯定要惹人询问。 看着自己的大牲口,祁可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她这是不是就叫自找麻烦? 无奈之下,祁可只能换装化妆,用灵境的空间覆盖,返回上一个州府治所,看谁家还有拉车的大牲口,她拿粗粮换。 连续空间跳跃,一口气直接奔回城,又晃悠了一天,总算打听到有一家人还养着一头老牛,就是瘦得不成样子。 祁可找到他们家,以牛有多重就换多少粗粮的条件,让这一家人只犹豫了几息时间就同意了。 杀牛手续繁琐,要跟官府报备,眼下这境况,宰下来的牛肉一家人肯定吃不完整,势必要给别人分掉不少,所以就忍到现在不杀也不卖,每天喂点水和干草勉强不饿死,时不时地自我安慰一下,总觉得再熬一熬灾荒就结束了,牛又能给家里干活了。 祁可给出的交换条件让他们无法再一口拒绝。 瘦得皮包骨的老牛目测都不足千斤重,祁可给凑了整,就按千斤算,在天黑的时候,悄悄地拉来两车粮食,带走了那头老牛。 夜色下,狼群悄然跟随保护,祁可牵着老牛赶着两辆空车随街口拐了弯,狼群才从那家周围撤走,与祁可会合一起回千荷境。 新来的老牛被祁可单独关在了一个临水的围栏里,一边是将来长荷花的湖岸,一边是二号牧草地的一部分,新来的牲口隔离几个时辰看看有没有病。 把牲口们都安顿好后,祁可回别墅睡觉,既然决定要跟大部队一起走,她当然要把眼下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物钟改回来。 美美的一觉睡到自然醒,四五个时辰的好睡让祁可醒来就精力旺盛,吃过早饭,处理好内务,干完了农活,给狼喂了兔子,祁可终于有空去查看她带回来的老牛。 就这几个时辰,老牛就恢复得很好,肚子吃得鼓鼓的,叫声有力。 看着不像染病的样子,祁可就放心了,把牛留在围栏里继续养着,她则转身去布置板车。 第108章 遇上柏家军(四) 祁可挑了一辆比较宽的板车,摆上一套自制的净水器和行李铺盖后,还有一小块地方能让她躺下睡觉,就是睡姿要小心,翻身动作一大就能直接滚下来。 净水器其实就是大小两个木桶,小桶架在大桶上,底部钻个洞,里面一层层铺上木炭沙和石子,污水从上面掉下去,一层层过滤下来清水落在大桶里,大桶里再放入净水片,头一天过滤的清水次日烧沸饮用,祁可觉得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应该能活着到达河阳州。 净水片是现成的,祁可以前买的,别墅的后院有一口水井,她接了电泵,在天台装了方形吨桶当作水箱,生活用水全靠这水井,当时想着说净水片是消耗品,多囤一点省事,除了生活用水,她的禽畜养殖场也要定期消毒,所以针对不同使用场景的消毒泡腾片的用量肯定很大,于是直接跟厂家进货,各种类买了不少。 在用过几次后发现灵境内的水体纯净无菌,哪怕小河里鸭子鹅雁刚刚游过水,直接掬一捧喝了也没事,入口甘甜清爽,为预防禽畜疫病而购买的药品和疫苗也没用上几次,圈舍做好日常清洁足矣,于是那么多消毒防疫的东西立刻就无了用处,全扔在地下室里闲置着。 祁可倒也不觉得这是浪费了钱,买了用不上是个好消息,说明灵境内的禽畜不生病,没有病虫害之忧,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面也就不担心生病。 现在,这些消毒片要重见天日了。 饮用水消毒,按照使用说明,一片药片配二百升水,家用的大木桶哪有这么大的容积,祁可算了又算,把药片碾成药粉,用戥子称来称去,一小包一小包地包好,一次用一包,做好了防渗的大葫芦全拿出来备用,净化好的水自己用不掉还能卖了,挣个人情,混个脸熟。 一切准备就绪后,祁可再次干完活后就不再洗脸洗澡了,从祁珊的旧衣服里找了一身最旧最不合身的,然后故意往身上拍土弄脏自己,甚至还嫌不够脏而故意在地上打滚,惹来狼群围观。 满地打滚的祁可觉得自己被狼群鄙视了智商。 不把自己弄脏是不行的,逃荒的百姓哪有天天洗脸洗澡干干净净的条件,祁可要混入人群中假装自己也是逃难的就得和大家保持一致。 头狼等到祁可滚累了躺地上休息时,它慢悠悠地走过来,抬脚在祁可的腿边撒了一泡尿,故意在她身上溅了几滴,这下不光身上脏,还有点臭。 祁可躺着一动不动,默默地与大狼对视:“……我谢谢你哦” 大狼歪头卖萌。 “可是我为什么又有点不爽呢?我决定扣你们的兔子……” 大狼抬起前爪,威胁地停在祁可嘴巴上方,祁可惊恐地双手捂嘴主动消音,她还记得这狼爪子刚刚踩过有尿的地方。 被捡来的狼威胁了,祁可郁闷地继续满地打滚,结果在身上沾到更多的狼尿,裙子都变色了。 第109章 混入柏家军(一) 祁可到底没敢扣狼群的兔子,十七只肥大的巨兔和当点心的鹅蛋雁蛋,祁可在出发前一次给足,然后留狼看家,她牵着老牛车悄悄地出了灵境。 官道上天色蒙蒙亮,祁可因为在灵境内做了好几天的准备,错过了柏家军的启程,但她有灵境作弊,利用空间覆盖重叠跳跃了几次后就顺利地挂在了大部队的队尾,离着几里远,演一个小心翼翼跟随的独行少女。 现在这天色,柏家军也要开始新一天的行程了,祁可才出来没一会儿就看到前面队尾的人群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牛车上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用于过滤水的两个大桶和烧柴的小泥炉,其余地方皆用一方铺盖盖着,中间鼓起一个大包,可见行李都藏在被子底下,这是祁可现学的经验,还是财不露白的意思,逃难的人车上什么东西都有,一起藏在被子底下少惹人打眼。 祁可就利用这一点藏了不少东西,她自己的饮用水葫芦用黑绳扎着,可以送人的过滤水葫芦用绿绳子扎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药箱,里面有盐有有醋有蒜有红糖,有在京城用粮食跟药铺换来的各种丸药和金创药,治疗一些常见的头疼脑热和跌打损伤。QqXsΝεW. 这里已经是洪水疫区,一个不当心,霍乱啊、细菌性痢疾啊、足炎足癣啊什么病都来了,针对这些疫病风险祁可另有准备。 她对自己小命非常重视,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想白白死了,除了防病从口入,还要防外伤感染,必要的时候她能拿自己的饮用水兑盐调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浓糖水补充能量,药品也有,准备了炮制好的三七、白芨和裸花紫珠这种止血消炎的外伤药材,都是采自千荷境内,祁可特意拿出来以防万一,如果那些成药不管用的话就靠这些顶上。 灵境内的环境种什么都好,所以在山上种了不少珍贵或量大常用的药材,植物又能加快生长,一年能种好几茬,全都收在地下室里,一年卖一次,从与买家的聊天记录上看,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专业性,估计买家不是药学专业就是国手老中医,但也就卖了两年她就来这个世界了。 这要不是之前一身淤青喷了白药喷雾剂后也对症,不然祁可不会拿这些伤药出来,若是有机会证明这些伤药依然有用,那么药材就能继续种,否则就只有种果木和其他经济林木,或者种本地药材,再不济还能在山上种草放牧,把原本的牧草地腾出来改作他用。 土地就是土地,干什么用都行。 在这逃难路上,祁可车上的都是可让人活下去的宝贝,比干粮都重要,她能拿药材换干粮,干粮却换不到药材,当然要遮盖严实。 这一车东西还可作为打入柏家军队伍的利器,这样就不必走在逃难的平民队伍里,跟平民走一块儿实在没有安全感,能混进军户的队伍就好了,还方便她了解最新时讯。 第110章 混入柏家军(二) 祁可把眼下能盘算的都盘算了一遍,然后就照着自己计划的做。 先是安分地跟在队尾,离着一二里路,让队伍最后面的平民知道在他们的后面有新人跟着,虽然好奇但没人停下来等后方车子追上来搭讪套话。 因为大部队是急行军,车辆一直在走,中午也不歇,全都在车上喝水吃干粮,要解手的都是跳下车跑去野地里一蹲、出来后一溜小跑去追自家的车,没有任何一辆车停在路边等自家人慢慢解手收拾好。 从祁可的角度看过去,前方流民都是有车一族,倒也好理解,完全靠徒步的流民,要么有办法蹭到了车,要么早早地就掉队了。 跟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前方队伍停下靠路边宿营,军户家的年轻人们从队首跑到队尾,吆喝平民解下拉车的牲口轮流跟着队伍指定地方吃草。 祁可赶着自己的牛车慢悠悠靠近,但还保持着差不多一里路的安全距离,一副孤身一人独自逃难生怕受人欺负的警惕样子。 走到队尾的军户子们当然也看到了隔着一段距离的平民们,今天这一路不止祁可一人跟着,还跟了不少携家带口的平民,只是都跟祁可一样与前方队尾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军户子们理所当然围过去热情搭讪,他们也有自己的目的,找一找这些投奔的流民中有没有他们柏家军用得上的人才,若有,那一定要弄到他们军户的队伍中带着走,不和普通平民挤一块儿。 很快,平民中小有家资衣裳也比较整洁的人家就被军户子挑出来带走了,洪灾发生到现在还能让家人保持些许体面的必是有点本事的人才,未被挑中的平民那就什么样儿都有,有抱着军户子的大腿痛哭哀求的,也有满眼嫉恨的。 祁可冷眼旁观,只当看戏。 只是她自己不吭声,却挡不住别人看到她的目光。 独自驾车逃难的少女是很少见的,倒不是逃难的少女少见,而是有车有财物的孤身逃难少女少见,这样的女子可是饿红眼的流民最好下手抢劫的对象,劫完了财还能再劫个色,但话说回来,独自一人长途逃难的女子经历的事多,能活下来的没一个是好惹的,心黑手狠起来不带半点犹豫。 军户子们可不想自找麻烦,但又想攀谈几句。 垂着腿坐在牛车上看戏的祁可,就这么看到那些军户子们结伴向她走来。 “站住!别过来!” 祁可本来并不在意,甚至还做好了交谈的准备,但当她看清那几个军户子的头发里有虱子爬来爬去时,顿时鸡皮疙瘩爬了一身,迅速地收腿上车,站在车上指着他们大叫。 “这位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军户子们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齐齐站住脚。 “我知道,但你们不能过来,不许靠近我,有话就站在那里说!你们头发里有虱子不知道吗?就站在那里!不许再上前了!不许靠近我的牛!”祁可叫得都快破音了。 这真不是祁可不给人面子,虱子多吓人,她能理解现在条件不好无法保持个人卫生,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受有虱子的人跟她挨太近。 第111章 混入柏家军(三) “好好好,我们不靠近,你别紧张,别害怕。” “你们不靠近我我就不紧张,有话就这么说。”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车上这两个摞起来的水桶是什么用意?不怕倒下来砸着自己吗?” 祁可那简易的滤水器就这么大喇喇地立着绑在大板车上,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见,军户子们拿这个来说也确实是个开始交谈的好话题。 “这是我滤清水的,只能这么架着,倒下来砸着我那就砸着喽。”祁可两手一摊,“有什么办法?” “滤清水?!” 别说军户子们精神一振,周围的平民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来,洪水造成的疫病隐患未退,人畜最缺的就是一口干净的清水,为了一点水真的会不惜杀人的。 “你们不这么干?”祁可假装不解,而且她也确实有点好奇军队用什么滤水法获得干净的清水,“这是最粗糙的滤水法,滤完后静置,用水瓢舀取上层清水,留桶底的水脚杂质不要,再烧开备用。” 祁可的讲述中省略了将上层清水舀入另一个干净水桶再往水里扔净水片的步骤,因为她不想解释净水片的原理和来历,虽然手中闲置的净水片和消毒片有很多,可一旦暴露出来绝对麻烦更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祁可选择闭嘴。 “滤水的效果好吗?我们也会过滤,但滤出来的水总是浑的。” 祁可歪头,假装思考了一下,蹲下身,伸手进铺盖里摸索,掏出来一个绑着绿绳的大葫芦向着军户子们用力一抛。 军户子们立刻冲上前接住了抛过来的大葫芦。 “这我滤的水,你们可以拿去比对一下。” 这葫芦里的过滤水是祁可从城市的饮水井里打的,不是采自野外的天然水体,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直接从野外采水。 “这个葫芦我们就先借走了,回头还你。” 军户子们向四周扫了一眼,派了两个人带着葫芦迅速地返回队伍中,其他人留在原地继续从平民中挑选用得上的人才。 祁可没理会周围虎视眈眈的众多目光,她又在铺盖里面掏了几下,抱出几个干粮饼子,揣在怀里跳下车,走到老牛身边,拿饼子喂它。 给牛吃各种榨油渣子为原料的油渣饼子,等半夜再补一顿新鲜的苜蓿,祁可自己吃大蒜配杂粮窝头或杂粮粥,她早就把这一路的饮食安排得明明白白。 旁边的人看她拿那么大的饼子喂牛,馋得口水直流,有不少饥饿的小孩一边流口水一边哭,然后被家长边骂边打。 老牛的脾气好,不嫌弃今日伙食由新鲜苜蓿换成了干硬的饼子,照样吃得香甜。 祁可听到边上嘈杂也只当听不见,那些打孩子的家长多半是做给她看博同情的,赌她会不会看到小孩可怜给出几个饼子,但其实敢嚷出来想吃的孩子在灾前肯定是家里受宠的孩子,养成了只需哭闹就能获取一切的习惯,向来受忽视的孩子知道嚷嚷没用压根不会吭声讨人嫌。 并不想做好人的祁可才不惯熊家长和熊孩子的毛病,所以她选择了无视。 果不其然,几个家长闹了一场鸡飞狗跳后见一点反应都没有,皆都停了手,骂骂咧咧地抱着孩子一边哄去了,只是哄不哄得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112章 混入柏家军(四) 老牛一口气吃完了四个大饼子,借走葫芦的那两个军户子带着一个长官打扮的男人快步流星地来了。 祁可拍拍手,抖去袖口上的饼渣子,等着对方三人走近。 “姑娘,这是我们柏家军的牟参将。”军户子一边做介绍,一边还回手里的葫芦,“抱歉,我们倒出来一半。” “没事。”这本来就是用来当敲门砖的清水,哪怕全用完了,祁可都不会在意,她提着还剩一半水的葫芦,目光落在那位参将身上,微微点头致意,“你好,牟参将,我姓祁,叫祁可,祁寒的祁,可能的可。” “你好,祁姑娘。” 牟参将一听到祁可对自己的姓名的解释,心里就是一跳,觉得真是好巧,竟然跟家里大少爷退婚前的未婚妻同一个姓,名字的发音也差不多,一个祁珂,一个祁可,就是音调不同。 “听祁姑娘的口音,好像是京城的?” “是,京城土着。”原主祁珂自小定居京城,长到这么大,在祁可眼里就算是土着了。 “哦,京城百姓也往外走?” “家人死完了。”就这几个字,祁可就闭了嘴,剩下的柏家军们会自行脑补。 牟参将和那几个军户子果然变了脸色,一脸抱歉。 “……不好意思。” “没事。”祁可一副事情已经过去的释然表情。 牟参将和军户子们也就放了心,不然戳人家伤心事多尴尬。 “刚才我们对比了,祁姑娘的滤水法比军中的好,如果你愿意交换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在队伍中安排一个好位置。”牟参将是领了吩咐来的,有几手准备,如今见祁可确实是独自一人,脑海里立刻想到了一个最佳去处。 “好啊。”祁可本来就想混进军中队伍,牟参将一提,她立刻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牟参将也笑了,示意身边的军户子帮忙牵牛车。 “祁姑娘,这边来,等你安顿好了我们再细聊。” 牟参将这一抬手,祁可眼尖地看到他的掌心里有一块正在化脓的伤口。 “牟参将,你受伤了?昨天还是今天?” “祁姑娘眼睛好尖啊,今早出发前不小心弄伤的。” “牟参将,这里是洪水疫区,一切暴露伤口都要当心。” 牟参将一直很客气有礼,祁可也就乐意给人行个方便,她从高高隆起的铺盖里摸出一个装胰子和澡豆的盒子,拿了一块小胰子连同手里的葫芦一起递出去。 “好好洗个手吧,然后上药,伤口已经化脓,不赶紧处理的话,当心恶化,发热都是轻的。”祁可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我想,你们从北方边境一路南下,道路难走,现在柏家军面临的一个难题正是缺医少药?疾病和死亡找上门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 在身边军户子们惊讶的目光中,牟参将的嘴巴张了几下,微露苦笑,接过祁可手上的葫芦和胰子当场洗手。 柏家军还在北境抵御外族犯边的时候就已经缺医少药粮草不足了,一路南下连清水都保障不了,因为一点伤口而生病死亡的士卒和军户他们早就看够了,祁可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大实话,正好戳中了他们的软肋。 第113章 混入柏家军(五) 一个军户子提着葫芦给牟参将倒水洗手时,祁可继续忙活,她把一个大药箱从铺盖底下拿出来,打开后里面好几层,摆满了瓶瓶罐罐。 祁可拿了两个碗,一个碗调生理盐水,接着从药箱底部摸出一个大蒜剥开剪碎,搁另一个碗里浸水取蒜水,等牟参将仔细将双手洗干净,将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是一道擦伤,创面比较大,大拇指下方那一块肌肉破皮流血,一天了不见结痂,还化脓了。 先用淡盐水冲一遍,再淋上那碗蒜水,大蒜对伤口具有强烈刺激,让本来战场上受伤都不皱眉头的牟参将忍不住地咬紧了牙根。 大蒜具有抗菌消炎的功效,用蒜水给伤口消毒是一战和二战时期都有的做法,没有抗生素好在还有大蒜,但管不管用还得后续观察。 毕竟,理论是理论,祁可这是第一次实践,用的是在京城换来的本地黄皮蒜,个头小,一手能抓好几个,干巴巴的,不知道是缺水长得不好还是就这品种,能不能媲美抗生素试过才知道。 牟参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眼睁睁看着伤口用蒜水冲洗过后,用裁成小块的干净坯布当纱布用,吸干手掌上残余的水分,然后撒上金创药,最后还是用干净坯布裁成的长条扎紧,好好的一只手包成了大蹄子。 “只是一点擦伤,不用这么夸张吧?” “牟参将,我再说一遍,这里是洪水疫区,不是干燥的北方边境,霍乱、痢疾随时随地在威胁着人畜安全,再夸张的谨慎小心都好过伤口化脓不愈合。” 牟参将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看着自己蹄子一样的手,明智地闭嘴不再说什么,一旁的军户子们更是两眼闪亮地看着祁可淡定地收拾好药箱,将用过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回铺盖里。 “走吧,带你去个妥善的地方好好休息。” 牟参将一招手,军户子们牵着牛车,祁可坐在车上,在一旁平民羡慕嫉妒的目光里走进了大部队中。 祁可被人领着,一路经过平民队伍,进入了原本属于殿后的军户队伍,看到了很多家庭带着自己的牛羊马匹等牲口,一大群一大群的,看着数量不少,但牲口状态都不太好,祁可对牲畜生病不了解,千荷境里的禽畜没生过病,她在这方面是个只看过书没有实践经验的半吊子,可也看得出来有些牲畜已有患病表征急需处置。 牟参将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些牲畜明显表现出了惧怕的反应,是遇到了威胁的那种惧怕,就好像有狼群在附近出没。 明明这么多天都没有这种情况,偏偏这会儿出现了。 参将就是参将,脑子转得极快,牟参将的目光转而落在了祁可的身上。 这是唯一的变数。 祁可也发现了自己一路上经过的牲畜都表现得害怕她,显然是她身上的狼味造成的,她抿了抿嘴,假装不知道,抬头挺胸地跟着牟参将的脚步走。 第114章 混入柏家军(六) 牟参将也没急着指出来,估计是祁可身上沾到了什么让牲畜讨厌的气味,很快就把他的发现扔到一旁。 祁可的关注点也从牲畜怕她回到了带病牲畜上面,默默记下自己看到过的人家,方便回头再来找,那些有病的牲畜一天不处理她一天不放心,人畜共患疾病不是闹着玩的,好好的一支主力大军饱受疾病和死亡威胁,那还打什么仗。 走了老长一段路,从无数大小牲畜中间穿行,牟参将带着祁可来到了一个家庭联盟的小团体面前,男男女女的衣着比较好,至少表示他们的身份比较高。 但不管身份怎么高,放眼望去,不分男女,全都是大、脖、子,祁可甚至还看到了患有呆小症的男女,能长大的呆小症病人估计病情都比较轻,严重的肯定活不大。 别说什么帅哥美女,一个二个都是粗大的脖子,五官再好看的帅哥美女在祁可眼里都是丑男丑女。 当然,祁可自己也是缺碘的大脖子,还有夜盲症,没资格嫌弃别人丑。 这些年轻人看到牟参将带人过来纷纷围上来打招呼,嘴里都是喊牟伯或者牟叔,一听就是关系很亲密,祁可立刻对这些人的家庭背景有个猜测。 “来,大家都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有滤水法的姑娘,叫祁可。”牟参将也是像看自家子侄那样跟小辈们打招呼,将祁可往人前一推,“你们都是年轻人,好好照顾新人啊,别欺负人。” “叫祁可吗?”一个有着圆圆杏眼的大姐姐友好地走出来牵起祁可的手,浓烈的北方边境口音,好在语速较慢,让祁可多少还能听懂一些,“哪里人呀?” “京城。” “京城?”这些年轻人看着祁可面露惊讶,“京城百姓的日子也很差吗?” 祁可瘦得一把骨头,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皮肤打褶,不怪这些从北境一路南下的年轻人会这么想,毕竟大军转移,都是绕城而过,不知道京城内百姓的情况一点不奇怪。 “京城很糟,跟这一路看到的州府治所一样,百业萧条,小摊贩早就不出摊了,坐商也都大部分关了门,老百姓就靠着官仓放米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官员吃的米要稍好一些,但没人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每次去买米给人的感觉都是今天不买明天就买不着了,城里气氛压抑,人人内心里都恐慌不安。”祁可慢慢道来,她也怕说快了对方听不懂京城口音。 祁可在京城停留那么多天用粮食跟小生意人换购东西,自然是看够了普通百姓在这灾荒下的艰难生活,要不是她有千荷境傍身,她估计自己肯定活不过一个月,对付祁家人的时候不会这么顺利,最符合概率的事情就是前脚逃离祁家后脚死在裘府的手上。 “唉,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听完祁可的描述,这一小群人都面露不忍,“没想到京城百姓也活得这么艰难,我们一直认为京城是天子脚下,无论如何都是要力保的。” 第115章 混入柏家军(七) “确实是力保啊,虽然官仓的米难吃,还限量购买,可至少买得到,其他州府的百姓揣着钱都买不着粮食,相比起来京城百姓算是好活命的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我家人死完了,其他亲戚想杀我抢我遗产。”祁可半点没撒谎,祁家人的行事作派不就是杀人和侵占财产么。 “……抱歉!”这些年轻人顿时不好意思,感到不安和尴尬。 “没事,事情都过去了。”祁可一脸释然。 “呃,那什么,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到时候一定给你安排个好地方定居下来。” “谢谢,我有地方去,作为我远离京城的交换条件。”祁可低头看着这个大姐姐的右手腕,“姐姐的手腕是受过伤吗?肿得挺吓人的。” “是啊,一点小扭伤。”这姑娘抬起手腕转了两下,顺着祁可的话换话题,“这已经算是好了一些了,之前还差点以为骨折了,幸好军医说没有。” “姐姐你别这样,如果还有多余的衣裳或者布料就扎个吊带把你这胳臂吊起来,别老是活动受伤的手腕。”祁可摸了摸对方肿胀的手腕,“伤了好几天还肿成这样,得热敷或者吃点活血化瘀的药,搽点活血的药油药酒也行,这些药我都有,京城百姓惯用的传统方子。” “你从京城出来带了很多药吗?!” “这一路南下,要经过干旱疫区和洪水疫区,药品比干粮重要。” “我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牟伯的手,包成这样也是祁可妹妹的功劳吧?”有一个少年指着牟参将的手开口笑道。 “嗯,牟参将的伤口都化脓了,伤口暴露是很危险的,你们常年生活在干燥的北境,对南方潮湿的威力认识不足,潮湿是疾病的温床,在这洪水疫区,环境不清洁,人畜都易患病,极易发生霍乱和痢疾,随便沾到哪一样都足以要命,分不清霍乱和痢疾不要紧,知道瘟疫这个词也行。” 祁可面瘫着一张脸做科普,她知道自己这张瘦得只有一张皮的脸笑起来犹为惊悚,她也就懒得做任何表情免得吓到人,面瘫有面瘫的好处,让外人敬而远之,保持一个距离,杜绝过多的无效交际,得个清静。 瘟疫两个字成功地让这些人狠狠地抖了一下,哪怕是对潮湿南方的威力确实没什么认识,但瘟疫的厉害总是知道的。 牟参将看着自己蹄子一样的手,觉得包起来真是太好了。 “看出来祁可的本事吧?别看人家年龄小,懂的知识不少,我现在把她带走解决我们自己滤水的难题,你们帮她把牛车安置好。” “牟叔你放心吧。” 年轻人们爽朗地应着,商量着怎么腾位置,牟参将打发了其他的军户子,带着祁可去忙正事。 这一通走就来到了给大军烧大锅饭的伙房营,这里是用水大户,所以滤水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将领们自己喝的水也是从这里打。 第116章 混入柏家军(八) 正好外面不停地有人来送刚采集的生水,说是找到了一处从山里发源出来的溪流,看着水质还不错,多采集一些未来两三天的饮用水就不愁了。 祁可走到滤水的大桶前看了一会儿,去柴禾堆旁捡了一根干树枝,把滤水桶一个个检查了一遍,找到了滤水不清的一个原因。 说穿了一文不值,滤水的材料铺得太少出水口太大,祁可手里那根树枝能直接从出水口穿过去,问过后才知,之所以开这么大的口子就是为了出水快,伙房营没时间等着慢慢出水。 发现问题立刻整改,祁可先挑了一个滤水桶做示范,想办法把出水口黏起来一点把口子收小,桶里的滤水材料多铺一些,祁可还找伙夫要了一块蒸面点的旧屉布,折了几折铺在桶口,生水直接倒下去,屉布先滤一层,然后是木炭粉、细沙、粗沙和小石子,拿个干净碗在桶底等着,接到的过滤水就比以往清多了。 滤水只能慢慢来,伙房营用水量大没时间等,这就是矛盾所在,但怎么解决矛盾就不是祁可能打听的了,牟参将领着她回到休息的地方,然后他忙着复命去了。 就祁可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的牛车已经安置好了,那些年轻人仍然在一起,见她回来热情地邀她一起啃干粮,互相间再做了自我介绍。 一开始就友好对待了祁可的那个大姐姐叫钱友巧,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今年十七岁,人称巧大姐,有个订婚的未婚夫,也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叫成荫,人称荫二哥,他上面有个哥哥叫成封,自然是被唤作封大哥,已娶妻生子,那个小家庭在别的队伍里,他们这里都是单身或有婚约的少男少女。 也就是北地风气开放,或者说是生存环境恶劣,男女习惯了一块儿干活打仗,守住边境共同抵御外族的骚扰侵略,不然的话,稍微南方一点,哪怕是搁在京城都不允许少年男女这样亲密接触。 祁可的户帖上是十五六岁正好及笄成年的年龄,加上她之前说自己的家人死完了亲戚抢遗产,就让他们自行脑补出这是无良亲戚故意看到祁可成年了正好有充分理由赶她出门,在这四处遭灾的年景把一个姑娘赶出家门太过恶毒。 接过分来的干粮,祁可没急着吃,而是从自己车上抱来两个大葫芦和一盒胰子澡豆,要求他们每个人先洗手再吃东西,防止病从口入。 因为有之前说过的霍乱痢疾瘟疫这种话,这些年轻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干粮,跳下车用胰子轮流洗手,他们一边洗,祁可一边告诉他们滤水的问题解决了,而且今天找到了水质比较好的水源,如果能连夜存到大量的水,起码能管后面二三天的用水量。 成荫他们这些少年立刻表示等吃了干粮就去伙房营帮忙,如果真能存够二三天的用水,那么他们就能到达下一个比较大的城市,可以派人进城从各条街的公共饮水井里打水,城中一般是深水井,水质肯定比野外的水相对要干净得多。 第117章 混入柏家军(九) 祁可看着他们洗完手,然后抱出来一挂京城产的黄皮蒜,一人一颗,剥了配干粮吃,别看黄皮蒜个头不大,这么直接生吃还挺辣嘴的,人人都出一脑门的汗。 干粮干得难以下咽,吃了几口就口渴得厉害,一群人又赶紧生火烧水,忙活半天才终于都安逸了。 然后这些年轻人把自己手上省下来的黄皮蒜拿去给了自己家人,等他们各自回来的时候,都给祁可带了礼物,皆都是巴掌那么大一块平平整整的风干牛羊肉,闻着只有盐味,听钱友巧他们说都是家里在出发前做好的,可以直接吃或者煮汤吃。 祁可收下了这些风干咸肉,想想几瓣蒜换这么多肉她占人大便宜,肉比蒜贵不是,于是又拿出几挂蒜来让他们送回自己家去。 她一定要做到等价交换才能安自己的心,受脑海中师父赐予的传承影响,若是接受了价值不相等的好处有可能沾染不必要的因果,往小了说欠人情,往大了说就说不清了。 但在钱友巧他们眼里,眼下这时节,蒜能治病救命,几瓣蒜换一小方肉是应该的,但又不想拂了祁可的意思,于是还是收下了,然后觉得祁可真够意思,虽然表情看着冷冷的,那也定是家庭生变的缘故,真实性情还是很疏朗仗义的,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这些大蒜他们留下几颗自己吃,余下的都各自送回家里,再领了一耳朵家人的叮嘱回来。 稍事休息之后,成荫他们男孩子赶去伙房营帮忙,趁天未黑,祁可带着钱友巧去她车上,打开药箱给她拿药油做按摩。 幸好先前洗过手了,不然这一搓一条泥可真够尴尬的。 京城的传统跌打药油果然有效,还没揉完钱友巧就感到了伤处在发热,等完事后她回到自己车上,找出一件旧中衣打个结挂脖子上将手臂吊了起来。 祁可看着那件中衣,布料都有些透光了,不知道是穿了多少年,而钱友巧还是出身不错的姑娘呢,也就穿这样的旧衣,北地边民生活水平之差可见一斑。 她俩这里弄完,他们这个小群体中的女孩子们也正好拆完了拉车的牲口,祁可的老牛也由她们解了套索,只等收到带牲口去饮水吃草的命令即可牵了就走。 有她们代劳,也就不必祁可惦记忙碌了,省出来的时间正好用来睡觉,今天结结实实驾车走了一天的路,不平坦的道路加上没有防震的牛车等于一身骨头差点颠散架,祁可迫切需要好睡一场恢复体力。 但希望是美好的,祁可却还不能睡,她用了个解手方便的理由暂时离开人群走进野地,然后借着草木的掩护迅速地回到千荷境,她出来之前只给灵境内的狼群留了一天的食物,她必须要回来看一看,再给它们一批新食物。 狼群看到她回来兴奋地围着她转圈,头狼闻到她身上复杂的气味打了几个喷嚏,贴着她的腿左蹭右蹭,硬是蹭上了浓厚的狼味才满意地甩了一下尾巴。 第118章 混入柏家军(十) 祁可从裙子上捏起几根狼毛噘嘴吹掉,心里想的却是等她一会儿出去,不知道又得吓死多少牲口。 但这是狼群的好意,祁可没有半分嫌弃,反而像撸狗一样地捧起头狼的大脑袋,揉揉耳朵抓抓下巴。 好吃好喝,消瘦的身形渐渐养了回来,体形越发壮硕的头狼舒服地眯起眼睛,坐在地上仰着脑袋,软绵绵地靠在祁可怀里尽情享受。 祁可撸狼撸了个爽,突发奇想,玩着狼耳朵嘀咕:“既然你带着小弟们跟我混了,要不给你起个名字吧?” “……呜?”头狼的低呜声好似是在询问。 祁可被逗乐了,一下一下拨弄着狼耳朵:“叫你大王怎么样?你是狼大王,你的小弟们等我慢慢再想名字,以后你们都要戴上项圈表示有主,这样我才能把你们放到外面自由活动,若是有人欺负你们我也有理由上门找人算账。” 十七头狼的狼群,基本上很难被欺负,但猎人和军队除外,祁可想着若是以后放它们在四柳村的庄子里活动,就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呜”大狼移了移脑袋,把下巴压在祁可的手上示意她继续不要停,对自己的新名字倒是没有任何不接受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 “既然你不反对,名字就这么定了,等我哪天有空切块皮子给你做项圈。” 祁可权当是默认了,一手揉耳朵一手抓下巴,继续撸个爽。 因为是以解手的理由暂时离开的,祁可撸爽了后就赶紧干活,除了收蛋还在菜田里收了一地长熟的蔬菜,一起放进别墅的地下室,顺手再提出一袋事先割好的鲜牧草,这都是给老牛加餐准备的,白天只能喂干粮饼子,半夜避人耳目喂一袋鲜草,最后将手上的空葫芦装好干净水放一边待用,这才出了灵境,假装上了个大号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牛车边,从铺盖里拿出葫芦倒水洗手洗脸准备睡觉。 临睡前,祁可提醒女孩子们难得今天遇到了水质比较好的水源,如果身边有存水的东西就尽量多存水,等明日启程上路可以一边走一边用她的滤水器过滤清水,这样等下午宿营大家起码能分到一点洗漱和饮用的干净水。 钱友巧作为年长的大姐姐替身边的小伙伴应了祁可的叮嘱,他们一路从北南下,论存水的东西绝对不缺,想到瘟疫的可怕和干净水的重要性,在祁可在自己的牛车上睡着后,她们女孩子仍在忙碌,并转告他们的家人也做好准备,消息一层一层散布出去,本就在紧张存水的家庭更加忙碌。 天黑后不久,钱友巧他们这个小群体得到了带牲口去饮水吃草的命令,于是除了手腕扭伤的钱友巧留守之外,其他女孩子牵着大家的牲口往指定地方去,借着有水的便利,还给牲口们刷了个澡,等她们再回到小团体中都快半夜了,但还不能休息,继续把存水的皮袋都拿出来去打水,一袋一袋地扛回来放车上,忙到三更都过了才弄好,这才终于困倦地爬上车子睡觉。 第119章 混入柏家军(十一) 祁可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耳畔传来惊慌的哭声,听上去最慌乱的是钱友巧的声音,可她人在这里,那么就是与她相关的人在这大半夜的出事了? 这一想,祁可清醒过来,睡意散去,翻身坐起,看到老牛已经牵回来了,顺手借着铺盖的遮挡从灵境里提出那袋鲜草挂在牛角上给它加顿夜宵,然后她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往钱友巧那边跑去。 “巧大姐,出什么事了?”因着这一晚结下的感情,祁可在这小群体里的称呼都随了大流,他们也喊她小可或小可姐。 “他们回来说荫二哥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军医无法给他止血。”钱友巧急得抹眼泪,可她又不能去军医营添乱,只能和小伙伴在这里煎熬。 “荫二哥受伤?”祁可的目光转向回来报信的男孩子们,“怎么伤的?伤在哪里了?伤口有多大?” “挑水时被水边锋利的石头划破了小腿肚,老长一道口子,止不住血。”回来报信的男孩看上去比祁可略小,但已经是能顶半个成年人的年纪了,这会儿也正抹眼泪,难过得要命。 “水边石头划破的伤口?那应该还算干净。”祁可拉了那男孩一把,“别哭了,帮我扛药箱,我有一种外伤药可以试试。” “你连这种药都有吗?” “我单身一人行走千里去南方定居,不带够药怎么敢出门?” “我帮你!”钱友巧用力抹干眼泪,扔下吊胳臂的衣服,跟着祁可去拿东西,这种时候有一点希望谁都不想放弃。 最终,那个沉甸甸好似多宝盒一样的大药箱还是由那个男孩子抱着,女孩们除了留几个年龄小的看顾大家东西,并按照祁可的建议,找出成荫装衣服的包袱,等人回来后用于给他垫高受伤的腿。 而同去军医营的人除了男孩抱药箱,钱友巧等女孩们则抱葫芦,这是祁可留给自己用的葫芦,里面装的是干净的冷开水,正好用来清洗伤口调淡盐水和泡蒜水。 在前往军医营的路上,祁可还在想若是天天都碰到有人受伤的事情,是不是另外准备一些蒸馏水更好。 他们一行人赶到军医营,问人才知成荫已经转到了伤员帐篷,等天亮后再送他回自己队伍中。 钱友巧他们和祁可都没有说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人在这里放到天明的意思就是看人死不死,如果能活下来自然是跟着大部队继续出发,不然的话,若是成功止了血早就把人送回来了。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荫二哥的情况,然后你们听我指挥。” 问明伤员帐篷的位置后,祁可率先抬脚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钱友巧更是赶到祁可前面带路,毕竟他们是柏家军将领家属,钱友巧又是成荫的未婚妻,他们这些实实在在的军属子弟的脸就是在这里通行的令牌。 伤员帐篷里只躺了成荫一人,但简易的床边围着两名妇孺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钱友巧他们一进去就立刻喊这个婶婶那个嫂子,一听称呼就知道是成荫的母亲和他大哥的妻子,那个小孩子自然是他侄子,男人们都在忙着存水,只有妇孺能过来看顾伤员。 第120章 混入柏家军(十二) 成家婶婶和嫂子的脸色看着很不好,一脸认命的哀伤,对小辈人的打招呼都无精力回应,最多就是让开床边位置让钱友巧过去看两眼。 钱友巧一看到成荫那失血苍白的脸就急切地奔过去,都顾不上介绍祁可,先趴在床边轻呼未婚夫的名字。 好一会儿成荫才模糊地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就虚弱无比。 钱友巧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抬起头一脸期盼地看着走过来的祁可,这时候就看出来饱经战场洗礼的军属子弟的素质,什么时候能哭什么时候要坚强分得很清。 “婶婶,嫂子,这就是祁可,她带了药来帮忙看看二哥的伤势。” 成家婶婶和嫂子一双眼睛终于转了两下,今晚早些时候才几次听说了祁可这个名字,得了不少黄皮蒜,自然是有印象的,听闻带了药来,脸上也是生出了期盼的光,完全让开床边的位置,走到床脚。 祁可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架在床外侧伤口仍在渗血的左腿,摸了一下成荫的手,指尖冰凉。 “把东西放旁边床上,然后我要一个人跑腿,去找个烧开水的锅或者壶,三五个干净碗,一两个喂水的勺,这些碗我分别有用,所以必须要分开,不能混用。”QqXsΝεW. “我去找锅和碗。”那个抱药箱的男孩子拔脚冲出了帐篷。 “要烧开水的话,那我去外面生火。”成家嫂子反应极快,行动麻利,抬脚就走,篝火上烧水得吊着锅,有那摆架子的工夫,土灶都生好火了。 祁可打开药箱,拿出澡豆胰子,然后做了个举手在胸前的姿势,“每个人都过来洗手,把袖子卷到手肘,我们首先要保持自身干净才能救治伤员,洗干净手后不要再摸任何东西,就这样走进来,胰子没用完就放在外面,中途还得频繁洗手,不必拿进拿出。” 成家婶婶是成荫母亲,她当仁不让地第一个站出来,拿了一枚胰子,招呼小辈们跟她出去洗手。 帐篷里一下子只留下了祁可和半昏迷中的成荫,祁可也没浪费时间,她走到床前,确认成荫留意不到她的动作,她立刻回到千荷境在别墅里洗手,然后赶在有人回帐篷前先行回来。 没一会儿,洗干净手的众人皆都衣袖挽到手肘,双手举在胸前的姿势回来了。 “锅碗都带来了,正在外面煮开水。”钱友巧一进来就赶紧说道。 “开水烧好后把碗都烫一下,然后盛半碗开水进来,我冲点盐糖水给荫二哥喝,其余的碗在床边一字排开,然后出两个人剥蒜调蒜水洗伤口。” “我来。” “还有我。” 立刻有两个小姑娘站出来,从祁可手里接过几枚大蒜,走到另一张床边低头剥蒜粒,只等干净碗送进来后再剪碎泡水。 “现在我需要两个人给荫二哥清洗伤腿,你们一路南下没有洗澡的环境,身上都搓泥了,必须把他这条腿洗干净,之前军医用的药也正好洗掉,方便我之后上药。” “我们两个来。”成家婶婶和钱友巧连忙应下,她俩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未婚妻,是最好的出力人手。 “要不我们去找个盆子?” “不能用盆子,只能淋水洗。”祁可指着身后的床,“拿个葫芦,那是干净的冷开水,一边淋一边擦,别管他疼不疼,干净最重要。” 第121章 柏家大少爷(一) 于是清洗伤腿的人就变成了三个人,两个洗,一个专门抱葫芦淋水,而洗伤口的布巾也仍是祁可提供的干净坯布,都是裁剪成方巾后高温消毒的,用完即扔。 帐篷外面,开水烫过的干净碗和半碗热开水也很快送了进来,成荫被扶起来,身后垫着其他床上的被子,由他嫂子一勺一勺给他喂下半碗盐糖水,同时祁可拿两个碗一个配淡盐水一个泡蒜水。 成荫的伤腿在母亲和未婚妻的帮助下终于洗干净了,祁可看了一眼伤口,顿时觉得自己也小腿疼。 那道伤口几乎有整个小腿肚那么长,这样的伤口起码要缝几针,但眼下没这条件也没这技术,只能直接上药。 成家婶婶和钱友巧出去洗干净手上的脏污,回来继续用淡盐水和蒜水冲洗一遍,淋蒜水前,能腾出手的人都帮着把成荫按肩按腿,怕他疼得乱动,蒜水对伤口真的很刺激。 蒜水一淋上去,昏昏沉沉的成荫果然抖动了几下,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好痛!” “挺好,口齿清晰,神智正常。”祁可的调侃说得大家都噗哧一笑,紧张担忧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 祁可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盛药的罐子和一支舀药粉的长柄小铜勺,另外还有擦拭伤口和包扎伤口的布巾和布带。 成家婶婶和钱友巧立刻再次出去洗手,包扎伤口是她们擅长的。 祁可接着又要半碗开水给成荫喝,于是先前剥蒜的姑娘出去打开水,然后三个男人走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两个稍年轻些,其中一个年轻人手上还抱着成荫的小侄子,一帐篷的女人们都在忙活,那个小男孩一直被留在外面等着,陪着他的就是先前负责抱药箱的男孩子,一边看孩子一边看着土灶的火别熄。 男人们进来后也没急切地出声添乱,没打扰正忙碌的女人们,就在一旁看着,正好就赶上了祁可准备给成荫上药。 他们虽然不出声,女人们却不能当作没看到他们,纷纷暂停手上的事情跟那三个男人打招呼。 祁可听了一耳朵,一开始还很正常,随后心里卧了一个大槽。 进来的三个男人,其中一对是父子,也就是成荫的父亲和大哥成封,抱孩子的就是成封,而另一个相貌最年轻的正是柏将军府孙辈中的大少爷,公认的少将军,柏擎。 在场的女人们,成家婶婶辈分大就唤人擎少,其他小辈女人则多喊一个字唤人擎大少。 传说中的柏家大少爷,原主祁珂的前未婚夫。 叫祁可怎能不卧个大槽。 在知道这个大军是柏家军后祁可设想过有没有可能看见那位柏大少爷,但想想她的目的是混进军户的队伍跟着走一段路打听一下时讯情报,不太可能有机会见到柏家军的高级将官,所以就把这设想抛开了。 没想到啊,因为成荫半夜挑水意外受伤,柏大少爷柏擎竟然主动出现了,这着实出乎祁可的预料。 第122章 柏家大少爷(二) 大家都在打招呼问好,祁可自然不能干站着,她也正好抬头观察一下这三个男人。 她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柏擎脸上。 少将军嘛,得到优先关注很正常。 第一印象,人高脸俊,粗眉大眼神色冷峻,眉眼间有着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凌厉气质。 但,到此为止。 不能往下巴底下看。 柏擎有大脖子。 事实上,他身边的那对父子也都是大脖子。 甚至,这个帐篷里人人都是大脖子。 祁可默默地收回目光,只随着成家婶婶的介绍一个个唤人。 除了柏擎,那对父子中的成封已经是知道了,而他父亲是成参将,成封在他父亲手下当兵,靠军功升到了百总。 话题一打开,就难免讲到了小儿子成荫,祁可这才知道这小子正是在柏家军南下之前才提上来的新任伍长,今晚挑水他不光领着他手下四个兵还带着其他人,结果天黑脚滑,小腿上落这么大一条伤口。 因为存水是当务之急,所以成荫被送来军医营后手下人就继续挑水去了,祁可她们过来时帐中自然只看到他母亲和大嫂一脸哀伤地守着。 祁可属于外人,她喊人要喊军职,结果又发现柏擎的真正军职是千总,少将军是大家私底下表示亲切的称呼,作为柏大将军的嫡长子,人人都认为他日后必会像他祖父和父亲一样做到大将军一职镇守边境保一方平安。 这让祁可不由得又多看柏擎两眼,成封明显要比柏大少爷年长几岁,柏擎二十郎当的年纪做到千总,估计在战场上没少拼命。 互相都见过礼后,祁可低头继续做事。 成荫那么大一条伤口,军医先前救治时换了几种金创药都没止住血,此时,祁可看着伤口,她那神奇的直觉冒了出来,没拿从京城买的金创药,而是直接拿出了生三七粉,用小勺舀着一勺一勺撒在伤口上,把伤口完全覆盖住才唤人包扎。 新的半碗开水正好送了进来,由先前只负责喂了盐糖水的封大嫂子接了过去。 “手是干净的吗?”祁可盖好药粉罐子,将用过的小铜勺放到一个单独的格子里,然后换了另一个罐子和一把新勺子。 “干净的,我打开水前用胰子洗过手了。”送水进来的姑娘伸出双手给祁可检查,今晚她们这些人洗手的次数超过以往,有种手要洗脱皮的感受。 祁可左手拿着药粉罐子和小勺,右手在药箱底部一阵翻找,拿出一枚一指长的油纸筒递给那姑娘。 “打开,拿两片扔那开水碗里,搅拌化掉。” 油纸筒的封口用的是一点浆糊,所以只能撕开,纸包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奶香气飘了出来,然后才是雪白的片状物。 “好香啊,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奶味?” “这就是用纯奶做的奶片,开水一调就是液体奶,赶紧,拿两片化了,我这还等着添药。” “纯奶还能这样做?!” 那姑娘新奇不已地将两枚奶片放进成家嫂子手里的开水碗中,祁可另给添了一勺熟三七粉,封大嫂子捏着勺子一边搅动一边吹凉气,好让这半碗奶凉得快一些。 第123章 柏家大少爷(三) 热开水一冲,奶香味更是浓厚,在场的人熟知牛羊鲜奶的味道,虽然混了一点药味,但这奶味一闻就知道这绝对是上等好奶。 “纸筒拆开后就封不回去了,奶片容易受潮,一受潮就绝对不能吃,今晚大家都辛苦了,一人一片都尝尝吧。”祁可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她就是考虑到奶片会受潮才特意十片包一包,拆一包能一天吃完。 一小筒奶片也就十片,除了两片给成荫泡奶,在场的女人们一人一片正好分完,祁可没吃,药箱里还有很多,本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成荫伤成这样,眼下也就只有靠奶片给人补点蛋白质促进伤口愈合,新鲜干净的肉食是没有条件去弄的。 成家两位女眷都没吃分到的奶片,而是用那张油纸重新包起来,打算带回去等天亮后用热开水泡开给小娃娃喝。 钱友巧拿着她的奶片本想一并放进封大嫂的碗里,被祁可制止,半碗开水化两枚奶片正好,因为四枚奶片一碗奶。 封大嫂一直不停地搅动着手中的碗,总算是让奶凉到能入口了,赶紧给成荫喂下去。 成荫因为失血,一直是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喂什么吃什么,众人见他重新包扎好的小腿再无渗血,皆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舒心的喜色。 祁可也觉得成荫的运气挺好的,他那么长一条伤口在不缝合的前提下能不能顺利止血,祁可那时候其实也是赌了一把,然后他们双方都赌赢了,成荫不用被缓慢失血折磨致死,祁可也知道了她的灵境内种出来的三七适用于怎样的外伤伤口。 不愧是伤科圣药,药效没得说,换个世界照样出色。 “祁姑娘,今晚多谢你了。” 柏擎很真诚地道谢,声音略哑,不是他这年纪的人常见的清亮噪音,更低沉一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是战场上可靠的将领,而且他用的是京城口音。 “千总大人客气了,我身为京城人士,从小听着柏家军的故事长大,今日能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祁可眼睛不眨地说着客套话,柏家军的战绩她一个都不知道。 “多谢。”柏擎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带出了几分感叹的味道,“成荫是军中伍长,你是平民,柏家军有军规在先,你用在成荫身上的药品等物,我们会有人跟你结清。” “好啊,不知都有哪些给付方式?”祁可立刻摆出一副谈生意的面目,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般是现银。”柏擎对祁可的变脸毫不在意,他倒是欣赏这种把需求摆在台面上说出来的性子,一般来说这是性情坦荡的一面,好打交道。 “现银能折抵实物吗?” “你想抵什么实物?” “柏家军是北方边军的一支主力,优质的牛羊有不少吧?让我换购几头呗?我照市价给银子。” 祁可一点不客气,她从看到那些牲畜时就萌发了这念头,四柳村的庄子那么大,她肯定要养点禽畜给她平日吃肉蛋奶打掩护。 第124章 柏家大少爷(四) “这容易,祁姑娘想买多少都成。”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护我这一段路平安,那么在这一段时间内,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好,一言为定。” 双方就此达成协议,就没有再谈下去,祁可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大家一起走。 成家父母兄嫂和钱友巧简短地商量了一下,主要是成荫在哪里养伤的问题,送回父母身边本是理所应当,但成参将和成封父子俩都没时间照顾成荫,成婶婶和儿媳又要照顾小娃娃,封大嫂子可以独自一人带娃,成婶婶一个人却无法照料已经十八九岁的小儿子,吃喝还行,便溺则是大麻烦。 商量的最终结果就还是将成荫送回他的小团体中,除了有未婚妻钱友巧,还有同龄的男男女女,钱友巧不方便的事小伙子们能帮忙,加上祁可也跟他们一起,若是成荫的伤口有什么反复的情况,也便于及时处理。 因为从柏擎口中得了可以买牛羊的承诺,心情很好的祁可相当好说话,主动给了柏擎一个友情提醒,让他查一查各家各户携带的牛羊,将病畜挑出来宰杀掩埋。 病畜是祁可实实在在看到的,提醒一句也是好意,以防这些糙汉子们在繁忙军务之余忽略提防病畜的事情,人畜共患病的危害她相信擅长饲养家畜的北地边民都比她认识清楚,如果能将隐患尽早清除,所有人都安全。 祁可无意打探柏家军上下一共有多少人,但一支主力边军,光是正式兵力就得数万至十数万,哪怕吃了败仗兵力减少,可把军户一起算上,人数肯定还是在十万以上,随同转移的牲畜更是数不胜数,一旦病畜发病将牵连无数,若因此导致大军无法按时到达目的地,朝廷追责下来,柏家军可能要完。 她能想到的事,柏擎和成参将他们更是想得到,她一提看到病畜这四个字,不光是这三个大男人,成婶婶她们这些女人也都是脸色剧变。 祁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立刻将话题转回到成荫身上,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他,并重新打开药箱拿了几筒奶片交给封大嫂子让她给孩子泡奶喝。 北地边民大多性情豪爽,尽管心中紧张病畜的事情,封大嫂子还是爽快地收下奶片,心里想着回头查完了自家的牲畜后,单给祁可挑些健壮的牛羊,先建立个好关系,日后说不定能继续从她手上买这种奶片,她作为一名正在养育幼儿的母亲,自然看得出来奶片的一大优点。 他们这里一议定,成参将就出去喊了两个小兵提着担架进来,抬着成荫送回他的车上,祁可一脸轻松地跟钱友巧手牵手地并肩走,她的药箱仍由之前的那个男孩帮她抱着,现在这药箱就是众人眼里最贵重的宝贝,摔了谁都不能摔了这药箱。 目送他们年轻小辈先行离开后,成家四口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然后封大嫂子从丈夫手上接过睡熟的小儿子与婆婆先走一步,成家父子则与柏擎返回他的私人帐篷。 第125章 柏家大少爷(五) 帐中,牟参将也在。 见成家父子俩面色稍显轻松,没有了先前那般紧张,牟参将提了一晚的心也稍稍落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你家二小子没事了?” “是你带来的那个祁可救了他,她手上有一味极好的金创药,抹上去就不见流血,应该是止住了,等天亮后再去看看。” “好,好好好,这就好这就好,没事就好。”他们这些将领家的孩子自小一块儿玩到大,牟参将自然也是将成荫视作自家子侄,听闻他真的没事了,脸上顿时笑了。 “老牟,多亏你慧眼识人,要没你,今晚我家老二就难说了。”成参将成良辉用力拍着老战友的肩膀,真心感激。 “缘分,都是缘分,这要不是一开始注意到她的滤水法,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这一路走来,用自己的一技之长跟我们做交换的平民多了,但他们有固定的安置地方,这个祁可是第一个直接被送到我们小辈身边的,这总是你的主意吧,要没有你这一念之间的安排……”成参将成良辉又用力地拍拍老战友,尽在不言中。 “是啊,祁可要谢,牟叔也要谢。”成封也觉得父亲说的对。 牟参将看了一眼自己包成蹄子的手,笑得很憨厚。 “这小姑娘挺能干的,估计有几分家学渊源,胆子也比同龄人大,真敢在这灾荒年景独自一人南下。” “她自述的身世我们难辩真假,但我想应该有一半是真的。”入帐后就先喝水没管手下参将们寒暄的柏擎放下水杯说道。 “哪一半?” “父母双亡亲戚抢家产要她死的这部分应该是真的。”柏擎回忆了一下祁可的长相身材,眉头皱起,“你们都见过她,还记得她的长相身材吗?是因这灾荒饥饿造成的吗?” “不是!”成牟两位老参将立刻摇头,“长期饥饿和因灾荒造成的饥饿不一样,遭灾少食的饥饿感让人变得凶性大发,所以我们常见流民为了一块馒头就敢拿石头拍人脑袋,祁可身上没有,她身上更像是穷苦人家受尽忽视挨饿受冻但又要干繁重家务的女孩子。” “但以她在药物上的认识,以及还懂得提醒我们病畜的问题,我想她家不是那种衣食不继的穷苦人家。”成封跟上大家思路补充道,“我觉得祁可本人应该是识字的,能写会算,甚至更厉害一些,若是搁在父母双全的正常家庭,她这样的姑娘必是百家求的对象。” “所以,出身不错,但双亲早逝,亲戚贪婪,她自小受虐待的这部分身世可见是真的,但后面她离家南下,这离家的过程中,她干了什么、付了怎样的代价就只有她知道,如果她愿意编故事就姑且听一听,不愿意编我们就少打听。”柏擎嗤笑了一声,“在饱受虐待中还活到及笄,胆敢一人在灾荒年景独行千里,这等聪明又胆大包天的女子,只能佩服,不要欺负。” 第126章 赶路很辛苦(一) “不知道这姑娘的目的地是哪里,如果我们能吸纳她就好了,能写会算的姑娘在我们军户女孩当中也是少有的。”成良辉参将起了留下人才的心思,“她这样的单身姑娘只有在我们军户当中才能活得轻松些,独立支撑门户的女户在我们军户中最多见。” “她有去处。”牟参将想起来,“一开始我带她跟钱家大丫头他们见面时,她就说了她有去处,作为她远离京城的交换条件。” “她确实有去处,否则她之前不会跟我们说要购买牛羊,可见她未来生活的地方一定有养牲畜的条件。”柏擎想起与祁可的交易。 “她那奶片很奇特,开水一冲就成了奶,只要有牛羊,她谋生不愁,我也赞成如果有机会的话,说服她转军户。”成封和他妻子一样,对奶片极感兴趣,实在是携带方便易于食用,大人小孩都吃得。 “这么神奇?”牟参将没见到,这一听顿觉稀罕。 “天亮后跟他们年轻人通个气,找机会问问祁可的目的地是哪里,能跟我们一样到河阳州最好,如果不能就尽量留下地址日后好联系。”柏擎对成封吩咐道。 “好的。”成封一口应下。 几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才终于散了,快天亮了,总要休息一下。 回到自己车旁的祁可等人此时也安顿好了,成荫被稳妥地放置在了他的车上,受伤的脚垫起来,钱友巧把自己的手腕重新吊在胸前,然后跟他同车陪伴,等天亮再换其他人来守,主要是怕他一会儿发热,必须要守着才放心。 祁可回到自己牛车旁,先放好了药箱,接着给老牛换了一个装满牧草的布袋子后,爬上车继续睡觉,直到天亮时分被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音吵醒,才揉着眼睛爬起来,跟邻车的姑娘打个招呼,顺手收了老牛吃完的布袋子,抱着自己的葫芦随人流去附近野地解手洗漱。 野地里人头攒动,都是早起方便的人群,大人小孩吵吵闹闹,哭的喊的骂的,什么声音都有,气味熏人,虱子在每个人的发间嚣张跋扈地乱爬。 祁可当然不可能和这样一群人挤在一起,假装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越走越远,借着一棵树的遮掩溜回了灵境。 千荷境内清新宜人的空气让憋气憋了一路的祁可深深的深呼吸,在别墅里洗漱完毕,给自己煮了一碗虾仁鸡蛋小馄饨,给狼群投喂了食物,将禽畜放出圈舍活动,将用空的葫芦装满干净水,然后就赶紧出去了,胳膊肘里夹着葫芦、脸上沾着水珠、打着呵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回到自己牛车前。 清晨总是混乱的,人人都在忙自己的内务,祁可所在的这个小团体竟然都没有人注意到祁可出去洗脸一去好久,她自然假装无事,一边抱怨野地里人太多一边放好自己的东西,便去看看成荫的情况。 成荫正在沉睡,钱友巧守了一夜,早早地洗漱完毕,还把成荫的手脸也擦洗得干干净净,见祁可过来看望一脸高兴地拉着她的手。 第127章 赶路很辛苦(二) “他这一夜都没有发热哎!伤口也没有再渗血了,你的药真有效!” “好事啊,说明蒜水有用,那就不用担心了,备点干净饮用水,等他醒来煮点热食。”受伤后发热多半是伤口发炎感染,成荫那么长一条伤口包扎后安睡到现在,可见本地产的大蒜在抗菌消炎方面也是功效显着,祁可立刻决定她要多种大蒜。 “嗯嗯!” 看到未婚夫情况转好,紧绷了一夜的钱友巧放松下来后疲惫感涌上来,当着祁可的面就连打几个哈欠停不下来。 祁可连忙喊其他洗漱完毕的男孩看着成荫,她拉着钱友巧的手拖了就走,把她塞回她的车上让她睡觉。 “现在天亮了,有别人会照顾好荫二哥,你跟我们一起吃了早饭后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等荫二哥睡醒还得换你照顾呢。” “早饭我就不吃了,等二哥醒来我跟他一起吃,现在我就想睡觉,我不太擅长熬夜,有点熬不住了,我先睡会儿,二哥醒了就叫我。” “好。” 钱友巧很快就睡着了,祁可守了她一会儿就有女孩子来换她,这个小群体人比较多,有好几家的兄弟姐妹都在一起,人手充裕,钱友巧这会儿睡觉也不影响等一下的出发,甚至只要祁可说一声,还会有人来她的牛车跟她一起轮流驾车。 早饭依然还是热开水配干死人的饼子,祁可拿了自己的小砂锅和小炉子,炉子生火,砂锅倒满清水在火上煮开,拆了两包奶片全扔下去,再加两勺红糖,煮成红糖味的牛奶,大家各端自己的碗分一分,再配饼子一块儿吃起码有点滋味。 白糖比红糖多一道脱色的步骤,因此白糖比红糖贵,普通百姓家的日常食用糖都是红糖为主,白糖是有钱人吃的,祁可自然是无所谓价格,红糖白糖都买了很多,再加上搬空了裘府囤积的油盐糖醋,光是从京城搞到的糖都够她定居下来后开个糕点铺子用上三年五载的。 年轻人围在一起,把干死人的饼子在手里掰成小块直接扔碗里,泡着甜味的牛奶吃得可美,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柏家军驻守的边境生活有多艰难,盐不缺,有个跟外族拉锯一样抢来抢去的盐湖,糖却是真缺,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大人小孩能甜甜嘴。 这种艰难生活在整条北方边境上都是一样的,柏家军因为不缺盐而能算得上是条件好的一支边军。 祁可也借机跟他们聊聊北方的农作物,了解一下他们的农耕和养殖技术在什么水平,让自己心里有个数,回头等定居下来自己种田的时候控制点粮食亩产量不要太吓人。 和大众保持一致,祁可很擅长,那样的顶级学府,能考进来的都是聪明人,她寝室四个女孩子,校内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没一个人发现她与众不同,哪怕是她的室友,四年共同生活下来,对她的经济情况最多也就以为她家里是一次给够一学期的生活费而不是每月像发工资那样给。 不过,祁可也清楚自己不会太依赖以往的经验,大学里同寝室的室友自己也功课繁忙,而且也都重视自身隐私,互相间都没那么大的好奇对其他室友的家世背景刨根问底,但等在四柳村定居下后,同村村民中那些嘴碎的八公八婆们肯定比大学室友杀伤力巨大。 与大众保持一致,这一条经验应该是有用的,其余的,到时候再说吧。 第128章 赶路很辛苦(三) 祁可不挑不拣地从别人的闲谈中吸收着她要的情报,听他们聊起制作各种奶制品来补充粮食的不足,颇感兴趣。 他们这里热烈聊着,时不时有人闻到甜甜的奶香味过来一探究竟,有些消息灵通的更是直接拿自家做的风干咸肉或者磨好的粗面粉过来跟祁可换点奶片红糖大蒜或者药品,依着眼下这环境药品价格飞涨,来换东西的人只怕自己拿来的东西太少不够换,所以哪怕自家粮食也紧张仍然挤出一部分换点救命的东西… 祁可都给换,这咸肉为了便于长途保存,齁咸无比,削点肉屑下来搁汤里能当盐用,祁可一点都不觉得味太重,她想更多的是囤点这咸肉等到了河阳州后跟本地百姓换东西,好歹是肉不是,牛羊肉呢。 正热闹换着,钱友巧的母亲与成荫的母亲大嫂带着小娃娃结伴过来看望,两家长辈手里都提着面粉,一半是给成荫和钱友巧的,另一半则是对祁可表示感谢。 祁可没直接收下这两家的面粉,医药费昨晚柏擎说了会由军中来结账,所以她收下面粉后又拿了一点奶片红糖做回礼,一码归一码,避免欠人情。 在这交换的过程中,两家长辈们都透露了一个消息,清查病畜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今天可能要晚点出发,所以路上会加紧赶路以抢回时间。 祁可道了谢,换完东西赶紧整理自己的车架,把屁股底下再垫厚一点,昨天都已经颠得她骨头快散架了,今天还要更快的速度,她怕自己真给颠出毛病来。 其他年轻人此时也忙起来,用昨晚存到的清水好好洗干净用过的锅碗勺子,然后有个半大小子主动到祁可的牛车上与她轮换驾车。 祁可正好腾出手去整理刚刚换到的一堆东西,都是吃的,主要是面粉和咸肉,这些过了明路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塞起铺盖里,看上去鼓得更大了。 “哎呀,这要不是现在跟你们走在一块儿,我这牛车多招人眼红啊。”祁可站在车下看着车上鼓得夸张的铺盖,玩笑地调侃道。 “小可姐,你要是跟我们一直同路下去,就更不用怕路上挨抢了。”坐在车架上等着出发的半大小子歪头看过来笑嘻嘻道。 “你们大军有自己的驻地,我也自有去处,哪能跟你们一直同行。” 三两句闲话,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又有两个少年扛着一个羊皮大水袋过来给祁可的滤水桶加水,这都是他们昨晚上自己卖力存下来的清水,他们甚至还抓紧时间存了一些干柴,以备路上借祁可的小炉子煮些热食。 年轻人动作麻利,也不像有老人孩子的家庭收拾东西费时间,很快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每辆车上都自行分派好了人,像祁可单人独行的有个半大小子与她轮换,正在睡觉的钱友巧与成荫也有人替他们驾车,就连成荫手下的四个小兵也被派过来协助,正好昨晚上他们也都忙了一夜,就当是换个地方休息,不然白天的话他们这些正式兵卒身上是有轮值的。 第129章 赶路很辛苦(四) 等到天色完全大亮后,才终于从前方传来大军出发的消息,又等了好一会儿,总算轮到他们这些军属子弟的队伍出发。 这一走,速度确实快了不少,祁可在自己车上都有些坐不稳,东倒西歪,但帮她驾车的那个半大小子却很自然地随着车子行进轻轻晃动身体,看着就像经验丰富的老把式,一点都不像她那么狼狈,更神奇的是滤水桶中的水也没洒出来多少。 这驾车的本事确实比不了,祁可明智地不跟人比这个,拿了一小筒奶片给那小子当零食,然后她果断往厚实的铺盖上一躺,什么都不管了。 在这颠簸的车上,祁可不知不觉又眯了一觉,等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将近中午,周围一片嘈杂,都是各家见时间不早喊家人吃点干粮垫垫肚子。QqXsΝεW. 祁可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滤水桶中这一上午滤到的清水,往里面倒了一小包净水片的药粉,继续晾着,并不急于将清水装起来,而是拿出喂牛的布袋,装了几块干饼子,抓着袋子跳下车,小跑几步,将布袋挂在牛角上。 老牛成精,一边嚼干饼子一边赶路,两不耽误。 喂好了牛,祁可没上车,而是寻其他人问他们午饭怎么打发,只在天刚亮那会儿吃了一点干饼子泡奶,到现在也该饿了,一直饿到下午宿营怎么能行。 问了一圈下来,都说啃两口干粮打发,不过下一刻成荫和钱友巧前后睡醒,他俩错过了出发前的早饭,现在必须要吃点东西,让伤员啃干粮是不人道的,祁可想到他们两家的大人送来的粗磨面粉,正好可以煮点面片汤。 听到祁可要给成荫和钱友巧两人煮点汤汤水水,各车上闲着的年轻人纷纷跳下车帮忙,把她的小炉子和锅具转移到一辆专门沿途收集柴禾的光板车上,添柴生火,立刻忙活起来。 成荫手下的小兵将他背起来去野地里方便,钱友巧借此时间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再来照顾成荫,用点冷水给他擦洗手脸,然后将未婚夫交给他的手下小兵,她又抱着长辈给的面粉来到祁可身边帮忙,学习面片汤的做法。 祁可要做的面片汤确实与众不同,砂锅里的水烧开后扔下一包奶片化开,做牛奶面片,内蒙古的吃法,但他们是纯奶煮沸后下面片,面片是手擀面片,眼下一切从简,没新鲜纯奶就用奶片,没条件手擀面片就用东北面片汤的做法,在面粉里倒点清水将面粉搅成絮状倒下锅中,最后加入两勺红糖,搅拌均匀后端锅离火。 这一锅奶煮面片汤就是两人份,分装到碗里的分量连汤带料大半碗,祁可不忘在其中一碗里加了一勺熟三七粉给成荫补血。 甜香的奶煮面片勾得原本说啃干粮的同伴们一起在流口水,帮着手腕扭伤的钱友巧把两碗面片汤送到成荫的车上后,他们又跑回来围着祁可煮第二锅。 锅没洗,直接倒入清水继续烧水,这次祁可事先问了大家一句吃咸还是吃甜,得到众口一词的吃咸,他们这些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伙伴都不约而同地让祁可留着红糖给伤员吃。 第130章 赶路很辛苦(五) 祁可这次煮了满满一锅,每当车子颠簸的时候,奶汤几次从锅里溅出来,她让人削了一点咸肉的肉屑当盐用,但她吃着合适的咸味对他们来说又太淡了,于是祁可盛出自己的那份,剩下的让他们再添点咸肉,然后一人小半碗的分了,搭着干粮一起吃。 等这一轮吃完,祁可又开始煮第三锅,而吃过东西的众人则去把驾车的同伴替换下来。 吃最后一轮的人自然要负责刷锅洗碗,祁可撒手不管,转身去看望了一下养伤的成荫,见他精神挺好就回了自己牛车上消食,没打扰他们未婚夫妻的卿卿我我,就连成荫的手下小兵除了一个驾车的,其他人都跑别的车上歇着了。 今天这一趟行程一直就没慢过,祁可跟在军属子弟的队伍里,不知道后方的情况,她所看到的是周围的车辆出发时是什么顺序宿营时依然是什么顺序,包括她的牛车都没掉过队,帮她驾了一天车的小子姑娘都说她这老牛真厉害。 祁可摸摸老牛的牛角,决定等半夜多喂它两袋鲜草、两桶灵境内的河水。 宿营之后的事也依然不劳祁可动手,甚至就连当晚饭的面片汤都是他们煮的,祁可只出了奶片红糖和三七粉,滤水桶也由他们接手了,今天这一天赶路走得太快,白天就滤了一次清水还都煮面片吃了,现在要用清水得现滤。 傍晚的天空还是亮的,他们就已经都收拾利落只等天黑睡觉,不过在睡觉前,趁着天亮,四个小兵用担架抬着成荫,祁可带着她的药箱和葫芦一道跟去军医营的帐里换药,帐篷多少能隔离一些外部的脏污环境。 跟昨晚一样的步骤,上手的人要反复不停地洗手,成荫的伤口也同样反复洗好几遍,从他半夜受伤到现在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他的伤口恢复情况让人惊喜,创面已经结痂,依着他们军中习惯伤口结痂就代表没事了,连换药都可省了。 但在祁可眼里仍需上药包扎,刚长成的痂皮很薄,稍有磕碰又会流血,起码要再包扎一天等明天再看,若是长成了老痂皮才行。 因为祁可的坚持,成荫最后还是换了药,躺在担架上由手下小兵抬回车上,正好遇到了来探望他的母亲和大嫂,等她们回去后,他伤口快好的消息就在熟人中间传开,同时传开的另一条消息自然是祁可手上的伤药有奇效。 这下,不光感兴趣的人更多了,军医们在听到消息后也来找祁可,打听她手中伤药的来历。 祁可拿了两支干燥的三七主根送军医们研究,碾成粗粉后过筛,留下的细粉就是伤科圣药生三七,加热炮制后才是补血良药熟三七。 至于药品来历,祁可推说是在京城跟人买的,对方说自己是什么药铺的少东家,卖点抄家货换钱买粮,除了已经加工炮制好的成品,还有几包不知道能不能种活的药材种子。 第131章 互相来套话(一) 京城百姓底蕴深厚,看似普通的人家难说家里是不是有几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军医们对祁可买到稀罕伤药并不感到奇怪,讲不出更多来历也没什么,转而倒是对她手中的药材种子兴趣浓厚。 柏家军是一支威名赫赫的主力边军,祁可对保家卫国的将士自有敬意,见军医们对药材种子有几分意动,主动询问他们是否要分些种子去尝试种植。 最终,祁可和军医们达成了这笔交易,每包药材种子分了三分之一给军医们,军医则用各种医书做交换,然后抱着珍贵的种子回去琢磨怎么种出来。 祁可则捧着这些旧到卷边的医书,凑在篝火边上阅读。 自从打开了真正的千荷境接受了来自师父的传承之后,她现在看书很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宛如有了一个什么都能记忆的超级大脑,她拿自己的政治课本试过,看似好像漫不经心随便翻翻,但其实从头到尾翻一遍就已经是一字不落地印在脑袋里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记忆力比以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些医书的实操性很强,文字简练直接,阅读和理解起来都没有难度,内容以处理痈肿疽伤等伤科为多,还有两本是说日常疾病的小偏方,伤风咳嗽刀割火烫磕磕碰碰怎么快速处理,先不说这些小偏方是否真的都符合科学没有迷信成分,反正看一看挺长见识的。 因为书都很旧了,翻页时用力大一点都可能弄破纸张,祁可克制着自己阅读的速度,慢慢看了大半本,然后感到身边有人靠近,抬头一看,钱友巧正好端着两碗水坐下来,并递了一碗给她。 “来,喝水,一天都没喝水了,小心烫。” 水碗烫手,水是热的,碗也用开水烫过。 “手腕不疼了?端两碗水。”祁可嘴上嫌弃,手上却是飞快地接过碗。 “也就半碗水,这点力气不碍事,而且你的药油也很有效,我估计再有几天就能全好了。” 祁可合上书放在腿上,双手端碗慢慢喝水,这两天她饮水严重不足,这一口热开水入肚,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畅快感。 “还是清水解渴。”渴得难过,祁可顾不上烫嘴,连着嘬了几口热水,长吁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钱友巧的笑声。 “听前方传来的消息,接下来这几天要节约用水,但如果能保持今天这速度的话,后天上午就有可能到达下一个有干净水源的城市,在那里补充了清水后就可以前往河阳州了。” “河阳州?”祁可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又及时闭上了嘴,在钱友巧的目光注视下她换了个问题,“等到了河阳州我们就要分手了。” “你去河阳州?” “嗯。”祁可点点头,“我不打听大军的最终目的地,我一个外人多问一句都是窥视军情机密,你们看哪里合适就把我放下,州界或者州境内的官道上都行。” “河阳州那么大,东南西北,你往哪个方向走?” “我们这一路南下,最先抵达的是河阳州的哪个方位?” “呃……”钱友巧一下子被问住了,眼珠子一转,把手里的水碗往祁可脚边一放,刷地站了起来,“我去问问,等我一下。” 看着钱友巧一溜小溜小跑地跑了,祁可摸摸怀里贴身藏着的户帖路引和地契,好笑地摇摇头。 第132章 互相来套话(二) 钱友巧一看就是奉命前来套话的,估计是想摸摸底,这一路上柏家军都在收留平民、招揽人才,若是想招揽她倒也不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祁可的水都喝完了,手里的书也看完换了一本,钱友巧才兴冲冲地跑回来,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端起她那碗凉了的冷开水一口气灌下。 祁可合上书,好笑地看着她。 “问到什么了?” 钱友巧拍拍胸口,先喘了几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给祁可看。 纸上是一张很抽象的草图,中间一个似圆非圆的圆形,右边三条波浪线,圆形左上角有一团黑点。 “这什么意思?” “我们沿官道南下,最先到达河阳州的这个位置。”钱友巧一指就点在那团黑点上。 “河阳州的西北方向?” “嗯。” 祁可的目光看向右边的波浪线,“那这是什么?河流?” “海洋,河阳州位于正东,所对的大海就叫东海,据说河阳州这地名历史上换过好多个,但东海这名字已经有上千年历史了。” “哦”祁可的手在这抽象的草图上画了一个虚圈,“那,东安府在哪个方位?” “东安府?”钱友巧激动了一下下,眼睛都亮了,“你去东安府?” “姐姐,你知道你对我泄露了军情吗?你的表情把大军的去向告诉我了。”祁可抬手虚指着钱友巧的脸。 钱友巧的脸色一僵,不太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又豪爽地挥了挥手。 “没事,反正大军到达驻地后就不是军情机密了,既然我们同路,现在让你知道了也不要紧。” 祁可想了想,也是,大军又不是隐形的,等进入河阳州后,要不了几天,哪怕是队伍后面跟随的平民都会知道柏家军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 “那么,东安府在哪里?” “最东边,东安府的海岸线是河阳州三个临海大城中最长的。”钱友巧在草图上比划了一下,大致能看出来东安府位于东边居中的位置,上游和下游的两府都和临州接壤,因此只有一小段海岸线。 “柏家军换防东海,守的就是东安府境内的海防线?上下两段不管?有别的队伍?” “呃……”钱友巧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 祁可合上纸准备往篝火里投,“看吧,随便说两句就涉嫌打听军情机密,算了,不聊了,知道东安府在哪就行。” “你直接在东安府定居吗?你想养牛羊,你在城郊有住处?” “不,不在东安府,是东安府治下的村子。”祁可假装想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平的布包,“等一下,我就只记住一个东安府,我先看看我到底落户在哪里。” 钱友巧没凑过去细瞧,但她本就坐在祁可身边,脑袋一歪就能看到她手上是什么,于是她看到了户帖路引和地契。 “嗯……”祁可的手指在地契上划了几下,假装找到了地名,“东安府、东临县、二麻镇、四柳村,那我应该是去东临县衙办落户吧?” “……好像是吧?”钱友巧也不懂这些事,但她知道柏家军的最终目的地,她拍拍祁可的肩,“你这一路就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帮你办好落户的。” 第133章 互相来套话(三) 祁可抬手一勾,轻轻托起钱友巧的下巴,笑得像个专门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但其实放在她现在没有肌肉完全皮包骨的脸上,她任何一种笑脸看着都阴森森的,极吓人。 “姐姐,你们帮我落户,是落平民还是落军户啊?” “妹妹啊,我求你别笑。”钱友巧抖了个寒战,明明坐在篝火边上可着实被祁可这一笑吓得不轻。 “姐姐,别转移话题啊,嗯?”祁可单手撑地身子前倾,一下子贴到钱友巧面前,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呼吸交织,一下子仿佛有了一点暧昧的气氛。 钱友巧只觉得脸上发热,心想自己肯定脸红了。 “姐姐怎么呆住了?如果是荫二哥这么问你话,是不是就毫无保留地痛快说了?” 祁可的脸虽然因太瘦看着吓人,但声音还是很好听的,柔柔的又带着一点撩人心弦的小沙哑,虽然订婚但从未与自己未婚夫如此调情过的钱友巧,她的脸这下是真的肉眼可见的红了。 “嗯?姐姐别不说话啊”祁可的声音越发地低沉轻柔,像一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钱友巧的心上刷来刷去,叫人着实心痒难耐,什么都愿意说给她听。 但钱友巧非常坚定地撑住了。 “你、你等等!我、我去问问!” 钱友巧没敢伸手推开祁可的脸,只是身子动了几下,向后蹭了几步,这才感觉四肢重新有了力量,飞快地爬起来,捂着通红发热的脸一溜烟地跑了。 祁可慢条斯理地坐正身子,打开书继续就着篝火阅读,一脸认真,仿佛先前调戏人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钱友巧脸色通红地跑回去传递消息,看到她的人还以为她生病了,差点就要送她去找军医把一把脉。 在听完钱友巧转述的话后,柏家军的众将领对祁可的聪明有了新的认识,同时更加坚定地了要将祁可发展为自己人的想法,因为她即将落户的东安府东临县正属于柏家军的驻地。 那二麻镇四柳村这种一听带数字有点像编号的地名其实最开始就是军屯地,只是时间长了,几代人的互相通婚下来,慢慢地由纯军户村庄变成了军民杂居,军户的每日操练也在繁重的日常劳作中被遗忘,就算还有谁家有功夫传下来的,也大多变成了三脚猫的瘸腿功夫,强身健体都勉强,更别提抄起武器打海寇了,因此海寇一上岸,沿海村庄死伤无数任人宰割,海寇甚至可以毫无阻拦地直入县镇烧伤抢掠。 如今朝廷将柏家军调来守东安府的海岸线,到时候清点驻地百姓的户籍,少不了要把那些军屯地的民户转军户,如果祁可同意,正好就可在办落户时直接落成军户,还省一道工夫。 钱友巧恍然大悟,原来落户还有这些讲究。 “大巧,你回去跟她说,收好地契,到时候我们大军清点村庄土地重新丈量分配,她有地契为凭,该她的土地不会少她一分。”钱友巧的父亲钱参将吩咐道。 “是,爹爹。” 第134章 互相来套话(四) 在记住了必要的重点内容后,钱友巧又一路小跑地回去找祁可。 “巧大姐,你今晚受累了。”祁可又已经看完了一本书,单手支腮看着坐在身边急喘气的钱友巧佩服不已。 “落户的事问清楚了。”钱友巧一边喘气一边说,“你要是不问,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些讲究。” “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祁可抚着钱友巧的背,怕她一口气没上来呛着。 钱友巧就是跑急了所以才有点喘,给她点时间就慢慢缓下来了,论体质她比祁可好多了,虽然北境生活辛苦,出身再好从小也要干活,但家里没少过她吃喝,祁可要是像她这种跑法早就倒地不起了。 等听完钱友巧转述的详细消息,祁可表情有点复杂。 “这么说来,只要我不想放弃手中地契,还是想在四柳村定居的话,就必须得是军户?因为四柳村本身就是军屯地,现在大军到来,重整军屯,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户籍,居民只能是军户,平民若想保留自己的民籍就只能迁走,看似二选一,其实没得选。” 钱友巧愣愣地看着祁可,然后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你不会舍不得自己的民籍吧?别干傻事啊,听说你这样的单身平民女子独自生活是很受欺负的。” “军户就不欺负单身女子吗?” “那不可能!”钱友巧连连摆手,“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们柏家军的军户可没有这么坏的,敢欺负孤儿寡妇,会被群起围殴的,包管叫人干过一次后不敢再干第二次。” “是不是因为你们这种战事频繁的边军中男人战死后留下的孤儿寡妇家庭极多,顶门立户的女人多了,对那种只敢踢寡妇门欺负女人为乐的流氓混混也就没什么怕的?” “嗯,对,我们打仗多,男人死得多,女人就得当男人使,干一样的活,赚一样的钱,我们军户女没几个好欺负的,胆敢欺负女人,抓到一个都是往死里揍,这种事犯众怒的,打伤打残了都是自找,告状都没人理。” “唔,没有那么多闲言碎语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祁可当然不想生活在喜欢对女人指手画脚的环境里,哪怕她是地主也不想听人闲话。 “放心啦,转了军户就是我们柏家军的人了,到时候一整个村子都是军户子弟,外人也欺负不了。” “不转军户我的地契就等于废纸,要我放弃那么多土地我也不甘心,根本就是没得选嘛,只能做军户了。” 祁可两手一摊,没什么挣扎地就认可了户籍上的转变,毕竟放弃那么大一片土地的庄子也是不明智的,更主要的是她不想离开海边。 如果她自己这大脖子病真是缺碘造成的甲状腺肿大,那么她必须要海边生活一段时间以验证海产品是否补碘的猜测,四柳村有属于她的现成地产,不过是在户籍上做一个民转军的手续而已,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她一个女人,民转军后也就是军户中的女平民,打海寇轮不到她上战场,在村子里努力生产,分担粮草物资的供应就行了。 第135章 互相来套话(五) “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做柏家军的军户有多好了,我们的将领都是很护短的。”钱友巧一下子笑眯了眼睛。 “军户怎么交税?只给柏家军交税还是要交两笔?要不要给县里交税?” 祁可又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作为大地主在定居之后当然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个,不过这个问题钱友巧却是知道一点的。 “军户不直接给朝廷交税,征税时县里的官吏来收税收不到军户的头上,但军户要给自己所在的大军交税,大军跟朝廷怎么分账就不是我们军户子能知道的了。”QqXsΝεW. “交多少?三十税一?十五税一?八税一?” “不是,田税和商税不一样。” “田税多少?商税多少?” “我不知道……”钱友巧被问得张口结舌,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她虽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但这些事她真的从未经手过,更没想过要了解。 “不知道可不行啊,姐姐是订婚的人了,一旦完婚就是小家庭的女主人,每年税金是家里的固定支出,心里要有数才好,总不能一年辛苦到头,交税多少节余多少完全不知道吧?那要怎么安排家里下一年生产生活的开支计划?一家之主,可不是只会洗衣做饭生孩子就行的。” 钱友巧的脸色再一次肉眼可见的爆红起来,就好像一盘红颜料直接泼她脸上一样,低着头,蚊子一样的哼哼。 “那、那什么,我会去了解的。” “很晚了,去休息吧。”祁可没再追问严肃的话题,故意伸个懒腰,拍拍钱友巧的肩膀站了起来,“姐姐今晚受累了,荫二哥一晚上没与你在一起这会儿应该在想你了,赶紧回去吧。” 钱友巧略带气恼地抬起头,轻轻呸了一声,“他这一晚上根本就没在,知道自己伤口长了痂皮就坐不住,才抬回来没一会儿就跑了,瘸着一条腿走起来还飞快。” 祁可忍不住地噗哧笑了,“那不正好,回去找根家法给他备着,等他回来抽他一顿,受了伤还不老实,该打。” 钱友巧眼睛一亮,捡起地上的那两个水碗迅速地站起来,“对!要是伤口崩裂,还要多抽他几顿!” “对,在结婚前好好给他立规矩,让他牢牢记住,有婚约在身的男人,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不再是属于他自己了。” 祁可拿着她的书,挽着钱友巧的胳臂回她们的车队去,一边走一边讨论调教男人的话题。 成荫果然不在,包括他手下四个小兵也没在,钱友巧气哼哼地去找了根柴禾棒,准备等成荫回来就让他尝尝家法的味道。 祁可则回到自己的牛车上,趁无人注意,飞快地从灵境里提出一桶备好的河水搁在老牛嘴巴底下,渴了一天又安静等了一晚上的老牛终于等来了喝水的机会,一头扎进桶里痛快畅饮,满满一桶水就在祁可的注视下被喝光了。 老牛意犹未尽地舔舔桶子,冲祁可低低地哞了一声。 祁可立刻又拿出一桶水,看着老牛飞快地喝完,她收好桶子,最后在它牛角上挂了一大袋鲜牧草,然后她回到车旁,拿出她的葫芦,打湿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脸,爬上车睡觉。 第136章 大王有妙招(一) 不知睡了多久,祁可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先仔细听了听身边的动静,除了篝火的噼啪声倒是没了来往的人声,她立刻掀开被子,就着侧躺的姿势直接滚下车,先摸到牛头前,把它吃完的空袋子收好,重新放下一桶水,接着闪回灵境,出现在狼群面前。 灵境里,逍遥自在了近乎一天一夜的狼群见祁可回来,立刻围上来蹭她的腿,祁可带着它们转移到兔圈那边,一狼发了一只巨型兔,狼群这才叼着自己的兔子拖去水边进食,祁可也抓紧时间去忙她的农活。 活才干了一半,吃完了兔子的头狼大王就过来寻祁可,黏在她身边怎么都赶不走,好在它就是黏人倒是不捣乱,等祁可干完活收拾完毕,大王就更不走了,它很明白祁可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才能回来,咬着她的衣摆呜呜地不肯放,死活要跟她一块儿出去。 “不行,大王,你不能跟我出去,外面人太多,你出去会很危险,他们很久没吃到新鲜肉食了,你小心变成一锅红烧狼肉。” 大王咬着祁可的衣摆不松嘴。 “大王,外面很脏,都是生病的人和动物,今天白天他们才清理了一遍病畜,我不能让你有染病的风险。” 大王仍然咬着祁可的衣摆不松嘴。 “大王,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跟一支主力大军走在一起,他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军人,对付你这样的一头狼那是小意思。” 大王坚定地咬着祁可的衣摆不松嘴。 祁可被它缠得没办法,抱着狼头跟哄狗似的好说歹说也没用,大王的口水把她衣摆都弄湿了可就是不松嘴。 “就那么想出去?”祁可一手揪一只狼耳朵,跟大王对视。 大王咬着她的衣摆,目光坚定。 越看越有点像犯蠢的二哈。 可是吧,二哈大概是把所有的智商点全数点在了帅气上面,在智商上被狼碾压,说大王像二哈,这是看不起二哈呢还是看不起狼? 祁可晃了晃脑袋,把二哈的蠢样儿从脑海中扔出去,眼里只留下大王的帅模样。 “你这么又帅又干净的狼大王,混在一群几个月没洗澡、一身臭烘烘、头发里虱子乱爬的人类当中,你不嫌脏啊?” 大王湿漉漉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好像真的闻到了难以忍受的臭味似的,但是咬祁可衣摆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你咬,你再咬,把我衣裳咬四个洞你就满意了是吧?” 大王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气势死咬着祁可的衣摆坚决不松嘴。 祁可揉了一把狼头,觉得狼毛的手感越来越好,最开始的时候还挺扎手的,养了这么些日子后,现在摸着有点柔顺光滑了,灵境的水土不光种什么植物都种得好,养动物也养得不错。 “别闹,不能放你出去,外面脏死了,等我到了目的地再放你们出去玩,再坚持几天,我已经快到河阳州了。” 大王咬着祁可的衣摆摆了摆脑袋,喉咙里嗷呜了两声,一群狼呼啦啦地飞奔过来,把祁可围得一步都走不了,一副都要跟她出去的架式。 第137章 大王有妙招(二) 祁可一看狼群跟她玩这一招,立刻也无奈了。 “你们这是想开个窗之前先说要掀屋顶是吧?”祁可两手捏起狼大王的腮帮软皮往两边拉,拉成一个大饼脸,“行吧行吧,我带大王出去,可是不许欺负外面的大牲口,听见没有?” 大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声,是啥意思祁可也没听懂,反正就当是大王同意了,随后撸了一把狼群中的二大王的脑袋,留下一句带小弟们看家后,就拎着大王的耳朵原地消失了。 祁可重新现身的地方仍在老牛身边,她在灵境内干了这么久的活,出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检查老牛吃剩的东西,把它早就喝完的水桶收起来,又再在它牛角上挂了一个新的牧草袋子,得趁现在吃饱喝足,不然天一亮,喂水还说得过去,鲜牧草就真不能喂了。 趁着祁可伺候老牛的空档,大王早已窜了出去,聪明地利用了阴影的掩护,把周围转了一大圈,威胁了不少拉车的大牲口,时不时就能听到有牲口受惊的嘶鸣声。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动物们的这动静听着还挺吓人的,守夜的人被惊动了,四下寻找牲口受惊的原因。 但这只有篝火照明的夜里,四周都是臭烘烘的气味,一群夜盲症的人能看到什么,找了一圈,最后一头雾水地回到原处。 祁可坐在牛车上提心吊胆地等她的狼,等到快睡着了才感到有个热烘烘、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的腿,弯腰一摸,手上被舔了一口,赶紧跳下车往怀里一抱一搓,然后猫着腰揪着狼耳朵往老牛那边拖。 出来浪了一圈的狼大王这次很顺从地跟着祁可返回灵境,并主动跳入湖水中游个泳洗个澡,上岸后抖干一身的水,又恢复成了一头毛发蓬松威武霸气的漂亮大灰狼。 狼小弟们围着祁可呜呜叫着也想出去,狼大王吼几声后就都消停了,祁可挨个撸了一把,哄着它们好好留在灵境里,自己就赶紧走了。 狼大王把手下小弟教训了一顿,外面真的不干净,夜风里有很多病畜和病人的气味,就算要出去也得快去快回,吓唬一下拉车的牲口就赶紧回来。 祁可回到牛车上睡了个回笼觉后就被渐渐嘈杂的人声给吵醒,睁开眼睛一看,天色仅仅泛白就已经有不少人起床洗漱,人来人往的,她也睡不成,干脆也起来,收了牛角上挂着的空袋子,拿着她的葫芦和洗脸巾跑进野地,转个身就溜回了灵境,在灵境里刷个牙抹把脸,吃了两片面包就赶紧出去了,假装才洗漱完毕,和大家一起讨论是不是趁时间尚早煮点面片。 因为预计是明天才能赶到有干净水源的城市,今天所有人还得节约用水,省出水来喂牲口,否则走半路上牲口们犯脾气就不好办了。 为了省水,今天也不煮面片了,全都就着凉水大蒜啃干粮。 祁可也没给自己搞特殊,啃干粮就啃干粮吧。 第138章 门户要干净(一) 早上不用花费时间煮热食,出发准备就做得很快,祁可给老牛喂了半桶水后就接到了出发的命令,帮她驾车的小子已经坐在了车上,等祁可收了桶子坐回车上没多久,就看到排在前面的车辆开始缓缓移动。 这一天的行程祁可明显觉得比昨天还要赶,而且不光是她一人这么觉得,身边的小子姑娘都这么说,等到了中午,好多牲口都吃不消停下不走了,给人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好不容易走到了下午,前方传来消息,催促所有人克服一切困难再赶一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到达有干净水源的预定城市。 这个消息振奋了人心,但人能克服一切困难,牲口却是不行,越是抽鞭子越是不肯走,赶车的牲口还好,喂点干饼子和水还能继续走,跟在大队后面的大批牲畜就没那么听话了,不但越走越慢,后来干脆停下来不走了,使得大军中间一下子出现队列断开。 这种时候人只能顺着牲畜的脾气,消息传到前面,命令也很快传了下来,让他们赶牲畜的队伍在后面慢慢走,先保前面的人到达宿营地,等得到了饮水和粮草后再来哄后面的牲畜追上队伍。 今天这一趟赶路,老牛都累得口吐白沫,祁可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倒空了三个葫芦里的水给它喝,然后用混了榨油渣子的干饼子喂个半饱,还拆了两小筒奶片喂它,等半夜再加喂鲜牧草。 姑娘们都在忙着照料拉车的牲口,成荫带着手下小兵和其他男孩们跑前面去听令行事,天黑了也没见回来,钱友巧她们女孩子都见怪不怪,围着附近的篝火就着现烧的热开水啃干粮,打水的男人们没回来,她们都舍不得用所剩不多的清水煮面片自己吃,就这么对付吃了晚饭,反正这一路南下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一天大家都累狠了,围着篝火说了一会儿话后,一个二个就开始犯困,于是返回车上睡觉。 祁可依然像是养成了生物钟一样,睡到半夜就醒过来,给老牛喂上一袋草,她闪回灵境,把空葫芦都灌满水,给狼喂了兔子,开始每天都要干的农活,还跑去山上果园收了一堆成熟的青皮桔子,新鲜水果抚慰了今天这一天的辛苦。 狼大王依然来黏祁可,跟昨天一样,死皮赖脸地跟她出去了一趟,浪了半晚上,把军马牲口都吓唬了一轮,天亮出发后这些牲口皆跑得飞快,傍晚宿营时就已经是在河阳州的地界上了。 祁可这会儿多少琢磨过味儿来,也就不再拦着要出去浪的狼大王,每天半夜放它出去吓唬一轮,次日牲口们皆都一副害怕狼咬屁股的气势跑起来不停歇。 进入河阳州后,离最终目的地就不远了,有很多事情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在一天宿营后,祁可被告知带上她的户帖和其他有用的凭证,去一间帐篷做登记。 祁可不想放弃她那现成的庄子,也不想离海边太远以防吃不到海鲜,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民转军,做个军户女地主。 第139章 门户要干净(二) 来到这个帐篷做登记的都是同意民转军的平民,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一个一个进去登记,没轮到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以男人居多,打量的目光挨个在少数的几个女人身上打转,相比那几个已婚妇人,祁可这样的少女惹来的目光最多。 祁可抬头挺胸地站着,不理会这充满种种意味的打量目光,这些人也就只能这会儿看她两眼,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得先跟她同住一个四柳村才行,而依着柏家军的军中传统,骚扰妇女的男人会被往死里打,她乐得看看这些只在户籍上民转军但实际上观念尚未转变过来的男人们得有多少人要挨打。 等轮到祁可进入帐篷后,她这个人和她的名字都已经是入了高层的眼,所以一开始的登记很顺利,照着她的户帖抄一遍,注明单立女户,户籍落户地点是东临县二麻镇四柳村,后面抄上她地契上的内容,主要是土地位置和面积,以便在四柳村丈量土地时提前把她的土地划出来。 地契展开,等看清上面的土地面积后,这登记的小兵眼珠子都瞪大了。 一个庄子?! 这是地主啊! 祁可看着他笑,瘦到无肉的脸上,阴森森的气质尽显无遗。 小兵敛住脸,老老实实照实抄下,把这登记做完。 祁可收好她的东西转身离开帐篷,有柏家军统一办理也好,她万事不用愁只等拿新的户籍。 她现在多少想明白了一点柏家军一路上收拢平民的用意,东边沿海各州因为海寇上岸烧杀劫掠导致了人口大量流失,跟随柏家军的军户和平民正好添补一部分人口损失,那些无人耕种的土地分给他们有助于落户定居安定人心。 在这土地就是一切的年代,这办法真的挺管用的。 祁可心里想着以现在下半年的季节,等到了四柳村后应该先怎样收拾土地的问题,一边想一边往自己牛车的方向走去。 冷不丁地,有人拦在她面前,祁可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让,心里还在想自己的问题,但随即发现对面的人还是拦在她面前阻她去路,顿时收起思路,一脸不爽地抬起头来。 站她面前的是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衣裳破旧肮脏,头发腻成了一缕缕,看不到虱子可也不干净,咧嘴一笑,一口大黄牙,下门牙缺了两颗,还散发着口臭。 祁可顿时掩鼻,转身就要绕过她,毫无交谈的想法。 但这妇人却并不想放过她,追上来就要拉她袖子。 祁可甩手避开,一眼瞪过去。 她这瘦到无肉的脸,不光笑起来吓人,生气的时候也同样吓人,更何况祁可真的伤过人见过血,这一再地被人拦下,不悦地眼神瞪来,杀气十足。QqXsΝεW. 那妇人被这一眼吓到,心里一寒,没再敢伸手第二次拉人。 祁可终于绕过这人走了。 那妇人被吓了一场,等回过神来后已不见先前那丫头的人影,嘴上恨恨骂着,往地上啐了一口,转回头,满脸堆笑地找上附近的小兵打听那些登记的女人情况。 第140章 门户要干净(三) 小兵们也无人搭理这个脏得要命的妇人,反而喝问她的身份,派人将她押回后头的平民队伍,找到她的家人予以警告,若再被抓到第二次就连同一家人一起赶走。 妇人的男人连声道歉,把自己婆娘一顿收拾后一家人安静下来,决定在落户分到土地前收敛一下,反正想娶老婆的男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几天。 那妇人还在念念不忘地说发现一个年龄合适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去做登记,估计是无父母兄弟姐妹的孤女,可惜没聊几句就被小兵打断了,不然就能问出来那小姑娘跟哪支队伍,早做打算。 发现一个极佳目标但没勾搭成功,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无能,妇人颠倒黑白,把锅扣在了柏家军的小兵身上。 这妇人的男人果然没有说什么,只说倘若真在平民的队伍里迟早能找出来,叮嘱自家婆家这些天有空时多去其他队伍转一转,兴许还能找到更多单身无依或者父母不愿意再养的小姑娘,转手卖给急娶老婆的光棍那也是做善事。 祁可径直回到钱友巧的军属子弟队伍中后,想起那拦她的妇人就直犯恶心,好在这个圈子外人进不来,那妇人铁定是跟在平民队伍里头的,这要不是今日登记,根本没资格到前面帐篷去。 小伙姑娘们见祁可回来,喊她去喝水,刚滤好的清水现烧开正好喝,喝了水休息一下就可以吃面片汤了。 他们现在在河阳州境内,离最终目的地一天比一天近,队伍中原先赶路的紧张气氛淡了不少,受轻松心情的影响,在吃喝上多少也松了几分,祁可教他们的面片汤这些天不少人学了去,一到傍晚宿营能闻到不同气味的面片汤,以咸肉味的居多,有些换了奶片的家庭会做奶煮面片给老人孩子吃,青壮直接以清水煮面片下点咸肉调味。 祁可喝完水,等着男男女女围坐一起分面片汤时,她把可能有人牙子混入平民队伍的事告诉了他们。 那个拦她的妇人如果洗干净了再看她的笑脸,可能是个标准的媒婆笑,但当时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却不像个正经媒婆,反而更像打着保媒拉纤做借口的人牙子。 祁可学过好几年的美术,素描作为基本功帮助她养成了关注细节的习惯,把那个妇人从长相到衣着体态讲得很细致。 等这顿面片汤吃完,姑娘小伙们就把这消息散布了出去,传给了他们在军中的父兄叔伯,并提醒家中长辈女眷也注意此类妇人不要上当受骗,然后在当晚的晚些时候得到了回应。 因为祁可就是在登记的帐篷外面与人遇上的,因此有小兵记得这事,很快就找到了妇人和她一家人,会监视几天收集证据,如果是误会那还罢了,如果真是不正经保媒的牙婆则会立刻驱逐出去。 过了两天,准信传来,那妇人被当场逮住设局欺辱少女,一家人都挨了三十军棍后被驱逐。 第141章 门户要干净(四) 成荫手下的小兵打听来了详情,众人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妇人收了一个老光棍的钱,骗了一个少女和她家人说是相看同龄的少年,实则是和她自己的家人配合安排了一场戏,让那老光棍占人便宜,就算没搞成真事,也得弄得像发生了真事,等那妇人再从中周旋一番说服少女家人咽下委屈,那爷爷年纪的老光棍也就能如愿以偿地得到一个黄花大闺女做媳妇。 因为是被逮个现场,妇人和她家人还有那个老光棍无一人逃掉,全都挨了三十军棍,当众行刑,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被士兵扔到路边自生自灭,有人看到那受骗少女的家人跟上去补了两脚。 然后这事还没完,因那妇人以往牵线搭桥搞成的男女关系,这些天都在散伙,一下子翻出来居然有不少女子是被骗卖的,有婚约但未成好事的都赶紧断了,那些已经跟了男人的女人们则大多茫然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其中也有不少男人怕刚到手的女人逃了,干脆把自己女人打伤打残的。 事情进一步地闹大了,惹来了柏家军的强行干预,又打了不少男人的屁股逐出了跟随的队伍,鼓起勇气愿意自立门户的女人们则得到了立女户分田地的承诺,受伤的也由军医们治疗过了。 性情实在懦弱胆小扶不起来的女人当然也有,人各有志,柏家军也不强求,但这种与军中传统不合的人不能留,哪怕是女人也不行,因此借着这场事,把跟随的平民清理了一番,隐藏在平民队伍中行为不良的人查出一个赶一个,有家眷的连家人一起赶。 在这过程中柏家军一点都不怕背骂名,大军首先要照顾的肯定是自己的军户,那些同意民转军的百姓哪怕登记了也不一定稳妥,在拿到新户籍前任何变故都可能发生,相反是柏家军拿到了名单后更能有的放矢地观察各人德行,把隐患提前解决。 这些消息都当作八卦流传到军属子弟的小圈子里,祁可听得津津有味,对自家军队的作风其他人则都是习以为常的表情,但平民中五花八门的不良行为是真的让他们感到惊讶。 除了听这些八卦,祁可还很关注路上偶遇的行人,观察那些人的脖子是粗是细,再看衣着是好是劣,这样看了一路,样本足够多,基本上就能筛选出正常细脖子的男女一般是怎样的家庭水平。 从西往东,一路往东安府走,看到的细脖子的男女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多是衣着比较好的男女老少有着正常粗细的脖子,等离海边越来越近,慢慢的就看到衣着上算是穷人的男女老少也有不少是细脖子的,粗脖子最多的人群反而是柏家军。 这显然说明离海近的本地人易获取能够补碘的食物,使得穷人也有着正常的甲状腺。 祁可松了口气,在海边定居是正确的决定,哪怕日后海外敌人强势登陆占领海岸线也别想叫她搬家。 第142章 准备去村里(一) 发现这不同点的不止祁可一人,聪明人多的是,不差祁可一个,只是别人不懂得像她使用一些统计方法,但光是凭肉眼看了这么多天也该看出什么了。 “小可,你发现没?本地人的脖子和我们不一样。”钱友巧和几个同龄少女一起挤在祁可的牛车上与她说话,祁可这些天的行为表现让她们这个小圈子的人都很相信她肯定看过很多书,懂很多她们不懂的知识。 “嗯。”祁可收回打量路人的目光,转而在身边姑娘们的脖子上挨个扫了一眼,再摸摸自己的脖子,“你们久居边地,曾经想过为什么自己的脖子这么粗吗?” 姑娘们互相看看,目光一起落在钱友巧身上。 钱友巧面露苦笑,微微点头,“有想过,北方水土不好,大脖子的人很多,人人都已经习惯了,我们是出身跟普通军户不同,所以从小时候多少知道一些。” “你们意识到了这是疾病就好,想想先前经过的那几个路人,他们的衣着都是穷人打扮,但他们的脖子都是正常粗细,可见本地有改善大脖子病的食物。” “对啊!”姑娘们兴奋起来,小声地叽叽喳喳,“我看到了,先前经过的一群人都是细脖子!” “海边是个好地方,等安顿下来后,找几个本地人好好学几道本地菜,多吃本地产的菜肉,时间长了肯定能好转的。”祁可淡定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心里没底,现在你也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钱友巧拍拍胸口,与姐妹们相视而笑,没见过大海的北方人来到南方海边定居生活,别说是她们这年纪的少女了,年纪再大些的人一样会有担忧,怕各种不适应,不过此时她们那份担忧少了大半,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我这一路都在想,走了这么远的路,等安顿下来我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顿,可是看这环境,感觉洪水一点都没有退的样子,到处都湿漉漉的,本地百姓都饿得面黄肌瘦。”坐在钱友巧身边的一个小姐妹说道。 “东安府是河阳州最东边的大城,应该是属于入海口范围了,在过了河阳州的州府之后你们发现没有,水网越来越密集,我们也不再缺水了,而且还是适合耕种的大平原,湿漉漉怕什么,种田不缺水还不好啊,不过,缺点就是年年发大水。” 祁可看上去胡说八道,但还是表现得像是当代普通平民能做的最大想象范围里,搁她自己看来,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眼前的地理情况洪水携带泥沙堆积形成的洪积冲积平原,平坦开阔,土地肥沃,只要洪水不断,年年送来泥沙,这大平原还会继续扩大面积。 这等地理条件一旦经营好了,就是经济发达商业繁荣的鱼米之乡。 “你别吓我们!”姑娘们瑟瑟发抖,她们是要在这里定居的,年年发大水谁受得了。 “我这哪叫吓你们,等安顿下来,赶紧上街采买,有什么买什么,这里水网密布,气候潮湿温润,好处是水土养人,男男女女都生得漂亮。但,潮湿是滋生疾病的温床,还记得我说的话吧?” 姑娘们齐刷刷点头,然后又迫不及待地询问要准备哪些防潮的东西。 第143章 准备去村里(二) 祁可耐心地告诉她们在这潮湿南方一年四季有什么不一样,这种生活经验她很丰富的,她以前就是长江以南的南方人,考到首都念大学她还不适应北方生活呢,干燥到流鼻血是她到首都念大学后才第一次体验到。 在搞清楚河阳州的地理位置和气候后,祁可那颗不安的心也落了肚,不就是冬天冻成狗、取暖全靠抖的地方么,小意思啦。 祁可当然不会一直呱呱说个没完,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京城土着的身份,就算推说是看书看来的也不能讲太多,这会显得她很有南方生活经验似的,所以她很巧妙地建议钱友巧她们去跟当地人打听。 “你们是军属子弟嘛,肯定是随女眷长辈留在县镇的,日常跟乡绅大族来往走动,多观察那些人家的女眷们都在屋里用什么东西,或者直接问,别不好意思,鼻子底下就是嘴,不懂就问。” “嗯,等我们列出单子来,派人给你送一份,你看缺什么就来找我们,我们带你去买,那时候我们肯定已经把环境都摸熟了。” “好啊,你们有空的时候也别忘了来四柳村找我玩。” 姑娘们都知道分别的时候就在这几天了,聊天聊得很欢畅,把很多柏家军严格执行的军规教给祁可,以免她不小心触犯惹罚。 大军已经绕过了东安府,再往东走就是县镇和村,她们作为家属的定居地点要么是县里要么是镇上,只有军户才去离海最近的各个村里,然后大军拆分成数支队伍,由中层将领们带领入驻守卫海防的千户所和百户所。 四柳村属于哪个所,现在谁都不知道,大军要怎么拆分,各支队伍塞到哪个所里,将领们自己都还在争执不休,所以祁可听从钱友巧她们的建议,等到了四柳村后先一心一意地安顿好新生活,其他的事日后自会有通知。 在又走了一天半之后,大军停在了东临县外,到这里人员要开始分散。 钱友巧她们军属子弟留在原地不动,祁可被单独叫走说话。 把祁可叫走倒没什么大事,因为她有地契为凭,所以问她是自己先赶去四柳村还是要等数日后与分配到四柳村的新村民一块儿走,她先走的话就暂时拿不到落户的新户籍,这统一办理的户籍肯定是要等军户和平分都先分配好了去处才能办得下来。 祁可想了想,决定先走一步,赶回村里看看她的庄子损毁情况,需要什么砖木石瓦、农具和生活用品也好再回县里准备,她还得建饲养牲畜的圈栏呢,必然要买不少东西。 与她说话的士兵觉得她这考虑得也有道理,让她稍等一会儿,过了不到一刻钟,那士兵从外面回来,在给了祁可一张去四柳村的简易路线图之外,还交给她一个任务。 既然她愿意先回一趟四柳村,干脆把全村情况都摸一遍,看看村子的现状,还有没有活人,留存的房屋数量、能不能住人、坏了多少、毁了多少,理个数出来,方便军中统一安排房屋修缮建造所需砖木的事情。QqXsΝεW. 祁可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这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第144章 准备去村里(三) 回到军属子弟的小队伍中,男男女女把祁可的路线图都传阅了一遍,都表示等安顿好了一定会抽空去找她玩,给她送最健壮的牛羊。 休息一夜后,一大早,祁可收拾好她的牛车,这一路劳苦功高的滤水桶也放在了车架原处,和大家告别,一人踏上了前往四柳村的路。 画给她的路线图看上去粗糙抽象,但其实途经的大小岔路口都标了出来,剩下的就是顺路走,只要在过路口时不拐错弯就不会走丢。 可见柏家军已经把从县到村的路线都摸过了,接下来就是了解各村子的具体情况,然后分配人口落户安居,别的村有士兵去跑,四柳村就由祁可代劳了。 道路难行,从县到镇的大路都坑坑洼洼,时不时颠一下,屁股实在受罪,祁可悄悄地用上空间重叠侦察一下肉眼范围内是否有人,一见四下无人,立刻带着牛车闪回千荷境休息。 放老牛去牧草地上舒舒服服大吃一顿,她也好好洗个澡,这么多天没洗头没洗澡没换外衣只换内衣,头发都油得一缕缕,估计从头到脚已经臭得都能拿盐腌了。 在浴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祁可总算是干净清爽地出来了,没长虱子真是让人高兴,那身脏衣服直接扔出千荷境,不要了,她甚至连牛车上的铺盖都想扔,这么多天在野外一路走来,也是脏得没法看了,实在是懒得洗,洗起来要费不少衣物消毒液。 祁可在厨房里一顿忙活,给自己做了一桌饭菜,有鱼有虾有鸡有鸭,好好补充了一下蛋白质,然后打着饱嗝揉着吃撑的肚子去外面消食,临幸一下被冷落许久的狼群。 这些天只有狼大王能每天半夜出来放风一会儿,其他的十六只狼都只能在灵境内过着有人饲养的生活,千荷境只祁可一个大活人,活物都是圈养的禽畜,没有争斗,对狼群这样的食肉猛兽来说肯定太无聊了。 看着围在身边已经养得有些油光水滑的狼群,祁可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狼大王撸它耳朵,叽叽咕咕地说话,也不管狼群是否听得懂,反正只管自己说个痛快,主要是把一些设想说出来,说出来的这个过程就是一次整理思路的过程,能让她发散的思维变得精炼有条理。 就像写小说列大纲一样,祁可得对未来的新生活有个基本的设想,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修改她的设想。 狼大王闻到祁可身上干净的气味,知道旅途结束了,心情愉悦地摇摇尾巴,对手下小弟传达了可以出去放风的信号。 祁可跟狼群叽叽咕咕说完后,吃撑的肚子下去了一点,看看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祁可把同样吃饱了肚子的老牛牵出来重新套好车,离开千荷境再度出发。 这次再出发就直接跳过了之前在走的路段,按照路线图的指引,祁可利用千荷境的空间重叠覆盖连续跳跃,坑洼不平的路不走了,必经的路口还是要看一看的,记住周围的地形和可做地标的大树。 第145章 准备去村里(四) 她这种走法,很快就来到了二麻镇,镇子没有城墙,直接进镇从主路穿行即可从另一头出去。 镇上主路本该商业繁荣,但此时却呈现凋敝景象,好多店铺都关着门,甚至还有的店招牌都塌了半截,要掉不掉地挂在门楣上,街上人口也少,见不到幼儿在外面玩耍嬉闹。 年年洪水都看习惯的镇上百姓不至于被今年的洪水赶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海寇上岸,逼得本地百姓无法生存,只能迁走,躲去县里。 东临县与四柳村之间的路程还挺远的,单程都得跑一整天,再加上路况不好,清早出发天黑才能到,二麻镇的位置很有可能是下面各村与县之间歇脚的中转站,甚至可能还含有军事上的用途,没想到却是眼前如此荒废的景象。 祁可看得心里发沉,没有在镇上露面,跳过镇子后又跳了一次来到路线图上标示的最后一个路口,才牵着牛车出现在路旁,她利用灵境缩短了路途节省了时间,这剩下的最后一段路她就不打算直接跳过了,认认真真走一趟,看一看沿途各村被海寇烧杀抢掠后摧毁得有多厉害。 为了安全,祁可把狼群全都放了出来,它们自行安排好队列,有前面探路的有后面防卫的,狼大王带着几个小弟围着牛车随行。 往村子去的道路更加难行,纯粹的土路,风一吹就扬尘,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维护重修过了,颠得祁可腰酸背痛,一肚子火气。 但路再难走,祁可也没有放弃牛车换个省事的法子,因此一路走来,她按照顺序途经了大柳村、二柳村、三柳村,遇到了小猫两三只的村民,终于,四柳村在望。 这编号一样的村名让祁可反应过来,难怪柏家军要接手这些村子,敢情这本来就是军屯,带着自己的军户一路南下还敢同时吸纳平民,自是知道有地方安置,受到海寇上岸袭扰而荒废的村子有了新村民后会重新焕发生机,这么多人落户,地方上也会大开方便之门。 祁可立刻想到,若是她自己一人去办理落户可能要受到刁难,但有柏家军出面统一办理,县衙的户吏光是整理文书盖章都得累死,根本没力气去分辨四柳村的大庄子的主人是谁,若是京城的裘府真的派人在这里拦她,肯定是白来一趟。 若等全部忙完后再来查她,那时她已经是军户了,什么都晚了,她是不在乎把事情闹大揭发祁裘两家丑闻的,但裘家人肯定不乐意在柏家军控制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只能咽下这个亏。 家丑不可外扬,裘氏自己有一子一女,真传扬开来,裘氏至少要背个继母不良的名声,主母品行不端连累亲生孩子婚事,门当户对的人家都不会自找麻烦,只能降低阶层往下联姻。 礼部侍郎的孙女会舍得自己的孩子离开母舅外公所在的阶层? 开玩笑么。 笃定京城裘府不敢把事情闹大、自己占定便宜的祁可笑得好像一只饱餐了一顿肥鸡的狐狸,连颠簸的道路都抹不去她眼中得意的笑意。 第146章 进村就打架(一) 探路的狼前锋此时向狼大王回传消息,四柳村有活人。 狼大王几声低吼,命令传达,狼群队伍迅速收缩至牛车周围。 祁可张开灵境,将狼群收了进去,只留下狼大王,它相当机灵地直接跳上了牛车挨着祁可趴下,祁可也就随它,只当它是一条大狗,万一在四柳村遇到了不愉快的事,大王还能保护她。 狼的反应速度可比她要快多了对吧。 狼大王乖巧趴,下巴枕在爪子上,后腿和尾巴都收得好好的,看上去真像一条训练良好的温驯大狗。 祁可一手撸狼,一手赶车,平和自在地就像一个归家的旅人。 狼群反馈侦察消息时就已经离四柳村不远了,祁可直接灵境空间覆盖过去,清楚地看到了村中情况。 跟前面三个村子一样,四柳村的整体损坏同样很大,没几间房屋能直接住人,只有唯一占地最大的庄子完整性最好,外围墙倒塌大半,受损的房屋也将近一半,剩下的一半能看出来真正住人的也只是少数几间,走进走出的村民却不像本地人,衣着不对,不像辛苦劳作只为三餐的穷苦村民,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从身材长相上看没谁像是遭过灾受过饥饿的样子,可见一直是有食物供应的。 祁可内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庄子是裘氏所有,照她所说,派的陪房家人在这边做管事,海寇上岸后,管事逃回京城报信,留在庄中的其他人不知安危。 看这庄子的破损程度,当时被留下的人以常理推断应该是凶多吉少。 所以,在管事逃离之后,这庄子是处于一个无主管理的境地。 现在这些陌生奴仆,该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派来强占庄子的吧? 不然的话,官府回收无主地产再转卖出去,这动作太快了。 这庄子又不是真的查不到一点地主的旁系亲戚。 别是官绅勾结,那就乐子大了。 脑中做着各种猜测的祁可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停下牛车,把狼大王留在外面,自己迅速地回了一趟千荷境,把之前砍人的柴刀和一支火铳及药袋拿了出来,藏在铺盖底下,方便她直接反手抽取。 狼大王依旧乖巧趴,只悄悄挪了一下肚子,将火铳压在了肚皮底下,把柴刀留在了外面。 没注意到狼大王的小动作,祁可挥起鞭子轻轻一抽,牛车重新上路,走向已经不远的四柳村。 村口立着一块饱经风吹雨打崩落了好几块的老旧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四柳村三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上面的红漆脱落大半,一眼望去,三个字支离破碎不成形。 与前面三个村子的村名碑一模一样,四柳村的四字,红漆颜色脱落得只剩下“四”这个字外框的最上一横,一晃眼看过去还以为这村子叫一柳村呢。 不过比二柳村的石碑强多了,那个村子的村名颜色脱落成了单独笔划,“二”字更是没有了,得凑近了看碑上刻痕才能知道村名。 祁可赶着车,绕过村口一个能卡住车轮的坑,晃晃悠悠地进了村子。 第147章 进村就打架(二) 因为用灵境空间覆盖提前看过,祁可知道庄子的具体方位,径直就过去了,完全不在乎是不是会有人过来将她拦下。 “站住!”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村子中心,祁可的面前就跑出来三个家丁拦住牛车,“这里是私人地方,你现在回头就不追究你擅闯私人土地之罪。” “裘管事呢?让他来见我。”祁可一听他们好像都是东临县口音,心里顿时有数,把之前的几个猜测在脑海中翻出来看能对上哪个。 而指名裘管事,当然是胡编的,可谁叫当初裘氏说她派来的管事是她陪房家人呢,那就姓裘喽,不姓裘也得姓裘。 “什么裘管事?没这人!滚滚滚!不滚就打啊!别以为你是个女的就不敢打你!” “笑话!我的庄子,你告诉我裘管事不在?你们杀的?”祁可一口京腔暗暗表明身份。 拦她的家丁显然没听过京腔,见她不走,又操一口不知道哪里的外地口音,越发的嚣张起来,直接指着祁可的鼻子要她滚。 “什么你家庄子?好不要脸!这分明是我沈氏的庄子!” 一听下人如此应答,祁可立刻就明白了,这沈氏肯定是地方大族。 可是,地方大族又怎样?强占有主的土地,地方大族落草为寇,说出去要笑死人的。 “从哪的狗窝里冒出来的沈氏?这庄子的地主分明是京城人!姓祁的!” “你才是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东临县沈氏的大名都没有听过!兄弟们上,拿下这个贱婢送官!请县尊大人判她去挖石头!” “挖什么石头,不是说柏家军来了么,送去军中做营妓他们当兵的肯定高兴!”一旁的沈家家丁一脸淫笑地说道。 “好啊,送我去柏家军做营妓,你们要说到做到,不然的话,你们包括沈宅上下死全家,好不好?” 就在这三个家丁被祁可的话气得目瞪口呆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少废话!拿下她!杀了!” 匆匆赶来的人群中,有一个衣着最突出的,一看就是管事一类的人物,这人冷着一张脸,眼中透出杀气,远远指着祁可大声下令。 显然,这是一个知道这庄子来历的知情人,急主子之急,忧主子之忧,清理掉庄子的真正主人是他的本分。 祁可不怪他,甚至不生气,端谁的碗,服谁的管,有什么好气的,剁了他们乱伸的爪子不就完了么。 “要我死的人,通常先死全家哦。” 祁可不怕不恼,口气轻松,趁着面前三个家丁愣神的工夫,轻巧地跃下牛车,顺便解开了老牛身上的套索。 “大王,上!” 祁可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大王从车上一跃而起,直接跃过面前的人,张开白森森利齿的大嘴,直扑那个管事。 引起一阵惊惶失措的骚乱。 正奔祁可而来的一群人眨眼间就尖叫着四散逃跑。 管事抱头鼠窜,奈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被大王从身后扑倒,一口咬中脖子,当即脖子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哗啦啦流血,身下很快积了一滩,人倒卧在地抽搐了两下再无动静。 第148章 进村就打架(三) 解了套的老牛也没干站着,直接冲撞面前的三个家丁,两个站边上的及时躲开了,站中间的被撞个正着,瞬间被牛角挑飞,重重地落在地上后不等缓过口气来就感到左小腿一阵钻心的剧痛,脑袋一低,昏死过去。 老牛把人挑飞了不算,还一蹄子踩中了那人的腿。 祁可也没傻站在牛车边上,她从铺盖底下摸出柴刀和火铳,一手提一个,趁着现场混乱无人再有精力注意到她,闪回千荷境,直接在庄子里闪身出来,打算抓个人问问他们东家的基本情况。 火铳在手就发现一点都不好用,平时打打枪练练靶也就算了,到这临战场合下,火铳开火实在太慢,开一枪慢慢上弹药再开一枪,这要是有搭档轮流装填弹药轮流开枪倒也罢了,可她没有,所以这上弹药的时间都够她拿柴刀砍倒好几个人了。 在把火铳当大棒,抡圆了重重拍在一个家丁的脸上将人给拍晕后,祁可把火铳扔回了千荷境,专心地抄柴刀砍人,在庄子里大杀四方。 老牛行动慢吞吞的,而且谁都知道公牛的牛角会要人命,所以老牛在挑翻两个人后就没人敢往老牛眼前跑,倒是大王在庄子外头战绩斐然。 谁能赤手空拳跟一头狼打架呢。 最终结果只能是被大王一口一个通通放倒。 但是大王并没有要这些人的命,除了那个下令杀人的管事是被一口咬中脖子以外,其他家丁多是四肢受伤,只要急救及时就不会当场死亡。 大王嘴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满地鲜血和痛苦哀嚎的人群是它强大战斗力的表现。 威风凛凛的大灰狼在确认满地猎物都爬不起来之后,掉头迅速地向庄子跑去,慢吞吞的老牛在受伤的人群中走动,蹄子在起落间,好似随时会不小心在谁身上踩一脚。 从破损垮掉的围墙冲进去,狼大王顺着风中的血腥气,绕过无数房屋,来到后方,找到了正在揍人的祁可。 祁可凭着自己毫无章法的打法和神出鬼没的路线,找遍了还能住人的房屋,从家丁的衣着上寻人,终于找到了第二位管事,一柴刀飞扔过去,砍中他右大腿后侧,然后提了一坛酒浇在伤口上,在这二管事的惨叫声中开始了逼供。 狼大王就是这时候找过来的。 气势汹汹威风凛凛的大灰狼往这一站,原本还硬撑着受伤的身体死扛祁可逼供的二管事顿时就被吓软了,只余下瑟瑟发抖的力气,好半天没敢吭声。 狼大王可没什么好耐心,一爪子踩上人脖子,低头张嘴就要咬。 二管事当即被吓破了胆,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哭号:“我说我说!我都说!把你的狗牵开!牵开!” “早说不就完了么,犯贱。”祁可不屑地嗤笑,摸摸回到身边的大王,“还是你有威慑力。” 狼大王喷了口热气。 居然被人认做狗,生气。 二管事此时已经叽叽咕咕把自己东家的基本情况倒了个干净。 第149章 进村就打架(四) 东临县沈宅自称宅而不是府,根本不是祁可刚才所想的家里没大官的缘故,而是人家是一支百年大族,家族史可追溯到开国那时,族里耕读传家,出了很多读书人和当官的,官场上但凡有姓沈的都得先问问是不是东临沈氏。 别说是东临县了,就是在东安府和州府治所都很有势力,没能考上进士但有举人功名的沈氏子弟在这些地方的大小衙门里占了不少吏员的位子,这一代代的经营下来,到如今几乎可以说整个河阳州的一举一动都在沈氏族人的眼皮底下,沈氏族长作为乡绅在河阳州这一块的官场上很有体面。 这样的家族自然喜欢囤积土地。 四柳村这个庄子就被沈氏一族看上了,只是以前一直属于一个盐商所有,后来海寇上岸盐商损失惨重就将庄子卖了,新主人派了家人在这边收拾整理,结果海寇又来一次把庄子清空,沈氏一族等来了机会,将庄子占了。 作为本地人,连这二管事都知道东安府全境原本都属于军屯地,如今朝廷调了柏家军来守海防,沿海村庄必要发挥原来的作用,沈氏族长深知这庄子终究落不到自己手里,就想以地主的身份卖柏家军一个好,派了知情的管事带着家丁守着庄子,等军队来了美言几句表表态,做一个本地势力支持朝廷大军打击海寇的态度。 谁能想到柏家军没到,却有自称庄子主人的人先到了。 这怎么能承认呢? 这庄子就必须得是沈氏族里的。 祁可听完也不生气,这跟她的一个猜测合上了。 看似无主的庄子被本地势力占了。 现在还得多考虑一层,东临沈氏在整个河阳州都极有势力,如果她手中地契没有先在柏家军中过了明路,而是由沈氏先和柏家军接上头,她后面再拿出来地契,就难有抢回地产的优势了。 沈氏敢表示自己是地主,必拿得出地契,她手上也有地契,两张地契必有一真一假,以沈氏的势力,他们说自己那张是真的就定是真的,不是真的也能弄成真的,毕竟他们沈氏子弟把持着州内各级衙门的庶务,别小瞧了吏员们,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吏,衙门里所有文书都是吏员们经手,办出一张地契算什么大事。 祁可呼出一口长气,想想自己还挺幸运的,先跟柏家军透了底,哪怕沈氏再吵着主张这庄子的所有权,也不可能让优势都朝他们一边倒。 除非她本人死了。 祁可眯了眯眼,再死一次绝对不行。 谁敢要她死,她真的会让对方先死全家。 她现在可是处在直面海寇的前线,加上从京城一路南下见多了路边各种各样的尸体,如今对野狗啃得乱七八糟的白骨残骸都能淡定看待,心态已然发生变化,大王当她面咬死人她内心都没有半点波动。 她正身处战乱边缘,死人将是日常,收起和平年代那一套为人处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将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行为准则。 金科玉律,至理名言。 第150章 四柳村村民(一) “沈氏敢明抢有主地产,不怕哪天真正的主人得知情况找你们算账?” “有什么怕的?那时候这庄子已经在柏家军手上了,不管这庄子的原主人是谁,还能从军队手里拿回来?” “你们会好心把二百多亩耕地的庄子白白交给军队?不会是趁机在土地里做了什么手脚,让土地寸草不生吧?” “那不能!土地绝对没问题,我们拿到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我们什么都没干!”这管事有些急了,“土地是我们沈氏交到军队手里的,若真日后发现不长草肯定脱不了干系,我们又不傻。” “什么都没干?二百多亩上等水田就这么抛荒?” “嗤,田是田,至于上等水田就不要说了,还能长草就是好的。” 祁可略微放心,还能长草就行,好好养护几年,土地肥力会恢复的。 这么想着,祁可将灵境空间覆盖出去,看一看自己庄子的整体,意外发现自己这一通追打,此时已经身处庄子的后方,居然有条人工开凿的小河和小码头,隔河相望有座山。 “这小河也是庄子的?”祁可一时想不起来庄子的四至范围包括了哪里,她光记得有二百亩耕地了,事实上庄子的总面积可比二百亩耕地大多了。 “盐商那会儿开凿的,从盐场走陆路送过来的盐上船运走。” “水路能通到哪?到东临县?” “何止?整个河阳州都去得,进入运河后,还能去京城,河阳州的粮盐海货都是这样进京的。” “后面的山是怎么回事?” “这山是沈氏的。” “我问这山是哪个山脉的?” “九支山的东脉末段。” “九支山?” “你连河阳九支的大名都没听过?九支山得名这座山有九条支脉,每条支脉风景都各不相同。” “我文盲嘛,不懂就问,你这么懂,还不是给人做家丁的。”祁可的语气清淡如水,饱含嘲讽的味道,“别不服气,管事就不是家丁了?还能越过沈氏子弟当家作主?” 这二管事被祁可噎得面色涨红。 “山是沈氏的,所以就想把庄子吞了,把山变成庄子的后山?带后山的大庄子主动交给朝廷大军,给自己挣个好大的体面。” 二管事扭过脸,拒绝回答。 不说拉倒,祁可也不在乎,这山哪怕现在是沈氏的,将来还不是柏家军的。 “滚吧,庄子我如今拿回来,往事我就不追究了,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有主的土地少伸手,伸手必被剁。” 二管事难以置信地扭脸回来。 “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我初来乍到,也想在柏家军面前挣个功劳,你说我把你们当作是上岸的海寇交上去,怎么样?” “……你敢?!” “有什么不敢?交给军队的海寇,那就是海寇,不是也得是,还以为沈氏族里会救你们?谁敢跟海寇牵扯关系?沈氏吗?跟海寇有勾结?那我这功劳可挣大了!” “你敢!”二管事眼睛瞪得鼓起,声音发颠,心里惧怕不已,他知道这是真的,族里下人多了,谁都想上位,光是他这位子就有好几人盯着,他们这里真当海寇交上去,连带自己家人也跟着要完。 “天黑之前你们不滚蛋,我就敢。”祁可抚摸着大王的脑袋,“我允许你们带走你们的行李,最好把这庄子清空,省我一道事。” 知道这管事不可能再有力气和心思攻击自己,祁可捏着大王的耳朵转身就走,“别忘了,天黑前。” 第151章 四柳村村民(二) 祁可带着大王径直出了庄子去寻她的老牛和牛车,发现老牛就在牛车边上没走远,地上四周躺着被大王咬伤的沈氏家丁。 她坐上车,双腿垂在外面晃荡,大王守在她脚下,祁可尝试着用灵境的空间重叠覆盖来看一看整个村子的面积和整体情况。 祁可从村口石碑开始,将千荷境的边界轻轻压在上面,然后向着村子四周扩展开来。 千荷境内前后两块面积巨大的土地,整体上被祁可直接命名为一号和二号大田,如果再扩张一次得到第三块新增土地就叫三号大田,命名规则以此类推。 现在两块大田加上别墅所占土地竟然覆盖不了四柳村的全境,这还没算上四柳村后面属于九支山东脉末段的那一截山头。 不过这样比较一下,倒也让祁可对自己千荷境的现有土地面积有了最直观的印象,田地面积堪比一个村庄,但灵境整体上更大,可比好几个村庄,因为她只拿了平整的田地来和村庄做对比,没有加上大湖和大山,算上这两个最占地的,千荷境现有面积搞不好能比一县之地。 村子里,田地和房屋犬牙交错,每间房屋的四周除了人走的小道,但凡大一些的都开垦出来,大的种田小的种菜,放眼望去都是农田,好像没浪费一丝土地。 祁可先不管这东一块西一块的零散耕地是不是真的符合农村土地最大利用率,她先数房子,在一片破败景象之中,有没有住人的房屋还是很好找的,院子里支着晾衣杆晒着衣服、窝棚底下堆着柴禾么。 她在这里一个一个数,沈氏的家丁们也在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哎呦哎呦地收拾行李准备滚蛋。 先前下令要弄死祁可的管事真的是大管事,他的衣裳是最好的,但他被大王一口咬死,于是由二管事顺位替补。 在看到大管事的尸体后,二管事什么话都没说,不敢威胁不敢喊冤,白着脸忙不迭地下令转移,在天黑前迁去隔壁村子对付一晚,天一亮就赶紧回县里,等回了沈氏族里再来收拾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庄子主人。 祁可知道他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但她哪里会怕呢,她已经放了一马,不追究沈氏一族占她庄子的过错和送庄子出去做人情的盘算,双方你好我好到此为止什么事都没有,若沈氏不知足上赶着送脸过来,那她当然也不会客气地多扇两巴掌。 一群伤员瘸着腿吊着手,祁可说是准许他们拿走自己的行李,但他们是真的没有力气好好收拾,能把大车套好就不错了。 眼看快要天黑,大王开始巡逻驱赶,祁可手上多了一把火铳,专心致志地装填弹药。 一肚子愤懑的沈氏家丁屁都不敢放一个,强忍着伤痛,在有两个故意磨蹭的家伙被大王咬了一口后,没人再敢拖拖拉拉,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看着几十个沈氏家丁都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带上大管事的尸体,急急忙忙驾车走了,祁可还有点不太高兴,几十号人在一处地方住久了留下的生活杂物是很大一堆,她还得花钱请人清理,怪麻烦的。 第152章 四柳村村民(三) 狼大王跟在沈氏家丁的车队后面,看着最后一辆大车出了村口,抖了抖耳朵,抓住了晚风中传来的陌生声音。 又有人往这个村子过来。 大王守在村口等着,很快就看到村庄对面有男女老少挎着篮子相携走来。 “哎呦!怎有条大狗?!”准备回四柳村的这些男女老少停住脚,隔着村道与大王互相瞪眼。 狼大王看着这些衣着破烂的男女,舔了舔鼻子,掉头往村里走,寻祁可去。 “它怎往村里去了?快跟上!” “别跟紧了,怕不是那些人的狗。” “以前没见过,怎么今天就多条狗?” “是不是来人了?” “又来人了?” “不来人他们吃什么?” “快走吧,别说了,他们来不来人跟我们又没关系,天快黑了,赶快回去做饭,仔们都饿了。”这些人当中一个有着乱七八糟大胡子的男人,瘸着腿,提着桶子,走在最前面,身后老弱妇孺赶紧跟上。 祁可这会儿已经把老牛和牛车都收回了千荷境,她独自一人在村里溜达散步,狼大王跑进村里找到她,围着她转圈,咬她的衣服,带着她往村口方向转。 “出什么事了?又有人来了?”祁可跟狼群向来沟通不良,双方交流全靠猜。 狼大王咬着祁可的衣摆用力往村口方向转。 “村口有人?” 祁可揉揉狼耳朵,顺着它的示意,大步往村口走。 双方就这么在村中心的空地上相遇了。 “哎,怎有个小娘仔哟?” “这小娘仔瘦巴巴的哩,逃难哦?” “噫,怪可怜的哩。” 村民中的妇孺很好奇地打量着祁可,而那个大胡子的瘸腿男人却是神色紧张地盯着祁可脚边的大狼。 祁可一听这方言,脑子里一空,她前脚才适应了东临县方言,这又听到个不一样的,怎么县下面的村方言跟县里不一致。 “你们是四柳村的村民?”祁可用蹩脚的东临县方言抢先问道。 “哦,县里的哟。”妇孺们听出了口音,以为弄明白了对方小娘仔的来历,然后就是一堆问题,“怎的县里过不下去了哟?” “你们都是本村村民吗?”祁可深知这些妇孺们聊天跑题的厉害,再一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是。”那个大胡子的男人应了声,“你是谁?哪里来的?你这口音不是县里的。” “京城来的。”祁可换上标准的京腔,然后看到村民们眼露茫然,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得换用东临县方言再说一遍。 “哇!京城来的哟!” “我不信!京城离这里千里多远,你一个小娘仔怎么来得了?家人呢?”大胡子男人很警惕地四下打量,但马上天黑,实在看不到什么。 “朝廷调了柏家军来守东安府海防,这几天大军都在东临县外休整。”祁可像说一门陌生外语一样,用东临县方言一字一顿地告诉村民他们尚不知的最新消息。 “大军?!”妇孺们高兴万分,“大军来了!朝廷派大军来了!” 祁可的目光只落在那位大叔身上。 第153章 四柳村村民(四) 这个大胡子男人的脸上确实没什么笑意,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村民都几乎死光了,镇上都没人了,死了这么多人才派大军来。” “嗯,北地边军。” “北地?!见过海没有?”大胡子大叔吃惊不小。 祁可不负责任的耸耸肩:“不知道。” “大军在东临县外,你在这里干什么?” “后面那个庄子是我的,我来看看我的产业,顺便接了个任务,给四柳村做摸底调查,查一查还有没有活人、土地情况、房屋情况、坏了几间、好的几间等等,统计清楚了反馈上去,军中会统一安排维修和新建房屋所需的大料。” “等等,你慢点说,先说前面那个。”祁可蹩脚的东临县方言让对方都听得头昏脑胀,说了那么多,但大家都只记住了最开始的那句,“后面庄子是你的产业?” “对,我的。” “那不是县里沈氏的吗?!”妇孺们惊呼。 “是我的,你们真是这村里人吗?难道不知道这庄子易主的情况?” “我们最熟的是这庄子属于盐商的时候,后来海寇来了,庄子卖了,来接手的管事我们不熟,再后来就是县里沈氏来人说这是他们家的产业。” “这是我的,中间那个跟你们不熟的管事是我家的,沈氏以为趁着海寇上岸我家管事出了事他们能白捡个庄子,若是我没来,这庄子也就真的易主到他们名下了,然后交给大军卖人情。” “这既然是你的庄子,你以后住这吗?” “当然,我只有这一处产业,自然要住在这里,而且我是军户,已经跟柏家军做好了登记,不然他们何必交给我摸底调查的任务?等全部摸完底,各个村子会分配新的村民,都是随大军南下的柏家军军户。” “都是军户啊?”妇孺们又是惊呼,“我是民籍哟,这怎么办哟。” 祁可眉毛一挑,目光越过面前的大胡子大叔,看向她们:“大婶大姐们,你们怕是忘了一件事,东安府全境都属于东海海防大军治下,沿海村庄所有村民本就是军户,出现民籍是后来通婚所致,现在柏家军接手东海海防,他们理当要清理户籍,所有民籍都要转军户,不愿意转的只能迁走。” “啊?!迁籍?!往哪迁哟?!”妇孺们毫不意外地尖叫起来。 “我世世代代出生在这里哟,现在已经不好活命了哟,迁籍出去更是要死哟!” 妇孺们跟下了蛋的母鸡似的围成一团吱哇乱叫,连带着小孩子也被吓得哭,大胡子大叔看着她们脸上面皮颤抖,想喊她们停止乱想,又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柏家军的意思我已经转告给你们了,你们怎么选自己做决定,但明天开始我希望你们配合我做这个摸底调查。”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们不能所有人都呆在村里跟着你转,我们每天都得去海边和山上找吃的。”大胡子男人很明智地将目光转回到祁可身上。 “这简单,你们这么多人一天要多少口粮,我用粮食做报酬买你们几天时间,怎么样?一天一结,甚至我现在就能拿几斤粗磨面粉做定金,让你们今晚能煮一锅浓稠的面片疙瘩汤。”祁可目光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桶和篮子,“海鲜味的。” 第154章 四柳村村民(五) 大胡子男人眼神微闪,喉头一动正要说话,他身后的妇孺们听到粮食的字眼,立刻结束她们的哇哇乱叫,一起越过男人围上来。 “面片疙瘩汤是什么哟?” 跟在她们身边的小孩子即使没看到食物,也都在齐刷刷地咽口水。 “面片疙瘩汤,面粉做的面食,有汤的那种。我可以教你们做。”祁可放缓声音,她做任何表情都有点吓人,只能用声音表示情绪。 “我们、我们这么多人哟。”妇孺们不甚安心地搓着衣摆、扭着手指头,被她们挡在身后的大胡子男人彻底闭嘴。 “我敢这么说自然是给得出粮食。” “你、你说的那个什么调查是要我们做什么哟?太难的我们不会哟。” “很简单,不要你们干体力活,陪我聊聊天,在村里逛一逛就好,每天清晨聊天前给你们付一次全天的粮食。我弄完就走,要赶着把调查结果上交给大军,等他们定夺。” “聊聊天逛一逛就好了哟?就这么简单哟?” “就这么简单,干不干?” “干的哟!干的!”妇孺们没有说不干的,纷纷用力点头,那力道大得,就好像脖子上顶的不是脑袋似的。 “好,我现在回庄子里拿面粉,然后在哪里碰头?” “可以在袁叔院子里哟,我们这些天都是在他院里煮东西吃哟,他有大锅。”妇孺们四下寻了一番,让出了被她们牢牢挡在身后的大胡子男人。 “袁叔?”祁可眉毛一挑,“她们叫你袁叔,我是不是要再加点辈分?” “不用,我叫袁二。”那大胡子男人摸了摸自己乱七八糟的胡子,“我就是胡子显老,其实我不老。” “是的哟,袁叔才二十多岁。”一旁有妇人插嘴。 祁可一噎,很努力地对方满脸乱七八糟的大胡子后面看出他的真实年龄。 很遗憾,失败了。 胡子长得太茂盛。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袁叔家里认个路。”祁可当然不会浪费时间这会儿去纠结袁叔长什么样子,大家都是同村,以后各家各户的八卦有的是机会慢慢了解。 “好哟好哟,这边这边。”妇孺们热情带路,脚步飞快,丝毫看不出在滩涂上劳累过后的疲劳。 “离你庄子不远哟,袁叔是祖传猎户哟,很厉害的。” 祁可看了一眼袁叔瘸了的腿,对妇孺们点头,“好啊,袁叔处理猎物肯定是熟手,剥皮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吧?” “剥皮剔骨都是可以的,袁叔还会杀猪哟,别人没他下手稳。” “猎户的本行哟。” “可惜袁叔瘸了腿哟。”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把袁二的悲惨往事就这么抖了出来,袁二面无表情地走在旁边,身旁不知几时多了一个身高到他膝盖的小男孩极亲昵地牵着他的手。 “哦,那是他侄子哟,叫袁小苗哟,他大哥大嫂留下的独子,那两人都不在了哟。” “叫海寇给杀了哟。” “海寇去了他大嫂娘家的村子,正好他们一家三口都在,祖孙四代家里过寿,一大家子人只活了小苗一个人哟。” 袁二叔侄俩的往事越来越悲惨,祁可都有些不忍听下去,连忙打岔。 第155章 四柳村村民(六) “袁叔会杀猪,也会剥皮剔骨,那么,会硝皮子吗?” “会一点。”袁二很平淡地点了一下头,“野兔皮硝得最多。” “那就行,日后我要养牲畜的,到时候少不了要请袁叔搭把手。” 袁二目光微闪,再次点了一下头:“可以,有事就叫我。” 想到自己的瘸腿和膝下的小侄子,袁二没有过多考虑就接下了这送上来的活计,本村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多大的庄子,不养牲畜才怪了,屠宰剥皮硝制,一趟活下来能挣不少,养活自己叔侄两个绝对够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祁可也很高兴,找到一个会处理动物的熟手,她当然不是随便发善心,而是真的有这需求,千荷境内那么多的猪牛羊和兔子,大牲畜先不说,光是兔子的数量就够这位前猎户累断手都忙不完。 这里的地理气候,冬天必是冻疮高发,她不知道本地人用什么冻疮方子,但她有个药方,用兔脑做冻疮膏,具体要用到哪些药材她还得去翻翻书,希望手上储备到了药材种子,不然她自己都没得用,还得再找别的冻疮药方子。 一行人来到袁二家里,祁可认了认门,见离自己的庄子确实不远,离那属于九支山东脉末段的后山也很近,于是让他们先烧开水,她回去拿面粉。 从破墙跳进去,借着砖墙的遮掩,祁可闪回灵境,把这一路得来的粗磨面粉都拿出来装在一起,称出五斤用个布袋装好,然后带着这些面粉出灵境,来到庄子的厨房,把大堆的面粉搁在厨房的干燥角落,提着那五斤去袁二家里。 袁二家的厨房就在院子的一个窝棚底下,一群老弱妇孺分工合作,就连小孩子们都蹲在水缸边上洗野菜。 祁可敲了敲院门,被他们热情地迎了进去,手中的面粉袋子也被接过去放到了柴禾堆上,整个院子里大家都在用水,只有那里是干燥的。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祁可找到了在洗海鲜的人群,他们手底下的一看就是在滩涂和礁石上采到的大小贝类,把祁可馋得悄悄咽了咽口水。 在又旁观了小孩子洗野菜后,祁可终于想起来问问他们水缸的水是哪里来的,得知就是山上采的山泉水。 “我们不吃河水的哟,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吃山泉水的。” “靠海太近了哟,水质不好哟,种地洗衣服还行的哟,喝的味道不好哟。” “幸好有山哦,不然真要死哦。” “听说有的县就是没好水也没好山哦,那日子好差的哟,种粮食都难哦。” “我们这里用水还是很方便的哟,其他地方,惨的是真的惨哟。” “四柳村是风水宝地的哟,住久了就知道哟,水多,邻村争水年年都要打死人的哟。” “年年都是邻村来四柳村抢水哟,我们不跟人抢哟,他们抢得太过分了我们才打哟。” “以前那庄子住个盐商哟,他为了自己行船方便挖了河道哟,还雇村民干活哦,是个好人哟。” “可惜好人没好报哟,海寇来了哟,一村一村的人都死完了哦,我家人也都死完了哦剩我一个。” “我家小娘仔被抢走了哦,不知道死活哦。” “朝廷现在才派大军来哦。” “来了总比没来好哦。” 东一句西一句的妇人们声音越来越小,祁可听到了啜泣声。 第156章 四柳村村民(七) 祁可不知如何安慰这些饱受伤痛的妇人,她果断走开,让她们哭一会儿会好受一些。 小孩子们扔下在洗的野菜,手足无措地靠着自己仅有的亲人,给她们擦掉脸上的泪水。 祁可觉得自己再在院子里站下去可能有点尴尬,于是她走向院门,到外面去吹吹风。 守在外面的狼大王见她出来,凑过来蹭蹭她的手,安静地挨着她的腿边坐下,热烘烘的。 祁可摸了一把狼脑袋,大王扭头过来舔她的手指,身后,跟出来的袁二脸色有些僵硬地绕过来,瞪着大王发傻。 “袁叔有事?”以袁二的年龄,祁可叫他一声叔也是应当的。 “这……是你的狗?!”袁二的声音干干的,他以自己祖传猎户的眼力发誓,这体形彪悍的大狗真不太像狗 “不像狗还是不像我的狗?” “不像狗。” “那像什么?” “……像狼。” “袁叔好眼力。”祁可忍不住地嘴角微弯,任由大王轻咬自己的手指。 袁二噌噌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多看了两眼,“真是……狼?!” “袁叔放心,大王很乖的,不吃人。”祁可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咬人。” 袁二看着还在咬人手指当磨牙的大狼,严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真的,它不咬人,除非是要保护我。”祁可就着被大王舔湿的手指撸了一把它的耳朵,“大王两次救我都是因为我生命受到威胁,一次被人打黑枪,一次是有人当面说要抓我杀了。” “你一个小娘仔,难道跟人有私仇?” “以前没有,今天以后就有了。” 袁二心头一跳,在夜色中转头眺望宅子的方向,“沈氏?我就说怎么这么安静?沈氏的家丁们去哪里了?” “被我赶回去了。” “你竟然能把他们赶走?!不,不对,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百年大族,势力庞大,就算暂时吃了亏,转过头来,他们要弄死你一个小娘仔是很容易的。” “我等着,看他们准备怎么弄死我,是自己来还是借官府之手,有不同的对策。” “你伤了他们的人吗?” “唔,咬死一个大管事算吗?” “算!”袁二觉得额头上一凉,抬手一摸,一手冷汗,“真咬死人了?!” “咬死了。”祁可撸着大王耳朵上的短绒毛,“大王的牙齿很厉害的,一口咬在脖子上,漂亮的一次扑杀。” “我不是在夸你的狼!”袁二低吼,生怕声音大了吓到院里的妇孺,“你的狼咬死了人,这就给了他们来打狼和抓你的最好理由,甚至都不用沈氏派人再来,他们拿着这个理由直接去报官,捕快把你带走,等上了大堂,你这庄子都保不住!” “那他们就太小看柏家军了,南方的平民百姓不知道京城以北的百姓对柏家军的尊崇,但当官的一定知道,现在柏家军就在东临县外,官绅勾结抢我产业,我等着看他们在柏家军将领面前怎样编故事。” 第157章 四柳村村民(八) “你就知道柏家军一定会护你?” “如果他们不护我,那我好好的民籍也就不必转军户,这庄子我一把火烧了不便宜任何人,那二百亩耕地我拿火药炸一遍,保证寸草不生。” “说得轻松,你以为进了衙门就还能出来了?官绅勾结,有的是办法让柏家军认为是你自愿转让了庄子。” “袁叔对这种事挺有经验?听过类似的故事?”祁可眼睛一亮,“袁叔若是有类似经验,不妨跟我说说,我用面粉换你的故事好不好?” “我没经验,我也没故事,我只知道那些大家族都是用这种方法囤积土地,不光是沈氏,只要有些势力的家族都这么干。” “那就是普遍路数了?某个大户看中了某家的土地,于是捏个罪名报官,当家男人进了衙门,家眷们再被官府一顿吓唬,为了救人自然什么苛刻条件都答应,然后土地易主,受害人沦为失地贫民,三餐不继,生活无着。” “你倒是很懂。” “普遍路数嘛,大框架是不变的,差别只在每个案子的细节稍有不同,但在势力庞大的乡绅面前,这点细节不足为虑,最多多麻烦几步,最终他们还是会达成目的,得到自己要的。” “那些什么错都没犯的平民都会被栽赃上一桩案子,你这是真实地送上一桩案子,你觉得柏家军会护你?” “柏家军的将领不是笨蛋,他们看过我的地契,知道我登记了民转军,这次是领了军中任务来摸底调查的,然后我失踪了,接着沈氏给柏家军献上四柳村的大庄子,袁叔觉得柏家军会相信我身上的案子是真的人命案子吗?他们又没见过我身边有狼出没。” “……啊?!”袁二听得有些晕,撸了几遍后,隐约觉得大概可能好像还有那么一点胜算。 “所以呀,袁叔莫慌,我就等着沈氏或者官府来找我,你这些天多留意一下周边有没有军士出没,其他村庄是他们士兵去跑,如果我被带走了,就有劳袁叔帮我传个话。” “帮你传话不难,看在你实实在在拿出那么多粮食的份上,我甚至还能帮你在官军面前告沈氏的黑状。” “好啊,趁机上眼药,这一招我喜欢。” “但是,你怎么就放心把后面的事交托给我?我们今天都是第一次见面,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祁可,祁寒的祁,可能的可。” “我大名袁霆,我不知道我那个名字要怎么写,我不识字,没上过学,我死掉的大哥叫袁雷,所以我兄弟俩的名字凑一起叫雷霆。” “原来如此,雷霆,我知道是哪个字了,写起来笔划还挺多的。” “平日里大家叫我袁二,够用了。” “袁叔以前做猎户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去县里镇上卖猎物?” “自然,镇上还不行,县里有钱人多,都很喜欢野味。” “那就行了,袁叔经常去县里,跟院里面的妇孺们比起来有见识,又曾是猎户,跟士兵说话想必也不怵,换她们妇孺恐怕就腿软了,很容易勾起她们对海寇上岸烧杀抢掠的恐惧回忆。柏家军是跟外族打仗的边军,只是北边战事失利所以才被调来守东海海防,他们的士兵都是刚从战场上九死一生下来的,那一身血气只有袁叔受得住。” “他们打仗输了?!” “北旱南涝,全国遭灾,粮食不够,外族也遭灾,没吃的不就结伴下来抢,然后朝廷的粮草供不上,大军再如何骁勇善战,空着肚子,药品武器都跟不上,又能打几场?” “唉……”袁霆深吸口气长叹一声,揉了一把脸,“这世道,谁活着都不容易。” “袁叔,若是真发生了这最坏情况,我就把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好。” 第158章 四柳村村民(九) 袁霆答应得很爽快,毕竟吃了祁可给的面粉,传个话还是能办到的,至于最后这个大庄子会落于何人之手,他也等着看。 “好了,里面的哭声小了,我们进去吧。” 祁可揉了一把狼大王的脑袋,依旧留它在外面,她和袁霆回到院内,先前哭泣的妇孺们这会儿已经擦干了眼泪重新在着手干活。 袁霆继续去整理柴禾,祁可站在灶边看妇人们煮海贝什锦汤,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一盆贝类哗啦一起倒进大锅里,洗干净的野菜也放在一旁,烫一烫就能吃,祁可看到了有切小块的根茎类植物,好奇地问一旁的小孩那个叫什么。 小孩的本地方言听着更难懂,还是烧火的妇人给讲清楚了,那东西在他们这里也是野菜的一种,没大名,就叫猪刨根,据说是野猪刨出来吃才让本地人认识了,一开始也是采来喂家里的牲口,后来人也采来吃,煮一煮就好,又经饱,每到粮食短缺的时节他们就上山找这个。 祁可对这猪刨根很感兴趣,妇人们于是送了她一支完整的,还带着泥,只是摘掉了上面的叶子,她们特别叮嘱要吃时再洗,洗干净了当天就煮了吃,放到第二天就坏了,会长毒芽,吃了要死人的。 这根茎有小臂那么长,甜菜那样粗,土黄色的外皮摸着有点像山药,很糙很扎手,分量实在,村民都是吃野生的,都已经知道会长芽却好像没人想过更进一步搞人工栽种,该不会是这植物在种植上有什么特殊讲究,祁可决定带去灵境里面试种一下。 眼看着灶上的海贝汤煮好了,祁可洗净手,拿了一个大碗教他们怎么做面片疙瘩汤,还是东北面片的做法,面粉里加点清水调成絮状下进汤锅里,这吃法最快,有锅沸水就行,但其实这做法名字叫疙瘩汤,面片汤还是要扯面片的。 疙瘩汤分了几次煮,洗好的野菜和猪刨根原本是当主食的,今晚都成了疙瘩汤的配菜,大勺压到锅底,连着煮开了口的海贝舀起盛出,一碗一碗地端出去,很快院子就只剩下用餐的声音。 祁可这时候就没再在了,第一碗面片汤端出去后她就提着猪刨根跟大家道了再见,约了明早碰头的时间,回庄子去了。 袁霆的院里,大家饱餐一顿后,洗碗刷锅时,袁霆把祁可告诉他的一些内容转述给了妇孺们听,让她们都心里有个数,要是县里派人来强抢庄子应该怎么应对。 妇孺们对祁可相当有好感,搞清楚之前占了庄子的县里沈氏根本不是真正的地主而是要明抢,顿时都听袁霆的,表示到时候都帮祁可说话。 “沈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这次整他们一下好的嘛。” “大军才刚打完仗的嘛?一下都没得歇就往这里来哦。” “碰到这种士兵我是真的不敢说话哟。” “朝廷有病哟,让北方的大军来南方打海仗,他们会游泳的嘛?” “怕是撑船都不会的哟。” “要死哦,这样出海都要死哦。” “好好的大军,朝廷这是不想要了哟。” “没办法喽,我们原本的边军没得毛用哦。” 听着妇孺们七嘴八舌的袁霆,嘴角微翘,虽然这些妇人们面对浑身这种血气的士兵会有些惧怕,但一旦有了机会,也会让人知道她们这张嘴的厉害。 第159章 四柳村村民(十) 作为本地人,从小到大没少听过县里知名大户的各种小道消息,除了生老病死,没几件好事,以往他们这些村民也没少人吃亏,抢人耕地,收人高租,烧人渔船,断人生计,坏事做绝,现在有机会告黑状上眼药,大家都很乐意。 与此同时,祁可也已经在灵境内吃过东西,换了衣服准备干活。 首先把那支猪刨根洗干净上面的泥,像发豆芽那样用个木托盘盛着上面盖块湿纱布搁在避光的地方,试试看这样做能不能催芽。 然后,祁可换上全套工装,戴上口罩手套护目镜,提着铲子筐子去别墅外面采花。 村后面水网密布,小河小溪连成一条条四通八达的水道,前任做盐商的庄主还为了走盐船疏浚过河道,扩出了一条比较大的河,村民种地取水非常方便,祁可注意到袁霆他们脚上穿的是普通草鞋,但其实应对这种环境最好的鞋子是橡胶材质的雨靴,长筒的,能包住整条小腿,下田赶海隔离寄生虫都很可靠。 祁可自己就有很多长筒雨靴,她每天干农活都得穿这个,方便易清洁,沾了泥水粪便用水冲一冲刷一刷就干净了,今后她要定居在这个村子里,肯定依然是穿雨靴下田劳作,她不可能改变自己的习惯,那么就得让本地人习惯和接受橡胶制品。 这个世界有没有可提取乳胶的橡胶植物她不知道,但幸好,她的灵境里有个外来入侵品种。 银胶菊。 银胶菊的入侵史差不多有一百年,生长在炎热地方,河边沟渠农田草场都可长,植物有毒,可致人过敏致牲畜死亡,但这毒性又有药用价值,乳胶含量很高,而且不含会让人过敏的成分,很适合做医疗卫生和生活用品。 祁可当然不会自己主动收集银胶菊,她怀疑这植物是她南下购买苗木的时候鞋底踩到了种子然后被带入了灵境中,这植物扩散性极强,一年四季都有种子和幼苗四处抢地盘,千荷境内这么好的环境更是一长就一发不可收拾,有效的清除手段是开花前连根拔除后火烧。 这无意中被带入灵境的植物一开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每一次看上去好像清理干净了,谁知道过几天又能冒出植株来,后来祁可也累疲了,只要控制好银胶菊不入侵农田草场养殖场,她就随便这植物怎么长,自我安慰就当是给灵境增加一点植物多样性,毕竟这是三大产胶植物之一。 现在嘛,祁可深深觉得,幸亏这入侵植物不易清理啊,不然日后都不知道从哪里搞橡胶用。 从银胶菊中提取乳胶过程复杂,要用到有机溶剂,她一个学机械的看样子还得搞化学,但是,一定能找到办法建立橡胶制品生产线的。 祁可攥紧拳头给自己鼓劲打气,提着工具走向看到的第一株银胶菊,尝试着用她灵境之主的天赋技能来拔除这些银胶菊好移栽到二号大田里,以前是不让它长,以后要好好长,长得越多越好。 第160章 四柳村村民(十一) 因为有神乎其神的术法为依托,祁可第一次感受到了清理这磨人小妖精的畅快,带出来的筐子都装满了,立刻转移到二号大田中准备好了的耕地里移栽下去。 狼群照旧围观祁可干活,但它们很机灵地不往前凑,对银胶菊一点都不好奇,它们只是陪着她,这让祁可放心了不少。 忙活半晚上,差不多移栽了半亩地的银胶菊,祁可收工更衣,然后在一个储藏室和客厅之间来回不断地走,抱出来一台台功能各异但跟土壤测量相关的测量仪,连观测农田小气候的农田气象站她都有,而且是顶配,用于观测农业生态环境和生产活动环境,也就是农田和禽畜养殖场都能监测,花了不少钱。 这些测量仪当然又一次属于“买了没用上”系列,“精细农业”出师不利。 灵境内的土壤成分测不出来,氮磷钾是必须的,但还有无法辨别的不明成分,受这不明成分的影响,就连含水率和土壤温度都测不到可靠数值,酸碱度啦、盐碱度啦、肥力啦这种测量结果更是会出现让人无语的问号,偏偏收获的农作物却能在实验室里得到惊喜的检验结果,然后啊,那些舍得花钱的买家们就成了她的长期顾客,为她农业技术的突飞猛进提供了大量的必要资源。 与传统农业有区别,利用现代化技术加强田间管理节能增产的精细农业在千荷境内没发挥出来,祁可自然而然把目光放在了她庄子上的二百亩耕地上,花那么多钱买的仪器,万一在这里测出了可靠结果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到就做的祁可,顾不上休息,兴奋地带着找出来的仪器和应急灯出了灵境来到田边,随便找了一处位置摆好测量土壤成分的土壤分析仪,先检氮磷钾等有机质,要是能检出来再上其他仪器,一个个试,看有哪些仪器能检出数值来,就把那些仪器用于明天的正式检测。 不把她这二百亩土壤的情况弄清楚祁可不安心,毕竟沈氏的家丁说过的,现在这耕地还能长草就算好的。 这多吓人,地契上写的可是上等水田,变成只能长草的杂地怎叫人甘心。QqXsΝεW. 按照采土样的要求,一亩地最少五个取样点,表层土是不要的,用取土钻机往地下钻,然后把取上来的土样装袋贴标签,拿去放仪器的地方挨个测。 在等了一会儿后,土壤分析仪不负期待地给出了祁可要的结果,氮磷钾等有机质含量清楚明白地列了出来,没有带问号的不明成分。 祁可拿着仪器打印出来的结果,兴奋地直跳脚,满脑子都是她的植保无人机要大显身手了。 因为千荷境的神奇环境,农作物无需化肥农药,祁可花重金采购的植保无人机用得最多的功能是播种。 一台仪器有用,祁可立刻换上另一台,这一晚上把采来的五份土样测了个明明白白,原本在千荷境内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的各种土壤分析仪这会儿全都好好的。 终于有望尝试一下精细农业了。 第161章 四柳村村民(十二) 这一趟测量试验做完,验证了所有的测量仪都是好的,祁可收了东西回灵境睡觉,等明天开始按标准操作好好测一测自己这二百亩耕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洗完澡往床上一趴,即将迷糊过去时,祁可突然想起她原本要查书的兔脑冻疮膏方子给忘了,但要她现在爬起来去翻资料她又懒懒地不想动,睡意正好,反正这冻疮膏晚几天也不碍事。 呼 惦记的事一抛开,祁可眼睛一闭,立刻打起了小呼噜。 次日清早,祁可被闹钟叫醒,先给狼群喂了兔子,然后才去洗漱做早饭,接着带着吃饱的狼群一起出灵境,放它们去后山探索新地盘,她自己则去庄子的厨房称了十五斤面粉提去袁霆家里。 袁霆家里所有人都已经在等着她,见祁可真的提了粮食来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对她的好感迅猛增加,麻利地接过粮食放到干燥的柴禾堆上。 趁着天光,祁可把人头数了一遍,男女老少加一块儿十八人,比她的狼群多一个数,但勉强能算青壮的只有袁霆一个,其他人中有老的、有咳嗽流涕的、有抱在手上的婴幼、有袁霆侄子袁小苗这样的小儿,昨天没看清楚,这会儿才发现还有两个孕的,加上袁霆是残的,真凑齐了老弱病残孕。 祁可瞬间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们仍留在村里艰难生活,以他们这样子迁去县里更难谋生,留在村里反而还能获得新鲜食物,加上现在他们人少,每天收集的食物勉强也够吃。 她是吃了来的,袁霆他们这些人为了节省食物每天只吃两顿,所以不必开火做早饭,祁可先说了她今天的摸底计划,众人留那两个老的陪她,其他人则出发去后山挖野菜砍柴,就连两个抱手上的婴幼都被她们的母亲绑在背上跟着众人一块儿进山。 两个老人带着祁可先去看村界,从外面村道只能通过村碑知道村与村之间的距离,得在村里走动才能具体知道一个村子到底有多大。 昨天祁可用空间重叠的方法来比对,只是比较直观地弄明白了她的千荷境平地面积有多大,四柳村的实际面积是不准确的,因为她不知道真正的村界在哪里。 四柳村面朝东海,过了村道就是去海边的沙滩和滩涂,所以村子方位是坐西朝东,村西地界就是那段山脉,她要去看的是村南和村北的地界。 老人的方言听着有些吃力,但他们谈兴甚好,一直在说村子的历史,农忙时节跟两边邻村为了争水如何打架,县里那些大户人家都干过什么缺德事,祁可从一开始听得半懂不懂一句话丢三落四听半截意思,好在听多了她就能适应了,一上午不到她已经能学着老人的口音搭几句话,这下好了,两老一少聊得停不下来。 村子的地界一般都是按照天然地理来分,有山就按山界分,有水就按水界分,四柳村从最初建村时起就是水网密布的地方,山中的山泉水涌出来形成大大小小的小溪汇聚成河。 但相邻两个村子的水网相连,原本也不差,会演变成农忙时抢水打架纯是他们自己不爱护水源的原因,好好的泉眼干了不少,没了水源补充,水量再充沛的河也得缺水。 第162章 四柳村村民(十三) 老人带祁可去看的南边村界就是一条可怜巴巴的小河,由原来能行船的河面和水深,变成了现在只能洗衣服,这要不是因为水网相连还能得到一点水量补充,这小河早就干了。 这小河对四柳村民来说不算要紧,只是一条村界河,但对河对岸的三柳村民来说这是流经村边水量最大的河,截了水源的大户跟以前守海防的边军将领有亲戚关系,作威作福好多年,看到河面一年一年缩小水位下降,完全不去反省自己的错,就知道抓着四柳村不依不饶,还非要那个盐商出钱给三柳村重新找水源。 祁可问清这小河的最终流向是大海,顿时觉得这河水已经浅成这样了把河拦起来能怎样,大海又不缺这一点水量补充。 不过,翻旧账的话就不必说了,三柳村已经是个死村,以前的村民为什么不拦起河水是以前的事,以后的新村民若想保住农忙时的用水量就得这么干。 看完了村南的界河,祁可跟着老人转去村北的界河,那边是四、五柳村的村界,情况跟村南界河是一样的,而且还更糟一些,占了五柳村最好一条水脉的正是县里的大家族,看四柳村的大地主是个盐商,没有县里的背景,别说农忙了,平时也多唆使村民过来争抢水道,幸亏盐商有几分能耐,没叫五柳村占了四柳村的水道,不然光凭他们村民自己真对付不了有家族撑腰的大户子弟。 祁可觉得这三个村子真是厉害,一个有军中将领的亲戚撑腰、一个有大家族撑腰、一个本身是盐商,三个村子各有一个大户互相谁都不服谁,她以自己多年来饱读各路小说的经验,完全能想象以前这三方之间天天都是怎样的明争暗斗。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大户们都撤了,现在这些村子都是空的,能逃的都逃了,四柳村有这十八个人在如今竟然就算是人气旺的,有的村子只剩下零星几个老弱病残,赶海的时候还能看到人,哪天见少了人也不奇怪,要么病了要么没了。 祁可把这些故事都记在心里,都可写在摸底调查书上交柏家军,方便大军尽快了解现在村民的生活状况。 等回到村中,正好进山的人也都带着柴禾野菜回来张罗今天的第一顿,祁可把两位老人送回袁霆家里,婉拒了他们一起吃的邀请,借口要整理今天上午收集的情况,约了午后再聊,就道别走了。 回到庄子后,祁可立刻闪进灵境拿了无人机出来,趁着袁霆他们一群人在忙活吃的,村里无人走动,天上阳光灿烂光线充足,她立刻把无人机放上天扫描村子全境和相邻两个村子的周边环境。 在山里忙到现在的袁霆等人自然毫无察觉,他们又累又饿,一门心思全都在灶上锅里。 祁可拍完要用的画面,收好无人机,然后在庄子里找了一间曾经有人住过的房间,因为她不想打扫灰尘,沈氏家丁住过的房间就算不干净起码桌椅是能用的。 第163章 四柳村村民(十四) 选定房间后,祁可在桌上摆好笔墨纸砚,用她只有正楷字水平的毛笔字把这一上午听来的故事写下来,把村南村北的界河白纸黑字地落在纸上,给大兵们省点事,免得去翻县衙的旧档才能确认各村村界。 当然,这些都只是草稿,还要等收集更多内容后慢慢修改润色。 写完了草稿,祁可收拾了笔墨,将这些东西留在屋里,只带着草稿回灵境休息,狼群还在山上没有一头回来,祁可也没喊它们,就让它们在外面玩。 吃了午饭并午睡了一会儿后,祁可去她从京城带来的布头里翻了一下,找出几块卷在一起用绳子绑好,再抱了一个工具齐全的针线筐,这才出灵境去袁霆家里,下午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袁霆家里,所有人都在等她,约这个时间也是因为他们下午要去滩涂上找吃的。 祁可提着她的布头,问谁会做鞋子,她从京城一路走来,鞋底磨得快不能穿了,做鞋子另给报酬,要面粉或者针头线脑都可以。 所有女人纷纷举手说自己会做,不光是那两个孕妇和有婴幼儿的年轻母亲,就连年长的婆子也不想错过这赚报酬的机会。 不过最终,这做鞋子的好活计还是落在了那两个养孩子的年轻母亲身上,她们直接把自己孩子抱到祁可面前,让她看孩子身上衣裳的针脚,小儿衣裳明显能看出来是拿大人衣裳改的,针脚不算细密但很平整,以祁可的眼光来看这可以打及格以上的水平,至于针脚不密也正常,缺针线嘛。 这两个年轻母亲查看了祁可带来的布头数量,说是能做两双鞋,于是她俩一人负责一双,报酬则是跟大家一起商量的,决定要针头线脑,因为人人都是破衣烂衫,换点布头针线也好给大家补补衣裳。 于是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两个母亲带着她们的婴幼儿在做鞋的这几天免了去海边的活,而祁可还抛下一个大饼,如果鞋子做得好,回头她还有新衣服和布置新家的全部针线绣活都可以分给她们来做。 祁可这大饼当然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实实在在的需求,她除了不会做鞋子,其他能用缝纫机的都难不倒她,但她自己来做多费时间精力。QqXsΝεW. 原本有些羡慕那两个年轻母亲的女人们这会儿都笑开了,就连那两个孕妇都飞快地站起来,挺着肚子浑身有力地挎上篮子准备跟大家出门。 做鞋子不妨碍聊天,那两个年轻母亲带着祁可去了她俩共同居住的家里,两个孩子往床上一放,三人围着桌子坐下,那两个女人一边手上忙活一边回答祁可的各种问题。 在聊天中祁可得知这两人是姨表姐妹,姐姐姓朱妹妹姓洪,村里的女孩从小就没个大名,最多喊排行,大娘仔二娘仔这种,祁可直接喊她们朱姐洪姐。 她俩本都是四柳村人,村里遭难后姐妹俩没活路经人说和嫁去别的县里,两人年纪差三岁孩子只相差两个月是因为姐姐前一个孩子在村子遇袭那天受惊过度发起高热,没过几天就夭折了,这是改嫁后再生的,妹妹是初婚,孩子是头胎。 妹妹洪姐才刚出月子没几天,海寇突然出现在她们所生活的县里开枪烧杀,县衙都被烧了半边,两人的家再一次没了,好不容易姐妹俩团聚,逃回四柳村时她俩自己都说狼狈得都跟乞丐婆似的。 第164章 四柳村村民(十五) 祁可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惨故事,还有几个人跟这对表姐妹一样是从别的村镇回来的,共同点是原本都是四柳村人,他们所遭遇的不同情况都很有参考价值,就连他们遭难的具体日子都是有用的,只要收集的情报足够多,肯定能分析出海寇上岸的一般规律。 而且,这对表姐妹是住在县里的,海寇上岸后经过了村镇,毫无阻拦地出现在县里,听着就毛骨悚然。 按时间推算,那会儿柏家军还在北方,守海防的是本地的边军,海寇长驱直入直扑县里,祁可忍不住想阴谋论一下,是不是边军和海寇有勾结。 因为,若说村镇数量多,边军不能分散兵力,只能放弃村镇重兵守县城也算是一个战术安排,然后海寇出现在县里一阵烧杀抢掠后县衙还被烧了半边,百姓生命财产损失惨重,说官匪无勾结祁可真不相信。 这内心的吐槽祁可憋着没吐给姐妹俩听,说出来会吓着她们,这一下午,她就耐心地听这姐妹俩讲故事,一切吐槽全都憋在心里,直到其他人从海边回来才散。 狼大王趴在姐妹俩家门外守着,见祁可出来贴着她腿边跟她一起回庄子,抄近路直接从破墙跳进去时,狼群从四面八方包抄着围拢过来,那气势忒吓人,祁可差点有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点着狼头,十七只一只不少,祁可带着它们一起回了灵境,顺手随便摸了几只狼的肚子,发现都不太饿,估计是在山里吃了东西,毕竟放出去疯了一整天,祁可就去兔圈抓了十七只十来斤的大白兔给它们当点心。 狼群叼着兔子跑了,祁可回别墅做晚饭。 吃完饭收拾完毕,祁可先检查了一下猪刨根的发芽情况,纱布一掀开就闻到一股食物腐败的酸味,但再仔细一看,整根猪刨根上冒了四处芽尖尖。 祁可拿刀把冒了绿芽的部位切下来,剩下的继续盖上湿纱布看能不能再发芽,然后带着那四块绿芽去二号大田的实验田里像种土豆那样种下,回到书房写完试种日记后,她清理了书桌,摆出又一套新的笔墨纸砚,把下午听来的内容如实地记录下来。 海边村庄一入夜挺有凉意的,庄子的屋子损毁那么多,能住人的没几间,就算住人的也多有毛病,外观看着好好的,但其实墙体有裂缝,一点保暖性都没有,祁可才不要在晚上去受冻。 写完了摸底调查的草稿,又翻书查到了兔脑入药的几个方子,全都抄下来放到抽屉里,暂不急着配药,她今晚开始有件要紧事要办,给二百亩耕地做全套土壤测量。 白天用无人机扫描村子全境的时候,她这二百亩耕地的实际面积也顺便用比例尺丈量了出来,十二万多平方米,还是连片的,不是东一块西一块,盐商不差钱,围绕庄子的外围墙将这耕地也囊括其中,关起门来,外人根本不知道庄子内在发生什么。 这么大面积的农田光是采土样就能累死人,祁可装备齐全地带着取土钻机开始了工作。 这活一晚上干不完,祁可本身也体质弱,累了就收摊,回灵境洗澡睡觉。 第165章 四柳村村民(十六) 次日一早,祁可跟昨天一样,把自己和狼群料理清爽后出灵境,狼群自顾自去后山撒欢,她去厨房称了十五斤面粉提去袁霆家里。 昨天村里的历史听完了,今天祁可要摸村民自己的情况,调查一下村中各家各户哪些是死绝户了、哪些还有人活着但是逃往了别处,别人想不到但她要为本村村民多考虑一下,那些逃难在外的村民在得知柏家军来了之后会不会愿意重回原籍,得为这些人先留着他们的房子和土地。 要打听这个,除了那几个从外面逃回村的人,剩下的都是知情人,因为他们从村子出事后就没离开过。 袁霆是早有腿伤,这耽误了他的婚事,在外不好谋生,呆在村子里才能养活自己侄子,其余的也都是想逃难但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妇孺,呆久了,自然而然知道村里每一户的情况。 最终,还是昨天那两个老人留在村里跟祁可聊天,朱姐和洪姐忙着做鞋,其他人上山砍柴挖野菜开始他们新一天的劳作。 老人带着祁可在村中挨家挨户地走,哪一家死绝了哪一家逃难去了,都指给祁可看,祁可用她聪明的大脑全都记下,等进山的人回来做饭吃,她就回庄子里写字。 下午换了别人陪祁可聊天,跟朱姐洪姐一样从外面逃回四柳村的,祁可要的就是他们在外面经历的情况,每个人遇难的地点都不一样,从南到北都有,都在东安府的地界上,可见海寇上岸的范围很大。 今天陪聊的人也提到了海寇有火器的事,不光是时不时能听到枪声,等海寇走后他们收敛遗体,看到很多死者身上有弹孔。 祁可听得又是一阵发毛,海寇从海上来,携带的枪支弹药竟然能妥善地防水防潮,这特么的要是人多一些集结成军队以海外侵略者的姿态强势登陆,谁能拦得住。 海寇上岸的范围这么广,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为了大规模登陆做准备啊。 想到这个,祁可顿生忧虑,决定得好好加强一下自己的军火储备,师父传承给她的功法也要抓紧练起来,今晚就开始练习冥想。 当晚,祁可陆续忙完,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卧室地板上,摆好冥想的姿势,调动记忆中的传承,找到基础功法,开始在脑海中默诵这半懂不懂的经典。 被闹钟吵醒时,祁可还有点懵,弄不明白怎么自己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腰酸背痛地坐起来关了蹦跶没完的闹钟,坐在床沿揉了半天脖子,才想起昨晚自己冥想打坐来着,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练功真催眠。 不过,这睡眠质量倒是超高,一个梦都没有,闭上眼,睁开眼,天亮了。 伸了个懒腰的祁可爬起来一番收拾,跟前两天一样,她提着新一袋十五斤面粉去袁霆家里,今天她跟他们一起上山,看看山上的泉眼。 泉眼有很多,出水量有大有小,比较大的几个就成了村民们日常打水的泉眼,维护得很好,用碎石砌成了池子,池里池外都是干干净净的,村民都自发遵守着打水时用水瓢舀的习惯,而不是直接把水桶扔下去,池子满溢出来的水就顺着原来的水道汇入溪水小河中。 第166章 四柳村村民(十七) 听袁霆他们说,砌池子的碎石也是以前的盐商给的,他也截了一条大泉眼到庄子里专用,用石料砌了一条引水渠,剩下的碎石就给了村里砌这几个小池子,村民只出劳力没额外再出一文钱,用的都是砌水渠的边角余料 不过现在水渠没有了,海寇来后,村民能逃进山里的都进山了,那时候很多人都听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声响听起来以为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百姓才会燃放这么惊人的鞭炮。 然而等过了几天海寇撤走大家回来收拾家园,才发现庄子的引水渠被炸断了,石料也不见了,如今的引水渠只剩下泉眼那边的一小截,从山上引出来横跨水面连到庄子里那老长一段水渠都没有了。 祁可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有火器有炸药的海寇,怎么打? 除了那两个负责做鞋的表姐妹,其他人都在山上砍柴和找野菜,一直忙活到将近中午才下山,祁可跟着他们这一上午也是收获不小,认到了无数野菜,只是每个种类采到的数量不多,毕竟过了野菜旺盛的季节,加上他们天天在山上觅野菜,能采的越来越少,但他们还是竭尽所能地寻找野菜,好腌起来留到冬天吃。 祁可听着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言碎语,心里也在盘算自己冬天的蔬菜从哪里来,她可不想靠腌菜过一个冬天。 趟过溪流中用来垫脚的石块,祁可跟着大家走过水网密布的河滩回到村中,互致道别。 祁可没急着去做午饭,她先来到庄子后方临水的后院,来回走了几遍,找到了几块疑似引水渠的碎石料,摸了摸上面黑黑的地方,蹭下来的痕迹中有的是泥土,有的则疑似炭粉的手感,显然是炸药的杰作了。 这就有点奇怪了,烧杀抢掠完了,还要炸人水渠搬走石料。 祁可眯着眼睛,想不通这是什么骚操作,然后随手抛下石块,闪回千荷境烧午饭去了。 海寇入侵四柳村已是时过境迁,想象他们搬走石料要干什么用,早就迟了,不过这引水渠给了祁可灵感,她也要建一个满足她的日常用水。 下午祁可没再约人聊天,而是让他们自便,她要整理这几日的记录。 然后,说是整理记录,实则又闪回千荷境画图去了,把无人机拍到的村子全景投影在墙上,她摆好笔墨大白纸,照着比例用毛笔画在纸上。 示意图风格,看着抽象,但肯定比钱友巧当初给她看的图纸明白多了,土地房屋水流山脉都标示了,村中所有房屋全都编号,尚可住人的房屋是哪些、要修缮的是哪些、必须推倒重建的是哪些,在这些房屋中死绝户的是哪些、离村逃难的是哪些、现存的十八位村民姓甚名谁、分别住了哪几间屋子。QqXsΝεW. 今天是回到村里的第三天,沈氏家丁应该回到沈氏大宅复命了,如果他们族里要报复的话,再过几天就该来人,或许是沈家的人,或许是官差,祁可想在应付这些事情之前把柏家军的任务完成。 晚上,祁可洗过澡后坐到床上冥想练功,觉得今天应该能多坚持一会儿,但第二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祁可觉得自己既然能得到千荷境,应该不是没有慧根的,肯定是她练功的方式不对,等今晚再来。 第167章 四柳村村民(十八) 带着吃饱肚子的狼群出灵境各自活动,祁可这次请了那两位老人带她去农田里走走,详细了解一下村里以往种植的农作物和养过的牲畜,粮食产量、犯过什么病虫害也问得很仔细,外面发大水的时候村里涨水情况如何更是要问的,收集了足够的情报后她又画了一张村子的防洪图。 今年这洪灾,村里河水漫滩,祁可这大庄子都进水了,老人特意带她去看了洪水过后留下的水线,一尺深。 幸好他们这里离海近,水网密布有助泄洪,涨水也就短短几日,洪峰入海就完事了,上游那人间地狱的画面村里人都没见过,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是每年交粮税的时候,原先的东海边军年年提税,交不够粮税就一家人贬为奴仆房屋土地归公,好多军官就是用这一招给自己蓄奴和囤土地。 这些内容祁可全都如实记录下来,百姓的朴素心愿理当让上面的人知道。 祁可仔细地把草稿修改誊抄了一遍,累得手腕酸痛,摞起来的大白纸有厚厚一沓。 当晚,忙完了晚上的事情后,祁可洗完澡,提了一张瑜珈垫到阳台上铺好,今晚在这里沐浴着夜光冥想修炼。 天亮时分,祁可睁开眼睛就万分后悔昨晚的愚蠢举动。 这次是坐着睡着了,脑袋低垂了一晚上,现在的感受是脖子跟被砍断了一样。 祁可龇牙咧嘴地揉着脖子,努力让脑袋回归本位,等放下手时竟然发现双手掌心里莫名多了一些灰黑的油垢,就好像她被灰尘兜头洗礼过再混了大汗一样。 她明明昨晚上洗了澡的,怎么在阳台上坐一晚上就脏成这样呢? 祁可不明所以地爬起来,回到屋里一巴掌拍熄了吵闹的闹钟,转去浴室再洗个澡。 洗澡洗到一半,身上的泡泡刚冲干净,祁可瞪着自己明显白了不止一个色号的手,脑中一片空白。 她从京城出发一路走来,没被衣服遮盖的皮肤早就晒黑了,手臂对比最直观,手背和手腕就是两个颜色,手背黑胳臂白,但现在,整条胳臂不光恢复到白肤,还白了几个度,完全没有了难看的黑黄肤色。 卧槽! 祁可忘了自己还在冲水,捧着脸只顾着土拨鼠尖叫,结果一换气,狠狠地呛了一口水。 手忙脚乱地从浴室出来,祁可站在穿衣镜前检查自己,原本晒黑的脸和脖子现在和身体一个颜色,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色差,而且肤色一变,她这张干瘦到颧骨高耸的脸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就像个正常的白瘦弱少女。 这变化太惊人了,祁可喜得在房间里直转圈。 就说嘛,自己肯定是有修炼的慧根哒,就是没找对方法,今晚继续晒月亮。 眉开眼笑的祁可,赶紧把早上的事情处理完,为了检验自己的体质是不是也有了提高,她还找出一根跳绳,把计数器清零,然后开始蹦跶,一口气跳六百多个中间没断一下,整理好绳子后能继续接着再跳几百个,这要是给她半小时估计能跳到几千个。 在这之前可没这么好的心肺功能,祁可心满意足地收了跳绳,带着她的狼群回到村子里。 第168章 官差来拿人(一) 袁霆他们看到祁可都惊了一下,怎么过了一夜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祁可跟他们装傻,表示自己难道不是天天这模样吗? 袁霆他们顿时恍惚,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祁可的相貌。 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被祁可蒙混过去,而今天她想了解的是海货,本地滩涂和近海海域盛产什么海鲜,正常情况下每次赶海回来能有多少收获。 这问题人人都能答,还带祁可去看他们留着吐沙的海贝,每天采回来的各种贝类都先养一夜,当天吃的其实是前一天采的。 祁可看着盆里的小贝类,心里想的全是花甲粉丝汤,蒜香味的花甲汤里煮一把粉丝,放娃娃菜、金针菇、鹌鹑蛋、鸡柳、冻豆腐等任何好吃的配菜。 就在他们轻松闲聊的时候,狼大王突然凶狠地冲进来,咬着祁可的衣摆把她往门外拖。 众人被吓了一跳,跟着祁可一块儿出去查看,一走就走到了村后方的河滩上,宽阔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 祁可迅速地把灵境覆盖出去,在视野以外的一条水路,她发现了一艘木船,有官差打扮的人站在船头上,船的上方,山上有她的狼群在监视。 显然是狼群发现了不怀好意的人,大王跑回来示警。 “这是怎么了?你的狗想吃鱼?”袁霆知道祁可身边这是狼,但他仍然说是狗,主要还是不想吓着人,说个笑话冲淡一下紧张气氛。 “估计是找我麻烦的人来了,我回去拿写好的稿子给你,照我们商定好的做。”祁可揉着狼头,一脸镇定。 “好。” 大家都毫不犹豫地点头,祁可说话算话天天给十五斤面粉让他们陪着聊天,凭这一点,大家就觉得帮她把手稿交到柏家军手里不过是一点小忙。 祁可保持着灵境空间重叠的状态,先把在山上的狼群收进千荷境,然后带着狼大王从破墙跳进庄子,避人眼睛闪回灵境,把这几天写成的手稿卷成筒绑好,再拿块布头扎成包袱,还贴张纸条写着四柳村摸底手稿。 把大王也收回灵境中,她独自出去将稿子交到袁霆手上。 “你们别留在这里,把面粉藏好,该干活就干活去,如果有人找你们问什么,别说跟我有关系,只说知道我这个人,看我自称是庄子的主人,不明我底细路数,不敢打交道,这几天都是互不妨碍。” “好,你保重。” 袁霆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祁可这么说也是把他们摘出来,以免被沈氏一族打击报复,沈氏家丁占据庄子的时候本也是跟他们村民互不妨碍,这样一说,应该能蒙过去。 吩咐完毕,袁霆他们行动起来,把手稿、面粉和未做完的鞋子藏到不同的危房里,都藏妥后,带上孩子拿上筐子进了山。 祁可回到她放了笔墨纸砚的屋里,铺开大纸低头写字,也不是做样子,而是很认真地列采买清单,这破庄子要恢复到有防御性、能正常居家的程度得买不少东西。 一边写,一边等着官差上岸。 第169章 官差来拿人(二) 半夜出发,走水路赶着大早上来到四柳村的两名东临县捕快,一上岸就发现这村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安静得好像一个死村。 跟着捕快来的还有个沈氏家丁,正是被祁可飞刀砍伤大腿的那个二管事,他拖着伤腿拄着拐,艰难地从跳板上走下来。 “这真是四柳村?你不是说有人的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捕快嫌弃地看着一瘸一拐的沈家管事走过来。 “这时间村民都上山砍柴啊挖野菜去了,不到中午不下来。” “那个来抢庄子的祁姓女子呢?” “她应该是在庄子里吧,如果不在,那就只有等村民回来才能打听了。” “真麻烦。”另个捕快推了这管事一把,“前面带路,去庄子看看。” 管事被推了一个趔趄,生气也不敢回嘴,低头在前面带路。 本想是从大门进,但两个捕快都不愿绕远路,看到有段破墙,直接跳墙进去,二管事拖着一条伤腿费了好大力气才翻进去,在落地的同时感到伤口一疼,感觉顿时不太好,再走起路来,那条伤腿瘸得更厉害了。 “你怎动作这么慢?往哪里走?” “只能一间间找,如果她真住在这里,肯定是从我们当时住的屋子中挑一间。” “带路。” 二管事带着两个捕快,极凶狠地一间屋一间屋地搜,碰到有关上门的屋子都不用手推,直接上脚踹,踹得砰砰作响。 专心写字的祁可一直用灵境的空间覆盖监视着官差的行踪,知道他们正在搜宅子,她镇定地装聋子,等着他们搜到自己这间屋来。 砰的一声,祁可的房门被大力踹开。 “就是她!”站在官差身后的二管事尖叫,激动得脖子上青筋都凸了出来 祁可好似因踹门的动静而受到了惊吓,肩膀一抖停下写字的手,抬起脸看向门口,然后搁下笔站起身。 “你们是谁?” “东临县衙捕快,你是姓祁的?说是这庄子的主人?”两个官差一脸凶狠,平时这脸色专门吓唬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谁看了都怕。 “是我,二位差爷,大老远过来一路辛苦了,有事好说,别踹门,吓着小女子。”祁可压根没理会他们的脸色,她拉开桌子抽屉,拿出个京城风格的小荷包递了过去,“看差爷鞋面痕迹,想必是走水路,水路凉,请差爷喝杯酒暖暖身子。” 一个捕快接过荷包,入手的分量让他脸色收敛了几分,少说有二两,他的同伴看在眼里,也缓了脸色和语气。 “你被县里大户沈氏告了,说你谋害人命,假冒主人伪造地契强抢民宅,随我们到县里走一趟吧。” “行啊,这宅子的归属谁是真正的主人,我相信县尊大人一定能明辨是非公正决断。” 祁可这是摆明了暗示如果没得到公平判决就是县太爷断案不公。 “县太爷定然是公正严明的。” “走吧,船在河滩上等着,赶一赶路,下午就到县里了。” “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就不给你上那一套家伙什了。” “差爷放心,我从京城过来,到了水上就是个旱鸭子,让我乘船,我还怕晕吐呢。” “那一会儿让你坐船尾。”官差收了那么重的荷包,好说话的很。 “多谢差爷,我去到县里要带什么东西吗?” “换洗衣裳,户帖和地契。” “好,容我收拾一下,请稍等。” 第170章 官差来拿人(三) 祁可先将没写完的清单折了几斤,然后转身装模作样地去开柜子,里面放着提前备好的衣裳、钱袋和户帖等物,连同清单一起直接卷了一个小包袱挎在胳臂里,然后被两个官差一左一右地夹着往河滩去,那个沈氏的管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艰难跟在后面。 四人回到河滩,陆续上船,祁可果然是坐在船尾,离艄公最近的位置,官差坐中间,管事坐船头,隔开原被告省得打起来。 祁可也给艄公塞了一小块碎银,请艄公稳着点,她北方人没见过水,晕船。 艄公得了好处,乐得亮一亮功夫,回程这一路船都极稳。 而他们出发时,都没察觉到后山上有十多人目睹了这一幕。 眼熟的沈氏管事,两个官差,带走了祁可。 沈氏一族果然报了官,借官府的手来收拾庄子真正的主人,等人进了衙门若无人营救就再难出来了,那些大人物要弄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仔就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 “人被带走了哟,我们怎么办哟?” “等,人早说了,柏家军会派士兵来的,我们多注意一下村口动静。” “柏家军真会救她哦?” “祁可这么能干,柏家军肯定不愿失去一个人才。” “也是哟。” “我们先干活吧,营救祁可这事急不来。” 说是干活,四柳村这些村民还是目送着祁可乘坐的那艘小船驶出了视野范围,才散开做事。 水路平稳,而且比陆路的行程要短一些,才过了中午祁可一行人就已经快到达县北码头。 “艄公好功夫呀,这船是自家的吗?”祁可也是惊讶一路没晕船,眼看着要下船了,忍不住跟艄公聊起来。 “是自家的。” “每日都在这里吗?包船行吗?” “包船行的,每天都在这里,小娘仔若从这里回家,只管来寻我,或者去码头上的张记饭铺留个话,又或者上北角巷老赵家也行。” “好啊,若是我包船回四柳村,我定再来。” “哎,好。” 船上的官差和沈家管事听着那两人说话,官差倒是没什么反应,管事却是心中暗笑,衙门里早就打点好了,惹到了沈氏还想回家?做梦! 木船很快靠上了码头,艄公搭上跳板,瘸着腿的沈家管事坐在船头他先下船,双脚刚站稳,一伙披麻戴孝的妇孺哭喊着冲过来,冲着紧接在后下船的官差大声喊冤。 “我们当家的死那么惨,夜里天天托梦,我要看看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女人害死我当家的!” “哎哎哎,别乱来!人是要送去衙门的,怎能让你们在这里胡闹一气!走开走开!”沈家管事跟这些妇孺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假装拦了两下就退到一旁去了。 两个官差更是拦不住激动往前冲的一家子妇孺。 祁可一听这动静,当即就不从前面跳板下船了,直接从船尾钻出来往码头上跳,赵艄公掌船是练了一辈子的功夫,看出这小娘仔的意思,竹篙往水里一点,就把船撑稳了,让人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第171章 祁可入监牢(一) “娘,她在那里!那个杀人犯!”一个半大男孩从那呼天抢地的娘亲姐妹身后冒出头来,指着祁可。 “就是你?!”那女人看到了杀夫仇人,双眼赤红地跳起来,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抓人。 祁可脚步轻盈,几次辗转后居然被她躲到了沈家管事的身后,出其不意地往人受伤的右大腿后侧伤口猛踢了一脚。 “啊呀!” 那管事伤口猛地一疼,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地往前载,那张牙舞爪的妇人正冲过来,来不及再躲开,与管事扑个正着,被他死死地压在地上,摔得后脑勺疼,眼前一阵黑。 “哎呀,好亲热啊,头七未过这就找上新男人了?祝二婚百年好合啊,这次别再克夫了。”祁可挎着小包袱,拍着手轻笑,一派天真烂漫。 码头上看热闹的人群哄堂大笑,还有地痞起哄,喊地上二人快起来,两个人都半天不动弹,该不会是舍不得起来了。 地上的两人有苦难言,妇人是摔蒙了头,管事是伤口撕裂又在出血,祁可那一脚半分没留情,生怕自己力气小踹不动,用了全身力气狠命一踢。 “娘!” 妇人带来的儿女顾不上再追祁可,慌慌张张地先去扶自己娘亲,但他们力气也小,三个姐姐带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左推右拖,管事疼得哀哀叫唤,越疼越没力气。 围观的闲人们没一个上前帮忙,只管越笑越大声。 祁可更坏,脚尖轻轻一勾,将管事扔在地上的拐杖一脚勾起,随手扔得远远的,人群中立刻有人扑出来捡走拐杖,转手以柴禾的价格卖给了周边饭铺。 官差看了一场好戏,笑了一场,然后觉得到此该结束了,没管地上的人,上前一扯祁可,押了她就走。 “走了,别误了时辰。” 码头到城门口是一条笔直大道,三人渐行渐远,看热闹的人群围着倒地不起的男女继续起哄,在他们身后,五个衣着打扮和气质明显与本地人不同的少男少女离开人群,目光追着祁可的背影。 “那是祁可!”说话的小姑娘满眼焦急,哑着嗓子,用气声说道。 “她怎么跟官差走一块儿?衙门要抓她?”身边小伙伴也都用气声交谈。 “先前那些妇孺喊什么?喊她杀人犯?” “她不是回四柳村的吗?” “等等,先别急,我去打听一下那些人是什么人。” 打听消息的少年很快混入人群中,来到一家饭铺买了一包新出炉的蒸米糕,操着外地口音的东临县方言询问小伙计那刚才闹一场是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立刻回去找小伙伴。 “打听到了,那些人就是本县沈氏一族的家仆,说是那些妇孺的当家男人在四柳村被人杀了。” “关祁可什么事?她能杀人?” “哼,祁可那么瘦,大腿还没我胳臂粗,说她杀人?怕不是想抢她那庄子吧?” “真该死!” “走,回去,赶紧上报,他们以为祁可无人撑腰才敢这么随意欺负,荫二哥和巧大姐被分到别的县里了,可我们还在呢,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柏家军有多护短。” “他们这会儿肯定是去县衙,我跟上去看看祁可会不会再出来,如果不出来,那就是被扣在衙门里了。” “肯定的,祁可只要进了衙门他们就不会让她再出来,不然沈氏怎么抢庄子,自然是要她这个真正的主人消失才好。” “注意安全,别小瞧了县里的捕快,人品怎样先不说,真本事肯定是有的。” “知道。” 第172章 祁可入监牢(二) 这些认得祁可的少男少女自然都是跟成荫和钱友巧一伙的柏家军将领家子弟,他们今天会来码头上本是随长辈定居下来后了解环境熟悉道路,正巧就赶上了这一场热闹。 他们匆匆忙忙分为两路,一路跟着祁可,一路赶紧出县城去本县千户所把事情往上报。 从码头走到县衙,时间已经半下午,进了衙门后先送刑房交差,交给了掌刑狱缉捕的典史。 典史看了一眼,不问不审,连必要的验明正身都没有核实,只说了一句衙门即将下值明日再说,然后,直接让人把祁可送入女监。 祁可面无表情地随着来领人的女狱卒走了。 女监狭窄阴暗,监牢里的犯人看着都是一团团黑影,一点天光还来自于每间监牢顶部的高窗,里面气味难闻,祁可坐船没晕没吐,一走进这里面差点吐了。 “找个单人的给我,收拾得干净点。” “少废话,你以为住客栈呢,还有得你挑。” 祁可举起右手,手指间夹着一小块碎银。 “你就说有没有?” “有是有。”女狱卒看到碎银眼睛一亮,伸手就抢了过去,“重犯监牢是空的,别说是单间了,左右都没邻居。” “行吧,送我去那里。” “你不嫌晦气就行。” 女狱卒带着祁可穿过轻刑犯的监牢,来到后面的重刑监牢,跟牢头说了一声,祁可当然又付了一枚碎银,顺利地得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监牢,但她要求的新稻草却是没有的,说是换稻草动静太大,让她就这么凑合住着,大不了在饮食上照顾点。 祁可更看不上监狱的饮食,但也不想再高调下去,惹起人的贪念惦记着掏光她的钱袋子可不行,凑合就凑合吧,今日受的罪日后都会从沈氏族里讨回来。 再次掏钱请女狱卒从街上饭铺买了一份寻常饭菜和一包烛灯回来,送饭的小伙计回到铺子里就把这新鲜大八卦给宣扬了出去,一个看着干干净净的少女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关在了重犯女牢里。 送来的饭菜都是包好的,省得饭铺再来一次收餐具,祁可点起烛灯坐在墙边的小床上好像在闭目养神,实则已经将自己的空间重叠覆盖了出去,除了重点关照整个县衙,边界还极致扩散,看看千荷境算上大山和大湖后的总面积到底有多大。 这一对比,祁可发现自己猜测的千荷境如今大小确实能比一县之地,灵境延展出去后,她轻松地看到了东南北三个方位的城门,然后空间挪了不到二里地就看到了位于西边的城门。 这么大的灵境覆盖在县城的空间层面上,轻易地找到了位于城中一角的沈宅。 光这一个大宅就占了城东南角老大一片土地,绿树成荫,庭院深深,祁可来回数了三遍,发现这沈宅占了三条街,正门在一条街,后门在一条街,中间还有一条可并行三辆车和两侧行人的大街。 这比巷子宽多了,祁可坚决不相信这是大宅中间区分前宅后院的二门巷子,她更倾向怀疑这是沈氏一族为了防止逾制而故意为之,不然的话,两条街上的大宅连在一起就是前三后五有八进了。 第173章 祁可入监牢(三) 她为什么能确定这隔着街的两个大宅子是一家,就是因为看到隔街男女相望,三进大宅里面一眼望去都是男人,连个婢女都看不到,扫地的都是小厮。五进大宅则是反过来,女人多如牛毛男人稀少,偶尔有衣着很好的男人从三进大宅的后门出来,过街进这五进大宅,门口守门的婆子都是一副恭迎的姿态,这要不是一家人还能是什么。 找到了沈宅的位置,祁可开始一门心思地从一群沈家男人中找他们的族长。 不管强占她庄子的主意是谁出的,也不管看局势不对将庄子以沈氏一族的名义献给柏家军的主意又是谁出的,反正这事若是他们办成了,偌大的口碑名誉必是落在沈氏一族头上的,作为族长,得益最大,是他为族里做出的功绩。 所以祁可根本不费劲去找那些杂鱼,她就盯族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嘛。 具体怎么擒王,看这些相关利益人的表现。 现在还没天黑,祁可按照自己的理解,族长日理万机,白天应该是在前宅处理内外公务或者外出应酬,她不认识族长嘛,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守住前宅的前后门死等。 这一等就等到华灯初上,才终于守到人,前宅正院第二进出来一个寻常青衫的老头,脸上没什么皱纹,只有两鬓斑白,留着读书人的长须,单他一个人真看不出来是不是大人物,说是师爷幕僚都很像,但从他踏出门起,一路上就有人打着灯笼跟上他,给他照着脚下,前呼后拥地往后门走。 后宅门上此时已经有婢女提着灯笼在街中间候着,前宅的家丁们送到街当中止步,换婢女提灯引路,一路送去正院,那是相当的有排场。 这要不是族长,那……再找过就是了。 祁可看他进了屋,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写着正身堂。 一声冷笑。 缺什么显摆什么,正房上挂正身的匾额,岂不说明主人恰恰正缺君子之德。 当然,他们要是讲德行,就不会强占她的庄子还打一副好盘算了。 先认到了一张大人物的脸,祁可的视线就从正身堂撤了出去,熄了监牢里的烛灯,闪回千荷境干活。 因为来到县里,庄子上没做完的农田取土采样只能暂停,把已采好的土样交给仪器做分析,然后继续忙忙碌碌不得停。 忙完了日常农活,再去照看田地,成功发芽后就移栽到田里的猪刨根的小芽芽都破土出来,看上去长势很好;移栽的银胶菊这几天工夫就又扩散出一大片,幸亏留出来的田地够大,跟实验田隔得老远,倒是不担心这知名毒草短时间内就入侵猪刨根的地盘。 她在里面忙活,外面柏家军已得了消息,派了斥候正骑着快马赶往四柳村的路上,先了解情况再做救人的计划。 北方边军的战马本就擅长长途奔跑,从下午得到消息即刻出发,虽然道路难行,可不是在天黑后不久赶到了二麻镇,与在镇上准备重建二麻镇百户所的一支队伍联系上,可巧带队在这里的有认得祁可的人,柏擎柏千总和成封成百总,他俩一听她出事,亲自带着一队斥候打着火把赶往四柳村。 第174章 必须要救人(一) 四柳村里,袁霆他们十八位村民大部分人都趁着天黑休息了,只有朱姐和洪姐这对表姐妹还在灶间借着灶火做鞋子。 寂静的村子里,突然听到连片的马蹄声响和马鸣声,可把这对姐妹给吓得不轻,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俩知道屏气闭嘴,放在屋里睡觉的孩子却突然发出哭声,一个哭了之后,很快带着另一个也哭起来。 斥候们骑在马上,一手挽缰,一手举着火把,循着哭声来到了姐妹俩的家门外。 “屋里的人起了吗?我们是柏家军哟。” 斥候个个身怀绝技,这会儿出任务的都是擅长学方言的人,用最快速度学到能与人交谈的本地话,虽然听着还是有北方口音,可柏家军三个字让躲在厨房左右为难的姐妹俩精神一振。 “真……真的是柏家军哟?”朱姐作为姐姐,自觉有责任保护妹妹,放下手里的活,咬牙挪到厨房门口应声,洪姐则把手搁在灶膛口,随时准备着情况不对就抽根柴火出来。 “对,我们真是柏家军哟,从东临县来哟。” “天都黑了,你们来干嘛哟?” “寻人哟,我们丢了一个小姑娘,哦,小娘仔,姓祁哟,说是这村里人哟。” “姓祁叫啥哟?” “叫祁可哟,十五六岁刚及笄哟。” “你们骗人,祁可才不是柏家军丢的小娘仔,你们是什么人?!救命!快来人哟!有歹人啊!有海寇啊!”朱姐发出尖厉的呼喊,连屋里孩子的哭声都给盖过去了。 柏家军的斥候们谁都没想到本来一问一答好好的,里面的人突然变脸喊救命。 女人这一嗓子,顿时把其他村民全都惊了出来,他们都听见了马蹄响,但都闷头埋在破被子里不敢吭声,只以为进村的陌生人看到村里无动静就会走了,这突然一声尖叫也是吓了他们一跳。 村民们陆续推门出来,看到火把的光亮,内心里哪怕吓得不行可还是拿着扁担和缺了口的柴刀围了过来。 “你们什么人哟?这么晚了来干什么哟?” “我们村里没几个活人了哟,都叫海寇杀光了哟,大老爷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哟。” 柏擎成封和斥候们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村民真发愁,他们的本地话说得又快又急,听在他们耳朵里跟一连串鸟叫似的,擅长学话的斥候一下子也变得无用武之地,好在他们军纪森严,见村民群情激动,干脆就先呆在马上不下来,没有粗暴地喝斥村民。 袁霆住在村后头,腿又有残,等他赶来时,场面已经有些混乱。 “都冷静点!别动手!” 在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中,柏擎他们突然听到东临县口音,顿时精神一振,村民们也因为听到了袁霆的声音而安静了下来。 “来者何人?”一个斥候打马上前两步,高声喝问。 “四柳村猎户袁二。”袁霆在马身前五六步的地方站住脚,同样高声回答,以他的目力倒是看清了对方身上的衣裳,“你们身上是军服?真是官军?” “军服?”安静了没一会儿的村民们又叽叽喳喳起来,好奇地打量着马背上的汉子们,“这就是军服哦?” 柏擎等人忍不住地一脸尴尬,同时又有股愤怒,村民作为世代军户竟然不认得军服式样,可见之前的东海边军是如何的不负责任。 第175章 必须要救人(二) “我们确实是柏家军,我是坐镇二麻镇百户所的百总成封,这位是东临县千户所的千总柏擎,前几天应该有个叫祁可的小姑娘到村里来检查她的大庄子,她跟你们打过交道没有?”成封不能浪费时间在和村民拉扯身份上面,示意身边的斥候帮他把话翻译成东临话。 这话一出,村民们又是一阵骚动,但二麻镇百户所这个名字还是让他们很快安静下来,作为本地人,自己村子归哪个管必须从小要知道的。 “二麻镇百户所哦?镇子都死完了人了哟。”有村妇语带悲凉地嘀咕,“那些当兵的自己跑了,丢下百姓不管哦,一地的尸体哟,烧尸都烧了几天几夜哟。” “真是刚打过仗的柏家军哦?哎呦,吓死我了哟。”正如祁可所猜,果然有妇人被勾起了海寇进村烧杀的恐惧记忆,这要不是身边有人撑着都得坐地上去。 “祁可今天被官差带走了,对吧?县北码头有人看到她了,所以我们柏家军才会过来了解情况,我们要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眼看着要跑题,虽然村妇透露的情况也很重要,但眼下只能先放一边,柏擎及时发声,把正题拉回来。 “你们既然是柏家军,那么祁可有东西留给你们。”袁霆转身往回走,“跟我来。” “她留了什么?”柏擎立刻打马跟上袁霆,成封跟在他身侧,斥候散在四周。 “她这几天在村里调查的手稿。”村民们跟在袁霆身后,处在斥候和火把的包围圈里,朱姐和洪姐没跟来,她俩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你们知道官差找她是因为什么事吗?” “县里的沈氏抢她庄子,说是要把庄子以他们族里的名义献给你们柏家军,双方打了起来,祁可的大狗咬死了他们一个管事,赶走了他们。”袁霆看在身边妇人的份上,没有说出那个狼字,小娘仔身边跟条大灰狼比养条大狗还吓人些。 “县里的沈氏?是那个百年大族沈氏?”柏擎与成封对视一眼,两人眉头紧蹙。 “就是他们。”袁霆指了指庄子的方向,“好几十人守在这里,等天亮了你们去找,肯定能搜出一堆生活杂物。” “祁可一个人,带条狗,打跑了几十个男人?!”柏擎听着有点难以置信,祁可跟着队伍这么多天,可没人见过她身边有条狗,那狗哪来的? “打架的场面我们没见到,天亮后你们在村里走一走,这几天没下雨,应该还能找到很多处血迹。” 柏擎和成封一路都在想祁可平时把她的大狗藏哪里的,这么凶狠又护主的狗,好品种啊。 袁霆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斥候们散开守在外面,柏擎和成封带了翻译东临话的斥候走进院子,还有几个村民跟进院子里,忙着生火。 过了一会儿,袁霆从屋里拿出祁可早上交给他的小包袱。 柏擎接过一看包袱皮上贴着四柳村摸底手稿的字条,当场拆开和成封传阅浏览,越看越是惊讶,尤其那张村子布局的图纸,袁霆无意间扫到一眼都说绘图准确。 “祁可是午后到的码头,等她再被带到衙门时间已晚,当天不会审她,明天才会过堂,我们现在时间不多,我需要知道沈氏在你们百姓中的风评到底如何,你跟我说实话。” 第176章 必须要救人(三) 一旁的斥候将柏擎的京腔用现学的东临话复述一遍,袁霆一边听一边点头,抬手一指,请柏擎他们在院中饭桌前落座,灶前的村民又赶紧烧开水,一人一碗清水坐着慢慢说。 告黑状上眼药,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把他们知道的往事掏尽了,不光是沈氏的,县里只要有势力的大户都被点了一遍,因为他们互相都为姻亲,像沈氏这种的,族中子弟在河阳州内各级衙门做吏员,姻亲遍布全州,这些大家族同气连枝,说一家的事往往还要带上几家才能说完整。 袁霆他们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这些大户每次红白喜事都是大操大办,百姓也跟着沾光吃流水席,让人津津乐道讲上半个月,村民们自己也吃过,好多故事就是在这种席面上听来的,只是大部分故事有开头没结尾。 好在柏擎和成封都不是一般百姓,以他们的经验和见识,这些故事从开头来看,就已经能猜想到所牵涉的平民百姓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何况,没结尾也不要紧,百姓的议论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只要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些事,回到县里总能打听出详情来。 他们这一聊就聊到了半夜,柏擎和成封更懂得怎样问问题,几乎掏尽了村民肚子里的故事,然后趁着夜色打着火把匆匆离去,连夜赶回县城外的东临县千户所,与留守的把总们商量对策,至于村里残留的血迹,留了几个斥候等天亮的时候检查完了再速赶来县里禀报。 这时候柏擎才听到更多新消息,昨天傍晚街上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开,有个姓赵的老艄公接了一趟衙门的活,捎了两个官差和一个少女到县里,接着,衙门下午新收了一个少女关在重犯女牢,衙门周边一个小饭铺的伙计往牢里送饭时亲眼看到的。 这两下一对照,再加上跟踪官差的子弟亲眼看着祁可进了衙门再没出来,已经可以断定饭铺小伙计看到的少女正是祁可。 笞杖徒流死,重犯监牢里一般是关后面两种囚犯,祁可才进衙门就被收进了那必死无疑的地方,而要整人是很容易的,先去刑室走一趟就能立刻让人身无外伤却去了半条命,等人昏昏沉沉的时候再拉出去过堂,那就由着堂上的人摆弄了。 军官们知道利害和可怕后果,都在讨论怎样让人尽快出来。 “我们现在的难题在于,我们认可祁可手中的地契是真的,而沈氏一族在县里的势力,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搞到一份全新的地契,抹掉祁可手中那份过户旧档,变成盐商和沈氏之间的买卖。” “那么明天的情况就以观察为主?看看衙门里有什么动静?昨日他们到码头时,死者的家眷可是闹了一场,不过没沾到便宜就是了。” “家眷闹事不足为虑,他们会闹我们也会闹,搅浑水嘛,看百姓们愿意站哪一头喽。按照村民所说,祁可一个人,带条狗,打跑了守庄子的几十个大男人,天亮后我们完全可以放出风声,就说是死者自己在山上招惹了野兽被害,家眷无理取闹,仗着是沈氏家仆就敢颠倒黑白栽赃小姑娘害人。百姓很喜欢这种故事,如果我们最终能证明是沈氏恶意陷害,对我们自己也是有利的。” 柏家军远道而来重整海防,自然是要跟已成气候的本地势力抢夺权力,争夺谁是说了算的老大,沈氏作为本县最大的地头蛇,又送个由头上来,不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都对不起柏家军多年战场上打下来的名声,更何况东临县是柏擎坐镇,治下的村镇都归他管,他可不想自己才刚上手熟悉本地军政事务就办砸了事。 第177章 旧档有文章(一) 他们这里冥思苦想,通宵未睡的祁可也在忙活,她找到了衙门的档馆所在,正在里面翻旧档。 土地买卖易主的时候要在衙门立个过户文书,祁可在找的就是这文书,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先把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拿在手上。 以她的判断,之前沈氏不知道四柳村庄子的主人是死是活,只知道打理庄子的管事跑了,于是就把庄子占下,那时候肯定是没有做过任何文书的,是不是他们沈氏的庄子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现在知道庄子的主人出现了,沈氏族里为了继续达成目的就得把漏洞补上,自己送了他们一个罪名并且已经弄到了监狱里,以他们的手段肯定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活着出去,祁可赌的就是他们会不会出于谨慎考虑,依旧花费时间精力伪造一份完美的证据。 这证据的关键点就是当初庄子易主时的过户文书上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想要完美证据,沈氏就得让人替换掉这张文书。 祁可看着存放户房旧档的架子喘气,今晚不来一趟,她都不知道一个县衙档馆一年年留存的旧档能有这么多。 幸好她没白在村里走访,海寇进村的确切年月已经搞清楚了,自家得到庄子肯定是在这之后的事,祁可往后推一个月,戴好手套口罩眼镜包好头发开始爬旧档。 祁可戴着头灯,把光线调到她能接受的最低亮度,一月月的旧档抽出来翻一翻,没有,放回去,再抽一本继续翻。 长期无人翻过的旧档都是一层灰,祁可就从这些灰尘上判断有没有被人碰过。 翻完了差不多一年的旧档,祁可已经有点眼花,就在她想翻完手上这本稍事休息一会儿时,好运气突然眷顾了她,末尾最后几页,祁可看到了她要的那张文书。 白纸黑字写着土地买卖双方的姓名,卖主是京城人士谌斌,买主是京城人士祁宏义,买卖总价才刚过五百两,就算村里地价便宜,这价格也是折得相当狠,当废墟卖的。 都是京城人,这大概是能达成买卖的最初原因,但看着这买家名字,祁可只能祈祷坐镇县里的柏家军将领们对这个名字不熟。 祁可琢磨了一下,又觉得熟不熟的无所谓,反正那些大男人又没谁见过原主祁珂,就算他们有所怀疑,她咬死不认呗,只是要重新再编个关于祁可这个身份的故事。 自信能蒙过那些精明将领的祁可小心地把这张文书抽了出来,然后又继续翻其他的旧档,她在找这过户文书的时候顺带着看了不少其他的文书,其中一张买卖土地的文书引起了她的联想和怀疑。 那张文书上写着男人出海打鱼遇海盗而亡,家小生活无着,自愿出卖田宅迁居他处生活。 祁可当时看到这张文书心里就冒出个很可怕的念头,村民打鱼的小木船走不了多远,只能在近海转一转,这种海域都能遇海盗而亡…… 第178章 旧档有文章(二) 海盗在近海出没,以前的东海边军估计是无动于衷,海盗见边军不管,海防空虚,可不就得寸进尺摸上岸来,然后边军在陆地上依旧打击不利,村镇县人员财产损失惨重。 如果这海盗就是带着任务近海骚扰寻隙上岸的海寇探子呢? 海寇若无细致的前期调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能那么准确地摸进一个个村镇烧杀抢掠? 四柳村生活着十八位村民,他们都没准确地说到过是否有听过海寇交谈。 分工明确,闷声干活,干完就走,这井然有序进退有度,能是乌合之众的一般海盗? 这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么?而且还是类似于陆战队特种兵这种精锐战士。 越想越吓得自己心里毛毛的祁可,把这张文书也抽了出来。 迅速地将翻过的架子恢复原状,祁可还从灵境里摸出一把准备给庄子大扫除用的扫帚,将四周的架子都扫了一扫,以此混淆视线,遮掩她动过的那几个。 之后,祁可潜入下午去过的刑房,一番翻找后找到两个用过的旧信封一并带回灵境将那两份文书分别装好,接着又铺开笔墨,左手拿笔写举报信,主要内容就是将她对海盗和海寇之间的联系和猜想写下来。 乐观地猜想,她当然希望是自己脑洞过大,但若不乐观的话,越早意识到危机近在咫尺是件好事。 祁可右手写毛笔字都只有正楷的水平,左手写字就更是惨不忍睹,写完后重读一遍,好些地方都得按照上下文语义来猜。 自己都认不到自己刚写的字,祁可满意地将举报信上的墨迹吹干,与那文书装在一个信封里,再拿了一枝烛化了一点蜡液用于封口。 忙完之后,祁可就利用灵境的空间重叠悄悄地潜入了城外的千户所。 下午她刚进牢里摸索县城面积的时候就已经顺便摸过城内外的重要地点和建筑了,这会儿直接扑过去,打算扔下两个信封就走。 千户所其实就是个军营,并不只是一间官署衙门,祁可熟门熟路,直奔大堂,无视外面值守的士兵和紧闭的门窗,潜入屋里现身出来,将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公案上,再一脚踹翻了椅子。 砰的一声,椅子翻倒在地,砸出好大的声响。 “什么人?!” 门外的士兵吓了老大一跳,立刻集结队伍抄起火把破门而入。 门内空空如也。 “没人?!”先搜了四边墙壁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有人来过!椅子倒了!桌上有东西!” “快报千总大人!” 后堂还在议事,前面来报大堂有人闯入,留下两个信封还故意踢翻了椅子,闯入者不知去向。 有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潜入千户所大堂送东西,这事非同小可,柏擎带着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看到了那两个无人敢碰的信封,肉眼可见的一个薄一个厚。QqXsΝεW. 负责今夜轮值的士兵一脸低头领罪的表情。 他们守在门口,还是被人摸进了屋里放了东西,在军纪严明的柏家军里,怎么受罚都不为过。 第179章 旧档有文章(三) 柏擎没顾上他们,看了一眼椅子倒在原处的现场,先伸手去拿桌上的信封。 “请容我们检查一番。”成封和把总们连忙阻止。 “无碍,你们看椅子与桌子的距离,这是对方故意踢翻的,用意就是为了要我们尽早发现,应该不会是在信封里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柏擎犹豫了一下,先拿了薄的那一封,小心地撕开蜡封,取出里面的纸,“但就怕这信里的内容是要命的东西。” 一名把总拿起另一封反复观察了一番,“信封是旧的,衙门里送公文用的信封,封口是普通的白蜡,要么是送信的人随手从身边旧物中拿的,要么是故意挑的,这样就让我们查不到来源了。” “我想写信和送信的是两个人,送信的暂且不说,写信的人跟本县衙门有一定关系,信封很可能是他从身边旧物中随手拿的,目的应该是不想受牵连,但其实已经暗示了自己的身份。”柏擎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先示意一旁等挨罚的士兵下去,然后才将手中那张纸展给身边的将领们看,“四柳村的庄子当年买家是祁宏义。” “祁宏义?这名字有点耳熟……”把总们和成封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使劲回忆。 “我那位解除了婚约的前未婚妻的父亲,礼部裘侍郎的一位孙女婿。”柏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祁可的脸,“祁宏义,祁可,两人都是一样的祁字,而且祁可也是京城人,难道是一家亲戚?” “你那位前未婚妻不叫祁可这名字吧?”成封调侃了一句。 “当然不。”柏擎回他一个白眼。 “祁可跟祁宏义之间显然是有亲戚关系,这就解释了祁可手上怎么会有地契,有了这张过户旧档就更明了了,上面还有户房的印,沈氏想官绅勾结吞人庄子,那就先解释一下这张旧档上的户房大印是怎么盖上去的。”另一名把总接过柏擎手上的文书仔细辨别了一下上面的官印,冷笑着掸了掸纸页。 “天亮后就把这旧档的消息放出去,看看沈氏和衙门里的反应,试试看能不能保住祁可今日不过堂,不然她那样的小身板,到了堂上挨一顿拶子就得废了。”柏擎没来由地确信祁可和祁宏义是亲戚关系,想想已解约的前未婚妻,加上柏家军的护短传统,他一定要保祁可。 “要不看看这封信里是什么?” 拿着另一个信封的把总举手摇了摇,在得到许可后撕开信封,取出两份纸,一个依旧是田宅的过户文书,一个就是用鬼画符的文字写的举报信,用词和句式乱七八糟,但居然并不妨碍阅读,就是有些字实在笔迹潦草只能通过上下文的语义才能猜到几分。 磕磕绊绊地全部看完后,柏擎他们的脸色全都很严肃。 “海盗和海寇之间兴许真有联系。” “海盗作乱好几年,边军和地方都毫无作为,我们柏家军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不了解,那些地方豪绅想要隐瞒蒙骗干扰我们轻而易举,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尽快建立起我们柏家军的旧有秩序,军屯所在地的军政事务必须由我们说了算。” “是,千总。” 第180章 先药倒两个(一) “秦把总。”柏擎又想到一计。 “在。”之前拿信的把总一抱拳。 “天亮后,你多带几个人去衙门调旧档,好好查一查往年海盗作乱的记录,尽量找出来海盗最早在东海出现的时间,能找到哪一年都行。” “是。” “好,时间不早,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天亮后我们就要忙起来了。” “呃,今晚值守的士兵他们……?”两位把总犹豫着想要求个情。 “今晚来送信的高人武艺高强,我们的士兵没有察觉可见是疏于训练,带去操场加倍操练。” “是。” 柏擎不忘再交待一下把这信的内容誊抄数份快马送往东安府交给他父祖柏大将军和柏老将军,柏老将军已经将兵权交给了儿子,但他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离不开前线回京城养老,所以明明是等着做曾祖父的年纪了还是一直跟边军在一起,如今依着他们父子俩的官职身份,自然是带领手下将领坐镇东安府,放手让千户和百户们去县镇坐镇。 将这信抄送给上面的将军,自然是借他们的军令再通知到其他县里,借机好好查一查各地衙门的旧档,明着是找海盗出现在东海近海的最早记录,实则在翻旧档的过程中还能顺便看到很多被遗忘的阴私秘闻,搞不好哪一件往事就被翻出水面成了某个乡绅一扯就疼的小辫子。 他们这里商议妥当即刻分头去做准备,然后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衙门上值就去给县太爷寻点事做。 县里这边成封就不掺和了,他是坐镇二麻镇的百户,他休息好了还得赶紧回去,盯紧四柳村是他的任务,一心想要庄子卖人情的沈氏族里趁着祁可被带走了肯定要派人再过来。 与此同时,已经回灵境换回了衣裙的祁可坐在监牢的小床上,单手撑腮,勉强打个盹,一整夜都在忙活,这会儿困得眼皮子都跟胶水粘住了似的,什么事都没有先睡一觉重要。 至于练功的事,牢里怎是练功的好地方。 祁可用这么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睡了一会儿,直到枕在膝盖上的手肘一滑,脑袋重重一点才猛然醒过来,人还没坐直,灵境就已经迅速地覆盖出去,先看女狱卒在干什么,见她们也都在睡觉,立刻转去查看刑房和大堂,寻找下药的机会。 为了不过堂受刑,祁可打算对典史和县尊大人下点药,让他们抱病几日。 最直接的毒物来源就是银胶菊花粉,大量接触会引发皮炎,但若吸入肺里则会诱发严重过敏和呼吸道相关的急症。 千荷境内的银胶菊种了这么几天了,要收集一点让人生病的花粉是很容易的。 虽然外面已经天亮了,但刑房和大堂二堂都是空的,只有洒扫的小厮在忙活,可见还没到衙门上值的时间。 祁可的视线立刻转到衙门后宅,找到了一边用早饭一边监督儿子背书的县尊大人,哪里背得不顺,县尊大人就用筷子敲桌子,一脸温柔慈爱的县尊夫人毫不掺和丈夫管儿子读书的正事,只管往自己丈夫的碗碟里夹点心夹小菜,自己一口不吃,专心侍候丈夫。 第181章 先药倒两个(二) 这边家庭和睦没什么看的,人都在室内没有洒花粉的条件,祁可一心二用,盯后宅的同时,将视线散出去看县衙四周的街景找那位典史。 然后,祁可就在一个汤面摊子上看到了点了两大碗焖肉面的典史,昨天她一路从码头走到县衙,见过这种面摊子,摊主就靠这一手吊汤的手艺招揽生意。 知道人就在这里,就不必着急了,而是也不能图省事把花粉撒人面碗里,这会连累人家摊主,牵扯是非因果。 县衙后宅,县尊大人仍在考问儿子功课,典史那边却是两碗热汤面飞快下肚,付了账抹嘴就走,片刻工夫就从侧门进了县衙大院。 祁可就守在这通往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侧院里,将视角调整到与典史面对面,手里团着一块棉制素色手帕,手帕里包着一点点花粉。 这手帕就是在京城买的,她为了给自己买鞋子跑了很多家做绣活谋生的人家,从那些绣娘手里买走了她们滞销的鞋子,想多挣些钱的妇人们则把各种质地的手帕一股脑儿地全都搭售给她。 祁可捏着手帕看着典史在周围衙役的问好声中摸着肚子意气风发地迎面走来,就在虚实相交的瞬间,祁可张开灵境空间将那手帕扔在了典史的脸上。 猝不及防的典史被一块柔软的布料兜头蒙个正着,花粉洒了一脸,并在这突然受惊之中吸入了不少,在把蒙在脸上的东西一把扯下来看清是什么之后,还没等他发火,突然地开始不停打喷嚏,并感到呼吸越来越不顺,有种憋气的窒息感,张大了嘴使劲呼吸却吸不上几口气。 扔出手帕后就一直在监视的祁可扬了扬眉,没想到花粉的过敏反应发作得这么快,不知道是这花粉的毒性确实有这么大还是千荷境的水土环境对植物特性的神奇增强作用。 不管怎么说,反正目的是达到了,看到周围的衙役们已经蜂拥过来抬起情况越来越糟的典史直奔街上最近的医馆,祁可调转视线去看县衙后宅的县尊大人,掉在地上被踩得都是鞋印的手帕她也不回收,没必要,再说了,总要留个物证给典史疑神疑鬼。 县尊大人这会儿终于离开了饭桌,和妻子回内室更衣去了,只有背完了书的儿子在外面用早饭。 夫人先帮丈夫宽衣,脱去外面的家常衣裳拿去挂好再带官服回来。 祁可就趁着夫人转身离开的这一会儿,悄悄从县尊大人的身后张开灵境,伸出一只手,手中捏着一个装有花粉的小玻璃瓶,从县尊大人松垮的后衣领子倒了下去。 亏得现在天气还没到要穿厚实冬衣的时候,祁可顺利得手,等夫人带着官服回到丈夫身边,还帮他整了整有些松的衣领,然后将官服帮他穿上,一切如常打扮送人出门。 县尊大人来到前面二堂饮茶休息,等着到时点卯。 就在这时,由师爷提拔上来的主簿进来禀报,说典史突发急症刚送医馆去了,暂时先告一日病假。 县尊大人一边嗯了一声,一边反手在后背挠了挠。 他觉得背上莫名地有些痒。 第182章 柏擎紧跟上(一) 点卯的时间很快到来,除了请病假的典史,其他人都到班。 点卯完毕开始议事,把今日要办的公务理一理,一开始端正坐着的县尊大人越来越觉得背上奇痒难耐,一开始还是悄悄在椅背上蹭两下,后面光是蹭蹭已经不能满足了,还是要反手挠,越挠越痒。 底下的县丞主簿等人奇怪地看着坐姿越来越不雅的县尊大人,那扭来扭去的样子,好像椅面上有钉子或者背上生虱子。 “大人,您不舒服吗?”主簿是县令带在身边多年的师爷提拔上来的,作为县尊大人的亲信,他当然首先站出来关心地询问,“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 县尊大人摆摆手,“没事,我们先议事。” 不知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县尊大人这话说完,背上就越发痒得厉害,为了挠痒痒,整个人在椅子上扭得跟麻花一样。 就在这时,外面有衙役进来禀报,柏千总派了秦把总来调阅旧档,查找海盗出现在近海骚扰杀害百姓的最早记录。 “本县曾经有过海盗?!” 县尊大人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官威,痒比痛更难忍,更折磨人,他当着衙役的面挠了几下后脖子后还是不解痒后,脑中那根弦再也绷不住,猛地站起身甩袖就走。 “此事交由县丞代理,本官告假一日。” “大人,沈氏那个杀人案子还审不审?”主簿赶紧拦了一下。 “人不是在牢里了吗?而且确实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对吧?” “哎,确实是说她孤身一人。” “那就照老规矩,先关着,把柏家军这边理平顺后,再把那女犯判个流放三千。”县尊大人深身奇痒难耐,哪有心思好好考虑这案子,没有过堂就直接定了祁可的结局。 “是,大人。” 得了准信,主簿不再拦着自家大人,县丞已经先一步出去招呼秦把总,主簿则去准备通知沈氏把一应必须文书准备好,要证明他们是四柳村那庄子的主人,过户文书和地契总要一应俱全,以防柏家军那边验看。 秦把总秦川见是县丞来招呼自己,倒是没什么介意的,秉承军人作风,不讲究啰嗦的客套,直接就要求翻阅旧档,并先口头询问县丞任上以来本县有过几次海盗骚扰谋害人命的案子。 县丞一下子被这问题问了个懵逼,他哪记得本县有过多少次海盗出没的事儿。 “……本县没有过海盗吧?”县丞的声音里透露着一点心虚。 “在海里叫海盗,上了岸叫海寇,如果海盗不是频繁袭击村民,借机查清楚了沿海村镇情况,他们能那么准确地屡屡得手犯下一桩桩惊天大案?甚至还成功抢过一个县城?听说那个县衙被烧了半边,是不是很有脸?嗯?”秦川今天来的任务除了确实要翻旧档以外,还有一个就是找茬,县丞这就白送一般地撞他手上来,眼睛一瞪,沙场悍将的血气扑面而来。QqXsΝεW. “不敢不敢!没有没有!把总息怒,我这就带把总去档馆,请随我来。” 第183章 柏擎紧跟上(二) 县丞一个文官哪见过这气势,他见惯的武将可没这骇人的战场杀气,慌张地连连摆手,这事怎么可能有脸,事情发生后,京城震怒,所有官员全部换人,边军撤换将领入狱也是因这事而起,县丞哪还敢再乱说话,当机立断放低身段,亲自带着秦川往档馆去。 “县尊大人呢?我奉千总大人的命令而来,理当先去给县尊大人行个礼。”秦川见着越走越不对劲,立刻又挑理。 “把总来得不巧,县尊偶染微恙,嘱咐我代理一日本县公务。” “哦,真是偶染微恙,不是故意不见?” “不敢不敢,还请把总明鉴,县尊大人真的是偶染微恙。” “请了大夫没有?” “已经去请了。”县丞哪知道提前回后宅的县尊大人有没有请大夫,他只能说请了。 “哦,好吧,既然大夫随即就来,我就不登门打扰了,等我搬了旧档回去再去跟县尊大人道声别。”秦川冲着县丞笑了一下,“旧档可以让我借回去慢慢查阅吧?” 县丞再一次被秦川狰狞的笑容吓得心脏乱跳,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写张条子即可,不过,虽是旧档,皆都有官印,还请把总不要污损纸面。” “这你放心,借走是什么样还回来就是什么样。” 县丞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带着秦川和他身后士兵数人来到了档馆外面。 守档馆的杂役开了门,秦川问清刑房和户房旧档的架子分别在哪个位置后,手臂一挥,身后士兵鱼贯而入,立刻将那两房的架子给围了起来。 那封举报信中的过户文书有详细的年月日,以这时间来判断海盗在近海已成气候,那么就得再翻更前面的旧档,看看有没有村民出海遇袭身亡或失踪的记录,所以这一趟就先调阅十年内的旧档,粗略数一数这十年间有多少人死因可疑。 秦川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到户房架子那边的士兵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背负双手慢条斯理地进了门,先去刑房架子那边转了一下,再到户房架子那边看一眼。 然后,秦川就看到了他的士兵指给他的线索,有几个放往年旧档的架子很干净,一看就是近日扫过灰尘。 所以,送信的高人是谁姑且不管,写信的人肯定是这衙门里能随时进出档馆还不惹人起疑的人。 搬旧档很顺利,找到了相关年份后一股脑儿地全搬出来,在档馆外面的空地上再做一次初步筛选,只挑出沿海村镇的百姓相关的文书,其他的都不要。 这之中肯定会漏掉一些不靠海的县镇百姓出于各种原因要出海结果死亡的案例,但总体来说,这部分人数肯定还是比沿海村镇百姓要少得多的,所以只拣沿海地区的即可。 这挑拣的过程自然很是冗长,县丞心里惦记公务却根本走不开,不得不站在原地全程监督,看着秦川手下士兵将旧档一份份拣出来,时不时地再听秦把总问一下这个事、再问一下那个事、甚至点评一下陈年旧事,县丞出一脑门的汗。 第184章 柏擎紧跟上(三) 总算,这些陈年旧档终于挑拣完毕,一上午的时间也没了,将初步找出来的卷宗清点好数量,写了借阅的条子,搬去侧门外的蓬车上拉回千户所。 秦川却没急着走,他拍拍身上的灰,拉着县丞表示临走前还是要看望一下县尊大人,不然回去后柏千总问起来他答不上来肯定要挨骂。 县丞被他缠得没办法,而且他也有点好奇县尊今日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浑身痒成那样,难不成身上起了风团。 到了后宅待客的小前院,夫人出来致歉,说县尊大人搽过药膏好不容易止了痒这会儿已经睡了,还请县丞再暂代几日公务。 县丞和秦川客客气气与夫人告辞,到了外面,县丞再将秦川送出衙门,目送他带着两个士兵骑马走远,县丞半点没敢放松,蹙着眉回二堂办公。 刚才那一番清理旧档,县丞现在想起来就心中不安,他明白秦川的意思,海寇在上岸作乱前肯定已经在海上作乱多年,几任的前任留下的烂摊子如今就全砸在他们这几个现任头上,唯一不冤枉的只有之前的东海边军,所以如今那些大小将军们全家入狱家产充公,现在柏家军来接手海防,他们地方官如果想要保住仕途前途,最好是低头好好合作。 县丞当然是想自己的仕途能再进一步的,谁乐意做一辈子的县丞,他也想当个一县之首,但前提是他得保住自己性命,海寇的枪支可不长眼睛,万一哪天海寇摸进东临县打砸抢烧一番,仕途就再无望了,那岂不是冤枉。 正这么想着,主簿敲门进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外面有急事?” “昨天收监祁可的事,现在街上有流言传开,说沈氏盯上了人家小娘仔的庄子想献给柏家军卖好,这才将人陷害入狱。” “这流言怎么传出去的?!”县丞心中一跳,他们都知道沈氏族里确实是打这个主意,但这事居然流到街上任百姓议论可是要命的。 “据说是办丧事那家,有吊唁的人看到了死者的伤口是被野兽咬的,而四柳村那一带本就临着九支山东脉,有野兽很正常,死者死在了野兽口下,跟小娘仔没关系,但是沈氏抓住这机会指使自家家仆报官,将人抓进监牢好趁机抢人财产。”主簿把他听来的各种不同流言理了理,从中找到了相同的一点内容。 “……现在就看沈氏族里怎么应对了,总之不是我们泄露的就好,至于他们吊唁的宾客管不住嘴就让他们自己打去。” “但是,我担心柏家军听到风声,坐镇本县的可是柏大将军的嫡长子柏擎。” “啧!”县丞一时间也觉得麻烦,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怎么偏偏是这大少爷坐镇本县。” 这头刚想和柏家军搞好关系,那头就出篓子,要是让那位柏大少爷知道地方上跟他们柏家军搞好关系的方式是抢人产业来卖好…… “让那大少爷知道的话,他会不会趁机砍几个脑袋来立威?说起来柏家军还在忙着落脚定居,还没开始在本地立威呢,他们若是真拿沈氏试刀怎么办?!” 主簿被县丞这个猜测给吓了一跳,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 第185章 柏擎紧跟上(四) “柏家军在北地战绩彪炳,听说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把自己的防区治理得滴水不漏,现在他们来到东海,肯定看哪哪都不顺眼,如今又有这流言传出,不就是送脑袋给他们砍?!” “赶紧联系沈族长,若还想要那庄子,做事就漂亮点,别给大家添麻烦。” “我这就去。” 主簿虽说是县尊大人的亲信师爷提拔上来的,但现在县尊告假,县丞最大,而且大家利益相连,县丞说话自然也是管用的。 几方都在各自行动,坑倒了县尊和典史的祁可这一上午就没再盯衙门里的事,而是使了一角银子请女狱卒买了一份早饭后就缩回了千荷境内,一心四用,一边干农活一边盯着沈氏大宅顺便关注着大街上的风土人情,同时还放了一分心思在牢房里,如果到了狱卒的巡逻时间,她就立刻回去坐一会儿,等狱卒走了她又回灵境。 她知道衙门里如今只剩个县丞和主簿审不了杀人案子,所以放心大胆地盯别的方面,记熟整个县的街道布局,街上有什么好店铺她看得最仔细,已经想好了她的采买清单上还要添补哪些内容,尤其是出狱后第一拨要买的日用品。 祁可喜好囤生产生活物资,不囤油盐酱醋,也就是在京城采买的那些天才囤了点这东西,她知道碘盐也能补碘,但这只适用于日常防治碘缺乏症,而且她手中碘盐数量有限,吃完就没有了,对她这种已经是缺碘性甲状腺肿大的病来说是不够的,海边定居是她如今唯一可靠的疗养办法,抢她庄子等同于生死仇敌,管是什么身份,敢伸爪子的一律剁了。 以这种神奇方式逛街的祁可自然而然知道了在百姓中正在流传的关于她的流言,沈氏族里那个死掉的管事是被野兽咬死的事也一并传开,有意思的是,百姓们对沈氏大族设局抢人产业毫不惊讶,很多人都是马后炮似的说一句“难怪昨天有个小娘仔被关进重犯监牢”,语气上竟已是司空见惯。 祁可一下子好奇会是谁这么帮忙,放出这样的消息直接扇沈氏的脸,思来想去,目光就落在了城外的千户所大营,找了一圈后,在士兵操练的操场上看到一个熟人,忍不住地卧了一个大槽。 坐镇本县的千户竟然是柏擎。 柏擎本是在观看士兵操练,然后接了个消息就匆匆走了。 祁可的视线跟着柏擎一路进了二堂,两个风尘仆仆的斥候已等在里面。 趁机偷听了一耳朵后,祁可恍然大悟,昨晚上柏擎亲自去了四柳村了解情况,这两个斥候是留在村里等天亮寻找线索的,但他们在天色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已凭丰富的经验找到了足够多的血迹,一路快马飞奔回来传信,证实确实有过打斗流血的大量痕迹。 他们这里正聊着更多细节,外面有传信的小兵敲门,递进来一个军中信鸽用的信筒,筒口有蜡封。 祁可继续偷看了一眼,是二麻镇百户所发来的飞鸽传书,沈氏果然重新派了家丁进村抢占庄子,就比斥候离开的时间晚一个时辰。幸亏他们连夜留足了人手,除了柏擎留了斥候以外,百户所也留了斥候暗中监视,任何风吹草动及时上报。 第186章 柏擎紧跟上(五) 对回到村里的沈氏家丁,祁可是不在意的,那些家丁都是不足为虑的小虾米,干翻了沈族长,小虾米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 柏擎看完纸条就扔到一边,消息是及时收到了,从行动上表达了对这些家丁的漠视,转而继续与斥候聊起被打断的事情。 祁可就没再继续听下去,反正双方目的是一致的,柏擎这边确实要保她,再借机整一下沈氏以达到对本县大小势力杀鸡儆猴的目的,这后面是他们军事政治上的考量,祁可一点都不介意他们拿她这事借题发挥,听都懒得听,省得知道太多万一哪天说漏嘴呢。 收回对千户所的关注视线后,祁可琢磨着她得去看望一下县尊大人和典史,让这二位继续抱病不起,只要他俩一日不在,她身上这杀人案子就一日审不了,然后就看柏擎那边的表现了。 县尊因为不明原因发起来的皮疹正在饱受奇痒难耐的痛苦,打着赤膊趴在床上,背上一片一片的红疹子,大夫开的药膏只能管一时,只要发痒就得抹,抹了能止痒半个时辰左右,可但凡有一点痒意,就让人忍不住地挠挠,然后,越痒越挠,越挠越痒。 祁可很满意县尊大人此时的凄惨病状,接着视线一转,看向了典史所在的医馆,他被闻讯赶来的家人送到了本县最大的医馆,但人已经昏迷不醒,病情会怎么发展不好说,可能会醒过来,可能就这么一直下去直到死亡,父母和妻小围在他床边嘤嘤地哭。 典史这半死不活的惨状更让祁可感到高兴,没了这负责破案的典史,县尊的皮疹就算好了也还是要派人重新调查那所谓的杀人案,希望柏擎那边不要浪费了这段时间差。 确信县衙这边无人还一心记挂着要找她麻烦,祁可收回放出去的意识,大声唤来女狱卒,给了一角碎银子买份午餐,依旧是昨天那个饭铺的小伙计送饭进来,得了赏后也乐得多说两句话,讲一讲街上现在最热议的流言。 祁可也回报了一个故事,把自己描述成了被几十个沈氏家丁围追堵截的可怜蛋,因为沈族长要占她庄子,派了家丁来抓她,她仓皇之下逃进山里,谁知道那些家丁是怎么招惹了山里的野兽,被咬死了一个人,正好送给沈氏一个理由,勾结官府给她扣个杀人的罪名,想她孤零零一人蹲在牢里都不知道找谁来帮自己打官司。 饭铺小伙计陪着唏嘘了一会儿,揣着这个热乎八卦迅速回了饭铺,将这一消息见人就说,不到半个时辰,饭铺所在的这条街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并且在经过无数次的口口相传之后,已经诞生了很多个不一样的新故事,以风一般的速度,向着全县扩散。 半下午的时候,柏擎收到一张请柬,送信的人是沈氏的家丁,请客的是沈族长沈雍,邀他今晚过府小酌,同席的还有本县县丞和主簿。 第187章 柏擎紧跟上(六) 县尊和典史病倒的事柏擎也都听说了,虽然觉得他俩生病的时间来得好凑巧,但生病这事是真的,柏擎也就不好说什么,而且他能猜到今晚这小宴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回复了送信的沈氏家丁一定赴宴,然后叫了把总一起讨论在酒桌上怎么虚与委蛇。 一直监视沈氏大宅的祁可自然知道今晚沈族长要请客的事,监视了这么久已经能确认那天她看到的清瘦老头就是族长,按捺住想往族长酒里扔头孢的念头,回厨房给自己烧肉吃,掐着时间赶在狱卒巡逻之前到牢房里亮个相,花了一钱银子请狱卒给她买了一包馒头,因为牢房里气味难闻吃不下东西,而买馒头剩下的钱自然是进了狱卒的口袋,换成酒肉又是一顿美美的夜宵。 祁可昨晚上通宵,只打了个盹,白天一天又因为要干农活和应付狱卒的定时巡逻也没法连贯休息,她想今晚一直呆在灵境内修炼,不想老是被巡逻的狱卒的打扰,于是就想着在狱卒刚买的酒里下药。 人用的安眠药祁可没有,她能吃能睡从不失眠,但她有兽用麻醉剂,她有养殖场嘛,而且是规模化养殖场,按照要遵守的建筑标准,其中一条就是要配备兽医室,一应药品齐全。 兽用麻醉剂给人体用,搁以前那肯定是犯法的,但现在这个世界,她就是用了又有谁知道呢,再说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的兽用麻醉剂是否对这个世界的人起效都不知道,权当是做一次人体实验了。 这行为想想有点无良,但祁可一个外来灵魂,现在又被关在牢里,旁人的性命哪里会有她自己重要。 所以祁可迅速地准备好了麻醉剂,用滴管取了一点,趁着女狱卒暂时离开,酒菜旁边无人时,她悄然现身,将麻醉剂滴入了小酒坛中。 过了片刻,那女狱卒带着牢头和另两位同伴回来,四个女人围着桌子喝酒吃肉好不快活,言语中女牢头还不忘提醒从这女犯手里多敲些银两,她白天听到风声,已经定了要把这女犯流放三千里,她手上银钱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她们。 女狱卒们连声应好,痛快的大口吃肉喝酒,好似因这消息让酒菜都变得更加好吃了。 一直监视着她们想等着看药物反应的祁可自然听到了女牢头的话,反省自己太手软,只把县尊大人搞出一身皮疹太便宜他了,得再来点厉害的。 官员最怕什么呢? 仕途断绝。 寒窗苦读十几年、几十年,好不容易考出来,经过了候选和候补,总算有了一个实职,成了受人敬仰的县尊大人。 已经走在通往人生巅峰大道上的人,能接受一朝跌落下来并再也爬不上去了吗? 祁可不再等着看女狱卒们的麻醉剂药物反应,她呆在千荷境内,监视的目光迅速地转向了县衙后宅。 能跟乡绅勾结到一块儿的官员,为了自保,肯定手上有黑账,这东西得藏在自己身边最安心最安全。 第188章 柏擎紧跟上(七) 祁可的目光首先落在后宅的书房里,现在县尊生病,全家上下都在卧房内外侍疾,书房这边直接在门上挂了个大锁,门口空无一人,连个看守的小厮都没有。 趁着还有一些天光,祁可直接从千荷境进入县尊的书房,戴着手套,先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想象着县尊大人在这里处理公私事务,如果他要翻阅黑账或者记一笔新账时,账本放在哪里才隐秘不引人注意。 大书桌就是普通的老木桌子,桌面都有包浆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物件,祁可自己也不会蠢到在这样的桌子里藏暗格。 想到这是县尊天天要坐的椅子,祁可在心里暗爽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地摸了摸同样包浆光滑的椅子扶手,向后一仰靠上椅背。 这可不是文物单位里面陈列出来只能看的文物,而是真正的现任县尊正在使用的桌椅。 爽,就一个字。 坐在这椅子上看四周,有墙的地方都是书架,说起来县衙后宅其实并不宽敞,屋子都小小的,这书房里多摆几个书架就显得逼仄了,只是看木料色泽都是老物件,搞不好多年以来连摆放位置都没变过。 想到此,祁可眉毛一扬,多年老物件要改装动静太大,如果不彻底翻新的话,单是加装暗格,极容易因为新旧东西颜色对不上而让人看出破绽。 所以…… 祁可的目光在室内的陈设摆件上打转。 房门两侧有两扇大窗,此时都从内部上了闩,而对门的墙上还开有两扇八角窗,窗格拼成花状,此时也是闩着的,两花窗中间的墙下摆着一张茶桌,立着一对细颈大肚彩绘人物瓶。 祁可盯着那瓶子看了半天,要说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这对瓶子了。 谁说黑账就一定是厚实的本子呢,完全可以是几页纸卷一卷啊。 祁可轻轻地扶椅起身来到那茶桌前,端详了瓶子片刻,闪身回千荷境拿来工业内窥镜,探头往瓶里一伸,顿时就笑了。 里面一卷一卷的都是写了字的纸。 两个瓶子里都有。 祁可立刻又回了一趟千荷境,这次带出来一根四爪取物器,左手控制着内窥镜的灯,右手控制着取物器,把两个大瓶子里面的一卷一卷的纸卷轻巧地全都夹了出来。 带着所有东西回到灵境,祁可随意地拆了几支纸卷,上面的内容有书信,也有记录了钱财来往的黑账,因为都混到一块儿了,她懒得分类收拾,干脆又回县尊大人的书房摸了一张大白纸,将那些纸卷一股脑儿地全包了,然后扔在茶几上,转头又接着关注一下吃酒肉的女狱卒们现在怎么样了。 不久之前还大口喝酒吃肉的四个女狱卒这会儿都东倒西歪地趴下了,三个人趴在桌上,女牢头抱着小酒坛滚在桌下,桌上杯碗狼藉,光是看这场面,谁知道这是兽用麻醉剂生效了还是她们喝醉了? 祁可拿了个手电筒现身出去,挨个摸了摸四个女狱卒的颈部动脉,心跳稳定,应该是没有不良反应。 第189章 柏擎紧跟上(八) 祁可立刻开始收拾现场,将残酒全部泼在她们身上,既是湮灭证据也是伪造个满身酒味的现场,连女牢头抱在怀里的酒坛子也拔下来倒空,空坛放回她身边,桌上吃剩的烧鸡烤鸭同样是拣了拣,将肉剔了留下骨头,等明日女狱卒们醒来,看到这空空如也的桌子,只会以为她们自己喝断片了。 至于这剔下来的香喷喷的肉,祁可扔在了县衙后头的墙根下,很快香味就吸引来了路边流浪的野狗,几个眨眼的工夫那点肉就都没有了。 一切收拾完毕,祁可拍拍手,悄然隐回灵境去了。 吃饭洗澡更衣,祁可来到阳台的瑜伽垫上坐下,盘腿坐好,眼帘微垂,将脑海中这几日一直在默诵的经典翻出来从头诵读,借助文字间引导的力量,很快就收敛心神,沉浸到冥想修炼之中。 次日清晨,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一夜好睡的祁可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跟前天一样,姿势不良地低垂着头坐了一夜,脖子疼屁股酸,龇牙咧嘴地揉颈抻腰。 好不容易坐直了,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空间重叠查看一下监牢里女狱卒的情况,见她们睡得呼噜山响,这才爬起来去管自己刷牙洗漱做早饭。 用面条机压了一叠馄饨皮,一气儿包了几十个兔肉馄饨,猪牛羊满山跑她光看着流口水可是杀不来吃肉,幸好她还有兔子也是红肉。 馄饨煮好搁饭桌上晾凉,一直监视监牢情况的祁可突然发现交班的女狱卒来了,看到那四个醉鬼后正在紧张检查各个监牢,她顾不上坐下吃,匆匆披上衣裙闪身回到牢里,往墙边小床上脸朝外一躺,衣裳当被盖,假装还在睡觉。 她刚准备好,狱卒就过来了,火把在外面一照,看清祁可的脸后就走了。 重犯监牢里女犯人本就少,女狱卒转了一圈什么疑点都没发现,疑惑地回到监牢门口,包括牢头在内的四个人还在呼呼大睡,摇都摇不醒,让人很好奇她们四个昨晚上到底喝的什么美酒佳酿竟然醉成这样。 祁可确定危机过去后,立刻跑了。 一大碗热乎乎的馄饨下了肚,美美地打了个饱嗝,祁可把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拿起茶几上的那一堆纸卷熟门熟路地闪身去了城外千户所大堂,将纸卷轻轻地放在公案上,再一脚踹翻了椅子。 门外值守的士兵听到屋里面砰一声响,抄起火把踹门进去,搜了一圈,愕然发现跟昨天一样,没有任何人进来过的痕迹,但椅子倒了,桌上多了一堆打卷的纸笺。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不得不接受事实,垂头丧气地派人上报柏千总。 所幸这时间,柏擎已经与两位把总在操场上监督士兵们操练,传信的士兵不必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听闻那来去无踪影的神秘高人又送来了礼物,柏擎立刻赶去大堂,二位把总紧随其后。 大堂内外被士兵们包围得水泄不通,柏擎看到那么多纸卷,就猜可能是谁的秘密书信,等他随便拿起几张展开阅读,从开头结尾的称呼中立刻知晓了这些纸卷来自何处。 第190章 柏擎紧跟上(九) “好东西,本县县尊的秘密书信,带下去安排几个书吏分类整理好给我。”柏擎的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意,那是眼看着这位县尊大人要倒霉的幸灾乐祸。 “是。” 两位把总也是乐不可支,招来两个书吏牵着最底下的大白纸,将这一堆散乱的纸卷小心地兜走了。 柏擎的书吏真是手都要累断了,前一天从衙门带回来的旧档还没整理完,这又来了新的,而且还都是县尊大人的小辫子,能看不能说,憋得辛苦。 县尊大人的秘密书信和黑账透露了很多东西,而且正是他们军方跟地方上打交道时最需要的情报,原本整理旧档的书吏们一起放下手过来先整理这些。 一天整理下来,光是从这些账面上算,这位县尊到本县四年多就已经捞了不止十万雪花银,这还是刨除了他平日孝敬上面花出去的银钱。 书信里牵扯到的大小秘密就更惊人了,破家县令干得很称职,那十万雪花银除了日常收到的孝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官绅勾结鱼肉百姓的报酬,祁可现在遭的罪在县尊和他手下佐官们手上那就是明码标价的生意。 看到书吏们初步整理后呈上来的卷宗,柏擎越来越觉得县尊这病来得着实凑巧,于是吩咐下去明天登门探病。 昨晚在沈族长的宴席上,柏擎再次得了准信,县尊和典史全部病倒,而且典史病得还很严重,如果醒不过来就得换新人,衙门里现在人心浮动,有资格争这位子的人都在开始四下打听活动,县丞和主簿只能先保证衙门日常事务,所以祁可身上那所谓的杀人案子都暂时搁置,沈族长很大方地表示案子不急。 其实那场酒席的主要目的就是跟柏擎澄清四柳村那庄子的所谓真相,在座四个人,除了柏擎,其他三人都拍胸脯只差发誓说那庄子确实是沈氏从之前的盐商手上买的。 手里握着真实过户文书的柏擎当然一个字都没有信,不过嘴上还是附和两句,劝酒劝菜,再夸奖沈族长高风亮节。 此刻,看着县尊的秘密,柏擎思索着,要不干脆把县尊也换了算了,来个新人,军政双方说不定还能更好相处。 念头一起就再也按不下去,柏擎铺开纸笔给父亲和祖父写信,征求他们的建议,怎样把这事办稳妥。 待到天明,柏擎让人把信送往东安府后,然后让秦川把总以他的名义给县丞写信,邀他立刻来千户所议事,过时不候。 县丞收到这封语气强硬的信时心里打了一个突,又不敢置之不理,吩咐主簿坐镇衙门,他急匆匆地出门赴约。 秦川在他办公的屋子里接待了县丞,屋里士兵书吏人员整齐,他一脸杀意地将一张过户文书拍在他面前,摆出要是不解释清楚县丞就不必回去的态度。 县丞看清楚文书中的内容后,顿时一脑门的汗,完全没功夫去想这张文书怎么被卷在了柏家军借走的那些旧档里面,一门心思都在怎么过眼下这一关上面,好在他多年县丞不是白干的,情急智生,一再表示肯定缺失了祁沈双方买卖的过户文书,再三坚称四柳村的庄子确实是沈氏产业。 第191章 柏擎紧跟上(十) 秦川于是给了县丞半日期限,要他在午时前把过户文书和地契交过来,不然的话,他就要去牢里见一见那个小姑娘。 县丞一再保证回去就找文书,擦着头上的汗起身告辞。 呆在千荷境内一边干农活一边监视三方动静的祁可,马上把她带去牢里的包袱整理了一下,将当初刻意带上的地契清单和钱袋收回,包袱里只留下换洗衣物和离开京城必要的户帖和路引,然后算着时间换回衣裙一脸憔悴疲惫地在监牢里等着。 县丞赶回衙门,没一会儿,女狱卒得了命令,进来祁可的牢房,两个人拿着棍棒她赶到墙角站着搜身,找到了她藏在衣袖中的半钱碎银,另两个人打开她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抖落一地,所有纸张全部捡起,然后锁上牢门走了。 祁可慢条斯理地整好身上的衣裙,再捡起地上弄脏的衣服,看着上面好几个黑黑的鞋印,祁可撇撇嘴,懒得再收拾,往床边一扔,一脚返回千荷境继续监视各方。 女狱卒不识字,在监牢门口把搜来的纸张全部交给等在那里的县丞,县丞都不用看内容,只看纸张大小就知道没有地契。 “她包袱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除了衣服,就是这些。” 户帖和路引有什么用呢,只能证明祁可是从京城来的。 “衣服都抖开检查了?没有藏起来的?” “都抖开了,里外衣裳都检查了,没有藏起来的。”女狱卒们一头雾水,纸张这么大的东西还能往哪里藏。 “搜身了没有?” “搜了,瘦得皮包骨,一摸一手骨头,身上没藏东西。”还搜到半钱银子的事自然一个字不提。 “她的牢房呢?各个角落都搜过了?没有藏起来的东西?” “她的牢房就她一个人,四壁皆空,真的没地方藏东西,除非藏尿桶里。” 县丞一噎,有气无处发地撕了手里的户帖和路引,纸片扔了一地,抬脚就走,“算了算了,找不到算了。” “大人慢走。” 没能在祁可手上找到地契,县丞觉得这事麻烦了,他们能轻易伪造增添一份祁沈双方的过户文书,却难以即刻伪造一份新的地契,祁可没带在身上,那就只能是藏在四柳村的庄子里了。 县丞想来想去,写了纸条让人送去给沈族长,告诉他事情经过,问问他地契是否找到了。 沈族长看完纸条也觉得这下有麻烦了,他派去四柳村的家丁还没有传回找到地契的消息,而柏家军居然找到了那张过户文书也让沈族长对衙门上下大为不满。 深吸口气后,沈族长按捺下这份不满,午时前要把东西交去千户所,谁叫他们昨晚上左拍胸脯右保证,现在好了,在柏家军眼中这两份文书是真实存在的,柏擎要求看一眼一点都不过分。 如果交不出文书,柏家军就会派人去跟牢里的小娘仔谈谈。 沈族长眯了眯眼睛,细小的眼缝里露出一道凶光,招来管家耳语几句让人速办。 柏家军不是要跟牢里的小娘仔谈谈么,那就让那个小娘仔说不了话。 第192章 柏擎紧跟上(十一) 在牢里要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牢中时疫就足以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沈族长没时间等人染病,他给管家的命令是直接给人下药,拖个一天半载再死,从表面上看就好像是真的突然高热不治身亡。 而柏家军那边要的文书只能找理由拖延,推说文书搁在城外沈氏老宅了,已经派人去取,一来一回要费些时日。 已经顾不上这理由能不能取信柏家军,反正能拖一日是一日,等那小娘仔死了,就不怕再有人跳出来找麻烦说那庄子另有主人。 一直监视沈族长的祁可不再犹豫,以牙还牙。 她拿了一粒头孢抗生素胶囊,将药粉倒在一张纸片上,密切地盯住沈族长的书房动静,趁着他的小厮在茶水房给他准备养生茶的时机,迅速地从千荷境中伸出一只手将药粉投入了茶碗中,亲眼看着毫无察觉的小厮将那杯茶水搁在了族长的案头。 沈族长五六十岁了不显老态都是常年勤于养生的功劳,每天定时定点要吃什么东西都是有讲究的,祁可盯了这几天都看见了,午时前一盏开胃茶助开胃,等到有饥饿感时正好是午餐时间,佐餐会有一盏酒。 感谢沈族长对药物不良反应实验的倾力支持。 目睹着沈族长一口一口把掺了头孢的开胃茶喝了大半,祁可放心地收回目光,专注在牢房这边。 沈族长给他的管家下了这命令,从备药到跟衙门打招呼前后要一些时间,让祁可有充分时间在给沈族长下药后回到牢房给自己做防御。 她在牢门上的铁链上挂了一把在京城买的新铁锁,再用撬锁技术撬了原本的旧锁,然后往小床上一倒,把衣服盖身上假寐。 要人性命的汤药在衙门上下的默许下送入了女监牢,牢头准备开锁时发现锁不对,莫名地变成了一把用料厚实的新锁,旧锁不翼而飞,这下谁都没法打开牢门。 “怎么回事?!怎么锁被人换了?!”牢头惊呼,一脸慌张。 “那现在怎么办?还喂不喂药啊?”一旁的狱卒也是纷纷傻眼。 “还能怎么办?!去通报县丞大人啊,这是他下的命令!”牢头气得跺脚。 “哦哦哦!县丞大人!”一名狱卒飞快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得知通报的县丞紧张地赶了过来,没时间嫌弃监牢里气味难闻,急急忙忙地奔到牢门前查看那莫名被更换的挂锁。 一抬头,就见祁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好端端地盘腿坐在简陋的小床上,一件衣服盖在腿上。 “我说了很多遍了,之前只有你们进来搜身,门上几时换了锁我不知道,我全身上下被你们搜了个遍,我有没有藏锁你们还来问我?我还说就是你们自己换了锁,想关我到死,现在贼喊捉贼给谁看啊?” “还愣着干什么?叫锁匠来把锁撬了!”县丞满目凶光,伸手指着牢里的祁可对女狱卒吼道,“我今天就要她死!” 女狱卒们慌慌张张地低头领命,分头去做准备。 祁可无动于衷,心里开始琢磨给这县丞一个怎样的死法。 第193章 柏擎紧跟上(十二) 县丞拂袖而去,女狱卒们也离开忙活,监牢里又安静下来,祁可迅速地闪回千荷境,密切监视着县丞的去向,看到他往二堂走,立刻转换视线,从县衙大堂的屋顶上捡了一块瓦片,等到县丞走到屋檐下,把那块瓦片扔了下去。 砰! 县丞满头鲜血缓缓倒地,脚边落着一块四分五裂的瓦片。 周围听见动静的衙役们飞快赶来,一看这现场,全都以为县丞走霉运这才被屋顶瓦片砸个正着,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起来送去县丞日常办公的屋子,然后又派人去街上请大夫以及通知他的家属,忙得一团乱。 主簿闻讯赶来,一问县丞的伤势,得知自己现在是县衙上下仅剩的有话事权的人,顿时惶恐不安地团团直转。 他们衙门这几天是走了什么霉运哟,一个一个不是病就是伤,剩他一个主簿能主多大的事哟。 正准备上街寻锁匠的女狱卒听闻消息,迅速回去找自己牢头拿个主意,现在还要不要去寻人开锁。 牢头一巴掌把手下拍开,自己去寻主簿讨主意。 正团团转的主簿一听县丞出事前还下过这个命令,当即说这事暂缓,烦躁地把人打发走,现在哪有空管监牢那边的事。 衙门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主簿还抽空去了一趟后宅,询问县尊大人是否好些了,能否出来主事。 县尊大人的皮疹这几天根本毫无好转迹象,大夫给的药膏只有短时止痒的效果,药效快过去身上重新感到痒时如果不及时搽药,等真的痒起来能痒得县尊大人恨不得背靠墙上使劲摩擦。 如此可怜的县尊大人自然是无法官服齐整的出现在前面,只能是主簿前后来回跑。 大夫很快赶来,给县丞检查止血包扎后,说伤口不大,但伤得部位要命,会不会落下病根不好说,得看后面伤势恢复情况,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经常犯头疼。 这话就说得很微妙了,官员若是有久治不愈的顽疾的话,这仕途也就到头了,别说是进一位做县尊,能不能做一辈子县丞都难说的,谁知道是不是中途就因病致仕了。 闻讯赶来的家属听到大夫的话,又急又忧,求神拜佛祈求老天保佑自家老爷能好转。 祁可对衙门里的乱局毫无看戏的兴致,在发现主簿对监牢这边下的命令是保持现状不要生乱之后,她就将那把新铁锁给解了下来,将原来的旧锁重新挂了上去。 换锁?没有的事! 再之后,祁可就安心地呆在千荷境内吃吃喝喝,女狱卒们自己都无心履行职责,只管自己凑堆聊天,她也就不必提防她们时不时地巡逻。 午时时分,柏擎没有等来沈氏的文书和地契,倒是城中盯梢的斥候紧急传回来一个最新消息,沈族长午饭时突发急病,县里稍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急请去沈宅看病。 柏擎眉毛微扬,觉得这沈族长生病的时间也是巧妙,于是他吩咐下去,吃过午饭去一趟衙门。 第194章 柏擎紧跟上(十三) 沈族长得了什么急病、能不能救回性命柏擎不关心,他只知道现在时机正好,能把祁可从牢里接出来了,衙门再没有理由关着人。QqXsΝεW. 午饭后,柏擎留了另一位姓薛的把总坐镇千户所,带着这些天专门跟衙门打交道的秦川把总和几个亲兵,另外还有当日及时报信的那五个年轻人,一行人骑着马驾着车端正严肃地来到县衙正门,一路吸引无数百姓的目光,好多人跟着他们来到衙门外面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门口的衙役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将柏擎等人迎进衙门送到后堂,主簿闻讯赶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先告罪,县尊、县丞和典史全都病倒,不能前来见礼。 柏擎是来找茬的,他才不管病倒了多少人,既然只有主簿一人站在这里,他就把谌祁双方所签的过户文书摆出来,让主簿把沈氏所述的过户文书和地契拿来,他要现场比对,看看到底哪份是真的。 主簿看到那一张文书旧档,脑子嗡的一响,转眼就是一脑门的汗。 “千总大人,四柳村那庄子的地契应该是在沈族长手里,衙门里没有。” “没有地契,衙门留档的过户文书呢?找出来给我看。” “档馆里文书众多,恐怕要些时间。” “那就现在去找,我就坐这里等。”柏擎脸色不耐,杀伐之气外显。 柏擎这千总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他在战场上刀枪血海打出来的,当他释放自己战将气势的时候,小小的主簿还真受不住。 “千总大人,衙门里公务繁忙,您容我们两日,我们找到立刻给您送去,您看行不行?” “不行!”柏擎微微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着主簿,“我上午就跟你们县丞说了,午时前把文书和地契送我看一眼,证明四柳村的庄子确实是沈氏所有。你们倒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干等一上午一张纸片都没见着,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七八九品的低级官员也敢不把我六品千总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主簿差点跪下去,“千总大人息怒,下官绝无此意,沈氏那边为什么没有送来地契下官不得而知,但是衙门里查找文书旧档确实需要时间。” “沈氏既然一早就准备好要将那庄子送我柏家军,就该先将必要文书都准备好,不然光是嘴上说得好听,地契还攥在手里,这礼物到底是送还是不送?亦或是说,本地送礼的习俗仅仅光是说说就算了的?”柏擎自然是不听主簿的任何解释,“你继续,再编个好理由,我就坐这,看你怎么编出花来。” “千总大人……” “你可想清楚了,四柳村本就是军屯地,无论有没有地契,土地都归我柏家军治下,沈氏若是有地契,我就领他这份人情,毕竟地方上的很多事务还要仰赖他们这些乡绅协助,但,若是没有地契而是强占他人土地来算计我,那我柏家军的军法也不是立在那里当摆设的。” 第195章 柏擎紧跟上(十四) 柏擎啪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冲主簿一抬下巴,“听明白了?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开始编了,编好一点啊。” 主簿都给吓得腿软,当真是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吭哧一句讨饶的话。 “下官这就去安排人去档馆找旧档,下官亲自监督。” “别了,现在衙门上下病倒了三位大人,主簿大人重担在肩公务繁忙,可不敢让大人放下公务监督小小的档馆。”柏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这样吧,我这秦把总上次去过档馆,由他带两个亲兵去档馆监督即可,主簿大人意下如何?” 主簿瞅了一眼膀大腰圆的秦川秦把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怂怂地点头。 “那就有劳秦把总了。” 秦川向柏擎抱拳一礼,大步走出门外,随手点了两个亲兵,主簿跟在后面出去,也点了一个衙役给他们带路,总不能真让他们独自在衙门里穿行自己去档馆那边,那像什么话。 等到主簿回到室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就见柏擎站起身一副往外走的样子。 “安排好了?那就走吧。” “千总大人,您这是想去哪?”主簿被搞得一头雾水。 “带我去牢里,我要审一审你们从四柳村带回来的嫌犯,是叫祁可对吧?” “监牢那污秽肮脏的地方怎能让千总大人亲临。”主簿又给吓出一身汗,想都不想连忙出声阻拦。 “少废话,带路。”柏擎的品级比主簿高,自然是懒得废话,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主管无法,赶紧提着袍角跟上,“千总大人息怒,下官带路,下官带路,这边,这边请。” 出了门,柏擎抬手一招,门外等着的那一个年轻人立刻围了过来。 “过来,随我去牢里认认人,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祁可。” 年轻人马上心领神会地演上了,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说。 “擎大少您放心,肯定是那个祁可。” “二麻镇四柳村的大庄子,不会错的,就是与我们一路从京城来的祁可。” “我们外出几天刚回来听说祁可杀人,擎大少您信我们,这事肯定不是真的。” “祁可那瘦巴巴的样儿,还没个羊崽子重,她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说她杀人肯定是栽赃陷害。” “我们当初都看过祁可的地契,二百亩的上等水田,还有大量的房屋和空地,只要对付了一个小姑娘就能把庄子抢到手,谁不动心?” “就是!祁可还邀请我们去玩呢,跟我们说得很清楚,她说先去村里看看庄子的情况,再回县里约我们一道采买东西。” “不要脸的,堂堂本地乡绅干出强抢人庄子的丑事,还有脸告祁可杀人,死了活该。” “擎大少您可千万要给咱们祁可作主。” 那几个少男少女义愤填膺地叽叽喳喳,在前头带路的主簿越听越心惊,冷汗直流,很快就感到自己背上衣衫尽湿。 万万没想到的一个情况出现了,祁可竟会与柏家军的人认识。 第196章 柏擎紧跟上(十五) “先别急,看到人再说,若真是你们认得的那个祁可,后面的事有我作主。”柏擎一脸淡定,也是本色演出。 故意让知情人现在才露面,就是因为等来了沈族长和衙门这边的共同表态,既然衙门这边也给沈氏做背书证明是沈氏的产业,那么就要承受谎话被戳穿的代价。 众人来到监牢,女牢头带着手下战战兢兢地前头带路。 早已等在牢房里的祁可换了好几个姿势,才终于摆出一个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一脸不耐烦的厌世脸。 “祁可!”那五个少男少女跟在狱卒身后,一脸惊喜先出现在牢房外面,“擎大少,是祁可!” “咦?你们来了?”祁可演技上线,假装惊讶,缓缓起身,一个个叫出他们五人的姓名,“丁琳,薛蕊,富小利,方夏,余昱,留在本县的是你们五个?” “我们分开才几天呀,你就被关起来了。”五个少男少女一脸愤愤不平。 “确认无误了?”柏擎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 “柏千总。”祁可徝声望去,光线不明的监牢甬道里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人影,她尊敬地微微低头,“有劳千总大人费心了。” “既然是我柏家军的军户,你身上这案子就由我柏家军接手了。” 柏擎冲他的亲兵打个手势,两个亲兵立刻凶狠地走出来,用力推了汗湿重衫的主簿一把,将人直接推到了牢门前。 “开门吧,别让我说第二遍。” “开门!快开门!”主簿脑子一片空白,心中绝望翻涌,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冲着牢头大喊大叫。 “这……这锁坏了啊,上午不是说这锁被人换了,我们的钥匙打不开……”牢头还记得这事呢,都没仔细看一眼牢门上的锁就这么叫了出来。 “锁怎么会被人换了?”柏擎抓住关键字眼。 “上午他们进来搜走我的户帖和路引,县丞当我面亲口对我说今日我死定了。”祁可趁机告状,“锁的事我不知道,她们神神叼叼的,说衙门里邪门之类的。” “检查其他牢房的锁。” 柏擎立刻对亲兵下令,亲兵们很快转了一圈,回来禀报一切正常。 害怕被当兵的一刀砍死,女牢头拿出钥匙找到对应的那一把,一边嚷嚷着不可能上午这锁确实是打不开,可等真摸到了锁就立刻不吭声了,终于认出来牢门上的锁确实是用了多年的老锁,钥匙插入咔嚓一拧,锁开了。 “这不可能啊……”牢头和她的手下们都看傻了眼。 “祁可快出来!”丁琳和薛蕊伸手去拉祁可。 祁可负手在身后避开她们的手,“别,别碰我,牢里脏,我几天没洗脸洗澡了,别在我身上过到了病。” “没事,有这个。” 个子最高的富小利变戏法一样掏出件宽大的披风递给祁可,祁可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上这才走出牢房。 “祁可,这桩案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柏擎问道。 第197章 祁可终出狱(一) “千总大人,庄子是我的,有地契为凭,官绅勾结占我产业并意图害我性命,我要反告他们,要点赔偿款正好给我重建庄子。” “没问题,回去补个状纸给我。”柏擎轻轻点头,佩服祁可的大胆,一般的平民百姓受了这样的委屈都不敢生出反告心思的,“既然要告,这几天你暂时不能回村里,得留在县里听候传唤。” “可以,但我不希望看到县尊坐在堂上询问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画面。” 柏擎忍不住地嘴角微弯,“可。还有吗?” “他们搜走我的户帖和路引,一直没还给我,可能是被他们故意丢了。” “不要紧,你是我柏家军的军户,民籍的那些东西丢了就丢了。” “那我暂时没别的问题了。” 柏擎点头,转对丁琳他们五人吩咐道:“你们带祁可回去好好休息,后面的事交给我。” “是。” 五个少男少女带着祁可飞快地出了监牢,在亲兵的护送下直出衙门上了等在外面的蓬车,径直出城去千户所。 祁可放松下来,后面的事确实跟她没关系了,怎么收拾本地势力是柏擎的任务,正好观察一下他的办事能力。 目送他们六人走了,柏擎示意手下亲兵拉上主簿往外走。 “带我去见你们县尊,再派人去一趟沈宅,找沈族长借一下四柳村庄子的地契,拿不出来就拿人。” “是。” 身后亲兵中气十足地应下,兵分两路,一队随柏擎押着主簿去后宅,一队去县城东南角的沈宅。 县尊大人正在卧室由夫人侍候着往背上抹药膏,婢女惊惶失措地进来禀报柏擎柏千总直闯后宅要县尊出去说话。 柏擎敢闯后宅自然是有恃无恐,手握县尊那么多官绅勾结金钱来往的黑账铁证,受欺负的又是他治下军户,对七品县令临时去职看押他还是有权力的。 县尊大人药都没搽完,匆匆穿衣出去见礼,然后就被柏擎当面扔下的几张信纸给打蒙了,上面是他往日收钱办事的铁证,他自己的笔迹白纸黑字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因某事收某某现银多少。 这还是收钱比较多的几笔,还有很多零碎的收入没有拿出来,反正经过柏擎手下书吏盘点计算,这位县尊大人来本县四年多贿银十万肯定是够数的。 证据确凿,不给人辩解的机会,柏擎下令将县尊大人关入监牢看押起来,接着又让人将主簿带下去盘点钱粮。 衙门里主簿分管钱粮,县尊入狱县丞受伤的前提下,主簿无痛无伤,适合洗心革面揭发上司,不然以他是县尊大人亲信的这一层身份,倘若不合作,可没他好果子吃。 夫人带着儿子出来跪求柏擎开恩也无济于事,反被柏擎下令摘了这娘俩一身金银玉饰将人送进女监牢,没了妇孺,正好抄家,找出暗藏的金银财物。 前往沈宅的亲兵自然是白跑一趟,既没带回地契也没将沈族长拿下,反而带回来一个口信。 第198章 祁可终出狱(二) 沈族长中午发的这场急病很是凶险,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估计撑不过今晚,沈宅上下已经在准备白布素绫,内宅里一片哭声,家眷都围在族长床前送他最后一程。 沈族长要死了,柏擎却不希望沈家抢人产业的案子就这么过去,族长没了还有族老,总得有人出面负责,想要人死如灯灭当这事没发生过可没那么容易。 柏家军初来乍到还搞不清楚本地主要家族的人物关系,柏擎吩咐下去,叫主簿默几份名单出来,明天再派人拿着名单上沈宅点名请那些奔丧的族老来衙门喝茶。 县尊和沈家合作多次,金钱来往多次,一笔笔都在黑账上,那些旧事得翻案,让当初的受害者沉冤得雪,机会难得,柏擎打定主意拿沈氏立威,演一场杀鸡儆猴。 衙门里头忙忙碌碌各自准备,生病受伤的典史家和县丞家也都分别派了人去探望,前往千户所的马车里也是热热闹闹,六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官绅勾结太可恶了,敢说你杀人,就算你杀人又如何,面对来抢自己财产的歹徒,不杀了还留人吃饭?” “没事没事,成荫他大哥成封成百总被分到二麻镇了,以后有他关照你,我们也会经常去看你,保证你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你身上这案子想要彻底结束怎么都要好几天,你就当是这几天在县里玩了,我们天天陪你。” “你被官差带来的当天我们就在码头上看到你了,但那会儿没证据没法跟官绅双方勾结的力量抗衡,好在老天都站我们这边,重要的证据一笔接一笔地到手,总算能来接你了。” “对啊,这几天他们衙门里面好奇怪哦,除了一个主簿活蹦乱跳的,县尊县丞和典史全都病的病伤的伤,倒霉透顶。” “肯定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正好借我们柏家军的手收拾烂摊子,收拾干净了我们才好做事,不然军士在前方打仗,地方上趁机拖后腿害我们战场失利的鬼事以前也是有过的。” 蓬车内地方小,大家都肩膀靠肩膀地挤着坐,祁可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的,笑眯眯地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安慰自己,听到地方官员故意拖后腿都有点难以置信。 “前线打仗拼命的时候,地方上故意拖后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打败仗难道那些官员脸上有光?” “战场失利就是军队无能啊,地方官员就能写无数的折子进京臭骂我们啊,京城里的老爷们更是只看战场输赢,可不管我们打得有多艰难。就像这次,朝廷一点增援都没有,我们打空了所有军资死伤无数士兵最终吃了败仗,朝廷把将军们骂得狗血淋头,调我们来守海防,要不是将军们据理力争,我们连培养了多年的军户都带不走。” “幸亏你们把军户都带出来了,不然这么多十室九空的村子,大军的粮草又得依赖与地方和乡绅合作,又得受制于人。” 第199章 祁可终出狱(三) “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北地苦寒,种地不容易,一年只有一熟,粮食产量很低,南方这边一年两熟,粮草肯定不会像以往那样紧张。” “不一定。”祁可看着说到粮食就一脸期盼丰收表情的五张脸,犹豫了一下下,还是伸手轻拍身边丁琳的膝盖,“不一定啊,先别太乐观。” “为什么?你看出哪里不好?” “我记得谁跟我说过柏家军以前的防区是有盐湖的对吧?” “对啊。”五人异口同声。 “那么盐碱地你们是见过的吧?” “见过,不长草的死地。” “沿海村庄的农田也是类似的土质。”祁可的农田采样没有完成,但已有的土样经过各种各样的土壤分析后结果很不乐观,再加上地理环境的因素,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这二百亩农田可能正在经历盐碱化。 “……什么?!” “咸湿的海风影响了沿海村庄的土质,粮食产量向来很低,之前的东海边军又故意一再提高粮税,恶意蓄奴导致很多军户出逃。” “真该死!”少男少女们气得直捶拳。 “大军刚来这头几年还是要过些苦日子,光是北方人要适应南方生活就不容易,不过应该会比你们在北地要好一些,起码食物来源要丰富得多。” “啊,出海打鱼……我会吐死的……”一说到食物来源丰富,这些少男少女马上想到了那一望无际的大海,顿时都一脸的受不了。 “多吐几次就习惯了,你们不可能不出海的。村民出海打鱼是很重要的一项家庭生计,但海盗盘踞在近海,打杀出海的村民抢夺他们的收获,而且他们肯定还从村民口中获知了上岸途径等必要情报,不然海寇凭什么每次作案都能成功得手?他们手上必有安全可靠的登岸路线。” 祁可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忽略的一点。 “咦?海寇上岸对沿海村庄烧杀抢掠看样子还有另一层意思,除了抢劫财物和女人之外,村民死的死逃的逃,村子荒废,也就没人知道各处海岸安全的登陆点,海寇这是保护了自己的登岸路线。” “竟是这样?!” “大军的任务挺重的,海寇的根基在海上,大军要尽快摸清所有的登陆点,不论安全的还是危险的,只要能让人登陆上岸的都要列出来,安排兵力重点巡逻,将海寇堵回海上。他们频繁上岸打砸抢烧,屡屡得手,已经尝到了甜头,他们一定会再来的。” “祁可,你这么聪明,若是个男人多好。”若是个男人一定要塞进军队里,就冲这脑袋瓜子,妥妥亲信书吏起步做到军师。 “做男人要上战场,我做女人挺好的。” “噫” “我还有二百亩农田呢,虽然已经有盐碱化倾向,但四柳村水土环境好,说不定能救回来呢,要知道我那地契上写的可是上等水田,可见当初确实是土质很好的,土地易主后新主人没有打理好不能怪到前主人身上,对吧。” 第200章 祁可终出狱(四) “你还懂盐碱地治理?!”一车的人嗷叫,把外面一边驾车一边听车里聊天的亲兵都给吓了一跳。 “喂!不要瞎说啊,那还没到盐碱地的程度呢!只是盐碱化的倾向!倾向!”祁可被他们这一嗓子吼得赶紧解释,盐碱化和盐碱地是两回事。 “你知道我们县里就有已经不长草的农田了吗?” “……哎?!”祁可愣了一下,马上补了一句,“知道本县治下有几镇几村吗?” “十三个镇,各镇治下村子数量不定,像你在的二麻镇算小的,从大柳村到九柳村一共九个村,县里最大的是个叫百口镇的,按当时建镇的人口姓氏建村,村子合合并并,到如今治下还有三十多个单姓村,然后本县周边还有数个村子。” “那这么算下来,光是本县就有一百多个村?” “嗯,现在是。”五个少男少女犹豫着点点头,“你知道好多村子都死绝户了,等统一清理后,不一定还会有这一百多个村子。” “懂,要撤并一些村子。” “对,二麻镇九个村会不会全留下现在也不好说。” “咦?那要是撤并的话,岂不是说保留下来的村子会再扩大些面积?” “你要干嘛?” “有土地多的话,我想再买一些,把我庄子前面的空地都买了,还有后山,听说那后山是真实属于沈氏的,我要那座山。” “你要那么多土地干嘛?” “山上可以种药材啊,药材能抵税的对吧?” “是。” “对。” “庄子大门外的空地要建防御工事,海寇有火器和火药哎,万一他们又来一次,我就指望防御工事把他们拦在我庄子外头了。” “……!” “……这要很多钱。” “沈氏不是上赶着给我送钱来了吗?柏千总难道要不来更多的赔偿金?”马车摇摇晃晃,要一路坐稳身体挺累的,祁可向后仰了仰,放松一下紧张的腰背,“土皇帝当久了,忘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让他们狠出一笔血,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对,本来就是他们先招惹我们,他们要是不打那庄子的主意,根本没有这些事。” “嗯嗯,叫他们大出一笔血。” 一车的年轻人说说笑笑,七拉八扯,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到地方了。 祁可早就通过千荷境内的偷窥看过千户所的格局,但现在是她第一次实地站在高大的辕门外,心情和体会都不一样,跟着丁琳和薛蕊一路好奇地打量,来到家眷住的后营,安顿在了一个独立的小客院里,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关起门来可临时待客又可一家人长居。 两个姑娘又给祁可拿来了刚做好的全套里外新衣,还叫人送来了洗脸和沐浴的热水以及一个装有清淡粥菜的食盒,让祁可下午好好休息,约了晚上三人共进晚餐。 祁可关上院门,先将澡巾澡豆等沐浴用品扔进浴桶里泡一泡,弄出一副用过水的假象,然后带着新衣服和食盒回千荷境的大别墅,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微波炉热了饭菜,吃饱喝足上床躺平,猫一样地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睡个午觉。 第191章 经年旧事发(一) 睡到半下午醒来,忙一忙家务,给狼群喂了一顿鹅蛋雁蛋,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大王咬着衣摆想跟她出去的卖萌请求,提着食盒独自出了千荷境。 出来又是一阵忙,原本收起来的地契和几钱碎银搁在厅堂的桌子上,接着开门喊人把冷透的浴桶和食盒拿走,换下来的脏衣服拿个盆泡着自己洗,就住在附近的丁琳和薛蕊听闻她睡醒过来找她玩,这会儿终于看清了祁可不一样的地方。 “你怎么坐几天牢好像还变白了?”两姑娘的肤色都是黑黑黄黄的,比小麦色还要深,肤质还粗糙,一看就知是常年生活在自然环境恶劣的地方,祁可跟她们站一块儿对比极强烈,那雪白的肤色跟牛奶似的,很招人羡慕。 “不晒太阳就白了,天生的。”祁可只能这么解释,她决定谁问都这么说。 丁琳和薛蕊一边羡慕这天生的好皮肤,一边麻利地布置茶具,她俩不是空手来的,带了新买的本地茶叶和茶具,一下子把厅堂待客的大桌子摆满了,然后就看到祁可将原本放在桌上的地契和银钱拿去里屋放好。 “你的地契竟然一直随身带着吗?”薛蕊把小巧的铜水壶装满水坐上生了火的茶炉,静等水开烫杯。 “带着啊,来找我的官差要我带着。” “你把地契藏哪里了?他们搜走了你的户帖和路引,没搜到地契?” “一张纸而已,那么阴暗的牢房,我藏在靠墙的床腿后面,让床腿和墙把这张纸夹住,再将地上潮湿的稻草踢过去,衣袖里藏几钱碎银,狱卒不识字,她们搜到了写字的纸,还搜到了银钱,而我身上又确实除了一身衣裳再无其他东西,狱卒自然就收手复命了。”祁可编故事也是编得像模像样。 “……你在牢里这几天肯定花了很多钱。” “是啊,所以我要仰赖柏千总帮我多要点赔偿金,狱卒从我身上弄走的银子当然得算在沈氏头上,都是他们心生恶意惹的事,好在老天有眼,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翻了。” 祁可放好东西回来坐下饮茶,三人天南地北地瞎聊,丁琳和薛蕊讲北地风光,祁可就说京城轶事,她那些天在京城采买听来的各路八卦在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不然就尴尬了。 聊到掌灯时分,晚饭送来,这才终于让嘴巴歇一会儿,先吃饭。 就在吃完不久,还在饮茶消食时,有亲兵在外面敲门,柏千总要见祁可。 柏擎见祁可的地方也是在这后营他的私人住处,有专门一个处理公务的院子,跟他的私宅分开,天都黑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人进人出。 祁可被领进正房厅堂,亲兵送上茶水,退下的时候带上了房门。 刚吃了晚饭,又正饮茶时被请了来,祁可根本不渴,但又好奇堂堂千总大人日常饮用什么档次的茶叶,还是举杯抿了一小口,果然是唇齿留香。 柏擎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刚回来不久的样子,身上的铠甲脱了,但衣服没换,还是白天衬在铠甲底下的那一身暗红武官军服。 第192章 经年旧事发(二) 祁可从茶水中咂出了好滋味,抿了一口又一口,柏擎不说话,她也不主动开口,但两人之间气氛又很平和,一点都不紧张和尴尬。 柏擎眉间微蹙,他明显感到祁可面对他时没有敬畏心,她一点都不惧怕他,而且吧,怎么在牢里呆上几天出来后人好像白了很多? “咳!”柏擎干咳一声打破沉寂,“茶水好喝吗?” “好喝,没喝过,哪家买的茶叶?等我拿到赔偿金我也去买几斤。” “说到赔偿金……” “别告诉我千总大人没法替手下军户伸张正义?”祁可轻轻放下茶杯,面露和气却又略带虚伪的微笑。 柏擎被噎得太阳穴一跳,再次确认祁可对他没有敬畏心,这哪里是普通军户面对军官时应有的口气和态度。 “沈氏现在有别的事。” “什么事能比尽快了结让他们全族丢脸的案子重要?”祁可内心里浮现一个想法,但脸上稳稳地露出一丝不解和疑惑。 “沈族长午饭时急病,快不行了,估计过不了今晚。” 祁可的表情一时古怪起来,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头孢就酒送人升天,沈族长居然能从中午撑到现在,不知道是大夫们医术高明还是她的药在这个世界的土着身上确实有差异。 不过不管怎样,结果达到预期就好,沈族长要她死,那就先送他入轮回。 “你这是什么表情?”柏擎难以从祁可古怪的表情上看出她此时的想法。 “我在考虑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是要沉痛哀悼还是要欢欣鼓舞。”祁可皱起眉头,好像自己真的在纠结似的。 “……”柏擎被祁可的这问题勾住思路,一时间也感到有点儿左右为难,然后才反应过来,祁可这是在嘲讽。 “我发现你有点儿皮。” 祁可眉毛一扬,眼珠子缓缓一转弯起眼睛,乍现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多谢夸奖?” 柏擎果断地不跟祁可耍嘴皮子,而是跳过这个话题,来到正事上。 “沈氏因为要办丧事的缘故,他们眼下可能不会太配合我们把案子尽快了结,你得在县里多呆些日子。” “这倒没什么,世代豪绅的傲慢表现之一就是擅用拖延术,我又不像以往被他们欺负的小老百姓,拖久了自己先撑不住垮了。他们拖不过去的,我倒是可以买些重建庄子的东西打发时间,但我要回去一趟拿钱,我把银钱藏山里了。” “听说你想多买些土地?” “对,如果四柳村还有多余土地能卖给我的话我就要,后山也要,我种药养牛羊都好。” “后山可以卖给你,就照本地现在地价,一两银能买好几亩,具体有多少山地还要再等实际丈量。” “可以,这个可以等。” “你重建庄子需要什么物资可以列个单子由军中统一采买,日后统一结账也是可以的。” “反正就是我不能提前回村里。” “对,这几天老实在县里呆着。” “……行吧。” 案子没结不让走,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就当在县里玩几天喽。 第193章 经年旧事发(三) “清单写好了交给谁?” “交给钱粮官手下的书吏,或者让富小利他们几个男孩子转交也行。” “唔,那我得好好想想。”祁可想起清单上已经列好的物资,“由军中统一采买的好处是不是外地的东西也能买?” “你想买什么?” “买些果苗,抗盐碱的果树和其他一些树种,桑树柳树都行,围着村子种个农田防护林出来。” “这就是你治理盐碱地的办法?”柏擎显然已经听说了祁可有这方面的能力。 “千总大人你少听别人瞎传话。”祁可当场白眼翻上天,“能治理盐碱地的那是神仙,我可没那本事。” 柏擎轻轻一笑,祁可这话已经表达了很多内容,他没必要再追问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一个带兵打仗的千总,知道手底下有什么样的能人就行。 “但你知道怎么改善农田。” “那是因为四柳村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庄子的前任主人,那个盐商没有破坏村子的好环境,出水的泉眼依旧有那么多。而且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那盐商想来也懂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他以前建起来的引水渠肯定不光是供应吃喝用水,应该还有灌溉渠的用处,不然无法解释海寇为什么要浪费火药炸掉用石料砌成的水渠,那水渠是从山上引到庄子里头的,可长了,完全炸毁要用不少火药。” “在你看来,炸毁引水渠的用意是什么呢?让农田无水可用?” “对呀,四柳村离海太近,咸水易倒灌淡水,还能做洗洗刷刷的生活用水就不错了,村民自己都是喝山泉水,经过山体过滤出来的山泉水所含盐分很低,用这水灌溉农田反而比河水好。海寇炸毁引水渠还搬走石料清理现场,搞不好就存着让后来的人不知这段往事而大意地直接用河水灌溉种地。”祁可突然卡壳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瞪着柏擎,“海寇这是跟村民有多大仇?难道这又牵扯以往的什么案子?有百姓不堪忍受苛捐杂税出海逃亡做了海盗如今回来报复?想要沿海农田全都不长草?” 柏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个不说了,明天我会再派人去提旧档。” “哦,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千总大人没别的事的话,我回去写清单了。” “等等。”柏擎有点冲动地抬手阻拦了一下,“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问。”还没完全站起身的祁可落落大方地坐了回去。 柏擎下意识地握了几下拳头,犹豫了之后还是问出了在心里盘桓了几天的问题。 “你和祁宏义是亲戚吗?” “是。”祁可承认得很干脆,也不问柏擎怎么知道,反正她知道原因,“找到衙门里留档的过户文书了?” 柏擎自然也不否认,“是,文书上写的买家是祁宏义。” “哦”祁可快速地扯了一下嘴角,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反正这是故意演给柏擎看的。 柏擎果然看到了祁可的面部小动作,在他眼里就好像祁可突然心虚了一下下,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第194章 经年旧事发(四) “你的京话说得很好,在京城生活了很久?” “我只是更擅长学口音腔调而已哟。”祁可这一句话变几个调,从京腔开始,一直变到东临话和四柳村村妇们喜欢带上了语气词。 “我们不绕圈子,你是不是在祁宏义家住过?” “是,我认识祁宏义,认识他一家人。”祁可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到这会儿她已经能大致猜到柏擎想问的私人问题是什么,那不是适合用开玩笑的口吻聊的话题。 “那么,认识他的长女祁珂了?” “认识。” “……她还好吗?” 这短短几个字真是差点憋死柏擎,他对祁珂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两家订婚的时候,那时的祁珂在他眼里还是个未发育的小女孩,而他已经上过几次战场,未曾想几年后两家缘分结束,虽然初衷是以免自家拖累女方,但在他个人这里到底是个遗憾。 “嗯……”祁可看了柏擎一眼,觉得他有些扭捏,不过倒也好理解他这心情,“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们两家当初取消婚约的时候,你家有没有给过东西?金钱或者实物?还是说收回订亲信物就算结束了?” “是我家先提的取消婚约,为了补偿对祁珂造成的名誉损失,给了一个庄子,说好了落在她名下的。” “你们柏家在京城还有人脉吗?跑腿办事那种的,不是要在朝堂上帮你们说话。” “有的,朝廷并没有收回将军府,留了老仆照顾宅子,跑腿办事他们都能做。” “那就把那个送出去的庄子尽快拿回来吧。” “为什么?” 柏擎这一问,就轮到祁可有些犹豫了,舔着有些发干的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为什么?”柏擎冷静地追问了一遍,不给祁可太多犹豫思考的时间。 “祁珂死了。”祁可咬咬牙,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什、什么?!”柏擎没想到会是这答案,一脸震惊,他设想过祁珂可能会去送给她的庄子休养几年等待再次出嫁,绝没想过人竟然死了。 “祁珂死了。”反正已经说出口了,祁可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怎么死的?因为什么?因为退婚?” “不是。”祁可用力地摆了一下手,动作略显强势,但是这一个小动作反倒让激动的柏擎按捺住了情绪,“她的死是注定的,不是死在你们取消婚约就是死在履行婚约。”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上当受骗了。” 柏擎的眉间深深皱起一道痕,“你知道多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么说吧,我目睹了祁珂的被杀全过程。” “被杀?!被谁?!” “应该是祖父母下令,父亲认可,转告妻子裘氏,裘氏动手,派五个陪房家人按住祁珂的手脚脖子溺死在了水桶里。” “……!”柏擎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你亲眼看到的?” “我骗你一个字,天打雷劈。” 不光是亲眼看到,还亲身感受了一把,水呛进肺里那么疼,一身酸痛的淤青,极度虚弱的身体,祁可想起这过程又让她想把祁家人再暴打一顿。 第205章 经年旧事发(五) “水桶这么高,五个陪房一人按住一边手脚,剩一个人这么掐着手颈往水桶里按。”祁可一边说一边还做动作,把当时的场面比划给柏擎看,“人溺死之后,她们还拿出绳子伪造上吊的假象。” 柏擎只觉得自己背上在嗖嗖地冒寒气,“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为什么……?!” “因为祁珂的利用价值结束了,所以他们连一天一碗冷饭都不愿再施舍给她。” 原本直愣愣看着地面的柏擎,脖子僵硬地转过来望着祁可,“祁珂不是他们家里受宠爱的大小姐吗?” “拉倒吧。”祁可冷笑地抖抖肩膀,“真正受宠爱的是二房长女祁珊,祁家的大小姐是她二小姐也是她,祁珂一个死了生母又不受父族疼爱的女儿算什么大小姐?如果按时履行婚约,嫁给你的也是这个祁珊,她们堂姐妹只差一岁半,而你又常年在北方边地,根本不认得自己的未婚妻长什么模样,拿祁珊替嫁说她是祁珂,你们知道个屁。” “我家逢年过节送礼时出来道谢见面的人是谁?” “祁珊。在生母季夫人去世后,祁珂就被软禁在后宅一天一碗冷饭养着,从那以后出来见人活动的祁珂其实都是祁珊。” “既然已经成功顶替,为什么又要一直留着祁珂?” “因为祁珂真正的保命符在她外公家,生母去世,祁家人又在京城生活,外家季氏照顾不到,许诺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如约完婚,嫁妆到手,祁珂死。取消婚约,嫁妆无望,祁珂还是死。” “对,祁家无论如何都要祁珂死。” “为什么?祁家为什么恨这个女儿?” “祁家发家前很穷的,全靠娶了季氏才有钱谋前程,祁家人大概是认为金钱辱没了读书人的清高,所以对季氏恨之入骨,一朝考中进士,有机会与裘侍郎家联姻,季氏立刻就死了,前脚办完丧事后脚迎娶新妇,成了裘侍郎的孙女婿之一,祁珂是元配所出,要不是有外公家许诺的嫁妆,只怕早就随她母亲去了。” “而我家取消婚约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催命符不是你,你别往自己身上套,就算没有取消婚约这事,祁珂也是要死,因为流民暴动,抢劫百姓,她外公家家破人亡,当地官府上报朝廷,祁宏义得知消息那时就对祁珂起了杀心,你家取消婚约只是正好赶上了这个时间点,她是死于自家人的贪婪,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该庆幸的是幸好这婚约解除了,不然你真娶了祁珊进门,那你们一家世代积累的名声可就完了,祁宏义兄弟几个只有他是读书人,底下的弟弟都是文盲,所出子女都不好好读书,祁珊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天天念叨自己是未来的柏少奶奶,行事作派任性跋扈,你们两家没了婚约牵扯也算是无形中帮你们逃过一劫。” “你对他们家情况倒是很熟。” “他们一家子极品奇葩,想不注意都难。” 第206章 经年旧事发(六) “祁珂的死亡过程是你亲眼目睹的?” “是我亲眼看到的,我和她身世情况相同,她也高兴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同龄姐妹,我去她那漏雨的破屋子找她玩,看到的就是她被五个仆妇摁在水桶里溺死的画面。” “所以你是目击证人。” “所以祁宏义他们一家老小还想要我死。”祁可摊了摊手,一脸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不过你看我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手里还有个那么大的庄子,就知道在我这场生命保卫战里谁赢谁输喽?” 柏擎一口气憋在心口发作不得,哽得生疼,内心里当然没有怪罪祁可的意思,祁珂死在她自己的至亲手上,跟祁可这同族姐妹无关,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让他一时间心绪难平,死亡他见多了,可真没见过这样的死亡,人性之恶令人发指。 “这件事,除了你是目击证人,还有谁能作证?” “祁家的下人,如果他们没有在我走后被祁家人陆续清理掉的话,他们会是很好的证人,季夫人在世时用过的仆人在她去世后就被清理过,后来的新仆人都只知裘夫人,把裘夫人当元配,完全不知前头还有个姓季的夫人才是元配,如今因为他们家杀祁珂的事把旧事重新翻了出来,就看你的人能不能让那些下人开口说话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祁宏义前头还有个元配夫人?” “喂,我前面都白说了?在祁宏义发迹前他是住在老家的呀,多亏季夫人能挣钱,在京城买了宅子才让他们一大家子一起在京城定居,不然的话,哪有祁宏义高中进士后娶官家千金的机会?唉,就是这机会让季夫人去得那么突然。” 柏擎低头沉默半天,才摆摆手说道:“这事我会去查证,若是真的,定叫祁宏义付出代价。” “行。”祁可拍拍裙子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好。” 两人简单地互致晚安,祁可开门出去,由门外的亲兵送她到外面,她再沿着墙上挂的灯笼回她暂居的小院,院门一闩闪回千荷境,将监视的目光投向了县城内的沈氏大宅。QqXsΝεW. 沈氏家大业大,县里的大宅主要是族长一家所住,另外那三进的前宅还有一块院落专门住着念县学的族中子弟,沈氏发家的老宅在城外,祖宗祠堂和族学都在那边。 这样的大家族,有的是地方藏他们的家族财富,光是城里那八进的大宅子就不知道有多少屋子和地窖能藏东西,所以祁可之前根本没浪费力气去找。 现在可好,沈族长快升天了,家里各库房打开门往外拿东西,子孙们也开始各有心思,在老太太面前各种卖乖讨好,争着要来主持丧事,好给自己博取利益。 祁可看着都发笑,她就知道这样的大家族内部肯定不安分,沈族长什么都没安排好就突然去了,好多事情的权责划分一下子变得暧昧不清,新的权力要怎么分就看他们内斗吧。 第207章 县城逛逛街(一) 她只对敞开了门的各个库房感兴趣。 当然,现在这些库房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祁可记住了它们的位置就暂时放到一边,等库房关了门她再进去慢慢挑,不急在这一时,还正好拿这些蠢蠢欲动的子孙们背黑锅。 老太太也没闲着,她得开私库挑选陪葬品,这就让祁可看到了私库的位置,族长攒了一辈子的宝贝估计都在这里,里面尽是珍品,金银锭子都算平常,箱子里摆不下的大件古董玉器就直接搁在架子上和地上,孩童高的巨型珊瑚都不算稀罕玩意儿。 祁可看着老太太一个一个开箱子先挑些小件玩意儿,估计是直接搁棺材里的随身物品,她一边挑,祁可一边看,心里盘算,猜测在封棺前老太太估计还得再来几次,于是决定等封棺后再动手,省得打草惊蛇。 今晚盯梢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库房的位置,祁可心满意足地撤回灵境的空间重叠覆盖,在书房里铺开笔墨,拿出她的采买清单往上面增添新内容。 既然有军中帮她统一采买,买完了再结账,那她客气什么,想要什么都写下来。 铁矿石,配火药的原料,大量的砖石木料上等木炭,烧窑的陶土,祁可什么都敢往上写,给不给是一回事,她先写上再说,柏擎若是不给她就自己想办法去搞。 过了年就是春播,什么农具都没有,买还不一定买得齐,趁冬歇先建个土高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柏擎同样也在写字,给父母写信,把祁可告知的情况详细地落在纸上,请他们派人在京城查一查祁家往事,胆敢骗到他们头上,哪怕祁宏义是裘侍郎的孙女婿也要叫他没有好果子吃。 第二天一早,祁可将清单交给富小利代交给钱粮官手下书吏,顺便得知富小利的二哥富小胜就在钱粮官手下做事,然后他们六个年轻人自己驾车去县里逛街。 将马车寄存在城门外的牛马棚,付钱的时候六人就听到旁人闲聊,说到沈族长去世了。 “咦?他怎么突然去世了?”丁琳他们五个年轻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乍一听就特别惊讶。 “干多了坏事吧,老天终于收了他,可喜可贺。”祁可不负责任地随口一说。 “喂,你们年轻人说话小心一点,沈氏一族在本地势力颇大,别惹人报复。”有好心人小声提醒了一下。 “来啊,千户所大营随时恭候。”丁琳他们五个人也都不是怕事的。 “哈哈。”祁可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我还真想看看有多少沈氏子弟会为了维护他们的家族面子来千户所大营讨说法。” 旁人一听他们是柏家军的,立刻都收了声,目送他们寄存好了马车大步地走进城门。 沈氏正卷入一桩侵占他人土地产业的案子,昨天街上都传遍了,那个被扣上杀人罪名关在牢里的小娘仔其实是柏家军的军户,地契一直在她手上,而沈氏始终都只是嘴上说说却拿不出地契,当年的过户文书也被柏家军从衙门旧档中找到,与那小娘仔的户帖对应,一切证据都证明这次真的是沈氏恶意抢人产业。 第208章 县城逛逛街(二) 以往类似的案子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吃亏,明明是祖产却眨眼就成了别人的,今日百姓们都开了眼界,沈氏这样的地方豪绅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 “柏家军还是太嫩了,不知道地方豪绅有多大的势力,沈氏丢这么大的面子,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肯定要在日后找回来。”晒太阳的闲人们忍不住地担忧起来,正好也是个聊天的话题。 “就是,沈氏一族不知道有多少子弟在外面当官,他们随随便便就能连通上面,叫柏家军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柏家军本就是在北方打仗输了才被朝廷调过来接替以前的东海边军,他们这么差劲,能不能打跑海寇哦?” “有什么办法呢,希望比以前的东海边军强吧。” “我看肯定不行,他们是北方军队,来守海防,他们的士兵会游水会驾船吗?” “哇,完蛋了完蛋了。” 闲聊的百姓们对柏家军的战斗力忧心忡忡的时候,祁可已经被小伙伴们带去了县里最繁华的大街。 “我们先在这里逛一逛,大部分日常生活用的东西在这里能买齐,如果是大宗的或者比较特殊的就要去专门的小街小巷。”他们从街口进入,一边走一边给祁可介绍街两边的店铺都卖什么东西,如果要买大宗的应该去哪里买。 “你们好厉害啊,几天工夫就把县里情况摸清楚了。” 祁可诚心赞美,这条街上的店铺自然是主营零售,各家的货源都是商业机密,但丁琳他们五个年轻人竟然在这几天时间里摸清了县里能提供大宗货物的商人和地点。 “你们一个个都是斥候人选啊,这收集情报打探情况的能力绝了。” “没有啦,他们听说我们是柏家军的,要采买大宗货物,就主动告诉我们了,其实我们也没费多大劲。” “想想我们才分开几天?收集情报再实地走访确认,都需要时间和精力去跑,可见你们也都没闲着。” 小伙伴们被祁可夸得很不好意思,嘻嘻哈哈地笑着,带她一家铺子一家铺子慢慢逛。 祁可也跟他们交换了一条消息,就是当日那个姓赵的老艄公,那驾船的功夫让祁可念念不忘,还想着回村的时候也包他的船。 当日都问清楚了,找那艄公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码头上的张记饭铺,一个是北角巷老赵家。 小伙伴们立刻将这条消息记在心里,驾船技术好的船工也是他们要收集的人才,并决定午饭后就去北角巷走一趟。 为了下午的行程,还没到中午他们就在找吃饭的摊子,最后是祁可说想尝尝海鲜的味道,这才找了个主营海味米面馄饨的小摊,两张桌子拼一起坐六个人,每人面前都是一个大份的馄饨面。 汤很鲜,有清晰可见的碎贝肉,六个人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摊主在一旁得意地笑。 “我这吊汤的手艺是传了几代的祖传秘方,好吃下次再来哈。” 第209章 县城逛逛街(三) “一定来一定来。”祁可幸福地吞下一个大馄饨,冲摊主一扬头,“大叔啊,你这个汤里的贝肉不错啊,哪买的呀?我也买点回去吊汤。” “现在哪还有海鲜买啊,是我媳妇娘家的亲戚,他们住海边,天天捡点,我们拿粮食跟他们换。” “现在还有住人的海边村子啊?不是说海寇一来全都逃了吗?” “能往哪逃啊,世代都是海边村民,只会种田打鱼,逃到别处怎么养活自己?反而靠着大海,攒点海货,跟我们交换粮食,倒还能活下去。” 摊主的生意还没到最忙的时候,有时间跟食客们闲聊,他这一边跟祁可他们说话,手上一边在忙,不少人特意来他这摊上买些生馄饨回去,就为的馅里掺有海贝肉,还有提着汤瓮来买汤的,县里百姓现在想吃些海鲜也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好些来买馄饨或汤的妇人都抱怨连往常最便宜的虾皮现在价格都涨到天上去了。QqXsΝεW. 祁可听着他们聊天,想到四柳村还有十八个村民呢,也能做一做这个生意。 六人陆续吃完,正要付账,突然有一群小孩一路跑一路喊着一个最新消息。 “典史家告状了!典史家告状了!” “典史生病前吃面的摊主被告了!被告了!” “典史家说那摊主下毒!要县尊大人主持公道!” 普通百姓平时没什么娱乐,就爱看告状,尤其这次是典史出事他家人告那面摊的摊主,顿时满街闲人呼啦啦地往衙门方向跑。 祁可也想去看看,典史是吸入了花粉导致过敏昏迷,被告的面摊摊主是无妄之灾,她干的事连累了无辜旁人,她种的因,就得她来解这个果。 “我们一会儿是去北角巷还是去看这个案子?”祁可先征求大家的意见,“一下午时间跑这两个地方来得及吗?” “你对这案子好奇?” “有点。”祁可坦荡承认,“听说典史病倒好几天了,怎么今天他们家属才决定要告那个摊主,告摊主下毒,那是怎么下的毒?同一时间吃饭的食客有没有人是同样的症状?当时第一时间收治典史的大夫是什么判断?我都好奇。” 祁可的目光顺着人流遥望衙门的方向,“东临县衙里,县尊、县丞、主簿和典史,这四人是有福同享的一群人,典史的每月俸禄才几个钱,但他的一身穿着却是相当讲究,哪来的钱?现在典史病倒,家里断了收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我怕这是家属心计,故意找人背黑锅,给家里搞一笔钱。” “有道理哎!” “没事,今天这案子审不了,别忘了,县尊和县丞都病倒了,只剩下主簿一人忙得团团转,估计这一告是先把摊主收监再做打算。” “别大意了,把人收监后,就方便逼人拿钱私了,比如用妻儿老小的性命做威胁?一个小小的面摊摊主能有多大的胆子,坐在牢里,哪还有脑子冷静思考?” “……那怎么办?!” “城里现在有自己人吗?” “有的。” “派人给那个摊主递个话,柏家军已经知道这事,让摊主稍安勿躁,为自己妻儿老小着想,千万不要上典史家人的恶当。” “这容易,去衙门附近转一圈就会有人来跟我们接头。”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安排好了再去北角巷。” “行。” 第210章 县城逛逛街(四) 六人起身付账,脚步匆匆地往县衙走,祁可没见着他们五个人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就是在街上站了一会儿,然后他们就带着她转进了一条小巷,里面已有便衣斥候在等着,那张脸毫无让人记住的特色。 祁可昨天才从牢里出来,深知那里面万事有钱好说话,于是把身上现有的那一点碎银全掏出来,其他五人再凑了一点,凑成一两碎银交由那斥候打点,安抚住那倒霉摊主千万不要心慌意乱干傻事。 跟斥候分手后,六个人转往北角巷,就在城北方向,而且离北城门不远,在水上讨生活的百姓大多都住在北角巷及周边一带,出城或回家都方便。 赵艄公家也很好找,但他不在家,在外面跑活赚钱,留在家里的除了老妻儿媳小孙儿,就还有一个瘸了腿的独子,那腿伤比四柳村的袁霆严重多了,袁霆还不用拐杖,这赵家儿子却得拄双拐,难怪赵艄公一把年纪了仍要风里来雨里去。 见是柏家军子弟找上门来,赵艄公的家人战战兢兢地接待,有问必答,直把自己祖上五代都交待清楚了,祖辈都是老实人,没有过作奸犯科的历史。 祁可却对赵家儿子的残腿感兴趣,毕竟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因伤致残,而她这多嘴一问,结果他们全家抱头痛哭,一番细问之下,又给翻出一桩旧案来。 这赵艄公的儿子叫赵大江,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人,从小跟父亲跑船练出一身本事,本是要接过父亲的那条船,但是出了事,与别的船发生了相撞的故事,赵大江落水时不幸被两船夹了一下严重骨折,从此只能依赖拐杖才能站立。 按赵家人的说法,撞赵大江的船是县里另一个大户闵氏,闵氏家的公子哥儿邀伴在船上嬉戏,喝多了酒后嫌歌舞没乐趣,于是在水面上玩起赛船,一味求快之下,先是撞到了另一条船,然后再撞到赵大江的船,闵氏的大船也有所损伤。 事后打起官司,先被撞的那条船因无人受伤,收钱改了口供,变成了赵大江重伤的原因是他先阻拦水道致闵家大船闪避不及发生撞船事故,不但没有得到赔偿还要倒过来赔闵家那大船的修理费,然后闵氏再表示可怜赵家生计艰难不再追究修船的事,借这案子搏了个大度的名声。 丁琳他们五个人听得义愤填膺,祁可面无表情一派冷静,她就当是听个故事,要不要翻旧案是柏家军的事。 问清楚最近数日都没有包船的生意,祁可留了她要包船的口信,六人终于和赵家人道别,时间也不早了,直接返程,拿回马车返回千户所大营。 稍事休息后,三个姑娘凑在一块儿共进晚餐,接着,跟昨天一样,柏擎派人来叫走了祁可。 早上交给钱粮官的那张清单,此时正搁在柏擎的案头。 那么多砖石木料和生活用品倒也罢了,毕竟是重建庄子所用,大地主讲究吃穿住无可厚非。 但是,火药、铁矿石,就得解释一下了。 第211章 谈个合作呗(一) 祁可拿出了毕业答辩的态度极有条理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这基本上还包含了一点整村的重建计划。 柏擎一声不吭从头听到尾,发现自己完全被说服,就计划上来说找不到反驳的点,但对祁可本人,他很有意见。 “你当真出身农民?家里无人识字?近亲属里头只有祁宏义这一个读出名堂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 “你所掌握的知识又是从哪里来的?” “百家学嘛,我记性好,看过的书我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我就这么偷书看,反正我是女孩子,没人会留意女子是否识字,那我偷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喽,闲书杂书话本子我都不挑的。” “闲书会教你炼铁种地玩火药?” “这您就不懂了吧,一看就是闲书看少了,越是闲书越会有这种乱七八糟不明真假的知识,但作者既然敢写出来,肯定是生活中有原型,我有钱有土地,我乐意花钱试着玩,千总大人想拦我就没意思了啊。” “你要自己炼铁玩火药,就不想想你要是真搞成了会怎么样?” “我要是搞成了你们可以花钱买技术嘛,上门的生意我还能推了不做?”祁可真心觉得柏擎有点傻乎乎,但想想还是自己太强求了,时代限制了眼界,就看他本人是否思想开放,若是,那就有很多合作机会。 “你卖技术?你不怕哪天买走你技术的人转过头让你没饭吃?” “若是我搞出个新技术就后继乏力无法再接再厉,那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别人无关,吃透了买来的技术并发扬光大,那是人家的本事。”祁可双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做轮状运动,“任何技术都是这么往前发展的,永远都有新技术取代落后的老技术,说不定等取代我的新技术出来我受到启发有了新灵感立刻就出了更新的技术呢。” 柏擎绷着脸,抿着唇,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敲一敲。 “千总大人,别犹豫了,分我点铁矿石和火药又不会让您破产。” “你既然看的书多,就该知道你要这些东西属于朝廷专营。” “嗯,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在求你么。” “若你搞成了,真的愿意把技术卖出去?” “千总大人,您可以入股分成,您出原料我出钱出技术,我七你三,您要是同意我们立刻签契约。” “……你早就做这打算?!”柏擎被祁可奇快的反应惊了一下,然后发觉应该是自己被算计了一把,但奇怪的是自己又不是太生气。 “千总大人签是不签呢?”祁可没正面回答,她怎能实话告诉柏擎她也是突然的灵光一闪? “七三不行,你光杆一个,有技术没人也白搭,我可以出原料和工匠,五五。” “五五不行,六四,我不能忍受让外行领导内行,我出钱出技术,就得我作主。” 柏擎沉默了一下,一拍桌子,“行,六四就六四,现在写契约。” “不会,没学过。”祁可哪里会写这时代的入股契书,直接坐着不动,两手一摊,推个干净。 柏擎也不写,他手底下有的人是给他写这个。 第212章 谈个合作呗(二) “对了,你昨天说要反告,状纸呢?” “没找着人写。”祁可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 柏擎白眼一翻,干脆把这事揽了下来,“仅此一次啊,下不为例。” “那就请千总大人尽快把本县军政拿在手里,别给我打官司的机会。”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有,冤枉。”祁可举手投降,“啊,对了,今天在街上听说典史的家人把一个面摊摊主给告了,说了典史生病是那个摊主下毒,这是有确凿证据?” “哼,小事,那摊主在牢里有人照顾,最多虚惊一场。”柏擎对县尊四人的下场自有安排,但这当然不方便透露给祁可。 “哦,那就好。”既然已知那摊主无大碍,祁可就不想继续跟柏擎斗脑子了,她想回去练功。 “这几天你要是还上街,在外面少谈政事。” “千总大人有大动作?要对官府动手?我就说那四个人没一个好鸟,全下狱绝对不冤枉,扫清本县吏治,说不定朝廷还会给千总大人记个小功。” 柏擎一点都不想再和祁可谈下去,她的思路实在太跳跃,他刚起个头,她能把结尾给续出来,把他后面的话全给堵死了。 缓了几口气后,柏擎冲祁可摆摆手,那动作就跟赶鸭子似的。 “行了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祁可立马告辞。 回到暂居的小院,闩上院门房门,祁可回到千荷境休息,在别墅门口看到可怜巴巴趴在那里的大王,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 祁可走过去蹲下身,摸了两把大王身上越来越丝滑柔顺的毛。 “啧啧啧啧,不就是没放你出去嘛,还给我摆出个可怜样儿来了。” 狼大王轻轻地呜呜两声,抬起头把下巴搁祁可手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现在军营里,根本不能让你露面,你不怕被当兵的打死了剥皮啊?” 狼大王往前凑了凑,把脑袋埋祁可胸前,湿润的鼻子和温热的呼气直接打在她脖子上,祁可抱着软乎乎的狼脑袋就好像抱着一个毛绒玩具,一下子就有点心软了。 “好吧好吧,不怕死就带你出去。” 祁可想到个主意,既能让大王出去溜达溜达,还能让自己身上有点钱,毕竟她之前为了演戏演全套,把钱袋收回灵境中了,留在身上仅有的一点散碎银子也在白天用掉了,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 “帮我做件事,做好了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在军营里玩。” 祁可揉了两把狼脑袋,进屋把那个钱袋拿出来,让大王叼在嘴里在山中跑几个来回,直到那钱袋被泥土和植物汁液蹭得脏兮兮才收回。 “行了,睡觉去吧,明天一早带你出去。” 祁可再次揉揉大王的脑袋,捏着钱袋回了别墅,大王却没有离开,就地在别墅门外趴下,像个门神一样守着。 往钱袋里装了一些铜钱、碎银和两张银票后,祁可洗澡更衣,然后用练功度过整晚。 虽然每次都是坐姿不良地醒来,但祁可也能感到一次次微弱地进步,脑海中那篇引导她打基础的功法经文能默诵的内容越来越多,意味着保持练功状态的时间越来越久,总有一天她能整夜以练功代替睡眠。 第213章 大营突现狼(一) 再一次从熟悉的腰酸背痛中醒来,祁可揉着脖子去刷牙洗脸,按部就班地忙着早上要干的活。 在别墅门外睡了整夜的大王一见祁可出来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喂它兔子它都不接,相当提防祁可给了兔子就跑。 祁可想了想,饿着也不错,于是把兔子收了,自己换了衣服,提着装了银钱的钱袋出来让大王叼着,接着空间重叠覆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千户所大营外的情况,小心地将大王放了出去,而她自己当然是从暂居的小院里出来,假装一切正常地喊丁琳和薛蕊一块儿用早饭。 大王叼着钱袋,溜达着出现在千户所辕门外面,趁着值守的士兵猛一见到一头狼而发愣的瞬间,一下子就窜了进来,接着,引发了整个大营的兵荒马乱。 一早监督士兵们操练的柏擎都带着两个把总提着武器来捕狼。 “哪来的狼?!” “不知道,说是突然出现的!” “看那骨架毛发,是北方狼!” “北方狼?!出现在这里?!就一只?” 从北方到南方,独行一二千里的孤狼,光是想一想都心里发毛,他们这些北方汉子对狼的习性早有常识,孤狼为了生存,性情比生活在群体中的狼更为凶残。 “狼现在在哪里?把它往操场上赶。” “报!”一个小兵急奔而来,在柏擎面前一礼。 “说!”柏擎站住脚。 “那狼往后营去了,嘴里还叼着东西,看行为好像是来寻人。” “寻人?!狼来送东西?!”柏擎略一深思,遥望后营的目光突然一凝,撒腿就跑,“走,去后营找祁可!” “祁、祁可?!”把总等人赶紧跟上。 “我们都忘了一件事,当初沈氏告祁可杀人是怎么说的?祁可一个人,一条狗,打跑了他们沈氏几十个家丁,咬死了他们一个管事!现在祁可在这里,她的狗呢?!” “啥意思?!祁可养的不是狗是狼?!” “不是吧?沈氏的家丁眼睛那么瞎吗?狼狗不分吗?” “南方人哪里见过北方狼,猛一看不就跟毛发厚实的大狗一样?” “祁可这性子我喜欢,敢养狼,胆够大。”北方苦寒之地的边境呆久了,军汉们对女性的审美明显自成一套,跟主流不太一样。 “你们别纵着她!”柏擎心里有点发慌,祁可的行事作风已经相当的胆大包天,他真怕手下这些汉子们因祁可的脾气投了他们的胃口就越发纵容,他很清楚自己手下这帮人干得出来。 一群人轰隆隆跑向后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捕狼的大批士兵。 好好地跑来一头北方大狼,这么多人捉半天光看狼蹦跶却连根毛都没摸到,眼看着狼的来历有下落了,可不纷纷抛开军纪跑来看热闹。 祁可和丁琳薛蕊在屋里早饭吃到一半,听到外面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出去一问说是跑进来一头狼,住后营的家眷们反应迅速地紧闭院门看好幼儿半点不掺和。 第214章 大营突现狼(二) 丁薛两姑娘也是砰地一下将祁可这院门紧紧闩上,她们自己住的住处这会儿都顾不上回去看一眼。 祁可站在门后头,看似是跟她俩一块儿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实则悄悄地透过空间的重叠覆盖,监视大王的行踪。 大王完全凭它的嗅觉从辕门外曲曲折折地找来后营,不管被士兵们怎么围追堵截,嘴里的钱袋始终都没扔下,僵持久了也就终于让人察觉这好像是头有人养的狼,围捕的力度慢慢小了。 祁可见时机差不多了,招手示意丁琳和薛蕊站开,她要开门。 “让一让哎,我开开门。” “你开门干什么?外面有狼!”丁琳和薛蕊一左一右拉住祁可的胳臂,还把她往后面拖,离院门远一点。 “没狼我还不开门呢。”祁可挣不开二女的力气,无奈地冲院门扬扬下巴,“听上去像是我的狼。” “……什、什么?!”丁琳和薛蕊在愣神片刻后,不出意料地哇哇大叫起来。 “真的。”祁可趁她们这一下松了力气,赶紧挣开她们的手,大步走向院门,抬手去搬门闩子,“你们站那别动,等着,看我把它招进来。” 祁可打开门,外面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听得更是清楚,大王像是在逗人玩,东窜西跑,祁可一会儿听着人喊“这边这边”一会儿又听人喊“跑那边去了那边去了”,倒是没人喊什么捉了狼剥皮之类的话。 大王也是挺皮的了。 祁可双手叉腰,深吸口气,以河东狮吼的力气仰头冲天大喊了一声:“大王!” 被撵得东窜西跑、明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却无法仔细搜寻的狼大王听到这一声召唤,立刻浑身来劲,嗖地从士兵的眼前近距离地冲过,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 耐不住好奇的丁琳和薛蕊从祁可身后伸出头来,就猛地看到一头高大威猛、被毛浓厚、威风凛凛的大灰狼冲刺跑来。 “啊!”两姑娘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但没缩回去,而是各扒一边门框继续看热闹。 “儿砸!”祁可蹲在地上,张开双臂迎接冲过来的大王,抱个满怀。 大王冲进祁可怀里之前就收敛了速度,因此祁可没有被它一下撞倒,不然以大王这一百多斤肉的体重加速度,她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 威风凛凛的大灰狼把嘴里的钱袋放在地上,一抬头就能轻易地跟祁可脸蹭脸,嘴里还邀功似地呜呜叫,逗得祁可一直在胡撸它的毛。 “祁可!”柏擎瞪着眼睛大步走来,这可是他亲眼看到的,祁可真的养着一头狼,而且还是体格巨大的北方狼。 大王听见这一嗓子,很不高兴地掉过头,尾巴夹在两腿间,冲着柏擎低吼,龇牙咧嘴,摆出狼的威胁动作。 “哇!”周围一片惊呼,但没人不长眼地跳出来,这狼的反应摆明了是护主,向来喜爱忠诚伙伴的汉子们一下子就都喜欢上了这头狼,一个个眼睛放光发亮。QqXsΝεW. 刚刚还摆着一副追究责任的气势的柏擎就那么一瞬间垮了双肩,一脸无奈地叉着腰停下了脚步,感到好气又好笑,他总不能说这狼的护主行为是错的,同时他也不想再夸祁可以免助长她胆大包天的气焰。 第215章 大营突现狼(三) 祁可看着柏擎和大王对峙,她也感到一阵好笑,但是不正面劝架,而是揉了揉大王的耳朵让它放松下来,接着捡起地上的钱袋,抽出事先放进去的两张银票摇了摇。 “今天让大家受惊了,我请大家喝酒以表歉意,千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如何?” 柏擎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已经暴发出如雷的齐声欢呼,北方汉子最为嗜酒,天寒地冻的地方喝酒是生存需要,不论男女一个个都是好酒量,就连丁琳和薛蕊都在拍巴掌起哄。 到这份上,柏擎当然不能板着脸故意扫大家的兴,既然祁可愿意出钱,他也就顺水推舟地收下了。 “你的狼这么聪明?来一趟还懂得带着钱袋子过来?知道我们柏家军有多能喝酒吗?钱够吗?不够付账就把你押酒铺抵债啊。” “我的狼这么聪明当然是我教得好,你们只管喝,把我喝破产算我输。” “哦!”祁可的豪爽博得全场喝彩,爆发的声浪让大王紧紧地贴着祁可,保持着对四周的高度警惕。 祁可抓着大王的耳朵,指引它进院子去。 “厨房这会儿有没有鲜肉?我买点喂狼。” “肉就算了,你请大家喝酒,我们请你的狼吃肉,包管饿不着它,不过你这几天就得呆在这里不能外出,看好你的狼,不许偷吃和伤人。”跟祁可要付的酒钱比起来,狼就算一天要吃一两银子的鲜肉那也是小钱,柏擎直接就作了主,同样得到了身后将士们的一片叫好。 “行,这是应该的,多谢千总大人。”祁可也不矫情,落落大方地应了,“来个人进来算钱。” 人群中一番骚动后,一个眼熟的人影跑了出来,是富小利那个在钱粮官手下做书吏的二哥富小胜,接着富小利和方夏余昱一起跑出来,一群年轻人热热闹闹地走进院子。 看完热闹的士兵们此时也一同散了,兴奋地一边聊着一边回操场上继续先前被打断的操练。 柏擎眼尖地看到人群中的钱粮官,招到身边催他赶紧把祁可要的物资先给她准备好一部分,把她早日送回村里去干活。 钱粮官憋着笑,领命下去。 小院的正房里,祁可笑眯眯地撸着狼看富小胜他们算账,他们进屋后再三跟祁可确认是不是真的这么随意请酒,祁可假借收拾一下回卧室呆了一会儿,实则回千荷境拿了几张大额银票,再出来到厅堂先摆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搁在桌上让他们好好算一算够不够买酒。 银票是京城的梅记钱庄发出的,祁可没什么认识,但富小胜作为钱粮官手下的书吏,他就认得银票上漂亮的梅花形花押,俗称梅花票,据说发家史可追溯至太祖打天下那会儿,梅家祖上那时候就在大力支援太祖粮草兵马,成功夺得天下后梅家做了皇商,将梅记钱庄经营成了天字第一号钱庄,二百多年来地位不倒信誉依旧。就连官家也经常与之合作,以往京城发给他们的军费都是直接发梅花票,然后到离他们防区最近的梅庄分号去兑成现银发军饷,为确保银钱安全和自家信誉,梅庄还有自己的镖队,取钱的柏家军士兵负责沿路安全,梅庄镖队负责钱箱安全,多年下来也已是惯例了。 第216章 细心做铺垫(一) 听了一番梅花票的历史,小朋友们长了见识,祁可更是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不怕手中银票随时变成废纸,只是东临县没有梅庄分号,想把银票兑现得去东安府,不过嘛,祁可没这需求就是了。 厨房那边很快送来了现宰的半扇羊,大王闻了闻血腥气,不是很满意,没有兔子肉香。 好在狼不是挑食的动物,呜呜地抱怨两声后,还是低头吃肉。 祁可没听懂大王的叫声是表达什么意思,但从它吃肉的速度来看,断定它不喜欢这羊肉。 不喜欢也没辙,谁叫它非闹着要出来玩。 祁可撸了两把毛,安抚大王好好吃肉,再打了一桶水放在旁边,她转身回屋按照富小胜算出来的数把酒钱多加了一百两,酒价上涨也别耽误自己喝酒,带酸味的劣酒有啥喝头,买点好的。 因为沈氏正在办丧事,同样需要大量的酒,从昨天挂出白幡到今天,一天一夜的工夫,市面上的酒价就已经翻倍了,连小老百姓日常爱喝的劣酒也跟着涨价,谁叫本地大户的一个习俗就是红白喜事爱办流水席。 “亏得我们自己有牛羊,不缺肉吃,不然等过几天街上的肉价也开始上涨,我们就只能吃白饭了。”富小胜摇摇头,搁好纸笔,将银票揣进怀里向祁可道了谢 “想保证不缺肉还不简单,养兔子。”祁可是要把灵境中的禽畜搬一点到庄子里的,以保障她自己日常的肉类来源,若是繁殖得多了还能卖一卖,大家知道她养兔子的话也便宜她做兔脑冻疮膏,为了避免到时候她又头疼怎么编故事,不如现在开始做铺垫。QqXsΝεW. “养兔子?兔子才几斤肉?”富小胜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兔子出栏快呀,母兔怀孕一个月哺乳一个月,肉兔七八十天就能出栏,出栏的时候五斤左右不成问题,嫌少还能继续养,反正你们自己吃不拿出去卖,养到十斤再杀也行。猪牛羊能有兔子繁殖快吗?兔皮你们也能留着做衣裳不是?” 富小胜脸色一正,收起了刚才的漫不经心,抓起桌上茶壶给祁可满上一杯茶,“我们真没养过兔子,你给仔细说说?养兔子都有什么讲究?” 祁可的养兔经验那绝对不差,但她机智地没有说太多,只说自己是打算养兔子所以以前了解过一些,然后从兔子超强的繁殖力方面说了说,毕竟是一年四季都能交配的动物,母兔子伺候好了一年能生四十只左右的仔兔,这些仔兔哪怕只活了一半,长成后又能生多少兔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富小胜这是先收集情况上报上去,军队里养不养兔子吃肉他做不了主,但他们个人却可以养几对自家用,所以丁琳他们五个小伙伴也都听得很认真,颇有些心动。 祁可看出来他们的想法,讲得也比较细,甚至还给出了建议,让他们趁着现在天气冷了去野外掏兔子窝,整窝端回来养,母兔结束哺乳后就可与公兔合笼交配,仔兔初配需要等到六月龄,如果多找些人养兔子,还能互相交换配种,避免近亲繁殖后代体弱多病。 第217章 细心做铺垫(二) 小伙伴们越听越心动,简直恨不得现在眼前就有好几窝兔子让他们各自提回去养起来。 富小胜得了极好的建议,再三道谢后揣着银票回去复命,室内祁可他们六个人无所事事地大眼瞪小眼。 “千总大人不让我出门了啊,我本来还想上街扯布做新衣的,你们的新衣呢?都做好了吗?还有布吗?我来裁。”祁可也是没事找事,总不能他们一伙人干坐着发呆,“你们男孩的衣裳家里都做好了?” “没呢,都是刚买了布,裁都没裁。” “去拿布来,我给你们现量现裁。” 五个人立刻跑了,丁琳和薛蕊住得近,很快就抱着崭新的针线篓子和新布过来,接着是富小利他们三个男孩子,身后还跟来了他们五人各自的嫂子姐妹,看到在院子里吃肉的大王都忍不住远远地围观一会儿,嘴里止不住地惊叹,然后在大王发出护食的威胁声时赶紧进屋。 来了这么多人,屋里一下子就热闹了,祁可拿出一大沓裁好的白纸,一张张写上名字,再写上领围肩宽臂围胸围腰围这些,从头到脚,详详细细,让众人都很惊讶,习以为常的量体裁衣竟然有这么多部位尺寸。 量体这事当然就不必祁可动手了,她守着笔墨在纸上填空就行,顺便她自己也被仔细地量了一遍。 量完体,祁可又铺上新的白纸给他们画新衣裳的式样图,简单几笔勾勒出一个没有五官的脑袋,从日常男女都可的短褐开始,描不同的花边来区分男式女式,另外女式还多加一条配套的裙子,装饰以不同的绣花图样来区分已婚和未婚,甚至连与裙子搭配的鞋子祁可都能画。 祁可有着丰富的做汉服的经验,这一画起来一张一张不带停的,众人把桌子三面围得水泄不通,她画好一张帮忙收一张,看到墨汁快用尽了立刻有好几双手挽袖子来给她添水磨墨。 画完了图,祁可又现场表演打版和剪裁,之前他们每个人那么细致的量体就在这里用上了,这一步做好了,做成的衣裳会很合身。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剪裁课,大家一开始都听得很认真,但当涉及到越来越多的数字和计算后,陆续开始有人犯晕。 祁可对此也无可奈何,都没好好读过书,她还能强求什么,只能是放任他们能学多少是多少,看个人悟性了。 他们热热闹闹地过了一天,中午各自回去吃午饭,午后又再过来接着学,祁可从牢里出来当天换洗下来的那一身衣裙已经晒干了,干脆拿出来换上给大家看,看看基本款式不变但剪裁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是什么效果。 这一下就让刚刚还觉得计算布料用量很难学的女人们来了精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了实例,学习的热情自然立刻就回来了。 晚饭后,柏擎照旧派人来请祁可过去,在院里趴了一天没出过门的大王紧紧跟在祁可腿边,沿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到了柏擎的小院,守门的士兵没有阻拦,大王直接跟了进去,但不进屋,就在门口趴着。 第218章 细心做铺垫(三) 当兵的当然不怕这体形壮硕的北方狼,甚至还感到很亲切,在附近的人听到消息都跑来围观,柏家军的军汉和狼是老对手了,狼群经常袭击他们的牛羊,所以捕狼成了操练士兵的一个固定内容,哪里有狼群出没就会安排队伍过去围捕,谁想得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跟一头北方狼在一处小院里友好相处。 大王很有狼王之风,理都不理这些围观人群,懒洋洋地趴着假寐。 屋里,祁可和柏擎忙着签契约谈生意,还给了她一份崭新的军户户帖,地址写的就是她那庄子,正式成为她名下的私产。 反诉沈氏强抢产业的状纸也准备好了,但是柏擎告诉祁可沈氏上下以办丧事为由拒绝配合,所以案子就此拖住了。 祁可听完,并没有太激动的反应,只是点点头就接受了现状。 “政斗方面我一窍不通,沈氏这次折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他们肯定要利用多年经营的关系网把面子找回来,请人给上面递折子告状都属正常,如果这案子暂时审理不下去,那不如放我回村子去,好多活等着开工呢。” 柏擎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他们这丧事办得真是时候。” 人都死了,没了被告,告状是一时告不成了,好在柏擎拿下了县尊,手上又有账目清楚的来往黑账,直接敲打沈氏暂时进行不下去,但追究县尊渎职受贿的话照样能把沈氏牵连进来,只是需要更多一些时间。 “你愿意等就好,那么等你要的铁矿石和其他东西送来就放你回去。” “先放我一人回去呗,我正好提前打扫环境,等材料人手到了直接开工。” “你一个人回去,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跟着大家走安全不好吗?” “我一个人回去反而不引人注意,水路陆路都走得,正好我认识了一位老艄公,有他送我,清早出发午后就到。” “你说那个姓赵的艄公?他被征用了。” “啊?!” “你不是推荐说他驾船稳么,今天已经找到他派了活,几时干完活几时回来。” “那我只好买头骡子溜达回去了。”祁可想起从县到村里那破得人心慌的破路,一脸嫌弃,“大军几时把路修一修啊,这破路你们能忍啊?骑兵跑在这路面上不怕崴了马蹄子。” 柏擎一听修路顿时一副苦相,“修路要钱啊。” “找国库要啊,路不通畅,兵力粮草运送就慢,堂堂陆军变成乌龟爬,真要笑掉人大牙了。” “找国库要,说得轻松。”柏擎黑了脸,哼了一声。 “找国库要。”祁可嗓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算好重建海防要多少钱,写折子往上递,你别心疼国库有没有钱,反正你就是找上面要钱,每月都去几封折子哭穷要钱,必须要钱,给上面的大人们找点事做,别老盯着地方势力告你们的状,你哭多了说不定还真能要到几两银子呢。你也别说我刺探军情,我就问问,能出海作战的战船要多少钱一艘?一艘船上要多少人?多少火器火炮弹药?前任留下了几艘战船?够不够巡逻守卫东海的近海水域?每次出海训练的固定开支是多少?这种种花费不找国库要,难道让军队经商自己挣吗?军队经商什么害处难道不是常识吗?” 第219章 细心做铺垫(四) “什么什么害处?”柏擎的思路还停留在战船火炮士兵训练的花费上,满脑子都是钱钱钱,耳朵听到祁可最后的发问,慢半拍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顺嘴问了一下。 “纵观历史,每个王朝的后期,朝廷无力支付巨额的军费维持国防,各地大军为养活士兵自筹军饷。那么,问题来了,我手握大军,有了自给自足的收入,不再受朝廷供养和牵制,不掀了皇位上的那个人都算有良心好不好?要么军队,要么军阀,只要识字读书的都知道,这不是常识是什么?” “嘶!”柏擎的身体猛地一震,飘飞的思路迅速归位,噌地一下站起来,目光严厉地指着她,“这话到此为止,出门不许再提!” 祁可在自己嘴巴上比划了一个缝针的动作。 她这轻佻动作并没有让柏擎放过她,而是面色严肃地继续瞪了一会儿,直到祁可逼不得已换了个双手放膝盖上的乖巧坐姿,他才重新坐回去。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跟本地势力斗来斗去,沈氏联合他们的势力在朝廷上随便参我几本就能轻松地颠倒黑白,形势立刻对我和柏家军不利。而我上的折子里只哭穷要钱,尽可能转移朝廷的视线,让他们以为我是因为缺钱又正好逮着个机会对付贪官污吏抄家弄点钱,然后豪门乡绅因来往黑账和旧案被一并牵扯进来,他们害怕自己倒霉于是就拼命地抹黑我。” “没错,就是这意思,他们抹黑你,你不要和他们正面怼,卖惨,死命卖惨。千总大人真是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通。”祁可啪啪鼓掌吹个彩虹屁。 这是个歪招,祁可和柏擎都心知肚明,不然说不到一起去,但用好了就会是个有用的歪招,官场上一步一个坑,人人都有政敌,必须得处处小心谨言慎行,现在明知道有人要对付自己,正招也好,歪招也好,能保护自己的就是好招。 “你这几天就给我回村里去。”柏擎对祁可的胆大包天和见识再次提升了一个新高度,深深觉得要是再留着她在眼面前,迟早有一天要被她的口出狂言吓死。 “哦,那你记得要帮我追讨赔偿金哦。”祁可嘻嘻一笑,毫不在意地拍拍裙子起身,将她那份合作契约卷成纸筒轻轻地捏在手里,“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柏擎好似头疼地弹弹手。 门口假寐的大王听见房门嘎吱一声响,抬头见是祁可出来立刻站起来贴近她的腿,等她合上门,跟着她的步速一起往外走,看在旁人眼里不知道多招人羡慕,也好想养条狼。 一人一狼回到暂居的小院后,祁可闩了院门,回到正房,点了一盏灯,然后收拾了一会儿房间,这才熄了灯假装就寝,实则带着大王回了千荷境。 给大王抓了一只垂耳的公羊兔当夜宵,补偿它吃了一天不喜欢的羊肉,大王冲祁可轻轻叫了两声像是道晚安,然后叼着兔子优哉游哉地跑了。 第201章 回村前准备(一) 祁可控制着空间重叠覆盖偷窥沈氏大宅现在的情况,这夜里休息时间,灵堂那边依然人头攒动,很多人守夜,棺材盖已经合上了,但未打钉子正式封棺,祁可也就不着急,转身回别墅洗澡练功。 次日一早,祁可带着大王从小院里出来,因为大王跟她寸步不离,没法把它留下自己进城逛街,祁可只得托富小利他们帮忙代买一头健骡,然后当天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依然是带领女眷们裁剪新衣。 柏家军原先驻守的防区生活条件艰苦,军队的军服被褥虽然也算是大量的针线活,但这只要求针脚密实就好,不讲究美观,时间久了,女人们给自家人做衣裳也是粗糙得很,年轻女孩们跟长辈学针线也是这风格,想精致都精致不起来。 祁可大方传授技艺,今天来学的人比昨天多多了,而且大家都不空手来,手里挎个篮子,米面肉蛋果子布料,应有尽有。 祁可光是收礼就把里屋的一角堆满了,然后发愁她只买了一头骡子,这么多东西她要怎么光明正大地带走。 把不易保存的肉蛋果子塞给丁琳她们带走后,剩下的还是让人发愁,粮食布料都是眼下用得着的好东西,不赶车的话,她得买一支骡队背回去。 想来想去,祁可决定买一支骡队,反正,牲口嘛,再多她都养得起。 因为祁可改主意要买一支骡队,这就要多费几日工夫,她就沉下心天天呆在小院里教女人们做针线,她甚至还教一些基础绣花针法来缝补衣裳上的小破洞,绣朵花绣片云,让衣裳还更好看了。 这期间,钱粮官那边用祁可给的钱买到了足够多的酒,按人头发下去一人一斤,而且确实是比较好的酒,厨房为了配酒特意炖了大锅羊肉,那一晚上整个千户所大营醇厚的酒香和美味的肉香交织在一起,哪怕不喝酒的祁可闻到这勾人馋虫的香味都忍不住地食欲大开。 大王一直陪着她,她去哪跟到哪,也不闹腾着出去玩,白天女人们来学裁剪时它就在院里晒太阳,乖得真跟一条看家犬似的,但他们这些见惯了狼的柏家军子弟们都看得出来,大王只是表面上乖得像狗而已,所以来来往往的人没谁会手贱地去瞎撩。 祁可要的骡队在等了这几天后还真凑到了,富小胜来找她去领骡子时,顺便又卖出几匹军中受伤退役的战马,伤得挺厉害,只能退下来当役马,而且寿命也不长。 这种种缺点在祁可眼里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她想体验骑马的感觉,日后二麻镇重建起来,她骑马去镇上采买,那多拉风。 凭着那么多酒打下的交情,几匹退役战马而已,钱粮官很好说话,祁可照着役马的市价付了真金白银,自然由着她爱买几匹买几匹,公母任挑,甚至还都给她配上了鞍子辔头更换了马蹄铁。 一切准备就绪,祁可终于要回村了。 第201章 回村前准备(二) 在启程的前一晚,祁可见灵堂上的棺材已经正式封上了,利用灵境的空间规则摸进了沈氏大宅,潜入各个仓库,把里面的东西搜刮了一番。 她手下留情没有全拿,只拿她需要的,像布料这种,她只拿最普通最大众的棉麻丝织品,满大街的布店都有得卖的那种,而某些一看就绝对是只有特殊渠道货源的高级货她最多好奇看两眼碰都不碰。 粮库那边的米面糖油盐,祁可只挑品质好的,基本上就是把主子们专用的那一类粮油食品给搬走了,乍看上去就好像是家中内贼拿主子的东西中饱私囊。 酒窑里的酒祁可更没放过,专挑好的,也不拿光,每种拿一点,万一日后被人发现数量和账目不符都找不到原因。 现钱也是放过了账房那边属于公中的钱,直接潜入老夫人手中的私库,不厌其烦地将箱子一个个撬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而箱子原样摆好,假装没人进来碰过。 这一番干完后,祁可回到千荷境的别墅,将私库中的宝贝挑挑拣拣,拿出价值贵不易变现、个小好藏的金贵玩意儿,再出去逐一潜入那几个各怀心思明争暗斗的儿子院中,而且是专挑他们放置换季箱笼的小库房,撬开几个衣箱,将这些珍贵宝贝郑重地塞进几层衣服里。 干完这一切,祁可心满意足抻抻懒腰,果然还是暴富让人心情愉快。 拿走人家那么多财富,祁可对沈氏的怨气也就正式搁下了,日后有八卦还是可以听一听的,但他们眼下怎么抗拒配合案子、怎么给柏家军使绊子祁可都不关心,那是柏擎的任务,她不好奇不窥探,省得现在知道得太多,万一日后跟柏擎聊起来说漏嘴怎么办,那家伙可不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军官。 照旧是从一夜练功中醒来,收拾妥当后,祁可带着大王出灵境在小院里现身,打开门迎接来送行的小伙伴们,大家一起共进早餐,接着她的马和骡子被送到了院门口,众人动手帮她把行李牢牢地捆扎在牲口背上,再送她出辕门,相约下次再见。 祁可的骑马术是买了马后突击学的,也就是个控制马匹起步走的水平,如果马小跑起来她就控制不了身体会失去平衡,所幸马匹本身训练有素,不会欺负新手。 大家看着她走到领头的马匹前,不用任何人的协助,自己拽着缰绳晃晃悠悠地上了马背,那动作嘛,自我感觉还挺帅的,却不知看在送行众人的眼中差点以为祁可会直接翻过马背从另一面摔下去。 大王绕着骡马队跑了两圈,然后站在队尾仰头嗷呜了一嗓子,马和骡子反应皆不一样,骡子被吓到了,马儿们紧张嘶鸣的同时也威胁地尥蹄子。 祁可听见大王的叫声,冲送行的小伙伴们挥挥手,双方道声再见,目送祁可打马起步,身后骡马队在大王的看管下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线,沿着官道慢慢走远。 大王这充满灵性的行为让送行的小伙伴们羡慕得嗷嗷叫,深深后悔以前怎么没想过抓狼崽子回来养。 第201章 抢劫的代价 祁可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路后就来到了熟悉的路段,也就是当初她与大部队分手先一步回村子的地方,沿途百姓看到一个小娘仔带一条狗赶这么一支十几匹骡马组成的队伍,有啧啧称奇的,有羡慕能干的,也有起了坏心的。 因为一路都有人,祁可没法利用千荷境缩短路程,只得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用空间覆盖随时观察路面情况,以备一旦有机会就消失。 然后她就发现身后多了鬼鬼祟祟的影子,人数还不少,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拿着棍棒石头,显然是把她当成了可以打劫的肥羊。 这些人肯定不是跟随柏家军的平民,祁可判断大概是自行逃难到此地的流民,然后看她一人以为好欺负。 祁可假装不知后头有危险,但是通过灵境的空间规则,悄悄地把那十六头狼都放了出来,而且就放在那些流民的身后。 一下子就形成了流民包抄祁可,狼群包抄流民的局面。 十六头体格大、性凶悍的北方狼,欺负这些只有棍棒和石头的流民,那是轻轻松松。 专心盯着肥羊准备时机成熟就动手的流民们冷不防地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吓得尖叫。 “啊!狼!有狼!好多狼!” 这一嗓子喊得好多人一起回头,然后各种夜猫子鬼叫响了起来。 “啊!狼啊!” “哇!娘!我怕!” “哭什么!这么多狼,都是肉啊!肉!” “肉!”有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双手各抓一块石头,“好多肉!” “男人去打狼,其他人去追前面的骡马队,把女人抢回来,她身上一定有银子!谁抓到她谁第一个睡!” 人群中有个声音冷静地分配了任务,慌乱的流民有了主心骨,兴奋地嗷嗷叫着,立刻听话的分成了两拨,男人们拿着棍棒石头与狼群对峙,其他人去追越来越远的骡马队。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狼嚎响起,大王下达了发起攻击的命令,保持警戒对峙的狼群迅速散开,绕过男人们,追击老弱妇孺,男人们又去追狼,刚刚那两句话后还挺有组织性的人群,瞬间又一团混乱。 在狼群的攻击下,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受伤,鲜血直流,男女老少鬼哭狼嚎,但也有不少人凶性大发,直奔祁可抢她的骡马。 祁可暂时放弃她的骡马,任那些冲到面前的流民抢走她的牲口和财产,而她自己则趁乱躲到一棵树后闪回千荷境,拿出她全尺寸的弩弓和钢箭,利用千荷境的空间规则迅速锁定之前发号施令的男人,接着在附近的大树上现身出来。 发号施令的男人手上有把斧子,一副大哥的派头,背靠路边一棵大树,机警地防备着四周有狼偷袭。 祁可就喜欢这人的站位,背靠大树,看他往哪里逃。 打开激光瞄准镜,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血花飞溅。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大哥喉咙中箭,当场断气,手中斧子无声落地,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反杀得手,祁可也不声张,只是保持着空间重叠覆盖的状态,趁流民们被狼群撵得四散逃命无暇分神的时候,直接将被抢走的骡马和狼群全部收回灵境。 第223章 干活有奖励 灵境规则不收主人以外的大活人,所以那些抢到了骡马正兴高采烈的人只感到手上一空,回头一看,牲口不见了。 祁可回到千荷境,变换视角,来到死掉的那个大哥面前,无视那人死不瞑目的脸,虚实相交之间,穿过空间屏障,凭空伸出一只手将他喉咙上的钢箭拔走,随即撤了空间状态,再不管外界情况,先忙着将收回来的骡马送去二号大田的牧草地吃草。 大王带着狼群围过来邀功讨赏,咬着祁可的衣摆往羊群吃草的方向走,从她手上讨走了一只骟过的大肥羊,和手下小弟们一起分享。 这几天在外面,营里每天都给大王半扇现宰的羊肉,大王吃够了那不好吃的羊肉,馋起灵境内饲养的肥羊,今天又立了功,祁可就大方地给了一头,小尾寒羊、黑山羊和波尔山羊,大王挑走了黑山羊。 祁可养羊不会杀,她那会儿有个经人介绍后长期合作的屠宰场,她只管送活的过去,后续的屠宰分割冷冻发货就不用她操心了。 所以这就导致她现在看着肥嘟嘟的猪牛羊满地跑,想吃肉却没得吃,尤其是猪的体重越来越大,极有可能养出千斤猪来,那会儿要杀猪就真的要请一群彪形大汉才能动刀。 十七头狼分食一只二百来斤的山羊,那是吃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舒坦得满地打滚。 祁可给了羊自己就忙农活去了,一点不着急赶路,中午给自己烧了一顿干锅兔肉,美滋滋地吃了午饭歇了午觉,这才把吃饱了肚子的骡马重新集合起来,整理好它们背上些许松动的包裹,然后利用空间规则几次跳跃,来到了距离二麻镇五里左右的地方,见四下无人,带着大王瞬间现身,骑着马悠哉游哉地往镇子走。 她这里悠哉,出事路段那里可忙坏了一群人。 有流民结群抢劫过往行人。 有狼群出没。 大白天闹鬼,明明抢到手的骡马眼睛一眨就不见了。 有人死了。 死人看伤口是被箭射死了。 射死人的箭不见了。 死人其实就是那帮流民的头头儿,肯定是不长眼抢错人了,不然怎么就他死了其他人还活着,死了活该。 听到接报赶来查看现场的柏擎从抓到的流民嘴里问出口供后,深切怀疑不幸被抢的人是祁可。 因为流民们都说被抢的是个女人,带着一支骡马队,但不知怎么回事正准备动手时冒出一群狼来,伤者身上的伤口看着也的确像是野兽弄的,说得经验一点,就是狼咬或者狼抓的。 可是祁可身边只有一头狼,狼群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祁可一人养了一群狼吧? 柏擎觉得这猜测太悬乎,不靠谱,不过为了确认祁可的安全,柏擎还是让人飞鸽传书给二麻镇的成封,让他注意点。 成封也烦这种流民拦道抢劫过往路人的事情,镇外就有,因为过了镇子就是往大柳村那些村子去的,流民若是在通往各个村子的路上抢劫肯定会被暴打,所以在未入镇子的官道上,士兵鞭长莫及的路段,流民作案一起接一起,屡禁不止,每次接到报案赶去事发地点什么都晚了。 所以在接到柏擎的通知后,成封让士兵算着时间注意一下镇口方向。 第224章 果断装无辜 当初第一次来时,二麻镇死气沉沉不见几个活人,现在就好多了,成封成百户受命坐镇二麻镇,带人过来重建镇子和百户所,主街两边堆满了砖石物料,来来往往都是人,祁可的骡马队刚出现在镇子外头就引起了注意,毕竟队伍后面跟着一头狼,这么明显的标志让柏家军的子弟兵们立刻知道来的人是谁。 成封听人来报说祁可回来了,正打镇上过,立刻出来碰个面,祁可跟柏擎签了契约的事他已经得到了特别通知,日后自要多加照顾。 “祁可,终于回来了。” “百户大人好啊。” 祁可笑眯眯地勒住马,翻身下马跟成封闲话几句家常,问问镇上和村里的情况,成封当然也要跟她说起上午的那场打劫,问问她有没有遇上。 这当然得说没遇上。 “没有呀,我没有遇到危险啊,一路上都没有人理我,可能是走在我后面的人遇到了危险吧,我这一路走的挺太平的。” 祁可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同时又有点担忧和不解,似是在为那遇到流民抢劫的可怜路人感到担心。 成封仔细打量祁可的表情和衣着,确实怎么看都没有跟人打过架的痕迹,脸蛋衣着都干干净净,最多是一点赶路的风尘仆仆。 “你没遇到危险就好,那一群流民中有人死了,我们多少要问问。” “嗯,我明白,安全第一,抱团扎堆聚居的流民挺麻烦的,只要人数够多,他们真敢冲击军营,你们也要提高警惕,别看到流民可怜就心软大意了,真出了事丢的可是自己的性命。” “对,你说得对,我们会注意的。” 士兵上当受骗被骗开城门引外族入城烧杀抢掠的事,柏家军的军民都见过,都有防备心,成封是不太担心流民卖惨轻易就能骗开军营辕门,但这可能性也确实要引起重视。 成封收下祁可的建议,轻拍马头,“时间不早了,不跟你聊了,你快回去吧。” 祁可没有打马出发,她反而下马,去后面的货架里拿了几坛酒和几块布送给成封和他妻儿。 成封笑纳。 出了镇子一路往四柳村去,沿路看到了很多衣着干净整洁但有着缺腆性大脖子的村民,想来是安排定居落户的军户们陆续到了。 这些村民一开始都被这十余匹骡马组成的队伍吸引,等再看到后面跑来跑去辛苦干活以防骡马掉队的大灰狼,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祁可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四柳村外,首先看到村口石碑重新描了红,露出清晰的四柳村三个字。 村口附近有小孩在玩,看到祁可好奇地过来问她是不是货郎,怎么带这么多骡马。 祁可哈哈大笑,打马进村。 “是啊,我也兼职做个货郎,你们家要不要买针头线脑啊?我有漂亮的棉布,正好扯冬衣哦,这边近海,冬天潮湿阴冷,屋子里别忘了修地龙和火墙啊。” “不用,我们家打算盘炕。” 小孩们眼巴巴地看着背着沉甸甸货架的骡马,跟在旁边一块儿走,冷不防地看到后面的大灰狼,吓得惊叫起来。 第225章 回到村里面(一) “啊!狼!” “认得狼啊,别惹它啊,会被咬的。” “啊,我知道了,你是祁可!”有个小孩从看到狼的惊吓中醒过神来,指着祁可大叫。 “哟?听过我的名字啊?好聪明啊。” “你一个人带条狗打跑了一群男人,这事早都传开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事后又被告进了衙门,坐了好几天牢呢?” “知道啊,是县里那个姓沈的大户嘛,其实是他们想抢你的庄子才这么害你,我们都知道的。” “嗯,对,我被人欺负,好在千总柏大人明察秋毫,还我清白,他真是好人。”QqXsΝεW. “那是!柏大少爷可厉害了!”小孩们说到柏擎就一脸崇拜,其中一个胸脯一挺很是憧憬,“我爹说了,让我好好练武,等我长大了才有资格去考柏大少爷的亲兵队。” “志气好高啊,那要好好努力啊。” “那是自然!” 祁可跟小孩们一路闲聊一路往村里走,很快就看到了很多新来的村民,小孩们快嘴快舌地一旁做介绍,把祁可介绍给大家,再把遇到的每一个人介绍给祁可。 等祁可走到她的庄子大门前,她基本上就把新迁来的第一批军户的家庭情况都搞清楚了,她现在记性极好,又没有脸盲症,凡是互相打过招呼的村民她全都记得。 “你们帮了我大忙,等我一下啊,我拿点零食给你们。” “不用不用,太不好意思了,我们不是为这个。”小孩们扭捏着说道,一个个确实是满脸的不好意思。 “这不行,不合我为人处事的原则,你们哪怕是无意,但对我也是大忙了,不然我要搞清楚村里来了多少新村民至少要花好几天的时间。”祁可翻身下马,揉了揉跑到脚边的大王,“你们要是觉得说几句话不算帮忙的话,那要不要帮我把骡马牵进院子里,将货包卸下来?卖了力气活,我是一定要付报酬的。” “这个……”小孩们犹豫着,“帮你安置骡马不算什么,都一个村的,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要知道,在县里码头上卸货的力工,扛一个包挣一文钱,你们看我这么多货包,三十多文钱呢,不想挣吗?当然,你们人多,铜钱不好均分,那我可以给你们换成等价的糖油盐或者别的。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哦,我可是兼职货郎呢。”祁可一点都不想白占小孩的便宜,还是等价交换最好。 小孩们眼睛一亮,一脸喜色,“糖?能换糖吗?” “能啊,按照县里的红糖价格,三十多文钱能买三斤呢。” “三斤?!” “这么多吗?!” “红糖便宜嘛,十文一斤,白糖三十文一斤。” “我、我换糖!”一个看上去有八九岁的男孩站出来,伸手去拉祁可的马,“骡马放哪里?我一定帮你安置好妥妥的。” “我也是!我也是!”其他小孩纷纷跟上,手脚娴熟麻利地去牵骡马的缰绳。 “好啊,来,进来。” 祁可打开虚掩着的大门,领着他们先进了第一进院子,把货包和其他东西都卸在院子里,然后将骡马牵去长满野草的农田里。 第211章 回到村里面(二) 忙完这些,众人再回到前面院子,祁可当场打开装糖的袋子,又拿了几张油纸和一杆秤,按小孩们的要求把红糖均分包好,小心地抱在怀里兴高采烈地跑回家。 祁可在他们身后依旧虚掩上院门,转过身,没管满院子的货包物品,先把狼群放出来,回到村里了,也就不必拘着它们了。 狼群一出来,立刻就在大王的带领下满庄子巡逻,原先趁她坐牢赶来占庄子的第二拨沈氏家丁在沈族长去世的第二天就撤了,狼群巡逻完毕后,除了撵出几只耗子,没多余的人。 祁可也在庄子里走动,这正对院门的正院肯定是她住,左右连片的大院子和小院子她就想彻底大改造,将里面的隔断家具清干净,大修的同时铺地龙和火墙,改成温室种菜,不光满足冬天新鲜蔬菜的需要顺便挣点钱,更重要的是千荷境内种的蔬菜她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吃,被人看到了也只会当是温室菜,尽量避免一切让人大惊小怪且自己要编故事的情况发生。 故事编多了很容易穿帮,还不如辛苦点把铺垫做在前面。 刚大致的转了一圈,突然隐约听到前院方向传来狼叫,祁可赶紧掉头回去,示警的狼没看到,但看到有男女村民带着刚刚从这里离开的孩子站在那里,他们的手上还拿着原样包着的红糖,小孩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像是挨了打,一个个可怜巴巴的,先前拿到红糖时兴高采烈的样子一点都不见了。 “各位大哥大姐,这是怎么了?”祁可快步走上前去。 他们也是刚被突然的狼叫吓了一跳,但都以为是祁可养的大王,吓一跳也就吓一跳了,都没往心里去,一心惦记着正事,见祁可出来了赶紧围了上去。 “祁可啊,祁大姑娘,我们家这几个小子丫头突然拿着这么多红糖回来,说是你给的,你给说句实话,是不是啊?” “是啊,他们刚刚帮我卸了那么多东西,一点劳动报酬而已。” “都一个村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还给这么多糖。” “这能有多少,你们在北地呆久了吃糖少所以糖金贵,南边糖多价贱,县里一斤红糖十文钱,这里三斤红糖他们小孩均分,一包才几两,他们出了力气,我怎能白占他们的便宜。要是不算报酬,以后再有新活我可要占足全村人的便宜了,过些天我买的砖石木料就要送到了,需要大量人手帮忙修缮房屋,大哥大姐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来搭把手哦,工钱照市价给。” 祁可温言软语把红糖的来历讲清楚了,消除了家长们对自家小孩的误会,让他们每个人喜笑颜开地走了,并把祁可过些天要修房的消息传遍全村。 稍晚些时候,去赶海的袁霆他们回来了,这次他们人数就多得多了,身边有不少新村民,当听说祁可回来了,连忙来找她说话,朱姐和洪姐更是把做好的鞋子和针线篓子给带了来。 第212章 回到村里面(三) 祁可请他们在院里随便坐,试了试鞋,做得真挺合脚的,正合适现在穿,但冬季棉鞋也得开始做,放好鞋子后,照事先说好的,拿来针头线脑给他们挑,并告诉他们一条挣钱的消息。 “现在县里海鲜干货十分短缺,虾皮都涨价到普通百姓吃不起,你们要是愿意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做这生意?带着其他村民一起做,人多出货量大,我们率先出货,就能先占领市场,以后商人们要进货第一时间会选择来我们四柳村。” “真的呀?” “如果能卖出去的话,可以试试呀,这本就是我们从小做熟的。”这些村民顿时来了兴致,一天的疲惫都被这好消息给冲去了不少。 “县里如今急缺海鲜干货,只要有货肯定能卖出去,就看谁动作快,现在各村陆续来了新村民,人手充足,大家都不傻,有钱挣谁不挣,抢先手就很重要了。”祁可强调赶时间的重要性。 “别的镇上还有多少活人我们不知道,但二麻镇这里,就我们四柳村的原村民最多,海鲜怎么制成干货是我们从小干熟的,这钱我看挣得哟。”袁霆他们非常自信。 “对,县里做海产干货生意的商人以前就是挨村挨户地收货,我们那会儿平时都会攒点,等着商人来换点糖油钱。” “行,你们重操旧业,顺便再带一带新人。” “这没问题,都是一个村的人了,有愿意学的我们就教。” “顺便再教教他们海鲜的吃法,看到我和他们都一样的大脖子了吧?这是病,得靠多吃海鲜才有得治,我会吃,他们不会,你们教教他们。”祁可摸摸自己的脖子。 “哎,好的哟。” 袁霆他们早就对这些人与众不同的大脖子感到好奇,这会儿听祁可说是吃少了海鲜才会得的病,马上对新村民们充满了同情,只差拍胸脯保证包教包会了。 朱姐和洪姐挑好了够他们十八个人用的布头和几副针线,又热情地邀祁可今晚跟他们一块儿吃,省得她自己远道回来又接着受累,这厨房自从沈氏家丁撤走后就再没人用过,这么些天下来都积了一层薄灰,这快天黑了想打扫都不方便。 祁可顺水推舟地跟他们走了,不然的话,她今晚怕是真的要收拾一点厨房做出个使用过的假象,还不如等明天花点小钱请村妇们全面清洁打扫呢。 大王适时跳出来跟着祁可往外走,穿过村子的时候,祁可看到有村民赶着牛羊从后山回来,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走上前去谈买羊的事。 她的庄子要大修,按照惯例,干活期间东家要包饭,如果是外地请来的工匠那是一日三餐包吃包住,如果是本地请的不包住也得看干活时间包一顿午饭或者午晚饭。 东家是不是厚道人,就看这饭菜有没有肉,有没有油水。 这些带着自家牛羊来定居的新村民真是解决了祁可从哪里搞肉的一大难题。 祁可按县里市价真金白银买活羊,消息传遍全村后,她在袁霆家里晚饭还没吃完,愿意卖羊的村民就已经把院门都围得水泄不通了。 手上不缺钱,祁可大方地收羊,瘦一些都不要紧,不是病畜就行。 一家卖几头,一晚上时间,祁可从村里收集到了一百多头羊,她还嫌不够,让村民们明天去邻村传消息,想卖羊的只管来找她,有多少收多少,她有话在先,等开始修房,这些羊都要宰了烧给工人们吃,不怕买太多养不了,她二百亩农田长满杂草,正好喂羊。 大家帮着祁可把羊赶到农田里,揣着热乎乎的碎银高兴地回家休息。 祁可这次婉拒了收留她过夜的朱姐和洪姐,收拾厨房挺麻烦,但收拾一张床睡觉还是很简单的。 带着大王回到庄子闩上院门,将农田里的牲口和狼群全部收入千荷境,并将牲口们送到二号大田的牧草地去,等白天再拉出来。 给狼群喂了兔子当夜宵后,祁可换了衣服穿上高筒雨靴准备干活。 她从别墅后面充当仓库的小平房里拿出闲置的吨桶,砍了一根毛竹裁成尺长的段,再纵剖两半,用铁丝将半片半片的竹片牢牢地绑在吨桶底部的出水口当个引流,接着将吨桶扔进大湖灌满水,再开出她的电力农用三轮车,将一个满满的吨桶放在后车厢上,引流的竹片伸出车尾,确保放水时水会落在地上而不是顺着车厢壁往下流。 第213章 回到村里面(四) 准备完毕后,祁可骑着三轮车出现在农田边上,拧开出水口,启动三轮车,在农田里来回驰骋,用灵境中的清水来浇灌农田,恢复土壤活力,摆脱盐碱化的趋势。 灌满水的吨桶全部浇完后,祁可回到灵境中重新装满水再出来继续,一趟一趟,不厌其烦地把二百亩农田全部浇了一遍,收拾完东西后疲惫地滚去洗澡睡觉,连练功的精力都没有了,而白天她亲手射死的那个流民更是没对她的心神造成丝毫的冲击。 自己心态在变化自己知道,但,不想改。 次日一早,处理好千荷境内的事务,祁可将昨天买的骡马和羊群直接带出去放到庄子的农田里,发现一夜时间,杂草长成了茂盛的野草地,人站在里面直接没顶,更别说没她高的牲口了,往野草里一钻,看都看不到。 祁可面上一喜,这证明了她的一个猜想,灵境中的水对改造自然确实有奇效,挽救农田有希望了。 接下来一整天,祁可在村里招募愿意挣钱的女人们,帮她打扫正院,因为她求快,所以只要愿意的人都能来挣几文,结果最终把她整个庄子所有大小房间全都扫得干干净净,用不上的家具也都搬出来搁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等到去海边的人回来,全村老少差不多都在了,再一起过来挑拣自家用得上的家具,随便给个几文钱就行,要是有几家看上同一样东西那就竞价,价高者得。 旧家具近乎以白送的价格出售,自然让人欢喜,大家的屋子都空荡荡的,添置新家具本就很费钱,这有现成的,擦洗干净修补一下就能用,何乐而不为。 于是,今天给祁可干活才挣的钱,转手就因要买旧家具又回到她手上。 一出一进,祁可实际支出的铜钱没多少,而她用不上的旧家具却是出手得差不多了,剩下实在没人要的都是破得厉害的,不值得花工夫去修,只有劈了当柴烧的价值。 除此之外,祁可还又买到了不少活羊,上午消息就放出去了,下午,离得近的邻村村民就赶着自家的羊来四柳村找祁可,无论公母,验过没病的都要,当场称银子,特别爽快。 去海边的人也是收获颇丰,袁霆他们还给祁可送来一大盆今天收获的蛤蜊,祁可马上端去厨房催蛤蜊吐沙,天知道她馋这玩意儿都馋了多久了。 各家陆续吃过晚饭后,就差不多熄灯睡觉了,祁可关门闭户,将牲口收回千荷境的牧草地,换了干活的衣裳,拿出苜蓿草种子和植保无人机,去她那二百亩农田里洒种子。 她不清除地里的杂草,直接把苜蓿种子往田里洒,提前要做的深耕底肥拌种都不用,也不在乎这茂盛的野草是不是会伤害幼苗,昨晚才用千荷境内的清水浇了一遍地,祁可相信就这么粗暴种牧草也一定能出苗,她要的是苜蓿根瘤的固氮作用改善土壤土质。 第211章 回到村里面(五) 今晚没费什么体力,祁可洗过澡坐在阳台打坐练功,因她始终闭着眼睛沉浸在修炼中,自然看不到她一顺着经文的引导力量运转功法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一道细细的龙卷风,打着旋地来到祁可身边,风力不大,就犹如微风扑面,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毛孔融入体内汇聚在丹田中,成为祁可日后学习其他功法术法的力量本源。 早上睁开眼睛,依然是先顺着熟悉的不良姿势揉颈抻腰,然后洗漱更衣,再带着狼群和喂它们的兔子一起出去,直接放在农田里,让狼群在人高的草地里追兔子,保持它们捕猎的本能,别喂习惯了哪天发现真把狼养成了狗。 经过这一夜,苜蓿种子如愿出苗,长势还挺好,一丛丛的,看上去没有受到杂草的影响。 祁可没去深究背后的科学原因,凡是跟千荷境的自然环境沾上边的,就不在她所知的科学水平的范畴里。 没法解释,自己知道能用、好用就好。 看着狼群陆续逮到了猎物开始享用早餐,祁可返回设在前院的厨房,洗手做红糖开花馒头。 揉面当然是不可能揉的,她这小细胳臂揉不动面,所以她先回到千荷境的别墅用厨师机揉好面团,再拿出来进行后续的步骤。 等到第一锅馒头揭盖时,闻到红糖香的祁可同时听到了敲门声。 出去一看,是两个小孩领着几个卖羊的男女,一问他们是从邻镇来了,昨天得知消息,连夜准备赶个大早过来。 祁可瞅了一眼他们几家联合赶过来的羊,看上去都还挺好的样子,于是把他们让进院子,一问他们都没吃早饭,正好新出锅的红糖馒头一人来两个,之前带路敲门的两个小孩也一人分到一个,兴高采烈地跑了。 这会儿都饿着,所以先吃饭,就在他们分馒头和咸菜咸肉的时候,吃完了兔子的大王悄无声息地来到前院,往厨房门口一趴,不妨碍院里的人走来走去,同时也让自己时刻都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 不知道是不是大王的震慑性太强,反正这交易进行得很顺利,除了问价,连个讨价还价的回合都没有,祁可现场称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羊。 他们这正忙着,外面又有人敲门,进来四五个妇人,说是要买红糖,先前那两个分到了红糖馒头的小孩在村里跑了一圈,热乎乎香又甜的馒头馋哭了好多别家小孩,家长们被闹得厉害,只得拿上几文钱来祁可这买红糖,学一学红糖馒头的做法。 祁可一下子忙了起来,先买完了羊,洗净手,再给本村妇人称红糖,骡马背回来的东西就搁在前院的东西厢房里,吃的和用的分开放,找起来好找,也方便祁可把京城买的物资混在里面卖给村民。 卖羊的那几家人就站在旁边看,数着刚到手的钱,考虑买点什么回去,买完就能掉头回家,正好省下去县里的花费,及时返程的话,带在路上吃的干粮都能省下来多吃两天。 第212章 回到村里面(六) 祁可卖完了红糖,转过头来跟他们介绍自己手上有哪些货物,外面又有年轻姑娘结伴进来,看到有陌生男人在场,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只说要挑一些针头线脑。 这么扭捏不好意思,不用细问也能猜到针头线脑是指什么,无非是女子贴身所用,祁可于是将姑娘们请到正房里稍坐,她先忙完眼前的生意。 邻镇的这些客人最终也是拣了日用糖油买了一些,他们合起来买,买得多,祁可也就适当地降降价,抹掉零头打个折,双方皆大欢喜。 送了客人后,祁可回屋招呼那几个姑娘,按她们的要求挑了各色布头给她们选,做亵衣手帕袜子和月事带都有尺寸合适的料子。 姑娘们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包袱走了,祁可将刚买的二十多头羊收入千荷境,让灵境的水土环境给这些羊排排毒,并将昨天买的羊群换出来放在农田里。 忙碌暂时告一段落后,祁可绕庄子散步,清点大大小小的水井,这么大个庄子,她最怕的一件事就是从水井里捞上尸体,幸好昨天打扫的时候,众人就近打水,也就顺便检查过所有水井,没有这么恐怖的事情。 但这些井有不少都极为简陋,井口与地面平齐,少数有井台的也因为年久失修不太稳固,为防止日后发生糟糕的意外,祁可决定要把能出水的井口都改建加固一下,全部砌井台装轱辘。 在庄子里转了两圈,需要做哪些改建都逐一写了笔记,祁可留着狼群在外面玩,她独自回千荷境忙活这里的农活,将一号大田闲置的耕地种上一批三十天内能够收成的几款蔬菜,攒种子拿到外面用。 当然,这些蔬菜是在千荷境外面的环境下三十天内收成的品种,灵境内的生长速度更快,像那种十八天小白菜,灵境内两天就能收,若是不抓紧时间就老了,祁可现在要的就是它们全部长老结籽。 播完蔬菜种子,祁可又继续把浸好的药材种子种在了一号大田另一边的耕地里,有治伤风和咳嗽的、有治外伤的、有兔脑冻疮膏方中要用的、还有打蛔虫的。 她手中的日化洗护用品迟早有一天要用完的,所以这会儿种药材祁可一口气种上皂角无患子使君子和东北蛔蒿,等长成了前几种能加工成中药草洗护用品,后面的是打虫药,不管大人小孩体内是否有蛔虫先吃药再说,三七更是必种的,军中肯定长期收购。 祁可很认真地将药材按照生长习性种在不同的地方。 田里忙完了,继续去畜圈那边忙活,吃肉吃不成,活还是要天天干的,顺便还开了机器加工奶粉奶片,不然奶桶都装满了鲜奶不腾出来就没得用了。 她这里忙着,还用空间重叠套在整个庄子上,有客人敲门她能立刻知道,一天下来收了不少活羊、卖出去不少日用杂货。 祁可觉得真可以开个杂货铺贴补收入。 第213章 回到村里面(七) 柏擎答应给的物资是五天后用船送来的,都是大趸船,多得连成了一条船队,祁可不差钱,又有柏擎接手代为采买,于是清单上列的物资数量都很大,不搞个船队真没法给她运过来。 排前头的船上是祁可清单上要买的正常物资,后面几艘船上有军队承诺给她的牛羊,另外还有大量的铁矿石等物,一筐筐包得严严实实,跟船的都是士兵,所以船工都不知道那些宝贝是什么,也不敢偷看,老老实实地靠了岸后,全村男女都来帮忙,将东西从河滩搬进庄子后院。 祁可这几天买的羊派上了用场,牵出几头在千荷境内排过毒的让人现杀,请全村和船工士兵吃饭,刚卸船的粮食也搬出几大袋让妇人们揉面蒸馍馍。 富小胜是这一趟差事的负责人,祁可安排好众人的活后,把他请到后面二进院子结账,这趟送的东西都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砖石木料在路上,各村各镇都在大兴土木,这些物资一下子比较紧缺。 祁可用了简单粗暴的一招,花钱插队。 富小胜收好一大沓银票,表示没问题,当场拍板把祁可排在二麻镇的后面,等后续物资到达,送完二麻镇的就送祁可的,其他村子的全都顺延靠后。 柏擎答应的工匠还没到位,但祁可不着急,大不了就从本地招人先把屋子修好,铺好地龙火墙,种蔬菜最要紧,土高炉什么的都可以缓一步。 惯于杀羊吃肉的柏家军军户们动作很快,一个多时辰后就飘起了肉香,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动手,非常麻利地在前院和院外空地上摆开了吃村宴的阵仗。 祁可除了提供了食材和场地外,从头到尾没动一下手,连那些桌椅和餐具都是村民们各家凑的,吃完了收拾干净再自家认领回去,一看就是以前经常这么干。 要是村宴都是这么轻松,不需她实际干活只管等着吃的话,祁可不介意以后多办一办。吃饱喝足后人就犯困,而且这么多物资搬上船再一路送过来,船工和士兵早就累了,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返程,要在村里歇一宿。 村里没有客栈,只能又是村民们出面帮着收留客人,祁可出食宿费,包明天的早饭,烧羊肉时还剩点羊杂,正好留到明天包羊杂包子给客人吃。 人群散尽,庄子恢复了安静,估摸着今天不会有人来买日用杂货了,干脆把院门一闩,张开灵境空间,把农田的牛羊、四散在各处玩耍的狼群和堆满后院的物资拣那些包装好的带回千荷境。 牲口和狼群先各归各位,物资中的日用杂货挑出来放地下室,蒙得严严实实的一筐筐铁矿石扔回庄子的后院,火药相关的原材料搬去二号大田的野地,四下空旷没有树木和其他易燃物,远离农田,适合做危险性实验,因为火药中的化学成分会伤害农田。 祁可要做的实验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怎么做炸药包,如果有危险分子入侵四柳村,直接几个炸药包扔出去炸回老家早死早超生,她才不跟坏人打肉搏战呢,她这脆皮天生注定就该发展远程攻击。 第211章 回到村里面(八) 炸药包说起来轻飘飘三个字,药物配比却是一点都不容易,爆炸当量是很需要精准计算和控制的事情,祁可知道得掺点易燃易爆的化学药品会比较好,她想是不是回去翻翻高中化学教材。 祁可以前读书的课本,除了小学的没有了,初高中和大学的都一直留着,一本教辅书都没扔,都搁在别墅内的一个房间里,那屋里一开始放的都是她离家上大学前清理出来的纪念品,留下未带走的都随着后面的拆迁化为了尘土,后来大学课本一年年的也都收藏在里面。 想做爆炸物,高中化学教材一定能提供灵感。 学习使人快乐,学习使人聪明,祁可回到别墅找出高中化学课本后就一头扎进去重温功课,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等从课本中醒过神来,祁可随手写下的笔记和灵感已有好几页纸。 合上书,放下纸笔,给狼群喂了一顿兔子,祁可自己也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澡练功。 次日一早,祁可按部就班地出现在庄子里,将昨天剩下的羊杂让村民包了包子给士兵和船工们带着在路上吃,送了他们返程后,祁可也开始了正式招工。 要做的活儿很多,除了要彻底翻修庄子里的建筑物、庄外加建防御工事,祁可还想挖全村人公用的沤肥池,这就要有经验的人帮忙选址,沤肥的气味很不好闻,不能让臭味包围全村。 除了沤肥池,祁可还要挖好几个青贮窖,青贮嘛,青饲料贮存发酵技术,可以极大的保留营养成分,在枯草期时拿出来喂牲口,平时的话,就看那属于沈氏一族的后山能不能转到自己手上,有了山林更好做事,还有安全感,外人若是在山上偷窥她的庄子她能立刻发现,狼群若是袭击了人也肯定是对方擅闯私人地盘所致。 这两大费体力的之外,还要重新规划村庄公共土地,因为要在村中种树,建作坊工场,这都要占用土地,而二麻镇现有的村子会不会撤并几个然后扩大留存村子的现有面积,现在都不好说,柏擎也没给个确切消息,祁可就只能在现有的土地上先占好地盘,别让村民建房开荒。 怎么占地盘都有讲究,同样要有经验的人来看一看。 祁可这么一弄,村里人很快知道她要雇佣工人大兴土木,村中现有人手估计还不够用,于是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消息先在二麻镇的其他村子传几遍,再往镇外传去,甚至传到了县里,吸引了很多急于挣钱的人前来四柳村打听情况。 柏擎的第二波支持就在这个时候到了,除了砖石木料,还有一批工匠携家属迁来四柳村落户定居,铁匠木工窑工陶工都有,但都蛮年轻的,多问两句果然如此,是老匠户家里分家出来的孩子,自小家传的手艺,已够出师,又结婚成家能自己顶门立户了,四柳村这里要人就一起分了过来。 第212章 回到村里面(九) 工匠们太年轻,二三十岁的年纪,祁可倒是不在意,她也是年轻人嘛,年轻的坏处无非是实践经验比老人少,但只要基本功扎实思维开放,也是能调教的。 在祁可看来,这些年轻工匠们来得正好,她正急缺一款人才工头。 没有工头,谁来负责统筹协调? 祁可于是又办了一场稍小些的宴席,请新落户的工匠们吃了一顿,送上开工红包,接下来的活就有劳他们费心了。 工匠们得知自己落户二麻镇四柳村时就已经被告知有活在等着他们,所以席上祁可发红包时,大家都笑呵呵地接了,大方地表示都是同村村民,他们一定会好好干。 有了这些工匠,祁可轻松了很多,她作为东家,只管出钱就好。 村中房屋损毁严重,第一批迁来的村民本就已经是住危房,这第二批来的更是只能睡帐篷,自家新房都来不及盖,先给祁可翻修庄子。 祁可给了一个很实惠的承诺,翻修好的屋子可以先用来安置工匠们的家属,先住着,直到他们自家新房盖好为止。 这极大的调动了大家干活的积极性,加上伙食又好,餐餐有肉,一天杀好几头羊,天天还有新鲜的贝类熬的海鲜汤,肚里不缺油水干活自然有力气,吸引了好多县里百姓跑来找活干,哪怕干零活也能蹭到一顿饭。 在翻修房子的过程中,祁可发现土高炉还是得现在建起来,不然缺铁器用,工具不足也是挺烦人的。 而在将土高炉的材料转移到预定的场地时,祁可出图纸,抽调了几个木匠照图制作了几台大家伙,木质手摇吊车,专用于将沉重的砖石材料从地上搬到高处或从高处搬到地上,有了这东西后,大家干活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也安全得多。 制作陶范的窑工则去山里找合适地方建窑,祁可安排好每隔两天派人送一次食材和干净衣裳。 村里天天人来人往,手摇吊车这大件自然就被人口口相传地传了出去,同样在大兴土木的二麻镇,成封听说后亲自来到四柳村看了看,然后跟祁可要走了图纸,免费的,因为祁可跟柏擎有约在先,契约不白签,技术共享,柏家军以外的人想要,那就得花钱买了。 祁可对手摇吊车的图纸能卖多少钱并不在意,翻修庄子的活有工匠们照管,甚至她特意放牧在农田里的牛羊都被村民接走,在庄子外面临水的地方建了几个临时畜栏照看起来,每天牵几头出去杀,小孩们则负责去农田割草来喂,祁可也给他们按日结算发几文辛苦钱。 农田里的苜蓿越长越好,原本有人高的杂草以不引人注意的速度在渐渐地减少,等到祁可有一天反应过来时,农田中已经是苜蓿占大头,杂草稀稀疏疏地东长一根西长一根。QqXsΝεW. 祁可觉得她可能搞明白了千荷境里的农田不长杂草的原因,她高兴地眯起眼睛笑,等明年春播,她大概也不用惦记除草的事。 第213章 回到村里面(十) 村民们也觉得祁可农田里的草长得有意思,牛羊都爱吃,而且好像割不完似的,割过的地方过几天再去看就长回来了,眼看冬天要来了,祁可的农田里还有生命力这么强的青草,村民们纷纷找祁可商量能不能上她这里割草。 于是,祁可连给小孩割草的工钱都省下来了,只要把她的牛羊喂饱了,他们就可以给自家的牲口割草,为防小孩争草打架,还特意排了轮值表,轮值的小孩只管专心照顾牛羊,其他人替值日的割好家里要用的草料。 庄子里里外外都是干活的人,万事都有工头们统筹协调一切不用她这个外行操心,祁可乐得消失在人前,呆在千荷境里专心地研究炸药包配方,只把空间叠加在庄子上,虚实相接,外面有人找她或者其他任何异常动静她会立刻知道然后赶紧出去,假装自己就在庄子里。 土高炉那边用陶范铸法铸造生铁器具同样进展顺利,柏擎送来的年轻工匠们除了年轻没别的缺点,不但补上了眼下急需的铁器,各式农具也开始在慢慢攒,有心急的人家甚至已经找祁可换了几把割草的镰刀铁锹等物。 按照祁可给的图纸搭起来的土高炉外表看着土气,像个高大的圆胖子,内部结构一点都不土,还用上了水冷,冷却水被加热后村民们会来帮忙更换冷水,热水自然是由他们提去使用,炼成的生铁品质和产量都很稳定,不怎么浪费铁矿石。 祁可当然不在意村民擅自使用热水,要是因为这点热水能让他们重新养成讲卫生爱干净的好习惯她反而更高兴。 世代生活在缺水北地的柏家军,卫生习惯自然是不要提,不然祁可也不会想到要在千荷境里种使君子。 在祁可眼里,京城出生长大的柏擎也一样不讲卫生。 但现在既然调来了不缺水的地方,那最好重新养成好习惯,否则,不讲卫生的后果,大人小孩都得肠道寄生虫不是很正常么。 成封带着几个在镇上干活的铁匠来看了一次,然后把人留下他自己走了,走之前跟祁可承诺帮她向上面催铁矿石,不会让她这边断了原材料,开春后二麻镇治下的几个村子所需农具可能要指望她了。 被留下的铁匠自然是来学土高炉的使用方法,村里的铁匠手把手教的也很用心,等到又有船队送来一批铁矿石和烧窑必备的原料后,这些铁匠也差不多学成了,带着图纸返回镇上建他们的土高炉。QqXsΝεW. 祁可所了的图纸,成封自然不能独占,原样抄了几份送给柏擎,千户所里很快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用于大营和县城城墙的加固改建。 县城里面依然不太平,乡绅世族三天两头地出幺蛾子,县尊他们又被柏擎以失职渎职的理由给控制起来了,整个县里完全由军方说了算,乡绅们哪里坐得住,天天地搞事情。 街上这会儿有新的流言蜚语,就是沈氏那个被大王咬死的管事遗属放出来的所谓新证据,因为不甘心受人嘲笑,为了证明自己男人不是死在山里而是确实死在祁可手上,悲愤的遗属把二管事一群人拉了出来,指明他们身上有明显的刀创伤,都是被祁可拿柴刀砍的。 第211章 回到村里面(十一) 沈氏正在给前族长办丧事,一朝主子一朝仆,死掉的前管事确实不再得到族里的关心,遗属们更是连生计都成问题,做得好好的差事极可能被其他人故意顶掉,遗属们这一闹也是想为自己谋利,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反而给县里百姓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笑料。 前族长派了几十个大男人去霸占小娘仔的田产不成反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死了一个人。 谁信呢? 编故事都编不像,为了霸占人家小娘仔的田产真是什么鬼话都敢说,幸好人家是柏家军的军户,身后有大军撑腰,才没叫沈氏的恶意陷害得逞。 遗属们没能达成目的心里怎么想的没人关心,受到连累名声口碑又被抹黑一把的沈氏族里倒是被惹火了,直接把这一家人给撸了,交给人牙子卖到矿山去了。 打发了惹事的下人,沈氏族老们心里憋的火气仍没下去,都是柏家军惹的事,琢磨着怎样把火气出在他们身上,反正双方现在已经有点撕破脸的趋势,不必再顾忌什么面子。 东临县本地最大的地头蛇土皇帝沈氏族里正在办丧事,照常理他们应该低调一阵子,但是不,柏擎一直追在他们身后要赔偿、要翻以往旧案,让习惯了目中无人的土皇帝们咽不下这口气,写信联系自己的人脉,哭诉他们被欺负,朝廷因此收到无数告状鸣不平的折子。 面对朝廷的发文指责,柏擎就开始联合祖父和父亲向朝廷卖惨和要钱了,重建海防一笔笔开支列出来给朝廷看,户部和兵部能痛快给钱,他就放地方一马。 若说是东临县一个地方要船要武器,朝廷挤一挤还能挤笔钱,可要说是守卫东安府的海岸线所需的坚船利炮,朝廷的钱袋子倒空了都不够。 因为很尴尬的一件事,前任的东海边军没有攒下家底,钱都被将领们自己中饱私囊了,出海的训练船跟搁浅的破船似的,士兵们更是疏于训练很久了,而且大部分时间士兵们都得忙着给自己找饭吃养活一家老小,被赋予重任的柏家军接手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东海海防。 要钱钱没有,要船船没有,要武器武器也没有。 国库空虚的朝廷对柏家军的正当要求毫无底气,指责也跟着虚弱了很多,早朝时龙椅上的大文朝皇帝太源帝姬文宪不痛不痒地把柏家军说了几句后此事就此揭过。 但太源帝怒火未消,转而把怒气发泄在了东临县头上,县尊、县丞和主簿一撸到底,着吏部另补官员过去上任,至于典史,因为不入流,加上又已经重病昏迷,就由六品千总柏擎便宜行事。 这么一弄,东临县的话事权就如愿地落在了柏擎手里,新补的官员到任后别想再干出联合本地乡绅一手遮天的事来,而有了他这个先河,柏家军放在东安府其他县的千总们日常跟地方上打交道也会跟着便宜很多,地方官的小动作多少要收敛一些,不然的话,乡绅还是那些乡绅,地方官们就不一定还是地方官了。 兵部干脆发文暗示柏大将军从地方上搞钱筹军饷的时候别太狠,以免把羊杀完了下一年没得杀。 薅羊毛别逮着一只使劲薅,要雨露均沾,大概就这意思。 第211章 回到村里面(十二) 柏擎收到父祖的反馈,表示会有分寸,同时提醒长辈别忘了查一查祁宏义的家事,敢蒙骗他们柏家人,定叫他祁宏义这辈子别想再做官。 查祁宏义倒是现成的机会,因为乡绅往京城告状,致使最近这段日子与京城通信频繁,柏大将军趁机指使留守京城将军府的老仆去暗查一下祁宏义家的事,方便把调查结果混在公文里发到东安府他们手上。 本以为这种后宅隐私外人不那么好查,可谁知跟着兵部公文一块儿来的家信中竟然详细地说明了祁宏义家几个月前发生的剧变,证人一堆,都是家中旧仆,因见是他们柏家来打听,以管家为首的祁家仆人们全都说了实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祁宏义一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几年来一直蒙骗柏大将军府上是事实。 祁柏两家在取消婚约后,祁宏义下令杀害自己长女祁珂也是事实。 只是最后,祁家人被祁珂反击,现在夫妻两个皆因重伤在裘府休养,祁宅这边只有老两口留守,祁宏义的弟弟们及家眷则以分家的理由被强行送出了京城,到如今是死是活已经无人知晓。 祁珂伤了祁宏义夫妻俩后,裘侍郎府掺和进来干预,但依旧被祁珂反利用了一把,谋利脱身离开京城,送人出城的正是祁家车夫,而看着人出家门的是祁家的管家。 除了这些正戏,还有一些小道消息,祁裘两家决裂,因为留在祁家的老两口指责裘家少爷偷窃财物,当日祁宏义夫妻俩受伤回裘家求助之后,裘家人派了自家少爷去祁家坐镇稳定秩序,谁能想到没过几天祁家老两口就说少爷偷窃他们家金银财物,将人赶回了家。 失窃这事是真是假祁家仆人都不知道,失窃的东西据说藏得很严,老两口身边的贴身丫头都不知道具体有哪些,只知道有私库,但私库对稍有家财的人家来说也很寻常,多数是老人家多年私房和体己,百年后传给子孙后人做纪念的。 老两口说自己的私库失窃,指责裘家少爷坏德行,也不想想自家儿子媳妇一家四口还在裘家休养呢,裘家人气亲家不知好歹,扣下了自家闺女和外孙外孙女,把祁宏义送了回去,本就停职的时候,急需岳丈家帮忙,这一弄,伤势不知几时痊愈,复职一事更是遥遥无期。 祁家人作天作地,家里已经是风雨飘摇,下人们都惶惶不安,担忧自己的前程,于是就用这事威胁祁家不要卖了他们,否则不管被卖到哪里一定会好好地给祁家人扬一扬名。 正因为祁家人自己在内斗,京城的柏将军府在收到命令后去私下调查,才那么容易地从祁家仆人嘴里问到所有真相,换个人去问都肯定打听不到什么,祁家仆人在这方面居然挺有道义。 反馈的调查结果让人气愤,坚定了柏大将军要为自家讨说法的决心,等信再转送到柏擎手上,他一眼看到了矛盾的地方。 祁可说祁珂死了,她看着人死的。 祁家仆人说祁珂重伤祁家人报仇雪恨,包袱款款离开京城了,他们看着走的。 嗯,现在,哪一方在撒谎? 第212章 回到村里面(十三) 柏擎的纠结没传达到父母那边,柏老将军和柏大将军这边四位长辈对祁裘两家干的事非常愤怒,他们并不关心祁珂和祁可之间的关系,他们只追究祁宏义的欺骗,这才是最根本的重点。 敢骗到他们柏家头上,莫不真是嫌命长? 祁宏义搞出来的事,自然是柏大将军他们长辈出面讨说法要赔偿,没有柏擎这小辈出面的道理,他也就安心地等着最后结果,顺便更关注祁可的动静,他有个直觉,盯住了祁可,总有一天能知道祁珂的真相。 祁可当然是不知道柏擎的纠结,她的庄子经过整整一个月的紧张施工后即将全部收工,地龙和火墙全都照她的要求在每个屋子都铺了起来,连厨房都不例外,大庄子里好几个厨房后面加盖了浴室,可借烧灶的火力烧热水洗澡。 想借住在庄子里过冬就得守祁可的规矩,第一条就是讲卫生爱干净,以前因为北地缺水而养成的生活恶习绝对不许出现在她的庄子里。 祁可的理由就是新翻修的庄子她希望到处都干干净净,而不是垃圾污水遍地,尤其是沤肥池挖好了,凡是能腐烂积肥包括人畜粪尿的都扔到沤肥池里。 农家肥中丰富的有机质对盐碱化的土壤也有改善作用,又能保持村里环境卫生,所以沤肥池是一定要挖的,日后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挖第二个。 这一个月以来,虽然秋高气爽降水少,但天气确实一天冷一天,尤其早晚已经需要穿夹袄,温暖的阳光要等到中午才有让人昏昏欲睡的暖意,若是晴天洗衣,也得好好地晒足一天才能干。 在这种时候,祁可提出住她庄子的条件,没有谁不答应的,爱干净需要大量的水,四柳村又不缺水,想保持干净无非就是勤快些打扫,这对于柏家军的军户们来说真的是小意思,北地那么恶劣的环境,若是不够勤快根本照顾不了一家人。 规矩立好了之后,祁可把东边的大小院子划给了需要房屋过冬的村民们居住,具体哪家住哪个院子他们自己协商,她不管,反正别弄脏了她新修好的干净宅子她就不会翻脸踢人。 西边的院子全部空着是因为离农田近,可以就近采土取水送到屋里布置暖房准备种菜。 大家搬家重新安置又得三两天的时间,祁可就召集木匠用木头打长条板箱,这东西简单好做,会拿榔头不敲到手的人都能钉,然后一个个搬进西院的大小屋子里。 没人明白祁可这是要干什么,但她是花钱的东家,她说干什么大家就干什么。 他们这里正忙着,二麻镇来了人,说要重新丈量村子土地,然后好分配个人宅基地和口粮田。 祁可也有,这跟她是不是有庄子了无关,只跟她是四柳村村民有关,不过祁可情况特殊,而且分配下来的宅基地和口粮田肯定远离她的庄子,所以她多个选择,可以交换成其他想要的土地。 于是,祁可就等面积的换到了庄子外面的空地和临水的一片杂地,那不是河滩,但是靠水,适合建水力大作坊,给村民的日常生活减轻些劳动负担。 第211章 开始要挣钱(一) 庄子外面的空地自然是按以前的想法建防御工事,她才不要在自己的庄子里和入侵村庄的海寇战斗。 量好的土地逐一打桩画线定标,然后祁可和村民才发现四柳村的村南界移了位置,整个村子向北移了一段距离,这一移,祁可的庄子原本靠北就变成了位于村南,然后村子的整体面积扩大了不少,好像是将以前的五柳村给并了进来。 一问二麻镇的人,得知确实是撤并村庄了,由九个柳村并成了五个,一口气减了四个,因为祁可这庄子没法搬迁,所以四柳村面积最大,完整并掉了以前的五柳村和一半六柳村,新的五柳村占了一半六柳村和七柳村的土地,以前的八柳村和九柳村成了军队的自留地。 村界这一移动,倒是没影响祁可一开始置换的土地,不过其他村民的房屋先要重新选址,但也不费事,毕竟现在村里真正有好房子的只有祁可,其他人的屋子也就是危房的危险程度不一样而已,为了安全,最好是全部推倒重建。 并掉的五柳村原本就有一个地主庄子,这庄子也保留了下来没有拆除的意思,这就让没能住进祁可庄子的村民又有了一处过冬住处,可以从容不迫地安排推房子重建的事。 拿到了新土地的祁可没急着先建防御工事,而是先一门心思地把西院的暖房布置好,向周边的村子发布大量收购木柴的消息,接着又在本村村民中招募会种菜的来她暖房里种蔬菜。 这消息一出,全村人才终于恍然大悟,搞明白之前那么多奇怪的木条箱子是干什么用的,首先报名的就是朱姐和洪姐她们这几位本地女村民,她们愿意带着半大孩子一块儿干活,袁霆他们男人则维持现状,每天带人去海边捡贝类炮制成干货出售,二麻镇就很喜欢买,根本没有多余的卖到县里去。 最终,祁可的暖房招募到的都是女人和孩子,男人们则帮忙从农田里取土填满那些木条箱子,然后他们就忙盖房子的事去了,那些手摇吊车也都搬去盖房现场,吊运沉重的材料不要太方便。 在种菜这事上,祁可直接采取包干制,一人或者几人结小组包一个大屋子的温室,因此一个院里会有三四组人,她负责包教包会。 最终收入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实实在在的工钱,从种下种子到收成,干了多少天拿多少天的工钱,一部分是红利,也就是种成的菜卖出去后可分两成,这两成就是小组内部自己分了,组员多就分得少,组员少就分得多,祁可是不管的,她只管自己钱没给错就行。 祁可此举再次极大地激发了大家干活的积极性,按照她列出来的种植时间表,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从她手上领完各式蔬菜种子,都是三十天内能够收成的品种,祁可在千荷境里种了一个月攒到的种子足够用完这个冬季。 让各个小组故意错开种菜的时间,当然是为了日后能够连续收成,即使赶不上趟也不至于差太多天,靠各类鲜豆芽就能撑过去,互相换着吃也省得腻。 第212章 开始要挣钱(二) 种子才刚播下去,祁可在种暖房菜的事就已经传开了,镇上和县里来了好多人,成封和柏擎更是带来了手下的钱粮官,看到已经出苗的小白菜后,两个人就为了争蔬菜的分配比例差点打起来,这时候什么兄弟情谊都得靠边站,一片菜叶子都不能退让。 大冬天吃口新鲜蔬菜容易么。 其他县里来的商人看到这二人互不相让的样子,他们就知这趟大概是白来了,种出的蔬菜八成是没有多余的量分给他们。 有脑筋转得快的就在村里转转,把村民攒给自己吃的海鲜干货软磨硬泡地买走了,因为这个也没有太多富余的量,成百总和柏千总一直都盯着呢,要优先供应军队,东安府那边也要定期送一些,靠海却吃不着海鲜,不光发生在东临县,整个河阳州其实都受影响。 祁可见他俩闹腾得不像话,提着两份卖菜契书过来找他们签字,把他俩领去了正院第一进正房谈生意,别在暖房里妨碍人干活。 柏擎和成封一路走还一路怼,就是兄弟间的斗嘴,不带任何火气,所以听着闹腾。 三人进了屋,柏擎和成封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各找椅子坐下,祁可把桌上茶盘里的茶杯在他俩面前各摆一个。 “喝什么?白开水还是红糖姜茶?”祁可现在只有这两样待客。 “姜茶。”天冷还是要喝点驱寒的,成封搓搓手。 “多放糖。”柏擎一点不客气。 “行,放多少你俩说了算。” 祁可转身去里屋拿配好的姜茶包和红糖罐,再从屋外墙下提个泥炉搁桌上,上面坐个崭新的药罐子,现煮,然后把红糖罐子搁他俩面前,爱放多少放多少。 两男人各捧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祁可收了炉子擦净桌子,端来一个放笔墨的托盘,旁边是那两张契书,摆出一副喝茶也不能误了谈生意的态度。 “收成的蔬菜,先按照军户对军队的义务免费给三成,军队若是嫌不够要加量就得花钱购买,冬天的蔬菜什么价格我们都知道,平时季节一文菜买一大捧的青菜,在冬天一斤青菜能直逼上等白糖的价格,等到过年期间还能卖更贵,哪怕价格再翻一位也会有外县的有钱人愿意购买。”祁可熟练地为报价做铺垫,“二位大人是只要免费份额还是要加量加价购买?” “加量是肯定要加量的,加到七成都不嫌多。” “就是这价钱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柏擎和成封跟唱双簧一样,一搭一唱,配合默契。 “随行就市。”这是祁可的态度,一切随市价。QqXsΝεW. “砍一半。”柏擎上手先对半砍。 “那我不卖了,只给免费的那三成。”祁可立马收摊,冬季蔬菜是卖家市场,哪有买家这么还价的,“外面的小商人还没走,他们肯定会给我好看的价格。” “哎?!”两男眼睛一瞪,“你翻脸太快了吧?” “在商言商,谈不拢价格就别互相浪费时间,反正外面有的是人愿意谈。” “行行行,那你给个价格,你要多少?” “我首先要告诉你们一个概念,刚才说的一文钱能买一大捧的是小白菜的价格,从播种到收成半个月左右就能收成上市,所以价格便宜,越是种植时间长的价格越贵。” “你有好多种蔬菜?” “还行吧,有那么几种一个月内能收成上市的,小白菜收成时间最短,其他的集中在二十到三十天之间,这些的价格要更贵几文。” 四五十天甚至六十天才能收成的蔬菜祁可也有,但今年不想种,缺蔬菜吃呢,东院住满了人,只有西院能种菜,只能走短平快路线,等明年全村盖好新房不再有人借住庄子,所有空房间都拿出来种菜,那就能种些生长期长的蔬菜。 第213章 开始要挣钱(三) “你这是完全做好冬季卖菜的安排了?” “那是啊,我为了定居花了这么多银子出去,总要找机会挣回一点是一点嘛,明年还有更多要花钱的地方。” “你的宅子都翻修好了还有哪里要花钱的?” “船啊,二位大人,陆路破成这样不好行车,只能走水路,难道我不要搞几艘船吗?还有出海打鱼的渔船啊,也要搞几艘吧,听说海鱼也是很好吃的。”祁可嘻嘻一笑,有点吊儿郎当,但并不惹人讨厌。 “好大的志向,还想搞渔船?” “没渔船能叫海边村民吗?” “没海船给你,别做梦了,搞内河船玩吧。” 祁可这下是真的吃惊了,背都挺直了,“没海船给我,意思就是我花钱都买不到了?是存货没有了?还是造船师傅没有了?亦或是师傅们有别的重大任务?造战船?前任留下的战船不堪大用?” “刺探军情啊。”柏擎不冷不热地说一句,反省自己怎么又给了祁可刺激她联想的线索。 祁可立刻闭嘴,端起煮姜茶的药罐子给柏擎和成封添上茶。 “那咱们还是谈谈菜价吧。” “行啊,你报个诚意价。” “我这已经是诚意出货价了,在贩子手上过一圈,卖到县里就敢卖一两银子一斤青菜信不信?等再来个贩子卖去东安府,就敢把青菜论棵卖。这么一比较,这中间的利润我都没赚到。” “那你还想自己把蔬菜贩到县里去?” 成封也就话赶话地随口一说,却和柏擎一道看到那么一瞬间祁可发光的双眼。 “对哎!二位大人说得很有道理!村里应该组织些人手专门去县里贩菜,最好是买下一间好地段的铺面,当个坐商就比行商稳定多了。”祁可说着说着,目光就发散了,明显是沉浸在了开新买卖的思路里。 柏擎没好气地瞪了成封一眼,成封讪笑着缩了缩脖子。 “先放下你那铺子,我们这谈生意呢,专心一点行不行?”柏擎拍拍桌子,理直气壮地打断祁可的思路。 “行行行,诚意价,小白菜二十文一斤,其他的蔬菜一口气三十文一斤,我卖其他商人还是翻倍价。” 柏擎还是对这价格不太满意,总觉得还能压一压。 可在他张嘴之时,被祁可及时抢话打断。 “不二价啊,今年暖房本就少了一半,蔬菜产量有限,物以稀为贵,便宜不了,再便宜下去跟平常季节的白菜价有什么两样?我人工不要钱?你们北方来的军户子弟会精细种菜?不得我手把手教?我就得干白活?” 祁可振振有词,但柏擎的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她的双手上,甲床饱满颜色粉嫩的白瘦嫩一双美手,半点没有常年干农活的影子。 “就你这双手,你还手把手教?” 祁可嘴角一抽,心里十足郁闷,这要不是换了壳子,她至于是这样一双手嘛,换她以前的身体,双手伸出来就绝对是干活的手。 “我看得书多不行啊?” 祁可凶巴巴地掩盖她的心虚,也不知是哪个表情触到了柏擎和成封,反正他俩是一下子笑出声来。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四) “行行行,你看书多,手摇吊车和炼铁炉的式样图都是从以往看的书上默下来的,现在种蔬菜也是看书学来的。”祁可出图纸的时候就是拿这理由忽悠大家,别人信不信她不管,反正她就是这理由,现在也被柏擎拿来打趣她。 “那当然,不读书,种地都不会种。”祁可这话绝对的肺腑之言,以她一书房的书和存满无数移动硬盘的电子资料发誓。 “既然这么厉害,那不如等你有空的时候多默几本让大家都学一学?” “学费谁付?”祁可当然是不在意传授技术的,就当自己是扶贫办主任了,带领全村共同富裕。 不过,就眼下这局势,富不富裕这目标太大,先定个小目标比较好,比如,全村不饿肚子。 “你若真能默出来,再结合本地水土气候条件,写一写农事心得,我给你刻印出来,署你的名,卖遍东安府。”柏擎真敢许诺,他觉得以祁可的文笔真可以考虑写几篇着作史上留名。 “千总大人真敢吹牛,军户遍地文盲,我写出来卖给谁去?” 祁可压根不吃这套,就算柏擎办得到她也不稀罕,文盲人口摆在这里呢,农业指导书写得再好有什么用。 “千总大人就不要挣扎了,您再怎么恭维我,我还是那句话,今年蔬菜不二价,您看百总大人多理智,知道生意谈完了明智地坐边上一声不吭。”祁可不但迅速地回到正题,还把一边悠哉看戏的成封拉下水。 成封再次被柏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感到真冤。 祁可站起身,不想再跟他们为了一文两文钱纠缠不休。 “时间不早了,二位大人的午饭有什么安排?要不要留下吃个便饭?”祁可礼貌性地客气一下,她认为对方一群男人应该不会想留下吃饭。 “好啊,听说你这里天天吃羊汤,让人赞不绝口。”柏擎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大老远来一趟,主人家请客人吃饭难道不是应当的么。 “……”祁可决定礼貌性客气什么的,以后不能再用了。 “几个人呀?你们的钱粮官呢?亲兵呢?他们在哪里吃?” “不用管他们。”柏擎丝毫不管自己手下中午在哪找饭的问题,在自己人的地盘还能饿着他们不成? “那你俩吃什么口味?清汤羊蝎子还是酱香羊蝎子?” “酱的。”柏擎和成封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北方苦寒之地,除了盐没别的调味品,柏家军上上下下都习惯了口味重,清汤和酱香,一听也知道该选哪个。 祁可去厨房热汤。 庄子翻修之前她收了那么多羊,等开工后一天要吃好几头,全是最简单的清水羊汤,好不容易吃到口羊肉的祁可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在吃了几天口味不变的水煮羊汤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亲自动手,教教这帮糙惯了的军户们什么是羊肉,村民们这手艺忒差了,军中伙夫起码还会个炖羊肉呢。 祁可一出手,羊肉的吃法就翻出花样来了,大家不用天天吃口味单一的羊汤,菜色有了变化,干活的热情高涨,不然这么大个庄子哪能一个月就全面完工住人进去。 羊蝎子火锅是很受欢迎的晚餐,当天杀的羊,中午挑好肉烧了,剩下的羊肉羊杂就等着晚上打火锅,锅里的汤还得下点疙瘩面片或者面条煮一煮,吃到最后桌上盆光碗光嘴巴油光。 连柏擎都知道酱香羊蝎子,村子跟外面消息来往挺灵通的嘛。 第232章 开始要挣钱(五) 祁可在厨房忙活,柏擎和成封也没在屋里干坐着,而是起身出门,在院子里跟祁可打了个招呼,出去逛逛。 先前来时柏擎直接看蔬菜去了,现在他得好好看看四柳村变成什么样子,成封来这里不止一次,对村子的环境挺熟,做向导带着柏擎到处走。 各村都在重建,柏擎有巡逻治下各地的责任,十三个镇子,每一个镇子跑一趟,下面的村子也要去,来回就得好几天,柏擎却是真的把自己治下的地盘都跑了一遍,二麻镇故意放在最后来跑。 所有村子撤撤并并之后,保留下来的依然有一百零九个,虽然本镇还有几个村子没去,但柏擎心中已有答案,认为最有活力的就是这四柳村。 “挺不错的,这里应该是会第一个恢复柏家军旧有秩序的地方。”柏擎看着面前挑着一担青草走过的村民说道。 “是的,祁可很大方,本村村民今年过冬和基本生计不成问题,我就可腾出精力关心其他村子的情况。”成封很是赞同,他最有体会,四柳村不用他操心太多,甚至都没有困难报到他这里,日常关注一下即可。 “祁可大方,好心好意,提醒村民不要得寸进尺,消耗了地主和普通村民之间难得的融洽关系。” “是,我已经提醒过两位村长,他们会注意平衡。” 村子里当然有村长,而且是军队指定的,正副两个人,正村长从村民中挑选管村民之间鸡毛蒜皮,副村长是退役老兵抓村民的训练,柏家军战斗力强悍,也跟一直很重视军户的训练有关,当要补充兵力的时候,补上来的军户只需很短时间的训练就能成为合格的新兵。 这也为什么柏家军南下的时候一定要带走自己的军户,一代代训练出来的成果当然舍不得留给别人,所以哪怕知道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也要全部带上一起走,还正好填补了新防区失去的人口。 两人边走边聊,在村里绕了一圈后回去吃午饭,时间刚刚好。 饭桌中间一个小泥炉,炉上坐着一个圆形的大砂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飘来阵阵羊肉汤的香味,大桌旁边还有一个小桌,摆满了各种涮锅用的羊肉羊杂和蘸酱。 祁可赶鸭子似的先赶他俩去院里用胰子洗手,坚决反对他俩不洗手就上饭桌的恶习,然后三人围坐一桌享用午饭, 柏擎敏锐地从蘸酱的味道中发现了京城风味,毫不客气地从祁可手中要走几罐酱,作为交换,祁可得到了建客栈的许可。 客栈还是要建的,不能每次来客人都去村民家搭伙借宿,这个观点得到了柏擎和成封的认可,同意让祁可建客栈,等于是又批给她一块地。 而为什么让祁可来建客栈,谁叫她最有钱呢。 吃过午饭,柏擎他们还有公务,道别时,祁可给他们包括钱粮官和亲兵都送上了几罐京城风味的酱,就是罐子比较小,单手能握住的尺寸,满满一罐省着吃也就半个月的量,另外,看在柏擎身份最高贵的份上,祁可匆匆忙忙写了几张新菜谱给他改善伙食,军营里的伙食吃多了也就那样吧。 看过菜谱后,柏擎再次确认允许祁可建客栈是对的,客栈要管饭嘛,客人来吃得好,下次肯定还会来。 第233章 开始要挣钱(六) 送了客,村里转悠的小商人们也赶时间回家午饭后就结伴走了,村里恢复了正常节奏,该干嘛干嘛,祁可坐在正院第一进,一边经营着她的小杂货铺,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琢磨阵法。 庄子修好了,一直惦记的阵法就要提上日程,但祁可一个入门学徒,研究了师父传承的各类阵法这么久,最适合摆的其实是风水阵,就是风水师们擅长的那一套路数,在师父这个正经女修士的眼里属于不入流,却又正适合祁可这种凡人之身且身在凡人之界的情况,用玉石就能布阵,不必用到法器。 祁可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布不来笼罩整个庄子的大阵,她就换个实惠的办法,一小块一小块区域性的布阵。 她把整个庄子分成三大块,农田、西院和正院,东院今年不搞,等明年村民搬出来再弄,人太多,她怕自己埋好了玉石结果被大人小孩甚至他们养的看家狗挖出来弄丢。 正一心忙于计算,大王从外面溜进门来,把嘴里叼着的猎物往祁可腿上搁。 祁可先是被打扰,思路还在纸上,下意识伸手去摸,习惯性地安抚大王,但马上发现手感不对,吓一跳后低头一看,发现大王居然叼回来一只野兔。 而且这野兔还是活的,后腿受伤出血,被大王叼着颈背的皮拎回来。 祁可欣喜地搁下笔,双手接下兔子。 野兔在狼嘴里挺老实,换到祁可手上四肢立刻踢蹬要逃。 兔子挣扎的劲儿可大,祁可马上有点抓不住了,大王吭哧一张嘴,把兔子重新叼在嘴里,兔子立马老实。 “干得好,我正缺兔子。”祁可笑眯眯地揉揉大王的额头,“只抓到这一只吗?” 大王把头转向后山的方向。 祁可心领神会,张开灵境空间,先将自己和大王收入千荷境,然后在灵境内调转视角,找到在山里的狼群一起收了回来。 狼群掏了一只兔子窝,一对兔子带八只仔兔,全都活着,专门带回来给祁可的。 祁可兴奋地拿来兔笼,将这窝野兔悉心收好,喂食喂水。 有了野兔打掩护,她终于能在庄子里公开养兔子,试做兔脑冻伤膏了。 满心高兴的祁可带着大王去羊群里挑了一头羊做奖励,立功就奖羊,以后可以养成习惯。 看着狼群驱赶着自己的食物跑了,祁可再次检查了野兔的情况,出千荷境回到屋里继续琢磨阵法,然后等到有人来找她买日用杂货时,把自己要养野兔的消息散了出去。 晚上,祁可戴着头灯,拿着自己反复验算了四遍的阵图,带上玉石出现在黑漆漆的农田边。 布阵说起来容易,最难的地方在阵图上各个阵脚位置和距离的计算,然后是图纸与实景之间的换算,比例尺一定要精准,图纸不出错,后面的事才容易做。 幸好祁可是理工科,数学是强项,繁琐计算这事也就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等理顺了逻辑关系抓到了一点规律后就好多了。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七) 丈量农田的时候,祁可用灵境覆盖在农田上,透过灵境之主的本能感知,不用尺子量也照样能知道每一个阵脚的位置,然后挖坑埋下玉石。 挖坑也有讲究,深度最好一致,祁可祭出取土钻机挖深坑,将玉石深埋,超过深耕的深度,等到春播犁地时也就不怕把玉石翻出来了。 做阵脚和阵眼的玉石都是未细加工的玉石粗料,质地有好有差,祁可从一堆粗料中挑了质地一般的,主要是想看看这些玉石布的阵能使用多长时间,虽然用玉就能布阵,但玉料质地的好坏决定了一个阵的有效期,祁可有玉有田,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试。 当阵眼的玉石埋好之后,祁可突然感到夜风有了变化,原本是冷冷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拍在脸上,阵法一成,乱吹的风立刻有了秩序,是一种只能感受但不好明说的感觉,仿佛能清晰地看到风流动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无论她在田里怎么走都没有风把她吹得脸僵头发乱了。 “我是天才!”祁可顿时心里美得冒泡,自己在玄学上真的有天分,能修炼能学习。 美滋滋的祁可乐了一会儿后,带着东西抓紧时间回了庄子的西院,东挖西挖地埋玉石。 翻修庄子的时候她的阵图还没有算明白,只能预估出哪些位置可能要留来埋玉石,所以她留出了很多种花种树的空地,如今阵图绘制完毕,确实合上了她预留的空地,省了她好多力气,不必撬砖头了不是。 庄子布的就是示警的阵法了,比如她夜里睡觉有坏人摸进庄子她能即时清醒做出还击,不至于坏人摸到床边了都不知道。 但这个阵毕竟低端,只是普通玉石做阵脚和阵眼,所以会有个毛病,容易误报警,西院白天人来人往,祁可只能忍,把这阵法权当是夜间使用的示警阵。 布完了西院,正院也是一样的阵,祁可水平有限,接触玄学方面的内容时间又短,能同时包裹住西院和正院的大阵她还没研究明白怎么计算阵脚和阵眼位置,只能分开来弄,不过布阵范围比较大,把庄子外面新得的空地也囊括进来,这样一旦有坏人进入法阵范围她哪怕在后院也能立刻知道,在人进入庄子前进行反击。 祁可只图安全,像招财进宝这种家宅风水局她都没有布,精力有限,顾不到这方面的学习,不然做个天师去找有钱人排忧解难也是门发财的手艺。 一切布置完毕,祁可返回千荷境休息和练功。 第二天一早,听说了祁可想养野兔的人开始去后山找兔子,大家想的也挺好,捉到了活的就卖给祁可,不小心弄死了就带回家自己吃,怎样都不浪费。 一整天下来,山里的兔子遭了殃,因为祁可成功收购了一堆大小野兔,粗算下来有四十多只,加上昨天狼群给她弄来的十只兔子,兔子养殖业可以搞起来了。 祁可把收来的野兔当着众人的面先拎去后宅,然后送进了千荷境,先笼养喂几天,排排毒再拿出去养,她现在把从外面买的动物收进来养的头几天都叫排毒,因为确实变化明显。 受祁可启发,也有村民逮到活兔子后留着自己养,养好了日后配种生小兔子,没养好还能吃。 第232章 开始要挣钱(八) 村民们种菜盖房海边捡贝,人人每天都有活干,慢慢形成了按部就班的节奏和秩序,时不时地还有商人下来用粮食换牛羊,村民们不愁吃喝与挣钱的同时也知道了外面日子不好过,因为今年洪灾的关系,粮食要一直短缺到明年夏收,除了大户不缺粮,普通百姓手上有粮的全都紧紧捂着,也就商人们有本事来回倒腾。 商人们除了会带来让人揪心的消息外也会带来有趣的八卦,比如县里大户沈氏,最近日子不好过,内斗很凶,新族长的人选至今未定,儿子们天天打架,族老们支持的继任者也都不一样,前族长还未下葬呢家里就已经是打破头了,丧事越来越马虎都成了笑话,百年大户沈氏的名声跌得不像话。 祁可听着非常高兴,连外人都知道沈氏现在在内斗,可见他们内部得打成什么样子,再加上其他几家大户肯定会忍不住趁机给自家谋利,大户与大户之间还有得斗。 这当然是好事,他们有事干才没精力去折腾老百姓,而他们打架暴露出来的矛盾,又正好能被柏擎利用来稳固柏家军在当地的威望。 早就知道一切大户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祁可听听八卦种种菜,研究研究火药和药方,小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转眼半个月过去,收成期最短的小白菜已经可以采收,比预期的提前了几天,祁可觉得可能是土壤的缘故,毕竟是直接从农田取的土,那是被灵境的水浇灌过的,促进植物生长一点都不奇怪。 知道四柳村第一批小白菜要收了,柏擎和成封在同一天派来了手下的钱粮官,但祁可从柏擎的钱粮官队伍里看到了不少熟人,除了富小胜快成了专门跑四柳村这条线的,还有他弟弟富小利丁琳他们五个小伙伴,他们不光是来看稀罕的,还给祁可带来了一船的活野兔,按照大小公母分别用笼子装着。 祁可看着在河滩上堆得高高的兔笼,一边暗自庆幸幸好她在后院布置了一个打掩护兼做养殖实验的兔房,一边请村民代为招待客人,然后她另外带着一些人将这些兔笼大大方方地搬去兔房,让他们看到了她养在这里面的野兔。 兔房的用意是观察在人工饲养条件下野兔的繁殖生长,记录数据和积累经验,日后若有人跟她讨论怎么养兔子她说得出更多的内容,毕竟千荷境内养动植物实在是太作弊了,没有她操心的地方,这就导致她农业基础知识的储备并不扎实,太浮于表面。 “哇,你这里有这么多野兔。”跟过来的丁琳他们见到一排排的兔笼,忍不住地惊呼,“好干净。” 祁可先指挥村民们帮她安放兔笼,转头回来听到丁琳他们这样说,顿时脸黑。 “别嫌我啰嗦,养兔子一定要勤打扫,减少异味你们也舒服对不对?” “这不是天冷么。”小伙伴们干笑着搓搓手,“还以为南方的冬天有多暖和呢,结果发现,不比北方好多少,照样生冻疮。” “生冻疮了?我看看。” 第233章 开始要挣钱(九) 祁可拉过小伙伴的手,不用看,一摸就知道,干燥粗糙,没抹过任何护肤的东西,明明是十来岁的年轻人肤质却像老树皮一样,生了冻疮的小块皮肤红肿着。 而他们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强烈,祁可那漂亮的牛奶质感肌肤特别突出,毫无任何干燥感,水润洁白。 “哇”小伙伴们只会哇哇哇了。 “走,我带你们去前面客房,然后我拿些冻疮膏给你们。” 祁可一手牵丁琳一手牵薛蕊,男孩们跟在她身后,招呼上帮忙搬免笼的村民一起往外走。 “我们有冻疮膏,有的,街上有卖。” “看看你们的手,你们买的冻疮膏是什么破玩意儿,我拿我用的给你们试试,用得好再来找我。” 祁可把五个人带去了自己住的后院,将他们安顿在了左右耳房里,其实里面没有床,纯粹的空屋,只能打地铺,但地下有火龙,生起火来并不会冷。 这样的屋子根本都不用收拾,把随身的小包袱挂在墙角的架子上,五人紧接着随祁可去了设在倒座房的小厨房,厨房里烧着热水,将盆和胰子指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到井边兑温水洗手,洗完手去厅堂找她。 趁着他们五人轮流洗手,祁可声称回屋拿药,转身迅速地走进卧室闪回千荷境,兔脑冻疮膏她有一些刚照方子做成的试制品,本就在想拿出来找人试用,正好丁琳他们就来了。 等到五人洗完手过来,掀起棉帘子先感到屋里暖意,接着闻到一股姜茶香味,再看桌子上,坐着一个茶炉,炉上小壶正咕嘟咕嘟地冒气,姜茶味正是来自这小壶。 “来,坐,喝点红糖姜茶暖一暖,这么冷的天你们走水路过来小心着凉。” 六人围着桌子挤着坐下,五人先一人一杯姜茶热乎乎的喝下,然后再各添一杯暖手,祁可一人给了一个扁扁的像胭脂罐的小瓷罐。 “你们来得正巧,晚两天来我这药膏就给村民试用了,趁现在抹上,手腕也要抹,有冻疮的地方多按摩一下,勤洗手,洗完手就抹,别懒,你们以前舍不得用水的坏毛病必须改,爱干净是对自己好。” 五人没敢多话,老老实实地先抹了一遍药膏,然后就发现皮肤质感确实不一样,手跟脸一对比,变成了两个人似的。 “小可……”薛蕊和丁琳一左一右把祁可夹在中间,坐右边的薛蕊手肘轻顶祁可腰间,眼里有光。 “嗯?” “你刚才说这冻疮膏差点就给村民试用了?” “嗯。” “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祁可嘴角含笑,坦荡地承认了。 在小伙伴们短促的惊呼声中,薛蕊和丁琳一左一右,抬起胳臂压在祁可双肩上。 “你老实跟我们说,你是不是打算做药婆?” “药婆?”祁可下意识地眉头微皱,猛然想起来三姑六婆这九个女性职业,看来在这个世界也有同样的说法,“药婆是指懂药卖药为生的女人吗?” “是啊。”小伙伴们连连点头,“药婆懂一点医药,给女人看病,你知道吧,女人有好些病面对大夫说不出口,挺羞人的。” “懂。”祁可更加确认了药婆是她理解的那个药婆,表情有些微妙。 “你不知道,你当初给成荫用了药后,就已经有人叫你药婆了。” 祁可立囧,原来第一印象已经成这样了。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十) “我以为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大地主……” “我们知道你是大地主,别人不知道,别人只知道你手上有相当好的创伤药,会用药的女人就是药婆。” 祁可无语抚额,耳边是小伙伴们吃吃地笑。 无语了一会儿,祁可打起精神,坐直身体,目光炯炯地在五人脸上一扫而过,“既然如此,那么,是时候拿出真正的实力了。” “……啊?!” 祁可拍桌起身,“等我一下。” 这次祁可没进卧室,而是掀帘出去了,他们五人也没坐在窗边自然看不到她出门后就凭空消失了,反正他们喝着姜茶闲聊了一会儿后,就看到祁可提着一个小布口袋打帘进来。 “这是什么?还挺沉?” 五人动手帮忙,把茶炉小壶搁到墙边,接过祁可手上的袋子放到桌子中间。 “炒熟的使君子仁,分你们一点,拿回家吃,成人和小儿服用剂量不一样。”祁可从怀里掏出一张墨迹刚干的纸,“照这服用方法吃,打虫的。” 丁琳和薛蕊是大字不识几个,方夏和余昱识字多点但是看到字就头疼更喜欢在操场上摆弄刀枪,也就富小利因为从小跟他哥一块儿念书的关系,五人小伙伴中识字最多,他接过祁可递来的纸,磕磕绊绊地念了一遍。 “打虫药?” “我们肚子里有虫?” 五个人脸色发白地捂着肚子,这样一说,好像是感到肚子不太舒服的样子。 “别自己吓自己,你们拿回去先吃了试试看,使君子仁的打虫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明明肚里有虫却打不下来的事也有过。” “不是!你这样说更吓人了!有虫子打不下来!” “呃,好像肚子更疼了……” “肚子要是真疼了赶紧去茅房,后院有旱厕。” “不不不,我得先看看这药仁长什么样子。” 余昱起身打开袋子,冷不防地嗅到袋中药气,众人随即看到他狂咽口水一副馋相,好像受到蛊惑一样往袋中伸手。 祁可马上站起来一把抄住袋子将袋口绕了几圈攥紧,“闻着香想吃对吧?” 余昱眼巴巴地看着祁可,一副可怜相地点头。 “你肚里有虫。” 千荷境内对种植的植物有激发增强本身功效的作用,相比蔬菜水果,最适合种药材,炒熟的使君子仁打虫效果有多好祁可没拿别人试过,她炒药时也没受到半点影响,但她炒了药后身上沾到了气味,从千荷境出来后,凡是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咽口水的情况,还跟她打听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是药气勾动了病人肠道内寄生虫的反应,光这一试就试得祁可一头黑线,村民们肠道寄生虫的情况比她预估的要严重得多,但她要是现在拿出够全村人服用的使君子仁也会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她憋着不说,就看日后谁犯病给一些。QqXsΝεW. 这样一想,祁可恍然大悟,她好像确实是在有意无意地做着类似药婆的事。 第232章 开始要挣钱(十一) “这、这就是有虫了?!” “对,体内无虫的人闻到药气不会有任何嘴馋的反应。”祁可示意把余昱拉开,她重新打开袋口,“你们都来试试。” 除余昱外,其他四人都挨个低头去闻袋口,很不幸,全都跟余昱一样的反应,想吃。 而祁可淡定地撑着袋口,一点事都没有。 “都看明白了?回去后记得互相监督,好好吃药。” 五个人欲哭无泪默默点头。 “怎么会这样……” “饭前便后要洗手啊,爱干净是对自己好。”祁可重新将袋口收紧,提去卧室里暂放,“好了,不想这事了,明天临走前我把药给你们,带回去后就你们五个人吃,一个疗程是半个月,袋子里的都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分,所以别泄露消息,包括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一切近亲属,都不许说。” “……谁都不许说啊?”祁可的要求又让他们噎了一下,出于孝心的本能,他们的第一念头都是拿回去给父母。 “这药我手上就这一点儿,想要再多都没有,你们拿去一部分,我留一部分治疗犯病的村民,要是柏千总能在开春前把这后山给我就好了,我好进山种药材,如果一切顺利秋末就有新的收获。” “所以,最好情况都得要等一年?” “对,最好情况都要等一年。” “行,也行,一年等得起。” “等得起也是让别人等不是让你们等,放下你们的孝心和兄友弟恭那一套,先管好自己,你们的年龄都是家里能干活挣钱的顶梁柱,你们自己有病不治给别人,那么你们发病倒下之后,你们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也是,就这一点药,让家人知道,分谁不分谁都不好办,就算不打架肯定也要让人心生隔阂,还不如我们自己悄悄吃了。”富小利抓抓自己脑袋笑得一脸憨厚,“我哥就常说只有一点东西但人人都想要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走漏消息,没人知道就不会有人来抢。” 祁可还怕自己叮嘱的话会让他们觉得太自私,但他们自己这么想也是可以的,省得分配不均家人不和嘛,富小胜在钱粮官手下做书吏,遇到过的物资分配难题肯定数不胜数。 “村子后山的事我们回去会跟擎大少提的,最近县里挺热闹的,应该不用再等好久了。”方夏想起祁可要山的事,笑了一下。 “嗯,对对对,最近县里可热闹了,几家大户都被卷了进来。”众人跟上方夏的思路,一起哈哈大笑。 “为什么?”祁可起了听八卦的兴致。 “地方官与本地大户勾结的证据确凿,都被扒了,丢官去职还要坐牢。典史家人搞那么一出,但其实典史也没有落得好下场,朝廷发文让擎大少便宜行事,擎大少看在典史已经昏迷不醒的份上,只来个家产抄没充公,那个面摊摊主也被放了出来还得了一笔赔偿金,生意也重新恢复了。” 第233章 开始要挣钱(十二) “新的典史是直接从捕头升上来的,新的县尊、县丞和主簿都由吏部重新选派,这些天已经先后到任了。” “然后,地方官、军队、乡绅,三方势力搅成了一锅粥?现在谁占上风?”祁可一听就懂,对县城的混乱局势咋舌不已。 “我们!”小伙伴们得意地拍拍胸脯,“我们占上风。” “因为利用之前衙门无人的空档期,我们搬走了档馆的旧档,翻出来好多官绅勾结的旧案,新来的地方官好像是想抢几件翻案的功劳,乡绅们要自救什么都敢干,竟然有给地方官送美人的,把美人打扮成小厮模样借牙婆的手送进去,外人看着就好像是地方官买奴仆自用。哈哈,你说县里现在乱不乱?” “这种行贿的事你们都知道,这是露馅了?美人没送成还是被没收了?” “说是往后宅去的路上被我们的兵当场识破,美人和牙婆扣下一审就供认了幕后指使。识破的原因说穿了一文不值,美人只会伺候男人哪里会扮男人,打扮好了站着不动看着像斯文柔弱的小厮,走两步路就露馅了,小厮再怎么长相柔弱也不可能走起路来像女人啊,再说又长得那么漂亮,这样的小厮让外人会怎么想啊,打算放在哪里听用啊。”方夏意有所指的扬扬眉毛,惹得众人拍桌狂笑,连丁琳和薛蕊都听懂了。QqXsΝεW. 祁可瞥了方夏一眼,看不出来这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大白天的就敢开车,而且证据确凿。 “乡绅给地方官送美人行贿,结果在衙门里被柏家军的士兵当场识破拿下。”祁可只觉得槽点无数无从下嘴,“这真够乱的,乡绅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可不是嘛,县里气氛越来越紧张,三天两头街上就有人打架,小可你没事别往县里跑,要是买东西宁可托人捎。” “嗯,天冷就在家里猫冬,别出门。” “嗯,我不出门。”祁可一脸老实地应了,这么冷的天乘船去县里,冻不死人哦。 放到墙边的茶炉和小壶重新放回桌上,众人把姜茶全部喝完,小伙伴们去村里逛逛,祁可去做午饭,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上午赶到,午饭后休息和做准备,次日凌晨收菜装船即刻返程,所以闲暇时间也就这一会儿,吃完午饭连祁可都要忙起来了。 知道小伙伴们的饭量,祁可盛菜的碗都是大面碗,砂锅羊肉煲和海鲜汤为主菜,配以清炒小白菜和椒盐烤羊排,再凑几个凉菜。 丁琳他们逛完村子,跟富小胜这些熟人们炫耀了一下午饭跟祁可一块儿吃,然后得瑟地回到庄子,洗手帮忙,把圆桌面搬上桌放好,摆好饭菜,六人坐下就不再挤了。 满桌的菜,大家的筷子最先伸向小白菜,馋新鲜蔬菜真的馋疯了。 祁可跟着搭两筷子,以行动表示自己也馋青菜,然后筷子一转伸进了其他菜碗,没去跟他们抢,她天天有千荷境的新鲜蔬菜吃,刚才那两筷子其实就是做个样子。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十三) “别光抢小白菜,尝尝羊排,这个要趁热,凉了味道不好。” “喝汤喝汤,蒜蓉蛤蜊汤,多吃海鲜才能去掉大脖子,现在天冷去趟海边不容易,碰上一次就多吃点。” “羊肉煲羊肉煲,放了驱风散寒的香料,一会儿干活出了汗只要及时擦干就不怕生病。” 祁可时不时地点一点,让小伙伴们转一转筷子,别老盯着小白菜这一个菜吃。 但不管祁可怎么好客,小伙伴们还是先把小白菜一扫而空连菜汤都没留下后,才满足地将筷子伸向其他菜肴,一个一个清空,羊肉煲的锅底剩的一点油汤都要拿馒头蹭光,将光盘执行得很彻底。 祁可很高兴,客人这么捧场,是对主厨的最大褒奖,而且饭后都不用她洗碗,丁琳他们五个人主动帮她收拾厨房善后,祁可就去左右耳房生起火龙,擦干净地面,热烘烘的地面很快就将擦地的湿气烘干,铺好被褥歇个午觉,缓一缓起大早的疲惫。 午觉时间并不长,两刻钟左右就爬起来,穿戴整齐去干活,准备采收的小白菜要清点数量,装菜的菜筐子提前放在各个暖房里,称重用的大秤核验秤砣真伪不要做假,这些菜镇上和县里怎么分也要提前说好,以免搬菜时送错对象。 这些准备繁杂又琐碎,全部确认无误后赶紧烧晚饭,晚饭倒是简单,用点羊汤煮面条、面片、面疙瘩,吃完了早点睡,凌晨起来收菜,天亮前出发返程。 短暂的午休和这一下午团团转忙个不停,热水洗漱之后正好困倦上来,大家互致晚安,祁可看着左右耳房先后熄灯,她也随后熄了正房的烛灯,然后用空间覆盖看了一下狼群的位置,发现它们还在山上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不管它们,自己回了千荷境。 今晚是没时间修炼的,祁可进厨房开机器揉面搅馅做饺子,留到凌晨给大家做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趁着揉面期间,祁可去了一趟地下室,端出来一不锈钢盆的卤味,把斩块的兔子肉挑出来用油纸一个个包上,用个布袋一起装好搁在饭桌上故意晾凉,然后去忙活包饺子。 忙了一晚上,手都累肿了,祁可终于包完了大部分的饺子,剩一点面团和饺子馅不动,连同包好的饺子一起搬去庄子前院的厨房。 才刚点上烛灯,大王就出现了,在祁可脚边绕来绕去,不停蹭她,委屈地呜呜叫唤。 祁可独自在灵境内包了一夜饺子,把狼群扔外头,可给委屈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想在外面过夜嘛” 祁可放好东西,才有空蹲下身哄大王,揉它耳朵撸它下巴颈毛。 大王拱进祁可怀里,缎子一样柔滑的毛糊了她一脸,又蹭了好一会儿,才轻咬她的衣袖推着她原地转身面朝后山的方向。 “山上有东西?你们又抓到活物了?”祁可想起狼群给她抓活兔子时大王也是这样示意的,欣喜地一把抱紧大王,“你回山上等着,我这忙了就收你们回来,好不好?回来给你们羊吃。” 大王舔舔祁可的手,轻巧地跑了。 第232章 开始要挣钱(十四) 想象着狼群在山里捉到了什么活物,祁可拿胰子仔细洗了手,回厨房接着干活。 隔着围墙听到外面开始有人声了,祁可在灶下生火烧水,然后开门招呼收菜的众人进来。 “吃饺子吗?想吃的就去洗手,用胰子洗。” 祁可不跟他们客套,他们也无需客套,双方间都视作熟悉的自己人,听闻有热乎乎的早饭,有好些人手上正捏着干粮,马上揣进怀里假装没吃过东西,去井边打水用胰子洗手。 一碗碗的饺子从厨房送出来,也没个桌子凳子,自己找个背风的地方稀里哗啦往肚里塞,一口一个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完全不怕噎住,吃完饺子再来碗面汤,就让人连连打嗝。 过了没一会儿,丁琳他们也都梳洗好了从后面出来,还纳闷祁可怎么敲门不应声时,就看到满院子正在吃东西的众人,以及在厨房外面拍打身上面粉的祁可。 “哎,你们没赖床啊,起好早。” 看到祁可一身的面粉,再看到厨房的热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一晚上没睡啊?难怪刚才敲你房门没人应,还以为你睡太熟。” “你们凌晨干活我总要给你们准备好早饭嘛。”祁可笑着让开路,“去厨房端饺子吧。” “你吃了吗?” “你们先吃,我等你们走了再吃,吃完正好补眠。” “……行吧,那我们不客气了。” 五人涌进厨房,就看到现在在厨房里忙活的是与他们同来的士兵,接手了祁可的活,一人在灶前煮饺子,几人在身后围着桌子擀皮子包新饺子,看他们那动作,可见是现学的。 “来了?马上就好啊,等这锅开了就有了。”负责煮饺子的士兵招呼了一声,“那边有碗筷,不够用就去外面喊一声,看谁吃完了没洗碗送回来。” “你们都吃了吗?”五人去墙边拿碗,碗筷上都带着水,显然是刚洗好的。 “吃了,我们头一批吃的,祁可累一晚上了我们来替她,这馅拌得真好,你们吃了就知道。” “那是,祁可做饭可好吃了。”昨天的菜真好吃啊,小伙伴们回味了一下,口水哗啦啦。 “她还会制药,她新制了一款冻疮膏,正找人试用看效果。” “找我们啊!”厨房里的士兵们立刻嗷嗷叫。 “嘿嘿嘿嘿,药膏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富小利他们三个男孩子得瑟的笑让人好想抽他们。 “是不是兄弟?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匀两罐出!”擀皮子的那个士兵将擀面杖舞得呼呼有声。 “喂喂喂,好好擀皮子啊,面粉扬得到处都是!别浪费粮食啊!” “干什么呢?”院里的祁可突然出现在门外,“听见你们叫好大声。” “没干什么嘿嘿” “饺子煮好了没?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好了好了,这一锅好了。” 灶前的士兵揭盖一看,一锅满满的胖水饺在开水中浮浮沉沉,赶紧给他们五人盛出来,接着给后面排队的人下新的。 第233章 开始要挣钱(十五) 饺子一锅一锅地煮,好歹是让干活的人都吃了一碗,协助收菜的妇人们也到了,开始干活。 祁可给的种子,又是从她农田取的土,小白菜的产量非常喜人,种植箱里长得很密集,还不会互相影响抢水抢肥。 一筐筐的鲜嫩小白菜从三个院子流水样儿地往外送,先送到院门所在的外院,等小白菜全部采收完毕后,两位钱粮官再按照商量好的,分出镇上和县里的两份,各自领走。 送往二麻镇的,直接搬出院门送上等在外面的大车,手摇长臂吊车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轻轻松松将沉重的菜筐一个个送上板车绑好,走陆路去镇上百户所,要是伙夫们动作麻利一点,说不定早饭就能吃到这新鲜的小白菜。 送往县里的,则用挑担的方式挑去后面泊船的河滩,这里也临时安置了一台手摇长臂吊车,将菜筐从地面送上甲板,然后甲板上也有人拿着扁担等着,将菜筐整齐地码好。 祁可呆在外院监督他们搬菜,然后跟二位钱粮官手下书吏结账算钱,脸上乐滋滋的笑,现钱到手什么都好说,从自留的份额里分出几篮子给他们带回去吃也是小意思啦。 去镇上的车队先出发,他们的菜量少,过几天会再来收另一批蔬菜。 送走了他们之后没多久,院里最后几筐蔬菜也被挑去了河滩方向,祁可用灵境的空间覆盖和重叠,寻找丁琳他们现在的位置,发现他们已经在准备上船,转身去了外院的正房,关上门后立刻进入千荷境,回别墅拿那一袋子卤兔子,然后从后院正房出来,使君子她搁在这里的卧室里了。 使君子的袋子小,祁可把袋子藏进装卤兔肉的大袋子中,提在手里沉甸甸的,然后通过千荷境绕一下,重新出现在外院正房里,开门出去,院子里人来人往,谁都没在意她进屋的举动。 祁可提着袋子迅速地赶往河滩,追上了差点等不及要上船的丁琳他们,他们也是刚想起来忙得忘了东西,然后就看到祁可给他们送来了。 “给你们装了几根卤兔腿,带在路上吃。” 祁可嘴上这么说,接过袋子的方夏一摸袋底马上了然,往怀里一抱就不松手了,跟个猴儿一样地先窜上了跳板,其他人哈哈笑着在后面跟上。 “记得好好抹冻疮膏啊,要是有用就认真养兔子啊,冻疮膏是以兔脑为主料的。”祁可站在下面向甲板挥手,顺便放出这么一条大消息。 “哎?!” 丁琳他们惊讶地瞪大眼睛,同在甲板上的其他士兵也都听见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笑得很有深意。 “想都别想啊,冻疮膏我们就只有一点点。”丁琳他们赶紧往仓里躲,一边躲一边叫。 “是兄弟不是?见面分一半啊!”士兵们在船上各有分工,不能随便离开甲板跟人逗乐,就都扯着嗓门调侃逗趣。 他们这一玩笑,船也跟着动了,船工们娴熟地控制着趸船离开河滩进入水道,在明亮火把的照映下向着县城方向而去。 目送客人们走远,河滩上也开始收拾,用过的长臂绞盘吊车要送回盖房子的地方,天亮后还要继续用的。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十六) 祁可也悠哉地回庄子去,她得补个眠,但在那之前她还得发一轮新种子,至于算账的事,等她睡醒了来弄,正犯困的时候容易算错账。 外院里等着祁可回来的妇人都在,很愿意继续干下去,而且见祁可又累又困,眼睛都睁不开,都说不急在这会儿算账领种子,她们还要先整理种植箱,松松土施施肥,晚一两天也可以的。 祁可领了她们的好意,果断穿过院子回了后宅,抬脚进了千荷境,想起来她的狼群,将灵境空间叠向后山方向,找到了狼群的同时,也把祁可的睡意给吓没了。 在大王的带领下,她的狼群围住了一头公野猪,长得那叫一个吓人,一身钢刺样儿的黑毛,大獠牙能顶死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体重起码八百斤以上。 可能是跟狼群对峙了一夜的原因,公野猪看着没力气了,身上和四肢都有伤,狼群下嘴一点都没留情,公野猪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哼哼。 祁可兴奋地原地直蹦,她已经想到了怎么利用这头公野猪,这不是现成的种公猪么,跟家养母猪配种,说不定能配出新一代杂交猪。 看清楚那头公野猪确实没有威胁性后,祁可张开灵境将狼群和野猪收了进来。 蓦然的环境变化让狼群警惕了一下,等呼吸到熟悉的新鲜空气后才放松下来,嗅着空气里的味儿,向着祁可奔去。 祁可把狼群挨个撸了一遍,夸它们干得好,然后带大王去挑羊,大王挑了三头,祁可没有意见,照样给它们吃。 一头种公野猪换三头羊,很划算了,平均一下,每头狼分到的肉正好相当于一只巨型兔连毛带骨的重量,狼群根本没要奖励的意思,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大王不识数。 “帮我看着野猪别让它捣乱,我先去睡觉,等我睡醒了再来搭猪圈。” 祁可揉着大王的耳朵,指着不远处挣扎着想站起来的野猪重复了好几遍,直到大王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把祁可拱走,她才笑呵呵地起身走了。 那头大野猪必须要单独圈养,但祁可现在是真的没精神和体力忙这个,回到别墅直接洗澡睡觉,一切事等她睡饱了再说。 与此同时,往县城行驶的船上,丁琳他们将手上的卤兔子分出去一半,斩成块的兔子肉,肉炖得烂又卤得有火候,轻轻一撕就下来,尝一口极入味,能吃出来用了很多种香料,但具体是什么却说不出来,反正好吃就是了。 他们这大方的见面分一半,保住了自己的冻疮膏,藏住了混在卤兔子当中的使君子,等回了家再分药。 趸船返回县城,泊在同样位于城北的官家码头,早已有车队在那里等着,接到船后将菜筐转移到大车上,绑紧,出发。 菜筐上都蒙了一层雨布,但专门装菜的筐子编得并不密实,网眼比较大,眼神好一点儿的都能看出来这个车队运送的是什么。 于是,车队穿城而过回到千户所不久,城里从大户人家到普通百姓都知道柏家军买到了新鲜蔬菜。 第232章 开始要挣钱(十七) 小老百姓还在羡慕柏家军厉害,这大冬天都能搞到那么多蔬菜吃,消息灵通的大户们则已经飞快地打听清楚蔬菜的来源。 二麻镇四柳村,祁可建了专门种菜的暖房。 祁可这名字现在在东临县可不是一文不名的寻常百姓,这可是让地头蛇沈氏都颜面大跌的女刺儿头。 早就听说四柳村生机勃勃,看不出来是刚刚迁居落户的样子,柏家军情况特殊,从北到南长途跋涉,刚刚在本地落脚,大军上下连同军户要考虑的首要大事是这么多人如何平安过冬,而祁可不但好好地定居了,还种出了蔬菜。 这么一看,这刚刚及笄的年龄就如此能干,难怪柏家军这么支持她,对沈氏强占人产业害人坐牢反应那么大,到现在都不依不饶地死咬不放,非要人吐出赔偿不可。 这一下子,对祁可感兴趣的人多了起来,跟她过不去的是沈氏,县里还有好几家不比沈氏差多少的乡绅,以及低一些层次的大小富户,他们跟祁可无怨无仇,觉得兴许可以友好来往一下。 小白菜送到军营,引来热闹的围观,他们以往常年在北地,哪有吃过这么水灵的新鲜蔬菜,见都没见过世上竟有十多天就能收获的蔬菜,一群一群地围在伙房营外催着问是不是中午就有得吃。 伙夫长也不扫大家的兴,宣布中午用这些小白菜做蔬菜豆腐汤,到底是数量太少了,不够清炒的量,只能做菜汤让大家都沾沾味道,天天豆芽豆腐也是吃够了。 丁琳他们五人把卤味分了分先各回各家,使君子让富小利带回家藏起来,他家人口最简单,在这军营里只有他和他哥富小胜,爹随军分去了其他县的千户所,娘作为军属跟去照料生活,两个儿子在擎大少手下,他父母没什么不放心的。 中午的蔬菜汤让军营里人人欢喜,而柏擎和手下把总自然是享受小灶,整整一盘清炒小白菜,爽口脆嫩,菜汤都没剩下,美得很。 而更美的是,只需再等四五日,祁可那里又有新一波蔬菜可采收,换着吃。 他们这里美滋滋,县里的商人们也跟着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地赶往四柳村,希望还能买到点尾菜,上次去村里时买走的海鲜干货带到县里不知道有多好卖,这次买蔬菜,贵也认了。 祁可补眠,一觉睡到午后,煮了一大碗馄饨对付了一餐,换了衣裳提着工具箱出去干活。 吃了三头羊的狼群个个挺着滚圆的肚子,懒洋洋地在它们习惯的水边位置晒太阳舔毛,不远处就是那头半死不活的公野猪,被看得牢牢的,不允许它靠近水边。 祁可放下工具箱,挨个撸了一遍狼,然后离开去搬木头,她买老牛的时候建过一个临时畜栏,后来这畜栏拆了,但木头一直留着,这会儿再搭起来圈住公野猪。 大王带着狼群把公野猪围了起来,祁可来来回回搬木头搭畜栏就顺便把狼群也围在了里面,畜栏三面打得很密实,以防野猪跳高逃出,留了一面允许野猪到水边饮水洗澡。 第233章 开始要挣钱(十八) 等到全部完工,祁可拍拍畜栏招呼一声,就见狼群抛下野猪冲进水里,绕个圈游回岸上。 祁可等着大王抖干湿毛,蹲下身揉它脸颊的绒毛,一遍遍地重复一道新命令。 “看着那野猪,凶性磨尽前,别让它出来。” 野猪嘛,野生动物有野性很正常,有凶性就不行,不听话难约束,祁可还指望它做种公猪呢,希望能早日识时务。 大王照旧是听烦了,嗷呜两声,低头将祁可拱走。 祁可哈哈一乐,揪着狼耳朵一顿揉搓,然后出了千荷境。 至于那头受伤的公野猪,祁可才不冒险去救治呢,野生动物的生命力比她强多了,既然狼群没咬死它,肯定就能缓过来。 直接从后宅出来,祁可看到的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前院,连厨房都收拾好了。 没有家务要做,祁可用一粒自制的糖豆当报酬,喊了一个小孩帮她去找人来结小白菜的账,她自己则坐在正房里等着,手边放着笔墨、算盘、账本、钱袋、种子袋。 没一会儿,村妇们就赶了过来,坐在长条凳上,跟听先生讲课似的,特别有严肃气氛。 祁可先给她们算工钱,从领种子那天算起一直到今天卖菜,干了多少天的活领多少天的工钱,这就好比是底薪,奖金就是那卖菜收入的二成,一笔笔当面算清楚,当面付钱按手印,出了这个门再说钱不数不对那就不认账了。 双方都认可收了钱出门概不认账,那么挣了钱肯定是要当场数清楚才会按手印,祁可前面没少花钱请村民干活,深知他们算数的本事,能数到一百中间不出错就好厉害了。 所以祁可每给一个人发钱,都很耐心地等她们磕磕绊绊地数完,然后指点她们在账本上找到自己的姓名按手印。 等到发奖金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图省事将奖金交给各组长让她们自己分,结果还是因为她们自己算不来,得祁可给她们算清楚一人该得多少,然后直接从她手上领。 组长的作用就变成了只在种菜时安排每人活计。 祁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一个地主带不动一群文盲。 等到把所有人的钱和种子都发完了,天都要黑了,祁可直接关了前院,回后宅兔房看看她的兔子,喂食喂水和打扫完毕后,顺便把丁琳他们送的新野兔全部收进千荷境养几天。 把新来的野兔安顿好了,转头给狼群发兔子时,祁可没忘记给野猪提了一篮子土豆红薯和新收的猪刨根,另外还给了几个苹果,希望野猪爱吃。 野猪老老实实地呆在畜栏里,外面不远处就是悠哉打滚的狼群,但祁可却看到之前满身伤口只能躺在地上的公野猪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更神奇的是它的伤口都好了,血迹也都没有了,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就好像在水里洗过澡似的。 祁可把篮子里的食物倒在畜栏里,公野猪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吃,对祁可爱搭不理,就好像她的存在感还不如隔壁的一群狼。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十九) 把禽畜都料理了一遍,祁可也累得不行了,回别墅烧晚饭,吃饱喝足早早开始修炼。 第二天一早,祁可才开院门,就被等在外面的商人们围住了,昨天他们紧赶慢赶,赶到四柳村时天色都暗了,偏偏四柳村这边有借宿条件的实在少,只能去隔壁村子借宿,然后再一大早赶过来,别提多辛苦。 祁可深知商人本色,只要能挣着钱,再辛苦都不叫苦,没挣着钱才叫苦,所以她对这些商人们的客套寒暄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随便听听。 “好了好了,各位,不就是想买蔬菜么,不用这么恭维我,我年轻受不起,你们歇一歇。”祁可嘻嘻哈哈地摆摆手,“小白菜确实还留了一点,自己吃的,你们想要也可以匀出来,但价钱就贵了。” “先说来听听?” “一口价,二百文一斤。”祁可直接以卖给军方的价格添一个零。 “二百文?!”商人们有点咋舌。 “菜不多,我只能匀出五十斤来,剩下的我自己还要吃,你们要不要赶紧决定,觉得贵就算了,我不缺这点卖菜钱,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祁可很大度很好说话的样子。 “菜还新鲜?” “当然新鲜,还在土里没摘呢,想要的话,我让人现摘,当场过秤。” “我要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商人高高举起手,手上捏着一个闪亮的银锭子,“五十斤我全要了,十两银子,我现在就给!” “爽快!”祁可高声应和,然后双手一拍冲其他人笑,圆滑得像个老手,“看,各位,我这还有生意要做,招呼不周,见谅,见谅。” 那个举着银锭子当先抢下这买卖的商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院门的门槛前向身后同行们抱拳行礼。 “对不住对不住,这次卖小弟一个面子,家里正好有老人七十大寿,到时候给诸位发帖子,请一定来喝杯薄酒。” “你家大寿吃得了五十斤小白菜?”这一口包圆显然让同行们都不满意。 “得罪得罪。” 这边商人们意见不统一,祁可却不耐烦听他们在她家门外擎着嗓门拉拉扯扯,挥手在大门上用力拍了两下,打断了他们的言语。 “要吵上一边吵去,堵我门口吵架想挨揍是吧?忘了这是军户村?扛揍吗?” “不扛揍,不扛揍。”众商人们齐齐打了个哆嗦,然后非常整齐划一地后退三步,离大门远远的。 祁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帮商人竟然胆子这么小,吓唬两句就怂了。 短暂地无语后,祁可总先前那个商人抬了抬下巴,“你还买吗?” “买买买,五十斤,我全要,十两现银,收好。”那人连蹦带跳地奔过去,直接就先把银子付了。 祁可收钱办事,验过银子真伪后,就喊人去西院她留给自己但是一样请人来种菜的暖房里摘五十斤小白菜,然后她请商人们到厨房水井旁的洗菜棚子底下坐着,这洗菜棚有顶棚和薄墙,洗完菜直接在这里切好了拿进厨房烧,有桌子有条凳,薄墙也能挡点风,祁可又煮了一壶红糖姜茶出来给他们分,一边喝着姜茶一边聊天等小白菜,很是其乐融融,哪还有先前抢生意的火气。 第232章 开始要挣钱(二十) 在这轻松的气氛中,祁可把下一次要收的生菜给当场预售了出去,价钱直接翻倍,一斤四百文,收一半订金。 在场的商人们,包括那个抢到了小白菜给家里老人做寿的商人,都纷纷付钱立契,祁可当场就卖出去六百多斤。 因为生菜没人见过,只听祁可说是一种绿叶菜,可以清炒,也能放到汤里烫熟了吃,具体长什么样还得采收当天才能看到。 祁可可不想商人们去暖房转一圈然后把她的产量给估算出来,所以一切都是嘴上说,信不信由你。 商人们现在哪管这生菜好吃不好吃,只要有蔬菜他们都想要。 他们这说话的工夫,一筐筐的小白菜也给送来了,这次是把自留的部分都收了,现场称出五十斤给人拿走,其余的都照祁可的吩咐搬到后宅去。 商人们看着祁可手上剩余的数筐小白菜眼睛都绿了,但无论他们怎么加价,祁可都不卖,说了自己要吃就是自己吃,然后招呼村民帮忙搬菜和送客。 把这些商人送走后,祁可又让人把刚刚送去后宅的小白菜又搬出来,只留了一筐给自己,其余的都拿出来卖,辛苦半个月种出来的菜自己不知道啥滋味说起来也是太可怜了。 昨天刚从祁可手上挣了一笔的村妇们赶紧围了过来,价钱跟军队一样,二十文一斤,买一斤送一两。 也就一会儿工夫,那特意留出来的几筐菜就全卖光了,一点不嫌贵,没看刚才卖给那些商人是什么价格么。 在这样的对比下,村民们也就不觉得二十文一斤的小白菜有多贵了,买一斤还送一两呢。 祁可卖完菜,又催村民们赶紧编菜筐,菜筐永远不够用,这个对村民来说也是细水长流的一笔收入,人群很快就散了,回去干活挣钱。 商人们在下午赶回县里,五十斤小白菜从码头卸货,引来很多人围观,不少有身份的想出高价买一点,但那人是真的买给家里老人做寿用,一斤不卖,直接拉回家去了。 同行的其他商人则适时地放出消息,过几天四柳村会有一批生菜上市,一两银子一斤,先付一半订金,数量有限,别嫌贵,好不容易磨来几百斤,剩下的都要给柏家军送去,想多要都没有。 消息一出,县里的富户们闻风而动,虽然不知道生菜长什么样,但好歹是新鲜蔬菜,赶紧派家人拿上银子去订菜。 柏擎接到县里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得知祁可卖给商人们的菜价那么高,嘴角忍不住地一抽,这么一对比,给军队的菜价当真是冬季的白菜价。 于是,摆摆手随她去了,他现在得琢磨养兔子的事,昨天富小利他们带回来一个新消息,祁可会制药,有冻疮膏的药方子,主药竟然就是兔脑。 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好好养兔子,肉可吃,脑子还可制药,真是两得。 祁可一再给予对军队的支持,柏擎知道他也得投桃报李,不能拿了人家的好处一点事不干,开春之前一定要帮祁可把她要的山林划到她名下。 第233章 开始要挣钱(廿一) 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大地主,四柳村的村民也能跟着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这么想着,柏擎让人收拾一篮小白菜给衙门送去,请县尊他们解解馋,军队和地方都是为朝廷办事吃皇粮的,立场一致携手合作才是正道。 县尊本想反驳说文武对立,但看身边县丞主簿和典史全都盯着那一篮子小白菜,决定先搁置争议,等吃完了小白菜再来跟柏千总请教请教双方怎么携手合作。 四天后,收菜的趸船从官家码头出发前往四柳村,跟上次差不多的时间到达,富小利五人又跟了这一趟,试用了这几天的冻疮膏,效果很好,冻疮消了不少,未生冻疮的皮肤也嫩了一些,他们这趟不光是带了钱去买冻疮膏,还带着擎大少的口信,问问这药方子的事。 祁可照旧把他们五人安顿在耳房里,闲谈时说起使君子的打虫效果,五人都说有效,第一次知道自己肚子里竟然有虫,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有病治病,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祁可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得肠道寄生虫,缺水、环境不洁、本人也没有正确的个人卫生习惯,只要改正了就好嘛。 丁琳他们亲眼见证了打虫效果,哪会不听祁可的,坚决保证一定老老实实把药吃完,养成勤洗手的好习惯。 聊完这个,地铺也弄好了,然后他们去忙,她去做午饭,饭桌上聊起他们自家要买冻疮膏,以及药方当中兔脑的用量,好决定明年军中养多少兔子。 “我有了山林才有条件种药材,兔子你们先养着,就算兔脑用不上起码还不会耽误你们吃肉,记得当肉兔的公兔子要阉掉,再分一个圈单独养,不要跟配种的公兔子搞混。” “养兔子还要阉啊?” “当然要阉了,一切养来吃肉的公的禽畜都要阉,阉了才好育肥,吃多少饲料长多少肉,划算。” “会这手艺的人很少啊。”五个小伙伴面面相觑,“我们得回家打听打听。” “你们的牛羊不阉?” “不阉,我们就是要它们多多繁殖生小羔子小犊子。” “哦,也是。”他们长年累月形成的生活习惯,祁可当然不会胡乱置喙,转而另起话头,“兔子一胎至少七八只,六月龄就可初配,一年下来也是不得了的数量,阉不阉你们自己决定,反正我的建议是这个,一只健壮的种公兔能配六七八只母兔,淘汰下来的公兔子留着干嘛,赶紧养肥了杀了吃肉省得浪费饲料。” 五人顺着祁可给的思路想了想,边想边点头不,这样说好像也对,“被淘汰配种的公兔子那还是养肥后杀了吃吧,得到的兔脑正好用来做冻疮膏。” “兔肝也可留着吃,对眼睛好。” “好在什么地方?” “白天眼睛看东西是正常的,天一黑就变得跟睁眼瞎一样,你们有人有这种情况吗?” “兔肝可治?”看他们五人这激动反应,就知柏家军当中肯定不少人有这眼疾。 “动物肝脏多少都有点护眼的作用,把肝洗净切碎混成粥里煮,这就是一味食疗药膳。” “呀养兔子竟然有这么多好处!” “是啊,所以说养兔子很划算的。”祁可微微一笑,“海鲜也护眼,没有渔船,没人出海打鱼,那就多吃贝类,眼疾和大脖子慢慢都会好转的。” “嗯嗯嗯!”五人用力点头,更加坚定了好好养兔子的决心。 第231章 开始要挣钱(廿二) 吃过饭,短暂的午休后,众人按部就班地开始忙碌,崭新的菜筐送到种生菜的暖房里,县里和镇上两支买菜的队伍带来了上次用过的菜筐,祁可留到下次用,这次还是用新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吃过晚饭,各自歇息。 不过,上次连夜包饺子给大家做早饭把祁可累坏了,觉得自己干了件傻事,这次就花钱请几个村妇包了一夜的包子,磨了豆浆,等凌晨人群聚拢过来干活前先热乎乎地吃一顿。 因为请人包包子,祁可就腾出手在千荷境里干一趟私活,将地里种的生菜收了,准备一会儿替换暖房里采收的生菜,把千荷境种出来的给军队吃,暖房种的卖给商人们,反正混在一起外人也不知道生菜的产量到底有多少。 为了这个小计划,祁可才拒绝使用军队带回来的旧菜筐,坚持用新的,不然新旧掺在一起可不就露馅了。 暖房开始摘菜,用扁担挑来前院放着,等都收完了再统一称重,然后再分,镇上的归镇上,县里的归县里。 祁可就趁这谁都不知道生菜确切产量的混乱时刻,她开始悄悄地换菜,等到送菜的村民说暖房里的都摘完了,众人开始一筐筐称重,她不但换掉了暖房生菜,还把手上剩下的灵境生菜全搁下了,使得总数量比暖房实际产量多得多。 她动作隐蔽,村民和士兵又都忙成一团,外面还有等着付尾款拿菜的商人,场面乱糟糟的,根本无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军队分完了菜,带队的书吏跟祁可到屋里结了账,士兵们在外面搬菜,依然还是用长臂绞盘吊车协助,将沉重的菜筐抬上大车和甲板,商人们看得眼热,又想买这个。 结果当然是被拒绝,村里自己都不够用,还在攒木料想多做几台。 祁可结完账,提了一壶红糖姜茶和一摞碗出去请商人们喝茶,跟他们打听是否有认识做砖石木料生意的同行,她还有好多建造计划,就缺材料。 有生意机会谁会往外推呢,这些商人们都一口答应回去就帮忙打听打听。 眼看着士兵们快要把菜都搬完了,祁可进屋提了一个手掌大的白瓷罐出来给富小利。 “你们上次走后这几天赶制的冻疮膏大部分在这里了,我没有小罐子了,你们带回去自己分。” “多少钱?”看到这么大一罐的冻疮膏,五个小伙伴都拿出了钱袋。 祁可却是摆了摆手,“这都是试用品,暂不提钱,你们带回去分给更多的人用,我要看到更多人试用后的效果怎样,光你们五个人的试用感受在我这里不够,用得好的和不好的都报给我,我看看人数比例是怎样的。” “要是觉得好用的人更多,明年就会正式制药了?” “那肯定的。”祁可笑道。 小伙伴们面上一喜,连连点头,跟祁可道了再见,小心地护着药罐子跟随自己人走了。 送了他们走,祁可就立刻被商人们围住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预订的六百斤生菜如数搬光,然后赶紧预订下一批的蔬菜,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231章 文武要联手 这两轮卖完,剩下的生菜祁可只留了一部分吃烤肉和火锅用,其余的全都卖给了等在一边的村民,依然是买一斤送一两,价格比小白菜贵也挡不住他们一买就是好几斤的热情。 接着,种生菜的村妇们跟祁可去结账,等她们一个个数清自己的钱,一上午的时间也过去了。 商人们带着六百斤新鲜生菜进了县城,才各自回家不久,要买菜的客人就登了门,上次的小白菜卖到了一两银子一斤,这生长期稍长一些的生菜自然是要加价的,但愿意来买蔬菜的富户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再贵也依然是天未黑就将这几百斤的生菜瓜分一空。 衙门里,县尊、县丞和主簿三人也在吃着柏擎派人送来的生菜,关着房门商量怎么协助柏千总达成他的目的。 “沈氏傻啊,一家人都在想什么呢,到现在还要硬着脖子跟柏家军死扛。” “沿海村庄尽是军户村,村后是九支山脉,本就是天然界线,沈氏捏着地契不放手,他们想干什么?借山林的掩护窥探军情?凭这一点就足够强行作废他们的地契收回山林。” “地头蛇的面子放不下呗,还以为柏家军怕了他们呢,坐镇本县的是柏擎啊,那是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就砍过敌人脑袋的人,身上战功无数,不然能这把年纪就是千总?他能是什么好脾气?把他耐心耗尽,强行没收山林,沈氏不是更丢脸?还想写折子往上告状吗?” “沈氏做了多年地头蛇,最近却连干蠢事,手里有山林还要强占人庄子,贪心太多手伸太长自然要出事。” “这样也挺好,乡绅势力太大,我们地方官也会很头疼,打击一下他们的气势很有必要。” “说的也是。” “作废地契强行收回是柏家军最后的手段,下下策,柏家军是朝廷的军队可不是作乱的军阀,我估计柏擎可能也是明白真这么干了后患无穷,就算一开始得到陛下的谅解可过些日子就会变成陛下心里的一根刺,但一直忍着也不符合他的脾性,双方间迟早要爆发一场冲突,我们地方官到时候夹在中间站哪一边?” “站柏家军吧,按照他们的作风,一般不会对地方上的事务指手画脚,虽说文官武将互相看不顺眼,可好歹都是为朝廷办事,乡绅却是隐患,别仗着地头蛇的便利掣肘我们就不错了,被手眼通天的乡绅搞下去的地方官我们看的难道还会少?” “行吧,同朝为官也是一种缘分,都是朝廷命官,当然要站在一起,而且还吃了人家这么多蔬菜,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当官的,心里有时候会有一些不用言说的默契,柏擎送了两次菜,可见以后会继续接着送菜,直到冬季过去,吃人家这么多新鲜蔬菜,总不能吃了不认账,嘴巴一抹当没这回事。 “那我们怎么做?” “先翻旧档,看看那片山林以前有没有过易手,好端端的,沈氏买这么大老远的一片山干什么,山下就是军户村,村民天天进山打柴禾,站在山上能把村子看得一清二楚,明知犯忌讳的行为还要干……” 话不用说完,意思已经明白,同桌三人互相看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第231章 钝刀子割肉 柏家军和地方上都不知道为什么沈氏死捏着山林不肯交给军队卖个好人情,这才是他们拥有的东西,却非要强占别人的庄子来卖好,结果搞得整个家族现在难看得要命。 有了地方官员的配合,沈氏一族以前干的很多坏事都立了案开始调查,有冤申冤有案报案,一下子又让内斗不休的沈氏一族焦头烂额,天天都有族人被捕快们带走问案,连族老们都不能幸免,必须得到堂说明,有功名在身又如何,还能跟朝廷法度对抗不成? 经这么一搞,沈氏别说在本地声望下跌,事情更是传到了整个河阳州,凡是有姻亲关系的亲戚们都听说了,毕竟前族长还在办丧事嘛,各个亲家都派了人来吊唁,那么东临县内最近发生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外人。 收到消息的亲家们在惊讶之后,有的人家立刻开始在自家检查一番,扫扫尾,以前跟沈氏合作干过什么事的赶紧捋一遍看有没有把柄落在外面,千万不能因为沈氏被查把自家给牵连出去。 没这顾虑的人家自然就乐得袖手看戏,一水的鄙视,不少人都笑话沈氏一族是不是败落了,干坏事就干了,恃强凌弱霸占田产,地方乡绅谁家没干过,能把事摁住不发才算本事,现在倒好,一桩桩给翻出来,牵涉族人无数,真让地方官员把案子办实了,沈氏这个大族不死都要脱层皮,面子里子丢尽了。 而没了家族做后盾,外嫁的沈氏女们未来是什么日子那就冷暖自知了,他们这些亲戚当然很乐意接收沈氏吐出来的利益,至于会不会拉沈氏一把,呵呵,大厦将倾,拉什么拉。 沈氏当然知道危机逼近自家,但前族长去世,新族长悬空,前族长所出的几个儿子都说自己有资格继任族长,尤其嫡长子沈丛霖叫得最响,又嫡又长,确实有资格争一争。 但是族老们有不同意见,族里突然遭遇危机,正是因为前族长干了一桩又一桩蠢事,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这过程中前族长的每一道命令他的儿子们都知情,却无人纠正,凭这些重大过错,前族长这一支失信族人,沈丛霖自然也根本没资格争族长大位,得从别的房头另选族长。 族老们这样一发话,沈氏的各房头可不就心思浮动,人人都想族长大位落到自家,这就跟县里的前族长一支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县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大戏,祁可每次卖菜的时候都能从商人们嘴里听说,而且还是连载的,每过几天就出现个新情况,给村民们提供了无数谈资。 祁可追八卦吃瓜追了几回就疲了,没完没了,跟裹脚布似的,很快就搁下了这事,转而继续专注在自己的事务上。 大王自从带着狼群给祁可活捉了一头公野猪后,每天除了轮流留几个小弟在千荷境内守着野猪不要作乱,它带着其余的小弟依然跟随祁可的作息早出晚归,在山上尽情撒野,天天带活物回来,山鸡兔子啥的都叫小意思,最厉害的是给她捉到了一群鹿,雄鹿母鹿小鹿都有,整整齐齐。 第231章 居然有砂金 祁可摸摸大王湿漉漉的毛皮,还以为它带着狼群在山里戏水,赶紧张开灵境空间想将狼群收回,结果看到被狼群围着的鹿群,眼珠子都快凸出来。 狼群和鹿群都是一身湿,可见是在山中溪水里浸过水摔过跤,鹿群受惊过度,无精打采,小鹿更是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没力气再动弹一下。 狼群回到熟悉的安全地方这才抖抖毛,将一身水抖干,祁可不想沾水于是站开几步,突然眼角一亮,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一头狼的身上随着它甩毛的动作飞了出来。 祁可顺着刚刚看到的方向找了过去,难以置信地从草地里捡起一粒砂金。 砂金的颗粒有米粒大,祁可手指捻着砂金玩了一会儿,慢慢地想到自己可能发现了沈氏的大秘密。 山里有金矿。 沈氏手中的山林中有金矿。 而这山林却应该属于柏家军所有,若是铁矿也就罢了,柏大将军给朝廷上个折子就能拿到采矿权,可这是金矿,发现金矿隐瞒不报还私自开采的话,知道是多大的罪么。 祁可把砂金重新攥在手心里,没顾上给狼群奖励,也没顾上把鹿群安顿好,先回别墅换了方便行动的冲锋衣和裤子鞋,戴上口罩手套和头盔头灯,再回到狼群的位置,拉上大王就出了灵境,直接现身在山上,也就是不久之前狼群包围鹿群的地方。 站在这里,祁可再次张开灵境空间覆盖重叠现实空间,寻找地势低洼有水的地方。 狼群都湿得能甩水,可见水深,所以浅浅的溪流全都略过,但顺着溪水的走势追下去,祁可还真的发现了一处可能存在砂金的河谷,在这季节里依然水量充沛,水源就来自于河谷两边源源不断的高山流水。 河谷岸边有没有淘金工具祁可看不清,她把灵境空间张开到极致也才刚摸到河谷的边,可见河谷离她所在位置的距离堪比县城内从东到西或从南到北。 但这距离,离四柳村其实不远。 因为狼群带着猎物回来时,就不会离村太远,大部分时候都是呆在能看到村子的山中,大王会以最快速度奔进庄子找祁可报信,最短时间将狼群和猎物收回千荷境。 所以对比可知,河谷与四柳村的距离,就大致相当于在东临县城里从东走到西或者从南走到北的距离,不过这是直线距离,又是在山中,靠两条腿走,实际路线肯定会更长。 可那又怎么样呢? 直线距离下,离四柳村这么近的河谷中,可能存在砂金,知道这一件事就够了。 沈氏在柏擎的重重施压下,死撑着不肯交出山林的地契,这是知道柏家军身为朝廷的军队,干不出任性妄为的军阀作风,所以有恃无恐,拖一天是一天,拖一天淘一天。 不怕死啊,真是。 祁可揉了揉大王的耳朵,一人一狼的身影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就来到了河谷上方的密林中,居高临下地观察。 第231章 下手黑吃黑(一) 灵境再次张开空间覆盖和重叠,这次就比较轻松地找到了淘金地点,大量的淘金工具按照使用步骤有放在水里的有放在岸上的,而这片开阔的岸边还搭建着很多帐篷,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在各个帐篷里进进出出,这些人应该就是淘金工。 祁可牵着大王,谨慎地向淘金地点移动过去,出现在正上方的密林里,这样看得更清楚了,大冬天还要在水里淘金的淘金工们住在临水的帐篷里,工头和护卫们则住他们头顶的山洞里,靠梯子上下。 见此情景,祁可有些手痒,很想来个黑吃黑。 但抢金子的话,就打草惊蛇了,可若不用雷霆手段赶走他们,别说是四柳村的村民了,相邻的三柳村和五柳村村民都可能在某一天意外来到这里发现这片淘金地,那么村民就危险了,很可能被杀人灭口。 祁可低头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村民的人身安全最重要,山里还有窑工在干活呢,万一哪天窑工们干活累了在林中散步走到这里发现了这要命的秘密呢? 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把这帮淘金的家伙赶走,刺激他们的幕后主子做出反应。 不过,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等半夜再来。 祁可带着大王返回千荷境,给狼群奖励一头羊,搭个新的临时畜栏安置鹿群,给新来的动物们喂点草和菜叶子。 忙来忙去的,前半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祁可这次准备充分,将手上所有的火铳都拿出来,先填充好弹药,不管黑吃黑有没有得手,子弹打完了就撤,抢不到金子,能打草惊蛇也是好的,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背后的主子们舒坦了。 准备就绪后,祁可戴上了一个过滤口罩,透过这口罩说话声音发闷,听不出男女,倘若万一发出点声音,也好叫人抓不到线索。 这次没带狼群,祁可直接从别墅的阳台上张开灵境出去了,先点着几个酒精燃烧瓶,把水边的淘金工具烧一烧。 火苗一起,守夜的护卫先反应过来,跳起来大喊大叫,他们一喊,整个淘金营地就炸了锅了,帐篷和山洞里出来无数人,端着各种盛水的器皿从河里舀水泼。 “起火了!起火了!” “有敌人!抄家伙!” “哪里哪里?在哪里?!” “那边又起火了!快过去灭火!”QqXsΝεW. 祁可燃烧瓶在手,以千荷境为退路,不停地来回闪现,每次出现就扔出一两个燃烧瓶,扔得多了,不光是水边的工具烧起来了,岸上的木质工具也烧起来了。 淘金工们来回运水,四处灭火,可酒精起火不能用水灭,水一浇就把酒精冲散了,酒精流到哪里就烧到哪里,灭了这处,又有别处起火,甚至连他们的破帐篷都烧起来好几个。 工头和护卫们急出一头热汗,打起火把,紧张不安地寻找藏身在暗处的敌人,四个护卫一人抱一条火铳,看到哪里冒出新的火苗就开一枪,然后退到一旁装填弹药。 第231章 下手黑吃黑(二) 祁可哪会被他们的火铳伤到,扔出燃烧瓶后她就退回千荷境,然后换个方向出来继续扔燃烧瓶,四把火铳全部射击了一轮后就跟不上起火的速度了,只能绝望地看着整个营地都烧了起来,淘金工们运水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起火的速度,好在他们这营地就建在河滩上,还清理过周边的植物,一时半会火势烧不到旁边去。 “怎么办?!我们要死了?!” 人人心里现在都冒出这个想法。 发现有砂金的河谷却不上报朝廷而是私自淘金,守在这里的人不是不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所以要严防消息走漏,任何一个外人出现在附近都要灭口,绝不能让人活着离开。 现在有人找上门来,放火烧他们的淘金工具,可见这秘密地点已经暴露,人家要黑吃黑。 黑吃黑哪有不死人的,死期临近,谁不怕死? 祁可一边放火,一边观察这些人的反应,紧张灭火的淘金工和严阵以待的工头和护卫们身上肯定没有金子,在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下场中尚未回过神来时,祁可的目光就转向了头顶的山洞,她猜测可能还有人没有出来。 当又有一个帐篷受火势蔓延影响烧起来后,祁可瞬间出现在了山洞外的小平台上,小心地贴在下方火光照不到的山壁上,以免暴露自己的身影。 洞里一片漆黑,所有火光全都灭了,但这难不倒祁可,她靠着山壁,灵境空间向着山洞内部覆盖重叠,不必用肉眼,意念往里面一扫,顿时一览无余。 还真是有个中年男人在黑暗中端着火铳打埋伏呢,摆出的架式一看好象是无论谁出现在山洞外面,先挨一枪子儿,可他呼吸粗重,可见有多么紧张和不安,端火铳的手都有些微微地抖,但引线没点火,也就不必怕他瞬间开枪。 祁可闪回千荷境,拿出一把火铳,在空间重叠虚实相交的状态下,瞄准黑暗中的男人摆好射击姿势,点燃引线耐心数秒,掐好时间,姿势不变直接出现在山洞里,砰的一声,开了一枪就跑,缩回千荷境中观察情况。 严阵以待的中年男人哪里知道世上有如此神鬼一般的偷袭方式,当他在寂静又黑暗的山洞里突然听到引线燃烧的声音,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声枪响,胸口一痛,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祁可知道自己这一枪会把底下的人全给吸引上来,所以她开枪之后迅速出去,往固定在山壁上的梯子扔了一个燃烧瓶,已经跑到梯子这边的人顿时被火给逼开,除了跳脚咒骂别无他法,甚至连偷袭他们搞出这一场乱子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确认能拖住一些时间后,祁可再度返回山洞,拧亮头灯,胸口中弹倒地的中年男人并没有死,火铳没有那么好的瞄准性,那一枪没打在致命要害,但不管那人死不死,搜身是一定要搜的。 祁可戴着手套在这人身上摸了摸,从后腰掏出个有些分量的锦囊,半袋子都是砂金,不知道攒了多久,反正现在是都便宜了祁可。 今晚黑吃黑,成功。 第231章 失职怎收场(一) 带着战利品返回千荷境放下东西后,祁可提着一桶桶渣土出来灭火,这渣土是她火药试验场的土,经过各种配比的火药反复蹂躏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种花养草,但用来灭火肯定是没问题的,她也不希望好好的大山被今晚这把火给烧没了。 一桶土倒下去,底下的人跟着被浇了个灰头土脸,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抬头就见梯子上的火都灭了,工头和护卫们不顾梯子烫手,打着火把手忙脚乱地爬进山洞检查情况,当看到躺在血泊中衣衫不整的大工头时,皆都惊慌地叫起来。 后腰绑着的砂金袋不见了。 “果然是冲着砂金来的!” 在场的人皆都咬牙切齿,恨透了今晚偷袭的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工头和护卫们的目光齐齐转向在场众人中现在身份地位最高的副头儿。 “不能就这么上报,否则失职这个锅我们就背定了。”副头儿虽然很高兴终于轮到自己掌权,但这么棘手的大事主子们怪罪下来,肯定是他们所有人背锅,“对方这一次偷袭,有多少人?” “不知道,没看到人影,没法数。”底下人都在摇头。 “该死!”副头儿愤愤地一拍自己大腿,“对方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抢了砂金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给梯子浇桶土灭个火,可见有多么戏弄我们,而我们却连对方有几个人都不知道,这要是让主子们知道了,我们身上可不止失职这一条罪。” “那怎么办?!”手下人都慌了。 “找!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可……” 手下们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洞外一片喧闹,淘金工们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惊呼,副头儿扔下重伤的大头儿,连止血都没给他止,急急忙忙带着人就出去查看情况。 河滩上,远离起火的地方,淘金工们正在争抢几个大布袋,借着火光,工头和护卫们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在抢的是杂粮馒头,先抢完了袋里的,然后再互相抢,也有反应快的人不掺和,抱紧自己的馒头直接冲进林子里,没过一会儿,淘金工们陆陆续续分散着跑进了林子里,再无动静。 “真该死!”副头儿气得跺脚,“这是有备而来,对方早把我们的情况摸清楚了!” “他们跑进林子里了,我们得把他们追回来,不然他们走出大山怎么办?!” “能准备馒头的,一定不介意在林子里拉他们一把,引他们去安全地方躲藏。” 护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吵得人头疼。 “对,抄家伙去追!敢逃跑的一律就地格杀!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淘金的事传出去!” 副头儿下了令,护卫们照办,将火铳装好弹药,带上砍刀,打着火把,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他们这一分散人手,留下的都是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工头,一直躲在千荷境里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祁可,拿出准备好的两碗生石灰突然出现,照着他们的头脸扬手一洒。 第232章 失职怎收场(二) “啊!” “我的眼睛!” 飘散在风中的生石灰尚未落地,就见这些人已经是满地打滚。 祁可没管他们,抓紧时间来到河滩上,将一桶桶的渣土倒出来,把火势全给扑灭了。 这也亏得为了生活和干活,河滩清理得比较大,淘金工具和帐篷烧得乱七八糟,也没有火星飘起来把林子烧了。 至于拿着馒头的淘金工能跑多远,追他们的护卫能追回几个人,这都不在祁可关心的范畴里,她今晚行动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和黑吃黑,目的已经达成,行动完美。 会不会有人幸运地躲过追杀把有金矿的消息传出去,祁可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布一个障眼法的幻阵应该能解决问题,都是凡人,稍做手段迷惑他们的五感,让他们找不到这片河滩就安全了。 虽然金子贵重,但祁可很不愿意有人进来开采金矿,还是那个主要原因,这可能存在着砂金矿的河谷离四柳村太近了,采矿会严重破坏河谷和山林的河床结构和植被环境,造成水土流失都是轻的,而她还要在山里搞种植,这完全是利益冲突了,更别提还有更要命的炼金废水,那可都是有毒有害的。 所以,先下手为强。 既然是自己先发现了这里,她就占了先手,等她布置好幻阵,就算官府带人来寻矿都寻不到正确地点,除非他们下死力气把整条河谷淘一遍。 要是真这么干了,祁可也只能甘拜下风。 再三检查了河滩这边确实没有火灾隐患啊之后,祁可终于回了千荷境,洗澡修炼,至于采砂金的那些人要怎么收场,关她屁事。 次日一早,祁可依旧按部就班地生活,里里外外忙活子一圈后,还从千荷境里提了一只公山鸡和五只母山鸡在庄子布置了一个鸡窝,以后有蛋吃有小鸡崽儿,都有了一个说头。 在山林中奔波一夜的护卫在杀了几个人后疲惫地返回河滩营地休息,结果愕然发现工头们全都被生石灰所伤,一头一脸都不能看了,又是在河水边晾了一晚上,到早上全都连伤带病奄奄一息。 “这、这怎么办啊?!”护卫们一起看向自己的队长,现在正副两个头儿都倒下了,护卫队长最大。 护卫队长抹了一把脸,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双眼赤红,眼珠子瞪得老大,鼻翼一张一合呼吸粗重,额角爆起青筋。 “问我?还能怎么办?我们这一晚上才杀了几个人?逃掉的人到了外面能不往外说?这里又是这副样子,你们想怎么办?等着掉脑袋吧!怎么办!” “要不咱们逃了?” “往哪儿逃?家小不要了?” “卖身契还攥在主子手里呢,能往哪逃?” “逃了就是黑户!这些淘金工怎么来的?说是逃难的流民,谁能证明?户帖呢?没户帖没路引就是黑户!能往哪逃?” “唉!” “那、那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吧?” “要我说,赶紧回去报信,那些流民在山里腿脚不快,但万一他们误打误撞地跑到了那些村子把秘密泄露出去,我们全都要遭殃,还不如赶紧回去,看老爷们怎么安排准备。” “说得对,盗采砂金这种掉脑袋的事,回去告诉老爷们一声是应该的,若真消息走漏,万一事有老爷他们顶在前面呢,关我们这种只会听令行事的下人什么事。” 第233章 失职怎收场(三) 众护卫们七嘴八舌,倒也讨论出了一条办法,趁现在天亮赶紧回去报信,后面的事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天塌下来有老爷们顶着。 昨晚的淘金工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祁可相信肯定有人成功逃生,但等了一天也没听说本村和相邻的村子有生人从山林里钻出来,猜测可能是在山林里迷失了方向跑到别处去了,既然没人逃到村里来,她也就不想这事了,跟村民们互道晚安,闩了院子回后宅。 护卫们收拾了营地,扔下工头们自己走了,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徒步跋涉终于疲惫不堪地赶在关城门前回到了县里,敲开了沈氏大宅的侧门,接着护卫队长见到了沈家大爷沈丛霖,跟他把这事说了。 沈丛霖没听完就流了一身冷汗,淘金营地被毁,淘金工逃跑,工头们死的死伤的伤,他都不敢去想这事该怎么收场。 “你们天天在那里,就从来没发现过有外人偷窥的迹象?!”沈丛霖没敢压低了嗓子,憋着一股气怒道。 “不曾看到过有人的迹象,只有动物偶尔经过。” “动物?”沈丛霖心头莫名一跳,“什么动物?” “呃……” “好好想想,是什么动物?山鸡野兔就不必说了。” “除了山鸡野兔这种野物,林子里偶尔会有像是狼还是狐狸的影子跑过,但小的们从来没看清楚过。” “像狼或者狐狸?那也有可能是像狗了?” “像狗?像、像吧,都一个样。” 沈丛霖这下再也忍不住,握紧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祁、可!” “大爷,您说的这人是谁?哪个村的?” “还能是哪个村?四柳村!淘金的地方离四柳村最近!你们看到的像狼像狐狸的畜生八成就是祁可养的狗!” “啊!小的想起来了!咬死咬伤咱们兄弟的就是她的狗!”护卫队长一直呆在山里,但是他们的物资是定期从外面送进来的,所以他们也会知道一些情况,不过具体过程和细节就不清楚了。 “就是她!”沈丛霖愤愤不平地再拍了一下桌子,“她敢坏我好事,我饶不了她!” “大爷,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敢杀人吗?” “敢!”护卫队长拍着胸脯表忠心,他知道现在若是说不敢,第一个死的定是他自己,“大爷您一句话,小的们敢上刀山下火海。” “好好休息一夜,挑几个好手潜回村子,趁半夜摸进庄子把人宰了,能办到吗?” “能!大爷只管等小的们的好消息!”不能也得能,护卫队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嗯。”沈丛霖这才脸色稍霁,抬了抬手,“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次日一早,护卫队长正挑人手时,管家找到他给了一包银子,让他去买些称手的家伙什。 有银子有人手,护卫队长这边立刻就忙活开来,先去酒楼美美地吃一顿,然后找熟人买了几件被官府看到肯定要收缴的武器,这当然不只是为了用来杀一个祁可,而是,买了就是自己的。 第234章 失职怎收场(四) 一切准备妥当,几人再次进山。 就在翻山摸向四柳村的路上,几人遭遇了一个狼群,而且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发现自己被狼群给包围了。 “大哥,怎么办?好多狼!”身后的手下吓得有些哆嗦,从小听说过狼但真见过的没几个人,老猎人不靠套子陷阱想打狼都不是容易事。 大王带着被入侵了地盘的气势威风凛凛地看着这群腰挎刀具的男人,嚎了一嗓子,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狼群立刻扑了上去。 沈氏护卫们仓皇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然怎么逃不过身边的同伴。 “啊!救命!”逃得最慢的一个被扑倒了,屁股一痛,被身后的狼咬掉一块肉,可依然挣扎着爬起来往前逃。 天天在山林里奔跑的狼群能轻而易举地追上这些只有两条腿的入侵者,戏耍一般地玩弄着他们,不会直接要他们的命,但会让他们遍体鳞伤。 最终,狼群没有扑杀他们,玩了一阵就撤了,而这些精神高度紧张的沈氏护卫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狼嘴下逃生,他们一个个遍体鳞伤,步步滴血,血腥味顺风飘远,山林中的食肉猛兽可不只有大王领导的这群狼。 也不知道护卫队长是不是得到了祖先庇护,他虽然弄丢了新买的开,但拖着一身伤在一天一夜后幸运地跑出了山林。 办砸了差事,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复命,可他若不回去说一声,他又怕被沈大爷以为他做了逃奴下令追杀。 左思右想之下,这人摸摸身上的钱袋子,撕了衣裳扎紧伤口,然后在路边等着,然后袭击了遇到了的第一个路人,是个皮包骨的流民,脚步蹒跚,弯着腰到处找草根,根本没防备有人从身后偷袭,后脑被重击后倒地不起,身上的衣裳迅速被扒掉。 换上流民又脏又臭的衣裳后,虽然是破的,但遮住了身上的血迹,受伤行动不便,干脆伪装成个跛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城门前,城门守军闻到他身上的臭味就催他赶紧进城,完全没闻到血腥气。 进了城,直奔城中混混们聚集的城北,城北外面就是码头,向来龙蛇混杂,有讨生活的普通百姓,也有混混和亡命徒,更有花街柳巷青楼暗娼。 这个护卫队长熟门熟路地来到与花街相邻的柳巷,数着大门往前走。 这里看似是个安静的民宅小巷,住户们全都是一个养母带几个貌美的女儿,专门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提供比隔壁花街的青楼更私密安全的环境,谁家女儿有金主包养在这条巷子里是极有面子的事,只需专门伺候一个男人就能每月拿几两银子,而金主往往并不会天天都来,这日子就过得很自在了。 不过,这队长要找的人却是天天在这里混着,有一个包养的相好,被人伺候得跟大爷一样。 在数到第六扇门时,抬手敲响了街门,很快门里面传来小丫头的问话声。 第251章 佑哥接生意(一) “哪个敲门?” “佑哥在不在?” “哪个找他?” “三棵樟陈三哥。” “你等一下。” 小丫头就了一声后就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街门打开来,一个总角女童在里面行礼。 “客人,佑爷请你进去,这边走。” 小丫头重新闩好街门,领着陈三哥从旁边小路直往后宅,领进了一间种满了竹子的幽静小院。 “佑爷,客人带到了。” 小丫头敲了门,回了话,接着房门打开,一个貌美女子走出来向陈三哥福了一礼,迎他进去。 那位佑哥原本歪在朝阳的窗外软榻上舒服地晒太阳,一副慵懒享受的样子,等见人进来走路姿势异常时,眉头一皱,霍然坐起。 陈三哥知道自己的伤被对方看出来了,苦笑一下,撑着离自己最近的桌子借力站着,坐都坐不下来,生怕一坐下来就没力气说话了。 佑哥那个相好的换了新茶进来,刚布好茶水,抬眼见佑哥一个眼神,随即就拿起茶盘识趣地退下了,关上门的同时叫小丫头在门外守着听候吩咐。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佑哥,别提了,兄弟遇到难事了,有求于你。”陈三哥勉强解下身上的钱袋子扔在桌上,“我就这点银子了,求佑哥派几个好手出趟活。” 佑哥慢吞吞地穿鞋下地,走到桌前拿起钱袋掂了两下,看都没看,“啧”了一声又给扔下了。 “看来这趟活不太好做,三哥喝口茶,详细说说?” “你知道我主子是谁。” “自然。”佑哥能跟这位陈三哥打下交道,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我主子交办的差事,我给办砸了,没法回去交差,我知道佑哥向来神通广大,这钱就当是请兄弟们吃顿酒,等事办成了,对方的财物都归你,我分文不取,只求能让我在主子面前顺利交差。” “什么活这么棘手?让三哥都……”佑哥上下打量着对方,嘴里啧啧有声,“咱们哥俩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三哥这副惨状。” 陈三哥看着佑哥,以手比了一个砍人的手势,“做吗?” “这活可贵啊,对方什么人啊?” “肯定是有钱人啊,佑哥放心,绝不叫你白跑一趟。我现在站着都勉强,就怕一坐下来就晕过去,兄弟我肺腑之言,只求交差,求佑哥帮把手。” “行吧,这么可怜,说来听听,对方是谁?” “四柳村祁可。” “嗯?”佑哥眉头一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听说你背后的主子最近被柏家军和官府查得很紧,一切起因都是这个祁可,这仇确实挺大。” “可不是,再不动手就真要被逼死了,我们也是为了自救。” “听说这个祁可最近卖菜赚了不少,三哥真的愿意将她的财物都归兄弟?” “谁干活谁拿钱,天经地义,我实在没力气再回去一趟,我还想求佑哥收留我几日让我养养伤。” “养伤好办,有的是地方安置你,回头我让人来接你。” “多谢佑哥。” 第252章 佑哥接生意(二) “这趟活就是要人死,是吧?” “是,佑哥有别的想法?” “那个祁可不是女人吗?有钱又吃得好喝得好,肯定长得不错,最近街上缺新货。” “佑哥,你小心被柏家军发现。” “谁想得到人在这里?再说了,柏家军这边使劲揪着你家主子不放,我把人弄来,随你家主子先玩两天嘛,这不比直接让人死了的报仇更强?” 陈三哥眼睛一亮,他这几天确实被折腾得不轻,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听佑哥这么说,那股火瞬间就从心头往下面去了,呼吸也忍不住地重了几分。 都是男人,佑哥哪能不清楚陈三哥是怎么了,轻佻一笑,“兄弟知道三哥最近受累了,要不人弄来了三哥先乐一乐?” “哎,那怎么行。”陈三哥嘴上拒绝,身体的反应却更加真实起来。 佑哥见状,不再逗他,伤成这样还敢想这种事,真不怕一激动死过去。 “三哥你稍坐,晕了也不要紧,兄弟我这就出去布置一番,回头就有人来接你,保证不让你主子知道。” “多谢佑哥。” 有了这句话,陈三哥这才终于扶桌坐下,抓起手边微凉的茶水一口喝完,等缓过气来,伤痛加疲劳一下子击垮了他,摇摇晃晃地趴在桌上昏死过去。 佑哥出去安排人手下达命令,等手下小弟领了一个熟识的游医进来,一进门就见陈三哥已经不省人事,游医急救了一番,赶紧让人抬走,送上街门外的一辆马车带回去继续救治。 半天的工夫,佑哥要的人手都来到这小院集合,按照分工不同,有一批人赶着骡子驴、挑着藏有武器的担子先出城在外面接应。 第二批人跟佑哥一起,饱餐了一顿酒肉后就洗漱休息,时间已晚不能连夜赶路,明天一早出城领了骡子和驴再走。 先出城的小弟们负责要将骡子马伺候好,他们搞到一间倒闭的大车店当城外的据点,养几匹骡子驴而已还是养得成的。 次日一早,佑哥与手下小弟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分散出城,前往接头地点拿到了牲口和武器,一群人立刻赶往四柳村。 要去四柳村就必须要经过二麻镇,佑哥等人不敢这么冒险,于是在不到镇子的路段就掉转方向进了山林,徒步翻山过去,居高临下也方便观察村子情况。 相比陈三哥的凄惨模样,佑哥一行人走得很顺利,根本没有遇到大王或其他的食肉猛兽,山鸡倒是打了几只烤着吃掉了。 最终,佑哥他们在找到了二柳村后,顺着山脉走势向北走,看到了热热闹闹充满了活力的四柳村。 “哎呦,这大庄子修得真不赖啊。” 佑哥等人虽然藏身在冬季的山林里,但他们居高临下看村子容易,村里人却难以发现山上的窥探,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佑哥,这庄子看着不对劲啊,怎么每个院子都有人啊?那我们这趟活干得成么?” “这活要是容易干,还轮得着咱们来?” 第253章 佑哥接生意(三) 佑哥看着庄子里走动的人群,觉得棘手但应该不算多大的麻烦,祁可作为庄主肯定住主院。 “记住庄子格局,等半夜我们直接摸主院,不要管其他院子,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没人能追得上咱们。” “嗯,佑哥说得对!” “佑哥,听说这个祁可有一条很凶的大狗,我们还得再做些准备。”马上有小弟提醒道。 “身上带东西了吗?” “带了,这种大狗养得好的话,不吃陌生人投食,我们得多加些料,不过这料得算好时间现做现用,超过三个时辰药效就没有了。” “这么麻烦?” “别看麻烦,佑哥,确实好用,我以前每到冬天就靠这一手偷狗,闻到香味的狗没有不吃的,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狗我偷过不少。” “行,你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准备好,自己算着时间弄,其他人也去休息,我们在子时前仍在此地集合。” “佑哥,半夜动手,打算从后院进庄子?”又有个小弟出声问道。 “不走后院走哪里?”有人质疑自己的决定,佑哥不悦地瞥了一眼。 “不是,佑哥息怒,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到我们从后院进从后院出,脚印全都在后院,等村民和柏家军的人一看现场,会不会直接怀疑到是县里的人干的?走山路过来就为掳个人,那不是只有最熟悉地形的本地人才能干得成么,柏家军肯定要把县城翻个底朝天,那佑哥打下的基业不也要受损?” “嗯,会动脑子。”听了这番解释,佑哥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狗腿小弟见自己的地位可能不保,马上唱反调,“在柏家军看来,祁可的失踪就一定是被人掳走的?不能是她自己跑的?” “她遇到袭击,若能自己跑,会不会发出动静?若是有了动静,惊醒了村民,会不会来追?大半夜的,悄无声息地失踪了一个小娘仔和她的钱财,屋里尽是翻找的乱象,后院一堆男人的脚印,这能是她自己跑的?当柏家军是傻的还是当官府是傻的?” “你有病吧?这么给柏家军说好话干什么?你难道是奸细?”狗腿小弟说不过对方,发起言语攻击。 “我从八岁开始在街头混,混到如今我还活着但同龄的伙伴坟头草都一人高了,就是因为我从不小瞧官府的力量,我不识字但我崇拜这些当官的,十几二十年读书下来不容易,你自己蠢,就别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 “嗯,不错,考虑得周到。”佑哥听得诧异,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以往居然都没留意,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才从脑海里翻出此人的姓名,“以前跟庆哥的刘三?” “佑哥还记得我名字。”刘三连连点头。 “嗯,是你小子的话那我倒是听你庆哥提起过,说你胆小吧像是胆小,说你谨慎吧也确实谨慎,不过没有你的话,你庆哥当初那几票大买卖肯定干得不顺利,不招惹官府确实是你的强项。” “多谢佑哥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 “没想到这次你也跟来,那我给你个机会,你说从哪里走比较有利我们隐藏?” “从村口进,走大门或者绕去后院。” “为什么?” 第254章 佑哥接生意(四) “这里闹过海寇屠村。” 佑哥眼睛顿时一亮,“你的意思是陷害给海寇?让人误以为海寇又上岸了?” “是,但佑哥,这里有个不好的一点是,祁可必须死,不能掳走,她失踪这法子就不对了,海寇掳人不是这么掳的,潜入富户家中杀人劫财,这却是海寇干得出来的。以前他们就这么干过,一家主仆几十口子人死绝户了,财物搜得精光,从杀人到搜刮财物一点声音都没漏出去,左邻右舍直到天亮才知道出事了。” “海寇行事这么凶残?倒确实可以栽赃给他们。可是从正门进就得先绕去外面,从村口进村,路程太远,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有别人提出异议,从后院进入庄子是最短路线,没人愿意舍近求远。 “但我们留下了从村口进村的脚印,而且祁可死了,财物尽失,可以说是盗匪入室抢劫杀人,也可以说是买凶杀人,这样他们查案就要绕半天,我们那时已经带着财物回到县里过舒坦日子了。”刘三的描述尽显美好,乍看上去也不容易引火烧身,比直接从后院闯入要安全得多。 “如果从村口进村,那我们还得花一天时间绕出去,这确实挺麻烦的。”佑哥还在思索。 “佑哥,我们也别光盯着这个四柳村,往两边走走,看看别的村子有没有借道的地方,从隔壁村子走就不用绕远路了。” “嗯,行,刘三这主意不错,等这趟活干完,以后做我的副手。” “谢佑哥!”得到赏识让刘三高兴万分,那个狗腿小弟暗含妒意地瞪了一眼,对自己地位不保的担忧越发深重。 佑哥换了新命令,手下小弟们分散开来寻隔壁的村子,找借道的小路,预备加料狗粮的小弟也自行寻地方生火加工。 他们这么多人在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走来走去,却没遇到任何一匹狼,因此,与此同时,祁可带着狼群正在河谷的淘金营地勘查现场,为布幻阵做准备。 营地里气味难闻,不光是那个大头儿死于枪伤流血,还有那些被洒了生石灰的工头们也因护卫们的甩手离去,陆续因寒冷伤痛和饥饿死亡,要不是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慢,这地方早该臭得不能呆了。 尸体不能随意处置,但也不能扔在这里不管,既然这都是沈氏家丁,祁可就想把他们还给沈氏。 祁可尝试了一下收具尸体进入灵境,于是有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新发现。 千荷境拒绝除了灵境之主以外的活人进入,那么,反过来说,死人不在这规则限制内。 祁可把尸体重新抛出来,先忙活自己的事。 因为要布幻阵把整个营地和山洞都藏起来,祁可不光用无人机把营地为中心方圆两里的地方拍下来当参考,还要经常过来走一走,了解植被和土质情况,别搞到阵脚阵眼位置都算好了,结果在埋设玉石的时候才发现土质疏松有塌方隐患或其他毛病。 第255章 佑哥接生意(五) 狼群以祁可为中心,散在周围警戒,四柳村那边就没有狼在活动,佑哥那么多人爬山过来,自然没有遇到危险。 祁可忙到天快黑了才暂且收工,先将狼群收回千荷境,再把满地尸体收进千荷境的火药实验场,没回四柳村,而是借灵境的力量迅速地赶往东临县,潜入沈氏大宅。 凭着自己对大宅格局的熟悉,来到锁着门的前族长书房,将所有尸体扔在了屋里掉头就走,她把人送回来,这事在她这里就翻篇了,至于沈家上下突然发现这么多尸体又会引发什么轩然大波她就不管了。 借着灵境的力量数次跳跃,一次跳一个县城的距离,等回到四柳村的庄子里时,天边仍然有光,可见来回速度有多快。 祁可放出大王在庄子里溜达一圈,看到它在,借住在庄子里的村民也就知道祁可在,才能放心地闩上道道院门。 把后宅正房的卧室里点上一盏油灯生起屋子的火龙,大王也溜达完了回来,一人一狼回到千荷境休息吃饭。 而守在山上的佑哥等人见庄子的后宅突然亮起了灯,知道了祁可的屋子是哪间,立刻打起火把在山中穿行,赶往五柳村的方向。 经过白天的暗查,五柳村再往北根本没有人家,是废弃的死村,完全可以经这里下山绕进四柳村,但没想到的是村民跟祁可同住一处庄子,这一点挺棘手,只能是行动小心再小心,没人想被一群军户暴打。 祁可忙完家务事后,洗过澡,带着大王又出来,大王趴在门口守门,祁可熄了油灯,坐在暖融融的床上打坐修炼。 因为发现了砂金的秘密还黑吃黑了一把,祁可这几天都没在千荷境过夜,就防备着沈氏派人偷偷摸摸来找她麻烦,她若呆在千荷境,外面有人踩了示警的法阵,她是感应不到的。 在庄子里修炼祁可感觉进度缓慢,几天默诵不完一页新经文,她也不急,乐观地就当是温习巩固已经练完的部分,夯实基础。 就在又一遍温习经文的内容时,祁可突然心头一颤,从入定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急急忙忙穿鞋下地。 有很多人进入了法阵的示警范围。 没想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示警的效果这么强烈。 祁可一边自夸自己真是阵法天才,一边冲出屋子,带着同样是被惊醒且急躁不安的大王回到千荷境,先将整个狼群放到村里,任它们先去偷袭入侵者,给她争取时间,接着祁可拿上她半成品的炸药包、打火机和一把长木梯子出现在前院。 寻着狼群袭击和入侵者呼痛的声音,祁可把梯子架在墙边,靠在墙头,灵境张开笼罩前方,虚实相交之下,夜色中的狼群和入侵者立刻清楚地呈现在祁可的眼前,在千荷境的规则下灵境之主就是神。 看清楚狼群和入侵者混战的位置和距离后,祁可点燃一个炸药包,数秒等引线烧得差不多了,大喊一声大王退下,接着将炸药包用力甩出。 第251章 失败的下场(一) 大王及时地嚎一嗓子,狼群一哄而散,炸药包随即落地,轰隆一响,剧烈爆炸,地面都颤了两下。 扶着梯子靠在墙头的祁可差点被这爆炸的震动给弄得摔下去,抹了把脸上沾到的灰,又点着一个炸药包又是一扔。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这次祁可很不幸地给震翻下去,好在这么多天的体力劳动、锻炼和修炼,让她的身体协调性提高了不少,虽然是从梯子上仰面摔下,但落地时及时地打滚翻身,站起来后拍拍身上的土,一点没伤着。 顾不上休息,祁可扶起梯子重新架好,再次爬上墙头,就准备扔第三个炸药包。 就在这时,与东院相连的小门被打开,一群随便披着外衣的男女老少抄着棍棒大刀和火把冲出来,看到祁可正爬墙头,赶紧就要把她拽下来。 “祁可,快下来!危险!别看热闹!” “啊!别动我!炸药包要炸了,要赶紧扔出去!” 祁可的炸药包只是半成品,非常敏感,忌大力摇晃之类的不稳重搬运,祁可自己拿来拿去都得小心翼翼,现在被急着要拽她下来的村民们拉扯了几下,她手不稳,炸药包也跟着危险了。 “……什、什么东西?!” “大王,留活口!”祁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将手中的炸药包抛出去。 第三声轰隆巨响地面震颤后,祁可终于从梯子上下来了,落地站稳一转身,看到的是村民们震惊过度有些呆滞的脸。 “……祁可啊,刚刚的爆炸就是你搞出来的?”好一会儿,大家回过神来,哗啦啦一下就将祁可给围住了。 “你们不出去看看有没有活口吗?”祁可有点小紧张地缩了缩肩。 “不急不急,你先给我们讲讲刚刚那个炸药包嘛,叫炸药包吧?我没听错吧?” “还有个地主庄子也住满了人呢,让他们看去,我们来聊聊这个炸药包怎么样?” “可我的狼还在外面呢,我得出去看看。” “……哦,好吧,一起去一起去,我们也正好看看外面炸成什么样子。” “找找柴禾,多点几个火把。” 这边大家正忙着挑拣合适的柴禾充当火把,就听围墙外面连续的惊喝。 “好多狼!”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 “……大王?!” “祁可!”主抓军户训练的副村长在外面大喝,“你居然养了一群狼!你个小混蛋!” 祁可心虚地又缩起肩,她就知道今晚这事一出,她的狼群就藏不住了。 “呜!”大王很不高兴地冲副村长低吼,身后的小弟们跟着发出威胁的叫声。 “没没没,大王别生气别生气,我没骂她!我就是嗓门大!”副村长刚刚还高亢的嗓门转眼低了下来,特别的卑微。 “大王!”祁可拉开门闩,喊了一嗓子。 大王呜呜两声,轻快地跑到祁可腿边蹭蹭。 祁可弯下腰揉搓它的脑袋和耳根。 “活口留到了吗?” 大王又是轻轻呜了一声,咬住祁可的衣摆往外带。 “晨二叔”祁可冲副村长嘿嘿一笑,有那么点讨好,又有那么点少女特有的小赖皮。 第252章 失败的下场(二) 晨二叔姓吕,隔着几步距离,吕晨遥指着祁可点了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双手叉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 “你真是胆大包天,养了一群狼,要不是今晚,你还想瞒多久?” “啊,胆大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祁可简直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一个大王就够吓人了,一群狼,你们肯定要好奇这一路上怎么带过来的。” “对呀,怎么带过来的?” “不知道呢,自从有一次在路边偶然遇上,我喂了它们一点肉,它们就认定我了。” “当真?” “我发誓绝对真实。”这句话里每个字都是真的,当时的过程确实是这样,她只是高度概括一下而已。 吕晨抹了一把脸,“行吧,想养就养吧,反正它们也没添乱子,但话可先说好,你得约束好它们。” “放心吧晨二叔。” “啊哟,这么多狼啊?!” 身后庄子里点好了更多火把的村民接二连三地走出来,猛地看到周围一头两头三头一群狼,皆都是先倒吸口凉气。 “祁可!”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出现在祁可身后。 祁可看着吕晨,吐了吐舌头,在吕晨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她一脸闯祸的表情转过身去,冲身后的老人笑嘻嘻地打招呼。 “老九爷”尾音浪得那叫个荡漾。 “你个小丫头!”专管村民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正村长气呼呼地走出来,抬手就捏祁可的脸,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样子,其实并没有下力气,“又养狼群又玩火药!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吗?” “嗯……”祁可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好像还没发现我不敢干的。” 老九爷没好气地拍拍祁可的脸,果断放弃对她的教育,他怕气死自己,这比男孩子还熊得厉害。 “二晨啊,走,咱们看看那爆炸的坑去。” “老九爷,你慢些走,别跟那丫头片子置气。”吕晨嘴上这么说,实则一手搀着老九爷,另一手就把祁可拽在身后,大王安静地跟在祁可腿边,狼群四散开来隐匿黑暗之中,其他村民举着火把散在周围,把四周照得通亮。 入侵者们依然躺在爆炸坑边,没人去动他们,现在还都是活的,但有几个伤得特别重的,能不能活到天亮就不好说了。 “会不会是海寇哟?”人群中,那十几位原村民站在一块儿交头接耳,他们当中有几人再度被勾起了往日的可怕回忆,可哪怕吓软了腿也仍在现场站着,要好好看看这些人的下场。 “是啊,就是海寇,不然干嘛这大半夜地从村口进来?肯定是滞留在县里的海寇探子,最近咱们村卖蔬菜引起人关注,这些人估计以为咱们挺有钱,想来探探路。”祁可听到他们说,赶在老九爷和吕晨之前先开口肯定。 “真是海寇哟?!”那些原村民突然哽咽,用衣袖或者衣摆擦眼睛,“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一旁的军户子弟们很懂这种心情,没人笑话他们如此失态,他们身旁的村民安静又贴心地拥着他们,或者轻抚他们的后背,任他们发泄情绪。 第253章 失败的下场(三) “行了,看也看过了,天冷,都回去继续睡吧,后续交给我们。”吕晨沉声说道。 围观的村民们没有异议,扶老携幼分头返回居住的两个庄子,老九爷也被他家小辈搀了回去,只留下吕晨的人手与祁可。 吕晨手下带的人可以看作是柏家军的正式预备役了,要补兵力的时候这些年轻后生优先顶上。 身边没有普通村民了,祁可要了一支火把,大胆地游走在满地昏迷的入侵者之间,蹲下身,避开他们受伤的部分,检查他们的皮肤外观。 吕晨冲他手下们一扬下巴,“光盯着祁可看什么?你们自己看出什么来了?” “呃……他们是怎么摸进村子的?” “地上有他们的脚印,从村口一路进来的,村外面的道路留不下脚印,从哪里来的就不知道了。” 有一脸懵的,也有简单查过周围环境的,吕晨都看在眼里,这些年轻人的表现都决定着进入军队后会被分配到哪里。 “嗯,还有呢?” 吕晨是考自己的手下,祁可却正好检查完了所有入侵者,站起身拍拍裙子。 “他们不是海寇。” “啊?!”年轻人们一愣,“刚刚不是说他们是海寇留在本地的探子吗?” “我哄那几位原住村民的,你们没看出来?他们被海寇搞得都落下心病了,得让他们知道这些人就是海寇他们的心病才能好。” “哦” “你说他们不是海寇,那他们是什么人?” “看肤色和手里茧子,还有衣裳面料,县里的混混吧,接了什么活过来走一趟。” “买凶?!”吕晨眼神一凉,杀气立现。 “肤色?光看肤色也能看出来跟海寇无关?”这些年轻人们颇为好奇,“怎么看出来?” “他们没那么黑呀,海寇在海上久了,风吹日晒的,黑得可厉害了。”祁可抬脚点点脚边的一个人,“来几个火把照亮一些,你们看他的肤色是要白那么一点点。” “就凭这个?” “嗯,就凭这个。” “可要是专门安排在这里的探子,不出海了,过上稳定的好日子了,养白回来也说得过去呀。” “你们现在也过上稳定的日子了,照过镜子看过自己现在长什么样么?常年风吹日晒的海上生活在身上留下的痕迹,能是简单养养就大变样的吗?晨二叔退役老兵,远离战场这么多年他身上当兵的气质不也依旧在么。” 吕晨嘿嘿一乐。 预备役的后生们不好意思的摸鼻子讪笑。 “等他们醒来好好问问口供吧估计是县里哪位大哥的手下。探子也要分情况的,要么海寇留自己人在本地,要么和县里的什么人物勾结在一起用盟友的人手当眼线。你们觉得这种情况符合哪种设想?” “嗯……”在场的人看他们表情不难知道都倾向于县里的混混地痞,接趟活过来跑个腿。 大王在一旁呜呜两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一个人身旁,抬爪子在他身上踩了踩。 “这人有异常?!” 第254章 失败的下场(四) 年轻小伙们迅速围上来,谨慎地将人翻个身,解开衣襟搜身,搜出一堆古怪东西。 “这什么啊?” “这好像是块肉?那其他的又是什么?” “别碰别闻!” 祁可转头观察起大王和狼群的反应,隐匿暗处的狼群走到光线下,但好像在抗拒着什么,它们的叫声听上去不太好,而且大王还咬着祁可不让她用手碰。 “别碰那些东西,可能是药狗的。” “药狗?!”搜身的那几人赶紧把东西扔下,“准备真够充分的!” “注意你们的手!不要摸衣服!要么现在就去用胰子洗手,这些药里肯定有毒!”祁可真是怕了他们的卫生习惯,往衣服上擦个屁啊。 “快去洗手!认真洗!”吕晨一声令下,那几人赶紧小跑离开。 “阿嚏!”祁可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再说话时就带上鼻音,“晨叔,你不冷啊?咱们要不先这样了?” 吕晨当然没强留祁可,挥挥手让她赶紧回去,“记得先煮碗姜茶,暖暖身子再睡。” “嗯,知道了。” 祁可撒腿往回跑,大王带领着狼群跟在后面,很快就一起奔进了大门上了门闩。 吕晨他们目送祁可这很有气势的队形,觉得这场面挺壮观的。 “这群狼居然都是她的。”人群中不知道哪个人突然发这么一声感慨。 别人都跟着点头附议,吕晨却是有点心头冒火,走过去照人脑袋上一巴掌呼下去。 “你们还有功夫在这感慨!祁可这是个姑娘,她若是个小伙子,哪还有你们在我面前蹦跶的份。” “祁可若是个小伙子,就那身板,拎起来随便走。” “拉倒吧,扔个炸药包过来,你再拎拎看?” 小伙儿们偃旗息鼓,蔫了。 吕晨可没给他们太多发蔫的时间,赶着小伙儿们把满地俘虏抬进庄子里,伤重快死的就不管了,直接扔在室外,能活下来的才搬进一间柴房,借着隔壁厨房灶上烧热水的热气,勉强不冻死,给点热糖水,随便抹点止血药,等他们缓过来立刻拷问口供。 佑哥带来的二十多人在经历了被狼群偷袭和被炸药包洗礼之后,死一半活一半,而佑哥这个头儿伤得最轻,两只脚踝被大王咬穿,爆炸造成的伤却没多重,及时被好几只狼咬着衣裳拖开了。 说要留活口,大王给留个最好的,首领对首领嘛,它是头狼,交战时寻找并攻击敌人的头领是本能。 都不用找大夫来看,光是吕晨他们的经验来判断,也能看出来佑哥这一双脚是废了,就算伤口愈合了也使不上多大的劲,能不用拐杖正常走路都算好的。 但他们今晚来村里偷袭,柏家军在此,怎可能给他好好治疗,要是在他身上挖出更多旧案,是死是活都不由他自己作主了。 在拷问的同时,吕晨也没忘记派两个小伙儿打着火把骑快马赶去镇上报信,这个也是耽搁不得。 成封在睡梦中被妻子叫醒,披衣出去听了几句话后,回来就全副武装地穿戴上,带上副手、点了一支小队,即刻骑马赶往四柳村。QqXsΝεW. 第255章 失败的下场(五) 他们赶到时,吕晨对佑哥等人的拷问也初步结束,证词写了几张纸,年轻小伙儿们正因证词上的内容而愤愤不平。 佑哥看似有体面,其实也仍然是个在街上讨饭吃的混混地痞,逞凶斗狠的手段面对一般老百姓时很有效,在当兵的面前就不够看了,军中拷问审讯奸细探子的手段花样百出,随便用上几招,还没怎么着呢,佑哥和他的小弟们就哭爹喊娘地什么都招了。 成封坐下后,看到的就是这份记明了前因后果的证词。 “又是沈氏!好大胆子,竟敢买凶杀人!”成封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发泄一下怒火,目光瞥在证词上,突然灵光一闪,“咦?祁可怎么知道外面有敌人从正门摸进庄子?她设了报警的陷阱?” “不是,百总大人,这次祁可立大功了。” “详细说来。” 吕晨把他所知道的经过说完,成封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祁可明确说出那叫炸药包?” “是,她就是这么说的。” “靠手抛出去?” “当时情况紧急,那帮人都摸到正门外面了,狼群偷袭了他们的后路,将他们堵在了大门外面,祁可站在墙头上往下扔炸药包,手抛的距离已经足够,不过应该还有别的用法,具体的我们也正打算等天亮再跟祁可详谈。” 成封搓着双手,一副实在心急难以忍耐的样子。 “要不我们去看看外面爆炸的现场?” “行,行行,大人请。” 说去看立刻出门,吕晨手下的年轻小伙儿们打着火把领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地焦黑的爆炸现场,满地血迹和破布,冰冷寒风吹了这么久,血腥气是没有了,但脚下土壤仍在往外飘散残留的硝烟味道。 军中有火炮,他们当兵的都知道炮弹落地炸开后是什么样子,光看这满地痕迹也能反推出来爆炸威力不小,三个炸药包放倒二十多个健壮男人。 “不得了,了不得,咱们二麻镇未来要发达了。”成封揉着想打喷嚏的鼻子,笑眯眯地说了个俏皮话。 一旁的人都听懂这话里意思,一个个笑开了。 祁可表现出了相当强的实力,种菜和绘制冶铁炉和绞盘吊车的图纸,这都可以说是从书上抄来的,玩火药就不能再说是抄书了吧?哪本书会教人玩这个,从来都是父子师徒手把手的传授,没这渊源的人也能粗通皮毛正好说明这人聪明绝顶。 这种人搁在他们军中都是往高阶将领的方向培养的,就好比柏擎他们的擎大少,那也是从小就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人好几步的天才,所以他弱冠年纪就已经是六品千总,除了杀敌拼命,还因他擅动脑筋。 他们二麻镇有了祁可,日后可不就等着发达了嘛,那聪明的脑袋里谁知道还有多少奇思妙想等着付诸实现。 看过了现场后,成封总算冷静了下来,一群人轰隆隆地返回他们住的庄子,抓紧时间歇息一下,等天亮后还有得忙。 第251章 陈三哥落网(一) 天色蒙蒙亮时,村民大多就起床干活,一出大门不远处就是炸药包的爆炸现场,半夜时分大家以为遇袭仓皇出来,嗡嗡地挤在一起,好多人没看清当时的场面,这会儿看个够。 没过多久,村里出人出车,带上佑哥等俘虏,成封分了一半小队跟随,组了个押送嫌犯的车队,赶紧回二麻镇去,人关押在镇上的牢里,放了一只信鸽给柏擎三言两语说了说昨晚这事,告诉他证词由斥候骑马送到。 柏擎先收到信鸽,看完纸条后就惊出一脑门的汗,招来手下把总议事。 沈氏胆大包天,前族长未下葬还敢惹事,柏擎决定借此良机把沈氏打压下去,若还是让他们一族平安脱身,他就辞了这六品千总不干了。 中午之前,斥候终于将信件送到,除了有佑哥他们的证词,另有一封信写着祁可搞出炸药包和她实际上养着一群狼的事情。 柏擎先看完证词,愤怒地转给把总们传阅,然后才是拆另一封信,当看到祁可那一段时,柏擎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不是肚子饿了有些眼睛发花。 等再反复仔细地看了三四遍,才认定自己眼睛没花,信上也没写错字,他看得很清楚,信上字里行间的意思也很明确。 祁可又搞事了。 柏擎沉吟了片刻,嗯,……干嘛要说又? “准备一下,我们明天过去看看,多带些人,把嫌犯押解回来。” “是。” “还有,看看这个。” 柏擎把手上的信纸递给两位把总,看到他们受到惊讶和惊吓的脸,愉悦地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看花眼呢,反复看了几遍,祁可真的是连火药都会?!”秦把总秦川平复了一下心情,啧啧啧啧咋舌不已。 “所以我们明天要去一趟实地看看,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再写信去东安府请大将军定夺,这次一定要把沈氏一族狠狠地打趴下,就算想重新翻身起码也得十年八年。” “我们还要派人去把那个养伤的沈氏护卫队长带回来,他是关键证人。” “嗯,要的,多带些人,化装成百姓的样子,行动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时间紧迫,赶紧准备起来吧。” 众人分头准备,点齐人手,换上底层百姓的破衣裳,分散开来,挑着担,推着车,抬着轿子,以不同的方式潜入治疗沈氏护卫队长的那个游医所住的巷子,巷头巷尾有摆小摊的化装士兵堵得严实,附近居民人来人往看到这里有生面孔,也只当是新来的跑码头讨生活,至于生意还真的做了几桩。 除了巷头巷尾,这巷子的中断还有几条连通隔壁街巷的穿街小路,这些小路开在其他街道的出入口同样能堵都堵上,总之就是让人在这条巷子里插翅也难逃。 堵人的士兵陆续到位后,还有扮演乞丐的士兵守在那游医的家门外,最后是扮演病人的父女三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游医家中问诊。 第252章 陈三哥落网(二) 老父亲坐下主诉股骨头不舒服摸着有疙瘩,这多少需要脱衣检查一下,游医领着父女三人进了检查的小室。 门才关上,这父女三人陡然变脸,老父亲出手如鹰,迅疾地一把扣住游医的颈子,扼住他的声带,一下子就将人掐得翻白眼,半点声音没发出来就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对方的力道带着软趴趴地倒在了检查用的软榻上。 两个女儿分工明确,一人守门,另一人拿出身上暗藏的匕首,拔出刀刃一下子抵在游医的两腿间。 感到尖锐物抵着自己不可描述的部位,游医差点要被吓得直接升天,满脑子在想是不是自己以前惹到的桃花债,现在事主找上门来报仇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游医没什么威胁性,但要防备他高声大叫,拿男人的命根子来威胁最有效。 见都准备好了,老父亲松了松掐人脖子的手指,让人能够大口呼吸,能够说话。 “老丈饶命!老丈饶命!是我以前年少轻狂干下了荒唐事,小生愿意赔偿,只求老丈饶命!”游医深感这威胁很要命,不敢大叫,声音憋在嗓子眼里求饶。 柏家军这三人一听就知道是误会了,但也没空纠正他,不过演老父亲的老兵还是气不过地呼了一巴掌。 “现在才知道错了?晚了!” “老丈饶命!饶命啊!”游医在惊慌下都没听出来对方口音不对。 “少废话,问你件事,办成了往事一笔勾销,办砸了就要你的脑袋。” “你说你说,我一定好好配合!好好配合!” “有人雇我来打听,前几天你治疗过的那个沈氏护卫队长在哪里?” “沈氏护卫的队长?”游医一愣,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两下,好似有认真回忆思考似的,但最后他摇了摇头,“没见过这人啊。” “少装蒜!” 又是重重一巴掌呼过来,打得游医眼冒金星。 “你亲自从佑哥相好的屋里把人接走的,现在跟我说没见过这人?”老父亲再度用力掐上对方脖子,冲身后一摆脑袋,“闺女,把卵子割了,反正这家伙留着没用。” “是,爹爹。” 女儿手中的匕首往前戳刺了几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刺在皮肤上的感觉,游医吓得全身颤抖,可脖子被人掐在手里,发不出声音,逃不掉。 人都绝望了。 就在这时,掐在脖子上的铁箍一样的手再次松了松,让他能呼吸能说话。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要怎么答复我?” “在后院东厢房,陈三哥。” 游医抖得跟小鸡崽似的,怕得不行,他知道对方既然能清楚地说出他接人的地点,那再怎么耍花招都没用了,自己只是个小游医而已,犯不着做到这份上。 “去看看。” 守门的女儿微微点头,一打帘子出去了。 原本他们父女三人进来问诊的时候,这厅堂里没有别的病人,但现在却多了男女老少好些人。 他们见内室有人出来,一扫难看的病容和忧愁的家属,全都直起了腰听候命令。 第253章 陈三哥落网(三) 这姑娘刚要说什么,突然室内所有人的目光整齐地望向外面,接着演技重新上身,该病的病,该愁的愁。 院门那里,有个新病人做了不速之客,正迈步进来,猛一见到厅堂里坐满了人,还愣了一下。 “哟,今天这么多人啊?大夫呢?”这病人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沙哑,可见也是病得厉害。 “爹啊,你在里面让大夫好好看一看啊,我在外面等你。”才从内室出来的女儿机灵地喊了一嗓子。 “唔。”内室传出一声含糊的回应。 里外一和一唱,就把这伤风病人给忽悠了过去,想到有年长的老人来看病,再看看厅堂里坐了这么多人,等轮到他恐怕要很久,反正街上行医的游医有的是,不必在这里死守。 这么想着,这病人脚尖一转,就打帘子往外走。 “大夫这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去别家看病。” 这病人说走就走,打帘出去后,坐在靠门边的一个人稍稍掀帘观望,见人确实直接出了院门,才扭头对同伴打了个手势。 于是,先前装病和演焦心家属的男女老少们立刻收起演技,任务优先。 “后院东厢房,陈三哥。” 在座的年轻小伙们立刻起身,直奔后院,其中一个小伙儿站在东厢房的下面喊一嗓子陈三哥,那声音嫩得跟十来岁的小厮似的,说话的口音腔调也极像本地人,反正几句话不会露馅。 东厢房的左间很快传出一个声音。 “有事?” “今天比昨天更冷,还飘了一点小雨,厨房煮了姜茶,来给陈三哥送一碗。” “我不要,你多送点炭来就行。” “马上就来。” 这小伙儿诈出陈三哥在哪间屋子后,其他人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门口。 掐时等了大致半盏茶的时间,那小伙儿踩着重重的脚步来到陈三哥的门外,好似手上提了重物似的。QqXsΝεW. “陈三哥,小的送木炭来了。” 几息之后,门后面传来拉门闩的声音,带队的什长掐算时间抬脚用力一踢,将房门踢开的同时,向内开的门板也正好把人打个正着。 “啊!”陈三哥顾不上磕疼的额头,握起拳头就先挥出去。 可他一个小小护卫队长,哪里打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加之一身伤还影响行动,那一拳挥到一半就被截住,接着肚子上重重挨了两拳,当即打得苦胆水都吐了出来,蜷缩成一个虾子状倒地不起。 “将人带走。” 两个年轻小伙儿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这陈三哥,就好像在搀扶一个病入膏肓的危重病人,一路从后院出了前院门,扶上了一辆蓝蓬马车扬长而去。 留下的人迅速地打扫现场,不留可疑痕迹,还将关在柴房的丫头小厮放出来,一人给了半两压惊银子。 幸好这游医没有家眷,不然女人孩子一吵闹起来,这次暗中抓人的行动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结束。 坐在厅堂假扮病人和家属的男女老少接到撤的命令下,也有序地数着时间错开离去。 第254章 陈三哥落网(四) 一直在内室与这个游医在一起的父女二人,则把游医审问了一通,从他嘴里挖到了很多佑哥的往事,这才知道这人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等待这佑哥的下场是注定了。 把游医威胁了一通,警告他在外面不要乱说话后,内室中的这对父女才撤离。 等人走后,游医缓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喊丫头小厮进来善后,他自己则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卧室休息,一路上老觉得下面有点刺痛又有点凉嗖嗖的,想起之前匕首戳在上面的感受,出了一身冷汗。 等进了屋把门一关,撩起衣摆哆哆嗦嗦地探手一摸,宝贝还在,也没有流黄,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发誓佑哥这种街头混混的生意以后要少做,混混们结仇结怨太厉害了,谁知道哪天自己又受人连累,再多来几回他真怕自己的宝贝蛋不保。 游医这里关门歇业,门口盯梢的人也在有条不紊地撤离,再之后就是街上的那些人,同样都是有条不紊地离开,将自己融入人群中,如水滴入海,消失不见。 最终,人数一个不少全都平安地回到城外千户所,除了饱受一顿虐的当事人,没有引起街上百姓的注意和围观。 陈三被扔进了监牢,一刻不停地开始拷问审讯,陈三一身伤痛,经不住军队里拷问审讯的攻势,很快就不再抵抗。 “说吧,谁指使你找人去四柳村杀祁可的?” “是沈家大爷沈丛霖。” “他为什么在这时候要杀祁可?”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听令行事的下人。”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保护沈丛霖?你对他这么忠心耿耿?”陈三的那一丝犹豫让柏家军的人及时地抓住了。 “我一家老小都是沈家家生子。” “当家生子当习惯了,护主是本能?” 陈三冷笑了一下。 “既然你一家都是沈氏家生子,你又是护卫队长,那你应该懂得沈氏这么多年干的事够他们当家人掉几回脑袋的,你要带着一家老小尽忠到死吗?” 陈三身体一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是被这话吓到了,但他心里清楚,他担心的是那个淘金河谷的事。 背着朝廷私自淘金,真的是够掉几回脑袋的,这要是东窗事发,他一家老小的性命绝对不保,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沦为世代倡优,家生子若是挣到体面还有机会跟主子求恩典放良出去,倡优生生世世都是倡优,不得翻身,比当家生子惨多了。 这么一对比,陈三咬紧牙关,不吐露砂金河谷的一个字,日后柏家军和官府自己找到了是他们的本事,反正他要管好自己的嘴,为了自己的家小,绝不泄密。 “大人,我说的是实话,我这护卫队长听上去威武,其实还不是个听令行事的下人,主子们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要干什么,哪有问为什么的?” “按照你的证词,沈丛霖要你找几个好手去四柳村杀祁可,你当真不知道原因?” 第255章 陈三哥落网(五)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祁可和沈氏的矛盾无非就是沈氏要强占她的庄子卖人情,占人田庄的事已经过去了,沈氏这样的人家不至于抓着一个人不依不饶的。” “沈氏不依不饶占人田产欺男霸女的事还干得少了?” 陈三嘴角抽了两下,这真是叫他无话可说。 “那大概就是官府和你们柏家军最近逼沈氏上下太紧,又正好祁可混得不错,她死了对你们是一个莫大的人才损失,这才想杀了人给你们难看。” “若属实的话,倒确实是好主意,可惜佑哥等人被活捉,他们供认的跟你说的对不上啊,陈三,你这沈氏护卫队长所知道的家宅内幕还不如佑哥这样一个街头混混,啧啧,真丢脸。” 陈三眼睛一亮,这是做交易的意思。 “如果我如实说,能不能保我一家平安?” “口说无凭。” “证据我没有,我只会讲故事,然后我还记得一些尸体的埋葬地点,这行不行?” “尸体?沈氏牵涉人命案子?” 陈三想起以往,满脸讥讽,已经是破罐子破摔。 “他们会养一些特别漂亮的少年,与别家养美人的手法一样,养出来的少年精致风趣体贴人意,然后派这些少年去接近那些有钱有地的绝户女,若是寡妇就坏人守节,若是处女就诱人怀孕,人言可畏,好多女子因此丧命,财产也被沈氏拿走。” “这当中也有处出了感情想要好好过日子的男女,像这样的当然要杀了,尸体抛在荒野任野兽啃咬,毁尸灭迹,其中也有种种原因挖坑埋起来的,我记得那些地点。另外,还有几个师婆,也是人证,你们要把她们找到。” “找师婆干什么?” “师婆还能干嘛,画符问咒请神问命,装神弄鬼属她们最厉害,从那些女人手里抢夺财产少不了师婆的协助。曾经有一对姐妹花,姐姐守寡妹妹待嫁,姐妹俩守着父母留下的田产度日,沈氏派了一个少年搅得姐妹反目,先是妹妹在少年的怂恿下杀了姐姐,再是师婆假借姐姐冤魂吓唬妹妹,把妹妹硬是吓死了,少年拿到家中地契财物转手就给了沈氏。” “沈氏抢过多少女子的财物产业?” “这我不知,这些活也不全是交由我干的。”陈三不是白当护卫队长的,深知说一部分藏一部分的重要性,只交待大宅子里的阴私,绝口不提河谷的事。 这场审问进行了大半天,直到晚上柏擎才拿到初步的证词,越看越恼火,让人连夜抄一份,与他的信件一起发往东安府两位柏大将军手上,再通知官府做好准备,按照证词里供认的其他人证和几处地点要派人去核实,如果衙门人手不够他这边会派士兵协助。 文武官员一旦联手,那绝对能让人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朝廷的铁拳。 衙门那边收到消息后,县尊他们当场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大家族的阴私龌龊事真不少,买凶杀人更可恶。 第271章 柏擎到村里(一) 涉及一个人口繁多的地方乡绅,行事必须谨慎,虽然这阵子的钝刀割肉让沈氏上下报怨连连,但到底是一个百年大族,烂船还有三千钉呢,把他们打垮不是件容易事,为防他们反扑,得好生计划才行。 第一步计划,自然是按照陈三的证词,先把能挖到的尸骨和能找到的人证都秘密带回来。 柏擎留了薛把总配合官府行动,他带着秦把总秦川和一队士兵在次日一早骑马赶往二麻镇,然后留下一部分人手把嫌犯押回县里,得知成封还在村里没有回来,他没有休息,继续赶往四柳村。 才到村口,就被人看见,连忙将他们迎进村里,成封带着人奔出来迎接。 村子依然还是老样子,各处建房的工地都忙得热火朝天,农家小院格局简单,又有长臂绞盘吊车搬运沉重的砖瓦泥料和木梁,建房速度相当快,三天两头就有新房上大梁封顶而打鞭炮,照这速度算下来,等到春播的时候应该能起不少新房,把庄子腾出来。 柏擎在成封和两个村长的引领下前往祁可那边查看现场,一边走一边看到这些新房的建房速度,暗自点头非常满意。 等看到了地面和墙壁上残留的爆炸痕迹时,想到他先前看了二麻镇那些嫌犯的伤势,眼里顿时有光,跟他来的秦川也是一样的反应,地面一块块地黑就不说了,新修好粉刷得漂漂亮亮的围墙此时变得坑坑洼洼需要修补,就可见爆炸时的冲力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了。 “祁可人呢?” “在巡视暖房的蔬菜。”成封先说道。 “她不是被你们烦得借故躲起来了吧?”可以手抛的炸药包,柏擎猜都猜得到祁可昨天一天肯定被烦得不行。 “她不是烦我们,她是嫌我们笨。”成封觉得没脸见人。 “那就是烦你们了。”柏擎非常冷酷无情地下了评语,成封他们没反驳,可见擎大少说得很对。 “祁可昨天跟你们说什么了让她居然敢嫌你们笨?” “炸药包的配药比例和爆炸当量的关系原理。”成封白眼朝天,一字一字往外蹦,这么拗口的内容真是他死记硬背下来的。 “然后你们都没听懂?”柏擎觉得光是这几个字并不难理解啊,怎么成封和吕晨这样的老兵都一副要吐的表情,也是一脸嫌弃地扫了他们一眼,“还是祁可厉害,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们这么笨啊。” 成封攥了攥拳头,身为将领这么嫌弃下属,好想揍他怎么办。 柏擎在围墙和爆炸现场来回走,用脚量两点间相距的距离,再算上围墙的高度后,柏擎微微有些挑眉。 “你们要当心了,祁可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弱。” “就她那脑袋瓜子,说她弱,怎么可能?”成封觉得本村的人就不可能觉得她弱。 “我是说她的臂力,就这高度,她徒手在黑夜里抛这么远,准确地炸到人。”柏擎举起胳臂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她看着瘦,力气可以啊。” 成封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一群人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来回看了一番,认为千总大人说得对,看着瘦巴巴的小姑娘臂力蛮可以的。 第272章 柏擎到村里(二) 他们在这里转悠,祁可那边也有人赶去告诉她擎大少来了,没过多久,洗脸更衣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的祁可出来招呼客人。 “几位大人怎么都在外面站着,快进屋暖暖,这两天下雨,室外可冷了,屋里有现煮的姜茶。”穿着厚棉袄的祁可看起来壮壮的,裙子下面露出的鞋尖是北方风格的新靴子。 “我们在欣赏你的杰作。” 柏擎先打发了身后的士兵们自由活动,然后才顺着祁可的接引,先跨过了院子的正大门,往这前院的正房走去,身后跟着秦川和成封,吕晨也没跟,他还要忙着安排村子的巡逻等事,夜间值守也要安排起来,不能再拖着不弄。 “千总大人真会说话。”走在前面引路的祁可含笑回首,眉目弯弯,“那么我所求的事应该有指望了?” “证据确凿,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放心就是。” “那我还有个请求。” “说。” “不知道沈氏拥有的这片山林是多大的面积,我看中山里的一块小山谷,想要。” “种药材?” “不,那山谷面积太小,就是条羊肠小道进去里面一个山坳子,种药材不合适,光照和水源都不好,但适合做火药试验场,不怕污染水源,四周没有危险的山石。” 柏擎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味来。 “我说你在哪里做的火药试验,敢情早就盯上那个小山谷了?” “那里安全嘛,四周都是山,爆炸的声响传不出去,山体稳定,震动不会造成塌方。” “原材料好运送吗?” “那当然不好运,全靠蚂蚁搬家似的一次带一点进去。”祁可突然冲着面前的正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大王呼啸着从里面一跃而出,“好在我还有不少狼,不用我负重徒步。” 大王威风凛凛地跳出来,那一身为了过冬而长出来的漂亮厚毛如波浪般起伏几下,美不胜收,但除了祁可欣赏,秦川和成封看到这么大一头狼跑出来,明知不会有危险,却还是本能地都先后退半步。 柏擎也没好哪儿去,他虽然没有后退,但身体不可避免地晃了一下。 祁可伸手抓抓大王的耳朵根,顺便暖暖手,南方的冬天就这样,晴天的时候室外比室内暖和,雨天的时候室内和室外一样冷,外面又冷又湿,寒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只需几息时间脸就冷僵掉了。 “走吧,快进屋,外面太冷了。” 一摸到大王带着屋中热气的厚毛,祁可再也绷不住什么优雅仪态,提起棉裙子三奔两跳地就跑到了门口,掀起毡帘子邀请客人们先进。 柏擎三人进了屋就感到了舒服的暖意,内外两个世界,脚下很暖,火龙烧得热热的,热气通过火墙和地面散发出来,一点冰冷的潮气都没有,舒服得让人直想打盹。 “屋子修得确实不错,比千户所暖和多了。” “千户所是老营房了,保暖什么的不提也罢。” 第273章 柏擎到村里(三) “原本是想顺着房屋原本结构修一修就算了,现在看来,还是要照北方的过冬习惯来修房子,不能嫌麻烦。”柏擎这话一出,想到要加拨的修房开支就头大。 “千户所的房子起码还能住人,冷归冷,生个火盆照样取暖,你们有我二麻镇可怜?”成封提起那废弃重建的二麻镇就一肚子苦水,“打个喷嚏头上掉下一根梁来,你们见过?” 这话说得大家都在笑。 “二麻镇只剩个壳,外观看着还行,不进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鬼情况。” “那不正好?二麻镇的屋子也这样修,要是结构完好的屋子想加火龙火墙才叫麻烦呢。” “说起来,这庄子也算得上是重建了?” “对,可以说是重建的,好多屋子的外墙都开裂了,漏风漏光,都是危房,推了重建才能安心,还方便铺火龙火墙。” 祁可从里屋拿茶炉水壶出来,顺嘴搭个茬,水壶里确实还有半壶温热的姜茶,搁在茶炉上重新加热。 屋外又有人喊门,几个村妇送来了洗手的热水,等柏擎他们挨个洗完手回到桌前,看到桌上多了一个扁扁的脂膏罐子,那气味一闻就知是兔脑冻疮膏,很自然地一人挖一坨往手上抹,可见小伙伴们带回去的冻疮膏这些天来他们都用惯了。 茶炉上的姜茶这会儿也热好了,祁可甚至还端出了小零食,肉脯肉干和一砂锅的茶叶蛋。 肉脯肉干柏擎他们都吃惯了,不觉得稀罕,只有茶叶蛋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但想吃还得等加热。 “养鸡了?”这一砂锅的茶叶蛋起码十几二十来个,“这么冷的天还有贩子带母鸡来卖?” “狼群从山里抓回来的活山鸡,本想养着慢慢吃肉,结果养着养着居然给我下蛋了,就这么养下来了。” 柏擎他们感到了嫉妒。 看看人家的狼! “就为了养你这群狼,我一定给你划片大山林。” 柏擎这话不吹牛,一支狼群要多大的活动地盘他们都知道,狼群还要繁衍,以后会有更多的狼,为了这群狼能安分定居也得搞片大山给祁可,不然的话,狼群随便跑一跑就跑到别人的地盘上,那是要引起矛盾的。 祁可立刻笑眯了眼睛,“好啊,那我也不会小气,向着村子的这一面我日后会多种柴薪木,方便村民打柴挖野菜捡蘑菇,但其他地方就希望闲人免进,不然哪一天被狼咬了我可不负责。” “应该的。” “好了,跟我说说县里的情况吧。” “把买凶的中间人抓到了,是沈氏的一个护卫队长,交待了一堆耸人听闻的阴私,已经交给官府去追查线索了,找到新的物证和相关人证,才能钉死沈氏,杀鸡儆猴,叫其他乡绅老实一点。” “我跟沈氏的恩怨不是已经翻篇了么,沈氏怎么就这么恨我呢?” “那不知道,这护卫队长也就是个听令行事的下人,只说得出自己干过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人真是大胆,这种事也敢买凶,不怕人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按照口供上说,本来是他带人亲自干的,可是在山里遇到了一群狼,手下死的死伤的伤,他也一身伤,又不敢这么回去复命,于是找人买凶,承诺杀了你后,你的一切财物尽归对方拿走,他一文不取。” “呵呵。” 第274章 柏擎到村里(四) 祁可有点琢磨过来,连战利品都舍得放弃,这种要她非死不可的劲头儿,这个护卫队长极可能是河谷淘金的那帮人,除非沈家人知道前族长的死跟她有关,否则光凭明面上的恩怨,犯不着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比较好奇的是,沈氏是怎么肯定黑吃黑的人是她? 不过嘛,祁可也就好奇了一下下就搁下了,在砂金这件事上,她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真遗憾呐,没能如愿。” “你还幸灾乐祸上了。” “他们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为事事尽在掌握,这下可给砸骨折了吧。”祁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沈氏在县里有不少产业吧,他们那大宅子就挺值钱的,还有各种店铺。” “好大的胃口,你想干什么?” “多的我也不要,那个护卫队长是听谁的命令,我就要那个沈家人的个人财产做赔偿金,怎么样?” 柏擎笑了一下,倒是没拒绝,而且祁可给了他们一个思路,干掉了沈氏,他们让出来的产业,与其让县里其他商人富户接手,干嘛不便宜自己人,军队不能经商,但军属可以做小本生意嘛。 “行吧,等官府那边收拢好了证物和证人,该抓的抓,该关的关,审了判了,全都弄完了,再看能分你多少。” 祁可财迷样儿地搓搓手,“我可就等着了。” 一旁一直没吭声而是安静吃茶叶蛋的秦川和成封两人偷偷的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冒的光,祁可真是给指出了一条好路。 他们柏家军以往常年在北地,环境恶劣,从军队到底层军户必须要紧密抱团才能生存,因此军队没有欺负军户的习惯,别家都是军户自行训练筹措武器装备,这对军户来说负担最重的一块由柏家军承担了,军户的主要责任就是好好劳作提供粮草物资认真训练补充兵力,柏家军上下齐心战力彪悍自然是有原因的。 但这样一来就有个坏处,军队没钱,军户更没钱,穷到一块儿去了,非常依赖朝廷定期运送的军饷粮草,扣几百上千两银子就能让他们好多事都办不成,现在来了南方,军队花钱如流水,正愁怎么搞钱呢,路线方向就有了。 感受到两个手下那犹如实质的目光,柏擎趁着祁可低头给他们添茶,给了他俩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秦川和成封立刻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这事稳了。 “山里的路好走吗?” “晴天还行,雨天绝对不好走,昨天就有人雨后上山打柴,滑了一下扭到脚,同伴搀他下山,两个人一走一滑跤,滚了一身泥回来,受伤的那个人伤势更严重了。” “唔……”这么不幸的事件却好想笑怎么办。 “千总大人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想上山看看你的火药试验场。” “哦,那得连续晴好几天,把地晒干了才好走。” “所以我觉得很遗憾啊,明天可能看不到。” “下次嘛,等把地契拿到手,给我圈山林的时候,只要不下雨,我一定带你们进山,你们想点炸药包也可以,我一定提前准备几个。” 那个适合做火药试验的小山谷真的有,祁可为了布阵在山里走动的时候发现的,要是柏擎非要明天去山里看看她就得连夜布置。 第271章 柏擎到村里(五)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话算话。” “那行,下次来圈山林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看。”柏擎果然被亲手点炸药包给勾起了兴趣,不提明天想上山的事了。 祁可心里松口气,不用熬夜布置场地了,热情地拿了两个茶叶蛋放到柏擎手边,眼角余光看到秦川和成封面前一堆蛋壳。 看到祁可突然变这么热情,好像就是为了明天不上山而高兴,柏擎就忍不住想逗几句。 “我怎么觉得明天不上山后你就好像放松了?” “对啊,雨后上山多危险啊,不用去了我当然放松啦。” “倘若我非要去呢?” “那就舍命陪上官喽。” “行,算你坦承。” 祁可乖巧笑。 柏擎安静吃蛋,听祁可跟秦川成封闲聊。 茶叶蛋确实好味道,蛋壳颜色被卤汁染得很深,可见卤了很久,非常入味,两个蛋下肚感到食欲打开了。 饿了。 “午饭吃什么菜?”柏擎真不跟祁可客气。QqXsΝεW. “菜是百总大人定的,主菜是羊肉煲,用本地产的一种块茎植物做配菜,叫猪刨根,另加两个清炒蔬菜,一个酸辣羊头肉,一个酱香羊肉丸子汤。要酒吗?来买菜的那些商人帮我捎了几回酒,想喝我就拿一坛来。” “好,你去忙吧。” 祁可起身就走,才刚掀起毡帘子,就已经听到百总大人在讲那个羊肉煲有多么多么地好吃。 昨天成封就是吃这一桌菜,吃完了一抹嘴要求今天照样再来一桌,祁可一早备好了食材,还有村妇们帮她打下手,她只管上灶就行,所以才能从容地先陪陪客然后再去忙。 美美地吃了一顿,柏擎心满意足,跟成封回了另一个地主庄子休息和议事。 那个庄子他们都已有计划,等村里新房子建好,这庄子腾出来改作军驿,这样镇上县里再有人下来公干,有固定的地方休息,等祁可再建起客栈,军民分开也就顺理成章,外人不用再找村民借宿,省得被人听去三言两语。 这次轻易地让外人半夜摸进村子无人知晓,如此疏忽大意,吕晨这个专管练兵和治安的副村长肯定要挨罚,怎么罚他就要商议商议,现在正是要人手下大力气干活的时候,罚吕晨吃几十军棍,起码得在床上趴十天半个月,太耽误事。 讨论了一下午,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十军棍罚饷半年戴罪立功,在立功之前再犯一次类似的错误,就撸了他的副村长差事干苦役去,连普通村民的身份都没了。 十军棍虽然也要趴床上养几天才能下地,但总比几十军棍的后果好多了,吕晨低头认罪认罚,出门挨打,不少男女老少前来冒雨围观,并对吕晨的屁股指指点点。 军纪官监刑,十军棍没掺半点水分,结结实实棍棍到肉,十下打完,吕晨的屁股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爬都爬不起来,家人和亲戚朋友们用一块门板做担架,直接将他抬回去养伤。 第272章 柏擎到村里(六) 等到晚饭时间,柏擎他们打听到祁可在自己厨房里准备吃烤肉,厚着脸皮又上门蹭了一顿,然后饭桌上许诺出去十头种公羊和三百头母羊,开春回暖后就要送来,养在山里等到合适时机就交配,同时祁可也答应产下的羔子出栏后不卖,只往千户所送。 铸铁板烤肉,肉就是中午烧菜用剩下的生羊肉,午饭后腌上,到这会儿也差不多腌入味了,关起门来在厨房吃,既不冷又好排烟,四人围着桌子各坐一边,中间摆着一个小泥炉,炉上放着一块大铸铁板,现烤现吃,烤好的嫩羊肉用生菜叶子一裹往嘴里送,一顿饭下来蔬菜也算是吃够量了。 切厚片的猪刨根在铁板上烤出来的口感和味道跟土豆一样,空口吃就很好吃,蘸盐或其他调料和酱也很好吃,简直百搭。 猪刨根是个好东西,淀粉含量本就很高,味道淡可以当主食,祁可在千荷境里试种出来的比野生的好,淀粉含量更高,为了检验实际种植环境下的产量,她甚至在后宅悄悄布置了一间屋子专门试种猪刨根,种植用的土都是从别家的口粮田里收集来的,就用这盐碱化的土壤来试种,看看需要哪些特别照料,若是成功了,就可作为米面主粮的一个补充。 等拿到山林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都可以甩锅给大山,山里什么都有嘛,最适合用来打掩护了。 柏擎饱餐一顿,临走前还预订了明天的早饭,要吃这个要吃那个,被祁可忍无可忍轰了出去,吃完了不洗碗还那么多要求。 当然,最终,千总大人也没留下洗碗,次日,祁可也还是老老实实做了丰盛的早饭,让他们吃完了赶早出发返程。 临走前,柏擎兜走了一包去壳卤蛋,还要走了这两天吃过的菜谱,他就不信手下伙夫们拿着同样的菜谱会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堂堂六品千总,将军家的大少爷,从小京城长大锦衣玉食,如今为了一口吃的,也是很卑微了。 贵客终于走了,祁可转身去忙她的新活。 她跟村民们买了不少硝好的完整牛皮,先给狼群做项圈,这是一早就决定的,不戴项圈的狼群被人当猎物打了多亏。 本来祁可自己也存有一些皮子,她以前接单做汉服和角色扮演的戏服有的设计上会用到皮子,手上也就留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真皮仿皮,但她请擅做皮靴的村妇们帮她做冬靴时她就发现皮子的质地有差异,这跟皮子的鞣制加工工艺有关,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柏家军的军户哪有不认识皮子的,到时候他们好奇多问两句,祁可可答不上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祁可干脆直接跟村民们买他们的皮子,一张完整的皮子值不少钱呢,她真金白银花钱买,二三天工夫就把本村村民手中的存货买得差不多了,然后隔壁村有人听说了消息也赶来卖皮子,祁可接下来几年都不愁皮子用,皮袄皮裙都随便做。 这会儿有了闲暇,赶紧给狼群装扮起来。 十七头狼挨个量尺寸,取个平均值,画个图样,找一找五金件,一切准备就绪,然后开始裁皮子。 第273章 沈家有尸体(一) 祁可沉浸在手工的乐趣中不亦乐乎,柏擎三人在二麻镇分手,成封以下犯上,硬是从自己上官手里抢走一碗卤蛋给自己儿子吃。 柏擎也没便宜他,扛走了一包羊肉脯跟秦川平分。 “身为上官跟下属抢吃的,上官的威严何在?” 成封痛心疾首,那一大包羊肉脯是新做的,方子和一些香料都来自祁可,就算不如她本人做的味道,可也已经是几经尝试后最好吃的一次,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吃,就这么没了。 “你好歹给我留一点,我儿子问起来我能说被千总大人全端走了?” “你就是照实说他都不信。”柏擎的脸皮当然还没厚到抢孩子零食的地步,这才松松手,留下几大张。 秦川把自己那份肉脯抱得紧紧的,看看他那跟人大腿一般粗的胳臂,谁都不敢抢他的。 “你快走快走,雨天湿滑,注意安全。” 成封拿了张包袱皮,把吃食扎了个紧紧的包袱牢牢挂在马鞍上,将他的上官轰出了门。 回到千户所后,柏擎刚沐浴更衣,坐在屋里喝茶烤火琢磨几时有钱把这老营房好好修一修时,留守的薛把总在门外求见。 柏擎立刻让人进来。 “情况怎么样?有好消息吗?” “有,找师婆等证人的队伍回来了两支,带回来三个师婆。” “这么快?还找到这么多人?三个人,我以为短时间内能找到一个就算走运的。” “师婆们并不太清楚沈氏要倒霉的事,一如往常地在外挣钱,打听到谁家请了她们,士兵直接化装上门请人,掏块银子就让人高高兴兴地跟着走了。” 柏擎嗤地一声冷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然后呢?她们招了没有?” “都招了,师婆说到底就是个普通民妇,装神弄鬼吓唬跟她们一样弱小的女子也就罢了,到了我们的监牢吓得屁滚尿流,说话都说不利索,问什么答什么,但真假如何还得继续追查核实。” “好,把案子办实,别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是。” 薛把总正要告退,秦把总匆匆来报一件紧急案子。 “报,急案,刚刚来消息,沈家出事了。” “怎么了?” “他们家突然出现大量尸体,但他们家人都说家里闹鬼。” “尸体?闹鬼?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下人说出来的,昨天的事,说是在有族长的书房里传出臭味,打开上锁的房门一看,一地尸体,没人知道那些尸体是怎么进去的,钥匙在长子沈丛霖手上,现在都怀疑是他干的。” “这说不通,他干嘛把一堆尸体藏他父亲的书房里?”柏擎直觉不可能,傻子才这么干,把一天天腐烂的尸体搁自己父亲书房,怎么想的。 “所以他们家下人都说是闹鬼。” “沈丛霖呢?” “已经被带到衙门去了。” “昨天发现的尸体,沈家难道连压住下人不要乱说都办不到了?这事谁喊出来的?”柏擎觉得这案子发得蹊跷。 第274章 沈家有尸体(二) “就是他们家下人喊出来的,死的都是男人,家小哪里受得了,有妻儿在哭,让外人听见,就这么传开了,典史亲自带人前去查看,尸体虽然被转移了,但屋里的尸臭味还在,最后找到尸体一看,死了好几天了,而且有一人胸口中弹死于失血过多。” “什么?!”柏擎霍然起身,涉及到火铳伤人的事,他坐不住了,“衙门里现在人手不足,备马,带齐人,你们跟我去衙门。” “是。” 军人向来雷厉风行,盏茶的时间,柏擎就带人出发,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县衙。 衙门里也正因这突如其来的大案而焦头烂额,沈丛霖虽然被叫来衙门,但他一直喊冤,声称什么都不知道,沈家还请了讼师,衙门里吵得跟街上闹市一样。 县尊看到带人前来的柏擎跟看到救星一样,为了收集对沈氏不得的证据和证人,衙门里大量的人手被撒了出去,只留下必须要当值的,刚回来的两支队伍还没歇一歇就被从家里叫回来干活,突然沈家出这么大一桩事,衙门里人手严重不足,人人都分身乏术,同时做好几件事,弄得没一件事能及时完成。 “千总大人来得太及时了,可否再借些人手给下官应应急?” “可以,我带了三个小队,三十人,你们安排,若是人手不够再跟我说。” “多谢大人。” 柏擎带来的人手全部被派去了典史的手下,现在的典史是捕头提上来的,熟悉办案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他抽了二十个士兵,安排两个捕快带几个士兵,如此分成好几组,士兵跑腿维持秩序捕快找细节,重新布置的人手撒到沈氏大宅里,总算是有些条理了。 剩下十个士兵专门看管集中软禁在前族长所住正院里的沈家人,从老太太和嫡妻嫡子女、妾室和庶子女、在县里上学的沈氏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全关在一个院子里,任凭他们又哭又闹一概不理。 及时增援了衙门后,柏擎又去后面寻仵作验尸,他主要对死于火器的那个人感兴趣,火器造成的伤口他们当兵的熟。 “千总大人。”仵作诚惶诚恐地弯腰行礼。 “有什么初步结果?看出来死因是什么吗?” “回大人,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死于火铳伤带来的失血过多,其他人都是冻死的。” “冻死?他们死在室外?” “是的,他们全身沾满生石灰,石灰烧伤了眼睛鼻子嘴巴,又被故意留在了寒冷的室外,就这么冻死了。” “现在这天气能冻死人吗?” “大人,本地虽说属于南方,可年年冬天都有冷死冻死的,除了乞丐,家里体弱多病的老人孩子过冬就是过难。” “那么,那些死者属于体弱多病吗?” “不属于,都是健壮男人,但是衣衫单薄,甚至有的人衣衫不整,这就很奇怪了,就好像……”仵作犹豫了一下。 “好像什么?只管说。” “这种衣衫不整,就好像是来不及套上外衣就被赶到了室外,然后一群人兜头被洒了一脸一身的生石灰,重伤之下眼睛失明无力自救,被抛在室外慢慢等死。” 第275章 沈家有尸体(三) “也就是说,除了生石灰,没有别的伤口?” “没有,都是生石灰造成的烧伤。” “那唯一死在火铳下的呢?伤口看出什么了?” “大人恕罪,小人只能判断出是火铳伤,没打在要害,死者是慢慢流尽了血液而死,再多的就看不出来了。” “那具尸体在哪里?我去看看。” “大人使不得!停尸房污秽不堪,怎敢脏了大人的鞋子。” “战场上什么样的尸体我没见过?这话你跟文官说说也就罢了,前面带路。” “是,大人请这边走。”仵作想想这话也对,柏家军是打过无数仗的边军,尸体早就看麻木了,根本不忌讳这个。 柏擎三人跟着仵作进了停尸房,不大的屋子光线昏暗气味难闻,两边靠墙的地方此时摆满了长案,每个长案上一具盖着麻布的尸体,长案与长案之间狭窄得只容一人侧身进出,转身都难转。 仵作沿着两排长案间仅有的一条过道走到最里面,掀开麻布,露出底下的死者。 “大人请看。” 死者已被剥了衣裳,光着膀子,因为开始腐烂,尸体看上去有些发肿,胸口一枚弹孔清晰可辨。 仵作退开,柏擎和两位把总围了过去,只是目测一番心里就都有了计较,两位把总稍稍退开一点距离,伸长胳臂互相比划了几下,然后三人一起默默点头。 跟演哑剧一样。 仵作看得一头雾水。 “千总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还请大人示下,小人定会详细誊抄在尸格上。” “这伤口是近距离造成的,但枪管不是直接抵在皮肤上,而是隔了差不多这么远的距离。” 柏擎也不为难仵作,他在旁边说,两个把总站好距离又比划一番,这下仵作就恍然大悟了。 “死者被人拿着火铳在几步远的地方杀死?” “火铳的准头有限,站近了才能打得准,越远越偏得厉害,袭击死者的人不一定是要他死,但要他受伤不能动弹是肯定的。” “但死者是流血过多死掉的,无人救治过他。”仵作感慨,还不如一开始就先一枪打死呢,“失血过多,慢慢感受死亡临近,太恐怖了。” “他们的尸体是一起被发现的?” “是的,都在沈家前族长上锁的旧书房里。”仵作从现场把尸体带回来的,对当时的场面记忆犹新,“前族长的书房,家具本来就多,这么多人把屋里地面都堆满了,外面的人想进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QqXsΝεW. “这么多人,几十具尸体,悄无声息地被搬进上锁的屋子,无一人知道?还是闻到了臭味才发现?” 仵作摇摇头,也觉得难以置信,“所以沈家上下现在都说家里闹鬼。” “闹鬼是不可能的,多半还是人在装神弄鬼。”秦川嗤之以鼻。 当兵的不怕鬼,他们一身血煞气,真要有鬼也是鬼怕他们。 再说了,战场上死的人多了,没见谁变鬼,若真有死掉的战友变成鬼回来了,他们还会很高兴。 第271章 沈家有尸体(四) “这些死者的衣服都脱了吗?”薛把总无意中全场扫了一眼,发现麻布下的尸体好像都是光着的,于是这么一问。 “是的,都是脱了检查的。”仵作连忙回道。 “他们的衣服呢?在室外冻死的,衣服上可有什么能指明地点的痕迹?” “啊,这样一说是有个奇怪的地方。” “验尸验完了,我们去外面说,里面太难闻了。” 柏擎反应过来,干嘛要站在这里面聊案情,当先拔腿就往外走,身后三人紧紧跟上。 到了室外,寒风兜头吹来,让人一个激灵,脑子都清醒了很多。 “说吧,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柏擎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说话,他现在已经感受到本地冬天的威力不容小觑,被风吹久了一样冷得僵硬,寒气能吹透衣裳灌进身体里冰冻骨头,躲都没处躲,不像北方,下暴雪的天气只需裹严实了也不会冷。 “那些人的衣服,都沾着好像火灾现场才会有的灰尘。” “火灾现场?”柏擎目光微亮,“对了,你不是说他们都衣衫不整吗?有没有可能由此推断出他们出事的时间是半夜,都脱衣睡觉了,从火灾中惊醒外逃,然后被人守着洒了一头的生石灰?” “不无可能。” “那么那个枪伤的呢?他有什么异常没有?” “他没有,身上干干净净,虽然也是衣衫不整,但他全身伤口仅有那一处枪伤。” “那么这人受伤时间就在其他人被洒生石灰前后?他们同处一个地方?”秦川推断道? “而且还是在室外冻死的,昨天才发现尸体,家下人说尸体来得蹊跷,闹鬼,起火现场,但这些天县里并没有火灾……”薛把总把现有线索捋了一遍,灵光一闪,“这些人出事的地点不在县里,他们被派去外面做事,然后集体出事。” “去的地方应该也不是有人烟的地方,否则起火怎么会无人知晓,所以出事地点是在山里,他们睡的是帐篷或者山洞。” “我倾向山洞,从山洞里跑出来才防备不到外面有人埋伏,大量的生石灰兜头洒过来才叫他们一下子无处躲避,如果是分散睡在帐篷里,最多偷袭到一两个帐篷的人,偷袭不了全部人。” “然后那个受枪伤的应该就是在帐篷或者山洞里受的伤,受伤后无人救治,慢慢失血而死。” “火灾呢?野外大火烧起来可不得了。” “不需要大火,只要能把人惊醒外逃就行,伤人后立刻将火势熄灭就不会失控成大火,既然我们这些天都没有听说过哪里爆发了冬季山火,不就说明袭击他们的人行事到位。” 仵作对这样的谈话是插不上嘴了,一脸崇敬地看着千总大人和二位把总大人一人一句勾勒了一个相对完整靠谱的前情。 柏擎三人也觉得这个推断应该比较接近事实,于是,现在他们心里都有个疑问。 这大冷的天,沈氏派这么多家下人去山里干什么?还要露宿野外,怎么看都不像干好事的样子。 不像干好事的一群人在山里,被人上门偷袭一锅端。 怎么觉得有种熟悉感呢? 黑吃黑? 亦或是在山里侵犯到了他人的利益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被血洗报复? 无论是什么,这两种可能性的共同点都是利益。 山里有利益,所以沈氏才会在这么冷的天派这么多家下人去山里蹲着。 必须得是重大利益才值得这么做。 山里会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沈氏这样的大乡绅都坐不住? 矿? 沈氏手上的山林地契至今没有交出来,若说是发现了有矿,那他们一直以来的奇怪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明知所拥有的山林离四柳村太近,触犯窥探军情的忌讳,为避嫌也该把山林交出来,却提都不提,满嘴都是愿意把四柳村的庄子主动交给柏家军。 可那庄子是祁可的财产,为了强占庄子搞出一堆事来。 前族长当日面不改色当面撒谎,山林的归属提都不提。 沈氏不惜代价搞七捻八,转移视线,一切的动机现在看来都是为了让人忽略他们手上的山林。 百年大族堂堂乡绅,不要脸地玩手段,山里若真有矿估计不是小矿。 铁矿和铜矿? 不,不会是这两个矿,若是铜铁矿,以沈氏的能耐,联合本地官府拿下朝廷的开采权一点都不难,犯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所以应该不是钢铁矿,还得更稀有一些。 银矿?金矿? 柏擎一下子绷紧了脸。 沈氏这是在找死。 秦川他们三人看着柏擎突然不说话,只来回踱步,显然是沉入了某种思路中,全都闭紧嘴,不敢出声打扰,就看着柏擎的脸色变来变去,脚步越来越急,转得他们眼睛都要花了。 柏擎突然开始转圈,又突然停下脚步,脸色绷得跟块铁板似的,别想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秦川他们一脸期待地等他发话。 “仵作你继续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柏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带着人拔脚往前面走,去寻县尊,他要见一见沈丛霖。 挨着四柳村那么近的山林里如果被发现了金银矿,这事可大可小,开采还是不开采,都决定着沿海村庄的布防要如何调整。 忙得焦头烂额的县尊没有时间问一句为什么要见沈丛霖,指了一下沈丛霖现在被软禁的地方就让柏擎自己过去,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 沈丛霖被叫到衙门的理由是协助调查,毕竟他先父用过的书房,锁了门后钥匙在他手上,现在发现了那么多尸体,他若不亲自到衙门来解释解释,未免太蔑视朝廷法度了,再怎么厉害的乡绅也不敢这么干呐,不然官府扣个想造反的帽子下来谁受得了。 但衙门里现在人手短缺,问什么沈丛霖都喊冤后就没人再理他,锁了门让他一人在屋里反省,沈家人请来的讼师也被赶走,禁止交谈串供。 柏擎手上捏着一把县尊给的钥匙打开了锁,两个把总在门外守着,他独自一人进去问话。 只有简单桌椅的屋子里,沈丛霖坐在远离窗户的一角,柏擎看到他时,他双手夹在膝盖之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察觉有人进来的样子。 柏擎反手合上房门,慢条斯理地走向沈丛霖,但在屋子中间停下脚步。 “沈丛霖。” 柏擎喊了一声,沈丛霖的肩膀猛地一震,从自己的思路中清醒过来,茫然地抬起头。 “谁?” “我,柏擎。” “柏千总?”沈丛霖愣了一下,然后才好像是脑筋终于搭对线了,睁大了眼睛霍然起身,想扑过去又不敢,只离开了椅子两步就克制地站住了脚,“千总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不知道那些尸体是从哪里来的!求您信我!信我啊!” “我信你?要我怎么信你?那是你父亲的书房,门上的钥匙在你手上,屋里的尸体是你家的家人,你不是嫌犯还有谁是?” “是我父亲的书房,我拿着钥匙,尸体也都是我家下人,这些我都承认,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书房里,我的钥匙一直随身携带,除了睡觉不会解下来。” “只有睡觉才解开钥匙?”柏擎坏心眼地暗示了一个方向。 沈丛霖脸色顿时一僵,思路忍不住地向着柏擎的暗示转了过去,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如果不是遭身边人背叛,谁能拿到他随身携带的钥匙。 “你家内贼的事我不关心,我就问问你把那么多人派到山里去干什么?” “我没派他们。”沈丛霖没想到柏千总的问题居然跳得这么快,直抵命门。 “那就是你父亲,前族长安排的?也是,他去世的突然,很多事没交待,派人进山这事你说不知情也说得过去。” “我真的不知道派人进山的事,我跟你们一样,昨天下人来报说书房有臭味,那是我父亲用过的屋子,我还想等葬礼结束后重新使用,那是我亲手打开的门。” 沈丛霖的眼前仿佛再度浮现出那吓人的一幕,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沈家大爷一瞬间面色苍白面无人色。 “太吓人了,大人您没见到,满地的尸体啊,都发肿发胀了,仵作说幸亏现在是冬天,若是夏天,臭味早就飘出来熏死人了,可能尸水都流了一地,那屋子也不能要了。”沈丛霖哽咽了一下,“太可怕了。” “想恢复你的清白就好好回话,你们家派那么多下人进山是找什么矿?” “……矿?!”刚刚还在哽咽的沈丛霖受惊一般地抖了一下,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柏擎,嘴角用力地绷起一个微笑,“千总大人说笑话呢,派人进山就一定是寻矿?” “不然呢?该交出来的山林不肯交,还耍花招强占别人的庄子来讨好卖乖,搞出无数事端,布这么大一出戏,不是为了隐藏你们在山里的秘密还能是什么?以为用庄子做交换我们就不打你们手上山林的主意了?站在山上能直接看到村子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沈丛霖,你是不是觉得我柏家军能放着这么一个大隐患不做任何处置?” “千总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去干什么的,我爹没跟我提起过,我家开的矿在官府都有记录,每年收入都有账本,大人随时可去查阅。” 沈丛霖知道淘金的事绝对不能说,一旦说了,全家全族都要倒霉,因为淘出来的砂金炼成纯金的地方并不在县里,而是利用了族中的一座废弃矿山。 所幸淘金和炼金的事是极高机密,他是嫡长子所以会知道一点,但其实这两处地点具体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去都没去过,想要他带路指认地点,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与其把全家全族拖下来,还不如就拿他死去的爹说事,死得太突然没来得及交待遗言和遗产,他这个做嫡长子的能说清楚的只有自己经手的差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柏擎见沈丛霖死命否认,他就没再追问下去,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沈丛霖守口如瓶,没有矿,就不必上报朝廷,也就不会打乱柏家军对海岸线的部署。 “确实不知?” “确实不知!不知!”沈丛霖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膝盖一软,就这么给柏擎跪下了,压低了嗓子,“求千总大人发发慈悲,松松手,若要我坐牢平民意我也认了,只求不要牵连我沈氏一族,给无辜族人一条活路。求求大人了。” “一个嫌犯也敢提要求?”看沈丛霖这态度,柏擎心里定了,挨着四柳村的那片山里确实有矿,甚至他们沈氏已经在偷偷开采了。 “我愿散尽家财。” “你能有多少家财?” “我手下管着一些产业,有些私房。” “那也最多救你一家,还想捎带上兄弟母亲和其他族人,挺会算账啊?” 有机会正大光明地薅羊毛,柏擎可一点都不客气,兵部早就允许的。 说是说不要薅太狠,但沈氏应该不在此例,实在是坏事做尽,老天爷都不帮忙,他要是不趁机薅一把简直对不起老天爷创造的机会。 沈丛霖听说柏擎话里的意思,满脸苦涩,求情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那能不能让我带上我老母亲?她那份钱我来出!” “不急,先清点你有多少财产再说。” 沈丛霖浑身一颤,见柏擎面露嘲讽地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总结一下,你家死掉的那么多下人,生前去了哪里干什么事,你这嫡长子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 “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父亲是族长,我虽然是嫡长子,可他不止我一个儿子,他交待了什么人做什么事,不会对我一一说明。” “也就是说,他生前就知道,你这嫡长子不一定能继承他的地位继续做族长,所以也就没有用心培养你?” 柏擎这挑拨得太诛心了,沈丛霖想起家里现在的乱象,觉得好像事实就是如此,心里发酸眼睛发涩,欲哭无泪。 第271章 沈家有尸体(五) “你这个不一定能继任做族长的嫡长子,手上拿着父亲书房的钥匙,接着,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书房里多了满地尸体,虽说是家中下人,可死得不明不白,对自家名声也有莫大的打击,主非良善这样的名声,对你们家族日后发展可不利。” 情绪受到了柏擎的引导,沈丛霖慢慢攥紧了拳头,对自己去世的父亲产生了恨意,自己身为嫡长子却并未被确定了继承人地位,如果他能早点了解到家里的大小事情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这被动局面,就连这金矿的事情他也就只知道个皮毛而已。 “偏偏世人却另有一套道德标准,你是前族长的嫡长子,在世人眼中你本应就该是新族长,可你们家的新族长却迟迟选不出来,于是这家里家外的乱局,自然而然就落在你身上,哪怕你什么都不知情什么都没做,可谁叫你是嫡长子呢,你最有资格了,你不背黑锅谁来背?你多冤枉,背黑锅找你,应得的利益却拖着不给你。不要紧啊,官府找不到应负责的人,那就你们全家入狱喽,前族长挣来的好处全族上下享用了多少不好计算,但自家妻儿肯定没少享用对不对?得了利益当然就要共担后果,前族长这一房除名,换其他房头接任,我想新族长肯定能与本地官府和我柏家军和睦共处。沈丛霖,你说对不对?” “千总大人,若我能平安回去,等我抢回族长大位,到时一定与柏家军和睦相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这么多具尸体,你要给个怎样的理由安抚民众?” “是家人背叛,把派去外面做年前最后一次巡逻矿山遇难的下人尸体偷运回来,秘不发丧,偷取我钥匙打开书房将尸体藏入,以此陷害我,剥夺我争夺族长大位的资格。” 沈丛霖脑子转得也是快,在听懂了柏擎的暗示,并且自己也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马上想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至于这理由的背后又要牺牲多少人,此时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么你觉得哪些人有可疑,有这条件拿到你的随身物品,联手陷害你呢?” 谁陷害他,这是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沈丛霖喉头发紧,他知道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等把这场局做完,他自己也相当于落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在柏擎手上。 “沈丛霖,我耐心有限,想好了再回答。” 沈丛霖咬紧了牙关,闭眼冷静了一下,几息之后再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排除异己,给自己争夺族长大位清出道路,从那些人手上弄来的钱正好孝敬给官府和柏家军。 “柏家军来重建本地海防,沈氏上下无比欢喜,为表示对朝廷大军的支持,愿意做一些微小的奉献。” “话说得真好听,却是个空头大饼,要等你真的成了族长才有资格兑现。不过话说回来,你若成功了,我定表示恭喜,并期待接下来的和睦相处,可我要是知道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想拿我当猴耍,要我现在先跟你说说我会怎么报复吗?” 第272章 沈家有尸体(六)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若是我没能成为族长,或者我成了族长但要翻脸不认,沈氏上下任由官府和千总大人清算。”沈丛霖连连摇头,想都不用想他若是真敢这么做会有怎样的下场。 “嗯,那你再呆一会儿,好好想想计划步骤,别在半路上被官府给清算了,你们以往做的那些事苦主都出来告状了,想想这一块怎么收场吧。” “……啊!”沈丛霖背上突如其来一阵发寒,忍不住地掩面泣叹,“……沈氏危矣!” “是挺危的,所以我给你一个好好考虑如何保住家族的时间,抛弃拖后腿的,留住有潜力的苗子以图东山再起,如果你们家那处大宅子想转手,先跟我通个信啊,我蛮喜欢的。” 柏擎这话也不是说假的,他确实喜欢那沈氏大宅,地方着实够大,前三后五三条街,当个小军营都够了。 “我会的,我会的。” 沈丛霖一阵头晕眼花,这话还不明白吗,沈氏那大宅子柏擎要了,顿时就心痛不已,好似一柄尖刀扎进胸口,呼吸都不顺了,可又不能不同意。 “行吧,你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扰了,静候佳音。”柏擎没再刺激他,见好就收,转身就走。 沈丛霖就这么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柏擎开门走了,接着门上传来轻微的锁扣声音,房门重新上了锁,没人会来打扰他,他可以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家族的这场危机。 柏擎把沈丛霖重新锁在屋里后,带着两个把总又去寻县尊,强行放下他手上要看的案卷,关上房门,四人来了一次密谈。 县尊和两位把总这才知道柏擎跟沈丛霖谈了什么。 “千总大人的意思是不把沈氏赶尽杀绝?” “我们要钱,他们要保家族愿意掏钱,那就留他们一条命,百年大族,整个河阳州都有他们的姻亲故旧,知道太多别家的阴私,干嘛要砸了这个家族?留着当个线人用不好吗?” “如果沈丛霖没办到……” “那就再把他们赶尽杀绝。”柏擎冷酷地笑了一下,“不管哪种结果,我们都不吃亏,官府在其中出了大力,到时我们平分。” 县尊当即眼睛一亮,这大半天焦头烂额的疲惫感都仿佛一扫而空。 柏擎微微一笑,很高兴与县尊达成了一致。 各方谈妥后,手上的事突然就变得不那么急切了。 沈丛霖还是在那小屋里被关了一晚上,次日天亮才放回去,一同放出去的还有那些死者,家属纷纷赶来衙门领回自家亲人回去置办丧事。 才到家的沈丛霖都没顾得上去安慰一下被软禁在大院子里尚未解禁的母亲妻子和兄弟们,而是第一时间回了自己院子,急急忙忙收拾了保管的文书案卷,看到跟金矿有关的密文还妥善地藏在老地方着实松口气,他真怕暗藏尸体的内贼会来偷走这些机密文件,别的都好说,实在是砂金的事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重新藏好机密文书后,沈丛霖让管家放出消息,给那些死者家属每家十两银子的吊唁金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而所需棺木也由公中统一采办。 第273章 沈家有尸体(七) 普通百姓常用的薄木棺材也要好几两银子,沈丛霖此举多少安抚住了同样是家生子身份的死者家属们,并下令让她们女眷自行改嫁,原夫家不得阻拦干预。 至于她们想知道为什么自家男人出趟差后会变成尸体送回来,沈丛霖没有对她们当面解释,毕竟他一个男主子着实犯不着对家生子们好声好气地解释什么,所以他直接以行动来说明家里有内贼,为了争权夺利不惜布局陷害他人。 家人被软禁,整个大宅里只有他一个自由行动的主子,成了沈丛霖行事的好机会,无人会来反对他,于是他抓紧时间写了一张长长的名单派亲信送去了千户所,开始了夺权和家族清洗。 柏擎收到名单就让人转手送去了衙门,县尊依然还是以捕快和士兵为组合小队,分头去沈家大宅和沈氏祖宅拿人,就连本该是地位崇高的族老都没有放过。 清除异己很简单,凡是挡路的都要干掉,所以上了名单的族老就都是一直反对沈丛霖继任族长的人。 沈氏其他族人当然也闹,不少有功名在身的沈氏子弟联合起来天天聚在衙门的大门外喊冤,甚至准备筹措路费前往东安府告状的。 沈丛霖自然不会只出个名单就完事,都是一家人,说难听点,谁还不知道别人几件上不得台面的私事,他敢把名单写出来,自然是知道那些人都干过什么,没有物证还有人证。 县尊之前派出去寻证物证人的队伍也在这些天里陆续回来,四个师婆一个不少都是被诓回来的,从荒郊野外挖到的残缺尸骨都用浸了药水的麻布层层包裹,仵作忙得腰酸背痛也不敢稍事休息一下。 四个师婆年纪不等,从三十多到五十多,而且都是亲属关系,跟家传绝学似的,传女不传男,结果就从她们嘴里挖到了更多耸人听闻的往事。 基本上沈氏一族吃绝户算得上是家族传统,别说吃外人了,族里守寡的寡妇也一样被吃,而且无论这寡妇膝下有没有成年的儿子,只要身边有财产傍身就是下手的对象,实在是要弄死人家儿子太容易了,随随便便一个小意外儿子就没了,再有师婆装神弄鬼,剩一家女眷哪有反抗之力。 这四个师婆就是靠着跟沈氏两任族长的长期合作才有了如今在本地的地位,谁家想请神问命都请她们,理由是沈氏都经常请她们,肯定是有大神通。 也就是说,沈丛霖的祖父和父亲就参与其中,而养美貌少年诱惑欺骗女子,则是沈丛霖的父亲一手开始的,甚至有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在被榨干了钱财后还未被放过,师婆出面蛊惑,让人以为是自己前世造孽这辈子才没有好命,要诚心赎罪为来世积德,以求重投好胎,然后经过特意培养后当成了礼物或送人做玩物。 这些往事被翻出来后,沈丛霖才终于知道自家的护卫队长去哪里了,原来是暗杀祁可失败,人早就落入了官府手中。 第271章 沈氏终沉寂 这真是把沈丛霖吓得满身大汗,当日谈交易的时候,柏擎对暗杀这事提都没提,他自己也满心沉浸在夺权上而忽略了这件事,却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事彻底惹怒了柏家军,才跟官府联手对付沈氏一族。 搞清楚了前因后果的因果关系后,沈丛霖有点惴惴不安,领悟到自己原来不止一个把柄落在柏擎手上,如果夺权做族长这事没有做到,那么后面等着跟他清算的就肯定要加上买凶暗杀的事。 官府那边,因为有了证据指证前两任族长坏事做尽,族产来历不正,官府一道明文批下,全部查封,等待析产。 析产就得查账,沈氏族产下面有矿,开矿的谁还没在账本上做过手脚,瞒报一点少交些税,这要是从账本上查出猫腻,不知道又得抓多少人去坐牢,开采权也必要收回转给其他有实力的家族接手。 要命的事越扯越多,沈氏族长这个大位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手,只有沈丛霖表示接任,重整家族风气,替祖父两代人赎罪。 那些闹腾着要告状的沈氏子弟因为家族丑闻证据确凿,越闹腾越丢脸,一个个偃旗息鼓灰溜溜回家闭关读书。 旁观沈氏这场大戏到现在的亲朋好友们这时也都纷纷采取行动,以往再好的交情也通通扔到脚下,有婚约的一律退婚,尤其是要嫁女儿到沈氏的,不少人家宁可倒赔礼也要解除婚约。 官府那边凡是证据确凿的嫌犯,全都没收个人家产,柏擎的士兵专门负责维持秩序,以防情绪激动的苦主家属大哭大闹。 县里的沈氏大宅摘了牌匾,悄然易主,因为百姓们对县里最近经常出现的士兵已经习以为常,所以看到这大宅子开始有士兵进进出出一时间也没人多想。 而在收拾打包准备搬家的时候,沈家人才发现家里失窃,各个库房都有损失,粮油盐糖丝麻布匹,偷儿还挺会挑,粮油这些专拿好的,布匹却只拿最起眼的普通货色,让人寻赃都寻不到。 但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老太太手中的私库,搁在库房地上的大件宝贝全都不见了了,每一个抬出来的箱子都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都是空空如也。 老太太当场就晕死过去。 这些奇怪的失窃案,让沈家上下又出现了闹鬼的传言。 老太太损失惨重,当然是不相信闹鬼的传闻,能拿到她手中钥匙的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怎么看都是监守自盗,于是,房里侍候的大小丫头婆子全部悄悄送去官府,审问那些财物的下落。 失窃的财物自然是问不到下落的,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摇头一问三不知,只能暂时关押,暗中观察记录她们独处时说的话,结果偷听的书吏记了几大张纸她们吵架时互相揭发的个人隐私,却没有一句是明确指出私库财物去向的。 这样一来,案子就审不下去了,老太太再心痛自己的私库也没办法,只得收拾了其他东西随儿子们回祖宅去。 第272章 山林易新主(一) 虽然老太太损失惨重,但膝下的儿媳妇们却另有计较,她们收拾自家的行李时,从换季箱笼里找到不少贵重珍品,不知道是偷儿随手陷害还是怎样,反正这些东西入了她们的手就别想她们再拿出来。 所以当老太太大气愤地寻找内贼时,这些儿媳妇们脸上一样愤怒惊讶,假装感同身受地也检查自家财物,实则手里把意外之财攥得紧紧的,连自己丈夫都没告诉,全充了私房钱。 沈丛霖的妻子手上也握着几件珠宝,同样对自己丈夫保密,打算等搬回祖宅后找机会拆了重新打几件新首饰分给儿子女儿。 百年旺族沈氏经此风波,在乡绅圈子中地位下降,替补上来的乡绅忙了一圈想吞些沈氏产业时才发现早就落入了柏家军的口袋,那些铺面都由将领家的亲眷接手经营,做了新东家。 这让那些有心人都缩回了手,不敢再多事,生怕把自家送到柏家军面前让他们查个底儿掉。 完全空出来的沈氏大宅换了新匾额,挂上了柏家军军驿的招牌,留了队伍常驻在这里,不光是士兵进城逛街时有个歇脚的地方,东安府和各县军务来往也有个收发消息的中转站。 柏家军得了沈氏的大宅子,让县里百姓议论了好几天,等他们想起来好奇沈氏还损失了多少产业时,这一个家族被揭发出来的大小案子都已经走到了尾声,基本上都是闭门谈赔偿的事,不会再时不时又蹦出个新案子闹得人尽皆知 老百姓无所谓,有谈资就行,光是这大宅子的悄然转手就够他们议论一个月。 柏擎让手下把柏家军分到的利益都清点入账全部弄完后,将沈丛霖交上来的山林地契直接在官府办完了过户文书,转到了祁可名下,然后趁着连续半个月的阴雨过去,暖洋洋的太阳重新露脸,带齐人手赶赴四柳村。 当他联合成封赶到四柳村的时候,整个村里都飘着一股甜香味,村口跑来跑去玩耍的小孩们双手上都抓着一个小纸包,有的孩子手上的纸包是打开的,露出糖果点心。 “你们在做什么?”柏擎等人拉住马,好奇地微微倾身。 “是小可姨做的。” “小可姐说做给过年吃的糖果点心,这几天天气好,先试做一点点。” 小孩们大方地打开自己的纸包,柏擎他们这才看到居然每个纸包里的零食都不一样。 “花样好多啊。” “小可姐可厉害了,商人们给她在街上买的糖果点心她吃了就会做,这都是她做的。” “好吃吗?” “好吃!”小孩们笑得大声,喊得也大声。 “去跟她说一声,有客人来了。” 小孩们捏紧自己的纸包,欢呼着跑向村子深处,柏擎等人放松缰绳,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很快,柏擎他们就来到了祁可的庄子外头,还没下马,就先闻到让人心情愉快的甜香味,浓郁到多闻两口都有点齁。 “香味好浓,这是在做什么?”柏擎翻身下马,一脚踏进院子,就闻到了甜香味的来源,厨房里有什么点心正好刚出锅。 第273章 山林易新主(二) “刚出锅的红枣糕,之前几锅说甜味淡了,这一锅多加了糖,要不要尝尝?”祁可从厨房走出来,脸上红扑扑的,都是热气熏蒸出来的。 “好啊,正好饿了。”柏擎一点不客气,事实上也是真饿了,骑马从县里过来怎么着也得半天时间呢。 “那边洗手。” 他们双方现在连礼貌性的客套都省了,见了面招呼问好都不来一个,有话说话,就好像是关系极好的熟人一样。 厨房还在忙,祁可转身回去继续干活,等柏擎和成封洗完手,她又提了一壶姜茶出来,交给他们自己在屋里热了喝。 吩咐跟随的士兵自行解散,成封提着茶壶跟柏擎有说有笑往正房厅堂走,两人拿茶炉拿木炭,自己生火热姜茶,甚至还找到了柴禾给火龙里添了添柴,结果又去洗了一回手,边洗边笑,笑称他俩在祁可这里连客人的待遇都没有了。 让千总大人和百总大人自己动手热茶水喝,祁可这也是不拿他们当外人了。 祁可在厨房里把新出锅的红枣糕切块装盘,还另包了两大包给外面柏擎和成封带来的士兵。 这些士兵们都知道只要是跟来四柳村出差,肯定能饱一顿口福,所以都精着呢,说是解散,全在门口挤着,直到抱着热乎乎的红枣糕才笑着跑了。 祁可提着食盒进屋,从食盒里拿出热腾腾的红枣糕放在桌上。 “尝尝吧,先垫垫肚子,中午不做饭,等我忙完煮个面条,晚上吃好的。” “晚上吃什么?”红枣糕香味诱人,柏擎和成封一人拿一个,蓬松暄软,香甜可口,手上吃着这个还不忘关心一下晚餐菜色。 “前天二柳村杀了两头牛,我买了点牛肉,今晚吃猪刨根炖牛腩。” 祁可也拿了一个慢慢撕着吃,她这几天都在试着做各种糕点糖果,甜味闻多了嗓子眼里都有些发齁。 “那我们来得真是时候。” “放下公务大老远特意来一趟,不会专程为个吃吧?” “我亲自来,自然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要是好消息,一会儿的面条我用昨天熬的牛骨高汤来煮,要是坏消息,只有清水阳春面,没油没葱花。” “我想吃碗牛骨高汤煮的面条,还非得用个好消息来换?” “千总大人若是想吃清水阳春面也行啊,不过呢,牛骨汤面会配有蔬菜卤蛋和牛肉。” “……” “噗哧”成封捏着手上小半个红枣糕捂着嘴笑得肩膀狂抖。 “千总大人想清楚再做决定哦,是吃牛骨汤面,还是吃清水阳春面?”祁可笑眯眯地撕下一块红枣糕送进嘴里。 “牛骨汤面。”柏擎斩钉截铁。 “行。”祁可直视柏擎微抬下巴,等他的下文。 “山林的地契拿到了。” “哦!”祁可眼睛一亮,放下红枣糕兴奋地搓手,“千总大人早说嘛,是这好消息的话,我再加个香煎鸡胸肉啊?” “两块!” “等着!”祁可抓起红枣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推桌起身,“我这就去把鸡胸肉腌上,这好消息绝对值一碗豪华版牛骨汤面。” “别忘了我的!”成封不忘也凑个热闹。 祁可摆了摆手表示听见,掀帘子走了。 屋里面两男人哈哈大笑,喝着热茶,吃着糕点,聊着闲话,惬意得不得了。QqXsΝεW. 第271章 山林易新主(三) 祁可很快腌好了鸡肉,回来时还提了一个食盒,里面有一碗切片的卤牛肉和蘸料,并两副碗筷。 “我照我自己的咸淡口味卤的,你们要是觉得淡了就蘸这个。” 有新鲜的卤牛肉,哪里还介意咸了淡了,柏擎和成封抄起筷子就夹一块,一不小心给夹碎了。 “这么酥烂啊。” “入味啊。” 柏擎和成封没敢再大力下筷子,也不拿碗,一人拿一块红枣糕垫着,把牛肉搁糕上吃,又甜又咸,居然还吃得挺美。 祁可喝着姜茶,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吃,有什么话等他们过了这会的嘴瘾再说。 柏擎和成封当然都不是贪嘴的人,垫了垫肚子缓了缓饥饿感就放下了筷子,拿手巾擦了擦手后,柏擎这才从随身的文书包里拿出几份文书。 祁可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飞快地将桌面清空,双手接下柏擎递出来的文书,平摊在桌上慢慢看。 山林的地契和四至图,面积和边界画得清清楚楚。 祁可一眼找到了河谷位置,四至图上竟然包括了河谷两岸。 “这么大的山林啊?!” 哪怕猜到沈氏手中山林会是很大一片面积,可真没想到过竟然包括河谷对岸,怪不得能那么大胆地在河谷淘金,私人土地嘛。 “沈氏有钱啊,山林地价又便宜,买个山什么事都不做,天知道他们买了干什么用。” 沈丛霖都带着家人回祖宅了也没说出山里矿产的事,柏擎就知道这肯定是说出来就很要命的贵重矿产,金银或者其他,他怀疑沈丛霖咬紧牙关不说还是存着几分日后继续偷采以图家族东山再起的心思,谁叫矿产的具体位置只有他知道呢。 他现在犹豫的是这事要不要告诉祁可让她有个防备,别哪天在山里碰到了偷采矿的人。 “管他们来买干什么用,以前的事不说了,以后归了我,我肯定好好利用。” “你当心点,要是哪天意外在山里发现他们留下的痕迹,记得及时上报,你别傻大胆地自己去查看。”有矿的事柏擎到底还是没说,他拿不准沈氏在山里找到的到底是什么矿,干脆闭嘴,省得惹人胡思乱想。 “放心放心,我很胆小的。” 柏擎和成封双双一口气哽在胸口。 祁可居然说她胆小…… ……个鬼哦! 祁可也知道自己这话没人信,但她自觉自己真的挺胆小的,像不明矿井这种地方她肯定不会下去的,玩玩火药就够了。 “这么大一片山林真的全都给我啊?”祁可又研究了一番四至图,突然就得到这么一片比村子还大几倍的山林,有点不太真实。 “要不你补点差价?”成封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不补,这是我的赔偿金。”祁可理直气壮,要她掏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你这赔偿金超太多了,你知道沈氏这些天被翻出来害过人命的案子,官府判给遗属的赔偿金是多少吗?” “现在地价大跌,一两银子能买好几亩山林杂地,我这庄子当时还作价三千两呢,这山林的估价能超过我这庄子?” “什么?!你当初这破得跟废墟一样的庄子还作价三千两?怎么可能?谁估的价?”成封和柏擎两个人都看过当初祁可这庄子的原样,顿觉这估价有点过分。 “当然是拿地契给我的人。”祁可就那么随口一说,帮祁宏义拉一拉仇恨。 柏擎果然脸色微变,有点生气的样子。 第272章 山林易新主(四) 祁可见好就收,随意地摆摆手,做出一副不计较的样子。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得为过去的事生气,反正我现在是农妇山泉有点田,日子乐无边。”祁可摇头晃脑,发自内心的高兴。 “行,想得开就行,挺好。”柏擎微微点头,不纠结往事,确实很好。 “别光顾着自己乐了,上次说的火药试验场,在不在这地契范围内?”成封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面。 “肯定在,这图纸上的范围走一圈下来要好几天,那个火药试验场才小半天山路,不然我一天时间哪够来回。”祁可老老实实地点头,“四至图是给出了四方边界,具体的还得实地走几趟,找找看有没有沈氏以前打下的地界桩标。” “现在你是地主,巡山你自己安排,趁这两天天晴,你带我们去试验场看看。”柏擎和成封一直惦记这事,要看到一点东西,他们心中有数了,才好往上报。 “行。”祁可也不推辞,事情就这么定了。 谈话谈到现在,祁可估计着鸡胸肉也该腌得差不多了,起身去厨房煎肉煮面条,先前做糕点时弄乱的厨房已经有勤快的村妇们帮她收拾干净了,这会儿她煎鸡肉的香味飘出来,很快吸引来不少人围观学习,并帮她把三大碗香喷喷的面条端去屋里。 豪华版牛骨汤面,有蔬菜、卤蛋、牛肉、煎蛋和煎鸡胸肉,肉类都分别用碗盛着,给柏擎和成封都是按他们的饭量煮的大份,一个字的客套话都不用说,端上桌的碗反正全空,点缀煎蛋用的酱油都倒碗里拌面条吃了。 吃完面条,两人出去溜达消食,跟两个村长聊一聊春播的想法,南方这地方,过完了年就得开始侍候土地准备播种,一年两熟的地方,农事上都得勤快起来,拖延不得,军户们还缺什么都可以说说,军队统一来想想办法。 这一聊就聊得不太好,农具是不太缺,祁可要来了那么多工匠,用陶范法铸造的农具数量很可观,本村村民都够用,多余的还能送去二麻镇统一周转调度。 比较麻烦的是耕牛短缺,他们一路从北向南,很多牲口死了长途跋涉上,耕牛的数量也跟着受到影响,在这四柳村算上祁可的那头老牛也才堪堪六头耕牛,根本不够用,役马也能耕地,但马的耐力和力气都稍逊于牛,而且牛吃草马吃谷,用马耕地明显不划算。 耕牛短缺这一下就捅到到了根子上,还有更缺的就是粮种,柏家军的军户们习惯了吃麦子,本地人多吃稻谷,但也会种麦子,因为要做面食和糕点,但是听来买菜的商人们带来的消息,今年洪灾,好多农民不顾官府禁令,为了自己不饿死把粮种吃了。 春播不是问题,问题是耕牛和粮种从哪里来。 这问题让人头大,柏擎决定这事扔给父亲和祖父去伤脑筋,向朝廷要粮种,只是这北方连旱南方大涝,全国上下都缺粮食,朝廷能调拨出多少粮种也是难说。 柏擎默默在心里叹气,与成封相视苦笑。 第271章 山林易新主(五) 在村里逛来逛去,打发完了整个下午,晚饭时间,两人携手去找祁可吃饭,难办的公事先扔一旁,吃饭要紧,猪刨根炖牛腩,惦记一下午了。 牛腩是昨天开始做的,小炉子上小火煨着,炖得酥烂,牛腩上的那一层筋膜入口即化,嚼都不用嚼,搁猪刨根的时机也很好,口感粉糯,吸饱了肉汤中的味道,不配主食,光吃这猪刨根都能当饭吃。 祁可都佩服自己烧肉吃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三人都吃高兴了,等肚子半饱才减慢速度,筷子往旁边搭一搭,捎两口其他盘子的菜。 “祁可你这手艺真绝了,开饭铺绝对挣钱。” 一砂锅的炖牛腩转眼就吃得只剩个锅底碎肉和肉汤,要不然还停不下手,成封吃得意犹未尽,把馒头一掰两半,蘸砂锅里的肉汤,誓要让锅子不用洗的架式。 “那不行,没事琢磨着做给自己吃那是我乐意,再难吃也是我乐意,可要我天天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没完没了地重复烧同样的菜,惦记着卖一个菜挣多少钱,我肯定没那么好耐心。” “好任性的厨娘。” “那你还想开客栈?客栈不管饭?”柏擎刚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祁可已经拿到了开客栈的地,马上坐直身体,手在桌上轻轻一拍,要好好审一审。 “谁见过开客栈的东家天天在厨房呆着的?厨子是干什么用的?”祁可笑得很得意,“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开客栈是我掌厨。” “这样不行的啊,客人冲你的名字上门捧场,结果不是你的手艺,客人上一回当不会上二回的啊。” “哦,那我客栈不管饭呗,客栈主营本就是住宿,管饭是附带的。”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小姑娘,开客栈哪有不管饭的。”柏擎语重心长,四柳村还要再改建一个军驿呢,整个村子没一个好厨子怎么能行。 “干嘛老惦记着让我转行干厨娘?县里没好厨子是怎么着?” “这话就外行了吧,军队里头能长期雇佣平民厨子干活吗?军户也得守这规矩。” “哦,把这个忘了。”祁可想了一下,有这么一个前提条件在,若自己开客栈的话,请人帮工看来都得从军户中找,“算了,我开客栈还早着呢,现在要什么都没有,等明年看看能不能恢复正常生产再说吧。” “恢复正常生产?我们下午还跟村长谈起过来看春播的事,你有什么想法?要军中协助的话,有困难要早点说。”柏擎现在吃饱喝足,很乐意再给祁可解决一点实际困难。 “春播啊,看情况吧,今年南方大涝,估计稻谷种子都被吃了不少,看看能不能搞到大豆种子吧,我种豆子。要是搞不到,那我就种菜。” “二百亩农田,只种豆子?” “还必须得是河阳州周边三四个州的百姓都种的一种大豆品种,据说根瘤特别大。” “好在哪?产量更大?” “产量不好说,但据说养地效果更好,本县没有,在别的府县有,一年两季的话,有的农民会种一季主粮种一季豆子。我早就说过的,海边盐分大农田最易盐碱化,所以养地的作物我们都要搞来种一种。” “好,我来想办法。”柏擎激动得一拍桌子,应下了,有这等好作物,一定要推广全军。 第272章 山林易新主(六) 祁可对自己的春播早有安排,所以她没参与村民关于春播的讨论,买大豆种子都是托那些商人私下购买,他们来买菜时就顺便交付捎带的商品,有本事贩粮食的商人要搞点豆种也不算难事,祁可手上已经悄悄攒了一些,但若柏擎愿意再协助一把,那当然最好,豆子这么好的东西哪里会嫌多呢。 “但是你这二百亩农田你打算怎么种呢?整个村子里算上你的老牛也才六头耕牛。” “耕牛不够就用代耕架啊。”祁可不假思索张口就来,“没见过吧?” 柏擎和成封动作整齐地摇头。 “我也没见过,只在书上看过一段文字,算是把使用方法描述得比较清楚,是不是瞎扯的我也不知道,正攒木头打算做一个看看。” “……这东西原来还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啊?!” “既然写出来,必然是有类似原型,凭空捏造也是要有根据的,我从不小瞧这些民间智慧。” “你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根据使用方法,可以反推出大概的形状,剩下的就是木匠的事了。” “也就是说,图纸已经画好了?” 祁可咧嘴笑了一下。 代耕架是真实出现过的,只是没有流传下来,变成了只存在纸面上的历史资料,这东西的出现就是为了补充畜力不足,所以祁可想都没想就直接照搬。 “我还有些骡马,到时候也能轮替着用,反正我不缺耕地的畜力,但我缺人手,我一个人种二百亩地累死我都干不来。” 一个人种几百亩地,必须得上全套农机才忙得过来,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依赖畜力,祁可无比赞叹自己当日的明智之举,不嫌麻烦地搞了一支骡马队回来。 柏擎和成封一听就明白,对祁可来说春播的最大困难是种子而不是劳动力的问题,她拿畜力跟村里借人力,不用愁借不到。 “行,我有数了,你这边的困难就是种子,就算种不了粮食你还能种菜。” “对,我还可以搞养殖,把农田全用来放牧,养家禽家畜,等我把山林整顿好了就种药材,我怎样都有办法搞生产,不用操心我。” 祁可说得淡定,柏擎和成封也就真的不那么操心她的春播问题了。 三人歇一会儿吃一会儿聊一会儿,硬是靠着强悍的战斗力把满桌的盘子碗清空,祁可饭量小,到后面就是看他俩吃,那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丝毫不见吃撑的样子。 猪刨根现在的公开说法就是村中后山野生的,没有种植的,柏擎和成封吃了几回还都以为是祁可提前储备的存货,没能拿到这道菜的菜谱还挺遗憾的,但单纯的炖牛肉方子还是要走了。 祁可舍得下香料所以牛肉才那么好吃,而她用的香料自然是没处买的,都是以前就在千荷境里种的香料作物,她自己烧肉菜也是用这些,给肉类增香提鲜除腥膻特别见效。 当初修房子的时候,祁可吃了几天的清水煮羊肉就受不了的自己动手,那是世代生活在苦寒北地的柏家军的军户们第一次尝到复合香料的味道,就此认定了祁可厨艺第一,香料粉就成了祁可的小杂货铺里卖得最好的商品之一。 不过嘛,小伙伴们和柏擎成封他们想要,香料粉当然是随便给,炖肉的卤肉的腌肉的烤肉的,都是祁可自己配的,配料不同比例也不一样,直言独家秘方,还省得解释那么多。 春播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三人约了明早集合的时间,互道晚安。 第273章 山林易新主(七) 收拾完厨房,闩了大小院门后,祁可闪回千荷境,把狼群和那备用火药试验场赶紧连夜布置,以免明天露馅。 待到次日天明约定的集合时间,柏擎他们看到的是一队整齐的狼群,每头狼背上都背个灰扑扑的搭裢,左右两边口袋都装了东西,但口袋上有一层布盖子,所以看不到装了什么,只能看到鼓鼓的。 狼群脖子上都戴着牛皮项圈,铁匠们照着祁可给的图纸用铜做的五金件,大王的项圈上还挂着它专属的银质名牌。 一看就是有主的。 “你的狼群真精神,而且大王好像看着比上次又胖了?” “那是袄子厚,才不是胖。” 北方狼本来就体格大,冬季爆毛,一个个雄壮得跟小熊似的,行动起来像移动的小山。 幸亏项圈是最近才做的,量脖围的时候把毛毛的厚度也算进去了,做成的项圈大小刚好不会勒到它们,若是夏天来做,祁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搞错尺寸。 人数清点完毕,全员到齐,随即出发。 狼群走在前面,祁可手拿一根长木棍当登山杖跟在后面,柏擎等人跟在她身后。 走山路耗体力,他们这些人当中祁可体力无可争议的最差,所以她就闷头走,完全不找人聊天,偶尔听到几句顺风飘来的话那都是身后的男人们在聊天。 当把村子完全抛在了身后之后,人群活动踏出来的小路也就结束了,接下来是狼群的领地,多亏了它们才有了新的兽道,而袁霆以前做猎人时走出来的小路早就没了半点痕迹,这要不是有狼开路,让祁可自己来她都会绕迷路,毕竟她来来回回都是抄捷径走千荷境中转的。 打头带路的大王这时候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等小弟们越过它继续走,它则等到祁可来到身边,贴在她的腿边跟着走。 祁可这会儿拄棍的手都有点抖,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逞强,弯腰从大王的左边搭裢口袋里摸东西吃。 小小一支,油纸紧紧包裹,打开来是一根两指粗的果仁棒,快速补充能量的户外小运动食品,祁可自制,没这东西她真不敢带人进山,她怕走半路上自己就先体力不支坐下了,然后撒的谎就露馅了这么废的体力根本不可能支撑着她进山做火药试验。 所以小小的果仁棒就是祁可保护自己别露馅的秘诀。 祁可自己吃了,还不忘多拿几根递给身后的人都尝一尝,要是觉得好,日后这又是一门生意,军队绝对需要这种小食品。 靠着果仁棒提供的能量,祁可总算平安地到达了她的火药试验场,从一道羊肠小道进去的山坳里面,小小的山谷四面环山,只这一条进出的通道,没事的时候安全私密,有事的时候那真是绝佳的埋骨地。 “我们到了,我去工棚那边放下东西,你们随意。” 山谷入口是正常的山林环境,必须要走到里面才能看出来确实不一样。 祁可基本上把这小山谷划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就是入口那里,基本上不动,过中线后的一半面积再一分为二,小部分留给工棚堆原材料和组装炸药包,大部分就是火药试验场了,地上甚至有炸得乱七八糟的草靶,一看就知这里经常被人使用。 第271章 火药试验场 “这地方确实隐密。” “发现没?这里面没什么风。” “阳光也好,日照充足,无风,无野兽,确实是个好地方。” 祁可去放东西,柏擎他们在这小山谷里四处转悠,越看越觉得祁可真会找地方。 说是小山谷,其实也有二三十亩地那么大,祁可充其量用一半面积,就够她一个人折腾的,四处转悠的男人们甚至找到了她烧水煮饭的地方。 这一小块地方与工棚在同一边,但又隔着一段距离,工棚那边严禁烟火,祁可搭灶都搭得别出心裁。 她没有直接在地上刨坑用石头围一个火坑,而是一种正儿八经的军式野灶,特点就是无光无烟,隐蔽性强,以前看军事新闻看到的,因为结构简单,看到也就记住了。 首先挖个梯形大坑,人能蹲下去做事,隔一段距离再挖个放锅的炉口,两个口子中间挖通,大坑这边充当添柴的烧火口,锅子架在小坑上面,小坑周边再挖几条烟道,架上树枝盖上土,完工。 这么一个野外单兵灶,要不是柏擎他们都是当兵的,一般人看到地上的坑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野灶,有点意思……” 就在男人们眼冒精光围着地上的坑打转评估实用性时,祁可收拾完了工棚,带着狼群过来。 “哎,你们已经在这里了啊?” 狼群背着的搭裢里,除了做炸药包的原材料,还有一部分就是今天的饮水和午饭食材,这里其实就是祁可布置出来的简易厨房,一个小草棚底下放了一个竹木拼成的简易架子,架子上放着野炊用的简单厨餐具,谷地边缘有山泉水流出,洗手洗碗还是可以的,饮水的话祁可就自备了。 “是要生火吗?”看到祁可拿出了水袋和疑似装了食物的布袋,男人们开始情不自禁地卷袖子。 “是啊,谷地边缘有条山泉,可以洗洗刷刷,我打算洗了锅来煮姜茶。” “好啊好啊,我们来生火,你去洗锅打水。” “柴火在那里。” 祁可指点了柴火的位置,整好东西,端着锅子去水边清洗。 简易厨房,柴火的储备也不多,够烧个水煮个饭就行,小山谷内外捡点柴禾干草还是很容易的,祁可设个柴禾角主要是为了晾干柴,因为现捡的树枝有可能是湿的并不好用,堆柴禾垛,不用也要晾着,不算费事。 野外生火对柏擎他们来说不要太容易,等祁可带着洗干净的锅子和竹杯回来时,火已经烧得很旺了。 锅子往灶口上一放,把明火遮住,无光无烟灶就成形了,没有明亮的火光,也没有可当标志物的烟柱,男人们特意走远一些,从各个方向观察,找不到明显破绽,就连添柴禾的烧火口站远了也难看到火光,必须得走到近处才行,可若是在真实的战场上,埋锅造饭的士兵怎么可能任由敌人来到跟前还不攻击的。 “这野灶,真有意思……”这野灶的结构非常简单,搞清楚后就是自己的了,柏擎成封和手下士兵们毫不心虚地学走了。 祁可坐锅烧水,先煮姜茶,洗干净的简易竹杯当水杯,用完了也不用洗,搁柴禾垛那边晾着,晾干了当柴烧。 喝了热姜茶,身体和手脚都暖和过来了,将灶里的火稍稍埋一埋,一群人转移到大工棚那边干正事。 祁可动手,其他人看。 这个火药试验场,其实就是祁可把千荷境里的那个原样搬出来布置的,所以这工棚顶上铺的草看上去都是经历了风吹雨打的那种,整体上是新盖的,同时也确实留有各种各样的使用痕迹。 工棚这里只负责配好料包扎成炸药包,至于火药配方那是机密,祁可不可能在这几乎露天的工棚里把自己如何制取危险化学品的过程给他们看,让他们看看怎么配药扎成炸药包就可以了。 祁可掏出一把纱布口罩分发下去,叮嘱他们看归看,别凑太近,以防药粉飞到眼睛里伤眼。 把工具和装药粉引线的小盒子摆了一长溜后,祁可戴上细布手套开始干活。 “这炸药包还是个半成品,半成品的意思是药粉不过关,成分不太稳定,忌大力摇晃震动或者颠簸,搬运时要小心轻放,加上我这火药方子随时调整,所以我手上也没什么现货,上次那帮人纯属倒霉透顶,正好赶上我换了新方子,刚扎的炸药包都没过夜就先用他们身上了。” 柏擎他们一边看祁可手脚轻快麻利地称药配药,一边听得忍不住发笑,对当日的那帮倒霉蛋投以三息时间的同情。 军队检验新火器肯定有自己一套标准,祁可这次带的原材料也比较多,就是打算让他们在这里一次试个爽,于是一口气先扎五个炸药包,小心地平端到工棚另一头的空架子上,这才扯下口罩换口长气。 “要试吗?” “试。” 柏擎刚一点头,士兵们立刻散开,就地取材扎靶子,在那真正的火药试验场地里排成等距离的三排,这样五个炸药包的爆炸威力会更直观地表现出来。 场地布置好后,有士兵还去野灶那边抽了一根燃着的柴禾充当火把插在地上,祁可拿来一个炸药包,现场演示怎么点火和抛出去。 炸药包用的引线不是什么高级材料,就是烟花爆竹的引线,为了不炸着自己,确保有足够时间把炸药包扔出去,所以引线故意留得比较长。 所有人站在她的两侧,能双手捂耳的都捂着耳朵,祁可自己是用两块手帕塞着耳朵,狼群也早早地躲远了。 将引线点着火后,祁可在心里一边数秒一边摆出原地侧向推铅球的动作,除了不把炸药包搁脖子边上,其他的动作没太改动,利用腿和腰的旋转发力,带动手臂将炸药包远远抛出去。 这次抛出的距离比上次远,上次踩着梯子靠在墙上,腰腿无从发力,只是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才将炸药包准确地抛在人群中,这次就不一样了,姿势标准发力正确,炸药包就在靶子的上空爆炸,将地上三排的靶子冲得东倒西歪。 硝烟散尽后,柏擎一挥手。 “重新铺过。起抛位距离拉大一倍。” 士兵们哗啦啦跑前去,将倒地的靶子扶起来,没损坏的重新插回地里,损坏的稍稍弄一弄再插回地里,然后用自带的绳索量了量第一排靶子到祁可所站位置的距离,然后换个方向,用绳子量出两倍长度,作为试第二轮的起抛位置。 第一轮祁可能抛出那么远,柏擎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士兵接在后面试,万一也抛在那个距离多丢人。 这第二轮依然由祁可先试,她抛出去的距离很稳定,跟刚才差不多,炸药包在空地上爆炸,冲起来的尘土连第一排的靶子都够不着。 她这一抛就等于是个参照,然后换士兵上手,先不跟祁可学她那特殊的姿势动作,就让士兵用自己舒服和习惯的动作抛出点着的炸药包。 训练有素的士兵那臂力当然是没问题的,这么硬抛也抛到了靶子中间,接着又换两个士兵,把剩下的两个炸药包也给炸了,然后现场不动,去捡石块跟祁可学她的抛掷动作。 动作要领讲究完后,趁着士兵们用石块练习,祁可赶紧戴上口罩手套,称药配药,又扎了五个炸药包,然后挑出五名动作练习得最好石块抛得最远的士兵,一人领一个炸药包开始第三轮试验。 之前试验的场地没有收拾,就留在那里当参照,然后,男人的臂力加上恰当的正确姿势等于效果显着。 柏擎和成封纷纷鼓掌,表示非常满意。 “不错啊,真的不错!” “非常好非常好!” “除了火药不稳定不方便携带运输,爆炸威力可以的。” “火药不稳定的缺点有什么改进的灵感没有?要不要多找人讨论?” “暂时不要,这种炸药包是一个过渡,如果解决了火药稳定性的缺点,最终成品不是这样子的,所以先不要找别的工匠讨论,省得把我自己的思路带沟里去。” 如果能成,祁可真相想做的是手榴弹,怎可能是这么不方便的炸药包。 “行,做火器的工匠是现成的,你几时需要就说。”柏擎大开方便之门。 “好。”祁可看了一眼意犹未尽的士兵,歪头瞅了瞅双手干干净净的柏擎和成封,“两位大人不上手试试吗?还有材料哦,我今天特意多带了一些。” “好啊!” 柏擎和成封早就看得手痒,但始终记得今天的任务是试验炸药包,试验为主,他们个人体验得往后放,这会儿试验做完了,既然还有多余材料,那当然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称药配药祁可也试着让士兵们上手,如果解决了火药的不稳定性但手榴弹又没造出来的过渡阶段,估计还得让士兵们自己捆扎炸药包,所以现在先体验一下也有必要。 自己配药自己捆扎自己点火抛掷,柏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仿佛找到了感兴趣的新玩具,根本停不下手,隆隆作响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硬是把祁可带来的原材料全都耗尽了才罢手,地表土层估计都炸薄了一层。 第271章 收拾新地盘 痛痛快快过足了瘾后,也差不多过了正午,大家肚子都饿得咕噜乱叫,于是祁可去洗手洗锅弄一顿简单的午饭,男人们则收拾工棚打扫环境以及把野灶里埋起来的火堆重新生起大火。 祁可提了锅回来,倒入水袋中的干净水,放下一个蒸架,隔水蒸热冷掉的馍馍,接着又喊士兵捡石块一旁边搭个小灶生上火,坐上一个陶罐,里面满满一罐酱羊肉,等馍馍热好了填进馍馍里,现成的羊肉夹馍。 吃完馍馍后,锅子腾出来换半锅水又能接着煮一锅紫菜蛋汤,紫菜是海边礁石上采集后简单加工的,蛋是山鸡下的,这一顿午饭看着简单,却是有谷物有肉有热汤,营养均衡味道好。 男人们自己也带了干粮,但祁可准备得这么充分,他们的干粮当然怎么带来的又怎么带回去。 狼群在山林里自行饱餐一顿回来休息,但它们不往里面走,满地硝烟气味对它们的鼻子太刺激,它们更喜欢呆在靠谷口的那一半地方。 午饭时间结束,一边收拾一边当作休息,狼群背起减轻了很多重量的搭裢,不叫不闹安静地等待出发,猛一眼看过去真的很像训练有素的温驯大狗。 柏擎看着这群狼,突然想起一件事。 祁可带着骡马队回村的那天,另有报案说发生了流民抢劫路人但是遭遇狼群的事件,那时候得到的反馈消息是祁可一路平安,没有狼群也没有被抢劫。 可是看看眼前的这一群狼! 流民想抢劫的人和遇到的狼群十有八九就是祁可和她的狼! 虽然还不知道流民当中唯一的死者是被谁一箭射死的,但祁可遇到抢劫这事是肯定没错的。 祁可最后检查了一遍小山谷,确认没有火灾隐患了,回来与大家集合时就看到柏擎在瞪她,正疑惑不解,就看到柏擎的目光转移到了狼群那边,然后又移过来瞪她。 ……卧槽! 祁可突然反应过来,柏擎八成是想起了某个流民抢劫的案子…… 默默的,祁可吐了吐舌头,撇开了脑袋。 看到祁可吐舌头的柏擎顿时更没好气,但时过境迁,再揪那往事也没了意思。 最终,这一场眉眼官司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结束了。 狼群带路,一行人开始下山返程,在天色擦黑的时候终于回到了村里。 柏擎和成封两支队伍依然要在村里过夜明早再走,分手前,他俩将祁可手上剩余的果仁棒瓜分干净。 回到自己庄子,带着狼群走进后宅,院门一闩,连人带狼一起原地消失,回了千荷境。 站在自己地盘,祁可这才放松,收了狼群身上的搭裢,给它们分了兔子,她才拖着肌肉僵硬到仿佛灌铅的双腿回楼上洗澡按摩,随意地吃了点面包牛奶算是晚餐,然后往床上一扑,秒睡。 一觉睡到自然醒,洗漱完毕离开千荷境先在庄子里露个脸,发现时间已经不早,村民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柏擎和成封更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带队返程了。 祁可很自然地在种菜的暖房那边巡逻了一圈,再返回后宅后又直接回了千荷境忙她这边的农活,顺便给狼群喂了兔子然后把它们放到外面山上活动。 忙完了灵境内每天雷打不动的日常农活,祁可戴上口罩和护目镜,手上则是防刀具切割的防割手套,转眼上了千荷境内的大山。 以前为了在山上种药材和果树,她曾在山上走过很多趟,见过一种陌生的荆棘,木刺硬度跟铁刺有得比,牛仔裤也照样划成一条条的破布装,腿上更是留下一道道的口子,只有专业防护的劳保手套才能保护她的手掌不被这荆棘扎出血。 照着记忆中的地点,祁可很顺利地找到了生长得一丛丛的铁荆棘,她现在能使用灵境之主的天赋能力,倒是不怕再被这荆棘划一身的伤,挑选长得粗壮的连根刨出来,一边挑一边刨,刨出无数株带下山,临时放在别墅后面的闲置平房里。 再然后就是体力活了。 祁可换上冲锋衣和登山鞋,拿着山林的四至图,离开千荷境转眼出现在村子的后山上,一段距离一段距离地快速移动,寻找山林的私人边界,把那铁荆棘移栽下去。 她认为地界桩标是死的,如果无法安排人力长期巡山检查边界,那么外人还不是想进山就进山,用这荆棘挡一挡兴许会好一些,知道这植物伤人,如果没有重大利益诱惑,一般人应该不至于干出破坏荆棘强行进山的举动。 而反过来说,如果她发现哪里的荆棘被破坏,那就是有人从那个方向进出,顺藤摸瓜也比较好找人。 移动了很远的距离后,祁可都怀疑是不是跑到别的县界去了,这才终于找到了沈氏当年打下的私人土地界碑。 看看周围土壤,界碑没有被人为移动过的痕迹,于是祁可拿出铲子,用界碑为界,松土浇水挖坑移栽荆棘。 浇地的水当然就是灵境内的水,如此才能在这个季节下保证荆棘成活。 浇水用的是洒水壶,没敢用吨桶打水出来直接泼,那样周围的植物都会疯长,这不就不打自招这里有异常么,洒水壶浇水的话,植物疯长总有个限度。 荆棘沾了灵境内的水,很快就重新生根发芽,张牙舞爪地向天空和四面发展,带着附近的普通植物也长得特别彪悍。 祁可沿着界碑栽了一溜的荆棘,回过头来一看,最先栽下的荆棘已经和附近的植物缠绕在了一起长成了能扎死人的荆棘墙。 长成这样也是不行的,从来没见过花花草草和树枝会和荆棘缠绕共生,祁可返回千荷境拿了一把园艺大剪子咔嚓咔嚓修剪了一番,将缠绕的部分都剪开,恢复各种植物独立的生长空间,不过荆棘墙还是荆棘墙,密密麻麻扎脸扎手扎一切的荆棘相信没人会愿意靠近。 忙完这一处边界,祁可就收工休息了,天冷干体力活消耗太大,明天再继续。 第271章 流血的事件 最终,祁可花了半个月才找齐了以前沈氏打下的私人界碑,顺着界碑栽完了荆棘墙,耗时这么长还是因为中间数日又下雨下雪,到处都一片雪白,山里冷到了零下十一二度,村子里零下三四度,又湿又冷又冰又冻,不习惯这湿冷南方的村民病倒了好多人,县里的商人们也纷纷暂停了买菜,等这雨雪结束再说。 这样的天气祁可当然也不会作死上山,她除了一日三餐的时间在庄子里转悠一圈以示自己健在未生病外,其他时间就呆在千荷境里,干干活,看看书,撸撸狼,修炼修炼,睡睡懒觉。 所以,这样一来,本来想速战速决几天内搞完边界的事,就不得不耗时了半个月,然后她还不忘把狼群带去各处边界逛一逛,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反正告诉它们地盘有这么大,随便跑随便玩。 狼群对此的反应是每到一处新边界就四处撒尿,留下气味浓郁的记号。 祁可就觉得狼群应该是听懂了知道有新地盘的意思。 这趟雨雪过去,天气转晴,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商人们重新来到村里,大肆抢购新鲜蔬菜,谁都不让谁,全都竞价吃独食,买到一次就是赚到,因为县里富户们在这时候都不会去省那一点蔬菜的钱。 祁可就等着做这过年的生意,好生赚了一笔,种菜的村妇们拿着分红也是笑得能看到后槽牙,纷纷商量着几时抽空结伴去一趟县里大采办,还邀请祁可一起,但祁可嫌天冷,不愿出门,宁可在厨房里琢磨几道过年的肉菜,全村吃年宴时好有些新菜。 今年是祁可来到这新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她也不想亏待了自己,虽然一个人过年怎样随便都行,但好吃好喝还是要的。 坐镇东安府的柏大将军给手下各县发年礼,县里往镇上发,镇上再派人送到各个村里,每村得的都一样,两头活猪和活的鸡鸭鹅各一百只,牛羊就没有了,都不稀罕这个,倒是猪肉和家禽吃得少。 祁可看着两头活猪也是流口水,她也一样好几个月没吃猪肉了,千荷境里养的肉猪满地跑,阉了的公猪吃什么都长膘,可她不懂杀猪,光看吃不着。 这闹了洪灾的地方还能搞来这么多活猪活禽也是怪不容易的,村民们赶紧将这些禽畜安置好,商量怎样烧着吃。 祁可就在这时候跟着大家伙溜到了村长老九爷的屋里,没管一屋子村老的眼神,硬是挨着村长老人家坐下,清清嗓子,开始报菜名儿,都是跟猪肉和鸡鸭鹅有关的。 柏家军军户们在北地苦惯了,哪里听过这些五花八门的菜名儿,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肯定很好吃,一个个都口水哗啦啦的。 “好好好,打住打住,说这么热闹,你都会做啊?”村长老九爷强行按住祁可别再说下去了,没看门外围观的众人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抹口水了么。 “红烧肉呢是要技术的,但我们可以挑简单的做嘛,肉丸子不要技术吧?会和肉馅就行,团好的丸子可以煮可以炸可以煎可以烤。白切肉和白切鸡鸭鹅也很简单啊,直接水煮切薄片调一碗蘸水蘸着吃。猪蹄烧着呢,猪头猪尾巴卤了吃,猪下水做卤煮吃,放点蔬菜在里面一起烫。” “行行行,挺好挺好,就这么着,年宴上的菜有了。”老九爷眉开眼笑,拿起桌上一块糖喂进祁可嘴里,“好了,你歇会儿,去外面玩去。” 祁可含着糖溜了。 她跑出来了又被外面的人围上,年宴是全村一起吃,但各家还得自己烧饭呢,这些日子大家没少跟祁可学做菜,刚才她报菜名儿把大家馋坏了,这会儿哪能放过她,不交出几个新菜谱别想走。 背菜谱还不简单,但没材料做啊,哪怕是最寻常的椒盐本地人都没有,那些混熟的商人们都没听说过花椒是什么,没有椒盐,椒盐味的菜式就做不成,好在盐不缺,盐焗风味的菜倒是做得。 祁可背了几个盐焗鸡盐焗羊肉的菜谱,这才终于脱身出来,盘算着是不是杀只兔子做个盐焗兔肉吃吃。 要说吃好吃的,祁可前辈子真没亏过自己的嘴,没白在首都念四年大学,首都什么好吃的餐馆都有,光是各省驻京办对外经营的餐厅都够吃的,掌厨的都是重金聘来的地方名厨,从食材到调味料都从省内运来,味道绝对正宗,祁可那几年把三十多家驻京办都吃遍了,要不然她一南方孩子哪能知道内蒙有奶煮面片这种食物。 吃到了喜欢的菜式祁可就会自己琢磨做,才能在不查资料的前提下张嘴就背一堆菜名儿和菜谱,这都是平时日积月累练就的功夫,是让眼下这贫瘠的生活继续保持乐观向上的动力。 回到千荷境的祁可,一边杀兔子一边乐观的想,今年刚定居,过得艰苦一些不要紧,明年辛苦一年,等再过年的时候她就不信想多吃点肉还能这么难。 盐焗手撕兔肉做成后,祁可拿个小砂锅装了一点,假装是在后宅的小厨房做的,端着砂锅去村长屋里,请他们尝一尝,商量一下办年宴的时候要不要杀几只兔子,因为养野兔的村民还是有不少的,凑一凑的话,年宴上的兔子肉应该能管够。 猪肉肯定是不够吃的,就那两头掉膘掉得厉害的瘦猪,分到全村老少头上一人只有几口肉,拿猪骨头炖汤的话才能多分几碗。 老九爷不光自己尝了祁可送来的盐焗兔肉,还叫了养兔子的人家都来尝尝,一砂锅的兔肉吃个精光后,这菜自然也登上了过年的菜单,然后养兔子的人家包括祁可在内商量出了各家凑兔子的数量,少的二三只多的四五只,保证一桌有一只兔子就行。 祁可贡献了一个菜,其他的就不管了,年宴上的菜色怎么安排听村长的,她才不会越俎代庖抢别人负责的事。 溜达着回了后宅,院门一闩,闪回千荷境,祁可回到书房,铺开纸笔琢磨新的阵图。 淘金营地的幻阵早已布好了,因为地质的缘故,原本只是计划铺个小阵,最后却搞成了三平方公里,实在是离水太近的地方水土都不太稳固的样子,只好走远一点,把阵扩大,这个计算量也跟着翻番,好不容易算出来了还要满山走着挖深坑埋玉石,这个累,谁干谁知道。 现在山林到手,划定边界用的荆棘也种下去了,祁可就想求个双保险,再弄个阵,荆棘这东西说到底还是植物,外人真想砍也就砍了,进来打猎或者干别的,她离得太远不太容易及时察觉,而且万一被外人发现她那一个个油光水滑的狼群,难保不生贪念,对狼们来说也是挺危险的,所以她想弄个障眼法和示警的双重复合阵。 这样的阵就需要上等玉石做阵眼,祁可倒是不缺这个,半人高的大件玉器她有好几件,但是整个埋地下去多少有点舍不得,万一被人挖出来当宝贝搬走了可就损失大了,所以她把脑筋动到了那些玉如意上面,尤其是嵌宝的玉如意,玉石是镶嵌的,个头不大不小又质地上乘。 祁可搁下笔,把玉如意都找出来,先数清楚能抠下来多少块玉石,然后就去死磕她要的阵法,复合阵的计算量又比单一法阵的计量量大,就跟化学反应方程式要两边配平一样,复合阵也要注意配平的问题,必须各方平衡,不然的话,有疏漏的地方不一定会导致布阵失败,但运转起来达不到预期效果那是肯定的。 有师父传承给她的知识经验打底,又有了前几次成功布阵带来的自信,祁可一点一滴潜心琢磨,思路慢慢成型搭出了框架,确定了起支柱作用的阵脚,一切进展顺利。 设计一个完善的新法阵需要更多时间,祁可白天在村里忙着和大家一起筹备过年,晚上才有空坐在书桌前忙几个小时,然后用修炼代替睡觉,她那张舒服的大床变成了只有午休才会躺一躺,从早到晚没一刻闲的。 手上有忙不完的活就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离大年三十就没剩几天了,村子里里外外跟换了新颜一样,打扫得干干净净,没用完的砖石物料都整理过,码放得整整齐齐。 村子的年宴比各家的年夜饭要提前几天,那些猪和家禽村里决定分成两半,一半年前吃,一半留着元宵吃。 祁可本就出了一个盐焗兔肉的新菜谱,这天又宰了一只自己的养得肥壮的山鸡示范怎么做三杯鸡,到时候做三杯鸭也是同理,因为是热菜,村里决定用在年宴上,冷吃的白切鸡用在元宵宴上,算个下酒菜。 鸡肉入砂锅坐上火后,跟看灶的妇人们交待好怎样照顾火候,她就脱身出来回后宅休息,喝点热茶暖暖手,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厨房转一转。 前脚才刚打起毡帘子,一脚在门槛里一脚在门槛外,一头狼从后院方向冲了进来,一口叼住祁可的裤脚,拉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祁可扶住门框及时站稳,回头一看,心头一惊,吓了一大跳。 跑回来的狼身上血迹斑斑,但伸手一摸并不是它受伤,而是从别处沾来的鲜血。 祁可二话不说,带着狼闪回千荷境,再闪身出现在了山上,远离村民能看到的地方。 “哪个方向?” 这狼抬头嗅嗅风中的气味,转了个方向开始跑。 祁可张开千荷境,灵境空间迅速的张开笼罩出去,眨眼追上跑没影的狼,将它收回灵境,带着它一段路一段路的跳跃前行。 在跑出了二麻镇的地界范围后,祁可终于追上了她的狼群,同时也听到了很多陌生的狗叫声。 一直设想的糟糕情况就这么发生在她的眼前。 几个一看就是外国人的红毛猴子带着枪和猎犬在山里猎杀她的狼群,给他们带路的向导脚边已经躺了两条狼,奄奄一息,皮毛上都是血。 大王带着手下没有逃远,用不同声调的狼嚎指挥手下小弟与这些人不停周旋,想要抢回同伴,枪声和狗叫声伴随着狼嚎此起彼伏。 祁可暴怒。 灵境迅速地推了过去,将自己的狼群和这些偷猎者全部笼罩住,瞬息之间就将十七头狼全部收回。 除灵境之主以外的活人进不了千荷境,但其他东西能进来,所以除了狼群,祁可还抢走了他们的全部物资,包括他们的猎犬、猎枪、随身物品和身上衣服。 本地向导和那几个红毛猴子浑身精光不着一缕。 打猎正打在兴头上,心里还盘算着这几头狼这么好的毛皮能卖怎样的好价钱,突然感到身上一凉,手中的长枪从眼前消失不见,同时,开始没完没了地打哆嗦,低头再一看,身上衣裳也没有了,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光着了。 “啊!救命!” “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 “神啊!这是怎么了?!” “谁还有衣服?我快冻死了!” “向导?向导?!快拿衣服来!” 分散在林中各处的红毛猴子放声尖叫,向导却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根本无力照顾任何金主大爷。 “山神爷爷饶命啊!我只是想挣点钱过年!我不是有意打扰您老人家的!饶命啊!”同样光光的向导冷得夹紧双腿双臂抱胸,面色苍白,惊惶失措地向四周张望,“快回来!你们快回来!我们惹怒山神了!” “什么山神?!胡说八道!” “快回来呀!我们赶快下山!” “我走太远了,要冻死了,谁来帮帮我!”离向导最远的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道。 向导无能为力,他自己都快冻得不行了,偏偏四周连个能围住身体的干草都找不到。 “别管那么多了,一口气跑回来呀!”向导也只能这么喊,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挣不挣钱的事了,能活着这条命回家就是山神大发慈悲。 第271章 报仇要彻底 山里的混乱,祁可暂时没有理会,她把狼群收回千荷境后就准备赶紧救治受伤的狼,尤其那两条重伤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子弹留在体内。 血湿了左后腿和屁股毛的大王一瘸一拐地跑过来,阻止祁可带走它同伴的举动,低头咬住其中一个同伴的项圈往大湖的方向拖,其他的狼也围过来,前拖后推鼻子拱,一起向大湖使力。 祁可看着它们奇怪的行为,猛然想起一直以来忽略的一个事实。 狼群自从时不时活捉动物回来后,那些受伤的野生动物只需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能伤愈如初,伤最重的那头公野猪,一开始也是奄奄一息,几小时后再看,身上血迹干干净净,伤口都没有了。 千荷境内的自然环境一向对动植物非常友好,而她却一直眼瞎没有多思多想,她用这水浇灌农田缩短作物的生长期,浇在她庄子的农田里还拯救了盐碱化的土地,一切的神奇之处都来自这水,治疗受伤的动物不也是轻轻松松的么。 祁可手腕微抬,施展出灵境之主的能力,将狼群集体从地面微微抬起送到湖边,没敢直接扔水里,而是让它们自己来。 狼群在大王的带领下,它们簇拥着两个重伤的同伴趴在离岸很近的浅水处,任由波浪轻柔地洗涤身上的血迹,伤势轻的直接下水泡澡,伤重的就一点一点地往深水挪。 正有些担心打中它们的子弹会不会随着伤口愈合而留在身体里时,祁可的注意力突然被连续的狗叫声打断。 狗叫声很急,不知道是在攻击什么,祁可赶紧瞬移过去查看情况,千荷境里现在养了很多野生动物,猎犬捕猎是本能,她怕那些动物遭殃。 当来到狗叫声最激烈的地方,祁可看到了一场对战。 七只猎犬对一头公野猪和一头雄鹿。 公野猪和雄鹿背对背,隔着一段距离各站一边,猎犬松散地围成一个圈,却难以有效扑咬。 雄鹿微低着头,将粗壮的鹿角对着猎犬,祁可亲眼看到一只猎犬在找到机会纵身扑咬的时候,它的鹿角恰到好处地顶在猎犬柔软的肚子上,再一摆头,直接挑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呜咽的惨叫。 公野猪那边就更血腥,身上伤口一道道,都是被猎犬围扑撕咬的,但公野猪越战越凶,丝毫不惧这几头猎犬,很凶狠地使劲还击,拿獠牙去顶这些猎犬。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反射,反正祁可有那么一错眼的瞬间好像看到了野猪獠牙上一闪而过的寒光。 狗群围住野猪扑咬是猎野猪最有效的办法,三四百斤的野猪在这样的围扑下都得死在狗嘴之下,但祁可在旁边看着却是感觉这些狗要完。 狗主人不在,不能有效指挥和协助,全凭狗群本能行动,而这公野猪本就膘肥体壮远不止三四百斤,养了这些日子后体重更是又进一步增重,战斗力持久,狗群之前又先跟狼群干过架,体力早就消耗了,现在看着凶,谁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见野猪和雄鹿都没有落下风的样子,祁可也就没出手帮着收拾这群猎犬,她更担心狼群的情况,于是就想掉头回去看看。 就在这时,祁可突然听到短促的狼嚎,回身一看,那几头伤势较轻的狼已经泡完澡,毛发半干,向着那些猎犬就纵身扑上去撕咬。 有了狼的参战,那七只猎犬必死,祁可于是更不担心这边的战况,掉头回水边看狼泡澡。 包括大王在内伤势比较重的狼这会儿都已经全身泡在了湖水里,就露个脑袋在水面上呼吸,微闭着眼睛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它们都受了伤,还以为是在享受温泉。 估计大王它们还得在水里多泡一会儿,祁可暂时离开片刻,将她从那几名偷猎的红毛猴子身上抢来的物资归拢到一处慢慢挑拣。 祁可一眼看到的就是枪和弹药。 枪比火铳先进,后装弹,但依然要手动打火来开枪,开一枪装一发弹,看似依然麻烦,相比火铳前装弹来说已经很先进了,再后面只要发展出无烟火药,类似马克沁重机枪的杀器就可成为现实。 不知道哪个国家来的外国人手拿先进的后装弹长枪在她的私人山林里偷猎她的狼群,祁可想想又是一肚子的怒火,扔下枪闪身出千荷境去看看那些人死没死。 山林的气温比村里冷,零下十几度不是闹着玩的,一群光屁股的男人在大呼小叫之后体温迅速散失,等祁可出来时,已经没听到骂人喊救命的声音了。 祁可张开灵境笼罩四周,很快找到了分散在各处的向导和红毛猴子,一个个都已出现低体温症的症状,也就是最开始打寒战的阶段过去了,现在是呼吸心跳减弱运动不灵活等症状,再继续发展就是反常热并最终死亡。 整个冻死的过程缓慢而痛苦,祁可当然不会去救治他们,把他们抛在原地等真的死了再来处理。 她这趟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查看这些死不死,而是检查她栽下的荆棘墙被破坏了多少,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被柴刀砍开的大缺口,满地都是被砍断的荆棘枝干,缺口大到足够这么多人带着猎犬和猎物进进出出。 祁可安静地返回千荷境,换了衣裳,戴上口罩手套护目镜,去山上找新的荆棘,连根刨出几株,再拿洒水壶打上满满一壶水出去干活,重栽荆棘,把被破坏的地方还原才返回灵境继续挑拣她的战利品。 枪弹是要留着的,哪怕不拿出来用也可留着做研究,她对枪械的机械结构也是很感兴趣的,其他诸如衣服背包干粮等物她觉得没有保留的意义,但也不能就这么扔出去,最好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于是这些物资暂且留下,枪弹另行收好,要烧毁的就抛在做火药试验的野地里,那地方硝烟味刺鼻,动物们都不会过去,不怕被它们叼了玩。 祁可来回几趟搬东西,等再回到水边观察大王它们泡澡的情况时,突然发现围猎猎犬的那一边狼群已经没有了厮杀声,她又赶紧赶了过去,看到了一个血腥的胜利战场。 七头猎犬倒毙地上,被撕咬得不成狗形,狼们这次没有再受伤,只是嘴边爪子和皮毛上沾到不少血迹,然后就是公野猪一身伤,最干净的是雄鹿,它那大鹿角是它最有利的武器。 祁可将这七只狗也搬去了火药试验场暂时放着,跟那一堆要烧的垃圾放在一起。 水里的狼群还在泡澡,不知几时才会出来,打完架报完仇的狼群跑回水里重新洗了个澡,把满身血迹洗干净,抖干水,围着祁可呜呜叫着打转。 祁可带它们去拿兔子吃,看着它们一狼叼一只巨型兔拖着跑了,她又拿两个篮子分别装满了野猪和雄鹿爱吃的食物去喂它们。 野猪因为有攻击性,它的临时畜栏只有一个设在水边的开口,让野猪可以饮水可以在泥地里打滚,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野猪是怎么跑出来的,但它既然能跑出来,可见这畜栏根本关不住它,而且今天还立功了,祁可当然要好好喂一顿不能亏待了它。 公野猪看到食物,抖着一身流血的伤口埋头大吃,祁可看它都是皮肉伤的样子也就不替它担心什么,还是那句话,野生动物的生命力比她强多了,旁边就是有神奇功效的湖水,要是小命比食物重要,野猪早下水了哪还会先吃了再说。 唯独一身干净的雄鹿低下头,拿鹿角轻轻顶了顶祁可,就着她的手吃她喂的叶子,她喂它才吃,她不喂它就拿角顶一顶,简直就是不喂不行,真没看出来这么大一头威武雄壮的大公鹿也会趁机撒娇。 鹿群收进来这么多天,祁可以往最多摸一摸温驯的母鹿和小鹿,不敢摸公鹿,怕它一个不爽拿角顶她,现在嘛,公鹿也蛮可爱的。 喂鹿喂到一半,大王泡澡完毕上岸,找祁可撒娇,围着她脚边打转。 “哎呦喂,儿砸,过来检查一下!” 祁可立刻放下喂鹿的篮子,转身抱着大王从头到尾巴摸了一遍。 雄鹿摆了摆脑袋,低头自己吃。 祁可尤为仔细地检查了大王先前受伤的左后腿,当时看它走路时那受伤的腿不能着地,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又跑又蹦没有半点问题。 乐得祁可抱着大王在它脑袋上亲了一口。 “真吓死我了,没事就好。” 大王抖抖耳朵,扬起脸,好似回礼似的,在祁可脸上舔了几下。 “我们已经报了仇了,这事就过去了,肚子饿了没?想吃兔子还是羊?”祁可当然区别对待,大王可以选择吃什么,它的小弟则默认只有兔子吃。 大王歪了歪头,叼起祁可的衣袖示意她站起来,然后它在前面带路,往放养羊群的牧草地一路小跑,挑了一只肥壮的黑山羊由祁可帮忙送回狼群一贯进食的水边。 第271章 事主要寻人 祁可在灵境内转了一圈,确定自己的动物们情况一切稳定,她又出去了一趟,看看山林里那些光屁股的家伙们死没死,然后扔下还剩半口气的他们不管,回到千荷境发动灵境的力量赶紧回村里去。 她离开前灶上正教人炖三杯鸡,她得回去看看火候,等吃了鸡再来收尸。 狼群脖子上的项圈都戴得好好的,她不相信向导和红毛猴子们看不出来这是有主的狼群,还敢拿着枪和猎犬大肆在山上偷猎,那就把性命留下吧。 至于那些红毛猴子是哪个国家的国民,进山打猎然后消失无踪是不是会引发涉外纠纷,祁可都不予理会,关她屁事。 换了一身干净袄裙,在庄子里重新现身,祁可装作无事人一样去厨房看看三杯鸡炖得怎么样了,厨房里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换过衣裳,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已经飘出香味的砂锅上,但还得再炖一会儿。 祁可转了一圈被大家哄回后宅歇着,等吃饭时间出来吃饭就好,不用她在灶边守着。 确定自己是真的可以离开稍长一段时间,祁可借口回去打个盹,果断抬脚就走,闩了后宅的院门就回了千荷境,换回先前的袄裙,那一身脏也就脏了,省得穿干净衣裳去钻林子,利用灵境的空间跳跃再度赶往山里的打猎地点,不用等吃完饭再来,她现在就来收尸。 祁可冷酷无情地守着他们一个个咽气,收入灵境中,同样先扔在满是硝烟味的火药试验场,等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扔海里去,反正不能留在灵境里。 没尸体没案件,做成失踪案最稳妥,只要没尸体,谁都不能说他们死了。 捡过尸体的地方都用洒水壶装上灵境内的湖水浇一遍,促进植物快速生长,掩盖血迹或者足迹鞋印一类的痕迹。 彻底弄妥当后,祁可这才借灵境的力量返回村子,若无其事地再次更衣准备吃饭。 天色渐暗,安平县文家村,向导的家人发现人一直未归,开始有些担心,随着夜色渐浓,没有一个人一条狗回来,村里人都说情况不好,尤其带进山打猎的还是本地乡绅文家的年轻人带回来的外国客人,客人想上山打猎,这才回村里住几天,请了村里人做向导,都怕若真的出事可怎么办。 为了安人心,村里连夜组织人手等天亮就进山寻人,介绍客人来打猎但留在村里未进山的文家的家下人也一同慌了神,彻夜未睡,焦急地等天亮好赶紧回县里禀报。 与此同时,祁可大半夜不修炼,用冲锋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头灯口罩,出现在冰冷的海滩上,沿着海滩向南方一段距离一段距离的空间跳跃,中途还捡了一艘没人要的风化渔船。 有了渔船做落脚点就好办了,祁可先将破渔船收入千荷境的湖中,然后就看着船在缓慢进水,估算了一下沉船所需时间和她空间跳跃的速度,赶紧掉转方向往海上蹦,一口气连续不停地跳出去十多海里,将尸体和那些遗物甩手扔进大海,没等喘口气,低头一看船舱进水情况,立马掉头返程,在海水淹到鞋面上时回到了岸上。 不过,上岸的地方偏离了她先前捡渔船的地方,这黑灯瞎火的也找不回去了,祁可只能拉倒,转而在附近寻了一番,找到一片大礁石将破船留在了靠海的这一面,只要白天没人绕过来看就不会发现这里有东西。 确认自己没留下太多痕迹后,祁可终于放心地走了,借灵境的力量返回二麻镇四柳村,天亮后一切如常,该干嘛干嘛。 在湖里泡澡的狼群在半夜前都陆续上岸,奄奄一息的那两条狼也完全伤愈,看它们跑跳的样子跟以往一模一样的灵活,不像是有子弹残留在体内,祁可也就放下了心,同时对这湖水的神奇功效啧啧称奇,以后自己的小命有保障了,只要不被人偷袭暗杀当场杀死,大概率下想要她死没那么容易。 不过,昨天的事还是激发了祁可的危机感,她要抓紧时间把阵法弄出来,以后山里慢慢会种植药材和养殖家畜家禽,老是有外人随便踏进自己地盘可不行。 村妇们在井边围坐一圈杀鸡宰鸭,昨天示范的三杯鸡受到一致好评,用料简单方便易做,这会儿大家都赶紧准备食材,一边干活一边闲聊,时不时地还讨论起开春后搬了新家是不是也捉些鸡鸭鹅苗来养一养,现在生活环境好了嘛,有条件养家禽了。 祁可出来溜达一圈,听到她们讲养家禽的事,当然是鼓励的,鸡鸭鹅都是好东西啊,散养在地里还能帮忙吃虫子,只是建议没经验的话不要养太多,够自家下蛋吃肉的数量就好,养多了照顾不了容易生病,生病就白养了。 说到养鸡鸭鹅,祁可有丰富的理论和经验,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可是好好给她们补充了一番知识,说到最后,村妇们一致决定到时候跟着祁可养,她养什么禽畜她们就跟着来。 这一说起禽畜话题自然扯开来转到了近在眼前的春播上,村民们只会种麦子,但村里的农田抛荒了这么久要重新养地,都担心若是直接种麦子可能没有好收成。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村民常年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一年一季,所以春播是一年中头等大事,虽然他们知道本地是一年两季可观念和技术经验哪有那么快转过来,絮絮叨叨地担心明年春播的小麦收成不好怎么办。 祁可没吭声,她很想告诉她们本地有种冬小麦的自然条件,但还是憋住了没说,现在说这个太费口舌,人们对自己没见过的事物是难以去想象的,祁可决定还是自己先做,春播种大豆先养地,等秋季种冬小麦过冬。 四柳村岁月静好,村民们忙活的最大事就是过年,但昨天丢失了向导和一群红毛外国人的村子却是愁云惨淡,向导家的老人小孩哭都哭不出来,一晚上不见人回来,山里这么冷,人人都知道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只得报官。 文家作为本地乡绅,生活习惯上都是一样的,有实力的族人多离开村中祖宅迁居去县里生活,邀请外国客人来玩的是文家嫡支的一位少爷,猛一听到这消息也是知道大事不好,亲自带人赶回村里组织搜山寻人,唯一的麻烦是谁都不知道向导带人进山后往哪里走了,必须要有经验的老猎户才有本事在山里寻人。 过年边上出这种事谁的心情都不好,每多拖一天都很危险,但没办法,文家村是一族聚居之地,以农耕为主,村民即使上山也不会往大山深处走,打野味也就是下陷阱打兔子山鸡的本事,并不具备世代老猎户那一手寻踪觅影的绝活,为了请这样的人帮忙只得多费时间上别村别县去找,等请来了人,又过去了两天。 向导家人已然认命,但仍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当家男人能及早回来。 寻人的目的如今已经换成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猎户先进山转了一圈,出来后说因为村中自行多次寻找,导致人的足迹太乱,但找到了疑似猎犬的足迹,这一下子带给人不少希望。 村中年轻人再次集合起来,带上干粮饮水和必备工具,由老猎户领着再度上山。 离开了村民经常活动的山林,进入遮天蔽日的深山老林,老猎户找到了清晰的人和狗的足迹,以足迹来算,对得上向导那一行人的人数和猎犬数。 大家精神一振,循着踪迹一路追踪。 走着走着,众人被一堵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挡住去路,而足迹就在这里戛然而止,没了去处。 老猎户在荆棘丛附近找了几个来回,回回都是顺着痕迹回到荆棘前,一脸不解。 “奇怪了……” “老丈,什么奇怪了?”队伍里的队长紧跟在老猎户身后,见他犹疑,也跟着紧张,他是那位丢了客人的文少爷的亲信,派他来正是看中他年轻力壮、体力好会办事的优点。 “这没路了呀,但我走了几遍,痕迹都指向这里。”老猎户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荆棘上的刺,嘶地一声缩回手,“这么扎手的荆棘,难道他们钻过去了?” “钻过荆棘?这有地方钻?!”队长赶忙发动年轻人沿着这片荆棘找一找,看有没有供人和狗钻行的大洞。 年轻人们分散开来找了几遍,回来都说没有。 “这荆棘密得连虫子都钻不过去,人要是强行过去,这得扎成什么样啊?” “老丈,你说他们有没有绕路的可能?”队长诚心求教。 “没有,我们一路追着他们的足迹过来,就是走到这里为止,然后他们的足迹就消失了,这要不是他们过了这片荆棘丛还能怎么解释?” 队长失神地望着这片扎死人的荆棘,一拍大腿,“哎呦,这可怎么办哦!” 第271章 求助柏家军 “按照家属所,他们一群人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进入深山,对吧?”老猎户打了一辈子猎,身上血气重,目光凌厉,当他这么看着这位带队的亲信时,那人都有些情不自禁地腿抖。 “对,就是意思意思玩三左右,到村里一,上山一,下山歇一,然后回县里,正好我家少爷又有庶务在身,没时间作陪,他就没有过来,只把客人送过来交待好生侍候。” “是啊,除了路上来回两,只安排了一打猎,最多就是跟村民一样打打山鸡兔子过过瘾,最晚傍晚就该回到村里,所以当色晚了之后,向导家不见人回来,于是感到情况不妙。” “对对对,是这么个情况。” “哼,你们少爷不在,跟来的都是服侍的下人,向导本地村民胆没见识,一群客缺家做主了算,在大山里瞎几巴乱走,现在好了,人不见了。” “老丈,你的意思是人真的找不到了吗?” 老猎户拉着这个亲信退了几步路,才拍拍他的肩,“你看看这片荆棘,你觉得人能过去还是狗能过去?我能确切地告诉你们他们的痕迹在这里消失了,剩下的恕我无能为力,你们最好回去查一查这片山是不是私人山头。” “私饶?没听啊,这是与我们文家村接壤的山头。” “文家村是不是在安平县和东临县的两县接壤的地方?虽然归属安平县,但也挨着东临县?” “对!”那亲信愣了一下,“我们这是在东临县界上了?” “回去查一查吧,希望是有主的,东临县现在有驻军,如果是被军队扣下了反倒是件事。” “如果军队不知情……”亲信打了个寒战,不敢往下想。 “那么,凶多吉少。”老猎户帮忙补完对方没出口的下半句。 “……完了!”亲信哭丧着脸,仿佛全身突然脱力般地往地上一坐,“完了……完了……他们是外国人啊,少爷好不容易请回来做客的,回去怎么交待啊……” “有力气在这里嚎,还不赶紧收队下山,再不走我们也得黑才能回到村里。” 这亲信被训了一顿没敢还嘴,先赶紧招呼人集合,清点无误后即刻返程,渴了饿了都是边走边吃,下午时分总算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离村最近的山脚。 打柴的村民看到他们立刻回村喊人,帮忙寻饶年轻人被家人接走,其他人则被送去了族长家里,像文少爷家里这种迁居县城的文氏族人,祖宅这边已经没有了老宅,临时赶回来处理事情只能在族长家落脚。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看到老猎户和自己亲信空手回来,等候消息的文少爷文君信知道可能没有好消息,但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亲信和老猎户都在摇头。 “那你们找到什么了?出去一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吗?!”文君信心情急切,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少爷,事情比较复杂。”亲信一脸为难。QqXsΝεW. “有多复杂?” 亲信绷着脸不知从何起。 “啊!” 亲信转头看向一旁的老猎户,“老丈,要不你来?” “行吧,我来。” 老猎户爽快地接过了这个解释明的难题,语言简练地把他们在山里发现的情况了一遍。 文君信听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居然可能涉及到朝廷大军?”文君信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我家久居县里,却是忘了本县和东临县接壤,虽然两县都属于东安府,但安平县位于东临县西北方向,没有临海的村子,不必考虑与朝廷大军的关系,忽略了山林相连,进山打猎走远了极可能会走到东临县地界。” 文君信懊悔不已,都是自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才害得请来的贵客在深山里失踪。 “少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请人居中跟柏家军联系一下?”亲信不愧是亲信,立刻拿出建议。 “先打听一下坐镇东临县的是哪位千户大人。” “是,少爷。” “事情已经发生了几,这么冷的气,失踪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尽人事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实在找不到遗体,能找到遗物也好,对家属也能有个交待。” “是,少爷。” “还有向导家里,丢了顶梁柱的男人,一家老日子艰难,准备一百两做抚恤。” “是,少爷。” 亲信就是亲信,无论文君信什么,都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因为要联系柏家军,而且留人再搜山的意义已经不大,当夜里给向导家里送了一百两抚恤后,次日一早文君信带人返回县里。 柏擎接到县衙转过来的公文时,他还懵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治下可能发生了这么一桩人口失踪案。 文君信通过家里关系,请安平县衙联系东临县衙居中联系东临县千户所,得知坐镇那边的千户就是柏大将军的嫡长子柏擎,马上备下重礼亲自赶到东临县,希望能得到一个与柏擎面谈的机会。 柏擎没急着跟外县乡绅家的少爷见面,他谨慎地先行了解了一下两县的地理情况,觉得这个失踪案非同可,一群外国人未受许可擅自进入临县山林,侵入柏家军管辖的地盘,是打猎,谁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现在失踪了急于寻人想请朝廷大军帮忙,哪有那么容易。 柏家军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防守海寇,正好一直以来没有找到半点跟海寇有关的线索,这就冒出来一群外国人在相邻县界失踪。 柏擎觉得凭这一个怀疑,就值得和这个文君信好好道道。 不过在那之前,为求谨慎,柏擎派手下擅长追踪觅影的斥候拿着县界舆图,换上便衣打扮成平民,进山实地走了一趟。 斥候花了好几的时间,从安平县和东临县两个方向进山,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带回来与文家提供的一样的消息。 可疑的失踪地点确实就在那一片密集的荆棘前,但是这片荆棘完全在东临县界内,而且是刚刚划到祁可名下的那片山林。 柏擎听完就感到自己的头瞬间有三个大。 谁知道斥候话大喘气,紧接着又给了个还算是安慰饶好消息,人和猎犬的痕迹都在荆棘那一边,属于祁可的这一边很干净,没有外人踏足的痕迹,狼的足迹也没樱 见祁可没有被卷入的嫌疑,柏擎立刻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下令挑个日子安排与文君信面谈,那少爷在县里等了这么多,是时候见一见谈一谈了。 文君信收到消息,柏擎约他在县里的军驿见面,不敢有丝毫怠慢,提前一刻钟赶到。 这个得自于沈氏的大宅子,前三后五占了三条街,柏擎把前三进改成了处理公务的官署,后面五进则是留给军士将官们休息的驿馆。 因这是平民找上门寻求帮助的私事,不便在大堂上,柏擎与人在二堂见面,秦薛两位把总作陪,相邻的屋子里还有书吏准备好了笔墨等着记录一牵 “久仰柏千总大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 “坐,喝茶。”柏擎礼貌性地点点头,不接文君信的客套,这文少爷身上只有个秀才功名,柏擎六品千总,官威摆得足足的。 “多谢大人。” 文君信噎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应了,屁股刚挨到椅子,就听柏擎一声清咳,马上正襟危坐。 “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这几我也了解了一下,发现你的朋友失踪地点相当过分。” “千总大人,我知道,那地点可能是处于两县交界之处。” “两县交界之处?文君信,你好大胆子,在本官面前当面撒谎?”柏擎不客气地冷笑一下。 文君信慌了一下,他一个秀才受不住柏擎和两位把总三位将官在战场上练就的杀气,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千总大人,我请了有经验的老猎户进山寻人,他们找到的地点是两县交界之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亲自实地走过看过,一切都是别人的,你这做主子的当得挺轻松的啊?手下人办事不利你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是吧?”柏擎直视文君信,仔细观察他的面部细微表情,多年军中审讯奸细探子的经验,想当他们的面撒谎没那么容易。 柏擎虽然也是派手下斥候去实地查看,但他知道自己手下人办事的能力,他不相信文君信的手下能比得上他的斥候。 文君信在这样的逼视下慌得开始出汗。 “千总大人息怒,手下人办事不利是我的错,还请明示解惑。” “你们所的那片荆棘丛,我派去的斥候找到了,在其中一面找到了你们的人留下的足迹,另一面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样?隔着一片荆棘,一群人失踪得无影无踪?!”文君信大受打击。 “他们怎么失踪的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他们是怎么失踪的,我只关心一件事。” 柏擎目光炯炯地盯着文君信,盯得他额头上冷汗直流。 第271章 背后有缘由(一) “什么事?”文君信流汗流得更凶,大冷他感到自己背上湿了,直觉一会儿不会听到他想听的。 “他们失踪的地点完全在我东临县内。”柏擎微微前倾身体,气势更甚,“我的斥候实地走过,从文家村出发,一来回的打猎时间,最多只能在你们文家村的山林里转一转,但他们却越过县界完完全全进入了我东临县的山林,你请的老猎户和我的斥候追踪到的那条路线正是最近路线,你请来的客人对深山老林里的山路挺熟悉的。文君信,你拿外国人做幌子,试图窥探东临县军情是想干什么?我现在怀疑你是贼喊捉贼,那些外国人和向导早就被你干掉了。” “冤枉啊!千总大人,我冤枉!”面对这样的指控,文君信哪还坐得住,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都想给柏擎跪下了。 “冤枉你什么?你请来的外国客人,你招待他们打猎,然后他们以最近路线走到我东临县界!现在整个河阳州,只要有心打听,谁不知道柏家军驻守在哪几个县?文君信,你告诉我,你的外国朋友走到我这治下来,是你在背后挑唆还是他们自作主张?” “我没有他们也没有!”文君信尖剑 “他们失踪了!”比嗓门大,当兵的不怕任何人,柏擎用更大的声音把文君信吼得傻站在原地,“他们失踪了!在我的东临县境丢了一伙意图不明的外国人!而你,文君信,对自己邀请的客人一无所知!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线索,却还指望朝廷大军给你寻人,你哪来的脸?!” 文君信傻了眼,站在地下发抖,作为一个出身还不错的秀才,柏擎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懂,意图不明这四个字就是一顶能压得他抬不起腰的大帽子。 “文君信,在你能够解释清楚邀请这群客饶真实用意之前,你就暂且留在本县吧。”膀大腰圆极有威胁感的秦川把总沉声道。 “不!……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这次见面之前文君信绝没想到过会发展成这样,声音都发颤,双脚下意识地往门口方向退去,“我是来请求你们帮助的!我什么都没干!我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的,军方会查清楚。”柏擎冲两位把总一扬胳臂,“把人带下去,派人去他家,将他手下知情人全部带回来仔细审问,必须查清楚那几个外国饶来历。” “是,千总。” 秦川伸手一抓,像提鸡仔似的就将文君信给提出了门,薛把总跟着出门,安排士兵去安平县文家的任务。 这种事理所当然要知会两地衙门。 东临县和安平县头都大了,柏擎才干掉了一个不合作的乡绅,光明正大地得了相当多的好处,事迹都传到了京城,在官场上狠狠出了一次名,也让骂他的折子在御案上堆成了山,现在他又盯上了一家,东临县非常怕柏擎做过火,安平县则是担心本县文氏步上沈氏的后尘。 第272章 背后有缘由(二) 但是,两县担心归担心,却不能阻拦柏家军办事,柏擎这头理由充分,哪怕告到太源帝跟前也抹不掉可疑的地方,文君信邀请的客人在东临县的山林里打猎失踪,行走路线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些外国人准备充分,进山后直奔目的地,在查清楚这些外国人来历的态度上,两县和柏家军达成了统一意见。 被柏擎扣下的文君信在审了两后,终于吐露邀请这些客饶用意,是想和他们做火器生意,那些外国人手上有比火铳更好的新式枪支,他想拿下这单生意再转手卖出,安排打猎也是想试枪,但文君信突然有事,只得让客人们先去玩几,等他忙完了再好好招待,明面上是前后三就回县里,但其实到时候若是玩得不过瘾再多留几其实也没什么。 文君信的招供让柏擎大吃一惊,庆幸幸好这事没成,虽然那些外国人在山里失踪得蹊跷,但眼下更要紧的事已经变成了追查那些外国饶同伴和他们所带火器的下落。 安平县收到消息,也知不能怠慢,以文君信是他们县民的理由掺和进来协助办案,若是成了,县尊多少能挣个名声留点政绩,唯独不太好的地方是衙门即将封印过年,查人查火器这事无论如何都得年后才能正式进校 柏擎也知这事现在着急也没用,只得按捺下去,正好文君信的父亲备了重金来求见柏擎希望能领儿子回家,柏擎看在那一箱金子的份上,点头允了这事,但又有言在先,在这案子理清楚之前不得离开安平县,只能软禁在家,否则人若是跑了就拿文君信的父亲下狱。 文家人连声答应,将憔悴消瘦不堪的文君信接回了家。 县里各方斗法,二麻镇的成封静观事态发展,在他们看来祁可这边的山林既然没有痕迹,也就暂时不必让她知道曾有人想进入她的山林。 祁可也不知有没有人找那些失踪的红毛猴子,反正她已经毁尸灭迹,只要没人来找她这事她就当不知道,快活地准备过年。 洗洗刷刷的活都由村妇们干了,祁可负责做糖果糕点,呆在暖和的厨房里就好,不用坐在井边吹风受冻,分给她协助打下手的年轻姑娘和媳妇们被她做的精巧花馍勾得眼睛都花了,孩子们在厨房门外流连徘徊就为了找机会讨糖吃。 年宴的日子定了之后就往二麻镇送帖子,邀请上官前来做客,各村都是如此,上官也一定会来喝杯酒,所以一般情况下,各村不会在同一办年宴,而是约着岔开一两,方便等上官到了村里后能留人坐下好好吃饭。 四柳村排在了腊月二十八,成封带着妻儿和手下上午就到了,独子成瑞年一开始还认生,挨在母亲身边不想出去玩,但很快就被同龄的男孩和女孩用漂亮好吃的糖果给勾引跑了,玩成一个泥猴样儿才回来,所幸祁可的庄子里有方便好用的浴室,很快就将这泥猴儿梳洗干净抱上餐桌。 第271章 夫人来问计(一) 这种全村吃饭的大年宴,掌厨的自然都是男人,大灶烹羊炖猪各种传统菜,妇人们守着灶炖祁可教的盐焗兔肉和三杯鸡三杯鸭,对已经很熟悉祁可的菜式风格的成封来,光是闻着这些味道就知道哪几道菜是祁可指导。 餐桌就摆在两个庄子里,妇人孩的桌子在祁可这边,男人们的在另一边,随便喝酒吃肉吹牛打屁,各自快活。 成瑞年年纪,过了年才六岁,童言无忌,告诉新认识的伙伴这几吃了几个村子的年宴,就属四柳村的最好吃,等明去五柳村,他会想念今吃过的材。 大人们听了孩们的转述皆都哈哈大笑,相当得意。 祁可跟成封的妻子坐一桌,两人胳臂挨胳臂,封大嫂子趁机讨教做菜,尤其是糖果糕点,见都没见过,可又都是面点,按理应该不难,主要是巧思难得,现在学几手回家赶紧做,过年时也有待客的新东西。 男人那边喝酒不知道要喝到几时,女人孩这边大家都吃饱后就散席了,封大嫂子带来的丫环和奶娘更是早早吃完过来侍候主母和少爷。 烧材不洗碗、洗碗的不烧菜,祁可带着人负责了整个席面的糖果糕点,所以她也不用洗碗,领着封大嫂子一行四人往后宅客房去午休。 是客房,就是那两间耳房,只是以前丁琳他们来的时候还得打地铺,今耳房布置了一下,放了简易的行军床,被褥一铺生起地龙,一样暖融融,很适合饭后打盹,保证让人睡得不想起床。 成瑞年疯玩了一上午,又吃饱了肚子,早就困倦得不行,进了屋脱了衣服爬上床,不用怎么哄就睡着了。 封大嫂子给儿子掖好被子,让丫环和奶娘留下,她自己则直接拉着祁可的手出了门。 祁可带着封大嫂子去另一间耳房,但在经过正房门口时,封大嫂子反过来牵着她的手打帘子进了屋。 到这会儿祁可也反应过来,这怕是有悄悄话要。 “成夫人请稍坐一会儿,我去拿茶炉煮点茶水解解油腻。”祁可自觉自己跟人没熟到能喊人封大嫂子这种亲密称呼的地步,成封是百户,她喊夫人也是行的。 祁可再度出门,去厨房拿了茶炉茶壶,然后邀请成夫冉书房喝茶。 她这书房布置好之后基本上是摆样子看的,使用次数还不如另一边的卧室,毕竟那个屋有时候祁可还是会用来打盹的,但书房该有的东西都有,只是除了书桌书架之外,还余出一半摆了一张罗汉榻,冬窝在榻上看书写字也是蛮舒服的。 尤其是在狼群出事之后,祁可就减少了白回灵境的次数,有闲暇的时候都是在这后宅打发时间,就怕狼群又遇到什么事时找她找不到。 当日她若是在灵境内,没有及时遇上跑回来报信的狼,那两只重赡肯定就没救了,其他狼的伤亡也会更多,事后哪怕把那些红毛猴子碎尸万段都没用了。 祁可和封大嫂子在罗汉榻上左右坐下,茶炉和茶壶就摆在中间的榻几上。 第271章 夫人来问计(二) 茶就是普通的清茶,没添加其他东西,刚吃了年宴,清茶最解腻。 封大嫂子闻着茶香,还在斟酌怎么开口,耳边就听到祁可飘来一句。 “这里无外人,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我们好商量。” 封大嫂子不由得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是想跟你商量什么事?” “不知道,也不猜。”祁可双手轻轻捂着茶杯暖手,脸上笑眯眯的,“是夫人要找我谈事,我先听一听再。” 封大嫂子多少有点惊讶于祁可的镇定和敢,但想想自己初次见到她的场合,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就敢一个人从京城出发南下,本人经历不同寻常,话大胆一些也不算什么了,和她性格是相衬的。 “我是出于我的私心,跟军属家眷有关。”封大嫂子想通这一点后就知道该怎么跟祁可打交道了,白了,都是爽快人,少点弯弯绕,有话直就好。 “好,我洗耳恭听。” “是这样,我听你建议大家养兔子,除了吃肉,兔脑还能入药做冻疮膏。” “嗯,对,兔脑入药要用新鲜的,现用现取,所以兔子的数量无上限,有多少兔脑就配多少药,若是辅药供不上也就是浪费点兔脑,兔皮、兔肉和兔肝没半点浪费,该用就用,该吃就吃。” “这样的话,倘若我想组织二麻镇的军属家眷和军户养兔子也是可以的?” “当然可以!”祁可立刻懂了对方的意思,八成是想给二麻镇的军户和军属们找点挣钱的路子,这当然是要支持的,“我现在有山林了,等开春我要整地种药材,兔脑冻疮膏的辅药我肯定要种的,到时候就看你们有多少新鲜兔脑了。” “你自己不养太多兔子吗?” “我一个人精力有限,养兔子要费心一些,同时种药材也一点都不轻松,所以我才会鼓动丁琳他们和村民们养兔子,我专心种药材就好了,我让他们把冻疮膏免费带回去送人试用,除了确实想看看药效之外,也是想若大家觉得这冻疮膏还可以是不是有兴趣也加入进来一起养兔子。” 封大嫂子突然抚掌大笑,一看就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这样我就知道怎么做了,我还挺怕你兔子够用了。” “二麻镇有自己的农田吗?” “有,进出镇上只走主路的话看不到,但是镇上也有自己的农田山林,只是相比二麻镇的人口,地少人多,所以才想养兔子让军户和军属们能挣些钱。” “行啊,养兔子很划算的,但是一开始不要全镇人口一起上,挑几家先养,摸索一下养兔子的经验教训,然后再带着别人干。” “我也是这么想的,开始先从军属中找几个愿意挑大梁的,他们养好了,才能吸引到更多人跟着做。大家伙以前穷惯了,来到这里才知道没钱有多难。”封大嫂子实在没忍住,地叹了一口气。 “夫人有心了,愿意给手下军户军属谋出路,都柏家军上下团结一条心,我今日是见识到了。” 封大嫂子这样子一看就是背后有故事,遭遇了什么闲言碎语,祁可谨慎地先恭维一下,没敢追问下去把话题扩大,这种事得由对方自愿才行,她问就是逾矩了。 第271章 夫人来问计(三) “还不是不想让人笑话我们柏家军上下都一群穷鬼。”封大嫂子摸了摸鬓角,将一缕碎发掖回耳后,“我咽不下这口气,想做点事,但也不强求,愿意干的就跟着干,不愿意干这个的就自谋别的挣钱路子。” “夫人上当了,被人笑话柏家军一窝穷鬼?我大胆问一句,是哪个家伙想造反?” “哈?!造、造反?!”封大嫂子受到惊吓地瞪大了眼睛。 “柏家军的军费粮草等开支完全依赖朝廷拨款,朝廷给多少军费大军用多少钱,说柏家军穷鬼,那不就是骂朝廷呗?自己对朝廷有不满不敢明说,拿你们发泄当枪使,其心可诛。”祁可一脸淡定地说着吓死人的话。 封大嫂子又受到一番更厉害的惊吓,目光游移不定,不自在地抓起茶杯喝水定神。 祁可等着她放下喝空的茶杯,一言不发,提起茶壶斟满热茶。 “所以,这种话的用意其实是挑唆?”封大嫂子镇定下来后明白了祁可所说的意思。 “挑唆、挑拨离间、中伤君臣信赖关系,怎样都行,反正差不多就这最终目的,当君臣失和,柏家军就可以消失,从此成为史书上的三言两语。”祁可顿了一下,随后改口,“哦不,史书上每一个字都言简意赅,对柏家军的描述恐怕还没有三言两语。” 封大嫂子哭笑不得。 “有这种言论是好事,嫌弃柏家军都是穷鬼,正好以此为理由跟朝廷要钱,告诉千总大人,他知道怎么写折子跟朝廷光明正大的要钱。” “……哎?!”封大嫂子哪有祁可的脑筋转得快,一下子就听愣了。 祁可唇角微翘,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相信我,跟朝廷哭穷卖惨要钱,柏千总有经验。” “他……他怎么会有这种经验?!”封大嫂子越说越小声,柏擎是她丈夫的上官,私下议论上官,当然不敢大声。 “之前县里沈氏家族还嚣张的时候他就用过这一招了,所以你没看后面动手收拾沈氏的时候风声小多了?” “……你怎么知道?!” 祁可往后面罗汉榻的扶手上一靠,摊了摊手,“这个就不要问了,免得影响柏千总在属下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封大嫂子看着祁可懒散的样子,一边思索一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身体猛地一挺坐直。 “好呀,有你在里面出主意呢?” “我被沈氏做局陷害关了那么几天,我也要出口气的是不是?他们会动用人脉打击柏大将军,以为武将不会骂战?狗屁咧,城头上敌我双方互骂,骂个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哪个当兵的不会骂战?他们挑起的御前口水仗,却不知正好让柏家军有充分的理由跟朝廷哭穷卖惨伸手要钱,要钱要得理直气壮,朝廷还得哄着劝着息事宁人。” “原来那会儿是这么大的危机?!” 这种事封大嫂子自然是完全不知的,成封都不知道详情,而军务方面的事务更不会跟自己妻子说,所以祁可这会儿说起,才叫封大嫂子如此惊讶。 第272章 夫人来问计(四) “一旦还击不利输个一招半招,柏家军又要来一次威名扫地。” “呀,我不知道那会儿居然这么危险。”封大嫂子抚抚心口,“怪后怕的。” “正常,夫人那会儿已经在二麻镇,自然对县里的情况不明。” 封大嫂子仔细琢磨了一下祁可的话,笑了笑,“你的建议听起来是挺解气的,可又让我有点不安。” “有什么不安的?你只是百户的夫人,听到些让人气愤的闲言碎语,剩下的事都是男人们斗法,要相信柏大将军祖孙三代的实力。” “嗯。”封大嫂子爽快地把这事扔下,将思路拉回到先前说的正事上,“这种烧脑筋的事让男人们去干,我们还是聊我们的兔子。” “好啊,我们聊兔子。”祁可坐直身体,抿了口热茶,顺便整了整自己的思路,“说到养兔子,如果夫人那边成功的话,我这边还能再分些利益出去。” “哦?什么利益?” “制作冻伤膏的药方。” “药方?”封大嫂子愣了一下,接着就是满面惊喜,“你愿意把药方给我们?” “还是那句话,我个人精力有限,你们养兔子自己制药自给自足,我专心提供药材就好。” 封大嫂子激动得有些呼吸急促。 “而且,你们自己做冻伤膏比我有优势。” “什么优势?” “你们有军医,他们是大夫,懂得基础的药材炮制的知识,生药和药方交到他们手上,制成的冻伤膏肯定比外行强。” “对!对对对对对!”封大嫂子高兴得连连点头,“军医懂辩药,懂药材炮制的禁忌,会分辩药材好坏,不用像教新手那样教,他们炮制药材浪费会比较少,他们来做比谁都合适!” “就算他们自己不亲自干,手下有能干的徒弟也一样的,学徒拜师学艺首先不就要从识药辩药开始。” “对对对!”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养兔子,我好好种药材,等年底再看。” “行!行!行行行!”封大嫂子已经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祁可笑着提起茶壶斟满两人的茶杯,“那我们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两人各执茶杯轻轻一碰,在清脆的碰击声中相视而笑。 谈完正事,封大嫂子了却了一桩最大的心愿,整个人放松下来,学着祁可的样子慵懒地靠在罗汉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从她嘴里祁可顺便知道了钱友巧和成荫的情况,两家长辈已经在计划让两个年轻人完婚。 “明年让他俩完婚?这么快?” “还快?他们都不小了,像我在友巧这年纪的时候,我都怀上我儿子了。” “他俩的大脖子都消下去了?”祁可摸摸自己脖子,再瞅了一眼封大嫂子的脖子。 “我们这样的脖子不能结婚吗?” “结婚后避孕吗?不生孩子吗?这么不正常的脖子直接影响女人怀孕的好不好?流产死胎生出来的孩子是傻子。” 缺碘性甲状腺肿流行的地方易出生呆小症患儿,因为孕妇缺碘影响胎儿中枢神经发育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在祁可看来是常识的东西在这里无人知道,她当日被柏家军收留的时候她就见到了无数呆小症病人,很惹人唏嘘,朝廷将柏家军调来守海防在祁可看来无形中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起码能挽救一点人口质量,否则的话,柏家军迟早会因兵源质量下降而消亡。 第273章 夫人来问计(五) “这、这么严重吗?”第一次听说这个的封大嫂子半信半疑,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凝住呆呆发愣。 “夫人不觉得生出傻孩子的家庭太多了?柏家军整体上才多少人口,有傻孩子的家庭是多少?这其中有过频繁自然流产或者娩出过死胎的孕产妇又是多少?把数字对一对就知道了,女人有病的话,怎么生得出正常的孩子。” 祁可把憋了很久的东西一口气说了个痛快,没太注意封大嫂子的表情,等到说完,才愕然发现封大嫂子在无声地流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伤心痛苦从她身上弥漫出来。 “夫人?!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喊人来?”祁可被吓到了,双腿动了动,就想下地穿鞋。 “不,你别动!”封大嫂子及时回过神来,伸手拉住了祁可,“你别动,我没事,真的没事。” 祁可缩了缩手脚,重新盘腿坐好,看着手忙脚乱抹眼泪的封大嫂子,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夫人,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这样的大脖子生不出好的孩子?”封大嫂子摸摸自己脖子,声音有些哽咽和沙哑。 “是不是真的,夫人不是心中有数吗?我是外来的,对军户情况不熟,夫人比我清楚不是吗?” 封大嫂子的哭音更重了。 祁可简直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没敢再吭声。 封大嫂子被勾起伤心事,哭得不能自已,手帕上斑斑泪点,祁可缩成一团,任她哭,不敢打断,最多就是掂一掂茶壶还有足够的开水就没再动了。 想也想得到,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是跟孩子有关,成瑞年虚岁六岁,两口子又不是长期两地分居,在这不讲究避孕的时代,膝下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个独子,要么是男人的问题,要么是女人的问题,要么是男女都有问题。 不过,儿子成瑞年是不是真的发育健全看不出来,这位成夫人有可能从外地嫁过去的,在结婚怀孕的时候她身体是好的,但孩子自小的生活环境就是缺碘,这会影响他的生长发育。 隐患就在眼前,但祁可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封大嫂子痛快地哭了一会儿后擦干眼泪镇定下来,祁可及时给她的杯中添上茶水。 “夫人,先喝点水。” “谢谢。”封大嫂子端起温热的茶杯一口气喝完,放下茶杯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少这样,让你见笑了。” “没事,未到伤心时罢了。” 封大嫂子嘴唇一抖,情绪差点又崩一下,好在及时控制住,化为一声叹息。 “我刚才是想到以前,本来不会只有这一个孩子,但是流产了两次,第一次流产后再怀孕时我很小心,可还是掉了。我一直以为是我身体不好,北地生活不易,女人当男人用,别说流产了,不孕的都不少,但你一说傻孩子,我今日才知……” 封大嫂子揉揉发红的鼻子,说不下去了。 第274章 夫人来问计(六) “没事,现在苦尽甘来,海里的物产能治大脖子,多吃海鲜慢慢疗养,你们都还年轻,好转后再生孩子就是了。” “海鲜有这作用?” “有啊,看看本地人的脖子,不要看富人,看穷人,在饮食上穷人能有什么选择?穷人都没有大脖子,他们靠海吃海,就是海里的物产防治大脖子。” “那我多吃海鲜!也叫他们多吃!”封大嫂子有点恶狠狠地说道,“不爱吃也得给我吃下去” “夫人当年结婚的时候,不是柏家军驻守防区的人吧?” “不是,是从外地嫁过去的,将领家的媳妇多是从外地找……”封大嫂子突然一愣,再次想起一个早就存在但她并未在意的情况,“对了,在普通军户当中生傻孩子的比较多,将领家的新媳妇一开始都是好的,因此头胎孩子也都是好的,后面二胎三胎慢慢不行了,越是多次怀孕越是不行,除非媳妇孩子一直养在外地的那会好一些。” “柏大将军家呢?千总大人也是独子?” “他不是,将军夫人一直在京城,膝下三个孩子年龄差得都比较大,但都是好的。” “三个孩子差了几岁?” “差了十多岁吧,两子一女,女儿在中间,小儿子比我儿子大一两岁的样子,都是将军回京城述职休整的时候怀上的。” “看啊,柏夫人就是极好的正面例子,身体好想怀就怀得上,平平安安生产。” “是啊,真羡慕。” “等身体调养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们将领夫人可以联手做这件事,否则的话,柏家军得不到优质兵源,是什么后果夫人肯定比我清楚。” 封大嫂子呼吸一滞,顺着祁可的提醒稍稍一想就觉得受不了。 “不,不行,你说得对,如果不改,整个柏家军都要完!” “想到就去做吧,做成了的话,对百户大人也是有好处的。” 封大嫂子很短促地笑了一下,也就是嘴角刚翘起来就立刻平复下去,摇了摇头。 “这事不容易,得把柏夫人拉上才行。” “那就去做啊,我们的优势是千总大人在本县,而他没有成婚,只要夫人愿意站出来,就是当仁不让的领头人。” 封大嫂子瞅着祁可,越看越笑。 “怪不得友巧成荫他们这么喜欢你,他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少爷小姐接受新朋友是很挑剔的,你得到他们一致的喜欢说明你是真的值得。” “我很荣幸。” “你给我出了这么多主意,若是还叫我夫人就生分了,你随他们一起喊我封大嫂子吧。” “其实,我更喜欢喊人本名,夫人可愿意告知自己姓名?纵观历史,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本名的无一不是能跟男人比肩的优秀女性,夫人可有如此志气?” 祁可的恭维真是让人受不了,封大嫂子只感到自己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为事业拼搏的力量和勇气。 “好,我娘家姓孙,大名孙玉莲。” “很好听的名字,这么美的名字就该让更多人知道,夫人比我年长,我厚着脸皮叫一声孙姐或者玉莲姐如何?” “叫莲姐吧,未出阁时,同辈中姐妹我最年长,弟弟妹妹们都叫我莲姐。” “好的,莲姐。” 孙玉莲灿烂一笑。 第319章 夫人来问计(七) “莲姐,现在时间尚早,要不要午休一会儿?另一间耳房也是现成的。” 孙玉莲想了想点头说好。 “我正好冷静一下理个头绪出来。” 祁可穿鞋下地,“莲姐这边请。” 孙玉莲跟着祁可去了另一间耳房,同样的布置,屋子里也是暖融融的,祁可怕时间久了屋里会冷还给添了一把柴。 “莲姐请好好休息,大不了今天留宿好了,反正明天是去五柳村,今天返回镇上明天又早起赶路,大人受得了小孩子也得累坏了。” 孙玉莲捏捏祁可的脸,“你看到现在咱们那位百户大人都没有派人来说准备返程,可见他就是这么想的,今天我们肯定不走了。” “哈,好啊,那我去村长那边看看,商量一下晚饭怎么安排,莲姐先歇着。” 两人作别,孙玉莲关上房门,祁可去寻村长。 男人那边还在喝着,成封已经喝到满脸通红但没有醉态,好像越喝越清醒,桌上还有下酒的肉干,估计是不喝完所有的酒没人下桌,喝成这样那肯定是走不成了,祁可去寻村长老九爷,兜了一圈回到她庄子的东院才在老九爷的屋里找着他,老人家早就回来了,没跟年轻人拼酒。 两人商量了晚饭的安排,祁可听老九爷的,晚上简单点,有点热乎汤面就行。 汤面说起来容易,那汤头可有讲究,祁可只得偷偷回千荷境转了一圈,拿出来一锅她自己用鸡鸭骨架和之前的牛骨头一块儿熬的高汤,汤锅的容量就那么大,给成封他们这些特定身份的客人煮面条是够用了。 待到下午,终于都吃饱喝足收摊了,小孩子们睡醒了,成瑞年听小伙伴们说起祁可的大狼,追着她要看狼,但狼群在山上看不到,祁可怎么说都没用,奶娘丫头也拉不住这犯了倔劲儿的小少爷,最后还是孙玉莲出来将儿子拽回了屋,用一堆糖果糕点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 天快黑时狼群从山里回来,分散在村里和庄子里巡视了一圈,露了露脸,然后被祁可悄然收回灵境中,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骚扰狼群,尤其是喜欢招猫惹狗的小孩子们,避免他们的互相伤害。 男人们喝完酒去睡觉,到天黑都没醒,孙玉莲干脆不等丈夫吃晚饭,自顾自带着丫头奶娘在祁可这里享用了一顿美味的豪华版骨汤汤面。 因为有客人在,当晚祁可只在千荷境内短暂地收拾了一番,给动物们喂喂夜食然后就带着大王出来了,狼守在门外,祁可在屋里打坐修炼了一夜,在外面修炼的效果不如在灵境内好,但有个独特的好处是可以反复锤炼体内已经形成的微弱气感,引导那股气感在经脉中游走时的感受更明显。 次日一早,成封一行人简单地吃过早饭,从从容容地往五柳村去,孙玉莲临走前还亲亲热热地跟祁可拉了拉手,说了一会儿话。 祁可满面笑容,权当是场面上的应酬,她给孙玉莲出主意的初衷是想给她找点事做,本地一年两熟生存没有以前艰难,人有了多余精力不干点正经事就容易没事找事,孙玉莲又是顶头上官的夫人,当然要拍好她的马屁,既然她有心办些好事,那就扶她一把喽,至于她有没有能力办成就不关祁可的事了。 第320章 年后忙春播(一) 送了贵客,村民们又忙活开来,为自家过年做最后的准备。 祁可孤身一人,村长老九爷邀她跟自家过年,自从落户四柳村定居,这几个月下来多亏祁可照顾,村民都心中有数,对比其他几个村子,他们四柳村的村民是最先从容有序建设新家园的,所以大家都存着要借过年好好谢谢祁可的心意。 对大家这番心意,祁可自然不会拒绝,她带上自己做的八宝饭当伴手礼,年三十那天在村长家里好好地热闹了一番,饭桌上也顺便谈妥了春播的一些事情,而她带去的八宝饭更是一点都没剩,深受女人孩子的喜爱。 吃饱喝足回来,祁可闩上后宅的院门,回到千荷境,把大王一块儿领进别墅,先看它好奇地在楼上楼下巡视一圈新地盘,然后将它安顿在一楼客厅的沙发前,接着祁可从移动硬盘里挑了几部电影用投影仪投在墙上,从地下室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炸鸡排炸鸡腿烤鸡翅卤鸭脖等各种肉类零食铺了一茶几,她在沙发上坐下光脚搁在大王的背上,厚实的毛毛是极舒适的脚凳, 就这么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守了一个通宵的岁,快天亮时给动物们喂了一顿才去休息,大王跟上楼,趴在她的床下陪着。 祁可一觉睡醒起床下地时踩到大王的尾巴还挺惊喜的,她一高兴,带着大王去挑羊,让狼群也过个美味的年。 此后几天祁可都是一副闭门歇年假的架式,除了偶尔会出来在庄子和村里转悠两圈表示自己还活着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她给人的感觉都是窝在后宅,但其实她根本就不在村里,而是在村后面她的私人山林里。 这么大一片山林,哪里适合栽种药材,哪里适合放养禽畜,祁可都得自己实地看过才能有的放矢,而整理土地就要用到大机械。QqXsΝεW. 祁可有农用小型挖机。 她以前不缺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本身又是机械专业的,对机械有偏爱,只要用得上的农机具她都买了,小型挖机当然也在她的购物清单上。 农用机械以柴油发动机为主,祁可除了自己攒的柴油以外,灵境里还有辆满载的半挂式油罐车,这是导致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起因。 她不缺燃油却缺润滑油,这东西也是农用机械的使用成本之一,平时保养半年换一次油,农忙的时候一个月就要大换机油,祁可手上存的润滑油可没有几十吨那么多,所以她要精打细算,在润滑油用完之前把要开垦的山地都开垦出来。 然后,这山地还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放在明面上给人看的,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辛苦的开垦,她敢打赌,柏擎那么爽快地给她几百只羊就是为了有理由时时监督;另一部分才是她自己用机械弄的,小心地藏起来,收获的物产留作以防万一的储备,她一点都不指望人力开垦的山地能产出多少物产,没人问她就不说,有人问立刻就能带上山实地查看。 另外,她的山林边界还要布阵,防止再有外人不请自来。 这么多事要做,真的快要忙死了。 第321章 年后忙春播(二) 祁可在山林里忙了好几天,用无人机拍下了高清全景,投影出来反复琢磨研究,将有用的土地一块块圈出来,做药田的标上药字号,养禽畜的标上牧字号,用数字排序,省了起名字的烦恼。 需要人力开垦的都留给了离村子近的土地,离得远渺无人烟的就由着祁可大刀阔斧地干了,推倒的大树灌木和刨出来的树根一律收入千荷境,平整土地后浇一遍灵境的水,生地变熟地,就好种药材、种牧草、种一切了。 她庄子上的那二百亩农田都被羊群占了,就是去年修房子时买的羊,没吃完的活羊都养在农田里随意地啃食牧草,但她其余的大牲口那是半根毛都不见了,村长他们有时问起祁可一律回答扔在山里了。 于是现在祁可还得抓紧时间弄出一块避风的小山地,把她养在千荷境内的骡马和老牛都放出来给大家看,这要不上机械怎么来得及弄完。 村民们在悠闲地过完了初七后也开始忙活起春播来,柏擎派人给祁可送来了讲好的三百只母羊和十只种公羊,另外还有她特别要的豆种也搞来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不到三百斤。 正如祁可所说,去年洪灾,洪水冲毁无数房屋农田,本就损失了大批的粮食和粮种,幸存的灾民为了不饿死又把手上仅剩的粮种给吃了,能搞来这些豆种也是费尽了力气,如果没有朝廷和官府的救济,今年的春播全河阳州都要受影响。 别人家怎么春播当然不关祁可的事,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外面的时事,所以她才会积极地与那些来买蔬菜的商人们交好,从他们嘴里听来的各方消息综合一下多多少少能窥探一角,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春播事事繁杂,祁可白天偷偷摸摸开垦自己的山地,晚上还要带领村民搞土肥,氮磷钾少了哪一样都不行,氮肥是没辙了,还指望种豆子,磷肥和钾肥倒是有现成的。 土磷肥来自骨头,吃剩的各种肉骨头砸碎泡水搅和搅和,土钾肥最简单的来源就是草木灰,灶膛和火龙里烧完的柴禾灰扒一扒。 请村里的年轻人帮忙,把羊群汇合到一起拉到山里去,送到她终于布置完的牧字一号山谷,浇过灵境水的地面长满了不同品种的牧草,在千荷境里养得油光水滑的骡马和老牛正在悠闲地吃草,原本瘦巴巴的老牛此时都长出了一身膘,一看就是那种有力气干活的,相比之下,柏擎刚派人送来的三百多只羊真是瘦得好像受到了虐待一样。 羊群留下,年轻人们还帮着修了修遮风避雨的牲口棚,然后将耕田的大牲口全部牵走,回到村里惹来全村围观,纷纷排队登记借用这些大牲口的顺序。 送羊群来的人同船还捎来了大量木料,返程时带走了代耕架的图纸,木头换图纸也是节省了祁可自己攒木料的时间和精力,为表谢意她还送了一套用小木片拼出来的代耕架的模型。 第322章 年后忙春播(三) 同样的图纸和模型也给了本村木匠们一份,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了,如果顺利做出来,受益的不光是本村,镇上和其余四个村子难道都只会看着?不存在的。 她这么用心良苦地我为人人,当然是为了人人为我。 直接或间接受她恩惠的人越多,因果牵连下她会得到回报,这样的回报就是功德,她得挣功德开启灵境的新土地和养荷花,千荷境,湖里没有荷花就不叫千荷境,而荷花必有其特殊用意,祁可很想知道是什么。 师父传承给她的精神遗产里没有讲明千荷境的用途,只说等开出第一朵荷花她就会知道这灵境真正的妙处,为了多挣功德,最好是帮助大多数人,不要在个人的小恩小惠上纠缠,因果牵连和循环下,恩惠很容易变恩怨,功德没挣到还搭自己一身骚,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怕恩惠变恩怨,祁可才只会给孙玉莲出主意推她一把,然后到此为止,不再过问后面的事,祁可牢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军户,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身份那是要变悲剧的。 村里安排了充裕的人手帮祁可打理农田,她出了这么多主意又出借了畜力,帮她干活没有不肯的。 农田这边不用祁可操心,村民们会帮她把田地侍候好,把大豆种下去,除了柏擎给她送来的二百多斤豆种,她自己之前从商人手上搞来的豆种已经在千荷境的农田里种了几茬了,正好换一下,将千荷境种出来的豆种拿来种在庄子的二百亩农田里,柏擎给的收起来。 农田的事完全托付给村里后,祁可就彻底放飞了自己,把精力都投放在了山上,扛着包袱卷和农具,当着全村人的面带着狼群进了山,隔三岔五才露面一次,因为蔬菜生意还在照常进行,商人们几天过来一次,她得在场,给各方结完账后她再收拾一些粮食和菜带进山里。 在山里谁都找不着祁可的行踪,她忙归忙,累了就回千荷境休息,休息够了再出来继续干活,每天好吃好喝,别人觉得她这么冷的天在山里头风餐露宿很辛苦,肯定累得够呛,祁可自己却是美得很。 整理土地要赶在春播前弄好,等气温回升到适宜下种子了就好直接干活,祁可白天整地晚上计算法阵,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设计思路在阵法上体现出来,要向阵主示警还要迷惑入阵的外人,祁可算得头都大了才终于达成了平衡,赶紧带上准备好的玉石着手布阵。 这个双重复合阵依然还是有缺点的,外人要想擅入她的私人山林首先要破坏作为边界的荆棘墙,等穿过那片荆棘后就踏入了阵中,然后就会被困在阵内怎么都走不出去,有点类似鬼打墙,只能等得到示警的祁可赶来想办法把人给弄出去。 像那种迷惑人心智,怎么进来的怎么走出去的那种幻阵,祁可暂时不会,能迷惑普通人的五感让人以为鬼打墙就已经绞尽脑汁差点累吐血,迷人心神的高端幻阵还要等日后慢慢学习揣摩。 第323章 又有外人来(一) 祁可最先赶到的就是西北方向与安平县接壤的那一段,山林的几段边界还真是那一段最容易遭人闯入,两县交界之地藏污纳垢,什么人都会有,然后又失踪了一群红毛猴子,现在过完年了,要寻人的也该来寻人了。 利用千荷境的力量,祁可飞速地赶到目的地后,看到破开了一个大洞的荆棘墙和满地狼藉,勃然大怒。 灵境霍然张开,以祁可为中心笼罩出去,搜寻闯入的外人踪迹,发现荆棘墙内外都有人,有神态傲慢的红毛猴子,也有理亏讨好的本地人,人数不少,里里外外加起来四五十人,但没有官府的人,可见应该是私下行动。 边界外的她不管,边界内的,既然不跟主人打个招呼就擅闯有主的土地,来了就别想走了。 祁可悄然返回千荷境,准备好新的荆棘和洒水壶,透过灵境观察了一下山林的情况,见内外都无人关注荆棘这边,她立刻出去将破了个大洞的荆棘墙补种好,浇上灵境水,帮助补种的荆棘快速生根与原本的荆棘墙连成一片。 紧接着,祁可开始布阵。 用一整块纯玉雕的玉如意做阵眼,再用同档次的玉石做阵脚,没办法,距离太远,必须要用好玉才能让祁可在村子里接收到法阵的示警,而这玉石还是消耗品,示警多了玉石上会有裂痕,裂多了就碎了,阵就失效了,得换新玉修复。 光是上等玉石的价格,这样一个双重复合阵的成本就便宜不了。 也就是玉石来得容易,不是祁可自掏腰包买的,用起来才不心疼。 在布阵的同时,祁可张开灵境以她本人为中心笼罩方圆几里的范围,一心二用,她移动到哪里布置阵脚就监视那里有没有外人在活动,在布阵结束前小心地避开不与他们接触,等布完了阵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而在布阵的同时,祁可老是听到枪声,虽然隔得挺远,但确实是枪声,那帮不速之客在她的山林里愉快地打猎,也不知他们是来寻人的还是来寻欢作乐的,幸好狼群没有在这边。 祁可咬了咬牙,尽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一枚枚上等玉石统一埋在一米二深的地下,当最后一枚充当阵脚的玉石埋设完毕后,祁可立刻感到了大脑爆炸似的剧痛,好像有个尖锐的喇叭在她耳边叭叭叭地响个没完没了。 这小破阵的示警方式真不友好。 祁可晃晃脑袋,深吸口气,在心里再三念叨这是自己设计的法阵,弄成这样的效果都是她学艺不精,以后改进。 不知道是不是这念叨起效了,念叨了几遍后,那要命的不适感还真就渐渐平息下去,不用灵境加持,法阵本身就予以了祁可这个阵主清晰的反馈,在她脑内形成一副全景图,只要站在法阵范围内的外人全都标示得一清二楚,再加上灵境更大的笼罩范围,双重对照和补漏下,凡是在山林里转悠的外人没一个漏网的,所在位置全都没逃出祁可的眼睛。 送上门的肥羊不要白不要,祁可对他们的新式枪支很感兴趣,只可惜弹药不多,试了几回枪就没弹药了,现在有机会再抢一批也挺好。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战术,趁着低温,用灵境强行夺人物资,包括剥人衣裳,变成一个个白条鸡,环抱双肩赤着脚满地乱蹦,冻得大呼小叫直打哆嗦。 第324章 又有外人来(二)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我衣服呢?!” “好冷啊!救命啊!” “##……”这是说外语的。 “闹鬼啊!” “山神爷爷饶命啊!” “#……” 散落在山林里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往荆棘墙的方向跑,这是他们求生的本能,此时此刻只想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但身在阵中的人已经被迷惑五感,除了在林中瞎跑一气弄一身伤以外,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感觉自己跑得气喘吁吁但其实就是原地打转,一里路都没跑出去。 祁可调来狼群,用嚎叫声驱赶着在阵外的人往阵内跑,然后就任由他们在阵中团团乱转,等待寒冷的天气带走他们的体温和体力,看着他们渐渐地叫不出声,动作也越来越慢,抱紧自己团成一团无力地缩在树根或者灌木底下。 “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救命啊……” “山神爷爷……饶命啊……” “……#……” 这些人用最后的清醒意识不停地求饶,祁可却早已带着狼群回到灵境中挑拣这次的战利品。 枪支弹药全都留下,打猎的十几只猎犬留给狼群对付,衣物鞋袜之类的归做一堆,留着回头和尸体一起毁尸灭迹。 不过在挑拣的过程中,祁可找到了几张疑似文件的东西,但都是看不懂的外文,猛一眼看过去满眼的大圈圈套小圈圈,羽毛笔一类的笔触,从笔迹走向来看文字是从左到右横向排列,纸质比较厚,不像日常的普通书写纸,更像是写契约这种重要文书会用的挺括厚纸。 看在纸质的份上,祁可把这些东西另行收好,以后会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的。 把战利品放回别墅后,祁可拉开灵境看一眼肥羊们怎么样了,结果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入阵的肥羊数量还增多了。 相应的,在另一个方向的荆棘墙又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显然是留守边界外面的同伴砍开了荆棘墙进来寻人,然后被困在了阵中。 又得修补荆棘墙! 哪来的狗东西,这么喜欢闯别人的地盘有没有一点家教! 祁可咬牙切齿地在灵境中准备东西,然后出去先补种荆棘,再将新闯入的肥羊扒成白条鸡,扔在原地慢慢等死。 这次修补前,祁可细心地把边界外的地面收拾了一下,他们扔了满地的荆棘枝条全都收回灵境中,能抹掉的鞋印都抹掉,然后再随意地抛几根枯枝败叶,这样的布置可能瞒不过有经验的行家,但要蒙不懂的外行人还是能蒙过去的,反正宗旨就是别让人看出来荆棘墙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修补结束后,祁可没管困在阵中缓慢走向死亡的肥羊们,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布阵,现在法阵运转良好,她就收工休息了。 灵境中,那些猎犬倒已倒毙在了狼嘴下,祁可勾勾手指,轻轻松松将猎犬转移到火药试验场和那堆衣物放在一起,等明天带上那几十只肥羊一起扔海里去。 第325章 又有外人来(三) 第二天一早,祁可带上布阵的玉石去另一边的边界继续布阵,没遇到任何糟心事,顺利地结束了一天的劳动。 等到天黑,祁可出灵境来到西北方向的边界,肥羊从昨天白天到今天,光屁股在山里冻了两天一夜,一个个面带微笑升仙而去。 祁可将他们捡回千荷境,按照第一次抛尸的经验,用空间跳跃离开村子一路向南,上次藏小船的地方找不到了,这次祁可跑了更远的路才又捡到一艘废弃的破船,收到灵境中的湖里一试发现船底不漏,立刻踩着这艘船掉转方向进入大海。 依然跟上次一样,跳出十几海里到了水深的海域,张开灵境空间,将尸体和杂物尽数扔进大海。 她没有在尸体上绑石头,就是怕万一有幸运的被洋流送回岸上后被人发现绑着石头,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杀人抛尸案,而如果只是光溜溜的一具裸尸,倒还能看作是倒霉的海难者,尤其近海有海盗出没,沿海百姓捡到什么样儿的海难者都不奇怪,断肢或者残骸真的一点不稀奇。 安平县文家村的村民却是要疯了。 他们这趟进山的四五十个人,出发前讲好了三五天就回来,结果过去了两个三五天都不见丝毫人影,村长再组织村民进山,他亲自带队进山,找到先前老猎户指明的荆棘墙,周围怎么看都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而他们的村民和那些外国人就是这么不见了。 “见鬼了!” 没有根据的流言在村民中迅速传开,好多人被吓得腿软,吵着要下山回家,至于他们失踪的村民,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了哪还管得着别人。 “我就说不能来吧!他们偏不听!看吧,又出事了!” “报官吧!村长!报官!” “不能报官!这里是东临县界,报了官我们怎么说?又有人私入相邻县界失踪?文君信那事还没个下文,现在又出事,东临县能饶了我们?” “可这事邪门啊!来多少人都失踪!” “不来不就没事了吗?谁要他们来的呢?”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下山,我要回家!” “我也要回家!本来就是文君信搞出来的事!” “那些外国人是自己找来的,文君信还软禁在家呢,关他什么事?还不是村里有人看外国人出的钱多才主动带路!现在人都不见了,想想怎么跟他们家人交待吧!” “交待什么?关我们什么事?那些人收钱进山是我们唆使的吗?分明是他们自愿拿钱!现在出事了要我们交待什么?!自找的!” “不要这样说嘛,都是一个祖宗,一笔写不出两个文字。”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村长被众人的七嘴八舌吵得头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收拾一块地方露宿,明天一早下山,通知文君信家里来处理后事,这事我们管不了。” “村长,那失踪的村民怎么办?要报官不?” “又报官?我们文家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老是出事,叫外人怎么看我们?”村长是不乐意与衙门打交道的,好人是会去衙门的吗? 第326章 又有外人来(四) “不报官啊?出事的村民家里怎么办啊?” “叫文君信家里赔钱,人日后若是回来了就还他们钱,若是没回来这钱就当是给家属的抚恤了。” “那……那也行吧……” 村民们听村长这么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这次失踪的几十个人大部分是那几个外国人带来的,在村里找了几个人带路上山,所以失踪的村民并不多,不然的话那真的是不报官都不行的,家属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走吧,先生几个篝火再说,山里太冷了。” 这一晚,文家村的村民没一个人休息好的,天色才蒙蒙亮,不妨碍下山了,就赶紧收拾一番收队返程,这片大山太可怕了,好多人边走边想回去后一定要警告家里人千万不要越过县界走到东临县这边的山里来。QqXsΝεW. 焦急等了一夜的村民见村长他们两手空空地回来,就知道事情不好,果然,没一会儿,那几个失踪村民的家人就开始掩面大哭。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为了挣几个带路的钱就搭进了人命,叫家人怎么接受得了,那几家人一下子都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我儿子的命来!还他的命来!” 在一片哭声中,突然冒出来痛骂的声音,一个婆子揪着身边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使劲扇她耳光,一边打一边骂。 “就是你馋嘴,我儿子才会去挣这个钱!就是你害死了他!你这好吃懒做的贱货,叫你馋嘴,叫你馋嘴,你还他命来!你还他命来!” 怀孕的儿媳妇身子沉,行动不便,被自己婆婆揪着头发几巴掌就打得头发散乱脸皮红肿,又不能还手,只能被动挨打,哭着求饶。 这婆子显然是认定了自己儿子出事就是这儿媳妇害的,打了几下不解气,揪着头发生拉硬拽地拖到村长跟前要村长主持公道。 “村长啊,我这儿媳妇不守妇道,害死我儿子,我要浸她猪笼给我儿子报仇!” “不要啊娘,饶命啊!我没有要害死他啊!我真的没有!” 儿媳妇托着沉重的肚子哇哇地哭,一脸惊惧面色惨白,但周围一群人没一人站出来帮她,并且这婆子的行为刺激到了正在哭的另几家人,当家的老头老太太看自己儿媳妇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要她们给出事的儿子赔命,理由都是一样,儿子会挣这个钱都是因为女人说家里没钱,是儿媳妇贪财害死了他们家男儿。 于是这几家的儿媳妇也一个比一个哭得声音大,有年纪比较大膝下子女都能干活的儿媳妇一样逃不过被公婆当众扇巴掌。 旁人看得津津有味,不少人现场教育自家女人不要贪财,为了一点钱就赶着男人去送命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浸猪笼都是轻的。 看着这样的闹剧,村长脸色黑如锅底,一言不发,甩袖走人。 回到家里休息了半天,总算缓过来的村长这才终于想起来还要派人通知县里文君信家,若不是这小子想跟外国人做火器生意也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前后两拨外国人从他们村里进山后失踪,到现在村里都不知道这些外国人的来历,若是背后有人撑腰,他们这一个小小的村子可不会给文君信背黑锅。 第327章 又有外人来(五) 软禁在县里家中等待年后官府调查的文君信在收到村长的信件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擅自进山?村里竟然还有人敢接这样的带路生意?” “据说一开始是没有人接的,出事的那几家都是被家里女人逼的。”来送信的是村长家的小儿子,因为年轻体力好,负责跟着父亲上山一路照料,算是知道详情比较多的人。 “都是被家里女人逼的?明知山里危险,为了一点钱就让自家男人进山,这等没脑子的女人还留着干什么?浪费粮食吗?”文君信没好气地说道,文家村是他们县里文家人的祖宅,文氏男丁出事文君信自然是站本族人的立场。 “那些女人有他们家里收拾,你就别管了,我爹说了,现在关键是那些外国人还有没有同伴在外面,这次是他们私自进山,若是全都折在里面也就罢了,若是外面还有同伴,哪天找过来要我们还人我们就被动了,现在官府还不知道这事的。” “行吧,外国人这边我去想办法,村里的善后交给你们,让村里人闭紧嘴巴,对谁都不许再说这第二次进山的事,也不要再去东临县那边的山林了,不光危险,那边还有驻军,让柏家军发现我们文家村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过去,惹恼了他们怎么办,我们这样的文弱书生能跟他们当兵的杠吗?” “我爹也是这意思,既然这第二批外国人是私自来的,现在人不见了就当他们没来过,进山的道路多了,也不是非得从我们村里走。” “嗯,知道就好,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将首尾弄干净点,以防柏家军过去查看现场,军中能人众多,不可大意。” “知道了。” 文君信和文家村两头准备,将这第二次外国人进山的事给瞒了下来,等到衙门过完年解封审案,文君信乖乖地由安平县衙送到东临县的柏家军军驿。 柏擎将这大宅子改建后第一次正式办理牵涉军民的案子,城外的千户所是纯军事所用,军事重地平民免入,有了新的军驿后,有个能处理军民相关案子的地方也省得去跟地方县衙打交道。 看着高高在上就座的柏擎柏千总,文君信感到咽喉发干有些紧张,随即想到自己这年纪了仍是秀才功名,而柏擎年纪略小却已经是朝廷武官六品千总,人跟人真是没得比。 “堂下何人?”堂上的柏擎有模有样地拍响惊堂木。 “学生安平县文君信见过千总大人。”秀才见官不跪仅此而已,哪敢真的在六品武官前摆读书人的威风,文君信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一板一眼颇合礼数。 “所诉何事?” “年前走失红弗国友人数名,几经寻找,发现行踪消失在安平县与东临县交界山林。” “书吏可在?” “属下在。”坐在角落里负责记录一切的书吏立刻起身抱拳。 “核实案由。” “是。”书吏再次抱拳,拿起长案上的一卷纸展开,“安平县文君信所诉走失红弗国友人,经再三查明,红弗国人真正失踪地点在东临县境深山之中,深入我柏家军监管领地,意图不明。” “好大胆子,当堂撒谎。”柏擎怒拍惊堂木。 “学生不敢!学生冤枉!” 文君信慌忙喊冤,觉得自己是真的冤,之前帮他寻人的文家村村民和老猎户都对失踪地点说得含糊笼统,两县交界山林,只有柏家军坚称是在东临县境内,但他没太往心里去,现在可好,骑虎难下,被扣上了当堂撒谎的帽子。 第328章 又有外人来(六) “文君信,事到如今还要隐瞒你请来的客人深入我柏家军所控山林的真实意图,你想干什么?” 文君信给吓得不轻,连连否认,“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他们可是你请来的贵客,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当我好骗?” “学生、学生真的不知道他们包藏祸心是什么意思,请大人明查还学生清白。” 文君信心知这事没法善了,必须要给一个交待,私下跟外国人做火器生意,没让人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好,现在让人知道了若不赶紧划清界限,接下来要死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好,你既然要我来查明,那我就好好查一查,你把他们的来历和结识过程全都详细说来。” 文君信擦了把汗,照着柏擎的吩咐,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一切。 听上去是个平淡无奇的故事,文君信二十多岁了还是秀才功名,家庭的重担和责任渐渐移交到了他身上,功名上可能进不了下一步,他就将重心转移到了庶务上,赚钱养家。 认识这几个红弗国商人是在海货商人的应酬酒宴上,东安府有着绵长的海岸线,山多地少,很多人靠海吃海,做海货生意的大小商人特别多,商人之间按照财力多寡分了等级,文君信也算是有实力了,才有资格参加这种直接认识外国商人的宴会。 他认识的这些卖火器的红弗国商人以一个叫莱思利的船长为首,他们的船叫武勇女神号,说是来的海上遇到了海盗,把船打坏了,损失了一部分货物,想卖些火器换钱修船。 文君信动了心,邀请他们去安平县,正好文家村有山,可以进山打猎试枪,还不引人注意。 莱思利船长派了手下带了做样品的火器弹药来谈,偏偏文君信临时有事,而且是跟他继续考进士有关,功名的事当然是大事,于是文君信让家下人送客人先去村里玩几天再说。 然后就没了下文。 书吏详细记下莱思利船长和武勇女神号相关的情况,文君信当时参加的宴会场面还挺大,是行会组织的,他们东安府有河阳州最大的海商行会。 反复询问之后,确定把文君信给榨干了,吐不出更多有用的情况,柏擎结束审问,让人把文君信带下去暂时关押,背着朝廷跟海外商人做火器生意,他这秀才功名大概是不想要了。 文君信也知自己的功名可能不保,只能等待家里帮他疏通,只要柏擎松松手他就能缓过来。 不然的话,没了功名,他在海商行会里的地位也会下跌,行会里的上层都是知名大乡绅,消息最灵通,货物资源最好,他不想跌下去然后被竞争对手踩在头上。 柏擎带着文君信的供词回后堂写信,跟东安府海商行会了解情况,当然由他祖父和父亲出面。 光这样还不行,柏擎还要知会本地和安平县衙,让他们发文跟东安府说一声,尽量避免海商行会推诿不配合,武勇女神号的船长丢了自己的人手,他们要是闹起来本地官府却不知前因后果,这就很尴尬了,而且应对上也会很被动。 第329章 又有外人来(七) 官场上的斗法让人头疼,而且现在时间已经拖延了很久,不知道那些红弗国商人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如果年前能派人去跟海商行会接触一下就好了。 想归想,这些念头在柏擎的心里转了一圈就搁下了,因为这事办不成。 跟行会接触一下,几个字说起来轻轻松松,但设在东安府的行会自然跟府衙来往密切,真要直接找上门去了解情况,行会一句话没有公文不给情报就能把人打发回来,然后转头府衙那边就能得知消息,势必连累柏大将军那头遭人揶揄。 所以,想跟行会拿情报,私下里接触是不行的,只能透过衙门发公文,偏偏这事发生在年前,衙门上下等着封印过年,根本无人有心干活,就算下了命令,拖都会拖到年后再办。 柏擎揉了把脸,让自己放松下来,反正受损失的不是他,手下失踪的红弗国船长都不着急,到现在跟神隐一样不现身寻求官府帮助找人,他急什么。 不过,他觉得到此时应该有必要通知祁可一声,人员失踪的地方应该是在她的私人山林边界附近,现在官府介入了,也该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祁可收到柏擎的信时,她正忙着,联系好的商人给她送来了早春的第一批树苗,这让她完全没空看信,把信往怀里一揣就继续忙着指挥村民们帮她栽树。 夜里回到灵境内休息时,将信随手扔在客厅茶几上就上楼洗澡和修炼,完全忘了客厅还扔着一封信,等早上下楼时经过客厅也没往茶几上多看两眼。 这一批树苗全部栽完就花了七八天时间,完全靠人力挖树坑,而说到栽树的技术其实村民并不懂怎样提高树木的存活率,都是撞大运,祁可无法提出太高要求,只能等树苗栽完后她再用千荷境的水偷偷地浇一遍。 浇水也是个技术活,浇多了树苗生根快存活高也就罢了,就怕枝条也抽得快,才栽完的树苗转天就抽新枝发新芽了,那怎么行。 好在祁可有着反复补种荆棘的经验,满满一洒水壶的水浇下去要多久就能确认荆棘存活祁可都心中有数,借鉴到树苗上应该也差不多,反正她洒完水后,树苗的外观上没怎么样,但她就是知道都栽活了。 前期栽树,后期浇水,一门心思地忙活了十多天,前前后后都弄完了,可以歇几天然后等第二批树苗送到,祁可才终于想起来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 在千荷境的别墅客厅里找回那封被冷落了好多天的信,祁可看完后扔进了书房一个专门收纳与柏擎等人来往信件的竹筐里。 柏擎的信里就是提醒祁可注意自己的山林边界,已经有人在她的边界附近失踪,官府随时会通知她协助调查。 官府寻人是早就在预料之中的,连着丢了两批外国人和本地人,尤其是第二批一口气丢了四五十人,不寻人才怪了,现在才找上门来已经是很慢了。 第330章 协助来寻人(一) 寻就寻吧,反正她这里不会有任何线索,不过若真要她出面协助的话,她肯定会跟去,不然谁踩入阵中都别想再走出来。 想好自己的应对之策后,祁可还不太放心,一大早就先当着村民们的面扛着行李工具假装进山干活,实则带着狼群去了与安平县接壤的西北边界,让狼群好好地找一找有没有外人遗留的物品痕迹。 按理说,她当时是用千荷境的力量强行夺人物资,只要处在灵境当时的笼罩范围里,被掠夺的对象会被剥得干干净净一片布一根线都不会留下,但以防万一嘛,祁可还是让狼群搜索一下图个心安。 十七头狼在祁可给出的范围里搜索了几个来回,什么可疑物品都没找着,祁可这才满意地带着狼群走人,继续干她的农活,在春播开始前把要整的地整好。 与此同时,柏擎收到消息,东安府那边各方斗法角力告一段落,去外地推销自己货物的红弗国武勇女神号船长莱思利赶回东安府,准备带人来东临县了解自己的船员失踪案,海商行会派人一路陪同并兼做译员。 船长给出的名单先一步随公文发到柏擎手上,他一看到名单就觉得事情不妙,名单上的失踪者更多,跟他掌握的人数完全不符。 东临县衙也收到了同样的公文和名单,县尊大人看罢,跟柏擎想得一样,失踪外国人的人数有异常,急出一脑门的汗,不光召集手下师爷主簿商议,还赶紧写信给柏擎请他到衙门详议。 柏擎不光应邀,还让人把一直关押的文君信提出来送衙门去,这家伙肯定还隐瞒了什么内情没有交待,让衙门去审他,柏家军不再插手,因为他有功名在身不能用刑,军队又没那个耐心跟人慢慢磨口供,还是交给同为读书人出身的县尊对付比较好。 东临县尊看着文君信恨得直咬牙,发下签子交待手下不要管他的秀才功名只管好好审问,整得文君信在牢里哭爹喊娘,这才交待了确实失踪了第二批武勇女神号船员的事,包括船员们雇佣的脚夫、文家村带路的向导,四五十人,没一个人回来。 得到这新口供后,衙门跟柏擎都感到一阵头大,敢情除了外国船员失踪,还有这么多被雇佣的平民也失踪,只有再次上山寻人的村长一行人平安回来,而他们并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这就要命了。 山里难道闹鬼?! 这种猜测让人心情不快,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等着东安府的一行人赶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府衙的捕快也找不到寻人的线索,估计这案子只能到此为止,挂个悬案归档。 县尊和柏擎商量了一番,对案子的结局大致心中有数了,这才互相道别。 柏擎直接回县里军驿休息,顺便给祁可写信,让她准备好山林地契和四至图,到时候需要她的四至图来做对照,帮助确认人员失踪的确切地点位置。 第331章 协助来寻人(二) 祁可这次收到信后予以了回信,询问她的四至图是送到衙门还是她直接在山林边界上等着与他们会合。 柏擎回信让她在边界上等着,具体日期另行通知。 祁可看完信,就去找副村长吕晨,跟他买了一个旧的军用帐篷,毡子的,挡风保暖,卷好了放在骡子背上就能带走。 因为买帐篷,山林边界上可能出事的事就没法再瞒着两位村长,吕晨不放心她一个人穿过山林去边界上与官府的人会合协助调查,想派几个年轻人随她一起,被祁可婉拒,从村子出发,徒步走到西北的山林边界上来回得好几天时间,出于个人安全考虑她也不想跟几个年轻小伙一块儿上路,更何况,她并不打算靠两条腿走过去。 吕晨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这好心确实唐突,也就作罢没再坚持,转而叮嘱她小心安全注意路面湿滑,提醒她野外宿营带什么东西方便,其他的都不多说。 野外生存的知识祁可还是听得很认真的,跟吕晨道了谢后,她自去准备东西。 两天后,柏擎的信又来了,告诉她在山里会合的日期。 祁可一算日子就觉得柏擎真会给自己出难题,以她这瘦弱身板的脚力,不算今天,满打满算两天半的时间要徒步走到西北方向的山林边界,重点是她还要渡过那条有砂金的河谷。 就是脚力好的男人也不一定能如期赶到。 好在,祁可不是一般人,她迅速地做好出发的准备,然后去跟两位村长打了招呼,次日天色才蒙蒙亮,她就牵着骡子带着狼群进了山。 村民们如今看惯了她在山里和村子之间来来回回,除了村长们,没几人觉得祁可哪里不对劲,不少早起干活的村民看到祁可进山还跟她打招呼道早安说再见。 祁可牵着骡子,狼群分成两部分走在她的前面和后方,浩浩荡荡进了山。 当走到村民一般不会来打柴挖野菜的地段后,祁可以自己为中心张开灵境观察一下四周情况,发现没有外人的身影后,她迅速地带着动物们闪回了千荷境,施展灵境的力量,空间跳跃转瞬间抵达西北边界。 祁可无所畏惧地踏入法阵当中,找了一处山石缝隙中淌泉水的地方搭帐篷,挖好无光无烟单兵灶,捡些枯枝生起火,认真地布置了一个单人营地,然后带着动物再次返回千荷境,想干嘛干嘛去,等到时间了再出去会合。 两天半,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三天,等到这第三天的下午时分,祁可估计着差不多了,出灵境去荆棘墙那边偷听了一下。 猛地站在荆棘墙前面,左右打量一番,心头稍安,荆棘墙完整无伤。 这片扎死人的植物丛虽然很长很厚很宽,挡人视线,但真的并不隔音,祁可过来凑耳一听就发现另一面有人声,能听出来有柏擎和他手下把总的声音,但更多的是陌生的说话声,还有听不懂的外语,而那些能听懂的本地话则是在讨论从哪里砍开一个洞方便人员进出。 祁可:“……” 她这片荆棘墙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呢,谁过来都想砍个大洞。 但没办法,这次荆棘墙确实有正当理由砍个大口子,只能等事情彻底完结后再来修补。 第332章 协助来寻人(三) 祁可没先出声惊动那一边的人,她迅速闪回千荷境,带着骡子和狼群出来,来到她那个单人小营地里,生火架锅煮半壶姜茶,往地上抛点干粮残渣,营造一个历经千辛万苦刚刚抵达、只来得及搭帐篷、煮壶姜茶慰劳自己这一番辛苦、尚无精力煮饭的假象。 一切布置完毕后,祁可斜挎一个装了果仁棒的小布袋,并且打开一支果仁棒咬在嘴里,骡子留在营地里,让狼群自由活动,她只带着大王、拄着一根长棍步行前往荆棘墙。 这次再过来,荆棘墙那一面的声音更大更杂乱,祁可甚至听出来有好些个村民在嚎啕大哭,男男女女都有,不知道是拽着村长还是拽着哪个当官的,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个没完,非说他们失踪的家人一定是想办法翻过了荆棘到了另一面,丢失在有主的山林里地主是要负责的。 听到这话祁可默默地乐了,负责可以啊,她还可以包他们一家团圆呢,免费的。 全都送海里去啊。 祁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对面的嘈杂声音,除了听出来有村民求官府主持公道要这私人山林的主人赔偿他们家人的损失,还有众官员们在确认他们现在脚下所站的这一片地方没有诸如血迹或者其他可疑的意外痕迹,至于那些讲外语的就不明白是在说什么了。 朝廷官员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祁可从他们之间的称呼中听出来官府方面来了不少人,府衙和两县,柏擎带了一队斥候,一路走一路搜寻,什么都没找到。 能找到蛛丝马迹才怪了,人都是越过了荆棘墙在她这边丢的,对面当然什么都不会有,最多捡点失踪者们遗落的个人物品,别想找到半点打架、遇袭、受伤之类的痕迹,除非造假。 偷听了好一会儿,算是了解了一下他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祁可觉得该自己出场了。 咬了两口手里的果仁棒,让手上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一,然后就这么攥在手心里,祁可咽下嘴里的食物,粗粗地喘几口气,扯着嗓子喊人。 “柏擎柏千总在吗?秦把总?薛把总?有人在吗?” 在这乱哄哄的现场,突然听到尖细的少女声音,柏擎手下的人马上循声凑了过来。 “是祁可吗?” “是啊是啊,是千总大人的亲兵大哥吗?”祁可听着说话人的声音耳熟,像是经常随柏擎来村里的某个亲兵,随口一猜。 “是啊是啊,你终于到了啊。” “我收到信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就出发了,总共就给我两天半的时间,山路不好走啊,你们知道我体力差脚程慢的,我真的是全力赶路了,迷路都迷了好几次。”祁可赶紧诉苦,能诉苦的时候绝不逞强。 “还迷路了啊?还不错,没迷路迷到别的方向上去,算你及时赶到了。” 柏擎这时候走过来,笑眯眯地插句嘴,没介意祁可是不是误了两天半的时限,他看舆图也能看出来山路不好走,不熟悉路况的人赶路都会累死。 “噫,柏千总好。”祁可赶紧问好,无比乖巧。 柏擎眼中笑意更深,掩饰性地四下看看,一本正经地干咳两声。 第333章 协助来寻人(四) “祁可,我们这边要砍开这些荆棘,你在那边看一看有没有比较大的空地,免得我们这边砍开个口子却出不去。” “哦,这一段不行,你们抬头,看到这棵大树了吗?”就在柏擎的正对面,隔着荆棘墙响起祁可的声音。 众人循声抬头,然后后退几步,越过长得张牙舞爪的荆棘枝条,看到了一棵树叶掉光的枯树,这枯树的树干最高,在它周围还有几株矮一些的,只露个光秃秃的树梢头,要不是特意指出还真留意不到,如此可见,倘若从这个位置砍个口子,出去就会迎头撞树干上。 “看见了,你说哪边合适?” “这边。”祁可举起手中的长棍拍打了几下伸展在高处的荆棘枝条,哗啦啦的声音吸引对面众人的目光,“可以在这边砍,再往前也是一片小树丛还有大石头,你们一群人蜂拥出来肯定撞树上,就这中间最合适。” “好,知道了,你站开点。” “好了,你们随意。” 祁可的声音很快从稍远处飘来,听到她站远了,柏擎手下的亲兵们拿柴刀噼里啪啦地开始动手,三两下的工夫就将这能扎死人的荆棘墙给砍出了一个硕大的口子,两三人并排进出都不成问题。 柏擎率先走过来,抬眼就见祁可靠在不远处的树上吃东西,腮帮子鼓起一块,嚼得很费力。 “这么悠闲,吃什么呢?”柏擎慢慢向祁可走去,然后在大王的警告声中停下脚步,双方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你们怎么这么快!”祁可迅速地立正站好,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挡着嘴巴,口齿不清地惊讶说道。 他们开始砍荆棘的时候,祁可以为多少要等上一会儿,就闲闲地靠在树干上吃最后一口果仁棒,这还没咽下去呢他们就都过来了。 “以为跟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柏擎看了一眼祁可跟芦柴棒一样的细瘦手腕,摇摇头,转眼又看到地上扔着的包装纸,“果仁棒?” 祁可瞬间心领神会,赶紧从身上布包里抓出两把果仁棒递过去。 柏擎接过东西,自己留了两根,剩下的交给了正好找过来的薛把总,让他随便地分一分。 祁可看着柏擎利落地撕了包装纸大嚼果仁棒,心里有个猜测。 “千总大人也是刚到?” “就比你早一点儿。”柏擎示意祁可看那豁口处正进出的人群。 祁可抬头望去,进出的人群不少,什么穿着的都有,服饰代表着身份,看得出来官府的人居多,平民少一些,而且凡是过来这一边的都很好奇地往柏擎和祁可这边张望一两眼,有打量他们关系的,也有被狼吓到的。 “哎哟,怎么有狼?!” “是狼吗?真是狼?!” “哇,不愧是柏家军,小娘仔都敢养狼!胆真大!” 这些轻声议论的自然是本地官府或者东安府来的人,文家村跟来的村民则还在荆棘墙的另一边,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在看到狼时也是吓得赶紧缩回头去。 第334章 协助来寻人(五) “来了这么多人啊,真厉害,这么多人都没拖慢行程。”先前偷听的时候知道肯定人多,但现在看到了才知道是怎样的人多。 “敢!”柏擎微微瞪眼,“跟不上就自己滚蛋!” 祁可了然地点头。 “擎少,这又是甜又有果仁的是什么东西?蛮好吃的。” 这时候又有个声音插进来,祁可听着也挺耳熟的,但人被柏擎挡得严严的,她稍挪了两步才看到走来的是谁。 “咦?牟参将?好久不见了。” “祁可啊,好久不见啊。” 跟柏家军第一次接触时认识的牟参将嚼着果仁棒信步走来,他还是老样子,反正看上去和当初一样。 大王再一次发出警告的低吼,不许牟参将再靠近,柏擎笑着拉了牟参将一把。 “小心狼咬你。” 牟参将站住脚,低头看着大王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唔,好狼。”牟参将看看狼又看看祁可,想起一件事,“我说当日带祁可进队伍的时候,从牲口旁边过,原本好好的牲口都突然好像受惊一样,我还纳闷呢,今天是解惑了。” “哈哈。” “参将大人喜欢果仁棒吗?”祁可从包里又拿出两根递过去,“这个补充体力很快的。” “不是零食啊?”牟参将没跟祁可客气,收下后就拆了一根吃。 “算是高糖高油的特殊零食吧,小巧易带,体力消耗巨大的时候来一根。”高糖高油的零食多了,油炸油煎的都属这类,但同时方便携带食用不怕挤压摔打的真没几个,祁可自制果仁棒首先确实是她自己需要,若能发展出一笔生意就更好了。 “聪明,会动脑子,蛮好吃的,就是费牙。” “你慢慢嚼呀,又没人跟你抢。”柏擎拍拍牟参将的后背,以防他吃太急噎着,被这个噎着就真的太危险了。 “哪有时间慢慢嚼,没看都想在天黑前把这附近搜一遍,等他们过来说话的时候,我还能当他们面吃东西?”牟参将以眼神示意站在附近的官府中人,典史捕头都在场,多少能称一声同僚,确实是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不太好。 祁可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小心不要走远了,蛮危险的。” 越过荆棘后就身处阵中,祁可站在这里,视线所及范围内的人是不会遇到危险的,但走出她视线后就会陷入鬼打墙的糟糕境地,没人施救的话就困在里面直到死亡。 “放心,不会走远的,先沿着这片荆棘搜几遍,找到了可疑痕迹再扩大搜寻范围。不过,我看这里挺干净的,失踪的人应该没到这边来。”牟参将说道。 “失踪者要过来,要么他们会飞,要么他们得砍掉荆棘,但我们都看到了,一开始这里就很干净,没有人员踏足的痕迹,我觉得人员失踪的地点还是在那边。”柏擎也是同样的分析。 祁可默默听着,努力控制好脸上的表情,不让任何人发现丝毫端倪,尤其面前这两个人那都是精英,什么人没见过?可不敢在他们面前暴露和作死。 第335章 协助来寻人(六) “需要四至图做对照吗?”该做的配合还是要做的,祁可见牟参将把那两根果仁棒也都吃完了,抬手拍拍自己的包。 “要啊。”牟参将点头。 “你的山林边界在哪里?”柏擎伸手接过祁可从包里拿出来的四至图,随口问道。 “就是这里。”祁可扔下个重大情报,“这四至图画得很真实,应该是请行家绘制的,绘出了地形走势,对照下来就能看出来,这片荆棘丛还真就是我这山林的边界标桩。” 牟参将和柏擎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你不早说?!” “我来之前也不知道有这么一片荆棘丛啊,我以为就是跟惯例一样竖几个界碑就完事呢,我一路走一路找界碑一直找不到,不然我怎么会迷路好几次。”祁可撸撸狼脑袋,“幸好有大王。” “你这山林蛮大啊。”牟参将第一次看到这四至图,对这山林的面积有点咋舌。 “沈氏有钱啊,搞这么一大片山林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祁可嘴上假意抱怨,实则心里爽死了,没花一文钱得这么大片山林。 “能干的多了,就算什么都不种,当个避暑的别院也是好的,若是海寇来了,也能立刻带着家人躲到山上来。” “这样啊,那我得好好找一找有没有他们的别院。”祁可随口一笑,“若是海寇来了,我撒腿就跑。” 他们三人在这里轻松闲谈,搜寻环境的各方人员则什么都没有发现,这边太干净,就是一处长久无人走动的深山老林,连个生过篝火的痕迹都找不到。 牟参将是在在场所有人当中官衔最高的,别看他大大咧咧跟人打交道时没什么架子,但他却是武官三品,就算跟同级文官相比要矮半级,可在这现场他就是最高上官,因此,除了柏家军的斥候们过来回秉结果之外,两县衙门和府衙的搜寻结果也一同汇合到他这里来。 各方结果放在一起来看,都是一样的。 什么都没有。 就算衙门的人互相不服,但连军中斥候都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认了这个结果,把搜寻重心放回荆棘丛的另一面,甚至人人心里都有了准备,这案子最终就是悬案归档,然后被人遗忘。 武勇女神号船长派来的副手听闻是这个结果,虽然立刻很不高兴地板起了脸,挥舞着健壮的胳臂哇啦哇啦说了一堆话,海商行会派来的译员一板一眼的翻译出来,除了骂人的脏话就是抗议和不满这样的结果,他们远渡重洋来做生意却就此失踪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外国人这么一抗议,把大家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牟参将和柏擎纷纷过去安抚,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看到的,应该为此负责的人也有,就是私下里偷偷想做火器生意搞出这一连串事情的文君信。 说是安抚,实则也有谈判的意思,因此你来我往互相抛条件,不参与谈判的其他人则纷纷找地方休息,他们从文家村出发一路翻山越岭,到现在都累得不行了,腿肚子转筋打颤,坐下就不想起来。 第336章 寻人变闹剧(一) 祁可倒是不累,但她冷,手冷脚冷,不停地搓手跺脚,来回转圈走来走去,这让她也无心去留意周围情况。 直到大王大声的警告咆哮惊醒了她的走神,让她下意识地就先张开灵境把散放在阵中游荡的狼群收起来再在附近放出来,然后才定睛打量面前是什么情况。 “啊!救命啊!狼咬人了!” 就在离大王不远处,一伙村民满地打滚,声嘶力竭地叫着被狼咬了,然后他们身边还有人哭得要死要活。 “呜汪!”大王呲着牙,背上的毛炸起,冲着这些制造混乱场面的村民低吼威胁。 受到头狼带领,散放在不远处的狼群呜呜叫着予以附和。 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听得人心头发麻背上发凉。 “干什么?出什么事了?”柏擎立刻赶了过来,他的亲兵也反应迅速地站在祁可和村民中间,隔开他们双方,以免刺激到狼群攻击人。 “不知道,他们偷偷摸摸地过来,然后往地上一躺非说我的狼咬人。”祁可也是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道。 “把他们提起来赶出去,少在这里添乱。” “大人!大人给我们作主啊!她的狼咬人了!”这些村民看到亲兵过来赶人,挣扎着嚎叫着不肯配合。 “咬哪里了?根本没伤,当我面讹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柏擎大声喝斥。 “安平县的人呢?把这些刁民拉走,闹什么闹,在私人山林里闹事,被狼咬死都活该。”牟参将大声喊安平县的典史和捕头,没一会儿,两个中年男人领着一帮衙役挤过人群走出来,去拉地上的村民。 “不!我们不走!我们家人都失踪了!一定就是在这里丢的!她是地主,她得赔钱!” “她养狼!肯定不是好人!狼要吃肉,她拿什么喂!肯定是拿人喂狼了!” “我的哥哥啊,你去的好惨啊!” “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是地主?肯定来历不正!官老爷啊,你们要好好查她才是啊!不能让她骗了啊!” 这些村民男女都有,年龄跨度也很大,哭起来的说辞却是大同小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见官府这边查不到什么就打上了祁可的主意,家人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弄点钱也是好的。 祁可默默地看着村民们闹腾,耐心等待柏擎他们主持公道,顺便观察一下他们这些官府的人面对这种事会有怎样的处理手段,这都决定着她日后跟官府打交道采取什么态度和方法。 村民失踪还真是祁可干的,但要她赔钱也是不可能的,她一个外来灵魂,老实说,对本世界的土著确实没什么恻隐之心,更懒得讲究人道主义,人与人的交往以利益为导向就好,不要谈感情。 “拉走拉走赶快拉走,像什么话!敢讹到我柏家军头上来了!你们村人口失踪,所有起因都是你们族人搞出来的,你们不找始作俑者的麻烦,缠着外人不放,看人是女的好欺负是吧?”柏擎用力挥舞着胳臂,示意自己的亲兵上前帮忙,将这些村民赶过荆棘丛。 第337章 寻人变闹剧(二) “他们抹黑我的名声,只因我养狼就信口开河说我不是好人,我是不是可以找他们赔偿名誉?”祁可语气凉凉地说道。 “可以。”柏擎一口同意,祁可是自己人,自然站她一边,莫名受这一顿侮辱不要赔偿才怪了,沈氏那偌大的家族就此沉寂下去的起因不就是找她麻烦么。 “不用了吧,他们只是情绪不好随便说两句,你不是没受损失嘛。”安平县的一个衙役看不下去,出声反对。 “喂,这位差爷,听说你是天阉,家里孩子都是让媳妇借种生的,没一个是你真正的种,是不是真的?你媳妇真伟大,不跟你闹和离还同意借种生子。” 祁可脸上带笑,但言词极其尖锐地还击回去,而她说话的表情和煞有介事的语气让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事听上去是真的,一个个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安平县衙役。 “你你你你胡说!”那个衙役跳脚大叫,“我不是什么天阉!我儿子是我的种!” “那谁知道呢,天阉这事吧,据说外观上跟别人也没什么两样。”祁可摊摊手,毫不负责任地瞎说。 “我不是!我没有!你污蔑我!”这人愤怒难忍,事关男人尊严,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不然他日后还有什么颜面。 “不是就不是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就没事了吗?!你……” “不然呢?你又没受什么损失。”祁可及时打断对方的话,两手一摊,她那耍无赖的嘴脸非常讨打。 围观这场热闹的众人却是搞明白了她这番言行的用意,柏家军这一方很多人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声,相对应的,官府那一方的人则都脸色难看。 柏擎抿了抿嘴,使劲咽下差点没憋住的笑声,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眉头微皱轻斥祁可。 “行了,你闭嘴,就你长嘴会说话?我还在这呢,有你说话的份?” 祁可立刻收敛起满身利刺和尖牙利爪,一脸乖巧,低头认错。 “请千总大人恕罪。” “身为平民在我柏家军的地盘上闹事,当我们好欺负的?” 牟参将不等柏擎有下文,他先发作,有他这三品参将在,也没有六品千总说话的份。 “念在你们有家人失踪的份上,才允许你们跟随队伍越过县界协助寻找失踪者的线索,这里是东临县境内,柏家军所控地盘,再无理取闹就带走尝尝军队大牢的滋味。” 大部分的村民被吓唬到了,可还是有人不甘心,张嘴干嚎两声。 “我可怜的哥哥啊……” 这有一个嚎的,马上就有人有样学样,人群里很快就响起“我的儿啊……”“我的夫啊……”之类的声音。 牟参将脸色黑如锅底。 刚说过的话,这些村民就敢对着来,简直是白说。 安平县差官们没人再多嘴求情,这些好话说不听的刁民不值得同情。 “来人,把那几个捆了带回去上枷示众三天再罚金。”牟参将对身后亲兵招手下令。 亲兵们立刻拿了绳子上前,当看到这是要动真格的,那几个嚎哭的村民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由干嚎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尖叫。 第338章 寻人变闹剧(三) “不!不要不要!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我这次!” “饶命啊!饶命啊!” “我儿子没了我哭两声都不行吗?凭什么抓我!你们当官的怎么能这么霸道!” “我们是文家村的,知道文氏一族吗?那就是我们!我们是安平县乡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要告官!我要告你们!” 村民们乱七八糟地嘶吼和挣扎,但对拯救他们的现状毫无用处,还是被牟参将的亲兵们一个个反剪双手捆得严严实实。 因为太多人挡在身前,不知不觉站在了人群后头的祁可,冲着被捆起来的村民吐舌头做鬼脸,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她也不管是不是被人看到,反正她这口气出了,爽了。 柏家军护短,名不虚传。 “这边既然没找到任何痕迹,而且荆棘丛也是完整的,那些失踪者肯定没到这一边来,我们还是要回到那边去找,但我们也要有个准备,深山老林里头什么都可能发生。”柏擎站出来对府衙和两县差官说道,“你们说呢?” “千总大人说得是。” “深山老林危险重重,就算不被动物叼了,也可能失足滑落陡坡,年前山里下雨下雪,土质疏松,一下子失踪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泥石滑坡被埋掉了。”还是安平县的典史给了一个好理由。 想要好好解释几十人下落不明的失踪案,最佳理由就是遭遇天灾意外而遇难,深山老林里遇到泥石流,祁可听了都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借口,不管外人信不信,反正无法证伪,那么,真相自然是理应如此。 “不要啊!再好好找一找吧!他们肯定没有被埋起来,一定是失足跌落陡坡!求求你们,再好好找一找吧!求求你们!” 村民和失踪者家属们听到官府这边商量的结果,又一次嚎哭起来,不管是被绑的还是没被绑的,全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祈求差官老爷们发发善心。 “他们失踪这么多天,还能找着什么?都回去吧,立个衣冠冢好生祭拜就是了,无后代的就过继个子女传承香火。” “我可怜的儿啊,我那狠毒的儿媳妇啊,都这杀千刀不得好死的狠婆娘害了我的儿啊!”一个老妇哭天喊地,以头撞树,怎么极端怎么来,弄得自己披头散发满脸血。 “这家是独子,媳妇怀孕了才接了这趟向导的差事,家里一点钱都没有叫婆媳两个日后可怎么生活。” 一旁的村民拉又拉不住这发疯的婆子,又不得不跟人解释她发疯的原因,不然这满地的差官兵爷还不得以为他们故意带个疯婆子上山呢。 有些说小话的村民一边说一边还把目光往祁可那边瞟,祁可注意到这些充满了暗示意味的目光,但她不仅不理会,更不接他们的话茬,还故意与那些人对视,谁偷看她被她抓到了目光就盯回去,盯得那些人自己受不了转开头为止。 要赔偿什么的她自然不可能站出来的,关她屁事,这些上山出事的村民又不是她请来的,擅入有主的土地出了事怪谁去,当然是怪组织这趟上山的人了。 哦,组织者也出事了,那就只能怪老天爷了。 第339章 寻人变闹剧(四) “千总大人,我们这么多人就站在这里等这个疯婆子哭完吗?这是我的私人山林哎,这么冷的天我干嘛要站在这里看这么丑陋的闹剧?” 祁可一点都不想配合这卖惨的表演,换个别的地主或许会打发个三瓜两枣以图个耳边清静或者好名声,但祁可却不在乎那些,于是以很不耐烦的语气出声抱怨。 有点意外祁可是这种态度,柏擎微妙地挑了挑眉,但他也没反对,祁可是地主嘛。 “来人,把村民都赶回荆棘另一边,这是我东临县境内山林,再不消停就给我连夜轰走。” 亲兵们得了命令,一拥而上,把村民像赶鸡撵鸭一般地往荆棘丛另一面赶去,那个又是嚎哭又是撞树的婆子尖叫得更加刺耳。 “老天爷不给人留活路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儿子没了,谁来给我养老啊!你们要逼死我,我跟你们拼了” 这老婆子是彻底发了疯,拼命挣扎,又是做惯了农活的,有一把子力气,她挣扎得狠了倒叫士兵一下子也抓不住她,一个不慎,被她溜脱出去,一边躲一边跑,不知怎地就跑向了祁可所站的方向。 因为牟参将和柏擎刚才的调停,让他俩稍稍走开了几步,离祁可有点远,当他们看出来那个老婆子是奔祁可去的,要拦人已经慢了一步。 “嗷汪!” 祁可站着不动,大王跳了出来,张开大嘴,正面扑向那个老婆子,同时,周围的狼嚎声也瞬间接近,十多条体格巨大、威风凛凛的大灰狼出现在在场众人的眼前。 “狼!好多狼!” 离狼比较近的人群发出慌张的尖叫,四散躲避,在狼群簇拥过来,围扰在祁可身边,摆出保护和防御姿态姿势时,大王已经正面扑倒了那个老婆子,但没有咬下去,只是将人扑倒在陈年厚实的腐殖土上就结束了。 那个老婆子一下子摔懵了,然后又看到血盆大口一样的狼嘴就在自己眼前,近到能看清狼嘴里有几颗牙,喉咙里发出两声咕噜,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可算消停了。 全场安静。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情复杂地看着祁可,能把狼群养得这么听话这么好,这女人不好惹。 “千总大人,可以收队了吗?我现在很想来杯热茶,我快冻得受不了了。”祁可挠了挠回到腿边的大王的耳朵,对它的行为表示称赞。 “好……好了好了,可以收队了,我们找完了,你这边什么都没有,麻烦你专程跑一趟。”柏擎顺手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四至图还给祁可。 “不客气。”祁可收好四至图,扫视了一圈,“你们没事就赶紧过去吧,别在我这边转悠,山里很危险,我对这边也不熟,再丢了人就不好了。” 柏擎看了一眼身后因为夕阳西下而显得异常冰冷阴暗的林子,忍不住地抖了一个激灵,立刻下令集合,清点人数。 官差们也一起整队,数清一支队伍就先穿过荆棘丛返回原处,柏家军故意留在最后,先让其他人走完。 第340章 寻人变闹剧(五) 眼看着轮到把村民们送过去时,就听他们一连串地惊叫起来。 “我们人数不对!” “我们丢了人!” “怎么搞的?!” 柏擎有点恼火,牟参将却是见怪不怪,懒散地挥挥手,示意手下士兵们到附近随便找找,喊一喊人名。 “肯定是有人趁我们不注意往林子里钻了,想捡点山货之类的。”一个亲兵猜测道。 “这是他们的地盘吗就敢乱来!”柏擎气得双手叉腰连连吐气。 祁可在听到村民喊人数不对的时候,她就暗暗地找了一趟,确实是有十一二个人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钻了林子,现在陷在阵中不辩东西南北,而且他们自己还未察觉他们被困住了,眼里只有腐叶下埋藏的山货,找得很起劲,一副不能白来一趟的气势。 既然如此,祁可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士兵们在附近来回喊人,而陷在阵中的人无一人回应,他们三三两两的,一开始是结伴,慢慢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变成只剩自己一个。 他们都是不识字的凡人,没受过教育,没有那么出色的观察力,被蒙蔽了五感,对外界一无所知,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时什么都晚了。 士兵们喊了一圈,得不到任何回应,都怀疑失踪的人是不是没钻这边的林子,渐渐地没那个心情再喊了。QqXsΝεW. “怎么搞的?没人回应?这么点的时间能跑多远?是不是村民自己没数清楚?”柏擎也累了,把自己的士兵喊回来,再次收队,“出去问问那些村民是不是搞错了,这边没喊到人。” 立刻有两个士兵越过荆棘丛去寻村民们问清楚,很快那边就传过来乱糟糟的声音,都说丢失的村民不在他们当中,一定还在对面的深山里,若是士兵不肯去找那就他们自己去。 牟参将绷着脸不说话,柏家军的士兵和东临县衙役一个个都气乐了,安平县百姓真是蹬鼻子上脸不拿自己当外人,安平县衙役们都跟着脸臊,东安府衙的官差们则站一旁看戏。 祁可却不想再陪他们闹腾下去,她快冷死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她的小营地生个火煮碗姜茶。 “千总大人,现在时间不早,山林里天黑得快,我得回营地去了,明天还要集合吗?” “辛苦你专程跑这一趟,明天早上我们再在这里集合一下,再决定是继续找人还是就地解散。”就着林子里昏暗的天光,柏擎见祁可脸色苍白,没有再留她。 “好,那我先告退了。” 祁可拍拍大王的脑袋,拄着她那根长棍,在狼群的簇拥下转身就走。 柏擎也回他的队伍中扎营休息,走了这一天,谁不是又冷又累,先前吃的果仁棒早在肚子里克化干净了,他现在也急需来杯热水暖和暖和。 祁可转过几棵树后,见身后无人看她,她马上带着狼群返回了千荷境,她才不要在森林里宿营,那个营地是给别人看的,又不是真给自己睡的。 第341章 寻人变闹剧(六) 回到灵境后,狼群也一道放松下来,舔舔自己的头领,然后围着祁可要晚饭。 祁可给它们发了兔子,并把扔在外面的骡子也收回后,自己也回屋歇着了。 吃过晚饭,洗漱之后准备修炼时,祁可还定了闹钟,准备明天一早出去的时候,把那个小营地也收拾一下,布置一点宿过夜的痕迹。 至于陷在阵中找山货的村民,她当然是不会去找的,敢在有主的山林里随意地捡属于地主的山货,如此小偷一样的行为,那么遇到任何危险都自己担着吧。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祁可在闹铃声中从修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按部就班地收拾完毕,带着狼群和骡子离开灵境现身在小营地里,生起篝火煮热水,然后她开始拆帐篷,再随便洒一些食物残渣,弄出一副过过夜的假象,最后将帐篷和行李绑在骡子背上,一起带去荆棘丛那里与柏擎会合。 荆棘丛那边依然是乱糟糟的,祁可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有人在喊又有村民失踪了,昨天丢的人没回来,半夜里又有人不见了,而从地面找到的足迹来,显而易见是有人趁半夜溜过荆棘丛到祁可这边进了林子。 祁可远远听到他们这么喊,赶紧查看了一下现在阵中的情况,确实又多了一些人,满山遍野地捡山货,他们也相当的有能耐,祁可都不觉得腐殖土下面有什么能吃的,偏偏这些村民就是能挖到零零碎碎能吃的东西。 看到自己这边的林子确实是有吸引人的宝藏,大半夜的都要避人目光过来找宝贝,然后就被困在阵中等死呗,祁可怎么可能会去救人,她只会黑着脸走到荆棘前,准备兴师问罪。 “挺热闹的啊,大晚上不睡觉又有人偷偷进了我的林子?文氏不是乡绅么,怎么族人跟祖传十八代贫民一样的德行?还是说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拿自己当外人,就是你们文氏的家风族规?那我倒要备下状子去一趟安平县了。”祁可语气幽幽地恐吓,“希望你们的骨头能有东临县沈氏那么硬,他们可是死扛了很久才被干趴下的。”QqXsΝεW. 东临县沈氏出事的消息,像他们相邻的安平县自然是听说过的,那么财雄势大地位崇高的土皇帝大乡绅,说倒台就倒台,也不知几时才能东山再起,万一子孙不争气,一个大家族就此沉沦消失也不是没有的事。 祁可这话一出,安平县官差就不能不出来打圆场了,文氏是他们县的乡绅,哪能看着他们步上东临县沈氏的后尘,有一点迹象都不行。 “现在先不说那些了,能不能先找人?” “还找什么找?谁知道这么久了他们都走到哪里去了?天没亮就敢进林子,以为一定能在大家起床前回来?脑子怎么想的?都别找了,回家准备衣冠冢吧。” “这……” “不行啊不行啊!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把人找回来吧!”村民自然不肯答应,来一趟左丢一群人右丢一群人,他们哪里能接受就这么回去。 第342章 寻人变闹剧(七) 祁可环抱双臂,置之不理,有狼群的保护,她也不怕这些村民哀求不得、恼羞成怒起来伤害她。 牟参将和东安府衙的官差见事情发展不妙,也站出来说和,不然所有人都僵在这里,场面更难看。 官差们先去跟村民了解情况,大致搞明白那些村民为什么天不亮就进林子。 说出来也是可怜,现在春播未开始,新粮没有,旧粮快要吃光,青黄不接,就想趁夜进林子随便摸点什么。 昨天他们就发现这边的林子长期无人活动,腐殖土下面积攒了很多好东西,胆大的就夜里进了山,胆小的打算天亮再说,或者帮忙放风骗过巡逻的士兵,然后回头分一点好处也成。 所以这夜里摸林子的事,其实是所有村民人人有份。 牟参将差点当场甩手不干,还是被东安府官差陪着笑脸拽住,再拉上柏擎和安平县官差一起,东临县的人看热闹。 “几位大人想说什么?”对官差祁可还是脾气很好的,没有那么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这样,我们不能一直这么僵着,都各退一步好不好?先把进林子的村民找回来,然后让族长给你赔礼道歉,你看怎么样?”东安府官差首先站出来说道,府衙比县衙高,他们出面说和那是要给面子的,不然就是砸了柏家军的面子。 “赔礼道歉?大人觉得我缺这个?” “祁姑娘是吧?我知道你自然是不缺这几句赔礼道歉的话,但你想啊,你这好端端的林子,要是不把那些人找回来,说难听点,他们死里面了,你不觉得瘆得慌么?你还养着狼,不怕狼哪天尝到了人肉的味道?”要不说东安府官差有水平呢,劝人的水平那是技高一筹,着眼点特别绝。 “……”祁可有点听傻了眼,想想是挺瘆得慌的,回过神来后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大人,您真会说话。” 对方呵呵一笑,“客气客气。” 祁可这么快就态度松动,自然对大家都好,谁都不愿意这么冷的天在山里一直耗着,但人要是找不回来,那再耗一两天也是有可能的。 “找人回来可以,但我不能白干,本来就是他们擅自进入我的山林,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还要我出人出力,我是不干的,活人什么价死人什么价,先谈好再干活。”野驴友爬野山出了事要社会救援还得付钱呢,祁可在自己的山林里找擅自闯入的陌生人,开口要钱更是理直气壮。 “要钱?行行行,应该的,应该的,人命是有价的嘛,他们又是擅自闯入的,主人收钱也是应当。”东安府官差看了一眼旁边黑着脸的牟参将,连连点头,不敢否认,反正到时候要付钱的又不是他们东安府,至于收不收得到钱,那就看柏家军的本事了。 “口说无凭,立字据。” “好好好,立字据,立字据。” 众人又一阵忙,简单的纸笔还是带了的,现场立字据,村民得知找人要付钱时,与己无关的人家纷纷打退堂鼓,只有丢了自己家人的才哭着要求找回来,不论死活,要多少钱也认了。 第343章 寻人变闹剧(八) 这字据的见证人各方签字,从东安府到下面两县,还有牟参将和柏擎,文家村村民若是敢赖账,不论告到哪里都是祁可有理。 立完了字据,终于开始寻人。 祁可拍拍大王,让狼群去村民当中问一问他们的气味,摆出一个借用狼的嗅觉来寻人的假象。 村民们怕狼怕得要死,昨天大王差点咬死一个发疯的婆子就让他们现在想起来都仍打寒战,这会儿见狼群向他们走来,一个个往后缩没敢上前的,村民间互相推搡,把别人推到自己身前挡着。 “你往后退什么?找的不是你家的人啊?” “我家又不找人,你推我干什么?” 村民们推来搡去,浪费了一些时间后终于达成了一致,那些要寻人的村民姿势僵硬地站出来让狼群挨个闻一闻他们身上的气味。 狼天天被祁可照顾得好好的,好吃好喝,看不上村民一身的臭味,根本没有咬人的食欲,兔子肉不比人味儿香啊? 嗅完了人味儿,众人又赶紧忙着扎简易担架,除了半夜偷溜进林子的,还有昨天傍晚进林子的,在山里呆一夜,死的活的难说,万一找着了人,用担架抬出来也方便。 这么一弄,又是一大群人进山,在山里抬担架是极耗体力的,一副担架就得几人轮换,所以一定要人手充裕才行。 全部准备妥当后,牟参将等有些身份的人一同留守,陪着外国船员原地等待,他们不可能满山转悠找人,祁可把骡子留下,带着狼群打头,其他衙役士兵村民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进了山。 祁可自己清楚,偷进山的村民都陷在她的阵里,她带着一大群人入阵走的是生路,只要跟紧了她就不会丢,但这生路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要依循法阵的运转规律不停地绕来绕去,徒步走都够费力的,等找着人再带出来只会更累。 大王配合地表演,带着它的臣子们一路走一路嗅,好像真的在认真搜寻失踪村民似的,但其实行走路线完全掌握在祁可手里,她往哪里带路就走哪里。 就这么走着走着,他们找到了第一个倒霉蛋,昨天傍晚进山的一个村民,蜷缩在一棵树下,脚边放着一兜山货,有认得他的村民上前一摸,身体都冷了。 “哇,老三,你怎么就去了呢,你家老子娘可怎么办啊……”认得的村民哇哇大哭,看在其他人眼里心里都涌现出不好的预感,昨天傍晚偷进山的人恐怕都只能找回尸体。 找到的第一具尸体捆在担架上,做个记号留在原地,先去找活人要紧。 一路走一路找,陆陆续续死的活的都找到了一些,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昨天傍晚进山的冻了一夜后多是死了,只找着两个还有微弱呼吸的,天亮前进山的人倒还活着,只是冻得够呛,再晚些时间也一样要冻死。 这些受了冻的同样没法带走,祁可要约束狼群继续找人,不可能陪他们返程,而官差士兵和村民们看看身后根本没有路的山林,都觉得独自返程太危险,搞不好他们来救人的回头也变成要别人营救。 第344章 寻人变闹剧(九) 于是活人身边留个村民照料一二,生个火暖暖身子,只是要注意管好火苗别搞成山林大火,不然整个文家村都不够赔的。 费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可算是把陷在阵里的文家村村民给找全了,祁可自己都走得小腿打颤,啃了四根果仁棒。 柏擎同样没跟来,但他的亲兵就跟在祁可身后,随时在她力气不逮的时候伸手拉一把,对她一直坚持搜寻,没有叫苦叫累很有好感,是他们柏家军子弟的作风。 失踪的村民全部找到后,众人稍事歇息开始返程,士兵们的体力还好,衙役和村民们则都同样是体力到了尽头,而他们还要轮流搬运死的和活的村民,一个个累得气喘如牛。 柏家军的士兵们自然不会帮忙,背活人也就算了,死人是绝对不会管的,这本就是村民自己惹出来的事只能是他们自己担着,一路上走得无比艰难,时不时有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整个队伍越拉越长,落在队尾的更是处在脱离安全路线的边缘。 祁可自己也是咬牙坚持,根本无力时刻盯梢队尾的人,只能是让狼群时不时地上队尾溜达一下,驱赶快要掉队的人跟上。 等他们千辛万苦地回到荆棘丛那边,这一天就快过去了,又渴又饿。 这两伙村民找回来后,现场哭声一片,死亡的要安葬,冻坏的要治疗,但今日时间已晚,不可能在天黑前回到村里,只能再过一夜,明天一早出发。 祁可挤到一处篝火旁默默地写账单,准备要讨债了。 柏擎没理会文家村村民那边的热闹,那是安平县官差的事,他简单地听完亲兵讲述的今日寻人全过程后就去寻祁可,然后就看到祁要在篝火边写东西,他走过去,小心地在大王的监视下保持着一定距离,看着她写完了讨债的账单,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拿走了。 “哎?!”祁可吓了一跳,还以为谁跟她恶作剧,抬手就拦,然后才发现是柏擎,这才讪讪地收回手。 “不算不知道,一算下来这笔钱还蛮可观的。”柏擎看到最后的总金额数微微咋舌,但没太多怜悯之心,这都是村民自找的,不进山不就没事了。 “太累,这钱不好挣。”祁可现在就觉得自己这一坐下来就不想再站起来,整条小腿硬得跟木头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等我有空了还要去讨债,去安平县怎么走?” “路远,不好走。” “啧,麻烦。” “这账真要去拿?” “那是自然,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不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狠出一笔血,他们还敢再犯信不信?” “我信,但你一个人怎么要债?跑他们村去他们会理你?整村的人在你面前撒泼打滚,说赖就赖了你拿他们有办法?”柏擎吹干墨迹,将纸轻轻折好,“我来。” “那就有劳千总大人了。”祁可顿时一乐。 “他们几次三番不顾警告就是要乱闯你的林子摸山货,不就看你是个女的好欺负,论欺负人,我们比谁差?” 祁可连连点头,这话深得她心,她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正常讨债要赖账的话,就别怪她耍些特殊手段了。 第345章 寻人变闹剧(十) “那后面的事就托付给千总大人了,我静待好消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祁可收好纸笔,拾起放在脚边的长棍拄着借力站起来,狼群见她动了也立刻围过来,一下子就把柏擎挤到一边去了。 “不在这里跟我们扎营?”隔着狼群,柏擎有几分无奈地笑道。 “不了,我还是在我自己的地盘有安全感。” “可这里也是我们东临县境内。”言下之意,在这里跟大家一起也很安全。 祁可没说话,向柏擎摆了摆手,一手拄着长棍,一手牵着骡子带着狼群转身就走,越过荆棘丛回了她的地盘。 她怎么可能跟这么多人一块儿扎营,这让她都没法回灵境休息,当然是回自己的地盘最好。 在树木的掩护下,祁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重重树影之中,确认身后无人之后,她立刻闪回了千荷境,甚至都没回先前的小营地再布置一番,她实在是没力气再做什么了,只想躺平睡觉。 狼群今日也辛苦了,祁可大方地带着大王去挑羊,给它们羊肉吃,给饿了一天的禽畜和大小动物随便喂点什么,她自己啃了两块面包就洗澡睡了,她现在全身肌肉酸痛,与其勉强自己坚持修炼,还不如顺应身体的需要去休息。 祁可这里休息了,柏擎那边的大营地却正热闹,听闻柏家军要来算账要债了,村民们又闹腾起来,满地打滚哭喊着官军不给人活路了,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好体力,累一天了嗓门还那么大。 安平县官差们一脸尴尬地接受着东临县和东安府同僚的调侃,更远一些的地方,海商行会的人和红弗国船员也在看热闹,译员甚至还将此种场面译给对方听。 柏擎存心要给文家村的村民一个深刻教训,旁人还真不好和稀泥,在场官职最高的是牟参将,但柏擎自己身份高,柏大将军的嫡长子,牟参将叫他都是唤擎少,村民们百般耍无赖看似欺负的是祁可,祁可是他们柏家军军户,欺负祁可等于欺负柏家军,柏大少爷要跟人过不去谁劝都不好使。 “我们没钱啊没钱!” “字据是你们逼我们签的不关我们的事!” “我家人都死了,你们还要我们的钱,你们不是人,是恶鬼!恶鬼!” “亏你们还是朝廷大军,跟以前的大军有什么两样,打海寇没本事,欺负老百姓最厉害!都是恶鬼!都是恶鬼!” “你们叫什么柏家军,叫恶鬼军好了!恶鬼军!” 这些村民们骂起人来真是什么都敢说,牟参将和柏擎气得脸都黑了,安平县官差赶紧上前制止,然后同样被村民们骂个狗血淋头,又把这些官差给气得不行。 柏擎觉得要不把这文氏家族给干趴下算了,不然始终是隐患,实在是这个家族的地盘离东临县太近了,翻山过来就是二麻镇的地界,随便走走就能到达沿海村庄的后山,这么好的地盘还不如留给柏家军呢。 第346章 小小好消息(一)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难扼制下去,柏擎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没再理会撒泼的文家村村民,拉着牟参将到他们营地讨论去了。 文家村村民见没人再说讨债的事了,以为这事就算赖过去了,慢慢地也就不闹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和休息。 祁可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居然还早,赶紧起床干活,将禽畜都喂了一轮后,带了些吃食打成包袱挂在骡子身上,然后她带着骡子和狼群出灵境,先去之前的小营地又布置了一下,留了一点过夜的痕迹,再拄着长棍前往荆棘丛,看看柏擎他们的情况,问一问算不算任务结束。 等她赶到那边时,发现这么多人居然还围着篝火在吃早饭,过夜用的帐篷也没有收拾卷包的迹象。 “参将大人,千总大人,你们今天是都起晚了吗?” “山路难走,多休息休息,攒够力气才好返程。”柏擎看到祁可过来,眼睛一亮,冲她亮了亮手里没滋味的白馒头,“你来这么早,昨天没累着?有什么下馒头的东西不?” “怕起晚了误了会合的时间惹大人们不快嘛。”祁可看到柏擎手上那种结实顶饱但确实口感不算好的馒头,觉得自己真是神机妙算,抬手从骡子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蘑菇酱,辣口的,大概还有一半吧,抹一点在馒头上再搁火上烤一烤会更香,油脂的香味。” 柏擎一点都不客气地接过去,还怂恿牟参将一块儿试试。 牟参将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瞬间变得好像没吃过好东西的擎少,一开始没伸手去接,但随着柏擎把抹了酱的馒头搁火上烤着,没一会儿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他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真香。” “香吧,快尝尝,这下馒头就有味道了。” 牟参将也就不客气了。 祁可顺手接管了他们的锅灶,从骡子背上又拿了些紫菜虾皮和鸡蛋,煮了一大锅料很足的紫菜虾皮蛋花汤,士兵们都过来一人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蘑菇酱不够分,热汤管够。 东安府和两县的官差闻着香味过来,手上都是馒头这种干巴巴的干粮。 “好香啊,你们这是吃什么呢?” “这是酱吗?用什么做的?这香味不像豆酱。” “蘑菇酱,用油熬出来的,当然香。”柏擎得意地晃了晃酱料所剩不多的小罐子,一点都没有要分给别人吃的意思,他和牟参将两个人吃都嫌不够呢。 “真会吃,拿这么多油就熬一小罐酱。” 这些官差们自然也不敢跟他俩讨吃的,也就看看,看着柏擎挑出来一筷子油汪汪的咸鲜味蘑菇酱,在馒头上抹一抹再搁火上烤一烤,油脂化开渗入馒头里,光是这油汤都挺下馒头的,但要他们自己家也这么做那是舍不得的。 祁可分完了汤,看着他们都吃得那么香,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饿了,还能再吃点儿,于是她又一次走向骡子,从挂在屁股后头的布兜里掏出两根带着泥的粗大猪刨根,一根就有人小臂长。 第347章 小小好消息(二) “哪有水?我去洗洗。” 坐在靠外侧的一个亲兵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站起来带祁可去水边,过了一会儿两人回来,猪刨根已经洗净削好了皮。 祁可拿个锅在底下接着,直接拿刀徒手削厚片,用削了皮的树枝串起来插在篝火边上慢慢烤,等表面烤得有些焦干,多余的水分烤没了只剩下厚实的淀粉,再稍稍洒少许盐提味,然后就可以吃了。 馒头就紫菜汤,习惯重口味的柏家军士兵们多少是有点嫌太清淡了,见祁可这边好了,纷纷围过来一人拿一块有滋有味地啃着。 “这猪刨根吃着和以前的口感好像不太一样?更厚实的样子,水分更少。”有味觉灵敏的人吃出了差异。 “是水分烤干了吧?”也有不那么敏感的,有吃的就满足,又合口味就更好了。 “你们这吃的是猪刨根?野生的有这么大?你们这片山林是多久没有人烟活动了啊?” 东安府的官差不太认得猪刨根这种野生块茎,也就看他们吃得热闹,但东临县和安平县的人靠山吃山,还是认得的,听士兵们说出这个名字,又惊讶了一下,毕竟经常有人活动的山林很难采到有价值的好东西。 “这不是野生的。”祁可双手来回抛着一块猪刨根,呼呼地吹气,想吃又怕烫,还抽空插个嘴,“是我试种出来的。” “要什么条件?难种吗?产量怎么样?”本来在跟人说话的柏擎马上转过来,牟参将紧跟在后,军队对粮食一类的话题那是很敏感的,尤其他们柏家军在苦寒之地这么多年真是吃够了粮草短缺的苦 “病虫害尚未发现,产量多寡也没有对比,毕竟以前都是吃野生的,反正我就是多施肥,亩产量算一算还行吧。” 祁可在灵境里试种猪刨根成功后,证明了这东西确实能人工种植,庄子后宅布置的暖房里用种植箱又种了一点,实实在在检验了一番,产量她觉得挺满意,算出来的理论亩产量不比土豆红薯差,但更具体的种植方式还得继续试,多种几轮才能慢慢地总结出经验和教训。 “还行是多行啊?别卖关子啊。”柏擎故意唬起脸。 “还行就是我只证明了这东西能够种植,多施肥能多增重,其他的一概不知,我还得在山里整块地来潜心研究,现在非要我说我总不能瞎编吧。”祁可知道柏擎是假吓唬,根本不怕他,笑眯眯地说道。 “你试种出来的产量是多少?”牟参将紧接着问。 “就我刚才削的那两根猪刨根,一个种植箱里出来的,收了二十多根都这么大。”祁可咬了一口手里的厚片,“唔,味道也比野生的好。” 已经尝过这猪刨根的士兵们连连点头,尤其柏擎的亲兵,那是多次在四柳村吃过的,他们出声作证。 “味道确实比以前吃过的好。” “以前吃的都是野生的,口感都不一样,有的还行有的发涩,将就吃吃,但今天这个真的很好吃。” “行,这事归你全权作主,若要我的协助只管说。” 柏擎不再追问其他的,猪刨根他也吃过,知道这东西有多顶饱,没想到还能当个粮食种,出来一趟总算遇见一点好事。 第348章 小小好消息(三) “还有吗?我尝尝什么味道,我还没吃过呢。”牟参将很感兴趣的说道,他跟柏擎想的一样,若是种成了并且产量不低的话,那就是主粮的一个有力补充,是好事,一定要支持。 “有有有,这还有几块。”士兵们把插在篝火边的树枝都拔起来,盐包也递过去,“觉得淡了就再撒点盐。” “让我们也尝尝。”柏擎和牟参将一人拿了一块,东安府和两县官差也跟着一人拿一块尝尝味道。 东安府的人是尝个鲜,两县的则跟柏家军一样是出于对粮食的重视,山多地少,谁家都粮食不够吃,外面贩进来的粮食也不便宜,在青黄不接的时节里,他们这些在衙门吃皇粮的家里也一样是数着米粒下锅。 “猪刨根以前也没少吃,口感不提也罢,只求垫垫肚子饿不死就行,但今天这个确实味道不错。” “原来这东西也能种啊。” “这季节怎么种出来的?猪刨根就算采野生的也得等秋季。”有人奇怪,提出质疑,立刻就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祁可。 “这位差爷说这话,可见不是东临县人吧?”祁可就知道有人会这么问,一直在等着。 “没错,我是安平县的。” “去年冬天到现在,东临县一直有新鲜绿叶菜上市,那些菜是我种的,我能种菜自然也能试种猪刨根。” “啊!”人群中有人小声惊呼,“我说你怎么有点面善,祁可嘛,我才想起来,就是你!” 祁可向着发声的方向笑笑,特别地乖巧温顺,“对,我就是祁可,祁可就是我。” “难怪了。” 东临县官差们这下反应过来祁可是谁,县里大乡绅沈氏的沉寂就跟她有关,只是当时她到了衙门后就直接送入大牢,导致见过她的人很有限,长相和人名直到这会儿才对上。 “小娘仔蛮厉害的。” 又有人感叹,实在是想到沈氏的下场真让人觉得不太真实,那么厉害的百年大族就这么沉寂了,不过现在看祁可的表现,原来是个这么能干的小娘仔,幸好没被沈氏坑了。 “过奖过奖。”不管那是嘲讽还是真情,祁可一律当夸奖收下了。 东安府和安平县的官差们就好奇了,这场面看下来好像背后另有故事,顿时生出了打听一二的兴趣。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知道这事就行了,试种还没出最后结果,都先别说出去,要是我听到街上有什么流言,我可找你们算账。”牟参将冷哼一声,提醒在场众人,包括海商行会的人也被他警告地瞪了一眼,至于那几个外国人反正他们听不懂也就不管了。 没人敢对牟参将的警告说不,人人都连声应下。 稍远处的文家村村民不知道这边在干什么,好奇地伸颈张望,过来是不敢过来的,大王领着狼群横亘在村民和官兵的中间,将双方隔开。 大王很聪明,它知道这些村民更讨厌,牢牢地防着他们又惹事,在狼群充满威胁的注视下,村民哪还敢生事,自然是完全不知道官兵那边有什么热闹。 第349章 小小好消息(四) “那这趟任务算结束了不?”祁可说道,“我还有很多农活呢。” “行了,你的任务算结束了,趁早回去吧。”柏擎一边说,一边把那完全吃空的罐子递还给祁可。 “好,那我先走了,牟大人有空来村里玩。” 祁可没问官兵要怎么走,没敢问,问了就是刺探军情,犯不上犯这错误,所以她收好东西,牵着骡子,喊了声大王,狼群立刻集合,前后簇拥着祁可越过荆棘丛走进层层树影中。 祁可走没了影,柏擎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但已经晚了,只得作罢。 柏擎本来是想跟祁可走她的山林回二麻镇,走这条陆路路线回县里,但是他们来时骑的马还都在文家村,所以只能原路返回,没能有机会实地走一走祁可的这片山林看看她这两晚上宿营的地方,在山里呆了几天昨天还辛苦一天居然今天能够干干净净的露面,她这两晚过夜的地方肯定有比他们这里更好的水源,应该在她走之前问她那营地的位置采点干净水路上用。 既然不必花时间去特意采集干净饮水,官兵这边就下令收拾出发,争取在天黑前后回到文家村,不要又耽误行程在山里滞留一夜。 祁可在步入阵中后立刻就带着动物们进了千荷境,借灵境的力量直接空间跳跃回到村子附近的山林里,躲在山里继续整地干活,给自己抢到了几天的时间差,想忙就忙,想歇就歇,等过几天再假装完成任务在村里现身就行了。 她这里平静无波,当天晚些时候官兵和村民们回到文家村,新一轮热闹开场了,那些家里有人死了或者冻成重伤的村民家里可是闹翻在了,跟着官兵出去竟然变成这样子回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在村里响成一片,性情泼辣的村妇更是拉着官兵们的衣服抱着他们的腿要他们主持公道给个交待,在这一过程中自然是绝口不提他们村民自己先给人惹麻烦还倒欠地主一笔搜寻费的事。 牟参将和柏擎自然是无耐心安抚村民的,谁跑腿拦路都直接踢开,他们取回自己的马就到村子外围宿营,吃喝也都是啃干粮,不再和这个村子有丝毫牵扯,只把村长叫来跟他讨债。 村长头都大了,推说要等明日派人去县里跟族长商量,这些事发展到现在村长已经无能为力解决善后,只能交由族长出面定夺。 柏擎允许村长去想办法,但他既然起了要吞并文家村的念头,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轻易还债,甚至还要搞些事情加速这村子的虚弱和消亡。 村长不知柏大少爷的险恶用心,还在为有了回旋余地而松了一口气,大冷的天擦着一脑门的汗回家去了。 次日,结束了自己任务的各支队伍各回各家,柏擎留了人在县里负责讨债的事,他另带人先回东临县忙士兵操练的事,他们这一支旱鸭子的队伍要学会游水和出海战斗,他也要学,因为一旦乘船出海,哪怕是出海训练他也一定要在船上的。 第350章 官媒来登门(一) 同样是完成任务,各回各家的各支队伍回去复命的时候,也把各种八卦趣闻传了出去,除了牟参将警告过不许提的事,东临县百年大族沈氏和女军户祁可之间不可不说的故事那得好好说说,沈氏的沉寂竟然就跟此女有关,真是不得了。 听故事的人多了,就有人琢磨起来,这么一个有钱有地而且单身的女子似乎正是结亲的好对象啊。 军户不要紧啊,女人婚后从夫,哪怕婚前是贱籍呢,只要丈夫是民籍,妻子就是民籍。 军户有什么好的,用婚姻换民籍谁不换? 祁可掐着时间从山里出来,假装自己结束了这趟任务回来,歇了两天后又准备进山时,村里来了稀罕的女客,说是县里来了指名要找祁可。 那女客一身朴素打扮,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到是和气,未语先笑,不然的话,村里人也没容易放她进村。 祁可觉得奇怪,她跟县里的联系不多,主要是丁琳他们,但他们现在在认真养兔子,根本没空来村里找她玩,她也就有点好奇会是谁找她。 不过,初次上门的陌生客人,哪怕是女的,待遇也跟那些商人们初来乍到时一样,连庄子的大门都没得进,有话在外面讲,讲得好才能进屋,不然就哪来的回哪去。 那女客手里挽着一个小包袱,站在庄子大门外,隔着几步远冲祁可柔柔一笑,不是她不想凑近点说话,实在是祁可脚边趴着的大灰狼太吓人,来之前她就知道祁可养狼如养狗,这会儿亲眼看到了她没吓得尖叫已经很佩服自己胆大。 “客人怎么称呼?”祁可看对方真是好面相,没有任何攻击性,是很让人放松戒备的长相,若说要算计什么反正从脸上看不出来。 “我夫家姓金,家里老大,多少年了大家都习惯叫我金嫂子。” “行,金嫂子大老远地从县里过来,有什么指教?要是买菜就让你失望了,县里的商人早就包圆了。” “不是买菜的事,是别的好事。” “我在听。” 金嫂子左右看看,周围不少人在旁观看热闹,又是笑了笑。 “这事只怕不适合当众说呢。” “那就不要说了,大王送客。”祁可哪里会惯人毛病,找上门来说有好事还故意卖关子,那就请好走吧。 懒洋洋甩尾巴的大王听到召唤,呼地一下站起来,金嫂子这下再也绷不住,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惹来周围一片没有恶意的笑声。 “别别别!是真的有好事!” “我不想听了。”祁可懒懒挥手,转身真要走。 “我是官媒!县里的官媒!” “官媒?”祁可停下脚步,神色古怪地转回身来并喊住了大王,神色不喜。 旁观看热闹的村民们则适时地发出“哦哦哦”的起哄笑声,更有调皮的小孩子满村乱跑,边跑边喊有官媒来找祁可了,引来更多人看热闹。 “你早说官媒不就好了么,拿你丈夫说什么事?你一个大活人没名没姓啊?孤魂野鬼啊你?” 祁可这话忒狠,金嫂子当场脸色一白,她这样的妇人哪里能忍受孤魂野鬼这样的骂法,这不就是无后人供奉,等同骂她断子绝孙的意思么。 第351章 官媒来登门(二) “你这官媒找我有什么事?”祁可一脸仿佛不知官媒是干什么的天真,旁观的村民们却是笑得想挠墙,他们没人信以祁可的精明会不知道官媒是干什么的。 但金嫂子不愧是见惯了各色人的官媒,气归气,但仍是迅速地从短暂的惊吓和打击中冷静下来,继续履行自己这一趟的差事。 “我查过了,你单身未婚,我受人所托来跟你提亲。” “不需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用这话回复男方就是。”祁可再次摆手拒绝,“大王送客。” 大王纵身一跳,眨眼来到了金嫂子面前,把金嫂子吓得又是一声尖叫,真正的花容失色,可是想走又走不成,直接吓软了腿当场蹲下了。 “你不能这样!我是官媒!”金嫂子非常尽忠职守,明明已经腿软到蹲地上了还想着办差事。 “官媒又怎样?我又不求你什么。” “男女嫁娶之事必须要经官媒撮合,不然就是无媒苟合,坏你自己的名声对你可没好处” “哇!”周围的起哄笑声变成了担忧的叹气声,村民们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不是好事,不禁为祁可感到担心。 “关你屁事呢?”祁可回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什、什么?” “关、你、屁、事?”祁可一字一顿,“听清楚了吗?胆敢威胁我,你特么地算老几啊!官媒谁给钱站谁的立场替谁说话,本来不想为难你,你带话给男方这事就完了,但你竟然敢威胁我,呵,沈氏想欺负我结果现在是什么下场就给忘了?” 金嫂子蓦然背脊一凉,眼珠子瞪得老大,终于想起来这位可不是那些脸皮薄调侃几句就脸红的小娘仔,这位连衙门大牢都蹲过了,有此经历,对一个小娘仔来说这辈子是再难碰到让她感到怕的事了。 “大叔大婶们帮帮忙,把这位官媒送出村,让她趁早回二麻镇去,别在路上出事。”祁可觉得自己真是善良,这官媒得罪了自己、自己还要替她的个人安危着想安排。 大王站在金嫂子面前,金嫂子吓软了腿怎么都站不起来,祁可唤回大王,村民们套了车过来,妇人们帮忙金嫂子扶起来送上车送她出村,驾车的大叔非常好心地将人直接送去二麻镇交给了镇上的士兵,好好审问一下托官媒来提亲的是什么人。 只是审一个官媒,擅长套人口供审讯问案的斥候就够用了,但金嫂子哪里见过军队的审讯阵仗,她连协助衙门审问女犯的场面都没见过几次,此时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一边结结巴巴地供述身后的雇主,一边深深后悔怎会接了这么一趟倒霉差事,还以为是好事,看看现在自己这遭的罪。 雇金嫂子的人说是出身自县里的刘姓家族,但其实是旁支的旁支,跟族长一支的关系是再过一代就出五服了,为了自家儿孙的前程,掌家的老爷看上了祁可这个有田有山的女地主,替自己一个年龄合适的庶子提亲。 第352章 官媒来登门(三) 为什么娶给庶子而不是嫡子,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户,嫡子们的主要出路是靠读书,妻子的人选必须出身清白才能跟嫡子相配,庶子就无所谓了,能读书就给读,读不出来就给娶一个有丰厚嫁妆的妻子日后生活不愁也是大户人家常用的联姻方式。 也就是说,在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眼里,祁可这女军户的出身都不叫清白,要不是有钱,连高攀的资格都没有。 审问的斥候不评判金嫂子的言论,记好了供词又把人关了一夜,次日一早才放人离开,让她自己想办法找车回县里,而那份供词昨天就送到县里去了。 柏擎收到二麻镇的消息第一反应也是给气乐了,联姻很正常,他不反对手下女军户嫁民男换民籍,但男方这种看上了祁可的嫁妆却又看不起人的态度让人很生气,而且还有轻视他们柏家军的意思在里面,并且还让他想起了祁宏义家的破事,何其相像,更添几分恼火。 好在祁可直接拒绝,拒绝的理由也很令人叫绝,柏擎还松一口气呢,他还在等猪刨根的试种结果,祁可就算想嫁人也不能急在这时候,若真有了好结果,这等实绩绝对提升她的身价,会有更好的人家来提亲。 只是这事开了头,等于给别人提了个醒,陆陆续续会有更多的媒人来给祁可做媒,希望祁可不要嫌烦。 金嫂子好不容易回到县里,都没回家歇口气,直接以就她这狼狈不堪的样子登了刘家的门,不但把祁可拒绝的原话原样复述,还多说了一些不好听的,将祁可描述得很是嚣张高傲,不但放狼吓唬人,还害她在二麻镇被扣留一夜,更是让金嫂子恨死了祁可,见不得她半点好,对女人名声有碍的怪话张口就来。 刘家人见金嫂子把祁可描述得这么不堪,自然是信了她的话,毕竟她是官媒身份,不能乱说做假乱牵姻缘是行规,不许像私媒那样胡来甚至是明着做媒婆实则是牙婆的勾当。QqXsΝεW. “到底是军户出身的女子,粗鲁不堪,竟然敢把媒婆轰出门,这么厉害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 当家主母很高兴,虽说嫡子谋仕途庶子谋钱途,给庶子娶有钱的妻子是惯例,但钱多钱少也是不一样的,以祁可的家底若是嫁进他们家,刘家主母也怕她一进门就抢管家权,损害她这做婆婆的威严,结果现在惹恼了媒婆婚事不成,主母眼中喜色溢于言表。 “不成就不成吧,再给我儿找过好的。”刘家老爷还是觉得挺遗憾的,只是没想到祁可性子不好,他也怕儿媳妇太强势霸道欺压他儿子,家里阴盛阳衰也不好。 “我后天有个茶会,到时候帮那个祁可好好宣扬宣扬,叫各家夫人们都知道这人不是好的,别的不说,她是进过大牢的人,我敢保证谁家都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行吧,你们女人的事你们自己弄去,别叫我伤脑筋。” 第353章 官媒来登门(四) “行嘞。”刘家主母更加高兴,这下就能断了祁可嫁县里大户的路子,只要提醒一下她和沈氏的恩怨,再眼热她财产的人家都不敢娶她,沈氏就是因为惹到她才败落沉寂的,简直跟丧门星一样,真是难得一见这么晦气的人。 东临县才多大的地方,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屈指可数,夫人们的圈子非常小,刘家主母在茶会上一宣扬,还真就让其他夫人们打消了给自家庶子娶祁可的念头,这么粗鲁庸俗又晦气的女子娶进家门要弄得家宅不安的。 这些夫人私下达成一致,自顾自地乐着,远在四柳村的祁可却不知县里情况,她正不耐烦地接待新来的一批官媒。 安平县和东安府居然都有人家派了官媒过来提亲,还都同时来到村里,前来围观的村民比上次还多,该着她运气不好,才刚下山就被一群人正正地堵在大门外。 好在有狼群开路,这些媒婆们尖叫着纷纷让开,祁可这才得以迈上台阶,然后狼群守在大门口不许任何人进门。 祁可确认自己安全,不会被激动的媒婆们撕了,她才慢条斯理地拍拍衣裳,请围观村民帮忙套车送媒婆们去二麻镇。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结婚一类的话,你们的贸然出现实实在在是给我添麻烦,也让我觉得雇佣你们跑这一趟的男方家都不是有什么好人家,所以这事不用谈了,你们请回吧。” “啊?哎哎,别这样说啊,我身后的孔老爷家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啊,家里有出息的子侄也多,真的是很好的人家了。”祁可张口就骂她们身后的雇主,官媒们自然要赶紧为男方正名,一个个摇头都说男方是好人。 “跟你们文盲说话真费劲。”祁可的不耐烦写满了一脸,“我从没说过我要结婚,你们不打一声招呼就贸然上门,对我来说就是给我添麻烦。我不喜欢麻烦,你们现在给我爽快走人,告诉你们的雇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不要再来找我提亲,我不稀罕这个。” “哎呀,小娘仔,你太年轻了,话不是这样说的,哪有人到年纪了不结婚呢?”一个操着东安府口音的官媒无视了祁可前面一大段话,笑呵呵地坚持自己的来意。 祁可仔细看了看她们这些人的面相,都挺好的,而且特色统一,都是让人易于放下防备让人信任的长相,确实很适合做媒婆这种与人打交道的生计。 “行了,少拿你们冰人行里的那一套话术来哄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身后的男方家都打的什么主意,看我单身一个又财力雄厚,甜言蜜语许我一个婚姻,等我真进了谁家的门保不齐活不过几天就死了,然后我的财产就成了男方家的。男人利用婚姻娶来嫁妆丰厚的女人再把人杀了吞并财产,这都是司空见惯的路数了,每年不知道死多少这样的女人,少来哄我,趁我没发火,你们赶紧走。” “……”官媒们和围观村民一起呆若木鸡。 第354章 官媒来登门(五) “呵呵,哎呀……”官媒们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两声,还是东安府的那个人先开口说话,“我就说市售的那些话本子不该给小娘仔看到,看这胡思乱想的……” “看啊,我一说出事实你们就开始故意跑题。当然啦,我也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就是给人做媒挣钱吃饭的,断不会砸自己的饭碗,无论谁家死几个媳妇只要还想续弦就得找你们,你们舌灿莲花,说的比唱的好听,其实都是生意,我知道你们也知道。好走不送,别再来了。”QqXsΝεW. “哎哟,这可真是冤枉哦,哪有这样的事哟,谁家老是死媳妇,还想续弦也不容易的,女方家也会嫌弃这样的人家晦气,嫁妆好的女家更不是傻子,你说的那些不可能的。”官媒们都炸了锅,她们是官媒嘛,权力大,受官府约束一定的言行,不能像私媒经常胡作非为,祁可这番话却是把她们与私媒等同,这哪里能接受。 “那你们敢把有钱新娘的婚后死亡率拿出来看看么?”祁可开始为难人,上次那个金嫂子虽然被整得不轻,但也能看出来官媒的德行还是可以的,任何时候都要完成嘱托,不给难题打发不了她们。 “啥、啥?”女人们哪里识过字读过书,话都听不懂,祁可存心为难她们一戳一个准。 “嫁妆丰厚的新娘们婚后死亡人数和本地新娘的整体死亡人数的比例,你们想证明没有男方会存心杀害有钱的媳妇儿,那就拿这个来。”祁可用上了一点诡辩术,她模糊了很多前提条件,这年头的医疗水平又差,一个伤风发热都可能死人,但这也能算一个婚后死亡人数的样本。 文盲的官媒们被祁可唬住了,完全没听懂这个人数那个人数为什么要这样算。 “你们证明不了那些娶了有钱媳妇儿的人家不是故意杀人夺取财产,就别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说这些事都是话本子胡说。你们搞清楚,话本子都是男人写的,他们既然能写出来,可见是生活中有原型的,是有真实故事来源的,男人们写了那么多这样的内容,说明现实中类似的故事一再地重复上演,我脑子有病才给自己找麻烦。” “哎呀,不要这样说嘛,我背后的人家是好人家的,家庭和睦,没有过这种龌龊事的。” “都是外人,别人家里是不是真的家庭和睦外人知道个屁。” 祁可不想再跟官媒们拉扯下去,她们一张嘴都特别能说,她们想说祁可还不想听呢,有这时间回去睡觉不舒服吗?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态度就在这摆着,你们原话带回去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这句话别带错了。时间不早了,回镇上去吧,村里没客栈就不收留你们过夜了。” “哎?!哎哎哎!” 官媒们还想再说什么,但祁可已经转身走进了院子,狼群挡在门口,看谁敢越过它们。 “哎!她怎么这样啊!” “小娘仔心高气傲以后要吃亏嘀哟。” 官媒们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愤愤不平的抱怨,村民们笑呵呵地上前解围,说些好话把她们哄住,热心的大叔们牵来马车送她们回镇上,斥候们出手将她们扣了一夜挨个审了一轮,记录了一堆大族富户的情况,次日一早才放她们走,至于她们回去怎么诉苦就没人在意了。 第355章 官媒来登门(六) 祁可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官媒对她会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所以把人打发了之后就进了庄子歇息,等到她再出来走动时,不少村妇忍不住自己高涨的八卦欲望,围过来找她说话,毕竟以她们的生活经验是断不敢对官媒凶凶喝喝的,连私媒都不敢得罪,因为在乡村走动的多数是私媒,只有那种确切知道不干好事的才会骂走了事。 既然被人问起,祁可干脆也跟她们说道说道,至于她们明不明白就看各人悟性了。 “我从去年落户定居到现在从来没说过结婚类似的话,对吧?” “对。” “那么这些官媒就肯定不是我找来的,对吧?” “她们说了都是替男人来提亲的。”村妇们七嘴八舌地说道,都还记得呢。 “她们嘴里把男方家说得千好万好,但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哪儿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突然冒出个女人说自己是官媒我这有个男人看上你了要娶你允你高攀要感恩戴德,你们真以为是喜事啊?再说了,这种自诩是上等人家的大户内心里可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亲家,嘴上抹蜜其实心里藏刀呢,就是打着吞我财产来的。” “有……有这么吓人的吗?” “相信我,我可是有经验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经验啊?!” “因为我就是这么死里逃生出来的啊。” “……!” “……不是,小可啊,这话可吓人啊。” “骗你们干嘛,我亲眼看着男人杀妻杀女侵吞前妻嫁妆娶后妻呢,后妻的娘家见我是知情人还设局要追杀我。” “设局追杀?!” “是啊,不然我这大庄子怎么来的?自然是他们想买我闭嘴,然后趁我出发上路又安排人尾随追杀,把这庄子的地契再抢回去,既杀人灭口还没有一点损失。要不是我跑得快,我早就死了,哪能在逃难途中遇到柏家军,变成路边一堆枯骨才是我应有的下场。”祁可觉得这会儿再来支烟就更显沧桑,可惜没有。 听了个这么恐怖的故事,村妇们立刻心疼不已,好几个年长些的长辈妇女还亲切地拍拍祁可安抚她。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难怪你对媒婆上门一点都没兴趣,媒人只管撮合未婚男女,至于男方是人是鬼人品如何谁也不知,万一男方婚后翻脸确实挺危险的。”想想祁可拥有的这么大片田地山林,村妇们都情不自禁为她担忧了几分,真的很招贪婪的男人惦记。 “官媒给有钱人保媒的媒人金很丰厚的,一旦事成得个八两十两不在话下,为了钱她们什么话都敢说,嘴上天花乱坠心里全是生意。”祁可睁着眼睛瞎扯,说这话的底气全来自以前看的明清三言二拍金瓶梅这种,代入到这个世界应该也差不多。 “哦哟!能挣这么多啊!” “教你们一个经验,有钱人家娶正妻讲究出身清白,为了对应这清白,都是请官媒出马,从来轮不到私媒,私媒要是来说有个有钱老爷看上你们谁家闺女,相信我,那是纳妾不是娶妻。” 第356章 官媒来登门(七) “还有这讲究啊?以前真不知道。” “以前我们那苦寒地方哪里见过官媒,都是私媒到处蹿,或者就是家里长辈撮合一下。” “那这两回来的都是官媒,表面上看确实是要娶妻咯?” “娶妻是娶妻,但我这军户身份摆在这里,又没得力娘家,肯定不是有前程的嫡子娶我,最好结果是年龄相当的庶子,运气不好一点就是庶子年纪大或者是续弦,最差就是老头子娶嫩妻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 “呸呸呸,我们小可这么能干,将来肯定能找好男人。” “看上人丰厚嫁妆又不肯许配优秀子侄,这些有钱人真是恶心。” “就是,既然他们看不上我们军户,我们也不稀罕与他们联姻,小可在村里过得好好的,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了欺负都没人知道。” “所以啊,再有这种媒人登门你们替我拦下就好,从来没打过交道的陌生人冒出来要提亲,我还怕是人贩子呢。你们不知道吧,就有这种团伙作案的,以婚姻的名义把少女娶到手转手就卖了,还不违法,丈夫卖妻子算什么违法呢。” “哦哟,还有这种的?!”没什么见识的村妇们又是一阵惊慌,以往常年生活在苦寒北地边境,哪有人贩子专程往他们那里跑去拐卖女子,确实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祁可随便说点什么都让她们一惊一乍。 “大军一路南下收留了很多逃难的平民,他们当中有人就惹出事来,骗人家的女儿故意让男人侮辱然后逼嫁,这些事你们没听说过?有一次惹到军纪官出手,打了好多人的屁股扔出去。” “这事听说过,但是听听就过去了,没往心里去。” “你们真是心大,现在柏家军驻守的地方不是那种全年见不到几个陌生人的北方苦寒边境,这里什么人都有,人员来往自由,工商气氛浓厚,热闹非凡,你们都长点心,别傻乎乎地叫人骗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吓人的事了,要是再有官媒私媒登门我们都帮你挡下。” “我不是吓唬你们,我很严肃的告诉你们,本地山多地少,百姓靠海吃海,东安府有海商行会,专门跟外国人做生意,习惯了凡事先算计盈亏的人做事可不管人情只管这一票能挣多少好处,你们要多跟来村里的商人们聊天,聊什么都行,主要先打开自己的眼界,知道得多了才能学会分辨别人话里是糖还是刀。” 村妇们没再乱打哈哈混淆话题,祁可的话戳中了她们心中的迷茫,离开世代所居的北方边境来到热闹的南方,要说不茫然那肯定是假的,但没人告诉过她们应该怎么做来适应新环境,现在祁可指点了几句,若是她们还是不能开动脑筋那她也没办法。 “我就说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别轻信别人,本地工商气氛浓厚,百姓擅长算计利益,一个个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社会风气比你们以前那地方复杂得多,以往的生活经验在这里不适用,你们多学着点。” 妇人们连连保证一定好好学习,各回各家后又忍不住把祁可的往事告诉自己丈夫,又是好一番唏嘘,之后把她的警告提醒转告家人,不要再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学精明点没坏处。 第357章 官媒的下场 这些话一家传一家,没几全村都知道祁可不待见媒婆是因为有过可怕经验,在难以判断结婚对象是人是鬼的情况下,不婚保平安。 在村民们看来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落下心病了,太可怜了。 祁可察觉到大家对她的同情,得意地暗笑,她就是要营造这个效果,不然以后成被村民催婚她可受不了,还不如让他们以为自己有病呢,换个清静。 被折腾了一通的官媒们被放出来后各自回去复命自然是都没有好话,官媒权力大,未婚男女的嫁娶包括鳏夫寡妇重组家庭清算财产都归他们管,谁家有好男好女都门儿清,想给自家求个好的联姻对象的人家一般都会早早打点官媒帮忙留意,被捧得多了自然是一身心高气傲的毛病,祁可这么不给她们面子,她们的嘴里也就没有好话。 于是这些派了官媒的人家皆都认为祁可不识好歹,而且还可能是搅家精,本来看在她嫁妆丰厚的份上不嫌弃她曾经进过大牢,但现在看来性子也不好,纷纷熄了提亲的念头。 官媒们还挺得意毁了祁可日后高攀的路子,却不知祁可正巴不得重新有了清静日子,吃没吃亏自己心里清楚。 柏擎收到新的消息后就派出斥候去调查那些人家的基本情况,心里有个底,日后若是有机会要与乡绅大户合作,亲疏远近正好能排个序。 官媒们拿祁可当反面例子大肆给她宣扬名气,却忘了祁可是柏家军的军户,她名声好坏自有军中处理,轮不到平民笑话,加上牟参将对祁可的印象很好,当流言蜚语传到他耳朵里后,稍加打听就明了前因后果,直接跟东安府衙打了个招呼,就将那几个官媒给撸了。 官媒嘛,外面的人捧着,但在衙门里的等级根本不入流,给主簿打点一二,那几个官媒当就被除名,空出来的缺有的是人想抢,为了抢缺少不了要往衙门里送礼打点,让经手人发笔财。 她们失去了响亮的身份才终于想起来得罪了什么人,但为时已晚,哪怕去将军府门外赔礼道歉都没用,东安府城里很快传出这件事的始末,用流言蜚语坏人名声欺压柏家军军户就莫怪招致打击报复,顺便也让本城百姓知道知道柏家军有多护短。 因为是柏家军放出来的消息,可信度很高,老百姓津津乐道,街坊四邻更是在人家门口大谈特谈,弄得人连门都不敢出,就怕被拉住问为什么要这么害人,但躲在家里也不舒服,家饶埋怨是戳心的刀,责怪她们多此一举干什么。QqXsΝεW. 总之,在失了官媒这个身份后,这几个惹事的妇人就没过过一好日子,而且名声坏了,想做私媒也没人敢请她们,并且街面上开始流传她们是不是惯犯,编人瞎话编得这么顺,可见以前也可能坑害过无辜姑娘。 坏人姻缘是缺德的,促成一桩美满婚姻是给自己积德行善,所以民间尊重这些给人做媒的,现在揭露出有官媒素行不良,难免惹人多想,这几家人日后还得有麻烦。 第358章 祁家新消息 牟参将办完这事后还很贴心地写信告诉柏擎,让他注意一下街上的流言,有苗头及时掐断,不然的话,流言多传几日就将面目全非,并且是个趁机抹黑柏家军声誉的机会。 柏擎看完信立刻命令下去注意城中流言,安平县那边也以讨债的名义派人去暗查了一番,顺便把文家村上下折磨得够呛,安平县衙还接下了讨债的状子,总之就是不把这村子折腾得虚弱不堪不算完,然后村民们自己会有自己的想法,当他们不团结的时候就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文家村那块地盘柏擎这几越想越心痒痒,实在是位置和距离都正好,有什么要支援的地方直接翻山过来,而且还易于隐藏军情机密,想建几个保密作坊或者工场都有地方藏。 等斥候复命,两县都风平浪静没有柏家军有关的流言后,柏擎才略松了口气,觉得这两县百姓倒是挺懂事,知道要闭紧嘴巴,不给自己惹祸。 不过这口气尚未完全松下去,柏擎又接到一封直接由亲兵斥候从京城发来的信,告诉他一个最新消息,祁家的家务事闹到了朝堂上,祁宏义垮了,丢官去职剥夺功名,岳丈裘侍郎乞老致仕,留在京城的人手还要继续追讨这几年送出的财物才能回来,一文钱都不留给他们,甚至还要算利钱。 柏擎看到这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就是他要达成的目的,胆敢欺骗他们柏家就该有此下场,把裘侍郎趁机拉下水是意外之喜,当时报复的计划里只求祁家完蛋,裘家位高权重理应有脱身办法,但看裘侍郎这下场可见是闹上朝堂后还有别人插手干预了。 就么,官场上人人都有政敌,不知几时就让人逮着机会狠咬一口给己方增添利益。QqXsΝεW. 但信上内容还未完,底下还有一页纸,柏擎看到下一页,嘴角的那抹笑意蓦然僵硬。 上一页是告知信,而这下一页却是密信,白纸黑字写着,经管家和祁家仆人作证,以下犯上暴揍长辈的是祁珂,逼得祁家人给出四柳村庄子的也是祁珂,管家送出门,车夫送出城,之后再无人见过祁珂此人。 这页纸的末尾还有一行字,的是这消息仅传大少爷知晓,尚未告知大将军和夫人。 来不及赞许自己的亲兵会办事,柏擎拿信的手已在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当时拿到庄子的人是祁珂,那为什么与柏家军相遇的是祁可?祁珂哪里去了?庄子的地契怎么到了祁可手上?而且,从户籍来看,祁可也确实是祁家人…… 两姐妹在路上起了纷争? 又或者是祁珂虚弱的身体撑不住这漫长的旅途? 反正不管怎样,现实是离家的是祁珂,到达目的地的是祁可。 但祁可当初是怎么跟自己的? 她亲眼看到祁家人派仆妇摁着祁珂的手脚溺死在水桶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祁珂到底是死的活的? 看来一切秘密都在祁可那里。 柏擎犹豫了,不知该不该找祁可明。 毕竟他对祁珂没什么印象,婚约是长辈定下的,但他常年在北地与父祖军队在一起,对京城的未婚妻一年见不到一回面,全靠一年三节的礼物维持双方关系,相比祁珂他最熟的是能干的祁可,在这一瞬间柏擎希望祁可是清白的,没卷入祁珂的生前身后事,否则还挺遗憾的。 除非…… 柏擎灵光一闪,想到还有一个可能性。 除非,两人是一个人。 出远门要办路引,以家人或者族饶名义多办几张同姓氏的路引,祁宏义若不想被一心报仇的女儿杀死必会照办,然后祁珂拿着地契离京,甩脱身后追杀的人,以祁可的身份成为柏家军的军户,安安稳稳地在四柳村定居下来。 若不是沈氏贪心想占人田产,祁宏义家的龃龉事也不会被祁可出来,惹来他们柏家的报复,祁家人有此下场白了还是多行不义必自保 第359章 私下另布局(一) 这最后一个可能性让柏擎小小地兴奋了一下,然后又泄了劲。 祁珂和祁可是不是一个人,他问不出口啊。 他怕自己找上门去问这问题的后果也是被暴打一顿啊。 或者暴打一顿还是轻的,以祁可敢玩火药的胆子,杀人灭口都干得出来吧? 柏擎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果断做了决定。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就不去深究祁珂和祁可的关系了,祁家已经报复完了,还追究退了婚的前未婚妻到底是死是活有什么意义。 柏擎回信给自己在京城的亲兵,让他们追回财物先回东安府复命,祁珂的事就不必再跟别人说了,这不是重点。 而这件事柏擎也按下没跟祁可通气,他怕自己问出来后会多嘴问到祁珂的生死,干脆什么都不提,毕竟事情已经都过去了。 祁可消息闭塞,一心就专注在整地和春播上,每次回村里还要查看村民们积攒的土肥怎么样了,这一大片一大片正在盐碱化的农田就需要土肥和农家肥绿肥等富含有机质的肥料给土壤补充营养。 当祁可在山里总算开出来几块大田并修建了简陋的引水渠后,收工回村,给自己挣了个小假,等歇到气温回升到适宜播种的程度再继续忙。 但是回村后也不是成天躺着不干事,好多妇人正寻她买布料给全家裁春衣,祁可的裁剪教室又开张了,她们穿坏的旧衣她也能修修改改拼出新衣裳来,于是天天都有大姑娘小媳妇过来学缝纫。 四柳村原来的那十八村民中的两个孕妇此时也快临盆了,据有经验的村妇们说她俩前后相差不了几天,为求安全,祁可托前来村里的商人在县里约好了擅妇科的大夫和稳婆,付了笔丰厚的报酬请他们来村里小住几天。 钱给得够什么都好办,大夫和稳婆很快就到位了,都是县里有名的老手。 好不容易来了个妇科大夫,才安顿好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两个大肚孕妇就先被村民们给围住了,老九爷及时出面跟大夫谈了谈,之后大夫就利用这几天在村里临时开张问诊,村民们看病自己付钱不占祁可的便宜。 大夫发现四柳村的村民比较有钱,付钱拿药方时一点不犹豫,也就乐意再帮个小忙,让随行的徒弟把药方都回收,自己搭商人们的船回县里抓药再送回来,以防村民托别人抓药中途出岔子说不清。 而本来照顾孕妇的稳婆也开张连做三笔生意,都是邻村得知消息又正好有女人临盆急急忙忙赶来请人,累得头重脚轻,但钱也没少挣就是了,乐得眉开眼笑,直说四柳村是福地,请她来的祁可是福星。 大夫也抓着祁可诊了诊脉,纯属医者本心,祁可虽然皮肤白得让人羡慕,但她那过分瘦削单薄的身体在大夫眼里等于一身的病。 这一号脉,大病没有小病一堆,都跟她身体过分虚弱有关,只能日常食补调理,有条件时再吃些滋补品,专门吃药倒是不必,祁可年轻养一养就养回来了。 第360章 私下另布局(二) 祁可对自己身体情况心中有数,只要体重上来一身的毛病就能去了七七八八,她比较在意的是闭经几时好转,可别哪天突然袭击弄一身的血。 大夫和稳婆确实没白请,那两个孕妇前后相隔五天生产,产程都不太顺利,全靠大夫和稳婆联手才母子平安,这个时候没法讲究男大夫不入产房的风俗,命要紧。 祁可包了两个大红包送大夫和稳婆,还给小徒弟包了个小红包,徒弟跑腿打杂也是没少辛苦。 村民们纷纷记下他们在县里的地址,以后若再要请他们出手一定登门。 大夫和稳婆怀揣丰厚的报酬,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一边休息一边等村里再来哪个商人,好搭顺风船打道回府。 稳婆终于得了空,又念着祁可是福星,假借买些好看的绣线再描几个花样子给她待嫁的孙女用,这东西跟绒线放在一起,算是用来卖绒线的工具,买线就给免费描,想单描花样子也行就是另付钱,所以村妇们为了好看的绣花图样买了不少线。 祁可带着稳婆去堆放绒线的厢房拿,漂亮的色线随便挑,拿不定主意的话她会帮忙配色。 两人进了屋,稳婆见身边无外人,拉了拉祁可的衣袖,一脸要说悄悄话的表情。 “祁东家,跟你说件事。” “叫我祁老板就好,我不太习惯东家这个称呼。” 祁可被稳婆这一声东家叫得一激灵,有点起鸡皮疙瘩,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下意识地就开口纠正。 稳婆可以算是临时雇佣关系,谁请她她叫谁东家倒也没错,但大夫和那些商人们是平等合作关系,他们有时也会用东家称呼她,每次听到都怪怪的,虽然东家也可以仅仅就是个称呼,祁可还是习惯更中性的老板这个叫法。 “东家怎能让人唤你老板呢,又不是唱戏的。” “我手下没伙计仆佣,孤身一个,叫我东家反倒不顺耳。” “哎行,那就叫你祁老板,小娘仔做老板也是本地独一份了。” “六姑找我什么事?不是专门买绒线吧?”稳婆自称六姑说大家都这么喊,祁可和村里人也就同样这么喊。 “祁老板是我福星啊,这一趟挣得钱是家里的救命钱,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就想到县里有条流传的小道消息跟你有关。” “说什么的?过时消息我不听的啊,难不成是我跟沈氏的恩怨又出新篓子了?” “那倒不是跟沈家有关的,就是最近的个把月的。”六姑估算了一下时间,“前阵子县里是不是有官媒下来跟你提亲?” “有,我回绝了。” “还整了她一下吧?”六姑促狭一笑。 祁可抱臂,扬眉轻轻一笑,“她威胁我,要我对她客气点,坏了名声对我没好处。六姑你听听,这是官媒能说的话?提亲不成就不成呗,恼羞成怒干什么?少挣了钱?” “提亲不成可不就这笔媒人金挣不上了呗。” “那这就不对啊,做媒这种事不可能每次出手就能成,失败一次没挣到钱就记恨一次,她得毁人多少姻缘啊?这不是缺德嘛。” 第361章 私下另布局(三) “她毁不毁别人姻缘现在不好说,但她是毁了祁老板你的姻缘了。” “哦?她散布我什么谣言了?” “祁老板见多识广,你想官媒一般都跟什么人走得近?” “自然最好是有家底的,家资丰厚的最想结有助力的姻缘,若是成了定有大红包。” “对呀,那家人派了官媒来提亲,你回绝了,还整了她一下,她回去后能有好话?这后宅事又都是妇人们打理,本县小地方,夫人们的圈子很窄,她这一宣扬全县都知道了,现在县里大户都拒绝和你联姻。” “哦?居然是这样?” 祁可眼珠子一转,倒是不怀疑六姑怎么会知道,三姑六婆都是直入后宅跟后宅妇人打交道的女人,六姑有机会听到非常正常。 “六姑,这事街上传开了吗?” “那倒没有,只在大户人家的后宅流传,估计也是觉得以祁老板的家底,一般小户没资格提亲,他们再把你高攀的路子断了,就等着你嫁不掉笑话你呢。” “她民我军,轮得着她们笑话我?这些夫人们是不是都不识字读书?成天都在想什么啊?” “夫人们识字肯定是识字的,闺训这些都是自小读的。” “有识字的条件却只读过闺训那不还是文盲吗?白白浪费自身的好条件。” “……啊?” “女人一定要识字读书才能开智明道理,读正儿八经的书,男人读的那种。” “……明、明什么道理?” “东海海域有海盗啊,海盗上岸就是海寇,他们最喜欢劫杀有钱人,还记得上一个被烧了半个县衙的县吗?是不是大户人家都遭洗劫了?女人被抢或者受辱?” 六姑愣愣地点头,使劲从记忆中挖出当时听到的各种大事小情八卦消息,身体忍不住地抖起筛来。 “对对,太惨了,死了好多人啊。” “她们一群朝不保夕的有钱人不想着深挖洞广积粮保护自家老小却浪费力气来笑话我,唉,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说她们是文盲有什么错?文盲还有脸笑话别人?” 六姑吓得不轻,只记得不停地点头。 “是是是,对对对,我这挣的钱就是为了多存粮食,谁知道海寇几时又来,上次是这些沿海村镇挡了灾,海寇没进县里,可谁能保证下次他们再来时不进县里?” “对的,柏家军兵力有限,又分散驻守在靠海各县,这一分兵,每县兵力更少,一旦打起来顾不上你们的,百姓肯定有伤亡,最好早有准备,能自救就自救。” 祁可认为柏家军不出海战斗力就要打折,找不到海寇的老巢就只能在陆地上一次次打防守反击,四柳村这样的村子根本挡不住上岸的海寇,估计战术是训练过的青壮去拖延时间同时老弱妇孺迅速转移,放弃这条防线交由二麻镇的驻军接手。 幸好四柳村后面有大山,说走就能走,换个其他地方,海寇上岸无兵力抵挡又无藏身之处,想都想得到会有怎样的伤亡。 第362章 私下另布局(四) “六姑,你接生技术好,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去请你,望你好好的。” 六姑到底是年长,被祁可用随时降临的战乱给吓了一通后,缓了缓情绪就恢复了过来,冲着祁可不停地作揖,满口谢谢。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祁老板,你是好人啊!从来没有人跟我们说这些,你看着县里还算平静吧,其实我们心里一直都很怕,真的很怕,好多人也说不能全指望柏家军,真打起来他们自己都可能不保,海寇有火器啊。”六姑感动得有点眼泪汪汪。 “我能说的也就这些,总之海寇一日不除尽一日都不得大意。” “哎哎哎,不敢大意,自己的小命哪敢大意,不敢的不敢的。” 祁可微微一笑,转身继续给六姑挑绒线和图样,“六姑,你觉得这个图样怎么样?用这种鲜嫩颜色应该蛮适合年轻人的新婚生活。” “哎哎,我看看。” 六姑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图样上,低着头很认真的一边对比一边琢磨,再挑了不同颜色的线互相搭配,看看是不是适合她待嫁的孙女。 祁可也很认真地推荐一些对新婚夫妻来说寓意比较好的图样,说说笑笑间,把六姑哄得眉开眼笑。 六姑是稳婆嘛,是能进入家家户户的人,那些大户人家不管怎么瞧不起三姑六婆,甚至厌恶到咬牙切齿,也不能阻拦稳婆进出自己的家门,而六姑是有绝活的稳婆,她能徒手摸胎位并会扭转胎位不正以备生产,这小半月下来,她除了接生就是摸孕妇肚子。 祁可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让六姑替自己在县里百姓当中刷好感,之前的官媒在有钱人的圈子里讲她的坏话无所谓,县里才几个有钱人,她好好的名牌大学生又不在这里找老公,管他们有钱人对自己什么看法呢。 但老百姓就不一样了,金字塔底层的普通百姓人数庞大,刷他们的好感才有助自己挣功德,她还想看看下次攒够功德后是湖里长荷花还是又开一块地。 大夫的好感也要刷,别小瞧了大夫的朋友圈,所以祁可给红包给得很大方,都是有目的的。 六姑买好了绒线,选好了免费图样,祁可帮她另描一遍,等商人来村里交付祁可订购的东西时,大夫和稳婆就搭顺风船回县里了。 官媒坑她的事祁可没对任何人说,也没跟柏擎告状,官媒显然是小人,祁可深知小人难防,告状容易,但若没一次打死等缓过来肯定上蹿下跳地生事报复。 这人无非就是说她几句坏话而已,罪不至死,最多找人打一顿出出气,扭转不了她已经造成的后果。 祁可自认不擅长对付这种小人,好在还有擅长的六姑,就看她怎么帮忙刷好感了。 大夫和稳婆回到家中后,面对家人自然要说一番这小半月的收获,把挣来的钱分一分,哪些添作家用哪些是积蓄。 六姑除了给待嫁的孙女带回漂亮的绒线和图样,另外还带了一些吃食,都是祁可卤的各种肉食,一样一包,在桌上摊开来能铺一桌子。 就着这些东西,与两个儿子儿媳团团坐,一家人喝着热茶水啃着卤肉,六姑就开始夸四柳村夸祁可,先给自己家人心中留个好印象。 第363章 博大家一笑 “原来祁可是这样的人啊,这性子不是挺好么,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出钱出力,她这是有心照顾同村女人呢。” “是啊是啊,而且这卤肉也做得很好吃,厨艺这么好,性子也肯定不差的,就看我们隔壁那个,天天在外摆摊,嘴巴那个厉害哦,整条街没几人吵架吵得过她,可有乞儿去讨个馒头她哪里不给。” “是咧,有本事的人哪能没几分脾气,要我说啊那提亲的也不是好的,当谁不知道是奔人家财产去的,人家看得清楚回绝了还干出这小肚鸡肠的事来。” “祁可是柏家军的军户咧,你们说柏家军知不知道这事?” “嗐,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还能让自己人这么被人欺负?” “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我们也可以放出风声嘛。” “先别急在一时,缓缓再说,不然这事只在内宅流传,我们做稳婆的从哪听来的?不进人家内宅哪听这些话来?所以呀耐心再等等,等她们自己憋不住,等街上开始有流言了我们再去添把柴。”六姑老奸巨猾地说道。 “哎,好咧,都听娘的。” 儿子儿媳们一起点头,儿子们更是没话说,他们这个家里女人厉害,老头去的早,那时候两个儿子都没长大,母子三人靠六姑做稳婆挣钱吃饭,为了多挣钱,她那一手绝活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娶进门的儿媳也跟着婆婆入了这行,儿子们则买了小铺面经营小生意,一家人生活很是不错,颇有家底,因此特别担心海寇的威胁,祁可跟六姑说的话真真的是说进她的心坎里。 “好了,这些日子我们多攒粮食,油盐也攒一些,分开藏,真要发生万一,不会全部没了。” “那就在家里和铺子里藏一些?” “铺子不是一开始就会被抢吗?民宅要慢一点,先抢铺子抢大户。” “也是,铺子里就按我们平时要用的量放一点就好了,要是海寇进来丢了就丢了,另外我们是不是要挖地窖?” “好好的突然挖地窖,邻里问起来用什么理由?” “在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作坊,就当我们要开新买卖,酱油醋这种作坊必有地窖。” “哎,我看行。” 六姑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渐渐地心里都有了谱,各自忙活起来。 邻居们这会儿找上门闲聊,其实就是打听六姑这趟活挣得好不好。 这自然要说好,军户村里没有稳婆,谁抢先谁占先机,六姑说起来都是满脸笑。 没过几天,消息传开,县里其他稳婆那叫一个羡慕嫉妒,还有人后悔不迭当初怎么嫌路远时间长没接这活,在家里关起门来骂娘。 因为帮忙寻稳婆的商人按照自家女眷的介绍,先找给自家人接生过的稳婆,被拒了之后才找的六姑,正好六姑又是有绝活的,得了祁可的喜欢,如今六姑大赚一笔回家,当初拒绝不接的人可不悔断肠。 城中的军驿及时收集到这最新情况当个趣闻传回千户所,博大家一笑。 第364章 彼道还彼身 柏擎跟着听说后帮着推了一把,让手下谁家里要生孩子的都去请六姑,因为祁可都说好。 结果就是,才过几天就有新消息传到柏擎耳中,请了六姑的人家从这稳婆嘴里听说了一件事,上次去给祁可提亲的那个官媒金嫂子被整了一顿回来后抹黑祁可,现在城中但凡家境好一些的人家女眷都听说了祁可的恶名,街上或许已经有些流言,但只在女人当中流传男人听不到。 柏擎嘴角一耷拉,想起牟参将提醒他的事,果然流言还是出现了,比东安府隐蔽,因为男人不会理会女人之间闲谈的家长里短,这要不是稳婆六姑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他还以为太太平平呢。 一个旁支的旁支出身的家庭,即将出服的家族关系,胆子倒是不小敢盯上祁可的财产,也不想想军民通婚,祁可的地产怎么带走,军管地盘上怎么可能允许出现一块属于平民的产业,那之前的清理整顿不就白费了。 当初祁可为了她的庄子宁可放弃平民身份转军户,加上在祁家的生活经历,把财产看得比命重要一点都不奇怪,她只是拒绝提亲已经是很客气了。 只是提亲不成就这么抹黑无辜姑娘,柏擎觉得应该学一学牟参将的做法,把这个叫金嫂子的官媒给抹了,谁知道她以前用同样的招数害过多少人,就当为民除害吧。 但这事也得从长计议,因为柏擎错失先机,不像当初牟参将在发现流言后及时出手多少挽回一点声誉,现在弄这个金嫂子看来还得做场戏,找几个别的倒霉姑娘当苦主。 想到祁可在军中那几个玩得好的小伙伴,柏擎眼珠子一转,让人把他们五个叫来商量一下怎么弄。 专心养兔子的丁琳五人一听祁可又受欺负了,当时就炸了,马上就坐不住,这要不是对面的人是擎大少,他们能当场跳起来冲到金嫂子家里把人打一顿出口气再说。 “竟然被人无端造谣,不知道祁可自己知不知道这事?”小伙伴们忧心忡忡。 “不说她知不知道,以她的性子估计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可能还觉得这样挺好,不会再有人骚扰她了。” “这倒是,祁可这么厉害,若是结婚后就只能在内宅生活,她肯定不乐意。” 柏擎觉得这几人真不愧是祁可玩得好的小伙伴,真会把脉。 “好了,这事已经发生了,我们在这里生气于事无补,打人一顿出气这事就不要想了,一个弱女子经不住我们这样的人几拳头,失手打伤了人就真是我们的错了。”柏擎轻拍桌子,把大家跑题的思路拉回来。 “擎大少只管吩咐,欺负到祁可头上这事没完。” “我估计这个叫金嫂子的官媒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以前可能还有过类似的抹黑造谣,出去查一查她经手过但没办成的保媒,有没有跟祁可这情况类似,被拒绝后就传出姑娘人品德行不好的流言。” 丁琳他们连连点头。 第365章 辛苦忙春播 “如果查到了就说服她们做苦主,把祁可藏起来,不然我们一出头,街面上肯定会有新的谣言说我们为了帮祁可就害别人,不光她的名声要完蛋,我们柏家军的声誉也得掉一掉。而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证明这个官媒自己品德败坏,不配做官媒,让衙门将其除名。” “明白。” “没有真凭实据不要紧,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行,官媒这种微末小吏,除名换人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是。” 只需捕风捉影的流言,难度一下子降了下来,那个金嫂子用谣言抹黑祁可的名声,就让她尝尝自己名声扫地的滋味。 无需再让擎大少手把手地教下去,丁琳他们很爽快地应了下来,起身告退回去讨论细节。 祁可并不知道县里有人正在为她出气,因为她已经和村民开始了春播,她在夜里偷偷使用农业气象仪,比村民们靠经验来判断哪天开始播种更准确,四柳村主要村民又都是北方人,经验根本不通用,依着他们的生活经验春播根本没有这么早开始。 还是农业科技更可靠。 春播开始后,所有作坊都停工,工匠们都卷起裤腿下田干活,农具都是新的,用起来很顺手,每个人干活的劲头都很足。 祁可那二百亩农田全都种大豆,她不种春小麦,上半年先种豆养地,下半年种冬小麦,明年种稻米。 播种的那几天祁可全程在场,必须要照她的规矩来,不能听村民的经验,这本地豆种的产量其实还蛮可观的,否则不会这么出名,但前提是要侍候得好,等收获的时候一部分吃一部分留种,因为采收方式不一样。 村民们也都听她的,她说怎么弄就怎么弄,不明白为什么也照做,成不成等收获的时候就知道了。 祁可之前出了畜力协助村里翻地,她出图纸做的代耕架也经过了实践效果拔群,她这二百亩地播种顺序自然排在前头,种地是重体力活,祁可绝不亏待帮她干活的人,狼群天天在山林里叼野味回来,收拾干净后都做成重油重盐的大锅饭送到地头给大家吃。 全村热火朝天地连干半个多月,总算是家家户户的农田都播下种了,只是各家顺序不同有的播完了有的还差一点。 祁可的农田播完种后,狼群依然天天从山林叼野味回来,比猎犬都好使,祁可推说自己吃不完,每次都摆出来卖,同时又会单留一些给那两个正在坐月子的产妇,朱姐洪姐这对姐妹俩照顾她们,四个女人四个孩子搭伴生活也挺好的。 狼群天天带回来的猎物有多有少,但总是有,山鸡野兔之类的最多,只要是肉就好,村民一点都不挑剔,吃肉吃油盐才有力气干活。 就在全村的春播接近尾声的时候,狼群干了一票大的,从山林里赶回来一头一二百斤的野猪,顿时全村轰动,劳累了一天的村民当时就觉得身上好像又有了些力气,趁着天没黑赶紧收拾家伙事就把这被狼咬得只剩下半条命的野猪给宰了,按部位仔细地切开。 第366章 远道来的客(一) 祁可不吃野猪肉,嫌弃猪没骟味儿大,但这口味上的挑剔她也没当众说,反正猪宰好切好后让她先挑时她只要了里脊肉,村民们见她其他的都不要,立刻分得干干净净,猪头都让人抱走了。 揣着一兜子卖猪肉的钱,祁可提着里脊肉回了内宅,转手就把这肉喂了大王,没给任何人吃,朱姐姐妹先前已经买了最便宜的骨头用来炖汤,祁可就不打算再把肉送她们,做善事也要把握分寸,不然升米恩斗米仇就来了。 因着这些天吃的肉大部分都是狼群叼回来的,村民们闲聊时没少笑谈全村老少靠狼群养活。 次日,村里飘起炖肉的香味,好些人都是肉下了锅才想起来要买炖肉的香料,急急忙忙来寻祁可。 就在祁可走进走出拿炖肉料包时,一群小孩子跑进来喊祁可外面有人找她,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有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为证。 祁可现在一听见有陌生人找她就嫌烦,等听明白小孩们说来的是远客,一个激灵就绷紧了后脊梁,好在她动作幅度不大,没让人看出来。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至今,能跟她攀上关系称得上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且还拿得出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那准得是京城的,她突然有点担心是不是祁宏义破产了想起来远在东安府东临县四柳村的地方有一条活路?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祁可先做完生意然后出门看看是谁来找她。 庄子的大门外,停着两辆骡车,车下站着的男男女女们活像逃难的,头发油得冒光,衣裳脏得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换洗了,个个瘦得脸颊内凹,女人还算好些还能看到整张脸,男人们半张脸都被胡子遮住了,看着像是几个月没刮过了。 村民们站得远远的围观,实则是若有危险又能及时增援的距离,毕竟来的这些人拿得出官府文书,按理说是正经人才是。 “你们……是谁啊?”祁可看到这样一群人差点以为是来碰瓷的。 站在最前头的男人抹了抹脸,尽量把乱七八糟的胡子压压平,双手送上一沓身份文牒,弓着背低下头,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 “大小姐。” 一股子京腔,但又有一两分奇怪的口音,像是学本地话没学好不知道带着一股什么味道儿。 祁可当场脸色一变,口音奇怪但这声音听着耳熟,像是管家的声音。QqXsΝεW. 这男人一声轻唤后,身后站着的男女就跟着一堆低下头,忽略他们实在糟糕的形容,只看这场面还挺有气势的。 围观的村民这时候也诧异了,挤眉弄眼地互相咬耳朵说悄悄话。 没想到哇没想到,祁可竟然是大小姐?! 这要不是大小姐能得到这么大的一个庄子?! 哇哇哇,祁可来头好大啊! 大小姐怎么会得到这么偏的庄子? 不得宠呗,不然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这么擅长农事呢。 对哦!有道理哎! 哇,原来大小姐在家里也不是吃香喝辣的啊。 有钱人也不是事事顺心呢。 村民们的交头接耳祁可自然是听不见,她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管家,心里五味杂陈,见他们一直弯着腰像是不等她吩咐他们就不直起来,很是卑微的姿态。 第367章 远道来的客(二) 既然愿意这样那就这样吧,祁可低头接下那沓身份文牒翻阅起来,又发现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文书上写的都是民籍而不是奴籍。 “……自由身?” 祁可嘀咕着,越发不明白他们这群人都是自由民了还千里迢迢来找她干什么。 眼见好奇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祁可也没有让自己变成被人看的猴戏的爱好,微扬下巴甩下一句。 “都站好了,有话进来说,骡车先放在外面,回头再收拾,放心丢不了。” “谢大小姐。” 管家声音哽咽,用脏得变了颜色的袖口擦了擦眼角,他身后的人也跟他一样,这一路走来实在太磨练人心和意志。 一行人进了大门,祁可先把人带去井边,分了几块胰子让他们挨个好好洗脸洗手。 “洗干净手脸再吃东西,你们这一身脏的,啧啧,我那会儿都比你们干净。” 祁可一边说一边数他们人数,两辆并不大的骡车居然载了九个人,五男四女,而且都是成年人没有老人孩子。 九个人脏得要命,洗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洗干净手和脸,给他们的胰子都小了一圈,祁可这才稍稍满意地带他们往内宅去,却不进屋,而是站在最后一进的院子里,暖暖的春日阳光洒在身上,祁可觉得刚刚的一身暴躁已然退去,有耐心听他们说话了。 “行了,就先在这里,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该怎样说服我留下你们。”祁可把他们留在原地,她抬脚进屋拿出来一盘蒸糕,“你们先分了,垫垫底,就算你们不能说服我我也不会把你们空着肚子赶出去。” 祁可摆在屋里给自己垫肚子的糕点自然数量不多,九个人分一分,一人三四口就没了,但这蒸糕是甜的,甜食让身心俱疲的他们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 “先说说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京城又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京城,京城……快完了。”管家说着又要擦眼睛,但看到大小姐脸色不悦就放下了手。 “京城怎么就快完了?天子之地,怎么就完了?” “整个冬天就没下过几场雪,别说是百姓了,听说宫里头的喝水都困难,专供达官贵人们饮用的鸡头山泉水已经干了。” 祁可听得大吃一惊,她离京时京城百姓的日常饮水还是可以的,那时候都说京城有条好水脉,没想到一个冬天过去就恶劣到这等地步。 “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祁家垮了,养不了下人,我们就趁机要回了卖身契恢复了自由身,京城是呆不下去了,北方大旱只能往南方逃难,然后……然后想起来大小姐在这里,就来碰碰运气。” “怎么就想着来投奔我了?出发前就没想过万一我没平安到达目的地呢?那你们不是白来一趟?” “大小姐当时临走前给了一包银子,凭那包银子我们一行人才撑到了这附近,来的时候就想万一没找到大小姐,我们也能靠剩下的一点银子谋个生计,再不济摆个食摊也行。可若找到了大小姐,兴许就有了新的活路。” 第368章 远道来的客(三) “这是想赖上我了?” “没……没有没有!”九个人慌慌张张地摇头。 “行了,先不说别的,讲讲京城的事吧,祁家怎么好端端的就垮了?还有,垮了是什么意思?祁家不存在了?” “垮了的意思是祁宏义削官为民剥夺功名,柏大将军府还要追讨以往送的礼物。裘侍郎府也受到了牵连,除了夫人非良母的风评影响他们家声誉以外,还有他们设饵追杀大小姐的事也让人知道了,听说官员们联手将裘侍郎逼得乞老致仕。” “哟,这倒是好消息,大快人心,活该活该。”祁可喜上眉梢拍手叫好。 “但是……” “但是什么?” “京城里对大小姐也有不好的风评,杀父弑母的恶女。” “哟,这话什么意思?我就该伸长了脖子任他们杀了?死得无怨无悔才算全了孝道?拉倒吧,我巴不得他们一家子死无葬身之地。”祁可冷面嗤笑,“嗐,管他们怎么说呢,我人在这里,京城的风评影响到我什么?我有吃有喝,他们风评好,干干净净不染污浊,有吃有喝吗?” 京城离这四柳村千里之远,祁可吃饱了撑的才会为京城的负面风评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这倒是,这倒是。” “但这事不对啊,祁家垮台总要有个契机,这家务事怎么捅出去的?”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 “说啊,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一点都不干脆。” “家中下人在街上碰到了认识的柏大将军府的人,被人请了一顿酒,酒后说了一些话,让柏大将军府知道了往事真相,他们出手干的。” “那你们在中间做了什么呢?” “这个……” “你们应该知道我没什么好耐心,事都发生了,你们也跑来投奔我了,还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呢?” “柏大将军府要人证的时候找过我们。” “然后你们就都说了?” “是。” “他们给报酬了吗?证人是可以拿报酬的,尤其是你们这样身份的证人,说出来就是背主的罪名,不给钱可不厚道。” 管家他们惊讶地看着祁可,心里却是大松了一口气,“大小姐,你不介意啊?” “我介意这个干什么?祁家德不配位,早该完蛋了,你们能全身而退算是命好的,多少被主家弄死的找谁申冤去。” “是,是是是,大小姐不介意那我们就放心了。” “我不介意这个,柏大将军府来势汹汹,祁家风雨飘摇,这种时候保自己才是人之常情,祁宏义给得出多少买命钱啊陪他们去死。” “大小姐,大家出来作证是出于真心的,祁家真的不是人。” “他们又干什么奇葩事了?” “他们差点就卖了小小姐,说是给回乡下筹路费。” “卧槽?!”祁可愣了一下,原地转了两圈冷静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他们干出这等事来一点都不奇怪呢?很符合他们的本性嘛。但我猜,肯定没卖成对不对?只是放出了风声,甚至这卖人的举动都是特意做给某些人看的?” 第369章 远道来的客(四) “是的,做给裘家看的。祁裘两家那时候已经反目成仇,老爷和夫人和离,夫人光身子回了娘家,把嫁妆留给了两个孩子,祁家人还说要卖小小姐筹路费,其实就是要夫人再拿钱出来。” “但是?”这种事肯定有个“但是”。 “但是,裘家派家下人把小小姐和小少爷接回裘家,嫁妆也全部抬走了,一件没留,我们离京前听说裘家已经给两个孩子彻底改了姓名,随母亲生活。” “对孩子来说生在裘家这样的家庭还是可以的,自家孩子是自家的宝,别家孩子就是草,所以当年为了联姻可以无视祁宏义有妻有女,当日也能毫不犹豫地派人追杀我。” 管家他们连连点头,保护自家孩子,从这点上看裘家确实比很多人家好多了,他们久在京城听多了那些和离回家的女子在家过得不顺心郁郁而死的故事,这还是有些家底的,还有很多普通百姓那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活都不管的。 “祁家人贪心了一辈子,到这时候还要想方设法搞钱,估计他们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是吧? 管家苦笑着摇头。 “那你们和祁家人,谁先离京?” “我们先走,柏大将军府跟祁家人还有财物要交接,这几年他们送的礼物要追回,但祁家的底子已经空了,只能用手里的地契去抵。” “他们还有地契?” “都是季夫人留下的,听账房说这大概是最后的家底了。” “嗯,那就卖地卖宅子还柏大将军府的债吧,骗谁不好,敢骗到一品大将军的头上,这人啊真不要看他考中了进士就以为是聪明人,蠢得一逼,还坏,又蠢又坏,世间罕见。” “大小姐,那我们……” “你们的话,倒还真是个麻烦事。”祁可一脸为难。 “大小姐……”管家等人开始哆嗦。 “你们在京城跟柏大将军府的人接触过了,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驻军吧?” “知……知道,在这里,东安府,但我们没有想占柏家军便宜的意思!真的没有!” “行了,不管有没有,你们已经在这里了,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我只告诉你们要认清的一个现实。” “大小姐请说。” “东临县有千户所,二麻镇有百户所,你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村子都是军户村,没有一个平民。” “那……那不就是……大小姐现在是军户了?”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但管家不愧是管家,一听就明白,脑子嗡的一响,“这下可怎么办啊!” “你们可想清楚了,要我收留你们,你们就只能做军户,我被田产绑死了,但你们没有,别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身。” “如果我们不做军户,是不是都不能在这村里久留?” “对,村里不留外人,偶尔来村里做生意的商人最多也就留宿一夜。” “……” 管家赶紧召集大家商议,等他们听明白现在面对的现实,居然都哭了起来。 第370章 远道来的客(五)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祁可不太理解,女人哭也就算了,男人也抹眼泪是几个意思? “大小姐,为了保住田产转做军户太欺负人了,若想换回民籍岂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也不知道县里有没有好人家。” 管家等人还一副为祁可的未来忧心,祁可却是听得脑门上突地冒出一条十字青筋。 “够了!既然想投奔我就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犯我的忌讳,明知祁宏义杀妻杀女还敢在我面前说嫁人换民籍这种屁话,你们给我滚蛋” “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我们不是故意的!” 管家他们一下子慌了神,但他们的道歉并没有让祁息怒,她一点都不想要脑子不好使的手下,何况一旦身边有了外人,她要保住自己的秘密也会更加辛苦。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不知道我忌讳什么也敢在我面前信口开河,打着投奔我的借口关心我的财产,是觉得我没脑子还是觉得我是瞎子?”祁可越想越觉得可疑,怒火也越发高涨。 “没有没有!我们真的没有这么想!是我们逾矩了,求大小姐息怒!” “那你们说你们错哪了?” “这个……”管家他们顿时又都卡了壳。 祁可都气笑了。 “祁家人泥腿子上岸没规没矩乱充上等人,致使你们也跟着规矩混乱,嘴上说投奔我,实际上却是盯着我的财产?嫁人换民籍是不是你们刚刚说的话?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我的财产也是你们能觊觎的?谁在背后指使你们?祁宏义吗?”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是我管不住自己嘴巴,背后没人指使,真没人指使,我们出发时祁家人还在京城,我们跟他们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总之你们惹到我了,让我很不高兴,现在你们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哪来的回哪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大小姐……” 就在管家等人还想再挣扎一下的时候,突然,耳边听到几声好像是动物的呜噜声,声音低沉有力,光是听到就有一种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心惊肉跳之感,循声转头一看,顿时就吓得腿软,连连后退,甚至有几人在慌乱中左脚绊右脚,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啊!狼!有狼!” 无声无息出现的一群狼,脚边放着半死不活的猎物,冲着管家他们炸着毛呲着牙,给人一种随时能扑上去咬断他们喉咙的威胁感。 “大王,来。” 祁可见狼群回来,伸手将大王唤来身边,它的臣子们留在原地保持威胁。 “大、大小姐……?” “别叫我大小姐,我不配这个称呼,祁珂已经死了,我是祁可,记住这个名字,别叫错了。” “祁……可?”祁珂和祁可发音差别不大,再带上口音的话甚至就是珂可不分,管家等人念了几遍就接受了,“大小姐连旧名都抛弃了吗?” “从他们杀人那一刻起祁珂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祁可,如果记不住……”祁可撸了撸狼耳朵,“脑子没用的话就不要用了。” 第371章 远道来的客(六) “不不不,我们记住了,记住了!”生死威胁下没谁敢忘了这个名字。 “这才乖。”祁可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做了个似笑非笑的动作,“行了,话都说完了,你们赶紧走吧,你们不是商人,村里不留外人,镇上有地方休息。好不容易脱了奴籍恢复了自由身,后代受益有了好出身,就别再想着投靠什么人。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近海有海盗上岸烧杀抢掠的威胁,不想死的话,建议你们离大海远一点。” “这么危险的地方……” “去年南方闹洪灾,很多靠河流的村子遭了灾,死得十室九空,无主的土地先到先得,你们又有官府文书为凭证,是逃难的难民而不是流民,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去拿你们拿得到的东西,否则其他南下逃难的大户们一来,大好土地还有你们的份?” 经这番提醒,管家他们恍然大悟,投奔大小姐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但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嘛,土地在手,哪怕不会种地,佃出去也饿不死。 “是,多谢大小姐指点!”有了新的希望,这下九个人多少有点眉开眼笑了。 “祁珂死之前,祁柏两家就已经退了婚,所以,不要打着祁家人的旗号跟柏家军拉关系,更别把我扯进去,懂吗?”为了让这帮人闭紧嘴巴,别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柏擎耳朵里,祁可真是操碎了心,又是暗示又是明示。 “懂,懂了。” “日后若是在街上遇见,叫我一声祁老板就好,别再提什么大小姐。” “是,祁……祁老板。”管家等人垂头丧气,不懂不行,这是彻底划清界线的意思。 祁可看了他们一眼,拍拍大王的脑袋留它在原地,她则再次进屋取了二百两银子的梅花票和两包当零食的肉干出来交给管家。 “我也不知道你们还剩多少人,看在旧主的最后一点情分上,这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回镇上吃饭睡觉,明天会合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大小姐怎么看出来还有其他人?!” “你们都是成年人,老人孩子呢?都死路上了?” “他们……”管家叹口气,“这一路死了不少人,水不干净,好多时候都是拉肚子拉死了,但是不喝水又不行,不喝水就得渴死。仅剩的老人孩子和病人们在一起,没敢让他们跟来就是怕吓着大小姐。” “走吧,我送你们出去。”祁可沉默了一下,逃难途中死人太寻常了,还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命大。 祁可走在前头,管家等人跟后头,大王领着狼群在最后头监督。 身后一群狼盯着,管家他们背生凉气一身冷汗,老老实实地出了门,驾车走了。 “小可啊,他们找你什么事啊?”先前看了热闹的村民见人走了,立刻围了上来。 “想投奔我呗。” “哟,想做军户?” “哪能呢,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身,舍不得放弃民籍,不去强人所难。” “这也是。” 第372章 远道来的客(七) “小可姐,你以前真是大小姐啊?” “你都说是以前了,都过去的事了不想再提了。” “哎哎哎,都散了散了,追着人打听过去的事干什么,都没事干了是吧?回家烧饭去。” 副村长吕晨突然从人后冒出来,把围着的人都轰开,众人笑嘻嘻地不肯走,闹着要买肉。 祁可有了事做,很快从刚才管家造成的不良情绪中脱身出来,取来狼群今日带回的猎物卖给有需要的村民。 吕晨挑了一只母山鸡想留在家里生蛋。 “小可你的狼群真不错,比猎犬好使,看这一天天有进步,带回来的东西都是活的,没一只死的。” “狼吃肉嘛,吃肉的自然比吃素的聪明。” “嘿,这话在理。” 买完了肉的村民陆续散了,吕晨留在最后。 “晨叔还有事?”祁可见这架式就知是有话说。 “没什么事。”吕晨挠挠头,憨厚一笑,“就是想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柏家军的军户,不会再有受了欺负没人帮出头的事了。” “好,我知道的。”祁可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晨叔。” 吕晨笑得更加憨厚,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对了,跟晨叔通个气。” “通气?你说。” “刚刚那些人确实曾是我家旧仆,从他们嘴里听到个最新消息,北方大旱在去年这个冬季没有任何缓解,京城外面有座鸡鸣山,以山泉水味道一流而出名,宫里和城中达官贵人每日必饮那里的泉水,现在山泉都干了,京城百姓也开始南下逃难。” “啊?京城的旱情竟然到这地步了?!”吕晨大吃一惊,“去年我们南下途经京城的时候,京城给人的感觉还是可以的啊!” “没有水,谁都活不了,南下逃难的人会越来越多,晨叔跟大家通通气,多留意一下出现在村子附近的陌生人,别让人逮着空隙做坏事。” “我们这里这么偏……” “陆路没人过来,水路可不保证,本地向来是水路重于陆路。” “行,这事交给我。”吕晨一个北方人,多年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南方水乡人的生活常识要灌输在脑子里并牢记需要时间,但他反应也不慢,祁可一提醒就明白过来了。 祁可点点头,她只能提醒,及时地互通消息就是尽了她军户的本分了。 吕晨抬腿欲走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晨叔?” “你家曾经的旧仆倒是提醒我了,你一个人要打理这么大的田产,不打算养几个奴仆吗?趁着眼下这灾年,愿意卖身为奴的人想来会挺多的。” “这事不太容易,卖身为奴也要看卖给谁,都是贱籍贱业,卖身平民为奴的还看不起卖身军户的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互相看不起的连环锁。” 祁可耸耸肩,她一个人干这么多农活是挺累的,占用了大量她本该修炼和学习的时间,但是养奴仆替自己干活也确实风险太大,她好多东西都是见不得人的,身边有了朝夕相处的奴仆,处处都是别人的眼睛,谁知道哪天就被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还不如她现在一个人轻松自在,笔记本电脑钢笔记事本计算器任何东西都能随意地放在屋里,若是养奴仆可不敢这样,东西都得收得好好的,想想都心累。 第373章 远道来的客(八) “看我那些旧仆,他们来投奔我也是想奔条活路,但当得知我已经是军户了,立刻就舍不得放弃刚到手的民籍,他们都这样,本身就是平民的人就更难转变观念。” “倒也是。” “要说买人其实也买得到,银子使出去没有买不到的人,可是最多买到年幼的童仆,那些能干活的壮劳力是肯定不干的,而我们种地是重体力活,童仆哪干得了,买他们不就等于把银子扔水里。” “没事,有我们呢,新买的奴仆还不一定擅农事,还不如村里大家一起互相帮忙。” “就是嘛。” 两人又闲话几句,这才各回各家。 祁中回到后宅就闩了院门闪回千荷境吃饭休息,平静祥和的一天即将结束。 返回镇上的管家九人一路颠簸地进了镇子,短暂地停下来用几文钱买了一些馒头,然后继续出发,直接穿过镇子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在一条不显眼的岔路上拐弯进了一条更窄的乡道,经过沿途无数的窝棚最后在一处山脚下停住。 从京城出发的祁家旧仆,仅剩的二十多口人全都在这里,一个个脏兮兮的,但相比其他流民他们还算好的,起码他们身上有身份文牒等官府文书,是难民而不是流民,还有两辆车,不知道多惹别人羡慕眼红。 “怎样?” “你们怎这样的脸色?不行吗?” 见管家他们回来,还能动弹的老人们一起围了上来,焦急地问道。 “不行,别想这事了,我们从镇上带了馒头来,明日回县里找事做。”管家他们把买来的大包馒头一人一个分了,另外再拆了一包肉干一人分一点,久不见肉食的众人一点不剩全部分完。 “大小姐还在生气,不愿意收留我们吗?” “不是,大小姐现在是军户了,她没法收留我们。” “军户?为什么?好好的大小姐怎么堕落成军户了?” “沿海这一片都是军户村,大小姐拿着那里的地契,她不做军户怎么保住自己的财产?” “唉,可怜的大小姐,说到底还是老爷造孽,不然好好的门楣根本不会倒,说不定我们还在京城呆着。” “碰到这种大旱,就算门楣没倒,我们也得先逃难。” “那更糟,老爷倘若还是官,想逃难都走不了,他敢走,他这官就不要当了。” “唉,这该死的老天爷。”不知道该怨谁的时候,骂老天爷就对了。 以为逃难即将结束的众人发现希望落空后,一个个无精打采,吃过东西后就都陆续歇下了。 跟着管家去找祁可的九人分工轮流守夜,整夜不睡往火里添柴,他们不敢睡,要看着他们的牲口和车别让人偷了,管家身上还揣着二百两银子,那是他们新生活的希望。 好不容易撑到天明,二十多人陆续睡醒起身,互相检查的时候发现不知半夜几时有两个拉痢数日的同伴悄无声息的去了。 自逃难以来,死人已经看够看麻木了,这片窝棚扎堆的地方天天有人死,尸体都不埋,拖去一处砍柴形成的空地扔着,自有动物来吃,算是天葬了,尘归尘土归土。 第374章 远道来的客(九) 管家他们先整好了车,将剩下的病人搬上车,体弱的老人和孩子也在车上挤一挤,其他人这才把去世的同伴拖去天葬的地方,然后围在车子周围跟车步行返回县城。 走到距离县城还差一半路程的地方,野地里突然冒出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来,拿着木棒石头斧子各种东西,将管家他们围了个严实。 “你们想干什么?” 驾车的管家没有下车,双手紧张地握着缰绳,其他人背贴车厢缩起肩膀,尽量摆出一副老实不反抗的姿态,他们一路南下遇到的拦路抢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然习惯了面对匪徒,但性命危急之时也确实难以镇定。 “想干什么看不出来?都滚下车来,老子今天心情好,大早上的不想开杀戒,车留下,你们滚蛋。”带头大哥很霸气地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斧头,那斧头磨得锃亮,一看就很好砍骨头。 “这位大哥,我们车上有病人,先让我们回县城,我们在城外下车把车给你们好不好?”管家尽可能地先讲道理,若是道理讲不通还是要被迫放弃车子,那就只有放弃了,反正身上还有二百两银子,放弃车子保住银子也可以的。 “嘿,你也配跟我讨价还价?”带头大哥一点都不耐烦跟肥羊们说话,“小的们,把他们都给我掀下来,车子拉走,今天吃肉。” 得了大哥的命令,车后头立刻扑上来一群人,挥舞手中木棍石头劈头盖脸就是猛敲狠打,车厢里的老人孩子和病人更是直接拖下地,摔一脸的血。 在这一片哭喊呼痛咒骂的声音中,带头大哥的身边有小弟站出来献媚。 “大哥,他们还有女人呢,要不要……?嗯?” “这又脏又丑的女人要她们干嘛?”带头大哥很是嫌弃,他心里想的是县城里身娇体美的姑娘。 “哎呀,脏有什么要紧,洗洗就干净了,丑就更不要紧了,把脸一蒙管她美丑呢?大哥,弟兄们好久没开荤了,实在是憋得慌。” “看你们猴急的样子,去吧去吧。” 于是,原本被驱赶到一边的管家等人还没来得及逃进野地里,他们当中的女人们就被追上,强行拖走。 女人们咒骂哭喊着不肯走,使劲往地上扑想抱住块大石头稳住自己,但哪架得住男人们的力气,两个男人一人拖一边胳臂,脚不沾地就被架走了。 带头大哥很满意今日的收获,一挥斧头,招呼上众小弟,“走。” “嗖!” 一道利器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噗嗤!” 利器扎进皮肉的闷响声。 “啊!” 带头大哥左膝一软,栽倒在地,膝盖上一支利箭穿透皮肉,从膝后弯射入,膝盖前方穿出,箭头锋利到射穿了膝盖骨,瞬间就废人一条腿。 “大哥!” 身边小弟们顿时惊慌,就在他们查看四周时,无数利箭破空飞来,形成一片无处可逃的密集箭雨。 “嗖嗖嗖嗖……” “啊啊啊啊!” 刚刚还凶狠非常的匪徒们,转眼间就全扑倒在地,身上扎着一二支或者三四支不等的利箭,而一开始被他们拽在手里的女人们却是毫发未伤,但亲眼见识了漫天箭雨后,此时已经是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 “柏家军在此,拿下他们!” 一个年轻的武将打马奔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整队的士兵,武器在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野地里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管家等人目瞪口呆。 当管家看到那位年轻武将转脸过来看向自己这一群人时,那有些眼熟的长相令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柏大少爷?!” 第375章 柏擎知真相(一) 柏擎本是驭马站在大路上看手下亲兵打扫战场,没想到开春的例行巡视会撞上匪徒拦路行凶。 在满地唉哟呻吟声中,见那几个受害的女人被拉到路边,任由她们瘫软在地上缓缓饱受惊吓的情绪,他的目光跟着移过去,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站在野地里的一群老弱和男人们。 就这一眼,让柏擎好像听到风中飘来喊他的声音,喊他柏大少爷,这是知其身份底细的外人才用的称呼。 而且,听上去有点京城口音。 这下就把柏擎的注意力给勾起来了,他掉转马头,打马上前缓缓上前。 管家看着走来的柏擎,张开双臂,一脸紧张地护着身后的人慢慢后退,直到柏擎的马头到了他眼前。 “你们是京城出来的流民?”柏擎用一口流利的京腔说道,他在京城出生长大,十来岁才去北地与父祖一道镇边关,这从小习得的腔调长大了也不会忘。 “我们……我们不是流民,我们是难民。”管家很想否认自己的来历,但他的京腔也很明显,不是乱学别的口音就能盖过去的。 “既知我是谁,还敢当我面隐瞒,胆子不小,难道是逃奴?” “不不不!我们不是逃奴!柏大少爷明鉴!”管家身后的人突然叫喊起来,生怕被扣上逃奴的罪名。 “我们真的是难民,我们有官府的身份文牒。”管家身上有点冒汗,他更怕身后的人喊出祁可的名字,万一这柏大少爷反应过来,只怕惹得大小姐又想杀人。 “呈上来。”柏擎伸手就要。 管家不想给,身份文牒一掏出来就得暴露他的来历,但他更不敢违抗柏擎,只得示意大家照做。 于是大人孩子一伙人纷纷大敞衣襟,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贴身藏的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逃难久了,就连小孩都懂这东西不能丢。 柏擎眼尖,管家手上的身份文牒在他看的方向还是颠倒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颠倒的文书上几个特殊的文字。 “从良民籍?你们是谁家旧仆?” “呃……” 管家的手一哆嗦,捧着自己的身份文书不知递是不递。 “拿来。” 柏擎心中涌起一个强烈的预感,不等管家递出文书,他先迫不及待地微微弯腰抢了过去。 文书上清楚地写着京城祁宏义家旧仆放良,允其为民。 若是普通平民,户籍上必会写明居住地址,而管家他们是放良的平民,刚恢复自由身没有新的住址,就只能暂用旧主的地址,等落户定居下来后再更改为新地址,然后他们凭这个又办下了路引,若是一直无法重新定居,也就比流民好一点。 “祁宏义?胆敢欺骗柏大将军府的祁宏义家?” “是……是的,小的见过回京的柏大将军,大少爷与大将军脸庞眉眼鼻子有七分相像,只有下巴没那么刚毅,但已经很好认了。” “你挺会说话,在祁家曾有什么职事?” “小的曾是祁家的管家。” “管家?难怪……”柏擎微微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是县里和二麻镇的中间地带,没有其他村庄给你们定居,你们是有目的的往这里走,但你们的车头方向是回县里。你们去过镇上?目的没达成?你们千里南下要找谁?说!” 第376章 柏擎知真相(二) 柏擎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猛地爆出一声轻喝,杀气暴涨,当即吓得管家他们一群老少扑通就腿软地跌坐在地,瑟瑟发抖。 “……柏、柏大少爷……息怒!息怒!”管家挥手求饶,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就从嘴巴里跳出来。 “你不说?”柏擎有些恼火,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冲其他人晃了晃,“你们去找过谁?” “大小姐!” “我们找过大小姐!” “我们是来找大小姐的!” 管家能闭紧嘴巴,但其他人却不会,在柏擎的银子利诱下,他身后的人,包括昨天去过村里见到了祁可的人皆都争先恐后地嚷嚷出来,然后他们的眼睛全都盯着柏擎手里的银子。 “大小姐?祁家还有什么大小姐?是那个冒名顶替的祁珊?你们找她干什么?” “不不不!” “不是那个祁珊!” “是真正的大小姐!真正的!” 生怕柏擎不信,这些人越来越大声,每个人都在说话,众多声音混在一起乱糟糟的,引得大路上捆绑俘获打扫战场的亲兵不断地往他们这方向张望,但没有擎少的命令他们没有过来,只是默契地立了一道人墙。 “真正的大小姐?”柏擎冷笑了一下,面色冷峻声音低沉,“谁?” “祁珂,祁珂大小姐。” “您当初的未婚妻。” “祁珂?”柏擎使劲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要乱颤,挽缰绳的手紧紧地将绳子攥在手心里,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音,“她在这里?” 那一群人连连点头。 “昨天见到她了。” “她在四柳村。” “柏大少爷说不定见过她,就是村里那个大庄子的地主。” “你俩真有缘。”都这时候了还有拍马屁的。 柏擎的眼前浮现出祁可那张脸,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太生气,不过,跟祁可的账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算,不代表他愿意放过眼前的这些人。 听到自己的同伴们准确地说出祁可的地址,管家颓丧地坐在地上,双手捂脸,声音痛苦,“大小姐叫我们不要说出她的下落,她现在和祁家没关系,也不能收留我们。” “我倒觉得她挺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的嘴巴不可信,能为银子背叛一次旧主就能再背叛第二次,而你们的表现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不不!我们没有!没有背主!” “我们不是故意背主的,祁家那时候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大家都在饿肚子,我们只是想活下来。”说到这个,这些祁家旧仆们还一肚子委屈。 柏擎却不想听他们的辩解,祁家已经被整垮了,再翻来覆去地说这些旧账没有意义,他随手一抛,将手中银子扔进了先前第一个回答他问题的人,但那银子尚未落入人手中就被旁人半道截走,一群人为了抢那一小块碎银瞬间打成一团,连小孩和拉痢体虚的病人都扑在里面连抓带咬抢那块碎银。 “管家是吧?跟我过来,我们到边上说话,有些细节问你。” “柏大少爷,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问呢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就先说不知道?欺骗朝廷命官是什么罪,你不会不明白吧?” 第377章 柏擎知真相(三) 管家抖了一个哆嗦,不再坚持,垂头丧气地跟在柏擎的马屁股后面回到大路,接着,柏擎翻身下马,随意地挑了一辆骡车,示意管家跟他一起上车说话。 他的亲兵们迅速地围着骡车立起一道新的人墙,他们自己离车厢也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祁珂既然是祁宏义真正的大女儿,她怎么会出现在四柳村?” “是祁宏义故意拿这地契给她,让她离京,然后裘家安排人出城追杀,人若死了也就是流民中的一具尸体。但是没成功,听说追杀她的人也没能回去复命,至今都下落不明。” “她一个从小被关在家里与世隔绝的大小姐,怎么逼着祁宏义给她地契的?” “大小姐死里逃生后就完全疯了,手段很血腥,别说祁宏义是她亲爹,她连亲祖也照揍不误,而且不知道她配了什么药水,气味呛得人喘不上气,她还专门往人脸上泼,眼睛就瞎了。” “真瞎了?”柏擎觉得这药水有点意思。 “那倒不是,赶紧洗脸就没事,放任不管也能恢复就是时间长一点,那药水很刺激,但没有毒。” “所以祁家上下挨了一顿打后,祁珂要什么就给什么了?” “基本上是的。” “基本上?还有什么是外人不知道的?” “大小姐没多拿家里的东西,她要的都是前夫人的嫁妆和你们婚约尚在时那几年的礼物,但那么多东西早被家里各房的主子们瓜分了,还不出实物就折现,可折现的现银祁家也拿不出,前夫人留下的家底在这几年里就被祁家人败得差不多了。大小姐非要钱,不给钱就揍他们,他们就说拿地契抵账,然后联系裘家安排人手追杀她后把财物拿回去。结果我们都知道了,没成功。” 柏擎终于绷不住自己的冷脸,面皮子抽了两下。 柏家人还在京城找祁家追讨财物,这样算下来,祁家岂不是出了两份钱。 嗯,出得好。 “接着说,祁珂走的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在走的那天,大小姐说要拜别父母,其实身怀武器把祁宏义和夫人打成重伤。” “为什么?又是什么事刺激她了?” “大小姐想与自己生母拜别,或者带走母亲的灵位,但其实祁家从来没供奉过元配夫人,大小姐这才暴怒,将祁宏义和夫人打成重伤,落下重残。” “重残?!”柏擎心里一突,“有多重?” “夫人被毁容,小的们当时看到了夫人满脸血的样子,就算及时治好了也会落下满脸的疤。” “嗯,那祁宏义呢?” “他不行了。”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人快死了?” “不是,是男人的那活儿不行了。” “嗯?!”柏擎顿时以为听到了什么神奇故事,“动刀子了?直接割了?” “蹊跷就在这里,祁宏义其实是伤到大腿这里。” 管家在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腹股沟的位置,柏擎点头表示明白,他甚至还知道这个部位若是受伤不但出血多还会有难以忍受的剧痛。 第378章 柏擎知真相(四) “说出来都不一定信,伤口很小,牙签扎的,流了一点点血,几天就好了,但是祁宏义却莫名地瘸了,只要站着或者走路就说伤处疼。我们请大夫,大夫说伤口没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瘸了,再后来祁宏义要小的偷偷请擅长男科的大夫,那个大夫来了几次最后说腿瘸和阳萎都是心病,不好治,除非请到太医院的太医兴许还能想想办法,否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柏擎听着听着忍不住地觉得自己胯下有点发凉。 但是想想祁可留给他的印象,干出这种事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呢。 这个骗子。 “祁珂第一次出手揍人时,你们做下人的竟然都没伸手拦一下?” “她一来就先把下人收拾了一顿,那呛人的药水就是下人先受了一回,当地就倒地打滚,叫其他人怎敢冒险去拦要为自己报仇的大小姐。” “祁家家风不正,你们做下人的,看样子遇事也是能躲就躲。” 管家面露几分尴尬,咧嘴一笑,为自己辩解。 “当时大小姐那个惨,一身的伤,最明显就是脖子后头的淤青,那时候我们做下人的才刚得知裘夫人前头还有个元配夫人,接着就听说头天晚上夫人派陪房仆妇去溺杀大小姐,那还能想不到那块淤青是怎么回事么。” 管家做了一个往下按的东西,“这是掐着大小姐的脖子往水里摁,生怕她不死留下的伤痕,那时候大小姐整个人瘦得就是皮包骨,那块青紫就在她脖子后头,衣领子遮不住,那么大一块伤,这得用多大的力气。” 柏擎磨着后槽牙,紧绷着面皮。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祁可的情景,那时候就瘦得没有人样,两腮内凹,脚步虚浮无力,这样的体质若是在北地,绝对是一阵大风刮来祁可原地消失,被风吹跑了。 那时候的身材就是她离家时的身材,柏擎由此完全能想象祁可在死里逃生后疯狂报复的场面,继母掌家,生父不慈,日子艰难这都能忍,唯有谋杀不能忍。 “你们几时去的村里?” “昨天。” “见到人了?” “见到了,是大小姐祁珂,哦,不,她现在叫祁可,也不要我们叫她大小姐,说日后遇上叫她一声祁老板即可。” “祁老板?名堂真多。”柏擎从嗓子眼里含糊地咕噜两声,“她怎么换的名字?当时她拿出来的身份文书是真件,是京城签发的。” “这是祁宏义办的,当时办了好几张,是为了假装一个家庭南下逃难。” “生造了一个家庭的身份文书和官凭路引?” “细节不清楚,是祁宏义自己去办的,小的没经手。” 柏擎面无表情地弹了弹手指,盯着管家看了一会儿,看得他一脸忐忑不安,这才收回目光和迫人的气势,同时脑子飞快运转,想办法怎样给祁可扫尾抹去后患,因为她逃离祁家和京城换个名字变军户的一连串做法还有很多漏洞,得把漏洞填上,让祁珂这个人彻底消失。 第379章 柏擎知真相(五) “行了,这完整细节我总算弄明白了,解了我不少疑惑,你们既然已经是民籍,那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是是是,多谢柏大少爷。” “但是,我也另有要求,如果办得好,我保你们在本地安居乐业。” “柏大少爷只管吩咐。”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记住,祁珂当日确实是自己离开京城的,然后你们就不知道她的下落,四柳村的祁可是我柏家军的军户,跟祁珂除了同姓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你们以为是祁珂,其实是你们弄错了,懂?” “懂,懂懂懂,我们不知道祁珂是生是死,我们做下人的,对大小姐的最后记忆就是送她出了京城,其余的事我们一概不知。” “聪明。”柏擎赞许地点点头,对管家的识相感到满意,“下车,跟你的同伴好好说说,然后我派人送你们去县郊,那里有收容逃难流民的临时营地,你们先安心呆几天,等我办完公务回来再来安排你们的去处。” “是,多谢柏大少爷。”管家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开心笑容。 管家一撩衣摆就准备先下车,两条腿都伸出车外了动作一顿,又缩了回来。 柏擎挑起眉头看他一眼。 “柏大少爷,既然您有心关心大小姐,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柏擎咬了咬后槽牙,特烦这么问,但又事关祁可,不听还不行。 “京城百姓知道祁家的事情之后,有各种风评,说什么的都有,有骂祁宏义狼心狗肺的,有骂裘侍郎家自私自利的,也有……” “也有什么?” “也有骂大小姐杀父弑母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 “怎么到她头上就这么多说法?” “不知道,一开始骂祁裘两家的人多,后来骂大小姐的越来越多,而京城的情况在这个冬季也不太好,越来越糟。” “我听说京城也发生在旱情?”柏擎是知道京城有旱情,但他们柏家军已经在湿润的南方了,不再缺水,京城旱成什么样子当真不太清楚。 “旱得很厉害,柏大少爷想必还记得城外的鸡鸣山?” “记得,最出名的就是山泉水甘甜清澈,几处上等泉眼只限宫里和达官贵人享用。”柏家军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年幼往事,然后突然警醒,“鸡鸣山怎么了?” “鸡鸣山的泉水干了。” “京城旱成这样?!” “是的,京城百姓有不少跟小的们一样,南下逃难。” “祁家的破事会随着这些逃难百姓一路传到南方。”柏擎立刻懂了管家此番提醒的好意,“在流言中,祁珂杀父弑母算什么,说她穷凶极恶都是小意思。” “柏大少爷,虽然您跟我们大小姐有缘无份,但既然她现在是您手下军户,还请您照拂一二。” “放心,柏家军向来爱护手下军户,但我也再次强调,你们不知祁珂下落,四柳村的祁可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不认识她。” “是,小的愚钝,此时才明白了大小姐昨日所说的意思,我们定不会泄露她的行踪。” 第380章 旧仆有安置 管家自知未来肯定是在柏擎的眼皮子底下在某地定居,清贫但肯定安全,说不定他还能继娶个妻子生儿育女,既然如此,他愿意献上自己的忠诚,真正的忠诚,至于野地里的那些同伴,若是有谁管不住自己嘴巴拿别人钱的,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这次谈完,管家终于告退下车先与同伴会合,柏擎跟在后面下车,将手下亲兵做了一番布置,只留了两个人随行,其他亲兵全部押送匪徒回县里,顺便将管家他们一行人带回去,安置在流民临时营地里,完成任务后再赶去二麻镇会合。 人手布置妥当后,管家他们拿回骡车,照旧是不良于行的病人和老人孩子都上车,其他人跟车走,亲兵骑着马,押着绑成一长串的匪徒跟在骡车后面,全然不管这些人身上都扎着箭矢,有的甚至扎在腿上根本走不了路,亲兵腰间佩刀一拉,不走就死。 没人想死,匪徒们只得强打精神拖着受伤的身躯一步步挪。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县里去。 管家驾车走在最前头,将柏擎对他们的安排和要求都转达给了同伴,丑话说在前头,将来大家都要在柏家军的地盘上生活,胆敢跟柏大少爷对着干,小心自己的脑袋。 这些祁家旧仆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对外说出祁珂和祁可的关系,惹恼了柏家军,有的是办法折腾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我们本就是外人,祁宏义一家造孽,大小姐名声尽毁,关我们什么事,好不容易有了自由身,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就是了。” 管家最后总结,换来大家的一致点头认可。 “大小姐给了安家费,柏大少爷再给安排个定居的好地方,我们这些人组个小村子,过些年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子的生子,日子红火呢。”祁可给银子的时候是当着管家他们九个人的面给的,管家也就不瞒其他人,一并说出来,给点希望。 “就是就是。”听到有安家费,苦着脸的众人有了几分笑模样。 “大小姐真是善良的好人。” “大小姐自然是好的,元配夫人所出的子女一般品性不会太差的,倒是继室和妾室所出子女那是一个比一个会作妖。” “就是就是,京城里这种纨绔子弟多了去了。” “可不是嘛,裘夫人所生的小少爷小小年纪就骄横跋扈,往丫头身上泼热茶的事都不知干过多少回了,这能是小孩子干得出来的事?” 这些祁家旧仆聊着往事,把旧主批评了一通,没少笑话祁宏义现在妻离子散,夫妻和离孩子又归了前妻,本人阳萎若是治不好这辈子就再无孩子,惨是真的惨,可是没人同情他,反而是当笑话一样一遍遍地惹人发笑。 柏擎目送他们都出发了,他才带着两个亲兵骑马继续赶往二麻镇,并在镇上休息一夜,等亲兵完成任务回来会合。 二麻镇上也在忙春播,这里的主要人口是驻守的士兵和他们的家属,一家好几口人,算下来一个镇子也有小一千的总人口。 第381章 去村里瞧瞧(一) 山多地少的沿海地方,百姓们都在努力开荒,成封的妻子孙玉莲带着几名精心挑选的下属家眷专心地养兔子,越养越觉得好处多多,兔子繁殖快,只要数量上来,全镇百姓每日都将不愁肉吃。 柏擎在成封的陪同下巡视了一圈本地的春播情况,然后在镇上歇下,次日一早,返程的亲兵也赶到会合了,一行人开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巡视过去。 这样的巡视一天只走一个村子,柏擎下来自然是认真巡视,绝不敷衍了事,所以等轮到四柳村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两个村长在村口迎接千总大人和百总大人,简单地用过茶水后就去查看农田,然后就看到了祁可那边热闹非凡。 “祁可那边怎么这么热闹?” “今天有商人来给祁可送生猪,一大早就忙开了,这会儿应该是运猪船到了。” “生猪?她竟然买到生猪了?走,过去看看。” 柏擎抬脚就走,二位村长赶紧追上在前面带路,“不是买来吃的,是用来下崽子的小母猪。” “她这是嫌种地太轻松又想养猪了?她兔子不养了?” “祁可能干着呢,不光养猪,鸡鸭鹅她都想养。” “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祁可说打算养在山里,放它们满山跑,肉质比圈养的要好。” “仗着有山这是随心所欲了。” 说话间,几人就顺着热闹的声音到了正在收货交割的祁可那边。 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群或趴或坐懒洋洋晒太阳的狼群,它们围成一个大圆,圆里是十来头瑟瑟发抖的小母猪,在天敌的威胁下挤成一堆,没一头敢乱跑。 祁可则蹲在圈外数笼子,看笼子大小,是装鸡鸭鹅苗的竹蔑笼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到柏擎无视警惕性站起来的狼群,大步走向祁可但在离她三五步远的地方被大王横身拦下时,他看到祁可正打开一个鸭苗笼子随便捉出几只小鸭子观察它们的屁股,看一眼放一边再捉一个看一眼放一边,如此反复了很多次。 “祁可,你在做什么?”柏擎站在祁可身后,喉结上下滑动两下,差点喊出祁珂,但最终还是落在了祁可这个发音上。 “检查鸭苗的性别。” 祁可随机抽查这一第一个鸭苗笼子,查了十多只后,将手边的小鸭子重新放回笼子里,然后又去检查第二个鸭苗笼子。 柏擎没打断她,就这么站着看祁可把鸭苗笼子都查了一遍,拍拍手,站稳身子冲送货的商人嫣然一笑。 “老方,方东家,咱们也合作好多次了,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批鸭苗从哪儿进的货?知道我要买鸭苗,专门挑出来卖给我的?” “怎么?鸭苗不对?” “都是公的。”祁可指了指脚下的笼子,“所有笼子,你刚才看到我抽查了,全是公的,你觉得这六个笼子里三百只鸭苗能有几只母鸭子?” “怎么会?怎么都是公的?!” 胖胖的老方这一个冬天没少跟祁可买蔬菜,常来往的商人们到现在真都混成了老熟人,说起话来随意了很多,老方一听鸭苗绝大部分都是公的,一下子也都愣了。 第382章 去村里瞧瞧(二) “老方,你回去得查一查手下了,你知道的,公母价格不一样,母的比公的贵,你算算有没有花冤枉钱。” 祁可既然查出来都是公鸭苗,自然是按公的付钱,老方若是以母鸭的价格进了公鸭子,这笔损失可就他自己背了,除非找出占他便宜的内鬼。 “行,我回去就查。”老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咬牙切齿起来,然后一脸尴尬地冲祁可道歉,“真是对不住,都是我疏忽没有检查,那这批鸭苗你若是要就照实价付,若是不要我就带回去。” “没事,我照价付了,公的就公的,等再大一点就阉了当肉鸭养,我们村都好久没吃过禽肉了。” 一旁站着的柏擎一听阉这个字,就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老方又赶紧道谢,祁可还愿意要也是帮了他的大忙,鸭苗带回去退货都退不成,这种活禽一经出售概不退换,谁知道有没有掺什么病禽来讹钱。 祁可查完了鸭苗和生苗,照价付了钱,老方招呼手下伙计帮祁可把鸭苗笼子搬去后院,狼群摇着尾巴帮忙赶猪,就像它们上次赶下来一头野猪那样,合作无比娴熟流畅,一头猪也别想逃。 柏擎一直站在旁边围观,见祁可暂时忙得没空理会自己,示意成封和二位村长跟上,先去巡视别处农田。 “算了,不打扰她了,等我们回头再来。” 二位村长诚惶诚恐在后面解释祁可一般不这样,都是这几天稍稍暖和了一些,商人赶着把去年订的树苗和活禽活畜送来。 柏擎笑着摆摆手,“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都来了这么多次了,还能不知道祁可的德行?我们这逛完回去她正好也忙完了,两边都不耽误。” “祁可确实蛮能干的,一个人敢铺这么大的摊子。”成封真心感慨。 “祁可很好的,村民都很喜欢她,要不是她的牲口和代耕架,我们村的春播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也是,我们这几天看下来,就我们四柳村的春播最快,看来那个代耕架还真有点用。” “非常有用,我们农田现在都播完种子了,听说邻村还有人没有耕完地。” “那你们真要好好谢谢祁可。” “我们是挺感谢她的,这一个冬天要不是她开放一半庄子让我们住进去,那些下雨下雪的天气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嗯?”柏擎和成封一起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个冬天你们没有死人吗?” “没有没有,体弱的老人孩子和妇女都好好的,最多有点伤风咳嗽,但是没人死,也就是春耕开始后,邻村有人过来找零活,我们才从他们嘴里听说有不少老人孩子在睡梦中没了。” 村长老九爷说着叹口气,“谁能想到都说温暖湿润的南方冬天也能冻死人呢。” “感谢祁可的大方和善良吧,把自己新修好的庄子让出一半给你们过冬,这样和气的地主可少有,你们切记要与她好好相处。”柏擎郑重其事地警告道。 “一定一定。”两位村长忙不迭地应下。 成封奇怪地瞟了柏擎一眼,感觉他怎么好像比以前更看重祁可了,说的话听上去没什么特殊的,但这语气却是难得啊。 第383章 去村里瞧瞧(三) 柏擎没注意成封的奇怪目光,先按部就班地去巡视了农田,等他们转了一圈回来后,祁可也确实把她刚买的东西暂时安顿好了,腾出手来招待客人。 再看到祁可,柏擎内心里感慨良多,谁能想得到祁可真的就是祁珂? 但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确实好过听到她的死讯,受尽了苦难的姑娘理所应当与黑暗的过去告别开始新的生活。 祁可见柏擎一反常态,比以往沉默了很多,还以为他公务繁忙累着了,根本没往心里去,就只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坐,留他们吃午饭。 柏擎下来的理由是巡视春耕春播,这跟祁可没关系,是村长们出面招待的任务,所以她只招待了一顿午饭,并在饭桌上聊了聊春耕春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后就没管后面的事了,柏擎和成封在村里呆到下午,和更多的村民聊过同样的问题,才结束在四柳村的例行巡视,启程回镇上去。 从头到尾,柏擎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在回程的路上,好奇了一的成封终于逮着机会开口询问柏擎今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对祁可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冷淡了下来。 柏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现在知道祁可就是祁珂,他那有缘无份已经退婚的前未婚妻,他还能用以前跟祁可相处的态度继续跟人笑笑? 太轻浮。 但这事他不能跟别人,知道内情的人已经很多了,不必再多添加几个人,但成封是他多年兄弟,他表示关心又不能不给回应。 “跟祁可没关系,我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让你一都绷着脸?” “在我到镇上之前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京城百姓开始南下逃难。” “嗯?”成封一愣,思路果然跟着柏擎跑了,把自己刚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京城?怎么会?!别的城市全饿死了京城也不能垮啊!” “因为京城也旱了,你知道京城外的鸡鸣山吧?” “知道啊,山泉水……”成封话没话突然反应过来,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冷风灌进喉咙,嗓子眼里突然干涩起来,“鸡鸣山的山泉水难道干了?” “嗯。” “据京城地下的水脉就来自鸡鸣山,山泉干了,城里百姓也没有水吃,难怪连京城百姓都要南下逃难,那宫里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京城百姓开始逃难。” “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什么准备?” “要的,虽然我们位于河阳州最东面,但难会不会有流民一路向东到我们地盘上来,通知各村长加强巡逻注意安全,留意出现的陌生人,别让流民摸进农田毁坏庄稼。” “是。” “还有一事,本来是准备统一发文给你们,但现在先跟你也无妨。书吏们这一个冬翻遍旧档,清算核实后发现海寇上岸的日子也多是集中在夏收和秋收这段时间,海寇需要粮食。” “他们需要粮食就直接上岸来杀人抢夺?”成封咬紧了后槽牙,腮帮子一下绷紧,恨得不校 “海寇的行动非常的训练有素,要他们是海上乌合之众的海盗倒是不一定,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另有一拨人掐着时间干坏事。” “不管怎么样,今年夏收我们一定要加强防卫。” “嗯,春播结束后你们加紧操练,不得有丝毫放松。” “是。” 第384章 师父的遗产(一) 因为惦记着正事,柏擎一行人返回镇上后就抓紧时间休息,明一早巡视完最后一个村子就回县里去。 至于遇到祁家旧仆的事,柏擎没有想过要写信给在东安府的家人,这件事就烂在他一饶肚子里,没必要再让家人知道祁珂与祁可的关系,省得尴尬,因为他看得出来祁可根本没有承认自己身份的想法,她只是想报仇,让祁家人没好下场,出口恶气。 那就先如她的愿,以后的事以后再。 祁可自然是不知道柏擎的一肚子打算,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居然就那么巧地救下了遇险的祁家旧仆导致她马甲掉落,她看到色暗了就直接闩了前院与后宅之间的那道门。 看似是歇息了,实则是带着狼群和后院饿了一的生猪鸭苗回了千荷境,让它们先在灵境内养几,喝一喝灵境湖水排一排毒,不过明一早她还是要演一出戏,当着村民的面把这些禽畜带去山里。 鸭子一放出来就往水里跑,适应力一流,祁可拿盆拌了一点鸭食搁在岸边等它们自己去吃,然后转身去安顿母猪们。 这些母猪都是成年猪,但是瘦,可见现在都春播了,老百姓仍未从去年的洪灾中缓过来,想它们下崽子还得先养养膘,祁可就把母猪们直接放进一早准备好的临时畜栏。 一直孤零零的公野猪看到来了这么多母猪,发情的冲动瞬间爆发,奔着母猪的畜栏就冲了过去,看上去想用自己粗壮的獠牙把畜栏给顶个窟窿。 大王嗷呜一声,带着狼群横插过来,将公野猪围住就是一顿扑咬,硬是把它远远地赶走了。 祁可看着凶性大发的公野猪也害怕,躲到一边看狼猪打架。 自从养了这头公野猪,祁可就把自己原本养的家猪都严格看管起来,严防死守,以免被野猪偷袭了自己的母猪发生繁殖上难以预料的事情,所以祁可才特别期盼本地母猪的到来。 狼群在打跑了公野猪后,围着母猪的畜栏趴了一圈,严防公野猪贼心不死。 祁可看到这场面直接笑出声来,将大王唤到身边,带它去挑兔子,各种肥兔子随便挑,接下来这几看住野猪不要发疯就是狼群的重任了。 趁着狼群在吃肉,祁可赶紧给新来的母猪们喂食,各种富含淀粉的块茎类植物和瓜果随便吃。 被打跑的公野猪似乎认定这批母猪就是它的后宫,在水里泡过澡一身伤口愈合后,哒哒哒地又出现在母猪畜栏附近,来回徘徊,寻找机会。 大王一点机会都不给它,公野猪稍有靠近它就呲牙炸毛地威胁。 这时候的祁可早已喂完了新来的母猪,又照料了一番其他禽畜,回到别墅里给自己弄晚饭,准备洗澡修炼,才不管外面狼和野猪是不是又在打架。 打起来她也没法劝架,这劝架要命。 按部就班的一夜修炼,祁可在闹钟铃声中渐渐醒来,利索地从瑜伽垫上跳起来,在晨光中伸个大大的懒腰,使劲地舒展自己的身体。 就在她用这种姿势拉伸身体,期盼能再长高一点儿时,突然心头一动,灵境之主的本能在告诉她千荷境有新变化。 第385章 师父的遗产(二) 祁可的意念迅速地扩张出去,秒秒钟铺设至千荷境现有开放土地的边界。 然后,祁可惊喜地发现灵境多了一块新土地。 新土地面积不大,紧邻着二号大田,因此对比一看即知只相当于二号大田的一半面积,但是这块三号大田上有东西,密密麻麻的金属箱子占满了整块土地,比集装箱还大,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祁可愣了一下,转身进屋换衣服穿鞋,头发在脑后随便一绾,然后一个闪念就到了二号大田和三号大田接壤的边界上。 大王带着几个臣子从一个大箱子后面跑了出来,来到祁可身边蹭蹭她的腿,姿态放松,没有危险。 祁可一边揉着大王的耳朵,一边抬头仰望面前的大箱子,站在这里再看,才知道这些大箱子有多惊人,长宽一时难以目测,但高度起码三层楼十米左右。 示意狼群跟上,祁可绕着边界跑起来,把三号大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一开始看到的三层楼高的箱子都是平常,换个方向和角度,看到大田中心,还有更高的大箱子,把箱子外壳修几个窗户改建成集装箱别墅都绰绰有余。 “卧槽!” 祁可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大箱子吸了吸鼻子,想哭。 显而易见,这是前任千荷境主留给后饶实物遗产,有缘才能拿到。 但是吧…… 祁可瞪眼看着自己面前一个比火车车厢还长的大箱子,死活找不到开门的地方,肉眼看过去是个非常严丝合缝的铁家伙。 就在祁可怀疑这些铁家伙的打开方式是不是在箱盖顶上时,大王舔舔祁可的手,咬着她的衣袖往一个方向带。 “去哪儿?” 祁可没挣扎,跟着走就是,大王比她先来一步转悠过,肯定是发现了她没发现的东西。 大王领着祁可不断地绕过一个个大箱子,目标明确,就是往这新开土地的中心走。 最终,祁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中心地带被四周的大箱子围出一个四方空地,空地的中间站着一个类人形的物体。 有头,有躯干,有四肢,有充满弹性的逼真皮肤,但没有明确的五官,确切地是没有眼睛,但有额头眉骨鼻梁嘴巴这些勾勒面部轮廓的线条。 这不是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是机器人。 “卧槽!” 祁可站在机器人面前,机械专业毕业生的专业知识被迅速唤醒,祁可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摸上机器饶脸,然后低头去看它的手,试着扳动两下,看看关节的活动程度。 不知道师父的这些遗产放了多久,要是这机器人坏了怎么办,也不知道以她的水平能不能修。 “嘀……”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机器启动的提示音,吓得祁可飞快地缩回手,大王龇牙咧嘴地挤到她和机器人之间予以保护。 “#……” 机器人发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声音,电子发音毫无感情,祁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她认为这是机器人重新启动的自检音。 第386章 师父的遗产(三) “#” “##……” “!#……” 机器人连续换了数种不同的声音,祁可一开始都是无动于衷当自检音听,但是听着听着,发现偶尔好像能听懂几个发音,但是一闪而过抓不住无法细琢磨。 祁可的一切情绪都显露在了脸上,然后,她发现听着耳熟的发音越来越多,而且对她反应比较大的发音会一再地重复。 这机器人居然能判断祁可的面部微表情,抓她对哪些发音有反应并做重点试探。 祁可反复听了数遍,终于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听着耳熟的发音是什么了。 “我,当年师父来到地球是不是掉在东北那疙瘩了?” 祁可当年一南方孩子在首都念书,她能几句东北话都是多亏这语言话强大的感染力,不管来自哪地方的人跟东北来的同学混一阵子家乡口音都得带偏,广东来的同学一嘴广普一学期结束后寒假回家变一口东北音。 但这机器人之前一连串发音的是什么祁可还是没懂,她不由得怀疑师父到达地球的时间与她的生活时间相差百年以上,以前的老话她听不懂很正常,能听出来是东北话她都很佩服自己了,至于是东三省哪一省就真不行了。 机器人一下子没声音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行翻译祁可的是什么。 祁可一下子乐了,撸了两下大王的脑袋,发动灵境之主的能力,带着几只狼和这机器人一口气直接回到别墅大门外,拉开大门,像邀请贵客一样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机器人看懂了她这手势,抬起腿,僵硬地走进室内。 祁可在身后看着,发现这机器饶脚步越来越灵活流畅,起步时的僵硬更像是长久没活动造成的一时行动不便。 大王把臣子们留在门外,它跟着祁可进了屋,不放心地走到停在客厅中间的机器人面前,绕着它打转,闻它的气味。 祁可没阻拦大王,任它围着机器人转圈,同时祁可发现这机器人也在原地转圈,好像是在扫描整个客厅的全景。 扫描新地图这很正常,但祁可更想先解决双方沟通的问题。 她等到机器人停下不动后,走过去友好地拉了拉机器饶手。 机器人没有反抗,任由祁可牵着上楼,被领去了祁可存放旧物的屋子,那屋子除了放着搬家时留下来的纪念品,更重要的是她往年读书的课本辅导书都在这里。 学课本是没有了,祁可找出读书时用的汉语词典,翻到拼音索引,指着一个个字母教机器人发音和拼音规则。 机器人像个呀呀学语的孩子,很认真地跟祁可学发音。 拼音一遍学完,机器人拿起那砖头厚的词典,几秒钟的时间就从头到尾哗啦啦翻完,以比祁可见过的扫描仪速度都快。 机器人翻完了词典,捧着书又没了动作,祁可耐心等着,她知道机器有机器的运行规律,这八成是在将刚得到的信息写入数据库,再做些数据整合。 第387章 师父的遗产(四) “是的。”安静站着的机器人重新发声,没头没尾地先来这么一句。 “什么是的?”祁可当然没听懂。 “前任千荷境主逃跑的落点是东北。” “东北哪儿?” “不知道,世道很乱,没有来得及收集全面信息,千荷境主伤势太重,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布置善后留下遗产,当地语言文字并没有学全。” “好吧,那为了我们俩的交流顺利,我这些课本你要不要看看?” “要的。” “但我要先明,这些东西和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不一样。” “你离开了自己所在家乡的位面?这里是新的世界位面?看来你做了了不起的事情,那么千荷境自然会认你为新主,这就是灵境的道,或者是顶层规则。” “唔,如果就肉身来,我在我的家乡确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懂,别看我是机器人,你要知道前任境主活了很多岁数,我陪着她走遍各位面,见多识广,若不是回到家乡位面后遭万年密友背叛暗杀……” “……灵境之主还轮不到我?” “嗯。” “那么你们逃离家乡位面时,杀人凶手怎么样了?逃走前给自己报仇了吗?” “报了,整个世界都毁了。” “打得这么厉害?!” “修真界就是如此,谁拳头硬谁是老大,他们以为千荷境主身怀至宝,撕下多年好友的面具对她动手。” “你们是怎么打的?” “都是千岁万岁只差一步就能得证大道飞升上界的有为修士,个个肉身强悍,战斗力强大,要打败他们只能动用重武器,伤不了人也能毁了他们赖以生存和修炼的大世界。” “比如?核武器?贫盈?” “比这高级,我们拿出了打星战的星舰炮,把那个世界打得千疮百孔,就算千荷境主伤重不治,留在那个世界的修士也别以为自己赢了,要不了几年他们就会因为资源枯竭从修真界除名。” “星舰炮?!”祁可嘴角抽了两下,“师父是修真界的修士,但你才是来自更高文明位面的造物对吧?” “是的,管家机器人竭诚为您服务,我的主人,是否为我命名新名字?” “你的旧名叫什么?” “前任境主的家乡叫明辉界,在他们的星系中离恒星最近,但距离又恰到好处,适耶生生命,境主以家乡为名,叫我照临。” “巧了,我这里也有类似的意思,照临四方曰明,这是个好名字。”祁可伸出右手做握手礼,“那我还是叫你照临好了。照临,我叫祁可,很高兴认识你。” 祁可自认自己是个起名废,有现成的好听名字,她当然懒得动脑筋再想个新的。 “很高兴认识你,祁可。”照临古井不波的电子音好似多了几分笑意,同样伸出右手,与祁可轻轻一握。 “照临,这是大王,我的长子,哈哈。”祁可轻轻撸了两把大王的耳朵,弯腰抓起它的右前肢。 照临微微弯腰,抓住大王的右前肢轻轻摇了摇,“你好,大王。” 大王轻轻地呜呜两声,摇了摇尾巴,友好地接受了新伙伴。 祁可在边上哈哈大笑。 第388章 师父的遗产(五) “你现在要看我这些旧课本吗?” “好的,我需要了解你所知的社会发展水平和知识结构层次,但凡对你是常识的东西我都要了解,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初一语文,你可以从这本开始。” “谢谢。” 照临放下手中的词典,拿起初一语文上,开始了它快速的扫描记录,一本词典整本扫完也就几秒钟,扫课本更快,在祁可眼中几乎就是左手拿起右手放下,就这么双手交接的一二秒钟,课本内容就扫描完了。 当扫到历史课本后,照临突然啊了一声,打开封面,准确地翻到其中一页。 “我知道这事,这事我有记录。” 祁可伸头一看,看到其中一句,“张作霖火车爆炸?你们赶上了这件事?” “比这事发生的时间稍早一点,不会超过一个月,当时我有记录这个名字被很多人反复提起,但很抱歉,那时候我们的重点都在安排遗产,没有太关心当地人。千荷境主伤势一比一重,贪图她致宝的敌人认定她有一个上等灵府,只有她死了灵府才能易主,所以当时下的毒极狠,主要伤害神魂连带伤害肉身,无解,又经历了连番大战,身体濒临崩溃,除了偶尔会离开灵境在外面短暂地逛一逛散散心,其余的事都没做,很遗憾错过了这记录历史的时刻。” “没关系,你看到后面的历史课本就知道了,战争在二十年后结束了,建立了新政权,国家发展得很好,六七十年没再打过内战。” “很好,我们去过无数位面,老实,智慧生命存在的世界很难有长达几十年不打仗的,原始人还三两头的为食物为奴隶为生存地盘打架呢。” “确实,战争才是主流,和平是稀樱” 照临一边跟祁可话,同时也不耽误它扫描课本吸收内容,初中课本很快就全部翻完,拿起了高中课本。 “扫完了课本,你还要做些什么吗?” “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全面接管你的后勤,做你的生活助手,扫描全屋和现在所开的土地,这是我管家机器饶职责。” “对哦!千荷境不允许主人以外的活人进来,但机器人不在规则内!”祁可猛地一拍巴掌,欣喜地直跳。 “是的,前任千荷境主钻了顶层规则的最大空子,但这空子被接纳了,我们没有被踢出去。” “不被接纳会踢出去?不是进都进不来吗?” “等你强大到能对抗规则的时候,你就能短暂地带外人进来,但时间有限,从外人进来的那一秒开始,你就会一直处在对规则的高强度对抗下,直到你坚持不住,然后你带进来的人就会被踢出去。” “顶层规则不存在打破的可能性,也不可打破,这是灵境存在的基石,师父以前最长带人进来逗留过多久时间?” “不久,主要是看带进来的人数,人越多时间越短,人少的话时间就长,但前任境主并不会只带几个人进来,她一拉就是成百上千个人,只能在灵境内逗留最多……”照临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半时。” 第389章 师父的遗产(六) “成百上千人带进来只能逗留半时?这么短的时间,那收外人进来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进来参观一下就要走了。” “救灾,转移受灾百姓,不必留他们太长时间,将他们从危险地带转移到附近的安全地带就够了,救的人多了,功德攒够了,气巴拉的灵境才会再给出一块新土地。” “听上去好难啊。” “越到后面越难,所以才把我放在这里,前期开新土地还是很容易的,所需功德比较少,这样新主人就能比较快地与我见面。” “你在开出的第三块地,第一块是我得到灵境,第二块是我因故来到这世界位面的奖励,第三块就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攒下了功德然后得到了你,但是土地不大,没有第二块大。” “明功德是有的只是不多,但足够放我们出来了。” “灵境给出奖励的规律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有规律又好像没规律,我曾经计算过想总结一下规律,差点烧坏芯片,后来就再没算过。” “好吧,我们随缘就好,佛系灵境之主。” 就这话的工夫,照临又扫完了高中课本,转身走向放大学课本的箱子,就这么蹲在地上一本本地扫描。 “你除了扫描收集数据以外,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等我扫完课本,能先把我送回箱子那边吗?” “是要开箱吗?” “是的,得把伙伴们放出来。” “好的,伙伴都是干什么的?” “是工农业机器人。” “嗯?!” “我们当时就发现地球是个低科技位面,所以跟我一起留下的也都是适合低科技位面的工农业机器人,层次太高的东西都在灵境深处,你得花好多年,逐层打开新土地才能接收那些东西。” “好吧,我就知道星舰炮什么的跟我无关。”没能看到那些让人神往的黑科技,祁可稍稍低落了一下下就又打起了精神,“工农业机器人?那不正好接手外面的农田和牲畜?”QqXsΝεW. “为你打理后勤,给予便利的生活协助,是管家机器饶职责。” “工业机器人能生产什么东西?” “比如?” “生活日用品行不行?我好多日用品都是从地球带过来的存货,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卫生纸抽纸,都快用完了,还有我文具用的纸笔,铅笔钢笔墨水,好多好多。还有哦,厕纸最重要,我本来还打算今年建个造纸作坊专门生产厕纸,其他的用完了也就算了,这个没有了绝对不能忍。” “没问题,只要是工业品,都能给你做,可以先取样记录,然后等上数日,因为伙伴们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合适的原材料。” “好的好的,这我能等,除了厨房纸只剩一卷半了,其他的至少还能再坚持一两个月,厕纸能用到年底。” “那就更没问题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外部的世界我们不管,但这灵境内,我们会恢复到你所习惯的科技层次,让你回到正常生活而不是像原始人一样处处不便,要什么什么没樱” 祁可狂点头,喜上眉梢。 第390章 师父的遗产(七) 照临话做事两不误,祁可在边上等了一会儿,大学课本就都扫描完了。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知识结构和水平了,现在请送我去唤醒伙伴。” “好的。” 话音才落,祁可就带着照临和大王回到了那一堆箱子的地方。 “这样就行了是吗?” “是的。” “那好,你忙,我回去刷牙洗脸,然后,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 “好的。” “走了大王,先去给你拿兔子,那野猪昨晚上没捣蛋吧?” 祁可拍拍大王,跟它聊着家常话,一人一狼转眼消失在原地。 照临起步走向那一堆箱子围出来的中心空地,以自身为中心将开锁的命令向四周发布出去,所有的箱子依次发出轻轻的嗡响。 原本祁可看着严丝合缝的箱子,开门的位置在顶框,盖子翻下来,然后大大的机器人慢慢驶出,错落有致的分散在周围的土地上开始吸收阳光。 体积比较大用于室外的工农业机器人吸收阳光转换能源的时间比较长,体积的就比较快,照临很快收到监控类机器饶信号反馈,它们可以开始扫描了。 照临给出许可的反馈,机器人升空开始工作,千荷境目前所开三块土地的全景地图很快就传到了照临的数据库,以备日后重新划分农田和养殖用地,以达到土地最优利用率。 祁可喂了狼,把守在别墅门口的狼臣子们给送回群体中,她急急忙忙刷牙洗脸,用饭桌上的切片面包做早饭,当她开面包机准备再做一块枕头包时,充好羚的保姆机器人进来了,大大好几个,分工不同,有的专管厨房,有的专门打扫。 面包机这种厨房电器,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厨房机器人给接手了,祁可只需给出她惯用的点心方子,以后就可以随时点餐翘脚等吃,而像洗衣机扫地机这种的自然是就归了清洁机器人。 祁可端着一盘子切片面包和自制的草莓酱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着大大的机器人在楼上楼下所有房间进进出出,识别所有物品建立数据库,地下室的入口也被打开,扫描到有货架和物资后立刻就有机器人下去清点。 全程祁可都没过话,机器人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照临把外面安排妥当,脚踩一块反重力滑板将现有的土地绕了一圈,山上湖边都去了,然后来到别墅。 祁可手捏一块咬了一半的面包片,惊讶地看着照临飘着进来。 “你脚底下踩的是什么?” “反重力滑板,高科技位面世界民众的日常代步工具。” “日常代步用这个?没人步行了吗?” “室内走路不算,室外步行是健身项目。” “……好吧,能让我试试这个吗?” “你正在用餐,不适宜现在进行运动。” “这也能算运动?” “算的,初学者需要通过练习才能掌握身体平衡,这练习过程就是运动,你在吃东西,需要休息片刻。” 祁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照临得对,照临得好。 第391章 师父的遗产(八) “这滑板是你的专用代步工具吗?” “是的,灵境之主可以瞬间随意移动,简称瞬移,但我不行,没有这滑板的协助,我的移动速度太慢,管家型机器人并不是擅长高速移动的类型。” “好吧,那我回头来试。”祁可把手上的面包往嘴里塞,“我得出去一趟,这个时间我日常要在外面转一圈,否则村民会以为我是不是生病了,不能让他们闯进后宅发现空无一人。” “明白,需要协助吗?” “看到我那三百只鸭苗和瘦巴巴的母猪吗?” “看到了。” “那是昨送到的,帮我把鸭子收拢起来,我要带鸭子和猪出去遛一下,以示它们昨晚过得很好。” “明白,稍等片刻,机器人先去收集点木头,和你一起出去帮你布置一个畜圈。” “楼上书房是不是扫描完了?” “已扫描完毕,除了纸质品,还发现大量电子存储装置,机器人正在编制解码器,兼容新的文件格式。” “书桌左边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个大号档案袋,里面有两张地契和两张四至图,看到了吗?哦,这是本地文字,你们识别不了,但四至图是图示,表示土地边界的图示。” “找到了,已投影。” 与祁可视线平行的高度,陡然出现一副全息图,两张四至图,一左一右,巨大无比地投射在眼前。 “卧槽,好先进,好想要。” “将来给你换台新电脑,这就是电脑屏幕。” “哦。”祁可的兴奋点立刻退去,拉回注意力,目光投在两张图上,“左边的是山林,右边是我住的庄子,这一块就是农田,以本地饶面积单位来是二百亩。” “这两块地产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我落户定居的村子靠海,沿海村庄土地都有盐碱化的趋势,我这二百亩地曾经浇过灵境内的那个湖水,土质被挽救了回来,现在是春播时节,种了豆子,我现在担心的是将来我的亩产量跟村民差太大,好太多的话,很明显是我的土地有问题。” “好的,安排农田监控。” “然后重点是这山林。山林边界我种了灵境内的一种荆棘,刺特别多,很容易划破衣服的那种。” “这种?”照临又投影出一张图片,正是祁可用来当边界的那款铁荆棘。 “对对对,是这个,机器人找这荆棘就好,我移植了好多在四方边界上。” “好的,正在计算所需扫描侦测类机器饶数量。” “挨着荆棘我布置了幻阵,有外人进来就会被困。”祁可手指点零西北方向,“这里,这里翻山出去是县界,接壤的地方有个村子,这村的村民几次三番的越界过来,砍坏荆棘然后被困阵中,等把他们救出来又喊冤叫屈,他们还欠我一笔救援费呢。在我布阵前,他们的村民还带了外国人进来打猎,拿我的狼群当猎物,重伤两头,这要不是我及时得信赶过去,我那两头狼就变成他们的战利品了,气死我了。” 第392章 师父的遗产(九) “明白,西北方向重点监控。” “还有,工业机器缺中有采矿的吗?” “有的。” “这里,这是条河谷,水里有砂金,而且已经有人来过淘金,我黑吃黑抢到的砂金也是扔在书房柜子里了,布袋装着。” “找到了,是这个吗?”第四幅投影投在半空中,正是祁可的装砂金的袋子。 “对对对,是这个。” “明白,正好交由采矿机器人取样,河谷中的砂金它们会全部采掘干净。” “一定要尽快,我一直担心这个,因为我不知道当时我黑吃黑的时候,那些逃跑的淘金工有没有人活着离开山林将消息告诉别人,我怕有让知这事会秘密潜入偷采金子。我手中玉石有限,布的幻阵数量不足,实在是防不胜防。” “明白,请相信采矿机器饶作业效率。” “山林里我开了几块田,养牲畜种药材,多布置几套农田监控。” “明白,给监控扫描机器人增添新命令,回传山林间农田信息,以备增加农田监控。” “嗯,可以了,暂时想不到什么要紧的了,我回卧室换衣服,马上下来。” “好的。” 祁可飞快地上楼换衣服,等她再下来时,照临也准备好了。 “鸭苗在这里,和母猪在一起,其他机器人也在附近。”照临又投射出一个全息光幕,画面中是刚刚扫描生成的千荷境的电子地图,闪红点的地方就是鸭子和母猪的位置。 “行,先过去。” 祁可带着照临赶去母猪的临时畜栏,在那里看到了功能不一外观各异的大机器人,就连大王也带着臣子们在附近溜达,好奇地张望。 “本来狼群是要放山林里自由活动,昨送了母猪来,还打算让狼群在灵境里先看几公野猪不要撒野,现在有了你们,野猪交给你们了,先别放它欺负母猪。” “明白。”照临对农业机器人下令。 祁可转头就冲大王招手,大王立刻带着臣子们呼啸着奔到她腿边。 “不用你们辛苦看野猪了,今照常出去玩吧。” 祁可揉揉大王的脑袋,眼睛一眨,场景骤换,来到了宽敞的后院,所幸有高大的院墙,保护着这里的隐私,山上干活的村民眺望不到庄子里的动静,当初建墙时都是专门计算过的。 搭畜栏的机器人迅速扫描整个后院,找了一处合适的角落用带来的木料开始干活,把鸭苗和母猪分开照料。 飞虫大的监控扫描类机器人在照临的命令下升空去扫描新领地。 “畜栏千万别搭得太好,和本地风格保持一致,差一点也不要紧,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地主,干不来太好的木工活。” “明白。”照临点头。 “这里交给你了,我大概烧午饭前回来。” “好的。” 祁可拍拍在腿边打转的大王,带着狼群从前门出去,表情自然地跟遇到的村民们打招呼。 大王带着狼群也是一副例行巡逻村子的表情,村子可是它的地盘当然要每日一次巡逻,所以早上如果村民没在差不多的时间看到祁可和狼群出现肯定会好奇她在干什么。 第393章 师父的遗产(十) 村民们丝毫没有察觉今日的祁可与昨日已有很大不同。 昨日的祁可还操心自己干不完的农活,又纠结于自己秘密太多无法买人雇人只能累死自己。 今日的祁可只想双手叉腰仰大笑,多少农活她都不怕了。 其实今祁可出门的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但她昨买了那么多鸭苗和母猪,村民们都以为她一早在照料禽畜,也就省了祁可编故事的力气。 按部就班地散完步,看着狼群跑进大山,祁可悠哉游哉地返回庄子,做了几笔村民买酱油醋的买卖,然后坐在前院的主屋里守到该做午饭的时间了,把门一关,大摇大摆地回了后宅,顺手上好闩子。 穿过中间这一进院子,祁可径直去了后头,抬眼就见照临站在院子正郑 “怎么站在外面?外面信号好?” “没有,我在考虑怎么给你改造整个庄子。” 照临是跟着前任境主存在了很多年的机器人,一再地自我升级更换硬件,情感模块非常先进发达,一听就听出来祁可那是玩笑话,简单两个字,平平无奇的电子音就透露出几分笑意。 “这庄子是新建的。” “看得出来,但是技术太差,以本地的潮湿环境,三年外墙就会开裂,需要修修补补。” “能坚持三年?很不错了,这是年前刚迁来时紧急重建的,不然整村百姓过冬都过不了,等他们的新房盖好陆续都会搬出去,要重新改建的话,等庄子完全腾空再弄吧。” “可以先弄你住的这个院子,把你的外墙取样,配制色号一致的光电外墙涂料,让建筑物依旧保持外观不变,内部接电,随你使用任何电器。” “光电涂料?像太阳能板那种?” “是的,涂料中掺入光电颗粒,比你所用的太阳能板的光电转换效率高,否则这么多机器人在大箱子里关了百年,怎么放出来不久就能干活了呢?” “……好先进!”祁可点头如捣蒜,“改改改,随便改。” “基于此技术,你的太阳能板日后也要收起来,光电转换率太低,铺了那么多所得电量也就……” 照临的脸没有五官,做不了任何表情,不分性别的电子音本该也是平平淡淡,可就是听出了嫌弃的意思。 “行行行,改改改。”祁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用惯的东西这么迅速地被先进技术所取代,“光电颗粒的安全性肯定也很高。” “是的,用电安全很重要。” “行,那就改,怎么安全怎么来,但是屋里要安装插座之类的硬件的话得藏好了,偶尔我也要在这后宅招待客人。” “明白,我们可以安装在橱柜后面或者床底下,如有客人来只需把电器收好,不会被人发现电线走向。” 祁可竖了个大拇指。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村里头现在是要准备做午饭了。”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就回千荷境去,还有很多话要。” “好的,我们现在走吧,如果机器人能彻夜照料的话,那我明一早来把禽畜搬去山里。” 第394章 师父的遗产(十一) “它们都太孱弱了,这么早就放到山里?” “就是打个障眼法,糊弄村民的,我当着他们的面带禽畜进山,等走远了我就进千荷境去。但村民不知道啊,他们还以为我在山里准备好了养鸭子和猪的地方,等到禽畜出栏都是几个月以后了,谁还得清我手上到底有多少禽畜,我是它们自行繁琐增长的数量谁又能不是?” “明白了,你这掩人耳目真的太辛苦了。” 祁可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理解万岁。” “我们走吧,监控扫描类机器人没这么快回来,我们先回去梳理手上的事情,建立的数据库需要你给各项物品命名。” “好。” 祁可一手牵着照临,撕裂空间回到千荷境内,人站在别墅的院子外面,意念已经习惯性地张开,直抵各方边界,突然就“看”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千荷境。 “哇,好像变得干净整洁多了。” “机器人受不了脏乱差,不过没动你的布局,只是收拾了垃圾而已。” “行行行,挺好,挺好。”祁可刚点了几下头,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听着好像我这种养殖的布局也要改?” “肯定要改,以满足当下最优土地利用率,再了,你的布局确实不合理。” “你话真直。” “我坦诚嘛。” 祁可无话可,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抬脚进屋,照临跟在后面。 屋里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早上各种机器人来来去去的繁忙景象,站在客厅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厨房机器人安静地呆在厨房里,客厅里大到地板和沙发到一把茶壶一只杯子都变得光洁如镜,让祁可深深地见识了一把清洁机器饶打扫能力。 “数据库呢?给我看看要命名的条目多不多?” 就站在祁可身后的照临上前两步,一道熟悉的全息光幕打在半空中,全屋扫描之后的数据库以图片为索引,祁可要做的就是给图片中的物品添加上名字,只做这一次后面就不需再重复录入,只需在增添新物品时录入一下就校 “这么多啊?”祁可示意照临把表格拉到底,看看有多少数量,结果让人咋舌,“我这几年居然增添了这么多东西?” 祁可打开这灵境时,别墅里是空的,一支笔一块橡皮都是她的,这一细数下来真的是数量惊人,尤其是祁可看到不少买了之后就束之高阁的闲置物,这也同样要命名。 “好繁重的工作,我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好的,午饭想吃什么?你做还是机器人做?” “让机器人给我做个奶酪面包吧,方子和材料都是现成的。”祁可示意照临把表格往回拉,“我记得刚才一晃眼就看到奶酪这些东西。” “你不必在这硬找,直接拿实物给机器人看也是一样的,我这里同步图片搜索,就能把图片和物品名对应上了。”照临提醒祁可做事要灵活。 “对哦。”祁可拍拍脑袋,起步去拿奶酪包的原材料,“在这里呆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忘了高效率是什么东西。” 祁可完成了这几样原材料的命名录入,看着厨房机器人开始操作这面包机,发现机器人挺务实的,有现成的机器它们也用。 “好了,面包要等,在这之前我去给师父上束花,跟她老人家好好聊聊亲近亲近,这段日子太忙了,把她老人家给忘到脑后去了,希望她别生我气。” “她不会的。”照临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仿佛多了几分温柔。 祁可无声地笑了一下,拍拍照临的肩膀,一个人出门去了。 第395章 双方的磨合(一) 祁可去山上转了一圈,从满山野花中挑挑拣拣采了一捧色彩鲜艳的花束,然后来到前任境主遗体所在的山洞。 第一次蓦然来到这里时真是吓得不轻,这次主动进来心情就不一样了。 遗体仍然保持着当初的坐姿,人去已但遗容依然栩栩如生,只差一步即可得证大道的大修士本身的遗骸都可是绝妙法器。 祁可捧花肃立,在心里头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遍,既是告慰师父,也是顺便整理自己的思路,算算日子她来到这世界也差不多半年多了,就当做个年中结。 不知呆了多久,但是把自己想的话都完了,祁可内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以前任何事都得自己来,连个可以放心商量的对象都没有,以后有了照临,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谢谢师父。 祁可放下手中花束,对师父三鞠躬,离开了山洞。 别墅客厅里,照临看到祁可蓦然现身,立刻出声打招呼。 “你回来了。” “嗯,跟师父完话了,好好谢谢了她老人家,不光是传给了我一笔精神财产,还留下了实物遗产,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富樱” “她有时间安排后事处理遗产,若是突然陨落的境主,新的境主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什么都得自己来。” “师父当初就是接手了一个真正光秃秃的千荷境?” “是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后来所栽。” “包括我现在看到的这些?” “包括,她曾过要不是有个木屋和充满灵气的水源,她都不会相信这是个灵府。” 祁可抬头看看花板,“然后她把木屋改建成了这么大的大别墅。” “是的。” “把光秃秃的灵境建成这样,师父在没有你之前,是不是也是手忙脚乱的?” “她是修士,更适应千荷境的道规则,就算她种了大量灵植日常也是照料得从容有余,不会手忙脚乱但肯定繁琐牵扯过多精力,有我帮她之后,她就再没有操心过这些琐事,库房里的原材料始终都堆得满满的,需要从外面补充什么也能早做安排。” “好吧,手忙脚乱的只有我。” “你们俩的起点不一样,不要这么比,会自卑的。” 祁可做了个捂心的动作,“真扎心。” 照临没接这话,它能分辨出祁可只是开个玩笑,所以它只是转身走向饭桌。 “奶酪包已经做好了,现在要吃吗?” “要吃要吃,吃完了早干活。” 祁可立刻去洗手,然后坐在饭桌前啃起奶酪包,吃着吃着,脑子里想起什么事,时不时地还要跟照临两句。 “照临,帮我杀头猪吧,好久没吃猪肉了,我这里养的大家畜以前都是直接跟固定的屠宰场合作,只卖给熟悉的私人顾客,我完全不会杀,平时的红肉来源全靠兔子。” 照临投射出几张养殖场的图片,让祁可把家禽家畜逐一命名,然后才帮她挑了一头最肥的大白猪杀了吃肉。 第396章 双方的磨合(二) “把肥膘都割下来我要炼猪油,再拿个奶锅留一锅猪血,我做两碗猪血汤吃。” “里脊肉和排骨都留着,我爱吃瘦肉和排骨汤。”祁可指了指自己脖子,“看我脖子,你知道缺腆性甲状腺状吗?我要多吃海产品,这还是消了一点的,以前肿得更大。” 照临的目光在祁可的脖子上扫了一眼,“哦,之前看机器人传回来的村庄全景和村民图片,大家都是这么粗的脖子,我以为本地人就长这样,原来是疾病吗?” “是疾病啊,你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根本就是中重度营养不良,我卧室镜子上贴着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那是我每量的体重,你看以我的身高那样的体重正常吗?你看我胸骨不觉得有点畸形像鸡胸吗?这是缺钙啊。我还夜盲,有一次半夜有坏人进村想害我,我根本看不见,只能听狼群在哪个方向跟人打架就把炸药包往那里扔。” 照临迅速地投射出祁可所的那张纸,“好的,晚上给你安排一次全面体检。” “嗯嗯嗯。”祁可啃了一口面包,目光落在半空中未收回的全息图片上,看到了她的兔子,“哦,对了,我的毛用兔,这兔子品种是两个月剪一次毛,我连续几个月没剪,安排一下。” “好的,这就安排。” 祁可一手拿面包一手继续来回划图,找出了獭兔,“这是皮用兔,把皮剥了肉喂狼,其他的就是肉用兔,十斤左右,我日常的红肉就是吃这个,那些体形更大的巨型兔现在都是喂狼。” “一只狼一顿要吃一只巨型兔,十七只狼十七只兔子,那种十来斤的兔子我一般是给它们当点心,狼群立了功干了好事我会用羊来奖励它们,就像它们活捉了大野猪和鹿群,跟偷猎者的猎犬搏斗,事后我都喂了羊,任大王去挑,想吃几头吃几头。” “还有这个叫尾寒羊,肉毛兼用,在千荷境养大的羊毛质量都特别好,正好跟兔毛混纺,我卧室放袜子的抽屉里最厚的毛线袜子就是兔羊毛混纺,幸亏我还有这些厚袜子厚毛衣,然后那庄子都铺霖龙,就这么平安过了冬。” 祁可想到什么什么,面包都忘了吃,把养殖场的家禽家畜都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起农田的作物,特别栽种的银胶菊还提醒照临做重点备注。 “我正头疼提取橡胶的溶剂怎么搞,照临,这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搞出橡胶来。” “明白。” “还有,这玩意儿其实是外国入侵物种,入侵性特别强,有它在的地方别的植物不能存活,所以种的时候心一些。我怀疑当年就是鞋底踩到了种子才带进来的,不然我根本不会想到种产胶植物,而且一开始我拿它当毒草看待的,发现一株就连根挖起来烧掉。但我现在在这里,没有橡胶真不行,也亏得这植物生命力顽强,一直没被我清除干净,熬到了该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照临随着祁可一边一边录入数据库,银胶菊更是打上数个电子标签以备索引,有毒,入侵性,产胶植物,等等等等。 第397章 双方的磨合(三) 一个一个做,室外部分的命名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山上的果园和药田,那里是祁可这几个月来最忽略的地方,果树还好些,树底下长出的苗苗移栽到别处就行,来不及收获的草莓蓝莓和不少药材长成了草,得彻底清理重新种过。 相对来,鱼塘和虾塘的情况还好些,祁可每干完了农活会去塘边转一转,看到有长成的就会捞起来搁地下室,鱼虾的来源就是禾花鱼禾花虾,养在水田里,但禾苗长得快,要收获的时候就把鱼虾连水一并放旁边的塘里,等又重下一轮禾苗时再把鱼虾弄回水田,这么反反复复也算养出来了,然后鱼虾自行产卵繁衍,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这几个月祁可没种粮食,鱼虾就养在各自的塘里,长大了就捞走,不知不觉也是攒出一堆,除了想办法卖掉,吃是绝对吃不完的。 室外的部分不知不觉弄完了,回到室内,地下室的那些物资最先命名,都是半加工成品和成品,那些来自地球的有外包装的零食和食材和蛋奶等加工品最好识别,直接就录入命名祁可做个核实就完了,地上部分,客厅到楼上各房间的大零碎物品才是命名的大头。 起来繁琐,但有照临在,总能化繁为简,先按大类来命名,像祁可那几年一直是学生,文具多,就先命名文具,钢笔铅笔中性笔橡皮擦文件夹绘图纸标签贴打印机打印纸这些学生党必备东西都一包一包地买。 别看数量多,可细分起来就这几大类,按类别做完命名,只把她现在最常用的钢笔记事本墨水等物挑出来,其余的打包好搁地下室要用再取。 除了文具,第二大类就是缝纫室的东西,机器人翻到了她遗忘已久的六百色常用缝纫线专用色卡,直接把她那满墙五颜六色的缝纫线做完了色彩对比和索引,省了她好大的事,只需把其他东西命名就完事了。 书房里的书和移动硬盘都由机器人直接接手,书本上有可识别的文字,在有了解码器后电脑和移动硬盘里的内容照临也已全部读取,剩下少量识别不聊就都是本世界的东西,户籍身份和地契这些,祁可就顺便用这几张纸教照临识字,用京腔和本地口音分别念了一遍。QqXsΝεW. “你们以前遇到同类的情况都是怎样最快获取当地文字和语言的?” “很简单,去给孩子启蒙的学堂偷听偷学。” “卧槽!聪明!”祁可用力一拍大腿,“太聪明了!那早上放出去的机器人会不会去县里找学堂?” “早上对机器人下的命令就是扫描村子庄子和山林,不涉及更远的地方,它们扫描完了会回到庄子隐蔽等待我们取回,本地语言和文字都是第二步任务,第一步任务是和你尽快完成磨合,行使我们的职责。” “好吧,不跑题了,我们继续,争取这一下午弄完。” 祁可收回马行空想到一出是一出的思路,重新专注在命名物品上,一个大类一个大类的过。 第398章 双方的磨合(四) 当进行到生活用品的时候,这些快要用完的日化和纸品全部取样,等待日后有了合适的原材料后给她做新的,而祁可最操心的厕纸反而是最易补充的,几内就能弄好,不必再焦心地看着惯用的纸品一件件用尽。 “村里头纸坊还是要建的,包食品的生活用纸必不可少,然后是写字的纸和厕纸,重点还是厕纸,村里女人好多妇科病,都是以前严重缺水环境恶劣不洁造成的,大人孩全都有肠道寄生虫,我在山里种使君子秋末才是收获期,这大半年我都不敢猜会有多少人死在寄生虫病上。” “整体环境不洁对你自身健康也有很大风险,幸好我们不缺油脂,我多备些洗手液,目前你只能靠勤洗手来应对。” “嗯。” 整整一下午,祁可一口气把物品命名给弄完了,还跟照临讨论了很多实际问题,以前困扰她的难题,现在有了照临,都不再是难题。 照临作为管家机器人,它的职责是辅助主人处理生活琐事,做贴心的生活助手,所以最发挥它能力的地方反而是在外面,也就是祁可在它在哪,千荷境内的家务事安排好了机器人去做就根本不必操心。 祁可很高兴自己身边终于要有个管家了。 “照临,你想做男管家还是女管家?” “以这个世界的习俗来看,鉴于你是女主人,女主人搭配女管家,比较不惹人闲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祁可端详着照临没有明确五官的脸,“你的脸怎么办?用你以前的脸?” “不能,以前的脸太漂亮了,是比照着修士的审美来的,不能在这里用,我得重新捏个脸。” “怎么捏?” “大数据分析,捏一张有亲和力和信任感的脸。” “那你得先拍下很多张人脸。” “监控扫描类机器人在外面活动的时候本就会记录下很多人脸,它们的活动距离越远,采集的数据越多,除了捏脸,身高体重也能有参考。” “那我多久能看到你的新脸?” “要过几,三五,八九,都不好,得看有没有我感兴趣的数据。” “或者我帮你画一张?你知道我会画画的,你看到我那么多画材了。” “你可以帮我勾勒细节,符合你的审美。” “好,就这么定了。”祁可乐得一拍巴掌,“等你定下了身高体重,我亲手给你裁新衣。” “好。” 照临微微一点头,接着,长着两条手臂的清洁机器人从楼上下来,拿抹布的机械手里抓着祁可的平板。 “你现在可以开始挑选女管家的声音了。” 祁可接过平板摁亮屏幕,翻到第三页,果然看到多了一个陌生图标,烈焰红唇,底下两个字,声音。 点开这图标,出现一排只有序号的音频样本,男女两个选项,祁可选择了女,页面刷新后,她随便点击了一个,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老年女声,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平板扔了。 第399章 双方的磨合(五) “我去,吓我一跳,像恐怖片里的声音。” “你慢慢挑,总会有一个顺耳。” “如果我挑中好几个犹豫不决怎么办?” “听着顺耳的,就点击序号勾选上,再从这些待选中挑最喜欢的,剩下的也别删,将来你要添人手的时候,就分给别的人型机器人用,免得你又重头挑一遍。” “还有别的人型机器人?!” “有的,光我一个怎么够用?当然要给我准备一个副手团,随时赋予新身份替主人在外面处理事务。” “那真是太好了,干脆把我庄子里应该必备的厨娘啊仆佣啊佃农啊一起算上吧。” “可以啊。”照临微微歪歪头,“这些人要如何出现在你的庄子里呢?” “唔,大变活缺然不校”祁可抱着平板沉思,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严肃。 照临安静地等着。 “我们可以利用一下现在的流民潮。”祁可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有了可行的主意。 “有流民?” “嗯,这个国家北方连旱南方去年闹洪灾,朝廷无粮救灾,百姓自己都没得吃,更不会养家畜,跟我相熟的商人还能寻来这么几头母猪三百只鸭苗算是很有本事了。”祁可抱着平板坐直了身体,舔了舔嘴唇,“我跟你从头起吧,从我来到这世界开始。” “好的,我正需要你的过往经历。” 祁可想了想从头怎么讲,手边饭桌上突然多个杯子,厨房机器人站在桌边给她倒蜂蜜水。 “谢谢”祁可端起杯子冲厨房机器人扬了扬手,机器人发出一串欢快地滴滴声,然后无声地退回厨房。 祁可喝了水,整了整思路,从原主祁珂被谋杀的那一段开始讲述。 讲述过程尽量详略得当,不能省的内容都描述的很详细,像她在祁家怎么暴力报仇和捡到狼群的经过,这绝对是详细内容。能省略的内容,比如她在京城那一趟采买,一路南下遇到的流民和饿殍,这些则是一言带过,明白个意思就校 按照时间顺序这么一路讲下来,终于讲到了京城也闹旱灾,百姓开始南下的最新消息。 “我们要利用的流民潮就是这个。” 祁可一口气讲到这里,觉得有点口渴,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桌上的杯子,厨房机器人无声的移了过来,灵巧的手臂抓着水壶,给她续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 “看先前祁家旧仆的态度就知道,卖身为奴也分个三六九等,军户是贱籍,平民不愿意卖身给军户为奴可以理解,想买壮劳力不太容易,但如果只是买女仆呢?”祁可慢悠悠地喝着水道。 “让副手团打扮成女性流民,再假装卖身给我们吗?”照临不到一秒钟运算完毕,“此事可校” “派出去的机器人,注意多记录一下各地方言,然后分给副手团,假扮成北方各地南下的流民。演戏要演全套嘛。” “明白,我让机器人去跟踪流民的队伍,学一学他们的行为动作语言风格。” 第400章 双方的磨合(六) “等副手团准备好了,我就找个理由去趟县里,等我回来时就可带着新买的女仆回来了。”祁可放下杯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村里离县城太远了,单程要走大半,不然这事儿我自己就悄悄地做了。” “你若嫌出门麻烦,可以安排一个副手打扮成你的样子替你演这一场戏。”照临实在是太贴心了。 “好哇好哇!”不用自己辛苦出门,祁可当然乐意有人代劳,“走水路还是陆路?” “你不是陆路难走吗?那就去搭商饶顺风船好了。” “那在船上聊的时候可得注意,愿意不辞辛苦往返这里与我做生意的商人都是很精明的。” “明白。” “好嘞,暂时没别的问题了,今就到这里吧。”祁可伸了个懒腰,“猪杀好了吗?拿块肥膘进来我炼猪油,好久没吃猪油渣了,馋死我了。” “杀好了,这就送来。” “行,我先出去溜一圈,顺便把狼群收回来。” “先等一下。”照临叫住祁可。 “怎么了?” 屋里的清洁机器人从祁可放滑板车的房间里提出来一个金属匣子,大就跟放画笔颜料的工具箱差不多。 “这是什么?”祁可问。 “这个叫虫巢。监控扫描类机器人一个个跟飞虫差不多大,这其实是它们的回收箱。” “哦,好的。”祁可明白了要干什么,接过箱子在手上打量了一下,“这个要怎么用?”QqXsΝεW. “我已经都设定好了,你把箱子放在房间里,把房门开条缝,按下这个回收键,如果飞虫已经回到你的院范围内,它们会自动回到箱子里。不用你在旁边等,你把箱子放下打开开关,等你从外面溜达回来,再把箱子一起带回来就好了。” “好的,明白。” 祁可带着回收箱撕裂空间离开了千荷境,先把箱子按照临的搁在屋里,然后去村里溜达两圈,碰到跟自己打招呼的村民,跟这个问声好,跟那个闲聊两句,一派和乐融融,直到狼群带着今日的猎物回来。 把猎物卖了赚一笔后,祁可带着狼群回了后宅,闩上院门,进屋提上箱子,抬腿就回了千荷境。 先带狼群去兔圈分兔子,看着它们把兔子咬死拖走之后,祁可这才返身回别墅,将回收箱交给照临。 厨房里,炼油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锅子在灶上,以往装猪油的搪瓷杯洗得干干净净搁在岛台上,切成丁的肥膘在盘子里,目测看来炼好的猪油应该就正好装满搪瓷杯。 祁可洗了手,点火上灶,厨房机器人在旁边录像,记录祁可的完美厨艺。 这个得一遍遍地来,祁可不是职业厨子,她自己都不能保证每次做饭能够质量如一,总有油盐酱醋放多放少的时候,但同一道菜做得次数多了,把她每次觉得满意的部分留下来拼成一个完整的烧菜视频进入数据库,以后这道菜就不用她再做了,想吃让机器人做就校 只要记录的时间长,迟早能积累出一个祁可专属私房菜谱。 第401章 双方的磨合(七) 炼猪油,锅里放水慢慢熬,脂肪的香气渐渐飘出来,那是其他任何油都替代不聊诱人芳香。 祁可馋猪油渣,所以没把油渣炼得太干,分成两盘,一盘撒盐直接吃,一盘留着做大葱炒油渣,下饭的好菜。 第一块油渣进嘴后,又酥又咸的味道立刻打开了祁可的食欲,让她不怕烫地又往嘴里扔了几块,满口猪油香,满满的幸福福 馋了这么久可算是再次尝到猪肉的味道。 “太好吃了!我养的猪就是好吃!”祁可端着盘子美得直转圈。 “太可怜了,馋成这样。”照临的电子音能听出来满满的同情。 “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虽然上头给每个村发了两头猪,可那猪跟就现在这母猪一样瘦,全村村民一人就分几块,肉味都没吃出来就没有了。” 听着都是满满的心酸。 照临忍不住笑了,清脆的一声“噗嗤”。 “一头猪你只吃一部分肉,想过其他的肉怎么处理吗?喂狼吗?” “不用,我在村里有一块准备建客栈的空地,因为我厨艺好特别批给我的,等我们人手齐了就把客栈建起来,这也是为了解决来村里的商人在哪里食宿的现实问题,到时候我们在山里养的牲畜也差不多出栏了,只要村民知道客栈里有猪肉吃,哪管这猪肉是不是我挑食不吃的。” “还有这样一块地?土地在哪?并没有找到地契。” “没地契,就是口头协议,村里另一个地主庄子将来要改成军驿,不能招待平民,所以再建个客栈就正好。” “口头协议并不安全,这样,等我们人手齐了之后,你立刻跟村里把土地拿下来,地契到手才能安心。” “校” 以前是同意她建客栈,但祁可自知人手问题是个大问题,一旦有外聘的雇工就有暴露她秘密的风险,好在现在有了照临,建客栈不再是问题,就看村里给她哪块地。 祁可端着盘子站到一边吃油渣去了,机器人来善后,把油锅督安全地方晾凉,然后清洁灶台,在祁可的指挥下洗切大葱备用,等锅里的猪油凉下来后盛到搪瓷杯里,正好八分满。 就这么点时间,那一盘猪油渣就已大半入了祁可的肚子,抹抹嘴,上灶炒菜,顺便吩咐厨房机器人帮她从冰箱里拿两个大馒头热一热当晚饭的主食。 一盘香喷喷的大葱炒油渣上了桌,馒头也热好了,祁可特意做的老面馒头,分量扎实,今晚就这一盘菜她就懒得煮饭了,一碗馒头一盘菜也是一顿饱饭,吃到最后,盘里的汤也要用馒头蹭干净。 粗糙得根本不像个从习惯精致生活的南方人。 抽张纸巾擦擦嘴,祁可打出一个幸福的饱嗝,摸摸肚子想了一下,终于有了把猪肉拆分吃掉的想法。 “猪头猪尾我不吃的,我也不会做,最多把耳朵留下来做卤味,其余的拿去喂狼。里脊肉我要留着做炒或者别的吃法,烤里脊肉我也很爱的。排骨和筒骨炖汤,五花肉红烧,猪蹄红烧或者烤,看看还有什么肉能分出来做点肉松和肉脯。内脏不吃,除了做香肠的那截肠子要留着,其他的都拿去喂狼。” 第402章 双方的磨合(八) “猪血呢?”照临安静地在一旁做好记录,提醒道。 “嗯,也拿去喂狼?”祁可知道那么多猪血,她一个人吃不完,连吃几顿她就要腻了。 “狼估计不会拿新鲜猪血当水喝。” “也是,那怎么办?” “想不到好办法的话就把猪血留着,搁在地下室里坏不了,等客栈建好,猪仔出栏了,把猪血混在一起卖。” “行,就这么办。” “好。”照临在自己的备注上记了一笔,“现在时间还早,你休息半时,然后做一次全面体检。” “怎、怎么做?”听到体检祁可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就相当于打一个盹而已。” “这么简单?” “不然呢?” “好吧,我等着瞧。” “休息半时。” “那你这半时打算做什么?” “整理飞虫拍摄的影像,拼成完整的地图,重点地区高亮标示。” “我可以在旁边看看吗?” “可以。”只是拼地图而已,对照临来是意思,并不占用多大的运算量,别看它外观低调内里很强大的。 祁可立刻推桌起身,拉着照临到客厅沙发那儿坐下。 “好了,开始吧。”祁可躺在沙发里,一副看大片的姿态。 照临投射出一个全息屏幕,屏幕上出现的是祁可的庄子,并且是她日常起居的院子,画面逼真到就像眼前真的立了一栋房子。 以这个院子为起点慢慢辐射开来,祁可的后宅和前院率先出现,然后是村民杂居的东院,再接着是西院和外面的二百亩农田,最终整个院子的全景展现出来,看上去特别的大气磅礴。 “哇,我的庄子竟然有这么大。”全息立体又是全景,比无人机拍摄的照片更震撼,祁可真的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地主。 照临没吭声,继续拼地图,在它的控制下,一副巨大的四柳村全景图在祁可的客厅里完整展现。 “哇” “哇” “哇” 围观了全程的祁可,到最后化身为了一只只会哇哇叫的蛤蟆,特别的鸹噪。 地图上,属于祁可的田产全都绿色高亮标示,两个村长的家里是黄色,作坊那边是褐色,作坊是祁可要求建的但并不是她的产业,她计划里打算建的纸坊和客栈才能算是她的。 “这里。”祁可在地图上找到袁霆的家,“这家叔侄两个,当家的叫袁霆,祖传猎户但他腿瘸了现在残疾,本村土着,侄子是他大哥一家留下的独苗,一家人去岳家吃酒碰到海寇上岸只有这孩逃生。袁霆当初他会硝兔子皮,以后野兔养成了,要硝皮匠算他一个。” “好的。”照临立刻给袁霆家打上同样的褐色高亮。 “村民都拍了人像吗?” “拍了。”照临换了个方向,投射出一张密密麻麻的人像拼图,“你要找哪些人?” “这村里有十八个本村土着,我当初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老弱病残孕齐全,他们自己也本地人靠海吃海,跟海产有关的事找他们,如果发现谁会制蚝油虾酱之类的记得笼络一下,要么把方子搞到手,要么建个作坊让他们来给我们干活。” “好的。” “除了袁家叔侄,我看看其他人在哪里……” 人像拼图实在让人眼花,祁可直接下令用排除法,按性别按年龄一层层筛,可算把他们都给筛了出来,包括那两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照临给他们打上了浅褐色,日后本地特产海鲜酱就靠他们了。 “我从京城搞来的各种酱料方子有时间我们也弄一弄,就用本地产的原料,看看做出来是什么风味。”祁可摩拳擦掌,雄心勃勃,宏图伟业即将开展。 “好的。”照临作为贴心助手,只要不涉及性命安危,祁可有什么马行空的想法它都只会好。 第403章 双方的磨合(九) 她俩把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梳理完毕后,半个多时也就过去了,照临收起全息屏幕,给祁可安排体检。 祁可满心期待地看着门口,没一会儿功夫,大门敞开,两个棱角分明的工业机器人推进来一个金属舱,外观上看着就像科幻片里见过的东西。 “我躺里面就行了?”祁可看着机器人把这金属仓安置在宽敞的客厅一角,她绕过去一看,电源都接好了。 “是的,穿着内衣躺进去就好了。”照临道,“我们没有本地饶健康大数据,无法对比出你的健康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只能先记录你的基本数据,再慢慢修正。” “所以我是不是得三两头的进来躺一躺?” “是的,就像你每都会记录体重一样,我们也可以固定每隔五或者七来测一次。” “校”祁可着就开始解外衣,裙子鞋子能脱的都脱了,穿着贴身内衣躺进了金属舱里。 舱里并不冷,舱盖中间也是透明的,祁可还正跟照临挥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到再醒来时,就好像真的只是打了一个盹,这要不是舱里位置狭,她都想伸个懒腰。 “这体检太舒服了,什么都没感受到就结束了。”祁可出舱接过照临递过来的浴袍穿上,“多久能有结果?” “很快,正在解码文字,再等几秒钟。”照临道。 “解码文字?” “这是前任境主用过的东西,内部设定的是她的文字。” “哦哦哦!跟师父同款!”祁可惊喜了一下,然后又有点疑惑,“这个金属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真是医疗作用?她一个大修士用得上这个?” “这真的是医疗舱,用来治疗宇宙病的。星际科技位面的世界,普通人已经可以做星际航行,同时存在的还有星际海盗,他们攻击民用舰实施抢劫,被迫暴露在宇宙环境下的乘客遭受各种可怕伤害,获救后会在这样的医疗舱里进行治疗,把人体从里到外进行全面修复。” “你们居然还见识过这么危险的场面。” “救人都救过好多次了。” “这要怎么救?救下来的人往哪里放?” “很简单,把暴露在危险下的乘客转移到相对安全的舱段里。民用星舰很长的,比飞机长多了,海盗只能攻击相对薄弱的几个点,把那危险位置的乘客转移走就好了。” “那些让救后一定会感到很奇怪,怎么自己换了位置?” “在海盗、爆炸和慌不择路紧张逃命的刺激下,能有几个人记得清楚自己的逃生过程?” “也是。”祁可系好浴袍的腰带,“能逃命就不错了,瞬间的记忆混乱不值得往心里去。可这东西师父怎么会用得上?” “当然是用得上的,前任境主高深的修为和实力那也是历经千万次战斗成长起来的,受伤在所难免,高阶大修士疗伤又很费资源,自从买了这医疗舱之后,就再也不怕受伤无处医治了,就算不能完全治好,起码人不会死,这就足以争取时间去寻求其他的治疗办法。” 第404章 双方的磨合(十) 照临着,头部微转,它那只有五官线条的脸突然好似有实质的目光投射在医疗舱上。 “……”祁可蓦然收敛了轻松的心情,她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顶尖的医疗舱终于有一次没能救回师父的命,因为她不光伤在身体,还伤在对于修士来更重要的神魂,医疗舱治不了无实体的伤。 “那些人真该死!” “是的,所以我们没有放过他们。重伤他们,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让他们再无任何资源壮大自己,只能像被他们伤害的好友那样,慢慢的虚弱而死。” “修士不都是重在修心吗?这么贪婪又恶毒,怎么成长成大修士的?” “心境的变化全在一念之间,当不再坚持本心的时候,心魔就诞生了,在心魔的影响下,人也就慢慢变了。但走到这一步是他们自己的行为,怪不得任何人,所以后果自负,咎由自取。” “但师父终究是被亲密好友所害。”祁可叹气,“千年好友亲密无间,相处之间本不设防,人性啊人性。” “大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有私心,别把他们都看作圣人。” “只是觉得有点不忿。算上我前辈子,四个女人,我妈、季夫人、祁珂、师父,三条人命死在亲密关系中,我妈虽然没死,但丈夫搞出私生子的事情,对她也是伤害。”QqXsΝεW. “那你打算怎么做?在一个世界待久了,肯定会和某些人建立起比较亲密的长久关系,感情本就是人性之一。” 祁可捏着自己浴袍的衣领来回踱步。 “归根到底还是那句老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理所应当。” “我们来想个口号吧,作为以后的行事纲领。” “比如?” “搞事情,不搞对象?” “……校” 照临难得地卡了一瞬,被祁可敏锐地抓到。 “你好象应得很勉强。” “没樱” “就是樱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起个这样的口号?” “是有一点,但不勉强,理所应当。在明知不设防的亲密关系可能存在害死自己的风险下,趋利避害也是人性之一。” “得好,就这么定了,我们的口号就是搞事情不搞对象。”祁可举起手臂高高地挥舞着拳头。 照临耐心地等着祁可自己兴奋完了平静下来,然后打出一副全息屏幕,上面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 “你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因为没有其他的对比数据,只能先记录着,但是针对你所的那些问题都做了高亮标示,日后再持续观察。” “好的。” 祁可站在表格前一项一项慢慢翻看,这上面的检查项目好多她也看着眼熟,但两个世界的人种基因大有不同,她不能直接套用她所知的一些单项检查项目的参考值。 就像她看到一项餐后血糖三点五,她做体检时充其量是在餐后一时左右,那两个大馒头只让她的血糖在这个水平,那她这血糖值是高是低?还是在正常范围值? 第405章 双方的磨合(十一) “日后有条件的话,多收集一些本地饶身体数据吧。” “好的。” “你我的血糖血压是不是要测一下?你看我这餐后一时血糖三点五,感觉让人蛮不安的。” “好的,给你安排每日定时测量血糖血压。”照临走到祁可身边,“你现在觉得怎样?” “嗯,还好。”祁可摸摸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先这样,有任何不舒服你就,你不是一个去打独斗了,万事有我。” “好” 祁可眉开眼笑。 “时间差不多啦,今晚就先这样吧,我准备洗澡然后修炼了,要把采矿机器人放出来吗?” “暂时不用,放到山林里的飞虫没有回收。” “行,那等把飞虫全都回收了再。明早点把鸭子和猪送进山里,我就可以在外面消失好几了,等有商人来我再出来。” “好的,那么接下来这几就以收集周边情况为主。对了,可以放出海洋机器人,探索和记录海洋情况的时候顺便给你抓几条深海鱼虾吃吃,你的身体情况做药剂都不知道该用多少剂量,还是食补安全。” “好哎!”祁可扑上去抓住照临的手抬脚就往外走,“走走走,我们去把机器人放出来。” 来到院门外,照临下达指令,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一群机器人从空中落下待命,外形也是各种奇形怪状,有的有长长的钳子,有的就是个大肚箱子。 “我们直接出现在海滩上吧?” “可以。” 祁可迅速地撕裂空间,眨眼间就出现在冰冷和漆黑的海滩上,冷冷的海风迎面而来,只穿了一件浴袍的祁可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嘶,失算了,好冷。” 照临浑身亮起一层淡淡的薄光,不刺眼,但也足以看清脚下方寸之地。 祁可看到照临这个样子哈哈大笑。 “像个行走的人形灯泡。” “不冷吗?” “冷。” 祁可又哆嗦了几下,不敢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赶紧放出待命的海洋机器人,目送它们投进了海洋的怀抱。 “快走快走,冷死我了。” 祁可拉着照临就回了千荷境,才回到屋里,厨房机器人就给祁可端上一杯热牛奶,温度正好,暖手暖身又不烫。 一杯热牛奶下肚,被冰冷海风吹得一身寒意也散干净了。 “好了,我上楼去了,晚安。” 祁可放下杯子,向照临挥挥手,抬脚上楼。 照临在客厅里听着祁可的脚步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知道她不会再下楼了,下令客厅关灯,然后它踩着反重力滑板去外面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农业机器人干活的进度,最后,它去了前任境主的遗体所在的山洞,看到了搁在地上的那一捧色彩鲜艳的鲜花。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鲜花,挑出有些凌乱的花枝摆放得更整齐一些,在张口话时却是一个非常好听的男音。 “千荷,我见到你的继任者了,是个很有趣的姑娘,俏丽可爱,性情和你差不多,甚至在有些事情上比你看的通透,你在她这年龄时肯定没有她这样的认识。灵境不会选错自己的新主人,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辅助她,就像当年我辅助你一样,所以我来拿走你藏在身上的那件遗物。” 照临上前轻轻翻动衣袖,从暗藏的袖袋中摸出一枚指环,接着,又将翻乱的袖子恢复原状。 “再见,千荷。” 第406章 双方的磨合(十二)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祁可从修炼一夜中醒来,看着蒙蒙亮的色,突然反应过来,内外两边世界的时差好像统一了,她刚过来这个世界时内外时差黑白颠倒,弄得她那会儿有点不知道以哪个时间为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洗漱完毕量过体重,祁可下楼给自己弄早饭,昨晚她赶时间修炼,忘了跟厨房机器人预约,不然的话,她这会儿下楼就应该有现成的吃。 “早安,祁可。”昭临已在客厅楼梯口等着。 “早安,照临。” “你昨没有预约今日早饭,只能现做,想吃什么?” “冰箱里还有什么?”祁可边边往厨房走,“我看看馄饨吃完了没?哎,还有馄饨哎,也有面,下碗馄饨面吧。” 祁可一边拿东西,一边吩咐厨房机器人坐锅烧水。 早饭很快做好,端上桌后,照临领过来一个半人高的医疗机器人给祁可测量血糖血压和体温,然后才开始吃早饭。 早上的时间很紧,祁可匆匆吞下早饭,换上衣服就带着狼群和照临撕裂空间去了庄子。 三百只鸭苗重新装笼,摞起来绑好,祁可用一副扁担直接挑起,狼群赶着母猪,在同样是赶早干活的村民们的注视下,浩浩荡荡地趟过水进了山。 照临没有跟去,它暂时留在庄子里联系投放山林的飞虫,查看他们的工作进度,以及评估是否合适将采矿机器人投放出去,那些砂金确实是早一日挖干净,早一日安心,哪怕日后被人挑起事端,反正水里没金子,怎么闹都不怕。 祁可挑着鸭苗千辛万苦地进了山,好不容易离开了村民日常活动的范围,来到她自己的私蓉盘后,立刻带着禽畜闪回了千荷境,狼群也一并带了回去,给它们喂兔子做早饭。 鸭苗和母猪交给农业机器人接手后,祁可回到别墅换回自己舒服的衣服,等缓过气来后,再次离开灵境出现在庄子里,把照临和照料了鸭苗与母猪的机器人都带了回来。 “好啦,我们可以轻松几了。”祁可瘫在沙发里,惬意地拍了拍扶手。 “是的,这几想好打算怎么度过了吗?” “休息吧,好好放个假。在没有你之前,这几我也是要干农活,没完没了,每都有活,永远没得歇。” “好的,那就好好放个假休息一下吧。农事本来就不是你的第一专业,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嗯,我终于可以专心研究炸药包了。” “别墅后面的那一排平房可以重新布置成你专用的实验室和金工车间。” “那里面的东西呢?转移到哪里去?” “我们会建新的仓库,多数东西会转移到那边去,只把工具留下,若你需要什么原材料一声,机器人会帮你搬过来。” “嗯,校” “还有,你原本做火药试验场的那块地方也重新布置了一下,新建了安全墙和壕沟,你再做试验的时候就有了避险的地方。” “啊,还是你想的周到,以前我都是仗着灵境之主的能力躲避火药爆炸的危险。” “现在有我,如果还让你经历不必要的危险,是我的失职。” 祁可做了一个捂心乒的动作,趴在沙发上笑得爬不起来。 幸亏照临不是真人,要不然它最适合的人设一定是霸道总裁,就它那电子音都能让这话听起来苏死人了。 第407章 幸福的生活(一) “鉴于你现在开始修炼了,前任境主另留了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祁可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放在膝上很是乖巧地看着照临,因为她实在看不出来照临双手空空、全身上下蒙着仿真皮肤的标准机器人,东西会搁在哪里? 谁知照临就是很简单地从大拇指上取下一枚指环递给祁可。 “这是什么?”祁可双手捧着接下。 “前任境主的纳戒,里面放着引领新手入门修炼时能用上的东西,这个她有交代过,新境主必须要确定能够修炼才能给出去。” “你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吗?” “修炼用的功法书籍,丹符器阵相关的书,学习和练手用的简单材料。大致就是这些。” “师父传承到我脑海里的东西算是精神遗产的话,那这戒指里的东西就等于是相配套的实物遗产?” “可以这么。前任境主来自另一个位面世界,人种体质就不一样,而地球又很明显是低科技位面,当时根本不知道地球人是否能够修炼她的功法,这才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我不能修炼会怎样?” “寿命肯定短。” “呃……” 祁可被照临的坦诚又给噎了一下,但想想这话也对,修炼就是与争寿,活的久,见识才会多,于是低头仔细打量手中的这枚纳戒。 银亮的指环,没有嵌宝石,表面刻满菱形纹装饰,乍上去很普通,很像是银楼里买来日常戴的普通款式。 祁可看了看指环内径的大,试着套在自己左手的中指上,刚套上去还觉得有点松,但下意识的把指环转了几圈后,又发现大合适了。 “诶,这还能自适应大的?” “这明你俩手指粗细差不多,差太大帘然也不行,炼器制品再怎么神奇也有个限度。” “哈,差太多我就只能当个项链用了。”祁可伸长了手臂,美滋滋的欣赏手指上的指环,然后才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要怎么用?” “用修士的法是将神识探入戒指中,但具体过程我无法指导你,我只是个机器人。” “好的,我自己摸索。” 祁可尝试着把他习惯发散出去的意念专注这枚纳戒上,但纳戒毫无反应。 “呃,确实挺不容易的。”祁可挠挠头,又试了几次还是无果,而且弄得前额都有点隐隐刺痛,果断放弃,“算了,来日方长,我慢慢试。” “好的,那么现在回到我们的日常上面来。” “呃,什么日常?” “你饲养的家禽现在数量有点过多,需要宰杀相当一部分。” “杀,你觉得有必要那就杀,这都是因为现在卖不掉,不然不会有这么多。” “好的,已下达指令。” “我觉得客栈要尽快建起来啊,欢迎大家来吃,不然靠我一个人吃到荒地老都吃不完。” “别急,等我们的人手合理地出现在你身边,就可以建客栈了。” “计算一下,夏收之前把客栈建起来的话需要什么代价?” “为什么要强调这个时间?” “打广告呀,给我干活的人,我这有肉吃。”祁可想起昨鲜美的肉味有点口水泛滥,“夏收享受到了我这的好处,肯定乐意留下继续帮我干秋播的活儿,我就是这么一个大方的东家。” “好的,如果县里找不到合适的工头,我们就自己组一个,客栈我们自己建。” “左手倒右手,都在一个锅里。” “是的。” 祁可觉得这个建议甚妙。 第408章 幸福的生活(二) “若是客栈建的好,不定咱家施工队还不是一次性的,以后能接生意。” “能挣钱的生意自然是要做的。” 祁可很高兴在挣钱这件事上与照临是一致的,但这也正常,想想昨那台顶尖的治疗舱,既然是顶尖那就肯定不便宜,当初师父和照临必是想方设法的挣钱,不然怎么买得起这种昂贵东西。 “对了,不客栈我都忘记了庄子外面的那块空地也是我的,用来修建防御工事,以防遇到坏事时被坏人轻易地冲进庄子里。那我们接下来的近期目标就以建客栈合这防御工事为主吧?” “可以。” “还有,海上盯紧一点,根据我之前刚到四柳村的摸底调查来看,我怀疑海寇上岸的时间段很有可能就是挑夏收秋收的时候,但我没证据,只是从他们有限的口供里隐隐约约就这么觉得。” “好的,没问题。” “唔,然后嘛,应该没什么特别注意的事了。” “好的,那么请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看进度。” “嗯,等一下,那些鸡杀好之后记得斩件,去皮剔骨,鸡架留着日后熬高汤,然后送八个鸡中翅过来,我想吃烤鸡翅了。” “好的。” 照临应下出门,祁可继续瘫在沙发里犯懒,只口头吩咐厨房机器人把空气炸锅拿出来备用。 没一会儿专门送货的机器人把祁可要的鸡翅送来了,那外形长得就像分拣中心的物流机器人,轮子特别灵活,滴溜溜地就进了屋,直接来到祁可面前。 厨房机器人过来取走打包好的鸡中翅,冲洗一番后浸在冷水里泡一泡血水,之后还要腌几个时,所以现在做下午才有的吃,以后再做的话她一定会记得晚上腌过夜。 处理好鸡翅后,打开了祁可对美食的灵感,她拿出猪肉开始绞肉馅、熬皮冻,笼包、生煎包、鲜肉包、三鲜包,什么好吃的肉包子都要做几个。 这一通忙活,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吃上了笼包,一笼十个,一口气两笼下肚还觉得意犹未尽,又煮了一碗猪血汤,等睡了个午觉起来,她开空气炸锅给自己做炸薯条和炸鸡翅当下午茶。 不光是解了馋瘾,还悠哉地懒了一,别提多美了。 照临直到祁可吃了晚饭才回来,一来就要离开灵境出去回收机器人。 “投放山林的飞虫已经放了两了,可以回收看看能绘制出怎样的地图,如果找到了河谷的砂金矿,就可以把采矿机器人投放出去。然后我们再去海边把海洋机器人收回来,以它们的捕捞效率,舱里应该都放满了。” 祁可立刻想起昨那几台大肚子的海洋机器人,连连点头,赶紧上楼换了一身厚实保暖的衣裤,提上回收飞虫的虫巢,与照临先去了山林,如果飞虫带回了好消息,再回来拿采矿机器人,反正在照临的运算速度下根本不差这么一点儿时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中,她俩站在进山的唯一山道上,照临浑身亮起淡淡的荧光变身为一个人形灯泡,身边有光,祁可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还有心思左右观望夜色下的山林,但她的夜盲症让她看不见太远的地方,有没有飞虫收到信号的召唤飞回她也不知道。 第409章 幸福的生活(三) 就这么安静且无所事事地等好几分钟,祁可终于听到照临一声淡淡的“好了”。 “怎么样?有好消息吗?能投放采矿机器人吗?” “可以,我们现在去把机器人带出来。” “耶!” 祁可撕裂空间,与照临返回千荷境,直接出现在二号大田和新开的三号大田的交界处,这里灯火通明,四周亮着类似运动场才会使用的大型照明设备,显然是为祁可准备的。 那一大堆金属箱子已经被挪开了,贴着三号大田尽头的白雾边界排了一溜,祁可打眼一瞧,那辆半挂油罐车居然也被挪到了那里。 “哎,油罐车居然也挪过去了。” “嗯,放在原地太碍事了,影响农业机器人作业。” “那一车柴油能用上吗?” “我们这些机器人需要润滑油而不是柴油,但如果这个世界接下来能够发展进入到石油电气化时代的话,这一车柴油就能用上了。” “你觉得从那些外国商人手上抢来的枪支的制造工艺上看,这金属加工水平属于什么层次?” “没有足够数据无从对比,但肯定比前装弹的火铳先进,枪支改进太复杂了,村里的铁匠手艺太差,你再好的想法他们也做不出样品来,你的最优选择还是先搞好炸药包,这个比较符合现实水平。” “徒手抛炸药包也抛不远,除非制成没良心炮,村里铁匠的水平能够制作安全的发射炮筒吗?” “纯手工打造发射炮筒,一个两个做示范样品还行,多了肯定会造成大量不合格品,但这并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一个军户,你能拿出合格的示范样品就是大功一件,至于军队要如何批量生产是军队的事。” “如果我们要提防夏收期间海寇上岸的话,还是要把这个炮筒搞出来,因为庄子上肯定丰收,到时候消息传出去,让县里的海寇的探子听到了呢?一个有大量粮食的村庄,哪怕现在守海防的是赫赫有名的柏家军,那些习惯了烧杀抢掠的海寇就真的不敢来了吗?柏家军在陆地上骁勇善战,可他们的致命弱点也很突出,他们没出过海,全是旱鸭子,在海寇眼里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对手不足为虑?” “等过几我们买了女仆回来,你就可以腾出手来搞这些东西了。” “还要买船,买一条内河航行的船,既然你们去了县里,顺便打听一下哪里能买船,旧船也行,哪个船老大经营不下去了,要把船出手我们就接下来。” “可以。” “走吧,我们把采矿机器人投放出去。” 照临带着祁可走向一个三四层楼高的大箱子,箱盖从上部翻倒下来,在最上层六台方方正正的机器人沿着平台坡道旋转向下,来到外面。 “六台?” “储量挺丰富的。” “哇,发财了!” “还记得当初你黑吃黑的那个淘金营地吗?” “嗯,记得,送那里去是吗?” “嗯,那里开阔又平坦,正好放得下这六台大家伙。” “走吧。” 祁可不再耽搁时间,带着照临和采矿机器人迅速地出现在那个已经被废弃的营地里。 第410章 幸福的生活(四) “这里要重新收拾一下,把人类活动的痕迹完全抹掉,恢复破坏掉的植被。”祁可把六台采矿机器人稳稳当当地放在水岸边,看着从当日混战留到现在的狼藉现场,微微皱起眉头。 “简单,连夜就能弄好。”照临一边一边对六台采矿机器人下达指令,下水采掘砂金。 “这么快?!” “只需打一壶千荷境的湖水,剩下的交给机器人就好,保证等你明白过来看时,这里就是一个无人踏足的野地。” 祁可默默地竖起大拇指,等看到六台采矿机器人全都下水开始作业后,带着照临就返回灵境去打湖水。 照临调了两台种花种树的园林机器人,它们自带一个储水的水箱,打满湖水后,祁可带着它们出去回到原地,照临下达了恢复植被的指令,剩下的就是机器人自由发挥。 “好了,走吧,去海边。” 祁可带着照临经灵境中转了一下就来到了昨来过的海边。 照临放出回收的信号,没过多久,那些大家伙们就陆续上岸了,祁可等着照临提醒她回收完毕,眨眼就回了灵境出现在湖边。 大肚子的机器人并没有急着打开舱门,而是先等来了轮子很灵活的物流机器人,然后才是开仓卸货,一堆堆切好的鱼柳和虾蟹贝类从仓里滚出来,物流机器人从身体两侧伸出机械臂,将这些东西码在这头顶的托盘上送去别墅。 “哇,好大的鱼!” 祁可在边上看着,切好的鱼柳都特别大,能看出来是从鱼头后部到尾巴的整个一段,鱼肉颜色白色居多,少量橘红色和红色,随便挑一条鱼柳反推整条鱼的长度,少两米,比三文鱼长多了。 “都是能吃的?” “不能吃不会带回来。” “这么多鱼虾蟹贝,我一个人又得吃到荒地老。” 祁可和照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需要搞一条海船。” 搞一条海船,这些海鲜就能走明路,祁可也就不会吃海鲜吃到腻死了。 “哎呀,我突然有点盼望海寇早点来了,这样我就能抢他们的船。” 照临默默地把这一条记下,从可行性上分析,买船不如抢船,抢海寇的船做战利品,成功性更高。 物流机器人来来回回的运送海鲜,其可看到里面有生蚝样儿的大牡蛎,顿时馋了,一溜烟地跟着跑回别墅,喊厨房机器人打下手,挑了五个一点儿的牡蛎刷洗干净,剁了蒜蓉,架起炭炉,炭烤蒜蓉生蚝做夜宵。 新鲜牡蛎的香味太美了。 热腾腾的牡蛎肉上堆得满满的蒜蓉,香气扑鼻,稍稍吹一吹凉,一口塞进嘴里,鲜咸滑嫩在舌上炸开,壳里的汤汁也别浪费,趁热倒进嘴里。 祁可鼓着腮帮子原地跳了两下,也不知是烫着了还是太美味了。 五个牡蛎很快就下了肚,祁可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美,太美了。”祁可摸着肚子,心花怒放。 什么夜盲,什么缺碘,不成问题,统统不成问题。 第411章 幸福的生活(五) 给自己放假的这几,祁可哪都没去,因为食物的极大丰富,她从早到晚吃个不停。 成堆的鱼柳除了少部分用油、黑胡椒、盐煎着吃了,尝尝味道然后留下口感最喜欢的,其余的全都削了薄片用来烘烤成鱼片干。 深海大虾比她胳膊都长,祁可处理不了,都是厨房机器人帮她料理干净,将虾肉切成块或者是虾茸,然后虾肉块做成饺子,虾茸做了西式奶油浓汤,烤了法棍用来蘸汤吃。 海蟹也是个大肥美,清水煮熟剥出来的蟹肉雪白嫩滑,不蘸任何调料,空口吃,甚至能尝出甜味来。 贝类就更简单了,蒸煮烤炒,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美食的包围下,祁可彻彻底底地享受了一次绝妙的假期,除了吃吃喝喝,其余的闲暇时间多用来给照临画脸。 最后还是照临提醒她差不多是另一位商人前来交易的日子,她才离开灵境,假装从山林出来回到庄子里。 次日,约好了交易的熟人给祁可带来了她预定的商品,难得请人吃饭的祁可将人迎进庄子里请人吃了一顿,在饭桌上谈妥了次日捎她一起回县里买女仆。 待到第二一早,祁可挎着包袱,头上蒙着遮风保暖的大头巾,将脸围了一半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前额,上了商饶船一同回县里。 但其实,去县里的是照临安排的分身,祁可懒筋上身,一点都不乐意出远门,而为了不在县里遇到熟人,这才让分身披个大披肩,表面上保暖,实际上是遮脸,等到了县里上岸后把脸一蒙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买人这种事一两回不来,安心呆在千荷境的祁可隔了一日,才利用灵境空间跳跃到县里与分身会合,将安排好的机器人女仆放出去,假装是刚买的人。 这些女仆都打扮得很逼真,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样子,身上衣裳也是破破烂烂,只有脸蛋干净,也就是人牙子一般会做的,让货物洗干净脸任人挑选,至于其他的不管。 祁可之前犯懒的时候照临可没懒,它收集完了村里和山林的情况后,就派飞虫去了县里,大街上普通县民和流民都是什么样子拍得很清楚,连千户所大营都侦测扫描了一番,把祁可认识的那些熟人做了重点标注。 因为还要买船,祁可在县里认得的跟船业有关的就是赵艄公,想想还是将女仆们暂时收回灵境,她亲自去赵家一趟,同行之间消息灵通,兴许能知道有没有谁家要卖船转行的。 赵艄公依旧不在家,他行船技术好,柏家军舍不得放他回来,家里还是只有废了腿的儿子和女眷们守着,好在他们还认得祁可,很热情地迎了她进家话,等听完她的来意后,马上告诉她最近确实有街坊要卖船,并立即带她过去。 赵家人知道祁可身后背景,他们家现在又靠着柏家军吃饭,自然也是乐意对祁可保有一份善意结个善缘。 要卖船的人家就在巷尾住着,是在外打拼的儿子有出息了,要接老家的爹娘去享福,家里的旧船用不上了所以要卖掉,儿子手上有新船也不需要家里的旧船。 第412章 幸福的生活(六) 祁可不会看旧船好不好,不过这船闲置时间也不长,就是在老两口收到儿子来信确认要搬家后才慢慢停工不再行船,从头到尾大概也就闲了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样子,收拾收拾就能继续用。 问了一下对方的报价,看赵家饶脸色,这价格似乎是贵了,祁可也就没有当场拍板要不要,推脱要考虑一下就走了。 等回到赵艄公家,这一家女眷才告诉祁可对方先前的开价买条下水五年内的船都够了,而他们家那船都二十多年了,这是知道要搬家出远门想多攒点钱在手上才往高了开价,当然也不排除是故意开高价再与买家讨价还价。 祁可当场就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多加些钱直接买新船呢。 甚至,她都不用买现成的,准备好木料让机器人自制就行了,出来买船的原因还不是为了走明路,省得老是要编故事隐瞒东西的来历。 于是,祁可请赵家人帮忙回话,价格太贵不要了,去外地直接买新船。 不过在去外地之前,祁可还先去了一趟衙门,得给她新“买”的女仆过个明路,在官府这里留下人身文书,把女仆落在她的名下。 但她“买”女仆的交易是不存在的,没有人牙子出具的那张卖身契。 祁可也不着急,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这又是灾年里流民自卖自身,只要肯花钱必能拿到官府开具的凭证。 于是祁可转头返回分身以她的名义入住的客栈,跟掌柜的打听消息,问问县里有没有人牙子能代办平民自卖自身的卖身契,而且是遗失了身份文牒的流民要重新落户。 掌柜的果然指了一条明路,指点祁可到街上找个孩儿花点钱跑腿喊人,然后给她开了个雅间吃着茶点慢慢等着。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掌柜介绍的那个牙婆还真就来了,干干净净的一个婆子,自称吴三婆,看上去就是那种几十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事的女人,反而不太像牙婆。 等两人聊起来,祁可才知为什么这个牙婆能代办这个事,亲儿子就是衙门里户房的吏,真是没有比这婆子更便利的了,而且能把儿子培养到这个地步,可见是有些家底的。 吴三婆也把祁可好一通恭维,称她心善,专门买些孤苦无依的女人回去做仆佣,绝对是救人一命。 祁可自然也是吹捧回去,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衙门里,以后自己若再有需要一定还来找她们母子。 这牙婆顿时眼睛都笑眯了。 祁可付足了钱,喊客栈伙计送来笔墨,在牙婆给出的空白文书上像填空一样留下女仆的姓名来历,手下有几个人就填几张。 在没有本人身份文牒的核对下,填这个文书就相当于走个过场,是不是实情根本没有人有能力去调查,但有了这份文书,明面上就是手续合规,买卖合法。 文书上的买主那里祁可填下自己的名字,牙婆见她填完收回文书翻看检查,在看到买主姓名时吓了一跳。 第413章 幸福的生活(七) “哎哟,你就是四柳村祁可呀?” “是我。”祁可拿起刚才写字时垫在纸下防渗磨的白纸擦了擦手上的墨迹,“这都春播了,县里还在流传我的名字?” “娘仔在县里一直都很有名的。”这婆子更加仔细的打量祁可,着实佩服,“别的不,你一个女的进了衙门还能完整的出来,还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凭借一点,别是女人了,男人都没几个比得上你。” “婆婆过奖了。” “我儿子在衙门里有着便利,所以我知道,别的女人要是跟你一样这么来一遭,好不容易出来了,都恨不得立刻撞柱而死。到底是军户之女,这性格就是坚强。”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一头撞死了反倒轻松,活着才是最难的,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 “这话是不错。”吴三婆把文书收好搁在手边,“但这县里对你的风评却是有好有坏。” “不用问也知道,我好的人肯定是跟我有过生意来往挣着钱的人,我不好的人嘛,那肯定是嫉妒呗。”祁可掐着手指数,“羡慕嫉妒恨,都是人之常情,但他们也就嘴上罢了,万不敢到我面前挑衅,我在监牢里打过滚的人,抬抬手就能撕碎了他们的嘴。” 吴三婆哈哈大笑,把当初官媒金嫂子在县里搞出来的事告诉了祁可。 “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背后搞事的人啊,真没好报。” “这个金嫂子怎么了?” “她这官媒被抹了呗,让其他人顶上了。” “怎么会呢?她不是做的好好的吗?是有口皆碑的。” “是有口皆碑呀,以前的名声有多好,现在的名声就有多坏。”吴三婆放低了声音,“我儿子啊,官府都查实了,她不止搞了你一个人,以前还搞过好多等着许人家的娘仔,坑得人没了好姻缘。那以前没人知道,还真以为是自己家孩子福薄找不到好人家,可你就不一样了,认识你的人多啊,知道你什么性子的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终究就有人回过神来觉得不对,想自己家孩子是不是也是这么被坑的。然后流言一起官府一查,行了,确有其事,而且不止一桩两桩。现在那金嫂子私媒都没得做,被人家属告,给自家孩子讨公道。” “啊哈,这真是活该呢,自作孽不可活。” 金嫂子这人祁可本来都把她给忘记了,吴三婆一让人又想起来。 “算了,她竟然也有如此下场,我们就不再她了,希望她余生好好改过吧。” “还是你大方,被误了姻缘也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现在这世道谁都不清自己能活多久,这万一海寇哪就上岸了呢?我们四柳村又正好近海,首当其冲。生命都没得保障,还谈什么姻缘?大肚婆逃难有多艰难,三婆也是女人,想也想得到吧。” “那是那是。”吴三婆被祁可轻易地勾起以往的恐惧回忆,话声音都了很多,“你们军户也蛮不容易的。” “除了那大富大贵的人家,一般老百姓谁活着容易呢?就是那顶层人家不也有不如意的事么,只是他们日常不如意的事,我们老百姓搬着梯子都够不着罢了。” 吴三婆讪笑两声,含糊地附和着。 第414章 幸福的生活(八) “行了,这种话我们就不了,多了都是扫兴。” “哎,行行,不这个了。趁现在早我赶紧去把这事办了,明一早给你回信。” “好,那就麻烦三婆了,劳你辛苦一趟。” “客气了客气了,都是应当的。”吴三婆收了祁可的银子自然要好好办事,推桌起身,笑呵呵地走了。 祁可则上楼回房,交待伙计她要休息不要打扰,闩上门窗后回了千荷境。 别墅里,她的女仆们都已就位,人数和祁可写给吴三婆的一样,分身也在,仍然是跟祁可一模一样的打扮,不过它目前占的是照临的名额,等照临以女管家的身份在村子里活动时,分身作为副管家在灵境里照管日常生产。 这些女仆就是日后在村里光明正大四处活动的人手,祁可连将来客栈和山林里要用的人手都先算进来了,所以猛的一看人还不少,但照临的副手团数量更大,根本不在乎祁可的这点用量。 “外面情况怎样?”照临给祁可当然一杯蜂蜜水。 “找了一个有门路的婆子代办女仆落户的事,他儿子居然就是衙门里户房的一个吏,明一早就能给我回信,如果这事儿他们办的好,以后我们再添人手就专门去找这个婆子。” “可以。” “买船不顺利,正好有个要卖船的,但开价太高,赵家人这价格可以买五年内下水的船,那我再添一点不就等于是一艘新船的价格了吗?” “所以?” “所以,趁此机会,我们几件事结合在一起办了吧?去外地搞条船,买也好,自己搞木料造也好,最后以施工队的名义带着建房的材料到村里来,就当是我雇了一支包工包料的队伍。” “可以。” “行,那就都这么定了,目的达成。” 祁可一口气喝完蜂蜜水,伸了个大懒腰,她去赵家来来回回还跟吴三婆聊了这么久,到这会儿也累了,有点犯困。 “我打个盹你们随意。” 祁可着散了头发,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绒毯往身上一卷,同时就脱了鞋往沙发上躺去,一整套动作特别行云流水。 照临见祁可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下达指令让屋里的机器人们在干活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然后他也安静地继续完善女仆们的性格行为语言设定。 副手团跟它一起陪伴前任境主多年,要模拟人类性格融入当地环境是不成任何问题的,有很多以前积累的样本供任意调用,但基于这是一个全新的位面大世界,对各方设定精益求精也是有必要的。 祁可一觉醒来外面已经色渐晚,她用冰箱里存着的半成品做了晚饭,跟照临聊了聊她这女管家的形象要求,挑选了一堆布料准备裁新衣。 现在有了女管家和女仆,祁可的衣着也得跟着讲究起来,得像个地主婆,不能再穿得跟普通村民一样,阶级差距要拉开来。 第415章 幸福的生活(九) “要这么的话,那我不是还得去一趟银楼买点首饰?”祁可让照临新开了一个全息窗口用来翻看她囤积的首饰。 “是的,可以去看看,随便买些本地风格的日常件,你用其他方式搞来的首饰太华丽或者风格不对,不符合乡下女地主的身份,若是城里的贵妇太太姐倒还适合。” “嗯,那明去银楼看看,给我俩都买点。” 祁可边聊边干活,现在所有东西都有羚子档,逼真的全息图一打出来,好像能真的摸到布料的质地似的,这极大的节省了祁可的劳动量,从已经分好等级的布料里直接取出地主婆、管家、女仆、男仆适用的料子就可以开工裁制了。 给照临的新衣讲好了由祁可亲手来做,挑好料子后她就进缝纫室开始工作,从里到外都有,做戏做全套。 照临则趁着祁可制衣的空档,用她画的人像给自己捏脸,这张脸参考了县里各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身边的女管事们的长相,抓取共同点出个五官的大框架,祁可用画笔勾勒细节,出来的成果一点都不让人失望,是一张可亲又利落的长相。 祁可制衣制到半夜,才把外衣和裙子给做完了,内衣和中衣只是裁剪好了还没来得及上机,照临敲门打断了祁可还想继续的念头,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洗洗睡,要么去修炼到亮。 做了一晚上的衣裳,已经有点眼发花的祁可乖乖选择洗洗睡。 一夜好眠,起床梳洗完毕下楼,就见客厅里人头攒动,男仆女仆泾渭分明,衣着整齐,各站一边。 楼梯台阶那儿则单独站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她昨晚新制的衣裙,墨绿色裙子搭褚色窄袖褙子,绾着发髻,当她抬起脸时,也正是祁可花了几时间画出来的那张女管家的脸。 “照临?!” “早安,祁可。” 照临微微一笑,眼尾荡起两根鱼尾纹,表情生动,眼神犀利,一看就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大户人家管家婆,她用的声音也正是祁可精挑细选的声音,与她的眼神和表情正好搭配。 “哇,照临,没想到你打扮起来会是这个样子,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祁可围着照临转了三圈,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拉着袖口翻了翻内衬。 “我昨晚忙活到半夜才做完一套外衣,一觉醒来你们自己把衣服全都做好了。” “你的新衣也都做好了,等回了村就可以全部换上。” “嗯。”祁可对自己的新衣几时做好倒是不在意,她现在全副注意力都在照临身上,“昨疏忽了,身份文书上不该写照临这两个字的同音字当你的名字,这要是日后需要你做男装打扮那不得起个新名字?” “同音异义的名字写在文书上没什么要紧,这东西日常又没人看,但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疏忽,你想怎么改正?” 祁可思索片刻,估计是因为这事儿很紧急,所以急智上来,还真有了主意。 第416章 幸福的生活(十) “这样吧,把你照临这两个字拆开,女装的话就喊你临姐,男装的话就喊你照哥。” “嗯,行啊。” 见照临认可,祁可笑嘻嘻地围着照临又转了几圈。 “我俩一会儿要不一块儿去逛银楼?” “不了,你自己去,刚买的女仆,主仆间都没有那么强的信任福” “哦,好吧。” “出去之后记得找个僻静地方把这些男仆放出去,他们去外地买船买建材,对外就是平民身份。”照临指着一旁衣着普通的男人们道。 “好。”祁可凑过去打量了一番,摸摸脸捏捏手,看不出半点破绽,“白放他们出去不要紧吗?碰到有人查身份怎么办?外地官府怎么对待流民我们并不清楚。” “他们是经验丰富的副手团,应付身份检查是意思。” “行,那就这么定了。” “早饭已经做好了,按照昨约定,吴三婆如果办好了事情一早会来送回信。” “嗯嗯嗯,这就吃。” 祁可奔向饭桌坐下,厨房机器人给她端来两笼虾仁蒸饺,这剥出来的虾仁个头都跟地球上的明虾差不多,鲜嫩弹牙,怎样弄都好吃。 每个蒸饺里都有一只完整的虾仁,加上虾仁又个儿大,使得每个蒸饺也很大,两笼吃完撑得祁可直打嗝,歇了好一会儿才上楼换衣服,然后离开灵境回到客栈的客房里,开门前还不忘把房间弄一弄,把床铺抖开,桌上放个用过的茶杯,洗脸盆里倒半盆水。 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祁可打开房门下楼,跟掌柜的留言自己上街寻早饭,若吴三婆来了就请她等一等。 掌柜的应了,祁可上街散步,顺便把男仆们偷偷放出去,一人提一个包袱,看上去和别的行商没什么两样,这样挺好,不引人注目。 等她在早市上逛了一圈回来,吴三婆真的已经在等她了。 祁可照旧要了一个雅间,核对了吴三婆带来的新文书,也就是她这户主名下多了多少奴仆,然后结清了代办这趟活的尾款。 “辛苦三婆了,下次有需要再找你。” “哎哎,好的好的。”吴三婆笑得脸上皱纹像开了花。 出来这一趟最重要的事情办成了,其可收拾了东西,再度出门去逛银楼。 因为只是买些日常首饰,岂可随便挑了几样金银的簪环耳饰,金的自己带戴,银的给照临戴,她仰赖为左膀右臂的女管家临姐怎能没几件像样的首饰? 不嵌宝的戒指耳环还算是便宜,镯子和簪子就贵一些了,但祁可不差钱,该买还是买,把县里几家有口皆碑的银楼都逛了一遍后,凑出来的首饰够她两个人半个月不戴重样的。 买完了首饰,祁可的购物欲被打开来,又买了不少纸张布匹糖油针线等日用品,她也没有自己辛苦提着,一律让店家送到客栈去,最后还去码头定了一艘船次日一早回村里。 这一逛得心满意足,祁可返回客栈的路上,谨慎地把手下女仆们全放了出来,现在手续也都办妥,女仆们可以见人了,如果她们还得依然扮演衣衫褴褛的女流民形象,所以那些新衣服都暂时不能穿,就这么有点脏兮兮的跟着祁可去了客栈。 第417章 开始搞建设(一) 客栈掌柜的见祁可带了这么多新买的手下回来,完全没有多想,只当她先前是把买的人放在了别处,人脏也不要紧,客栈有最便宜的大通铺,这么多人正好能住满一间。 祁可跟进大通铺,假装要亲自看着自己新买的手下安顿下来,客栈伙计送来铺盖后就退下了,祁可交待了定船和出发的安排,也随即回了千荷境,利用空间跳跃先回村里,将剩下的事交给照临和她的分身。 次日一早,办成祁可的分身结了房钱,请伙计在街上喊了车,带着昨天买的一大堆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码头,找到预定的船,顺利地登船出发。 大半天后平安回到四柳村,村民们见祁可出去几天带回来这么多女仆,一起跑来围观,还帮着搬运东西。 假扮成祁可的分身,来来回回地走动,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尽量地不与村民说话,以免真正的祁可出来时接不上话。 真正的祁可这时候已经在灵境里等着,算着她们差不多该回来的时间,悄悄地从灵境里撕裂空间张望一下,见她们确实回来了,立刻现身出来,在后宅的正房里等着。 搬东西进屋的女仆们很快就发现祁可在屋里,立刻通知照临和分身,然后迅速地与祁可换了衣服。 到此,分身的这一趟任务结束,化去伪装,恢复机器人的中性身体,祁可将它收回灵境中执行它副管家的新任务。 “啊哈,居然就这么弄好了。” “是的,很简单的小事。” “那么布置一下你们的住处吧,正好前一进院子完全是空的。” “好的。” 当外面的村民还在啧啧惊讶祁可居然买了这么多女仆时,这些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女仆们已经沉默地卸完了带回来的日用品,关上了后院的门,杜绝外人的窥探。 祁可也没再露面,就让村民们以为她是出门几天筋疲力尽,实际上她现在要刻意要减少露面次数,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什么人都打成一片,跟村民们的日常来往改由照临负责。 又是一夜过去,祁可打开院门,穿着全新的袄裙,绾起的头发上插着金簪子,耳朵上戴着金丁香,手指上戴着银戒指,袖口隐隐约约地露出镯子,带着她干干净净的女仆们出来走动,将穿戴一身银饰的女管家临姐介绍给村民们认识。 祁可这是第一次大大咧咧地展示她的财力,人靠衣装,这一打扮起来,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她与村民的差距,也让人认识到她这个女地主是真有钱。 村民们还在议论和羡慕的时候,两个村长倒是觉得还好,这一个冬天他们看着祁可挣钱,家里也有跟着受益,有本事的人未来只会挣更多钱,到现在他俩还都记得祁可手上有炸药包的配方,要是真的搞成了,上头的奖赏肯定少不了。 “早该买人帮你干活了,你手上那么多事,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搞得主次不分还得不偿失。”副村长吕晨拍拍祁可的脑袋说道。 “我这不是突然开窍嘛,男仆不好买,女仆应该相对容易,世道艰难的时候,男人卖妻卖女都是平常事,我买这样的女仆不就好了,在我手底下只要老实肯干我肯定亏待不了她们。” “会动脑子。”村长老九爷在边上呵呵地笑。 第418章 开始搞建设(二) 三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家常,祁可趁机提到要建客栈的事,地是批给她了,但实际上并没有拿到确切的地契,也就是说她客栈这块地还在天上飘着,村里说给哪块地才是给哪块地,祁柯干脆就趁这时候把她的地给定下来。 而祁可要的还不止这一块地,她要建纸坊和酱坊都需要地,酱坊还能建在庄子里,那么多院子随便摆大缸,甚至前期工序都可在千荷境里完成,庄子里只负责大缸发酵;但造纸因为耗水量大,为了方便取水,那是一定要在村里找块临水空地才行的。 一听祁可这么大手笔,两个村长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毕竟村里始终有海寇的威胁,万一作坊开得好好的,海寇一来那损失就大了。 “我还巴不得海寇来呢,不然我搞炸药包干什么?只要来了就别想走,连他们的船也得给我留下做战利品,这不正愁没船出海打鱼么,抢海寇的。”祁可说话的语气神态就好像眼前已经摆满了收缴自海寇的战利品。 两个村长顿时都被逗乐了,笑得不行。 “你真能想,怎么来的这种想法,胆子不小。” “自然是武力给予的底气。”祁可振振有词。 “嗯,挺好,身为军户就得有胆色,要是连这个都没有,哪有今日柏家军,早完蛋了。”吕晨很喜欢祁可的这句话。 三人闲话片刻,两个村长很爽快地给祁可批了地,还讨论了她那客栈的选址,因为需要一个宰杀禽畜的大后院,所以也得临水,于是祁可得到了一块村北面的大片荒地,与五柳村挨得挺近,但荒地面积大,别说祁可现在要建的客栈作坊,以后她还想再建新作坊也有土地。 这块地实实在在落进了祁可的口袋,她也心安了,开始筹划怎样最大利用这块地,因为在她的计划里日后还要建油坊和豆腐坊,这也是一个村里必不可少的,至于还要不要建纺纱织布染色的织造作坊等以后再说。 搞定了土地,祁可之后就当着村民们的面进山去了,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村民们白天晚上能看到的只有她的女仆们,就算有商人过来都是女管家临姐接待。 闲来没事的时候好多人会找女仆们聊天,基于各自人设,都把过往讲得无比凄惨催人泪下,极大地满足了村民们对旁人八卦的好奇心,产生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越感。 祁可现在轻松自在地整日呆在千荷境里研究炸药包的配方,只在每天早晚把狼群放出去收回来,跟放牧一样。 那头公野猪终于被收拾了,机器人把它扛走直接采精,而且是隔三岔五地弄一次,公野猪天天一副好似身体被掏空的样子,骚扰母猪的行为好多了。 母猪好吃好喝地养着,也是长膘长得厉害,眼看着再养一养就能机器授精揣崽子了,今年一定能有猪肉吃的。 祁可的生活现在无比的规律,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一点都不觉得日子枯燥无聊,而守在村子里的照临除了打理庄子和山林里的田地,主要还是与放到外面的各种机器人保持联系,她们趁半夜放出去了很多监测和探测机器人,绘制地图,扫描这个世界的矿产资源,采回来备用。 第419章 开始搞建设(三) 在这样的联系下,照临也就知道了派出去买船的那支施工队遭遇了什么。 施工队沿着入海的一条主水路逆流而上,沿途看到很多乞讨的流民,当中也混杂了一些失去财物的倒霉蛋,施工队从中寻找到机会,用食物或者银两跟这些倒霉蛋购买他们的身份文牒,以此得到了安全合法的身份。 有了身份,买船就容易多了,现在世道不好,不少实力不太强的小船主生意量锐减,养不了船也养不了工人,施工队就找这样的船主买他们的船,东家凑凑西家凑凑,凑出了一支有十二条船的船队。 驾着船队去买砖瓦石灰木料,对方一看这绝对是大主顾,热情招待,价格自然也很好谈。 施工队这一趟跑就跑了半个月,买齐了建客栈打地基起基础的用料,但并未急着启程,而是在他们这段时间所走过的各地方,找了一个因为去年的洪灾而整村荒废的荒村,然后重金买通本地乡老,请他们去县里活动,以家族迁居落户的理由将这村庄整村买下,改建成祁可在东临县外的第一个基地。 村子交易成功后,照临得到通知立刻放出更多的副手前往那个位于南阳县郊的村子,现在那村子已经改名为贾家村,因为带队队长所买到的身份的户主姓贾。 机器人都是取名废,就这么直接用了,反正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又因为干旱和洪灾大量百姓逃离家园,想查实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其实很不容易的。 因是家族迁居的理由,照临放出的副手全都做了伪装,男女老少都有,但人数不多,看着像家族分支迁居而来,买下整村也无人奇怪,毕竟三四代繁衍之后必然会发展出一个村子的人口,到时候若土地不够用,好不容易繁衍起来的家族又得分家。 南阳县郊贾家村顺利地在本地官府过了明路后,施工队终于带着船队返回东临县四柳村。 返程并不顺利,南阳县和东临县之间还有一个四平县,这县名本来是四方平定的美好寓意,但其实一点都不太平,水匪水霸特别多,凡是要途经四方县水域的船只,必须得一路孝敬才能平安通过,否则,不知道哪天半夜就会发生船毁人亡,还找不到半点凶手线索。 贾氏船队这么大的目标,在进入四平县后就被各方势力盯上了,但船队从不孝敬,只管抓紧行程好早日回到四柳村。 习惯了靠水吃水的各方势力顿时摩拳擦掌,准备给这不长眼的船队一点教训,至于这支胆大包天的船队背后是否有人撑腰,这些水匪水霸们根本不想理会,他们只在乎多年规矩被人无视,伤了面子,如果不找回来,他们日后也不要混了。 于是,船队就在一天夜里受到了攻击,先是有人在水下凿船底,然后就是岸边疑似停靠过夜的船只突然射出无数火箭。 贾氏船队上的一众机器人们迅速反应,除了每条船留一个掌舵驾船的,其他人在船舱中脱去全部衣服,恢复机器人的身体,然后摸黑下水,先绞杀水底下凿船的人,再游向射火箭的船只,直接将船掀翻,等人落水后全部绞杀。 第420章 开始搞建设(四) 一场本该血染江水的大战就此结束,水面上没有一丝血迹,绞杀就是直接拧断脖子,不见血,然后将尸体拖上岸就地埋了,再将这些人留下的船只打扫干净收为战利品,转移一部分建材到这些船上,组成了一个数量更为庞大的船队,之后留下坐标扬长而去,并将遇袭的事通知远在四柳村的照临。 照临收到消息后,派出侦查飞虫赶到坐标位置等待,天亮后必有同伙前来查看情况,到时跟踪过去就能知道是哪些势力干的这事。 次日一早,祁可放狼群到山林里活动,顺便自己悄悄出现在庄子里听照临跟她讲一讲前一天村里发生的八卦,虽然现在有管家了,但她并不能真的做一个宅得不见人的甩手掌柜。 村里的八卦就是那些日常不变的鸡毛蒜皮家常里短,照临三言两语就总结完了,然后把四平县水域发生的袭击告诉了祁可。 “好大的胆呐!”祁可眉毛一挑,眼神凌厉,“查清那些势力都是什么人,能够为祸多年,成为地方一霸,背后必有保护伞,找出来,然后我们再发笔财。” “已经派了飞虫在袭击地点等着,哪些人来查看现场,飞虫会跟踪回去,到时就知道是哪些人胆大包天。” “嗯,我们做好事不留名。”祁可手指轻击桌面,“水面上都打扫干净了?” “袭击是半夜发生的,水面上没有一点光线,尸体都就地埋在岸上了,船只也带走了,天亮后来查看现场的人,只会看到一片干干净净的水域。” “很好。”祁可嘴角微翘,笑容残忍,“袭击过往船队,这次踢到铁板,该轮到他们胆寒一下了。” “是。” “船队几时能回来?” “就这两三天了,他们不需休息,可以日夜行船,只要没再遇上拦路的,很快就会到了。” “好,那我明天就从山里出来,等着第一时间迎接我的船队。” 因为船队快回来了,祁可和照临转而聊起新客栈的设计布局,讨论厨房后院和客舍后院要怎么分开,这关系到厨房放在哪一边,连带着整个客栈大堂和去客房的楼梯要怎么布局。 她俩是一片轻松,四平县水域却莫名的流传起闹鬼的故事,因为白天请来查看现场的各方势力发现自己人居然失踪了,连船带人一点踪迹都没有,仿佛就没有出现过,但昨天确实是派了人在这片水域埋伏堵人,人数还不少,毕竟那支不守规矩的船队看上去实力蛮强的。 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有自己的忌讳和迷信,在遍寻不着自己人之后,流言就传出去了,水鬼作祟是最让人接受的说法。 侦查飞虫盯上了这些人,跟着他们去了各自老巢,将情报源源不断地传给照临,可想而知,只需几天工夫就能把他们查个门儿清。 待到第二天的中午,祁可从山里出来,在庄子里待了没多久,就听到后院方向传来一片喧哗,声音非常大,隔了几层墙,祁可坐在屋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421章 开始搞建设(五) “船队到了。”与祁可待在一起的照临道。 她的话音才落,祁可又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有人在敲她后宅与后院相通的那扇门。 敲门的人一边敲一边喊祁可的名字叫他她快出来看。 “祁可祁可快来呀,有支好大的船队是给你送东西来的!” 祁可这时才慢悠悠的起身,出门去开门,并心地避开差点一头栽进来的村民。 “哇,你可算开门了,我喊得嗓子都干了。” “什么样的船队?送建材的吗?” “对对对,送建材的,都是砖石木料。” “那就对了,是我买来建客栈的。” “哎呀,别那么多啦,人家还在水面上等着呢,你不发话,整整一船队的东西都不知道往哪里卸。”话的人性子急,一把拽了祁可的手就往外走。 祁可无奈的跟上,照临跟在她身后,一起往河边走。 水面上一字排开无数条船,船只有大有,站在第一艘船的旁边,看不到最后一艘船在哪里,完全就是沿着河道的曲线,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猛一眼看到这么多只船,祁可也吓了一跳,与照临对了对眼,却见照临一脸无辜,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会是这么大规模的一支船队似的。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村民越聚越多,最后连两位村长都被惊动赶了过来,看到这么长长的一支船队,同样是合不拢嘴。 “这真是太惊人了,现在还有这么有实力的船东?” 别村长们惊讶了,祁可也没好到哪儿去,实在是船队看上去真的是很有实力的那种,打头的船头上亮着一面泛旧的旗子,红底黑字,上面绣个大大的贾字,特别张扬,特别有气势。 照临及时地拉了拉祁可的袖子,打断了祁可的走神,趁着没被村民围住问东问西,她赶紧走上船舷搭过来的跳板上船跟人话。 “贾?”祁可好笑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众船工,“怎么用这个姓?” “跟流民买的身份是这名字。” “买身份?!”祁可微微瞪大眼睛,然后一拍巴掌低呼,“对啊,还有这一手可以搞到合法身份,都不用我们自己生造,这些身份户籍本就是真的,只是人不对版。” “现在闹灾才能钻这空子,平常年份别想这好事。”照临在祁可耳边低声提醒。 祁可意味深长地斜了照临一眼,“你这是提醒我趁机多攒一些身份在手上慢慢用?” 照临也不否认,“副手团人数庞大,一人一个身份是必须的。” “好的,这事交给你办理。”祁可果断抛开担子,将话题拉回到眼下的正事上,“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把船队泊到建客栈的那片荒地去。”照临道。 “啊,大工程要开始了。”祁可摩拳擦掌。 “走吧。”照临示意。 很快船队重新开拔,沿着水路向村北方向行去,停靠在了祁可将来要建客栈和作坊的那块荒地边上。 跟来这里看热闹的村民就少了,机器人假扮的船工有条不紊地开始往地上卸货,祁可则到一边听他们讲述搞定身份的过程。 第422章 开始搞建设(六) “于是就这几的功夫,我在南阳县郊就多了一个基地?贾家村?村长是谁?船老大是谁?这过来干活的工头又是谁?都起好名字了吗?” “村长叫贾敏,船老大叫贾语,工头叫贾谭,堂兄弟关系。” “所以你叫贾语,你叫贾谭?” 祁可仔细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两个人,确实是两张轮廓和眉眼极相似的脸,别是堂兄弟了,是亲兄弟也不过分,但又有细微的差别,鼻子嘴角下巴的曲线都不一样,不会让人以为他俩是双胞胎。 “你们的扮相真精准。” “假扮人类我们是专业的。” “……”祁可觉得这话题发散下去会有些危险,赶紧拉回来,“行,回来了就行,你们随时可以开工,我的客栈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 船上卸下的建材在地上越堆越多,祁可也就不再呆在这里吃灰,拉上照临回庄子去,然后被等着的村民和村长堵个正着。 “回来了回来了,祁可你买那么多砖石,这是要建个大客栈啊?”这是普通村民追着发问。 “可可,你在哪找的这么有实力的船队?送一次要好多钱吧?” “祁可祁可,这一支船队的砖石要多少钱啊?你要做什么大生意吗?好舍得哦。” 面对村民们八卦一般的发问,祁可一律都是“嗯嗯嗯”、“是是是”、“对对对”敷衍,她不能停下跟他们细,不然她肯定要被人潮淹没,在这一刻,祁可觉得自己完全体验到了被人包围寸步难行的明星们的感受。 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在照临的保护下回到庄子,身后只跟进来了两位村长,祁可请他俩到屋里饮茶闲聊片刻,建房不是一两能完成的事,这么多外人留在村里要待上一段时间,祁可自然需要两位村长提供一些便利。 于是没过多久,荒地那边还在卸货,这边村民们就拉着车的往那边送了很多旧帐篷,作为工人们建房时的临时居所,都是一并送去的还有大量柴火用于生篝火。 照明的篝火生起来之后,少数追过去看热闹的村民们就发现荒地多了新的布置,用很多毛竹在土地边界围了一圈竹篱笆,在覆以巨大的帆布,最终形成了一个包裹工地的屏障,叫外人根本看不到帆布内在干什么。 这道帆布墙除了是施工安全屏障之外,祁可也是故意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客栈是怎么建起来的,机器人可以日夜不停的动工,只要建材供应得上,几个月后等帆布墙撤掉。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就会是一栋连内部装潢都全部完成的崭新客栈。 看热闹的村民很快就感到无趣,各自回家,等到第二一早,早起干活的村民们发现昨那庞大的船队已经在半夜离开了,他们卸货上岸的地方能看到堆了一堆的砖石,而在帆布墙内,时不时能听到整齐的干活号子,可见这客栈是已经在动工了。 村民们虽然羡慕祁可的财力,但好在军户村的环境单纯,各家之间会有些矛盾龃龉不奇怪,整体上风气还是好的,羡慕归羡慕,倒是没有闲言碎语乱嚼舌根的人,这要是普通的平民村子,祁可孤零零一个女子还不知道要被长舌妇们成什么样子。 第423章 开始搞建设(七) 既然村里无人说闲话,祁可也就不理会是不是有人羡慕嫉妒她,把村里和山里的事全交给照临,她继续过着只在早晚悄悄露一次面把狼群放出和收回的日子,宅得很快乐。 心情一轻松,炸药包的配方研究都进展顺利,附带所需的炮筒也已经给铁匠下单制作样品。 她这一动火器,镇上的成封和县里的柏擎就陆续收到消息,但他们都深知火器的研究改进并不是件容易事,就先暂时静观其变,看祁可能不能搞出名堂来。 照临得到了祁可的放权,拿了一堆监控和保安方面的机器人出来,将属于祁可的山林边界布置得铁桶一样,还用园林机器人补种了很多新的荆棘,而且种的很巧妙,有疏有密,有的地方甚至是故意留给野生动物的通道,但人想要进出还是要砍掉荆棘才行。 那个给祁可惹过不少麻烦的文家村也在照临的监控下,本来并不想对一个普通村子太在意,但架不住村民们知道这边的山林有丰富的食物,青黄不接的时节饿肚子才最可怕,哪怕明知荆棘后面的山林很危险,依旧隔三岔五地要来一趟。 除了来挖野菜的,还有来打猎的,祁可的狼群上次入了文家村村民的眼,经他们的嘴传到外面去了,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四柳村这边的山林里有毛皮很漂亮的大狼,想方设法地要进来猎狼,然后全被摁倒在地上摩擦。 对付这种死皮赖脸的人,祁可那坑人的幻阵用处不大,照临的对策是布置一些猎人的陷阱,在靠近荆棘的地方捕兽的铁夹子多扔几个,一旦被夹到不光是见血还要断骨头,荒山野岭喊不了救命,只能挣扎着原路爬回去,一路血迹蜿蜒地下到能求救的地方。 这样反复弄了几次后,流血受伤的太多了,不但没给家里挣钱还花掉高昂的医药费,受伤的手脚还不一定能痊愈如初,因为代价惨重,故意冒犯的人这才渐渐少了,但气急败坏的村民在自己家里会怎样骂祁可就不在祁可和照临在意的范围里了,还不如关心千荷境里终于揣上崽子的本地母猪们几时生产。 老是骚扰母猪的公野猪因为定期被机器人采精,现在老实了很多,放它去骑母猪都有心无力,最后这些母猪都是机器人授精才揣上崽子的,为了等客栈建好后能有足够的肉食招待客人,照临秉承祁可的吩咐,对前来村里做生意的商人发布了一条长期收购消息,就是收购活禽活畜,不拘数量,只要没病的都收。 贾记船队每十天来送一次砖石木料,客栈搭建得很顺利,另外还多修了一些东西,泊船的码头就有好几个,一个是在客栈那边卸货,一个是在村中间上下人,无形中搞了个客货分离。 祁可庄子后院的旧码头也修了修,作为她私人使用。 过河去山里一向要淌水,雨天就得绕,祁可的计划里要建木质廊桥,同样是优先方便她自己,捎带着方便村民,等到夏天,廊桥这里也是纳凉的好地方。 第424章 开始搞建设(八) 将山泉水引到村里也是一个大计划,离海太近,井水都难免一股味道,更不能直接取河水饮用,谁知道上游村子的村民有没有在河水里洗衣服洗马桶。 计划太多,得一样一样来,而且还都是祁可自己也要用的,所以明知费钱也得上,该花就花,省不了。 就这么两个月过去,天气热起来,从去年迁来就开始在建的各家民宅完成了大半,祁可庄子里暂居的村民超过半数搬入新家,剩下的几家人看他们的建房速度大概能在双抢后搬家,这样一来入冬前整个庄子就能空出来全搞暖房种菜。 村民们日常聊天的重点此时也都渐渐都转移到夏收是否能够丰收上,祁可那二百亩地的大豆天天有人去围观,就算村民们没种过南方的豆种,也能看出来这片大豆肯定丰收,因此不少人都心动下半年也想种豆子。 但对祁可来说,她丰收的可不只是大豆,种在山里头的猪刨根也大丰收了,看这产量和收成期一年种两季是没跑的,根本不像野生的那样要等到秋天才能收获。 就冲这两样粮食,祁可知道自己今年的任务完成了,夏收后把土地闲着养护一下,等着天冷后种冬小麦。 豆荚越发饱满,颜色青绿荚壳毛茸茸,祁可提着篮子采了半篮,回后宅去弄一弄就做成了盐水毛豆,味道还不错。 “毛豆可以摘了。”祁可一口气吃了小半盘毛豆,手边一堆豆壳,这才咂咂嘴说道。 “自己摘吗?”照临站在祁可身边,“除了留种的部分,其余的摘多少?” “一半一半吧,毛豆现在上市正好是个当季新鲜蔬菜。” “自己摘还是请人?” “能请到多少人?种粮的现在都在盯着自己的田,能分出劳动力来给我摘豆子?” “毛豆不能等,这几天就要摘了,不然就黄了。” “嗯,而我们种的豆子有点多。” “何止是多。” “得要好多人来摘豆子。” “村民不够,我们就请外援。” “从别村请?隔壁五柳村倒是不少人真的很想给我打零工。”祁可的客栈和作坊就建在两村之间的那块地上,可不把五柳村的村民给馋死了吗么,这么一个大地主得要多少人干活? “我们种的豆子太多了,隔壁村民可能人数还不够,得再找点儿人来。” “你有话直说。” “通知镇上和县里,我们要夏收了,欢迎他们来监督,但我们大丰收,人手不够,建议他们多带些士兵来。” 祁可反应过来,拍桌大笑,“士兵们干完活正好把他们应分的粮食拉走。” “猪刨根也可以收了,正好一起,收完后还可以用贾记船队运到县上去。” “那客栈能准备好吗?” “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顺便可以给客栈做一个开业仪式,你甚至还可以邀请朋友和那些商人们一起出席,等军队拉走了他们的粮食,剩下的就可以卖给商人们了,卖粮这么复杂的事情正好一次全部完成。” 第425章 开始搞建设(九) “好建议,就这么办。”祁可捏起一根毛豆送进嘴里,嘴巴一抿三颗豆子进了嘴,香香辣辣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把锅里剩的毛豆装盘拿个篮子,我们去村长家,摘毛豆挣钱这事儿当然首先要顾着本村村民。” 照临略一点头,守在厨房的厨房机器人接到照临的指令,很快就送了一个篮子进屋,按祁可的要求将锅里剩余的毛豆都装了盘,堆得高高的。 “走。” 照临提着篮子跟着离可身后,两人直接出了庄子,直奔村长老九爷的新家,把这香辣味儿的盐水毛豆给老人家尝尝,然后谈一谈雇村民摘毛豆的事。 老九爷吃着滋味喷香的盐水毛豆,笑呵呵地听祁可开价。 三文钱一斤,日结,从早到晚,包中晚两餐,晚餐后称重结账,男女不拘年龄不限,但最好不要体弱的,累中暑就不好了。 老九爷眯着眼想了想,三文钱一斤听上去不多,但他知道熟手一天摘豆子少说一二百斤肯定有的,这样一天起码能挣个五六十文钱,补贴家用是可以的。 “你种的豆子不少啊,全靠雇人采摘吗?算下来你得花不少钱呀。” “没办法,我不可能为了一年两次的收获季养一堆人呐,毛豆要抢时间,那就只有花钱雇人喽。” “那你把收支都算清楚了?收获之后军队是要拉走一部分的,那剩下的你再拿出去卖,能挣回来你雇人的钱吗?” “能不能,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总得试一试水才行,不试就永远不知道市场行情。” “行吧,既然你都心中有数,那我就帮你把这消息放出去。” “好嘞,多谢老九爷,想干活的人直接跟我临姐联系。” 老九爷看了一眼照临,点了点头,“行。” “我的新客栈马上全面完工,正好所有事儿都一起办了,我打算邀请一些朋友来参加开业仪式,到时老九爷也来喝杯酒。” “建了这么久可算建好了,这酒我一定去喝,就是你还想请哪些人呀?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除了我私人的那几个朋友和县里的商人们,镇上和县里那两位大神肯定是必须得请的呀,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是夏收开始了,那两位大人难道不想来现场看一看吗?” “呵呵,那两位何止是想来看你夏收啊。” “我知道他们想很久了,但能不能看到他们想看的就不赖我了,得看铁匠。成功做出来我要的炮筒,那就能看到个惊喜,做不出来就白搭。” “你这样一说倒是勾起我的好奇了,行吧,我帮你催催铁匠,问问他们到底能不能做出你要的东西。” “我就多谢老九爷了。” 祁可高高兴兴地走了,回屋给她的小伙伴们写信邀请来玩。 客栈都是机器人建的,哪天能全面完工可以精确到分分秒秒,祁可从照临那里得到确切时间就写在了信里。 信件由贾记船队捎去县里,明面上为了方便做生意,贾记在县里开了一个小铺子正儿八经的做起了生意,除了送人送货,运送私人信件包裹也是其中之一,无论刮风下雨绝不丢件。 第426章 挣钱新苗头(一) 与祁可合作已久的那几家商人本有自己合作多年的老船东,但贾记船队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雄厚,只要试过一两回没有不说好的,先不提那些大小船只的数量,途经四平县水域无人敢拦,纵横来去,那就相当让人侧目了。 四平县的水匪水霸扰民已久,当地官府一向剿匪不力,主要是无法斩草除根,打击一家后能原地冒出来三四家、四五家新的帮派争抢地盘,屡打屡不绝。 东临县往外走的一条主要水路就是要经过四平县,船家和货主无不受尽盘剥,结果现在多了一支四平县凶悍水匪都拿他们没办法的强大船队,贾记船队的名气一下子就宣扬开来。 不用向水匪们上供之后,船运的开支降低,价格战都不用打,生意就自然而然就全往贾记铺子跑,搞的东临县当地船东们的生计大受影响,天天琢磨怎么把贾记赶走。 但这种琢磨是没有用的,实力强大的贾记船队根本无视任何阴谋诡计,敢影响他们生意的一律碾过去,霸道无比。 自家受了损失,那些暗中使手段的船东们不服,又去报官,但没证据能指证是贾记干的。 而贾记在官府这边信用良好,首先就没欠过税,然后主要的合作对象是四柳村的祁可,这小姑奶奶连官府都不想惹她,谁不知道她背后站着柏家军的柏擎,本地船东们联合起来告贾记害人又没有实质证据,官府理都不想理。 在发现黑白两道的路子都不奏效之后,本地船东们终于消停了,他们害怕再对抗下去危及自身安全,财物损失就损失了,小命更重要。 祁可知道自家船队有多强,对本地船东们深表同情。 贾记打出了名气,一条过江龙在东临县立稳了脚跟,祁可与外界的联系也渐渐增多,起码跟丁琳他们的通信来往就比以前便利多了,他们养兔子遇到什么困难烦恼都能方便的来信询问,祁可不光解答问题,还给他们提供优质兔粮,帮助怀孕和哺乳的母兔一切安好。 这一收到祁可的来信说客栈开张请他们去喝酒,没有不应的。 柏擎也收到了祁可的单独来信,邀请他参加客栈的开业以及监督夏收,但信中最重要的内容是要他多带点人手帮忙挖猪刨根,挖完了就正好押回县里。 对客栈开业没什么兴趣,但监督夏收是本分,而且见信中是这要求,一直惦记着猪刨根试种结果的柏擎放下心来,笑呵呵地着人安排。 等到了约定的日子,千户所大营出了两支队伍,与祁可有约的小伙伴们穿过县城去城北码头,搭乘贾记船行的船去四柳村,柏擎则带着士兵走陆路。当然,最早到达四柳村的是二麻镇的成封,他连老婆孩子都带上了,男人们干活,家眷们就在村里玩两天。 半年没见,成大夫人孙玉莲的气质就和上次不一样了,从她说话手势动作能看出来更精明强干了一些,言谈内容也不主要围着丈夫孩子打转,可见这半年来养兔子,遇事自己拿主意把人锻炼出来了。 村里的另一个大庄子在村民陆续搬出后,就照原计划改成了军驿,正好把他们都安排住下了。 第427章 挣钱新苗头(二) 围着客栈的帆布围挡如今已经撤了,露出了全貌,只在招牌上蒙着红绸,虽然不能进去参观,但绕着围墙转一圈,光是这占地面积也相当让人咋舌。 客栈为三层半楼,仿照了县城里客栈酒楼的普遍外形,放在村里就是最豪华的建筑,最顶上的半楼挂了一口钟,表面上看可以给村民报时,但同时也是个瞭望塔,能轻松地看见大海,而且这半楼一点都不小,可以同时站下十多个人,如果遇到外敌入侵,楼上安排人开枪射箭,楼下能同时往上送箭矢弹药搬运伤员。 二麻镇的人安顿下来没多久,贾记的船来到了村里,泊在上下客的码头,丁琳、薛蕊、富小利、方夏、余昱五个小伙伴应约而来,不过两姑娘身边还带了一个同伴,裹着头巾蒙着脸,低着头不看人,还躲避别人的目光。 在码头接人的女仆将他们领去庄子跟祁可见面,祁可见到这一位好像没脸见人的姑娘没有一惊一乍,神色如常地欢迎了新伙伴,但对方说话声音细如蚊呐,还是丁琳告诉其可这新来的伙伴姓周,叫周兰春。 虽然没说家事世,但能跟丁琳他们这些官二代三代玩在一起的伙伴必然家世相当,又是这幅样子过来必然是有事找她,祁可也就不动声色地先请他们进屋洗手喝茶,女仆们接过他们的行李送去客房,也就是院里的东西厢房,现在都清理干净,摆放了简单的家具,不会让人在耳房里打地铺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直夸祁可的庄子越来越好,虽然村民们大都搬出去了,但添了女仆之后庄子里依然有人气,要不然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庄子那多吓人,屋子没人气滋养坏起来也特别快。 周兰春插不上话一声不吭地听着,就算要喝水也是一只手轻撩面巾,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塞到面巾底下,喝水都不解下来。 一壶茶喝完,旅途的疲惫也削减了一些,男孩们就说要参观村子先跑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她们四个姑娘说悄悄话。 照临带着女仆进来收拾了桌子,换了一壶新茶和点心零食,然后女仆退下,她站在了祁可的身后。 “刚才你们没见着,现在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管家临姐,管家的一把好手,自从有了她我就轻松多了,你们在这里玩的这几天需要什么东西就找她。” 丁琳和薛蕊笑嘻嘻的喊了一声临姐,周兰春虽未说话但也微微点头致意,照临端庄地回礼。 “好了,屋里现在没外人了,说说吧,这位周姐姐是什么情况?千户营有新将领调任带来的家眷吗?” “不是的,独自过来散散心的。”丁琳轻轻推了推周兰春,示意她摘下面巾,“当初在车队时你跟我们在一起,她在另一支队伍里,所以你没见过,等分散驻军,她周家正好和巧姐家分到了一处。这是听了巧姐的介绍,特意过来的,正好来了才三四天,你若是没邀请我们来玩,我们也是要主动登门的。” 第428章 挣钱新苗头(三) “行,面巾摘下来我瞧瞧。脸上长东西了吧,所以见不得人?但我要先声明啊,今年春天我才在山上开荒种药材,你们送来个疑难杂症的病人,我手上不一定有药啊。” “这几天我们已经看过县里的大夫了,都说情况有点严重,实在是没招了,要是你这里也没办法,那就只有再去东安府了。”薛蕊在一旁补充说道。 “说了这么多,好歹先让我看见脸呢。”祁可望着周兰春,这姑娘坐着一动不动,手指捏着面巾的一角就是不摘下来… 丁琳和薛蕊又赶紧转头劝她,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好歹让人看一眼。 好说歹说,周兰春终于摘下了脸上的面巾,然后把头巾掀起来露出了额头和发际线。 满脸疙瘩痘,皮肤发红,只有鼻梁,眼角,下巴还能看到一点原本的肤色。 “啊,青春期痤疮,长成这样确实蛮严重的。” 祁可脱口而出,实在是读书期间看到太多了,哪怕在大学都照样能看见有男同学一脸疙瘩痘,不过同龄的女同学这症状就少多了,毕竟是青春期结束后大多就不药而愈,少部分愈不了或者脸上留了痘印痘坑的,还有化妆品能盖一盖。 “你知道这是什么病?!”丁琳她们三姑娘一阵惊喜,就连周兰春的眼睛里都迸射出希望的光。 “皮肤病呀,就是面部痤疮,好发于十来岁正处在生长发育的男女,所以叫青春期痤疮。” “能不能治啊?” “这种情况必须得治了,而且脸上已经有瘢痕的印记,曾经手欠抠过痘痘吧?” 祁可这话一出,周兰春就眼泪汪汪,丁琳和薛蕊摸摸自己光滑的脸,没敢吭声。 “有药治吗?”周兰春蚊子一样的声音,哽咽的问道。 祁可看了一眼照临,对方微微点头,她就有底气了。 “有啊,有药治的。但我丑话说在前面,皮肤病的治疗时间漫长,按月起算,用药期间有忌口,不能辛辣不能饮酒不能化妆,情绪不要大起大伏大悲大喜。还有,你这皮肤病叫做青春期痤疮,就发于你们这个年龄段,用药是为了拯救这张脸,尽量不留下影响皮肤外观的瘢痕,不是调理身体让你不长痘,不是一回事啊。” 三个姑娘连连点头,表示都听清楚了。 “能治就行,等治好了我们再另外说个好人家。” “就是,治疗期长也无所谓了,就当是散心了。一天天看着脸好起来,心情愉快说不定好的更快哦。” 丁琳和薛蕊一左一右拥着周兰春给她鼓励。 “什么情况?因为这张脸婚事吹了?”祁可眉毛一扬。 “嗯,婚事吹了还被家里人埋怨,本来我们春姐不是这个性子,是跟我们差不多的,不然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巧姐走不开,她那边也要忙夏收,否则她肯定要陪着来的。” “当初出发时我的脸还没有这样的,这一路往南走越发就厉害了,以为是水土不服,但搽了什么药都不管用,直到长成现在这样,婚事也没有了,还被男方家羞辱,说我是得了恶疾才变成丑八怪,在家里也被自家人埋怨说我搽了那么多药都不管用,是不是真是恶疾,还怕我把病过给家里人要我单独吃单独住。” 第429章 挣钱新苗头(四) 周兰春从进门到现在终于说了一长段话,声音也不像蚊子一样了,估计就是祁可说能治给了她信心,原本的性格就回来了。 “天呐,这些事你怎么都没说,你家里人太过分了。”丁琳和薛蕊惊呼起来。 “你爹不是一直疼你的吗?他怎么说?” “他一人疼我有什么用?他在家时间短,回家一趟给他嘘寒问暖都来不及,哪里会拿这些事烦他。” “唉……”丁琳同情地拍拍她。 “这个嘛……”祁可有不同意见,“你们家人这就是耍无赖了,我敢打赌你家祖孙三代肯定不止你一个人长这么严重的痤疮,父族或者母族必有一边的长辈年轻时有过同样的问题,然后他们忘记了自己当年曾有多难看,把全部的恶意发泄在你一个小辈身上,无耻又无赖。” “真的吗?长辈会传给小辈?”丁琳和薛蕊睁大了眼睛,她俩皮肤正常,自然无从体会这烦人的困扰。 “体质问题,长辈年轻时长过痘的话,小辈也长痘的风险就会明显增大。小辈体质是好是坏不都是长辈给的,生得什么样的身体就是什么样的身体,小辈哪有选择的权利。” “这样说起来,我爹娘两边亲戚都有人的脸上不太好看。” “是不是痘印痘坑,等你以后回家再仔细观察,反正你现在既然长一脸,那么你将来的小孩儿也可能会长。” “……啊?!”周兰春顿时一脸苦涩,“那将来我若是生了男孩儿也就罢了,要是也生个女孩儿,等她长到十来岁,跟我一样也长满脸的这个那多难看呀。” “没事。”薛蕊很心宽地拍拍周兰春,“将来若是你孩子也跟你现在这样,来找祁可呀,她能治好你肯定能治好你孩子。” “嗯,说的对,我要是把你这张脸治好了,以后有同样情况的人叫他们都来找我。”祁可立刻受到启发,想到了一个传统的发财方法,美妆美容不分男女,搁哪个世界这钱都好赚。 “治起来复杂吗?是不是要长期留在这里?” “最初几天你们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我要彻底检查皮肤质地,这样我才好配置药膏,洗脸的药皂,计算用药的剂量,然后就可以回家慢慢养护皮肤,记得定期回来复检拿药就行了。” “听上去不太复杂的样子,要喝药吗?” “要,一日两次,但不会长期吃,主要还是看你们留在这里的这头几天治疗效果,达到了治疗目的,那就不用吃药了,回家擦药膏,好好养脸就行。” “好简单!”三个姑娘一下子笑起来,叽叽喳喳的跟祁可讲述这几天看大夫的过程,“你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把县里的医馆都跑遍了,看过的每个大夫都说这张脸要想治好,得天天喝药,不然就等着毁容,把我们吓的呀” “这就是药方不同罢了,倒不能说人家大夫医术不好。” “嗯嗯嗯,那我们就在这里多留几天,让富小利他们先回去,帮我们跟家里说一声。” “那药费怎么算?”周兰春平静下来,想到了很实际的问题。 “你是第一个来找我治痤疮的病人,我给你免费,你帮我广而告之。” “这……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能行,我给他们也是一样的。去年的兔脑冻疮膏,打虫的使君子,我都没收他们的钱,就等着他们得了好处之后帮我广而告之宣扬宣扬。” 周兰春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丁琳和薛蕊,她俩冲她直点头。 “咱们祁可的药可管用了,她说能治一定能治,放心。” “好,我这张脸就交给祁可了。”周兰春确实是跟大家一样的爽快人,当下不再犹豫,痛快的应下了。 “好,等我这边收粮的正事一结束,我们就开始治脸。” “嗯,我们也能帮忙的。” “好啊。” 第430章 挣钱新苗头(五) 气氛一轻松,姑娘们就坐不住了,想出去逛逛,祁可正好也不留她们,让女仆带她们出去,她关上门跟照临话。 ??“有药啊?真有药?” ??“有啊,痤疮这种皮肤病很好治,有原料就能生产药品。” ??“原料?”祁可想了想,“我哪有治这种严重痤疮的药?我手上有的药材种子的话,抗菌消炎的有不少,但是进一步治疗的,你找着啦?” ??“没有现成的我们就自己生产呀,植物提取物加化学合成药,没有我们做不来的药品。我们需要足够多的病人来给我们提供本地饶身体数据,这是一个机会,若是打出名气还能挣点钱,一举两得。” ??“嗯,我也是想到可以发展美容美妆这一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 ??“我们有个得独厚的条件,还不用去跟已有的脂粉铺子竞争。千荷境内对种植的任何植物都有加成,尤其是药材。” ??“啊哈!”祁可明白了照临是在提醒什么,兴奋地一拍大腿,“确实呢,你要不我都没反应过来,我们可以走药妆领域啊,这是我们独一份,我们吃独食!” ??“县里满大街的脂粉铺,走的都是传统路线,药妆这一块,谁有条件能跟我们竞争?大家既然在私底下喊你药婆,你就把这个优势充分的发挥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正儿八经的药婆有怎样的本事,也给一向受人瞧不起的三姑六婆的名声正正名。” ??“嗯,我们给周兰春好好治,不光要治好她的脸,还要顺带给她换换肤,把她黑黄黑黄的皮肤给养得雪白水润,帮助她挑个更好的亲事,顺便感谢之前退婚的男方不娶之恩。” ??“好的,那么现在先送我回灵境,我布置一下生产,原料是现成的,我们这几个月种了很多东西,你手上以往存下的种子如今已经翻了几倍的量,种植的药材也都提取了有效成分封存起来,随时可制作药品。” ??祁可顿时觉得幸福感爆棚。 ??“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忙炸药包,我都没注意竟然攒了这么多东西了。” ??“机器是这样的,一旦开机,没什么大事的话就没必要停机。” ??机器不停机的后果当然就是不停的生产,于是各种经济作物和农作物就越攒越多,带动深加工产品也是同样越攒越多。 ??“走,我们一起回去。” ??祁可拉上照临,撕裂空间眨眼就回了千荷境。 ??两人落在别墅门口,照临联系上副管家交接新任务,祁可进屋拿碗水果吃,顺便休息一下。 ??机器人之间的数据交流那是速度非常快的,祁可才刚端上一碗干净的草莓,照临就进屋来已经都安排好了。 ??“我们先统一一下治疗方案,周兰春的第一步治疗是先给她抗菌消炎,然后是让面部囊肿干瘪平复,最后才是修复她已有的痘印痘坑让面部皮肤恢复光洁亮丽,治疗周期结束后未免她又复发,接下来就是长期的护肤调理,顺理成章的推出我们的药妆产品。” ??空间农女种田忙?ww.49240 第431章 挣钱新苗头(六) “嗯嗯嗯。”祁可吃着草莓,照临什么她都是点头,“对了,在修复痘印痘坑的时候,是不是就会让她的面部皮肤恢复颜色?如果那时候就造成她的脸跟身体其他部位皮肤有色差的话,不定她会急不可耐地要我们的新东西。” “那正好,还省了我们推荐的口舌,只要她来问我们就给。” “嗯嗯嗯。” “吃完草莓我们就出去吧,这几客人多,你不能消失太久。” 祁可嘴里塞着草莓,顾不上话,连连点头。 照临则转头对打扫卫生的家务机器人下令,抱来了医药箱,从中拿了一包未拆封的木棒医用棉签。 “拿这个干什么用?” “你找机会从周兰春脸上采一点脓液,我们需要做一下细菌培养,不然无法确定抗生素的剂量。” “哇,她无形中成了我们的白鼠。” “庆幸一下吧,我们这实验对她没有任何伤害,还有很大的好处,如果海寇上岸双方打起来,抗生素可是救命药。” 祁可眨巴两下眼睛,想起成封他弟弟成荫当初受的伤。 “要这么的话,我是不是也得赶紧现学两招急救术?” “想学哪方面?” “我跟你过的吧,成封他弟成荫当初腿上拉那么长一条口子,一直止不住血,军医居然不懂伤口缝合术,止血药不管用就放任他赌命,这要不是我的三七有奇效,这人那夜里就失血过多死了。” “所以你想学伤口缝合?” “嗯,现在学不晚吧?这不海寇一直没动静么,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 “几时学都不晚,哪怕你现在学艺不精,刚掌握了使针的手法,海寇打上岸来,你露这两手也够用了,战场急救本就是救命为主,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就是把人伤口缝的歪歪扭扭像蜈蚣爬,人活着才是第一位的。” “好,就这么定了,帮我准备几块猪皮,我用来练习缝合术。”祁可把最后一块草莓塞进嘴里,将碗和叉子交给了厨房机器人拿去清洗干净。 “好的。” 祁可擦去嘴角上的草莓汁,抓起桌上的棉签,带着照临撕裂空间回到了庄子,然后两人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外人面前,热情招待前来道喜的客人。 应邀的商人们此时也同乘贾记船行的船到了村里,他们的行李暂时放在庄子里,等客栈放过鞭炮正式开门迎客时,他们就是第一批入住的客人。 走陆路的柏擎是最晚到的,时间踩得很巧,再晚一点祁可就不愿意再等下去,直接客栈开张,厨房还能少煮一群饶饭菜。 跟祁可做惯了生意的这几个商人,知道她背后的靠山是柏擎,但一直没机会遇见人,想搭关系都搭不上,今见着柏大少爷亲自来了,自然是不能错过机会。 于是,刚在军驿里安顿下来的柏擎出来逛逛,身边就时不时有人想凑上来搭话,好在他的亲兵不是吃闲饭的,把那些不相干的外人都隔得远远的。 柏擎顺着别饶指引直奔客栈的方向,然后就看见人头攒动,等待庆祝开业的人群已经聚集,村民们乌泱乌泱地围了几层人墙,来得最晚的柏擎差点儿没挤进去。 第432章 救命粮救命(一) 还好柏擎来得不算晚,村民们让开路请他进去时祁可还没来,圆圈中心都是观礼的客人,除了不认识的商人,其他都是熟人。 “千总大人。”这种公开场合,大家对柏擎的称呼很统一,没有人借着关系近喊他擎少。 “都到了?祁可人呢?我刚进村时不是听这边马上开张差点儿就不等我了吗?现在她人呢?” “是临时离开,一会儿把狼群带过来。”祁可不在但是照临在,这会儿就是她在主持秩序。 “没见过啊,新来的?”柏擎上下打量了几眼,“听不久前祁可在县里大张旗鼓地买了一群女仆,看你这穿衣打扮,你是她的新管家?” “是的,奴婢名字不好听,就不污了大饶耳了。” 柏擎无所谓的点点头,他也确实不需要知道一个下饶名字叫什么? “她的狼群不是一直自由活动呢吗?怎么还要她带来带去的?” “今村里陌生人太多,怕刺激狼群引发凶性,由她亲自带过来会好一些,狼群会知道这些人都是客人不能攻击。” “原来如此。”柏擎转头目露凶光,“所以刚刚才不等我了,原来是吓唬我的?” “不算是吓唬,如果狼群接回来了千总大人还没有到的话,我们就真的不等了,直接开张,否则客人今晚没地方过夜。” “行,算你们有理。” 照临礼貌地微微一笑。 一旁憋笑看了半的成封趁机把柏擎拉到他身边,两人头挨头嘀嘀咕咕悄悄话。 现场嘈杂,但他俩的悄悄话可瞒不过照临的耳朵,谁好话谁酸话,在她的监控下一清二楚,她和祁可都知道村子经过合并后是个大村,定居人口目前近千人,这样多的人数下,不可能所有人都一个声音夸祁可好,酸话不要紧,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别使坏就校 成封把柏擎拉过去就是在祁可的农田里大豆丰收的事,提前摘的是毛豆,晚些时候采的就是大豆,他们俩得先讲好分配比例,可不能让柏擎拉走太多。 柏擎来得晚,刚放好行李就过来等着看开业,没时间坐下来尝尝军驿各屋里桌上充当零食的盐水毛豆,甚至都没注意到有这东西,但他了解成封,如果毛豆不是好东西他不会急着谈分配。 “这提前摘的豆子好在哪啊?是能打豆浆还是能榨油啊?” “能吃,当菜吃,是个蔬菜。” “蔬菜?随便煮煮就能吃?” “对啊,用盐水连豆荚一块儿随便煮煮就能吃,军驿各屋里桌上都有一盘盐水毛豆,你屋里也有啊,你没吃?” “我看都没看到,放下行李就出来了。” “一会儿回去你一定要尝尝,祁可煮的,真好吃,夏季下酒凉菜。” “盐水煮豆子,能好吃?”柏擎深表怀疑,实在是以前吃豆饭吃伤了。 “你要是不信,那回头毛豆摘完了我就全拉走了啊,把后面的黄豆都留给你,怎么样?” 柏擎撇了撇嘴,“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 “嘿!”成封顿时气歪了嘴,威胁地舞了舞拳头,这要不是好哥们以及顶头上司,这拳头肯定就砸下去了。 第433章 救命粮救命(二) 柏擎咧嘴一笑,根本不怕成封这虚张声势的威胁,转头找了一下,冲站得稍远一些的丁琳他们六个人吹了一声口哨。 六人立刻应声前来。 “千总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今都尝过祁可煮的盐水毛豆了?” “尝过了,很好吃。” “连豆荚用盐水煮一煮,做法很简单,这一步端上桌就叫原味,想吃辣一点的就再下调料卤一卤。” “是军驿里每个屋里都提前放了两盘,一盘原味一盘辣味,千总大人亲口尝一尝就知道有多好吃了,祁可的厨艺从来不出错。” “行,有你们这话就校”柏擎转头就冲成封挥了挥手,“别我欺负你们,照老规矩分,甚至还多分你一成。” “这么好?什么条件?” “山里的猪刨根也丰收了,那个我要拿大头。” “你要拿多少?” 柏擎揉了揉鼻子没话,成封的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多年默契和经验让他想到一种坏事。 “什么地方又出事了?” 刚刚还叽叽喳喳着煮毛豆有多好吃的丁琳他们立刻闭嘴安静,但也没走开,能在这大庭广众出来的事必不是秘密,可以听一听。 “狗头崖知道吧?上个月那边连续半个月的暴雨,造成山体松动,前几山上泥石冲下来,冲掉了两个村子的农田,把进出镇子的路给堵了。” “人呢?伤亡多少?”成封一听是这种事顿时头大。 “裙还好,死伤不多,大部分人及时逃开了,伤亡的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孩子,全部加起来才十多个人,房屋受损也不大,有地方住,但没吃的。所以我把毛豆留给你,猪刨根我拉走,县里也不留,全拉到狗脖子镇去。” “行,都拉走吧,难怪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成封当即没了玩笑的心思,救灾重要。 “祁可丰收,叫我多带些士兵过来干活,你不知道我那一瞬间我有多高兴,现在这月份各地夏粮都还在田里,青黄不接,大将军那边都调不来救灾的粮食,祁可这一封信,真是救命啊。”柏擎用力拍拍成封的肩。 丁琳他们同样是面色沉重,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下子冲淡了夏收带来的喜悦… 他们这边正聊着,冷不丁地听到一阵猪叫,围观等着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是一片哗然。纷纷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去接狼群的祁可回来了,她走在最前头,大王跟在他的腿边,身后的臣子们赶着三头大肥猪呼噜呼噜地走过来,每头猪目测都有三百多斤。 “哇,好肥的猪!”人群激动起来,毕竟是从过年后再没尝过猪肉味道了,而且过年时候吃的猪也太瘦,两头猪估计才抵现在这一头猪的重量。 “啊哟!祁老板好会养猪!”邀请来的商人们看见大肥猪也是心头痒痒,他们这一个春夏季不知道送来了多少活禽活畜,那些家畜有多瘦都有印象,此时见到大肥猪忍不住地馋了。 第434章 救命粮救命(三) 恰在此时,客栈通往厨房的角门打开来,两个厨娘打扮的女仆出来接了那三头肥猪和狼群进去,只有大王依旧跟在祁可身边。 “这是要杀猪了?”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声。 祁可正往客栈大门走,闻声停下脚步冲人群笑了一下,“这活猪现杀哪来得及,今晚的播要吃的猪肉早就准备好了,铁锅红烧肉香得很呢。” “咕嘟……”咽口水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先不跟人寒暄行吗?先过来开张行不行?”柏擎双手叉腰站在客栈大门处喊道,引来阵阵笑声。 “千总大人,好久不见。”祁可笑颜如花,对柏擎福了一礼,必要的寒暄和见礼是不可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千总大人视而不见。 “赶紧的,赶紧的,大家都等着呢。”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祁可一声令下,仪式开始,简短开业致词之后,点鞭炮,招牌揭幕掀红绸,露出仙客来三个大字。 看着很俗气,但搁在祁可身上正好,尤其这个仙字有三层意思,一是代表她自己的身份背景,二一个就是顾客是上帝,三是仙与鲜同音表示饭菜好吃。 揭幕后大门敞开,客人们鱼贯入内参观,宽敞的大堂分隔成两部分,进门是客人入住,隔壁是客人用餐,两个大堂不混在一起,用餐的那一边还开了一个外卖窗口,出售适宜打包的食物。 就餐大堂细分成三部分,普通大桌、雅座和雅间,任人选择,布置清雅光线明亮,能让人愿意坐下来好好用餐。 二楼和三楼都是客房,二楼普通三楼豪华,若是带家眷的家庭住客还有独门院,以防女人孩子被散客骚扰。 柏擎在祁可的带领下拾级而上,直接来到了最上面的钟楼了望塔,在落日余晖的映衬眺望海面,波光粼粼一望无际。 “不错,是个好地方,会想办法。”柏擎发现既然能看到海面,更能监视全村,如果真有坏人闯进村里,站在这上面纵观全局动静能帮助迅速做出反击对策。 “能得千总大人认可我就放心了。”一旁陪同的祁可一脸谦虚,始终跟在身边的大王低头蹭蹭她的腿。 “呵”柏擎自认看穿了祁可的伪装,谦虚乖巧的表象下其实是颗胆大包的灵魂,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抽两下。 “千总大人奔波一,想必已是旅途劳累,下楼先用晚餐吧,如何?” “也好,尝尝你们的招牌菜,顺便正好有事跟你。” “好,我请二位村长和成百户一起来。” 祁可带领柏擎重回楼下,此时受邀的客人大多也都被引进了雅间,二位村长家的家人则被引去了半开放的雅座,屏风一拉也是个私密空间,愿意花点钱尝尝新材村民则占满了普通桌。 桌子总数有限,所以大部分的村民参观完后就拥到外卖窗口排队购买鲜肉包,大笼屉一屉一屉地送出来,热腾腾、香喷喷的大包子又白又软,两文钱一个,贵是贵但用料扎实,每个包子保证有二两肉馅,皮薄个大,一口下去满嘴油汤。 第435章 救命粮救命(四) 这么贵的包子一开始确实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直到有人先掏二文钱买了一个尝尝,大呼好吃之后才引发了购买热潮。 三个女仆忙得有条不紊,一人收钱两人打包,忙而不乱豪不出错。 柏擎在楼梯口驻足,观察了一会儿大堂里流水样儿走来走去招呼客饶女仆们,感觉言谈举止毫不生涩生疏。 “你这客栈用的伙计全都是女的呀?” “是啊,我买的都是女仆啊。” “还都是熟手?”柏擎冲一个单手举着大托盘从眼前走过的女仆抬了抬下巴,“光这端盘子的功夫就不好练,看她们走的这个稳当。” “这有什么,只要是功夫,就有练的办法。”祁可看出来柏擎这是发现不对劲了,但她一点都不怵,依旧夸夸其谈,一脸淡定。 “嗯。”柏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招呼客饶言行举止也不像新手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话术套路,就是为了节省培养新饶时间和精力。再了,他们都是我买来的女仆。身契在我手上,要是不好好学,我随时找人牙子把她们打发了换新人。我上次买人就发现了县里好多衣食无着的流民,县尊大人就放任他们在县里游荡?” 柏擎斜了她一眼,“祁老板有何见教?” “关我什么事?”祁可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我这挣钱的短工零活都是给村民留着的,哪有外饶份儿?我来出这个主意,那不如县尊来给我做嘞?” “所以呢?你确实有想法?” “想法是肯定会有一些的,万一县里决定前事不提自愿落籍,那不就影响我买女仆了吗?能做自由民,有几个人愿意给军户当仆佣的?” 柏擎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 “趁火打劫。我知道。”祁可一副谦虚认错,但死不悔改的表情,“只要有机会我肯定还会这么干,我买人就是为干活,水平有限干不来活,我就再转手卖了,但只要达到我的标准,平日里肯定好吃好喝,一口肉都不会少的。” “手下仆佣给肉吃,你这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呀,不信你去县里打听打听那些家里做地主的,家里下人几吃一回肉。” “别家地主能跟我比吗?他们粮食亩产多少,我粮食亩产多少?我吃不完的粮食拿去喂家禽家畜能撑死它们,哪家地主能跟我一样?” “啧,一点都不谦虚。”柏擎敏锐地抓住祁可话里的含义,丝丝笑意克制不住地在眉眼间荡漾开来。 “要谦虚还是要粮食?”祁可好笑地飞他一眼。 “要粮食。”粮食面前,柏擎可以抛弃一切原则和脸面。 “进屋吃饭,明带你去看粮食。” 祁可弯腰拍拍大王,一人一狼同时起步,走在前面带路,柏擎追上两步与祁可并肩,扭头还想再两句闲话时,发现视角有些不太一样。 “诶,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长了一寸多一点。” 第436章 救命粮救命(五) 自从开始定期做体检后,就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祁可发现自己长了一寸多,估计是不用像前期那么操劳了,吃进肚的食物又没减量而且品质一流,可不就用在满足身体的生长发育上了,想到能比前辈子的身高更高一些,祁可也是很美滋滋的,谁不想要大长腿呢? “难怪,我好像视角不一样了,长这么高够了啊,再长下去你就难嫁人了。” “一个个都是集自家资源养出来的宝贝男丁自个儿长得像倭瓜,还能怪我长得高啊?真是自卑又自大的可怜虫,奶奶我还懒得浪费时间搭理呢。”祁可没好气地飞了柏擎一个白眼,快走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柏擎没料到祁可会是这样的反应,一口气哽在胸口发不出来,又错过晾歉的时机,只得无奈地跟在身后,走进一早安排好的雅间里。 雅间里二位村长和成封都已经到了,就等柏擎和祁可,屋里服侍的是照临,桌上菜已经上齐,但没人动筷子。 “你俩终于下来了,上面风景怎么样?” 成封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给柏擎坐,祁可虽然是主人,但她身份地位最低,只能敬陪末座,照临分别给他俩送上擦手的湿巾,大王则走到屋子的死角卧下,脑袋枕在前肢上悠闲地休息。 “风景怎么样?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在上面待半了,你跑哪儿去了?” “我先在下面转了转本来也要上去的,谁知听到底下喊上菜了,我想你肯定一会儿就下来了,我就先进来等你呗。”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错过了风景很美的海上落日。” 成封咋了咋舌,想象了一下落日有多美,结果发现自己想象力匮乏,轻轻一拍桌子,“没事,今的落日错过了,我明早上看日出也是一样的。” “行行行,随你。”柏擎懒得再跟成封耍嘴皮子,把目光投在了满桌的菜色上。 满桌都是肉,有红烧肉,也有花荤和炒肉,感觉是把一头猪翻着各种花样来做菜。 “哦哟,这菜有水平,知道的这是客栈,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专门做酒楼呢。” 祁可淡淡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喜欢就好,我不饮酒,今日就以茶代酒,感谢千总大人和百户大人赏脸。” “祁老板客气。”柏擎举杯回敬,在县里早就听祁可喜欢让人喊她老板,他自然也这么喊,手下这么能干的军户享受一点优待是应该的。 桌上其他三人也纷纷举杯,浅浅地抿上一口,然后开始吃菜。 满桌的菜可算得上是大鱼大肉,除了红烧肉还有清蒸鳜鱼,然后就是眼下的时蔬毛豆炒肉,这要是不杀猪,还做不成这道菜。 祁可看着他们吃,询问每道材咸淡口感,这都是以她的口味为标准再加重油盐,所以不知道其他人吃不吃得惯。 “嗯,不错,挺好,都很好。” “这鱼不错,只有一条大刺,味道也好,没有土腥味。” 四个大男人几筷子下去,那一条鳜鱼就只剩下了鱼骨头。 第437章 救命粮救命(六) “这是山里捞的鱼,比村后头河里打的鱼好吃。”有了山林就是好,什么东西都可以推给山里获取。 “都是野生的?”柏擎吃到了好吃的鱼,自然就想给父母家人也尝一尝。 “今年只有野生的,明年在山里挖个鱼塘试试看能不能养起来。”QqXsΝεW. “不在村里养?”村长老九爷本还在琢磨村里哪块土地适合挖鱼塘来着,听祁可这样说赶紧问道。 “村里的水不行,离海太近盐分高,这种生活在山里溪流中的鱼受不了盐分高的水。” “哦,那是养不成。”离海太近村民们想吃河鱼都不太容易,但是养不了就是养不了,强求不来,老九爷也就做罢了。 “你手上还有没有可以出栏的生猪?”柏擎吃着红烧肉问,这肉实在太香,一吃就知道是精心饲养的。 “有,不多,只够村里吃,你们想要的话要等到下半年,等暑热散尽,每个月给你们四头吧,过年的时候能多几头,等明年手头上就更松了。” 祁可费这么大劲从几家商人手上不停地购进活禽活畜,就是为了这个时刻,让外人不知道她手上到底有多少可以出栏的禽畜,这样一来,她出多少禽畜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柏擎和成封对视一眼,默契尽在眼神中。 “千户营人多,所以我三你一。”等秋凉了每个月才能出栏四头猪,柏擎毫不犹豫的划定分配比例。 成封也确实没理由从柏擎手上给自己多抢一头猪,一边点头,一边伸筷子抢走了柏擎看上的一块红烧肉。 “行,就这么说定了。”成封把肉塞进嘴里,眯起眼睛咀嚼,抢来的肉就是香。 “那么生猪到时候怎么送去县里?是大营来船接还是我这边送?我这边送的话那肯定还是托付给贾记船行。”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个话题上了,祁可自然是趁机敲定下送货的方式,到时按部就班的照办即可。 “这船行这么可靠?” 跟军方长期合作的商人,那都是要查祖宗三代以上,柏家军来到新地盘,自然要重新建起附属于自己的新圈子,贾记船行来势汹汹,这都几个月了,柏擎不可能没注意到。 “反正我和他们这几个月的合作没出过纰漏。” “听说他们在四平县水域那是相当有威名,不知道他们曾经干过什么,那个县的水匪水霸每次都是望船而逃。” “好事啊,实力这么强悍,日后我托付他们跑长途运送点儿什么货物,完全不怕他们半路翻船了。” “但他们不是本地人,而你是军户,他们是民,军民长期合作是有条件的。” 祁可微微坐直了身体,“千总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要跟军方长期合作,除了自身实力之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有人做保,保人的条件也要求是信誉优良。” “我觉得我可以来做这个保人,他们除了帮军中运货,还能教士兵水性呢,都是现成的师父。” “可以考虑看看,如果接下来这半年合作愉快的话,明年就签长约。” “好咧,我去跟他们说。” “有什么要牢记的军规和忌讳,我也会让书吏整理好了送过来。” “行。” 第438章 救命粮救命(七) 双方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谈妥了一个大合作,无中生有的南阳县贾氏家族就此搭上了柏家军的路子,凭机器人的办事能力,要是办差不利搞砸了这合作机会才是怪事。 柏擎将船运的合作机会交给贾记船行,并不单单是看祁可的面子,这几个月对这船行的大名和事迹听了无数遍才是主因,祁可又愿意做保,那就先试半年呗,成与不成对军中来说都没什么损失。 他们这一谈定,一旁的照临就立刻将消息通知给了伪装成贾氏族人的副手团,成为柏家军的合作对象本就是他们的计划之一,以本地所面临的局势来说,军政两条金大腿,抱紧军大腿才是正道。 水路运输这条路子如今到手就不可能再让出去,日后找机会再把陆路运输也拿下,至于空中运输的话,那就得看哪一方先发展出飞机了。 这个世界的发展路线摆明了也是低科技位面的方向,深知攀爬科技树必经历程的照临和祁可在这里如鱼得水,不可能让本世界的土著占据太多先机的。 五个人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聊着各种话题,慢慢的一桌菜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酒足饭饱,浑身惬意。 照临适时的请他们下桌到一旁饮茶,然后女仆们进来收拾饭桌,撤去桌上的残羹杯碗,将整个桌面空了出来,再摆上了笔墨纸砚,最后临走前,有一个女仆递给照临一个文书袋。 “这是有什么正经事要谈?”看到都摆上笔墨了,成封第一个站起来,边笑边走回大桌坐下。 “保账算不算正经事?”祁可紧跟在后面起身,请柏擎和二位村长重新落座。 “报什么账?”四个男人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从去年落户定居以来,领取了军管物资,现在要给你们报一下账。”祁可最后一个坐下,照临站在她身边,把文书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厚厚的账本。 “哦,哪些物资?嗯,这大半年了,是要看看账了。”祁可主动说要报账,这是好事,谁还能拦她不成?四个人于是都坐直了结果照临送到他们手边的账本。 祁可有记录流水账的习惯,这些给她做实验用的军管物资,她从一开始就是另列了一张流水账,照临接手她的生活之后,这些账目和物资就做过核算,正好借着如今年中的机会报一报账。 “是因为想到现在是年中,于是就趁机报一报账吗?”柏擎显然是跟祁可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是唯一的原因。”祁可示意照临再给柏擎另一本账,“炸药包的配方算是初步定下来了,我现在的主攻方向是配套用的发射炮筒,但村里的铁匠技术有限,做成的炮筒经不住几次试验就会损毁,所以我决定试验到此为止,我现在把账目都清了,后面的事就移交给军中了。” “嗯?!” 柏擎和成封一下子来劲了,两位村长也都竖起了耳朵,因为这是祁可第一次跟他们正式谈到炸药包试验的细节。 第439章 救命粮救命(八) “你说发射炮筒?手抛炸药包的距离我们上次都见识过了,配上这发射炮筒能打多远?”柏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不出半点之前饭桌上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那个做火药试验的小山谷还有印象大概有多大吗?” 柏擎和成封各自想了想,缓缓点头,二位村长没见过,所以他俩摇头,也不吭声打扰,安静地闭嘴听。 “配上发射炮筒的话,从谷口就能打到我立靶子的地方。” “这么远?!”柏擎忍不住的一拍桌子,再看其他人皆都是一脸惊讶的笑意。 “这些都只是试验场上的试验结果,山谷的自然环境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封闭的,比不了实战环境。所以实战会怎样我为好说,村里铁匠做不出符合我要求的炮筒,试验进行不下去,用几次就坏了,炸膛会炸死人的。”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按你说的,我们先清账,后面的事儿移交给军中,要是军中铁匠做不出发射炮筒那是我们的事,赖不到你身上。” 本以为是来监督一场提前开始的夏收,没想到又收获了一个绝好的消息,在座的四个男人再无半句废话,拿起账本开始合账。 好在账目涉及的时间段就只有大半年,还都是物资,一次签收了什么东西多少数量、陆陆续续用了多少剩多少、然后继续签收了什么东西、又用剩了多少、最后结余多少,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虽然每笔物资也是有多有少,但整体上说,一个月也就记那么几笔,比钱款方面的账目好核算得多,哪怕他们并不是专门的账房,核算这样的账目还是很容易的,四个人交叉核算也不会数错数。 不到一个时辰,这大半年的账四个人就全核对完了。 “行了,数字都核对完了,没有错的,等你这边的夏收结束,我们就去取你剩余的物资,正好一并带回县里去。”柏擎看完核账结果,满意地点点头。 “好的,这些东西我都已经打包封存起来了,到时直接搬上船就行,我会安排好的。”祁可说着就示意照临把账本都收拾好,如果他们需要,这账本也可以跟着物资一块儿回县里去。 “已经打包好了?我还想看看试验效果呢?我看账本上说结余两个崭新的发射炮筒,拿一个出来试验给我们看。” 柏擎是真的想看,而且也有必要看,他在这见过了试验效果,以后军中做的发射炮筒他就好做对比了。 “行吧,收完粮给你们看。” “可以,夏收更重要。” 话谈到这里,今日事总算是结束了,喊上大王,五个人推桌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定了明天集合的时间,现在天热,早点干活才凉快,中午也能多歇一个点儿时间。 他们一路走出客栈大门,才发现自己这五个人是最后一波,入住客栈的商人们早就上楼回客房休息了。 柏擎奔波一天晚上又吃了一顿好的,这会儿心情放松下来就感到瞌睡上头,站在客栈大门外五人互相道了晚安之后就散了,没有非要谁送谁的那份客套。 第440章 救命粮救命(九) 祁可和照临回到庄子的后宅,丁琳他们六个人已经在女仆的指引下分别在大浴室洗过澡了,各自在屋里酝酿睡意。 狼群也都在院里等着,懒洋洋地占满了院里的各处角落,今晚回不回灵境它们都无所谓,在哪里过夜都行。 看到大王回来,狼群兴奋地闹了一场,围上去给它舔毛。 照临见各屋都亮着灯,于是去敲了周兰春的房门,请她在屋里稍等片刻,祁可有事找她。 祁可飞快地洗了个手,拿上那包棉签来到周兰春的屋里,用配药的理由从她脸上采了点样本,然后道了晚安出来。 周兰春不已有他,乖乖伸个脸任由祁可摆弄,满心期待着几个月后自己的脸能恢复如初。 祁可和照临回到正房关门上闩,然后迅速地回到千荷境,照临把棉签拿去做下一步实验,祁可回楼上洗澡更衣,带上照临再回到庄子里,待在卧室中打坐修炼。 院里东西厢房有客人在,她哪敢整夜在千荷境里,连带着也不敢让活泼的狼群突然就没了声音。 一夜好眠。 夏天天色亮得早,客栈钟楼在日出时分准时敲响,别说是普通村民了,祁可也随着钟声从修炼中苏醒过来,洗漱用过早餐,带着女仆们前往昨天说好的客栈码头与柏擎和成封的人手会合。 “早安啊各位。” “早。” 众人互致早安,简单的寒暄后,祁可带着他们过河去山里。 河上如今架了一座简易步桥,也就两人宽,原本计划的廊桥依然要建,只是先搭个简易桥方便来往,不然一座桥都没有,运粮都不方便。 他们过了河却并不往山上走,祁可带着他们拐上了山脚下一条简易夯土路,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崖下面,贴着山壁建有一排结实的架子,仰头看去,最高处似乎有东西。 “不上山来这里干什么?”柏擎和成封以及他们身后的士兵们都一脸好奇。 “从这里上山,抄近路。” 祁可从山壁中摸出一根粗壮的绳子使劲地拉了几下,然后他们头顶上方就传来了清脆的摇铃声,再然后,他们头顶上有一排东西往下降。 “让开让开,小心别砸着,上面的人看不到下面有没有砸着人的。” “这是什么呀?” “绞盘升降台,专用来运人运东西的,不然靠两条腿在山里走,多费体力。” “你可真行,这办法都想得到。”柏擎不得不佩服地对祁可伸个大拇指。 上方的东西降到地面后,众人这才看明白这就是巨大又结实的长方形吊篮,能一口气站下六七个人或者摆两个大筐,他们人多要分批上,但吊篮有五个,同时吊三十人上去,所以别看人多其实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就都站在了上面的平台上。 平台也同样做了地面硬化,搭了棚子堆放锄头筐子等工具,面积也大,可以临时堆放等待往下运的粮食山货等物,守平台的是祁可的女仆,每个吊篮都配一个专用绞盘和滑轮组,女人的力气也推得动。 第441章 救命粮救命(十) 一眼看明白这平台的用处,柏擎若有所思。 “蛮实用的啊。” “本地山多,天天爬山太累了,我又在山里种了这么多东西,办法都是逼出来的。”祁可两手一摊,摆出一张不堪劳碌奔波的苦脸。 柏擎一下子给逗乐了,但目光还是在打量这个平台,连那工具棚他都看了好一会儿。 “千总大人是不是觉得我这儿有点意思啊?”祁可察言观色,大胆猜测。 “你试过你这吊篮最大能拉大重量吗?” “这跟吊拉的距离有关。”祁可脑子转得多快,“千总大人是有别的地方需要装这吊篮?” “这不是你说的嘛,山多难走费体力,柏家军驻守的地方除了海边就是山里,有这样的吊篮送人送物都会轻松很多。” “哦,吊篮承载的最大重量是要看安装环境的,首先得有一个结实的平台才好立的住这些架子,平台结不结实,能管用几年就得看当地的地质情况,如果土层松动,下个雨就泥石奔流,那这吊篮平台建是能建,不过就是要多费几倍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祁可不开玩笑,这个吊篮平台是建来自己用的,外观非常粗糙简陋,地面都是夯土的,时间久了哪里有坏,机器人随时能修能补,但若是到外地去建同样的平台,那必须怎样结实怎样来,哪怕是暗搓搓地烧点水泥来建平台地基都是应当。 柏擎“啧”了一声,“真不巧,我刚想到适合建平台的地方,还真就土质不合适,才发生泥石奔流的灾情,把农田冲坏了。” “哦!”祁可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目光转向猪刨根田所在的方向,“那我这夏收来的还真是时候。” “就等你这批粮食救命呢。” “那走吧,早一天干完活儿,早一天把粮食运出去。”祁可指了指那一排工具棚,“让大家把东西都带上,独轮车也全部带走。” 柏擎转头吩咐几句,命令很快下达,原本在平台上四处溜达的士兵们迅速集结队伍,很快就搬空了工具棚。 祁可前头带路,沿着婉蜒的山道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猪刨根的山田里。 山田是用机器开出来的,很是规整,照临来了之后,安排机器人将田地边缘整修了一下,故意做出人力开荒的痕迹。 好在其可开田的时候是顺着地势来的,没有强行搞成一片完整的大田,碰到有大块岩石的地方她就避开,因此田地是东一块西一块,每块田少则二三亩,多则四五亩。 干农活对士兵们来说都不陌生,看到长势很好的大田,他们就已经自行分好了队,本打算一支队伍管一块田,但祁可拦住了他们,重新划分了一下,让他们几支队伍管一块田,搞流水化作业,分别是挖土的、刨猪刨根的、收捡入筐的、挑去地头的、用独轮车运去平台的。 每支队伍只做自己的事,速度飞快,尤其是当第一株猪刨根从地下挖出来时,发达的根系上长着五块分量沉重又给巨大的块茎,众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第442章 救命粮救命(十一) 一株株硕果一样的猪刨根在土壤下露出真颜,极大地刺激了大家干活的热情,负责将猪刨根装筐的人很快发现一筐装不了几根就得挑去地头,等待装车运去平台。 一垄猪刨根采完,不用祁可细算,整体亩产量大家也大都心中有数了,产量过万轻轻松松。 柏擎和成封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分工合作的小队重新分配人数,推独轮车的队伍加了很多人,加快运送的速度,减少地头堆集的竹筐数量。 送到平台的猪刨根并不是堆放在那里就完事了,而是立刻连筐子一起用吊篮送到山脚,下面有人接应送去庄子晾晒,同时送上大量的空竹筐让地头继续干活。 在田间干活的村民们看到有猪刨根送下来纷纷过来围观,猛一见这么粗大的猪刨根也都是连连咋舌,等回过神来之后,就是抑制不了的喜悦。 十多位四柳村原住村民看到这么大的猪刨根更是惊讶万分,他们多年以来吃惯了野生的,知道那都是什么滋味以及个头大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野生的猪刨根能种植、并且种出来的有这么大,居然都嚎啕大哭起来,弄得其他村民好一顿安慰。 接应山上送下来的猪刨根的人手依然是伪装成女仆的机器人副手团,一趟一趟地将新鲜猪刨根送到货运码头那边的货栈空场上晾晒,闻讯赶来的商人们围着猪刨根团团转,希望最后祁可手上还能剩下一点卖给他们。 山上山下之间的联动进行了到一个时辰,客栈这边出来了一支女仆队伍,由照临带队,两人推一辆独轮车,每辆车上分别放着大锅和碗勺之类的餐厨具。 她们同样是经吊篮连人带东西一起上去,正好碰到平台上有一支来送猪刨根的队伍,将这些沉重的锅碗瓢盆转移到他们的独轮车上平平稳稳的运去了地头。 “来来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客栈送凉茶和甜汤来了,防中暑啊防中暑。” 祁可虽然不下田干活,但她也没扔下这里的活儿自己走了,而是站在阴凉的地方一边与柏擎和成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看着其他人干活,做个监工,顺便也是等照临她们送吃的过来。 “三口锅啊,都有些什么?”在一旁监工的柏擎和成封立刻站开位子,让女仆们把这大摊子支起来。 “三样,盐糖水、酸梅汤和绿豆汤。” “我来个酸梅汤。”柏擎马上说道。 “我也是,嘴里寡淡。”成封看着女仆们在准备碗勺,舔了舔嘴唇。 “你们这是干渴缺水,得先喝盐糖水补充点水份和盐糖。” “不,先喝酸梅汤。”柏擎坚持,成封也点头。 “行吧,我喝水,给他们酸梅汤。”祁可冲照临说道。 “大人慢用,冰着呢。”照临让女仆们打了酸梅汤端给那两位大人,她拿着一碗盐糖水递给祁可。 “哎,还真是冰的?!” 碗一过手,他两人立刻感到了舒爽的凉意,当即一口闷下半碗,缓口气后才慢慢的喝完剩下的一半。 第443章 救命粮救命(十二) “舒服。”成封张嘴打了个水嗝,胃里凉气反上来,舒服的要命。 “太舒服了,汤里有冰块?” “硝石制冰嘛,做块大的直接扔锅里,能管用一个多时辰。” 祁可仍端着自己的水碗,她虽然也是又热又渴,但她得慢慢喝。 “今天这么多人干活,这三锅汤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喝光,喝完了底下再送新的上来,保证管够。” 柏擎微微点头,抬眼看到手下士兵们已经暂放农活过来吃东西,赶紧递碗过去又给自己打了一碗绿豆汤,拿了支勺子蹲一边慢慢吃去了,有之前的酸梅汤打底,这碗绿豆汤就不用那么着急忙慌的往肚子里倒了。 成封有样学样,同样是打了碗绿豆汤蹲一边去了,祁可喝完手上的盐糖水没有再添,与照临一起站在树荫底下乘凉,看女仆们忙活。 正如祁可所安排的那样,客栈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冰凉解暑的汤汤水水,一轮全部喝完后,锅碗瓢盆收拾干净送去山下,不需多久就会有新的再送上来,保证在田间地头的所有人随时随地停下手有吃有喝,但是天气毒辣,这么大量的饮料灌下去,都顺着汗走掉了。 午饭仍是客栈做好送上来的,一人一个热腾腾的小瓦罐,里面是各种煸炒好的蔬菜丁和肉丁与大米一起煮成的饭,另外还有一大锅酸辣汤。 祁可的午饭也是和大家一起,同样的,柏擎和成封也没得挑,有什么吃什么,何况这瓦罐咸饭还很好吃,油盐充足有滋有味。 午饭之后士兵们各找阴凉地方午休,躲过中午这最热的时段,下午会继续干到天色擦黑才收工,祁可和柏擎成封就不再继续守下去了,他们都是大忙人,没那个时间在田间地头一呆好几天就为了监督其他人干活,有送甜汤的女仆们在这里看着也是一样的。 所以午饭一吃完,他们三人就下山了,一同走的还有照临,祁可在哪她在哪嘛。 回到村里,村民们激动不已地围住他们讲起丰收的猪刨根和痛哭的雷二叔等原村民,忍饥挨饿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猪刨根居然是能种植的,而且种植的产量这么大,都是老农民,货栈那里大大咧咧地摊了满地粮食,谁还能算不出来产量有多少呢。 三人打起精神跟村长和村民们寒暄了一会儿,然后才将人群哄散,各回各屋午休。 祁可午休起来就在准备炸药包发射炮筒的示范试验,但今天是做不成了,柏擎和成封在忙着安排人手做运粮救灾的准备,除了要派人去打个前站通知一声,这边一路押运的队伍也要算好人数,同时还要上报柏大将军,让全军知道这一件喜事。 山上种猪刨根的田地有五十多亩,就算均产八千斤也有四十多万斤,无论是船运车运都不是小事,柏擎和成封忙得晕头转向,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劳累一天,结束当天活计的士兵们下山回来,晚风送来他们的说笑声,只言片语里充满了对这丰收的猪刨根的喜悦。 士兵们的晚饭直接就安排在客栈吃了,跟中午一样是有菜有肉主食任吃还有汤的饭菜,人人吃得尽兴,打着饱嗝放下碗筷,摸着肚子回军驿休息。 第444章 救命粮救命(十三) 次日,柏擎和成封安排的士兵带着信件走了,他俩暂时有了空闲,就来找祁可要看炸药包的发射试验。 收猪刨根的士兵们清晨就吃过早饭上山了,这次跟去的还有富小利他们三个男孩子,让他们无所事事地在村里玩几天太难受了,还不如一起去干活,见识一下丰收的场面。 丁琳她们三个女孩们则被留下了,祁可的意思是去看看可以,干活就不必了,男人们都热得光膀子衣服是搭在身上擦汗和防晒伤的,女人们混在其中出一身热汗扣子都不敢多解两颗,何必去受罪。 姑娘们嘻嘻哈哈地笑着,想想那场面确实不雅,就没再闹着上山,而是去客栈帮忙翻晒猪刨根,这活轻松不累,翻过一遍后就能去阴凉处歇着。 刚打发了姑娘们自己找乐子,柏擎和成封就上门要看发射试验,所幸昨天做好了准备,祁可和照临拿上东西前面带路,还是走昨天的吊篮平台上山,沿山道经过了热火朝天的猪刨根田,然后就越走越偏,最终来到了当初祁可示范过一次炸药包试验的小山谷。 “我进去检查靶子,你们二位是在这入口处等一等?我很快出来。” “不用,一起进去,我看看你靶子与这里的实际距离,我们多做几次试验,把这炮筒用废了拉倒。” “行,千总大人说了算。” 祁可是不懂柏家军在军械的实践试验上有什么讲究,柏擎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看就看。 照临却是注意到柏擎和成封不是瞎看,从说要看实地距离开始,他们俩踏入山谷的第一步就跟先前一路走来的步伐不一样了,脚步变成了尺子,每一步间距相等,这真是用脚来丈量炮筒的发射距离。 看到这些,照临没说出来,而是加紧脚步去追祁可,两人联手把工具棚的稻草人靶子抬出来插进土里。 这试验要做好几次,草靶都要用掉好几个,用以示范炮筒的发射距离,总有最近和最远的差别。 祁可和照临把第一个草靶竖好,柏擎和成封也用脚步丈量到了跟前,然后四个人一起退回到了小山谷的入口,照临解开手上的包袱,祁可拿着铁锹在地上挖个坑,准备将炮筒半埋起来。 “要这么用?不能直接摆在地面上?” 示范开始就是问问题的开始,无论感觉有多幼稚的问题都有提问的必要,不光是现在柏擎和成封要了解,日后他们上报给大将军的时候都要一字一句地写出来。 “不能的,一定要用土压实,不然在发射的瞬间,炮筒会移位,一移位,打到谁就不好说了。” “也有可能打到自己人?” 祁可抱着炮筒在地上摆出个炮筒朝天的姿势,“因为这炮筒轻,不是军中要马拉着走的大炮,直接摆在地上,一发射,炮口向上一抬,你们说那炸药包会飞哪儿去?” “行吧,先打一发给我们看看。” “你们站开一点。” 柏擎和成封退到一边,祁可利索地将炮筒半埋在土里,放入炸药包,检查引线,点火,发射。 第445章 救命粮救命(十四) 轰隆一声响,远处草靶的方向,硝烟弥漫。 四人站了一会儿,等待硝烟散尽后起步去检查草靶的情况。 祁可在灵境内多次试验,早已掌握了炮筒发射角度和发射距离之间的计算方式,她这一炮示范的结果自然是正中目标,草靶被炸得四分五裂,满地烧焦破碎的草屑。 “真能炸这么远啊。”成封双眼放光。 “再远一点行吗?”柏擎问道。 “行的。”祁可点头,“我这就准备。” 祁可和照临去搬新的草靶,柏擎和成封返回谷口,边走边讨论这炮筒适用于什么情况下,最后都觉得非常适合应对海寇上岸侵略村子的情况,发射速度快、距离远、搬运灵活,村子外面就是海滩,无遮无挡,地形视野都最适宜火炮攻击。 成封当即表示,这是祁可立下的功劳,等军中做出更耐用的炮筒一定要优先给二麻镇和下面村子配上。 柏擎表示没问题,甚至他有个更好的想法。 两人在谷口等了没多久,布置妥当的祁可和照临就回来了,挖开半埋炮筒的土,调整好炮口角度再重新埋上,放入炸药包检查引线,点火,发射。 又一次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地面震动后,四人去检查现场,毫不意外地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第二次布置的草靶被炸碎,爆炸造成的冲击把前一次的爆炸的满地草屑给吹没了。 “唔,这炸药包的威力不同以往。”柏擎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祁可的炸药包不同于他们军中用惯的黑火药。 “方子调整过无数次,如果还是传统的黑火药,那还有什么改进的必要?有变化才是正常的。”祁可理直气壮,照临在她身边微笑,是那种自家主人很厉害很自豪的表情。 “火药威力变了,所以铁匠们用传统方式制作的炮筒就不适用了,难怪坏得快。”成封噗哧一下乐了,“你们四柳村的铁匠受委屈了。” 成封这话的没错,四柳村的铁匠真的快要被祁可折磨疯了,他们都是家传的手艺,世代军中铁匠,做炮筒的技艺早就烂熟于胸,谁知本该结实耐用的东西到了祁可手上就是坏得特别快。 在祁可眼里,这炮筒的问题白了就是制造工艺落后经不起太多次新配方的火药爆炸的膛内压力。 解决办法当然有,但祁可已经立起了药品和火药双重含义的药婆形象,短时间内不想再立个金属冶炼制造的新形象,所以炮筒的冶炼升级她只能闭紧嘴巴,让柏家军自己琢磨去。 一伙不知道几时就会上岸抢劫的海寇,这个隐患可大可,主要是海寇手持火器杀人抢劫,边军和官府手上若是没有可抗衡的火器就会非常被动,既保护不了百姓也保护不了自身安全,所以祁可不担心柏家军在拿到炸药包的火药配方后不加紧搞出新炮筒。 “受什么委屈?火药威力提升了,还用传统工艺制作炮筒,还有脸委屈?”柏擎看着满地狼藉,心里很喜欢这新配方的炸药包,“他们既然跟不上,随后下来的嘉奖就没他们的份,炮筒这个功劳注定跟他们无缘。” 第446章 救命粮救命(十五) 祁可听到嘉奖二字,笑眯了眼睛。 成封点点头没什么,嘉奖是这样的,只给立功的人,虽然从来不乏抢功冒领的,但柏家军中这种事很少,正是因为奖罚分明,才有这战斗力强团结一致的军心。 “按照从旧档中整理出来的线索看,海寇上岸杀人抢劫多数集中在夏收和秋收这两段时间,今年夏收快开始了,我们没有时间等你们村的铁匠慢慢琢磨新炮筒,只能上报你一个饶功劳,如果村里有谁不服气的你就这么顶回去。”柏擎略带叮嘱意味地道。 “嗯,好的,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缺面酸话。”祁可得瑟地笑笑,“我可是凭新火药配方拿到嘉奖的人,给我难堪不怕哪夜里自家房子被炸上吗?” 柏擎和成封先是被祁可胆大包的话得一愣,接着就无可奈何的摇头失笑。 “你要真这么干,村里就呆不下去了。” “我要真这么干了,我就是四柳村头号一霸,谁敢赶我走?” “喂,我俩还在这呢。”成封指指自己和柏擎,“不许胡闹啊,受了欺负告诉两位村长,欺负立功的村民他们必要给你撑腰。” “哦。”祁可变脸奇快,立刻又是一副乖巧表情,“尽力争取不给二位大人添麻烦。” 成封又被逗乐了,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柏擎却是一阵心酸,祁可刚才的乖巧表情让他一下子联想到她以前在祁家的生活,一朝爆发后这脾气性格就向着另一个方向一去不回头。 “二位大人,还要再做发射试验吗?”照临适时插话,“如果现在收拾东西下山的话,能赶在中午之前回到村里,避开最热的时段。” “行,祁可打得很准,看这两次试验差不多也够了,收拾东西下山。” “好的。” 祁可和照临立刻转身收拾,拿大扫帚把这炸得满地狼藉的现场扫一扫,然后回到谷口将用剩的炸药包和炮筒重新打包,启程下山。 路过猪刨根田时,正好有一支独轮车的车队出来,众人走在一起,力大的士兵们还让祁可和照临坐上车捎她俩一段。 吊篮平台那里忙忙碌碌,干活的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送猪刨根的士兵卸车后带上新送来的空竹筐返程,祁可他们四人插队上了一个吊篮下山回村。 回到村里也没急着歇息,柏擎让祁可回去拿账本到军驿见他,然后他又让人通知二位村长也到军驿去,这才和成封回去,洗把脸等人上门。 前才清过账今又要账本,祁可不知道柏擎想干什么,但还是回了一趟庄子,同样是洗了把脸,喝了杯盐糖水,然后拿上东西赶去军驿,因为她的这一点耽搁,赶到柏擎的屋里时,老九爷和吕晨这二位村长已经先到了。 “抱歉,我来迟了。” “没事,不打紧,我们也才刚来,酸梅汤才喝了两口。” 吕晨笑呵呵地冲祁可招手,军驿里大家吃吃喝喝的食品都是客栈送来的,这里虽然有大厨房但根本没开伙,烧水还行,做饭这事,从上到下都一致认可客栈的饭菜好吃。 第447章 救命粮救命(十六) 祁可掏手帕擦了擦鼻尖的汗,一路急走过来,出门前喝的那杯盐糖水就已经化成了汗。 “账本在这。”收起手帕,祁可将夹在胳臂底下的账本轻轻放在柏擎手边的桌上。 柏擎看都不看,只冲成封一点头,成封就将这账本直接转递给了村长老九爷。 老九爷一脸茫然地双手接过。 “账已经清了,结余的材料我们也不拿走,即日起转入村子的公账,你们自己看着用,如果用完了需要补充,就照规矩来,但是不会再有以前的优待了。” 之前原材料充足都是因为祁可和柏擎有协议在先,所以事事优先,现在炸药包的后续事宜已经算是移交上去了,自然是没资格再优先获取铁矿石等军管材料了。 “上午的试验我俩看过了,炮筒不耐用的原因在于铁匠水平有限,因为火药的威力变大了,但炮筒的制造工艺没跟上。我们就不折磨你们的铁匠了,后续事宜移交到军中,我会向大将军如实禀明给祁可申请嘉奖,同时我不希望听到村里有什么不好听的言论。” “是,千总大人放心,我们会留意的。” “祁可能获取嘉奖是她自己的本事,村里不会有人说酸话的。” 两位村长连忙表态,皆都一脸喜色,村里出个立功受奖的,那是全村的荣耀,说出去只会惹来别村的羡慕,外村的人说不说酸话他们管不着,本村肯定没有。 “二位大人放心,村里真的不会有人乱说话的,想嫉妒都嫉妒不来,不说这火药的事,光是祁可这猪刨根和大豆丰收的事,村里人好多都想秋播时不是种豆子就是也学着种猪刨根。对村民来说,凭这种粮的本事,就足够得到全村的尊重。”村长笑呵呵地补充道。 “对,祁可能领两个嘉奖,本地人多年来一直都吃野生的猪刨根,祁可一来就搞出了种植的,产量还这么大,解决了我们粮食不足的困难。” 猪刨根的产量这么大,上报上去后肯定会全军推广,做主粮也好做备用粮也罢,像他们这种老打仗的边军,粮食不够吃的苦早就受够了。 祁可眉毛轻扬,内心得瑟,一手粮食一手武器,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站稳脚的优势。 有村长们的保证,柏擎也就放心了,再不济还有成封照应。 他们正事谈完,柏擎又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祁可似另有话说,二位村长识趣地带着账本先走一步,屋里只有成封作陪。 “文家村村民欠你的救人费,终于讨回来了。” “真讨回来了?”祁可拿起荷包在手里一掂就发现里面是整锭的银锞子,“还给我计了息啊?” “拖了这么久不应该计息吗?不然他们撒个泼打个滚我们就妥协了,不就让他们以为我们柏家军好欺负吗?好歹柏家军是十二边军之一,怎能如此软弱。” “我以为能讨回一半就不错了。”祁可把荷包在手里一抛一接,“这么久才讨回钱来,肯定不容易。” “还好,等我慢慢收拾他们。” “嗯?” “文家村离我们这一段太近了,这几个月他们还有人过来偷猎吗?” “没发现,狼群天天在山里,它们没有异常表现。”其实还是有的,照临在边界上扔了那么多捕兽夹不知道伤了多少人,但这个祁可觉得就不必讲给柏擎和成封听了。 “突然变乖了不太好啊,他们不闹事我就没理由收拾他们了。” “千总大人想怎么收拾他们?达到什么目的?” “让他们整村搬迁,把地盘由我们接手。” “能行?那里并不属于柏家军驻守的区域。” “事在人为,本地多山,军队需要一个藏在群山中的训练营地。” “好啊,要是办成了我就安心了,不用时不时地记挂一下有没有人又越境到我山林里挖野菜打猎。” 祁可觉得训练营地这借口真是好,但文家村是家族聚居的村子,怎样把人迁走是难题,不过,这轮不到祁可操心就是了。 第448章 救命粮救命(十七) 带着柏擎给讨回来的债,祁可兴高采烈地回到庄子,把荷包交给照临入账。 照临打开荷包,不光取出四锭银锞子,还有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一封信。 祁可接信一看,顿时“嘶”了一声。 信是柏擎写的,故意藏在荷包里给她,因为信上的事不好说给第三人听,但为避闲他俩又不能单独相处说话,所以只能以这方法提醒两句。 提醒的事就是祁可身份的事。 柏擎没有在信中戳穿已知她就是祁珂的真相,而是告诉她最近这几个月从京城过来的逃难百姓越来越多,带来的京城消息中就有祁宏义的这场官司,在百姓的流言中祁家上下没一个好人,本是苦主的祁珂因殴打重伤父母也不是好人得不到同情,她作为祁珂的堂姐妹是知情人,为了避免她被卷入流言,她的军户户档做了手脚,将出生户籍改到京城附近的其他县,四柳村的庄子是跟军队交易来的,然后跟居心不良的本地乡绅结下恩怨,后面的事不变,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要说漏嘴。 祁可将信看了两遍,放下后长出一口气。 “千总大人蛮细心的,连这个都替我想到了,还提前重整了户档,把文书方面的隐患都抹掉了。照临你说他是不是怀疑我就是祁珂了?” “他怀疑又如何?有证据吗?整个祁家都散了,谁还有确凿证据说你就是祁珂?他越怀疑越纠结,他就越难受,我想他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怀疑了也没吭声,给你把户档重新整理一下是他最后能做的事。” “然后我和他就桥归桥路归路,我做我的军户,他做他的千总。”祁可摩挲着下巴,“其实我蛮好奇当年祁柏两家是怎么联姻的,那可是一品大将军,将军夫人怎么就看上祁家了呢?” “季家也已经没了,想知道当年联姻的真相,要不你自曝身份去问将军和夫人?” “免了,自曝身份等于自找麻烦,这个瓜不能吃。”祁可的目光在信上落了一下,“看在他还帮了这么个大忙的份上,我们也再帮个小忙好了。” “要干什么?” “把猪刨根加工一下,磨粉浆,看看能不能做粉条。这批猪刨根要用来救灾,军户们都是北方人,对潮湿的南方认识不足,脑子里更没有发芽的猪刨根有剧毒不能吃这根弦,万一哪天看到自家猪刨根发芽了,肯定舍不得扔掉还想继续吃,到时就看着死人吧。” “好的,午饭后就让客栈厨房试试。” “这信烧了,拿去引火。” “好。” 照临拿了信出去,祁可在层里喝着酸梅汤等午饭,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讨论过祁珂报复殴打父母被百姓骂臭名声的问题,这等小事不值一提,管他们百姓怎么吃这个瓜呢,她报仇爽了才重要。 客栈中午给山上送了红烧兔丁盖浇饭,依然是用瓦罐装好的一份一份,剔了骨的纯肉丁,烫熟的小青菜,油光光的米饭,外加一大锅青菜豆腐汤。 第449章 救命粮救命(十八) 来参加客栈开业的商人们也没走,他们本来就是想顺便买毛豆,现在见猪刨根丰收就想再多待几天,等军队拉走了他们的份额,剩下的就是他们的了,再说了,客栈这几天的饭菜也挺好吃的,一日三餐外加点心夜宵,简直吃得人不想走。 喜好美食的商人们在当天晚餐时间又等来了新惊喜,厨房推出了三样试吃品,凉皮、凉拌粉条、酸辣汤粉条。 每样都是半份,若是觉得自己胃口不错,可以三样一,比较汤粉汤面的话,三样加起来也就是一份半的量。 肚里油水充足,不缺食物的商人们还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胃口能不能装得下,干了一天活的士兵们可不考虑这些,纷纷要求三份一起上,替代一部分晚餐主食,同时满桌的肉汤菜也一扫而空,剩点汤汁还要拿个馒头蘸干净,光盘得很彻底。 柏擎和成封那边祁可不会每顿饭都作陪,但话早已借女仆们的嘴放了出去,猪刨根磨的粉浆做的凉皮是现做现吃,但粉条跟米粉面条一个性质,晒干后保存期长不易变质,不像猪刨根一旦受潮发芽就有毒不能吃了。 祁可的主要目的就是把猪刨根发芽有毒的常识一遍遍念经一样地灌输出去,本村村民她是不担心的,原住村民和她本人都会在日常中一再地提醒,但别村外地的军户看猪刨根是新鲜玩意儿,会很天真地认为把发芽的部位挖掉就能照吃不误…… 能避免的悲剧她还是希望尽量避免的。 柏擎和成封听到这一遍遍传的话,立刻领悟了祁可的意思,不光记在了心里等各自回营后传达给营里士兵,还让人转告祁可在这几天里尽量多做些粉条,连同一部分新鲜猪刨根一并送出去救灾。 有这话就妥了,等夜深人静,祁可悄悄把暂存在货栈空场的猪刨根收了一部分进千荷境,机器连夜开工生产粉条,晾干后一斤一捆。 就这样,每天收的新鲜猪刨根,祁可到半夜就拿走将近一半去制作粉条,帮忙翻晒猪刨根的丁琳她们还以为客栈的厨房在忙着赶制粉条,对货栈这里一天少一点丝毫没感到奇怪。 如此忙了七八天,眼看着五十亩猪刨根田即将全部收获,驻守狗脖子镇百户所也派人送来了求援信,表示弹尽粮绝,连百户所的将士们都要啃草根树皮了,急需粮食,崩落的山石依旧堵死了镇子对外的道路,没饭吃,没人干活,送信的斥候都是手脚并用爬出来的。 祁可赶紧招待这位斥候去客栈吃饭,这人也是饿了数日,脸颊内陷,不敢直接给红烧肉,先来碗鸡丝粥垫个底,碗边的碟子里还有两个一切两半的水煮蛋。 斥候也是饿慌了,坐下端碗就喝,跟喝水一样,呼噜呼噜地往肚子里倒,等再放下碗时就已经空了。 祁可看得目瞪口呆,这要不是知道厨房都是机器人干活,粥的浓淡是严格按她的喜好来的,她还以为今天的粥熬得太稀了,而那四片蛋也是一口一片,没见人嚼一下。 第450章 救命粮救命(十九) “这位大哥,要不要再来碗豆浆顺一顺?或者肉饼汤?你不噎得慌吗?”祁可见人四口吞完四片蛋后就一个劲地抻脖子,估计是噎得不轻。 这斥候眼睛一亮,一边抻脖子拍胸一边用气声憋出一个“肉”字。 祁可赶紧喊一嗓子,话音才落,就有女仆端来一盅肉饼汤,直接倒在那人吃粥的大碗里,连汤带肉正好一大碗。 “大哥你慢慢吃,不急哈,吃好了再谈事。” 这斥候连喝几口汤,顺下了梗在胸口的水煮蛋,这才放下碗喘了口气,从要命的饥饿感中解脱了出来。 “不急不行,我们镇上和各村真的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夏粮还没有收,山上野菜都快挖尽了。” “狗脖子镇?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有什么讲究?” “狗脖子镇的来历据说是来自山顶的狗头崖,整座山因此得名叫狗头山,山下的镇子自然就相当于狗脖子。” “狗头崖上难道有重要的军事基地?” 斥候突然一惊,刚刚因为饱足而放松的脸色猛然绷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 “她猜出来的。”柏擎的声音突然出现,饭桌前的众人赶忙起身行礼。 “没事,你继续吃,一路辛苦了。” 柏擎和成封看完斥候捎来的信,就赶来客栈询问详情,不然他俩都怕来晚了被祁可先打听到什么。 “这位就是人称药婆的祁老板祁可,这次救灾的粮食都是她出的,不用太防备她,防备不了。” “千总大人过奖了。”祁可眉开眼笑,得瑟得快要翘尾巴,非常热情地拉椅子请二位大人落座,她自然又是敬陪末座,女仆们紧接着送上三碗冰镇过的酸梅汤。 “既然你已经猜出来狗头崖上有军事基地,那你还能猜到具体是什么吗?”成封有心考考。 “这还用猜?肯定是炮台。”祁可解释一下自己的思路,“光是这地理位置就说明狗头崖很重要,不是炮台就是灯塔,狗脖子镇,这名字的意义不光是说那是山脚的狗脖子,更是说这镇子是狗脖子上的链子,灯塔需要拴狗链子吗?只能是炮台。” “对,狗头崖炮台,整个狗脖子镇和治下村子都是为这个炮台而建。” 祁可都完全猜完了,柏擎自然也不再有什么隐瞒,本来这也不算是保密消息,只是本来对那里不了解的外人凭着一点微妙线索就知实情有点吓人罢了。 这斥候是真听愣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祁可大度地微微一笑,提醒他赶紧吃肉饼汤,凉了就不香了。 斥候低头狂吃。 “二位大人过来是了解灾情?我能旁听不?”祁可坐得稳稳当当,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听。 “听呗,你要是有什么有用的建议也可以说。”救灾的事没什么不能公开说的,何况救灾粮都是祁可一人出的,旁听一下有什么要紧。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斥候那一大碗肉饼汤也落了肚,打了一个充满肉味的饱嗝。 第451章 救命粮上路(一) 抹抹嘴,斥候开始详细讲述狗脖子镇和治下村子现在面临的灾情。 ??村镇都是依山而建,现在又是夏季,山里野菜多,发生灾情到现在就靠这野菜活着,镇上把存粮都拨了下去但是杯水车薪,所以到现在弹尽粮绝,只能靠野菜野果勉强坚持。 ??救灾的主要难题在于崩落的巨石堵了镇子对外的道路,而且是把官道截断成一段一段的,牲畜都走不了,只能靠人力爬进爬出。 ??而狗脖子镇依山不傍水,救灾的粮食哪怕走水路出来也只能走一段路,然后上岸走陆路。 ??如此路况,救灾粮怎么运进镇去,都是个大难题。 ??桌上四人一起都沉默着。 ??“那些巨石有多高多宽?跟这位斥候大哥相比呢?”祁可打破沉默,抬眼看人。 ??“跟我比?”斥候愣了一下,慢慢站起身离开位子,开始比划,“每块巨石都跟山一样,必须得手脚并用才能爬过去,我连爪钩都用上了。” ??“这时顶端呢?有多宽?人能站在上面还是要坐着或者趴着?呆在上面长时间活动的话能安全吗?” ??“要呆在巨石上活动?”斥候又愣了一下,虽然不解祁可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仔细的想了想,“站是站不直的,巨石表面并不平,可以蹲着或者趴着移动,我就是爬上去后趴着移动到另一面再爬下去,如果只是单单坐在上面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这么问?”柏擎和成封的目光都落在祁可身上,“你有什么想法?”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些巨石的高度而已,按照斥候大哥的法,这些巨石最高的一块也高不过一间屋顶。” ??“是的是的,没有一间屋子那么高,半间吧,起码有两人高。”斥候在一旁用力点头。 ??“那就好办了,我们有工具。”祁可微微一笑。 ??三个人皆是一脸期待下文的表情。 ??“我们四柳村去年开始盖房子的时候,砌高墙、屋顶架梁、铺瓦片这些高处泥瓦活时,往上送砖石泥浆可不是人力搬上去的,而是用了长臂绞盘吊车直接从地面送上高处。不就是巨石挡路吗?多用几台吊车接力,不就能把粮食送进镇子里了吗?若是觉得吊车结构太复杂,不好长途运输,那就就地取材搭滑轮组,一样能把粮食从地面吊到高处,巨石上轮流派人接应,负责更换吊粮食的吊钩,从一边换到另一边,如此往复。” ??柏擎霍然起身,奔到临街的窗前向远处眺望,透过层层树顶,隐约能看见一个长臂吊车的顶端。 ??“祁可,你可真聪明。” ??“千总大人过奖了。” ??“是啊,看习惯了反而无视了这么有用的东西,一下没反应过来。”成封也凑到窗前,与柏擎看到了同一台长臂吊车。 ??斥候懵懂了一会儿,有点儿明白了,“有办法把粮食送进镇子里了?” ??“嗯,依然要费不少人力,但能节省很多力气。”祁可点头。 ??空间农女种田忙?ww.49240 第452章 救命粮上路(二) “费人力没什么,我们不怕费人力,只要让大家知道粮食就在镇子外面,但是运不进来,保证全镇所有村子的人都会出来,不惜力气地爬进爬出搬粮食。”斥候满心雀跃,长途赶路的疲惫都因此冲淡了一些。 “村里能匀出几台这种吊车?”成封问道。 “不知道,得问村长,如果大部分新房都建成了,估计能匀出几台来。”祁可摇头,她确实没过多关注这些东西。 “能匀出一台就行,镇上也有木匠,只要看到了实物,木匠能照着做出新的来。”斥候急切地说道。 “一台不行,最少两台,一块巨石就需要两台吊车来回转运粮食,整条道上堵了多少块巨石?”柏擎问。 斥候举起一只手掌,“五块。” “那就是要十台。”两位大人轻轻点头。 “对熟练的木匠来说,有实物和图纸,他们就能原样做出新的来。”成封说道。 “图纸应该在本村木匠手上。”祁可说道。 “反正你当初把图纸交出来就没再管过后续了,对吧?”柏擎挑眉,睇了一眼。 “对啊,我的庄子都翻修完了,我还管后面干嘛。”祁可理直气壮。 斥候惊讶不已,“这种大件的图纸也是你给的吗?居然还懂木工?!” “不,我只是看的书多。” “竟然还识字?!”斥候继续惊讶。 “行了,闲话休提,你长途辛苦了去军驿休息吧,我这边安排一下,你明天就返程。” “是。” “明天就走,这体力吃得消吗?”这回轮到祁可惊讶了。 “别小瞧做斥候的,没点儿过人的本事做不了这个。”柏擎对手下士兵很是骄傲。 “所以,拥有超水平的体力,也算是过人的本事之一?” “那当然。” “路上要跑几天?要我准备干粮吗?” “你能帮忙准备自然是最好,不用太复杂,晒好的猪刨根拿三四根给他路上吃,再拿两斤干粉条带回去给大家看,告诉他们这就是我们稍后会送到的救灾粮。” “行,这容易,总重量也不太重。” 几人三言两语定下了章程,斥候自行回军驿休息,其他人继续忙。 村长表示别说是两台长臂吊车了,想要四台也匀得出,因为村里新房建的差不多了,有几台吊车闲了有一阵子了,这么大件的东西,一旦不用了,闲置起来还挺占地方的。 柏擎也就不跟村长客气,既然说能匀四台,他就要了四台,还要了两个木匠带上图纸一块儿走。 祁可回到庄子,掀帘进屋时就看见照临已经在屋里等着,身旁亮着一副东临县全境的全息地图。 “怎么样?有狗脖子镇、狗头崖炮台这地方吗?”祁可毫不意外照临有这手准备,当初机器人散出去扫描地形绘制地图的时候,就是按照四柳村、二麻镇、东临县全境的顺序向外层层推进。QqXsΝεW. “有。”随着照临点头,地图发生变化,“单说狗脖子镇还不一定能对应上,但要说炮台就很好找了,整个县里就这一个位于制高点的炮台。”。 照临话音才落,狗脖子镇的全景图就展现了出来。 第453章 救命粮上路(三) 炮台整体上很有气势,炮口面朝大海,最高处三尊大炮,左右还有数尊小炮,总计八尊。 “哇,完全是依山而建呢,难怪发生了泥石流就受灾惨重。” “你仔细看炮台马道地面和围墙,一副年久失修的惨样。” “我勒个去,这破破烂烂,前任东海边军什么维护都没做啊,这些火炮都只能当废铁回炉了吧?” “再好好数数火炮数量,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八尊啊,三尊大的五中尊小的。” “没觉得不对劲吗?” “嗯,不对称。”祁可几乎趴在了地图前,幸好她还记得这是全息图像,没有使劲往上压,“三尊大炮没有错,中间高台的大小就只能放这三尊大的,但是小炮数量不对,地面有痕迹。不是吧,少了几尊小炮?” “数围墙上的炮眼,小炮是暗炮,围墙上几个炮眼对应几尊小炮。” 照临调整了一下地图角度,让祁可能更清楚地看到围墙下面的暗炮眼。 “十六?!十六个暗炮眼,却只有五尊小炮,其他的炮呢?” “谁知道呢?”照临耸耸肩。 “前任东海边军整体被撸,死的不冤枉,不管有多么可怜、多么不得已的理由,少了这么多门炮,就得拿脑袋来还。” 祁可双手抱怀啧啧摇头,“这还只是东临县的一地的情况,放大到整体,柏家军这是接了一个烂摊子呀。” “这个王朝如今面临的形势蛮严峻的,如果不做重大变革,亡国之君可能就出现在三代以内了。” “你监测到了什么?” “强敌已现。” “……海外强敌?!” “嗯哼,自己踏步不前甚至倒退的时候,别人可一直在往前走呢。” “呃,这历史进程好眼熟啊……”祁可无力吐槽。 “别人的危机可就是我们挣功德的机会。” “那当然。”祁可与照临交换了一个奸商的笑容,“我们就是天字一号大善人。” “现在的种田策略很好,掌握了粮食就掌握了一切,武器和药品方面我们慢慢发展。” “嗯,我目前就这军户身份,所以只管圈地种田,给受难的百姓提供一点庇护,不主动打别人,但想抢我们地盘的人,来一个灭一个。” 照临微微一笑,赞同这个策略。 了解了狗脖子镇和狗头崖炮台的现状后,祁可就让照临关了地图,不再关心后续,她得抱紧四柳村军户这个身份,不能对本村以外的事物超出市井八卦层面的了解程度。 照临很清楚祁可抱定形象不放松的个人策略,所以她收集到的情报都只是记录存储,不会主动告诉祁可,连祁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演技和嘴巴,知道得太多,谁知道哪天说漏嘴呢… 两人讨论完毕,照临又忙着安排明天斥候返程需带的干粮,柏擎说是只带猪刨根和干粉条就好,祁可还是很人道地多加了几包谷物棒和卤肉干,这大热天的长途奔波,疲劳之下不见得有心情生火做饭,啃几根谷物棒吃几块卤肉也能对付一餐。 第454章 救命粮上路(四) 次日一早,斥候提着准备的干粮包要告辞启程时,村里走出来两个提行李的木匠,祁可领着他们三人牵着马往码头走,贾记船行有一艘趸船在等着捎他们一程,权当是先认个路,等这小船回来就正好是救灾粮上路的时候。 斥候和木匠们上了船,水波荡漾,很快就远去了。 虽然半路要上岸改陆路,但这一趟水路能给他们节省一天半至两天的路程,能尽快地把好消息带回镇上,同时四柳村这边也开始清点粮食数量。 柏擎当然不会把收获的猪刨根全部拿走,一切都照规矩来,该拿的拿、该付钱的付钱,猪刨根产量惊人,远超均产八千的预估,五十亩田没收完就已经超过了五十万斤,柏擎只拿一半就够狗脖子镇那边救灾应急,坚持到夏粮收获。 没有人指望祁可这五十亩田的猪刨根能救所有的灾民,这是不现实的,能应个急,帮人度过难关就行,等收了夏粮后,各县匀一点出来,这才是救灾粮的大头。 柏擎只拿一半,商人们可就乐了,他们在村里等到现在,不就是为了等扫尾么。 说是二十五万斤的救灾应急粮,但因其中一部分猪刨根拿去做成了干粉条,所以实际上只出了二十万斤,现有的干粉条全部出空,其余的用猪刨根来补,贾记船行负责运送。 一筐筐粮食搬上船后,一艘艘船首尾相连,放眼望去,相当壮观。 考虑到船运只能送至半路,后半程得换陆路,柏擎还写信回千户所大营,又派了一支队伍赶了一支马车队前去接应。 送斥候和木匠的船回来后,送救灾粮的船队也准备好了,在一个天色蒙蒙亮的日子安静地出发了。 船队不经过东临县水域,但一路所走的水道还是被无数船家和旅人看到有这么一支运送粮食的船队,有眼尖的本地人认出一筐筐装的竟然是猪刨根,惊讶万分。 结果,船队还没到目的地,东临县城内就已经有消息传开,每个人都在猜测四柳村是不是成功种出了猪刨根,以后都不用再吃野生的了。 这样的猜测在第二支贾记船队到达城北码头后得到了证实,留在四柳村这么多天的商人,带着他们买来的猪刨根和干粉条喜笑颜开地回来了。 四柳村的祁可,成功地将本地人习以为常的野生猪刨根种成了,产量惊人,均产万斤。 整个东临县都沸腾了。 柏擎前脚刚回到自己地盘,后脚就被官府和乡绅们的帖子淹没,都是请他吃饭喝茶,婚宴寿宴百日宴,一切能用来请客的理由全都集中呈现在了柏擎眼前,希望他赏光,给一个面谈的机会。 回到镇上的成封也同样严防死守,外人要去村里必要经过二麻镇,不知道拦住多少以各种理由想去四柳村的人… 祁可手上的猪刨根除了她自留的,其余的基本上都出空了,这些人就算去了村里也买不到几根,通通挡回去完事。 第455章 救命粮上路(五) 走大路的被挡住了,就有人想转走水路,贾记船行此时就站了出来,表示祁可手中余粮已经出空,想去找她的人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到得了四柳村水域。 贾记船行实力雄厚,风格犀利,又是祁可的合作对象,他们既然放出话来有心保护人不受打扰,县里大部分人还是听的,于是最后就有不少人转而去骚扰跟祁可合作良久的那几家商人,希望在秋收的时候能跟着沾沾光。 一来二去的,通过这几家商人的嘴,县里百姓又得知了一个最新消息,贾记船行跟柏家军合作了,负责水路运输。 外人当然不知道柏擎当初给的只是半年的临时契约,这部分内情不可能泄露出去,因此在外人看来,实力雄厚的贾记船行有了更大的靠山,在本县同行中彻彻底底地占了一席之地。 被带去村里干活的士兵们休整完毕回来了,累了这么多天,人的精神却都很好,不但带回了工钱还带了礼物。 祁可再怎么奸商,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干出包吃包住不给工钱的事,她认为对自己人还是要大方一些的,要不然下次就喊不来人帮她干活了。 于是这些士兵们回家之后,说起祁可来都是夸的,一日三餐都有肉吃,管够顶饱,末了还给结算工钱,还把香喷喷的猪油渣免费送他们作为带回家的礼物。 这些事儿拿回来一说,羡慕得别人口水哗啦啦流,一致决定等到秋收祁可还要人的话,换另一拨人去。 正是因为吃的好,所以身体上累归累,精神上没怎么受到疲劳影响。 柏擎把他们大营应得的份额也都拿去救灾了,不过,祁可另给了小礼物,送了他和底下把总几罐蚝油,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吃得惯,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烧菜用,凉拌也是好的。 回来后休息了两天,柏擎等来了狗脖子镇那边的最新消息,救灾粮平安送到,军户和士兵们全体出动,利用绞盘吊车将粮食顺利的地运进了镇子分发给了灾民,猪刨根发芽后有毒不能吃的知识也告知了下去,但这东西种好了产量惊人,可以想得到,军户们肯定会留出相当一部分猪刨根用来秋播,最终吃到肚子里的数量有限。 但既然粮食都已经发下去了,他们是自己吃还是留着种,柏擎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想的是要调火药将那些挡路的巨石都炸掉,将镇子对外的道路重新打通。 这后续的事情势必要大将军支援,柏擎也正好将这后面的事情都总结成文,派人送去东安府大将军手上。 既是要支援,同时也顺便给祁可讨赏,光凭粮食丰收这事儿就得算她大功,炸药包的新配方和配套发射炮筒的事儿又得算一大功,大将军要是不给赏那可说不过去… 但是讨赏容易,就怕大将军问起祁可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东西,一个姑娘家能当几个熟练匠人使,柏擎觉得这问题他答不来。 第456章 有不速之客(一) 柏擎那边有做不完的公务,祁可也没闲着,男人们都回去了,说好了要多留几天的姑娘们开始治脸。 周兰春要先服用几天的抗生素,以照临所代表的先进技术制作出来的抗生素致敏性很低,但为求谨慎以及收集数据的必要,还是给三个姑娘都做了皮试,皮试过程也不像祁可所知的那么疼。 其他方面要注意的就是基本的清洁护肤,祁可本人更习惯使用洗面奶,但她特意让机器人用千荷境出产的原材料做了氨基酸洗脸皂,质地温和泡沫细腻,沾水一搓就是一大坨泡泡,洗完脸后皮肤干爽不紧绷。 丁琳她们三个从小粗糙到大的姑娘这下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精致女人,洗个脸这么多事,搓泡泡的手法都有讲究,洗完了还要抹这个抹那个,面膜粉也是第一次见,调水后变成凝胶状,补水保湿,敷完了还得再洗脸,弄得洗漱的时间成倍增加。 但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短短几天的工夫,丁琳和薛蕊的面部肤色和其他部位的皮肤相比,肉眼可见地白了,有了色差。 丁琳和薛蕊捧脸兴奋尖叫的时候,周兰春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也很满意,她泛红的肤色淡了很多,满脸白头正在收口,皮肤不那么油光光了,下巴上的一块深色痘印好像也淡了一点,对完全治好充满了信心。 祁可给的护肤品效果拔群,三个姑娘再也不觉得洗脸护肤是多麻烦的事了,每天早晚两次老老实实抹脸。 周兰春的情况同样也是一天比一天好,抗生素在她身上很见效,不过祁可为了图省事不想解释太多,直接拿药粉给人吃,没有压制成片更没有胶囊包裹。 药粉奇苦,周兰春每次都是撕一块馒头裹起药粉往肚里咽,并不觉得有多麻烦,用她们的话说,这总比天天煎药要方便多了。 如此又是七八天后,周兰春的抗生素服药期结束,可以回家了,临走前祁可给了一个月的外用药膏,叮嘱她每月回来一次配药,还给她写了满满一大张纸的用药注意事项,特别提到要少吃糖,她发现三个姑娘都嗜甜,周兰春吃糖最厉害,无论吃什么甜汤她都要额外再加几勺糖,简直是不齁死自己不算完。 联想一下她们以往的生活环境,以她们的出身都是一年到头难得吃几回糖,现在报复性地嗜甜也说得过去,但为了自己的脸好,能少吃糖就少吃一点吧。 周兰春俏皮地表示一定严格遵照医嘱,然后三个姑娘带着祁可赠送的一大包洗脸皂面膜粉等护肤品,搭乘贾记的船回县里去了。 先不说三个姑娘大变样的脸和带回去的好东西掀起了怎样的热潮,祁可这边刚送了客,照临就来了通知,有大股流民试图翻山进入她的私人山林地界。 “听说我这儿有粮食,所以专程来的?”。 祁可捧着一碗水果刨冰坐在后宅的书房里,面前亮着好几个全息屏幕,画面上从不同角度呈现着正在翻山进入她私人地界的流民,监控飞虫的监控范围拉得很远,异常动静不等传到荆棘边界就能提前发现。 第457章 有不速之客(二) “按照飞虫偷听来的话,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人数还挺多的,这一眼望过去,男女老少一百多人呐。” “总计一百二十三人。” “陆路被镇子拦了,水路被贾记船行拦了,他们思路挺开阔的,水陆两条路不通,还有山路可走。”祁可看着在崎岖山道上翻山越岭的男女老少啧啧两声,“来了也没用啊,猪刨根都被拉走了,春播的麦子还没到收割期呢。” “流民们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四柳村刚运出了几十万斤粮食,村里一定还有很多存粮。” “胆够肥的,敢打军户村的主意。” “饥饿难耐,以及,法不责众?” “情况不太对,一群流民怎么会觉得军户村很好闯?能让他们获得粮食?胆小如鼠的平头百姓胆敢抢军粮?” “你觉得背后有人唆使?” “他们这就已经一百多号人了,没行动的流民还有更多,他们集结起来去抢地主的难度难道会高过来村里吗?我这原身的外公家怎么完蛋的?不就是流民暴动,集结起来冲进有钱人家里杀人抢劫吗?” “以他们的脚程,今天到不了地界边缘,今夜我派机器人去把他们控制起来问口供,若真有人背后捣鬼,就把这些流民扔过去。” “嗯,好啊,切记要扔到开阔又有粮食吃的地方,比如农田什么的,免得他们激动之下伤了人。”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但倘若他们是自发的呢?” “哪怕是自发的也得有人提醒,流民都是平头百姓,在家里打老婆孩子最能耐,在外面碰到厉害的就怂,如果不是有人给了这么一个虚假的希望,他们不敢在水陆都不通的情况下冒险翻山想从军户村搞粮食。” “若只是以日常聊天的方式提醒几句的话,估计就找不着正主了。” “找不到就算了,隐藏背后的人也可能是想拿这一百多人试探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给了粮食,那接下来就等着面对源源不断的饥饿流民和道德绑架的民意吧。” “好的,这些人我会让他们消失的。” “四周搜索一下,看有没有盯梢的,如果有,那就真是来捣乱的,无论背后有什么大地主、大势力卷入其中,一起连根拔了。” “明白。” 有照临在,吩咐下去的事必会得到百分百的执行,祁可心情轻松地吃完刨冰,撕裂空间进了千荷境。 这段时间一直有客人在,她回来的次数都减少了,就怕有人找她时她无法及时回应。 还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最让人放松。 灵境内如今一派井然有序,不同用处的土地规划得清清楚楚,大块土地之间多了很多横平竖直的硬化道路,既方便机器人的大轮子滚来滚去,也方便祁可闲暇时休闲,从别墅到湖边沿着湖岸专门给她铺了一条便道,可骑车,可跑步。 但祁可是宁可骑车或者散步也不跑步,无论是一千二还是八百米,一律不跑,所有运动项目中最不喜欢的就是中长跑,以前读书的时候只要体育考试中有中长跑她都是踩着及格线过关,曾有体育老师说以她的身体素质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任何体育锻炼,唯独跑步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宁可泡泳池里也不愿意上跑道… 真是怀念以前那具无比健康的身体。 第458章 有不速之客(三) 祁可先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回别墅拿了一块她专用的反重力滑板,踩上去后慢慢溜达。 这滑板的控制方式跟平衡车类似,会踩平衡车就会踩这个,但照临给她限了速,将速度拨回到了出厂设定,大致相当于二十公里左右的时速,离地高度两个台阶,恢复为日常代步工具的本质,她和副手团使用的则是改动过的,能飞多快飞多快,能飞多高飞多高,毕竟他们不会在高空摔下来。 反重力滑板载着祁可飞到了湖面上,要不是照临安排,她都不知道这个大湖其实是可以养水产的,长荷花跟她养鱼虾蟹不冲突,唯独不能额外种荷花,所以她想吃藕吃莲蓬,还得另外准备荷塘,好在她以前养鱼虾有现挖的池子,整合一下当荷塘用。 养在湖里的鱼虾是祁可带来的地球品种,蟹则是本地的,除了穷人没饭吃的时候煮一大锅以外,没人吃这玩意儿,但祁可想吃蟹黄汤包,所以还是出动机器人在各个自然水域里捞蟹回来养,要是真发现了上好品种再好好养。 如今这些水产一起养在一个大湖里,自然要划分出不同的地盘,用网箱圈水域,千荷境本身超强的净化力和机器人的科学管理,网箱养殖易造成的水域污染在这里不存在的。 祁可踩着反重力滑板悠哉地巡视完她的地盘,返回别墅打坐修炼,要把这些天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照临在庄子内外处理各种琐碎事,村民对祁可一天没露面并不过多奇怪,除了村长,一般村民没有要与祁可面谈的事,甚至连管家临姐都不必找,就算有人要买些针头线脑日常杂货,直接去前院就好,有女仆照看生意。 祁可这个临时起意的小杂货铺,至今都在正常经营,很是方便了村民的生活。 修炼了一个白天,祁可离开千荷境,在村子里走动一会儿,就当视察生意,客栈那边住客都走了之后,外卖窗口仍在照常经营,出售各种热腾腾的熟食,连高汤都有得卖,花几文钱就能买一瓦罐,汤很浓,回家兑水调稀了重新煮开就够全家人吃,而家里想熬一锅这么鲜浓的高汤得下不少本钱,舍不得,还不如想吃的时候花点小钱买一份。 二麻镇治下五个村,现在天天都有人来四柳村买吃食,镇上来的人最多,来村里干过活的士兵们回去后会大谈祁可那里有怎样怎样好吃的,惹得没去的士兵大流口水。 他们手上有军饷,轮到自己休息的时候很乐意跑一趟改善伙食打牙祭,吃上一整天都花不了太多钱,还能烤肉撸串,祁可不会烹饪的猪头猪尾和各种内脏洗净切好后拿来当烧烤食材,桌子摆在露天,放个炭炉加个铁网,一溜小碟盛着各种香料,烤内脏烤大蚝,自己动手,香死个人了… 所以仙客来这客栈虽然入住为零,但餐饮生意却红红火火,烧烤撸串加小酒,夏夜消暑乐悠悠。 第459章 有不速之客(四) 村民们如此捧场,主要还是得益于挣钱了,祁可三文钱一斤招人摘豆子,熟手一天挣好几百文,自然舍得拿点小钱出来吃吃喝喝,祁可敢开这样的价格也是知道能以更高价卖掉,毛豆是夏季的新鲜时蔬,抢的就是其他蔬菜未上市的空档时机,这就跟她冬天卖绿叶菜一样,价贵也照样有人买。 闻着烧烤的香气,祁可觉得自己也正好饿了,抬脚走进客栈要了个雅间,窗户打开桌子推到窗前,摆上炭炉烤网,吹着小风喝着冰饮,边烤边吃,有滋有味。 慢悠悠又美滋滋的享受了一顿后,天色也暗了,祁可回了一趟灵境,把照临需要的大肚子机器人放出来,然后她回灵境歇息,其余的事有照临。 照临等到夜深人静,带着机器人顺着监控飞虫给出的信号坐标赶了过去,偷袭那已经休息的一百多个流民,瞬间得手,在他们惊醒过来之前,全部扔进机器人的大肚子里,带去漆黑如墨的大海上拷问口供。 拷问的地点其实是大海上一处寸草不生的礁石,四周无光黑漆漆的,长期营养不良的流民们不可避免的患有夜盲症,在这礁石上跟睁眼瞎一样,除了能闻到咸腥的海风,其他的都看不见。 “你们当头的是谁?” 照临临时换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是那种见过血杀过人透着血腥味的感觉,再配合现在的环境,一下子把这一百多流民给吓得跟鹌鹑似的,连小孩子都不敢哭出声。 “不、不知道……”挤坐一堆的人群当中响起一个发颠的男声,听上去很年轻,照临目光如炬,有对方才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不知道?那就对我没用,扔。” 照临冷冰冰地下令,黑暗中,一百多流民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啊!人呢?!”一个老妪哭着惊呼,“我家伢子啊!” 本来还略有骚动的人群在这哭声中又安静了下去,年幼不懂事的孩子都被身边的大人捂着嘴巴,生怕小孩们发出声音惹恼这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我很有耐心的,现在我再问一遍,你们当头的是谁?” 没人吭声。 “不说?这么有义气?那就继续扔,从男人开始。” “哗啦”一声,黑暗中,不知道是谁被强行扔下了海。 “啊!我哥!哥啊!”一个公鸭嗓的少年痛哭起来。 “来,我们继续,你们当头的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扔我下去吧!反正我家破人亡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扔我啊!扔啊!”刚刚喊哥的那个少年嚎叫起来。 “好的。” 于是,又一声“哗啦”,那个少年也落海了。 “长夜漫漫,现在还早,你们总计一百二十三人,全扔完了估计还没天亮,我们慢慢来。”照临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火气,语气平静,充满杀意。 “我们真不知道,我们没有当头的。”人群中一个颤抖的年轻女声说道。 “当我好骗?你们白天走山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一路讨论的都是赶到四柳村后怎样撒泼打滚从村民中讨粮食,以及,怎样活捉祁可。”。 照临目光炯炯地扫视在场的人,这些人脸上什么微小表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460章 有不速之客(五) 这些男女在听完照临的话后,一个个脸色惊惧,他们白天在山林中边走边聊的话,竟然被人听到了。 这是什么手段?! 怎么会这样?! 是巫术吗?! “你这是陷害!你没有证据!”这种紧张气氛下,还是有人咬紧牙着死不认账。 照临不跟他们吵,直接放出监控飞虫记录的音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就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话,虽然零零碎碎,但整体意思跟照临说的一样,就是奔四柳村去的,搞点吃的,再绑走祁可。 “我说了,时间还早,我们慢慢来,把先前说话的一男一女扔下去,别以为我说男的优先就不会扔女的。” “啊!” “不要!救命!” 那一男一女被吓坏了,手舞足蹈拼命挣扎,可是机器人抓人根本不需要进入人群当中,金属长臂大爪子凌空一抓,就准确无误地把人提出来扔进了海里。 “我说我说!不要扔我啊!”在照临故意营造的高压下,终于有人崩溃了。 机器人的大爪子准确地将人提出来搁在礁石边上,一双脚浸在海水中,一副不好好说实话就扔下去的威胁态度。 “好,你说,你们当头的是谁?” “我指认他!我能指认他!但你点个火,我看不见!” “不用,你描述他的长相衣着就可以了。” “我、我没读过书,我说不清。” “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呢?” “男的,男的男的,年纪看不出来,大胡子。” “扔下去。” “不!不要!”那男人感到自己的双腿在迅速地浸入海水中,求生欲望支配下,拼命踩水抗拒肩上的力量,艰难地吐出后半句话,“……他真的是大胡子!” “现有的男人中没有大胡子。” “那就是之前被你扔下去的!” “你们这一百二十三人中,没有一个男人是大胡子,死到临头还要撒谎,挺有义气的。” 海风带来几声含糊的咕噜声,再无那个男人的任何声音。 “我不知道谁是当头的,我就听说有个地方有东西吃,我就跟着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搞点吃的养活孩子!”一个妇人崩溃地大哭,引得好多女人孩子一起哭。 “什么叫听说有个地方有东西吃?别假装无辜了,好像你没在岸上围观过运粮船一样,你跟着走的唯一原因就是你知道四柳村有吃的。”不论这些人有怎样辩解的理由,照临只问一个问题,只要一个答案,答不上来就扔海里。 “啊!不要!我的孩子!孩子!饶我这……”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响,然后就再没了声音。 “娘啊”她被落下的男孩哇哇大哭。 “我说!我说!”一个老妪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我知道的都说,求饶我这条命,让我养活我孩子!” “你说。”轻飘飘两个字,照临要先得到答案,但没给任何承诺。 “别人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确切是听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说的,有运粮船从四柳村出来,那里有吃的,想吃就去那里,有队伍在县外等着,走山路去。” 第461章 有不速之客(六) “你出发的时候,在队伍里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看到了,一路上都是他在说四柳村如何如何富裕,只要去了那里村民们看我们可怜,一定会给我们饭吃。” “很好,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很普通的长相,我年纪大了,记不住别人长什么样子。” “身材呢?和你相比,是比你高还是比你矮?比你胖还是比你瘦?” “男人嘛,自然比我老婆子高……”这老妪突然灵光一闪,从混沌的记忆中抓到了一条最突出的线索,“那人比我胖!那人是有饱饭吃的!他不瘦!他不是流民!” “明白了,就是你了。” 机器人的大爪子迅速伸出,从人群中提出一个使劲瑟缩身子以为无人注意到自己的男人,看长相三十来岁,是在场所有人中身材最好的,虽然外表上脏兮兮乱糟糟的,但体重不说谎,再怎么装得像,肚子上一层软肉是真真的。 “救命!救救我!” 那人徒劳地在半空中挣扎手脚,坐在礁石上的众人听到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知道是什么神仙手段,吓得都不敢吱声。 “看你的体重,你在你家主人面前肯定很有体面,挣得多吃得好,肚子上一层肉,假扮饥饿的流民真不怕被人发现真相打死你吗?”照临无情地嘲讽两句。 “求求你,饶了我啊,我不想死!” “那可不行,前头那么多人掩护你丢了性命,你不死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不!不要!求你不要!我什么都说!我都说!别杀我!” 那人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他一直被举在半空,不知道肩上是什么东西抓着他,反正是吓得都快失禁了。 “那就说吧,谁指使你来的,幕后主人是谁?活捉祁可想干什么?” “我家主人不是本县的,是四平县的大地主曹氏,是族长指使我来的。” “祁可从没跟四平县商人做生意,前无恩怨,找她麻烦干什么?” “曹氏是粮商发家,去年冬天祁可卖蔬菜时族里就断言她一定很会种田,她是军户又不能为曹氏所用,就想、就想……” “就想杀人灭口,省得养虎为患,万一将来某一天柏家军的军粮可以自给自足不再受制于人,曹氏粮行就会少一笔大生意,少赚很多钱。” “……对、对的。” “你唆使这么多人去四柳村干什么?故意让他们送死吗?去归属军队的军户村要粮食,跟送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本来安静听的一百多流民骚动起来,有情绪激动地更是破口大骂,就算他们因饥饿久了脑子不好使,但上了坏人的大当,要他们去送死还是能明白的。 “不不不!饶命!这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这人也知道这下大事不好,想要活下去只有抱紧眼前这条大腿,不然一旦放他回人群中肯定被撕得粉碎。 “很好,你看,痛快招了不就保住了自己和大家的性命吗?” “饶命、饶命……我都招了……都招了……” 第462章 有不速之客(七) “别急,为了不冤枉无辜,我还要核实一下你说的是不是实情,万一这曹氏是冤枉的,是你幕后的主人故意指使你这么说抛出来吸引仇恨的呢?那不是白打一场吗?”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你曹氏一族就要倒大霉了,祁可只是小人物,若她是民女,被你们欺负了无处申冤只能自认倒霉,可她偏偏是军户,身后站的是柏家军,国内十二边军之一,骁勇善战,你幕后主人敢这么撩虎须,肯定是嫌命长,你放心吧,我们很乐意送你们一程。” “不要啊,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这人给吓得都没力气哭了。 “别慌,我会查清楚的,绝不冤枉无辜。”照临举起左手,手掌部位缓缓发出亮光,在这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也就格外醒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先请你们做个好梦,等醒来后就会忘了今晚这一场惊吓。” 照临手上的光越来越亮,在场的一百多人目光渐渐涣散失去焦距最后合上了眼睛,响起了大大小小的打鼾声。 大肚子的机器人迅速地将这些人重新收入自己庞大的厢体中,先前被故意扔下海的男男女女也从一片礁石后头拎了出来,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被扔下海里淹死,只是惊吓和冰凉海水的共同作用下让他们吓晕了而已,给予轻微的电击后就都一个个呻吟地醒了过来,然后再照临手掌中的微光照射下又昏睡过去。 全部收拾完毕后,照临带着这些大肚子的机器人返回山里,但没有放在先前出发的地方,而是扔在了进山后小半天路程的一块开阔林地里,这里离出山的地方不远,想徒步走到四柳村,又得重新走个一天两天的时间,只要照临乐意,可以反复使用此方法,让他们永远都走不到目的地… 把这一百二十三个男女老少在地上摆好后,又敷衍的升了几个小篝火,柴火都没添几根,就是为了进一步误导这些人的记忆,等天亮他们醒来时,看到冰冷的残余篝火根本不会想太多,只当自己昨夜就是在这里歇息的。 现场布置完毕后,照临单独带走了自称是曹氏家仆的那个男人,倒也没走远,只是找了一处不易受打搅的林子,背后唆使的到底是曹氏还是另有其人,等他催眠再问。 一个普普通通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男人,意志力基本为零,根本抵抗不了照临高等科技的催眠手段,闭着眼嘴里嘟嘟囔囔,说梦话一般的,照临问什么答什么。 如此轻易的,照临问出了真实的口供,幕后主使没那么复杂,就是大粮商出身的四平县曹氏干的,这家仆也着实地位高,家里老子是曹族长的亲信,沾他老子的光,从小也跟着在族长跟前鞍前马后,练出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于是就被派了这差事。 多亏这人不是一般的亲信,虽然不知道自家族长下一步的计划,但侍候人久了多少也能揣摩一二,就是觉得祁可是个大威胁,曹氏很想跟柏家军长期合作拿下军粮大单,祁可杵在这里自然会影响他们未来的生意。 照临觉得这曹族长的眼光蛮厉害的,去年祁可用暖房种蔬菜就能看出来她有威胁,真该说不愧是大粮商的直觉? 第463章 有不速之客(八) 难得有个地位比较高的知情人主动撞到自己手上,照临毫不放过,转而询问曹族长的私密内事,像曹氏粮行经营的粮食主要来自哪里等,专挑机密的问,这人继续嘟嘟囔囔地问什么答什么,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事全都往外倒。 直到眼看着要天亮了,这人终于倒空了肚里的秘密,连几岁还在尿床的事都说了,实在是问不出别的了,才被照临解除了催眠,下了一个天亮后继续出发前往四柳村的暗示,将人送回了原处。 一百二十三人,一个不少,整整齐齐。 天快亮了,机器人不适合大张旗鼓的活动,照临没急着赶去安平县曹氏大宅找人算账,地址已经问清楚了,随时想去都行,他带着大肚子机器人先回村里,等祁可出来后商量一下再说,在那之前她先去屋里打开虫巢,放出大量监控飞虫飞去四平县,先把族长所住的曹氏大宅监控起来。 祁可按她的作息时间,准时从千荷境出来出现在庄子后宅的院子里,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向来形影不离的狼群没有跟出来。 “狼群今天都不想出来,我看那几头怀孕的母狼怕是要生了,一个二个的都在紧张。” 狼群在春季时正常发情繁衍,大王没看上族群里年轻的母狼们,依然做它的孤家寡狼,母狼们于是和其他年轻狼交配,纷纷揣上了崽子,孕期两个多月,随时在近日集中分娩。 “狼群很聪明,它们已经准备好自己的产房了,副管家也会照顾好它们的。” 千荷境内每一只饲养的动物都建档立卡,怀孕的雌兽更是会得到特别照顾,没什么可担心的,万一难产还有剖腹产嘛。 “也是。”祁可搓搓手,“我也跟着紧张。” “别紧张,紧张也没用,狼崽子未满月前,你连母狼都看不到。” “是啊,我又看不到狼崽子,我紧张什么。”这么一想,祁可又放松下来,想起来了昨天吩咐的事,“昨天的那些流民现在怎么样了?问到幕后主使了吗?”QqXsΝεW. “问到了,是四平县曹氏家族干的,曹族长亲自指使。” “我们跟四平县素不瓜葛,这人的动机是什么?” “去年你暖房种菜的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曹氏是粮商发家,至今依然是他们家族根基。” “大粮商?” “是的。” “因为得知了四柳村粮食丰收的消息,认为我威胁太大,所以想对我不利?因为柏家军一旦解决了粮食不足的困境,他们这样的大粮商会损失很多生意?” “是的。” “嗨!”祁可忍不住地双手叉腰,原地转了一圈,“他们这种宗族乡绅势力是怎么回事?曹氏和沈氏竟然一个德行,打我主意之前是不是没有好好研究过沈氏是怎么一蹶不振的?” “有或没有都不重要,我们所知的是他们已经出招了,我们要如何还手?” “他们是大粮商嘛。”祁可眉毛一挑,“生意人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黑账,还有他们家的密库,统统都找出来,在百姓间散布一些可当八卦的丑闻,给竞争对手送几把刀。” “好的。” 第464章 有不速之客(九) “现在夏粮未收,这段时间我们跟他们好好玩,等夏粮下来,他们要收粮入库的时候,我们去半道动粮,至于劫来的粮食怎么处理,我们到时候再说。” “好的。”照临点头,脸上笑意温和,“我已经提前派了飞虫过去监控,按它们的飞行速度,下午就会有影像传过来。” “好,认认脸,看看这曹氏族长长什么样子。” 照临点头应下,现在他们自己抢回了主动,居心不良的曹氏一族会有怎样的下场,就看他们如何应对己方的还击,毕竟现在双方都还在试探阶段,若是他们发现失利及时收手也就罢了,若是不依不饶…… 祁可伸个懒腰,冲照临招招手,两人转身出门去视察生意。 有了与沈氏斗来斗去的经验,祁可同样没把这个曹氏放在心里,防守反击这种事有来有往才行,在新情报传来之前先淡定。 在村里绕了一圈,祁可悄然消失,回千荷境学习去了,她自己要求想学的外科缝合术还在啃书本理论的阶段,这书本理论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纯理论学习,一部分是虚拟实操,戴一副特殊眼镜,眼前就会出现基本功练习,完成后还会有点评和打分,明明白白地指出哪里不足有待改进,成绩达标了才能进阶到虚拟伤口缝合。 祁可是初学者,她对自己外伤急救技术的水平也要求不高,但基本功是跨不过去的槛,只能耐下性子慢慢打磨,争取早日攒够进阶的分数。 书房里,祁可一边学习一边在平板上做笔记,学累了就休息,吃点东西,戴上眼镜练一练基本功,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照临收到了飞虫们发回的信号,它们已经顺利地找到了曹式大宅并潜入其中,曹族长的脸高亮显示,他的妻妾子女儿媳孙辈,不同的身份用不同的颜色标示出来,家庭人物关系一目了然… 照临将这些人脸截图保存,制作成一张人物关系表留给祁可看。 祁可学习了一天,直到设定的闹钟响了才伸个懒腰放松下来,熄灭平板屏幕,顺手一抄,平板在双手中蓦然消失。 “……” “……啥情况?!” “需要调监控回放一下吗?”兼当低级管家的家务机器人的声音响起。 “要要要!” 随即,祁可的眼前打出一块全息画面,正是几秒钟前的画面,她听到闹钟响结束学习,按下平板电源键息屏,然后这一斤重的东西就消失了。 祁可一眼没看明白,把这几秒钟的画面来回放了几遍,才渐渐地回味过来,抬起左手,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指上的纳戒。 “……难道是进这里面了?!” 拿到这枚师父留下的遗物纳戒好几个月了,祁可经常有事没事地就尝试着用意念去撞纳戒,希望能成功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但没有一次成功,没想到今天居然撞大运了。 但是问题来了,东西放进去了怎么拿出来? 第465章 有不速之客(十) 几经尝试之后,祁可悲伤地发现又不好使了。 “还带这么欺负人的?!” 祁可一脸郁闷地放弃尝试,撕裂空间去了庄子。 照临正在后宅的正房里等她。 “怎么一脸不高兴?机器人出状况了?需要我去处理吗?” “不是,不是机器人的事。”祁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把左手伸到照临眼前。 照临:“?” “我把平板收进纳戒里了。” “好事啊,琢磨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吗?” “才不是呢,就成功了一次,放进去拿不出来了。” “……撞大运吗?” “你也这么觉得?” “不要不高兴嘛,能成功一次就是好的开始,说明你的修炼有进步,增强了意念神识方面的力量,说不定你这几天再多试试就能完全掌握使用方法了呢。” “也是,我的平板还在里面呢,学习笔记全在平板里。” “别紧张,你就是太紧绷了,你要相信纳戒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生活用品,跟你吃饭喝汤用的筷子勺子是一个性质的东西,你用这些东西的时候会去反复想手指要怎么拿、手腕要怎么发力吗?” “不会。” 祁可不知不觉地跟着照临的话走,脑海中浮现了一堆她喜欢的漂亮餐具,然后是她的平板,目光都没落在左手纳戒上,也就是大拇指无意识地在纳戒上轻轻一搓。 手中蓦然一沉,有什么东西砸手上,而她没拿住。 “……呀!”祁可惊呼。 照临灵活地伸手一抄,接住了祁可脱手的东西,笑眯眯地递还给她。 “看,平板拿出来了。” “诶!” 祁可愣愣地接住平板,摁亮屏幕,人脸识别进入桌面,打开她的笔记,最新一页正是她今天写的内容。 “哇!真是我的平板!” 照临失笑,“这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等下等下,我再试试。”祁可退回桌面,熄灭屏幕,就想再把平板收入纳戒中。 “别,你这么不熟练,别把平板摔了,到时心疼死你。”照临拦住祁可,从桌子拿了个茶杯给她,“用这个练,摔多少都不心疼。” 祁可放下平板接过茶杯,微低着头闭着眼,回味刚才那玄之又玄的奇妙感受,回忆自己熟练使用各种厨房工具烹饪的画面。 不知不觉中,她手上的茶杯倏然消失。 感到手中重量消失,祁可嘴角含笑地张开眼睛,看着空空双手直乐。 但等到想从纳戒中把茶杯拿出来的时,又不好使了,无论在脑海中怎么用劲想象,茶杯就是不入手。 “诶,算了,这时灵时不灵的。”祁可两手一摊,放弃了。 谁知,就在她收回双手的瞬间,有个好似瓷器的东西突然半空出现,直直地落向地面,哗啦一声响,碎成几瓣。 祁可:“……” 照临微笑。 地上摔成三瓣的正是刚刚用来练习的茶杯。 “这耍我呢?我要拿的时候不出来,我不拿了又出现了!”祁可有点小抓狂。 “幸好拦住你别拿平板试吧?”照临又拿了一个茶杯,“要不要再练练?” 祁可看了一眼漂亮的瓷杯,摇摇头,“不练了,就算摔了不心疼也是要钱买的,我回去找个网球乒乓球来练。” 第466章 有不速之客(十一) “也行,那我们说正事吧。”照临放下茶杯,打了个响指,祁可的眼前立刻出现一幅带有人像的人物关系图,“曹族长一家的人物图,已经整理好了。” 祁可看着这一大幅关系图,感到有点眼花,举起手来帮助自己厘清这里面的人物关系。 “啧啧啧啧,妻妾成群啊,人口真多,族长一家若是分出来都能自成一个小家族。”曹族长的妻子还是元配老妻,膝下两个嫡子,另有十五个妾和庶子女十三人。 “这些是目前在曹家的人口,有没有嫡女以及有多少女儿嫁人,时间太短,尚未查到。” 祁可不在意地摆摆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人如果不特意去问,家里不会有人主动提起,找找旧账本,一个大活人从小到大的吃喝拉撒总要花钱,账本里定会有体现,或者更麻烦的一个办法,去衙门户房偷户档,户籍上肯定有记录,不然衙门怎么收税。” “那还是去县衙偷户档好了,这是最权威的记录。”照临耸耸肩,就这么定了,然后继续回到正题,“嫡长子叫曹岷,三十七岁,已经内定为下一任族长,最少接手了一半家族产业。” 照临给出几个新窗口,展示嫡长子曹岷处理公事的零碎画面,甚至还有他看账本的画面,从他能接触的账本等级就可推断出他日常打理多少铺子和生意。 “他老子想坑我这事他知情吗?” “暂时未查到,知情人也不知道少族长是否知情,那人能知道比较多的内幕是沾他老子的光,他老子才是族长信赖的亲信,他本人没那么大的体面。我们不能光听知情人的一面之词,现在小飞虫到达就位的时间不长,很多情报还在收集中,需要时间慢慢核实。” “不急,该做就做,主动权和时间都在我们这一边。”祁可露出个邪恶的微笑,“他们是四平县乡绅,我是东临县军户,跨县找麻烦,就要有折戟沉沙的准备。” “或许我们还可以查一查本地粮商?本地粮食产量低,粮食主要靠外面进来,曹氏这样的大粮商,本县粮商必要与他做生意,说不定就有谁家跟他成了儿女亲家。” “好啊,要查的,这就是我们要弄清楚他们家到底有多少人口的用意了,说不定本县粮商当中就有人娶到了曹氏女呢?” “明白了。”照临收亮的所有全息屏幕,“等天黑后我会再派机器人过去。” “这事我们悄悄地做,先别让外人知道,除非曹族长自己忍耐不住要掀出来。” “哦,对了,那些流民我把他们放到了出山不远的地方,并下了催眠暗示,他们会继续往四柳村来,但夜里他们休息后,我会让机器人把他们送回原处。” “什么意思?”祁可想象了一下,打了个寒战,“白天无论走多远,夜里都要回到出发地点,这不是永远走不到目的地,要让人发疯?” “这就是个临时拖延时间的办法,今天监控飞虫一直到半下午才飞到曹氏大宅,时间有限查不到多少情报,但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足够收集好基本情况了,到时就可把流民放了。” “被当枪使的流民都是可怜人,找个好地方安置他们。” “明白。” 第467章 立刻做布置(一) 立刻做布置讨论告一段落,祁可摸摸肚子,发出灵魂一问,今晚吃什么? 照临自然是笑眯眯地等祁可自己决定,她哪怕只想拿西瓜当晚饭她都会让人给她切好。 纠结了半,祁可还是决定吃铁板烧烤,然后就撕裂空间回千荷境去了,她喜欢的食材都在这里,鱼虾蟹蚌蘑菇豆泡鸡翅里脊随便烤。 厨房机器人一顿忙乎,很快在台上架起了便携式烧烤炉,祁可只需一边欣赏漂亮的风景一边等着吃就行了。 她在享受美食,照临继续监控曹氏,在确认完毕曹式大宅的监控飞虫的数量之后,他把监控范围扩大到整个族地。 跟之前东临县的沈氏不同,曹氏族长一房跟族人一起聚族而居而不是单独住在县里,叫做曹家镇,修得漂漂亮亮,一户户都是二进以上的青砖瓦房,可见能住在镇上的都是有家底的族人。 镇外还有一个曹家村,那里才是寻常族人所住的地方,但两地相距很近,因此照临可以轻松监控全族。 按照那个曹氏家仆的法,在现任族长通过贩粮发家之前,曹氏一族整体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地主,在全县的宗族势力里面都排不上号,直到族长带着全族一步步成为大粮商后才有霖位。 不过族长本人出身并不差,自受过良好教育,放弃读书出来行商也是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谋生要紧,族长夫饶娘家当时对他帮助颇大,加上夫人也生育了儿子,因此虽然现在妾无数庶子女一大堆,但夫人和嫡少爷们的地位多年来稳固如山。 人口多的家庭必有很多矛盾,表面上看着家庭和睦,谁知道私底下会打成什么样子,大户人家的内宅丑闻最受外人喜欢,照临给各房都布下了监控飞虫,监听他们的房内私话。 族长家布置完毕后,照临指挥着其余的监控飞虫飞出大宅,寻找其他的大宅子潜进去偷窥,族人与族人之间还不知道积累了有多少矛盾呢,尤其是参与了家族生意的族人,哪怕只是个打杂的,见识多了之后,难免就生出私心,这可都是让外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照临挨家挨户的扫过去,意外让她发现了一个大八卦,有一户人家表现很奇怪,大门内外看着没什么,但家里头看着不像是正常住户,男人一大堆女眷没几个,的话也很奇怪,有的在怎么瓜分遗产,要宅子要地,几个人三言两语就口头瓜分完毕;有的在要敲锣打鼓招呼族人观看办个大场面,奸夫虽然没找到但一定要沉塘,教育族中妇人要谨守妇道;有的男人才死了七个月遗孀就敢怀孕五个月,连热孝都不守,沉塘算便宜她了。 这听上去就不像有好事,照临指挥着监控飞虫开始全宅搜索,最后在一间破烂肮脏的屋里找到了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孕妇,最多二十岁,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只着一套白色中衣,脏得一块黑一块白。 第468章 立刻做布置(二) 飞虫立刻扫描她的生命体征,虽然虚弱,但还能再坚持几个时辰,等到明亮后,孕妇生命就有危险了,很可能等不到男人们大张旗鼓的操办沉塘,孕妇就先一步咽气了。 照临留了一只飞虫在这里保持监控,接着他指挥其他的飞虫去监视那些男人们,听一听他们是曹氏哪一房的,顺藤摸瓜找他们家里去。 祁可美美地享受了一顿烧烤,出门给狼群喂兔子,顺便挨个撸一遍,待产的母狼们虽然有点焦躁不安,但还是允许祁可摸它们的肚子,并在她的抚摸下放松了一点点。 狼群吃完了晚饭各自散了,大王在祁可脚边徘徊不去,讨好地舔她的手,祁可就带着它撕裂空间回到庄子的后宅。 “怎么样?曹氏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八卦?”祁可推门进屋,见照临在客厅坐着,立刻扑过去询问,一脸等着吃瓜的表情,大王则直接走到桌子底下乖乖地趴着。 “你怎么知道就有新八卦?” “我猜的,难道是真有?” “有一个即将要被沉塘的孕妇需要救援。” “嗯?!这孕妇没男人了?是寡妇?而且有钱?族人拿她沉塘是想抢她家产?”祁可立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你怎么张口就来?好像亲眼看见一样。” “要不两个世界文化相近就有这点儿好处呢?他们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想干什么,常规操作,一点儿不稀奇。” “那这孕妇你想不想救?” “站在同为女饶立场,我当然是想救她的,但救下来之后怎么办?这就要好好讨论讨论了。一个孕妇她能去哪儿重新开始?” “这个孕妇已经性命堪忧,飞虫的生命体征扫描模块功能很低,也就是大致判断一个人是死的还是活的,活着的话体征如何是否健康。仅从这些结果来看,她很难坚持到明亮以后。” “嗯……把她的画面调出来给我看看。” 照临立刻放出实时监控的画面,为怕吓着祁可,他还把全息屏幕放高了一点、缩了一点,视觉感受上就好像是真的在面对一个监控窗口一样。 “嗯……真惨。”祁可看了一眼,不忍再视,微微转头望向别处。 桌子底下闭目养神的大王察觉到祁可情绪不佳,钻出来蹭蹭她的腿并在她脚边趴下,温热的身体贴着她的腿。 祁可弯腰揉了揉大王的脑袋,被它趁机舔了舔手,这么玩了一会儿才感觉好点儿了。 “曹氏族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拿她沉塘,必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什么?” 照临于是又放了一段画面,正是那些男人们东拉西扯讨论闲聊的那些事情。 “他们的表情和语气里充满了即将发笔横财的兴奋,吃相真难看。”祁可不屑的冷笑,“丈夫死亡七个月遗孀怀孕五个月,据此认定寡妇热孝期间与人通奸怀孕?果然是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有异议?” “当然,因为有些孕妇生体质如此,就是不显怀,足月的孕晚期肚子的肚围都可能只相当于孕中期的孕妇,产检没有任何问题。” 第469章 立刻做布置(三) “所以你倾向于,如果这孕妇怀的真是遗腹子的话,她应该是处在孕晚期了?” “对呀,丈夫去世七个月,在去世的当月她可能就已经怀上莲孕相不显把不出喜脉,身心俱疲之下还要操劳葬礼,再加上妊娠反应的折磨,她的肚子这么,我都怀疑这跟她体质无关,就是孕妇和胎儿一起营养不良,这又正好给了族人贪她家产的理由。” “那如果不是遗腹子呢?毕竟也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 “不是没奸夫吗?那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热孝期间不守妇道呢?我还她是被强奸致孕呢。这么年轻又有钱的寡妇,膝下无儿子傍身,那就等于是一块人人都能咬一口的肥肉,若是外人买通了家中下人,半夜放人进门,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寡妇怎么防备?” 照临扭头看了一眼画面中的年轻孕妇,笑了笑,“我们在这儿的热闹,各种猜测,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还得问事主。” “嗯,派个副手去跟她接触一下吧,问问她怎么想的,想不想逃离?如果她还有求生欲就帮她一把,如果不想我们就不管了。” “逃离很容易,但她太虚弱了,逃离之后如何安置是个难题。” “对呀,所以我要问她的意见。” “如果她想逃离的话,副手可以立刻行动,甚至可以把她送到她指定的地方。但就这么把人救走了,又好像有点没出够气的憋屈福” “想出气还不简单?”祁可的邪恶心理又来了,“把房子烧了。” “嗯?!” “他们不是要贪她家产吗?把房子烧了看他们贪什么。而且主事的男人们都在这个家里,放一把火,大半夜的,看他们往哪里逃。副手也正好可以趁机把人带走,就算等灭了火后发现她不见了,只会顺水推舟的认定她趁起火逃走了,根本不会组织人手去找她回来。” “还有吗?” “还有什么?”祁可愣了一下,“哦,对!把值钱的金银细软拿光,尤其是银票和现银,别让这些宝贝在大火中受损。” 祁可着着来劲了,目光深深地望着监控画面中奄奄一息的年轻孕妇,“查一查这些男人都是哪家的,上他们家找点钱当赔偿金,只拿银票,大面额面额都拿一些,面额的尽量多一些,五两十两的那种,她一个孕妇拿出去花也不引人注意,大面额的可以提醒她缝在衣裳里头。每家拿个三成,合在一起数额就不了,多余的不要碰,我们心善,给那些人家的家眷们留点儿,不逼她们去死。然后找个地方让这孕妇休养几,等恢复了些许力气就可以和她再见了。” 照临原样全部记下,然后补充自己的意见。 “我们得给她准备干净的新衣裳。” “嗯,对。找找看我手里头还有什么合适的布料或者成衣,照着康殷实人家的主妇的样子去打扮。” “好的。” “行了,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就这样吧,趁色没黑我们回去做准备。” 祁可站起身撕裂空间,带着大王和照临一脚返回了千荷境。 第470章 立刻做布置(四) 照临去准备晚上要用到的各种机器人,从成衣的库存中挑一些合适的新衣,祁可在别墅里一边撸狼一边等她。 也就半小时的功夫,祁可收到了家务机器人转达的传讯,照临那边已经准备完毕。 祁可带着大王赶了过去,将照临挑选出来的机器人一起转移到了山里,她甚至安排了两个副手打扮成老妪的形象用来取信事主。 对曹氏一族显然是要进行长期监控,因此照临准备的东西比较多,还专门派了一组大肚子的机器人当搬运工,将小一点儿的机器人装进去,两个副手踩着反重力滑板带着队伍升上高空快速飞往目的地。 “好啦,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了,我们回去吧。”祁可拉了拉照临的袖子,“走,送你回庄子。”QqXsΝεW. 祁可连续撕裂两次空间,先进再出,眨眼间照临就回到了庄子的后宅院里。 接着两人分手,照临留在庄子里保持与副手们的联系,祁可和大王再返回千荷境去休息不再出来。 戴着假发化了妆,两个打扮成老妇人的副手带着队伍的飞行速度比监控飞虫快的多,照临有条不紊的处理了今天的琐碎杂事,过了一遍客栈的营收账目,就收到了那两个副手的消息,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正在曹家镇的上空。 大肚机器人们在高空打开舱门,放出数量更多的监控飞虫将全镇都监控起来,镇外的村子因为所住的都是普通族人,重要性不高,虽然也安排了长期监控,但布置的监控飞虫数量不多,也就挑着房子看上去比较好的几户人家布置了一下。 他们动作太快,夏季又是昼长夜短,现在天都没黑,不方便落到地面行动,干脆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把监控布置起来,把飞虫全都藏在以人类的肉眼不会察觉的房梁之类的角落里,就算有人偶尔抬头看到一眼,也只会当是一只虫子。 慢腾腾地全都布置完毕后,天色总算暗下来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洗漱歇息,孕妇家里,那些男人们酒足饭饱之后也都各找消遣,没人去检查那个孕妇的情况,更别提送食送水。 关押孕妇的破屋子本来就在整个宅子的偏僻角落,既然没人过去,两个副手带着一个大肚子机器人就悄然落地了。 这个机器人的舱门打开后出来的是医疗救护机器人,灵活的轮子在地上无声的滑动。 门上挂的铁锁一掰就开,反重力滑板顺手塞回大肚子机器人的舱内,这俩人整整衣裳,分别换上老妇人的声音,带着医疗救护机器人无声地走进门去。 年轻的孕妇躺在地上濒临死亡,专业的机器人在一通扫描后连连无声报警,幸亏提前把报警声音关掉了,不然肯定得吵死。 而按照设计初衷,报警声越激烈,说明病人情况越危急。 救护机器人迅速掏出氧气瓶和针剂先做一番急救,稳住母亲和胎儿的情况,就算要问话也得先让人醒过来。 第471章 立刻做布置(五) 接下来只能等待,两个副手干脆分头行动,一个去四平县衙的户房摸曹氏户档,一个潜入曹氏大宅去偷账本。 曹氏自成一镇一村,各房户籍直接放在一起,只要知道当家人的姓名就很好找,更不用说是找族长家的,于是去县衙的副手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而潜入族长家的那一位还在苦命地扫描成箱的旧账本。 那种见不得光的黑账本肯定是藏得严严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还不如先扫描能拿到手的账本,看看这些经年旧账中是否藏着贪污舞弊、账外账、挪用公款等,尤其是牵涉与人合作的账目,若真查出一两笔假账才有意思呢。 假账就是假账,做得再像真的那还是假的,就算一年两年的账本看不出问题,三年四年呢?五年七年呢?时间越长,账本中暴露出来的破绽就会越多。 他们这样的家族产业,各种账本会一直留存,只要稍加研究,还能整理出一条从粮贩子起步的发家路线,现任族长正是凭此大功劳拉拢了族老们才打败名正言顺的族长继承人自己上位。 这些往事在族内并不忌讳被族人知晓,现任族长认为这是他此生荣耀,将来要写在功劳簿上的,就该让族人们知道族里能发展到今天是他这个族长的功劳,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这些前因,自然都是照临之前审问口供的时候,从那个曹氏家仆的嘴里得知的。 一个喜欢受人敬仰、享受歌功颂德的族长,看样子年轻时千辛万苦为挣钱磨练出来的性子,在这么多年的歌颂恭维下已经变得飘飘然了,不过,出手对付祁可这个决定还是下得很果断的,这证明他的眼光和经验依旧老辣。 只是吧,老话说的,先撩者贱,有任何下场就都自己受着吧。 从衙门回来的副手将扫描到的户档发给照临,接着按照顺藤摸瓜得来的线索,指挥天上的机器人开始透视扫描镇上的几户人家,也就是要致这个孕妇于死地的那几家叔伯亲戚,隔着屋顶把各个屋子扫描得清清楚楚,找到了各家藏宝贝的密室,挖多深的地窖都不管用。 照临认为祁可以前搜刮宝贝的经验很有用,由账房管理的公中钱粮是明路子的钱,少一锭银子都会被人发现,太打草惊蛇,不易隐藏自己。 拿当家人私库里的银钱,发现失窃都不敢大张旗鼓的报官抓贼,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私库的财富列一张清单给外人看,因此肯定是先从内贼查起,引发家庭内部动荡不安,互相猜疑下矛盾滋生,家无宁日。 本着“让对方没好日子过,自己就心里爽了”的目的,照临决定这次行动就是摸这几家人的私库,不管那孕妇要死要活,他们出来一次不会空手回去。 天上的大型机器人逐个锁定私库位置后,这个副手就开始行动了,撬锁潜入,不论银票面额大小一律卷走,其他的东西比如金银锭子古董字画,只有玉器能让机器人留步多看两眼,因为祁可学习布阵需要大量玉石,不管是派出探采一体的矿业机器人去搜寻玉石矿,还是直接利用已经做成了首饰和摆件的玉器,这种耗材类的东西多多益善。 第472章 立刻做布置(六) 能被收在个人私库里的玉器肯定是上等品,但玉器搬运不便,这个副手拍好图片后悄然原路退出,卧室里由主妇掌管的钱箱子也没去动,这都是小钱,价值最高的就是私库里的东西。 将银票卷一卷藏在身上,紧接着前往下一家继续搜刮,而拍好的图片自然是传给照临留着给祁可过目。 等到两个副手是前后脚完成任务回来,那个虚弱的孕妇也恰好醒了过来,但饥饿了几天,脑子昏昏沉沉的,漆黑的破房子里也没有光,她除了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没死以外没察觉到任何异常,连她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插着针都不知道,更别说看不见一旁待着的救护机器人。 两个副手要的就是她这种状态,太清醒了不好,还得多费一道周折把人催眠遗忘,这种半梦半醒间好问话,问完了也不怕她记得什么,日后哪怕回忆往事也只会当自己是在做梦。 “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两个副手换上的都是慈祥的老妇声音,语调缓慢,是那种人让人放下戒备的语气。 迷迷糊糊的孕妇下意识的点头,张嘴吐出几个沙哑的气音,“曹……曹金氏。” “好的,曹金氏,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曹金氏用尽力气说道,但她太虚弱了,用尽力气也仍然只是气音。 “是的,等天亮后你就要死了。” 曹金氏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双手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如此行为自然代表着本人仍有求生欲。 “你想死吗?”副手赶紧趁热打铁。 “不……不想死。”曹金氏似乎是感到了有生的希望,伸出双手去抓眼前看不见的救命稻草,“救救我,救救孩子。” “好的,听从你的愿望,休息一下吧,等你醒来后噩梦就结束了。” 半梦半醒间的曹金氏根本无力思考这承诺是否可靠,她只知道在听完这句话自己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昏睡。 副手迅速地将曹金氏转移到外面的大肚子机器人里,救护机器人开始给她进行全方位治疗。 大肚子机器人先升空等待,两个副手慢一步,执行祁可的纵火命令,把这宅子烧了不留给这恶心的族人们,至于会不会烧死人,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机器人选择的纵火地点显然很巧妙,看上去像是灯笼被风吹落地上未熄的灯烛烧着了地上杂物,但过火速度特别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封住了几个房间的房门,浓烟飘进屋里,将熟睡的人们呛醒,这才发现屋外起火,但是大火封门,想逃已经来不及。 “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屋里的人喊得撕心裂肺,仔细听听,确实有人回应,但再仔细听却也是喊的救命,住这一个院子的人都因大火封门而出不来。 其他院里也有住人,他们为了抢寡妇家产,已经是迫不及待地先住进了家里,生怕自己哪天不在其他人就达成了什么新的协议,但一个院起火,火借风势,火星乱飞,落到哪里哪里就着,别的屋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旁人,都先逃命去了。 第473章 立刻做布置(七) 两个副手冷眼旁观,并不阻拦他们逃命,在看到有的屋子门窗都烧起来,困在屋内的人确实出不来时,他俩还会好心地稍稍灭一灭火,给屋里的人一条逃生路,但他们敢不敢冲出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这一把火就算没烧死人,也必让他们终身难忘。 两边邻居都被大火惊醒,纷纷逃到街上,一边大喊救命一边组织人端水救火,但再多的水泼进去都是杯水车薪,有胆大的后生听闻还有人被困在屋里,披着湿棉被就冲进去救人,算那几人命大,被困了这些时间后到底还是被救出来了,但这宅子却是没救了,好在没有波及邻居家已是万幸。 静观任务完毕,两个副手这才悄然离场。 曹金氏从昏睡中醒来时被明亮的光线刺痛了眼睛,闭上眼睛缓了缓后再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干净的屋子里,还有些恍惚,她还记得在梦里听见有人要救她,没想到一醒来好像真的安全了。 当意识到自己安全时,曹金氏立刻摸了摸自己肚子,感受着肚子里的生命,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我这是在哪?”确认了孩子没事后,曹金氏终于有心思关心一下自己在哪里,气音仍是气音,沙哑难听,是好多没过话的那种音调,还牵扯着嗓子疼。 “夫人醒了?”一个慈祥的声音在曹金氏耳边响起,随后她见到两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出现在她的床边,其中一人坐下一个站着。 “……是你们救了我吗?”曹金氏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又不确定。 “不是的,就你的是大夫,我们是受人临时雇佣照顾姑娘几的婆子。” “那你们知道是谁帮我请的大夫吗?” “我们问了,但对方没,对方只留下一句话,那帮让罪了人,被惹怒的那一方要报复回来,救你只是顺手,不必报恩,好好活下去就校” “得罪了人?!”曹金氏一阵愕然。 “是啊,对方是这么的,真假我们老婆子就不知道了。” 曹金氏误会了,以为是自己公婆那一房的长辈除了要侵吞自己的家产以外,还在外面得罪了人,想想自己自从丈夫去世后这几个月所经历的噩梦,觉得他们得罪人招致报复并不奇怪,她现在甚至很希望对方报复成功。 这么一想,曹金氏觉得心情好多了,她双手抚上肚子,吃力地点点头,“嗯,既然大难不死,我定会好好活下去。” “夫人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大夫你体质虚弱,胎儿偏,要好好补一补身子。” “……补身子?”听到这话,曹金氏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向自己耳垂,当摸到光溜溜的耳朵时,不禁苦笑了一下,“我一点钱都没有了。” “钱的事儿不用急。”站在床边的那个老妇人转身去拿来几套崭新的衣裳,她抖开一件中衣,将内衬给曹金氏看,“看,对方救了你,还给你留了银票,都缝在这个内衬上了,具体多少我们也不知道,夫热日后身子好了自己拆开来看吧。” “……好?!”曹金氏又是惊讶又是感动,救她的人连这个都想到了,不论多少,都是救命之恩。 第474章 立刻做布置(八) “这还有几张五两、十两银子的小钞。”老妇又从床头摸出一个钱袋,拿出几张银票展开来给曹金氏过目两眼,“袋里还有碎银和铜钱,这几日夫人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按大夫说的天天熬鸡汤给夫人喂下,好在夫人昏迷中还会吞咽,一锅鸡汤一天下来能喂下去半锅,这些碎银就是这几日买鸡用剩的。” 一袋子碎银是特意安排的,昏迷的曹金氏这几日一直都是各种营养针,在她苏醒前一天才撤去救护机器人,并对她打针的针眼做了治疗,如今她醒来,针眼都痊愈了,一点痕迹没留下。 “……好……谢谢、谢谢……”曹金氏激动地颤抖,眼眶泛红流下眼泪,顺手救她的陌生人为她考虑了这么多,而她视为亲人的那些人却一心要她的性命。 “夫人可千万别哭,伤眼睛的。” “夫人要不要喝点水?昏睡这么多天醒来,想来肯定口渴了。”一直坐在床边的那个老妇起身去端来一杯温水,两人合作将曹金氏半抱起来,给她喂了半杯。 曹金氏刚刚激动起来的情绪被这样一打岔自然就散了一些,等温水入喉,更是不管不顾地先喝水,若不是她太虚弱,喝的又急,一整杯水都能喝下去。 喝完水重新躺好,曹金氏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两位婆婆,谢谢你们照顾我这几天,我现在是在哪里?这屋子是你们家的吗?” “这里是客栈后面的单独小院,专门租给带家眷的客商,有一个小厨房,烧烧热水啊,煮饭煮菜啊不用去前面。” “夫人不用担心,房费和我们俩的工钱都是结清的,等夫人养好了身子退房时掌柜那边可能还会退钱出来。” “我何德何能,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为我做这么多。” “对方说了,这些钱是夫人应得的,受了这天大的委屈,拿点赔偿金是应该的。” “……对,是应该的。”曹金氏嘴角含笑,眼里也有了神采,钱是底气。 “夫人刚醒过来,说了这么多话,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们俩出去给夫人熬鸡汤,用这鸡汤给夫人做点儿鸡丝粥,夫人这几日都是喝汤,肚子里空空的肯定不舒服,咱们先喝粥慢慢调理。”QqXsΝεW. “好,有劳二位婆婆。” 两个老妇人即刻起身离去,曹金氏闭目养神,她现在感到很安心,双手扶着肚子喃喃自语。 “宝宝呀,咱娘俩大难不死,以后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你可要好好地降生啊,无论你是男是女,你都是你爹唯一的骨血了。” 说着说着曹金氏又流下了眼泪,她赶紧抓起被角擦了擦,不敢哭,伤眼又伤身,划不来。 “但是,宝宝啊,咱娘俩孤儿寡母又有钱,得赶紧找个安全地方定居才好,不知道哪里才会是我们的新家。” 曹金氏摸了摸钱袋,袋子里除了银票和碎银没有别的东西,更重要的身份文牒估计是没有带出来,想要找地方定居就有点难办了,无论是租个小院还是买宅子都办不成。 这并不是责怪救命恩人的意思,身份文牒这东西一般是收起来的,外人自然找不到,她保住了性命还得了一笔钱,这素昧谋面的救命恩人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困难就该她自己克服,否则,与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嗯,去哪里定居好呢? 第475章 立刻做布置(九) 立刻做布置曹金氏在两个老妇人的精心照顾下安心休养,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还有额外的零食糕点,当能起床下地后就不在再整日窝在床上,而是清早就跟着两个老妇人去逛菜市,从头学习怎样做一个操持家务的主妇。 她不缺钱,她看过了缝在中医内衬的银票,都是一百两的票子,拢在一起有上万两,这么厚的银票无法只缝一个包,是分散缝在前襟和后背各处的,因为分得平均,整件中衣就显得特别的厚,但她现在瘦,再有外衫一罩,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曹金氏当时就找针线把银票又原样缝回去了,突然手握重金把她给吓着了,等到冷静下来后就开始思索自己应该去哪里定居。 回娘家是回不成了,自从前公婆家不承认她怀了遗腹子而是诬陷她偷汉子怀孕后,娘家人就跟她断绝了来往,还公开放出话来,说她只要敢回娘家就打死她。 没了身份文牒,办不下路引,曹金氏发现自己若想离开本地的唯一办法好像只有伪装成流民。 这些天清早逛菜市的时候,她见过那些已经成了乞丐的流民,他们都是在逃难途中丢失了身份文牒的可怜人,无处落户,胆小的成了受人控制的乞丐,胆大的就落草为寇,逛菜市时经常能听见百姓抱怨哪里哪里又发生了流民抢劫过往客商的案子,衙门没有丝毫作为。 在这些层出不穷的坏消息中,偶尔会有那么一条消息显得与众不同,就是在四平县很出名的贾记船行,但他们是走水路的,不在陆上行走,可百姓就是愿意谈起他们,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贾记实力强大,本县水匪水霸都无法从他们身上啃一口,来去自由,饱受流民伤害受到损失的客商难免就会希望贾记船行也做一做陆上的生意。 曹金氏听多了贾记的事迹,出于好奇就多打听了一些消息,发现贾记船行客货生意都做,她就有些心动了,搭贾记的船去别的县,找个安全地方暂时落脚,先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曹氏一族作为本地乡绅和大粮商,消息来往通畅,家里有地位的女眷们虽然足不出户,但其实并不闭塞,外界有什么新消息传到她们的耳朵里最多算滞后而不会完全不知,所以曹金氏去年就知道隔壁东临县有一支柏家军的队伍,坐镇的是柏大将军的长子六品千总柏擎。 柏家军去年南下来到河阳州东安府时家里谈论的就比较多,曹金氏自认对这个军队还是有些浅薄了解的,先不说为什么好好的北方边军要调到南方来接替原来的东海边军,光是百家军有名的战功和军纪就让曹金氏对他们心生好感。 她想去东临县,如果能在柏家军的地盘范围内找个地方暂时落脚就好了,她没有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无法以正经平民的身份在县里定居,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能定居,自己一个单身孕妇也着实不安全,只能说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东临县比四平县要安全一些。 经过几天的反复考虑,曹金氏下了决心,搭贾记船行的船去东临县。 第476章 立刻做布置(十) 立刻做布置曹金氏将自己的决定与照顾自己的老妇商量了一下,等养好了身体经得起长途跋涉就出发,那二人给她算了算,两县相邻,水路并不远,再养个四五天大概就能经得起水上颠簸。 这样一算时间还蛮紧张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贾记船行的船下一次是哪天停靠在四平县码头,这还得去专门打听,偏偏贾记船行没在四平县设铺子,最优办法只能去码头上问,看看有没有同样是要等船捎一程的客商。 码头上人员混杂,对孕妇来说极不安全,因此打听消息的事就由那两个老妇人拍着胸脯应下了,一天的功夫还真就打听回来了好消息,下一次前往东临县的贾记船行的船是七天后到达四平县码头,曹金氏有了更充裕的时间来调养身体和准备行李。 三人借着逛菜市的机会扯了一些布料回来裁新衣,将曹金氏往小康殷实人家主妇的形象打扮,一般情况下就不会有人怀疑她其实也是没有了身份的流民,毕竟那些一路逃难的流民是什么样子人人都知道。 因为要准备行李,三人天天都在逛街,甚至还去了县里的银楼买首饰,那些生意人还以为是带着两个仆妇逛街的少奶奶,热情伺候。 在这逛街的过程中,曹金氏又听到了不少新的流言,曹家镇发生大火的事就是这样传到她的耳朵里,乍一听,觉得像是自己以前的家。 曹金氏一开始没有吭声,她就随便听听,有意识地留意不同的流言,才最终确认了曹家镇的那场大火烧的真是她以前的家,那几个要逼她去死的长辈当夜狼狈逃生,宅子更是烧成了废墟。 想想现在自己身上正揣着的万两银票,曹金氏觉得心里很痛快,活该他们有此下场,想夺她家产就让他们一块木头都得不到。 心情愉快的曹金氏觉得自己身体好转的速度都快了,一天比一天有劲,胃口也好,如期搭乘贾记的船去东临县绝没有问题。 临出发的最后两天曹金氏不再出门,安心地待在客栈里养精蓄锐,顺便跟客栈结清了房钱,到时直接走人。 那两个老妇人声称帮忙去码头盯着,水路行船这种事早一天晚一天都有可能,不见得就那么刚刚好。 曹金氏信以为真,把这最后收尾的事情托付给她们,并准备了一张百两银票作为给她俩这些天的报酬,其实她都有点想带她俩一块走,因为这些天实在是被照顾得很舒服,但想想她俩一把年纪了肯定舍不得家人,也就作罢,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正往四平县码头赶来的贾记船队果然是提前了一天到达,而两个副手假扮的老妇人自然是更早得知他们的行程和速度,算好了时间带着曹金氏早早地到码头上等着。 他们三人离开客栈不久,就有一个家下人拿着一张旧画像走进客栈向掌柜打听曹金氏,掌柜听对方说家里头与人私通怀孕逃家的儿媳妇,一腔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承认画像上的人确实住了这些天,但已经退房离开,去了哪里他不知道。 第477章 立刻做布置(十一) 立刻做布置这个家下人失望离开,招呼外面的手下往有可能出县的方向去寻,掌柜转头就把这个大八卦散播出去,叫街坊四邻好一阵热闹,一主二仆说起来不难找,但县里头人口这么多,人又早就出了门,只要走出了客栈这条街混入了外面的人流,想再找人出来哪那么容易。 这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县里头紧张的搜寻曹金氏的时候,贾记的船队也靠岸了,有要搭船的客商看到贾记的船旗,迅速地围到客船这边争先恐后地要付钱上船。 曹金氏来得早排在最前头,要了一个去东临县的单人舱,接着就被船工领去了上层的舱房,位于走廊的最里头。 “夫人,我俩的任务到此就结束了,祝你一路顺风,从此安居乐业。” “谢谢二位婆婆,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恢复不了这么快,你们也是我的再生恩人。”曹金氏一边说一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那张百两银票塞到其中一人的手里,“我知道你们早就拿着工钱了,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多谢夫人,夫人太客气了。” 副手假扮的两个老妇一点不推辞,坦然地收下银票,双方依依惜别,叮嘱曹金氏闩好门窗注意安全后,她俩这才出门,沿着走廊走向通过楼梯的方向,然后推门进了紧临楼梯口的一间客舱,卸去老妇人的伪装,换一张脸,化妆成皮肤黝黑的船工,再回到走廊,帮上楼来的客商搬运行李,带他们去各自的客舱。 县里寻人的那一伙不明身份的家伙,有几个被分到码头上来的家下人看到贾记船队刚刚靠岸,就想上船寻人,好在他们也机灵,没有贸然地去惊动贾记船队,而是再度将人手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码头上盯着船队的动静,一部分人迅速回县里找管事禀告,若说要离县的最佳办法就是搭乘贾记的船。 管事得知消息后也颇感头疼,贾记船队在他们县里是很有名的,盘踞水上为祸多年的水匪水霸见他们的船都望风而逃,自己这一方只是本地乡绅而已,并不想与如此有实力的船行结怨,想上船寻人可不能强硬着来,思来想去,管事决定回禀主子,请主子们拿个章程。 报信的家下人飞快地赶回县里有钱人聚居的县东南角,进了一家挂着金宅的大宅角门,寻大管家去了,层层上报后当家的男女主子们很快就得知了最新情况,一番简单的商议后,主子们拨下银钱,让大管家安排几个机灵的花钱登船悄悄寻人,若在船上没找到人就干脆到东临县打个来回。 管家转身去安排,紧赶慢赶的,总算在下午关城门前派出了人手,顺利赶到码头上找到贾记船队上了船。 上船的客商并不多,更多人是定了客舱后又回到县城里逍遥自在去了,明天船队出发前回到船上就行,因为船队要连夜在码头卸货和上货,几时弄完几时走。QqXsΝεW. 单人舱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曹金氏紧闭舱门坐在房间里休息,船工敲门来送晚餐时,还让她紧张了一下,毕竟隔着舱门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真的船工。 第478章 立刻做布置(十二) 但贾记船队全由机器人假扮,所有消息情报共享,他们都知道这个客舱里住着的是被祁可叮嘱顺手救下来的年轻孕妇,如今要去东临县开始新生活,对她的紧张不安并不介意,将食盒搁在门口就走了。 曹金氏听到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将食盒提进屋里,再迅速地上好闩子。 船上伙食的口味和祁可的仙客来的口味是一样的,荤素搭配合理的炒,有汤有饭,而饭材味道自然与曹金氏所习惯的那两个老妇饶烧菜口味不一样,不会在吃这个问题上穿帮。 曹金氏也没想到船上的饭菜会这么好吃,将饭菜吃得精光,收拾好食盒提到门口放着,闩好门窗上床休息,等待明的出发。 夜深人静时分,金氏的家仆悄然从他们的舱房中出来,他们订的是中间层的四人舱,派的人多也是为了找到人后可以迅速的将人控制住带走,此时也就正好方便他们分头行动,两个人往楼上的双人和单人舱找,两个人在本层和下层的多人舱找。 但很遗憾他们出师不利,才走到走廊的楼梯口处,就一起感到身上一麻,随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扑通一下倒在霖上,然后两个船工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人提两个,像提死鸡一样地拎着后衣领子拖去了下舱厨房,用催眠审讯,轻易地就获取了他们的来历和目的,实时传给了照临。 当初救曹金氏的时候并没有专门安排一个假死现场,就算整个宅子被烧毁了,那个破屋子里有没有死人,官府勘察现场立刻就能知道,曹氏族人那会儿就怀疑曹金氏趁着起火逃了,甚至还有一个言论这火就是她自己放的。 之后,曹金氏在县里调养身体,一开始无人知道,只是她逛银楼的那几被人看见告诉了她娘家人,这才让娘家人派出人手在县里搜人,要把人抓回去,至于回家后下场如何这四个家下人就不知道了。 事情就有这么巧,好不容易找到了曹金氏曾经住过的客栈,却去晚了一步,正好贾记船队又靠了岸,于是就派他们四人上船来碰碰运气,看看人是不是在船上,大不了跟去东临县在码头上守着,人只要在船上就肯定要下船。 照临收到传讯,看完完整的审讯过程,下达一条命令,将这四个金氏下人剥了衣裳,沿岸找个流民扎堆的地方扔过去,虽然他们四个人是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听自家主子的命令行事是本分,但他们找错了对象,竟然敢在贾记的船上搞事情,那就别回家了,还能保护曹金氏的行踪。 船上立刻行动起来。一艘船靠过来接应,将这四个剥得只剩一条裤衩的男人运走,扔在了最近的一个流民营地,剥下来的衣裳也分散扔在了各处,至于他们醒来后要面对什么样的处境就听由命了。 曹金氏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船上的旅途,没有人无端打扰,一日三餐都是船工将食盒放在门口,便桶更是用过后就可立即唤人来更换,屋里不留异味,当听到船工敲门通知她还有一个时辰就将停靠到东临县城北码头时,因旅途顺利而心情放松的曹金氏再度紧张了起来。QqXsΝεW. 第479章 立刻做布置(十三) 她现在随身带着包裹,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从码头进城必要检查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 所以,她无法进城。 曹金氏低头思索,若是不进城,她能去哪儿? 忧心忡忡之下,曹金氏决定还是找个船工打听打听,于是她开门出去喊走廊上的船工给她送壶热茶,等热茶送来后她趁机留人话,并送上一块碎银。 “抱歉,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人聊聊,打听点事情。” “客人想打听什么?”船工笑容可掬地收下银子,把热茶送进屋中搁在桌上。 “你知道东临县城内的环境现在怎么样吗?我是个孕妇,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定居待产。” “恭喜客人即将添丁进口,分娩对女人是大事,需要周全的准备,一个安稳的居所确实必不可少,是我多嘴问一句中,客人是单身一个人么?还是家人随后就到?” “就我一个人。” “哦,那你是想跟房东一家合住呢?还是独门独院自己住?” “若是能独门独院自然最好,我不喜欢受人打扰。” “那就有点麻烦了,很多房东多少会有些忌讳,怕孕妇分娩时发生意外,客人又是独身孕妇,身边连个家人都没有,想租个安全满意的宅子怕是不容易。”船工很诚恳地给出建议。QqXsΝεW. “那,除了县城里还有什么地方适合我这样的孕妇定居?”曹金氏知道进城不容易,没想到就算能进城,想定居下来也不容易,找合心意的宅子就是一道大难关。 “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有的,绝对可靠,就是不知道客人自己有没有什么忌讳。” “先来听听?” “军户村。” “军户村?柏家军的军户村?” “客人知道柏家军?” “去年这么大的事,很有名啊,就算是后宅妇人也都听了。” “离县城大半水路的地方,二麻镇四柳村,那里绝对安全可靠。” “为什么这么?” “客人觉得我们船上这几的饭菜味道如何?” “很好吃。” “船上菜色就是跟四柳村仙客来客栈学的,我们船队和客栈东家祁可祁老板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就当我是在帮祁老板拉生意好了,若客人愿意的话,只有那里是唯一可靠的地方。” “祁可?这名字有点耳熟……” “是因为她不久前刚收获了五十万斤猪刨根而听过她的名字吗?” “啊!原来是她!很会种田的娘仔!”曹金氏恍然大悟,她就觉得这名字耳熟,倒不是听了今年的事,而是去年就听她大冬提供新鲜蔬菜,那时候曹家人就在议论她,之后她家庭巨变就无法再留意外界消息了。 “她很可靠的,客人若是感兴趣可以随我们的船去村里看看,满意地话就留下来,不满意就在客栈过一夜再随船回来。” 曹金氏被得有些心动,从钱袋里掏出块碎银,“那好吧,我补些船资,随船去看看。” “船资不用这么多,客人请先用些茶水,我随后找零送来。” 曹金氏暂且安心下来,当船队靠岸时她还很悠哉地坐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码头上的风景。 第480章 立刻做布置(十四) 船队照旧要停一夜用来上下货,因为带回来的货物中除了祁可要的物资,还有县城里商人买的,搭船的客商几乎走光,反正曹金氏所在这一层挺安静的,没有听到有新客人上来的动静,整整一层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忙到后半夜,货物都交接完毕,贾记船队停泊的这一块地方安静下来,但城门那边却悄然打开,走出来一支十多饶队伍,有男有女,男的都穿着绣有贾记二字的罩衫,女的则都是年幼的女童,普遍三五岁,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也就洗得干净些,睡眼惺忪地走着,一脸惶惶不安的表情。 这几个贾记的伙计们,有的手里抱着一两岁的孩子,有的双手都提着篮子,篮子里睡的都是不足一岁的婴儿,都瘦得不像样,甚至有两个篮子里装的干脆就是这几出生的新生儿,皮肤皱皱的像猴子。 这支队伍无声地上了船,将孩子们交接出去。 京城受旱灾影响,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不少人一路南下然后往东,问起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来到河阳州最东边的东安府。 去年就接受了一大批流民的东临县,又迎来了一批人潮更大的流民,偏偏四柳村之前又传出粮食丰收的好消息,于是不断地有新的流民过来以求有口饭吃。 县里也算是开恩,没有简单粗暴地把流民挡在县城外,而是允许他们进城找零活挣钱养活自己,但若作奸犯科,不光衙门会抓人,柏家军也会出手抓人维护县城及周边治安。 流民进城后,什么人生百态的事情都发生了,将子女卖给人牙子换钱的都有,遗弃的也与日俱增,因为年龄再大一些的话能干活了就能卖掉,只有这年幼的没人要,家长又养不起,遗弃就成了常事,贾记船行开在县里的铺子这几每到夜里就会有人偷偷将年幼的女孩子搁在门外。 祁可在收到消息后,就让他们把孩子收下,随船送到村里来,她来收养,不光是挣名声,培养长大后还能当普通手下使用。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决定,才有了这半夜送人上船的安排。 城门半夜放人外出自然也是提前好的,凭着贾记船行的面子和一点银钱开路,事情也就办成了,不过这个的前提是守城门的不是柏家军的士兵,而是县衙的人,只有遇到战事这种紧急情况才能有军队接手城门防御,目的是防范军队做大控制县城,但其实若军队够强势这条律法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如今事实证明,银钱使得多一样能敲开城门。 次日清晨,曹金氏还在睡梦中,船队解缆出发,前往四柳村。 祁可接到照临的通知,得知那位被顺手救出来的孕妇正随船一路往四柳村来,猜她可能是没了身份文牒无法进县城,立刻吩咐下去好好招待客人,争取把人留下,一个孕晚期的孕妇,除了她这里也确实没别的好地方去了。 第481章 立刻做布置(十五) 立刻做布置船队如期在午后时分到达四柳村,直接停靠在货运码头那边,村民们对船队的来往已经习以为常,已经无人会热闹地起哄围观,因此,曹金氏与一群孩子下船时根本没外人看见,紧接着她直接就被带去了仙客来客栈,与那群孩子分道扬镳。 祁可无比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她的客栈在建造之初就准备了给一家人或者女客居住的独立小院,曹金氏是单身孕妇,正好需要这样的小院子,能自己做饭又能叫厨房送饭,等进了院子参观环境时,对便利的生活环境感到惊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直接付了半年的租金,足够她住到分娩和孩子满月,半年后何去何从到时再说,登记时也没看她的身份文牒,她说姓什么就是什么。 仙客来开业以来终于有了第一位长居的客人,祁可赶紧打扮一下,带着照临前去问候,以表欢迎的诚意。 曹金氏在正房厅堂里用着茶点,卧室里客栈的女仆正在给她铺床,院门敞着,照临先进来问候了一番,然后将祁可迎了进来,曹金氏乍一见到这么年轻又有名的祁老板也是惊讶不已,双方见礼后赶紧请她坐。 “祁老板年轻有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金夫人过奖了,希望你在这里住得满意。”祁可知道曹金氏在付钱的时候自报家门姓金,她也就这么喊。 曹金氏面色微微一颤,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但又极快地控制住了,除了照临,连祁可都没注意到她这么快的变脸。 “这小院我一眼就喜欢上了,相信不会让我失望的。” “夫人如今情况特殊,若有什么需要还请提前告知,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夫人。”祁可哪怕对曹金氏的情况已经完全了解,但明面上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她觉得自己的演技是越来越娴熟了。 “嗯,我会的。” “我这客栈住客少,所以服侍住客的女仆们多数比较闲,若是夫人愿意的话,可以挑选一两名女仆专门服侍你。”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祁老板想得周到。” “夫人愿意接受这个安排也是帮了我的忙,毕竟这里是军户村,规矩特殊,以往来的商人都是自带下人,来了之后也不太允许在村子里瞎逛,夫人是第一个单独前来又情况特殊的客人,老实说夫人想临时雇人买人都不现实,直接用我客栈的女仆是最便利的。” “我明白,军民有别,齐老板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好,夫人旅途劳累,我就不打搅夫人休息了,等明天我再带人来给夫人诊脉,看看脉象如何。” “村子里有大夫?” “不是村子里的大夫,是我手下有人粗通皮毛,开药方还有待磨炼,号个脉不成问题。” “祁老板手下真是人才济济,那我明天就恭候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祁可告别了曹金氏出来,与照临回到庄子里,通过她打出来的全息画面观看从县城带回来的婴幼儿的情况。 第482章 立刻做布置(十六) 立刻做布置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女孩,就在祁可和曹金氏说话的工夫,已经全都送去了山里,自从得知贾记的铺子收到了被人特意遗弃的孩子,她就让施工队使用高科技机械在深山里以最快时间修了个宅院当孤儿院,派去照料孩子的副手们调用保育模块,化身专业的保育员和幼教老师,来多少孩子都养得了。 见这第一批送来的孩子都安顿好了,祁可关了画面,转而研究起其他事情来。 夏收已经近在咫尺,各府各县都很紧张今年的收成,去年南方大水灾,从上游到下游全线涨水,洪水过处满目泽国,急需今年夏收的这批粮食多少填补一下空空的官仓。 祁可也在打夏收的主意。 既然贾氏一族的历年账本现在有电子档在她手里,当然要利用彻底才算够本,除了耗费时间去扒有没有假账,另一个就是从来往账目中理顺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生意路子,有过哪些合作伙伴,那么多粮食都是从哪里贩来再运去哪里,往年价格都是如何。 这都是账本中的商业机密。 祁可说的连根拔了就是这个意思,拿大棒把人揍一顿不解气,抢曹氏的生意渠道,走他们的发家路,让他们无路可走,把这大地主大粮商打回原形才叫爽。 这种抢生意的手段最有效的一个就是砸钱,去产粮的村子花更高的价钱跟农民买粮食,祁可不差钱,从曹氏那几家族人家里搜刮来的大笔银票正好可以用上。 用曹氏族人的钱抢他们的生意给自己囤粮,祁可觉得这主意真是馊透了,可是管他们的,自己爽就完了。 直接去各地田间地头用现银跟农民收粮,这首先要得罪每一地的地头蛇,地头蛇们就是做这一手粮转手卖出挣差价的买卖,祁可却是不让中间商吃差价,地头蛇们利益严重受损,不打起来才怪。 所以,买到粮食后怎样安全运走才是重点,祁可和照临商量出一个迷惑人的伪装战术,买到粮食后另外准备一个一模一样的粮队,粮袋里装的是沙子,假模假样地上路运走,如果真有人拦路劫粮车,就扔下车队逃跑,但其实真正的粮食早就由大肚子的运输队从空中接应走了。 祁可看着她的计划书,跟照临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都觉得这些一手粮商不可全部得罪光了,可以尝试着先谈,谈得成就从粮商手上进粮,谈不成就直接去地头高价收粮,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每谈成一笔就等于让曹氏少赚一笔。 整个计划说起来容易,但其实该做的准备一点都不少,照临要提前派出手上的副手团去拍摄河阳州各个鱼米之乡的图片,预估各地的粮食产量,监听当地粮商们愿意给出的收粮价格,综合计算出各个鱼米之乡今年的粮食收购均价。 两人谈完正事,祁可伸了伸懒腰,收拾东西准备等饭吃,手指冷不丁地一抖,手上的纸笔就又进了纳戒里,再想拿出来又要费一番劲儿。 第483章 立刻做布置(十七) 立刻做布置祁可自己都无奈了,这时灵时不灵的,很打击她的积极性。 好在这次只是一些纸笔,而且刚刚讨论时随手写的东西都在脑子里,换张纸又能原样写下来,不必咬牙切齿地跟纳戒较劲。 照临好笑地退下,每次祁可跟纳戒较劲的画面都特别有趣,脸上表情真多。 客栈那边送来了今天的晚饭,美美地享受完毕后,大王掐着时间带着手下公狼从山林里回来,祁可牵上狼群出门去村里转转,散散步,消消食,听一听各家各户的八卦。 老实说,四柳村的日常娱乐挺无聊的,都是一水儿的老实人,就连隔壁村子也最多就是婆媳不合兄弟妯娌矛盾这种,没有讨人厌的极品奇葩村民,也不知道是不是柏家军管得严,极品才比较少。QqXsΝεW. 溜达一圈,结束了每日的基本应酬,祁可返回庄子,准备跟照临道了晚饭后回千荷境去。 照临还没来得及说晚安,突然收到一条海上作业的机器人传来的即时消息,微微一歪头,打出一张全息屏幕,那画面看上去就像天气预报的动态云图。 “这是什么?”看到了眼熟的东西,祁可有点发愣,“呃,海上要起暴风雨了?” “热带低压。” “哦……嗯?!”祁可反应过来,大惊失色,“要生成台风了?在我们这里登陆?!几时来?可千万别害了我们的夏收!” “如果生成台风,九成可能性是在我们这边海域登陆。” “剩下一成是什么?” “看它会不会中途转向去其他地方。” “好吧,不能把希望放在这上面。”祁可揉了揉脸,“哪天到?” “四天或者五天后。” “……天!”祁可当时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团团转,“那该怎么办?风力强吗?” “这是入夏以来第一个往我们这里来的台风。” “我们这边面东,台风往这里来是要拐弯的,南边今年有台风登陆吗?” “两个。” “损失大吗?” “不大,南边是未开发的蛮荒之地,人口稀少,几乎没损失,而且也不关我们的事,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好吧,那就不关心了,我就想知道这个台风距离上一个间隔了多长时间?听说台风一旦憋久了往往就是憋个大招。” “间隔二十多天吧,不知道算不算憋大招。” 祁可耷拉着脸,“不管算不算,台风带来的强对流天气是气象灾害,我们要早做防范。” 照临的目光微微落在祁可戴纳戒的左手上,“布阵吧,布个覆盖全村的防御阵,减少暴风雨对村里的破坏,玉石我们有。” 祁可顺着照临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欲哭无泪的同时,大拇指下意识地在戒指上搓了几下,“师父在我脑子里灌输了磅礴的知识,但我现在更想翻书找灵感。” 话音才落,祁可的左手微颤,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数本古朴质感的线装本落了一地,封皮上皆都有阵法二字。 祁可目瞪口呆:“……玩我啊” 照临耸耸肩,蹲下身给她捡书。 “这纳戒是成精了吧?!是成精了吧?!” 祁可咬牙切齿地抱住堆满怀的书,没敢再想纳戒,赶紧先回了千荷境再说。 第484章 真是太难了(一) 正在生成的台风九成可能性从二麻镇的这片海域登陆,时间紧张得让人头皮发麻,祁可连每日的修炼都暂时顾不上了,抱着纳戒吐出来的阵法书窝在书房里埋头苦读。 但是这种竖排行的线装本看久了眼睛累,影响阅读,祁可忍无可忍地喊来打理千荷境的副管家,帮她把书籍扫描成电子档文字排成从左至右的横排版。 转成电子档后就便利多了,直接先关键字搜索防御,这一下就节省了她把书全部翻一遍所需的时间,等把搜索出来的几篇防御阵法通读一遍后,祁可发现虽然适用环境都不一样,但有个共同点就是皆可用玉石布阵。 该说这纳戒不愧跟随了师父多年,死物成精了吗? 祁可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下,想了想,又在戒指上亲了一口,在心里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专注地开始研究这些阵法,挑一个适合防御气象灾害的,没注意戒指上闪过一道流光。 这一研究就研究到了半夜,祁可在两个近似的阵法间来回纠结反复比较,好不容易才选定了用哪一个,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回卧室洗澡睡觉,偶尔一次不修炼就当是放假了,免得她的床成了摆设。 次日在闹钟声中醒来,祁可按部就班地吃了早饭,在带着狼群出去之前,先去半山腰看看母狼。 怀孕的母狼们就在前几天集中分娩,少的生四只多的生六只,全部存活,祁可一下子拥有了三十多只狼崽子。 这个哺乳狼崽子的洞穴是它们自己找的,入口很小但内里宽敞,现在洞口排出一溜的木盆子,三个一组,分别盛着清水、鲜奶和剁碎的鲜肉,方便母狼随时进食,哪个盆子吃完了立刻补,另外机器人还会每日更换一次洞的稻草,确保里面干爽。 祁可赶到时正好有两只母狼在外面进食,公狼们也在,互相舔毛打滚,却没一只抢母狼的食物。 看到祁可来了,狼群围上来打招呼,舔她的手,蹭她的腿,要她摸头。 祁可挨个撸了一遍,进食中的母狼她也照样伸手,母狼们根本不会反咬她,反而还会舔舔她手心然后继续吃。 跟狼群玩了一会儿,母狼吃饱喝足回到洞穴,祁可带着公狼出灵境回到庄子里,大王带着手下一溜小跑,轻快地跑进山里巡视它们的地盘。 惦记着昨天答应曹金氏的,今天要派个懂诊脉的去看看她,和照临商量了一会儿后,两人从现有的女仆中随便点了一人带回千荷境,换了一张新脸,乔装打扮成四十来岁的婆子,再回到庄子里打发了一点时间,这才前往客栈。 曹金氏早已醒来,在小院里散了散步,没敢出门,昨天客栈的女仆们来照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问过了,客栈这边的客人主要来自县里的商人,她是开业以来唯一的女客,所以她怕自己出门散步时被村民围住询问,毕竟一个单身孕妇远离家人在外地生孩子是很惹人闲言碎语的,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奸生子之类的,而她现在并不想谈起以前的事,只想安安心心地生下孩子。 第485章 真是太难了(二) 祁可到来时,曹金氏正坐在屋外廊下借着明亮的日光挑选布样,给自己和孩子准备必要的新衣和襁褓尿布。 两人笑眯眯地打招呼问好,祁可将带来的婆子介绍给曹金氏,她立刻把手中布样交给身边的女仆,坐正身体。 曹金氏显然是将这人误以为是医婆,经常出入大户人家内宅的三姑六婆她也是从小见惯的,并不排斥,相反若是有真本事的医婆在女眷中是很受欢迎的,毕竟妇科方面女人面对男大夫是相当讳疾忌医的。 祁可干脆将错就错,冲照临使了个眼色,这个女仆立刻多了一个医婆的身份标签,以后村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由她出面。 医婆装模作样地诊了诊脉,表示一切都好,肚子小也没关系,孕晚期才是肚子快速变大的时期,虽然客人不差钱,但也不能放任自己胡吃海喝,万一胎儿增重过度,生不下来难产就糟了,所以她这半年的饮食会由客栈的厨房依照她的口味喜好精心准备。 曹金氏现在的重点一心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听到如此叮嘱自然不敢大意,而客栈提供的饭菜味道又的确很好,于是在饮食上面她就放心地交给客栈打理了。 告别了曹金氏出来,祁可又赶紧回千荷境去研究阵法,守在庄子里的照临则收到了县里贾记铺子的副手们发来的信息。 祁可在千户所大营的小伙伴们给她写来私信,附带一沓银票,要买大量的洗脸皂和面膜粉,他们上次带回家的那些全都分出去了,反响热烈,集中起来要他们帮忙代购。 这代购的生意就是当时祁可送他们的,送小伙伴们的洗脸皂和面膜粉,有给他们自己用的意思,也有让他们送亲朋好友试用的意思,所以价格也是一并告诉了他们,如果有人要买,就要以这个价格跟祁可进货,至于他们转手多少钱卖出去就是他们的事了,祁可不管。 信里还提到周兰春也定了一批数量,准备带回家送家人,她的脸现在有了明显好转,加上家里人来信问她情况怎么样,所以她必须要回家一趟,等复查配药的日子会再回来。 因为是给祁可的信,所以贾记铺子的人收信后就拆了,将信中内容传给照临,快速便捷。 照临联系了船队,定下了等台风过去后再发货,正好能掩盖掉送信的实际时间,不然的话直接就能凌晨发货掐着清早开城门的时间送到。 傍晚祁可出来散步,从照临手上看到了信,笑得眯起眼睛。 现在是代购,以后要是生意做大了说不定就会盘铺子开买卖了。 照临将信件内容发到祁可的平板上,她带回去给副管家看,备货的事就不劳她操心了。 事实上备货并不难,因为都是现成的,机器一旦开动起来,出于成本考虑,当然是要生产出足够数量才能停机,好在原料和仓库都是自家的,不然换到别人身上,积压这么多现货能耗到破产。 第486章 真是太难了(三) 照临给祁可看了一张新的动态云图,台风已经生成,推算出来的路径也越发清晰,仍然是九成可能要在这里登陆,用照临的话说就是等到明天大概就要刮大风了。 雨水未来大风将至,祁可没有多少时间在外面浪,一门心思地继续钻研阵法。 一个阵越大,计算量越要翻番,哪怕祁可对这个阵的要求很单一,能保护好整个村子不要被台风给掀了,但其实根本不能把布置一个固若金汤的大阵,不然的话,等台风过去,相邻的村子都受到重创唯独四柳村安然无恙,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所以为了不让人起疑,这个阵的防御威力还得降一降,下一场暴雨,吹坏几棵树,砸几个屋顶就行了,这一减威力,为了整个阵的平衡,玉石的数量就要跟着调整,这计算量就更复杂了。 祁可算得头都大了。 待到次日早上她带狼群出来,刚落脚在院子里,就感到今日的风往昨天不一样,树叶被吹得哗啦啦作响,风力起码增强了几级。 “真刮风了。”祁可拍拍大王,让狼群自行活动,她手搭额头,挡了挡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刘海和鬓发,快步走上游廊避风。 “是的,已经有村民开始在担心了,你的阵图准备得怎么样了?” “快了,我再检查一遍,争取今晚把阵布下。” “你慢慢算,来得及,让机器人去布阵,你出阵图,标好放置玉石的布阵顺序,机器人动手几秒钟就完事,你再最后点阵眼。” “我去,还能这样布阵?!” “要学会利用工具。”照临谆谆教导。 “这工具头回使用还不太适应。”祁可抓抓脸,看着满地被风吹落的树叶,“我要不现在回去赶工?” “在这里做吧,起这么大的风,镇上和村里肯定要担心暴风雨威力太大,有可能会互相通知保护农田,万一他们上门来,只有管家出面的话不太好。” “也行,那我去拿东西出来。” 祁可撕裂空间回了千荷境,转眼抱出一堆纸笔铺在庄子的书房里埋头计算。 到了下午,风力持续增强了,放在室外的空筐子都能随随便便地被风刮起来滚走,还叫人追不上。 祁可在游廊上站了一会儿,同样是感到脚底下发飘,赶紧回屋。 村民们却没有她这么平静,紧张不安地凑在一起谈论这大风,两个村长果然挨家挨户地通知保护农田,注意排水,做好受灾的准备,有条件的就多准备一些沙袋。 明明即将收获麦子了,现在却通知大家做好受灾的准备,搁谁心里都不好受,于是就有人去拿了工具想要提前收割,能收一把是一把,哪怕麦子尚未完全成熟,也好过被暴风雨给打坏了。 祁可这时候也在外面转了转,和大家一样,脸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准备的防御阵有多大的威力,所以她的担忧只在脸上,让自己在村民当中不要显得太突出而已。 第487章 真是太难了(四) 回到屋里后,照临告诉她海上风浪已经逼近,天黑后就要下大雨,祁可赶紧检查最后一遍她的阵图,反复验算以求无误。 天未黑,但天色已暗,暴雨将至,正在抢收麦子的村民们都绝望了。 狼群今天也早早地回来了,趴在游廊上眯眼休息。 祁可把阵图验算完毕后,屋子里已经要点灯,但看看时间,其实仍未到夏季天黑的时间,可见外面乌云厚重。 村子里已经无人走动,大家都在家里躲避风雨,祁可带着照临和狼群迅速返回千荷境做最后的准备。 照临拿着阵图去准备机器人和玉石,这个对机器人的要求不高,擅长打洞的就行,一台小机器人携带一块玉石,打洞到指定深度后扔下玉石填回泥土即可。 祁可则去喂狼,与在洞口放风休息的母狼玩一会儿,照临那边准备好了就让守洞口照料母狼的机器人通知祁可下去。 别墅外面的空地上,照临和一群带钻头的小机器人站在一起,每个机器人都带着一枚巴掌大小、打磨浑圆的玉石,是矿业机器人找到了玉矿脉开采回来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直接带出去吗?” “出去后让它们自行各就各位吗?不怕它们在村里行走的时候被人意外看见?” “呃……那要怎么办?” “先让机器人按照阵图排好大致的位置,送出去后它们就能迅速地就位干活,前后只需几秒钟就结束了。” 照临一边说,她身边的小机器人们就一边散开,按照传输给它们的阵图所对应的顺序号各就各位。 “哇!”祁可可算是开眼了,“还能这样来。” “把该做的前期准备尽量在灵境内做好,到外面才能节省时间。” “嗯嗯嗯。”祁可受教,连连点头。 机器人们全都停下来之后,祁可将它们都带了出去。 她和照临站在阵眼的位置,旁边留一个帮忙钻洞的机器人,其他机器人立刻核对坐标,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精准就位。 “都就位了。”照临对祁可说道,她监督着机器人的动静。 “开始。” 照临下达指令,机器人随即行动,统一钻了两米深的洞,按照各自对应的编号顺序逐步将玉石埋下,土壤回填,将地面恢复平整。 祁可身边的机器人也在阵眼位置钻好了一个洞,等铺阵脚的机器人全都完工后,照临递给她一块更大一点的玉石。 “点阵眼吧。” 祁可双手抱着这块玉石放进洞口,在玉石落下的瞬间,阵眼和阵脚开始呼应,大阵成形,布阵成功。 “哇,这前后有一分钟吗?”被这惊人的布阵效率所震撼,祁可震惊得有点失语。 照临拍拍祁可的脑袋,“告诉过你的,要学会充分利用工具。” “嗯嗯嗯,以后努力学习。” 祁可一边应声,一边张开灵境,将面前和其余散在村中各个方向的机器人全部收回灵境,确认没有遗漏在外的,才带着照临撤回千荷境,将用过的机器人收拾完毕,再单独将她送回庄子。 第488章 真是太难了(五) 没过多久,倾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终于下下来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常年在北方生活的柏家军军户们第一次见识到台风带来的暴风雨的威力,但来不及感慨就先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暴雨下得太急,院里正在涨水,赶紧招呼家人顶着风雨把提前准备的沙袋垒在家门口,再披着蓑衣站在院里向外泼水,这么大的雨谁知道沙袋管不管用。 祁可的庄子就没这些问题,首先庄子的基础本就建得很好,她当初翻修的时候清理疏通过原有的排水沟,后来有了照临,她又把整个庄子有隐患的各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雨后积水问题在她的庄子里很少出现,就算是眼下台风带来的暴风雨造成的院内积水也会很快排干,而现在的这场雨还只是前奏,因为台风明天才会正式登陆。 到了后半夜,风雨还在加强,凡是没有固定住的东西都被大风吹上了天,村民们泼水已经泼累了,有几户劳动力不足的家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涨起来的积水淹过门槛,顺着沙袋之间的缝隙淌进了家。 村里人不眠不休忙活一夜,最后还是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家里进水,而外面的风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两个村长也是一晚上没睡,撑到天亮后赶紧去客栈,直接上了最顶层的钟楼眺望海面,原本美丽的海景此时只有滔天巨浪,海浪和雨水连成天幕,带来毁天灭地的威能。 村长们面面相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从钟楼俯瞰整个村子,只见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大风从各家院里席卷出来的大小物件,连锄头铁锹都有,也不知道有没有砸伤人。 祁可知道今天台风登陆,就没带狼群,把它们留在千荷境,她独自一人回到庄子里,才刚现身就感觉自己两脚离地好像要被风吹跑了,索性照临及时出手,一把拉住她拽进了屋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祁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结果照临递来的茶水喝了两口,“村里情况现在怎么样?” “除了我们庄子,其他各家都淹了。” “诶,意料之中。”祁可叹口气,“农田没事吧?” “没事,法阵正在发挥作用,农田边缘有少量积水,但这是可接受的损失,不可能一点损失都没有,那就太奇怪了。” “那就好,能把人糊弄过去就好,不枉我绞尽脑汁算来算去,算得头都大了。”祁可想起被计算量支配的恐惧,忍不住地抖了一下,“对了,隔壁两个村子怎么样了?受灾的差别大吗?” “那两个村子的话,相比起我们四柳村,确实要更糟糕很多。” 照临指挥着监控小飞虫分别飞到相邻的三种村和五柳村,将拍到的画面投射在两个全息屏幕上,画面里那两个村子真是一片狼藉,除了各家各户院子和家里都进水以外,有的人家连屋顶瓦片都落了大半,而农田更不要说,都泡了水,村民们不分男女老少,淋着雨在田里哭。 第489章 真是太难了(六) “天呐,真惨,我们村里有人屋顶被吹坏吗?” “没有。”照临打出第三块全息屏幕,把四柳村的俯拍画面给祁可看,“你看,除了东西被吹得乱七八糟以外,屋子都还是好好的。” “法阵保护的缘故?” “不单单如此,四柳村的屋子建得相对结实一些。” “这样啊。” “因为那两个村子的村民去年冬天没有你这样的大地主保护他们,为了过冬他们用最快速度建房,看上去板正的房子,台风一来就现了原形。你保护着本村村民,他们没有急于建房的紧迫感,于是慢工出细活,你看到现在为止都还有几户人家没有从庄子迁出来,他们的新家照原定计划是要在双抢后才正式完工。” “唉……”祁可示意照临关掉画面,“准备一部分猪刨根,支援乡邻。” “好。” 台风过后,农田尽毁,到时肯定会有人上门找祁可借粮救灾,她还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有违柏家军上下团结的传统,那她还不如痛快点,主动准备好粮食等人来拿。 至于给多少,就看上面的人狠不狠了,毕竟祁可前段时间收获和出售了多少猪刨根,上面的人都是知情的,想要她多拿一些都得划算一二,不然留种的数量不够,就影响下一季的种植了。 “今天没别的事,你回去穿上雨衣再出来,利用这现成的风雨辅助你修炼。” “嗯?还能这样?” “你修炼至今没经历多少斗争,瓶颈随时会出现,当你感到修炼进度不大时就要考虑到是不是达到瓶颈的可能,千荷境内环境平静,不适合在那里面进行突破,得在外面找机缘,不外乎三类条件,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祁可一脸懵,她听懂了照临的意思,但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手指窗外,“让我在这外面顶风冒雨修炼?你不担心我被风吹跑了呀?” “没事,找根绳子把你拴在廊柱上,要是真给吹跑了,你也得自己想办法重新站稳在地上。”照临轻点祁可的鼻尖,“与天斗。” “……其乐无穷。”祁可嘴角抽抽两下,认命地回千荷境穿雨衣。 照临让庄子里的女仆拿来一根长麻绳,片刻后,祁可全副武装地从千荷境出来,穿着上衣下裤的两截式雨衣,脚上雨靴,戴着发箍把鬓发碎发全部梳到头顶,帽檐拉低遮着半张脸。 “我要是着凉伤风感冒怎么办?”祁可看着照临手上的麻绳做最后的挣扎,她真的不想去外面感受风雨。 “修炼这么久吹点风就着凉感冒,那不就说明你一直以来都是白练了?” 照临冷面无情地将麻绳整理好,一头紧紧地系在了祁可的腰上。 “走吧。” 照临说着,一手拎着麻绳的另一头,一手打开了房门。 狂风席卷着雨水迎面打了进来,祁可躲都没处躲,被打了一脸水,门槛内外也眼见着地面尽湿。 照临无惧风雨,推着祁可出了门,两人站在廊下,照临将手中麻绳在廊柱上系好,示意祁可下去院里。 “你看我这么轻的体重,不怕我前脚下去后脚就上天了?你就不支援我一下?” “有道理,你体重太轻是个问题,这样吧,我友情支援一把凳子。”照临还真从屋里拎出一把沉重的鼓形坐墩交由祁可双手提着,“去吧。” 祁可挣扎无果,认识到了照临在要她修炼这件事上的铁面无情,只得抱着坐墩,顶着能把她吹上天的风雨,一步一挪走下台阶。 “唉,我真是太难了。” 第490章 严格的照临(一) 照临站在廊下,看着祁可好不容易走下台阶站在了院子里,然后往前迈一步,紧接着能被风吹回来三步,无比艰难地一步一步挪,笑弯了眼睛。 祁可被风雨吹了个满脸湿,哪怕雨衣领口系紧了,雨水还是顺着下巴流进衣服里,打湿了里面衣服的领子,湿湿凉凉的,很不舒服。 顶风冒雨,好不容易走到了院子中间,祁可累得呼哧喘气,怀里的坐墩还不敢放下,就怕刚一松手,自己就被风吹跑了。 祁可半蹲下来,先将坐墩放在地上,然后趴在坐墩上慢慢地挪,费劲力气才让屁股落了上去。 坐相是没有的,只能低头蜷着,这种天气下,她能坐着就不错了,双手还得死死抠住坐墩镂空的花纹,以保持上半身的稳定,手指又冷又僵,全身都在打哆嗦。 祁可觉得在台风天修炼确实有一定道理,光是对抗风力所费的力气,就不亚于做一场高强度力量训练,因为她现在就觉得自己累得不行了。 “身体坐直,不要蜷着。”照临的声音就在这时传进了祁可的耳朵里。 “???” 祁可觉得自己听到了恶魔的声音,她很不想理会,但架不住照临魔音穿耳。 见祁可就是低头弓背蜷着一动不动,照临把那句话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念叨,反正她是机器人呀,一句话重复千八百遍都不口渴的,最适合念经催魂督促祁可练功了。 “……别念了,动不了啊。” 祁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是她不愿说话,而是真张不开嘴,强风把面部肌肉都吹变形了。 “不要单靠身体对抗强风,运转功法,调动丹田里积聚的力量,慢慢坐直身体。”QqXsΝεW. “天呐,说的轻松……”祁可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的脑袋很可能只剩了一个骷髅壳。 “别浪费时间说话,闭上嘴,好好运转功法,把这就当作你平时修炼的日常环境。” 祁可知道照临不会允许她半途而废,老老实实的开始运转功法,将丹田里那股她一直觉得很玄妙、同时又若有若无的气感调动起来沿经脉流转全身,走了一圈后,身上就感到轻松了一些,然后就忍不住的开始吐槽了。 “我是有多可怜,日常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修炼。” “看,你现在说话比刚才流畅多了,保持下去,继续运转功法,不要停,只要能坚持就坚持到台风结束。” “要是坚持不了呢?” “先竭尽全力地坚持,实在撑不住了就收功回来,只是为了冲瓶颈而已,不是要你玩命,知道自己底线在哪里,坚持不了就不坚持了。但你内心里必须明确,你确实是坚持不下去了,到极限了所以才休息,而不是为了偷懒,不要想着自欺欺人,否则早晚有一天心魔缠身。” “……练功不积极也会心魔缠身?!” “你以为呢?修炼先修心,心境必须要稳,必须问心无愧,否则就等于给心魔留下了入侵的口子,你有愧的次数越多,这口子就越大。” “噫我坚持,我坚持我一定坚持” 祁可还能说什么呢?咬牙坚持呗。 第491章 严格的照临(二) 当注意力集中在自身上,一遍遍的运转功法,体内那股气感越来越强,沉浸在修炼中的祁可也就渐渐无视了外界糟糕的自然环境,原本紧抠坐墩的手指不知不觉地些许放松,蜷着的身体也打开了一点,但离照临要求的坐直身体还差的远。 祁可脑海中那篇引导她修炼的基础功法是要随着她的一点点进步,才会给出后续内容,所以祁可发现多日都没有新内容时就知道自己卡瓶颈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照临就已经先察觉了,还给出了解决办法。 利用台风天来磨练自己,在危机中寻求突破,境界的每一步提升真的都不容易。 照临在屋里等着,这是祁可第一次突破瓶颈,她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更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看到祁可收功的时候及时将她接应回屋里。 因为这都是因人而异的,每一次都说不准,有时候看似一个小瓶颈却能让人硬生生花好几天才能突破,有的时候又很容易仿佛呼吸喝水一样轻松,而失败更是家常便饭,甚至是失败的次数往往要多于成功,修炼就是最高层次的与天斗,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好事。 祁可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她清早出来,到中午都不见她有收功的迹象,而台风的风力一直在增强,台风中心正在逼近,照临每次觉得祁可身体晃动的幅度太大可能坚持不住的时候却始终不见她从坐墩上滑下来。 照临看祁可好像一切正常,即可自己知道这滋味真不好受,她大概有点明白台风助自己突破瓶颈的辅助意义在哪里,其实就是这强劲的风力吹得她东倒西歪一遍又一遍打断她的功法运转,而她只能在每次打断后重新开始,顽强地跟老天爷对抗到底,看看自己到底能够最长坚持运转功法多少遍。 眼看着时间过了午后,台风中心已经到了近海海域,村里好些大树被连根拔起,刮断的树枝更是飞得到处都是,庄子里头也落了不少,被女仆们悉数收起来,等着晾干了当柴烧。 祁可到这会儿感觉自己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但她并不想立刻放弃,她正在运转的功法即将走完一遍,她想将体内力量纳回丹田完美收功,而不是被残酷的天气给强行打断,倒时非吐血不可。 在这样的想法下,祁可就跟老天爷较上劲了,咬紧牙关,使劲维持着功法运转,一定要走完这一遍。 在屋里的照临有点等不及地走出来了,站在廊下,有些担忧地看着风雨中身体左摇右摆的祁可,好像随时会倒在地上,可又顽强地屹立不倒,双腿用劲,看似好像是想保持坐姿,但其实不知不觉屁股已经离开了凳面,摆出了一个扎马步的姿势。 就在祁可这一遍功法即将走到末尾要收功的时候,一道狂风卷着雨水突如其来地从天上落下,兜头拍在祁可身上。 第492章 严格的照临(三) 正在行功的关键时刻,祁可猝不及防,挨了一击,那雨丝跟钢针一样,扎在身上巨痛无比,身子一歪,“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脚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 随着祁可那一口血,漫天风雨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凭空抹掉了一样,蓦然出现了二三秒的空白,然后才又听到哗啦一声,狂风暴雨重新出现,从四面八方砸下来的雨水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一直关注着祁可的照临将这瞬间异常如实地记录下来,然后赶紧出来接人。 “还好吗?” 照临轻手轻脚站在祁可身边,不敢贸然扶她,得等她自己缓过劲来。 祁可坐在地上,双手抚胸,任风雨打在身上,半天没吭声。 那一口血吐得仓促,弄得她胸口闷痛,喉头发涩,但吐完后又觉得身上轻松,下意识的运转起功法,发现丹田中的那股气感变得凝实了很多,能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确实蕴藏着一股新的力量,而且这力量能为她所用。 “咦?!” “怎么了?受伤了?” “没有,我好像真的突破瓶颈……咳咳咳!”祁可又惊又喜的抬起头,却冷不防地呛了一口雨水,咳个不停,更加难受了。 “来,我扶你起来,有什么感受我们回千荷境说。” 照临这时才大胆伸手托了一把,祁可借力站起来,正要撕裂空间回千荷境时,照临突然拉着祁可往旁边让了几步。 “当心!” “怎……” 祁可被拉了一个趔趄,话没说完,突然看到眼前好像跌落什么东西。 “……啥?”祁可重新站稳脚,低头一看,大为惊讶,“一只鸟?!被风吹下来的?” 照临让祁可站开一点,地方又来一次高空坠物,她自己上前去捡起那只鸟拿在手上检查。 “看,是只猛禽。”照临转过身来,将这只昏迷的鸟抱在怀里,示意祁可看它尖锐的鸟喙和鸟爪。 “哎呀呀,好可怜的小东西,正好一起带回千荷境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受伤。” 祁可不认得这方头大脸的猛禽是什么鸟,一身白羽浅灰尾羽,体型大小也就跟一只隼差不多,台风天气捡到一只摔晕的野生猛禽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再次抬手撕裂空间带着照临一脚回千荷境了。 两人进屋整理,摔晕的猛禽很快就被赶来的机器人带走去做检查,祁可在客厅脱掉雨衣雨靴,穿着半湿的衣裳回楼上卧室洗头洗澡,照临也是一身尽湿,从头到脚要全部换过,包括假发都得换顶新的。 一个小时后,祁可一身干爽地从楼上下来,照临此时也早已换装完毕,顺手将那只猛禽的体检结果给她看。 “那只鸟一切正常,没别的问题,就是摔晕了而已,等它醒来喂点食,养几天,台风结束后就可以放生了。” “还没养过猛禽呢,不知道会不会在我们村子这片山林做窝。” “养惯了狼,这是又想养猛禽了?” “我知道猛禽不好养,我就随便说说。”祁可耸耸肩,“一切随缘。” 第493章 严格的照临(四) 照临笑笑,另起了个话头,“你修炼了几乎一个白天,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要!”不说还好,一说祁可就觉得自己饿得受不了,冲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先拿了一片切片面包往嘴里塞,“我觉得我现在能一口气吃下一头牛。” “你还剩点葱油,正好还能做一顿葱油拌面,先吃这个,怎么样?” “嗯嗯嗯,行。” 厨房机器人立刻烧水煮面,几分钟后一大碗香喷喷的葱油拌面就端上了桌,祁可顾不上再说话,埋头大吃,吃到一半又要了十个生煎包,这一顿结实的干粮下肚,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啊,舒服”祁可擦擦嘴,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今天累一天了,好好休息吧,要是闲得无聊,就写一写今日突破瓶颈的总结感受。” “不是!我这刚吃饱,就布置这个作业会消化不良的!”祁可差点跳起来。 “你以为是写给我看啊?是你写出来留给自己看的,尤其是这第一次突破瓶颈,感受最深刻,你今天在这么难的环境下都坚持下来了,以后每次突破瓶颈,你就是想半途而废,你内心都不会允许你自己干出这种事的。” “噫” 祁可突然意识到搞不好还真就像照临说的这样,台风登录的天气下,她第一次突破瓶颈,还成功了,把她的拔到这个高度,以后再有同样情况就由不得她找理由百般推诿偷懒了,台风登陆都没弄死她,还有什么灾害天气是她应付不了的,搞不好火山爆发满天都是窒息的火山灰和几百度的高温蒸汽,照临都舍得把她扔过去。 “我觉得我需要做个体检,我刚刚不是吐血了吗?我肯定受内伤了。”祁可捧着胸口装可怜装虚弱,把那什么总结扔到天边,一个字都不想写。 “你刚刚那么好的胃口,四两面条加十个生煎包,我觉得你不需要体检,你一点伤都没有。”照临识破她的小伎俩。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你不爱我了吗?” “是我无情,还是你无理取闹?” “当然是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好吧,既然我无情,我无理取闹,那我还就非要看看你写的总结了。” “噫”祁可脑袋一撇,抬头看天花板,“听觉神经罢工了,我什么也没听见。” 一道全息屏幕打在祁可眼前,用文字写着要她写总结的话。 祁可双手蒙眼,“视觉神经出门旅游了。” 照临感到自己的情绪模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你不就是想赖掉这份总结,至于找这么多理由吗?” “你知道写总结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吗?这种修炼突破小层次的总结,挺唯心的,我要是写的像个意识流怎么办?等过几天我自己都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了。” “嗯,你严格来说是理工科,是不是从小偏理轻文,作文没得过高分?” “谁说的?我从不偏科,我高考各科分数很平均,没有拉分的科目,不然我怎么那么顺当的考上双一流理工大学?” “那就好好去给我写总结。”照临一下一下点着祁可的鼻尖,“我会看。” “嘤嘤嘤” 祁可再次挣扎无果,一脸可怜巴巴。 照临铁面无情不理她。 第494章 严格的照临(五) 祁可跟照临玩闹了一会儿,皮了一场,硬是把那份总结磨成了不用限时交,写总结也是要灵感的,灵感几时来就几时写。 村子里台风中心已全面登陆,照临也就不必急着回去,今天大家都放假。 照临闲下来,可不就抓着祁可不放,非要她好好写总结,理由也很充分,就在于她拍到的那几秒钟的画面,铺天盖地的风雨,突然如抹掉一般地出现一段空白,这是祁可顺利突破小瓶颈的一个外在表现,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瞬间击散了落在院子里的风雨。 这份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受,如果是在天晴的情况下,除了祁可本人外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否突破成功,正好今天风雨交加,不光帮助祁可顺利突破修炼上的小瓶颈,还让照临拍到了极其珍贵的画面。 看到这段画面,祁可惊讶过后美得不行,得瑟得尾巴都快摇上天,写总结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但几时写她说了算。 祁可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就跑出去看她的狼群,母狼们集中哺乳,不会离洞穴太远,连带着公狼们也都在附近活动,小狼崽子们深藏洞中不满月不会带出来,祁可当然也不会强行去偷小崽子出来玩,她通过机器人的内窥镜头看看就好,过过眼瘾,一个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看着就很好揉的那种,可惜揉不到。 虽然揉不到小狼崽,但是大王可以随便揉,撸头捏耳朵玩尾巴,除了不让摸肚子,脾气好得完全不像一头狼。 撸完了狼,祁可还去看望了一下那只可怜的猛禽,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爪子底下踩着一只大海蟹,尖利的鸟喙在蟹壳上一叼一个洞,几下工夫就把坚硬的蟹壳给打开了,美美地吃肉。 看着这鸟吃螃蟹吃得这么香,祁可有点馋了,果断回别墅,蒸几根蟹腿当零食。 解了馋瘾后,祁可回楼上书房继续用功学习外伤急救和缝合的知识,照临则调动了一批通过船行少量多次从外地囤积来的药品,等台风过后回村里检查受灾情况时,碰到有人受伤的话,就能用上了。 祁可学习到半夜,然后上床睡觉,次日一早被闹钟叫醒,还没下床就先撕裂空间看一眼村里的情况,见昨天的暴风雨已经减弱到中雨,风力也小了很多,立刻起床洗漱吃早饭,带上药品和狼群,与照临撕裂空间回了庄子里。 狼群一出来就撒了欢地往后山跑,照临则联系副手们接收她们上传的各种受灾统计情况,不光是他们四柳村,其他村子包括二麻镇上,都在雨小了之后做了一番监控统计,用于计算支援乡邻所需的粮食和药品数量。 祁可打着伞去村里走走,此时已经有很多村民在村里检查自己家的房屋和农田,昨天一整天他们过得提心吊胆,在看到并未损失太多的农田后,皆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在农田这一块,祁可的损失是最小的,她一开始就种的是豆子,豆子收得早,台风来时她的农田是空的,山里的田地另有一套高科技的防护手段不劳她操心,所以她心情轻松地四处逛。 第495章 严格的照临(六) 这一圈转下来即可发现自己现学的防御阵防御效果还是不错的,达到了她的预期目的,农田基本上能保住,有些许减产。 虽然减产,但相比相邻两个村子彻底绝收的农田,四柳村的村民们对自家的这点损失完全能够接受,他们甚至还在好奇地讨论他们的农田是怎么在大风雨下保住的,然后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看到村里的树倒了一片,就说是不是大树替农田挡了灾。 村民们要的就是一个解释,并不管这个解释是否合理,反正这个说法一提出来之后就都接受了,纷纷认定就是村里的这些大树替农田挡了灾,而这些树除了少部分老树是村里原有的之外,大部分的树是祁可在春天种下的,损失有点惨,树枝全刮断了,就剩个光秃秃的树干。 这些树还能屹立不倒,全因为当初种树时祁可偷偷用灵境中的湖水浇过树根,树木根系发达抓地牢,扛住了肆虐的狂风,但村里的老树有好几棵被连根拔起来,歪倒在路边堵死了村里的路,只能等天晴后把这些树劈开。 村民们的房子也都还好,除了家中进水没别的毛病,有几户院墙倒塌的,那都是没盖好的房子,正好就是尚未迁入新居的那几户,同样是要等天晴后才能把房子重新修一修,估计还能加快点完工的速度。 祁可找到两位村长,表示能捐一批猪刨根当救灾粮支援邻村。 两个村长先应了捐粮的事儿,但捐多少暂时未定,他们也都知道祁可手上的粮食所剩不多,除了少部分用于食用,大部分是留种的,于是他们俩都让祁可先回去等着,这么大的暴风雨肯定会刮到县里去,先安心等上面出了新消息再说。 有两位村长这番话,祁可也就心安理得的放下不管了,反正她已经表过态了,上面要怎么办是上面的事情,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民。 在村里转悠完了,祁可又去看看自己的产业,客栈关门歇业,熟食窗口也没开门,只有女仆们拿着清洁工具进进出出扫地倒垃圾,一副客栈也进了水需要打扫清理的样子。 祁可绕过客栈去看望曹金氏,表示一下慰问,结果发现曹金氏作为四平县民,对夏季的暴风雨从小到大也是见惯的,没受到任何惊吓,客栈这边房屋结实安全饮食可口,能吃能睡,舒舒服服过了一天。 祁可觉得这姑娘真是心大,但也不坏,心大的人说明乐观,这是个很好的性格品质,日后单身养娃遇到困难和问题没那么容易崩溃。 从客栈回来祁可继续看书学习,中间休息的时候照临会跟她分享一点现在村镇县各方的最新消息。 暴风雨过境,现在去了县里,县里百姓应对夏季暴雨也都是有经验的,但千户所大营那边看着情况有点惨,里里外外到处积水,水深的地方都到小腿了。 祁可对他们深表同情,然后关掉画面不再看,知道太多不好,日后万一聊天说漏嘴圆不回来。QqXsΝεW. 第496章 又捡新动物(一) 有照临在外面打理一切,祁可这一天过得平静又无聊,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不过等到下午,狼群从山里回来时候,稍稍热闹了一点。 狼群叼回了很多受伤的野生动物,它们不光自己一个个都吃饱了,还把多余的食物带回来。 台风正面登陆,对山林也造成了一些破坏,溪流涨水,树枝断裂,老树倾倒,受伤的动物满地捡。 狼群带回来的大部分猎物,祁可都让女仆们送出去,问问村民要不要,没人要她就留着给狼吃。 臣子们带回来的是食物,大王却带回来个不一样的,一只断了两条后腿、浑身脏兮兮的小猫咪,被大王叼在嘴里还凶得要命,受伤的后腿无力的耷拉着,前肢蜷在胸前,谁上前都哈气。 祁可带着狼群赶紧回千荷境,大王叼着小猫咪直接来到水边放了下去。 猫咪刚下水时还很害怕地想逃,等到被大王压着完全浸入水中后它就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在水里泡着,祁可蹲在岸边看它时它也不冲人哈气了,反而还冲她轻轻喵嗷一声,好像是在打招呼,透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 祁可被逗乐了,正笑着,还在想山林里居然还藏着山猫真是物种丰富,下一刻,视线转到猫耳朵上面,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只小猫咪长着圆呼呼的半圆耳朵,村民们养的家猫则都是三角尖耳朵。 显然,猫科动物有两种耳朵。 祁可想到了她所知道的那点猫科动物的常识,估摸着大概可以套用到这里。 半圆耳朵的猫科动物不是老虎就是狮子或者豹,俗称的大型猫科动物,陆上顶级掠食者。 看它露在水面上的一小块背部花纹,不像老虎狮子,更像是花豹,金黄色皮毛上一块块黑色斑点,猛一眼看上去像是组成了空心的花瓣。 祁可一开始认为它是只小猫咪,是因为它真的很小,被大王叼在嘴里,尾巴都挨不着地,整体上都没有一只成年家猫大,所以祁可一开始看走眼,这会才发现真相,看这个头估计也就是刚断奶没多久的小崽子,养好了伤放出去是没办法自己存活的。 嗯…… 祁可飞快地动起脑筋,要是这只疑似豹子的小猫咪没有野外生存能力,自己要不要收养它?这样她也可以算是年纪轻轻,有猫有狗,人生赢家了。 虽然是一只豹子一头狼,一个猫科一个犬科,但这也算是猫狗双全了,对吧? 幻想着未来过上猫狗双全的幸福生活,祁可没再围观这只小猫咪泡澡,带着大王去母狼的洞穴边坐一会儿,给母狼们梳梳毛,帮它们放松放松,要照顾三十多只小崽子,是很辛苦的。 跟狼群玩到灵境内也快要天黑了,祁可拍拍大王,让狼群自行休息,她回别墅吃晚饭,边吃边想总结怎么写,发现没头绪,干脆搁下,饭后洗漱完毕,坐在月光下继续修炼。 这一入定后祁可就发现跟以往不一样了,那篇引导她修炼的功法不光是出现了新的内容,看文字内容就是针对她现在情况的进阶篇,要她将丹田里积聚的力量不再游走全身大经脉,而是专攻一条条的小经脉,最终达到全身大小经脉皆通的目的。 第497章 又捡新动物(二) 一条条打通小经脉也有先后顺序,进阶篇先给出了第一条新的行功路线,祁可试了试发现不比她最开始修炼时容易多少,因为小经脉的描述太模糊了。 她试了才知道,所谓的小经脉,其实应该还包括最末端的毛细经脉,经脉的粗细不一,能承受的力量也不一样,她必须对自身力量达到精准控制才能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打通毛细静脉,这比她一开始只疏通全身大经脉不知道难多少倍。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难也得咬牙上,一天不行就两天三天,总有一天能完成这条行功路线,然后来一个小进阶小突破,再开启第二条行功路线。 修炼嘛,不就这么回事,就跟爬山一样,越过一个山头,抬头一看,前面还有一个,修炼之路,永无止境,永远没有到头的时候,就看人自己几时坚持不下去倒在半路上。 祁可这一次修炼没坚持太久就停下了,实在是力量控制不精,冲刷小经脉时用力过猛,弄得她自己疼得厉害,而且这还不是外伤,没法治疗,疼也只能她自己受着。 去卫生间洗了把热水脸,擦去脸上疼出来的冷汗,拖着脚步爬上床睡觉,做个梦都是在修炼然后痛得满地打滚。 次日在闹钟声中醒来,祁可还有点沉浸在梦中走不出来,赖了一会儿床才慢慢反应过来,慢腾腾地穿鞋下地活动一下身体,发现身体内的疼痛已经消失了,但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总觉得有一种发胀感。 不知道是不是练功造成的,但既然不妨碍日常行动,祁可也就抛诸脑后,按部就班的洗漱吃早饭,给狼群喂食,顺便看看昨天收进来的小猫咪。 那只小猫咪已经没在水里了,联系了副管家才知道后半夜小猫咪自己从水里爬出来就直接被机器人带去兽医室接受体检和观察。 祁可赶去兽医室,发现在阳光正好的院子里摆着两个大笼子,一个关着那只猛禽,一个就是那金黄色皮毛黑色斑纹的小猫咪。 两只食肉动物在各自的笼子里低头进食,猛禽吃的是条大鱼,连鱼骨头都吞下去了,一点渣都不吐。 小猫咪吃的是一盘子切好的瘦肉,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 两只动物本来是埋头大吃,祁可一脚踏进院子,它们才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一眼,但都没有发出类似警告或者驱赶的声音动作,就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吃。 祁可觉得有点意思,明明关在笼子里,没有过接触、没沾过气味,这一猫一鸟此时的反应却好像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闲得无聊的祁可看小动物进食都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大王吃完了兔子过来寻她,她还有点舍不得走,最后是被大王咬着袖子拖走的。 带着狼群回到庄子里,刚站稳脚就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睛,昨天还下雨呢,今天又是这热死人的太阳。 狼群奔出后门撒欢去了,祁可进屋找照临,告诉她昨天的小猫咪有可能是只豹子。 第498章 又捡新动物(三) 照临拉出一块全息屏幕,将昨天狼群回来的画面投射出来,找到大王叼着猫咪的那一幕,然后特写放大。 “嗯,看花纹和头骨,确实像是一只豹崽子。” “牙齿长齐了,能吃肉,我出来前它在兽医室吃这么一盘子瘦肉。”祁可双手比划了一下盘子大小。 “想养?”照临好笑地瞥了祁可一眼。 “嗯嗯嗯。”祁可连连点头,“它昨天伤成这样,肯定是被母兽遗弃了,这么小又不能单独生存,除了我们养它,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养就养吧,但它不见得会像狼群那样亲近你,你别看它是猫科动物就真把它当宠物猫养了。” “知道知道,一切都得它自愿,它愿意亲近我才行。” 野生动物和家养宠物有明确的分界线,祁可自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养狼群快一年了,也没有把一只狼养成宠物狼。 “我们还要给它做野化训练,顶级掠食者不懂捕食就太可惜了。” “放只兔子给它追?”祁可挠挠头,“豹子的食谱里包括兔子的吧?” 照临想了想,全息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变换起来,出现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图片。 祁可安静地看着,她认出来这就是她山林的画面。 照临翻完了记录到的各种动物图片,终于找到了带三只崽子的母豹,守在山林边界的监控飞虫拍到了母豹一家进入山林的时间。 “就在台风前两天追一只野鹿跑进来的。” “这母豹的体型不小啊,是大型豹子。”祁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肌肉线条流畅的母豹,“它真漂亮。” “我们最好还是找到这只母豹,把小崽子还给它,跟着母亲学捕猎技巧,总比我们来做野化训练要强。” “行,先找母豹,看他它会不会把小豹子收回去,台风前两天跑进来的,昨天捡到的豹崽子腿上的伤是新伤,母豹有可能还在我们山林里。”祁可毫不介意做两手准备,能还回去最好,还不回去也就只有她来养了。 照临立刻下达指令,将母豹和小豹子的图片传给山林里所有的监控飞虫,搜寻母豹一家的位置。 等反馈多少需要一点时间,祁可继续和照临聊起那只猛禽,现在天晴了,那只鸟又是吃海鲜的,估计就是靠海为生的海雕品种,养在没有大海的千荷境里对这鸟不太好,差不多可以放生了。 这种小事照临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那只鸟本来就没有受伤,被台风卷过来落在院子里摔晕了而已,好吃好喝养两天,天晴后就放生是一开始就有共识的,所以照临唯一能给的意见就是现在天气不错要放生赶紧,下午可能又要变天。 祁可立刻回千荷境,连鸟带笼子一起搬回了庄子里。 “在我们这院子里可放不了,地方太小,房屋又挡路,它飞不出去,得换个地方。”见祁可急火火的去开笼子门,照临伸手拦下她。 被这一拦,兴致高昂的祁可一下子冷静下来,“对哦,这是猛禽,不是麻雀,我们得换个有高处的地方。” 第499章 又捡新动物(四) 祁可的目光慢慢转向了屋顶。 照临抬手就给她的脑门上崩了一下。 “想什么呢?爬屋顶上放生猛禽?怎么上去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你?非要拿自己给村民增加点谈资你才高兴是怎么着?” “那怎么办?” “首先,你回千荷境给这鸟给换个木笼子,我这边让人备个独轮车,我们把笼子抬到客栈钟楼上去放生。” “噫好办法!”祁可眼睛一亮,带着笼子又撕裂空间回了千荷境喊副管家帮忙。 副管家让机器人用些边角木料现钉了一个木笼子,小心翼翼的将那只猛禽转移到了新笼子里。 这鸟一点都没挣扎,很顺利地就换了笼子,祁可带着它又赶紧回了庄子。 照临这边也已准备好了独轮车,两个女仆把笼子抬出去搁在车上,推起车子就往客栈走,祁可和照临跟在后面。 庄子在村南边,客栈在村北边,祁可四人相当招摇地纵穿整个村子,一路上不停地绕过拦路的大树,给遇到的村民解释这是暴风雨那天捡到的大鸟,今天去放生。 村民们好奇,又想看热闹,纷纷跟上,结果到达客栈那里时,祁可她们身后跟了一串长尾巴。 “这是海神啊!好运气!” 大部分村民都是看热闹,但等四柳村原本的那十多位村民赶来时立刻都认出了这鸟。 “海神?”祁可看到人群里有那个前猎户袁二叔,赶紧走过去细问,“袁叔,这鸟为什么叫这名字?有什么讲究?” “这鸟是大雕,在我们这里被奉作海神,尤其是渔民,出海打鱼时,如果看见这海神,只管跟着去,海神捕鱼的地方必有鱼群。” “原来如此,那这鸟有大名吗?” “哪有大名啊,我们也不会给这鸟取名,祖辈传下来就是叫它海神海神,不可捕杀,不可掏鸟窝,不然海神不来做窝了,渔民就打不到鱼了,以前地里种粮困难,打鱼卖钱是很大的收入。” “这样啊,那袁叔,你看这鸟现在是成年鸟吗?” “不是,一看这大小就知道不是,看羽毛应该是长齐了,刚会飞,但不是成年大鸟,成年大鸟体型好大的。”袁二张开胳膊比划一下,“大鸟能在风雨里飞行,你这个还是个鸟崽子呢。” “这真的是,暴风雨那天从天上掉下来的,直接落我院子里。” “正常,这鸟都是这么长大的,听祖辈说小鸟能飞了,就被大鸟赶出巢,经不住风雨的鸟就是死,它运气好,被你捡到。” “成长这么不容易的话,那这鸟的数量很少呀。” “是呀,非常少,我们这本地人都难得一见,所以才说听到哪个村子的附近有海神出现那绝对是让人羡慕的好运气,若是做窝下蛋那更是不得了。” “既然这鸟这么好,还是只鸟崽子,要不我们把鸟留下驯好了将来带我们捕鱼?”人群里有人突然这样说道,引起了很多附和。 袁二却是连连摇头,“这鸟驯不了,可傲气了,宁可绝食而死,反正我长到这么大,也没听说谁成功驯服了海神。” 第500章 又捡新动物(五) “最好是不要胡乱驯养野生猛禽,每一种食肉的猛禽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性,我们什么都不懂,胡搞的结果就只能是害死它们。” 祁可当然也是不赞成随便驯养野生猛禽的,不然她不会说要放生掉这只鸟。 “是啊,不要养,我们连给这鸟做窝的地方都没有,想养都养不成的。” “这就跟我们以前在北方看过的大雕一样,只在悬崖山石上做窝,不落平地的。” “是,鹰啊雕啊都这样,不好捉也不好养。” 村民们改口也是快,几句话的工夫就都改了主意,可见一开始说想驯养之类的话也就是随便说说。 祁可跟大家聊完,示意女仆们抬起笼子上楼,直接来到顶层的钟楼瞭望台,把笼子架在围栏上,打开了笼门。 在这瞭望台上眺望大海视野非常的好,笼子里的小鸟踏了两下爪子,按捺不住飞行的本能,挪到笼子口抖了抖翅膀。 “唳!” 这只小海雕突然扭头,准确的找到祁可的位置,冲她叫了一声,然后纵身一跃,张开翅膀,简单的一个滑翔后,翅膀轻轻一振,就升上了高空,向着大海的方向飞去,很快就化为了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整个飞行姿态特别的轻松流畅。 “它飞得真好看。” 照临笑了笑,轻拍祁可的肩膀,“走吧,回去了,母豹子找到了。” “好啊好啊。” 祁可立刻收回目光,先行下楼,四人在楼下汇合,返回庄子。 看热闹的村民们同样是等着看到小海雕飞向大海才心满意足地散了,继续干活,要么去清理村中倒伏的大树,要么去整理自家农田。 祁可和照临前脚进了庄子的大门,后脚就进了千荷境,照临把发现母豹的地图坐标给祁可看,等她弄明白这是在山林的哪个位置后,带上装有小豹子的笼子撕裂空间去了母豹子那里。 带着剩下的两只崽子的母豹子,一家三口在一处溪边树荫下休息,不远处还扔着吃剩的食物残渣,她俩没有直接出现在母豹子面前,而是离得稍远一点,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笼子里的小豹崽子喵嗷喵嗷地叫着,引起了母豹子的警觉,本来是慵懒趴着休息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耳朵转动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叫声传来的方向,爪子来回移动,上前几步又退后几步,很想查看究竟但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见此情景,照临轻轻打开了笼子,小豹子灵巧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继续发出呼唤母亲的叫声。 母豹子终于按捺不住了,跑了过来,它那两个小崽子跟在身后,在母豹子还有些犹豫,想要小心试探这是不是自己孩子时,那两只小崽子已经扑了过来,三只毛茸茸的小豹崽子滚成一团。 动物认崽子主要凭气味和叫声,小豹子昨天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治腿伤,留在身上的母亲的气味肯定是没有了,但母子分离也就一夜,凭叫声认崽崽应该还是管用的,这也是让祁可感到最紧张的时候,如果不管用,母豹子拒绝领回自己的孩子,就得她自己来养这小豹子了。 第501章 又捡新动物(六) 三只个头差不多大的豹崽子滚在一起,气味沾染,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母豹子立刻就眼见着放松下来,低下头把崽子们叼开,然后给每只崽子都舔了几口。 躲在树后大气不敢喘一口的祁可默默地摸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现在这场面应该是能认定母豹子领回了自己孩子,不用她来养小崽子了。 默默地在心里可惜了一下没能达成猫狗双全的愿望,祁可扶着树略略站稳,准备撕开空间带照临回去,就在这时,本来看崽子们嬉闹的母豹子突然冲着祁可藏身的大树就扑了过来。 始终保持警惕的照临以更快的速度将祁可一把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上电光闪烁随时准备发动电击。 但母豹子绕过大树,露出完整身影后就停了下来,并没有真正扑向祁可发起攻击,双方就是隔着一段距离互相打量。 祁可双手搭着照临的肩,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冲母豹子挤眉弄眼。 母豹子仰头嗅了嗅,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尝试着伸伸爪子,想上前几步。 “它在闻什么?它的崽子身上没有沾到我们的气味。”祁可压着嗓音,在照临耳边嘀咕。 “它的崽子身上是没有沾到陌生人的气味,但有千荷境的气味。”照临见怪不怪的说道,语气相当淡然,但她手心里的电光同时也没有消减半分。 “嗯?!”祁可瞪大了眼睛,头一回听说这个,“千荷境还有气味?!” “当然有气味,那可是能满足大修士修炼所用的极品灵境,水土空气成分就不一样,你感受不出来是因为你修炼没到家,但豹子这种嗅觉灵敏的动物却能轻易分辨出那细微的不同之处。” “……”祁可无语,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跟它大眼瞪小眼?” “它看上去并不想攻击我们,应该还是小崽子身上千荷境的气味引起了它的好奇。” “然后?” “然后?”照临收回手掌上防备攻击的电光,把祁可从身后拉出来,“你还想猫狗双全吗?” “想啊”祁可先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对啊,我先把它们拉进千荷境试试看,要是它们喜欢那环境我就能猫狗双全了!” 说做就做,何必在这里纠结,祁可迅速地撕裂空间,带着四只豹子和照临眨眼回到了千荷境。 突然换了地方,三只小豹崽子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母豹子显然紧张不安了一下,伏下身子警惕地张望四周,等嗅到不同寻常的空气后才又慢慢站起来,好奇地四处转圈嗅闻,赶到它的孩子们身后将崽子们圈在身后。 祁可和照临此时就没再理会这头母豹子,回别墅处理一点私务就回庄子去了,任豹子在灵境里巡视新地盘,给它一点适应新环境的时间,自有副管家会照顾它们。 拿着自己的学习用品在书房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照临在外面轻轻敲门打断了祁可的学习。 第502章 又捡新动物(七) “怎么了?村里有事?”祁可摘下学习用的眼镜,如果不是外面有事找她,照临不会随便打断她学习。 “两个邻村,三柳村和五柳村的村长们来找我们两个村长请求救灾援助,老九爷派人来找你。” “要我出粮了?知道这是村子之间的互助还是上面有令吗?” “应该是村子间的互助,没监控到镇上有派人来,县里更别提了,大营里还在积水呢。” “如果是村子间的互助,要我出粮也行,但要换个方式。” “有什么想法我们现在可以赶紧讨论一下。” “外面不是有人在等?” “那人就是来传口信的,话带到就把人打发回去了,说你一会儿就过去。” “那行,既然有时间,那我们就聊两句。”祁可清咳两声,刚刚脑海中闪现的灵感片段更加清晰完整地浮现出来,变成了一个能够被描述出来的想法,“说白了,我这想法就是以工代赈,升米恩斗米仇,我们可以施以援手,但不能养懒人,别让人习惯了我这里有粮就遇到一点事就来讨粮援助,我又不欠谁的。” “应该的,你想怎么以工代赈?可别说让他们来修房子,我可不信任他们的建房技术。”想到在台风天气里受损的房屋,照临也是忍不住,不吐不快。 “那当然,村民们哪懂盖房子。”祁可摆摆手,表示这话题不提,“这样,竹筐、麻袋这种东西我们长期需要,定个收购价,让想挣钱的村民随时来换钱,挣了钱想买粮也好想买其他杂货也好,我这里都有。” “发出去的钱转道手又回来了,卖了东西,还得了人家的好。” “对呀,这法子可行吧?” “应该可行,想挣钱的人还是很多的,在你这里挣钱买粮是公平交易,也就不会牵扯过多不必要的因果。” “定个收购价我们这小买卖就好开张了。” “我们要收购的东西挺多的,纸坊的原材料也可以用这个方法长期收购,竹筐麻袋按件数计价,造纸原料可以按重量计价,村里小孩肯定乐意天天来挣个包子钱。” “挺好挺好,就这么办。” “价格的话,造纸原料应该最便宜暂定为一文钱两斤;装粮食的麻袋也不难编,但准备原料也要人工和时间,两文钱一条吧,不能再高了;竹筐结构复杂一点,比较讲究技术,准备原料也要好几天,这个定高一点,五文钱一个好了。” “行,我就把这个报价给村长了。” “别跟他们讨价还价,造纸原料和麻袋已经是最低价了,竹筐可以加到六文,不能再高了,再高这生意就不做了,不服气的话,就自己到县里打听打听一个竹筐卖多少钱?让我们机器人自己来做还一文钱都不用花呢。” “嗯嗯嗯,记住了。”祁可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你跟我一起去不?” “我肯定跟你一起去,大地主出门身后怎能不跟着人,但你跟村长们谈生意我就不能插嘴了,你别让人牵着鼻子走就好。” “谈生意,我也有经验的,好不好?千荷境里那些大件东西都是我跟一个一个厂家谈下来。” 照临噗嗤一乐,“行,你心里有数就最好了。” “走啦。” 祁可晚上照临的胳膊,两人携手出了庄子,到了外面才互相松开手,一前一后地向老九爷家走去。 第503章 邻村来求援(一) 老九爷的家人见祁可来了,赶紧迎她进屋,厅堂里已经坐了六位村长,算上祁可和照临两个人,把个不大的厅堂坐得满满的。 “小可来了,来来,到老九爷这边坐,介绍这四位村长给你认识。” 村长们本来就在一边闲聊一边等祁可,她一进屋就被老九爷叫去身边坐,照临留在门口的末座,给大家倒水,扮好一个管家的本分。 “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祁可连声地道歉,快步走到老九爷身边的座位坐下。 “没事没事,知道你在忙,来得很快嘛。” “村长喊我哪敢耽搁,正好我也没在做什么费脑子的事,就是想晒晒粮食,怕这场暴雨带来的潮湿让猪刨根发霉影响秋播。”祁可深知再让这群大叔大爷们继续绕圈子客气下去,不知道几时能说到正题上,还不如她主动带出来。 “好孩子,找你就是为粮食的事。”老九爷拍拍祁可的手,“来,给你介绍这几位村长。” 祁可连忙坐正身子以表尊敬。 “这两位,三柳村的张村长和他侄子小张村长。” “二位张村长。”祁可起身行礼,二位张村长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很有气势,“看老村长面相,也是老兵?” “是,受伤下来的老兵。” 曹老村长在桌子底下踮了踮脚,祁可听到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她没有低头去看,已经能猜到这是装了木头假肢,估计就是一根木棍的那种。 “三柳村的战斗力一定很过硬。”祁可小小地恭维一下,按照柏家军的规矩,副村长就是管军训,必须由老兵担任,两个村长都上过战场的话,三柳村的战斗力应该不差。 “还行,也就这一点拿得出手的优点了。”说到这个,二位张村长脸上都露出得意的微笑,可见是很自信的。 “这二位是五柳村的方村长和赵村长,他俩也是表亲,表舅和表外甥。” 祁可赶紧给这二位村长行礼,村长之间有亲属关系不奇怪,一家人好说话,有事好商量,不过像他们四柳村这种两个村长没亲戚关系应该也不少见,毕竟男人们上战场,能活着退下来的老兵那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珍贵人才。 “二位村长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在仙客来捧过场?”祁可做生意的客栈工坊都建在四五柳村的交界上,正好拿来聊一聊。 “祁老板好记性。”这两位村长也是爽快人,竖起大拇指呵呵一笑,“仙客来的肉食味道那真是一流。” “哎呦,以前不知道是村长,多有怠慢,见谅见谅。” “跟我们不用这么客气,你家饭菜好吃自然吸引人。” 一圈见礼下来,厅堂里气氛更加融洽,等祁可再次坐下,终于开始谈正事了。 两边村长先各自说了自家的困难,祁可不发一语地听,她当然知道相邻的两个村子损失有多惨,夏粮完全泡汤了,他们就算想学四柳村多种树保护农田也要等明年,为了自己村民,村长们只好舍下脸面过来借粮度过眼下难关。 第504章 邻村来求援(二) 四柳村现在也是没粮食的,提前夏收的只有祁可一个人,加上她也说过愿意捐粮,这才把她请过来商量一下。 祁可一边听他们说大概需要多少粮食,一边在心里打腹稿,把自己先前和照临讨论的那个想法怎样更好地说出来。 “好的,村长们的困难我都听明白了,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你说。”村长们都很认真地在听。 “是这样,我一开始说愿意捐粮是怕县里或镇上要粮,这场大暴雨我想受损失的肯定不止我们三柳村和五柳村,最前头的大柳村和二柳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对。”六位村长一头,正是如此,三柳村和五柳村的村长才想先有动作。 “我这捐粮只能支援一方,就是等县里或者镇上的命令,村民的困难我想我们可以用另一个办法。”祁可不钓人胃口,直接说完自己的意思。 “说来听听。”祁可太爽快了,村长们的情绪都来不及大起大落。 “所谓救急不救穷,光按人头给粮食,粮食吃完了就没有了,我换个方法,请村长们回去发布一个消息,我这里长期收购装粮食的麻袋和竹筐,村民们从我手上挣了钱买粮买什么都行,我的小杂货铺货品多丰富大家是知道的。” “诶!”六位村长面面相觑,脸上慢慢露出惊喜的笑容,“这办法可行!” “可行可行,长期收购,就算不受灾,平时村民们也有个挣钱的来源,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对对对,挣钱好,挣钱好。” “那这价格怎么算?” 村长们兴奋了一会儿后,小张村长第一个问出收购价。 “计件。”祁可打起精神,准备好讨价还价,“麻袋和竹筐都是装粮食的,所以要结实耐用,不光做工要好,原料也要好,这就要多费工夫,麻袋我按两文钱一个的价来收,竹筐是五文钱。” “唔,这个价格……” “麻袋还行,竹筐嘛……” “村长们知道县里早市上一个竹筐多少钱吗?”祁可先堵住村长们的嘴,讨价还价是人之常情,这就看哪一方先让步,反正祁可这边只能再让一文钱的利。 村长们顿时讪笑。 “如果村长们没意见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丑话说在前面,装粮食的麻袋和竹筐都有规定的尺寸大小,我收购时都会验的,生意归生意,不讲情面的。” “应该的,想挣钱就得照规矩来。”老九爷和吕晨二位村长自然是支持自己村民,“我们村民跟祁可手里挣钱也是一样的,之前收豆子的时候,听话做事,一个个钱都没少挣,还没有矛盾。” “对,对对对,你们收豆子这事,可让人羡慕了。” 祁可那会儿收豆子,干活的人一天几百文的挣,相邻的这两个村子都是知道的,不知道多招人羡慕。 “既然听说过我的规矩,这就最好了,那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祁可满面笑容。 “一定的,一定的。” 第505章 邻村来求援(三) “对了,等过些日子我的造纸坊要开张,造纸原料也是长期要跟大家收,到时候我会出一张原料清单,按重量收,一文钱两斤。”祁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轻描淡写的补充一句,抛出个新消息。 “哦?又要开新买卖了?造纸啊?好生意好生意,造纸要什么原料你只管说,一文钱两斤,这价格也行。” 村长们都没什么好说的,跟祁可相比,他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加上祁可这收购的价格也确实不坑人,只要勤快加熟练,全家人动手,一天挣个几十上百文不成问题的,而在村子里每天能有这样一笔稳定的收入,生活就不困难了。 祁可出了这主意,当然也会给两个村的村长们一点好处,教他们怎么牵头组织村民做事,收集原料、处理原料和制作成品这几个环节就可以从村中找能人做工头,各领一支队伍分工合作,至于赚了钱后怎么分由工头安排,祁可给的钱就是收成品的钱。 牵头组织的村长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安排自家人做个工头挣点小钱。 这话自然不必明说,大家心照不宣,互相笑一笑就是了。 “这些东西我都是长期收,价格就是如此,所以如果前面的大柳村和二柳村来找各位村长求援想办法的话,可以把这话传给他们,我不怕麻袋竹筐这些东西太多,我只怕该用的时候不够用。之前运粮船运走了二十多万斤猪刨根,装猪刨根的竹筐都是从外面买的,一样的钱,我跟村里人收还便宜点,村民们坐在家里把钱赚,一举两得,对吧。” “那是那是,既能照顾家里还能挣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要有人觉得不好那就贪心不足,不收这种人干活,活该穷死饿死。”村长们全都站祁可这边,不管他们内心是怎么想的,反正口头上是统一了,要支持祁可。 大家既然意见统一了,几位村长就都有点坐不住了,包括老九爷和晨二叔都想赶紧去安排挣钱的事,于是议事结束,各回各家。 前脚才进庄子的大门,祁可就拉着照临快步回后宅,她有话想说。 两人回到屋里,祁可松开手,绕着桌子尽转圈。 照临接过女仆送来的冰镇乌梅汤,倒出半碗,把人摁住,将碗递到嘴边。 祁可下意识地就着碗喝了两口,冰凉的冷饮从嘴巴凉到胃,也把她发热的脑袋凉了凉。 “想到什么了,这么兴奋?” “有个新想法。”祁可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想想没过瘾,伸手拿壶又倒了半碗,这才感到身上暑气消了一点。 “说来听听。” “县里流民现在数量怎么样?” “一直没见减少,仍在缓慢增长。”照临打出几个全息屏幕,调出分散在县里内外的监控飞虫,画面里都是三三两两扎堆的流民,和普通百姓能明显地区分开来。 “你说,我同样发布消息,跟这些流民收购麻袋竹筐等东西,让他们能挣钱过冬,能不能帮我自己挣点好名声?” 第506章 善事做大点(一) “一定能,做好事就得让人知道,你是柏家军的军户,只要上面的人不傻,就能看出来这对柏家军的名声也有好处。” “好,那就干了,顺便还能从流民中间找一找有没有一技之长的,把人搜罗出来,连同家小一起好好安顿。” “可以。”照临又迅速地打出几块全息屏幕,展现出东临县郊的情况,“要不要趁机再置办一些土地?就打着安顿匠人的理由,建一个作坊和工场为主的村子?” “可以啊,有够大的土地吗?” “有的,我们不种粮,对土地的要求少,建工场作坊嘛,山坡地也能用,这样一算,就有很多符合我们要求的土地。” 照临一边说,面前的屏幕上就开始出现不同的色块,围着东临县,将县郊的村庄和空地全都标了出来。 “不适合种粮的土地价格应该蛮便宜,我们先挑几块大的,看看周边都有怎样的村庄。” “交通也要考虑到,一定要临水,不然贾记船行就废了。”随着照临的话音,全息屏幕上临水的空地和村庄又换了个颜色标出来。 “嗯,我们暂时没法大规模的修路,未来较长时间都得靠船运。”祁可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找找看,有没有汇入大海的支流,我们将来肯定要出海,在这条支流附近找土地。” “海陆转运?这是要再弄一块土地备用,建海港码头?” “哈哈哈哈,这样一说,我们要好多土地。”祁可拉着照临的胳臂又蹦又跳,“我们要囤地,我们要做大地主。” “那你得加倍努力挣钱,囤地便宜,建设不便宜。” “当然当然,我肯定会努力挣钱。”祁可手上的钱都来路不正,她也急切地需要洗白,必须要好好做生意,光靠种粮食做种粮大王可挣不来什么钱。 “你的这个想法需要大笔金钱的投入,搞块土地建作坊工场也就算了,海港码头的土地你不要出面,让贾记船行来做,船行想扩大生意范围理所应当,同时外界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我们双方有了深入合作。” “嗯!” “我们要建的新村子既然本质上是工业园的性质,那么周边最好还是要有一些自然村,在最初建设的时候,吃饭住宿都可以跟这些村子合作,他们挣了钱,我们也顺便打好了关系,日后还能吸纳他们来村里做工。” “要临水,还要有自然村,有这样的大地块吗?” “这块怎么样?”照临放大一块全息屏幕,三种色块挤挤挨挨地在一起,又泾渭分明,“有水,有村,有空地。” 一条支流弯弯曲曲地延伸出来与另一条支流会合成更大的支流,两条支流中间是大片无人的荒坡地,隔水相望的地方有三个村子。 “诶?看上去不错哎!离县里多远?” “东临县在这里。”照临把图缩小,将县城和千户所大营都标出来,“这块地方在县城的西北县郊,你看到没有,千户所大营的北面也是有水路的。” 第507章 善事做大点(二) 照临将千户所大营的地段放大,能清楚地看到大营北面有荒废破烂的码头。 “对啊,好好的码头干嘛不用起来,还方便物资运送,省得每次送点什么东西弄得全城皆知,军需物资一点保密性都讲究不了。” “好好的码头荒废成这样,原因就多了,可能没钱重建,也可能是水道淤积堵塞不能再行船。” “行吧……”祁可咧咧嘴,“总而言之都是要花钱的事,我们帮不上忙。” “这个问题我们也要引起注意。”照临将画面重新拨回到先前的荒地上,“这块两水交汇处的荒坡地为什么没有自然村,我们要去调查一下,水文地质都要查一查。” “嗯。”祁可看着这块荒地也觉得可疑,因为这样看上去是很适合生存的土地,但自然村却都集中在水岸另一边,“确实可疑,该不会是有主的土地吧?祖坟之类的?” “嗯,都有可能,等晚上派机器人去好好勘测一下,有主就算了,我们找别的土地。” “好。” 找新地块的事暂时搁置,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祁可和照临的话题重新回到怎样组织县城的流民给他们干活上面来。 “要不还是让船行出面?”祁可有点纠结,人手不足真是让人烦恼,“收上来的成品直接用船运来,也算省事。” “这种事,船行出面也只能辅助,我们才是主导,必须要派个话事人出去总领一切,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宣布与贾记船行有合作,这样也省得我们的话事人受人欺负。” “派个女仆?” “你手下有男仆?” “没有。”祁可对手指,手下人性别单一也不行,以后还是要找机会适当地增加男仆数量,“对了,既然是当个正经事来做了,我们还要在县里搞个铺子或者宅子,或租或买。” “租吧,别老是想着买买买,迟早会惹人好奇你钱的来历。”照临说着就下达了指令,“我已经传信给县里了,让船行去帮我们找房子。” “好啊好啊,如果真有合适的好宅子出手要不让船行出面买下来,我跟他们租?船行置产总没人说闲话、质疑他们的钱哪来的吧?” 照临挑了一下眉,“也行。” 修改后的新指令迅速地传了过去,贾记船行的副手们行动起来,收集信息准备置产。 “行了,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了。”照临将打开的全息屏幕全部收了起来,“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台风前的那笔订单今晚是不是要发出去了?” “要的,今晚天晴,该发货了。” “嗯……” “你又想干什么?” “送点新赠品吧,加几块香皂和洗衣皂。” “洗脸皂还没有被大众完全接受,需要这么急着出新品吗?” “我敢打赌,现在那些用了洗脸皂的人家里,肯定有人把洗脸皂胡乱地当香皂洗脸洗澡洗手。” “呃……”就算冷静理智的照临也对这种可能性卡壳了一纳秒,“好吧,送点赠品,试探一下。” “那我回去跟副管家说一声。” 第508章 善事做大点(三) 祁可撕裂空间回了千荷境,跟副管家交待好今晚发货,以及追加香皂和洗衣皂各一百块当赠品,并且她还很贴心地在皂皂上都印了字,洗衣皂、香皂、洗脸皂,大小不同,颜色不同,香味不同,差别分明。 交待完毕后,祁可踩着平衡车去巡视她的地盘,其实就是暗搓搓地想去偷看母豹子的动静,她这样慢慢靠近,不至于让带崽子的母豹子过度紧张。 母豹子此时依然带着崽子们在水边开阔地晒太阳,祁可之前找到它们时,它们已经用过餐了,这会儿并不饿,正是休息和嬉戏的时间。 祁可还没靠近,母豹子就已经警觉地站了起来,把三个崽子赶到草丛里藏起来。 清楚地看到母豹子这一举动的祁可,立刻停了下来,操控着平衡车拐了个大弯,看大鹿去。 母豹子站在原地,注视着祁可走远了,才放松警戒,让小崽子从草丛里出来继续玩。 祁可撸完了大鹿又去撸狼,平衡车上坑洼不平的坡地有点困难,她把车子留在山脚步行上去,洞穴那里时不时地会有母狼出来进食和休息,祁可运气不错,赶上有两只母狼在外面,一只在晒太阳,一只在吃肉,虽然哺乳辛苦,但因不缺食物,母狼们依然都是油光水滑的漂亮模样。 跟母狼玩了一会儿,分手后,祁可踩着平衡车回别墅,坐在书房磨墨铺纸,给丁琳他们写了一封信,就是告诉他们多送了香皂和洗衣皂这两种赠品的事,然后礼貌性地问问之前的暴风雨对他们是否还好。 祁可是不能主动暴露自己知道得太多,但她可以换个方式让别人主动告诉她嘛。 写好的信同样交给副管家,跟货物一同打包,之后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她就在学习中度过了。 祁可回了千荷境就没再出来,照临在外面按部就班地打理着庄子内外的日常琐事,县城里贾记船行置办新的房产需要时间,做庄宅生意的牙人们手上的好产业得一家家去看,急是急不来的,这个时间差正好用来先把村子这边做出框架来,让参与的村民切实挣到钱了,口碑传出去,她们再派人去县里这么弄就会容易多了。 当然,也不排除县里有动作快的商人抢先机,先收拢一批流民给自家卖劳力做苦工,这都没什么,流民有了挣钱活命的机会才是正经,至于那一点儿麻袋竹筐造纸原料,机器人动手要多少数量都不在话下,还不花一文钱,成本都在内部流传。 所以照临对船行的副手们下的指令又变成了长期置办房产,只要有地段位置好面积适宜价格好的房子就买下来,先多攒几套宅子铺子在手,省得将来要用到房产的时候又抓瞎。 要说现在受到海寇的威胁影响,民生不景气,天天都有旺铺贵宅在牙人手上挂牌出售,但看得人多买的人少,贾记船行放出风声说想置办新房产,庄宅牙人自己就主动上门,生怕来晚了让同行抢了生意。 第509章 又是文家村(一) 照临下达了指令后就没再管买房的事,这点小事不用她幕后指挥,反倒是边界上监控飞虫报警有人试图入侵地盘更引起她的注意,当她接收了警报详情后,有几分了然又有几分无奈,对这种不要脸皮的无赖,办法是有,严厉打击就是,但对眼下的祁可不合适,她还没到暴露出强大武力震慑四方宵小的时候。 得知还是那个打过几次交道的安平县文家村,照临派了两个监控飞虫过去传回画面,一看就明白,台风入境对安平县也造成了强降雨,文家村周围全是山,相对的,村庄所在地势就成了洼地,暴风雨后一片泽国,夏粮绝收,村民进山找食,不少人更是翻越县界,直奔接壤的这片山林,走得快的人已经快到山林边界的荆棘丛了。 祁可收获几十万斤猪刨根,这事传得很广,接壤的安平县百姓自然是听说过了,估计这文家村村民没少惦记,现在一遭灾,就直奔祁可的山林来,拿这里当他们的后备粮仓呢? 当初设在这边界上的幻阵,祁可并没有撤掉,但现在天热,不像冬天效果那么好,照临只思索了几纳秒就下令放人进来,入阵后直接电击放倒。 反正文家村再要说村民进山打猎失踪未归之类的废话,祁可这边咬死不认就是了,至于随后怎么处置这些村民,其实也容易,催眠后下暗示,再扔回他们自己的地盘,是做野人还是被家人寻回,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照临布置完毕没多久,跑得最快的两个文家村村民来到了荆棘丛前,毫不犹豫地举起镰刀斧头劈开剐人的荆棘丛,但在真正越过界线时还是犹豫了一下下,毕竟冬天时这里发生的惨剧让他们记忆犹新,惹怒了大人物,弄得安平县和东临县两县关系不好,现在安平县衙都对文氏族人相当有怨言。 “哥啊,真这么过去了?” “不过去怎么办?想想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除了这里,我们从哪变粮食出来?”QqXsΝεW. “可是冬天的时候,这里邪门啊。” “那你是要看着家里人都饿死了?” “不、不能。” “走吧,别犹豫了,我们快进快出,不要贪心,挖够了就走,这里离那边村子远着呢,那个女地主没这么快知道有人进来了。” “那、那走吧,我们动作快点,后面还有人呢。”说话的这人扭头看了身后一眼,他知道自己哥俩是跑得最快的,但被他俩抛在后面的村民离得并不远。 “嗯,走。” 哥俩终于迈出脚步,越过了荆棘布成的边界线,走进了平平无奇的林地,在低头寻找野菜的过程中,被蒙蔽了五感,迷失在了阵法中。 守株待兔的监控飞虫迅速地予以电击,两人绵软倒地,确认电击成功后,监控飞虫们回到监控位,等着第二波越界的不速之客。 第二波人更多些,成群结队的足有七个人,才看到荆棘丛被砍开一个能过人的口子时,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冲了过来,生怕走在他们前面的人挖到了好东西。 第510章 又是文家村(二) 现在这季节正是山林里出物产的时候,光是能吃的菌子就满地都是,这七人一边捡一边惊呼,很是嘈杂。 但他们的命运跟之前的哥俩一样,一开始还走在一起的七个人,在踏进阵中后,五感被蒙蔽,渐渐的就走散了,被监视他们的小飞虫们一个一个电击放倒。 随后赶到的第三波村民也是好几个人,当中有猎户打扮的人,越界后就分工合作,猎户去下套子,其他人去找能吃的野物,然后就有人遇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族人,惊慌地喊出声来。 但这会儿无论想做什么显然都已经是来不及了,等待这些人的也都是电击放倒。 随后再来的第四波人是女人组成的队伍,十多个人从少女到中年妇人什么年龄都有,一过来就沉默地低头干活,找到什么都往背篓里扔,但下场并不与别人不同。 就这样,不论来了多少文家村的村民,也不管他们是男是女,都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人事不省地躺在山里。 当祁可傍晚从千荷境出来时,山林里已经躺了七波文家村的村民。 “嗨,下午好呀。” “下午好,心情这么好?” “我终于一鼓作气考过了理论和基本功训练,要进阶学习实操了。” “啊哈,这真是好消息,晚餐想吃点什么来庆祝吗?” “那就不必了,我又不少这口吃的。”吃多了好吃的也就不稀罕了,祁可无所谓地摆摆手,往照临身边一凑,“这一天了,村里有什么动静吗?” “动静是有,但还没到我们这里来,村长们做事挺仔细的,专门有嘱咐过村民采集原料的时候要分片进行,不要东采一片,西采一片,弄得山里跟狗啃一样。” “朴实的环保观念。”祁可点点头,“我这是长期收购,时间久了,村民们搞不好会主动种竹林什么的,以保证原料的持续供应。” “嗯,就算他们不做,我们也会提醒的,大不了我们来种竹子。”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发布一些临时收购任务,像鸡笼、鸭笼、猪笼这种,平时不用储备太多,要用时再收购也来得及,这个就当是给本村的福利好了。” “可以。” “然后,今天还有别的新闻吗?” “有。”照临耸耸肩。 “唔,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的直觉很准。”照临笑了笑,打出一张全息屏幕,画面上是剪切过的七段视频,正是那七波文家村的村民依次通过荆棘丛的画面。 祁可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坏消息竟然是这个,嘴巴张合了几下就要吐出一句脏话,但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照临捂住了嘴。 “好孩子不说脏话。” “我有必要发泄一下情绪,这真是把我的好心情给打没了。” “这些无赖不值得你有情绪波动。” 祁可微微闭了闭眼,去感受她布在那里的阵法。 “躺了五六十人,电击的?” “嗯哼。” “干什么呀?他们这是?消停了半年,又来了。” “台风带来的强降雨把他们给淹了。”照临换了个画面,把文家村现在的俯拍全景给祁可看。 “比我们这几个村子是要惨点。” 第511章 又是文家村(三) 祁可实事求是地说,画面里,积水已经不是淹脚面的高度了,根本就是大部分的房子都泡在水里,少部分位置比较高、看上去还好的房子也是淹掉了门槛,外面的积水进了家。 “我们这几个村子有内河有大海,雨停了积水就排掉了,文家村地势地形不好,积水很难排掉,他们还得在水里泡上好几天。” “这肯定要暴发疫情啊。” “唔,那我们还得做好防备疫情的准备,别让他们带病的村民过来。”照临立刻把警报级别提升了一级,将监控范围直接扩大到了两县交界地带,而不是仅仅监控荆棘丛内外。 “自己村子变成这样,没了吃的,所以要进山找活路,为求生这都好理解,但他们也太过分了,越过县界不说,还深入这么远,跑到我的地头上来,带着镰刀斧头背篓,这就是笃定我这里有吃的呀,不请自来,不告而取。” “除了第一波的一对哥俩砍开荆棘丛后犹豫了一下,后面的人没有丝毫犹豫,跟进自家地盘一样就这么进来了。”照临说话从证据出发,监控视频拍得清清楚楚。 “不对呀,他们村本身占的山林,加上时不时地越过县界到东临县的山林这边打猎捡野物,这么一大片山,加起来面积可比我这个山头大多了,养活不了他们一个村子的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对他们的生活日常并不了解。” “算了,懒得跟他们计较,不值得浪费我的精力,天黑后把他们捡起来扔出去。” “往哪里扔?” “你觉得哪里合适?” “依我最开始的想法是给他们下催眠暗示,扔回他们村子周边的山林做几天野人。” “你真是比我善良,我还想说这些人都是壮劳力,可以卖到矿山去。” “他们只是普通村民,宗族中的最底层,不值得我们花费力气将他们投送到矿山去。”照临嗤之以鼻,“如果是他们的族长和族老,那还算有些价值。” “没错,好好一个宗族,活成这样,就是他们族长和族老的锅,没得洗白,但凡这些高高在上的老家伙长点心,自己的族人也不至于活得跟乞丐一样,现在还更是干起强盗的事来了,亏他们还有脸说自己是乡绅。”祁可捏捏自己的耳朵,怎么想怎么气不顺,“要不我们把他们的族长和族老弄一顿吧?出个气?” “好啊。” “就趁这次机会,让他们生点病,反正他们搞不清楚疾病是怎么来的。” “这种环境,霍乱痢疾一类的疾病最为常见。” “有没有什么毒药能让他们有类似这种疾病的症状?比如毒蘑菇中提取的有毒成分?” “让人拉肚子的毒物太多了,一般的食物中毒急性肠炎就能让人拉到脱水生不如死。” “这么热的天,又是全村泡在积水里,食物易变质和污染,食物中毒也是很常见的啊,上吐下泻还发烧,哈,吓不死他们。” “那么,就用食物中毒这一招?” “嗯,用这一招。” “那林子里的那几十号人怎么处置?送回他们村里?” “下个催眠暗示送回去吧,他们采的东西也让他们带回去,暗示他们没走到我这里就采满了背篓,只是天色晚了来不及回家才在山里过了一夜。” “好。” 照临随即下达指令,确认那些村民的位置,然后跟祁可回一趟千荷境,带出大肚子的运输机器人和园林机器人,直接投送到西北边界,照临亲自将他们催眠暗示,由大肚子机器人装走,然后园林机器人来修补被砍开的荆棘丛。 第512章 灵境添成员(一) 全部弄完后,大肚子机器人也完成了运送任务回来,祁可将大家一波带走返回千荷境,然后副管家又报告今晚要发的货物都打包完了,于是又赶紧将货物转移到外面的货栈空场,由船工搬上船去,等半夜出发,赶明早县城开城门。 就在祁可转移货物的时候,照临就给副管家下达了新指令,培养一点让人食物中毒的细菌,她们要投毒。 祁可把货物送到货栈后,就近去隔壁的仙客来吃晚饭,三柳村和五柳村的农田被淹,新粮没了旧粮又快吃完,村民日常吃饭都没了着落。 好在仙客来在经过一天的打扫后就正常开业了,包子馒头是管够的,来买就有,加上祁可又给出了予以援手的好法子,遭灾的村民们也就不必抠着手心里的几文钱舍不得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们看到祁可来了,都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像看自家子侄一样。 祁可见大家太热情,有点不敢在客栈吃饭了,点了菜就走,女仆随后提着食盒给她把晚饭送去庄子。 女仆提着食盒才走到祁可住的后宅,狼群已经先一步从山里回来,趴在院子里乘凉休息,原本是岁月静好的一副画面,头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啼。 “唳!” 坐在屋里等饭吃的祁可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正发愣呢,被照临拎起来推出门去,站在院子里抬头观望。 天空中,一个矫健的鸟影正在绕着院子盘旋,似乎在找落脚地。 “是、是我们放生的那只鸟吗?”祁可有点目瞪口呆。 “是。” “它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照临敏锐地看到鸟爪子里抓着东西,并且它正在松开爪子,提着祁可的后衣领子将她擒回游廊上。 就在两人刚刚躲避开,头顶上呼啦一下掉下来个大东西,落在地上扑通一声响。 祁可定睛一看,顿时无语。 “它扔下一条鱼?” “海鱼。”照临看了一眼,“居然没摔死。” “活鱼?!这是给我的回礼?”祁可又跳下院子,仰头寻找鸟影。 这只鸟还在天上盘旋,看到祁可出来,又嘀了一声,然后越盘旋越低,一圈一圈绕圈子,最终落在了正房的屋顶上。 “唳!” “不好意思不懂鸟语。”祁可面无表情地对这只海雕吐槽。 这鸟也不懂祁可的人语,耸着翅膀,看上去就像叉着腰,一步一步沿着倾斜的屋顶往下走,走到屋檐再振翅一挥,直冲祁可脸面滑翔而去。 “哎呦我去” 祁可手忙脚乱地直往后退,照临抱着手站在游廊上看热闹,最终,手眼不协调的祁可还是被这鸟扑了个正着,落在了她肩上,尖利的鸟爪子紧紧抓着她的右边肩膀,疼得祁可龇牙咧嘴。 “好好好,乖崽乖崽,松点松点,抓破皮了” 祁可一身单薄夏装,手臂肩膀没有任何皮具保护,猛禽落在她肩上,重量都没什么,可这爪子是真利,她不得不把手指头强行插进爪趾间与自己的皮肉隔着一点,不然真会抓破皮。 第513章 灵境添成员(二) 这鸟当然不知道祁可在干什么,还以为是在跟它玩,爪子一松一合要踢开她的手指头,还不忘低头跟祁可凑凑脸,用鸟类的方式打招呼。 祁可正一心掰它爪子让自己的肩膀少受点罪,完全没有防备地被一个厚实松软的鸟胸脯闷了一下。 “唔”猝不及防被埋个胸,祁可抬起脸,又被这鸟叼了叼有点乱的鬓发。 “唳!”这鸟圆溜溜的金黄色大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祁可。 “是不是想留下来啊?”祁可放弃跟鸟爪子较劲,把手指抽出来,破皮就破皮吧,实在是这么一只大猛禽太可爱,可爱做什么都是对的。 “唳!” 这鸟也是恰好叫了一声,就好像在回应祁可的问题似的,惹得祁可哈哈大笑。 “嗷汪!” 就在这时祁可的脚边突然传来一声狼叫,低头一看,祁可吓了一跳,公狼以大王为首围了一个圈,很警惕地注视着祁可身上的鸟,充满了随时暴起攻击的威胁感。 “唳!”这鸟也不甘示弱,翅膀耸起半张,爪子在祁可肩上踏了两下,同样也是应对威胁和危险的姿态。 “大王,这是新来的小朋友,不许欺负人家哦。” 祁可深知现在只有她能调解危机,必须要保持大王的地位不动摇,一碗水端平的重要性,她小心地蹲下身抬手拍拍大王的脑袋。 “你是老大,永远是老大,后来的都是小弟。” “呜”大王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但是狼群带来的威胁感却是立刻降低了。 “乖孩子” 祁可揉揉大王的脑袋,大王顺势把下巴搁在了祁可左边肩膀上,惹得祁可吃吃地笑,手下不停地给它顺毛。 谁还不是个爱撒娇的宝宝呢。 右肩的鸟也悄然收了翅膀,低头叼祁可的头发,给她整理。 气氛正温馨,一个女仆手里拎着一条鱼走过来,照临同时从游廊下来。 大王对照临和女仆没有反应,但随着她们的靠近,它好歹是把脑袋移开了,祁可总算能站起来,蹲得她脚都麻了。 “这鱼要怎么吃?” “唔,这是带给我的?” “试试就知道了。” 女仆提着鱼递到祁可面前,那鸟看到,鱼脖子一伸嘴巴一张,飞快地扯下一块肉来,扭头就要喂给祁可。 “!”祁可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能截个表情包。 照临在旁边拍着大腿,笑得停不下来。 祁可以手背挡着嘴,不接喂来的鱼肉,鸟却非要喂,一人一鸟拉锯了几个来回,这鸟才终于不再强塞,将鱼肉自己一口咽下。 “它在投喂你。” “它觉得它有义务养我?这不是猫才会干的事吗?” “说到猫啊,别忘了你现在还多了四只豹子。” “噫”祁可低头瞅了瞅大王,“豹子和狼会打起来吗?” “嗯……不同种类的动物领地会重叠,会为食物发生争斗,小豹崽子在狼的眼里那也是食物哦。” “那这还有三十多只狼崽子呢。” “哦,互相杀崽子吃,但豹崽子数量少,母豹子输。” 第514章 灵境添成员(三) “那怎么办?” “凉拌。”照临摊开双手,“千荷境内现有土地太少,豹子和狼一起养现在还勉强够用,而且狼是群居动物,算上三十多只狼崽子也还行,但豹子是独居动物,明年豹崽子长大独立生活,你算算看,四只成年豹子需要多大的领地?” “……”祁可忍不住地嘴角抽抽,“拥挤不堪。” “对呀。”照临手指轻点,“你得加倍努力做事挣功德,争取让灵境再吐块新土地出来。” “诶!” “赶紧带它们回去吧,你的晚饭还没吃完呢,现在肩膀不疼了?” “疼麻木了。” 祁可不想去想肩膀的事了,接过那吃了一口的海鱼,撕裂空间,带着动物们回了千荷境。 狼群一回来就撒欢跑了,直奔半山腰母狼养崽子的洞穴,这只小猛禽也在祁可肩上用力一踏,借力飞天,巡视地盘。 祁可想想这鱼不能浪费,喊了一嗓子,唤来兽医室的机器人,让它们盯住这海雕看在哪里筑巢,把鱼给它送过去,她自己则回别墅等医疗机器人给她检查肩膀。 解了衣服,肩膀前后都被鸟爪子戳出几个坑,但没有破皮流血,因此只是把皮肤做了清洁消毒。 她这边刚弄好,又收到警报,大王和母豹子对峙起来了。 祁可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边穿好衣裳,一边赶紧调出画面看看怎么回事。 画面里,原本带着狼群上山看母狼的大王,在离半山腰有段距离的地方,和带着小崽子的母豹子对峙着,双方保持着克制的距离,互相发出威胁的低吼。 祁可记住它们现在的位置,一个闪念就过去了。 “大王!”祁可没敢刺激现在正激动的两波动物,她特意出现在狼群一段距离的地方,语气平淡地喊了一声,“不是去看母狼和小崽子吗?在这干嘛呢?” “嗷汪!”大王扭头冲祁可吼了一声,很是不满的样子。 “哎呦干什么嘛这也是新来的姐妹嘛,人家的小崽子还是你叼回来的哎,过一夜就忘了小崽子是有母亲的啊?” “呜”大王低低地呜咽一声,再扭头看看那只一脸紧张的母豹子,冲手下小弟们嗷一嗓子,率先继续上山去了。 大王带着小弟们撤了,母豹子放松下来,舔舔鼻子,看了祁可一眼,带着自己的三个崽子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林木之间。 化解了一个危机,祁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真怕狼和豹子打起来,都是顶尖掠食者,谁服谁啊,狼单打独斗可能打不过豹子,但狼是群居动物呢,一头豹子可打不过一群狼,她可不想自己好好的千荷境变成野生动物厮杀的战场。 祁可找来副管家,提醒它注意狼和豹子的关系,别让它们打起来,然后她就撕裂空间回庄去吃晚饭,耽误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但稍坐片刻,女仆就给她端来了重新热过的饭菜,她一边吃一边跟照临描述气氛紧张的狼豹对峙,在她指手画脚的比划下,好像真的就是一触即发似的。 照临笑眯眯听着,时不时嗯嗯两声予以回应,做个极好的听众,祁可也就越讲越来劲。 第515章 灵境添成员(四)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耗时甚久的晚饭,天色都暗了,正好可以执行今晚的勘察任务。 祁可擦擦嘴,带着照临回了千荷境,调动勘察地质水文的机器人,设好地图路线,装在运输机器人的大肚子里,由祁可送到山里,剩下的就由它们自主执行任务了。 照临还有点不放心,又放出一批监控小飞虫,兵分两路,一部分去打探那边村庄的情况,了解一下这边村民们的日常生活,看看他们是否了解河对岸那片空地,还有一部分就是直奔县衙档馆翻找户税方面的旧档,那么大一块荒坡地,如果是有主的,应该会有土地交易或者缴税的记录。 有主的土地就要缴税,这是历朝历代的铁律,于是眼下也就方便了祁可和照临随心所欲的收集情报,把衙门的档馆当自家档案室来用。 这些结果反馈都需要时间,祁可将照临送回庄子,她再回千荷境的别墅洗澡和修炼,还不忘告诉副管家帮她做几个高度不一的鸟架,她要带回庄子里用。 一夜悄然过去,祁可洗漱完毕后先去看她的动物们。 先是在兔圈旁给大王和它的狼群分兔子,等狼群撵着兔子跑远后,祁可惊喜的看到母豹子带着小崽子也在附近,它看着兔圈里肥硕的大兔子只舔嘴,祁可马上提出一只向着母豹子的方向松了手。 兔子落地就跑,没跑多远就拐了个大弯,用更快的速度逃离危险。 母豹子后腿一蹬,迅速且灵敏的追了上去,它的三只崽子都还是小短腿,追不上母亲的速度,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但他们也没停下,专心致志地奋力去追。 祁可手搭凉棚踮脚眺望,兔圈是建在平地上的,所以母豹子的奔跑路线看得很清楚,天天养尊处优吃了不动的兔子哪里跑得过浑身肌肉的矫健花豹,尚未跑出祁可的视线就被母豹子扑住了,一口咬碎头骨,叼在嘴里,转回头来寻孩子们。 三只小豹子赶到母亲身边,但一只四十来斤的兔子可不够它们四只豹子吃,祁可双手各提了一只十来斤的大白兔慢慢走向母豹子。 母豹子看见她走近,立刻上前几步将孩子们和猎物挡在身后,但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就是站在那里注视着和打量着。 “吃了我给的肉,可就是要留下来的意思哦,不信你问问那群狼和那只雕。”祁可也不管这母豹子是不是听得懂,笑眯眯地将手里的两只兔子朝着母豹子扔去。 这两只兔子当然也是落地就跑,不过它们的体重和个头正好适合豹崽子去尝试捕猎,母豹子没有阻拦自己的崽子去追新的猎物,它就只是安静地看着祁可。 祁可顿时有了一点新的想法,她一步一挪地慢慢走上前去,向母豹子伸出自己的手背。 母豹子也迎着祁可上前几步,探头轻轻嗅闻她的手背,湿润的鼻子和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痒痒的。 祁可忍不住地笑了两声,母豹子抖抖耳朵,张开嘴,伸出柔软的舌尖在她手背上舔了一口。 第516章 ??? 灵境添成员(五) “欢迎加入千荷境大家庭。”祁可立刻蹲下身,胆大包天地张开双手捧住母豹子的脸,“给你起个名字吧,你这一身漂亮的花纹,又是第一只雌性动物,作为长女,叫你大花花吧。” 大花花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和新来的动物沟通不良的情况再度出现,大王是和她呆久了,现在总算是能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如今多了一群豹子,又得重来一遍。 哦,对了,还有一只海雕,跟鸟类沟通更不知如何下手。 但是,无所谓啦,时间长了自然就心意相通了。 “唳!” 正想着,祁可的头顶上就传来了鸟叫,地上也跟着出现了一个盘旋移动的影子,一圈一圈缓缓变大,然后一个热乎乎蓬蓬松的大鸟扇着翅膀迎面扑向祁可。 这次祁可有准备了,必须要坚决纠正这鸟喜欢朝人脸上扑的毛病,她先迅速地安抚住大花花,别让它扑鸟,然后站起身双脚微分气沉丹田,眼疾手快地在小海雕扑下来的瞬间抱个满怀。 “唳?” 小海雕抻着翅膀挣扎了两下,祁可顺势松了松手,引导它的爪子站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可以牺牲一个手腕给它踩,坚决不能让它上肩膀,昨天是没破皮,可也疼啊。 手腕的粗细正好够这只海雕的爪子抓个圆满,再加上衣袖的保护,只要在手腕上站稳了一般就没事,不过最好还是要再加一层高防护手套,那保护性就更好了。 “乖乖~” 祁可左手腕上站着鸟,右手摸摸它的背羽,就神奇地把这略显兴奋的小海雕给安抚住了,收拢了抻开的翅膀,乖乖地站在手腕上,方头大脑弯钩一样的嘴,又凶又萌。 “唳!” “是不是饿了?要等一下哦,等大家都吃了早饭再一起出去。”祁可拍拍海雕的背,转了个方向,面朝母豹子大花花,“你俩认认气味,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许打架。” 一豹一鸟也是无法沟通,互相打量观察,没有任何动作。 祁可对此很满意,没打起来就好,豹子应该也是很擅长抓鸟的。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候,那三只小豹子成功拖回了两只大白兔,兔子身上还沾着草屑,死状挺惨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幼豹们虐惨了然后才被一口咬死。 幼崽们回来,吸引了大花花的全部注意力,祁可也不妨碍它和孩子们用早饭,摸摸它的大脑袋,就带着小海雕回别墅去了,她也还没吃呢。 鸟架这会儿已经送到了,就搁在别墅门外,屋里的机器人见祁可带了鸟回来,就提了一支短的放到客厅离餐桌比较近的地方,这只小海雕顺顺当当地转移了新地盘上。 这支短的鸟架实则是参照祁可现在的身高做的,海雕站上去就给祁可高了,抖抖翅膀表示满意。 祁可给它梳了几下腹毛,再次安抚了一会儿,然后去洗手吃饭,小海雕站在鸟架上看她吃,没有扑到桌上来。 早饭结束后,祁可换好衣裙,重新把小海雕引到手腕上站着,门外大王已经带着狼群前来集合,祁可示意大王跟上,先去找大花花。 第517章 灵境添成员(六) 四只豹子吃六十来斤肉也不需要多长时间,甚至是有点不够吃,但祁可并不想喂饱它们,幼豹需要学习捕猎,保持饥饿感它们在山林里才会认真照顾自己的肚子,等将来狼崽子断奶后她也要如此,晚上回来的那一顿可以喂饱一点。 当找到大花花时,四只豹子确实已经吃完了肉,正在树荫下晒太阳,当发现有狼群靠近,大花花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大王,停。” 祁可手下一撸,准确地捏住大王的耳朵尖叫停了它,狼群隔着一段距离与母豹子又是对峙状态,但相比昨天,这会儿的火药味要淡得多。 小海雕纹丝不动地站在祁可手腕上,一点都不紧张害怕的样子。 祁可摸着鸟头,走向豹子。 “大花花,要不要出去散步?”祁可依然是先伸出手背,撩不熟的动物不能用手指,万一上嘴咬,人缩手的速度可没有动物快。 母豹子闻到祁可的气味,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 “别害怕啊,咱们换个地方,晚上再回来。” 祁可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看准三只幼豹的位置,撕裂空间,连狼带豹子一起转移到了庄子的后宅,她日常起居的院子里。 “喵嗷!” 环境的变化让母豹子猛然一惊,本能地就要回避,但祁可一直站着没动,让它感到舒适的气味始终在身边,当大王带着狼群兴奋地从后门跑了之后,母豹子再一次放松下来。 “唳!”小海雕也不甘示弱地扇扇翅膀,它闻到了大海的味道,急切地想飞上天空。 祁可只得先顾它,手臂用力一挥,小海雕借力振翅,还真从这小小的院子里飞出去了。 腾出手来的祁可,很自然地伸手一摸,揉上了母豹子的一只耳朵。 母豹子甩甩头,没甩开,也就随她了。 试探得手,祁可眯起眼睛笑,这豹子耳朵的手感跟狼耳朵完全不一样,毛乎乎的,更厚实。 “大花花,要不要出去看看?” “喵嗷?”大花花的鼻子一张一合,大概是闻到了山林的味道,让它有些兴奋。 祁可于是轻轻揪着它的耳朵,带着它往后门走,豹崽子自发跟上,幼豹的身后还有照临安静地跟着。 她们穿过后院,来到了河滩边,不远处就是简易步桥,台风来时一下子就被吹坏了,但台风一过去雨势转小,就被机器人施工队连夜修好了,村民们见桥没倒还以为是这桥修得结实。 祁可带着豹子往桥边走,桥上来往的村民看到她身边又跟了一头大型猛兽,吓得连连怪叫,逃命似地奔下桥,把路让开 村民们的尖叫太刺耳,不习惯的大花花有点不安地低吼,祁可摸摸它的脑袋,让它安静了下来。 “祁可啊!你这又是养了什么啊?豹子?!哪来的啊?!” “山里捡的,暴风雨的时候在山里受伤了,这会儿一家四口都放回去。”祁可笑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别怕别怕,大猫不喜欢亲近人的,我放回山里就没事了。” “哎呦喂,你真是好大的胆,一点都不怕啊?受伤的猛兽更凶不知道啊?” “捡都捡回来了,再说怕不怕的已经来不及了。”祁可好脾气地冲大家挥手,“我先送它们进山,回头见啊。” 就这样,在村民们崇拜的目光中,祁可带着一大三小四只豹子走过简易步桥,进了山。 第518章 挣钱不容易(一) 远离了人群后,母豹子的野性和活力也立刻回来了,低头在祁可的手上蹭了蹭,冲自己的崽子吼了几声,带着崽子们跑进了林中。 “别忘了天黑前回来啊!”祁可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话,话音才落,连幼豹子的尾巴都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它们这身皮毛在山林里真是保护色,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别看了,早跑没了。”照临从后面慢慢走上前来。 “真跑没了?” “你以为它们跟你躲猫猫呢?你把狼群放出来也是一样,瞬间就没影了。” “诶”祁可顺手挽上照临的胳臂,“走吧,我们也回去了,找了一夜档案查到情报了吗?” “查到了,还算不错。” “走走走,回去说。” 两人迅速地返回庄子里,祁可还顺便回了一趟千荷境把其余的鸟架带了出来,安置在院里和屋子里,然后才洗了手,坐在厅堂里喝着凉爽的酸梅汁,听照临说话。 “那块地曾经有主,至今已经被荒弃五十多年。” “啊?以前盖过房子吗?上次的实景地图看不出来有没有盖过房子的痕迹。” “房子被埋掉了。” 祁可被吓得打了个水嗝,“是我以为的那种埋掉吗?自然灾害的那种?” 照临打出几块全息屏幕,将监控小飞虫们翻到的档案投射出来,但这些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记录有点晦涩难懂,而且因为相距五十多年了,纸张也没有保存很好,泛黄发脆都是小意思,有的页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破洞,更增加了阅读的难度。 “这旧档怎么保管成这个样子?五十多年前的事,好歹也该写进地方志了呀。” “别提地方志了,这能从一堆垃圾中找到档案就不错了。” “也是。” 祁可继续磕磕绊绊地快速浏览往日历史,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看完了。 “大概是明白了,这荒坡地以前有个村子,地势地形也不是什么坡地,山洪爆发,泥石流冲下来,将整个村子埋掉了,并且冲下来的泥石量太大,还填出了一块地,也就有了我们在实景地图上看到的那块荒坡地。” “嗯,阅读满分,过去勘测的机器人通过地下扫描也有了同样的反馈,找到了大量房屋废墟和遗骨。” “呃……”祁可咂咂嘴,有些为难,“五十多年前发生的惨事,对周边村民来说那还真是一块不祥之地,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是块荒地,没人重建村庄或者重新利用,虽然我是不在乎这个了,毕竟时隔这么久了,但我们要开工建新村的话,难免会挖出来的。” “如果是让我们的施工队去办的话,可以趁半夜偷偷的毁尸灭迹,只需几个晚上,保证一点灰都找不出来。” “河对岸不是还有几个村子吗?村里的老人可能还记得当年的惨事,我们大兴土木又没有挖到任何异状,这又是一个新八卦的开头。”祁可撇了撇嘴,“啧,真要命。”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想。”QqXsΝεW. 第519章 挣钱不容易(二) “嗯?” “河对岸那几个村子对五十多年前的惨事确实是目击证人,但是时隔这么久了呀,当年知道详情的成年人如今可能都死完了,就算还有活着的也剩不下几个,大部分的老人在当年都还是小孩子,他们可能会记得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但有多严重就不一定清楚了,而我们只要一直未切实挖出废墟和遗骨,就不会唤醒他们的记忆。” 祁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道理。” “那么,我们就拿这块地了?” “拿吧,面积这么大,水路又便利的荒地,能囤一块是一块。” “好。” “但是周围的土地也要尽量拿下来,将来条件成熟的话,我们还是要沿着河道修一条陆路的,要架桥,要铺公路,土地不在我们手里的话,光是谈修路这事儿就能牵扯我们很大的人财物力。” 照临立刻将全系屏幕上的画面换成了那幅实景地图,按照祁可说要修路的话,在地图上圈了一下,一笔画出来一片好大面积的土地。 “为了修出去一条陆路,你这是要圈出一片能建新城的土地啊。” 祁可没所谓地耸耸肩,“跟金钱一样,土地也没人会嫌少,趁着现在有条件囤地,能攒一块是一块,不然将来政策变化,想要的土地没有了我找谁哭去?” “这么大一片地按现在的地价来说,你要付也是付得出钱的,把河谷里淘来的金子拿出来付就是了。” “不行,这些钱都见不得光。” “对啊,你手上唯一能说出去见人的钱就是你从裘家坑来的那几千两银子,其他的银子统统都见不得人,得通过做生意,甚至是赌博的手段给你洗白。” 祁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添一个赌博高手的头衔。” 赌博这种事祁可是绝对不擅长的,先不说赌坊接不接受女赌鬼,要想在赌桌上洗钱只能靠照临,等她俩大杀四方之后,估计倒霉事就要找上门来了。 所以赌博这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想的。 “那就只剩下努力挣钱这一条路了,看是你挣钱快,还是竞争对手冒出来快。” “必须得是我挣钱快。”祁可都有点儿急眼了。 “好好好,我们今年好好挣钱,年底挣票大的。” “嗯?年底能出好货?” “到年底光是鸡鸭鹅雁个个都能出几千只,鹌鹑能上万。你自己的兔子不动,品种不一样就不招人好奇,只野兔一种到年底也能随随便便出几千只。牛羊另算,猪的话能出三百多头,你上半年搞来那么多母猪,跟公野猪配种,生下的可都是杂交小野猪,开价都得喊高一点。菌房出的各种新鲜菌子,大部分都是本地菌种,掺了点你喜欢的金针菇蟹味菇褐菇。除此之外,还有你种的药材和冬季新鲜蔬菜,这都是价值最贵的,最后是你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本生意。这么一算的话,年底我们还真的是能大赚一笔。” “太好了,赚了钱就买地。”祁可用力地一拍巴掌,以斩钉截铁的气势说道。 “行。”照临温柔地笑了笑。 “对了,我那些羊里面其中有三百头母羊和三十头公羊是跟柏擎有合作的,下的羊羔子我跟他有分成。” “是那羊屁股上都刷了一片红的三百多头羊?” “嗯嗯嗯。” “你跟副管家说清楚了就行,它会安排好的。” “嗯。”祁可想想禽畜都养在千荷境里,这事确实得她跟副管家交待好。 第520章 有紧急军情(一) 买地需要钱,两人商量完后,照临就先去算钱,看看到年底这么多东西到底能卖出怎样的价钱,这需要她了解县里市场上的同类物价,这对她也不难,都是日常数据,因为贾记船行要给随船商旅准备饭食,必要采买各类食材和油盐酱醋,每天花了多少钱分别买了什么东西账目清清楚楚,照临可以以此为基础推算一个范围。 祁可则去村里走走,她现在身边多了四只豹子,多少要安抚一下大家紧张的情绪,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回到挣钱上面去。 村民们看到祁可,话题果然是围着那几只豹子打转,得知是真的送进山林里了才松口气,好多人就忘了祁可送豹子们回山里时,豹子可没关在笼子里,是跟在人身边的。 祁可溜达着慢慢去找村长,经他们引见了组织村民做事的三个工头,按照祁可所教的,一人管一个步骤,负责成品的工头每次交货结账后再跟另两个工头结账,干活的村民才能有钱拿。 本村村民还得料理农田,准备夏收,所以现在能腾出手挣这钱的人不多,但大都报了名,听村长和工头们说,三柳村和五柳村却是很积极地开始在干活了,等过几天攒够一定数量就能来交一次货。 那两个村子损失惨重,自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挣钱吃饭,祁可估摸着纺织麻袋和竹筐所需的时间,心里大致有了数。 告别了村长们,祁可回去学习,早日把外伤急救和缝合术的实操水平拉上来。 平静的一上午即将过去的时候,放在镇上的监控飞虫给照临传来警报,有军情送达。 不等成封派人给各村送消息,照临先一步通过监控飞虫知道了详情。 别的县遭到了海寇的偷袭。 有人员受伤,但海寇没得手,柏家军从士兵到军户的战斗力都不是以前毫无战斗力的东海边军能比的。 虽然打退了海寇,可也没留下俘虏,他们有很厉害的火器,靠着火器的互相掩护还是被他们驾船逃了,所以军情通传各县,提高警惕。 照临一看到海寇上岸的日期就知道这就是跟着台风后面来的,遇袭地点就是邻县,被台风外围扫到,遭受的风力和雨水相比要小一些,海寇们大概是以为趁乱上岸能捡些便宜。 海寇既然逃回海上,照临马上给搜索海洋资源的海洋机器人下达指令,寻找在近海漂泊的人或船。 然后,照临什么都没跟祁可说,耐心等着送消息的士兵来村里。 成封一口气派出五个送信的士兵,骑快马,一人跑一个村子,照临以两地距离来算,祁可还有时间吃个午饭。 屋子里,祁可也正好摘下眼镜,伸个懒腰喝口水,休息一会儿等吃饭。 没多久,客栈那边准时送来午饭,在祁可吃到一半的时候,照临收到了海洋机器人传来的消息,找到可疑对象了,顺着洋流方向,那一群人下一个上岸点正是他们这片海域。 第521章 有紧急军情(二) 照临默默地看完了海洋机器人传来的画面,一支七八条小船的船队在海上看似无助的漂泊,船上的人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船上只有少量的食物和饮水,但有很多包裹得很严实的长棍状物体,扫描的结果是疑似火枪。 看完了这群人的现状,照临继续给海洋机器人下令,在海上寻找可疑的大船,海寇是跟在台风后面过来的,他们必要有一艘能经风浪的大船,小船是大船上携带的备用船,专用于登陆和撤退。 海洋机器人接受指令找大船去了,照临又看了一眼还在路上跑的士兵,估算着他到村里的时间,给庄子里的女仆下令多准备一些冰镇酸梅汤,一会儿就要用到。 对此一无所知的祁可按部就班地吃完饭,然后端着一碗饭后水果在游廊里一边吃一边溜达,一点都不嫌热。 照临看她吃,想想又给客栈那边下达指令,同样是多准备一些冰镇酸梅汤和瓜果,送信的士兵出发时是没有吃午饭的,大中午的跑一趟不容易,等人赶到后总得给他吃点东西。 “嗝”祁可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地回屋放碗。 “现在就想午休吗?”照临笑眯眯地问道。 “嗯……”祁可摸摸肚子,觉得今天这顿午饭吃得好像有点撑,“不了,我再溜达一会儿,吃太饱不好直接躺下。” 祁可于是又开始屋里屋外地溜达转圈,丝毫不知照临的目的就是让她不要休息,省得一会儿送信的士兵到了,她还得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打扮。 转悠得腿都酸了,身上也热出汗来了,祁可正想回屋凉快凉快,看到照临脸色不好地从屋里出来冲她招手。 “怎么啦?哪里出事了?”祁可一个箭步蹿到照临面前。 “老九爷派人找你,让你赶紧过去商量一件紧急军情。” “啥?!”祁可蓦然大惊。 “紧急军情。” “光这四个字啊?什么紧急军情啊?”祁可眼巴巴地瞅着照临,“知道详情不?” “我要是现在告诉你详情,你待会儿到了村长面前不就露馅了,你能做出一无所知,倍感惊讶的正确反应吗?” “不能。”祁可很有自知之明地摇头。 “好了,不贫嘴了,回屋去擦把脸,我们赶紧走,老九爷家来报信的孙子还在外面等着呢,别让人等急了。” “嗯!” 祁可快速地洗了把冷水脸,擦干净脸上的汗,再出来时就看见照临手上已经提着一大罐带冰块的酸梅汤,两人急匆匆地步出庄子,与报信的人汇合,一起赶去老九爷家。 所幸现在这时间大部分村民都在家里午休,以避开正午炎热的太阳,因此,镇上来人并未惊动太多村民。 “老九爷,晨二叔。” 祁可走进老九爷家,除了两位村长,还有一个年轻的士兵,其他家人则没看见,估计在别的屋子里呆着。 “来了,坐。”老九爷点点头,招呼一声,晨二叔则是眉头紧皱,一脸杀伐之气。 “我带了酸梅汤来,一起喝吧,解解暑。” “好孩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第522章 有紧急军情(三) 照临就用桌上的茶碗倒了四碗,然后安静的站到门边候着,完美地履行一位管家应尽的本分。 来报信的士兵跑了这一路又热又渴又饿,之前已经喝了一碗凉开水,却一点不妨碍他又灌下去一碗酸梅汤,照临立刻上前给他添满一碗。 祁可慢悠悠地喝了两三口,缓了缓她急步走来的口渴,见两个村长都不吭声,她轻咳一声,开了口。 “老九爷,晨二叔,叫我来是为了什么紧急军情呀?” “海寇上岸了。”老九爷沉声说道。 “啊?!”祁可大惊,想都不想,噼里啪啦的问出一堆问题,“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上岸的?有人员伤亡吗?有财物损失吗?海寇有死伤吗?有俘虏吗?” “前天晚上,长沂县千山镇。”吕晨说道。 “这是在哪儿?” “就我们南边,跟我们挨着的。” “那不就是离我们很近?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要做战斗的准备吗?” “这是军情全文,你先看看,叫你来确实需要你出把力。”吕晨拿起桌上一张纸递给祁可。 军情公文向来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废话,祁可一目十行迅速扫完,对事情经过终于有了些许了解,同时也有了不少疑问。 “前天晚上发生的?”祁可掐指头回忆,“昨天天晴,前天好像还在下雨,海寇冒雨上岸,难道他们跟着台风过来的?” “对,在你来之前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村长们都在点头。 “这么说来,这些海寇在海上可是一把好手,他们没能达到目的,被迫逃回海上,有可能在找新的机会还想再抢一把。” 祁可立刻想到了洋流方向的问题,万一顺洋流飘到他们这边来了那又是一场硬战了。 “我知道了,既然公文上说到要有所准备,我会准备好足够的炸药包,接下来就请铁匠们也准备好足量的炮筒,大家齐心协力,积极备战吧。” “好的,叫你来也是为炸药包的事,要用到的原料会由军中提供,时间有限,你能赶制多少是多少,铁匠那边我们也会催促的,尽量多出一些品质可靠的炮筒。”祁可爽快,把话说在前头,村长们也就不含糊,迅速地把任务交代清楚。 “行,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做准备,等你们的原料。”知道村长们还有事忙,祁可也不久留,话一说完起身就要走,不过走前还是跟那位送信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这位兵哥要是没事了就去客栈吃饭,吃不下热饭菜就叫厨房给你做点冷面什么的。” 这个士兵满脸笑着答应了,他就知道来四柳村跑一趟不是苦差事,他的那几个同袍去别的村子能被招待几个馒头烙饼就不错了。 祁可和照临前脚走,后脚村长家里就忙开了,该找人的找人,该去吃饭的吃饭,士兵并不仅仅是送信,他还要记下村里需要哪些物资带回去上报,所以他吃完饭后还得回村长家坐一会儿,拿了清单再走。 第523章 有紧急军情(四) 两人回到庄子里,前脚才进屋,后脚祁可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照临进了书房。 “海寇上岸这事你现在知道哪些详情?” “你想先听哪个?” 照临不问反答,有心培养祁可自己的思考,在以前她没有正儿八经接触过军事方面的教育和训练,猛地遇到正经事就会思虑不周,反正是做炸药包的事也不用她们自己动手,完全有时间可以慢慢聊、慢慢讨论。 “嗯……”祁可略一思索,“洋流方向,位于我们南边的千山镇,洋流方向是往哪里走的?” 照临笑而不语,仅仅抬手指了指脚下。 “我们这里?真是我们这里?!” “嗯哼。” “我勒个去!”祁可有点头疼地捂着脑袋转圈,“你是不是在镇上派士兵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这事了?” “是的。” “难怪我吃完午饭你鼓捣我在外面转圈。” “你都吃撑了,当然要多走动走动,消化消化。”照临有些狡黠地眨眨眼。 “所以这顿午饭的饭菜量也是特意超量的?” “超的又不多,多吃几口就吃下去了。”照临摊摊双手,一脸无辜。 祁可双手叉腰,走到照临面前,看上去气鼓鼓的样子。 “既然你提前这么久就知道了消息,那么想必是已经做了一番调查了,把调查结果说来听听。” 照临率先投射出一副近海海图,在海岸线上画了两个圈。 “南边的是千山镇,北边的就是我们二麻镇,近海的洋流是这个方向走的。” “两县相邻,但两个镇隔得还挺远。”祁可拿手掌在地图上粗略地比划了一下,比一拃还长出两根指节。 “二麻镇本就位于东临县的县北,要不然西北边界上能接壤另一个县?” “找到海寇们在海上的位置了吗?他们是顺洋流往我们这边飘,还是完全放弃撤退了?” “以往屡次都能得手,唯独这次被打回来,习惯了上岸抢掠的海寇,你以为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吗?” 照临一边说一边给出最新海上的画面,正是那七八条小船组成的船队。 “乍一看很普通啊,就是一支渔民组成的小船队。”祁可环抱双臂端详,怎么看怎么平常。 “没错,非常具有迷惑性,他们的船、他们的肤色和行为习惯跟渔民很像,但是你仔细看看他们的船上物资。” 照临调整画面角度,将船舱里的东西给祁可看。 “那些包得严严实实,长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祁可掠过饮水干粮这种物质,一眼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扫描显示疑是火枪。”照临将一张扫描图展现给祁可看。 “卧槽!什么疑是?我看根本就是!”祁可指着一根比较清晰的“长棍”嚷嚷,“你看这一块是不是扳机?” “看着确实有点像。”照临微笑着说道。 “说话真严谨。”祁可冲她吐吐舌头。 “我若是不严谨就麻烦了。”照临只是笑。 祁可扭头继续看画面,不跟照临继续争辩,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事实,如果不确认是海寇,照临不会拿这个画面给她看。 “洋流虽然是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但两地相距这么远,海寇极有可能在中途随便寻个岸边就上岸了,不一定会到二麻镇的海域来。” “所以这个紧急军情是通传各所。” “柏家军蛮厉害的,前天晚上发生的战事,今天就有军情公文送到本村,将军他们都在东安府坐镇呢,他们这军情上传下达的速度可以啊,不得了。” “确实,反应这么迅速的军队其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祁可连连点头,对此深表认可。 第524章 有紧急军情(五) 祁可的目光注视着画面,想从这一帮海寇的身上找点线索,但看着看着,思路情不自禁地发散出去,蓦然发现了很可疑的一点。 “不对呀。”祁可暗自嘀咕。 照临耳尖地听到,“哪里不对?” “他们这儿七八条小船,每条船上五六个人七八个人,就当平均七个人好了,一共五十来个人,可是船里面才这么一点儿干粮和饮水,这不对。” “还有呢?” “还有?”祁可摩挲着下巴继续思考,像破案解题一样,“他们上岸是哪天来着?” “前天晚上。” “对,前天晚上,台风没有完全离去的下雨天,海寇们从海上登陆了千山镇的海岸,想要借雨水的也会给自己捞点好处,结果被打退了。” “没错。还有呢?” “对呀,还有呢?”祁可又开始原地转圈,使劲地去抓脑海中想要溜走的那一丝灵感的尾巴尖,“台风……下雨天……小船……对了!” “嗯?”照临笑眯眯地看着祁可,等她的答案。 “我知道了!”祁可兴奋地一直拍手,“我知道哪里感觉怪怪的了!” “说来听听。” “就是他们这伤害的时间和方式。”祁可使劲地一拍巴掌,“那场雨是台风的余韵,这帮海寇竟然能毫发无损地踩着这个时间点上岸,就凭他们这几条破船?” “所以,你觉得可能是什么?” “他们还有大船!”祁可激动地连连抖起手指头,语速也越来越快,“他们一定有能抗台风的大船,或者是知道海上哪里有可以避风的岛礁,不然就以那台风的威力,这种小船有多少艘都能掀翻了。他们还想上岸劫掠?别做梦了,通通都得喂鱼!”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找到他们的大船了吗?”祁可猛地一个转身,冲到照临跟前。 “尚未,从找到这帮海寇到现在,一直都没发现他们采取什么手段联系大船,但我想大船跑不远,一定在附近,只是执行搜索任务的海洋机器人暂时没有找到关键证据,无法从茫茫大海上指出有关联的那艘船。” “对,大船跑不远,他们要接应同伴、接应抢来的物资,只要盯住这些小船,大船自然而然会现身。” “如果我们找到了大船,你打算怎么做?” “看情况,如果小船中途上岸劫掠别的地方,那你就送我去海上把他们大船和小船一起抢了。如果他们直奔我们海域,我就只抢小船,用炮筒好好招待他们,请他们留下来做客吃饭。” “放跑大船?” “让海洋机器人跟上去,看大船在哪里补给,到底是本国百姓还是外来的。如果真是外国人,顺藤摸瓜,武力上去抢地盘,说不定能在他们的大陆架上发现石油呢。建个石油城怎么样?我们维护机器的正常运转可是需要大量的润滑油,我们急需石油。” 照临笑得停不下来,祁可的计划看上去非常的贪心,但是又很熨帖,为自己人找资源理所应当,现在又是不讲秩序只靠武力抢地盘的时代,他们有技术有武力,发现了好地方不抢下来那就是暴殄天物。 “好,听你的,如果我们顺藤摸瓜查上去,真是外国人的话,就占他们的地盘,找石油、找矿产、找一切我们能用的资源。” “只要实力够,培植傀儡王发展殖民地也是可以的。” “好的。” 第525章 有紧急军情(六) 祁可的目光转回到画面上,看着那些在海面上漂泊的小船,“我是很希望他们到我们这边海域来的,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地抢他们的船并且拿出来用,我们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渔民和渔船;他们若是在别处上岸,我抢船也就只能是单纯抢船,还要再寻机会才能把船拿出来。”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事事如意的,我们既然已经做了两手准备,那就安心地等着瞧吧。” “只能如此了。” “要不你现在回去跟副管家交代一下,把炸药包准备好,我这边要跟县里联系,庄宅牙人给了几个不错的房产,船行准备派人去看看。” “好,要是真的不错,就赶紧下定。” 两人分头行事,祁可回千荷境让副管家给她做一些炸药包,交代完毕后又赶紧出来,等海寇上岸的消息传开后,同样领了任务的铁匠可能会来找她。 祁可手上是有些原料的,她不能事事都指望本就很穷的柏家军,所以她借着机器人的便利私攒了不少可用于武器的原料。 除此之外,村里的公账上还有些现成的东西,上次柏擎过来时清过账目了,他把本该要拿走的实物和账都留给了村子,铁匠们能用到的铁矿石等物就是这一批剩余物资里头的。 回到庄子里没多久,领了任务的铁匠果然上门来了,邀祁可去领物资,聊了聊铸造炮筒的事情,炮筒和炸药包的威力不相配,这让铁匠们也很苦恼。 但是冶炼铸造这一块的内容祁可真的不能多说,她唯一能说的也就只是安慰他们照以前的标准来做,万一海寇真的从他们这里上岸,炮筒也比火枪好使,到时用坏了就坏了,战场上正常的损耗。 铁匠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安慰,反正领完了物资、聊完了,也就分手了,各自回去干活。 祁可抓紧时间学习外伤急救术,照临倒是有几个好消息,庄宅牙人给的那几个房产她挑中了两个,以船行的名义下了定金要买,正好一个是带后宅的铺子,一个是两进的民宅。 搞定了房产,照临还有事忙,针对四平县曹氏家族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他们多年积累下的账目中找到的问题还真不少,各个层级的合作伙伴也大致有了一个名单。 像曹氏这样的大粮商,进货时自然是找粮食产地的一手粮商,但想要生意做大做顺,就少不了要摆平各路的牛鬼蛇神,行贿记录可都在账上呢,别以为做平了账就没人看得出来,有些高买低卖的交易一看就是掺杂着洗钱的勾当,花出去的钱都用来打点了。 照临一笔一笔地清点,等把曹氏家族的商路给抢了,正好再建一个贾记船行的分号,把南阳县、四平县和东临县连成一条线,将沿岸水路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上。 不过,曹氏这么一个大家族,想扳倒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总得花些时间和功夫,一点一点的跟他们磨,有点机会就打压他们的口碑名声,总的来说耗时蛮长,好在照临也不急于一时,手上没钱,抢来了商路也守不住,还不如稳扎稳打慢慢来。 至于曹组族长曾经派出来添乱的手下,早就被扔到外地去了,谁都找不回来,让那位曹族长自己伤脑筋去吧,他使用的人手可是自己轻信的亲儿子呢,儿子失踪没有老子不急的,就看这老子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干点什么让人惊喜的事情。 说白了,就是不怕他们搞事,谁想搞事都是一巴掌拍回去。 第526章 有紧急军情(七) 傍晚的时候,祁可结束一下午的学习,惦记着找海盗大船的事,赶紧去问照临。 “还没有找到。”照临说道,“海洋机器人找到了几个可疑目标,但无法确认,要等天黑后派监控飞虫上船看看,白天不太方便。” “几个?难道是和民船混在一起了?” “海上的可不只有民船,还有海盗船。” “呵呵……” “去洗把脸准备吃晚饭吧,今天大概就是这样了。” 祁可耸耸肩,出门洗脸。 等稍晚些时候,狼群率先从山林回来,围在祁可脚边撒娇卖乖求揉毛。 祁可刚把它们都撸爽了,就听到天空传来清脆的鹰啼。 “唳!” 随着这一声鹰啼,“啪”的一声,又是一条大鱼从天而降,摔在院子里,鱼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哦,和昨天的鱼不一样。”照临在一旁笑道,一个女仆上前将鱼捡起来。 “它回来还自带晚饭。”祁可看那鱼摔得有点惨,鱼肉都摔碎了。 “我看未必。” “为啥?” 照临挑了挑眉,并未回答,而是抬头看天,那只海雕正在天空盘旋,越飞越低,慢慢落在屋脊上,跟昨天一样,沿着瓦片一步一步往下走,但今天屋檐旁边立了几个高低不同的鸟架,像阶梯一样。 这海雕也是聪明,昨天才在千荷境正式有了一席之地,根本没有人训练它,它自己就知道扇着翅膀往鸟架上跳,一级一级地蹦下来,然后一声鹰啼,扑进祁可怀里。 “我这捡只海雕也是成精了?这么聪明?会下台阶?”祁可抚摸着海雕的羽毛,引导它安稳地站在自己的手腕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千荷境里能够开启灵智的动物,以食肉动物的比例更高。” “动物开灵智?食肉动物最多?”祁可略一愣神,“难道是蛋白质促进大脑智力发育的缘故?” “哈,有可能哦。” “你也不知道啊?” “前任境主本就是大修士,我不需要知道这其中的科学原理,我只能接受现实就好了;但是你现在是现任的千荷境主,你想搞清楚其中的科学原理,把科学和玄学拧在一起发展出一支新的科学分支,我也是能全盘接受的呀。” “好吧……”祁可看看手上的小海雕,“开灵智的动物有什么具体的外在表现?” “没什么特殊的,非要说的话,特别聪明呗,特别通人性,听话好训练,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养久了的宠物一般都能理解主人的意思。” “看,我的意思就是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开灵智对普通动物来说就是智力增长,变得更聪明,能学习更多东西,在人看来就是特别的通人性。” “那真正能看出来区别的时候是什么阶段?” “口吐人言。” “诶,这不就跟神怪的故事差不多了。” “对啊,跨不进修炼门槛的凡人看这种动物就是成了精的妖怪,这阶段的动物也可称为妖兽,主要就是为了和普通动物区分开来。” “那要是真的变成人了呢?” “变人没那么容易的,但若真的九死一生地化形为人,那就是妖修了,可以留下姓名的大妖怪。” 祁可再次看看手上的小海雕,“鸟类要是化形为人是不是特别好看?” “嗯,任何动物化形后好不好都是要看原形的,本身原形不好看的,化形成人也不会好看。” “秃鹫鬣狗那种的呢?” “一看就不是好人脸,极度危险,出门会被查身份证的。” “噗!” 第527章 有紧急军情(八) 祁可笑得手腕一抖,小海雕站不住,扇了扇翅膀。 “唳?!” “啊,没事没事。”祁可摸摸小海雕安抚它,然后示意女仆提鱼过来,“呐,你的晚饭,要在哪里吃?” 海雕歪头瞅瞅那摔得肠子都漏出来的大鱼,迅猛地一口叼上去,扯下来一大块肉,扭头就要塞祁可嘴里。 “哦不!”祁可一手死死地捂嘴,一手挥开胳臂,拉开自己跟小海雕的距离,“不不不,我不吃,谢谢你。” 小海雕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吃这美味的食物,在它看来这两脚兽吃的那是什么垃圾,不死心地沿着祁可的胳臂就要往她肩膀转移,爪子猛地抠进皮肉里,疼得祁可又是一哆嗦。 照临在旁边很无良地大笑,一点搭救的意思都没有。 “看,我说了未必吧。” “这是为什么啊?!”祁可有点抓狂,又得护嘴又得护胳臂,偏偏她现在只有一只手,顾头顾不了腚。 “显然它这种行为可以看作是想和你分享食物。” “但我一点都不想要。”祁可忍无可忍,干脆一把捏住小海雕的嘴巴,让它别靠近了,甚至还做好了惹怒这只猛禽来个人鸟大战的心理准备。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小海雕的嘴巴被捏住后,它就停止了向祁可肩头移动的行为,站在了她的肘关节上。 一人一鸟开始了大眼瞪小眼。 打破僵局的是大王,它后腿站起来去咬小海雕。 小海雕受惊,猛地从祁可手里挣脱,振翅一飞,斜斜地飞半圈落在了鸟架上,仰头吞下嘴里的鱼肉,冲着地上的大王愤怒地鸣叫。 祁可赶紧一手压下大王的脑袋,一手从女仆手里接过那条鱼,顺着鸟嘴撕开的部位,徒手扯下一块鱼肉来,走到鸟架前抬手喂它。 小海雕转头又送祁可叫了几声,听上去特别委屈。 祁可又哄又喂,抚摸了好一会儿,小海雕才张嘴把这块肉吃下去。 大王这会儿又上前来,在祁可左边蹭蹭又在右边蹭蹭,强烈地要求得到关注。 祁可又不得不抽空摸摸它,一会儿站直,一会儿弯腰,腰肌力量受到了极大考验,不光累死了,还有种身陷修罗场无处可逃的真实感。 “我有点佩服家里妻妾成群的男人们了,是怎么摆平女人们吃醋争宠的,我得学两手。” “元配妻子通常是公婆喜欢才娶进门的,这样婆媳矛盾才少家庭比较和谐,小妾则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双方女人身份立场都不一样,哪来的争风吃醋,妻妾关系很和美呢,不然的话,小妾要是敢闹,女主人自己就能作主把人发卖了,若是怕男人回来生气的话,大不了左手卖旧人右手买新人喽。” “……妻妾成群的男人家里竟然都是这么和谐的吗?”祁可好像又被打开了一扇不知名的新世界大门,以前都没细究过。 “在男人眼里,小妾就是个玩物,只要有钱,小妾美婢要多少有多少,何必为了玩物要搞得妻子颜面尽失家庭不和,那多影响自己家在圈子里的名誉,万一将来结不到好亲家,影响后代发展,甚至害家族跌落阶层,那就是罪人了。” “脑子这么清醒的男人,肯定出身很好,从小就什么都享受惯了,才会把妻妾女人分得这么清楚,暴发户就不一定了,那吃相是真难看。”祁可忍不住地想起了祁家那一窝的极品奇葩,看他们的发家史,可不就是泥腿子上岸的暴发户一代,结果好了吧,把自己一家子作死了。 “所以暴发户也传承不了几代啊,富不过三代说的就是暴发户,长辈就这素质,就别怪孩子有样学样了,孩子长歪了,那再多的家产都不够败的。” “哼,没错,咱们可别学一身暴发户的坏毛病。” “我肯定盯着你只能学好严禁学坏。” 第528章 有紧急军情(九) 她俩嘻嘻哈哈一通玩笑,身边争风吃醋的大王和小海雕却很同步地安静下来,各自依偎着祁可,不吵不闹了。 见两只动物都安静了,祁可让女仆把剩下的鱼肉都剔下来搁在鸟食盆里让小海雕吃完。 大王仰头打了个哈欠,紧接着狼群一起有了动作,皆都盯着与后院相通的后门方向。 没一会儿,母豹子带着三个崽子步履悠闲地走了进来,看它们的肚子显然也是都吃饱了。 “大花花”祁可热情地迎上去,揍住母豹子的脸就开始揉下巴和耳朵根。 母豹子一开始不适应也不接受,脑袋摆了几下,但大概是被撸舒服了,很快就眯起眼睛仰着脸享受了,喉咙里还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豹子毛短,手感跟撸狼毛完全不一样,但也是厚实得跟绒毯一样,撸上了手就舍不得放开。 小豹子们也没闲着,好奇地四处巡视,东瞅瞅西闻闻,也不怕狼,不过公狼也不咬它们,最多低吼几声赶开它们,有只特别胆大的还敢咬大王的尾巴,大王越是拍尾巴躲闪,越是勾得小崽子追着尾巴扑,好像把狼尾巴当成了逗猫棒,玩得不亦乐乎。 场面一时间无比和谐友好。 撸豹子撸够了,祁可洗手更衣等客栈送晚饭来,没把动物们收回灵境中,任它们一起在庄子内外散步游荡。 四柳村的村民们好不容易习惯了祁可养狼,现在发现她开始养豹子了,心情很是复杂,怎么就有人这么招猛兽稀罕呢。 海上有海寇,不知道会在哪片海域上岸,祁可也就不回千荷境了,在外面呆几天,等海寇的警报解除了再恢复以往作息。 吃过晚饭后,祁可回了一趟千荷境拿药,托贾记船行的便利,一直以来都有陆陆续续地从外地采买各种常用药品,药材不多,成药还有一些。 去年的洪灾和疫病,山上能吃的草根树皮草籽都被灾民剥光了,哪还有野生药材生长的环境,船行买的都是各家药铺的存货,因为治疗方式和手段的巨大差异,机器人另外生产的各类药品那是托底的,在危急时刻保人不死,主要的治疗用药还是要靠本地药方和药品。 祁可把药品拿出来备用,海上有海洋机器人等天黑执行侦察命令,从做了记号的几艘可疑大船中找出与海寇有关联的那一艘,客栈那边也同样有准备,如果村外发现海寇踪影要上楼敲钟。 确认自己能做的准备都做了,等动物们溜达回来,祁可将它们一股脑儿地全送回千荷境,而她自己则是继续学习,把外科急救和缝合术的实操要点背熟记牢,修炼缓几天也没事。 到夜深时分,祁可结束今晚的学习,回千荷境洗澡,再出来时手里端一大碗鲜切西瓜,一边吃一边走到坐在厅堂的照临身边,挨着她坐下。 “有结果了吗?” “有了。”照临投射出一幅全息画面,画面上是一艘民用商船,“还是民船?” “嗯,是民船,不是海盗船。”照临重点突出画面上的那艘船,给了个近景大特写。 第529章 有紧急军情(十) “海盗又是哪来的?” “海盗身份复杂,多数是受赋税所累在本地生活不下去的渔民逃到海上做了海盗,真正的乌合之众,打劫过往商船或者收点保护费,分析了语言样本后,发现海寇的语言跟海盗的也对不上。” “对不上?真有可能是外国人?” “我们并没有全国语言样本库,所以现在无法判断海寇的来历,不知道他们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 “那就还是要放过他们的大船,让大船带我们去找他们的老巢。”祁可咬了一口西瓜,甜得她摇头晃脑。 “对。”照临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给祁可擦去溅在鼻尖上的西瓜汁,“要改计划吗?不论海寇在哪片海域上岸,我们只抢小船,放过大船?” “可以呀,早日找到他们的老巢也是好的。” “好。”照临立刻在待办事项里修改了计划。 “大船伪装成民用商船,又是想干什么?将抢来的东西出售换钱?他们有销赃的渠道?!” “不排除这可能性,但也可能是民用商船受到盘查的几率小,或者说他们船上就备着应付盘查的文书,而且文书的来源合法。” “卧槽!”祁可忍不住地爆粗口,“海寇跟岸上某地有密切联系!” “这就很有意思了对吧?” “我们一定要抢先查到真相,若是真的跟岸上什么人有勾结,我们就去来个黑吃黑。” “好啊。” “大船要靠岸补给,他们伪装成民用商船,那真的是能很便利地停泊在任何码头。” “对啊,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身份不对。” “啧啧啧啧,真聪明,那些小船现在什么情况?还在海上漂着吗?” “漂着呢。”照临将画面一转,换成了那一只小船队在海上漂泊的画面,每条船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在闭目休息,只有驾船的人在醒着。 “嘿嘿,他们还真自在。”祁可口气发酸,她这紧张的半死,目标却这么悠闲。 “台风刚过去,没有新的暴风雨,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对大海很熟悉。” “啧,不看了,看了生气,我睡觉去。”祁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西瓜,吃完后把碗一撂,刷牙洗脸,还真就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祁可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回千荷境把动物们放出来。 豹子们和小海雕还没什么,跟祁可互相蹭蹭就自行离开觅食去了,大王可是很生气,围着祁可呜呜叫唤,轻咬她的手掌表达不满。 祁可哭笑不得地哄大王,给它撸毛它还把脑袋撇开,嘴里一直呜呜叫着,就好像在骂人。 “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错了,知道你不喜欢离开我,今晚上不送你回千荷境了,跟我一起呆在庄子里吧。” “嗷嗷嗷汪”大王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不信任,不相信祁可的鬼话。 “真的真的,信我这一次。”祁可用力搓搓大王的脸,假装很伤心的样子,“你看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不对?我这点信用总是有的吧?还是说你完全不相信我了?是想要离开我吗?” “嗷嗷嗷汪”大王的声音立刻软了,不再是那种快速的、好像在骂人的叫声,而是在说“好吧再信你一次”似的。 第530章 有紧急军情(十一) 祁可笑眯眯地捏捏大王的腮帮子,抱住它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时间不早了,带着你的臣子去觅食吧。” “嗷汪!”大王回舔了祁可一口,还跟她蹭了蹭鼻子,这才招呼上自己的手下跑出后门进了山林。 看了全程的照临在旁边拍手,“你刚才的行为要是换在人身上是不是就可以叫渣女了?” “哪有,我哪里渣了?等狼群傍晚回来我就不把大王送回千荷境了呗,我哪里渣了?” “你明知道大王喜欢和你处在同一空间层面,你还老是把它扔在千荷境自己在外面,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大王只是一头狼,它怎么会知道我和它不在同一个空间层面?” “你别小瞧了狼的嗅觉能力,千荷境就那大小的一块地方,一个大活人的气味肯定是最浓的,人不在,残留的气味才是淡的,而且是越来越淡,直到你回去。” “噗!”祁可伤心地发现自己大概是真的小瞧了狼的嗅觉,“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照临耸耸肩,还有一点她没告诉祁可,大王的聪明劲儿明显超过了狼的平均水平,一头北方狼,即使北方已经旱到不长草了,对动物来说也不会想到抛弃家园,千里跋涉去南方生存,祁可与狼群相遇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南北分界线站在南方土地上了,可见大王带着它的臣子们走了多远的路。 想到昨天和祁可讨论的话题,若说大王已经是开启了灵智的动物,那也未必,因为大王的日常表现还是以动物性居多,说明它还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但干旱和生存的刺激可能促进了它灵智的发展,若日后真有属于它的机缘,那倒是有可能会成为祁可的第一只妖兽。 一只可以言语沟通的妖兽肯定是要比一只沟通不良的野兽要好得多。 当然,这些事就不必跟祁可说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大王确实是处在开启灵智的临界点上,只能耐心等待,把一切都交给时间,狼的平均寿命只有十几年,大王活得久才是最毋庸置疑的证据。 这些思考在照临的处理器里连一秒的时间都够不上,祁可自然是完全没察觉她的管家当她的面藏着小秘密,目送狼群跑了之后,她就自顾自地洗手吃早饭去了。 整整一天又是平静的过了,临县的千山镇有海寇上岸的事已经公告给村民知晓了,海寇被打退的结果很振奋人心,对他们最终还是逃掉了没有太多惋惜和气馁,柏家军在北方抗敌时,与敌人也多是拉锯般地互有胜负,早已习以为常,不会过分在意一时的得失,而是很认真地安排人手做备战防御,派人轮流夜间值守。 祁可傍晚出来溜达散步时,找到副村长吕晨,很认真地提了一个建议,怎样用沙袋垒防御掩体,厚实的沙袋掩体能挡住敌人打过来的子弹,同时自己人躲在高高的掩体后面,射箭还是开枪都安全。 第531章 有紧急军情(十二) 吕晨如获至宝,外面就是海滩,沙子取之不竭,问题是麻袋不够,当机立断征调村民们手中的麻袋,于是大家本来想攒着卖给祁可赚点钱的麻袋就全都投入了掩体工事上。 祁可出了主意,自然不用她亲自干活,不过随后她也出了三百条麻袋做支援,另外还有冰镇酸梅汤供大家畅饮。 天色渐暗,动物们陆续回来,小海雕又带回一条鱼,并再次尝试想要分享给祁可,不过这鱼的最终结局还是被剔了肉放进它的鸟食盆里了。 趁着小海雕在吃鱼,祁可在院子里撸了豹子又撸狼,然后放它们去村子里溜达。 “去看看有没有陌生人的气味,万一我们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有坏人从海上来哦。” 祁可也就随便一说,完全可以当她是自言自语,但照临却注意到大王抖了一下耳朵,非常严肃认真地带着手下走了。 母豹子大花花却是懒洋洋地不想动,在院子里一趴就地休息,一副累着的样子,祁可也就没赶它,还给它喂生骨肉做的冻干零食,带崽子的母兽确实是很辛苦的。 三只小豹崽子在院子里自然是飞天遁地,各种胡闹,甚至去撩进食的小海雕,但小海雕居高临下,完全不怕小豹子,敢扒它的鸟架,一律一爪子踩下去,一雕三豹你来我往也是闹得不可开交。 祁可一开始只在旁边看着,完全不去劝阻拉架,直到大花花发声了,她才抓一把冻干将小豹子们引诱到身边喂零食。 “既然豹子和雕都不想走了,是时候让副管家给你做项圈和脚环了。”照临见祁可把一只小豹子抓在怀里揉成了一个圆球,母豹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笑地提醒道。 “嗯,我还没想好海雕起什么名字,大花花的项圈上要挂名牌,海雕的脚环上也要刻名字。”祁可放开怀里的小豹子,换了一只继续揉。 “那是该好好想想。”照临很诚恳地说道,也是不想再听到类似于大王和大花花这样的名字了,希望起名无能的祁可能争气点。 “嗯……算上今天它都带回来三条鱼了,照此趋势看,以后它可能每天都会带条鱼回来,并且尝试着想要分享给我。” “然后?”照临以自己强大的算力发誓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它是公鸟,还是母鸟?” “母的。” “既然它天天带鱼回来,那就叫有鱼好了。” “有鱼?水里游的那个鱼?”照临预感成真,忍不住地抚额,这比大花花还让人无语。 “不不不,不是那个鱼字,是年年有余的有余。” “那不还是谐音嘛。” “不啊,我就是图这年年有余啊。” “怎么讲?” “等它性成熟后拐个公鸟回来就可以叫年年啦,年年有余,多双关的名字。”祁可啪啪地给自己鼓掌,“我真是太有才了。” 照临嘴角抽搐两下,憋出五个字,“你高兴就好。”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祁可放下怀里的小豹子,蹦蹦跳跳的来到鸟架前,摸摸还在进食的小海雕,“你现在有名字啦,叫有余,你将来的老公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叫年年,等你长大后,记得要拐一个最帅最帅的老公回来哦。” “唳!”小海雕抬头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听懂了祁可的话,还是祁可打扰了它进食。 “嗯,乖。”祁可就当它是听懂了,笑眯眯地摸摸它的脑袋,“吃吃吃,继续吃,不吵你了。” 第532章 ??? 来海寇了啊(一) 吃完了冻干的小豹子们见祁可站在鸟架前,再度唤醒了它们逗鸟的兴致,纷纷扑了上来,祁可眼疾手快一手提一个、脚上挑一个,把三只小崽子弄开,继续给它们喂冻干,这才让它们消停下来专心进食。 祁可跟动物们玩得不亦乐乎,大王领着手下很辛苦地巡视了一圈村子,敏锐地感受到了表面平静的村子所隐藏的紧张感,跟着人流移动的方向来到了村口,看到了从海滩上搬沙袋回来的村民,它没有停留,继续往海滩上走,难得地来到了海边,但海滩上没有丝毫属于陌生人的气息,只有忙忙碌碌装沙子的村民。 大王沿着海滩走了个来回,和臣子们一起滚了满身的沙子,回到庄子里后,祁可看到脏兮兮的狼群,赶紧带着所有动物回千荷境,重点是赶着狼群下水洗澡。 狼群洗完澡上岸,大王抖干毛,很开心的走到祁可身边围着她转圈。 祁可顺手摸了两把,带着大王去找副管家交代给豹子的项圈和海雕的脚环,为了减少麻烦,脚环表面要喷黄铜色的漆,让外观看上去是普通的黄铜质地,终身芯片则是埋在皮下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有猎人偷猎它们,哪怕丢弃项圈脚环也没用,坐标位置仍然会实时传到照临手上,该报仇报仇。 这种简单的小东西分分钟弄好,皮子是现成的,就是之前祁可为了给狼群做项圈从村民手上收购来的牛皮,金属脚环就更容易了,从发布要求到拿到成品完全是立等可取。 拿着崭新的项圈和脚环,祁可单独带着大王又出了千荷境回到庄子里,先后给豹子们和小海雕套上,它们都没有抗拒身上多个东西,然后等到小海雕吃完它的鱼,祁可就将它们一起送回了灵境打芯片和休息,只留了大王在身边。 大王很高兴地甩甩尾巴,在正房门口一趴就不挪地了。 动物们都伺候完了,终于轮到祁可洗手吃饭,照临则是刚收到警报,直接在饭桌旁投射出实时画面看海寇们现在的情况,并将它们现在在海上的位置与地图做对比,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移动的方向让人紧张。 “他们到东临县的海域了?!”正要喝汤的祁可立刻放下了碗。 “刚越界。” “他们在海上漂了这么久,不着急上岸吗?这么热的天,驾小船在海上漂着,做海寇至于要这么敬业吗?” “他们伪装成渔民。”照临投射出另一个新画面,这是海寇们在海上打鱼用餐的片段。 “拉网的动作好娴熟。” “抢劫杀人也很娴熟。” “他们自从漂在海上后,就没想过赶紧上岸吗?” “白天有过一次试探,所以我才说他们伪装成渔民。” 照临又换了一个画面,一溜小鱼船往一处海岸边划去,看上去就像打鱼归家的渔民,表面看上去一点破绽都没有,但当他们能看清海滩上情景的时候,船队立刻一个大转弯跑了。 第533章 来海寇了啊(二) “打草惊蛇了。” 祁可也是敏锐地从画面中抓到了线索,潮湿的海滩上有人手持火器在巡逻,并且也发现了海上有渔船试图靠近又远走。 “海寇试探的海域就在两县交界处。”照临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试探完毕后就进入了东临县海域。” “发现可疑行踪,这事肯定会上报,就是不知道我们是否来得及等到这警告。” “他们的行踪会继续监视,不过以他们对大海的熟悉程度,想必一定知道我们这片海域刚刚被台风正面登陆,想抢东西是肯定抢不到的,有可能会直接越过我们这片海域继续北上。” “夏收还没开始,他们就来了,我觉得海寇的目的不光光是为了抢粮食。” “借道进县城抢富户吗?夏收在即,有意囤粮的富户手上应该是有不少现钱。” “按照衙门的旧档和村民自述,海寇进村子抢劫的时候是杀男人抢女人。” “他们要女人?”照临了然的点头,“这就好理解了,海边小破村除了一点粮食,也就人口还值点钱了,其中,能生育的女人最值钱。” “所以我们现在可知海寇上岸抢劫的三样东西,要么钱,要么粮食,要么女人。” “嗯,这么一对比的话,你最危险。”照临煞有介事地扬了扬下巴。 祁可眨了眨眼,缓缓地来了一句,“卧槽。” 要么钱、要么粮食、要么女人,她可不是三样占全了么。 “呵呵……”反应过来的祁可面带冷笑,“谁抢谁咱们走着瞧。” “吃饭吧,我会盯着他们。” “这样,我们再换个计划,试试看,能不能引他们过来。” “嗯?想主动出击?” “就按你先前的假设,他们对大海很熟悉,甚至懂得利用台风打掩护,那么我相信他们必定知道台风正面登陆的地方是哪里,他们会很清楚在这里挑不到想要的物资,再加上已经有过一次打草惊蛇,如果我是海寇领头的,我肯定会宣布略过这片海域去别处。我们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备战,不能浪费大家的心血啊。” 照临耸耸肩,“好,不介意打你的旗号吧?” “要干嘛?” “有一个村子在不久前才出过几十万斤的粮食。如果海寇感兴趣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行、行吧,如果有用的话,你就去用吧。” “好。”照临微微一笑,立刻布置了新的计划,“等明天天亮后就执行。” “嗯,交给你了。”祁可重新端碗喝汤,“需要补充人手吗?” “好啊,我找条船布置一下,演戏要演全套。” “演戏演全套啊?你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啦?” “还行,盯了这两天,学了一些话,不管成或不成,总得先试探一下再说。” “行吧,就这么定了,再讨论下去没完没了,太瞻前顾后了,我只是想有个光明正大抢船的契机,可不想为了达成这个计划弄得自己缩手缩脚。” “行。” 第534章 来海寇了啊(三) 祁可不再言语,低头认真吃饭,然后将大王唤进屋里,带上它和照临一起回千荷境,等照临调拨了一批副手和机器后送到无人的海滩上,任副手带着机器进入大海。 要搞条能迷惑海寇的大船,跟海寇拉关系放情报,想想都不是件容易事,警惕性高的海寇肯定不会轻易允许陌生船只靠太近,真得要点演技才行。 两人一狼返回庄子,一晚的时间如水船悄然过去。 早上,祁可一起床,就从照临那里接到了最新消息,昨晚上放出去的人手在清晨时分跟海寇搭上了话,并放出了情报,现在那一队划小船的海寇刚回到大船上一路往北,没有再试图靠近沿途海岸。 “一说他们就信了吗?” “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新的经验,不要对海寇的智商报太高的期望。”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了,笑话不多说了,以大船的速度,最快今天,迟则明天就会到达我们这片海域,天黑后伺机登陆。” “海滩上不能有人,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那就得靠你去说服村长们搞外松内紧了。” “行,我去说。” 祁可飞快的吃了早饭,赶紧去旬阳的村长,将自己的想法转告给他们。老九爷还有些犹豫,吕副村长倒是很果断地觉得这主意不错,在海滩上营造一个不设防的假象,如果海寇真的到了他们这片海域并觉得有机可乘,一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有村长的支持,这事儿就好办多了,海滩上就连捡海货的人都没有,四柳村的村民们全都离海远远的。 村长们互通有无,相邻的三柳村和五柳村纷纷跟上,有样学样,把人手都集中在村口垒掩体。 祁可耐心地等了一天,海寇的大船终于来到了二麻镇外的海域,派了小船假装渔民靠近试探,空无一人不设防的海滩给他们壮了胆。 “今晚会来吗?”祁可兴奋地搓手手,为了大战,她连动物们都没收回千荷境,就是准备着一旦有需要的时候拿它们当哨兵用。 “今晚不来明晚也得来,海寇没耐心,在海上多呆一天就是一天的消耗,他们需要大量的物资来填补损耗。” “好期待呀。” 为了这份期待,祁可晚上都不看书了,看监控一样盯着全息画面,注视着海寇的一举一动,当看到海寇们换乘小船向岸上驶来,兴奋地直拍桌子。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准备应战。” “先别急,等我信号,然后把动物们放到海滩上去,它们示警最有说服力。” “明白。” 祁可迅速出门,把院子里打盹的狼啊豹子们一起弄醒,好在没谁咬她,就连最敏感的大花花也只是茫然了片刻后就清醒过来,先将它的三个崽子圈在身边。 大王机警地跑到祁可跟前,舔她的手,抬头看她。 “大王啊,一会儿要打仗了,怕不怕啊?”祁可挠挠大王的下巴。 大王显然没听懂,但不妨碍它适时地叫一声。QqXsΝεW. 第535章 来海寇了啊(四) “不害怕啊?嗯,好孩子,不怕就好。”祁可抱着大王的脑袋继续吩咐,“一会儿跟我去海滩上散步啊,要是海上来了人你就大声叫唤,一定要叫唤,不要攻击,大声叫唤就好。” “嗷呜?”大王歪歪头。 祁可拍拍它的脑袋,然后走向大花花,抚着它的脑袋也同样交待了一遍,顺便还想把它的崽子收进千荷境里,但想想又作罢,不在这时间刺激它,等在海滩上的时候再收回小崽子也来得及。 小海雕有余同样被安抚了一遍,祁可并不期待这个小家伙出力,海雕的日夜视力都很不错,只可惜时间有限,来不及将有余训练成空中哨兵,只能等以后再说。 祁可在院子里摸摸这个挠挠那个,不知不觉时间过的很快,屋里的照临终于开门出来。 “可以走了,海寇要登陆了。” “好,走。” 祁可撕裂空间,带着照临和一群动物迅速返回千荷境,再从千荷境直接去海滩上。 她们先落在干燥的沙子上,没有去潮湿的海滩边,还是为了等着守株待兔,生怕海寇登陆过程中发现沙滩上有人放弃登陆掉头逃跑。 狼群前几天才来海滩上转悠过,淡定地到处跑跑嗅嗅,大王留在祁可身边,鼻子一张一合地嗅着夜风带来的陌生人的气味,喉咙里发出警惕警戒的低沉叫声,在它的示警中,狼群也就没有乱跑,始终在这干燥沙地附近转悠。 豹子不喜欢沙滩的质感,但也本能地感到有危险,带着小崽子往村口方向转移,先将崽子藏起来,小海雕是最兴奋的,但祁可捏住了它的嘴,不让它发出叫声。 “他们还有多远?” “已经在登陆了,如果下水的话,水深只到胸口。”从头到尾全程监控的照临抓着祁可的手,平静地说道。 “哇,那是快了。”祁可觉得自己热血沸腾,强行按捺住亢奋的情绪,低头唤了一声,“大王。” “嗷呜?” “准备了,你可是今晚的主力,一会儿要大声叫,知道吗?越大声越好。” “嗷呜!” “乖儿砸” “注意,他们要下船了。”照临捏捏祁可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嗯,我们先抢船。” “好,第一条船搁浅了,海寇正在下船。” “海面上没有火光,只有一点月光,海寇的视力竟然这么好吗?不用照明的?”反正祁可是不行的,她的夜盲症在大量海鲜的帮助下有所好转但没有完全康复,最多是由超高度近视转为了高度近视,离中度近视还差一点。 “海鲜吃得多吧。”照临敷衍地说道,“第二条船搁浅了。” “他们怎么一条船一条船地靠岸,多浪费时间。” “还是试探的战术,倘若有不对,能迅速返回海里,由剩下的船接应走,大不了就是损失几条小船和一些武器。” “哎呀,等得真心急。”祁可跺跺脚。 “我们要的是一网打尽,就得耐心点。”照临捏捏祁可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好了,已经连下四条船了,没有危险,海寇的速度加快了。” “好极了。” 第536章 趁夜剿海寇(一) 祁可终于又有了点耐心,跟着照临报数,一块儿倒数。 “……三、二、一!”祁可猛地一跺脚,“完事了!到我了!” 祁可迅速地张开空间,先将自己所站的这片海滩与千荷境的空间重叠在一起,精准找到海寇和他们身后小船的位置,趁着他们正向着村庄的方向奔跑,她迅速地将那些小船收进千荷境,扔在了大湖里。 “大王,快叫!报警!大声叫!” 祁可收完船,松开掐小海雕嘴巴的手,弯腰照着大王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大王受了一惊,大声地嚎了一嗓子。 头狼一嚎,手下臣子们立刻跟上,一时间海滩上尽是狼嚎,此起彼伏,不见停歇。 “嗷呜” 小海雕得了自由,从祁可身上挣脱,爪子一蹬,直接从她身上借力起飞,无声无息地融入夜空之中。 大花花藏好自己的孩子,但没有回到祁可身边,就在狼群发出嚎叫的时候,无声潜行的花鹏发挥出了顶级掠食者的战斗力。 谁都没想到,第一次攻击竟然是大花花发起的。 狼群嚎叫的时候,这些海寇自然也都听得很清楚,他们这一趟有五六十人,正全力冲刺呢,却听到猛兽的嚎叫,当即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有的还在闷头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准备火枪,有的就犹豫了略停了停脚步,也有的向旁边散开,以为能躲过正前方的猛兽。 大花花偷袭的正是往旁边散开的人,就有那么巧,送到它嘴边,猛兽在捕猎时是一点都不客气的,特别会投机,直接扑倒,一个锁喉就把这人咬死了。QqXsΝεW. 但花豹并不擅长在没有掩护的沙滩上战斗,大花花在成功偷袭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第二次的机会,因为这些海寇也飞快地举起手中的火枪当长棍挥舞,同时也有人扯下火枪的包裹布,准备开枪还击。 监视海滩的照临看见海寇们的动作,火枪都是后填弹的结构,光是这枪弹的来源就很可疑。 野兽的本能让大花花毫不恋战,迅速撤退,回到了祁可身边。 “大花花,回村里去,去报警,去叫,去闹。”祁可拍拍花豹。 豹子是独居动物,不适合这种群体作战,既然已经立功,祁可也不会勉强它继续留下,正好给它另找个活儿干。 大花花明显是不能理解祁可的意思,照临给了它轻轻一记电击,花豹嗷呜一声一蹦老远,从藏孩子的地方找回崽子往村里跑去。 见它跑了,祁可微松口气,不用分神盯豹子的动静了,只需看顾好狼群就好。 大王也没再干站着,一声长嚎,带着手下臣子分散开来冲进了人群中。 几身零碎的枪响,海寇当中有人忍不住地开了枪,祁可的心猛地一提,照临安抚地拍拍他她… “没事,没有狼被打中。” 不等祁可缓一缓,黑漆漆的沙滩上就连续传来几声惨叫,显然是狼群予以了反击,并且得手了。 祁可顿时惊喜了一下下,有点儿小得意。 第537章 趁夜剿海寇(二) “大王的战斗力还不错嘛。” “走了,这里交给它们,我们赶紧回庄子去,抓紧时间换衣服,和大家一起行动。” “嗯。” 祁可撕裂空间,带着照临借道回了庄子,她俩才刚出现在后宅的院子里,头顶上就传来了凌厉的鹰啼,这一声鹰啼直接把不少村民从睡梦中惊醒。 有余在空中示警后,大花花也带着崽子跑回了村里,一路咆哮着穿过村子,直奔庄子而来。 被惊醒的村民们有点瑟瑟发抖,但多年边境生活本能地知道这种示警不正常,所以有战斗力的男人们迅速地抄起手边的武器,女人们则留在家中照顾老人孩子,提着菜刀守卫门窗。 但其实反应最快的是村口沙袋掩体后面值守的人,因为外松内紧的安排,他们这里连个灯烛都没点,就坐在黑夜里枯等,期盼平安到天明,这猛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动物嚎叫,一个激灵跳起来赶紧先点灯,有了小小的火光后再去点火把和篝火。 当村口的烛光亮起,客栈顶层的钟楼瞭望台紧接着有了动静,一个女仆举着灯烛上了楼,用力地敲响了铜钟。 “当当当”女仆持续地敲着,一下一下不曾间断。 清脆的钟声穿透力强,声音覆盖全村,不光吵醒了四柳村的所有人,五柳村的村民也都不再有任何侥幸念头,纷纷从床上爬起来,穿衣下床,点起火把,拿着简易的武器冲出了家门。 二位村长也在钟声中匆匆披衣出来,副村长吕晨大声点名,先带一批年轻人赶去村口查看情况,村长身边留一队人做后备,以防村口的防御线被冲破后村子就完全失守,大家跑来跑去找合适位置的时候很安静,秩序一点不乱,显然都是早有经验了。 庄子这时候大门敞开,两个女仆推一辆双人独轮车从里面出来,陆续出来五辆车组了个车队,祁可和照临跟在后面,旁边还跟着专门打火把的女仆,一行人全都一身男装打扮,脚上也都是方便行动的靴子。 “走!” 祁可也没有半句废话,手一挥,队伍飞快开拔,机器人女仆走起来飞快,祁可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双人独轮车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而车上装的正是炮筒和炸药包,铁匠赶工的炮筒没做出几个,祁可拿出了以前的存货,当然也是过了明路的,只有炸药包的数量是掺了点私货,反正这东西能手抛出去,炮筒不够用妨碍也不大。 “老九爷,我先过去了,你注意安全。” “你当心点。” 在经过村子中心时,祁可看到老村长,打了个招呼就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听到老村长的嘱咐她也只是招了招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本来都绕回庄子的花豹嗅嗅门口的气味,带着崽子又去追祁可,跟着她再次往村口走。 此时在村中行走的村民不多,老弱妇孺都在家里戒备,加上光线不明,视线受阻,祁可乘人不备,大胆地张开千荷境,将三只豹崽子收了进去。 第538章 趁夜剿海寇(三) 母豹子敏锐地察觉到崽子不见了,不安地低吼了一声,祁可揉揉它的耳朵,干脆也将它收回了千荷境,等回头需要的时候再放它出来。 远远地看着村口已经是一片火光通明,赶来增援的村民帮着点亮了早已准备好的数个篝火堆,并在副村长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摆开了阵式,有拿着弓箭和火铳守在掩体后面的,也有互相掩护准备去海滩上看看的。 “晨二叔!”祁可带着队伍直直地冲了过去,“我来支援!” “海滩上似乎有狼嚎,是大王它们?” “是,我把它们留在了海滩上,就是想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它们干得好,等这场打完,一定给它们杀羊吃。” “好啊,那我先谢谢了。” 吕晨笑了笑,这话当然不是客套,若不是狼群示警及时,等海寇摸到村口附近就危险了,他们放在村口值守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是这对你太危险了,这没你能呆的地方。”吕晨一看祁可带来了炮筒和炸药包,再看看沙袋掩体,立刻反应过来这一片不适合架炮筒。 “没关系,我往前推。” “胡闹,很危险!” “不怕,炸药包的射程比火铳远,发射快,我只要抢先开火就能把对方压制住,你们听了五声炮响再冲锋,我给你们打掩护。” “响五声?” “响五声,五辆车一辆响一声,我要用炮声来营造一种威慑,表示我方火力充足,不论来的是谁,都能暂时打乱他们的步调和节奏。” “好,你注意安全,他们有火器,小心点。”都是战场上生死趟出来的,早就养成了危急时刻不分男女谁行谁上的传统作风,既然祁可这么说,吕晨也就不再多劝,大手一挥,放她过去了。 火炮车队迅速地推进了干燥的沙滩,分散成一个老大的扇形,以期能将海寇堵在一个有限的范围里,别让他们逃去三柳村或者五柳村的海滩,否则要抓人就麻烦多了,哪怕是出动监控小飞虫也得地毯式搜索。 每辆独轮车旁边跟一个打火把的女仆,既是照明,顺便也能为炸药包点火,但因与村口离得远,又是夜色浓重的深夜,以吕晨他们的视线并不能完全看清祁可这帮人的动作,也就方便她们随便开火啦。 “大王!撤退!”祁可跟在了第一辆车旁边,从车斗里拿出一个薄铁皮卷的喇叭,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 站在后方的吕晨众人听见,惊讶不已,纷纷在说祁可身板虽小可是好大嗓门。 跟海寇周旋到现在成功拖住了他们离开这片海滩的脚步,大王在听到祁可的声音后,一声长嚎,带着手下臣子功成身退,四散开来跑进了夜色中,绕一个圈回去跟祁可会合。 真是很懂得如何躲避攻击。 接下来就是照临指挥了,在狼群脱离危险地带的刹那,无声地接受命令的女仆们有条不紊地将炮筒紧紧埋进沙子里,先开一炮,之后再换成全部手抛。 质量低下的炮筒面对五六十个海寇实在经不住几次炮膛的压力,还不如她们手抛出去精准打击。 第539章 趁夜剿海寇(四) 她们这里做准备的时刻,海寇们也完全明白过来这是上当了,踏进了陷阱,完全无心再战,甚至连倒地的同伴都顾不上检查生死、把伤员带走,只管自己掉头往大海跑。 然后,目瞪口呆地在海边停住脚。 找不到他们的小船了。 不见了。 消失了。 飞了。 海寇们还以为自己跑错了方向,但他们几十号人在海滩上一字排开,没有任何人找到他们小船的踪影,但他们登陆时小船在潮湿沙地上拖拽的痕迹仍在。 痕迹犹在,唯独不见了船。 没了小船,就回不去大船,甚至自己的性命也难保,海寇们不是不知道自己都干过什么,都深知一旦某天落到当地人手上肯定没好下场。 但人总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更何况他们是不知攥了多少人命在手的亡命之徒,面对绝境一样的境地,他们想到的不是投降,而是纷纷给火枪装弹,三五人一组,互相掩护,掉头冲锋。 跑进大海是死,冲进村子才能活,等进了村定要杀光全村的人。 祁可和照临不急不躁地等着他们回头,如果真有胆冲进大海,海里还有海洋机器人在等着他们,她俩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放人回去。 精准地估算着海寇们冲过来的距离,照临无声地下达指令,早已准备好的炮筒顿时发出连续的五声巨响,每一炮都精准地收割几条人命,五炮打完,起码死了十二三个人,伤者无数,还在冲锋的海寇锐减了一半。 村口的吕晨他们看不清海滩上祁可的动作,见她过去后就没了动静还正在犯嘀咕的时候,突然的火光和剧烈的炮响一下子震醒了他们。 “五炮了,火铳和弓箭手向炮车靠拢打掩护,其他人跟我冲!” 吕晨高高举起他的长刀,嘶吼着,端着火铳和弓箭的青壮飞快地冲向祁可那五辆独轮车,吕晨带着大刀队跟在后面。 火铳和弓箭手冲到独轮车后面,借着车子的掩护负责捡漏,祁可的独轮车摆开这么大的扇形,在第一轮火炮下逃脱出来的海寇自然是冲到了近前,双方之间距离拉近到了火枪的射程范围里,这时候就得火铳手们赶紧补枪,弓箭的射程更短,还得再等一等。 女仆们此时一脚踢开炮筒,手持炸药包直接点火,手抛出去,距离远近随心所欲,比那发射速度慢腾腾的火铳不知道要灵活多少,火铳开一枪就得慢悠悠装弹,有这时间都够身手麻利的女仆们扔好几个炸药包了。 靠手抛炸药包炸了两轮后,还能站着的海寇所剩无几,但他们分得更散,再用炸药包就不划算了,扔一个过去只能炸到一个人。 这时候终于是弓箭手和大刀队发挥战斗力的时刻,也是战场上的主力,火铳和火炮那都是辅助,毕竟要考虑到柏家军的军需困难,所以这么多年弓箭和大刀至今仍是大军的主要武器。 近身肉搏是柏家军的强项,战场上厮杀的功夫那都是刀刀见血见肉,习惯了用火枪的海寇们渐渐地开始招架不住,凭一股蛮力横冲直撞,然后因为失血过多很快就虚弱下去无力再战。 第540章 趁夜杀海寇(五) 亡命之徒更惜命,有脑子灵活的人见情势不好,心生退意,想趁夜色脱离战场,毕竟现在只有几支火把照明,光线不亮,很适合悄悄逃跑,先逃出去再做其他打算。 可要逃走又哪里容易的事,大王带着它的臣子们一直在祁可身后呢,见火炮都停了,就不安分了,散开来搞偷袭去了。 只在最开始从空中发出示警的小海雕有余不知从哪里飞了回来,拍打着翅膀一次次地俯冲下来,尖利的爪子狠踹海寇的脑袋,一抓就是一个血洞。 猛禽特有的攻击方式,跟狼群还打出了一个配合,狼先偷袭有机可乘的海寇,把人赶到落单后,小海雕从空中冲下来狠踹一脚,角度好的话能从人头上连着头发扯下一块血淋淋的头皮来,角度不好也能抓人一头血,把人重创后狼再摸上来从背后偷袭,干脆利落的将人放倒。 祁可见状,立刻从千荷境里放出母豹,把它也投入了这个战场。 大花花独自一个被放出去,这次和崽子们的分离就让它平静多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不安,但祁可让它参与战斗的打算也泡了汤,大花花在她身后一屁股坐下,动都不动,看似大猫犯懒,耳朵却在警惕地转动着,长长的大尾巴轻轻地绕着祁可的小腿,一副保护小崽子的姿态,对满场的血腥味道一点都不在意。 照临抿嘴偷笑。 祁可是不怎么怕的,她知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她这个位置,万一有危险,照临的反应还击速度肯定不用说,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花花的保护姿态,豹子不肯走,她就撸豹子玩。 现在已经到了肉搏阶段,火铳手和弓箭手都派不上用场,他们没有拿着大刀上场厮杀,而是帮忙点起更多火把,让现场更明亮一些,然后才是拿着大刀戒备,以防有海寇从自己身边逃窜时能予以致命一击。 眼看着还能战斗的海寇越来越少,就在这时,大花花突然警觉地转头眺望村口方向,但照临没有任何紧张的反应,祁可也就不急,慢悠悠地转身去看,这才见海滩上亮起一支火龙,来了一大群人增援。 “来增援了?哪里的人手?” “五柳村的。”监控全场的小飞虫飞过去扫了一眼,照临进行人脸对比,立刻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诶?哦,好啊。” 有增援当然好,一个村子能出的战斗力始终是有限的,两村联手就更稳妥了,也是多亏这次海寇来的人数不多,否则祁可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决定这个正面战斗的计划。 火龙的出现很快引起了战场上众人的注意,海寇是完全没有了继续战斗的欲望,四方奔逃,增援的五柳村村民立刻散开来去追那些逃跑的海寇,将累了的四柳村村民换了下来。 “可以了,趁现在赶紧把小船放出来。”照临赶紧祁可耳语。 祁可马上照办,火把光亮照不到的黑暗海边,陡然出现了一溜小船,就好像它们一直都在那里,没有失踪过一样。 第541章 新人祁大夫(一) “看见晨二叔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脱离战场了?”祁可放好船,转头问照临。 “他在那里,我带你过去。” 照临很快从退出战斗的人群中找到吕晨,带着祁可过去。 “晨二叔,你受伤了呀?”祁可刚走过来,就看到吕晨身上有血迹。 “没事,皮肉伤。”吕晨甩了甩草草包裹的胳膊,一脸的浑不在意。 “那正好,我看现在不必用到炸药包了,那我就先撤了,我回去准备药品,等你们回来治疗伤员。” “哎哎哎,行行行。”吕晨忙不迭地点头,脑中灵光一闪,“你回去跟老九爷说,把军驿腾出来给你治疗伤员用,等这里打完了,我们回头就把受伤的都给你送去,让他们就在军驿里养伤得了。” “好嘞。” 跟吕晨说了再见,祁可和照临返回自己的队伍,很快,五辆独轮车脱离战场重新聚集起来,大王带着狼群跑回祁可身边,小海雕有余在空中盘旋两圈,准确地落到了祁可高高举起的手腕上。 全员收拢完毕,一个不少,狼群战斗力强悍,在这样的混战下,没有一头狼受伤。 祁可揉了揉大王的脑袋,夸它干得好。 大王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 “走了,回去给你们吃夜宵。” 祁可摸摸这个撸撸那个,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群人加一群动物大摇大摆地回了村,村口的掩体那儿只留了几个警戒的村民,但他们知道战况顺利,满面笑容地与祁可打招呼,叫她早点休息。 战斗前村子里没有多少人走动的,但现在各家各户都亮着灯,男女老少都在自己家门口张望,住在村头附近的村民看见祁可回来,赶紧大声喊她,吸引了周边的村民一起围了过来,打听海滩上的战况。 “很顺利,五柳村刚刚赶去增援了,海寇逃不掉的,就看能不能抓到活口,大家放心,这次是我们赢了。” 祁可知道宣布输赢不该是自己的事情,但大家都把她围住了,不说两句她也脱不了身,这也是多亏了村子里军规不严,她多嘴说两句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村民们一阵欢呼,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这次蛮顺利的,这么快就打完了。” “是啊是啊,听到炮响还挺担心的。” “千山镇也是赢了,只不过是让海寇逃了。” “海寇也是找死,去哪里不好上我们这来,这次叫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小可的炸药包立大功了,大将军肯定有赏。” “咱们柏家军就是奖惩分明。” 在村民们兴奋地讨论声中,祁可和照临去寻村长老九爷,女仆们推着车子先回庄子,一会儿还要把药箱药品送去军驿。 老九爷就在他自己家里,只是他家不在村头所以消息慢了一步,祁可来敲门才知道海滩上快打完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跟盛开的花一样,对祁可转告的用军驿来暂时收治伤员的事一口答应,互相说了再见后,他赶紧派人去开门,抹灰洒水,打扫一下。 第542章 新人祁大夫(二) 祁可回到庄子后,先带动物们回了千荷境,一个一个喂了夜宵,小海雕得到了一只巨螺,鲜美的螺肉是难得的美食,吃得心花怒放。 照料好动物,祁可回别墅洗手更衣,用头巾将头发完全包裹起来,干干净净地回到庄子里。 照临此时也已经准备就绪,药品本来就是提前备好的,现在就等军驿那边打扫好了就过去,所以还有时间喝口茶,吃块点心。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过去了。”监视全村的照临,看到君驿那边快收拾好了,算算两地间的距离,可以出发了。 “嗯,走吧。” 大门紧闭的庄子再度打开了门,人数更多的女仆们推着独轮车出来,车上装满了一包包的药品和药箱。 赶到军驿后,那边的基本打扫也正好完成了,村妇们拿着盆子抹布正往外走,但出了战斗力的村民此时也都聚在了军驿外面,万一有自家伤员正好需要家人的照料。 祁可没时间再跟大家寒暄,只从他们中间找出有威望的负责秩序,不要随便打扰治疗,就自己带着女仆们进去布置了。 军驿的前身本是个占地很大的地主庄子,改成军驿后住人的卧房多的是,但第一进的正房特意被留出来当作处理公务的正堂用的,祁可就占了这个正堂当治疗室,以她在战场上看到的情况,轻伤的居多,处理好伤口就能回家休养,需要留在军驿卧床休养的少,这让她的紧张感无形中消减了一些。 “紧张吗?”照临敏锐地监控到祁可的心跳呼吸快了一些。 “还好。”祁可抿了抿嘴,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一下。 “紧张也正常,你的外伤急救课才刚进入虚拟实操内容,就遇到了真实的实践,虚拟画面跟真实的血肉伤口是不一样的感受,如果手软也不要慌,这是必经的生理和心理过程。” “嗯,我正在想像我是个要上解剖课的医学生,怀着敬重的心情等待大体老师。” “虽然不太贴切,但也是个调整心态的办法。”照临轻笑。 两人站在屋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女仆们在屋里来来回回地布置治疗室,将不用的家具搬去闲置的房间放好,腾出来的空间用来摆简易的木质折叠床,铺上消毒过的床巾。 村里突然响起几声马鸣,接着照临通过监控看到有人骑马出村,向着镇上的方向奔去。 “什么情况?有人来了?”祁可自然是看不到的,要等照临告诉她。 “应该是去镇上报信的,海滩上差不多打完了,大局已定,总算有心情想起还有这个正事没办。” “唔,我还以为是镇上来人了。” “没有这么快的,他们又不能提前知道海寇会从这里上岸,等镇上来人,这边战场都打扫完了。” “你当时是怎么引诱海寇相信的?他们怎么就准确地找到我们村外面的海域,没有摸错地方?”祁可憋着这个问题好久了。 第543章 新人祁大夫(三) “现在才想起来问?” “说嘛” “简单啊,最近常用的老招数,催眠嘛,将海滩情况下暗示在他们的脑子里,自然不会找错地方。” “呃……”祁可舔舔嘴,“确实是老招数。” “海寇嘛,杀人是挺凶的,脑子不好使也是真的。” “催眠也要近距离接近啊,海寇怎么会让我们的船靠过去的?” “简单啊,他们不是化妆成渔民和民用商船嘛,跟小船买鱼,跟大船询问商品啊,真金白银的生意干嘛不做。” “就这么简单?以为是生意就允许两船靠近?”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我们太高估海寇的智商了。” “确实……”祁可明白了,这个计划也就是说最难的部分是在于让海寇相信对方是真心要做生意,只要两船靠近,后面的事就不在海寇的掌握中了,而是一举一动都在照临的手中。 “那我们勾搭海寇的大船呢?又是哪来的?” “海上捡的破船,每当台风时,总会有受伤和偏离航向的商船,我们运气不错,找到一艘桅杆断裂的,上船催眠控制住所有人,将船修好,去找海寇,完事后解除船员的催眠,为表谢意,还他们一艘完好的船。” “噗,这艘船上的人醒来后发现船是好的,会不会觉得见鬼了。” “有可能哦,海上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神奇传说,他们这个经历兴许会变成新的传说故事。” 祁可噗哧一乐,想想是挺好玩的。 照临同样莞尔一笑,因为祁可的呼吸心跳正在恢复正常,没刚才那样紧张了。 忙碌的女仆们这会儿也都把治疗室布置完毕,干净整洁,厅堂是等候室,真正的治疗室在偏房,摆了两张床,床与床中间不知道从哪搬来一张屏风隔着,一张床做包扎或缝合的时候另一张床可以先做初步检查和清创,用铜茶壶装着的生理盐水和酒精都在一边放着。 海滩上的监控飞虫实时将画面传给照临,当她看到五柳村的村民打扫战场,伤员和俘虏先送回四柳村时,提醒祁可去洗手穿隔离衣。 祁可刚把自己收拾好,第一个伤员就进了门,被人抬进门,腿上受伤,左大腿上可见一枚清晰的弹孔。 这真是一来就来了个手术病人。 祁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来这么个高难度的,好在她有照临和她的副手团,先把伤员送进治疗室,将人四肢和脑袋固定在床上,蒙住眼睛,避免他挣扎和乱看,把裤子剪了露出完整大腿,盐水和酒精浇上去清洁创面,盖上手术布,然后趁人看不见,在伤口周围打局部麻醉,伤口的疼痛让他注意不到这一点轻微的针刺感。 悄悄放出一个医疗救护机器人,透视扫描病人伤口情况,因为不是穿透伤,铅弹还在体内,知道位置才能挖出来。 扫描结果很理想,两枚铅弹没有卡在难下手的地方,就是在肌肉里,估计开枪的位置比较远,或者是流弹。 既然是如此理想的伤势,照临打手势,要求祁可自己动手,不要让救护机器人来做,她要是能顺利做下这个手术,再看到什么样的伤势都不会紧张。 祁可戴上口罩手套,硬着头皮上了。 第544章 新人祁大夫(四) 女仆们充当手术护士,用钳子把伤口拉开,盐水冲洗,纱布吸干,救护机器人实时监控祁可下钳子找铅弹的过程,纠正她下手的位置角度,偏了要正回来,而不是在伤口里一通乱搅,凭运气取弹。 总算两枚铅弹卡得不深,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祁可夹第一颗弹时确实手软,夹了几下都打滑脱手,顿时有点心浮气躁,但前期的学习训练是有用的,基本功不是白练的,重新稳了稳情绪再做尝试,才终于成功地夹住往外拿,第二颗弹就好多了,一次性取出成功。 伤者身体被固定,又被打了局麻,疼痛降低,但钳子伸进伤口找铅弹还是有感觉的,并不是全麻的那种状态,基于人道主义,避免伤员在这种情况下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女仆们还时不时地告诉伤员祁可在干什么。 心大粗糙的伤员自己没吓着,因为从小到大,再狰狞的伤口都见过了,收尸也无数次了,并不觉得自己这伤有多严重,还怕祁可吓到手软,反过来安慰她慢慢弄不要急。 如此友好的医患关系,祁可觉得开张第一个伤员,一定要给他弄好了。 两枚铅弹顺利取出后,再次检查伤口内没有血管破裂内出血的情况,开始缝合,这个伤口内有两弹,创面比较大,祁可细心地缝了五针,好看不好看就先不说了,反正是顺利缝完了,救护机器人现场打分,及格。 当然,成绩是传给照临的,不是当场公布,还有伤员在呢,让外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缝合完毕,之后的包扎就交给女仆们了,祁可将救护机器人收回千荷境,来到屋角整理,照顾帮她换掉口罩手套隔离衣,同时守门的女仆开门迎下一个伤员进来。 第二个人就是走进来的,坐在另一张治疗床上脱衣服,上半身好几处刀伤,都是跟海寇搏斗时留下的,海寇身上当然也有刀,只是不擅长肉搏,只会一股蛮力乱砍,打不会武的普通人还行,碰到柏家军军户这种从小受训练的那就玩完,军户们受些轻伤,海寇们肯定重伤或者死。 祁可检查了他满身伤口,有两处背上的要缝针,女仆们围过来扶着人趴下,固定好四肢蒙上眼睛,悄悄地扎两针局麻。 “诶?怎么有针扎的感觉?” “哦,是的,我在找下针的位置,是不是扎疼了?”仗着伤员趴着又看不见,祁可睁着眼胡说八道,其实缝合针根本还没拿在手上。 “下针?下针是要干什么?” “把皮肉缝起来促进愈合,看愈合情况,五到七天拆线。” “拆了线就等于好了?” “是啊。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哦,我待会儿就下针了,要是疼你就说啊。” “不疼不疼。”这人试着动了动,觉得疼痛感明显降低,“都疼麻木了,一点都不疼。” “不疼就好。”不疼就是麻醉药起作用了,还疼才不正常呢。 第545章 新人祁大夫(五) “胡老三?是你啊?你伤哪了?”隔着屏风,隔壁那个伤员插话进来。 “诶?幺土子?你怎么在隔壁呢?我背上两处要缝合,你伤哪了?”QqXsΝεW. “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玩意儿打老子一枪,腿上卡了两颗弹,小可刚给我取出来,现在在包扎。你伤口大不?” “不大,两处伤口都只缝三针就好。”祁可插嘴。 “哎,那是挺好,我缝了五针。” “两颗弹嘛,伤口大点也正常。” “包扎完了也不能动,一会儿我这边缝完了,再让人送你去观察室,观察整六个时辰,没有其他病症再让你回家养伤。” “这么小心?不用了吧?”屏风那边传来惊呼。 “因为你是躺着送来的啊,走进来的缝完就能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 胡老三放声大笑,笑得身体一抖一抖,被一旁的女仆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 “不要笑了,我要下针了,你这乱动,万一弄断了我的针,扎进你皮肉里又多一道伤。” 胡老三张大嘴,连做几个深呼吸,把满腔笑意憋了回去。 “好了,我不笑了,可以开始了,我保证不乱动。” 胡老三说到做到,说不动就不动,祁可有了先前的经验,对他身上两个伤口总共六针的缝合更为顺利且顺手,外在表现就是速度加快了。 “行了,缝完了,其他的伤口有我的女仆接手,清洁和上药完毕后先去观察室呆一会儿,吃了药后歇两刻钟再走。” “还要吃药啊?”胡老三其实这时候就想站起来,“其他都是小伤,随便用水洗洗就行了,都不用上药。” “不行,武器是多脏的东西,必须清洁伤口,然后去吃药,观察两刻钟是怕你们吃了药后对药性不服,我还能及时抢救。” “可是药多贵啊。”常年缺医少药成习惯的柏家军军户一提到药物,就想到费钱,就舍不得,本能地要省。 “怎么?怕千总大人不付钱啊?”祁可是觉得这个钱理所应当由军费来支出,所以她的准备是很充分的,完全不计成本,柏擎掏不出钱才好呢,她就能跟他谈交易了。 “好吧,听你的。”胡老三和幺土子自知争辩不出什么,乖乖听话,有药就用呗。 胡老三的其他伤口确实都是轻微伤,清洁完毕后涂上碘伏就好了,都不用包扎,把他弄完后,宗门的女仆打开房门,喊人进来将幺土子抬出去,胡老三跟在后面,一起去用厢房布置成的观察室休息。 房门再次关上,女仆们飞快地给两张床做更换整理,用过的脏器械则由祁可送回千荷境清洗消毒,沾了血的床单纱布用不同的竹筐装着放在墙角,故意给人看的。 快速地收拾完后,房门打开迎两个伤员进来,这两个进来的都是流血比较多的,伤口有点深,伤得稍微轻一点的人都在外面由女仆们用纱布和止血带做压迫止血,没谁抢着要求先治自己,都是看谁伤更重谁先进治疗室。 第546章 新人祁大夫(六) 送去观察室的两个人吃的药是抗生素药粉,止痛药就不给了,局麻的药效还没有退,客栈送来了夜宵,大馒头和肉饼汤,两个人用胰子净手后,撕块馒头包住药粉干咽下去,接着继续进食,一边吃东西一边等观察时间结束并不难熬。 他们这吃完,又进来两个人,一个吊着左臂,一个包着右肩,皆都只剩了一只手能活动,四人互相笑呵呵地打了招呼,女仆进来帮这两个新来的净手吃药,送上夜宵。 很快,胡老三的观察时间到了,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跟大伙道声再见,先走了。 家属都在军驿外面等着,这个不用祁可吩咐所有机器人都会统一暂不允许外人进入,以防家属担忧心急在院里乱走,将更多的细菌灰尘带给伤员,再将病菌带回自己家。 胡老三出来就先找幺土子的家人,告诉他们实情,让他们安排个照顾的人再带上干净衣裳等着,里面弄完了就会让家属进去了。 家属们听闻伤员包扎完毕后还要吃药观察两刻钟顺便吃个夜宵,也就都安心了,他们守在大门口自然看得清楚陆陆续续都有哪些伤员被送进去了,伤重伤轻也都心中有数,见祁可安排得这么好,担忧和焦心的情绪也就缓和下来了,幺土子的家人甚至是笑着回家准备东西。 治疗室里面,伤员两个两个一进,都是只需缝合的皮肉伤,充其量每人身上伤口数量不一,缝得多了,手感就慢慢上来了,每次下针时都仔细感受皮肤和肌肉的反馈,不会扎太深也不会太浅,但这就导致祁可的缝合速度比较慢。 好在今晚大家运气都不错,海寇被炸药包先放倒一波,后续肉搏战时以多打少,除了幺土子倒霉腿上挨一枪以外,没有其他属于重伤的伤员,不然的话祁可这么慢的速度可不行。 眼看着外面等候的人已经不多,只差海滩上善后的队伍和俘虏没有回来,祁可正想着弄完后自己歇一下,连续弯腰站这么久,她已经有些头晕眼花。 “外面还有几个人?海滩上的回来了没有?我得找个空歇一下,腰酸。” 在送了两个处理好伤口的伤员出去后,治疗室里关上门做整理,祁可揉着腰做扭腰运动,活动一下紧张的肌肉。 “外面还有三个。”照临说道,“海滩上的人还没……” 照临话音未完,停了一下。 “嗯?怎么了?” “有重伤的。”照临迅速地接收完海滩上监控小飞虫发来的详情。 “诶?!” “有个俘虏身上藏了小刀,刚刚重伤了一个五柳村的村民。”照临压低了声音在祁可耳边说道,以防被外面等候的伤员听见。 “怎样的重伤?”祁可也跟着改用气音说道。 “手筋被割断了。” “我天!”祁可没有多问被俘虏捅伤的过程,她现在只关心这人的伤怎么办,“这人现在在哪?往哪里送了?” 照临看了祁可一眼,“副村长正吆喝往我们村送。” “行,准备准备。” 第547章 新人祁大夫(七) 照临看了看已经布置好的治疗室,“那人还在沙滩上,他这一下出血太多,大家在准备背他回来,我们先放两个伤员进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弄得我们这里好像未卜先知,专门在等这个重伤的似的。” “有道理。” 于是治疗室门打开,两个伤员进来,祁可按部就班地给他们清理伤口,该缝合的缝合,该搽药的搽药。 海滩那边来得很快,祁可刚开始给第二个人缝合时,手筋被割断的村民被几个人轮流背着一路跑回来了,压在他伤口上的衣裳都被血给染红了。 人才送进等候室,大门外的妇孺们就立刻打听出这人被割断了手筋,唏嘘不已,为他感到惋惜。 等候室里的女仆见人送到了,立刻上前接手,先扶着人坐下扎上止血带减缓出血,等治疗室开门再送人进去。 “治疗室里正在忙,要等里面的人出来才有空位,这伤是怎么弄的?”女仆们既然客串了护士的角色,当然要问一下受伤经过。 “被个身上藏刀子的海寇捅的,手筋好像断了。”送人来的几个大汉,其中一人说道。 受伤的这个人已经面色灰白,神情惨淡,手筋断了就是废人,虽说他们军户早有受伤致残死亡的觉悟,但真落到自己头上那还是很叫人受不了的,尤其是眼看着有好日子过了,却废了一只手,连正常农活都干不了还得靠家人养,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死省得拖累家人。 “好的。”女仆们就是例行公事地问问,演好护士的角色就完了,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安慰了,对受伤的人来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废话,除非让他自己亲眼看到自己的手是好的根本没残。 隔着薄薄的房门,治疗室里的人清楚地听到了这一番话,躺在治疗床上的两个人就想坐起来赶紧换人进来,但四肢被控,半点动弹不了。 “别乱动,针差点断了。”祁可险险地避了一下,正缝合呢,这人突然一动,手上的针差点扎在她自己手指上。 “抱歉抱歉,我就是惊讶了一下……手筋断了,太意外了。” “怎么会突然又被俘虏捅了一刀?”另一张床上的汉子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搜身的时候弄的吧,身上藏刀子不是很常见么。”祁可这边正接受缝合的人轻声搭了一句。 “也是,唉,怪倒霉的,刚有点好日子的苗头就成这样了。” “你们都没看到人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手筋断了?”祁可插嘴。 “呵,别的不好说,要说判断伤势,我们从小就会。”祁可这边的人说道,“所以既然外面说那人手废了,那肯定废了。” “像这种残疾的你们以往都是怎么抚恤的?生活还过得下去吗?” “我们以前那破地方,不残疾的人,一年到头想要有口温饱都不容易,何谈是残疾的,无论是残了手还是脚,日子都很难熬,你看我们相邻的这三个村子,手脚有残的就只有三柳村的村长吧?其他人啊,唉……” “是啊,唉……” “但还是有拼命活着的吧?” “有啊,如果家人愿意养的话,或者自己有本事找个赚钱的路子,能给家里挣个三瓜两枣,那肯定没有寻死的心。” “这样啊。” 祁可缝完最后一针,打好结,剪断线,剩下的包扎交给女仆,她退到墙角在照临的帮助下脱口罩手套隔离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挣功德的新思路。 残疾退伍老兵和军户,优抚对象,嗯 第548章 新人祁大夫(八) 女仆们动作很快,祁可才刚用医用免洗消毒洗手液洗完手,这两个绑在床上的汉子就都解除绑定坐起来穿鞋下地。 “去观察室吃药啊,等两刻钟再走,伤口不要进水,回家好好睡一觉,在拆线之前记得天天找我换药。”祁可喝着甜牛奶补充体力,脸都没露,就出个声音说句医嘱。 “哎,知道了。” 他俩提着自己衣裳,小心地避免伤处发力,守门的女仆打开门,他俩前脚出去,外面等的心焦的众人就想往里冲,被及时拦住。 “不行不行别进来,里面要收拾,你们一身脏死了,别把外面的灰带进来了。”守门的女仆牢牢地堵着门口,她身后是其他人在飞快地收拾床铺,更换用过的床巾。 “别往里面冲啊,等里面收拾好了才行。”外面最后一个等着处理伤口的汉子也帮忙说道,本来都轮到他了,这又来个手筋断了的,他觉得自己再多等几轮搞不好伤口都愈合不用治了。 “最后两个了吧?都进来吧。”祁可喝完一杯奶,觉得有点力气了,见女仆们都布置好了,她也就不再耽搁了。 祁可发了话,外面的女仆立刻将两个伤员搀进室内,分别扶上两张床,固定好四肢和蒙好眼睛后,同时进行伤口的清创。 在这清创过程中,照临和女仆们都能确认这人的手筋是断了,甚至还残留了一小片刀尖卡在骨头里,可见当时那个被俘的海寇捅得有多狠。 这样的伤势祁可自然是无能为力的,在打完局麻后,她立刻放出医疗救护机器人,由它来完成重接手筋的手术,祁可依旧只做肌肉缝合的部分。 救护机器人动作麻利,祁可觉得这手术就算难度不高但要求精细操作大概得多费些时间,想开个小差放松一下有些疲惫的精神,可这念头才起,脑子里还一团乱麻的时候,照临轻轻用胳臂肘捅了捅她,一旁端工具的女仆将缝合工具递到她手里。 祁可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救护机器人已经完成任务,退到一旁静候了。 “……” 祁可无语地将救护机器人收回千荷境,打起精神开始缝合,过了一会儿后,嘴上开始演戏。QqXsΝεW. “咦?大叔,你手筋没有断诶,不过捅得蛮深的,你手放松,我找到点东西,好了,拿出来了,哇,居然卡了一块刀尖。”那枚刀尖一开始就被救护机器人取出来了,配合现在的演戏效果,将那小小的刀尖扔进银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室内一片安静,两个正在处理伤口的汉子一时间都没说话,但能听到他们不同的呼吸,祁可这边的是呼吸加重,隔壁的是惊讶和惊喜交织的倒吸口凉气。 “……真、真的?!我没残?”好一会儿,这边这位大叔终于出声,沙哑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哽咽,想挣扎起来看看自己的手但着实动不了。 “是啊,没断,但也挺麻烦的,手筋还是受了点伤,内部一直在出血,我现在在想办法给你止血,你这一个月这受伤的手一定不能发力,不想留下病根的话千万好好养,你就当自己残一个月。” “残一个月,好,我记下了。” 第549章 新人祁大夫(九) “等拆了线我会给你配些药,你一定要坚持用,老实养一个月,换手痊愈不留病根,划算的。” “嗯,嗯,我记下了,只要我的手能好,不残疾,我一定不乱来。”这大叔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地哽咽出声,流下了逃出一劫的激动泪水。 “哎哎哎,大叔,你忍着点,别激动别激动,你一激动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动,我为什么要捆着你们就是怕你们乱动影响我。” “对不住,但我真的……”以为手残想寻死的汉子突然听到说自己只是重伤未残,好好养就能痊愈,压抑的情绪不分场合地爆发出来,哪里还控制得住,抽泣得停不下来。 祁可也看出来了,只得暂时退开,让女仆们照看着点,先让他发泄完了再说,她换了口罩手套隔离衣,转去隔壁床。 “大叔,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不过你再不来我觉得我可以不用治了,伤好了。” “那可不,把大叔排最后一个肯定是因为伤轻,我看看伤口,嗯,确实都自己止血了,不过还是要缝两针,两针就好。” “行嘞,交给你了。” 祁可只用了半盏茶时间就缝完了两针,针脚和走线她都自我感觉良好,剩下的交给女仆,祁可摘了口罩手套隔离衣休息一会儿,因为这手筋受伤的大叔还没有平静下来,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可总是破功,刚做两个深呼吸就来个抽泣打嗝,祁可都怕他把自己弄哮喘。 照临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将一块光幕投射在自己手掌上给祁可看,上面只有三个字,镇静剂。 祁可略一思索觉得可行,放出救护机器人给人打了一针小剂量的镇静剂,这才让抽泣打嗝停不下来的汉子全身放松地躺着了,她也不再耽搁时间,赶紧穿戴整齐把活干完。 今晚送来的伤员总算都弄完了,只剩下海滩上善后的那一批人,包括受伤的副村长吕晨,不管他的伤是不是他口中的皮肉伤,清创消毒上药是必须的,所以祁可没打算走,想等大家都回来检查一遍,有始有终。 守门的女仆们开了门,外面等候的汉子们一脸高兴地涌了起来,他们在门外清楚地听到检查结果,现在正激动着,七手八脚地将两个男人一起抬去观察室。 祁可部去身上的穿戴,由照临陪着去另一处偏房休息,实则一闩上门后她就回了千荷境洗头洗澡,女仆们在等候室和治疗室收拾整理,将脏污的床巾等物仔细地用竹筐装好,用布盖上,装上独轮车送回庄子,等祁可洗完澡会直接回庄子去将这些医疗用品和垃圾收回千荷境清洗消毒无害化处理。 因为惦记着海滩上的众人随时回来,祁可洗了个战斗澡就出来了,跟副管家说了声,然后拉开空间屏障,直达庄子,将满地医疗废物收回千荷境,她再一脚回了军驿的偏房,照临见她回来,让人送来一份热乎乎的馒头和肉饼汤的夜宵。 刚端起碗喝两口汤,照临就告诉祁可海滩上的人收拾完毕回来了。 第550章 新人祁大夫(十) 估算了一下他们回来所需的时间,祁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肉饼汤,照临则让观察室的女仆们去军驿大门外守着,等看到副村长他们务必要拉进来检查伤势。 副村长吕晨带着海寇的尸体和俘虏回来,才到村口就被接应的村民换下,与几名同样受伤的同伴一起,被大伙一路催促着来军驿处理伤口。 村长老九爷接手后续,吩咐村民抓紧时间休息,虽然已经派了人去镇上报信,但一来一回肯定差不多天亮了,正好够大家养精蓄锐。 吕晨带回来的人除了只有几个人是四柳村的,其他押送俘虏搬运海寇尸体的都是五柳村的人,因此只有参加了前期战斗的人身上才带伤,其他人则被村民迎去了灯火通明的客栈吃点东西,然后再正好回自己家睡觉。 看到副村长来了,祁可第一个给他处理伤口,他用来随便包扎伤口的布上血迹都干了,弄下来还费了番工夫,不断地用生理盐水打湿布料才慢慢揭下来,然后清创缝了三针。 因为吕晨坚持不肯躺着弄,只好一切从简,没有局麻,祁可戴上贴合手掌的棉布手套,拿着针线给他硬缝,其他人的伤倒是简单,女仆们就可处理,要缝合的只有吕晨。 “行了,晨叔,都弄完了,记得一会儿去观察室吃药,回家好好休息,每天找我换药,看伤口愈合情况决定拆线时间,一般是五天左右。” “好。”吕晨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臂,缝合的部分有明显的肌肉牵拉的感觉,不太习惯,“你也早点休息,今晚上辛苦你了,等镇上来人给你论功行赏。” “好”祁可笑眯了眼睛,看着特别乖的样子。 “对了,先前送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手筋断了,情绪还好吗?” “他手筋没断,但是擦边,还有一小块刀尖卡在了骨头里,不想真的残疾的话,这一个月得老老实实养伤。” “没断?!”吕晨很惊讶,他当时在场验过伤,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海寇那一刀是想捅人肝腹,他抬手格挡,所以才扎伤了胳臂,手筋没事?” “真的没事,这我还能骗人啊?肯定是海滩上光线不好你们都没看清楚,好好养一个月就能好的,前提是他这一个月真的老实养伤,不要自己作死,真把自己的手搞废了可不能赖我身上。” “那不能,真残了他一家就垮了,为了他痊愈,他家人肯定盯着他好好养伤。”吕晨想想也确实可能是光线不清看错了,人没事就好,不再细想。 吕晨揉了祁可脑袋一把,招呼人去观察室,等人都走完后,女仆们开始全面打扫,除了观察室躺着的两个人,等候室和治疗室完全恢复原状。 那位伤了手筋的汉子的家人这会儿也终于赶来了,一进门就哭,他们听到送信的人说当家的手筋断了当时就感到天塌了,一家老小全跑了来。 屋里一群人好不容易才劝住他们冷静下来听人说话,但伤者本人的镇静剂药效未退,任何人看他昏昏沉沉的样子都会当他是失血过多造成的神智不清,不过有吕晨和其他人一同作证,总算将家人激动的情绪给安抚住了,又哭又笑地感谢菩萨保佑,连连保证这一个月一定看好当家的老实养伤。 第551章 搞点战利品(一) 观察室里热闹一番后,吕晨的观察时间就差不多结束了,不相干的人陆续回自家睡觉,观察室里只留下两个需要观察一整天的伤者和照顾他们的家人,另外还有两个充当护士的女仆,祁可那边在打扫完毕后大家就回庄子了。 五六十个海寇偷偷上岸结果死伤惨重,吕晨都来找祁可缝针了也没提给俘虏讨些药,等回到庄子后照临把偷拍的画面给祁可看,才知道村民们早已给俘虏抹了柏家军惯用的伤药,但受伤的俘虏能不能活下来得看命,因为根本没人诚心要救他们,军中虽然想要活口问口供,但也不必让俘虏都活着,重伤的死了就死了,留几个轻伤的就行。 “俘虏没人权呵。”祁可轻笑。 “这种俘虏要人权吗?” “不配,不能用于政治利益交换的俘虏不配有人权,只配做炮灰,但是他们的口供很重要,还是要保住几条性命。” “问题是双方语言不通,就算俘虏肯开口,口供估计也要不到。” “没关系,没口供,官府和军方还能搭个台子唱戏表示告慰亡魂,当众斩首给百姓看,自从海寇第一次上岸到现在,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一次胜仗,大家都出口恶气。不光振奋民心,柏家军也能顺便证明即使来到了水土不服的南方,他们也依然是能打胜仗的柏家军。然后官府执政本地更为顺利,柏家军也占稳了脚跟,百姓重新有了安居乐业的希望,一举三得。” “行,你放个救护机器人出来,等一会儿偷偷放进去治疗一下,让那几个活口别死,砍脑袋这事,脑袋少了看着不过瘾。” 祁可立刻照办,接受了照临的指令后,救护机器人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剩下的你就别管了,洗把脸去睡觉吧,等镇上来人肯定要找你问话,现在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嗯,晚安。” 祁可自去卧室睡觉,忙到现在也着实累了,一夜无梦好眠,还是被照临给叫醒的。 “嗯怎么了?就天亮了?”祁可抱着毯子在床上打滚,实在睁不开眼睛。 “镇上来人了,成封亲自带队,都在村长家里,就等你了。”照临弯腰把滚到墙边的祁可挖出来,“不起床我就电击了啊。” “好啊好啊,电流大点,把我电晕算了。”祁可在床上嘻嘻哈哈地笑。 照临没理会祁可的耍赖,连续性地给了她几次小小的电击,把她那点朦胧睡意驱散得干干净净,然后将还在哼哼唧唧的祁可从床上拉起来,随意地将她头发绾起,催她回千荷境洗漱。 祁可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带着一群动物们回到庄子,挨个撸了一把,放它们走了。QqXsΝεW. “村里刚刚送了两头羊来,说是副村长答应给动物们的赏。”照临冲后院抬了抬下巴,“是养起来还是给它们吃了?” “养着吧,狼吃惯了灵境养的兔子和羊,对外面的羊肉兴趣不大,只给豹子吃吧它们也吃不完,我们看看能不能配种。” “行。”照临点头。 第552章 搞点战利品(二) “村长那边现在情况怎样?他们在聊什么?” “严肃的话题都聊完了,现在已经在海滩上察看现场。” “那些小船呢?有几条来着?七条还是八条?”祁可皱皱鼻子,“有点不记得了。” “八条。”照临好笑地耸耸肩,“现在海滩上正在讨论怎么分这八条船。” “诶?” “谁也不是瞎子傻子,缴船的好处大家都明白,正在讨论怎么分。”照临实时监控海滩上的动静,知道他们一群男人正在激烈讨论这个。 “至少我们要分一半,四条。” “理由呢?” “我们有海雕有余啊,海神既然在这里,难道不该给我们几条船吗?昨天上立大功的也是我们四柳村好吧。”祁可右手握拳击了一下左掌,“尤其是我。” “真是不谦虚。” “诶嘿”祁可头一扭,还越发得意了。 照临摇摇头,海滩上每个人说的一字不识都传到她这里,“四条有点难,镇上显然是想把这几条小船当训练船,训练士兵的水性。” “哦,也是。”一群北方旱鸭子来南方守海岸线,不通水性也是要命,“但至少要两条,两条叫结伴,不然的话,单船出海太危险了,万一有点什么事,连个知情人都没有。” “这个理由充分,等他们回来你好好跟他们谈吧,或者你愿意现在去海滩上?” “不要,太阳都出来了,海滩上好热。”祁可打了个哈欠,“早知道他们要去海滩,我就再多睡会儿了。” “哎哎哎” 祁可冲照临吐吐舌头。 “对了,那些受伤的村民怎么样了?没有人发烧吧?” “没有,都好好的,他们自己也都很惊喜,说是按以往经验,他们这样的伤起码是要发热的。” “伤口不干净当然会发烧。”祁可撇撇嘴,“现在就怕他们当中有人得破伤风。” “没办法,我们暂时没从自然界中找到破伤风的致病菌,变不出疫苗,只能看他们运气,运气好万事太平,运气不好……”照临耸耸肩,“我们的救治很及时,清创也做得很彻底,希望大家都有好运气吧。” 祁可啧啧两声,摇头叹气,“希望吧,希望这个世界没有破伤风,或者有,但致死率不高,不是百分百死亡。” “我们可以跟村民打听打听伤员中有没有疑似破伤风的病。” “很难,村民都是文盲,识字的没几个,假设这个世界有破伤风,村民们看到伤员高热不退,会不会忽视其他症状,全都归因到受伤上面,等人死了说一句没熬过去来总结一切。” “有可能。”照临抱胸,点点头,“看来还是得我们自己找病菌。” “诶,听天由命吧。”祁可长吁一口气,转身回屋,“看着海滩上的动静,等他们回来了说一声,我眯个回笼觉。” 祁可这个回笼觉并没睡太舒服,海滩上越来越热,查看现场的成封和村长他们没待多久就回来了,那八条小船被完全拖到了海滩上晒着,不管这战利品要怎么分,把船修葺一新再下船总是必须的。 第553章 搞点战利品(三) 照临再次把祁可从床上喊起来时,祁可这次没有赖床,就像打个小盹一样,被足了一点精神,重新梳妆打扮,带着照临神采奕奕地前往村长老九爷家。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很热情地跟祁可打招呼,家里有伤员的还特意跑来跟她道谢,没有一个人在伤后发高热,全都得益于祁可极为妥帖的治疗,柏家军中最先流传的祁可的八卦就是她施药救了成封的弟弟成荫,让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药婆,擅长使好药,现在大家再一次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名不虚传。 村民们对此相当安心和喜悦,觉得能被分来四柳村真是一件幸事。 听了一路,眼看着快到村长家了村民们才各自散去,身边没人了,祁可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的一件事,轻轻冲跟在身后的照临挥了挥手指。 照临两步跟上并肩。 “这几天光顾着加紧训练外科缝合术,我都忘了,还没教训文家村的那些族长族老,这都过去几天了,他们那边的积水该退了。”祁可低声嘀咕,声音不大但她知道照临肯定听得见。 “还没完全退,位于地势高处的人家现在脱身了,但地势低洼处的人家现在还在麻烦中,而且已经有粪口传播的疾病出现了。”自从祁可说要报复,照临就派了监控飞虫在那边监视,所以对文家村的现状一清二楚,“地势高的都是族中地位高的人家。” “啊,那我们就不怕误伤无辜了。” “细菌培养好了随时可动手。” “行,一会儿这边完事了,回去就拿细菌,培养了这么几天,细菌量应该是够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嗯,还是要小心一点,别让小孩子误食了。”食物中毒引发的腹泻呕吐发烧酸中毒电解质紊乱等,体弱的小孩子承受不住,祁可报复归报复,没想背个糟糕的因果。 “不会的,那几家人,家庭成员按年龄大小有不同地位,年长的男女地位最高,享有最好的食物配给,把细菌投放在他们专用食物里就行了。” “哦,明白,就像那困难人家,但凡有一个鸡蛋都是给家里男人吃,女人连一口残羹都挨不上。放到条件好的人家,底层小辈不差那点鸡蛋,但上层长辈吃的一些东西也是底层小辈没资格碰的。” “没错,普通族人日子过得那么穷苦,族老们的家里连米饭的大米都分三六九等。” “啧啧啧啧,一个家里都搞得这么等级森严。”祁可淡淡地摇摇头,“那就好,这就完全不用顾忌误伤无辜。” “走吧,到门口了,这些事儿回去再细说。” 边走边聊,最后这一点路显得特别短,照临提醒完,两人就已经站在了老九爷家的大门外。 “哎呀,小可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大家都在屋里呢,他们刚从海滩回来,你呀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老九爷家的女人们都在院里干活,院门开着,祁可一来就被她们看见了,热情地招呼她进去。 第554章 搞点战利品(四) 祁可踏进门,嘴里甜甜的,喊着这个奶奶婶子,那个嫂嫂和姐姐妹妹,把院里的一众女眷们哄得哈哈大笑。 “外面热,快进屋去。”老九爷的老伴,大家都喊她九奶奶,牵着祁可的手领她进屋。 男人们都在厅堂里围坐一圈说话,祁可一进屋就先挨个问好,然后搬了把凳子坐到副村长吕晨身边,照临依旧是站在门边候着,给大家端茶倒水,九奶奶则继续在院子里带领小辈们忙活,准备午饭要吃的菜。 “祁可这次是立功了,等我回去跟上面请赏的时候给你讨个大的。”成封笑道,祁可真是个福星,“千山镇当时没能留住海寇,还被他们全身而退,这次可算是跑不掉了。” “动物立功了,没白养,别看都是猛兽,跟家养的没什么两样了,真听话。”吕晨笑得最是开怀,他主管的就是村民训练和作战的事,他们这次全胜,论功行赏时他也会有个大的。 成封正端杯饮着一口凉茶,连连点头,“猛兽养久了也会通人性的,它们知道谁对它们是真的好。” “呵呵……”两个村长突然异口同声地笑了一下。 “怎么?”成封一听就觉得这笑声好像在暗示什么。 “昨晚上大发神威的可不光是狼群。”吕晨冲祁可挤了个眼神,“还有豹子和雕。” “什么?!”成封吓了一跳,吃惊的看向即可,“你又养新动物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几天前那场特大暴风雨呗。”祁可一脸云淡风轻,好像养豹子和雕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狼群在山林里捡回一只受了皮肉伤的豹崽子,结果就引来了母豹子。雕是被大风吹落到院子里的,本来它们都放生了,谁知他们又回来了,不想走了,那我就养着咯,反正不费什么钱,它们自己会捕食。” “……”成封觉得他得再来一大杯凉茶,好好冷静一下,“你这是养猛兽养上瘾了呀。” “我也这么觉得。”祁可抬起一根手指头搔搔自己的脸,“我可能确实挺遭猛兽喜欢。” “行吧,幸好你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娇小姐,下次要是有人跟我说你又养老虎了,我肯定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本来就不必。”祁可得瑟地裂嘴一笑。 “嘿,还来劲了。”这要不是隔得远,成封都想上手揉一揉祁可的脑袋,看看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祁可做个鬼脸。 “你来了正好,我们正商量一件事呢。”老九爷冲祁可嘿嘿一笑,“海寇乘小船上岸,现在全都被我们收缴了,猜猜看有几条?” “不知道,猜不着。”祁可一脸老实地摇头,知道也得说不知道,“有几条啊?” 老九爷比划了一个手势,“八条。” “这么多?”祁可假装回忆了一下,“昨晚上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八条小船不算多,仅够他们自己用,抢来的东西带不走。老九爷,晨叔,那几个活口你们提前问过口供了没有?海上是不是还有同伙在专门等着收战利品?” 老九爷哈哈一笑,吕晨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成封只是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 第555章 搞点战利品(五) “看见没?这脑子转的快吧?”成封指着祁可笑道,“我们在海滩上看到船才觉得不太对劲,半夜打完她还没见到船呢,我们这才起个头,她立马想到后面老远去了。” “会算数好啊,会算数才能做得好生意。”老九爷一直在笑。 “嗯?海寇真有准备?”祁可这次不再是假装不知情,这一大早上他们男人们聊的事儿她只知道缴获的小船还没分掉。 “我们哪能知道海寇有没有准备?那几个活口跟哑了似的,怎么问都不张嘴。”吕晨眉头深锁,觉得相当难办,“我们以前抓到的俘虏都没有这么难撬开嘴的,哪怕是探子细作,到我们手上我们都有手段对付他们,没想到这帮海寇是真硬气。” 祁可沉默了一下下,她有理由觉得海寇不是真硬气,更大可能是双方语言不通,就算不是外语,方言也挺够呛的,都不知道上哪找翻译,而且海寇这种亡命之徒肯定清楚一旦被抓下场必是死,死不招供还能保住同伙,下次找机会过来报复。 “海寇这一次失败,他们会不会下次还来?或者对我们这里保持警惕,但是找其他防御不严的海岸线上岸?”想到报复的可能性,祁可就必须要提醒大家一声,留个心眼。 “嗯,在想到他们可能在海上还有一艘大船的时候,我们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成封点头,“我看咱们村口用沙袋垒的那个掩体挺好,把村民组织起来轮流值守,一定要保持警惕。” “是。”吕晨立刻正色答道。 “抛开以前的经验,海寇比草原异族要麻烦的多,那些异族我们打交道久了,起码都知道他们的固定地盘一般都在哪里,而我们对海寇是一无所知。”成封敲敲桌子,“这次不错,把上岸的海寇杀了个片甲不留,多少能振奋一点民心,对我们百家军的军威名声有好处。” 说到这里,成封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 “大军自从去年传出战场失利后,声望下跌得厉害,被调来南方,我知道当时就有传闻说我们柏家军不行了,朝廷对我们失望至极要放弃我们了。”成封冷笑着抖了抖肩,“上次千山镇虽然没留住海寇但说起来也还是将他们打退了,这也是一场胜仗,但这次结果更好,不光打赢了还全灭了,无论是朝廷还是我们都太需要一场好消息了。” 桌上众人都一阵沉默,祁可能想象得到当时军需严重短缺的柏家军面对潮水般的敌人是如何的奋勇杀敌,但成封他们才是当时的亲历者,在当事人面前,任何想象出来的画面都是苍白的。 所以她选择闭嘴,不去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嘿嘿,虽是两场胜仗,可也有大小之分,我们把海寇留下了,大功劳就是我们千户大人的,到时候人人都要夸一声虎父无犬子。”吕晨大声地哈哈一笑,兴奋地搓着双手,将越来越凝滞的严肃气氛一下子给冲淡了。 第556章 搞点战利品(六) “嗯,对,我就是想说这个。”成封眨了眨眼,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笑呵呵地接腔,“咱们柏大少爷拿头一份,别人不说,祁可在功劳薄上也肯定排前头。” “必须排前头,要不是祁可我们打得没这么顺利。”吕晨都恨不得掰手指头细算,“放了动物在海滩上代替人巡逻示警,威力巨大的炸药包和炮筒,事后治疗了全部的伤员。诶,这些人都没发热,其他轻伤的也就罢了,那两个伤最重的也一样,没人发热。这就很厉害了,我们的军医都做不到。” “还有啊,事后不煎药汤,吃点药粉就完事了,太适合军中所需了。”老九爷一边听一边点头,跟上补充。 “诶,这确实是祁可的厉害之处,去年我弟成荫受伤也是同样的,包扎完后吃点药粉,一点事都没有,歇了一天,当晚上就能一瘸一拐地下地走路,两天伤就好了。”成封因为有去年的经验,对祁可不煎汤药的特殊之处并不感到奇怪和惊讶,谁不知道煎药麻烦,有便利的法子干嘛要抱着麻烦的法子不放。 “哎呦,这可好。”吕晨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臂上的绷带,“两天伤就能好这真是太好了。” “晨叔想什么呢,你们都是缝合的,两天好不了,记得天天来换药,换药时我就能看到你们伤口长得怎么样,拆线之前麻烦你们都老实一点,伤口要是反复好不了,造成的后果当中,发高热都是轻的。” “放心,回头我就叮嘱他们去。”吕晨拍着胸脯保证,伤口反复好不了的后果当兵的都知道,朝廷支援不力,柏家军常年缺医少粮,见过太多一开始好好的然后伤势急转直下最后人没了。 “受伤后多吃肉伤才好得快。”成封笑了一下,“镇上从冬天开始养兔子,养到现在兔崽子的崽子都在下崽子了,我走之前二位村长把人数算好,我让镇上送批兔子过来,受伤的多给两只,算是镇上给的抚恤。” “是,多谢百总。”二位村长皆是一喜。 成封的目光转向祁可,“祁可的开支比较大,我囊中羞涩给不起,但你放心,柏家军从不亏待有功的人,就是你要耐心多等一段时间,等我们先把军情上呈大将军。” 祁可点点头,虽然她不在乎她花出去的开支几时补回来,但成封这诚恳的态度叫人心里很熨帖的。 不过,也是叫她发现成封这一个百户都穷成什么样了,以小见大,柏家军穷得可怕。 “好,谢谢百总。” 打仗就是烧钱,守前线的百户兜里掏不出几个现钱,士兵们再如何骁勇善战,这战斗力也是有限,等把能打仗的青壮都消耗完了,柏家军也就不存在了。 祁可放在桌下的两只手互相轻轻地搓了搓,她觉得跟柏擎谈判要那块土地盖作坊工场然后双方分成,这事谈得成。 她就不信柏擎不想找钱改善手下人的武器装备和生活水平。 第557章 搞点战利品(七) “诶,跑题了。”成封拍拍自己额头,“我们本来在说那八条小船怎么分的事儿,祁可有什么想法?” “嗯,分战利品啊?”祁可精神一振,开始演戏,把来的路上跟照临商量的计划跑抛出来,先做铺垫,“八条小船,我们四柳村又算首功,我说分一半,这理由站得住脚吧?不能说我贪心吧?” “那是哪是,站得住脚,不贪心。”成封连连点头,话锋一转,“但是……” “我就知道百总大人有这个但是在等着。”祁可有所准备,没受影响,“我知道四条不可能,我就这么一说,那么三条总得有,正好组个出海打鱼的船队,这样我们就终于能有鱼虾吃了。” “诶,对,我跟老九爷也是这意思。”吕晨轻轻一拍桌子表示赞同,一旁的老九爷眉目舒展,虽然没说话,但表示的是同样的意思。 “三条船组个船队?”成封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下。 祁可见有戏,趁热打铁。 “我那只雕被本地人奉为海神崇拜,我们村有十八个原四柳村村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们认出来这是海雕,不然我们都会误认成普通的鹰隼。” “海神?这又是什么说头?” “海雕在海面上巡视,哪里有鱼群就往哪里扎,从水面掠过的瞬间爪子从水里抓鱼,本地人发现这个规律,以此为指引,它往哪里飞,哪里就有鱼群。”祁可挑了挑眉,“我们有现成的海神指引我们捕鱼的方向,百总大人不给几条船吗?” 成封还没说话,两位村长已经咯咯地笑开了。 “虽然说得在理,但决定权不在我。”成封还是没给一句实在话,只是举手指了指房梁,“我得上呈给咱们千总大人,他才是最后定夺的人。” “那就三条,请百总大人帮我们据理力争,三条船入村子的账做村公产,打上来的鱼获照老规矩镇上分一点村里自留一点,剩下的卖给县里的商人,挣的钱归村子所有,用来修桥补路,扶助鳏寡孤独残疾老兵。” 两位村长听得两眼冒光,村子的公账上有进项自然是大好事,一条鱼不嫌少,二两虾不嫌多。 成封也是听得心里发热,以前在苦寒之地没有鱼吃也就算了,现在守着大海还是吃不上鱼,日子真是比苦胆还苦。 “三条船?两条不行?非得要三条船?” “三条真的是底线了,这种船日常还要拖上岸做养护的,三条船轮流使,少一条还有两条结伴出海,要是只给两条船,一条做养护,剩一条要不要单船出海?海上风浪瞬息万变,老话讲无风三尺浪,一条小船出海,怕不怕出事无人知晓?” “行,你这理由更充分一些。”成封知道自己被说服了。 祁可挑眉一笑,眉眼里满满的小得意。 老九爷和吕晨已经想鼓掌叫好了,他们三个先前在海滩上说半天都没说到重点,还是祁可厉害,清晰明白地讲道理,什么都好谈。 第558章 搞点战利品(八) “好,这事就暂时谈到这里,其他的等上面回文再说,回头我让士兵把海寇的尸体和俘虏都带回镇上去,那些尸体再放一天都得烂了。” “呕……”祁可吐了吐舌头,“这马上就要中午吃饭了,求你们别提这个,去年一路南下看的实在太多了,我一点都不想回忆。” “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三个男人们立刻换了话题,聊起即将到来的夏收,之前的那场暴风雨过后,二麻镇下辖五个村子中只有四柳村幸运地保住了收成,等秋播结束后,有了短暂农闲,大将军才有余力从其他各县里调拨一点粮食给东临县,柏擎再从治下其他镇里上交的粮食中调拨一点给二麻镇,合在一起赈济给一镇五村。 这样算一算时间,村民们这一段日子只能靠自救来度过难关。 因为镇上并不直面大海,损失是有但很有限,各村是真的惨,四柳村要不是有祁可预先做了防范,台风过境后,下场不会比其他四个村好到哪里去。 但外人不知实情,见四柳村损失很小,也就信了多种树保护村庄的传闻,估计等明年开始各村的自然环境会越来越好。 他们这里轻松地聊天,等着午饭时间,站在门旁的照临突然收到来自县里贾记的消息,千山镇有海寇上岸的事传到了东临县,现在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副手们传来的了实时画面,县城街上,县民还好情绪还算稳定,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知道是真的淡定还是消极的听天由命。 流民有点骚乱,人群中流言四起,往内地的县城门口和城北码头人潮拥挤,贾记船队的船被无数人扒着船舷想要强行上船,不得不将所有船驶离码头,如果县里不加以控制,随时可能出大乱子。 照临回复副手让他们保护好船只,靠不了码头就先在水上漂着,等这边剿灭海寇的消息传回到县里后恐慌就会平息。 回复了消息后,照临调用村里监控飞虫的画面,成封带来的士兵正在海寇那边做出发前的准备,这炎热的夏季,死掉的海寇尸体放不了多久,必须要在今天送回镇上找地方焚烧,午饭后就会返程。 照临看了一会儿就关了画面,县里的现状还是要由柏擎派人给成封传讯,她和祁可谁都不能越俎代庖,所以这会儿明知县里情况不好也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算算时间,千山镇海寇上岸的消息传到东临县也确实是需要这几天的时间,但那边把海寇打跑了也算是打了胜仗,又无人知道海寇回到海上后会往哪里跑,县里怎么就突然乱成这样子。 照临觉得情况不太对,百姓中有流言和不安倒都很正常,但这么快的速度往着骚乱和民变的方向发展就不正常,就好像有人藏在人群中兴风作浪,万一发生点什么,本地衙门和柏家军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朝廷的训诫肯定免不了,柏擎可能吃不了什么苦头,本地县尊的官帽却是有危险了。 想到此,照临迅速联系贾记的副手们,让他们将船行的监控飞虫放出去,好好找一找是不是有人在人群中故意散播焦虑和恐慌,本地县民有过以往海寇上岸烧杀抢掠屠尽村庄的经历,消极应对也就算了,流民可没有,挑拨起来一挑一个准。 干这种事的人总要为自己谋利益,谁得益谁是嫌疑人,除非真有这种傻缺,就乐意损人不利己,看别人恐慌害怕博自己一乐。 第559章 打完的后续(一) 祁可在老九爷家里一直坐到午饭时间,客栈送来了酒菜,来干活的士兵们则在军驿吃,四人一桌,同样是大鱼大肉的席面。 一顿饱饭后,顾不上正午要人命的日头,成封和士兵们怀揣着祁可赠送的解暑药,赶着数辆大车,出发返程。 跟二位村长一起在村口送了人,村长们回家午休,从凌晨到现在二位村长都没有好好休息,这会儿精神放松下来立刻感到困倦难忍,祁可跟他们道了再见,回庄子的路上拐去客栈的小院,慰问一下曹金氏,别叫孕妇受到过度惊吓,再说她也挺喜欢这个付钱爽快的长租客人。 有女仆日常照顾的曹金氏其实精神很好,半夜睡得好好地确实是被惊醒了,等平静下来后她又接着睡了,跟见惯了战争场面的村妇们一样淡然处之。 但曹金氏也有她的处事理由,从她丈夫去世到她被诬陷偷人差点被浸猪笼,这一连串经历下来都没有打垮她,海寇都没进村呢她急什么,人进了村,不用逃,人没进村,更不用逃。 跟有经历的人沟通就是轻松,曹金氏想得开,祁可也就放了心。 两人多聊了一会儿,祁可顺利地了解到曹金氏对生产的忧虑,她的这份忧虑祁可是早有耳闻,但那都是女仆和照临的转述,曹金氏本人没有正式提出,祁可也就当不知道,今天借此机会两人好好地聊了聊。 分娩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祁可是打算尊重孕妇本人的意愿,曹金氏若是觉得村里不安全想回县里找稳婆生产她都可以帮着安排,县里正好有合作过的稳婆。 但没想到的是曹金氏并不想去县里,同时也不想在村里分娩,女人分娩时动静太大,而她从来到这村里的第一天就没人知道,所以她想一直保密下去,宁可日后直接抱着孩子出现在人前。 祁可觉得这也好办,把人送山里就是了,正好山里建的孤儿院还有很多空院子,收拾一个出来,从分娩到坐月子再到日常抚育孩子,尽够了,而且在那里生产也方便祁可这边直接用救护机器人予以帮助,确保母婴安全。 这一说到孤儿院,少不了要把前因后果简单地告诉曹金氏。 为了几个捡来的婴幼儿就在山里建个孤儿院,曹金氏对祁可这花钱的豪爽态度忍不住地感叹了一下。 “就为了几个捡来的孩子专门建个大宅啊,你怎么想的,怎么就舍得呢?” “不然没地方安置她们啊,都是被家人放弃的女孩子,有的还是要吃奶的女婴,养在村子里等她们陆续长大,迟早会从村民的日常聊天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对她们的幼小心灵有害,还不如集中起来抚养教育,给她们的心灵先筑起一面盾,等长大一点再接回村中生活就不怕闲言碎语了。而且看县里和周边情况,这种事会长期存在,建个孤儿院,以后无论捡多少人都有地方养。” “只捡女孩子吗?” “被抛弃的男孩少啊,就算父母真的养不了了还能送给没儿子的人家养,不像女孩子,随随便便就被放弃了。” 第560章 打完的后续(二) 曹金氏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还不知道我这个是男是女呢,但不管多艰难,我肯定不会放弃我的孩子。” “先想几个名字吧,男女都备上,等生下来想办法帮你上户籍。” “有门路吗?要花多少钱只管说,我身上的钱应该还够。”曹金氏前倾了一下身子,户籍这事真是最让人烦恼的。 “门路有,正好帮你打听一下,你这情况特殊,我问清楚了才好给你答复,不过你也得做几手准备。” “哪些准备?” “你来时是没有任何身份凭证的。” “是的,逃难时丢了。” “所以这就是落户最麻烦的事,县里的流民中绝大多数就是这种情况,逃难途中不慎丢失身份文牒,无法自证身份,流民当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地方上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干脆全部拒绝,花钱也没用,万一让恶人使钱钻了空子怎么办。” “是的,这个我有听说过。”曹金氏为什么最终选择在四柳村暂居,不就是因为她没有身份文牒无法进县城么,不然凭她身上的钱,在县里定居下来很容易的。 “直接落户困难太大,你就要想想是否依附在谁名下,给自己起个新名字,换个新身份。” “新名字?新身份?”曹金氏琢磨了一下,不经意一抬眼看到屋里的女仆,恍然大悟,放低了声音,“啊,她们是不是就是如此到你手下来的?” “是的,她们也是我在县里捡回来的,自愿做我女仆,这种身份是最好落户的,甚至是县里鼓励的,有助于合理合法的减少流民人口。但民籍变奴籍,平民百姓都要挣扎犹豫一下,我看姐出身不差,让你转身份就委屈你了,可若要落户,就要好好想一想是否愿意付这样的代价。” 曹金氏扭着手指,被祁可说得她真的开始犹豫不决。 “除了民转奴,还有别的路子吗?” “民转军吗?”祁可摇摇头,“民转军的前提也得先有那张身份文牒。” “说的也是。” “时间充裕,姐你慢慢想,我也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新路子。” “好,麻烦祁老板了,能花钱解决的我一定舍钱。” 双方谈妥,随后话题又回到分娩上,曹金氏既然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有她这个孕妇的存在,没有太多犹豫就决定去孤儿院待产,顺便还能提前学一学照顾孩子的方法。 祁可答应明天就派人给山里送信,收拾一个小院子出来,布置妥当了就送曹金氏进山,到时会派医婆和女仆随她一起去,接生就由医婆负责。 曹金氏则利用这最后几天收拾准备一些日用品,等进了山,物资补给有固定规律,几天送一次,不像现在这样要什么有什么随时送来,所以她要多准备一些。 至于她这个孕晚期的孕妇走山路能坚持多长时间,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没提,曹金氏觉得无论多累她都会咬牙坚持,祁可则是想着用牲口或者套个车送人上去,省得她孕妇难走。 第561章 打完的后续(三) 两人互致道别,祁可还在回庄子的路上,照临就已经将消息发给了孤儿院的副手们,挑一个离孩子们最远的小院,如果曹金氏想和孩子们玩,走来走去的,也可当个运动。 回到庄子后,祁可先回了一趟千荷境,把一支密封瓶拿出来交给照临由她安排。 文家村因为积水不退,在普通村民当中已经发生了粪口传播的肠道疾病,族老们也开始拉肚子的话,不会惹人起疑,还能吓他们个半死。 照临收好密封瓶,等到用餐时间再投放。 “盯了他们几天,文家村那么大一片山都养活不了村民,是怎么回事,有眉目了吗?” “有眉目了,原因很简单,整个村子的土地和山林都在私人手上,他们早已完成了土地兼并,大部分族人说得好听是血缘亲人,其实跟普通村子的佃户没两样,唯一有点好处是遇到难事的时候找地主借贷,还不上了也不必卖儿卖女,只会父债子偿,一代代利滚利往下传,世世代代还不清。” “真聪明啊,债务关系永恒不灭,他们竟然早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山林尽归私人所有后,只允许族人上山砍柴,不允许挖野菜打猎,青黄不接的时候,族人就只能往县境方向来找吃的,以往肯定有深入过这边的山脉但没人知道,上次我们给他们下了暗示送回村子附近的山林其实也是坑了他们,被好一顿收拾。” “嗯,他们的贫穷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没义务一次次接济他们,加强守住边界,他们越界挖野菜打猎就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总要给他们留条生路,但老惦记我的山林就不行,来一次揍一次,擅入军户村的地盘,屡教不改,扭送报官都是应该的。” “好的。”照临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文家村真正有权势的族人都在外面,留在村中的族老都跟他们有较近的血缘关系,但实力较差,相比自家能干的亲戚们,族老们反倒属于资质平庸的一类。” “这个你都查到了?”祁可有点小惊讶。 “他们自己聊天说出来的,而且丝毫不以为耻,都快跟口头禅一样了。” “投胎真是技术活啊,资质好就在外面闯,资质不好还能回家当个地主乡绅。”祁可啧啧两声,“不好好读书是要回家做地主的哦。” “你这话怎么说得有股欠揍的味道。” “是吧,我就是感慨一下,资质平庸的人回家做地主,因为资质平庸,所以完全不懂得利用土地增产增收,无视越来越贫困的族人,一点都不怕这些赤贫人群哪天不想忍了揭竿而起吗?哪来的自信认为他们不会造反啊?” “宗族文化下,世代生活在一起的族人是很少有反抗念头的,地主们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一定会用尽手段维稳。” “哎呀,真是可怜,以宗族之名压迫族人,叫人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有水平。” “他们没受过教育,吐槽一下就算了,风凉话就不要说了。”照临捏捏祁可的脸,“造口业的。” “哦”祁可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吐槽这词还是她教给照临的。 第562章 打完的后续(四) “文家村的现状就是这样了,跟别的村子没什么两样,一个村子存在的年头久了,都会形成势力比较大的家族,从而占据村中的统治地位。就好比我们这军户村,现在是各姓混居,气氛和谐,村长家有一点小势力但能耐不大,等过几十年,互相通婚下来,情况肯定就不一样了。” “好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哪都一样。”祁可想起最开始跟文家村联系上的那件事,“对了,能跟外国商人联系上还试图买他们火器的那个文家少爷,就属于在外面有权势的那部分族人吧?” “是的。” “我也好想弄一条跟外国人接触的路子,这样我们偶尔搞点新技术也有个光明正大的由头。” “是个好想法,如果我们能搞条大海船,就可以去海上找外国商船。” “唉”这一下就把祁可的热情给打没了,情绪有点低落,“我们搞几条小船都这么艰难,还要再搞条大的。”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这个国家的基础建设根本为零,朝廷都快垮了我们只能靠自己,先完成海寇这条线,盯紧他们的大船找他们的老巢,看新情况再做新计划,要是他们在海外有据点,我们直接生造一个有钱有势的海外大商人也不是难事。” “对哦,还有这条捷径可走,海寇的大船现在在哪里?同伴没回来可见是失败了,他们撤了吗?” “没有,还在原处漂着。” “不走想干什么?还想再来一次?” “有这可能。”照临迅速地切换到海寇大船的监控飞虫,了解最新情况,“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他们的语言,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能看到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情绪激动地说话,又是挥拳头又是跺脚,看着像是很愤怒要报仇的气势。” “他们还有登陆的小船吗?” “有的,还有四条,哦,算漏了,还有六条。” “这船挺大啊,六加八,十四条小船,把小船当逃生艇用的话,每条船一二十人挤得下吧?大船上总人数岂不有二百多人?” “不到二百,一百八十多人。” “行吧,可以理解,一下子损失五六十人是蛮惨重的。这几天盯紧点,要是他们真的又来一次,那我们也再来一次,抢光他们的小船,到时候分战利品还能再给村里多要一两条。” “好的。” 祁可打了个哈欠,“哎呦不行,我今天睡眠很成问题,一点都不够,我去睡个午觉。” “去吧,但是别睡过头了,军驿里还躺着两个人,等你准许了才能回家。” “嗯嗯,不会忘的,我定闹钟睡。要是有人来换药,交给你们了。” “好。” 祁可直接撕裂空间回千荷境午睡,这大夏天的,别墅里凉快,睡得舒服,睡前定了一小时的闹钟,确保不会睡过头误事。 照临手上没了事清闲下来,调出县里的监控画面,看看恐慌的流民是否安抚住了。 结果才跟县里的副手联系上,就发现他们这一上午竟然捡了十二个被遗弃的女婴女孩,全都是惊恐万状想逃命嫌孩子累赘的流民扔掉的,而且是扔在船行门口,还不是他们去大街上主动捡的。 第563章 打完的后续(五) 这十二个孩子除了最开始的二三个是父母扔下就走,贾记的船工走出来抱进去,然后被人看到了,于是要扔孩子的家长就带着孩子来敲门,把孩子往人怀里一扔,掉头就走,没说要钱。 就这么一上午收了这么多女婴女童,全都集中在婴儿到三岁以内的年龄段,是最易夭折的年龄,卖都卖不掉,只能送或者扔,年龄再大一点三岁后的孩子一般能干简单家务了,父母不想养了倒还能卖几文钱。 照临让副手们照顾好孩子,等船重新回到码头上就把孩子们送来四柳村。 城里的恐慌还在继续,成封之前在老九爷家时说了,他当初收到消息带队出发时没有交待要给县里报信,他想先过来看看现场多了解一些经过再回去写公文,因此县城里,柏擎派了士兵在忙着跟官府合作稳住县里的动荡,完全不知千山镇打跑的海寇到了他的治下并被一网打尽。 本来这消息多少能安抚住不安的百姓,但消极悲观的情绪仍然在扩散,显然是人群中有人故意搅动人心扩大恐慌 照临不想知道这种人到底想干什么,她只是调动起自己的一丢丢算力,将县里的监控飞虫传回来的庞杂信息用关键词加以筛选甄别分类,从散布流言的人当中往上追溯,找出始作俑者,扒光隐私,获取家庭地址姓名职业祖宗十八代的一切情报。 然后唤来一个女仆,去书房铺开笔墨,将情报用初学写字的生手字体写下来,一张大纸最多写百八十个字,笔划歪歪扭扭,因此无法从笔迹查出写字人。 祁可被闹钟叫醒,洗了把脸,端着一碗鲜切的香甜梨瓜从千荷境出来,喊一声照临,听到她在书房回应,边吃边溜达着过去。 “干嘛呢?” “写情报。” “嗯?”祁可咔嚓咔嚓嚼着梨瓜,凑到书桌边低头一看,“家庭地址?这些人干什么事了?” “他们在县里散布恐慌,千山镇海寇上岸的消息今天传到县里了。”照临投射出几个全息屏幕,多角度地给祁可看县里的实况,“本地百姓还好,悲观消极起码不添乱,流民有点难控制。” “官府和千户所已经在行动了,收效不大?千山镇的消息既然传过来了,那大家应该都知道打胜仗了,这都压不下来?” “官府的威望不高,虽然正式公告了消息,但收效确实不大,相信的人少。” “啧。”祁可的目光再次落在书桌上,“有这些人在搅风搅雨的缘故?” “算是一部分,更大的,还是跟官府自身有关,赈济灾民不利,流民无处安身,朝不保夕,对官府的敬畏与日俱减。” “呵。” “因为这场混乱,船行一上午收了十二个被抛弃的女婴女童。”照临将船行收孩子的画面片段放给祁可看。 “诶?这么多?”祁可咬了一口梨瓜,“正好,他们不要了我们要,有多少收多少,反正我们吃穿用度教育娱乐一条龙自产自销,养孩子的成本最低,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最好,对亲生父母没印象,哪怕日后有人来寻,我们只要不做亲子鉴定就别想空口认娃跟我们要孩子。” “好。” “等这些孩子长大,培养成才,就好把副手们替换下来,关键岗位用副手就好,其他的能用人就用人。” 照临缓缓点头,建孤儿院的最初用意就在于此。 第564章 打完的后续(六) 她的副手团数量再怎么庞大,终究是有限的,现在还有充足的人手可用,但等年复一年她们发展得越来越大,副手们迟早不够用,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用心培养忠诚的人类手下,从小养大的女孩们就是最现成的管理层人选。 所以建个孤儿院,既是做善事,也是为以后打算,定向培养需要的人才。 “这些年幼的孩子因为卖不上价,所以一般是直接抛弃,年龄大一些的若是父母带来要卖,怎么办?拒绝还是继续收?我们需要个章程。” “收,但只收送上门的,我们不上街捡,短时间收太多孩子孤儿院住不下,曹金氏过几天就要上山了,只要她住一天我们就无法扩建。”要扩建也要等曹金氏离开孤儿院才行,机器人工程队建房速度那么快,不好让外人看到的。 “那么,我们趁现在还有几天的空档,让机器人备料先扩建一番。” “行,若还是不够住,就考虑搞上下铺的多人宿舍。”因为孤儿院现在收的都是婴幼儿,不是睡摇篮就是睡儿童床,上下铺更适合学龄后的大孩子,但若真的收了太多孩子,也只能上下铺了。 “好的。” “若是有人要卖年龄大的孩子或者少女和成年女子,按体重给身价,一斤体重十几二十文就够了,百斤体重的人也就一二吊钱。” “这卖身银好低的价格。”照临轻笑了一下,“流民当中哪还找得到百斤体重的女人。” “对啊,就是要压低价格,我们挣钱也不容易,对吧?”祁可挤了挤眼睛。 “对,我们挣钱不容易,钱要省着花,嫌我们开价低的可以不来,总有愿意的。” 年龄大的女孩子不是不收,只是毕竟年龄大一些,已有自己的思维惯性和三观,教育方面要费些力气,光是数理化生就能让人三观一遍遍重组,万一抗拒学习培养不起来,做不了管理层还能当工人,只要人到了她们手下就不会浪费。 “你说我们要不要放个救护机器人在那边看着?别叫人浑水摸鱼送有病的孩子过来坑我们的钱。” “好,明面上,我们暂时没药医的都不收。” “私底下?” “私底下,你知道的,医学和药学的发展,是建立在无数病例、解剖和动物、人体实验上的。” “嗯,我们要建一个医药研究基地。” 祁可咬着水果叉,医学伦理是个时刻存在无法避免的问题,所以战时常见拿战俘或者别国百姓做人体实验,祁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站在了伦理的门槛上,但这条路必须走。 “在本土不行,得在海外建,在海上找个无人岛之类的,也好防外人偷窥。” “我会小心行事,从流民中找病人,悄悄送走,不会引人怀疑。” “有些流民拖家带口,无故失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多来几次又会有谣言四起,要不这样,花钱买病人当试药人,给家属一笔买命钱,十两八两,再多就要给家属惹来杀身之祸了。” 第565章 打完的后续(七) “这样也行,我会核算一个合理的价格。” “花钱的事太多,我们的钱还够吗?” “没有什么不够的,就算河谷淘来的金子花完了,找几个金银矿脉就是了,贵金属当硬通货对我们来说就这点方便,只要找到了矿,钱真不缺。” “诶,也对哦,行吧,交给你了。” “好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写字的女仆也写完了情报,全都有名有姓,就差画人像了。 “写完了?”祁可懒得看那堆东西,她才不关心是煽风点火的那帮人是什么意图,“这情报打算交给谁?” “交给行动力强的比较好。” “那就是柏擎咯?”祁可叉起最后一块梨瓜咬了一口,衙门的行动力那也是一言难尽,毕竟这穷地方衙役们都吃不饱饭哪有行动力,“怎么给他?” “你去年被关在牢里,情报是怎么给他的?” “趁半夜大堂无人放过去,踢一脚椅子,把门外的士兵引起来,闪人。” “那就继续这么做,有过前情,再来一次想必不会受惊过度如临大敌。” “好吧。” 那厚厚一沓情报直接用一张大纸包起来,大小好比文件袋,直白地写上情报两个字,等夜里无人时分就去投放。 “要我去吗?这么大一个文件副手身上藏得住?” “好啊,你愿意跑个腿当然最好,我们速去速回,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几分钟。”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夜里怎么走,再然后,文家村的族老们下午茶点时间到,照临拿出封有细菌的密封瓶,由监控飞虫携带去文家村投放。 监控飞虫体积就跟小飞虫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伪装成专在食物上落脚的大头苍蝇,让它们去投放细菌真是不要太便利。 看着飞虫们走了,祁可回到厅堂放下吃完的碗,洗手擦嘴,照临提上医药箱,两人出门去军驿,那里还躺着两个要观察一天的伤员,没祁可的许可不能回家。 两人走进观察室,先少不了的先被伤员和他们俩的家人感谢一番,他俩确实是伤势最重的,到现在平平安安,一点高热都没发,胃口也好,除了伤口有点疼以及脸上有失血的苍白病容以外,看着都挺好的。 寒暄过后,祁可出去洗手,知道这是要换药准备回家了,家属们主动出门去军驿外面套车,观察室关上门给两个伤员换药,再一人分一份抗生素,直接兑水喝下,苦得他俩直咧嘴。 “良药苦口,记得天天来换一次药,喝一次药,直到拆线为止。” “嗯嗯。”两个人连连点头应下。 “你这伤了腿的还好,铅弹卡在肌肉里,不过三五天就能拆线。伤了胳臂的千万记住我的话,老老实实养一个月,拆了线也不能大意,就当自己残了,不好好养伤没有后悔药吃的啊。” “诶诶,不敢忘不敢忘。”那汉子吊着膀子连声保证,他这一天闲来无事,跟家人商量了几回这一个月养伤家里日子怎么过,一家人承受不了他养坏了胳臂的后果。 第566章 打完的后续(八) 简单地收拾一番,女仆们开门喊家属进来,很快两个伤员各被自家人心地接走,祁可和照临拎着医药箱先走一步,女仆做完最后的大扫除再走。 ??回到麻子后,祁可有了一点闲暇时间,来换药的轻伤者们在前院有女仆们照料,不需祁可出面,她就去书房继续学习外科缝合术,虚拟实操课还没上就赶上了一场真实实操,深深感受到了学习不精的痛苦。 ??这一投入学习自然而然地就学到了傍晚时分才结束,动物们陆续回来,祁可给狼和豹子喂生骨肉的冻干零食,看豹子津津有味地磨牙,给海雕有余喂螺肉蟹肉和大虾做的海鲜零食,海雕的捕食方式注定它们只能吃在水面处游动的鱼,水深一点的海鲜捞都捞不到,所以有余是幸福的,祁可手上什么样的海鲜都有,随便吃。 ??在庄子吃了晚饭,祁可带着照临和动物们回千荷境休息,要去千户所放情报必须要等到完全黑了,祁可就趁这点时间在别墅阳台上修炼,调动丹田内的灵力继续冲刷体内第一条支脉。 ??这水磨功夫都要练,日复一日地打磨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按照从师父留给她的浩瀚传承中偶尔找到的只言片语,祁可觉得等她把全身的经脉都打开了估计这基础篇才算正式学完了,她希望她的寿命足够坚持到那时候。 ??等到色差不多全黑的时候,祁可从修炼的疼痛中清醒过来,缓了缓才爬起来去浴室冲澡,洗掉疼出来的一身汗,绾起头发,换一身轻便的悠闲夏装,下楼与照临会合。 ??大门外已经有一只大肚子的运输机器人在等候,祁可先撕裂空间来到外面山林,两人钻进大肚子里,机器人升空向县城飞去,片刻工夫就悄然无声地悬停在了千户所大营的大堂上空,借云层遮掩一二,不怕地面上有人抬头看见,普遍夜盲症的柏家军士兵没那么好的夜间视力。 ??就是欺负他们瞎。 ??确认到霖方,祁可撕裂空间带着照临又回到千荷境,然后再次撕裂空间进入无饶大堂,室内没有烛火,但外面点着灯笼,昏暗的光线映照在窗纸上。 ??照临将情报端端正正地放在案桌上,然后跟祁可一起数着一二三,她一脚踹翻椅子,祁可同步撕裂空间将自己和照临收回千荷境,两人躲在灵境内看热闹。 ??外面值守的士兵听到屋内砰然一声响,惊得后脖子汗毛直立,抓起灯笼拔刀就往大堂里冲。 ??偌大的大堂里装饰简单,没有任何可藏饶死角,一眼即可望全貎,案桌后面的椅子躺倒在地,桌上多了一个大纸包,上书两个字,情报。 ??众士兵们面面相觑,皆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去年很类似的两场回忆。 ??“……不是吧?又来?” ??“快去报千总大人。” ??柏擎独居的院里,各路手下忙忙碌碌,都在为了如何安抚骚动不安的百姓而焦头烂额,白所用的举措都收效不大,衙门那边有个猜测恐怕是有人故意在人群中捣蛋,柏擎对此猜测表示同意,但这样一来,困难就更大了,要安抚住百姓就得先把捣乱的人找出来。 ??就在这时,前面大堂又神秘出现情报的消息飞速地传了过来。 第567章 无力的报复(一) “跟去年一样神秘出现的情报?快!去看看!” 柏擎一甩袍角,抬腿就走,后面跟了一串手下。 一群人急匆匆赶到前面大堂,这里已经灯火通明,屋内屋外都有士兵把守,柏擎带人进去,看到椅子躺倒在地,桌上有个厚厚的纸包,倍感熟悉和怀念。 “没有人碰过吗?” “回大人,士兵们只是点了灯,其他东西都没碰过。” “整个过程还是跟去年一样?没有任何人见到送情报的人?” “回大人,门窗房梁完好,梁上灰尘无任何擦拭痕迹,跟去年一样,没人看到送情报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千户所大营的这个大堂是白天处理公务的地方,但不管屋里是否有人,无论白天夜晚,门外都有士兵轮值看守,送情报的神秘人来了几回一次痕迹都没露,让柏擎和众官兵们一言难尽,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看样子这个神秘人目前对他们柏家军是抱有好感的,虽然送情报的目的是要他们做事,但除此之外双方从无接触。 “算了,是敌非友,是友非敌,日后有机会总会知道对方的来历,拿上东西回去,我们先看看这送来的情报是什么。” 柏擎叹口气,招呼手下们匆匆返回他的小院,拆阅情报。 “嗯?这笔迹看着不像大人的?” “该不会是找了个初学写字的孩子照着原稿抄了一遍吧?” “跟去年一样,都是故意遮掩自己笔迹的办法,想方设法藏匿线索。” “怎么都是不同的人的资料?” “等下等下,我这沓最后两页有解释原因。”大家都是各分一小沓先浏览一下,其中一人翻到最后两页,看到内容有变,赶紧挑出来铺在桌上,“看,纸上写的这些人是今天搞得县里流言四起的家伙。” “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这个神秘人好厉害,一天时间就把捣乱的人找出来了,我们累死累活一整天什么都没干成。” “先别打草惊蛇,明天一早派人去县城核实一下,确认无误了再配合衙门抓人,尽早把局面平息下来,这些背后捣乱的人是何居心,我们也定要查得明明白白。”柏擎冷静地命令道,作为六品千户,不会一收到重要情报就头脑发热忘了怎样正确做事。 “是!” 两位把总重新将这些人名资料分了分,将县城按东西方向一分为二,各领一支队伍明天去寻人核实。 柏擎这里调兵遣将重做布置,祁可和照临则在柏擎来大堂拿走情报后就撤了,直接回到在天空等候的运输机器人的大肚子里飞回她的山林,再转回千荷境。 “哈,原来他们看到神秘出现的情报是这样的脸色。”推门走进别墅,站在客厅里,祁可想着柏擎当时的表情还是有些好笑,“现在就看他们会怎么做了。” “如果现任的县尊大人还想保住自己的官职,一定会跟柏擎配合好的。”照临对衙门很放心,这事事关自己官职,利益在此,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想办砸了。 第568章 无力的报复(二) “嗯,我想也是,军政双方这段日子以来看上去相处得挺好,磨合不容易,能相处就相处下去,轻易不要换人,谁知道换来的新人会是怎样的性情脾气,万一是个奇葩或者是有幕后指使的傀儡,那多麻烦。” 照临抬手揉了揉祁可的脑袋,“好了,这事不该你伤脑筋,我们给了情报就可以了,去洗把脸,换身衣服,我们回庄子休息,海寇没撤退,还要继续提防。” “嗯。”祁可匆匆往楼梯走,“我马上就好。” 祁可上楼洗脸洗手,换回本地人穿的裙子,从冰箱拿了一大碗水果沙拉,带上一个救护机器人,与照临出千荷境回到庄子的后宅,又让客栈送了一大盘烧烤的荤素原料,在小院里架起烧烤炉,吃饱喝足回屋睡觉。 救护机器人则悄悄地登上泊在村码头的贾记的船,搭船回县里执行任务。 与此同时,成封傍晚时分派出送信的斥候打着火把一路疾驰,终于赶到了千户所,呈上公文。 已经睡下的柏擎被亲卫兴奋的声音叫醒。 “擎少,成百总派人来报,海寇昨晚上岸了!” “什么?!” 柏擎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跳起来,一身冷汗,衣裳都来不及披上,打着赤膊一把拉开门。 “海寇上岸?昨天上岸怎么昨天不来报?!伤亡怎样?” “成百总说是昨天半夜上岸,然后被四柳村全灭,村里无人死亡。” “……啊?啊?!”柏擎高涨的急切心情突然像被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被浇懵了。 “啊,全灭,我们赢了。”亲卫双手呈上公文,“送信的斥候说,后面还有一支押送俘虏的队伍,他们走得慢。” “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接应?!”柏擎一把抢下公文,急吼。 “擎少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把总他们人呢?喊他们来。” “他们马上到。” 亲卫的话音刚落,小院里突然亮起火把,他的两个把总兴冲冲地冲了起来,同样都是衣冠不整的样子,随便扯了一件中衣潦草地穿着,领子都没抹平。 “擎少,听说成封那小子传了好消息来?” 柏擎抖了抖手里的公文,笑骂,“这小子越来越大胆了,昨天半夜海寇上岸,一整个白天不来信说一声,都进来看信,想想明天怎么回信骂他。” “这事我擅长。” 两位把总大笑着走进屋,关门前,柏擎吩咐亲卫等俘虏接来后,派重兵看押。 三人坐下不久,其他得知消息有资格进来陪座的书吏等人陆续赶到,海寇上岸被全灭的消息基本上以最快的速度传开了。 公文中尽是好消息,无人身亡,只有受伤,祁可本人功劳最大,首先她把动物放在沙滩上巡逻示警,然后小火炮抢攻了一轮,之后才是村民肉搏,缴获海寇用来登陆的八条小船,受伤的村民也都是祁可医治的,使好药,无一人伤后发热,建议分三条小船给四柳村用来打鱼,因为祁可养了一只被本地渔民奉为海神的海雕,对渔民来说有指引鱼群的作用。 众人传阅公文,满眼的祁可祁可祁可,处处都有她的身影,叫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第569章 无力的报复(三) 成封没有直白地为祁可请功讨赏,但她做了这么多事,一点赏赐都不给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柏擎看罢公文哈哈大笑,祁可要赏,成封也要骂,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不先用鸽子先传个消息,若是他们提前知道这条好消息,今天说不定就能压下县里的骚乱了。 “成封这小子必须要骂。” “祁可必须要赏,把之前的功劳一块儿算上,给她向大将军讨个大封,不赏真说不过去了,不能看人能干就光让人干活不给好处,不然把人气跑了我们怎么办。” “大将军本就有意赏她,炸药包和猪刨根这两件事就值得各赏个大封,等夏粮收完,该结算的都算完,哪些人要赏的一起赏,没想到海寇上岸她又立大功,也是时间赶得好。”柏擎笑道。 “她可真招猛兽喜欢,养了狼不算,又养起雕儿来了。” “我们也鼓励军户村多养狗吧,动物示警比人强。” “狗吃肉,我们鼓励军户们多养狗,他们自己都没肉吃,拿什么养。” “我们只能建议,但四柳村这胜仗传扬出去后,各村肯定都会起心思多养狗,不用我们在后面催。” “倒也是。” “拿兔子养,祁可最早就建议我们养兔子,看看那些年轻人鼓捣出来的兔群,我们现在几天吃一回烧兔子没错吧?” “对,多养兔子多养狗。” “海寇真会挑日子,我们这边正要夏收他们就来了。” “抢多少回了,海寇对我们的农时比我们都清楚。” “不对啊,他们自己清楚在我们这里搞了多大的破坏,怎么会觉得今年还会有粮食给他们抢呢?” “倘若海寇跟人勾结,有人通风报信就不奇怪。”柏擎的眼中寒光乍现。 “嗯……”在座众人纷纷面色凝重。 “如果海寇真与人有勾结,找出这个人的难度不小,成百总在信上说我们跟俘虏语言不通,不知道是土话还是外国话。” “外国话?”众人心里又是一沉,海寇若是来自海外国家,又跟本土势力勾结,这很容易造成海疆失守外敌入侵。 “先别自己吓自己,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猜测,保持警惕即可。”柏擎缓和了一下凝重的气氛。 “擎少,我们手上这批俘虏,如果实在问不到口供,要不就在街市上搭架子当众行刑,一杀百了,给老百姓出口恶气。”秦把总说道。 “杀是肯定要杀的,但要先上呈大将军,等他示下。” 众人纷纷点头,这一批俘虏来得正是时候,重振民心士气很有用,一定要好好利用个彻底。 “行吧,今晚都不要睡了,辛苦一下,把要准备的文书都备上,天一亮就送东安府。”柏擎最终下令道。 “是。” “然后白天跟衙门通个气,按情报找人这事还是要继续做,先找人,等核实情报无误把人抓了再联合衙门公告海寇的事。” “是。” “好,都忙去吧。” 柏擎一声令下,众人四散,各自忙活。 第570章 无力的报复(四) 但今夜注定不平静,黎明之前,睡眠最沉的时间,一直监控大海上海寇大船动静的照临叫醒了祁可。 “怎么了?” “海寇要报复了,你快回去拿工业款的隔音耳塞戴上。” “隔音耳塞?有大噪音?” 祁可有各种防护等级的隔音耳塞,学校宿舍里睡觉用的民用款,装修别墅时用的工业款,有已经拆封用过的,也有未拆封的备用品,照临突然要求她用这个,祁可心思转了转,回忆了一下海寇大船上的格局,脸色顿沉。 “他们的船有船炮,他们不上岸,但是要炮轰?” “应该是损失不起人手,他们现在只剩下一百二三十人,除了驾驶大船必要的人手和保护船只的人手,派不出再多可战斗的手下,我看到他们调整好了船舷角度,海寇们正在给船炮填弹。” “他们船炮的射程有多远?会打到村里?!”祁可惊吓出一身冷汗,但炮声未响,她又不能去拍大家的房门喊他们起床躲避,难以解释她怎么会未卜先知。 “不会,射程有限,他们怕大船搁浅不敢离岸太近,这段距离就限制了他们的射程,炮弹最多落到海滩上,所幸我们这几个村子离海滩都有段距离,海滩成了天然的缓冲带,但爆炸声震耳,先做点防护,这比我们的小火炮动静大多了。” 祁可觉得自己的庄子在村子的最深处,海滩上的爆炸声传到她这里应该噪声有限,但照临这么说她还是照办,撕裂空间回千荷境拿了一对工业款隔音耳塞。 才刚好右耳塞上,就听村口方向轰隆一声炮响,惊天动地。 “第一发。”照临冷静地描述,及时伸手捂住了祁可没戴好耳塞的左耳,“感觉怎么样?” “别说,动静是挺大的。”祁可揉揉左耳的耳垂,用耳朵感受到了炮弹带来的破坏力,将耳塞塞进去,晃了晃脑袋,“好了,世界真安静,我说话声音大吗?” “还好。”照临直接在手掌上投射出一个二维光幕,用文字来交谈。 “就这一发吗?” “不会,马上就数炮齐发,之前那一发可能是测试弹,校准射程的。” “……真专业。” “经验丰富。” 照临给祁可整理了一下头发,鬓角多垂了几缕,遮掩一下耳朵别让人看到她耳中的异物,其余的头发还是照样在脑后绾个发髻,披上外衣,牵着她的手往外跑,女仆们提着炸药包跟在后面。 客栈顶层的瞭望台已经在敲钟,整个村子都在那一声炮响后被全部惊醒,孩子的哭声四起,大人们略显不安但还算镇定,还是跟昨天一样的人手安排,男人们拿上武器去村口防守,妇人们拿着菜刀紧守门户。 “祁可,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你庄子最安全。”副村长吕晨看到祁可,伸手就去拦她。QqXsΝεW. “没事,我不走远,我就在村口的掩体后面看看,我就不信海寇能有多少人手再来一波抢滩登陆,我保证他们来多少死多少。”祁可戴着耳塞,听不见副村长说什么,但看他目光手势和口型,多少能猜个七八分。 第571章 真是操碎心(一) 吕晨听清了祁可的话,刚觉得好像有些道理,海滩上铺天盖地的炮弹落了下来,轰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地面更是震得人气血翻涌,巨大的噪音使得耳朵轰鸣,本往村口赶去的男人们纷纷掉头往村里跑。 祁可乖乖地被吕晨拎走,等到了村中心,把炸药包都留了下来,其后她和女仆们一起被赶回了庄子。 照临实时接收着来自海洋上的监控画面,知道如她所推算的那样,海寇经不住再来一次的损失,只能用炮火洗地报复一下,打了两轮就掉转船头走了。 “昨天打胜仗的喜悦被他们的炮火给打没了,这是心理战?不不不,换个说法,叫什么来着,攻、攻心为上,攻心战?”坐在正房的厅堂里,祁可取下耳塞,憋了一会儿才憋出个恰当的词。 “差不多。” “但这招没用啊,如果他们炮火洗地后紧跟着抢滩登陆,那确实是海寇赢定了,可他们打完了就走,却是彻底暴露了他们人手不足的弱点,昨天我们的胜利让他们元气大伤。” “谨慎乐观,海寇的大船掉头走了,海洋机器人一直跟着,一切等找到他们的老巢再说。” “嗯。” “不过,话说回头,攻心战对你没用,但对军户和县里百姓,那就不一定了,县里现在民心可正乱着呢。” “卧槽!”祁可忍不住爆个粗口,“那怎么办?” “县里跟你没关系,村里的话,村民生来就是军户,经历的战事多,什么情况都见过,跟村长们聊一聊,请他们出面跟大家讲明是攻心战,主要目的是吓唬人,根本不足为惧,应该就好了。” “嗯,恐慌主要来自于信息不对称,公开透明比什么都强,两个村长的威望不低,他们说话大家会听,最麻烦的还真是县里头,要是乱起来很影响我们的安排啊,稳定的社会环境才是经济发展的基石。” “要真的出了乱子,船行不会有事的,其他铺子就不好说了。” 县里若是真被恐慌支配的百姓给砸成废墟,贾记船行也肯定是唯一留存的铺子,不过这么极端的情况不太会发生就是了,打胜仗的消息和俘虏的海寇,与海寇这次报复性的火炮洗地正好相冲,对安抚恐慌的百姓情绪是有用的,情绪上下起伏太大易致人疲劳,闹不起事了。 “放宽心,这种极端糟糕的情况没这么容易出现,洗把脸,回千荷境再睡个回笼觉吧,一会儿就天亮了。” “我在这睡也一样的。” “这可不一样,你的修炼破了一个小层次,五感得到增强,海滩上的硝烟味很快会被海风吹过来,你会觉得不舒服的。” 祁可下意识地揉揉鼻子,想想还是坚持在外面睡。 “我回灵境睡出来还是要被呛着,还不如在外面适应一下,兴许就不那么敏感了,久在鲍市不闻臭。” “也行,就当体验了,难不难受你自己知道,要是受不了就回灵境去躲一躲。”照临也不勉强,只要不是危及性命,都不干涉。 “嗯。” 第572章 真是操碎心(二) 祁可很快就重新上床睡觉,村里热了一会儿没再等到炮响,立刻派人打着火把骑马去镇上报信,炮声轰隆,挨着四柳村的三柳村也是灯火通明,二柳村稍有些动静,大柳村和镇上最是平静,离得远,没听到动静。 夏季色亮得早,海寇的火炮又故意拣着黎明前的时刻,等四柳村报信的人赶到镇上,色已经亮了,成封带着手下士兵在做操练,听到来报一口气哽在胸口,好一会儿顺过气来,赶紧点齐人马,与报信的村民赶往四柳村。 祁可这回笼觉睡得不太踏实,梦里咳了几次,终于把自己咳醒了,睁开眼时时间还早。 “睡得不舒服吧?一直听你咳嗽。” “嗯,没想到这炮弹的硝烟味这么呛。”祁可揉着鼻子,怎样都觉得难受。 “正常啊,炮弹用多少药量,我们的炸药包才多少药量,跟船炮比,我们的炸药包就是鞭炮,炸完了海风一吹就没了,这炸弹炸完了留下的污染物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散掉。”照临拉开祁可揉鼻子的手,“别揉了,鼻子要揉破皮了,回千荷境用生理盐水洗洗就好了,让救护机器人给你一个口罩滤片贴在你的纱布口罩内侧,相对会好一点。” “好。” 祁可撕裂空间回去洗漱,让救护机器人帮她洗了洗鼻腔这才感觉好一点了,接着出门喂动物,这些狼啊豹子啊海雕啊,个个嗅觉灵敏,祁可换了衣裳它们都能闻出来她身上有怪味,不安地围着她,兔子都不吃了,海雕有余的位置最好,站在祁可肩头,用厚实温暖毛乎乎的胸膛跟她蹭脸。 被羽毛糊了把脸,本来感觉还挺好,但是肩膀实在被鸟爪子抠得生疼,祁可有点受不了,带着这一群腿部挂件回别墅,先联系副管家给她做一件牛皮坎肩和手套,然后洗手坐下吃早饭,动物们挤在客厅里好奇地四下打探新环境。 等到早饭吃完,坎肩和手套正好送来,祁可戴上口罩,穿好新装备,将海雕有余搁在肩头,牛皮很好地保护了她的肩膀,即使有抓挠感也只是钝钝的感觉,并不刺痛,不用再怕海雕一收爪子就抠她个鲜血直流。 有余扇了扇翅膀,很高胸在祁可肩头蹲了下来。 祁可一直拒绝制作皮坎肩和皮手套就是不想养成海雕蹲人身上的习惯,但今村里硝烟味呛人,估计动物们不会离开她身边,注定这套皮具省不下来。 “好了,我们出去了。” 祁可架着海雕,心地弯腰,摸摸大王和大花花的脑袋,带着一群动物眨眼回到了庄子后宅的院子里。 一如所料,动物们一出来就不停地打喷嚏,但祁可想赶它们去后山却都不去,有余也很扎实地蹲在她肩上不挪窝,甚至都不想换到它喜欢的鸟架上。 “你们看外面空气不好,但我今还有事情要忙,你们既然不想去后山,那回灵境好不好?你们还没吃早饭呢。”祁可在正房门口的游廊台阶上席地而坐,动物们在她面前趴了一地,把她围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摸摸这个撸撸那个,哄着它们。 第573章 真是操碎心(三) 大王和大花花作为老大占据一左一右最有利位置,悠闲地甩着尾巴根本不搭理祁可的建议,好像根本不在乎肚子饿不饿的样子,就连不经饿的豹崽子也都依偎在母亲的屁股后面,半眯着眼睛享受清早的阳光。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祁可最先败下阵来,掐了掐大王的耳朵,“行,算你们狠,我回去拿兔子,等着。” 祁可撕裂空间消失不见,大花花紧张了一下,大王依旧自在地趴在地上,下巴枕在两条前腿上。 回到千荷境,祁可让副管家安排机器人把兔子切成碎肉,找大盆装好,再带出去喂食,趁着等肉的时间,祁可不忘给肩上的有余准备它的食物,挑了一大块脂厚的鱼肉。 带着几个大盆回到庄子,闻到鲜美的生肉香气,动物们这才散开,大花花母子用一个大盆,大王和手下公狼们分食三个大盆,有余也终于离开了祁可的肩头,站在鸟架上吃食盆里的鱼肉。 祁可摘去热出汗的坎肩和手套,洗了手回来,摘了口罩,强迫自己忍受着不舒服的气味,端杯凉茶站在房门口看院子里动物们进食,有种自己是动物园猛兽区饲养员的错觉。 “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勉强。”照临走过来,“凉茶都快回到室温了,要再加点冰块吗?” 祁可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杯中凉茶,摇摇头,“不用,就这么点了,不浪费冰块。” “你话鼻音都变了,喝完了赶紧把口罩戴上。” 祁可捏了捏鼻子,觉得是不能再逞强下去,几口喝完凉茶,重新戴好口罩,一会儿她去村里溜达时纱布口罩不会引人好奇,其他材质的口罩都不能拿出来用,其实她在首都念大学,秋冬春三季口罩是必备品,她囤了挺多的,现在都打包搁在了别墅的地下室。 “镇上和县里现在情况怎么样?”祁可把杯子交给女仆拿走,她靠在游廊柱子上一边看动物们进食一边跟照临聊。 “报信的人已经到镇上了,成封正在赶来的路上。”照临在半空中投射画面,一边是急急忙忙赶路的成封一行人,一边是县里千户所大营忙忙碌碌的人群,“俘虏连夜送到了千户所,他们会好好利用的。” “县里民心仍然浮躁不安?” “柏擎决定先抓煽风点火的人再公开胜仗的消息,让他们自己弄吧,我们就是看热闹的。” “到看热闹,我突然想起来,这种时候应该是娱乐文化业生意好做的时候,就好比经济危机的时候,电影院的上座率反而高涨。” “你想干什么?” “县里有戏班子吗?我们打了一场胜仗,夏粮也即将收获,不该请个戏班子来庆祝一下吗?” “你有这喜好?” “没樱”祁可老实承认,“但请个戏班子来村里唱个三五,能让人从紧绷的情绪中放松下来,是不是?不能因为海上有海寇的威胁,我们就连正常生活都不顾了,老这么绷着,迟早要断的。” “是。”祁可这一,照临也觉得请个戏班子来村里缓解大家的情绪紧张是个好主意,“我让船行去留意,请个好的。” 第574章 真是操碎心(四) 请戏班这事就这么定了,照临传讯给副手,很快就收到了反馈,船队在外面跑,船行的人知道哪里还能请到戏班,直接就问若是请到了戏班希望人家哪来。 “嗯,还得先跟村长们商量一下。”祁可见动物们已经快要吃完了,啪地一下站直,“现在就去,聊完了回来看书。” “好。” 祁可转身先去逗鸟,“要跟我去散步吗?” 她就是这么一问,打定主意如果有余不回应她,她就当它不去,因为她不想穿坎肩,真的很热。 但显然,老爷没站在她这边,海雕在祁可靠近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她话音才落,它就唳了一声,非常的迫不及待。 在照临噗哧的笑声中,祁可只得回屋去穿戴整齐。 海雕有余低下头,将最后一点鱼肉啄食干净。 等准备完毕再出来,院子里,狼和豹子也都吃完了各自的食物,齐刷刷地望着祁可的房门口。 祁可先到鸟架前让海雕转移到肩上,然后冲大王和大花花一招手,“走,我们散步去。” 走出庄子的大门,没走多远,在碰到几名村民后,祁可从他们的神色中感到大家比昨白要紧张得多,打胜仗的喜悦被黎明的炮声全给轰没了。 “可,出来散步啊。”一对扛锄头的父子停下脚步,随意地打个招呼,“怎么戴口罩啊?不舒服?” “是啊,老觉得有股呛饶怪味,戴上口罩要好一点。” “那肯定是海滩上的气味,被风吹过来了,你要是觉得呛人就别往村口走,那边最呛,正儿八经的炮弹,炸完后味道没这么快散掉的。” “好,那我随便走走待会儿就回去。”祁可摸摸紧贴身边的大王,“主要是带它们出来溜溜风。” “你的动物们挺精神啊,它们今倒是跟着你。” “是啊,半夜的炮声也把它们吓着了,今都不愿去后山,我带它们出来走走,看看村里现在怎么样。叔,大家都还好吧?” “诶,算是幸运,炮声结束后就没别的动静了。” “那倒是好,虚张声势,吓唬人玩呢。” “你怎知道是吓唬饶?”本来是随意的寒暄两句,听祁可这样,这对父子就不想走了。 “如果是真心报复,哪有炸了半,没有后续人手登陆作战的?叔你他们是不是虚张声势吓唬饶?这反倒暴露了他们的弱点,这就像是两帮混混打架,一方打输了逃走前放狠话我们还会再来的有种下次打。” 祁可摊了摊双手,回忆以前看过的古惑仔老电影,学混混们放狠话的表情,当然是觉得不伦不类,但她面前的这对父子却是感到一阵豁然开朗,心情也不再是紧绷绷的。 “对啊,你这样有道理啊,炸完就走,炮弹还都尽落在海滩上,一个人都没伤着,海寇的这报复很无力啊,确实就像一帮子打完架放狠话的样子。” “爹,以前那些蛮族来抢我们的时候,打不过逃走前也是这类似的话。”年轻的儿子想到从的经历,比他父亲还要放松,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第575章 真是操碎心(五) “对吧,吓唬谁啊,这种放狠话谁会当真啊。”祁可趁热打铁,“这里是海边,海寇从大海来,组织一次登陆哪是那么容易的,又不是你们当初在北方,柏家军跟蛮族打陆地战,对方打不过占不到便宜还能时不时地骚扰恶心人,这里海寇想搞骚扰战,有那条件吗?怕他们个球。” “对,对对对,怕他们个球,我们柏家军确实不擅长海战,但是海寇也不擅长陆地战,有本事上岸打。”大叔完全被祁可说服,情绪被她带走,她说什么他都点头。 “还有啊,海寇的炮弹全都落在了沙滩上,没有一发掉在村口或者村子里,说明什么?说明海寇的船炮射程只有这么远,他们从海上打过来,只能打到沙滩上。”祁可振振有词,越说越来劲,“真的,火炮这么差劲,还自曝其短,你们说海寇是不是弱智?他们啊就是在海上装霸王的本事,到了岸上通通变王八。” 这父子俩笑得连手里的锄头都拿不住,撂在地上,腾出手啪啪鼓掌,感到祁可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到他们的心坎里。 “对,我们赢了,这个士气就要起来,这个我们很有经验的,赢了就是赢了,打不过要逃就逃,走之前放狠话搞骚扰那都是可笑的小手段,你这样一说叔就回过味来了,那火炮打得吓人,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看他们是吓唬人还是玩真的,就看他们是不是派了人地面作战,不然除非海寇有射程更远的船炮,能直接打到我们村子里,否则,不用怕他们,敢上岸就打死,看是他们海寇人多还是我们人多。” “对对对,论陆地上作战我们柏家军没一个人是吃素的,哎呀,这我得跟别人说说,赶紧说说,别自己吓自己,其实就那么回事。”父子俩笑得欢畅,连要忙的农活都顾不上了,提着锄头跟祁可道个别,找别人去了。 祁可笑眯眯地目送这父子俩走远,才起步继续往村长老九爷家走,等那父子俩把话多传几个人的耳朵,村里的气氛就会好转了。 一路走,祁可一路受人围观,没办法,队伍着实壮观,等走到人口比较密集的村中心附近,村里小孩儿已经在她身边形成了一条更大的尾巴。 小孩们都大胆,难得看到祁可养的狼啊豹子啊在村里活动,互相怂恿别人去薅一把毛,玩一个比胆量的游戏,但谁都不敢真的伸手,只敢眼馋地跟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看着。 祁可和照临也不敢放任小孩们追着野生动物跑,时不时地将靠近的小孩们像轰鸡仔一样地赶开,看看可以,不许手贱。 就这么来到了老九爷家门口。 “九奶奶,老九爷在家么?” “小可来了啊,啊哟,带这么多动物散步呢?进来进来,你老九爷在家呢。”一家人热情地招呼祁可进去,九奶奶扭头冲正房喊,“老头子,小可来了,找你呢。” “你们才刚吃啊?”祁可把动物们都留在院门外,只带着照临和肩上的有余进了院门,见厨房里还在忙碌,不禁好奇。 第576章 真是操碎心(六) “吃过了吃过了,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点东西,刚醒。” “诶,这蛮好嘛,都没惊着。” “我们军户的孩子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这一点炮声不怕的,你没见过父母跟闯进家的敌人对打,那血溅得到处都是,打完了再看摇篮里的孩子还笑呢,根本不哭。” “哦,蛮好蛮好。”祁可随便应着,喉头发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不认为能在炮声过后还能正常吃喝睡觉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身心发育正常,柏家军是能打仗的军队,他们的军户只有这样的生活环境,她改善不了,不如闭嘴。 进了屋,老九爷已从卧房出来,抬手招呼祁可过去坐。 “来来坐,有事就说啊,老九爷给你做主。”老九爷看了祁可两眼,“这就是那只小雕儿吧?真精神。这大热天的怎么戴着口罩?” “呛,一股怪味,鼻子不舒服。”祁可拉凳子坐下,将口罩摘下来,卷好交给照临拿着。 “哦,那可能是海滩那边的味道被风吹过来了,习惯就好了。”老九爷摇摇头,“没办法。” 祁可摸摸鼻子,她现在都有点想咳嗽了,“所以我过来说两句,说完就走。” “看你这样子是怪难受的,快说吧,什么事?” “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只是想请个戏班来村里,不知道村里夏收后几时有空闲看戏?” “戏班?请戏班?”老九爷有点诧异,“怎么突然想请戏班呢?给村里请?不是给你唱堂会?” “我是觉得最近村里事情太多,人人都绷着,时间长了不是好事,去年南下逃难一路上类似的事我见多了,口角打架在流民群中那都是家常便饭,搁在我们村里只怕也会如此,人总要发泄情绪,听听戏放松放松,让大家都消消火气。海寇确实是个威胁,可也不能让我们自己连正常生活都搁下了,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老九爷听得心动不已,身为军户他很清楚大家的臭毛病和臭脾气,喝酒打架真的不叫事。 “请戏班啊,我这般岁数了,看戏的次数都少之又少。”老九爷挖出久远的看戏回忆,面露怀念的神色。 “那不是以前条件不允许么,这里就不一样了,戏班好请。” “会有戏班愿意来我们这地方?” “我又不少他们的钱,干嘛不愿意来?这家不肯还有别家肯,戏班里人人都要吃饭,哪个人会跟挣钱过不去?再说了我们又不是非要请有名角儿的戏班,请个二流的,只要功夫过得去,有擅长的戏码,能好好唱几天的就行了。” “对对,这倒是,我们要求不高,不求好的,有个一般的让大家伙高兴几天就好。” “对啊,我就这意思。” “行吧,这事可以做,你来请,食宿归你,其他的开支村里来出,这个不好让你一个人全出的,养成习惯了不好。”祁可为村里人着想,老九爷自然也不能占人便宜。 “行。”祁可也不跟老村长客套,犯不着,本来她都准备当做善事负担全部开支的,能省一笔自然很好,“那具体日子定在哪里?去请人肯定就要说定日子等人来,我们这边也要准备搭戏台。” 第577章 真是操碎心(七) “夏收后不行,夏粮收完后紧接着就要秋播,要请戏班,秋播结束后倒是能腾出几天空闲,等苗出土后要忙着侍候农田,那之后再想有闲暇就只能等秋收的农闲了。” “那就太晚了,就定在秋播后吧,要是效果好,等秋收了再请一次戏班就是,就当是庆祝丰收,年前年后也可以请,请戏班过大年,春播前请戏班预祝风调雨顺,然后忙上小半年,再要看戏又得等这秋播后了。” “嘿,你这样一算,一年下来我们得看不少戏。” “那是啊,每个戏班都有自己的绝活,我们挨个换着请,有好的甚至可以提前下定,约好时间等人自己来,就不用我们再费力去找了。” “你这打算是年年都搞啊?” “对啊,当作我们村的新传统啊,四柳村只要有我在,日后肯定是东临县治下一百多个村中头号富裕村,富裕村就要有富裕村的派头,从现在开始打根基。”祁可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 老九爷被祁可画的大饼给砸懵了,半张着嘴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老九爷不信四柳村能成为富裕村?” “不不不,我信我信,一定能成富裕村,但……”老九爷心想,头号富裕村?是不是口气太大了一点? “县里的头号富裕村确实不容易,但二麻镇的头号富村肯定不难,我们先立个小目标,做二麻镇的头号富裕村。” 老九爷顺着这个思路再一想,二麻镇治下总共五个村子,四柳村做老大,好像……不太难? 祁可看老村长神色变化,知道说得他动心了,得意地嘿嘿笑了两下。 “老九爷,我们就先这样说定了,秋播后请个戏班来唱个三五天,以后请不请以后再说,先把眼下要安抚的都安抚了。” “行,就这么定了。” “那具体哪天来?唱几天?戏班远道而来,休息整理总要两三天时间,我们定哪天要看戏,然后往前推三天让人准时赶到。” “等等,我去拿一下历书。” 老九爷起身去了卧房,片刻后手里拿着历书出来,与祁可对着历书讨论了一会儿,终于定下了一个日子,一旁始终没吭声的照临马上把消息传讯给县里的副手,让他们去寻戏班。 祁可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谈请戏班的事,正准备提告辞,院里家人进来说成百总来了,老九爷没等祁可说再见,拉上她一块儿赶去军驿。 坐在军驿第一进正堂的成封就这么看到了挽着老村长的胳臂,被一群猛兽簇拥着过来的祁可。 愣是被吓了好大一跳。 军驿内外的士兵们也是一片哗然,祁可的狼群是见过的,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新养的一大三小四只豹子上面,漂亮的毛色叫他们谁都挪不开眼,祁可肩上蹲的海雕一看也是威武霸气的种,难怪传统上被本地人奉为海神,光这么站着都给人一种慑人的气魄。 “嗬,有气势。” 成封看着狼群和豹子跟着祁可进了军驿的大门,四散开来找阴凉处趴着,看似悠闲,却给人一种好像在戒备的感觉,无比佩服地给祁可竖个大拇指。 第578章 真是操碎心(八) “它们在你面前竟然能像从小家养的似的。” “早上好,百总大人。”祁可先摘了口罩行礼问候,然后再戴上,“这就是缘分。” “怎么了这是?”成封好奇地指指神奇的脸。 “呛。” 祁可指了指村口方向,成封了然。 “这下知道炮弹和你那小火炮的区别了吧?” “深刻体会到了。”祁可摸摸不太舒服的喉咙,“炮弹爆炸后的臭味,辣眼睛辣鼻子辣嗓子,可见这是劣质炮弹。” “啊?这都能闻出来?” “嗯,药里有杂质,不纯,没有我的炸药包成分好。”嗅觉略有提升的好处就是祁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有个狗鼻子,“晨叔呢?有没有派人去海滩上捡炮弹碎片?碎片大不大?” 话音才落,吕晨正好端个簸箕从外面进来,里面盛着从海滩上捡回来的炮弹碎片,大小不一。 “百总大人,这是捡回来的一部分炮弹碎片。” 吕晨的脸色不太好,等老九爷和成封拨弄了几块碎片后,他俩的脸色也一同沉了下来,只有祁可不明白他们变脸的原因,但也没急着问,安静等着。 “这碎片比我们的炮弹炸完后要小。”成封沉默片刻说道。 祁可顿时觉得自己额头上淌过一滴汗,跟站在门边的照临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军用火炮的炮弹炸过后的碎片比海寇的还大,炮弹内的火药量要么太少要么威力不够,炮弹的杀伤力就弱。 祁可还吐槽海寇的船炮射程短呢,没想到这会儿打脸,柏家军的火炮更差。 “幸好海寇没上岸,炸完就走了。” “这说明海寇人数有限,有船炮的大船,需要驾船的人手不少,已经一次损失了五六十人,他们也明白了我们的战斗力,在没有必赢的把握下不会再来正面交战,又咽不下这口气,打几炮炫耀一下武力。”成封这百总也是凭军功升上来的,虽然不太懂海战,但道理是相通的。 “百总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把碎片装起来,我派人送去县里,海寇的火炮胜过我们,让上头的大人们一起看看。” 这就是要跟朝廷要钱要炮了,朝廷给不给是一回事,他们这要钱的理由是一定要给的。 吕晨点头应下,把簸箕交给其他人拿下去,将所有的炮弹碎片装起来。 祁可左看右看没她的事,她就是被老村长拉来看热闹的,这会儿就又想走了。 “我对海寇这炮弹用的火药蛮感兴趣的,我去刮点屑屑可以吧?”理由也是现成的。 “去吧。”男人们没人反对。 “百总大人中午在这里吃饭吗?我好让客栈提前备菜。” “不了,让客栈准备一些干粮,我看完现场就走,回去后还有得忙。” “好,我这就去安排。” 祁可跟众人告辞,先去刮了不少炮弹碎片上的火药屑,然后带着动物们绕去客栈,表面上好像是吩咐客栈抓紧时间做干粮,实则是顺道去慰问一下曹金氏,但人家依旧淡定,炮轰的时候是吓着了,等安静下来发现没下文了就又镇定了。 对人家这镇定功夫,祁可那也是相当佩服的。 第579章 真是操碎心(九) 祁可让曹金氏多等几天,孤儿院要先腾地方给新收的小朋友住,顺便就把千山镇那边的消息传到本地东临县结果百姓不安的事给她说了,解释了怎么突然又多收了好多小孩,曹金氏表示理解,一切由祁可安排,她都没意见。 回到庄子后,祁可给动物们喂了一圈冻干零食,小海雕独享一只带壳龙虾,她回千荷境拿大虾时顺便把带回来的火药样本交给副管家去做成分分析,然后她让照临联系县里的副手,跟做牙婆的吴三婆打听一下,她名下的姑娘们将来要怎么从奴籍重回民籍。 吴三婆托了她那当衙门户房小吏的儿子的福,牙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祁可陆陆续续收下那么多孩子,都是经她的手将人办到自己名下,还统一给孩子们以四柳村的柳字为姓,全部重起了新名字。 若是让这些孩子们跟自己姓,因果牵连太大,祁可自觉负不起这个责任,还是跟村子挂钩比较好。 民籍的孩子到了军籍的祁可手下为奴,那也算是军籍了,日后要重回民籍,祁可知道一个办法就是婚姻,只要有民男愿意娶,女子出嫁从夫,就能改回民籍,但祁可现在想知道的是有没有非婚姻的法子。 船行的副手跑腿去找吴三婆,因为都是帮祁可代办事情,吴三婆跟贾记船行的人也算是混熟了,但这问题也把她给问住了,只能答复说先回家问问儿子,户房的小吏对律法条文会更熟悉。 这样一来,这事最快也得明天才有答复,祁可也就把这问题搁下了,反正有照临会帮她盯着,她自己则去书房继续学习外科医术。 只要没外事打扰,祁可沉下心来学习就能坐上一整天。 成封在海滩上转了一圈后,回到村里发现村民对海寇炮轰这事有了新的看法,一套一套说得极有道理,只是炮轰而没有后续的登陆,说明海寇人手不足这次被打残了,根本不用怕,街头混混打架落败走之前还要放句狠话下次再打呢。 让手下士兵花了点时间把这些零零碎碎的言论收集起来,成封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怎么有点像祁可的风格,毕竟他很了解军户,没几个读过书的,说不出这么有条理又能让人心安的话。 老村长和吕晨的感觉也跟成封差不多,三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直接略过不提,转而互作告辞,成封下令收队,带上客栈送来的干粮,与手下士兵赶回镇上,然后飞鸽传书给柏擎,告诉他这一最新消息。 柏擎收到消息时,县里基本上恢复了平静,神秘来源的情报核实无误,这一天下来抓到的人审过后,确认有故意煽风点火只图自己嘴巴痛快不管别人死活的,也有不满现任的县尊想给他抹黑赶他下台的,而后者显然都是幕后有人收钱办事的,这一下又是拔起萝卜带出泥,通通在县尊大人的面前留了姓名,只等再抓些把柄整回去。 第580章 添丁进人口(一) 柏擎猛地看到最新军情,海寇在黎明时分炮轰海滩,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所幸后面及时写到船炮射程有限,炮弹尽数落在海滩上,怀疑海寇这是炫耀武力予以威慑,但没有后续的登陆战斗,可见海寇这次确实被打残了,损失了五六十人就叫他们无力再上岸作战。 柏擎眯着眼睛看完字迹细的全文,意识到这才是最有价值的消息,足可以反推出这次来的海寇有几条船、大致有多少人。 有船炮的船必是大船,一条船在海上能携带的食物饮水数量有限,于是限制了可上船的人数,在损失了五六十人后海寇就只能从海上打几炮然后走人这方面来看,海寇这次只来了一条船,那几十人就是他们仅有的战斗人手,或许其他人也同样有战斗力,但海寇不敢冒险,万一又失败了,估计掌舵行船的人可能都不够了。 想到此,柏擎召来手下,让书吏把这情报誊抄出来分下去传阅,讨论对策,他们手上的俘虏要么不开口,要么的话他们听不懂,没想到他们耀武扬威的炮轰却白送这么多情报。 自从来到本地,终于有了关于海寇的有价值情报,大家都很兴奋,从字里行间往外抠线索,柏擎甚至还给成封回了一封飞鸽传书,让他尽快行文上呈。 炮轰的事柏擎就不打算再让县里百姓知道了,在衙门抓人后,军政双方就出了联合公告,宣布了二麻镇打赢了一次海寇偷袭,杀死多少人活捉多少人,俘虏将在三日后游街示众。 三日后俘虏游街示众是给本地百姓发泄积累的情绪,至于事后是开刀问斩还是要送去东安府,还要等大将军的示下,柏擎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看看能不能撬开俘虏的嘴让他们点大家能听懂的话。 东临县的百姓这几可真是被折腾坏了,先是被千山镇有海寇上岸的消息吓坏了,还没缓下来呢,紧接着又被二麻镇打了胜仗的消息给刺激得半回不过神来,相信的人居然不多,还以为官府哄他们玩呢。 直到有聪明人跑去贾记船行打听真伪,得到了肯定答复,然后传扬开来,百姓们这才感到了一点点难以置信的惊喜,然后再从的惊喜沸腾成了巨大的喜悦。 官府的公告就是那一张告示,没有任何过程和细节,得到启发的百姓们纷纷聚到贾记船行的门外想知道详情。 船行的大门外于是变成了书的临时场所,出来讲故事的船工把整个过程描述得极为逼真,让人仿佛亲身体验了一场真实的战斗,听得他们热血沸腾,故事讲完了还不忘夸一把柏家军,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能打胜仗的优秀军队。 听完了故事还不过瘾的百姓不由得打听贾记船行怎么会对细节知道得这么清楚,于是得到了毫不意外的答复,因为战斗的发生地点就在四柳村外的海滩上,这要是别的村为主力还没这精彩的故事呢。 第581章 添丁进人口(二) 祁可在这故事中没有正面出场的内容,重点描述放在吕晨带领的军户身上,最开始的动物示警这个功劳留给她,她养狼这事很多人知道,曾经来过村里的媒婆、大夫和稳婆多少都看到过狼,就算县里不少人对祁可养狼什么闲话,也不得不认可她的狼在这件事确实立功。 然后炸药包的使用也归了军户,一个字没提祁可在这中间的作用,同样是为了她的风评着想,柏家军对男女态度是谁行谁上无所谓男女,但民间不一样,对女子的要求是温顺恭俭让,又是猛兽又是炸药,这代表着强大攻击性的东西放在男子身上会得到赞美,出现在女子身上只会惹来骂名。 虽祁可本人不介意这一点骂名,她甚至反过来认为骂她最凶的人最自卑无能懦夫孬种窝里横,但她既然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和社会环境下,多少还是要注意点自己的风评,别弄得外在的负面评价太多影响未来的生意和发展,再了,火药是军事机密,确实不能让民间知道太多。 所以贾记船行所的这个故事是故意这么改动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让百姓发泄情绪、安抚他们的焦虑和恐慌,另外再烘托赞美一下柏家军的光辉形象,因为军户们的战斗力是退伍老兵严格训练的成果,其他的能省则省,只要柏家军别扣祁可的功劳就好。 百姓们听完了故事兴奋地转述给别人听,一夜过去,全县百姓都知道了这场胜仗的全过程,柏擎收到县里军驿传来的消息也甚是满意,故事精彩还渲染了柏家军的形象,自然是好事。 衙门那边就有点心情复杂,但县尊大人想得开,想想东临县的地理位置,海寇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这次大获全胜不代表下次还能继续,上次千山镇不就被海寇逃脱了么,本就要仰赖柏家军的保护,犯不着学前任跟朝廷军队争谁是老大。 焦虑不安的流民也同样被安抚住了,人群中想浑水摸鱼给朝廷捣蛋的家伙们,在被抓了不少人之后也都老实了,生怕再些什么阴阳怪气的闲话衙门的差役就拿着锁链来锁人了,他们还纳闷呢怎么这次衙门抓人抓得这么准。 吴三婆给船行回了消息,祁可是军户,她名下的奴仆也算是军户,在不借助婚姻翻身的前提下,只能恢复到自由的军籍,而不能直接回到民籍,要从军变民,最便利的办法依然是婚姻,女子嫁人男子入赘。祁可将来想放良,这事也不归衙门户房管,得找军中管户籍的人,等人成了自由身后才能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多亏是已经跟吴三婆混成了熟人,不然哪能得到这么详细的解答,一句办不成就得给打发回来。 船行这边自然不会白拿人家的指点,送了一篮子新鲜菌子,这夏秋季节正是山里野生菌子的收获季,祁可一直在陆陆续续地卖,她打出的招牌是保证没有一朵毒菌子,菌房的种植菌子则是要留到冬季再出的。 第582章 添丁进人口(三) 吴三婆挎着篮子高高兴胸走了,同一时间,祁可也得到了照临的转述。 “唔,军籍的奴仆自由了也依然是军籍,这不难理解,但若是在民转军的时候是换过名字的,等恢复自由身时会不会要求恢复原名?” “想太多了吧?” “多想想又没什么,你不觉得曹金氏有换个新名字开始新生活但又纠结要不要放弃民籍的意思吗?” “你在为她考虑?” “不然呢?我身边有这方面困扰的成年女子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不是你的副手就是孩子,不用考虑这个。” “你要是被她带动得也开始纠结,干嘛不给你的伙伴写封信,请他们在军中找人打听一下,他们帮忙是近水楼台吧?” “嗯,有道理,信上怎么才不会引起他们的误会?” “直接啊,你收了好多丢失身份文牒的女人做女仆,将来年纪大了要放良的话,在户籍上会留下怎样的记录,因为这些女子都失去了家人,日后放良也不可能回到原籍,辛苦操劳一生想让人年老后可以清清白白地走不留遗憾。” 祁可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让照临原话传给船行的副手,模仿她的笔迹和口吻写成信件,送去千户所给丁琳签收。 丁琳中午收到信,下午就去找人打听,几句话的工夫就得到了答复,军籍放良自己的奴仆跟平民是一样的,新的户籍上会写明是从良,以前的过往都不会留下只言片语。个不吉利的,这世上真有作奸犯科的家伙为了躲避追捕找机会卖身给大户为奴耐心蛰伏几年再想办法恢复自由身,直接洗白身份。 听了一肚子难以置信的故事,丁琳回到自己家中给祁可写好回信,信中还提到了剿灭海寇的战斗,把祁可一顿好夸,作为互相信赖的伙伴,她们这一群人猜都猜得到街面上传扬的故事肯定藏了一些内容,战斗后祁可肯定参与了伤员的治疗,但故事里却没提,重点全都在战斗是如何的精彩。 次日一早丁琳托人将信捎去船行,副手们拿到信,直接拆了将内容传给照临,照临再转到祁可的平板上,对伙伴的夸奖祁可笑纳,对户籍方面的重点内容她反复阅读咀嚼了几遍,丁琳生怕自己转述有误,还把那洗白身份的故事写了下来,这让祁可放下心,可以回复曹金氏了。 照临给照顾曹金氏的女仆下了命令,让她们去转告对方要不要换个姓名放弃民籍托庇在祁可手下,等孩子大了生活稳定了再恢复自由身。 曹金氏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就有了这么完整的答复,她也知道她一个民籍女子在军户村一直住着其实很不安全,现在她一个人还藏得住,等孩子落地想藏都没处藏,一旦被村里人发现了被驱赶都是轻的,总不能陪孩子一直住在山上的孤儿院。最安全的做法真就是放弃民籍,托庇在祁可手下,这反倒能让她和孩子在村里自在地生活。 第583章 添丁进人口(四) 考虑了一,曹金氏心里有了决定,但又托女仆捎话给祁可,如果她成为祁可的手下,她需要干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祁可来了兴趣,去曹金氏的屋里跟她面谈,最终决定等孩子半岁后就下山来做老师。 教育是一定要搞起来的,祁可收来的女孩子,年幼的留在孤儿院,年纪大一点的就放在庄子里上学,她就不信每的读书声吸引不来村里孩一块儿学习,文盲太多她真受不了。 曹金氏出身很好,教孩子识字读书和基础的算术都没有问题,教她自己的孩子是教,教一群也是教,祁可比照县里大户人家请西席的报酬给曹金氏开工钱,月例一银半。 东临县是个粮食紧缺的穷县,工价都不高,唯独粮价一枝独秀,但曹金氏只养自己和孩子,吃住又全包,这收入对她来就很富裕了,她很高胸接受了这份活,并依着祁可给孩子们起名的规则,也沿用了柳姓,改名柳怡淑。 祁可没问怡淑二字有什么来历,反正现在改了这名,等几年后她恢复自由身,谁还能把她和四平县曹氏家族的某个儿媳妇联系到一块儿? 将名字记下后,双方道别,照临通知船行的副手们,村里有老师了,收买女孩的年龄可以放宽到十岁以下,如果有人来卖孩子,以体重计价,一斤体重十五文,买下的女孩子暂时送到买的民宅安置,等办好了户籍再送村里。 副手们连夜在门口摆出一个大秤,以人为秤砣的那种,通常是粮行收粮时用的,他们准备了沙袋当秤砣。 亮后住在周围的百姓看到稀罕,好奇地上门打听,一会儿工夫就把贾记船行的新消息给散布了出去,四柳村的祁老板收买女孩了,按体重计价,一斤十五文,把缺肉卖。 消息传开后,一上午没特别的动静,等到半下午的时候才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姐姐和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幼女,来到船行门口磕头,但姐妹俩都太瘦,加一块儿都没有卖上一吊钱。 周围的百姓看着船行一手钱一手人交易完毕,确信这事是真的,新一轮的消息传了出去,很快就来了不少人,多是蓬头垢面的父亲带着同样衣衫褴褛的女儿们,偶尔有见母亲一同跟来的,怀里全都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父母子女一个个表情麻木,亲人分别抱头痛哭的场面不曾有过一次。 呆在船行里面的救护机器人负责隔空做基础体检,有无发烧或者其他明显疾病,结果还真就拦下来自两个不同家庭但都患有性病的十岁左右的女孩,这买卖自然不成,为了女孩着想也没有明是什么病,只身上有病不收,让家长先带孩子去看病。 这两个被拒收的女孩家长自然不依不饶要闹事,被船行伙计一脚一个踹到街对面墙根底下,半爬不起来,围观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噤声,有任何想法都全掐死在了心里,不敢流露半分,一时间现场变得非常有秩序。 第584章 添丁进人口(五) 等到色暗下来,多数居民都吃过晚饭,趁着完全黑前做完今最后一点家务时,还开着门的贾记船行门口来了要卖身的孕妇,带孕妇来的同样是丈夫或者夫家的男丁或婆婆,卖孕妇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这些听上去悲惨的故事叫人真假难辨,但有一样是真的,孕妇身子重,能换到一吊钱以上。 副手们紧急联系照临,所幸这会儿祁可也还在庄子里没有回千荷境,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收下孕妇,在县里生完了把孩子送回来,大人坐完月子后留在县里织麻袋编竹筐,不浪费成年饶劳动力。 收孕妇不在计划内,一个孕妇要耗用不少人财物,那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往她们身上扔,照料的人手可以让她们自己互相帮助,主人家还要担一个风险就是孕妇可能死于难产,花钱买的人还没干多少活就死了那真是血亏,在卖身这事上,孕妇跟三岁内婴幼儿一样白送都没人要。 照临想得更多一些,都开始收孕妇了,船行刚买不久的一间民宅和一间铺面就不够用来临时收容这些人,照临让副手们继续攒房产,能攒一个是一个,以便把孕妇和孩子们分开安置。 收完这些孕妇完全黑了,贾记船行终于打烊,但次日城门刚开不久,附近早起的百姓就发现船行门口陆续有人来排队,卖女孩的卖孕妇的,被卖的一个个表情麻木,卖饶男人们三五成群站在一起大聊得了钱怎么花。 亮后,船行准时开门,昨收的孕妇和孩子分成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出来,孩子们被送出城上船去四柳村,孕妇则被送去那间民宅待产,吴三婆协助料理这些民女由民籍改奴籍的事,挣钱都挣得麻木了,只要是船行送来的名单,以前还会好奇打听两句聊聊家长里短,现在问都不问了,这要是真在其中插一两个逃避追捕的逃犯,未来又会是一个洗白身份的故事。 县里的女孩们一趟一特往村里送,村民不是没发现,但因知道她们都是被父母长辈卖掉或者抛弃的女孩,最多感慨两句就无人什么了,最多好奇祁可收买那么多年幼孩子干什么,孩子身价便耀不如大人买来就能干活。QqXsΝεW. 祁可也懒得跟村民讨论这个,因为她现在还在打基础,一点雏形都看不出来,她养女孩是为了未来的劳动力着想,谁会信她,当她梦话还差不多。 县里头如期将海寇的俘虏游街示众后,村里头,麦穗成熟,麦浪随风起舞,即将开镰收割,成封派了五支队伍到治下五个村帮忙夏收,还专门给四柳村带来了慰问品。 都是膘肥体壮的野兔子,有成封给的,还有柏擎给的,这是两级上峰能拿得出手的最好奖品。 按照分配,村里得一部分,然后是当参加战斗的人按人头分,伤员额外再多拿几只,包括五柳村那个差点残疾的也有份,剩下的都给祁可,她那么多狼啊豹子雕和她本人都立大功,数她个人拿的最多,但大家都服气。 祁可领着女仆们把兔子检查了一番,发现有公有母,马上挨家协商,有乐意想养兔子的就按他们家所分的数量配一下公母,有不想养只想吃肉的就只给公兔子,经她这么一折腾,最后她到手的兔子公母数量比较平均,新鲜血液正好优化她手上的野兔种群,免得发生近亲繁殖影响后代质量。 分完了兔子,村民们吃饱睡足休息一,然后大清早在连片的农田边集合,老九爷敬祀地主持开镰仪式,夏收正式开始。 第585章 开张做生意(一) 夏收当然没祁可的事。 她那二百亩农田收完了豆子后,重新整过土地改种了牧草,用吨桶从千荷境里打水出来浇地,牧草生长速度飞快,长一茬割一茬,割下来的都送入青贮窖,留着冬天用。 闲着的祁可趁机忙她的造纸作坊,贾记船行的船队一船一船地从外地运来造纸的原料,村民们从早到晚在农田里一滴汗摔八瓣忙着抢收抢种,还全程关注着祁可的纸坊正在准备开工,很清楚地知道原料池已经在蓄水浸料。 上面发下来的兔子这时候成了村民最好的肉食补充,但村里有点儿公产不容易,两个村长都舍不得把兔子就这么吃了,抽空找祁可帮忙重新调整了一下公母数量,吃一部分养一部分,以兔子的繁殖力到过年又能有一批新长成的兔子。 而被挑出来要吃掉的兔子就送去了仙客来客栈,剔骨后切成细丁和同样切碎的猪刨根一块儿烧,做成盖浇饭那样的浓稠汤汁,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下地的村民们除了自带的饭菜,都能分到一勺,干不了重体力活但同样要在田边打下手的妇孺则会在分完菜后帮忙收拾盛汤的砂锅,用馒头把锅里的残汤蘸得干干净净。 县里运人的船每天来一趟,一开始还都是十岁以下的女孩子,夏收过了一半,开始出现男孩子。 这些男孩首先都是父母双亡,因为年龄小,想从军柏家军都不收,只能在县城里混日子,饿一顿饱一顿,很容易被街头帮派轻易诱惑走,但也有知道好歹的,伏着年龄小不怕丢面子,去贾记船行门口磕头自卖自身,有的男孩膝下还有弟弟妹妹的,干脆不求卖身钱,只求有口饭吃。 祁可原本不收孕妇的都禁不住破例了,这些小男孩求到门上,她憋了五分钟就还是点头了,自我安慰等男孩长大了正好补充柏家军的兵源,反正不浪费。 在开了这个口子后,船行每天都有主动跑来的男孩,都说父母双亡不要卖身钱,而只要身体没病没痛的都收下了,虱子跳蚤夜盲症缺碘大脖子缺钙贫血缺一切微量元素的都不算事儿。 这些男孩,祁可同样给他们更名改姓,统一用柏姓,柏家军子弟兵就得姓柏,不接受反驳。 这些事,柏擎设在县里的军驿都有如实上报,流民人数太多,不知道哪天就会发生暴乱,招募流民从军是个解决办法,但前提是朝廷要给钱增兵。 朝廷没钱。 因为京城也发生大旱,京城百姓上半年出逃了不少,现在京城空了一半,朝廷每日勉强维持,大臣们谁都不敢提钱这个字眼,提到钱太源帝就会暴怒。宫里的开支一减再减,宫女太监都放出去不少人,高高在上的皇室宗亲更是被断了奉养,改成了只供养三代直系血亲,太源帝同辈的亲王兄弟们也得自己养自己,拿不到一两银子,不满也没办法,谁都不敢说自己就比皇帝大臣们能干能一举扭转这糟糕的境地。 第586章 开张做生意(二) 柏擎能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京城的新鲜消息,为了不给自己父亲添麻烦,他自然不能主动来做招流民从军的事,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多一个人多一笔开支,柏家军本来就穷,一文钱恨不得掰两半花,任何要额外花钱的事都不许做。 但祁可收男孩的举动等于间接帮了忙,柏擎觉得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她,提笔给父亲去了信,要点钱。 柏大将军那边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四柳村这边,夏收顺利结束开始整田准备秋播,在外面找戏班的船队给照临发来消息,找到了符合要求的一个戏班,对方正好结束一场贺寿的堂会,听说过东临县二麻镇四柳村的大名,愿意大老远地跑这一趟,跟船一块儿回来还能提前一天到达。 提前就提前一天咯,祁可倒是无所谓,外县请的戏班赶过来,能早到当然好过晚到,对她来说也就是多负担一天的食宿而已。 老九爷从祁可那里得知了戏班已经上路的确切消息,立刻告知全村,一听过几天有戏班要来,全村干劲十足,天黑了都要打着火把干活,早点忙完,播下种子,好安心看戏。 相邻的三柳村和五柳村得知消息,也抓紧干活好腾出空来看戏,同时经三柳村村民的口,以及村中干活的士兵们的嘴巴,这消息向着二柳村、大柳村和镇上传去,照临通过监控小飞虫追踪了一番舆论,核算了一下预计收益。 “如果这些村子和镇上有人到时候来看戏的话,我们客栈的餐饮生意能把花在戏班身上的食宿开支挣回来。” “好啊,但真会有很多人舍得在我这里花钱吗?” 祁可这会儿刚结束一段学习,摘下眼镜到厅堂休息吃东西,手里端着一碗刨冰,咬着勺子若有所思,不是不信照临的预计结果,只是对别人的花钱欲望没信心。 “到时候调整一下菜色,多上重口味的肉菜,浓油赤酱的大块红烧肉和扣肉在平时就很受欢迎,加上刚结束的双抢,正是极度疲劳需要补充肉食的时候,叫他们忍住不吃肉,除非他们出门没带钱。” 祁可忍不住地噗哧了一声。 “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人来了还怕他们不花钱吗?孩子想吃肉包子,对着家长哭,有几个家长忍得住当没听见的?” “孩子哭可不一定会有肉包子吃,而是挨顿打。” “好吧,连哄孩子的这点小钱都不愿掏的话,那就不是我们的潜在顾客,也就不必浪费时间吸引他们的注意。” “虽然不是我们的潜在顾客,但肯定是要靠我们挣钱的间接雇工。”祁可挖了一大勺刨冰送进嘴里,那一瞬间的冰凉刺激得她微微闭上眼睛,“村里活太多,靠五个村子的村民给我们攒麻袋和竹筐我觉得好难攒,县里这条线要搞起来了,别浪费了这现成的劳力。”QqXsΝεW. “好的,今晚就加派两个新的副手过去,化装成你的女仆过去主事。” “两个够吗?这两个新人放在铺面那边,民宅那里的主事是从船行调过去的,船行缺人手吗?” “没听他们反馈缺人手,但以防万一,那就再添两个,做后补。” “好,那我现在带人出来,服饰化装有什么讲究的,趁现在有时间来得及调整。” 第587章 开张做生意(三) 祁可放下刨冰碗,撕裂空间回了千荷境,找副管家增派四个副手,让它们带上服饰化装需要的东西回到厅堂。 四个新增的副手,两个化装成男子,两个女子,照临将信息共享给它们,给它们分配好任务。 祁可眼睁睁地看着一开始还动作僵硬表情死板的智能机器人,说话的声音也是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接受完信息和任务后,立刻就变得鲜活起来,与照临和其他女仆们一样,打扮好就是毫无破绽的真人。 这才是叫人大开眼界的大变活人呢。 这四个新副手接受完命令后,自行去前面第二进院子做准备,等天黑后登上泊在码头的船,半夜出发,清早开城门时就能到达县城开始做事。 普通又寻常的深夜,照临收到海洋机器人的消息,盯了这么久的那艘海寇大船,刚刚打劫一艘外国商船失败,造成他们自己船体受损,估计不会再在海上浪了。 海寇这艘船,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败仗后无处发泄,这些天一直在海上流浪,看到有商船经过就在半夜偷袭,成功了一次,被对方逃了一次,刚刚这是第三次,抢劫不成自己还受损,一次不如一次。 照临接收了这次海寇抢劫过程的视频,跟前两次一样,被抢的那一方反抗激烈,挨了炮击也没投降,只要海寇的船靠过来对方就开枪,扔起火的酒瓶,还用船头狠撞海寇的船舷,最终驾着浓烟滚滚的船成功逃脱,而海寇的一侧船舷明显受损需要维修。 海寇这艘大船平时是伪装成民用商船的,船炮不用时炮击口和炮身都有专门的盖板遮盖起来,不知情的前提下,没有一点线索在海上硬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而且还是捞一根不知道在哪里的针,幸好老天爷站在她们这边,之前海寇露了行踪,这才得以顺藤摸瓜找到大船。 上了岸的是海寇,回到海里撕掉民用商船的伪装后,就完全是海盗的行径,短时间内连续抢劫三艘船,摆明了是恼羞成怒,想要堤内损失堤外补。 但从结果来看,这损失肯定没补回来,五六十个战斗人手的损失要多少高价战利品才能弥补?现在船体受损,修船又得多长时间多少钱?海寇这趟活真是血亏。 照临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弱智是值得被同情一下下的。 现在海寇在海上呆不长久,就算不回老巢,起码也要去一个安全的能修船的停泊点,照临下令盯死那条船和船上的人,无论船停在哪里,必会有人与海寇接触,哪怕是送水送菜的小贩也是一条人脉线索。 照临经验丰富,她见过太多这种伪装身份跟洋葱一样剥了一层又一层的亡命之徒们有多谨慎,海寇们虽然弱智,但自保的本能肯定没少,不到亲眼看见,谁知道他们备有什么保护自己的手段。 下完指令后,照临就把海寇扔到了一边,等有了新消息再说,不值得时刻惦记。 第588章 开张做生意(四) 天亮时分,祁可增派的人手如期到达东临县,船行名下的那间铺面悄无声息地被启用了,因为不是正经开业,没有鞭炮没有招牌,只挂了个木质的告示牌,上面贴着一张大红纸,写着二麻镇四柳村祁老板长期收购麻袋和竹筐,后面附有收购价,麻袋二文钱一只,竹筐五文钱一只,门框上还挂着用来当样品的成品,以示要达到这个标准的才收。 祁可的名头非常好用,告示一出,首先就是周边的居民闻风过来,在这店里主事的两个女仆笑容可掬地接待街坊们,不厌其烦地将收购要求告诉他们,讲多少遍都不带累的。 收购规则很简单,自己备料编织,只送成品上门,验过合格后照价给报酬,但同时还有另一条法子,就是给不方便自行备料但又想挣点钱的百姓,可以像做工一样来店里做事,用店里准备的材料编织麻袋或竹筐,计件,日结,而这纯手工费当然就比较低廉,织五条麻袋或者编好一只竹筐才能挣两文钱。 工费低廉来自于这手艺活难度不高,麻袋不提,光说竹筐,新手学会后一天也能编出二三个,若是专门吃这碗饭的蔑匠,只要备足了材料,一天七八个都编得出来,一家人大人小孩齐上阵,一个月下来挣出全家吃喝拉撒的钱绝对没问题。 东临县是穷县,挣钱的营生不多,县里的大户们也没谁家干过这种长期收购麻袋竹筐的生意,不少人结合之前的经验,纷纷猜测祁可要这么多会不会是跟秋收装粮食有关,女仆们对这问题一律笑而不答,任由百姓自行脑补。 好在百姓们也就议论一下,管祁可收这么多是干什么,她把钱拿出来给人挣,自己不挣才是傻瓜。 围在店里的百姓一哄而散,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得满县皆知,连流民都听到了,于是店里边又迎来一波一波打听情况的人,流民在城外落脚,收集材料最是方便,在看过了当样品的麻袋和竹筐、仔细记下大小尺寸后,就急不可待地忙去了。 看热闹的百姓们散去后,官府又来了个师爷询问这收购的生意要持续多久,女仆们给了一个很肯定的答复,只要祁可还在种田,麻袋和竹筐就一直需要。 师爷得了这答复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官府这边没谁傻的,祁可这收购生意等于帮了他们的忙,流民能挣钱有了活路,闹事的可能就会越来越小。 没过多久,县里的军驿派了个伍长过来打听祁可到底要多少麻袋竹筐,得到的答复同样是越多越好,顺便还要求他们大营把不用的旧筐子整理好,等秋收的时候送去村里装粮食,若有懂编织的也可以动手攒点鸡鸭笼子。 秋播才刚刚开始,还在整地播种子,女仆们这话就无疑是在表明秋收时祁可手下依然会大丰收。 伍长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消息很快送到柏擎的桌前,没多久千户所从上到下所有人收到命令,收集材料编织麻袋竹筐和鸡鸭笼子,数量无上限,越多越好,以备秋收使用。 第589章 热闹的村子(一) 各方都在做准备,而当天就已经有人挣到了钱,都是县里的蔑匠,得知消息后带着家里的存货上门探探路,有的人带来的东西大小合适就当场收了,不合适的也没什么,都是行家好说话,看清样品是什么样子,下次再来就肯定合要求了。 蔑匠们都有自己的材料来源,知道城外哪里有品质好的原材料,女仆们按两文钱一斤的价格跟他们另行收购处理好的竹蔑子。 本来像蔑匠这样的小手艺人,挣钱也是靠天吃饭,生意好坏说不到的,祁可现在来这一手,给了他们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只要勤劳肯干,一个月下来不少挣。 蔑匠们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一天结束后,竹编店的女仆们将消息反馈给照临,生意正常,感兴趣的人多,官府也来问候过了,尚未出现捣乱的。 这也算是开张大吉了,毕竟现在县里都知道这家店是祁可的生意,敢有来捣乱影响大家挣钱的,估计出门就得被人踹死。 确认县里没有事情要操心后,祁可带着照临回了一趟千荷境,看着她点出一支一百多人的副手队伍,全都打扮成伙计样子。 现在夏收刚刚结束,晒完谷子麦子后新粮就将上市,四平县大粮商曹氏家族,到了找他们麻烦的时候。 照临将整理好的情报全部共享给这一批副手,曹氏粮行的粮食来源有好几条路子,这一百多人分成几支大队,每支大队下面几支小队,完全跟着曹氏的粮食渠道进行布置安排,趁着现在这时机,能抢一条渠道是一条。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曹族长家往年账本中挖出来的秘密和八卦,到时候也是谈生意的秘密武器,就算撬不动渠道,起码也能恶心人,离间曹族长和他同行伙伴的关系。 这次夏收撬不动,还有秋收,还有明年和年复一年的夏收和秋收,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副手们准备妥当后,照临给他们发了大笔的现银和金豆子,金豆子就是河谷里淘来的砂金铸成的,提纯纯度参照了祁可和照临的金饰,用来当硬通货进行大宗交易是肯定没问题的,绝对是财大气粗的主顾。 祁可将他们连同运输机器人一起送到山林里,看着他们坐进机器人的大肚子里飞向四平县,半个时辰后她再次从千荷境出来,将早已返回原地的运输机器人回收,跟出来的照临顺便接收副手们反馈的信号,确认投放出去的每支队伍都在预定地点。 接下来就靠他们自己去完成任务了。 她们这抢生意的战术说出来很简单,就是从曹氏的手里硬抢他们的货,他们这贩粮的生意经营了几十年,合作伙伴都是老关系,甚至有的对方家里都经过了权力更迭也依然跟曹族长做生意。 这么硬的关系,让曹氏能在粮食还在地里的时候,就预先能知道自己能收多少货,价格多少,然后一方准备粮食一方备钱,到时银货两讫。 第590章 热闹的村子(二) 祁可和照临所谓的硬抢,要么是赶在提货的曹家人之前先跟供货的粮商进行接触,砸下真金要买粮,这还算是正常抢购,还有一个歪招就是拦截来提货的曹氏车队,把人拦下后随便往哪个花街柳巷的地方一送,把他们用来进货的银子交给老鸨好生伺候,副手们变装成曹家人的样子,赶着车队去正常做生意。 所得粮食不直接送往东临县,现在正是大宗粮食交易的热闹时间,码头官道,无数双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运粮船和运粮队,贾记船队到时会来接应,然后运往南平县的贾家村,营造一个贾记船队给自家人购粮的假象,至于到了村里的粮食再怎么转手,外人就窥视不到了。 从副手们置地打造这么一个大本营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工程机器人一直在缓慢施工,修修路,修修房子和码头,但它们再慢,一个以船运为主业的村庄还是已经初见雏形,并开始吸引本地商旅的生意,没别的原因,船资不一定比别家便宜,但安全可靠却是第一。 一船又一船的粮食运来贾家村,肯定会被本地商人分掉一部分,祁可并不在意,她所图的只是借机让人知道南阳县贾家村经营的贾记船行有路子能买到粮食。 她现在这个军户的身份当然是有利有弊的,在帮她拦阻了单身民女独自生活会遭遇的困难的同时,也限制了她自由行动的脚步,但她现在有照临,有了足够的人手,那她就安然地宅在村子里,其他的事由照临去办,一明一暗,打造她的农工商王国。 两天后,戏班搭乘的船队如期回到东临县城北码头,给货主卸货时,将戏班的消息放了出去,同时,县里头女仆们经营的竹编店也放出同样的消息,帮祁可揽客,欢迎百姓去村里看戏,品尝美食。 船上卸完货后,捎上婴幼儿再度出发,天未亮就到达了四柳村,戏班所有人都还在自己的舱房睡觉,孩子们则已经悄然送去了山上的孤儿院。 天亮后,戏班收拾完毕,依次从船上下来,客栈的女仆们赶了驴车来帮他们拉箱子,安排了两个相邻的小院给他们住,离柳怡淑的小院远一些,以防他们吊嗓子练功的噪音扰人。 戏班上下在班主的指挥下分配房间归置行李时,他们到来的消息就由祁可告诉了老村长,再由他老人家公布出去。 听闻戏班到了,又是住在客栈里,小孩们跑得最快,三五成群地就到了戏班所住的两个小院外面围观,热情地打招呼,双方气氛很是友好。 没过多久,戏班主带着文武总管和台柱子,跟着孩子们来见村长,挑一挑要看的戏本,他们军户对热闹的武戏最感兴趣,偏偏这个叫作程家班的就正擅长武戏。 程家班也有探探路试试水的意思,戏班就是卖艺为生,时间有限,只演三天,他拿出最擅长的几本折子戏给老村长挑选,只要演得好,留下了好印象,以后自然有机会再被请来。 第591章 热闹的村子(三) 老九爷久居苦寒之地,真不知道本地人最爱看的是什么戏,让家里小孩赶紧把祁可喊来一块儿挑。 祁可看到戏本也是抓瞎,她哪里对戏曲感兴趣,她连戏文里提到的历史故事都一概不知,根本不知道哪本戏好看,跟老九爷商量一番后,决定挑打斗动作多的,武戏当然要看炫技看功夫。 挑完了戏,各方各做各的准备,戏台子要赶紧搭起来,搭台的木料由祁可备好了,干活的人手就由四柳村和相邻的两个村来负责,秋播重要,但各村出几个人手还是有的,村中心开阔的空地上很快搭起了戏台子的地基,一天一个样,有条不紊。 过了两天,村里又热闹了起来,县里来了好多看戏的男男女女,都是有点闲钱的殷实人家,除了有祁可认得的生意伙伴,还有他们带来的亲戚朋友,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全都住进了仙客来客栈,一时间客房爆满,祁可赶紧叫女仆在庄子里打扫几个小院出来,万一客栈住不下了就住庄子里。 但才过了一天,也就是正式演出的头一天,庄子里准备的小院也住满了,丁琳这帮小伙伴也带了亲朋好友来捧场,大家都多少年没看戏了,像他们这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出生起到现在看戏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完,来四柳村有戏看有美食吃,可不都蜂拥来了。 待到翌日,上午的首场戏,从大清早开始四柳村就源源不断地来人,都是其他村和镇上来的人,还有人更是早早就借住在三、四、五柳村的亲朋好友家里,就等着这三天好好看回戏热闹热闹放松放松。 随着这么多人的蜂拥而至,客栈也是早早开门做生意,外卖窗口排起长队,祁可原本担心大家舍不得花钱,现在看来都是杞人忧天,光是住店客人这几天就能贡献一大笔流水,扣除花在戏班身上的食宿开支,亏是亏不了的,就看能赚多少。 看戏的地方搭着遮阳的棚子,放了几排有靠背椅和小茶几的贵宾座,那都是村长和住店客人的席位,普通村民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就满足了,是坐是站都无所谓,小孩子更是不嫌太阳大,在树上挂着,居高临下也是个不错的位子。 祁可也是花钱的金主,她的座位跟村长们在一起正对戏台第一排,等到住店的客人们陆续过来就座,趁人多场面乱,柳怡淑也在两个女仆的陪伴下混进人群中坐了一个靠外侧的位子,以便她这孕妇不想看了能随时退场,大家热热闹闹等着看戏,谁都没空注意身边的陌生人,见到不认识的都是一眼扫过。 就在这热烈气氛中,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啼,引得地面上所有人都抬头去看,知情的都知道那是祁可的雕儿,不知情的都一脸错愕不知道是什么大鸟。 就在他们仰头看天时,一群狼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又引得此起彼伏的惊呼,原本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要看热闹还是本能要逃,好些脆弱的女眷们甚至手抚额头一副要晕不晕的样子。 第592章 热闹的村子(四) 虽然把人吓得不轻,但狼群并不扰民,很安静地分列两支队伍,在座席的两端趴着,俨然一副维持秩序的架式。 狼群趴好不久,祁可也终于慢悠悠地走来了,跟在她身边的是大王和大花花母子四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色斑纹大豹子让人群中惊呼根本停不下来,还夹杂着好多“好漂亮”的声音,看到狼觉得可怕,看到大豹子又觉得可爱了。 养了将近一年,祁可现在的脸色比去年刚来到这世界时好了很多,当时她脸色蜡黄瘦得皮打皱像小老太太,如今是皮肤白皙无暇面色红润有光泽,缺碘造成的粗大脖子好转得很理想,身材高挑步履轻盈,一身桃花色的衣裙以黛色镶边清爽宜人,头发上簪着小巧可爱的花形金簪,披着皮坎肩戴着皮手套,打扮得很整齐。 当她来到自己座位前,没有先坐下来,而是冲天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很快天上传来回应的鹰啼,一只白羽灰尾的大鸟终于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一圈圈盘旋着慢慢降落,准确地落在她戴手套的左臂上,再顺着胳臂转移到肩上稳稳蹲着,乖巧又温顺。 大王和大花花一左一右趴在她椅子前面,三只豹崽子随意地四下嗅闻,在椅子底下找到了阴凉的地方。 随行的照临轻轻一挥手,身后提食盒的女仆们立刻上前,来到前排各个茶几前打开食盒,放下一壶带冰块的酸梅汤和两盘凉糕。 “难得见你这么大场面。”老村长笑呵呵地招呼祁可坐下。 “没办法,村里陌生人太多,让它们有点紧张,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出门。”祁可左手撸豹子右手撸狼,甜美的少女微笑中带有一股沉稳之气,充满自信的人才有的气势。 祁可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坐后排的客人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有点害怕椅子底下的豹崽子,但比刚才看到这么一群猛兽时要放松了一点点,野兽只是为了保护祁可,其他人不要手贱就太平无事。 戏台一角给乐师的位置,传来一声清脆的小锣响,乐师们拨弄乐器开始热场,闹哄哄的台下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龙套们从门帘子后面出来,在台上来回地翻筋斗,随着下面一声声地叫好声,将大家的情绪带入即将开场的正戏上。 祁可不看戏,根本不知道正戏是从哪里开始的,等她看到一个威武将军唱出第一句唱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翻筋斗的龙套已经立在场边好像在扮演千军万马。 因为不知道这戏背后的真实历史,祁可只能看个热闹,一有人唱词她就犯困,好在这是经典折子戏,一上午就能演完,下午是另一出戏,再怎么看不懂也就坚持这小半天,下午她就不出现了,理由随便捏一个就有,比如天气太热轻微中暑了。 热闹了一上午,赶在日头最大的午时前唱完了这折戏,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去,各找地方吃饭,与亲朋好友讨论着刚刚结束的那折戏,相约下午再接着看。 第593章 挣钱更重要(一) 下午,看席上属于祁可的座位果然空着,老村长和丁琳她们这些关系好的明面上都跟人她中暑了,但他们私下更相信另一种猜测,就是上午祁可来时,她的动物吓着不少人,偏偏动物们也是因为村里陌生人太多而想保护祁可,两厢权衡下,她选择看住动物们不再出去吓人。 两种法在人群中传开后,就连从县里来看戏的客人们都相信是第二种,那些体形巨大的狼和豹子真的太吓人了,祁可能约束住它们也真是太好了。 祁可有了不露面的理由后,就带着动物们回了千荷境,它们自己撒欢玩,她在书房看书学习,想早日把这一阶段的外科急救方面的内容学完,拿到可以过关的成绩,进阶的内容以后再,因为再学下去,就基本上和全日制医学生的课程没什么两样了。 她就想先学点皮毛,符合一个药婆的身份形象,她还年轻,寿命悠长,更高深的知识她可以放到以后慢慢学,她现在要做的其实正是各方面知识都先学个皮毛,就像学生一样什么课都要上,不能偏科。 村里她的造纸坊正在浸泡原料准备造纸,但千荷境内,副管家已经用同样的传统造纸法安排生产了一批纸,用陶泥做活字,印刷了一大批内容各异的杂书,在装订成册前将纸张做旧做破添上污渍,弄好后变成一本本半新半旧或破或残或卷毛边的旧书,以此来填充庄子里书房的书架。 祁可以前跟柏擎过,她的知识来自于从捡或者偷别饶书看,反正她一个女子无人在乎是否识字读书,因此这种行为几年都无人发现。 这当初用来糊弄柏擎的理由,无论他是否相信,祁可总要把自己过的话给圆回来,书架上摆满旧书,除了表示她依旧在用功读书,遇到难题的时候她也能理直气壮地拿出书来翻到白纸黑字的内容给人看。 所以这些书的内容都是符合眼下生产力、很实用的农工技术知识,披个野史趣话游杂记或者话本的壳子,有用的知识都藏在文字里,只看读书的人是否能提炼出来,正经读书人推崇的经典一本都没樱 这种把各种内容掺和在一起的法子叫攒书,让机器人来攒书那效率是杠杠的,算上造纸所需的时间,前后半个月就把祁可的书房给填满了。 书本为证,谁还能怀疑她的知识来历可疑? 祁可在千荷境一直呆到黑才回庄子露了一会儿面,为避开最热的时段,下午的戏开场晚,以现在的日落时间来算,演完一场差不多要黑了,大家的晚饭时间自然也有所推迟,祁可这会儿出来正好跟丁琳她们共进晚餐,然后各自早早休息,明还要继续起早看戏。 他们在饭桌上边吃边聊,吃一吃歇一歇,从晚饭吃成了夜宵,夏季夜宵必不可少的荤素烤串和炸鸡翅炸鸡腿都上了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个又特别能吃,就连祁可都受不了烤串的香气,烤肉串的签子在手边积了一大把。 第594章 挣钱更重要(二)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新鲜事,聊起来就停不下来,就连祁可现在大为好转的体表外观都够聊好一会儿的。 有没有夜盲症外表看不出来,但柏家军从军户到士兵普遍缺碘性大脖子这是一目了然的,军户们从去年定居下来到现在已有大半年了,虽然吃不着海鱼,但沙滩上捡的各种贝类沙蟹那是没少吃,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好转,最明显的是祁可,丁琳他们这些在县里的就不太好,改善情况不大,而他们还提到了最近几次参加过的婚事喜宴,当然,他们的重点在于喜宴上的菜肴。 但一到男女结两姓之好这个话题,祁可就很有话了。 “你们的身体都没养好,先别急着羡慕人家成家立业,在完全好转之前,女孩子不要怀孕,自己身体不好是怀不住胎的,不信的可以去问问年纪大的女性长辈,她们是不是停胎流产比较多。” 祁可蛮担心这帮伙伴的,男孩们晚婚还没什么,丁琳她们这几个女孩子的年龄相比县里的同龄姑娘已经算是晚婚了,家里长辈随时有可能安排一桩婚事就把她们嫁出去了,但她们的身体情况却并不允许她们在这时候结婚生子,偏偏她们的婚事根本不由自己做主,嫁不嫁人、几时嫁人自己了不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叫人好无奈。 “一直有这种情况,流产很常见。”丁琳和薛蕊她们姑娘家在平日生活中对这类消息听得比较多。 “还有怀不上的。”男孩们也知道一些,“我们以前的生活很苦,长年累月的操劳,熬坏了身体的男女有很多,看着手脚齐全端端正正的年轻夫妻,婚后数年始终没孩子也是常有的事。” “是的,相比起来,怀上又流掉了反而还让人高兴一些,起码明男女双方是好的,只是留不住胎。” 祁可听着都觉得悲凉,真是好的比不上只能比差的,相比怀不上,流产都成了能接受的事儿。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能拖就多拖几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把身体养好了再。最简单的例子,动物们如果年景不好,缺乏食物的时候都是不会交配的,动物都知道得先保存自己才能有更好的后代,人在趋利避害这件事上,难道还比不上野生动物吗?丁琳和薛蕊就不了,你们伙子也不乐意娶回来的媳妇儿数年怀不上吧?身体内部有没有病看不出来,但这种外观总是好判断的。”祁可拍拍自己的脖子,她真的是最有服力的例子。 大家听着连连点头,但觉得这话有道理是一回事,婚事上自己做不得主是另一回事。 “我们年龄已经摆在这了,家里人还趁现在没打仗,正好是年轻人成婚的大好时间,有时间生孩子,有时间养。” “我句不太尊重的话,长辈们就是胡袄瞎哄你们呢,听他们的你们就完了。”祁可伸手抓了两根新送来的肉串,利索地把肉扯下来吃了,捏着签子在桌上敲了几下,“你们都是出身不错的孩子,日常接触的消息比普通军户灵通,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以往有没有留意过柏家军上层在担忧兵源吃紧?军户人口不够的话,柏家军上哪吸纳新兵?” “呃……”在座的少男少女们皆是一愣,有的摇头,有的就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复杂。 第595章 挣钱更重要(三) 祁可没再追到这个问题问下去,这本就不是她想表达的重点,她就是试探一下,打探军情这个罪名她是绝对不会背的。 “明知军属和军户们已经面临严重的生育困境,不去看大夫好好调理身体,而是指望生长发育都没结束的年轻人赶紧生育,知道你们这种竭泽而渔的后果是什么吗?” 这才是祁可想的重点,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还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就步入婚姻,别的人她也管不着,但她认识的人,她希望能拉住一个是一个。 “但是家里头已经……”少男少女们都在挠头,“其实我们也不着急,但家里头长辈却很着急。” “你们养兔子,现在养得怎么样了?” “挺好啊,野兔数量上来了,现在整个千户所隔几就能吃一回烧兔肉,擎少有时候还夸我们呢。”到养兔子,大家又都笑了。 “能挣钱吗?” “呃……这个……”祁可问话跟打突击一样,一下思路没跟上,又抓耳挠腮起来。 “你们养兔子花的时间,精力,还有我给你们的兔粮和药品,这些通通都是能换钱的,一文钱都没挣过吗?” “挣是挣了一点,不过……” “挣得不多?收支平衡?”祁可纯靠猜,柏家军是不会亏待自己人,但想必给的也有限。 “嗯嗯嗯!”几个人一起用力点头。 “给自己军队干活,不好意思多挣钱的。” “你们不挣钱,家里又想给你们办婚事,柏家军又一向穷得一塌糊涂,朝廷一拖延就连累你们发军饷,大家都穷,这喜事的钱从哪里来?你们可都是军官家的孩子,办喜事的花销,比不上那些乡绅大家族也能比个一般富户吧?” “……诶?!”少男少女们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县里富户们办喜事的场景,汗如雨下。 “一般富户娶媳妇儿嫁女儿的开销也蛮大的。” “看吧,我就知道。”祁可两手一摊,“你们要是愿意听我的,先调养好身体再谈婚事,就拿这养兔子来当个暂时拒婚的理由。先养兔子挣钱,挣了钱才好找大夫,有病治病,然后继续攒钱,留着平常生活开销以及日后的婚事开支。只要自己兜里有钱,万事不求人,你们家里也就拿捏不了你们,对你们婚事的干预起码会一点点。” 祁可的话让饭桌前的伙伴们颇为心动,年轻人之间好话,祁可又处处为他们着想,从来没有坑过他们,在他们尚未有清醒认识的时候,感情上就已经自然而然地偏向了她。 “嗯,是的,办一场婚事很花钱,我们出身又不差,可不能叫县里的富户们看笑话。”面子这种事儿,男孩们看得更重一些,两个女孩还没话,富利方夏余昱三个男孩就叽叽喳喳起来。 “但是,不听父母安排的婚事,我们这么做,会被人不孝的。”女孩们提出一个很现实的因素。 “那就看你们怎么跟父母了,为了你们自己好,真心希望你们能过了二十岁再考虑婚嫁。” 第596章 挣钱更重要(四) “二十岁以后啊……” “嫌太晚了?你们挣钱不要时间?调理身体不要时间?”祁可放下手里的签子,提筷子夹了半碗各种烤菌子,“你们知道我最近收买了很多女人和孩子吧?” “知道啊,县里现在有人你是女善人。” “我从她们嘴里听到了很多故事,有的人家明知自己女儿身上有些毛病却舍不得钱治,而是找媒人来亲把女儿嫁出去,期待男方家去给人治病。可男方家发现娶来的媳妇有病,感到受了欺骗,加上现在年景不好,他们会拿钱治病吗?不就卖给我了。”祁可咬了一块烤褐菇,抬起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懂我的意思吧?” “呃……”伙们们一个激灵,“懂了懂了。” “话回来,你们要是真心想在养兔子这一块上面做出点成绩,并且愿意靠这个自食其力,自己挣钱自己花,我会大力支持你们。” “嗯嗯嗯!” “这三的戏看完后,你们要是能多留几,那我们就好好讨论一下,总结交换一下我们手上的经验和教训。” “嗯!” “兔子的数量一再扩大之后就要注意饲养场地和疾病的问题,现在千户所是隔几吃一回兔子,但你们要想做到让千户所上下随便吃兔子并且还有多余的数量往外卖,这个难度可比你们现在遇到过的困难都要大。” “嗯,是的,已经有发现数量一多就会有兔子得病,现在大家几吃一次兔子也是有意控制数量,看着挺好的,但其实不够,当兵的都特别能吃肉。”富利道,“我们这点兔子都不够他们敞开肚皮吃。” “所以等这三的戏结束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讨论这些问题。” “嗯,好。” “一会儿吃完,我拿我的笔记借你们看看,有什么问题你们先写下来,到时候一块儿讨论。” “那不如现在啊?我已经吃好了。” “我也是我也是。” “我们都吃好了。” 伙伴们纷纷推桌起身,祁可的笔记可比满桌美食更有吸引力。 女仆们领着他们出去洗手,饭桌也飞快地收拾干净,祁可自行回千荷境洗手,等她再出来时丁琳他们还没有回来,书房里则已经布置好了,书桌上放着她写笔记的笔墨纸张,书桌一角是她的手稿,书架上塞满了书。 等到伙伴们回来,看到满屋子的笔墨书本,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哇,你居然攒到了这么多书?!” 书籍总是最吸引饶,一群人站在书架前流连忘返,看看这个格子,又摸摸那个格子。 “可以看看吗?” “看呗,都是便夷杂书,没有读书饶经典,你们随便看。” “没事没事,我就爱看杂书,那些经典对我来当枕头我都嫌硬。” “那不一样啊,可是女孩子不考功名不入仕,你们男的身上没功名怎么往上升啊,擎少身上还有个功名呢。” “现在书挺贵的,听好多刻书的书局书坊都倒了。” “是啊,想看经典文章好好考功名眼下也买不到书,家里有藏书的都是那些大户人家,几代人攒下来的财富,哪会给外人看。” “诶?这本好像蛮有意思的,我想看这本,可,借我看一晚上?” “你们是想看书还是想看我的笔记?”祁可大胆地把这么多书摆出来自然是不怕他们借走的,她还巴不得他们借书看呢,阅读打开眼界。 “都要。” “行吧,想看什么书自己找,一次借一本啊,贪多嚼不烂。” 祁可笑眯眯地任由他们在书架前流连,而她事先准备好的手稿就在书桌上放着。 书房里气氛愉快,监视一切的照临则收获了一个惊喜,转告客栈的女仆,明额外准备一些好酒好菜,有客要来。 第597章 新任副村长(一) 最终,伙伴们都挑好了今晚睡前阅读的杂书,带着祁可借他们的笔记,心满意足地互道了晚安。 照临也跟祁可了晚安,没告诉她明的惊喜,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祁可回千荷境修炼,清早回来。 照临看了一眼监视画面,惊喜已准备从镇上出发,估计能在上午的戏散场前后到达。 时间还早,照临就没继续关注,只吩咐客栈那边准备好午宴的酒菜。 祁可吃过早饭,跟大家一起出门去看戏,三的戏她不能只露面半,她可是金主来着。 她的猛兽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吓人也依旧吓人,但比昨要好一些了,起码她出现的时候没有再听到惊呼声。 今的戏依然是祁可不懂历史背景的故事,她承认自己也是个文盲,只能等以后世道好转了,有新的书局书坊开张刻书,她买点历史方面的来看看。 当戏演到快要结尾的部分,照临一直盯着的那个惊喜终于来到了村里,但全村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他们悄然进村都没人发现。 领头的除了柏擎和成封还有一个贵客,但他们没有打扰大家看戏的兴致,由成封领着自行去军驿安顿。 没一会儿,照临派的女仆上门问好,给他们送来解暑的凉茶和凉糕。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全村不都在忙着看戏吗?”成封接过女仆递来的冰凉茶,笑道。 “自然是看到你们来了,你们没注意到我们,但我们正好在附近给人送茶水。”女仆也笑呵呵地答道,“要不要现在就请村长过来?” “台上这戏演到哪一段了?”柏擎和成封带来的贵客一口气灌下整杯凉茶,顿觉身上暑气消了一半。 “听唱词,已经快到结尾了。” “行,那就不打断他们,回去一声,等戏完了过来,我们也正好歇歇汗。” “是。” 女仆们立刻告退,派个人大大方方地去看席的前排跟照临一声。 照临端庄地表示知道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台上的这场戏终于唱完了,在人群开始走动之前,照临跟祁可耳语了一番,祁可一听完就先伸手拉住了老村长,照临则去拦副村长。 “怎么了吗?”刚看完一场戏,老九爷兴致正高,嘴里还哼着曲子,被祁可一把拉住还笑眯眯的。 “千总和百总两位大人来了,正好被我的女仆看见,他们还带了一位官职更高的大人,现在正在军驿里等着。” “啊?!”老九爷一个趔趄,反拉住祁可的手,“他们几时来的?怎么早不?” “就在唱到戏尾的时候,是那位大人的,叫我们看完了戏再过去,他们也正好歇息一下。” “哦,对对对,他们奔波劳累,是是是,正好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女仆给他们送了凉茶和凉糕,没有让他们干坐着等我们,大热跑这一趟身上都是汗,估计等我们过去,他们还正围着井边洗脸呢。” 第598章 新任副村长(二) “好好好,还是你的女仆眼尖。”老九爷仰头四下张望了一圈,“老吕呢?” “已经去找副村长了,我们在这等一下吧。”祁可四顾,她的动物们都围在身边,海雕有余在树梢上。 “我心急呀,千总大人带了一位官职更高的大人来,搞不好就是大将军身边的人。”老九爷拍拍祁可的肩,在她耳边低声,“现在秋播结束了,种子播下去了只等发芽,正好有空结算夏收的收成,突然来这么一位大人,我这心里紧张。” “不怕,我们肯定不挨骂,只要不挨骂不罚钱,什么都不用怕。” “诶,你这丫头,真能胡。”老九爷抬手作势要敲祁可一个栗子。 祁可嘻嘻一笑,偏头躲过,一抬眼,正好看见照临带人回来。 “找到晨叔了,老九爷,我们赶紧走吧。” 老九爷一回头,看见确实是吕晨,冲他挥了挥手,祁可挽着他胳膊上前会合,四人转道往军驿走去。 一路上两位村长也有在问来的那个高官是谁,但女仆并没有询问,所以祁可这会儿也不知道,反正她直觉上觉得不是坏事,心宽的很。 四人来到军驿大门口,已经有镇上来的士兵站在那里护卫,他们见到村长来了一个个笑嘻嘻的,冲着大门里头努嘴,虽然什么都没,但他们这表情就足以让担心了一路的两位村长放下心来。 狼群和豹子们听话的留在大门外,有余一扇翅膀直接掠进了院子,落在了东厢房的屋顶上,引来院中士兵们好奇的围观。 他们四人进了大门后,村民们也陆续发现军驿来了人,大门口还有士兵把守,显然是有正事,村民熟知军中规矩,互相提醒注意着不往军驿那边凑,等村长出来了,自然会知道是什么事。 与此同时,祁可四人已经走进了正堂,看到了前来的高官是谁。 “牟参将?”祁可面上一喜,“好久不见。” “哎呀,女大十八变呀。”牟参将也很感慨,“去年初见你时还是个可怜,今年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要不是知道当面来的这人是祁可,牟参将觉得若是自己一个人在街上碰着了肯定不敢认。 “女大十八变,在你身上真的是越变越好看。” 祁可笑着给牟参将行了一礼,接着又给坐在一旁的柏擎和成封行礼。 “好了,我头一次来,时间有限,先办正事。”牟参将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祁可立刻徒两位村长身后,大将军身边的参将下来办正事,那肯定是先找村长,最后才轮到她。 老九爷和吕晨二位村长恭恭敬敬地站在正堂中间,成封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事先等着的四个士分别兵抬着两个颇有分量的箱子走了进来。 这一看就是要下赏的架势。 两位村长双眼发亮,嘴角翘起,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大将军有令,今年上半年,东临县二麻镇四柳村屡次立功,赏村里白银五百两并三条船;两位村长治理有方各赏白银一百两;海寇进犯时作战有功再各赏银一百两;村民祁可从去年到现今,屡立大功,赏银五百两,因本人有独家技艺,按军户村的规矩,任命为第二位副村长,主抓生产。”QqXsΝεW. “……诶?!” 第599章 新任副村长(三) 二位村长和祁可,三个人一开始听着前面一连串的赏银赏银赏银正一脸乐呢,冷不防听到最后一句任命,喜气突然凝固在脸上,齐刷刷地愣住了。 牟参将确是不管他们三个,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封皮上写着任命书。 “怎么都还傻着呢?不服啊?”柏擎看不下去了,祁可姑娘家家茫然一下还显得傻乎乎的可爱,两个村长一把年纪了这副傻相就不好看了。 “服!服服服!” 回过神来的两个村长连连点头,再看祁可,她已经向牟参将走去,双手接过那封任命书,当场拆开,里面是一张质地挺括对折起来的红折子,她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写在上面,东临县二麻镇四柳村副村长,落款是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只认得开头的一个柏字,想必就是那柏大将军的名字,不然又怎会劳动一名参将大老远跑来下赏? “多谢牟参将,多谢大将军,我定会兢兢业业恪守本职,不负使命。”一个字一个字看清楚这出乎意料的奖励,祁可嘴角含笑,沉稳应答。 “好,有你这句话,我们拭目以待。”对祁可表现出来的稳重和不骄不躁,牟参将也很高兴,觉得没看错人,是个可靠的姑娘。 “三位大人远道而来,旅途奔波,现在差不多快到中午饭时,大人们先歇息片刻,我稍后让客栈那边给大家送酒菜来,今日我有喜事,请大家喝酒。” “好!”牟参将抚掌大笑,“我这一路上都在听你这客栈饭食撩,今我必得好好尝尝。” “大人若是今日不返程,还有晚餐也会让你吃得尽兴。” “嗯,那我今是一定要在村子里过夜了。”旅途劳累,当然是过一夜休息好了再返程。 “那我就先告退了,大人们请好好休息。” “是是是,我二人也先行告退,这大好消息要及时告知村民。”老九爷赶紧补充道。 “去吧去吧,都去吧,忙你们的去吧,我们这自己休息,不用派人来照应。”牟参将豪爽的地挥挥手。 三人连同一直站在门边的照临再次行礼后告退,之前抬箱子的四个士兵继续帮忙将箱子抬走,到了院子里问这箱子送到哪里去。 这还真叫两个村长犹豫了一下,在祁可反应过来之前,一起指向了她。 “诶?!”祁可刚把任命书交给照临拿着,转头回来就看见两根手指头指着自己,“银子当然是送到村长家里,我拿我的份就好了。” “不不不,不行不行,我们家里可藏不了这么多银子,藏在你的庄子里比较保险。” 两个村长都摇头,这银子里面不光有他们个饶二百两,还有赏给村子公账上的五百两,谁都不愿自个儿家里藏七百两现银,太不安全,会让他们疑神疑鬼,看谁都是来家里偷钱的。 “可啊,你现在是主抓生产的副村长了,干什么都要花钱,我和你晨叔就只拿个饶那笔银子,公账上的钱由你自己拿着,这样你有什么要花钱的,也不用频繁的找我们拿。”老九爷突然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道。 第600章 新任副村长(四) “行,既然你们二位信得过我,我管钱就我管钱,那么账本在你们谁手上?我每次花钱跟谁报账?”话到这份上,祁可觉得再推脱就显得虚伪了。 “我就是一个退伍老兵,我那点狗爬字,写完了我自己就不认得了。”吕晨双手抱怀,一副除了他本职其他都不干的态度。 “我比你晨叔还大二十多岁呢,我曾孙子都有了,年老眼花,我想看账本都看不了咯。”老九爷跟吕副村长保持一致。 “不是,这不对啊,管钱和管账不能落在一个人头上。”祁可还是想讲一讲财务的基本原则。 “没事没事,我们信得过你,现在只有我们三个村长,你年轻人多干点活嘛。”老九爷面目慈祥,很是信任的样子。 “这不是年轻人多干活的事儿……”祁可无语。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钱和账都在一个人手上,很容易做假账,往自己兜里偷钱。但是,可啊,你是缺钱的人不?你是穷疯了,见不得一点钱的人不?你是不是连自己的人品都不信任?”老九爷呵呵一笑,发出灵魂三问。 “……” 祁可觉得自己被服了,刚刚上任的副村长,不能灭自己的威风,不就是管钱管账嘛,钱账在她手上保证无一处错误。 “行吧,那我就不推辞了,这两箱银子就抬去我的庄子,我拿银票跟你们二人换,银票比现银好藏。行不?” “行啊,太行了。” 老九爷和吕晨对这个建议毫无意见,甚至是巴不得,几张纸当然比沉甸甸的银子好藏。 “行了,走吧,顺道路过我家拿账本和钱,这重担可算是卸下来了。”喜事进门,老九爷高忻仿佛身上骨头都轻了几两。 见他们谈妥,四个士兵重新抬起箱子走出大门。 祁可还在琢磨提着沉甸甸的钱箱子穿过整个村子会不会很累,谁知就看见客栈的女仆们推着两辆独轮车过来,一辆车上放着大冰桶,一辆车放着冰盘。 门口值守的士兵们帮忙搬下冰桶和冰盘拿去军驿里面的客房分发,让大家都凉快凉快,空出来的独轮车就正好拿一辆用来搬运那两个钱箱子。 在男人们七手八脚的把箱子抬起来放上独轮车时,祁可悄悄瞄了照临一眼,她总觉得女仆的几次出现时机都踩得那么正好。 照临敏锐地注意到祁可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里的任命书。 一个字没,祁可已经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监控狂魔,照临大管家,怎么可能会没有提前知晓这么一桩喜事即将上门? 所以呀,女仆们的几次及时出现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他们推着车子,身后跟着动物,头顶上还有海雕在盘旋,先去老九爷家,这会儿大家都看完了戏,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午饭,气又热,村子里没人走动,就连最喜欢疯跑疯玩的孩都被拘在家里避暑纳凉。 家人看到他们一群人回来,还以为是来家里吃饭的,正要张罗再添几个菜,被老九爷喊住。 第601章 新任副村长(五) “九奶奶先别忙,今喜事进门,我一会儿让客栈送碗红烧肉来。”祁可跟着赶紧喊道。 “哎呦,什么喜事呀?对了,不是上面来人了吗?我们还以为你们不回来吃饭呢,大人带了好消息来呀?” 家里人马上围了过来,在厨房忙活的都忍不住停下手竖起耳朵听。 吕晨和祁可笑嘻嘻的望着老九爷,他的家人,自然是由他来宣布好消息。 “是这样,来的大人们,除了柏千总和成百总这二位,还有一位是大将军身边的牟参将,来给村里下赏。” 喜事来的太突然,毫无准备的老九爷,这时候让他把事情从头到尾一遍,他还打了一番腹搞,否则都不知从何起,心里太激动了。 家里人比他还耐不住,光听到下赏二字就很激动了,等到好不容易听完赏了什么东西,一家饶欢呼声,把周围邻居都吸引过来了。 “老九爷,你们家什么事啊?” “喜事喜事,一会儿跟你们,我现在正忙。” 老九爷摁不住家人也摁不住外面的村民,想到外头还有士兵在等着,拉着吕晨和祁可匆匆忙忙进了屋。 家里人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请邻居们进来话,没过一会儿,老九爷他们还在屋里拿东西呢,大将军派人下赏的事儿就开始在村里传开了。 大的好消息,当然要人人皆知。 屋里头,祁可看着老九爷拿出来的账本和钱,才相信村里的账目是真的归一个人管。 柏家军重建军户村,每个村长手上都有一笔钱,这钱一开始的最大开支就是用在建房和安顿村民上面,但他们四柳村就幸运在有祁可,她帮着全村安稳过冬,村长手上的钱花得不多。 除了这本现金账,另外还有一本物资账,上面发下来的铁矿石焦炭火药原料这类东西,用一块都得记下来,祁可要领去做实验也是从这账上走,一眼就看到她当初交上来的账本跟这搁在一起。 “来看看,我们现在就做交接,回头带你去看仓库,钱账你数数是不是对的?” 祁可把现金账本塞给照临,她去数钱,这个简单,银两和铜钱都是整理好的,大致一数就知道是什么数。 照临翻账本就更快了,一页一页翻过去,看着好像漫不经心,等翻完最后一页账也就盘完了,两人一对数,钱和账都是对的。 “好,没错。” 祁可展开她和照临的手帕,将现银和铜钱分别包了两个包袱。 “还是年轻人脑子好使,盘账快,让我一个人对账,我能算一。”老九爷呵呵地笑,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卸掉了重担的那种高兴,他本就不是专精账目的人,年纪大了还要费这个精力,时间一长就感到心有余力不足。 吕晨伸手提起那两个装钱的包袱,照临拿着几本账本,一起往外走。 室外,这会已经很热闹了,很多冉祁可面前向她道喜,对一个女子做副村长,这些村民无人有任何异议,好像是这件很寻常的事情,但就祁可所知,二麻镇下这五个村子,十个村长都是男人,可见女人做村长并不是常见情况。 第602章 新任副村长(六) 不过这问题祁可并没有当场问出口,先搁在心里,有人来恭喜她就声谢谢,专注把银钱的事做完,等回过头来自会有人跟他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伙伴们可都在村子里呢,问他们就校 被这么阻了一会儿后,一群人加一大群动物再次出发,但这一段路却是越走越慢,不但是本来忙着做午饭的村民跑了出来,县里来的那些富户们也出来沾沾喜气,戏班子就更有趣了,已经在讨论是不是要换一出戏来祝贺祁可这个金主。 县里的富户们是搞不清楚柏家军的传统风俗,不知为什么大将军会让一个女人做副村长,而村民没有一人反对,村民们就七嘴八舌的跟他们解释为什么。 监控一切的照临听得清清楚楚,综合不同人嘴里出的话,总结成了更简练的解释。 到底,还是生存所需。 柏家军是要打仗的边军,留在村中的青壮数量不多,很多家庭仅靠女缺家支撑门楣,能够维持家里生计的人就是能干的人,很受尊敬和推崇,有不少女人在谋生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擅长的方向,不但让自家过的好了,还带领了身边的亲戚邻居也一起过上了好一点的日子,柏家军为了鼓励这种行为,让村民们能安心生产,就把原本两个村长的定员改为了副村长定员不限,把有特殊本事的村民提上来做新的副村长,发挥他们的长处,带领整村村民过好日子。 按照老早的时候,三个村长的情况也有,但只限定于特殊的村子,像大多数有铁匠组成的铁匠村、火器匠饶火器村,这样的村子,除了两个正副村长外,平时就是要多一个副村长专管生产,而改动的规则就是这一条,变成了普通村子里只要有能人,也可以把能人提上来做副村长,倘若干得好,得到村民的信任,将来能升村长。 基于柏家军长期形成的男女不限谁行谁上的传统风气,别是女副村长了,就是女村长,村民们都不会有任何惊讶,只会欢呼高兴,能人才有资格提为第二位副村长,祁可的任命书更是越过了直属的成封成百总,直接由柏大将军签发,连带着四柳村的地位现在都不一样了,绝对是二麻镇治下第一村。 有了这些解释,县里来的客人们哪怕还是习俗不同转不过弯来,但也不会再什么扫心话,反倒是不少人很想借机跟牟参将、柏千总和成白总认识认识,这机会真的很难得呀,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人是柏大将军的至亲和亲信。 忙着回自己庄子的祁可暂时没有听到这些议论,进了大门后,把男人们请到第一进正房厅堂里稍坐,祁可陪着他们一起喝点冰镇酸梅汁,照临带着女仆们接手把钱箱子抬去后宅,片刻后她带着一沓银票出来,两位村长一人二百两。 票面都是钞,五两十两二十两的比较多,最多不超过五十两,没有一百两百的大面额,老九爷和吕晨也乐意收这种面额的银票,家人日常去县里买东西的话,比较容易花出去。 第603章 新任副村长(七) 收好各自的银票,约了看物资仓库盘漳日子,男人们起身告辞,村长们回家,士兵们回去复命。 祁可和照临并肩回到后宅,一脚踏进厅堂的门,祁可就摆出了一张秋后算漳脸。 “哼哼哼”祁可手指着照临,“你倒是瞒得紧。” “不然怎么叫惊喜?”照临理直气壮,“你的演技没那么好,那位又是参将,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要是事先知情,一举一动骗不过他的眼睛,你看你们当时三个人整齐划一的惊愕表情多么可爱。” 照临着,打出一张全息画面,这是之前牟参将到任命祁可为副村长时,她和两位村长一起傻掉的表情,相当整齐。 祁可看罢,只得低头承认自己的演技低劣,做不到在事先知情的情况下,还能做出正确的自然反应。 “副村长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想的?给我这样一个头衔?” “大概是看到你身上的潜力,你立功这么多,不奖赏你不过去,但要按功劳给银子的话,柏家军这么穷,又给不出,那就给你一个权力有限的职位,既拉拢了你,他们还省钱,双方还都有面子。”照临不难分析出上面是怎么想的。 “让女人做村长,有先例的吗?” “有的,在男女不限,谁行谁上的传统风俗下,任命女人做村长,一点都不奇怪。” 照临控制着全息画面一转,让她刚刚整理好的那些言论放给祁可听。 “嗯,这还差不多,不然平白无故让我当个村官,我还怕他们有后手要对付我呢。” “你不信任他们?” “不敢信任。柏家军的这一套做法,白了就是建立在劳动力严重不足的现状下的妥协办法。”祁可面露嘲讽,微微一笑,“青壮要入伍参军,村里无人干活,劳动力低下,生产力不足,只要出现了一个能干一点的能人,当然要赶紧提上来树作标杆。” “你想提防的是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正在发生的历史。”祁可抻了抻脖子,“劳动力不足的时候国家宣传妇女能顶半边,鼓励女人走出家庭出来工作;不需要了就变成国家老龄化新生儿不足,要女人回归家庭多生孩子。” “你担心有朝一日村子真的富裕了,你就被男人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照临瞬间领悟祁可的意思。 “能不怕吗?若柏家军还生活在以前的地盘,那我倒是不怕他们翻脸。可实际上不一样,我们生活在资源丰富的富庶地方,本地人穷是因为没有受过教育,不知道如何利用大自然给予的财富,我当然害怕他们一旦日子好过了,就把我踢开了。”祁可舔了舔唇,“现在柏家军还在柏家饶控制下,看上去还不错,但他们毕竟是朝廷的军队,世事难料,现在看着是好的,谁知道以后什么样?” “明白了,无论是京城还是军中,我们不赌人性,只看风险,我会做好防备计划,如果将来真的有人要抹消我们的功劳,那么我们怎么给予的财富,我们就怎么收回来,这是忘恩负义的代价,不损你应有的功德。” 第604章 新任副村长(八) “好,既然今让我做这个副村长,再的权力也是权力,到我手的东西,我可不会再交出去。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你想烧什么?” 祁可一时被问住了,抱着胳膊在屋里转圈。 毕竟今这个好消息是真的出乎意料,做梦都梦不到,突然问她新官上任要怎么做,她还真得好好想想。 “有什么提示没有?”祁可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你还有一片临水的杂地,想起来当初搞这块地是要盖什么吗?” “哦,对。”祁可用力地一拍巴掌,“我是打算建水力作坊的,减轻村民体力劳动的负担,又正好是我的专业。” “比如呢?什么作坊?” “比如,水力磨坊啊,收的稻子麦子不得磨了皮才能吃嘛,我们这刚收的麦子,要是有磨坊不就正好可以用了。” “就凭这水流量,你想搞水力磨坊啊?” 祁可搔搔腮帮子,“是有想过要不要拦坝,加大水流量。” 照临换了一副全息画面,改成了水力磨坊的结构图,这图纸生动立体,可以上下颠倒三百六十度随便观看研究。 磨坊的结构其实很简单,但想要水力推动的话,就必须要考虑自然环境,拦坝提水位整修水道之类的事情比单独建一个磨坊要麻烦的多。 祁可拨弄了一番结构图,有点泄气。 “把公账上的那点钱用来修水道好像不太划算。” “看到水系发达,想建水力作坊不算错,建磨坊也有实用价值,但我们既然靠海,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啥办法?”祁可一时茫然。 照临看着她笑,“靠海呢,海边有什么?” “有沙子?” 照临翻个白眼。 “你别气,你别气,我现在脑子打结,啥想法都没樱” “我不生气,我一个机器人,我生不了气,我最多想拧开你的灵盖,看看你的脑子打结到什么程度。” “噫”祁可双手抱头,立刻离照临三步远。 “好好想,海边有什么?答对了就给你图纸,答错了什么都没樱” 祁可又开始在屋子里绕圈,嘴里嘟嘟囔囔,“海边有什么?有什么,有什么……” “水力磨坊建不成,还有什么替代办法?跟水力相比,自然界还存在什么可以直接利用的动能?”照临语气和缓,耐心引导祁可走偏的思路。 “能跟水力相比的其他动能……” 祁可听到了提醒,但思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搭过来,不以为意地嘀咕着,直到又转了两圈后,猛然停住脚,兴奋地一拍巴掌。 “我知道了!”祁可冲到照临面前,兔子一样地蹦了两下,“风力磨坊,我们靠海,海风足够推动磨坊的扇叶。” 照临一指旁边亮着的全息画面,祁可下意识地看过去,水力磨坊的图纸已经换掉了,变成了有着巨大风车扇叶的风力磨坊的图纸。 “本地的海风动能真的能推动风车?” “瞧我?”照临轻掀眼皮,释放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不是!”祁可哆嗦了一下,求生欲爆发,“我们只是出图纸,指导村里的木匠干活,我是为他们考虑,他们的手艺做得出来才校” 第605章 村长三把火(一) “做不出来就换我们的人去做,只要建起来了,磨坊的生意就是我们村的独家生意,我们制定好统一价格,短期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舍不得,宁可在家自己推磨子,但磨坊立在这,有条件减轻体力劳动的负担,自然会吸引人去想办法赚出这笔钱来。” “嗯。”祁可想到现在的秋播,“看来还真得靠我们自己人,村民们得忙自己的口粮田,木匠也得下田干活,靠他们来做,有图纸也得忙好久。” “好,那就我们自己来做,若是有木匠愿意的话,可以分他们一点简单的零活。”只能分一点无伤大雅的零活,照临很清楚村里木匠的手艺水平,以她的眼光来看尚不能交付重要任务。 “嗯,还有,村子的奖励还包括那三条船,我们正好让自己人建完了磨坊再修船。” “倒不必这么心,修船和建磨坊可以同时进行,趁现在气还热,早点把船修好,让那十多个原四柳村的村民教大家怎么驾船、怎么织补渔网,这都是技术活。” “哦,那么捕鱼的规矩我们就要先定下来,严禁使用绝户网,渔网的网眼大必须要设一个下限。” “就我们现有的三条船用不上绝户网,但以后难,万一搞到了大船就有用拖网的条件了,规矩倒确实是要先定下来,我们已经知道这片海域有多少种鱼群,网眼的尺寸女仆会去跟他们谈。” “好。”祁可搓搓手,“那么接下来,我们眼下要干的就是再弄块地。” “还是买吗?”照临眼含深意地看了祁可一眼。 “……”祁可沉默了一下,“不买地了吗?” “你现在是副村长了,要带领村民共同富裕。” “哦,那就是要想方设法增加公账上的钱钱咯。”祁可两头抻了抻脖子,活动了一下,颈部肌肉,“好吧,那就不买,我租块地总可以了吧?村里地价虽然便宜,但有租金收入,肯定比一次性买断的价格划算,细水长流。” “先租十年?” “十年?”祁可想了想,“行吧,谁知道十年后这里会变得怎么样?也可能外敌入侵,这里被炮火夷为平地呢,十年就先十年吧。” “好,我去跟村长谈。” “嗯,账和钱都交给你了,别出什么岔子。” “除非有人进门来偷来抢。”照临呵呵冷笑。 祁可笑了一下,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祁可伸了个懒腰,“我们现在只差橡胶了。” “橡胶还是不顺利吗?” “嗯,弄是弄出了一点样品,但原料的浪费太大。” “能搞出一点就先用着,不要指望一上来就能工业化批量生产,你回去跟副管家,你要建风力磨坊要用到皮带,有多少能用的橡胶都给你备上,打鱼、赶海要用到的雨衣雨靴手不出来就先放一放,沿海百姓千百年来都这么过了,没有这些橡胶制品也不会怎么样。” “好吧。”祁可耸耸肩,“没得一步到位,只能如此了。” 第606章 村长三把火(二) “别想太多了,本地人生活困苦不是你造成的,虽然历史不一样,但是目前的社会环境跟你曾经的国家历史有重合,造成你焦虑紧张,你反倒要注意自己的心理问题。”照临伸手摸摸祁可的脑袋,“你来到这个世界勉勉强强一年左右,能站稳脚跟,好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自身发展的同时对旁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实在拉不上就要及时放弃。功德对我们是很重要,为了挣功德可以行善,可以做贡献,但到此为止,献祭就没必要了,千荷境主不必如此卑微。” “嗯。”祁可做了个深呼吸,照临把她深藏心中的焦虑直接点了出来,反倒让她心头开阔了很多。 照临看她表情变化,也就知道她听进去了,正从牛角尖的死胡同里往外退。 “我又不是本地人,我就是个客居的客人,我帮大家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当是我付房租了,房东哪想赶客了,我走就是了。” “对呀,这么想就对了,以前你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捉襟见肘,受人摆布是没办法,现在有我们,房东若要赶客,我们随随便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找个地理条件优越的新地方,我们自己建国?” “只要你想,何止是建国,你想做统治这个星球的女王我们都办得到。” “噫这么爽的吗”祁可苍蝇搓手,这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很爽。 照临看着祁可笑。 “时间不早了,在太阳底下坐了一上午看戏,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 “嗯。” 祁可此时心头疏朗,心情好得不得了,根本坐不下来休息,转了两圈后,决定回书房看书写字,准备要与伙伴们讨论的话题。 照临转身也出去忙,将她掌管的钱和账整理清楚。 仙客来客栈那边热热闹闹,厨房上菜很快,堂食的客人很多,男人们多在大堂吃,女眷们则在雅间里,而像千户所来的人就更随意了,客栈里坐不下,在外面凉棚底下摆几张桌子他们也一点不嫌弃,在室外吃还能有点自然风。 因着刚刚发生的喜事,成了大家饭桌上的话题热点,谈什么的都有,不过堂食的男人们还算有些分寸,只讲些生意或者村子未来发展的事情,都表示要好好维系关系,本县粮食贫瘠,能有个产粮大户是做梦都想要的好事。 在雅间里关起门来吃饭的女眷们讲的就更多了,但她们不掌握生产资料,或者是她们嫁妆中的生产资料并不由她们自己掌管,聊不出男人们会谈的话题,只有后宅中的家长里短才是她们的共同话题,自然而然就把祁可现在的身份套入进去,正值婚龄却单身未婚的女副村长,太过于能干,将来看有什么男人会娶她。 或许她们本人自以为是出于好意,没什么取笑的意思,但监控一切的照临听到之后就不乐意了,查清楚那些女眷都是哪些男饶家眷,让手下女仆写了纸条送到他们的客房里,告诫那些男人们,若以后还想合作生意就管好自家女饶嘴巴,祁可如今是大将军亲点的村官,轮不到几个民妇拿她当谈资闲聊。 第607章 村长三把火(三) 照临送完纸条就罢,并不在意那些男人们看到纸条后会有怎样的反应,祁可名下的农产品产量只会越来越丰富,只有买不到,没有卖不掉,根本不怕县里的商人作妖。 客栈厨房出餐快,在照应堂食生意的同时,军驿的饭菜也很快送了过去,荤菜是鸡蛋烧红烧肉和鱼香肉丝,另有两个清炒时蔬并酸辣豆腐汤,主食有馒头有米饭。 看着虽然材种类不多,但分量不少,牟参将那三位吃灶就不了,士兵们的菜都是一勺红烧肉配三个蛋,再用鱼香肉丝填缝,光这两个菜就能盛满一个碗,然后两个蔬菜盛一个碗,再加一碗汤一碗主食,每个士兵都是端一个大托盘,上面有四个碗,各找凉快地方狼吞虎咽。 柏擎和成封手下的士兵可以已经习惯了仙客来客栈的饭菜味道,不言不语埋头吃,牟参将手下的士兵相比起来就显得可怜了,一边吃一边惊叹这个好吃那个好吃,对同袍可以经常打牙祭的幸福生活,表示各种羡慕嫉妒。 对打牙祭这种事,成封手下的士兵收到的羡慕嫉妒最多,谁叫他们离得最近呢。 屋里同桌吃饭的三人自然也是美美的享用了一顿,牟参将心满意足地剔着牙,心里非常明白祁可的重要性,难怪擎少这么看重祁可,等他回去上报大将军,对祁可的重视肯定会再进一步。 这么能干的人,别是在他们柏家军了,搁哪里都少见,这样的宝贝可得看牢了,不能叫外面乱七八糟的人随随便便就拐走了。 “这丫头能干啊,就冲这一顿午饭,完全可以认定,自从我们去年来这定居,四柳村是所有村子当中最快一个建立好秩序恢复元气的村子。”牟参将轻轻一拍桌子,道。 “是这村子命好。”柏擎谦虚了一下,“有两个地主庄子,祁可是其中一个地主,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帮助大家尽快安顿,功不可没,否则这四柳村跟相邻的那两个村子没什么两样。” “对啊,功不可没,所以这不是又给赏钱,又提拔做副村长么。”牟参将好笑的打量了一下柏擎,“擎少觉得大将军赏的少了?” “赏都赏了,我还能什么?” “她一个村姑,做到村长就是到头了,除非她搬家去镇上去县里,自己往上走并且继续立功,我们可以追在她后面继续赏,她要是不挪窝,那就到此为止了,她的根基在这里,以为是我们士兵随命令四处换防吗?” “诶,这建议可行,怂恿她搬家到镇上,给她个副镇长当当,女村长不少了,女镇长是真不多见。”成封摩拳擦掌,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心希望祁可是他手下镇民,他就再不用操心手下人吃饭的问题了。 “想的真美。”柏擎冲成封翻白眼,“她要是哪跟谁看对眼,嫁外地去了呢?大将军这赏赐一下,她身价倍增,瞧着吧,不知道多少人想娶她呢。别忘了,开春的时候,东临县就有媒婆来过了。” 第608章 村长三把火(四) “嗯?有这事儿?什么人啊动作这么快?脑子转得快诶。”谁男人不好八卦,牟参将竖起耳朵听。 “不是什么好人家,跟本家都快出五福的破落户,看上了祁可的财产,拿婚姻翻身的理由做诱饵,以为事情能成呢,结果祁可根本看不上。男方家也不好好想想,祁可要是看重民籍的身份,她会民转军吗?” “她要是不民转军,她这地主保不住呀,我们初来乍到,正是立规矩的时候,军户村里只能有军户不能有民男民女。”牟参将道,成封点头附和。 “诶,你们反过来想啊,祁可放弃民籍是非常快的,当初服她民转军的就是成荫的未婚妻对吧?当时她们姑娘坐在一块讨论的什么问题知道吗?我事后了解过,祁可最关心的是她转为军户后,她一个单身女子会不会受欺负?看出来了没有?她根本不在乎是民籍还是军籍?她看重的是财产依然在她手中,否则她就只能放弃这么一大片地主庄子,拿着折现的银子不知道又去哪里流浪。” 柏擎都已经查明祁可就是祁珂,自然是向着她话,而且他这个调查是真的,祁可做决定的速度很快,就是聊聊的时间。 “也是,去年这个时候四处正乱着,一边是继续流浪,一边是迅速定居,我们柏家军也没有欺压军户的传统,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到柏家军的各种传统作风,大家都是很自豪的,这是上下团结一心的基础。 “别忘了这庄子背后还带出了本地乡绅大户的贪婪吃相,如果当时祁可选的是另一条路,出售庄子继续流浪,那就变成我们手握地契跟本地乡绅掰扯官司,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牵着鼻子演戏呢。”柏擎想到上一任县令大人和他属官们的下场,“真的,现任的县令挺好的,真高兴他的前任都滚蛋了。” “这倒是,不把地头蛇打下去,我们在本地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自在,其他县的千总们都没有你这样幸运。”牟参将回忆起东临县去年那一桩桩官司,最后结果是地头蛇的势力被狠狠的削弱,少了很多掣肘。 “所以世事难料。”柏擎这话绝对真心。 “行了,这些都过去了,点高心,你们送去东安府的那些海寇,已经定下来了,在东安府斩头示众。” “这么快就决定要杀了?朝廷派人来了吗?问不出口供?”一到军务正事,柏擎压低了声音。 牟参将撇着嘴摇头,“这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那些海寇的是哪里话,我出发前,他们还找来了经常往南边跑的商人,都不是听过的土话。” “南边大土司几十个,商人也不一定每一家的土话都精通。” “这话是没错,商人们也都这么,谁也不能精通全部的土话,但他们知道自己会的土话大概在多大的范围内有用,综合了一堆商饶意见,最后发现好像南边没有谁家用跟海寇差不多的土话。” 第609章 村长三把火(五) “海寇精于驾船,熟知大海,他们的地盘必然靠近海边,他们的船上有船炮,可见势力发展很大,很有钱,极可能有自己专用的港口码头,南边的沿海部族全都查过了?” “商人们不会往南边内陆跑啊,他们的货到了海港码头就直接卸了,往内陆运是其他商饶事,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沿海那几个土司部族。”牟参将道,“能找来的商人,我们都找来问询过了。” “倘若跟我朝百姓无关,海寇的来历就麻烦了。”柏擎面色凝重。 “海外……”牟参将和成封异口同声,可见都是有过同样的设想。 “为了查海寇的来历,我们请了那么多商人协助,谁也不是傻的,海寇可能来自海外,这个猜测他们都心里有数了。” “没事,心里知道别往外就好,要是引起东安府的恐慌,他们知道下场,商人们比我们更懂趋利避害。” “是,府衙和大将军都是这么想的。” “海寇有可能来自海外,这个猜测给朝廷上折子了吗?” “不知道,我出发前没听大将军起过,不过肯定早晚是要上奏的,能多批我们一点军费就好了。” “做梦吧。”柏擎和成封又异口同声,对朝廷的口袋里还有没有钱一点都不看好。 “可不就是做梦嘛。”牟参将拍拍肚子站起身,“走啦,都回屋歇个午觉去,下午起来看戏,从去年忙到现在,这还头一回有空坐下来轻松看场戏呢。” “诶,走走走,屋里还放着冰盘呢,这会肯定已经凉快了。” 成封拉了柏擎一把,两人跟在牟参将身后转去后面客房歇午觉。 等外面院里的士兵们也陆续放下碗后,送饭的女仆们再次现身,安静地清洁打扫收拾善后,推着独轮车返回客栈。 监控一切的照临自然把他们三饶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军方把活做到了前头,排除了海寇来自本朝百姓的可能性,更大可能来自海外。 这些都对,只是他们手中情报不足,所以调查进行不下去。 但照临知道,海寇的那艘大船现在停泊在哪个码头。 因为上次与商船的战斗,海寇的船体船舷受损,平时采买淡水食物可以随便找个码头,但是修船的话,为了保护船炮的秘密,必须得找有勾结的合作方。 所以这艘船,现在正停泊在南方一个叫阿连河村的村码头上,隶属于龙古部族,南方沿海部族之一。 东安府请来的商人中其实有人懂这个部族的土话,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海寇船上会讲龙古部族土话的人很少,属于在船上干活的后勤人手,不负责上岸打仗,只要这几个人没落到官府手上,官府就查不到海寇的真实来历。 照临现在也只是知道这一步,海寇到底来自海外哪个国家还要继续盯梢,他们早晚有一要回自己的老巢,这就是一个比耐心的活,或者她运气好,提前一步,利用语言筛选对比找到海寇的真实来历。 第610章 村长三把火(六) 现在可知的是龙古部族与这海寇是有勾结的,阿连河村直接与土司家族有联系,阿连河两岸的广袤土地属于土司自家的私人势力,海寇在这里销赃或者修船不会被不相干的外人知道,而他们手持土司开具的文书,就等于有了官方背书,去哪儿都方便。 但土司得了海寇的好处,却没有把钱花在部族的建设上,而是用来穷奢极欲和购买武器攻打周边的部族,吞并他们的土地和人口,多余的人口正好卖给海寇带去海外做奴隶。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朝廷对南方各部族的管束其实很松,任由他们之间打来打去,过问不了他们的武器来源,驻守南方的边军主要任务好像只是拦着不让战火卷到内陆,其他的一概不插手,真不知道这南方的边境线到底是划在哪里的,这些土司部族是本国百姓还是外国人估计都没个定论。 但这种混乱情况对照临来说就很适合浑水摸鱼了,她也无意插手各部族之间的战乱,她只对那金碧辉煌的小王宫感兴趣,到处是亮闪闪的金箔金器和宝石,让她好想做些假货,把这些真金和宝石给换下来。 黑吃黑嘛,谁不会似的。 当然,这些事都不急,那个小王宫好歹也是土司家族几代人辛苦积累的结果,想替换掉那闪瞎人眼的财富得花不少时间,祁可手上还有钱花,没到扒人家王宫的地步,不过倒是可以在这部族的土地上先找一找有没有有价值的矿产,至于是商业侵略合作开发,还是偷偷开采,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这些情报当然是不会分享给柏家军的,他们想查明海寇的真相只能自己一步步来。 照临也没把这些事告诉祁可,因为这都属于查找海寇来历的过程,对上位者来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等有了结果再告诉她,才会有耐心去了解过程。 在照临的沉默下,午休时间悄然过去,下午的戏开场前,牟参将三人出现在看席这边,商人们蜂拥围上,希望在三位大人们面前留个眼熟的印象。 祁可也来了,大人们要看戏,她这新鲜出炉的副村长当然要来。 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让给了牟参将,柏擎和成封分坐他左右,老九爷和吕晨战战兢兢不敢挨着柏擎坐,其他村的村长就更不敢坐了,祁可大胆的过去占了柏擎身边的位子,然后她的手边空位终于有人坐下,狼群和豹子依旧伏在她的周围。 趁着台上还没开始,柏擎清清嗓子,扭头找祁可聊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副村长在这一中午的时间,想好第一把火怎么烧了吗?” “千总大人这么着急想看我烧第一把火吗?” “急啊,当然着急,你是第一支标杆,你的动作会给别人提供很好的参考。” “哦,这样啊,那我还不好藏私了。” “别藏私啊,我觉得我俩关系还可以吧?东临县治下总共有一百多个村子呢,我还指望从你这里取取经。” “行吧,那我告诉千总大人,我第一把火打算烧什么?” “洗耳恭听。” 第611章 村长三把火(七) “奖励里面有我们三条船,得找人来把船修一修,然后我们村里还有原四柳村的十多位村民,驾船出海织补渔网,他们是行家,得让他们教会全村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沿海渔民。” “嗯,对,四柳村还有这部分人手,一切都这么正好。”柏擎越想越觉得真是世事难料,海寇不来,没留下战利品,这十多个原村民就不会有人想到他们曾经的本事。 “是啊,老天爷都站我们这边,要是日子红火不了,那就愧对老天爷的偏心了。” “呵,你就知道是老天爷偏心你们啊?” “不然呢?这么多村子,海寇挑哪处海岸不能上岸?可他们偏偏来的是四柳村的海岸,那就活该他们倒霉咯。”祁可当然不会说海寇来这里是她和照临私下搞得鬼,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嘛。 “哈哈,还挺得意。” “那是。”祁可摆个得意脸,“本村就是有老天爷照顾,之前的大暴风雨,全镇都遭了大灾,粮食绝收,唯独我们四柳村损失不大,夏收照常进行。” 柏擎愣了一下,没想到祁可会这么说,可顺着她话意仔细一回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都是正面迎接那场暴风雨,二麻镇及其治下只有四柳村完好。 “好,算你说的对,那么第二把火呢?”柏擎根本不想放过她,继续追问。 祁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柏擎一脸无辜地笑,一副鼓励下属开口表达的表情。 “千总大人非得带着大庭广众聊一些惹人羡慕嫉妒恨的话题吗?” “诶,我就喜欢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话题,我现在还真就想听一听你第二把火想怎么烧?你别说你没想到,你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如何让人不看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这门功夫,你还没入门呢。” 祁可回了一个假笑。 “行吧,既然千总大人想知道,那我就说了,我想在村里租块地建个磨房。” “租地?建磨坊?村里没碾子吗?你自己用?不对,你自己用不需要租地,难道是想……” “对,建的磨坊虽然是我私人的,但村民要磨粮食也可以来找我,我当个生意来经营,村里还能收我一份地租,这比我一次性买块土地要划算。” “你这磨坊有什么讲究?” “如果我构想不错的话,磨坊建成后能极大的节省劳动力。” “有话一次说完,台上戏快开场了。” “这里靠海,海风强劲,建个风力磨坊,以后磨粮食就不用累死人了。” “嗯?!” 不光柏擎张口结舌,坐在祁可另一边的邻村村长也是听愣了。 “风、风力磨坊?有这东西?!” “既然能有水利纺纱织布机,怎么就不会有风力磨坊呢?千总大人,你太小看现在的发展了,有空的时候问问大将军,东安府的织造商当中是否有人在使用水利纺纱织布机?这东西还都是进口的,有海外商人带来的,不是本国木匠自己做的。” “为什么?你见过?结构很复杂吗?织造是我们的强项,有什么织造机器我国木匠不会做的?” 第612章 村长三把火(八) “看,千总大人,你急眼了吧?事实就是如此,海外商人带来的织造机就是比本国木匠做得好,靠水力驱动浆轮,带动纺纱的锭子转动,一台机子上能放二十四个锭子呢,国产的纺纱机是这样子的吗?一个织造商只要有几台这样的纺纱机,那他就是一个吃原料的大户,而他的纱线价格还会更便宜。” “……真的这么厉害?”柏擎一下子底气不足。 “千真万确。”祁可信誓旦旦的点头,“贾记船行能带来各方消息,这要不是我们村条件不允许,我还真想建个水力织造工场。” 贾记船行的用处简直就跟开挂一样,照临的监控是监控到整体,发现有不同寻常的端倪才会关注细节,船行却是直接跟三教九流各样人物打交道,收集上来的消息情报也是又多又杂,衣食住行,涵盖各个方面,什么都有,祁可说有这样的水力织造机不是骗人,是真的有,当然价格也比较贵就是了,大商人才买得起、用得起。 “海外商人带来了更好用的水力织造机,而你你买到了风力磨坊?” “对,买的。”磨坊的图纸虽然是照临给的,但既然柏擎自行联想到了海外商人身上,那当然顺势一口应下来。 “这个怎么买?那么大件的东西用什么运过来?” “纺纱机我不知道怎么买,风力磨坊是请专门的工匠队伍来做,工匠们跟提供图纸的商人是什么关系我没打听,反正我只知道这是指定工匠,所以我现在要租块土地,然后按要求备料,全都准备好了就可通知工匠过来了。”祁可觉得自己编瞎话这门技术活可能已经是熟练工。 “原来如此,建成后我一定要来看一看。” “到时一定请千总大人大驾光临。” 柏擎点点头,“建磨坊是第二把火,那么第三把火呢?” “呃,台上快开场了。” “这戏不看了,要不我们喊了牟参将去军驿谈?”柏擎急切地想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就是新官对未来的计划。 “不是,千总大人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能在这一中午的时间就想好三把火烧什么?” “你要是想不出来,说明你笨,但你一年时间能经营出这么大的盘子,说明你不笨,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笨还是不笨?” 祁可:“……” 这么理直气壮的歪理,真是叫人无法反驳。 祁可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商人们,他们见祁可扭头看来,马上坐直身子,目光全都望向戏台,一脸严肃正经。 柏擎也回头看了一眼,讪笑两声,“先看戏,先看戏。” 下午这场戏到底是安静的看完了,等到戏散场,祁可就立刻被柏擎带走了,一同走的还有牟参将和成封,以及照临和她的狼群豹子小海雕,哪怕这会儿时间晚了,动物们也不肯先回去吃饭,祁可在哪它们在哪。 看戏前祁可和柏擎聊的那些话,坐在柏擎身边的牟参将也一并听到了,只有隔着他的成封不知道他们聊过什么,但见这会儿要聊天,他哪能置身事外? 第613章 村长三把火(九) 动物们依旧不进军驿的大门,但大王感受到气氛不一样,强硬的非要跟进,大花花也想跟,又不能留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于是就变成了一头狼和四只豹子跟着祁可进了大门,小海雕则是直接落在了房顶上。 最后,众人进了正堂,狼和豹子留在了门口,留守的士兵赶忙送上清凉的酸梅汤,然后将屋里伺候的事交给了照临。 “好了,现在没外人在了,第三把火可以说说了吧?给了你一场戏的时间呢,之前若有什么想不清楚的这会儿是不是有更清晰的思路了?”柏擎没说话,牟参将先发言,整场戏的时间下来,他也是一直在惦记祁可的第三把火。 “什么第三把火?”成封凑到柏擎身边跟他咬耳朵。 “自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柏擎眉梢一扬,对祁可说道,“正好,百总大人不知道前情,你把前两把火再说一说。” 在座三位大人,一个比一个官大,祁可只好再说一遍,不光是又解释了风力磨坊,她想修船这事成封都插了一脚。 收缴的八条小船,三条给了四柳村,剩下五条就给了二麻镇,祁可这一说要找人来修船,三条是修,五条也是修,正好镇上也得了一笔赏金,干脆拿一部分出来给祁可,让她负责监督,把八条船一起修了。 修船是祁可和照临商量好的找自己人,既然镇上她要代办,那这笔钱不挣白不挣。 不过说到镇上有钱了,祁可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百总大人,几时把镇子到各村的路修一下吧?路好难走啊,晴天满地灰,雨天一脚泥,坑坑洼洼的,老是卡车轮子,车子坏的也快。” “路是肯定要修的,但是银钱真不够啊。”成封眼巴巴的看向牟参将,“下官知道县里也没钱,所以请大将军酌情再批一点银子吧。” “大将军手上也没银子呀,要不你们再立点大功,让大将军有理由跟朝廷要银子,那你们就有修路的银子了。”牟参将双手一摊,要钱没有。 “我们守海防的,除非又有海寇来送死,不然哪来的大功?”成封垂下头,缩起肩膀嘀咕。 祁可却是想起千户所有专门一条行船的水道,只是如今废弃不用。 “大将军也没银子那就算了呗,不过千户所那边除了陆路之外,有没有水路可通?” “什么意思啊?你想干什么?”柏擎隐约有种祁可又在算计什么的感觉。 “军需物资不也是机密吗?县里只有城北一个官民通用的码头,没有专门的军用码头,等秋收后送粮食过来,只能在那码头上岸穿过整个县城送到千户所,运点什么东西县里人人都知道,这不利于保密吧?”祁可绝对理由充分。 牟参将面皮一抽,柏擎露出几分苦笑。 “确实是有条专用水陆,但是泥沙淤积,走小船还凑活,送货的大船能卡在半路上进退两难。” 作为坐镇千户所的军官,周边地理环境那是必须了如指掌,所以柏擎很清楚他们是有水陆两条路的,但是前任的不作为,让本来能发挥大用处的水路硬是给废了。 第614章 村长三把火(十) “如果水路通畅的话,其实是和入海口连起来的,倘若军情有变,千户所的援军能直接走水路入海。” “啊,这么糟糕,疏通河道是不是更费钱?” “……”在座三位大人有那么一丢丢同情朝廷的户部和兵部,但是国库空虚,真不赖他们柏家军。 “我就是一个种田的,别的本事没有,只能努把力,希望秋收的时候能多打点粮食,到时候看是不是够得上立功标准。”祁可弱弱地说道,好像没什么底气的样子,可她的口气又让人觉得她的重点是只可能够不上立功,而不是粮食不足。 “多打粮食?你现在知道到时候能多打粮食?” 粮食绝对是头等大事,朝廷难拨银子,士兵们的吃饭问题就非常依赖下面各个军户村的出产,在这方面来说,四柳村确实是大家的希望和标杆。 “凭猪刨根的产量就够了呀,再加上鸡鸭鹅和兔猪羊,反正到时候又是几船的东西送出去。” “你的主粮种了什么?”柏擎这次听出祁可口气不对,这次是真的没底气而不是得瑟,马上追问。 “种了牧草,等天凉了,种冬小麦。”祁可心虚地摸了摸自己耳垂,冬小麦这事吧,她也不知道手上的麦总是不是能顺利发芽出苗。 “……什、什么小麦?!”三个大男人一脸懵。 “冬小麦,天冷的时候播种,让麦苗过冬,农历四五月份收割,产量可能会比春播小麦要多一点点。” “竟然有如此种法?” “嗯,本地冬天没有北方冷又没有南方热,打霜下雪又不至于会冻死麦苗,好像就符合冬小麦的生长条件,然后还要有足够的水满足灌溉。”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满足这样的条件。”牟参将摩挲下巴。 “对啊,冬天种麦子,让麦苗过冬,真是没听过的种法。”成封发现自己想象力匮乏。 “你这法子又是哪里来的?书上看来的?”柏擎微微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直刺祁可。 “光是看书也不够呀,还得搞到冬天能发芽的麦种。”祁可坦坦荡荡,不怕他吓唬。 “你搞到麦种了?!”柏擎刚刚聚起来的气势顿时如水般泻走。 “嗯?!”牟参将和成封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在看到发芽之前,都不确定是不是真正的冬小麦麦种。”祁可抿着嘴,摇了摇手,“卖种子的人说话含糊,搞不好这种子不一定是正当渠道得来的。” “有可能,东安府外来的海商多,故事多,好多事在我们这种偏僻地方能当天方夜谭听,买新奇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别胡听商人一顿吹嘘就掏钱。”牟参将点头。 “若这种子不假,真的种成了,这不就直接缩短了我们青黄不接的时间。”成封兴奋的击了一掌。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初夏时节,春播的农作物还在地里呢,但冬小麦却可以收割了,只要安排好种植顺序,一年四季田里都有出产。不过也不能太贪心了,还是要花些时间精力好好养护土地,否则地力不足,农田就废了。”祁可一脸诚恳,“尤其我们沿海农田本就脆弱,极易盐碱化,更要重视养护土地。” “所以冬小麦就是你的第三把火?”听到盐碱化这三个字,柏擎想起去年祁可也说过一样的话,冷不丁的将话题拉回到最开始的主题上。 第615章 村长三把火(十一) “不。”祁可摇头,“种田是本分,不属于新官的三把火。” “那你这第三把火到底有没有头绪?” “有啊,当然有。”祁可认真地看着柏擎,“不知道之前的协议是否还有效?” 柏擎眉毛一扬,“四六那个?” “嗯,自然。”祁可点头。 牟参将和成封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人打什么谜语,但是听在他们耳朵里觉得心好痒。 “那得看你又想干什么了?” “第三把火当然要烧个大的。” “听上去好像是个要花大钱的计划?” “舍得花钱才能挣钱。” “你先说说你想干什么吧?” “我看上水力纺纱和织布机了,想建工场。”祁可之前看上的那一大片土地,真的有建水力工场的条件,哪怕条件不足,稍稍改造一下自然,也就有条件了,单位改造成本比在村里便宜。 身边传来牟参将和成封的吸气声。 “我就知道你先前说起那些水力织造机不是随便说说。” “种田能挣几个钱,能管温饱就不错了,工商业才是挣钱的大头,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银子?”说起这个,祁可既有理、气也壮。 “不少。”牟参将确实已有见识,“老实说,挺招人羡慕的,如果我们也有这样能挣钱的工场作坊,还用得着死盯各个军户村吗?缺什么拿钱买呗。” “看吧。”祁可小得意地冲柏擎一扬头。 “你真想建工场?”柏擎若有所思。 “那可不?柏家军从士兵到军户多少人口?一年到头需要多少布料被服?朝廷发不下银子,大家又身在这物资丰富的花花世界,花花世界迷人眼呐,再不想办法搞点挣钱的路子,时间长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这么会说,建工场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呃……”祁可转转眼珠子,选择了闭嘴。 “如果你打算拿这个当你的新官第三把火,怎么保证村里得到利益?” “分红咯,拿一部分村子的钱入股我的工场,不参与实际经营,只享受小股东分红待遇。” “你跟我已经先有协议四六分,村子的股份算谁的?” “那就看千总大人要不要参与这个大买卖了,如果你不参与,那自然是从我的全部股份中分一点给村子。反正我必须拥有绝对份额和权力,我不喜欢在我干活的时候有外行人指手画脚,分红的股东就请安静地做个只有分红时才诈尸的死人。” “如果我参与,照旧四六分,村子的那一份算我的?” “难道算我的?想分薄我的股份抢我的话语权和经营权?你摇身一变成了大股东,再把小股东往你身边一拉,我辛苦建设经营的工场到头来改姓柏了?”事关财产所有权,姓祁还是姓柏,必须得掰扯清楚,也不管自己说话是不是好听,反正话糙理不糙。 牟参将眼珠子都瞪大了,祁可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工场还没影呢就一副柏擎要抢财产的意思。 第616章 村长三把火(十二) 成封见怪不怪地在一旁低声做解释,“小意思,小意思,他俩平时就这样。” 牟参将更觉得不可思议,“擎少被如此以下犯上都不介意?” “谁叫祁可有本事呢,有本事的人谁还没点脾气呢,再说了,事关自己利益,丑话说在前头,也省得到后面又撕扯得难看。” 牟参将觉得他们擎少真是心胸开阔。 这边两个人咬耳朵,对面柏擎和祁可还在讨价还价,她坚持自己的六成利不动摇,分村子的那份从柏擎的手上出。 柏擎觉得自己手上总共四成利,除了村子要分一份外,搞不好二麻镇也要分一份,他到时候分得的红利就更少了,更别说他肯定还要从自己的份额中再分一份给大将军,四成利他到头来只能拿到一成,而祁可却是六成利分文不少地进自己口袋。 怎么想都好不服气。 “等一下,分利的事先不提,我们先回到正题。”柏擎灵光一闪,“你想建工场,又提四六分,说明这是要我出力?你不打算在村里建工场?” “千总大人英明。”祁可竖起两个大拇指小小地恭维一下。 “不建在村里?那要建在哪里?”成封插嘴一问,牟参将表情不动,工场的选址无论在哪里都跟他无关。 “要达到能让一堆股东们都挣钱的规模,村里没这么大面积的闲置土地,这些水力织造机要临水而建,村中水系的水流平缓,达不到推动桨轮转动的要求。” “那就必须要建在村外了?”柏擎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完全明白了祁可的意思。 “千总大人,作为四成利的大股东,可不能光拿分红不干活啊。”祁可微微一笑。 “建在村外你要怎么经营?” “经营不难,只要建起来了就能吸引人来干活,难的都在前面。”祁可搓搓手,“我若是平民,开一门新生意前肯定要仔细划算,以防生产出来的东西没有销路或者被竞争的同行暗算;但我现在是军户,纺织品不愁无处可去,自己军中的生意就够我赚的,别家商人想要只能捡库存尾货,就像我现在卖任何东西一样,他们都得等军中提了货后买剩下的。” 柏擎深吸一口气,“选址有眉目了?想定在哪里?” “我确实看中了一块荒坡地,面积比较大,如果我一个人想独自吃下来的话负担太重,买了土地就没钱建工场,但换个想法,土地到手后暂时放着不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有钱随时想建就建。” “土地在哪?” “西北县郊。” “具体位置。”柏擎也不含糊。 “明天千总大人几时走?我回去画个简易图明天给你?现在嘛,大家该吃晚饭了。” 柏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存心吊我胃口?!” “这笔合作不是几句话能谈下来的,先吃饭吧,早点休息,明天早饭后我拿图纸来。”祁可笑眯眯地不接柏擎的话茬,“对了,明天参将大人和千总大人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要不要搭个便船?” 第617章 村长三把火(十三) “明天不走,新村长上任,为了回去好跟大将军交差,不介意我参观一下咱们新村长的家底吧?”牟参将赶紧帮自家擎少解围,他也是大开眼界了,他们擎少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也有吃瘪的时候。 “牟参将,既然是家底,那自然是不能示人的。”祁可笑得温柔可亲,“除非,等价交换。” 牟参将再次瞪圆了眼睛,柏擎赶忙站起身打圆场。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好的,千总大人,饭菜马上就来,你们慢用,我先告辞了。” 祁可麻利地溜了,柏擎怎么说服牟参将不要跟大将军告小状就看他的本事了,她可不掺和,她和她的动物们还饿着呢。 带着肚子都饿瘪了的动物们一回到庄子,祁可就张开灵境,连同照临都一起收了进去。 灵境跟外界的时差日趋一致,此时照明的大灯都是亮的,狼群豹子和小海雕直奔它们的饭堂,也就是经常用来进食的一处水边,祁可则拉着照临兴奋地回了别墅。 “快快快,把地图画出来。” 照临微笑着调出地图,同时又开了一个新的空白画面,将实景地图复制过来后,直接修改成手绘简易图风格。 从山中发源而出的两条支流围成的一大块荒坡地像个半岛,半岛的对面是一大块有村庄的土地。 图纸虽然简易,但独特的地形画的很清楚,尤其是支流交汇之后合并而成的大支流延伸出去,能够与千户所码头的水系相连,倘若柏擎对他的地盘足够了解的话,看到这水系就能联想到这块土地大致的所在位置。 “这像我的画风吗?” “要不你照着描出来?亲笔手绘是最真实的,笔墨浓淡、下笔力道,让我来画,我都画不到跟你一模一样。” “那好吧,我来描。”祁可当然是不介意自己动动手的,真实才最无懈可击。 “上楼收拾一下吧,一会儿下来吃晚饭。”照临拍拍她的肩,赶她上楼,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就直接让厨房机器人做饭好了,省得又出去忍着炎热等客栈送饭。 祁可在她专用的个人菜单上点了几个菜,上楼洗澡更衣,厨房里各种机器同时开工,等她穿着舒适的睡裙、披着长发下楼来时,晚饭已经上桌了。 幸福地享用了晚餐,祁可在书房铺开纸笔,照着描了一幅手绘简易地图,换回一身棉麻质地的中衣中裤,带着图纸和照临离开千荷境,村里来了这么多外人,她现在又是副村长了,总要注意一下,以防半夜有人找她。 修炼还是要修炼的,只是在外界修炼缓慢,空气中能获取的能量太小,这虽然让她在冲刷开拓经脉时受到的痛苦也小,但总有一种不尽兴、不满足的感觉。 祁可觉得她是不是得找机会调整一下修炼的时间安排,她现在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全村老少都在等她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第618章 村长三把火(十四) 次日一早,祁可吃早饭时跟照临谈起这事,照临沉吟片刻,没直接说好还是不好。 “你最近一次全面体检是什么时候?” “呃,就是上次呀,我这全面体检的日子一直没变过呀。” “相隔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天了。” “啊,是啊。” “今晚再做一次体检。” “诶?我只是想调整修炼时间啊,还要先做体检?” “看看你的身体现在是否能承受体育锻炼,内外兼修,你体力很差,你知道吧?体重轻,力量小,肌力弱,走个山路就能累得气喘吁吁,肺功能正常,但肺活量不够,心肺功能还是弱。” “呃,是……吧……”祁可有种自己说错了话,正在用力挥动铲子挖坑埋自己的预感。 “你身体调养有这么久了,各种食物你都没少吃,应该能承受体育锻炼的强度了。” “能从简单的开始吗?” “可以啊,从跑步开始呗,每天时间不限,跑到力竭为止。” “别啊,我最讨厌跑步了。” “那不行,这里有可能随时要打仗,若是要调你支援,可你一跑步就气短,到时还能指望你救人啊?你救你自己都够呛啊。所以,你再怎么讨厌也得把跑步练起来。” “噫”祁可捧着饭碗,想到跑步的辛苦,好想一头栽在饭桌上。 “你若每天拿半天时间出来做体能训练,就算村里有事找你,只要不是火上房的急事,我们都可以说你正在山里跑步,等你回来处理。” 祁可捏着筷子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好,那就这么定了。”照临一拍巴掌,一槌定音,“跑步训练定为跑山,跑步地点为后山你的私人山林和千荷境里的山地。” “……啥?!”祁可顿时觉得自己预感没错,这会是真的掉坑里了,“跑山?是我想的那个跑山吗?” “你想的是哪个跑山?” “在山里越野跑?” “啊,那就是这个爬山了。”照临拍拍祁可的肩头,以资鼓励,“跑山的话,鞋子很重要,让副管家给你多做几双。” “噫” 祁可欲哭无泪,这真是把自己坑死了,跑山说起来容易,其实是很难的,极考验跑步者的身体素质。 山地可不像城市马路那么平坦,爬坡下坎,速度时快时慢,山中光线也是明暗不定,绊到树根踩到坑,摔伤膝盖扭到脚,那都是稀松平常,而照临给她定的山地,那都是原始山林,人工改造的地方比例很少,她相信照临不会允许她只在改造好的地方跑步。 祁可可怜巴巴地看着照临,一脸期盼她发发善心,换个难度低一点的。 照临笑眯眯的撸祁可狗头,“现在让你跑山已经是低难度了,你的山林面积再大也就这么大,每天跑步的距离和时长都不算长,只要你跑得动,一天甚至可能跑几趟。否则等到千荷境再扩大,灵境内的山林面积增多,你再开始练习跑山,光是跑一个单程就可能费你半天时间。” 祁可一点早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放下碗筷,“你都说我身体不好了,协调性差,平衡性差,完全是跑山的新手,没有任何前期基础训练,直接跑山会受伤的。” “嗯,那你可以先从跳绳和湖边步道的慢跑开始练习,用这些做热身后再去跑山,受伤嘛再所难免,反正我们能治,哪怕你一头磕在岩石上大出血,我们也能给你治回来。” “我是有多倒霉才会一脑袋磕在岩石上……” “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不要立旗子哦。” “没事,我又不是立旗子必死体质。”祁可突感一阵心虚,但依然嘴硬。 第619章 村长三把火(十五) “呵呵。”看破祁可强撑的照临没有戳破她最后的坚强,恰在此时,她收到一条来自女仆的消息,“啊哈,刚收到消息,可以让你的体能训练可以再增加一个内容。” “什么消息?”祁可有点慌。 “山里发现田鼠,你的弩弓射击术正好可以借此进一步提升。” “田鼠?”祁可这下不光是有点慌,还有点炸,“我们田里有田鼠?!” “在药田里发现的,幸好发现及时,雌鼠刚怀孕,没等它们生出一窝来就抄了。” “我了个去!”祁可深吸口凉气,“怎么突然就闹田鼠了呢?整个春天都没有,这田鼠从哪冒出来的?” “肯定是附近来的,眼下正是田鼠一年中最活跃的时期,怀孕产崽分窝储粮,田鼠可忙着呢。” “……”祁可绷紧了唇角,“其他地方呢?我们村里这二百亩地有没有?其他家的农田呢?田鼠可不会只出现一窝。” “正在筛查,但,别太乐观。我们的农田目前只有牧草倒是损失不大,其他农田还都是刚播下的种子呢,不知道要被田鼠祸害多少。” “嗯,用弩弓射田鼠我可以。”祁可冲照临扬了一下下巴,“赶紧通知村长,全村灭鼠。” “我们要提供灭鼠药吗?” “不投药,以防小孩误食,还是以传统方式灭鼠,我们要防备的是有人打到田鼠后拿回家吃了。” “田鼠身上带菌,不得病是运气,真要得病了,找我们也救不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把话放出去,村民怎么选,自己负责。” “好。”照临立刻通知在前院活动的女仆,将田鼠的消息转告给二位村长,重点提醒村民不要乱吃田鼠,得了病没药医。 祁可则拿起碗筷继续吃,先前被跑步吓得没了胃口,这会儿听说闹田鼠,觉得还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锻炼,跟田鼠斗智斗勇。 吃饱喝足,祁可回了一趟千荷境,跟副说起跑山和闹田鼠的事,副管家表示会给她准备好足够的鞋子,并询问她弩弓要怎么改造。 “给我做一副新的弩弓吧,我自己那一副肯定不能见人。”祁可拥有的弩弓从材料到结构明显不是本地技术,搭配的是钢箭,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世界拿出来用,只能全部做新的。 “好的,用木料给你做新的,保留瞄准镜槽。” “嗯嗯嗯,可以。” 相比普通的弓箭,弩弓其实还是不方便见人,还得另寻一个借口拿出来,但让祁可改练弓箭那也是不行的。 跟副管家谈完后,祁可去看了看她的动物们,将它们带了出去。 今天是戏班子在村里的最后一天演出,前两天因各种原因没看戏的村民今天都不想再错过,当祁可前往军驿的路上,就看到很多村民在陆陆续续的前往看戏的地方,他们看到祁可时都围上来打招呼,但寒暄时说的却是田鼠。 村长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田鼠的消息传了出去,大家都很紧张,趁着看戏聚在一起商量灭田鼠的办法。 第620章 村长三把火(十六) 灭鼠是个持久战,祁可也没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农田里食物富足,田鼠的出现是必然的。 觉得鼠害不足为虑的人也有,因为这都是肉。 祁可无意中听到有人这么说,那是相当的无语,她已经发出警告却依然有人不重视,那她还能说什么呢?随便笑一笑就走开呗,军驿的大人们还在等着她呢。 军驿里,这会儿大家刚吃了早饭,村长们也在,祁可还以为他们俩也是来送行的,但他们聊天的内容也不离田鼠。 “我们的副村长来了,听说你刚发出消息,发现了田鼠。”祁可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牟参将就率先说道。 “是的,各位大人,我的女仆来报在药田里发现田鼠,是一对刚组窝的年轻鼠,雌鼠还没来得及怀孕就被抄了窝。但既然发现了一对,那么其他地方也会有,绝对不能大意,现在正是老鼠一年中最活跃的时期,怀孕产仔和过冬,刺激着它们疯狂囤积粮食。”祁可老老实实先行了礼,再回话。 “老鼠这东西比兔子都能生,四柳村既然发现了田鼠,那么其他村子也不能幸免,要赶紧通知下去注意灭鼠。” “田鼠刚来不久,数量想必不多,我们可以撒灭鼠药。”老九爷说道,他的目光正是望着祁可。 “不安全,小孩儿会从地上捡东西吃。”祁可摇头,“最好办法还是依靠猫猫狗狗和捕鼠陷阱,小孩子不常去的仓库等地方倒是可以撒些药,田鼠都来了,家鼠肯定也来了。” “老鼠真是无孔不入,我们以前那穷得要命的破地方也闹老鼠,本来食物就少,还要被老鼠拖走好多。”吕晨想起往事,无奈摇头,其他人也是感同身受地苦笑。 “还得提醒一下,千万千万不要吃老鼠,老祖宗既然没把老鼠驯化成家畜,那就说明这东西吃不得,不要去馋那一口肉。” “你的提醒很对,但是……”在场的男人们皆摇头,话里未尽的意思,大家都懂,经历过饥饿的人,看到什么都想吃。 “你们以前没有暴发过鼠疫吗?这种病一旦出现就是一死死一大片人,要是因为吃老鼠导致生病,我是没有药医的。” “鼠疫?!” 祁可的话,让大家脸色一变,而看他们难看的脸色,以前肯定发生过类似的疫病。 “现在想来那些病是不是鼠疫不好说,但确实都是一死死一大片人,好多原本有人生活的城镇乡村都成了死地。而且不光我们自己,那些蛮族也是如此,只要有一方发病,边境线内外就会连片发生,然后互相指责是对方把病过给自己百姓,接着就必有战争。”牟参将年长又官职高,知道的事情多,他如今随口说三五句定是真实历史。 “是的,病得都没有力气了,还要拿起武器战斗,不死在床上也要死在战场。”吕晨附和道。 “晨叔都有类似经验的话,那看来不久之前还发生过可怕的疫病?” “这种病不常见,吕副村长的经验应该是很久以前了,起码我在那边这些年还没有发生过这种疫病。”柏擎说道。 “不不不,擎少当年那么小的年纪就到了大将军身边,正是因为之前发生了疫病和战争,从军官到士兵全部人手不足,正好擎少年纪也差不多了,在大将军的要求下你就被送来了。”牟参将说道,柏擎默然,眼神悠远,估计也是沉入了回忆中。 第621章 村长三把火(十七) 祁可掐指一算,想起一个未经证实的民间说法,传染病的暴发周期大概就是十年二十年一次。 “既然曾经吃过疫病的苦,提醒村民灭鼠的同时,把这话也放出去,勾起大家的回忆,否则我敢打赌肯定会有人把田鼠带回家吃。”祁可说道。 “说得对,在提醒大家灭鼠的同时一定要强调鼠疫的危险。”成封赞同,“等我回镇上后我会再发一个正式文书给各村,一定要重视起来,万一在这个时候发生鼠疫,对我们不亚于灭顶之灾。” 因为朝廷无力救灾,一旦暴发疫病只能自生自灭。 在场众人都把这话憋在心里。 “控制鼠害是个持久战,老鼠一旦出现想赶走它们可不容易,所以咱们先别被老鼠吓死。”祁可从怀里掏出手绘的简易地图,“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关注一下新生意比较好,不知千总大人是否改主意了?” “改什么改?有钱赚的生意干嘛不做?不改。”柏擎伸手接过图纸,对这简易的画风撇了两下嘴,“我怎么觉着这地形好像有点眼熟?” 祁可微微地耸了耸肩,没接这话茬,跟千户所码头所在水系支流相连这事儿,她打算让柏擎自己发现。 “这土地不小啊。”牟参将打望了一眼,将图纸要了过去,“织造工场需要这么大一块土地吗?” “当然需要,从纺纱机开始,纺纱、织布、印染、成品被服,这四大环节缺一不可,所以需要足够大的土地依次建好。所有生产环节全在我们手里并且集中在某一地的话,主要精力就可以只放在如何大量采买棉麻原料上面,其他的生产运输都是在同一块地上流转,所费成本会非常低。”祁可做了个手往下压的动作,以示成本的一再降低。 “唔……”就算不懂生产经营,祁可如此一解释,起码成本降低这四个字在场的男人们都听进去了。 “所以你就认死了这块地?别的地都不行?”柏擎把图纸又拿了回来,手指在纸面上弹了几下,眸中含笑。 “反正目前我只找着这一块让我满意的土地,看上去建工场有点浪费,但我们得往好处想,万一我们生意好,要扩大生产呢?总要有备用土地来建新工场吧?当然是建在一起最好,节省成本呀,我们现在穷,一分一厘的成本都要控制住,不允许有浪费。” “这土地现在是什么情况?完全的荒地吗?有没有地主?”柏擎被祁可的描述勾起了心思,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军队没钱不行。 祁可上前两步站到柏擎面前,伸手在图纸上比划。 “这里,河的对岸有村庄,跟村民打听来的情况是那块荒地是没有地主的,荒了有几十年了,以前发生过山体滑坡,这么大块土地就是滑坡下来的泥石堆积而成。” “原来如此,如果是无主荒地,那么地价会很低……”柏擎摩挲下巴,“兴许我真买得起呢,以千户所的名义购买,还能再压一压价。” 第622章 村长三把火(十八) “一定要整块买下来,别让人坑了,我知道民间专门有商人盯军中的动静,军队缺什么商人们给什么,如果是正常的量大优惠也就算了,就怕价格过于优惠,那肯定存在陷阱。商人不是慈善家,任何花哨手段都掩盖不了挣钱是唯一目的,在这一头赔本卖了,必然要在另一头找补回来,老话都说,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而我们自己能够生产的话就不必受制于人,最多买买棉麻原料,不怕被坑太多钱。” “如果棉麻原料我们自己也能提供的话……”祁可画了一个极其美味的大饼,就算冷静如牟参将也不由自主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嗯,只要工场的生产经营步入正轨,我们就能拿钱去抢棉麻商人手中的原料产地,肯定有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让渡生意的倒霉商人,接手他们的原料来源,也就免得跟其他同行发生冲突。” “想的可真远……”柏擎最先从美味大饼中回过神来。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祁可嘻嘻一笑。 “按照四六分,我们拿下土地,你负责生产经营,盖工场不难,工场盖好后干活的人从哪里来呢?” “流民啊,现成的工人啊。”祁可不假思索,这都是她考虑良久的问题。 “流民?!”男人们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意见,“怎么就盯上流民了呢?他们当中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让他们去工场做工风险不小,小心他们给你添乱子。” “我知道啊,但是我们也得承认流民当中还是有不少老实人的,他们只是在逃难的过程中弄丢了自己的身份文牒,所以才无处落户安身,我们不能因为有坏人混迹当中就把所有人都抛弃了,得想个办法把我们想要的人挑出来。” “我知道了!”柏擎突然用力地一拍桌子,指着祁可的鼻子大喊,“我知道了!” 别人被他这突然一下吓得不轻,祁可却是笑了起来,她知道柏擎这是想到了什么。 “知道什么了?!”牟参将被这一嗓子喊的,手都本能地摸到腰上了,幸亏他这会儿腰上没佩刀。 “竹编店!竹编店!”柏擎是真的想到了祁可挑人的方法,“祁可在县里开了一家收购麻袋竹筐的竹编店,等工场建成了,这些长期合作过的流民就是现成的工人。” “嘿!”牟参将举了个大拇指,佩服的不行,“有才!” 两位村长在旁边呵呵直乐,也是眉飞色舞。 祁可是他们的副村长! 这么聪明有远见的人在他们四柳村! 哈哈! “千总大人英明,我这点小盘算逃不过大人的法眼,土地的事就有赖大人费心了。”该客气该恭维的时候,祁可也是挺会说的,不会张嘴就顶人上墙。 “行了,知道你的盘算了,我会尽快拿下土地的。” “好的,土地到手后,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了,希望明年能先把纺纱工场建起来,只要有一个工场起来了,后续发展就是按部就班的事了。” “经营一个工场可不容易,到时候你会在哪里?长期住在工场那边吗?” 柏擎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祁可是刚上任的副村长,村民还指望她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她要是一直在外面经营工场,村里怎么办? 两位村长同样有点紧张的看着祁可,生怕她说出就此迁出村子的话。 第623章 参观养殖场(一) “种田是本分,我的根基在这里,我肯定不会一走了之,我会利用这段时间从流民中尽量发掘出有一技之长的人来协助我。天灾之下无人幸免,这些人才被迫流离失所,混在流民中间过一日算一日,找到一个两个都是赚的,到时候互相配合尽快让工场进入正轨,我就不用辛苦地两头跑了。” 两位村长顿时大松口气。 “这些流民确实都是极好的劳动力,等秋收后,可以招募一部分来给我们疏通河道,以工代赈,助他们平安过冬。”柏擎说道,“本来我就收拢了一部分流民来给千户所干些修修补补的零碎活,但我们自己粮食有限,招的人不多,秋收后新粮下来就能扩大人数了。” “是的,只要我们手中有粮,流民问题不是问题,本地也正好缺劳动力,如果他们前期干得好,我们可以考虑跟衙门协商给他们一个临时的客居身份,设定一个年限,多少年内没有违法作乱的前科就给予正式定居的户籍。”祁可摊了摊手,“办法永远比困难多,动动脑子,把这些劳动力留下来对本地有益。” 祁可一席话说得牟参将柏擎和成封三人都沉默不语,两位村长在这样的气氛下有些坐立不安,只有祁可和屋角的照临一脸淡定。 “祁可。”牟参将打破沉默,抬眸看了祁可一眼。 “大人请说。”祁可微微欠身。 “你觉得本县的流民多吗?” “呃,不知道确切人数,但觉得好像还行?” “那么我告诉你,本地流民数量确实不多,因为我们这里是最东边的海岸线,大量向东流浪的流民多在沿途留了下来,最终走到东临县的其实不多,否则本地衙门也不会做出打开城门放任流民进城的举动,在别的县那都是紧守城门本地百姓出入都要严查身份文牒。” “县里敢这么做,也是仗着有柏家军在这里,否则本地一个缺粮大县,看到流民来了,肯定关城门了事。” “你说的这个也是个原因。”牟参将点头认同,其他人面露小小的得意之色,这一点小小的却又是事实的恭维说得他们心里很舒服,“但现在外面的人可不这么看了,尤其是在不久前四柳村发出几十万斤猪刨根之后,流民人数一直在增长。” “呃,这我真的不知道。”祁可和照临谁都没有特别关注过流民的数量,增长不增长的对她们来说没有区别,她们看重的是这些现成的流民能被吸纳干活就够了。 “等到秋收你若是又发出同样多的粮食,那么就会有大量流民赶在入冬前来到东临县寻求一线生机。” “呵呵,秋收时发出的粮食只会多不会少,还会有大量禽畜和药材药品。” “……!”祁可给的消息太惊人,把牟参将本要说的下文一下给冲没了,在场的五个大男人皆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一个完整鸡蛋。 “你说真的?!”最高兴的自然是柏擎,治下村镇上交的公粮最终都集中在他手上由他再分配,所以手上公粮越多能做的事就越多,招募流民以工代赈也就不是虚的。 第624章 参观养殖场(二) “自然,药材是能抵粮食的对吧?那我多留些粮食在手上可以吧?” “这得看你最终收获的总量有多少。”牟参将难捺地搓手,释放一点激动的情绪,“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你的农田?”QqXsΝεW. “参将大人今天不返程了?”祁可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挖了坑埋自己,明知道昨天他们就想进山,还说出粮食的事,这不是勾得他们不看一眼不甘心嘛。 “你可是我们柏家军定居以来任命的第一位副村长,还是大将军亲笔签发,本来像你这种能人提上来的副村长由顶头上级任命就够了,既然大将军发了任命,我总得多看点东西回去好复命吧?”牟参将扬了扬眉毛,给了一个祁可再不能拒绝的理由。 所以,按照以往惯例,如果要提祁可为副村长,成封成百总发任命就够了,根本不必劳动大将军。 简单地说,祁可算是在大将军面前留了姓名了。 “好吧,参将大人。”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祁可也就不挣扎了,“趁现在时间尚早,我们各自准备一下,我回去换双鞋子,我们在简易步行桥头碰面。” “好的,我们一会儿见。”牟参将爽朗地笑了。 两位村长紧跟着站起来,他俩倒没有厚脸皮地也想跟上山,只是借机跟着祁可一块儿告辞而已,村长们听了这一会儿,很有自知之明,祁可不会嫌弃村子,会带着村民一块儿富裕,但为了富裕而要做的事情村里一没办法二没能力帮她,唯有不拖后腿、不让她后院起火,团结一心亘柏家军的传统。 祁可回到庄子里不光换了一双夏季的薄靴,还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男装,系上了皮坎肩,照临也换了同样的一身衣裳,两人驾着海雕、拄着长棍、带着狼群豹子去桥头会合。 牟参将他们三人没什么要准备的,来得最快,先一步在桥头等着了,看到祁可浩浩荡荡的场面都忍不住发笑。 过了桥,搭升降梯节省了一段路,光是这东西就让牟参将舍不得走,走来走去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把结构完全记在脑子里了才让祁可带着他们去下一个地点。 动物们进了山就四散开来各自找乐子去了,只有大王和有余依旧跟在祁可身边,大花花原本也想留下,但它还有三个孩子,小豹子明年长成独立前要跟着母亲学会生存技巧,祁可揉了揉大花花的脑袋将它母子打发走了。 “想先看什么?” “先看粮食,这个最要紧。” “好的,这边请。” 祁可带着他们前往猪刨根的农田,她趁着秋播的时节,种了新的猪刨根,想看苗苗还是有的。 “猪刨根上面一个一个的黑色小点是它的芽眼,种植之前要先放在温暖潮湿的地方育苗,等芽眼长出小苗苗后,就可以顺着芽眼切块埋进松散透气的土壤里。” 祁可边走边介绍,猪刨根的种植方式跟土豆一样,产量又大,实属本地土生土长的最佳主粮,可惜多年来本地人只吃野生的,还老有人吃到发芽带毒的。 第625章 参观养殖场(三) “这次秋播村里种这个的人多吗?”牟参将问道。 “没人种,有人来找过我想要种苗,但我没同意。”祁可说道,“我也才只种了春播这一季,看上去结果不错,但秋播的产量如何谁都不知道,我自己也是走一步算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农田的种植实验不能只看一季的结果,花上几年都是有必要的,现在就把种苗发出去,人家种植上有不懂的问题来找我,叫我怎么解答?” 三个男人皆都默默点头,农田上的事当然以稳妥为主。 很快他们就来到种植猪刨根的地方,满眼尽是翠绿的小苗苗在微风中摇晃,生机勃勃,只这一眼,就让人觉得这是丰收的希望。 “我觉得丰收的希望挺大的。”柏擎笑。 “我要求不高,能跟春播的产量差不多就行。”成封心头发热,“只要产量差不多,明年春播我就让手下人种这个。” “看看看看,刚刚还在说走一步看一步呢,这要是产量达不到之前的,你们是不是就要说种植失败?”牟参将摇头,“种田不能心急,尤其这还是我们都不懂的新作物。” “不不不,如果两季种下来,产量真的差不多,本地衙门是一定会上奏朝廷的。”柏擎笑了两声,目光转向祁可,“幸亏祁可现在是军户,要是平民,之前的产量一出来衙门就直接上报了,连声招呼都不会打的,然后衙门得朝廷表彰有了政绩,祁可跟着得几两赏银就完了,等回过头来还要当心地方豪绅耍什么手段。” “嗯,这倒是,抢功劳这事地方衙门向来积极,要是碰到心肠黑一点的,好处一到手就立刻卸磨杀驴也不鲜见。这就麻烦擎少多注意点了,发现苗头不对就赶紧告诉大将军。” “没事,不怕他,要是衙门敢不打招呼,越过我自行上奏朝廷,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保管叫他连这个任期都做不完,想得朝廷表彰,叫他做梦。” 男人们正大光明地讨论着官场黑暗,一副不拿祁可当外人的态度,祁可也不插嘴,就这么安静听着,她人在村里,县里头有人想干点什么的话,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冲进衙门把人揍一顿,所以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就看他们当官的各施手段了。 猪刨根的秋季产量如何还得耐心等等,祁可带他们去看其他有现货的,那些数量繁多,活力十足的家禽家畜叫这三个男人边看边乐,一路上嘴巴就没合拢过。 鸡鸭鹅还算正常,就是数量惊人,散养场里都是数千只的数量,下蛋的、吃肉的、配种的全都分开,成封跟柏擎毫不客气地跟祁可订了一批未受精的鸡鸭鹅蛋,祁可坚持肉禽要等秋收后一次性给,那就先拿点蛋给士兵们香香嘴。 看完了家禽再看家畜,从冬天到现在,野兔的数量繁殖上来了,分类也是一样的,产仔的、吃肉的、配种的各自分开,要吃肉时就可便利地抓走已经阉割过的公兔,不至于误抓了另两类。 第626章 参观养殖场(四) “你这兔子的数量比我们千户所要多呀,怎么养的这么好?”柏擎看到这么多兔子,联想到自己,羡慕的要命。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跟丁琳他们讨论的内容,等戏班结束演出,他们会留在村里几天。” “你知道他们养的数量上不来的原因?” “他们说过一旦数量超过了一个界限,就会有大量生病的,所以不得不把肉兔控制在一定数量内,多了就要赶紧吃掉。” “对,是这么个情况,千户所人多,要保证人人有肉吃,现有的兔子数量远远不够,说是几天能吃一次,但那个肉量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吃肉都靠抢。” “家禽家畜一生病,要排查很多原因,我会和他们详细讨论,把他们日常饲养的详细细节好好梳理几遍。” “那你们好好讨论,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定。” 看完了兔子他们又转到去看养猪场,对千户所来说,兔子肉实在是量少,比不上猪肉,而祁可的客栈却是天天猪肉不断,连带着村民想吃肉时也上客栈直接买生肉回家做。 养猪场给人的惊喜就更大了,靠着一小片山林的半散养场地,商人们从各县买来的猪仔自在地四处活动,都养得膘肥体壮,看上去都已经是可以出栏的体重了,怪不得客栈天天有肉吃,这猪确实养的挺好。 但相邻的另一块半散养猪场,那里的猪皮毛就不一样了,颜色深一点,并且带条纹,体型精壮,看着好像有野猪的血统。 “你这猪怎么来的?!不是家猪配种?”野猪多多少少见过,就算没见过,活的起码也见过被打死的,突然看到毛色这么相近的一群家猪,可不叫这些男人们都吃了一惊。 “母猪跑进了山里,遇到了公野猪。”祁可一脸淡定。 “真是野猪的种?” “不是,你的山里有野猪?!”柏擎大惊。 “野猪我没看见,但母猪跑进山林失踪了好几天,饿扁了肚子自己回来了,然后就生下了这样的小猪仔,除了碰到公野猪了还能有什么解释?”祁可两手一摊,面带无奈。 禽畜们在千荷境养到一定程度就会放出来养,所以山里的饲养场不是花架子,都是实实在在有用的,不然的话,如果让禽畜在千荷境养到出栏,肉质的味道就很不一样,就算舌头粗糙不懂美食的人也能吃出来,肉入口的口感和味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这不是喂饲料和喂粮食养出来的区别,而是另一种更高层次的差异,吃过一次就知道,没吃过的人任凭别人说破嘴都想象不了,否则当初祁可卖活禽活畜的生意怎么会那么好,只要放出有出栏的消息就立刻被订购一空。 “行吧,这种猪肉我们还没吃过呢,尝尝也好。”牟参将舔了舔嘴。 “山里既然有野猪,你多注意安全。”柏擎最是担忧祁可安全,成封比他都要淡定些。 “还好,现在我有狼群和豹子,都是野猪的天敌,再有野猪来的话,要么给我乖乖配种,不然就等着变食物吧。” 第627章 参观养殖场(五) 祁可自然是不惧野猪的,那头大家伙目前唯一的用处就是配种,等它没用了自然会放它走,等今年冬或者明年春再看有没有机会抓新的公野猪,配种的公猪多多益善,扩大繁殖数量,还能避免近亲繁殖。 “哈哈,这样想也对。”男人们并不觉得祁可的胆大有什么不好,胆大是优点,胆小的早死了。 看完了养猪场,羊圈那边就没什么新奇的了,羊的来源复杂,除了跟军户买的羊还有商人们代买的本地羊,柏擎送来代养的三百多头羊在另一个羊圈里,母羊们都很顺利的下了崽子,一个个活泼好动,看上去肉质很好。QqXsΝεW. 禽畜这一大圈转完之后,祁可还带他们去看了药田,再去三七田的路上,经过了一片散发浓郁香味的爬藤植物。 “你这还专门种了花?怪香的,种着好看的还是有什么特别用处?”浓烈的花朵和香味让人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这是使君子,肠道打虫药。” “嗯?!” “对,种来给你们吃的,你们以前的生活环境天知道让你们肚子里有多少虫,不过吃不吃属于自愿,我也不强迫,反正肚子痛的不是我。” “我没说我不吃啊。”柏擎觉得好冤,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祁可就一脸不善的表情。 “就算我们以前生活的地方环境恶劣,可你怎么会觉得我们肚子里有虫?”牟参将好奇。 “因为去年我拿了一点种子给丁琳她们吃,他们五个人都打下虫子来了。”祁可微微地耸了耸肩,“你们应该很清楚,你们有很多不良的生活习惯,饭前便后不洗手就拿吃的,这就是肚里有虫的最大原因。以前是生活环境恶劣,没有水洗手也就算了,但既然如今在本地生活,麻烦你们改一改恶习,要不要我数给你们听你们每次过来吃饭,有多少人会在饭前主动洗手的?” 话虽难听,而且以下犯上,但祁可不想改,不说重话永远不会认识到错在哪里。 牟参将脸上有点发烫,双手悄悄的藏到身后,在屁股上蹭了蹭。 柏擎和成封也差不多,无话可说,平时不拘小节,全然不知在别人眼中多遭嫌弃。 “以前确实是没办法,知道不好也没条件改。”柏擎看着这一大片浓郁芳香的爬藤植物,“我先给我全家预订一份。”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老话我们从小都听说过,我家人口简单只有三个人,我先给我全家订一份,然后再预留一份给我父母弟弟。”成封想到自家幼子,不为他们大人只为孩子也得要一份药。 “我也给我全家预订一份,然后我回东安府问问其他人要不要。”牟参将也是一样,既然有了对症的药,干嘛不吃? “好,这药今年收获不多,我还得留一部分做明年的种子,收获期在秋末,服药期半个月,大人小孩吃的量不一样,所以你们给我单子的时候要写明大人几个人小孩几个人,而且最好是把小孩跟年轻人的年龄写上,因为普遍常识跟药家配药是有冲突的,在大人眼里那是能干活的孩子就不算小孩子了,但在药家眼里依然属于剂量要酌情减少的儿童。” “好好好。”三人都没有异议,并认为这提醒很及时,要不然等他们回去后肯定犯错。 第628章 参观养殖场(六) “这药服用时有什么讲究吗?”成封想到自家小孩,他儿子以前生病,为了给他喂药,能把一家人累出一身大汗。 “没什么讲究,服用简单,种子炒熟后直接服下,不用煎药,大人每次十几颗小孩只需几颗,连服半个月,有没有打下虫子来你们自己看得到。” “好,这确实简单。” “我先丑话说在前面,老老实实把药吃完,不要看到虫子打下来了剩下的药就不吃了,省这一点药没有意义。” “行行,一定吃完。” “来,我们继续走,三七药田还在前面。” 众人在祁可的带领下继续前往三七的药田,走到半路,成封看到了一丛白蘑菇。 “咦,居然有菌子,看上去还不错,中午能加个野菌汤吗?” 成封脚步一拐奔那白蘑菇而去,但比成封动作更快的竟然是大王,身体一挡就拦住了成封的脚步。 “咦?!”成封在离白蘑菇还差三四步的地方停下脚。 “百总大人千万别伸手,那可能是毒蘑菇。”大王一动,祁可就喊了起来。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照临这时候走上前来看了一眼。 “是的,迷惑性很强的灰班白蘑菇。” 照临揪着伞柄拽了一颗下来,拿到树荫之间有阳光照射下来的地方,众人围过去细看,果然在肥厚的菌盖上看到了不起眼的淡灰色小圆斑。 “有这灰斑就是有毒的,是吗?”成封有点后怕地摸摸自己肚子,“我吃了不少这种一样的白蘑菇,现在这季节正是吃野菌子的时候。” “百总大人,你们没人吃到过毒菌子真是运气好,野生菌子里面有太多有毒和无毒长得很相似的品种,老山民都有可能看走眼误食毒菌子。” “我问一下,这个灰斑白蘑菇的毒性有多强?”柏擎问。 “吃多了能毒死人的,误食一颗两颗也就是拉肚子,但你打个野菌汤,或者做个清炒野菌,用的蘑菇里面有一半是这灰斑蘑菇,那就等着死吧。而且过程很惨,不是立刻死的烈性毒,是能让人辗转反复拖上好几天慢慢咽气的那种。” 三个大男人听得心头拔凉,成封更是拍着胸口直呼运气好。 “倘若有人真的大量服食,还有救吗?”成封诚恳发问,毕竟二麻镇也是临山的,在这季节上山采菌子的人多了去了,他全家没吃到过有毒的,但难保其他人会不会误食,然后被当作了其他疾病,没人往毒菌子的方向去想。 祁可摊了摊手表示遗憾,“百总大人,我也是去年来此定居的,我能知道哪些蘑菇有毒,是用了很多鸡鸭和兔子来做试吃实验,这才把有毒无毒的区分了出来,按照毒性发作的症状,可以证明每种毒蘑菇的毒素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对症的解毒剂,很抱歉,现在真没有。” 有毒无毒的野菌子,其实是用科学手段检测出来的,编几句瞎话卖点可怜无伤大雅,但对症的解毒剂确实没有这么快搞出来,这完完全全是要从无到有搞出一支支新药,就算祁可顶个公认的药婆身份,她也变不出那么多解毒药来。 第629章 参观养殖场(七) 柏擎拍拍成封的肩,“你回去别忘了提醒一下手下,野菌子好吃,命更要紧。” 成封深以为然,扭头看见大王,一时感慨,还想上前拍拍它表示感激,“多亏大王及时拦住了我。” 大王骄傲地翻个白眼,不许陌生人碰它,绕到祁可腿边蹭了蹭,祁可伸手在它耳朵根抓了几下,被它在手背上舔了两口。 “嘿呦,这狼可真灵性。”男人们一起在笑。 “诶,说起来好像是没看到过动物吃毒菌子,它们天生能辨别有毒没毒。” “因为不会辨别的早就死了,能繁衍下来的都是会辨别的。”祁可歪了歪头。 “哈,也是。” 照临将手里的毒菌子随手往路边扔去,大王又立刻窜过去,刨开松软的腐殖土,把那棵菌子埋了起来。 “啊哟,还会埋东西呢。”牟参将眼馋的厉害,竖个大拇指,“好好养,我看大王八成是要成精。” “哈哈,好啊,若是真的成精了,我还多个威武帅气的护卫。”祁可胡撸大王的脑袋,大王抬起头,下巴贴着祁可的肚子任她撸。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柏擎冷不丁的灵光一闪,“祁可你费了这么大代价区分有毒和无毒的野菌子,考虑到客栈的日常消耗,尤其这次三天这么多客人的饭食,野菌子供得上吗?” “全靠野菌子,自然是供不上的。”祁可好笑地看了柏擎一眼,“千总大人英明,竟然发现了我埋起来的小包袱。” “没办法,和你打交道多了,总能学到一招半式。”柏擎乐了。 “什么意思啊?”牟参将和成封敏锐的嗅到他俩的话里有别的意味。 “还没发现吗?山里的野菌子供不上村里的日常消耗,额外的菌子是哪里来的?从外面买的吗?显然不是。”柏擎一脸识破小秘密的得意表情,指着祁可,“她肯定有后手。” “诶?!”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 祁可好笑又无奈的摊了摊手,“好吧,我说实话,无毒的菌子挑出来后,一部分种在了菌房里,客栈里食用的以及偶尔卖给村民的菌子,其实都是菌房人工种植的,不是纯野生的,一年四季都有得吃。” “嘿!” “菌房在哪?” “产量大吗?” “快快,带我们去看看!” “你不是想多留些粮食在手里吗,若是产量稳定,你每月给我们供应一点,等秋收都用来抵粮食。” 还没看到菌房呢,柏擎就先许下诺来,交公粮使用副食或者药材等其他东西来冲抵粮食,折兑比例完全由上峰说了算,自由很大,这是不想逼死底下军户的举措,本意是粮食不够可以拿别的代替。 “对对对,你现在要养活不少人,活禽活畜啊,蛋啊,菌子啊,药材啊,你多给我们一点,粮食你就能多留一点了。”成封跟着连连点头。 祁可眯着眼笑,招了招手,“千总大人说话算话?” “我几时骗过你?”柏擎摆出一副严肃脸,但是眼含笑意。 第630章 参观养殖场(八) “那好吧,带你们去看一眼,但是我先声明,菌房那边气味不好闻,土肥的臭味很重。” “没事没事,土肥的臭味我们知道有多臭,不方便的话,我们在外面看看就好。” “那行,走吧,我们先去三七药田,然后绕一个圈去菌房。” 祁可拄着棍子走在前面,这次途中再无其他状况打断行程,顺利地来到了面积更大的三七药田。 参观完了药田后,众人往更高处的山头走,菌房建在了密林中,依着山势建了四个,都是经过实验后摸索出了种植方法的本地品种,没有种植成功的都在千荷境里换着各种方式进行培养实验,成功一样拿出来一样,所以熬过开头的几年困难,种植的菌菇种类会越来越多。 牟参将三人不嫌臭味,钻进菌房长长见识,等他们全都参观了一遍,柏擎和成封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单,按月给一定数量,每年秋收结算一次折抵粮食,牟参将则是以私人身份各样买了三十斤,等明天返程走水路带走。 这一通参观让他们心花怒放,柏擎和成封都笑称还是大将军面子大,他俩以前都没看到过这么多东西。 眼看着时间不早,众人不再在山中耽搁,在祁可的带领下抄小路下山,所谓的小路就是人踩出来的羊肠小径,时不时还得当心野草割腿,但是下山的捷径,能以较短时间下到主路上。 祁可带着大家回到升降平台,顶着午时的烈日以最快速度回到村里,各归各家各自休息,等客栈一会儿送午饭来。 “哎呦,我不行了!”祁可一回到后宅,扔下充当手杖的长棍,水都没先喝一口,冲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走太多路了,我觉得我小腿肌肉肯定拉伤了,现在酸痛发胀,跟砖头一样硬。” “那你不该在这里躺着。”照临拍拍祁可的背,把她仰面翻过来,“你回千荷境泡个热水澡,在医疗舱里躺一会儿就会好了,保证你下午又能活蹦乱跳。” “我现在就去!”祁可吹了个口哨,趴在屋外头的大王迅速地奔进来,祁可撕裂空间,带着它一块儿消失不见。 照临顺手整了整弄乱的床铺,通知客栈不用给祁可送午饭了。 祁可一踏进别墅就被屋里的救护机器人发现身体指标不太好,马上给她准备医疗舱,她回楼上洗个热水澡后下来正好。 今天在山里走的路比祁可以往走的都多,别说小腿肌肉拉伤,腰都是酸的,连带着双下肢一起疲劳过度,好在还算是小毛病,平时自己休养几天也能养回来,有医疗舱恢复得更快而已,几十分钟就完事了。 从医疗舱爬出来,祁可原地蹦了几下,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一身轻松。 在别墅里吃了午饭,带着同样吃饱了的大王重新回到庄子里,抓起桌上的凉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汤,幸福地咂了咂嘴。 “哎呀,傻了一回,没预估到上午走了这么多路,没戴护腿也没打绑腿,幸好及时回来了,差点瘫在半路上。”祁可懊恼地拍桌子。 “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呀,活过来了。” “那就好,等下午你们在戏台碰面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夸你体力好。”照临笑眯眯地说道。 “……!”祁可身子一木,张口结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了什么当,“啊啊啊!” 照临胡撸祁可狗头,“乖,为了不自毁形象,接下来的体育锻炼可不许偷懒耍滑。” 祁可瘪了瘪嘴,蓝瘦香菇。 第631章 鼓动搞养殖(一) 下午,最后一场戏,祁可这个请戏班来的金主总要有始有终,所以她得去看戏。 牟参将他们也来了,当看到祁可时,果然对她的体力大加称赞。 “看不出来,虽然瘦巴巴的,但体力不错啊,走了一上午的山路,这么快就恢复了。” 祁可欲哭无泪,脸上还得笑眯眯地客套。 一场戏看完,牟参将要的菌子也都装好送到了军驿,用防水的油布垫在竹筐里,表面再盖一层,免得让人看出来装的什么。 晚餐,军驿里吃了一顿美味的菌菇餐,让人梦里都带着一股鲜美的味道,一大早心情甚好地各自返程。 牟参将和柏擎的队伍赶最早的一趟船先回县里,他和成封要的东西祁可答应过两天,跟村里要上交的夏粮一块送过去。 来看戏的县中富户和戏班子晚一会儿走,这几家富户继续请这程家班去他们家唱堂会,戏班子有生意做自然喜笑颜开,各家轮流请下来,这一个月的生计就有了,留下了好印象,以后还能常来。 热闹散去后,村里恢复了平静,祁可这个副村长正式走马上任。 第一件事,召集村民防治鼠害。 直接利用暂时未拆的戏台,祁可站在戏台上,手边一张条案,摆着五颜六色的灭鼠饵料,跟村民详细讲述鼠疫的危害,勾起他们曾经见过的传染病的恐怖回忆,严正警告他们看好自家的小孩,因为她会在村中洒鼠药,所以家长有家长的责任,一定要看好孩子不能从地上捡东西吃。 但话说回来,小孩会从地上捡东西往嘴里塞,除了生长发育的必然过程以外,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饥饿,手上无论拿着什么都先啃一口试试能不能吃,祁可也知道村里各家各户实际情况,不可能有专门看孩子的人手,家庭里人人都要干活,不干活不得食。 为了孩子的安全,也为了自己的安全,不想因为有孩子误食了鼠药发生危险导致后续一连串麻烦事的话,祁可就盯上了他们各家年长一点的哥哥姐姐们,以客栈的名义发布很多收入低廉的小零活,拾柴啊、拣菜啊、打扫客栈周边啊,等等各种七八岁八九岁的孩子能做的轻活,干个小零活挣的钱正好够买包子馒头小糖珠或者裹了蛋液的煎馒头片,拿回家投喂年幼的弟弟妹妹,养刁他们的嘴,减少从地上捡东西吃的频率。 这个举措得到了村民的一致同意,家里孩子自己挣钱买零食干嘛不肯,有多的还能给家里买点针头线脑。 灭鼠的事就此揭过,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把四柳村那十几个原村民请出来,现在村中公产上有了三艘小船,村里要开展捕鱼业,她希望这些原村民能教会其他人做渔民的一切知识,为此她会从公款中拿一笔钱出来做学费。 她这个决定让这十多位原村民一下子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不肯收,都说不值得,前猎户袁霆袁二叔嗓门最大,真心实意的不好意思收这个钱,甚至还愿意做交换,把他硝兔皮的手艺拿出来。 第632章 鼓动搞养殖(二) 别人真心实意的拒绝,祁可却不这么看,她就想趁着他们这村子是新组建的,村民来源复杂,没有统一的传统风俗,正好方便她强行树立优良传统,把一些好习惯好规矩尽早立起来,所以她坚称知识是有价的,必须付学费,愿意免费教是人自己乐意,可谁都不能强迫别人免费教自己东西,去私塾念书还得向夫子交束脩呢。 这笔钱是公账出的,感兴趣的村民都可以去学,挑出学得最好的村民组一支船队专门负责出海打鱼,卖鱼的钱也是入公账,然后给渔民按月发钱,分固定月例和奖金,当月收获多奖金就多,收获少奖金少,另外还要一支在岸上织补渔网处理鱼获的勤杂队伍,男女不限,没有出海那么危险,所以收入也不会太高,但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祁可这个举措一出,底下哗啦啦举起一片手臂,不分男女,都吵着要学,就算不能出海也愿意进勤杂队,还不耽误农田里的活。 祁可要的就是他们的热烈响应,没人理她才叫人心里拔凉呢。 学是全村都可以学,至于怎么安排大家学习的时间,祁可甩手掌柜一样地将事情直接交给了那十多位原村民,她只负责抄下他们说的清单,托人去买捕鱼和织补渔网所需要的各类工具和材料。 事情说完,兴奋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散去,人人都在谈论未来的美好生活,因为这是实实在在的可以通过学习和劳动获得的收获,并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虚假大饼。 祁可擦了把汗,回庄子去。 丁琳五个人已经在她的书房里等着她。 “好了,闲话不多说,抓紧时间,我们直接进正题,这几天你们有认真看我的笔记,好好讨论吗?” 祁可一进屋,应有冰盆而凉爽的屋内让她畅快地喘了口气,然后信步走进书房,抬手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接着就在她的大书桌后面坐下,照临立刻在她手边放了一杯掺了冰块的酸梅汤。 “看了。”五人齐声说道。 为了这次讨论,书房的摆设都变动了一下,用来小憩的罗汉床被搬出去了,书桌挪到了屋子的中间,围着书桌前面摆了五张条案,布置得就像讲台和课桌一样。 也是幸亏屋子够大,不愧是曾经的盐商宅子。 “那好,我们先来讨论你们在饲养兔子的过程中所遇到的各种问题。” “好的。”丁琳做代表,起身走到祁可的桌前放下几张纸,“这是我们养兔子时遇到的一些问题,后面这两张是看了你的笔记后再总结的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你们另抄了副本吗?我有可能在这上面勾勾画画,不可能再还给你们了。” “没事,你随便画,我们都有一份。” “行,我先看看,你们准备好纸笔。” 祁可一口饮尽酸梅汤,把最后两页纸放到一边,先看前面几页纸上的问题。 她的笔记内容她自己很清楚,里面的内容对于丁琳他们来说相当于提高进修,所以这部分问题暂时不用看,先看他们自己写的属于新手入门级的问题。 第633章 鼓动搞养殖(三) “你们是在我的鼓动下才开始养兔子,所以遇到的问题和困难,其实都属于新手入门必要经历的坎,我给你们把这些问题都理顺了,你们回去之后就可以当师傅带徒弟了。” “哈哈!”底下顿时一片笑声。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两天根本没闲着,跟三位大人一直在讨论,我知道千户所缺肉吃缺的厉害,你们养的那点兔子根本供不上大家每日所需的肉食量,那么我们这次讨论所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就是在猪牛羊这类大家畜供不上的前提下,你们养的兔子能满足大家所需。” “这需要更多的兔子数量,而我们现在兔子一多就会生病死亡。”底下五个人一致认为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 “别急,我们先答疑,抽丝剥茧,慢慢找到这个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没道理我能养这么多兔子,而你们却不能。” “嗯嗯嗯。”五个小伙伴连连点头,趁着祁可在看他们写的问题,赶紧准备纸笔。 他们每张条案上都有一套文房,用一个长方形的扁平匣子装着,用时也不必拿出来,直接在砚台里添水磨墨就是,用完了盖上盖就收纳完毕了,匣子还能摞起来放。 祁可手边也备着白纸,她一边看问题,一边在纸上写下解答的思路,顺便还调整了这些问题的顺序,把一些可以放在一起回答的问题归为一类,然后从常识开始掰开揉碎地给他们讲解。 都是门外汉,而且别看他们出身都不差,其实在养兔子之前受的文化教育根本不算好,去年刚接触交往的时候,女孩们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双方通信来往,这才逼得她俩有所长进,识字多了,愿意看书了,能写两页纸的信了。 男孩们文化程度好一点也是因为他们是男的,要追随父辈的脚步往军官的路子上走,军事兵法这些家里能教的都会教,而自家姐妹识几个字懂一点算账将来好嫁人就够了。 但这样的文化水平还是太低了,祁可一个专业术语都不敢用,直接将他们看作是文盲级的老农民,把专业性的养殖知识结合她的实际经验,用口语的词汇讲给他们听。 一上午的讨论下来,只讲完了两个问题,总是在她说着说着的时候,底下五个人当中就有人要插嘴进来,打断她的解答,提出新的问题,使得本来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 约了一会儿共进午餐,各自回屋洗手整理,等人都出了门,祁可一扫刚刚精神奕奕的样子,软绵绵的趴在桌上。 “诶呦累死我了,当老师真不容易。” “往好的方面想,你把他们教出师了,你就真的有资格开班收徒了。”照临带着女仆进来收拾桌上的笔墨为下午做准备,见祁可这副软骨头的样子,一脸好笑地走过来,给她捏了捏肩。 “嗯~”祁可放松肩膀,享受按摩,“这样不行,不能老是让他们打断我,效率都被他们拖没了,还是得我先讲完了再允许他们提问题。” “很正常,你想的是进修提高班,但他们想的是朋友关系在先,说是讨论问题但更像是气氛轻松的茶话会,想到什么说什么,跑题打岔在所难免,等下午你强调一下纪律就是了。” “嗯,一会儿就跟他们强调课程纪律。” 第634章 鼓动搞养殖(四) 照临给祁可松了松一上午伏案写字绷紧的肩部肌肉,目送她出门去和小伙伴们共进午餐。 丁琳那五个人原本是跟家人朋友一起来看戏的,客栈的客房爆满,所以安排在了东院的闲置小院里,整个东院如今只剩下零散几户做最后搬家准备的村民,闲置小院和空屋很多,如今他们的家人朋友跟船返程后,这五人懒得又搬屋子,就这么住着。 天热,六个人就在男孩们所住的小院里拼桌子吃饭,客栈送来的饭菜把桌子铺得满满当当。 祁可就在饭桌上跟大家强调了纪律。 没说什么太重的话,只说上午这种闲聊似的讨论太浪费时间,下午开始她先答疑,她说完了其他人有问题再问,中途想到什么要说的可以先写在纸上。 总之一句话就是在几天时间内把他们提交的问题都解答一遍,再针对重点问题做重点解答,不然若是天天都跟茶话会一样,他们五人在四柳村可就要长住下去了。 小伙伴们自然是不能在村里长住的,兔场还等他们回去主持大局,家人能帮忙也多是做辅助打打下手,毕竟是他们五人一开始从无到有弄起来的。 “你们这次若是真的学成了。回去做师傅带徒弟,正好可以先把家人教出来,你们就能腾出手来去做自己的事,女孩们要备嫁的就备嫁,男孩们要参与军中训练的就好好训练,不至于两头都要顾结果两头都顾不上。”祁可真心为他们考虑,“手艺学到手就不会丢,等你们日后组建家庭就再教给自己的伴侣,让小家庭有个稳定的收入。说个不吉利的,你们也知道海寇的威胁并没有消失,只是他们行踪不定而我们无船出海所以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被动防守,也就意味着随时会有战事,有战事就会有伤亡,倘若男人们有个万一,家里妇孺不至于塌了天。” “嗯……”小伙伴们沉吟片刻,陆续点头,一个个面色也是相当严肃,“是的,你说的正是我们谁都无法逃避的现实问题,只要打仗就会有伤亡,柏家军不畏死,就怕死后家人失去照料,把养兔子的手艺教给更多人,让更多家庭得到一份保障,这是大好事。” “现在已知你们养的兔子到一定数量后就会生病死亡,如果这个问题一时无法解决,那我们就采用另一个折衷的办法,鼓动更多家庭开始养兔子,以这样的数量来补足千户所所有人每日所需的肉食量。” “对呀!我们带了更全面的养兔手艺回去,帮助更多外行人养兔子,各家养一点,凑出的整数够了也行啊!” “养兔子的人多了就可以进一步做分工,把种兔繁育和肉兔养殖分开,像是本钱薄的家庭就可以直接养殖肉兔,养两三个月体重够七斤了就可以出栏,回本快,还不愁销路。” “啊,还能这样?” “自然。”祁可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只要是家禽家畜都可以这么搞,家禽可以卖受精蛋,家畜可以卖断奶的崽子,甚至还可以按照买家的要求,分公母来卖,或者阉过的公的。养殖业嘛,能玩的花样多了,还有禽畜阉割术,你们要是能学也学起来,技多不压身,又都是相关的。” 第635章 鼓动搞养殖(五) “行行行。” “对对对,都是好办法。” “这样算下来,只要我们一切顺利,就真的可以自给自足了。” “对呀,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怕被别人拿捏住。” “有人拿捏柏家军?你们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祁可刚吃了一口菜,听到他们的话,搁下了筷子。 “外地的粮商呗,我哥说的。”富小利不悦地哼唧一嗓子,“我哥富小胜,粮草官手下的书吏。” “对,我记得他,去年冬天我这卖青菜他来过几次,干活挺麻利的,脑子也好使,比你这弟弟好得多。” “喂喂喂~”富小利冷不丁受到了万点暴击。 “哈~”小伙伴们毫无良心地拍桌大笑。 “好了,笑话不多说,先说说这小道消息是怎么回事?哪个县的粮商这么嚣张?” “就是我们邻县,四平县的头号粮商,听说还是他们当地的豪绅呢,姓曹还是姓什么来着。”富小利仔细想了想,懊恼地摇摇头,“我哥就是这么跟我提了一嘴,我也没认真听是谁家。” “姓什么先不管,先说说你哥当时都说了什么。” “粮食涨价呗,还能说什么。” “粮食涨价?今年又有哪里遭灾了吗?” “就是去年南方大水灾的后患,农田被淹,种田的人少了,还能种的土地势必要减产,今年夏粮价格依然不会便宜本在预料之中,但那个粮商,听我哥的口气,是涨得太狠了。” “涨价太狠就不买他们的,一个小粮商罢了。” “喂喂喂,人家是地方豪绅啊,不是小粮商。” “地方豪绅嘛,就算是他们当地头号粮商又能怎样,别太高看他们,柏家军多少人口?从士兵到军户几十万人总有吧?不然撑不起一支整编的大军。这么多人口放在这里,手上真有粮的粮商只会捧着粮草官,送各种好处死命贿赂只求能买自家粮食,半分赶客的言行都不敢有。这个四平县粮商就是个傻叉,只要一天没做到垄断全国的粮霸,就不用稀罕他,没了胡屠夫,就真只能吃带毛猪了?不信这个邪,涨价赶客,不卖拉倒。”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这个身份好使啊,简直一蹴而就,他们这一涨价,其他粮商的价格也跟着差不多,价低的也没低多少。”富小利还是一脸愁相。 “没办法,在粮食能够真正自给自足之前,难免要受粮商剥削,柏家军穷掏不出钱又想要粮食,左谈右谈,当心省了钱却在其他方面让了利。杀头的生意可以做,赔本的买卖不能干。” “我们整个驻军都在沿海一带,土地贫瘠,粮食自给自足谈何容易。”说到现实问题,发愁的就不光是富小利了。 “跟朝廷伸手啊,军费不给够,起码其他东西要给够吧,种子啦,种地的能人啦,匠人啦,只要需要的都开口要啊,要么给钱要么给物,什么都不给,呵呵,隐患可是很大的。” “跟朝廷要东西哪里容易……”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第636章 开始来锻炼(一)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祁可对京城的统治者是没有任何敬畏心的,什么话都敢说,但小伙伴们可吓着了。 “要不到,又买不起,不就只有奋发图强、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祁可捏着自己的筷子朝天空划了两圈,“四柳村已经开了个好头,所以,我们要有信心,信心比黄金重要。” “也是~”刚刚紧张起来的气氛在一片笑声中散了,祁可也是有本事,一句话说得人愁,又说得人笑。 吃罢饭,几人各自午休片刻,然后齐聚在祁可的书房里继续上课,强调过纪律后果然就比上午好多了。 解散后,祁可又去找两位村长,向村民宣布晚饭时间除了农田外,全村投放鼠药,让村民吃过饭后不要再出来走动,尤其看好孩子。 而在投鼠药之前,祁可和照临拿着账本跟村长去盘点物资仓库的库存,一一对应后,仓库关好门,挂上祁可带来的新锁,表面看着不新奇,就是县里比较常见的锁头样式,但其实是千荷境出品,材质和内里都是全新的,主要用处就是防撬锁防盗窃,想灌蜡做倒模也是倒不成的。 盘库结束后时间刚刚好,两位村长先行回家,祁可带着女仆们全村撒药,为了提防小孩和猫猫狗狗,撒在墙根下五颜六色的鼠药还特意用瓦片遮盖一下,同时也是防雨。 忙完后回到庄子里,从山里回来的动物们围绕身旁,热情地邀宠,祁可就带着照临直接回了千荷境,洗手吃饭,稍事休息之后躺进医疗舱做体检,各项数值横向对比下来,发现雌激素有所变化,怀疑祁可这长期营养不良而闭经的身体可能要重新来月经了,只是具体几时来却暂时看不出来,反正祁可没觉得有要来的先兆。 照临看了一眼祁可目前的身高,脸上表情古怪,不知道是笑还是愁。 “提问。” “问……问答?” “生长激素和雌激素是什么关系?” “拮抗关系。”高中生物知识,祁可张口就来。 “你对现在的身高还满意吗?雌激素在波动了,来月经后你的身高增速就要慢下来了。” “只要能超过一米七,超多少我都满意。”祁可纠结地看着目前身高的一六九点三这个数值,“凑个整就好,我要求不高。” “那就加强锻炼,增大饭量,多吃多练,肯定能冲破一米七大关。”照临在祁可背上轻拍两下,“等你身高不长了,估计身上就能长肉了。” 祁可抬眼看了一眼目前体重,吐了吐舌头。 按她现在的身高,标准体重怎么也得在一百二上下,低于这个数值都叫瘦,而祁可的体重相比身高实在是增长缓慢,现在才堪堪爬到八十斤,一下子有了四十斤的差距,比她刚来时称的体重反而差距更大了,那时候她才只有三十斤的体重差距。 照临的手转到祁可的手腕上捏了两下,不用撸袖子就知道她有多瘦,一双手跟鸡爪子似的,除了骨头就是皮,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恢复成正常的少女脸,皮肤饱满红润,衣服底下依旧是一副排骨身材,这些日子吃下去的大量食物除了补身体所需营养素估计剩下的都用来冲身高了。 第637章 开始来锻炼(二) “去,别在屋里赖着,趁现在尚早,去外面练几百个跳绳,再去湖边慢跑几圈,不要你现在就去跑山,但基础练习你得练起来,想想你前一具身体的身体素质,看你留在电脑里的小视频,校运会上百米能跑十一秒多,现在这身体百米能跑十五秒吗?” “太高看我了。”祁可捏了捏大腿肌肉,“哪还有这爆发力。” “那就去好好练,这么差的身体素质你真忍得住,军训时的军体拳和体育选修课上学的武术也都练起来,别骗我说忘了,电脑里存着足够多的小视频,你那段长拳表演还是在校内比赛拿过第三名嘛,你敢说你忘了试试看。” 祁可不想听照临唠叨,窜上楼换衣服换鞋子拿跳绳到屋外练了五百个,平复喘气后,去湖边步道慢跑。 她以前不喜欢跑步主要就是因为爆发力更好,女生体育课跑步是考一千二,她回回踩时间到终点,捞个及格不用补考就心满意足。 湖边明亮,大型灯具立在各处,祁可跑一会儿走一会儿、走一会儿跑一会儿,在行动中不断调整呼吸,让身体养成肌肉记忆,她只是不爱慢步不代表她不懂跑步和呼吸技巧。 祁可在木质步道来回溜达了几遍,直跑得膝盖发酸发软才回到别墅,瘫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才被照临拉起来送上楼洗澡,准备夜晚的修炼。 之前都说想把锻炼和修炼改到白天进行,可小伙伴还在家里等着上进修课,只能维持原样,把人送走了再改。 从浴室里出来,祁可想起今天中午吃饭时听来的八卦,联想到自己还派了队伍去四平县收购粮食抢曹氏的生意,赶紧跑下楼讲给照临听。 “我们收购粮食的队伍现在进度怎么样了?曹氏是真的派了人过来恶心军队吗?这么一个大买家摆在这里,他们涨价图什么啊?” “他们涨价是因为手上粮食不足,我们收获颇丰,抢了他们很多粮食。” “诶?真的?”祁可惊喜。 照临投射出一张电子收购粮食的电子表格,哪个镇哪个村收粮多少单价多少总价多少,清楚详细,哪怕是伪装成曹氏家仆去骗购粮食也写了所费开支,但没有去打劫曹氏已经出发上路的运粮队。 “送上船的粮食都运去南阳县贾家村了,转售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村里,若是柏家军消息够灵通,并有意购买的话,粮食这条线就算搭上了。” “嗯嗯,让贾家做不成生意就行。他们夏粮生意不好,粮食不足就大涨价,看似赶客,实则是知道柏家军穷,没太多钱买高价粮食,最多少量买一点,这生意若是能成,他们既隐瞒了真相还赚了一笔。一点都不亏。” “对,是打这主意,所以接下来就得适时地放出小道消息,让柏家军不要上当买高价粮。” “怎么放消息?潜入军户所大堂?” “哪用这么费事?搭船来的客商在茶楼饭铺随口一说,消息不就流出去了。”照临得意地一笑。 第638章 开始来锻炼(三) 祁可比了个大拇指,转身喝了杯温水,上楼开始修炼,照临留在客厅。 修炼到半夜,祁可受不了灵气冲刷经脉的疼痛,从修炼中清醒过来爬上床睡觉,然后一早起来,洗漱完毕后下楼啃了两片面包喝了一杯蜂蜜水,休息片刻出门重复昨晚的锻炼,先跳绳再跑步。 当她开始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时候,动物们跑来围观,本来这时间是祁可给它们发早饭的时间,但今天的早饭要推迟了,她得先锻炼。 狼群豹子和小海雕泾渭分明地各占一块地方,好奇地看着、陪着,当祁可出门跑步时它们也跟着,陪她慢悠悠地在湖边木质步道来回溜达,完事后再陪她回来。 回来时,才进院子大门,动物们各找地方趴着,祁可却看到照临站在别墅大门口的前廊底下,身边亮起两面光幕,左边一面是她当年军训时打军体拳的视频,右边是她武术比赛的视频,这都是她同学拍摄下来传给她的,一直留在电脑里,事发时电脑在这别墅里,所以才没跟手机一样丢了,保住了珍贵的学习资料和生活记录。 此时此刻,突然看到悬于半空的两个巨幅画面,祁可生出一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不用了吧?好羞耻哦~” “你那慢吞吞地连跑带走,说热身都勉强,不过好歹也算是活动过了,现在看看这两个视频,好好回忆回忆,抓紧练起来。” 照临才不管她羞耻不羞耻,在她眼里这种套路式的功夫也相当有杀伤力,前提是祁可认真练了,再配以每日修炼的基础心法,遇到危险时一记直拳就能把人锤成重伤。 “你现在每日修炼的心法要打通全身大小经脉,大经脉你已经借着台风那天破关了,现在应该是进入了刷小经脉的艰难时刻,人体内外相通,肌体气血充盈体内经脉必也是粗壮有弹性,疏通小经脉不容易吧?很疼吧?” “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虽然我遇到前境主的时候她已经是成功的大修士了,不太回忆艰苦往事,但偶尔也会泄露三言两语。这心法修炼慢,但你能引气入体就说明你有灵根有悟性,只是受了身体的拖累影响你修炼进度,而身体孱弱的人经脉更细修炼起来更困难,所以你要注重内外兼修,一旦把全身经脉打通,后面的修炼就会顺畅很多,哪怕疲劳过度也能尽快恢复。在危险地区,谁体力强耐力好,谁的生存几率大,对不对?” “对。” 祁可想到自己处境,要让千荷境吐出更多土地得用功德来的,充满着战争、瘟疫、饥荒和死亡的地方最好挣功德,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遇险时不可能屡屡靠躲进千荷境避险。 握了握拳,祁可重整精神,把羞耻感抛诸脑后,挽了挽袖子,本能地摆出了军体拳的起手式。 到底是曾经练过的,军训结束的大汇演就是各班打军体拳,为了动作整齐划一,被教官操练得不要不要的,绝对记忆深刻,虽然几年未练,可看到视频,本能就浮现了。 第639章 开始来锻炼(四) 照临迅速将军体拳的视频拉到开头重新播放,本是给祁可提示动作,但很快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没瞟过一眼,只专注自己打拳,虽然动作软弱像做操,拳锋力道什么都谈不上,但一板一眼动作到位,丝毫不错。 打完这套军体拳,祁可微微出汗,抖抖手脚发现好像身体全面活动开了,喝了一杯照临递来的蜂蜜水后,原地做了几个球类运动中的交叉步,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接着练起初级长拳。 其实祁可练过的武术不止这两个,只是这两个成绩最好,大学武术选修的内容多了,除了太极和剑术这最普通的,女生还能选修散打搏击,真要把大学体育课上学过的天天认真练一遍,不比跑步的运动量少。 这一套初级长拳练完,祁可已经气喘如牛,远不如前面军体拳打得流畅,每到单腿动作的时候她都站不稳,平衡感比她以为的还要差,最后一招收式,本是双拳收到腰侧的站姿,她却晃悠两下屁股向后就要来个平沙落雁。 她打拳时屡屡有险情,大王最为紧张,她晃一下大王就靠前一分,她这会儿没站稳脚要倒,大王汪地一嗓子窜到她身后,人立起来,前腿在她背上一顶一推,把祁可用力地往前一送。 但祁可还是没站稳,脚踝力量严重不足,无法平衡身体,被大王推得往前一栽,好在这会儿照临赶来,正好扑进她怀里,两人抱个满怀。 祁可顺势扒在照临怀里喘气。 大王呜呜低吠,硬是把脑袋挤进祁可和照临之间。 “丫的,我弱成这样。”祁可喘得厉害,呼吸声像拉风箱,呼哧呼哧的,说话声音都断断续续。 “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永远不晚。”照临一手托着祁可的背,一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必须鼓励,不能打击,“你喘得太厉害了,这样不行,运转功法,只走大经脉,试试,这点小疲劳立马就散。” “那我得先坐下来?” “刚运动完毕,哪能立刻坐下来?不用,你可以就以这个姿势进行,这也是你要开始练习的,只要能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无论是坐还是站或者靠着什么东西,先运转功法消除疲劳恢复体力,直到形成本能,好比你一运动起来就会调整呼吸,不用人提醒,自然而然会做。” “行,我现在试试。” 祁可依靠着照临的支撑,运转功法,调动丹田中的力量在大经脉中流动,才走了半程她急促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等一趟走完发软的膝盖和双腿也不打抖了。 “还真有用,没事了。”祁可稳稳地站着,原地踏步了两下,然后摸了摸肚子,“好饿,运动之后就特别想吃炸鸡腿和炸鸡翅还有激凌。” “炸鸡可以有,冰激凌不行,你去给它们喂早饭,我让厨房机器人多给你做些炸鸡腿鸡翅。” “嗯。”祁可弯腰拍拍大王,冲狼群和豹子招招手,带着它们往外走,在经过围墙的时候,把蹲在墙上的小海雕抱下来,就这么抱着它,带着一群动物去给它们发早饭。 第640章 搞点新建设(一) 看着它们都开始进食了,祁可闪回别墅,她的早饭也摆上桌了,除了她喜欢的海鲜粥和生煎,还有她要求的炸鸡腿和炸鸡翅。 祁可先回楼上冲个澡,然后下楼来饱餐一顿,幸福地摸摸肚子,再回楼上梳头换衣服,带着同样吃饱的动物们和照临回到庄子。 作为副村长,祁可现在每天至少要去村里转悠一圈,把动物们都放出去后,她带着照临去寻村长老九爷,跟他商量租块地建磨坊。 这时间村里已经很热闹,大家都在忙活,秋粮已经播种完毕,只等发芽,现在大家重点在忙的是交公粮,把粮食脱粒晒干称重,要交的入村中仓库,要自留的拉回家。 昨天说的捕鱼队和勤杂队,经过一天的激动和讨论,愿意多学一门技艺的都差不多有人选了,跟那十多位原村民互相拜了师父和徒弟,只等祁可买来所需工具就可正式上课。 一路走一路看,祁可二人来到老九爷家里,老人听完她的想法二话不说直接点头,让祁可自己去选址和丈量土地,写一份租地契约给他签字就行。 祁可欣喜地答应了,起身告辞,带着照临去村口转转,假装寻块风水宝地。 实际上选址的是照临,祁可是一点都不懂的。 最终,照临在村口选中了一块土地,但这里已经被祁可在春季时种上了树苗,还得先把树苗移栽到别处。 “行啊,那就移到我们庄子那边呗,正好大门口的空地也是我留着盖防御工事的,到现在都没建起来呢,把这些小树移过去栽在空地边缘划个界。”祁可跟着照临转悠,数要移走多少棵小树。 “你那防御工事最好是建成专业军事级,但现在建成了太打眼,战争尚未爆发就建个这东西易招人闲话,惹人过问,不过嘛,把围墙建起来倒是可以,正好把杂货铺的生意摆出来,以后商人来谈生意也在这里谈,庄子是私人地盘,尽量少让外人进去。” 祁可想了想自己这块空地的面积,点头同意了,不建防御工事而是用来做生意的话,围墙一修,里面的大小都够形成一个地摊集市。 “等将来我们能出售的商品种类多了,就在围墙里办展销会,现成的大场地~”祁可说着自己都乐。 两人数清楚了树苗,划出了需要的土地面积,回庄子去写租地契约,接着祁可留下与小伙伴们开始新一天的讨论,照临带着契约去村长家签字,见证人则是请副村长吕晨签字。 与此同时,县里码头,一艘挂着贾记船旗的商船靠岸卸货,等船上客商都陆续进城后,铺子里马上有人换装打扮成客商的样子,从后门离开去街上溜达,专门在柏家军士兵们最常逛的地方将贾记船行从四平县运走大量粮食、当地大粮商贾氏被人截货源抢生意手上根本无粮可卖的事传了出去。QqXsΝεW.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街上的柏家军士兵带回了千户所大营呈报给了柏擎知晓。 第641章 搞点新建设(二) 在村里轻松了两天,重新拿起之前扔下的公务,差点都要咬牙接受曹氏商人给出的高价粮食的柏擎,立刻打消了念头,派粮草官亲自去贾记船行打听这消息的真伪,如果是真的并且能从贾记手里购得便宜一些的粮食的话,谁还要去买曹氏的高价粮啊,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祁可和照临放出这消息就是吸引柏家军找贾记购粮,不然她囤那么多粮食干什么,早晚要卖掉的,卖给能提供一定庇护的熟人自然是好处更多。 粮草官赶到贾记船行,求证到真实消息,还顺利地谈下了生意,以比曹氏便宜得多的价格签订了购粮契约,乐颠颠地回去复命了。 柏擎听粮草官回复粮食得从南阳县走水路运来,对前任东海边军的无所作为感到愤怒,居然任由生命线一样的水道泥沙淤积,不然这些粮食就可以安静地直送大营,不必被任何外人所知。 等秋粮收获后,一定要招募流民来给他疏通河道修码头。 粮草官知道柏擎的想法,决定明天去贾记船行交定金时,顺便预约一下秋粮的采买,无论多少,只要能卖他们一点都行。 曹氏的商人没能签下柏家军的生意自然不高兴,但他们自己也知这价格实在太高了,根本就是趁着柏家军缺粮故意来抬价宰冤大头,只是没想到这冤大头不玩了,完全不知贾记船行撬了他们的生意。 不管怎样,这笔以为志在必得的生意泡了汤,曹氏的人只能打道回府。 当天稍晚些时候,祁可从照临那里得知船行已经和柏家军签好了购粮契约,点点头,这事就翻篇了。 照临还顺便告诉祁可,柳怡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明天一早送她骑骡子进山。 祁可觉得一个怀孕后期的孕妇骑骡子走山路怪辛苦的,吩咐照临让女仆们照顾好,别发生意外。 次日一大早,祁可在千荷境里晨练的时间,柳怡淑在四个女仆的包围下,骑着大骡子稳稳当当地沿山道前往孤儿院,身后还跟着一支运送补给的骡队,接下来的几个月她都会在孤儿院生活,等孩子半岁后,以祁可买来的女夫子身份正大光明地回到村里。 丁琳他们为了学习全面的养兔手艺在村里呆了七八天,本来没这么久的,但是周兰春来村里了。 她人聪明,刚到县里就直奔贾记船行打听祁可的情况,主要是问问她有没有外出以免自己扑个空,得知丁琳他们也在村里,她就挎着简单的行李跟船到四柳村来,而她这次带来的奴婢奶妈和大量行李则交给军驿的大兵带去千户所安顿。 周兰春赶到四柳村见到祁可的第一件事就是配药,她已经晚归了好多天,上次配给她的药就是一个月的分量,一点多的都没有,洗脸皂也快用完了,她一直担心复发,可家里不放人,看她的脸有治愈的希望非要摁她在家里安排亲事,算上筹备婚事的时间,正好够她完全治好脸所需的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说服难得回家一趟的父亲的支持带着贴身下人跑了。 第642章 搞点新建设(三) 丁琳他们当然不能扔下周兰春自己先走,于是多等了一天,等祁可拿出新一轮的药膏,六个人这才一起搭船回县里。 祁可得知周兰春这次打算在千户所长住,干脆鼓动她跟小伙伴们一块儿学养兔子,半年时间一边治脸一边学新手艺,两边都不耽误,等将来回家,凭这一手娴熟的养兔术她都可以开门收徒了,还愁找不到好亲事么。 周兰春被祁可鼓动得心热,她父亲手下的士兵和他们家属也是天天缺肉吃,而擎少手下的东临县千户所已经可以隔三岔五地吃一顿烧兔肉,这就是鲜明的对比,周兰春没什么不肯的,哪怕初衷不是为自己而是帮自己父亲减轻负担呢。 把小伙伴们送上了回县里的船后,祁可又接着忙开了。 贾记的船送来了捕鱼所需的工具和材料,要学习整理和织补渔网的人纷纷去寻他们的师父领取工具和材料。 跟船一起来的还有修船的师傅们,不过这些师傅们吧都是照临的副手假扮的。 祁可同时予以配合,用她副村长的身份,把村里的木匠召集起来,让他们去帮忙打下手,有机会就偷学两招,目的是为了以后尽量自己修船,理由是从外面请一次师傅得不少钱呢,出海的木质渔船一年至少修补一次,外地来的师傅除了要给工料费还要多一笔食宿费,给村里省点钱不好么,用省下来的食宿费去买补船的防水油泥也够用了。 工匠们被鼓动得心热,纷纷连声答应,利益相关,这钱若是能自己挣当然好过给外人挣。 除了这些,祁可要建的风力磨坊和庄子外面的新围墙也分别进入了筹备期,正好放一起做。 移走的小树精准地移栽到庄子新围墙的边界上,围出来一个围墙的形状,趁半夜浇上千荷境内的湖水确保小树全部成活,新围墙就在这一圈树墙的内侧飞快地修筑起来,墙体上方虽然不能站人,但挡子弹火炮的厚度和硬度还是有的,不算埋在地下的墙基,地面上的墙体就有八尺高,就算没建别的防御工事,光看这墙也知是用于战时防御的。 移走了小树的那片空地,其中一部分成了风力磨坊的堆料场,所需砖石木料由一支船队一次性全部拉来,全村帮忙卸货转运都忙不过来,因为村里的大车也赶在这几天运粮食去镇上交公粮,祁可干脆花钱从左右两个邻村雇了人力和大车来帮忙,就这样也花了三四天才把材料全部运过去。 祁可要建磨坊,而且是借助海风的风力磨坊的事就这么传开了。 村民们都好奇死了,畜力拉磨都见过,真没见过用风力的磨子,全都在说等建成了一定要来看热闹。 祁可趁机发布消息,风力磨坊是跟海外商人买的,商人包工包料,会派专门的工匠来修建,因此价格巨贵,等建成后谁家要磨面磨谷子也可付费请磨坊代劳,或者直接跟祁可按二八比例兑换,麦子和稻谷都一样,祁可拿二成面粉或大米另加麦麸或稻壳。 她就这么一说,至于会不会没生意她也并不在意,她认为现在大家都穷,宁可自己受累也舍不得拿点粮食换自己轻松一下,等以后大家手中余粮多起来,自然而然就有生意了,好比一般人家有余力的也会想买个丫头请个婆子给家里洒扫做饭。 风力磨坊就是个标杆,让村民看到这世上的磨子不止有人力和畜力,不见识新东西怎么开发自己的想象力。 第643章 搞点新建设(四) 磨坊要用的材料全部到位三天后,贾记的船拉来了一船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的工匠,围着空地用帆布搭起一圈围挡,连堆放材料的地方也围起来了,除了能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叮叮哐哐的声音,其他的都看不见,这让人不由得想起祁可盖客栈纸坊的时候也是这么围着的。 祁可自然不能承认前来盖房子的工匠其实都是她的人,但风格相近她总得解释一二,于是全部推说这就是外面正在慢慢时兴起来的建筑方式,围挡除了保护自己的建筑秘密不外泄,还能挡灰挡沙,同时也是提醒路人这边有个工地不要靠近。 村民们欣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尤其是想到去年他们自己盖房子时的情况,灰尘满天污水横流,砖石材料堆得到处都是连正常的道路都给堵没了,再看这在建的磨坊,这么围起来看着都干净一些。 庄子的新围墙建成的那天,最后几户村民也正式完成了搬家,村民们都是心善淳朴的,每家搬走前都会将住过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表示感谢,这最后搬走的几家也不例外,屋子干净得像没住过人似的。 崭新的新围墙自然有一个同样坚固厚实的大门,门楣上挂了一个牌匾,上刻祁可亲笔写的祁庄二字,铁划银钩,一笔一划都透着一股杀伐锋利之气,字如其人,可见祁可本人内在并不如表面上的恬淡温柔,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写出这样的笔意来,但刻成牌匾后看着还真不错。 借着围墙的厚度,大门是双层的,内侧是向内开合的木门,外侧是横向推拉的栅栏门,白天的时候内侧木门打开,移出来的杂货铺借了一段围墙搭起防日晒雨淋的大草棚,要买东西的村民可随意拉开栅栏门进来闲逛,日光底下挑拣东西也能看得更清楚,而原本的庄子大门大多数时间自然就是关着的。 这新增的大院子被祁可直接叫作外院,庄子本身轻易不再对外开放,以示内外有别。 村民偶有嘀咕也就是闲谈两句,羡慕两下,嫉妒恨都是没有的,各家都在忙学习忙干活忙挣钱,哪有闲工夫关注别人在干什么,还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在想利用自家闲置的屋子打算今年冬天种暖房蔬菜,因为有人特意问过是否能跟祁可买菜种,祁可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完全不介意村民抢她生意,相反她乐意种蔬菜的人越多越好,垄断县里冬季蔬菜市场最好。 种蔬菜这事,去年受雇于祁可种了一冬天暖房蔬菜的村民最积极,他们有实践经验嘛,唯一的困难是自家能腾出多少空屋子种菜而已。 相邻的三柳村和五柳村听到小道消息,也跑来祁庄询问能否买菜种,照应杂货铺生意的女仆都说可以,菜种敞开卖,能不能种得好就各凭本事了。 祁可出售的蔬菜种子都是在千荷境种出来的,等于是利用了千荷境水土环境来育种,然后将种子拿去现实世界种植,适应环境和抗病虫害的能力都很强,只要用心,收获不会差,而她的庄子里此时也在做冬季种菜的准备,添置更先进的设备架设人工采光搞无土种植。 第644章 锻炼挺难的(一) 就在照临琢磨上哪儿去采买大宗木炭来供应冬季供暖,收到了来自监控南方龙古部族的消息,海寇大船修好了,从这个部族接手了一船男女奴隶,不知道要往哪里运。 南方几十个土司部族打来打去,战胜方得到的奴隶来自战俘和平民,照临观察了这些日子,发现大多数部族如果不缺人口干活的话,都愿意直接卖掉,奴隶贩子们接手后就把人往海边部族,卖给沿海各部族,龙古部族就有一个专门看押奴隶的监牢,这次送上海寇大船的奴隶都是从这监牢送出去的。 监控小飞虫悄悄跟进关押奴隶的底舱,整个舱塞得满满的,人挨人坐着,每个人的活动范围很小,伸直腿都会踢到别人,卫生恶劣空气污浊,这要是海上遇到点意外耽误了行程,这些奴隶估计就死得差不多了。 海寇已经整装待发,猜都猜得到他们这趟出来亏大了,钱没挣到还损失了几十个兄弟,急需从奴隶海外交易中挣钱回本,从他们准备的饮水和食物的分量上看也比较符合远航所需。 这么久的盯梢终于有了新进展,照临吩咐海洋机器人继续跟着,不管这趟海寇是不是回老巢,反正等船靠岸奴隶下船后,检查停泊地有没有适合烧炭的树材,给过冬囤点燃料。 挣钱不容易,能省则省。 有照临兢兢业业打理一切的祁可,越来越像甩手掌柜,除了会每天到村里转一转,有事的话就履行一下副村长的职责,其他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锻炼就是在学习,就像照临说的,没有火上房的急事就见不着她人。 祁可的锻炼渐入佳境,她本来就身体素质差,只要认真练几天就会显得进步飞快,并且开始尝试在山里活动。 跑山是不可能跑的,她能在山里多走两步都是好的,照临果然如祁可预料的那样,不允许她走人工修建的地方,只准钻无路可走的深山老林。 祁可一开始只想着进山转一转,不走远,就是练练腿,累了就回来,但没想到她进山没多久,原本不知道在山里哪处活动的狼群和豹子飞快地找到她,围在她身边跟着她走,相应地,也拦住了祁可原路返回的脚步。 好在狼群会帮祁可开路,带着她走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也就是说沟沟坎坎或刮人的荆棘灌木比较少不会让她轻易摔跤或受伤而已。 每当走累了,呼吸急促得好像喘不上气,祁可就会找棵树倚靠着休息一下,按照照临要求的,运转功法游走大经脉消耗疲劳平复喘气,每当这时候狼群和豹子也会停下来等着,等到祁可的急促呼吸缓和下来了,它们就会催促她继续走。 想多歇一会儿都不行的,大王咬着祁可的礼服拉着她走,大花花在另一边用头拱着她推着她走,它们的力道都很轻,不会让祁可受伤,但态度坚决,不许站着不动,必须要走起来。 祁可只是平复了喘气了而已,肌肉的疲劳感只消除了一点,并没有完全消除,被它们这样半强迫地推拉着,她只得抬腿继续走,走到再一次喘气了再休息一下,然后又是一轮循环,只要呼吸缓下来了就赶她继续动起来。 想假装呼吸急促多休息一会儿放松一下疲软的双腿,也是不行的,狼群和豹子都是食肉动物,本能地知道面前的活物生命状态是什么样的,不但骗不过去,还会被大王和大花花轮流用舌头洗脸。 第645章 锻炼挺难的(二) 走走歇歇不知道走了多久,祁可终于走不动了,肌肉的疲劳一次次都得不到完整消除,一次次地累积,到现在她感到自己的小腿又跟灌了铅一样,摸着硬梆梆的,膝盖更是软得抬不起来了,只能机械地走平路,高于一个台阶的高度她都跨不上,但山林里哪有平路,所以祁可终于累瘫掉了。 “我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别再推我了。” 祁可靠着一棵树,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张口喘气,她感到自己不光累,还因为出汗而口渴,重新稳住呼吸不难,但其他的生理问题她是真的扛不住了。 话音才落,祁可撑着膝盖的手突然因汗湿打滑,猛地失去平衡,大花花和大王不约而同地后腿站立起来撑住祁可。 祁可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身边依靠的树,另一只手挨个在大花花和大王头顶上拍拍。 “我走了,你们自己玩。” 祁可撕裂空间闪回千荷境,直接落在别墅的客厅里,一屁股坐在干净凉爽的地板上。 救护机器人呼啸着奔过来,往虚弱的祁可嘴里塞进一根吸管,正渴得发疯的祁可吸了一口,嗯,运动饮料的味道。 这一大杯口味特别的饮料下肚,祁可总算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脱了外衣,顾不上自己一身汗脏兮兮就躺进了医疗舱,几十分钟后满血复活地爬出来,在电子菜单上点了一堆吃的,除了炸鸡还多点了一份干锅虾仁,然后上楼洗澡,十多分钟后下来先端起一盘子炸鸡排开始大吃特吃,她连蘸酱或者椒盐之类的都不需要,原味的直接吃。 每次运动之后她就特别想吃这些东西,胃口还特别好,两块炸鸡排落肚还能再吃点别的,就是本能在叫嚣着要吃肉,多多吃肉,吃足量的蛋白质,否则消耗大于补充,又怎能增肌增重。 吃完了炸鸡排和炸鸡块,祁可就着两个馒头吃掉了一个双人份的干锅虾仁,因这菜是她吃,配菜少虾仁多,吃着很爽。 放下筷子后,祁可幸福地摸摸吃得微凸的肚子,稍事休息片刻,扶着桌子站起身,回楼上换了一身衣裙,提着副管家照她要求新做的弩弓,带着一箱箭直接回到庄子里。 后宅的院子向来空荡荡,祁可懒得种花种草,硬质地面就行,不需要过多装饰。 于是这光秃秃的院子这些天就正好改成了弩弓的射击靶场,若是当天不练没什么,但只要想练,就必须练到力竭扣不动扳机,或者准头偏得纠不回来才算结束。 原本祁可是想在千荷境练习弩弓的,但照临不允许,理由也很充分,祁可是千荷境主,身在灵境中她就是无敌的,哪怕她练习时是在户外,但她完全可以操控灵境内的自然环境达到平静无风的室内环境,减弱室外练习的效果,所以非要祁可在庄子里练习,好好感受自然风,学着计算和评估风速风向等影响射击准头的因素,对她以后练枪有好处。 第646章 锻炼挺难的(三) 不过这练枪嘛,就有点画大饼的意思了。 祁可所能使用的枪支不能超过所在现实世界的科技和生产力水平,这是铁律,所以她公开能用的只有作为战利品收缴回来的那两种枪械,但无论是前膛装药还是后填装,都是打一发装一次药,发射效率和准头都无比低下,遭人嫌弃,除非搞出无烟火药才有连发枪械,但这枪械目前尚未看到谁有,反正本国的生产力水平是生产不出来的,连抛射炸药包的发射筒都无法保证生产质量,何谈其他。 至于传统弓箭就更不行了,以祁可的臂力……就别指望她的臂力了。 所以算来算去,祁可能用的远程武器只有弩弓。 可就连这个弩弓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看到,因为这是柏家军都没有连发弩,虽是纯木质,内部构造跟军中弩弓不一样,还有可拆卸的配套箭匣,上弦简便发射轻松,这要是让懂行的人看到了可说不清。 祁可一边以标准姿势持弩,透过瞄准镜瞄准靶子,一边开小差,琢磨着为了提高柏家军的武器水平,是不是还能再弄个外国商人出来贩卖新式武器? 透过瞄准镜对准了靶子上的红心,刚扣扳机,就那么凑巧,一股小风吹来,箭头还没扎上就知道肯定歪了,最后果不其然,偏到八环去了。 用着瞄准镜都可能失手,祁可不想去想像自己没了瞄准镜的准头有多可怜,右手保持射击姿势不动,左手扳动箭匣重新上弦,瞄准,再射击。 笃,这一箭没有干扰地直中靶心。 祁可冷淡地继续上弦继续射击。 站姿射空一个箭匣,换跪姿射,再换趴姿射。 连着三个箭匣射完,她才放下弩弓休息一会儿,女仆们要拔掉靶子上的箭,把空掉的箭匣装满,祁可趁这时间喝口水。 照临收到最新消息,走过来投射一个光屏给祁可看。 是柏擎写给祁可的信,被船行的伙计直接拆了将内容传回来。 信上说是找到了她指定的那块土地,轮廓跟她手绘的图纸一模一样,已经跟衙门买下来了,因为地价便宜还多买了一点,连着后面的山也买了,将来工场扩建有了备用土地,而且没想到跟千户所大营挺近的,有水道相连,日后照应也挺方便。 祁可看完信,笑眯了眼睛。 “柏大少爷动作挺快的,我还以为他公务繁忙,买地这事还得多等一段日子才有结果。” “这不挺好么,动作快点,总好过拖拖拉拉等想下手的时候才发现那块地已经有主了。”照临笑道。 “也是。”祁可微微点头,“他把他该干的都早早干完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事,我要是慢吞吞,首先耽误的就是我自己挣钱,他一个坐享其成等分红的,没有半点负担。” 照临收了屏蔽,“几时回信给他?” “他今天发信我明天收,我后天发信他大后天收,那就大后天把回信送到千户所大营。”祁可算着船运的正常时间,回信宜晚不宜早,不然时间合不上。 “好的。” “土地到手,剩下就看我如何挣钱,挣钱挣钱,今年冬天一定要挣出明年建工场的钱。” 祁可握紧双拳,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乖。”照临笑眯眯地给祁可的弩弓装上箭匣交到她手里,“工场的事还早,好好练箭,未来几天天气不错,你要是今天成绩好,保持在七环以上的射中率,等第一艘船修好下水试航,带你一起出海。” “诶?!”祁可一下来劲了,“真的吗真的吗?带我出海?” “我几时骗过你。”照临虎摸祁可狗头,那熟悉的节奏和力道让祁可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在她要说话前,照临先堵了她的嘴,“你看,出海的人不能不会游泳,你要是真的想去,这几天可别忘了抽空把游泳好好练练,你这副身体可是个旱鸭子,别忘了。” “噫~~~”祁可预感成真,又被坑了,“就这几天时间,要我从旱鸭子到能在海里游泳,太为难人了!” “那你想不想出海呢?” “……想。”祁可瘪瘪嘴,为了能出海,忍了。 “很好。”照临笑眯眯的表情一收,换上了铁血教练的脸,拍拍祁可的弩弓,“继续练,有成绩才能为所欲为。” 第647章 锅从天上来(一) 祁可练完了整整一箱箭才结束了今天的弩箭射击练习,回千荷境修息和吃吃喝喝,等着副管家给她做新泳衣,找出以前买的泳帽和泳镜,去河边活动身体,慢慢下水从憋气开始练习。 在游泳这件事上,灵魂与身体是脱节的,知道该怎么做,但身体不配合,祁可特意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捏着鼻子闷头坐下去,心里五十个数都没数完,就感到快要憋死不得不伸头出来换气。 祁可蛮劲上来,跟憋气杠上了,她自认自己这是恢复性训练,又不是真的新手要克服恐水心理,没道理今天搞不定憋气和漂浮。 练一练歇一歇,在水里泡得冷了就上岸暖一暖,喝杯热饮吃点东西再下水,看着天要黑了还不忘回一趟庄子把回来的动物收回灵境。 狼群看到祁可在水里扑腾,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大花花趴在岸边干燥的地方甩着尾巴悠闲地看着,三个崽崽在旁边自己玩,海雕则在水面上来回低空飞过也是玩得很开心。 祁可本来已经适应了在自然流水下的憋气和漂浮,正在尝试尽可能坚持得更久一点,狼群一下水就给她添乱了,它们随便扑腾起来的浪花让她心慌不已,憋气时间远小于之前自己练的时候,而且一慌就会在水下胡乱挣扎,连连呛水,一呛水反而更往水深处沉去,然后求生本能又促使她忍住疼痛的肺部用力划动手脚往上浮。 大王一个猛子扎过来,从水底下托起祁可,背着她迅速地浮出水面送到岸边,岸边,副管家和救护机器人都已经就位,将她拉上岸裹上浴巾送到凉椅上检查身体。 大花花挤过来,像安抚崽崽那样,舔舔祁可湿漉漉的头发和脸。 大王甩干身上的水,对着水面一阵狂吠,把水里玩疯的手下教训了一顿,训得它们一个个夹着尾巴低着头走开,然后它也凑到祁可身边安慰她。 小海雕则追着几只疯得最厉害的狼啄,啄得它们嗷嗷汪汪惨叫着四处逃跑。 祁可裹着浴巾,鼻子疼,肺也疼,双手端着满满一扎啤杯的热奶茶时不时吸一口,耳边听着救护机器人告诉她体检结果,仅是有点呛水,加上及时回到岸上,连吸氧都省了。 大半杯奶茶下肚后,祁可终于缓过来,放下杯子,揉揉大王,摸摸大花花,再撸两把落在凉椅头枕上的小海雕有余。 和动物们玩了一会儿后,祁可披上浴衣,趿拉着拖鞋,带它们去发晚饭,然后她再回到别墅洗澡吃饭,用修炼打发今天剩下的时间。 待到次日一早,晨练完毕,祁可带着动物们回到庄子,还没来得及把它们赶去后山,就在院子里收到照临迎面砸来的一条坏消息。 “我们被人告了,说我们卖的野菌子有毒。” “怎么可能?”祁可一脸不信,“我们卖的野菌子都是特意挑选没有相似毒菌子的品种。难道是故意投毒?” “有可能,但事发突然,现在还没有确切证据。” “为什么?谁家害我?我们认识的熟人?” “确实如此。”照临转身,“走,我们屋里坐下说。” 第648章 锅从天上来(二) 祁可赶紧先把动物们打发走,但是大王和大花花都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绕着祁可脚边打转,最后还是大王留下了,大花花带着崽崽们去了后山。 两人一狼进了屋,祁可在厅堂坐下,大王趴在她脚边,照临投射出一副全息画面,是一幅幅大头照排列出的人物关系表,只是角度各有不同,一看就是临时抓拍的,但用来编关系表已经足够了。 “告我们的人家姓唐。” “啊,卖我们树苗果苗的唐赟?他家的人?” “是他弟弟唐赞在晚饭时吃了有毒的菌子,夜里毒素发作,急救到现在,人暂时没死,但仍未脱离危险期,是死是活就等着看命。”照临把中毒的当事人方框标红。 “全家只有他一个人中毒吗?他一个人吃独食?他吃的菌子哪来的?这不妥妥的方便人投毒吗?” “按唐家人报官时的说法,唐赞非常喜欢吃野菌子,所以一年中他最喜欢的季节就是野菌子上市的季节。” “这要对他投毒可真方便,投其所好就行了。”祁可忍不住地吐槽,“他吃了什么有毒的野菌子?” “这个。”照临投射出第二块全息画面,是一袋长的很像大号金针菇的野菌子,土黄的颜色,细长的伞柄,小小的伞盖,“衙门里的监控飞虫传讯回来说我们被告了之后,我就立刻派了小飞虫去唐家寻找实物,就在厨房里找到了,有毒没毒的全混在一起,中不中毒全看运气,说不好哪一顿他就吃到有毒的了。” “昨天他就运气不好。”祁可伸手拨弄野菌子的画面,翻来倒去地看,“我有点看花眼了,这看着真是一模一样,有毒的是哪一种?” “伞盖边缘有一圈细小白毛边的,是有毒的。” 祁可瞪大了眼睛,把画面一再放大,跟玩找茬游戏似的,找了好一会才终于数出来十多朵有白边的野菌子。 “天呐,这太容易看走眼了,这白毛边也就跟棉线差不多细,混在一起,这碰到眼神不太好的厨子,哪挑的出来。” “对啊,就是没挑出来,所以那人吃中毒了呗。” “有毒和无毒如此相似极易混淆的野菌子肯定不是我们卖的,他们自己吃坏了东西,敢栽赃陷害到我头上,活不耐烦了。” “我们现在的优势是正好抢了一个时间差,唐家人前脚进衙门,我后脚就收到了消息,你又是军户,衙门就算要传你到案,也得先跟千户所打声招呼,所以我们现在有充分的时间来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菌子不是我们卖的,他们不知道从哪买的野菌子吃出问题了然后推卸责任赖我头上,或者是他自己上山采的,或者是家里记恨他的人,发现有这个菌子就故意混了有毒的进去。”祁可磨了磨后槽牙,“县里但凡有点实力的商人跟我都算是熟人了,我跟唐赟没少来往做生意,他也多次跟我们买过野菌子,他弟弟吃出事了,把我告了,他知道吗?” 第649章 锅从天上来(三) “知道。根据我们初步调查,他弟弟唐赞是老来子,从小备受溺爱,告官这事有长辈支持,唐赟反对无效。” “那么他是什么看法?” “他目前跟我们想的一样,认为他弟弟吃中毒的野菌子不可能是跟我们买的,但家里没人听他的。” “他家里到底是心疼小儿子,还是对我有很大意见?” “估计都有。” “他们是民,我是军户,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阶层,有意见挨得上吗?” 照临投射出第三块全息画面,有画面,有声音,是客栈某一个营业时间的监控视频,堂食的客人坐满了所有的桌子,女仆们端着大托盘穿梭其间,给各桌和各个雅间上菜。 “这是有什么隐喻?”一派热闹场景,生意红红火火,祁可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 “这是你被任命为副村长那天中午的营业情况。” “哦,然后呢?” “然后啊,有些人说话就不太好听了。”照临控制着画面一变,换到了一个坐满了女眷的雅间里面,“这些就是唐家人的女眷。” “她们说我什么了?对我当个小村官感到羡慕嫉妒恨了?” “差不多,话题还更延伸一点。”照临调整播放进度,将重点字眼挑出来,“羡慕嫉妒也就罢了,人之常情,评头论足大发议论,就显得她们心眼极小,涵养可怜。” 祁可冷着脸听完这些女眷曾经对她的议论,最后冷笑一下,示意照临关了声音。 照临直接把整个视频都关掉了,只留个空白的全息画面在半空中飘着。 “你不能指望这年头地处偏僻边境的贫穷县城里,所谓的本县富户们的家眷能有多少见识,每天睁眼闭眼就是吃喝拉撒家长里短,我还挺同情她们呢。” “因为她们当日出言不逊,我予以了一些警告,结下了恩怨,估计这就是今日他们全家栽赃陷害你的动机。” “呵呵……”祁可有些无语地揉了揉脸,“要是这点恩怨就让她们记恨到现在,趁机摆我一道,那不正说明她们小鸡肚肠不值得深交?没事,假的就是假的,不是他们叭叭两句就以为能把黑锅扣我头上,把账本拿上,万一衙门真要传我到案,我得带上物证。” “我们还有时间。” 照临在那块空白画面上投射出新内容,是衙门中的场景,不知道位于哪一处的屋子,县尊大人正和手下相谈唐家人告的这起案子,连派人去千户所的命令都尚未发下去。 “看,县尊大人一动不动,我们正好有时间去唐家人那边看看。” “中毒的当事人呢?不管他了?” “我们又没有解毒药,知道他在哪有什么用?想管也管不了。” “哦,对,那就不管他了。”祁可也飞快地把这个叫唐赞的当事人扔到了一边。 三块全息画面在二人面前呈弧形排列,除了第一块的唐家人人物关系图不变,其他两块迅速地切换到了唐家的内宅,唐赟夫妻和弟媳三个人正都在老太爷老太太的屋里等着报官的人回来。 第650章 锅从天上来(四) 祁可和照临的讨论都暂告一段落了,唐家人这边去衙门报官的人还没到家,可见这时间差打得有多狠,照临截获消息的速度太快了。 唐家人聚在一起就是在商量这事该怎么办,唐赟坚持自己弟弟吃的毒菌子跟祁可没关系,理由就是他从野山菌上市季节开始,从未在祁可手上买到过这种野生菌子,外形相似、极易混淆的野山菌也不符合祁可售卖的规矩。 现在这季节县里头天天摆摊子卖野山菌的人多了,唐赞吃出事的野山菌极有可能是从别人手上买的,没有确凿证据非要把这事扣祁可头上,等于自毁自家钱途,尤其这事肯定会惹恼千户所柏千总,人家可是柏大将军的嫡长子,祁可是他罩着的手下。 更重要的一点是,祁可是曾经蹲过衙门大牢的人,她才不怵去衙门呢,一旦最后证明是他们唐家诬告,别说柏千总要报复,祁可那边保持至今的生意关系也肯定完蛋了,接下来的秋收和赚钱的冬季蔬菜,他们家只能看着别人家赚了。 唐家二老被大儿子这番话说得心里发慌,去年的冬季蔬菜他们是跟着赚了钱的,老早就说今年冬天要早下手多赚点,结果现在因为小儿子吃野山菌中毒认定跟祁可有关,还把人告了,搞得双方关系尴尬了,但小儿子吃这么大苦头,当爹娘的又不能不给他出气讨个公道。 弟媳妇这会儿也在旁边嘤嘤嘤地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大伯自从跟祁可做起生意后,唐赞在家里吃的野山菌就没从外面另外买过。 这话里意思可不就是说唐赞吃的野山菌只有唯一的来源,就是唐赟从祁可手上进的货。 看到这里,祁可和照临四目相对,异口同声,“这是误食。” 不是她俩瞎怀疑,实在是这弟媳妇行为可疑,自己丈夫吃有毒的野山菌中毒了,东西哪来的都没查明,就急急忙忙往祁可头上扣黑锅,这都不光是他们自己误食了,祁可甚至更阴暗的想搞不好是他们自家人投毒,说误食不过是好听点,因为没有投毒的证据。 “我觉得他们家好蠢啊,是不是跟我进的货,唐赟把进货的账本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果他们的进货账本没有列出品种明细,只有一个很笼统的‘进野山菌多少多少斤’,叫唐赟红口白牙怎么证明他说的是事实?” “嗯,幸好我们的账本是列有出货明细的,他们的进货账查不到,还可以到我这来查。” “诶,这是不是就是唐赟没有全力反对他家人告我们的动机?”照临灵机一动。 “……啥?” “我们卖个野山菌,可能卷入了有钱人家的家产争夺战。” “……什、什么鬼啊?” “你还没看出来啊,这多明显啊。唐赟是继承家业的长子,唐赞是父母偏疼的小儿子,从今天他们告官这事上就能看出来,挣钱养家的大儿子在父母面前不太受重视。”照临拍着祁可的肩膀说道。 “诶?”祁可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哦。” 第651章 锅从天上来(五) “父母偏疼小儿子,不顾事实非要跟你过不去,唐赟知道自己手上的账本派不上大用场,为了让你的账本成为铁证,最好的办法就是呈上公堂以证明你和他的清白。” “有道理。”祁可被说动了,越想越点头,“证明了清白之后,唐赟就有理由全面掌握家产,架空父母和弟弟,以他挣钱的本事,养这么几个闲人不算难事。” “这案子打到最后搞不好就是一柱呈到公堂上的家丑,不过他们唐家人自己都不在乎,那我们外人还多说什么呢,看热闹呗。”照临耸了耸肩。 “是呢,证实了诬告之后,必会有唐家两兄弟不和为争家产互泼脏水扣黑锅的言论出来,唐赟既然是无辜的,也就有理由继续与我保持生意关系,甚至于他没拉住家里人告我这事儿都可能轻描淡写的算了。” “那你还想和他保持生意关系吗?” “怎么可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还要找他们索赔打名誉官司呢,还跟他们继续做生意,做梦去吧。”祁可翻个大白眼,“我又不是犯贱。” “县里稍有点实力的富户就这么几家,我们目前产量又少,本就僧多粥少,摊到他们各家都赚得不多,把唐家踢了,其他合作商还能多赚点,顺便也是杀鸡儆猴给他们看。好好做生意自然万事太平,敢作妖就再见。” “对,敢作妖,反过来我们就可以认为这块生意对人家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钱,赚不赚的无所谓。既然如此,上赶的不是买卖,我们也就不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毒蘑菇肯定跟我们无关,见识浅薄又恶毒的乡下土财主造谣污蔑,他们捅到官府也好,回过头来方便我们有理有据的反告他们。” 照临将唐家人商议的画面掐了,换到了后宅唐赞住的地方,看看他们家小现在在说什么。 “误食还是投毒,我们也来查一查吧。” “打算怎么查?派人进去用暗示催眠诱使他们说真话吗?”祁可问,这一招真是绝了,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根本抵抗不了照临和副手们施展的催眠术,没有任何严刑拷打,却让人问什么说什么,吐露一切秘密。 照临略有得瑟地笑了笑,“就算要派人过去,我们也得先搞清楚哪些人有可能是知情人。” “本着善良美好的真诚愿望,我是希望当事人仅仅是单纯的误食,别继续闹出兄弟不和、家庭不和的丑闻。” “但是……?”照临斜了祁可一眼。 “但是啊,我们作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当然是越狗血越热闹看得越起劲啦。”祁可苍蝇搓手,一副已经做好吃瓜准备的样子。 “呵呵,我觉得你这张嘴可能真的有言灵的性质。”照临从画面上发现了一点新东西,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嘴角。 “啥意思?言灵是什么?哪两个字啊?” “言灵嘛,字面意思,就是你那张嘴说什么是什么特别准。” “跟预言一样?” “包括预言,但不仅仅是预言,说个最通俗易懂的例子,乌鸦嘴。” “啊?!好的不灵坏的灵,说出必中。” “对。” “唔,难道我乌鸦嘴了?”祁可的目光迅速地转回到画面上,“就我们这几句话的工夫,难道有新线索冒出来了?” “误食和投毒,投毒的比重显著升高。” 第652章 锅从天上来(六) 照临利索地切割画面,将她刚刚看到的那一段片段单独投放出来,是一个独立的天井小院,一个衣着富丽的漂亮女人坐在院中石桌前在和心腹下人议论唐赞到底是死还是活,并且可惜夫人所出的嫡子怎么没有吃那有毒的野山菌,毒死小的才好,谁知连累了大的。 “卧槽,这真是家庭不和,小妾敢用野山菌谋害嫡子,她自己是不是也有儿子?”祁可目瞪口呆,亲眼看到了一个热腾腾的大狗血。 “找找看就知道了,这么年轻的小妾,如果有儿女年龄肯定不大,先看看孩子是不是在她屋里?” 照临没在理会这对主仆怎么讨论商议,对监控飞虫下达指令,进入屋内搜寻。 天井小院只有这一进院落,很容易就找到了孩子的房间,长相肖娘的漂亮男孩,身高比屋里的书桌高一个头。 “小妾的儿子这么大,如果夫人的儿子生在前头,而且夫人的年纪也不大,嫡子估计也是在十岁内。”祁可啧啧两声,“都还是儿童。” “你看出来了没?小妾想用毒蘑菇害嫡子,给自己儿子增加筹码,本是受害者的夫人又蠢又毒,认不清谁才是真正害她的人,把黑锅扣我们头上。”照临抱手冷笑。 “毒蘑菇的来源是搞清楚了,肯定是跟这小妾有关,但还有个问题,用来谋害嫡子的毒蘑菇,怎么会被当事人吃下去?当老子的难道就馋儿子这一口吃的?”祁可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我们又不是官府要断案,管他是怎么吃下去的呢,看看,把大人都毒成这样的剂量,真给孩子吃了那是必死无疑。事情经过已经明了,总结起来就是误食加投毒,投毒在先,误食在后。” “嗯,查明真相就好了,官府要传我到案的话,得先跟千户所说一声,柏大少爷若是要罩着我,他肯定会派人先查一遍,看看口供询问一下证人,如果他派人跟证人接触……”祁可冲着照临俏皮地挤了挤眼睛,“这就是把小妾推出来的好时机。” “交给我,没机会我也会创造机会,官府查案询问家眷这个环节小妾别想躲在后面,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把官差打发了。” “好。”祁可手指轻扣桌面,“我今天什么事都不干了,就守着这官司,看一天时间能不能了结了。” 大王感受到祁可的心情变好,从桌子底下出来,把下巴搁在她大腿上,抬眼看人,卖个萌。 祁可果然被大王带偏了注意力,双手揪着大王的腮帮子各种搓揉捏。 照临调整了一下全息画面,只留了两个,人物关系图的关掉了,然后一个监控官府的动静,一个监控唐家。 主要盯衙门,唐家没什么好看的,放着也只是防备他们又搞幺蛾子,比如偏疼小儿子的唐家二老为了将罪名钉死在祁可身上能干出什么事来,完全没人去设想祁可手上的出货账会有明细记录。 唐赟可能想过,只是照临截获消息时天已经亮了,唐家人深夜商议了什么无法再查,反正从已有的监控中来看,唐赟没有任何提醒,照临和祁可就都当他没有想过,谁都有私心,这无关紧要,但拉无辜人下水,就别怪事后被人报复。 第653章 挨打要立正(一) 衙门那边,县尊大人和手下主簿、师爷、典史商议完毕,总算有了新动作,先派人去县里的军驿转告一声,祁可是军户,不是平民,衙门要传她协助查案不可能不打一声招呼直接越过千户所自行行事。 军驿那边听到祁可这次被人以卖毒蘑菇把人吃成重伤生死不明的事由给告了,惊讶不已地赶紧传信回城外的千户所。 看到军驿传信的斥候出发了,照临也给贾记船行发去指令,派出一个副手换上便装从船行后门离开赶往唐家,走巷抄近路的方式走一条最短路线,但每拐一次巷,再出来时长相和肤色就变一次,等人最终来到唐家附近,虽然衣服没变,但跟他离开船行的长相和肤色相比已经是完全两个样子了。 有唐家全景地图的协助,副手轻松地找到了潜入唐家的捷径,正好因为唐赞重赡事,家中主仆都人心惶惶,人心浮动之下难免松懈怠慢,副手又行动敏捷,沿着最优路线直奔唐赞妾的院,青白日,唐家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家潜入了一个外人。 顺利摸进院子后,漂亮的妾和心腹下人完全抵抗不了催眠的入侵,但这暗示下得巧妙,只有官府或者柏擎的手下来依例询问的时候才会触发,否则就无任何异常,不影响她们的正常生活。 完成任务后,副手悄然撤退,了无痕迹。 祁可和照临稳坐钓鱼台,吃着零食,喝着饮料,美滋滋地看戏。 没多久,柏擎收到了斥候快马传回的消息,当场的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他不信的底气更足,毕竟他已经亲眼看过了山上的菌房,知道祁可种植和售卖菌子的规矩,外形相似有毒无毒易混淆的野山菌想尝尝味道可以去客栈单独点菜,生鲜菌子是不会对外卖出一根的,就怕有人吃出了事不清楚责任。 没想到,她这一根都没卖过,还是被人哐当扣上一口大锅。 柏擎都气乐了。 “胆大包的狗东西,自己吃了不知道哪里买来的毒菌子,往祁可头上栽赃陷害,看来他们家生意也是不想做了。” “大人,这事论理我们也得派人依例询问一下,派我们最会审问的斥候去,老百姓经不住我们斥候的询问。”副手之一的秦把总道,祁可在家里卖山货都能降黑锅,第二次被人告官,简直是没见过比她还倒霉的姑娘。 “行,你安排,派好手去,争取今之内把事了结了,拖久了不光祁可名誉受损,我们的名誉也要受损。” “是。”秦把总抱拳一礼,退出去安排。 擅长审问的斥候很快出发,看到这一幕后,祁可和照临知道这案子板上钉钉没事了。 “斥候赶路,跟衙门交涉,再去询问唐家人,前前后后要一点时间,估计可能要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你坐这干等着也没意思,回去拿弩箭来接着练,等好戏上场我再叫你,保证不让你错过。你要是这一上午练完了一箱箭,下午爱干什么都随你。”照临暂停画面,转头对祁可道。 祁可嘴里叼着一块香辣味的烤鱼片,坐着不动人就已经原地消失闪回了千荷境,片刻后提着弩弓和一箱箭出现在了院子里。 女仆们迅速地在院子里放好箭靶,剩下的时间交给祁可。 第654章 挨打要立正(二) 斥候骑马进城先去衙门,再在官府的陪同下见唐家人,祁可自己也能预估出前后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所以她不急不躁安心练箭。 女仆们整理更换了两次靶子,照临终于唤祁可进屋看正戏。 此时,屋里只有一个全息画面,画面中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堂,唐家二老、长子夫妻、儿媳三方都在,一个个脸上都是惴惴不安的神色,与之相对的,是厅堂上位坐的客人,县尊大人没来,但派了县丞为代表,然后就是柏家军的斥候。 唐家二老家里人都在,面对军政双方官府,之前坚持祁可不可能卖有毒菌子的唐赟不再那样坚持,因为中毒的是他弟弟,他若是还站在祁可这边,有背叛家人之嫌,所以为了自家和谐,同时又不想得罪祁可,当斥候问他话的时候,他尽量避重就轻,能含糊就含糊。 斥候要了唐赟的进货账,发现不能作为有力物证,就跟照临猜测的那样,真就是一句笼统的记录,某年某月从祁可处进野山菌多少多少斤,没有明细,无法证明他弟弟吃中毒的菌子不是来自祁可,再看厨房的存量,都是整袋或者整筐的,符合唐赞爱吃野山菌的喜好特点,每年这季节家里都是这么买菌子的。 爱吃野山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吃到过毒菌子的经历,命不好的就被毒死了,唐赞也不例外,但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毒性如此大的菌子,现在都不好能不能救回来,请来的大夫们能做的都做了。 唐家二老哭得伤心,不停地责怪大儿子干嘛要跟祁可做生意,完全忘记了他们家从中赚了多少钱。 唐赟脸色铁青,可出于孝道,又不能指责父母,只能赌气不发言语,就连县丞和斥候问话,他都是能省则省,免得多了,惹得正在气头上的父母认为他偏向祁可又骂他一顿。 唐赟的妻子就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对家外面的事一问三不知,斥候很快放过她,转而询问最后一人,也就是唐赞的妻子。 但二儿媳跟大嫂一样,不过问男人在家外面都干些什么,而且唐赞还有个漂亮的爱妾,没少仗着宠爱给她添乱,所以这二儿媳被妻妾争斗牵扯了很大精力。 斥候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要求询问唐赞的爱妾,相比受冷落的妻子,得宠的妾知道的事情可能会多一些。 这么不客气的话被斥候们当众出来,唐家缺场有点变脸色,但无可奈何,反对无效,还是派人把那个妾叫了过来。 提前下在妾身上的催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触发了。 貌美的妾一进厅堂就腿软地跪了下来,全身瑟瑟发抖,斥候刚问她姓名作为开场白,妾就在催眠的暗示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倾吐个干净。 昨晚的有毒菌子原本是下在汤面里,等着二夫饶嫡子学习完毕后当夜宵吃下去,受父亲影响孩子也爱吃菌子,尤其爱吃菌菇汤面。而这野山菌也正是妾的心腹下人从外面买进来的,因为她是唐赞的爱妾,打着给唐赞买东西的名义,家里人甚至都没去好奇买了什么,就这么直接跟其他山货放在了一起,也就方便了这心腹下人带着外形相似的有毒菌子去做手脚,换掉了给嫡子吃的无毒菌,可谁能想到唐赞闻到菌子的香气吃掉了儿子的夜宵,于是他被毒倒了。 第655章 挨打要立正(三) 小妾说完真相后,满室皆静,直到二夫人一声凄厉的尖叫嚎哭才打破了大家的沉默,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投毒的小妾和她的心腹下人被官差控制住,瞪着血红眼睛要杀人的二夫人则被唐家仆人们摁在椅子上。 案子查明,唐赞中毒是自家内斗,跟祁可毫无干系,唐家二老此时也是晕的,只有唐赟清醒理智地处理后事,对县丞表示要撤诉,让家人备车送他去一趟衙门。 小妾原本要毒杀毒子,意欲何为大家虽然没再细问可也猜得到,无非就是跟未来家产有关,如果庶子是唯一长大成人的男丁,自然而然就是唯一继承人,没有其他兄弟分薄他的财产。 二夫人哭得泣血,但谁也顾不上安慰她,唐赟夫妻俩都还记得之前就是这弟媳一力主张说是祁可卖的毒菌子,才让偏疼小儿子的公婆站在了老二这一边。 斥候们只管问出真相回去好复命,更不理会这现场的一团糟,跟县丞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县丞手忙脚乱了一会儿,终于稳住了场面,指挥官差押送嫌犯回衙,至于这家人乱七八糟的家务事自然是留给他们自己处理。 “行了,接下来轮到我们了。”热闹的大戏结束了,祁可示意照临关了画面,转而掰着手指头计算她的状纸哪天送到衙门最合理。 “如果不传你到案,就看他们会不会主动告诉你有这案子,你总得有个消息来源才能理直气壮地递状纸。” “他们不说拉倒,我们还有贾记船行,有竹编店,有很多消息来源,吴三婆那个做户房书吏的儿子等下值回家也肯定会说几句,封不住消息的,算上我们得知消息后做出的反应,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们就递状纸。” “好。”照临在待办事项中做好记录。 祁可起身出门,将剩余的箭都练完,提着东西带着大王一块儿回千荷境吃午饭和休息,下午没再出去,而是抓紧时间学完外科急救术的最后一点内容,她自认要求不高,够她应付目前冷热武器混合使用的战场急救就行,但是,都学到这一步了,祁可也不想拿个仅仅及格的成绩,能拿高分当然要拿高分。 千户所大营,柏擎收到斥候的复命,得知案子了结,纯粹是唐家妻妾内斗,一家主子们想都不想就往祁可身上泌脏水扣黑锅,柏擎觉得这一家人动机可疑,双方一直在做生意按理说关系应该不差,也就显得这恶意来得很突兀,于是让人再查,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唐家的内乱还在继续,唐赞的妻子脑子清醒过来后也想明白了,能把大人毒成这样的毒菌子如果她儿子真吃下去了必死无疑,由此恨透了庶子,让人把小孩子关在柴房,如果丈夫真的没了就让庶子抵命,他生母不是想害嫡子谋夺家产么,那就让她们娘俩什么都得不到。 监控一切的照临难得管涉事各方如今在忙什么,她只吩咐船行和竹编店的副手化装出去散布小道消息,假扮各种路人在人群中说出唐家人清早去衙门告的是谁,把唐家老二吃了毒菌子事搞得人尽皆知,同时完全不提这案子仅用一上午的时间就查明真相还祁可清白。 想知道这案子目前的进展和走向,大家自己去琢磨吧。 第656章 挨打要立正(四) 县里百姓娱乐少,有什么新鲜谈资总是会流传得特别快,尤其祁可还是县民心中的名人,人不在县里住但少不了她的事,听说她被人告了很多人都很兴奋,关注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唐赞中毒她要不要负责任。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祁可的人缘商誉到底怎么样了,跟她买野山菌的可不止唐赟一人,常来往的商人都跟她买过,基本上她卖菌子的规矩这些商人都知道,乍一听闻这消息,不是很相信祁可真的卖了有毒的菌子,但唐家人告了她的事也是真的,思来想去,尤其是回忆起去年沈氏家族的没落教训,不少人开始兴奋地搓手,等着去抢唐赟让出来的份额。 平白无故从天而降一口黑锅,这事搁谁身上都得记仇,以后唐赟别想再有合作生意的机会了。 同行是什么?同行当然是冤家啊。 祁可跟本地商人打了一年的交道,此时遇事了,有同情唐家的,自然也会有人站她一边,相信她是无辜的。 照临精准算计着消息传播和发酵的速度和时间,等过几天祁可递状纸的动机才能合情合理。 柏擎本不想告诉祁可这事,他觉得这事已经了结了,就不必多此一举再跟她说一声,省得给人心里添堵,但等收到消息说县里已经开始流传这事了,柏擎想再提笔给祁可写信,天色已晚来不及了,只能先写好信等明天派人送去贾记船行。 千荷境里,祁可结束了一下午的学习,换了泳衣去水里练习游泳,昨天已经掌握了憋气和漂浮,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练习蛙泳,这是新手最易上手的泳姿,配合着手脚划动的节奏正好练习换气。 大王很警惕地跟在岸边,随时准备着祁可一旦呛水沉底就下去救她。 祁可自己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反正是累得手脚发软了,但总算是把换气给练成了,当然,整个过程中没少呛水,呛着呛着也就习惯了,学游泳哪有不呛水的,知道呛水不好受才更会好好练。 回到岸上后,喝了一大杯蜂蜜水,迅速地洗澡吹干头发,打扮整齐,带着大王回了一趟村里,正好她的动物们也都回来了,簇拥着祁可去履行她副村长的职责,在村里走一走转一转,听一听村民们的新八卦,关心一下各项事务的进展和进度,然后结束这一天。 第二天上午,柏擎的信刚送到贾记船行,送信的人才走,信中的内容就传到了照临那里,接着祁可就“知道”了自己被告但是已经查明事实还她清白的事。 有了柏擎的这封信,告唐家人损害名誉的理由就有了,祁可不会写状纸,她和照临都决定花钱请县里的读书人代写,衙门门口就有人常年做代写状子的小生意,只要愿意多花钱还能给介绍讼师。 与此同时,唐家人那案子今天也传出了新内容,正如祁可所猜,吴三婆那个做户房书吏的儿子带回了最为确切和完整的消息,县里但凡消息灵通的人也就知道了唐赞生病的真相,然后消息慢慢传开,县里男女老少都在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唐赞可怜的,有说唐赟糊涂的,有说唐家二老偏心偏到胳肢窝的,更有说小妾恶毒妻儿不幸的。 不过大家都有一个统一看法,就是等祁可的反应,看她几时知悉这件事,会怎么做,等她做出反应了,才是大家议论的高潮。 第657章 挨打要立正(五) 新的一天,早市收了摊,因为天热街上都没什么人,有县民看到贾记船行出来一个伙计,直接来到衙门对面代写状子的小摊前,放下一枚碎银做润笔费,请人代写损害名誉的状子,接着又额外付了一枚小银锭子作为请讼师的定金,官司若赢了,除了尾款还有一笔等额的谢银,官司若输了就只有尾款。 写状子的人见是大生意,拍着胸脯自己,声称自己是正经秀才出身,案情这么清晰明白的案子,他保证打赢。 伙计就在旁边守着这人写好了状子,以祁可雇佣的讼师身份将状子递进了衙门,告唐家人污蔑造谣损人名誉污人清白,造成她人格和商誉受损,尤其是生意方面连累她正常的山货售卖。另外她还是柏大将军签字任命的小村官,她名誉受损必牵连大将军受人嘲讽,等于骂柏大将军有眼无珠错信小人,为了她自己和柏大将军的名誉,故索赔白银五百两。 这秀才写状子写到这部分内容的时候,手都在打抖,内心里骂唐赟糊涂,纵容家人胡乱造谣污蔑也不想想后果。 状纸递进衙门,衙门通知唐家人应诉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对簿公堂,跟去的船行伙计打听清楚是否要祁可亲自到场,得知有指定的讼师即可,若是不放心也可亲自来或者派个心腹做代表。 递了状纸出来,船行伙计和秀才分道扬镳,没过多久,县城里一个最新大八卦以惊人的速度传开。 祁可状告唐家人害她名誉了。 军驿收到消息,迅速地派了两拨人分别找到那写状纸的秀才和贾记船行打听官司的事,得知祁可不出面,请讼师做代表,立刻传信给千户所。 柏擎从两个把总中挑出薛把总明天替他去一趟衙门,祁可光请个秀才做讼师,天知道那秀才可靠不可靠,他怎么也得派个人去衙门看着,这种时候不给自己军户撑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衙门此时也派了人去通知唐家人明天上午到堂,得知自己成了被告,而且祁可索赔又多,还打着柏大将军的名头,唐家上下终于想明白干了什么糊涂事,一开始坚持要把黑锅扣在祁可头上的二儿媳受到了公婆的严厉责骂,再想到自己丈夫这两天一日比一日差,人随时就会没了,直接哭到晕厥。 唐赟知道幻想破灭,召集心腹讨论新开商路,祁可这条线已经被他亲手断送了,若不寻找新的商机弥补损失,唐家的衰退也就不远了。 但寻找新的商机打开新局面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唐赟这边也是一片乌云惨淡。 照临收到副手传回的消息,询问祁可是否愿意亲自去衙门。 祁可想了想,决定还是宅着,毕竟宅的一大境界就是能不动就不动,像现在秋老虎肆虐,干嘛出门找罪受,而且她知道,她在公堂上哪怕是原告也得跪着,那就更不想去自虐了,还能防着唐家人当她面打悲情牌求她原谅之类的。 怎么想祁可都觉得自己不要露面更好。 第658章 挨打要立正(六) 照临觉得祁可被告了两回难得反诉做一回原告,总要表个态,以此给未来可能发生的同类事件定个基调,于是决定自己去一趟,柏擎会不会给撑腰暂放一边,她站出来代表祁可,就是为了表明这官司一定要打,不是开玩笑,唐家人把祁可告上公堂的时候可没顾虑过她的名誉,那么现在她们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两人商量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船行也很配合地赶在当天关城门前派出一艘小船去四柳村接人,但其实这船半路上就藏进了水草茂密的河汊,根本没去四柳村,等次日一早,照临直接踩着反重力滑板从天而降落在藏着的小船上,小船驶出藏身地,慢悠悠地赶到城北码头进了县城。 大早上的,一个端庄沉稳气质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衙门外面,非常惹人注意,但很快,街上又来了一队盔甲整齐的骑兵,领头的一看就是名将领。 随后,街上的闲汉们发现那女子和柏家军士兵有说有笑地一起进了衙门,马上有人认为那是祁可,但被留守在衙门外面的士兵严厉地否认了,叫他们不要瞎认人,说那是祁可的心腹管家临姐。 心腹管家来打官司,那跟祁可亲自来了有什么两样? 消息迅速地风传开来,百姓们从县城的四面八方涌来衙门外面等着看打官司,人群中有懂行的人说这官司不一定会在大堂公开审理。 柏家军来撑腰的就是薛把总,他和照临进了衙门不久,做讼师的那个秀才也到了,原告一行人坐在小花厅里饮茶,旁边有主簿作陪,等着被告到场。 秀才端着茶杯偷偷擦汗,柏千总竟然也是派了心腹副手来撑腰,而被告还不知道几时到场,觉得唐家人要惨,来晚一点就算了,来晚了这么多,估计日后更没好果子吃,他非常庆幸自己来得早。 好在唐家人来得不算太晚,起码没有踩着时间点到达,花厅的人一杯茶没喝完,唐赟带着管家就到了,但因为原告这边有个薛把总,还是给人留下了被告架子大一众原告衙门里头等被告的印象。 唐赟这倒霉也真是没法说了。 这案子案情清晰明白,祁可这名誉案的重点大家都知道,就是在赔款上,所以根本不必去公堂直明辨是非,县尊的意思是在二堂由他主持协调即可。 公堂就是公审的大堂,百姓可以站在仪门外围观,整个审案过程和最后的判决还能教化百姓遵纪守法,二堂的私密性更强,既可以日常署理公事,也可以审案做调解,尤其是碰到跟女子有关的犯罪比如强奸或者其他跟隐私私密有关的案子都可在二堂审理。 协调赔款也算是隐私,原被告双方都没有异议,谁都不想让外人知道这场官司唐家赔了多少钱,于是唐赟连口茶都没喝到,主簿就起身引领双方绕去了二堂。 县尊大人已经在二堂等着了,请了薛把总在旁边一张椅子上落座,原被告双方分列底下,没想到唐赟身上也有个秀才功名,只是读书天赋到此为止才不得不转了其他营生一心挣钱养家,读书人行商有多掉价暂不说,反正他见官不用跪。 唯一要跪的人就变成了唐家的管家和照临。 县尊大人有心卖柏擎一个好,免了照临的跪,捎带着也免了管家,然后这场官司直接开始。 第659章 挨打要立正(七) 祁可雇的秀才卯足了劲摆事实讲道理讨价还价。 状纸中前面的内容唐赟都认,祁可名誉受损都是他唐家人搞出来的事,这点他不否认,但同时,他也说不清他们家坑祁可的动机是为了什么,心里隐约觉得可能是弟媳跟祁可不知几时结了恩怨,为了保护自家名誉,只能推说是家里人急糊涂了,口不择言干出蠢事。 这种理由自然是没有人信的,家人只是嘴巴上说说要告状,到真的派人来官府告状,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唐赟数次从祁可手上购买山货,他本人非常清楚祁可有没有卖过有毒菌子,却还是任由家人诬告祁可,惹出今日这桩名誉官司。 唐赟对这样的指责全盘接受,他不为自己辩解,一心将重点放在最后的赔款上,五百两对他来说太高了,东临县这样一个又穷又缺粮的临海小县城,富户这名头说得好听,其实到了外面的县也就是个中平小康人家,一次性掏五百两现银挺要命的,这样一笔钱能买好几百亩地了。 但状纸上理由充分,字里行间都表示没有讹诈的意思,祁可是个不值一提的军户,柏大将军任命的小村官而已,她的脸面不值钱,那么朝廷一品大将军的脸面值多少钱? 这样一比较,县尊大人和一旁的主簿都觉得五百两的赔款要低了,要到一千两都不算多。 唐赟满头满身汗出如浆,柏大将军的名头立在眼前,叫他再难说出什么有利自己的话来,身后的管家更是心知大势已去,脸上着急,同样帮不上一句话,心里更是已经在盘算这笔银子拿出来后家里要如何缩减开支,还有生命垂危的二老爷和二房的未来怎么办,更别提家中生计还需要钱。 坐在上面的县尊大人和薛把总都看出来唐赟是输了,他俩虽然不知道唐家是否拿得出这笔银子,但如果他说不出这笔赔款不合理之处的话,这五百两可就要定下了。 其实这笔钱数都不是祁可定的,而是照临定的,照临比祁可清楚唐家人支付的上限在哪里,反正以后也不打算再合作了,干脆让他们狠狠痛一次,痛到挠心挠肺才会懂得说话做事先想想后果,不要随意拉无辜人背锅。 所以照临坚持五百两一文不能少,矛盾无法协调的话,就请县尊大人宣判。 县尊大人看唐赟实在可怜,但他更不想得罪柏家军,唐家人是他治下百姓,柏家军却直接掐着他任满后能否平安迁任,哪头重要,不言自明。 于是,县尊大人在听够了底下双方来来回回的轱辘话后,执起手中惊堂木一拍桌子,准备最后一次调解,调解不成就宣判。 调解结果没有丝毫悬念,在照临那边有理有据地提出赔款的计算方式时,唐赟彻底放弃挣扎,因为照着照临的算法,这五百两还是抹掉了三十多两的零头没要,看在合作了一年生意的份上祁可仁至义尽。 这话也等于明说双方合作关系到此结束。 县尊大人看到薛把总点了头,他也不再拖延下去,就此宣判。 第660章 挨打要立正(八) 唐赟带来的管家无可奈何地从袖子里掏出五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当场交到照临手上,他们出门时自然是带了钱的,做两手准备嘛,万一谈成了少给一百二百两自然最好,要是没谈成当场付了也省得日后又有纠葛。 案子到此结束,薛把总赶着回去复命,跟县尊大人简单地寒暄几句后,一群人陆续告退,由主簿送出衙门。 到了衙门外,照临先跟薛把总道别,看着他与手下士兵们一起骑马离去,接着结清了讼师的尾款和酬谢,然后不再理会身边的其他人,挤开围拢上来的百姓,迅速地拐进附近的小巷走了。 秀才讼师揣着钱,跟一旁等自家马车来接的唐赟拱拱手,几句场面话后道了别,沿街往另个方向走了。 急于知道这场官司过程的百姓没敢围着唐赟打听,于是追着秀才跑了,一大群人跟着他进了一家茶楼,听他讲故事。 秀才挺机灵,没泄露唐家人的赔款数,只说这案子是在二堂审的,所以有些私密的东西不能对外说,不然祁可回过头来把他告了他一个穷秀才可赔不出银子来。 在大家一片笑声中,秀才用正式的语气宣布了一件事,祁可与唐赟及唐家人的生意合作到此结束,告来告去的两场官司终结双方这将近一年的交情。 听故事的百姓们一片哗然之后大部分人都表示唐家人活该,柏家军向来护短自己的军户,唐家人想欺负人也不看看别人是不是好欺负的,再说了四柳村可是之前跟海寇打过胜仗的,有战功傍身受上面重视,多少人想攀关系攀不上,唐家人倒好,好不容易打下的交情愣是亲手砸了,简直有病啊。 秀才坐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散布消息,他看得出来祁可未来有大发展,就想继续保持这个善缘,他才不想像唐家人那样干傻事,祁可能挣钱就等于柏家军能挣钱,柏家军本就擅战,军中若再有钱添置武器船只,战斗力只会更强,他们这东海也就更安全,就算不能把海寇彻底打跑但能让他们无法再上岸烧杀抢掠也是好的。 茶楼里的热闹仍在继续,这么新鲜的谈资人人都舍不得走,还不断地吸引更多人进来,到最后座位都没了也拦不住客人们站着聊天。 与此同时,照临则前往竹编店查看生意,这是明面上属于祁可的生意,心腹管家理所应当要来看一看。 竹编店的生意在开张不久后就稳定了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当场交割,信誉没得说,除了吸引县城里吃竹编饭的匠人们定期给店里供货外,还吸引很多新手加入。 因为这是长期收购,算是最为基础、不可或缺的包材,只要祁可还在种地这个店就会一直开下去,这让很多原本不懂竹编的外行们敢于花时间去学,甚至已经有了分工,有专门处理原材料的,有专门负责编织的,还有负责送货和结账的,按付出的劳力挣钱,参与其中的人都有钱挣,城里治安都好了不少。 要不然县尊大人有这么好说话?除了柏擎撑腰,主要还不是祁可本人争气。 第661章 新生意计划(一) 照临视察完了小生意,从那五百两银票中分了三百两给副手,接着她又去了收容孕妇的民宅察看。 因为竹编店的开业,流民和县民都有了卖劳力挣钱的机会,到船行门口卖妻卖女的情况少了一些,但也只是少了一些而已,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卖过来,像是年幼的女婴照卖不误,亲属不想照顾孕产妇以及未来诞生的婴儿干脆将人卖了换笔钱花,以及父母双亡亲戚不愿抚养的男孩女孩也会来竹编店或者船行门口自卖自身,而竹编店更是在半夜捡到过刚刚出生脐带上带血的新生女婴。 这些来历复杂的人口都集中安置在那个民宅里,每当船行有船去四柳村的时候,就会顺便将孩子们捎去村里送到孤儿院,孕妇们则都留在民宅里,在这边负责照顾她们的女仆们排值日表让孕妇轮流做家务、做竹编,遇到有谁要生产了就会送进早准备好的产房交由稳婆照料,生下的孩子在度过观察期后送去她的孤儿院,产妇坐完月子后依旧留在民宅里干活,用这种长期的劳动观察,挑选出将来适合送去纺织工场当女工的人。 祁可买人首选小孩子,因为年幼的孩子好教育,教他们数、理、化、生不会受到太大阻碍,基本上就是教什么孩子们就会接受什么。 不买孕妇也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这些孕妇最少都十几二十岁甚至更大,生活积累的经验常识包括三观都已定型,从头开始教育她们知识文化不太容易,这要不是因为明年有可能要建成新工场,祁可还不想这么快就买这么多人呢,既然买都买了,为了不浪费,只能慢慢把她们向纺织女工的方向教育了。 照临把剩下的二百两留给了这里的女仆做生活费,然后就消失在了县城里,没人注意到她几时出了县城北门,也没人注意到她是否登上了贾记的船。 天色昏暗下来后,因为等照临等得无聊而开始在院里练拳打发时间的祁可,感到头顶有奇怪的风在流动,抬头一看,照临踩着反重力滑板从天而降,优雅无比地缓缓降落。 “我回来了。”照临悬停在离地一个台阶的高度,就犹如走下台阶一般,优雅地走下滑板,顺手将滑板的动力关了交给一旁的女仆拿下去放好。 “辛苦了。”祁可扑上去拥抱了一下,“还以为你傍晚前能回来呢,这都要天黑了,等你好久了。” “去东安府走了一趟。” 照临的身边咻地亮起一个全息画面,画面迅速扩大将祁可和她两个人环绕起来形成一个闭合的圈,站在圈外看这就是一个流动的长条形光带,而身在光带中的祁可看到的是实景比例的真实街景,街上人物和周围建筑都栩栩如生,她身在其中就好像也驻足在这条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无数行人与她擦肩而过,她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第662章 新生意计划(二) “我去,这是什么?哪里的街景?”祁可被这新鲜有趣的体验所吸引,原地转圈东看西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见办完正事后时间还早,干脆去了一趟东安府,这就是那里鼎鼎有名的海市街,海商带来的海外货物首先在这里集中出现,再经由其他大小商人带去全国各地,包括京城。” “专门买卖进口货的市场一条街?” “嗯,你这样理解也对。” 祁可仔细地观察她这边的街景,发现街上挺整齐,街道虽然拥挤难走,但只是行人和车马较多的缘故,并不是街两边有乱七八糟的地摊挡路,沿街都是开铺面的坐商,除了店内陈设之外就是在门口搭一个摊子吸引路人的目光,开门时摆出来打烊时收进去。 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总是很吸引人逛一逛的,尤其这些商品都代表着海外不同地域的特色,更是勾起了祁可的兴趣。 她随意地浏览了一会儿后,下意识地抬手拨弄画面,发现真能随意暂停播放,跟她以往的操作没什么两样,于是玩得更加不亦乐乎,看到有趣的就暂停一下,研究完了再继续播放,等看到下一个有趣的就再暂停,再加上照临在身边,就真好像一对闺蜜在热闹的海市街上随意的悠闲逛街,边走边看边聊。 “真有趣。”祁可玩得停不下来。 海市街的商品种类挺多的,像香料那都是寻常货,祁可还看到了不少卖异域风情味道的金属日用器皿。 “海市街集中了大量的外国商人和船员,以后我们再想搞点什么新东西,就拿他们来给我们打掩护,所以这街景你看看就行,留个大概印象,不用了如指掌,你又不是东安府本地人。” “嗯,好。”满大街除了东安府的百姓,还有身高长相衣着和头发眼睛皮肤颜色各有不同的外国人,皆都和谐相处,祁可弯了弯嘴角,她喜欢热闹繁荣的地方,“你看到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好玩东西吗?” “没有,街景是拍给你看的,我关注的重点是这些货物的来源地,我们对海外国家一无所知,连个世界地图都都买不到,只能从这海市街入手,放几组监控飞虫,日积月累收集情报。” “看这街上的商品量,海运贸易挺发达的,朝廷应该能抽不少税才是。” “嗯,理论上应该是的。”照临耸耸肩,可不就是理论上说说么,就算东安府往上面交的税多,可是区区一处地方上的税金怎养得了全国,所以国库空虚,没治。 海市街的街景是照临以自己的视角一路走一路摄录下来的,给祁可看着玩、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看点新鲜东西,以防她在这沿海小村里呆久了真的闭目塞听,祁可第一次看到,备感新鲜,走马观花地把海市街从头到尾看了一个来回。 “你说,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也在这里搞个铺子怎么样?” “想卖什么?” 第663章 新生意计划(三) “卖什么都行啊,想想我们明年的纺织工场一条龙,棉纱工场的原料棉花从哪里来啊?国内吗?还是国外?如果我们在国外建个棉花种植园,想怎么种就怎么种,一年收四五六七回棉花都随我们乐意,然后我们工场的原料就能自给自足了,再开个商行从做棉花进口的生意开始,专门给我们打理海外生意这一块,那就必然要有一个铺面。” “可以。”照临立刻列入待办事项,“海市街的铺面很难有空出来的,但我们是开商行不是做零售,可以在临近的几条街上找更大的铺面。” “好。” “如果没有专门的铺面,我们可以考虑二三进的大宅子,行业会馆那种的” “行业会馆?”照临在手掌上打出一个新画面,“这样的?” 祁可凑过去一看,画面上是一个建筑物的正大门,青砖白墙,门楣上一块匾,海商行会。 “咦,东安府的海商行会?” “就在离海市街相距三条街的地方。” “对对对,就找跟这类似的宅子,内部改成更适合商行的风格。不过嘛,那如果我们真要开一个这样的生意,是不是就要接受海商行会的管理?” “应该是的吧,等我调一组飞虫过去先收集几天情报看看。” “入行会也没什么啦,入乡随俗嘛,而且入会后肯定会有福利的。” “嗯,要是他们胆敢威胁我们不入会就不许开买卖做生意,那我们就让他们整个行会都开不成就行了。” 祁可嘴角抽了两下,一旦遇到威胁危险就正面硬刚,这简单粗暴祁可自叹弗如, “不不不,我们可以换个温和的手法,如果不入会就不许做生意,那我们就来做行会的幕后老大好了。” “让行会做我们的傀儡?”照临以拳击掌,“可以的,有我们来管理,这个行会还能更科学的发展。” “嗯,这个做一个不限时的备注,万一他们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就算了。” “好的。”照临立马加上这一条代办事项,万一与海商行会合不来就准备取而代之,备注不限时。 祁可的主意其实也挺凶残的,只是相比照临直接消灭的做法而言她起码还会想到留给自己用。 来到这世界快一年了,行事风格早就不能跟以前一样了,她跟人讲文明讲礼貌讲法律讲道德,别人跟她讲吗?她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被人坑几回了?每次坑她的人不是直接要她的命就是间接要她的命,要不是她命硬早被人干挺了,指望她做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老百姓,做梦。 海市街本来只是照临带回来给祁可随便看看拓展一下眼界,没想到两个人话题发散到了明年棉纱工场的原料问题上,指望本土的棉农种棉花太慢了,而且变数太多,还是搞进口可靠一些,然后就回到了一旦牵涉海外贸易就绕不过去的海商行会。 好在这都是明年才着手的长期计划,列好待办事项后照临就把全息画面给关了。 第664章 新生意计划(四) “对了,咱们盯上的那艘海寇大船现在到哪里了?不知道他们的老巢适不适合搞农业种植,可别都是不长草的礁石群岛。” “目前估计是在回老巢的路上了,如果他们没有中途又拐去别处的话。” 海寇大船每日在海上的行程随时随地传到照临这里,祁可一问,她马上调出记录,投射出两幅新的全息画面,左边是一张图表,海寇大船每天航行了多远,右边是一幅粗糙的海图,连个礁石的标记都没有,只有一条红色的路线,不知道去向何处。 “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在海上浪?对了,上次跟商船打过架后,上哪修的船?修了船吗?”祁可想起这么件事。 “修了,找到了他们的合作方。” “真有人敢与海寇勾结?明知故犯的那种?不是受到蒙骗的?” “明知故犯,不是受骗。”照临飞快地换了新画面,把龙古部族提了出来,“官府之所以查不到海寇的来历,是因为海寇真的有很大可能是外国人,船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会说一点本土话,这几个人也是负责对外交流的后勤杂事,平时不下船,如此一来,作战的海寇被抓了多少都因为语言不通而泄露不了机密。” “合作方怎么看着有股原始的味道?皮肤这么黑,个头这么小,还有这披块布就是衣服,热带地区人口?” “本就是未脱离蒙昧但与大国接壤的土著部族。” 祁可瞬间反应过来,“跟本国接壤的部族?小国寡民?”QqXsΝεW. “不,他们不是外国人,是本国子民,属于南部的部族,但是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南部边军没守在南方海岸线,而是守在部族与内陆交界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中央朝廷到底有没有把这些部族当作本国子民。”照临将龙古部族的地图打了出来,“但他们真的是本国子民,海寇就是拿着土司签发的文书才能伪装成本国商船。” “唔,朝廷中央的心思我们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这部族暂时留着,等我们打下了海寇的老巢,再看能从这部族身上捞什么好处。” “这部族很有钱。” 照临变换画面,把金碧辉煌的土司王宫亮了出来,金灿灿的黄金和五颜六色的宝石,把祁可的眼睛都晃瞎了。 “我去!这土司做什么买卖的?这么有钱?家里有矿啊?” “奴隶生意。”照临再换到奴隶监狱的画面,将奴隶的来源告诉祁可。 “呵呵,行,就冲他们土司签发的那张文书,等我们收拾了海寇,就来他们家寻宝。” “我正在搜寻他们领土内的所有矿藏。”照临再换一张大图,龙古部族的完整地图,疑似有矿的地方都标了出来,“不过具体储量还有待进一步勘探。” “需要矿业机器人出场的时候就说,全给他探明了。”祁可摩挲着下巴,“条件这么优异的沿海部族,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们。” “好。”照临很乐意收一块备用土地,土地永远不嫌多。 第665章 新生意计划(五) 而祁可的心思已经转回到海寇头上,“我现在真心希望海寇的老巢有开展农业的条件。” “就算没有,在他们的老巢附近也一定会有其他适合搞农业的土地,否则他们留守老巢的人,日常基本补给从哪里来?必然有一个距离近、供应稳定的地方。” 祁可点头,觉得这话也对,先决条件就还是要找到海寇老巢。 “往好点的地方想,海寇已经在我们手上逃不掉了,与其老惦记他们,还不如想想我们出海打鱼带什么东西呢。”照临拍拍祁可的肩。 “诶?”祁可的思路果然从海寇身上给拽了回来,“真的可以出海吗?” “八艘小船四艘一起修,第一条小船已经完全可以下水试航了,另外三艘还各有各的毛病,如果你想组船队一群人出海那就再等几天。” “不等,就这一艘,我们先出海玩玩,等船全修好了村民们就要轮番出海练习,那时候我们再想用船就不容易了。” “行,那明天做些准备,后天一早出发。” “做些钓杆和鱼饵,我们去搞个海钓。” “你会?” “不会,但是好玩嘛。” “行吧。”只是想体验一下海钓而已,照临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祁可看着照临在全息画面上列了一张行李清单,后天出海体验要带什么东西能想到的都先写下来。 两人左讨论右讨论,照临将清单一分为二,一部分是后天明面上搬上船的东西,一部分则可以放在千荷境内,主要是一些吃吃喝喝以及其他可能用得上的工具,谁知道一艘小船漂在海上会遇到什么状况,她俩心里都没底。 商量完毕后,互相道了晚安,祁可就回千荷境修炼去了。 第二天上午,祁可去寻老村长老九爷,跟他说了自己想出海玩一天的事儿,正好试试刚修理好的小渔船是否合格。 老九爷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村里人都还在学游水,那十多个原村民中能驾船的人年纪又大了,没人有本事陪她驾船出海,坚决不允许祁可和照临两个姑娘自己驾船出海。 祁可灵机一动,说她会带一个修船匠一起走,既然是要检验小船是否修得好,带修船匠人一起出海也是应当的,万一船在海上漏了,马上就能修补。 老九爷被磨得没办法,看出来祁可是真心想出海,最后只能跟她说好,只是试一试船漏不漏水而已,驾船不走远,天黑前就要回来。 祁可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兴高采烈地跑了。 照临得知她办成了,故意派了个女仆去海滩上走了一趟,把那艘完全修理好的小船拖到了离海水比较近的沙滩上,明天早上他们出发时直接推船入海就行了。 女仆走这一趟,也就顺便把祁可借船出海的事儿说了,因为同在海滩上打下手,帮忙修船的木匠们都看到了,他们好奇一问,这边自然就说了,理由还是那一个,祁可出海检验小船是否修得好,天黑前就回来,要是船修的不好在海上漏了,不光她俩回不来,驾船的修船匠人也回不来。 这话听得人心里凉飕飕的,但祁可是副村长,她说要出海,别人还真没有好理由拦她。 第666章 出海休个闲(一) 等木匠们干完活回村里吃饭,这消息也就广为传开了,又觉得祁可胆大包天的,也有羡慕她真敢玩的,当然,还有不少人跑来庄子的外院打听祁可干嘛想不开。QqXsΝεW. 而祁可早就在后宅练习弩箭了,就算知道外院的热闹,她也不会出来的,她只是想出海玩一趟嘛,犯得着跟全村人解释为什么吗? 等到了下午,贾记船行的船送来了不少县里的商人,他们一下船就直奔祁庄,站在外院的杂货铺前说要买野山菌,每个人要买的量还不少,不过他们来之前肯定商量过了,一人买一种菌子,互相不抢生意。 这是大买卖,商人们立刻被请进了前院正房喝茶,没一会儿,照临出来谈生意,顺便问问县里的情况。 “昨天的官司一打完,现在县里人人都知道祁老板卖野山菌的规矩,都说祁老板的好,说买你们的菌子吃着放心。” “反过来啊,唐家的商誉现在损失了好大一块。” “是啊,昨天县里都在说唐家人不知道犯什么蠢。” “他们犯蠢好啊,他们不犯蠢,哪有我们的机会?” “就是,整个东临县就这么大,少一个竞争对手不好吗?” “而且还不是我们耍手段把人挤走的,他们自己不要的,能怪谁?” “就是就是。” 商人们七嘴八舌,哈哈大笑。 “不过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唐家人当时为什么要把黑锅扣在祁老板头上。” “嗨,左右不过是家里内斗,挑起纷争的人不想担责,就让个外人来背黑锅做替罪羊。” “幸好案子及时查明真相,不然啊,啧啧……” “可不是嘛,不过,唐家那边估计情况是好不了了。” “是啊,据说就这一两天了,今天早上我还听谁提了一嘴说看见唐家下人去买了很多白布。” “唉……造孽哟。” 照临对此也深表遗憾和惋惜。 寒暄完毕,大家进入正题,照临请他们一个一个到隔壁房间详谈,她有一张供货清单,上面清楚的列着每一种野山菌目前能供应的数量和单价,不过单价是可以谈的,买得多,当然优惠就多。 这个大买卖一直谈到了天黑,所有商人都下了定金,女仆们连夜装货,商人们赶明天最早的船回县里,货上船时结清尾款。 这样也就不会耽误祁可计划好的出海时间。 次日一早,一切如计划的那样,先将商人们送上船返程,接着祁可将动物们送去后山,但是大王又一次机灵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追在祁可的身后寸步不离。 祁可摆脱不了它,只得带着它一起,和照临走向沙滩,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独轮车的女仆,车上放着要带出海的东西,表面看上去就是一点干粮、饮水、钓鱼竿之类的。 沙滩上那艘小船又被挪动了位置,一半船底在海水中,另一半勉强卡在沙滩上,只需用力一推就能轻松地入海。 大王以它惊人的弹跳力率先跳入船中,祁可和照临皆都穿着便于行动的男装,动作利索地上了船,最后一个上船的就是充当驾船手的修船匠人。 第667章 出海休个闲(二) 三人一狼全部找好自己的位置后,沙滩上的众人抬手帮忙将船推入海中,修船匠人娴熟地操纵船桨,顺着海浪的力量,很快就驶入了大海。 大王趴在船头,祁可和照临坐在船中间,扮做修船匠人的副手在船尾,当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小,小到看不清的时候,这条小船也来到了适合捕鱼的海域。 “唳!”头顶上毫不意外地传来了海雕有余的叫声。 祁可仰头张望,冲天空挥了挥手。 没一会儿,海雕有余盘旋着降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祁可这边的船舷上,然后踩着船舷靠到她身边,亲昵地跟她蹭了蹭。 汪洋之中,一叶扁舟,四周无人头顶又阳光刺眼,祁可短暂地回了一趟千荷境,提出来一个便携冰箱,里面装满了自制的冷饮和冰棒、冰激凌。 祁可戴着草帽,一手拿着一根牛奶大板,一手轻抚小海雕蓬松的羽毛,微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地享受大海中的随波逐浪。 趴在船头的大王这会儿也给晒得受不了,爬过来找祁可要冰,祁可给了它两块冰块,它嘎嘣嚼了,觉得不过瘾,继续拿爪子扒拉小冰箱,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个纸碗装的牛奶冰激凌,心满意足地舔着。 船上无人聊天,各自享受自己的宁静,祁可不开口说话,照临就去监控海洋,看看哪里有适合垂钓的鱼群,顺便提防一下他们这小船附近有没有危险出现。 只靠人力摇桨的小渔船出海走不了多远,就算跑出去几天,也仍然是在近海海域内转一转,所以照临主要提防有生活在浅海的大鱼群经过,怕有个头太大的鱼撞击她们的小船,要是提前发现了也好及时避开。 祁可更是无所谓她们这艘船会漂到哪里去,她这趟就是出来休闲散心的,忙活了将近一年,放松放松,说是想体验海钓也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但是就这么无所事事地懒着她也挺乐意的。QqXsΝεW. 反正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照临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鱼群,轻轻踢了踢祁可。 “还想钓鱼吗?” “想啊,有鱼群吗?” “有。”照临投射出一副画面,在这强光下也依然是纤毫毕现的极致高清,“这个鱼群的个体都蛮小,我们这样的小钓鱼竿撑得住。” 祁可带着的钓鱼竿就是直接用细竹临时做的,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金属海钓鱼竿,只能钓钓小鱼而已,而且这鱼还不能溜着船跑,不然多折腾两下鱼竿就断了。 “好啊,那就去试试,要是钓到了,拎回去炫耀炫耀。” 照临立刻把鱼群所在的坐标传给驾船的副手,小渔船晃晃悠悠地向着目标海域划去。 依偎在祁可身边打瞌睡的有余,突然睁开眼睛,很有精神地扇了扇翅膀。 “唳!”有余在船舷上用力一蹬,振翅起飞。 “哟,这是发现了鱼群吗?”祁可第一次看海雕捕食,掀起草帽昂着脸,目光紧追越飞越远的小海雕。 “对,看它的飞行方向,跟我们的目标鱼群一致。”照临说道。 “这么远?它就发现了有鱼群?!海雕的嗅觉有这么灵敏吗?”祁可咋舌,再一次认识到海雕也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层次。 “靠海吃海嘛。”照临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大王,“狼不也是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猎物的气味吗?” 吃完了冰激凌仍然吐着舌头喘气的大王懒洋洋地抖了抖耳朵。 “好吧,不愧是顶级猎食者。”祁可决定闭嘴,不要再随便的大惊小怪,显得自己很智障一样。 第668章 出海休个闲(三) 小船远远追不上有余的速度,最终消失在了祁可的视野里,祁可对着天边看了半天也觉得眼睛有点刺痛了,拉下草帽,又继续窝在了船舱里,坐了一会儿后觉得口干舌燥又想吃冰棍儿了,先前那根牛奶大板带来的凉意已经蒸发干净了。 大王看见她又开小冰箱,马上伸个头凑过来也要冰吃,然后幸福地得到了一碗刨冰。 有余扇着翅膀呼啸而至,啪地一声,船头掉下来一条鱼,鱼很新鲜,活力十足,拍着尾巴奋力挣扎,想回到海水里。 小海雕精准地扔下鱼后,盘旋了一圈才落了下来,一爪子踩着它的鱼,及时地阻止了它的猎物重新蹦回海里,低下头,尖利的喙叼住鱼头用力一扯,这条鱼就头身分家了。 一股鱼腥味顺风飘来,正吃冰棍的祁可突然反胃的干呕了一声。 “晕船?”照临一抬眼,“要是难受,我们立刻就回去。” “不是。”祁可摆手,指了指正在进餐的小海雕,“被鱼腥味刺激了一下。” “要实在难受别逞强啊,我们随时可以回千荷境休息的。” “嗯,还没看见鱼群呢,坚决不退。”祁可咬了一大口手里的冰棒,这种凉凉的甜滋滋的东西也能缓解晕车晕船带来的轻微不适,就像有些晕车的人,坐车前会先含颗糖而不是吃晕车药。 看祁可还能有滋有味地吃冰棍儿,照临暂时放下心来,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若是真的晕船难受,应该早就没现在这活力了。 有余仰脖吞掉了鱼头,再从鱼腹上撕下一块肉来,叼在嘴里就往祁可那边蹭,要跟她分享食物。 祁可抚摸着小海雕蓬松的羽毛,再一次拒绝了它的投喂,她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这只海雕从最初养它开始就喜欢给她分享食物,屡次拒绝它都不改,唯一改了的是当她拒绝后,它不会试图硬塞她嘴里。 海雕咽下嘴里的鱼肉,沿着船舷蹭回到船头把剩下的鱼继续吃完,然后望着船头前进的方向,用力一蹬船板再次起飞,没过多久,又带回一条鱼来,三下两下吃得干干净净。 祁可发现自己光是看海雕来回捕食进食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中,她们这条船终于追上了目标鱼群,这让祁可打消了再喝一瓶饮料的念头,和照临一起开始准备鱼竿,把鱼饵挂在鱼钩上,捞鱼用的长柄网兜提前放在顺手的位置。 有余这会儿最高兴,绕着小船盘旋,每次从水面上掠过,爪子上就会多条鱼,然后就会落在船头上大吃特吃。 小渔船渐渐地靠近鱼群,保持着并驾齐驱的姿态,船在水面上,鱼群在船下悠然而过,相距之间近到似乎放下网兜就能捞起一两条。 祁可甩竿落水,开始随缘钓鱼。 钓不钓得着无所谓,她就是图一乐,以前没做过的事,今天有机会来体验一下。 以前的沿海村民穷得一塌糊涂,东海这片海域的捕鱼业根本就没发展起来过,鱼类资源很丰富,不懂得躲避人类的捕捞,祁可下竿没多久就感到竿子一沉,浮子在动,水下有东西在咬钩。 第669章 出海休个闲(四) “这么快就上钩了?”祁可有点兴奋,单手轻提鱼竿,试探一下是真的有鱼咬钩,还是水流造成的错觉。 “你刚刚那一抖,鱼跑了。”祁可看不见水下的情况,照临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受水面折射的影响。 “噫~跑了就跑了吧~”祁可心态很好,她就是出来玩的嘛,顺手把空竿拉出水面,“啊嘞嘞,鱼饵少了一半,这鱼真会吃。” “你拿着竿子别动,我来。” 照临笑着爬起来,一手扶着船舷,一手去够那飘荡的渔线,重新补上一块鱼饵。 祁可再次甩竿入水,继续随缘钓鱼。 这次运气很好,祁可沉住气没乱来,听从照临的命令行动,她说提竿再提竿,一举成功,一条鱼从水中提了出来,阳光下,这条鱼的鱼鳞还反射出耀眼的银光。 “你坐着别动!抱紧竿子不要动!” “我不动,我不动!网兜网兜,拿网兜!” “呜汪!” 放在祁可顺手位置的网兜,却正好离照临远了一点,大王咻地站起来,咬住网兜的长柄隔着祁可递给照临。 “哎哟,大王好样的!” 照临接过网兜,一把就抄住了荡来荡去的鱼,坐下慢慢解。 祁可放下鱼竿,闪回千荷境拿出来一个小砧板和一套剖鱼的刀具。 照临麻利地将鱼剖了,那手法比祁可娴熟多了,刮鳞去皮、切鱼头鱼尾、掏内脏,全程下来速度论秒计,鱼头鱼尾和内脏都扔在船头给有余吃,接着她再将鱼剔骨片成鱼柳,鱼骨则扔回了海里,并将沾着鱼鳞鱼皮的砧板和刀子也用海水洗了洗。 祁可打开水袋,用淡水冲洗鱼柳和砧板刀子,趁着照临改刀切块的时间,她又回了一趟千荷境拿出来一套户外用的固体酒精炉和锅具调料。 改刀好的鱼肉放在盘子里,砧板和刀子用海水再次洗干净后,祁可将酒精炉搁在了砧板上,用砧板垫着,万一发生意外,不会一下子把船烧着了。 放上固体酒精块,点着火,架上小铁锅,等锅烧热了再倒油,热锅冷油煎鱼块,只放点盐和黑胡椒调味。 这是祁可这么久以来吃了无数不知道名字的海鱼所摸索出来的最基础做法,当不知道这个鱼要怎么吃才最好吃的时候,先煎了吃,只用最简单的调味感受鱼肉的口感和味道,等下次再做的时候再考虑放多少葱姜蒜,要不要放辣椒花椒和藤椒、生抽老抽和蚝油。 “好吃!”祁可小心地夹了一筷子尝一尝鱼肉熟了没有,在尝了第一口之后就美得摇头晃脑,“鱼肉好嫩,等会儿我们再钓一条,煎整块的鱼柳,裹在手抓饼里吃。” “行。” 照临让到一边收拾鱼竿,祁可把鱼肉全部煎好后先熄灭了未烧完的酒精块,然后直接端着锅子吃鱼,时不时地给大王喂两块,但大王更习惯吃生肉,对加了黑胡椒的熟鱼肉兴趣不大,祁可给它吃它就吃,不给它吃它也不会讨,所以那大半鱼肉最后都进了祁可的肚子。 QqXsΝεW. 第670章 海上遇海盗(一) 祁可把砧板锅具一起送回千荷境,交待厨房机器人暂时留着酒精炉不要动,她可能还要再煎一锅鱼,把其他的东西洗刷干净就行。 交代完毕,又上了一趟厕所,前后不超过十分钟,但祁可再回到小渔船上,才刚刚现身,自己都还没站稳,就被照临一把拽住了右手腕,拉着她原地蹲坐下来,同时,大王立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挡的严严实实,从船头方向看过来,只能看见这体型硕大又威风凛凛的大灰狼。 “怎、怎么了?!”被这一拽,祁可顿时有点小紧张,本能地弓起背蜷紧身体,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敢杀人吗?” “啥?!”祁可大惊失色,“我刚吃过东西,你别吓我!” 照临拍拍祁可的背,和颜悦色,“不吓你,说实话,敢杀人吗?” 祁可被照临这温柔中尽显杀机的气势激得后脖子上冒起一片鸡皮疙瘩,再加上大王奇怪的站姿,她哪怕反应再慢,也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惊吓之后快速地冷静下来,大脑恢复正常运转。 “有危险?有敌人?需、需要近身肉搏吗?” “以防万一罢了,打不起来自然最好,可若是发生最坏情况,需要你亲手杀人,你敢吗?” “敢啊,我杀过人的,去年我带着那只骡马队从千户所大营回村里的路上,被流民拦路抢劫,还想轮了我,我用弩弓杀了他们领头的。”祁可右手被抓着,单用左手摆出一个射击的姿势,“我一箭射中那领头的喉咙,他死不瞑目,而我当时还凑到他脸前把我的钢箭拔了回来。” 对于杀这个男人祁可是一点都不后悔的,没有任何内疚情绪,拦路抢劫就地击杀有什么冤的? “沈氏家族的前族长也是被我干掉的,我都被他勾结官府弄到牢里关起来了他还要杀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要比看谁下手快,我就给他下了点头孢,头孢就酒,说走就走。” “很好,有这胆量就好,但这次若打起来,你没有用弩弓、更没有下药的机会,你得拿着刀子斧子什么都好,跟人硬桥硬马当面对砍。敢吗?” “砍人我也砍过的,刚来这世界的时候,我就提着柴刀砍过人了,不然我前脚从溺毙中醒过来,后脚就得被挂在房梁上伪装成自杀。” 照临轻抚祁可头顶,给她顺了顺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再把她扔在船里的草帽给她戴上,这倒霉孩子能活到今日也怪不容易的。 “敢砍人敢杀人就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因果牵连下,我们不能主动找人麻烦,但当有人先找我们麻烦的时候,不能害怕不能退缩,要勇敢地打回去,如果没这份认识和胆量,你走不远。你是千荷境主,我会陪着你,但能陪你多久,得看你能走多远。明白吗?” “明白。” 祁可郑重地点头,照临的意思她是真的明白,照临跟着千荷境走,她这个境主若是死了,照临就要易主了,如果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自己就得好好活着,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都得努力活下去。 活着是第一要务。 第671章 海上遇海盗(二) “千荷境有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花了无数钱、无数时间精力一点一点亲手建成的,我还死了一次,搭进去了一条命,才有了现在的局面。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千荷盛开的盛景没有见过,千荷境的全貌也没看过,我才舍不得死。”祁可说着说着,就有点面目狰狞,花了这么大代价,要是就这么死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得变成厉鬼。 照临颇感欣慰地拍拍祁可的脸。 然后,就在大王投下的这片阴影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全息画面,是一艘大船,甲板上有个男人拿着一只非伸缩的单筒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画面里视角很宽,满甲板的壮年汉子,没几个好好穿衣服的,要么光着膀子,要么就只穿了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掖在腰带里,全都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船员才有的肤色,古铜黝黑,肌肉结实,身材精壮,一个个脸上都是有活儿干的表情。 “看着都不像是好人呐。”祁可抖了个激灵,“海盗还是海寇?!” “海盗。” “这个人的望远镜难道是对着我们的?” “对。”照临点头,“你回千荷境两三分钟,这艘海盗船就进入了我设下的预警范围,本来我以为他们只是路过,本不想理会,但他们却正冲着我们而来。” “呃……”祁可忍不住惊喘一声,打了个小小的惊嗝,“……怪不得你问我敢不敢杀人。” “是,我现在问你最后一遍,敢吗?” “敢啊。现如今就算还没到战争年代,起码也是乱世前兆,越早学会杀人,越有安全感。” 小渔船遇到海盗船,双方只能活一方,谁活谁死? 反正祁可不想死。 “行,趁现在还有时间,立刻回去准备武器。” “你需要什么武器吗?” “我用什么都可以,或者额外再给我一把小刀,剖鱼刀那种细薄长的就行。” “行。” 祁可带着小冰箱,再一次撕裂空间回到千荷境,先喊来副管家要武器,接着跑回别墅喊厨房机器人调制辣椒水,她自己则奔回楼上卧室穿戴护具,护踝护腿护膝全套一起上,护腕则是一条长方形弹力带,一端开孔可以套在大拇指的指根上,以此为支点,将其余部分紧紧缠绕在手掌和手腕上,最后她还带上了护肘,把身体主要关节都保护起来,以防自己受伤。 机器人的动作都很快,祁可准备妥当从楼上下来时,餐桌上就已经放了十来瓶装在漂亮小玻璃喷瓶里的辣椒水,紧接着副管家来送武器,除了将祁可提到的柴刀斧子打磨锋利后,还另外有精钢制作了一把纤薄细长的开鱼刀,全钢把手,看似轻薄入手沉重,搁在会使刀的行家手里,无论捅人还是割脖子都很好用。 幸好这是新做的一把刀,要是拿现成的鱼刀给照临做武器,等打完架那把刀也不能要了。 刀刃雪白闪亮的武器在餐桌上一字排开,祁可清点了一遍数量,考虑激战起来的更换频率,想想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让她更换起来最顺手。 第672章 海上遇海盗(三) 就在这时,祁可左手上被忽略了好些日子的戒指突然闪过一道银色流光,满桌的东西瞬间消失不见。 “咦?!东西呢?!”祁可没注意到戒指的异常,所以当桌子被清空时,她被吓了一跳。 戒指立刻予以反应,蓦然收紧,狠狠地勒了一下祁可的手指,疼得她嗷了一嗓子。 祁可吃痛地甩着手,这枚时灵时不灵、光进不出的纳戒霸气地展现了它不能忽视的存在感。 犹豫了一下,祁可尝试着与纳戒建立精神联系,清楚地看到了一堆瓶子和柴刀斧子,确认了这些东西刚才消失是戒指发威,并且随她意愿,可以轻松地把这些东西拿进拿出。 把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收回戒指里后,祁可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戒圈,越发觉得这枚纳戒在跟了师父多年之后,肯定死物成精,否则哪能这么灵性,时灵时不灵、光进不出的毛病都好了很多,以前是放进去容易拿出来难,所以她就不愿再使用这枚强大的纳戒,只当是个纪念品,没想到今日给了个惊喜。 先不考虑这惊喜能维持多久,只要打架的时候别掉链子就行,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把这枚戒指摘下来,束之高阁,再也不戴,派不上用场的工具,当然没有使用价值。 再次检查无遗漏之后,惦记着照临那边,不知道海盗船现在离她们的小渔船有多远,祁可撕裂空间小心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小渔船上一切照旧,大王还是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用身体遮挡着海盗船窥探的视角,而顺着船头方向远眺海洋,能看到一个船形黑点。 如此,祁可迅速现身,蜷紧身体保持着跟离开前一样的姿势出现在原处。 “情况怎么样?”祁可一边说一边从戒指里拿出那把鱼刀递给照临。 “船头方向看见远处那个黑点了吗?就是海盗船。” “看见了,我还以为他们不是,原来还是我想太多。”祁可又继续掏出一把柴刀,“柴刀要吗?” 照临见祁可能从纳戒里拿东西,嘴角微微上扬眼含笑意,她接过刀子,藏在了左手袖子里,没要祁可又递来的柴刀。 “有鱼刀就可以杀开局面了,柴刀斧子那是大开杀戒的时候用的,我暂时不用,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祁可收回柴刀,又掏出玻璃喷瓶,“我还准备了辣椒水,辣椒油和芥末油的混合物,在我开局搏命的实践结果来看,很有效。” “用这个你可得当心点,甲板上海风一吹,小心自己中招。” “诶?!”祁可懵了一下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收起小玻璃瓶,“没事,我躲在船舱里打偷袭。” “这个可以有。” “海盗是真的要对我们动手吗?为什么对我们这样一艘小渔船这么感兴趣?”祁可确实是有点不太明白她们这艘小船怎么就惹来海盗的兴趣了? “动手的理由好几个。”照临重新投射出画面,海盗船上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渔网,看着就像是要用大船撞翻小船后再一网打尽,“海盗船出现在近海海域这是一个很糟糕的信号,近海这个定义就是离陆地很近的海域,对不对?” “对,近海的定义之一就是领海基线与海岸之间的海域。” 第673章 海上遇海盗(四) “看,以此定义来说,近海是沿海村民和柏家军的战船随时随地想去就去的水域,海盗船出现在这里,这等于封死了渔船和战船平安出海的可能性,这次是我们遇上了,下次别人出海也一样会遇上,说明中央朝廷对东海这片海域的统治已经失守。” “嗯,是。”祁可借着大王的遮挡,抬头眺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海盗大船,“这伙海盗难道已经一统附近海域做了海主?” “是不是海主暂时未知,但他们把我们这片海域视为自己的地盘却是可知的,你看他们直奔而来的气势,像不像给自家地盘清理不受欢迎的虫子。” “这是海盗的巡逻船吗?”祁可低头盯着画面,“船上人挺多的呀,巡逻船需要这么多人,这么大一条船吗?那岂不是说这海盗实力很雄厚?真有做海主的资本?” “管他们是什么船,看到我们这小渔船上只有女人,以为我们好欺负,那就叫他们尝尝女人的滋味,保证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嘿嘿,顺便我们把这条船也抢了,再捞笔军功。” “诶,对。”照临也眯起眼睛笑,“那帮海寇地盘太远,他们只要不入境上岸就拿他们没办法,也就我们有本事追到他们的老巢去,所以这些海寇注定是给我们吃独食。但是这帮海盗的话,抓几个活口就能知道他们属于哪一方势力了,然后大大方方的扔给柏家军和中央朝廷去处理,希望他们能抓紧时间搞一场大清洗,不然将来我们什么船都出不了海,一出海就撞进人家手里,这就太憋屈了。” “好啊,等他们吃了大亏,我们正好看看他们后续手段,就能知道他们是乌合之众,还是背后有高明的军师。” 若是乌合之众当然不怕他们,但若有高水平的幕僚军师智囊团,那这威胁性可就直线上升了。 “这海盗船的透视图画出来了吗?我看看船舱情况,找几处适合喷辣椒水的角落。” “有。”照临迅速的切换画面,调出这艘海盗船的三维透视图,将适合打偷袭喷辣椒水的角落用红色标出来,同时,驾船的副手悄悄地调转船头,向海岸线的方向驶去。 看到有大船靠近,小船调头避让或者返程都是正常反应。 海盗船上的众人却不知这是引他们入彀的招数,反而兴奋地催促着赶紧追上那艘小船,船上有女人,有威风的大狗,还有一只雕儿,单那只雕儿就值很高的价。 这样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出现在他们黑旗帮的巡逻海域,周围没有其他船护航,不抢白不抢,只要他们动作快点,把驾船的船夫杀了,这两个女人就跑不掉了。 祁可在认真记忆船舱的透视图,所以海盗船上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污言秽语只入了照临和副手两人的耳朵,她俩就时刻顺着海盗的安排调整着应对策略。 想杀了船夫,活捉两个女人,最好再抓走大狗和高价值的海雕,大白天的就敢做这么美的梦。 第674章 海上遇海盗(五) “好了,差不多背好了。” 祁可如今记忆力大增,不敢说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背东西快是实情,不然她学习外科急救术,这么短的时间就学到可以结业的最后一点内容,能说她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没有长进吗? “海盗快追上来了,他们想撞翻我们的小船,落水之前你就先憋好气,一落水你就回千荷境。” “那我几时出现?” “海盗的计划是撞翻小船后,用网子把我们捞上去,他们要活捉我们俩、大王和有余,然后杀掉我们的船夫。我们就利用这一点,你落水后回千荷境,我和副手带着大王假装被他们用渔网套住拉上船,等快被拉到船舷的时候我们就会发起反击,你等甲板上乱起来之后,你再出现在船舱里用辣椒水偷袭下面的人。” “行。”祁可知道自己战斗力为负,非常乖巧的听从安排,保证不拖后腿,“我们都上了大船了,这被撞翻的小船怎么办?我到时再放个副手出来?” “甲板上都打混战了,谁还注意到海上的小船,你出来之前直接就把小船收了,还省得又放个副手。” “嗯,也行。” “船舱里的人就靠你杀了,发现不敌不要勉强,反正船舱里光线不明,你大可利用千荷境搞瞬移偷袭。”照临拍拍祁可的脸,“总而言之,别让自己受伤。” “嗯!”祁可用力点头,然后从纳戒里抽出一把柴刀,递给了驾船的副手。 她们这说话的工夫海盗船已经越来越近,驾船的副手演技精湛地表演出一个惊慌失措的船夫,驾着小船在海上歪歪扭扭地逃跑,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难以逃脱大船的追击。 祁可仰头看着巨大的阴影挤压过来,率先将海雕有余抛向空中,有余尖利地叫着,远远飞走,避开甲板上拿枪的海盗。 大王狂吠了几声,也没有用处,反而让海盗更高兴,他们认出来这是一头大狼。 船夫看似绝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在两船相撞的瞬间,照临拉着祁可以宁死不屈的姿态跳入海中,大王和船夫紧接着也一同落水,小渔船倾覆在海中。 祁可落水后就先按照计划躲回千荷境,照临拉着大王的项圈把它箍在身边,一人一狼一副在海中努力挣扎的样子,副手则潜在她俩身下。 她们在水中的位置就在海盗船的船舷下面,甲板上早已准备好的渔网兜头扔了下来,两人一狼被一网打尽,海盗们拖着渔网往甲板上拉时,还很高兴捞到了大鱼。 虽然他们是海盗,但他们生活物资的补给和销赃都依赖于陆地,自然有灵通的消息来源。 生活在海边,养狼又养雕的女人,只有一个人。 柏家军的少将军,柏擎的手下女军户,祁可。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渔网还没拖上来,甲板上的海盗们就已经在欢呼。 “看看看看,先看看长的什么标志模样!” “长的好看难看关你什么事,你还想怎么样?”QqXsΝεW. “小心点,这娘们彪悍,当心她一刀剁了你。” “再彪悍不还是个妞,撑得住几顿打?敢动刀,手脚全给她打断来!” 海盗们肆意的大笑,放声议论,而就在渔网被拉到船舷上时,蛰伏的照临终于采取行动,从袖中掏出那柄纤长的开鱼刀,刷地一下就划开了柔韧的渔网,然后左手攀住船舷,右手持刀,脚上船身上用力一踏,就此翻身上船,手中的刀扎向了正对面的海盗。 血光乍现,鲜血飞溅,离照临最近、挡着她路的一个海盗就这么被开了喉,动脉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第675章 海上遇海盗(六) 与此同时,因为渔网被割开而失去拉力重新下坠的副手,以更快的速度单手抠住渔网的网眼,另一只手托住大王的肚子,猛地用力,将它抛上甲板,并且故意抛远了一点,免得一人一狼被海盗围攻,他自己则像个武侠高手一样,脚尖在船身上一踢,人借势高高跃起,就这么三两下的工夫,他也从船舷上翻过去了。 照临当面捅死一人后,迅速蹲身砍人脚筋,每当砍倒一个就在补刀削人手腕肌腱,眨眼的工夫,身边就倒了一排人,全都是四肢肌腱断裂,鲜血流得到处都是,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必然是残疾的下场。 这些海盗此时哪还有之前的半分肆意妄为,刚刚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惊恐,甚至就有人开始大喊饶命。 大王从空中落下时,尾巴一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落姿,凭借它一百多斤的体重,准确地扑倒一个海盗,哼哧一口重重咬在人后脖颈上,那人只在噗倒时发出一声惨呼,然后就没了声音,被大王直接咬断了脖子。QqXsΝεW. 最后翻上船来的副手落在了船舷的另一边,没跟照临和大王挤在一起,同样是一落下就大肆攻击,一抬手一转身的工夫面前就倒下两三个人。 两人一狼搞出的乱子,足以吸引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和怒火,才一个照面的工夫死伤这么多兄弟,当他们黑旗帮不要面子的吗?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海盗们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好吃的甜头,一个弄不好,他们自己都得全军覆没,于是还站着的其他人皆都举起武器,嗷嗷叫着冲上去,要把他们刚刚亲手弄上来的人打死。 祁可从海里回到千荷境后,没管自己一身湿,让副管家给她拿来防尘面罩和护目镜,这都是她当初装修别墅时用过的闲置物品,面罩是带滤棉的那种,防护能力强,但也比较憋气。 一边调整面罩的带子,祁可一边回忆船舱内的透视图,给自己规划一条节省体力的路线,免得她的任务没完成就先累到缺氧倒下了。 护目镜和面罩一戴,就真的是武装到牙齿了,就算她自己被辣椒水兜了一脸也不用害怕。 祁可右手在左手戒面上一抹,没有任何阻碍,很轻松地拿出了两瓶辣椒水,一手拿一瓶,然后再利用空间重叠,身在千荷境偷窥海盗船上的战况,见照临她们已经成功拉住了海盗的仇恨,祁可也不再耽搁,看了一眼船舱的情况,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下层船舱的中间段。 甲板上打起来了,在船舱休息的海盗们听到上面招呼纷纷往外赶,估计也是传话的人没说清楚,好些人还没有什么紧张感,一脸的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两三个人觉得这是个笑话,从海上抓回来的人居然敢反杀他们黑旗帮,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活腻了。 他们的这种大意自然是方便了祁可,她一现身出来就扣动瓶子,气味呛人极度刺激的辣椒水喷洒出来。 第676章 海上遇海盗(七) “啊!” “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 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辣椒水的海盗惊恐地尖叫。 狭窄的船舱过道只有两人擦肩而过的宽度,人一多走路就得排队,祁可的偷袭瞬间就让三个人失去战斗力。 他们踉踉跄跄地在过道中倒下,一下子就将这狭窄的地方给堵死了,再加上刺激人的呛人气味,没有被正面喷到辣椒水的海盗也都纷纷捂着鼻子后退,尽量离这一小块地方远远的。 于是以这船舱中间为界,后面的人无法往外走,前面的人除了已经走上甲板的,还留在过道中的不多,趁着他们发愣的时刻,祁可反身抄起瓶子对着他们又是一顿狠喷,在各种愤怒的咒骂和尖叫声中又倒了两个人,其余的人当机立断往甲板上跑。 被辣椒水呛得倒在过道上的海盗暂时丧失行动力,堵在后面走不出来的海盗此时也因为躲避人呛的气味而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但也相当于他们无法离开船舱了。 祁可的任务是守住船舱,她采取的招数就是瓮中捉鳖,截断海盗们通往甲板的唯一通道,跑去甲板的有照临她们收拾,船舱里的就归她了,这下面无论有多少人,都是给她练手练胆的。 真敢还是假敢就在此见真章了。 多亏了之前有砍人的实践经验,事到临头祁可还真不是太怵,她先收起手上的辣椒水瓶子,转而拿出一把柴刀先将倒在地上的那几个海盗的手脚砍了,以防他们等辣椒水带来的刺激消退后又恢复战斗力爬起来伤人。 特意打磨过的柴刀特别锋利,祁可的外科急救术也没有白学,精准砍在人体四肢要害上,很快这几个人就彻底站不起来了,当祁可离开这段过道往船舱后部走去时,脚下都是鲜血,一步一个血脚印,空气中除了呛人的辣椒水味道,还有一股咸腥的鲜血味。 祁可右手拿柴刀,左手拿一瓶辣椒水一边走一边喷,反正她防护严密,不怕呛人,面罩中的滤棉一次可以使用几个小时,就算顶不住她还有足够多的备品可以及时换,把这个持久战打下去,但藏起来的海盗肯定不能在这种高浓度的呛人气味下一躲几个小时甚至更久。 藏啊,继续藏,早晚藏不住要逃出来。 祁可沿着过道先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往看到的所有门缝上喷辣椒水,喷完一瓶换一瓶,反正这东西她多的是,全用完了还能继续制作新的。 全都喷了一遍后,祁可找了一处能藏身的拐角耐心地等着。 果不其然,躲藏在各个屋子里的海盗听外面过道好像安静了下来,这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有点按耐不住了,因为实在是扛不住了,那股刺鼻呛人的气味从门缝里不停的往屋里钻,闻到一点就让人眼泪鼻涕流个不停,他们都迫切地需要呼吸到新鲜空气。 祁可安静地窝着,利用空间重叠监视整个下层的情况,她倒也不想偷窥各个舱室的内部,她就等着看谁最先受不了出来。 然后,她就守到了第一个人。 第677章 海上遇海盗(八) 这人藏身的舱室离船舱中段很近,而这一小块地方气味也是最浓,忍无可忍只得出来,以为只要自己跑得快,就能在憋死自己之前回到甲板上。 可是,他快,祁可更快。 祁可迅速地闪回千荷境,再迅速地出来,以千荷境为中转来做瞬间移动,那个海盗的脚步尚未踩到登上甲板的梯子,祁可的柴刀就已经砍到了他的身后。 耳后传来利器划过的呼啸声,偏偏狭窄的过道无处可躲,这海盗为了逃命也是敢舍得一身剐,后背不管了,只以更快的速度夺路逃跑。 祁可存心要留人下来,哪会让人跑了,她的柴刀没砍在人背上,但也没落空,而是顺势下劈,砍在了他的屁股上。 “啊!” 这一刀砍得又狠又准,差点把人屁股上削块肉下来,祁可要的就是让人丧失行动力,毕竟臀大肌保护下的坐骨神经牵连下半身运动,一旦损伤就下肢瘫痪。 直接杀人祁可到底还是没胆,但砍人致残她是没有半点手软和心理负担,刀子砍在人体上的触感她就当是剖猪肉了。 这人屁股被重创,当即一个踉跄,下肢瞬间失去知觉,整个人向前扑去,直挺挺地栽倒在楼梯上。 祁可飞快地奔上前去把人双臂各砍一刀,废了他的双手,免得凶性大发起来拼着两败俱伤爬也要爬着伤人。 “杀了我!杀了我!有胆就杀了我!” 这海盗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吼着,祁可听出来他不是本地口音,但不知道是更北方一点还是更南方一点,不过也不急,这帮海盗的基本情况,等打完了自有办法查明。 祁可懒得理他,一声不吭转身就回到了过道中,又躲了起来,整个下层船舱就只有这一个海盗在破口大骂,声音颤抖,他趴在楼梯这一块,头顶上就是甲板通道漏下的天光,但无一人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甲板上的海盗们情况确实不太好,完全就是被照临和她的副手压着打,任何人都是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不过死亡的少,多数还是重伤为主。 大王在咬死了第一个人以后,它就满甲板的飞奔,看到有机会就扑上去咬一口或者掏一爪子,狼捕猎都是奔猎物的要害去的,攻击人时自然也是一样,不是脖子就是腰,一受伤就是血肉横飞,不一定当场死亡,但肯定是再难爬起来。 一开始被祁可抛向空中的小雕有余此时也飞了回来,绕着大船打转,它第一个攻击的是桅杆瞻望台上的海盗,这人居高临下最是安全,手边还有一支长枪。 有余绕着他飞,飞行方向忽上忽下,不断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法用枪对着下面甲板,在飞了数圈后终于找到了机会,一爪子抓在这人的额头上,连头发带头皮还有一只左眼珠子一起血淋淋地扯了下来,而这海盗也因为剧痛从瞭望台上栽了下去,正好砸中站在下方的一个同伴,将人砸断了腿。 海盗们当然也都不是会站着等死的性子,黑旗帮发展到现在手下个个都有人命在身,但他们再如何地凶悍暴戾杀人无数,在照临面前都得躺,没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两招,躲得过第一击也必会伤在第二击,然后倒地不起,等着鲜血流尽而死。 上面乱成这样子,下层船舱的人嚎叫得再大声,甲板上就算有人听见了也是没办法支援了。 大王跑到这附近时倒是听到了底下的声音,它急切地想下去寻祁可,可才伸个头,就被那呛人的气味给逼退了,打着喷嚏蹦回甲板,一扭头看到有把刀飞过来,一跃而起,灵活地避开后,龇着牙扑向了向它扔刀子的海盗。 第678章 海上遇海盗(九) 祁可在船舱里耐心且安静地等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困在各个舱室里的海盗们却等不下去了,尤其他们在发现这股刺鼻又呛人的难闻气味消散了一些之后,更是呆不住了,不少人都悄悄的拉开门缝,向外窥看,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尽数落入人眼。 当第一个人大胆地踏出房门时,祁可借助千荷境施展了瞬移,当这人试探地迈出两步,身后雪亮的刀锋闪过,噗嗤一声,腰臀部皮开肉绽。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这人向前扑倒在地,怎么样都爬不起来了,祁可这一刀没要他的命,就是让他丧失行动力,为的是留些活口等打完了好问口供,所以在顺手砍伤他两条胳膊后就将人扔在原地,没再理会。 然后她再次消失,等待下一个不怕死的家伙。 海盗们在海上打打杀杀惯了,一个个养成了凶残暴力的性子,虽然被困在舱室里,但那是暂时的,当闻到血腥味和听到同伴的惨叫声,只会让他们感到兴奋而不是害怕退缩。 所以祁可不急不躁,安心等着就是,他们躲不长久。 甲板上的动静越来越小,照临和她的副手根本没有敌手,又有大王和有余的协助,甲板上的人陆陆续续都躺下了,她俩也不忙着打扫战场,只是挨个问口供,在她们眼里获取情报是打完架后的第一要务。 她们问口供当然就是催眠审讯那一套,海盗再凶残也扛不住这一招,一个个全都招了,问什么答什么,没有半点隐瞒,祁可还在船舱里打持久战,甲板上的照临已经把黑旗帮的内部结构和关系都调查清楚了,之前还好奇怎么是这么一艘大船来做巡逻船的原因也弄明白了。 有余落在桅杆的瞭望台上监视四周,爪子上还带着将干未干的血迹,甲板上大多数头皮受伤的海盗都是它干的。 大王在进入船舱的楼梯口焦急地打转,呜呜低吠,它很想下去,但下面刺激的气味对它的嗅觉是莫大的伤害,伸下去半个身子就受不了地逃回来,只能干着急地转来转去。 祁可听到大王的声音,想到它下不来的原因,刚还在想是不是先上去安抚一下,突然就发现又有人准备从藏身处出来。 这次出来的是三个人,采取了背靠背的姿势, 这次出来的是三个人,手拿厚背砍刀,采取了背靠背的防御姿势,也是难为他们在这狭窄的过道中以这样的姿势走路。 祁可再次瞬移现身,直接来到面朝甲板楼梯的海盗面前,隔着一段距离,举起手中辣椒水的瓶子,用力地喷。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到被正面喷中辣椒水,这个海盗当即扔下手中大刀,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捂着眼睛惨叫,被他挡在身后的两个同伴就此露出身影。 他们倒是反应迅速地提刀要砍,可被身前的同伴挡着路,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越过他,这就给了祁可从容的时间,举着辣椒水瓶子对他俩继续喷。 第679章 海上遇海盗(十) 这两人反应一点不慢,马上举起胳臂以肘部遮挡自己口鼻,然后迅速后退想要退回舱室里。 祁可见他们后退,她立刻瞬移到他俩身后,举起柴刀砍了下去。 “啊!” 一声惨呼后,退得最快的一人简直就是往祁可手中柴刀上撞,一下子就被砍翻在地,而剩下的同伴则在还击之前,先被辣椒水喷中了眼睛,再然后身上一痛,就再也站不住了。 “啊!我的眼睛!我的腿!” 转眼之间,三个人就全被放倒了。 祁可气喘吁吁地闪回千荷境稍事休息,这一闪一现,看似轻松,可是高度紧张之下体力剧烈消耗,本就体力差,连续放倒三个人就累喘气了,好在有护具的保护不至于手脚不协调害自己受伤。 救护机器人呼啸着过来,硬是卸下祁可脸上的防尘面罩换上了氧气面罩,监控着她的心跳呼吸恢复正常后才撤下,然后她提刀继续出去砍人。 狭窄的过道里躺了这么些人后,其他人就算从舱室中出来也难以走出去,只能踩着同伴的身体翻山越岭一样地爬出去。 这就是祁可在过道上砍人的目的,利用海盗自己来做路障。 藏起来的海盗们再也忍耐不住,用来一拉门,跳出来叫嚷着要报仇。 响应的人挺多的,但他们一出来,祁可的辣椒水也跟着来了。 于是,过道上接二连三地响起各种惨叫声,惨呼的人多了,这些惨号声听上去还有点声部的味道,高中低音样样都有,就是有点跑调。 反正祁可是听乐了。 再一次回到千荷境吸氧休息后,祁可叫来副管家跟她要几个人手随她出去搬人,现在过道上躺满了海盗,她自己都无处下脚了。 副管家亲自带了几个副手随祁可出去,他们飞快地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甲板上已经打完了,于是一人拖一个海盗,顺着楼梯上了甲板,祁可则留在下层船舱与剩下的海盗继续死磕。 不过被祁可清理了几回,敢出来砍人的此时都已受伤被拖上甲板,还躲在舱室里不敢出来的海盗估计也不算什么战斗人手了,大概就是一些厨子杂役,毕竟这么大一艘船呢,不可能船上所有的活都由海盗自己做,杀人抢劫他们肯定跑第一,干杂活绝对没那么勤快。 副管家上甲板转了一圈后,又下来帮祁可,哪个舱室躲了多少人、分别躲在什么位置,她都投射在全息画面上给祁可参考,两个人还有商有量地讨论怎么引蛇出洞。 破门而入是不干的,这艘海盗船抢下来后,要走个明路交给柏家军,到时候官军上船,他们能从一切痕迹上还原真实战况,祁可一点都不敢小瞧柏家军的战场经验,自然不想留下任何难以解释的破绽,因为编瞎话编多了真的很难圆回来。 破门而入当然简单,但这必然会留下强行入侵的痕迹,所以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出来最好。 副管家检查了一下门缝,认为可以往里面灌烟,既能把人吓出来,烟散尽后也不会遗留任何痕迹。 祁可觉得可行,一拍即合,带着副管家回千荷境做准备。 第680章 海上遇海盗(十一) 说是灌烟,主要是用干冰生烟,再掺点别的东西,弄出一股焦糊味,就好像船上着火一般。 一切准备就绪后,祁可和副管家带足副手回到船上,凡是藏了人的舱室开始集中灌烟。 虽然知道烟雾无害,但毕竟是干冰生烟,祁可也得小心一点,她老老实实地站在通往甲板的楼梯口下,头顶沐浴着天光,耳边听着大王焦急地吠叫,现在船舱里气味更加复杂和难闻,它依旧下不来。 “大王,安静。” 祁可自己也是一身难闻的气味,懒得上去,就在底下喊了一声。 大王听到她的声音,虽然在面罩下声音发闷,但总是祁可的声音,它这才不那么焦躁,绕着这通道口转了几圈后,最终在旁边趴下了。 船舱里,此时却正热闹。 灌烟这个战术是有用的,躲在各舱室的人害怕船上真的起火,尤其是厨子等人知道厨房就位于后舱,惊慌之下也不记得灶上的火是不是燃着的,而侥幸躲在厨房的人看到涌入室内的大量烟雾、闻到焦糊味时更是以为外面着火,慌得忘了一切,尖叫着拉开门要逃命。 “着火了!快逃啊!” “救命啊!着火了!” “啊!别杀我!” “我投降!我投降!” “血!好多血!” “有人……!” 突然涌出来这么多人,祁可迅速地张开千荷境把副管家一群人收了回去,但跑出来的人她就拦不住了,副管家能帮她把人驱赶出来,却不会违抗照临的命令帮她打架,不过,她若是不拦直接把人放到甲板上去也没什么,反正在这茫茫大海,还能往哪里跑。 这来势汹汹的架式,祁可自然也不跟他们硬扛,转身跳上楼梯冲上甲板,大王刚兴奋地扑上去,尾巴才晃了一下,就被她满身气味呛跑,祁可顾不上安抚它,先在通道口蹲下,掏出纳戒里剩下的辣椒水瓶子,等人冲到楼梯下准备往上爬时,她就把胳臂伸下去往底下喷辣椒水。 “啊!” 从底下往上爬梯子,难免要仰着头,祁可往下方喷辣椒水,可就是正好地喷在人正脸上,眼睛鼻子嘴无处可躲。 第一个冲到楼梯下往上爬的人就是这样被辣椒水一激,咕咚一声直接从梯子上直愣愣地滑下去,摔出好大的动静。 大王呜咽着退开几步,它受不了这呛人的气味,可又要保护祁可,干脆站在一个适合它扑击的位置,如果有人跑出来还有它能迅速将人扑倒咬死。 照临这会儿就已经是抱手休息看热闹了,祁可不主动寻求帮助,她就不会擅自插手,哪怕不慎受伤,收获的经验教训也都是有意义和有必要的。 摔下去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冲过来急于爬上甲板的同伴踩在脚下,祁可在上面以逸待劳,出来一个就被喷一脸,出来一个又被喷一脸,喷中一个,摔下去一个。 不过这后面摔下去的人都没有第一个人摔得那么惨,毕竟他们摔下去时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垫着,而第一个摔下去的人那就真是硬砸在地板上,然后还被踩了无数脚,现在死的活的都不知道。 看热闹的照临都忍不住地抚掌大笑。 第681章 伪造现场忙(一) 船舱内的海盗们几经失败之后,终于发现他们是真的上不去甲板了,一个个惊恐万状,不知所措。 “上面的大人,饶命啊!我们投降!投降!”船舱内的海盗毫无战斗的欲望。 “真没趣。”祁可摘下面罩呼吸口咸腥的海风,“这么快就求饶了,我还没打几架呢。” “投降得这么快,可见他们多数人并不是主力的战斗人手。”照临与副手走过来,她将祁可带到一边,让副手在通道口那里警戒,以防底下的海盗是故意示弱等上了甲板再接着打。 “我想到了底下的人可能有不少是厨子杂役,但没想到能打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这不就跟海寇船上是一样的吗?有主力的作战人手,当然也就有非主力的厨子杂役。”照临耸耸肩,“这一类人的特点都很一致,长期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就算是厨子和杂役多少也会有一点战斗力,抄起大刀能比划两下吓唬吓唬胆小的老百姓,甚至也曾杀过人,但跟习惯了杀人如麻的海盗相比他们的战斗力就不够瞧了,大部分时间不上甲板,日常要干的活就足以让他们在底下忙个不停。” “噫~亏我做这么多准备,拿他们当强敌对付。”祁可捏着面罩在手上抛接了几下,还把护目镜也摘了下来,揉了揉脸上被勒出来的红痕,“真是高估他们了。” 照临笑着拍拍祁可,“你不还是打了几架嘛?有胆子冲出来打架的,估计是在船舱里睡觉的海盗,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被我俩收拾了。” 祁可这才将目光转向甲板,看见到处都是鲜血,鲜血的味道和海风混在一起,先前带着面罩时还没感觉出什么,这会注意力落在他们身上,就觉得气味非常难闻了。 “呕,太难闻了。”祁可忍不住做了个干呕的表情,“不打扫一下吗?” “不能打扫,我们只有三个人,毫发无损地打翻这么多海盗就已经很惹人惊奇了,怎么可能还去打扫现场?甚至我们还得伪造现场,等柏家军来接手这艘船时,别让他们看出太多战斗的痕迹。” “诶,要伪造成什么样?”祁可看着满甲板的血,对照临和她副手团的战斗力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我觉得我们还得编个故事,柏擎不可能相信我们会有这个战斗力。” “编什么样的故事也不可能让他相信我们几个人能干翻整条船的海盗,然后把船抢了。” “那怎么办?” “所以才要伪造现场。” “诶?!” “首先,把你辣椒水的原料拿一点放在厨房。” “哦!假装我的辣椒水使用船上现成的材料配的!” 辣椒水的主要原料是辣椒油和芥末油,这两样东西说是从县里或者是东安府的海市街买的,那都不太容易混过去,因为是真是假太好调查,但若说是在海盗船的厨房里找到的,那肯定就没人质疑了。 第682章 伪造现场忙(二) 祁可打了个响指,就准备回千荷境去拿东西,照临及时地一把拉住了她。 “我话没说完。” “你说。”祁可重新站好。 “其次,拿两个这样的香水瓶子出来。”照临投射出一个新画面,展示的是祁可以前买的一堆漂亮的玻璃喷瓶,有光面的极简风格的现代版,也有细碎棱面彩色的并拖着一个长长的橡胶气囊的复古传统款式,照临要祁可拿的就是这老派的。 “要这种的?” 祁可看了一眼,点点头,拉开空间,回了千荷境。 回去拿东西是很快的,毕竟这些东西在当初第一时间就全都分门别类登记造册,打包之后放在哪里祁可不全记得,但是机器人肯定是记得的,所以很快就把她要的复古款香水瓶子找出来了。 这种老式香水瓶往往要两只手操作,一只手拿瓶子,一只手捏气囊,将香水喷到身上。 估计能跟眼下这个世界的审美相吻合,不吻合也要强行吻合,反正谁来问都往海盗身上推,就说是海盗船上找到的,拿来用一用,哪怕事后被人说浪费东西她也不管了。 祁可不光拿上东西,还又叫上了副管家带了一批副手跟她一起过去帮忙。 玻璃瓶和辣椒油用了一个小号的塑料整理箱一起装着,祁可一手托着箱子,一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绿色细颈瓶子。 “我觉得既然要伪装成香水瓶,那么是不是得先弄点香水在里面熏一熏?”祁可摇了摇手上的绿色瓶子,瓶身上的标签写着六神花露水。 伪造物证的成本确实有点大,但谁也不确定辣椒水的味道是不是能完全掩盖掉香水,干脆造假就造全套,别给人有挑刺的机会,万一有人嗅觉灵敏,在刺鼻的辣椒水气味下发现了奇特的香水味道呢。 照临也是乐,一边让副管家带人下船舱清场,一边拧开一个玻璃瓶子往里倒点花露水。 她俩悠哉地用花露水熏瓶子,副管家带人下去走了一趟后很快就上来了,用杂物房找到的绳子,把船舱里的海盗一个一个捆成了一长串,提溜着拖上甲板,然后再做区分,把被祁可砍伤的拎出来,放到其他受伤的海盗当中去,只留下没怎么受伤的厨子杂役等人视作主动投降的俘虏。 确认底下安全后,祁可和照临下到船舱内前往厨房煮辣椒水,大王实在没法儿跟上去,只好无聊地在甲板上撒欢。 厨房在船舱后段,厨具俱全,还有一个专门的角落囤着米面油,但灶上的火是熄的。 祁可找到了火镰火石,但靠这个生火着实麻烦又费力,遂回千荷境拿了一点固体酒精的碎片和打火机,她在这摆弄灶火的时候,照临也把厨房的瓶瓶罐罐找了一遍,清理出两个小陶罐用来分装辣椒油和芥末油,然后再放回到调料架上,伪装成祁可的辣椒水原料来源。 “我们这故事怎么编?开头好编,说实话就行,海盗撞翻了我们的小船,用渔网把我们抓上船,然后呢?怎么打成这样的?我和船夫肯定都没有战斗力。”祁可站在灶前,一边搅着锅里正在煮的辣油混合物,一边扭头问照临。 第683章 伪造现场忙(三) “全推我身上。”照临走到祁可身旁,接下她的勺子帮她搅锅,“我们正好有个优势,你身边这些走了明路的女仆,其实都藏着一手外人不知的绝活,我们要给人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你当日去县里买女仆并不是随便买买的,是精挑细选的。” “就比如因为柳怡淑,我们把一个女仆打上了医婆的标签?” “对,虽然目前知道这个医婆的只有柳怡淑,但她走上台前给村民看一看咳嗽发热是迟早的事。远了不说,等这秋老虎结束,天气转凉,头疼脑热的病人就来了。” “那你想给自己编个什么身份?要有战斗力的,失去了雇主的大户人家女护卫?” “这是个思路,但是女护卫能有什么战斗力?或者说女护卫的来源主要是什么人?” “嗯,会培养女人习武的圈子很小,看我们四柳村,也没几个女人能练得一身好功夫的,不过她们练不出来主要还是家务活太多的缘故,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光是日常劳动就够她们忙的。” “但军户村有允许女人习武的氛围,练好练差都不会有人说闲话。”照临胡撸了一把祁可的脑袋,“就好比你要是想练,放出话去,我们吕副村长肯定天天亲自督促你扎马步。” “那是。” 祁可下意识地想起专司村民训练的吕晨,手底下的年轻人天天被他训得又哭又叫,赶紧在脑海中把吕晨的形象拍成碎片,抱着手臂在灶台旁边来回踱步。 “氛围很重要,我想想平民中什么环境下会女人习武司空见惯。” “不一定是司空见惯,但起码也得是习以为常,不会看到有女人扎马步而大惊小怪。” “武林世家?这种家庭男女都能比划两下。”祁可的脑海中蹦出了几本武侠小说。 “都世家了,还能有我这么落魄的家族子弟?” “你嫁人了嘛。”祁可反身回来摸摸照临的发髻,“你是失去丈夫孩子孑然一身的寡妇哦,临姐~” “我娘家是世家的话,夫家遭了难,我孑然一身为什么不回娘家寻求庇护?而且世家的话,哪个世家?世居何地?” “啊呃,越编越多……”祁可反应过来,这个身份也不行。 “但这思路可以,继续想。” “不能是世家,但是富武穷文,能习武的家庭底子必然不薄,家里有几亩田地,所以天灾初期还能维持但灾情范围越来越大,整个家撑不住了,就垮了。” “嗯,然后呢?” 祁可保持着一手搭在照临肩上的姿势站着没动,若有所思的发呆样子,显然是有了正确思路。 “啊哈!”祁可突然兴奋地用力拍照临的肩,“我知道给你什么身份背景了,开镖局的。” “开镖局?” “或者是镖局中普通镖师家的女儿,嫁的丈夫也是镖师,受到灾情影响,镖局关门大吉,你随家人逃难,但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你们虽然会武,碰到人数更多的流民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之后家人分散,只有你一个人流浪到了东临县卖身于我。” 第684章 伪造现场忙(四) “镖师家的女人?”照临笑了一下,“不错,说得过去,只需再编一个镖局的背景就行。” “天灾下关门大吉的生意多如牛毛,编个倒闭的镖局,比编个世家容易多了。” “编个外地镖局的背景确实容易,灾情下百姓四散逃难,就算柏大少爷不相信我们的故事也难查真相。” “不光是柏擎哦,还有大将军和朝廷,我们抢到这么一条大船,军功可比之前打海寇要高一些吧,我们编造的身份背景要让他们都查不出来才算稳妥。” “我来查,上面的大人们对普普通通的小镖师不会感兴趣,但一个镖局必须要有名有姓,我们可以先找一找外地有多少小镖局,挑个合适的来打掩护。” “要不现在就放飞虫出去?正好四周无人,不用特意等天黑了。” “那也得等煮好这一锅辣椒水吧?”QqXsΝεW. “没事,换厨房机器人来。” “行。” 祁可带着照临立刻回了千荷境,先换出厨房机器人帮忙继续熬制辣椒水,她和照临则去拿适合高空扫描拍照的智能无人侦察机,监控飞虫个头太小了,适合关注重点细节,不适合眼下这种大范围扫描取景的需求。 无人机的工具舱里还是放了一组监控飞虫,如果扫描到可疑目标,再投放下小飞虫做重点观察,确认无误就可在电子地图上留下标记。 两人带着无人机出来在甲板上放飞,接着照临收到了厨房机器人的消息,辣椒水制好了,两人又赶紧下到船舱的厨房,做最好的收尾。 用过的东西一律不洗不收拾,还要布置出一个兵荒马乱的场面,营造一种祁可从外面仓皇冲进厨房先是躲避再是乒乓乒乓翻东西煮辣椒水然后拉开门出去反杀海盗的感觉。 为了符合这只有一句话的剧情,因此调料架止的瓶瓶罐罐一起被拿了下来,东倒西歪地铺了一桌子,桌面上还留下了可疑的调料粉的气味。 简直是要多乱有多乱。 制好的辣椒水装满了两个玻璃瓶后还有多,祁可重新戴好面罩和护目镜,提着一瓶在厨房里喷喷喷,尤其是门口内外,更是一口气喷了半瓶多。 按照剧情,她熬好辣椒水后为了冲出包围,肯定要在门口这里经历一番苦战,用辣椒水放倒了围攻的海盗才能出去。 踏出厨房后,祁可沿着狭窄的过道继续喷,所经过的各个舱室门框上和室内都喷两下,两瓶辣椒水很快就喷完了,再回到厨房把剩下的辣椒水全部装完,突发奇想,掏出身上的手帕也喷了一遍,然后团成皱巴巴的一团塞回袖口里。 “这么呛人刺鼻的辣椒水,我肯定要蒙上口鼻的对吧?” “对。” “然后,我这两个瓶子从哪里摸来的?” “自然是船长室。” “海盗船上也是叫船长的吗?” “按照海盗自己的叫法,这船上的首领叫艇长,因为这船叫斗艇,看上去像主力战斗船,但其实不是,不打架的时候就是专门的巡逻艇,打架时是战斗艇,因为速度够快够灵活,适合打前锋。” 第685章 伪造现场忙(五) “这船这么大,还带着这么多人,还只是艇?!”祁可无比惊愕。 “这船没有楼层,除了甲板就是底舱,看着这么长这么宽,但海盗就是叫这个为艇,他们黑旗帮的主力战斗船是楼船,三层,就跟我们一直在跟踪的那艘海寇大船是一样的,那也是三层楼船,船自身够大够重,才承受得了船炮开火时的震动。” “卧槽,海盗居然有这么强的造船术吗?!” “是啊,你尴尬不尴尬,海盗的船比朝廷官军的都好,柏家军的战船还不知道从哪儿来呢。” 祁可连连点头,“尴尬,尴尬死了。” 海纺船比官军的船好,这事不稀奇,曾经的历史上就有过大海匪头子的主力战船大到甲板上能跑马,能载两千人,大船炮四五十台,官军的船却只有丈八艇。 丈八艇,连脚下这艘海盗斗艇都比不上。 当然,最惨还是柏家军,毕竟他们现在连丈八艇都没樱 “诶,我现在完全能想象等柏家军拿到这艘斗艇的时候,他们得多兴奋。” “在我们把消息传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得掉一地的眼珠子。” “哈哈” 两人笑笑,片刻之后,照临带着祁可来到了艇长室。 室内并没有豪奢的布置,仅仅面积大一点儿,家具摆设简简单单,一目了然,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不知道多久没有收拾过,一股子单身汉的臭味。 “这样的摆设,多两个漂亮的玻璃瓶很突兀啊。” “不突兀,谁还不能有点爱好了?你把花露水在这里多喷一些,留点隐隐约约的气味,就好解释这两个香水瓶了。” “呵呵,满室的汗馊味混着一点香水味,想想都上头。”祁可晃了两下脑袋,一副受不聊样子,但是利索地摘下面罩,掏出花露水开始在屋里喷洒。 照临则把屋子随便地翻了翻,将乱扔的衣服都扔在地板上,能打开的抽屉柜子也都打开来,弄出一副慌慌张张冲进来躲避时找东西的混乱样子,她俩现在要陷害这个海盗斗艇长私藏了两瓶香水,自然是要把本就很乱的屋子翻得再乱一些。 花露水留香时间不长,直接喷在空气里很快就散了,祁可看到照临扔在地上的衣服,从中找出疑似贴身衣物的,脚尖轻勾挑出来,把花露水喷在衣服上,假装这位斗艇长是个闷骚的性子。 翻箱倒柜的照临无意中在床头位置找到了一个暗格,打开来发现里面有点东西,有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还有半尺高的布袋子和一包备用火柴。 祁可在衣服上喷完了香水,也往床边走来要在床单枕头上留点香味,与拿着东西正转身的照临撞个正着。 “诶?什么东西?茶叶还是烟丝?”祁可隐约闻到了一点好像烟丝的气味,目光落在布袋上,估摸着这矮墩墩的袋子起码能装一两斤。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这还有拆了包的火柴。”照临把怀里的东西抱去一旁的桌上放下,“藏在墙上的暗格里,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第686章 伪造现场忙(六) 祁可上手就先打开了布袋子,满眼桔黄色的干燥条状物,伴随而来的是浓郁的烟叶气味。 “是烟丝,很浓郁的气味,味道重,这斗艇长难不成还是个烟瘾很重的老烟枪?而且还放在床头暗格里,要么是这烟丝很贵,要么是为了在床上吸烟方便。”祁可看了一眼没有关上的暗格,比划了一下坐在床上的坐姿,“太顺手了,一大包烟丝在床头,随时想吸就吸。” 完,祁可又看上了那一包拆开的火柴,跟她时候见过的火柴差不多的包装,但是药头更大木棍更长更粗一些,而且药头是黑色的,但是一盒火柴数量不多,而且也没有摩擦药头的地方。 “这火柴有意思,怎么用啊?” “当心点,这火柴有些危险。”照临抽走祁可手上的火柴,捏起一根随意地在桌面上一划,嗤的一声,火柴就燃起来了。 “这……真大胆,在船上用这么易燃的火柴。”稍稍有点摩擦生热就能燃起来的火柴,祁可心里有点怕。 “但这是个很好的引子,以后我们来做安全火柴。”照临手指一捏就把燃得正旺的火柴给掐灭了。 “嗯嗯嗯!”祁可狂点头,安全火柴很有必要,而且她来做也符合身份,她连炸药包都做了,再做点更简单的火柴自然不在话下,方便自己,方便他人。 随后,祁可的目光落到了没有打开的木盒子上,“这里面是什么?” 一边着,祁可一边就打开了盒盖,里面也是烟丝状的东西,不起眼的土褐色,没有浓郁的气味,祁可捏起一撮放到鼻尖仔细嗅闻。 “没什么浓郁刺鼻的气味,不香不臭,但是好像挺提神的。”祁可又多嗅了两下,觉得有点来劲。 “刚才的烟丝闻着提神吗?” “不觉得,气味太浓,有点呛,提不提神没发现。”祁可眉毛轻扬,将手上的这点疑似烟丝的东西放回盒子里,目光在旁边的烟丝袋子上落了一下,“加料用的?” “先前问口供时没有涉及个人爱好,我这就让管家补充问问。”照临利落地将盒子盖上,等待副管家的回复。 祁可则继续给床上喷花露水,做戏做全套,幸好没被这翻出来的烟丝给打岔忘了。 她这弄完,副管家的补充口供也传回到了照临这里,快也是挺快,就几句话的事儿。 为了方便祁可,照临把带口音的语音转成了文字在墙上投射出来。 祁可一目十行地看完。 布袋里的烟丝确实是烟丝,斗艇长是老烟枪,不爱淡烟,就爱这种浓郁的烈烟,但木盒子里的烟丝就不是烟丝了,是一种叫鸭毛草的药草,叶片跟鸭毛一样长满绒毛,加工之后像茶叶,与烟丝混在一起使用特别提神,海盗们人手必备,有事没事来一口烟快活似神仙,尤其喜欢在受伤后使用,提振精神和止痛都很见效,被视作救命草。 “有点意思,中枢兴奋又兼具麻痹止痛,不知道成瘾性如何。”祁可摩挲着下巴,对这鸭毛草很感兴趣。 第687章 伪造现场忙(七) 照临拿起木盒子直接放进祁可的塑料整理箱中,“拿回去做理化分析和药物实验,就算有成瘾性,在我们手上也只管放心用。” 祁可一想是这道理,药物滥用不是药物本身的问题,就算有成瘾性,在她们手上也肯定能控制在安全的药用剂量范围内。 “副管家问出来海盗们是从哪里买的鸭毛草吗?第一次遇到本土的麻药类植物,弄点种子或者活株我们自己种一点。” 类似的植物,像大麻古柯罂粟祁可都没有,想种都弄不到种子,更何况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在千荷境里种这些,所以现在她手上也确实是没有可做麻药的植物,上次打完海寇后给伤者用的局麻药物和止痛药都是化学合成药,根本没法光明正大地解释来源,鸭毛草出现得正是时候。 照临联系副管家后,很快得到了新的回复,对祁可点点头。 “是有专人定期去他们黑旗帮的集市上供货,供货方的货源哪来的,船上的海盗就不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关心。” “那我们等黑后派两个副手化装去他们那个黑旗帮的地盘再探一探?普通海盗不关心货源,但肯定有人关心。” “好。”照临也知道这事宜早不宜晚,早点把鸭毛草搞到手,万一柏家军那一边想起来打听止痛药的事,她们有实物在手,不怕人问。 “今我们是没法返程了,还得通知村里。”祁可一心三用,眼睛扫着屋里检查是否还有破绽,手上抱起了整理箱,嘴上还在跟照临话。 “稍晚些时候让有余飞回去送信。”照临也扫了全屋一遍,发现没什么破绽,屋子乱就乱着,找出来的烟丝扔在桌上并没有放回原处,打开的暗格也是敞着的,完完全全一副搜过屋子的景象。 “因为我们只有三个人,再能打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好一切,再给村里送信?”祁可咯咯轻笑,抱着整理箱先出了房门,这个剧情设定她得多重温几次强化记忆,等回到岸上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刻。 “而且三个人中,我是镖师家的女儿,是战斗主力,船夫只有自保的能力,你是最危险的一个,但你机灵,趁我打开了局面,果断冲进了船舱,砍翻了几个杂役后躲进了厨房,做出了辣椒水又杀回甲板。” “那我几时冲进艇长室的?得先拿到香水瓶才行吧?” “嗯……果然还是有破绽。”照临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向祁可伸出手,“拿把斧子出来,沾上血后随便扔在哪里,海盗船上有斧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祁可立刻掏出一把斧子扔在脚下,“我从甲板冲下来,先躲进了艇长室,找到了一把斧头和香水瓶,然后又杀出去,躲进厨房搞辣椒水。” “听上去合理。”照临走到门口看了看周围的地板,“我们得在这里抹点血迹,做出你持斧子杀出门的假象。这不是破案,只要现场看上去没有大破绽,物证完整,事情经过发展合理,就能服军队不要像官府侦破命案那样追究细枝末节。” 第688章 伪造现场忙(八) “真高兴我们是军户,和军方的关系还算可以,看在这样一艘大船做战利品的份上,只要表面上过得去,相信他们不会追究细节。”祁可依旧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照临,两人往甲板楼梯走去,“但是你怎么办?柏擎不傻,就算表面没破绽他也肯定不相信凭我们三个人居然能干翻一艘船的海盗,必须要有能服他的充分理由。” “简单,他要是不信,那就让我揍他一顿。” “……!”没想到照临会这样,祁可深吸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身,“你真的?” “军队为什么有可能不信我们能干翻一条船的海盗,不就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我们的战斗力吗?那我们就让他们亲身体验一回就行了,知道挨打有多痛,才能学会不要胡乱质疑别人。” “那你手下留情,别一拳把他们打死了。”祁可嘴角抽抽两下,她当然不是同情柏擎,摆不平军方的话倒霉的是她,她不反对照临的这个主意,有限地予以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是件好事。 “好的,我会收着点力气的。”照临温柔地微笑。 两人四目相对,突然一起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一前一后地步上楼梯回到甲板上。 甲板上还是老样子,副管家带着副手们在上面只是看管俘虏,其他的都没有做,视血迹如无物。 见她俩上来,副管家再派了一个副手下去,把祁可扔在下面的斧子做些伪装,再四处砍一砍,留下点斧子砍凿的刀痕。 海盗船上有斧子有柴刀都是寻常,没有这些刀痕才不正常。 大王委委屈屈地绕着祁可打转,她身上现在又是辣椒水又是花露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她自己嗅觉麻木闻不出来了,便对嗅觉灵敏的狼来可真要命。 祁可暂时没理它,抬头找有余,一眼就看到收着翅膀蹲在桅杆瞻望台上的海雕,桅杆顶端还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子。 “黑旗?那就是黑旗帮的标志?”祁可伸展手臂,左手指旗,顺便也是召唤有余落下来的手势。 海雕一声清脆的鸣叫,一展翅膀,从瞻望台上滑翔下来,精准无误地落在祁可细瘦的左手腕上,没有弄伤她。 “对,黑旗帮的标志就是黑旗,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白、绿、红、黄四个旗帮,合称五行旗盟,简称旗盟。” “白金、黑水、绿木、红火、黄土?”祁可左手落着雕儿,右手掐着手指头继数,“五行对应的五种颜色?五行旗盟,这名字可真直白,而且,这岂不是海盗帮派其实有五个?!” “是啊,他们多年发展,大鱼吃鱼,鱼吃虾米,发展到如今势均力敌谁也吞并不了谁,就组成了旗盟,除了这五个最大的,各自手底下还有附庸的帮派,掌控着包括近海在内的一大片海域。帮派内部和旗盟之间有一套成熟的旗语,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照抄下来,也就省得我们自己另编旗语了。” “嗯,旗语有必要搞到手,然后就是旗媚实际控制海域,我们得知道和海寇的老巢有没有重叠,或者是双方相距多远,日常是否有接触来往的条件和机会。” “好的。” 第689章 海上等接应(一) 这里暂时交给你们了,我带它俩回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好,你也洗个澡换身衣服,但是衣服不要洗,还有不要洗头,你懂的。” “懂。” 做戏做全套,她这要是洗干净了,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等回到岸上怎么解释? 祁可比了个手势,张开千荷境带着大王原地消失。 一回到空气清新的灵境里,大王就活泼了,欢快地跑东跑西,祁可先在别墅大门外放下怀里的整理箱,手腕上架着有余走到兔圈,挑了一只肥硕的兔子。 刚把兔子从兔圈里提出来,大王就呼地冲了过来,也不嫌弃祁可身上气味难闻了,盯着兔子口水直流。 祁可乐得哈哈大笑,没有乱逗大王,来提兔子就是给它吃的,在欣赏够了大王的馋相后,大王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兔子,叼在嘴里飞快地跑了。 喂了大王,祁可又去喂有余,各种海鲜任它挑,最后有余选中一只大海螺,心满意足地撕肉吃。 伺候好了两个小祖宗,祁可才回别墅里收拾自己,沾了海水的外衣外裤脱在客厅里,交待清楚不能洗,接着回楼上脱去其余衣物鞋袜和护具开始洗澡。 幸亏现在天气还热,虽然泡过海水,但到现在湿衣服已经干了,不然要是一直湿嗒嗒的,她这孱弱的小身板肯定扛不住。 洗完澡下楼,祁可要了一份花甲粉,多放蒜泥和辣子,吃了不到一半就出了一身薄汗,就算有什么寒气入体估计也给逼出来了。 吃饱喝足,祁可换好衣服,依然是一身短打的男子装束,拿上一个轻便的户外折叠凳和平板,带着同样吃饱的大王和有余再度回到海盗的斗艇甲板上。 “怎么又出来了?还以为你会直接休息。” “出来感受气氛,这满甲板的伤员和鲜血正好用来练练胆。”当习惯了俘虏伤员战乱鲜血和死亡以后,以后碰到什么场面都是小意思。 海风混合着血腥味,耳边满是伤员的呻吟声,老实说,蛮吓人的,就算白天能强迫自己忽略过去,到了晚上可就是另一番体验了。 照临摸摸祁可的脑袋,“那你悠着点来,忍受不了了就回去歇着,我们这次抢了一艘海盗船,等黑旗帮收到消息,后续可能还有得闹,类似的血腥场面以后你会见到很多。” “好。”祁可乖巧地点头。 拎着折叠凳,祁可在船头甲板上找了一处还算干净周围没有血迹的位置,先将小海雕放飞到桅杆瞻望台上,让它继续在高处呆着,然后她坐下打开平板调出便签本开始码字,大王坐在她右手边,紧挨着她,热乎乎的体温暖着她右胳臂,弄得祁可打一段字就停下来撸它一把。 之前放出来这么多副手,它们在清场之后的主要任务是掌船,不能任船在大海上漂,就算要下锚也得找个能下锚的地方。 这样一艘船,除了有帆靠风力以外还有不少桨手,祁可在下面没有杀得血流成河也是件好事,日后面对三个人怎么驾驭得了这么一艘大船的疑问,这些四肢健全的桨手就派上用场了。 第690章 海上等接应(二) 祁可把抢船后续要做的事在电子便签上列个一二三四条思路,写着写着又新开个空白页面构思一会儿给村里的通知怎么写,百来字的一小段话,删删改改好几遍,老觉得不满意。 “还没写好?”船终于成功下锚后,照临来到祁可身后,正好看到她把一段话删了后半截。 “没,我一直在想告诉村里我们抢了一艘海盗斗艇,让他们想办法接应我们,会不会吓到他们。” “吓是肯定会被吓到的,多吓几次,习惯就好了。”照临说得轻描淡写,“你别想太多了,要是觉得一段话说不清楚,就分成几段让有余多跑几趟,尽你所能把消息传回去就是,让岸上的人想办法接应我们回去,我们都把船抢在手里了,总不能后续还得靠我们来教他们怎么做。等我们上岸后,这艘船肯定落不到二麻镇,我们保住自己和村里能得的利益就好,其他的事不要揽上身。” “嗯?”祁可停下打字的手,蹙着眉认真地回忆了一番二麻镇的地理环境,恍然大悟,“二麻镇没有停大船的码头,等柏擎得知消息后,他手下有条件的镇子会抢这船抢得打破头。” “黑旗帮发现手下失联,必会派船来找,我们在海上漂着,食水有限,满船的俘虏随时反抗抢回他们的船,种种危险迫在眉睫,柏擎都没有太多时间看手下争抢这船,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决定这船停到哪里去。” “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决定?” “按照就近原则,河口湾是最近的。”就着祁可坐姿的高度,照临在她眼前投射出一幅地图,是一条干流入海的河口环境,一眼看到有块占地蛮大但是年久失修的破烂码头。 “这就是入海口?” “对,这就是河阳州百姓的母亲河以九支山命名的九支江的入海口,正好在东临县境内。” “上次柏擎说他千户所本有条支流可以直接入海,是说这个?” “是的,柏擎在这里的主要职责应该就是守这个入海口,否则难以解释柏大将军把他的嫡长子放在这里的理由,最危险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好挣军功的地方。” “东安府海市街上的货物,又是从哪个入海口进来的?” “海市街的货物来源可多了,能停海船的沿海县镇挺多的,哪怕没有入海口也能海陆转运,卸货后走陆路运进内陆。但九支江干流的入海口只有这一个,其他入海的支流全部划归民用都无所谓,因为支流的通航能力就是一个天然的限制条件,干流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 “这干流现在有行船吗?” “肯定没有,不然好端端的天然河口湾不会破败成这样子,估计这一段水域从以前就被划归了东海边军控制,但前任边军并没有妥善经营和使用。” “这不应该啊,前任边军坐拥干流入海口的码头,那就是大地主,收关税收过路费都能挣得盆满钵益的。” “前任的丰功伟业我们已经无从知晓。”照临遗憾地耸耸肩,这样说起来,前任边军确实挺奇葩的。 第691章 海上等接应(三) 会不会跟这五行旗盟有关?他们控制着近海在内的广大海域,前任东海边军实力不及海盗,一出海就挨打,输多了就没了士气,干脆龟缩在陆地放任海盗日益壮大?”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商船又是怎么进来的?” “可能是给海盗交了过路费?”照临给出一个合理推断。 “啧啧啧啧……”祁可无语地摇头,“那这么比起来,一直以来都认为海寇威胁更大,但其实不是,是海盗的威胁更大?海寇的行为更像打秋风,上岸抢劫杀人得手就走,海盗常年控制近海海域,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东海边军的主要责任应该是剿灭近海海盗,守住海岸线,保护海运贸易。” “你只是一个副村长,这些猜测你心中有数就好,不要对外说。” “知道,我就是自己瞎琢磨。”祁可自然不会嘴碎,目光落在河口湾的地图上,“如果真是把我们接应去河口湾上岸,我们现在距这里多远?上岸后从那里回村里又是多远?” 照临马上给出新的路线图,海上划了一条线,陆地上划了一条线,祁可在陆路线上仔细研究了一番。 河口湾属于邻镇的邻镇,叫做凉水镇的地方,千户所的河道和码头修好后,船从千户所出来顺水就能进入九支江抵达凉水镇。 但现在这条路程最短的水路不通,祁可若是从凉水镇上岸,没有便捷的水路只能走陆路,得走好几天才能回来。 “交通不便真的好麻烦。”祁可把膝上的平板放到一边,有点烦躁地抱住大王,吸狼放松,大王扭着脑袋舔舔她的脸。 “而且这趟旅程我们得实打实地走回来。” “那是,到时候身边肯定有一支陪同返回的军队跟着。”祁可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屁股,她现在就觉得有点屁股疼了,走陆路回来,不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很要命的。 照临同情地拍拍祁可的肩,“没办法,咬牙忍了吧。” “不!还有个办法!”祁可绝不认命,还真让她灵光一闪有了个新主意,猛地一下坐直。 “嗯?” “我们怎么能把修船匠人给忘了呢?八艘小船只修了四艘,还有四艘原样未动,让他们驾小船送士兵来海上接船,不就顺便把我们接回去了?士兵们上了船管他们把这船驶去哪个码头停泊,反正我们上岸了。” “诶,这也是个办法。” “对吧,我们刚刚都陷入误区了,忘了军队一旦得知海上有艘新获得的战利品大船,一定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把船控制在自己手上,怎么可能放任我们自行将船驶去指定地点,真不怕船上海盗奋起反抗抢回船只潇洒离去?我们可只有三个人一只狼一只雕,守着一船的俘虏,能不能安全过夜都是个大问号。” “虽然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还有个现实条件你别忘了。” “啥?” “柏家军要祈祷我们能平安过夜,而我们要祈祷柏家军派出来接应我们的士兵都通水性、不晕船,否则光是乘小船出海的这一段行程就能让他们个个吐得昏天暗地。” 第692章 海上等接应(四) 照临真是泼了好大一桶冰水,祁可忍不住地捶胸顿足起来,表情无比狰狞,“你说说朝廷怎么想的,调一支没见过海的北方军队来南方守海岸线!现在遇到事要人出海了,都不一定能找出足够多的通水性的士兵!” 照临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朝廷怎么想的我哪知道。” “真气死我了!” “好了,不气不气。”照临揉一把祁可的脑袋,“往好的方面想,柏家军虽然不通水性,但有个优点足以弥补一切。” “什么?” “有组织有纪律。” “……” 祁可再度无语,虽然她很想吐槽说哪个军队会无组织无纪律,但想想前任东海边军,可不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典型,而且南方其余边军的组织纪律可能都不太可靠,不然朝廷何必从北方调军队过来。 “柏家军为什么会有上下团结一心的优良传统,除了是因为只有抱团才能生存的缘故,若无组织无纪律,谁跟你团结一心?” “行吧,我们做两手准备,命好,我们会被小船直接接回去,命不好,就得从外地颠簸几天回去。”祁可用力地搓搓脸,捡起平板放回腿上,点亮屏幕继续死磕那一封没写完的短信,“我们先通知村里有这么件事,让他们去思考怎么接应我们,然后让女仆出面跟修船匠人商量,出重金雇他们出海接我们回去。” 祁可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要从外地颠簸几天回村的命运,努力地自救。 “行。” 祁可删删改改,想着怎样在第一封信里呈现最大的信息量,起码要告诉村里她们在海上遇到了海盗黑旗帮,双方打了一架她们赢了,现在不光抢到了一艘海盗船还有满船俘虏,急需接应。 照临看她改来改去写得实在艰难,派了个副手去下面厨房灶膛里捡了一根炭条,又从甲板上的俘虏中间挑了个人,割下他还算干净的半片衣襟,铺在祁可身边,让她照着这块布片的大小斟酌用词。 祁可瞄了一眼布片和炭条,把写好的短信又给删了一半,只留下遇海盗、打赢了、要接应的内容,然后拿起炭条将这内容抄在这块布片上。 炭条写出来的字又粗又大,笔划也是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写完一看,祁可觉得就算不是文盲要看清楚全文也得费些眼力。 “时间差不多了吧?可以让有余回去送信了吗?” “送吧,给村里留点派人去镇上报信的时间,天晚了他们送信也不安全。”村道路况太差,抹黑走夜路的危险来自于一路上的大坑小坑。 祁可将布片折成长条,招手喊小海雕下来,把它放在自己膝上,将布条扎在它的爪子上。 照临跟着召回两只监控小飞虫,负责指引有余回村,毕竟以前从来没训练过小海雕送信,怕它没有径直回村而是先飞去其他地方,若是真的偏了,飞虫会给予电击驱使它回到正确方向上。 “乖崽崽,直接回村知道吗?路上不要贪玩,不然会挨电击。把信带回去,交给女仆,如果她们有回信你再带回来,我全指望你了。” 第693章 海上等接应(五) 一切准备就绪,祁可抱着有余来到船舷边,一边抚摸它的羽毛一边叮嘱,然后双手用力一抛,将小海雕抛向空中,看着它绕着船盘旋一圈,然后向着陆地的方向振翅飞去。 “能行吧?”祁可有点不放心。 “行不行的,就当是一次训练了,这要是训好了,以后当信差的机会多着呢。” “也是,天空的霸主当信差可比鸽子一类的小鸟安全多了,起码不会飞半路上被猛禽当猎物逮了吃。”祁可注视着有余飞没影了,才回到原位,撸了一把大王重新坐下,捡起平板搁在膝上,“把海盗的口供给我看看。” 照临立刻把地图的画面换成了文字版的海盗口供,以艇长的为主,然后是他心腹手下,普通海盗的口供为补充。 一个斗艇长在黑旗帮的等级中只能算中层,但知道的事情已经不少,起码帮派人员结构说得很清楚,谁跟谁之间有恩怨矛盾也比较清楚,还提到了他自己抱大腿的老大是谁。 祁可一边看一边做笔记,本来这都可以让照临帮她提炼,但她自己来整理是个强化记忆的过程,再说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在平板上开双屏码字,一边是从口供中提炼出来的笔记,一边是油然而生的各种问题,相互对照,以防有疏漏。 海盗船上一片宁静,海盗们无论有伤没伤尽皆昏睡中,压根不怕他们作乱,满船血迹依然无人清洗,这都要留给柏家军看的,不然怎么让他们明白战况的凶残和激烈。 照临通过那两只监控小飞虫监督着有余的飞行路线,发现这只小海雕一直都没有飞偏过,按照它的飞行速度,在预计时间顺利地回到了陆地。 有余径直飞向客栈的钟楼眺望台,而收到照临通知的女仆掐着时间上楼,从有余的爪子上解下布条,然后敲响了铜钟。 悠闲平静的四柳村中又一次响起了急促的钟声,可把大家紧张得够呛,毕竟不久前类似的钟声是宣告海寇上岸。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海寇来了?!” 村民们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在外面玩的孩子们赶紧回家,女人紧闭门户守在家中,男人在村中集结队伍。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紧张,我们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两位村长碰头后,联袂往客栈走去,与抱着海雕、拿着布片送信的女仆在半路相遇。 磕磕绊绊地读完布片上的内容后,老九爷和吕晨两个人脑子轰然一炸,脚下甚至有点发软。 “这、这叫什么事?!”老九爷急得直跺脚,“出海玩一趟嘛,怎么就让她遇到海盗了呢!” “老九爷,祁可遇到了海盗是海盗的不幸。”吕晨抹了把脸,满脸无奈。 “你还有心情说笑话!”老九爷吹胡子瞪眼。 “但起码说明不是又有海寇上岸,先让大家解散,然后派人去镇上送信,祁可还在等我们接应她回来呢,有什么想问的等人平安回来了再说。” “啊,对对对!趁现在还天亮,赶紧派人骑马去送信!把这块布也带上!” “知道了。” 第694章 海上等接应(六) 吕晨捏着布片先跑了,赶去做安排,老九爷年纪大了腿脚慢,由女仆搀扶着在后面慢慢走。 已经集结好队伍的村民们听闻吕副村长转告的消息都是一片哗然,实在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是匪夷所思,但祁可的海雕带回来的信看着又不像是假的。 “真的假的?这太神了吧?” “先不说打赢了海盗是真的假的,人现在遇险了总是真的。” 吕晨没有什么废话,直接点了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带上这布片骑马去镇上送信,看镇上和县里有什么办法尽快把人接应回来,在海上跟海盗呆在一起,每时每刻都会增加危险,谁知道等海盗缓过劲来后,会不会又把祁可给反杀了。 村民们赶紧备马,将那两个年轻人送走,然后各自回家,告诉家人刚才警报的真相,一时间,全村百姓都顾不上自家的家务,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起来,不少人还跑去客栈想打听更多详情,但祁可只发来了那一封信,女仆们就算知道全部经过也一个字都不能说,并都做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祈祷祁可一切平安。 女仆们的行为感染了村民,很多女人不分老少聚在一起都开始为祁可祈祷。 男人们则陆陆续续都聚到村长老九爷的家门外听消息。 吕晨派人出发送信后也赶到了老九爷家里,两个村长坐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并备好纸笔给祁可写回信。 他们想得很简单,也是最自然的反应,小海雕能飞回来送信,就说明祁可那边暂时安全,那么他们这边就试试看能不能再写回信给她。 九奶奶领着家中女眷找出几块布头,缝了一个可以挂在有余身上的小口袋,这样他们用纸写信能多写些内容。QqXsΝεW. 家里的小孩则去厨房拿来自家吃的海贝,整盆摆在有余面前,一个一个开壳剥肉尝试喂它。 小海雕也不客气,喂就吃,相当地给面子。 两位村长联手写的信没什么特别内容,就是问问祁可现在情况如何,告诉她已经派人去镇上报信了,最后再问问是否审过口供。 这几个问题一页纸就全写完了,再多附了几张白纸,折了几折装进小口袋里挂在有余身上,由女仆带去院里放飞。 有余在天上盘旋了一圈,身后跟着两只旁人看不见的监控小飞虫,再度飞向大海,去寻祁可。 祁可依然还在跟海盗的口供死磕,列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但并没有想急于搞到答案,她梳理这些问题只是为了给自己整理思路,反正问题挂在这里,只要跟黑旗帮怼上了,早晚都能弄明白,然后管中窥豹,摸一摸旗盟内部的情况。 就在这时,祁可听到了天空传来熟悉的鹰啼声,抬头一看,有余一圈圈盘旋着正在缓缓降落。 祁可收起平板,站起身高举着胳臂,任由小海雕落在她的手腕上。 “干得好。”祁可轻抚有余的头顶,吸口小雕,然后就看到了它身上挂着的小口袋,“这是带了回信吗?我看看写了什么。” 第695章 海上等接应(七) 祁可从小口袋里面拿出信纸,发现摸着挺厚一沓纸原来只有一页写了内容,多余的白纸是给她写回信用的。 幸好做了不少笔记,这回信写起来很容易,从笔记上抄点就行。 祁可把小雕放在甲板上任它四处溜达,又回千荷境拿它的食盒装了几只大虾给它做零食,然后她铺开白纸慢条斯理地写回信,耐心地等小海雕歇好了再送信,她可舍不得把这未成年的幼鸟给累着了。 有余好胃口地吃完了大虾,叉着翅膀在甲板上散步,那走路的姿势有种大佬出街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 祁可见有余这么活泼,估摸着它是歇好了,于是将回信塞进它身上的口袋里,将它放飞了。 有余在天上盘旋一圈,找准方向,振翅远去,两只监控小飞虫继续跟着,给它保驾护航。 四柳村里,村民都在耐心等着回信,去镇上一来一回总要费些时间,等人来了还要商量讨论接应的办法,大家都希望祁可一切安好,能坚持到接应的到来。 因为敲了钟的缘故,把相邻的五柳村村民给惊动了,结伴来了不少人打听情况,然后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感叹祁可运气不好?运气不好能反抢海盗船? 就在这时,有余出现在了村子上空,一声清脆的鹰啼,依然是降落在了客栈的钟楼瞭望台上。 村民们听到这一声鹰啼,纷纷往村长家集中,各家里忙着做晚饭带孩子的女眷们也都坐不住,把灶火一封,擦干手,抱起孩子先出门听消息。 客栈的女仆怀抱着有余脚步匆匆地赶往老九爷家里送信。 这封回信上的内容就比较多了,黑旗帮和五行旗盟都写了出来,近海有这么一支势力和实力都很庞大的海盗,会对他们将来出海打鱼造成很大威胁,今天幸亏是祁可出海,碰到海盗还有反击之力,若是普通村民出海遇到海盗那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九爷他们看完信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村民,这事不能瞒,近海还有一支大海盗的事早让大家知道为好。 村民们对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讨论,这让好些原本要学捕鱼的人心里打了退堂鼓,打鱼辛苦也就罢了,可有海盗随时虎视眈眈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管各人现在都转着什么心思,反正老九爷和吕晨二人都无心再写回信,他们也得想想以后怎么办,海盗一日未除,不光他们出海打鱼危险,军队想出海训练都可能遭遇海盗,那就不是一般的危险了,面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海盗,搞不好就是个全军覆没。 送信的女仆见暂时没有回信,就带着小海雕走了,顺便将村里的情况传讯给照临。 收到照临的转述,心知接下来的时间又是新一轮的等待,祁可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决定回千荷境小睡片刻,等镇上收到消息赶来村里,那时候肯定已经天黑了,所以天黑后才是频繁通信商量接应细节的忙碌时间。 “走,大王,我们回去睡个觉,天黑后再出来干活。” 第696章 海上等接应(八) 祁可合上平板,在大王的背上撸了一把,站起来抖了抖腿,活动了一下坐马扎而发酸的腿,撕裂空间,顺便带走了副管家和一堆零碎物品,只留下了众多副手与照临作伴。 大王一回到灵境就四处撒欢,吓唬桀骜不驯的公野猪,去看望母狼和满月了的小狼崽,祁可回卧室定好闹钟睡个迟来的午觉。 四柳村派出来送信的两个年轻人,一路上打马疾驰,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镇上,将那块布片送到了百户长成封手上。 成封同样是脑门轰然一炸,赶紧点了两支队伍,一支人多的随他去四柳村,一支人少的则带着那块布片前往县里报信。 他作为百户长,对海上有海盗的机密军情知道一点,但没想到祁可不光遇到海盗还反抢了海盗船,他都想对她喊声祖宗了。 去县里的队伍拿上火把做好赶夜路的准备就先行出发了,去村里的队伍中成封又要求把练过水性的都带上,不管游得好不好,入水能够不沉的都算上。 队伍总算集结完毕后,赶紧往四柳村赶。 祁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被闹钟叫醒后,下楼坐在餐桌前,打开她专属的电子菜单要了一份晚餐,吃饱喝足又歇了一会儿,眼看着灵境内都完全天黑了,她才慢条斯理地出门去,不知几时就过来趴在门口等她的大王咻地站起来,挨着祁可的腿边蹭了两下。 提着一个户外电瓶带上一个插电的黄色暖光灯,带着大王重新回到海盗的斗艇甲板上,四周点着光线微弱的灯笼,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她的暖光灯明亮。 “休息好了?” “嗯。”祁可挑了一处干净地方放下电瓶,调整好暖光灯金属灯杆的角度,避免灯光照射到船舷外面去,“村里现在情况怎么样?镇上收到信了吗?” “收到了,已经在赶往村子的路上,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挺快的。”祁可双手下意识地大腿上擦了擦,开始感到无聊了,“还要等一段不短的时间呢,我先投放两个副手去黑旗帮的地盘打听鸭毛草吧?” “嗯,行。” 祁可立刻转身回千荷境,带出了一台大肚子的运输机器人,另外还有一袋子碎银,照临直接从船上现有的副手中随意地指派了两人走这趟任务。 “然后干什么呢?” 祁可在甲板上团团转圈,目光不是看天空就是看脚下,小心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向四周张望,实在是画面不太和谐,满甲板的血到现在都干了,血腥味也散了,但反而更吓人了,就跟恐怖片似的,满船的大活人没一个出声的,全都陷入了沉睡中,有种阴森森的气氛。 “学习?你的外科急救术不是还没有拿到正式结业的成绩么?”照临看出来祁可有点害怕,光线不明的环境下面对满地鲜血和生死不知的一群人,没吓出尖叫来都是胆大。 祁可觉得这建议有理,二话不说回千荷境拿了学习用品出来,坐在甲板上就开始用功,硬是强迫自己习惯这瘆人的环境。 第697章 海上等接应(九) 一沉迷学习,时间就过得飞快,当祁可收到照临通知,成封带着队伍到达四柳村时,她还有点意犹未尽地摘下虚拟眼镜,伸了个大懒腰。 “现在村里什么情况?” “挺热闹的。” 照临投射出全息画面,画面是篝火通明,比祁可这边的甲板都明亮一些,照临特意降低了画面亮度,以免过度刺眼。 “他们这是在海滩上?” 画面中的海滩上起码点着十个八个巨大的篝火,画面之外可能还有,否则不会有这么明亮的亮度,除了村长、村民、抱着小海雕的女仆之外,还有她的豹子和狼群,动物们焦躁不安地在沙滩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向着大海嗷呜两声。 大王听见手下臣子们的声音,竖着耳朵,也呜呜叫着予以回应,而它的臣子自然是听不见的。 成封和他手下士兵刚刚才到,从现场声音来看,成封他们都没进村,海滩上点着篝火,他们直接在村口下马就被引来了海滩上,一群人激烈地讨论着连夜出海将祁可接应回去是否可行。 “看,我们先前所料不错,一旦让军队知道我们抢到了海盗船,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要把船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既然他们有心,那我们就别浪费了他们的好意,让女仆提出愿意重金雇佣修船匠人连夜出海的建议,开个足以诱惑人卖命的高价。” “好。” 修船匠人都是照临的副手假扮的,说是重金雇佣,其实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一场戏,但眼下这情景,也确实只有让他们出海才有最大的安全保障,不然的话,哪怕换成经验丰富的老渔民,都不一定有夜间驾船出海的胆量和本事,更何况还要在黑漆漆的茫茫大海上找一艘不知道在哪里的船,这真的是玩命的活。 女仆收到照临的传讯,寻了个机会插入成封与村长的谈话中,表示村中所有人当中,只有修船匠人有出色的驾船术,白天给祁可充当船夫的就是其中一位,现在他们的同伴也被困在海上,她愿意作主雇佣其余的修船匠人再跑一趟,正好待修的八艘小船中有四艘原样未动,可以直接出海。 这建议让成封等人眼前一亮,如果真能出海连夜把人接回来自然最好,而且顺便还能把他们柏家军的士兵送上船,将船上海盗控制起来安全地等待天亮。 既然成封这边没有反对意见,女仆借口去寻修船匠人谈报酬,暂时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成封则传令下去,让会水的士兵集合,一旦修船匠人那边愿意出海,这边马上就派人一同上船。 让初习水性的士兵在这大黑天乘坐小渔船出海,一个个都有点心里都发慌喉咙干涩,但军令如山,需要他们上的时候又谁都不愿意退缩做孬种,所以强忍着打鼓的心跳集合列队 女仆消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才带着其余几位修船匠人来寻成封复命,表示价钱已经谈好,随时可以出海。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事就是按部就班了。 第698章 海上等接应(十) 能出海的有四艘小船,每艘船带六个士兵,至于在大海上找人的重担就交给小海雕了,猛禽出色的夜间视力能保证它跟白天一样顺利地找到祁可。 成封派了自己的副手随同第一批出发,并趁着修船匠人招呼村民帮忙把小船从干燥的沙滩上拉到海水边做出发准备的短暂时间,他提笔给祁可写了张纸条塞进小海雕身上的口袋里,告诉她已经派人出海来接她了,让她注意安全,不要被海盗钻了空子。 出发的二十七人上船坐稳后,海滩上的众人合力顺着海浪的力量推船入海,站在稍远处的女仆跟着放飞怀中的小海雕,有余在夜空中盘旋了两圈后,迅速地锁定了大海中明亮的一团亮光,清啼一声,展翅飞去。 四艘小船跟着鹰啼的方向驶去。 在岸上众人看来,这就是小海雕用叫声指引小船前进的方向。 但其实,副手们假扮的修船匠人,哪里需要靠海雕的叫声指引,他们就算在海上风暴的恶劣天气里都不会丢失目标坐标。 所以,这终究是一场演给人看的戏。 “他们出发了。”甲板上,照临关闭画面,“你得把衣服换回来了。” “嗯,这就去。” 祁可只留下了插着节能灯的户外电瓶,拿上其他零碎物品回千荷境,迅速地换回白天泡过海水后现在已经皱得跟咸菜一样的衣服,再把小船放出去。 扮作船夫和修船匠人的那位副手翻过船舷落在小船中,照临从船尾处扔下一根长绳,将小船拴上拖在船尾,假装他们三人不光控制了整船的海盗还保住了她们的小船。 其他的副手再次将甲板和船舱检查一遍,确认无遗漏物品、现场伪装完美、所有海盗都被捆结实了、厨房的柴禾已全部堆在了甲板上,然后集合,等祁可换好衣服再出来时,顺手将他们收回千荷境,转眼间,整艘海盗斗艇上就只有三个人和一条狼。 户外电瓶仍然留在甲板上,要是把这个收了那船上就太暗了,怪吓人的。 照临没催,船上都收干净了只剩下这一个,等来接应的人快到了再收也来得及,反正这灯光也没照出船舷去。 一切准备就绪,祁可又开始觉得无聊了,转而撸狼,捏耳朵揉尾巴的,把大王撸得都不愿挨着她了,祁可还非要追着它撸,于是一人一狼就这么你追我逃打打闹闹起来。 她俩玩得正热闹的时候,夜空中一声鹰啼,接着小海雕有余降落在了桅杆瞭望台上。 小雕儿到了就说明赶来接应的那四艘小船不远了,祁可再怎么觉得害怕,也得把户外电瓶收回千荷境,四周的光线转瞬就暗了下来,照明只剩下船上自带的几盏灯笼。 “闭上眼睛,我要唤醒海盗。” 照临的声音在祁可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双手蒙眼,但通过指缝还是能察觉到甲板上似乎亮起了一道白光,不过白光持续的时间很短,最多只有三五息的时间就没有了,再过了一会儿后,仍旧蒙着眼睛的祁可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有呼痛声,有呻吟声,有咒骂声,也有求饶求水的声音。 海盗们醒过来了。 第699章 海上等接应(十一) “可以了,睁开眼睛吧。” 照临的声音再次传进祁可的耳朵里,紧接着她的双手就被轻轻拉了下来,祁可眨眨眼,环顾四周,满甲板的海盗们都在不舒服地动弹身体,但他们被捆得结实又富有技巧,想靠蛮力挣断绳子那是妄想。 “用过催眠了?”祁可悄声地与照临咬耳朵。 “嗯,无论军队用了什么审讯手段,他们只会吐露海盗相关以及被我们揍的口供,我们额外干的事不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 “牛掰。”祁可唯有竖个大拇指。 “他们快到了。”照临笑笑,指了一边船舷,示意接应的人从那个方向过来。 “那就开始扎火把吧。” 祁可先前跟大王玩了那么久没想起来把柴禾扎火把,现在有余飞回来了,她才想起来有活儿没干,不过现在动手也来得及就是了。 这火把扎得着实随意,拣些比较粗的柴禾,缠上从海盗身上剥下来的衣裳,沾上油,用那极易摩擦生热的火柴一点就着。 三个人一起动手,一人扎二三个火把甲板上就明亮多了,如果接应的小船到了附近,哪怕没有小雕儿的叫声指路,相信也能看到她们这里一团亮光,就算考虑到士兵们的夜盲症,可这也只是天黑时视物不清而不是没有光感。 没光感那不成了真盲人么。 将近十个火把陆续扎成,祁可尚未得知接应的小船到哪里了,大海上的士兵们却是已经看到了,只是他们现在都没什么精力欢呼,因为晕船,内河船不晕不代表在海上不晕,小船轻,在海浪中上下起伏,比内河船颠簸得厉害,可把这些不适应大海的北方士兵给折腾惨了。 “他们现在到哪了?”比起已经看到光亮的柏家军士兵,祁可就是真瞎,大海上茫茫黑,啥也看不见。 “士兵已经看到我们这里的光亮了。” “哦!”祁可兴奋地搓手,“可以回去了。” 好不容易,接应的小船总算是到了斗艇的下方,从下往上看,就是一团巨大的黑影,越是靠近越是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听到海上传来吆喝声,祁可大声地回应,引导四艘小船慢慢靠在斗艇的船尾段,祁可用绳子吊着一个灯笼缓缓放下去给小船上的人照个亮,照临和副手则从上面放下一个绳梯,这是上船的唯一办法。 在灯笼的照亮下,绳梯很快被士兵们抓在手里,但谁先上去就让人为难了,实在是晕船晕得没力气,不然爬绳梯这本是小意思。 祁可让副手去船舱中的厨房找个干净的调料罐子,她自己则回千荷境,拿一小块老冰糖让厨房机器人敲成碎块,回到斗艇上后装进副手拿来的罐子里,假装就是从海盗船上找到的糖,用绳子将罐子拴好吊放下去,晕车晕船的时候补充点糖分也能舒服一点。 士兵们哪里知道海盗船上会不会有糖,反正有糖就吃,他们二十多个人分掉了那一点碎冰糖后陆续恢复了一些力气,成封的副手第一个顺着绳梯爬了上去。 第700章 海上等接应(十二) 我天!这么多人!”成封的副手刚翻过船舷站稳脚,一眼扫过甲板,就被两边黑压压的人群给惊住了。 “船尾段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厨子、桨手和杂役,海盗都集中在船头甲板,除了死掉的直接扔海里了,其他人都在这里了。”祁可在一旁说道。 “他们都被捆结实了?” “捆一天了,要是这么捆到明天天亮,四肢都能捆废了,但不敢放松。” “那是不能放松,捆废了正好。” 对待海盗俘虏,军队可没有好脸色,这就跟他们以往战场上抓获的战俘是一样的,清点完人数,问完了口供,就会全杀了。 “你们可真行,三个人竟然干了这一大票。”成封的副手笑了笑,“这是个大功,等着吧,奖励不会少。” “好啊。”祁可搓搓手,笑得一副财迷样儿。 成封的副手扶着船舷站着,他还得缓缓晕船的劲儿,顺便等他的士兵们一个个顺着绳梯爬上来,并让祁可三人做好准备,一会儿跟小船回去。 二十多个士兵一个接一个地顺利上船,很快就轮到祁可三人返程,大王身手灵活,不用祁可想办法怎么送它下去,它直接跳过船舷准确地落在下面的小船上,得意地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催祁可快点下来。 祁可三人顺着绳梯平安下去,同样是第一次爬绳梯的祁可有些忍不住地紧张,脚下都踩到小船了还一点都没察觉,直到耳边传来大王的叫声,才恍然自己已经安全了。 拖在斗艇船尾的那艘小船也解开了绳子,五个修船匠一人驾一船回去,当初两船相撞时让这刚整修好的小船又有了些损伤,等天亮后还得再重新修补一下。 等小船出发后,桅杆瞭望台上的小海雕轻唳一声,振翅起飞,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轻盈地落在祁可乘坐的小船上,热乎乎毛茸茸的身体挨着她,闭上眼睛打盹。 祁可抱着大王拿它当枕头,也闭上眼睛养神,她没有回千荷境悠哉地等着,就这么乘小船回去,不用照临提醒她也知道不能休息得太舒服,不然的话,她在海盗船上紧张了一天,哪能一点疲劳感都没有。 似睡非睡的朦胧中,小船已经接近海岸,能清楚地看到沙滩上点燃的篝火。 小海雕扇扇翅膀,从船上飞起,伴随着它清脆的鹰啼,它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海滩上,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海滩上等候的人群也从困倦中清醒过来,站起身面向大海激动地等着。 有余的叫声同样叫醒了祁可,看到明亮的海滩她也情不自禁地坐直身体,身体恢复自由的大王转身站在船头,抬头挺胸一声悠长嘹亮的狼嚎。 海滩上的人听到这一声狼嚎,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在海滩上焦躁游荡了一晚上的狼群率先发出回应的嚎叫,嚎叫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听音辩距离,知道祁可快靠岸了,男人们纷纷跑向狼群聚拢嚎叫的方向,小船肯定从那里上岸,甚至有心急的村民,从篝火中抽出燃着的粗枝当火把,走进海水中,给即将靠岸的小船照个亮。 第701章 平安回村里(一) 载着祁可的小船第一个出现在众人眼前,顺着海浪冲上海滩,再被男人们七手八脚地拖往更干燥的沙滩。 “我们回来了!”祁可双手叉腰站在船上,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皱皱巴巴,唯独情绪亢奋,她若不是女军户的话,现在这副精神面目说她是个打了胜仗抢到了丰厚战利品的女土匪都会有人信。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成封来到船前,“你这一天过得不容易,我就不拖你说话了,赶紧回去休息,天亮后还有好多事,有什么话我们到时候再说!” “百总大人只管放心,船上的海盗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若是天亮后要再送批士兵上船,那我就让客栈那边准备好干粮和饮水。”祁可大胆地从船上跳下去,稳稳地落在松软的沙滩上。 “要的要的,之前送上船的那批人没带干粮,只带了水袋,我们正打算如果你们平安回来的话,天亮后再送批士兵上去替换。”若是没能回来,自然也没有船再送人出海,夜晚出海的危险性实在太大。 “那行,我让客栈连夜准备,我们天亮再说。” 两人简短地谈完,祁可与照临同自己的女仆会合,在她们与狼群豹子的簇拥下迅速地回庄子去,接着成封带着士兵们也撤了,回军驿睡觉,最后海滩上只留下村民在收拾打扫,将海滩恢复原样。 祁可前脚踏进庄子的大门,后脚就带着动物们回了千荷境,挨个摸摸哄哄,把它们都哄好了才回别墅洗头洗澡。 留在庄子的照临则给客栈的女仆下令,除了要给士兵们准备干粮和饮水之外,还另外赶制了抗晕船晕车的糖豆糖姜等零食。 祁可梳洗完毕,扑倒在床呼呼大睡的时候,柏擎连夜骑马,亲自带队,正在赶来四柳村的路上。 二麻镇的消息送上来时时间已晚,除了轮值守夜的士兵,其他人都入睡了,这消息一来,哪还睡得着,点齐人手立刻出发,一切顺利的话天亮后也就赶到四柳村了。 祁可这一觉睡醒时就快中午了,等她洗漱完毕带着动物们出来时,才知照临也假装昨天劳累过度睡过头,一上午没露面,但清晨时分,客栈那边还是及时地把干粮饮水和零食拿去给成封送第二批士兵出海。 不过白天出发时是五条小船,被海盗斗艇撞过的那艘船在天亮后简单地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船舷被撞伤以外船并不漏水,用是能用的,而驾船的船夫则是四柳村的那几位原村民,他们是因为年纪大了体力下降等身体原因不敢在夜晚出海,天亮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下小雨他们也敢出海。 如此一来,连夜接人回来的那几位修船匠人也能得到充分休息,不必拖着疲惫的身体强打精神送人出海,歇人不歇船,有了足够的人手替换,今天显然就没有昨天紧张。 柏擎带人赶到时,第二批士兵已经出海一个多时辰了,成封把另一个副手派了去,他在村里等上面来人,只是他们双方都碰面后,昨天的当事人却一个都没露面,问起来都说昨天累狠了还在睡。 第702章 平安回村里(二) 事态并不紧急,不必非得把人叫起来问话,他们都知道人在困倦下说话颠三倒四根本没条理,还不如让祁可睡足了再好好谈。 于是柏擎他们就过了一个比较无所事事的上午,最多是把昨天祁可写给村长的第二封信给反复读了好多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祁可从俘虏的口中挖到了不少军情,远不止写在纸上这一点,毕竟是活捉了一个斗艇长,哪怕是帮派中的中层,可知道的事也不少了。 柏家军被调来守东海,对盘踞东海多年的五行旗盟这一支大势力自然是知情的,相比打秋风一样连老巢在哪里都搞不清楚的海寇,距离陆地很近又实力突出的旗盟确实更具威胁性。 成封很清楚二麻镇没条件停靠大一点的船只,搞几条小渔船能让手下士兵出海训练就已经不错了,停泊斗艇需要码头,现建一个是来不及了,只能坐看别人抢得打破头,所以他懒得跟柏擎浪费口水要船,还不如多要点财物奖励,尤其祁可那份不能低于之前打击海寇的奖励,刚上任的副村长又立大功,必须要奖。 抛开旗盟的威胁,只说战利品,柏擎也是乐得眉开眼笑,不就是多给奖励嘛,好说好说。 祁可吃饱喝足,与照临两个人干干净净一身清爽地联袂出来时,军驿中的柏擎和成封等将领都已经闲得想要下棋打牌了。 村民们首先看到的是祁可的狼群和豹子跑出来在村中溜达,然后才看到她俩身边跟着大王和大花花,像看到英雄一般地纷纷上前寒暄,就这么一路寒暄一路走,热热闹闹。 祁可先后来到两位村长家里打个招呼,再在他俩的陪同下去军驿见几位大人。 已经闲得在等午饭吃的柏擎等人非常欢迎祁可的到来。 互相见礼寒暄之后,各自落座,照临从袖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卷双手呈给成封。 “这是整理好的海盗口供,我们不会审讯,问的乱七八糟,他们答的也乱七八糟,真的假的我们更是分辨不了,烦请大人参考。” 照临递口供,祁可做解释,话说得谦虚,但这沓供词的内容是真假各半,祁可睡到不久前才起床,自然不是她整理的,是照临整理好再模仿祁可的笔迹写下来的,两人出门前商量好了而已。 昨晚送上船的第一批士兵尚未有人回来,祁可给的这一份口供还真是他们需要的东西,成封匆匆浏览了一页后,就一起传给了柏擎,跟着柏擎前来的秦薛二位把总凑过来一人抽了几页分别阅读。 照临整理的这份口供内容很是巧妙,大篇幅又真实的内容是关于黑旗帮的,居于中层头目的斗艇长他能知道的大多写下来了,然后少部分真假难辨的关于五行旗盟的内容,再来就是普通海盗们说的各种口供,有关于帮派内部的也有关于他们生活方式和习惯的,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 “你们可以啊,还能问出这么多东西来。” 第703章 平安回村里(三) 柏擎很重视这份口供,因为朝廷能给的军情本来就不多,旗盟各帮派对外防守严密,没有人的外人很难进入海盗们的防线,祁可这时给出一份,就算真假难辩也是重要参考,更多的就等他们连船带俘虏拿到手里后再行审讯。 “闲着也是闲着呗。”祁可耸耸肩。 柏擎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嘈杂声,听着像是海上有人回来了,屋里众人当时就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出门看个究竟。 门外头,这第一进大院里,确实是回来了几个成封的手下,他的副手和几个士兵,但皆都被人左右搀扶着,脚下发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凄惨模样。 “回来了?这、这是怎么了?”成封刚要上前,看到手下脸色不对,也有点急了。 “晕船。”祁可一看就知,“早上让士兵带去的糖球和糖姜都没用吗?” “浪大,掉海里了。”成封的副手摆摆手,虚弱地说道。 “是啊,说是返程的时候海上起了风,差点把船都掀翻了,幸亏驾船的是老手,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搀扶人的也都是成封手下的兵,轮流有人在海滩上守着。 “赶紧送他们回屋休息。”成封挥手让他们下去,他看自己的副手要是无人扶着都能滑到地上去,有什么话都先咽下回肚子里,等人缓过来再说。 “几位大人,恕我先告退了,我去客栈吩咐一下,叫她们送点清淡的汤汤水水过来。” “行,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我们下午再说。”成封随口应道,两位村长也不久留,跟着一块儿告退了。 现在自己的士兵回来了,成封也好,柏擎也好,都更急于知道他们带回来的军情,和祁可给的口供对比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同之处,至于晕船这种事,他们相信以自己士兵的体质很快就能缓过来的。 出了军驿的大门,守在大门外的动物们围上来,祁可一手撸狼一手撸豹子,和两位村长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转道去看望充当船夫的村民们,要不是他们驾船技术高超,搞不好连人带船都回不来了。 清晨送人出海,这会儿就带着回来了,稍稍推算一下也能知道中间根本没休息多久,基本上是第二批士兵刚送上船不久就返程了,疲劳驾船又遇上海上起风,能平安回来真不容易。 几人挨家挨户走了个遍,看到那几人都累得不轻,祁可许诺一会儿就让客栈送些好饭菜来以表慰问,好在下午无需再出海,能好好休息。 从最后一名村民家出来,几人分手,祁可回到自己庄子没多久,客栈那边的饭菜也陆续送到了各人手上,给晕船的士兵送来的菜色没有一块贝类,只有炖得酥烂的红烧肉、酸辣豆腐汤和清炒时蔬,再来一盆大馒头,开胃的蜜饯酸梅盐津姜丝一小包。 晕船的士兵们躺了这一会儿,闻到饭菜香忍着头晕爬起来,晕船是败胃口,但吃着吃着好像胃口就好了,头也不那么晕了,什么都没剩下,盛红烧肉的碗都拿馒头把那油汤给蘸干净了,最后,嘴里再含个开胃生津的小蜜饯,揉着肚子舒服了。 第704章 平安回村里(四) 柏擎他们无聊了一上午,这会儿手下带着军情回来了,他们也就不午休了,餐具收下去没多久,成封的副手就拿着从海盗船上解下来的黑旗等物证来找自己上司复命,然后跟着成封去了柏千总的屋子,随后没多久,秦薛两位把总也闻讯过来,门外还有士兵把守。 跟黑旗帮有关的旗子在天亮后能找的都找出来了,最显眼的就是挂在桅杆的那一面,没了标志性的黑旗,就算在海上碰到了黑旗帮的其他船只,大概也能蒙混一二,避免在海上打起来。 海盗的联盟既然以五行为名,旗子上的具体细节自然也与五行相关,黑旗帮的旗子上绣的就是黑水,黑色为底银线绣水波纹,如果银线是真的,那这一面旗子的做工就不便宜。 而这还只是一艘战时打前锋平时做巡逻的斗艇,主力战舰的旗子只怕会更大更漂亮,由此可见黑旗帮的财力。 柏擎他们看完旗子放到一边,又把祁可之前给他们的口供拿出来,再另备了笔墨,这才让成封的副手继续往下说,他们当场来做对比。 副手领着手下士兵在船上大肆搜查,查到的主要物证都是照临和祁可故意留出来给他们看的,尤其船舱内不通风,昨天白天喷洒的辣椒水和花露水的气味很好的保留了下来,哪怕花露水的气味很淡,但残留在衣服和床上的气味还是成功误导了他们。 跟着黑旗一块儿被带回来的就有那两个古典香水瓶,每个瓶子里面还残留一点辣椒水,士兵们无师自通地拧开了喷头,然后被这更浓郁刺激的气味呛得眼泪鼻涕毫无形象,但因跟船舱里的气味对上了,又问过斗艇长被他承认是他的东西,于是就一并带了回来。 柏擎等人轮流嗅闻了一把,再怎么小心也忍不住要咳嗽几声,没流眼泪鼻涕就是好的,不过倒是闻出来像辣子的气味,但辣子又没这么呛,估计是还添加了其他东西。 成封的副手把现场描述得很清楚,打扫战场他们都是做熟的,以他们常年搜查证据证物的眼光来看,船舱里的痕迹很正常,他们能轻易地还原出逃进船舱的人是如何持械躲避还手砍人然后制作药水还击的过程,唯独看不懂的是甲板上的战斗。 刨除掉被狼和雕儿所伤的海盗,其他受伤的海盗都说是被个女人打的,人被渔网套着刚被拉到船舷上就掏刀子捅人,脖子被割断了一半,黑旗帮在海上纵横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那么凶残的女人。 三个人中两个是女人,不是祁可就是照临,柏擎等人非常一致地排除掉祁可,别说她那细胳臂细腿了,光是她的体态就不是练武的,那就只剩下照临了,她的体态倒像个大隐隐于市的低调高人。 但是照临一个人杀翻有战斗力的海盗,能是真的? 成封的副手摊了摊手,他也觉得不像真的,但海盗们说得信誓旦旦,因为近身搏斗,那个女人身上都是血,跟杀神一样,出手就是杀招,没被当场捅死的都算她手下留情。 第705章 切磋以求证(一) 说到一身血,祁可身上是干净的,驾船的那个修船匠人身上的血迹都比祁可多,充分证明了他俩是在甲板上战斗,逃到船舱下面的是祁可,那气味呛人的药水是祁可调配的。 综合各方证据,再怎么觉得不可能,那也是唯一事实。 照临极有可能是个战力强悍的高手,年纪轻轻有这身手要么是家学要么是师承,这样的女子按理说不至于落魄到这地步,但天灾之下多的是大富之家都家破人亡,再多个照临也没什么奇怪,不过话说回来,跟着祁可倒也不算埋没人才。 “行了,我们这边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走,去祁庄,接下来该跟祁可谈谈了。” 柏擎轻抚两下裤子上不存在的薄灰,没理会放在桌上的漂亮玻璃香水瓶,以他的出身,从小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轻易不会被迷乱了眼睛,这小瓶子看着再精致,装过那刺鼻呛人的药水后也没法洗干净再用了。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很清楚,祁可出海游玩,遇到了黑旗帮出来巡逻的斗艇,海盗临时起意要抢人,结果给自己搞了个灭顶之灾,三个人一头狼一只雕儿收拾了整船海盗,这战斗力让我们当兵的都汗颜。”柏擎推桌起身,“走,去会一会这个照临。如果她真有这个身手,我们报喜的折子里面就能大大方方地把她写进去。” 这件事能取信朝廷的关键就是照临,否则那些文官肯定有话说,几个手下深知柏擎的用意,纷纷称是,紧随柏擎一起往军驿外面走,还派了腿脚快的士兵先去祁庄报信。 得知他们亲自上门,照临赶紧把第一进的正房收拾整齐,自从暂居的最后几户村民全部迁走以及外院建成,原本有些乱的第一进重新修缮整理一新,正房作为专门待客的大客厅,改得也更整齐素雅。 柏擎他们先看到茂密的树墙就倍感兴趣,等走进墙体宽厚的外院就好奇地四下打量,以他们的眼光,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这院墙是照着防御工事的标准建的,双重大门也挺有意思,白天开着内侧的板门关着外侧的栅栏门,比一般人家院门大敞多了一重安全和私密性。 “许久没来,又变了样子。” “主人说庄子里如今都是女人,庄子本身的墙体厚度也不够,新建一道院墙有安全感,挺好的。”外院里给柏擎他们领路的女仆恭敬地说道。 “但外面那排树墙又是怎么想的?外人很容易攀树翻墙下来。” “怕什么呢?我们有狼有豹子呢,敢翻墙进来的不是正好加餐?”女仆低声浅笑,好似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柏擎成封他们一起默然,真是问了一句废话。 说话间,女仆已经领着客人们跨进了庄子的正式大门,走进了第一进院落,照临正等在门后,向几位大人行礼后继续引领他们步入正房。 祁可早已在正房等候,见他们进来起身行礼。 第706章 切磋以求证(二) 柏擎他们都是见过屋内原本陈设的,现在见到内部改了样子,家具也都换成了木质纹理清晰做工讲究的上等品,虽都是素面的,没什么雕花,但比以前破桌瘸凳已经好太多了,这才像个地主家应有的样子。 好奇地转了两圈打量了一番后坐下,女仆们进来送上茶点,然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祁可照临和客人们。 “千总大人亲自上门,是对海盗斗艇一事还有不解的地方?”祁可直接挑明对方来意,她知道柏擎不会在意她的直接。 “是,有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若是没有明确解释,这事很难上呈朝廷。”柏擎摊了摊手,“也就没有赏赐了。” “好,请大人明示。” “就一个地方。”柏擎的目光转向站在祁可身侧的照临,“你的管家真是个低调的高手?” “如果海盗的口供全都指认是我的管家临姐,那就是喽。” “但你知道这事单单用嘴说,是很难取信于人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你们做男人的不相信女人也会有强大战斗力,想方设法找些漂亮话当借口抹去功劳不给赏赐罢了。”祁可面露嘲讽,才不管自己这地图炮是不是把屋里的这几个男人也都骂进去了。 “不,这件事上我们肯定利益一致,主要是这事跟上次海寇上岸一样,最终是要上疏到朝廷,朝廷不信的话,大将军得不到赏赐,层层下来谁都得不到好处。” “说来说去,千总大人上门来是想眼见为实?”祁可假装好笑实则意料之中,回望了照临一眼,“这是要切磋?” “我不欺负菜鸡。”照临的嘲讽更气人。 “……诶?!” 被这样嘲讽,要是咽得下气那就不配再做将领了,到他们这身份地位的谁能是温驯好欺的脾气,可就在柏擎他们都皱眉瞪眼的时候,突然感到照临身上气势一变,血腥杀机扑面而来,激得他们全都坐不住,当场霍然起身,摆出了防御姿态。 照临身上这气势来得快去的也快,把他们激得跳起来后,她身上的气势转眼又没了,恢复如常,怎么看都是个不起眼但可靠深受主家信任的女管家。 祁可是完全没感受到这点气势上的对战,只有她老神在在地坐着,不过在看到柏擎他们全都跳起来如临大敌的神色,就算她没感受到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千总大人,是不是非要切磋不可?那外面的院子可行?我吩咐人把出入的门全都关上,如何?万一你们输了,也不至于让外人看到。”祁可深知柏擎他们再厉害擅战也不可能打得过照临,一脸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嘿!你就知道我们一定输?!”柏擎不服气了,不光他不服气,他身后的人没一个服气的。 “要不要切磋呢?”祁可不跟他们耍嘴皮子,直接一句话噎死。 柏擎转身与手下对视,默契在他们的眼神中流转,然后转回头对祁可点头,“要!” 第707章 切磋以求证(三) 都到这份上了,为了男人的面子和战士的尊严,必须要切磋一场,实实在在知道了照临的战力,回头写折子也会下笔有神。 “行。” 祁可不再啰嗦,马上传令下去,接着就看到女仆们涌出来,通往各处的大门小门纷纷关闭,在外院杂货铺买东西的村民见到关门还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这新换的大门厚实沉重隔音好,他们好奇归好奇,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 女仆们关门后再一次退下,这第一进院子眨眼就变成了外人免入的独立天地,祁可带头,众人来到开阔的院中。 “想怎么切磋?单挑还是群殴都随意。”祁可站在正房门口,落落大方。 “我们都可。”士兵们苦练的战阵就是为了在敌军中穿插切割将敌人化整为零再剿杀,身为将领的话,单挑还是群殴都很擅长。 “那就群殴吧,当时在船上海盗们也是一窝蜂围上来群殴的,武器就不必了吧,切磋而已,动刀子容易受伤,伤着你们就不好了。”祁可说道,照临从头到尾没说过话,一脸主人随意吩咐她都行的态度。 “可。”柏擎这一个字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柏擎他们纷纷解下身上的佩刀,然后往院子中间走去,摆成个松散的圈子。 照临若无其事地走进他们形成的圈子中间。 “来吧,一起上好了,菜鸡们。”照临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勾了勾,相当的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 一再被挑衅还能忍就不是男人了,被挑起了火气的几人大喝一声,以柏擎当先,抡起拳头就招呼上去。 “动作这么慢,菜鸡就是菜鸡。” 照临以飞快地速度轻松地以左手拦住照临的拳头,右手跟上握住他的小臂,用力一拧,带着柏擎的身体跟着翻个跟头,砸在地上,想再爬起来时愕然发现右手臂使不上劲。 在放倒了柏擎的同时,两个把总的偷袭也到了,他们本想是迫使照临松手救下柏擎,可照临动作更快,还是把柏擎撂倒了,然后矮身一滚,避开了两个把总的攻击,直冲成封和他的副手。 成封的副手是最弱的一个,被照临一拳头打在胸口正中,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倒下了,成封来不及救人,只得利用这短暂的时机赶紧和秦薛两位把总会合,为柏擎争取更多时间让他恢复战斗力。 柏擎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很不好地揉着右手小臂,他发现照临的力气大得惊人,自己竟然完全对抗不了,当时要不是跟着拧的力道顺势翻身,自己这手臂就得被拧断了,像拧湿帕子那样的拧断。 秦薛两位把总的抗打击力比较强,身材雄壮膀大腰圆,是防御力最好的脂肪肌肉混合体形,有足够结实的肌肉,又有足以保护内脏的脂肪,就算受了伤,脂肪的包裹下,出血量也会比较少。 照临仗着身法速度快,没急着跟两位把总硬碰硬,先追着成封揍,堂堂百总大人被撵得有点狼狈,祁可都有点不忍看,转而把目光投在秦薛二人身上,思考他们身上这么厚的脂肪,受伤后外科急救手术该怎么做,毕竟在外科眼里,脂肪太厚影响手术视野,找不到出血点,拨来拨去都是人体脂肪,增加手术难度。 第708章 挣钱的大计(一) 成封终于被一拳揍趴捂着肚子像蛤蟆一样毫无形象地撅在地上后,柏擎的手臂终于缓过来了,与自己的二位把总联手将照临终于圈在了三人中间。 照临转身将攻击重点放在了柏擎身上,完全无视那两尊肉盾一样的把总,追着柏擎揍,她拳脚上的力气打得柏擎在心里叫苦不迭。 秦薛两位把总体态健硕,行动上相对就比较慢,起码比照临慢,三个大男人被照临像放风筝一样地溜着,给柏擎一拳后,就转到二位把总身后偷袭,攻击他们身上神经分布密集的部位,尤其头面部,挨着一下就得头晕目眩。 三个战斗力不俗的将领在被照临溜了三五圈后就逐一败在了她手上。 祁可看着都替他们疼。 不过这结果也是早在意料之中,所以她脸色正常地上前表示关心,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要不要紧?要不要跌打药?” “这倒不用,没到那份上。” 柏擎龇牙咧嘴地换手揉左手臂,这场切磋他觉得最可怜的就是自己两条胳臂轮着来,但照临又施力巧妙,只是疼,不见外伤,光是这份对力量游刃有余的掌控力就让柏擎认定了照临一定是高手。 “那进屋坐会儿吧,我叫女仆送些点心来。想吃些什么口味?甜的咸的?炸的蒸的?” 柏擎他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嘴,“想吃炸的,甜咸都行。” “好,马上来。” 祁可和照临先领了他们进屋稍坐,没一会儿,女仆们抬进来一张折叠方桌和圆桌面,在厅堂中间布置了一个大饭桌,众人松散地围桌落座,接着女仆端上酸梅汤和杏仁酷各一大汤盆,自盛自饮。 一碗甜汤落肚,这短短的一趟切磋打出来的汗和虚弱感就跟着没了,总算有力气回味总结方才切磋的经过。 “临姐身手不凡,哪里人啊?”询问第一步自然是打听家底,柏擎知道跟祁可不用绕圈子客套,所以放下碗就直接问。 “上南州三水府叶溪县莲溪镖局。”照临淡定回答,幸好提前编造好了身份背景。 “镖局?怪不得。”柏擎顿时就接受了这个身份,一点没怀疑是假的,毕竟才刚被揍了一顿不是,镖局里镖师的子女从小习武很正常,天赋强的自然练得好。 “上南州三水府?”秦把总盛杏仁酪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放下大汤勺,“去年水患最重的地方?” “是的,洪水下来流经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三水府,整个府都被淹掉了,逃难时看到衙门都快被淤泥埋掉了。” 祁可在一旁惊愕地吐舌,照临描述的画面她还没见到过,但用这个地址做出生背景也正好让人无处可查。 “三水府是上南州的粮仓,去年水患三水府遭了灭顶之灾,洪水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汪洋,上南州饿殍遍野,又赶上北方连旱外敌入侵,朝廷自顾不暇无力赈灾,逃难的流民无数。”柏家军就是因为在北方战场失利才被朝廷贬到南方守海岸线,他们为了搞清楚为什么朝廷支援乏力,理所当然是做过一些调查和了解的。 第709章 挣钱的大计(二) “洪水顺着河道一路南下入海,河阳州算是下游末端,洪水过来造成的危害不如中上游,损失尚小,也就成了流民集中逃难的地方。”照临语气低沉,“我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死人,易子而食都不算稀罕,吃剩的人骨随意地丢在道旁。” 照临的描述叫人面露不忍,祁可不由得想起自己去年一路南下看到的情景,忍下一个恶心的干呕,接过话茬,赶紧换个话题。 “跟中上游的州府比,河阳州的损失是小,可对本地百姓来说,损失一点都不小,光看跟农事相关的种子粮食果树苗木家禽家畜等物产的价格就知道,刚刚上市的夏粮价格还在高位呢,就是受去年洪水的影响,整个州内粮食产量都不足,今年都回不到往年的水平,还得看明年的情况。一次天灾,光是等人口和土地恢复元气就得二三年的时间。” 祁可这话半点没有吓唬人的意思,她搞农事这么久了,无论是政治课本还是实践经验,多少总有一点基本的经济常识,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市场价格反映一切。 “也就是说等秋粮下来,粮价可能也还是下不来?”这一说到粮食问题,立刻把在座男人们的注意力给扯开了,不再提照临出身背景的事。 “可以抱个希望,毕竟河阳州相对受灾最小,但大量流入州内的流民对州内百姓的生产生活造成的破坏,我觉得今年全面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祁可到底是做了差不多一年的农事生意,跟合作的商人们来往交易最多的东西都跟农业相关,只要有商人来村里必会带来东临县外的各地消息,她只是不出远门不代表她闭目塞听,有这么多充分的铺垫在前,她现在说这话可信度很高,不是无的放矢。 “流民进入河阳州,跟蝗虫过境一样,扒光别家农田里还没长熟的作物,树叶草根一股脑儿地都往嘴里塞,剥光了树皮的树一片片枯死,山都秃了,哪长得出物产,等土地重新积蓄肥力可不就得几年以后了。”祁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嘴角抽抽,“无序的流民造成的破坏不比天灾小多少。” 柏家军从北方一路南下,走完了旱灾之地又来到水灾之地,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早就看得心里麻木了,连稚嫩的幼儿都不会再被吓得惊哭不止,明白祁可没有一句胡说,同时也在心里盘算开,最近几年内的粮食产量都恢复不到往年正常水平的话,军费划给购粮的开支要倾斜多少。 “流民还是要大力管起来,幸好东临县流民不多,穷地方有穷地方的好处。” “也就这点好处了,逃难来这里的人都少。” “军事重地,平民少一点是好事。” “这倒是。” 闲谈间,客栈那边终于送来了吃食,女仆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在一旁的条案上把食盒依次打开,取出里面的盘子摆在圆桌上,都是一式两份,两盆甜汤摆在中间,小吃食将桌子一分为二,想吃什么直接夹面前的就行,免得站起来伸手去够对面的。 第710章 挣钱的大计(三) 咸甜口味的油炸食品带着刚出锅的热乎气儿,除了仙客来客栈里常见的油饼麻圆春卷韭菜盒子,还有不常见的鸡米花和炸鸡块炸鸡腿,另有小碟装着干粉醼料。 每人面前重新摆了一个无水的新碗,祁可只吃了几块小春卷和鸡米花炸鸡块,点到为止,然后就喝着酸梅汤看大家吃,时不时地介绍两句,像春卷为什么要分大小,因为大春卷用了肉馅,小春卷是素馅,买大春卷的钱能买三个小春卷,比较吸引村里小孩帮客栈干了零活后买来吃。 小春卷的素馅里拌了鲜美的菌子,天然味精给馅料增鲜,炸得又香,哪怕无肉不欢的这些男人们也照样喜欢,用来装水煮鱼水煮肉片大盘鸡的大圆深盘里堆得冒尖的各类油炸小食眼看着就一点点没有了,炸鸡腿一人两个吃得他们舔手指头。 看到他们舔手,祁可才想起来刚才切磋完之后好像他们没洗手就直接上桌吃东西来着…… 虽然桌上每人都有一块擦手的湿巾,但是吧……算了,无所谓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反正回头肚子疼的不是她。 祁可揣着一肚子不讲卫生的嫌弃自我安慰道。 “好吃,真香。” “诶,别说,出顿汗后就想吃点这香喷喷的东西。” “等将来咱们的条件好了,每天训练后也吃这些。”柏擎大方许诺。 炸鸡腿下肚后,这一顿就差不多到了中场休息时间,进食的速度明显下降,转而盛酸梅汤或者杏仁酪润润口,而且肚里有食,再聊起来的话题也轻松多了。 “这趟出海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 “有啊,各种各样的鱼群,就在靠近水面的深度,贴着我们船底游来游去,本来我都钓上了一条,剖开发现只有一条龙骨没有小刺,正想试试生鱼片的滋味,那海盗船就出现了。”祁可自然不能说自己在小渔船上生火煎鱼,只能说生鱼片。 “哎呀,真不巧。”男人们发出惋惜地声音。 “虽然海盗的出现很扫兴,但我们这片海里确实有很多鱼群?”柏擎提到鱼眼睛都发光,千户所那条河道淤积的支流连像样的鱼都没有,不然大家日常的饭食上还能多个鱼吃吃。 “反正我看到挺多的,它们在船底游来游去,简直就好像触手可及一样。”祁可点头,信誓旦旦,毕竟是她亲眼看到的,不是假话,确实渔业资源丰富,“想想我们这片沿海村民有多久没有出海打鱼了,本土鱼种可不就慢慢地壮大繁衍起来。” “哎呀,这么一说,我觉得现有的小渔船不够用,得搞几艘大的才好。” “诶?说到这个我有点好奇。”祁可仿佛来了劲,端正了坐姿,却又一副等着打听小道消息的表情。 “你好奇什么?”柏擎眉毛一挑,也打起精神准备应付祁可可能会让人头疼的问题,打交道多了,都攒出经验了。 “我就问问,先请千总大人恕我打探军情。” “你这话意思是存心要打听军情?” “哪能呢?我真的就是好奇问问。” “行吧,看在你立功的份上,准你问一个问题,我看看能不能答。” 第711章 挣钱的大计(四) “那先谢谢千总大人。”祁可笑眯眯地抬手作个揖,“是这样,就现在这艘海盗斗艇,千总大人想把这船停泊到哪里去?” “你这还真是有打听军情的嫌疑。”柏擎有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的两位把总和成封等人一起配合着面无表情,饭桌上原本轻松的气氛当场就凝滞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船的停泊地点附近有没有民间商人进驻占地盘做生意的机会。” “哦?”柏擎威胁人的气势立刻烟消云散,凝滞的气氛也好像从来不曾有过似的,“你若是想说这个的话,那我们倒是可以谈谈。” “千总大人有好消息?” “不,你得先告诉我,知道了这艘海盗斗艇停泊地点后,你打算要怎么占地盘做生意?”柏擎倒也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而是他们柏家军常年呆在苦寒之地,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除了靠朝廷拨下的军饷度日,全军上下没几个稳定的额外来钱的路子,论到做生意还真不如祁可这半调子。 “我大胆猜测一下,那艘海盗斗艇肯定落不到二麻镇,因为镇上没有能停泊大船的现成码头,现造一个也来不及,船上那么多海盗得赶紧上岸,黑旗帮丢了一艘斗艇肯定也会派手下来寻,那船在海上多呆一天都是危险,所以千总大人目前面临着要尽快让那船靠岸的现状。” 柏擎歪着头瞪成封,两位把总微微扬眉,成封的副手眼观算算观心假装自己不在场。 成封一脸冤枉,“我什么都没说!” “嗯,百总大人确实什么都没说,我这都是合理推测。”祁可立刻澄清。 柏擎没好气地转回头,冲祁可抬了抬下巴,“你继续。” “那艘斗艇必须要尽快停泊到一个现成的码头,我再斗胆猜测一下,这落到东临县的军功,千总大人也不希望忙活半天,结果那船落到其他县的同袍手上。” 柏擎哼哼两声,其他人已经是连连点头,“那是啊,明明已经落到我们手里的船怎么能让别人拿走。” “所以呀,我就想问问这斗艇的停泊地点有没有适合民间商人进入的余地?还是说目前准备的只是个临时地点,将来还要转移?” “那你再猜一下,你觉得这船会停泊在哪里?” “那我不知道,我对本县地理不了解,但这斗艇是海船,肯定不能停泊在内河,只能找沿海码头,我看上的就是这个沿海优势。” “你想搞个民用码头?” “不不不,不搞码头,我没有财力搞这样的码头,不过若是码头周围还有可建货栈的荒地,那我倒是想圈一块地。” “货栈?”柏擎心头一动,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祁可想干什么,“你想做海运生意?!你这一脚伸得太长了吧?” “我只想开个货栈,有足够的仓库堆放货物就行,紧挨着军用码头的民用码头,安全性毫无疑问,必能吸引过往的海运商船停靠补给,要是有合适的货物和价格,买卖双方互惠互利啦。”祁可笑眯眯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来个转折,“不过,这有个前提,这个码头是否有着便捷的水运或者陆路,能让我顺利地拿到货物,交通不便可不行,我花钱是为了挣更多钱,不能光出不进,我投钱图的是未来能数倍地挣回来。” 第712章 挣钱的大计(五) 柏擎若有所思地慢慢点头,其他人也是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但海盗斗艇这事,事发突然,他们自己都没商量好那艘船停到哪里去呢,不过祁可提到了一点他们很是认可,那艘船在海上多停一刻都是危险,万一被黑旗帮先把船抢回去了那他们就白忙活了。 “你要建货栈这事先放一放,我借你这地方讨论一点事情。”柏擎回过神来,对祁可说道。 祁可二话不说立马起身,“行,那我回后头洗把脸,顺便给你们换点喝的,还想再来点酸梅汤和杏仁酪不?或者换点别的?凉粉怎么样?” “好啊,不过不用急,等我们这讨论完再上。” “行,我女仆就在厢房的廊下干活,你们谈完了喊她们一声就行。” “好。” 祁可没再收拾桌上的吃食,带着照临爽快地退下了。 女仆们都在左右厢房候着,全都手拿一副针线低头忙活的样子,正房门口没有人,祁可和照临径直往后宅走,都不屑偷听,因为她们是监听,再说了,柏擎这会儿想讨论商量什么祁可也猜得到。 军饷不足是让柏家军最着急上火的事,祁可给了一个挣钱的建议,柏擎他们当然要讨论一下自己的地界里有没有符合这要求的地方。 凉水镇河口湾,祁可觉得柏擎他们不可能会忘了这么一个重要地方。 事实上,柏擎他们讨论的也正是凉水镇河口湾。 “河口湾码头年久失修,但只停一艘海船的话应该停得住。” “停不住也得停,河口湾是九支江干流入海口,军事重地,这个码头不可能撤销,就算日后不需要军码头了也要留着民码头搞海运贸易,周边地势平坦开阔,祁可想圈块地建货栈,我看行,满足她,看她货栈选址在哪里,日后民用码头就靠着她的货栈建,连成一片。” “那她这货栈得离军码头远一点,不然日后扩建起来,土地要打架。” “尽量让她的货栈靠近内河一侧,不要往入海口那边建,这样就跟我们现有的军用码头抢不到一块儿去。” “祁可的意思本来就是想从过路的海船上买点合适的货物,再走水路或者陆路运回来,让她把货栈建在内河岸边应该不难,然后海船不能深入河口湾更不能靠近内河口,最多在湾口停一下卸货和补给,那么中间这么长一段距离就得依赖陆路或者水路?” “陆路吧,路面还是要建的,河口湾那里土质松软潮湿,一踩都是泥,为我们自己方便也得把路面硬化,至少要搞出几条夯土路来。” “那么大的一个河口湾,要建码头,要搞夯土路面,这得多少钱?”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正热烈,突然秦把总来这么一句,犹如冬天户外兜头一盆冰水,一下子把好好的气氛给打没了。 没钱,是柏家军最愁的事。 “祁可要买地建货栈,这一应花费自然都是她出,但其他方面的钱都归我们自己出,我们哪有钱?” 第713章 挣钱的大计(六) “而且民用码头我们还得建两个,一个供海运商船停靠,一个供内河船只停靠,除此之外我们也最好建几个大货栈,日后发展起来,有其他商人跟着祁可过来做生意,就可以租货栈给他们用,补贴我们这些建设的开支。” “对,祁可想做这方面的生意,跟她关系好的贾记船行可能也会跟来,说不定直接就在凉水镇开个分号。” “河口湾是九支江干流入海口,如果码头建成了一定会有民船停靠,这是毋庸置疑的,祁可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建议,我们可以靠这个河口湾挣钱。” 河口湾的价值就在于它是干流入海口,柏擎深知他会被放在这里的原因,就是要守住这个入海口,正好他的军功也积累到足够升职到军户,否则就算他爹柏大将军想让自己儿子驻守东临县都开不了口。 “远景都是好的,问题是前期建设的钱从哪里来。”柏擎有点烦躁,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春卷送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你们说这艘斗艇能让朝廷发下多少赏赐?” “嗯……” 其他人一个个抱臂枯坐,这问题真不好回答,无论朝廷发下多少赏赐,那也是发到大将军手上再作分配,东临县独占功劳也拿不到全部赏赐,而且就算全拿,估计也不够河口湾的开支。 “我们现在缴了黑旗帮的斗艇,算是跟他们对上了,河口湾原本就有的码头也就有了必须要重修重建的必要,拖是拖不过去了,凭这一点应该能额外跟朝廷要笔银两,与赏赐无关。” “这需要大将军去跟朝廷上折子。” “国库空虚,大将军也不好使。” “我们上我们的折子,朝廷给不给是朝廷的事,上面发不下银子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总之河口湾这块地方不能再放着不管,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是个无奈的妥协,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行吧,叫祁可回来,我们接着讨论她的货栈要怎么建。” 成封的副手职衔最低,他起身开门出去,唤来厢房廊下的女仆,让她们去请祁可过来。 祁可这会儿也在自己屋里跟照临一起研究河口湾的地形图,在这之前,照临照临还给她看了上南州三水府叶溪县的高空俯瞰图,去年的洪灾,今年仍然是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当初被淤泥埋了一半的官衙如今再看更加凄凉,几近废墟。 好好的一州粮仓之地成了被完全抛弃的死地,上南州未来几年恐怕都不会好过,还会有更多百姓为了生存逃离家乡。 至于用来伪装照临出身的莲溪镖局就更是废墟了,破败得叫人一眼看不出来这是镖局的地盘还是富户民宅,好在地上躺着一块被尘土埋了一半的镖局招牌述说着这块废墟曾经属于一个镖局。 照临给自己挑的伪装身份很安全,祁可放心地关了画面,转而专注在河口湾上面,非她能力所及之处,不看也罢。 第714章 挣钱的大计(七) 收到女仆发来的消息的时候,祁可与照临也正讨论到她的货栈和贾记船行的新分号设在哪里的问题,按照军民分开的基本原则,她俩都倾向于建在干流的岸边,反正土地够大,她又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以便宜的价格圈块大点的土地,好好跟柏擎谈的话应该不难。 得知男人们讨论完了,祁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着照临过去了。 正房厅堂里,原本的饭桌已经收拾干净,之前的餐具全都撤下,现在大圆桌上摆着一盆白凉粉,旁边还放着白糖罐子,爱吃多甜自己放,祁可进屋时,他们一群男人都已经各自吃完了一碗,正添第二碗,所以那一大盆白凉粉此时只有一半。 “来了?来来,坐。”柏擎反客为主,一边吃着凉粉一边招呼祁可。 祁可好笑地在她位子坐下,照临执碗盛了半碗凉粉,添了平平一勺白糖,搅匀了摆她面前。 “诸位大人讨论出什么结论了吗?能允许我圈地建货栈吗?” “圈地没问题,我们还想借着你这货栈建起来后,吸引更多商人过来做生意。”柏擎给了个准信。 祁可灿烂一笑,“那,这艘斗艇打算停靠在哪里?我该在哪里圈地呢?” “九支江干流入海口,本县凉水镇河口湾。” “哦?好地方。九支江干流,本身具有先天优势的好码头,只要建成了日后肯定不愁生意,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冒最大的风险,千总大人能给我怎样的优惠?”柏擎选定的地方亦如祁可所料,笑得也是越发灿烂。 “给你低价,让你圈个大地块?” “仅是这样?” “你想怎样?” “我现在就可以保证,如果我在河口湾圈地建货栈,我保证能拉贾记船行过来建分号。” “好啊,如果贾记船行过来,我们也允许他们自由选址,在合适的地方建他们的分号。” 来一个祁可,背后跟一个贾记船行,这也是他们之前有过预料的,柏擎等人神色轻松地点头应下。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贾记船行经营的是内河航运的生意,他们的分号不能建在河口湾内,只能在内河岸边或者凉水镇上。” “凉水镇是什么地形?有靠水岸的空地吗?如果离河口湾近的话,他们的分号和我要的货栈倒是可以建在一起,节省一点来回运输的时间,因为货物反复装载卸下,难免会造成无谓的损耗,浪费的都是钱。”祁可哪怕看过了照临给的地形图,也得装作不知道,该问的问题还得问一遍。 柏擎等人皆表示赞同,他们每次运送辎重粮草的时候,损耗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对祁可说的浪费二字他们感同身受。 “凉水镇的地界是临水的,但镇子中心地带离内河水岸和河口湾都比较远,为的是要防洪水,所以就看你的货栈和贾记的分号要建在哪里。” “这方面我就是外行了,等哪天让贾记的行家们去看看,他们为了行船方便,肯定比我会看环境。” “可以,你们自己商量,然后约个日子。” “好。地价怎么算?”祁可在商言商。 第715章 挣钱的大计(八) “实话说,那边的土地不值钱,比荒地都卖不上价,荒地开垦后还能做生地种些东西慢慢侍候养成熟地,河口湾周边看着地势平坦开阔,脚下都是滩涂,天晴的时候都是一脚泥,下雨更没法走,你不知道走到哪里一脚下去陷半条小腿。” “那第一件事岂不是修路?最少也要搞几条夯土路出来方便行车?” 祁可看地形图知道那周边虽是大平原的地形,但是滩涂湿地的地质情况,所以地价便宜也是在预料中的,但后续建设开支就真是个需要不断投钱的坑了。 “还有,我们在那里硬化路面大搞建设的话,原本用来行洪或者堆积泥沙的开阔平原被我们填了,为了防范未来的洪水,还得再修一条堤坝。” 在座男人们顿时倒吸口凉气,面面相觑。 “到底是在北方呆久了,竟然忘了还有这个问题,多亏你提了一句。”柏擎用力揉了一把脸,“要建堤坝又是一笔钱。” 祁可没接这话茬,她一个底层小军户,就不要妄议国库是不是空虚、朝廷有没有银子的话题了。 “那,这样,镇子与河口湾之间的大片土地,我先预定二百亩,圈在哪里等贾记船行派人实地看过再说。” “二百亩?建货栈要这么大的土地吗?”祁可的新话题轻易地将男人们的注意力从没钱上面转移了。 “我建个庄子呗,种点粮食蔬菜养些禽畜,就算河口湾的水运暂时没起色,可驻守那里的人也得吃饭啊,总不能补给全靠别处运过来吧,那多贵啊。” “诶,这个点子好,你就算不建货栈,光是建个庄子都保你生意无忧。” “是吧,那我再开个饭铺或者客栈?” “诶,那就更好了~~”说到吃的,大家的语气都荡漾了。 “你们看,只要有人气,就有生意做。”祁可眯着眼睛笑,好似真的看到了生意兴隆的前景。 “那边是地势开阔的大平原,你只圈二百亩就满足了?”柏擎搅了搅碗里的凉粉,想到哪怕祁可不开饭铺客栈挣钱,光是她种田的本事也足以在凉水镇站稳脚跟。 “嗯?千总大人愿意多给土地?土地我是不嫌多的,多多益善,就算暂时不知干什么,还能种些花草造个景儿,或者干脆放着不管任由南迁或北迁的鸟儿停留觅食,添个野趣。”为自己钱袋子考虑,祁可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张嘴要大量土地,但不妨碍她占点口头便宜,“但是我现在财力有限,考虑到后面的建设开支,二百亩是我目前能圈的最大数。” 听到祁可没钱,柏擎反而笑了。 “你没钱就好办了。” “……”祁可挪了挪椅子,离他远点,直觉一会儿这位柏大少爷讲不出什么好听话来。 “好了,不跟你说笑话了,接下来我们谈点正经的。”柏擎略带谄媚地搓搓手,“你没钱,我们柏家军也没钱,所以我们都要挣钱。” “嗯,是。”祁可面无表情地等柏擎的下文。 第716章 挣钱的大计(九) “河口湾是个挣钱的好码头,你的建议不错,所以刚才我这边已经决定把那艘海盗斗艇拖到那边去,把凉水镇这个军事重镇发展起来。但是,军码头和民码头不能挨在一起,哪怕你是我军军户也得遵守这一点规矩。” “明白,军码头只停靠军队船只。”这个要求理所应当,完全没问题,“那么,民码头建在哪里?” “问题就在这里。” 照临悄然转身进了隔壁偏厅,端出两副带盖的扁平匣子,祁可和柏擎一人一个,打开盖子里面是全套笔墨纸砚。 有了纸笔,后面的讲述就直观多了,柏擎在一张大白纸上画了一个大圆,圆圈内代表河口湾,圆圈外代表周边土地,将现有的破旧军码头和凉水镇的大致位置标在纸上,再画了两条曲线代表九支江,然后将纸交给祁可参考。 祁可因为看过地形图,也就不嫌弃柏擎画的这示意图有多抽象,起码镇子和军码头的位置是没标错的。 九支江东西走向,因此凉水镇是在河道北岸,军码头却在河口湾的南岸,正好是个对角线。 祁可对此表示很满意,河口湾的北岸就是空的,跟凉水镇的位置在一个方位。 “我先问一下,河口湾允许海外商船进入停靠吗?” “如果要吸引他们进来补给做买卖,那肯定是要允许他们进入河口湾,但不允许他们深入太多。” “以军码头为界?” “诶?”柏擎微愣,先前的讨论没谈到这么细节的内容,但祁可这仿佛随口一说,自然启发了柏擎等人,纷纷点头,“对,以军码头为界,不能靠近军码头的位置。” “行。”祁可看他们反应就知道他们没想到这一层,但其实她自己也是个纯外行,大哥就不笑二哥了,“本来海船就不该进入内河航道,军用码头既然占了南边,那民用码头就只有建在北边了,正好跟凉水镇一个方位。” “可以。”柏擎他们没有异议。 “民码头设在这里的话,我的庄子、货栈和贾记船行分号就设在镇外,然后我在镇子里包块地开铺子,在镇上百姓当中挑一些可靠的人跟我一起做工,等人气聚起来了,吃穿住行的需求我一条龙全包了。” “你一个人,能行?”柏擎眉毛一扬,看同桌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的表情。 “能行啊,怎么不行?”祁可笑了笑,放下手上的示意图,跟他们细数,“首先我开个客栈,吃和住就解决了;我明年要开工建设的纺织工场,穿衣就解决了;有贾记船行在,行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了。诸位大人,可还有什么疑问?” “呵呵~”祁可都算得这么清楚了,这些男人们哪还有疑问,可见日后凉水镇百姓和驻军的日常吃穿住行将由祁可一个人全权经营,“没有。” “药铺开不?”柏擎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需求。 “开啊,如果镇上没有药铺的话,我就开,等开起了药铺,我再想办法请个坐堂大夫来。”祁可并没有一心想搞垄断一条龙,但若凉水镇的生活供应上面真的欠缺到如此地步,那她也不介意趁虚而入,先把地盘占上。 男人们却很高兴,哪怕只是个小药铺,有坐堂大夫在的话,镇上百姓和士兵们看个头疼脑热也是可以的。 第717章 挣钱的大计(十) “不过我要先知道一点,上面是否同意好好经营凉水镇?把那里打造成柏家军的钱袋子?” “除了这个河口湾,其他能挣钱的沿海村镇都不在我们柏家军的地盘里,凉水镇如果能经营起来,就是我们唯一的钱袋子。”柏擎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今天丢脸丢的够多了,再多丢点也没什么。 “唔,唯一的钱袋子?”祁可微微点头,心中了然,更多的主意从脑子里蹦出来,既然是唯一,那她这头一批进入的商人当然要连肉带汤先吃个尽兴,“好,如果保证我的独家利益,我倒是愿意全力支持。” “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也很愿意保证你的独家利益,但是凉水镇是军事重镇,你的独家利益很有可能在未来挡了别人的路,甚至有可能朝廷一纸命令下来,你的利益就受损了。” “千总大人,你这是暗示上面随时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别人听的都有点紧张,柏擎则是一脸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这样,我也无意挡后来者的财路,我们给独家利益设个时间期限,头一个吃螃蟹的人出钱出力,最后还可能落不到一个好,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对吧?” 男人们心有戚戚地点头,虽然他们内心里都不觉得祁可会是任人搓圆揉扁的老实人。 祁可换了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开始写协议草案。 “首先,我联合贾记船行入驻凉水镇,在镇外圈地建庄子货栈和船行,在镇内建经营用的铺面,雇佣镇上百姓做工,一应开支由我和贾记船行分别承担,柏家军不插手。” 柏擎没意见,其他人更没意见。 “柏家军作为地主一方,要完成基本的建设,建成可停靠海外商船的民用码头,以及从码头到镇子的陆路。” 听到陆路二字,柏擎他们就忍不住心里一跳,都不用去算建码头得多少银子,光是建这条路就不得了,怎么跟上面要钱,现在就可以开始头痛了。 “我和贾记船行包揽经营吃穿住行甚至有可能还涉及生老病死等行业,柏家军必须保障我这一方独家经营权,有效期限暂定为三十年。” “三十年?” “时间短了?”祁可执笔蘸了蘸墨,“那可以再延长点,我无所谓的,对我来说,独家经营权时间越长越好,不给后来者任何挣钱机会。” “不,就这样,三十年挺合适的。” 男人们马上改口,开玩笑,要是真的不让后来者有吃口汤的机会,柏家军估计也没好日子过,会被各路想沾利益的人烦死,但话说回头祁可承担了凉水镇前期的建设,自然要保证她有收回本钱和赚钱的时间,所以三十年的期限也还行。 至于柏家军在本地有没有三十年的驻扎时间,呵呵,那是以后的事。 “你是柏家军的军户,军中肯定优先保证你的利益,看到有钱挣就蜂拥而来的后来者,多半都是平民商人,内外有别,论可信度就得往后靠。”这份保证,柏擎自认还是给得出的。 第718章 挣钱的大计(十一) “千总大人这么说,那我倒是可以放心地放手一搏了。”祁可笑了笑,她要的就是这份口头保证,至于是不是真有人日后眼红要坑她,呵呵,谁坑谁还不一定呢,敢乱伸爪子的一律砍了。 “你只管放手去搏,凉水镇是我的地盘,为了军中唯一的钱袋子,我看谁敢坑你。” “好的,多谢千总大人。”祁可矜持地笑笑,继续在纸上写着,“我本来是想圈二百亩地建庄子,但既然我做独家生意,庄子的一应出产要供应镇上百姓和士兵食用,千总大人认为我得圈多大的土地才够?” “看你这个庄子的土地就知道二百亩对你远远不够,你更多的物产来自于山中,但凉水镇那边是平原地形,我划给你千亩土地,你能否经营得起来?” “千亩?”祁可微微顿笔,不光是她感到惊讶,照临和柏擎的手下们都觉得惊讶,“但我只付得起二百亩地的钱。” “不要紧,那八百亩算我送的,这是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点微不足道的鼓励。”柏擎想到那大片的无人平原,祁可三十年的独家经营权,既然外人进不来,那不如大方一点送祁可,反正相比大平原来说,送出去的只占一小部分而已。 “那我可在纸上写下来了,千亩土地是单给我建庄子的还是包括了货栈和镇上铺面以及贾记船行的土地?别说我好像老是代贾记船行作主,人家也不傻,我打包票说一定能联合他们一块儿的前提是也有足以吸引他们的利益,我才好去跟他们谈,不然的话,没利益的事,我的面子也不好使。” “自然,我明白,这千亩土地仅仅是给你建庄子的,未来镇子和士兵每日所需的粮食和禽畜肉蛋都依赖你庄子的出产,土地不够可不行,甚至只要选址恰当,我还可以给你预留一些备用土地,用于庄子的扩建所需。” 柏擎很好说话,就冲着祁可这一手种地的本事,白送她土地绝对是划算的,同样面积的土地她的物产就是比别人丰富。 “千总大人,你的大方真是叫人惊喜。”祁可笑得无比灿烂,“希望你送我的土地不是占用了镇民原本的土地。” “不,是完整连片的荒地,你去看过就知道,大片的无人荒地,随便你圈地。” “也没有流民在那里?” “军事重镇,流民敢去杀无赦。” “好吧,明白了。” 东临县官府出于怜悯可以对流民网开一面,但军队却不会对擅闯军事重地的流民手下留情,哪怕凉水镇是个破烂镇子也不是平民能随便混进去的,那么地形图上拍到的镇子中的人影,就可能是驻守在那里的柏家军士兵和原本的军户百姓。 祁可在白纸上郑重地写下庄子用地自购二百亩柏擎赠送八百亩总计千亩另备下扩建用地若干的字样,脑海里一盘算,这不得了,这庄子建成后恐怕得远离镇子,那她还得修条路与镇子和货栈船行相通。 第719章 挣钱的大计(十二) “千总大人如此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得了这么大片的土地,可见我这庄子建成后必然是个远离人烟的地方,那么我至少要修两条路通往镇上和货栈,如果货栈与船行也隔得远那就要修三条路,那么这几条路就由我来修。” “可以。”柏擎不跟祁可争这个,他们能省一笔银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祁可把自己修路这一条写上去。 “那么,接下来,关于我经营用的铺面和货栈,以及船行的土地,千总大人能给多少?” “你先数一数你要多少个经营用的铺面吧,吃穿住行生老病死你一个人就能全包了,听上去得给你整条街的铺面才够。” 祁可当场两眼放光,“千总大人打算真的给我一条街的铺面吗?!” “凉水镇是个人口很少的镇子,唯一的优势就是那边地广人稀,镇子的占地比较大,但实际上算上原有的百姓加上入驻的百户所,现有的人口全部加起来千人左右,比你们一个四柳村的人口都少。”柏擎有点不看好,“你真的需要一条街的铺面?” “我们得为未来的人气做好准备,专门新建一条街市,与原本的民宅区分开,互相不干扰,所有铺面就是纯粹的经营铺面,不搞前店后宅的格局。倘若以后镇子真的发达了,镇上百姓改建自家沿街的房子做小生意就让他们做,我不跟他们争这个利,反正我已经赚了大头。若是真有本地人从这小本经营中发展起来,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搞不好我跟对方还能发展个良好的合作关系,但是外地人过来,想从我的地盘上扒块甜头,那就对不起了,我必定毫厘不让,除非你们告诉我这三十年独家经营权作废。” “但世上的生意你不可能一个人全部拿在手上,总有你不愿意做的,那外地人进来做了,你还能赶他们走?” “这话没错,但吃穿住行和生老病死,我一个人就把这八个字涵盖的正当生意给占全了,那我不做也不屑于做的能是什么生意?若是外地人盯上了骗、赌、帮、烟、娼这五毒生意,老实说,我发现一个就抽死一个,在我的地盘上,这种生意绝对不许出现。” “赌场和帮派这两个我们也不会允许出现,骗子很难防备,除非有人真的上当受骗并且传出来受骗经过外人才能知晓,娼也是男人需要的,不过烟也不行吗?烟叶还是很常见的呀。” “抽多了烟伤肺。” 祁可知道柏擎他们误会了,但也没什么,虽然她的本意是指大烟,但普通烟叶也不是好东西,“一般老百姓闲来无事抽一锅烟也就算了,士兵别有烟瘾,伤了肺,简单的跑步训练就会让人呼吸上不来气。” “还有,娼也不行,我手下姑娘们都怎么来的,千总大人想必听说过,要么是自卖自身要么是被人卖掉的,如果我不收下她们,她们的最终结局就是沦落到妓馆去,就像你们男人会抱团一样,女人遇事也肯定是帮女人的,所以我的地盘不许有娼妓。不过,如果是做女人生意的男妓馆,那我倒是乐意涉足一下,养一群十七八岁至二十三四的年轻漂亮又善解人意还懂点琴棋书画的男子,一定能吸引很多有钱的女客人。”祁可面露想入非非的神色。 第720章 挣钱的大计(十三) “咳!” “咳咳!” “咳咳咳!” 在座的男人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硬生生地打断了祁可的幻想和后面要说的话。 “呃,诸位大人不要紧吧?是呛着了吗?那我让人给你们换上茶水吧。” “不,不用。”柏擎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坐正了身子,“好了,没事了。” “哦,那我们继续?”祁可表面上假装没发现他们突然咳嗽的原因,实则憋笑已经憋到腹肌疼,说到男人的需求就理所应当但是女人玩男妓就这么激动,啧啧啧啧。 “嗯,好,我觉得你说的都有道理,这五毒生意确实不能做,影响我们柏家军的名声,军事重镇有骗、赌、帮、烟、娼,朝廷上的那些文官就能直接指责我们毫无军纪。”柏擎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身边的副手们皆都表示赞同。 祁可展颜欢笑,“我就知道千总大人是最明事理的,不愧是英明威武的千总大人,跟讲道理的人合作果然是省心省力又省钱,因为浪费在来回扯皮上的时间都够着手干活了。” 这一顶高帽子戴下去,可把柏擎很多话给直接憋回他肚子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祁可在纸上落下关于限制偏门生意的条款,把话题拉回先前的议题。 “千总大人是同意给我整条街的铺面吗?” “你如果想要整条独属于你的街市,这得你自己建,我只能划块地给你。” “好,多大面积?” “反正那边都是大片荒地,你想要多少?” “长两里,宽三里,位于镇子后方。” 柏擎眉头大蹙,“这太多了吧?” “不多,也就是两千多亩地,除了建街市,多余的留着建工场,跟生活相关的各类物资总不能都靠从外面运过来吧,能本地自己造的就本地造,最便宜,而工场一开,镇上现有人口就完全不够用,就需要从外面招募工人,那么就得盖房子给他们住,提供生活所需的衣食住行。一盖新房子,自然就等于是扩建镇子,慢慢的,凉水镇这个小镇子就会发展成大镇子,到那时才符合扼守河口湾这一军事重镇的身份地位。” 祁可也是狮子大开口,但她想的毕竟更远一些,军事重镇哪能没有军工场,她先把土地搂到怀里,将来建什么工场就是她说了算,不用每每有新想法的时候还得绞尽脑汁地四处拿地,把本来可以连片的工场硬是建得东一个西一个,增加她修路的成本。 建街市,以及留出备用土地建工场,这两个充分理由又让柏擎他们无话可说,觉得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就等于是跟凉水镇的未来发展过不去。 “好吧,就照你说的给,谁叫你有独家经营权呢。”柏擎是回过味来了,三十年的独家经营权,祁可若是想挣更多的钱,她就得不断地建更多新东西,先备下一块足够大的土地留着慢慢用也是个对策,省得万一日后土地不够用又要想办法搞地,到时候肯定没现在这么容易。 第721章 挣钱的大计(十四) 多谢千总大人。”祁可赶紧把这条款写上,然后把话题拉到别处,“庄子和街市工场的用地解决了,接下来是货栈和贾记船行的用地,千总大人愿意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你说。”柏擎和手下们完全放弃在土地面积上跟祁可讨价还价的想法,“那边除了一个凉水镇连个村子都没有,你想要多少土地你一口气说完。” “货栈的话我大概要备着二十来亩地吧,要建两大类货栈,分一般货物和危险品货物,这不能放在同一个仓库内,必须分开存放。” “一般货物就算了,危险品货物是什么东西?你干嘛要存这个?”一听危险品,柏擎他们顿时紧张。 “呃,凉水镇那边不建炸药包工场吗?”祁可眨巴两下眼睛,一副纯洁无辜小可爱的模样。 “呃……啊,炸药包工场啊,要的要的,这东西不嫌多。”一听炸药包,众人刚刚涌上来的急脾气立马消散,一个个塌着腰又窝回椅子里。 “对对对,凉水镇这周边大平原的地形,很适合建这种危险的火药工场,工场与工场之间距离隔远一点,万一不慎炸了一个,不连累其他工场。”秦把总挠头说道,抓起桌上没吃完的凉粉倒进肚子里,这一场谈话老是一惊一乍,吃不消。 “照这么考虑的话,祁可你才要二千来亩土地够不够啊?要不给你凑个整,三千亩吧好不好?多余的就当是工场与工场之间的间距和道路了,安全第一啊。”一扯出军工场的话题,柏擎他们转眼就大方无比。 “三千亩?好啊好啊。”祁可也是不讲任何客气的,她本来只要两千多亩,这一下凑个整她自然也很高兴,土地越多能建的工场就越多,先囤地再说。 “那么你的货栈,二十亩恐怕不够,危险品和一般货物必须要隔一段距离,最好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划三十亩,留二十亩预备。”柏擎大方地许诺。 祁可马上写下来,这一下又是五十亩到手。 “那贾记船行的地呢?我这货栈是自用仓库,他们的货栈就是公用仓库,货主的货在他们货栈里短时存放一下等待合适的船期再转运出去,等日后生意发达了,他们肯定也想要扩建的。” “那这样,给贾记船行预备五十亩,但先划给他们二十亩,建船行和货栈都包括在里面,剩下三十亩做预备,如果十年内生意发达到不扩建不行,就正式划给他们,如果达不到,那我们就收回土地。”柏擎沉吟了片刻后,谨慎地说道,毕竟对贾记船行,他没有对祁可那么高的信任度。 “好,我就这么跟他们谈。”贾记船行是祁可的马甲,能拿多少地都是赚的,柏擎开口就给五十亩,虽然是分期给,但她相信最终会到她手里,自然是爽快地一口答应。 土地方面到此算是达成了一致,祁可一条条写下来检查完毕,轻轻吹干墨迹,松松地卷成一个筒,交给照临暂时拿着。 第722章 挣钱的大计(十五) “好了,现在我们来讨论怎么挣钱这事了。” 柏擎收下照临转来的草案,但不急着过目,而是和手下们一起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等祁可更为重点的下文。 祁可又换了一张白纸,毛笔也蘸好墨搁在笔山上。 “作为柏家军唯一具有发展潜力的钱袋子,河口湾要吸引过路的海外商船进来补给和做生意,靠着口碑慢慢积累,最终让河口湾成为最好的海陆转运码头,让海外来的优质商品源源不断地经九支江干流进入内陆。”祁可先总纲性发言,这也是跟柏擎他们验证自己所说没错,双方没有任何误解。QqXsΝεW. “对,是这计划。”男人们点头。 “好的,正所谓开源节流,我们先梳理一下大致能有几笔收入。” “好,洗耳恭听。”这下是正式说到如何挣钱了,室内气氛都变严肃了。 “好的,我们先看看海船进入河口湾的水路是否畅通,水下有没有暗礁之类的,要不要专门的人手上船协助船只停靠码头。” “呃,还有这样的问题吗?” “要的啊,谁知道从海上进入河口湾的这一段航道有没有藏于水下的暗礁暗涌呢,还有那露出水面的江心洲,你们知道它水下河床有多宽多深吗?不熟水文的话,害人家的大船搁浅怎么办?触礁了怎么办?那我们还得倒赔人家的损失,给人修船啦,安顿船员和承担他们的伙食啦,再看船上的货物是否就地有商人接手啦,万一碰到有的船是要在时限内交货的那更麻烦,有得扯皮。” “嗯……”男人们齐刷刷地抱臂沉思,心里想的全都是好复杂好麻烦好复杂好麻烦,让他们一群没见过海的北方旱鸭子来思考如何靠大海挣钱,真是太难为人了。 “如果我们有这样的人才,那么就可以做这生意,向大船收费,给他们领航,而不是任由陌生船只在我们的水域内横冲直撞,搞出一副外敌入侵的场面。”祁可画了个香喷喷的大饼,“收了钱就要办好差事,平平安安地带着商船停靠码头,按照海船的载货量,领一次航道的收费可按金子计。” “金子?!”祁可的大饼成功唤醒了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诸位将领,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锃亮。 “对啊,不想按金子计啊?那按银子也行啊,收钱方式都是可以谈的嘛。万一运气好,碰到一艘船没有余力再航行,必须要尽快停靠修整和补给,在没有更好选择下,会比较好谈,倘若是无所谓要不要在河口湾补给的船只那也别勉强,这次没谈成还有下次嘛,大海这么大,总会有生意做,河口湾就在这里,这次能路过下次也能路过,多路过几回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柏擎他们已经没有在听祁可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领一艘船进来就可收一笔金子,对穷了多年的柏家军将领们来说,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没见过钱的小家子气。 靠海吃海,原来这么赚的吗?! 第723章 挣钱的大计(十六) “咳咳,生意刚起步的时候,比较少有船只愿意付费进来,除了碰到有船只续航困难以外,还有一种紧急情况就是海上起风暴,船只需要就近停靠避风浪,河口湾的地形是否具备天然良港的潜力?船只能安全避风是个很有力的竞争优势哦,等成功避险后口口相传,生意就来了。” 祁可看他们表情就知道都在想入非非,但大饼继续画,给足希望才有动力,再说了,她这大饼也不是瞎扯,等她抢了海寇的地盘,就是现成的一支海运船队,就算没有别的商船来,还有她来兜底。 “这些都是能收钱的对吧?” “是的,怎么收钱、收多少钱千总大人可以请手下账房仔细算算,但这熟悉当地水文情况的人一定要好好找,不能随便听人的瞎扯结果让没水平的人混进来,找到人就要给高薪,别舍不得,想想成功领一次航能挣多少,给人发饷的钱不过是小钱。” “这没问题,若是真行家,我肯定重金雇佣,要不然领船出了事,我这收的钱都不够赔的。”在重金雇人才方面,柏擎是不会小气的,毕竟他出身摆在这里,官衔又是军中中层将领,眼界见识那是比底层小民强得多,祁可只需讲明重要性即可,不需多唠叨。 “没错,想想万一出事的赔偿,那是真的赔不起。” “按照你的说法,河口湾那边有这样几个开源的来路。”柏擎脑子活络起来,铺开自己手边的纸笔,“首先,给大船领航带进湾内码头停靠,这能收一笔钱;然后船只正常的补给,买多买少也都是收入来源;如果碰到要修船的,那么修船又是一笔收入;海上起暴风雨有船只需要避险的,除了领航收一笔钱,避险停靠收不收钱?” “这个你们自己商量,或者设个时间期限,海上暴风雨的时间持续不好说,就像之前淹了我们这几个村子的那场暴风雨,从海上变天开始到风雨过去重新天晴那可是持续了好几天的时间。既然海上风暴有这样的特点,那么,打个比方,为表示柏家军的仁义,在船只避险进入的当天不收停靠费,但次日若风雨不散就要开始收钱了。”祁可只给个引子启发他们怎么用正当理由收钱,价位怎么定她不掺和,这钱收了都是进柏家军的账,她才不会多嘴呢。 “诶~~~”男人们通通给祁可竖大拇指,“你可真行!” “过奖过奖。”祁可厚脸皮地笑纳了。 “好,这避险停靠的钱我们再议。”柏擎在这一条上做个记号,收多少钱、怎么收钱肯定得回去跟他父亲和祖父商量商量。 “这些是柏家军在码头上的直接收入,还有间接收入,就是这些船上的船员们若是去了镇上,他们要吃要喝要住,柏家军可从商家手中抽商税。” “包括你。” “是的,包括我的铺子,以及我的工场货栈和庄子,我未来要交的税只多不少。”祁可心里卧槽了一下,她手上几千亩土地,建成商铺和工场后,这将来得交多少税,笑眯眯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千总大人,我作为纳税大户,税收有优惠吗?” “唔~~~”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轮到柏擎笑眯了眼,有点抖了起来,“这我得好好算一算才知道。” 第724章 计划要先行(一) 商人不做亏本生意,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的成本越高,售价也会很贵,要是卖不掉大不了就不生产了,但柏家军从士兵到军户上下几十万人,则会跟着失去了便宜的生活物资的来源,挣得没有平民多,日常开支却差不多,千总大人你说哪一方的生活更艰难?” “我知道生意难做,但你要的优惠,总得等我回去好好算一算才知道能给你优惠多少吧。”柏擎刚刚才占上风的气势泻水一样地软了。 “还有哦,我跟海外商船购买一般货物的时候也少收我点税。” “诶,这也能收税的吗?” “能啊,参考东安府海市街的商品,卖得那么贵,一点海外香料就恨不得让人用金子付账,除了这些货物确实是漂洋过海运费昂贵,然后就是上岸后被抽了重税,商人为了回本和利润,自然是按照进价的几倍十几倍出售。” “……海市街的东西这么贵原来是这个原因?”柏擎和副手们面面相觑,成封他们不知道还说得过去,柏擎也不知道就只能怪他自己疏于了解了。 “诸位大人公务繁忙啊。”祁可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再列个章程,把海外商船带来的货物种类做个分类,跟民生相关的一般货物只要是在我们湾内码头卸货上岸的话就不抽重税。”QqXsΝεW. “好啊”祁可乖巧地笑,为了她明年的纺织工场的原料着想,她必须要在这里做好铺垫,不然进一船棉花还被抽重税,那她这工场哪怕能照常生产,但最终的生产出来的布料估计一般百姓是买不起了。 “那么,大致上就是这些了吧?” “嗯,差不多了,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有什么想不到的,就只能等真正开始着手建设时才能发现了。” “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当然是跟贾记船行的船工们听来的,他们每次过来在客栈吃饭,大家混熟了,有闲暇的时候就坐一起聊天,他们的船搭过的客商多了,其中就有不少是跑东安府海市街的,故事口口相传,不就越传越广。” “以后再听到这样的故事劳烦多多分享给我。” “没问题。”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讨论的这些我拿回去跟大将军和其他上层将领再讨论讨论,他们常驻东安府,兴许还有更好的建议。”柏擎检查了自己写的那张纸上墨迹干了,与祁可写的那一张放在一起卷成一个松松的纸筒。 “好的。”建议已经给了,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祁可也得耐着性子等消息,成与不成已经不由她说了算了。 众人都得再好好回味一下未来的挣钱大计,加上时间不早了,于是不再久坐,纷纷起身告辞。 祁可送客,直将人送出庄子的大门。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了,看看我们手上现在有多少银子?” 祁可和照临回到后宅厅堂,今天得到柏擎承诺的几千亩土地,明年要大搞建设,她得好好算一算自己的可用资金。 第725章 计划要先行(二) 目前可用的金银是这个数,算上金子的话是绝对够用的,但这金子没走明路,所以不能拿出来用,只能用银子,那么一次性建成全套织造工场就不太够,得分期进行,为了避免现金紧张,一期只建纺纱工场。”照临迅速地投射出一个全息画面,将账本呈现在祁可的眼前。 “然后出售棉纱回笼资金?” “是的,按照收集到的各路消息,因为去年的水灾,还能种植的农田基本上都种了粮食,棉麻的种植少了很多,市面上能买的布料基本上是以往的存货,棉麻原料跟不上的话,现有存货的价格只会越来越贵,我们若出售棉纱会有人买的。” “只建一个纺纱工场的话,今年就能建成投产。” 祁可把目光投在账本上,有专门一条项目写着资本金,这就是她可投入到生产建设中的总金额,要建纺纱工场的话只需列好预算,从这资本金中划钱就是。 “是的。” “那么皮棉的来源,就照我们以前讨论的,抢下海寇的老巢,打造我们的海外种植园,以进口棉花的方式,给工场提供原料。” “是的,正好柏家军有意重建凉水镇河口湾,天时地利。” “是呢,老天爷都站我们这一边。”祁可话锋一转,“海寇的船现在到哪了?一船的奴隶还没送到?” 照临立刻开了个新的全息窗口,那艘海寇的大船出现在画面里,四周任是大海,不见岛屿或者大陆的影子,但船上海寇的神态和肢体语言都很放松,甚至还有人在喝酒,喝得醉醺醺的。 “这么放松?环境很安全?”祁可挑眉,“也是,四周都是大海,不喝酒能干啥。” “我一会儿看看他们四周的环境,是不是快到他们地盘了,现在看画面里没有任何岛礁的影子,但可能一两天后就有了,在长途旅行之后,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精神上自然而然会有所松懈,你看他们喝酒打架,哦,这边还有个躺角落里睡觉的。” “嗯,行程过半后就会越来越放松。”祁可对照临的这个分析深有同感,“时间是在我们这边的,两件事同步进行。抢下海寇的老巢做环境改造和种植棉花,这边准备材料建纺纱工场,工场完工后托商人出去打广告收购皮棉,等外界都以为我们因为原料短缺工场无法开工时,运棉船来到河口湾。” “好的。”照临几乎不用算也知道这个时间上的安排可行,“等抢下海寇的老巢后,我们的资金紧张应该能得到缓解。” “啊哈,海寇的藏宝地,若是真有这样的地方,那我们就发达了。”祁可兴奋地搓手,黑吃黑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那我现在就传讯贾记船行的副手准备材料了。” “嗯嗯嗯,准备吧。” 照临迅速地传讯出去,接着她就收到另一条传讯,派去买鸭毛草的副手来消息了,顺利完成任务,请求接应。 第726章 计划要先行(三) 听到照临转告的消息,祁可再次笑眯了眼睛,去买鸭毛草的副手带回来的不光是鸭毛草的相关情报,还等于摸了一遍黑旗帮老巢,不过这情报她自己却不打算看。 “黑旗帮和整个旗盟的情报我先不看,你保持定期更新,等我们的海外货船真的跟他们相遇上再来抛情报。” “好。” “现在嘛,把河口湾的地形图拿出来,看看我们这几千亩土地圈在哪里比较合适。” 照临乐意至极,并将全息画面放大,方便讨论。 圈地并不是随便圈的,虽然这里看上去是个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但实际上是一片泥沙堆积而成的面积广袤的滩涂和湿地,是九支江的泄洪区,想圈地,首先得给未来行洪留下一片地,然后再留下筑坝的地,再然后,剩下的大平原中才有自己那几千亩地。 这么一算的话,祁可的土地最终离九支江河道远远的,凉水镇的位置都比她的土地靠前,基本上是踩在了筑坝的线路上。 祁可琢磨着,若是按照临计算出来的科学规划,凉水镇得整体后迁给堤坝让路,但若按本地人的固定思维,那肯定是原地不动,堤坝前移,挤占行洪区。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决定为了自己产业安全着想,尽量离镇子远一些,然后给船行挖一条人工河道或者拓宽一条湿地中现有的自然河道。 但与镇子相隔太远的话,依托镇子建的街市就成问题了,不能远离镇子,一旦洪水溃堤淹进镇内,她的损失就大了去了。 “哎呦喂”祁可盯着地形图,为难地哼哼。 “直接说服柏家军拆掉镇子将镇子整体后迁重建,这是不太容易,一说出来就是要花很多钱,那我们换个说法。”照临经验丰富,看祁可为难,马上有建议。 “嗯?” “随着我们在这边建工场和招人做工,镇子不就要扩建嘛,借着扩建的机会把镇子往后迁,在大量漂亮新房子面前,破烂的旧房子看着碍眼,那时我们再说要拆相信就没人反对,堤坝的用地就腾出来了。 “嗯对啊打着便于镇子扩建的理由,新街市的选址离镇子远一点说得过去。”祁可的眼睛渐渐放光,刚刚还为难她的难题转眼就被解决了,让她心情很好。 “修堤坝很贵,朝廷和柏家军都没有钱,所以这条堤坝在近几年内是肯定修不起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从中周旋。”照临做了个耸肩的动作,“盖房子而已,几年时间我们能盖出一座城市。” “别说,我们那三千亩的工场用地,真能建个城市出来。”祁可回忆起一条小知识,“有的靠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小国家,首都的面积就差不多是这么大,生活着十多万人,成为最拥挤的城市。” “那我们是建城市还是建工场?” “建一个围绕工场而兴起的城市。” “嗯?” “工场在中心,生活区在外围,三十年下来必会成为一个土地紧张的城市,然后土地置换,将中心的工场另址迁出。” 第727章 计划要先行(四) 这么了解?” “嗯哼,都是正在发生的历史,几乎每个省份每个市都有这种占地庞大的厂区,一开始肯定是建在原有城市的边缘,生活区包涵一切,除了职工住宅,幼儿园学校医院公交站菜市场小卖部便利店商场超市街心花园应有尽有。然后随着发展,城市扩建,与厂区相连,成了闹市的一部分,不再适合留在原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要拆分动迁,在保证各方利益的前提下顺利做成的话,那可是地方官的一大政绩。” “但是,我们这三千亩地圈在哪里都还没有下决定,现在就考虑三十年后怎么拆迁这庞然大物?”照临拍拍祁可的发顶,“思路不要太跳跃了。” 祁可噘了噘嘴,被照临一提醒,也有点觉得自己想太远了,“好吧,先关注眼下,三十年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我们做不了三十年后的计划,但我觉得你的历史课本上有个计划周期挺好。” “五年计划?” “嗯哼,你觉得呢?我们有个现成的一五计划,比如东临县的祁氏纺织工业园初步建成并盈利,河口湾的祁氏工农集团完成全部工场建造。” “我们的海外种植园不在一五计划内?” “不需要,种植园既然在海外,建设和经营上当然按我们自己的技术和时间走,不必顾忌任何人任何势力。倘若有人眼红,打着给海寇报仇的名义来抢,我保证,来多少人都是有来无回。” 祁可缓缓点点头,眼珠子溜溜地转,然后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慢慢举起右手食指。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说。” “我们什么时候建发电厂,搞电气化,将工场升级改建成工厂?这放在几五计划里比较合适?” “建个钢厂,自备电厂,前期建工场的时候预留好电缆位置,方便日后改造升级。” “三五?” “三五以后,二五立项,十年时间完成前期建设,为建钢厂和电厂做好铺垫。”照临停顿了一下,“但是别太乐观,毕竟局势不明,万一我们准备得好好的,但是打仗了呢。” “你说是先跟旗盟的海盗打起来,还是不堪忍受天灾饥荒之苦的百姓揭竿而起?” “情报不足,无法推算。”照临给了个干巴巴的答案。 “但内战的阴影也出现了对吧?” “是,王朝更迭是大势,与我们无关,若不想与这国运发生因果牵连的话就不要主动掺和,我们只管种田和修炼,除非有人看不得我们过逍遥日子,非要拖我们下水。”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祁可捻了捻手指,脸上一开始讨厌战争的神情渐渐坚定,“战乱的阴影既然已经出现,阴影笼罩之下的所有人都将身不由己,等我们这河口湾的工场和庄子建成,还有这村子和纺织工业园,三块地方加在一起至少能庇护十来万百姓,如果有人要拖我们下水把我们卷入战乱,我们就打得他们跪地喊妈。” “好。” 第728章 计划要先行(五) 为了应对战乱,我们要建枪械工场,需要无烟火药和造子弹的铜。”祁可掏出她的宝贝平板,打开一个空白待办事项哒哒哒地敲字,先列出枪械工场这一条父项目,再在下面添加名为子弹的子项目,然后在子弹下面列出无烟火药和铜两个子项目。 “无烟火药一时没有不要紧,我们可以先用黑火药做子弹。” “纸壳弹?” “不,金属定装弹。” “黑火药能做?” “没有什么不能做的,无非是技术达不达得到。”照临抬手就在河口湾地形图旁边投射了一个新的全息画面,画面是呈现了一张图纸,是黑火药金属定装弹的剖面图,而且这子弹还是尖头的。 “啊,我喜欢这子弹,搭配什么枪?”祁可看到她熟悉的子弹样式,来了精神,“黑火药也能做成这样子啊?” “枪好办,把你手上缴获的那几把后装弹的长枪拿来,照着样子改,哪怕还是开一枪装一发子弹,但起码射击速度快了。先拿这枪去占领市场混个脸熟,等再推出无烟火药的定装弹和新枪械,人们自然而然会以为这是升级换代的产品。” “嗯,就这么办,就算市场无人问津,我还能用来武装自己,顺便一说,经过战场检验的武器才是好武器。” “是的。” “一五计划再添一条,把军工列进去,基础军械要能够初步生产。”祁可抬抬手指,抹掉了才写了几个字的待办事项。 “好的。” “现在,我们回到主题,把我们的这几千亩土地圈出来。” 经过前期的一番梳理后,这几千亩地更不能随意地指着一个点抬手画个圆,好在地形图足够高清,照临将细节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能看清湿地中大小每条水系,才精挑细选地开始圈出一块块备选地。 圈完了大地块,再圈货栈和贾记船行的小地块,都是五十亩,只是货栈是先三十后二十备用,船行是先二十后三十备用,但在祁可和照临眼里这总计一百亩地已经是妥妥地进了自己口袋,整体进行建筑和道路布局。 这一百亩的小地块也圈了好几个备选地,因为还要结合码头和镇子的位置做通盘考虑,至于街市的位置跟这相比不值一提,祁可决定就设在镇子和工农集团的中间,作为外围生活区的一部分,乍一看好像两边不靠孤零零的,但等镇子一扩建,集团的生活区初建规模,孤零零的街市就会成为日进斗金的黄金码头。 祁可还想插手民用码头的选址,但被照临拦住,让她把这事交给贾记船行去办。 “你给船行拉了这么大一笔生意,贾家村的村长不得亲自赶来道谢?他们才是建码头的行家,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还有领航员。” “当然,这个人手必须由我们占了。”照临手下副手众多,“先让我们的副手占了首批领航员的位子,然后通过办学,培养本地人当领航员。” “嗯。” 祁可看着地形图上用不同颜色标出来的备选地块,心中安定。 第729章 计划要先行(六) 河口湾这边的事要做,但不算急,今年剩下的最后几个月都可算是筹备期,等祁可的大马甲贾家村村长过来实地看过,圈定了地块签好了契约,才进入备料建设期,所以对祁可来说,她眼下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抢下海寇的老巢、建一个水力纺纱工场。 还在海上的那艘海盗斗艇,柏擎要怎么拉走是他的事,祁可问都不问,一心做个安分守己的副村长,最多授意海滩上假扮修船匠人的副手们配合点,需要他们帮忙驾船送士兵出海时就送一趟。 照临在给自己的待办清单上添加了新条目后,就没管祁可怎么打发时间,转身出门照料纸坊的试生产去了,争褥把书写纸和卫生纸生产出来,打响祁氏纸业的新招牌。 祁可坐在屋里老老实实地继续学习外科急救术,打磨虚拟实操课的成绩,理论好背,毫无难度,但虚拟实操是真折磨人,祁可玩消消乐这类游戏向来喜欢每一关都打满三星,差一颗星都浑身难受要重新打过,她看着自己虚拟实操测验里一溜科目当中偶尔几个突兀的良,就能让她反复死磕,直到达成优为止。 所以她想早日完成外科急救方面的学习,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有得磨。 在山上撒欢了一整天的动物们在傍晚时分回来,在院子里各找舒适的角落里悠闲地趴着,豹崽子们活泼好动,呆不住,溜出庄子在村里巡逻地盘,在村民的一块地里发现了新玩具,找到了一只肥硕的田鼠,拨来拨去又扑又追玩得不亦乐乎,田鼠左冲右突使尽逃生手段都逃不出豹子的爪子,最后不知挨了哪个豹子一巴掌,飞出去三尺远,咽下了鼠生的最后一口气。 小豹子们扑上来又拨弄了几下确认这新玩具确实是给玩死了,冷酷无情地掉头就走,精力旺盛地去寻找新的玩具,村民们养的猫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豹子的气息,都不去捡这新鲜的食物,只聚在旁边围观,直到祁可的女仆拿着一支火钳出来夹走了那死老鼠,火化后骨灰可肥田。 豹子们玩够了,天色也暗了,甩着尾巴悠哉地溜回庄子,祁可连续三次死磕一个烧伤科目下的小测验刷优失败,无奈收拾东西出来,带着满院子毛茸茸的四脚兽和唯一的小雕儿回千荷境吃晚饭,顺便把大肚子的运输机器人放到庄子里,她自己则吃饭游泳和修炼。 夜深人静时分,照临放出运输机器人把远在黑旗帮地盘上的副手接应回来,得到了二十斤种子和两根活株。 能带回这些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有钱好办事,当时祁可给了那么多银子,花了个干净,从购买过程来看,黑旗帮上层和做生意的人都心知肚明这鸭毛草的用处,不光他们自己用,还被用来给人下套,等人上瘾后自然而然就受海盗的摆布,给银子给物资给情报,海盗借此日益壮大,而朝廷曾经的屡次剿匪失败也就不奇怪了。 第730章 计划要先行(七) 海盗深知鸭毛草用处,自然严格管控,普通海盗们可以随意购买的都是加工好、像烟丝一样的成品,种子活株包括新鲜采摘的鸭毛草见都见不到,但副手们擅长变化和伪装身份,到底是排除万难,用最短的时间搞到了东西悄无声息地撤了。 清晨,祁可准时准点地带着吃过了早饭的动物们从千荷境出来,看到种子和活株,转身带着照临提着东西又回了千荷境,将东西交给副管家,种在了智能温室里,长成后,一部分用来反复育种,一部分做药理实验。 按照副手们收集到的初步情报,祁可相信这玩意儿就是有成瘾性的特殊植物,哪怕这植物的外形很可爱。 那两株活株都没有花苞,只有一根笔直的茎杆和几片叶子,就像水边常见的野草,但可爱就可爱在这叶子上了,小小的叶片上长满白色的细长绒毛,像鸭毛一样,鸭毛草由此得名,只是在祁可眼里觉得更像吹口气就能飞起来的高级鸭绒。 “这么可爱的植物,是怎么被人发现具有中枢兴奋和麻痹镇痛的药效呢?”祁可忍不住抬手捋了捋了叶片,有感而发。 “也许是观察到动物的行为。”照临在旁边搭了一嘴。 “有可能。”祁可点点头,倒也不是真的好奇这植物被发现的经过,只是看到实物后难免心里又冒出一些想法,“你说,前任东海边军种种无能表现,是不是就是被这玩意儿给腐蚀的?” “有可能。”照临语气敷衍。 祁可转转眼珠子,琢磨了两下,就把这问题抛到脑后。 前任东海边军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东海边军是一群旱鸭子的柏家军,他们能不能受得住鸭毛草的腐蚀,且行且看吧。 种植鸭毛草不劳祁可操心,一切事务自有副管家打理,祁可带着照临转身又出了千荷境回到了庄子里。 这时间,给海上送补给的小船刚出发不久,这次又送了一批人过去,祁可真心希望那船能早日启锚出发,不然黑旗帮发现了自己丢失的斗艇,要抢回去是很容易的。 祁可去村里走了一圈,跟村民聊聊天,尤其是和妇孺们聊一聊,分享一些八卦,聆听她们的想法,对她们遇到的困难给予一点可行的建议。不过这建议也是看情况的,像是跟种田和挣钱有关的祁可还能头头是道,但是跟家庭不和睦闹矛盾有关的她总不能张嘴就劝人和离吧。 听了一肚子的家长里短,祁可溜达到了客栈那边,这边生意依旧兴隆,她又溜达到了纸坊,抱走了一包书写用的白纸。 没过多久,消息灵通的柏擎等将领结伴溜达着去纸坊转了一圈,参观了忙碌的生产作坊,试用了几张当样品的书写纸,问明了价格后,觉得不但价格便宜,纸质还比县里买的好,立马下单,约定每月固定往县里和镇上发一批货。 照临收到纸坊的传讯,在账本上记了一笔,转过头来没一会儿,接着收到县里的副手传来的一条紧急消息,有东安府来的贵客到达东临县水域,将在中午或者午后来到四柳村。 第731章 计划要先行(八) 透过副手传来的画面,照临第一时间确认了这贵客的身份,然后就此摁下没有转告祁可,没必要提前知道,到时候跟大家一样的惊讶才好。 但是,虽不告诉祁可,照临还是通知了客栈,让厨房提前准备好红烧肉扣肉酱大骨之类的半成品。 祁可这会儿则在院里摆弄弩弓,看女仆们给她布置靶子,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要在凉水镇留块地建个更大的造纸工场,造纸耗水,村里这个小纸坊只能满足基本产量,想扩建也没那么多土地给她。 就这么想象着将来能建个怎样的造纸工场,女仆布置好了靶子,祁可抹把脸回了回神,给弩弓装上箭支开始练习。 练完整整一箱箭,这一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吃过午饭后趴床上午睡,薄毯搭在腰上,不冷不热刚刚好,但感觉好像才闭上眼,睡意正朦胧之际,就被照临给叫醒了。 “村里来贵客了,快起来。” “谁?”祁可眯瞪着眼睛翻身坐起来,满脑子睡意挥之不去。 “柏大将军。” “嗯……嗯?!谁?!”祁可慢半拍地消化了那四个字,清醒了一小会儿。 “柏大将军。” “这等大人物怎么来了?”祁可扯着卷在腰上的薄毯,“为这海盗来的?” “也许。”照临已经打开了梳妆台,拽着祁可过去梳头,“要我监听吗?” “那倒不必。”照临帮她梳头,女仆送进来一盆热水,拧了毛巾给祁可敷脸,然后她自己拿眉笔淡淡地描了几下补个色,抹点口脂就算化了全妆,“我就是好奇一艘海盗斗艇而已,怎么会搞得大将军亲自过来,上次海寇登陆那场面更危险大将军也没来过。” “说明上面很清楚,海寇和海盗,到底哪一方更具威胁?” “大将军带了多少人来?” “挺多人的,三艘船。” “啊哈,你说这些人手里面有没有一部分是专门为这斗艇送来的外援?” “帮忙驾船的?”照临手上未停,梳顺了头发后,动作飞快地给祁可挽髻,“嗯,这倒是可能性很大。” “快快快,我们去看热闹,大将军带这么多人来,他们上船后要是把船驶走了可怎么办,不去河口湾了那之前谈的不都作废了。” “反正那些许诺的土地我们又没出钱,大不了就白高兴一场呗。”照临并不在意,给祁可的头发做最后的整理,再给她脸上补了点胭脂,“出尔反尔这种事常有,哪怕是签字画押的契约说撕也就撕了,随着你实力的增长、势力的扩大,背叛出卖奸细作乱,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会出现,到那时你再回想这会儿许诺的土地说没就没了,根本不算事儿。” “……” 祁可憋着一口气,做了一个冗长的深呼吸,直到憋得肺疼才重新呼吸。 “……咱们还是可以稍稍乐观一下的对吧?” “当然。”照临拍拍祁可的肩算是安慰,“柏擎是柏大将军的嫡长子,做父亲的没道理当着外人的面打儿子的脸,何况你表现出了种田方面的实力,只要他们还需要你提供粮食,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跟你翻脸。” “我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我起码能做到让我身上有利可图。”祁可到底曾是名牌大学的理科高材生,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在无用的情绪中哭泣,而是迅速地给自己确定了一个新的行为策略。 “是的。” 祁可刷地扶桌起身,“更衣,我们该去拜见大将军了。” 第732章 父子的谈话(一) 祁可换了一身色彩搭配略为庄重的衣裙,再次修饰一番,戴上首饰,这才与照临一同出门。 庄子的大门外,女仆牵着一头马骡正等着她,祁可穿着裙子横坐在骡背上,照临跟在旁边走,两人就这么赶往军驿。 军驿大门口外,守门的是柏擎带来的兵,他们见祁可来了,帮忙牵住骡子等她平安下地,照临趁机打听几句里面的情况,得知她们俩是来得最晚的,另两个村长已经到了有一会儿。 两人不再耽搁,在士兵的引领下步入军驿,直奔正堂。 在这第一进大院里,正有一些眼生的士兵在来回走动,衣裳也不太一样,一看就是大将军带来的外援,他们也很好奇地打量祁可,大概是看在有人引路的份上,没人上前阻拦,反而是转身去跟柏擎和成封手下的士兵打听那两个女子是谁。 正堂门口的士兵看到祁可来了,互相友好地笑笑,一人向屋内通报,其他人则赶紧告诉祁可屋里都有哪些大人物,行礼时该怎样称呼。 很快,屋里传出信来,士兵打起门帘,祁可带着照临入内拜见。 屋中主位只坐着一人,长相和身材皆清瘦,只看脸颇有几分文气,但武将袍子和单薄衣袖勾勒出的胳臂肌肉又明确地表示对方跟文质彬彬的文人不搭界,更何况一旁的柏擎与此人长相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 “祁可拜见柏大将军,有失远迎,请大将军恕罪。”祁可抬手行女子揖礼,手臂抬高,用的是下属见上司、晚辈见长辈的礼节,她跟柏擎和成封他们见礼时向来如此,也就习惯性地用在了此时。 柏大将军柏元逸微微点头受了祁可这一礼,目光直直地在祁可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是打量,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再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帘边的照临,在他看来,短短一个进门的动作,就足够他看出来照临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她一人单挑整艘船的海盗并成功将船抢到手的本事毫无质疑。 当然,这也是照临刻意为之的结果,给朝廷一品大将军一个难忘的印象,以示尊重。 省得让人看轻了,又被大将军质疑一番,那为了表示自己真有实力,总不能当场挑战大将军吧,若是打起来,赢是肯定能赢的,就怕大将军面子不好看。 “初次见面,但你的姓名却是早有耳闻,此时此刻,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柏大将军和气地笑笑,抬手向着老村长的方向一指,“看座。” “谢大将军。”祁可再行一礼,走向两位村长,在副村长吕晨身边的座位坐下,照临跟着来到她身后站着,而他们对面则坐着柏擎和他手下将领。 “我这趟过来的目的很直接,就是把那艘海盗大船接走,这次算是四柳村又立一个大功,村里和祁可都会各有赏赐。”柏大将军毫无寒暄的过渡,直接宣告来意,证实了大家心中的猜测。 “谢大将军。”老九爷三人赶紧致谢。 第733章 父子的谈话(二) “好了,时间不多,回到正题,说说那艘船是怎么回事,我带了三船的人,除了要驾船原路返回东安府的人手,其他人我都想送上那艘斗艇,要驾船,要看管俘虏,一二百个士兵,容得下吗?” 上过斗艇的人除了祁可她们就只有成封的副手,柏大将军话音才落,男人们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到了他身上。 此人迅速地盘算了一下,觉得可以,“回大将军,船上再容一二百人会比较拥挤,这还是在不少俘虏已经死亡的前提下。” “有俘虏死亡?”柏元逸蹙眉,但在意的并不是俘虏死亡这事。 “伤得比较重的,这两天根本没得到很好的救治,不知几时人就没了呼吸。” “死亡的俘虏多是什么身份?斗艇长这类身份重要的人是死是活?” “这些人倒是都还活着,死掉的是普通海盗,还有一些桨手厨子和杂役这些人身上都完好无伤。” “斗艇长这些人活着就行,但其他人的口供也很重要,等上岸后好好审一审,绘出他们黑旗帮的地图来。”大将军一句话,决定了那些海盗的命运。 “是,大将军。”柏擎抱拳应诺。 “事不宜迟,我希望今晚就先送一批人上船,连夜启锚,往海岸靠一靠,等白天接应上剩下的人就正式出发前往目的地。” 众将领的目光齐刷刷转到老九爷三人身上。 两位男村长冷不丁地紧张起来,而他们这一愣神一耽搁显然就是有点当面误事了,祁可胸膛一挺,起身行礼。 “大将军,村中有本事在夜晚驾船出海的人只有那几个修船匠人,每艘小船坐满人的话,大概能送上去三四十个人。” “三十四个人?划桨应该是够了,今晚就先送这一批人过去。” “是,大将军,那今天晚饭提前点时间吃,让各方都做好充足准备。” “可,由你安排。” “是,容我先行告退,一二百人在海上几日的补给,需要一些时间筹备。” 祁可的干脆利落颇得柏大将军的好感,嘴角微翘,面上有了几分笑意,嗯了一声让她下去了。 她这一走,另两位村长也有点坐不住了,纷纷各找理由告退,柏元逸也没拦着他们,都允了。 转眼,正堂里就只剩下了柏家军的人。 “都散了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准备上船。”柏大将军柏元逸说道,目光在自己儿子身上落了一下。 “是,大将军。” 属下们纷纷散去,柏擎收到刚才父亲的眼神暗示,乖乖跟着父亲回到后面的住处。 柏大将军前脚进门,快步走向室内放着茶壶的方桌,提壶倒水喝,跟来的柏擎刚刚一只脚迈过门槛,伯大将军已经灌完了一杯凉开水,微微撇头,冲身后的儿子冷哼一声。 “哼,把门闩上。” 柏擎心里一抖,安静地将房门关上插上闩子。 “爹?”毕竟是有过几年上阵父子兵的经验,柏擎很懂得在大将军的情绪不阴不阳的时候该怎么卖乖,照着老习惯凑过去,“爹情绪不佳,这是担心黑旗帮随时出现?” 第734章 父子的谈话(三) “黑旗帮?” 柏元逸睇了儿子一眼,猛地抬手,常年打仗练出来的粗糙手掌像钳子一样狠狠揪住儿子耳朵,不顾他的痛呼拧了半圈。 “胆够肥的!” “爹,饶命饶命!”柏擎歪着身子讨饶,“爹,我哪里胆肥了?我什么都没做呀,要罚我总要有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还敢跟老子装傻?”柏元逸松开儿子的耳朵,顺手又照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陡然放低了声音,“我问你,祁可是谁?” “祁可是谁?祁可就是祁可啊,去年大军南下半路上收的平民。” “半路上收的平民?”柏元逸自然是半免都不信儿子的鬼话,“当老子好骗?半路收的平民手上正好有一张你前亲家的地契?” “啧。”柏擎揉着被打痛的脑袋,脸色正经,不见傻气,“去年世道那么乱,你管祁可手上地契怎么来的呢,反正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她做了坏事,相反她因为这个庄子,初来乍到还被本地乡绅陷害坐牢,好不容易才洗清冤屈。” 柏元逸半个字都不信,但也没再揪儿子耳朵逼他说实话,转而一掀衣摆在椅子上坐下,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凉开水,用品茶的姿态喝了半杯,目光幽远,好似走神似地把杯子捏在手里把玩,一脸老父亲的唏嘘和惆怅。 “爹,你有话直说。” “诶,我还说什么啊,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胆子也肥了,敢当老子的面撒谎了。” “爹……”柏擎知道父亲想问什么,但他自然也是咬死不承认,去年没说实话直接把祁可的户籍改了,现在更不可能说实话了。 “去年你来信告诉我祁家的破事,告诉你那么多细节的人,就是这个祁可,是不是?” “是。” 柏元逸目光锐利地盯着儿子,柏擎深知自己父亲火眼金睛,不敢有半点多余的表情,老老实实点头。 “你当时说祁珂死了,祁可活下来了,于是继续堂姐妹的遗产在这村里落户定居。” “是。” “是,你信上这么写的,我当时也是这么信的,派人回京城查证又确有其事,于是顺手把祁裘两家收拾一顿,算是给你那不幸的前未婚妻报仇。” “是。”柏擎深深低着头,一副人畜无害的老实相,却不知道自己这举止在他父子眼里就是藏了秘密心怀愧疚的意思。 “没想到啊,祁可本事不俗,自定居以来就连连立功,我就是想当她是个普通地主都没办法再装傻,在军费紧张的前提下挤出银子赏她,刚赏了一次,这才过去多久,又来一次。” “嗯,祁可确实是个能人。” “呸,你去年怎么跟我说的,祁珂这个堂姐妹是祁宏义的老家人,能识字都靠在私塾偷听,看书主要是偷祁宏义家的藏书,总之是一个绞尽脑汁就为了多搞几本书看的小可怜。” “是,她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勤奋好学,自从在这里定居后她还依旧在收集书籍,可惜那么多书坊书局都关门大吉,想攒几本书越来越难。” 第735章 父子的谈话(四) “你倒是帮她说话。” “她值得嘛,我们的军户当中祁可的本事真可以算第一人了。” “哦,你是真的因她的本事欣赏她,而不是因为她是祁珂而对她偏心?” “爹!”柏擎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脊背都绷紧了,“爹,你是说祁珂还是说祁可?她俩名字挺有意思的,发音差不多,很容易叫混。” “是吗?但我觉得我应该没叫错人吧,她长得挺像她母亲季氏,你娘是见过季氏的,而我见过季老先生,不然你以为我一品大将军怎么会拿嫡长子跟一户平民联姻?” 柏擎当场一个腿软,趔趄了一下,“爹,你逗我玩呢!” “对啊。”柏大将军很坦荡地承认了。 柏擎很不孝地觉得自己父亲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点厚颜无耻。 前面铺垫那么多,其实答案早在心里,耍儿子好玩啊?! “爹,你知道归知道,别往外走,她不知道我知道了。”事到如今,柏擎知道自己再否认也没用了,干脆跳过一连串耍嘴皮子的话,直接提要求。 “她不知道你知道?但她当日遇到柏家军并见到你时,可就完全知道你是谁了。” “是啊,她知道归知道,可没有说出来啊,然后她告诉我祁家那堆破事的时候也没有提自己是谁,把祁珂和祁可两个身份区分得很清楚,可见她根本不想再和我们柏家扯上亲近的关系,只想报仇而已。” “哼,祁家那一家子白眼狼,装出一副温良敦厚的假象,再加上祁宏义又确实有真才实学,实打实的新科进士,这才有了联姻,也算是给我们柏家谋个后路,以防功高震主,跟无根基的新进士做亲家表明我们无意参与夺嫡之间的争斗,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和季家都看走了眼。”柏元逸拍着大腿,唏嘘不已。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柏擎想起来也一样心酸,本来祁可是他媳妇儿。 “诶?你又是几时发现她身份的?” “我遇到了来投奔她的祁家老仆,他们承认的。” “嗯?” “我们把祁家整倒后,祁家就散了,加上旱灾蔓延到了京城,就中百姓出逃,那几个老仆也结伴南下,赌他们家大小姐在这边落户定居,而他们敢做出这决定,偏偏就是因为祁家被整倒了,他们坚信能说出那些内幕的人一定就是当日成功离家的大小姐。” “哼,那些奴仆倒是不傻,知道往哪走有活路。” “祁可没收他们。” “嗯?” “祁可没要他们,把他们赶回县里,半路上遭遇流民劫道,被我救了,一番盘问之后他们就说实话了。” “那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没有,只有我知道,那些老仆拿了祁可给的钱,加上祁家刚垮,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想嚷嚷出来后再被收拾,千里迢迢来投奔祁可无非也是图口饭吃,祁可给了钱,我又能安置他们,他们只要守口如瓶就能以平民身份开始新生活。”柏擎摊了摊手,“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嗯,这样也行。” 第736章 父子的谈话(五) 祁家老仆已经被安置妥当,柏元逸知道自己儿子的办事能力,也就不再纠缠这话题,目光牢牢地投在儿子身上,好似要将他的脸皮刮下几层来。 柏擎被自己老子看得心里发慌,揉着脸偷偷后退了一步。 “爹,你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有花。” “你既知祁可身份,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有什么想法?两家已经退婚了,过去的事谁都没有再提,她现在有房有地有生意,我都要仰赖她好好种地挣钱养活人口。” “那行,你们互相都没有想法就行。” “爹,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你娘和你祖母在家里给你筹谋新婚事。” “啊?她们在家里很闲吗?” “哪里闲了?她们天天为子弟兵筹划物资,不知道掉多少头发。” “哦,这是看上了哪家大小姐,打算把我卖几两银子换物资啊?”柏擎内心平静,仿佛古井无波,“我这百来斤肉若是能换来柏家军未来几年军费那也划算啊。” “这不还在挑嘛,现在世道不好,你这百来斤肉卖不上价。” 柏擎的大白眼翻得都快看不到黑色的瞳仁,“那就不要卖了。” “你年纪不小了,再不卖可就砸手里了。” “等我再多攒几个军功,身价自然上涨,现在不愿出价的,只怕到时候连出价的资格都没有了。”柏擎昂着头,骄傲得好像一只在炫耀羽毛的漂亮大公鸡。 柏大将军看到儿子这样子,却是一脚直踹出去,但因他是坐着的,不及柏擎灵活,被他灵巧地避开了。 “爹,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现在四境不稳,你倒还有心思说俏皮话。” “四境不稳?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你说呢?又是连旱又是大水,老天不给百姓活路,你说会发生什么?大水祸害我们自己也罢了,旱灾牵连更广,北边异族越境好几次了。”柏大将军坐镇东安府,所有军情首先往他手上集中,自然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柏擎失声惊呼。 柏元逸摇头苦笑,“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当初连吃败仗的时候不就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吗?幸好我国版图够大,北方连旱颗粒无收,还有南方粮仓支应一二,北边异族苦寒之地,他们没了丰美的水草,自然要南下劫掠,但我们北方土地一片干旱,他们连棵草都找不到,战线拉长补给不足对他们自己也不利,这才没有继续南下,在北方几处空城转了几圈后就撤了,可谁知哪天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北方到现在还是没下雨吗?京城干旱的情况怎么样了?听说鸡鸣山都干了,京城百姓都没有水喝。” “据说是下过几场毛毛雨,也就打湿地面的程度,雨一停地就干了,对缓解旱情没什么大用,要来几场痛快的暴雨就好。” “唉,我们这上次那场暴雨就下得挺狠的,这边五个村子只有四柳村保住了一点夏粮。” “诶,对,就得这样的暴雨才能解北方旱情。” “若是迟迟不下雨呢?” “谁知道呢,朝廷的事是我们能瞎猜的?” 柏大将军睇儿子一眼,父子两个嘴上谨慎,可心里都明白,京城再不下雨,谁都撑不下去,文武百官随驾南迁行宫是指日可待的,但这猜测他们只能闷在心里,万不能在嘴上说出来的。 第737章 父子的谈话(六) 父子俩相顾无言,朝廷的糟心事让他俩什么闲话家常的心情都没有了。 “爹,你先歇着,等晚饭送来我来叫你。”柏擎轻咳一声,拔腿就溜。 柏大将军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张张嘴想再说什么时,只看到房门从外面轻轻合上,儿子已经溜了,比脚底抹油还快。 “嘿,这臭小子。” 柏大将军摇头失笑,走向床边脱衣而眠,一接到儿子的飞鸽传书就立刻借人手调船只赶来支援,就算是骁勇擅战的大将军也难免感到身心疲惫,小睡片刻正好。 柏擎辞了父亲出来,发现自己这会儿也闲下来了,脚步懒散地往外走,想着干脆去客栈找点东西吃。 才绕到前面第一进院落,就看到院里不少人在往外面跑,好像大门外头有热闹看,他一时好奇,也跟了上去。 就在军驿的大门外,看热闹的士兵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圈内是一脸冷笑的照临和几个士兵,看服饰是大将军带来的支援人手,祁可则远远地站在半圆的开口处,陪在她身边提那两位村长。 柏擎没有急切地站出去,他安静地站在人群后头,听了三言两语后就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就跟他昨天的反应一样,这几人不相信照临一个人能干翻整船的海盗,这是上赶着挑衅找抽来了。 柏擎进屋跟父亲谈完话再出来,前后有好一会儿了,照临还被人拦在门口僵持着,是因为一开始并不接受挑衅,好话说尽没用,拖来拖去,就拖到现在了,周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士兵们还拼命起哄。 照临是真不想和这些士兵切磋,倒不是怕他们输不起,而是怕她自己用力过猛伤了人,在她看来,这些士兵的体质还不如柏擎和他手下两个把总,经不住几次摔打,说他们是菜鸡都有些侮辱鸡。 可被这拦了几次,不给点回应的话,有损祁可这副村长的面子。 不想再跟一群菜鸡浪费时间的照临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碎砖头,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在手上抛了抛,然后五指一攥,只见一蓬灰尘扬起,那一小块砖头转眼化为了碎片和粉尘。 “挑衅我?你们的骨头有这么硬吗?” 照临两手拍拍,不再理会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转身走向祁可,两人携手离场。 站在人群后头的柏擎同样眉头一跳,想想昨天挨的打,揉着自己脖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奔向客栈,急切需要一些美食来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心情。 照临的手劲让人惊讶,不少人陆续回过神来,瞅瞅那几个出头挑衅此时已无好脸色的家伙,咋咋舌,撤了。 祁可也是管坑不管埋的性子,一句安慰话都没有,柏大将军带来的人手又怎样,无知挑衅活该被打脸。 她们回到庄子后不久,客栈那边就忙碌起来,今天要提前吃晚饭,还要准备好接下来好几天的补给,柏大将军带来的支援在把船送到凉水镇后,估计就直接回东安府了,客栈这边干脆多准备一些味道好又耐放的干粮。 第738章 父子的谈话(七) 照临坐在客栈的大堂里,一边悠哉地吃着点心,一边还给自己父亲点了几个合口味的菜,等到他吃饱喝足,打包了几份点心带回去,并掏出昨天跟祁可谈妥的协议草稿,父子两个对桌而坐逐条讨论。 柏元逸惊讶儿子好大的胆子,敢许诺给出这么多土地,三十年独家经营权更是有点扯蛋,但想想凉水镇那边一片荒芜,最初的建设只有依赖自己的军户,而军户当中现在冒出头来有胆识有财力的就是祁可,让她冲在前头并且切实得到了好处的话,后面才能吸引更多商人进来。 “你俩怎么就这么凑巧地分到同一块地方。”柏大将军实在不想多想,想一次就心塞一次。 “不知道,民转军的军户都是抽签后插花安排的,我那会儿连我自己会被分去哪里都心里没底,根本没过问军户安置的事。”柏擎同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事情就有这么巧。 “你给祁可的太多了,小心招致非议。”柏大将军重点在于担心两个年轻人风评被害,“你也就算了,好歹是个男的,上面还有父祖撑腰,最多被人说几句少年风流,祁可一个姑娘家若是坏了名声将来就不好嫁人了。” “我敢给,她敢要,非议就非议好了,等她挣出钱来什么非议都会消失,她根本不在乎这点非议。” “诶,怎么能这么说?!” “真的,爹,那是祁可,不是一般姑娘,她几次从必死境地逃生出来,把生父继母打成重残,毁掉了生身家庭,蹲过衙门大牢,跟县里富户打过名誉官司。这桩桩件件,别说祁可她一个姑娘了,就算是我这样的男人也要觉得天塌了,可她却活蹦乱跳日子越过越好,外人不痛不痒的几句风评而已,爹真以为她会在乎?这里是东临县,我是驻守本县千户,有我撑腰,我看谁敢动她。” 柏大将军一时沉默,他也知道,祁可这样的经历,换到谁身上都得性情大变,压根不能把她比照同龄姑娘那样对待。 “我们柏家军在苦寒之地太久了,完全不知道正常经营一支军队应该怎么做,祁可是我手下唯一的人才,眼下我必然是向着她,除非有别的能人能把她挤下去。” “你这话说的,好像祁可就懂经营一支军队似的。” “可她懂得怎样种地和养殖啊,退一万步,就算她日后工场没经营起来搞砸了,她种地的技艺又不会丢,谁会嫌粮食多啊?” “你这是拿几千亩土地给她玩啊?能不能成,你俩心里都没底啊?” “土地白白放在那里也是放着,她要建工场就让她建,日后就算失败了,凭着现成的工场也能卖几两银子,接手的人修整一番就能继续用,说不定后来的人反而把工场经营得有声有色呢。” “嗯,也对,做好各种对策随机应变总是没错的,既然现在只有祁可一人可用,那就先用着,看情况随时调整。”柏元逸推开手边的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素春卷,酥脆的春卷在唇啮间发出一声好听清脆的咔嚓声,“三十年时间太长,祁可不可能一人独揽所有生意,只要消息传出,肯定会有别的商人跟进,人一多,什么乱七八糟污浊不堪的事都会有,你可要看好你的地盘,别搞出事来。” “知道。” “趁着天没黑,你再去跟她谈谈,你俩若是都没有其他补充了,就正式誊抄出来签字画押,我做见证。” “是,谢谢爹!”惊喜来得太突然,柏擎猛地立正站好,抓起桌上的纸飞快地跑了。 第739章 发现新岛屿(一) 耳根子清静下来的柏元逸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桌上的小食,对祁可未来的生意有个新想法,就算工场经营不善,开个酒楼肯定稳赚不赔。 柏擎喊上他的两个把总,三人奔去了祁庄,因为这与二麻镇无关,也就不必叫上成封。 祁可这会儿本已经在后宅躲懒,午睡睡到一半被叫起床,这一坐下来又有点犯困,正想酝酿睡意再睡个回笼觉,听闻柏擎来找她正式谈签约,而且柏大将军做见证背书,马上冲到前院,与照临联手,二对三,开始谈判。 昨天谈成的草稿充其量算是意向,表示双方在大方向上没有异议,但落实到正式契约上的条款还得死抠细节和字眼,祁可有照临帮助,列出的条款对双方都算公平,而不擅长这方面谈判的柏擎三人却是觉得已经被七绕八绕地绕得头晕了。 祁可才不理会柏擎晕不晕,给她税收优惠一切都好说。 双方你来我往谈到了傍晚,正式契约总算有了一个雏形,柏擎拿回去给柏大将军过目顺便吃晚饭,客栈送来的饭菜让东安府来的支援人手都吃得嗷嗷叫好。 饱餐一顿后,要连夜出海上船的人手集结起来,柏大将军和柏擎一起相送,看热闹的村民跟在最后头,好几百人踩着傍晚的余晖浩浩荡荡地来到村外海滩上。 这时间,在后山浪了一天的狼群和豹子自然也回来了,大摇大摆地跟在祁可身边随她一同出来,小海雕儿有余从空中俯冲下来,娴熟地落到祁可戴了护具的手臂上。 猛地看到这么一群毛色油光发亮,同时散发着一股子和善亲切气息的猛兽,纵使是身经百战见惯了北地野狼的柏大将军都忍不住地眼皮子直跳,而他带来的那些支援人手更是大呼小叫,又让柏大将军一阵气结,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安慰幸好不是他的兵不是他的兵。 柏擎挽着他老子的胳臂,抬脚先走,将他老子拖离现场,来支援的人手是跟东安府借的水兵,就算他们行为失当也不能当自己的兵那样训斥,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八艘从海寇手上抢来的小渔船整齐地摆在海滩上,化装成修船匠人的照临的副手们昼夜干活,将原本拆散维修的三艘渔船顺利修缮复原,正好够将四十名士兵和他们的补给一起送上海盗斗艇。 一切照计划进行,八艘渔船依序出海,为了夜里照明,每艘船上都有一个柴禾搭起来的柴禾筒,生火后就是个巨大的篝火,而且这种类似编鸟巢的搭建法,让这个柴禾筒同时很耐烧,照明烧饭都便利,足以支撑他们平安到达凉水镇。QqXsΝεW. 东安府借来的水兵只有内河作战的能力,但这一点优势也比旱鸭子的柏家军强,起码这些水兵不晕船,而且有近海驾船的能力,否则柏大将军不会一口气借来这么多人。 海滩上几百人目送小船远去后,这才各自散去,期盼一切顺利,不要被黑旗帮找到他们的船。 祁可听到别人在嘀咕,但她是肯定不会祈祷的,在这艘斗艇平安到达凉水镇之前,照临会监视海上的一切威胁。 第740章 发现新岛屿(二) 大海这么大,没有先进的通讯方式,就算黑旗帮发现有手下失联,想在茫茫大海上找回自己的船也是件撞大运的事,可如果当真运气不好遭遇上了,照临会将威胁驱散,不会发生战斗。 剿灭海匪是朝廷的事,祁可不会越俎代庖,她所求的只有一点,那艘斗艇平安到达凉水镇,柏擎有了训练手下士兵的大船,雄心勃勃建设他的码头守卫海岸线,将来她满载皮棉的货船才能堂而皇之地从这里登岸。 回到庄子后,层层院门上闩,祁可带着照临和动物们一起回到千荷境。 先给动物们分发了当晚餐的兔子,祁可回别墅定了晚饭的菜色,接着上楼洗澡更衣,等一身清爽的下楼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她的晚餐。 祁可抱着一盘子黑椒虾仁意面哧溜哧溜地埋头大吃,照临坐在旁边整理资料,过了一会儿,听到祁可发出一声吃急了噎着的打嗝声,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并将奶油蘑菇浓汤推到她手边。 “慢点吃,我们不赶时间。” “习惯了,改不了。” 祁可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把哽在胸口的那团气给冲散了,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养成这毛病的,一吃面食就狼吞虎咽,远没有她吃米饭时那样细嚼慢咽,于是就老噎得打嗝,吃根油条都能噎住一口气要靠豆浆冲一冲。 “海上监视弄好了吗?要带东西出去吗?” “不用,外面的监控飞虫足够。”这几个月下来,陆陆续续放出去无数监控飞虫,像这种临时性的监视任务,抽调几只沿着行船的航线布置就行。 “海寇那边的动静怎么样了?他们是真的快到目的地了吗?” “他们离运送奴隶的目的地还差一天半到两天的海程。”照临看了一眼祁可的餐盘,觉得应该不会影响到她的胃口,于是在餐桌对面的白墙上投射出画面,“顺着他们的行程方向我们先行一步,发现了一个港口繁华的热带岛屿,风景还不错。” 画面中是个艳阳高照的白天,有些年头的石砌的港口,靠泊着好几条挂着各种旗帜的大帆船,深色皮肤衣着简单到只裹块布的当地男女土著,怀抱着各种小商品在码头上来回穿梭吆喝,但没有任何货船上常见的货包,而那些船看着也不像载人的客船。 “这画面几时拍的?这些船是什么来头?码头上看着人来人往,但没人扛货包,货都卸完了?” “今天中午拍到的,看着没人扛货包是吧,可不代表就没有货啊。” 照临控制着画面一转,仿佛长镜头一样,视角从码头向着陆地转移,离开港口不远就是一个低矮茅草屋的小村子,表面上看去男女老少都有,是个很寻常的村子,可拍摄这画面的是个头细微的监控飞虫,有缝就能钻,这地处热带的茅草屋四处漏风,在搜了几间茅草屋后,祁可就看到了重点。 港口中的那些船当然都是带了货来的,只是货物不是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而是人,是贩运而来的奴隶,男女老少都有,个个神情麻木衣不蔽体,将黑暗狭小的茅草屋挤得满满的,幸亏这种屋子透气漏风,不然的话,估计不会比奴隶船的底舱好哪儿去。 第741章 发现新岛屿(三) 监控飞虫每到一处陌生地方的首要任务就是搜索全境绘制地图,照临现在给祁可看的就是初来乍到先搜索的过程,然后就开始快进,切换到双屏展示,一边是热闹的港口码头,一边是这村子的全景图,关押奴隶的茅草屋标上了红色,总计有十四个。 有了对比,就看得更清楚,关押奴隶的茅草屋和村民们日常居住的屋子不一样,关奴隶的屋子更像是危房,粗糙的泥坯墙和不挡雨的茅草屋顶有种随时会倒塌的危险感,这种破房子当仓库都遭嫌弃,但是关奴隶就不要紧了。 祁可嚼着弹牙的大虾仁,若有所思,“这村里的房子看着都没有我们四柳村的房子多,按比例来算,关奴隶的房子就太多了,这个岛难道就是专门做奴隶贸易的?” “奴隶的中转站。” 照临将画面切为四屏,除了港口和村子,增加了村子外围的远景,一大片未开发的原始热带风貌。 风景很好看,生机勃勃,郁郁葱葱,小动物满地跑,但这样的画面在祁可眼里只代表一个字,穷。 画面向着地平线伸展出去,满眼的绿色,很快祁可就有点风景疲劳,离海滩越远,离文明越远,祁可本来还想找找看有没有耕地,顺着耕地找村庄,谁知根本没有耕地的影子,村庄倒是有,小得可怜,几户或者十几户,房子低矮逼仄,算上茅草屋顶的高度也只跟成年男人差不多高,可见人在屋里根本直不起腰。 有这些画面做对比,港口码头和奴隶村反倒成了能接受的文明状态,而看这港口码头的建造程度,显然不是衣不蔽体的本地土著自发建起来的。 “这个岛被外人占了啊。”祁可让照临将画面转回到港口码头那边,低头吃了一大口意面,“占了这么富饶的岛,却只用来做奴隶中转,太浪费了,用来种地多好啊,种个西瓜能长成冬瓜大。” “你看见土地就想种地?” “有句话叫,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整个人类。前半句不一定宇宙通用,但后半句肯定是公认的宇宙法则,任何智慧或非智慧的生命体都会认同这一点。”祁可夹起一根意面抖了抖,“谁会嫌粮食多啊,只会发愁仓储不够用好不好。” 照临抿嘴微微一笑,将这个岛打上了记号,等日后做土壤检测再来安排种哪些作物。 “以点带面,海寇的老巢想必不远了,否则补给会出问题,看他们这穷样,这个中转站没有能力提供支撑一艘船远航的食水。” “那我们不用再紧跟在那艘海寇船的后面做跟屁虫了?”祁可也是受够了这么久的盯梢,“可算是能摆脱他们自由行动了。” “他们的带路任务结束了,我们顺着这个岛找下去就是,这个岛是落后贫穷远离文明,可是把这里建成奴隶中转站的人必是处在某个文明阶段中。” “看海寇用到的军火,我毫不怀疑他们已经进行了工业革命。” “严谨地说,生产那些军火的人才是有可能进行了工业革命。” 第742章 发现新岛屿(四) “是,这才严谨,不排除海寇的军火都是买来的可能性。”祁可端起盘子,把最后一点意面扒进嘴里,再一次噎得打嗝,赶紧把盘子推开,将汤碗拉到面前低头喝汤,“顺藤摸瓜的时候小心点,我怀疑海寇的身后有国家的支持,这个岛搞不好也是同一个国家的领土。” “好的。” 照临迅速地计算出需要多少个用于高空侦察扫描的机器,祁可也不再说话,专心地吃晚饭,将桌上的几个餐盘都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祁可与照临去拿机器,然后双双离开千荷境回到庄子里。 照临去放飞侦察器,祁可在屋里等着客人上门,先前的谈判才完成了一部分,若是真想要柏大将军在契约上签字就得今晚连夜把正式契约拟定出来。 祁可没等太久,柏擎就带着人又上门了,柏大将军看过了初稿,提了几点意见,围绕着这几点意见继续谈判。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讨价还价,都说得口干舌燥,各种饮品不知道喝了多少,眼看着都快三更了,总算是全部谈妥了,赶紧誊抄两份互相签字,然后柏擎带回去请柏大将军签字,明天一早他们出海时祁可会拿到她那份契约。 送了客,祁可累得直打哈欠,直接就在这后宅的卧室歇下了。 次日一大早,天色都没亮,村里就忙碌起来,准备出海的人都在吃早饭,收拾行装准备集结。 祁可与客栈送补给的女仆一起来军驿送行,顺便收下了柏大将军答了字的契约。 不用闲谈祁可也知道昨晚的出海一切顺利,因为送人的小船都平安回来了,等会儿出发的人由村民驾船,歇人不歇船,直到把所有人都送上船为止。 当天色渐渐变亮,第一批出发的人也准备好了,秦把总也在这一批队伍中,连人带补给,沉甸甸的分量,让小渔船看上去有点不堪重负,祁可都有点担心来个浪,船里进了水会不会就被压沉了。 不管祁可怎样想,到底是出发了。 祁可回到庄子,从照临那里拿到了斗艇的监视画面,昨晚的士兵上船后,连夜启锚将船移动位置,现在几乎是贴着一旦退潮就可能会搁浅的海岸线,不过好处是缩短了小船来回的时间,加快送人上船的速度。 一切照安排进行,不用祁可跟着操心,她露了面后就回了庄子,学习也好,研究即将到手的土地也好,她有很多新鲜有趣的事可做。 照临发现了新土地,也正是充满了新鲜感的时候,昨晚上放出去的侦察机传回来很多画面,因为它们沿着海岸线扫描,扫出来一个又一个面积不等的海岛,而且看样子还没扫完,可见是发现了一个海岛数量众多的热带群岛。 这些已经扫描录入完毕的海岛一共有十八个,其中九个是无人荒岛,没有一点人烟痕迹,四个最大的岛屿中有常住的土著,这还包括了那个奴隶中转站的岛屿,最后五个面积小点的岛上有零散的人为活动痕迹,可能是附近大岛上的土著过来采过水果捕猎过小动物,当成一个打猎的地方。 第743章 发现新岛屿(五) 侦察器连夜扫出十八个岛,但还没有扫完,不断地有新的海岛轮廓出现在侦察范围里,照临果断去找祁可,两人从千荷境拿出二百台侦察器补充进去,如此一来,哪怕这个群岛由上千个岛屿组成,这么多侦察器也能在几天之内全部扫完。 当然,这么大范围地扫岛,首先要找的就是跟海寇有关的岛屿,以奴隶中转岛为出发点,搜寻不超过十天航程内且有更好的港口码头的岛屿。 奴隶中转岛上那唯一像点样子的村子,要拿出供应一百来人在海上吃十天的食物和饮水,扒光村里所有的存粮都不一定够,照明就踩着这个上限计算,先这么搜一遍,不信找不出来,除非还有别的可提供补给的中转岛给海寇中途加餐。 二百多侦察器以搜寻海寇线索为最高优先任务,效率拔群,先用生命探测搜索有密集人口的岛屿,将画面一个个传回给照临,照临再从中筛选,不到半个时辰就圈出了五个可疑对象,都是有热闹的港口码头,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能靠泊与海寇大船差不多尺寸的船只的海岛。 这五个海岛的分布也挺有意思,从群岛外围向内圈中心层层递进,越是处在内圈的岛屿上人口越多,有更为结实的竹木砖石建造的房屋,同时泥坯墙茅草顶的小破房子也有,有着显著的贫富分化。 忽略掉这些贫富差距,只看港口码头靠泊的船只大小,已经可以确定,隔着茫茫大海跑来烧杀抢掠的海寇,背后有他们本土大势力的支持,要么是富商贵族,要么是统治者。 “看看这五个可疑岛屿,停泊的船只中有没有带船炮的。”祁可戳戳照临的胳臂。 “你怀疑什么?”照临调动侦察器重新回到那五个岛屿的上空,并将传回来的实时画面投射出来给祁可看。 “如果海寇背后的支持者真的是这些大势力,他们会让伪装成商船的武装船只停泊在民用港口吗?” “所以,我们得找军港?” “百姓皆知的军港可能都不行,如果大势力想要保密的话,应该是有专用的港口。” “那就还是要人口少,但有着与人口数量不相称的港口码头?” “除此之外,还要有配套的各种船坞。”祁可双眼闪亮,“把海寇大船的画面调出来看看,只看船只和武器,是不是经常做维护保养的样子?” “有着完整配套的港口,却只派出一艘武装船只大老远地跑来抢劫,这能捞回本?”照临一边说,一边调出储存的旧资料,检查下来后发现确实如祁可所说,海寇那只船的保养维护做得很到位。 “他们除了抢劫,还贩奴,我看贩奴才是主业,抢劫是副业,甚至一开始只是临时起意。”祁可停顿了一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不,临时起意的背后可能还藏着试探的意图。” “试探?试探什么?看看这个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大陆国家是否有应对海上危机的能力?” 第744章 发现新岛屿(六) “对啊,柿子挑软的捏,万一试探出来的结果是这个大陆国家好欺负,那以后就常来咯,一次次成功得手之后,从统治者到普通平民心理上必然膨胀,接着就是发动侵略战争,以为凭一个群岛国家的实力能吞并一个拥有广袤陆地的大陆国家。” “因为他们经常跟南方的龙古部族做贩奴的生意,对这个大陆国家是有一定了解的,搞不好就听说过这个国家受天灾影响最近内政不稳。” “对于投机分子来说,趁他病要他命,以前能得手,这次也一定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结果很不幸,今年亏本了。” “如果海寇真的跟统治阶级有关联的话,那我们就算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也别下手抢了,牵连的动静太大,我可不想和别的国家的国运牵扯上因果关系,搞几个无人荒岛先种田,棉花要紧,等秋老虎一结束就天冷了,运几船棉花来给大家做棉袄。” “好。” 照临迅速地调整指令,让侦察器照最初的命令先扫描录入大小岛屿,绘制出群岛地图。 “还有,跟屁虫还得再继续做下去,我们先找我们的,挑出可疑岛屿,再来跟海寇船的最终目的地做对比,看看在不在我们挑中的范围里。”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还以为终于不用跟在海寇船后面了,没想到今天发现居然是个大群岛,这种自打脸的事以后还是要少做。 “明白。” 祁可没再打扰照临做事,她回了一趟千荷境,让副管家腾块地出来种棉花收集棉籽,等照临挑出了合适的荒岛,首先要建的就是棉花种植园。 看着副管家去调整种植计划了,祁可也去耕地边上转了一圈,心里又冒出来个主意,让副管家收集鸭绒和鹅绒,再研究研究怎么做羽绒服羽绒被不跑绒。 回到庄子里后,祁可跟照临也提了羽绒服的事,照临随手布置下去,杀鸭杀鹅的时候收集羽毛,不过羽绒服制作工艺不同,到时候肯定得走量身定制的路子,做有钱人的生意,等将来建成了制衣工场才好卖成衣。 她俩来来回回地忙着,海滩那边也进展顺利,八艘船一趟送四十个人,到中午时分就送了一半人上船,客栈女仆送来丰盛的午餐,吃饱喝足后,要回东安府的水兵驾船先走一步,没过多久,海上的小船返回,接上新一批四十人再度出发,还在军驿里歇着的就是包括柏大将军和柏擎在内的最后一批人。 祁可吃过午饭后小睡片刻,掐着时间起床洗脸打扮,会同两个村长一起去军驿送行,柏大将军就在此时将立功的赏赐发下来,给村子和给祁可的都是各五百两,接着大家气氛轻松地饮茶闲谈,听祁可说起海里鱼多,大将军一时兴起问道有没有办法送鲜鱼去东安府。 以这年头的运输方式,别说是东安府了,东临县百姓都没有鲜活海产吃,首先渔船带着活鱼从海上回来就不容易,然后还要用大桶盛满海水将鱼养着,为了不让鱼憋死,一个大桶只能放几条鱼,一艘船又只能放几个桶,于是成本一再上涨,等到了县里鱼的价格就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普通百姓连片鱼鳞都看不见。 第745章 又惹上官司(一) 但这样的难题在祁可眼里根本不是问题,无论是送东安府还是送东临县,哪怕是送二麻镇,她都有一招鲜。 所以,对柏大将军的问题,祁可笑眯眯地一口答应,还俏皮地建议大将军回去后记得先把自家厨子训练好,别等海鱼送到了可厨子不会做那就浪费食材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柏大将军、柏擎和成封等人一起将这记在心里,心里开始默默计算几时能吃到第一条鱼,成封更是决定干脆送手下伙夫长来四柳村学习学习,要不然就凭他们的臭手艺,多好的海鱼都肯定做得难吃无比。 就在这轻松谈笑间,外面来报,小船回来了。 柏大将军他们这最后一批人点齐人数随即出发,三位村长和村民们一路送行到海滩上,目送他们登上小船驶向大海。 送走了柏大将军,成封点齐自己的人手,没有再留下蹭晚饭,趁着时间还早正好赶回二麻镇,临走前真的跟祁可约好了送他手下伙夫长来学厨艺。 军队都走了,村民们刚放松一下,就听到了来自祁可的善意提醒,别忘了好好练习打鱼相关的技巧,新鲜海鱼卖到外地可是能挣很多钱的,村子挣了钱,才能修路、修码头、买更多的船、打更多的鱼,一步一步让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 村民原本因为听说黑旗帮和五行旗盟的事,多少有点心生忐忑甚至担忧害怕,不少人心里打退堂鼓,想放弃学打鱼的技巧,但这会儿听到祁可一笔笔地算钱,又听得人心动不已,毕竟,挣钱的法子已经送到面前只需伸手去接,所要求的只是一点点胆量。 祁可说完就走,并不苦口婆心地劝。 为了提升全体村民的生活水平,她有很多事要忙呢。 柏擎已经出发去凉水镇了,南阳县贾家村的村长也该在几天后收到信件行装赶来东临县了,演戏演全套,祁可帮忙拉到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再加上贾记船行有可能在明年正式成为柏擎手下的合作船队,贾村长理所应当要亲自赶来拜见柏千总,以及来四柳村拜访和感谢祁可,把礼数做足。 这么算下来,他们双方要在县里第一次碰面,大概得在十天来以后,县里的贾记船行把消息传回贾家村再到村长赶来县里,一去一回光路上时间就得这么久,而柏擎几时从凉水镇返回谁都不知道,还得给他多算点富裕时间,或者让贾村长先来四柳村露个面也行。 那么趁着这十几二十来天的空档时间,那个群岛地图应该能绘制完毕,语言文字和政权结构也都摸清楚了,就想办法从当权者手中弄几个荒岛建种植园,如果能发现近海有石油的荒岛就更好了,搞到手里搞重工业。 祁可捏着笔在纸上划拉,给搞荒岛的计划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是在地图绘制完毕后才开始计算一个月,弄不到几个,能弄到一个也行,她不贪心。 第746章 又惹上官司(二) 照临过来看到祁可在纸上的涂鸦,见她为了弄个荒岛划了一个月的期限,抬手撸了一把支愣着碎发而毛茸茸的脑袋,没说她这期限划得行不行,说到底这是祁可本人生平第一次搞这种事,没经验没参考没指导,心里没底,什么都得摸索着来,任何小心谨慎都不过分,都是人之常情,等以后做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胆子大了。 出海游玩放松遭遇海盗船的攻击,忙碌了几天,终于尘埃落定,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等待,等贾村长在柏擎面前露了面,才好派人去凉水镇实地勘测选址,两处大工地,该备料备料,该动工动工。 “趁着柏擎不在,其他人对我们建纺织集团的那块地不上心,我们赶紧平整土地把材料堆上去。” 祁可拉着照临的手说道,千户所离那块地那么近,几乎就是在柏擎的眼皮子底下,趁他和两个把总都不在,有什么要上大机械的活赶紧干。 “好。” 当晚,完全天黑后,祁可张开千荷境,将副管家准备好的各种大型工程机械和几名副手悄悄地送到庄子的后山,照临接手指挥,下达指令,副手们分头控制着数台巨无霸悄无声息地飞上天空前往工地。 那块土地在五十年前是一起山体滑坡造成的悲剧现场,得把地下遗物遗骸清理干净,同时为了保证所有的工场在冬天能有足量的水流推动浆轮,河道也要修整一番。 哪怕祁可在这一块是个纯外行,她也能估算得到这是怎样大的一个土建量,幸好她现在有照临有大型机械,不然纯靠人力的话,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建成第一个工场。 那块地有一面隔河对着几个村庄,等巨无霸们落地后第一时间会在那一面竖起帆布围挡遮挡外人的视线,然后再动工,跟去的副手除了安排动工顺序以外,就是放飞监控飞虫布置监控,以防与土地相连的山上有人出没看到不该看的。 祁可在放出了巨无霸们后就回千荷境修炼了,明天一早才会出来,留在庄子里的照临在半夜时分收到一条紧急消息,县里收购竹筐的竹编店遭遇袭击,有被卖入妓馆的少女逃过来求救,刚把人收下妓馆的打手就追到了,对方无视警告冲进竹编店抢人,被留守的女仆开枪打死打伤好几个。 竹编店和收容孕产妇的民宅都放了火铳,来自祁可从京城带出来的那批落后枪械,经过表面做旧后看上去就像不知道倒了几手的老枪,不怕被外人看到,甚至还巴不得被人看到,枪支带来的无声威胁是巨大的,加上祁可的军户身份,根本没人大惊小怪追究枪支来源,最多议论几句不愧是女军户敢玩枪。 竹编店跟妓馆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这是个正当营生,祁可开这买卖的目的,一是给自己攒包材,二也是给流民和县里百姓一条赚钱生活的路子,间接减少一点人口买卖,也算是积累功德的一种方法。 第747章 又惹上官司(三) 祁可无所谓自己收不收得到新奴仆,但原本一把粮食就能买个十来岁小姑娘的妓业却是真的少了不少新鲜人口,说到底那些养女儿的人家都不傻,卖去妓馆换一把粮食是一锤子买卖,编竹筐换钱那是细水长流,哪头更有利傻子都知道。 双方矛盾就这么一天天地积累下来。 这逃来竹编店求救的小姑娘本来也是靠编竹筐挣钱的,但父母要给她兄长成亲没钱,小姑娘长得漂亮,父母听人说卖去妓馆就有钱给儿子成亲,于是毫不犹豫地卖了。 小姑娘为送货来过竹编店无数次,记得路线,今天半夜拼死出逃,但在发现自己给救命恩人惹了大麻烦后,又惶惶不安,哭得声嘶力竭,不停地说对不起。 照临看着竹编店的实时画面,让女仆保持现场不要动,迅速通知柏家军在县里的军驿,请他们派人来帮忙维持秩序,报官勘验现场,等仵作来将死人搬走,同时贾记船行那边过一会儿假装收到消息再赶去支援。 也就是出事后,官面上该怎么走就先怎么走,报复的事稍后再说。 报复是肯定要报复的,那些打手若只是在街上对门叫骂还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主要是他们砸门闯入,那就去死一死吧。 女仆们有条不紊地处理后事,半夜枪响,也惊醒了县里很多人的美梦,县尊大人匆匆起床询问案情,但嫌犯由柏家军作保暂时没带回来,从现场来看嫌犯一方是正当防卫,只是防卫用的武器让县尊大人也出虚汗。 在官府和军队的双双介入下,很快查明了死掉的打手是谁家手下,因为来追小姑娘的不止一个人,女仆开枪打死两个打伤两个,把剩下的人吓软了腿,还有人被吓得失禁,生死关头,再如何穷凶极恶的人也一样惧怕死亡。 跑了新买的姑娘还死了手下的妓馆叫清华馆,算是本地妓业中有实力的一号,妓馆占地很大,内里格局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特别吸引有钱人和公子哥去玩乐,所以买漂亮女孩子也会舍得多出几个钱。 作为本地父母,县尊大人也是受邀去过几次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狎妓那叫风流不叫下流。 本来一桩小事被几声枪响给打没了,清华馆幕后东家自觉损失大了咽不下这口气,可又不敢踩柏家军的颜面,只好大半夜的追到县衙请求县尊大人秉公执法。 竹编店关门谢客,贾记船行的伙计姗姗来迟,表示等一开城门就送消息去四柳村,接祁可来县里处理后事。 一晚上的热闹到天亮后更加热闹,全县都知道了半夜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男女老少大都在骂那个逃跑的小姑娘是祸水,但竹编店关门,外面骂得再难听也传不到当事人耳中,相反,这个小姑娘还受到了很好的照料。 祁可从千荷境出来听照临转述的消息,当场一脸懵,过了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开始考虑怎么料理后事,同时内心里对女仆杀人毫无波澜,几个妓馆打手而已,死就死了呗。 第748章 又惹上官司(四) “船行会来接吧?” “已经在路上了。” “行,带上银子和炸药包。” “你想干嘛?” “小姑娘逃来竹编店求救,那我就把钱给妓馆,把卖身契转我名下,这事翻篇。” “如果这个和谈不成呢?毕竟他们死伤了四个打手,妓馆的幕后东家在本地也颇有势力,你有柏家军撑腰又能如何?” “再有势力不还是混黑道的,买卖人口逼良为娼,典型的黑恶势力,柏家军作为朝廷的军队有打黑除恶的义务,否则放任这种势力越做越大最后只会害了自己,如果不能铲除干净也要一有机会就屡屡下手削弱其实力,坚决不能允许黑恶势力发展壮大抗衡官府。如果县尊大人看不清局势,不知道应该站哪一头的话,那我们就来教他做人。”祁可脸色一板,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好,那我多准备些炸药包,把发射筒也带上。”这种师出有名的打架,照临也是很喜欢的,“要不要带上你的弩箭?练了这么久,想不想实战?” “你不是嫌弃我打固定靶还会脱靶吗?”祁可直觉照临给这个建议是不安好心。 “脱靶那不是因为刮风天嘛,真要是打起来,你别扎自己人不就好了,其他随意。” “那就、那就带上吧。” 祁可抬手张开灵境,将已经跑出去撒欢的动物们收回来,上了天的有余也没落下,她再回千荷境让副管家准备好弩箭,她自己则抱着弩弓坐在水边步道上开始研究拆解后如何隐蔽地藏在身上。 大王和大花花一左一右趴在她身边陪着,才刚进山就又回来了,以它们的智力也能明白这是要有事发生。 母狼们带着三十多只小狼崽到这开阔地方嬉戏和晒太阳,小奶狗一样的毛茸茸小崽子活力无限,跑着跑着就在地上滚成一团,有些胆大的还尽往祁可身上爬,拖走她放在身旁的弩弓零件,然后就要被大王收拾一顿,把零件抢回去,把崽子拱到一边去。 中午时分,来接人的船到了,演戏演全套,祁可去找了两位村长,告诉他们自己又惹上官司的事,托他们照看一下村里,她去应付了这场官司就回来。 祁可一惹官司就难免跟人命扯上关系,同样是见惯了生生死死的老九爷和吕晨叔在经历了前几次的惊讶后这次已经无太大反应,在听完这案子的案情后更是义愤填膺,催促祁可赶紧出发。 就这样,祁可假意回庄子收拾行李,不光带了照临,还多了几名女仆,一行人挽着包袱出门,故意让一些村民看到她俩,留下一些去县里办事之类的模糊留言,上船走人。 进了船舱,祁可就拉着照临和女仆们回了千荷境,让船空船返航,她可不想这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度过,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再出来假装是乘船赶来。 照临则将昨晚事发经过和今天一上午县里各方反应分别剪辑出重点给祁可看,先心里有个数,省得到了县里被人吓唬。 第749章 又惹上官司(五) 祁可本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可当她看到那妓馆招牌上是清华馆三个字,脸色顿时就黑了。 “我艹,他们凭什么用清华这两个字!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风评被害!” 照临默默无语。 “有这妓馆的航拍图吗?” 照临翻了翻资料库,“没有。现拍一个?” “嗯,我要看看。” 祁可带着照临立刻出现在船舱中,照临调动县里的监控飞虫飞去那妓馆上空,传回来实时航拍画面。 “艹!”祁可满口爆粗,可见心情恶劣,“园子看景致倒还清雅美丽,勉强称得上清华二字,里面的人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 “抢?” “先看看,如果对方不接受和谈,我们再下手抢。”祁可看着漂亮的园子口水嘀嗒,“正好我们发愁买下的孕产妇越来越多,全都挤在一个宅子里越来越拥挤,可一时又找不到新宅子安顿她们,把这园子抢过来起码能再接着安顿好几百人。” “打黑除恶,人人有责?”照临轻快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那是!打黑除恶,人人有责。”祁可捻着手指连打几个响指,“原本县尊大人可以得一个好好安顿流民的政绩,但没想到县里娼妓业如此蓬勃发展,一个开妓馆的也敢大半夜踹人大门入室抢人。我看这位县尊大人八成是无心勤政,跑这混日子来了,混日子就混日子吧,脑子清醒知道自己的脚应该站哪一头的也行,就怕是屁股歪的。” “屁股歪的也没事,只要他别找我们的麻烦,他就能安稳结束任期,否则……”照临轻笑,“呵呵~” 祁可让照临关了实时画面,两人重回千荷境,她继续看之前的资料片,把清华馆的幕后东家老鸨龟奴等重要人物的脸都认清楚,万一打起来不至于找错对象。 这一下午祁可就在千荷境里养精蓄锐,跟狼群和豹子玩一玩,练练弩箭,在树荫下铺张野餐垫、头枕着大花花、脚架着大王、豹崽子在她身后垫着腰、狼崽子层层叠叠地挤满她怀里,人与动物于微风中酣睡一场,怎么舒服怎么来。 照临负责掐算时间,贾记船行多次来往县里和村中,跑一趟的平均时长照临算得很准,当她把睡得口水横流的祁可叫醒,两人回到船舱里查看位置时,发现离城北码头只有不到半炷香的航程了。 祁可赶紧回千荷境洗了把脸,再带着女仆和行李一起回到船舱中,正襟危坐等着上岸。 码头依然是人来人往何其热闹,百姓都在忙着趁关城门前做最后一波生意,这时候的东西价格会比较便宜。 东临县城北码头已经是水运终点,县里百姓很清楚若是看到逆行的船只那肯定是从四柳村过来的,所以当祁可搭乘的小船还没靠岸,看热闹的百姓就呼朋唤友一波接一波地围拢过来,所幸穿着绣有贾记字样服饰的伙计及时出现,手挽手组成坚实的人墙,挡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们的推挤。 第750章 又惹上官司(六) 祁可下船上岸,不远处有接应的马车在等着,眼看关百姓越聚越多,但无人能冲开船行伙计的人墙,她也就大胆地从人前招摇而过。 原本在这种围观下安静走完上车就完事了,可是看热闹的百姓中不乏手欠嘴贱的,借着人群的遮掩,嘴里骂骂咧咧地往祁可头上扔石头烂菜叶,他们的行为引来了不少效仿,扔向祁可的东西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个臭哄哄的破布鞋飞过人群的头顶,不过没砸着人,落到了地上。 女仆们围成圈把这些攻击都挡了下来,护送着祁可平安上车,动手的人的长相也同步记录在案,监控飞虫悄悄盯梢,等天黑了再找他们算账。 进城后祁可直奔竹编店,现在店里挺热闹,军驿派了一个什长带了支队伍守着竹编店,吓阻死伤的妓馆打手的家人找店铺的麻烦,官府却连个衙役都没留,理由也很充分,衙门人手不足,既然祁可是军户,理应由柏家军派人保护。 祁可带着人在店铺大门口下了车,张扬地环视了一圈街道,其实街上的人脸都没仔细看,但她目光扫过之处,路人却都觉得好像被她盯了一眼。 以眼神宣告了嚣张后,祁可这才踏上台阶步入店中。 穿过前面店堂直去后宅,正房厅堂里坐着一个军汉,经营生意的女仆走过来为双方引见。 “老板,这位是军驿派来保护我们的陈什长。” 祁可喜欢听人喊她老板,这称呼比东家小姐主人之类的听着顺耳。 “有劳陈什长,辛苦了。”祁可抬手行了平辈之间的揖礼。 “举手之劳,谈不上辛苦。” 陈什长豪爽地笑道,祁可深受柏擎重视,而且她本人确实有真本事,军户中有一技之长的能人不少,甚至是各有绝活,但像祁可这样的还真就她一个,起码他们柏千总手下就这一个,受重视的排名相当靠前说她第二估计没人争第一,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而已,听闻这次摊上人命官司,自己人肯定帮自己人。 “陈什长稍坐一会儿,我先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回头我们再细谈。” 祁可转身又出门随女仆去看望那个当事人,在安全的环境下呆了一整天,现在看着脸色要好一些了,虽然还是紧张拘束,但没有惊惶不安,这就好。 看到陪了自己一天的女仆领进来一个瘦高个的漂亮姐姐,这小姑娘也机灵,马上猜到肯定是幕后东家来了,连忙起身问好,等行完礼一抬头,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祁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发现真是个漂亮女孩,标准的三庭五眼,尤其一双杏眼生得好看,水润乌黑,尤其现在要哭不哭的样子,眼睛更是水汪汪的,看着就招人疼,很刺激男人的欲望,怪不得会被清华馆这种上等妓馆花钱买去。 “坐,不要紧张,更不要哭,我不喜欢有人当我面哭哭啼啼停不下来,你再想哭也得给我憋回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祁可作为幕后老板,这会儿她可没心情摆什么大善人的和蔼面目,冷着张脸公事公办才是正确态度。 第751章 又惹上官司(七) 小姑娘抽泣了一声,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拽着衣袖擦擦眼睛,原位坐下。 “在家里时叫什么名字?” “刘、刘小妹。”小姑娘的声音还是童音,未到变声期。 “你对你现在的处境有所了解吗?这一天时间里,我的女仆跟你说明白了你即将面对的几个不同处境吗?” “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什么都能干,求你别把我送回去!”刘小妹刚憋回去的眼泪哗啦啦一下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惊惶地往地上跪。 一旁的女仆伸手,拽着她衣服将人提起来摁回椅子上坐好。 刘小妹被这一吓,及时想起来祁可刚刚才说过不喜欢人哭个没完,她赶紧连连吸气,擦眼抹脸,要把哭的冲动重新憋回去,哽得胸口疼。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求求你留下我吧,我一定好好干活,绝不给你添麻烦!” “但你的卖身契在妓馆手上,这笔交易你父母和妓馆已经顺利完成,而我的女仆杀了他们的打手,接下来还有官司要打,妓馆只需出具你的卖身契,我就得把你送回去。” 刘小妹脸色苍白一脸绝望,让她哭她都哭不出来了。 她才刚入妓馆三五天,妓馆为了让新来的姑娘听话,少不了要让人先挨几顿打饿几餐饭,把人驯服后乖乖给妓馆挣钱,这就让刘小妹坚定了要逃跑的心,并成功地逃了,然后引发了一连串的事情。 “虽然你年纪小,按理说你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你是当事人,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未来要怎么办。” “我、我还能怎么办?” “我和妓馆和谈,把你的卖身契买过来,等于我买你做奴仆。” “你买我?你真的买我?!”刘小妹一下子激动起来,脸上甚至有了几分期待,“你真的买我?” “你想我买下你?” 刘小妹干咽着口水连连点头,“我爹娘是贪妓馆出钱多才把我卖过去的,但我听别人说起过,给祁老板做牛做马还能有顿饱饭,在别人手下几时死了都没人关心。” 祁可直勾勾地与刘小妹对视,“你相信这种议论?” “我信的我信的!”刘小妹真的很怕被送回妓馆,手舞足蹈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可她年纪小,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急得团团转。 “行,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信你一次,我会跟妓馆讨要你的卖身契,但你这么大了,想必也能明白跟人讨东西有多难,妓馆成心为难人的话,我少不了要出一大笔钱才行,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而你日后若是不给我好好干活……” “我好好干活,我会好好干活!求你把我买下来,我一定好好干活,让我干什么都成!”刘小妹又哭又笑。 “行,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祁可起身离去,回到堂屋跟陈什长说话。 “陈什长,请问你是否知道现在衙门里对这案子是什么态度?那妓馆的幕后东家听说是本县蛮有势力的一号人物?县尊大人不会偏向他们吧?” 第752章 打黑除恶诶(一) “清华馆幕后东家叫黄术卿,出身来历我方不知,但听闻确实蛮有势力,生意不光是本县。”陈什长也只是个什长,他能知道多少,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事我有意和谈,跟妓馆把那女孩的卖身契买下来。” “买那女孩?但她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 “那女孩不是不知道从妓馆逃跑被抓回去的下场就是个死,但她还是拼命逃来我这里求救,说明她不想进这一行,那我肯定帮她,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妓馆那边放不放人。” “打死他们的打手,又要买他们逃跑的姑娘,你又去跟他们说和谈,他们搞不好还会觉得你这是看不起他们故意挑衅,然后来个狮子大开口要高价,就等着你不同意把你一顿收拾。” “我就是给他们面子才要和谈,要不然,我就是另一种谈法了。” 陈什长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点不好的预感,“还有什么谈法?” 祁可笑笑没说话,向着一旁的照临扬了扬下巴。 陈什长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转过去。 照临走向门口,冲着外面拍拍手,很快一队女仆手挽包袱走进来,到墙边的几案上慢慢解开,照临接过其中一个包袱直接放到祁可和陈什长面前的桌上。 这个解开的包袱里是一堆木质零件,祁可一样一样当面组装,随着越来越成型,陈什长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当兵的自然是认得武器的,祁可手上那东西还没完全组装好,他就已经认出来是一把弩,等到祁可将箭匣装上,演示如何快速上弦上箭达到箭矢连发,陈什长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双手在弩弓和自己身前来回比划。 “让我看看?” 祁可大方地将连发弩递过去,陈什长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像拿枪一样地把弩抱在怀里摆出个射击姿势。 “这个好啊,比火铳好,火铳只能单发,打一枪就得费些时间重新装弹,这个弩好,打完一匣子箭估计火铳都还没装好弹。”陈什长摸着弩,喜欢得舍不得放手,“诶?其他的是什么?” 祁可再一挥手,女仆们让开身体,将她们遮挡起来的东西展露出来。 “我……!” 陈什长看清那都是什么后,背上一身汗都下来了,差点跳脚爆粗,摆在墙边几案上的是一水儿的炸药包和发射筒。 “……你准备打仗啊?!”陈什长定定神,把弩放回桌上,并顺势弯下腰,隔着桌子对祁可低吼。 “陈什长见过?” “那能没见过?”陈什长瞪了祁可一眼,转去墙边好好看了看那些炸药包和发射筒,然后再回来,“不是说这炮筒要埋在土里才好用么,你带来干什么用?” “炮筒的用法在城市里确实不太适用,但可以用来吓唬人啊,外人又不知道这炮筒是怎么用的。”祁可的笑容明快又有点俏皮,“陈什长刚才被吓到了吗?” 陈什长摸着自己汗湿的脖子,再看着墙边那一溜的炮筒和炸药包,露出无奈的苦笑。 第753章 打黑除恶诶(二) “可不吓着了么,汗都吓出来了。” “看,我早防着他们耍花招,文谈还是武谈我都可以,看他们怎么选。” “那你给我交个底,我好跟上面说一声,你要是武谈,谈到什么地步算完事?” “抢他们清华馆做我的新房产。” “……诶?诶诶诶?!”陈什长一双眼珠子瞪得有牛眼睛那么大。 “死掉的妓馆打手是在这店铺里被枪杀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已经闯入店中,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这么擅闯私宅?以为我这店里只有女人所以好欺负?那我就给他们看看,女人到底好不好欺负。” 陈什长咂巴两下嘴,有点回过味来,“我看你这和谈也不是诚心的,打的主意根本就是用和谈故意刺激对方,惹对方翻脸掀桌,你这好抄家伙上,对吧?” “是啊。”祁可明媚地一笑。 “非要这么干?” “必须得这么干。”祁可面色严肃,“柏家军的本职是防守海岸线重建东海边军,不插手内政。” “没错。” “但柏家军有个尴尬的地方,以前一直是北方的一支边军,绝大部分军户和士兵都不通水性,到南方来也是因为战事失败,被朝廷贬下来戴罪立功。有这么多前情做铺垫,也就造成了百姓不信任柏家军这一群旱鸭子能很好的履行新职责,就算有人知道上次我们跟海寇打赢了恐怕还会以为是我们运气好,更别提现在还无人知道我们这次又抢了黑旗帮的一艘斗艇。”祁可停顿了一下,一副泄露了机密军情的紧张表情,“话说回来,陈什长知道黑旗帮这事吗?” “……啊,是,是的,知道的,没公开说,但私下里都传开了。”陈什长眼神发愣,祁可思路转得太快,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本地百姓根本不清楚柏家军的厉害,甚至我们这位县尊大人对柏家军恐怕都毫无清醒的认识,我们趁此机会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柏家军的行事作风——军户开的店铺被一群混混打手半夜踹门闯入行凶,幕后主使在本地再有势力如何?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砸我店铺,那他们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陈什长已经瞠目结舌,“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性子。” “我该是怎样的性子?你们都怎么看我的?我能拿出炸药包的配方,我能是贤惠大方软弱可欺的性子?” “那不能那不能。”陈什长的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软弱性子绝对撑不起现在这么大的盘子。” “接下来就麻烦陈什长抓紧时间上报,在城中布置好人手,今天时间晚了,我明早去衙门走个过场,但我估计今晚开始就不会太平,还请大家费点心,完事后我派厨娘自带食材来给大家烧席面。” “你趁着千总大人不在搞事情,我有点害怕这席面是最后一餐啊。” “那我们更要抓紧时间了。”祁可挤挤眼睛,“千总大人现在还在海上漂着呢,没那么快回来,只要我们动作快,等他们回到县里,我们扫尾都扫完了。” 第754章 打黑除恶诶(三) 陈什长有气无力地双手揉脸,“我都不敢去想千总大人会如何生气。” “千总大人公务繁忙,没那么多闲暇时间跟我们生气。”祁可见时间不早,真的不能再跟陈什长扯皮下去了,“陈什长快回去准备吧,没打起来固然是好事,但若是打起来了,起码能在第一时间控制现场,别把老百姓卷进去。” 陈什长想想也是百姓重要,反正已经跟人结怨了,要是在这时候怂了退让了,也会有损他们柏家军的面子,这可不行。 于是,陈什长留下他的士兵继续守着店铺,他飞快地告辞,回军驿去了。 店铺里,女仆准备晚饭,招待士兵们和刘小妹吃喝,照临在后宅整理监控飞虫实时传回来的情报,盯紧清华馆幕后东家黄术卿的一举一动,祁可则回千荷境吃晚饭。 等到祁可吃饱喝足,做了一轮跑步跳绳等热身运动,换了一身短打,提着全套护具,一副准备好打架的架式从千荷境一出来,就从照临那里收到了最新消息,黄术卿跟她一样毫无和谈的意思,准备要搞事情。 “我还正愁怎么找借口发难,免得损了县尊大人的面子,让文官集合起来找柏家军的麻烦。没想到啊没想到,黄术卿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祁可看着照临剪辑好的画面,咯咯直乐, 黄术卿的招数也很简单,就是利用手下被打死,让家属到门前叫骂,而他的人手则提前将竹编店前后门都堵上。前门做两手准备,一面叫骂等店里人的反应,若是始终闭门不出但起码能牵住注意力;若是经不住骂稍稍开了门,就更好了,直接闯入抓祁可。与前门的战术相比,后门就最简单了,趁前门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架梯翻墙入内抓祁可。 “他们这布置来布置去,唯一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我。” “擒贼先擒王,别管人家这战术可不可笑,思路是对的。” “我要是个平民女子,他们这么搞还真能搞死我,可我现在有一层军户的马甲,他们一帮子开妓馆的混混还敢这么干,而且他们难道不知道我这里有士兵守着吗?脑子呢?就酱吃了?真以为这么粗糙的战术能得手?我要真出了事,他们就笃定柏家军会光看着没反应?” “是挺蹊跷的。”照临重新翻了一遍资料库,没找到可疑的线索,“今日的盯梢可能有疏漏的地方,他们密谈了什么没能记录到,兴许有人联系了他们许以利益借他们的手对付你。” “没事,只要我们打赢了他们,那时候随你问口供。” “也好。” 既已确定今晚这一场战斗不可避免,祁可立刻给自己套上护具,护踝、护腿、护膝、护肘一样不落,手腕则改用绷带,同样是将手掌连同手腕一起缠起来。 “军队有动静吗?” “有的,已经有便装士兵到清华馆附近埋伏起来了。”照临将清华馆附近的监控画面给祁可看,那些埋伏在阴影中的士兵全都暴露在夜视画面里,“我们进城时间本就已经晚了,又跟陈什长谈了那么久,来不及从千户所调人,军驿的士兵除了必须留守的,其他人都派出来了。” “好,把刘小妹保护好,别让小姑娘再受惊吓。”祁可面无表情地看着清华馆正大门的实时画面,现在已经天黑了,正是前半夜寻欢作乐的美好时间,清华馆门前人来人往,“诶,别看东临县是偏远穷县,有钱人还挺多的,门庭若市啊,生意很好。” “嗯哼。” “盯着这位黄老板,他的人出发后我们就走。” “好,店里有街坊小孩送着玩的几支烟花,如果这边打起来了,女仆就放烟花示警。” “行,就以烟花为号。” 第755章 打黑除恶诶(四) 一切安排妥当,祁可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就这么一直等到二更后快三更了,清华馆幕后东家黄术卿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派人过来找麻烦了。 他们挺会挑时间,二更后,整个县城除了做皮肉生意的花街柳巷,其他地方早已打烊的打烊、睡觉的睡觉,一片漆黑,没几个地方还亮着灯,拣人睡觉时间来上门叫骂,这行径充满了猥琐感,存心要把人从梦里惊醒,叫人睡不成好觉。 祁可就在这时候带着照临和女仆们经千荷境走了,因为从一开始就刻意减少了露面,她这悄然消失,连留守协助的士兵都不知道她几时不见了。 竹编店外恶意挑事的那些人用着市井上难听的脏话咒骂不停,士兵们守在店堂,提防外面的人破门而入,店中的女仆则拿着已经过了明路的连发弩守在后宅,如果黄术卿的手下翻墙进来,直接射杀,目的就是要人死在店铺院内,这样到了公堂上也好站稳苦主的角色辩称报复反击。 清华馆外的埋伏地点是照临选的,都是阴暗可藏身的角落,到时候她们从这些地方冲出来,就算会吓人一跳,可也不算突兀。 除了负责强攻的女仆,祁可还让副管家准备了园林机器人,清华馆内部小桥流水植物葱笼,有不少树冠很大的老树,她舍不得那些长得好好的植物被火药炸坏,打算等攻入园子后就将植物挖走,等回头她将这里重新改建好了再将植物栽回来。 省钱。 一切如计划的那样,竹编店外的叫骂吵醒了周围的街坊,大晚上的扰人清梦,街坊们也不是好脾气的,隔着自家围墙跟外面对骂,竹编店里一声未吭,全都是街坊和这帮人吵架,吵吵嚷嚷的,谁都没有觉睡了。 留守店中的士兵们的注意力果然一直被前门的动静所吸引,后门有人翻墙进来,偷偷摸摸绕到后宅的小院中,还没看清院里陈设,黑暗中嗖嗖嗖,一阵箭雨落下,闯入的打手连声救命都来不及喊,一个个就被扎成了刺猬,倒地去见了阎王。 确认入侵者都无生机后,女仆们点燃街坊小孩送的小烟花,“嘭”,漆黑夜色下,院落上方的天空炸起一蓬红色的小花,前门激烈吵架的街坊和来闹事的妓馆打手看到这单独的一朵小烟花,心里都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这不年不节的,哪有这时间放烟花的。 街上一时间特别安静。 店里的士兵急去后宅查看情况。 来闹事的妓馆打手和家属们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埋伏在清华馆附近的祁可看到小烟花,端紧了手里的连发弩,照临做先锋,点燃手上的炸药包,当先冲了出去,无视门口招揽生意的龟奴的拦阻,对着门楣上清华馆的招牌,力道精准地扔出手中闪着火光滋滋作响的炸药包。 “轰隆!” 爆炸的火光和声响震慑四方,招牌被炸成几块散落一地,门楣上也是一片焦黑。 “啊!” “打仗了!” “救命!” 尖叫四起,有妓馆内的,也有妓馆外的,爆炸的余声未散,就已有衣衫不整惊惶失措往外跑的男女。 “打!” 第756章 打黑除恶诶(五) 祁可一声暴喝,跟在照临身后冲出来,将手中连发弩对准已经被吓懵且趴在地上的龟奴就是一顿射,反正她的准头不好,也就不怕她一箭要人命,打伤他们,把人扎在地上爬不起来就行。 两个同样手持连发弩的女仆跟在祁可身后,三人形成一个战斗小组,互相掩护交替射击,将大门口守得牢牢的,这么近的距离下,最适合弩的发挥。 与此同时,照临已经带着她的战斗小组冲进了妓馆的大门,轰隆隆的爆炸声在内部各个漂亮的园子里此起彼伏。 充满了恐惧的尖叫声也是此起彼伏,甚至能听出来有些高亢尖利的声音是男人的声线。 埋伏在街上暗处的柏家军士兵们抹着满头的冷汗,一边佩服祁可的胆大包天,一边迅速地现身出来,抬出拒马守住街道两头,对想出来的人登记姓名和住址,验明身份,以防有清华馆的人混在其中趁乱走脱。 照临带着人在园子里大炸四方,嫖客和妓女们都一团慌乱,胡乱裹着衣裳尖叫着从各个屋子里跑出来,有的人裤子都来不及穿,无头苍蝇一样地四处乱逃,运气好的还就找到了通往大门的小路,运气不好的就不知道跑到哪个死角去了。 对跑出来的人祁可都不拦,她的目的是抢这妓馆自己用,嫖客和妓女自己逃了还省了她打扫战场的力气,巴不得他们都跑得精光,不过老鸨啦、龟奴啦、打手啦这些人还是要控制起来的,控制方式就是直接伤其腿,像侍女仆妇厨子这类杂役也同样放过,然后守株待兔等幕后东家黄术卿现身。 照临一个人直奔账房所在,这里一片漆黑没有人在,没人看见正好省事,一脚就把上了门锁的房门给踢坏了,放出小飞虫去扫账本、找钱箱子。 她们这里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街上的人被隆隆的爆炸声吓得惊惶失措,衙门那边得到大量报案,县尊大人同样是紧张不安地带着县丞等下属和衙役匆匆赶来,看到柏家军的士兵和拒马,顿时眼前一黑。 这是真打起来了。 拒马在这里一拦,连县尊都无法过去,再看街里面吵闹不休的混乱样子,县尊大人当即决定不进去也好,在外面起码安全。 就在这时,竹编店那边派了士兵过来复命,黄术卿派来捣乱的手下也都抓了,同时女仆又在后院射杀了几名潜入行凶的凶徒。QqXsΝεW. 县尊大人一听又有命案,马上转移目的地,义正辞严地要去命案现场查看情况。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了过去,竹编店大门外的街上,躺了一地鼻青脸肿的混混之流,里面还混了几个女辈,但同样是被打得面色青肿,一个个反剪双手被长绳串成了一串。 等进了店铺后宅的小院,看到的就是一副血腥场面,四周点满了灯笼,整个小院里灯火通明,偷偷潜入的凶徒保持着他们遇袭时的姿态,身上满是箭矢,倒地后没有人碰过他们更无人施救,放任他们失血过多慢慢死去,有七人之多,搜出来的大小刀具在旁边地上摆成一排,冲谁来的不言而喻,这么多男人一起行动只为报复一个女人,可见是很重视了。 可惜还是失败了。 而且祁可的报复手段更激烈。 第757章 打黑除恶诶(六) “祁可竟然带了火药入城?!”县尊大人冲着陈什长等人怒吼。 “县尊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军户的孩子,从小会和泥巴就会玩火药。”陈什长淡定微笑,言下之意,祁可懂火药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那你们更应该知道私带火药入城是违反律法的。” “分析现状预判情势提前做好准备,是一个合格军人应有的素质,我们军户的孩子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的,在这一点上不分男女,祁可做得很好。”陈什长假装听不懂县尊大人的报怨和话里暗示,坚定地将话题只围绕在军户子弟自小的训练方式上。 总而言之,把祁可摁死在军户这个身份上,柏家军向来护短,哪怕祁可只是个普通军户姑娘,受了外人欺负也会得到保护。 “半夜三更在城中引燃火药,这也是你们柏家军经常干的吗?” “县尊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让祁可毫无反抗乖乖被杀就好了?”陈什长也不是好脾气的,确切地说数次上过战场上九死一生活到现在的老兵没一个是好脾气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所以祁可此时的行为相当对他们胃口。 “她不是没事吗?!”县尊大人气得脑袋疼,“她既然没事就不该再起争端,不然你们柏家军的军户在城中闹事,你们柏大将军又要吃多少折子不知道吗?” 女仆们听出来再任由他们吵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好听,立刻上前站在县尊和陈什长中间,强行将双方分开,各自站远一点,她们手上还端着连发弩,这一逼近,陈什长和身后士兵还没什么反应,县尊和他带来的人那是吓得不轻,衙役们硬着头皮挡在上官面前,拦阻女仆的靠近。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把武器放下!放下!”县尊大人气到浑身哆嗦,一把抓过身边的典史推他上前,“把她们抓了,通通抓了!” 典史的本职倒也确实是管缉捕和牢狱,但面对着手持连发弩的女仆,典史再威风也不管用,可他职责所在又不能躲在县令身后,只能举着双手摆出一副和谈的样子。 “冷静!冷静!大家都冷静点!不要冲动!有话慢慢说!” “有什么好说的!持械威逼朝廷命官,这是重罪!重罪,懂不懂!”县尊大人又惊又怕,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全然忘了自己是在谁的地盘上不管不顾地大呼小叫。 “还请典史大人叫仵作来勘验现场抬走尸体,我们好打扫。”女仆冷淡地说道,手中上了弦的箭矢在四周灯火的照射下时不时地闪过一道寒光,“其他的事,等我们祁老板回来,天亮后自会去衙门走一趟交待清楚。另外还请典史大人回去劝劝县尊大人,别忘了前任县尊是怎么完蛋的。” 县尊大人还在现场呢,祁可的女仆说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顺便还提醒他们回忆一下他们这批朝廷官员和属官都是如何替补上位的。 没有前任的中途倒台就没有现在的他们。 而前任是如何倒台的呢? 被这一提点,县尊的脸色更是一黑。 明晃晃的威胁。 第758章 打黑除恶诶(七) “清华馆那边想必战事更激烈,县尊大人爱民如子,想必很愿意先过去安抚一下受惊的百姓。”陈什长对女仆大胆的言论也惊了一下,但想想她们是祁可的女仆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必有什么样的下人。 堂堂东临县尊就这么被挤兑走了,典史也跟着走了,若是妓馆那边打完了,他也要跟着一道勘验现场,不过走前他说了会派人去喊仵作过来。 于是竹编店里依旧维持原样,衙役们只带走了地一群黄术卿的手下。 妓馆里头,爆炸声时不时地响一下两下,没什么规律,东一下西一下,听上去好像偌大的妓馆里有千军万马在四处奔袭。 街上惊惶失措的嫖客妓女和其他妓院的老鸨龟奴等人此时多多少少也冷静了一些,站在能看到清华馆大门的地方指指点点,脸上荡漾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哪怕目不识丁的妓女也能看出来今晚之后再无清华馆。 真是惹谁不好非惹个煞星,也不想想去年人家的壮举,蹲了几天衙门大牢都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这等磨难都受下来的女人,身后又有撑腰的,哪里会被一个开妓馆的道上大哥轻易吓到,吃了亏是铁定要打回来的。 县尊大人一行人就在此时赶了回来,因为街上人潮不再惊惶乱涌,柏家军的士兵们终于把拒马挪开一个口子放他们进去。 等到所有人都通过了,正要将拒马重新合上,黄术卿终于带着人也赶来了,当他扑到拒马前面时,守这里的士兵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和脂粉香气,不知道是从哪个酒桌上被叫回来,看现在都没怎么清醒的样子。 黄术卿原本以为今夜这事十拿九稳,才放心大胆地与人喝酒取乐,算是提前庆贺,当得知自己的妓馆正被祁可带人炮轰时,当时就是一个激灵,但喝多了四肢酸软,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点力气,所以这会儿才出现。 士兵们不太认得黄术卿这个清华馆的幕后东家,但现场这么多人,总有人认得他并喊出他的名字,一听正主儿来了,守拒马的士兵们二话不说就将人摁倒在地嚷嚷着赶紧拿绳子捆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是苦主,柏家军就可以乱抓人吗?!” 黄术卿四十多岁的壮年男人,混混出身,年轻时斗勇好狠敢拼命,打出不小的名声,受到带头大哥的赏识才有了后面的发展,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下来,身体看着还挺壮实,实则内里是被酒色掏空了,此时光看他跟上了岸的鱼一样扑腾,却是毫无挣脱的力气。 “清华馆幕后东家黄术卿,抓的就是你,逼良为娼,擅闯民宅,谋害人命。”士兵们牢牢摁着他,公布罪名。 “什么逼良为娼?什么逼良为娼?都是有卖身契的!我手下妓女都是她们的家人把她们卖进来的,我从来没有逼良为娼!” 黄术卿被压在地上大声喊冤,原本离拒马远远的嫖客妓女等看客都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过来看热闹,仗着夜色中大家眼神都不好使,不少人就这么指指点点笑话起来,能看到向来说一不二的黄术卿如此吃憋怪愉悦人的,他现在这副样子真是面子里子全都没有了。 第759章 打黑除恶诶(八) “黄术卿?”站在拒马里面的县尊大人带着下属又回过头来,“真是黄术卿?” “正是黄术卿,县尊大人可有吩咐?”士兵们没介意衙门的过问,并不觉得这是抢功,本来这涉及内政的事就是地方的职责,军队不插手内政,协助抓人可以,抓到人就该移交出去。 “此人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案子,先关入衙门大牢,再慢慢查明。” “可以,请县尊大人写个条子,我们这就移交。”柏家军行事也是干脆,写个移交嫌犯的条子当场就让衙役把人带走,一句扯皮的废话都没有。 县丞马上跟周围店家借来纸笔写了条子,正准备双方移交时,就听看热闹的人群中一阵大呼小叫,接着人墙分开一条道,一名手持连发弩的女仆跑了过来。 “诸位大人,清华馆已经拿下了,我们祁老板请大人赶紧去抓黄术卿,不能让他跑了。”女仆假装没看到已经被捆起来颓丧地坐在地上的大汉,目光只在其他人身上来回扫视。 “人已经抓到了。”一个看押嫌犯的士兵揪着黄术卿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 “对,人已经抓到了,正准备押回衙门。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县尊大人和蔼地问道。 “妓馆里有命案,我们发现了好几具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的妓女。” “……什么?!”此话一出,现场皆惊,但又各不相同。 士兵们是单纯的惊讶,为这灭绝人性的事感到愤怒。 县尊大人在惊讶之后则是有点兴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黄术卿这案子审好了就是自己的政绩,当即在心里决定要做成铁案,等任满时也好换个好一点的县继续当官。 看热闹的嫖客妓女老鸨等人则是心情各有不同,嫖客们大部分觉得清华馆居然有那么多死人而自己还去玩过简直太晦气。 娼妓业的老鸨等人就比较不一样了,妓女们能感同身受,把活人钉进棺材埋了正是妓馆里处理淘汰妓女的常用手段,像得了病的、不听话的,都这么处理,妓馆里抬棺材出去简直是家常便饭。 手上攒了无数人命的老鸨和龟奴则觉得这是行业规矩,但这也有个人人遵守的潜规则,就是不可公开,行内规矩自己做了就做了,让外人知道了就是坏了规矩。 而现在,清华馆里的命案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喊破了。 命案必查,县尊大人赶紧督促眼下把人交接完毕,派衙役将黄术卿速速押回衙门,他带着其余下属脚步匆匆地赶去清华馆,同时柏家军这边也立刻由一名百总带了一支小队同去。 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转移去了清华馆。 清华馆的大门外聚满了人后,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里面的爆炸声不知几时停下来了,现在是一片安静,除了门口两个端弩的女仆,没有任何人出入,衣衫不整的妓女和嫖客躲在灯笼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期盼里面快点完事他们好回去寻回自己的衣裳。 第760章 打黑除恶诶(九) 县尊大人一行人一过来就被迎进了清华馆,大门内另有女仆等着给他们带路,先直奔发现棺材的后门小屋,依着妓馆里奴仆杂役们的说法,那个小屋是集中存放棺材的地方,装了人的和没装人的都放在那里,因此小屋周围也就成了惩罚妓女的地方,好些妓女在挨了打之后还没咽气就被钉进了棺材。 祁可和照临此时就在这小屋外面的空地上,六具一字排开的廉价薄皮棺材,原木色,只刷了清漆,棺盖都已被撬开,躺在里面的都是十来岁的少女,没一个活口,眼球暴突,指甲断裂,死状惨烈,棺材内壁和棺盖内壁能看到指甲的划痕,身上皆都伤痕累累,有的是临死前挨过打,有的是陈年旧伤,她们在临死前还在挣扎求生,但最终都死于窒息。 照临带着女仆在妓馆里四处引爆,挨个搜屋子,以防有人藏匿,结果就在这小屋里发现了棺材。 祁可过来时被这么多棺材吓了一跳,并没有看到棺材里的景象,照临没让她看,她自己也不敢看,但她基于医学知识能够想象她们的死状是什么样子的,冷着脸抿着嘴,心里很不好受,除了对黄术卿的愤怒还有一层对地方官的迁怒。 县尊一行人被领过来时看到满地棺材也是一连串的惊呼,掌缉捕牢狱的典史被推上前,带领衙役查看那六具棺材里的尸体,县尊和县丞等人站在后方等结果,仵作还没有来,典史又不懂验尸,站在第一个棺材前伸头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但身后站着县尊,只能硬着头皮挨个看过。 相比之下,士兵们的反应就镇定多了,看一眼摇摇头叹息两声,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像身体被绞成两半、被马蹄踩碎半边、被炮弹的碎片削去一半脑袋脑浆子流一地的尸体他们都见过,在棺材里被闷死的死状算是好的了。 带兵跟来帮忙的百总姓章,则去跟祁可说话,两人迅速地交换了各自掌握的情况,谈妥了战利品的分割,祁可要这个大园子,黄术卿其他的财物由柏家军先拿在手上,不管日后有用没用,建在地上的房子又不会长腿跑了,租赁出去吃租金也是好的。 “大人,这六名少女都死了,没活的。”典史草草查看完毕,迫不及待地回来复命,张嘴就是一句废话。 “都是闷死的?”县尊问道。 “看着像是,但下属不通验尸,还是要让仵作仔细验过填写尸格。”典史压根就没认真看,少女们那狰狞的死状他回想一次背后就凉一次。QqXsΝεW. “县尊大人,这些少女都是窒息死亡,看棺材内侧和她们的手指都能看出来,死前她们在棺材里有过剧烈挣扎和求生。” 祁可硬梆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忍不住地插话进来,实在受不了典史当面犯蠢,掌缉捕牢狱的典史哪怕不懂验尸起码也该有在看到尸体后基于自身经验做出初步判断的能力,而县尊躲到一边的行为更让祁可感到很不爽。 一地父母站在命案现场不去勘验现场考虑如何调查案情惩罚凶徒,躲什么躲。 第761章 怎样讲道理(一) 县尊转头斜了一眼,好像是才看到有她这一群女人站在这里。 “你就是祁可?” “正是,大人。”祁可抬手揖了一礼。 “祁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县尊翻脸也是快。 “不知。”祁可拦下要为她说话的章百总,语气生硬地回道。 “私自携带弩箭和火药入城,故意在城中生事,就算你是柏家军的军户,也该遵守朝廷律法。” “县尊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说过没?”祁可一听县尊竟然这样说,冷漠地啧了一声。 “什么?” 祁可站在原地没动,也没任何动作,但照临和女仆们却非常默契地行动起来,不断地有人从树影摇曳的阴影中走出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手上不是端着上了弦的连发弩就是准备点火的炸药包。 “县尊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意思是预判危险及时走避,先贤留下的教诲要铭记于心。”祁可看着转眼变成软脚虾筛糠一样哆嗦的县尊和他的属官冷笑,“大人自己刚刚还说我违反律法私自携带弩箭和火药进城,刚说过的话怎么就忘得这么快,是不是以为我炸了这么久箭矢和火药都该用完了,局势尽在你们官府的掌握之中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县尊大人本想耍个官威,谁料局面眨眼翻转,衙役们更是瞬间站得老远,他们是本地人,甚至不少人是世袭的,父传子爷传孙,最会明哲保身,眼看这场面不对,性命要紧。 万没想到祁可突然来这么一手,章百总也是背后一凉,但他及时做了个手势,按住了差点依着本能反应跳起来的士兵,谨慎地四散成一个小圈子,改站在持械的女仆和县尊等人中间,以防万一。 章百总直接站在祁可身边,但照临脚尖一勾,从地上踢起一块鹅卵石,当着章百总的面轻轻松松地单手捏碎了。 “……!” 千总大人,您几时回来?今天这任务太煎熬人了! 章百总内心无声尖叫。 “祁可,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把武器放下,持械对着朝廷命官,这是死罪懂不懂?!”在这种危急时刻,县丞站了出来做和事佬。 “大人说笑了,我能干什么呢,不过是以实例告诉你们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对方持有武器,就不要随便大放厥词,浪过了头会翻船。”祁可满脸笑意,冲身边的照临歪了歪头,就见照临一个挥手,四周的女仆齐刷刷地收了手,但人并未退下,给人一种一旦再有风吹草动能再来一遍的感觉。 明晃晃地不把本地官府放在眼里。 一县之长的品级哪怕最低也是朝廷命官,被祁可这么不给情面地硬怼,叫在场众人的脸上颜色都不太好看,就连柏家军的士兵多少都有点觉得祁可这不是胆大包天而是狂妄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县丞自然不能附和祁可说得对,他也觉得县尊大人刚才的行为过于草率,人数未清点,武器未收缴,就摆起官威,现在好了吧,看大家多尴尬。 第762章 怎样讲道理(二) “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无理取闹的是你们。” “那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起来好好谈谈?今晚搞出这么大的事,我们也要跟上面交待一声的,在这之前我们先谈一谈?” “应付上级很容易,江湖事江湖了。”这是祁可一开始就想好的对策,“江湖事江湖了,不管谁来问都是这句话。街头混混为生意抢地盘械斗,就算搞出人命花点钱就能消灾解难,各地官府都做得很娴熟了。” “江湖事江湖了?”县丞闻着夜风带来的火药气味,一脸苦色,“这谁信啊?” “大人是想立案再结案,故意制造案件数量?别的地方官都想方设法减少立案,我们东临县的父母官倒是不走寻常路,挺负责任的。”祁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就是不知道这种案子多了,上面考核时会给怎样的评价,大人三年任期还有两年吧?” “你吓唬本官?”县尊大人的脸色黑得能滴水。 “大人言重了,我这怎么能说是吓唬呢,我只是讲道理而已。”祁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连发弩,“我真的只是在和大人讲道理而已。” “哪有端着这玩意儿跟人讲道理的,快放下快放下。”看着那闪亮的锋利箭尖,县丞干笑,很想退回去把县尊扯出来让他自己谈。 “不行呢,大人,没这东西可没人跟我讲道理。”祁可宛如抚摸情人一般地轻抚手中连发弩,神情温柔,“根据我们柏家军多年战场生死厮杀总结的经验,人性本贱,畏威而不畏德,两国交战,不把对方打残打怕了,双方没法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和谈。由此同理可推,当地位不平等的双方坐上谈判桌的时候,为了不被欺压能够平等对话,弱势一方如果手握一点真理,就能惊喜地发现原来强势一方也会讲道理,而不是一味的威权逼迫。” “讲道理,讲道理,官府当然讲道理。”不管是被说服还是被吓到,县丞毫无脾气连连点头,典史不发一言眼睛望着旁边根本不管这边怎么谈,只有站在后面的县尊大人吹胡子瞪眼很不甘心官府竟然如此弱势。 “讲道理那就最好了,所以今夜这事,江湖事江湖了?” “这个……”县丞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县尊一眼,这还真得他点头才行,自己一个县丞说了不算。 “不行!”县尊怒喝,“手持武器威胁朝廷命官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就算你们有柏家军撑腰也死定了,来人,拿下他们!” 衙役们你看我我望你,脚下原地踏步,几息之后才硬着头皮越过县尊走上前来,但不管怎样没有听令即行,县尊大人被他们这当面拖沓快要气炸了。 四周女仆手上的连发弩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这些衙役,以箭匣中的箭支数量,足够这些衙役每人身上扎好几支。 衙役们在越过县尊后就直面了柏家军的士兵,论战斗力,衙役哪里打得过实战经验丰富的士兵,纷纷做出一副受到威胁的样子迅速地停下了脚步,场面再次回到了僵持中。 第763章 怎样讲道理(三)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看到手下衙役这么利索地退缩了,县尊真是被气到理智全失。 “县尊大人是不是第一次当官?但也不应该啊,毕竟来了差不多有一年了,不该不知道一个基本常识。”祁可都有点可怜这位父母官了。 “什、什么常识?愿闻其详。”还是县丞出来做和事佬。 “大人啊,东临县是沿海边境,柏家军到了南方也依然是边军,铁打的边军流水的地方,军队的确不插手地方内政,但你们真的以为在边境之地还讲究重文弱武那一套?搞不清楚谁才是本地地头蛇?本县千户是六品武官,县尊大人区区七品,想要六品官在七品官面前低人一等?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祁可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掀了官场潜规则,把军队和地方的真实关系摆了出来,在场男人都听得有点目瞪口呆,尤其是衙役和士兵们这样的底层,平时可没人跟他们这么直白地明说。 县丞无言以对,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干咽了两下口水。 县尊气到浑身颤抖,典史怕他晕厥过去,好心地扶他一把,结果被狠狠地拍开了手。 “倘若军政合作,任期满了太太平平带着政绩走人,军政不合作,敢问大人,前任是如何倒台才换了诸位大人如今在位的?” 县丞和典史都有点出冷汗了,县尊大人那是白眼一翻真的要厥过去了。 这威胁实在是太直接了,直接到好似已经刀架脖子上。 “都退下,都退下,有话好说,都不许动手。”典史挥着胳臂打圆场,僵住的衙役们回过神来,哗啦啦如流水一样迅速地撤回原位。 都是老油条了,谁还听不出来祁可的暗示,官员都是外地人,任期满了就走人了,其他人可都是本地土生土长,想想前任的东海边军不就知道了,在他们自己把小命作掉之前,真的是头号地头蛇说一不二,如今换了柏家军来承袭传统,他们一帮小衙役活腻了跟军队过不去。 “没想到柏千总手下能有如此聪慧又大胆的军户。”县丞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谈了,干笑两声,“那个……”QqXsΝεW. “大人过奖,我们这种经常打仗的军队作风就是如此,被人砍一刀那肯定是砍对方几刀才叫扯平,没这点血性守不住阵地战线。” 祁可抢先插嘴打断县丞后面没来得及说的话,可把县丞噎得不轻,但又不能说这话是错的,柏家军这种战功赫赫的军队,每个士兵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想要太太平平求政绩的地方官真犯不着惹这一群杀神。 想通了的县丞舒展了紧绷的面部肌肉,“那就这样吧,今夜这事江湖事江湖了,官府只善后,其余的不管。” “多谢县丞大人的理解,只是,县尊大人同意吗?”祁可看着完全被抛在一边没人征求意见脸色气得黝黑的县尊,真的好同情他。 “本官不同意。”县尊大人毫不出祁可意料地表示了反对,柏擎不在,县尊就是最大,在场的一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的面子,可不就逼得人要唱反调了。 第764章 怎样讲道理(四) “……大人?”这下县丞头大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会是个遇事拎不清轻重的上官呢,难道是因为以前没发生过今夜这样的事? “你说破天去,也抹不提你私自携带武器进城搞出这么大骚动的罪过!你还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武力威胁!就算柏家军是地头蛇也不能无视法度!”县尊大人伸直了胳臂,抖着手指指着祁可的鼻子怒喝。 “大人,冷静、冷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县丞和典史飞扑上去,摁住暴怒的县尊大人拉到一边。 “简直可笑,我若不是自备武器,今夜死的就该是我。”祁可再不掩饰对县尊的鄙视,“县尊大人想来出身极好从小没受过磨难不知道人间黑暗和疾苦,一把年纪了还能如此天真无邪,一见面就不停指责我这里违法那里乱纪,挑起事端的黄术卿在大人嘴里就跟不存在一样。县尊大人,你没瞎的话,看看这里六具棺材,她们才十几岁,大好年华尚未盛开就此凋零,活活被闷死在棺材里,大人却只字不提验尸善后严惩凶手,身为本县父母就是如此爱民如子的?大人若是不知道窒息死亡有多痛苦不如进棺材里体验一下?” “祁可!”做了几回和事佬的县丞大人惊怒。 “祁可!”章百总猛地用力攥住祁可的手腕,“慎言!” 士兵和衙役们此时也顾不上站一旁假装背景看热闹了,纷纷插进双方中间形成人墙,隔开祁可和官府,不然真怕祁可说到做到把县尊大人钉进棺材里。 祁可翻个白眼,但是闭上了嘴,没再刺激在场众人。 县尊大人真的快要被气晕过去,脸色涨得通红,脑门到后脑勺整整一圈一抽一抽地抽痛,县丞和典史把他拉到一边,忙不迭地给他揉胸顺气,别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一县之尊被一个底层的军户给气得七窍生烟也是奇闻。 但县丞和典史都很有自知之明,坚决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县尊大人突生急病,告假一天,县丞大人暂代公务。”祁可站累了,她想赶紧把事结了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下,也就没耐心等县尊缓过气来,干脆再气他一下要是能厥过去最好。 “什、什么……?” 县丞手忙脚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典史一声惊呼,接着自己手臂上一重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抬眼一看,县尊翻着白眼晕过去了,整个人往他身上砸,所幸典史刚才没撒手托了一把,不然县丞非得被晕倒的上官给带得摔倒在地上不可。 “哦,县尊大人病倒了,现在是县丞大人暂代公务了。”祁可语气轻快,还能听出几分笑意来。 站人墙的衙役们也顾不上什么人墙不人墙了,一起跑向县丞这边,七手八脚地扶住县尊,急吼吼地要找个担架或者门板好把县尊送去外面。 祁可的目光扫向了棺材那边。 现场最适合直接拿来当担架的就是这些棺材,除了六具装了人没来得及拉走的,还有几口新棺材,要是嫌弃长方形的棺材不好抬的话,棺材盖翻过来好像也可以用,就是这棺材用料不好,薄得就好像是几层树皮用胶水糊起来似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成年男人的体重。 第765章 怎样讲道理(五) 章百总顺着祁可的目光看过去,领悟到她的意思,倒吸口凉气,照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小姑奶奶喂,消停一二吧。” 祁可耸耸肩,闭紧嘴没提棺材这个建议。 “喂,这个门房小屋的门板拆下来行不行?”棺材是肯定不能用的,章百总大声喊了一嗓子,给了个新建议,如果不嫌弃晦气的话,拆这门板是最快的。 老实说,县尊都晕过去了,哪还顾得上晦气不晦气的,几个衙役马上七手八脚地拆了一扇门板充当担架,抬起县尊就往外跑,至于到了外面被百姓看到会引起怎样的猜测和议论同样也是顾不得了。 县丞打发了典史护送县尊大人一起离去,他领着剩下的衙役留下善后,对这些枉死的少女总要给个交待。 “祁可,今夜你的行为确实太过分了,你承认这一点吗?”没有了拎不清轻重的县尊大人捣乱,县丞也总算可以和祁可好好谈一谈了。 “认,但又不认。”祁可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大人,因为我私自携带武器进城的行为我可以缴罚金,但其他的罪名我就不承认了,要不是黄术卿的打手昨天半夜闯我铺子抢人,今夜还想继续杀我,事情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县尊大人若是拿这个定我的罪我是不会服气的,我定要上诉告到府城告到柏大将军跟前。黄术卿开着妓馆,手下妓女仰他鼻息过活,所以他习惯了女人好欺负,但是吧,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我,我就让他看看女人到底好不好欺负。” “自然、自然,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好欺负的,黄术卿咎由自取,这没什么好说的,手上染了这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官府定然不会放过他。” “那我就放心了。”祁可微微一笑,放软了姿态,“县丞大人,现在时间不早,我们抓紧时间把后事办了,也好早点把这事了结了,拖久了咱们军政双方脸上都无光。” “那是那是。”县丞被提醒了,真心不想这事拖久了,不然祁可呆在县里不走了,天天往衙门跑,谁能吃不消。 “那么,大人,今夜这事讲道理的话,就定性为江湖事江湖了?” “自然,江湖事江湖了。”县丞听到讲道理这三个字都有点想哆嗦,这一夜刺激的,都快落下心病了。 “我作为受害一方,理应从黄术卿的财产中拿到一点作为赔偿,可行?” “行行,有的有的,有赔偿。” “黄术卿大胆侵犯柏家军的威权,作为受害方,柏家军也有权分割剩余财物作为赔偿,可行?”祁可都没用冒犯这个词,冒犯和侵犯两个词义代表的严重程度太不一样了,压根就没想过要放这个黄术卿一马。 县丞一听就明白黄术卿的名下财产官府是一点都捞不着了,也是他活该,惹谁不好非要惹祁可,一个妓女跑了就跑了呗,闯人铺子干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吧。 第766章 怎样讲道理(六) “应该的应该的,平民欺到官军头上,剥夺财产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黄术卿和他手下所犯的其他罪行官府会一一查明给予公正刑罚?” “犯法必究,你放心,就冲他这妓馆里死的这些妓女就饶不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还请县丞大人为这些无辜枉死的少女主持公道。等天亮后我去一趟衙门把手续办了,接下来就有劳大人善后,只要把这事办漂亮了就是个现成的政绩。” 县丞眼睛一亮,想想也是,黄术卿能挣下清华馆这么大一份身家,脚下不知道踩着多少可怜女子的尸骨,把这个妓业大头子打倒了,可不是政绩么。 祁可见县丞脸上露出意味微妙的笑意,她也一起笑了。 “县尊大人如今病倒了,起码要歇个一两日,这几日就辛苦县丞大人了。” 县丞眉头微跳,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可一发,颔首微笑。 祁可见县丞懂了自己的意思,就没再多说什么。 提点点一点就好,聪明人一点就透,点不透也没什么,她又没留下话柄,不怕人算后账。 其实刚才那两句话就是一场当面挑拨,挑拨县丞和县尊的关系,县尊是最低品级的朝廷命官,县丞无品级不入流但却有资格顺位补县尊的缺,所以不少有志官场的县丞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弄个官当当。 县尊今夜脑筋搭错线,摆官威找错了对象,此刻暂时下线,就看县丞能不能抓住机会把这善后的功劳落在自己身上。 祁可明目张胆地搞阳谋,县丞表面淡定,同时背上冒汗,论起双方年龄差了起码二三十岁,但祁可这种嚣张真是他生平仅见,幸亏不是男子,要不然必是柏家军中未来的一员大将。 咽下内心里对祁可的观感,县丞惦记着怎样捞功劳,转头就忙起来,喊身边的衙役把棺材重新盖上,备车拉走。 章百总也喊手下士兵过去帮忙,这六个无辜女子都是新死,看死相大概能估算到死亡时间相差不过一两天,得赶紧入土为安才好,不然这粗制滥造的薄皮棺材可挡不住人腐烂时产生的尸气。 人手一多,活自然干得快,但这大半夜的想找个车子也不容易,最后还是祁可派了个女仆去贾记船行借了两辆运货的大板车,这才得以将六具棺材送去衙门交由仵作验尸。 仵作今夜忙得哪陀螺一样转,前脚刚到竹编店就听说了清华馆那边有尸体,好不容易把竹编店的现场勘验弄完,又听说清华馆那边也弄完了。 县丞和衙役们跟车准备回衙门,临出发前,祁可手下的女仆给他们每人塞了一个纱布简易缝制的香包,说是沐浴的药包,回去好好洗个澡,直接扔浴桶里就好,去一去今天的晦气。 人人有份,这就让人心里很舒服了,县丞还多拿两包,给县尊和典史捎回去。 送走了官府的人,祁可又接着送章百总,他们也同样每人一个药包,又约定了天亮后去衙门的时间,章百总带着手下士兵也撤了。 第767章 发家靠赔偿(一) 街上看热闹的人群此时少了很多,但嘈杂和吵闹声依旧,主要是之前受到爆炸惊吓跑出来的妓女和嫖客,嫖客还想进来寻几件蔽体的衣裳,祁可也没拦着,总不能真让他们只裹件上衣下身袒蛋蛋地回家去,但妓女们就麻烦点,周围同开妓馆的老鸨龟奴们见清华馆大势已去,马上出手抢人,直接满街搜人,谁找到的就归谁家,完全不理会那些姑娘们的挣扎哭喊,捂住嘴拖走。 祁可一开始没吭声,假装还在忙着自己善后的事,等街上女人们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基本上都被各家妓馆瓜分了,她就行动了。 一声令下,女仆们几人一组,拿连发弩的,拿炸药包的,分头冲进那些妓馆,闪着寒光的箭矢直接怼在老鸨的脸上,炸药包塞人怀里,想还手的龟奴和打手冲上来一个踹翻一个,一拳或者一脚就能打得人满脸血,满口牙掉一半都是轻轻松松。 就这样,在武力的碾压下,祁可派出的女仆硬是从各家妓馆里把她们刚刚弄回来的姑娘给重新抢回去了。 祁可这么做是故意的,借这些老鸨的手把从清华馆逃出去的姑娘们收回来,真能逃掉的那是人家本事她就不追了,能追回大多数人就很高兴了,等她的纺纱工场建成,这么多人可都是劳动力。 女仆们把这些姑娘们集中安置在一栋小楼里,每人一杯糖水,让她们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睡醒了再问。 与此同时,照临开始整理账房中搜集到的各类账目。 提前派去黄术卿家里的女仆给照临发来消息,找到了妓女们的卖身契,整个宅子也被控制了起来,包括家中的家人也都另行看守。 在开妓馆的人眼里,妓女是消耗品,所以她们的卖身契都是死契,生死尽归主家,哪天心情不好随便打死几个一点官司都不会惹上,甚至黄家的家人还觉得这些妓女死的时候还能有一副薄皮棺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祁可对这些说法没什么看法,环境影响人嘛,完全不指望他们还有正常的伦理道德,她只对这些卖身契感兴趣。 每一张卖身契的背后,都是一个人,这些人现在都归她所有,别家老鸨就想抢现成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算想要,也要等这些姑娘们睡醒后询问过他们的意见,将还愿意操持老本行的挑出来卖给那些老鸨们,其他人就乖乖接受培训,准备日后进工厂做女工吧。 这些姑娘可都是现成的劳动力,年纪轻,可以给她干很多年的活。 交代照临连夜把黄术清的财产盘点清楚,祁可回千荷境睡觉,她和章百总约了大清早去衙门办手续,在天亮前还能睡一会儿。 临睡前,祁可还叫副管家找块合适的木板做一块新牌匾,刻妇婴堂三个字,等她跟衙门办完手续就挂上。 短暂的睡眠时间一晃而过,祁可被闹钟叫醒时还有点睁不开眼睛,但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揉着眼睛挣扎着下床洗漱,在早饭上桌前先去给动物们喂早饭。 第768章 发家靠赔偿(二) 喂食时动物们并没有什么异常,等到祁可回别墅吃完她的早饭再出来,就被门口的狼群和豹子给吓了一跳,就连养崽子的母狼都跟来了,小海雕有余更是从围墙上一个平掠直落她的肩膀。 这架式一看就是非要跟她出去不可。 祁可抚摸着有余柔软的羽毛,接过副管家送来的新牌匾,撕开千荷境,带着小海雕和其他成年的动物们出现在清华馆的中心园子里。 这中心园子里有一个养鱼的池塘,池塘上方有一座九曲十八弯的小桥,有余看到水里有鱼很高兴,跳下祁可的肩膀,翅膀轻轻一扇擦着水面飞过,精准地从一个桥洞底下穿过,等落到对岸,祁可才看清它爪子上多了一条肥美的大金鱼,但尝了一块肉,有余就炸着翅膀,无比嫌弃地将死鱼一爪子踢回了池塘里。 祁可一心在追有余的行为,看它嫌弃金鱼的味道笑得直弯腰,大王和大花花却没有时间玩,它们嗅到完全陌生的新环境的气味,各走一边检查新领地。 于是等到沉迷小海雕表现的祁可回过神来时,身边一只动物都没有了。 照临脚步轻盈地走过来,接过祁可带出来的新牌匾交给身后的女仆去做准备。 “那些姑娘们醒过来没?” “没这么快,昨夜的刺激太大了,人人都身心俱疲,等她们自然醒最快要到下午。” “我也没睡醒,别看我在这里站着,其实我仍没睁开眼睛。”祁可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好想睡觉。” 照临抬手捏捏祁可的脸,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没走两步,有余就从池塘对岸飞了回来重新落到祁可肩上。 “马车已经在备好了,把事办完了回来再睡。” “外面情况怎么样?不会又出幺蛾子吧?” “不会,黄术卿本人已经关押在衙门大牢,他的家人被我们软禁在他们家,这个妓馆的老鸨龟奴打手和杂役也都关在一处小院里,总不能指望不相干的外人来趟这混水?” “嗯,那财产方面呢?盘点好了吗?” “盘点好了,所有财产和契书都列了清单,拿去衙门交给书吏照抄一遍就行。” “那就好,一切顺利的话,一趟办完,等我们回来后新的妇婴堂就可以开张了。” “嗯,这两天就安排搬家,把孕产妇送过来。那个刘小妹要送来吗?” “送过来吧,她的年纪超过了送孤儿院的年纪,我们定下的规矩不好为她一人更改,留她在这里接受扫盲教育然后送工场。” “好的。” 两人边走边说,快到大门口时,原本去巡视新领地的大王和大花花追了出来,围着祁可让她半步都走不动,大花花甚至甩着它粗长的尾巴缠上祁可的腰,这让大王很是嫉妒,猛地人立起来,毛茸茸的大脸去蹭祁可的脸。 照临一点都不帮忙,站在旁边笑。 祁可在各种讨好撒娇的夹攻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带上这群小嗲精一块儿出门。 希望不会吓着路人。 第769章 发家靠赔偿(三) “要守纪律知道吗?不许在大街上乱跑,要紧跟马车,这里是县城,如果你们离马车太远,被人抓走了会很麻烦,我不一定能及时救到你们,知不知道?” 祁可揉着大王的脑袋郑重警告,大王呜呜地轻声唤着,似是答应。 对大花花祁可是放心的,猫科动物独居性子不好人多的地方,狼群就不一定了。 叮嘱完毕,祁可带着它们跨出大门。 时间虽然尚早,但已经天亮了,街上此时没多少人,半夜里看完了热闹的众人早就各回各的温柔窝睡觉了,哪会在街上守到天亮,这里每天真正热闹开始的时间是午后,上午是各个妓馆的睡觉时间,不熬夜的奴仆杂役会趁这个时间打扫楼堂清洗用过的酒具餐具。 街上尽管冷清,但还有别的讨生活的普通百姓,像是倒夜香的、收集潲水的,甚至有单纯借这里抄近路的,能看到这些普通百姓就可知封锁街道的柏家军士兵应该是撤了。 马车停在正门前,挡住了来往百姓好奇的目光,加上他们也不是人人认得祁可,看到有人出来乘车也就随意的望两眼,但一群毛色油亮体形健壮的大灰狼和一只金灿灿的大豹子,那是真的很引人注意。 显眼到引来了路人的尖叫。 “这、这是什么?!” “啊!狼!是狼!” “狼啊!有狼!救命!” 大王率狼群冲着尖叫的路人威胁地龇了龇牙,大花花则理都不理,淡定地绕马车走了一圈,给自己挑了一个跟车随行的位置,就在马车侧面窗户底下。 身边又是狼又是豹子,都是天敌,拉车的马不安地尥了尥蹄子,照临摸了摸马脑袋,借着天光的掩护,掌心亮起催眠的白光,一下子安抚住了马的情绪,稳稳地站在原地不再乱动。 祁可同样没理会路人的尖叫,她淡定地上车坐好,随后照临也坐了进来,女仆驾车,狼群环绕在马车四周,大花花走在车侧,大王走在车前,比拉车的马超前半个身位。 出了妓馆扎堆的花街,到了大路上惹来的尖叫就更多了,这会儿正是早市时间,赶早卖菜卖早点做生意的人和买东西的主妇挺多,祁可这辆马车一路往衙门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惶尖叫,路人跑个精光,摆摊的小生意人有不少没法扔下摊子不管,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然后捂着胸口大喘气。QqXsΝεW. 这么一趟招摇过市,祁可把自己的凶名好好地宣扬了一番,半夜那么凶残的事都干了,现在干脆趁热打铁,给本地百姓的脑子里灌输进去女人不好欺负这个观念。 人性畏威而不畏德,让人怕自己,好过做个老好人天天被人道德绑架,她现在摆开车马表示道德是个啥玩意儿,就再不用受道德绑架的钳制。 至于生意是否会受影响,呵呵,祁可现在开工场计算的产量和市场大小,都是照着柏家军的人口数量来的,平民市场才是捎带的,只要她的生意红红火火,自然而然会重新吸引有实力的商人来谈合作。 第770章 发家靠赔偿(四) 照临同样没有理会街上嘈杂喧闹的声音,她正忙着将到手的各种契书给祁可过目,除了原清华馆和妓女们归祁可所有,从黄术卿家抄来的其他财产都归柏家军拿走。 “挺有钱啊。”祁可看着分作两堆的契书,分给柏家军的那一堆厚厚一沓,不光县里有房产铺面,外地还有田庄产业,对黄术卿的富有有了个很清楚的认识。 “好歹也是地头蛇中的一位大佬。”照临对别人是富有穷毫无想法,自家灵境之主是富是穷才最重要。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人无横财不富,古人诚不欺我。” 祁可拍拍分给柏家军的那一沓契书,除了这些不动产,还有一张金银财物的清单,一夜的时间,女仆们就把黄家抄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一毫一厘都没放过。 “章百总来了。”照临收到来自警戒圈的报警。 “诶?有什么事?” 马车缓缓停下,祁可拉开车上窗帘,透过薄薄的纱窗,与赶到车前的章百总说话。 “章百总,早上好啊,我们不是约在衙门门口碰头吗?” “还说呢!”章百总小心地避开看上去很想咬他一口的群狼,“你这招摇过市可真不得了,你居然还带了狼群进城。” “我没带啊,我昨天来时那么多人看见的,身边没跟动物。” “那它们哪来的?” “自己跑来的。” 章百总翻个白眼,半夜的那一场嚣张反击时他就发现,对他们这种只会打仗的大老粗来说,如果不骂脏话的话,讲道理很难讲得过祁可。 “好了,不说你这狼群怎么跑来的,就说你这一路过来,没听见这一路上的尖叫啊?” “听见了啊,我故意的。” “为什么?” “因为畏威而不畏德啊,我这趁热打铁,告诉本地百姓,柏家军和我祁可本人都不好惹。我们是边军,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搞军民一家亲的,本地人跟柏家军没有几十年的感情基础,谈不上一条心,前任东海边军造孽的行为又摧毁了百姓对朝廷官军的信任,为防将来我们前线打仗后方失火,得从现在就防一手,先立威,再施恩。” “你这话跟我们千总大人说过吗?”章百总又深刻感受了一回祁可多会讲道理,反衬得他口笨舌拙无从反驳。 “这不是事发突然嘛,等他们回来我会再说一遍的。”祁可嘻嘻一笑。 章百总再次翻个白眼,不想再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不聊了,时间不早,我们赶紧去衙门把事办了。” 章百总一挥手,一群士兵围了上来,给章百总牵来了马,于是整个队伍变成了士兵骑马在前面祁可在后面,行进速度特别快,因为战马讨厌狼,拼命想要拉开距离。 不过有了士兵相伴后,街上路人的尖叫就少多了,转而好奇狼群的人多了起来,毕竟是体格健硕、毛发浓密、身高可达男人腰部以上的北方狼,南方可见不到,看个稀罕也是蛮有意思的。 第771章 发家靠赔偿(五) 一行人就这么到了衙门外,等候的衙役已经知道街上的情况,目光在狼群和豹子身上一扫即过,然后再也不看,只把目光落在章百总身上。 祁可从车上下来,将小海雕从车里抱出来放在车顶上,摸摸大王和大花花的脑袋,叮嘱它们留在原地不要捣乱,接着与照临一道,随章百总进了衙门。 照临手上挽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那些契书,一行人被领进了二堂,除了县尊大人不在,县丞和典史都在,还有半夜留守衙门的主簿也在。 主簿也是县尊的师爷提拔上来的,县尊无力办公,那么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主簿都得在场,做个见证。 黄术卿引发的这件事如何定性如何收场,祁可都和县丞谈好了,照临打开手里的小包袱,将整理好的契书拿出来,祁可只拿原清华馆的那一个房产以及楼馆内一切财物及妓女、奴仆杂役,等于是原样接手;黄术卿名下的其他东西归柏家军所有,由章百总签字代领;黄术卿本人及家人手下归官府处置,对外的说辞就是官府匡扶正义打击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书吏们进来将照临整理好的清单抄个副本官府留档,然后撰写文书,将这么大的一笔财物转到各人手下,没过久祁可名下就多了一座房产和一批新人手,并当场又登记了一笔新生意,将这刚到手的房产开妇婴堂,凡妇婴堂收买的妇女和未成年孩子都为不赎身的死契,生死尽归祁可。 丑话说在前面,官府也没意见,提前做好报备,以后照此办理,双方都省事。 “大灾之下妇女孩子是最受苦的,这个善举好啊。”虽然半夜受了好大的惊吓,但县丞毫不吝啬地该夸就夸,趁着县尊告假,他主持着把事情漂亮地办完了,功劳可是落在他们这些人头上的。 “是的,我们当兵打仗的最了解孤儿寡妇的日子有多难,举家自杀的都不鲜见,但是人口都是税,哪能任由大量人口无故死亡,又不是发生战争搞大屠杀。” “是啊,人口都是税。”县丞敏锐地抓到了祁可话里的重点,心思浮动起来。 书吏们写好了文书,祁可和章百总分别在各自的文书上签字,照临将柏家军的那一沓契书重新用包袱皮裹好交给章柏总。 章百总握着那有相当厚度的小包袱,笑容满面。 手续办完,接下来就是官府善后的事了,点齐衙役,把黄术卿的家人和手下带回衙门。 祁可和章百总自然不再久留耽搁官府做事,简单地寒暄道谢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走出衙门的大门,祁可惊讶地发现街上人更多了,都是来围观她的狼群豹子和小海雕的,章百总留在外面的士兵帮忙维持秩序,没让胆大的百姓越凑越近,全都只能站在街对面看,不许影响街道中间车辆和行人来往。 祁可没理会这些好奇的百姓,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要赶回去主持妇婴堂的开张。 第772章 发家靠赔偿(六) 章百总却敏锐的发现人群中有些人的眼神充满了别的意味。 “祁可。” “在,百总大人有什么吩咐?” “哪算是什么吩咐,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章百总站在车头,冲街对面的人群抬了抬下巴,“你的动物养的这么好,小心引起某些人的贪心。” “想偷猎我的动物?呵呵~”祁可轻笑,“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想偷猎就尽管来,我还巴不得有人上门送菜呢,人无横财不富不是?” 章百总转念一想,也禁不自禁地笑了,“还真是!敢上门的都是给你送财,我还替你操这份心干嘛?” “百总大人也是好心,怕我吃亏嘛。” 祁可这小小的恭维拍得章百总很舒服,笑得越发开心畅快。 “行了,不多说了,各自忙去吧,我还得赶紧把这个送回千户所去。”章百总拍拍手里的小包袱,光是想想这些契书所代表的价值,就觉得重若千钧。 “好,我们就此分别,百总大人别忘了派人去黄术卿家把财物拿回来,我派去的女仆应该都打包整理好了。” “行,知道了。” 双方点头致意,就此别过。 祁可依旧招摇过市地返回她的新房产,毫不低调,甚至是巴不得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她手下有着毛皮特别漂亮的狼群和豹子。 马车稳稳停下,祁可下车,抬头一看,新牌匾已经挂好了,上面蒙着一块红布。 “把老鸨那些人提出来放在门房这里,等官府来人提走。”祁可说道。 “好的。”照临应下,马上就会有收到命令的女仆把人押送过来。 “买挂鞭炮来吧,我们这就开张。” “好。” 祁可招招手,带着她的动物们走进大门,四处参观她的新产业,至于睡回笼觉这回事嘛,嗯,等她再犯瞌睡的时候再说。 经过半夜里的一番乱炸,整个园子凡是有绿化的地方都是一塌糊涂,好在那些有年头又长得好的植物都及时被园林机器人给搬走了,除了整个现场不太好看之外其实没太大损失,重新收拾一新费不了多大功夫。 女仆将老鸨龟奴那些人提到大门旁的门房之后,祁可张开千荷境,把副管家拉出来,在和照临交换了一些情报后,祁可再带着副管家一起回千荷境,调了一批副手和一堆工具出来干活。 祁可并不打算拆除现有的各种小楼,只想把各个屋子再做一下内部分隔,有几栋专门接待有钱客人的高级小楼,每个房间都特别大,能改成一厅几室的格局,一个屋子就能住好几个人,倘若将来收买的人多了,房间又不够住了,她还打算再建几栋新楼。 为了将来建新房方便,被炸坏的地方就要修整修整,种一些便宜的花朵或灌木,日后拔了也不心疼。 被园林机器人搬走的那些植物,若是不能原地种回,那就不种了,带回庄子给自己做绿化。 绕了一圈回来,鞭炮也正好买来了,祁可也不去算什么吉日吉时,把鞭炮挂出去,亲手点着,就算是宣告开张了,一点都不给左右邻居反应的时间。 在妓馆扎堆的花街柳巷开一间专门收容妇婴的妇婴堂,有一股浓浓的讽刺感,也就祁可干的出来。 第773章 朋友来看望(一) 一早就看到这里挂新招牌,以及被鞭炮声吸引来的左邻右舍和路人们,在看清牌匾上的字后一个个脸上表情古怪,要笑不笑的。 祁可是不理会旁人意见的,她今天还忙着呢,主持完开张的仪式后,她又掉头回去给自己找一栋小楼。 最终祁可还是选了原本账房用的小院,不光她一个人用,经营这妇婴堂的副手都公开住在这里,划为管理层专用地盘,然后给原本的奴仆和杂役调整一下住处。 这些人手另有用处,祁可不需要他们天天打扫卫生,等到孕产妇全都搬进来后,个人环境卫生自己打扫,公共地方就排值日轮流打扫,奴仆杂役祁可打算让他们去饲养禽畜,供应他们自己每日一部分的肉蛋所需,不够的部分再从街上买。 衙役终于过来提人,看到这么快就换了招牌也感到很新鲜。 祁可得了信儿出来接待,给领队的捕头塞了一个荷包,请他们日后多留意,若是碰到有身处困境的女人,就指点他们来妇婴堂寻个活路。 捕头握着荷包连连点头,一切好说。 送走了这些人,祁可又继续忙活。 算好了消息流通和发酵的时间,孕产妇们现在住的那个民宅里,女仆们开始指挥这些女人们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小小的民宅住了太多人,短时间内又是只进不出无处分流,早已拥挤不堪,人与人之间矛盾滋生,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听闻有了宽敞的新住处,这些女人们才不理会那大宅子来路正不正,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 妇婴堂里也在收拾,把那些营业用的屋子里各种多余的装饰全都去掉,恢复到只有基本家具的清爽状态,再按照现有孕妇的数量挑出几栋小楼来,将一楼全部布置成孕妇的专用住所。 孕妇不住楼上是因为楼梯过于陡峭,远大于三十度的科学角度,祁可自己上下楼都得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走,更别提大肚子的孕妇爬这楼梯有多危险了。 她们的屋子就不再做内部分隔,屋子是多大就多大,孕妇待产和坐月子,离不了人照顾,屋子大一些,即使人多也走得开。 这些女人都不是白养着的,天天编麻袋和竹筐,不过这工钱祁可照付,鼓励她们多劳多得,而她们还很高兴有事做。尤其是生了孩子的,可能是为母则刚,人都变精明了很多,不知谁第一个想出来的,在发饷那天,只问挣了多少钱,但不全领,而是只领一点买自己用的零碎东西,其余的都记在账上给孩子攒着,这就让暂时未生的也有样学样。 幸好这管钱的女仆是照临的手下,应付得了她们这种随心所欲的小额支取,流水账清清楚楚,照临已经把纸坊生产存折用纸列入了后续计划,搞不好日后还有机会开钱庄和银行呢。 不到中午,孕妇先被送了过来,正忙着一个个分配房间好生安顿,丁琳、薛蕊、周兰春、富小利、方夏和余昱六个人分乘两辆车找了过来。 第774章 朋友来看望(二) 因为已经是老熟人了,他们六人一出现在大门口,就被守在门房的女仆给领进了管事小院,他们过来时,祁可正跟照临商量这个小院起什么名字,看到这一群可爱的不伙伴,祁可毫不意外。 “诶?你们动作好快啊,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最快也得下午甚至是明天呢。屋里这会都乱着,来,这边坐。”祁可领着他们走向院中的石桌石凳。QqXsΝεW. “章百总带了消息回去,我们哪还坐得住,还不赶紧进城看看你。”女孩们拉着祁可的手上下打量。 “就是,本来我们还只好奇海盗船这事,还在想是不是写信给你问问详细过程,我们当故事听个过瘾。”富小利胳臂一伸,一左一右攀着方夏和余昱的肩膀,“谁知道我们信还没写,你又来这一出。” “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嘛。”祁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但既然他们愿意主动让渡财产,那我要是不收多辜负人家的好意?” “哎呦喂,你这可真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伙伴们哈哈大笑,“可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爽快呢?” 祁可双手微张,原地转了一圈,示意他们看看周围。 “我承认,我付出的那些代价跟这个大园子比,确实是得了便宜,若下次还有机会,我还得再占一次。” 丁琳表示赞同,他们从大门口一路走进来,内部格局和景致有多漂亮都看在了眼里。 “章百总带了那么多契书回去把整个千户所都惊动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事儿的走向居然会变成这样。” “真的,挺突然的。” “是啊,头一天听说你的竹编店出事了,第二天就听说你把事都了了,写话本都没这么快的情节。” “我也没想到这幕后主使这么不禁打,弱鸡一样,动手之前我还以为它能负隅顽抗,跟我对上几个回合呢。” “不不不,速战速决,更显我们雷霆手段。”小伙伴们马上纠正祁可的错误思想。 “真的啊?速战速决更好?” “是啊是啊,速战速决最节省兵力和粮草物资,拖久了,耗不起。” “这样啊……”祁可略微思索一会儿,点点头,“行吧,以节省物资,降低消耗为最高宗旨,以后都打闪电战,尽量避免拖成持久战。” “嗯……”小伙伴们莫名地觉得心里一凉,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就是隐约有一种直觉,很想同情一下以后还敢招惹祁可的人。 祁可展颜一笑,“你们既然这会儿来了,中午就留下吃饭吧,我让人去县里最好的酒楼定个席面,今天好好庆祝一下。” “不妨碍你做事吧?” “又不差吃饭的这点时间。” “好啊好啊。”小伙伴们兴奋地摩拳擦掌,“你可得把这几天的故事从头到尾讲给我们听。” “行,给你们讲。” 女仆出门定席面,再等酒楼送餐过来,有一段不短的时间,祁可没拘着朋友们坐着不动,而是让他们随意参观,她自己先去忙一会儿。 第775章 朋友来看望(三) 这大园子原本就是迎来送往,相当有名的上等妓馆,出名的原因,除了随时有新鲜漂亮的姑娘,另一个就是这漂亮的园子。 虽然被祁可炸得有点难看,但整体上还是个漂亮的大园子。 六人结伴游览,穿行于各个大小院子之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一步一景,转了一圈出来就没看到过有重复的景致。 一路上感慨了无数遍,真不愧是曾经的上等妓馆,然后与祁可重新汇合于大门处的院落。 “咦,居然走出来了?” 沉醉景致的六个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所在位置还有点不相信这么快就转完了一遍。 “没看够啊?”祁可笑着走过来,“没看够的话,下次再来看,现在这时间差不多该是酒楼送餐过来了,走,回去等饭吃。” “这园子真漂亮,居然拿这么好的园子来干那下三滥的生意,真是暴殄天物。” “我怀疑这园子也不是那家伙自己修建起来的,估计真正的原主人应该是什么书香世家,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落到了黄术卿的手上,被他用来开妓馆。”祁可猜测道。 小伙伴们哇哇大叫着浪费。 “现在这园子拿来办妇婴堂,小可你是打算专门做一门善事吗?”黄术卿暴殄天物,祁可这行为同样让人费解,毕竟得到了这么漂亮的园子,不是应该拿来做私宅才最合适的吗? “是啊,也算是一门要精心经营的善事吧。”祁可当然不介意跟他们仔细说说,“在我的计划里,如果经营不出差错的话,这应该是个互惠互利的善事。” “怎么说?”小伙伴们男左女右地围了上来。 “别心急啊,我们正好坐下来说,边吃边谈,我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好啊好啊,要我们做什么?” 大家嘻嘻哈哈地重新回到管事小院,祁可这会儿已经决定把这小院直接起名为管院,简单明了还省事。 好在天气不冷,女仆们从屋里抬出桌椅,大家就在院子里围坐一桌,共进午餐。 一边吃,祁可将他这妇婴堂的经营构想告诉给她的小伙伴们,听得他们大开眼界,原来生意还能这样做。 “只要妇婴堂开着,不断地收买女人,给了她们活路的同时工场还有了源源不断的女工。” “所图不小,居然要开这么大的工场。” 小伙伴们看向祁可的目光里满是钦佩的光芒。 “开玩笑,我凭功劳挣来的土地不开工场干什么?光种地也只是满足了吃,其他的不管了?”祁可对这一点很自豪。 “要的要的,纺织工场不可缺少,一定要办。”祁可跟他们讲明白了以后,对于工场无人反驳,全都赞同。 “但今年能开工吗?这眼看着就要天凉了。” “不光是要天凉了,现在市面上布匹和棉花都已经涨价了,我们这几家还好,养兔子挣的钱也够给全家买布料棉花做新棉袄,但底层大量的军户怎么办?” “还有士兵,被服衣裳都还是旧的,从去年到今年都没换过新的,看现在这布料棉花的价格,估计只能等明年再看有没有机会全军换新。” “涨价再所难免,去年的水灾造成的损失太大了,能种粮食的田地都用来种粮食了,就这样今年这粮价都没下来,现在市面上的布料棉花都是未受灾的地方放出来的存货,还能买到就算不错了。”祁可嚼着一口小菜,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诶,希望明年的情况能真的好转吧。”世道就是如此,愁也没用,他们几人都是无实权的年轻人而已。 第776章 朋友来看望(四) 这种让人焦虑的话题我们不说了,说点轻松的。”祁可说道。 六人目光闪耀地望了过来,相处久了就是有一种直觉。 “新棉衣我是毫无办法,毕竟我也搞不来那么多棉花,但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你们做羽绒服吗?” “羽绒服?那是什么?跟大棉袄一样吗?” “怎么说呢?说一样也可以说不一样,棉袄内用棉花填充,羽绒服内使用鸭绒或鹅绒填充,都是冬天保暖的衣裳这一点是一样的。” “鸭绒和鹅绒?” “真的能有大棉袄一样暖和吗?” “不是,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知道这法子有用。” “反正我已经下令下去,杀鸭杀鹅的时候,顺便收集鸭绒跟鹅绒,不过一件羽绒服需要多少鸭绒跟鹅绒,这还有待我进一步实验。你们要是感兴趣,就去村里找我,这衣服得量体定制,没法儿卖棉花那样往外卖羽绒,我也没那么大量的羽绒往外卖,做一件是一件,早来早有晚来没有。” “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一件新的?” “做一件哪够啊?”祁可两眼望天,“实验用掉的羽绒和布料都不计其数,不过到底是让我攻克了一个大难题。” “做羽绒服还有什么大难题?不就是做衣裳?” “呵呵,不做这衣裳,我都不知道羽绒居然能从布料的经纬线间隙中跑出来,怎样不跑绒,现在就是我的独门绝技。” 祁可这话倒也不是瞎忽悠,她这边要做羽绒服,那边又要种棉花攒棉籽,原本拿出来做实验的那些土布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还不如直接用现成的棉花纺织羽绒服专用布料。 “诶?”一件新衣裳都能做成独门绝技,这种事以前真没见过,小伙伴们一个个开始有些心动。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羽绒是肯定比棉花贵的,就跟你们都知道的羊绒一样,鸭绒跟鹅绒也都是鸭鹅紧贴皮肤的那一层细小绒毛,一只鸭一只鹅薅不了多少这种绒毛,而我手上鸭鹅数量又有限,所以能用的羽绒肯定不多。这要不是我知道你们几个不差钱,然后今年棉花又贵,我都不会说这个。” “也是。”小伙伴们完全被祁可说服了,“现在棉花价格太贵了,反正这笔钱要花,那我们试试羽绒服也不错啊。” “现在天气还不冷,我拿羽绒服给你们试穿,你们能热出一头汗来,保暖性毋庸置疑,另外,只要裁剪得当,羽绒服可以做的很修身。”祁可比划了一下人体曲线的手势,“你们回去问问有没有谁对这种掐腰线的长袄感兴趣?” “好啊好啊,我们回去就问问。”丁琳他们三个姑娘最为热切,漂亮衣裳总是女孩子最乐意谈的话题,“我们三个先定一件短的,一件长的。” “那我们三个就只定短的。”富小利他们三个男的在一旁笑。 “男款也可以做长的,尤其是膝盖怕冷的人,坐着的时候,衣摆长度可以包住膝盖。” “诶?”六人立刻开始掐手指头一个一个算家中亲戚。 第777章 深夜来新人(一) 要是做长款的肯定更贵。” “那肯定的,不说工费,用料多了料钱肯定就涨了。” “嗯,这得回家问问。”他们六人养兔子这么久,挣的钱管自己家人做新衣肯定没问题,亲戚就不好说了。 “没事,你们先做,你们做完了再看剩下多少羽绒,我今年才开始养鸭鹅,最近才着手攒羽绒,就这么点羽绒肯定先尽够我们自己用。” “嗯嗯嗯。” “好,等这秋老虎结束后,你们就来村里找我。” “好。” 一顿午饭,又成功介绍了一件新东西,祁可很高兴,邀请他们这两天在县里留宿,不要回去,因为她还欠着军驿一顿饭,能这么痛快地拿下和收缴黄术卿及其的财产,是大家通力合作的结果,早就说好事成之后请大家饭的。 没想到还有一顿庆功的大席面吃,六人喜笑颜开,一口答应,但具体哪天办席面暂时未定,因为妇婴堂还没收拾好,总要把住在拥挤民宅里的孕产妇都迁过来才有精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 说起来大家都忙,他们六人养兔子也是从早忙到晚不能离人,出门一趟要安排的事情不少,于是大家说好,祁可先忙,等定了日子给他们送个信就行,祁可还让他们带上家人一块儿来。 一切谈妥,吃过饭后,道声再见,各回各家。 妇婴堂里各处依然忙碌,中午孕妇们和奴仆杂役妓女们的饭食也都是从外面买的,厨房暂时不开伙,因为需要全面消毒清洁。 先前吃饭的石桌收拾干净后,祁可从千荷境拿出一把大遮阳伞支起来,接好户外电瓶,开着电脑,运行着照临专门给她的管理软件,可以从上面实时看到女仆传给照临的各种信息,目前主要是把妇婴堂这个摊子支起来所需要的基本物资和预算。 这种传统屋子内部是不带任何厕所、卫生间和浴室的,为了公共卫生着想,祁可就想建公共澡堂和公厕,以及刷牙洗脸洗衣服的公共用水的地方,妇婴堂本身占地又这么大,这些公共设施还得多建几处,不然总会有人嫌路远而随便乱来。 然后最重要一件设施是产房,祁可打算建一间能做手术的产房,不光是做剖腹产手术,还可以做别的手术,有的女人被家人强迫卖进来,一身的伤,总得治疗。 祁可对着电脑上不断实时变换的数字,在平板上不停地写写画画,思考怎样合理地安排资源。 改建的钱她有,挪一部分金子,以及从账房找到的现银都可拿来用,还不会引起外人多嘴。 祁可画了好几稿,最终定下一个草案,把现有的人尽量集中分配在相邻的小院里,然后建好供这几个小院共同使用的公共卫生设施,等日后人口多起来了再建新的。 为了管理方便,祁可把本来起了漂亮名字的小院和小楼全都重新命名,全部以数字代替,一号院一号楼一楼一室,就变成了零壹壹壹壹五个数字。 第778章 深夜来新人(二) 头两位是小院的院号,两位数代表着能住人的小院数量大于十,但每个小院里的小楼数量不多,平均也就三五座,每座楼占地也不大,因此每一层的房间都不多,最多的一座楼一层也就七个屋子。 重定门牌号反倒简单,不费什么成本,主要是原料都是现成的,她回千荷境吩咐副管家一声,傍晚前就能拿到全部的门牌牌子,天黑前全部钉完。 照临也赞同祁可的草案,立刻下达命令安排任务,将待产的十八名孕妇集中安排在七号院和八号院里,总计五座小楼里,其中七号院里的二座小楼就是那一层有七间屋子的楼,受制于小楼的占地面积,每个屋子就比较小,但作为单人间肯定没问题,以前妓女们能住,现在孕妇就能住。 妓女们另外安置在位置僻静的几个小院里,不让她们见外人,只让她们成日与自己认识的人在一起,女仆也只会在吃饭学习干活的时间段里出现,看看她们自己能不能从往日糟糕生活留下的烙印里挣脱出来。 奴仆和杂役们被喊来干活,将分配给孕妇们住的屋子一间一间打扫干净,缺了什么被褥或者家具的话,就从别的小楼里搬一些过来,总而言之,祁可的命令就是在天黑前把所有人都安顿好。 大家忙得人仰马翻,但总算是在天黑前完成了祁可的命令,奴仆杂役这些人没一个敢偷懒,祁可的厉害他们都见识过了,还有狼群和豹子做监工,谁也不想做事磨蹭被咬一口,小海雕负责从空中监督全场,堪称头号大监工。 天黑后,祁可收拾了电脑平板,带着动物们回千荷境吃晚饭,洗个澡,拎了一套床品出来铺床,就在这个管院里,照临给她收拾了一间专属的休息室。 大王依旧是在祁可身边跟进跟出,见她进屋休息了,就守在她的房门口做护卫。 照临布下了重重监控,保护着这个新地盘的安全,本以为今夜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谁知才到二更时分,妇婴堂的大门上就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好在门房时刻有女仆留守,拍门声只响了两三下,大门就被打开了。 门外头站着祖孙三代,一对婆媳或者母女、三个年龄不足十岁的女孩、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几人的衣着布料并不差,但都形容憔悴,祖母手臂上挂个小包袱,怀抱襁褓牵着最小的女孩,另两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则左右搀扶着年轻的妇人,这妇人的情况才是最糟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副虚弱得随时会倒地不起的样子,扶着她的两个孩子已经非常吃力但仍坚持着。 “我们愿献上所有家产,救救我们,请救救我们。”怀抱婴儿的祖母松开小孙女的手,双膝一弯就往地上跪。 开门的女仆伸手一拦,强行将她拉了起来。 “妇婴堂规矩,进门者死契,生死尽归祁老板,已经在官府报备过了,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第779章 深夜来新人(三) 女仆的声音不算太生硬,但也没什么温情,一副大户人家高傲奴仆的嘴脸,但这下马威又很有必要,丑话说在前面,用死契二字拦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这孩子是我儿子的遗腹子,昨天出生的,见是个女孩,族人要吃绝户,我们一家女眷已经走投无路,我们知道祁老板的规矩,我连家产清单都带来了,请救救我们,我们愿意为祁老板做牛做马。”祖母声声泣血,怀中襁褓里的婴儿正好哭了起来,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哭声有气无力,给人不好的预感。 “知道了,你们进来吧。” 女仆后退放行,等这祖孙六人跨过门槛,女仆先将大门重新闩上,留下一句稍等,转身回门房里推出一个带脚踏的木质轮椅,手臂上还挎着一个长方形的藤篮,藤篮里铺着柔软的小被褥。 两个女儿扶着自己虚弱的母亲在轮椅上坐下,另一头,女仆将篮子放在门房窗下的长案上,篮子的提手是活动的可以平摊开,祖母轻松且小心地将啼哭不止的婴儿放进篮子里,顾不上给自己和小孙女擦汗,先检查孩子情况,出门前才换的尿布是干的,没尿没拉那估计就是饿了,但看一眼虚弱得不行奶水不足的儿媳妇,孩子饿了也没奶吃,这又急出一头一脸更多的汗。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已经有人在赶过来,一会儿你们跟人走,听从安排,不用害怕,进了这个门,你们就是安全的。” 女仆没关心她们累成什么样,也没理会婴儿的哭声,哭这一会儿不要紧的,转身帮产妇调整了一下轮椅靠背,变成了躺椅的角度,让昨天才生完孩子的妇人感觉更舒服一点。 等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接应的女仆来了,将她们带去了东边的三号院,分别安置在了一号楼一楼的三间屋子里,产妇一个人住一个屋,祖母带着小孙女住一屋,年长的两姐妹住一屋,三间屋子住五个人,婴儿交由女仆单独照料。 祁可和照临都没想到妇婴堂开张当天晚上就有人上门求助,而且还是有些家底的人家,为了不被族人吃绝户宁可卖身签死契,祁可也很佩服这一家女人的勇气。 不过她们的出现同时提醒了祁可她疏忽的一个地方,收了新人后需要一个独立的小院做隔离和体检,紧急跟照临一番讨论后,定了离大门不远的三号院作为隔离院,然后才派女仆过去接人。 如此,时间才拖久了一些,让那祖孙三代等了一等,否则以女仆之间的消息传递的速度,刚有人拍门,接应引路的人就该出门了。 祁可在屋里呆着没有出门,照临作为祁老板的心腹管家,出面去了一趟三号院,给这几个老的老小的小送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然后就是大人小孩一人一碗馄饨面,看她们这样子不用问都能猜到肯定是没怎么吃过东西。 婴儿则直接由女仆连篮子提走,用奶瓶给她喂点羊奶粉,然后洗澡换尿布襁褓和做体检,最后哄睡,今夜都不会送回来。 第780章 深夜来新人(四) 一家五口聚在媳妇的屋里吃东西,照临耐心地等着她们吃完,有力气聊天了,先听她们说完了自家的基本情况,婆媳两边的娘家人都帮不上忙,要么娘家亲人去世与小辈感情不深,要么娘家人不在本地,不然有娘家人出头的话也不至于被秦家族人逼迫到如此地步。 照临了解完基本情况,知道这对婆媳的娘家人插手几率不大,于是第一个问题问的就是妇婴堂今天白天才开张她们是怎么得知消息的,毕竟看她们的衣着必是小康人家,家宅的选址那都是远离这花街柳巷之地的,加上家务事的烦扰,不太有精力会留意街上最新鲜的市井传闻。 这一家的祖母秦陆氏告诉照临,得知妇婴堂的消息其实很偶然,白天闯进家里逼她们交出家产的族人自己说的,威胁她们若是不听话就将她们都卖去妇婴堂,结果反倒提醒了这一家子老小,与其被人卖了,还不如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这一家老小就是憋着一口气,家产宁可给祁可也不给族人,起码祁老板拿着产业还能用心经营,别人拿到了谁知道会怎么糟蹋,那都是秦陆氏的亡夫一辈子辛苦打拼出来的。 “可惜儿子福薄,膝下连生四个闺女,没儿子送终,不然我们一家女眷说不定也不会被逼迫到如此地步。”秦陆氏拍着大腿,唏嘘地说道,她的儿媳妇一脸羞愧地低下头,抱着女儿们低泣。 “那可未必,你的长孙女虚岁才十岁,又是年边上生的,等于虚了两岁,实则八周岁,放到男孩身上也依然是个孩子,是孩子就有夭折的可能性,一心要抢你们家产的族人想要下手弄死一个孩子不要太容易。”照临冷笑着说道。 秦陆氏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激灵灵地哆嗦了一下,一旁的母女四个的脸色也不比秦陆氏好多少,生活在城里的小康人家的女眷,对人心的险恶见识不足。 “……天呐!”婆媳两个面面相觑。 “进这门就是死契,门上想必跟你们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秦陆氏被照临打破了仅存的一点幻想,内心里再无波澜,起身到床边取了她的小包袱双手交给照临,“我家所有财产的契书都在这里,我藏的很严,族人闯进家里找过几次都没找到,现银和珠宝首饰也藏在一起,现在都交给祁老板。” “好。”照临也严肃地双手接过这个包袱,“我一会儿就让人准备好转让契书,你签字即可,等你签完字,我就派人连夜去接收产业,顺便将你们的四季衣服都打包取回来。” 秦陆氏再三感谢,点头应下。 “你们先休息一下,等取回衣服后就就安排你们沐浴,焕然一新迎接新生。” 秦陆氏捂着嘴忍不住地哽咽,被族人逼迫,担惊受怕了几个月,今晚终于能再次睡个安心觉,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再也克制不住地嚎哭起来,最终祖孙三代哭成一团。 照临捏着小包袱悄然离去。 第781章 深夜来新人(五) 祁可在屋里等得都快睡了才见照临回来,两人解开小包袱将契书一张一张铺在桌上,同时接收秦家家宅的女仆带着工具安静地出发了。 “哇,这秦家还真有不菲的家财呀,难怪族人眼红要抢。” 契书里除了秦陆氏一家住的三进小院以外,还有在县里的五间铺面和在乡下的五百亩田产,这里面还包括儿媳妇秦赵氏一间铺子二百亩田地,除此之外就是各种现银和属于婆媳俩的珠宝首饰的清单及埋藏地点,五间店铺经营的生意也有一张说明清单,都跟粮油杂货相关,一年的收益足以维持一家人祖孙三代的小康生活水平。 “诶,这些店铺好哎,我们可以用来售卖我们的加工农产品。” “嗯,你从京城带出来的那么多大酱的方子,可算不用砸手里了,等腌制好了成品都摆出来卖。” “对对对,京城风味的大酱,欢迎品尝。” 祁可挑出粮油店的地契放到一旁,她手上其实没有多余的粮食可卖,出产的粮食除了自留的部分,其余的都会被柏擎拉走,所以粮油日后会越卖越少,要是大酱卖得好,就慢慢转型成酱油店。 一家干货店,祁可保留招牌不变,但改为主营一年四季的鲜菇和干菇,副营海鲜干货。 一间布匹店还是做老本行,等纺纱工场建成,还有海外的棉花运来,都可放在这店里批零兼营,这家店就是厂家直销的总店,到时候大宗进货的商人还是欢迎去工场实地参观的,但百姓自用以及小本生意的贩子在这里买就行了。 五间店铺三间有了经营方向上的着落,剩余两家祁可暂时没想好,干脆放着不动,先一切照旧,看日后有需要再改。 这一下多了五间店铺,看地契上的年月日,这五间店都是老铺子,不知道多久没重新装修过了,新店新气象,肯定是要歇业几天好好弄一弄,全面检修一下房屋结构都是应该的,万一有白蚁蛀空了地基可怎么办。 好在祁可不差钱,交给照临该花就花。 而跟土木基建相关的活,照临最多拿钱买材料,等动工了肯定是让副手们化装出来干活,一点人工费都没有,可省钱了。 契书都盘点完了,照临估算着时间,觉得那边祖孙几个应该缓过劲来了,写了一张财产转让书并卖身契让女仆送过去给她们签字,同时厨房开始烧洗澡水,等接收家宅的女仆回来就可以让她们去洗澡了。 秦家老小是锁了家门走的,过去接受财产的女仆没有开门,而是翻墙跳入,在秦陆氏交待的指定位置挖到了她深埋起来的现银和珠宝首饰。 然后女仆回到屋里打包全部的衣物,但这么多东西要悄无声息地搬回来是有难度的,于是向照临发送定位信号,照临在本县地图中标示出来给祁可看,祁可张开千荷境,利用灵境的空间重叠能力,带着照临直接从屋里消失,精准地出现在秦家的小院里。 第782章 深夜来新人(六) 祁可一来,什么困难都不再是困难,女仆用床单打包好的一个个大包袱都被她一股脑的收入了手上的纳戒中。 自从黑旗帮海盗船那件事后,这古灵精怪的纳戒再没跟她掉链子,随便她放进拿出各种东西,如果真的是死物有灵,就好像是经过了这么久的观察终于认可了祁可是新主人似的。 她们在收拾衣物的同时,祁可灵机一动,想到个新主意,放出副管家和几个副手,让他们踩着反重力滑板去周边烧瓷器的窑口挖些废弃的碎瓷片来,用于安装在这宅子的外围墙上充当防御。 这一手就是防着等天亮后,秦家的族人又来逼迫时,大门进不了想要翻墙,嘿嘿,那就有的苦头吃了。 用碎瓷片做防御手段,也是因为这一家人都是女眷,考虑到女眷的体力以及手边最易得的材料才如此布置,会误导人以为这一家老小用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弄出来的。 当然,大门上的锁也给换了,换成了精钢打造但外观是传统锁头的好锁,拿铁锤都别想随便砸坏,用液压钳还差不多。 大家一起动手,三进的宅子终于被收拾一空,连去世的父子俩留下的衣服也给打包了,把整个家宅弄成了一副可以随时拎包入住的样子,祁可这才张开千荷境,带着手下所有人回到妇婴堂的管院。 祁可把包袱从纳戒中取出来,一众女仆一人提两个送去三号院,祖孙五人还在产妇秦赵氏的屋里,都没有睡,就连三岁的三孙女都在强撑着。 一堆包袱送了进来,当场解开几个,从中找出秦陆氏和三个孩子的换洗衣服,由一个女仆将她们四人先领下去洗澡,用不上的包袱暂时堆放到空屋子里,接着一桶桶烧开的生姜水提进来给秦赵氏擦身,她昨天生完孩子后擦过一次然后就再没擦过,再加上产后排恶露,其实身上都不能看了,布料都被干了的血渍粘在了皮肤上。 等到祖孙四人一身清爽干干净净地回来时,秦赵氏都已经睡着了,在给她擦身时,顺便还给她做了一点有助睡眠的产后放松按摩,精神紧张了几个月的秦赵氏根本扛不住这专业手法的按摩,一会儿工夫就完全睡死了,后面擦身时怎么给她翻身都没醒过一下。 回到自己屋里的祖孙四人一人得到了一杯蜂蜜水,带着满嘴的甜味沉入了安心的睡眠。 她们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得很沉,天亮后,秦家族人又上门逼迫,在看到大门上一把崭新的大锁,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气得直捶门,惹来周围邻居隔门看热闹。 这一家子长达几个月的折腾邻居们都看在眼里,除了看热闹就是自扫门前雪,没人出来管闲事,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顺便还能用来教训自家媳妇们,生不出儿子让夫家绝了后就是这下场。 秦家族人在大门外一番咒骂后,几个年轻的不甘心白跑一趟,就想翻墙进去,于是人叠人地送了两个人上墙,结果院里什么景致都没看清楚,先听哎呀一声惨叫,刚爬上墙的两个人直接跌了下来,两条手臂上鲜血直流,被碎瓷片划得都是长条口子。 第783章 深夜来新人(七) 谁都没想到一家子女眷居然能想到在墙头布陷阱,还成功地致人受伤,再看受伤的人流血不止,生怕伤到了手筋,再顾不得抢人家产,骂骂咧咧地赶紧送人去医馆。 看热闹的邻居见到场面反转,也在好奇秦陆氏一家人带个刚生完的产妇和新出生的婴儿能去哪里,在墙头挺碎瓷片不是容易事,做出这样一番布置,八成是早有算计。 邻居们暗自腹诽的秦陆氏一家女眷此时还在妇婴堂甜甜地睡觉,只在大清早的时候,照临就已经派人分头去衙门办契书,以及去接收那五间店铺,乡下的那五百亩农田更是安排了副手做男人打扮,直接踩着反重力滑板在天亮前就飞过去了。 女仆们拿着店铺的地契分头过去才发现这五间店的生意都快倒闭了,秦陆氏自从儿子去世后,受家务事的连累,店铺的生意每况愈下一月不如一月,秦家族人都拿那五间店铺视作自家财产,只要兜里没钱花了就直接去店里拿钱,不给就又打又骂,掌柜和伙计早就苦不堪言。 得知东家竟然将生意转给了祁可,惊讶和意外之后,一个个居然喜笑颜开起来,还都挺高兴的,连声说这下往后日子好过了。 普通百姓不知道,生意圈里的商人掌柜和小伙计对祁可是另一种看法,只要跟祁可搭上了关系,生意就会很好做,看看去年就跟祁可做生意那几家大户日子过得多滋润。 收到女仆实时传来的消息,照临果断下令,五间铺子即日起全部歇业,掌柜和伙计的工钱在歇业期间照发,重新营业前会登门拜访告诉他们的去留。 铺子生意下跌真是太好了,关门歇业重新装修换东家一气呵成,秦陆氏一家人进了妇婴堂,外人不知他们一家去处,单店铺换了新东主,完美误导外人以为她们卖了产业远走高飞了。 铺子暂时歇业这都好说,掌柜和伙计们自然希望重新营业后,他们还能留下继续干活,眼看着好日子就来了,谁也不想丢了这份差事,毕竟人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而且他们也算是陪着铺子一路风雨的老伙计了,光是日常经营和街面上的人际来往都经验丰富。 祁可和照临当然都知道老伙计的重要性,所以登门拜访也是表示尊重的意思,留不留用当面说清楚。 五间铺子的掌柜和伙计当场结算工钱,掌柜移交全部钥匙,所有人空手离开,将店铺关门上锁,各自回家。 女仆们还在返程的路上,妇婴堂里的祁可就利用她们之前传回来的定位标示在地图上后,再派出五组女仆带着木箱子,她张开灵境,将她们逐一直接送到店铺里,将账本和现银装箱,谁先装完就发消息给照临,祁可就将她们回收回来。 有个灵境和这样一批手下,干什么事都太方便了,节省多少时间啊。 上门闹事的秦氏族人急急忙忙将受伤的同伴送医包扎一切忙活完毕后,回过神来,想起秦陆氏一家人不见了,但店铺总跑不了,可五间店铺轮流跑下来都是铁将军把门,周围邻居告诉他们,说铺子转让给祁可祁老板了,就是大战黄术卿的那个女军户祁老板。 秦氏族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一家女人估计是把家业都卖给了祁可,她们自己拿着钱跑了。 可又是谁提醒了她们可以这么做? 于是,一群大老爷们抢人家产不成,互相指责起来,非要找出到底是谁提醒了她们还有祁可这一条活路可走。 这些同在一条街上开买卖的街坊邻居们早就烦死秦家族人了,得知他们折腾了几个月,最后什么都没捞到,不少人都觉得有点儿幸灾乐祸。 真是活该。 第784章 何必自作孽(一) 觊觎了几个月的家产落到了祁可手里,叫这些男人们想息事宁人,毕竟祁可现在风头正劲,没谁想送脸过去触霉头。 可内心里又充满了不甘心,毕竟是能下金蛋的鸡,他们老早就划算好了家产到手后怎样分配,哪里知道以为稳妥的事情就这样打了水漂,现在是一文钱都捞不着了。 男人们回家唉声叹气,抱怨连连,家里的女人们同样愤愤不平,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竟然联合起来,结伴跑去妇婴堂门口叫骂,这才让周围开妓馆的邻居们和路人们知道祁可竟然动作这么快,一晚上过去,又吞了一户人家的家产。 妇婴堂大门紧闭,只要不拍门,守门房的女仆都不会出来看一眼,管她们怎么骂、骂得有多难听,费的又不是自己口水,骂得越久反而越是让街坊邻里好好看一看她们的德行,丢她们自己的脸,看她们家小辈以后怎么议好亲。 跟昨天一样,坐在管院的院中石桌前对着电脑和平板忙活不休的祁可得知秦家族人的女眷们居然上门叫骂,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若不是贪婪成性又心肠恶毒,干不出明目张胆吃绝户的事。 “不用管她们,让她们骂,一群女人而已,真正想吃绝户的是男人,她们只是为虎作伥的伥鬼,没了男人她们什么都不是,白天不好动手,等夜里拿她们家男人出气。” “打成什么样?” “有没有无明显外伤,但是让他们全身疼痛难耐,骨头酸肌肉痛,丧失劳动能力的手段?” “有,几根针灸针扎伤他们的经脉,想让他们疼几天、几月、几年都行。” “好,记下外面这些女人骂了我多少句,一句换一天,看她们身后的男人能撑多少天。” “好的。” “啊,对了,还有,我们来的那天,码头上冲我扔东西的那些人,找出来,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生活的毒打。” “有外伤的那种?” “嗯,打个鼻青脸肿,就好像街头混混打架那样,一身伤,一个月都好不了。” “好。” 两人轻描淡写地就决定了这些惹事者的下场,祁可觉得有点爽。 一早放出来在妇婴堂的庭院里随意溜达的狼群和豹子听到大门外的叫骂声,一个呼唤一个,很快就聚了过来,不高兴地隔门狂吠,尤其大王叫得声音最大。 小海雕飞到大门的屋顶上,盯上了骂得最凶的一名妇人,翅膀扑扇着,蠢蠢欲动想要下去抓破她的脑袋。 狼叫传到外面,街上看热闹的路人哈哈大笑,提醒这些秦氏妇人,祁可手下养了一群狼,还有豹子和雕,吃绝户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骂几句就完了,真把人骂恼了把狼放出来,那不就是白送一顿午饭嘛。QqXsΝεW. 有眼尖的人及时看到了大门上的小雕儿,喊了出来,地面上的男女老少齐刷刷地抬头去看,小海雕有余立刻张开翅膀炸起羽毛做了个虚张声势的动作,表示了一下警告和威胁。 第785章 何必自作孽(二)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大王带着它的狼群,身边跟着大花花,呼啸着冲了出来,张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直扑这些堵门叫骂的妇人。 满街顿时响起尖叫,不光有那些妇人的,还有看热闹的路人们,他们都以为接下来要发生狼群当街咬人的惨案,胆小地更是闭上眼睛双手蒙脸。 先前叫骂得最凶的那个秦氏妇人直接就被大王盯上了,气势汹汹地扑向她,她又站得离大门最近,大王并不费力地一跃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尖锐的利齿就往她咽喉处咬去。 秦氏妇人当场被吓得僵在原地,但身边的人早就惊慌失措地乱成一团,在狼群和豹子的围追下,互相推搡着争相逃命。 这妇人被及时地推了一把,从僵硬中回过神来,尖叫着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四脚着地连滚带爬地想要爬起来,可身上裙子又碍事,几次想站起来又因为屡屡踩到裙摆而连连摔跤。 大王目光森然可怖,带着捕猎的杀气小跑着撵在她身后,爪子在她背上一会儿掏一下、一会儿掏一下,把她后背的衣裳掏得稀烂,渗出一道道沟壑般的血迹。 在疼痛和可能被狼咬死的恐惧情绪下,这妇人也是爆发了最大的潜力,头发散乱满头汗水,提着被自己踩得腰部有点松垮的裙子,撒腿狂奔。 就在快要跑出这条街口的时候,原先蹲在大门顶上的小海雕有余终于翅膀一扇起飞了,平平地低空掠过,直接飞到这妇人的脑袋上重重一落。 这妇人一声惨叫,脚下一个趔趄往地上栽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脸鲜血。 原本就站在路边上的路人看到此情景都情不自禁地纷纷后退,直到挨到了身后的墙壁为止。 跟着狼群冲出来但转眼就不见了的大花花神出鬼没地冒出来,同样是来到这妇人跟前,抬起一只爪子照人脸呼过来。 大型猫科动物的类目里属于豹亚科的就是这几种狮虎豹,其它的都是猫,所以大花花这一巴掌拍在人脸上杀伤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这妇人当场半边脸血肉横飞,深可见骨。 凄厉的惨叫听着就像遭受了酷刑。 已经背靠在街两边墙根下的路人们看得头皮发麻,感到自己脸上好像都在隐隐作痛。 大花花出现后就停下追击的大王恰在此时仰头长啸,将追击其他妇人的手下召唤回来,狼群聚拢起来,一声声地应和头狼的召唤,此起彼伏的狼啸声让周围路人更是感到身上发凉腿发软,有些精神脆弱胆子小的更是早已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偷袭成功,大花花尾巴一甩,看都不看一眼,掉头就走。 狼群发了一通威风、亮了亮利齿后,也在大王的带领下返回妇婴堂。 小海雕跑得最快,这会儿已经回祁可那里邀功去了。 被猛兽撵得仓皇逃命的秦氏妇人此刻全都瘫软在地急促地喘气,除了那一个人伤得凄惨以外,其他妇人倒是没有什么皮肉伤,最多是夺路狂奔的时候摔倒在地造成的一点小擦伤。 围观的路人们最先反应过来,这些狼啊豹子啊雕儿居然挺聪明,知道最该教训谁而放过谁。 第786章 何必自作孽(三) 躺了一地的妇人没人上前帮忙,这里是男人们来寻欢作乐的花街柳巷,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市井八卦,看热闹的人最多,管闲事的人最少。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个老人上前,叫起几个年轻点的妇人,让她们赶紧回家喊男人来把那个女人送医馆去,不然血都要流干了。 这一句话的提醒就算得上是伸过手帮过忙了。 看完了全过程的路人们此时大多都已缓过神来,一边跟认识的人聊着刚才惊险的一幕,一边四散而去,讲到惊险的地方还有掌声和起哄的笑声,相信这一场新鲜八卦很快就会传开,至于听到故事的男男女女会有怎样的启发就是各人自己的事了。 妇婴堂里,秦陆氏祖孙几人一夜酣睡后陆续起床,秦陆氏带着大孙女去厨房提热水时,才得知秦家族人来叫骂并且得到了惨烈教训的事,震惊于夫家族人的无耻,同时也感到几分羞愧。 不过,同样的,对那些人受到的教训,秦陆氏也是毫无同情,在她们一家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族人落井下石步步紧逼,现在管他们死活呢。 祁可并不需要这种羞愧,厨房里给秦陆氏打热水的女仆也原话转告,她们现在是祁老板的死契奴仆,以前的族人不论如何上门闹事都有祁老板收拾,她们管好自己就好。 等到这祖孙三代吃过简单的早饭,女仆把干干净净的婴儿也送来给她们看看时,带来了祁可的新命令,四个孩子等近日的船期送回四柳村,与同龄人一起念书生活,最终只有她们婆媳两个留在妇婴堂,同时还要另起新名,女子一律改姓柳,看她们婆媳两个也是读过书会写字的,允许她们自己给自己起名字。 一听要母子分离,秦赵氏就忍不住地流眼泪,女儿们也舍不得跟亲人分开,但她们再如何的不愿意都是白搭,死契奴仆没有说不的权利。 最终还是做婆婆的秦陆氏劝住了儿媳和孙女们,她看着在篮子里睡得正香的老四,心里明白让孩子去村里生活可能是真的更好。 昨天还可怜巴巴的小婴儿,今天洗得干干净净、吃得饱饱的在小篮子里酣睡,孩子穿的小衣裳和裹孩子的襁褓都是手感柔软不扎皮肤的上等棉布,她们以前那小康的家底也没见过这样的布料,却就这么用在了婴儿身上。可见祁可是个大方的主家,这样的主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反正秦陆氏自认为自己肯定不会给下人的孩子用这么好的料子。 女仆等着她们一家冷静下来,然后见婴儿快要睡醒,又将篮子提走,准备给婴儿新一轮喂奶和换尿布,完全不用秦赵氏自己动手,产妇坐月子就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以后才好贡献劳动力。 关上房门,秦陆氏给孙女们分析去村里生活的厉害关系,亡夫打拼二十多年挣下了一份家业,她这当家主母那几十年里也不是在家里闲着的,盘账本、跟掌柜谈话她都会,这一分析就讲得媳妇和孙女们茅塞顿开心服口服,抵触情绪散了很多,只剩下要与祖母和母亲分开的不舍。 第787章 何必自作孽(四) 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时候,城北码头来了从四柳村方向来了贾记船行的两艘船,接船的伙计赶来了一个拉货的板车车队,足有十辆车,从船上卸下来一笼笼鸡鸭鹅和一筐筐蛋、蔬菜,另外还有套在猪笼里的四头生猪,个个肥头大耳,一看就是肥膘好几指厚的大肥猪,叫码头上看热闹的百姓啧啧称奇,勾起好多人对肉的馋瘾。 第一艘船上卸下来的就是这些禽畜蛋蔬菜和粮食,第二艘船上卸下来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全都用筐子箱子装得好好的,围观百姓目光热切地望着这些东西搬上车扎紧,不少无事干的闲汉还跟在车队后面看看这是往哪送。 车队入城后一路上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偏僻贫穷的东临县很少见这么声势浩大的车队,上次如此热闹还是夏收的时候那惊人的几十万斤猪刨根。QqXsΝεW. 最终,这惹人无限猜测的车队来到了妇婴堂所在的花街,从大门旁专供车辆进出的侧门进去了。 以前还是妓馆的时候,侧门进来的院落就是给客人存坐骑和车辆的马厩,祁可和照临都没打算更改这院子的用处,把马厩留着,村里送物资来时车队不用绕远走后门。 活禽活猪都送到用来饲养禽畜的院子里,那本来就是奴仆杂役处理杂事的荒僻院子,种菜养殖也算是不浪费每一寸土地。 用箱子和筐子装来的就是生活用品了,纸坊试做的第一批卫生纸和抽纸全部送了过来,同时祁可从千荷境调了一批棉布出来,有裁制内衣和月经带的细软棉布、做中衣和外衣的普通棉布,市面上棉布涨价但在祁可这里显然无效,针线包也准备了二百个,搭配了常用的彩线,妇婴堂内所有女人包括奴仆杂役都可按人头一人一个,自己裁制新衣,绒线若是用完了到时可去小卖部购买。 对,祁可打算在妇婴堂里设立一个售卖日用杂货的小卖部,为了保持对外交流,避免妇婴堂过于封闭,她想把小卖部设在门房里。 因为大门两侧各有一个门房,守门的女仆占了一个,空置一个,精打细算的祁可当然不会浪费现成的地方,这让她想起了一些旅游景点,一边卖门票一边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卖部,她就照搬过来,白天敞着大门,欢迎左右街坊也来购物。 除了棉布,卫生纸一人两大卷,抽纸一人一大包,这是每月免费发的,妇婴堂里育龄期女人为绝大多数,例假那几天用纸量巨大,若是不够用,也可去小卖部购买,奴仆杂役拿月例,其他女人织麻袋编竹筐,只要好好干活,肯定是有钱买这些生活必需品的。 孕妇分娩和坐月子排恶露的日子里,卫生纸不限量,另外还有防止弄脏床单的防水小垫子垫在屁股底下,表面的布料可拆卸更换,摸着像棉布但其实是化纤,沾了血哪怕干了也能洗干净,所以也鼓励女人们为了自己每月那几天睡觉不弄脏床单买材料做小垫子。 第788章 何必自作孽(五) 这些卫生用品正好就给秦赵氏用上了,秦陆氏和三个女孩也都有,并没有因为女孩们随时会送回村里就不给她们卫生纸了,但棉布就不发了,到了村里会给她们量体裁衣,到时候直接穿新衣,祁可不需要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就掌握一手娴熟的针线活技艺。 秦陆氏抚摸着做贴身衣物的细软棉布,觉得跟之前四孙女的襁褓料子差不多,柔软不扎皮肤,以她的经验,这料子虽然没见过但市价绝对不便宜,赶紧拉过三个孙女对她们耳提面命,等去了村里一定要好好听话努力学习,别辜负了祁老板的栽培,因为这样的栽培不是她们这样的小康人家给得起的,她的孩子们何其幸运,遇到了愿意栽培女孩的祁可。 年幼的老三懵懂不知事,年长些的老大和老二摸着长辈的布料,严肃地应下祖母的叮嘱,能像男孩一样识字读书,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对往后的生活充满期待。 厨房经过一晚上的清洁消毒后,今天恢复正常使用,另外再备些材料把厨房小院改建改建,通一通排水沟、修几间小库房,扩建一下现有的厨房再好好弄一弄通风,免得夏天太热,烧饭这事以后等妇婴堂的人口多起来后肯定是让女人们排值日轮流来的,哪能一直让副手给她们做厨娘,自己管自己才是正道,副手们只做总管、管事和护院。 原本的厨子都解雇了,不光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主要是长期做惯了酒菜的菜肴,改做家常菜浪费他们一身厨艺,给一笔遣散银,解雇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奴仆杂役里面倒是留了几个男人,那也是看在偶尔需要人干些力气活的份上,要不然祁可连这几人都不会要。 现在没厨子,女人们自己的厨艺又是参差不齐,一日三餐就暂时由女仆顶上,厨房里各样调味品都有,菜谱就是仙客来客栈用的那些,各副手间信息无障碍交换,所以哪怕临时安排几个人客串一把厨娘,做出来的菜也是跟仙客来一模一样的味道。 祁可按部就班地忙着,丝毫不理会外面乱成什么样。 秦氏的男人们得了消息赶来收拾善后,将现场唯一重伤的女人送去医馆,满脸满身的伤肯定是要烙下伤疤的,毁容破相都不必说,大夫还提这些见血的伤口都有可能影响到日后正常生活。 因为都是狼啊豹子和雕儿的爪子挠的,禽兽的爪子里带毒,想想被自家狗咬一口挠一下都有倒霉鬼没顶住死掉的,更别提这种吃生肉的动物了,哪怕被人豢养的,也还是猛兽不是。 男人们立刻就在医馆里吵闹起来,怂勇着老婆受伤的那个男人去衙门报官,向祁可要赔偿,而且是多多的要,除了要够这个男人办丧事以及事后重新娶老婆的花费,还有其他女人惊吓这一场后,万一落下病根各自家里给不给治,真要治的话,家里的开支可怎么得了,所以这些钱都得找祁可拿,都是她放出猛兽的错。 第789章 何必自作孽(六) 重伤的女人还在医馆里躺着,男人们就当她的面讨论她的身后事,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明明从家里出发时还是抱着闹一场要一点钱回家也算是立个功的想法。 女人想不清其中缘由,又不服气,再加上怕死,担心自己真落个悲惨下场家里孩子无人照应,不禁悲从中来,呜咽着哭出声来。 可是脸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眼泪才出来就被纱布吸干了,她的呜咽也变了形听上去更像上疼痛难耐的呻吟。 一旁的男人们还在争执吵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难过,包括她的男人也没有低头看一眼,医馆的大夫更是不耐烦他们在这里吵闹影响其他病人看病,催他们交清医药费赶紧走。 谁知道医药费又惹出麻烦,这些男人们坚称事情是祁可惹出来的,就该她掏钱出医药费,他们一文都不该出,医馆要结账就该去找祁可。 医馆这边顿时就恼了,也不知道这种赖账的病人家属是不是见多了,反正掌柜的一声令下,小伙计小学徒们吵着各种家伙事围了上来,光是那铡药的大刀就足够让人心生惧意。 敢在医馆耍无赖就得有自己也跟着躺下的觉悟,这些本性上就是欺软怕硬的男人们看见那一把把雪亮的大刀,立马就怂了,一群男人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凑来凑去总算凑够了医药费,骂骂咧咧地将那个女人抬回了家。 回到家里越想越不服气,男人们又纠集起来要去报官,可这时候衙门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因为街上有定时巡街的衙役,街面上有什么突发事件都能以最快速度传到他们耳朵里,再传回衙门。 正巧县尊大人在歇了一天后,今天终于起床下地销了病假,但被祁可这么一折腾算是领教了她的厉害,一听她名字就头疼,听闻这新鲜案情,立刻想到秦氏族人有可能来告,等见对方真的来了,直接以自作孽不可活的理由驳回告诉。 从秦陆氏唯一的儿子急病去世后,秦氏一群人为了吞人家产谋划了几个月,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官府也不支持,谁叫他们理亏在先,家中女眷无故跑妇婴堂门前谩骂,被打一顿都是轻的,凭她军户身份,官府也没法越过柏家军直接抓她,惹出事端的秦氏一族还可能被柏家军报复。 在衙门里被这么一通威吓后,秦氏的男人们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然后他们自己内部还有不少扯皮,互相之间责怪起女人惹祸,若不是她们出去骂街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骂归骂,一群女人出去,唯独自己的女人重伤回来,她的男人就不舒服了,拦着族老要求医药费得有人出,不管怎么说她被攻击都是因为她骂得最凶出力最大,不给医药费生活费说不过去。 人已经重伤有可能丧失劳动力,这钱族里自然不想出,但同族之间也不好说什么绝情的话,只能含糊地人已重伤能不能活都不知道,万一给了医药费但人没救回来可怎么办,有那钱都够另娶新妇了。 第790章 何必自作孽(七)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要钱的男人不闹了,内心里已经在回想自己认识的谁家里正好有刚长成的大姑娘,娇嫩的新媳妇怎样都比家里原黄脸婆好。 自从秦氏族人上门闹事,默默放出监控飞虫的照临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了下来,原本是想盯梢骂街的女人们散去后各自的住址在哪里,结果倒是连着看了几场热闹的好戏,尤其是没想到衙门也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直接驳回了告诉,不过看县尊听到祁可名字时就变脸的微表情,也是忍不住地发笑。 武力真是好东西,难怪暴力会让人上瘾。 上午热闹了这一场后,下午,属于花街柳巷整体范围的街面上,治安莫名地有了相当大的好转,不说常见的混混们打架斗殴都没了踪影,抱个瓷瓶专往来往车辆上撞以求碰瓷敲诈的小团伙也不见了,偷儿更是去别处找活。 等到了晚上,祁可带照临回千荷境拿加工好的针灸针,然后见识到新一款虫巢,除了用惯的监控飞虫,还有专门偷袭暗杀的攻击飞虫,飞行更安静,有武器舱可携带神经毒素,尤其是使用采自自然界存在的毒虫的动物毒素,暗杀对象的解剖结果就可被误导,除非有其他证据证明这是死于人为暗杀。 只是教训一群鸡贼男而已,祁可不想将昂贵的神经毒素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再说了,一个家族中的大部分男人集中被毒虫咬伤,这太诡异了,摆明了是告诉别人这当中有异常,换针灸用特殊针法破坏体内经脉气血的正常运转就隐蔽多了,身体的不舒服是慢慢发生的。 针法来自照临的友情支持,她的数据库里存有与前任千荷境主闯世界时收集存储的浩瀚如星子的庞大资料,随便翻一翻就有无数施针术,对付几个未达宇宙一级文明的低科技世界的普通人真是太小儿科了。 于是还是照老计划,统计那些妇人们总共骂了多少句,一句换一天,“啊呸”也算一句,这一算下来就不得了,那么多人总共骂了几千句,换算到她们的男人身上得连受好几年的罪。 祁可会同情他们吗? 当然是不会的。 攻击飞虫携带针灸针出发了,一刻钟之内就陆续完成任务回来了。 照临盯了一天,那些男人实时的地点位置全都传给攻击飞虫,他们有的在家睡觉,有的在外面与人喝酒,一个都逃不掉。 看到任务圆满完成,祁可正准备回千荷境休息,照临收到去乡下接收田地的副手传来的消息,刚刚从同村一个寡妇手上收买了五十亩田地,作为交易的交换条件,需要办下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给这寡妇和她独子,安排路线送母子俩离开家乡。 这又多了一笔交易,原因并不复杂,这个寡妇所在的村子是个杂姓村,村里人口最多的三个姓发展成了三个家族。 寡妇有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儿子,无心上学也不下地干活,天天被族兄们带着在外面玩,学了一身坏毛病,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上门要债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破了,家里山穷水尽,到了卖田卖房的最后一步。 第791章 何必自作孽(八) 族里有人愿意接手,但出价很低,原本不相干的副手适逢其会参与出价,引发了不小的纠纷,好在在白天的时候刚从佃农手上验收了五百亩田地,在村里露过脸,证明了大地主的身份,最后还是以比市价高一点的价格拿下了寡妇全部房产和地产,在还了儿子的烂账以后所剩无几,现在一心只求能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祁可听完这故事觉得这寡妇还是中了人家吃绝户的圈套,只有独子而且家有薄产的寡妇同样风险很大,这种不直接杀人但毁人儿子的软刀子杀人法一样非常恶毒。 照临让副手把寡妇母子俩的基本情况传过来,明天一早派人去衙门办文书。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深夜时分,照临又收到那个副手的消息,那寡妇的儿子找上他要卖自己亲娘。 照临让副手一口拒绝,如果真买下了,这个寡妇就是个隐患,她给儿子收拾善后已是习惯,她割舍不了这个儿子,日后一定会无视祁可定下的规矩暗中与儿子互通消息,就算她是无意也难免会泄露只言片语的内部情况,妇婴堂的女人们将来大部分是要送工场做工的,照临可不想明知有风险还把人留下,做善事也是有条件的。 副手正跟这寡妇的儿子谈着呢,收到照临拒绝的回复,假装思考完毕,以自己只是个下人不能擅自作主收买新人为理由拒绝了他。 这儿子也没强求,转头就走。 等到后半夜天快亮时,出事了。 那寡妇被几个男人强行从家里堵嘴绑手拉走,趁着在被绑上驴车的时候,用力挣开,一头碰死在院门的青石门槛上。 副手买下房产时同意寡妇再多住几天,收拾行李,等拿到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再走,所以今晚副手是在村中祠堂借宿,当发现那家门口的动静时,已经来不及赶过去,好在这会儿村里有早起干活的零星几个村民,听到奇怪动静过来一瞧,惊叫起来,想偷溜的那几个男人没能溜走,被摁在地上。 被惊动的村长和周围邻居过来一瞧,问清缘由和经过,也是唏嘘不已,这寡妇一心为了自己独子耗尽家产,临了还被儿子联合这几个白天才上门逼过债的男人卖去低等妓馆,完全不想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副手假装同样是听到消息过来查看新买的房产,提醒村长别忘了把人送官,十二三岁的男孩就敢逼死亲母,如此灭绝人性,若是不交由律法严惩,谁知道日后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万一玩个大的连累村里怎么办。 这一说到报官,男孩所属的族里马上反对,族里出了这样的案子自然是莫大的丑闻,会连累族中甚至整个村子的年轻男女的嫁娶,自家有孩子在读书的更不同意报官,都是同样的顾虑,一报官事情就瞒不住了,外人觉得这村子的风气不好养出这种恶毒小崽子就完蛋了。 副手是无所谓报不报官的,他就那么一说,主要是激怒这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惹他跳起来狡辩,把母亲出事的原因归咎为副手不肯买她母亲,不然何必会想卖她去妓馆。 第792章 何必自作孽(九) 这男孩把这事一说出来,副手当即一记窝心脚,踢得这男孩倒飞出去,撞在围墙上吐血落地,再正义凛然地指责他当面造谣祸水东引,绝口否认半夜两人在祠堂里交谈过。 这事也确实无人证,时间又晚,又是祠堂,除了不学好的混混二流子谁会大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到处乱窜,副手干脆利落的一脚和随后的正义凛然,成功地让村长、族老和老少村民们闭了嘴。 大地主派个下人来验收田地,哪晓得竟然是个武功高手,本来人家太太平平完成差事就走了,偏偏有人不安分搞出节外生枝,这村子都是小老百姓,想想自己皮薄骨脆不扛揍,可不都安静如鸡了。 这年头不讲究儿童权益,十二三岁都是做童工和学徒的年纪了,就算在家里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尤其是这样的家庭情况,这唯一的男丁就是家里当之无愧的顶梁柱,在外人眼里一切行为道德都是比照成年男丁来的。 就算是成年人也没几个人干得出联合外人卖自己母亲去妓馆的事,干得出来的那都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所以这男孩一脚被踢昏过去根本没人说什么出手太狠,族老派人将人抬走,表示一定好生看管不再让人出来惹事,而那几个眼睁睁看着事情变化的混混更是筛糠一样的哆嗦,别看他们上门逼债时凶神恶煞的,这会儿都骨头软得跟面条似的,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这位高人放他们一马。 副手自然不会跟他们纠缠,也是交给村长发落,村长派人押着他们负责把这苦命的寡妇安葬,让人入土为安。 经过这一番折腾,到这会儿天都亮了,聚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副手径直进屋看了一圈,出来后敞开院门,请村长派几个人帮忙卖点抄家货,把这家里遗留的一切财物全都当场卖掉,卖不掉的就当柴劈了。 这套农家院只有两个人住,长期闲置的屋子情况都不太好,现在清空也好为后续修缮做准备,甚至还跟村长买下了周围的一圈地,将整个农家院扩大两圈。 幸亏村里土地多,各家各户挨得不算紧密,有扩建的余地,不然还得另行选址起新屋,又多件事。 这个位于东临县北郊的泸西村,祁可现在在这里有了五百五十亩田产,田产是白来的,但白来的农田里也一样会长庄稼的,所以这准备扩建的农家院就要照着粮仓的标准来建,除了主屋其他屋子都可以拆了给粮仓腾地。 就在村民们兴高采烈地争买这便宜得要死的抄家货,祁可带着动物们从千荷境出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照临就在这里把泸西村这一夜惊魂的故事转告给祁可,但抹掉了那个儿子半夜找副手卖母亲的事,只提后面的那件事。 她怕祁可知道前一个故事会自责没能帮到那个寡妇,这要是在心里落下疙瘩日后发展成心魔就不妙了,打熬心性磨练心境以后有的是机会,犯不着在这样的年纪迎头撞上这么件糟心事,反正这事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人证物证,直接抹掉一了百了。 第793章 何必自作孽(十) 祁可在这大清早的时间猛然听到一个这么刺激的故事,也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啧啧两声感慨人性之恶,接着就被照临所说的改建这农家院的事给转移了注意力,五百五十亩农田,上中下等都有,就算全按下等田亩产量一二百斤小麦或稻子的产量计算也是蛮可观的,值得建个存粮的地方等待运粮队的到来。 祁可是真的拿这几百亩农田当备用口粮田,完全没有派人去打理经营的想法,她让照临给副手传信,转告佃农重签契约,从今年秋粮开始租子改为三七分,佃农交三成租就好,但条件是农田可以休耕不能抛荒,一旦发现抛荒佃户的租契立马作废。 “要派人在那边留守吗?我留了主屋的正院没拆,包括厢房都在,派人过去伪装正常生活完全没问题。” “不派,留监控就行,那是平民组成的村子,一个杂姓村里三个成了势力的小家族,三个祠堂,另外还有十几个小姓,社会情况太复杂,让他们知道背后的大地主是个女军户,呵呵,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口,我不趟这浑水,他们爱怎样怎样。” “可是可以,但是那农家院重修之后我们一年只去两次太浪费了,房子没人住很快会坏掉的。”照临应了前事,又提出新问题,引导祁可全盘考虑,她是千荷境主,她就得想得比别人多。 祁可这下是真被问到了,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抓耳挠腮地顺着照临给的方向思考起来,急智之下还真给憋出个主意。 “这样,让副手从佃农中找一找,有没有家庭人口多住得拥挤的。” “佃农都住房困难,无力分家,只能一大家子住一块儿一起劳作,从地里挣的连填饱肚子都不够。” 祁可无语了一会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憋出个主意,“那这样,换个思路,从这些人口爆炸的佃农当中找单身未婚的兄弟,挑两个爱干净爱惜东西的,去我们那院子住,兼个仓库保管员,给他们每个人每月开五百文,逢清明中秋和过年多给一个月的钱做过节费。” “只要未婚的?” “当然只要未婚的,未婚的兄弟俩一人最多住一间屋子,其他屋子都可空着,这要是让成了家生了孩子的住过去,孩子大了是不是要一人一间屋?日子一久那小院就满是人家一家人的生活气息,我们车队过去反倒成了做客的。就定这规矩,只要未婚的成年男丁,爱干净,爱惜东西,如果成婚就换新人。” 照临噗哧一下乐了,“你这规矩一说出来,未婚的谁还敢成婚,每月好歹五百文呢,日常油盐酱醋绰绰有余。” 祁可耸耸肩,“那是他们的事。” 照临原话传给在泸西村的副手,与佃农重签租契选聘仓管自是不提。 祁可转身也是把这事扔下了,今天还有事忙,村里还要继续送食材过来,然后她要办两场酒席,一场在军驿说好了请当兵的吃一顿,还有一场就在这妇婴堂,请交往多日的稳婆和牙婆吴三婆一起来吃酒,希望大家接下来能够继续合作愉快。 把该做的人情往来都做完了才好回村里去,而且还要掐时间,必须要赶在柏擎回县里之前开溜,不然他回来了自己还没走,肯定要被他抓着削一顿。 第794章 抓紧早忙完(一) 上午时分,城北码头,四柳村方向顺利靠泊了一艘贾记船行的船,船上卸下来的货物都用桶装,一种是鼓形大桶,封了口,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另一种就是普通水桶,从船上往车上卸的时候,有离得近又眼尖的人看到那些桶里装的好像是鲜活的蛤蜊。 这真是时隔这么久东临县百姓头一次见到有海鲜送来,柏家军的军户在沿海村庄定居下来后,根本不做这海鲜的生意,县里断海鲜很久了,也就常去四柳村的商人时不时能解个馋,而对大部分的百姓来说为了吃一顿海鲜专程去四柳村是很不划算的。 馋海鲜许久的百姓纷纷围上来询问是否贩卖,得知是要送妇婴堂才遗憾的作罢,但负责送货的贾记伙计们很友好地记下大家的需求,表示会转告祁老板问问开不开售卖海鲜的生意。 送海鲜的车队到达妇婴堂时,马厩里已经停满了车,是从先前收买成年女子时暂住的民宅里送过来的,忙碌了两天,大件家具和其余的女人们包括那天被救的刘小妹都正式搬过来了,现在那边只剩下有待清理的垃圾和少量杂物,祁可打算在那边卖旧货,若是还有卖剩下的就当垃圾扔去城外,让流民捡走。 海鲜被及时的送去厨房,装在水桶里的蛤蜊分一半出来做汤和红烧,然后再撬开三个密封的大桶,倒出一地的冰块,从冰块中刨出冰冻保鲜的海鱼收拾干净等着油煎。 中午好好吃一顿算是乔迁之喜。 祁可人在管院里坐着不动,悄然张开千荷境伸到厨房那边,将其余装海鲜的大桶一股脑儿地全收了,告诉副管家一声送进她专门存海鲜的冷库里暂存,这里面有一半是给军驿的酒席准备的,再剩下的是招待稳婆和牙婆这几位合作伙伴的。 妇婴里的女人们有一部分是外地逃难过来的流民,再加上沿海本地人也有一定比例的海鲜过敏人群,祁可现在没有治过敏的药物,为求安全稳妥,接受照临的意见,回千荷境装了两个汤锅的水用来烧蛤蜊汤。 用这水烧成的蛤蜊汤鲜香扑鼻,中午吃饭时一人一碗,人人吃得舍不得放碗,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观察没有人出现过敏症状,祁可派人去军驿送信跟他们约明天派厨娘过来办酒席时,她决定明天的海鲜也如此照办。 千户所那边通知丁琳他们明天来吃席,是小海雕有余去的,自从占了海盗船那天小雕儿送了几回信后,祁可就有点这想法了,正好现在她们在县里,离千户所不远,引着它飞一趟试试看能不能真给训出来送信的本事,主要也是有余见过丁琳他们了。 天空的王者当信差,安全性可比鸽子强多了。 有余身上系着新做的小背包,在两只监控飞虫释放的轻微电流引导下,从妇婴堂出发,向着千户所的方向飞去。 同时,秦赵氏的孩子们也收拾了简单的衣物与祖母和母亲告别,当初女仆们帮她们拿回来的大量衣物,女孩们听从吩咐只拣了几件临时穿的,去到村里后有统一样式的新衣裳,所以不用带太多旧衣,在新衣发下来之前够换洗就行。 第795章 抓紧早忙完(二) 每个成年人都是一人一间屋,除了收纳日常物品没有额外的储物地方,秦氏女人们手上这么多旧衣被褥其实大部分都留不住,她们就想挑些好的或者有纪念意义的,剩下的交给妇婴堂处理,卖掉或者捐掉都无所谓。 女孩们马上就要被送去贾记船行随船回村里,按照祁可的规矩,女子一律改姓柳,祖母和母亲赶紧给三个女孩登记新名字,取开始新生活的寓意加个新字,再加上她们原名的最后一个字,新名字就有了,连未取名的老四也有了自己的大名。 孩子们的名字有了,两个长辈直接以母女相称,为纪念原本的家庭,保留秦字,再从各自的闺名中挑一个字出来就组成了她俩的新名字,秦陆氏更名为柳秦梅,秦赵氏更名为柳秦慧。 名字有了,出发时间也到了,做母亲的顾不上坐月子的风俗禁忌,起床换了衣裳,两位长辈一路相送,径直来到了位于前院的马厩,在整装待发的马车前见到了在女仆手中的提篮里酣睡的小婴儿。 孩子们乘车送去贾记船行停留一会儿,等她们出城上船后,女仆才会回来复命,船上小婴儿的照料由船工负责。 亲人们依依不舍再三叮嘱,目送马车缓缓离去,然后等她俩回到三号院也开始忙活着要搬地方。 她俩的新住处就被分开了,还在坐月子的柳秦慧分去孕产妇住的八号院,那里三座小楼现在还有空房间,孕产妇集中居住的好处是便于后续坐月子和产后恢复训练,祁可需要她们好好恢复身体,身体好才能给她干更多的活。 没怀孕不生产的女人集中住十一号院,也就是今日从民宅正式迁来的女人住一起,但条件比以前好太多了,宽敞的院子里两座三层小楼,几十间房屋,一人一间屋,再不用多人同睡大通铺半夜听人梦话磨牙连觉都睡不好了。 柳秦梅也分到了这里,小康家庭出身并参与过经营的主妇,有见识,还会识字写字,祁可直接任命她做十一号院的小院长,给她两个助手名额,三个人每月可拿固定的月例,但不多,柳秦梅这个小院长也就五百文,两个助手各领二百文,毕竟只管理一个小院而已,住满了人也才总共三十来人,能有多少庶务杂事。 在此基础上,祁可的女仆做上级管事,有事就一级级下派,一层层负责。 有余这在这时从千户所回来了,从随行的监控飞虫传回的画面看,它的这趟送信很顺利,千户所大营四面开阔,布满高耸的了望台,它这一头雕儿还没到达千户所上空就被值守的士兵发现了,造成了相当大的轰动,然后地面上的士兵们挥舞着胳臂大声喊着引导它向后方住所营区飞去,在涌出来看热闹的拥挤人群中准确地认出了方夏的脸,径直落在了他家的院子里,身上的小背包里带回了他们明天一定来吃席的回信。 军驿的酒席定下来了,跟稳婆和牙婆的私人小聚还没有定,趁着离天黑尚早,祁可又派了女仆分头上门送信,约后天中午来妇婴堂吃酒,那几位一个个都在家里正烧晚饭,很高兴地应了邀约。 第796章 抓紧早忙完(三) 等到天黑,猪圈那边从四头活猪里面分出一头体重最大的大肥猪,祁可派了大王带两个小弟去赶猪,三头狼趁着夜色的掩护,赶着肥猪出妇婴堂往军驿去。 这也是下午说好的,祁可送生猪过来,军驿这边负责杀猪分解,等天亮厨娘过来就可直接做后续的烹饪准备。 等着接应的士兵们完全没想到送猪过来的会是三头大狼,吓出一身的冷汗,被大王迎面喷了一口热乎气才回过神来,赶紧开门接猪进去。 大王带着手下小弟只负责送猪,看着领进去了它掉头就走,任务完成回去睡觉,等回到妇婴堂后就跟着祁可一起进了千荷境。 士兵们一脸恍惚地赶着猪去后厨,跟等在那里的大家伙们说起来,大家跟听志怪故事一样啧啧称奇,等到动手把猪杀了,掏了内脏一剖两半,看到四指厚的肥膘,更是惊喜得连连惊呼。 军驿里热热闹闹连夜收拾整猪和内脏,祁可安安稳稳地在千荷境修炼,她觉得第一条支脉好像快打通了,水磨功夫磨了这么久,每天都是疼得受不了才收功休息,可算看到一点成果,这会儿正充满了干劲想一鼓作气。 这一磨就磨了整夜,都过了她平时起床洗漱吃早饭的时间,可祁可仍沉浸在入定中不见醒转的迹象。 动物们也等得有点着急了,狼群和豹子在别墅门外趴了一地,小雕儿落了祁可的房间阳台上,副管家则坐在别墅的客厅里。 大家都一起安安静静地等着。 妇婴堂里,照临不见祁可出来,猜她可能是被修炼绊住了,不然但凡能活动一下也会露个面交待一声。 很快,这一上午快过半了还不见人,照临不再等,先派女仆去军驿做红烧肉等菜,如果祁可能在中午前出来就还有海鲜吃,出不来就拉倒,她另外再想个理由遮掩过去。 千荷境里,此时的祁可已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仍在咬牙坚持冲击这条支脉最后一条毛细脉络,体内运转的力量凝聚成细细的一条,比这毛细脉络还要细,这样才能一点点深入其中,谁知越是毛细末梢堵塞得越厉害,就跟好好的盘山公路被山上落石完全截断一样,得一点一点地重新掏条路出来,而要命的是不知道这巨石有多大,不知道得掏多久。 就这么咬着牙忍着痛,祁可以她这几个月逐渐拔高的忍痛能力,憋着一口气跟自己较劲,一点一点地磨,硬是打通了这条毛细经脉。 在畅通的那一瞬间,一道灵气漩涡从屋外席卷而来将祁可笼罩其中,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她全身毛孔往体内里钻,沿着她畅通的大经脉和刚刚打通的支脉畅快流动,并最终往丹田汇聚,但同时也让其他几条未打通的支脉涨痛不已,反应在人体上就是从头顶到脚趾头每一处都在疼,折磨得人五心烦躁想拿头撞墙。 这种涨痛是有好处的,等于是借此时祁可小进阶带来的外力强行让其余几条未畅通的支脉松动松动,撑过去了后面的修炼会稍稍轻快一点,没撑过去疼昏了也没什么,能松动一点是一点。 第797章 抓紧早忙完(四) 祁可虽然是修炼上的新手,还没有新手指导,但她上次借台风天打通了全身大经脉后就有了经验,所以哪怕感到疼得想满地打滚,也仍然保持着入定的姿势坚持着。 她觉得此时精神特别分裂,一半意识有点清醒一半意识还在修炼状态中,好在身体的反应也仍在修炼中,她就顺着身体本能走,几时真正清醒过来几时算完事。 坐在楼下客厅安静等候的副管家通过监控清醒地看到了祁可房间里的那道漩涡,调来救护机器人待命。 小进阶的福利最终慢慢散去,祁可坚持到了最后,在漩涡消散的那一刻,已经疼得汗湿衣衫眼泪鼻涕流一脸的祁可猛地感到全身一阵强烈到头皮发麻的酸爽之后,陡然轻松,前一秒还在受的罪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存在一样。 这一轻松的后果就是祁可再也保持不了入室的姿势,盘着腿就这么仰面倒在地板上,精神分裂般的意识回归一处,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副管家和救护机器人就在此时踏进了祁可的房门,轻柔地扳正她的腿,在地上端正地躺平,迅速地给她做体检,记录她的心跳呼吸等基本数值。 虽然身体什么难受劲都没有了,但精神上的疲倦是切切实实的,一丝一毫都没减少,又累又困,好想直接就这么在地上睡上一觉。 副管家拿纸巾和毛巾给祁可擦干净脸,给她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告诉她大家在等她的海鲜。 这一句话就把祁可的睡意给吓没了,人还躺着没动,就先张开了千荷境,让副管家赶紧把冷库里的海鲜送出去。 冷库那边的机械搬运工收到副管家的命令正要干活,照临先发现身边张开了千荷境的出入口,连忙进来看看。 祁可为方便运送海鲜,将灵境内的口子开在了冷库那边,照临一脚出现在冷库大门前,离别墅还有段路,尚未抬脚就已经跟副管家联系上,毫秒之间就交换完毕所有信息,了解了祁可现在的最新情况。 意识来自于灵魂,祁可以前能考上名牌大学说明学习能力和悟性都是上佳,台风天打通了大经脉,到现在才相隔多少天就又打通了一条支脉又是一次小进阶,论悟性这就是修炼的苗子,而这具身体的根骨潜力估计也不差,不然空有悟性身体不好那也是白搭。 这种体质不平衡的人在修真大世界还挺常见的,有的人出身不错根骨潜力也好但就是悟性不佳怎么都不开窍能气死人,而有的脑子聪明悟性佳可身体潜力不足难有长远发展,更多的人是天资潜力一概平平,能踏上修仙路就已经是祖上积德,活个二三百岁就已到头,一生都只在底层挣扎难以向更高层次突破,头脑好潜力上佳的天才万中无一。 千荷境有灵,不会选错主人,祁可的灵魂和身体显然是契合的,前世遭的那场意外看似是劫,其实就是一场必然的机缘和造化。 照临嘴角含笑,漫步走向别墅,千荷境特殊,一个能活得长久的灵境之主才符合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的利益。 第798章 抓紧早忙完(五) 照临来到别墅门口,仍然乖巧安分趴在门口的狼群和豹子给她让路,看着她开门进去,它们依旧守在外面,没有祁可的同意谁都不会进去。 祁可还赖在地板上,昨晚到现在还没喝过水,口干舌燥,副管家说拿水上来她又不要因为惦记着没刷牙,饿瘪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可又困又乏真的好想睡觉,但又知道不能睡必须要强打精神想想编个什么理由来解释迟到的海鲜。 各种情绪堆积在一起,让人好烦躁。 照临上楼走进屋内,看到就是祁可死狗一样躺在地板上。 “恭喜呢,又小进阶了一次。”照临蹲下身,抚摸祁可狗头。 “嗯,可是我更想睡觉。”祁可躺着不动,睡眼朦胧,睡意上头,实在是强打精神。 “先别睡,先想想怎么解释你这边海鲜迟迟不送过去的原因。” “怎么办?怎么解释?现在赶紧送过去?从库里再添点?”说到这个才能让她精神振作一点点,睁大眼睛,毕竟离中午开席的时间不早了,海鲜却没送到,讲好的菜可能要少,不光怪麻烦的,还丢面子。 “可以,再添点海鱼,挑几条大的,剁成鱼块,煎成半成品。” “煎成半成品?”祁可喃喃重复了一遍,猛地坐了起来,“哈,我知道了,对,把海鲜拿出来,我们先烧成半成品再送过去,这前面耽误的时间就能圆回来了,场面也好看,半成品送过去上桌前回一下锅就完事。” “正好,还能把蛤蜊汤烧好。” “嗯,重点在用千荷境的水煮的蛤蜊汤。”柏家军全员北方人,没见过海,没吃过海鲜,谁知道中午吃席的人里面会不会有人海鲜过敏,好心请人吃海鲜却把人吃病了就尴尬了,来碗蛤蜊汤以防万一。 “好,那你可以睡半小时,留半小时刷牙洗脸洗澡更衣。” “好,我就睡半小时,到点儿叫我。” 祁可飞快地从床尾爬上床,往枕头里一扑,眼睛一闭,三秒钟快速入睡。 而她这一睡着,本来张开的千荷境出入口自然就关闭了,好在海鲜还没送出去,冷库里的机械搬运工还在把东西往外拿。 照临迅速调整菜单,副管家安排加工烹饪,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 祁可这一觉睡得香甜,被叫醒时还有点舍不得起床,但精神确实是恢复过来了,没有之前那么困倦得要命,赖了会儿床后就精神抖擞地洗漱去了。 带着阳台上的小雕儿下楼,吃了几片土司夹果酱,安抚住了咕噜乱叫的肚子,照临手上收到了副管家传来的消息,一切准备就绪。 “可以了,都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时间不早了。” 祁可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抹上口红,抱起小雕儿出门,还在门外等着的大王和大花花率先凑上前来,轻轻地蹭蹭祁可的手,跟她打招呼。 “你们等了我一早上呀,辛苦了。”祁可摸摸大王和大花花的脑袋和下巴,它们的皮毛手感真是太美妙了,每次都让人撸得爱不释手。 “走了,我们该出去做客了。” 第799章 抓紧早忙完(六) 祁可说着,跟照临问清副管家现在的位置,从那边张开了千荷境的出入口,把做好的半成品海鲜送去厨房,然后她再带着自己人出去,直接在管院现身。 厨房那边现在都是照临的副手在客串厨娘,所以突然出现的一锅锅香喷喷的海鲜倒不怕引起旁人惊呼,就假装是厨房忙碌一上午弄出来的,迅速打包送往前院的马厩。 祁可带着照临和狼群豹子往大门口走,她直接从大门外上车,这个气势派头要摆出来。 于是满街路人淡定地围观了一支有狼群护卫派头十足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前往军驿。 车队从军驿的侧门进入,一顿小小的内部庆功宴,没摆什么大场面,就设在士兵们平时吃饭的大院子里,离厨房很近,考虑到千户所那边肯定会有同僚来凑热闹,多备了一些备用桌,除此之外就没太多布置了,简单,但是不缺热闹。 祁可来得正是时候,本来她迟迟不露面都让熟人和朋友们有点内心犯嘀咕考虑是不是去妇婴堂问问,结果她不但及时来了,还带来了好几车烧好的海鲜,等厨房腾出几口灶回锅调个味浇个汁就能装盘上桌。 果然,这些立等可吃的海鲜一来,就没人奇怪祁可怎么来这么晚了,甚至包括丁琳他们在内不少人还觉得她想的太周到了,提前把海鲜弄好了。 祁可先跟熟人们打过一圈招呼后,去厨房呆了一会儿,她发起的这场酒席当然要负责到底,有哪个办酒的主家会放着厨房自行烧菜不管的。 等到终于开席上桌,照祁可的规矩,每人先来一碗香喷喷的蛤蜊汤,喝完了才正式上菜。 就在大家意犹未尽地回味香掉舌头的蛤蜊汤,上菜的女仆们端着大托盘鱼贯而入,在桌子之间来回穿梭,每张桌上放下两荤两素四盘凉菜。 凉菜上完之后紧接着又是每桌两坛酒,今年粮价依然在高位因此酒的价格也不便宜,都是往年存货,喝一坛少一坛,谁知道几时才会有富裕的粮食用于酿酒,大家倒酒的动作都非常小心翼翼,浪费一滴都是罪过。 上完了酒就开始上热菜,每桌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烧鸡块,搭配一盘香煎海鱼块和爆炒蛤蜊螺片粉丝蒸扇贝等菜,绿叶菜也有,但桌子大小有限,各种荤菜的盘子碗就已经是互相摞起来的,蔬菜盘子又再往上摞,硬是堆出个宝塔形,如此才能在桌上空出几处边边角角放大家吃饭的碗筷。 幸亏开席前大家都喝过汤了,不然汤碗都没地方放。 菜色多,菜量大,当兵的甩开腮帮子埋头大吃,很多人还在嚷嚷着要饭要馒头,因为红烧肉和红烧鸡块的大碗里,香喷喷的油汤舍不得浪费。 别看士兵们都挺糙的,但吃饭的秩序非常好,不知道是不是跟院墙脚下趴着那么多只狼和大豹子有关,反正没有人多喝了两杯就借酒装疯,偶尔有拔高嗓门的也都是要添饭。 第800章 抓紧早忙完(七) 祁可跟丁琳、薛蕊和周兰春一桌,正好四个人,方夏余昱富小利他们在隔壁桌,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家人分散在邻近的桌子,与自己的熟人朋友共坐一桌,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起小海雕有余送信到千户所时引起的轰动画面。 大家都吃得很高兴,只有一根大椎骨没有小刺的海鱼对柏家军子弟兵们来说很友好,本地淡水鱼吃一次卡一次嗓子的人不在少数,几次下来人人都对鱼的兴趣大减,加上兔肉产量慢慢跟上,鱼就吃得愈发少了,没想到海鱼竟是另一番滋味,煎过之后真是太好吃了。 祁可大方地许诺,等渔船都弄好、村民们也学会了出海打鱼,日后就会有稳定的海鱼供应,在那之前想吃海鲜就只有这些五花八门的各种蛤蜊海螺。 好吃的海产有很多,但都需要时间慢慢来弄,将来海产养殖也是可以搞一搞的嘛,不过眼下最便捷的还是海滩上捡到什么吃什么。 眼看着一桌一桌都吃饱放下了筷子,隔壁桌的长辈们拖了凳子过来找祁可聊天,机会难得,大家都很想知道黑旗帮海盗船的细节,丁琳他们回家转述的内容听着不过瘾。QqXsΝεW. 正好祁可这桌也吃饱了,一桌的菜四个姑娘吃不完,方夏他们几个男孩立马端走了荤菜盘子,其他人也帮着动手,飞快地将桌子收拾干净,照临往桌子中间摆上一个大茶壶,里面是厨房现煮的酸甜口感的消食茶,想听故事的人都拖着凳子过来,一人倒一杯围坐成一个老大的圆圈。 祁可觉得自己现在跟说书先生之间的差距大概就是差一块醒木。 大家这么捧场,祁可当然不会扫兴,见众人都坐好了,她放下喝了两口的消食茶,手掌在桌上一拍。 “话说那天,晴空万里……” 祁可自己也没想过居然还有说书的天赋,但把一件事按照时间发展顺序讲一遍还是不难的,又不要她做文学修饰。 就这有点干巴巴的描述也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并在故事结束的时候大声的讨论起来,尤其好奇海上风浪能有多大的威力。 祁可也不含糊,想了个招儿,让他们体验一下。 这个招儿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个游戏,原地转个十来圈然后走直线,还出了个彩头,把这场酒席没喝完的酒拿出来放在终点,谁走到终点就得一坛酒,先到先得,当场兑付,发完为止。 冲着那些酒,士兵们跃跃欲试,踊跃尝试,很快,最先尝试的人都败下阵来,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抬脚走两步就歪到一边去了比比皆是,自己绊自己摔跤的也不少,甚至还有转多了圈后当场吐出来的。 旁观的众人指着他们晕头转向的狼狈相哈哈大笑,并坚定的相信自己不会这么糟糕,然后被事实打脸。 没有不头晕的。 祁可站在终点拍手起哄,但很遗憾,真的没有一个人走到终点成功给自己挣到一坛酒。 但酒已经拿出来了,祁可当然不会再收回去,虽然没有人挣到这个彩头,她还是把酒留下当个参与奖。 第801章 回归正经事(一) 玩完这场游戏时间也差不多到半下午了,大家意犹未尽地散场,要回城外千户所的人也纷纷去马厩备车备马,祁可趁机将丁琳她们姑娘以及各家女眷拉到了自己的马车旁,大王带着小弟们在外围围成一个圈,以防有人误入打搅到她们女子的专场谈话。 祁可把她们叫来自己马车旁是拿卫生纸给她们,当然,她上午出发时并没有在马车上放这些东西,但不妨碍她现在钻进车厢从千荷境里拿几篮子卫生纸和抽纸出来,甚至还有配套的竹制抽纸盒。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不然我会很乐意邀请你们去妇婴堂坐下来慢慢讲给你们听。” 祁可先从车厢里捧出一个抽纸盒,里面已经装了一包抽纸,让她们每人抽一张感受一下纸的质感,再拿了一卷卫生纸,撕开表面的包装纸,扯下一截纸头再让她们轮流摸一摸这纸的质感,告诉她们这两种纸品的用处。 抽纸是顺带的,卫生纸才是主推的卫生用品,现在没有条件做卫生巾,纯棉花制作的棉条也超出当代女子的接受能力,再说了,没有塑料导管的棉条要放进身体里也蛮考验技巧的,所以,卫生纸就是目前最佳的女子卫生用品。 反正在祁可看来,总比布袋装草木灰要强得多,卫生纸垫厚一点,勤跑茅厕湿了就换。 女人们在这个话题上自然是感同身受,祁可还没讲完她们就一个个的眼睛放光,愉快的收下了这一份女子专属的礼物,一人提了一篮子,并表示日后需要一定再跟祁可买,而且等天冷的时候她们还要来找她定制羽绒服的。 祁可向她们推荐新纸品,自然是知道她们有在家庭储蓄之外的尝试新事物的闲钱,等她们用惯了,就会向别人推荐,从而在她们军属当中打开一条生活用纸的销路,谁叫女人掌管家中财权和一应采买呢。 各方高高兴兴地道了别,祁可回到妇婴堂又开始忙活明天请稳婆牙婆吃饭的事。 收拾海鱼时剁下来的鱼头鱼尾这会儿入锅油煎,再放入葱姜蒜和开水,煮出几大锅香浓鱼汤,一部分留出来给妇婴堂的女人们做晚饭的汤底,一部分留给明天请客备用。 祁可将外面的事交给照临,她带着动物们回千荷境吃饭休息早早修炼,巩固今日小进阶的成果。 第二天上午,邀请的客人如约而至,一位做牙婆的吴三婆,她儿子就是在衙门户房做书吏的,祁可买人后要在衙门过个明路的卖身契都是通过她办的,另两个稳婆就是年初村里女人生孩子时请来的,自从开始收买孕妇后就与她俩恢复了联系,这些日子以来孕妇的接生都是她俩包圆了。 三姑六婆在日常生活里是一个表示贬低和看不起人的贬义词,但从事这些营生的女人走街串巷,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多,遇过的事长过的见识也多,祁可要的就是借她们的人脉关系往外散布消息,妇婴堂长期收买走投无路的女子和孩子。 第802章 回归正经事(二) 另外祁可还告诉那两位稳婆,妇婴堂正准备筹建卫生院,专给女人和幼儿看病,如果她们在外面遇到难产危急的产妇,处理不了的话也可往这里送,而一般的接生妇婴堂不做,除非是街坊邻居主动往这里送人。 说白了就是祁可没打算跟这两位稳婆抢生意,毕竟东临县就是这么一点大的海边小县,人口也就几万人,能做接生的稳婆那都是可以掰着手指头按技术高低一个个数得出名字的,抢人生意断人生计这事不必做,但稳婆的经验和技术最多跟助产士沾边,说到救治危急难产妇就不行了,祁可就想接手这部分急难病人。 两位稳婆都觉得这生意好像做得,反正少不了她们的接生钱,至于接生不下来,危急产妇要不要送妇婴堂救命还得产妇家人说了算,想救命的人肯定会舍得再出一笔钱请妇婴堂救命,而不想出这个钱的家庭,妇婴堂也不可能上门抢人。 祁可没打算凭一己之力改变本地人的生育方式和观念,她也不想只做这一块,正好妇婴堂内建卫生院是已在计划内的事,干脆把摊子做大一些,女人看病难,稳婆们能在急难产妇的救治上帮忙做重点宣传,其他诸如伤风咳嗽刀创烫伤这种日常小毛病就有赖小卖部,她可以做些成药放在那里对外出售。 谁叫她头上就有一个药婆的帽子呢,她也是三姑六婆中的一员呢。 三位妇人听明白祁可的意思,都表示这样的合作是大功德,稳婆们更是见多了刚生下的女婴扔桶里开水烫死的事,妇婴堂长期收买的话倒是可以直接转手过来。 合作谈成,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送客前,三位客人还分别得了一个大礼包,里边有包括洗脸皂在内的各种香皂肥皂、牙粉、头油、做内外衣裳的不同棉布、卫生纸和抽纸,满满当当地装了一个大藤箱子,把里面东西拿光,箱子还能当衣箱。 又吃又拿,叫客人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一脸欢喜地道了别。 祁可也开始收拾屋子,傍晚搭船回村里,来县里的这趟事总算是都收尾弄完了。 千荷境里又出来一批化妆打好的副手,将经营一个妇婴堂需要的人数全都补足,日后对外见人的就是这些人,短期内不会再补副手进来了,中下层小管事倒是可以从收买的女人当中挑有才能的内部提拔。 祁可准备走了,临走前还给妇婴堂内的所有人送了一份新礼物,人手一个笔墨书箱,装满了练字的描红本和启蒙读物,强制要求她们每天早上一个时辰的早读时间练字读书。 文盲可没资格升职加薪。 一切安排妥当后,祁可在临近傍晚的时间,带着她的动物们,捧场十足地去了城北码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上船走了。 她是不知道她这一走多少人大松口气,收拾黄术卿那天的动作太大,又是弩又是火药,着实让很多人心惊胆战,尤其是事后衙门一声不吭,千户所那边料理后事的速度也是飞快,几个百总出来露个脸就办完了,柏擎柏千总连个面都没露,也不知道是在人眼里不算大事还是人根本不在。 但不管怎样,祁可终于回村里了,压抑了几天的县民们终于可以放松地大声议论,这谈资足够谈上个把月的。 第803章 回归正经事(三) 与此同时,回四柳村的船上只剩下行船的船工,祁可前脚上船,后脚就回了千荷境,她当然不会忍受这水上摇摇晃晃几个时辰的航程,明天早上直接从庄子出来在村里露面不是更好? 县里这事本来就是个插曲,如今都处理完了,还顺势发展出一门新生意也不算白费这几日心力,此时祁可与照临坐在别墅的书房里,心思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正事上。 柏大将军和柏擎的那一艘海盗船已经到了凉水镇,他们正在忙,凉水镇那边暂时搁置,后续动作要等柏擎回县里再说。 凉水镇拿地后,经营码头货栈是打着与贾记船行合作的名义,这么大笔生意,贾家村的村长必须要出来拜访柏擎以表诚意,算一算南阳县和东临县之间的水路航程,以及柏擎在凉水镇那边返程的行程,贾村长可以再过几天才收到消息收拾行李出发上路。 再然后就是正在打地基的纺织工场那边,大机械动工,一切顺利,完全可以在柏擎回来之前把整块地的地基全部弄好。 河对岸的那三个村子天天有村民在岸边观望,但有帆布的围挡遮着,他们什么都看不到,最多能听到喇叭放出来的人力干活喊号子的声音,这也是为了掩盖一部分机器的声音故意弄出来的环境噪音,让对岸的村民以为那边有很多人干活。 为了船只运送材料方便,水边建了简易码头,这是对岸的村民们唯一能看到有人活动的地方。 “这几个村的村民的反应都蛮快的,从我们开工的第一天他们就意识到生活的转机来了,想方设法的要跟我们的工头联系。”照临说道,工地上一直有消息反馈,观察了这几天,有些观察结果可以说了。 “按我们以前商量好的,日后所需的蔬菜肉蛋奶等副食,若是村民们愿意,就跟他们签契约。”祁可的手指在桌面上弹了几下,“把契约条款定得严格一点,不追求公平公正,利益分配上的条款多偏向我们,我怕村民日后觉得挣钱太容易起了贪欲,有契约在手就不怕他们反复。” “我们可以这样,给村民提供农业技术培训,让他们按我们的要求种植作物养殖禽畜,如果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我们就不收,任由他们往外卖,卖的价高价低我们也不过问。” 照临微微一笑,祁可要求利益偏向自己,她就会按她要求拟定一份这样的契约,公平公正这东西在灵境之主的要求面前不值一提。 “这样名声上也会比较好听,真出了矛盾,外人也只会说村民们的不是,但倘若真有人做到了,那我们也肯定会照契约兑现的。” “农业培训的前提是村民们都识字念书。”祁可略略皱眉。 “是啊,村民们都是文盲,连培训都接受不了,那他们签约后交不出我们要求的农产品就不怪我们了。我们不反对别人想跟着我们挣钱求个富足温饱,甚至为了我们所需的功德还要主动帮助他们,但不想下苦工夫只想坐享其成是不行的,技术学到了手那就是自己的,谁都抢不走,能认识到这一点的,才有资格与我们进一步深入合作。” 祁可明白了照临的意思,深以为然,“以此为筛选的门槛。” “是的。” “好,那就让工头回应他们,把整个下半年时间给他们做准备,好好养护土地,明年春耕前签约。” “好。” 第804章 回归正经事(四) 纱场是现下必须要抓紧时间早日完成的任务,趁着现在棉花棉纱棉布一律涨价抓住机会挣一笔,羽绒服只是个补充办法,合格的羽绒和专用面料本身就不便宜,能接受的人群有限,大部分百姓过冬还是依赖棉花的。 而说到棉花,祁可和照临的目光就回到了那个海外热带群岛国家。 祁可这几天的精力都在妇婴堂上面,照临的注意力却是无限发散的,随时随地接收外面传回的各路讯息。 于是,祁可一说要那个国家的最新情况,马上就有。 首先,这个国家名字生硬地音译出来发音类似叫查洼泊,所拥有的群岛数量也盘点出来了,一共有四千多个,有淡水适合人类和动物定居生活繁衍的有二千五百多个,但是目前有村庄城市生活着固定人口的岛屿才二百多个,当中人口最集中发展出大城市的岛屿十五个,其余的岛屿全都是没有人烟的原始状态,就算是有人居住的那些岛屿,定居的范围也只占一小部分,能有上万人口都算人多,普遍都是几百到几千人而已。 照临很贴心地在这个国家的地图上圈出了她觉得可以搞来做海外种植园的岛屿,一个大黄圈就是好几个岛,左一个圈右一个圈,好好的地图上放眼望去都是黄圈圈,只有人口最集中的那几个大岛没有被圈进去。 “这么多个圈圈,这是环境合适的意思,还是我们能得手的意思?” “环境合适。” 地图原样复制,出现第二幅图,黄圈圈没有了,变成了数量较少的绿圈圈,这就都集中在群岛的外围并且都是无人烟的荒岛。 “怎么得手?直接跟这个国家统治者花金子买?” “对,花金子买。” “嗯?允许外国人购买本国岛屿?” “别想太多了,这个国家的四千多个岛屿并不都是一国统治者的手上,就算国王不卖自己名下的岛屿,还有其他贵族会卖。还记得那个奴隶转口码头的小岛吗?那就是一个大奴隶主向一位贵族买下来的私人土地,连岛上人口都归了新主人,然后再带着那个贵族一起做奴隶生意。” 照临一边说,一边在光屏上显出那位贵族的照片,一个满脸皱纹脑袋锃亮皮肤黝黑的老头,身上挂满了鲜艳的宝石。 “呃,这人长得可真……”祁可抿了抿嘴,放弃对这位贵族做任何的评价,转而注意到了一个惊喜的问题,“解决语言文字的问题了?” “偷听学生上课,搞到他们的课本学习语言文字,屡试不爽。”照临挤挤眼睛,这让她的表情有了几分俏皮生动。 解决了语言文字的基础问题,再要扒任何文件资料那都不成问题,所以在祁可难以分心理会这边的事时,照临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基本情报,并有了初步计划。 “贵族们卖土地的行为疯狂吗?买岛屿的外国人多吗?” “买岛的外国人挺多,但都好像资本有限,买下岛屿后还是要跟原本的土地主人合作经营各种生意。”照临投射出一个新的光屏,“就像跑来骚扰我们的海寇船,从船到船上的炮都是外国货,本国土着们的造船技术还停留在独木舟,相邻的几个岛之间来回活动,根本没有远洋能力。” 第805章 回归正经事(五) “太多外国人介入本国经济活动的话,这可不是好现象,国家经济命脉搞不好就得落到外国人手上。” “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也是要购买大量岛屿的外国人之一,资源这么丰富的群岛国家,统治者若是守不住国家安全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所以,我们也做一个资本家?” “有什么不行?起码我们这个资本家心慈手软,不会干竭泽而渔的事情。”照临耸耸肩,“不过嘛,为了我们自己利益着想,我们虽然不想和国家统治者为敌,但也要防着那些与贵族勾结的外国人背地里害我们,谁愿意到嘴的蛋糕又要分新来者一块呢。” “找他们有石油天然气的岛屿能买一个是一个,先把能源握在手里,再在岛上开荒种田,坚持两手抓,一手抓粮食一手抓能源。”祁可反应也是快,有生之年居然有机会做一回资本家,兴奋得直搓手。 “煤炭铁矿石这种矿产资源要吗?”照临把这个国家的全景地图放大,“资源的总量就这么多,我们多占一口,别人就少占一口。” “好啊,找找看都有哪些矿产,有机会的话都拿到手上,这个国家离我们这么近,又结下了血仇,不能便宜给别人。” “说到这个血仇,找到了海寇船靠泊的岛屿,正如我们之前所猜测的,这个岛选址隐蔽又建得有点科学性,配套建筑多,一看就是外来技术不是本国自行发展出来的。但他们这行为背后的动机,时间尚短,还没查清楚,无法确定到底是他们统治者自己的想法,还是有那些外国商人的怂恿。如果是以这群岛国家为跳板谋求更大利益也说得过去,群岛国家的资源再丰富,也比不上一个有纵深的大陆国家。” “明白,不排除那些外国人在背后捣鬼,行为一步步升级,直到上岸烧杀抢掠,以此试探大国反应。”祁可敲敲桌子,对海寇的行为动机不是很在意了,他们的重要性还不如更具威胁的五行旗盟,“不管是他们哪一方的意图,活该他们倒霉撞到我手上。” “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先搞一笔金子买一个岛,赶紧把棉花种植园建起来。” “嗯。”祁可点头,“还有海寇背后的金主也尽快查明,我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隔着海洋也敢上门挑衅一个大陆国家。” “好。”照临随即将两个任务记录在案,安排行动计划,列出需要调动的大机械清单。 买岛所需的金子不是小数,好在这半年多来,经过矿业机器人从早到晚不停机的干活,从河谷里采掘的砂金矿提炼后的纯金相当可观,就是不知道够不够买个适合开荒种田的海岛。 先买个岛开荒种田在那个国家建立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然后再慢慢寻摸有矿产资源的海岛一个个扒到自己碗里。 做事顺序得搞清楚,不能乱,谁不知道矿产资源好,但这种事急不来,就得慢慢弄。 第806章 有人偷猎狼(一) 讨论到这里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看照临安排行事,祁可只管静等结果,然后将注意力转回到县里。 县里她现在有五个店铺待重新装修,泸西村还有五百五十亩土地在她名下,去办事的副手已经回来了,带回了重新签过字的新契约,那些契约现在都在书房一个专门的柜子里用文件袋和文件盒装着。 村里的房子也要重修,等材料备齐了再派人过去,回来的副手说为了竞争那两个看房子的名额,那几家佃户天天约架,不分男女老少,见面就打,竞争非常激烈。 祁可对佃农打架没什么看法,就让他们打,用拳头服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泸西村的事祁可花的心思少,等房子重修好之后最多一年两次派车队过去收粮,表示一下地主的存在感,她的重点还是在东临县那五个店铺上,三个定了日后的经营路线,两个备用,祁可在平板上打开画图软件按自己喜好画一画店铺装修效果图。 照临把后续计划列好新的进度表,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祁可画画,等到她终于画累了搁笔,照临起身了。 “要干嘛?”眼见着照临站起身走到自己身边来,就这两三步的距离,却让祁可本能地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现在时间刚刚好。”照临指了指墙上的电子投影钟,“按照时间推算,我们现在应该到达了山林的范围。” “然后?” “你前几天小进阶的成果我还没见到呢,不知道对你身体带来多少改善,趁着现在天黑无人看见,我们去山里散散步。” “噫”听到要走山路祁可就先感到两腿发硬,百般不情愿,但没办法,照临已经拉着她走出了书房。 沿走廊走了几步然后一拐弯,照临把祁可推进了卧室换衣服,戴上头盔和头灯,往纳戒里放了一个运动水壶,出门时还绕去别墅后面的工具房拿了两根长棍充当手杖。 就在准备撕裂空间壁障的时候,大王和大花花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发现祁可有行动的。 “你俩难道就一直在我门口埋伏的吗?动作这么快。”祁可揉了两把不停在身边撒娇的小嗲精。 大王和大花花嘤嘤嘤地撒娇,一下一下地蹭她,祁可被它俩给萌化了,撕裂空间,看了一眼外面的环境,选了个落脚处,带着它俩一块儿出去了。 祁可在山里一现身,没过多久,头顶四周亮起一个个亮光,是附近的监控飞虫过来了,就跟小路灯似的,照亮她周围几平方米的地面,祁可再拧亮头灯,这一趟夜路的照明也够了。 大王作为头狼,习惯性在前面开路带领队伍前进,祁可和照临走在中间,大花花殿后。 山里没有人走的路,只有模糊不清的兽道,祁可对山林的态度是除了她开荒出来的山地,其余的都保持原生态,所幸带出来两根长棍,一路走一路打草惊蛇,还惹来不少趋光的昆虫。 第807章 有人偷猎狼(二) 祁可有过前几次在山里累到小腿充血发硬的经验后,她这次小心应对,从出发开始就有意识地运转功法,调动丹田中的灵力在身体里打通的大小经脉中不停游走,她也想试试,边走边运功,是不是更能有效缓解肌肉疲劳,要不然她这体力差的毛病不知道多久才能改善。 两人安静地走着,祁可和照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用聊天打发无聊的散步时间,就这么闷头走。 照临掐着时间,也是在一路记录祁可能坚持多久,然后发现她的状态明显比前几次都好,呼吸心跳都很稳定,就像平地散步。 “状态不错,继续保持,走累了为止,这次小进阶对身体素质的改善挺好的。”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运功。”祁可左手的长棍当手杖,右手的长棍斜斜地拖在身侧,在草丛灌木里拨拉。 “哦?”照临惊喜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笑,“开窍了呀?” “帮我记着,看看我这次到底走多远才累趴下。” “你走到天亮我也陪你。”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走,中途偶尔停一下都是祁可要喝水,水壶喝空了就回千荷境再装一壶。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时辰,照临突然收到一条警报。 西北方向有十几人正携带打猎下套的工具往划界的荆棘丛这边靠近。 一听这西北方向,照临就联想到安平县文家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村子的村民又出什么幺蛾子,之前台风登陆给他们也带去了强降雨导致夏粮绝收,村民没吃的就越界进山寻食,当时就把族老阶层收拾了一顿,给他们下了点会导致拉肚子的病菌,这才消停了几天又来了。 照临没先告诉祁可,不动声色地对那边的监控飞虫下达指令,迎上那帮人,催眠他们询问这时间进山的原因,同时再派几只飞虫直接去文家村看看情况。 事出突然必有因,摊上这么一个邻居,为了不引起恐慌和大麻烦,还不能直接收拾他们,毕竟催眠暗示让他们远离祁可的地盘的话,反应在行为上就是影响到他们生活习惯的一点改变,像村里遭了灾村民没吃的却不进山,这明显违反人性,容易被生活在县里的族人发现不对劲,若他们真是个对外交流少的封闭村子,照临早就动手了。 监控小飞虫行动很快,打着火把摸黑走山路的那些人,走着走着,就感到眼前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就浑然无知地好似一个个木头人,举着火把站在原地,表情呆滞眼神空洞。 照临的问题通过监控小飞虫的喇叭传到他们耳朵里,三言两语就问出了他们进山的原因。 是想下套子猎狼。 祁可养狼的事不是秘密,也从来没想过要保密,到如今终于有人打她狼群和狼皮的主意,知道祁可不会卖狼,就找上了文家村,跟村里合作,越界过来下套子猎狼。 哪怕现在并不是猎狼取皮的最好季节,但又不是自己饲养的毛皮动物,反正是偷猎别人的,猎到一只算一只,都是占便宜。 第808章 有人偷猎狼(三) 在被问到为什么不白天进山,非要在晚上打火把走危险的山路,得到的答案就有点可笑。 因为之前村民屡次进山都会发生一点邪性的事,文家村村长等族老们一边贪图合作的利益,一边怕白天进山又遭到什么倒霉事,以为晚上会好一些,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套子,一旦猎到了就立刻拿走。 至于越界就必须要砍坏荆棘丛的事,族老们上心但也没当一回事,最多叮嘱两句,让顺着动物们走的小口子砍个人走的口子,不要再把荆棘丛完全砍坏,就算交待过注意事项了。 竟然还发现这荆棘丛留了动物可走的小道,可见文家村的人一点都不傻,说到底还是合作猎狼的利益驱使,让人把脑子扔到了一边。 照临就有些纳闷了,东临县和安平县是接壤的,祁可这几天在县里的大动作,没道理没传到安平县去,怎么文家村的人还要这么干,竟是一点都不怕被报复。 不怕死到这个地步,照临也是很服气的。 这个问题自然也问了,结果村民都说不知道有这事,他们只是听村里族老们的吩咐,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知道村子外面时下流传什么消息八卦。 问到这里,照临也知到此为止问不下去了,动机的根源还是在他们族老身上,于是透过小飞虫下达指令,让这帮人原路返回,就说夜太黑在山里迷路了。 看见了那十来个人打着火把确实原路返回了,照临才对祁可说了这最新消息。 “好啊,送上门的钱袋子,查明是谁打我狼的主意,反摸回去捞点好处,文家村不足为虑他们迟早自取灭亡。”祁可淡然地笑道,一点都不暴躁上火,继续淡定地走,可见在面对文江村村民的态度上已经是练出来了。 “但文家村这么坑我们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吗?” “能给什么教训?在他们的农田里放田鼠吗?他们是安平县民,本身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大族,小打小闹软刀子割肉的教训只会让底层族人的日子难过,对他们族老阶层没有用,还是要找到一击必中的死穴才好。” “文家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应该还是跟他们的乡贤世族这个身份地位有关,受人捧惯了,歧视一切。” “自诩清高的读书人嘛,可是有什么用呢,自己出身的村子还一副破烂样。” “虽然我们也看不上他们,但他们跟苍蝇一样时不时地嗡嗡两声,还是挺烦人的。” “烦人是烦人,但打击村子没用,支撑他们村子现有地位的是那些走出家乡在外地生活的族人,他们在外面形成了更大的利益圈子,得斩断他们的利益链条,让人人把这文家村视如蛇蝎避之不及,让这村子陷入封闭才好叫他们自然消亡。” “就跟东临县的沈氏家族一样?” “对,若不是他们自寻死路,他们也不会落到现在地步,念在他们是本地乡贤的份上,柏家军初来乍到要给他们几分面子,任他们留了未来东山再起的种子,只要不再作死,好好韬光养晦几年,总能再次起来的。” “也好,那就暂时留着这个文家村,拿他们为饵,钓其他人。” “嗯,我们不针对这些任人摆布的底层族人,好处都是上层族老赚去了,我们就收拾他们出这口气,再给他们下点拉肚子的致病菌,上次肯定拉肚子没拉够。” “呵呵,好的。” 第809章 有人偷猎狼(四) 顺藤摸瓜追查猎狼合作者的底细,与报复文家村的族老不冲突,敢做这种合作,就该有事情败露招致报复的觉悟。 而且这种报复还得私下里暗戳戳地弄,因为文家村是安平县的乡贤大族,有县里撑腰,矛盾公开的话,就变成两县打架,然后柏家军也肯定会被牵连进来,私人恩怨就发展成了政治斗争,那就不好收场了。 “跟文家村的斗争会发展成长期斗争,他们要是东临县民反倒好下手,让县里或者柏家军出面警告即可,甚至都不用警告他们自己也会懂事地离我们远点,可惜他们是安平县民,我们只能打拉锯战。”祁可略有不爽地啧了一声,“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那我们就不要说出去,拿他们当个打发无聊的乐子,正好我们的日常娱乐匮乏。” 于是安平县文家村在祁可和照临两人心中的新地位就此定下。 两人边走边聊,照临实时地将文家村中的情况告诉祁可,去村里摸情况的监控飞虫找到了住在族长家里的客人,趁着这大晚上的四下无人,把人弄起来催眠问话,三言两语就问出了身份来历,随身携带的身份文牒也被拍了照留底。 能够跟文家村合作偷猎祁可狼群的人,身世背景听上去确实来头不小,东安府丁家,当家人丁元忠,同样是世家出身,举人身份但是屡考不中,心灰意冷回来操持家业,二三十年经营下来如今各种头衔加身,祁可听了半天,唯一让她觉得耳熟的是海商行会,丁元忠是副会长。 猎狼这事,这个丁家的家仆也只是个跑腿干活的,带着主家丁元忠的命令下来办事,所以压根不知道祁可这几天在东临县大发雌威干的好事,至于丁元忠又是几时知道祁可有狼并且打上她主意的,做下人的就更不知道了。 照临问出丁家的详细地址,连周围有什么知名店铺酒楼之类可当地标的建筑物都问了一遍,然后解除催眠,让这丁家仆人安心睡觉。 “海商行会的副会长?”祁可有点感兴趣的意思,“打瞌睡送来枕头,这身份对我们是不是有点用处?” “跟外国商船做海货贸易的海商都要进海商行会,如果我们要发展这一条商路,我们也要进,行会中的人脉情报对我们会很有用,我们海外种植园的物产也能卖给他们。” 照临去过一次东安府,了解过海商行会的基本规则,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做这一行的商人,都以能进行会为荣,为的不就是让自己有机会更上一层楼么。 “他们吸纳女人进行会?”祁可眉毛轻扬。 “肯定不吸纳。”照临心领神会地微笑。 “那我们就做第一个。”祁可扬起笑脸。 至于她们这第一个入会的女老板是以什么方式得到行会首肯的,那是丁元忠副会长要解决的事,不然的话,他偷猎祁可的狼这笔账可没那么容易摆平。 第810章 有人偷猎狼(五) “我们可以直接催眠他让他把事办了。” “不用,就让他清醒地去办,头衔满身,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咽下满肚子憋屈乖乖给两个女人办事,绞尽脑汁说服同僚同意吸纳女人入会,想想就好爽。”祁可的笑容猥琐还贱。 “那我们用什么方法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情?” “不急,过个三五天,潜入丁家把丁元忠抓出来,不听话就让他失踪。”祁可轻蔑地啧了一声,“我们的海外种植园势在必行,正缺劳动力,他要是不合作,就排奴隶一号。” “如果他同意合作?” “时间可以给宽一些,等我们的第一艘货船送来棉花之后,那时我们就可以以进口商的身份间接从事海运贸易的理由申请入会。” “那我们购买海岛的进度得加快一些了,不然衔接不上。” “没关系,以买海岛的进度为准,要是衔接不上,就不急着去揍丁元忠,让他再多过几天好日子。” “行。” 两人大致谈定,照临收回放出去的监控飞虫,祁可停下脚步拿出水壶喝两口水,提着长棍低头继续走。 这一走就走到后半夜,祁可觉得自己还能走,呼吸心跳都稳定,小腿肌肉也没有充血的肿胀感,但同时她又犯困想睡觉,走得动也不想走了,照临对比前几次,发现祁可这次边走边运功的办法让她的体力和耐力大有长进,证明这办法是有效的,也就不必再测试下去。 于是祁可叫住前头开路的大王,撕裂空间屏障一起回了千荷境休息,饱饱地睡足了觉,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带着动物们和照临,撕裂空间出现在四柳村她的庄子里,并出门溜达溜达,在村里露个脸表示自己回来了。 村民看见祁可露面了,立刻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她这几日在县里的情况,祁可一边与他们寒暄,一边往村长老九爷家走,她在县里干的事总得跟村长说一声,省得回头柏擎找她算账时,村长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尴尬了。 在老九爷家里一坐就是小半天,副村长吕晨也过来一起聊天,听到祁可说她带着女仆拿着弩弓和炸药包硬刀硬马地在县里大发威风,还把县尊大人顶撞了一顿,两位村长齐刷刷捂着心脏大张着嘴巴,感到有点呼吸困难。 祁可一贯胆大,他俩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能胆大到这份上。 但等缓过神来细细一琢磨,又觉得祁可这胆大也不算过分,甚至还算是站在规则内。 东临县是边地。 这一条很重要。 驻守边地的官军,向来遵从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边地军政是以军队为主地方为次,跟地方合不来的时候,地方官说什么都是放屁,一个字都不听。 朝廷为了制衡,给了地方上筹措分担军资粮草的责任,好好的朝廷官军由此没少被地方官恶心,这又成了边地军政不合的一大矛盾来源,前线吃紧后方紧吃,在边地是家常便饭。 祁可一个小小女军户敢顶撞本地县尊…… 两村长觉得县尊没下令把祁可关入大牢,可能是因为当时她手上还有武器。 第811章 农技撰稿人(一) 祁可对自己顶撞县尊是毫无后悔和愧疚感的,她不在乎正是因为她知道东临县有她在,柏擎手下的队伍就不可能被拿捏住粮草命脉,以此为突破口,假以时日,整个柏家军都能做到粮食自给自足。 所以跟地方上不合就不合咯,有不爽就吵架干仗呗,谁拳头硬听谁的。 祁可理直气壮,一脸骄傲。 两村长双手捂脸,什么都不想说。 在老九爷家吃了一顿午饭,祁可总算告辞回去,再不走她得被唠叨死。 回到自己庄子后,祁可也没闲着,打开电脑写文档,秋收到来之前她有件要紧事得抓紧时间做。 猪刨根的种植方法。 之前夏收的时候,虽然柏擎没有明说,但祁可猜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猪刨根这种产量惊人的本土植物,现在既然证明了可以人工种植,对于缺粮的柏家军来说,柏擎肯定希望能够全军推广种植方法,缓解粮食不足的问题。 不光是柏擎,四柳村和相邻的三柳村五柳村都有村民询问过这猪刨根的种植方法,等秋收的时候收获的这批猪刨根会有村民来换一些留种,等柏擎收到上交的公粮,也肯定是大部分用来留种。 新作物如何种植,祁可肯定不可能天天站在田间地头手把手地教别人怎么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种植方法写下来发下去人手一本自己学习。 至于村民都是文盲大字不识的这个事实,就被祁可无情地无视了。 全民文盲又不是祁可造成的,真想好好种地、希望能吃饱肚子的人,在拿到种植手册后自然而然会逼迫自己识字念书用功学习。 但这种植手册说起来容易,写起来可麻烦了,因为大家都是文盲,这手册是写给文盲看的,必须得用文盲能懂的浅显语句描述复杂陌生的种植方法。 祁可动手刚写了个开头,文档都没写满一页,她就觉得等这种植方法写完,自己可能要秃头。 勉强坚持着写完开篇导读,在正文部分开始要用到各种数字描述田垄高度种坑深度间距之类的内容时,祁可就发现越来越难写,凡是要用到数字和科学名词的内容都要改,越写越暴躁。 照临就在祁可暴躁地扔下电脑起身在屋里转圈的时候,端着一壶鲜榨果汁进来,目光往亮着的电脑屏幕上一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稿就难产了吗?”照临倒出一杯果汁递给祁可,温柔地笑道。 “是啊,写的我烦躁死了。”祁可正口干舌燥火气旺盛,一口饮尽沁凉的果汁。 “烦在哪里?” “遣词造句全都要改,科学名词专用名词都不能用。” “嗯,你没写过这样的文体,直接写确实挺难的。这样,你先写,别管其他,用你的文字先写一遍,然后以此为样稿再对着改。” 祁可把玩着杯子想了想,觉得好像可行,“行,我再琢磨琢磨。” “遣词造句也不用太苛刻了,农业技术上的专用名词你觉得就得用这个才算准确表述就用,就当推广规范用语了,以后你要写的农业手册多了,总不能写一本换一种名词,那些常规用语干脆趁机固定下来。” 第812章 农技撰稿人(二) “……我还要写好多?!” “不然呢?今年冬天你要种冬小麦,等种成了,没人来问你怎么种的吗?那你是不是又得写一本冬小麦种植方法?” “噫” “那你那些冬季温室蔬菜,怎么控制温度、怎么播种、怎么人工授粉、病虫害怎么防治、水肥比例如何调配,是不是都得一样一样写?一种蔬菜写一本?” “噫” “还有你将来那么多各种火药的配方,工业上的各种新技术,家庭医药小常识,只要你想写,你能写个系列丛书出来,主笔人都是你的名字,历史留名。” “噫” 照临越说,祁可越做鬼脸。 “正好我们还有两间铺子备用,拿一间出来做书局,自己刻书自己卖。” 祁可皱皱鼻子,思路不由自主地跟着照临的引导走了。 “或者买一间倒闭的书局,搞活字印刷,我们这工农业技术生产系列丛书,雕版肯定印不过来,浪费木头。” “行,买一间现成的。”祁可想花钱,照临的意见自然是想花就花,有的是钱。 “有了书局,我们还能发行报纸,请人来连载话本小说,登商业广告。” “嗯,好。”照临当然不会觉得祁可这是说说而已,报纸是很重要的宣传渠道,马上就跟在县里的各路副手下命令,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书局,若是没有现成的就自己改建。QqXsΝεW. 祁可总算心情好一点了,回到桌前又倒了杯果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拖着脚步回到电脑前坐下,对着文档重新开动脑筋。 不再考虑写给文盲看的浅显措词,只用自己最熟的文字来写,这重新动手就顺利多了,所有数字都是现成的,山里的猪刨根田实实在在地种了两季,春播和秋播的土壤含水量都有要注意的地方,这些全有详实记录。 照临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悄然走开,让女仆去厨房再拿点零食来,写文章费脑子,现在看祁可精神振奋,手指在键盘上灵动地跳舞,等一下就该喊饿了要吃东西。 祁可在文档中不断地打开新一页,列小标题,将要用到的数字分门别类地复制粘贴到各个小标题底下,这样捋了几遍后,一个有条理地框架就出来了,只等像填空一样写入更详细的内容,一本猪刨根种植技术手册就成型了。 用她种出来的猪刨根做种子再播种,必须得老老实实按手册指导来,就这样都会因为各地水土环境的关系,难以达到祁可给出的产量数字。 如果是自行在山中找到了野生植株来搞人工种植,产量会更差,差别就在于她有千荷境,野生植株在灵境里能够以最短的时间做好几代的驯化培优,种在山里实验田中的猪刨根本就是培优筛选过的良种。 这就是祁可独有的农业技术壁垒。 这良种能有多大的产量以及后续优化还有待继续研究和实验,但柏擎那边等不了几年,只能是这样,在验证了能种植产量大之后赶紧推广出去,先解决肚子问题,说不定某一天在哪个幸运儿的手上就发现了自然优化的植株。 第813章 农技撰稿人(三) 祁可修改了几遍框架,确定没什么可改动了,保存文件关闭文档,伸个懒腰,一摸桌上的果汁壶,沁凉的果汁变常温了,舔舔嘴唇,有点饿了。 照临端着预备好的零食盘子走进来,祁可吃了两块小饼干,甜滋滋的小点心让她觉得不过瘾,还是想吃烤鸡翅。 于是一炷香之后,一盘子热乎乎的炭烤鸡中翅摆到了祁可面前,她也不嫌烫,双手齐上,骨头一掰嘴巴一嘬,鲜嫩的鸡肉就入了嘴里,堆得冒尖的烤鸡翅不大会儿的工夫就尽数进了祁可的肚子。 打个饱嗝,心满意足。 等到了晚饭时间,先前吃下的烤鸡翅已然消化掉了,胃口很好地又干掉了两菜一汤加一碗米饭。 晚上,祁可在千荷境修炼,照临在庄子里盯着购买海岛的进度。 看这些天调查得来的情报,购买了查洼泊这个群岛国家大小海岛的外国人来自好几个国家,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与出售土地的地主合作,并没有哪个外国人是独立持有土地。 照临暂时没有查到这是不是这个国家对外国人出售国土的对策,若是外国人必须与本国人合作才能持有本国土地的话,照临觉得那还说明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不是笨蛋, 不过,倘若真是有这条真是有这条政策,对照临而言显然是没用的,大不了直接对合作者下催眠暗示让对方不要干涉自己行动就是了。 所以照临先挑海岛,再找土地主。 棉花喜光,照临要找的海岛条件得是平原多森林少,节省砍伐森林整理土地的时间,但热带群岛国家,森林众多植被茂盛,加上她们这个棉花种植园肯定机械多人工少,为了不引起外人的好奇和窥探,海岛周围最好荒岛多、有人烟的少,尤其不能跟那些外国人买下的海岛相邻。 这左一个条件右一个条件,筛来筛去,照临可挑选的余地也就不那么大,说是说这个国家有四千多个岛屿,让人看着顺眼的还真不多。 好在照临终究不是人,她判断岛屿是否有价值是通过综合运算分析,所有条件列出来一个个筛,几轮筛完后,剩下的海岛在地图上标示出来,可以派人化装登岛去打听土地主、询问价格了。 天亮后祁可与动物们从千荷境出来,迎接她的是迎面一块光幕,一幅巨大的群岛地图上画出了一个个绿色小圈。 “啥意思?这些海岛都是可以买的?要买这么多?!”一眼望去,不用细数,二三十个小圈圈都是少的。 “这是初步分析适合做棉花种植园的小岛,面积也不大,除了开荒种田没有太多商业方面的价值,以避免有其他外国人跟我们抢同一个岛,具体的水土环境土壤情况还得派人上岛勘察。” “所以总的说来,买海岛这事儿急不来。” “前期多花点时间慢慢挑个合心意的,总好过随便买个岛,再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改造自然环境。” “行吧,海岛是一定要买的,既然这个时间省不下来,那我们不如借此时间多准备几条货船,这两件事同步进行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船不难,我们去抢海寇的船,改头换面改造一下,保证从外观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嘿!”祁可高兴起来,兴奋地拍拍巴掌,“没错,去海寇的老巢抢他们的船,这是他们欠我们的,该还账了。” “好,接下来交给我,我们现在就送一批副手过去。” 第814章 农技撰稿人(四) 祁可立刻拉着照临返回千荷境,准备大肚子的运输机器人和一批新副手,半小时后祁可将他们送去后山,借着茂密的山林掩盖了出发时的一点动静。 “等买下了岛屿,我要上去玩一玩,我还没去过热带岛屿,以前寒假暑假都忙着赚钱没出国旅游过。”祁可仰望天空,好似眼前还残留着运输机器人飞行轨迹留下的烟云。 照临抚摸祁可碎发乱翘的脑袋,“你不想去我都要带你去一趟,海岛最易遭受的气象灾害是什么?” “……暴风雨?!”祁可悚然一惊,立刻从旅游的浪漫遐想中回过神来,“我要用玉石布防御阵?这得用掉多少玉石?我得布个多大的阵?!” 这问题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成本惊人,祁可脑海中浮现出给村里布的那个防御阵,开始心疼一旦给海岛布阵所要用掉的玉石数量。 “我挑的海岛已经是在种田的范畴里尽量小的了,面积再小就不适合种田,只适合卖给有钱人当度假小岛用了。” “天呐,我这是买得起岛也用不起啊。”祁可可怜巴巴地扭脸望着照临,“没有便宜一点的办法吗?” “嗯……”照临抿嘴不语,眼中带笑。 “有便宜办法的对吧?”祁可察言观色,哪怕明知照临的表情都是假的,可她就是有个直觉在告诉她肯定有比玉石更好的办法。 “办法是有,但眼下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祁可小心翼翼地问,非常卑微的样子。 “首先,你还没有涉足学习,其次,没有原材料做不出成品。” “???”祁可冒出一脑袋的问号,不耻下问,“我还要学什么呀?缺什么成品呀?” “丹符器阵,你不想用玉石,就只有用符纸或者阵器来布阵喽。” “……”祁可顿时觉得自己主动踩进了一个深坑里,“怪我多嘴,告辞。” 祁可转身就要开溜,然后毫不意外地被照临提溜住了后衣领子。 “制作符纸的原料暂时拿不到,但丹符器阵的入门书都在纳戒里,好好学,以后就不用玉石布阵了。” “但我们这次要买的海岛就不赶趟了?” “那肯定不赶趟了,这批玉石出定了。” “这符纸的成本贵么?” “贵不贵,看跟什么比。” “跟什么比?” “符纸的原料是灵植灵物,跟凡物比,肯定是贵的,凡人最喜爱的宝石都比不上灵物的价值,但这些材料在千荷境能种能养自我繁殖自给自足,只供你一人使用,对你来说几乎就是零成本,你拿符纸当草稿纸用一张扔一张都行。” 这要不是照临提着祁可的衣领子,祁可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去。 这真是前面的事没做完后面又来一堆事,事赶事永远忙不完,而且这学习修炼上的事情优先级最高。 “符纸的用法比玉石难多了吧?” “那当然,符箓得你亲自绘制,在练熟之前你会失败很多次,浪费掉很多符纸符墨。但对修士来说,用符箓布阵才是入门,用玉石那是凡人当中的天师手法,因为他们没有修士必备的灵物,只好用最接近灵物的玉石代替,若是以后遇到凡尘中的修行者,给他们几张灵气饱满的符箓,估计能当压箱底的宝贝。” 第815章 农技撰稿人(五) “真的假的?几张符箓而已,价值这么大?” “千荷境出品,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灵物,在这凡俗世界,有钱都买不到。” “那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张符箓卖出金子价,没问题吧?” “没问题,多卖几次,正好掩护我们的金子走个明路。”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祁可眉飞色舞,但没一会儿,跃动的眉毛又耷拉下来,“等会儿,有点兴奋过头了,东西好用,我该怎么解释我这技艺从哪里学来的?” “嗯……”照临也一下被问倒了,满脸犹豫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太好吧?”祁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照临好像也不是事事可靠? “那你说怎么办吧?”照临环抱双臂,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啊。” “我没有经验啊,我跟前任境主开始合作的时候她已经是大修士了,早期的艰难困苦早就走完了,忆苦思甜都不会回忆那么久远的事。” “我去……”祁可也没辙了,舔舔有些发干的嘴角,一跺脚一狠心,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兴许我运气好,日后发生什么契机能让我免于编瞎话呢?” “嗯。”照临点头,“我就说船到桥头超然直嘛。” “走了走了,回去了,不想这个了,回去写稿子,好多事要做。” 祁可带着照临返回千荷境,然后再出来,就回到庄子里了,接着照临出去忙活,做她心腹女管家该干的事,把方方面面打得井井有条,祁可端着电脑在书房里埋头写作。 这第一版稿子从开始动手到写完花了五六天,好几万字,祁可把行间距调大,打印出来,拿红笔直接在上面改稿,学着本地话本小说的行文风格,将稿子里的语句进行替换。 改稿比写稿还累。 除此之外,祁可还拿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另写了一封自辩书,这是给柏擎看的,等这位千总大人从凉水镇回来马上就会知道自己不在县里时她祁可干了什么事,县尊大人自恃身份不会跟底层女军户打嘴伏,但肯定不会轻松放过柏擎,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了跟朝廷告状的折子。 哪怕最后朝廷对对方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一样地糊平了,但对她这个惹出事情的女军户估计就没那么客气了。 军政不和的现状自古有之,这是朝廷制衡臣子的御下术,所以这个问题是不会去解决的,正所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祁可相信自己肯定就会成了朝廷撒气的那只猴。 她得防人一手。 自辩书首先摆出一堆数字,自从这位县尊从去年上任以来,县里民生情况如何,详详细细条理分明。 从事妓业的黄术卿在这段时间里是如何发展壮大自己生意的,在他手上死过多少无辜姑娘也都有详实数字。 然后表示正是在本县纵容下,这种捞偏门的人养出了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半夜三更堂而皇之地携带武器潜入人家中暗杀,这要不是祁可的手下都受过一些军事训练,躺地上死翘翘的就是她的女仆们了。 当官的只求有个好政绩,祁可这么多数字一摆,县尊大人还有没有政绩,就见仁见智了。 第816章 柏擎很无语(一) 自辩书的行为内容就是暗戳戳地骂本地县尊身为一方父母但执政不合格,正经营生的买卖难开,歪门邪道的行业却蓬勃发展。 这是给柏擎提供打嘴仗的弹药,他要怎么用是他的事,他若是不想用祁可也管不着,官场上的门道她确实不懂,她只需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就行了。 自辩书写好没两天,照临收到县里副手们的消息,柏擎回来了。 柏擎是跟他爹一起回来的,这几日在外面又累又辛苦,大将军打算在县里歇一晚次日再启程回东安府。 父子俩哪里想得到一回来就收到一份大礼。 黄术卿被收缴的财物,祁可只拿了妇婴堂那栋大宅院和当时账房里现有的金银和妓女们摆排场用的首饰等值钱东西,反正是属于宅院内的人和物都由祁可笑纳了,宅院外面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拿,全都列了详细的清单给千户所充公。 柏擎木然地看着桌上的清单和摆了一地给他们过目的木箱子,脑海中浮现出祁可偶尔嬉皮笑脸的样子,手指抽搐两下,觉得拳头有点痒,但是想想又打不过祁可身边的临姐。 柏大将军没理会翻着白眼不知道往哪撒气的儿子,让人唤来知情人章百总,听他把当日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得知祁可已办过庆功宴,召集当晚出过力的士兵饱餐了一顿海鲜酒席,柏大将军不知是气是笑,反正是乐了。 秦薛二位把总此时安静如鸡,站在一旁翻阅着那些清单,时不时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内心里对一个开妓馆的能有如此身家咋舌不已。 “祁可这大干了一场之外,这几天县里什么情况?”柏大将军摩挲着下巴,对章百总问道。 “挺好的。”章百总不假思索,“祁可那两间铺子所在的街道特别太平,妇婴堂那条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几日连个醉鬼都看不见,竹编店的生意还更好了,多了好多平常人家的女子往店里送麻袋竹筐,以前这等人家的女子都极少上街的。” “为什么?”柏大将军有一点点好奇。 “大将军,主要是街上不安全,男人太多,只要不是七老八十的婆子都可能被男人故意擦肩而过摸两把。” “东临县的治安竟然有这么差?逼得女人不敢上街,那日常采买又谁来做?男人吗?” 大将军知道东临县这等偏僻边地小县,有钱人少,可以安心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太小姐更少,一般人家的男女都要出门挣钱养家糊口,这些为了家庭生计天天要出门的女子都被逼得不敢上街了,这就是地方官的不是了。 “回大将军,有几次就发生在军驿门口,士兵们但凡看到了都会出头帮人一把,后面就没再在我们面前发生过了,但时不时地还是能听说在某天某时在哪条街上有流氓骚扰民女。” “如今祁可大干了一场,倒是叫县里的女子又重新敢上街了?”柏大将军有点明白女人们的心情了。 第817章 柏擎很无语(二) “大将军有所不知,祁可那口号喊得响啊。”章百总乐呵呵地笑道,“她说为什么一帮男人就敢这么明晃晃地踢开她门闯进宅院行凶,不就因为女人好欺负么,她就让世人看看女人到底好不好欺负。” “事实证明,女人不好欺负,尤其她祁可。”柏擎没好气地终于发声,“胆肥了,敢当街使用火药,敢顶撞县尊,还是当着一群人的面顶撞,她是不是觉得我能收场?” “少将军,当时那情形真怨不得祁可,六具棺材呢,都是十来岁的豆蔻少女,鼻青脸肿,在棺材里活活闷死,死相狰狞恐怖,那县尊一句场面话都没有转头就训斥祁可,找祁可麻烦不就是找我们柏家军的麻烦?祁可那暴脾气,哎呀,真是怨不得人生气。” 柏大将军抬手就照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有什么不能收场的?一县父母,上任一年了,县里治安搞成这样子,百姓糊口的正经营生日渐凋零,开妓馆的倒是家大业大,哼,他有脸告状让他告。” 柏大将军一品武官,他自然是不怕一个七品县令搞花样欺负他儿子的。 “大将军,少将军,祁可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边地军政以军为主,祁可那倒霉事往大了说就是民欺军,光看见祁可是女子,忘了她头上还有军户二字,当真以为我们柏家军好欺负呢。”说到这里,章百总也是满肚子不爽。 “祁可在拿到宅子的当天就换了招牌开起了妇婴堂?”柏擎揉着后脑勺,突然横插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是的,少将军,祁可从衙门回来就挂上新招牌打了鞭炮开张了,开张当晚就收了被吃绝户的一家女眷,祖孙三代全是女子。” “她这妇婴堂这几日经营得还顺利吗?” “除了被吃绝户的那祖孙三代的族人不甘心闹了一场然后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妇婴堂就消停了,没听说有什么新动静。” “呵呵。”柏擎了然,“行了,替她操心呢,从她租个民宅收买妇孺开始就该猜到她另有所图,她早划算好了,就看哪个没脑子的蠢货主动跳出来落她手里,看吧,一个开妓馆的就这么被她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剩,她吃完了一抹嘴谁都不能说她贪吃,因为她还站在大义上。” “她要建工场,收买的女人正好去工场做工,签了死契的女仆比雇人干活可靠,雇工学到了手艺就有可能被别人高价挖走,女仆走不了。”柏大将军也想明白了祁可一直收买女人的真实意图,觉得合情合理没什么可说的,“但她顶撞县尊这事可大可小,以下犯上这罪名扣下来她吃不住。” “嗯,趁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会儿给她写信问问她怎么想的,最迟明天她就会收到信了。”柏擎说道。 “行吧,我让其他人先回东安府,我多呆几天,看看祁可的回复。”柏大将军好奇的念头升腾,内心里也知道这里面多少有几分是看在祁可是祁珂的份上。 父子俩说定,柏擎让手下把这一堆东西重新抬回库房,等空闲下来再想想怎么分配使用。 第818章 柏擎很无语(三) 柏擎回到自己屋里,顾不上多休息一会儿,铺开笔墨给祁可写了信派人立刻送去贾记船行。 贾记船行的伙计前脚收下信件送了客,后脚就拆了信将内容传给了照临。 照临将信件内容转告祁可,祁可见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是对县尊大人的执政能力感到不满,拿出了那篇写好的自辩书作为回复,让船行明天傍晚前送到柏擎手里即可。 这些都是一句话的事,吩咐完了祁可就继续忙着改稿。 照临从文家村那边的监控飞虫得知丁元忠的家下人差事失败,收拾行囊返程了,她就让祁可开了千荷境,进去拿了一点让人拉肚子的致病菌又给文家村的族老们投一回。 上次肯定是拉肚子没拉够,这次又跟人联手使幺蛾子,那就再拉一回,正好夏秋季节正是肠道疾病的高发期,一群老人拉肚子谁说得清是怎么回事。 投放病菌的小虫子出发不久,照临又收到在外面采买建材的贾记船行伙计的消息,一直以来买材料的几家大商户不约而同地一起涨价了,暂时不知道是真的供不应求而涨价还是他们私下里商量好的的故意涨价,反正有一说一,砖瓦石灰木料,只要是建房用得上的,买什么什么涨价,翻倍的涨。 照临自然不耐烦让副手们跟商人讨价还价地磨价格,涨价就不买呗,她们又不是搞不到新建材。 消息一回过去,代买建材的贾记船行的伙计们立刻就改了话风,随意地寒暄几句,表示价格谈不拢要把消息传回去等买家定夺,然后各自撤离。 照临转身告诉了祁可这条消息,祁可对全面涨价这事也不是太在意,就是觉得有点新鲜。 “没想到我也是个买啥啥涨价的人了。” “你离真正的买啥啥涨价的层次还差得远呢,也就这样的小商人欺负欺负你。”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联合起来涨价的,供不应求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他们真的货源紧张供不应求,考虑到我这是长期大主顾,为了日后生意一如既往,哪怕话风里透露一两句跟他们上级货源拉个线或者跟同行调个货呢?我们的副手在他们各家的铺子里谈生意,伙计没权就算了,掌柜的总能做点主,可那些掌柜的有谁透露过吗?” “没有,无人透露过。” “诶,那不就结了,供不应求是假,看我们买得多故意涨价是真,他们既然不想再做我们的回头客生意,那我们也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把他们列入黑名单就是了。” “好。” “一般的建材我们自己能搞,千荷境能腾出地方烧水泥不?工场那边直接用水泥建房吧,县里的铺子麻烦点,街坊四邻都看着,还是要用传统材料。” “让贾家村在南阳县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建材商人,总不至于各县商人全部联合起来,我们买什么就涨价什么。” “好,那就在南阳县发展一下新的合作商户,贾家村只在南阳县郊占了一处地盘,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把名声在整个县里好好扩一扩。” “好的。” 第819章 柏擎很无语(四) 纺织工场那边的地基也是刚完成,说了要赶在柏擎回来前弄完就真弄完了,不过主要也是因为建工场不复杂,因为是水力工场,建一层就够了,就算建个二层那二楼也是当办公室,房子不高自然地基就不深,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方面,十来天的时间尽够了。 本来祁可还想着地基弄完了,那遮掩旁人窥探的帆布围挡就能撤了,但现在又出了建材的问题,工场改用水泥建造,那这帆布围挡就不撤了,继续遮着,安全又挡尘。 有了新的章程,照临就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祁可也继续埋头改稿,等掌灯时分才放下笔休息一下,然后带着回来的动物们回千荷境吃饭休息。 第二天傍晚,县里贾记船行的伙计把祁可的自辩书投递到军驿,关城门前这封信就摆在了柏擎的案头,父子俩一起看。 白天时,衙门在得知柏擎回来后果然发难,县尊写了信来告状,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大将军没走,所以信中措词还算平和,没有居高临下的痛斥,也没有文人擅长的骂人不吐脏字的辞藻。 柏大将军已经认定本地县尊失职,对信中内容自然是嗤之以鼻,这会儿看到祁可数字清晰条理分明的自辩书,连声叫好。 柏擎直瞪眼,“她才在县里开了多久的铺子,居然有这么详实的数字。” “她又不是突然开铺子的,开铺子前就一直在跟县里做生意,这些数字只要有心观察,基本上多少都心中有数,只是祁可第一个整理出来了而已。”柏大将军看得清楚,这些数字确实不涉及任何机密,有心观察街面上每天的人流变化都能有个粗略的结论。 “祁可还真是对数字有天分。” “生意人对数字大都敏感,做东家的总要会看账本,不然不就容易被账房和掌柜的蒙骗?久而久之自然就练出来了。明天你拿这个去给我们尊贵的县尊大人看看,在他治下这一年,东临县是个什么样子,请他拨冗解释解释,他要是解释不清就请朝廷定夺。”柏大将军对儿子面授机宜。 柏擎想到军政之间的嘴皮官司就头疼,但这就是日常事务的一部分,不为一点事吵架双方都觉得不舒服,祁可还送个事实证据俱全的大把柄给地方,当然,她也给了军方同样的事实证据俱全的把柄。 “她挺公平的,一边送一个,看哪边能赢。” “你要是有她这脑子,我就不担心你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柏擎不服气地撇嘴。 “军队跟地方吵架,你没多少经验,容易上地方的当、中他们的圈套,当兵的跟文官玩脑浆真没几个玩得过的。” “没事嘛,既然祁可这么厉害,那我就让她代劳嘛,在幕后给我出主意,我记她的功。” 柏大将军直觉上觉得祁可并不在乎这种功劳,但想想儿子的说法也不算错,柏家军以前能存在至今,除了士兵敢于奋勇杀敌,在军户中不拘一格提拔出来的能人也是功不可没,上下一心才有如今的柏家军。 “行吧,你要是觉得祁可堪用,那就作为能人好好培养,照能人的标准记功,该给的都给上。” “那是自然。” 祁可给了很好的反击方向,柏大将军不再担心自己儿子,加之出来已久,决定明天启程返回东安府,东临县的军政斗争自是由他们自己处理。 第820章 陆陆续续忙(一) 照临在县里放了那么多副手,基本上柏家军和衙门里头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她愿意,都能事无巨细地上报给她。 所以照临很快就得知柏擎拿着祁可给的自辩书还击县尊的斥责了。 那些数字都是真实的,照临的骄傲让她根本不屑在这种事情上作假,所以衙门的坚决否认和不认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嘴皮官司双方有得打,照临和祁可都没有继续关注后续的兴趣,她俩都忙着呢。 祁可把猪刨根的种植方法改出了第一稿,让女仆以她的笔迹抄了两份,然后分别送给两位村长审阅,看看他们俩是否有什么修改意见。 两位村长收到稿子自然是又惊又喜,谁都知道这种植方法的重要性,一旦在全村推开,明年就能吃饱肚子了。 但惊喜之后,两位村长和家人在阅稿时却困难重重。 祁可自认为她这一稿已经是往文盲能接受的浅显易懂的层次改了,但三四天后二位村长看完了几万字的手稿,联袂上门来请教了一大堆的问题。 那些有助精准描述实在不能改的专业词汇也就罢了,行文的句子也好多看不懂,而他俩能做村长已是村里有文化的人了。 好在祁可对这一情况已有准备,她也备着一份干净的稿子,用红笔把二位村长提出的问题都写在稿子上,以便改第二稿。 两位村长在祁可这里坐了整整一天,晚饭前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各自的稿子回家去了,但这消息这一天却是在村里传开了,人人都知道祁可在写猪刨根的种植方法,祁庄进不去,好多人就在外面等村长,这会儿见他俩出来了,哗啦啦围上去簇拥着他俩,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一大群人边说边走,热闹得要命。 三位村长分工合作,祁可负责抓紧时间在秋收前把稿子改好,村长们负责要求村民准备读书识字,祁可在此会给予一些帮助,提供笔墨纸砚和描红本、启蒙读物等,想要的村民可以花少量钱领走一套。 消除文盲从现在开始。 两位村长牢记今天祁可说过的一句话不读书,种地都不会种。 如此又是三五日过去,村民以家庭为单位,在村长们的劝说下,家家户户都来买了一套笔墨纸本,全家共用,看家里谁学得最好再重点培养,一家总要有一个能看懂书的。 祁可也改出了第二稿,分送给村长们审阅,这次除了专业词汇的问题,其他的问题就少多了。 村长这一关过了,但他们家人又有很多问题,这次祁可就不是怎么说怎么改了,农业技术书籍首先要保证专业性,在行文和遣词造句上是有底线的,不能听一群文盲指挥。 稿子算是定稿了,接下来是准备书局的事,县里的副手们找到了两家倒闭的书局,一老一新,老的开了几十年传了两代人了,新的有十一二年,刻印读书人必买的圣贤书都没让他们存活下来,可见生意难做。 第821章 陆陆续续忙(二) 照临买下了较新的一家,主要就是看在房屋结构比较好的份上,小修小整一下即可,不用花大钱全面整修房子。 书局之前关张,懂刻印的师傅自然都被遣散了,祁可就是买了个工坊和一套原东家留下的各种工具用品,当然,她也不在意有没有人手干活就是了。 刻印工具在祁可眼里就是用来打掩护的,照临有更先进和快速的印刷术,不必用这种老式工具,看热闹的外人只需知道祁可买了一家带全套工具的倒闭书局就行了。 至于买书局的钱哪来的,忘了她才吞了一家曾经的妓馆吗?妓子们连人带财物都入了祁可的腰包,拿一点出来就够买新产业了吧。 祁可在县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柏擎,询问的信件很快就来了,祁可发了一份她的手稿请他斧正。 柏擎的新回信隔了好几天才来,同一天还有一封来自镇上成封的亲笔信,两人信中内容有一部分是一样的,就是问在秋收后上交公粮时,她的书局能印出多少本猪刨根的种植手册。 显然,他们的意思都是希望印好的手册能跟着公粮走,不费二遍事。 祁可回信给柏擎,请他给一个大致数字,她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印出来。 而镇上成封那里,则是照临亲自去了一趟面谈,双方谈妥了包括镇上军户在内,需要种植手册的按家庭登记统计数量,只收成本费。 钱是肯定要收的,在祁可这里无任何免费,她认为免费的东西虽然吸引人人都伸手要,但拿到手后肯定就无人珍惜,成封、柏擎甚至哪怕是柏大将军,他们要给手下免费是他们的体恤和恩典,祁可不掺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村长,要她免费那是不可能的,她最多保证只要印刷数量够大,平摊下来的单价会比较便宜。 柏擎向祁可又要了好几份样稿寄去给自己父亲,柏大将军出手协调,将多余的样稿按照东安府治下各县的数量,按人头发到驻守各县的千户手上,有没有兴趣、要不要,由这些千户们定夺。 丁琳他们这时候也来信了,问祁可能不能出一个养兔手册,想养兔子的人越来越多,柏擎也给他们下了命令要他们大家帮一把,可他们自知水平有限,光是教身边的军属们都让他们掉头发,教不了太多人,正发愁呢,祁可这猪刨根手册给了他们灵感,要是有养兔手册就好了。 祁可当然表示没问题,猪刨根手册之后就印养兔手册。 印书的事由祁可一人独揽,让照临可以专注在纺织工场和海外买岛屿这两件大事上。 照临分配给祁可足够的副手,电脑和平板从早到晚亮着屏幕,实时接收一切消息,再细碎的小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天天有一车车的原材料送进书局,周围街坊四邻好奇极了,纷纷猜测这是要印什么。 祁可这头忙着,早就安排好的贾家村村长也如期来到东临县,带着厚重的礼物,礼数周到地先来四柳村拜访祁可,再由祁可出面引见给柏擎,把一整套礼数妥帖地走完了。 贾村长在柏擎面前过了明路后,经过了他的许可,就出发去凉水镇实地勘察,为祁可那几千亩土地去选址圈地,而真正动工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了。 第822章 陆陆续续忙(三) 南阳县贾家村就在此时发来了一船船的砖石木料等建房必需材料,全都堆去了纺织工场那边的工地,柏擎终于知道那边工场动工了,带着手下过去看过一眼,挖地基清河道挖水道的大机械在完成任务后早就收回了千荷境,祁可自然不怕他这种突击抽查式的参观,随便看,除了看到大跨度的单层工场逐渐成型以外,什么秘密都看不出来。 在那成堆的砖石木料的掩护下,建房的主要材料是在千荷境内烧成的水泥和钢筋,砖混结构,保证结实。 建工场的那块土地面积够大,塞得下包括工人宿舍、办公室、食堂、开水房、洗衣房、公共浴室、茅厕在内的配套齐全的纺织集团,还能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搞些微型绿地。 柏擎不嫌灰尘大,凡是在动工的地方他都走了一趟看了一遍,看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心满意足地返程了,耐心地等着纺织机安装好后再来看看,并写信给祁可让她遇到困难只管说。 祁可毫不见外地请他做中人,到时候跟工场对面那三个村子的村民签蔬菜供应契约的时候,千户大人若是在场就最妙了。 那些村民不出祁可所料地开始生事,契约来得太容易,就有人不珍惜,嫌签约的价格太低,嚷嚷着要抬价,不然就让这工场建不成。 既然柏千总开了口,祁可立刻当了甩手掌柜,把这事托付给了柏擎,请他去谈,若是谈不拢就算了,工场上下所有人到时候的柴米油盐肉蛋奶蔬菜副食也不是非得从这三个村子买,她只是看在乡邻的份上做点善事拉穷苦的村民一把她吃肉别人喝汤,可既然他们不在乎,那就作罢。 谈得成就谈,谈不成拉倒。 柏擎因为买地,早就知道隔河相望有三个自然村,觉得祁可一个军户还想拉平民一把,平民还不一定领情,做善事做糊涂了,要是这生意给其他军户村来做,保证一点矛盾都没有,无非就是论路程远近,这三个自然村显然最占优势。 照临熟知工场这边的进度,海岛那边就盯得比较紧,之前所挑出来的合适的岛屿,终于查明分属于四位中低等级贵族所有,现在就要想办法看看怎样接触,合理合法地把海岛买到手。 那个查洼泊群岛国家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好些不同国家的外国人登岛,分别与他们本国不同等级的贵族合作赚取利益,暂未看出来有发生过殖民武装侵略的情况,照临就想照搬这个惯例,以免让习惯这么办事的土着贵族们产生疑惑,至于会不会引起那些外国人的警惕照临就不管了。 照临挑的都是适合开荒种田或者搞工业的海岛,面积都不算大,要不然也不会在中低等级贵族的手上,有权势的贵族可看不上这种又小、位置又不好、岛上人口少到近乎没有的破岛。 但是,哪怕这四位贵族等级都不高,可到底都是本国贵族,想要跟他们接触首先就要投其所好,送点独特有趣罕见最好贵重一点的小礼物。 第823章 陆陆续续忙(四) 这种礼物照临有的是,一点工业小玩意儿就足以吸引人的眼球,送一整箱银光闪闪的不锈钢餐厨具、精美的薄胎瓷器、镶金边的雕花玻璃酒具、适合炎热气候的金银线绣花的真丝男装和女裙,除了这些,还有洗发沐浴防蚊虫的各种日用化工品和小药品更是论箱送,成功地敲开了四位贵族的大门,得到了面谈的机会。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照临把祁可曾经说过的一句玩笑话在买海岛这件事上生动地采用了,一路金钱开道,送的都是这个海岛国家没有的稀罕玩意儿,最重要的是能摆出来展示,甚至那些小包装的日用化工品还能拆分出来送亲友,也就使得收了礼物的这四位贵族在惊喜之余轮着办宴会,在宴席上收获无数让他们无比愉悦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四位贵族每人获赠的礼物都不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就不怕他们碰到一起闲谈时打起来,但又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国家现在来了一位超级有实力的外国商人。 这么砸了半个月后,照临收到了好消息,她本想买到一个岛就算大功告成,结果这四位小贵族实在是被哄得高兴,贵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皆都爽快地批准了买岛的请求,而土地所有权也如意料的那样,不归买岛的外国人所有,还在卖岛的贵族手上,买岛的一方准确地说就只有一个合作开发经营权。 照临跟祁可都能接受这条件,毕竟是出于保护本国土地需要,她俩外国人哪有抗议和不满的资格。 不过,她俩也留了一手,如果国家局势有变,比如合作的贵族翻脸变卦、国家打仗了、其他外国人来捣乱了等等,只要形势不对头,那肯定首先要保证开发经营的海岛不要落到他人手上,甚至直接抢下来私人占领也未尝不可。 从四个小贵族手上总共拿到了六个小海岛,其中两个很小算是赠品,掏光了祁可手上攒下的全部金子,这还是因为把小贵族哄高兴的折扣价,不然更贵。 看着机器人搬金子的时候,祁可还跟照临感叹价格不贵,若是强要所有权,估计这一点金子就打不住了,拿一个岛都够呛。 海岛到了手,后续计划立刻跟上,挑一个地理气候最优的,迅速整理土地准备种棉花。 祁可趁此机会,利用晚上的时间,与照临一起去了她的岛。 因为改良土地最快的办法就是用千荷境的湖水浇灌土地。 四大两小六个岛,皆都是没有本地土着的荒岛,又处于群岛的外围,这都是价格便宜的原因,但很符合祁可和照临的要求。 投入使用的岛屿被简单粗暴地取名为棉花岛屿一号,简称棉岛一号,将来是否改名将来再说。 两国时差不大,都是夜晚,祁可踩着反重力滑板满岛溜达思考如何布防御阵的同时,张开千荷境的入口,任机器人们进进出出运送灵境中的湖水一遍一遍地灌溉平整好的土地。 然后在天亮前,祁可和照临返回四柳村,白天照常在村里露面活动抽空补眠,等到晚上又赶去海岛继续昨天的活儿。 第824章 陆陆续续忙(五) 紧赶慢赶地在七八天时间里将土地整理完毕播撒下棉花种子,接着再继续用千荷境的湖水浇灌,加快生长速度。 在等待棉花成熟的日子里,岛上边边角角的地方建起外观朴实但配套的电气化工厂,棉花收获后要做些处理再运回国,只送棉花回去,棉籽留下继续种,顺便做个种植实验,看看千荷境培育出来的种子在外部自然环境下种多少代才有退化。 有事情忙活,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天气渐凉,秋收快到了。 祁可的书局里,刻印的猪刨根种植手册印了三万本,二麻镇以及治下五个村子,所有家庭都认购一本,而且大家都是主动到四柳村交钱登记,没有哪一家嘴上说要书却拖拖拉拉一文不掏,其他的县镇村子就没这么爽快了,书钱回笼很慢。 书钱的事祁可也是托付给柏擎,如果县里来拉书却不能当场银货两讫的话,后面要印的养兔手册就不这么干了。 柏擎管他治下所有镇子村子的回款,其他县镇的交给自己父亲,柏大将军下令,各县回款的速度总算是快多了。 村子里,慢吞吞建了这么久的风力磨坊终于完工了,八条渔船的整修更是早半个月就全弄完了,二麻镇拉走了他们那五条船,据来村里打牙祭的士兵们说近日的水上训练辛苦了很多,在陆地上看着很好,一下水什么鬼样都有。 跟士兵们相比,村里学习捕鱼的村民也没好多少,恐水是天性,反倒是孩子们学得最快,从游水到驾船,总是能快快地掌握诀窍,甚至有胆大包天的家伙敢趁着中午海滩上没大人独自驾船去海上转一圈。 大人对年轻人的大胆分好几种态度,有的支持有的不太支持,祁可属于坚决不支持的一方,他们学得再好也不允许出海,只能当个后备役,出海渔民的年龄被她严格地限定在二十岁以后。 老九爷和吕晨这二位村长都支持祁可的决定,他们俩不知道几时达成的共识,在事关村子的发展上,听祁可的准没错。 四柳村那十几名原村民是目前村里仅有的能出海捕鱼的人群,自从渔船修好可以正式下水后,村里就陆续有海鱼吃了,各家各户试过之后公认仙客来客栈烧的各种香煎鱼最好吃,一点鱼腥气都没有,只有美味。 祁可就在这时通过县里头的妇婴堂、竹编店和贾记船行放出消息,调解了解县里对新鲜海鱼蛤蜊虾蟹每天能有多少购买量。 她的想法很简单,村民出海捕鱼是看天吃饭,每天能捞到多少没有固定的数,但既然卖去县里的唯一渠道就是通过贾记船行,那她干嘛不搭车售卖一点囤在千荷境冷库中的海鱼,反正她一个人吃不完,就当清库存加快库存周转了。 把村里的海货卖出去挣的钱是入村子的公账,搭车卖自己囤的海鱼这挣的钱都归自己,不过这能卖的鱼也只占一小部分,近岸海域和浅海一般能有哪些鱼种本地人都知道,她要是卖条深海鱼那不就露馅了嘛。 但不管怎么说,能清库存换点银两,祁可还是很乐意的。 对照临来说这更加没有难度了,大不了加大对近岸海域鱼种的捕捞量嘛,每天搭一点慢慢卖,等日后找机会弄条大渔船,就能更加名正言顺了。 第825章 陆陆续续忙(六) 为了卖鲜货,常备物资里面就多了装冰块的大木桶这一条,不过这种鼓形木桶都是船行运过来的,村民对木桶从哪里买的并不好奇关心,估计也是见识增长见多不怪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挣钱。 祁可就喜欢村里现在这种不好奇别人家闲事的氛围。 县里的海鲜摸底调查进展顺利,祁可能提供冰鲜海鱼这引起了大家很大的兴趣,哪怕价格略贵,也有不差钱的人家登记预约,有鲜货优先卖给他们,毕竟这个真的是稀罕货,不然的话齁咸的咸鱼才是日常菜单,可就这咸鱼,县里百姓也断了几年了。 柏擎的信件不出所料地来了,新鲜海鲜能没有千户所的份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水域不通,想给千户所送海鲜短期内还是只能送到城北码头再换大车穿城而过送往千户所。 打通千户所外面那条堵塞的河道本就在柏擎的计划内,以便日后可以顺利地经水路来往凉水镇,但现在,为了一口海鲜,柏擎觉得自己对疏通河道这件事上干劲十足。 不足不行,祁可在军驿请客那天,有幸吃过这顿酒席的士兵没少一遍遍地说这酒菜有多好吃,现在全千户所从士兵到军属都知道海鲜有多好吃,为了手下不砸了饭堂,柏擎也得尽快搞点海鲜来安抚大家的嘴。 为着海鲜的价格,两人通过信件你来我往地谈了几轮,这才把常见的鱼种价格定了下来,好在柏擎是个讲理的上峰,知道四柳村的小渔船每天的收获有限,不强求天天一定要供应多少海鲜量,有多少算多少,反正照价给就是了。 把县里的事大致理顺之后,接下来就是等秋收交公粮,到时除了收获种在山里的猪刨根还有一批新鲜药材,所需人手方面自然又是由柏擎负责,从千户所派士兵过来帮忙。 这一摊子事就算暂时放下,村里头除了女仆天天拿黄豆去磨坊磨豆浆做豆腐之外没别的事,祁可将注意力转移到纺织工场和棉花一号岛上。 第一批棉花在千荷境湖水的浇灌下很顺利地收获了,工厂里做好初步加工,将棉籽脱下,棉花打成棉包,祁可和照临利用一个夜晚赶去查洼泊群岛国,直扑海寇大船的靠泊岛屿,那也是个周围没邻居的中型岛屿,只建有跟船只相关的码头港口,岛上的山洞里被改建成了军火库,藏着船炮用的炮弹和各种枪械弹药。 这帮远洋骚扰的海寇可见背后一定有大人物的支持,否则凭他们本土的造船和航海技术,根本无力漂洋过海去炫耀武力。QqXsΝεW. 祁可懒得追问背后的支持者是谁,她张开千荷境,一口气吞下五条大船,把灵境内面积不大的湖泊占得满满的,这是装不下了,不然她还能再抢几艘。 剩下的船也带不走,又不想留给本地人,祁可就想让他们也尝尝被海上强大火力打得抬不起头的滋味。 祁可也是蔫坏,她让照临带她去藏炮弹的山洞,无视外面的看守,利用千荷境的特殊优势把这些军火一扫而空,然后再回到海面上,算好射程,将炮弹倾泄在那些大船上。 第826章 陆陆续续忙(七) 原本伴着海浪声安宁入睡的宁静夜晚在轰隆隆的炮火声中宣告结束,码头上的所有船只被火力集中攻击,炸得四分五裂,不多的时间内海面上就飘满了破碎的木料,祁可甚至都不给这些船只舱体进水整体沉没的时间和机会,直接打碎,出口恶气。 这是母港,又是大晚上的,所有靠泊的船上都没有人,都在岛上各自的屋子里休息,他们被炮火声惊醒后跑出来就看到如此让他们心碎的画面,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地向天空做出祈祷的手势。 但这会儿的祈祷有什么用呢,当他们的船跨海去炸别国子民的时候,谁不是祈求老天爷开眼救救他们,祁可还觉得自己很善良了,她没有炸人,只是把船只和码头港口炸平而已,让他们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重建去吧。 炮弹全部打完,港口码头那里已是一片狼藉,破碎的船体和大量木头变成了海上垃圾,堆满了海面,将港口堵得严严实实,光是打扫现场清除垃圾都够他们费时费力的,想要离开的唯一办法估计就只有用小船从海滩其他方向出海。 炸了个爽后,祁可缩回千荷境,湖上,五艘船的改造已经开始了,将武装船改为单纯的民用商船,把上面的船炮都拆下来,再改一改外观,船体刷上船名,然后去办理登记,拿到出海贸易的官方文书。 船名依然简单粗暴,统一使用远洋为名,再编号,五艘船就被叫做远洋一号远洋二号,以此类推,货船所属的商行叫环球,连起来就是环球远洋的意思。 五艘船的全面改造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祁可张开千荷境,将堆放在岛上仓库中用于改建船只的各种材料收进去,然后与照临搭乘运输机器人静悄悄地飞回四柳村。 天亮后,查洼泊群岛国上下会如何慌乱困惑愤怒都不关祁可的事。 留在查洼泊群岛国打理种植园的副手们在天亮后源源不断地向照临传来各种最新消息,半夜的炮火倾泄已经让统治阶层陆续知悉,然后消息就停留在了这个层面,没有传到下面的平民中去,至于与各大小贵族合作的那些各国商人有没有获知消息就暂时未知了。 照临所需的也就是国家上层的动静,发生这么大的事后,幕后主使肯定坐不住会跳出来,搞个大动作趁机知道谁在背后生事也挺划算的。 祁可是不相信一个群岛国家的统治者会心血来潮地想武力试探一个纵深广袤的大陆国家,或者不是这一国之主而是其他地位差不多有权势的大贵族,反正有这心思起这念头必然是身边有人说起,不论是真凭实据的引导还是居心叵测的误导,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一定要揪出来。 在等待五艘船全部改造完毕的时间里,祁可又忙着进山收拾药材,用于驱虫的使君子在秋末才是收获期,还味药还能再等一等,兔脑冻疮膏的几味辅药却是可以收了,祁可站在药田里动起脑筋盘算起来。 第827章 祁药婆发威(一) “我们还有人手出来做这冻疮膏吗?”祁可望着药田,好似在自言自语,实则是跟身边的照临说话。 “在千荷境里做可以,在外面做不行。”照临果断地给出答案,“不建议在千荷境里做,这点原料还不够开一次机器的损耗。” “那我把方子公开出去吧。” “不打算在这药膏上挣钱了?” “挣啊,只是不挣成药的钱。大家都在养兔子,已经知道兔脑可以制冻疮膏,就以现在的生产力,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供不上全军,把方子公布出去,谁有需要谁自己去制药,但要用到的辅药只能找我买,我掐住这一条就行了。”祁可将刚才所想的思路慢慢道来。 “商人开买卖是为了挣钱,当在某一方面过于让利的时候,必是要在其他方向挣回来的。”照临微微一笑,“觉得这话耳熟吗?” “呃……有点?”祁可微愣,不是太确定。 “这是你有一次跟柏擎说的话,我想你刚刚的想法就是在印证这句话。” “噫”祁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突然间有点害羞,捂着脸冷静了一会儿后,又有个新念头冒出来,“那么,为了保持我药婆的口碑和颜面,我得出一款拳头产品。” “又想干什么?” “我种了枇杷树,因为枇杷叶子止咳,千荷境出产的枇杷好吃,枇杷叶子的药效也是顶尖,检查一下现有的原料,是否够做蜜炼川贝枇杷膏。” “好的。” 两人说干就干,祁可立刻拉着照临进千荷境清点原料,发现只有枇杷叶子和蜂蜜够数,川贝母和其他药材都不够,赶紧腾地种,幸好时间充裕来得及。 整理完毕心中有数后,祁可给柏擎写信,问问他对兔脑冻疮膏的方子是否有兴趣,但拿方子的条件是辅药必须从她这里拿。 其实方子公开出去,必会有人才研究出其他可用的本地药材做辅药,从而摆脱祁可在药材上的控制。 祁可知道这一点,也不怕别人研究,反正这只是个小方子,毕竟主药是兔脑,可用的辅药范围是很大的,只看谁能研究出新方子。 她把方子给出去,就是为了卖惨,好卖枇杷膏。 用千荷境的原料生产的蜜炼川贝枇杷膏,方子也很简单,但这药效就无人能及,保证吃过这药的人会牢记在心下次还买,做拳头产品绰绰有余。 所以呀,在一方面过度让利的话,必要在另一方面挣回来,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第二天柏擎收到来信,对祁可的建议很心动,但本能地感到她突然这么大方必有后手,措辞谨慎地回信问问这是打算干什么。QqXsΝεW. 祁可收到船行的副手直接传回来的电子版时她正在庄子的书房里整理养兔手册的大纲,看完信后抬头对照临做了个鬼脸。 “柏擎学聪明了啊,不好忽悠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我是朱还是墨啊?” “你是猪?有这么说自己的?”照临笑眯眯地胡撸祁可脑袋。 “呸!”祁可一瞪眼,然后也忍不住地笑了,“那我们怎么回信呢?” “他不好忽悠了,我们只能给他点实在东西,让他相信我们没有坑他的意思。” 第828章 祁药婆发威(二) 祁可转了转眼珠子,没什么头绪,“给他什么呢?” “要不先做几瓶枇杷膏给他送过去?卖惨即时开始。” 祁可的手指在桌面上像弹键盘那样敲了几下,“等一下,翻翻资料,确认一下,这个蜜炼川贝枇杷膏是对应风寒还是风热咳嗽?” “好的。” 照临立刻从自己存储的资料里按关键字搜索,调出数条相关内容,都来自于祁可以前买的各种药书和医书,为了更好地种药材,相关的书没少买,另外还有大佬私下给的资料。 “秋冬春三季风寒症多,药不对症就浪费了。” 祁可嘀咕道,很认真地逐条看下来,然后就发现自己真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啊哦,蜜炼川贝枇杷膏果然是对风热咳嗽的,老人久咳不止也能喝一点,治风寒咳嗽的是川贝止咳糖浆,没有枇杷。” “那我们把这止咳糖浆再加上?” “出两款药?” “蜜炼川贝枇杷膏润肺止痰,老年人久咳不止痰稠痰多的话也能喝一点,你刚刚才看过的。” “嗯,这药很甜啊,糖尿病人禁忌。” “以柏家军的贫穷程度,你觉得他们能有多少糖尿病人?” “有道理!”祁可啪的一下以右拳击左掌,“就做两款药,都给他送去,权当样品,管他给谁用呢,反正只要用过的肯定都说好。” “那我们要做新的药瓶子,还是做瓷瓶吗?” “做瓷瓶吧,如果东安府的海市街上出现了玻璃瓶,我们再推出玻璃瓶装的止咳药。” 祁可这是紧跟市场变化,确保自己拿出来的新东西都有个名正言顺的来头,至于她以后的玻璃药瓶子和街市上买到的玻璃瓶子是不是一回事儿,嘿嘿,反正外人也分辨不了。 “好的。” 两人把两款药要用的原料理了理,祁可回千荷境向副管家下达新命令,把现有库存拿一部分出来制作几瓶样品,然后要现种的药材排好时间表依次种起来。 制药又花了几天时间,趁这工夫把装药的瓷瓶子定制好了,整体外观朴实无华,上下一般粗的白色圆桶状瓶身,瓶口也大,方便勺子伸进去舀药,用蜡封口,一瓶净含量二两。 雪白的瓶身上严实地贴着商品标签,详细地写着药水药性和适应症,热咳寒咳要分清楚,不要吃错药。 柏擎见祁可一直没回信,还以为这事不提了,没想到军驿的手下送来一个祁可送的包裹,拆开一看是个轻巧的藤箱,装满了白色瓷瓶子,看到瓶上标签才知道是止咳露。 随药品还一并捎来一封信,信上说明了自己大方的原因,卖了一波惨,然后表示既然柏千总不感兴趣,那以后她就不做类似的建议了。 柏擎一手拿一瓶药,深深地觉得自己可能又上了祁可的当。 一旁的手下看着这些止咳露颇感新奇,马上就有人自告奋勇愿意亲身试药,因为天天要操练的缘故,伍长什长百总这一级级军官,嗓子嘶哑不舒服的人多了去了,川贝枇杷止咳糖浆能护嗓,就算没有热咳症的都想尝一口。 第829章 祁药婆发威(三) 柏擎仔细阅读和对比了两种止咳露的药性和适应症,拿出两瓶蜜炼川贝枇杷膏分给手下,一人只准尝一勺,看看嗓子到底有没有舒服一点。 这糖浆空口喝,不兑水,要的就是浓稠的糖浆挂嗓子,药效持续到喝水为止。 齁甜的糖浆一入口就让他们人人眼前一亮,微微咽下一点就觉得嗓子眼里一阵清凉,干燥嘶哑的感觉瞬间好了很多,一脸幸福地舔着勺子含着药走了。 柏擎也尝了一勺,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咽,细细感受这见效非常快的药,顺便将装药的箱子收在自己屋里,打发了一波闻讯而来讨药的手下后,他铺开笔墨给祁可写回信,同意她公开冻疮膏的方子换取药膏辅药专营的建议。 待到次日一早,士兵们开始日常早操训练,昨天尝过糖浆的军官们发现今天嗓子特别好使,干哑疼的症状大有好转。 等下了早操,柏擎就被手下围住了,请求千总大人跟祁可谈谈这药怎么卖。 柏擎跟大家的感受一样,那糖浆护嗓效果真不错,他也想多攒几瓶,于是就一口答应了,等回到屋里,拿出昨天写好的信,附上一张新纸添上新内容,除了他私人掏腰包想多买些这两种止咳露以外,还问了护嗓药,拿止咳糖浆来护嗓还是有些奢侈了,希望能有便宜好用的替代品。 上午,出发去军驿的士兵将柏擎的信件捎去了贾记船行,副手拆了信将内容传给照临,下一秒这信中的完整内容就呈现在祁可的眼前。 药效好,想额外再买,这都在祁可和照临的意料之中,想要专门的护嗓药也有现成的各种方子,祁可并不好奇柏擎买这么药是自己用还是送人,从方子中翻了个最大众的薄荷润喉糖,照临核算完成本利润后,列出了一个价目表,三种药分别三种价格,出厂价、批发价和零售价,多买多便宜。 祁可自认自己是个很替人着想的药婆,制作了一点薄荷润喉糖用圆形小纸盒装着,洒满糖粉防粘,作为样品陪同价目表通过贾记船行送到了柏擎手上。 那几盒样品的润喉糖一群军官一人几粒就分得精光,沁凉的滋味不光能久久地留在咽喉里,什么干燥上火咽喉疼立竿见影,这股子清凉还直窜脑门,特别提神醒脑。 就这药效还用多说什么吗?买! 一群人一人买一点,硬是将三种药品的数量分别凑到了批发价的价格上,赶紧给祁可写回信付钱定货。 祁可收到足额款子的回信,也不含糊,七八天后相应的药品就交货了,柏擎领走了自己买的数量将发药的事交给自己手下书吏后,他带着药回了自己住处,各取四瓶另外打包附上信件和价目表,随公文发往东安府柏大将军手上。 柏大将军的回信飞快,三天后就寄来了买药的银票和清单,并另附一封信,先告诉儿子那川贝枇杷膏给他祖父用过后药效非常好,白天试过后咳嗽次数就有减少,夜里睡前再喝一勺一晚上安睡,终于不会半夜咳得喘不过气无法安心入睡了。 第830章 祁药婆发威(四) 柏擎捏着信纸笑得很开心,他就知道这药对他祖父的久咳不止会有点用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能让他祖父安睡整晚。 柏大将军寄来的信有好几页,前面的内容就是这家事,后面的是正事,告诉儿子黑旗帮的事朝廷发下了嘉奖,钱不多,还不够造几艘新船,干脆先用来添置武器装备好好训练,让儿子抓紧时间腾出几间库房来。 另外,祁可顶撞县尊的事,朝廷也下文斥责地方了,军政双方其实都向上告状了,但都把始作俑者祁可给抹掉了,行文只围绕军政矛盾,相比之下,柏家军这一方底气足,祁可给的那份数字详实的文书就是县尊失职的铁证,誊抄一遍附在奏疏里,县里不挨一顿训斥才怪。 柏大将军在奏疏里不提祁可是想保护她,县尊不提是为了要脸,因为不管怎么妙笔生花都抹不掉他切切实实跟一个底层女军户吵架这一事实,对堂堂县尊来说这种行为太失身份会惹同僚耻笑,只能隐去不提,而对朝廷来说,立功嘉奖在前告状在后,偏向哪一边一点都不难猜。 柏擎一边看信一边笑,最后更是笑出了声,地方吃瘪真是让人愉悦的好消息,至于会不会让军政双方的恩怨更上一层楼,柏擎才不在乎呢,东临县这样偏僻贫穷的边地小县,向来被文官视为流放之地,能来这里当官的能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混个平平安安任满后平迁就不错了。 知道地方官要挨朝廷的训斥,柏擎心情很好地将银票和清单拿出来,铺开笔墨给祁可写信,跟她买这些药品。 祁可收到信后立刻备货,打包好后故意放着,假装制药过程繁琐,等过几天再发,并利用这几天四处派出收粮队去收粮,有去泸西村监督佃农秋收的,有去四平县跟曹氏家族竞争抢购他们看上的粮食,抢得曹氏上下万分难受。 价高者得,种地的农人可是很乐意为了一斤粮食多卖几文钱而撕毁契约的,就算被曹氏强硬地镇压下去,可明年祁可还会派人来跟曹氏抢粮,吃过亏的农人还会不会依照惯例将粮食卖给曹氏那就不一定了,他们双方做出任何举动都是中了祁可挑拨离间的正常反应。 县里的铺子也早已开始了全面修整修葺,前门后门都竖起了用竹子搭的高大脚手架,在外面再蒙上帆布,来往的路人和邻居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干活的声音,搬出来的旧家具吸引不少人前来捡便宜货,拆下来的废旧木料更是当柴禾的好料子。 千荷境里,那五艘远洋号的改造也到了尾声,五艘船的新鲜棉花随时出发上路,为了时间能衔接上,县里的铺子和纺织工场那边都在不分昼夜的赶工,好在街坊四邻也不介意晚上的那一点点嗓音。 南阳县贾家村的村长此时还在凉水镇勤恳地圈地,他这也是拖延时间,五艘船过来时他得做一回接引人,于是慢工出细活,正好几千亩的土地,勘察选址都不是简单的事,他这慢慢做合情合理,顺便还跟驻守本地的柏家军搞好了关系。 第831章 祁药婆发威(五) 祁可陆陆续续把这些琐碎事理顺了之后,将放了几天的药品通过贾记船行捎给柏擎,她自己则在当天天黑后,与照临搭乘运输机器人去了她的棉岛一号,在那里张开千荷境,将刷好了船名的五艘货船远远地放在大海上,再由提前上船的副手们驾船驶入码头靠泊。 船名采用了汉字和拼音两种形式,祁可也不要求有人看得懂,如果有人问起的话她当然会照实回答,没人问她就不理,就是仗着这个世界的各个国家还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无论这个了解的过程是通过和平还是战乱,反正没人统计过全世界各国使用的语言文字有哪些,所以她的船名爱用什么就用什么。 副手们在整理船只,准备装货,祁可踩着反重力滑板在岛上溜达,狼群和豹子大晚上不睡觉,察觉到千荷境开了也跑了出来,在这新鲜的环境里肆意奔跑玩耍。 祁可觉得热带有个好处就是一年只有两季,雨季和旱季,如今这下半年正是本地旱季,雨水有但不是灾害性的天气,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思考研究防御阵怎么设计和布置。 把岛屿转了几圈,码头那边的船也都靠泊到位了,祁可将动物们收回千荷境,跟照临返程了,留在岛上的副手自会在天亮后去办理登记船只进行远洋贸易的事,依照本地人的办事速度,等船拿到许可能启航又得是几天后的事了。 回到村里的祁可终于得松口气,因为接下来就是等各方衔接,可也没得大歇一场的时间,因为秋收开始了。 柏擎如约派来了干活的士兵,上半年已经干过一次了,这次大家熟门熟路地去山里挖猪刨根,然后发现耕地没有扩大的基础上,这次收的猪刨根好像比夏收时的产量大一些。 看着大家高兴的脸,祁可对此不发表意见,都是第一次种这本地植物,谁能知道为什么会有产量上的不同,也可能是土地养护得好肥力高、田间管理做得好呢,要不说农业种植实验研究都是以年为单位。 猪刨根这体力活有士兵包圆了,祁可手下的女仆们就去药田收药,收进千荷境里炮制好,取新鲜兔脑做了十小盒兔脑冻疮膏,等正式宣布公开方子之后,愿意来学的人就能领一个当样品,如果学的人多那就再多做一些。 依照事先谈好的,猪刨根被分成了几大份,祁可自留的不提,给县里的、给镇上的、五个村子的,总共分成三部分,各领各的。 县里的书局也是同样将印刷好的三万本猪刨根种植手册打包好,贾记船行将镇上和村子要的数量提前送了过来,剩余的由军驿派人直接领走。 交公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成封从镇上派人来领走了他们那一份后,除了四柳村的村民随时可以领取他们定购的手册,其余四个村子就得排序了,从大柳村开始,一个一个来,领了手册的都能得到几斤做种的猪刨根。 这也都是事先跟柏擎谈好的,不然光买书有什么用。 第832章 祁药婆发威(六) 祁可交公粮向来动静大,这次猪刨根交得比较少,但鸡鸭鹅和各种蛋一样没少,另外还有生猪,千户所三头镇上一头,说好了等秋收后按月给的。 这么多东西装上大车穿城而过,车队一字排开绵延几里,打头的已经在主道上拐弯了,末尾的还不知道在哪里。 县里百姓又沿街看了一回热闹,羡慕得眼睛发绿,祁可的实力毋庸置疑。 千户所收了东西,第二天就杀了一头猪,美了几天,然后发现大事不妙,剩下的两头生猪在掉膘,吃食少,每到喂食的时候食欲不强,好像很嫌弃新伙食。 柏擎果断给祁可写信,让她下个月的生猪一旬送一头,别一次送来,猪掉膘损失太大。 祁可收信后笑得狂拍桌子,她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事。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她的猪确实伙食很好,而且日常是半散养,白天放在山里自由活动,天黑才回猪圈睡觉和加餐,千户所的猪圈什么样祁可也没见过,环境改变对猪造成应激也会不吃食,原因太多了。 成封那里每月只有一头猪,倒是没这烦恼。 公粮交完了,忙碌了几天,各村都领完了种植手册和做种的猪刨根,祁可的秋收算是结束了,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使君子的果壳大范围地由绿色转棕色和黑褐色,可以采收了。 药材自然都是女仆去收,祁可再掺一点千荷境种出来的使君子以凑出足够的数量,然后在庄子里架上大锅,就这么生火炮制。 千荷境对生长其中的植物向来有提升品质的作用,特别适合种植经济作物,哪怕是普通的薄荷在灵境里种出来,萃取出的薄荷油的品质都是超一流。 所以那一大锅一大锅的使君子炮制时产生的药香气别提有多霸道,不经意闻到的村民都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地往祁庄这里靠近,时刻有人来问这是在干什么怎么那么香。 成年人对药香气还有一点抵抗力,幼儿反应最快,闻到后没一会儿就会闹肚子疼,就开始拉虫子。 一开始,做家长的大人们看到家里小儿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还焦心得很,等孩子拉完臭臭收拾的时候看到虫子一个个都吓了一跳。 而孩子们拉完就立刻没事了,嘻嘻哈哈地呼朋引伴又疯玩起来。 越来越多的村民被家中孩子的反应惊动,加上自己也被风中似有若无的药香气吸引,纷纷跑去祁庄打听。 女仆守着大门,无论来多少人她们都是一模一样的语气,毫无半点不耐烦,微笑着告诉村民庄子里正在炮制驱虫药使君子,孩子们闹肚子疼拉出虫子就是这药起效了,年龄越小对药香气越敏感,年龄大的人可以等炮制好后直接服食。QqXsΝεW. 祁可也没想到千荷境种出来的使君子药效会如此霸道,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她还有点担心小孩子年幼不懂事,让他们连续半个月吃药可能坚持不下来,现在孩子们闻闻药香气就行了,这倒是省下一点使君子。 第833章 祁药婆发威(七) 祁可等了大半年就是等这一次机会,个人及家庭卫生小课堂立刻开课,村民们不听也得听,不然的话,想想孩子拉出那么多虫子吓人不吓人,大人闻到这药香气也有点犯馋想吃,说明肚子里同样有虫。 从去年到今年,整整一年的共同生活,村里人都知道祁可最好干净,沿着她祁庄的外墙绕一圈都看不到一个积水坑,衣裳更是天天换洗,以前大家没少私下议论说什么有钱地主作派,现在想想,人家爱干净讲卫生哪里有错,起码祁可肚里没虫不闹肚子疼。 借着讲课的机会,趁机推出卫生纸,讲卫生爱干净就请坚持到底,不要拿个多人共用的竹片子厕筹刮来刮去,更不要拿树叶或者土坷垃。 村民刚交了公粮,手中余粮也卖了一些钱,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出海打鱼、编织渔网、海滩上捡蛤蜊送去仙客来客栈都能直接换钱,不少人口袋里有些闲钱,于是很捧场,争相购买这卫生纸,每人都抱好几卷回去,好在卫生纸外面都有一层包装纸,他们这样抱在怀里倒也不怕弄脏。 村妇们比男人们想得更多一些,等男人们走得差不多了就有人向祁可的女仆悄声询问女人间的秘事,得到肯定答复后表示也要买,只给娘们自己用,不跟家里人合用。 祁可提供那么多挣钱的方式,女人们想挣点钱买卫生纸应对月事那几天还是比较容易的,接受新事物也就特别快,没什么抗拒。 约好了明天再谈,女人们赶紧先各自回家照顾一家老小,忙活家务事。 当天晚上,村里小孩陆陆续续都在拉肚子,不分男女都拉出虫子,年龄最大的已有七八岁,再大的就没有了,祁可就此也摸了个底,对千荷境出产的使君子药香气的药效有了个概念。 不过这种事想必也就村里人受益,等炮制好后药香气内敛,别人就没有闻一闻就能拉肚子驱虫的好事了。 炒药的火一直没熄,一锅又一锅炒出来,村子上空飘着浓郁的药香气,小孩们拉完就甜甜地睡了,其他人在梦里辗转反侧,肚子咕噜噜乱叫,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好不容易天亮起床,各家各户都是迫不及待揣上钱跑去祁庄买药。 考虑到药效太霸道,祁可改了原本连吃十五天的服用时间,十二岁以上一律只给三天的药,儿童拿一天的药,儿童以下的幼儿昨晚上都拉完了就不用再吃药。 村民们买了药后回家就试,依旧是孩子反应最快,早上吃了药不到中午就见效了,然后是青少年,二十岁以上的青壮老人就看谁肠道弱,弱的人也拉得快,有习惯性便秘的人就惨一点,光肚子疼就是拉不出。 祁可呆在庄子里,高大的围墙挡住了村里很多的声音,照临却是一整天听得清清楚楚,谁家某某某拉出多少虫子,某某某吃了药后一天没反应明天继续吃吃完三天再看,细致地将不同的记录理清楚,开了个档案记在了公共卫生的条目下。 第834章 能者真多劳(一) 三天的药吃完,村里除了祁可,无一人幸免,皆都肚里有虫,亲眼所见之后,吓得他们一个个花容失色,老老实实地回忆起卫生小课堂讲过的内容,从饭前便后要洗手做起,为此祁可的杂货铺里,洗手的香皂一下子销量大增。 村民知道她这有这东西卖,只是以前买的人少,没人意识到自己的卫生习惯有哪里不对,最多就是寥寥几个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买,买了还得偷着用,让嘴碎的婶子婆娘看见了少不得要挨顿笑话。 这次全村都受了教训,形势立马倒转,变成了没买香皂的人家受全村嘲笑。 祁可耐心地多观察了几天,见村民无人有不良反应,与照临讨论后觉得这应该能算是一次集体打虫成功,证明了使君子出色的药效,于是写信给柏擎和成封,分别告诉他俩这一结果,只是写给柏擎的内容多些,写给成封的要简单些,最后在信的末尾问他俩要买多少,丁琳他们自然也另有私信。 二麻镇离村子近,所以成封的回信最快,他家人口简单,就是这一家三口,再给夫妻双方的亲戚们带一点,祁可依然以十二岁为界,年龄以下的给一天的药,年龄以上的给三天的药,以此为他们两口子算出总共得买多少。 夫妻俩核算无误后,又多加了一点算作富余量,万一有谁按量服用后没见效还可继续吃。 成封身边的亲兵来了好几个人去村里送钱拿药,他们也趁机为自己和同袍以及大家身后的家人买了不少,结算完毕交割清楚后,每人的马鞍后头都挂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再加上打包的各种吃食,每匹马要驮的分量一点都不轻,亏得是军中好马驮得起。 做成一笔大生意,祁可难得有了送客的心思,看着亲兵们打马离去,一手挽缰一手提着打包的吃食,马鞍后头挂着的包袱随着马身一起一伏,再看看脚下坑坑洼洼的路况,真是糟心。 要是路况好,赶两辆车来,这么多东西能全部装下,哪还用现在替他们担心马蹄子不要踩到路面的暗坑。 修路是肯定要修的,祁可深知自己这副村长的本分,简单总结一下就是两件事,为村里挣钱、为村里花钱。 挣钱不容易,花钱那真是没有花不出去的钱。 村子公账上的现银依旧只有一千多两,那一千两的整数还是两次立功换来的嘉奖,其余几百两的活钱那是时时刻刻有进有出每天都要对账。 修路是有讲究的,自家只扫门前雪,祁可要修也只会出钱修村外这一段属于四柳村的村道,其余的路段归各村所有,祁可才不会花本村的钱给别人修路,自古以来修桥铺路无尸骸,吃力不讨好没有好下场的事她才不干。 可是问题来了,只修自己门前这段路,对整条路来说有什么改善路况的意义呢?所以,要修还是要全路段一起修,可这钱怎么出? 祁可光是想想五个村子为了修路要达成一致意见就头大了两圈,这等辛苦事她决不掺和,修路的事还是交给上面盘算吧,路难走就难走好了。 第835章 能者真多劳(二) 回到村里,进自家庄子的大门时,祁可看到有邻村的熟面孔在排队买使君子,两边邻村消息灵通动作快,她停留了一会儿,跟他们寒暄几句拉一拉生意,用得好请推荐亲友来买。 等回到自己屋里,照临给出两封信,柏擎和丁琳他们的回信在祁可出门送客时送到了贾记船行。 回信的内容都一样,算好了要给多少人买,按年龄分好,然后再多算一点富余量留作备用。 随信都附了银钱,当然这钱暂时在船行手上,祁可确认钱数没错后,笑眯眯地让照临今晚发货。 她就喜欢银货两讫的交易方式,不压货不垫款,欠钱的是祖宗,催款会让人心力交瘁,她伺候不起。 今天没有船到村里来,祁可懒得让船行发个空船跑一趟,于是等到天黑,打包好的药品直接派几名副手踩着反重力滑板从空中送过去,来回都用不了半个时辰,因为他们可以无视高空的气压风速温度,完完全全的速去速回。 船行的收支是单独的一本账,这大半年下来盈利还不错,主要是实力够强,可以无视据水称霸的各路水匪,尤其是打出名声后水匪看到贾记的船都远远避开,商旅出门在外就图个一路平安,自然而然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只坐贾记的船,着实抢了不少老船行的生意。 所以贾记船行这一块就有意再多买几条船扩大点生意范围,好多挣些钱,凉水镇那边建起来后这新买的船就能派上用场,顺便在东临县弄块地皮建个自营的固定码头,这就需要得到衙门的批准,但本地人都知道祁可跟贾记关系好,衙门会不会准允就天知道。 祁可就想趁着贾记买船之际,弄一条船放在自己名下,平时用于往县里送鱼的货船,如果村民要去县里也可一并捎上,就跟上一任盐商地主一样,方便自己的同时也方便别人。 和照临讨论了一会儿后,两人达成一致,先买地,等土地到手了再买船,看土地大小再决定要买几条船。 这一说到买地,照临在墙壁上投射出以东临县为中心半径十里的地图,先决条件就是靠水又有合适的陆路,让商旅得以顺利地前往县里。 说到水陆转运,祁可就忍不住地想干脆建个自营的大车店,给下船的商旅提供吃饭住宿货栈运输这种一步到位的便利,说不定商旅就不会介意贾记的码头离城太远的缺点。 “这确实可行,自己的地盘,路况和大车都可以按我们的标准来。”照临严谨地表示。 “嘿嘿,路面修好一点,大车轮子用橡胶,车身加装减晨器,论旅途舒适度,唯我一家。”祁可笑得眼睛眯起来,脑海里已经满是平整宽敞的大道上跑着四平八稳的各种畜力车。 “嗯,轮子表面得做些伪装,至少看上去得像是木头轮子。”照临做下一条备注。 “对了,我们还可以搞客货分离,专门做两辆客运车,双排座中间一条狭窄过道的那种,在大车店和县城门口来回运输。” 第836章 能者真多劳(三) “专门的客运车暂时不现实,女客人很难接受和陌生男人同乘一车,如果要搞专门的客运车,一开始还是跟传统一样,蓝布蓬车就好。” “这种车多挤啊,坐三个人车厢里头就活动不开了,手脚都抵在一起。” “你管客人难受不难受呢,多少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不舒服他们也习惯了,我们还能在社会观念不改变的前提下强行让女客人接受男女混乘吗?这不是赶客吗?” “哦,那好吧,先用小车,再看客人性别的多少添置大车。”祁可还是不放弃这种有独立座位的大型畜力客车。 “除了性别,还有客流量,要是人少,早早地弄好大车,那我们得亏多久才能维持收支平衡?”照临苦口婆心地劝祁可步子不要迈得太大,虽然女人没蛋蛋,但扯着裤裆也肯定不舒服。 但祁可就跟鬼迷心窍一般,对这种大客车念念不忘,非要照临留下备注。 照临能怎么办呢,还不是照办。 言归正传,祁可继续查看地图,寻找适合建新码头的地皮。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祁可突发奇想。 “我们除了看沿河的荒地,还可以找一找有没有废弃的旧码头直接买下来,这比买地皮建新的要省事多了。” “按照一般常识,废弃旧码头的附近应该曾经存在过村庄或者镇子。”照临扩大地图范围,输入搜索条件,符合村子这一条件的地块立刻蒙上了一层绿色标示出来。 “……鬼村?”祁可一下来劲了,鬼村可是各种灵异故事的主场地之一。 照临再次增加筛选条件,村子周围十里有码头的挑了出来,地图上的绿色地块消失了一半。 码头再做条件筛选,无人烟、破旧、废弃,诸如此类的关键词轮流使用,将符合条件的码头一个个筛出来标上红色。 村子也是同样的关键词,将无人烟的废弃荒村挑出来,再与码头做对比,将地址有交集的筛出来。 祁可只感到一阵眼花缭乱之后,画面上的色块终于定格了,竟然找到了四块红绿色相交的地块。 “竟然有这么多废弃村子和码头。” “派无人机吗?现在时间正好。” “派!” 祁可张开千荷境,照临走进去,过了一会儿,她和副管家带着四支无人机出来,在院子里放飞。 四支无人机分别飞向了四个地点,扫描全景地图,再投放下监控飞虫扫描细节,所见即所得,照临这边实时接收最新画面。 画面中,四个地块的地形细节更加清晰,原本有人烟的村子和码头被废弃总归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祁可无意追溯原因,她只要求新地块能给她挣钱。 “有洪水的痕迹。” 照临投射出更多画面,除了四个主画面对应四支无人机以外,每个主画面下面还随需要再打开分画面查看细节。 祁可在照临的大色块标示下,跟着也看出来分别都有哪些洪水的痕迹,有的村子痕迹明显,有水流冲掉房屋留下淤泥的遗址;有的则表面看上去是完好的,也就是地面比较泥泞,如果不考虑洪水的话,倒是会认为是村子废弃已久的正常现象。 第837章 能者真多劳(四) “竟然都是被洪水毁掉的村子?”祁可对下游地区洪水泛滥的频繁现状咋舌不已。 “也不一定就是直接毁于洪水,大灾之后有大疫,我们不能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能懂得多少防疫知识,就算有人懂得一些常识在洪水过后也很难讲有条件去做点什么。” “是的,哪怕知道该用些什么药,没有钱买或者周边环境里不生长,甚至是被洪水给冲掉了,纵有千般计,都是白搭。” 祁可双手托腮,看着这些几乎是残垣断壁的村子感到好可惜,也就是现在人口少,这要是全国有十几亿人,如此宜居的土地还会有这种荒废的村子?就算真废了也能重建个新村子。 “这种荒村地价应该蛮便宜的,贾家村就是直接买的这种村子,但是南阳县的地价对东临县没太大参考价值。”照临翻出当初建贾家村买地时的支出账,整村购买才千把两银子,加上重金买通乡老帮忙活动的各种开支也才几百两,合到一起还不到二千两,实在便宜得不行。 “我们知道这种村子确实便宜就行了。”祁可想到那个只想平安任满不干事的东临县尊,不屑地撇了撇嘴,“要是衙门拿我们为借口不准贾记船行的扩张,就让他们准,我们不需要买通乡老帮忙活动,最终开支我希望能低于当初的贾家村,如果有什么意外开支再说。” “好的。” 照临知道祁可是什么意思,祁可虽然有时候喜欢看人性的挣扎和反复,当看戏一样,但真的事涉自身利益时,她是坚决不许自己有任何损失的,这作派越来越有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势了。 这在照临看来当然是好事,独一无二的千荷境主就得有唯我独尊的魅力气质,不过这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得经历很多事慢慢熏陶出来。 照临重新调整画面,将四个地块按照村子与码头之间的距离远近排了一个序,以赤橙黄绿的颜色依次标出来。 “挺好的,弄一个村子,现成的固定码头,客栈、车行、货栈、杂货店、船坞各种配套建筑所需土地都有了,将来经营好了,发展起来就是个商旅集散中心。” “集散中心?”照临的目光在四个地块上一扫,其中三块的颜色马上黯淡下去,只有黄色的那一块越发的明亮,“集散中心首先要满足地理位置处于交通要道,人员、货物、信息的流动畅通无阻,这个地块比较符合将来发展成小型的集散中心,受制约的唯一因素是土地面积。” 祁可看了一眼村子和码头之间的距离,这是按照旧有的道路痕迹估算出来的,八里多路,但因是弯弯曲曲的乡道,若是拿下来后修路,截弯取直,距离肯定会有所缩短。 “若是拿下这村子,将来修路,能把这八里多路缩短多少?” “暂时不好估算,这乡道实在弯曲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修路的时候地下有什么不妥,得再细查地质情况。” 第838章 能者真多劳(五) “这村子的方位在哪里?” “东临县以西,西郊与内陆接壤,人口最多。”东边靠海了,县城治下的大部分人口可不就集中在西边,流离失所的流民来到东临县的人数最少主要也是这原因,可谁想得到海边军户村有个神人呢。 “搜索周边,看看最近的有人烟的村镇都有哪些?” 照临立刻对扫描这个村子的无人机下达指令,实景画面随即出现了新内容,在不同的方向总共找到了好几个村镇。 “咦?这个村子很眼熟。”照临迅速地定格了一个分画面,在夜视画面中,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子。 “哪里眼熟?”祁可瞪大了眼睛。 照临打开一个新画面,呈现一张新地图,然后两个画面重叠,一模一样,严丝合缝。 “……啊咧?!”祁可猛地站起来,“这村子是哪里?跟我们有关系?” “泸西村,咱们有五百五十亩土地的那个村子。” “哦哦哦!”祁可兴奋地跳了两下,“两地之间相距多远?如果近的话,日后收的粮食就从那里走水路回来。” “地图上直线距离五十里左右,现实中,那村子废弃,曾经有的乡道已经不能通行了,想打通两个村子,短期内不现实,光是修条连接两村的乡道就是个麻烦事,倒不是施工麻烦,而是泸西村会是个麻烦,如果我们硬要修,最多只能修到跟官道相接,其他路段如何破烂都不关我们的事。” “嗯,我明白。” “你勤快一点,我们就能避免这繁琐的运输了,运粮队出发露宿在野外的时候你过去把他们收了,省钱又省事。” “这更不现实吧?人人都知道泸西村的佃农交过粮食了,车队返程走半道上不见了,闹鬼?” 照临噗哧一下给逗乐了。 “唉,算了,泸西村的乡道这事以后再议,能跟官道连上也行,起码依托官道还能辐射更远的村镇,也不光是泸西村一个地方受益。我们还是回到这荒村上。” “好的。”照临眼睛一眨,多余的画面全部消失。 “这荒村到东临县有多少路程?” “从疑似旧路的痕迹推算,大概在四十里左右。” “跟泸西村的距离相差不大。” “是的,三地之间正好是个三角形,以这荒村为起点,去这两地路程相近,但如果按我们的标准修路,可能会更短。” 照临把地图缩小,直到画面上出现所说的三个地点,以黑线连接,略像一个等腰三角形。 “四十里的距离,看来我们还要在半道上建个大车店,让商旅过夜休息。”泥泞破烂又颠簸的乡道,客车都走不快,重载的运货大板车就走得更慢了,中途没有歇脚地方的话,人和牲口都受不了。 “我认为我们的重点最好是放在修新车上面,修路以后再议,饭总得一口一口地吃,别让外人怀疑我们是不是手握一大笔来路不正的钱。” “唉,真是的,看到这糟糕的基础建设就忍不住基建狂魔附身。”被照临说动,祁可一下子泄了气,双手托腮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这块地待定,等摸过地质条件再做决定。”照临直接关掉了所有画面,对无人机下达归巢的指令,“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兴许等天亮你出来时就收到我们的货船出发的好消息了。” 等了这么多天,留守查洼泊群岛国的副手每天都有稳定的消息传来告诉各种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总结起来就是拖拖拉拉,合作的小贵族派心腹出马也加快不了多少速度,村里都交完公粮了,那边货船还没拿到启航的许可。 当然,拖拉也有拖拉的好处,这边棉纱工场和布店不用那么紧张地赶工期了。 “嗯” 祁可懒洋洋地爬起来,伸个懒腰,回千荷境去了。 第839章 能者真多劳(六) 次日清早,祁可出门溜达散步,在村口的磨坊院里吃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她属于咸甜党中的骑墙派,吃甜还是吃咸辣看当时心情,买原味的回家打豆腐汤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豆浆她一定要吃甜的,再来两根油条,美了。 磨坊赶在秋收前正式完工,独特的外观当时连续数日吸引了很多人来参观,交公粮前一直是女仆天天磨豆浆做豆腐,兼做了豆腐坊,全村和邻村都来这里买嫩的老的各种豆腐和豆干豆皮腐竹等豆制品。 现在交完公粮了,拿麦子来磨面粉的村民也多了起来,磨子因此有好几组,干的湿的分开用。 磨坊的加工费很灵活,要面粉和麦麸的就以现钱付加工费,只要面粉的可以拿麦麸抵一点加工费再付一点现钱,全看村民自己选择,因为家里养了禽畜的话,麦麸也是个饲料。 风力磨坊的效率自然很高,比人力推个大碾子不知道轻松多少,而且磨坊一直有人在,村民早上把粮食送来付完钱留下装东西的袋子就可回家忙活,等下午有空过来拿就行。 村民们早上很喜欢聚在这里,吃点东西买点菜聊聊天,祁可过来吃东西,就总是能听到一耳朵的各家八卦,今日大家八卦的主题很集中,一年一度的农闲期走亲访友未婚男女相看订亲成婚一条龙拉开了帷幕。 祁可一个人占个桌子,慢悠悠地吃着甜豆腐脑,听着旁边各桌村民们对各家的姑娘小伙评头论足,一碗豆腐脑下肚静坐片刻觉得没吃饱又叫了两根刚出锅的油条,吃了一根又觉得口干,于是又要了一碗甜豆浆,全部吃完后,身边各桌已经换了好几拨村民,但聊天的主题依旧没变。 打个饱嗝,祁可掏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起身走人。 当天,祁可的女仆们借着在各种场合下与村妇们闲聊的时机,提醒了村民们一个新的思路。 牲口配种都知道要注意公母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不然生下的崽子体弱多病养不大,大活人谈婚配却偏偏喜欢亲上加亲,这时候就不怕生下痴呆残疾的孩子了? 虽然是女仆的口中说出来的,大家一听就心知肚明这定是祁可的意思,不少想要亲上加亲的村民家里马上犹豫摇摆起来,仔细回忆认识的熟人当中有没有谁家生过痴呆儿的,这一算发现还不少。 祁可就是故意的,以前他们生活的环境缺碘,属于甲状腺肿流行地区,一个个都是大脖子,本就造成出生了大量的呆小症患儿,其中一个表现就是智力低下,人们对这个病没有认识,看到这样的孩子自然就叫作痴呆傻儿,一般都活不长,早早地就因各种原因夭折了,然后指望再生一个会是好的。 四柳村的村民才过了一年舒坦日子,就把以前的艰苦给忘了。 但亲上加亲有助于加深亲戚之间的联系,羁绊更深,更抱团,对大家族的生存有好处,对生育后代存在风险,生下的孩子有没有缺陷看老天爷。 第840章 能者真多劳(七) 别人想要亲上加亲,祁可不会去阻拦,她只是作为四柳村的女性副村长和药婆的双重身份,对本村女子表达一点本分内的关爱之情,别人不理会她也无所谓,反正她该说的已经说了。 晚上,祁可派出一支队伍去昨天看上的那个荒村了解地质情况,没过一会儿,照临收到查洼泊国的副手发来的消息,许可拿到了,明天就启航出发,另外,棉岛一号真正的地主、合作的小贵族基基思阁下以嫁女儿为名索要新礼物。 那个国家的贵族等级完全是泊来品,与本国传统阶层等级揉合在一起,弄得很复杂,他们本国普通国民都搞不清楚,到祁可这里她更是发现不能完全以公侯伯子男勋的爵位套路往里套,干脆按照他们自己的习俗只要看到有贵族头衔的一律称阁下,懒得分辨那么多。 祁可认为作为合作方,对方嫁女儿送份贺礼也很正常,但人家既然明着说出来,估计是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于是让照临通知副手先试探一下问一问那个小贵族想要什么,是他本人单纯想要还是受了别人的刺激。 送礼这事祁可是不在意的,把对方贪婪的胃口培养起来反而对她有利,因为在不断地送礼过程中也会让他见到合作者的实力,见惯了好东西后,其他人想要买通这小贵族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日后再有什么利益牵扯,不怕这小贵族背着她阳奉阴违,不然的话,他就会欣喜地看到惹恼合作者的下场。 照临传达命令时直接下达催眠暗示的命令,有任何问题直接问,没那么多耐心跟一个小贵族绕圈子猜心思。 “对了,查一查海商协会我们那位丁副会长现在在干什么,等我们的船到了,做完了生意,名声传出去了,就该跟他打交道了。”祁可转过头来,想起一个差点被她忘记的男人。 “等我们做完生意,商人们把消息传到东安府,让那里的海商都知道柏家军在凉水镇开了贸易的口子,铺垫都做足了,再拎他出来挨揍。” “嘿嘿,好” 祁可于是就把这事又暂时放下了,和照临说了晚安,早早地回千荷境修炼去了。 照临嘴上说得轻松,实则祁可一走,她就派出昨晚上归巢后就一直留在她手上的无人机,携带监控飞虫飞向东安府,按照之前丁元忠那家仆所描述的地标顺利地找到丁宅,将监控飞虫投放了下去。 揍他的日子还得再等等,但现在可以开始严密监控收集情报了。 第二天,祁可除了收到五艘远洋号顺利启航的消息后,整整一天过得很平淡,大把的时间都花了学习、写养兔手册、锻炼身体上面,锻炼的同时还保持运功的状态,借此提高耐力,让身体一次锻炼的时间能坚持得长些。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村里却是一天比一天热闹,那些走村窜户的媒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这些媒人也都是柏家军的军户,他们深知风俗习惯,一交完公粮他们就行动起来了,在这段日子里,同一天村里来好几个媒人都是正常的。 第841章 能者真多劳(八) 这些外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四柳村,每一个人在村里转了一圈后的脸色表情都很一致,皆都是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四柳村是如此干净整洁充满秩序,反正他们各村走来拉纤保媒就没见过比这还顺眼让人一见就心里欢喜的村子,立马在心里提高了四柳村的姑娘小伙的身价档次。 做媒的少不了势力眼,什么锅配什么盖,相互介绍的男女肯定是在这些媒人眼里有着十分相配的条件,现在四柳村的环境在这里摆着,村民不分男女老少干干净净身上无异味,家里同样也是整洁的,可见村子风气非常好,介绍外村姑娘嫁过来也就罢了,把本村姑娘往外嫁,若是生活环境不如娘家村子,媒人都怕自己会挨顿打。 尤其是,四柳村有个大名人,副村长祁可。 三姑六婆,媒婆是其一,自然也是属于消息灵通的人群,知道祁可不好惹,在村里走动时见着人都特别客气,给介绍的也都是好人家的闺女小伙,起码都是每个村子的村长能人这类家世的人家起步。 给普通村民家介绍别村的村长或能人家里的闺女小伙,弄得各家都有点心里发怵,不敢接这个茬,可媒婆们知道,四柳村有祁可在,早晚会发展成富足的好村子,到时候普通村民家的姑娘小伙有底气找更好的人家结亲,现在不给人往上找,日后肯定有矛盾,媒婆们也是怕挨打。 祁可借女仆的嘴凑了个热闹,小伙娶妻就不说了,要嫁人的闺女们可好好想清楚了,媒人介绍的男方,所在的村子是否有与四柳村相当的实力,这个实力是指让村民在本村就能够有钱赚、有饭吃、与外界交通便利、生病受伤有药医、柴米油盐日用品就近可买、日后说不定还会有学上。 村民们听到女仆传达的话,因为家里要办喜事而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无论村里再来多少媒婆们话里话外说得多好听,他们都表示再说再看不着急。 权衡利弊几天后,待嫁的闺女们首先拿定了主意,不论家里说得多好听,反正她们坚决不外嫁。 年轻姑娘们纷纷表态后,疼女儿的家庭也就跟着把目光转回了村里,觉得村中年轻人互相嫁娶也挺好的,生活习惯一致,小夫妻需要帮忙的时候也就是喊一嗓子的事,闺女若是外嫁了,过得好不好娘家人都不知道,一年都难得见几回面,那就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娘家村子有什么好发展,外嫁的闺女那更是半点都沾不到光。 村里的姑娘出于现实的考虑是不想外嫁了,小伙们也在考虑是否有必要娶外村的姑娘,首先生活习惯就很不一样,本村的村风经过了祁可一年的影响和调教才有了如今的面貌,外嫁来的姑娘能不能适应都不好说。 村民们的想法发生改变后,来村里的媒婆们就发现四柳村的生意真不好做,没能说下一门亲事。 第842章 学徒来学药(一) 村里这会儿反而热闹了起来,很多早就互有朦胧好感的男女在祁可的支持下开始了大大方方的来往,祁副村长的意思依旧很直白都是同村,互相知根知底,有什么恶习恶病瞒得住一天两天瞒不住三天四天,迟早要暴露出来,提前把不宜结亲的男女筛掉,肯定好过婚后吵架打仗不得安宁。 村民婚配的事,本来村长很有发言权,但两位男村长今年全都闭嘴不谈,以实际行动默认了婚配大事归副村长祁可主管的事实。 等祁可意识到自己这副村长的本职除了挣钱花钱又多了一件大事时,木已成舟,没得改了。 自己只是多了几句嘴,咋就这样了呢? 祁可很是懊悔,嗷嗷假哭。 照临毫不客气地撕掉祁可卖惨的虚伪假面,她都说得那么直接了,趋利避害是一切生物的天性,放着近在眼前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嫁去外村过不知道会怎样的日子,只要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祁可还想再嗷两声,照临突然收到了船行伙计传来的信,祁可的小伙伴们来信问她的养免手册写得怎么样了,另外,千户所里选出了去村里跟她学习制作兔脑冻疮膏的学徒,问几时方便。 有正事要忙了,祁可立刻就不嗷嗷叫了,口述回信让船行那边直接照她的笔迹写下来,等明天递去军驿转千户所现在规矩是越来越井然有序了,要送千户所的信件包裹一律送到军驿转交,外人没有准许不得擅自靠近千户所,只要出现在辕门了望台哨兵的视野里就会被弓箭警告。 养兔手册还在修改草稿,等手稿成型就会先给他们看参考他们的意见再做第二稿修改,至于学习制作冻疮膏的学徒,随时都可以来,她这边早就做好准备了。 第二天晚上,丁琳收到军驿的士兵捎回来的信件,上报了学徒的事后,挑选出来的军医学徒立刻收拾行装,次日出发搭乘贾记的船前往四柳村。 军医学徒自然都是男子,来了六个人,祁可安排了一间客栈的独立小院给他们住,这种小院房间多,建造的时候就特意算好了带仆佣的主人家能住一起方便伺候,有个能烧开水的小灶房,住六个年轻人绰绰有余,宽敞得很。 学习的地方就安排在了庄子的东跨院的一个小院里,那里被专门布置成事了祁可的药剂研究实验小院,院里放着晾晒药材的大架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气,学徒们跟着带路的女仆进来,闻到这药香气就眼睛一亮,但仔细闻过后沮丧地发现认不出都有哪些药材,一时间忍不住凑近那些大架子仔细观察。 院子里的药材都是真的,除了做冻疮膏的辅药,还有对照着本地的药书,这大半年来女仆们在山里陆陆续续找到的本土药材,经过千荷境的优化培育后,药效好得很呢,特意摆出来给这些学徒们开开眼界,顺便也是让这个小院看上去更加名符其实一些。 第843章 学徒来学药(二) 祁可就在小院里等着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欢迎诸位的到来。”祁可站在正房门外的游廊月台上,脚下是台阶,向六位像好奇小仓鼠一样打量四周的军医学徒友好地微笑。 “你、你好,祁村长,抱歉,我们有点失态。”学徒们听到声音,马上清醒过来,齐刷刷地在台阶下站成一排,都还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没关系,这都是我从山上陆陆续续收集到的药材,若是你们感兴趣,回头送你们一本我整理的药草集。” “太好了,谢谢祁村长!”学徒们欣喜若狂,这真是个意外惊喜,“我们对本地药材所知甚少,正愁没有好的药书,县里的书局还都关门了,想买都不知道上哪买。” 这真是说得很委婉了,那唯二的两间书局都是经营不下去才倒闭关门的。 祁可微微一笑,让开一步,“都先进屋吧,想来你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就不多做闲谈了,直接开始学习如何?” “好的好的!”六个学徒飞快地走上台阶,随祁可进了正房。 兔脑冻疮膏虽然只是个小方子,可要学会制这药膏也是要先从理论知识学一遍的,之前祁可做的十个样品就派上用场了,一人发一个,让他们好好看看正品的药膏外观、色泽、气味、涂抹在皮肤上的质感都是什么样的,再学制药,是好是坏就有了清晰的对比。 屋子里在潜心教学,墙角站着的照临对屋外的女仆下令,赶紧用祁可的笔迹把本地药草集写个手稿出来好送人。 这药草集自然是祁可刚刚随口忽悠的,她确实有个山里所发现的经济植物的记录,包括菌子、果子、草药等等,但那是电子文档,根本没有纸质手稿,她那一忽悠,照临就得赶紧给她收拾首尾。 为了给人一种祁可真的在潜心钻研药婆的本分,手稿还特意分了两本,一本是纯文字的描述,另一本则是手绘插图,线条简单但细节准确的植物图,能让人按图索骥找到正确的草药。 两本手稿都很薄,这也是故意的,山林那么大,祁可日常庶务又那么多,不完整才是正常的,拿出来分享就已经是看在都是医药相关的同行的份上。 当然,祁可和照临也有共识,本土世界的知识经验她俩都不会藏私,有人想学就教,把知识传播出去更是大功德,同时知识产权保护也要抓紧,不能让外人随便占便宜,我给你的你才能要,我不给的谁都不许要。 学做药膏前后花了七天时间,第一天讲理论,第二天开始辨识和炮制药品,自然,辨识的是祁可炮制好可直接拿来用的药材,鲜药是不会让他们认识的,这是祁可自带的可不是山里的产物。 认完了药材,接着将制药的步骤分解一步步教,每一步都有评判是否合格的标准,顺便祁可也观察看看这六个军医学徒在处理药材上的基本功。 所以就这样,等他们做出让祁可满意的成品,七天就过去了。 第844章 小生意还行 这也多亏了兔脑冻疮膏不是多复杂的方子,七天是个可以接受的学习时间。 用来装冻疮膏的容器祁可也是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她从堆成小山样的蛤蜊壳当中挑出大小合适又完整的洗干净消毒后来装药膏,表面贴上黑底白色的标签,印着祁氏制药、兔脑冻疮膏的字样,合上蛤蜊壳后以蜡封口就成了可以出售的成品,节省了找人糊纸盒子的开支,成本降下来了,售价也就能相对便宜一些。 六个军医学徒学成返程,随身携带的行李除了祁可分享的药草集手稿,还带上了制药用的辅药和装药的蛤蜊壳,带回千户所后就可以开始自己制药了。 学徒们前脚走,后脚,县里的妇婴堂大门口的小卖部里就上架了包材的兔脑冻疮膏,守店的女仆挂出一块贴有新品上架广告纸的木板,街上来往的行人看到了自然而然会上门询问。 小卖部的生意自从开张后就挺好的,主打的香皂香粉面脂口脂洗头膏洗脸皂深受这花街柳巷的女人们的喜爱,那些喜爱流连花丛的男人们有时候也会来这里买几样去哄正得宠的小情儿和家里的妻女婢妾。 这些东西打响了名气了之后,其他商品的销量慢慢地也带起来了,卫生纸啦抽纸啦,女人们只要用过就没有不回头买的,哪怕是良家妇女们纠结不想与妓女们用同样的东西,但体会到好处后就真的舍不得扔,连带着两种止咳糖浆都卖出去将近一箱,日用品还能犹豫着不买,药品真就独此一家。 口碑就这么经我口传你耳,所以这会儿路上行人看到妇婴堂小卖部挂牌子了,可不上前来问问是什么新品。 冻疮膏不是人人都要的,但冻疮膏必有两种功效,一是治疗冻疮二是促进受损皮肤尽快恢复,是有养护皮肤的作用的,没有护手霜的时候,冻疮膏也能用一用。 祁可倒是想做护手霜来着,这个好做,添加成分的档次不同最终售价就会不同,直接在价位上就能区分出平价、轻奢和贵妇款。 以前上千块软妹币一支的护手霜祁可也是见过的,但没买过,那时候她挣钱和攒钱的动力是尽早买齐农用机械,放在寝室的日用品和生活开销都是跟室友保持一致,偶尔想奢侈一把,那也是花钱花在吃上,而不是买美妆护肤保养品。 她琢磨过今年护手霜就不做了,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才定居一年,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往外掏好东西。 多亏祁氏商品的名声这些天积累得不错,新上架的冻疮膏一天之内就陆陆续续卖了好一些,哪怕现在没到用这个的时候,提前买好备着也不妨事。 除了小商品卖得好,妇婴堂买人的名声也很好,总是有人上门卖女卖妻子,妇婴堂一方从不问被卖的女子是什么来历,哪怕是被拐来骗来抢来的都无所谓,反正按体重算钱,大肚子的孕妇买得最多。 而花街柳巷这里也会送来一些被淘汰的妓女,想逃被抓回来的、染了病的,只要楼里不想要了一律往妇婴堂卖,不敢再随便打死人了,把人卖了还能换回点钱。 妇婴堂自然是来者不拒。 第845章 因狼生罅隙(一) 纺织工场的工期已经过半,等纺纱机安装完毕,祁可拿到她的棉花,女工就要进场训练,所以现在多多收人,起码要凑够二十台机子三班倒和临时替班的人数。 二十台纺纱机是试生产的数量,祁可也没经验,照临更是只能保证她提供的水力纱机的图纸是最优设计,她也没陪过前任境主搞纺织业,对她俩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摸索,所以不用急着把纱机全部到位。 当晚,祁可得知妇婴堂的冻疮膏当天销量时,她正在给成封成百总写信,问问他要不要派学徒来学习冻疮膏的制法,柏千总派来的学徒已经学成回去了。 两个上司,成封是顶头上司,柏擎是隔了一层的上司,但日常联系居然更频繁一些,祁可反省了一下,都得哄好了。 给镇上送信就简单了,海雕有余都给千户所送过信,祁可绝不厚此薄彼,给大王套个仿工作犬背心制作的同款背心,在口袋里放上信封,特意露出一道边,摸摸大王的脑袋,准许它带两个小弟,三头狼就这么大白天的呼啸着跑腿去了。 三头狼一出现在镇上就引来了无情的围观,大王一点都不怯场,带着小弟抬头挺胸地来到百户所大门前,将放了信的那一边口袋露给守门的士兵看。 士兵笑呵呵地抽出信封送去里面,大王和小弟在门口一趴,甩着尾巴悠哉地等着,吸引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很多小孩子挤到第一排做出各种怪叫逗狼。 大王和小弟们不嚎也不理,正眼都不给一个,小孩们反而更加兴致盎然地蹲边上不肯走。 成封的独子成瑞年闻讯跑出来看狼,同样得到了冷待,而他伸手想摸狼时,慵懒不理人的狼齐刷刷地龇着牙齿发出威胁意味的低吼,然后小少爷立刻被身边的士兵拎开了,直到成封拿着刚刚写好的回信出来,三头狼才站起身。 “来,信放好了。”成封笑眯眯地蹲下身,一手将回信塞进大王身上的口袋里,另一手还拎着一只活兔子,“这是跑腿的报酬。” 大王在兔子身上轻轻地嗅闻了几下,兔子吓得都僵死了,大王倒是挺满意,扭头一声低吼,马上一个小弟上前,一口将兔子叼在嘴里,巧妙地让兔子挣扎不掉又不会咬死它。 最后冲成封点了点头,大王一声轻啸,带着两个小弟撒腿飞奔而去。 成封看着矫健的大狼抚掌大笑,小儿子成瑞年扑过来抱住父亲的腿,同样望着狼跑掉的方向,眼里满是渴望。 “爹爹,我也想养狼。” “好啊,等你长大了自己到林子里猎一头,猎到了就归你。”成封笑眯眯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我不,我要祁可的狼。” “那不行,那是祁可的狼,你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你去跟她说嘛,她是你管的军户,要是不听你的就打她军棍!”小少爷嚷嚷着,他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的要求是能得到实现的。 第846章 因狼生罅隙(二) “无礼!”成封眉头一皱,无视旁边听到这话同样一脸惊讶的士兵,单手提起儿子就进了百户所的大门,径直回了后面的住处,才将儿子放回到地上,“从哪学来的?随随便便就喊打喊杀,谁纵得你养成这样的胆子?” 但成瑞年小少爷此时已经被吓到了,难得看到对自己发火的爹爹,站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眼一闭嘴一张,不需酝酿半点情绪,扯起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夫人孙玉莲得下人的禀报,连忙急步赶来。 “娘!”成瑞年一肚子委屈地扑进母亲怀里。 “有话好好说嘛,冲儿子嚷嚷什么?吓着孩子!”孙玉莲心疼地抱着儿子,心肝肉肉地哄着。 “我还想知道这小子最近都跟什么人玩在一起,随随便便就敢说出打军户军棍的话来!”想到儿子刚才的话,成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小孩子嘛,童言无忌,说说而已哪能当真。”孙玉莲见丈夫的脾气实在太大,知道最好顺毛捋,虽然她觉得儿子几句任性的话不算什么,但也不想跟丈夫吵架,损他百户的面子。 “童言无忌,说的话最是本心!”成封哪会被妻子三言两语就带歪了话题,一心认定儿子肯定是最近交坏了朋友没学好。 “你怎么回事啊!越说越来劲了!多大点的事嘛,不依不饶的,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孙玉莲不想再说下去,牵着儿子的手掉头就往外面走,“走,儿子,不哭了,跟娘去吃糖糕。” 成瑞年小少爷从母亲怀里抬起头,跟着母亲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服气地嘟囔,“我就想要头狼,娘,你跟祁可要头狼给我嘛,她不给就打她军棍。” 人还没跨过门槛,同样的话就说了第二遍,孙玉莲意识到祸从口出,刚要捂住儿子的嘴,就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转眼儿子脱手,这时她才刚刚回过头,眼角余光看到暴怒的丈夫揪着儿子的衣裳将人扯过去,摁在大腿上啪啪啪啪就是十余下打屁股。 “……呜哇!” 成瑞年小少爷相比刚刚,这下是真的哭得万分伤心,声嘶力竭地大嚎,上气不接下气,门外头围满了一脸担忧的乳母和贴身婢女,可谁都不敢上前去劝百总大人手下留情,没看夫人都不敢吭声嘛。 “好了好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你非要打死他吗?就为个祁可?她能有我们儿子重要?!”孙玉莲受不了儿子嚎哭的惨样,扑向丈夫,双手用力推他一把,将儿子抢回自己怀里,揽着儿子冲丈夫大吼。 孙玉莲本是情急之下,但成封是什么人?他的百户是自己在战场上生生死死换来的,听话听音,他蓦然发现妻子这番口不择言之下所隐含的真实意思。 找到儿子这童言无忌的来处了。 “我说儿子这个年纪,那一番无礼的话是从哪学来的,原来还真是受到身边人的影响!” 成封突然泄了气,没力气没心思跟妻子再吵,只是又伸手去拽儿子,成瑞年放声尖叫,哭声震天,孙玉莲见丈夫脸色不对,心慌意乱地抱紧儿子转身躲避,站在门外的乳母婢女趁机赶紧抢上前来护着夫人和小少爷。QqXsΝεW. 第847章 因狼生罅隙(三) “大人,您饶了少爷这一次吧,他还是小孩子啊,不懂事,咱们慢慢教、慢慢教啊!” 乳母最是心疼少爷,成瑞年对乳母的感情也深,见她过来马上转投她的怀抱,乳母双臂紧紧收拢,宛如母鸡护小鸡一样地护着。 “子不教父之过,让男孩长于妇人之手是我的错,我的儿子我自己教。” 成封一把揪住乳母的手腕,用力一攥,乳母吃不消他的力气本能地松了手,于是成瑞年又被他父亲拖了过去,失去了安全的保护。 “爹啊!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饶了我啊饶了我!” 成瑞年嚎得嗓子都哑了,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本能地知道落在爹爹手里就没有好日子了,松了力气使劲往地上躺,衣服都被扯得不像样,只想打滚撒泼,以往这一招对母亲和乳母婢女都特别有效。 成封看到儿子居然想要躺地撒泼,更加生气,单手将人手拉起来夹在胳臂底下,怒气冲冲地走了。 一屋子女眷阻拦无效,眼睁睁看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就这么被大人拎走了。 “夫人啊,这是怎么了啊?小少爷怎么会突然惹到大人如此暴怒啊?”乳母捂着胸口,眼泪汪汪,想到少爷被大人带走不知道会被怎样教育就揪心一样地疼,“少爷还这么小,吃不了苦头哇!” “是祁可……是祁可!”孙玉莲发了会儿呆,虽然心疼儿子要吃苦头可又不敢去追,猛然想起来儿子祸从口出的根源,“少爷想要祁可的狼,叫大人去帮他讨,说祁可要是不给就打她军棍。这一下就惹怒了大人。” “一匹狼嘛,少爷不愧是柏家军的好儿郎,小小年纪就敢养狼。”乳母抹着眼泪,无条件站小少爷一边,“大人发这么大火干什么,祁可有那么多头狼,我们小少爷看上了还要开口讨就很失身份了,祁可也是个不懂事的,就该主动送一条好的给少爷,一条不够,三条五条的也给得,何必闹成这个样子,这不是寒了小少爷的心嘛。” 孙玉莲听着乳母的话,也是越听越觉得生气,心里生出对祁可的不满,要不是祁可用狼来送信,勾得少爷心痒痒,根本就没这场事! “祁可立了几次功,胆子越发大了,我看她现在是有点飘飘然了,以为没人管得了她了。”孙玉莲扯下挂在衣角的手帕,泄愤一样地用力扭在手指上,将一方好帕子揉得不成样子。 “祁可既然是大人治下的女军户,夫人也有权教训她的,把她叫来镇上给少爷出气!”乳母用肘子顶了顶身边的婢女,问她们意见,“你们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少爷受大委屈了,都是祁可惹出来的,就该叫她吃些教训,不然她还不得翻到我们头上去了?” “没事把祁可叫来镇上,当她傻的?”孙玉莲好在没气昏头,还记得祁可不是一般的聪明人。 “夫人要她来镇上说话,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不来?”乳母这话说得也是理直气壮。 孙玉莲沉默片刻,手指间的手帕紧紧一绞,做下了决定。 “我与祁可也许久日子不见了,也是该见个面联络一下感情,不然生分了可怎么好。” “那可不。”乳母擦干眼泪,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眼前仿佛看到了在夫人面前唯唯诺诺抬不起头的祁可,心中生出一丝得意。 第848章 夫人要请客(一) 祁可自是不知她派狼去送信结果给自己惹桩事,这会儿她正在书房里对账。 她这公粮交完了,派去四平县跟曹氏家族打擂台抢他新粮货源的副手们也收获颇丰,为了不引起曹族长的警惕,派去的副手打扮低调,操着周边各县的方言腔调洒出银票或者金票,抬点价也无所谓。 有的粮行是老招牌,有自己一套规矩,一般只做熟人生意,新客都要老人带,不怎么接直接上店里来的大买卖。 这也没关系,有钱不赚自有别家赚,副手转身就走,要不了多久街上就会传开一条消息,某某某粮行刚刚做了一笔大生意,有豪客付了多少多少钱买了多少多少粮。 这种事发生一次就让人挺难受的,想想这差价,心塞不心塞? 购粮的副手们手中金钱充足,玩得起,同样的招数用了一次又一次,砸得曹氏和他们分散在各地的合作伙伴无比难受,头号大粮商手中周转的新粮却比往年都少,从他手上拿货的下家带了钱来提不到货,那是诸多抱怨。 曹氏想追查底细又无从查起,副手们做一次买卖换一张脸,上哪找他们去? 祁可这战术就是用金钱来挑拨离间,打抬价的价格战,非常的粗暴凶残。 现在能收的粮食都收完了,悄悄地运去南阳县贾家村,在那里卖一部分,剩下的送四柳村来做祁可的存粮。 所以这前前后后的各种倒腾,现在可不就得坐下来对对账,考虑一下明年夏收怎么玩么。 钱账都在照临手上,那是一斤一两一银一毫都不会有半点错处,连搬运和运输粮食的损耗都算得清清楚楚。 对完账,大王带着小弟正好跑回来了,看到它们还带回了报酬,叫祁可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坐下来揭了成封的回信,一目十行地扫完。 成封手上只有两个军医无学徒,派不出人手来学冻疮膏的制法,镇上人口也少,所以他信上说若是士兵和军户们需要,让他们自己来四柳村买,他不打算管这事。 派不派人来,祁可要的就是一句话,成封在信上这样说,那这事儿自然就到此为止不用再议了。 祁可一点都不奇怪百总大人会是这样的决定,镇上包括治下的五个村子,有她祁可这个药婆在不会缺药用,成封的决定对他来说相当省心省事,可以一心一意地专注地抓士兵的水上训练。 所以对这样的回复,祁可也早有几分猜测,如今确认了就放到一边不理会了,与照临一起将对账时随手涂鸦的草稿纸收收拢,拿去厨房当引火物。 每日做好时间管理,庶务和锻炼两头都不耽误,日子还过出了几分清闲的味道。 如此过了三五天,祁可收到了来自成封的夫人孙玉莲的来信,邀请她去镇上赴个茶会,顺便讨论一下兔子的养殖问题。 祁可本不想赴这个茶会,因为赴会等于有应酬要打扮,甚至还要备上送东道主的小礼物,费这么大劲去参加一个有可能无所事事的茶会,她一个死宅本宅,让她出门去应酬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第849章 夫人要请客(二) 她跟孙玉莲的交情并没有多好,这一整年了,关于养兔子的问题除了一开始通了几封信帮她新手上路之后,后面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丁琳他们养兔子都能时时刻刻遇到新问题新困难,兽药和给怀孕哺乳母兔的干粮更是每月都要、必不可少,孙玉莲就好像没遇到过难题似的,双方来往还不如她跟成封的次数多。 别说他们夫妻俩一个顶头上司一个上司夫人所以被祁可区别对待,有谁不拍夫人马屁的吗? 交情交情,有来有往才有交情,久不联络,突然来这么一封茶会邀请,祁可直觉反应这是要借钱。 但看到还有兔子的养殖问题,她又觉得应该去一趟,毕竟孙玉莲开始养兔子就是因为受了她的鼓动,她总得对人负责。 决定是做好了,礼物也让照临去准备了,专门去东安府的海市街买点外国商人带来的海外货。 但不知怎么回事,祁可自从决定赴约后,就老觉得心里不安,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随着赴约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危机感也越来越强烈。 照临发现祁可有点行为异常,询问之后表示小意思。 “前任境主说过,修炼有成或者受天道喜爱的人在关乎自身安全的时候是有一种直觉的,这不是被害妄想症,就是那种可能会出事的预感,但又不知道这种预感会落在哪件事情上。既然你对孙玉莲的来信感到不安,觉得她是不是要借钱,那我们就去查一下她这茶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分分钟的事情罢了。” “行吧,那就去查一下吧,不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镇上只有她一个军官夫人,从去年到今年这还是第一次来信邀请我去赴什么茶会,老是有种这茶恐怕不太好喝的感觉。” “跟着直觉走,直觉不会害你,修士的直觉除了知识经验教训带来的下意识反应之外,还有一种情况是天道予你的暗示。所以不管怎样,当你有了不安的直觉,你就顺着直觉走,你觉得不对劲那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查一下看看,没事当然最好,有事的话我们也提前有了防备。” “嗯,查吧,我求个安心。” 照临点点头,下达指令,调动监控飞虫,将镇上成封的住处布下密密麻麻的监控,重点盯梢孙玉莲,因为是她发出的邀请,首先盯她肯定没错。 这一盯,当天就发现了端倪。 晚饭后,祁可消食无聊,就想在回去修炼前看看孙玉莲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照临就整理了一下这小半个白天记录到的画面和语音,两人皆都愕然地看到孙玉莲因为心疼儿子这几天在丈夫手上操练吃尽了苦头,与身边心腹说话时,一肚子怨气全发泄给了祁可,每次念出祁可的名字时都带着一股子愤懑和咬牙切齿的味道。 祁可是一脸的冤枉。 “我怎么惹到这位夫人对我这么大意见?我有哪里对不起她的地方吗?要说我真有什么怠慢的地方,最多说我跟柏擎联系比较多,可这也该是成封对我不满,她一个夫人对我的怨气从哪儿来的?” “等他们睡了,派个副手过去问问就是。” “好。” 第850章 夫人要请客(三) 因为记挂着这件事,祁可有点无心修炼,坐在屋里硬是等到孙玉莲她们一家人都睡了,照临派个女仆踩着反重力滑板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从空中降落,潜入到他们两口子卧房的窗下。 内宅中没有士兵,只有伺候他们的贴身下人,夫妻两人睡一个屋,成封多年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的警惕性不是白给的,这次潜入主要难的地方就在于不能惊醒成封。 女仆掏出一个跟祁可借的播放器,隔着窗子反复播放一段催眠音频,那音频的主要功效就是促进人深层睡眠,打雷闪电炮火轰鸣都吵不醒。 等了片刻,屋里屋外,包括整个小院内其他屋子睡觉的乳母婢女小少爷等活人活物全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女仆这才淡定地指使在屋里监控的小飞虫把闩门的闩子顶开,推门而入,将睡在床外侧的孙玉莲扛起放到窗前椅子上,同时监控飞虫开始监控小院外面是否有人接近,免得有什么紧急军情,女仆这边也来得及收场。 好在整个问话过程都没有意外情况来打扰,孙玉莲的自白让祁可总算知道了她对自己这么大愤懑怨气的由来,冤出一脸血。 “我还以为她是想借钱!有病吧!看不起谁呢!百户七品末等武官,没有大功,连个诰命都请不下来,不过是看在她老公的份上才叫她一声夫人,真就以为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夫人了?什么玩意儿!”短暂的无语之后,祁可拍桌大骂,“以前那破地方想讲究也没条件,现在有机会了就开始摆官夫人的架子了,穷人乍富,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呸!” “童言无忌,小孩就是大人的镜子,言行举止必受身边人影响或者引导,小少爷竟然能说出随便打人军棍这种话,合理推测,他身边一定有人天天这么说并且这么做。”照临双手抱胸,掸了掸手指,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地补充道,“成百户百忙之中还得整顿家务,真是辛苦了。” “那个小少爷以前见他时还没这么刁蛮任性,反正当时没看出来。” “你以前见他都是在这村里,小孩属于上门做客,做客嘛当然听话乖巧,等回到自己家里可不就原形毕露了。好赖都是家人教的,要是藉此机会能纠正过来也是好事,纠正不了的话,日后这孩子坑爹坑娘那也是他们家长自找的。” “我说好好的请我赴什么茶会呢,原来是有这一出,我都不想去了,真恶心。” “你已经回复了说会去的,就去看看她们打算在你面前怎么演戏吧,就当是乐一个。” “呸!这烂戏我才不想看!” “我跟你去,我们骑马去。” “不打扮了?” “就这破路,不值得打扮。” 祁可眉开眼笑,就这破路,再好的妆发经过一路颠簸后都得毁了,一身骑装看着不符合茶会这样的场合,但适合出行啊。 “好的,咱们骑马去。” 第851章 夫人要请客(四) 讨论之后虽然还是决定要去,但准备的礼物档次那是直线下降,东安府海市街的高档货祁可留给了自己,换成了城中一家知名老字号脂粉铺子的招牌妆粉和一套文房四宝,分别送夫人和小少爷,送百总大人的则是一盒在药铺买的鹿茸片。 这些东西加起来的总价还不及海市街购得的一套珊瑚首饰的价格,那首饰如今自然是祁可自留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赴约的日子也到了,为了让茶会名副其实,孙玉莲还广发信件给她闺中好友,还真有好些人答应了邀请。 正是因为要邀请这些在外地的朋友,写信过去再等人回复,总要费些时日,才让祁可有充裕的时间重新安排,并且不再把孙玉莲当一回事,抽回了一批监控飞虫,这小东西她们自己都不够用,那么多正在开工的工地才是要监控的重点,哪能一直搁在百户所里盯一家人的鸡毛蒜皮。 抽回了盯内宅的大部分监控飞虫,只保留了盯住百户所四周各门和街面的基本数量,但还是能从后宅那一片监听到一点只言片语,来来往往的婢女之间有时候会谈起一两句,集中起来抽丝剥茧也能挖到几个关键词。 孙玉莲的朋友们之所以会应邀前来,主要还是因为祁可这个活招牌,因为有些人的回信上直接就提到了祁可和四柳村,希望能有机会去村里参观一下。 迁居刚满一年,绝大部分的军户真的只是刚刚让生活稳定下来,而祁可却已经能交出足够的公粮,只要中间不出意外,四柳村摆明了将来会发展成富裕大村。 机会难得,为了自己丈夫的发展,为自己丈夫手下士兵和治下军户的安定生活着想,这些夫人有谁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呢,只要来到二麻镇,再想去四柳村难道会很困难吗? 孙玉莲不知道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反正从婢女下人的言谈举止来看,她确实是一心一意地在准备茶会的各种琐碎事,力求让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不要失望。 自从知道孙玉莲的茶会搞这么大场面后,祁可明白是不可能早出晚归一天来回了,只得在行李中多带了几身裙子和配套的脂粉首饰。 去还是要骑马去的,应酬交际的时候再做正经打扮,有点做客的样子,给其他夫人们留个好印象,毕竟每一位夫人都是一条人脉,身后有着庞大的关系,期望她们当中没人和孙玉莲一样浅薄无知。 祁可骑术不佳,路况又不好,所以她选择一早出发,带着照临和十来名女仆骑马慢慢走,村里都知道她这几天不在,要去镇上参加官夫人们的茶会,见她这么大阵势都有点咋舌,尤其副村长吕晨,觉得自己是不是生出了一种错觉,怎么觉得祁可这阵势是去打架而不是去玩乐的。 一路走,祁可一路难受,“我去,这路况好像比去年我走过时更烂了。” “去年的路况更好?”照临负责引领祁可的马,避开路面有暗坑的地方,有些坑真的坑马不浅。 第852章 夫人要请客(五) “感觉没这么颠啊。”祁可右手挽缰,左手举起来挥舞了一下,“去年我一个人带着狼群和一支骡马队从千户所回来,中途除了遇到打劫的流民没有别的意外,那时候只觉得路破,但今天感觉一年而已,路面破得更厉害了。这说明什么?这条路连基本养护都没做啊,放任它越来越坏啊。” “那修路这事要提上议程了,借这茶会的机会跟成封提一提吧。” “嗯,反正四柳村只出自己份内的钱。” “公账上的钱也只够出份内的部分。”照临给祁可吃了颗定心丸,“想多出都没有,那一千两是要做棉花生意的本金。” “行,等聊起来再说。” 两人边走边聊,祁可继续忍耐了一段路后,不想再受罪了,于是在照临的掩护下,全员缩回了千荷境休息。 照临以她们刚刚的步速为基础计算了一下走到镇上得多长时间,然后掐着时间出现在大柳村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从人家村口经过,再行了几里路总算看到了镇口。 镇上的士兵在祁可眼里虽然叫不上名字但都是熟脸,从进镇子开始就不断地有人跟她打招呼问好,祁可也热情地还礼,在他们的指引下顺利地来到了百户所的侧门,按规矩出示了邀请参加茶会的信件后就被放行入内,由士兵带她们进去,送到内宅门口由里面的妇人出来接进去。 内宅也包括军属们的住处,能带家属的必都是有职位有身份的,所以百户所的内宅跟千户所的内宅是一样,一家家分别住一个小院,挺热闹的。 祁可带了这么多人,一个小院就全安排下了,屋子还是很宽敞的,几人一间并不逼仄,不会人一多就走路都困难,她们的马匹也在卸下行李后牵去马厩照顾了。 客人远道而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安顿下来,整理行李,洗手净面更衣,打扮好了再去拜访主人。 祁可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把小院参观了一遍,却始终不见孙玉莲派人过来,还想洗手净面呢,连壶热水都没有。 照临马上调监控画面,发现士兵在领着祁可往内宅来的路上,孙玉莲就知道她到了,但她一句话都不说,什么吩咐都没有,就好像没这个人似的,一脸笑眯眯地只和朋友们聊天,怀念往日。 而之前在门上接应祁可的其实是别人家的军属,就是夫人正忙下人不凑手请手下军属帮个忙照应一下的意思,压根不是孙玉莲的下人,人家帮完忙自然就走了,祁可就被撂在了小院里无人问津。 “什么意思?给我下马威?我刚进门就不受待见?那何必邀请我来?做戏都不会做?”祁可看着照临投影出来的实时画面,冷笑连连。 照临打开一个新画面,投影出一副百户所的全景地图,将她们与孙玉莲和其他客人所住的小院标示出来,发现祁可这个小院虽然也属于客院,但位置比较偏,不在客人扎堆的那一片,想过去串个门还得拐几道弯。 第853章 夫人要请客(六) “这么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我都搞不清楚她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弱智了。”祁可都有点被气乐了,知道这夫人不聪明,但不知道能傻成这样子。 “没经历过宅斗吧,成封家里这一辈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弟弟成荫去年才当上无品级的伍长,有未婚妻但尚未完婚,一家人分在不同的地方,全都是核心小家庭的格局,女主人当家作主说一不二,人口简单就矛盾少。战争爆发时孙玉莲可能不怵战败破城的后果,大不了以死殉国,但说到内宅争斗,这个长嫂见识太少。” “还有就是,这个镇上她是身份最高的官夫人,而且是唯一的官夫人,再下面什长伍长不入流,他们的妻子被叫一声夫人就跟喊什长伍长为大人一样,都是哄耳朵叫得好听的。” “是的,这也是一个原因,以前她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清楚,但这一整年她没经历过人际斗争,然后在这样的环境下还养大了她的脾气。” “行,她要撂着我就让她撂着,现在计时,我们等半个时辰,时间一到还是没人来招呼我们的话,我们就去拍邻居的门讨热水。”祁可撸起袖子,打算教教这位成夫人怎样一脸无辜地给人下绊子,叫人浑身难受还抓不到把柄。 “好的。” 当即,照临对女仆们下达新的命令,只把行李和床铺整理好,其他的不要碰,看看这位与老友相聚谈笑风生的成夫人几时才能想起来在另一头的客院里还有位客人正被撂着不管。 半个时辰在祁可打开电脑修改养兔手册的草稿过程中一晃而过,在照临的监控下,门外通往她们这个小院的甬道里,一个人都没有,成夫人那边,谈天的人群还多了几人,一片欢声笑语,对比之下,祁可这边简直犹如冰冷寒窑。 “时间到了。” “好,马上……”祁可利落地敲下一段备注的最后几个字,保存文档,合上电脑收入纳戒中,推桌起身,“走吧,最近的邻居在哪边?上门讨点热水,礼貌一点,嘴巴甜一点。” “找一个邻居讨热水,找另一个邻居打听厨房在哪,再找第三个邻居问问夫人的宅子在哪里好登门拜访。”照临领会祁可要搞事的精神,敏锐地跟上她的思路。 “对,找最多的邻居,散布最惊人的消息。” 把客人请来却撂着不管,而且客人进门时一路有人围观,做主人的非要说自己不知道那可就不厚道了,当着其他客人的面,成夫人孙玉莲的脸面被她自己扔在脚下踩。 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既然她自己都不要脸了,祁可自然不会替她兜着面子。 留了两个女仆留守,祁可带着其他人一同出门,沿着甬道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各分一半人手,她与照临走左边,因为左边的小路通往孙玉莲待客的地方,然后见有拐弯的路口就再分人出去。 这么一路走一路把人散开。 第854章 夫人要请客(七) 被女仆拍开家门讨热水打听厨房和夫人住处的邻居也纷纷一脸懵,在给了热水、指点了方位送了客后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更加的愕然和难以置信。 很快,军属所住的内宅之中就传开了一条消息,成夫人办茶会请来祁可,却把人撂在屋里半个多时辰了连壶热水都没有,主仆十余人到现在都是风尘仆仆,还得出门找人讨热水打听厨房位置。 军属们聚在一起一番细究,发现事情更奇怪了,夫人请了祁可来,但人来了之后从门上的接应开始就是别家的女眷,夫人身边的下人连面都没露,人家帮完就走了,谁知道后续竟然是这样。 大家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办得不对,猜测夫人和祁可是不是闹了矛盾,借着茶会的机会,故意给人下马威。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祁可的反应,直接照人脸上呼。 越讨论越觉得这事不好,祁可可能已经往夫人那边去了,要是她自己找到了夫人待客的地方,当着一众官夫人的面,她们这位成夫人的面子里子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军属们顿时觉得屁股底下有钉子,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跳起脚来就往夫人的住处那边赶,有人遇到夫人身边的下人还把人拉住问问有没有人去招呼祁可。 下人的反应也很奇怪,直接推说自己不知道祁可来没来,然后就一脸与自己无关的表情,抬脚走人。 军属们拦了几个下人都是差不多的态度,越发笃定这是夫人要收拾祁可。 还在奇怪祁可从来不来镇上,到底是哪里惹得夫人不满时,终于有人想起来之前有一次祁可派她的狼来送信小少爷想要狼的事,那可是在大门口当着士兵的面说祁可不给就打她军棍这种话,惹得百总大人生气,要说祁可得罪夫人的起因,八成就是在这里了。 军属也都是女眷,在见识上不比成夫人孙玉莲好多少,这一意识到自家夫人整祁可的原因,就让她们感到两难,想帮祁可吧又怕得罪夫人连累自身,视而不见吧又过不了心里的坎。 她们不少人都念祁可的好,祁可手上出了猪刨根的种植手册和使君子这种打虫药,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说她不好那真是睁眼说瞎话,他们擎少还指望祁可能把整个东临县给带起来呢。 “这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啊?夫人那边我们又过不去,她的下人这嘴脸分明是早得了吩咐,我们上赶着做恶人干什么?祁可跟夫人闹不愉快,上面有大人在呢,还有那么多客人,再闹也有限。但我们急慌慌地过去,得罪了夫人有我们的好果子吃?走吧走吧,都回去烧饭了,我们也当不知道。”在一群女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婶子一拍大腿说道。 只要有人给个主意,其他人就没有反对意见了,纷纷说好,掉头回家。 祁可就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来到了孙玉莲的住处。 第855章 夫人要请客(八) 大门紧闭,照临上前拍门。 拍了没几下,门后头传来应门的声音,很快大门开了半扇,一个中年婆子探身出来,见门外的人眼生,遂问是谁。 “我是祁可,特来拜见夫人。” “祁可?”婆子眼珠子一转,有点后悔自己开门太快,同时又不想惹恼了祁可,于是陪着笑脸说道,“原来是祁副村长啊,你来得不巧,夫人不在呢。” “是夫人不在,还是她授意你们将我拦下,妄图营造我不知礼数、粗鲁不堪、以下犯上的假象,给我扣罪名?” “那哪能呢!哪能呢!”婆子吓一跳,连连摆手,心知哪怕这话没错那也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没有?是我误会了?” “是误会了,误会误会。”婆子咧着嘴角,绷着一个略显僵硬的夸张笑脸,“我们夫人陪外地来的朋友出门散步了,她真的不在。” “行吧,不在就算了,那我先去拜见百总大人,回见。” 祁可笑眯眯地挥挥手,不给这婆子半点反应的声音,转身就走。 “诶诶诶!祁副村长!祁副村长!留步,留步!” 婆子见祁可真的抬脚就走,又慌了一下,赶忙从门里出来去追祁可。 夫人私下搞的小动作大人可一点不知情,这要是让祁可到了大人跟前把话一说,夫妻俩还不得大吵一架,到时候夫人迁怒下来,自己这守门婆子的差事怕是做不了了。 为了自己的差事着想,这婆子奋力地要拦住祁可往外走的脚步。 但是祁可身后还跟着四名女仆,她并没有把带出来的女仆全都分散出去,留了四人做排场,而甬道本就狭窄,她们一群人走在正当中,就将甬道堵死了,两边虽有空档却走不了人。 那婆子追得脚底冒烟,根本到不了祁可身边,只能去拉走有自己前头的女仆,又被女仆一个轻巧的武术动作给挣脱,还顺便把她的手腕给捏痛了。 捂着一阵阵发痛的手腕,守门婆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似的,赶紧回去往上通报,让夫人定夺。 孙玉莲的贴身婢女此时正好在外面给宾客准备新茶水,守门婆子的消息传递到她这里,不敢耽搁时间,赶紧带着小丫头端上茶水点心进了正房。 正与朋友开怀畅谈,完全没想起来还有祁可这个人的孙玉莲,见贴身婢女送新的吃食进来,热情地招呼朋友们润润喉,聊起厨房给晚饭准备了什么菜肴。 贴身婢女绕了一圈来到自己夫人身边给她换上新茶水和新的点心碟子,接着借机在她耳边禀告了祁可的事。 当着在座客人们的面,孙玉莲差点因这出乎意料的消息而变了脸色。 她是要给祁可下马威才会故意折腾,以为她应该懂事地在屋里反省,结果到好,人居然大摇大摆地在外面走,还理直气壮地要去找大人。 胆大包天,死不悔改。 心知自己这小动作不能见人,更不能让祁可真的到成封跟前告状,孙玉莲赶紧以杯掩唇,吩咐贴身婢女赶紧带人去追,务必要把人追回来。 贴身婢女领命下去。 第856章 夫人要请客(九) 在座的客人们有几位敏锐地注意到孙玉莲好像不太对劲,但因不知道是什么事,只当是家务烦扰,也就没有多问。 婢女带着人去追祁可,虽然耽搁了这一会儿,但还是把人追到了。 因为祁可现在还要扮演一个第一次来、不知方向不认路的客人,她得慢悠悠地走,遇到任何人都上前问个路。 她这么一搞,内宅范围里,不分男女老少都知道夫人请客出岔子了,故意叫了人来却给人下马威。 婢女听着旁人的议论倒是没追错方向,同时越听越觉得抬不起头,深恨祁可不懂事,如此落夫人的脸面对她有什么好处,当个微末的副村长就敢目中无人了,军营里的伍长什长都不敢眼睛长头顶上。 “站住!”贴身婢女追出了汗,终于追上了祁可一行人,气都没喘匀就先喊了一嗓子。 听到身后如此没礼貌的声音,祁可当自己是聋子懒得理会,没有指名道姓,她才不去对号入座,当谁是傻子呢。 “叫你们站住!没听见啊!让开!好狗不……啊!” 婢女见喊不住人,又追得气急,顿时就恼了,加快脚步,伸手去拽前头的女仆,想把人推开好拦下祁可。 然后,不幸就发生了。 被推搡的女仆反手抓住婢女的手腕一拧,脚上再一绊,上手一个擒拿把人脸朝下掀翻在地,紧接着膝盖压上去抵住背脊,婢女除了疼痛尖叫,半点都挣脱不开。 “来人啊!有贼人偷袭我!有敌人!” 祁可双手握拳抵在胸前,一副柔弱不堪的白莲样儿,扯着嗓子惊慌尖叫,照临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鸡崽那样地将祁可挡在身后,一脸警惕地观察四周和墙头是否还有埋伏。 其余的女仆也围拢成一个半圈,将照临和祁可护在一处墙根下,确保大家后背安全。 “你什么人?袭击我们是什么目的?说!”按住婢女的那个女仆还是原来的姿势,动都不动一下,只是这会儿逼问口供了,手上膝盖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婢女哪里受过这样的大刑,疼得尖叫,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一起下来了,若说先前的力气只是制住她不要乱动,这后面的力气就好像要把她的骨头硬生生拧断一样。 “啊!饶命饶命!我说我说!”性命攸关,婢女不敢拿什么架子,全身哆嗦着,“我是夫人的婢女,夫人叫祁可过去。” “叫祁可过去?这是夫人的原话?”女仆随意地捏起婢女的一根小拇指,也不知道是左手的还是右手的,反正就是那么轻轻地一捏,就像捏死一只烦人小虫子似的,轻描淡写地捏碎了那根手指头的骨头,粉碎性骨折。 “啊” 十指连心,平时手指头上划个伤口都得疼半天,这突然被捏断骨头,婢女那瞬间的惨呼顿时就传过了四周围墙。 不少人听到这异常的声音,顺着声音找过来,隔墙大喊,问这里面有没有事,要不要人帮忙。 第857章 夫人要请客(十) 婢女疼得一身冷汗,颤抖着回应墙那边关心的声音,推说是自己爬高不小心摔下来了,这边有人帮忙,不用喊人。 墙那边的人不知这边真假,但既然说不用帮忙,很快也就散了。 但是,知情的军属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这边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一个个都是大气不敢喘,劝架都不知道怎么劝。 “回答问题,那是夫人的原话?”逼供的女仆当然是没有同情心的,捏断了人的手指不说,还反复在那根手指头上来回摩挲,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不不不,不是原话,是夫人请祁副村长过去小叙。” 婢女痛得面皮发白,抖得跟筛糠一样,哪还有半分夫人身边心腹大丫环的体面,整个人已经是被恐惧支配,完全是一副在尘埃中卑微求生的样子,跟街上乞求一口吃食好活下去的流民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要不是自己的脸都被按在地上,婢女真想爬起来给祁可磕头,磕一百个。 “既然是夫人请我过去,那你为什么要袭击我?”祁可颤巍巍地从照临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眼睛圆睁,一副受到惊吓的可怜样子。 “我没有袭击你,我没有……” “胡说!若不是你先出手,有了肢体接触,我的女仆怎么会还手?她要把你摁倒,首先要抓住你的手腕,我们走得好好的,谁会掉头回去抓一个走在后面的人?如果你不是意图不轨,你离我们这么近干什么?” 祁可噼里啪啦一通说,把这婢女没说完的话直接给噎回她肚子里,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军属们听得清清楚楚,一边觉得婢女受夫人指派不可能意图不轨,一边又觉得祁可的话好像也没毛病,肯定是有先有肢体接触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军属们都犯迷糊了,更何况是一个手指头骨折、受疼痛摆布的小婢女,完全忘记了她自己之所以会伸手拽人是因为喊人站住没人理,真正的起因是她自己失礼在先,那根粉碎性骨折的手指头就是失礼的代价。 “饶命……”婢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辩解,无力地哀求。 就在这时,压在她身上的女仆突然放了手,身手灵活地跳到一边,一脸嫌弃地抖抖自己的衣摆,好像生怕沾到了什么脏的东西。 “她尿了。”女仆抖完衣裳说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过去,果然看到这婢女的身下有一道水迹顺着地面砖石拼接之间的缝隙蜿蜒流出。 “噫”祁可没吭声,看热闹的军属们动作一致地发出整齐的嘘声。 “你说是夫人叫你来请我回去的,那我就走这一趟,若是发现你撒谎,伪造夫人的命令,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祁可好似大度地说道。 婢女咬牙忍着钻心的疼痛,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枵她依然全身颤抖得厉害,手脚都使不上力,挣扎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加上她又尿了,就连围观的军属都没人过来帮把手扶她起来。 第858章 夫人要请客(十一) 祁可自然更不理会她,示意照临头前带路,女仆后面跟上,迅速整好队形,沿着甬道返回孙玉莲一家人住的院子。 围观的军属们,胆小的人就此作罢不敢再跟去看热闹,还是回家烧饭要紧,胆大的人脚步飞快地在前面领路,提前来到院门外选个好位置等着看夫人的热闹。 这真的是很大胆了,为看热闹不管其他。 这次守门的婆子把耳朵竖得高高的,一听到门外有连续不断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马上把门开开一条缝向外张望,看了一波又一波的军属从门前经过,好不容易等来了陌生但又眼熟的衣料子。 这一看就不是镇上女人们穿的衣料,守门婆子马上想到定是祁可来了,赶紧把门大大地打开,摆出一副正经迎客的姿势。 “夫人与客人们散步回来了?”祁可站在门口,还故意与守门婆子寒暄。 “是,是是是,夫人与客人们散步回来了。”守门婆子哪敢多嘴,顺着祁可的话说呗,正好这话也是她之前才说过的。 “行,那就有劳了。” “祁村长客气,这边请。”守门婆子自以为识趣地在称呼上抬了抬祁可的身份,把她副村长的副字给吞了。 “婆婆说话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柏大将军只任命我为四柳村的副村长,不是村长,婆婆下次别再叫错了。” 祁可是不接这茬的,副村长就副村长,她又不介意那个副字,要是对这称呼不吭声默认别人喊自己村长,没事的时候还好,有事的时候就是把柄了,明知孙玉莲满肚子对自己的不满,祁可哪里会故意给人送把柄。 “是是是,口误口误,下次不会了。”守门婆子马屁拍到了马蹄铁上,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 正主住的院落总是要宽敞一些的,前前后后有三进,住一家三口并服侍的丫头婆子绰绰有余,还能布置一个专用的小厨房,烧点热水煮点粥饭。 孙玉莲待客的地方就在最后一进的正房,守门婆子领到这一进的门口,里面出来个年轻些打扮也比较好的婆子接应。 守门的婆子喊了一声芸妈,又给祁可介绍这是小少爷的乳母,就算是给双方引见完毕,功成身退了。 小少爷的乳母芸妈,祁可自然是知道的,这些天从监控里没少看到她在夫人身边唆使这个怂恿那个,一张嘴特别能说会道,孙玉莲还很信任她,视她为心腹贴心人。 祁可烦这乳母早就烦得不行,在她看来,这乳母的德行就是奸佞小人,只要能符合她的利益,那是唯恐天下不乱,幸亏当爹的及时发现儿子有长歪的迹象正在强行纠正,希望能坚持下去,别半途而废,不然再要纠正会比第一次费劲无数倍。QqXsΝεW. 此时见是这乳母来接应,祁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祁副村长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一路辛苦了。”芸妈微低着头,看上去是很标准的谦卑姿态,但目光却在祁可身上瞟来瞟去,隐含着衣着不佳的指责意味。 “夫人在屋里待客?”祁可不理芸妈的话茬,径直提出自己的问题。 第859章 夫人要请客(十二) 言语较量的一个重点就是不要被对方带跑了节奏,得始终保持自己的节奏,自己说自己的,努力把对方拉进自己的节奏,在自己的语言主场打败对方。 芸妈愣了一下神,她没想到祁可居然另起话头不接她的茬,起了一个让人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在,夫人正在正房待客。” “行,通报吧。”祁可背负双手,向着正房的方向抬脚就走。 “诶?你!站住!” 芸妈自从来给小少爷做乳母就过了安稳日子,孩子带得也确实不错,从大人夫人到下面丫头都很尊敬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刻紧跑几步,超到祁可前头,转身张开双臂将人拦下。 “祁副村长,礼数是相互的,我敬你一声,可你也不能不知礼,你这一身脏兮兮地就来拜见夫人,屋里头可都是身份尊贵的夫人们,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冲撞了她们可怎么是好?” “芸妈是吧?你说话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夫人也真是的,怎么找了你这么个中气虚弱的乳母,身体不好照顾不了精力旺盛小男孩的。正好我手下女仆多,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也有不少,我会跟大人和夫人建议,换个身体好的来接替你。小少爷一天天长大,自己名字都写不来的文盲也配在少爷身边侍候?笑话!” 谁看不起谁啊,祁可才懒得跟这芸妈耍嘴皮子,直接扎心。 两人站得这么近,祁可就故意用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话,边上有人站远一点都只能见她嘴皮子动,说的什么那是完全听不清的。 但是芸妈那是真的被气到了,好歹也是享了这些日子的福,养大了一些脾气,像祁可这种不管人脸面直接照脸上踩的人很久没碰到过了,被威胁要换掉她这个乳母,是人能忍? 就在芸妈深吸口气准备还击之前,照临突然伸手,像拂灰尘一样,以手背在芸妈的胳臂上掸了一下,就轻飘飘地将人给掸到一边去了。 不过对芸妈来说,那轻轻一拂一掸的力道,却让她瞬间脚下不稳,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墙边倒,幸好是绊到了装点院子的大花盆。 数个摆在一起的花盆抵住了她的脚、稳住了要摔倒的身体,但漂亮的盆栽花树还是倒了霉,因为被乳母的双手撑了几下,她的手心里扎进了木刺,花树也折了几根好看的枝。 照临把人拂开后才不管会摔成什么样,带着祁可就往正房台阶上去,四个女仆在台阶下分立左右。 站在正房门外负责打帘子、传话的两个丫头愣是给吓得声都不敢出,本来看到发生冲突了她们应该下来拦阻,或者再找更大的丫环,想想办法怎么处理,结果这两个丫头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傻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走上台阶来的祁可和照临。 当然,这两个丫头除非直愣愣地冲进屋里对夫人大喊不好了,否则她俩也找不到大一级的丫头乳母正在院里叉腰喘气、止血拔木刺呢,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更是折了一根手指头,能在夫人面前说上话的都暂时被废了。 第860章 夫人要请客(十三) 照临盯着面前这两个有点被吓傻的小丫头,鄙夷地嘴角一勾,“愣着干什么?还不通传?让我们在外面干等?” 这两丫头才终于好像恍然大悟一般,转身敲门,用略显颤抖的声音往里面通传祁副村长到了。 成夫人孙玉莲听到祁可真的在门外了,当即就一肚子的不高兴,暗自责怪自己的丫头和乳母怎么都没把人拦住打发走,反而还把人带到门口了。 但在座的客人们听到祁可来了却是满心欢心满面高兴,她们愿意大老远地来一趟,主要目的还不就是为了祁可。 “祁可来了呀,快快快,快叫她进来。” 客人们雀跃不已,放下手中茶杯的、拿手帕擦嘴角水渍的、摸发髻整理头发的,皆都赶紧整顿自己仪容。 孙玉莲看着她们动作,越看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请客办茶会的是自己,怎么搞得好像祁可成了东道主似的,客人们仿佛全都是因她的面子而来。 孙玉莲连连深呼吸,觉得这事儿不能细想,再想下去只会气死自己。 事已至此,孙玉莲也不好一直将祁可拦在门外,只得应声,让屋内奉茶的小丫头去将人引进屋来。 很快,屋里众位夫人们就见到了两个穿着骑马的短打、风尘仆仆的女人,与满屋明媚的夫人们相比,祁可两人难免就显得灰头土脸,精气神都不太好的样子。 “四柳村祁可见过夫人,感谢夫人的盛情邀请。” 屋里只有夫人们在闲谈,自带的下人都没在,照应客人的都是孙玉莲的手下丫头,一眼望去,室内人头济济,有那么点中上等人家呼奴使婢的派头。 夫人们看到祁可这样子,还以为她是刚来不久,没安顿好就先来拜见顶头上司夫人。 “这是刚到就来拜见夫人了?真是不错。”有夫人赞道,惹来在座诸位连连点头。 孙玉莲强颜欢笑,笑容有点僵硬。 若说祁可是真的一进门先来拜见夫人也算有礼,但她不是,所以她只是摇摇头。 “是的,半个多时辰前到的。”祁可笑得乖巧甜美,本来她的年纪就是十五六岁,安静地站着随便笑一笑就称得上文静淡雅。 但她这话说出来就有意思了,进门有半个多时辰了,哪怕是沐浴都够了,但看祁可那是脸未洗头未梳,怎么看都是经历了一路奔波的样子。 “呃……”夫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的味道,一时间满室沉寂,连孙玉莲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 “来了有半个多时辰了?”正尴尬的时候,有位穿着石榴砇裙子的夫人打破沉寂。 “是呢,夫人,我本来是出门逛逛,看看厨房在哪里去打点热水,谁知走半道上蒙咱们夫人召唤,匆匆忙忙赶来,连礼物都来不及拿。” 祁可笑得越甜,说的话越让人觉得不对味,来了半个多时辰了连个热水都没有还得人自己去找厨房…… 众夫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了上座的孙玉莲,脑海里开始回想以前有没有发现孙玉莲干过这种笑掉人大牙的蠢事。 第861章 夫人要请客(十四) 都是朋友,孙玉莲一看姐妹们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心里也有点慌了,她千算万算,自认什么都算到了,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唯独漏算了一点。 祁可竟然是个随意犯浑不在乎自己脸面的泼皮,这才刚进门,一个行礼寒暄的时间,就扒了东道主的颜面。 “许是下人怠慢了,让祁可受委屈了,我在这里代她们说声抱歉。”孙玉莲急于挽回自己的颜面,算她聪明还知道放低姿态,让下人背黑锅,赌祁可一个军户不敢接她这一位官夫人的道歉。 祁可笑容不变,对孙玉莲揖了一礼,“夫人贵人事忙,下人背着夫人搞点小动作败坏夫人名声,夫人可不能轻饶了她们,不然大家还以为百总大人御下不严呢,这等风言风语要是传到千总大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孙玉莲的作态祁可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什么下位者上位者,她通通不放在眼里,她只认理,她就是要趁这会儿当着这么多的人面顺杆子爬,在博弈中占上风,不然孙玉莲下次还敢。 在座的夫人们看得尴尬死了,脚趾头抠地都能刨出个坑来,她们算看出来了,孙玉莲和祁可之间闹了矛盾,明着请她来做客,人刚到就吃了暗亏,然后祁可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马上发作,才不管你百户夫人的颜面如何呢。 哎呦喂,真够要命的。 “怠慢客人的下人,我随后自会发落,一定给你满意的交待。” “夫人言重了,我倒不是非要个交待,而是真心希望夫人好好整顿一下,挖出下人当中兴风作浪的妖魔鬼怪。下人与各色人等接触,在外面行走办事,他们的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是什么水平,决定着外人对主家的看法和态度。出恶仆的主家肯定不是好人家,夫人以为呢?” 祁可言辞恳切,好像真的是一心为孙玉莲着想,为她手下竟有心思不正的恶仆而感到惋惜和痛心疾首,在座的客人们联想到自身家务上面没少暗暗点头,但上座的孙玉莲却是满腹难受满心愤懑。 自己堂堂一个官夫人,几时轮到小小军户教她掌家? 心中再有不甘,现在局面对她来说也已经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真的不顾自己脸面与祁可泼妇我们用的一般的吵架,只得继续强颜欢笑,先给自己兜着点颜面,不然的话她的名声就要跟着完蛋了,等茶会结束客人们回家,她这干的好事还不就被人当个笑话一样地传开了? “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却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无论你要不要这个交待,我都要整顿一番,该撤的撤该换的换,相信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夫人英明。” 祁可也见好就收,没再不依不饶,因为外面风声已经传开,接下来是成封收嗯嗯到消息后怎么处置家中下人的问题了,希望夫人够聪明,趁此机会让心腹婢女和乳母芸妈背黑锅,把人处理掉,换新人重新培养。 第862章 夫人要请客(十五) 留一个奸佞小人德行的乳母在身边,再怎么心智坚定的人,长期听个小人叭叭叭个没完,自身也肯定会受到影响。 祁可当然是希望孙玉莲好,毕竟是顶头上司夫人,上头和睦,底下的人也能轻松做事,不然谁受得了天天好像坐在火药桶边上。 但孙玉莲到底是不是个聪明人,祁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双方暂时和解,孙玉莲给祁可指了座位,虽是个末座,但祁可身高腿长,坐的位置再偏都照样像鹤立鸡群,引人注意。 在座的夫人们这会儿都松口气,见祁可坐定了,纷纷转头与她说话,之前短暂的气氛紧张就好像没存在过一样。 祁可早就知道这些夫人对自己的看重,很乐意跟她们拉家常,把这几位夫人哄好了双方都能互惠互利,结果她们这一群人说得热闹,上座的孙玉莲就有点插不进话来,也就偶尔听到她几句附和一样的“是是是”、“对对对”。 照临也没出去,跟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后头的角落里,有任何意外都能确保第一时间先护住祁可,小丫头来给祁可奉茶,经过照临身边时情不自禁地打哆嗦。 以兰花指端着茶杯,祁可总算喝到了进门以来的第一杯茶水,等聊到尽兴,时间也差不多快掌灯吃晚饭了,大家都要请回房整理一下,再聚在一起吃一顿晚餐。 而被冷落的一番的孙玉莲,这会儿了都没想起来提前给祁可重新安排住处,把她从现在比较偏的客房搬出来换到与大家相去不远的屋子。 于是,就在大家准备暂时告退时,一位细眉黄脸的夫人热情豪爽地挽住祁可的胳臂就想与她一块儿走。 “我跟你走,我先认认你的屋,回头有空,我上你屋里喝茶去。” “咦?姐姐给我一个方向吗?”祁可抬手,隔墙指了一下她的客院位置,“我住那边,出门往右,小林姐姐出门往哪边走?” 就刚刚这聊天的工夫,祁可已经跟这些夫人们姐妹相称,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一律问出她们的闺名,这个钱姐姐那个林姐姐喊的可亲热了,若是有同姓的就按年龄分大小,就像这挽住祁可的小林姐姐,就有个同姓的大林姐姐,但她俩之间并不是亲属,只是单纯的同姓而已。 “哟?”这夫人一听心里就明白了,目光微妙地看了正与人寒暄的孙玉莲一眼,见她正好没注意到自己,立刻挽紧了祁可的胳臂,把人几乎拉到她怀里,“嗯,我跟你一个方向,走。” 孙玉莲在后面送客,一时没顾上其他人的脚步,祁可又正好是坐在靠近房门的位置,被小林姐姐带着就这么第一个出了门。 院里还是老样子,祁可的四个女仆也是跟门神一样站在台阶下面,被收拾了一顿的乳母芸妈委委屈屈地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看她那一脸忿忿不平的表情,也不知这段时间里与女仆又发生了多少次冲突,反正看着是没有占过上风的样子。 第863章 夫人要请客(十六) 有女仆在这外面守着,别说是想进门告状了,连点声音的不会让她发出来。 至于那个手指头骨折的心腹丫头就更不知去向了,反正不在这个一眼就能看完的院子里。 小林姐姐不知院里先前情况,自然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带着祁可就径直往外走,照临和四个女仆紧跟在身后。 芸妈见这瘟神终于走了,又见夫人送客,只得继续在角落里站着,怕自己一身脏兮兮地冲撞了夫人和客人,等送完了客自有她慢慢告状的时间。 穿过几进院子,一行人出了这宅院,来到了最外面的甬道巷子里,先前祁可散出去的女仆们此时都在这里等着,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各位夫人的婢女们,都是估算着时间从各个客院出来接人。 见着祁可出来,一位女仆上前,当着其他人的面先规规矩矩地屈膝一礼,再起身说话。 “成百总刚下了令,给咱们换了客院,婢子们已经把行李都搬过去了。” “行,带路。” 祁可一点不奇怪成封这么快就得了消息,百户所整个地盘才多大的面积,消息传播起来,有时候就是比风都跑得快。 这带路的方向,就是向左走。 “小林姐姐往哪边走?” “我不是说了么,跟你住一块儿呀” 小林姐姐爽朗地哈哈大笑,两人手挽手亲热地走有前面,根本没要女仆带路。 成封既然已知情并给祁可换了住处,那肯定是跟诸位夫人们安排在一起,住处在一个方向,最多就是有的人这个路口拐弯、有的人下一个路口拐弯而已。 拐了两个弯后,就还是需要女仆带路了,小林姐姐还是先跟着祁可去她的新住处,认了认门,这才掉头回去,拐进相邻的一条巷子里,跟祁可的小院正好是个对角线的位置,中间隔了三个小院,想串个门只能走来走去,沿途能拍好几个姐妹的门,凑一桌人打马吊肯定没问题。 这换的新住处,被褥柔软热水氤氲,就连院里的闲花野草都显得生机勃勃一些,也是奇了怪了,之前的那个院子论环境其实不差,该有的花花草草也都有,可相比这下新换的院子就是更有生气。 祁可依旧没用这些热水,她转身回千荷境洗澡更衣去了。 客人都到齐了,所以晚上这接风宴是个隆重的宴席,女主人宴客,男主人不露面,所以今晚女人只管放开来玩,衣着打扮也可以浓艳一些。 祁可自然不会把自己往浓艳妖艳的方向打扮,她就化了个正常的晚宴妆,加重一点眼部,毕竟嘴巴要吃吃喝喝,唇妆保不住,然后戴上一套纯银头面,几根簪子上不是花就是蝴蝶,未婚女子常用的蝶恋花主题,做工复杂,符合祁可有钱女地主这个身份。 戴纯银首饰主要是跟手上的纳戒搭配,那是银质金属光泽的戒指,若是戴黄金首饰就显得这纳戒太突兀了,而且这些夫人们肯定会戴金饰,祁可也不想抢她们的风头,让她们互相艳压群芳去,她一边看热闹。 第864章 夫人要请客(十七) 打扮完毕后,见时间还有多,祁可又拿出一小瓶全新的指甲油让两个女仆帮她上色。 祁可以前攒的指甲油如今全都见不得人,就算是所谓的水性可剥指甲油那也还是化工产品,跟本地女人用植物染出来的红指甲相比,肉眼就能直观看出来不一样。 所以祁可也是有这么一年都没涂过指甲油了。 这会儿她刷指甲油自然是有了替代品,涂出来的质感看着像是用植物染料再做加工搞出来的,轻薄不易上色还特别易掉色,晚饭前涂好了,搞不好吃完饭就能看到某根手指头上的颜色秃了一块。 这看着就像是不应该正常上市的劣质产品,却很符合当下的生产力制造水平,相信爱美又有钱有闲的夫人太太小姐们不会嫌弃这指甲油刷起来繁琐的缺点,祁可打算在宴席上试试大家的反应。 这指甲油上色费劲,自己涂的话能把祁可那点耐心耗尽,只能依赖女仆,她们可以一遍一遍没有任何厌烦地重复上色,耗费时间也比较少,最后完成的质感就像透明渐变果冻裸色系指甲油带来的感觉。 虽然缺点多多,但总还有个优点就是速干,五根手指头从大拇指开始刷到小拇指,一轮刷完,大拇指上的指甲油就已经干了,就可接着开始刷第二轮第三轮,直到刷出自己满意的效果为止。 祁可对着室内的烛灯满意地看着自己透明果冻一样的手指头,照临在一旁清点要送出去的礼物,除了送孙玉莲一家三口的礼物,其他夫人们也有香脂香膏这种价格不贵又实用的小礼物,也都是从东安府一同买来的小礼盒,精美的外包装盒上都印着店铺的名字和纹样。 小礼盒当时故意多买了一些,现在拿出来送人,一人一套还有剩,这样最好,不怕有多就怕不够。 一切准备就绪,守院门的女仆又传回消息外面巷子里已经有人走动,于是屋里的人不再耽搁,依旧是留两个人留守,其他的女仆捧起礼物随祁可和照临一块儿外出。 出门没走多远就追上了前面的人,一道道院门打开,很快,夫人们就汇成了人潮,互相手挽走一起往孙玉莲的正院走去。 夫人们都深知人情来往的礼数,皆都带了各色礼物,热热闹闹地来到孙玉莲那明亮的正房后,就见屋里摆好了酒宴的大桌,大家分坐两桌开始互相交换小礼物。QqXsΝεW. 祁可带着丫头先给孙玉莲送上给他们一家三口的礼物,别看都是吃的用的,可都是从东安府的知名老字号买的招牌产品,价格加起来是成封这个百户六七个月的俸禄,因为那盒鹿茸片最贵,拿来送人自然是不辱没任何人的面子。 孙玉莲呆在这偏僻的二麻镇,日常没见过好东西训练见识眼力,对祁可送的东西认识不到价值,只知道鹿茸片是好东西,毕竟这东西人人都是好的,其他的胭脂水粉和文房用品就看不出好赖了,平日里确实是较少研究。 第865章 夫人要请客(十八) 好在在座的夫人当中有位闺中姓方的夫人,她丈夫的驻地就在东安府下面的镇上,对府城的知名店铺已算是如数家珍,最爱干的事就是每次借采买的机会一同去城里逛街开开眼界,她带来的礼物自然也是在府城买的,这会儿一看包装盒马上就拍手笑起来,大赞祁可出手豪气,然后就是给大家介绍这些铺子各是什么来头、各有哪些招牌特色。 孙玉莲听得心里高兴,先前祁可让她下不来台的气也就散了一些些。 等到祁可的小礼物入手,众夫人们看到正是刚刚介绍过的一个老字号,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礼物全部发完,终于上菜,一起举杯敬酒时,坐祁可左右两边的二位夫人才注意到她的手指与众不同,因为放眼望去大家的指甲都是涂红,但祁可的手指甲在烛灯的照射下的反光不太一样,这一多看两眼,可不就看出不寻常来。 “哎呦,这指甲好看” “是呢,跟我们的都不一样,不是拿花汁染的吧?” “什么什么呀?给我们看看呀” 这一被人喊破,其他人哪还有心思吃饭,满桌的人都光顾着看祁可的手指头去了。 祁可就是抱着这念头才特意涂了指甲油,大家的反应正是她要的,她大大方方地放下筷子,伸长胳臂,把双手尽量伸到桌子中间让大家都看清楚。 “诶,真的诶,这跟我们的手都不一样,怪好看的,哪家店买的?” 就等这句话呢。 祁可一脸得意地收回手,拍拍自己胸口,“祁氏美妆,还不太成熟的新品。” 夫人们静了一下,稍息之后,邻桌的夫人们也放下碗筷一起凑了过来,握着祁可的手左右端详。 “真是你出的?几时上市?我们能试试么?” “姐姐们若是想试,等明天白天去我那里随便试,但我有话在先,这个受技术限制,颜色有个不易上色的缺点,就是要多刷几遍才能达到我这样的颜色效果。” “多刷几遍?难道是直接刷在指甲上就行了?” “诶?直接刷在指甲上?不是传统染指甲的法子吗?” “那这刷一遍干的快不快呀?” “是呢,我们传统染指甲的法子要过一夜。” 夫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吃饭都顾不上了,着实是这一年见了人和世面,有钱人家的女眷什么样子就不说了,平级的官夫人的日常打扮也能把她们都比成山沟沟里出来的土包子。 偏偏审美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突击一下就能学成的,买点胭脂水粉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合适自己,听人介绍觉得这个好那个也不错,当场试用的效果好像也挺好,买回家就傻眼,又白浪费了钱。 柏家军上下这么穷,家眷哪有太多闲钱当学费随意买东西练习梳妆打扮,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胭脂水粉呢,各家银楼年年出新款的全套头面和单品要不要来几件?一年四季不得按季节扯几块新布裁制衣裳鞋袜吗?衣服鞋子上的绣花是不是也得当季新样子? 梳妆打扮说起来四个字,背后全靠钱撑着,没钱啥也不是。 第866章 夫人要请客(十九) “诶,真的,我是舍不得再花钱买那些胭脂水粉了,你们看我的脸,买的时候推荐给我的粉说是抹上就白,可看我这脸黄的,后来就说是我的脸有问题不是他们家的粉有问题,气死我了。” “嘿,谁说不是呢,我买的粉抹上脸也是跟人家不一样,人也说我这跟他们的粉无关,是我自己底子不好,得先调理身子,皮肤调理好了再施粉就好看了。呸,我说这都是废话,我要是调理好了人变美了我还用施个屁的粉。” “可不是嘛”这话引起了在座夫人们的共鸣,就连孙玉莲也是连连点头。 “诶,这年轻小姑娘的手跟我们不一样,她的手涂这个红好看,我们涂还是会不像样。” 一位脸上尽是黄色斑点的长脸夫人在仔细看过祁可的双手后,颇有些遗憾地放下了她的手,但目光还是落在祁可的手指上,看得出是很喜欢这颜色。 祁可反手握住这夫人的手,以美甲护手的标准把手心手背手指都端详了片刻,这才说道:“姐姐们的手想必是以前生活操劳所致,粗糙生茧有死皮,迁居这一年全军上下的重点都是在忙着安稳定居,姐姐们劳累之余自然没心力照顾自己,一双手不如本地那些打小养尊处优的夫人太太小姐们的手那般纤细娇嫩好看也是正常。” “是呀,为了想办法多种粮食,我们也要下地的,这双手就更难看了。”一位离祁可稍远一些的夫人伸出她的双手,那真是一双农妇的手,手指甲有点向上翻翘,短且粗,手背上有两处米粒大的疤痕,只有贴甲片搞美甲和全套手部护理才能拯救过来。 祁可的手涂指甲油好看,那是因为她这身体确实没天天干过重体力活,偶尔要干点活的时候她还有手套护具,她的手才是真的柔软娇嫩,没有一块硬皮,指骨关节未变形,甚至连写字的茧子都没磨出来。 “等一下等一下,姐姐们先别激动,我先问一个问题确认一件事情。”祁可站起来高举双手,让有点群情激动的夫人们安静下来听她说。 “你问。”就在祁可身边的那位长脸夫人拍着她肩说道。 “在座的姐姐们论身份来说确实都是官夫人,对吧?丈夫都是有品级的武官?” “是的。”包括孙玉莲在内的夫人们都一起点头。 “这一年来跟本地各衙门的官夫人有过交际来往?被她们暗地里嘲笑过?” “虽没亲耳听到嘲笑的话语,但夫人们相坐一处,一眼望去,不就有了高下了?方方面面都输给她们,没赢过一次。”人群中一位夫人无奈叹息。 “就是就是……”附和的人不少。 “姐姐们莫怪我让大家想起不愉快的旧事,主要是我想知道如果我也开始搞胭脂水粉香脂香膏这些,军中有多少人会长期购买,若是不挣钱那我也不费这事。” “这一行的生意不好做,老字号太多,除非你有别家没有的新东西,先吸引一些图新鲜的人来试试,通过他们来打响口碑。” “新东西不就在眼前?”一位夫人笑语提醒,“祁可手指上那颜色我们几时在别家见过?” “对呀!”众夫人眼睛一亮,“以这个做招牌的话,那一定能打响口碑,也叫那些夫人太太们看看我们也是有好东西的。” 祁可转了转手腕,指尖的颜色在烛灯的照射下闪着莹润的水样光芒。 “好,有姐姐们这话我的胆子就大了,明天白天姐姐们来我院里再谈详情,或者等茶会结束后姐姐们随我去村里再玩上两天。” “行啊,明天早饭后我们就去你院里寻你。” 女人们就此说定,这才回转身,各回各的座位继续开席,什么不愉快的事都不提了,只管不醉不归。 祁可是不敢和她们比拼酒量,这些夫人们真是一个赛一个能喝,她饮了两杯,借着运功的功力把酒精随着出汗给排了,然后就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第一个退席了。 第867章 借机开新路(一) 一回到客院里,确认门窗都关好了,祁可在屋里张开千荷境,带着照临过去了。 为了明天夫人们的聚会,得连夜准备些东西。 东西也都不复杂,以芦荟为主原料的各种啫喱或凝胶状的手膜唇膜眼膜、海藻粉的面膜等基础护肤品,以滋润补水为主。 靠海吃海,海中种类繁多的海藻是好东西,原料丰富可以大胆做实验,数据库里目前就记录到了有四种海藻可以制作琼脂,可做面膜的海藻粉又是另外五种海藻,补水效果惊人,祁可挑了最中庸的一款先给夫人们试试。 她们的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以往生活的艰辛,人人都有潜藏的病根,要改善肤质不再让本地的官夫人们笑话她们是乡下土包子,最优办法还是靠内调,身体调理好了,泛黄的肤色、满脸的黄褐班都会渐渐消退,剩下的才是美妆和护肤的事,不然现在这种又黄又黑的肤色,什么样的妆粉都盖不住,只会越抹越难看,活像猴子学人化妆。 想起内调,祁可让厨房机器人去地下室拿了一桶蜂王浆上来。 因为在千荷境里搞种植的关系,祁可就搞了几箱中华蜂放在里面,任其自由繁衍,想看看在这神奇的灵境中蜜蜂的作用是否还有那么大。 就是这么随缘的养法,蜜蜂的适应力还蛮强的,慢慢的种群变大,蜂箱越来越多,有了富余可出售的蜂产品,尤其女客人最爱买她的蜂王浆,说是调理内分泌效果很好,四五十岁正处在更年期的女客人是蜂王浆的主要买家。 现在这些夫人们一个个脸色肤色那么难看,有的脸上还有深深浅浅的斑,也不知道是太阳晒出来的雀斑还是怀孕时激素变化造成的孕期黄褐斑,又或者是二者兼有,祁可想起手上越囤越多无处消耗的蜂王浆,打算分一点给这些夫人们试一试。 “蜂王浆别给多了,我们才来海边定居一年。”照临轻声提醒祁可悠着点,好东西要慢慢给,一箱蜜蜂一年能产多少蜂王浆?尤其是“今年春天”才开始养蜜蜂,到现在能收多少蜂王浆?这都要心中有数,别一下兴奋过头给出去太多后面圆不回来。 “我们还有那种扁平的小瓷罐子吗?搞成试用装,够人吃个十天半月能稍微见到一点效果就行。” “我们可以专门定制一款用来装蜂王浆的小罐子,不用大,一个罐子装二两,附赠一支吃蜂王浆的量勺,一勺大概五克,每天一勺的话一罐差不多半月吃完,试用装都省了。这东西的产量可比蜂蜜少多了,物以稀为贵,本地商人对蜂产品的报价也同样不便宜,你知道东安府卖蜂蜜的店里,蜂王浆什么价格吗?” 祁可摇头。 照临在白墙上投影出一张东安府物价表,都是贾记船行的伙计们借着一次次跑船去东安府的机会慢慢收集来的,种类五花八门,看到什么记录什么,时间一长,这张表的价值就显现出来了。 第868章 借机开新路(二) 品类中选择蜂产品,品名全选,拉出一张历史价格表,蜂蜜、蜂王浆、蜂胶、花粉这些的价格稳定中略有波动,而从日期中能看出来,有波动的时间段多在节日,上等的过节礼品,尤其是过年那段时间最贵,价格是一路走高的,蜂王浆是最贵的,一斤售价百两银子以上。 “我没看错吧,一斤蜂王浆在过年前能卖到百两银子以上?!” “不然凭什么是达官贵人的专用滋补品呢?不过这价格仅作参考,是道听途说从路人嘴里听来的,想想我们的贾记船行几时才组建起来的,那时候哪里知道过年期间的蜂产品是什么价格?” “好吧,那这价格暂时不提,只看服用量,一斤也就吃三个月左右,一年三到四斤,一箱蜜蜂一年才产多少蜂王浆?有浆王的蜂箱才能采到比较多的蜂王浆。” “对啊,所以你得算清楚了给,我们才定居一年,今年春天才开始在山里养了几箱蜜蜂,往低了算,一箱收八斤蜂王浆。” “嗯……那要是问起我有几箱蜜蜂,总共收了多少蜂王浆呢?” “以我们的种植规模,十箱蜜蜂是不是太少了点?” “有点少,一个药田就得放好几箱,我们那么多药田和农田,还有果林,更得放满蜂箱。” “不,果林没放蜂箱,你的果苗都是新买的,先长枝条为主,开了花也都掐掉了,等明年再让它们好好开花结果,到时再放蜂箱。” “好,那就只算药田和农田,怎么也得四五十箱才说得过去。” “那就说五十箱。” “五十箱?” “我们先统一口径。养蜂是为了授粉,我们不是养蜂为生的蜂农,所以我们根本不在乎一箱蜜蜂能有多少产出,是多是少完全随缘,有就多吃一点没有就少吃一点,一箱蜜我们只采三分之一其余的是蜜蜂的口粮和过冬储备。” “能取蜜的是有蜜王,蜂王浆产量少,要多采蜂王浆得养浆王,有浆没蜜,这东西我们不能按每箱平均产量多少来算。” “行,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把蜂王浆的产量再说低一点。” “那先把蜂箱的数量砍一半,按二十箱来算。”祁可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说道。 “二十箱的话,收三四斤应该有,若是真有问起,我们就报六十一斤半。” “行,统一口径,蜂王浆总计六十一斤半,感兴趣的话就随我一同回村。”祁可略一思索就接受了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有零有整才能让人相信这就是采到的总量,省得有人心怀侥幸地以为她自留的部分更多。 “等明天她们试过这些手膜面膜,肯定跟我们回村,不买蜂王浆也得买这些东西。” “嘿嘿,我们真的可以准备开一条美妆线和护肤品线了。” “先记录一下,再看局势发展。”照临手指一挥,一条美妆和护肤品生产线的计划事项就列入了待办事项里。 “嗯” 第869章 借机开新路(三) 祁可也就是这么说说,不太强求,毕竟现在大部分人饭都吃不饱,哪有那多余的力气去想化妆打扮的事,买得起的有钱人又人数少,手工作坊的产量就能满足这一群人的需求,加上如今头顶上还飘着一个可能要打仗的隐忧,美妆护肤跟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相比得屈居二线三线,局势不明朗的话就没必要开这个副业。 两人商议完毕,祁可卸妆沐浴,以修炼度过这一夜,次日一早还没洗漱先张开千荷境,让照临从外面进来,先听一听周围夫人们的情况,要是她们都没起床那她也动作慢点。 照临手捏两张身契慢悠悠地从外面客院走进别墅,在饭桌旁坐着。 祁可在楼上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饭,一眼看到桌角的两张纸,那行文格式看着挺眼熟的。 “什么东西?卖身契?”祁可走过去还没认真看上面的文字,“怎么这里的下人还有自由身的?” “你再仔细看看。”照临冲那两张纸点了点下巴,然后将厨房机器人刚端上来的一盘生煎放到祁可的餐具前。 祁可背着手,微微弯腰,先一眼扫过没看出来什么,但再看第二遍的时候,眼睛慢慢睁大了。 “是那两个下人的?那个乳母和那个丫头的身契?给我了?” “嗯,就刚刚,成封派人送来的,说是人也捆好扔柴房了,等你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哇哦,百总大人就是爽快。” 祁可眉开眼笑,搓搓手,走到椅子前坐下,拿筷子夹了个生煎到碗里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口,内中一股滚烫热气扑面而来。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气死。” 祁可等着热气散完,低头嘬了一口汤,用筷子把口子扩大,将里面的肉馅夹出来吃掉,再来啃生煎皮,她尤其喜爱底部的那层锅巴,香香酥酥的。 “气个半死。”照临单手支腮看着祁可吃,“昨晚上他们夫妻俩大吵了一架。” “啊?!” “就为这事。”照临的目光向着桌角的那两张纸瞟了一下,“根据昨晚监听到的内容来看,成封的意思很明确,昨天夫人的种种行为丢尽了他的脸,让孙玉莲把黑锅甩给这两个下人然后将身契给我们算是赔礼道歉。” “孙玉莲不肯。”祁可了然。 “是啊,乳母会说好听话,每每说到她心坎里,那是比丈夫还贴心的知心人,心腹婢女会做事也懂她心思,两个人是她左膀右臂,放弃这两个人不就等于要她自断手足。” “完了,夫人得恨死我。” “恨就恨呗,夫人而已,受此挫折后,看她会不会发奋图强,日后成为一个能给我们下绊子的女强人。”照临不以为意,完全没放在眼里。 “也是。” 祁可夹了第二个生前到碗里,与其担忧孙玉莲会被气成什么样,还不如美美地享用她的早饭。 除了一盘八个生前,祁可又吃了些别的东西,打着饱嗝摸摸肚子好像也没见凸出来多少,擦擦嘴,瘫在椅子里一口一口地抿着香甜的豆浆。 第870章 借机开新路(四) “百总大人这么客气我们也不好没一点表示。”祁可舔着嘴角上的豆浆,甜甜的味道让她眯了一下眼睛。 “嗯?”照临等她的下文。 “送他一份修路的预算表,你说怎么样?” “你写?” “我今天忙着呢,你先列个草稿,我来改,行吧?” “粗糙的预算表?” “粗糙的,表示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所知情况太少,预算列得不清楚。表达出这么个意思就行,不用精算。” “好,我列草稿,你来改。” 让照临摆数字是没问题的,但要她卖弄文字写文章,那还是祁可自己来吧,多年作文训练和大学期间的论文训练都不是白练的,还有之前才印了一本种植手册带来的自信,在预算表中夹一些文字说明那是小菜一碟。 祁可吃饱喝足,回楼上梳头更衣,照临收起那两张身契,从依然张开的千荷境出入口出去,回到百户所的客院里,从四周的动静可听出来,各家的夫人们都已起床,有的在洗漱有的已经在用早饭了。 祁可这边的早饭也已经送过来了,女仆都不用吃东西,但好好的饭菜也不能扔了,浪费粮食可耻,让女仆提回千荷境去,混些杂粮面在里面,做成包了菜的杂粮窝头,拿去地下室跟昨晚的晚饭做的窝头放在一起,回头有空的时候送去县里妇婴堂留给她们雇人干零活用。 要雇人干零活的时候,这些窝头是顶好的报酬,那些穷到只有身上两件衣裳的穷人,给他们吃的做报酬比给钱好,给吃的能立刻咽下肚去,给钱还要当心被人抢,甚至把命搭上。 因为不赶时间,所以祁可也是慢悠悠地梳妆打扮,还修了修眉,拔了三两根新长出来的杂毛,另外还把昨晚的指甲油重新涂过了。 被留在千荷境的大王和大花花察觉到灵境外面是新的环境,探头探脑地跑出来溜达,还好,还算听话,听见周围各种嘈杂的声音,知道不能出院子,就各找地方安静地晒太阳。 说好要来玩的夫人们还在各自准备中,眼看着短时间内来不了,祁可从千荷境出来,坐在院里继续修改她的养兔手册,打算改完这一稿后就印出来寄给丁琳他们审稿,他们能看懂这稿子就算写得不错,他们看不懂的地方再接着改。 直到祁可通知她夫人们开始要出门了,上午都过半了。 迅速地收拾好多余的物品,把懒洋洋趴在各处的狼和豹子们收回千荷境,小院里眨眨眼的工夫,恢复成只有祁可一个人喝茶独处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有丫头前来叩门,代为传话,告知结伴而来的夫人们就在后面,只差一个拐角就到了。 祁可一脸惊喜地起身相迎。 才走到院门口翘首以待,人未至,说笑声就已先顺风传来。 祁可双手放在嘴边拢成一个喇叭状,欢喜地放声高喊。 “姐姐们来得好早啊,快来快来,正好烧了开水,咱们沏壶美容养颜的花茶喝。” 第871章 借机开新路(五) 本来慢悠悠行来的夫人们听到这么一声喊,立刻放松了仪态,也不端着官夫人的架子了,有性急的干脆稍提裙摆,大踏步地过了拐角。 “来了来了!我正要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美容养颜的花茶!” 夫人们身手利索地一个接一个快步走来,祁可就站在门口相迎,院里头,照临已经带领着女仆摆好了茶桌,烧水的小炉上,水壶正噗噗作响。 迎了最后一名夫人进来,祁可也转身回来,跟在后面的丫头们顺手关门,然后被祁可的女仆们分别领进周围的厢房喝茶用点心。 众位夫人围着茶桌正好坐满一圈,祁可在唯一的空位坐下,抬眼一望,就发现孙玉莲没来,其他人都在,独独少了她。 “咦,咱们孙姐姐没来呀?”祁可算是这场小聚的东道了,自然是要问一句地主在哪里的。 “嗐,一早去叫过她的,她说今日家务繁多,就不过来了,让我们自己玩得开心点。” “她可真有意思,她组的茶会,她要忙家务。” “诶诶诶,不提她不提她,不来就不来吧。” 孙玉莲邀请来的都是她玩得比较好的朋友,但现在看来,大家显然对她已经有了些许不满。 但这可不关祁可的事,她正热情地给夫人们介绍各种养生茶的配伍。 祁可给的配伍是确有讲究的,首先能在医书和药书上找到方子,有的还是自古传下来的方子,她也花功夫研究过,都是为了做生意嘛,千荷境那么好的环境,种点养生茶用的花草药材不费吹灰之力,卖得再贵,也有的是买家心甘情愿地掏钱。 “养生茶是食物,虽然有的配伍里面放的是药材,但那点用量跟正儿八经的调理方子可比不了,姐姐们以前常年太过操劳,身上恐怕落了病根,趁着当下生活安定,寻个妇科圣手看一看比较好。”祁可诚心建议。 “妇科圣手,东安府到是有两位。”就住在东安府下面镇上的方姐姐说道,“我打听过,这种调理方子一喝就是几个月,都不说方子里配的药材是是贵是贱了,光是这长期喝药的开销,我们都得好好想一想,反正我那时候打听完后就歇了心思。” “是的,大家都操劳过度,真决定要喝了总不能只买我一个人的药,家里老小不都得算上?这开销就更不得了。” “可不是”众夫人们一致附和,吃什么药先不提,光是吃药的开销就足以让人舍不得。 “你就住在府城附近倒还算是便利,我这里的县里镇上都没听说过有擅妇科的大夫。” “对,我那儿也没有,药铺里有坐馆的大夫但看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行,专门擅长妇科儿科的大夫都很少。” “那我们还得专程去府城?” “你总不会想在乡野里找大夫吧?乡野里肯定有能人,这我信,但人家既然都隐居了就是不想出山不想被人打扰,我是不乐意费这力气的,我宁可去府城找花钱就能见到人的大夫。” “这也是,我们都忙着呢,自己平时都人手紧张,哪有多余的人力派出去寻什么乡野神医,没事找事。” “就是就是。” 夫人七嘴八舌地一番讨论,达成了一致意见,以后有空有钱的时候去府城走走。 第872章 借机开新路(六) 祁可没插嘴,她与照临一道安静地煮茶,本来煮养生茶有漂亮的高硼硅玻璃茶壶,俗称养生壶的小电器,但这东西当然不能拿出来用,所以她只好让女仆送还早饭食盒的时候,顺便在厨房讨了个陶钵和几个带盖的汤盅,方便大家直观地看到每一种配伍的方子煮好后是什么样子。 夫人们前一轮话说完,嘴巴正干,小炉上玫瑰花茶也煮好了,连汤带料舀入几个汤盅盖上盖,将茶汤沥出来分到每个茶杯里。 “姐姐们都说干口了吧?尝尝这个玫瑰茶,美容养颜的传统方子,先试试合不合口味,养生茶的方子众多,我正好带了几种,本就是想借这茶会大家一起试试,挑喜欢的日常代茶饮。” 玫瑰茶泡久了茶汤颜色还是挺好看的,但这会儿没有时间弄一大壶放着慢慢泡看颜色变化,陶钵很快用干净清水冲洗过后拿回来继续烧水,祁可拿出第二种金桂茶的配伍材料一旁备用。 夫人们陆续尝过,各人表情不一,有的是觉得寡淡得跟白开水一个味道,有的尝出了一点点微酸的味道,这就是每个人味蕾的差异了,但说话累了润润喉也是好的,而且在气味上大家都说花香浓郁。 这边夫人们的旧话头告一段落,那边祁可还在等烧水,两边都空闲下来,就有人想到昨晚上祁可那漂亮的手指甲,见她手指上仍是那颜色,新的话头就有了。 “对了,昨晚上还说你指甲颜色好看,正好正好,这日头下让我们看个清楚。” 夫人们都不拘小节,纷纷起身围到祁可身边,明亮的日光下,她那红色带透明感的手指头很有一种健康粉色指甲的质感。 “哎呀,昨晚上光线不好没看清,没想到日光下这么好看。” “姐姐们有兴趣试试色吗?”祁可晃动着手指头,引诱道。 “好呀好呀” 马上,一个女仆就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小木盒子,打开来里面好几样东西,一小罐是红粉,一小罐是调和用的油,还有一支小碟和一支小刷子。 祁可这完全是把成品的指甲油拆成了好几部分,自己调自己刷,颜色浓淡自己掌握,多少能掩盖一点不易上色的缺点。 夫人们也纷纷起身去洗手,女仆给她们送上小块试用装的洗手香皂,调的也是经典留兰香型,一闻到唤起人老国货的情怀,夫人们第一次闻到只觉得这香味还不错,清香怡人,洗完手回来就先问起香皂的事。 “香皂啊?那就是洗手洗澡用的沐浴用品,这小块的是专门出门用的,小块方便携带嘛,还有大块的放在家里用。” “这个推出有一阵子了,县里我的铺子里有卖,不过现在上市量少,因为我铺子还没准备好,就当是先少量投放看看顾客反应。” “夫人们要是感兴趣,等茶会结束跟我回村啊?洗头洗澡抹身子的乳膏什么都有,吃的用的都有。” 祁可很好说话,一边照应着正煮着的金桂茶,一边利落地与不同的人说话,她就是要拐带这些夫人去村里,只要她们感兴趣,互相合作建立起几条商路,夫人们也能挣点私房钱不是?起码日后看病抓药的钱有了。 第873章 借机开新路(七) 洗净手,喝着茶,夫人们开始琢磨那指甲油,因为清楚地看到是用某种油状的液体来调和颜料,夫人们很自然地接受了指甲油这个名词,充满了兴趣地争先要尝试来调出自己喜爱的红色。 也就半个来时辰,就已经有四五人涂好了一双手,都是深深浅浅的红,有的人一双手十根手指头有三种色差,肯定是把别人调的色刷自己手指头上了,惹得笑声一片。 黄中带黑又干又粗糙的手涂上红色指甲油,特别显黑,终于轮到手膜登场,每人只涂一只手,然后做双手对比看效果。 海藻粉用蒸馏水调和,但嘴上却说是用凉白开水,抹完后等一炷香,用流水冲洗掉,效果立竿见影,跟另一只手比起码浅了一个色号,夫人们惊讶又惊喜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听上去好像出了什么事,吓得在屋里休息的各家婢女纷纷跑出来一看究竟,然后她们也是一连串的尖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我的手吗?是我的手吗?” “原来我能这么白吗?!” “啊!我好想把我这只手给剁了,怎么会这样?!” “天啊,我这两只手就像长在两个人身上似的!” “看我的手!白了之后,这指甲油都好看了!” “买!我买我买!多少钱?我买!”有个夫人简直快疯魔了,奔到祁可面前扳着她的肩激动地用力摇晃,“多少钱?我买!我真买!我砸锅卖铁来买!” “卖卖卖卖卖!我卖我卖!不用砸锅卖铁!没那么贵,姐姐你冷静点!”祁可给晃得有点晕,着实羡慕人家这手劲。 “多少钱?!”边上又窜出个夫人两眼放光地盯着祁可。 “三种价格,买得越多打折越大。”祁可有点艰难地抬起胳臂指着身后房门,周围夫人们抬眼望去,正好看到照临进门的背影,“别急别急,我的管家已经去拿价目表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价目表?你连这个都带了?” “这不是想试试看有没有人对我带来的东西感兴趣,能不能打开几条商路嘛。” “……准备充分、准备充分。”先前扳着祁可的那位夫人松开手,改为在她肩上拍了两下,语气相当感慨。 “呵呵,还好还好。” 照临进屋打了个转就拿着几页纸出来了,祁可的定价标准就是那三种,出厂价、批发价和零售价,出厂价的数量起步就是成百上千件,在场的夫人连同她们的婢女全算上都买不够,但拿个批发价不成问题。 夫人们都是真心想买,现在已是下半年了,越是临近年底,官场上交际来往越是多,夫人们被鄙视了一年,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没想到受邀出一趟门,居然有惊喜,今年终于有机会可以不用忍受别人的白眼了。 海藻粉的补水效果立竿见影,看上去手变白了,其实是建立在补水充分的基础上,让皮肤有一种莹润透亮的感觉,但没有后续的护肤跟进,很快就又变得干燥暗黄,恢复成老样子。 第874章 借机开新路(八) 夫人们坚决不想再忍受下去,那张价目表在她们手上传来传去,上面所列的所有东西她们全都要,算算价钱,比吃药便宜。 祁可必须得丑话说在前面。 “姐姐们姐姐们,先别激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有些丑话咱们得说在前头。” “你说!”夫人们非常豪爽地一拍巴掌,全都安静下来。 “外用的护肤品向来是治标不治本,这个我希望姐姐们都明白,别把改善自身问题的希望放在这些小东西上面,该看大夫还是先看大夫,看看大夫怎么说,然后我们再来想办法如何调理。” “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就这个呀?没问题没问题!”夫人们真是好说话都不行。 “说到内调,天天煎药也怪麻烦的,要是有什么方便服用的滋补品也好。” “那就是各种丸药了,这比买药包更贵。” 夫人们七嘴八舌地又自己聊起来,祁可插不进嘴,转头去煮养生茶给夫人们润喉,顺便听了一耳朵的各种内宅八卦,把底层军官之间和他们家属之间的恩怨情仇当精彩话本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这小半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各家丫头来问中午在哪里用饭,夫人们懒得动弹,先让人去问问孙玉莲的丫头,中午大家要不要一块儿,不然就让厨房把饭菜摆到祁可这里。 好在这次孙玉莲没有傻到家,有再长的气也不能气到不顾自己邀请来的客人,赶紧张罗午餐,饭桌上看到祁可也是一脸笑意,完全看不出来受了多大的气。 祁可暗暗点头,看吧,受点挫折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这演技是飞速进步,要是昨天能有这演技,就不会有那惹人笑话的下马威。 短暂的午休之后,夫人们重新聚到孙玉莲这里开茶会,主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整体上还是吃吃喝喝兼各种闲聊。 祁可更加不吭声,听八卦听得可带劲,她负责听,照临负责全部记录下来做分析,将这些过往旧事中牵涉到的人物和互相关系画出图表,留个印象,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再不济,等遇到真人的时候还能由衷地说一声久仰。 茶会过半的时候,夫人们就提到明日返程,回县里后正好有小半天时间可以在城里逛一逛,过一夜后再分别回家。 夫人们的意见很统一,都是来时到了县里后就直奔二麻镇了,东临县什么样子她们都没看清楚,总不能来一趟回去后什么都说不上来。 这种合情合理的安排,孙玉莲也说不出一个反对,都是当家主妇,家里离不了人,住了两晚上,再加上路上来回的时间,这趟出门前后所费时间不算短了。 祁可听大家说明天要走,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一味附和,明天一起出发返程,预祝各种夫人们一路顺风。 谈笑间就这么说定了,晚餐就变成了饯行宴,讲好明天上午出发时跟成封见个礼,来几天了还没跟本地百户打过照面也是失礼的。 第875章 借机开新路(九) 酒宴过后,大家踏着夜色各回各的小院,夫人们梳洗安歇,丫头在旁边小声的禀报。 白日里大家坐在一起,看上去好像谁都在没人离席,但夫人们不动身,她们手下的丫头却是来去自由无人约束的,丫头们互通消息,什么都讲好了。 明天白天,夫人们还是回县里去,该逛街就逛街,等傍晚时分去城北码头,搭乘贾记的船去四柳村,依着船速,半夜就能到,到时候直接将她们接进客栈的独立小院,天亮后去祁庄与祁可共进早饭。 不从镇上直接去村里,说白了还是给孙玉莲几分薄面,省得她认为朋友们这么急不可待地跟她告辞就是为了去四柳村。 虽然大家确实是这么干的,但事情怎么做,还是要讲究一下方法的。 祁可也认为夫人们这样绕一下比较好,因为那条破烂的乡道,想起来就屁股疼,她要是带着夫人们直接回村,那就代表她得这么完整地走一趟。 为了自己屁股着想,祁可也得把夫人们劝回县里,走水路去吧,至于给孙玉莲兜面子,她是没想到这一茬的。 一整天都在吃吃喝喝,祁可梳洗完毕,顾不上休息,赶紧把那张修路预算表给写出来,照临已经给好了数字,她往里面填文字就行。 照临列的数字首先是修路需要的各种材料的采买价格,祁可手下建工场、翻新铺子,买的建材都是论船算,了解到一些材料价格并不难,但她私人买来自用和军中出面去买肯定是两种价格,这就跟她做买卖有三种价格可选是一个道理。 但修路的成本并不仅限于材料费,还包括其他很多方面,这张预算表算下来的造价确实是仅供参考,具体造价如何还是要柏擎自己算过才知道。 这纸面数字和现实情况有差距的预算表正是祁可要的,表示了她的思考和对修路的急迫。 字斟句酌地修改了几遍,确认遣词造句没什么大毛病,祁可铺开笔墨,认真地亲笔誊抄,封入信封中。 次日一早,早饭后,宾主道别,成封与妻子一道将客人们送出侧门。 眼看着那些夫人们一个个乘车走了,祁可地位最卑,最后一个才轮到她,这也正好合她心意。 在柴房里扔了两个晚上的乳母和丫头被堵着嘴、反剪着双手押了过来,本是憔悴不堪的两个人在看到夫人时,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还大声地呜呜叫唤。 两个女仆冷脸走过来,抬起手在她俩后脖子上各给了一记手刀,直接将人劈晕了事,然后一人拽一个,拎到了马背上趴着。 成封和孙玉莲、丫头们、押人过来的士兵们,在看到这一幕时都忍不住地眼皮子抽了两下。 女人们多是诧异祁可的手下竟然有如此战力。 而亲身领教过照临一身功夫的成封觉得一点都不奇怪呢。 士兵们更是吃惊,觉得这真是真人不露相,赶紧回忆以前去村里吃喝的时候有没有言语调戏过这些不好惹的手下,没被打真是人家善良。 看着自己这一边也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祁可掏出信封双手呈给成封。 “百总大人,这是我做的关于修路的一点不成熟的思考。” 成封一脸无奈地收下信封,“那条路确实难走。” “路通则军情通,只要有决心,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祁可差点做了个激励的手势,想想还是克制住了。 “我会看的。” 成封挥挥信封,祁可再次向他夫妇二人行礼道别,然后转身上马,队列整齐地走了。 第876章 深夜客人到(一) 祁可带着队伍骑马出镇后,经过了大柳村,然后她独自消失,回千荷境休息去了,她的马和其他人不动,依然保持队形往四柳村走,就算偶尔遇到别村的陌生人,也看不出来什么。 在千荷境里祁可也没无所事事地干等,她定好闹钟,把养兔手册的稿子改完了,见时间还有多,又出去跟狼群和豹子玩了一会儿,狼崽子现在有几个月大了,跟半大的狗崽子一样,一个个毛茸茸的,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好奇,喂一块冻干零食能啃半天,可好玩了。 还别说,跟这三十来只精力旺盛、让人顾头不顾腚的狼崽子玩游戏还挺费体力的,反正祁可是累得呼哧喘气,也算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法了。 等到副管家找过来告诉她时间到了,祁可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照临她们如期地走在了三柳村和四柳村之间的乡道上,她要是再晚一会儿出来她们就到村口了。 祁可赶紧现身出去,骑上她的马,假装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村民见她们回来,纷纷过来打招呼,寒暄两句,然后就看到最后两匹马身上还分别挂着两个绑手堵嘴昏迷不醒的女人,好奇之下却也不敢多问。 一般村民不敢问,两个村长还是要过问一下的,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那副姿态,肯定不是带回来做客的。 村长们的关心自然要首先回应,但这两女牵涉上司干的蠢事,不好大庭广众地说,祁可把来打听消息的副村长吕晨请进没外人踏足的前院跟他坦白了一番。 祁可的胆大包天,本村人都深有体会,没她不敢干的事,这会儿听说夫人无缘无故请人参加茶会却给人下马威然后反被祁可当众揭穿下不来台,吕晨也不得不给祁可竖个大拇指。 既然那两个女人是成百户赔礼道歉的,身契也在祁可手里,来路清白,吕晨也就不管后续,安心地走了。 祁可送了客,顺手就把照临拉去了千荷境说话,留在宅子里的女仆们散开来分头干活,安顿马匹和归置行李,顺便把那两个昏迷的女人依旧扔进柴房里呆着,客栈那边的独立小院也要抓紧时间清洁消毒铺设卧具,等着迎接客人。 别墅里头,祁可先洗手洗脸换了家居衣裳,然后坐在饭桌前喝茶等午饭,顺便跟照临讨论一下那两个女人如何处置。 “你说那两人是留还是卖?” “卖不出价钱,也就我们妇婴堂一直在买人才托住了价格,人牙子在县外买人只用几个馒头。” “卧槽,那我们买人的价格还挺高的?” “谁不知道财大气粗祁老板?” “啧”祁可摸摸自己的脸,竟然还有点小得意。 “这两个人我不想放在眼皮底下用,她们不配。”祁可喝了一口茶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她俩身契在你手上,你爱往哪送就往哪送,卖了都行。” “刚刚不是还说现在卖人不划算么?” “那你有什么想法?” “送我们的棉岛一号去?让她俩给我们送棉花。放得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行啊,今晚就送走。” “鉴于她俩是我岛上的第一批活人,可以享受一点优待。” “哪种优待?” “可以有一条裹身的长棉布,白天当衣服,晚上当被盖。” 第877章 深夜客人到(二) 祁可拿出平板打开画图软件在上面涂鸦,仿造画服装设计样稿那样,先用黑色勾勒一个简单的人形,再随便换个颜色画出布料在身上裹成抹胸及膝连衣裙的样式。 “就是这样。”祁可调整好图画,全屏显示。 “那要是男的呢?” “哦,那就只有一条浴巾的待遇。”祁可动作飞快地打开新页面,刷刷两下又画个男身。 “要是把你放在蓄养奴隶的史前时代,你肯定是个最合格的奴隶主。”照临弄清楚祁可的意思后将这两张图给删了。 “你夸我?” “是,我夸你。” 照临胡撸一把祁可的脑袋,见厨房机器人端上午饭,她起身出去,顺着刻意保持张开的千荷境出入口回庄子去跟女仆下达新的命令,给柴房里的那两个人喂点水,断食,今天天黑后送走。 远在查洼泊群岛国棉岛一号的副手们收到照临的命令,那边统领一切的副管家二号马上调整安排资源,清出一块平地给即将到来的奴隶搭窝棚用。 照临继续跟各地的副手们交换讯息,县里妇婴堂正好传来消息,接应到了回县里的各位夫人们。 这都是昨天跟丫头们私下互通时讲好的,回到县里不论时间早晚先去妇婴堂歇息,总比满大街找客栈方便,军驿里都是轮值的大头兵,更不方便她们这么多女眷过去。 传消息的这会儿,她们女眷组成的车队都已经全部进入了妇婴堂的前院马厩,夫人和随行下人正被引领去准备好的院子安顿。 人进了妇婴堂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照临知道副手们会好好照顾这群金贵的客人们,她转身回千荷境跟祁可说一声。 “平安到了就好,路不好走,我就怕她们在半路上出意外。”祁可嚼着一口嫩滑的虾滑,口齿含糊地说道。 “我去安排货物,你今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嗯” 照临再次离开别墅,去灵境里小小的生产区走了一趟,昨天夫人们对着价目表,要买什么大致都有了意向,数量不太多的商品现在要加紧安排生产。 除了这些日用品,祁可攒着做羽绒服的鸭绒鹅绒和专门的面料也都清点了一番,造价更贵的羽绒服,对有交际需求的夫人们来说会更合适一些,可以尝试着推一推。 其实还有兔毛和羊毛的混纺毛线,这是打算织袜子和毛衣的,工场没建成,这种毛线就暂时不能让人知道,得再憋一憋。 蜂王浆也是主推品,但这东西目前售价最贵,比蜜炼的止咳露都贵,买不起也没关系,先借这些夫人的嘴把消息放出去再说,有需要的人自会主动上门。 照临把要做的生产都安排好后,察觉到祁可准备上楼睡午觉了,赶紧离开灵境,果然她前脚出去,一直保持张开的灵境出入口就关闭了。 祁可这是有意识地训练自己分一部分心思,长时间地保持灵境与外界的通道,方便照临和副手们随意进出,否则内外互通消息会有迟滞,靠她在两边口头转达,老觉得会有疏漏。 第878章 深夜客人到(三) 当天下午平静无事,傍晚时分,照临陆续收到了妇婴堂和贾记船行的消息,夫人们带着随行下人都已平安上船,会在预计时间到达。 祁可当晚也就没有修炼,等收到船驶入四柳村水域的消息后,她立刻带着女仆们去货栈边的码头,沿着码头点起十数个明亮的灯笼等着。 很快,客货两用的大船就出现在了视野里,船上的客人们也注意到了灯火通明的码头和码头上站着的人。 “各位姐姐们,欢迎来到四柳村。” 等船靠泊后,望着走到甲板上的各位夫人们,祁可站在下面挥手笑道。 “天黑路滑,姐姐们请仔细脚下。” 为了上下货方便,祁可用的跳板都要宽很多,又大又沉,走在上面很稳,她的女仆们就在跳板下面伸手接引,把夫人和她们的随行下人一个一个平安地接到了地上。 “客栈离码头不远,姐姐们坐船这么久腰腿都麻了,要不走两步,活动活动腿脚?” “行啊行啊,两步路而已,今天一下午我逛的街都不止两步。” “是啊,东临县还蛮可以的。” “我看流民挺少,起码比我那里少。” “东临县是最东边的县,到这里就走到头了,据说逃难到这里的流民是最少的,看我们县尊大人的应对措施都跟别县不一样,别县哪敢这么大开城门。” 祁可走前头带路,照临提着一个大灯笼照着脚下,女仆们捡起码头上的灯笼,跟着人流排成双列,照亮每个人脚下的路。 “还真是,府城守得更严,本地居民若要出城办事也得带上身份文牒,不然的话,出城容易,回来就难了,先关衙门里等家人来接,还要罚一笔款子。” “啧啧啧啧,那外地人想去东安府不是更麻烦?” “是啊,身份文牒和官凭路引都是必需的,还要不要其他文书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军户子弟守大将军的规矩就行,尽量不跟地方上起冲突。” “东临县这样敞着城门可有点危险,你们想想啊,这快天冷了,东临县今年秋收可是又有好消息,流民会以为这里有丰富的食物,当心有流民潮。” “啊?!”本来只是安静听着的祁可脚步一顿,惊讶地转回头,“还有这事?!” “是啊,你不知道?东临县这两次大丰收,在外面早就引起议论了,很多人都盯着这里呢。”给出这个猜测的夫人紧走两步,来到祁可身边与她并肩走。 “对对对,这是真的,要不然,那些猪刨根的种植手册能卖那么好吗?你印了多少本,心中有数吧?”身后不断有人附和,说到粮食,这些底层军官的夫人们很有发言权,为着士兵吃饭问题她们也没少操心劳累。 “那是,印了很多。”祁可点头。 “那你觉得这数量对比军户家庭,是多是少?” “一家一本,我觉得应该相差不大吧,就算有多也可能多不了几本。” “就算多不了几本,那也是有多,这些多出来的最终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第879章 深夜客人到(四) 祁可很老实地摇头,她就算有所猜测也是搁在心里,三万册呐,一家祖孙三代五口人算,三万户家庭就是十五万人,一家一本种植手册,还能有多余的话,那能多出几本来?若是被朝廷拿走也不奇怪,毕竟粮食是国之根本,脑子正常的国家都有粮食安全的红线。 “但这粮食丰收是军户村的事,又不是地方上的政绩,这都会引来流民潮?” “流民哪管这个?他们只要听说某地今秋丰收,就会赶紧奔来。来了起码能讨口吃的,说不定能熬过今冬,不来,那这个冬天指定过不去。” “啧,那怎么办?东临县这小破县城可经不住任何一次流民潮。”祁可微微蹙眉。 “真要发生了流民潮,柏家军肯定要上城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现在都不好说。”和祁可走一块的夫人伸手揽住她的肩,轻拍了两下肩头安抚她不要太紧张。 “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咯?” “就是啊。” “诶,行吧,走一步看一步。”祁可叹口气,心知这事还不一定会发生呢,现在操心也操心不起来,一拍巴掌,果断地先抛诸脑后,“这让人紧张的话题先不谈了,现在时间已晚,姐姐们今天在路上来回奔波了一天,客栈的各个小院儿都已经收拾好了,姐姐们先安顿歇息吧,若是还有胃口的话,厨房马上给做夜宵,想吃什么口味只管说,甜的咸的辣的,汤汤水水的,都有。” “诶,好啊,我正想喝点粥。有什么口味推荐?”在孙玉莲那里就是最为热情对待祁可的小林姐姐从后面赶上来。 “粥的口味就多了,小林姐姐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都有什么?咸的都有什么?” “甜的有红枣粥银耳粥,咸的鱼片蘑菇粥、虾仁粥、皮蛋瘦肉粥、青菜瘦肉粥,咸粥最好搭配,喜欢什么材料就可以扔进白粥里,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讲究,自己爱吃什么就放什么,最合自己口味。” “等等等等,银耳粥是什么?那里面的银耳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银耳?” “是山珍的那个银耳吗?美容养颜的那东西?” “野生银耳?这里的大山里有野生银耳?!” 祁可说了那么多各种口味的咸粥,没人有反应,这银耳两个字让夫人们都有些急切。 “哦,那我们说的就应该是同一种东西。”祁可非常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仿佛这银耳在她这里不值一提,不是什么珍贵东西。 当然,事实上银耳在祁可眼里也确实不算什么昂贵山珍,只要能够人工栽种的山珍都不算稀罕货。 “啊,你这里居然有银耳!你知道这东西在外面卖多贵吗?” “不知道,我就采到了几朵,自个儿留着吃,没想过要卖。与其卖这个我还不如卖点儿蜂王浆,那东西我比较多。” “你有蜂王浆?!这个确实比银耳贵多了!贵很多啊!” “我要种田,我当然要养蜜蜂,不然我农作物授粉怎么办呢?指望野生蜂子吗?我既然养了蜜蜂,那自然就有蜂蜜和蜂王浆了。” “天呐!”小林姐姐惊愕了一下,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同行的姐妹们,大家都是一脸刚发现宝藏的表情,“客栈在哪里?还有多远?我们坐下说行吗?别在路上边走边说,我怕你再说点什么好东西,我一下腿软摔一跤。” “客栈就在前面,看见那点着灯笼的大招牌了吗?就是那个。” “走走走走走,我们姐几个先去店堂吃夜宵,让下人们去分配小院。” “行行行行行,快走快走。” 夫人们瞬间加快脚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祁可就走。 第880章 深夜客人到(五) 客厅的店堂里也是灯火通明,大家一进来,女仆们就立刻将堂食的桌子拼成一条长桌,摆上茶具茶碗。 随行下人走另外的小路去分配小院,将行李归置好,在小厨房生火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 前面店堂里这会儿正热闹,大门落了闩子,跟大门同一边的窗户也都关上了,嘈杂的声音传不到村里,只管放声谈笑。 进了祁可的地盘,她可就要讲究起来了,在夫人们逐一脱去保暖的外衫想要放松地坐一会儿时,女仆们过来,簇拥着她们先去后院用香皂洗手,再回来时第一壶热茶也弄好了,先喝口姜茶暖暖胃。 虽然现在还没到天冷的时候,但早晚还是要注意不要受凉,乘夜船吹了水面冷风,喝点热姜茶还是有点用的,祁可可不想好心招了客人来结果她们回家后一个个都病倒了,那就是罪过了。 姜茶就是纯姜茶,一点糖都没放,但桌上摆了好几个糖罐,让大家随自己口味加糖。 喝过茶,缓过劲来,热闹就开始了。 众女叽叽喳喳地先商量夜宵吃什么,银耳粥真的很勾人的馋瘾,但也有人这会儿就想吃点咸口的,但又有点馋银耳粥,一时间犹豫不决。 众口难调在祁可这里不叫事,要是难办她还开什么客栈搞什么饮食。 不就是咸甜口难以取舍嘛,上两个锅不就行了。 祁可耍帅般地打了个响指,很快后厨就推出来两个小推车,小车上放着两个泥炉和砂锅,正好客人们这里又拼成了长桌,于是一边放一套锅具,接着厨房不断有小车推出来,两个砂锅一个煮甜粥一个煮咸粥。 底粥看上去是普通白粥,但其实也有讲究,用了不止一种米,米粒都煮开了花,香浓四益,而且久住不糊锅,祁可有时嘴馋会直接用调了咸味的底粥做米粥火锅。 甜粥大家意见很一致,就是要银耳粥,咸粥就意见多了,一人一个口味,最后还是祁可拿主意,煮生滚鱼片粥。 冰鲜海鱼,夫人们都没吃过。 毕竟这一年来,也就四柳村遇到过海寇和海盗,打跑了他们,反抢到了战利品,所以村里有新鲜海鱼吃,别的地方哪有这美事,靠海的还能借着海滩找到什么吃什么,顺便还慢慢治好了自己的大脖子病,不靠海的驻军还不是天天啃杂粮,指望上面每月能及时关饷否则就要断炊,大脖子病压根不见好转迹象。 连新鲜海鱼都没得吃,就更别说冰鲜了,用大量冰块来保存生鲜食物,就算是这些自认见过世面的夫人们也不得不咋舌祁可的财大气粗。 每天制作这么多冰,得用掉多少硝,对不?一天天的,硝得多少钱啊? 冰鲜的大鱼现剖出来的鱼片在两个圆形大盘里摆成了一朵花,夫人们看着这漂亮的两大盘鱼肉,齐刷刷地咽下口水,等吃。 两个砂锅的粥同时在煮,先加热底粥再放食材下去,多少要等上一会儿,在等待的过程中,祁可和客人们喝着茶水愉快地聊天,话题自然是先前半路上戛然而止的那一段。 第881章 深夜客人到(六) 祁可为了种地养了蜜蜂,有蜂蜜和蜂王浆。 蜂蜜的话,夫人们还是吃得起的,蜜的价格还算能接受,蜂王浆就只能羡慕一下了,但保证回去后一定帮她把消息传出去,她们穷吃不起,本地有钱的夫人太太小姐肯定吃得起。 “我这些日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有钱女人的心眼也一样只跟个针尖大,她们互相之间比来比去的花样不知道有多少。有一次,两个小姐掐起来,两人都戴了一根含苞花蕾样式的金钗,那花蕾做得真逼真,都很好看,一个说我的是某某师傅做的,一个说我的是某某某师傅做的。好了,后一个赢了。赢在哪呢?就赢在师傅了,师傅的手艺名气也是她们比拼的内容。” “天呐,这要没人提醒,搁我我还真不会一眼先注意别人头上戴什么钗子。”祁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思索自己是不是也做一根同样式的钗子,当下的有钱女子当中时兴的玩意儿她也得备上一二,不然对不上她有钱女地主的身份。 “我原先也不会啊,这不是一次次的受人白眼才慢慢学到了嘛。”说这话的夫人翻了个大白眼,“我虽然受不了,可我也摆脱不了,我男人在战场上豁出命去才好不容易成了有品级的低级武官,我出门交际就不能丢他面子,不懂我就学,没见过的东西我就上街去看,只要肯下功夫,就算还是一知半解,也比一开始要强多了。”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家男人的官职地位已经在那里了,我们要是还以为自己是灰头土脸的乡下婆子那真的是平白惹人笑话。”大家都点头附和,心情复杂。 “我们这一年受的罪说出来都没听没人信,真要说了还得被人回一句不懂事,也就今天说痛快了,不然那口气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就是,男人们老觉得我们不就是出去跟人喝喝茶嘛,有什么受不了的,尽矫情。” “这种事姐姐别忍着,谁给你们白眼就怼回去,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子宫囊肿,女人最怕生闷气,有气就发出来,做泼妇都比生闷气要好,不然那股子气郁结在体内,迟早让你们身体里这里长个肿包那里长个硬块,大好人生缠绵病榻就没意思了。” 祁可右手手指搁在下巴底下,左手托着右肘,一副指点人生迷茫的心灵大师的仪态,就差在手指头上夹根烟了。 “哈,做泼妇我们擅长啊,这要不是换了地方,哪里耐烦跟她们坐一块儿悄声细气地说话,那说话的劲儿都能憋死我。” “就是,我可知道她们老笑话我们说话大嗓门都是乡下土婆子。” “做泼妇也是有讲究的,我不是教你们去跟她们吵架,这一吵架大家就落了下乘、失了身份、丢了颜面,而是换一种方法,怼得对方说不出话就行。” “就好比读书人之间骂人不吐脏字那种?”有人反应很快地联想到。QqXsΝεW. 第882章 深夜客人到(七) “对。”祁可笑道。 “哟,这可有点难,我从小就不会这样说话。” “没事,我们初来乍到,对各方关系都弄不清楚,这种吵架法类似于直接戳人死穴踩人痛脚,前提需要知己知彼,知道对方有什么弱点可以拿来用,然后一击即中,让人立刻闭嘴,还自己一个清静。” “嗐,还真是,咱们就吃亏在不了解她们的情况,她们笑话我们一句土包子我们都还不了嘴。” “是啊,她们一身珠光宝气,比不了比不了。” “我们不能老是吃亏不还击,虽然暂时没资本怼得她们无语,但兴许有机会挑几个软柿子吓唬一下。” “她们当中还有软柿子?怎么看出来?”夫人们一下子都顾不上旁边散发着香味的砂锅,全神贯注地等着祁可面授机宜。 “本就是有钱有势的家庭出身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就算了,有家里做靠山,自小吃过用过,见过世面,很难吓唬,但是对外地过来当官的,家里的女眷跟你们差在哪里?会被朝廷派来这种贫穷落后地方做官,出身很好的可能性有多大?好好想一想吧,一个低品官员每月俸禄有多少,家眷出来交际一身穿着打扮又是什么价值,钱哪来的?” “诶?!”夫人们皆是一愣,还能这么看问题? “是人都有炫耀心,享有荣华富贵却不在人前显示,犹如锦衣夜行,这种没根基又贪婪愚蠢的家眷,就是姐姐们交际时最好的下手对象。把她们吓唬住了,其他人就闭嘴了。” “诶”夫人们面面相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显然是把祁可的话听进去了,并且根据自身情况在对号入座,看自己的圈子里有哪些属于这种好下手的对象。 “朝廷现在正缺钱,一边是国库入不敷出急于补血,一边是低级官员在地方上大肆敛财,作为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柏家军,上报几个有嫌疑的不法官员,那是尽本分吧?” 在座的夫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没人吭声,然后小林姐姐慢吞吞地抬起手,给祁可竖了个大拇指。 大概是受到她的提醒,其他人也跟着伸出大拇指,甚至还有人对祁可鼓掌。 “你这思路可真是釜底抽薪,话一旦出口那就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怕什么,军政不和天天吵架今天你告我明天我告你,朝廷才安心,军政要是甜甜蜜蜜蜜里调油,呵呵”祁可轻佻地耸了耸单边的肩膀,“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官员,我早看透他们的德行了,看到打仗的阵仗就腿软的弱鸡,怕他们个屁。” “诶?对了,说到这个,你好像不久前才干过一次壮举?妇婴堂的来历?嗯哼?说来听听?” “不是吧?你们才在妇婴堂呆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知道来历了?”祁可脸上惊讶,嘴角却是上翘,这确实是她干得很得意的一件事。 “哇,你当初带着人在城里大杀四方,消息早就私下传开了,东临县的这些大兵有很多亲属分散在各地的好不好?” 第883章 深夜客人到(八) “对呀对呀对呀!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传闻时还以为夸大其词,谁敢想象啊,一个军户大半夜的拿着武器进攻一家妓馆,还把本地县尊骂个狗血淋头。” “还骂了县尊?!”有人难以置信地惊呼。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呀!我听说的传闻里没有这个!” “真的骂了,当场骂的,当时在场的有衙门的人也有士兵,全都看见了!可刺激了!” “哇!” “诶诶诶!别光顾着哇哇叫啊,正主儿不在这坐着嘛,听故事听故事,我要听详情。” “对对对!快快快!我们要听故事!” 本来叽叽喳喳只顾着自己交换八卦的夫人们整齐划一地转回头来,热情似火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快点!我们要听故事!” “这时间听故事?睡前听刺激的故事,可能会影响睡眠哦。”祁可倒不是不讲,友情提醒一声而已。 “没事没事,不听故事才真的睡不着觉。” “行吧,那我就拿这故事给姐姐们下粥。” “好啊好啊” 银耳粥中的银耳要多煮一会儿才能出胶,生滚鱼片粥倒是更快,没过一会儿,每人的碗里都盛了半碗鲜香扑鼻的热粥,祁可面前则是一杯盛满茶水的茶杯,慢悠悠地讲起这个铺垫冗长的故事。 等到故事讲完,两砂锅的粥也吃得干干净净。 多少是有点吃撑着了的夫人们毫无形象地靠在椅背上歇息,粥好喝,故事也好听,满足的同时又带着点意犹未尽。 现在这时间着实晚了,已经过了子时快到丑正了,祁可好笑地跟她们约早饭时间,一个个都摆手说可能起不来床,最后改约到午饭,反正明天她们不走,后天约早饭也是一样的。 各位夫人的随行下人早已在一旁候着,见要散场了,马上抱着外衫过来给自家夫人披上,祁可的女仆们提着灯笼分头送她们回小院。 送罢了客,祁可伸个懒腰,带着照临闪回千荷境,然后给照临在庄子里开了个出口。 照临临走前告诉祁可,芸妈那两个人已经送走了。 祁可面无表情地听完,仅仅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上楼洗漱去了,那两个人的热闹要等天亮才上场,现在先休息。 正好邀请来的客人们也要睡懒觉,不约早饭,就给了祁可看戏的充分时间。 芸妈和丫头小芹从被成封下令关柴房后就没进过食,全靠一点饮水活着,送到祁可这里也同样一整天只给水没给过吃的,但照临心善一点,给的是糖水,免得她们长久不进食低血糖危及性命,祁可还要她们干活呢,不能这么干脆地死了。 等到了棉岛一号,那里除了一大片棉田,没有其他可食用的农作物,甚至没有可交流的文明人,看这两个人怎样度过生存第一关,给自己搞到食物,了解生存规矩。 这时候送两个人过去做实验也好,夫人们都说了,因为东临县传出来粮食丰收的消息,可能会有流民潮,如果真的发生了,并且危及自己的利益了,祁可觉得到时候肯定是要掳些人送棉岛去的。 芸妈和小芹就当是去探探路,让祁可学习学习怎样做个合格的奴隶主。 第884章 为奴第一天(一) 祁可以修炼代替睡觉,平静地过了一夜,在天明时分,精神抖擞地睁开眼睛,洗漱完毕下楼,顺手张开千荷境,没一会儿照临就进来了。 “怎么样?她们醒了吗?” 祁可去过棉岛,两国之间直线距离并不远,毕竟只隔南边的一片大海,没到赤道,算不上赤道所经国家的范畴,以飞行器的速度,吃顿饭的时间就到了,所以这会儿不问到没到,只问人醒没醒,一直饿了这么两三天,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很正常。 “快了。”照临也是看戏的表情,一脸轻松地笑道。 “真的?”祁可马上来劲了,吩咐厨房机器人做好早饭送外面庄子去,她则拉着照临先一步出去了。 难得有机会看一次真正的现场直播,她可不想错过开场。 千荷境的出入口就张开在内宅的院子里,祁可人出来后又把出入口换到了书房里,她舒服地坐上罗汉榻,中间摆着榻几,照临投射出画面,祁可悠哉地喝着温开水,一边等早饭一边浏览她棉岛的风光。 两个国家的时差不大,可见经度跨度不大,唯有纬度跨度大,一边是四季分明,一边是全年夏季。 两边此时都已经天亮,棉岛上的管家给新来的奴隶清出来的住宿地是在棉花田与森林交界的地方,炎热多雨的地方向来植被丰富,无人定居的小岛上整个岛就是一片原始森林的也不鲜见,只是祁可要种地,才特意挑的森林面积比较小平地比较多的荒岛,节省砍树开荒整地的时间。 现在来了奴隶,那就正好了,这片森林虽小但林地面积要养活千百号活人还是可以的,林中有能吃的野果菌子和海鸟,至于能不能找到并填饱自己肚子,就是各自的本事了。 看了一遍岛上风光,画面定格在了躺在地上的芸妈和小芹,她俩还是一身原来的衣服,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让她们不舒服地左右摆头,已然是快要醒来了。 厨房机器人送来三笼蟹黄小汤包时,祁可看到小芹最先张开眼睛。 祁可拍腿大笑,“哈哈,看她这一脸懵逼的样子。” 小笼包被放在了榻几上,照临打开一笼,夹了一只放到碗里,再拿了一双筷子连碗塞到祁可手里,她吃蟹黄汤包不蘸姜醋汁,就喜那蟹黄的鲜味。 祁可一手碗一手筷子,眼睛还放在画面上,看小芹一脸懵逼地坐起来,看着开阔空旷的四周不知所措,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小笼包皮子都快凉了她才低头嘬一口汤,然后一口咽了包子。 照临在她碗里放下第二个汤包。 画面里,小芹发现环境不对劲后,慌慌张张地摇醒了芸妈。 芸妈醒来后的表情也是一样的懵逼,但好歹她多活了些年岁,比小芹要镇定一些,忍着饥饿和头晕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身后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底的原始森林,转身往阳光明媚的开阔地带走。 小芹跟在芸妈身后,谨慎小心地左右张望,生怕哪片草丛里窜出吓人的东西来。 第885章 为奴第一天(二) 当然,草丛里是没有危险动物的,有毒有害的昆虫在被消杀了一遍又一遍后也已经不多见了,就算还有那也肯定是藏在森林深处,为了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而特意保留的。 但芸妈和小芹又不知道这些,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就在她俩要走出划定的住宿地时,副管家二号带着副手出现了。 祁可乍一看到副管家二号和副手们的打扮,嘴里正吃着照临刚夹过来的第三个汤包,一下笑得呛咳起来,但她很用力地闭紧了嘴巴,没有把食物喷吐出来,顽强地咽下去了。 副手们皆都一身让祁可极为眼熟的绿色迷彩服,脚上是解放胶鞋。 “你从哪找出来的样式?” “你大学的军训照片。” “噗……”祁可把这茬给忘了,“当年的黑历史。” “晒得是挺黑的,只有一口牙是白的。” “在军营里关了半个月,洗护用品只准带最基本的几样,洗澡洗头洗衣服洗脸刷牙的那些,其他护肤和防晒的东西在进营的时候一律上交,军训完了才发还回来,据说是传统,去时白净的少男少女出来时都黑得能跟包公比肤色。”看着副手们身上的衣服,祁可想起往事,脸上挂着舒畅的笑意,“但我们的军训项目里有打靶,一人五发子弹。” “成绩如何?” “没有一发脱靶,五发都上了,教官说我有打枪的天赋,因为弹孔很集中,全都偏在右下角一二三环上,一个巴掌能把弹孔全覆盖住。” “弹孔集中,说明枪稳,第一次打靶能有这样的稳定性确实可说是有点天赋,你既然有过这样的成绩,那对你弩弓的射击要求可以再提高几个档次了。” “诶?!”祁可一下子从美好回忆中被打击回到现实。 “这世界的时代发展正好处在冷热兵器交替的年代,你把弩练好了,将来练枪也容易上手不是?” “诶” “快吃。”照临又夹了一个汤包到祁可碗里,“别光看了,这一笼都没吃完,包子都快凉了。” “哪有,还是烫的。”祁可小心地咬开包子皮,里面溢出来的肉汤还热乎着。 “底下还有两笼呢。” 祁可不敢再吭声,一口一个,快速地消灭了这一笼,趁着照临换新一笼的短暂时间稍稍休息一下,看一眼画面里的最新内容。 画面中,副管家二号和芸妈小芹仍在鸡同鸭讲,副手们操着一口一级甲等的汉语普通话,一遍遍地芸妈和小芹重复她们现在的身份和岛上的生存规则,而这两人自然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在发现她们的话对方也听不懂之后,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就这么痛哭起来。 这哭得毫无预兆,换别人来看或者会有些不忍,却勾不起副手们的丝毫同情心,掏出甩棍劈头盖脸地先打一顿,打得她俩不敢再哭跳脚求饶,才扔下两块长棉布,示意两人脱衣服。 要她俩脱衣服的手势是看懂了,尖叫着奋力双手抱胸,苦苦哀求,以保护清白。 第886章 为奴第一天(三) 副手们哪里会听她们的,见她俩不肯,直接上手,她俩哪敌得过副手们的力气,就跟给宰好的鸡鸭脱毛似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扒得精光,包括鞋袜和头上的簪钗都没留给她们,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哭天喊地,然后看到扔在旁边地上的棉布,急急忙忙地往身上裹。 见她俩穿戴好了,副手们就押着她俩开始熟悉环境,认识未来的干活场地,另外搭窝棚的原材料也得她俩自己去收集整理。 这一走出来,看到截然不同的新环境,芸妈和小芹吃惊不已,从这时开始,她俩终于慢慢接受自己是被祁可卖了的事实,祁可对她俩厌恶到不愿留用。 “芸妈,咱们这里在哪里?”小芹双手紧紧捂着胸口生怕棉布从身上松脱,“这里好热啊。” “问我我哪知道。”芸妈有些烦躁,不想跟小芹说话,“反正肯定不在东临县了。” “……我们怎么过来的啊?!” “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了!” “呜呜呜我想回家” “回不去了。”芸妈捋了一把头发,低声喝斥,“别哭了,听着烦。” “啪”的一下,芸妈啊了一声,腰臀部挨了一甩棍。 “不许争吵。”动手的副手冷漠地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芸妈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这眼神和刚刚那一棍子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能懂的,狠狠地挖了小芹一眼后,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眼见着芸妈挨打,小芹吓得脖子一缩更是不敢再吭声,不然她怕回头被芸妈打死。 祁可看得咯咯地笑,跟照临讨论她俩几时能打起来,芸妈和小芹都曾是孙玉莲身边说一不二的心腹奴婢,养出来的脾气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现在她俩得团结一致求生存,可也要分个主次,事关遇事时谁拿主意谁说了算的问题。 “等一会儿自由活动寻找食物和搭窝棚的原材料时,她俩就会开始吵架。”照临很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 “这些天到现在一直在积累的精神压力在那个时候才有释放的机会。” “我有点好奇她俩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块布,能打成什么样。” “揪头发喽。” “给那边传个讯息,要是她俩打架揪头发,就把她们头发剃了,我刚想起来,那么热的地方,这么长的头发,天天干活出大汗,洗头不勤快的话,会不会生虱子?” “生不生虱子不好说,但肯定会臭。”照临发消息前停顿了一下,“头发剃多少?全部剃光?还是剪几个厘米?” “留一寸。”祁可看了一眼画面里明媚刺眼的阳光,“我是个心慈手软的奴隶主,给她们留一寸的头发,免得头皮被阳光晒伤。” “好。”照临一口应下,刹那间就给副管家二号发去了讯息。 没过一会儿,画面里就看到副管家二号冲着镜头点了一下头。 芸妈和小芹被押送着参观棉田,赤脚踩在被太阳晒得开始发热的土地上走得趔趄,当看到那一望无际的棉田时,两人瑟瑟发抖。 累死都干不完啊。 第887章 为奴第一天(四) 看过了棉田,接下来就是强迫学习使用锄头铲子那些工具,但凡先进一点的农业机械一件都没让她俩看见,只让她俩用这些简单工具慢慢弄。 这学习可够辛苦的,她俩连续几日没进食,最好的时候也只是靠糖水吊命,从醒来起到现在就一直在太阳底下干这个干那个,站都站不稳了,只觉得头晕眼黑,随时能倒下不起。 副手们监控着她俩的身体情况,见快不行了,这才暂停学习,押着她俩返回住宿地,来到附近一处有小溪的水源地。 看到了清水,两人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撅在水边拼命喝。 等到她俩喝完了,副手们又一次只用一级甲等汉语普通话告诉她俩这住宿地的各区划分。 住宿地分了好几大块,搭窝棚的地面是专门睡觉休息的,将来若是攒够了材料也准许她们自己盖个小泥屋,靠小溪的这一片可以搭灶台生火做饭,远离溪流的另一头是茅厕区,自己挖旱厕,禁止随地吐痰和大小便溺。 地面上划了浅沟做了明确区分,这些沟加深以后还能做排水沟,旱季只是相比雨季少下雨而不是一滴雨都不下,所以排水沟不能少。 芸妈和小芹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这次好歹有了肢体语言,通过比划和连蒙带猜,住宿地的三大块区域各是什么用处总算是搞明白了。 又一个副手提着两把铲子过来,让她俩去挖旱厕,告诉她们做完了就给食物,不然就自己去森林里找吃的。 听是听不懂的,但看到铲子还是能明白要干什么,刚灌了个水饱的两个人各拖着铲子有气无力地跟着看管她们的副手前往茅厕区,想选个离住宿地近的位置挖坑,又怕熏着自己,左挑右选,最终在茅厕区的中间挖坑。 这两人自从伺候孙玉莲起,不再干粗活,也算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手都嫩了,如今靠她俩四只手挖个旱厕出来,真是边挖边哭,后悔自己当初干的是什么事,干嘛挑拨夫人跟祁可闹矛盾,惹得大人生气,祁可更可恶,把她们送来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我想回家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小芹抽泣得厉害,调都变了。 “回回回,怎么回去?”芸妈在边上骂骂咧咧,被小芹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 “都是你,若不是你挑拨夫人,哪有今天这事!”小芹越想越委屈,脾气也渐渐上来,说话声音都大了,“少爷童言无忌,大人教训两下就完事了,爹爹教儿子天经地义,你非要跟夫人面前讲祁可坏话,惹出后面一连串事来,要不是你这张破嘴,我怎会在这里干这苦活!” “贱蹄子!”芸妈把铲子一扔,抬手就给了小芹重重一巴掌,“你倒是会甩锅!我挑拨离间,你难道就清白?你没帮腔?” “我顶多算帮腔,你可是主使!都是你先开的口,不然没后面的事!都是你害我!你去死吧!” 小芹挨了巴掌后愣了一下,然后也把铲子扔在地上,亮出指甲就往芸妈脸上挠。 第888章 为奴第一天(五) “贱蹄子要造反啊!”芸妈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先抓住小芹的一只手,将人一把拉近,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她脸上来回扇了两巴掌。 芸妈不愧是干乳母的,抱孩子是力气活,成瑞年又被宠坏了,四五十斤体重的男孩子依然要人天天抱来抱去,芸妈的力气也就练出来了,打人的手劲很大,小芹的脸上眼见着浮出五指印,并红肿起来。 “我跟你拼了!”小芹奋力挣扎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拽住了芸妈的头发用力一拉。 “啊!” 头皮被拉得剧痛,芸妈忍不住地惨叫一声,也报复地去拉小芹的头发,两个女人就这么互相拽头发,拽得难解难分,身上的棉布掉了都没空去捡。 见她俩开始拽头发打架了,看管她们干活的副手上前来,一手拽一条胳臂,猛地捏痛她们的手臂骨头,迫使她俩双双放手。 “是她先动手的!是她!”小芹崩溃地指着芸妈尖叫。 “看到男人就合不拢腿的浪骚蹄子,就会告状!我呸!”芸妈气急败坏,一口痰吐出去,但没吐到小芹脸上,两人分别被拉开了。 对小芹的告状,副手们也没理会,他们掏出剪刀和小刀,遵照祁可之前的命令,揪头发打架了,就把她们的头发剃了,只保留寸长的头发。QqXsΝεW. 两人相隔两头,被摁跪在地上,一人负责摁肩控制住不要乱动,一人挥刀断发。 随着头发一缕缕地掉下来,尖叫痛骂的芸妈和小芹又开始哭泣求饶,求他们手下留情不要削头发。 “我不打架了!不要削我头发啊!求你们了,不要削我头发!”小芹哭得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爆起,脑袋直发晕,眼前一片片的黑。 芸妈咬着牙没有吭声,毕竟年长,知道事不可为时不会强求,只在心里把小匠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她吵起来两人打架,也不会现在被剃头。 女人们过腰的长发顷刻间都落了地,感觉脑袋瞬间轻了好几斤重,被钳制的两个人也终于被放开,摸摸自己脑袋,再看看对方的脑袋,小芹已经哭不出眼泪,芸妈抽泣了几下就把这苦果给咽下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来到这里只准干活不准搞其他事,打架吵架都不准许,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 已经是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了,没人撑腰罩着自己,再不老实,丢了性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的地主要人干活她就好好干活,往好处想,说不定凭自己的勤快,过些时日,照样能往上爬呢。 副手们没给她俩反省的时间,在把满地头发清理干净后,就赶着她俩回到先前挖坑的地方,让她俩捡起铲子继续干活。 地上还扔着她俩打架时滑落的棉布,两人默默地捡起来缠在身上,再捡起铲子闷头干活。 远隔海洋,四柳村祁庄,祁可终于吃完了她的早饭,让照临关了画面没再看,挖坑是个枯燥的活儿,她哪有闲暇守着看人挖坑,等旱厕挖好了再看。 第889章 即将开个大(一) 祁可去村里溜达了一圈,没什么事,但她作为副村长,只要在村里人总得露个面,村民之间若是闹了矛盾都是去找老九爷主持公道,祁可这个主管挣钱和花钱兼管男女婚嫁的副村长以及本职药婆,村民觉得她做得很称职了,有事没事都不找她,但看见她在就很让人安心。 村中男女婚嫁的节奏最近也慢了下来,相邻的两个村子都有人家办过喜事了,四柳村还没任何动静,好像家中有适龄儿女的人家都不急了。 这当然也有祁可暗戳戳发力的缘故,她让女仆在各种聊天语境下传话出去,主旨就是各种吓唬,有时候说村里没有固定的稳婆,孕妇万一生产不利就只能看着人死;有的时候又说大脖子病没完全好当心生弱智孩子;还有的时候说一到晚上就睁眼瞎的人小心这眼睛不好的毛病会传给孩子;还有最直接的说法是月事不准时的姑娘很可能受孕困难。 总而言之就是大人一身毛病就别指望能生健康的孩子,一个家庭里若是有个病孩,整个家庭都受拖累。 反正就是在这样的吓唬下,农闲时期为年轻人操办婚事的习俗就被延缓了节奏,谁家都承受不起出生个先天有病的孩子的代价,赌也不敢赌,因为有些病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发现不了,得稍长大一些才能看出来,那时候总不能再把孩子塞回娘亲肚子里假装没怀孕过。 月事不准时也是普遍现象,女人们都操劳过度,经过这一年的观察,不到四十岁就绝经的女人村里就有五个。 祁可出手干预当然是为村里好,优生优育嘛,而且事关基本医疗,村里却没有建起卫生院,她尚未开始学习助产接生技术,年轻男女一旦完婚新媳妇就会被天天盯着肚子,万一有哪个人怀孕不顺利,不知道会衍生出多少事来。 所以最佳解决办法就是各退一步,要成亲的男女们缓一缓,先好好享受自由恋爱,在自己条件匹配的范围里找最好的对象,给祁可争取一点时间,她好赚钱建卫生院,学习包括助产接生在内的基础医疗知识。 溜达一圈,村里平静无事,祁可察觉到自己书房里厨房机器人刚送了一个鲜切果盘出来,赶紧回去吃水果,顺便看一眼棉岛上奴隶们的情况。 就她在村里转一圈的时间,棉岛上那两个人挖的旱厕才刚刨出个一尺多的直坑,并在看管她们的副手要求下向两边横向挖,类似于挖个深槽出来。 但两人体力已经完全耗尽,动作越来越慢,靠铲子撑着才没倒头栽下,先前喝的一肚子溪水都化成了汗,汗在身上凝成了盐晶,一身亮晶晶的。 祁可冲照临点点头,照临于是向那边的副管家二号发去讯息,暂停了那两个人的劳动,一人给了一个木碗,碗里是盐糖水,另外的干粮是一人两张跟脸一样大的薄饼子,看上去很干,但很顶饱的样子。 第890章 即将开个大(二) 芸妈和小芹看到食物眼睛发绿,扔下铲子就扑向自己的食物,小芹吸取教训,看到芸妈盯着自己的碗,赶紧躲远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噎着了就喝水往下送。 食物是本国百姓的日常主食,取自于一种巨大的草本植物,把杆子的表皮剥了露出内芯,然后放进水池或者大盆里慢慢擂,擂出厚厚的白浆子,再将这浆子一遍遍过滤后晒干,就得到了可以当主食的一种粉状物,日常吃法是加水调成稀糊摊在烧热的石板上摊饼子,从贵族到平民都以这个为主食。 当然,有钱人会在面糊糊里加料让饼子的口感更好吃,条件好点的百姓会加糖做成甜口儿的,再差也得加点盐,只有连盐都吃不起的赤贫百姓才会吃没有任何味道的纯饼子。 芸妈和小芹吃的就是加了盐的咸饼子,一口水一口饼,不然咽都咽不下去。 棉岛上没有这种可种植的食用农作物,在得知有活人要上岛做奴隶,临时去别处有城市的大岛买的,城市中有卖饼的小贩,最次就是这种只放盐的饼子,当天做的当天吃口感还可以,但是越放越硬,多放两天就能硬得打死狗,很耐放。 芸妈和小芹吃的饼严格来算是过了夜的,祁可看她俩嚼饼子的费劲样子,觉得自己腮帮子有点累得慌。 看她们吃了一会儿,祁可想起来那个合作贵族基基思阁下,那家伙之前打着嫁女儿的理由索要礼物,她把这事全权交给照临处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就这事讨论了一会儿,照临将画面切换到之前几次跟基基思阁下商讨时的视频记录,这人确实是要嫁女儿,同时也是受了对头的刺激,干脆两件事合在一起,给女儿办一个盛大婚礼。 抱大腿这种事在贵族之间也很盛行,人人都要找靠山嘛,基基思阁下的对头找了个新靠山,在举办的宴会上炫耀了一堆国内没有的新东西,尤其针对基基思阁下,小贵族咽不下这口气,可不就把气往下面发了。 弄清了对方的需求,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副管家二号在照临的授意下,决定承办一部分婚礼的开支,在这炎热的季节为宾客提供不限量的冰饮。 冰饮也不复杂,不需要搞那些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一杯简单的加冰果汁就让基基思阁下一家人神魂颠倒,刨冰更是全家人的最爱,表示只要给他们一家全年提供不限量的冰块,就同意环球商行用冰块做婚礼上的礼物。 现在基基思阁下的家里正在建地下冰窖,内部面积至少要能储存一个月的用冰量。 他出的难题到此完美解决,只等婚礼举行,但又有一个问题享受到了冰块好处的准新娘有点不想嫁人了,未来丈夫家可没有冰块这种好东西。 这种家庭矛盾就不关环球商行的事了。 祁可听完,佩服地给照临竖个大拇指,这一招也是绝了,制冰对她们来说轻而易举,但在没有空调和一切制冷降温手段的炎热国家,怎能不是最好的礼物。 第891章 即将开个大(三) “妙啊,借着这场婚礼,让冰块做我们与大小贵族交好的敲门砖。” 基基思只是个小贵族,手中岛屿数量和面积都符合他的身份,充其量算个乡下地主的水平,祁可所想的是以她的发展,迟早要认识和接触几个实权派的大贵族,早点认识比晚要好。 “准新娘天天闹腾着要取消婚礼呢。” “说说而已,贵族间的联姻哪里是那么容易取消的,准新娘无非是担心婚后没有冰块用,让我们的人找机会跟小姐说一声,透点口风给未婚夫那边,叫人也来尝尝冰块的味道,等人上了钩,就好开口让男方家也修个冰窖这种条件了。”祁可竖起纤细的食指转圈圈,“我们的目的是让婚礼照常举行,在婚礼上大量使用冰块吸引宾客的注意,让他们主动为我们传口碑,打响我们的名气。” “好的。” “对了,我们的船到哪里了?” “行程过半了。” “挺快啊。” “本来相距就不远啊,你看我们追踪海寇船返程的情况,除了他们自己发生各种状况走走停停以外,真正在海上航行的时间很短,因为当时他们几乎是空船,船上只有被贩卖的奴隶。正是因为近,他们才会跑来骚扰上岸烧杀抢掠,周围有油水距离又近的邻居就是这个国家啊。换成我们这五艘满载的风帆船,再怎么慢,一个来月也能到,而我们还有海洋机器人在水下拉拽,海上有没有风都不影响船行速度。” “唔,让我看看工场那边怎么样了。” 照临迅速切换画面,变成了纺织工场的工地。 雏形已经有了,除了做厂房的纱场,女工们的生活区也建得有模有样,边边角角留给了微型绿地,等来年春天就移栽植物过去。 “看着像是可以了。” “还差几台水力纱机,等安装好了就可以送女工过来训练了。” 所谓的纱机其实就是在这工地上制作的,备好木料直接开工,做好一台就安装到纱场内的机位上,一边做一边装,压根不是对外说的那样跟海外商人买的。 “装好后我们先去试试机,我们自己都不会用,拿什么教女工?” “好。” “再看看生活区。” 画面再切,转到了生活区那里,外观看上去是个四方形,像是极具防御力的土楼,离地面最近的窗户都有一人多高。 但从大门进去就发现内部景致截然不同,中间是平坦开阔的广场,总共五层,从二楼起是外廊式宿舍,一楼都是公共设施,食堂、冷热水房、浴室、卫生所、杂货铺这些,离地面一人多高的窗户其实就是一楼照明通风的气窗。 宿舍都是小单间,一室一卫一阳台,因为无法解决自来水,所以只铺设了下水管,在地下埋了化粪池,要用水得下楼到水房打水,冷水房里有水井,热水房就是打开水,浴室是浴室,当然也可以来回上下楼提水回自己屋洗澡。 至于给开水保温必备的热水瓶,暂时没有,所以要喝水的人只能一趟趟下楼打水。 第892章 即将开个大(四) 麻烦是挺麻烦的,可这不是事情赶到这一步了嘛,热水瓶明年再说。 而且祁可相信人的内心都藏着一个喜欢打破规则的小恶魔,宿舍不准用火的规则肯定拦不住人偷偷在屋内使用小炉烧水,就像大学宿舍里总会有几个擅长使用电饭锅和小烤箱的神人。 “诶,光看宿舍的话,是真的可以了。” “住人是可以住的,现在在赶工的地方只剩下纱场。” “要不调一些人过来先适应一下环境?” “这么急切?” “这不是船已经行程过半了嘛,随时就要到了。” “别急,再等等,等纱机全部安装好了,不能见人的东西都回收了再调女工过来,食堂得先开工。” “新鲜食材……提醒我写信问问柏擎他说负责去谈的谈怎么样了,一直没回音了。” “好的。”照临将这个记在待办事项里。 “纱机还差几台没有安装,但我想去试机的话还是能去的吧?” “你就是忍不住。” “对啊,这是我人生第一个纺织集团哎,一个踏入纺织业的小白,一出手就是一个全产业集团,啧啧啧啧,我都佩服死我自己了。”祁可拍拍自己胸口,觉得自己真是牛逼大发了。 照临好笑地点头,“你打算几时去?” “送走这些客人。” “那你的养兔手册的手稿几时送出去?” “呃……”兴奋过头的祁可把这茬给忘了,还有小伙伴在等她呢,眼睛一眨,理由冒上来,“不急,拖几天,我这手稿可是手写,我刚忙完猪刨根的种植手册,哪有这么快又拿出一个完整的养兔手册,对吧?” “对”照临不反驳祁可,她说什么都对。 祁可心满意足地看着画面里日益完整的工场,想象着自己日后纺织大佬的成就,乐得咯咯直笑。 “还要看什么吗?” “怎么了?” “客栈那边客人们好像说好了一样都集中在大堂里,看着水牌商量中午吃什么。” “全都起床了?不是说要睡懒觉的吗?”祁可立刻站起来。 “你要过去吗?” “那些水牌不是挂那里好看的嘛,看水牌点菜能吃到几个菜,我去馋馋她们。” 祁可整整裙子,一溜烟地跑了。 照临关了画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仙客来的大堂里,众夫人们已经在满墙的水牌中看花了眼,看那些菜名好像都挺好吃,都让人想尝一尝,村里时不时有人来外卖窗口买些熟食,见客栈有女客入住,虽然不认识,但不妨碍聊几句家常,说一些水牌上没有的菜。 祁可赶来时,正好听到有人跟夫人们介绍客栈的几种红烧肉,单纯的红烧肉,然后是蛋烧肉、豆泡烧肉、腐竹烧肉、海带烧肉等。 “祁可大方,农忙的时候喊村里人帮忙,饭食就是各种红烧肉,哎呀,那油汪汪的,可香了,油汤拌饭不知道有多好吃。” “咕” 谁不爱红烧肉呢,村民讲得又好听,可不就把夫人们的馋劲给钩上来了。 祁可听着也乐,憋着笑,一摇一晃地走进仙客来的大门。 “各位姐姐们,中午吃红烧肉吗?” 第893章 挣钱美滋滋(一) 点菜是门学问,不光是要考虑到价格问题,还要考虑同餐的人口味喜好问题,诸位夫人们站在挂着水牌的墙下,想吃这个又想吃那个,讨论不休,光一个红烧肉都没有定下来,更别说水牌上还有很多海鲜菜,都是夫人们在家里不懂得如何烧的菜。 仙客来没有招牌菜,写有菜名的水牌按季节更换,山里、田里、海里有啥吃啥,冬季除外,冬季有特供的新鲜绿叶菜,以及菌房无视季节一年四季都有的菌子。 祁可在边上听了一会儿,觉得再这么争论下去,中午就只能吃火锅了,厨房来不及烧菜。 正好,祁可左耳听到有人说了一句想喝菌菇排骨汤,右脑又仍在火锅上打转,两下一结合,诶,菌菇汤底也蛮鲜的。 点菜的仍在点菜,但她们把感兴趣的菜对了一下后,发现实在太多,二三十道了,这得多大个席面才能一次上这么多菜,于是又商量着减哪些。 “姐姐们,这快中午了,再耽搁下去厨房就没时间拣菜烧菜了,要是拿不定主意,那我们中午吃涮锅怎么样?” “涮锅?”祁可一句话让众夫人一下子把她围住了。 “我给你们上小锅,一人一个小锅,自选汤底,随你们口味,酸汤清汤辣汤,要多酸要多辣都随你们,菜也上小份,空一个盘子换一个盘子,多尝些不同的菜,咱这里食材花样多着呢。” “我要海鲜。”小林姐姐高高举手。 “有,海滩上五花八门的各类贝壳一样来一盘就能撑得你们走路都走不动。” “噫”众位夫人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女仆们及时地送上火锅的锅底水牌,还有试味的味碟,就是想要酸汤和辣汤的人可以在试过味碟后决定要哪种程度,想吃酸辣汤底的也行,小锅就这点好,完全随意,清汤锅最简单,就是菌菇汤。 祁可自己要了一个微辣锅底,然后建议想多吃海鲜的夫人们最好选清汤,以免其他锅底味道太重盖掉海鲜的鲜味,尤其是她们并不常吃海鲜的人,第一口的印象就很重要了。 这一下又让夫人们犹豫了,毕竟她们是习惯重口味的,嗜好咸,有辣最佳,对酸味一般,清汤是最后的选择。 但美食当先,为了一口吃的什么困难都能排除,祁可就看着她们商量了一会儿后,还真有了一个应对办法,每人先选自己要的锅子,再另外要个清汤锅,一桌共用专门煮海鲜。 祁可由着她们自己决定,她只安排桌子,两张方桌拼一起只放两张椅子,等于是一人占一桌,除了汤锅,中间全用来摆菜,清汤锅摆中间,海鲜围着清汤锅摆一圈,外圈才是猪肉菌子丸子血肠蔬菜豆制品等涮锅必备菜。QqXsΝεW. 夫人们总算选定了自己的锅底,菜由祁可来安排,厨房立刻着手准备,祁可还悄悄地关了保留在书房的千荷境出入口,改在客栈的厨房里,让女仆回灵境找些用得上的食材,务必让客人们吃美了,那么今日所吃过的各类食材在将来可能能拉来生意。 第894章 挣钱美滋滋(二) “姐姐们吃过早饭了吗?现在离午饭还有段时间,空着肚子不好受,若是没吃,我们去村口磨坊那里看看还有没有豆腐脑怎么样?”祁可见大家兴奋劲过后精神开始有些疲软,马上建议去外面走走,吃东西那是次要的。 “好呀,正好看看四柳村是什么样子,学个一招半式,回去后我也照着改进。”人群中有人说道,得到一致应和。 都是武官夫人,谁都不傻,虽然是半夜来的村里,村子什么样暂时没看到,但没闻到一点异味这总是真的。 偌大的村子没有异味,她们这些跟随丈夫驻守在镇上的夫人们都不敢拍着胸口打包票说自家地盘上干干净净无异味,哪怕是二麻镇都能闻到家禽家畜的臭味。 四柳村有这么干净? 四柳村就是有这么干净。 村民被使君子的霸道药效震慑过了之后,再不讲究的人家都会仔细起来,家里家外勤打扫,盯着一家老小饭前便后要洗手。 而只要勤快打扫,不要放任各家的禽畜在村里乱走乱拉,垃圾和粪便及时送到两个沤肥池去,村子的环境自然就好多了。 夫人们跟着祁可一路往村口走,经过村中心的大道,看着整洁干净的路面和同样衣裳整洁干净的大人小孩,叫这些夫人们都难以置信,纷纷要祁可传授机宜,怎么让村民都爱干净的。 祁可就把全村集体驱虫的事讲了。 听到使君子这陌生的药名,有的人想起来从别人嘴里听到过,有的人就完全没听说,但她们有个共同点就都是孙玉莲的朋友,孙玉莲两口子之前跟祁可买了不少,除了自家用另有亲友的份,此时此刻她的朋友们却都不是太清楚这事的样子,祁可明智地闭嘴,这些夫人们也是互相讨论使君子,脸色都不带变一下,只是心里那杆秤上的秤砣挪了多少位置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边走边谈,中途两位村长还过来打了个招呼,跟各位夫人问了好,寒暄一二,然后就告退了,没有要插入一群女人的队伍中大谈特谈的意思。 拥有巨大叶片靠海风推动的风力磨坊,让夫人们一见就忘了世上其他事,毫无形象地张大着嘴,绕着磨坊正面侧面后面和里面外面反复兜圈子,她们的随行下人也与自己的夫人一样,虽然没敢到处乱窜,却也是一个个站在正门处看着那巨大的叶片发愣,讨论这得是多少年的大树才能得到这么大的叶片。 磨坊内部也是可以进去参观的,可以看到磨子是如何碾磨粮食的,磨豆浆的是另一外一套,不与村民经常磨的干燥粮食混在一起,磨子更是天天都要清洁消毒,避免菌落总数超标。 但磨坊的内部结构部分就属于外人免入了,参观了一圈内部总算满足了看稀罕的好奇心后,夫人们陆续退了出去,经旁边的小道绕回磨坊后面做豆腐生意的地方。 凌晨做出来的新鲜豆腐脑现在还有一些,本村村民来买豆制品多是在清早,邻村若有村民过来买就差不多是这时间到,所以各种豆制品都还有,有那脑筋转得快的,还会特意多买一些带回去转手卖了,相当于做个小本生意,挣个脚费。 第895章 挣钱美滋滋(三) 众人在吃豆腐脑的小桌前各自落座,要的口味都是甜的和辣的,照应豆腐摊的女仆麻利地送上吃食。 夫人们睡了一场懒觉,错过了早饭,这会儿正饿着,本来还无所谓吃不吃,等着直接吃午饭也行,但一勺温热香滑的豆腐脑入口下肚,一下子被打开了食欲。 祁可一肚子小笼包还没消化完,她的豆腐脑只要了半碗,加的辣汁,吃一口歇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客人,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 众人陆续吃完简单的一顿小点心,悠哉地坐着不动,聊起天来。 别以为女人们聚在一起除了吃喝玩乐和家长里短聊不来正事,那得看有没有引起她们重视的正事,这么大一座风力磨坊和琳琅满目的豆制品,在座的都是当家夫人,问起磨坊的造价和豆制品的制作,一件件都是正事。 支个豆腐摊不难,但这大磨坊着实让人开眼界,还有那驱虫良药使君子,夫人们更是在心里将要买多少回家都盘算好了,甚至还能现场学习猪刨根的种植方法。 写书的人就在眼前,有什么问题只管问,现场教学,获益良多。 四柳村来一趟值得的。 她们这里越谈越热烈,前面豆腐摊那边,来买东西的村民都不敢多做停留,买了就走,免得搅扰了各位夫人的谈兴。 她们在这里一坐就坐到了中午,豆腐摊都收摊了,始终安静陪在左右的照临收到了客栈那边的消息,锅底和菜都准备好了,可以回去吃饭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一次穿过村子,回到村后方的仙客来。 客栈大门在客人们都到达后就关上了,连外卖窗口也暂时关了,表示包场不再接待其他客人的意思。 大堂里,两张方桌拼一张长桌,两人对角线落座,菜和小炉都摆好了,只等客人选定座位坐下就上锅子,另外还单独布置了一张桌子做调料桌,吃什么口味的蘸料自己调。 祁可只调了一个腐乳蒜蓉碟就回来了,她要的是微辣锅,带点味道就行,招呼好客人吃喝才是一个好的主人该做的。 每张桌子都有一个女仆服侍,帮客人煮菜,照应菌汤锅里煮的海鲜,更换菜盘碟子之类。 各人面前的小锅子咕嘟咕嘟陆续烧开,菜要怎么放完全随意,祁可有意请客人们多尝几样食材,上了大拼盘,比如豆制品装一个豆干拼盘,菌菇装一个菌菇拼盘,堆得满满的,另外还有正常大小的盘子装着猪肉鱼肉各种丸子鱼滑虾滑,有想吃内脏的也有猪脑猪心猪肺猪血等猪下水,只要报上名来,但凡厨房有现成的都能端出来。 五花八门的食材在大家的桌上铺得跟花一样,每桌都有不一样的,互相交换着吃,面前的小砂锅一锅都煮不下,逼得人一样样煮一样样吃,整个午餐时间无限拉长。 这顿午饭吃到最后自然又是宾主尽欢,跟半夜那顿夜宵一样,吃得大家的肚皮一个个滚瓜溜圆。 第896章 挣钱美滋滋(四) 稍事休息,众人一起转移去祁庄,在阳光正好的院子里摆桌饮茶,继续之前在豆腐摊上的谈话。 照临带着女仆用几张桌子搭了一个样品台,将祁可的杂货铺里出售的现货商品都取了一些摆出来,好好的下午,就成了简单的商品看样订货会。 把所有东西这么一摆出来,祁可也有点惊讶,没想到才短短一年,杂货铺的商品居然有这么多了,而且大多是自己名下生产的,包括日常食用的红糖和白糖,在有了照临之后也都不再从外面采买,而是用祁可存的甜菜种子和甘蔗苗种出来制作的,大豆油也是如此。 不过糖油的来历一直是秘密,村民们至今以为是祁可从外面进的货,毕竟祁可这里商人们来来往往,在习以为常之后,就会对见惯的东西疏忽无视,就算偶尔有人好奇祁可的生产能力,大山在手,直接一句作坊建在山里由女仆负责生产给解释过去。 此时看到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夫人们自己买来用这没问题,但要说自己回去也开个杂货铺从祁可这里进货,那就要犹豫一下了,倒不是没有做生意的钱,而是治下军户穷,必然舍不得花钱买这种生活日用品,因为用不用并不改善什么,而不买这些的话,省下来的钱可以多买柴米油盐相关的东西。 这么一对比,就显出四柳村村民的生活水平确实要比别人好得多。 照临在一旁介绍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什么商品,用法用量都是如何,夫人们听得用心,认真下单,就连在村里不太卖得动的洗头膏和护发膏,夫人们都是人手一套两罐。 虽说洗头麻烦,湿发难干,稍不留神就可能因为洗头得一次伤风,可是看祁可那一头乌黑亮丽毛茸茸的头发,说是洗头膏和护发膏有养护头发的功效,夫人们摸摸自己干燥枯黄的头发,哪里忍得住手,而且买了就想立刻试用。 祁可表示这事容易,不嫌晚饭推迟的话,马上让客栈的大浴室烧水,大家关上门洗个热乎乎的澡,搓澡、理发、按摩、推油、美容护肤,来个大全套,全部弄完头发也干了,再穿衣出门。 大全套的其他单项听着都让人心动,唯有理发二字让夫人们护住脑袋,但祁可经验丰富,她早看出来夫人们的头发枯黄分叉,放在她们身上肯定是营养不良的原因占大部分,女人蓄长发还遇到头发分叉,那只能剪掉分叉部分重长,并且好好补充营养和养护头发,像她去年那一头枯草似的头发到如今的一头秀发就是这样慢慢养出来的。 夫人们自然舍不得好不容易留这么长的头发,她们的头发都长过了屁股,盘在脑后的发髻是一大坨。 祁可都心疼她们的脖子,天天顶着这么重的脑袋怪辛苦的,头发留这么长完全没必要,留到腰际就够盘头了。 当然,夫人们想洗头不想理发,祁可也不强求,她只是建议一下。 第897章 挣钱美滋滋(五) 夫人们也是长舒口气,只要祁可不盯着她们的头发下剪刀,她们还是很乐意去大浴室享受一个大全套。 因为祁可拍胸脯保证在她这里洗头洗澡绝对不会得伤风,还有那么多香喷喷的洗浴用品让人意志不坚定,夫人们决定信她一次。 客栈那边马上忙活起来,与大浴室相连的小型锅炉房生火烧水,随行下人们匆匆赶回去准备换洗衣服。 夫人们带着自己挑选的洗浴用品,跟着祁可返回仙客来。 大浴室也是坐落在一个小院子里,外观看上去跟周围一圈客人们住小院差不多,一样的围墙,就是再小一点,如果不是特意指出来,都注意不到这是个专门沐浴用的大浴室。 院门开在院子的一角,走进去,四面院墙都是整齐划一的寮屋,看转角,房屋内部是相通的,但从外面也可随意地进入任一间。 祁可带着人从正门进去,门口竖着挡风用的宽大屏风,还得多绕一下才能正式踏入室内。 小小的厅堂还算明亮,窗户一律设在头顶之上,这里是给人换鞋的地方,鞋架是格子架,每个格子里都有一双草编的拖鞋,穿完就扔,一次性的。 众人在这里脱去鞋袜,赤脚换上拖鞋,穿过左手边的房门进入更衣室,窗户格局也是一样的,一人一个大更衣柜,分上下两层,各有一个装衣服的筐子,其中一个筐子里还有充当大浴巾的长棉布,柜子内部顶上有个小隔层放女人用的头饰。 夫人们的贴身婢女们拿着干净的换洗衣服终于赶来,同样是换了鞋子才进来更衣室,祁可在一旁亲眼看到了这些已婚女人们光是拆头发就要费多少时间,一层又一层,一边拆还一边掉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终于全换上了浴巾,贴身婢女们也同样如此,不能穿着衣服进入下一个房间。 而下一个房间就是洗头房,一张张木质洗头椅让人躺着洗头,女仆们都已就位,夫人们挨个躺下,闭上眼睛只管享受好闻的洗头膏香味和舒适的头皮按摩。 夫人们这么长的头发,洗头颇费时间,因为没法安装洗头盆,只能是水桶提水一遍遍洗,还有人在头皮按摩的时候睡着了,等到大家包着头发走进下一个清洁室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 清洁室就是只清洗身体的地方,一人一个可以关上门的小隔间,里面有冷水和热水桶,水不够了还能叫外面的女仆添水。 这里跟前面的洗头房是一样的用水问题,便利的用水设施一律暂时不能安装,实在解释不了水管和通水的问题,只能是把下水和保温弄好,其他的就先凑合吧。 清洁完身体再往下走,就是最后一个浴汤室,一个热气氤氲的大浴池供人泡澡,宽敞的池边还摆着三张搓澡用的春凳。 小锅炉烧的热水主要就是供这个大浴池,另有一套水暖给全浴室供暖保温,确保只裹着浴巾去别的房间也不会冷。 第898章 挣钱美滋滋(六) 夫人们看到这个容纳一二十人泡澡都不拥挤的大浴池都忍不住地发出惊叹,纷纷下水,各占一角,头枕在池边,放松地伸展手脚,排队等搓澡。 女仆送来一盅盅的甜品,放在浴汤室入口位置的茶水角,避免大家口渴。 要不说去浴场洗澡能打发一天的时间,祁可这里,等夫人们全都搓了一遍,才注意到室内不知几时已经点灯,外面天色早已暗了 肚子里有甜品顶着,饿倒是不饿,全员换上干燥的浴巾趿拉着拖鞋返回最开始的小厅,再走进右边的房门,那边就是推油按摩修脚美甲护肤美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夫人们兴奋地在各个小房间来回地走,陆陆续续分散在了不同的小室内,祁可也挑了一个精油推背的小室,惬意地放松一会儿,然而耳边时不时地响起别人按摩的惨叫声,这个啊一声那个嗷一嗓子,此起彼伏,跟合唱似的。 这一轮做完又是几个时辰,一晚上的时间搭里头了,虽然按摩时很疼,但揉开了就感到身体轻松,精神奕奕地去体验别的,一个个轮下来,可不就到半夜了,室内又暖和,再长的头发也完全干了,梳顺之后编个松散的大辫子,穿上衣服就各自回去了,想吃夜宵的就叫个夜宵,想睡觉的洗把脸就睡,反正一夜好眠,连个梦都没有。 前所未有的一场好觉后,起床梳妆时又有一个小惊喜,昨天洗过的头发在手中丝滑柔顺,也没有头晕发沉身体不适的感受,不由得回想起这大浴室的内部结构,想知道做成这样的大浴室得多少造价。 夫人们陆续来前堂吃早饭,大家坐一起叽叽喳喳地分享自己身体得到的改善,越说越想把大浴室整体搬回自己去。 吃过早饭,众夫人们相伴来庄子里找祁可买东西,昨天看过的样品全都要,没摆出来但她们用过的比如按摩精油也要,有什么香型一律都包上。 使君子是必买的,夫人们知道,回去后若是想让更多人养成用皂的习惯,就必须先让人认识到体内有虫和驱虫的必要,包括自己家人,尤其是男人,男人最脏最不爱干净。 说到家里的脏臭男人,真是引起夫人们好大的共鸣,明明男人都不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地一通数落。 祁可在边上笑眯眯的,嘴上好好好、有有有,旁边站一排女仆,一人负责一位夫人,手上拿着笔墨,记录她们买的东西和数量,到照临那里算钱,同类商品按总数量算批发价,再折成单价各自付钱。 除了这些作坊生产的小商品,祁可的农产品也顺便卖了不少,主要是易携带和耐放的各类干菌子和蜂蜜,为答谢夫人们的捧场,每人送两小罐蜂王浆,就是照临之前说的二两小罐附赠一支铜质细长柄五克勺,建议她们每日两勺。 小罐是拿现成的止咳糖浆的小瓷罐,这罐子也是净含量二两,装蜂蜜和蜂王浆都挺合适,祁可决定回头多备一点。 第899章 挣钱美滋滋(七) 蜂王浆的价格是最贵的,夫人们想买都舍不得,野生银耳她们这两天都吃过了,祁可说数量少卖她们一朵两朵没好大意义,打消了她们想买这个的念头,没想到得了蜂王浆做礼物,一个个高兴不已。 结账后,见时间还早,夫人们就想去村里走走,昨天在村里只是走马观花,今天想认真看看,借鉴一点经验,大家都对这干净整洁的村子念念不忘印象深刻。 祁可没跟,说自己要整理打包,让她们自便,只约了中午一块儿午饭。 就在夫人们踏出这院子的时候,一个女仆手捧一匹颜色鲜亮的大红布料与她们擦肩而过,夫人们眼睛一亮,跟着转身,果不其然地看到那女仆在跟祁可说话。 夫人们马上掉头又回去了,那大红布料的红色非常正统,浓艳大方,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珠子。 祁可就是故意拿这布料钓人,羽绒服还没见过呢,哪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了。 布料是真的,千荷境出品,本就是祁可打算送周兰春的礼物,她的脸一月好于一月,只要不出意外,年底治疗结束她回家就要等着出嫁做新娘,这布料送她做添妆。 染料来自于东安府,但祁可吩咐贾记船行利用一切跑船的机会搜集染料植物的活株或者种子回来种植,毕竟以后她的纺织集团要建印染工场,为避免同行掐脖子,她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不劳烦同行跟着操心。 把夫人们勾引回来后,祁可大方地带她们去西厢房的缝纫室,明亮的窗户底下放着宽大的裁剪桌,后面沿墙一排布料架,而在裁剪桌那头的墙壁下还有个寻常人不多见的木质半身人台。 祁可是习惯使用人台的,以前制好的汉服或者角色扮演的戏服,她总要用人台穿几次看看效果,最后的成品还会多角度的拍下照片发给出钱的金主。 这个人台的身上已经披了一块白色布料,料子垂到了膝盖,是件长袄,左右两肩分别挂着一小片配色的布料,一块腚青一块藕粉,藕粉的那一块上面还搭着一块荷叶绿的手帕料子。 “诶?这是正准备裁新衣吗?” “这个木台子好有意思哎,料子一披就好像是个人一样。有正经叫法吗?” “呀,你这里面布置也不得了,走进来一看,嗯,肯定是个有手艺的。” “这是打算给你自己做件长袄吗?年轻小姑娘穿纯白的长袄,太素净了呀?” “白色搭什么颜色都好看的,年轻人不怕乱穿颜色的,不像我们一把年纪了,想穿点嫩色的都会被人笑话装嫩。” “就我们这老皮老脸,穿嫩色那不就跟老树刷新漆一样?不好看的,还是要深色才衬。” 夫人们在屋内转了一圈,祁可一个字都没说,她们七嘴八舌自己聊得痛快。 女仆从隔壁厢房拿来三件薄羽绒服,一件对襟立领盘扣无袖羽绒褂子、一件短袄、一件长袄,料子都实在,根本就没染色,用坯布做的,就是给人试穿用来解释什么是羽绒服的样衣。 第900章 挣钱美滋滋(八) 本来是以为第一个见识到羽绒服的是丁琳他们几个小伙伴,谁能想到孙玉莲请客祁可后头把客人邀请到自己地盘来,那就先让这群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们再开开眼界喽。 三件新衣一拿进来,原本还在东看西看对什么都好奇的夫人们马上围了过来,随便一摸就发现手感好像不是棉袄,不知道里面填充了什么。 祁可笑眯眯地故意卖关子,只一味地怂恿夫人们试穿样衣,亲身感受一下比她说一百句都管用。 出于对祁可的喜爱和信任以及对新衣裳的好奇,马上站出三位身材相衬的夫人,脱去外衫,只着中衣,在女仆的服侍下分别穿好羽绒服,再套上外衫,把这样衣当成一件夹袄。 现在这季节正处在白天夜晚乱穿衣的时候,现在这大白天试穿羽绒服,再簿的穿一会儿也热,三位试衣的夫人都开始忍不住地拉领子散热透气,去院里走一圈就更觉得身上在冒烟。 “天呐,这袄子里面夹的是什么?怎么这样热?好像穿了大棉袄。不行不行,热死了,快帮我脱了。”试穿褂子和短袄的两位夫人在太阳底下根本站不住,一进缝纫室就让人帮忙脱衣。 “这袄子给定做吗?我想做两件长袄。”试穿长袄的夫人没出去走动,而是在裁剪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除了热,带得到了另一番感受。 “给定做的,但这衣裳最有价值的地方在特殊布料,所以布料必须用我的,客人不可以自带布料,面料颜色绣花样式等可以自选。”祁可见那位夫人一直在摸自己的膝盖,笑得很是愉快。 “为什么要用特殊布料?袄子里填充的是什么?感觉不像是棉?” “不是棉,是鸭鹅最贴皮肤的那层细绒,布料特殊就特殊在能把羽绒包在布料中,不会从料子的缝隙中钻出来。” “诶?!”祁可的话让周围的夫人们都很惊讶,谁都没想过鸭鹅的羽毛还能这么用。 “难怪!我说怎么这件褂子有股骚味。”先前试穿褂子的夫人恍然大悟,她身边的人赶紧去拿那件褂子试着闻了闻,连连点头。 “那是鸭绒,鸭子杂食,鸭绒带点气味,鹅绒好一点,鹅吃草,鹅绒没什么气味,比鸭绒贵。那件短袄就是鹅绒。” 于是那两件被脱下来的衣服在众位夫人手上传来传去,用自己的鼻子验证之后,夫人们就愉快地接受了新东西。 “我这件也是鸭绒,是因为长袄吗?”试穿长袄的夫人终于站起身,示意女仆帮她换衣裳。 “是呀,长袄费料嘛。”祁可笑道。 另有夫人走过来摸摸脱下来的长袄,好奇地问同伴穿着感受如何,怎么一下子就决定要定制两件。 “你们没注意吗?我坐着时,长袄盖住了膝盖,你们知道我膝盖不好的,天气再冷一点我就不出门了,你们想约我喝茶要等明年去了。” “对哦,把你的腿给忘了,这里的冬天也挺够呛的,又冷又湿,去年冬天可把我冻得要命。”说话这人简直是心有余悸地抖了两下。 “是啊,去年冬天我也是遭大罪了,还以为南方的冬天能有多暖和呢,简直想死。”这位夫人无可奈何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这要不是刚才坐着时感到膝盖非常温暖,也不会冲动地一开口就要定做两件。 第901章 挣钱美滋滋(九) 这一说到本地的冬天,在场的夫人们又打开了话匣子,去年初来乍到不知厉害,大人小孩都受了大罪,说出来都是一肚子苦水。 这个话题一开,就让人马上想到今年冬天快到了,偏偏棉花涨价,连带着棉布也涨价,她们这样的人家还行,顶着涨价后的价格也还是能给家人都添置几身新衣,但手下士兵和军户,今年冬天还是难熬。 然后,话题就跑到了祁可身上,兴奋劲下去了,理智回归,羽绒服很暖和,但也要问问价格。 祁可的定价就是参照今年棉花和布料的价格来定的,策略就是让人觉得与其花一笔钱去裁制新棉衣,还不如拿同样的钱去定做填充鸭绒的羽绒服,鹅绒比鸭绒更贵一点,她们舍不得,可有钱人多得是,只要消息传出去就一定会有人感兴趣。QqXsΝεW. 针对这位膝盖不太好的夫人,祁可表示可以用羽绒做衬裙,长度在小腿一半,身上再穿上长袄,对膝盖双重保暖。 这些建议都很让人心动,因为这都不影响外衫外裙穿什么,只是棉衣的替代品,穿在外衫底下而已。 有几位腰不太好也怕受凉的夫人一起动了定做长袄的心思,从背到腿全部包裹,不受寒风,或许今年冬天能舒服一点。 长袄用料多,虽填充鸭绒,做一件不便宜,最便宜的是鸭绒无袖褂子,但夫人们都没看上,觉得做给大人穿还是短袄和长袄就好,只有两个人家里有不到十岁的小孩,考虑给孩子做。 祁可只要求羽绒服布料必须用她的,款式完全放开任人自选,尤其是衣领,有多种样式,算得上是服装上的小心机,她怕自己说不清,还拿纸笔直接画给大家看,一口气不重样地画出十余种,领口和袖口的花样都有,任君搭配。 夫人们拿着图样爱不释手,但这一会儿也挑不出中意的搭配,于是将图样收好回去慢慢琢磨,然后顺着图样又起了新话题,聊起裁新衣的事,觉得这做在羽绒服上的图样也挺适合用在外衫上。 正处理笔墨的祁可听见,插了一嘴,顺手又铺开一张大白纸,提笔就画。 夫人们见她又动笔,立刻围拢过来,就见她在纸上刷刷几笔就画出各种服饰纹样,从上衣到下裙都有。 祁可一边画还一边讲解纹样的寓意,什么跟什么搭配起来有好意头,也是服装上的小心机,低阶武官的夫人比不上那些家底殷实的夫人,做不来费料费工的华丽裙子,那就只做襕裙,在膝襕和底襕的图样上玩花样。 照临适时地递上一个新托盘,里面放着刚调好的几碟彩墨,祁可换了干净毛笔在图样上填色,寥寥几笔后,黑白变彩色,效果顿时大变样,引得夫人们连连惊呼想要,更有人干脆想一事不烦二主,在祁可这里再定制几套衫袄和裙子。 祁可倒是没被这些冲动上头的夫人们给勾得脑子发热,先画完手上的图样交给她们,答应等到太阳下山天黑了,再把这三件样衣给她们送过去试穿一夜,夜里相比较白天要凉,与棉袄相比,保暖如何,会更有感受。 第902章 挣钱美滋滋(十) 夫人们实在是被哄得开心,自然是不会拒绝,还打趣几句,笑称祁可哪天要是开裁缝铺子,她们一定来捧场。 别没的缘由,就是舒心。 待到夫人们收好新图样,祁可洗手喝茶,午饭时间也到了,众人一起转至客栈,昨天的清汤海鲜锅让众夫人们品尝出了美妙的味道,没少感慨以前吃的海鲜做法有差错,今日这午饭还想再继续吃一道海鲜菜,不然等回去了就没这等美味享用了。 祁可于是做主给各桌安排了一个什锦海鲜锅,配些小炒和菜蔬,热热闹闹结束了午餐。 散桌前,祁可还想问问大家下午怎么安排,要不要去海边看赶海,结果夫人们全都惦记着那几张图样,海边再漂亮也没心思去看。 于是主随客愿,下午自由活动,祁可就不作陪了,只说了一句厨房随时有人,想吃什么只管点。 一路回自己庄子的路上,祁可轻快,嘴角轻扬,若夫人们今天选定纹样,明天还得花一天时间量体选布讨论修改纹样细节,别说明天了,后天都不一定走得了。 祁可就是有目的地多留夫人们几日,心疼她们出门一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来回奔波的旅途上,真正停下脚好吃好喝玩不到二三日,连旅途疲劳都没歇下去就得返程,这多累得慌。 等夫人们在这里尝够了甜头,回去后的交际也能有点新话题跟别人聊,就不信那些擅长吃喝玩乐穿衣打扮的夫人太太小姐们不感兴趣。 一路想着怎么吸引外地官宦贵妇的注意让她们过来花钱,等回到庄子的时候,灵光一闪,祁可笑呵呵地拍了自己额头两下。 吸引外地贵妇暂时行不通,还得依赖这些官夫人回去后帮忙宣扬,但吸引本地有钱贵妇还是很容易的,本地市场是基本盘,无论如何都得占住了。 至于方法,呵呵,再简单不过了。 村里再请一次戏班子呗。 “公账上能调用的活钱现在有多少?够请戏班子吗?”祁可转头就问照临。 “够。”照临不问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问题,只回答够不够。 “行,那就以庆祝秋收的名义请个戏班子来。” “跟上半年一样?” “嗯,跟上半年一样,好好招呼那些富户家的女眷,如今我们手上有更多新品,还有一些没对外上架的东西,我们要吸引那些女眷成为我们的忠实顾客,把本地市场掌握在手里。” 祁可目前所出售的商品都算是家庭必备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多是掌家的女人们负责日常采买,揽客重点自然是面向女人们。 “好的,你先跟村长谈好。”账上钱够,照临就不会阻拦这笔开支。 “下午去,我先睡个午觉。” 祁可也知这个道理,爽快应下,毕竟若是她自掏腰包那自然是她说了算,可要用公账的钱,就得三位村长一起商议,哪怕是走个过场也得三人聚个头告知一声,而不是自顾自地做了。 午觉睡了个自然醒,祁可打扮整齐,喝了杯水润润喉,然后带着照临往外走,半路上遇见几个玩耍的村童,打发他们跑个腿,分头去两位村长家里说一声,再把副村长吕晨请去老九爷家。 第903章 有条新消息(一) “姨姨,找村长什么事呀?”小孩天真发问,也是看到祁可面上轻松含笑,直觉不是坏事。 “问问村长我们请个戏班子庆贺秋收好不好。” “请戏班子吗?好呀好呀!” 小孩们欢喜地拍手,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大喊请戏班请戏班祁姨姨要请戏班。 村民们听见热闹,也是精神一振,有些个正闲着无事的一抬脚一同往老九爷家去。 祁可慢悠悠走进老九家时,吕副村长正好早到一步,听闻想请戏班,这二位没有任何意见,但祁可这边还是有些细节要互相通个气。 还是因为现在临近年底,戏班杂耍班子一年一次的生意旺季来临,请戏班的价格可能会涨价,不能为了省钱而请水平不怎样的戏班凑数,另外戏班是到处跑的,春天请的那个戏班虽然好,但这次不一定还能请到人家,所以村民们要讨论一下是想看文戏还是看武戏,好另挑戏班。 三人通完气后,就此分工,祁可先请消息灵通的贾记船行帮忙留意各地活跃的知名戏班,老九爷和吕晨负责收集大家看法,别请了戏班来又不满意,那就不好了。 村民得了确切消息,热烈地讨论起来,男女老少都有自己的看法,有的说上半年已经请了擅长武戏的班子这次请个擅长文戏的吧,也有的说文戏软绵绵的有什么看头还是武戏热闹。 反正谁都说服不了谁。 三位村长都不着急,悠哉地笑看村里新的热闹,祁可那边打听戏班还得要时间呢,正好有充裕时间好好讨论达成一致,免得回头又嫌弃这里那里。 回到庄子里,正欲享受半日清闲的祁可,懒洋洋地靠在书房的罗汉榻上,琢磨着下午茶吃点什么,一旁安静侍立的照临突然说道:“突发消息。” “讲。”祁可还保持着姿势未动,先听听什么突发消息,“远洋号快到了?” “不,一支海外船队在海上遇到了五行旗盟的联合打劫,人员财物损失惨重,只有两艘船重创逃离,到达清水港。” “啊?!”祁可哗然坐起,“从哪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海商行会副会长丁文忠。”祁可微弯唇角,“监控他的小飞虫实时传回的消息,他既然收到了消息,那么官府也会收到消息,前后差不了多长时间。” 为了监视这位副会长,照临投放了那么多监控飞虫,陆陆续续收集到了不少有价值甚至是商业机密的情报,这些情报照临自己分类归档,有需要时再调用,但这船队遇袭的消息却是监视以来的头一遭。 “海盗的联合行动?” “从监视丁文忠以来这是头一次看到联合打劫的情报,可见这等行动对海盗们来说也不是常有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确定是五行旗盟的统一行动?突然遭遇海盗,怎么弄对方清楚身份的?” “船员认得海盗旗,说以往交点过路费就会被平安放行,有一家收了再碰到其他几家也不必再交,但这次不一样,海盗拦船后就是要对整个船队杀人灭口。” 第904章 有条新消息(二) “那这船队一定是头大肥羊,不然怎么值得五个海盗帮派打着旗盟的招牌一起行动,这要是事后分赃不均,他们自己都得打起来。”祁可转转眼珠子,觉得这事蹊跷,“海盗一改往日作风,有猫腻?” “远洋商船一次出海就是几个月的航程,为图安全都是船队的形式,少则三五条多则十来条,我们的远洋号也是大肥羊。” “呃……”祁可愣了一下,转瞬就眼睛放光,兴奋地搓手,“对呀!我们五艘远洋号,无论吸引来多少海盗,都是净赚的!正好我们缺人开荒!” “如果他们真的盯上了我们的远洋号,到时候就知道海盗们为什么改变行事风格了。” “本来我还想以船队遇到海上暴风雨吹坏了桅杆或者别的什么借口申请进入河口湾整修,要是在这之前海盗不长眼地撞上来,遭遇海盗这理由可就更无懈可击了。”祁可越想越乐,开始期盼有哪支霉神罩顶的海盗盯上她的远洋号。 “以本国的里的长度标准,海盗地盘的最远端岛屿到海岸线的最短直线距离超过二百里,这中间的海域是属于内海还是国际海域,有时间可以琢磨一下,日后如有需要,也好据理力争。” “内海,不用想,就是内海,内海之内打仗就是内战,什么国际海域,一寸都不让,领海基线从海盗地盘那头划出去,海盗想做外国人,做梦。”祁可斩钉截铁,“本国有漫长的海岸线却没有划定领海基线,领海基线的宽度来自于大炮的射程,我们目前有多少射程的大炮?” “你想要环球一周的大炮我们也有。”照临眯起眼睛微笑。 “……现货?!”祁可瞪大了眼珠子,卧槽,有生之年能拥有洲际导弹?! “现货得靠你努力。”照临拍拍胸口,“但完整的生产资料和技术我有无数套。” 祁可无语,以前任境主那体验见识过无数宇宙文明的经历,照临搞到多少先进武器的生产技术……好像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是我见识少。”祁可做了个鬼脸,然后想到一个以前的猜测,“看来海盗们原本的作风的确是拿这片海当收过路费的地方,遇到不服的干点杀鸡儆猴的活儿,回回都杀人灭口吓得商船不来了对他们自己也没好处,但是查洼泊的海寇就没这些顾忌,横竖都是别国百姓,关他们屁事。” “海寇背后的主使已经在顺藤摸瓜地往下追踪,我们炸了他们藏船的岛,他们国家上层一直在吵吵嚷嚷,尚未发现是哪个外国势力牵涉在里面,藏得挺深。” “没事,把这个挂起来,有线索就往下追,没有就暂停,我们又不是侦察破案的,查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固然是好,查不到也无所谓,反正一时半会海寇来不了了,先把盘踞内海的海盗干掉,给我们的船队解除后顾之忧。”祁可高高扬起眉毛,“我们这叫师出有名。” 第905章 有条新消息(三) “光靠我们自己干掉整个五行旗盟?” “呃……”祁可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好像说了大话,“打海盗这事当然还得以朝廷为主力,我们最多挑起海盗的怒火,加速双方备战的进度。” 如果海盗来一次消失一次,那不光是挑起怒火了,估计海上还会有闹鬼的传闻。 “……我怎么觉得这次五行旗盟统一行动,是黑旗帮要报复呢?清水港在哪?”祁可冷不丁地眉头一皱,好像有点琢磨过来了。 “海外货上岸直通东安府的港口,叫双河镇。”照临投影出一张地图,标出东安府与双河镇的距离,河阳州九支山,山泉汇聚成瀑布或者暗流从山体四面八方涌出形成无数河流,大小水系交错,双河镇那一块的地形上能清楚地看到有两条小河交汇然后出海。 “这也是个出海口啊。” “河口湾是九支江唯一的干流出海口,论发展前景,河口湾最优。”照临将地图放大一点,“仔细看,这两条小河离东安府都有段距离,不是府城百姓的吃水河,双河镇往府城的货物其实是走陆路。” “还真是。”祁可赞同地点头,地图上能清楚地看出来,东临县往东安府反而有水路通达,“府城治下各县是不是都有水路连通?如果是的话,那这个布置倒还蛮好的。” 照临投射出更大范围的地图,把府城和各县位置标注出来,并将连通的河流高亮显示,不是穿城而过就是绕城而行,反正水路畅通,但从县到下面的村镇,那道路情况又是一言难尽,就像上半年狗脖子镇的求援,一路上半水半陆,运点援助的粮食过去可费劲了。 双河镇的双河是在镇子的地界汇聚的,汇聚之前这两条小河从北边泾渭分明地下来流进双河镇,而府城中穿城而过的河流来自西边的一条河,东临县往府城的船就是要插入这条河道才能经水陆城门进入城中,这条河也因城得名东安河。 “一只大肥羊逃了两艘船到达清水港,柏大将军就坐镇府城,海盗集体行动的消息一传开,朝廷和民众的指责他首当其冲。啧啧,大将军也不是这么好干的。”祁可一脸同情,摇头叹息,她对那个儒将风格的柏大将军还挺有好感的,看着挺顺眼。 “黑旗帮丢了一艘斗艇和一船的手下,他们肯定终于打听到消息船是怎么丢的,在海上做个大案以此报复柏家军,动机很合理。” “嗯,黑旗帮斗艇这事虽然没有张榜公告但知情人很多,有小道消息流出去也不奇怪。” “朝廷的赏赐发到东安府,各级官署中的官吏谁能保证都是守口如瓶的?” “对,泄露消息的最大可能地方是东安府,海外货上岸的第一个城市,商业发达,人口密集流动性高,海盗不事生产,柴米油盐生活日用品总要依赖于大陆,大隐隐于市,想藏几个人,东安府是首选,想打听什么小道消息都不费力。” 第906章 有条新消息(四) 为了拉走那艘船,柏大将军还专门借了会驾船的兵士出海,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能保密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法追究,海盗如果打听到了确切消息进而决定报复属于意料之中。 但柏家军不是天生水军,能打海战的东海边军自己作死了,等柏家军练出同等水平的海战能力还有得磨,在此期间海盗做下的任何杀人案子,骂名都得柏大将军背。 真是好同情他。 “弄明白了自己的船失踪的前因后果,会忍气吞声就不是称霸这片海域收过路费的海盗了,于是就有了难得的联合行动杀一只大肥羊,目的是展示武力,给中央朝廷施压。”照临以右拳在左掌中一击,“全过程估计就是这样。” “现在国库空虚,海外商船带来的税收是救命稻草,如果朝廷对海盗妥协,柏大将军的下场就难料了。”祁可觉得这样不行,柏家军地位不稳的话,她这大地主也会受连累,再好的发展计划都得停一停看看局势再说。 “无论后续如何发展都是他们自己的历史发展规律,跟我们无关,我们不欠任何因果。海盗袭击我们,我们还击,一报还一报,因果了结。俘虏和大船给柏家军去请功,他们得了好处,那么接下来因这件事情发展而来的任何新的因果就是他们自己背,怨不得人。” “除非海盗的本事神通广大,查到是我干的,上岸来杀我。” “查到你头上不难,那些借来的兵士直奔四柳村,村民们当时也没有保密,进进出出的人都知道是你和我两个人干的。海盗想摸进四柳村杀你不容易,那么还有一个简单点的办法,散播一些流言,足以借刀杀人,毕竟两个女人就干翻了一整条船的海盗,光这战斗力就足以让人警惕,继而杀我们而后快。”照临语气平淡,平铺直叙,反而使得每一个都杀意如潮。 “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祁可冷笑,浑身杀气腾腾,“行啊,我等着,看谁来杀我。” “这条消息要不要传给村民知晓?”照临提醒道,“否则大家对海盗作乱没有概念。” “行啊,最近有没有去东安府的船?等船回来就散布消息。”祁可耸耸肩,“消息来源可靠,可信度高,我们可没有造谣。” “好的。” 照临眨眼就跟贾记的副手们下达命令,并很快收到回复,有一条正往东安府去的船,预计今晚就到,后天返程,返程前会在城中搜集更多相关情报的细节,尤其是官府那一方的消息。 这事暂且搁下,见时间尚早,祁可又懒散地窝回罗汉榻上,从纳戒里摸出学习用的电子眼镜扣在脸上,沉浸在了学习基础医术的课程中。 既然打定主意要建卫生院,她这个创始人起码要懂一些基础医术,而照临从一开始给她的课程就是基础中的基础,全是基本功。 因为这些内容综合了各个文明的医学科目,只要是碳基生命体,无论外形长成什么样子,在医学上也会有共通的地方,毛发、皮肤、肌肉、骨骼、血管、神经、内脏,这就是祁可能学习的那一部分内容,再加上先进医疗仪器和器械的辅助,真要有心往医学发展,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大夫。 第907章 要挣钱先服务好(一) 祁可原本还在死磕烧伤科目的三星成绩,她都暂时放下了,拿到一星二星就行,表示合格或良等,不追求三星,这会儿正在着手学习妇产科目。 照临实时清楚祁可的学习进度,掐着可以告一段落的内容插入一条短信,告诉她那些夫人们研究完了图样准备出来散步和觅食了。 祁可摘下眼睛一看时间,好家伙,确实是到傍晚的晚饭时间了,这一趟学了挺久,难怪躺得有点腰酸背痛。 在山上游荡了一天的狼群和豹子们正好回来,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甩尾巴,小海雕不知道从哪片海域带回来了一条鱼,累得歪歪倒倒,把鱼扔进院子里后就落到鹰架上缩成一团休息。 那鱼的大小一尺多将近二尺,沉甸甸的,长相狰狞,起码十几二十斤重,亏得这未成年的小雕儿竟然能一路平安地带回来,还没把鱼抓得稀烂。 既然有这么大一条鱼,祁可就让女仆把鱼剖了,剔下来的两片肉一半做鱼丸,一半做鱼滑。 客栈的女仆传来消息,夫人们结伴出门散步了,祁可跟着带上她的狼群和豹子往外走,去农田里逛一逛,搜一搜打洞做窝的田鼠。 这马上要入冬了,鼠害也是越来越猖獗,投放鼠药都不太管用,药死的只是一小部分,活跃的还是大多数,曾不止一次见过村里的猫跟不比猫小多少的老鼠搏斗,虽然最后肯定是猫获胜,但老鼠也是死状很惨,脖子被咬得血肉模糊,没有什么人类看猫戏老鼠的趣味性。 食物富足之下,村里的猫都一个个膘肥体壮,从远处慢慢踱过来的气势特别像大佬巡街,虎虎生威。 这一只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看着就让人很想上前揉一把。 祁可的手对猫咪蠢蠢欲动,猫咪们也围着她转圈喵喵叫,但不敢离她太近,隔着一段距离躺地上翻肚皮,她满身猛兽猛禽的味道让猫咪们本能地戒备,偏偏又受她身上千荷境的独特气息的吸引不愿远离她。 特别矛盾,又有趣。 见祁可一直盯着村里的猫一脸傻笑,始终跟在身边的大王和大花花一左一右,拿脑袋拱祁可的手,让她摸自己,还想裹胁着她转身不要看那些勾人的小妖精。 祁可给逗乐了,如它俩所愿地转了身,接着就看到有狼找到了一个鼠洞正在刨坑,犬科动物那刨坑打洞的本事厉害着呢,就见尘土飞扬,一个只容老鼠出入的微小洞口变成了一个大豁口,再接着,一群油光水滑的田鼠从稍远处的几个隐蔽洞口四散逃出。 静静等待的狼群和那三只半大的豹崽子兴奋地跳起来,各自去追离自己最近的老鼠,在十几头狼和豹子的围追堵截之下,一窝老鼠一只都没逃了,被叼回祁可面前,排队似的,整整齐齐地排在她面前。 村里的猫翻身而起,来到这一堆新鲜的食物附近,急切地走来走去绕圈子,冲着祁可发出又甜腻又谄媚的缠绵叫声。 第908章 要挣钱先服务好(二) 看着那一只只大佬气质的猫咪转眼就变成了小可爱,祁可笑得停不下来。 不久之前狼和豹子偶尔猎到的田鼠,这些猫都不敢来吃,处理办法是拿去沙滩上烧成骨灰做土磷肥,现在知道来讨食了,可见是混熟了,胆子大了。 祁可招招手,示意围着她的狼群和豹子散开,猫咪们看懂了,一只只脚步轻快地飞奔过来,叼住一只田鼠用力拖走,不过片刻工夫,一窝鼠就被猫们拖光了。 周围到这时才暴发出大大小小的笑声,每当遇到狼群和豹子联合掏鼠洞的时候,总会吸引很多村民来围观,这是大家最爱的热闹之一,因为鼠洞最后的善后还得地主来做,将老鼠做窝的那块土地完全掀开能找到存粮的仓库,能有好几斤。 这还是灭鼠做得比较勤快的结果了,如果这鼠洞一直未被发现,以擅长囤粮的田鼠的能力,一个冬天囤个上百斤不成问题,毕竟四柳村是个不缺吃的村子。 在这看热闹的笑声中,祁可耳尖地听到了来做客的夫人们的笑声,她双手揉着大王和大花花的耳朵尖,半转身,笑着冲她们打招呼。 夫人们隔着一段距离与祁可说话,坚决地与村民们保持一致,不过分靠近以免引起猛兽们的紧张。 祁可悄然在庄子里张开千荷境的入口,透过这个小口子飘出来的一点灵境气息让狼群和豹子们忍不住地鼻子抽抽,祁可这才顺势拍拍手底下两个大佬的脑袋,让它们带着自己手下和崽子们回去。 刚咬过田鼠,祁可才不会抚摸它们以示表扬,尽早回灵境里净化一下再说,谁不知道鼠类是很多疾病的中间宿主,她当然小心为上,不然生了病都没药医。 大王和大花花赖在祁可身上用力地蹭了几下,这才好似心满意足,转头一声低吼,招呼上自己的臣子和崽子们,排着队,大摇大摆地回了庄子。 见猛兽都走远了,村民们去拿工具准备挖地寻田鼠的粮仓,夫人们则围住祁可叽叽喳喳地发表对那些猛兽的表白,那种喜爱之情从她们的眼睛里射出来,眼里是真的冒光。 “头回见狼和豹子会捕鼠。” “这么好的帮手可千万看好了,尤其你还养得这么好,小心招来偷猎的。” “可别小瞧了擅长此道的猎人,人在山里,说要打什么就没有失手的。” “这样的人才应该吸纳参军啊,多好的循迹追踪的斥候人选。”祁可面带微笑,她自是不担心有人偷入山中猎狼,但这份好意她也心领了。 “哈哈,要是真有这种人才愿意参军,肯定欢迎,哈。” 祁可与夫人们一边随性地聊着,一边与她们一同散步,慢慢地走过了村口来到了海边,看一看暮色下辽阔的大海,疏解一点心中烦闷,然后再返回客栈用晚饭。 女仆送来那三件羽绒样衣,三位夫人换上后特意等外面有凉风起来了,去室外走走,感受一下保暖性。 第909章 要挣钱先服务好(三) 现在的季节就是白天暖和晚上凉,说不好哪天就有一股寒流过来,让本地一夜入冬,所以农忙结束后家家户户就要开始准备过冬的衣食,而早已涨价的棉价依旧上涨势头不减。 同样一笔钱,是买涨价的棉花棉布,还是买为占领市场而低价促销处于新品推广期的羽绒服,任君选择。 按祁可在服装上的浅薄经验,她以前做给自己穿的羽绒服的物料成本就得三四百,如果是别人找她做还得在物料成本的基础上再加一笔加工费。 现在她做这羽绒服的生意,能把成本压到最低多赚利润都是因为所需物料自产自销,换任何人都没她这得天独厚的优势。 夫人们轮流试穿了一晚上,入睡前达成一致意见,明天就找祁可量体裁衣,一人两件,一件鸭绒一件鹅绒,鸭绒搁家里穿,鹅绒外出做客穿,天好的时候还能轮换着拿出来晒晒太阳。 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全被传到了照临耳中,马上安排好明天给这么多人量体的准备。 祁可这会儿早已回千荷境修炼,不知道外面的事,等次日一早她张开灵境照临进来,得知生意开张了,喜得眉飞色舞。 聚在客栈大堂准备用早饭的夫人们见祁可来了,立马说起要做衣裳的事,有什么个人要求祁可都满口答应,一切好说。 大家迫不及待的心情让今天的早饭时间都缩短了很多,考虑到她们这么多人,不方便挤在一间屋里同时量体,祁可安排女仆带着量体的皮软尺和纸笔随她们回到各自的住处,从量头围开始一直量到了脚,还用量脚器把脚掌长度也给量了。 夫人们头一回见识到量体竟然这么复杂,然后就对带刻度的皮软尺和量脚器产生了兴趣,不约而同地都表示要买一套带回去自用。 意外飞来的这一笔小生意祁可也做得乐呵呵的,并决定多做一些,然后再加上一款穿针器,一并作为针线工具送去县里上架出售。 挑选布料也得要个大地方,照临把布料送到了客栈的大后院里,支起一圈晾衣杆,表布、胆布、里布分类挂好,颜色也尽量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来排,另外还有几名女仆各抱一块打磨出金属光泽闪闪发亮的半身大铜镜。 夫人们从自己住的小院陆续过来挑选布料时,看到这么多颜色排在一起首先就是眼前一花,然后才是惊呼连连地绕着面料转圈,按照女仆们在一旁的讲解,一边与同伴和贴身仆从讨论着,一边欢喜地挑着自己中意的料子。 千荷境出品的染色布料,能照着色卡染出一套标准色布,这里摆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表布考虑到夫人们的身份和年龄展示出来的显成熟稳重又显白的颜色,就算不套外衫直接露出羽绒服也不显失礼。 夫人们挑得眼花缭乱,每挑一块往身上一比,立刻就有一位抱铜镜的女仆上前,颜色衬不衬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第910章 要挣钱先服务好(四) 不知不觉,夫人们挑布料的初衷就走样了,不光挑羽绒服的料子,还挑了外衫外裙的料子。 给自己挑完了,意犹未尽之下还顺便提了一些新意见。 照临通通满足,新添了更多的晾衣杆,挂上适合小孩和少男少女以及适合中老年人的衣料,极大了激发了夫人们的购物欲。 这个适合丈夫、这个适合儿子、这颜色好嫩买给女儿、婆婆穿这个颜色应该不错、选一块搭配的给公公好了、自己爹娘更要挑两块、姐妹和妯娌也不能落下不然肯定会有人阴阳怪气。 各种买买买,根本停不下来,午饭都是随便吃一点,没像前几顿那样慢慢地享受美食,吃饱了就继续回到后院挑选,挂布料的晾衣杆把宽敞的院子围得像迷宫,夫人们一圈一圈地来回走,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得累。 祁可依旧来跟她们共用午饭,结果看大家这么热情,她就不打扰了,让女仆带上夫人们挑好了用来做羽绒服的料子回去裁剪。 在穿衣打扮上有句话,叫身份地位越高的人穿得越少。 冬天尤其明显,普通人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但出入有车接送日常呆在室内办公活动的人,往往身上还是那几件,没有任何穿多了的臃肿感。 祁可正是考虑到夫人们在冬天的时候也是多数呆在暖和的室内,不会长时间在室外辛苦劳作,给她们试穿的样衣都是贴身收腰的薄绒款,那种厚实得跟棉被似的款式不适合她们日常穿着。 夫人们挑衣料挑了一整天,吃过晚饭坐在屋里仍在盘算是不是买少了漏了谁的没给带,互相约着明天再挑一些做里衣的料子,还让随行仆佣也选购一些,祁可的料子颜色又正又多,等回去了就没地方买了。 看着自家夫人挑了一整天,贴身服侍的随行下人们其实也个个心痒痒眼馋得很,这一得了恩准,兴奋得差点没了睡意,一大早起来无比勤快地服侍自己主子洗漱外出用饭。 祁可依旧是过来陪了一顿早饭就被没空理她的夫人们哄走了,照临跟昨天一样,架好晾衣杆,挂上五颜六色做里衣的细麻或细棉料子,任君挑选。 里衣料子的颜色就活泼多了,反正穿在层层叠叠的衣裳底下,领子都漏不出来,穿什么颜色不就随自己高兴了。 众人眼睛放光地钻进布料迷宫里,好些清新可爱风格的颜色激发了她们不曾有过的少女心,抱着料子舍不得撒手,一匹一匹地买。 她们买得太多,祁可拿草编的大箱子来装布匹,完全照着一匹布的长度和宽度编织的大箱子,一匹完整的布料卷起来宽度能有一尺半,一个箱子装三匹就满了,其他的零散物品也用这种箱子一并装好,然后每个箱子上都贴个编号,以编号为索引写在清单上,再备了很多写有她们姓名的封条,到时候确认一个贴一张,保证不出错。 这一整理,夫人们才恍然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总算停下了控制不住的购物欲,但不忘跟祁可说好,以后有新品一定要及时告诉她们。 祁可笑容可掬满口答应,心里想的是县里的书局有新活儿了,将来可以印带图的新品目录。 第911章 要挣钱先服务好(五) 不再疯狂购物后,夫人们总算想起来该各回各家了,这几天在四柳村真是玩痛快了。 购物兼装箱清单一式两份,祁可留底,夫人们各拿自己那一份去核对送到小院的箱子,无一出错,忍不住地对祁可的办事能力大加称赞。 贾记船行派了两条船来接,一条船载人一条船拉行李,到达县里后夫人们只需带着随身物品下船即可,其余的大小行李由贾记的伙计分别送到前往不同目的地的船上,所以有的人今晚就能踏上返程的旅程,有的人则要在县里停留一晚。 夫人们之前在县里短暂停留的时候逛过街买过东西,去四柳村时就留在了妇婴堂没带走,省得增加来回行李,这会儿等她们再次过来,检查过暂存的东西后,女仆们当她们的面用同样的草编箱子逐一装箱打包装车送上船去,保证不落下任何人的东西。 被侍候得太舒心,不用担忧任何丢三落四,夫人们皆都是眉开眼笑地互致道别踏上归程。 与此同时,从东安府返程的船也回来了,海盗联盟五行旗盟联手做下大案围攻了一支大船队杀人越货手段残忍的消息就此在县民当中轰然传开,一夜之间就人尽皆知。 知道消息的人多了,消息的传播就顺理成章了,不光是流民听说了,经常来四柳村采买的友商们也将消息带了过来,然后以四柳村为传播点,三五天的工夫就传得二麻镇的普通百姓也知道了。 这等军情,在东安府获知的当天,各衙门都动起来该发文的发文,所以柏擎和成封一早就接到军文知道这事了,但没往外说,也没刻意控制,放任民间自行传播。 柏家军作为能打胜仗的边军,管理边地和边民很有一套,东临县的百姓承平太久,不少人知道海上有海盗但海盗从不上岸,时间长了麻木不仁失去警惕性,然后在上岸的海寇手里吃了大亏。 现在柏家军对自己治下的百姓就是一个治理手段,如果有海盗或者海寇作案,不会瞒着平民,而是会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生活有多不安定,危险随时降临,激发百姓诞生出同仇敌忾军民团结一致的信念和情绪。 祁可帮着推了一把,由县里的手下和贾记分别散布一种观点。 不要以为海盗打劫商船跟百姓无关,海外商船频繁来往带来的好处是国库有税收,本地百姓有生计,依赖海商订单维生的作坊工场有钱挣,才会雇佣更多人干活,让更多人挣钱。这么多人挣了钱就要花销,吃喝玩乐也好养家糊口也好,总之不同行当的铺子都会有生意,能给掌柜伙计发工钱让他们家里得以生活,环环相扣循环下去就是安居乐业太平盛世,也就是俗话说的有钱大家挣,大家才都有钱挣。 一旦海外商船害怕海盗杀人越货不再来了,那就会有一大批人失去生计,接下来就是民生凋敝,就跟东临县以前一样,死气沉沉毫无活力,连流民都来得少。 第912章 要挣钱先服务好(六) 这些话在百姓当中一遍遍地传开,引发讨论,在这过程中难以避免被各种各样的断章取义,好在跟祁可做了一年多生意的县里富商们相当认同这些观点,都说这一年生意比以往好做多了。 有这些富商支持,文盲为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虽然还是不理解那些话里的意思,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做竹编卖给祁可的店挣钱,挣来的钱用来开销一家老小每日衣食,买这买那,时不时也能添些以前没买过但确实家里用得上的新东西,又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柏擎听说了只言片语后,觉得以往自己小瞧了祁可,一直以为她傻大胆爱冒险,现在看来其实在思想上她可能不比那些读书多年的士人差多少,只会写酸文的读书人估计都没她这样深刻的认识。 祁可不在乎县里的讨论如何,她就是给出个新观点,然后放任他们讨论和传播出去,听得懂的自然会懂,听不懂的就算了,然后重点来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观念相近能互相包容分歧的人自然而然会走到一起形成圈子,说不定就会来找祁可成为她新的潜在友商。 建立一个自己的圈子是有必要的,虽然照临说副手团人数庞大,但它们都被分成一部分一部分地藏在千荷境内的各处,目前她能用的只有照临这第一批。 现在她的摊子就已经铺开了七大块地方,村里、县里、纺织工场、贾记船行、贾家村、查洼泊国的种植园、远洋号船员,未来还有一个凉水镇、两个贾记船行的新码头,能调用的闲置副手已经不够这未建的三处地方所用,祁可迫切需要有真才实学的大活人来做中高层管理,好把位于这个层级的副手都替换出来,只在总管掌柜账房护卫这一类关键位置放置副手就好。 但是雇到满意的人才也不容易,这糟糕的文盲人口就是一道巨大的坎,然后还要看有意找活干的人是否愿意在女老板手下做事,尤其这女老板还是个军户,身份低贱到尘埃里去了。 雇人不是说要就有的,祁可只能先从培养自己手下签了死契的女仆开始,给她们办扫盲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本事就从基层女工做到班组长再继续往上升职。 就在祁可算来算去自己有限的人手该如何使用时,突然收到夫人们追购的信件和银钱,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二三天内集中到来,追购的原因也是一模一样,她们带回家的布料和大小物品引起了空前轰动,尤其打虫药使君子,药效霸道,大人小孩一吃就见效,事实胜于雄辩,买药的人最多。 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但祁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算算夫人们的脚程和信件在路上的时间,她们到家后短暂的这几天应该都在忙亲戚朋友要追购的事。 亲友们嘴巴上说要这个那个很容易,写出一张清楚明白数字正确的清单是很费脑力的,每个人买的东西要付多少钱也得算好并收上钱,又是算账又是写字,活脱脱一场体力活。 祁可坚定地认为夫人们辛苦了,果断送她们每人一小罐蜂王浆做谢礼。 第913章 到底谁抢谁(一) 这第二批货发出去后,还没等来反馈,祁可就先收到了她那远洋号终于进入东海海域的消息。 只是让人不太愉快的是,才刚跨过海域界线,船上的副手就发来消息,发现有多艘海盗船在附近出没,船上的旗图案各异,但能明显看出来有典型的白金、黑水、绿木、红火、黄土五行代表图案。 被五行旗盟盯上了。 “我们才五艘船就让海盗给盯上了,他们这么饥不择食?” 收到消息时,祁可正戴着电子眼镜翘脚躺在罗汉榻上学习妇产科的课程,摘下眼镜后还慢吞吞地回忆了一下远洋号的大小,真心觉得五艘船真不叫大船队,下意识地认为海盗好小气,忍不住地嘲讽两句。 “说这话之前想想我们的船有多大行不行?”照临戳戳祁可的脑瓜子,“我们抢的本就是海寇的主战楼船,将近四千料的大船折算一下一百多吨快两百吨,换成钢铁货船,百吨级也不小了。” “嗯……可是百吨级的钢铁货船确实不大啊,跟十六轮的货车差不多。” “所以你这是抛开剂量谈毒性,强行抬杆?” “哪有?”祁可爬起来跪在榻上,屁股向后一撅,拗了一个姿势,“我这是孔雀开屏,五彩缤纷。” 终于反应过来祁可是在嘲讽下暗藏着得瑟,照临抬手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懒得跟她耍这嘴皮子。 玩笑开完,祁可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往榻上一躺,戴好眼镜重新投入学习中。 远洋号虽然只有五艘,但按船体大小来算,名符其实的大船队,而且是第一次出现,光看这五艘大楼船就知船东必然实力雄厚,不怪海盗这么快就盯上了,为了抢这肥羊,必要做些精心布置,就像打仗一样,安排好骚扰主攻包抄和上船短兵相接的人手。 从上次和这次来看,能看出来海盗私底下应该有个默契或者协议,碰到大肥羊不能一家独吞,要联合行动。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既然是联盟,海盗内部就要讲究平衡,平时收过路费就算了,谁家碰到就谁家挣,要是想干票大的就得联手,不然一旦出现了一家独大联盟也就不存在了,甚至连自己苦心经营的帮派都要被别人吞并,这换哪个帮派老大都不可能接受的。 祁可和照临要的就是拿远洋号当诱饵,引诱海盗出现,引来多少算多少,全都抓去海岛上开荒。 所以,海盗这么快就露出踪影,祁可一点都不慌张,一切尽在掌握中。 相比起跟踪海盗的一举一动,祁可更关注的是请戏班的事,贾记船行找到了十多个有口碑的戏班子,从中挑出来一个月内有空档的五个戏班,擅长的剧目各有不同,就等村民们讨论决定请哪一家了。 按部就班地结束一天的学习,吃晚饭时,从照临那里得知海盗在趁这天色未暗的傍晚时分调动船只,但应该不会趁夜发起攻势,海上太黑,海盗自己也看不见,估计是趁天亮前行动,按照常理,天色蒙蒙亮,满船的人无论是值了一夜还是刚起床的,神智都不会太清醒,这就是突袭的好机会。 第914章 到底谁抢谁(二) 上次那个大肥羊是在傍晚时遇袭的,海盗得手后趁着天黑逃之夭夭,死里逃生的两条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原因才侥幸逃掉的。 祁可一边吃饭一边同情海盗,引人垂涎欲滴的大肥羊看着好吃,可咬一口就能崩掉牙,并发誓这辈子再不吃羊肉。 吃饱喝足,祁可张开千荷境,拿出打架用的防水机械,趁着天色暗了投放出去,将五艘远洋号保护起来,不要被海盗一炮给打穿了。 因为不知道海盗几时打出第一炮,祁可回千荷境洗漱一番就又回到庄子里过夜。 待到黎明时刻,卧室里柔和不刺眼的充电床头灯亮起,祁可被灯光一激警觉地睁开眼睛,就见照临坐在床沿正准备叫她。 “打起来了?”祁可嗓音哑哑地,坐了起来,顺便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不像是翻了鱼肚白的天光,还是黑漆漆的,“这么早?现在这季节天亮得没夏天早,海盗看得见?” 照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祁可润润喉,同时将海上的实时画面投射出来。 海上打得正激烈。 祁可自己在屋里看外面是天黑的,但海上的这处战场,在炮火的映照下,区分敌我的模糊影子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海盗是呈完全包围的局面,船炮只朝一个方向打,这要能打错海盗也不用混了。 远洋号上以前的船炮都拆掉了,改建好也没有装回去,在海盗船的围攻下只能是一副左冲右突拼命逃命的姿态,看似情况危急,可又屡屡巧妙地避开有威胁的炮弹,只在影响不大的位置留下点炮火的痕迹。 这等痕迹是必须要有的,不然没法用遇到海盗船体受损的理由混进凉水镇的河口湾。 祁可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船在大海上逃命,船身上炮火的痕迹越来越多,远洋一号甚至还坏了一根桅杆,速度慢了下来,连累到后面四条船也跟着降速,海盗们见机会来了,一边减少了开炮次数一边谨慎地围拢上来,穿插切割,将肥羊完全分开包围。 灵活机动速度快的斗艇这时撤到外围监视周围环境,警惕是否有路过的船只,负责上船的海盗也准备好了搭钩,就等着靠近后拉住肥羊的船舷强行登船。 一切如海盗们见惯的那样,商船上的水手坚决抵抗,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拿拖把棍的有拿斧头柴刀的,零星几个人抱着长杆的火枪,打一枪就没了卵用,填弹都来不及,海盗根本不怵这玩意儿。 海盗们这一路追击也早就确认这只大肥羊没有船炮,五艘大楼船组成的船队却无任何船用火器,海盗们在短暂地迟疑后就被巨大的兴奋淹没,只要拿下就足够五大帮派舒服地饱餐一顿。 短兵相接地时刻终于到来,五艘大楼船被无数根搭钩死死地拉住了船舷,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海盗船上挤满了准备登船的海盗,双方一边拿木棍一边拿砍刀,武力相当地不平衡,海盗这边赢面大。 第915章 到底谁抢谁(三) 商船上的水手背靠背紧紧地挤在一起,摆出防御姿态,海盗们在巨大的兴奋之下根本无心去观察环境,当然,以他们的知识水平,就算看到了商船甲板上都是水也想不到什么。 海上多风浪,甲板上总是潮湿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于是,海盗们嘴里呦呦地怪叫着,挥舞着雪亮的大刀一步跳过两船的船舷落到了商船的甲板上。 原本挤在一起严阵以待的水手们此时却突然放弃抵抗一般,以比海盗更快的动作,迅速地四散开来,猴子似地爬上离自己最近的桅杆,挂在上面居高临下地露出嘲讽的冷笑。 海盗一窝蜂地涌上商船,看到水手们爬上了桅杆还哈哈大笑,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嘲笑他们的肥羊都是胆小鬼。 就在他们这短暂的得意忘形的时候,甲板上的水却是越来越多,很快就浸到了脚踝上。 海盗们可不像内陆百姓那样衣裳裤子穿得端端正正以示礼教,他们为表勇猛无畏,上身多是赤膊露着精壮有力的肌肉,裤脚卷到小腿,对湿漉漉的环境习以为常,根本无人注意到甲板上的水多到不正常。 水涨到脚踝高度就没涨了,桅杆上的水手们也都抱稳了,通往船楼的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一根看似普普通通的杆子,但这杆子往水里一戳,满甲板的海盗就突然身体猛地一僵,身体麻痹眼前发黑,一个个就这么倒栽葱似地栽在了甲板上。 海水是导电的。 而那杆子其实是用了电鱼工具的原理,杆子上接着电线,通过脉冲升压器放大电压,把海盗当成鱼塘里的鱼,一招见效。 五艘远洋号上的海盗就这么全栽了。 形势立马倒转。 海盗船上留守的海盗原本正兴奋地等着看这只肥羊带了什么好货,结果才一转眼就见自己人身体僵直地倒下,肥羊们一根毛都没少。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桅杆上的水手们一个个变身武功高手,直接在桅杆上双脚一蹬一个借力就分别跳到了相邻的海盗船上,手拿棍子将留守的海盗全部敲晕,海盗们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斗艇见局面大变,肥羊长了利齿变身为狼,知道形势不妙就要驾船逃跑。 都是操船的熟手,他们动作也确实快,可再快哪里比得过远洋号上的水手,他们跳回自己船上,拿出放在船楼里的反重力滑板,飞掠过去,站在空中逼迫海盗们一起跳船。 海盗们哪里见过有人能飞在空中的,当即吓得吱哇乱叫,船舱里的人纷纷爬出来跪在甲板下磕头大呼神仙饶命,要他们跳海就跳海,没有半句废话。 藏身在海面下的大机器悄然浮出水面,打开舱门将海里的海盗全都收了进去,也不管是不是拥挤,反正当货物一样能塞就塞,塞满了才关舱门然后迅速升空,趁着天色未明,四周没有其他的船只目击这非人的现场,立刻离开。 第916章 到底谁抢谁(四) 其他海盗船上和远洋号被电晕的海盗都如此处理,无数台有超大货舱的运输机从水下出来,装满了就走,海上只留下无人操控的一艘艘空船。 祁可这会儿已经没在看了,在电击得手后她就带着照临回了千荷境,洗脸刷牙吃过早饭后,换上方便行动的衬衫长裤运动鞋,然后在山林里现身,乘坐另一台运输机飞往干仗的那片海。 她俩赶到时,海上也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海盗都被送走了,只剩两台运输机在水下搜寻有没有漏网的活人,至于船上是不是全空了也不用急,祁可就是来做最后扫尾的。 祁可乘坐的运输机从高空降下,悬停在桅杆的高度,照临打开舱门,祁可垂着双腿坐在舱口,张开千荷境,将海面上的海盗船一艘艘都收进去,因为地面都种了东西,所以大些的船都扔在山上,较小的斗艇这种才放在湖面上。 别看千荷境现在的土地面积不大,但山挺高挺大的,在没有开发出来搞种植的荒山部分,船体一艘摞一艘,一层层地叠上去,看着特别壮观。 呆在灵境内的动物们看到这惊变的场面有些发愣,大王和大花花不愧是各自族群中领头的,确实聪明一些,它俩顺着灵境张开的口子往外探头探脑,好在谨慎了这一下,不然它俩就得直接落海里去了。 但最先出来的却是小海雕有余,它有翅膀,根本不在乎高空不高空,一蹿出来发现环境不对马上本能地张开翅膀盘旋一圈,挑了一根高耸的桅杆落下。 祁可正收船呢,突然就看到一只鸟从眼前飞过,再然后半空中冒出个狼头和豹子脑袋,哈哈一笑,将千荷境的口子转移了一下,先将它俩拉进舱里,再将口子转回到海上继续收船。 大王和大花花在这大得能肆意奔跑的货舱里溜达了一圈,熟悉了一下新环境,然后就一左一右地趴在了祁可的身边看她做事,把照临都挤开了一点。 照临大度地不跟这两个畜生计较。 祁可把海盗的船都收了,躲在船舱里企图蒙混逃生的人全都被甩出来落进了海里,千荷境不收除境主以外的大活人这一条顶层规则就是祁可来亲自扫尾的依仗。 为了吃下这五艘大楼船的肥羊,五行旗盟总共出动了二十多艘大小船只,如今都是祁可的私人财产了。 这二十多艘船抖出来二三百人,毕竟船上结构复杂,真有心要藏,藏十来个人不算太费事,全被扔出来后,潜在水下的运输机打开货舱一网打尽。 当海面上只剩下受了伤的五艘远洋号时,天色也亮了一些,是那种不用点灯就能在室内干活走动的光亮,搁四柳村的话,这时间,早起的村民都已经把院子扫过一遍了。 踩着反重力滑板飘在天上的水手们纷纷落回船上,调整好船头方向,继续奔赴目的地。 天上,祁可拍拍身边两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收腿缩回舱内,让出门口的位置,然后就见有余箭一般地冲了进来,但光滑的舱内地板不好收爪子,有余咕咚一下撞在了舱壁上,被祁可抱在怀里安慰,趁机赖着不走了,还冲大王和大花花得瑟。 作为族群老大的大王和大花花大度地不跟这未成年的小崽子计较。 第917章 到底谁抢谁(五) 照临将门关上,运输机平稳又无声地升上高空,藏到云层间飞往棉岛。 舱内在关上门的瞬间就亮起了柔和不刺眼的照明,祁可撸羽毛撸得心满意足,再次张开千荷境的出入口,让副管家拿了点冻干片出来喂它们三只吃零食,她自己也要了一个芒果千层,吃完就差不多到棉岛了。 祁可是最后一个到的,隔着偌大的棉花田,运输机在岛的另一面,也就是有森林的那一头降落,免得芸妈和小芹那两个女奴隶看到。 前面出发的运输机都早已陆续到达,将满舱的海盗放了出来,照料棉岛的副管家二号正带着手下们扒海盗们的衣裳鞋子,剃个寸头,最后给六尺棉布裹身。 二十多艘海盗船,小巧的斗艇都能载百来号人,大一点的主战船载的人更多,所以这一次祁可就有了四五千新奴隶,全都是男的。 这么多悍勇的青壮自然不能放在一处,幸好祁可手上荒岛多,四大两小六个岛,每个岛分一点人数出去,分派好任务定期过去巡察,做得好有奖、做不好没有、犯错就要罚,不信这帮海盗不会乖乖干活,哪怕他们桀骜到逃跑也无所谓,这里是外国,逃就逃呗,逃走了她还节省了养他们的粮食呢。 见这边的副手们忙不过来,祁可一边张开千荷境把收在里面的船全放出来,同时喊副管家带全部的副手出来帮忙。 有了帮手之后,收拾海盗们的速度就快多了。 海盗们此时也完全吓懵了,他们一被放出来重见天日后就敏锐地发现地方不对,虽是海鸟但更炎热,好像还在夏天似的,完全不是他们熟悉的环境。 输得莫名其妙就不提了,眨眼间就换了地方,难道真是神仙不满他们为祸海域,特意下凡收拾他们来了?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哇!” 在这样的误会下,吓破胆的海盗哪敢不听话,虽然听不懂这些头发极短、奇装异服者说的话,但手势语言看得明白,越发清楚自己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连语言都不通,只能照着对方的手势比划,叫脱衣服就脱衣服,叫过去剃头就过去剃头。 六个岛均分这四五千人,每个岛上将近一千人,反正现在也只是要开荒,没别的技术活可干,海盗们一身身精壮肌肉正好派上用场不会浪费。 每收拾好一定人数就送上运输机再次送走,派一个副手跟去负责教导和安置,将他们分班组队,设班长组长队长,自己管理自己,出了事就连坐。 祁可站在森林里旁观,这么多人站在海滩上,把这一小块地方挤得满满的,几千名光屁股男人站一块儿,多看两眼能脱敏,会准确地认识到男人的身体也就那么回事,什么羞耻感羞涩心都飞到天边去了,要是闲得无聊,还能像在菜场买菜那样挑一挑有没有好看的,不过祁可没时间无聊,她得去看自己的棉田,顺便从千荷境里取些湖水出来。 第918章 棉花在路上(一) 把跟在身边的动物们收回灵境,祁可挽着照临经千荷境闪现到棉田那边,然后张开灵境看这边的农业机器人接上粗大的取水管,一头放进湖里一头放进田边的蓄水池里。 棉花短缺价格高企是受去年洪灾影响今年棉花种植不足造成的,祁可为了抢市场,第一批种植的棉花直接用千荷境的湖水催生,十天半月就完全成熟采摘装船出发。 而这第二批就不必这么紧张,远洋号在海上单程就得一个月,一来一回两个月,所以这后面再种的棉花生长期控制在两个月即可,控制方法就是用淡水兑千荷境的湖水,能缩短一点生长时间又不会缩得太厉害,用滴灌技术更节水。 送水也简单,有密封舱的大机器有的是,固体液体都能装,装满水舱门一关一滴都不会流出来,从村里飞过来不费事,反正所耗成本对祁可来说都是左口袋倒右口袋。 岛上热闹成这样,芸妈和小芹这两个唯二的女奴隶毫不知情,等她们看到分来棉田干活的男奴时肯定会很吃惊,祁可为了自己女奴的安全着想,让副管家二号将男女分开安置,如果发生了暴力侵犯的事件格杀勿论,若是语言上的挑逗挑衅就予以掌嘴。 祁可要的是奴隶干活而不是随意发情,若是管不住自己,那就只能处理掉,要么卖给别的奴隶商,要么就做人体医学药物实验的实验品,总之,不好用的奴隶没必要浪费粮食养着。 副管家二号按照现有棉田的面积,划了少部分男奴过来,大部分会被领去一处新工地建船坞和码头,搞一些必要的基础建设,万一将来有商人自己找上门来做生意呢,总得有宾馆酒馆饭铺这种招待客人的地方。 送往别岛的奴隶陆续都走了,只剩下留在本岛的那千八百号人,他们当中属于各个海盗帮派的人都有,互相团结不起来,最多是出身相同的人组成小团体,提防竞争之下倒也不怕他们闹事。 安顿新来的奴隶得要不少时间,祁可也就不打扰副手们做事,在了解完棉田的生长情况后就跟照临返程了,回到村里后梳洗一番换上袄裙,出门溜达到老九爷家里问问大家挑好了戏班子没有。 因为是庆祝秋收,现在也农闲了,除了每日清早吕晨副村长要带着青壮们操练以外,不用忙农活大家都很闲,公账上又有钱,大家都想这次戏班子多请两天,上一次只请了三天听得不过瘾。 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喝了两盏茶,把要谈的都讨论清楚了,祁可起身告辞回庄子安排请戏班的事,两位村长则负责带领村民搭好戏台。 按照老村长转达的村民们集体意见,为庆祝秋收这次请五天,祁可就想趁机广发请柬,邀请认识的熟人们一起来看看戏,买买东西,办个大一点的订货会,正好棉花也快到了,还能推销一下皮棉和棉纱,就以现在的市价,不信无人抢购。 第919章 棉花在路上(二) 一回到庄子,祁可就与照临坐在书房里讨论棉花和棉纱的售价问题,依然是雷打不动的三级价格,至于请戏班,祁可才离开老九爷家,照临就给副手发完消息了。 祁可靠坐在罗汉榻上,面前由照临投影出好几个光屏,其中一个是目前的棉花和棉纱的各地市价表,数字来源自然是只要有条河哪里都能去的贾记船行和南阳县的贾家村。 五艘远洋号皆为四千料的楼船,带来了九百多吨的皮棉,一百斤打成一个包,方便人力搬运,这个重量也正好是一担,总共一万八千五百包。 千荷境里还在做新东西,俗称地磅的机械秤,能称几百斤的重量,正是祁可需要的,但买不到,市面上没有匠人会做,只能自己来,正好借着远洋号的名义,放在船上用,先在人前过个明路,回头她自己再用上就不奇怪了。 祁可图省事,第一笔棉花生意,她也不用照临帮她做精算,直接把市价表上的各地棉花价格加起来算个平均数,以此作为她的零售价,再倒推出批发价和出厂价,也就是在零售价的基础上打多少折扣。 算出了三级价格后,还有一个价格,就是远洋号的出货价,祁可直接以零售价的四折计算,一包一百斤也就是一担值银二两六,这是拿货的成本,按进价计算货值。 五艘四千料的楼船,九百多吨货,算出来的货值金额是四万八千多两。 明面上,祁可一个人是绝对吃不下来的,那么就需要找几个股东合伙来做,这个时候贾家村的村长就会站出来表示愿意投钱分一杯羹,村子公账上的一千两现银也是要投进来,三方共同出资二万二千多两拿八千五百包。 这么大宗货来到凉水镇柏家军肯定要分走一部分,那一万包要是能全吃下也就罢了,要是吃不下,就看剩了多少零头,看看县里互相做了一年生意的那几位友商有没有机会参与进来。 有钱大家赚,大家才都有钱赚嘛。 祁可算出来的棉花零售价价格高得惊人,一担棉花值银六两半,折合一斤棉花六十五文,按照三斤棉花打一斤棉絮的通常比例,做一床十斤的冬被,买棉花棉布请人弹棉絮,要准备二到三两银子用以开支。 算完账祁可自己也吓一跳,“原来现在做一床厚棉被这么贵?!” “这是零售价格,零售价和批发价之间我们还可以设置几层折扣,多买多优惠,一百斤以内最高折扣打到八折,要是一次买一包按批发价走,一千斤以上按出厂价。” “行,我们就这三级价格,其他人卖出去什么价我们不管。” “嗯,别人能往高价卖是人家的本事,但要有言在先,那几位友商不能在东临县卖,恶性竞争可不行,让他们卖到外地去。货源首先是柏家军和贾家村拿到的,在这场戏里你都是顺带的,友商更是排在你后面,如果不能好好合作,下一趟船再来就不带他们玩了。” “可以,那就这么定了。”祁可一掌拍在榻几上,果断道。 第920章 棉花在路上(三) 照临微微点头,收了投影站到一旁与各地副手联系,祁可喝了杯水,让自己从即将发大财的兴奋劲中冷静下来,然后往榻上一躺,戴上电子眼镜开始学习。 当电子眼镜的屏幕上呈现课程内容时,祁可还是忍不住地走了一会儿神,这几万两的交易中,村子账上那一千两银子跟毛毛雨一样,在共同出资的二万多两银子当中只占零点零五的比例,投下一千两估计能赚回个几百两,虽然不多,但建个村卫生院应该是够了。 这一想到卫生院,祁可内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学习的动力,深吸口气,转回注意力,开始认真学习。 至于损失了二十多条船的五行旗盟等发现数千手下失联时是什么反应,呵呵,谁管他们。 照临也没管,什么未雨绸缪的准备都没做,更没派监控飞虫去观察海盗的反应,就任由这事在他们当中慢慢发酵,让他们各帮派的海盗头子自己胡乱猜测,是惊惶失措也好,是迟疑不定也罢,又或者是怀疑官军大手笔布局以楼船为饵诱杀海盗,怎样都好,吓死他们最好。 当天快要天黑时,在指定海域等着接应的海盗们在海上有点呆不住了,枯等一天什么都没有等来,各种窃窃私语在人群中传开。 打劫肥羊的船只和人手出动的都很多,接应的人也不少,尤其这次的肥羊正好五艘大楼船,他们五行旗盟早就说好一家得一艘,不许挑,抢到哪艘是哪艘,得了什么货就认,就算货物价值不好,光这一艘船的价值也划算,得手后还能又给大陆那边的中央朝廷一个难堪。 谁能想得到,还肥羊呢,自己人都不见了。 “有点不好的预感。”四周的小船上,海盗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嘴里嘬着气味浓烈的烟锅子,聚众吞云吐雾。 “怎么跟上次黑旗帮那倒霉事一样?连船带人都不见了?” “喂,别瞎说,晦气。” “不可能吧,我们五行旗盟二十多条船数千人,五艘大楼船载满了货还能装多少人?能比我们人多?” “上次黑旗帮那斗艇不就是被三个人干掉的?两个女人一个船夫,死在这种人手上,丢死人了。” “别说上次了,这次怎么办啊?肥羊那么难啃?我们的人跟船呢?打不过难道还走不了?” “妈的,这事有诈!肯定有诈!” “对!我一早就这么觉得了,哪有这么巧,我们刚抢了一支大肥羊,没过几天又来一支更大的肥羊,这是给我们下套呢这是!” “让我知道谁给我们下套,我抄了他家祖坟!” “要是那个老皇帝干的呢?你还上岸去?” “去就去,有机会上岸你们不想去?那么多女人,个个细皮嫩肉,你们不想睡?” “嘿嘿,不光女人任睡,有钱人任杀,皇帝宝座我也想上去坐一坐。” “做梦去吧!” “还有空想那美事呢,我们眼下怎么办?是继续等还是回去禀报?” “不知道啊,大船上没来信儿,继续等呗。” “我烟都抽完了,谁身上还有烟?给我一锅。” 一群海盗就这么等到了完全天黑,船上都点起了灯,才终于看到了夜空中炸开表示撤退的烟花,起身干活,四散开来消失在了海面上。 五个帮派头子接获消息今日这场行动完全失败,二十多艘船数千人消失无踪,气得暴跳如雷,摔杯子摔碗,发誓要报复,那都已是后话。 第921章 棉花在路上(四) 三四天后,祁可正吃午饭,照临同时收到两条最新消息。 一个是要请的戏班子找到了但对方已经接了一个唱两天的贺寿堂会,唱完了才能来四柳村;另一个就是远洋号抵达了距离凉水镇河口湾只差一天航程的海域。 祁可按照戏班子预计到达村里的时间,将日期写在了请柬上准备趁夜色派出副手们踩着反重力滑板分赴各地,等到天亮后直接投递上门,尤其前不久才送客的那些夫人们,若是决定要来请予以回复告知包括随行下人在内的同行人数好安排住处。 既是打算借着请戏班子办订货会,自然就得往正规的路子上走,别等客人来了发现随行下人没地方住就尴尬了。 那戏班子现在正有个活儿,唱完堂会收拾行装再加上旅途的时间,等他们到达村里都得七八天以后了,如果远洋号那边一切顺利的话,船上有大宗皮棉的消息应该各方都已获悉,再等到小道消息传出去,四柳村不怕热闹不起来。 时间衔接得刚刚好,祁可悠哉地等到当天傍晚,在村里散步的时候去了一趟老九爷家,告诉他戏班的行程,几时搭设戏台就由两位村长安排了。 第二天上午,祁可在清早时分去磨坊吃了一顿油条豆浆的早餐后,回到庄子后就投入了学习,直到眼镜内的屏幕上突然插入一条照临的短信,告诉她远洋号到河口湾外面了,祁可赶紧中断学习摘下眼镜收看现场直播。 照临投影出两个画面,呈现两个视角,左边是远洋一号,右边是贾家村村长。 河口湾在河水和海水的共同作用下,地形地貌相对复杂,尤其河口段,双向水流,水流变化复杂,河床不稳定,地貌上可看到河道分汊河面展宽密布河中沙岛。 “哇,河口湾外部的地貌原来是这样子啊。”祁可头一回看到,忍不住惊讶。 副手扮作的贾家村村长打着考察水文地质的借口在这里一呆这么久倒也不单单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远洋号,而是绘制完整的航道图确实要精益求精,不然的话,远洋号这种四千料大船,从海上过来,才到口外海滨段就被水下三角洲和浅滩拦住了去路可怎么办。 两个画面里,远洋号和贾家村村长都已经交换好了最新情报,五艘船降下船帆慢慢减速,看似运气好地避开了卡船底的泥沙,刚好进入湾内后就全停了下来,没有任何会引发误会的下一步举动。 早已在附近的贾家村村长此时摇着小船靠了过去,双方其实都没有喊话,就这么对峙着,然后开始掐时间,估算一下发现有外来海船上前盘问大概要花多长时间,就可以回去找那些当兵的了。 借着船体的掩护,远洋一号上面飞下来一个副手落在小船上,这是假扮的翻译,讲着流利的渣洼泊国语,操一口生硬的东安府方言的腔调,打扮上则是借鉴了在渣洼泊国发展的其他外国人的服饰,杂揉在一起,不土不洋,甚至是有点怪异。 第922章 棉花在路上(五) 祁可看了一眼后就忍不住地撇开眼睛,她从小训练的美术审美受到了暴击。 相比起来,五艘远洋号上一水儿的小平头、绿色迷彩服和解放胶鞋不光顺眼,还很有亲切感。 小船载着两个人悠悠地驶入河口段,柏家军的军用码头就位于这河口段的一处沙洲上,呈扼守之势,很好的地利条件。 河口湾这里大平原,无遮无拦,驻守码头的官军们自然是一眼看到了有大船进来,又是惊讶又是警惕时,又发现那几艘船就停在了湾口的水域,船身上还留有炮火的漆黑痕迹,远洋一号坏了一根歪着的桅杆最醒目。 从去年柏家军过来,到不久前才缴获了一艘海盗的斗艇,这还是驻守在这里的官军们头一次看到有大船主动驶入这里,而且还是很高级的楼船,这要是商船队,船东的实力得多强。 就在官军们大声议论着是不是派人过去看看时,有眼尖的人先看到了已经摇着小船过来的贾家村村长贾敏。 “诶诶诶,看,老贾过来了,他是不是带了一个人?” “好像是,那个人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跟朵花似的,这么大个领子箍在脖子上。” “外国人啊?” “啊?外国人?会说我们的话吗?” “呵呵……大人呢?我们大人呢?” 凉水镇的百总大人马志文就这么被自己手下的兵给推到了最前面。 在这么一大群人的注视下,贾村长摇着小船终于靠泊在了码头边上,码头上的士兵接住他抛上来的船缆在牂柯上系好。 贾村长跟百总马志文介绍带来的人的身份,而这个自称是随船译员的渣洼泊国人一口生硬的东安府腔调,在官军们听来好像是听天书,不知道这人的这口腔调是跟什么老师学的,还得贾村长从旁再复述一遍。 一番比手划脚的自我介绍后,官军们总算弄清楚那五艘大楼船竟然真的是商船,从渣洼泊国经过一个月的海上航行,结果不幸遇到了海盗,好不容易逃生出来却迷失了方向,本来是想去东安府出售货物的这一下子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了,加上船只受损需要维修,在看到这么大的河口湾后就情不自禁地进来,希望能遇到本地人请求些帮助。 得知船上满载货物,官军们顿时一阵意动,凉水镇将来要借着干流入海口的有利地位大发展的计划,驻守这里的官军都已经知晓,闲来无聊的时候也会猜测一二如何发展,就盼着哪天来艘大商船好好感受一下本地人的热情,没想到老天爷疼人,来了个大的。 “你们船上带了什么货?”马志文随口一问,在他的猜测里以为是那贵到天上去的香料。 “棉花。”这两个字这位译员发音很准确。 “棉花?做衣服的那个棉花?”马志文愣了一下,马上就有点不敢相信的重复问了一遍。 “是,棉花。”译员拉了拉自己华丽大褶子的衣领,“做衣服。” “有多少?!”没想到会是这种紧缺货物,马志文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五船。” 这意思好懂,五船都是棉花,马志文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五艘大楼船,不敢想象总共有多少棉花,反正他活到这岁数没听说更没见过这么大数量。 “一共多少棉花?多少斤?”马志文不知道该怎么比划,“你知道吧,我们本地人用的斤,你知道是多重吧?” “知道,你们是一担一百斤。”绝对不能在重量和数量上造成误会,译员又发音准确了一回,“一万八千五百包,一包一百斤。” “……天呐!” 消息太过惊人,就算马志文身经百战,这会儿也是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在他的素养也不是白来的,深吸口气,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先冲贾村长使了个眼色,接着一胳臂抡过去,紧紧揽住译员的肩,三人一起往码头后面的营房走去。 “走走走,远道而来有缘相会一场就是兄弟,我们进屋坐下好好谈,好好谈!” 第923章 棉花在路上(六) 马志文拉着人走了,留下满地士兵们一脸难以克制的惊喜。 “我刚刚没听错吧?都是棉花?一万多包?!” “一万八千五百包,快掐掐我,是不是这个数?!” “等会儿等会儿,谁算数好的,一包一百斤,一万多包,一共是多少斤?” “……十万多斤?” “怎么可能这么少,不可能不可能,你算错了。” “那你说多少?” “我算不来嘛,但肯定不止十万。” “你们傻不傻,这还好难算啊?一万多包,一包十斤就是十万多斤,一包百斤不就是一百多万斤。” “一百多万?一万八千包,一百八十万斤?!” “天呐!有这么多?” “这得多少亩地才能种出这么多棉花来……” “哇,这五艘船哪个国家来的,好厉害……” 士兵们算清了棉花的重量,纷纷转身眺望远处的五艘大楼船,充满了敬佩。 “这要是我们自己的棉农也能种出这么多棉花就好了。” “想啥呢,要是有这本事,我们以往这么多年会年年挨冻,连件暖和棉衣都难得捞到一件?” “所以我这不是希望嘛。” “能种出这么多棉花肯定要很多地,几千亩吧,有这么多农田我们宁可都种粮食了,会种棉花吗?” “那倒是,棉花又难伺候,有这么好的农田真不如种粮食。” “嗐,瞎扯什么呢,别想那些以前的破事了,想想现在,一百多万斤棉花就在眼前,我们能得多少?” “……诶?!”七嘴八舌议论个没完的众士兵们,不少人听到这一句提醒,眨眨眼睛,把思路拉回到眼下,眺望着大楼船,脸上慢慢浮起做梦一样的笑容,“诶嘿,说不定哦!有这可能诶!” “这么大艘船在这里,我们做不了主,肯定要上报给擎少,一百八十多万斤棉花啊,我们柏家军上上下下多少口人,均摊到每个人头上我看都不够分。”总算是有算数比较好的人脑子清醒些,没跟大家一样兴奋过头。 “人家是来做生意,这么多棉花肯定要不少钱,就算我们想要,还得看我们大将军能不能挤出钱来买。” “是啊,外国货不便宜,这么多棉花要是全买下来得要十几万两银子吧?” “哇,这么贵?!” “外国货哪有便宜的,我们以前在北边的时候,商人千里迢迢捎来的茶砖落地是什么价钱还记得不?这还是内地往边地运,大商船漂洋过海运点东西过来能便宜得了?” “诶,是咧,以前咱们连粗茶沫沫都喝不起,来了这里起码吃饭喝茶不愁了。” 士兵们好一阵忆苦思甜,感慨了一番生活的不易,然后就有人看到他们百总马志文三人谈完出来了,看三人表情应该谈得不错,个个都笑容满面的,这让士兵们心里多了几分期望。 马志文看到手下士兵们都还在,招手喊过去,让他们即刻备船和淡水,送去那五艘大船上。 码头这里靠泊着一溜小船,都是贾村长来了之后,通过贾家村和贾记船行打下的路子,从外地船东手上买来的旧船,便宜能用,给士兵做日常水上训练。 第924章 棉花在路上(七) 有贾村长这种正儿八经的老师傅教,士兵们经过这几个月的密集训练,掌船的基本技巧是掌握了,就差经验的积累和掌船时的各种本能反应,这都是水磨功夫急不来了。 士兵们不光学会了划小船,连那艘斗艇他们也在贾村长的调教下学会了怎样合作启航,在湾内绕过几圈,但水平还不足以去海上实战,还得再练几个月估计才行。 但不管怎么样,这边不缺船用,更不缺干净的淡水,立刻就有士兵摇着小船回大营地所在的南岸装水,而那名服饰花里胡哨的译员则被请进了一间无人的营房暂时休息。 半个多时辰后,数艘小船载着装满了水胀鼓鼓的巨大羊皮水袋回来,接着贾村长也解开了他的小船的缆绳,译员从营房出来,加上百总马志文和两个亲兵,五人分乘两艘小船,一起驶向那五艘大楼船。 之前三人在营房里谈得很好,五艘船的棉花既然运来了那肯定是要卖掉的,买家来自哪里反倒不重要,出的起钱就行。 这么大宗的买卖,马志文要先呈文给柏擎,贾村长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他一个人就能做主,当场就问价,并表示他还能拉来大买家,马志文一听就知道这是要拉谁入伙,二麻镇四柳村的那位赫赫有名的女副村长祁可肯定感兴趣。 既然谈到价钱,译员自然表示自己做不了主,但是可以带他们上船跟船长谈谈,船长也是货主,全权负责。 环球商行自营海岛棉花种植园和商船,船长是货主,没毛病。 小船队晃晃悠悠地到了大船附近然后分散开来,两艘小船一组分别靠向一艘大船,完全不用言语喊话比划动作,双方好像都瞬间连通了一道默契,大船上纷纷丢下大网垂挂在船边,小船里的士兵将水袋装进网里让上面拉上去,与此同时,贾村长他们五人踩着远洋一号放下的绳梯上了船。 船长就在船舷边等着。 刚强迫自己习惯了随船译员那花里胡哨的服饰,以为满船都是类似的着装,但马志文他们在甲板上站稳脚后仔细一看,真正的船员身上的服饰极其统一,一身全绿,连头发长度都一样,全都是寸长的头发,看着很有一股爽利的精气神,叫马志文忍不住地一阵羡慕,光这股精神气就比他手下的兵强多了。 船长的左胸口口袋上方别着一枚长方形的金属材质徽章,主体是个绘着经纬线的球体,球体正上方顶着环球商行四个字,稍下面一点是艘大帆船的凸面图案,中间偏下一点的位置是一条长带,刻印着船长二字,最底部微微露出一点球体的下弧。 简单明了的表示了身份和职务。 船长主动问好,伸出右手握手。 马志文明显愣了一下,他是既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也没看懂这伸手是什么意思,好在一旁的贾村长及时伸手与对方握手,然后马志文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伸出右手互相握个手。 第925章 棉花在路上(八) 一旁的译员这时候才以极慢的口译速度翻译出船长刚才打招呼的话,就是你好二位欢迎上船谢谢你们送的水。 简单的寒暄之后,船长带着他们进入位于船楼三楼的一间厅堂,窗户开着,光线明亮,没有累赘的装饰,四白落地,陈设极其简单,最大的一件家具是占据房间中间的长方形大桌,摆了一圈椅子,一看就是会客或聚众商议的地方。 船长邀请他们在长桌的一头落座,房门没关,没过一会儿,就有两个船员抬着一个沉重的大包进来。 在马志文热烈的注视下,这两人割断打包的绳子,将压制得紧紧的棉花大包层层打开,雪白如云朵的棉花就像膨胀的面团一样,迅速发至先前几倍大,争先恐后一般地展现在了在场众人的眼前。 “天呐,真是好棉!”马志文一下忍不住地站了起来,克制着想伸手捻一朵的冲动,先转头看向船长,“我能上手看看吗?” 译员这回翻译得比较快,在场的远洋号众人一脸温和地微笑着,伸手示意他们随意。 这下贾村长和那两个亲兵也一起站了起来,伸手到棉包里摸了摸,还随手捻出一团在手里攥两下看看蓬松度啦拉几下看看丝絮啦,看上去检查得很专业有模有样的。 马志文抬眼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亲兵和身边贾村长的神色,都对这棉花感到很满意的样子,他也很喜欢,但要问价就有点心虚,没谈过这么大宗的生意,不知道一会儿第一句该说什么才不会暴露自己是个外行。 贾村长非常善解人意地拍拍马志文的肩膀,转身开始跟船长询价。 船长先跟送棉花来的手下说了句什么,译员没翻译,马志文和亲兵们自然听不懂,就见人出去了一会儿又带着东西回来,是几枚圆形银币和一台天平小秤。 银币就是渣洼泊国的货币,印着现任国王的头像,一看就不是他们本国的风格,是早期登陆他们国家的外国人带来的,含银量在九成以上,只在进行大宗或者高价值商品交易时才使用,船长用来演戏的这些是靠卖冰块挣来的,那位基基思阁下全家上下为冰块痴迷。 船长拿了五枚银币放在小秤的右秤盘上,左秤盘依次放上砝码,达成平衡后,一摊手表示就这个价。 贾村长再次掏腰包,拿出大小不等的几枚碎银,船长拿掉银币把碎银依次放上去,这么换来换去好一会儿总算达成了两边平衡。 取回称量好的碎银,贾村长在手心里掂了掂,“四两。你试试。” 马志文伸手接过贾村长递来的碎银也掂了两下,略微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数。那这价格……?” “不急,我们现在是询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讨价还价很正常,这个等回去再讨论。” “好。” 马志文心头轻松了一下,他想这事最后轮不到他操心,他们已经进行了初步接触,询到了报价,接下来把情况如实上报,保证船只安全和整场交易平平安安达成,功劳就到手了。 第926章 棉花在路上(九) 然后,贾村长问了船长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报价是否是含税价。 海外商船带来的货物是抽重税的,货值的五成。 这一万八千五百包棉花,按船长的报价,货值七万四千两,五成的税就是三万七千两。 译员叽里哇啦一通翻译后,船长微微一笑,摇摇头,表示这报价不含税,无论抽税多少,一律原样加在价格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看似货主支付的税金,一文不少地会转嫁到买方头上,那么每一包棉花又得多加二两,达到六两银子一百斤。 贾船长与马志文交换了一下意见,马志文听到加税后的价格时忍不住地吸了口凉气,但还是点头应下,不管怎样这批货不能丢,具体怎么谈交给上面。 双方再次寒暄几句后,马志文这一方告辞,而船长还很大方地送了他们四人一人一斤棉花做礼物。 一斤棉花都够做一件大人的棉袄了,这礼物给的着实大方,四人喜笑颜开地道了谢,带着东西下了船。 返程时,贾村长单人驾船独自回凉水镇的临时住处写信,马志文则回营地抓紧时间写军文,让传令兵收拾行装去一趟东临县,分手前两人说好等传令兵带着军文过来由贾村长手下的年轻人驾船一起走。 远在四柳村的祁可现场直播看到这里就结束了没再往下看,后面就是按部就班地送信,等着消息送过来,小道消息慢慢传开。 “现在折算出来的报价是一包四两银子,四两和二两六银之间,看柏家军怎么讨价还价吧。”祁可是敲定了最低二两六的出货价,但若是柏家军最终接受的价格没到这么低,能多挣一点自然也是很乐意的。 “一万八千五百包,我们自留八千五,柏家军可能会全部吃掉其余的一万包,没有多余的留给友商。” “友商吃不到一手,那就吃二手,从你手里买棉花,再说了他们还可以吃棉纱的一手货。”照临给祁可换了一壶温开水,然后倒了一杯放到她手里。 祁可要八千五主要就是为纱场,但这八十五万斤并不是全部投入纱场,还得拿一部分出来零售,若是友商执意从她手里拿货那又得出去一部分,所以她预备留一半给纱场。 二十台水力纺纱车全天不停车的运转,四十万斤棉花够不够两个月的生产所用祁可也不知道,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开水,琢磨着是不是留到四十五或者五十万斤,不然远洋号还没送来第二批货工场就缺料停产了怎么办。 祁可和照临讨论了一下手上都有哪些正在进行的事情,发现还有一块地没有敲定下来,贾记船行的新码头选址。 之前看中的那个废弃村子派了副手过去勘探地质地貌,反馈的结果还算让人满意,整村受水灾不得不抛弃家园逃难,从遗址上分析可能是源自溃堤,村子这块地本身是很宜居的,因为副手们发现了不少世代坟茔,这起码得有一百年以上二百来年的历史。 村子是个好村子,就是基建得花不少钱。 第927章 棉花在路上(十) “看中了就买,趁冬季枯水期,全面建设好,明年春天就可投入营业,东临县这个船行就作为从南阳县到东临县这一条水路的终点站。” “正好有钱?”祁可眉毛一扬,浅浅一笑。 “对啊,正好有钱。” 可不是正好有钱么,明面上贾村长要与祁可联合入手八千五百包棉花,等贾村长卖掉自己那一份,不就有钱支援东临县的分号这边买地建码头搞水陆中转了。 光明正大挣来的钱就光明正大地用。 “但我们副手不够了啊,明年还有凉水镇要圈地开工。” “凉水镇那边添人也是慢慢添的,不是一开始就要人手齐备,我们可以从别处慢慢抽人出来,像竹编店现在做熟了明年就派两个死契女仆过去经营,放几只监控飞虫盯着店内外要紧的地方,把副手都撤回来。” “拆东墙补西墙的抽人?哪里要人了就派些人过去顶一阵子,完事了再回来?” “只能如此,至于要持续多长时间,就看千荷境几时再吐出一块新地。” “对哦,师父藏的资源包。”祁可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开资源包的前提条件,刚提振的精神转瞬又泄干净了,“要是能摸清千荷境吐土地的规律就好了。” “嗯,你可以研究研究。”照临并不在意要不要搞清楚这些规律,将副手们调来调去各处使用并不妨碍什么,而新的地块迟早是要吐出来的。 “噫,懒得研究” 祁可才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一直记得照临说过曾经为了计算规律差点烧毁芯片,最顶尖的人工智能都扛不住这庞大的运算量,她人脑子更不行。 “那我们就把这块地买下来吧,看看能不能多买点,那村子周围难得一片大平地,风水宝地呢。”祁可不再犹豫,果断买地。 “只要钱够,买多少不行?” “正好,等送信的贾家村民到了,就让人带上金子直接以贾家村的名义去买。”这一个过了明路的大马甲来得正是时候。 “行。” 照临看了一眼重新攒起来的金子有多少,尽着现有的金子买,上一次为了买海岛把攒了大半年的金子全都花出去了,好在河谷里砂金储量丰富,到如今又攒了一批,白来的金子,该花就花,没什么舍不得的,攒着又不能下崽。 两人讨论完毕,转身各忙各的。 凉水镇那边,贾村长于次日天色刚亮的时辰,派了一艘小帆船送人去东临县,借着风力和人力,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水上奔波终于在关城门前到达了东临县的城北码头,分道扬镳。 演戏演全套,来自凉水镇的小帆船还是以送信的名义往四柳村来了一趟,带着金子返程了。 以贾家村和贾记船行的名义去买地确实没受什么刁难,副手来到东临县衙的户房,说明来意,问了一下现在废弃荒村的地价,再亮出一袋子金珠,等到官吏们验过金珠成色和重量后,轻松地得到了查阅鱼鳞图的机会,把那个本名叫延溪村的村子和周边大块平地全都买了下来,向北一直买到了官道边上,直接以官道为界线划出新的地界。 第928章 棉花在路上(十一) 像这种整村荒废的地块,土地早已按无主土地回归官府手上,所以买地这事直接上衙门跟官府买就行,难得一笔大生意,户房的小吏们眉开眼笑地写好土地交易的各种文书,好听的漂亮话此起彼伏,都不见重复的。 延溪村旧址距离东临县陆路大概四十里,属于县郊范围,贾记船行在这里建码头搞水陆中转,也等于是建立了东临县境内的一个母港,等将来打响名气,还会吸引来过路的船只在这里停靠。 贾家村买了这么大块地,自然就改名为贾家码头,再跟户房的官吏们约好定标划界的日子,副手就拿着文书走了。 与此同时,柏擎将凉水镇送来的信件和棉花样品发去东安府给柏大将军,请他定夺,并在信中告知贾家村村长已经给祁可写信了,祁可在建的纱场正缺棉花,这两方肯定要联手分掉一部分,柏家军吃不下全部的货物。 字里行间看似是告诉柏大将军不要想拿下全部货物,实则重点在税金上,棉花这种东西要是抽重税就完全卖不出去了,就算柏家军买下来发给士兵做被服,那购买价加上税金也是很贵的,买来自用都不划算,做一床冬被要花好几两银子,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开支了,这哪里舍得。 柏擎想起祁可曾经说过的税收优惠,棉花不就正好属于价值不高但生活必需,还是眼下国内紧缺的紧俏货物,货主报价一百斤四两银,市面上本土棉花的价格已经逼近一担七两银,这价格不排除有人趁着立冬在即在背后兴风作浪,就跟饥荒时粮价恨不得一路涨到天上一样,让朝廷在跟大粮商购粮时不得不多出很多钱。 想归想,柏擎现在还得耐心等着大将军的回信,税收的事大将军是知道的,但减税优惠这事也不是地方官能轻易作主的,大将军当时表示会上折子问一问,就是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朝廷有没有给过回复。 柏大将军的回信三天后就到了,告诉儿子一个本在他预料内的消息,朝廷没有批准柏大将军所说的对海外商品灵活抽税的建议,但允许柏家军利用九支江干流入海口的优势地位挣点军费,只是,税金要一文不少的上交国库。 这个回复也是不久前才下来的,当时柏大将军想着凉水镇荒凉这么久,一切必备的建筑和码头都没有,就算有商船经过也不会进来,就没跟儿子说这事,谁能想到就赶得这么巧,大商船说来就来,一来就是五船正紧缺的棉花。 大将军在信中直白地告诉儿子,让他去跟货主好好还还价,只要把价格压下来,哪怕抽五成税,总价格也能接受,然后凭着这笔交易,大将军好拿这个实际例子再跟朝廷上疏请求税金优惠,看看能不能争取到像棉花粮食这等事关国计民生的物资的税降一点。 柏擎看完父亲的信,提笔给祁可写信,告诉她现在市面上棉花的价格已经逼近一担七两银,如果他们吃下这五艘船的货还是有微利可图的,问问她打算怎么还价,他们联合起来出一个统一价,另外就是凉水镇这边对海外商船也是抽五成税,所以最好还价能多还一点。 第929章 做生意不容易(一) 信件送到贾记船行,几息的工夫,电子件就传到了照临手上。 祁可看完信,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这才几天工夫棉花竟然就涨到快七两银了?幸好我们一早就定下了出货价为二两六钱,加上五成税,最后合到每包成本三两九钱。” “太贵了,幸好我们是一手货,店面也是我们自己的,六十五文一斤的价格零售依旧有赚头,如果友商吃我们的二手货,他们就只剩下微利了,除非他们有路子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这种一刀切的税太死板了。”祁可微微皱眉。 “知足吧,起码这个随物价涨幅波动,物价低就交税少,物价高就交税多,总比从量税好吧?从量税正是对付价格低廉的大宗商品的税率,不按物价,按重量数量容量面积长度,百斤棉花定个二两税,我们这一万八千五百包,还没卖呢,先交税三万七。” “嗯……那还是从价税吧,千万别提醒柏擎他们还有从量税的征税法。” “如果柏家军能拿到朝廷许可,可以弹性调整税率就好了,将来我们的环球商行能卖很多东西,跟商行搞好关系保证不亏。” “比如粮食和矿物?” “还有武器弹药。” “对了!”祁可突然心血来潮,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新商品,“我们确实可以贩卖粮食啊。” “嗯?卖什么?他们的主食?那个噎死人的饼?” “我们得给他们吃的主食起个名字,他们原住民起的名字发音太多,艾萁库拉索,怎么不叫库拉索芦荟呢。我们得起个符合本土习惯的名字。” “那植物富含淀粉,看上去像棵树,但其实是巨型草本植物。” “那不就是跟香蕉一样的植物。”祁可猛地一拍巴掌,“有了,巨型草本植物,富含淀粉,就叫草薯。” 照临浅浅一笑,把新名字记录上。 “正好这次我们又抢了一批船,两个月的时间能改几艘算几艘,到时候用来拉草薯粉。” “我们可以先通过船长的口跟柏家军通个气,问问他们要不要粮食,别搞得白忙一场。” “嗯,问问也好。” “还有,空船返程不符合海商的利益,船上得载些货物回去。” “就这四处遭灾的国家,还有什么值得卖的好货?” “传统特产永远不过时。” “茶叶和瓷器?” “河阳州本就以产茶出名,九支山是最好的茶源地,海商在东安府买得最多的商品之一就是茶叶。” “嗯远洋号来一趟,不买点传统特产回去是不太像样。噫,这不就是刚到手的银钱还没暖够口袋又要花出去了。” “可以跟柏家军说啊,如果他们能供货,就从他们手上买,不绕去清水港了,装满茶叶就返程,两个月后再带一趟棉花和粮食回来。” “嗯,要是草薯粉能做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就好了,远洋号带茶叶回去,我们教基基思阁下尝尝花样百出的奶茶。” “另三位贵族阁下也别忘了,不然他们迟早会得知我们一次哄了四位小贵族但只跟基基思阁下走太近,他们会嫉妒的,要是收回海岛作为惩罚就不好了,我们有那么多奴隶在上面呢,已投下了本钱就不能让人收回去。” “好的好的,雨露均沾,我懂的。”祁可点点头,“基基思阁下家的冰窖建好了吧?他女儿的婚礼办完了吗?有客人享受过冰块的乐趣了吗?这第二轮冰块生意,就从那三位开始吧,把他们疏忽太久确实不好。” “好的。” 第930章 做生意不容易(二) 就在照临通知棉岛的副手扩大冰块生意时,祁可也给柏擎写好了回信,一口价定在了二两六,建议谈判人由贾村长负责,同时海船来一趟不会空船返程,可以问问对方要不要带什么货物回去,像河阳州凭借九支山的优势地理环境,历来就以茶叶出名,东安府的茶叶出货量很大,多数都流向了海外。 如果柏家军出面做这后续生意,说不定就能把棉花价格谈到二两六,毕竟商船大老远来一趟就是为挣钱,报价自然往高报,能多挣一点是一点,然后用于进货,只要让对方看到挣的这一点也能进到高品质的好货,有利可图,那什么都好谈,双方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商船就还会再来的。 而当天晚上,棉岛往凉水镇飞来了一趟货,副手们踩着反重力滑板直接从空中接应取货,分散到五艘船上,都是成袋装的草薯粉,假装是船员的食物,用来跟柏家军做粮食生意。 次日傍晚,柏擎收到祁可的回信,看到上面的建议顿时眼前一亮,立刻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凉水镇的马志文,让他请贾村长出面主谈,另一封写给他父亲,问问有没有茶叶方面的好货源,把这生意做下来。 马志文收到信后,立刻联系贾村长,两人再次登上了远洋一号,贾村长主谈,却一个字都没提棉花,只问船长卖完棉花后要进什么货,他们这边可以牵线搭桥。 船长很不出人意料地表示要买茶叶,听说东安府能买到不同品种的茶叶,所以船队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奔那儿去的。 贾村长马上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九支山有哪些特产茶叶的品种,成功问到了船长计划购买的茶叶种类和数量,双方达成一致意见,以物易物的生意也是可以做的,但是该交的税还是由他们买方负责。 大概是因为生意有望,船长的心情不错,随口似地提了一句问对方要不要粮食,他们环球商行现在正好有棉花和粮食的货源,要是这笔生意做成了,下次他们还来。 说到粮食马志文立刻来劲,船长就把草薯介绍了一番,得知不是米面这等主粮,但也是产地国家的主粮,多少有些意动,许诺会向上反应。 船长于是大方地送了十斤草薯粉给他们当样品,并仔细说明了烙饼后的特点,趁热吃最佳,冷了就磨牙,隔夜能噎死人。 马志文跟贾村长一人一半分了这草薯粉,与手下士兵尝过一顿后将试吃感受写下来,连同剩余的草薯粉一起请贾村长派船送去东临县千户所。 柏擎刚收到父亲答应会去打听茶叶货源的回信,就再次收到马志文的信,喜上眉梢,不光是物物交易暂时谈妥,卖方竟然还有粮食的货源,就算不是他们惯常吃的米面,那也是可以补充米面不足时的一种新杂粮。 祁可自然也收到了贾村长送来的草薯粉,花样百出地试了一回,调成的面糊里只放盐或糖用电饼铛烙好趁热吃口感还不错,挺软乎,但最好吃的吃法还是烙成薄薄的饼皮用来裹蔬菜和肉吃,现烙现吃,不然一张饼子没吃完另一张已经凉了口感就开始费牙了。 第931章 做生意不容易(三) 试过了主粮的吃法,祁可又尝试做珍珠奶茶的灵魂珍珠,就用与木薯淀粉一样的做法,先煮红糖水,煮开后烫草薯淀粉,发现还真成功了,揉成团后搁案板上,用洞洞眼的不锈钢蒸盘往上压,顺着洞洞眼挤出来的小颗粒上洒干粉,刮刀铲下来,随便搓一搓揉一揉,一次几十粒珍珠就成型了,再下锅煮一次过凉水就可留起来做奶茶了。 祁可终于吃到了珍珠奶茶,口感竟然比木薯粉做的珍珠还要筋道弹牙,加双倍珍珠,得双倍快乐,幸福得直冒泡泡。 “我们请的戏班子现在到哪了?”祁可瘫着手脚窝在罗汉榻上,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手边的榻几上放着一个空的扎啤杯,杯壁上挂着奶茶的痕迹,空气里也残留着一股甜香气。 “在路上了,明天到东临县。”形影不离的照临轻声说道。 “客人们的回复呢?有多少人会来?” “都回应了,都会按请柬上的日期来。” “好,请大家喝奶茶。” “好的。” “哦对了,养兔手册该印一些出来了。” “稿子不改了吗?” “不改了,就这么印,等丁琳他们看完了再改,我现在看到那稿子眼睛疼,就算还有哪里不行我也挑不出毛病了,需要第三方校稿。” “好,今晚就印。” “棉花的事嘛,我们别吭声,让外面自行发酵。” “好,”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订货会的细节,然后各自忙活。 第二天,祁可给柏擎去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与贾村长商量过了,他们联合起来拿八千五百包,除了零售以外其余的要留给纱场,然后卖棉纱,请柏千总再问问柏大将军要不要棉纱货源,不过这生意不长久,等织布工场建成后棉纱就自留了一根纱都不会往外卖。 柏擎看完信后意识到这远洋号商船的重要性,如果他们能稳定供货的话,祁可这个纺织工场的货源就不愁了,柏家军上下所需的被服面料自给自足,不用跟民间商人买,少受外人的掣肘,还能省钱。 想到此,柏擎写完给父亲的信后,又赶紧给马志文写信,让他与贾村长一起再去跟船长好好谈谈,问清他们的商船来往一趟的时间,能不能稳定供货,如果他们能一直拿到优质棉花的货源,双方可以建立长期合作。 信才写完,手下秦薛二位把总来敲门,带来一个消息,祁可请的戏班子已经经过县城往村里去了,他俩来问问要不要去村里看戏。 “看戏?其实是想趁机跟她面谈吧?”柏擎一眼看穿两个把总的打算,看戏是借口。 “那可不?”秦薛二人嘻嘻一笑,“天天这么写信来写信去,前一封回信刚发出去又有新消息来出现新情况,还不如借此机会当面坐下来好好讨论讨论。” “当面谈也好,但我走了你俩看家?” “听说祁可那里有漂亮的布料给定制新衣裳,我这衣裳都旧得不能再补了……”秦把总故意抖抖自己单薄的衣袖,看上去是有点心酸。 第932章 做生意不容易(四) “都来一年了,家里老婆孩子养了一年兔子就等着这时候做几身新衣裳,听说有别家同袍的夫人跟当地官员的女眷一块儿交际的时候打扮不好受尽白眼,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嘛,是男人能忍这口气嘛。”薛把总也给添把火,他闺女就是薛蕊,消息无比灵通。 “堂堂两位把总,至于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柏擎好笑地摇头,“你们要是想去,把轮值排好。” “是!”秦薛二人挺胸行礼,高兴地跑了。 柏擎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回屋准备行李,挑几件出门的衣裳。 隔日,祁可就收到了薛蕊的来信,除了一开始说好的他们几家人以外,额外又加上了秦薛二位把总和柏擎三人,幸好给军属们的住处安排在军驿里,那原本就是地主大宅,院子套院子,屋子众多,再多一些计划外的客人也足够住。 而事实上,来村里的客人确实多到有些出乎意料,一张请柬发出去,回复说光是家人亲友就要带十几个人的比比皆是,加上随行下人的人数就更多了。 这次请来的戏班叫和义班,名角儿多,文戏武戏都唱得,报价属于二档以上不到一档,比上次请的程家班要贵一些,这档次也不错了,一档的标准是戏班得有顶尖名角儿坐镇,祁可倒是想请,感受一下顶尖戏班的水平,但账上不是穷么。 戏班子到达村里时,遮风挡雨的戏棚子已经搭好了,戏台就在戏棚子底下,村里的小孩围在货栈前的码头上,叽叽喳喳地看戏班子船上船下地搬行李,村民们得了消息,赶了大车过来,将一箱箱沉重的行头搬去仙客来客栈安排好的小院里。 祁可给了和义班两天休整的时间,还送了他们护嗓的薄荷喉糖,明白地告诉他们来看戏的人当中有六七品的武将和家眷,让他们表现好点,别搞砸了。 和义班风风雨雨二三十年,见过的各种场面多了,班主当即满口答应,保证不搞砸。 戏班子开始安顿的时候,受邀请的客人们也在陆续抵达,一船接一船,小小的码头上很热闹,都是携家带口,一家人一家人的,军属都住军驿,友商和家眷们就住客栈,但不与戏班在一起,免得互相打扰,也是亏得客栈占地面积大,小院多,布局合理。 祁可也给成封夫妻俩去了请柬,作为顶头上司,面子情还是要照顾几分的,让柏擎知道她跟孙玉莲闹过一场,对成封脸上也不好看,这位百总大人平时蛮支持她的,有个合得来的上层不容易,得保护好。 请柬是发了,来不来祁可就不理会了,反正住处是预留好了。 柏擎才是真的没有请柬,但他想来就来,根本不需要请柬。 上次村里请看戏,来凑热闹的还都是以当家的家主夫人为主,这次来了不少老人孩子,他们安顿好之后就出来闲逛,各村民家里早得了女仆们的提醒,这会儿都在自家门前支个小摊卖点小吃。 第933章 做生意不容易(五) 客人们长途过来,旅途劳累的同时又有点小饿,吃正餐没胃口,闻到小吃的香味反而还能勾起点食欲,于是放眼望去,各家门前都有人问价点餐,然后进院子坐下吃。 到处都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妇孺们逛吃逛吃,随便走走之下,不少人就来到了祁庄门前,被迎进了外院。 外院原本只有一个杂货铺的摊子,一夜间就铺设出一个日用品展销会的摊子,摆了一溜堆头,每个堆头都有一个主题,卫生用品、洗护用品、保养品、化妆品、清洁用品、家庭常备药品、养生保健品等等,都是小件,所以就放在这里,布匹这种大件另有一个场地。 这摊子一摆可不得了,因此好些商品在妇婴堂的小卖部都没有上架,每个堆头前挤满了人领取试用品,主妇和老人还尝到了蜂王浆,一人一勺,一勺五克。 化妆品的堆着旁还特意摆了一个美甲的摊子,现场美甲,爱美的女人们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一人一个马扎坐等,若是不赶时间,还能再多花些时间做个手部护理,让双手更漂亮。 女人们难以抵抗地被勾起购物的瘾头,尤其这些东西在外面都没见过,哪怕是商品种类最多花样最新的东安府也没有过祁可这里的这些东西,自然问题多多,女仆们有问必答,赠送价目清单,每一种商品下列三种价格,买够多少数量拿什么价,多买多优惠,退房返程前签订货契约就行。QqXsΝεW. 这些女人当中就有那些低阶武官的夫人们带来的亲友,她们都知道祁可手上还有漂亮的布匹,见这个场地没有直接开口问,女仆们依旧有问必答,于是,还有一处布匹场地的消息飞快地在女人中间传开,立马就有一部分人往那边去。 布匹那么大的体积,又要招待这么多客人,最佳的场地自然是货栈。 货栈由高大的仓房围拢而成,布局上也是院子套院子,布料按颜色分散在不同的院子里,依旧是用晾衣杆挂起来展示,摆得横平竖直,每一行每一列当中留着宽敞的过道,方便男女客人同在一个院里挑选,擦肩而过时也不至于磕磕碰碰引发误会。 跑来看布料的女人们毫不意外地迷失在了这些漂亮的颜色当中,购物的欲望奔腾不止,尤其是兜里不差钱的富户家女眷,那真是恨不得每种颜色都来一匹。 “好想全部打包回去。”一位有钱富户家的女眷摸着一块极喜欢的料子喃喃自语。 “今年布料都在涨价,这么好看的料子一匹肯定不便宜。”身边有人叹气,“但是这颜色真好看啊,可衬我的皮肤。” 这位富户女着闻声偏头一看,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身旁有人正捧着一块红梅红的料子,露出的半截手臂在颜色的衬托下显得粉嫩透白。 “诶,你挑的这颜色好看诶,很衬你。”女人间的搭讪就这么开始了。 “是吧?挑得我眼都花了才挑出来的。”挑到了颜色好看的料子,这位也是得意洋洋。 “要是不差这两钱,好看就买,光这调色和染布的手艺就值得贵一些,市面上的布料都没有这些好看。” “倒也是。” 两位不差钱的夫人就这么乐滋滋地聊上了,携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逛下去,逛累了之后还一道回客栈共用晚饭,俨然已经发展成了感情很好的手帕交。 第934章 各有各的位置(一) 在大多数人沉迷于漂亮的商品和舒心的服务中时,祁可那几位合作已久的友商也联合起来请托了女仆们帮忙传个话,约一次面谈。 祁可一直呆在庄子的后宅哪都没去,但村里几个主要地点的画面都在她眼前,监控飞虫给她实时现场直播,友商们刚请求面谈她就收到了消息。 “行,让他们来吧。” 祁可清楚地看到他们去货栈那边看过布料才提出的约面谈,猜都猜得到这是想谈什么。 “正好,给我们的客人上一碗红豆芋圆和一杯珍珠奶茶。” 面谈的地点就在正院第一进的正房,那里改建成了会客的正厅,自从建成了外院后,庄内就不让外人进入了,也就是有外客来时用一用第一进院子,第二进院子由照临和副手们占了。 “小祁,你这场面办得好大啊。”三位三十多四十上下的男人笑呵呵地在女仆的引领下踏进正厅的大门。 “老方,老古,老宋,来来来,坐。”祁可就在正厅里坐着,见客人们进来,起身欢迎, 一年的交情,双方已经熟络到可以如此称呼。 三个男人分坐左右,刚坐下,女仆们就端来吃食,按照祁可的吩咐,给他们上了红豆芋圆和珍珠奶茶,因为没有合适的奶茶杯和吸管,就直接以汤盅代替。 “先吃点东西,时间还早,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聊。” 芋圆当然要和蔬菜混在一起做成各种颜色,所以那一碗红豆芋圆最先吸引人注意,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先尝了这个,然后才是奶茶,勺子一舀到底,舀上来的深褐色小丸子有着同样的口感。 “诶?这是什么呀?嚼着挺有嚼劲的,这丸子一样的东西用什么做的?不是本地的吧?”都是吃惯好东西的人,三个男人只尝一口就吃出来这不是本地产的。 “对,不是本地产的,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口感蛮有意思的,好这口的人会喜欢,我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太行了。”三个男人都没太上心,以为这是祁可不知道从哪搞来做点心小食的材料,又糯又有点嚼头,好吃是好吃,就是费牙。 祁可一脸笑眯眯的,她就知道让他们先尝了芋圆和珍珠必受误导,但她不解释,草薯粉就算进口了,在本国也就是跟杂粮一个地位,提升不到米面主粮的层次,所以不必多说,不难吃就行。 “你们先吃,吃完了再聊,冷了就不好吃了。”其实是热食口感糯,冷了更弹牙,牙口不好的更嚼不动。 男人们只得分别再吃了几口,觉得这些丸子蛮实在的,有点饱腹感。 “好了,不能再吃了,不然晚饭就该吃不下了。”身材最为圆润的老方放下手里的奶茶,珍珠看上去没吃多少,但奶茶几乎喝光了,一旁的红豆芋圆也是,芋圆剩了一点,红豆吃光了。 老古和老宋也相继放下手里的碗,掏出袖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他二人的碗里剩的也不多,说是费牙,却没少吃。 第935章 各有各的位置(二) “好,你们结伴过来,想找我聊什么?”祁可一点寒暄都没有,直接回到正题上。 三个大男人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皆都是一脸有秘密的样子。 “最近县里有个传闻。”老方笑眯眯地搓了搓手,不愧于他的名字,加上人胖,长了个方头大耳的弥勒脸,看上去最是和气好说话。 “哦?什么传闻?”祁可点点头,一脸无辜又带点好奇地捧个哏,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似的。 “听说柏家军最近搞到一批皮棉?”老方先问,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紧张。 祁可眉毛一扬,“你们倒是消息灵通。” 街面上有小道消息不奇怪,千户所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柏擎没有刻意要求保密,也是一种放任消息传扬和发酵的意思。 那一点点紧张随着祁可这话顿时一扫而空,三个大男人眼见着坐姿都放松了下来,肩膀都不再那么紧绷。 “皮棉是有,而且品质上乘,但数量不多,柏家军自己都不够用,没有多余的放给民间商人。” “一点多的都腾不出来?”皮棉是眼下市面上的紧俏货,转手一卖就是钱,祁可说没有,叫老方他们三个自然不死心。 “这一批真不行,你们是知道的,海外来的货物朝廷要抽五成税,货主要挣钱价格谈不下来,两头相加之后,到你们手上就没有赚头了。柏家军在这里卡着呢,民间商人吃不到一手货,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真的不划算。” “等会儿!”和老方相反,面相比较严肃的老宋突然反应过来,抓到了祁可先前话里的一点暗示,“你刚才说这一批不行?难道还有下一批?!” “柏家军出面在谈。”祁可毫不否认,“对方的皮棉品质上乘,是优质棉种,我们希望这次交易顺利好让对方下一次再来。” “诶?那下一次?!”三个男人眼睛一亮,有希望! “五成税,忘了?” “嗨呀……!”男人们一拍大腿,肩膀垮下,失落不已。 “货源是海外棉花的话,这一手棉的生意你们真吃不下来,但换个思路,一手棉纱的生意做不做?有没有销路?” “棉纱?哪有棉纱?商船还带来了棉纱?!”才失落了这一会儿的男人们又跟打了鸡血似地嗖地坐直了。 “棉纱自然是我们自己生产。”祁可挤挤眼睛,“只要谈判顺利,商船供货稳定,将来不愁货源,三位有意涉足纺织业吗?” 三个男人六目相对,渐渐地回过味儿来了。 “你这是涉足纺织业了?” “纱场都建成了,你们没销路的话,那就柏家军自己全吃下了,底下几十万军户总有一些会织布的男男女女。” “有有有,有销路!”老古抹了一把脸,一脸凶相,“没有也得有!” “老古你先别急。”老宋拍拍老古的肩头把他按住,这家伙的性子是最急躁的,也是冲劲儿最大的,一点机会都不放过,眼下这情况正好合他性子。 第936章 各有各的位置(三) “对,老古你先别急,话还没说完呢。”老方呵呵一笑,脸上的肉抖了三下,目光转回到祁可脸上,“纱场都建成了?以柏家军的军需来说,一个纱场远远不够吧?” “没错,正是你们猜想的那样,不光是纱场,未来织布印染被服成衣全套一条龙工场都会建起来,纱场是起步,就等着卖了棉纱攒钱建织布场呢。” 祁可所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三个大男人当下再没什么可说的,一拍桌子,异口同声,“干了!” “好,那就稍安勿躁,暂且等一等谈判的消息,如果谈成了,你们去开拓销路的时间不会太多,这第一批货你们别抱太大希望,柏家军也正缺棉料,东西到手肯定就给自己人用了。让民间商人参与可能要等第二批棉花送来,人家大货船来往一趟只需二三个月的时间,你们抓紧点时间,你们等货,而不是货等你们,你们要是动作慢了,几十万柏家军军户可就下手了。” 三个男人边听边点头,这都不难理解,柏家军有现成的人口,根本不愁销路,生产出什么来都卖得掉,他们这样的民间商人想分一杯羹,得把钱准备好。 卖给自己人和卖给外人,能是同一个价吗? 而祁可凭什么参与这么大的生意布局,男人们心照不宣地没有问,心里明白就行,那个全套一条龙的纺织工场祁可很可能早就投钱投人进去了。 “对了,你们找路子的时候注意点儿,别找做低廉布匹的下家,得找做好货的。我们这棉花得来的成本高,为了挣钱,后面的棉纱坯布必须往上乘的档次做才能吸引人掏钱进货。你们看过货栈的布了吗?” “看过了,看了才来的。”祁可的提醒男人们都懂,“那些布匹织得好,染得也好,颜色更是好看,卖得贵那是物有所值。” “以你们的眼光都说好看,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有销路。”QqXsΝεW. “我们不说虚的,你那些布的颜色确实调得好,有些颜色都够一个染坊当传家绝技了。” “传家绝技?真的假的?”祁可感到有点好笑。 “这染料多一点少一点,水温烫一点凉一点,得到的最终颜色都会跟预想的相差甚大,你那么多色布往那一挂,嚯,漂亮。”老方笑呵呵地竖个大拇指,真心佩服。 祁可谦逊地笑笑,面带一点羞涩。 “我这现成的布料就这些了,卖完拉倒,你们要是看中了也去量体裁一块,填些鸭绒或鹅绒做羽绒服穿。” “鸭绒和鹅绒?”老方他们仨觉得有点跟不上祁可的思路,变个话题就变出点新东西。 “这不是棉花涨价么,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搞便宜棉花,我不得想办法做冬衣么,鸭绒和鹅绒也挺暖和的,像你们出入乘车的人,站在室外吹冷风的时间不长,薄薄一件,保暖还不臃肿,再加上你们的大毛披风,多走几步路都能热出汗来。” “你不早说?我新棉衣都做好了。”老古那眼皮松弛的吊梢眼一翻,凶得要命。 “我就是故意捂到这时候的。”祁可有点小得意地嘻嘻一笑。 “说得这么好,那我们倒要试试了。”三个男人皆是一脸的感兴趣,商人么,就好喜欢新鲜东西,万一当中有商机呢?这贫穷的东临县,做点生意不容易。 “要真穿得舒服,帮我多介绍点生意。” “没问题” 第937章 祁可的订货会(一)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消息,男人们心满意足地告辞,趁这几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柏家军和祁可要联手搞大生意,他们拿到了第一手的消息,自然谁都不愿意看到有别人强插进来抢走一块利益,就算有人想分一份,也只能吃二手。 走在村子里,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老方他们三个闲聊几句八卦。 “诶,看看唐赟那小子,当初要是不糊涂,这生意肯定有他一份。” “活该啦。” “嘿嘿,谁叫他孝顺呢。” “现在他家什么情况?我有段日子没听到他消息了,还在县里吗?” “家是还在,他本人在不在就不知道了,县里这么大的一点商圈,我也有日子没看到他了。” “不行了,自从坑了祁可那一次后,他弟弟也没救回来,一家子开始走下坡路。” “听说他们家里老吵架。” “能不吵么,要是不坑祁可,他们唐家不还是好好的富户人家,看看现在什么样子,这一代能保持现状把家业交到下一代手上就不错了。” “呵呵,我看难,这一代就得垮。” 三个人越说越小声,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六目相对,相视而笑。 这样也挺好的。 一份大利益,三个人分,总比四个人分要好得多,唐家是害人不成咎由自取,他们仨没有落井下石抢生意就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了,拉一把那是绝不可能的。 “不提他们了,走走走,回去喝酒,我们再聊聊。”老方伸长胳臂,一手搭一个人,三个人勾肩搭背地回客栈去了。 祁可刚刚说了,人家大货船二三个月跑一趟,留给他们做准备的时间还真不多了。 村里眼看着快天黑了,但依然热闹,家家户户的门前挂上灯笼,因为足够明亮,在外走动的人流半点没有减少,虽然人多秩序却很好,因为就在路边上时不时地能看到一两头慵懒趴着的大灰狼,小孩调皮骂两句都会惹来附近的狼的凝视。 狼是听不懂人类在说什么,但它们能从语气语速和音量大小来判断是否有恶意。 祁可把狼群放在村里维持秩序,那是相当的可靠。 柏擎就是这时候到的,跟他同行的还有秦薛两个把总,他俩的家人因为无事,与其他军属一起结伴包了一艘船先行出发。 到村里后,得知军人军属都住军驿,三个人慢悠悠地往那边走,边走还边买了一手的小吃,踏进军驿大门向迎宾的女仆报上姓名,三人就被分别领去不同的住处。 秦薛二人有家人先到,这会儿早就按家庭划分好了小院,且已安顿好了,他俩自然是被领去跟家人同住,柏擎单身一个人,以为自己是被领去单身汉混住的小院,谁知走着走着发现身边经过的人都是以家庭为主。 等到带路的女仆把柏擎也领进了一个小院,看到在院子里玩小烟花的一对少男少女后,柏擎这才恍然大悟。 “大哥!”拎着两根仙女棒划圈圈的少男少女一抬头看到好久不见的亲兄长,兴奋地扑了过来,还不忘冲正房大喊,“爹娘,爷爷奶奶,大哥来了!” 柏擎眼疾手快,左手拎着弟弟,右手揪着妹妹,将他俩推开自己一尺远,以免他俩手上未熄灭的烟花烧着自己的衣服,并谨慎地回头,但刚刚给他领路的女仆已经不见了人影,连院门都帮他合上了。 人都不见了,有什么想说的也只能作罢,柏擎将目光放回到自己弟弟妹妹身上,牵着他们往正房去,长辈身边的贴身下人已经从屋里出来给少爷小姐们掌着门。 “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戏啊。”小妹狡黠地一笑,隔着大哥,与二哥挤眉弄眼。 “谁告诉你们这里有戏看的?” “很多人说啊,四柳村有吃有玩有别处没有的商品和布料,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咯。” “只是为了买东西?” “对啊,只是买东西。” “那行,别跟人乱说话就行。” “大哥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我就是交待你们低调,村里人多,让他们知道大将军一家老小都在这里,你们想想会发生什么?本来是来玩来放松的,不想被登门拜访的人潮堵在屋里出不了门吧?” “不想!”弟弟妹妹连连摇头,被大哥这一吓唬,不敢有半分添乱的念头。 “行了,都这么大了,相信你们做事有分寸,把烟花扔了,进屋去吧。” 在门外把该交待的交待完了,柏擎顺手一推,将弟弟妹妹先推进屋,自己跟在后面一步迈入。 第938章 祁可的订货会(二) “爹。” 柏擎进屋就看到他父亲柏大将军坐在厅里,刚喊了一声,就看到他弟弟妹妹们绕过厅堂左边装饰用的屏风不见了,再听脚步声好像又到了什么室外。 “这后面还有院子?” “后面有个后罩楼,我们都住那里,给你留了一间屋,前面厢房给下人们住,这军驿前身不是地主宅子么,这小院可能以前就是子孙或者妇孺住的。”柏大将军简单又随意地说道,“保留得还挺好。” “那是因为没钱推倒重建。” 柏擎一撩衣摆,在父亲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正好外面进来个下人,端着茶盘放在柏擎手边的茶几上,给他斟了一杯热茶水才安静地退下,合上房门不打扰他们父子谈话。 “推倒重建干什么?浪费这大好的地主宅子,你看现在多好,村里搞点什么热闹,来玩的客人都有地方住,营房能这么自在?” “我还正想问呢,你们怎么都来了?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害我吓一跳,在这里迎宾和领路的都是祁可的女仆,不怕被她发现?”柏擎端起茶杯捧在手心里吹了吹,浅浅地嘬了几口,热茶下肚一身暖意。 “我们见不得人?”明明是儒将气质的柏大将军一瞪眼,顿时翻涌出沙场猛将的气势,这要不是隔得远他一巴掌就抽下去了,“再说了,我们是来玩来买东西的,祁可知道就知道了呗,生意上门她不做吗?你信不信,她就算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来了,她也不会主动跑过来打招呼?要不要打赌?” “不赌。”柏擎承认父亲说得有道理,他也不知自己好好得紧张什么。 “胆小鬼。” “买东西也就算了,祁可这边的日用品确实花样多又好用,但你跑来干什么?”柏擎没理会父亲的鄙视,就是觉得自己老爹来一趟哪里不对劲,“上一支商船遇袭的事,你不管了?” “还查什么啊,就是五行旗盟干的,早晚要掀了他们的老巢。” “几年后的事现在就不要说了,先挣钱多造几条船吧,没船没炮拿什么掀他们的老巢。” “我这不就来谈生意了?”柏大将军也抓起他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谈生意?谈什么?” “诶,不是你说纱场会有棉纱出售,问我要不要吗?” “哦,对啊,纱场好像建成了,本来还愁棉花涨价怎么办呢,现在市面上已经是一担七两银了,这哪买得起,没想到,本来要去清水港的运棉船被海盗追得迷失方向来了河口湾,嘿嘿”关于如此凑巧的好运,柏擎想起一回就乐一回。 “我也觉得运气好。”柏大将军对此同样是满脸乐呵呵,“要是去了清水港,等我们得知消息那五船棉花早就被商人瓜分干净,现在这五船货在河口湾,外人就算听到小道消息也没用,伸不进手,都是我们的。” “爹特意跑一趟,是要跟祁可谈棉纱生意?” “你跟他们船长传了话,说希望他们能够稳定供货吧?” “说了,现在就等贾村长能不能谈下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长期价格,不要来一次价格变一次,那会让我们工场织造的棉纱坯布染色布的价格跟着不稳定。” 第939章 祁可的订货会(三) “好,谈的时候不要考虑税的事,只谈价格,别的都不要管,税不税的是我考虑的事,我们柏家军上下这么多口人,朝廷拨下的棉服棉被从没充裕过,现在我们驻守东海,比以前的条件好多了,能跟海外商人搞到我们要的军需就不伸手跟朝廷要了。” “反正朝廷也供不上。”柏擎很自然地接了一嘴,还在北方戍边的时候,这等抱怨的话几乎天天挂在每个人的嘴上。 “你和祁可合作的那个纱场要是可以开工了,我也拨点棉花下来,生产出棉纱后卖给民间商人先换点钱。” “嗯……”柏擎想了想,缓缓点头,“好像也行,如果能跟货船谈下来,有了稳定的供货,我们士兵和军户倒也不必非要抢这一批棉花,等下一批也来得及。” “对,大家都是这意思。” “那我这纱场给你生产棉纱这价格怎么算?” “那就是我跟祁可谈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准许你坐边上听一听。” “……我要是不感兴趣还不允许我旁听啊?” “那是自然,你都不感兴趣坐边上干嘛?来添乱的?” “好歹我是合伙人,第一桩生意我怎么就不能旁听呢?” “你就出了一块地,不参与任何建设和经营,纯靠土地分红,要不是因为你是本县千户,有这身份给你撑腰,真按生意上来算,你这块地够不够分这么多红?” “我那块地也不小。”柏擎小声嘀咕,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差点忘了,工场那边确实有事要跟祁可谈。” “谈什么?” “工人吃饭的问题。” “嗯?” “隔河相望有三个村子,祁可一开始是打算把那三个村子也带动起来,让村民们养养鸡鸭种种菜,工场也能就近得到便宜的菜肉。” “然后?” “我把谈判的事接下来,然后,谈到现在也没谈成,村民总是推翻原本谈好的条件,签约前谈得好好的一等契约拿出来就翻脸,老说我们给的钱少了不划算,说我们官军欺负人。” “哼,那就不谈了。”柏大将军一听都觉得火大,“不知好歹的刁民,不想挣钱就算了,你给工场多安排一些士兵保护,一旦有人过河捣乱,要么大棒赶走,要么抓起来送衙门关几天。” “嗯,我也烦了,已经叫下面的人暂停谈判了,打算先跟祁可谈完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有父亲的支持,柏擎也就不再犹豫,“贾村长已经在调动船只去凉水镇提货,只要跟货主谈好价格,工场这边随时开工,就算村民妥协不闹事了,也来不及种菜养鸡鸭了。” “吃饭问题你趁这几天抓紧跟祁可说,她好来得及重新做安排,你改为主抓工场的安全,一定要多派些士兵过去,这个冬天不会太平,不可大意。”柏大将军说着说着脸色就严肃了,先前父子俩拌嘴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 “流民有新动向?”柏擎一听这话就紧张地绷直了背。 “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流民在向东临县方向流动,都是听说东临县丰收有粮食过冬。” 柏擎顿觉头疼。 第940章 祁可的订货会(四) “东临县哪有粮食丰收,只有祁可的粮食产量稍微好看一点。” “流民可不管这些,他们当中流传的消息就是东临县粮食丰收,县尊没关城门流民可以随意进城,去东临县能吃饱肚子。” “那我还得跟衙门通个气。”大量居无定所的流民涌入城镇带来的隐患是很大的,应对不当就是民变。 “要的,虽然你和衙门关系一般般,但这紧张时刻,本县衙门应该不会拿自己的政绩仕途开玩笑,流民一路东来,只要有人作恶,沿途村庄首先遭殃,这都是要算在地方官头上的。” “行,明天我就派人回县里一趟。”不管流民来不来东临县,既然已经有迹象了,警告总是要先发出的,不然日后军政双方又是谁该负责任的无休止扯皮。 “别忘了跟祁可约一次面谈,我们趁此机会把要谈的都一次谈好,各方面理理顺、分分工。” 柏擎用力点头,“明天就约。” 这对父子俩在屋里谈什么照临是没有监听的,但她知道柏大将军一家人祖孙三代都来了,不过她没告诉祁可,祁可一心关注她的订货会,对别的都不上心,来的客人里都有哪些身份完全不在意,不光是一品大将军,副将、参将、游击、守备这些高阶武将都有人来,穿着便装混在人堆里吃吃喝喝买买买,非常朴实无华。 柏大将军那边看上去没有要表明身份的意思,照临也乐得装聋作哑,保持距离最好,祁可已经走上了另一条大道,注定不能和凡人发生太多因果,生意关系金钱来往已是最好处理的因果,俗话说钱到位什么都好办、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可一旦牵扯恩怨情仇就难办了。 外院的订货会,在天色暗下来后人流就渐渐少了,大家陆续转移去了村里觅食,外面热闹起来,祁可就让女仆关了院门,自己回千荷境吃晚饭,洗过澡后再出来继续学习,在庄子里过夜,这几天就不修炼了,免得有突发情况找不着她人。 一更之后,村里也无人走动了,支小吃摊的村民们都收了摊在家算账,但仙客来客栈和军驿那两处依然热闹,女客人们排队预约大浴室,从洗头泡澡到全身护理全套都要,不怕价贵,只怕排不上要等明天。 有上了年纪的怕夜里洗头洗澡再走回来会着凉,可又想尝试一把,不要紧,也有办法解决,住客栈的客人都是不差钱的,住的都是独立小院,挨着小小的茶水房有一间可放浴桶的小浴室,只要舍得花钱,就会有女仆过来把客人们服侍得舒舒服服。 女客人如此好享受,男客人们自然也想享受一下,但男浴室就得多走两步路,祁可把男浴室设在了军驿里。 早在将地主宅子改成军驿时,专门挑了几处房屋破败没有居住价值但又用水方便的老旧院子改建成大浴室,就是为了给入住的官军们洗澡,好好打理个人卫生,工具和用品都是现成的。 第941章 祁可的订货会(五) 上次祁可招待那些低阶武将的夫人们时,曾想劝说她们修剪头发,但没一人肯的,这次她们一来就纷纷要求剪头发,因为上次洗头洗得太好,回家后自己护理不到位,头发被打回原形越看越难受,终于下定决心按祁可说的剪掉重新长,有的人干枯分叉的程度比较严重一次还不能剪到位,不然连发髻都梳不起来,只能先剪一部分等长起来了再剪一点,顺便多买一些护发油,争取过年时能有个漂漂亮亮的样子走亲访友。 一夜过去,祁可一早吃早饭时,听照临在身边算账,整理昨天走了多少流水,中间时不时插几个有趣的小八卦,当听到那些武将夫人们终于下决心要剪头发了,她突然发现了新的商机。 “你说我们是不是印个菜谱卖?那些夫人们头发受损主要是营养不良,买本菜谱回家好好吃饭。” “可以啊,菜谱最简单了,都是现成的,遣词造句上改一改就行了。” “那这几天弄得出来吗?” “放在千荷境里印,一天印刷一天装订,第三天就能摆出来出售。” “好,今天就办。” 祁可立刻张开千荷境的出入口,照临进去跟副管家交接任务,等她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收到外面女仆的一条消息,柏擎替他父亲柏大将军来约面谈。 两人讨论了几句,祁可顾不上惊讶柏大将军居然来了赶紧把桌上的早饭继续吃完,照临回复女仆就约在半个时辰后,收拾整齐等着会客。 半个时辰后,女仆引领着柏大将军和柏擎从大门口大大方方地进来,穿过外院时多多少少被一些人看见,就有人好奇地跟女仆打听,得到的答复很统一,有意大量进货的商人就有与祁可面谈细节的机会。 在这里流连忘返的以女客人居多,她们再能买也只能买到批发价要求的数量,所以议论两句感慨一下祁可真会做生意,然后就把那两个男人的身影从脑海中剔除了。 与此同时,祁可已经在会客的正厅里与柏大将军和柏擎行过礼,重新落座,女仆进来上过茶后,柏大将军就开门见山了。 没想到柏大将军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谈纺织工场的事,生意上门,祁可笑眯眯地听完,表示一切好说。 “大将军所说的这种方式在业内叫来料加工,货主提供全部的原材料、辅料、零件等相关材料,加工方出场地和人工,按货主的要求进行生产,挣一点加工费。” “那这加工费怎么算?” “这就要看有什么要求了,工期紧工艺复杂的活,加工费就贵。” “现在只有纱场,棉纱应该没什么工艺上的要求?” “棉纱有粗中细三种,对应粗中细三种平纹布,粗布厚实耐磨,中布就是最寻常的衣裳面料,细布柔软密实做贴身衣物和夏季衣裳。大将军要哪种棉纱?” “中粗两种。”柏大将军略一思索就决定好了,做夏衣的细布可以暂时放放。 第942章 祁可的订货会(六) “好,那么在这之前,还有个前提生意要谈一谈。” “你和贾村长要拿多少货?”柏大将军了然一笑,不用说他也猜得到。 “大将军英明。”祁可小小地恭维一下,“总共一万八千五百包,我和贾村长拿八千五百包,柏家军拿一万包,如何?” “一万包?少了点。”柏大将军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平淡,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那一万包来料加工,工场只挣个加工费,我就指望那八千五百包帮我多挣些利润,我要养活很多人的,大将军。” “我要养的人也不少啊。”柏大将军不接祁可的卖惨。 “我要尽快攒钱建织布工场,光靠卖棉纱利润很薄,刨去经营成本和分红,能留在手里的钱所剩无几。别的不说,光是这村里就等着分红做事呢。” 柏大将军和柏擎不约而同地扬了扬眉,真不愧是父子俩,眉毛扬起的角度都相似无差。 “村子也投了本钱?” “两次立功给村里的赏赐一直在账上分文未动,现在机会来了,虽然一千两不多,但掺和进来,只要经营得当,挣个六七百两不成问题。” “那这钱你打算怎么用呢?”柏大将军被点燃了兴致,像四柳村这种略有余钱的村子该如何花钱他很乐意听一听。 “自然是建学堂和诊所。”祁可的语气满满的理所应当。 “学堂和诊所?”柏大将军和柏擎再一次不约而同地往房门方向望了一眼,目光好似超过层层围墙望到了村里,若有所思,“学堂我倒是明白,诊所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医馆药铺那个?” “正是,医馆药铺合在一起,但规模小药品少,只能看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妇产儿科,方便乡邻就近看病,如果遇到急症重症需要转送县里也能做个紧急处理。” “按你的说法,诊所虽然不比县里的医馆,但也得有个坐诊大夫啊,大夫从哪里来?” “村诊所肯定请不到正经医学徒或者杏林世家出身的郎中的,人家都向往人口多的大城市,足够多的病人才有助提升医术,到村里来反而废了。就好比军中的军医,伤号看得多了,在创伤外科上个个都是高手,看内科和其他就一般般了。” “这倒是。”柏大将军浅浅地笑了一下,军医整体上擅长的方面确实如祁可所说,但柏家军常年药物不足,手下军医们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其实说不准,“但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清楚大夫从哪里来?” “我来干呗。”祁可耸耸肩,“谁叫我是药婆呢。” “你做?”柏大将军忍不住在脑海里想了想这可不可行。 “除了我没别人了,再说了,我主持开办的诊所在日常经营上自然要照我的想法进行,不允许有任何阳奉阴违,与其担心请来的大夫跟我作对,不如我亲自挽袖子上。” 柏大将军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反对的角度,以她性别为理由予以反对更是可笑,祁可这药婆的名声是早就打响的,知情人都知道她这药婆有双重意思,草药火药都玩得,上次海寇上岸打了一场后,受伤的伤号都是祁可亲手治疗,全部痊愈,凭这一手就可看出是干疡医的苗子,好苗子千金难得。 第943章 祁可的订货会(七) “行,你开村诊所,你以药婆身份来当坐诊郎中,我给你这个许可,但你可得好好干,医案都得保留好,一年一查这是必须的,以后你想进什么药村跟我们军中自己的军医局联系。” 既然没有反对的理由,柏大将军干脆顺水推舟把这事就这么定了,有个村诊所,无论怎样都是件好事。 “是,大将军。” 祁可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地过了明路,毕竟是开诊所,事关人命的行当,有个官方认可总是让人安心些,还抬高了她这药婆的身份,毕竟三姑六婆在世人心中的刻板形象就是搬弄是非巧言善辩贪财无廉耻的市井妇女。 “村诊所你来坐诊,那村学堂谁来做先生呢?” “先生早就请好了,不过要等人生完孩子,明年开春才能正式上课。” “女先生?” “正是,大户出身的千金小姐,受过教育,做学堂里的启蒙先生绰绰有余。” “等一下,我没捋清楚,这个怀孕的女先生怎么到你手下的?出身很好的话,那必然嫁得也是门当户对,难道是去年水灾的灾民?”柏大将军忍不住有几分唏嘘。 “哦,她的来历就说来话长了,跟水灾灾民没关系,纯是怀孕时丈夫死了,婆家翻脸无情不承认儿媳也不承认这个遗腹子,要把人弄死占遗产,不管自家颜面非要对外宣称儿媳偷人要弄她沉塘,娘家也不出面撑腰。老天爷看不下去,让她家半夜起大火,整个大宅子烧得精光,她本人幸运逃生,辗转到我手下,改了新的姓名人生重新开始。”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恶毒的公婆?!”故事太离奇,乖乖旁听没吭声的柏擎忍不住地连连咋舌。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呢,千总大人。” 祁可微弯嘴角,在柏擎眼里这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点尴尬地抓抓脸,低头抓起茶杯连喝几口。 “你建个村学堂安排个女先生,会有人来学习吗?”已知祁可真实身份的柏大将军听不得类似的故事,未免跑题,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为什么不来?本村户口的学生上学免费,不用交束修也不用书本费,都由村公账支付,学生本人只需负担自用的笔墨纸砚的开支。我在村里开着纸坊,县里有书局,要什么书我能自己印,学生练字用的纸我能自己生产,学习上的开支降到最低,要是看到女先生上课就不来学习甘心做个文盲,那是他们的自由,我不强迫,对村里来说还正好省钱了呢。” “……免费?!读书免费?!” “嗯,读书免费。” 柏大将军好像第一次认识祁可似的,愣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竖出个大拇指,“大手笔,漂亮。” “大将军过奖。”QqXsΝεW. “本村户口的人读书免费,你想过村公账上可能负担不起吗?” “既然我是副村长,挣钱是我的事,钱不够花就是我挣钱不够,那我加倍努力挣钱就是了。”聊到现在祁可也有点口渴了,抓起茶杯喝了两口,“所以,话题绕回来了,大将军,那一万八千五百包棉花,我要八千五,少一包都不行,不让步。” “嘿,原来在这等着呢。”柏大将军啧啧两声。 第944章 祁可的订货会(八) 祁可只是笑,双眼注视着柏大将军。切实摆出了不让步的姿态。 柏大将军半点没生气,祁可计划明确,趁着有海外商船来到凉水镇的大好机会做了个顺势而为的挣钱计划,动作这么快,可见计划是早就有了的,女先生都一早准备好了。 这样的性子叫柏大将军着实欢喜,能干实事的人才谁不需要呢,就可惜是个女孩,不然放到钱粮官手下培养培养日后接班也是好的。 “真的一包都不能让?” “抱歉,大将军,这生意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必须要保障我合作伙伴们的利益。而且,一万包棉花也不少了,棉纱的出纱率有个粗糙的比例是打九折,百斤棉花出九十斤棉纱,一万包是一百万斤棉花,九十万斤棉纱大将军想好怎么处理了吗?”祁可就赌一把在座的两个大男人根本不知道纺织上的这点细节,想多占棉花无非就是穷太久了养出一身穷病,有点物资就想先抢在手里。 “九十万斤?”听到这个数字,柏家父子俩心情一松,又觉得好像还行。 “一斤棉花够做一个成年人的棉袄,但是打棉胎做棉被的话是三斤打一斤,做一床十斤冬被要三十斤棉花。因为现在织布工场没有建,所以有棉纱出货,等新工场建起来,还想要大量棉纱,就要看那支船队能不能增加供货量了。” “我们有意跟商船谈长期供货的事。” “我知道,贾村长在跟他们船长磨价格,税降不了,就只能寄希望谈个长期供货价,把棉花进货成本压到最低。”祁可搓了搓下巴,“但其实偷税漏税这事朝廷心知肚明,东安府的官吏们应该是精通此道,在账上作假,少填货物和货价轻轻松松昧下一笔税金,朝廷为了国库收入自然不能放太多权力,不然国库连这一块税收也得流失干净。” 祁可都能想明白的事,柏大将军更不可能想不明白,但他作为朝廷一品大将军,该有的姿态要做足才不会落人话柄,不然文官的那支笔可就够人喝一壶的了。 “你倒是了解得深。” “没办法,为了给工场找货源,自然而然就多了解了一些。” “就按这一万包棉花来算,给你五千包生产棉纱,多久能交货?” “目前工场只有二十台水力纺纱车,这种纱车一昼夜出纱一百斤左右,也就是一包棉花一昼夜纺完纱。” 水力纺纱车是照临按照现有条件下给的最优设计,生产效率肯定不止一昼夜一百斤纱,如果是熟练工操作的话会更高,祁可自然不会把话说太满,留点余地。 “五千包棉花二十台纺纱车来分担生产,这得……”柏大将军掐指一算,“八个月?!” “大将军莫急,我只是说现有二十台纺纱车,等挣了钱肯定会增加纺车数量,不可能八个月才交货的,那我自己的货都生产不出来,村里拿不到应有的分红,我还干什么事?” 第945章 祁可的订货会(九) 祁可决定去查洼泊国买木料,赶紧把剩余的纺纱车都赶制出来,她还惦记着兔羊毛的混纺毛线呢,冬季毛袜就靠这个了。 “嗯,这还差不多。”想到祁可自己还得挣钱呢,柏大将军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拖拖拉拉对自己也没好处不是? “那么我们谈谈加工费吧?若是大将军不放心拖到八个月才全部完工交货的话,那就交一货结一次账,您看如何?” “纱线粗细不同,加工费也不同对吧?” “是的,棉纱从粗到细,加工费也是越来越贵。” “最粗的棉纱多少钱?” “一两左右的棉花出二十一根三尺长的纱,叫二十一支,以这个支数为标准,织成的布就是最粗的粗布,一口价,加工两千斤的工费为五两,支数越大纱越细加工越难工费越贵,中平布是三十支,工费七两。” “低于二十一这个数呢?” “低于这个数字织不成布,而是适合做其他东西。”祁可眼神闪烁,明明白白地以脸色告诉在座的二位大老爷们,低于二十一支的粗纱她有别的用处。 柏大将军识趣地没有追问,就让祁可卖个关子,他只管耐心地等着瞧就是了。 “你确定海外来的那批棉花能达到你说的这个支数?” “我看过棉花的样品,那绝对是一级棉,长绒多,适合做精梳纱,损耗比例大概在一百三十斤棉出一百斤纱。这个损耗,大将军能接受吗?” “如果我不用精梳呢?”一听精梳二字和损耗比例,柏家父子俩就本能地想节省。 “犯不着,一级棉杂质少长绒多,纺成的纱做中高档面料,普梳纱才适合做低档坯布,拿一级棉做低档布,多浪费啊。”祁可手上的棉花品种都是新疆长绒棉,俗称的八一产区,也就是军团农垦场的种植品种,她自然有底气拍着胸脯说这是一级棉。 柏大将军父子俩被说得没一点脾气,深深认识到自己对纺织的认识不足,在行家面前几句话就暴露了无知。 “冬天快到了,我现在急需棉花棉布。” “大将军不妨约谈一下东安府的纺织业商人,看他们有没有现成的坯布来以货换货,如果东安府的商人不听话故意压价不想好好做生意,就把消息放出去,跳过本地商人找其他府城的商人来合作,嫌钱烧包有钱不挣的商人我们要小心。”QqXsΝεW. “这样做的整个大前提还是要先跟商船谈好价格,我们才知道该跟商人换多少坯布。”柏大将军摩挲着下巴,着实有些心动。 “或者我们可以趁现在的高价,先卖掉一点棉花,吸引商人们的注意,如果一切能谈成的话,几个月后商船还会来的,我们其实并不愁棉花用。”柏擎在旁边建议。 “行吧,那就这样,一万八千五百包棉花,柏家军拿一万包,交给工场五千包加工成棉纱,粗纱和中纱各占一半,加工费也按你说的算。”柏大将军不再犹豫。 第946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 “好的,五千包是五十万斤,两千斤为一个单位,合计二百五十个单位,粗纱加工费是每单位五两银,总计六百二十五两,中纱加工费是七两银,总计八百七十五两,合计一千五百两银整,定金三成。” “嗯,算数挺好,怎么交货?” “大将军放心,这五千包我肯定不能历时八个月才完工,腊月前交一半,如何?” “腊月前交一半?真交得出?” “要是交不出,定金双倍返还,已加工好的棉纱和剩余原料免费退还。”祁可敢这么说自然是笃定自己能办到,只是具体怎么办到就不能对外人道明了。 “行,腊月前粗纱和中纱都各交一半,剩余一半在明年清明前交清,你要是敢立契,定金我给一半。” “可以,我现在就写契书。” “你写,我在这等你写。”柏大将军扭头冲儿子一挥手,“去,回去拿钱。” “哦!”柏擎拔腿就跑。 照临去隔壁书房拿来笔墨给祁可布置好写字的桌子,当场就伏案列草稿,同时外面有女仆端着托盘进来,给柏大将军送上一碗热乎乎又香甜的红豆芋圆。 柏大将军尝了一口,觉得芋圆口感甚是有趣,于是一勺一勺吃得停不下来。 柏擎跑回住处,发现家人都不在,全都出去逛了,好在他还知道他爹藏公款的习惯,找出一个筒子状的布袋子,里面是一卷扎得紧紧的银票。 连布袋子一起揣进怀里,关好房门,柏擎又一路小跑地返回祁庄,待到进门时,祁可那一份契书的草稿已经经过再次讨论认可正式誊抄。 代加工棉纱的契书内容很简单,一张纸就能写完,一式两份,柏擎做中间人同样在上面签字,到时候由他签字收货,省得大将军大老远地从东安府派人过来。 柏大将军点出七百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交给祁可,将定金收据和契书一并交给儿子收好,他自己就好像完成了一桩大事一样,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没吃完的红豆芋圆又吃了一口。 “行了,我的主要目的达成了,接下来你俩谈,我听着。” “好,那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听千总大人细说。” 祁可觉得今天估计得费不少脑力,将银票交给照临,照临捏着银票出门,也就十几息的工夫,照临带着三个端托盘的女仆排成纵队进来,给祁可三人不光是换了新茶,还给柏大将军和柏擎端上了珍珠奶茶。 大将军在吃的红豆芋圆也给柏擎上了一碗,这两个都是甜的,为了平衡,他俩还各有一大盘子烤鱼片干鸡米花炸鸡块炸鸡翅炸鸡腿这种咸味零食,祁可手边就更简单了,脑力消耗要糖分来补,她只需要双倍珍珠双份糖的奶茶就好。 至于奶茶增肥的问题,呵呵,她在乎这个吗? 柏擎看见炸鸡翅和炸鸡腿就双眼放光,感觉自己刚刚这一趟跑来跑去确实是有点饿了,拿起筷子就冲鸡翅和鸡腿下手,炸得酥脆的面糊咬下去的咔嚓声让他愉快地眯起眼睛。 第947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一) 刚刚吃了一碗红豆芋圆已然有些半饱的柏大将军听见这声音,又给勾起了食欲,忍不住地拿了块鸡翅趁热尝尝,然后,跟儿子一样,一口下去就爱了。 柏擎的吃相就不如他爹文雅,三口两口就把两个鸡翅两个鸡腿消灭干净,扯了两张抽纸把手上的油擦干净,在奶茶和红豆芋圆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拿起勺子舀了两颗芋圆吃。 “这五颜六色的是什么呀?口感挺特别的。”柏擎嚼了两个,囫囵咽了。 “芋圆,用草薯粉做的。” “草薯粉?啊,那个商队给的粮食?”柏擎有点诧异地看看碗里的丸子,“这种吃法吗?他们不是说这是主粮?” “是主粮啊,摊饼子吃,我换种吃法而已,就好比米面的花样。” “哦”柏擎又尝了几个芋圆,细细品味了一番,“确实,多嚼两下就像那饼子的味道了,那饼子放冷了真磨牙,但热乎的时候还蛮不错的。爹你收到我派人送去的草薯粉没有?觉得怎样?有必要买吗?” 远洋一号的船长给的十斤草薯粉样品,柏擎在试吃之后将剩余的全送去了东安府,按时间算柏大将军应该也尝过了。 “吃是吃过了,趁热吃是挺好,留了几块饼子故意放了一夜,腮帮子都累酸了。”柏大将军想起试吃的感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柏擎很不给自己父亲面子地笑了两声。 祁可也是低头喝两口奶茶,把嘴角翻起的笑意憋下去。 “那我们叫那商船下次带些草薯粉过来吗?”柏擎诚恳地问,跟海外商人预定粮食这事确实不由他小小千户作主。 “还是得看价格,量小了不行,量多的话不知道那船长能带多大的队伍,这都关系到价格问题。” “价格可以谈嘛,如果能谈下来,等他们下次过来正好赶上用,就跟猪刨根一样,跟米面掺着吃,明年青黄不接那几个月我们也不愁饿肚子。”柏擎说道。 “也是,青黄不接的那几个月有吃的大家都心安。”虽然摊成饼子后费牙,但终究是一种粮食,柏大将军微微点头,对儿子说道,“那就先谈一谈吧,价格你看着办,你觉得达到你能接受的一个平衡点了就行。” 祁可听他俩父子俩一搭一唱地,跟照临对视了一眼,照临立刻联系远在棉岛的副手们,让他们多多收集草薯,就是刚割下来还没有捣浆晾晒的巨型植株。 那六个岛现在有大量奴隶,每天消耗食品无数,为了节省伙食费,食物供应上正在慢慢转向购买草薯让奴隶们自己加工草薯粉,那个岛国拥有的大小岛屿那么多,各个岛上买一点,压根不会有人知道本国的粮食去了哪里。 “大将军,千总大人,是不是眼下有什么难办的事?缺粮?东安府的秋收还是不理想?” 柏大将军和柏擎一起摇头,一言难尽的表情。 “整个东安府的秋收税粮只有四柳村的好看一点,其他地方都不行,东安府本身就不是以盛产粮食出名。”提起粮食柏大将军就一脸严肃,否则也不会对环球商行的船队能贩来粮食感兴趣。 “嗯……” 第948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二) 祁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觉得这父子俩围绕着粮食说个没完是不是有别的目的,目光转而盯住柏擎,柏大将军见状不再插话专心吃东西。 “千总大人不是有话要吩咐?” “呃……”柏擎一副好似在专心吃芋圆的样子,听到被点名冷不丁地感到一阵皮子绷紧,“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千总大人坐姿紧绷,好像椅面上有钉子似的,让你坐立不安,是我俩合作的什么事情出岔子了?” 刚往嘴里送了一块炸鸡块的柏大将军默默地竖个大拇指,对祁可的观察和分析能力非常欣赏。 “呃,就是那什么……”柏擎把手里的碗放下,怕自己一小心地摔了,“工场对面的那三个村子没谈下来。” “没谈下来?”祁可快速地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曾经托付给柏擎什么事,这位大少爷可是自告奋勇表示要负责和村民谈判的。 “很不好谈,我当初好像说过,村民不是我们柏家军的军户,没那么听话。” “失败在哪里?价格谈不拢?” “嗯,我查过了,那三个村子看上去不挨着,但那一块地方就这三个村子,常年互相联姻,沾亲带故,联合起来抬价,每到要签约的时候就翻脸不认账了。”柏擎双手一摊,“一家都没谈下来。” “辛苦千总大人了,没谈成就算了,这种村子要做就得整村一起做,不能只有三两家单干,否则那几家人会被全村报复。” 这样的结果祁可早有心理准备,要是早早谈成了柏擎早就跟她报喜了,一直没消息可不就是不顺利呗。 “这几个村子没谈下来,工场又开工在即,女工们的伙食费是不是就会涨价了?” “其他的倒还好,新鲜蔬菜方面会受点影响,本来我是想那三个村子谈下来,他们距离千户所也不远,两边加起来足以消耗村子每天出产的菜肉,既然村民不想挣钱就算了,没有我们去求着他们挣钱的道理。” “你正式开工前跟我说一声,我派支队伍过去,以防有人打歪主意。” “有人想对工场打歪主意?你说那些村民?他们有这胆子?”祁可微微蹙眉,要是有人见不到工场好好开工要捣乱的话,那她是得再做些准备。 “不一定是那些村民,他们知道工场属于柏家军的军产,但这不是以防万一么。”柏擎有点不太想告诉祁可流民潮正在移动的消息,毕竟这事现在也只是观察发现,还没有确切证据,万一流民没到东临县就停下了呢。 祁可盯着柏擎沉默不语,柏擎被她盯得背上发毛,柏大将军则一声不响地吃东西,一大盘子各样小食他惬意地慢慢品尝。 “你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花?”柏擎强行镇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玩笑两句。 “隔河相望的那三个村子都是穷了十八代的贫民,穷人只顾眼前利益所以在谈判上反反复复,他们胆大时胆大,胆小时也胆小,明知工场是军产非要捣乱甚至强行冲突这个胆子不大,但千总大人从语言和动作姿态上一直在强调以防万一,那么,排除这些村民,工场可能遭遇攻击的方向是更有攻击性的外人?” 柏擎:“……!” 柏大将军:面无表情吃吃吃吃吃。 第949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三) “东临县出了名的贫瘠小县怎么会惹来充满攻击性的外人?” 祁可的目光还是望着柏擎的方向,但眼神飘忽,已经是沉浸在她自己的思路中自言自语,柏擎挠了挠头,心知祁可自己就能分析到发生了什么,从紧绷中放松下来,在他老子嫌弃的眼神中抓起几块鸡米花扔进嘴里。 “有难民潮在向东临县方向移动?”听上去好似问句,但是肯定的语气,她知道海上很平静,那么最有可能的就只能是内陆方向。 “目前观察如此。”柏擎嚼着鸡米花,不否认,“但会不会真的来,没人知道。” “所以才要以防万一。” 祁可了然地点头,有流民潮在移动那就好理解柏擎的紧张了,工场在城外,流民很容易就能摸到附近,工场里有大量女工和充足的食物、坚固温暖的建筑,确实是很容易激起流民的贪婪凶性,只要人群中有人怂恿挑拨,暴乱就会发生。 “你一点都不意外?”柏擎后知后觉地发现祁可没他紧张,他都背上出汗了,但祁可看上去还是一副淡然镇定的样子,连手搁在桌角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还好,之前好些低阶武将的夫人们在我这里做客的时候,闲聊时提起过小心提防有流民听说东临县今年有粮蜂拥而来。这事让人紧张的地方在于流民尽管人数庞大,但是一盘散沙,他们自己不动的时候没人知道他们的动向,现在知道确实在聚集和移动了,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密切观察中了,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不是吗?” “那倒是。” 柏大将军插嘴发声,他冷眼旁观两个年轻人,祁可那放松的坐姿体态反而更给人一种可靠感,反正比他边上屁股底下好像有钉子的儿子可靠些。 这怎么能行?堂堂六品千户还没个姑娘镇定。 柏大将军再次扔给儿子一个嫌弃的白眼。 “我已经派人带消息回县里,还要跟衙门说一声,看怎么分工合作,保护工场的士兵我也会安排好,开工前送过去,流民来不来都不能影响我们的正事。”柏擎没接收到来自父亲的白眼,他一心记挂流民,惦记着自己该如何防御。 “他们睡哪?工场都是女工没有男人的生活区。”柏擎派兵保护祁可当然欢迎,但睡哪是个大问题。 “让他们睡帐篷。”柏擎丝毫不觉得让自己的兵在这即将到来的冬季睡帐篷有什么问题,“千户所那么多人,轮换着去,军中有冬季帐篷,以前在北地,及膝大雪的时候都照睡不误。” “行,受得了就行。”祁可弹了弹手指,心里有个主意,“对流民我们不能一味防守不准他们进城,他们这么多人力我们别浪费了。” “你想留他们做工?我们还不知道最终到达城外的有多少人呢。” “千总大人,千户所的那条河道开始清淤了吗?” “开始了,雇的民夫,你想让流民来干?” “人多管理不了还是粮食不够吃?” “管是管得了,猪刨根也够吃,但是流民的身份我们无法查实,万一有亡命之徒趁机混进来可怎么是好,那毕竟是千户所的河道,漏洞太大了。” “千户所那么多人还守不住河道沿岸的薄弱处,你这六品千户也可以不用干了。”柏大将军当场神色不悦地给儿子泼冷水,“在军营附近搞花样,能速死都是主将的仁慈。” 第950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四) 祁可亲眼见识了一场朝廷一品大将军说翻脸就翻脸的气势,被训的柏擎那瞬间的可怜样,啧啧,跟受欺负的小奶狗似的。 “流民潮正在移动,一路上会不断地有人留下或跟上出发,具体会有多少人最终到达东临县城外目前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先计算一下最快完成河道清淤需要多少人力和粮食,先算出个参考数,然后就好根据实际情况再做调整,把活做在前面,事到临头不用忙。”祁可摩挲着下巴说道。 柏大将军和柏擎听得默默点头,大将军充满了对祁可的欣赏,柏擎则是顺着祁可的建议开始在内心里做起初步的盘算。 祁可的思路一经打开就难以合上,给柏擎出了建议后,她就顺着这条思路琢磨起别的事来。 “千总大人。” “嗯?” “我记得工场那块地,你买下的实际范围是包括一片相连的山地的?” “没错,那山地还荒着呢,衙门半卖半送,泥石流冲刷过的地方土层不稳定,时不时地就来一次,这么多年了都没长出几棵树来,我看那山地的高度还可以才答应下来的,准备留着训练士兵用。” “行,那我们把那片山地利用起来吧。” “你要开荒?可是土层不稳啊。” “土层不稳可以种些根系发达能固土的植物啊,光用来给士兵跑操多浪费啊。” “你有这么多人手吗?” “流民中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男人去河道清淤了,老人编筐子麻袋挣钱,女人也得有个吃饭的地方,让她们上山开荒,一个冬天干活下来,人品过关的人基本上也能挑出来了,挑自愿的人签下死契给工场增添女工。” “诶,你这也是个办法,准了。”柏擎眼睛一亮,立刻就拍板应允了。 流民中的男人走到哪里都遭人讨厌,因为无法消耗这些壮劳力,无所事事的壮男聚在一起只会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抢劫强奸,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们聚在一起虽然也有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但她们不危害社会不破坏治安,如果真有不少女人来到了东临县,开荒之余得知还有机会留下做女工一定会吸引很多人拼命干活。 “清淤河道的男人干完活后也可以这么挑一遍,我回头写信问问贾村长要不要人修货栈,若是他要人,挑出来的可靠人就可以送过去。”祁可继续说道,她手下活多,可以消化吸收一部分流民,但消化不了全部,流民的安置还是要靠地方官来做。 “对,这办法好。”柏大将军笑眯眯地赞不绝口,“流民有了安稳的活计,他们的心就安定了,就不会闹事,说到底,流民中还是胆小怕事的老百姓占多数,他们缺什么我们正好有,那就给他们,要是有表现优异的,柏家军做保让他们落户入籍就此定居也是可以的嘛。” “凉水镇那么荒凉,正需要大量人口,把流民引到那里去倒也是个办法,就是不知道本地衙门是什么态度。”柏擎转了转眼珠子,对本地县尊大人的执政能力不看好。 第951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五) “帮助流民在新地方落户定居是地方官的大政绩,东临县这位县尊大人要是连送上门的政绩都拿不住,那就随他去吧,你们平常当菩萨供着就行。”柏大将军对小小的地方官自然是不用太客气,尤其是执政水平还很差劲的地方官更得不到他的好脸色。 “嗯,那就这么着,先密切留意流民动向,看有多少人到达东临县再说。”柏擎说道。 “你是千户,你做决定。”柏大将军说道,他当然不会替儿子做决定,毕竟若是处置得当,不光地方官得政绩,柏擎这些武将也是能记上一笔功劳的。 “就这么办。”柏擎思考了三五息的时间,以拳击掌,做下决定。 “好,那么我就等着瞧了。” “如果流民进入了东临县境,烦请千总大人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祁可站起身说道。 柏擎理所应当地应下,然后与柏大将军一起告辞离去,谈到现在,今天这场面谈的目的都达到了。 送了客后,祁可和照临回到庄子的后宅,她俩也得讨论一下,把思路理一理,列出待办清单。 “首先,买粮食,那几个岛如果开荒顺利,我们就拿一个岛来做农场种粮种菜养禽畜,这边粮食永远有缺口,那么多奴隶也要吃饭,我们不能光靠买,还是自己种最可靠。” 照临于是在待办清单上记下一条收集草薯苗开荒种粮办农场。 “然后就是消化吸收一部分流民做女工,我们要建那么多工场,人力缺口大,光靠妇婴堂三天两头地收买一两个人根本供不上,既然有流民送上门来,那就先把人攒在手里培养熟练工,反正养得起,不缺她们的吃穿。” 照临飞快地把这条记下,送上门的女工不要白不要。 “男工的话,就只能送凉水镇那边给我们建货栈了,人多眼杂,我们自己的人手不好亮相。” “没事,货栈结构简单,靠人力去建也容易,不会耗费太长时间。”照临一边做记录一边跟贾村长联系了一下,换算成人力建房的话需要多少人、多少粮食、工期多长时间、建材多少等等都一并写下。 “贾记码头呢?找人来建还是我们自己建?” “这个当然得我们自己建,那处选址也是极好的,周围没有其他的人烟,定标划界已经弄完了,我们抓紧时间把场地布置好立刻动工。” “嗯,提早动工也好。”祁可也倾向于赶紧干,县城北码头基建太差,人货没有分流,大船跟小船抢水道堵得厉害,“这次去哪儿买建材?别又碰到我们买什么就什么涨价的商家。” “那就去查洼泊国买,从那个国家买的木料我们用在建工场和码头上,凉水镇那边需要的木料就还是本土买,免得多生事端。” “也行。”祁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几下,“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矿产商人,他们国家买卖和对矿产出口有什么限制条件,我们不但能自己用,还能卖给柏家军。” 第952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六) “进口矿石,你真会想。”照临好笑地摇摇头,但并不反对。 “买卖嘛,有卖的自然就有买的,时代不同了,中央朝廷治理国家依然是老一套,限制本土铁矿石交易,肯定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矿石进口这种事。” “那我们也得卖点东西,不然没钱买木料矿石。” “那就卖啊,我们的一级棉生产的棉纱棉布拿去给那几位小贵族看看,最好是能通过他们跟其他外国商人搭上线,热带地区不费布,我们得找来自温带地区的买家。” “好,我们之前为了攒棉籽囤了千吨的棉花,就拿这现货来做交易吧。” “好啊,让买家们见识一下我们的纺织技术,从缝纫线到一切棉纺织品,我们都能按照买家要求生产,只要有人要货,低价倾销也在所不惜。” 照临将低价倾销棉纺织物列入待办清单。 “远洋号上的谈判拉锯了这几天差不多就行了,明天让贾村长再上一次船,然后就可宣布谈到了一个三年供货价格,一包皮棉百斤,值银二两六,草薯粉的三年供货价是一包百斤值银七钱六。这些报价都不含税,那五成税由买方代付。” 草薯粉的成本是实实在在的,要买草薯再加工成草薯粉才能装袋运输,运过来后还要加一笔给朝廷的税,算来算去,怎样都比东临县的本地粮价要贵上几文。 贵也没办法,对祁可来说这价格已经是微利,总不能让她做赔本生意,只能是报价如此,到底要不要进货等柏擎决定。 “最后就是流民潮的问题,我们也得时刻留意。”祁可的手指在桌面上像弹琴一样地哒哒哒有节奏地叩击。 “等晚上派无人机去搜一圈,看看先头部队在哪里,等进了东临县境就派监控飞虫全天监视。” “泸溪村那边怎么办?看在我那五百多亩地的份上,我们得找机会告诉他们村长和村民注意安全。” “不急,一切都等流民潮确切进入了县境再说,说太早了徒增恐慌,搞不好在本能的驱使下一窝蜂地往县城跑,流民还没来,城里被附近各村的村民塞满了。”祁可看上去这会儿才开始紧张,相比之下,照临才是真淡定,“说不定不用我们提醒,村民自己也会收到流民潮的消息,那就不用我们再做什么了。” “嗯,随事态发展随机应变吧。” 祁可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户,她和照临哪怕有再多的对策预案,以她们的身份也是不能拿出来的,静观其变已是她们最好的应对。 “好,那目前就这样了。” “对了,工场相连的那片山地别忘了去看一看,把适合搞农业的土地圈出来。”祁可补充道。 “你真要在那里开荒?” “开啊,那三个村子不是没谈下来么,工场那么多人每日肉菜总要有个稳定廉价的供应,就近的山上自己饲养种植,还有比这更省钱的吗?能种菜的地方就种菜,不能种菜的地方就种固土护坡的植物,尽我们所能减少一点泥石流的发生吧,要是冲了工场我就要哭死了。”祁可倾了倾身体,“再说了,山上时刻有人走动干活,也能防着外人居高临下偷窥,是不?等我们工场开工,你敢说没有人想打探秘密吗?” 第953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七) “我们工场从开建起就不是秘密,早就有人来偷窥过了,我们防得严,建工场的工人都是我们自己人,外人连上岸都上不了。”在建的工场被人偷窥的事照临知道但没跟祁可提过,毕竟那些人什么都没看到嘛,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看,工场才开建呢就有人偷窥了,等我们成品出货,更是会吸引人千方百计地打听,幸亏我们工场都是女工,没法派男人混进来做钉子。”祁可没把照临的隐瞒放在心上,万事有照临把关,她没说的事肯定不值一提。 “难说,等日后我们生意越来越红火,你看会不会有人派女奸细混进来。” “我的女工都是签死契的哦,辛苦培养的女奸细白送给我,要是这么舍得那我肯定笑纳啦。”祁可乐得大笑三声,“不过呢,上门打听的人也得分类,要是有人单纯地只是想知道去哪买一套这样的水力纺织机,这生意也做得哎。” “嗯,这生意确实做得,造了一模一样的水力工场不代表就能抢我们的生意,如果有人要买那我们就卖。” “唔,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又得立个马甲开个木作坊?副手已经不够用了哎。” “从各处抽点人回来就够用了,不过我想有心想买的人不会这么快冒出来,总要再观望观望,看看你的生意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回本。” “诶,好啊,我也看看有没有哪一家同行实力够做我的竞争对手,不然无敌是多么寂寞。”祁可挺直背脊,懒洋洋地伸个大懒腰,拍拍屁股站起来,扭了扭腰,“屁股都坐酸了,走,我们出去看看客人们玩得开不开心。” “好。” 两人携手往外走,隔着与外院之间的门看到那个大院里都是在做美容护肤的女客人,她俩没敢打扰,祁可带着照临经千荷境闪现到仙客来客栈的厨房,假装巡视了一圈,慢悠悠地走出来混在人流中四处闲逛,仗着来村里的大部分客人其实都不认识自己,没少偷听别人闲话八卦。 祁可给了远道而来的戏班两天的休整时间,之后五天的戏都是从中午到晚上二更,村里人习惯早睡,就不用戏班子唱到半夜了,和义班的班主按照这时间精心挑选了拿手剧目,一天一个戏,保证让大家看个过瘾。 好戏开场后,各处买东西的人流就少了许多,不过他们在前两天想体验的都差不多体验了,正好看看戏沉淀一下,想想自家要怎么下单、打算花多少钱。 柏擎也被他母亲和祖母拉去货栈挑选布料,好歹是家里的大少爷,总要有几件好衣服,哪怕是为了官场上的应酬呢,不能让外人看大将军府的笑话。 两位女性长辈迸发了极大的热情,带着柏擎硬是从货栈的第一个院子逛到了最后一个,柏擎晕头转向地出来觉得眼前看什么都是五颜六色时,他身边两位长辈依旧兴致勃勃好像不知疲倦似的,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是不是真买够了。 柏擎根本不敢再和她们呆在一块儿,随便扯了个借口就跑了,他宁可去村里看戏也不想再听长辈们讨论布料的好坏,但在去看戏的半路上,经过客栈时闻到外卖窗口飘出来的香味,脚跟一转进了大门。 看不看戏无所谓,先吃一顿再说。 第954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八) 点了只烤鸡正等菜呢,桌边来一人直接坐下,柏擎抬眼一看是他祖父,赶紧喊女仆再送套碗筷来。 女仆过来时还送了一壶酒,别看外面粮价贵,朝廷早已下了禁止用新粮酿酒的禁酒令,但对粮食富足的富人来说,自家私酿一点酒自家喝也没人管,在祁可这里就更不是难题了,虽然没有啤酒花来酿制啤酒,却有玉米大米高粱土豆可酿酒,玉米酒可能少见,大米酒就是普通白酒,高粱酒算是地方特产,土豆酒则是威士忌。 不过,为了表示不与朝廷禁令作对的态度,同时也不想让人猜测自己手上是否有很多酒,要酒的客人一律定量,过个酒瘾就行了,别想喝得酩酊大醉。 送酒的女仆走后没多久,柏擎要的烤鸡也送来了,他拿起两根筷子在烤得酥烂的烤鸡上一扒就一分为二,扯下两个鸡腿自己和祖父一人一个。 祖孙两个都没什么闲话可说,埋头就是一顿吃,这都是打仗多年养成的习惯,当能坐下吃东西的时候先填饱肚子,尽快积攒力气好应付下一场战斗。 别看老将军一把年纪,但饭量和用餐速度一点不比孙子差,一只烤鸡显然不然他俩塞牙缝,柏擎喊了女仆过来要加菜,本来在烤鸡的美味刺激下想多点几样,但被女仆说服只一人要一个新鲜出炉的烤猪蹄,吃完再点,省得点一桌吃到后面都凉了。 一份烤猪蹄是一整只蹄子,上桌前改刀斩块方便食用,先卤后烤,洒满了烧烤香料,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大动,不用费劲去撕,左手捏着骨头右手筷子一拨,包裹在肉中的滚烫热气释放出来直冲脑门,同时软糯的猪皮也被轻松地扯了下来,一口下去,身心愉悦。 邻桌的客人闻到香味,又看那二人吃得这么香,忍不住地加了菜,然后一桌传一桌,片刻功夫,刚刚新鲜出炉的烤猪蹄就一只都不剩了,没买到的客人只能耐心等待下一炉。 祖孙两个啃完了猪蹄,舔舔嘴巴意犹未尽,四目相对之后,柏擎招手又加了一盆爆炒蛤蜊。 海边的各种蛤蜊随便捡,价格便宜得跟白菜价一样,爆炒蛤蜊论斤卖,祖孙两个要了四斤,女仆直接端来一个小铁锅和一个小泥炉,就这么热腾腾地吃,吃完蛤蜊后剩下的汤汁还捞个猪粉条,吃得直打饱嗝。 猪粉条就是猪刨根提取淀粉后制作的圆粗粉条,名字太长太拗口,就被百姓们渐渐地省略成了猪粉条三个字,猪刨根淀粉更是被省略成了猪粉,除了日常食用之外,还给衣物上浆,一粉多用。 “啊,舒服”老爷子挺着肚子靠在椅背上,一脸惬意,“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了,你奶奶一天到晚管着我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许吃,能吃的全都不好吃。” “是得管着你,一放纵就猛吃,回头又胃痛可别说是我带的你。” 柏擎深知自家男人都是什么德行,在京城长大到十岁多初到父祖身边那段日子里,年幼无知没少替祖父背过黑锅,现在大了当然就不干了。 第955章 祁可的订货会(十九) “不不不,我觉得这次不会,四柳村风水宝地有助养生,稍微多吃一点就胃痛的事不可能发生。” “背山面海就是风水宝地了?那这一片五个村子都是宝地了。”柏擎自己也撑得不行,揉着肚子招来女仆要了两杯消食茶。 “那不是,四柳村风水最好。” “好在哪?”柏擎来了多次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老爷子一脸孙子不孝的表情,拍拍自己胸口,“没发现我来了这几天,白天咳得少了?说话没痰音,还有点中气了?” “诶?”柏擎略略坐直身子,“不是那糖浆的药效好吗?” “糖浆的药效是好,但一天三次不能少,可是今天起床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药,你听到我咳一声吗?” 柏擎终于有了一点认真对待的严肃脸色,老将军身体好转对柏家军来说是件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这村子有这么神奇?” “嘿嘿,谁知道呢,反正我挺舒服的,也可能是沿海村子没有城里那么多的污浊气息呢。” “爷爷你别瞎吹牛。”柏擎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周围邻桌的客人都已经换过一两批了,都正在热闹地吃着,不知道有没有人耳聪目明听到他爷孙俩的谈话,反正一眼看去没发现神色异常的人。 “行了,我就这么一说,还得再观察观察,要真是个好地方我就多喊些老家伙一块儿来休养休养,这里食物又好吃,开支便宜,划算呢。”老爷子摸着自己肚子,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真棒。 事关祖父的身体,柏擎自然不能反对他这个念头,但这事也轮不到他一个孙子辈作主。 “行吧,那回去商量商量,你一个人在这里休养肯定不行,真想在这里长居,家里总得讨论一下。” 老爷子内心里觉得没这么必要,但大孙子说得也有道理,他身份在这摆着,对他人身安全小心谨慎一点也没错。 祖传俩人一搭一唱地闲聊,喝完酸酸甜甜的消食茶后结账走人。 柏擎嘴上说坚决不再替祖父背黑锅,但他还是做好了背黑锅的准备,一旦祖父因为放纵猛吃而胃部不适时就站出去挨打。 但让柏擎感到意外的是老爷子一点事都没有,还照常吃了晚饭,只在临睡前解了次大手,在喝了一勺止咳糖浆后一夜好眠到天亮,精神和气色都好得很,早饭时二两肉馅的大肉包子一次四个,要不是老太太拦着老爷子能再吃一个。 柏擎明智地对祖父昨天的暴饮暴食沉默不语,并花费了一天时间观察到祖父在整个白天确实都没有喝过止咳糖浆同时含痰的咳嗽也少,思想多少有点转变,倾向于四柳村难不成真是个风水宝地? 老爷子结束了吃吃喝喝舒心美满的一天,觉得观察得差不多了,可以跟家人提出留下长居调养身体,柏擎就在这时收到千户所转来的信件,凉水镇百户马志文写信告诉千总大人,贾村长把价格谈下来了,船长还暗示只要能建立起互信互利的长期稳定的生意关系,日后还有更多农矿资源可做交易。 第956章 祁可的订货会(二十) 农矿资源四个字,柏擎就盯上那个矿字了,拿着信立刻去找父亲讨论,然后老将军也加入进来。 军需物资最重要的除了粮食就是武器,武器需要大量的铁矿石,朝廷供应不足,东南西北四境的戍边大军都缺武器,现在有一支海外船队说农矿资源的生意可以做一做,柏家军的这三位掌权人确实很难不动心。 “先别激动,大量矿石从一国贩运到另一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搁在哪个国家矿石都是重要资源,比卖点棉花粮食难多了。”意动之后,老爷子最先冷静下来,“信里也说了,对方要等到建立起互信互利的长期关系才会考虑到矿石生意,可见对方也是谨慎作风,我们暂且保持乐观,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一步一步来。” 柏大将军和柏擎没有思考多久,深有同感地点头,然后话题转到讨论棉花和粮食的报价上,马志文在信上说得很清楚,都是三年供货价,价格已经到底,没有任何压价的余地,船长宁可生意泡汤。 如果往后国内的棉花产量上来价格下跌,海外棉花的这报价显然就贵了,但好在柏大将军提前跟祁可面谈过,海外来的这批棉花品质一流,价高一些很正常,好棉织好布,将来坯布也能卖得贵一些,年终分红能多一些。 柏家军穷了这么多年,难得看到一点赚钱挣军费的机会,柏大将军自然不想放弃,再加上柏家军实际上只出了一块地,工场从建设到经营是祁可个人出资,生意要是没做起来她才是血本无归的那一个,年轻小姑娘都不怕冒险,自己一个大将军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未免惹人笑话。 父子三代人讨论完毕,决定接受这个价格,柏擎立刻回屋给马志文写回信,将买棉花的钱一并送过去。 贾村长调来运货的船早就到位,远洋号船长一收到钱即可卸货,于是次日一早,柏擎就写了纸条请祁可的女仆转交过去,让她安排好工场那边,柏大将军也写信回东安府询问茶叶是否准备好了。 各国货币不同,本国的银两对外国商船来说带回自己国家用不上,都是就地采买其他货物,所以那笔银票也就是在船长手上过一下,留着支付茶叶的货款。 祁可收到纸条,也开始大大方方地做起准备,妇婴堂那边开始清点人数,点出来的人收拾行李等待出发。 妇婴堂的女人们都知道祁可的纺织工场要女工的事,这个没瞒她们,甚至是激励她们好好学习的手段,只有学得好学得快的人才有机会做班组长,升职加薪。 虽然是签了死契的女仆,祁可也没想过压榨她们的劳动力,工钱照给,只是初入工场,等级都统一是学徒工,薪水三百文,后面就看她们自己是否努力了,普工、熟练工有不同的加薪,班长组长也有不同的加薪,而且班组长是一定要通过扫盲考试的,否则每日要填写的表格都写不来怎么行。 第957章 准备去工场(一) 这些是生产线上的,属于生产部,另外还有品控资材行政财务业务市场不同部门,这些中高层头头脑脑全都是副手,签了死契的女人们位于底层做卖力气的苦活,能不能升职到坐办公室干脑力活全看她们自己,哪怕是通过扫盲考试后好好练字,努力做个抄抄写写的文书员也算是离开了苦力岗位。 进工场后的生产生活和晋升机会都是明明白白地跟每一个签了契的女人们说清楚的,扫盲班每天上课时还会反复强调,让每一个人都认识到妇婴堂只是过渡,等休养好身体就会择优选去工场,祁可是女东家,心慈手软,不会把她们这些死契女仆当奴隶一样压榨,只要好好干活工钱不少她们一文。 正因为有这些前期铺垫,妇婴堂开始挑人时自然无人恐慌,反而在看到第一批选中的人都是扫盲班中成绩中上的,其他没选上的人都一脸羡慕。 工场马上要试生产,祁可也没闲着,趁着深夜全村都睡了,与照临一起飞去工场,自己先练一练怎样纺纱,亲自上手摸摸机器,学一学整套纺纱工序,给她充当练习物资的就是千荷境里自己攒的棉花,随便怎么浪费都无所谓。 为了冬季枯水期也不影响水力机的产能,与河道相通的水道长度深度宽度都很有讲究,以确保哪怕所有机器全部满负荷生产都可行。 远洋号送来的棉花是整理过的,可直接上梳棉机,祁可舍不得浪费自己这一级棉,只采用精梳法,半精梳和普梳一概放弃,不跟已有的纺织业过度竞争,这时候难免就是她军户身份的一大好处,产品有现成的销路,内部消耗掉了,不影响外部生态。 有照临从旁指导,每一道工序的机子祁可都轻松上手,机械专业培养出来的素养也帮助她用最短的时间搞清楚每种机子的工作原理,再亲手实践就快多了。 整整一晚上没合眼,硬是练到天亮,将粗纱机上下来的粗纱成功加工成了细纱,这才将纱锭收好,将场地收拾干净,乘上停在工场大院的运输机飞到离村不远的山上,再经千荷境神不知鬼不觉地闪现在庄子里。 先回庄子主要是把照临送回来,心腹管家得在人前露露面,给祁可张罗一下早饭,而祁可则利用这点时间回灵境洗漱更衣。 村里人见女仆提着食盒往庄子去,就知道祁可起床了,有事想找祁可面谈的人纷纷上门递名帖递条子,等祁可一身干净清爽地出来吃早饭,就看到饭桌一角堆了一沓纸张。 “什么情况?”祁可正要吃饭,并不想干净的手去碰这些纸,扫了一眼直接问。 “生意上门。”照临将豆浆碗先放到祁可面前,同时面前投射出一块屏幕,桌上那么多名贴和纸条都已经扫描完毕分类好了,“这些是想询问磨坊,这几位是想打听棉花。” “有人对磨坊感兴趣了?我们真要准备第三个马甲木造工坊了?”祁可上一息刚在想副手这下彻底不够用了,下一息思路又来到了棉花上,“棉花的消息怎么让更多人知道了?” 第958章 准备去工场(二) “只能是其他知情人无意中泄露了,谁泄露的已经不好追查,说不定就是闲聊的时候隔墙有耳让别人听到了。”反正肯定不是自己这一方泄露的。 “棉花不卖,棉纱生意已经许给了老方三人,先跟老方他们通个气,让他们去接触,我们不管。” “好,那磨坊呢?” “谁来问都先把造价给出去,我们这磨坊就算不挣钱全是成本价也比老式的水磨贵,肯定能打消一部分人的念头。” “我们造价贵是因为我们科学技术性高,牵根电线还能发电,虽然发电量不算大,但全村电灯照明没难度。” “嗯……”祁可沉吟片刻,手里的勺子在豆浆碗里划圈,“不,造价不打折,发电部分的成本改为因地制宜设计费,抽水排涝灌溉那种。” “那如果是只要基础的磨坊呢?” 照临换了个内容,投影出单独的一张纸条,写着在山上能不能建这风力磨坊,只需磨粮食。 “好吧,只是单独要一个风车磨坊的话,造价可以报低一些,只能低一点,材料运上山也是要成本的。” “我们可以给个新设计。” “什么?” 祁可摸了摸碗沿觉得没那么烫了,端起碗喝了两口豆浆,然后就看到面前的投影画面又变了,换成了一副机械结构示意图。 “想在山上建风车,那么合理推断有一群人依山而居,山上山下物资运送不便,把风车接绞盘做一个风力升降梯。” “呃,主意是不错,但还得看看实地才能知道有没有条件建这个升降梯。” “适宜建风车的地方离集中居住肯定有一段距离,至少可以帮助背粮食去磨坊的人减轻点路途上的负担,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看当地环境。” “行,就跟先前说的排水灌溉一起当个可选项,让那些有心想造风车的买家自己考虑,不做我们也不勉强,不强推。”祁可深知被强行推销的难受,营销手段千千万,她不需要这一个。 “好,那我先核算成本。” 以照临的运算能力核算这点数字是小意思,祁可那一碗豆浆没喝完她就算完了,加上合理的利润后,总结成了一张价目表,想买磨坊的人可以照着价目表选自己要的各项附带配置,一个磨坊标配一组磨盘,想多要几组都可以,加钱就是了,不同的附带配置对应占地多大面积的磨坊都在表上,算数不差的人自己都能算出来需要多少预算。 “这表先别急着给,弄得好像我们是幕后老板似的,让他们去找贾记船行,是他们帮我们牵的线搭的桥,是他们认识的高水平的木匠。”虽然她们确实是幕后老板,但马甲必须得捂紧了。 “好。” 祁可继续吃早饭,照临出门安排生意,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副手现在不够用了,那就把这第三个马甲安置在南阳县,离贾家村近点儿,缺人时就从那边抽人。 棉花和磨坊的生意很快就弄妥当了,感兴趣的人分头散去,各自想办法,老方三人直到这时被人找上门来才惊讶地发现棉花的消息不知几时泄露出去了,好在祁可说话算数,把上门打听的人都引到他们这来了。 第959章 准备去工场(三) 祁可吃完早饭,坐着消食,顺便回忆整整一晚上的学习实践过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工场即将开工,自己这个老板是不是得去工场坐镇?培训女工监督生产? 等到照临处理完外面的杂事回来,祁可跟她说起这个,照临毫无意外地表示非常有必要,就算想做甩手掌柜也得等工场步入正轨之后才能脱身。 “也好,到了外面,我活动还能自由点。” “是的。” “我们走之前还得安排一位二管家打理琐事。” “应该的。” 再任命一个二管家是很简单的事,都是没有差别的副手,照临投影出庄子的平面图,在庄内活动的女仆在画面上是一个个小红点,祁可随手一指,指到谁谁就是二管家。 “行了,把二位村长请来说说话吧,认认人。” “好的。” 老九爷和吕晨很快来到庄子,他们俩都知道,祁可若是有事要谈都是直接去老九爷家里,很少见她请人过来面谈,显然是不寻常,所以两位村长放下手上的事就来了,没让祁可等太久。 在待客的厅堂里,祁可把该说的都跟二位村长说清楚了,俩村长愣了好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抓起手边有些微凉的茶水润了润喉。 “你可真行啊,一声不响地干大事。”两位村长不知说什么好,脸上笑着,却又忍不住地摇头。 “军产生意,要保密,不敢对任何人说,这是正好赶上了,我又要去工场坐镇生产和经营,村里人多嘴杂,无论男女都喜欢议论东家长西家短,不好在外面说,我才只请二位村长来我这里密谈。” 祁可拉柏擎的大旗做虎皮,误导二位村长以为那个纺织工场除了柏家军没有其他股东,她祁可过去就是看场子的,因为柏千总手下没有擅长经营的人才。 “好,你放心在外面只管安心做事,村里有我们。”二位村长果然是被忽悠到了,爽快地点头应下。 “那我们现在编个理由来掩盖我的行踪,等村民发现我许久不在村里肯定有人会问。” “这简单,就说年底了县里生意要你坐镇,正好村里一切太平,没有要你操心的事,说走就走了。”吕晨比老九爷年轻一些,脑子转得快。 “对,村里最多议论几天,等你走的日子长了就没人提了。” “好。”祁可也觉得这理由不错,亦真亦假,可信度高,“那村里要不要棉花?等我去了工场后肯定能以便宜一点的价格买到棉花,村里要的话统计一个总数给我。” “哦,这个好!”老九爷和吕晨都高兴地笑起来,“今年棉价真是涨得太可怕了。” “老九爷,晨叔,先别顾着高兴,这是海外来的棉花,别忘了,朝廷是要抽五成税的,所以我能拿到手的棉价不会有多便宜,但肯定比县里现在一担七两多银子要便宜一点点。” “五成税?!这么多?”老九爷和吕晨面面相觑,这要不是祁可的提醒,他俩都不知道朝廷对海外货物抽五成税。 第960章 准备去工场(四) “你们不知道?” “这个真不知道,柏家军以前戍边的地方只有个大盐湖,周围一大片盐碱地,没有跟外族做生意的互市,我俩这真是第一次听说朝廷要收这么多税。”老九爷耸着肩膀嘿嘿地笑着。 “这样算下来的话,柏家军吃下这批棉花本身的价格就很贵,那还有赚头吗?”吕晨忧心忡忡。 “赚头是有的,棉的品质很高,可以做中高档坯布,这世上无论何时都会有不差钱的富人,他们见过的好东西多,识货,看到物有所值的好东西再贵也舍得掏钱。” “要真是好东西,那贵也有贵的道理。” “我给你们看看样品吧,为了谈生意,货主给了一点样品,你们一看就知道什么是绝世好棉。” 一旁伺候的照临微微屈膝行礼,开门出去好似是去拿样品,实则是顺着祁可张开的灵境出入口回千荷境拿棉花,远洋号船长给的棉花样品可没到祁可手上。 估算着在这三进院落走个来回所需的时间,照临踩点一样,举着一个托盘推门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包形似白云一样的雪白蓬松之物。 从照临进门就盯着她的二位村长眼睛都看直了,目光随着照临的脚步转动,好像胶水粘住了似的,直到托盘放在他俩面前眼珠子都没挪开一会儿。 “哎呀天啊,这就是海外来的棉花?!” “你们摸摸看,手感相当好。” “哎呀,我手脏,这雪白的一团,弄脏了可怎么是好。”老九爷搓了搓粗糙的手掌。 “我手更糙,摸不出来好坏。”吕晨跟老九爷一样的动作。 “可不是,难怪以前听说绣坊里的绣娘一双手从来不干粗活,除了拿针线,其他时间都要保养双手,不然会毁了好料子。今天看到这团棉花,我才知道原来是真的,用这棉纺的纱织的布得有多软啊,手糙一点的人都会把布刮坏的吧。”老九爷感慨道。 “这么好的棉,贵一点就贵一点了。” “就是就是,既然是这样的棉,那肯定有得赚。” 看到了棉,二位村长多少有点相信这生意有赚头,然后话题就转到了祁可不在村里时她的小生意怎么办,这时候祁可就拉出了二管家,她和照临不在村里的时间庄子上下事务都由二管家全权处理,小生意也会照常,不会影响到村民的正常生活,有人用暖房种菜遇到了困难也可找二管家询问。 同时,祁可也直白地告诉二位村长,她把村公账上的那一千两银子投进去了,如果工场那边生意顺利,这一千两很快就会连本带利地挣回来,等挣到了钱就给村里建诊所和学堂。 诊所和学堂都是村里急需的,听祁可说用公账挣的钱建这个,老九爷和吕晨二人都竖大拇指,坚决支持,并表示会先在村里选址,等祁可年前回来再做商议。 祁可请他们先保密,毕竟事情还没干,万一说大话兑现不了,他们三位村长的威信可就都要扫地了。 老九爷和吕晨自然表示一切没问题,都按祁可说的来。 当然,祁可要走也没这么快,她还会留几天,把订货会的订单整理完。 第961章 准备去工场(五) 照临给祁可安排出发的行程,为了确定哪一天能正式出行,她通过散布在村里各处的女仆收集客人们聊天时提到次数最多的关键词,大数据分析一通后发现近日内可能还走不了,女人们为化妆品和化妆术痴迷,已经有不少人想多留几天,学几个新妆面再走。 要说化妆技术祁可手下女仆确实厉害,就用市面上能买到的脂粉,都能给人化出扬长避短的日常妆,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女眷们也就罢了,从小保养皮肤还算好,军属女眷们在这化妆术下简直大变样,脸还是一样的脸,影响美观的缺点都没了。 军属家眷们脸上都留下了以往生活辛劳的痕迹,肤色重肤质粗糙皱纹多,泪沟鼻唇沟让人面相显老,但在女仆们的巧手下,这些皱纹全都被化妆刷抹平,呈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张莹白水润的漂亮脸蛋。 这怎叫女人们不发疯,不想学习? 祁可为了给低阶武官的妻子们撑场面,让她们在官夫人的应酬中不落下风,除了让女仆给她们设计合适的妆面,还按照妆面搭配穿衣,从发型到鞋子改变人的整体形象,提升精神面貌,除了谈吐方面还有待进一步训练,只要安静坐着不说话,谁见了不说句端庄温柔,就连同行的家人看到她们的新样貌都好像第一次看到美女似的两眼发直。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柏大将军家的女眷们也是看得眼热,也携手去祁庄感受一下学习学习,相比之下,常年在京城生活的柏夫人和女儿妆面改变不大,老夫人变得更多,本来人年纪大了面部肌肉下垂使得面相看上去较凶,女仆在老夫人脸上涂涂抹抹,眼睛一眨,就变成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 老夫人乐得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也不卸妆,就这么回军驿去给家里男人们看,谁知家里男人们都瞎,看着老夫人坐在屋里还以为是别家老太太来串门。 惨遭暴打。 挨了一顿教训的柏家男人们聚在一起一致认定这化妆术简直堪比邪术。 化妆效果拔君,想学化妆的女客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各种脂粉一罐子一罐子地买,订货单上的数字更是一改再改,捧场得很。 客人如此热情,当然就叫祁可不好扔下她们独自先走,怎么样也要多留几天,平安送客。 除了照顾客人们的心情,祁可还不忘跟丁琳他们几人约了一次饭,聊一聊养兔手册的阅后感,找一找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但他们与亲朋好友一块儿来的,从早到晚身边都有人,根本没空坐下来看两页稿子,一听祁可约饭要聊这个才想起来落了什么事没干,一起傻眼。 但祁可约了饭,再傻眼也得去,坐饭桌上道歉。 祁可哈哈大笑了一会儿就原谅了他们,让他们回去再慢慢看,养兔手册是他们私人搞的,没有时限要求,早印晚印没什么好大影响,不过是多提醒了一句,换个新的通信地址。 第962章 准备去工场(六) 柏家军搞到很多棉花的事,军户所上下都已知情,只是不知具体细节,所以丁琳他们完全没想到这才几天工夫,那些棉花的后续就已经安排好了。QqXsΝεW. 不过除了要送去工场的部分,其余的肯定军中另有安排,到时候他们军户所能分到多少不好说,再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更不知道能有几两棉了,所以他们都很庆幸幸好定制了羽绒服,不缺过冬棉衣,而且舍得花钱的话,再定制几床羽绒被,那就连冬被都有了,根本不用眼巴巴地等棉花。 和义班顺顺利利地结束了五天演出,祁可给他们多留了两天用于收拾行李和等待船期,戏班子趁着这两天工夫也去庄子买了不少用得上的东西,尤其是卫生纸吧,用过后就真的不想再用厕筹了。 舍不得走的女眷们同样多留了二三天,有的就是以等船期的理由留下的,祁可就在这几天里把订货的单子都收齐了,每张单子都是与客人单独在小屋里谈妥交割方式和时间地址,收取定金给收据。 这场订货会出售的东西又多又杂,就连最贵的蜂王浆都售罄了,大家都精明,现在买还便宜点,等过年前再买那价格就涨天上去了。 祁可手下女仆们的素质也让客人们大开眼界,还是因为商品种类繁多,每个客人的要求还不尽相同,女仆们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无一出错,光是这份调教手下的能力,就让柏擎相信祁可一定能经营好纺织工场。 老将军在跟家人商量过后,如愿地留在村里休养,跟仙客来客栈租了一个小院带着贴身仆人和亲卫搬了过去,而且只是他一人留下,不要老妻作陪,省得唠叨个没完,干预他享受美食。 要不是看在这几天里老将军的身体情况确实比在东安府要好,好几次嘴馋多吃了些也没闹过胃疼,家人是万万不会同意他一人在这里的。 祁可得知这事时,柏擎已经把客栈小院的租金都付完了,到这会儿她才知道原来柏大将军祖孙三代竟然都在村里,整个订货会他们柏家人同样花了不少钱,柏家那两位夫人买了布料后除了自己带走的部分,其余的都用来给全家每人定制了好几身羽绒服和羽绒被,其他各种各样的生活日用品都得用箱装。 “咱们这位柏千总可真是嘴紧,什么口风都没露过。”祁可有些无语,赶紧回忆这几天有没有疏忽怠慢过柏家人。 “他们不露口风也就是说想低调享受这场热闹,我们也别太紧张。”照临是知情的,但她从一开始就没吭声。 “嗯,不对。”祁可反应过来,歪着头斜着眼睛看了照临一眼,“客人到后都要登记安排住处,你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但你没说。” “他们是跟着手下的家眷来的,以结伴同行的亲朋好友的名义登记的住处,自己想低调,我说破来干嘛?让你去他们面前磕头吗?” “唔,那算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 第963章 准备去工场(七) “老将军独自一人留在村里休养身体又是为什么?” “据说老将军这几天在村里确实过得挺舒服,他好吃,但身体不好家人向来控制他的饮食,但这几天老将军怎么放纵都没关系,能吃能睡,老病根也好转了很多,老人家这不就舍不得走了。” “四柳村还有休养的好处?” “可能是跟你有关?” “我?!” “你不是天天在练习长久保持张开千荷境么,内外空气交换,每天都有微量灵气漏出来,日积月累,对凡人来说就足够祛病延年了。” “真的假的?这么神?” “这一年来你见过多少村民生病?生的都是什么病?本来全村都有肠道寄生虫,可是谁犯病了?” “……嘿!” 祁可还在回忆这一年村民生病买药的情况,照临直接给出证据,也就是卖药的账本,上半年受凉伤风的村民还有不少,但慢慢的,生病的人数就降下来了,一个月都难卖几次驱风散热的药,而像烧烫伤、金创伤甚至是中暑这都属于意外,伤势最重的金创伤那也是一群小孩追追打打结果摔跤导致的。 从时间开始分析,正是祁可心血来潮练习长久保持千荷境张开出入口的时候。 “噫”照临证据在手,祁可也就认了,“好吧,也就老将军这样的老病号才有敏锐感受,要是他住得舒服,经他口碑带动,将来这村子还能发展成疗养圣地。但是吧,他在这住着,我又不在,村里这点灵气能保持几个月不散?” “要是担心口碑做不起来,可以隔几天回来一趟。” “……嗯,或者我换个法阵?” “不用换,在现有的法阵内再套一个,不冲突。” “你知道该用哪个?” “你只是要保持现有的微量灵气不要散,立个聚灵阵。” “聚灵阵不是吸纳周围游离灵气的吗?” “这个世界有游离的灵气吗?唯一的一点游离灵气还是千荷境散出来的。” “好吧,我琢磨琢磨,这法阵一设,天长日久,这村子就真成养老圣地长寿村了。” “肯定的。” “帮我记着这事。” “要我天天督促你吗?” “不用!谢谢!”祁可瞬间炸毛,真心受不了照临念经一样的督促,她又不会累,一句话重复万千上万遍都不浪费一滴口水。 “那你可抓紧时间,别等灵气散光了你才开始布阵,白白损失未来大财源。” “嗯嗯嗯,今晚我就开始研究,聚灵阵基础阵法,肯定学得快。” 反正善后的事没弄完,还得在村里呆几天,祁可也干脆,当晚就回千荷境学习研究聚灵阵。 有着以前布过好几个不同类别的法阵经验,在这方面的思路上可能是开了窍,也可能是聚灵阵真的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阵法,祁可还真就熬个通宵后学成了,站在大门外的院子里,用普通玉石成功摆出了供她单人使用的聚灵阵,能明显感到有很多股让她身心舒适的微小气流在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阵中。 第964章 准备去工场(八) 在这好比春风拂脸的温柔中,一不小心打个坐入个定,神清气爽地睁开眼时,中午都过了,而布阵的玉石都碎成了小块,身边还趴了一地的狼和豹子,小海雕挤在豹崽子中间,见祁可睁开眼睛,热情地围上来跟她蹭蹭。 因为通宵学习紧接着就入定了,没来得及把大王它们放出去溜达,祁可抱着满怀的毛茸茸,幸福死了。QqXsΝεW. 幸福地撸了一会儿毛毛后,祁可才开始收拾地上碎掉的玉石,普通玉石不是修士专用的灵石,用一次碎成这样也是正常,好在布在村里的聚灵阵是为了锁住灵境内散出来的灵气不要散溢,不会有什么修道苗子突然灵光一闪开窍修炼。 见时间已经这会儿了,祁可懒得再出去,只是重新张开了千荷境的出入口让动物们出去走走,顺便等照临进来转转,她自己则回屋洗脸吃东西,稍事休息一下后打起精神继续研究这个阵法。 她学会的是供她单人使用的小阵,而她要布的是笼罩全村的大阵,成比例的放大就牵涉翻番的计算量,祁可一边拿笔在纸上手算,一边在内心里幻想着她是不是学点编程给自己编写一个布阵软件,减轻她这计算量的负担。 真的快算到吐血了。 照临见内宅院里张开了千荷境的出入口,如祁可料想的那样进去转了转,但她去的稍晚了一点,看到的画面是祁在书房里计算阵法,于是就没有打扰她,只和副管家交换了信息后就离开了,村里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没处理完,早点弄完早点出发,凉水镇那边的贾村长传来消息已经在准备卸货了。 祁可算得头大了几圈,算到后半夜时好歹是终于算完了,人也困得不行,将手绘的阵图交给副管家,强打精神继续撑着千荷境的出入口,看副管家联系上照临,然后调动派得上用场的工具型机器人带着玉石去村里挖坑埋玉石。 最终形成的聚灵阵笼罩范围只比防御海上灾难性天气的防护阵小一点,祁可站在村头磨坊大门位置能感受到空气中游离的微量灵气,但往外再走两步就没有了。 法阵既成,祁可再也熬不住睡意,猛地张开千荷境笼罩全村,将放在外面干活的机器人一股脑儿全部回收,然后自己就跑回卧室,往床上一趴就睡熟了,澡都没洗。 一天两夜的连续脑力劳动,祁可困倦得神智不清,急于睡觉,没有仔细分辨,把照临也带回来了,然后她这一睡,照临也就跟着出不去了,干脆就在客厅里整理自己的数据库,等人睡醒。 天亮后,照临不在,外面有二管家主事,幸好提前指定了话事人,还歪打正着地让人在两位村长面前过了明路,见日上三竿祁可和照临都没露面,村民们嘀咕两句,村长们不慌不忙。 祁可饱睡一场,快中午了才醒,洗漱完毕下楼觅食看到照临坐在客厅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完全忘了是怎么把人留在灵境里的。 第965章 工场新挑战(一) “还没睡醒?”照临好笑地看过来。 “嗯,没”祁可想了半天,还是对怎么把照临拉进来的毫无印象,估计当时是太困倦了,“你要出去看看吗?大管家一上午没露面会惹村民嘀咕的。” “有二管家在呢,幸好我们提前跟村长都说好了。” “啧,难怪小时候看古装剧弄不懂大户人家怎么管家都好几个,现在明白了。” “去吃点东西吧,然后我们要大张旗鼓地搬行李了。” “活禽活畜新鲜蔬菜,能多带就多带。”祁可顺手张开一个出入口,聚灵阵已经布好了,她巴不得灵境内的灵气多散一点出去,确保她不在村里的这几个月不影响老将军休养。 “好。” 照临看着祁可走向餐桌,她起身往外去,回庄子布置后续。 这一搬动禽畜鲜蔬倒没引起村民过多关注,要么是外面商人买的,要么是送去县里给自己手下的,看多了就习惯了,但等人看到从庄子里运出一箱箱行李时,村民就有点坐不住了,好奇地打听。 早已知情但憋着不能说的二位村长终于解禁,将棉花的事公之于众,并让各家各户自己考虑要不要买棉花,因为确实不便宜,但棉是顶极好棉,物有所值,买了绝对不后悔。 就在村民们对村长的话半信半疑的时候,二管家在外院摆了一张桌子,公开展示棉花样品,吸引了全村村民前来围观,然后回家准备钱,全家人要用的棉被棉衣,谁家算下来都是百斤棉花起步,但棉好,贵也就贵了。 老将军混在人群里凑了回热闹,然后笑眯眯地返回客栈享用美食,他知道祁可签了代加工棉纱的契书,他也好奇这么大量的棉花,祁可要怎样在腊月前交出一半的货。 二管家已经正式出场,在全村人面前露了脸,祁可和照临也就不出现了,村民们想当然地以为她们在忙着收拾行李,反正有二管家接替照临,祁可不在也不影响她在村里的大小生意,村民生活不受影响,也就无所谓其他了。 于是,在村民的不在意下,祁可和照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子,连老将军都没察觉祁可是哪天走的,反正等他想起来时祁可和照临早已不在村里了。 村码头上停的船说白了只是负责运送东西的,除了那些生鲜食物是真实的,从庄子搬出来的大箱子其实是空的,祁可哪里需要带什么行李,她和照临要去工场都直接在半夜就飞过去了。 工场的宿舍楼是个外形很像土楼的四方形建筑,外廊式格局,公共楼梯,一楼是食堂浴室开水房这种公共区域,二楼开始才是带卫生间和阳台的单人宿舍,东西南北四面的顶层划为高管层,必须得是各部的中高层管事包括正副部长才有资格住这一层。 现在有名有姓的正副部长和管事们都是照临的副手,因此这一整个顶层属于祁可的地盘,她一人独占阳台朝南的南面宿舍,坐北朝南通风好,各种家用电器电脑平板和生活用品都大大方方地摆出来,床上用品铺的也是她自己的存货,不怕有外人突然闯入看到不该看的。 第966章 工场新挑战(二) 像旅馆标间一样的单人宿舍,收拾起来很简单,加之妇婴堂选好了女工但未送人过来,整个工场只有祁可这一个大活人,她就把动物们放出来,任它们在这偌大的工场随意奔跑飞翔,熟悉新环境。 阳台没有封窗,围墙高度在腰上,比围墙矮半寸的高度统一钉了一根长度直通两头墙壁的木质横杆,用来给人晾衣服,杆子距墙的空隙放得下晾衣架,而离地的高度又方便将被单直接挂在上面。 不挂高空的晾衣方式好处就是不会挡住来自阳台的采光,同时从楼外也不会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万国旗,尤其重点是保护个人隐私,鼓励女工们养成更好的卫生习惯把换洗的贴身衣服晾晒出来而不是挂在潮湿的卫生间里,如果洗的衣服太多阳台真的晾不下那就挂到门口的外廊,头顶上固定好了晾衣绳,还能晒被子,外廊对着内部院子,挂得有多花里胡哨都不要紧。 祁可的房间阳台当然不晾衣服,她就布置成了休闲区,沿三面墙放落地花架,墙上挂垂直花架,隔着窗台,房间这侧装窗帘,阳台那侧放了个茶几和懒人沙发,至于下雨会打湿沙发这事完全不在乎,湿了就收回千荷境家务机器人会帮她清洗干净。 不用顾虑其他只管享受生活的时候她干嘛要考虑沙发被雨水打湿怎么办的问题? 扫地机和拖地机也就位了,房间地面干净得进门就可打赤脚,反正不会冷,因为与相邻房间共用的墙壁是空心火墙,几层楼的宿舍装不了水暖和地暖,湿冷的冬季如何温暖过冬是个大问题,于是在最初设计的时候就采用了火墙采暖的方式,室内一暖和,床上的被子都能薄一点,五六斤的被子就足以过冬。 祁可的被子就更省事了,聚酯纤维的被芯,好处就是睡个三五年到寿命了直接扔了买新的,别墅里四季恒温,她的床上真的是一床春秋被子从年头睡到年尾,睡两年就换新的。 碰到品牌床品打折促销就买几件,尤其是像成套的被罩床单枕套她挑喜欢的花色一样一套,收货没问题后就一股脑儿地扔地下室,要换新了就拿一床出来洗洗用。 这样一来,她的衣柜根本不放被子,只用来收纳四季衣物,留一个格子专门存放换洗用的被罩床单枕套,还节省了买被子压缩袋的钱。 所以祁可最爱聚酯纤维,化纤被子比天然材质被子好打理,讲究品牌的话几百块钱一床,不讲品牌只要性价比的话几十块钱也买得到,只管喜新厌旧不用心疼钱,棉花和蚕丝被子用好了能用十多年,祁可二十来岁年轻人当然懒得用,影响她买新东西。 大件家具在屋里的摆放位置和角度都是统一的,完全按照祁可的习惯来,像床就是两边下地,与卫生间的隔墙相隔一张床头柜的距离,另一边就复杂一点,是床头柜书柜和书桌的组合柜,一直摆到窗台下面,床与桌子之间的距离足够宽。 第967章 工场新挑战(三) 床对面的墙壁就是整面墙的衣柜,卫生间对面的墙壁是玄关柜,有柜子、抽屉、台面和一个鞋架式换鞋凳。 单人宿舍长期住人,没谁是临时工住几天就走,所以家具的布置都是照着家庭生活的便利性来的,储物空间绝对多,就连床底下也是空的,放好了定向轮的床底收纳箱,书桌那边那么宽的空间距离正是为了好从床底拉出收纳箱,祁可的屋里除了这些必备家具外还有一个带轮子的跨床桌,让她能坐在床上用电脑和看书写字。 家具费事,哪怕是工厂化生产也得要些日子才能把全部房间都布置好,所以现在只有祁可这屋和即将到来的女工们所住的宿舍是可以拎包入住,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 而家具的生产就在棉岛,只有那里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电气化全自动生产线生产一切工业产品,将处理好的板材成套包装好在半夜送过来,搬进房间组装完成。 给女工的床上用品是在千荷境内生产的,是符合本地人习俗的款式,床单被单不是宽幅的,而是两张布单缝合而成,中间有一条巨粗的缝合缝,被子自然也是手缝的那种,一床被子要用到被单和被里,远没有被罩一套那么省事。 祁可把宿舍楼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感到非常满意,她一高兴就想在这宿舍楼的范围里布个聚灵阵,锁住灵境内时不时散溢出来的灵气,保障手下女工们不生病,减少医药费的开支,但诊所还是要开一个的,意外受伤总是难免的嘛。 照临任她自由发挥,整个工场都是她们的地盘,没有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和八卦议论的嘴,若还是不敢肆意妄为那有什么意思。 祁可花了一天时间把聚灵阵的阵图改好,将原本用于一个村的大小缩小到只管一个宿舍楼,计算量略小一点,验算完毕确认无误后就立刻将玉石布下,阵成。 在新宿舍里睡了一觉后,祁可才发现放出去的动物们除了小雕有余回来讨食以外,狼群和豹子没一只回来的。 “它们去哪了?玩疯了?”祁可回千荷境洗漱,端了一盆鱼柳出来喂小雕,左等右等不见其他毛茸茸。 “在山上。” 照临调动安放在各处的监控飞虫,通过搜寻动物们皮肤里的芯片挨个定位它们的位置,将监控飞虫派过去传回实时画面。 “它们好像已经划好了领地。” “动作这么快?出界了吗?” “出界了,算上狼崽子总共五十多头狼,需要的领地起码二百以上平方公里,狼和豹子的领地可以重叠,但豹子与豹子的领地只能相邻,一只豹子的领地几十到上百平方公里,柏擎买下的山地远没这么大。” 照临投影出两幅画面,左边是走马灯式不断变换的狼和豹子悠闲散步的画面,右边是柏擎买下土地后跟地契在一起的四至图,也就是这一大块土地的四方边界在哪里,山地这一块几乎是把土层不稳易发生滑坡泥石流的部分都划进来了,但远远不够这么多猛兽的领地所需。 第968章 工场新挑战(四) “真是便宜没好货。”祁可想起柏擎说的地价便宜,忍不住吐槽。 “估算错误,这片山林的食物不丰富,狼和豹子会扩大领地范围。”照临修正了先前说的话,“找到大王和大花花了,跑得真远。” 走马灯的左边画面随着照临的话音变了,出现了大王和大花花在一起的画面,它俩一左一右相隔三五尺的距离,站在一处高地向低处眺望。 画面角度也恰好跟它们视线方向一样,祁可也就一道眯着眼睛在画面上寻找可疑的地方,看看它俩一动不动地在观察什么。 “这下面乱七八糟的一堆小黑点是什么?村庄吗?”祁可找花了眼,才终于从反光中找出来一条溪流,然后在水流的附近好像有建筑物的痕迹。 “不像村庄,太小又太密集。”照临指挥着那只传送画面的小飞虫继续往下飞,看看到底是什么。 监控飞虫飞了一半就被照临停住,低处的小黑点已经能够看得很清楚。 是流民窝棚。 “是一直在县城周围的一部分流民?” 流民的身份不会判断错的,都已经能看出来窝棚了,当然看得见很多窝棚周围堆放的编织材料,一看就知是靠着竹编店自力更生的流民,不是那支让人如临大敌的流民潮的先头队伍。 “这里是在什么位置?离我们多远?离城门多远?官道在哪里?”祁可看到这片流民窝棚,马上一连串的问题。 “正在扫描地形做对比。” 照临迅速地将地形与已有的地图做比对,然后将比对好的画面投影出来,并将大王和大花花所在位置与她们这宿舍楼的位置画了一条直线,忽视山形影响,计算出直线距离是多少。 这片窝棚离城门有点距离,也不靠着官道,不过一天之内来回还是没问题的,周围生长着野竹,有做竹编的条件,有一条活水还挨着一片山,天气暖和的时候流民并不难生存,冬天就比较困难了。 “不错啊,自力更生的人还是值得救一下的。”祁可说道。 照临立刻又调了几只监控飞虫过去近距离观察,先统计男女老少的人数。 祁可看了一眼地图上标示的直线距离,忽视山形的原因自然是方便她计算距离,通过千荷境闪现过去,自然是无视任何地形阻碍。 “嗯,跑出千荷境一次覆盖的范围了,跑得真远。” “这边的山里没食物嘛。” 东临县的主要人口集中在西郊,人多的地方肯定没有野生动物的活路,别指望现在这饭都吃不饱的贫民会知道主动保护动物不破坏生态平衡,更不会知道野生动物是多少烈性传染病的中间宿主,在他们眼里野生动物等于肉。 四柳村挨着的那片山情况要好一些还是因为人口分布不平衡的关系,县城以东就是沿海村庄,人口少,对山里动物的威胁少,食物丰富之下自然会引来大型食肉动物,不然大花花一家四口怎么来的。 第969章 工场新挑战(五) “野外生活这么久,别身上有病自己不知道,派医疗机器人过去偷偷做个体检。” “你担心什么?有什么侧重点?”有侧重点就好做重点检查,否则就是泛泛的看一看。 “野生动物身上携带寄生虫和病原体。” “那只要查到一个,这一群人都不能要了。” “嗯,行。”祁可愿意在能伸把手的时候做点微小的善事,但前提是不能威胁到自己人的生命健康安全,“如果真查出来有人畜共患传染病的隐患,还要及时通知县里,他们天天进城卖竹筐,不知道跟多少人接触过,打个喷嚏吐口痰随地大小便,疾病就传播出去了。” 祁可越念叨脸色越是凝重,这一想到传染病的危害,她就浑身都不好了。 “还有流民潮,那么多人不知道会带来多少传染病。” “嗷,封城!必须封城!” 祁可一下子理解了那些关闭城门不许流民进城的各地方,这些地方官才是经验丰富知道怎样是对本地百姓负责的做法。 “流民潮没有来,没有迫切的威胁,你想说服军队和衙门即刻封城不现实,除非我们有证据证明这些生活已久的流民当中藏着烈性传染病。” “那就是得找鼠疫和霍乱了?” “我们没有本世界传染病的病原微生物标本,医疗机器人很难比对,它们只能找出疑似生病的人,然后再由郎中来判断。” “那就这么着,先把疑似病人找出来,我们得划一条警戒线,不能让流民越界,威胁工场安全。” “划两条,一条划在土地边界上,一条再划远一点做缓冲带。” “缓冲带划宽一点,防着有人从不同方向摸进来。” 祁可的目光回到地图上,照临将山林中属于工场范围的土地边界标以绿线,弯弯曲曲的线条中,最远距离也尚在千荷境全境的覆盖范围里。 受到启发,祁可干脆以她所站位置为起点,将千荷境全境笼罩出去,看看最远边界能罩在哪里,就由那头到土地边界的距离为预警带,也就是一旦有流民闯入了这个范围,祁可随时能通过千荷境闪现过去。 找到最远边界后,祁可带着照临过去一趟,照临比对地图召唤监控飞虫发出定位指令,将预警带划出来,然后以这预警带再往外划,划到先前发现大王和大花花所站的高地,将这一段距离划为缓冲带。 所以最终划了三条地界。 一旦有流民想从这方向翻山进入东临县,祁可起码能第一时间把人拦住。 “东临县贫瘠小县,要啥啥没有,流民挤破脑袋闯进来会很失望的,除了县城就是边军大营,海边村庄全是一水儿的军户,个个能打,真的会死人的,何苦来哉。” “流民不回原籍,又无新人补充,被抛荒的土地无人耕种,明年饥荒还得继续。” 先不管流民不返回原籍的困难都是哪些,洪水退去后,土地抛荒在那里不管不问无人打理,真的不是好事。 第970章 工场新挑战(六) 祁可想起照临给她看过的受灾地淹了一年后的画面,城市破败,荒凉无人,到处都有腐烂后留下的白骨,连收拾残局的人都没有,就这么荒在这里,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 “还有北方大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去年连京城都旱到无水喝,京城百姓都南下逃难了。”大王的狼群就是北方狼,也是逃难的一员。 “那应该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只是我们身份低微无从得知。” 祁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民变?” “国内天灾不断,北方外族也受天灾影响为了生存南下叩关,国库缺钱缺粮,内忧外患。” “亡国之相,啧。” “估计朝廷也在指望柏家军救命。” “柏家军能救什么命?他们又不是守京城的大军。” “粮食和钱,放眼全国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柏家军,如果京城还有官员会做事,懂得将猪刨根的产量和种植方法推广全国吸引流民回原籍,那还能缓一口气,不至于立刻亡国。” “钱的话就是这进口商品的关税了?” “是啊,你说以一个正常的、脑子清醒的中央朝廷的做法,在发现有一个原本忽视的重要关口有了发展潜力,会怎么做?” “派官员来设关,堂而皇之的收税,税直接入国库的账,至于能有多少真正送到国库那是另说,反正税金肯定不过柏家军的手。” “凉水镇是军事重镇,柏家军的地盘,派个官员来收税,税关设在哪里?官员常驻办公的地点设在哪里?柏大将军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地盘放个朝廷文官?凉水镇是柏擎治下,他又会是什么态度?这都有讲究,弄不好就是麻烦,进而引发新的矛盾,影响到我们自己。” “啧,这么多问题,简直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头大。” “想一想还是有必要的,起码算个心理准备,免得事到临头来一句卧槽。” “就算有心理准备,事到临头也还是要说一句卧槽的,这个卧槽的意思是事情不出所料。” 祁可振振有词,照临捏捏她的脸,不跟她争辩。 两人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现在的局势,统一的看法是在因果平衡的前提下,柏家军提供安全的生活环境,她们做柏家军的一个钱粮袋子,双方共同发展,互利互惠。 监控三条地界带的监控飞虫陆续反馈信号后,照临确认全部就位,祁可放出十来台医疗机器人后,带着照临返回宿舍楼。 大王和大花花它们就放外面玩,祁可对它们放心得很,划完新领地就会回来的。 阳台上,喂有余的盆子已经空了,只残留了几块挂在盆壁上的肉渣,但小雕儿不见了,估计又往海上去了,这里离海边不远,以海雕的飞行能力要去海上跟玩一样。 “贾村长那边第一批货几时能到?” “后天,或者大后天出发,看上货的速度。”照临笑了一下,“没有绞盘吊车,百斤大包,全靠大兵们用人力卸下船再搬上船,慢是慢点,没办法。” “辛苦了,送货船过来后捎几只大鹅回去劳军吧。” “好的。” “今天天气不错,送女工过来吧,这几天的空档正好让她们熟悉环境。” “好。” 第971章 工场新挑战(七) 照临立刻向妇婴堂的副手发去消息,接着今日出发的消息就转告给了挑选出来的女工们,她们立刻按照早就说好的,再次检查自己的衣物等包裹,将被子叠好放在床中间,床单掀起来连垫被一起打个巨大的包袱,除了马桶不用带,其他的个人物品能带的都带上。 工场的宿舍楼里,家具齐全,但没有卧具,买现成的都买不到,祁可也就不费劲提前准备了,让女人们把自己屋里睡的直接带过来完事,等以后建起了织布和印染工场再发新的当福利。 为了随时送女工过来,贾记船行在城北码头特意留了一艘船,祁可这会儿要人了,要出发的人集体到饭堂吃了一顿汤面,把肚子塞得饱饱的,然后扛着行李去前院马厩乘车,一溜车队拉出去,浩浩荡荡地到城外上船。 城中百姓看得好奇,不知道妇婴堂突然出这么多车是要干什么,有闲得无聊的好事者跟了一路,跟码头上的人群一起,看到车上下来的女人们跟搬家一样把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上了贾记的船,她们有说有笑,不见任何彷徨不安,显然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要去哪。 事关祁可的八卦总是能引起县民极大的好奇和热情,刚结束的订货会就让大家至今还在热议,这又看到妇婴堂的新动向可不就关注上了。 妇婴堂开业以来除了一开始是热闹了一场,之后就一直很低调,做做自己的小生意,除了隔三岔五收买女人孩子卖点日常杂货,里面还开了一间妇幼诊所,只接诊女病人和七岁以下男童男婴,看点头疼脑热和小外伤的急诊。 军户所的女军属和小孩常来看病,县里百姓见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据说还能接生,但至今没孕妇去试过,也许第一个去生孩子的仍是军户所的女眷。 码头上,离贾记的船不远的地方,人头涌动,好多人在争相打听这是要干什么,妇婴堂要把这么多女子送哪里去。 当然,没人回答他们。 妇婴堂的内部事务,哪有跟外人说的必要。 女人和行李全部上船安置妥当后,船即刻出发,码头上的车队也掉头返程。 八卦传回城里,老方他们三人陆续从街上听闻,想起祁可曾经跟他们说起过的纱场,猜测那些女人肯定是送工场干活去了,立刻涌起浑身干劲,互相去信相邀出来吃饭,讨论挣钱大计。 从县城出发到工场,路程比去四柳村要近多了,女工们出发前吃的那一顿面条还在胃里,船就靠泊在了工场的客货两用码头前。 码头上,停着十来辆拉货的骡车,一趟一趟地将女工连同她们的行李送去宿舍楼,先到的人守着自己的行李在院子里等着,人来齐了再统一分配宿舍。 从码头一路过来,女工们就一直处在眼睛不够用的震撼中,这从未见过的房屋格局激起了女工们的极大好奇,来到宿舍楼的大院里,照临举着个铁皮喇叭从楼上喊话,允许女工们在一楼自由活动,熟悉一楼各公共区域的布局。 第972章 工场新挑战(八) 认得了一些字的女工们由此轻松地找到了食堂澡堂开水房井水房小卖部小诊所等等的方位,有些性子活泼大胆的还从东南西北四个门跑进跑出,小范围地转了一圈, 最后一趟女工被送过来后,楼上下来几个女仆,开始主持抽签分配宿舍。 开放的宿舍只限二楼,毕竟现在人少,但东南西北四边,一边二十个房间,总计八十个房间一起参与抽签分配,比在场的女工人数都多。QqXsΝεW. 房间号是方位加数字,像东边第三间宿舍,就是东二零三,南边第十五间就是南二一五。 所有人住在同一层楼的好处是只需设一位楼管,如果有谁跟邻居合不来的可以向楼管申请换房间,毕竟现在房间比人多,有调换的余地。 有着丰富宿舍经验的祁可深知遇到奇葩室友的痛苦,她不希望宿舍楼里为着一点生活琐碎的事情经常爆发吵架。 抽到了房间号的女工做完登记后就可以搬行李进屋,几乎人人都是先扛最重的被褥和衣物包袱,房门是朝外开的,一开始挡了不少人不知道怎么开门,等有人成功进门后,紧接着就是她们兴奋的尖叫声。 “房间好棒啊!房间好棒!” “这房间真是给我住的吗?!好像做梦!” 尚未轮到抽签或者是抱着行李还在找自己宿舍的其他人,听到喊声也纷纷加快了速度,赶紧去看看房间有多棒,然后整个二层,到处都是兴奋激动的尖叫。 从未见过的房间布局,明亮宽敞,处处充满了生活的便利性,最棒的就是不再需要倒马桶,卫生间里有冲水就干净的蹲便池。 女工们跑上跑下,把个人物品陆陆续续搬进宿舍,动作快的人已经提着自己带来的水桶去井水房打水备用。 照临在楼上看着,等院里最后一件行李也被拿走之后,她举着铁皮喇叭要求女工们收拾完房间后,还缺什么生活用品比如脸盆架扫帚撮箕抹布门锁等零碎小物,自己想好,找楼管登记统一置办。 宿舍楼第一条宿规,管好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如果有人告状,一旦查清事实无误,被告方记过一次,若有第二次就退回妇婴堂;同理,若是诬告,原告方记过一次,若有第二次同样退回妇婴堂。 女工们皆是听得心头一颤,齐声应是。 最后,宿舍楼另有杂役和厨娘,但人未到齐,所以暂由女工们轮班负责宿舍楼走廊等公共区域的打扫清洁,等棉花运到后就安排她们上机学习,饭堂则暂由祁可的女仆代管,所以饭菜口味会跟妇婴堂差不多。 训话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除了宿规,还讲到了宿舍中一些布置的用意,比如阳台的晾衣杆、外廊头顶的晾衣绳、卫生间可以洗衣但不许晾衣、饭堂的开饭时间,诸如此类的生活细节。 女工们听完训话,各回各屋继续收拾,想好自己需要哪些东西就去找楼管登记。 吃过饭后不少人结伴去外面散散步,熟悉一下道路和环境,纱场的大门现在是关着的,但她们站在门口都能叽叽喳喳聊上好半天,猜测里面是什么样子,跟她们从小在家做的纺纱织布有什么不同。 第973章 工场新挑战(九) 两天后,照临收到贾村长的通知,第一批货出发了。 散漫了两天的女工被召集起来训话,将她们分了临时班组排了三班倒,班组长暂时由祁可的女仆担任,等培训试用结束再重新选人,另外,每人发下两身白色的长袖围裙和头巾,要求她们上工前着装整齐。 十四条贾记的船满载棉包准时准点到达了祁氏纺织工场的码头前,祁可去码头上收货,一条船一条船地走了一遍,棉包就收进了千荷境里,然后她将棉包连同仓库用的大型理货机器人一起送进工场的仓房,迅速地码好了垛。 河对岸,很多人注意到有船队靠近对面的工场,吸引了男女老少在岸边围观,然后就发现这次看不到码头上卸货了,明明昨天还能清楚地看到光秃秃的码头,但今天再看,码头那边竟然竖着一块帆布围挡,将村民的视线挡得牢牢的,只能看到有船过去,却不知道船上卸了什么货、来了什么人。 工场有防攀爬的高大围墙,码头那边是唯一能看热闹的地方,现在这点热闹也不给看了,这边村民气愤地直骂小气,咒骂工场开不下去是倒闭的命,还有人想起没做成的肉蔬生意,更是骂得难听,毫不反省他们自己在谈判过程中干的好事。 但就像祁可说过的,这些村民明知工场是军产,即使满肚子不满也就是嘴上骂两句过过嘴瘾,过河找工场的麻烦讹点钱是万万不敢的,万一被打死了没地方说理。 祁可竖这块围挡也正是要遮挡外人窥探的目光,不让人看到码头上卸货的真相,她亲自动手速度多快,现在哪有时间慢慢卸货。 在船只靠泊前女工们被要求留在宿舍等待随时上工,等祁可把棉包都送进仓房后,各个临时班组长出来带走自己的队伍,一起步行前往纱场,在半路上,遇到了从仓房运棉包出来的骡车,两辆车,每辆车上两个棉包,四百斤棉花给女工们学习用。 祁可和照临直接在锁着门的纱场门外等着,和她一起的还有大王和大花花。 它俩划分和巡视新领地终于有了结果,带着手下和孩子们在清晨饿着肚子回来了,祁可把它们收回千荷境,就先看到它们扑到水边狂喝一顿,食量也大了一些,除了那三只豹崽子,其他的成年狼和大豹子,都是一只巨型兔不够吃,呜呜呜地绕着祁可转圈,又加了一只普通肉兔才心满意足,肚皮滚圆地瘫着休息。 经过猛兽们的亲身验证,这片山林里食物稀少,相应的,它们的领地比一般情况下扩大了很多,但还是要饿肚子,原本好看的毛色光泽黯淡,一个个都一副可怜相。 大王和大花花不愧是贴心的长子长女,吃饱喝足后,就跟着祁可离开千荷境,守在她身边跟进跟出,从码头到仓房再到纱场,贴心崽子好粘人。QqXsΝεW. 女工们知道祁可养猛兽,但知道归知道,这突然看到还是有人忍不住地尖叫几声,再看到狼和豹子的目光望向自己,那尖叫声简直能刺破苍穹,还有人虽然没有尖叫,但是被吓得直打嗝。 第974章 工场新挑战(十) 祁可不吭声也不呵斥,就是安静地看着这些女工慌乱惊吓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再在临时班级长的指挥下,有些散乱的队伍重新变得有秩序。 照临这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推开沉重的门板。 骡车也在这里卸货,门内是个小过道,放着一款女工们没见过的木质手推车,车板宽大但是离地面很近,让人担心那小小的四个轮子是否承受得了百斤以上的重量,但事实是还真行。 手推车推到离骡车不远的地方,两处车板上搭两块长板,把棉包从骡车上滑到手推车上,两个女工或拉或推就能轻松拉起手推车送进纱场。 临时班组长们带着自己的队伍站在不同的水力机前,祁可举着铁皮喇叭开始给女工们讲解纺纱的基本工序,并在讲解中介绍这些水力机。 这一批送来的女工都先放在这里学习纺纱,挑出胜任的人组成固定班组,淘汰下来的就转岗去别处。 总之为了不浪费人力,会给予足够的试用机会,半年试用不及格的话就退回妇婴堂,这表示连专门做清洁打扫的杂役都干不了,要这种人干嘛用? 女仆们听得战战兢兢,谁都不想被退回妇婴堂,哪怕没说退回去不用的后果,但想都想得到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说不定还会被继续转手卖掉。 理论讲解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女工们才刚刚开始接收扫盲,学习能力有限,让她们有个概念就行,剩下的都在实践中慢慢教。 祁可放下铁皮喇叭,女仆拆开一个棉花包,取了一些棉花让女工们轮流感受触感,了解一级棉的手感质地是怎样的。 从小在家有过纺织经验的一部分女工都说这样柔软蓬松的棉从来没有见过。 分到精梳机的女工都摸过了棉花之后,水道闸门打开,水流动起来,推动精梳机的浆轮,实践教学正式开始。 还是祁可来教,作为东家,她要表现自己的能力,以表示她建起这个工场是慧眼识货,有潜心研究过,手下人干得好不好别想蒙骗她,并让女工们眼见为实,否则很难正确认识到这崭新的水力机凭什么产量就比传统方式要大得多。 亲眼看到东家能操作这些水力机,叽叽喳喳的女工们安静下来,眼睛看着祁可的动作,耳朵听着她的讲解,谁也不敢开小差。 祁可完整教了一遍,她亲手精梳得到的棉条作为及格的参照标准,女工们练出来的手艺只许比这个好而不许更差,否则影响打分。 女工们只看了一遍没学会不要紧,临时班组长接手继续教,教到会为止,学得快的人得分有优势。 这激励一出,女工们更加不敢怠慢,就连分到其他机子暂时还没开始教学的女工,都围到精梳机这边观摩学习。 祁可见精梳机前学习氛围浓厚,她就带着照临悄然走了,给精梳机上的女工一点时间生产棉条,留给并条机上做教学材料,那四百斤棉花用完了再拿新的,这种教学成本祁可是很乐意负担的,这一批培训好了以后就靠她们老带新了。 第975章 工场新挑战(十一) 出了纱场后,趴在门口的大王和大花花起身跟在祁可身边,两人向着宿舍楼的方向边走边聊,讨论还缺什么原材料或者纺织配件,然后发现锭子好像备少了。 于是,天黑后,照临派个女仆踩着反重力滑板飞入县中竹编店,送去了当样品的纱锭,次日县民发现竹编店门口放了两块水牌,一块水牌上的告示写着长期收购木质纱锭,标准如下,一块水牌上的是临时收购,扫帚水桶木盆撮箕棉麻布头这种用在室内外的清洁打扫用具,不光有标准要求,主要是数量,所以才是临时收购。 纱锭的所谓标准,除了文字说明尺寸大小形状以外,还有两个实物,跟之前的竹筐和麻袋挂在一起,行家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 人们正奇怪祁可为什么突然收购这种东西,祁可名下那五间店铺其中一间做布店的终于揭牌开张,开业期间只卖一件商品,海外来的一级棉,六十五文一斤,多买多优惠。 乍一听这价格县民还是嫌贵,没比那已经涨到一担七两银的本土棉花便宜多少,但好奇之下去店里看过实物后,嫌贵的人立刻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反过来觉得按这棉花的品质,六十五文一斤是个物有所值的价格。 看到这优质的棉花,再联想到竹编店那一连串新增的收购种类,县中百姓终于恍然大悟,祁可这是在纺纱?她这是建了作坊? 老方老古他们也被各自的友人找上门打听详细情况,毕竟全县都知道他们是跟祁可一直做生意的友商,老方他们也就抛出一些讨论过的消息,说些棉花的来历,把柏家军扯进来,说大头归了柏家军的军产生意,祁可因为从中帮忙得以分到一两分利,他们这样的民籍商人想搭车挣钱就早点把钱准备好。 这些友人并不在乎祁可从中帮的什么忙,就记住了祁可手上有分利,肯定不会攥在手上必要放出来换成现钱,看到了挣钱机会的友人们也赶紧回家备钱等着分一杯羹。 祁可已经去主持经营工场了,但村里有二管家,冬季蔬菜生意照做,除了暖房蔬菜还有菌房种植的各类本地菌子,要鲜菌有鲜菌,要干菌有干菌,时不时地还会有装在冰桶里的新鲜海货。 老方他们突然发现今年冬天好忙,手下可用的人才太少,挣钱挣不赢,要赶紧多培养新的人才。 看到竹编店要收购新东西的县民也很高兴,但这么多东西县里难凑够数量,布铺染坊倒还能凑够当抹布用的布头,近郊各村的村民在得知亲友带来的消息后马上行动起来,短短两三天的工夫,临时收购就完成任务圆满结束了,但有村民消息滞后还是送了东西来,竹编店也照收不误,毕竟这些算是耗材,隔一阵子就要换新的,多备些也不碍事。 这些清洁用具很快就由贾记的船运到了工场,分发到了女工们的手上,纱场里四道工序的培训也进行得很顺利,人人都已经上手过了几遍,算是基本上了解了机子的操作方法,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而她们现在都属于学徒工,祁可允许她们有最大限度的犯错率。 第976章 工场新挑战(十二) 村里,此时终于统计好了需要的棉花总数,二管家拿到数字后即刻传给了照临,直接从工场发货,不过她还在等船期时,从东安府回来的贾记的船给村里请的八位弹棉匠却是先到了。 村民现在也忙死了,有去年学到的暖房蔬菜的手艺和经验,现在他们家家户户都利用自家闲置的房屋布置暖房种蔬菜,有更大胆地还直接在自家的地里现搭种菜暖棚,多出货多挣钱,这本就忙得不行,还要照顾家里弹新棉做新被新棉衣,再加上原本就繁琐细碎永远干不完的家务事和照料老人孩子,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人分几瓣才够用。 但累归累,抱怨是没有的,有钱挣,再累都不怕累,就怕辛苦劳作一年挣到的口粮都不够养活一家老小,那才绝望。 祁可知道村里一切良好,她也高兴,那里毕竟是她第一个基业嘛,她当然希望一切都好好的。 凉水镇那边送棉花的船隔几天来一趟,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把祁可应收的棉花给送完了,东安府柏大将军给远洋号找的茶叶货源也交完了货,得知远洋号修好了船启程返航了,大将军翘着脚坐等腊月前工场应交的纱线。 祁可也知现在过了立冬,交货在即,而女工们的熟练度还在缓慢进步中,靠正常生产交货是不可能交货的,所以她准备作弊。 千荷境内和棉岛种出来的棉花品质一样,毕竟用的是相同的种子,又是用灵湖水浇灌的,就算有差异,这差异也很小,起码纺成纱后靠手感难以分辨不同,硬要找茬那得用上检测仪器,在这时代显然是做梦。 所以,祁可凭着不可能被人发现作弊的自信,让千荷境的副管家生产要交货的粗纱和细纱。 纱场里三班倒的女工只管生产,对每天自己做了多少产量完全不知,所有数字都在临时班组长手上,她们也无精力关心,下工后休息时要吃饭睡觉洗衣裳,还有扫盲班和作业在等着她们,睡觉时间都不够用,哪有精力去关心其他。 有照临管着生产,祁可也没闲得无所事事,大把时间依然用在了学习上面,她现在连经营管理的内容都在看,不过这些资料来自照临提供,前任境主她师父老人家也看过。 实例中提到的经典案例她像看故事书一样看得津津有味,而且看多了就能发现虽然生命体不一样、所处环境也不一样,但涉及到战争战斗上,基本思路和战术是差不多的,有着祁可也能理解的共性。 单看工场的范围里,好似一片岁月静好,但看不见的战斗已经不知发生了多少起。 动物们依然是保持在四柳村的习惯,把祁可的千荷境当个睡觉吃饭的老窝,白天的时候,有余飞去海上傍晚才回来,狼和豹子则进山活动,巡视领地,它们的领地最远边界超出了祁可划出的三条警戒线,离人活动的范围比较近,免不了被人看见,传出山里有狼有豹子的流言,吸引了一些胆大的进山打猎。 第977章 ??? 流民潮的战术(一) 没人敢正面跟狼群和豹子打架,只能是追踪足迹粪便找到饮水的地方设陷阱,但大王和大花花它们无一只上当,甚至还会相互合作,由狼群找到暗藏附近的猎人后发起围攻,将猎人驱赶到陷阱旁,接着豹子跳出来发起偷袭,一巴掌把人扇进他们自己的挖的陷阱里。 屡战屡胜。 至于掉进陷阱里的人怎么办,大王和大花花可看不上人类的一身臭肉,确认威胁解除后,打完就走。 满身伤的猎人这时候能否自救逃生就看自己中的是什么陷阱,如果是套住手脚的套子那倒还有脱身的机会,万一不幸被套住的是脖子就惨了,那是越挣扎越紧,最后窒息。若是挖的坑,掉下去基本上就上不来了,为了陷住狼和豹子的坑,陷个人在里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是很轻松的,有过一次陷阱坑的坑底插了尖利的竹片,摔了两个人下去,一个速死,一个被扎成重伤挣扎了好久才咽气。 进山猎狼猎豹子的猎人没几个人能活着下山,但凡活着逃回去的都怕得要死伤好前不敢再战,一群野兽竟然比人厉害,反而刺激更多人进山,单打独斗对付不了凶残的猛兽,那就组队,一支队伍少则三五人多则七八九十人甚至十多人。 祁可知道她的崽崽们三天两头地在山林里跟猎人干上了, 她最多叮嘱当老大的大王和大花花注意安全,也不管它们是不是听得懂,反正她不厌其烦地每天都要说两遍,早上一遍傍晚一遍,主要内容就是不要跟猎人死磕,受了伤就立刻后撤,诸如此类的。 猎人组队进山的变化自然瞒不过照临的监控,她的监控范围比实际划出来的防线要宽得多,因为她想更早一步知道流民潮的动静,观察到猎人的变化是顺带。 这些进山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专门的猎人,就是为生计冒险的贫民,幻想着在这最好的打猎季节捕到一头狼卖毛皮能卖多少钱,拿着木棍扁担柴刀这种简易的工具就敢结伴进山。 照临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发现了一个行为异常的队伍,向流窜在不同的流民窝棚之间收集病例的医疗机器人发去了一条疑似肠道传染病的警报。 疑似肠道传染病,是因为观察到一支十二人的队伍里,有一半的人在拉肚子,皮肤上出现了淡红色丘疹,整支队伍看着都不像健康人,根本就是进山送死的。 照临派出武装机器人偷袭了这支队伍,交给医疗机器人检查,成功找到了致病菌,是细菌感染不是病毒,病得轻一些的人有腹泻高热起疹子,病得最重的则出现肝脾肿大的表征。 医疗机器人在完成后面的整理病例记录细菌标本后,照临趁他们病得虚弱,例行询问他们的来历,从他们不同的口音腔调里连蒙带猜,问出了不得了的一件事。 这些生病的人正是流民潮的先头队伍。 一般的流民先头队伍是以老弱妇孺成群结队走在一起打头阵,这次居然是以肠道传染病的病人打头阵,行动隐秘,不走官道不直取城市,而是利用多山的特点,潜入交通不便的封闭村子传播疾病,放任生病村民的死亡,然后由后面跟进的流民占领村子冒名顶替,摇身一变,就成了有本地户籍的原住村民。 这显然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细菌战。 第978章 ??? 流民潮的战术(二) 生病的流民之所以愿意这么干,按他们自己的说法是想报复,也就是天灾发生到现在,朝廷和各地官府救灾不力,灾民变成流民,既然官府让老百姓没了活路,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照临自然不信他们这样的说辞,能想出潜入普通村子故意传播疾病致人死亡然后整村冒名顶替的战术,这帮向着东临县流动的流民已经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性质了。 不信归不信,这些派出来以命换命的流民所知道的就是这点东西,连领导他们的头领名字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跟他们接触说服他们出来干一票的人外号叫什么,长期的苦难生活让他们对自己的性命近乎麻木,根本就无所谓了,死之前带几个人下去陪葬还觉得有赚头挺好。 照临把人留在原地,让武装机器人围了一个包围圈,看着他们不要出圈,她立刻返回工场找祁可,将这消息告诉她。 祁可听完只觉得毛骨悚然,手臂上都起鸡皮疙瘩。 “已经在发高热还腹泻的病人,是怎么摸到这么近的地方的?流民潮的大部队不是还在两县交界的地方吗?” “用车送进来的,他们有干净的不会让人起疑的车子,流民中一旦有发热的病人就会被单独送走,然后有人来劝说他们干一票大的,趁着他们刚发病病情尚轻,梳洗干净换身衣裳,用车子送入县境,能走多远全看他们自己的体力能坚持多远,坚持不了的就近放下,能坚持的就尽量送远一点,越接近城门越好,能混进城最好。” “用病人打头阵,化整为零,已经潜入县境这么远,离城门很近了。” “如果不是在山里拦截到他们,我们还在傻乎乎地盯着两县交界地带的流民潮,以为那才是先头队伍。” “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哪?” “不知道,没问。” “算了,不是什么要紧问题,流民都是外地人,不可能熟悉本县各村具体位置,左右不过是路线上遇到哪个倒霉村子就想办法混进去,路线和目标选择都很随机。” “我们抓到了他们,可以认定他们的体力能支撑的话,会走到我们工场。”照临也觉得那十二个人到底要走去哪里不算大问题,“落到我们手上,他们什么动机目的都由我们说了算。” “这支流民潮当中有人才啊,会玩战术,虚虚实实,用大部队吸引目光,掩护小股部队潜伏侵入。”祁可收起学习用的电子眼镜,铺开笔墨准备给柏擎写信,“这次是我们低估了,要赶紧跟柏擎说一声。” “编个好点的理由。那十二个病人远没到工场的地界,离着这么老远,怎么发现的是得好好想想。” “简单,反正没外人知情,我们就说是在山里撞见的,他们进入了工场的山林地界,被你亲自遇到。” “我为什么会遇到他们?”照临眉毛一扬,等着祁可继续编。 “因为我早就盯上了山林中的土地想要开荒种菜养禽畜的啊,我俩进山圈地,你发现了有人的脚印。” 第979章 ??? 流民潮的战术(三) “那你还不如说是大王和大花花闻到生人的气味,追踪下去找到了营地。” “嗯,这也行。”祁可接受了这个更合理的理由。 “不过柏家军是否会信已经发病的病人有体力翻山?” “流民自己的口供不是已经说了轻症进山的目的就是山里的偏僻小村,把疾病带到封闭山村里,让村子团灭,然后健康的流民进来冒名顶替取而代之,摇身一变就成了有户籍的本地原住民。这个操作好了确实是能成功的。” 照临有不同意见,“办法是可行的,但语言口音的问题,想出这主意的人好像完全不在乎。” “山区是这样的,十里不同音,一个村子一种方言是很正常的,你没见过更夸张的,一个小镇隔一条街,街两边的人讲的口音都不一样。” “原来如此。”照临恍然大悟地点头,长见识了。 “而且山区路难走,互相之间交流少,本地人都不一定搞得清楚本地一共有多少方言,外人真要狠下心来专挑那封闭小村取而代之,真的可以。” “那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取而代之?不然仅是传播疾病的话,靠着官道交通便利的村子更好。” “交通便利的村子,人来人往,想在这种村子传播疾病,呼吸道传染病更有效,问个路,多聊几句拉拉家常,飞沫传播,防不胜防,谁知道那些咳痰发热的人是普通伤风还是肺痨。”祁可歪着头想了想,“流民潮人数庞大,什么传染病都可能发生,再来个鼠疫,真不要活了。” “东临县缺医少药,没有高水平的郎中,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想出这个招数的人才一直在将生病的流民送入县境,这一支被我们抓住了,还有更多没有被发现的,这信往上一送,就该衙门和柏家军头疼了。” “是的,故意传播疾病的十二个高热腹泻不知还能活几天的传染病人,谁会给他们正眼好好了解他们的病情发展?只怕是看一眼后就下令杀了。就算有人质疑他们是否有体力带病翻山走这么远,但这些质疑的人敢走到病人面前亲自验证吗?不敢的话,那就是嘴炮,不用理会。”祁可连那些可能抬杠找茬的人怎么对付都想好了对策。 “也是,那你写信,我把那些人搬过来。” 演戏演全套,说了是在工场的山林地界发现的,那就要找个地方把人放好,照临从实景地图中精挑细选,找了一个有小溪流淌的向阳小坡地,派女仆过去燃起两堆篝火,随便扔一些鸡骨兔骨,睡觉的地方潦草地铺着附近采来的干草,干草底下压着搓出来的草绳,这些草绳能做打猎的绳索陷阱,运气好的话是能套些野鸡野兔。 看着就像是住了好几天的样子,毕竟是病人嘛,体力不支走不动想休息一下也是正常的。 营地布置完后,用运输机将那十二个病人连同随身物品一起送了过去,放在干草堆上自生自灭,只留着医疗机器人监控病情发展,留下详实的病程记录。 第980章 流民潮的战术(四) 而接触过病人的女仆和运输机,用灵湖水配的消毒液全面消毒,医疗机器人有自洁功能倒不必祁可操心,就连亲自问了口供的照临和祁可的宿舍地面都好好消毒和擦洗了一遍,照临更是把假发和衣裳鞋袜扔进了焚烧垃圾的焚烧炉直接烧掉,从头到脚换了套新的。 那些病人的治疗是没有的,一是没针对性的药物,二是已经决定要上报了,柏擎收到消息后他自己不来也肯定要派人来看一眼,得让人看到这帮人确实病得不轻,才会正视已经出现的威胁。 这不是那道考验人性的火车题,就是简单的数学题,放弃这十几个心怀不轨企图的人,保护更多无辜百姓,虽然祁可要挣功德扩大千荷境的可用土地,但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两个功德去做脑子不清醒的脑残圣母,那是狗屁。 冤有头债有主,救灾不力是朝廷的锅,要报复就找朝廷去,冲无辜百姓下手,祁可就要给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正道的光了。 祁可写好信,等到傍晚有余从海边回来,给它系上小包包,由两只监控飞虫协助,派它去千户所做了一回信使。 冬季天黑得早,掌灯时间早,小雕居高临下,找地面上最明亮的地方降落,不偏不倚就是柏擎的小院。 空中突然扎下来一只猛禽落在院墙上,把院里的亲兵唬了一大跳,差点拔刀,等看清是祁可身边的小海雕时才松口气。 柏擎在屋里听到院里一阵咋呼,出门查看时,还没看清院里亲兵干嘛在墙下扎堆,就先听到一声熟悉的猛禽鸣叫。 “出什么事了?是祁可的小雕儿吗?” “是,擎少,祁可送了信来。” 围在一起的亲兵散开,就见被围在中间的除了小雕儿还有一个兵,他托着自己的刀鞘,有余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 先前说话的那个亲兵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柏擎。 柏擎见信封上写着他的姓名亲启,右下角还有个朱红色的紧急二字,第一次见祁可写来这样的信,柏擎心头顿时涌现不好的预感,直接站在院里就拆信阅读。 一目十行先看了第一遍,柏擎以为自己眼花了,从头又看了一遍,脸色青白交加又变得爆红,周围的亲兵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绷紧了皮子等擎少下令。 “该死!简直该死!”柏擎暴怒,用力攥着信纸,他看了两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难怪祁可在信封上特意写上红色的紧急二字,“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在所内的把总和百总过来议事!” “是!”人群中有数人齐声响应,哗啦啦的脚步声之后,离院门近的亲兵跑出去不少,分头寻人。 “擎少,出什么事了?祁可传来了坏消息?”柏擎的亲兵长是眼下唯一敢上前询问详情的,以他的身份来问也确实没错。 “我们上当了,我们一直盯着的流民潮很可能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假象,真正的先头队伍已经化整为零进入县境了。” 第981章 流民潮的战术(五) 柏擎急怒地转身回屋,他的亲兵长跟在后面,觉得擎少话没说完还有下文。 “进入县境的流民有问题?” “他们有病!”柏擎气得头发昏,把手里的信甩给亲兵长,“自己看!” 亲兵长才看了一半就起了一身白毛汗。 “身染疫病的流民化整为零潜入县境传播疫病?!” 亲兵长差点用力过猛把信纸撕了,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终于在后半部分看到了先前被略过去的内容,祁可提到明天会将整理好的口供送来,但病人都因为连续的腹泻和高热神智不稳定,时好时坏,说话颠三倒四,她只能尽量还原,不保证一字不差。 “还好还好,祁可抓到的都是活口,明天送口供过来,有口供就好办了。” “祁可这是抓到了一支正好到她地盘上的队伍,但在这支队伍之前和之后,已经不知有几支同样的队伍进来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仍在一起还是已经分开、身上都带的什么病、有没有人病重死亡。我们一概不知道。”柏擎暴躁得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秦薛两位把总就在这时正好进门,他俩离得最近先到,亲兵找人时不知详情,只说祁可送了个坏消息擎少要召人议事,两人刚在门口遇上就听到他们柏大少爷的咆哮声。 “擎少,出什么事了?祁可送了什么坏消息来?” 亲兵长把手里捏得发皱的信纸递给他俩。 柏擎一抬眼,透过没关的房门,正好看到院里还蹲在亲兵刀鞘上的小雕儿,一拍脑袋。 “你们先看信,想想怎么办,我给祁可写个回信。” 柏擎去隔壁屋写信,两位把总坐灯下看信,才看开头的几行,那脸色就变得要吃人一样。 百总们陆续赶到,进门看到二位把总脸色发黑,皆是脚步一顿心里发突,等看到信上内容,那脸色也变得跟上峰一样了。 柏擎拿着回信出来,就看到厅堂里坐满了人,个个脸色难看,心里就知道他们都看过信了。 亲兵长接过信出门亲手放进小雕儿的包包里将它放飞,再回到屋里参加议事。 就这么短的时间,屋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把总和百总们各抒己见,围绕着祁可的紧急通知,各有各的看法,唯有一点共识,就是明天一早要转告衙门知晓,没人质疑祁可的消息是否真实可靠,但出于谨慎考虑还是把军医都叫来再看看是否有疫病的倾向。 军医们来后看到信上有写病人身上长红色皮疹触摸腹部能明显摸到肝脾肿大,就立刻判断是人传人的疫病。 接着军医们也被留了下来参与议事。 在柏擎的主持下,各抒己见的讨论渐渐地有了一个可执行的方向。 既然可以认定流民潮中有人故意利用染病的病人传播疫情,那么需要及时设立防线,不能流民潮踏入东临县境。 所幸整个东安府都属于柏家军治下的海防线,在境内调兵不属于异动,柏擎决定先从千户所调人去东临县的县碑处设路障,拦住流民潮的去路,同时也是为了争取时间,明天一早除了要去衙门报信,还要往东安府发紧急军情,请大将军从各县调兵增援。QqXsΝεW. 第982章 流民潮的战术(六) 封锁官道和通往县内一切小道入口,封了现成能走的路,就能拦下流民潮中的大部分人,即使有人有体力翻山越岭那也是少数,交给后面的防线留意即可。 只要这第一道防线拦住了,就不用关闭城门,县内百姓依旧能自由来往照常生活。 城门这道防线是必须的,要不要再设一道防线,让城门成为第三条防线,各将领争执不休,主要是这条防线设在哪里,沿海这一大片广袤土地地广人稀,只有东安府这样的地方才算是人口稠密,再加上东临县特殊的选址,使得从县碑处到县城城门这一条官道有二百七十多里路。 大道两边有村子有野地有高低起伏的山势,派士兵封路容易,临时营地扎在哪里就有讲究了,柏擎和手下将领们都不想借用村子,谁知道官道两边的平民村庄里有没有人与带疫病的流民接触过,为了自己队伍的安全,还是在野地里安全,而在野地就更需要干净的水源。 不过这道防线倒不算紧急,柏擎见大家基本达成一致,就将这个议题放下,调兵遣将,明天先派一位百户带手下士兵只带干粮和水囊骑马轻装赶去县碑处,用这百来人封掉官道等后续的队伍携带物资支援。 小雕有余带着回信回到祁可身边,信上柏擎首先提醒祁可注意自身和工场安全,然后告诉她那几个生病的流民可能是染了疫病而不是普通的腹泻发热,让她不要再靠近,等官府的消息。 祁可看完信,跟照临讨论了一会儿,提笔给柏擎写回信,向他申请使用炸药包的许可以防御山里可能出现的陌生人,除此之外工场即日起封闭,除了有生意来往的友商和贾记送米面肉蔬的船,不接待其他生人。 工场的地形三面环水,说封闭就真的能封得严严实实,祁可如此表态既是让柏擎放心自己不会乱来,同时也是一旦有需要的时候她就算消失一阵子也没人知道。 祁可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柏擎,一封给丁琳,告诉她的朋友们现在情况不好呆在千户所不要乱跑,好好看书养兔子,手稿慢慢审不着急。 就在这写信的时候,照临收到贾村长发来的消息,正在营建的贾记码头工地抓到两个送上门的肺痨病人,病情处在活动期,也就是有明显发病症状,咳痰咳血,高传染性。 这两个人被活捉的过程也是让人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聪明还是该嘲他们运气不好,在这四处漆黑的大晚上,他俩没吃没喝,于黑暗中发现一个方向有光,于是本能地顺着光的方向走,认定那边有很多人,适合混进去讨口饭吃,传播疾病。 于是两个病得不轻的家伙就这么自投罗网地撞进了贾村长的手上。 远洋号已经返程,五艘船的皮棉也都送完了,贾村长在凉水镇的任务暂时结束,顺理成章地去忙新码头的营造。 谢天谢地,贾记码头的工地上没有大活人,不怕被传染疾病。 但同时,也没有干净的食物和饮水给这两个肺痨病人填一填肚子。 第983章 流民潮的战术(七) 照临把贾村长发来的消息转给了祁可,祁可赶紧安排从千荷境调拨一批食物送去码头工地装装样子,把厨房和饭堂的草棚子搭起来。 贾村长也准备好两封信,一封给祁可一封给县里的贾记船行,信上主要内容是差不多的,就是发现有肺痨病人四处走动,找人交谈故意冲人面部咳嗽等奇怪举动,提醒合作伙伴和自己族人注意身边出现热情但生病的陌生人。 村长的行为合情合理,祁可收到贾村长的信就可以此为消息来源转告给柏擎,新的贾家码头的土地最南边临水最北边紧临官道,距城门四十里,已经很接近了。 次日清晨,开城门的时间,柏家军一支百人骑兵队伍穿城而过,出了城门沿官道奔驰而去,引起县里百姓的围观和议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是第一次见柏家军展现出久经沙场的气势,有点人心惶惶。 柏家军突然这种举动衙门自然要关切一下,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问,柏擎就主动派人来告知,让县尊做好准备。 县尊看完信,脑子就是嗡地一炸,他连流民潮的事都不知道,就乍然收到流民中有人故意往县内运送染疫流民的恶劣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斥责柏擎无中生有、祁可造谣生事,拿几个普通腹泻的病人当疫病病人。 县丞同样也是一开始被信中内容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倒是没有县尊这么失态,在他看来,军政双方打架归打架,互相看不顺眼都是正常,但最好不要以为当兵的都是傻子,柏家军是颇有威名战功赫赫的戍边大军,当他们发出警告的时候如果无视是要吃大亏的。 柏擎为了让县里重视,把祁可在信中所写的病人身体情况一字不差地抄了一遍,头痛、发热、腹泻、腹痛、疲惫乏力、干咳、起皮疹、触体检查有摸到明显的肝脾肿大,就算县尊不懂找个大夫问一问也能知道这是大事不妙。 县丞也建议县尊是不是请大夫看看信上描述,但县尊一味地坚决这是柏擎夸大其词,为他擅自调兵异动找理由,不足为信,他反而还要下人准备笔墨好写折子去京城告上一状。 县尊如此坚持,县丞也不好再说什么,退下后跟主簿和典史等几位同僚商议,都觉得还是谨慎起见,多在家中囤些粮油以防万一,毕竟柏擎在信上描述的症状让人很不安,但谁都没提去街上寻个医馆找大夫问问,也没有想过是否要向百姓发出警告,只做自家的准备。 县里几万百姓被官府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祁可却不会忽略她那几位友好关系的合作伙伴,安排贾记船行的伙计在下午送信上门,提醒老方老古老宋三家人注意自身安全,紧跟柏家军动向,近日出门尽量选择水路不要走陆路。 老古他们三个一家之主正好都在家里,祁可的信去得很及时,他们也正纳闷早上柏家军那支队伍是要干什么,这一看到信上内容冷汗都下来了,招呼家人清点粮油药物等家中常备物资,列单子再多囤一些。 第984章 流民潮的战术(八) 傍晚时分,小雕儿从海上回来后,祁可给它系上小包包,派它送信。 柏擎盯了县里一整天见毫无动静就知道自己那封信白写了,县里根本没重视搞不好还觉得他小题大做造谣生事,就在这时,小雕有余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墙上,没一会儿工夫,亲兵敲门进来呈上一封信。 有余带来了两封信,另一封的信封上写着丁琳亲启,亲兵顺手帮了个忙,找人把信送去了。 祁可这封信上的内容就多了,除了想要获得使用火药的许可,还转告了有疑似肺痨病人的事,柏擎的目光就盯在了距离城门四十里的贾记在建新码头上,而且贾村长就在那里主持营造,大家都算是老熟人了,一切皆有得谈。 柏擎提笔回信,准许祁可必要时候使用火药,他是想到以两地之间的距离,如果祁可用了火药千户所这边肯定听得到,是最迅速的警报。 有余带了信回来,祁可在山里设下的那三道防线就算是过了明路了。 待到第二天清晨开城门的时间,千户所送军需物资的第一批车队穿城而过,县里百姓看到越发紧张不安,纷纷涌向粮油店抢购食品。 衙门收到消息后,县尊的脸色都是黑的,心里犹豫起来,觉得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就想派衙役去看看,但手下捕快和小吏都是本地人,谁都不愿出这趟差,都忙着给家里囤积物资,连典史都叫不动,把县尊气得脑门疼。 柏擎派了秦把总跟车队一道出发,在离城不到四十里的地方看到了官府划界定标的记号,圈出来的土地就表示有地主了,手一扬,与车队告别,带着随行小队拐弯进了野地,经过了一个堆放材料的堆料场后,与贾记的人碰上了头,见到了贾村长。 面谈很顺利,柏家军成功借到了官道边的土地用于建立第二道防线,以保护身后的县城不受流民潮的冲击。 秦把总赶回千户所,当天下午就派了第二批军队去建第二道防线,把路障和营地先立起来。 贾村长这里抓到的那两个疑似肺痨病人同样无人领走,谁都不愿意碰,远远地看两眼都怕自己也被染上了,比祁可那边的腹泻病人还可怕些,最后还是留在了这里,贾村长划了一块闲置的角落用木料圈了个篱笆,里面搭个小窝棚,树个帐篷生两堆篝火,隔几天给点柴火和食水,让那两人自行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到第三天,中午时分,东安府方向来了数艘挂着柏家军军旗的运兵船,柏大将军带着副将、参将、游击、守备等一应下属将领士兵和部分物资增援东临县。 大船在城北码头的水域停了一长溜,民船全部靠边让出水道,县里百姓终于确认这是真的出事了,对比之下,衙门一声不吭,几天来只有柏家军在做积极应对,顿时大街小巷不分彼此男女老少皆是骂声一片,百姓们朴素的感情大幅度地倾向了柏家军。 地方官都是朝廷指派的外地人,一心就想着太平无事捞个政绩就走,有几人会真情实感地拿任职地的百姓当自家人,戍边大军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还是柏家军靠得住。 第985章 流民潮的战术(九) 柏大将军下了船只奔县衙,不到半个时辰百姓就看到柏擎骑马进城也去了衙门,没多久县衙贴出告示,宣布流民潮逼近东临县境界,流民中大量病人潜入县境传播疾病,本县从即日起实行军管,设三道防线,县城百姓只许离城四十里到第二防线为止,本次军管直到流民散去,流民潮结束。 衙门告示从讨论细节到张贴出去都是大将军和手下人商量的,参考了柏擎提供的最新消息,县尊县丞等人绷紧了皮子全程旁听,明了柏擎之前的警告没有任何夸大其词但为时已晚,县尊大人自知理亏,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在心里庆幸告状的折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宣布军管后,柏大将军没有回城外千户所,而是去了城中军驿,将大本营设在了那里,节省军情城内城外传递的时间。 柏擎将手下两个把总,轮流派一个去第一防线坐镇,另一个坐镇千户所,而他本人则与大将军一起留在城中军驿。 柏大将军前脚到县城,祁可和照临后脚就收到了消息,祁可眼珠子一转,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了一番,再有照临从旁查遗补缺,一个具有可行性的新想法渐渐成型。 第二天一大早,小雕有余吃过一盆鱼肉后,祁可不等它去海上转转,抢先给它系上送信的小包包。 有余轻轻叼了叼祁可的手指,从阳台跳下振翅滑翔,娴熟地向着军户所的方向去了。 秦薛两位把总,柏擎派了薛把总先去县界坐镇一个月,有余从天而降时,薛把总还没出门,柏擎的小院里现在只有轮值的亲兵,亲兵拿到信送去给二位把总定夺。 这次信封上的内容比较多,不再是写着某人的姓名亲启,而是一个大标题,写着如何利用流民之间利益不一致的现成矛盾分化分流流民达到减少威胁暴露幕后主谋真身的目的。 这条长标题看得两位把总头晕,直接略过标题拆信看正文。 有着写了两本农业指导书的经验,祁可写这指导信算是信手拈来,所用的解决手法难度也不大,非常朴实无华毫不惊艳,但就是那么精准地从人性入手,利用每个人不同的利益需求分化他们,甚至可以鼓励他们互相揭发,揭发有功,把那个幕后主谋踢出来。 两位把总看得入迷,非常心动,但能不能这么干他俩说了不算,眼看着时间不早,薛把总把信收进怀里,他正好可以顺路捎去军驿转给他们擎少。 秦把总则赶紧写回信,告诉祁可信已收到,想法不错,能不能行等商议后再有决定。 薛把总把信捎去军驿后,自己就带人出城赶赴县界,柏擎看完信后觉得此计甚妙,拿去给大将军看,柏大将军看完后召集手下将领议事,把信给他们传阅和讨论。 所有人看完后都有个好笑不已的想法,就是按照祁可的步骤这么一轮轮地分化分流,到最后筛出来的人那都是真正的老实人,想必很适合送去工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做工,在颠沛流离之后有个温饱就心满意足。 第986章 流民潮的战术(十) 一个计划做两件事,对柏家军来说,这计划最重要的就是用利益矛盾这个阳谋来分流和分化人群,减少威胁,最后筛选出来的老实人是顺带的好处。 而且这个计划不需要占用柏家军的兵力,祁可会派照临亲自出马,营地跟军营建在一起,用大量帐篷建成一个个分流营地,食物和简单药品都由祁可垫付,完事后再结账,可以现金也可以实物。 将领们经过讨论后,同意了祁可的这个计划,说到底,减少流民潮的威胁是当务之急,祁可的计划符合东临县和柏家军的利益。 柏擎马上从千户所的仓房里调拨大量旧帐篷和破旧毯子给流民使用,用完了也不打算再收回,如果有流民死亡还能当个裹尸布,反正他们现在有工场了,将来会有新的被服,不必舍不得这点旧物。 东西是调拨好了但没这么快送去,还是要等县界那里的第一防线建成了才轮到其他事。 当天下午,县界那里送了信回来,捎来了一张简易地图,柏家军传统的灵魂画法简单明了地标示出县界、第一防线和流民潮先头队伍的大致位置。 带信回来的斥候说幸亏行动及时,流民潮的先头队伍还在四平县的地界上磨蹭,带队百户当机立断设下第一防线,把流民拦在了四平县的地界上,两县交界的开阔地段正好做大营。 先头队伍好几千人,仗着人多与柏家军发生冲突,想要冲卡,挨了一顿骑兵战阵的打后暂时老实了。 把流民拦在别人的地界上对东临县来说自然是件高兴事,至于四平县高不高兴不在柏家军的关心内,他们只关心接下来大营要怎么安排,给照临划个多大的地盘。 祁可等了两天,收到了柏家军专程派人送来的文书,邀请祁可予以协助,公文里还附上了给照临的地盘示意图,那灵魂画法让祁可无力吐槽。 拿到了正式回复的公文,照临立刻带队出发,用船送了很多物资去县城,再用大车运去第一防线。 那些物资里面除了食物饮水和药品外,还有很多手工活的原材料,利用利益分化分流流民的办法仍是以工代赈的思路,用劳动力换取食物药品衣服鞋袜,把维持一个人基本体面所需的生活物资细分划档次,完成多少任务就可进阶到下一个帐篷得到更好的物资和更多的任务。 以此一轮一轮进行下去,不停地换帐篷,等一个人从头到脚都一身崭新有吃有喝的时候,日常环境就已经远离了大部分流民,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祁可的开荒要人,千户所的河道清淤要人,都可自愿选择去不去,不去也不勉强,只是少了柏家军的背书自己又没有身份文牒的话,是无法在县里定居生活的,租不到房找不到事做,又面临着重新沦为流民的境地,该怎样选,正常人都知道。 那张计划书每一个字都是阳谋,没有阴损害人的内容,老话讲文如其人,这么多高阶将领看了祁可的文字,对她的为人也就有了一些了解,再加上先前四柳村订货会的热闹场景还历历在目,将领们对祁可现在的首个印象就是可靠二字。 第987章 分流与分化(一) 二百七十多里地,照临带着车队走了两天才到,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划给她的地盘,拿着那张公文找这里负责的钱粮官领取帐篷等物,再去拜访了坐镇这里的薛把总,把计划书的细节更深入地讨论了一番,主要是流民一旦情绪激动的时候士兵们要如何帮忙镇压。 第一防线也是才完成搭建,一天一个模样,流民一开始看到赶来的柏家军人少还想着欺负一下冲散未建成的防线,等后面物资车队赶到开始建大营,那是半点都不敢了,谁都怕死,戍边大军见惯了生死,打起人来是真的下狠手。 官道上摆放了起码三排拒马,营地建在官道两侧的野地里,看似封得很严,若是有旅人经过,验明正身后还是可以通行的,但现在这情况,官道上哪还有客商,连周边村庄的村民都没有了。 让村民呆在家里就是第二步,那么多带有疫病的流民不知从哪天开始潜入东临县、距今多久了,为了以防万一,第一到第二防线之间二百多里地的沿途村镇,所有百姓许进不许出,全都在家呆着,没染病万事大吉,染了病听天由命。 沿途这些村镇这几天也是人心惶惶,没一天太平日子,受疫病威胁惶恐不安的百姓有哭的有骂的有打架的有往山里逃的,那些嘴皮子利索的长舌妇和长舌公们更是指天画地诅咒流民不得好死,骂一天都没有重复的词。 四平县一开始也生气,好不容易盼着流民潮快要走出自己地界了,结果柏家军把人给拦住了,他们县尊发来措词严厉的公函指责东临县为所欲为不讲道义把流民潮拦在四平县是几个意思。 这份公函在衙门转了一圈后就搁到了柏大将军的案头上,柏擎亲笔回信,提醒四平县先不要急着生气,流民中疫病蔓延,光现在就发现了高热腹泻的痢疾和明确的肺痨,流民潮在四平县停留的时间不短,县里还是好好查一查自己地界上有多少无辜百姓被过了病吧,还有心思跟东临县吵架呢。 柏擎写的信,盖的大将军的印,就这么发还给四平县,至于他们收信后是什么想法柏家军无心理会,但凡四平县尊是个有脑子的人就该想到放任流民潮过境会后患无穷,现在知道骂东临县拦人不厚道,晚啦。 照临不去理会外界的纷扰,甚至对八卦都不感兴趣,她在拜访了薛把总回来后,第一轮分流营地已经搭好了,柏擎不打算回收的旧毯子都送了过来由照临看着用。 营地分为两部分,一边是做工一边是睡觉,干的活最简单,编草席,正是眼下用得着的东西,不用编的多好,反正是一次性用品,用坏了就拿去沤肥料。 见一切就绪,照临与远在工场的祁可联系上后,决定明天就开始。 当天晚上,深夜时分,祁可利用千荷境闪现过来,但没有贸然在营地里现身,那可能会被巡逻的士兵发现,所以她只是出现在营地附近,张开一道口子,由副管家发出信号询问照临现在的位置,然后才安全地出现在她的帐篷里。 第988章 分流与分化(二) “一切都还顺利吗?有什么最新情况吗?” 祁可现身出来,站在只点了一盏油灯的简陋帐篷里环顾一圈,走到门帘那边掀起一点往外打量,军营里很明亮,四周有熊熊燃烧彻夜不熄的大篝火,她这缓慢恢复的夜盲症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周围也能看得很清楚。 “白天跟你说过的,今天只是布置营地,真正的挑战从明天开始。”照临把油灯放到了角落里,免得离灯太近把影子印在了帐篷上。 “我这不是怕有人觉得我们是来碍事的么,军营里从来不许有女人的,唯一存在的女人是营妓。” “柏家军好像没有养营妓的传统。”照临想了一下,“没看到有这样的人。” “但他们也并不反对士兵狎妓,好像完全不在意军队里性病流行的危害。”祁可耸耸肩,“他们的士兵难道每次喝喝小酒摸摸小手就满足了?气氛正浓的当口男人憋得住?”QqXsΝεW. “如果真有人故意这么以为我们是营妓而来找事的话,我会让他们后悔来招惹我们。”照临自然是无惧任何骚扰,所以是她过来而不是祁可。 “那就好,该出手时就出手,别让人欺负了。” 祁可也知道照临不怕欺负,只是一旦发生不好的事难免会场面难看,主要是丢脸的肯定是柏家军一方,不光骚扰女人还被女人打得爬不起来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对了,存水了吗?要换水吗?”祁可伸手隔空一掏,手里多根皮管子,调皮地笑笑。 用千荷境的灵湖水换掉营地里用来吃喝的饮用水也是祁可的计划,军队里最常见的流行传染病就是细菌性痢疾,现在大家面对的又是一群可能染了各种疫病的流民,为了自身安全起见,祁可大方的贡献出灵湖水,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提高免疫力对抗疾病。 不过对医疗机器人来说,这里就是样品种类丰富多样的病毒库,希望能在流民潮结束前收集完毕。 照临投影出一幅新地图,指出她们这个营地专用厨房的位置,装了水的大水囊都放在那里。 祁可直接张开千荷境笼罩过去,将水囊全部收走,灵境内的副管家立刻安排小机器人将水倒光灌上灵湖水,再由祁可原样放回去。 “厨房居然是独立的,营地里没要求我们把厨房跟他们设在一块吗?” “说了,但是不现实嘛,我们这厨房主要是给流民烧饭的,不过,士兵们要是愿意帮忙送柴禾的话,那我们的厨娘也是很乐意去他们厨房帮帮忙嘛。” 照临挤了挤眼睛,逗得祁可低声笑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天色没亮,照临带着手下女仆们灵湖水和千荷境内种出来的大豆磨了几大桶醇香的豆浆,成功勾来了闻香而至的将领和士兵们,笑嘻嘻地把这明显是给他们的豆浆豆渣全都抬走了,等到快中午时,大营厨房还来了更多的豆渣,照临用这豆渣掺入面粉和猪淀粉制作豆渣窝头。 第989章 分流与分化(三) 窝头蒸好后,拿两个木盆装好盖上保温的小棉被,搬上一辆手推车,再带上编草席的材料和样品,一群女人护着车子就往拒马那边去。 三排拒马间隔排开,占地很宽,每排拒马后面都有一队士兵盯着流民以防暴乱,只能走官道两边大营特意留出来的小路来往通行。 在第一排拒马对面就是坐在地上的流民,放眼望去把官道都占满了,一个个蓬头垢面神情麻木,在前面的人看到有衣着干净的女人推着小车来到路中间都无动于衷,没人动一下。 照临拿起铁皮喇叭,没有什么开场白和漂亮话,张口就是招工,招编席工。 “招工啦招工啦,有没有人会编草席的?有没有人会编草席的?这样的草席,有谁会编?” 随着照临的话,车旁的女仆们就配合地举起充当样品的草席给拒马前的男女老少看清楚,但依然是连个好奇望一眼的目光都没有。 “五张草席换一个窝头,五张草席换一个窝头,会编草席的过来报名啊,男女不限,男女不限。” 这说到报酬了,另有女仆扯下小棉被,把盆子支起来一点,将热气腾腾的窝头给他们看。 先前看到草席时依旧没反应的人群,在看到那两盆窝头可就炸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蹦起来,不顾拒马上尖利的木刺争先恐后地想要徒手翻越,先前还麻木不仁的目光里此刻泛着热切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那两盆窝头。 在身后不断有人往前挤的情况下,站在最前面的流民就不可避免地被捅到了拒马的尖刺上,可是凄厉的惨呼也挡不住饥饿的流民对食物的渴望。 拒马后面的士兵这时候出手了,拿着长棍当长矛,有任何人攀着木刺爬上来了就一棍子捅下去,摔下去的人就很难再爬上来,因为一落地就会被无数双脚踩上,但这都不是柏家军士兵和照临在意的,分化流民以利诱之的过程中必然会这样,等这规则成功在流民当中建立起来后面就能轻松一些了。 等闹得越来越不像话,连后排的士兵都开始有点紧张准备支援的时候,照临的女仆们用小棉被把窝头盖上,没了食物在眼前勾着,激动的流民就好像被关上了什么开关,前面爬拒马的人身子一矮往地上一坐,后面挤上来以为能抢到食物的人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也跟着没了劲头。 照临提着铁皮喇叭,带着女仆们换个方向,向左边的拒马挪了几步,重新前面的过程。 “有没有会编草席的?五张草席换一个窝头,会编草席的来报名啊,编草席吃窝头,五张草席换一个窝头。” 女仆们同样是先展示草席,然后是盆里的窝头,这边的流民也立刻发疯,然后被镇压下去。 接着照临带着女仆又换到右边,再来一遍。 弄完了这边,又回到中间,又来一遍。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一遍又一遍,把流民的精神勾引得大起大落,消耗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加剧疲惫,也就重复了两遍,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再有力气跳起来爬拒马,可以好好听人说话了。 这要是换了大活人,这么一遍遍地来回走反复喊话,早就累得不行了,可照临无论来多少遍都是中气十足,好在她身边的女仆看上去已经有点累得不轻,才让士兵没觉得照临不是人,最多感慨管家也不好做起码要体力惊人。 第990章 分流与分化(四) “有没有会编草席的?照着这个样子编,五张草席换一个窝头,一两的窝头,一两的窝头,男女不限,会编草席的举手,把手举起来让我看见。” 照临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在拒马后面边喊边来回走,确保靠近拒马的那些流民都听得见,然后传给后面的人知晓,总会有人半信半疑地站出来试试真假。 就这么又试了一会儿,人群中终于看到有人犹豫地举了手,是个佝偻的男人,蓬头垢面完全看不出年龄。 “我、我会编,我是蔑匠。”这男人的声音细若蚊蝇,幸亏照临不是人,还是听清了他的自我介绍。 “好,你过来领材料。”照临手指一指,“从那里过来,五张席子换一个窝头,编好了才能换,要和样品一样,不达标的不算啊。” 这男人步履蹒跚的按照照临的指引穿过人群走了过去,就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都走得不顺利,不断地被其他嫉妒的流民使绊子,或者故意拦他去路,磕磕绊绊地才走到拒马前,站在路边野地里说话。 “你真的会编席子?” “会编的,我家世代蔑匠,我会编蔑席草席。” “那你编个起头我看看。”照临让女仆给男人几根干草,看他起头的手法,动作熟练不熟练就知道有没有说假话。 其实这男人一双手伸出来就知道肯定是手艺人,但看得出来很久没做这个了,一开始手法有些生疏,好在很快就找回了手感,把那几根草利落地编完了。 “来,你先看看这席子,要这么长这么宽,尺寸大小最重要,四边倒无所谓,各人有各人的手法习惯,这个我们也不强求,但你长度大小不能错啊,不然白费了力气还是要饿肚子。” 照临举着一根长尺,把席子的长宽量给这男人看,行家就是行家,看一眼就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但五张席子的材料他一个人根本拿不走,最好办法就是他跟人走去柏家军的大营干活,干完了回来。 这男人就有些犹豫了。 “我不勉强你,你自己考虑,你们流民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只有你一个人会编席子,你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还怕你是出来骗我的材料,拿回去编好了席子自己用了,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 “不不不,我是真的、真的……”男人饿久了,一激动就头晕,话说半截就只剩下大喘气了。 “你要是现在跟我走,去了我就先给你个窝头吃。” “真、真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舔舔干裂的嘴唇。 “阎王还不差饿兵呢,我要人是干活,吃了我的饭就给我好好干活,不想干就回去当你的流民。” “不不不,我去、我去!”男人颤巍巍的回转了一下身,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我、我……” “还有家人?” 男人点头。 “家人会编席子吗?” “会、会的。” “会干嘛不举手?” “不、不敢。” “你是结巴?” “不是。”男人连连摇头,结果又是一阵头晕袭来,“饿的,没、没力气。” “都是哪些家人啊?” “婆娘和两、两儿子。” “孩子几岁啊?真的会干活吗?太小的干不了活又要吃饭,我们又不能白养着,那任务量就算在你们家长头上了啊。” “大的大的,小的有、有八九岁了。” “那行,把家人带上吧。” 男人连忙道谢,转身回去找自己的家人。 第991章 分流与分化(五) 人群中的母子三人看到自己男人艰难地穿过人群往回走,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想过去会合,没想到才挪动了几步路,突然感到身子被人大力一扯,女人只来得及短促地喊了一声,接着脖子就被掐住了,本能地挣扎了两三下,发现身边的两个孩子也是一样被人掐着脖子拎在手里,可怜她那两个鸡仔一样瘦弱的孩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们!” 这个蔑匠着急大喊,一用力就头晕,眼前阵阵发黑,可还是拼尽全力挤过人群,浑然不知自己也被几个男人给围住了,等到发现自己怎样都走不动时为时已晚。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娘们给你什么了?拿出来!”一把生锈的断刀抵住了这蔑匠的脖子。 “没、没有,没给,没给东西。”男人一急就头晕,生怕对方这几人不信,抖着身上的破衣烂衫表示真的没东西,身上藏不了。 “不可能!你一去那么久,没拿东西骗鬼啊?”拿刀的男人有点气急,现在流民都是只剩下身上的衣裳,没别的私产,身上抖不出来那就真的不在身上。 “真的没有,没有,放了我们,我真的没有。”蔑匠吓坏了,声音沙哑地求饶。 “大哥,他身上真没有东西。”旁边的小弟搜了搜蔑匠的身,单薄的衣裳底下尽是肋骨,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没拿东西怎么谈那么久?是不是故意藏起来了?敢骗老子?”拿断刀的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执着地相信这蔑匠手上肯定藏好东西了,冲手下小弟一摆头,“把那个小子提过来,砍他一条胳臂大家吃。” “好咧,大哥。”立马有忠实的小弟乐颠颠地去接过那个被掐得在翻白眼的小儿子,“大哥,这小子挺嫩的,砍下的胳臂咱们怎么吃?” “不要不要!放过我孩子啊,他还小啊,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拿,没拿!我只是会编席子,我只是编席子而已啊!”蔑匠惊惶失措地挣扎,完全不顾脖子底下生锈的断刀,好在那刀也钝,没把人脖子划开。 就在这时,拒马那边有新的动静,在柏家军士兵和流民的注视下,照临和手下女仆从车底下掏出一堆连发弩,没有一声警告,咔嚓上了箭匣瞄准就射。 一只箭匣十支箭,照临带着好几个女仆,人手一把连发弩,几十支箭就这么在士兵都没反应过来的极短时间里嗖嗖嗖地射了出去,如暴雨倾泄一般全都扎在了惹是生非的那帮人身上,却又很神奇地没有伤到蔑匠和他家人的一根汗毛。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一群人转眼就倒在地上惨呼,周围的人又一次的眼睛放光,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些流血不止的男人们,没有人施以援手救治,全都在等着他们咽气。 士兵们没注意到那些流民的眼神,他们的目光都在照临等人的身上,对她们刚才的箭技目瞪口呆,这准头也算是神乎其神了,几十支箭只伤人不死人还让被胁迫的受害人毫发未损。 离车子近的人当时就好奇地蹲身查看车底,发现真有个藏武器的夹层,随手一摸还从里面掏出两个巴掌大的炸药包,赶紧默默地又放回去。 第992章 分流与分化(六) 在拒马前,同样是近距离看到这一幕的流民们也被惊吓住了,充分认识到敢随军出现的女人果然没一个是好惹的,他们身后的人群也没敢再故意拦着蔑匠一家使绊子妨碍人走路,人群哗啦啦地向两边挪动,让开一条路。 逃脱生天的蔑匠一家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刚刚还胁迫自己但此刻已经重伤的男人们愤恨地补了两脚,然后牵着妻儿顺着这让出来的小路,不顾体力的不足,逃命似地冲向拒马,抱住粗大的木料脸上才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受伤了吗?” “没、没有。”蔑匠攀着拒马借力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要是受伤就出不来了。” “你们吃人了?” “我没吃!我没吃!我一家都没吃!”蔑匠慌张地解释,“天冷之前情况都还好。” “天冷之后就开始吃人了?” 蔑匠低下头。 拒马后面的士兵们听到他们的谈话,默默地控制着喉咙的肌肉不要干呕出来,他们以往在北方戍边时虽然也同样适缺吃少穿,但真没吃过人肉,包括敌人的肉也没吃过,人肉啥滋味他们不想知道。 照临自然是不会去批判这种行为,她只需知道这种行为已经在发生就够了。 “没受伤就跟我走吧,今天还有好多事呢,天都快黑了。”照临慢条斯理地拆下连发弩上的箭匣,交给一旁的女仆放回车底下的夹层里。 众女仆们手脚利索的收拾了武器,推着车子带着人返回了她们的营地。 同时,拒马前发生的这起小骚动也很快地上报给了薛把总,流民中开始吃人的消息让人愤怒不安又无奈,谁都知道阻止的办法是给粮食,可偏偏就没有粮食。 至于照临的车子底下藏了那么多连发弩的事,将领们都没在意,想想祁可的妇婴堂是怎么来的,柏家军的军户会刀兵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照临把蔑匠一家人带去分流营地旁的小溪边,让他们洗洗干净再去帐篷,看着惴惴不安的一家四口,照临的目光落在了最小的孩子身上。 “你说你家孩子是两个儿子?” 蔑匠的妻子突然惊惶失措起来,立刻把最小的孩子拦到身后,“是、是儿子。” “当我男女分不出来?” “别吃我妹妹,要吃就吃我。”另一个孩子才是男孩,虽然害怕得全身颤抖,还是挺身而出牺牲自己。 “我们不吃人。” 照临眉头一皱,放下跟他们多聊几句的兴致,抬手向身后一招,一个女仆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是四个小巧的一次性杯子,杯子原料来自于榨糖后剩下的甘蔗渣,千荷境出品。 这分流营地相对独立,士兵们都知道这里负责接收和转移一部分流民,担心染上疾病没事儿不会往这来,所以拿点一次性用品出来用到也不怕被人看见。 “喝点姜糖水缓口气,然后在这里把手和脸都洗洗干净,再给你们安排帐篷。” 四个杯子只有普通一次性杯子的一半大小,温热的姜糖水装了大半杯,闻到甜甜的味道,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儿忍不住地钻出来,眼珠子都粘在杯子上了,但这一家四口还是有点不敢伸手。 第993章 分流与分化(七) “这、这真是给我们喝的?” “快喝,少啰嗦。” 照临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吓得那一家四口赶紧端起杯子,仰脖就往嘴里倒,幸亏这姜糖水不烫口。 “是、是甜的,我知道,是甜的。” 小女儿还是不懂事的年纪,四肢皮包骨凸着大肚子,恋恋不舍地舔着杯里残留的糖水,一旁的哥哥把自己的杯子也给了妹妹,里面还留了一小口糖水。 “抓紧时间,赶紧洗干净,还有很多事呢。” 女仆在小姑娘不舍的目光注视下收回了杯子,然后他们四人在小溪边一字排开,一人一颗黄豆大小的香胰子,在强制要求下把手和脸洗了几遍,看着皮肤恢复本来颜色了才准离开水边,带着在营地里转一圈,认一认干活的和睡觉的帐篷,最重要的是旱厕的位置,为了方便流民区分男女厕所,还专门在旱厕的草棚顶上各挂了一块色布,红男绿女,走错了视作耍流氓要挨打。 走完这一趟后,那点糖水带来的热量也给消耗光了,一行人重新回到流民干活的帐篷里,里面放了好几盏灯笼,把帐篷照得通亮,一处地面堆满了一堆编席子的干草,帐篷中间挂着一块当样品的席子。 “五张席子换一块一两重的窝头,这是我们说好的,但是阎王不差饿鬼,这第一顿我会让你们吃饱再干活,算你们的欠债,以后要加倍干活偿还欠债,明白吗?”照临严厉地说道。 蔑匠一家茫然点头,其实内心里并不明白这欠债怎么算的,光只听到一会儿有吃的,而且能吃饱。 没一会儿,又一辆小推车推进帐篷,车上一个大纸袋散发着食物的香气,旁边四大杯豆浆,都是热气腾腾,说了管他们一顿饱饭就一定会给够。 “这、这是给我们的?” 一家人忍不住地咽口气,两个孩子更是直接就往车上扑,推车的女仆眼疾手快从车上摸出一根竹鞭哗啦啦凌空一甩,尖啸的破空声吓住了两个失控的孩子,蔑匠和妻子这才反应过来将孩子拉回身边。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会好好看着他们,不会让他们不乱来了。”蔑匠夫妻俩吓坏了,抓着大儿子狠狠地打了几下,生怕孩子的无心举动让他们失去了眼下的好机会。 “记住你们自己说的话,这里是军营,不是流民群,管不住手脚还像在外面那样看到什么都抢,我就只能把你们送出去了,再好的手艺我也不要。”照临神色不变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犯了,绝对不会再犯了。”蔑匠摁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拼命鞠躬。 “话我得跟你们说清楚了,免得日后有纠纷大家都闹得不愉快。”照临自是不在乎他们的态度是否真心感到抱歉,“五张席子换一个窝头,纸袋里有十个窝头,换五十张席子,豆浆也是一样,这么大一杯的豆浆同样是换五张席子,四杯豆浆就是二十张席子,所以你们什么事都没做进来就先欠我七十张席子。没错吧?” 第994章 分流与分化(八) “没、没错。”蔑匠脑子都是糊涂的,一年多的饥饿影响大脑,就算以前算数还不错,现在怎么突然一问他都答不上来,只能是含糊地点头对对对没有错。 “在这里干活一天两顿,我肯定让你们吃饱,但你们所吃的饭都会换算成席子计算到欠债里,不想欠债太多的话就给我加紧干活,不然的话,我想你们也知道还不上债,债主一般会怎么做。” “知道知道,我们一定会把债还上。”蔑匠抱紧孩子,他一家人二十几口父母兄弟子侄死的死散的散,自己孩子大的小的都没有了,身边只落下这两个原本居中的一双儿女,他真的害怕还不上债失去仅有的家人。 “今天你们是第一天来,这才特别允许你们在干活的帐篷里吃东西,明天开始早晚两顿都在你们睡觉的帐篷里放饭,干活的地方就是干活的地方,别让我看到有任何食物残渣。” “是,是是,我们不会乱来的。” 照临这才看似满意地点点头,“过来拿吃的,一人一人杯豆浆,不许抢,打翻了不补。” 四人上前,小女儿拿不住那几乎九分满的热豆浆,她母亲就拿了两杯,儿子自己双手捧一杯,蔑匠一手豆浆一手装窝头的纸袋子,一家人蹑手蹑脚极其小心地稳住手里的豆浆,慢慢地走到帐篷的蓬布底下,灌上一大口豆浆,再一次尝到了淡淡的甜味,看着杯子浅一点了这才坐下分窝头。 十个窝头四个人怎么分都是不够吃的,紧着孩子吃饱了大人可能才只填了胃里一个角,所以这杯豆浆的作用就很凸显了,窝头不够豆浆凑。 这磨豆浆的豆子就是村里种的本土豆子,但这普通豆子对饥饿已久的流民来说也是好久没吃到的美味食物了。千荷境出品的豆子是给柏家军吃的,那是农业大学专门培育出来磨豆浆的品种,用千荷境的水和千荷境种的大豆磨出来的豆浆做出来的豆腐,吃进肚子里改善体质增强抵抗力, 那一家四口分吃了食物后,摸了摸微饱的肚子,用纸袋将杯子装好扔去帐篷外面的废物篓里,然后回到里面开始干活。 蔑匠是干活的主力,妻子也能编一点,但没有丈夫动作快,儿子帮着母亲整理干草,小女儿帮不上忙,但她很快也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在干草堆和父母之间来来回回的跑,每次抓几根草送过来。 编席子的干草就是收了麦子后留下的秸杆,手艺好的人是能编出花纹很漂亮的席子,但祁可只是要给流民找点事做,并不指望他们编出艺术品,够应付这个流民潮就行,所以挂出来打样的席子就是最基础的款式。 一家人一直忙到深夜,实在撑不住睡意了,稍稍收拾了一番,带着孩子走出帐篷,马上就有女仆打着灯笼过来询问有什么事,得知他们想睡觉,女仆进帐篷看了一眼,记录下编织的进度,就让这一家四口歇息去了。 第995章 分流与分化(九) 照临给出的席子是基础款,规定尺寸是单人席,但一晚上的时间还是编不完的,要从早到晚弄一天才能编出来,蔑匠一家倒是走得挺放心,反正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人在,不怕有外人趁他们睡觉偷他们的劳动成果。 跟流民住的帐篷隔了一段距离的照临的帐篷里,祁可跟昨天一样,熟门熟路地现身出来,先把水囊收进灵境让副管家换上灵湖水,接着两人交换了今天值得一提的新闻消息。 工场那边太平无事,平平静静地有点枯燥乏味,也就祁可宅得住,有各种打发时间的事做,照临这边就热闹了,她把下午那一段剪辑出来给祁可看,连发弩的箭雨看得很爽,但随后流民吃人这件事就让祁可立刻沉了脸色。 “这种事原本就是历史和政治书上寥寥几句,现在眼前就有吃过人肉的人。” “去年你一路南下也没见过?” “去年我一路昼伏夜出,就算有我也没看见。”祁可脑海中浮现起当时的路况,喉头一阵干涩,抿了抿嘴,“白骨、巨人观、正在腐败的发绿的尸体倒是见了不少。” “你知道的,这种事我们阻止不了,要让人在饥荒年不吃人,唯一办法就是保证粮食供应。” “我没想阻止啊,我就是感慨一下,课本上简简单单几句话,现在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了,精神冲击有点大。”祁可振振有词。 “好吧。”照临一副不相信你但也不会戳穿你的表情。 祁可直接回个鬼脸。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有了今天一天将士们的食物消耗量的观察,祁可从千荷境里留了更多食物出来,各种各样的蛋和豆类,因为可以通过二次加工改变味道,蛋做蒸蛋或者蛋花汤,豆子做豆沙包包子,总之就是可以换个吃法,一人来一勺,叫人尝不出来食材高级与否。 后半夜,女仆们在充当厨房的草棚底下准备磨豆浆,还没动手,就看到来了几个伙头兵帮忙,忙活到天亮,磨好的豆浆和豆渣全部搬走,与他们大厨房里用本地豆子磨的豆浆混在一起煮开供应全营地的将士,作为交换,给照临送来了一部分豆浆和豆渣让招来的流民有东西吃。 于是,蔑匠一家四口人的早饭跟昨天一样,活还没干,又欠了一笔七十张席子的债,一天两顿饭,每天睁开眼就是一百四十张席子,想想都让人焦虑。 照临会让他们一天天欠得更多,因为等饥饿许久的肠胃恢复过来后,食物会多给一些,吃得越多,欠的债就越多,不可能控制不吃的,就跟挨饿减肥一样,饿得越凶,反弹越厉害,根本管不住嘴巴,想还清债就得拼命干,这样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反过来说,如果还有人有心思搞七捻八,那正好顺势追究下去细查一下。 蔑匠一家在冷硬的地上睡了一夜,并不舒服,冷醒了几次,但比起睡在野外来说还是好多了,吃过热乎乎的早饭后,走进干活的帐篷准备加紧干活,争取今天能完成两张席子。 第996章 分流与分化(十) 照临在准备妥当后带着女仆推着车子,跟昨天一样,去拒马前喊话,用食物引诱,继续招人编席子。 昨天的事在流民中发酵了一晚上,今天守在拒马前的人全都不是昨天的脸,当看到当真有一群女人推着车子来了,很多人不顾自己饿得虚弱的身体,主动扒着拒马急切地问是不是要招工。 “今天还要人吗?要我吧要我吧,我什么都能干。” “我会编席子,真的给窝头吗?” “我有几个同乡,都是手艺人,能把我们一起带上吗?” “要我吧要我吧,我吃的少,六张,不,七张席子给一个窝头就行。” “我我我我什么都能干,洗衣做饭都行。” 这些扒拒马的人一开始都是男人,哪怕体力再虚弱,还是能把更虚弱的女人和老人们挤到后头,但那些老弱妇幼都不傻,趁着这些男人们这会儿都扒着拒马的时候,纷纷挤过来,扒着男人们的背和脑袋往上爬,不管会不会编席子,只要能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干什么都行。 男人们又哪里肯让女人踩在自己头上,发现一扯扯不掉马上就撕打起来,很快就发展成了多人混战,时不时地就有人撞在拒马上受伤,然后倒地不起。 只要流民不试图爬过拒马,他们打得多乱柏家军这一边都不会制止。 照临也没在一开始就出手干预,而是放任他们先打了一会儿,等到体力最虚弱的人倒地了,女仆们从车底下的夹层摸出几挂小鞭炮,点着了扔进打架的人群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得他们终于都住了手。 “你们的身手我都看清楚了,我这边招人做事就是要手脚利索的,我点到的人到那边站着。” 照临说完,向一旁的士兵借了根长棍,隔着拒马,一个个地指认,点到的人在她的注视下走到指定的地方,男女老少都有,都是刚才打架比较狠的。 没被选上的人被后面涌上来的流民推挤开,争相扒着拒马,求对面的人看看自己。 照临在这边停留到中午,带着挑出来的一百多人回了营地,跟昨天一样,先去溪水边洗手洗脸,一人一小杯姜糖水后带着在营地里转一圈,认一认地方,然后男女分开,二十人一间帐篷这么分了住处。 等到分发食物时,重头戏来了,这一百来人都是独自一人没有家人朋友,所以他们每个人每天的欠债比蔑匠一家四口少多了,一顿两个窝头一杯豆浆欠债十五张席子一天两顿饭总计三十张席子。 这些人要说手艺活都能干一点但又达不到行家里手靠此谋生的那种程度,所以需要师傅教他们一把,照临就去找那个蔑匠,让他来做,带出的徒弟里面若是能成功完成一张席子减他半张席子的债,也就是带出的徒弟越多、徒弟们完成的席子越多、他本人被减掉的债务越多。 蔑匠一家人也都没有想到这才来了一天,他们每天的庞大债务就有了转机,根本没有多想就连声应了,生怕答应慢了照临就反悔了。 女仆带着蔑匠出去安排一番,只说是教他们编席子的师傅,敲打一番好好学,学不会就送出去换新人进来。 第997章 分流与分化(十一) 刚享受了一顿热乎饭的流民谁肯因为学不会简单的编席子而失去这吃饱饭的大好机会,自然一个个都答应得好好的,女仆也就随便听听,好不好的有待观察。 祁可依旧在深夜过来一趟,换了水,留点东西,村里也会定期派车队送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有,也算是给祁可打掩护,多留点东西没人注意,都会以为是四柳村送来的。 照临连着几天出去招人,流民也观察出来懂手艺活的最容易被选上,什么手艺都行,不限行当,而且男女老少都要,如果被选上了,有家人的还能把家人带上,这就让很多人动了歪心思,假冒亲属身份强迫那些手艺人把自己带上。 这么一搞,每天进入营地的人多达三四百人,几天的工夫营地里就有了二千多人,几乎每个被选上的手艺人身后跟一串亲属,做假做到士兵都能看出来,但照临完全不介意,假冒的身份又如何,进了她的地盘,不好好干活什么人都呆不下去。 营地里人一多,之前人少时没有暴露的问题也都一个个暴露出来,首先就是男女厕所不够用,又不许随地便溺,就只能临时再开新的旱厕,报名干这活的人可以减债务,吸引很多人报名。 还有壮男抢老弱妇幼的食物的问题,不过这样的事只发生了二三次就再没人敢了,只要有人这么干,保证刚抢到手的食物还没吃完,女仆就拿着长棍出现,棍子一夹就把人给直接架了出去,吃三十军棍然后扔出营地。 照临接着就以男人在营地总是惹是生非为理由,再招人时就以妇幼老弱为主,流民不服也没辙,挨了军棍被扔出来的人确实是惹事了,断了他们男人的路。 妇幼得了新生的机会,对照临和柏家军感激不尽,欠的债也好,每天分派的活也好,没一人抱怨或者偷懒耍滑。 当营地里的人数直奔三千,眼看着这流民的先头队伍算是筛了一半,真正的主力队伍距离这县界只剩下一两天的路程时,照临的营地里暴发了痢疾。 人一多必然会有暴发传染病的隐患,早就准备好的隔离区立刻启用,把病人全都送那边休养,所幸现在入冬,不是痢疾的高发期,腹泻的流民却害怕这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只要没被人看到就假装自己没有生病,但是拉肚子怎么藏得住,躲过了一次躲不过两次,总会被人发现然后大声嚷嚷出来,哭着求着不要被送去隔离区等死。 生病的人都被送去隔离后,照临开始严厉要求营地保持干净,强调卫生的重要性,把营地划了若干个包干区,让流民自行报名负责打扫,干这活的人可以减债。 与之对比的是,负责带徒弟教人编席子的蔑匠的家庭债减得飞快,毕竟编席子并不是多难的手艺活,专心教的话一天能教十几个人,他妻子也会,也能教别人,夫妻俩算在一起,学会的人越来越多,编成的席子越来越多,每天都能抵消蔑匠家一部分的家庭债,一天天地加起来有朝一日全部抵消甚至有盈余也不在话下 第998章 分流与分化(十二) 照临有意拿他们一家当个标杆,也打算等半个月的观察期结束后,确认身上没有任何传染病,就找个理由让这一家人去下一轮分流营地。 营地里一切如计划的那样按部就班,外面官道上,缓慢前行的流民主力队伍终于来到了县界,与只剩下三四千人的先头队伍会合了。 这主力队伍的人数就太多了,具体人数清点不了,但五六万甚至更多肯定是有的,把官道堵得水泄不通,这么多人一旦发生民变,守在这里的柏家军是绝对顶不住的,好在这时候,县里来了新的支援,柏大将军亲自出马,带着这几天从各县调来的数万将士和物资及时赶到 流民队伍把陆路给堵死了,所幸水路是畅通的。 大部队到来后,人手充裕,首先就把本方营地保护得如铁桶一般,照临去外面征招手艺人回营地都得过好几个关卡,流民被带进去后更别想钻空子往外溜,杜绝了内外勾结传递消息的可能性。 柏擎自然也跟来了,一切安顿好之后,跟着大将军和其他将领出来巡视整个大营,走到照临的分流营地就看到好像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分流营地干净得跟蝗虫过境一样,所有帐篷排列得横平竖直,地上没枯草没积水,比他们军营还要干净整洁。 “你这营地竟然收拾得这么干净。”柏擎看着小跑着过来迎接他们的照临,有点汗颜道。 “营地里闹痢疾呢,这就是人和环境都不干净造成的,正好逼着他们好好收拾。”照临先不卑不亢地向诸位将领行礼问安,然后再一脸平静地跟柏擎也是跟大家解释道,并带着他们在营地入口附近转了转,没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闹痢疾?这么快就开始有人生病了?严重吗?” “人一多,潜伏在人群中的疾病有了传播的温床可不就蔓延了,意料之中的,收进来才发病其实就是在外面已经染上了。”照临向着隔离区的方向指了指,“我们一直盯着呢,一旦发现有谁身体不舒服的,发热的,拉肚子的,都送去那边隔离观察,现在有五十多个人,我们给点止泻的药,轻症的能自愈,重症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这第一轮营地进来的人必须要呆够半个月。” “是的,按照历史上各种疫病留下的医案记录,急性发作的病,好起来快,死起来也快,所以我们定了半个月的观察期,如果正常就是没染到急病就进到下一轮营地,给他们安排各种手工活,以工代赈挣饭吃,同时观察是否有人体内潜伏着慢病,比如肺痨这种不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发病时咳痰还会当普通伤风着凉误诊,等到咳血就完了。” “营地里管得很严,那些心术不正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一旦进来就很难再和外界联系,他们就不会应征招工,慢慢的,留在外面的人就可看作是另有目的的人。” 柏擎顺着放下说道,这些都是祁可的计划书里写得清清楚楚的内容,愿意老实干活的人会得到安心生活的机会,不愿意的人就不要埋怨自己没好下场。 第999章 分流与分化(十三) “流民收进来后,我们会关注他们日常聊天的内容,看看有没有幕后主使的线索,想出这种恶毒伎俩的人心思狡诈,会藏得很深,没那么容易暴露出来。” “无妨,你们做你们的,我们有一个冬天跟他们耗,现在打断了他们往县里送病人的路子,正好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新招数。” 将领们看完了这个分流营地的情况,回到本营后,柏大将军亲自下令营地的环境整洁要比照照临的那个营地,要弄得干干净净,勤洗手,勤打扫,减少士兵之间疾病的发生和传播。 随着这条命令下来的还有流民营地里面在闹痢疾的事,两件事结合到一起,就让很多一开始对勤打扫感到不以为然的士兵闭了嘴,一贯的认识上,男人脏一点臭一点都是男子气概,但跟痢疾相比,男子气概也要靠边站。 柏家军的增援到达后,骚动不安随时要暴乱的流民又一次安分了下来,照临依旧带着女仆去拒马前招募老弱妇幼和手艺人,允许带家属,于是被招走的人都带一串家属,假得没边了,但柏家军里面从大将军到底下的士兵都视而不见。 而被照临招走的人,来时都是好好地走进营地的,但次日就开始有人生病,发病严重的直接就起不来了,全都被揪出来送到隔离区,隔离区原本只有五十个闹痢疾的轻重症,三五天的工夫就暴增到一百五十多人。 显然,在照临招人的时候,有已经染病的人冒充家属的身份混了进来,想在营地里传播疾病,毕竟在常识里,收容流民的营地通常是肮脏和混乱不堪,极其适合疾病的传播。 那些流民不知道也想象不了,这世上会有干净得能做范例的营地,送进来的病人根本没有引起多大的乱子,有发病的第一时间送隔离区,病死了就拉出去火化。 这些生病的人还有力气说话时,透露了一个共同的消息,有专门的人在流民群中寻找他们这种带病的人,挑出来后放到一起,军队将路拦断后原本以为没机会送入东临县了,没想到军队在招工,于是就混进来想在营地里传播疾病,等军队也染病后防线就破了。 但说了这么多,幕后主使是谁依然无人知道,出面跑腿的都是小卒子,有病人看到过有眼熟的小卒子混进了营地,但没在这个隔离区,而且因为讲不清小卒子的长相,无法画像寻人。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柏大将军不能久留,提前几日带人返回东安府,将增援的兵力交给了柏擎,后续还会有兵力过来轮换,而柏大将军赶回东安府也是为了要跟朝廷打嘴皮子仗,流民被拦在四平县境不得寸进,四平县肯定要联合官场上的同乡同僚同年向朝廷告状,柏大将军可不想背黑锅。 第二轮分流营地悄然建好,蔑匠那一家四口的家庭债在这半个月里不但已经抵消了,每天还有盈余,而且这半个月的观察下来,他们一家人都没有染上急症,符合换营地的条件,是个极好的标杆。 第1000章 分流与分化(十四) 在换营地之前,照临将呆够了半个月的那一批百来个流民挑选出来单独安置,告诉他们现在满足了换营地的条件之一,就是没有染上急性发病的急症,但想换到下一轮营地里,还需要满足另一个条件,就是不能欠债。 因为食物和席子挂钩,一个窝头一杯豆浆都是抵五张席子,编一张席子要一天的时间,所以人人都欠债,哪怕因为干其他的活能减掉一些债,但是一天两顿饭所以这个债还是天天越积越多,只有蔑匠一家身上是正数。 “你们是第一批进来的,这个营地如今什么情况你们都看得到,天天有人生病,你们没有被染上病算是运气好,现在就看你们要不要把握这个机会换到一个干净的新营地里。”照临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道。 “愿意愿意!我换我换!”这百来个流民激动地嚷嚷起来,营地里再如何要求环境整洁,收容了这么多难民后还是免不了的脏乱了起来,有机会换环境自然是好。 “那现在条件是这样的,要换营地就能先清债,蔑匠一家人身上的债是清干净了,但要换营地的话,无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硬性条件一人一百张席子。” “一人一百张?这么多?!”这百来号人顿时泄气。 “营地里人口越来越多,管理这么多人需要大量人力,我人手不足,只能从你们当中挑人,要是你们愿意干,不同的岗位有不同的工钱,不过这个工钱是拿席子来抵数,几时积累到一百张席子几时换去下一个营地。” “我干我干!” “换换换!我干!算我一个!” “先别急着答应,考虑清楚了,出去干活是要跟人打交道,万一染上病就白费了,即使攒够了席子,在病好之前也走不了。”丑话是要说在前面的,省得后面有纠纷又扯皮。 “那也比一直呆在这里强,这里只进不出,时间久了没病的人还是要染上病的,还不如早点走。” “就是,多活一天都是赌命赌来的,已经赌到这里了,让人下场是遭骂的,再多赌几把,万一豹子通吃呢。” “好,那么我先报一下你们每人目前的欠债,记住自己欠的数,算一算要做多久的活才够。” 照临还真拿出一本账,一页页翻,一个个点名,像他们这单人的,一天欠三十个席子,半个月下来就四百五,就算之前干过什么零活也只减到十位数,还是人均欠债四百多。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蔑匠一家,夫妻俩教会多少人编席子他俩自己都数不清,但二千一的债确实都抵消完了,还有少量盈余,只要他们一家一天不走,教会的徒弟们编成的席子依然会有一半算在他们头上,也就是他们什么事都不干,过些日子也能攒够数转去下一个营地。 “有手艺就是不一样,希望到下一个营地你们能继续保持下去。”照临面带微笑,温言勉励。 第1001章 分流与分化(十五) 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下,蔑匠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报完账后,给他们分派岗位,别人都是天天要在营地里跑来跑去,与不同的人群打交道,蒽匠夫妻俩依然负责教人编席子,不过这次要求多教些女子,提高女人们进入下一轮营地的机会。 说出来的理由也很简单,女人不惹事,男人们凑一块儿太容易打架斗殴,就这营地里大家都看得见,自从人越来越多之后,打架的男人也是越来越多了,为一点破事就能打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惹是生非,相比起来,打架的女人可少多了,吵架的有,真动手的没几个。 事情都说定后,各自忙活起来,同时,借他们的嘴,把有机会转去新营地的消息给散布了出去,两个硬条件,一不能有病二不能欠债,攒够一百张席子就能走了。 这个消息在人群中传开后,一开始还挺多人笑话怀疑真伪,但蔑匠一家人很快攒够了所需的四百张席子,喜笑颜开地跟照临派来的女仆走了。 来到第二个营地,蔑匠一家人首先被带去一间土墙的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从内到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旧衣,他们原本的破衣裳则当垃圾扔了,到了帐篷里,一家四口分到了六张席子,还得到两卷卫生纸,苦难的生活让妻子早早停经,月经带用不上,但有了卫生纸解手时就不必再用土坷垃擦屁股了。 干活还是要干的,但不是编席子了,蔑匠干起老本行,剖竹子编竹筐,不用编得多么的密不漏水,当简易包材用,装装蔬菜粮食和杂物的一次性用品,但眼子也不能太疏,能正好插入手指头的才行,这么简单的要求,熟练的蔑匠一天能编好多个。 竹筐是住在新营地的租金,麻袋则可兑换生活用品和更多的食物,夫妻俩分工明确,妻子带着两个孩子织麻袋,每完成五个麻袋能多得一个窝头,如果不换窝头可以攒着换别的,比如一卷三两重的卫生纸可用二十个麻袋换。 除此之外,饭食也小有变化,以体现新营地租金更贵的不同之处,早晚两顿,晚上那顿的豆浆换成了脱水蔬菜蛋花汤,把汤料倒开水锅里搅拌均匀就成,喝不出来跟新鲜的蔬菜蛋花汤有什么区别,为了咸味重一点还额外加点盐。 一换营地就改善了生活,蔑匠一家美滋滋地过了两天,干累了活休息散步的时候,走到两个营地交界的地方,跟对面的人炫耀一下如今的新生活,新营地怎样怎样好,每天的蔬菜蛋汤是怎样怎样的美味,馋得第一分流营地的流民口水哗啦啦流。 虽然天天两杯豆浆也挺好,但蛋花汤啊,蛋啊,那是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照临没拦着蔑匠的炫耀,这种免费宣传挺好的,让第一分流营地的人知道希望并不难达成,只要好好干活,努力编席子,或者积极干别的活,攒够一百张席子就能走了,换个新营地有吃有喝有新衣。 第1002章 分流与分化(十六) 这么一弄之后,混在第一分流营地的某些人又动起了歪心思,打架打得更厉害,原本被镇压下去的抢东西的行为又开始屡屡发生,专门等着有人的席子快编好了就下手,故意惹点纷争动手打人,然后以赔礼道歉的理由把席子拿走。 照临放出监控飞虫,专盯那些特别活跃的,不怕他们藏得深,只要想尽快混进第二分流营地,抢来的席子必会充作自己的活计上交,谁交的席子数量暴涨就算一个。 不等这些各怀心思的男人凑够数量,他们的脸就都已经呈现在了照临面前,人还真不少,冒出来的有二十三个大哥,大哥底下数量不等的小弟,占领着大大小小的地盘,把这第一分流营地瓜分得干干净净。 眼看着他们攒下的数量快够了,照临以集中训话的理由将他们集中到一个帐篷里,就跟之前蔑匠那一百多人的那一次一样,所以没人觉得奇怪,喜洋洋地去了,结果等待他们的是集体催眠问话,一个个老底全都招了。 大部分人在灾前就是混混地痞二流子,不然这种圈地盘招小弟打架斗殴胁迫抢夺的事干不了这么熟练,他们只看到了新营地里舒服的生活,也想要,但干活是不想干的。 好运的是小卒子就藏在他们中间,有三个人,但跑腿的卒子也还是不知道最顶头的老大是谁,都是听自己上面的老大吩咐,三个卒子居然来自三个大哥的手下,互相不认识,不过能被送进来倒是表明他们地位不低,是自己大哥的心腹小弟,身负捣乱和了解营地情况以便找机会往外递消息的重任。 该问的都问完了,榨不出新的口供了,照临解除了他们的催眠,在他们将醒未醒神智未完全归位的时候,手持两根长棍把这二十三人一顿暴打,棍子都打断了,喊救命的惨叫声叫帐篷外暗戳戳围观的流民们吓得一跑老远不敢靠近。 挨了一顿打,对外也好解释,造假嘛,现成的理由,还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把柄,所以一切都不算数,即日起赶出营地。 这一决定让流民们觉得大快人心,毕竟这些天不少人都受尽欺负。 柏家军的士兵过来帮忙扔人,在把人抬出去后,顺便就在军营里停留一夜,那三个卒子就此落到了柏擎的手里,好好享受了一番军中审讯的滋味。 跟这三人一块送来的还有照临给的口供,当然没有催眠时说得那么详细,但看上去倒也像是受不住挨打被迫说些什么,真假不好分辨,所以柏家军再来第二轮。 柏擎自然没想弄死他们,审讯之后还是要他们好端端地走出去跟自己的大哥会合,所以刑讯逼供的手段用的都是不增加太多伤口但剧痛难忍的阴招,让他们的身体表面始终只有照临那一顿暴打留下的淤青。 三个小卒子被审了一夜,精神崩溃,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这时审讯才结束,把他们送回那同样被关了一夜的二十人当中,一起扔回流民当中。 第1003章 分流与分化(十七) “好日子不过,在营地里拉帮结伙惹是生非,滚!”送人出来的百户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蓬头垢面的流民,大声地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带着手下士兵掉头走人。 流民们表情麻木地看着这二十多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没人上前扶一把,说话都耗费力气更别提是动一动了,但心里免不了要估算一下会不会死,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撕下口肉吃。 好不容易日上三竿,今天是个晴天,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让人好像有了点力气,反正黑压压坐着晒太阳的流民中,终于陆陆续续有零星的人站出来,来到拒马前拉人。 坐在拒马前的人见自己盯上的肉要被人抢走,有心想抢回来,可这些来拉人的人一个个健壮得不像流民,一看打不过,就没人出头了,眼睁睁看着原本可以进自己肚子的肉被人拖去后面。 很多双眼睛注视着这二十多个被拖走的人,其中不少人都眼带红血丝满面一股戾气,不知道吃过多少人肉才活到今日。 这当中还有一些眼神凶狠但个子瘦削的男人,那表情看着就像是饿得受不了犹豫要不要抛弃道德吃口人肉。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就是趁半夜换了衣裳披散了头发滚得一身脏兮兮混进流民中的柏家军斥候,这种擅长混入人群中打探情报的斥候伪装术也是一流,演什么人像什么人,演流民就真像流民,照临在监控画面上都没找出来这几个当兵的在哪里,只知道他们肯定在。 照临也在盯那三个小卒子,她放出了两批监控飞虫,一批就在人群上空大范围监视,另有三只分别藏在三个卒子的衣服底下,拿他们当钓鱼的鱼饵,钓的就是派他们入营的大哥,好不容易人出来了,肯定会想知道他们在营里的所见所闻,就等着他们接头。 布下的功夫没有白费,这二十多人被拖走就是个幌子,他们被拖入人群深处后,东一个西一个往地上随便一放就不管死活,唯有那三个身上带记号的卒子被特别照顾,由他们的大哥认领了回去,呆在了安全的小团体中间。 卒子们的口供里说他们互相之间不认识,照临从监控画面中看到,这三个大哥肯定互相认识,感情好不好另说,见面后互相点个头的交情还是有的。 斥候被人群阻挡,没发现鱼饵的异常,照临抢先获得线索,从监听得来的对话里判断,这些大哥也是底层,要是搁在平常年代就是在街上招揽小混混的那种大哥,一点虚无缥缈的地位全靠底下更菜的小弟衬托。 显然,这种层次的大哥也是听人命令行事,照临控制着那三只贴身的监控飞虫转移到这三位的衣服底下,换个新鱼饵继续钓更上一层次的大哥。 卒子们也算是运气好,照临和柏擎都指望借他们的嘴散布一些营地里的消息以勾引有心人的注意,没想着要他们的命,等看到了熟悉的人,缓过劲来后,一腔委屈急于宣泄,又带着几分表功的急切,开始说个不停,尤其说到食物的时候,边说边自己流口水,再等反应过来,想到那些热乎乎的食物从此吃不着了,那真是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第1004章 分流与分化(十八) “大哥,要替小弟报仇啊。” “放心,一定给你报仇,好好养伤,等打下营地,大哥带你进去吃个痛快。” 安抚了手下小弟,三个大哥们碰了头,去找上一层的老大。 那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瘦小老头,独眼里透着慑人的光,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对人一笑,成年的汉子都得抖三抖。 别的流民都得抱团取暖祈祷夜里不要被冻死,这独眼老人倒是有个暖和的地窝子,就是在地下挖个深坑,四周围个草棚,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有了地窝子自然就有了食物,不知道什么人上贡来的,反正这三个大哥一进来就闻到一股类似肉香的味道,忍不住地口水嘀嗒了一下下。 “手下都安抚好了?” “安抚好了安抚好了,小年轻没经过事,挨了顿打给打怕了,说话颠三倒四,好不容易才问清楚,没敢耽搁,赶紧过来。”三个老大中,老大丙反应最快,抢先说道。 “他们都说什么了?干了什么事被扔出来的?” 三位老大就把小弟们告诉他们的那些内容复述了一遍,三个人说的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互相补充之下,基本上也能大致明白那个招流民做工的营地日常是干什么。 “小瞧他们了,对疾病防得这么严。”独眼老男人哼笑两声,没有再多的话。 “现在我们的人都被赶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办?”三位大哥搓着手,讨好地等着独眼老男人发话。 “手底下还有机灵的人吗?” “有的有的。” “那就再送人进去,原先的不是给扔出来了么,只要他们还招工,我们就继续送人进去,男女老少都行,这种人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惹人注意,比上窜下跳的小伙子安全,等他们当中有人混进了第二营地就再犯个错出来。” “好的好的。” “我手底下有两个孕妇正好可以送进去。”老大乙嘿嘿笑了两声。 “孕妇?哪来的孕妇?”男人们一起奇怪地望着他。 “男人嘛,就那么回事呗。” “你的?舍得啊?” “有什么不舍得啊,女人都贱,谁给半个饼就跟谁睡,又不一定就是我的种,她们能派上用场就是积德了,送进去可比在外面舒服,我们都吃不上热乎饭呢。” “行吧,你舍得就行。” 事情谈成,三个老大离开地窝子去寻新人,他们身上的监控飞虫早早地转移到了地窝子里,跟着这个独眼老男人找他的上家。 照临自然是不介意他们送两个孕妇进来的,来多少女人她都要,正好做些缝补浆洗的活儿。 为了应对人数越来越多的流民,柏家军在这里摆了几万人以防发生暴动,每天脏衣服脏碗不计其数,照临也确实接了一部分这个活,为此她在流民中招多少女人都是理由充分。 独眼老男人在中午阳光正好的时间离开了他的地窝子,晃晃悠悠地挤过人群往流民后方走,浑然不知衣裳底下的针脚断线上挂着三只轻飘飘的小飞虫。 有这三只小飞虫的实时定位,来自天空的监视也就能将这独眼男人随时处在画面的正中心。 第1005章 分流与分化(十九) 独眼老男人走了一段路就偏向了右边的野地的窝棚群里,窝棚密集逼仄,形成的道路弯弯曲曲,狭窄细长推个手推车都困难,有立在地上的窝棚也有半藏地下的地窝子,有的窝棚太矮里面的人只能坐着无法站直,铺顶的材料五花八门,相比之下,住地窝子的都算条件好的。在地上挖大坑搭棚子总要用到几件铁质工具,铁锹锄头斧头锯子之类的,光是现在还拥有这种工具的人就足以与其他人区分出来。独眼老男人在这种难辩方向的地方,老马识途一样地来到了一处位于坡地上的地窝子,这个地窝子有个很大的草棚子,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洗旧发白的蓝袍子坐在外面晒太阳,看着文质彬彬,面色和气,有种读书人的书卷气。“军师。”独眼老男人收敛了一身痞气,规规矩矩地先在坡地下面打个招呼,得了准许才走上来。“怎样听说送进去的人都给打出来了”这个军师说话语气也很和气。“是,小子们太年轻,做事没分寸,在那帮女人面前露了馅。”“不要紧,还招人吗继续送人进去就是了。”“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孕妇,最近这几天她们招女人比较多,要是明天还招人,就送孕妇进去。”“光孕妇不够,我准备了两个师婆,回头你把人领走。”“师婆诶诶,好。”独眼老男人想到师婆是干什么,脸上浮起阴惨惨的笑意。“你在前面天天往里面送人就行了,别管里面扔出来的人,外面有的是人排队。”“听说里面伙食很好,就怕进去的人不肯跟我们干了。”“不干就不干,送那些人进去是为了捣乱,他们能好好捣乱就是完成了任务,德行如此,越是有吃有喝越会生事,根本不可能老实度日。”“不怕他们捣乱过火被柏家军抓去审问吗”“那些混混能知道什么能指认我们吗谁见过我们了只要不找到老哥你头上,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诶诶,行。”“按我们当初说好的,进东临县只是个幌子,我们的目标就是这富裕的四平县,柏家军还把我们给拦在这里了,真是老天爷都帮我们。只要今冬大家能平安过冬,开春一定给老哥弄块地做地主,娇妻美妾想娶几房就娶几房。”独眼老男人笑得那只独眼都眯成了缝,脑海里已满是小娇妻的倩影。“老哥这些日子辛苦了,正好我手下小子们刚送来几块腌肉,老哥拿回去尝尝本地人腌的肉是什么滋味。”军师说着,仿佛随意地招了一下手,马上就有个年轻小弟提了一条串着麻绳的腌肉来,黑漆漆的,不知道挂在灶台上面享用了多久的烟熏火燎。独眼老男人提着那一条烟熏肉乐滋滋地走了。藏在他身上的那三只小飞虫早在他们双方说话的时候就悄然滚落地上,陷在地面的小坑里,趁着无人会去注意地上异物,滚进了军师的地窝子里。QqXsΝεW. 第1006章 分流与分化(二十) 照临至此确认军师是重要人物,独眼老男人都只是其中一个分支,负责的事虽小但也确实挺会给人找麻烦,捣乱的人一多难免被牵扯精力注意不到真正要紧的方向。至于军师的真实目标就是四平县,照临觉得这才是对的,四平县是产粮大县,当地大小粮商非常活跃,曾经打过祁可主意的大地主曹族长就是头号粮商,紧邻的东临县就贫瘠得很,这都是地理条件造成的,数以万计的流民听信一条传闻就不管不顾地经过富裕的大县往隔壁贫瘠的小县去,这不是拿人当傻子耍么。柏家军现在在县界上一拦,把流民全拦在了四平县,那么县里发生任何跟流民有关的暴乱,军队都是现成的背黑锅对象。可要是不拦,任无数带病的流民进入东临县,东临县倒霉后,不光地方官们又得一撸到底,柏家军也还是要背黑锅,受到朝廷的斥责。这个黑锅怎样都避不开,流民往东来,就是一个明摆着的阳谋。照临自然是不在乎的,阳谋就阳谋了,她才懒得替别人操心,她只关心这个军师还准备了什么给东临县的军政双方和百姓们制造恐慌的招数。当天深夜,祁可照常潜入照临的营地,等待副管家在千荷境里更换水囊的时候,祁可张开灵境的一个小口子,一边随时监视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两人坐在别墅里听照临分享了最新情报,然后一脸囧样地发了半天呆。“我们终于找到正主了”祁可挠了挠头说道。“不一定,那人只是被叫做军师,上面可能还有大头目,但今天没看到。”“也可能只是他喜欢被人叫军师。”“嗯”照临显然没明白祁可的意思。“谍战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被身边人叫军师的人,不一定职务身份是军师,可能这个团伙大头目就是他本人,只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利用了常人的一般认知,听到军师就以为只是个下属,上面还有人。”“这倒是,除非证伪,否则一切都有可能。”“反正我们已经找到他了,那就继续盯着,把他联系过的人都挖出来,上面还有没有人自然一目了然。”照临自然是应好,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时间换情报的事罢了。“陆路已经被封了,还能混进东临县捣乱的人肯定锐减,我们工场那边的防线都建好了,不怕任何牛鬼蛇神,但水路是完全畅通的,一点防备都没有。”祁可细数现在的防守漏洞。“水路虽然是通的,但正在建的贾记码头占了个好位置,往东临县的船必要经过他们的眼前,没事自然最好,若是真有异常船只,他们会发出警报。”“警报是发给我们的,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能做,身份摆在那里呢。”“是的,他们只能向我们发警报,但我们也没有拦船的资格,如果真有船过来了,我们得另想办法,不能让船掠过我们工场的地盘往县码头去。”“噫,执法权真是好东西,可惜我们没有。”祁可抿了抿嘴,以拳击掌,“大不了暴力掀船。”“掀船”“要是真想借水路绕过来搞事情,那肯定不止一艘船,只要掀翻一艘,就有理由扣下其他的船了。”“好,如果真有异常船只直奔东临县,船行会算好日子假装送货过去打配合。”“嗯,好。”祁可拍拍胸脯,“你守陆路,我守水路,看谁又给我们送功劳,让一切敌人在我们的胜利面前发抖。”“好啊。” 第1007章 水上保卫战(一) 副管家换完水囊出来,跟祁可对了一下武器库存,她们手上过了明路的武器只有连发弩和炸药包,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县城里那一场动手打得太杀气腾腾的缘故,连发弩这种管制军械连柏擎都没有过问一声,仿佛直接就默许祁可自囤自用。祁可自然不会主动上门去问这个,既然上面无人吭声,那她就大大方方地用。三人盘点了一番,决定多做炸药包,连发弩悠少用,弩本身是木质用的金属构件少,但箭矢就麻烦点,箭头必须得金属,原料不足就限制了箭矢的大量制造。“你说柏擎对我们的连发弩一声不吭,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到我们的箭矢不可能多到让他们感到威胁”祁可忍不住地吐槽。造箭的材料,真要有心想弄难不倒照临,但确实是明面上过不去,借口编太多容易圆不回来,还是炸药包省事,已过了明路,火药原料来源也多。“我们还是要搞定几条金属矿产的路子,弩只是眼下的过渡,真正的武器还得发展枪械,有金属我们才有枪。”“这种管制资源我就全指望环球商行了。”“好。”盘点完毕,临走前祁可不忘嘱咐照临注意安全,万一流民暴乱冲击路障,坚持不住了就先撤,朝廷都管不了自己百姓子民的死活,她俩也只能在边上看戏,天灾之下起义四起王朝灭亡改朝换代,都是历史规律。天亮后,照临带着女仆继续去流民中招收女人做工,将独眼老男人指使别人送来的孕妇和师婆一起带进了营地。师婆就是装神弄鬼画符弄咒为生的女人,这种人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是谣言的最大来源,谣言最易引起恐慌和慌乱,第一分流营地里几千号人,一旦受到蛊惑群起骚动真的很难瞬间镇压下去,所以以新人谈话的理由,照临将收来的这一批人集体催眠,第一时间把这两个师婆找出来,施以暗示让她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变成了毫不起眼的普通妇女。孕妇有好几个,不止独眼老男人指使送进来的,年龄从十三四岁到三四十岁都有,流民中的孕妇怎么来的都心知肚明,谁也不谈,照临只是语气平淡地告诉她们可以攒席子换工分,等工分积累到足以换到第三分流营地,会安排做体检,有病治病,孕妇想堕胎也能做。能进入第三分流营地的男男女女就是祁可挑工人的后备役了,这时候筛的病就是肝病肺病胃病等日常生活接触就可传染的传染病,集体生活嘛,小心谨慎是必须的。那几个孕妇略有骚动,她们当中自然是有人有些心动,但没发一语,捂着肚子低着头,安静地排队出去听从安排分配住处和领取食物和稻草编席子。席子一直需要,草席用处很大,可以给流民们睡觉用,也可挂在帐篷上防风保暖,士兵们也会来换一些草席铺在他们的帐篷里当地垫。照临自觉自己控制的营地里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转而与各处的副手们交换情报,盯死出入东临县的各处水陆要道。 第1008章 水上保卫战(二) 新的布置做好不久,放在军师那里的小飞虫传来最新消息,军师手下的一支流民队伍成功占领了一个完整村庄,村民不分男女老少在这大冷天里被扔出温暖的屋子,流民登堂入室大肆吃喝,一切行为作派就好似攻城战胜利后冲入城中烧杀抢掠的士兵。四平县收到消息自然是焦头烂额,数以万计的流民在县里作乱,偏偏四平县富裕却又没有东临县那么强悍的兵力,在饥饿和充满野心的流民眼中,就跟三岁小儿抱金行走闹市一样。照临将消息隐了下来,没对任何人说,与其关注四平县不如看看东临县那些受到连累的倒霉村民,因为曾在不知情的时候与带病的流民接触过,半个多月过去了,如今通往县城的官道沿途各村,陆续有村民突发急症卧床不起,男女老少什么年龄的都有,整个村子被封闭,等待病人要么痊愈要么死亡,祈求老天开眼各村病人的人数不要扩大。因为有监控飞虫的监视,军师偶尔思考问题时泄露的一点自言自语全入了照临的耳朵,多少弄明白了一点军师的动机,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抢四平县,这县好歹算个粮仓之地,抢到手就有了安置手下和与朝廷叫板的底气,贫瘠的东临县从来不在军师的眼里,但是利用了东临县有粮的流言怂恿大批流民踏上了往东的道路。照临对比了一下祁可的历史课本中各朝代末期的共同点,好奇这军师派手下一支队伍去抢劫占领一个村子时带了多少武器,这多少有点叛军的雏形了。天灾四起朝廷又无力赈灾的时刻,活不下去的百姓自然是要揭竿起义推翻腐朽王朝的。照临在待办清单里添加了一条新记录,提防内战影响到祁可的安全。做好自己能做的,照临就继续打理营地,将比较看好的苗子标上记号,等日后问问肯不肯在女军户手下做事,双向选择嘛,祁可是心慈手软的女老板,不强迫人。相比起照临这边的热闹,留守在封闭工场里的祁可难免消息闭塞,其实她要知道最新消息也很容易,身边任何一个女仆都能和照临随时联系,但她没这心思,忙学习都嫌时间不够用,只要防线没发警报她就万事不理只当天下太平。就这么又过了二三天按部就班地平静日子,贾村长向照临发出警报,看到一支三艘船的船队经过,船上人货有异。要往东临县去的船必要经过在建的贾记码头的新址,生意做久了,凭经验也能看出异常来,这三支船组成的船队,掌船的艄公和船工都是生脸,但动作姿态上又看得出来是多年的老把式。东临县这贫瘠小县穷得叮当响,只有一个客货混用兼官用的城北码头,每天进出县里的船基本上是有数的,在这条水道上讨生活的艄公也都是熟脸,突然出现这么多完全的生脸,搁谁都要好奇一下的。 第1009章 水上保卫战(三) 贾村长他们自然是更进一步,直接透视扫描,看到了三艘船的船舱里有行为异常的乘客,没几个人能好好坐着,不是躺着就是半瘫着,船工也离有人的船舱远远的,不嫌天冷水面风大,都在船头和船尾站着。船队顺水而下走得飞快,在岸上的贾村长只来得及扫描到船舱里的异常情况,他又派出监控飞虫取到了更清晰的画面传给了照临。照临收到消息后就传给了离祁可最近的女仆。祁可戴着学习用的电子眼镜躺在床上正学传染病基础知识呢,女仆进屋将她从学习中唤出来,然后在床侧的白墙上投影出一个画面,光线不明的船舱里,五个男人满身大汗衣裳不整地躺在地板上,露出来的脖子和大腿根长着化脓破溃的大疖子。研究了好一会儿,在终于意识到这些红肿的大疖子是长在淋巴结的部位上后,细数类似症状的烈性传染病后,祁可一阵恶心,觉得午饭可以不用吃了。伤寒痢疾肺痨都已经看到发病的病例了,没想到最猛的在这里,鼠疫。祁可迅速地把千荷境内的副管家喊了出来,现在人手有限,本来留守灵境内专司干活的副手们也得出来凑战斗力了。她溜进山里,释放了一台无人机,机腹里藏着监控小飞虫,无人机直接飞入高空,大范围地搜索水道找那三艘船,在找到目标后投放小飞虫,祁可呆在宿舍里在副管家的协助下看实时画面,并同步与照临远程通话。三艘船上都是鼠疫发病的病人,出于安全考虑,祁可拿工场划界,下了死命令,在那三艘船靠近工场前一定要把船拦下来。“拦船用什么借口”照临用一种引导性的口吻说道,“让我们的船迎过去故意撞船趁着起争执的时候顺势上船将人控制住”“不不不,主动挑起纷争不是我的作风,换个柔和一点的手段。”祁可摇头。“有想法就说说看。”“故意撞船显得太刻意了,船行伙计一个个都是老把式的功夫,哪可能跟人撞船,还撞得这么巧正好拦住了三艘有烈性传染病的船,太刻意了,真的太刻意了,人为搁浅的难度大不大”“人为搁浅水底下设埋伏”“趁半夜搞他们一下,把他们拦停在水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冻上半夜,贾记的船再慢悠悠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顺手一救,没想到立个大功。”“人为搁浅好办,这不难,让水下机器人在水里堆个能维持几天的临时沙洲。”照临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但拦下来之后,船上的人会是什么反应有什么举动就不是我们能够随便预料的了。”祁可也对此表示认可,主动撞停那三艘船能迅速将船上所有人控制住,保证后续任何发展都在掌握中,但现在不正是局面不由她说了算嘛。“没办法啊,身份太低,好多事想做不能做,只能做一半,剩下的随机应变啦。”祁可耸耸肩。“好,你想做我们就这么做,不留痕迹地将敌人拦下来,其他的随机应变。”两人商定,就此做起准备。 第1010章 水上保卫战(四) 因为建工场的缘故,周边地质水文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迅速地挑了一处比较远离人烟适合堆沙洲的地方开始动工。那三艘船沿着水路一路绕行过来,最多两天三天就会进入打埋伏的地方,所以祁可的这个计划时间还蛮紧张的,因为她们这么干的同时,还不能影响水面上正常的船只通行,只能晚上做白天停,必然拖慢了速度。一路跟踪的监控小飞虫传来新画面,船上有两个鼠疫病人死亡,最可怕的情况发生了。因为在船上无法处理尸体,不光是船舱里那些奄奄一息的病人,艄公和船工无一人能从这可怕的致命病菌中逃掉。在意识到这三艘船完全是干着敢死队的活,搞不好那些艄公船工其实都身染其他致命疾病,可能根本就没想着干了这一票后活着回去时,祁可让副管家腾出了一个专门焚化垃圾的焚化炉用于最后的收拾善后。紧赶慢赶,临时沙洲终于还是如期完成,但那三艘船撞上来搁浅的时间不如祁可预料,三艘船加快了船行速度,没在预期的半夜时分,提前了几个时辰,在阳光正好的平平常常的下午,就这么轰然撞上去了。这事儿说起来发生的很乌龙,船上的病人又死了一个,全身出血,死状比较恐怖,有年轻船工无意中看到一眼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之下连累了整艘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控,于是就撞上了沙洲。一艘船歪了之后另两艘船本想绕过沙洲,但水下机器人还在水下埋伏着就为了应对意外情况,见此情景从水下攻击船底,把那两艘本可以绕开沙洲的船也给撞了过去。三艘船就这么都搁浅了。计划里原本是让贾记航行的船在次日清早假装路过拯救一下倒霉的遇险者然后顺便发现更危急的情况立个功,没想到他们现在就撞上了沙洲,时间就这么出现断档衔接不上了。搁浅后,艄公和船工都下来到沙洲上抻抻腿脚,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之前因为大喊大叫闹出这场行船事故的年轻船工自然是受到了大家的一顿责骂,他自己仍然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在一片骂声中腿软地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直嚷嚷不干了不干了,被他所在那船的艄公拎起来打。“逃难到现在,什么死人没见过现在哭个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这年轻人撕扯着头发,崩溃地大喊。“晚了!不干这一票你以为我们还有几天好活”“我不想死!”年轻的船工跪趴在地上,脸贴地,全身痉挛,恨不得就此闷死自己。“起来!是男人就把最后的差事办好!军师说了,只要我们完成任务,我们的家人他会照顾。”艄公拉了拉年轻人的肩,但没拉起来他也就松开了手。“你信军师的话你见过他!”“我是没见过他,但我们家人那几天吃的肉总是真的。老天爷不开眼,洪水一来,我一家老小二十多口人只剩了这几个,反正我没几天好活了,我一条命能给他们换几顿糠我都是乐意的,何况那几天还吃到肉了。”周围面色麻木冷漠的艄公和船工们听到这话也是点头附和,他们知道自己染了重症,随时可能发病,为了不传给仅有的家人才自愿接下这趟活,给东临县找点事做,牵住他们的注意力,别让战力勇猛的柏家军对军师起疑。 第1011章 水上保卫战(五) “船搁浅了,船上的人搬不下来,就这样放着吧,我们先走,别让人看到我们,这里迟早会有路过的船发现他们,只要有外人上船就一定会被过到病,没什么好担心的。”又一个艄公走来说道,看他长相,数他脸上皱纹最多,肤色倒都是清一色的黝黑,水上讨生活的汉子没谁是雪白的,都是黑里透红,冬天也缓不过来。“往哪边走”“我们怎么走”“游上岸”“这么冷的天游”众船工好像一瞬间都从发呆走神中醒过神来,七嘴八舌地提意见。“不然呢会飞”三个艄公简单地商量了一番,绕着沙洲的边沿走了一圈,换了个适合下水的方向。“走吧,从那边游上岸。”“趁还天亮赶紧走,上岸还能收拾一下生个火。”“把船上的干粮都带上,互相拉一下,别死在水里,太冤了。”艄公们吆喝着,带领众人把干粮都搬下来分掉,一人背一点,活动手脚当先走向下水的方向,他们几十年的行船经验找这种生路一向是小菜一碟。“沙洲露出水面这么大面积,说明水下更大,往这边游水浅,只要下水不害怕肯定能平安上岸。”临下水前,艄公们还不忘激励几句,然后三人站成一排,迈进了水里。看见艄公带了头,在冰冷的水里很快就游了一半离岸边不远了,其他人不再耽搁时间,咬牙下了水,飞快地向岸上游。三艘船充当船工的人加起来有五十多个,艄公做老大,都是识水性的人,只是游水的速度有快有慢,费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才陆续全部上岸,在一片野地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起数堆火,各自围坐火堆前烘干衣服啃干粮。就这烤火休息的工夫,就有好几人发病,有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也有突发高热一下子就烧得神智不清的。他们身边的人面无表情地捡起他们掉在地上的干粮分掉,没人对生病的人予以任何照顾,也照顾不了,每个人都可能发病倒下,他们当中其实有人在觉得自己头痛头晕,但只要还能站起来走路就不能停,留着体力尽量靠近东临县,为了仅存的家人他们必须这么做。三个艄公单独围着一个篝火,他们水性好经验丰富,最先下水最早上岸,在搜集枯草树枝准备生火时把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了不少有人烟的痕迹,所以这会儿坐在一起商量怎样拆分队伍混入当地人中间。“看地面痕迹,这附近肯定有村子。”“对,水边有船底在地面拖动的痕迹,有人在这里修过船,有船那肯定不是流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有村子肯定也很封闭,我们这么多人呢,要不直接把村子抢了”“村里肯定有女人。”“这种时候还提女人干什么”“说说都不行了女人这么金贵”“就你这破烂身子,女人在你面前脱光了又怎样,你硬得起来嘛你女人女人,光会过个嘴瘾”“我这不也是想着我们这么多人,万一有谁运气好能留个种呢”“生病烧傻了脑子留什么种忘了自己一身病种还没长成苗女人都生病死完了,还留种呢。”“好了好了,商量正事呢,拐到女人身上干什么。”三个艄公互相争执了一番废话,总算将话题又扯回了正题上,讨论起怎样混入本地人当中。 第1012章 水上保卫战(六) “扮商队吧,正好有三艘船,就说我们是遇险的商船队,船都搁浅在沙洲上了,游水上的岸,想找人帮忙拖船。”“商队来东临县干什么呢谁不知道这里又穷又小又破,能有什么生意做”“东临县有粮啊,传闻东临县秋粮也是丰收,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多余的粮食买。”“嗯,这借口好。”“我们游水上的岸,狼狈一点也正常,但要告诉那些小子们把衣裳都理理整齐,身上有疖子的都藏起来别让人看见。”“可以。”“行,就这么办,挑几个伶俐的扮作小厮,态度好一点,混进村子后让村民带我们去县里,只要有人进了城门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们在商量的时候,祁可也没闲着,坐在宿舍里,拧着眉头望着投影出来的周边地图。这帮流民上岸的地方正是工场对面那三个村子的方向,现在天黑看不见,等天亮后,只要步行大半天就能看到一大片野林子,穿过野林就是农田,现在虽然是冬季农闲,但田里还是会有人干活,浇些粪肥之类的,小孩子更是喜欢在这开阔的农田里玩耍奔跑。不知道该怎么拦下这帮流民,再看时间不早了,祁可跟往常一样,通过千荷境迅速地移动到照临那里。副管家照常去更换水囊,祁可和照临坐在灵境的别墅里说话,把现有情报都列出来,讨论后面该怎么办。“其实现在有两个选择。”照临说道。“哪两个”祁可手捧一大杯热乎乎的蜂蜜柚子茶,盘着腿歪坐在沙发的一角。“你想闹大还是不闹大。”“不闹大呢我们自己悄悄地干了”“对啊,不让外人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一场危机的话,我们立刻派副手过去清场,在天亮前弄完,保证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处很明显,那坏处呢”“没人知道你干过这事,自然就不会有人感激你念着你,来自凡人的念力少了很多,等于少收了功德。”“诶不是说功德计算不了”“做善事积功德,这功德一部分是天道给的,一部分是受益方真心实意的感谢凝结成的念力转化而来,你默默地做了,连直接受益人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了一场危机,没人感谢你,没有念力给你转化成功德,等于你费了大力气却没赚到足够的收益。亏了。”“嗯,这是你多年经验总结来的认识”“不,这是前任境主说过的话,她原话说的是,救人一命可以不必大肆宣传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不稀罕成为别人口里的故事,但因我的好心而死里逃生的当事者必须要知道是谁救了他们,把他们念我名字而产生的念力转化为我的功德。我可理解不了这玄之又玄的知识体系,我只能依着她,照做。”“对哦,师父是玄学体系的,你是科技体系的,完全两样的知识体系,师父当时决定购买智能造物是因为对科技的认识达到了很深刻的程度吗”照临的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第1013章 水上保卫战(七) “不,你想多了,她是终于认识到自己没有炼器的天赋而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罢了。”“什么意思”“她是大修士嘛,行事习惯首先从自身出发,本来是想炼制傀儡但总是失败,浪费的材料钱都够在科技世界买最好的智能造物了。”“噗”祁可笑到差点打翻手里的蜂蜜柚子茶,好不容易稳住手,干咳两声强行为师父挽尊,“那什么,当她买下你的时候,一定很高兴你的到来。”“高兴就那么一会会儿吧。”“啊”“两个知识体系完全没有交集的双方,需要长期生活在一起,你觉得什么情况才是常态”“呃,不会吧,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儿吗天天驴唇不对马嘴鸡同鸭讲”“差不多吧,她不能理解我,我不能理解她,她觉得我这个智能造物是虚假宣传白花了钱要退货,我看她是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文盲主人暴发户什么都不懂,等到终于能完美默契地合作了,那已经经过了百年以上的磨合。”这次祁可真给笑得拿不稳杯子,洒了一点甜乎乎的饮料在沙发和地板上,马上就有专司清洁打扫的小机器人支着机械臂举着抹布过来,分分钟完事走人,厨房机器人过来收走了杯子,并按祁可的要求给她换了一杯奶茶。“那我们俩现在在磨合期吗”“不,我们的磨合期在我翻完你的全套课本就结束了,我们在科技体系的层面没有什么隔阂,现在的问题是你不能理解玄学层面,偏偏这个我给不了任何指导,只能你自己从传承里慢慢琢磨和体会。”祁可捧着奶茶杯子默默地点点头。“你虽然给不了指导,但你有全部的生活记录,总能找到对应我困难和困惑的小片段,我一个从小讲唯物的无神论者对着玄学尽傻眼,在我的认知里那属于神话故事,但不妨碍我照搬照做。”“对,不用求彻底了解,照做就行,时间长了,自有那瞬间开窍的时候。”“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为了多攒功德,我不能做好事不留名,就得把事闹大,让人人都念我的名字,将他们的念力转化为我需要的功德。”“是的,实力不允许我们默默无闻。”“行,往闹大的方向做,我们得重新调整一下计划。”“那些流民已经登上了河对岸那三个村子所在的土地,村民我们是救不到了,更不能让他们逃离家园,只能等事发后封村,看有多少人命大能活下来。”“嗯,村民先不管,那三艘搁浅的船才是随时爆炸的炸药。”“发现可疑船只的这个功劳给我们贾记船行,让他们去发现搁浅在沙洲上的船,好奇之下过去查看,然后掉头回县里报案。贾记船行是柏家军的水运合作方,这个身份不用白不用。”“嗯,可以。”祁可嚼着弹牙的草薯珍珠,“不过,不要直接去县里,路程太长了,来工场报信,让小雕飞一趟,这显得更紧迫些。”“这也行。”“那我现在就去县码头带几艘船去沙洲那边”“可以,先送人过去守着沙洲,以防有其他的船路过一时好奇结果遭了无妄之灾。”QqXsΝεW. 第1014章 水上保卫战(八) 祁可端着奶茶杯嘬着吸管出门干活,等她跑了一趟,收了一支船队放在灵湖中,再赶去临时沙洲把船队放出去守着,最后回到县界的分流营地,她那奶茶才喝了一半。照临趁着祁可在忙的时候研究了一下地图,无比庆幸流民上岸的地方比较封闭,除了山就是水,没有直通县城的陆路,倒是翻过那几座相连的矮山后能走向二麻镇。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认为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就交给老天爷听天由命碰运气了,那些流民的行走路线决定着祁可要不要出手干预,或者收到柏家军的协助请求也是可以的,总之就是得有个师出有名的理由。这一聊起来,又难得提到了前任境主的趣事,照临时不时地插一些小片段,告诉祁可前任境主有个快速挣功德的固定招数就是去做赏金猎人,这真是一个放诸宇宙各界都存在的古老职业,难度越高危险越大赏金越丰厚,而大修士出手自然是从无败绩,名利双收。赏金猎人实在是个极好的伪装身份,没人会在意赏金猎人的身世背景,只要能完成任务的就是好猎人,行事高调的赏金猎人也不鲜见,毕竟这有助传播名气,吸引有财力做指名雇佣的散客。祁可把赏金猎人这四个字记在心里,等她修炼小有所成,她也要试试。该做的准备已做,剩下的只有等待,祁可跟照临道了晚安,回工场去了。清晨,在临时沙洲守了一夜的贾记船行的伙计们按计划“发现”了搁浅的遇险船只,准备出于道义施以援手时却没人应声,登船检查后发现大事不妙,派出一艘船赶往祁可的工场请求帮助。上午过半,贾记求援的船赶到了工场的码头,守码头的女仆将消息往里面通传,特意被留在身边没有放出去玩的小雕有余背着小包包飞向千户所。“送信”的船伙计们在看到小雕有出发后就上船返回临时沙洲,全程都保持着隔离和无接触。船走远后,河对岸天天跑来隔河相望窥视工场一切动静的村民闲汉自以为是发现了新热闹,兴高采烈地猜测是不是工场的生意要垮了,船来一趟什么货都没卸就走了,肯定是船出了事货没了。有余已经认得了柏擎的私人住处,直接落了下去,值守的亲兵看到是祁可的雕儿,顿时就一阵头皮发麻,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挠挠小雕儿的脑门,打开小包包取出信件,希望送来的不是太刺激的消息。但很遗憾,信封上写着柏擎亲启,右下角是鲜红的六个大字,性命攸关紧急。亲兵们没敢耽搁时间,一人拿着信,一人抱着小雕,直奔前面的大堂,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柏擎如果不外出也不练兵的话,多半是在这里处理公务。“报祁可送来的紧急消息”大堂门外值守的亲兵看到带着小雕跑来的同袍,马上往里面通传。室内,柏擎正因物资消耗跟不上供应的事情焦头烂额,听到亲兵的话,同样是下意识地脑中嗡地一响,差点把手里的笔给扔了。“进来。”信件摆到了柏擎的案头,右角下鲜红的提示让柏擎感到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忍着突如其来的头疼拆信阅读,一遍没看完就砰砰地拍桌子。“把所有在所内的将领全部叫来全部快”亲兵们撒腿就跑,不知道祁可又送来了什么糟糕消息,每个亲兵跑得脚下生风,恨不得两腿变成两个轮子。 第1015章 水上保卫战(九) 等到所有将领赶来,柏擎已经写好了给祁可的回信,表示信件收到即刻会采取行动,让祁可保持联系,必要时用小雕传递消息。亲兵装好回信带着小雕去外面放飞,大堂内,柏擎把祁可送来的信给下属传闻,尽快拿出一个收拾善后的安全对策来,等有了决定就去县里通知贾记船行一声,征用他们的船去现场。因为祁可在信上写明了,疑似鼠疫,作为疫情发现人,贾记的伙计们必须原地待命,不能再行船送货,柏家军去征用船只正好也是跟船行说一声,让船行派人去接应自己伙计回去隔离,另派人手完成这趟货。信上详细描述了病人的身体和皮肤情况,直接说明从这些表象上看很像是病发期的鼠疫,然而现在的要命的是只发现了载有疑似鼠疫病人的船,驾船的船夫们都不见了,船上的干粮也没有了,怀疑那些大活人可能下水渡河了,但不知从哪一边上了岸,必须要找回这些人,他们和病人相处了不知道多少天,可能也被过了病随时会发病,找回了人能避免更多人群被染上这种九死一生的烈性疫病。祁可的这封信在各将领手上传了一圈后就皱得跟烂咸菜一样,看过信的人都是脸色黑如锅底,带兵打仗的都知道鼠疫的危害,因为饥饿,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军户吃过鼠类然后染病身亡,一死就是一家一村连片的死。“一定要找出藏在这帮流民当中的幕后主使,他们一次次地往东临县送身染重症的病人,动机很可能是为了要我们深陷疫病的麻烦,牵扯我们的精力,让我们无力去拦阻那些流民。”“对,流民的目标应该就是更富裕的四平县,但顾忌我们柏家军的战力,怕我们出手干预,给我们找点麻烦让我们无暇他顾,四平县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成功了,我们现在确实因为这些鼠疫病人陷入了大麻烦,不得不抽调兵力去寻找那些跑掉的船夫,让我们的兵陷入危险之中,可若不做,整个东临县都危险。”“派人去县里的时候顺便跟衙门说一声,虽说现在军管,可也没让衙门闲着。”“现在就派人去县里吧,贾记的船过来时绕一下,到我们这的河道边接人,先派一支百人队伍去接手现场,把他们的伙计换回来。”柏擎以指节敲敲桌子说道。众将领起身四散,分头准备。很快,两个骑快马的斥候带着最新军情出发了,一人去衙门送信,一人去军驿和船行。贾记船行听闻自己人遇到危机,二话不说,非常配合地调动了所有空船出发接人,顺道还接上了柏家军的一支百人队,经过祁可的工场所在水域时,女仆在岸上招手,给船上送上了一篓子汤料包,一包料煮一锅汤,另外还有十多个完整羊皮缝制的大水囊。午后赶到沙洲,载有鼠疫病人的船搁浅在沙洲的一头,柏家军的船停靠在沙洲的另一头,士兵们下船后首先划了一条线,将这狭长的沙洲从中间一分为二搭帐篷设营地,耽误了行程的货船在换上新的船夫后继续出发,受连累的船夫伙计们掉头返程,同时留下两艘小船给柏家军备用。 第1016章 水上保卫战(十) 营地弄好后,士兵们生火架锅烧水煮汤,汤料包里都是干货,在水里一滚就恢复了原状,有海鲜也有肉和菌子,味道鲜美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了。士兵们只知道汤的味道很好,以为是海鲜和菌子的鲜味,但这汤料和水都来自千荷境出品,他们是真正的冒着生命危险直面鼠疫病人和尸体,祁可给他们吃点好的,提高免疫力,尤其是灵境内的灵湖水,那是连流血的伤口都能转眼痊愈的灵物,给凡人吃肯定也是同样功效。饱餐一顿后,身上暖和起来,趁着天还亮,士兵们尝试着在沙洲上查找人员走动的脚印等痕迹,而他们扎营的那一边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蒙上口鼻走向另半边沙洲,还没走到那三艘船的位置,就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了地面上凌乱的鞋印,顺着痕迹的指引,他们全都面朝一个方向眺望对岸。“老钱,那个方向不太妙啊,看着山挺多,翻山过去可就往二麻镇去了。”副手站在自己百户身边,双手叉腰,一脸凝重地说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不妙行不行?”带队的百户钱一毛摸着自己稀薄的头发也是忧心忡忡,“他们要是从我们身后的方向上岸,能去的地方更多,要是走到工场去了怎么办?”“以祁可的战力,要是那帮该死的混账真的摸去了工场,反倒是好消息,几个炸药包下去什么都结束了。”“诶,也对。”“今天时间晚了,明天一早过河看看吧。”“可,我带一半人出去,你看好这里,别让经过的来往船只靠过来。”“我这不用担心,你们出去才要注意安全,追到了人别急着把人摁倒,小心他们身上已经过了病,别惹自己身上。”“知道。”两人商量完,转身点好人手,留守的人负责守夜和做饭,要出发的人早早休息,睡足觉,次日天色蒙蒙亮的清早,士兵们吃过早饭,留守的一方用那两艘小船将一半的同袍送过河,目送他们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考虑援救一下那三艘船里的疫病病人,因为无能为力,只能视而不见。这么冷的天气,那些人不病死也要冻死,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自己的兵冒着巨大的风险,不如就让他们这么死去,老天有眼让他们的船搁浅在这里,不然若是如愿到了县北码头,东临县都要变死县。士兵和已经上岸的流民差了一天的路程,但士兵能顺着地面痕迹追踪下去,相比起无头苍蝇一样乱走的流民要好得多,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在流民遇到第一批村民前拦住一些人。祁可在看到士兵们上岸寻人后,就交给女仆们继续盯着,她得专心学习,在修炼这方面她也找到了一个有动力的目标,就是向着赏金猎人需要的素质而努力,感觉比为了延长寿数这样的目标更明确和真实感,毕竟她现在的年纪还是绚烂盛放的花朵,远没到夕阳西下的岁数,不会去考虑生与死的问题。 第1017章 水上保卫战(十一) 钱一毛带着手下士兵追了一天,没抓到人,但发现了让人不安的线索,从痕迹上判断,那帮不知道具体人数的流民分散了,地面能找到的清晰脚印显示不断地有人在往不同的方向走。就为了追这些痕迹,钱一毛把带来的一半士兵也是一小队一小队地派出去分头追踪,傍晚他在早上上岸的地方等士兵回来集合,从他们带回来的线索里判断流民大致分了两个方向,一个是寻找附近的村子,一个是翻山往二麻镇的方向去。士兵们没有追到人,他们追痕迹只追了半程就返程了,不然就得露天过夜,但集合起来的线索也算是有了,就这两个方向不会错的,如果翻山后找错了去二麻镇的路,最差也就是走到海边去了。钱一毛回到营地后就跟自己副手商量,准备明天直扑村子。“那帮流民身上最多有点干粮,他们在野外呆不住,肯定想找地方暂时栖身,翻山难度太大,往那边走的人我们先不管,先追这帮往村子去的。”“好,他们比我们快了两天,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可能已经找到村民了,希望他们要祸害就祸害一个村子,别连累太多人。”“想点好的,一般村民对陌生人向来警惕,他们要害也害不了太多人。”副手拍拍钱一毛的肩,“吃饭吧,大人派船送东西来了,祁可搭着送了些新鲜蔬菜和干净水,中午我们吃过一顿了,这是特意留给你们的,不然那点蔬菜早没了。”“绿叶菜?新鲜的?你怎么不早说?”钱一毛甩手扔下自己副手,往煮饭的营帐跑去,大冬天有口翠绿的蔬菜那真是千金不换。副手笑呵呵地跟在后面,“祁可捎了话来,说这里水不干净,每天她准备好水囊搭顺风船送来,让我们吃喝洗漱都用水囊的水,别从河里打水用。”已经站在汤锅边等着来碗什锦蔬菜汤的钱一毛非常用力地点头,“还是祁可细心,而且她还不嫌麻烦,每天灌那么多水囊也很累的。跟所有人都说了吗?不要去河里打水,用水囊的水?”“说过了,跟你走的那一半人等吃饭的时候再集中说一遍,大家也会互相告知的。”吃过了晚饭,钱一毛写好给千户所的信,劳累一天,早早地歇了,次日一早他继续带着一半的士兵过河去寻村子,留守的副手等来千户所送物资的船交接东西。这一次目标明确后,一天跑下来倒是顺利地捡到了好几个被冻死或者冻得半死的流民,单薄的衣裳抵御不了冬夜的刺骨寒冷,有什么下场都是可预料的。无论是冻死的还是冻得半死的,官兵们都没有理会,更没有予以援手,看两眼确认一下情况就走开了,怕摸过他们后就把病过到自己身上。验证了流民确实是在寻找村子的猜测后,柏家军没时间干等这些流民被冻死,大家更担心的是已经有体力比较好的流民混入村子将身上的病过给了其他人,所以在找到第一个村子后就将村长喊来询问情况,让他清查最近几天在村里出现的陌生人。 第1018章 水上保卫战(十二) 村长听完前因后果,知道大事不妙不敢怠慢,马上在村里清查,发现各家各户都没有陌生人,冬天本来一家老小都在家,但这村里有一户走亲戚去了铁将军把门,还有三户是劳动力去了田里或者山上干活顺便过夜,家中只有老弱妇孺看家。钱一毛听着就感到不太对劲,在山里过夜的还能说是因为打猎下套子为了守猎物过一夜倒也没什么,田里现在这季节有什么要过夜才能干的农活?又不是灌溉收获时节为了守田守水才守夜。再一细问后,发现去田里过夜的是一家寡妇,有冬季农闲时往田里施肥的习惯,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推着粪车去田里几时施完了一车粪水几时回来,在田边草屋过一夜是常有的事,因她这习惯年年都有她不守妇道惹汉子的风流传闻,但她又是家里唯一壮劳力,上有老下有小靠她一人种田养家,所以以前儿子还小时,家里上下都是强忍一口气把日子过下去。如今儿子也成婚了,儿媳怀上了头胎,上头的爷奶仍在,已做婆婆的寡妇在家里的日子反倒难过起来,被上头的老人屡屡翻旧账,连带着儿媳都开始嫌弃婆婆,只能借着忙田里的活出去躲一躲。钱一毛对这种养了一家子白眼狼的家务事不予评价,他只担心一个寡妇在田边过夜容易遇到危险,万一有流民也看上了草屋怎么办,做了一辈子农活的农妇力气再大,跟一个男人打架还行,两个以上就难了。当机立断之下,钱一毛让村长带路,去田边看一看,没事自然最好。村长喊来寡妇的儿子,领着官兵去了自家的田,老远就看到有个妇人站在田里抡粪勺,众人紧赶几步,到草屋前将人喊回来问话。“大牛婶是吧?我们是柏家军,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找你问几句话,问完我们就走。”钱一毛站在寡妇面前说道。“我活还没做完呢,非得现在问吗?”大牛婶扶着长柄烡勺,神色怯怯,标准的农村妇女长相,明明年龄不大,不到四十岁,但已是满脸深刻的皱纹和满头斑白的头发。“对,非得现在问,问完我们就走。”“那,那屋里说吧,外面风大。”大牛婶将烡勺靠墙放好,招呼官兵们走进狭小的草屋,坐在简陋的干草床上,她儿子袖笼双手,脸上有官兵找上门的不安和对自己母亲可能惹了麻烦的不耐烦。草屋里只有一张倚墙搭起来的干草床,没有窗户,采光全靠敞着门,跟床相对的另一个墙角堆着枯叶树枝等生火的干柴,柴上现在放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罐,石块垒的简易灶在门外,此时生着火,给屋内带来一点光亮。一览无余的屋子,除了他们这些人没有外人,钱一毛和村长略松一口气的同时仍然问了一堆问题。在问到陌生人的相关问题时,大牛婶都是摇头否认,她一个人在田里干活,附近有什么人过来她都看得见,但这一天她只看到了追逐打闹的顽童,没见大人,更别提什么陌生人了。 第1019章 水上保卫战(十三) 再三叮嘱了大牛婶注意安全后,村长带着官兵回村休息,大牛婶的儿子也跟着一块儿走了,完全没想过留下来帮母亲干完活一起回家。目送他们走远了,大牛婶收拾好农具,给火里添了一点柴,进屋提了陶罐出去洗手,然后打了一罐水回来搁在火上烧开水,等她再进屋拿干粮时,用力地拍拍干草床,没过一会儿,这堆干草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干草被翻开,从底下钻出一个男人来。“诶呀,这一觉睡得舒坦。”男人伸了个懒腰,扭了几下抻了抻窝久了发麻的身体,长得还算英俊,笑起来时也不是一口烂牙,是博女人好感的长相。“官兵进来时你是醒的吗?”“醒的啊。”“那你都听见了?”“听见了,那又怎样,我来都来了,你前脚说没见过我,后脚就要揭发我吗?出尔反尔,明显是在问话时撒了谎你以为柏家军会怎么收拾你?他们可不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朝廷军队。”“你是流民,我给你吃了喝了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我也没想怎样,就是累坏了,借你这地方休息几天。”“不行,要是被人发现我就完了。”“放心,我既然想借你的地方休息,自然不会暴露自己,不然这大冷的天我上哪再找个地方?”男人这话是真心的,得寸进尺也是真心的,谁叫这女人刚才没在官兵面前揭发他呢,“你继续忙,不用管我,我再睡会儿。”这男人弯腰整理好刚刚被翻乱的干草床,舒舒服服地往上一躺,捞起点床边的散草盖在身上。大牛婶拿他没辙,官兵已经走了,确实不敢再大声喊人怕回头解释不清,瞪了那男人两眼后跺跺脚走出门去,在火边坐下等水开。屋里的男人在听到外面没了声音,确认这女人不会揭发他之后,就放心地陷入了沉睡,睡着前的最后意识还在想睡醒了怎样说服这女人带他进村,载了那么多鼠疫病人,他深知自己肯定活不久,不知道哪天就发病死了,既然自己吃了这么多苦还落不到一个善终,那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大牛婶在室外喝了一罐子开水,熬到火堆快熄了,冬夜寒冷难捱,她实在撑不住了,硬着头皮进屋避风,蜷在柴堆上勉强睡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大牛婶从柴堆上翻身跌落下来,幸好柴堆不高,但也惊起大牛婶一头汗,摸索着手边洒了一地的枯叶干柴,大牛婶喘着粗气摸黑站起身,身上又冷,就想去把外面的火生起来取暖,以往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会在睡前在近门的位置生个小火堆,今夜本打算对付一夜但现在看来是不行,如果不生火她自己冷病了家里没钱给她吃药。想到自己的身体,大牛婶在黑漆漆的屋里扶着墙摸到了门边,外面也是一片漆黑,她的火堆早就完全熄灭了,连个火星子都没有,好在火堆离门口只有几步远,大牛婶数着步子很快踢到了围火堆的石头,就着火坑里残余的柴炭,摸出身上的火石熟练地生好了火。QqXsΝεW. 第1020章 水上保卫战(十四) 借着屋外火堆的亮光,大牛婶很快将屋里的小火堆燃了起来,暖意涌上身让大牛婶抖了个寒战,好像体内的寒气被驱散,只有融融温暖裹着她。 大牛婶烤了一会儿火,觉得手脚都暖过来了,才起身去掩了掩门,留条门缝通风换气,观察室外的寒风没有吹到火堆上,就安心地准备去熄了外面的火。 就在一脚出门的时候,身后干草床上传来几声喘息和呻吟,吓得大牛婶缩起肩膀猛然转身。 身后没有人贴着她,不请自来的男人仍睡在干草床上,但脸色很不好,满面潮红,呼吸粗重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大牛婶壮起胆子过去试探地摸了摸男人的脸颊,皮肤滚烫,不用摸额头也能知道这是发高热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是不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病成这样,大牛嫂提起水罐,从屋外的火堆里抽了一根粗枝当火把,踏着夜色迅速地去打了一罐水回来,接着从柴堆上找到块擦手的破布打湿了给男人擦脸。 擦脸并不能很好的降温,大牛婶拿着湿布顺着下巴把脖子擦了几遍,没有注意到她把脖子上几个成熟的疖子给弄破了,流出来的白脓和血丝被破布一起抹得干干净净。 男人烧得厉害,大牛婶一整夜没睡,给他擦了几次,最后一次干脆解开了衣裳把前胸后背都擦了一遍,衣裳一解开,身上大大小小的腕包就藏不住了,但大牛婶对此视而不见,在她看来一个流民长时间不洗澡没有干净衣裳,身上长几个包不奇怪。 这一次擦过身后,男人的情况就好像稳定下来了,高热渐渐退去,大牛婶给屋里的火堆加了一点柴,提着水罐去外面换干净水,她累了一夜,这会儿想喝口热水。 新一罐水烧好,大牛婶喝了一些,见天色有点蒙蒙亮了,也不补眠,起身出门,拿起墙边的烡勺继续干活,心里想的是活已经不多了,早点干完等回了家还能赶上给一家老小烧饭。 专心干活时时间过得特别快,等所有的田都浇完了,提着烡勺回到草屋外面,就看到层里屋外的两堆火早就燃尽熄了,她把粪勺放回原处,进屋查看男人的情况,摸到他额头时感到好像是退烧了,就在松口气收回手时,突然手腕被人拽住,干草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现在什么时辰了?”男人的声音干涩沙哑,跟砂纸刮木头似的,只一晚上发高热的时间,昨天还能看的一张脸现在就已经不能看了,人在脱相。 “天亮了,我活已经干完要回家去了,你也快点走吧。”大牛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现在赶我走,不怕我被人看见?” “你流民说话谁会信,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也没人信。”大牛婶这也是实话,流民扰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村民们在自家田边搭的草棚草屋都被流民祸祸过,看到衣衫褴褛的流民出现真会抄锄头打人的。 “呵呵,没想到我竟然落到如此地步。”男人眼神发飘,想起了以前吃香喝辣的往事,心里越发不忿起来,凭什么他要受这份罪。 第1021章 水上保卫战(十五)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是不想死,就离村子远点。”大牛婶挣扎了几下,想把手腕解脱出来,但没想到越挣扎那男人拽得越紧,“放开我。”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男人好笑了一下,拽着大牛婶慢慢地坐了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大好机会,我干嘛要走?” “你想干什么?”大牛婶终究是女人,这时候开始有点慌了。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男人始终死死的拽着大牛婶,瘦归瘦,但他体重相比大牛婶还是有优势的,将她拉到了干草床上。 “你放开我!”大牛婶拼命挣扎,但无奈男女差距太大,还是被这男人压在了身下。 “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在乎那么多,死前还能爽一发,当个风流鬼也不错。”男人给了大牛婶一巴掌,把她脸都打歪到一边,“老实点,我不嫌你又老又丑还臭就不错了,跟我这玩什么欲擒故纵,也不看看你这张脸长的什么鬼样,老子以前睡过的莺莺燕燕,哪个不是上等样貌。” “嫌我丑你倒是放过我啊!”大牛婶气得捶了一拳,紧接着又挨了一巴掌。 “我好心临死前做个善事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你想叫就叫,把人引来让大家都看看你是怎样的放荡。”男人用力地拉扯大牛婶的裤腰带,“反正我要死了,就算被打死我也不亏,你就不一定了,你还得在村里活命呢,哈哈哈哈!” 大牛婶被完全吓住了,全身绷直僵硬,想起这些年别人对她的风言风语和造谣,一时脑子昏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牛婶闭着眼睛,然后发现不对劲,身上男人好像不动弹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见人是真的不动了,只有微弱的一点鼻息,大牛婶闷哼一声,然后不再管这男人的死活,忍着痛出门拉着烡车匆匆地走了。 村里一切如故,村民聚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昨天来村里排查生人的官兵,一身粪肥臭味的大牛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低调地回了家。 “死哪去了现在才回来,要饿死我们啊,外面有相好的是怎么着,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羞,你不要脸我们一家还要呢。” “吃饭最积极,干活就拉稀,我家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个克夫的丧门星。” 大牛婶还在院里整理,就听到正房传来婆婆的骂声,她没吱声,这些年的经验早已告诉她要是为自己争辩两句会惹来婆婆更大声的责骂,在这两老的纵容下,现在连儿子媳妇都不拿正眼看人。 第1022章 水上保卫战(十六) 屋里骂骂咧咧,却不见人出来,始终是大牛婶忙里忙外,她脸上被打出来的红印子没人注意到,偶尔她儿媳出来解手,然后继续回屋里做针线,灶下和浆洗一点都不沾手,自己衣裳都不洗,只管给未出世的孩儿做襁褓小衣,村里有经验的妇人都说看她肚子一定是男儿,家里爷奶丈夫都哄着她好好养胎。 大牛婶也叫不动儿子儿媳帮忙,只能自己从早到晚跟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农闲时农户家都是一天两顿,大牛婶回来的时间正好赶上做上午的饭,下一顿在天黑前。 田边的草屋里,午时后,那男人从昏迷中再次醒来,发现体力和精神更差了,好像在发热,而且又饿又渴,他强撑着爬起来,步履蹒跚地来到门边,撑着墙去拿放在柴堆上的水罐。 水罐入手感到有重量,里面有水,但再提起来一点就拿不住了,水罐跌落柴堆,里面剩的一点水全给洒了。 男人也不嫌脏,干脆抓起打湿的干柴放在嘴里吸吮,多少润湿了一点黏腻的口腔,有点力气趴着门缝听外面的动静。 这大中午的,天气又冷,小孩子也被拘在家里干活,田边确实无人,男人扒开门,辨别了一下门前的车辙,一摇三晃地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就算要死也得多拉几个人陪他一起。 村里的官兵已经去下一个村子排查了,现在这村里没外人,加上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午休,为节省粮食以备来年青黄不接的那几个月,冬天不干活一家老小吃稀的多,肚子饿自然没力气在外面闲逛,就让这男人悄然摸进了村,寻找休息的地方时,找到了那一家铁将军把门的,撬了后门进了屋。 在厨房里找到了存粮后,也不生火,上嘴干啃,噎着了就喝冷水,以把自己撑死的食量吃了一堆东西,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 吃过东西后,恢复了一些力气,这男人在屋里找了一圈,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裳,收拾得有点人样了,又悄然从后门出去在村里闲晃,找到了村民公用的一口大井,他趴在井边往底下望,很想跳下去,让村民天天喝自己的血肉,但想到溺死鬼死相不好看就算了。 就在这时,村口来了一辆驴车,车上坐着走亲戚回来的一家人,女主人怀里还抱着一篮子喜饼,怪不得一家人锁了门走亲戚,这是吃喜酒去了。 大门外一切如旧,没什么异样,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开了锁进门,大人在院子里卸车给驴子准备草料,小孩子叫着渴了要喝水,家里的婆婆又赶紧进厨房生火烧水。 厨房昏暗,借着室外半明半暗的天光,把灶里生好火有了照明的光亮,一转身,就看到身后存粮的地方乱七八糟好像进了贼。 婆婆刚叫了一声,进屋休息的公公也在怒吼,喊家里进贼了,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扔得满地都是,最显眼的就是因为要喝喜酒而特意换下来扔在床上的一件旧袄不见了。 第1023章 水上保卫战(十七) 一家老小顿时慌了,赶紧进屋来找,首先查家里放钱的地方,媳妇借着回屋查看的机会查了一下自己藏的私房钱,见好端端地在原处一文不少松了口气,赶紧换个地方藏好,然后出去喊公婆的忙。 最短的就是公婆屋里,为了找合身的衣裳,衣箱被翻得底朝天,好在藏在床板暗处的钱没少,只是丢了几件公公的衣服,然后就是厨房粮食少了很多,除了被吃掉的更多是浪费的,这让一家人心疼不已,互相指责当初临走前怎么不藏好粮食。 一家人吵了一圈,没藏好粮食的锅就被公婆和丈夫一起扣在了媳妇头上,媳妇不服气,大喊厨房是婆婆一手控制平时烧个水都防贼一样盯着,她哪知道厨房放了多少粮食,走前没收拾好根本是婆婆的错。 然后,挨了丈夫重重一巴掌。 看到媳妇挨打,吵架总算告一段落,公公又出面主持公道,让儿子去找村长说家里进了贼,问问最近村里有什么大动静没有。 儿子匆匆忙忙跑出门,趴在水井边的男人隐隐约约听到动静,怕是村里发现自己了,又不想落到村民手里没有个好看的死相,他伸手掏了掏喉咙,将先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在了井里,心满意足地爬起来,趁着天快黑了,村里走动的人不多,踉踉跄跄地往村尾方向走。 偏他运气好,这边就三个村子,每个村子占地都大,大冬天这时间,只有村里有人气,到了田边连夜猫子都看不到一只,顺着田走不光能走出去,还能走到下一个村子附近,每到种田和灌溉时节为了争水年年三村混战。 村长急匆匆赶到失窃的那一户人家里,看到乱七八糟的厨房和正房,但除了粮食和衣裳其他的都没少,就此判断肯定是流民来过,流民饥寒交迫,又怕被人发现,所以只糟蹋了粮食和衣裳,钱财没丢就已经万幸,不然损失更大。 “昨天官兵还来提醒说小心村里来了生人,这大冬天的大家成天呆在屋子里,外面来没来生人没人看到,才让流民得了手,吃饱穿暖地走了。”村长以拳击掌,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一家人也没个主意,村长说什么就信什么,互相又埋怨起来吃什么喜酒,不出门就没事了。 媳妇依然占理,请喜酒的是夫家亲戚,要是她家亲戚,搞不好等关起门来又得挨顿打。 “看厨房的样子,进来的流民好像没在灶下生火煮东西吃,现在不知道人还在不在村里,得找人搜一搜。” “村长,算我一个。”这家的儿子立刻说道,“家里收拾有娘们儿呢。” “也行,走吧。” 村长敲锣召集村民搜村,全村男女老少尽出,热热闹闹地找了几遍,一根陌生人的人毛都没看到,只能遗憾地猜测可能人已经走了,但这事又给村民增添了很多谈资,只有受了损失的那一家人一晚上不太平,邻居家隔着几道墙都能听到那家直到半夜都不消停的吵架声。 第1024章 收拾善后(一) 大牛婶因为紧张而没有出门参与寻人,她儿子倒是跑出去凑个热闹,她猜在村里惹事的肯定是自己草屋的那个男人,害怕他仍藏在村里万一被找到了会说出自己的事,紧张到坐在厨房里抠手指,等到儿子回家听闻没找到人时她才放下心,面无表情地照常干活去,侍候公婆泡脚睡觉。 天亮后,村里人出门到村中公用的大井边打水,妇人们洗洗涮涮开始一天的劳动,没人知道井里被人吐了带病菌的呕吐物,一如往常地提水回家吃喝洗漱。 昨晚逃出村子的那个男人,则没有逃过寒冷冬夜的侵袭,因寒冷而无法控制意识和行为时,根本没发现自己正倒卧在一条有水的水沟边,一个翻身面朝下栽进了水里,无知无觉地归西了。 在春耕之前,不会有人来检查疏通水沟水渠等灌溉沟渠,所以这男人的死如无意外,短期内无人知晓。 祁可冷眼旁观,看着河对岸的三个村子因官兵带去的消息而不安,天天有村民在村子周围转悠,试图找到一两个衣衫褴褛的生人。 弃船上岸的那五十多个流民,每人身后都跟着一只小飞虫,所以祁可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情况,有的死了,有的还苟延残喘地活着,他们接触过的村民她也都摄下了人脸以备用,好几个跟大牛婶一样受了欺负的村妇都做了特殊标注,会得到额外照顾。 等了这么几天,祁可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接触过流民的人带菌回家,现在动手还能控制住三个村子的发病人数。 于是祁可写了信,派小雕儿飞去千户所。 柏擎的亲兵很是紧张地从墙头抱下有余,打开它身上的小包包拿信,看到信封上没有那吓死人的红字提醒,这才吐出憋久的一口长气,将信送去给柏擎。 祁可写信给柏擎确实是有正事,放在山上的那十多个疑似伤寒的流民全部死亡,怎么处理尸体她要请示一下,是她自己来还是柏家军统一安排,因为临时沙洲上那三艘船里的鼠疫病人在这么冷的天气下也是病死的病死、冻死的冻死,还有跑上岸后死掉的流民,尸体也要弄下来。 柏擎也正发愁这个,见祁可写信来,干脆回信与她讨论,看她有没有什么节省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办法。 祁可收到信后也是松口气,如果柏擎愿意把这善后的事交给她,那她是真有一个节省人力物力的办法,但财力是省不下来的,柏家军不出人不出物,总得出笔钱。 人死亡后腐烂就开始了,天冷的好处就是腐烂速度慢一点,有更多时间收拾善后。 祁可的办法就是把贾村长抬出来,说是跟他商量过了,有个办法。 办法也简单,之前在沙洲上拦下船的那些伙计都是现成的,正以接触过病人的名义接受隔离,把他们重新派出来,将尸体收拢全扔到那三艘船上,走九支江出海去海上连船一起烧掉,正好有凉水镇的官兵做监督,找块能放东西的礁石,日常送些干粮饮水放那里,双方不接触,贾记的伙计在海上呆够半个月再回来。 第1025章 收拾善后(二) 这事说起来不人道,等于官兵不出面,转而让平民来冒险,唯有祁可知道伙计们都是人工智能产物,不惧任何病原体,让他们干这事就减少了其他人的染病隐患,最重要的是贾村长同意了,这就师出有名了,柏家军负责出钱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没现钱也不要紧,贾村长也接受用等价的棉纱充抵。 柏擎收到小雕送来的回信,当即拍板就此照办,不用改了。 得到了许可,祁可立刻开始行动。 贾记船行悄然派出伙计,先到祁可的工场这里,去山上把那些尸体抬下来送到沙洲去,留守沙洲的官兵也提前收到了通知,放开控制,任他们干活。 双方各忙一头,保持距离,互相不接触。 安置好这些尸体后,贾记的船掉头回到工场那边,四五十只狼在大王的带领下在岸边等着,搭船过河,然后分散开来,以一头成年狼带几只小狼的小队伍,扑进野外搜寻死人。 祁可不怕它们找错人,出发前祁可带着它们去看过抬下山的病死尸体,让狼群记住死人的气味,每个上岸的流民身后都跟着一只小飞虫,若是有狼跑偏了死活找不到近在咫尺的目标,小飞虫会出来提醒。 狼群加上非人类的伙计,寻人的成功率嗖嗖猛增,柏擎增员了一次,二三百人分散在这片野外,还有村民的自发协助,跑断腿找到的流民都没有狼群仅仅三四天时间找出来的多,这样的天气下,一旦生病必死无疑,所以找到的都是尸体,不管他们生前什么身份,死后一律被贾记的伙计送去了沙洲的船上。 倒伏在水沟里的那具尸体也是被狼群找到的,村民们不怕死地跑出来围观,指指点点大发言论,维持现场秩序的官兵轰了几次都轰不走他们。 祁可算得清清楚楚,弃船上岸的流民有五十多人,但被狼群找到的男女尸体多达七十多人,这多出来的二十多人有男有女,是原本就在村子周围出没的流民,衣不蔽体跟野人一样。 尸体都被收走后,贾记的伙计就驾着那三艘船和一条备用船出海去了,按照计划,船是真烧,但尸体不跟着船烧,而是用千荷境的焚化炉,更干净和高效,负责监督的凉水镇官兵隔着大老远看到海面上火光冲天就行了。 同时,狼群进了村,在村民的惊惶失措中,把与流民接触过的村民一个个找了出来,官兵们负责给找出来的人家的前后门贴封条,隔离观察。 三个村子都有几户人家如此,村民们想想这几天的互相来往,忍不住骂声一片,隔着围墙往人院里扔石头土块,有嘴巴厉害的泼妇更是站在人墙根下破口大骂,一口气骂半个时辰不带歇气的。 大牛婶家里也是一团糟,搜进家的狼围着大牛婶转圈吠叫,初时看到狼被吓得发抖的一家人顿时怒气上头,忘了此时什么场面,围过去打骂起来,婆婆更是从柴禾垛上抽起一根粗壮的棒子劈头盖脸地往大牛婶头上身上打,边打边骂。 “你这丧门星你是要害死我们家啊!” “你克夫克家,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们!” “你去死啊去死!” 第1026章 收拾善后(三) 怀孕的儿媳一脸苍白地在丈夫的搀扶下回屋里哭,捂着肚子喊疼,说肚里的孩子也被吓得乱踹她,她丈夫一脸心疼担忧地陪着自己妻子,对正在院里挨打的母亲毫不在意。 围着大牛婶的狼群被这突然的恶意激起了凶性,在大牛婶挨了两棒子后,其中一头狼猛地跳起来,一口咬在了婆婆拿棒子的手臂上,犬齿撕裂肌肉直达骨头,鲜血直涌。 婆婆一声惨叫,扔了棒子抱着受伤的胳臂疼得直哆嗦,公爹及时退到一旁,躲过了冲他过来的狼嘴,但他因为紧张和害怕,退得太猛,左脚绊右脚,仰面摔了个屁股墩,捂着屁股半天爬不起来。 跟来贴封条的官兵和村长见状,赶紧将大牛婶带去外面,把人留在家里搞不好明天就得来收尸。 狼群龇牙咧嘴地威胁了一番,紧跟着走了,在外面将大牛婶围在中间,摆出保护的姿态,等着官兵办完事一起走。 院里的公婆身上疼得发抖,半点动弹不了,大声地喊救命。 官兵们倒也不至于见死不救,拿了绷带和止血粉给老妇包扎了伤口,再留下一包止血粉换药用,把摔到屁股的老翁搬进暖和的屋里,然后在村长的见证下,记录了封门的家庭人数,出门贴封条。 村里人自给自足,家里有水有粮有菜,就算没有封门这回事,冬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也饿不着,但村长还是有监督的责任,确保必须关在家里十五天的人没有提前出来,没人生病自然最好,一旦有人生病,病人带走,其余家人的封门时限从头开始重新计算十五天。 而被狼群嗅着气味挑出来的男女村民,就是祁可口中的密切接触者,他们被带到了河岸边,隔河相望就是祁可的工场,贾记船行派伙计驶来小船在河道中架起一道浮桥,方便河两岸的来往。 河岸边就是只长草的荒地,在这里搭了一个占地很大的隔离营地,柏擎再次调拨了几顶旧帐篷,带出来的村民单人单帐,隔离观察十五天,他们和看守营地的官兵们的日常食物由祁可负责,工场还开放了招待客商的宾馆,下值的官兵来宾馆洗澡吃饭睡觉,相比其他在野外忍受寒冷和不便的各支队伍,这一支队伍的小日子是过得相当惬意了。 能被狼挑出来肯定身上带着病了,烈性传染病发病急死亡快,如果已经有了症状反而没药治,因为必死的病人痊愈了必会让人关心救命药哪来的,祁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果真有人发病了只能看着死;但症状没发出来,天天给他们吃千荷境出品的食物和水,倒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保障他们每个人生命无忧。 村民被封在家里后,村子也同样封村半个月,祁可想到有一个村的水井里有疫病病人的呕吐物就犯恶心,派三组女仆各带一车清热解毒的药材去三村当众煎汤药,各家各户拿砂锅来装带回家全家人分食。 有这汤药托底,那些密切接触者的家人若是有什么不好也能控制在伤害最小的范围里,当个普通伤风发热就过去了。 第1027章 收拾善后(四) 执行这场任务的几百位官兵们随后也分批得了汤药,在沙洲守了几天的那五十名官兵是重点照顾对象,贾记的伙计们把那三艘要命的船驶走后,他们看守的任务就结束了,柏擎有样学样,圈了一块荒地搭起临时营地,让完成任务的士兵们去营地隔离半个月。 钱一毛带着跑来跑去的另半支队伍,在寻人的任务结束后就被调去看管密切接触者的营地,享受着天天下值去工场宾馆好吃好喝好好休息的待遇。 增员的那一批士兵则分散到三个村子执行封村的任务,半个月后各村无事,那就轮到他们隔离观察。 这一场利用疫病病人的突然袭击就这么被摁下去了,一开始就收到县里通知严阵以待了好几天防备有流民翻山过来的二麻镇得知最新情况后,紧绷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QqXsΝεW. 同样是腾出手来的柏擎写信给柏大将军讨论后续事宜,流民的这个大胆行为无疑彻底惹怒了柏家军,明明他们的目标只是四平县却把手伸进东临县妄图搅风搅雨,不揪出那些幕后主使,还真让人以为柏家军是吃素的。 祁可通过与柏擎的通信和与官兵们的闲聊中猜测柏家军可能要报复,拿县界上的流民出气,趁着深夜去找照临时跟她讨论了一下,决定让隐藏人群中的军师暴露出来。 照临盯了这么久,没发现军师上面有人,倒是把他的手下给挖得七七八八,他手中那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分散成几支小队伍,四处出击骚扰,很多村子遭殃,人口和财物损失巨大,尤其地主和富农这种家底比较好的,基本上都是家破人亡死绝户。 四平县焦头烂额,估计是没那个力气联合盟友在朝廷上骂柏家军了,县里乱成这样,县尊自己头上这顶官帽还能保住多久都不好说了,柏擎设下路障强硬地阻拦流民,看上去是不近人情不讲官场上的道义,但他保住了东临县平安无事,这就是功劳。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证据都是现成的,问题是怎样合理地交到柏家军手上。 最后还是采用了祁可曾经用过的老办法。 照临把军师联络过的人物都留下了清晰正面相,通过软件转换就将彩图变成了白描,看上去就像画师用笔墨画出来的一样,虽然线条简单,但跟真人有九分相像,故意留一分的破绽也是为了看上去像手绘的。 但话说回来,手绘人像能跟真人有九分像,这画师水平叫神乎其神,看看衙门发出的通缉令,海捕公文上的人像和真人能有五分相都是很好了,高水平的画师不是每个县都有的,祁可自己也不擅长白描,她画人像的功力在素描上。 军师和他的手下一人一张大幅画像,人脸旁写着人名或者外号,除此之外,照临还奉送上了详细的证据,包括军师在某年某月某时见过某人、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安排、下达过哪些命令,皆都清清楚楚陈列纸上。 第1028章 收拾善后(五) 柏家军从中抽丝剥茧,就可以筛出四平县目前的动乱中哪些与军师有关,哪些是县里其他势力趁火打劫占地为王,众所周知,四平县世家大地主多,一个大家族可就是一方势力,他们要是趁乱搞点什么事情县里面是一点招儿都没有的。 祁可看了一遍照临给出的证据,眨眨眼吐槽了一句:“这军师是不是想利用四平县发展自己的实力,做个地方霸主?” “我只看出来这个军师以前可能看过几本兵书,有支撑野心的理论实力。” “本土的,外来的,哪一方势力搞事情四平县都没办法应对,这县尊当的,真是憋屈,亏他们还是受人羡慕的富裕县呢。” “动乱已起,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然你若出事现有基业全部完蛋。” “当然当然,好不容易多条命,我也很怕死的。”祁可将这一沓纸卷起来收进左手的纳戒里,自从戒指不再时灵时不灵之后她用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好了,我先去送信,早日把这事了了。” 说完,祁可收拢张开的千荷境,把照临放出去,她本人消失在原地。 祁可利用千荷境几次空间跳跃,直接来到了千户所的正堂,但没立刻闪现出来,而是先拿一张大白纸折成一个大号档案袋,将手上那些证据装进去,在封口处盖上一枚无图案的火漆印,然后才出现在正堂里,将大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案桌上,最后,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 “砰”的一声,漆黑无人的正堂传来木家具倒地的声音,大门外值守的士兵在被吓了一哆嗦的同时,恍惚中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接下来,士兵们举着火把冲进正堂寻找闯入者,但下意识的,所有人的目光先扫向桌子,在看到桌上多了一个白色大信封后,内心里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呢。 随后,大信封就被送到了柏擎手上。 听闻又是那至今仍是未解之谜的“椅子一倒信封出现”的神奇事件,柏擎跟下属一样,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和奇怪了呢。 但等他小心地掀开信封,将里面老厚的一沓纸铺开在桌上,脸色就越来越凝重,吩咐亲兵立刻把两位把总请来。 “原来一切都是这龟孙子干的!可算抓到他了!”秦把总兴奋地猛拍自己大腿。 “不知道这画像与真人有几分像。”薛把总将军师的画像抽出来端详,“看这画功很老道,应该很逼真。” “我们军中没有这样的画师,照着描可能都会描走样,明天老秦带着画像去县境,交给斥候认人,有几分相像到时候就知道了。”柏擎说道,因为有柏大将军增员,兵丁充裕,不必只靠两位把总轮流坐镇,这会儿柏擎手下才有人可用。 秦把总应下,将所有画像收拢带走,柏擎和薛把总继续研究其他证据。 这从天而降的神秘证据,柏擎当然不会拿到就用,必要的验证真伪肯定要做的,所以才要让斥候对着画像认人,找到了真人就好办了。 祁可简单粗暴地送了证据就回了工场,抓紧剩下的时间开始修炼。 第1029章 收拾善后(六) 清早,工场的大门打开,上值的兵丁堆着送饭送水的车子,女仆们跟在后面,一群人通过浮桥来到对岸,兵丁们吃了早饭来的,他们替换下值了一夜的同袍,女仆们接过车子给各个帐篷送饭。 一人一个帐篷,每日饭菜都分量实在,有主食有菜有肉片汤,这些被挑出来隔离的村民早就没了怨言和恐惧,巴不得天天如此才好,不用干活还有饭吃,真是神仙日子。 这个隔离营地男女帐篷各占一边,中间有兵丁值守,以防有男人或者女人越界私会,所以送饭的车都是分开走的。 给女营送饭送水的女仆走了几个帐篷后,来到了大牛婶的帐篷,一人打好饭菜端进去,一人更换水囊,不管前一天的水囊是满是空,天天都换。 一早就洗漱整齐的大牛婶收下自己的早饭,不顾单手端不稳餐盘,另一只手猛地去拉女仆的手。 “我、我听说、听说你们……”这一抓似乎就耗尽了大牛婶的勇气,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句子。 “别紧张,慢慢说,是想要什么生活物品吗?还是关心家里的情况?你家中的近况我们不知道,但你想要生活用品可以跟我们说。” “不是不是,我不要东西,我就是、就是听说……”大牛婶咽了咽口水,目光在两个女仆之间来回游移,“我偶尔一次听外面的军爷聊天,说到你们是河对面那个工场的人,是吗?” “是的。” “你们工场的东家是不是收女工?收我可以吗?” “你?你是平民,我们东家是军户,你想投到我们东家手下,是要放弃自由身,签死契的。” 大牛婶愣住了,在她萌生出去工场做工的想法后,想了很多怎样才能让那位东家相信自己能干活,但没有一次想到过做工的代价是失去自由身。 “你好好想想吧,下顿饭的时候给我们答复。” 女仆走后,大牛婶回过神来时早饭都快冷了,她赶紧先吃了饭,用水囊的水洗完碗,然后坐在帐篷口附近的火塘边发呆,这几天隔离她都是这么打发时间,什么活都不用干,睁开眼就是吃,一天三顿热乎饭,从出生以来这是她过得最好最清闲的一段日子。 而她会萌生出想去工场做工的想法,是因为她发现在吃了这几天的饭菜后,身上的一些暗病好转了很多。 自己的事自己知,村里女娃命贱,走路能走稳了就要帮家里干活,还没灶台高就要踩着小板凳给全家烧饭,长大后嫁人生育抚养孩子侍候公婆种田和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什么活都要干,早就积累了一身的病,但就这几天,她感到身子松快了很多。 大牛婶的目光转向了放在一旁的餐具,她怀疑都是这饭菜的缘故,有肉有菜,吃得好身体才好。 她想活下去,不想再给那个家里当牛马,以前儿子年幼,三代单传的丈夫病逝后,上有老下有小只她一个壮劳力,公婆还会说她几句好话,现在有了儿媳,家里人就翻旧账拿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说她不守妇道丢她亡夫的脸,连亲生儿子都不站她这边,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她想拼一把,以她对公婆的了解,等这十五天过去,就算官兵把她送到家门口,公婆也必不会让她进门的,到那时候她一个寡妇除了去林子里一根裤带吊死自己哪还有别的活路。 可哪里想得到,对岸工场收人的条件是要签死契。 大牛婶发呆了一上午,心里渐渐做出了决定,等到中午女仆来送饭送柴时,大年婶拉着对方的手,目光坚定地说:“我签死契,求你们东家给我个机会,哪怕让我打杂我也干,我被军爷带走时家里闹得很大,恨不得打死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得找个活路,我不想死。” “好,我会转达给我们东家,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晚饭时给你答复。” 第1030章 收拾善后(七) 女仆得到大牛婶的确切答复后,才回去转告给祁可,祁可也知道大牛婶是什么情况,既然她放弃了对家人的幻想只为自己搏一把余生,那自然是可以把人收下的,不过为了防她家人事后又生乱子,提前得做些铺垫。 于是,等到送晚饭的时间,祁可带着大王和大花花,同女仆一起过了河,官兵们看到她过来,八卦之心刚起,陡然见她进了一名村妇的帐篷,以为是有人犯病了,紧张得不行,刚起的八卦火苗瞬间熄灭。 大王和大花花在帐篷外面守着,祁可等着女仆打好饭菜随她一同进去,以免大牛婶看到生人紧张。 “大牛婶,这是我们东家祁老板。” “大牛婶,听说你找我?有事你直说无妨。” “你就是东家?”大牛婶有点不敢相信,“你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 “性别和年龄不妨碍我开买卖做东家,大牛婶,你要是觉得我不合适,那就当我们这次没见过面。”祁可当然并不介意对方此时的脸色,临时反悔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双向选择嘛。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大牛婶一脸惶恐地连连摆手,“我只是没想到……” “没关系。”祁可微微一笑,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我想我的女仆把要求都跟你说明了,现在你看到了我之后,还想改主意吗?” 大牛婶盯着祁可的脸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了,不改,你面相很好,没有奸恶相,我签死契。” 祁可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懂看相?” “不懂,我只是觉得你的面相看得很舒服,你说话让我觉得可信,长个人模人样一肚子坏水的人我在村里见多了。”大牛婶确实见多了人情冷暖。 “好,那先在这死契上按手印,然后我来解决你的家人,让你无后顾之忧在跟我走。” 一直在旁边没走的女仆从怀里掏出一张身契和一盒印泥,大牛婶不识字,但毫不犹豫地沾红了拇指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看着女仆收好印泥,将身契递到祁可面前给她过目,大牛婶才反应过来好像新东家少问了很多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祁可随意地看了一眼身契,然后就看到大牛婶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温和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没有问我?” “问你什么?在明知道你有家人的前提下,不与你家人商量,只与你一人签妥身契的事?” “是,是的。”大牛婶确实不解,在她从小的认识里,嫁进村里的媳妇想回娘家看看,如果公婆丈夫不同意的话,那是一步都离不了村,几年回不了娘家看一眼的媳妇有的是。 “你是寡妇,对吗?” “对的。” “有句话叫‘初嫁从亲,再嫁由身’,意思是女子做姑娘时的婚姻由父母做主,成了寡妇后要不要改嫁自己作主,你是个寡妇,你是改嫁还是卖身做工自己说了算,那我还要问你家人同不同意干什么呢?” 第1031章 收拾善后(八) 大牛婶眼睛一亮,转忧为喜,“对,对的对的,我是个寡妇,我是改嫁还是做工我自己说了算,我养了老又养了小,还给娶了媳妇,我不欠他们家的,我想干什么我自己说了算。” “是的,你是个寡妇嘛,又不是有祖坟的大户人家媳妇,得了夫家的好处所以留在夫家守寡这也算是公平,你一个家无隔夜粮的赤贫户想那坟头干嘛,死了搞不好连个薄皮棺材都没有。给我干活就不一样了,身后无家庭拖累,工钱你一人花,到老了干不动了我肯定管你养老吃药、管死管埋。” 大牛婶无声地抹眼泪,“我男人死的时候,连个石碑都无钱立,只能立块木板。” “穷成这样的人家,你娘家当初都敢结亲?”祁可也是有点好奇。 “因为一样穷嘛,嫁人了家里还能少个吃饭的嘴,省粮食。” 祁可耸耸肩,不再再这无解的话题上打转。 “你签了契,但为了解决你的身后事,也是给我解决不必要的麻烦,你得我们演场戏。” “怎、怎么配合?” “死遁。” “死?” “就借着现在这疫病隔离的名义,正好周围的人也互相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我们就说你染到了病,装病几天,然后假死,盖块白布抬走。你不忌讳装死吧?” “装死?不、不忌讳。”大牛婶眼里微微有光,“这办法好,就这么办,以他们的德行你想让他们安葬我他们都不会要的,最后一面都不用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安心再等二三天,我们演完戏就带你走。” 大牛婶高兴地连声应下。 祁可走出帐篷去寻看管营地的小将,跟当兵的讲好演戏的事。 大牛婶当日从家里被带走,闹出来的流血事件不少人都知道,听闻那女人自卖自身跟祁可走,大兵们没有不应的,都愿意帮忙演戏。 演戏也简单,只需要围拢大牛婶的帐篷,搞出一副区别对待的紧张气氛,然后祁可露面,包着口罩戴着手套,领着女仆在帐篷里进进出出,还在帐篷外面生个小篝火随时煎药。 大牛婶的周围邻居们可紧张了,这架式哪还想不到这是有人染病发作了,作为紧邻的邻居被吓得成天缩在帐篷里,连一日三餐送饭都不让女仆进来,放门口就好,他们隔着帐篷伸个手出来端走。 有隔离者发病了,有家人自然是要通知家人一声的,祁可看热闹不嫌事大,带着大王和大花花,身后跟着保护她的大兵,亲自去大牛婶家通知。 大牛婶家里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正着急忙慌地把大牛婶留在家里的衣物往外扔,一边扔一边骂,诅咒她不得好死,来世做牛做马,没得做人。 祁可走过来时,院里飞出来一件旧衣裳差点落在她的脚上,大王吠叫了几声,接着院里也响起几声尖叫,当兵的喊他们家出来个人说话,却没有人应声出来,反倒是听见风中传来几句零散的争吵。 第1032章 收拾善后(九) 外面的人也不急,起码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家大肚子的孙媳妇才撑着腰扶墙走出来。 “军爷,什么事呀?啊!哪来的豹子?!”年轻媳妇看到外面除了有狼,还多了一只豹子,吓得腿直打哆嗦,差点晕过去,说话的声音抖得不行。 听见外面惊慌的尖叫,院里的祖孙三个更是连脸都不露,只让年轻媳妇一个人在外面支应一切。 “豹子你别管,我们这趟过来是说你婆婆的事。”带队的小伍长走上前来说道。 “我、我婆婆有什么事呀?”年轻媳妇看着那油光水滑的狼和豹子着实害怕,低垂着眼帘,只望着脚前的那一块地面,因此完全没注意到狼和豹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跟她差不多年龄的陌生女子。 “你婆婆可能染上疫病了,现在高热不止,如果这一两天再不能退热,可能就时日无多了,你们家属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不不,不去不去!” “你说不去就不去?你一个年轻媳妇能做主?”小伍长冲她家院门抬了抬下巴,“你要不回家问问?” “那、那我回去问问。” 年轻媳妇扶着墙哆嗦地走回院里,外面的人再一次听到他们家传出来叫骂声,主要是那个老婆婆的嗓门太大,村妇骂人的难听词汇不歇气的往外吐,哪怕年轻媳妇还没有出来传话,外面的人也都听明白了他们家里人的意思。 染了疫病,必死无疑,这一家人完全不信大牛婶还能够病愈,没有一个人想要去看她,包括她儿子。 年轻媳妇托着腰扶着墙,再一次一个人走出来。 “军爷,我们家说了,就这样吧,我们就不去看她了,家里人丁少,万一看她一眼,让家里其他人又染到了病可怎么办?” “是这样的,按照规矩,疫病死亡的人,尸体是不送还的,万一她本人死了,你们要他的遗物立衣冠冢吗?” “不了不了!”年轻的孙媳妇着实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尸体都不送还,身上的衣服也肯定不能要了,麻烦军爷一并处理了吧。” “好,既然如此,麻烦你家签字画押,别回头翻脸不认账,又找我们的麻烦。” 小伍长从怀里掏出一张契书交给这年轻媳妇,她捏着纸转身回家,不过片刻工夫就带着慢了指印的契书回来了。 “军爷,给。麻烦军爷了。” 祁可在旁边看了这一会儿热闹,着重观察了这走来走去的孙媳妇,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太难过的表情,心里有点冒坏水。 “这位姐姐,请留步。”祁可先把大王和大花花打发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等着,然后喊住那媳妇。 “还有什么事?”年轻媳妇见喊住自己的是个同龄人,神情较为放松。 “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跟你说点女人间的家常话。” “什么话?” “看姐姐的肚子,大概是明年春天生吧?” “是的,明年春天。” “和丈夫感情好吗?” “还好吧。”年轻媳妇面带几分羞涩地说道。 “女人在孕后期那几个月肚子大起来后,上顶着胃下压着膀胱,孕妇容易尿频尿急尿不尽,白天倒也罢了,夜里也难免要起夜好几次,身子沉,起床又不容易,你们夫妻感情好,你丈夫会每次都很耐心地帮你起床吗?” “啊……这……?”年轻媳妇有点傻眼。 第1033章 收拾善后(十) “你丈夫是几代单传,你已经没有了公婆,只有最上面的爷奶,从今开始你得一个人操持家务,走你婆婆的老路,伺候全家。孩子明年春天出生,正是春播的忙碌时候,你要坐月子,要带孩子,要给全家人烧饭,没有人给你搭把手,全都是你一个人的活。而你比你婆婆倒霉一点的是,你婆婆是寡妇,她少伺候一个人,你却是一家整齐一个不少。” 祁可捅刀不止。 年轻媳妇被祁可的话勾起回忆,想起婆婆在家时里外操劳的一幕幕,终于反应过来婆婆没了,家里家外所有的事要落在她一人身上的负担有多重,爷奶天天叫着年纪大了只吃不做,丈夫是厨房门口有盆水宁可跨来跨去也不会倒掉或者挪开。 以前有婆婆在,她连自己的衣服都不用洗,往后没有婆婆了,一切活都是她的,婆婆有多累,她只会更累,因为她还要带一个吃奶的孩子。 “你胡说!我和我男人感情很好,他会帮我!”年轻媳妇色厉内荏地说道。 “那就祝你好运了,要是撑不住了该跑就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能让老婆孩子吃饱穿暖的男人不值得你拿大好青春陪葬在里面,早走早活命。”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而且还是刚入火坑的年轻媳妇,祁可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好心提醒两句。 年轻媳妇双手放在自己微凸的肚子上,不发一语,不摇头也不点头。 祁可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日行一善到此为止,冲一旁的士兵们点点头,任务完成,抬脚走人。 大王和大花花立刻回到祁可身边,跟在左右护卫。 年轻媳妇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地捂住嘴,反应过来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是什么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工场所在的方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丈夫喊她的声音,问她完事了没有,奶奶刚拆下来一堆脏被褥,趁着天好要孙媳妇赶紧洗了。 只闻声,不见人。 年轻媳妇左手摸着肚子,右手扶着墙,慢慢转身回到院里去检查水缸的水够不够,将刚得的提醒咽进喉咙里,谁都没告诉。 士兵们全程旁观了祁可的挑拨,没敢插嘴拆台,不过对她的胆大敢言也是早已习惯,这会儿都还在回味她说过的话,好几个单身汉忍不住地在算自己的军饷够不够娶妻生子养家糊口,不然被看不起的话有点丢人。 快到村口的时候,又听一阵骚动,有个妇人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对守村子的士兵说孩子莫名高热,已经喂不进水了,家里人害怕是染到了病,看着人又不行了,怕死在家里,让母亲带出去在外面等着孩子咽气。 守村的士兵正一脸为难,祁可这一群人就过来了,她上前摸了一下孩子的脉搏和心口,呼吸心跳都还是有的,但也要尽快处置。 “这孩子确实不行了,就你一个人在这守着孩子咽气?” “我是他娘,除了我还会有谁。”妇人一脸苦相,斑白的头发很显老,看不出年纪。 “行吧,那交给我吧,你要是和他呆久了被他过到了病气,你再回家去,又一家人倒霉,疫病为什么总是一死死全家就是因为如此。” 第1034章 收拾善后(十一) 妇人瞬间一阵心痛和难过,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水流了下来。 “我生了五个丫头好不容易才得了小六啊!” 农村里儿子有多重要祁可是知道,但她觉得这户人家对儿子不一定看得重,这一个小六都快病死了,大冷的天只有母亲坐在外面送儿子最后一程,亲爹不在,也不知道这亲爹是死是活。 “孩子爹还在世不?要是在的话,以后还能生的。”祁可敷衍地安慰两句,伸手就要接孩子,“把孩子给我吧,你抱越久越危险。” 妇人有那么一瞬间地抱紧孩子,可见舍不得,但最后还是放松了胳臂。 大花花突然窜出来,一抬身子,叼住孩子的衣服。 “啊!不要!”妇人吓坏了,以为豹子要咬孩子,边上的士兵也慌忙伸手要拦。 祁可也伸了手,却是拦住那个村妇。 “放手吧,孩子走了。” 妇人和周围的人皆都愣了一下,趁这空档,大花花咬住孩子胸口的衣服牢牢地叼在嘴里,孩子在豹子的嘴下,脑袋和四肢软绵绵地耷拉着。 “啊”见此情景,刚刚还不想相信自己独子没了的村妇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号。 刚刚还要拦大花花的士兵们又赶紧盯着这村妇,怕她因为失去独子想不开干傻事。 “我不能生了啊!我三十了,不来月事了,生不出来了!”村妇跪坐在地上,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大哭,从哭声里能感到她深深的绝望情绪。 “你不是生了五个女儿么,怕没人养老那就留一个在家里招婿呗。”不到三十就没月经了,这也是惨,祁可表示同情的同时出了一个可行的主意。 可那妇人还是摇头,“我男人不是独苗,有兄弟有侄子啊!” “哦……”那这就有点复杂了,祁可果断转移话题,“别说我们不近人情,事情已经如此了,你还是回家处理后事吧,把孩子用过的东西,要么扔了,要么洗干净后开水煮过再用。” 村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在哭,根本没有听到祁可的话。 祁可也没时间等她哭完回过神来,本来这事就是半道上撞见的,于是没再呆下去,赶紧走了。 等出了村口,村里的人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大花花立刻把嘴里叼着的孩子挂到大王的背上。 接下来,大牛婶那边的戏还得再演一两天,给她盖上白布送走才算完事,所以祁可就带着那个不幸的孩子回工场去了。 等进了工场大门,守在门内的女仆马上从大王身上抱走男孩,基础的生命扫描表示这男孩还活着,高热昏迷。 女仆带着孩子先走一步,抄小路避开所有外人的视线,交孩子交给赶来的医疗机器人急救。 一番检查下来,排除各种会引发小儿高热的恶性疾病,白血病败血症猩红热百日咳等,最后判断这男孩就是着凉发热,先挂水补液。 这小男孩从病程发展看不是突然病的,前几天就该有咳嗽流涕的病症了,但家人没发现或者没重视,加上这几日天气反复,天晴和下雨交替着来,一会儿暖得出汗一会儿又冷得刺骨,估计是孩子发热了才让家长知道大事不好,加上封村隔离,看孩子发热就以为没救了。 没办法,穷人的孩子就是这样,是死是活全靠命,能活着长大的孩子那都是一堆兄弟姐妹当中死剩下的。 第1035章 准备收新人(一) 祁可把孩子捡回去也是担风险的,万一救治晚了孩子就这么去了,她花费的检查抢救各种开支就是打水漂的,而且她用的治疗方法也不能公开,所以她才什么都不说,就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没了,她再悄悄的能治就治,治不好就埋。 天黑后,一个女仆将孩子用小被子裹紧,踩着反重力滑板直飞四柳村的山上,悄然将孩子送去孤儿院。 祁可则每日一约去见照临,看看那一边的热闹。 证据给了好几天了,有照临看着,已知派出去混在流民当中寻人的斥候按照画像逐一找到了人,对画像的逼真程度叹为观止,现在是几人一组轮流跟踪盯梢,只等统一抓人。 因为军师是关键人物,他牵扯着在四平县各处搞动乱抢劫村庄和世家大户的各支队伍,抓人容易,但抓人后怎样伪装成军师与那几支队伍依旧保持联系钓鱼抓人就考验兵法战术了。 得知今天柏家军依然按兵不动,祁可就跟照临聊她们的话题,分流营地现在收的人越来越多,最新建起来的三号分流营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人,食物哪怕供得上也得开始控制点,尤其人数最多的一号分流营地,豆浆和窝头全部取消,只有稀粥,爱吃不吃,但活是没少的,交的席子多才能稀粥换浓粥,日夜不停手地编席子才有希望进入二号营地。 流民当中农户是最多的,人一多就不值钱,照临暗戳戳地在他们当中找工匠,无论男女,出身匠人家庭的女子她也要,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那点经验认识也是很有用的,有教育培养的价值。 这种被筛出来的人才在半个月的隔离后就会转进二号分流营地,流民身上都带病,只是病得都不一样,只有无传染性不影响同吃同睡集体生活的病才能放过,把人转入三号分流营地,进了这营地,基本上只要自己不犯错不作死,肯定是都留用,不会淘汰人了。 至于流民肯不肯落到柏家军手下就看他们各人选择了,祁可不强求,双向选择嘛。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关于工场后山开垦耕地的事,人手肯定就是这三号分流营地的女人们,但要建个新营地就需要一堆新物资,这就不能再跟柏擎伸手了,得她们自备,物品清单拉出好几页表格,全都得从外面买,好在开垦荒地的事早就在柏擎那里过了明路,需要的大量农具可以走柏家军的路子,不怕被查。 解决了农具的购买难题,其他的就都是小问题,祁可拿着清单走了。 第二天,她把农具清单手抄一遍,派有余去给柏擎送信。 大早上看到祁可的小雕儿从天而降,柏擎的亲兵几乎是颤抖地手拿出信封,没看到代表危险和事态紧急的红色警告,拍拍虚惊一场的心脏,跑去前面公堂送信。 同样被吓了一下的柏擎见祁可来信只是为了求购一批农具,很爽快地批了,让粮草官筹备。 粮草官知道手下有个书吏富小胜,他的弟弟富小利是祁可玩得好的友人之一,就把这事交给了富小胜。 富小胜一直在粮草官手下做书吏好几年,收到命令马上去办,他托了自己弟弟的福,祁可给的好东西他也享用到了,念着这份情,办事自然用心。 第1036章 准备收新人(二) 祁可专心地准备开荒,不关心柏家军怎么排兵布局抓那些隐藏在流民当中的祸头子,万一知道太多,又演技不佳的话,谁知道哪天就有说漏嘴给自己惹麻烦的危险。 当然,照临还是会记录一切,这搁在往后可都是珍贵的历史史料,还都是音频视频的。 大牛婶的戏在一天后落幕,主要是周围同在隔离的村民们紧张过度快崩溃了,闹着要把人弄走,要死死别处,别死在他们眼面前,不然他们宁可回家不隔离了。 这本来就是演戏,见造成了如此效果,赶紧收场,两个士兵用担架把假装昏迷的大牛婶抬过河送去了工场,祁可再通过来工场送货的贾记的船,将人带去县城送进妇婴堂接受新人培训,念一念扫盲班,学得好就有更好的发展,不识字不会念书的话,想务农都务不了的,只能干扫地洗衣的活。 大牛婶被带走后,隔离中的村民们也就消停了下来,闲着没事干时掰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几天才能回家,当中有人舍不得这每天菜色不重样的一日三餐,没病找病,取暖的柴火不用,故意掀开帐篷门帘的一角,想方设法让自己生病。 这样的小伎俩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看守营地的士兵们就当看猴戏,私下里打赌,就赌这些村民谁第一个把自己折腾病了。 事传到祁可耳朵里,祁可也是当个乐子一笑了之,她在忙着盘库清点库存的棉纱,眼看着腊月前的交货日快到了,她得知道还差多少,要从千荷境的存货里往外拿多少。 照临给工场安装的水力纺纱机能上几百个纱锭,女工都是学徒工水平,机器没满负荷运转,现有库存距离交货数差很多,祁可写信给柏擎,问他会不会准时提货。 柏擎直接回信交货延期,但也没定下新日期,只说等他通知。 祁可猜他心思可能都在怎么布局抓军师这个祸头子,不用着急交货了她也轻松,转而给丁琳写信,问他们养兔手册的稿子看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来工场住几天讨论修改。 小伙伴们的动作就快多了,收信两天后就乘着贾记给工场送补给的顺风船来了。 祁可就站在码头上迎接他们。 “祁可!”船还没靠边,船头上挤着一群人向岸上挥手大喊。 祁可挥手回应,等船靠岸停稳后,船夫搭好跳板,六个年轻人提着包袱麻利地走下来,小伙们四处打量观察整体环境,姑娘们则扑向祁可,与她热情拥抱。 “阿可,你这些天干得可太棒了!” “功劳稳了。” “功劳?”祁可笑笑,功不功劳的她倒是没所谓,“你们又给我改称呼了?” 祁可的名字直呼全名比较顺口,但按土著的习惯日常中直呼全名要么是有身份差距要么是仇家债主,喊单名嘛祁可自己又听着别扭,所以她宁可听别人喊她祁老板,也别喊她小可、可可这种昵称。 “嗯,你名字起得太特殊,想来想去,还是阿可比较顺口。” “好吧,阿可就阿可吧。”阿可这个叫法祁可觉得还是能接受的,招呼小伙们跟上,“行李都拿上了吧?走,带你们去宾馆,不远,进大门就是。” 祁可前面带路,走进工场大门,右手边宾馆的围墙就尽入视线。 第1037章 准备收新人(三) “这么近?这是要客商提了货就赶紧走的意思?” “嗯,对,就是故意的,以宾馆为界,宾馆那一边,工场禁地外人止步。” 小伙伴们都表示理解的点头,父子传承的家庭作坊都有不许让外人知道的机密,这偌大的工场为了保密定下什么规矩都是应当应份的。 祁可带着他们顺路右拐,跟他们简单介绍宾馆的起名来源和建筑格局,起名很简单,宾馆的本意就是招待宾客的馆舍,换个词叫单位招待所,在宾馆和招待所这两个名字中间选一个那肯定选宾馆啦。 宾馆主楼是带瞭望台的三层楼房,也有小院落,跟四柳村的仙客来格局差不多但客房面积比较小,客商出门在外其实也不讲究享受,有个干净安全的地方吃饭休息就很满意了。 “你们想怎么住?是住主楼还是住小院?你们知道我这里最近住了一队士兵,他们住小院,早晚换班轮流回来睡觉,你们要是想挨着他们住也行。这宾馆还没住过客商,你们赶上第一波,什么都是新的。” “不了不了,他们辛苦,我们就不挨着他们了,免得打扰。”姑娘们住哪都无所谓,客随主便,祁可怎么安排她们都行,小伙们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跟士兵们当邻居。 “那行,那我们去另一边开个院子,我这院子屋子多,但每个单间面积不大,也不分上房下房,主要就是为那些带随扈的客商准备的,有伴的肯定希望住得近好照应。” “好~” 祁可带着他们步入大堂,纵向穿过来到一个铺满地砖的四方院子,沿左边游廊走到中间看到一扇小红门,从这门出去就是位于主楼另一边的小院群落,小径宽得能走车抬轿。 朋友应邀而来,祁可自然也要陪着同住一处,她挑了一个屋子最少的小院,可他们七个人一人一间也没有住满。 各自在屋里整理好带来的行李后,七人重新在院里会合,祁可带他们参观宾馆。 作为工场自营的宾馆,自然是有专营特色的。 他们重新回到主楼那个铺满地砖的大院子里,从小红门径直出来站在院子中间,右手边就是直通大门的大堂,抬头就可看到最高处的瞭望台,但祁可重点要介绍的是左手边的独门大屋。 隔着院子,正主楼相对的这间大屋是个大明间,祁可带着小伙伴们推门进去时,迎面看到的就是一个落地陈列架,而且仅此一个,三层的层板上分别放着未染色的纱锭和其他一些小物件。 “那几个纱锭就是用海外来的棉花纺出来的吗?” “能看看吗?” 祁可特意带他们来看,进门前就满怀好奇和期待的小伙伴们猛一看到这么多东西,立刻就扑了上去。 “随便摸,随便看,摆出来就是给人看的样品。” 六个人十二只手立刻伸向各个层板,把上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拿了下来。 棉纱锭子轮流看看就放回去了,但还有几个锭子他们拿在手上研究半天,手感似毛非毛。 第1038章 准备收新人(四) “这是什么纱啊?像羊毛,但羊毛又不是这样的手感。”姑娘们捏着毛线嘀咕,羊毛羊绒什么手感,她们都是行家,上手一摸就能分出好坏等级。 “这个也很有意思,像袜袋?是袜子吗?”富小利手上提着一双男式棉袜,也是用未染色的棉纱织出来的。 “是袜子,布袜不保暖,棉袜保暖,正是这季节穿的,要是嫌薄,还有这混纺毛线织的更厚的袜子。”祁可指了指姑娘们手上的毛线锭子,又指了指余昱手上拿着的厚袜子。 “混纺毛线?怎么混纺的?这里面确实有羊毛吧?”几人立刻交换袜子和毛线,轮流试试手感。 “兔毛和羊毛的混纺毛线。”祁可抬脚跺了跺地,“我脚上穿的是棉纱袜,还没进腊月呢,对我来说没冷到要穿毛线袜的时候。袜子跟衣裳是一样的,厚薄看人,冷就穿厚的,热就穿薄的。” “这混纺毛线卖吗?”谁家还没有体弱的长辈了,这毛茸茸的袜子光是捏在手上就觉得暖烘烘的,保暖性毋庸置疑。 “我尽量争取明年冬季前有成品毛线,今年只有样品。”祁可冲小伙伴们眨眨眼,“你们运气很好哦。” “这袜子是织出来的吗?” “是啊,织出来的,你们有羊毛织的毯子,怎么就没发展出织袜子呢?” “呵呵……”这个问题有点让人难以回答,小伙伴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毛线袜,哪里知道为什么他们有织羊毛毯的技术却没有织袜子的手艺。 祁可也就是随口一说,见他们答不上来她自然没有继续下去,在她看来,不懂才好啊,等学会了织袜子,还能教他们织毛衣毛裤帽子围巾,顺便刻印几本编织教材和编织样式图册挣点小钱。 “这袜子也是机子织出来的?”周兰春左手棉袜右手毛袜,怎么看怎么欢喜。 “我倒是想呢,但这是手织的,想学我教你们啊,放在这里当样品是为了卖毛线。” “那……”周兰春嗖地站到祁可面前,笑眯眯地望着她,“能织袜子的话,同样的织法那能不能织衣裳?” “按理来说是可行的,但我还在研究完整针法,袜子和衣裳还是有差异的,袜子就这么一点点大,织错了拆了重来也不费事,织衣服要考虑得就多了,腑下袖子肩膀领口都要变针,算错了针数你自己都不知道织成个什么东西。” “那你研究清楚了第一时间找我啊,我学!” “好啊。”祁可一口答应。 “这么积极?想在出嫁前多添几件毛衣当嫁妆?”丁琳和薛蕊一左一右搭上周兰春的肩调侃她。 小伙们一旁起哄地笑。 但大家也就是开玩笑地笑笑,他们都知道周兰春家里有多么操心她的婚事,之前就是因为烂脸才被男方家以恶疾的理由退了婚,现在脸差不多治好了,周兰春家里那是憋着一口气要给挑个更好的人家。 “当嫁妆可以啊,跟刺绣制衣一样这也是女红,挑的哪家儿郎?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人品怎样?除了家世,本人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本事?”祁可噼里啪啦一堆问题,好似要给周兰春的未来夫婿人选把把关。 第1039章 准备收新人(五) “哇!”起哄的笑声更大,周兰春一下子羞红了脸。 “不开玩笑,咱们姑娘刨除家世,光论个人都练出一手养兔子的手艺,从种兔繁育到肉兔养殖都一手抓,凭这手艺自己就能养活自己,根本不需要找个男人供养自己吃饭穿衣,男人想求娶咱们的姑娘必须也要有相当的本事。姑娘们挑男人是为了找佳偶,不是扶贫,女贴男容易养出白眼狼,家里给选的对象别光看对方的家世,得看人,看人在没有家庭帮助的前提下自己养自己是什么生活水平,是跟家里给的差不多,还是更好,或者更差?” 祁可突然严肃起来,小伙伴们也听得愣住了。 “……怎么、怎么突然就这么多感悟了?” “我这边河对岸三个村子,最近这些日子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识到了。你们不知道,有女人受不了夫家的欺侮折磨宁可装病死遁逃命,赤贫家底,家无隔夜粮,女人拼死拼活地干活,侍候老的抚养小的,精心伺候几亩薄田想尽办法土里刨食交赋税养全家,累出一身病,连一句好话都落不到。” “呃……这日子是挺惨的,跑了也好。”边军的生活也困难,男人在前方打仗,后方生产生活全靠女人支撑,再怎么看重男丁香火还有点底线没有把女人往泥里踩的风气,来南方这么久了,每当听到些市井八卦家长里短仍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女人嫁人真跟投胎一样。” “要不说女怕嫁错郎呢,敢死遁逃命的已经算是相当胆大包天了,扔下一切跑了再说,自己的命最重要。”祁可想到大牛婶,对她的自保行为表示认同,“管好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个死遁逃命的,成功逃掉了吗?”姑娘们好奇,都是女人,能够感同身受。 “自然是逃掉了,不然就不是这么轻松的故事了。”祁可俏皮地笑笑,眼里暗藏了一点小得意的味道。 “哦~~~”丁琳他们瞬间反应过来,这事肯定祁可掺了一脚。 祁可耸了耸肩,笑意更深,嘴上没说什么,行为上已经全部默认。 “对了,跟我们讲讲这鼠疫病人的事吧?你算是知道详情最多的人了。”薛蕊轻轻拉了拉祁可的袖子,“我爹说军机保密,什么都不说。” “对啊对啊,我们天天在千户所什么都不知道。”薛蕊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好奇。 “这事发生得好突然,还是跟县界上的那些流民有关吗?听说流民当中有擅谋略的人谋划了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 “薛把总当然什么都不能说啦,他说一个字都是违反军纪。”祁可把不知几时拿在手上的一双袜子放回陈列架上,“想听故事我们回去讲,在这站着怪累的。” “走走走,回去说~”丁琳他们立刻把手上的东西放回架子上,簇拥着祁可回去讲故事。 薛蕊是薛把总的女儿,薛把总在家肯定什么都不能说,祁可后面介入进来属于外围支援,从她的视角对军属子弟讲些小故事自然不算违反军纪,挨边都挨不上。 第1040章 准备收新人(六) 这故事说起来话长,毕竟到现在那三个村子的封村隔离还没结束,所以有很多八卦可讲,光是单独隔离的那一小撮人为了不结束隔离舍不得好饭好菜还故意折腾想生病,就足以让大家感慨人性多样。 聊完了闲话,大家开始审稿,写都写出来了,祁可自然是打算刻印成书公开售卖的,并不仅仅是出于丁琳他们的委托才动笔,感兴趣的人买了书去,自然就要求购优质的种兔和肉兔,小伙伴们的小本生意也就能顺势扩大,顺理成章地将兔子卖到外地去。 这样一算,出书真的是一本万利。 祁可写书的时候觉得自己把能写的都写了,但这一集中讨论就发现还有很大的增补新内容的余地,小伙伴们从自身经验教训出发,提了很多新问题,祁可全都写下来,整理成大纲,以备写第二稿。 如此一来,审稿就不是一两天能弄完的,大家也就安心地住下,白天讨论,晚上学毛线编织,富小利他们三个大小伙子也跟着学,日子过得充实有趣。 几天后,河对岸三个村子的隔离期如期结束,士兵们收拾营地有序撤离,那些折腾自己想生病以求延长隔离继续好吃好喝的村民没一个生病的,被看守他们的士兵送回了各自家里。 等到在大海上隔离的贾记的伙计们也驾船回来,这场故意投送鼠疫病人的细菌战到此顺利结束,掀起的风浪也就跟内河的小风小浪差不多,让船颠簸几下,过去就过去了,对船上的人和物没任何影响,县里百姓甚至都无人知道他们距离全城覆灭这么近过。 县界那边也终于布置完毕准备半夜动手,因为白天行动有些困难,抓底下的小鱼虾还算容易,主要是军师身边忠心的手下太多,对生人很警惕,看上去军师很坦荡地与人群混在一起,但其实周围一大圈都是他可信任的手下,真正的流民被隔得远远的,盯军师的斥候在第一天的试探中发现不妙后就没再有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 柏擎很清楚抓军师是最难的,他的手下到时候肯定会拼命,又是在流民当中,一旦流民乱起来也同样要命,只能是尽力而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因为是半夜的行动,祁可没有留下看现场,还是那个原因,她不能对军事行动知情太多,连自己小伙伴都不知道的行动她必须一个字都不曾听说过,每日一趟给照临送东西,送完就回去了,反正照临会全程详细记录。 照临也确实全程记录下来,柏家军抓军师的兵力布置很充足,柏擎专门跟柏大将军借调来擅长夜袭的精锐,那是每日好饭菜养着,绝对没有夜盲症的队伍,行动干脆利落,那个军师的身边围再多的手下也没用,在精锐眼里都是乌合之众,悄无声息地杀个三进三出毫无难度。 当然,大范围的杀人大可不必,这里到底是四平县的地界,柏家军跨界出兵这一行为就代表着理亏,一旦死太多人天亮后必会被人发现然后嚷嚷出来,在恐慌情绪的支配下,数万流民会引发什么乱子就难说了,所以各方面考虑下来,深更半夜静悄悄地干活地就是唯一的选择。 第1041章 准备收新人(七) 在充分的布置下,这场抓人的夜袭悄无声息地顺利结束了,乌合之众连个正儿八经的夜间巡逻守备都做不好,也就是欺负欺负手无寸铁老百姓的本事,碰到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立马完蛋。 除了军师在睡梦中被堵了嘴打晕抬走以外,他身边的亲信也一个不少地全给捂在了各自的窝里,被捉的人当中除了有画像上的目标,还有这些天斥候们观察到的可疑对象,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回去再说。 柏家军带着俘虏们利索地撤了,照临顺手帮忙做了点好事,将被俘的那些人的地窝子和窝棚里的私人物品搬走大部分,只留下些无甚大用的破烂零碎,把现场布置得好似仓促撤走一样。 天亮后,毫无知觉的其余手下一觉睡醒,诧异地发现军师和一些熟人都不见了,他们原本住的地方看上去好像东西都在,可仔细多看两眼就能发现衣裳等必备日用物品都不见了,就好像抛下一切没打一声招呼悄悄地走了。 这些感到自己被有意抛下的手下是什么心情照临可没兴趣知道,她安排好监控飞虫做好全场记录,后续的就不管了。 与此同时,连夜捉走的俘虏们已经在押送县城的路上,等送到千户所后,柏擎带着手下大小将领来验明正身,拿着画像对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逼真得就好像对着人脸摹下来一样。 俘虏们看到自己的画像也是惊讶得失声,不敢相信柏家军居然比传闻的还要厉害,从画像到刺探情报,人才济济,不愧是曾有赫赫战功的大军。 验完正身后,俘虏们被逞下去审问口供,重点拷问军师手中其余手下的联络方式,柏家军终究是忠君爱国的一支铁血边军,还是很想拿到线索早日结束四平县血腥四起的乱局,顺便跟朝廷拿一点好处。 好人柏家军来做,好处柏家军也要拿,傻子都知道出力不讨好的事不能干,干了事不请功讨赏反而会让朝廷疑神疑鬼。 流民当中没了搅风搅雨的军师一群人,乱了两天后就慢慢平静了下来,自认被抛弃的手下们忙着各寻出路,有的单干,有的召集熟人重组队伍,但以他们的脑子和能力,就算在军师手下干过一阵子学到点东西,换他们自己亲自来,最好发展也就是个街头帮派的程度。 军师的旧手下拆了伙,以前没受重视的一帮妖魔鬼怪开始现形,最突出的就是跳大神的神棍和师婆越来越多,都说自己得神灵附身能通灵、能沟通天地,信他们者得永生,这辈子受苦是上辈子造了孽,只有洗清罪孽下辈子才能重投好胎。 神棍和师婆们满嘴鬼话连篇,偏偏还都生意红火,神棍的身边围满了自愿通过灵修的方式贡献自身求取功德的女人,师婆们则主要是用通灵的手段请鬼上身,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以为她们真的能跟祖先沟通,指引后辈消灾避难积功德下辈子投好胎。 第1042章 ?? 准备收新人(八) 神棍和师婆们竞争激烈,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都敢用,流民们今天信他明天信她也是乱七八糟,受他们的鬼话影响,好多流民也不去拒马前找活路了,直接影响到照临收新人的质量。 照临也不强求就是了,正好把精力转回整饬营地上面,收人最多的一号分流营地已经快要跟管理混乱的难民营差不多了。 守防线的柏家军也松口气,拒马前人少了,精神也不必紧绷着,冬季漫长,天天精神紧张谁也受不了。 祁可每日一趟过来送物资,听闻营地快塞不进人了,两人讨论了一会儿,祁可就回去了。 次日一早,祁可写了封信,让富小利做信使回家一趟捎信给他哥富小胜,问问农具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旧帐篷要淘汰她买点旧货。 照临那边三个分流营地,三号营地的千八百人口观察到现在都挺好,干活都很勤恳,于是拿着准备好的卖身契找他们谈签约,任凭自愿。 士农工商、贵良商奴,这八个字代表着户籍的等级,除此之外的都是贱籍,所以贱籍范围涵盖很广,军户也被归在了贱籍行列,也就有了好男不当兵这样的俗话,朝堂上的文官在武将面前也很傲慢地自认为高人一等。 平民放弃自由身转为奴籍,还是给贱籍之一的军户为奴,内心里多少要挣扎两下,但签约的好处却是明摆着的,东家实力雄厚不缺粮食,她要人的目的就是开荒种田,好好干活就有饱饭吃,生活有着落,卖身为奴也等于有了柏家军作保,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在东临县的大街上,怎么样都比现在强,营地里的生活是不稳定的,不知道哪一天上面一个命令就撤了。 照临不是胡说,更不是故意吓唬人,谁知道柏大将军几时认为威胁减小撤销防线呢?防线一撤,这么大的营地自然要拆,好不容易过了一个冬天的流民又要重回衣食无着的日子。 千百号人,人人想法都不一样,有果断的就有犹豫不决的,像那种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女人只求有个安身之处有口饭吃,根本无所谓东家是不是真的宽厚仁慈,这种人摁手印摁得特别果决,生怕慢了一步照临就反悔了。 还有一部分人是有家人的,但家人被筛掉了,留在了别的营地,甚至有连一号分流营地都没进的,他们记挂自己的家人,签了死契后就等于和家人生离死别,犹豫不决也是人之常情。 照临不催那些犹豫的人,她认为既然犹豫那就是给的条件不够吸引他们,她自然不会费力气多做说服,转身搭起四号分流营地,将摁了手印的人转移过去,教一些基本的规矩,为送往县城做准备。 祁可那边的进度也差不多,富小胜跑前跑后地忙活,把开荒种田要用的各种金属农具凑了一些,因为是开垦山地,只能依赖人力先干活,等把土地平整出来了再用畜力来回深耕,要用到的农具主要是锄头铁锹耙子扁担筐子这种,祁可又跟他们买等待淘汰的旧帐篷,富小胜跟粮草官商量过后,从仓房里扒拉了一部分连同农具一起送去工场。 第1043章 准备收新人(九) 物资准备齐全后,县里妇婴堂准备的接人车队载着成堆的物资前往县界,卸完东西后带上签了契的女工们返程,回到县城后直奔城北码头,换乘贾记的船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祁可要收新人,仍在宾馆住着的小伙伴们也跟出来看热闹兼帮忙维持秩序,几个年轻人和女仆带着狼群豹子围墙上蹲着一只雕儿,大大咧咧地站在码头上,一边聊天一边等待新来的女工们。 照临首批送来了二百人,贾记安排了一支船队送人,第一艘船上的女工最先看到岸上的猛兽,吓得腿软,各种尖叫和哭声,以为是要拿她们的肉来喂狼,还有人失禁了。 幸亏船夫都不是正常人,女人们这么惊惶失措地在船上乱跑,船晃都不晃,依旧行驶得四平八稳,平平安安地靠泊在了码头上。 祁可这次把所有的狼都拉了出来,今年出生的狼崽子到如今有半岁了,正是活泼好动好奇心旺盛的时候,但狼就是狼,连大带小五十多只毛量浓密的狼站在码头上望着船中的人,下船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事,这还不算祁可身边四只肌肉结实的大豹子。 新来的女工们下船的过程堪称一场混乱,很多人吓得连步子都迈不开,腿软地跌坐在甲板上扒着船舷喊救命,最开始几个胆大的那也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寒风把狼毛吹起毛浪都能吓出一片刺耳的尖叫,光是等她们能好好地站在码头上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整个场面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狼群和豹子是不是把她们当猎物了,但其实野兽们被祁可约束得好好的,除了大王和四只豹子拱卫祁可以外,其余的狼排着队分列码头两边,再活泼好动的小崽子都没做过任何威胁地表情或发出恐吓的声音,女人们那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反倒容易刺激猛兽干点什么。 幸好在祁可的约束下,没发生流血事件。 二百人总算是好好列队了,虽然还是有人忍不住地害怕,但总比刚下船那会儿好多了,祁可喊上她的伙伴们,把小雕儿有余喊回怀里,带着女仆,身后跟着新来的女工们,狼群做护卫走在最外一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工场往后山去。 工场内部外人免进的规矩暂时取消,但富小利他们三个小伙还是到宾馆止步,没继续跟下去,没有男人做工的全女工场,他们做男人的自己要懂点事。 而在工场中穿行的新女工和丁琳她们就跟来到了新世界一样,主干道两边都是整齐划一的大场房,外墙表面不知道刷的什么粉浆看上去光滑平整还有点反光,走完平平无奇的生产区后来到生活区,那个巨大的四方形宿舍最吸引人目光。 祁可可没时间停下来讲解建这宿舍的思路,她带人走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炫耀实力,让新收的女工们知道她们的新东家实力雄厚,好好干活衣食无忧,同时也别想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可不介意手下的狼和豹子拿人肉开荤。 第1044章 准备收新人(十) 工场的后门就在后山的山脚下,已经修好了一条上山的夯土路,宽度能推独轮车,沿着山势蜿蜒向上,走在其间就知道修成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山路平缓方便行车。 顺着山路,祁可带着她们来到第一块荒地,荒地的边缘堆放着大量旧帐篷,那些农具都被包裹在帐篷里。 祁可带着她们在这百八十亩大小的荒地上来回走了两趟,让她们看清脚下用生石灰画出的界线,不要用力过猛开到圈外头去,每日饭食自理,食材会由山下送上来,附近有个活泉,日常用水也有保障。 丁琳她们这时候帮了大忙,负责教导女工们搭帐篷建营地,这军用的大帐篷祁可也不会搭,她也跟着学了个新技能。 营地搭成一个圆形,中心特意留出来一小片空地,生火做饭的厨房也设在这里,方便做饭的人有个足够开阔的地方处理食材,晚上她们还能围着篝火休息闲聊放松身心。 “你们二百人,这里不到一百亩地,我对开荒的要求不高,不必特意追明年的春播,赶不上就算了,我不缺粮食,浪费一季的种植对我无关紧要,我只要求好好侍候土地,该施肥就施肥,让土地恢复肥力。在这过程中我会观察你们的表现,我丑话说在前面,胆敢偷懒耍滑的,别怪我不客气。” 营地一搭好,祁可将人召集到这小空地上集中训话,二百个女人们低着头一脸老实地连声答应,在她们看来这个营地的生活条件比县界那边的要好得多,人少活轻,二百人自己管自己,好好干活就能吃喝不愁,真是祖坟冒青烟才能遇上这样的主家。 “你们出发前我想应该学过几天规矩,不管你们以前姓什么,只要进了我的门,女的改姓柳男的改姓柏,你们现在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新名字叫什么,或者取个全新的,或者用自己的旧名,我都不管,我也不问你们名字的来历,我只管记录然后给你们做身份卡。身份卡一定要收好,凭这个才能证明你们是我的人,你们也知道丢失身份文牒后无法落户定居被迫做流民的日子有多苦,要是丢了身份卡又没及时上报补发,万一走背运出点什么事,我可不管你们的死活。明白吗?” “明白!”二百个女人异口同声,拿身份卡来对比身份文牒,女人们瞬间理解了身份卡的重要性。 “在这里你们很安全,不要以为山上危险,你们也能看得出来这其实是一片荒山,没植物没动物,最大的猛兽就是这些狼和豹子,还是我带来的。”散在中心小广场周围,或趴或躺或坐的狼和豹子们懒洋洋地撇撇头表示了一下应和,祁可指了指落在树上的小雕儿,“这只雕儿吃海鲜的,你们更不用怕它。” 女工们紧绷着脸连连点头,其实从码头到现在,她们面对这些猛兽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但紧张还是在所难免。 “很好,你们现在十人一队自行分队,选出一个队长和一个副队长,队长们自行讨论分配帐篷和开荒分工,我留个管事在这里,你们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只管说,她会负责把东西送上来,锅碗瓢盆和食材回头也会送来。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干活也不迟。” 祁可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真的不怕了,反正别像在码头上那样就行,把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训话一结束她就返程了,剩下的事有女仆打理不用她操心。 第1045章 认真做生意(一) 回到工场的宾馆,七人围坐一桌吃饭,饭桌上聊起这开荒的话题,祁可解释了几句为什么放弃明年的春播,都是山上的地质闹的,草木稀疏,水土流失严重,看上去挺好的荒地其实肥力很差,别说是放弃明年的春播了,秋播种不种东西都得看情况再说。 “这片山没几年工夫恢复不了正常的生机,但明知费钱费力也必须要做,我的工场就在下面,要是不把山体固土固水,再来一次山体滑坡泥石流,工场怎么办?” “那等这片山恢复生机,嗯嗯?”小伙伴们已经在兴奋地设想未来这片山里是不是会有丰富物产。 “等恢复生机,我在山里种点蔬菜瓜果,养点禽畜,不光能供我这工场日常吃喝,千户所若是需要也可供应,还减轻了四柳村的负担。” 祁可大方点头,吃喝是头等大事,犯不着拿这个故意吊人胃口,让人知道她这边的计划和前景,将来若是需要帮助有的是人愿意伸援手。 “噫~~~”小伙伴们一脸欢喜,非常相信祁可一定能说到做到。 这二百女工用一天时间安顿完毕后,次日就开始干活,每日饭菜有荤有素,日用品里有全新的贴身衣物和经期用品,晚上还有强制性的扫盲课,教她们识字念书。 读书这事对女工们的刺激极大,以往在家的时候家里的男丁都没钱读书,现在自己卖身为奴倒能够读书了,这让女工们万分珍惜,一个个都拼尽力气地干活和学习。 看着这批女工适应了新生活,照临又送来第二批二百人,祁可将她们送去二号荒地干活。 柏擎买的这片山林面积很大,有很多可开荒的荒地,照临送多少人来祁可都收,等山上开荒完毕,除了留下维持日常生产经营的人手以外,其余的人当中挑些优秀的转职到工场做纺织女工,剩余的送凉水镇,那边几千亩土地还在等人开荒耕种建工场。 处处都要用人,祁可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这个纺织集团一旦把摊子铺开,拥有上万工人那是轻而易举,再发展点衍生行业,把上中下游产业链全抓在手里,需要的工人数更是无上限。 所以,祁可担心的问题从来只有劳动力不足,要从零开始自己培养熟练的产业工人,而不是有没有粮食养活这么多人的问题。 柏擎出动精锐把藏身流民当中兴风作浪的军师和他的心腹们抓回来审问后,后续的事就上交给了柏大将军,事态越来越复杂,超过他一个小小军户的职权。 军师派人把生病的流民暗中送入东临县,借着疾病的传播想搞死几个村庄,再让其他流民取而代之,这是给没有身份文牒的流民洗白自身重新做良民的恶毒计谋,他拿这个计谋去说服那些生病的流民,承诺一旦事成,他们死后留下的遗属必能率先得到新身份开始新生活。 这样的口头承诺会不会兑现谁也不知道,军师自己都是嗤之以鼻,但对走投无路的生病流民来说,这样一根救命稻草也要牢牢抓住。 第1046章 认真做生意(二) 生病的流民进入东临县境后,拖着病体走到哪就把疾病带到哪,烈性传染病发病急,这些流民还没走到预定地点就倒在了半路上,而军师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能完成任务,他的目的就只是源源不断地送入生病的病人,让东临县因为各种疫情爆发而自顾不暇,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关心邻居四平县的情况,军师就可趁机在四平县搞几桩乱子,占领一片土地做山大王等待更大发展。 但是四平县好歹是河阳洲以东地区难得的粮仓之地,在九支山的大小支脉包围下有这么一块适宜耕作的平坦土地不容易,军师这个外来户搞乱子,勾起了县里本土野心家的野望,那些本就颇有实力的大地主大乡绅开始琢磨着更上一层楼,有样学样一起搞事情,好好的四平县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朝廷自然不可能放任粮仓之地乱成这样,有意平乱,最近的大军就是柏家军,但要不要派柏家军出兵朝廷还在吵架,柏擎有他老爹这层关系所以消息比较灵通,抓到军师后一审问完就把人送东安府了,怎么跟朝廷斗智斗力是他老子的事,他六品千户插不上嘴,打不打,听令行事就行了。 暂时清闲下来的柏擎终于有精力关心一下千户所的水道清淤疏通和祁可那里棉纱提货两件事。 祁可收到柏擎要提货的来信时,她那篇养兔手册的稿子也终于讨论完毕了,丁琳他们知道她接下来有正事要办,利索地收拾了行李告辞回家,带回家的行李中除了他们本身的衣服,还有他们这些天学着织出来的新袜子和祁可另外赠送的新袜子,新袜子都染过色,男款是黑白蓝灰,女款则鲜艳得多,男女老少尺码齐全,当是新年礼物了。 过了两天,粮草官亲自带人来工场提货,祁可见来了很多大兵,就开放仓房让他们去搬,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棉纱的支数不同,重量和长度也不一样,但总的来说,打包好的成品棉纱那是相当大的一坨,重量惊人,在托盘上码成垛子时非常壮观。 士兵们推着平板车进来,把棉纱大锭子码到车上,再拉到码头上装船,来来回回这么搬运,特别费时费力。 祁可倒是有搬货用的电动叉车,却不能拿出来用,只能看着他们像勤恳的工蚁一样在仓房和码头之间一趟一趟地走。 粮草官和手下士兵也是头一回开了眼界,这样的棉纱垛子真是第一次见,虽然搬货很累很枯燥,但想想这些棉纱都会用在他们自己身上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连干了几天,总算是提完了货,交割完毕后,剩下的一半在清明交货,这就不用急了,祁可立刻把剩下的一半货扔到脑后,转而想起她的第二批棉花,问了照临后得知远洋号已经出发在来的路上,过年前后可到凉水镇,这跟当初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上次返程带回去的五船茶叶经由那四位小贵族的手全都卖光了,奶茶战术大获全胜,祁可当时的随口一说没想到正好戳到了贵族们的一个痒处。 第1047章 认真做生意(三) 那个生产力低下大部分国民仍处在原始生活状态的岛国至今没有全套的制糖业,甜味主要依赖蜂蜜和水果,是珍贵且昂贵的东西,食甜量的多寡代表着社会地位,贵族之间也分三六九等,祁可现在抱大腿的四位小贵族都不是天天有蜜吃的财力,否则也不会用几件工艺品就从他们手中换得岛屿的经营权了。 环球商行卖掉了五船茶叶,同时还拿到了白糖的订单。 他们没有制糖业,多好的垄断机会,这生意照临自然要拿下来的,她们手上四大两小六个岛屿,正好可以拿一个做糖岛嘛。 祁可对这些远在海外的一笔笔交易一无所知,她要是没想起来就根本问都不问,只要照临没吭声就表示一切顺利,没什么可挂心的。 海外的生意不用操心,祁可的目光自然转回自身,给在县城的三位合作伙伴去了信,问他们商路打通了没有,按照签订的契约,运棉的船可能在路上了。 老方他们三人收了信后联名给祁可回信约面谈,祁可就把他们约来工场。 他们仨从上了码头,到走进工场大门来到宾馆开始,嘴巴就没合拢过,等进了展厅看到陈列的棉纱和毛线,亲手摸过后,对纱线的品质有了直观的认识,也对这门新生意有了更足的信心。 “不错啊,这纱线品质真不错。”弥勒脸的老方捻线微笑像极了一尊大弥勒。 “这毛线也特别,兔羊毛居然能混纺,头回见,有意思。”老宋天生的严肃脸难得有点笑意。 “这袜子暖和,你们套手上试试,暖的,手不冷了。”脾气最急躁的老古手上套着一只袜子就去抓身边老方的手,“看看,暖和不?” “这袜子卖不?” 三个大老爷们摸过厚实的袜子后就都有点舍不得放下了。 “可以送你们几双赠品,主卖棉纱,毛线是以后的计划。不卖袜子,没有织袜机,你们买了棉纱后找工人来学手织,等我研究出了织袜机会卖机织袜子。”对自己重要的合作伙伴,祁可实话实说不坑人。 “能不能交个底,几时能有织袜机?”商人本性,哪怕三个人都不曾沾过纺织行当,但感受过被子的保暖舒适性后,自然不满足做个棉纱商人。 “不好说,三年内吧,一定搞出来。” 祁可的三年计划可不光是织袜机,三年时间都足够她把被服工场建起来,从纺纱到被褥制衣的一条龙生产摊子全部铺开,但这样的计划就不好跟合作伙伴们说了,双方在眼界认识和知识上有跨宇宙的差距,所以干脆不要说那么多。 “三年?这么快?” “我还以为你们会觉得慢。” “不不不,三年就能搞出以前没有过的新机子,这不是一般的快了,织袜机听都没听说过。”三人连忙摇头。 “就是,我现在脚上穿的还是布袜子,手裁手缝,棉纱不稀罕,怎么以前就没人拿棉纱织袜子呢?” “别说你们了,柏家军子弟养羊都没发展出织羊毛袜。”祁可想到这个必吐槽,会做羊毛毯没有毛衣毛袜。 老方三人低声呵呵地笑。 第1048章 认真做生意(四) “别站着聊了,到这边来坐。”祁可带着他们仨来到窗下的茶桌,桌上有一盏精致的手摇铃,她拿在手里摇了两下,叮铃铃作响,清脆好听,“我们边喝茶边聊,最近我没有精力关注县里的消息,你们的销路现在开拓得怎么样了?” 铃声才歇,四名女仆带着茶具、炉具和茶点进来,还给他们四位带来了擦手的热巾子。 祁可先擦了手,一边等水开一边摆放茶具,搞个功夫茶。 “我们约这次见面要说的也是这个。” 老方三人看着宽大的茶桌有点好奇这跟他们在家有点不一样的饮茶方式,再看女仆们放茶点手巾和杯垫的位置,三人一字排开在祁可对面坐下,面色复杂地拿巾子擦手。 “遇到困难了?有同行给你们捣乱不希望有新人入行?”祁可面色不变,忙着拿茶勺从茶叶罐里拨茶叶,等水开沏茶。 “哼,使绊子的同行倒还没出现,不过也快了。”老古拿起一块茶饼咬了一口,那一口咬下去的力度好似在咬仇人的肉。 “说来听听吧,捣乱的人是冲你们去的,还是可能会把我也带上?”祁可把手伸向小泥炉上的水壶,感受一下热度,估算几时水开。 “这就是重点,你也多注意点。”老方嚼着一块香喷喷的肉脯,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讲故事。 老方他们三个做棉花棉纱生意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东临县从来不是纺织大县,既不种棉也没有织户,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这一行,但好在他们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不是假的,稍微放点消息出去,立马就有消息灵通的朋友亲自上门了解详情谈生意。 朋友反应这么快的原因,主要还是柏家军这一笔大生意瞒不住人,几万两银子的税金是实打实地交到东安府衙去了。 然后,因为这笔钱,就牵扯出了一个私下流传的八卦。 运棉的海外商船在海上遇到海盗,晕头转向之下来到了凉水镇,棉花是直接在那里交割的,东安府的海商行会根本不知道有这事,等他们听说的时候,柏大将军已经交完税金了,这让行会方面感到大跌了颜面。 “你说这海商行会是干什么的?做海商生意的商人都是行会的成员,不入会就不能干这一行,干这一行就一定要入会,柏家军在行会里没有代表,做了一笔行会完全不知情的大买卖。”老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大了起来,手指频频叩击桌面,“柏家军来本地这么久了,各路地头蛇早摸清楚了,要说柏大将军还不知道海商行会是干什么的,不可能吧?” “东安府的海商行会据说有很多年历史了,从必须入行这条规矩就能看出来已经达到了垄断行当的程度,想来是养出了傲慢的脾气。” 祁可早就知道海商行会是什么德行,依然面色不变,镇定地提起烧开的水壶烫壶烫杯开始沏茶,利落地将第二泡茶水倒入公道杯,再分成四杯,用杯叉将其中三杯轻轻搁到他们三人面前的杯垫上。 第1049章 认真做生意(五) “现在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了?海商行会难道因为少做了生意,想对柏家军干什么?”祁可努力压抑着突然兴奋的心情,她就想看海商行会主动作死,从他们副会长丁文忠敢派人偷猎她的狼开始,她就没想过这个行会一天的好。 “想干什么倒是不知道,就是听说他们几位会长私下里没少骂柏家军不讲规矩。”老宋抿了一口热茶,眉毛一扬,咂咂嘴品了品嘴里的味道,不怕烫地仰头饮尽剩下的茶,长长地呼了一气,“不过这都是据说,他们有没有真骂我们也不知道,带消息来的朋友也是说当个市井传闻听一听。” “骂就骂呗,无非就是过个嘴瘾,柏大将军好歹是朝廷一品大将军,区区一个行会算哪个牌面的人物,真要有胆去指着大将军的鼻子骂啊。”祁可怕烫,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自己的茶,小小一杯茶水好像怎样都喝不完。 “你也不喜欢那个行会?”老古也喝干了自己的茶杯,并将杯子放回祁可面前等下一泡。 “我是军户啊,一头是一品大将军,一头是普通乡绅大商人,我该抱谁的大腿还用问吗?”祁可以兰花指捏着自己的小茶杯,眉眼含笑,理直气壮。 老方他人仨连连点头,什么身份做什么事,这没什么好说的,小军户能抱上大将军的大腿那绝对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们几个还是本地的地头蛇呢,连柏大少爷的大腿都抱不上。 “你们也别太紧张,直接和商船打交道的第一手生意轮不到你们,这也正好把你们摘出来,不用卷入海商行会的一地鸡毛。”祁可提起水壶往茶壶里注水,比前一泡多泡一会儿再将茶汤倒入公道杯分作四杯。 老方三个人看着祁可行云流水一样的泡茶动作觉得甚是赏心悦目,心情也确实随之放松了不少,这会儿再想想祁可的话就知道她是对的,他们只跟工场做生意的话就算不上入了海商这一行当,要算也得算是纺织行当的,入纺织行会。 “如果行会的不满是真的,那他们也是够大胆的。”老宋的手指拂上再次送过来的茶杯,另一只手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要不说傲慢惯了呢,跟那老牌大世族一样的德行,平时看他们人五人六纵横乡里土皇帝一样,其实本质上还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一旦踢到块大铁板,你看他们跪得快不快,让他们把祖宗卖了都不眨一下眼。” 祁可亲手干掉了本地大世家沈氏,战绩在身,说话自然有底气,利益纠葛更复杂的行业行会在她眼里更没有值得尊重的地位。 “……但如果海商行会真铁了心要使绊子也是不小的麻烦,听说行会大小会长都出自有势力的世家大族。” “那又如何?跟柏家军要不到好处,还想联合起兵跟柏家军抗衡不成?”祁可兰花指捏着小茶盅微笑,本来是冬日阳光窗下少女饮茶的美好画面,却硬生生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受。 第1050章 认真做生意(六) “那不能那不能,那也不至于到这份上。”老方三人立刻就怂了,齐刷刷地想起祁可曾经在县里干过的好事,这小姑奶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但祁可这是真心话,凡事做最坏打算,傲慢的乡绅们胆敢乱来,她就敢用火药洗地,炸平他们的老宅,叫他们沦为丧家犬。QqXsΝεW. 她一个好好的社会主义新青年跑到新世界来就敢无视律法道德凡事武力优先,自然是因为时代背景不一样,和平年代遵纪守法,战乱年代只能讲拳头。 现在是王朝末期,气数已尽的王朝乱象已现,有今日没明天,人命如草芥,做好人做羔羊是等着被人吃的命运,做犲狼做虎豹才能活下去,至少也要让人忌惮不敢随意欺负她。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当下年头就是生存法则。 既然自己是寿与天齐的命,祁可才不想死在半路上。 “我也希望海商行会不要干傻事,军民有别,民间的利益都让他们垄断了,还想插手军方的利益,莫不是嫌命太长。”祁可手下不停,开始准备新一泡茶,“柏家军是什么战绩?镇守北边几十年战功赫赫,带军打仗的能是什么软和性子?不要看到前一任东海边军不思训练眠花宿柳贪污成性,就以为柏家军也是一样。柏老将军还在呢,大将军公务繁忙顾不到细枝末节,老将军可是天天闲着发慌。” 老方三人此起彼伏地咳嗽起来,正吃茶饼的老古更是被饼子的酥皮呛了一口。 等祁可把他们的茶盅送到手边,几口热茶下肚缓过来后,三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柏家军自己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军队,海商行会就算被贪欲蒙住了眼睛搞小动作也难讨到好。 “那东安府那边,我们就当看戏了?” “你们看戏嘛,有什么精彩的戏码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也乐一乐。” “好嘞!” 老方三人心中终于镇定了,正事谈完聊起县里闲话,前段日子县里封城直到最近才有所放松,趁着现在气氛轻松,自然要聊上几句。 这下就轮到祁可讲故事了,那真是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重点烘托柏家军的英勇无畏,而她本人和贾记船行都只是在外围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援而已。 听闻差点就有五十多个身染鼠疫的病人经水路到县里,老方三个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哪怕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也还是忍不住地后怕。 “他们不是流民吗?怎么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 “大部分人是流民,可不排除他们当中混了野心家啊,心比天高,以为乱世显现,想效仿史上的枭雄打下自己的江山。”祁可淡定地喝茶。 “太恶毒了太恶毒了,这么狠毒的心肠,这还是人吗?” “想出这样的计策难道就没想过惹怒了柏家军是什么后果吗?” “那谁知道,我们正常人可理解不了野心家的思路。”祁可执起公道杯给大家分茶,“来,茶味淡了,最后一泡,喝完回去休息一下等吃饭。” 喝完茶大家散场,稍事歇息过后,又在主楼大堂碰面一起吃饭,然后当天傍晚一人提一袋赠送的各式棉袜乘船回家了。 第1051章 认真做生意(七) 送了客,祁可立刻回去给柏擎写信,将老方他们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问问有没有讨论对策的余地,凉水镇她有三十年独家经营权,她可不乐意有利益冲突的外人把手伸进来。 小雕儿有余直落柏擎的小院墙头,亲兵看到这只雕儿首先条件反射似地先绷紧皮,怀着极大的警惕心把信拿出来,没看到吓人的红字才安心地往他们擎少的案头上送。 柏擎见祁可来信是问海商行会的事,就知道肯定是县里她那几个合作伙伴跟她通的消息,想想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是保密军情,于是提笔回信,讲了一个内容更丰富的大八卦让有余带了回去。 祁可收到回信的当晚深夜去给照临送物资时,就把信一并带了过去,两人讨论了一番。 柏擎在信上说的内容更多,柏大将军交给东安府的几万两税金惹得海商行会极其眼红,当时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吃相难看的嘴脸着实惹人发笑,偏偏现在军务繁忙,县界上的对峙和京城朝堂上的嘴皮仗都不能落下,极大牵扯将领们的精力,没空理会行会的各种小动作,这一放纵就好像让那帮商人以为柏家军怕了他们,言论越发大胆。 说到底还是利益驱使,各行业的行会都会兼做掮客的买卖,算是行会的一个本职,同行们聚在一起互相交换消息方便做生意,远洋号这五船棉花,如果这笔生意行会从中过了一道手,交易完成后是有佣金的,按成交价格的百分之一二的比例抽佣。 但这生意大家都知道是柏家军直接和商船做的,完全没有行会什么事,这就使得外界根本不知道柏大将军和远洋号的船长还签了一个三年期的皮棉供货契约。 皮棉只是个开始,日后还会有其他各种资源,一笔笔都不经过行会的手,船又一趟趟地来,可想而知行会会少掉多少佣金。 一切的不满都是因为钱。 原本东安府的地位挺重要的,清水港是天然良港,极适宜靠泊吃水深的大商船,现在有个凉水镇横空出世,军队摆明了有意要把凉水镇建成东安府第二,海商行会就想趁机闹一闹逼迫柏家军同意他们插一脚,不管凉水镇日后能不能发展起来,反正先占个位子再说。 “海商行会成立这么多年,促进贸易的积极作用肯定是有的,荣誉加身思想发生变化,他们傲慢,甚至是坏,但肯定不蠢,先用风言风语做试探,看柏家军的态度再灵活调整后续对策。”祁可对这种基本套路门儿清,先来回试探一番探探对方底线,好欺负就得寸进尺,不好欺负再好好谈。 “你觉得柏家军会松口吗?”祁可每次过来,副管家在外面安顿东西,她俩则坐在别墅里说话,照临将信纸放到茶几上,顺手将刚煮好的一碗银耳汤递给祁可。 “可能会,因为他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和经验,海商行会若是在凉水镇建分会的条件是是把相关文职的事情都做了,大将军肯定会心动,就算他不心动,他手底下那么多将领的态度也会松动。”祁可一勺一勺喝着银耳汤,有种稳坐钓鱼台的气势。 第1052章 认真做生意(八) “海商行会做海关的活?进出口货物通关,征收关税,查缉走私?” “嘶~”祁可放下勺子,滴溜溜地转转眼珠子,若有所思,“这样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他们要是有这野心的话,那就更复杂了。”照临有点想笑。 “东安府那边,他们是不是实质上已经是民办海关了?” “有可能哦,看远洋号这事,没经他们的手,在他们眼里估计就等于走私了。” “走私个屁,朝廷的税金一文不少,无非是少了他们的佣金,叽叽歪歪,敢扣这个帽子抽他们大嘴巴。”祁可眼睛一瞪,超凶。 “咱们还得考虑到东安府的态度,海商行会能做大做强,肯定打通了本地官府的路子,双方在利益上是一体的,行会干了海关的活,赚的钱肯定有朝廷官员从中分利,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好理解他们为什么那么在意佣金。我们这皮棉的成交价格低,佣金也就几百两银子,但若是他们做惯的昂贵奢侈品,成交价高、税金高、佣金高,如果那些商船不来清水港转去凉水镇,这流失的佣金可就要让他们得心脏病了。” “好事啊,我们肯定能吸引那些贩卖奢侈品的商船来凉水镇跟我们做生意。”祁可微眯起眼睛想入非非,幻想自己以后成为首屈一指的实业家。 “打定主意就要尽早下手,明天就给柏擎写信,告诉他你严正反对海商行会把手伸到凉水镇来,你在那里有三十年独家经营权,柏家军之下你是二把手,行会要是来了肯定要争权,不可能甘心在你的地位之下。一个地盘不能有太多做主的人,你得说服柏擎答应你去游说上面的将领,把与行会交涉的事全权交给你,一切动作都是为了阻拦他们的进入。” 祁可端起碗,把最后一点银耳汤先咽下肚去,借此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拿纸巾擦嘴时心里也有了决断。 “就用这个民办海关的理由说服柏擎,柏家军的地盘,干嘛要外人来替他们履行海关本职,我们自己做,从实践中总结经验,写成教案培养军中自己的关员,只要柏家军还是这里的边军,凉水镇的税金就只能由柏家军来收。” “可以试试。” 照临知道,这只是祁可的想法,柏家军不一定会全盘接受,但好在军户对军队来说是自己人,海商行会不是,在利益明显冲突之下,该做如何选择的这个皮球就踢回到柏家军那头了。 两人议定,副管家也把物资搬完了,祁可即刻回工场连夜写信,次日一早就让小雕儿送到柏擎手上了。 信中祁可重点强调了货物成本价的问题,朝廷本来就要抽五成税,这本就增加了货物的成本价,要是再给行会交一笔佣金,这额外的一笔钱必然均摊到货物上面又增加一笔成本,他们买的都是棉花粮食等农业物资,这等货物向来以薄利多销为主,成本飙升直接影响他们的售价,客商嫌贵不愿进货可怎么办。 第1053章 认真做生意(九) 凉水镇是柏家军的地盘,朝廷抽税理所应当,除此之外成本价里还包括卸货运输仓储销售和合理利润,这些钱都省不了,但能省的必须要省,凭什么不相干的外人就敢跑来占个名头伸手收钱。 柏擎收信后静坐半晌,把信纸原样折好,花了半天时间,几经斟酌写了一斑亲笔信,与祁可的来信一道装了一个信封随其他军情发往东安府递到柏大将军手上。 他的意见都在信里了,这种精于算计的事情,让大将军头疼去吧。 柏大将军收到信后是如何跟手下将领们讨论的外人不知道,只要没消息反馈到自己手上祁可也不主动去问,她忙着准备过年呢。 腊月过半,年味越来越浓,哪怕县界上还堵着数万流民,也不耽搁寻常百姓对过年的期盼和热情,日子再难,过年还是要过的。 祁可仍在工场呆着,除了要盯生产以外,更重要的是远洋号的船队已经来到了南海和东海交界海域,她希望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至于船队会不会遇到海盗祁可根本无所谓,遇到了就打呗,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四柳村因为过年也是生意兴隆,菌房天天大量出货,祁可还特意在让运输机悄悄地送了一趟货,把存在别墅地下室保鲜的小香瓜送回去当作反季节水果来卖。 今年移栽的果树特意控制着只长枝条不让开花结果,所以没有其他水果吃,女仆们以香瓜存在阴凉山洞里保鲜的理由把村民和商人们糊弄了过去,山洞存粮这也是生活常识了,把夏季的香瓜保存到冬季来卖想想好像也不是多奇怪。 在人们迅速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后,这一批小香瓜卖的价格可贵了,但老方这三位重要的合作伙伴和丁琳他们以及柏擎二位把总这等重要的金大腿都另有赠送一筐做年礼,过年时待客那绝对倍儿有面子。 唯独有特殊待遇的是凉水镇的官兵,因为远洋号快到了,又正是年边上,祁可以劳军的理由送了一船新鲜物资,活禽活畜鸡鸭鹅蛋油盐糖酒干鲜菌子两筐香瓜。 小香瓜的味道很好,甜糯多汁,收到年礼的众人又都不差钱,除了老方他们三个人进了一批货销去外地以外,其余的都被柏大将军为首的高级将领们包圆了,等到东安府的大小官员和有钱人得知消息想要买,已经啥都不剩了。 祁可本人还收到很多买彩纱的订单,她送了那么多双袜子出去,给手织棉袜走了明路,买不到现货的前提下,可不就吸引人要买染好色的彩色棉纱自己学着织。 因为反响好,祁可就开始进行第二步计划,通过妇婴堂给自己名下那个间卖棉制品的棉布店送去一批白色和彩色纱线以及大大小小尺寸齐全的彩色袜子,让掌柜和伙计把袜子一样拿一双做样品挂在结账柜台的上方,只要有人进店就一定看得到。 市面上棉花的价格到现在略有回落但还是在高位,本地棉花供不应求价格就下不来,祁可的棉花进价成本高,售价相对不便宜,所以店里直接卖棉花的生意真的不太好,多数时候铺子里很冷清。 第1054章 认真做生意(十) 彩色棉袜一挂出来,可就吸引邻里街坊的注意了,经他们的嘴巴向外一宣传,来看热闹赶新鲜的人就更多了,这时候又传出老方他们三家人早就得了祁可赠送的新袜子,保暖又舒适,想买袜子买纱线的人就多了。 祁可拿袜子为饵主要目的是卖纱线,她一锭棉纱算上中间木锭子的话,整体超过了十斤重,可以整买也可以零买,给全家手织袜子就用不了这么多,那就零买,要多少买多少,整买的一般是家里有织布机,买纱回家自己织布,纱用完后留下的木锭子还能拿回来退钱。 店里有个女仆,手拿毛衣针现场手织袜子,就是做给大家看的,买了纱线的人都能学,包教包会,能当面织成一只袜子就算出师结业,送四根织棉袜的细毛衣针。 明明是过年前家家户户忙个不停的忙碌时刻,祁可的棉布店里从早到晚人头攒动,每日流水相当可观,掌柜和伙计都乐得合不拢嘴,招呼生意时声音洪亮很有干劲。 县里生意火热,肯定不会忘了村里,整锭整锭的棉纱在祁可的杂货铺里也上架了,这边也有女仆教村民们织袜子织手套,有村民动了自己织布的脑筋想请木匠做织机,还被女仆们给劝回去了。 不划算。 若是有现成的织机拿出来旧物利用倒也罢了,若是没有就不要花这冤枉钱了,等祁可的织布工场建成投产,大量物美价廉的布料上市,买现成的比自己织布便宜又省事。 腊月廿七照临给祁可送来第四批二百女仆,并且她自己也随同队伍一道回来,眼看着要过年了,大管家怎能不在。 每次来新人祁可都会带着狼豹子和小雕儿在码头上迎接,每次都是新人吓得鬼哭狼嚎,这次仍然毫不意外,新人们在船上下软了腿怎样都不敢下船,哀求着饶她们性命。 只有照临大大方方地踩着跳板走下船,张开双臂,笑盈盈地抱住扑上来的祁可。 “我回来了。” “辛苦了。” 明明两人每晚半夜都会碰面一次,但依然难消久别重逢的热情。 毕竟晚上的碰面有点偷偷摸摸的,哪像现在正大光明的。 祁可在看到照临站在甲板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里都安定了,不然这么久身边少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遇事都没法立刻商量,还得经由其他副手联系照临,或者她独自一人拿主意。 就好比之前那么多鼠疫病人带来的麻烦,祁可的应对办法有的是跟照临商量来的,有的是她自己决定的。 大王和大花花走过来绕着照临转了两圈,像是想起来她是谁,然后掉头冲各船咆哮,在头狼的指挥下,狼群分散地跃入各船,赶羊似的将船上的人一起赶了下来。 在惊惶失措的尖叫声中,码头上场面一阵混乱。 照临护着祁可退到工场大门后面,等着狼群维持好了新人们的秩序后带她们上山。 按部就班地一切安顿好之后,女仆们会负责将后续生活物资送上来,照临和祁可自行下山。 第1055章 认真做生意(十一) 一路走回宿舍楼,上楼回到自己屋,照临帮祁可解下披风挂在衣架上,看着她在房间里张开千荷境的一个出入口,回去换了一身家居服,还端了一盘吃的出来。 “正好走饿了。”祁可永远最爱各种烤鸡翅,拉开椅子坐下就吃,拆鸡骨头已经是行家里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将一个鸡翅的骨肉完美分离,骨头扔一边,鸡肉一口塞,真香。 “一直没看出来,刚刚发现你来工场后大有进步啊。” “什么?”祁可忙着拆第二个鸡翅的骨头,没听清照临说什么,“什么有进步?” “你的体力,刚刚这一趟走来走去,这样一段距离若是以前你早喘起来了。” “诶?”祁可叼着鸡肉想了想,转而就笑眯了眼睛,“好像是诶~每天锻炼终见效果~” “既然卓有效果,过完年还回来吗?” “嗯,先算算账,看看村子那一千两能不能连本带利抽出来,说好年后要建学堂和诊所的,一旦开工我肯定要在村里呆一段日子。” “可以,先算账。”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祁可专心地吃烤鸡翅,照临从充当账房的女仆那里拿到账本,计算收支和分红。 照临一回来,祁可就放松多了,不像以前脑内一直绷着一根弦,生怕那些学徒水平的女工们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她定夺,看书学习时都要留出几分心思放在外部。 祁可一盘鸡翅没吃完,照临就把账算完了,目前唯一交割的大单就是柏大将军的来料加工,其余的纱线收入都来自县里棉布店的零售,想以分红的理由将村公账投入的那一千两银子连本带利拿出来暂时不可行。QqXsΝεW. “从老方他们带来的八卦来看,消息是肯定跨行当地传出去了,做纺织生意的商人们可能还在观望,我们的棉花来自海外,在别人眼里海运风险大,海上还有海盗随时想做一票,货源太不稳定,棉花品质再好也不值得冒险。”照临分析道。 “所以我们要给同行信心,信心比黄金重要。”祁可俏皮地笑笑。 “等远洋号船队再来时,信心就会有了。”只要让观望的商人们相信货源稳定,生意就来了,物有所值的优质商品谁不想要呢。 “那就快了。”祁可笑眯眯地张大嘴,把最后一个鸡翅肉塞进嘴里幸福地大口咀嚼。 远洋号船队的到来说快也确实快,次日腊月廿八,照临就收到远洋号遇到海盗巡逻船的消息,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巡逻船有两艘,但船体大小就跟上次抢到的斗艇差不多,面对远洋号船队这样的庞然大物,海盗没动手,就这么一路跟着。 海盗没动手,祁可和照临的意思都是保持现状,敌不动我不动,若是海盗一直跟着,干脆就让他们看看远洋号船队在哪里靠泊。 海盗联盟始终是海运上的大隐患,现在是海盗不上岸,柏家军不下水,处于双方互撩的阶段,祁可就想借着远洋号来撩起海盗的火气,看看他们会干点什么蠢事。 柏家军一群北方来的旱鸭子,要船没船,从训练士兵到能出海作战,少说需要十年八年和大量的金钱投入,百年海军不是说着玩的,海陆空三军里面就属海军最烧钱。 在柏家军短期内难以形成海上战斗力的前提下,就只能指望海盗犯蠢了。 第1056章 认真做生意(十二) 海盗巡逻船跟了一路,最终没动手,远远地看着远洋号船队这只大肥羊驶入了凉水镇河口湾海域,在湾外下锚等待,并放下小船派人入内申请靠泊。 凉水镇百户马志文本来还以为今年可以过个物资富足的好年,大清早的指挥手下士兵大扫除,厨房忙着准备过年的大菜,结果在外面值守的士兵一脸兴奋地飞奔进来。 “报!” “大清早的叫唤什么?吃炸药了?说!”马志文给吓一跳,没好气地一瞪眼。 “远洋号来了!” “……什么?!”马志文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远洋号?” “对,上次的那个大船队,他们来了!大船在海上,小船进来申请靠泊。” “快快快,出去看看!” 马志文撒腿就往外跑,随着他一动,哗啦啦一瞬间,除了在后方厨房忙碌的伙头兵没听到前面的动静,其他人不知道耳朵怎么那么尖,不约而同地扔下手里的抹布桶子往外疯跑。 大扫除哪有看热闹有意思,对吧? 乘小船过来的仍是老面孔,一个负责交涉的大副,一个怪腔怪调的译员。 双方友好地握手行礼。 马志文热情地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到营房里说话,手下士兵也赶紧准备小船,去引导船队入湾。 “你们来得可真巧,我们明天年三十,过大年!”过年来贵客,马志文一脸喜色,让手下赶紧去厨房说一声,切个香瓜待客。 大副听了译员的翻译,一脸惊喜地连声说节日快乐。 屋里的人在寒暄,更多的士兵则挤在码头上看船队,上次只有五艘大船,远洋一号到五号,这次不止五艘远洋号,后面还跟了五艘稍小一些的船,显然这次送来了更多的货物,这让士兵们很兴奋。 “不知道后面那五艘小点的船装了什么。” “说不定也是棉花呢。” “十船棉花?这么多?” “那有什么,我们柏家军多少军户,再来十船都用得了,还能往外卖。” “就是。商船来得越多越好。” 十艘船的船队停泊在上次停过的水域,所停的位置就是日后开建码头的位置,不光水深合适,其他配套建筑也铺得开,人员和货物都将有独立且合理的周转路线。 因为过年,马志文发出邀请,请船长等人明天来吃年宴。 大副欣然受邀,表示一定会转告船长,再得知船队入湾后,告辞离去。 远在工场的祁可从照临那里第一时间得知船队平安到达后,终于能安心地与照临一道启程回村去。 在码头上玩耍的小孩最先发现是祁可和照临回来了,一边喊着一边往嘴里跑,等到祁可二人走回村里时简直受到了大家伙的夹道欢迎。 祁可笑眯眯地与大家打着招呼说着新年好,慢慢地往自己庄子方向走,一路上不断有村民赶来看她,说上两句话再回家干活。 回庄子休息片刻,祁可洗脸更衣,提了两包年礼去老九爷和吕副村长家坐了坐,聊聊这几个月村里的新闻和家常就回去了。 两位村长都想邀她一起过年,但祁可都婉拒了,理由直白得让人无话可说,忙了一年,见了太多的人和事,身心俱疲,就想趁过年关起门来好好休息。 第1057章 灵境再扩大(一) 源源不断的灵气在经脉内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导入下丹田,然后祁可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疑是丹田的样子,一团拳头大小的雾蒙蒙的白色东西。 在看到这团雾后,祁可的脑海中浮现内观二字,俯视丹田可入静,修炼达到一个门槛的表现,只是修士的内观更直观,好像看到实物一样。 处在内观状态中意识清醒的祁可看着雾气蒙蒙的丹田,忍不住地吐槽,修炼这么久才终于达到了内观的门槛,修行真是太不容易了,难怪修士少。 内观的好处可让修士随时查看身体情况,但仍处于肉体凡胎的阶段,要筑基才能脱胎换骨寿命增长,祁可有千荷境庇护寿与天齐,无病无痛,却无法防范意外,就好比前任境主,境界高深的大修士照样死在有预谋的暗杀下。 祁可觉得这样大战一场,拉着敌人一起去死也不算白活,起码死前给自己报仇了,可要是好好地走大街上被反社会分子一刀捅死那就太憋屈了。 按照秘籍所说,达到内观的门槛后就离筑基只差一半了,这样算来,以她的修炼速度,好像几年后就能筑基了。 想想也不是太难达到的目标,心里美得冒泡的祁可收敛天马行空的想象,继续专注在小晋阶上,将仍在灌入体内的灵气导入丹田,完美收尾。 等到意识回笼,真正睁开眼睛清醒过来时,祁可只觉得身体发僵喉头干涩,不知道自己保持这姿势有多久了,担心小晋阶耗时太久照临在外面哄不住村民,赶紧张开千荷境,而她自己则双手撑地想动动腿脚好站起来,谁知这一动,从脚踝到大腿根两条筋猛地一酸,祁可猝不及防,龇牙咧嘴地歪倒在地板上哆嗦。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祁可身后伸出来,绕在她胸前将她翻身扶坐起来。 祁可被这样一翻,身上又是一阵酸,忍不住地嗷了一嗓子,声音干哑难听,然后她就感到自己舒服地靠在什么柔软的人身上。 “哪疼?”照临的声音从祁可的头顶传来。 “腿伸不直了。”祁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靠在照临充满弹性和柔软的怀里。 “正常,你一身血糊,做个热敷和按摩就好。”照临的手伸向祁可的衣摆,给她解扣子,“把衣服脱了。幸好穿的是睡衣,这一套还要吗?不要就不洗了,扔炉里烧了。” “嗯,不要了,穿新的。”祁可是真不缺衣服穿,衣服脏了是洗是扔全凭心情,她现在这一身睡衣沾满了她小晋阶时身上流的血,光看这被血浸透发黑的颜色她就不想再要这一套了。 “好。” 照临正帮祁可脱去上衣,医疗机器人拿着热毛巾也过来了,两只柔软的仿生人手一手托着祁可的脚踝一手扶着膝盖,一条腿一条腿来慢慢拉直,然后脱去睡裤,给双臂双腿的关节和肌肉做热敷和按摩。 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紧张的关节和肌肉就恢复了柔软,祁可总算是站了起来。 厨房机器人端上来一杯蜜水和两块涂满了草莓酱的切片面包,这点分量就是让祁可垫一垫肚子,免得洗澡时热水一冲犯头晕。 身上的血壳又厚又粘腻,因为是全身出血,连头发里都能摸到干掉的血壳,祁可飞快地塞完食物冲进了卫生间。 照临顺手收拾了房间,下楼等她。 第1058章 灵境再扩大(二) 半个多小时后,照临听到楼上卧室方向传来祁可略带惊慌的尖叫声,拔腿往楼上冲。 “出什么事了?!” 照临冲进房间,就看到祁可穿着浴袍,披着头发,一脸呆滞地站在床尾,手里捏着一截烧得只剩一半的胸衣,床单也焦黑了一块。 “怎么了?起火了?哪里短路了?”照临走到祁可跟前,摸摸她的脸,把她手上的残骸拿下来扔到床上,目光四下一扫,没发现床的周围有什么电线插座一类的东西。 “我、我好像能生火了。”祁可眨眨眼,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兴奋地举起右手,“你看。” 未得照临阻止,祁可就飞快地念出一句咒语,手心里腾地出现一朵小火苗。 火苗刚亮相,火焰都没立稳,照临猛地伸手掐住祁可右肘麻筋。 “哎呦!”祁可呼痛,下意识地手臂一缩,打断了施法,小火苗消失在了她的手心里。 “室内禁止玩火。”照临听到祁可那句法咒就知道这烧坏的衣服床单是怎么回事了,果断出手掐掉了再次起火的根源,然后捏着祁可的下巴尖左右摇她脑袋,“修士的灵火一旦引发火灾凡人的灭火手段灭不了,你要练习火行法术到室外练,千荷境不怕你烧。” “哦。”祁可瞄了瞄焦黑的床单,刚掌握一门法术的兴奋退去,后怕起来,“幸好没起火。” “算你运气好,初次掌握法术的新手在施术上的控制力一般很差,第一次施展时要么力度不够要么用力过猛,你只烧坏这一点东西,算不错了。” “真有引发火灾的倒霉蛋?” “太常见了,初踏仙路的修士学习本命第一个法术的时候,出意外那是家常便饭,施术重在控制,这份精准的控制力来自千万次的练习以达到条件反射,新手哪有这控制力,火行法术的攻击性又强,一枚火星都足以引发火灾。” 祁可吐吐舌头,双手插进浴袍的衣兜。 “你怎么发现自己会法术的?” “就刚刚!”祁可晃了晃脑袋,披散的头发扬起一阵波浪,“我洗完出来拿吹风机,心里想着要是头发能自己干就好了,然后头发就干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咒语,我随口一试,就烧了。” 照临这才将目光投向祁可那一头长发,手指叉进她后脑随意地梳了两下,确实是干了,一点湿气都没有。 “你能施展火行法术,可见是有火灵根,炼丹或者炼器都可以,再加上必学的符箓和阵法,丹符器阵你至少要熟练掌握其中三门。” “我本身就是机械专业的,或许最适合我的是炼器?”祁可开始想入非非,幻想自己练就一手出神入化的炼器手艺,什么仙器神器都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都可以试试,先别急着下结论,自我设限只会阻碍你的成长,想想你师父前任境主,她尝试了那么多年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炼器的天分,但依然没妨碍她收罗各种矿产,把各种炼器材料当玩具,你这刚上路的新手更不能轻言放弃。” “师父她老人家真任性。” “你也可以和她一样任性,你有这个资本。”照临再一次捏着祁可的下巴尖左右摇一摇,“去换衣服,你这灵境之主得去巡视你的领地了。” “就那巴掌大的领地有什么好巡视的?” 祁可不解地嘀咕着,下意识的一个念头从阳台伸了出去,呆滞了两秒钟后转身冲到阳台向外眺望。 第1059章 灵境再扩大(三) 卧室阳台在别墅背面,对着山,山的位置还是在那里,但换个方向,到阳台拐角再看,却看到一大片平原,原本还觉得面积挺大的三块大田相比起来成了山脚下的一隅小地块。 “千荷境变大了?千荷境变大了?!”祁可看清她现有的土地,双手撑着阳台围栏兴奋地原地直跳,“千荷境变大了!它变大了!” 照临笑着从屋里走出来,来到祁可身后帮她拉一拉浴袍的领子,蹦跳的动作太大,肩膀都露出来了。 之前见千荷境张开了出入口,照临第一时间进来,立马就看到土地面积扩大了,灵境吐出了相当大的一片土地,但她就是憋着没说,等祁可自己发现。 祁可双手撑在阳台上,使劲往外探出身体,看到奔跑嬉闹的狼和豹子跟一个个小黑点似的。 “它们玩得好开心,以前都没见过它们这么欢快。” “以前的土地面积小嘛,当养殖场还行,再养五十多只狼和四只豹子太拥挤了,动物也难受,只能当个夜晚睡觉的窝,现在就宽松多了,狼和豹子的数量再翻一倍也不拥挤,每只豹子都能有面积舒适的独立领地。” “狼和豹子翻一倍也养得了,再加上那些养殖动物,现有面积岂不上千……呃?上千多少?什么面积单位?” “当然是平方公里,你以为是什么面积单位?亩?公顷?你习惯哪个面积单位?” “还是平方公里吧,我比较习惯这个。” “那么现有的总面积是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 “一千三?还多?”祁可难以置信地眺望着她的土地,舔了舔唇,“没算错吧?” “如果你的课本上关于米这个单位的定义,光在真空中特定时间内通过的距离定为米,这个定义没错,那我就没有测算错。”也就是照临用这个定义制定出了千荷境的标准单位,单位统一日常就方便了。 “北京上海的主城区面积也才这个数。” “喔,那么你现在拥有了相当于一个千万级人口城市的土地面积。” “有全景地图吗?我看看这别墅和原本的土地现在在大地图上是什么位置。” 照临立刻在墙上投影出最新的地图,将别墅和原有土地以红圈标出来。 “山脚下的小农庄啊。” 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别墅和原有土地真就是两个小黑点,要不是用红圈标出来都找不到在哪。 “你是想再吃点东西呢还是想去巡视领地?” “当然是去巡视领地!” 祁可风一样跑回室内,拉开抽屉找衣服。 照临后面跟进来,从梳妆台上找了根扎头发的皮筋,给祁可绑了个宽松的麻花辫,然后下楼等她。 片刻后,祁可穿着一身白加粉双色运动卫衣跑了下来,没有停顿一下,拉起照临就往外跑。 “快走快走!” 她们前脚走,后脚家政机器人上楼收拾卧室,把烧坏的衣服床单收走,随后发现床垫也烧坏了,并且是烧透了床垫和床板,在地板上留下了焦黑的印记。 修士的灵火威力可见一斑。 第1060章 灵境再扩大(四) 祁可迫不及待地跑出别墅,站在大门口看正前方,一片辽阔大平原,连个土包都没有,海拔最高的是树。 别墅门前有条小河,河对岸就是不可通过的雾气,对祁可来说小可的作用就是游泳,从这里下水一口气游到灵湖再上岸,对比起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这小河就被比成了小溪。 “我们要修桥。”哪怕被比成了小溪,河的宽度还是在那里摆着,“多修几个。” “好,这门前的修成步行桥,再修几个车行桥。”桥是肯定要修的,照临已经沿着河面定好了几处新桥的位置。 “嗯。”祁可左看右看,“这么大一片土地,农业区和工厂区可以不打架了。” “是的,我们可以把农业和工厂放在两个方向。” 农业用地需要更多土地,但现有这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只归祁可一个人用,那真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打着滚用,翻着跟头用。 祁可拉着照临瞬移过河,张开双臂迎着风肆意地跑了一圈,然后被一道奇怪的反光吸引,试着换了几个角度后,终于确认那是一大片金属的反光,就像当她发现照临时一样。 “那是……!”祁可遥指远处那片反光之处喊照临。 “是。”话不用说完,照临扬了扬下巴,“现在有兴趣去接收新的遗产吗?” “有,快走!” 祁可拉着照临再次瞬移过去,被一片反光的金属大箱子晃花眼睛。 “天啊,这么多箱子!比上次还多!” “因为装的东西多。”照临与祁可并肩而立,“想先开哪个?” “有副手吗?我们急缺人手。” “有。”照临带着祁可换个方向走,“其实第一批副手数量是够的,失算的是没想到你一年时间铺这么大的摊子。当时布置东西的时候,哪里想得到百年时间,新的灵境之主换了地盘,明明是已经有蒸汽火车的低科技世界跑到了科技再倒退百年的世界,要什么没什么,缺什么都得自己造。” “是啊,要还是在老家,我以灵境为依托,投资一块地搞有机农业,线上线下齐头并进,人手完全够用。”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在一片箱子前停下。 “人手不足的困难已经过去了,那些倒霉事都不要想了。”照临拍拍祁可的肩,同时面前的箱子从上部缓缓打开,“接收你的新手下吧。” 从上部打开的箱门落在地上时形成一个坡道,里面黑影重重,照临发出指令,亮起一片闪瞎人眼的红光,祁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过了一会儿再转回头来,红光变成了绿光。 接下来等的时间就比较久了,足足好几分钟后,绿光才熄灭,然后就是整齐到好似一个人的脚步声,重重黑影列队出现在阳光下。 这个箱子里的副手们还没走完,左右隔壁数个箱子轮着打开箱门,走出一群群初始态的副手,等它们捏了脸穿上衣服就像真人了。 副手团在祁可面前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视线齐刷刷地投在祁可身上,低头行礼。 祁可就像检阅自己士兵的将军,攥着拳头,激动地看着专属自己的忠诚队伍,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这一批的副手数量组个军团都够用了,打世界大战都不在话下,祁可心满意足。 第1061章 灵境再扩大(五) “接下来想做什么?”照临问,“开别的箱子吗?” “先把副手放出去,尤其是海岛那边,把人手都补足,看剩下多少再做安排。” 四大两小六个岛最缺人手,种植园还好,以碾压式的绝对武力能控制住岛上的奴隶们好好干活,但对外做生意、与各色人士日常性的交际应酬、经营船队就缺人了。 现在可算好了。 “好。” 照临发出命令,让副管家准备物资,接着,就有数批数量不等的副手排队从队列中走出来,一队一队地站到一旁。 海岛那边是最缺人手,而身边的贾家村等马甲也缺人手,只是缺得不像海岛那边多,拆东墙补西墙还能应付,现在补足缺口也就不必左支右绌了。 祁可看着剩下的依然数量庞大的副手团,笑眯了眼睛。 “以前说的木造坊现在可以支起摊子来了。” “建筑是个产业链很长的行当,我们现在人手充足,不如分些人出去控制一条原材料产线?我们大搞建设,买材料买到原料商对我们疯狂涨价,与其一趟趟地给别人送钱,不如我们一劳永逸。”照临建议道,自己手握一条完整产业链自然是最节省成本的。 “好啊。”祁可自无不可。 “它们交给副管家,我们去开别的箱子,好多事要做呢。” 照临牵着祁可绕过副手团和它们身后的箱子转到另一个方向,一个个相当于几层楼高的大箱子依次打开,露出的都是巨大的工程机械。 除了现成的大机械,还有不少看上去是大构件的东西,照临投影出一块光屏给祁可动画展示这些大构件组装起来后是什么庞然大物,其中最大的一个是海上综合平台,海上采矿用的,海底一切矿产都可采集加工变成下一环节生产的原材料,因此面积大到足以生活上百万人,就是个城市的面积规模。 “除了副手,这个综合平台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它,环球商行就能做矿产生意了,我们也有润滑油用了,好在你能干,让灵境吐出了这么大块土地。” 陆地上的矿产都控制在各国各政权手上,不是那么容易买得到,直接从海底开采显然就容易多了,之前海洋机器人一遍遍地扫描海底绘制海底地形图和采集矿石标本就是为海底采矿做准备。 “这综合平台超出这世界的科技水平了,不能放在各国通行的航线上,被发现了会被当神迹的。” “会放到公海上。” “在公海上找找看,有没有适合建国又无土著的大岛,我们得给环球商行和各种高科技编个出处,以国家的名义最权威,日后发展起来,还能掺和一下国际事务。” “好。” “如果岛够大,有土著也没关系,我们占块小地盘先发育,慢慢地将土著纳入版图,有真实的大活人做国民,国家也会比较有人气。” “好。” “机械都看完了,还有箱子没开吗?” “有。”照临带着祁可继续走,“还有几个资源箱没开。” “资源箱?装的什么?” “你师父以前拿各种矿产当玩具玩出来的金属坨坨,都是上好的材料,扔了可惜又浪费钱,回炉分离还可再利用。” “资源回收再利用,还挺环保的。” 第1062章 灵境再扩大(六) 资源箱有五个,和其他箱子是一样的长宽高,几层楼高的大箱子里塞满了巨大无边的金属坨坨,高矮胖瘦什么形状都有。 “还挺有艺术感的……” “你能看出来?这里面确实有不少是当雕塑来捏的。” “呃……”祁可眨眨眼,对师父老人家的艺术细胞不抱任何希望,“我就是客气一下,有种说法叫看不懂的才是艺术,曲高和寡。” “胡扯。”照临翻个大白眼。 “有市场啊,有人这么干肯定是有市场,不挣钱的事谁干啊,对不对?”祁可嘻嘻笑。 “那倒是。” 五相大箱子装了四个半箱这种五花八门的金属坨坨,就连照临都说不清每个金属坨坨里面混了什么样的矿产,祁可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以后回炉分离出来就知道了,她更关心那半箱特殊资源。 特殊资源一看就很贵重,全都是用一人高的箱子装着,再一个个摞起来,直达大箱子的顶部,所以要拿下来也得依赖有长臂的大机械。 金属坨坨扔大箱子里暂时不搬,只把那些特殊资源搬出来。 祁可站在照临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些箱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芯片。” “芯片?电子芯片?用在哪方面的?做工业机器人的?” “有用在工业上的,也有用在智能消费品上的。”照临带着祁可绕着箱子走,指给她看箱子上的编号,“有一个箱子里装的是电脑芯片,这几天给你做新电脑。” “新电脑是什么样子的?高科技的电脑不会还是跟我那笔记本电脑一样吧?”说到电脑祁可就兴奋了,终于有她能用的高科技了。 “超微电脑,做成首饰型随身携带,最常见的款式是耳饰和胸针。你喜欢哪种样式?” 祁可摸摸自己的耳朵,“我有耳洞,做成耳饰吧,是坠子的那种吗?会不会很重?” “可以做成耳钉或者是紧贴耳垂的坠子。”照临说着在投影出一个新画面,是祁可的首饰箱,“根据记录,你日常使用最多的一副耳饰是一对金葫芦,我们可以照着这样式做一对一模一样的金葫芦,只要不做化学检测,外观上叫人完全分不出,但葫芦内部中空放芯片。” “葫芦样式的主机外壳,屏幕呢?” 照临指了指面前的投影,“一对葫芦,一个做主机,一个做屏幕投影仪,包括我在内每一个副手都是一个网络节点,形成局域网,只要你能连上任何一个节点就不会掉线断网。” “……我能上网了?!”照临说了一堆,祁可就听见了最后六个字,不会掉线断网。 “局域网。”照临抚摸祁可毛茸茸的脑袋,网瘾少女被迫断网,怪让人同情的。 “那系统和资料放在哪里?” “网上。” “云系统云桌面云存储?新电脑其实是个网络接入端?云电脑?一切尽在云上?” “对,可以这么理解。” 祁可两眼放光,她喜欢这样的新电脑。 第1063章 灵境再扩大(七) “那输入方式呢?”有了新电脑当然就有配套的要求。 “这个随你习惯啊,习惯了打字又不想改的话,我给你做新键盘,完全按你的手掌大小和击键力度私人定制,想要多少键位和额外功能都可以加。” “那我要两个,一个全键盘,一个手掌键盘。”祁可比划着,做出双手拇指打字的动作,就好像手里捧着手机一样,“键盘上加个语音键,按住说话,松手即停。” “这简单,我会准备好模型机,你用那个打几分钟字,记录你的打字击键习惯,过几天就有新键盘了。私人定制键盘都是这流程。” “嗯嗯嗯”除了新键盘,祁可又想到一个新需求,“键盘要静音,我不喜欢机械键盘就是嫌吵,无论什么轴的我都嫌吵,击键音量像我笔记本电脑那样就行。还有输入法,本地文字的输入法,五笔拼音笔画手写都要,以后写文章我还是想能直接打出来,不用汉字转换了。” “可以,输入法编码也很容易,正好一起完成。”照临停顿了一下,“不过,你确定要拼音?” “拼音不行吗?我用啊,不给别人用,我没想让本地人接受字母文字。” “拼音规则还是有必要推广一下的,去年卖了那么多本猪刨根种植手册,但买书的人以文盲为主,他们拿回家真的看得懂?” “他们需要掌握拼音规则然后学会使用字典。”祁可恍然大悟,以拳击掌,“我们要编一本字典,不能用字母那就用注音符号,这样就算不会写字,还能用注音符号做替代写法。” “那我再加个注音输入法,帮你牢记注音符号,就算日常不用,但万一有人问你问题,起码你要答得上来。” “好吧,加吧,在学堂开学前把字典印出来,来上课的人人手一本。”祁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农业技能书都写了两本了,却竟然忘了字典这么重要的工具。 “好的。” “嗯,还有什么要赶时间做的吗?” “你的养兔手册修改稿写完了吗?” “……没有。” “等新电脑做好,你可没有拖拖拉拉的借口了,字典我来攒,养兔手册我可无法代笔,早点写完早点完成一桩事。” “嗯嗯嗯,我写我写,等拿到新电脑新键盘我就写,手打和语音一起上,保证不拖更。”这种当面催稿最是让人心儿乱跳,祁可除了点头不敢说个不字。 “说到做到啊,我会监工的。” “一定一定。” “好了,科技侧的东西我拿走了,轮到你去找玄学侧的宝贝了。” “啊?还有?”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放了这一处遗产吧?” 照临再次投影出地图,将别墅用黑圈、她们现在的位置用红圈分别标出来,就看到一张大地图上两个相距甚远的点,若以别墅的方向为北方的话,两点之间连起来一条从东北到西南的直线。 第1064章 灵境再扩大(八) “啊,还真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真的藏了东西,只有你能找出来。” “藏在哪了?用什么办法找出来?” “用阵法藏匿的,收藏的是植物种子,包括灵植和非灵植种子,非灵植种子的来源很广,来自非修真世界的其他世界,观赏的、食用的、药用的,各有各的独特价值。灵植的种子生命力顽强,非灵植的就不好说了,因为不知道封闭的千荷境几时才会遇到新的灵境之主,也不知道封闭之后地下室是否还有保鲜作用,万一时间久了非灵植的种子失去活性怎么办,这才决定放在法阵里,做个双保险,若这样都没保住那就接受现实吧。” “高阶大修士布的阵,我一个新手能破?太看得起我了。” 祁可能理解这份布阵藏种子的心情,她觉得若是换成她自己也肯定会这样做,以一切能动用的手段方式保住大部分的种子活性,有赌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不赌又不行,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她只是担心自己这新手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阵法大师亲手藏匿的法阵并破阵拿到东西。 “说是不难,虽然用的是高阶阵旗,但布的是基础法阵,阵旗的作用是保持法阵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当然,能不能维持住谁也不知道,这种事一旦遇上就是此生唯一,有时间布置遗产都算善终,修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能善终的很少,晋阶时过雷劫被劈得魂飞魄散的人数不胜数。” 魂飞魄散这四个字让祁可感到头皮一阵发紧,忍不住地幻想自己将来有一天万一没扛过雷劫怎么办,越想越觉得可怕,哆嗦一下后赶紧把思路收敛回来。 “灵植都是什么灵植?”祁可眨眨眼睛,回到正事上。 “都是基础灵植,种类不多,像是制作符纸用的灵植,这是必备的,以你师父所在的境界层次来说,哪怕是倒卖紧俏灵物的生意很好做,但太低阶的东西她也是看不上的,价值低还累人,这就直接导致她手上适合新手的低阶物资种类和数量都少,能给你的都在这里了。” “也就是说,灵境以后再吐出新土地,拿到的遗产也是以科技侧的居多?要等土地面积越来越大,并且我的境界实力也追上来了,才能拿到适用的修士物资?” “是的。” “行吧,先定个小目标,找出师父藏的法阵。”祁可果断不去想那久远的目标,先专注眼前,“我要怎么找出藏起来的法阵呢?” “翻翻书吧,书上都有。”照临的目光扫向祁可手指上的戒指,“正好温习一下防御类的阵法,台风季说来就来的。” 祁可嘴角一抽,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要是能有个阵师专用软件就好了,我想布个什么阵,输入地图,一键生成。” “你可以学编程自己开发一个。”照临一挑眉。 “……”祁可立刻苦脸,学编程可不是容易事,尤其她和照临之间的计算机理论差距以光年计算,让她学好编程,那不得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第1065章 灵境再扩大(九) 照临看她苦脸就乐,伸手摸摸她碎发乱翘显得毛茸茸的脑袋。 “走吧,这里交给它们整理搬运,我们去找找看那些法阵在哪里。”见用来装芯片的箱子搬得差不多了,照临带着祁可继续走,绕过这一堆资源箱转回能看到别墅的方向。 “怎么找?有建议吗?”祁可是真的没有一点头绪,灵境新主,哈都不懂。 “用你灵境之主的能力,在灵境之内无论多远距离都可瞬息移动,这是能力之一,还有一个就是找异物,这个异物包括一切非你自主带进来的活物死活。” “除了像银胶菊种子那样被我踩在鞋底里带进来以外,还有东西能不经我同意跟我进来?” “能不经你发现混进来的东西多了,别的不说,我派几个小飞虫贴在你衣服上跟进来你能发现吗?” “……啊!” “电子产品也就算了,真混进来了反而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原生态动植物混进来就好比一座森林里藏一棵树,尤其是有伪装特性的动植物,它们本身一旦潜伏不采取任何动作那你是半点都察觉不了。” “经验丰富?” “那是。清理混进来的小东西也是日常庶务之一。”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这种小东西。”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发育,强壮自身,等你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我们就出去找战场磨练你的战斗力和战斗意识。你不是想建国吗?建国抢地盘的过程中会伴随无休止的战争,说不定能把你磨练成指挥人才。” “我以为我是独行侠赏金猎人的路子?” “都一样都一样,赏金猎人也有与人组队做任务的时候,然后,队长的指挥水平可就是关系到整支队伍能不能平安回来的关键了。” “那我还得先看点兵法战术的书。” “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两人边走边聊,绕过了占地庞大的资源箱,然后祁可就一眼看到懒散地趴在箱子前方休息的狼群和豹子。 “唳!”身后上空还有一声鹰啼,祁可转身眯眼抬头看,小雕有余站在一个大箱子的顶端。 祁可冲有余挥挥手,然后张开双臂奔向狼和豹子,抱着大王的脑袋在怀里揉搓。 “儿咂!哎呦,我的大儿咂!”祁可上手就先胡撸一顿,之后才觉得手感不太对,“怎么湿的?你们怎么过来的?游过来的?” 祁可看看那条河,放开大王去摸大花花,也是一手湿毛。 狼游过来也就算了,豹子也游水过来,“花花啊,原来你会游泳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水呢。” 大花花发出呼噜声,用柔软的舌尖舔舔祁可的脸,喷她一脸热乎乎的哈气,它的三个崽子不远不近地守着,临近独立生活的亚成年豹子,与母亲自然而然地开始保持距离。 祁可揉完了大花花就接着把那三只小的也都揉了一遍,小豹子对祁可还是很亲近的,跟她互相蹭脸交换气味,这让祁可多了几分安心,直觉这三只小的可能不会走,会把千荷境当家。 第1066章 灵境再扩大(十) 跟这一群毛茸茸们玩了一会儿,大部分的狼群和豹崽子们再次散开嬉戏,祁可身边只留着大王和大花花还有在大箱子上缩着脑袋假寐的有余,这时候她也终于有空尝试着按照临所说的,用灵境之主的本源能力寻找这片开阔土地上肉眼看不见的异物。 闭上眼睛,先从回忆照临给她看的地图开始,慢慢的,意识朦胧起来,就在分不清是在回忆地图还是看到了实景之时,祁可也终于发现了三个发着淡淡白光的异物。 祁可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刚才看到异物的三个方向逐个望去,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什么都没有。 “发现什么了?”见她脸色有异,照临低声问道。 “看到三个发光的异物,睁开眼又什么都没有。” “闭上眼睛再看,寻找参照物,记住方位和距离,过去查看。” “嗯。” 祁可闭上眼睛,用相同的办法看到了那三个发光的异物,然后选中一个位置最好记的才睁开眼睛。 “走,去看看。” 祁可站到大王和大花花中间,牵着照临的手,一个瞬移就到了一处地方,抬眼看河对岸,依然是在别墅的西南方向,但对河岸只有几百米远。 三个异物,这是离别墅最近的一个。 没有松开牵着照临的手,祁可第三次闭上眼睛,这次在看到那个发光异物后,她尝试地迈开腿,就这么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地蹭过去,直到感到了一堵墙为止。 “就是这里。” 祁可睁开眼睛挥手一摸,刚刚还挡她去路的墙没有了,但抬脚想走也确实走不过去。 大王和大花花好奇地紧随祁可的脚步,发现了奇怪的玩具,来回绕圈子跑伸爪子拨。 “摸不着实物,但又走不过去,这么神奇?” “这是故意隐掉的,高阶阵旗发动后就是这样,不会让人凭肉眼一眼看到哪里设了阵,不然就没坑人的意义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让阵显形,然后尝试破阵,找到阵眼就行,你可以慢慢试,藏东西的法阵,没有攻击性,找到阵眼就破了。” “那你先在这站一会儿,我去拿点细竹来围个框。” “好。” 祁可瞬移过河,直接出现在别墅后面充当仓库的工房前,抱了一堆以前扎篱笆而裁断的细竹枝再瞬移回到照临身边,接着以照临所站的位置为起点,用这长短不一的细竹枝围出一个松松的长方形的框。 “这阵这么大啊?” 围出个框后,这个隐形的法阵终于直观地呈现在祁可的眼前,长宽都超过了二十米。 “看着大而已,里面东西放得很松散,你知道的,一粒种子能有多大,几千上万粒也就是几包。” “东西不多那为什么要布这么大的阵?” “高阶灵物的气场,布阵时有个间隔的最短距离和最小使用数量。” “所以这样一个阵是高阶阵旗的最小数量?” “是的。” 祁可双手叉腰看着这大阵叹气,“真的不难破?” “应该吧,我只知道是基础阵,都在书里,你翻书就能学会的。” “那我要是没有学习阵法的天分呢?” “哦,那我就会劝你把细竹枝撤了,将这里围个花坛,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忘了这里还有东西没有拿。”照临才不信祁可的假设,减弱台风的防护阵和聚灵阵都布出来了,说明是有天分的,各种类型的基础阵肯定不在话下,大不了就是进阶内容学不懂而已。 “那不行!”祁可喜好囤东西的仓鼠性子发作,“师父千辛万苦想办法留下来的宝贵种子,怎么能放着不管任它们活性流失!一定要拿出来!” “那你努力。”照临鼓励地拍拍祁可的肩。 “你等会儿,我再去拿些细竹枝来,把另两个隐形的阵都给框出来。” “好。” 第1067章 村子新动作(一) 祁可哧溜原地消失,再次瞬移到了工房门前,但在她去拿东西前,突然感到身上不太对劲,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不敢耽搁,祁可立刻瞬移回自己卧室,拖出衣柜里装卫生用品的箱子,然后往卫生间跑。 在等祁可回来的照临收到别墅内传来的画面,在看到卧室地上的箱子后也是立刻明白过来,给副管家发消息捎个反重力滑板来接她。 祁可再一次冲了个淋浴把自己收拾干净扎紧浴袍走出来,就看到照临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感觉如何?” “还行。”祁可摸摸小腹,“可算来了,不来想得慌,来了又嫌得慌。” “没什么难受的话,下楼吃点东西?” “嗯。”祁可刚答应,还没来得及抬腿,小腹猛地一紧一阵痉挛剧痛袭来,当时就膝盖一软往地板上跪去,“哎呦卧槽!” 照临箭步上前伸手一托,顺着祁可砸下来的冲力,扶着她稳稳地落坐在地板上。 祁可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双臂紧紧箍着小腹,靠这蜷缩的姿势对腹部加以压力,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额头抵在照临的大腿上,脖子上爆起青筋。 医疗机器人从楼下冲上来,先给祁可量血压,然后就看着她的血压一直在降。 家政机器人随后上来,在照临的指挥下从衣柜下层拖出另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祁可的保暖用品,充电暖手宝、插电的电热坐垫、一次性暖宝宝、手套耳罩这种。 暖手宝有两个,一个新一个旧,旧的是保暖时长缩短但没有完全坏掉,一起插上电备用,再拆了一个暖宝宝放在祁可后腰的位置。 暖宝宝散发的热量透过浴袍烘热了后腰,照临终于感到祁可喘了一口大气,紧绷的身体有所放松,颈脖两侧爆起的青筋收了回去,但姿势仍然没变,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照临就着祁可现有的姿势,给她按摩背部,从肩颈往后腰方向,一下一下地轻推。 祁可保持着现有的姿势绷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再次放松,把两臂从肚子底下抽了出来,家政机器人立刻将一个充好电的暖手宝塞了过去,医疗机器人则递上了一杯温水和一片止痛药。 吃过药后,祁可又一次蜷缩下去趴着,等着药物起效,但止痛之后其他的经期不适的症状依然存在,浑身无力、头晕干呕、后腰酸胀、小腹坠胀,蜷趴着比坐直了舒服。 照临没敢动她,凭她趴在自己腿上,除了给祁可推背做按摩,一句话都不说,以免任何声音惹她烦躁。 祁可就着这不可能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小盹,当她睁开眼睛时就是往卫生间跑,出来后整个人虚弱无力地靠在门边墙上。 “想吃点什么吗?”照临拿起祁可先前扔下的暖手宝递还回去,“你得提升一下血糖。” “热奶茶,两份糖,不要珍珠,纯奶茶就好。”祁可虚弱得说话声音都跟猫儿叫似的。 很快,扎啤杯那么大一杯的热奶茶送了上来,照临端着杯子,祁可抱着暖手宝压在肚子上,咬着吸管一口一口喝个精光, 第1068章 村子新动作(二) 那么大一杯奶茶下肚后祁可总算看上去好一些了,但仍懒得说话,就那么靠在墙上,眼帘低垂,随时又打个盹。 照临就这么一直守在边上,看着祁可每隔两个小时上一趟卫生间,然后出来喝一大杯奶茶,一口固体食物都没吃,全靠奶茶的热量撑着,半死不活地过完了整个白天,直到夜晚临睡前才终于看到她有了一些活力,下楼吃了四个蛋挞,然后再上楼睡觉。 第二天早上,照临还以为祁可会跟昨天一样,还提前准备好了热奶茶,但不等她上楼查看,祁可就先自己下来了,活力十足的样子好像昨天那半死不活的人不是她似的。 “活过来了?”照临站在楼梯下方,笑眯眯地看祁可猴子样地从扶手上滑下来。 “嗨呀,昨天真跟要死了一样。”祁可稳稳落地,脑后马尾一甩,奔向饭桌给自己点了一个充满糖分的早餐,照临提前准备的奶茶也正好用上了,“生平头一次体验,以前最多看别人这么难受过,我自己要是不舒服来杯热奶茶就满血复活了。我昨天喝了多少?” “两小时一杯。” “哇,那我昨天这条命就是奶茶给的。”她的奶茶可是货真价实的牛奶和茶叶煮出来的,牛奶提供营养,茶叶的咖啡因提神,额外添加的糖分保持血糖,谁说奶茶不是健康饮料。QqXsΝεW. “谁说不是呢。”照临深表认可,“下个月给你提前准备好奶茶。” “下个月再看,营养不良导致停经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了,血崩剧痛可能是一次性的,也许下个月就不会了,又或许下个月不来了。激素这种事讲不到的,顺其自然的好,反正我又不用按时打卡上班上学。”祁可很看得开,虽然她以前是体质好的人群,但她有女同学啊。 “那就再观察几个月,等规律了,你要是不想每月忍这几天,我们再用激素让你重新闭经,以后想恢复也是一点激素的事。” “好啊。”祁可答应得很爽快,“这技术成熟吗?” “很成熟,做过很多次了,每个世界的土着们的生理数据都不一样,优化调整一下就行,然后一把注射枪,没学过医的人都能自己操作。” “行,等以后有机会问问我们手下女工们有谁自愿打这个的,可以换取在职培训的机会。女人们因为月经而受困,我给她们走世界的机会,去我们的海外种植园,去我们建的国,在全世界与各国的商人和官员进行商业谈判,只要她们想她们就可以去做。” “好的。” “昨天忘了问,今天年初几了?” “今天大年初三。” “啊哦外面没什么要紧事吧?” “我们有休息不见客的充分理由。”照临挑眉一笑,“不过两位村长确实有事找你谈,关于村子建设方面的,听上去像是老将军给了什么建议。” “他们知道老将军的身份了?” “已经知道了。” “那行,既然是老将军给的建设,那我一会儿就出去。”祁可吹着凉气将装有双层吐司烘蛋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烤箱里接着在烤蛋挞。 “那我先出去给你布置一下?” “在厅堂里布置个喝功夫茶的茶桌,要是外面有太阳就离门口近点晒晒太阳,阳光不足就摆屋中间把地龙烧暖一点。看村长们几时有时间就约在几时。”祁可一边吃一边张开千荷境的出入口。 “好。” 第1069章 村子新动作(三) 照临转身出门,回到庄子里布置茶桌,昨天一天没露面,来拜年的村民没看到人,今天又有妇人闲来无事过来走走,就正好看到照临了,然后就被照临用祁可苦度月事的借口给带过去了,等分别去老九爷和吕晨二位村长家约时间喝茶时,两个大老爷们还打趣祁可这是终于睡够了舍得出被窝了。 今日才大年初三,家家户户都还要走亲访友,各户在当初都是抽签来的,有缘聚到一起组个村子,逢到过年这样的重要日子,自然是免不了要出远门去看看在外地的亲戚,所以这会儿守在家里的村民除了村长两家,其余多是有辈分的长者或者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再来就是从二麻镇跑来吃喝玩乐的大兵,县里都买不到的好酒只有四柳村有,村里热闹的声音都来自他们。 村里正清闲,也是闲得慌的老九爷和吕晨两人跟照临约了上午的时间,日头正舒适的时间里正适合喝喝茶晒晒太阳聊聊天。 祁可吃饱喝足打扮一新回到庄子里等着,本来她还想把大王它们带出来,结果没一个理她的,都宁可在千荷境里打滚和打盹,只有小雕跟她出来,但一出来也是振翅一飞,向着大海去了。 老九爷和吕晨在约定的时间携手一起过来,祁可更是早一步在厅堂坐定,按她的吩咐,宽大的功夫茶桌摆在近门好晒太阳的位置,两位村长也不用多走路,进屋就能落座擦手。 “老九爷,晨叔,过年好呀”那二位进门时,祁可正用茶刀撬茶砖,这居然还是个讲点技巧的力气活,趁着他二位进门,祁可放下茶刀甩甩手歇一下。 “这么大阵仗招待我们啊?什么好茶这么费劲?”二位村长一落座,两个女仆就送上热乎乎的擦手巾,吕晨一边擦手一边向祁可手上张望,“要帮忙不?” “说是婺安黑茶,我也没喝过,特意买的一块茶砖今天开封我们一起尝个新鲜,要是还行,等新茶上市多进一点,我那仙客来有好酒好菜,就是没好茶,今年补上。” “是呵,我家也没有,自家喝还是待客都没什么好茶。”老九爷觉得这话在理,家里是该添置点新东西。 “主要是以前生活苦没养成喝茶的习惯,买点茶渣渣都说好茶。”吕晨擦完手,看祁可撬茶砖的动作实在累得慌,忍不住地站起身伸长了胳臂,“给我给我给我,看你动作叫人害怕,这茶刀挑到手上那也是一块肉飞掉了咧。” 吕晨把茶砖接手过去,三两下就撬起一块,祁可立刻拿起一张正方的油纸铺到他手边,把撬下的茶块和碎茶都放到油纸上,回头好收拾。 在有力气的人手里,撬茶砖就算不上技术活了,吕晨几下功夫就削短了一截,撬下比较大块的还用茶刀多压几下,尽量弄小一点。 祁可手边开水烧好,烫好壶杯,正好吕晨也停下了手,她用茶勺舀起适量茶叶放进茶壶注入开水,剩余的由照临装进青瓷茶叶罐里搁在桌上备用,茶砖则重新包好拿下去。 第1070章 村子新动作(四) 桌上三人无人说话,老九爷和吕晨都安静地欣赏着祁可的茶艺,这都是以前偷空学的,喜好汉服的集美们谁身上没点才艺,当初图好玩凑热闹学的一招半式都够这会儿用了。 自己人喝茶闲聊又不是炫技表演,祁可当然没搞什么花哨动作,但这最朴实家常的泡茶手法老九爷和吕晨也都没见过嘛,没见过自然就觉得新鲜新奇,看得目不转睛,直到祁可分好茶,用茶叉将他俩的茶杯送到面前才醒过神来。 “吃茶还真吃出花样来了。” “这茶汤颜色真好看哎。” 祁可这黑茶泡出来的茶汤色是浓重的橙红色,明亮清透,带着一股幽雅的花香,入口甜润回味甘醇,一下子就让祁可喜欢上了,决定今年这个茶要多进一些。 老九爷和吕晨都不怕烫的,在浅尝了一口后就一仰脖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跟喝酒一样豪迈,祁可捏着自己的茶杯咯咯笑着,将公道杯里的剩余茶水分给他俩。 “这滋味还真是比那茶渣渣好多了。”老九爷乐呵呵地拿起杯子又是一口饮尽。 “茶渣渣连茶都算不上,一股子土霉味,这个闻着就香。”吕晨往嘴里扔了一粒盐津梅子,嘴里的茶味正好将梅子的酸味给压了下去,只余下满口的甜。 “我这么大岁数了,鼻子早不行了,闻不出香的臭的,就这舌头还凑合,知道好不好吃。” 祁可怕烫,自己的茶水还有半杯,对面二位的杯子又已经空了,照临接上手,提起水壶将茶壶注满,然后将新一泡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 “我这几天都睡蒙了,村里这些日子都还安稳吧?”祁可给他们添了第二泡的茶水,将闲话拉回到正事上。 “还不错。”老九爷眯着眼睛点头,一副老太爷模样。 “说到这个那就真是有话聊了。”吕晨拍拍老九爷的肩,“忘了老将军临走前跟我们说过什么?” “哟,是!老将军!”老九爷被这一提醒,猛地睁大眼睛,迅速地坐正身子,麻利地不似他这把年纪。 “老将军?什么老将军?”祁可装傻充愣,“哪来的老将军?谁家的?” “自然是柏老将军,柏大将军他爹!他竟然在村子里!”老九爷激动地以手连连拍桌,“就是上次我们请戏班子的时候来的,来了就没走了,说这饭菜好,一直在客栈住着,我说村里几时多了一个老人,没事还找他聊天呢。” “啊?!现在还在?没回家过年?!”祁可立刻一脸惊愕。 “没有没有没有,家里来了几趟,千请万请,腊月二十五终于接回家去了。” “就是家里来接了我们才知道他是老将军,老将军走前还说过完年他邀些伴再来,这里住着比府城舒服。” “好啊,老将军在这里住得舒服,他邀来的伴肯定身份跟他一样,都住得舒服了,我们四柳村日后可就要多一个疗养圣地的名头了,会吸引更多达官贵人和有钱人,来的人多了,村里各家各户也能跟着搭车挣些收益,衣裳鞋袜之类的,不起眼的小件,但住久了总是要替换添补的,就算正主不用,身边亲随也是要添置一二的,另外各家有什么拿手饭菜的也赶紧多练练。”祁可得意地笑,四柳村的环境有助疗养,那些身有陈年旧疾的老将们想来就来呗,多多益善啊。 “诶呀,这好啊!”被祁可这一提醒,两位村长也是脸上乐开了花,一个正主身后要跟数名贴身仆从和亲兵,那可是一大帮子人呐。 第1071章 村子新动作(五) “对了,老将军走之前跟我们谈过几次,留了一些建议,说是等你回来再讨论一二。”吕晨面色一正,说道。 “好啊,洗耳恭听,老将军有什么明示?”祁可慢条斯理地喝口茶。 “你不是想建学堂和诊所要土地嘛,老将军建议就利用现成的军驿,那个地主宅子的边边角角上不都是破院子嘛,又正好贴着围墙,从外墙上开门,里面竖几道墙隔一下,再把房子修缮修缮,学堂和诊所就有了。” “这种屋子年久失修,修缮费的工时可能跟建新的差不多。”祁可也是建房子建多了有了几分经验。 “主要是节省土地不是?村里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定了婚事,要不了几年就得分家单过,还有的家庭老人年纪大了,等老人不在了小辈也是要各过各的,宅基地可是不嫌多的。”老九爷嘿嘿一笑。 “哦,这倒是。” 说到宅基地祁可就明白了老九爷的意思,在这人口死亡率高、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村里男丁多的话,一人一块宅基地要占掉四柳村好多土地盖房子,为了以后村里人丁发展,只能是早早地节省土地,尽量少大兴土木。 “但学堂和诊所最小也得有个院子,不是单单隔出几间屋子的事,那是不够用的。” 祁可想建新的自然是考虑到了日后发展扩建先占块地,但两位男村长都不太赞同那她也不坚持,但话得说在前面,就算现在不建,也得心里有个数,留些地块出来别都划成了宅基地。 “那就隔出两个院子,不碍事的,又没有完全隔断,等以后发现还是不够用,我们再划地建更大更新的,把隔断拆了,军驿还是完整的。” 老九爷和吕晨显然没有祁可想得远,而且这又是柏老将军的建议,对他们世代军户来说自然是以老将军的意见为重,见祁可很干脆的同意自然是满意的。 “老九爷和晨叔有看中的院子吗?我好请营造行的工头来看现场计算工料,在春播这几个月抓紧时间弄完。天气暖和了,小孩子也到了最有活力最会调皮捣蛋的时候,等天气更热一些,小孩最喜欢背着大人下水,年年都有小孩下水出事的,赶在天热前把学堂弄好,把孩子们关学堂里省得他们闯祸。” “诶!这好啊!赶这时间最好!小子们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哎呀,天天都想拿鞋底子抽他们。”吕晨拍案叫好,以他的年纪对孩子还是看得紧的,老九爷则是老祖父心态了,孩子皮实就好,调皮点没什么,闯不闯祸什么的完全不去想。 “好,那这工期就这么说定了。”老九爷一锤定音,“下午或者明天我们去军驿转转,挑几个位置合适的院子再看哪两个合适。” “行。”吕晨没异议,祁可也就跟着点头。 “这个谈完了,还有一件事,这才是老将军临走前跟我们说的要紧事。”老九爷一口喝干杯中茶,抹了抹嘴说道。 第1072章 村子新动作(六) “老将军还有什么明示?”说了一桩又来一桩,祁可直觉这后面要说的才是重点。 “跟村里的耕地有关。”老九爷和吕晨一下子都严肃起来,这让祁可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耕地怎么了?” “这不是你种地本事大嘛,我们怎么种都赶不上你一块地的产量,老将军让咱们村把所有耕地合起来统一由你安排耕种什么,试试看能不能粮食增产,要是有用给赏。” “赏什么?”祁可把手搁在桌上,手指轮流敲击桌面,一副只要钱到位一切事好办的财迷样儿,同时又是等着讨价还价的架式。 “嗐,赏什么现在哪儿知道。” “那不行,老将军说个建议轻轻松松,办事的可是我们,耕地都分到户了,这时候说把全村耕地都集中起来由我统一安排,就算我不嫌麻烦,全村都同意吗?” “全村同意啊。” “大家都同意。” 老九爷和吕晨异口同声。 “哈?!”这下祁可是真的一脸懵逼。 “老将军提出这建议后,我们就全村讨论过了,大家都同意。” “……诶?!”祁可耸起眉毛,脑门上皱起三条抬头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这事已经全村说定,只等我了?” “诶,对。”两位村长齐刷刷地点头,动作那叫个一致。 “各家各户就没自己的意见?这么好说话?真这么搞的话,首先就要重修灌溉沟渠,要占掉一部分原属于他们自家的田,村民都没意见?而且这种统一耕作有没有时限?别我今年投了大本钱修好了沟渠明年告诉我这事不干了要把田地还给各家,那这沟渠怎么办?又重新拆了?不浪费钱?还有统一耕作的话,各家工钱怎么算?” “这你放心,这些全村也都讨论过了,要真这么干的话,确实就得抓紧时间修沟渠,这是耗钱的大事,不能今年修明年拆,修沟渠的本钱都没挣回来呢。老将军给这建议也是希望我们四柳村好好干,所以这统一耕作的年限暂定十年。” “十年?全村耕地在这十年间种什么东西全由我一人说了算?不会有人跳出来跟我唱反调?” “你会给人机会跟你唱反调不?”老九爷狡黠地笑笑。 “那不能。” 统一耕作由老将军起头,全村讨论通过,祁可现在就是得个通知然后就要走马上任赶紧安排起来,事情其实已无更改可能,祁可也就不矫情了。 “光农田这一块由我说了算还不行,耕作牵扯的前后事多了去了,比如沤肥用肥我说了算不算数?” “都你说了算,只要粮食能增产,全村老少听你调遣,你指东绝不往西,咱们军户人纪律性好得很,这你放心,绝不背后拖后腿。”吕晨很豪迈地一拍大腿。 “那行吧,下午我们去军驿选院子,明天下田,把全村耕地重新丈量一遍,然后我去请营造行的工头来实地看看,沟渠水车,只要用得上的东西都列上,列个工料单子。” “修沟渠和水车都不便宜,村账上有钱吗?”老九爷有点紧张地问道。 “没有,只有天天周转的那几百两银子的活钱,之前那一千两还押在棉花的账上呢,还没法连本带利抽出来,现在生意卡着了,有财力的纺织商人还在观望,只要他们下场,钱就回来了。”祁可很坦然地实话实说。 第1073章 村子新动作(七) “他们为什么不下场?这棉花不是挺好的?他们还在等什么?等本土棉花?那是下半年的事呢,这大半年不干活了?” “海运风险多大啊,海上风暴、海盗都会让船只遇险倾覆,海外棉花品质高价格贵,只有大纺织商吃得下,那他们肯定在意供货是否稳定啊,不然用惯了海外棉花一朝断货害得后续生产跟不上了可怎么办?” “啊,也是,原来是这样。” “那要是纺织商对这么好的棉花不感兴趣怎么办?” “好棉织好布,有钱挣的生意不来做,关我们什么事?好棉布给我们自己做被服不好吗?你们知道全军被服换新要用掉多少棉布和棉花吗?” “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们不是老军户嘛,我以为你们多少有个大概印象。” “别指望我们,我们更不知道,边军素来穷,粮草都供不上,还被服呢,买块布都不容易。” “哦,好吧,要是纺织商真的不识货,那好东西就我们自己享用了。”祁可耸耸肩,她完全不担心货物积压的风险,棉花为原料能做的东西太多了。 “这样说来生意还挺不好做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一趟买卖能不能挣钱根本不由自己说了算。”老九爷有点感慨。 “那是啊,要是生意好做那不是人人发财哪还有穷人。”祁可大大咧咧地点头。 “但这又是生意又是种地,你忙得过来吗?”吕晨关心地问道。 “只要村民说到做到,真的听话,不要随便质疑我任何一个安排,说东不往西,指狗不打鸡,那我肯定忙得过来。”祁可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村民欺她年轻不听她指挥那就玩完。 “那这肯定没问题,事关全村粮食增产,看谁敢瞎啰嗦,有卖嘴皮子的工夫怎么去年不见成绩?”吕晨把胸脯拍得嘭嘭响,“老将军吩咐的事,这就是军中任务,不干活还添乱的,吃顿军棍就乖了,一顿不行就两顿。” 老九爷认同地点头。 两位村长都做了如此保证,祁可也就放下几分担心和谨慎,老将军出了一个好主意,农田集中起来交由种田能手统一安排,农田所有权还是属于各家各户,只是让渡了使用权,而且还不是佃田,而是更类似于土地流转的思路。 “各家各户让渡农田的使用权给我统一安排,然后听我指挥给我干活,算作是我的雇农,我按月支薪。老将军是这个意思吧?” “呃,应该吧……”老九爷和吕晨面面相觑。 祁可看他俩脸色也知道没必要谈下去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拿个章程出来大家再讨论,远的不说,今天下午去军驿,明天丈量农田,今明两天就干这两件事,可行?” “行!” 话到这里,两位村长也不再久留,约了下午碰面的时间就回家去了。 祁可送他们出去,转身回来就扑向了照临。 “村长他们刚刚说的事,女仆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然后你也早就知道了?唯独瞒着我一个?”村里人商量这么大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讨论清楚统一意见的,祁可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知情,她才不信监控全村的照临会漏掉这么重要的内容。 第1074章 村子新动作(八) “就是唯独瞒你一个,完全的不知情,刚才的反应才最真实嘛。”照临振振有词,一如既往地不看好祁可的演技。 “那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商量得好好的?既然我们现在人手充足,而且对我们也没难度,那就好好做咯,做好了有大名声,大家念你的好,功德就到手了。” “行,做。”祁可倒也不是强烈不肯干,真要不想干先前就摆事实讲道理地拒绝了,“运气还蛮好的,刚充实的人手就用上了。” “是的,现在不缺人了,足以维持到把手下女工培养出可靠的中高层管事,副手们占据顶层位置就好,人手占用越少,你身边可调遣的人就越多。” “既然人手充足,那我们在工场再开两条新的生产线。” “生产什么?” “第一个,用棉花做无烟火药用的火棉;第二个,医疗用品,纱布、绷带、医用胶布这些。” “好的。” “走,我们回千荷境把昨天没做完的继续做完。” 祁可拉着照临回到后院,从一早开在那里的出入口进了灵境,狼和豹子依然在悠哉地休息,她别墅门口的河面上正在搭竹桥,比村里那个至今还在使用的简易步行桥的结构要复杂一些,也就更加漂亮。 建桥的竹子自然是在这里种出来的,竹子本身就是生长速度很快的植物,种在千荷境里那生长速度更是飞一般的,几天工夫就能长出一片竹林。 “动作真快,我先前出去时还没动工呢。” 祁可围观了一会儿建桥的过程,副管家派其他机器人去别墅后面的工房把细竹枝拿过岸,祁可用昨天掌握的方法,找出另两个隐形的法阵,与照临一起用细竹枝圈出两个占地不到一亩的长方形框框。 “好了,就这三个阵,没别的了。” 祁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插竹枝不累,纯体力的事,插完了休息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主要是她又搜了一遍这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寻找有没有遗漏的,这个更费精神,也就更累,比干多了体力活还累。 照临在祁可面前投影出千荷境的地图,红圈标出别墅,四个绿圈标出这三个阵和资源箱的位置,因为资源箱占地最大所以绿圈也成比例地放大一些,然后以红圈为起点,对应四个绿圈分别拉了四条线,距离远近顿时一目了然。 “箱子的位置最远。”祁可福至心灵,“难不成这么大的土地其实是由四块地组成的?” “想太多了,千荷境吐出新地块是没有任何规律的,这是无数次事实验证过的。” “这些线条可不是这样说的。”祁可的手指在画面上比划着,“如果像去年一样只吐出一块地,那应该就只有这个离岸边最近的法阵所在的地块,大小不论。” “但你看边上和周围大片的空地,依着小气的德行,要是仍然只给一小块地,光是河岸这一片土地就能切割成数个几十上百亩的地块,随便放出哪块地都行,有法阵的那块地都可能放不出来,还要等下次再看运气。” 第1075章 村子新动作(九) “搞得跟抽奖一样。” “如果类比抽奖,你这算是抽到了特等奖豪华大礼包。” “那每个阵中藏的种子呢?有清单吗?” “没有,那是她自己整理放的。” “那这破阵不就跟开盲盒一样?这么刺激?”祁可兴奋地搓手手,“太有趣了” 照临站在祁可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一笑,觉得有趣就好啊,要是觉得了无生趣,那就离自杀不远了,不过,千荷境好不容易挑中的新主人,应该没那么脆弱才是。 “诶,对了,我还没查看灵境在外面覆盖的范围有多大。”祁可又想到一个要检查的内容。 祁可原地转了小半圈,选定了一个方向,控制着灵境与外面世界开始空间重叠覆盖,轻轻松松就把后山给全笼罩了。 “后山没问题,很轻松,还有很大富余。” “我再看看二麻镇。”祁可又换了个方向,眼神失焦一样但又好像注视着某处虚空,然后满意地一点头,“二麻镇也覆盖到了,噫,百户所的大门粉刷了,跟上次去看到的不一样,刷过一下就好看多了。” 照临站在旁边笑,看祁可一边转圈一边嘀嘀咕咕。 “试试看能不能覆盖到县里。”照临提醒道。 祁可迅速地更换方向望了过去,“能。很轻松,但覆盖不到千户所。” “那也不错了,起码到县里现在可以一步到位,那我们要回工场的话,先去县里或者离县不远的地方落一下脚,再转去工场,全程只需走两步,相当节省时间。” “对,可以。最远的是凉水镇,但我们可以无视陆路和水路的曲折迂回,直接走直线,也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依然是几分钟就可到凉水镇,只要我乐意,我可以一天之内在多地无数次来回,等你回了县界,我给你送东西也是几步路的事。” “是的,土地面积大,这个好处最实用。” 祁可开心地大笑。 “要休息一下吗?下午去军驿还不知道要转多久。” “好,你在外面照应着,我就不出去了。” 祁可直接瞬移回了别墅,稍事整理一番后就去书房研究手上的那几本阵书,先找一找有没有让隐身的法阵显形的办法。 手指上的那枚纳戒就在这时灵光一闪,噼里啪啦扔出十多本阵书,好几本都能看出来是重新翻印的,封面纸张很新,但里面的内容又表示这都是古老的阵书。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拥有全部传承的好处,前任境主师父大人强行灌入祁可脑海中的那一团东西除了修炼功法还有她毕生的知识经验,这帮助祁可在接受新知识方面节省了很大的力气,在没有老师面对面教授的前提下,理论和实践能尽快地结合起来融会贯通,少走了很多弯路。 要不是有这样的便利,让祁可一个人盲人摸象一样的去摸索完全不了解的知识结构,她早罢工不干了。 祁可左手翻书右手一沓草稿纸,随时写些笔记和做一些演算,自己试着总结几个简化运算的公式。 阵法涉及的计算太多了,数学不好的真学不来这个。 第1076章 村子新动作(十) 祁可一口气学习到中午,在别墅吃了午饭后就回庄子休息,在照临的照看下睡了个午觉,算着时间起床更衣,研究了一下军驿的平面图,然后两人在约定的时间在军驿大门口等来了老九爷和吕晨。 四人进了军驿,先由老九爷和吕晨带着去他们看好的几处偏僻院子,位置跟他们说的一样,诊所要的是就诊便利,学堂则要清静,所以这两处院子不在一个方向,隔了一段距离。 祁可在心里对比之前看的平面图,发现两位村长选出来的院子跟她看中的相差无几,差别只在于对一些细节的讲究。 做诊所的院子祁可没有异议,除了诊堂,院内另几个屋子放几张床,布置成短暂住院的观察室就行,重点是学堂的院子,两位村长挑中的院子比较小,祁可看中的是另一处大一些的院子,院里有一棵几十年的大树,在她看来大院子可以布置成玩乐的小操场,给村里的小孩们一个安全玩耍的地方,免得他们在村里胡跑,小孩夭折多,除了饥饿和疾病就是意外了。 经过一番讨论后,两位村长接受了祁可的意见,将学堂定在这个有树的院子,开门的位置正好位于院角上,不必为了开门而拆房子。 诊所则直接在外墙正中开正门,把那一排屋子当诊室,而屋子原本的房门则作为进入院子的后门。 像这种位置偏僻的院子,靠外墙的这一排屋子一般是借墙,也就是直接用外墙当内墙,而要在墙上开正门难免影响屋子的安全,具体怎么加固还得等营造行的工头来看过再说,好好搞的话,不比起新房省事。 院子定下来后,约好明天看农田的时间,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村民们见祁可得了空,跟上来与她说话,学堂和诊所的事村里无人不知,这会儿聊的都是这话题,看病和读书是天大的好事,但大家最关心的同样也是诊费和学费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祁可自然早有章程,不然也不会正式提出要建学堂和诊所,只是现在不方便,来一个人问她就要答一次,想想都好累,她想另寻个时间召集全村老少统一说一下。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与村民闲话寒暄,祁可回了庄子,前脚进大门,后脚就拉着照临进了千荷境。 不用祁可说什么,照临自有默契,从副手团中抽出十来个人,分别赋予掮客和工头的身份,掮客负责在外露面招揽生意,与雇主初步谈成后就约工头看现场算工料,这样做的好处是没人知道工头手下有多少匠人。 被赋予了身份的掮客和工头立刻去副管家那里领衣服假发等必备物品,等做好充分准备就轮到他们登场了。 除了这营造行的人,要送去海外六个岛的迷彩服小平头们也都准备好了,照临派了五百人,四个大岛各一百人,两个小岛各五十人,这还只是在岛上看管奴隶管理种植的人手,与小贵族交际来往的人员和远洋号船员的人手是另外的,反正已经预拨了两千人在这上面,不够随时再增。 第1077章 来了新客商(一) 当天剩下的时间照临就一直在忙安排人手,祁可则在别墅客厅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研究村里的农田分布图。 当时全村的耕地是统一划界标定的,因此都挨在一起,有勤快人家在偏僻角落另开了荒地,东一块西一块的,没和大田挨着,祁可就不打算把这零散地块也包括进去,整块的大田她好上机械,哪怕是自行车结构的人力脚踏式,那也是农用机械。 先前挑院子的时候,祁可跟两位村长确认过了,她自己的那二百亩也不在此列,她爱种什么还是随她自己决定,不必拆墙把她的农田放出来合并到一起。 傍晚时,留守庄子的二管家肩上架着有余、手里提着一条海鱼进来千荷境,给祁可带来了贾记船行转交的信,柏擎写来的,信上主要就是说远洋号到凉水镇了,这次来了十艘船,五船棉花五船草薯粉,柏家军要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给祁可,是全部吃下还是再转卖柏擎不管,反正钱对数就行。 所谓的钱对数就是按上次谈妥的价格,货款给船长,税金给千户所,柏擎会把钱再上交到柏大将军手上。 祁可仔细看了看柏擎提前划走的数量,棉花要了一半,草薯粉要了三分之二,看得出粮食还是紧缺,哪怕海外来的粮食含税后价格也不便宜,但粮食就是粮食,这也就好理解柏老将军为什么会出这样一个主意,都是缺粮闹的。 “今天才大年初三,咱们千户大人就决定好要多少货了,动作挺快嘛。”祁可左手捏着信纸右手在纸上一弹,因为这封信上内容事关财物,必须要原件留存。 “凉水镇是他治下,肯定是早有章程他可自由作主,不然就这几天工夫,凉水镇的消息到千户所,千户所的信可能才刚到府城,等府城回信还不知道是几时。” “船队返程带什么货?” “茶叶和糖。” “就这两个?” “在我们那四位贵族主顾的推崇下,冰奶茶的生意很好,茶叶和糖供不应求,我们用草薯粉做的奶茶珍珠和芋圆被他们当成了无法破解的秘密配方。” “再多等些日子,茶叶不好说,我希望糖能吸引来几个更高一级的贵族。” “引来更大的贵族或者大商人都有可能,我们可以确定他们国家没有糖料作物。” “那他们有钱人吃的糖从哪里来的?其他海商带来的?” “可能吧,那边的管家还没有接触到其他海商。” “没事,不急,我们的岛位置太外围了,远离富裕的大岛,标准的乡巴佬,骄傲的城里人怎么会低下头多看我们一眼?生意才刚开始呢,现在发展很好,有了一个小小的圈子,稳扎稳打,先把手上已有的主顾们伺候好,成为我们的忠实顾客。” “好的。” “可以和小贵族合作,我们那六个岛对应四个小贵族,糖岛的地主是谁?用糖腐蚀他,把他拉入我们的阵营做利益共同体,我们给他糖去开拓提升阶级的机会,他用他的人脉为我们打开糖的更大销路。他们国家没有糖料作物,那就由我们来填补空白。” “好的,没问题。” 第1078章 来了新客商(二) “还有……”祁可摩挲着下巴,“安排一支密探队伍去东安府,随便做些小生意掩人耳目,主要收集城中官员富户包括家眷的基本人脉关系,然后是他们之间的权钱交易。” “……嗯,听上去不像干好事的样子?”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别忘了,我们上一次远洋号的交易没有通过海商行会,那边很不高兴呢,谁知道哪天他们就发难了,官商联手起来予以打压那是很难受的,好在我们也不是受了欺负只能认倒霉的小老百姓,光挨打不还手不是我们的作风。” “好的,这容易,先派一百人过去。” “哦,对了,还有城里城外那些大小帮派,这种地头蛇也要调查清楚,黑白勾结也不是稀罕事,对吧?” “是的。” “远洋号返程的时候带一批我们生产的各色样布先把台子搭起来,把消息放出去,让本地商人自己琢磨要不要跟我们做生意,东安府的商人,哪怕不是海商圈子里的,也会多多少少受到海商行会的影响,我们不得不防。” “远洋号带样布回去后,还能以此为理由开始收集他们国家染料用的昆虫植物和矿物。” “对,染料多多益善,我们再在其中优中选优。我们的棉布质量上乘,没有替代品,只要勾起了贵族们的兴趣,我们就给他们提供定制服务,他们给图样,我们制成花布。” “那除了色布,远洋号再带些花布的样布回去,就用些图案简单,色彩艳丽的线条和几何花纹。” “好。” 照临做好记录将新的安排布置下去,等到了晚上,村里家家户户熄灯休息,祁可就开始有新动作了,她跑到山里放出运输机,将照临挑出来的迷彩服小平头送去海外,营造行的掮客由祁可通过千荷境直接投送到县里,任他们自由发挥。 那一百人的密探队伍由打扮成船行伙计随船去东安府,他们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这样入城不查身份,等进了城换张脸就能在城中潜伏下来开始收集情报了,若是出了纰漏那就再换张脸,甚至连性别年龄高矮胖瘦都能换了,相当符合密探二字,如泥牛入海了无痕迹。 营造行的掮客和工头工匠们其实也是黑户,但他们的身份要好办一些,只要有真实的户籍或者身份文牒办迁入落户就行。 真实的身份哪里来,隔壁四平县有现成的。 因为军师搞出来的乱子,四平县境内各地暴动四起,至今没有镇压下去,就好像水里的葫芦,按下这头翘起那头,好多村子昨天还一片祥和今天就惨遭烧杀劫掠,大量的百姓逃离家园成为流民,只要肯花时间去那些失去主人的房子里找一找就总能找到主人家逃难时没有带走的户帖。 有了户帖,营造行的背景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说头,家族作坊式经营的小本生意,世道艰难,凭手艺混口饭吃,只要手艺扎实肯老实干活就行,对身份来历不讲究,就当是在这操蛋的世道里做点善事了。 第1079章 来了新客商(三) 在落户时唯一要做手脚的也是这里,祁可大兴土木不是一天两天了,营造行最重要的掮客落户时间得提前到去年初甚至更早,这就得催眠暗示整个户房的官吏,把造假办得滴水不漏,包括案卷留档时,将底档放到对应的卷册里。 该布置该安排的都布置安排下去了,祁可安心地回千荷境修炼,自身实力越强越能打,越不怕旁人的阴谋诡计。 次日一早,祁可和两位村长准时碰头去看大田,身后随行的还有很多村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跟春游一样。 看农田看了整整一上午,祁可手里拿着线订的白纸本和一根细炭条不停地写笔记,谁家的田埂要推平、谁家的田里要走一段沟渠,都详详细细地写了下来,两位村长则带着村民丈量农田,以备后面祁可挨家挨户签契书用,这些数字也都记在了本子上。 累了一上午,祁可前脚回到庄子后脚就进了千荷境,胃口极好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稍事午休后就在书房里继续研究各种阵书,等吃了晚饭,利用修炼前的短暂时间和照临讨论了一下雇村民种田的章程。 祁可是有腹稿的,而且有现成可借鉴的经验,就是工分制。 把农事上大大小小的活全部用工分明码标价,男女老少都能按自己能力去接活干,计时也好、计量也好,做多少活、计多少工分,次月祁可按工分结上月的工钱,一工分换两文钱。 另外,各家各户把自家的田让渡使用权给祁可,祁可就想以田入股,年底分红,把村民的收入分成日常工钱和年底红利两部分。 工钱是给个人的,红利是给家庭的,只要农田增产,村民就能增收,调动他们好好干活的积极性。 而对祁可来说,她挣钱的重点方向在工商业,种田的收益跟工商业的收益相比微不足道,所以她在农业上大方让利也是因为不靠这个吃饭,维持收支平衡就心满意足。 粮食是生存之本,农田增产确实是头等大事,她要是成功帮助村里增产增收,有助她名气远播,念她好的人越多,对她积累功德越有利。 讨论完毕,祁可将农活拆分然后每个步骤明码标价的琐碎事交给照临,她上楼修炼去。 第二天年初五,一大早祁可就通过千荷境将照临直接投送到县里妇婴堂,代她主持手下店铺开年营业的仪式,掌柜伙计们的年假从小年一直歇到了年初四。 千荷境扩大之后这点好处真的太实用了,尤其是有贾记船行每日从县里到底下各村来往船只打掩护,祁可随时可以说一声要去县里或者工场看看生意就能消失几天。 照临顺便还做了一趟信使,给老方他们三家送了信,信是祁可亲笔,告诉他们新一批棉花送到了,问问他们联系好了纺织商人没有,要不要预定棉纱。 新年后的开业仪式忙活了一上午,照临返回妇婴堂没多久后一辆骡车驶出来,径直出城到城北码头,来到贾记船行专用的泊船位置,假装停车下客再空车返程。 实则那骡车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照临没在车上,她回到妇婴堂后就被祁可原路收回了千荷境,只要今天一整天不在村里露面,她的行踪就不会穿帮。 第1080章 来了新客商(四) 现在人手充足,前期准备也做好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事了。 几天后,营造行的工头乘船来到了四柳村,在祁可和村长的带领下去田里实地查看,详细讨论沟渠水车等水利设施怎么布置。 这场讨论花了两天时间,主要用在了说服村长和村民,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布置,合理性在哪里,然后工头又去看了军驿中划出来的那两个院子,一口气签了三份契约,尤其农田的那份时间最紧要在正式春耕前完成,接着就回去预备材料和带人过来。 工头一来一回中间就有了好几天的空档,祁可抓住这个时间段,在全村公布了报酬分配的办法,月工钱与年分红的两种收入办法让村民欢喜不已,农田增产的好处直接体现在年底分红的多寡上,积极性立马就起来了,各家各户纷纷爽快地与祁可签完了自家农田使用权转移的契约。 忙完了村里的事,祁可也暂时离开村子,理由很充分,远洋号送来了第二批货物,她得去一趟工场监督棉花入库的情况,顺便检查一下过年期间的生产情况,别搞砸了自己的买卖血本无归。 两位知情的村长当然不想村账上那一千两银子受到生意上的变故亏得一文不剩,祁可一保证农田这边开工前一定回来,他们就痛快地点头让她早去早回。 祁可带着照临一块儿走的,到先到县城再分道扬镳,照临去县界露个面,分流营地还没撤呢,她正好过去一趟把过年期间签了死契的女工带回工场。 男人其实也是一直在收,但祁可的规矩,签字后男女改姓,女姓柳男姓柏,女人们一旦想通不再坚持自由身后很放得开,无所谓姓什么,尤其婚后成了无名氏被人叫某嫂某婶娃他娘,改姓柳后自己给自己起新名字她们还觉得挺有意思。 放到男人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对男人来说姓氏等于香火,改姓在他们看来是断自己的香火,对不起祖宗。 所以年都过完了,还没一个男人签字,难得有几个心动的被旁人一劝就没下文了,相当有气节,宁可饥寒交迫也不改姓。 祁可对这样的气节深表钦佩,决定保持距离不干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让照临不用管男人们的死活,一天一顿稀粥水饿不死人就行,多多地招女人回来。 一回到工场,祁可就先放出大量副手,把工场紧缺的人手给补足了,然后棉纱车间停工三天,说是检修和安装新的水力机械,让棉纱车间可以满负荷生产。 放假休息的女工也没让她们留在工场,而是以年假的名义送回县里的妇婴堂歇三天,让清场完毕的工场里头得以放肆的干活。 等到女工们回来重新开工,看到站在新机子前面手法利落速度极快的新工人,老工人感到了一种让人紧张的紧迫感,纷纷加紧干活,怕被新人甩开。QqXsΝεW. 贾村长去了一趟千户所,跟柏擎签了一个契书,正式与柏家军合作为他们送人送货,当场就领了任务,去凉水镇将棉花和草薯粉分别送到几处地点,为了他们行船便利还领到了专门做的船旗用于表明身份,交差时一并交还旗子,不允许私下留存,但允许贾家村和贾记船行借此身份扬名气拉生意,双方互惠互利。 第1081章 来了新客商(五) 贾记船行拿到了旗子就开始干活,按要求将棉花和草薯粉一趟趟地从凉水镇运走,马志文手下的大兵就成了现成的扛包力工,在狭窄的货舱进进出出不停地上船下船,搬一包棉花大包耗费的力气不比日常训练轻松,人都累得打软,着实辛苦。 祁可在工场呆了几天,见新装的水力机子运转正常,加上收到照临的消息,营造行的工头跟船送材料去四柳村,已经在路上了,她就准备先回村里接应东西。 修水利和建房用的大部分材料能买还是直接买的,千荷境内加工的主要是土水泥,等船到了悄悄放船上跟其他材料一块儿搬下去就行。 心知回村后肯定得呆几天,没这么快回工场,祁可就想把这边的事安排好再走,结果就收到老方他们的信,说要带纺织商人上门看货,对方不光要看棉纱,还要看棉花,问她这新到的棉花送到工场了没有。 老方他们写信时,纺织商人就已经在县城里了,一收到祁可的回复,迫不及待地在次日就来到了工场,祁可在码头上接到他们,互相见礼后,这来的两位纺织商人完全顾不上先去宾馆休息,而是要求立刻看看现货,若品质跟县里棉布店的棉花一样,价格好说。 这话一听就是来大生意了,而且是近乎掀了底牌,要货要得很急,可见去年的棉花产量不足开始影响今年的棉纱棉布了。QqXsΝεW. “没问题,这边请。” 祁可顺水推舟地应下,转身前面带路,路上简单地跟客商们介绍一下棉花棉纱的价格,她机织棉纱,任何规格的粗细都可织,把这两位客商也是说得有些心动。 等进了宾馆,直接来到后方展厅,老方他们在女仆的引领下到茶桌前坐下喝茶暖手,客商被陈列架吸引,一眼看到上面放着的未染色的样纱样布,眼睛都瞪圆了。 “听说祁老板在染色上有独门绝技?”这两位客商开口就是祁老板,显然是来之前打听过祁可的性格喜好。 “还行吧。”祁可眼睛一扫,指着已经端起小茶杯的老方他们三个,“他们身上的布料就是在我这买的。” 老方放下茶杯,笑呵呵地捏捏袖口,弥勒脸看着特别和蔼可亲,“里面的羽绒衣也是在祁老板那里定做的,今年冬天过得舒服极了,我最喜欢的那件大毛氅只在最冷的那几天拿出来用过,平时都没用上,嘿嘿。” “衣裳底下有讲究?我说呢,你们出来乘船怎么还穿这么少。” “二位要是感兴趣,下半年欢迎再来谈谈这羽绒衣的生意。”祁可笑眯眯地接茬。 二位客商连连点头,然后话题又回到了棉花和棉纱上,先忙完正事,要是再买不到足量的棉花和棉纱,他们家的生意就要撑不下去了。 “去年棉花价格大涨,今年可要了大家伙的命了,人人都在削尖了脑袋寻新货源新门路。” “你们能找到我这里是你们的福气,将来一定生意兴隆。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都是海外来的一级棉,不是国内的棉花品种,绒长蓬松保暖性好,卖方漂洋过海运过来,给我们的价格就不便宜,朝廷对海外商品不论种类一律按成交价抽税五成,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开支,一包百斤的棉花到你们手上也便宜不了。” 第1082章 来了新客商(六) “这我们知道,祁老板在县里的棉布店,我们兄弟俩去看过了,知道棉花和棉纱的市售价格,有说一说一,这棉花确实品质好,价钱贵也正常,做高级棉纱棉布的商人来进货才划算。”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棉花价格在你们行家眼里算是透明的,我也不胡乱开价,你们若是诚心要买,我可以薄利多销,只要你们吃得下,甚至我可以安排船给你们送货上门。运棉船现在就在码头上卸货,但那地方是柏家军的地盘,外人进不去,只能等他们出来,你们要多少货,我派人在水上拦船,把给我的货不卸船直接转运到你们的指点地点,还能把你俩捎回去。” 祁可略带骄傲地微扬下巴,给贾记船行吹了一波。 “咱们县有名的贾记船行,前不久跟柏家军正式签了契约,成了军队的唯一合作方,负责水路上的一切人货运送,这船行实力雄厚,隔壁四平县出了名的水匪水霸在水上杀人越货,碰到贾记的船一点招儿都没有。” 老方他们三个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贾记船行好厉害的,人和货上了他们的船就放心吧,保证安全下船。他们年前还在县里买了一大块临水的地要建码头,我们三个都这年纪了,走南闯北这些年也没见过如此实力的船行。” 贾记船行在建码头,这并不是保密的秘密,老方他们这样消息灵通的富户早就听说了,吃水上饭的船行多了,可真没几家有这实力给在外地的分号建个带船坞的码头。 这两个纺织商人眼睛一亮,意动不止,他们要现货的目的就是想早日回家组织手下织户抓紧生产,现在得知现货就在水上,随时要货随时可走,他们再无犹豫,马上顺着祁可的话开始讨价还价。 祁可依然是那套多买多优惠的价格策略,价格早就精算过好几次,不同的价位对应不同数量的棉花现货,想要底线价格完全没问题,整船棉花一口气拿走。 远洋号是四千料大船,大致折算一下将近两百吨的载货量,就按一吨两千斤来算,一个棉花包一百斤,三四千个棉花大包,两个纺织商人哪里吃得下来。 祁可这明码标价不坑人,有多少钱拿多少货,而且她保证对方下次来还是这几个价位不变。 “卖方带来的货品质好,我们是签了契约的,三年长期供货价,所以我这转手的价格也是三年不变,但三年里局势变化影响了运价和其他价格就不是我的事了。” 两位客商当场眼睛通红,四目相对后,掏出身上全部的银票,算钱。 女仆端来笔墨盒子,祁可写了一张价目单,大方交给客商带回去,欢迎他们介绍同行来,谁来买都这价格,三年不变,运费和其他开支按实际支出算,祁可不赚这个钱。 付钱也是分两部分,先当面付五成定金,祁可去联系贾记船行的船,客商随船一道回家,等人和货安全送到后,尾款由返程的船带回来。 因为只需付五成定金,两位客商就干脆把身上的钱又拿出一部分追加了一批棉花,钱在家里嘛,回到家就有钱付尾款了。 生意谈成,买卖契约上签了字,老方他们作为见证的中人也留了名字,接下来就是他们男人的消遣时间,好在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出门在外能糙能脏,没有特别讲究,人在外面有个干净安全的睡觉地方就行,再有点美食美酒就是无上享受,取乐的歌伎舞姬倒不是必需的。 祁可于是就放任他们五个大老爷们在宾馆里自斟自饮自娱自乐,她忙她的去。 第1085章 破阵累死人(一) 走出客商视线的祁可闪身回到千荷境,想借灵境中转一下直接回宿舍,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懒得走路了。 但人刚在别墅里露面,想顺道拿一壶现榨甘蔗汁,就收到了副管家的消息,新电脑和键盘都做好了,调试无误,问她几时开机试用。 这还用想?当然是现在!立刻! 副管家很快带着东西过来,祁可坐在饭桌前兴奋地等着,看着副管家在她面前放下一个类似首饰包装盒的小纸盒。 打开盖子,里面一对金灿灿的金葫芦,猛一看还真会让人以为是一对新耳坠。 就如照临之前所说,新电脑的外壳照着祁可最喜欢的一对金葫芦耳饰做的,外观上一模一样,连重量都一样,反正祁可用厨房克秤称过后,四只小葫芦的重量没差别,配重配得无比精妙。 那对真正的金葫芦耳饰从此打包收起来,祁可的耳朵上改戴新葫芦,一只光屏投影摄像话筒一只网络接入信号接收,一般来讲不分左右,但用久了肯定会按自身喜好分出左右,因为启动屏幕需要摸一下投影的那一只,不过祁可另有键盘,她敲一下键盘上的开关键也能开关主屏,这更符合她敲键盘唤醒待机笔记本电脑的使用习惯。 祁可对着镜子戴好两只金葫芦,拎着一壶甘蔗汁就出了千荷境,坐在工场的宿舍里开机研究。 第一次启动新电脑,主屏自然是一片空白,要做的是在设置里的软件中心把要用的软件调出来,系统默认文字是汉字,这也是为了祁可的母语水平不退化。 软件中心里面,主后台软件是必用的,照临和副手团共享的信息和情报都在这上面,祁可也可进入这主后台随意浏览,添加日历或者日期备忘和待办事项,甚至精确到几时几分都可以,照临和副手们会按时执行,如果时间有误那肯定是祁可设置时间时出的错,赖不到别人头上。 除了这最重要的主后台,还有语音视频通话的软件,这也是必用的,祁可在发现这个软件后立刻就呼叫照临视频通话,然后再开一个光屏,感受了一把高清晰的通话质量。 金葫芦上没有一个话筒耳机口,全靠扣住耳垂的那根耳针的骨传导技术,一根耳针也是个高精尖的玩意儿,说话再如何含糊不清也照样高清识别,她自己有个几千块钱买的骨传导耳机对比之下就是个渣,材料和技术造成的代差真是无可奈何。 一边与照临随意地聊着,一边在她指点下继续设置新电脑。 一大一小两个键盘的手感也是上佳,完全符合她的打字习惯,手指间的移动流畅击键不费力,小键盘完美地契合双手宽度,所有键位都在两个大拇指的移动范围里,买都买不到这么称手的键盘,只有私人定制才能如此精准地满足个人差异。 按照照临的提醒,祁可在主后台亲手录入了第一条待办事项,就是刚刚达成的那笔生意,通知贾记船行备好货船后通知一声,她要再跟客商谈好接应时间和地点。 为此祁可又专门设置了新消息的通知提示音,还能设置条件,只限最近七日内要完成的待办事项和备忘,其他的新消息她自己有空的时候会看,不想听没完没了的消息提醒。 第1086章 破阵累死人(二) 看到刚录入完毕的待办事项挂上了执行中的标签,字体也变成了红色,祁可退出这个界面,转而去看运输材料的船现在在哪里了。 电子地图没白画,副手们的活动范围越大地图范围也跟着扩大,越是经常活动的地方地图也就越精密,所以能轻松地抓到每一个在外行动的副手的行踪。 一看这船离四柳村还有二三天的航程,祁可立刻就不急着回村里了,抬手就做了第二条待办事项,让这船在到达三柳村的水域时提醒她,她那时候再出发绝对来得及,还能假装是跟船一起回来的。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滋味真是棒极了。 祁可美美地体验着代差巨大的智能生活,她在软件中心深挖下去,无比耐心地阅读一个个软件的介绍,把看着顺眼日常又可能用得上的拎出来放着,用着顺手就留着,不顺手再删。 找着找着,居然找到了游戏软件,网络版自然是玩不成的,只能看看游戏画面,好在还有不少单机游戏,从种田基建到战争策略各类型都有,祁可挑了一个逃生解谜类的,跟着新手指导研究研究规则慢慢就上手了,因为有着身临其境般的代入感,一下子就沉迷进去难以自拔,断网良久的网瘾少女终于重新获得了生活的乐子,太不容易了。 本来跟祁可聊得好好的照临,发现她聊着聊着就没声了,玩起游戏来了,淡定地关了通话,让她专心地玩,适当的精神放松有益心理健康。 等到祁可好不容易从沉迷游戏中回过神来,外面天都暗了,不吃不喝,从白天一口气玩到要开灯的时间,摸摸肚子,难怪这么饿。 熄了光屏,顺手扭开台灯,祁可转身回千荷境,坐在饭桌前一边喝水一边再次打开光屏,从主后台进入厨房机器人的菜单,挑选晚饭并预约明天的三餐和点心,临时想吃点什么也可通过这里预约然后坐等,不用开口说话。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祁可的懒宅属性一旦发作,那是能动手就不吭声,现在全新的电脑在手,想要干什么动动手指就行,懒宅属性爆发得收都收不回来。 当务之急的两件事都有个时间差,祁可吃饱喝足没再沉迷游戏,而是继续研究阵法,争取早日把那三个阵给破了,研究累了就在灵境里练一练法术,那个当初吓她一跳把床都烧坏的火球术练习几次后就掌握住了控制力量输出的诀窍,不会再用力过猛乱烧东西了,她现在重点练习的反而是更精细的控制方向,用手指搓火星点篝火。 全力输出是很容易的,一鼓作气将力量全部释放出去就是了,但只搓几颗火星子点篝火、点蜡烛,就好比把水龙头只开一点点往下滴水还要让水表不转,这反而要左试右试试很多次才练出手感。 跟点篝火相比,点蜡烛更难,毕竟篝火在室外,蜡烛在室内桌上,一旦没控制好,蜡烛没点着反而把整根蜡烛烧融了、烧坏桌子都是小事,就怕火势瞬间蔓延整个烧起来,灵火的温度真的太吓人了。 第1087章 破阵累死人(三) 研究阵法和练习法术交替进行了两三轮,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打算练习完最后一遍法术就收功洗澡的祁可突然开窍,也不知怎么就福至心来,想通了一个困扰她好几天的难题,结果因为这一下走神,手上法术失去控制,力量输出过大,火星呼地变大成火球,落到草地上把搭篝火的干柴垛子瞬间烧成了灰,高温还将地面给烧焦了一块。 所幸千荷境是能让修士打得脑浆乱飞争相抢夺的上乘洞天福地,祁可的灵火对凡物那是威力巨大,在灵境里面就不算什么了,地面现在看着焦了一块,明天就能恢复过来,照临当初说灵境不怕她烧就是这意思。 祁可站在原地微闭眼睛运转功法,把刚才失误造成的丹田动荡慢慢舒缓了下去,感到下腹部不再有酸胀感后,她立刻回到别墅书房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这一投入进去就连每日修炼都顾不上了,来来回回验算了几遍,眨眼就到了后半夜,终于搞出一个疑似能行的破阵算法,让隐形的法阵显形。 拿着图纸,祁可奔出门实地验证,副管家拉来两盏大灯给她照明。 她这灯光通亮,就把大王和大花花给吸引来了,有余在山崖上筑巢,反倒没发现山下的动静,睡得很香。 两个大佬溜达着过来,一左一右地蹭蹭祁可,祁可雨露均沾地摸摸它们,然后让它们站到一旁,她展开手上的图纸开始绕着岸边的这个阵以特殊的顺序转圈子,前进三步退两步左行五步右转六步,又是前进又是后退,在外行人眼里这等于闭着眼睛瞎走,祁可自己也走晕了头,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阵是隐形的,祁可用找异物的办法确定了阵的位置,再用细竹条圈出了阵的占地大小等范围才终于让它“出现”在了眼前,但因法阵的特殊形态,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能随意地看到四边的竹条,就好像只是随意地用竹条框个地界,抬脚走过去或者伸手摸的话,有明显的阻滞告诉她这里真的有东西。 就在祁可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时,眼前场景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本来她看法阵,是一个长方形的框框在前面,她在框框外面,这会儿走累了停下脚歇一歇思考一下是不是自己出错,抬眼再看周围就发现视角变了,细竹条标示出来的框边在四周,她在框框中间。 就刚才那看似闭着眼瞎走的步法,已将她带入了阵中。 算法没错,祁可只是过度怀疑自己罢了。 毕竟新手,手上只有前人传承的知识经验却无当面指导,心里没底也是正常。 人在阵中,给了祁可莫大的鼓舞,她再次展开手上的图纸,深吸口气,沿着后面的步法继续走,如果她真的没有算错的话,等步法走完,应该能看到布阵的阵旗。 呆在阵外的大王和大花花见人走着走着就突然不见了,不安地站起来绕着阵转圈,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不耐烦地抬爪子去拍那些细竹条。 第1088章 破阵累死人(四) 祁可还在阵中绕圈子走步法,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内外已经隔绝,副管家提来活蹦乱跳的兔子也没能让大王和大花花这两个大佬多看两眼。 就在两个大佬越来越焦躁,地上的细竹条惨遭它们毒爪,一爪子一爪子都给拔出来时,毫无动静的法阵突然像个漂亮又脆弱的肥皂泡轻轻地啵的一声破掉了,祁可一脸懵逼地站在阵中间喘大气,右手握着一支手臂长的大旗,左手边是一个只有膝盖高的粗糙石台,石台上原本放的东西现在在她左手里,是个能完全攥在手心里的小布袋,其余的阵旗在法阵四边东倒西歪地铺了一地。 “嗷~” 见祁可又出现了,大王和大花花停下破坏行为,纵身一跃,来到她跟前闻一闻蹭一蹭。 祁可正喘气呢,猝不及防被它们一顶,一下就没站住,好在摔跤前脚跟及时半转,一屁股坐在了石台上,还不忘举起拿阵旗的右手,以免戳到它们。 阵旗的旗杆是金属材质,镌刻的符文布满整根杆子,乍一眼看过去好像漂亮的雕花,祁可一掌都包不圆,又粗又沉两头尖,而底端尖锐自然是为了顺畅地插入地面,再有自身重量加持,保证一插到位。 副管家跟在两大佬身后出现,正好将祁可举着吃力的阵旗给接了过去。 祁可腾出手来,反手开始揉大王和大花花,捏它们手感厚实的耳朵。 “你的身体已经极度疲劳,需要立刻休息。”副管家的灵活性逊于照临,一板一眼。 “我知道,但我精神现在极度亢奋,睡不着。”祁可抱着大王的脑袋当枕头靠了靠,“先去找照临。” “我这就安排副手去接她。” “不用,我们直接过去。”祁可就在千荷境里,借灵境做空间移动,眨眼工夫就到。 祁可破阵这么久,外面的时间已经是黎明,眼看着就要天亮,副管家派副手去接照临,离开营地的过程容易被早起的人看到,祁可这样过去反而无声无息不会惊动任何人。 照临正在她的帐篷里闭目养神等天亮,突然就收到千荷境的副管家发来的信号,睁眼一看,身边有个门洞一样的跨空间出入口,立刻起身进去。 祁可就是在自己身边张开了灵境的出入口,照临一步进来正好在她眼前。 “破阵了?好厉害~”不用副管家分享信息,照临一眼扫过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年布置遗产她是全程都在的。 “这么大个阵就只保存这一个小布袋子。”祁可张开左手,露出手心里的小锦囊。 “这就是修士们常用的储物袋,储物袋的主材料比纳戒的易得易做,相对比较便宜,人人身上都有,缺点就是有保存期限,再高级的储物袋也比不上同级纳戒的储物时间长,容量相比也略小。” “所以这也是布阵的原因之一。” “是的。” “这储物袋的容量有多大?” “装下一国全年粮食不成问题。” “这么大?” “大修士嘛。” “要不现在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天快亮了,你需要休息,等你好好睡一觉我们再来看这里面装了什么,只有你能从里面拿东西出来,你得养精蓄锐,否则会头疼的,这个头疼可不是你说回头再补一觉就没事了,让你连续好几天神倦无力都是轻的。” “想睡又不想睡,还有两个阵呢,我好不容易算出来的,步法可复杂了,不画在纸上我都怕忘。”祁可换了个姿势,下巴抵在大王脑袋上,眼睛已经困倦地半眯起来,可又是真的睡不着,还在极度亢奋中。 第1087章 种子是财富(一) “图纸呢?” “呃,我扔哪了?”祁可抬了抬眼皮,身体一动不动,在极度疲劳下,精神和身体各有各的想法,不听她的使唤。 副管家默默地从照临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捡回祁可扔下的图纸。 照临摸摸祁可的脑袋,“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那两个阵交给副手。” “副手能行?” “破阵嘛,你已经验证过步法是对的,那么接下来换谁破阵有什么要紧?副手们肯定严格按照步法走,一步都不会差。” 祁可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睛挣扎着张开了一下下,“……好像是哦~步法的最后一步走完就会看到一面阵旗,拔了就是,那就是阵眼。” “好,知道了,回去睡吧,我在外面看着生意。” “嗯~” 祁可放开抱着的狼头,伸手让照临拉她起来,将手上的储物袋交给副管家,揉着眼睛一摇三晃地回别墅,大王和大花花跟在她身旁,尤其过桥的时候一左一右夹着她好似生怕她走歪了翻下河去,就这么一路送她进门,照临跟副管家交换信息后就离开千荷境回到外面照应。 回到卧室,本以为还得再酝酿一会儿才真正有睡意,但洗完热水澡出来,精神和身体在困倦上终于达成一致,祁可一躺平就立刻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同时也饥渴交加,昨天吃过晚饭后沉迷修炼和破阵,睡前都没来得及喝口水,亲亲落在阳台上跟她打招呼的小雕儿有余,就这么穿着睡衣饥肠辘辘地滚下楼觅食,顺便张开千荷境让照临进来。QqXsΝεW. 照临和副管家一同进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个拉平板车的副手,平板车上放着两个大箱子,祁可低头看了一眼,满满两箱又粗又沉两头尖刻满符文闪耀着白银色光芒的阵旗,那符文都不能仔细看,多看两眼就眼睛疼想流泪。 “真的破阵了?”祁可有点小惊讶。 “一模一样的三个阵,你亲身证明算法和步法都正确,副手没道理破不了另外两个,若是真的出错,定是副手的错。” 照临一边说,一边把三个储物袋放在饭桌一角,副管家则带着副手去地窖,把阵旗放下去,这高阶灵器祁可现在用不了,先放到地窖深处,等日后实力达到了再取来用。 祁可看了一眼,先不管它们,她要的汤面上桌了,还有两个煎蛋,一切等她吃饱了再说。 一大碗分量实在的汤面全数落了肚,连面汤都喝尽了,祁可打了两个饱嗝,擦擦手和嘴,拿起那三个储物袋,招呼照临一块儿到室外研究研究。 能装下一国全年粮食的储物袋,在室内掏袋子,还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上桥过河,狼群和豹子已经四散在开阔的河对岸悠闲地小憩,一个个懒洋洋的,显然也都是吃饱喝足。 大王和大花花隔着老远以大佬出巡的气势踱步过来。 祁可抱着它俩揉了一通,然后指定它俩呆在离水岸近的地方,将两个储物袋揣进睡衣口袋,只捏着一个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第1088章 种子是财富(二) 副管家就在这时带着识别物品搬运整理为一体的物流类机器人过来支援。 储物袋的用法和纳戒一样,祁可心知这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不少,但当她真的以意识探进去“看”了一眼后,还是被里面密密麻麻统一规格的袋子给惊到了,手一抖,噼里啪啦倒出几百袋来,差点把她双腿给死死埋住。 有着平板身体和长长机械臂的物流类机器人立刻过来识别和分拣,看它们飞快的动作,祁可好奇地观察了一下它们干活的方式,这才发现这看上去及膝高、半透明塑料材质的袋子上贴有机器识别码,直接扫码分拣,快速又准确。 就这么看热闹地站了一会儿,几百个袋子就分拣完毕,机器人停下来安静地等着,它们的平板身体上都没有装满,没装满它们就不会离开去卸货。 祁可摸摸衣兜里另两个储物袋,觉得今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 倒空第一个储物袋就花了将近三小时,为了不把自己的脚埋住,祁可一边倒一边走,三小时下来她也走了不少路,不光精神累,腿脚也累。 “累了就休息,我们不赶时间,多弄几天也不要紧。” 之前看到祁可越走越远,照临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以防她不知道转弯一条直线走下去,这会儿见她一鼓作气倒空了一个袋子,立刻召唤厨房机器人送来一杯甘蔗汁给祁可补点糖分。 祁可又渴又累,一口气将满杯甘蔗汁喝个精光,打了个响亮的嗝。 “不是说储物袋保存时效有限么,放到现在都快百年了,早一天把种子都取出来早安心。” “那也不用中途不歇地一口气倒空一个袋子,连着走三个小时你可真有劲,看来身体素质确实有长进。” “嗯……”刚补充了糖分,大脑有了动力开始正常运转,祁可这会儿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干了蠢事,“我可以不用这么走的……?” “对啊,找辆车,找个坐骑驮着你,骡马牛鹿都在这里面养着呢,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直走个不停。”照临一脸无辜好似不理解祁可为什么要这么虐待自己,明明有省力的办法。 “噫!”祁可这下确定自己是真干了蠢事,腮帮子一鼓一鼓,可委屈坏了。 难得看一次祁可的笑话,照临笑得眉眼弯成新月。 祁可猛翻白眼,真是蠢透了。 “我要休息,我要看看后台都有什么种子。”祁可对自己的愚蠢有点生气,加上也确实腿脚酸软,立马就放弃再接再厉继续干活的想法,先歇一会儿。 “那就回去休息。” 照临一手拿着祁可喝完的杯子,另一只手牵着她,祁可直接瞬移到桥边,先撸一把大王和大花花,让它俩自由去玩,她忙了三小时它俩睡了三小时,没挪一下窝,但祁可一靠近它俩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称霸食物链顶层的掠食者确实是不一般。 交流完感情后,祁可带着照临这才直接回到别墅,也不管睡裤的裤脚沾满了草屑草汁,就这么脱了鞋子在沙发上躺平,在放松的同时感到一阵更酸爽的肌肉酸痛,两条小腿沉甸甸的。 第1089章 种子是财富(三) 医疗机器人立刻过来给祁可做腿部按摩放松紧绷的肌肉,祁可闲来无事,拍拍身侧挪了个空位给照临坐,然后在耳朵上摸了一下启动电脑投影出光屏,进入主后台找到最新建立的种子数据库查看都有什么样的种子。 数据库一拉,最前端表示序列编号的数字就好像拉不底,眼看着过五千了还没走完,祁可干脆地放弃一键回到页首,从头开始研究这数据库中的内容。 袋子上贴的机器识别码也是检索码,一个码对应一个品名,名字五花八门,有的译成了汉字有的是前任境主使用的文字,还有用英文字母直接按读音拼出来的发音,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些种子的来源极其复杂。 随便戳进去看看,有种子、幼苗、成株的高清图片,图片来源显然是曾经的旧资料,观赏、食用、药用、植物习性、生长年限、陆生、水生、真菌、木本、藤本、凡植、灵植、采自哪个星系哪个星球,分门别类的标签看得祁可眼花缭乱。 祁可一开始只是随机地浏览,从能看懂的植物名里点进去看看再退出来换下一个,看着看着,目光渐渐盯在了来源上,那些星系和星球名勾起她极大的兴趣,这些星系名称也跟植物名一样,有看得懂的汉字译名也有生硬拼读出来的名字,一个星系能有一个存在生命的星球都是中大奖的事情,现在她眼前有无数星系无数星球。 “宇宙那么大,太阳系只有地球一个生命星球,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基于数学概率也必然存在其他有生命的星球。”祁可无比感慨,伸出双手,“奇迹有这么多。” “你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已经亲身证明了这个数学概率。” “生命星球中发展出文明的星球是不是概率更小?” “是的,相比出现生命的星球,发展出文明并且一直在持续发展,是奇迹中的奇迹,包括地球。” “也包括师父的老家?” “哼,他们自寻死路,那个星球如果还能发展,也不可能再走修真路子,运气好的话,遗民会走上跟地球和这个世界类似的科技路。” “挺好的,还留了一条活路,没把整个星球给炸了。” “修士是死敌,凡人不是,活路是给凡人的,不过若是妖族占了上风就不好说了。” “还有妖族?!” “不然你以为灵植都哪来的?灵植是个统称,当中有一部分是只生长在妖族地盘上的妖植。” “呃,吃人?” “吃荤,不光吃人。” “好吧……”祁可哆嗦了一下,没敢仔细想象妖植进食是什么画面,“修士的根子都毁了,妖族在老路上还能有发展前景?” “谁知道呢,生命的进化永远有惊喜。”照临毫不在意前任境主的老家人会走上怎样的进化路,只要一个星球上的生命没有死绝,就总会有惊喜。 “这么多种子全都查一遍得多长时间?”祁可果断放弃谈什么星球生命进化这种话题,太高端了,她只是宇宙中的一粒沙,渺小到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挨不上。 第1090章 种子是财富(四) “先分别取样洒地里,挑出能发芽的,不能发芽地转移到特别温室里再培养,特别培养后还是不能发芽的种子予以销毁。” “好不容易保留到现在,不能发芽就销毁,感觉好可惜。”听到销毁两字祁可就有点舍不得了,这些种子的来源都是她无法去到的世界,销毁了可就没有了。 “那就留几粒当标本,就当是纪念来源地。” “可以可以。” “别想太多了,先种了再说,几千上万粒种子能有几粒发芽也是成功的,长成后就能结新种子,销毁掉不能发芽的并不可惜。” “哦,不是样本不发芽就直接全部销毁哦?” “你是新境主,你说了算。” “那就所有种子都要种一遍,销毁不能发芽的,若是某一种种子全部都没有发芽,确认死种,那也要留几粒做标本以表纪念。” “好的。” “对了,我这一天没露面,工场那边没要紧事吧?” “没有。一早就把老方他们和那俩客商给哄回县里了,老方他们要回家不可能一直在工场陪着等,那俩客商在县里还留着仆从,回县里后拿着买卖契约去贾记挂个号,怎么接应自有船行负责。” “也行,契约签了,人送回去了,生意达成了,剩下的就是平安送人送货。昨天忘了问了,那俩客商怎么过来的,四平县水上岸上一点都不太平,也就咱们贾记船行有本事平安通行。” “绕路呗,河阳州内水系发达,水网密布,四平县外水域不好走,多费几天时间从别的水路绕过来就是了。咱们贾记船行头铁硬刚,别的船行自然是能绕就绕,客商能突破危险水域来到东临县肯定是有能通行的水路,这个不用我们替他们操心。” “也是。”祁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现在就看那俩客商到家后会不会给咱们多介绍生意。” “肯定会的,现在到处都乱,远的不说,四平县至今没能完全平乱,这个粮仓之地今春播是肯定完蛋的。以小见大,可以推测全国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主要农作物全面短缺粮食不足已是定局。纺织商人没棉花生意难以维持,我想出来找棉花的纺织商不止这俩人,但他们幸运找对了路,只要他们平安到家,我就不信其他纺织商不会跟风而至。” “有道理。”祁可搓搓手,“让船行到时候捎句话,咱们现货不多,欲购从速,不然就要等三个月以后了。” “可以定货,付一半定金,若是定货多,货主有利可图,下次会多发货船过来。” “对对对对对~”祁可眯起眼睛笑,好像一只饱餐了什么好东西的小狐狸,“而且动作要快,货主做完自己的交易就要返程,谁都不知道他们哪天走,手快有手慢无。” 只要那些纺织商人不想破产或者转行,在发现有一个新的稳定的货源的时候,必会趋之若鹜。 照临把这些话全都录入到主后台挂个待办事项,由送货的那条船负责散布消息,最好是返程的时候就带一批要进货的商人过来。 第1091章 积极种粮(一) 祁可看着照临添加好这条待办事项,加上按摩也正好结束了,双腿恢复柔软又能走路了,利落地翻身起来,迫不及待地穿好鞋子就想再去外面接着倒空第二个储物袋。 照临拉着干劲上头的祁可以免她又干蠢事,出门的时候她顺手带上一块反重力滑板,两人共乘一块滑板飞过水面,悬停在离地面三尺的高度,周围是整齐列队的物流类机器人。 祁可这会儿也明白照临的意思,掏出第二个储物袋居高临下地往地上倾倒,照临控制着滑板缓缓移动,地面上的物流机器人井然有序地跟着捡种子袋。 一个只管飞,一个只管扔,配合默契不受累,倒空第二个储物袋所费的时间也比前一个短得多。 祁可捏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储物袋,再一次反省之前犯的蠢。 站在祁可身后的照临默默地笑,掉转滑板回别墅休息和吃晚饭,祁可从反省中回过神来,就想一鼓作气把最后一个储物袋也倒空了,省得留个尾巴还得惦记有桩事没做完。 照临除了提醒祁可自己估量是否还有余力这么干,并不强烈反对,虽然她觉得晚几天弄完也不要紧,但有能力一次性完成又何必多拖几日。 祁可很认真地估量自己的余力,尤其在饱餐了一顿美味的晚饭后,她觉得可以试试,她想知道在不费体力的前提下,精神上目前的极限在哪里。 于是照临控制着滑板带着祁可又飞了出去,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最后一个储物袋祁可更是不惜力气,包装严密的种子袋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往地上掉,为了避免袋子堆积,滑板移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最终祁可以更短的时间倒空了这最后一个储物袋。 “哈,完成了。”祁可满面笑意地抖抖储物袋,里面一个种子袋都没有了。 “累吗?”照临抬手擦去祁可额头上的一层薄汗。 “有点想睡觉。” “想睡觉是正常的,没别的反应?不头疼吧?” “没有,就是有点想睡觉。”祁可也怕头疼,精神疲乏好好睡一觉能解,头疼就不好办了。 “那走吧。” 照临将祁可送回别墅,叮嘱她早点休息。 祁可手里捏着三个空掉的储物袋:“这个要怎么收藏?” “随便放在抽屉里就好,以后有机会再拿出来用,用不上也没什么,有这千荷境在,再多东西都存得下,你手上这枚纳戒装你的随身物品就足够你长长久久地用下去,矿石打造的纳戒比天然织物制作的储物袋更耐用这都是公认的。” “那好吧,我回楼上找个袋子装起来。” 祁可想想也是这道理,修士使用储物灵器是因为要随身携带全副家当,千荷境是能跟着境主到处跑的随身灵境,祁可就算仓鼠症囤积癖发作囤天囤地她都不缺存放物资的地盘,储物袋再怎么能装对她个人来说实用价值确实不大,也就是收起来当个闲置品了。 第1092章 积极种粮(二) 跟照临道了晚安,送她出千荷境,然后祁可回楼上卧室,找了个以前旅行时用来装洗护用品的无纺布袋,将储物袋装进去系紧袋口再贴上一个标签,交给家政机器人拿去地窖与她那些打包的闲置用品放在一起,免得天长日久自然老化了,虽然她用不上,但白白放坏了也可惜不是。 可用土地扩大后接收的遗产到此算是终于拿到手上,确定没遗漏其他事情,熬不住困倦的祁可早早地洗澡睡觉。 次日一早起来,祁可先小小地修炼一会儿,不然两天没修炼太荒废了,然后下楼吃早饭顺便张开千荷境让副管家带人给外面的分流营地更换水囊,照临趁机进来再说会儿话,告诉祁可昨晚上有几个女人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凑够了新一批的二百人,近日就送工场去,让她安排女仆接人就行,不必急匆匆从村里赶回来。 照临每次送人都是一批二百人,从年前到现在已经有一千人,实话说,用在山上开荒的人数多到有卖,足够她从中挑选可靠能干的到工场去做女工,织布和印染能开工了。 “那么工场上半年的生产计划就是织布、印染、火棉、医疗用品,被服先不搞,放到明年或者以后,没有缝纫机,没法批量生产被服。”祁可手里的筷子在碟子上点了点,然后伸出去夹了个麻圆回来。 “坯布给军队看过再说,说不定他们不需要我们染色,花布样品让远洋号带回去,勾起贵族们的兴趣让他们下单定制花色图案。” “嗯,对,那些更有钱的大主顾可不能忽视了。”赚取真金白银这种事当然要动作麻利不能拖延,祁可这边一直在花钱,回本看上去遥遥无期,也就指望海外市场给她回回血了,“那帮金主一定要伺候好了,要他们满心欢喜地从兜里掏钱给我们。” “没问题~” “四平县现在这么乱,我估计县界上的防线短期内是不会撤了,不然逃难的四平县流民就近跑来东临县可吃不消。” “是的,县界上的流民每天都有新面孔,听他们言谈都是四平县逃出来的。” 照临手下现在可调用的副手充足,县界上自然放足了探子,她每天收集到的情报和小道消息比守防线的柏家军还多,祁可想捡几本被主人遗落的户帖给副手伪装身份,照临把探子派出去在县里各地转一圈,挑挑拣拣地捡回来一大箱子。 逃离家园的四平县各地百姓,没有户帖和个人身份文牒,也就没了在外地落户的资格,只能是为已经足够庞大的流民人口添砖加瓦,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今夜闭上眼也不知明天是否还能看到日出的太阳。 “愿意签卖身契的女人尽量收,多多益善,反正我们养得起,而且也确实缺人,凉水镇那边的新农场到现在都没人手去开荒,今年春播是赶不上了。” “在夏收之前我尽量攒够一批女人出来送过去开荒,明年的春播不能耽搁了,三十年独家经营权从今年算起,我们什么都不干,别人可就要伸手了。” “嗯,还有码头和货栈,贾记船行的新码头建成后立刻把人拉过去,或者现在开始往那边时不时地送一批建房的材料,先把工地圈上,对外表示那边确实要开工了,只是人手没到位。” “好的,这容易。” 第1093章 积极种粮(三) 两人就着零零碎碎的话题聊了会儿,祁可吃完早饭,副管家也把水囊都换好了,照临回到外面的营地主持日常庶务,祁可则借灵境几次空间跳跃回到她的纺织工场,在女工们面前露个面,表示她仍在。 把狼和豹子赶去山里巡逻,免得在千荷境里安逸地养膘,祁可坐在宿舍里看书学习码字,养兔手册她得赶紧写完,正好熟悉一下本朝文字的输入法。 中午,祁可收到预定的消息提醒,凉水镇那边给客商的货船准备好了,只等县里的船行将人送出来即可出发。 跟祁可消息同步,县里船行伙计去客栈找客商安排出发,老方他们三个闻讯赶来请客吃饭算作送行,桌上免不了又把祁可和柏家军放在一起吹捧一通,让人放宽心,回去后多多介绍生意。 酒足饭饱,送客出城上船,目送船只出发后,一路笑眯眯送行的老方他们齐刷刷地换了脸色,蹙起眉头,冷面严肃中透露着难以遮掩的忧虑。 “世道要乱了。” “什么也别说了,收缩生意,囤粮吧。” “听说四平县还没平乱,堵在县界上的流民越来越多,我现在就盼着柏家军那条防线千万别撤,别让流民进咱们县,咱们这贫穷小县可吃不消那么多流民。” “防线都堵了一冬天了,按理说他们看着流民多起来的,应该不会轻易撤了吧?县里什么情况他们当兵的肯定比咱们清楚。” “希望如此吧。” “走吧走吧,回家了,一堆事呢。” 消息灵通的人开始悄眯眯地广积粮,消息不灵通的小老百姓则只关心今年青黄不接这几个月家里要怎么过,家中存粮要如何分配才能坚持到夏粮上市。 祁可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柏擎给她留了一船半的草薯粉总得想办法卖掉,所以她要抓紧时间开一个粮油店,卖卖猪刨根、猪根粉、草薯粉,她自产自销粮价肯定稳定,只要粮价不飞涨,民心就稳,东临县乱不起来她才能安稳地搞生产做生意。 米面本地产量少主要靠外面贩进来,但今年显然是不行了,原本棉麻丝这种原材料自给自足的纺织大县的商人都往外跑寻找新货源,反推一下就可知原本富庶的产棉区如今是什么境况,缺粮、缺各种农作物是全国范围的,光看到四平县乱到今年春播要完蛋,更远的外地搞不好比四平县还乱呢。 祁可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真是英明,及时跑到海边来,内陆呆不得,一旦有强人揭竿而起,内陆广大土地就是现成的战场,躲都没处躲,海边多好,海鲜还能提供人体必需的营养素。 码字之余,祁可梳理了一下开粮油店的章程,计算售价的时候发现草薯粉是进口粮食,售价又贵,本地百姓估计没几家舍得买回去日常食用,但折合二三百吨的草薯粉砸手里祁可也不干,肯定是要往外卖的,最好是能吸引外地粮商过来,她认真地琢磨了一番,有了个新主意。 第1094章 积极种粮(四) 粮油店照开,再派个女仆过去在店门口支个小吃摊专卖草薯粉煎饼,摆一溜荤素配菜,煎饼卷一切,不信没人嘴馋,在吸引本地人尝试新食物的同时,再送些去贾记船行,随船去往各地,总能吸引到外地粮商来谈生意。 祁可盘算完毕,立刻打开主后台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把开店和推销草薯粉的待办事项都写上,接着就收到了照临的协同编辑,把待办事项润色了一番,尤其是将祁可写得比较笼统的几条拆成更细致的内容,更适合副手们分工协作。 看了一眼其他的待办事项,运送建材的船只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进入东临县的水域,于是祁可当天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第二天上午,祁可先在工场里巡视了一圈,数清楚昨天放出去巡山的狼和豹子都在千荷境内一只没少,她就坐不住地闪现去了县里的妇婴堂,出现在她专属的管院里,这院子取名就是来自管事所用的意思,管事全都是副手,收买的女人们有事找管事也只在院门外说话,所以祁可偶尔在这里现身一下也不怕被大活人看见。 预定的闹钟响起,运送建材的船只到达了三柳村的水域,祁可迅速回到千荷境,通过灵境准确地捕捉到船只的位置,撕裂空间一步到位出现在船舱里。 大船平稳航行,晃都不晃一下,在预定时间到达了四柳村的码头外,在码头上玩耍的孩子们看到祁可和大船,一窝蜂地跑回村里喊人,全村男女老少很快赶来,撸起袖子干活,热热闹闹地将满船的材料一样一样搬下来运去货栈。 祁可在码头上看了一会儿就推说旅途劳累,将监工的活交给两位村长和自己的女仆,大摇大摆地偷懒歇着去了。 村民们还真以为她累着了,笑呵呵地叮嘱她好好休息。 跟船来的还有副手们扮成的工头和匠人,一个个都是皮肤黝黑手脚粗大皱纹深如沟壑的劳苦大众的形象,第二天大清早就去农田做记号,把要修沟渠安水车的地方用白灰标出来,然后就正式开工了。 沟渠为了经久耐用特意用上了土水泥,他们干活的时候,闲着没事的村民就站在田边围观,看他们拌砂浆、挖沟,浇筑排水沟和灌溉渠。 祁可当然没让村民们闲太久,她把养在千荷境里的骡马牛放到村后的山里,再从山中牵出来,同时发布工分任务,让村民来认领用于整理土地的耙犁等物、检查沤肥池备好底肥。 春播祁可决定种猪刨根,这东西产量大,收获后柏擎除了留下自用的,剩余的肯定调拨给其他各县粮草不足的同袍,祁可就想在这连片的土地上搞冬小麦、大豆和猪刨根的轮作,在保证粮食产量的前提下在农田边缘种蔬菜,冬天就在田里建火房,搞个土温室,把新鲜蔬菜的产量提一提。 在农业问题上祁可确实主意很多,她好歹也是亲身下地种过田的人,虽然农作物在千荷境里长势喜人,但那也只限于作物的生长阶段,整理土地安排种植收获处理等方方面面各种农活祁可一点没落下,农用机具都成套了,亲力亲为这么多年,怎么也算得上是个成熟的农民。 老将军神来一笔出个这主意,老人家慧眼识人才,祁可自然不想叫人失望,只要村民听话做事,她保证秋收后一总结定是好消息。 第1095章 村里基建就位(一) 沟渠修得很快,在等土水泥晾干验收的间隙里,工头带着匠人把水车也做出来了,通过水车和沟渠的联系,农田中间的灌溉问题就解决了。 农田里该建的都建完后,领了工分任务的村民下田干活,整理土地为种植猪刨根做准备,猪刨根发芽很快,所以催芽的任务晚些时候再发布,先看看老天爷的脸色再说,万一来个乍暖还寒一夜之间重新入冬就死了,幼苗很脆弱的。 干完了活的工头带着匠人接着忙活起学堂的改建,该加固的加固,该拆的拆,还在院子的那棵大树旁边挖了一个大坑铺满了筛过几遍的细沙,这是给孩子们做游戏沙坑的,围着那棵树修了一圈坐台,保护大树的同时也有休息的地方,再在沙坑附近建了滑梯秋千跷跷板单杠双杠爬杆爬网等,刷上五颜六色的颜色,带有童趣色彩但又不是往低龄幼稚的方面靠。 祁可以往大兴土木都是围起来不让人看的,这次就没围,于是没有领工分任务的村民闲得到处看热闹,因此学堂这边的游乐场还没建成,只有个雏形的时候就已经全村皆知。 不光吸引孩子,大人也忍不住天天过来守着,跟监工一样,看着这些大玩具一点点成形,刷颜料的时候大人小孩都忍不住埋怨几句浪费东西,原木色不是挺好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还不是为了早点玩玩具,可现在为了等颜料干还得继续忍耐几天。 唯一能玩的只有沙坑,但都不会玩不知道这个干什么用,最多是小孩子在沙坑里洒水和沙堆房子,祁可拿个大推子把沙坑里的沙子推平后在上面做出山地和河谷,摆几个刷成红蓝色的小木人当交战双方玩沙盘对阵,一下子就把负责训练村中青壮的副村长吕晨给勾住了,天天过来占沙盘排兵布阵演练兵法。 吕晨是战场上九死一生退下来的老兵,看他堆沙盘摆小人给围绕身边的孩子们讲真实发生过的战事,很吸引人,祁可也是第一次发现吕副村长有做说书人的潜质,他说的故事自然也被祁可悄悄地收录下来,将来出书,书名都想好了就叫老兵口述曾经的战事系列丛书。 讲了几天的故事后,其他大玩具的颜料终于晾干了,院子里更加热闹起来,从早到晚时刻有人在这里面玩,为了玩秋千滑梯跷跷板小孩子们自己发展出了秩序和规则,有几个孩子王脱颖而出。 学堂一点点地呈现新面目,小孩子们开始期待在这里面读书,家长们则关心学费如何。谁都知道读书识字是好事,但读书贵也是现实。 当又一艘载着建房材料的船来到村里后,看到船上搬下来崭新的成套桌椅送进光线明亮的学堂,村民们以极大的热情端来清水把桌椅擦了又擦,两位村长来庄子找祁可谈谈,问问学费怎么算,先透露点消息出去,省得村民们瞎议论。 第1096章 村里基建就位(二) 祁可在院里摆起茶桌,招待两位村长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只要不起风,春日暖阳极其舒服。 “学堂快完工了吧?”老九爷笑眯眯地端起送到手边的茶杯说道。 “差不多了,晾几天,看看哪里还要修补的,没有要返工的地方就可以正式完工了,然后去搞诊所。” 营造行是祁可的新马甲,这要不是为了让他们表现得像个符合当前时代的大活人,这点修缮改建的活早就完成了。 “唔,好的好的。” 听闻新诊所马上也要开工,老九爷笑得更高兴,吕晨则在边上安静地吃东西,这次的茶点中配了一碟肉干,吕副村长无肉不欢,嚼得很带劲,没空说话,跟着点头就完了。 “那什么,那这学费怎么算?老师是你找来的,建学堂买家具走的是村账,这公是公私是私,算清楚些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老九爷说的对,公私分明比较好。” 祁可拿起茶巾擦擦手,冲一边服侍的二管家点点头,二管家抬腿进屋,拿了两页纸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给他们看。 “这是我暂列的学费单程,刚写出来没两天,所以就这一份,正好请老九爷和晨叔帮我参详参详,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 “就知道你做事有分寸。” 章程都有了,老九爷和吕晨本来提着的一颗心立刻就放下了,用茶巾擦手后,一人拿一页纸先看然后再交换看。 那两页纸真是祁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学堂是给村里建的,一应开支自然是走村账,老师虽然是她找来的,祁可就当自己跑了个腿,束脩也由村账开支。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自然是学费,祁可列了三等学费。 孩子是本村户口的学费和书本费全免;嫁去外村的女儿所生的孩子想回村读书,因与生母之间的血缘关系交一半的学费和书本费;完全跟本村没关系的人想来读书交全额学费和书本费;本人日常自用的笔墨纸等杂费自己负担,学堂不提供,减免的开支由村账补贴。 “学费全免?!” “学费搞这么复杂?” 两位村长看到学费的反应所在意的重点截然不同。 “本村户口的村民,无论大人小孩都免,因为村账的收入大家都有出工出力,福利自然涵盖所有人,从外面嫁进来的媳妇户口迁入了就是本村人,想识字读书也有人家一份。”祁可制定的章程一视同仁,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全都算上,教育面前人人平等。 “女的也读书啊?”老九爷啧啧两声。 “读不读书是自愿的,不读也无所谓,对村里没贡献不领村福利,谁家女人不读书的到时候给个名单,工分任务不用她们领。” 祁可确实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这又不是强制性的义务教育,爱来不来,大字不识一个,各种新型农业知识和技术肯定是学不到的,只能干一些力气活,技术类的做不了,最终吃亏的是谁?反正不是祁可。 第1097章 村里基建就位(三) “别别别,那不至于、不至于。”吕晨一听祁可语气不对,赶紧打圆场,“女人也读书,读书,大家都读书,免费的干嘛不读。” 老九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立马改口,“对对对,读书好,读书才会明理,明理这事不分男女,都读书,都读书。” “外嫁的女儿生的孩子回来读书交一半学费,这又是什么说头?这一条的话,村里估计会有好大议论。”吕晨把话题扯回来。 “外嫁的女儿所生的亲生子女回来读书交一半学费,这是给外嫁女儿的福利,女儿们在出嫁前从小在村里干活了,有劳必有得,村里没有视她们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她们的亲生子女能凭血缘关系享受母亲的福利。但是,仅限亲生子女,无血缘的继子女、丈夫家的侄子孙子等亲戚家小孩都不在此列,以此杜绝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占村里的便宜,要来读书可以,算第三等学费。第二等学费只给外嫁女儿们的亲生子女,这是唯一的门槛。” “亲生子女沾母亲的光,读书交一半学费,意思就是血缘和户口总得占一样。可以,说得通就行,要不然村民们成天瞎议论搞不好就谣言四起,千万别小瞧了那些碎嘴皮子的人瞎扯蛋的本事,我们把门槛划好,做不做是别人的事。”老九爷的脑子转过弯来,缓缓点头。 “后面两等学费都是以后的事,有人来问就正好有个说法,没人问我们只管本村人读书就好。” 祁可列三等学费是以防万一,但万一外面真有家长有远见愿意付钱送孩子来读书呢?学堂既然建起来了,祁可就没打算让这停留在扫盲和小学低年级的教学水平上。 “好的好的,也是也是。”两位村长完全被说服,连连点头。 意见统一,学费和书本费的问题不再是问题,三人又聊起笔墨纸这种日常开支的话题,要是这里的开支太大,依旧会让人放弃念书的念头。 说到这个,祁可自然也早有准备。 书本费她为什么敢免费,还不是因为她在村里建的那个纸坊,别看看纸坊给人的印象是造卫生纸的,但其实什么纸品都能出,而且免费也只是村民不用掏读书的书本费,对祁可来说,书本费由村账补贴她并不是亏本办学。 有纸坊在,本地生产本地销,村民能以最低价格买日常练字用的毛边纸。 墨也好办,不用墨条,改用墨汁,比做墨条所需的工时短,快速生产快速销售,墨汁的价格就比墨条便宜,还节省了买砚台的钱,只需备一个白瓷小碟就行。 笔就只能从外面买了,村里没人会制笔,但这问题不大,祁可可以去制笔大县大量购进,买一次管村里用一年。 祁可把各项开支一拉,按年算总额再平摊到每个月,人均文具上的花费就真的不算贵了,笔的单价会贵一些,纸和墨的话,在沙滩上捡几天的海鲜卖到仙客来客栈,或者给客栈打零工,攒上几天的钱就够买一刀纸或者一瓶墨汁,真想用心读书的人靠这样攒零钱就能满足自己的日常开支。 第1098章 村里基建就位(四) “老九爷,晨叔,我给你们交个底,读书的日常开支这已经是降到底线了,若这样都还有人家对读书这事爱理不理,自己不读也不给家里孩子读,那我丑话放在这里,这样的人家我是要敬而远之的。” “理当如此,读书上进,不求上进的人家我们都要敬而远之。” “但村里面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马上春播了,上课时间怎么安排?像外面那些学堂一上就是一整天吗?” “不上整天,半个白天就行,上午或者下午,这个村里可以自己讨论,现在学堂只有一个老师,就算学生勤奋老师也受不了天天从早到晚的讲课,嗓子要废掉的。上课安排的话,平时只有节日放假,然后就是农忙时节放半个月的农忙假,像这春播双抢秋收,田里需要人,学堂自然不上课。” 现在学堂的水平只相当于扫盲班和小学三年级以下,老师只教识字和算术,天天上半天课就够了,剩下半天蹲家里写作业吧。 因为没有寒暑假的概念,外面的私塾也是从年初上课到年末只在过年放大假,祁可这放假办法好歹还考虑到了村子的现实情况,老九爷和吕晨没什么好反对的,一致好评。 至于哪天正式上课,就看有多少人报名,这就由两位村长负责了,随时按新情况调整,都是第一次办学,谁都没经验,慢慢摸索呗。 两位村长得到确切消息,饮饱了茶水安心地回去了,然后经他们的口,将学堂的消息在村里传播开来。 祁可在这里就不露面了,她的养兔手册增添的新内容终于写到了尾声,她宁可守在庄子里改文章也不想跟村民闲话家常,实在是没话聊,跟两位村长还能就公事聊一聊,跟别的村民就真不知道能聊什么,她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不想知道谁家夫妻不和婆媳吵架妯娌相妒兄弟争产,但村里人闲来无事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与其尬聊,还不如不参与。 村长们散了消息出去,村民们这几天有了新的话题,都在聊自家打算给几个孩子报名读书,本村人免费读书,笔墨纸的开支也不贵,这有很大的吸引力,也就有不少人都说祁可办了好事。 过了三四天,祁可拿到了老九爷派家里孩子送来的报名名单,一眼望去全是男孩名,女孩只有零星几个,还都是两位村长家的。 祁可把名单收好,派女仆去山上孤儿院接老师和六岁以上的男孩女孩下山。 妇婴堂收买了从婴儿到少男少女不同年龄的孩子,他们不能整个童年都在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为了更好的重新融入社会,祁可早就决定等学堂办起来就让符合年龄的孩子们下山,平时和老师一起吃住在庄子里。 山上的大人小孩收拾行李花了两天时间,这期间学堂那边顺利验收,工头带着手下匠人继续忙活诊所的改建,祁可看着村后面供人过河的简易步桥,趁着工匠们在这里,干脆把去年就说要建但一起拖延下来的廊桥建起来算了。 第1099章 村里基建就位(五) 有闲得无聊的村民听闻要修桥跟着工匠去水边查看地形地貌,热烈地讨论着新桥会是什么样子,也有人说简易桥用得好好的干嘛又费钱建新的。 祁可没有特意解释为什么要造新桥,等新桥造好两下对比就知道为什么了。 简易桥的结构简单到连桥边护栏都没有,村里人又天天过河到山里打山泉水回家吃喝烧饭,竹制的桥面上湿滑无比,晴天也就罢了,一会儿就晒干了,雨天这湿滑就要人命了,没出事是因为运气好。 小桥当初就是用来过渡的,图的就是结构简单搭建快速,没指望经久耐用,但那时留在身边的副手越来越少,摊子越铺越大,到处要用人,建新桥的事只好一拖再拖,现在人手充裕,正好还欠债。 水边正忙着的时候,孤儿院下山的一行人也正好从山里走出来,正准备过桥。 桥头那一端的男女老少齐刷刷地打量着他们。 除掉上山接人的女仆,孤儿院出来的大人小孩一共十八人,皆都一身统一的服饰,只在颜色上有差别,男皂女青,女子多条同色布裙,从头到脚一身朴素,没有簪钗没有绣花。 除了衣服显眼,这些人还惹眼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脸色和精气神,一看就是食物富足好吃好喝的,皮肤头发都有光泽,日常不缺油水。 祁可哪怕抠门也不会抠在孩子身上,孤儿院的孩子们伙食标准是最高的,每天早晚两碗羊奶,一日三餐加点心水果,村里想吃果子还得等今年果树开花结果,孩子们去年就各种应季水果想吃就吃,这些从出生起就没过过好日子的孩子们在她这里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有人样的生活。 吃得好,不再整天忧心下一顿从哪里来,这些男孩女孩们可不就养出一副白白胖胖招人喜爱的模样。 女仆们领着人大摇大摆地过桥,村民中立刻有人凑过来打听这新冒出来的女人孩子是怎么回事,军户们对外人警惕还真是天性。 “村里不是建学堂了吗?这位就是柳老师,这些孩子是以前收买的,年龄小养在山里,现在跟着老师下山读书。”女仆们早有祁可的命令,下山回村路上如果有村里人打听就告诉实情。 “这么多女孩啊?” “男孩谁卖啊,你们说是吧?就这几个还是自己机灵跑来自卖自身的。”庄子里常露面与人打交道的女仆与村民早就混熟了,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嬉笑怒骂都是寻常。 “那是那是~” 简单寒暄几句,女仆们带着人回了庄子,没管身后村民们的议论纷纷。 祁可在庄子里等着他们。 收买的孩子都来自县里,一开始由竹编店出面买人,后面有了妇婴堂后就归那里负责,但不管是哪一头做事,这些孩子大都没见过祁可,到了孤儿院后生活稳定下来才慢慢地从照料他们生活的女仆口中了解东家是什么人。 这次他们下山开始新生活,又吃住在庄子里,双方理所应当是要见一见的。 第1100章 村里基建就位(六) 来的十八个人,祁可发了十八个红包,给老师的叫安家费,给孩子们的是零花钱,就是让他们回头去杂货铺买个人用品的。 孩子们领了红包就被带下去分配住处,柳老师单独留下跟祁可又说了一会儿话,了解一下学堂现在的情况,准备明后天去实地看一看。 柳老师就是曾经的曹金氏,也就是四平县头号粮商曹氏家族那个差点被婆家以莫须有的罪名浸猪笼的倒霉寡妇,她改了名字叫柳怡淑,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了个女儿。 但孩子没带下来,早春乍暖还寒,不到半岁的小婴儿体弱,柳怡淑也担心自己一个人又是上课又是带孩子会忙不过来,更不放心请村里妇人帮带,还不如留在山上孤儿院交给照料婴幼儿的女仆照看,大家这几个月的相处很愉快,她坐月子这些天也是那些女仆妥帖地照料她们母女两个,一点没让她操劳,孩子有羊奶喝,不差她这口母乳,等孩子满了半岁天气也完全暖和了再说。 祁可没留柳怡淑太久,她们从山上徒步下来就已经很累了,柳怡淑也就多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跟祁可告辞,随门外的女仆去她的住处了。 先走一步的孩子们倒是依旧精力旺盛,安顿好之后就带着刚得到的红包结伴出来熟悉环境。 祁可给她们安排的住处跟她们在孤儿院里是一样的,独立的小院里,每间卧室里都是高低床的双人间,一道帘子将房间一分为二,每人有自己独立的衣橱柜子桌椅脸盆架等基本家具,柜子和抽屉里还放着保护衣物的驱虫丸,一打开就能闻到特殊的清香味。 她们都只带了自己的衣物和私人用品,收拾起来很简单,下山后的生活是怎样的,在山上时都早已讲明,庄子和村子的平面图、两位村长叫什么等基本情况都让她们记熟了,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都清清楚楚,所以孩子们毫无初来乍到缩头缩脑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的畏缩劲儿,大胆地往外走。 村民们对这些孩子很感兴趣,一个个走出来都比村里小孩好看,嘴又甜,大哥大姐大伯大娘张口就来,好像从小没吃过苦的家境好的孩子,吕晨更是盯上了仅有的那几个男孩,男孩们走路带风的步姿和笔挺的身段,都告诉这个老兵他们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将来若是当兵会是好苗子,心痒难耐之下,还真就把男孩们都给招呼走了,带去自己家吃点心。 孩子们对自己的来历和孤儿院的生活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大方方侃侃而谈,孩子们从到山上第一天起,照料她们的女仆就在日常接触中利用语言和行为做心理干预,这个干预做得润物细无声,孩子们无所察觉地走出了往日生活留下的阴影和噩梦。每日还有军训,站军姿列队走整理内务这种,做行为矫正,尤其男孩子,他们混迹街头讨生活学到一身恶习,既然他们主动自救那就不会放弃他们。 第1101章 村里基建就位(七) 所以现在村民们看这些孩子们一个个活泼聪明有礼,都是这几个月来不断教育和训练的成果,既然这套方法在他们身上卓有成效,自然会继续延续下去。 吕晨对男孩们身上的训练方法很感兴趣,他把男孩们表演的站军姿当成了练下盘的功夫,不过孩子们日常确实有练马步学一些粗浅的拳法强身健体,把站军姿混为一谈倒也是蒙混过去了。 柳怡淑第二天开始在村里露面,回答村民们的些许问题,祁可把学堂交给她全权负责,她本人也是出身大户人家,家里有族学,虽然女孩不进族学念书,但家中兄弟会去,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一些,反正也没其他可借鉴的经验,柳怡淑干脆就拿这族学当范本。QqXsΝεW. 村里人也不懂,老师说啥就是啥,他们没意见。 贾记船行又来了一趟船,送来诊所需要的柜台药斗等必备家具和工具,并带来了祁可的书局印制的书本,除了本地人通用的启蒙读物以外,还有几箱字典。 祁可极其偷懒,这本使用注音符号的工具书就叫字典,书一送到就全交到了柳怡淑手上,并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先教会她认读注音和拼音规则,还教了她一个快速记忆的简单办法,这对识字的人有用,就是在每个注音符号旁边写一个同音字。 柳怡淑没有对这一套拼音规则过多的好奇,祁可说是一路逃难的途中用两个杂粮窝头跟几个老人孩子换来的,据说是对方家族给蒙童启蒙学习生字用的,她就这么信了,从北往南的逃难路上很多家族零落不复存在,以往秘不外传的东西也就随之散落四方,柳怡淑对祁可在逃难途中还不忘收集知识那是相当的佩服。 新生入学发一套文具,这些琐碎也都全权交给了柳怡淑,需要增补物资的时候跟二管家说一声,祁可只管给钱其他的不管。 学堂的事就算是正式交接给柳怡淑了,祁可又去给两位村长打了个招呼,村里现在在忙的就是诊所的改建,诊所弄完了才轮到建新桥,之前的工分任务都已经结束,最近两天降温下雨,任务暂停,既然村里无事,趁此时机她要回一趟工场,有生意做。 生意的消息来自主后台,送那两个纺织商人回家的船队发来消息,人和货都平安到家银货两讫,那对哥俩在家里办了宴席,请了同行吃饭,将带回来的棉花给大家看,把祁可的工场和贾记船行介绍了出去,正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新货源的纺织商人们已经组团搭乘贾记的船来东临县。 正好贾记的船送了一批家具和书本,完美地替祁可的行踪打了掩护,让她不必忍受枯燥又寒冷的水上行程,当着村人的面上船出发后,躲在船舱里人就不见了,直接经由千荷境两次空间跳跃去了工场。 赶来的商人如期登门,人来得挺多,分乘了两艘船,因为有两位女客商,当她们看到工场主也是女东家时,双目有神笑容真诚。 第1102章 千户所攻心战(一) 展厅里这次有了两组陈列架,一组只摆了粗细不等的棉纱样品,另一组则是对应的坯布样品,内行看门道,祁可这也是展示自己工场的实力。 看到这些摆出来的东西,再对比自家所出的棉纱坯布,客商们立刻感到了几分竞争上的威胁,同时也对这上乘品质的棉花充满了兴趣,深感这一趟没白来。 棉花价格是透明的,谁来买都是一个价,折扣也是一样,多买多优惠,这些客商凑在一起硬是包圆了一整艘远洋号的货,依旧是贾记船行负责运送,各家拿货量不一样送达地址也不一样,但这些都是船行的事了,祁可只管将定金收入囊中,而客商们也只是在宾馆住了一晚上就返程了,赶回家做准备。 祁可将货款整理了一番,发现两船半棉花的应缴税金已经挣出来了,就派个女仆把银票送去千户所。 女仆回来时给祁可带来一个柏擎的口信,请她去一趟千户所,东安府衙派了一个钱谷师爷来了解货船和缴税的事。 如果凉水镇真打算利用天然优势正正经经地搞一搞海外贸易的话,确实是要跟隶属的府城打通应有的关系,祁可现在是凉水镇最大地主,远洋号来了两趟都是跟她做生意,她所知情况最详细,让她去一趟也是应当,搞不好还得被问话。 凉水镇属于东临县,有着九支江干流入海口的优势,东安府则在九支江的南岸平原,离海最近的府城,做海贸生意也最早,一旦凉水镇发展起来,与东安府肯定先有竞争后有合作,税金增加对朝廷国库有好处,但东安府各方势力想来不一定这么看,所以府城官场的态度至关重要。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自己利益跑一趟也是应该的,反正只要去了就一定能窥探到一点东安府的态度。 祁可给照临发了条消息,然后去界县接她回来,两人认真地打扮了一番,换上了出门逛街才穿的琵琶袖的罩衫,主要是袖子能装,不然身上没个衣兜,手帕都不知道放哪,只要不怕沉,钱袋也放得下。 在约定的时间里,带着大王和它的精锐战士、照临和四名女仆乘船去了千户所,经过一冬天的河道疏通,现在总算能满足千户所的日常使用了。 接待祁可的是柏擎的亲兵,看到这阵仗赶紧将她们迎入休息的花厅喝茶,祁可还没坐下就先打听起那位钱谷师爷的情况。 亲兵所知也不多,只打过一个照面,四十来岁的年纪,看着是个典型的读书人,下巴留着半尺长的胡须,身边还带了个同龄的同伴,但又不像同僚,少点官味儿。 “祁老板,这两位可能来者不善,若是一会儿喊你去大堂问话,你多注意点。”柏擎的亲兵那也是经常随他出差,去四柳村都不知道去过几次,好吃好喝没少过他们的,跟祁可也是混熟了,跟外人不好说的一些话跟祁可说起来没多少顾忌。 “好的,谢谢。” 第1103章 千户所攻心战(二) 亲兵上了茶水就暂且退下了,祁可从纳戒里摸出个充好电的暖手宝抱在怀里,照临和四个女仆分列花厅一角,大王带着它的战士在室外。 “要放几只小飞虫去四周看看吗?”照临问道,花厅正好形成了一个封闭独立的小环境,外面有狼守着没人敢靠近偷听,说话也少些顾忌。 “不用。”祁可想了想还是摇头,“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偷听没好大意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随机应变就是了。我比较对师爷的同伴感兴趣,刚才亲兵说了,师爷带来的人身上少点官味儿,除了府衙,还有什么人会对凉水镇这么关心?”祁可嘴巴微动,声音从嘴唇中间挤出来,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下意识地保持着警惕,只用蚊蝇般的声音哼哼。 “凉水镇发展起来后会受到影响的人,海商行会?”照临迅速地在主后台搜索了一番,然后摇摇头,“主后台没有特别提醒,密探队收集情报的层次也没到这个深度,海商行会我们只盯住了丁文忠,若这人真是行会派出来的,可能跟丁副会长没好大关系。” “行会里头一个正会长好几个副会长,各有各的派系圈子,谁都有可能派个人跟师爷出这一趟差。”祁可耸耸肩,“但这不关我的事,现在双方都是试探,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没冲突也就算了,只要有冲突我就算在丁文忠的头上,不是他干的也要他背这个黑锅。” “让我们与他的矛盾公之于众?” “先撩者贱啊,对吧?机会难得,光明正大地让大家知道有人犯贱先惹了我,我小心眼又记仇,憋着一口气等报复。” “是的。” 两人谈妥初步计划,然后祁可安静地休息,但也没等多久,半杯热茶下肚就听到室外狼群示警的低吼,祁可迅速地将暖手宝收回纳戒,起身出门,外面果然是一位前来传令的亲兵,让祁可去大堂等候。 千户所大堂这么严肃正经的地方谈事,祁可猜测这是完全照公事对待了,跟着亲兵迅速地来到大堂,她只获准带着照临进去,其他女仆和狼群留在了外面的院子里,女仆们借院中树木藏身,狼群就比较大大咧咧,直接在甬道两旁的开阔地方趴着休息。 偌大的大堂里摆好了会谈用的桌椅,祁可被领到了东道主这一边的位置,但是末位,这也正常,她身份最低,有资格敬陪末座就不错了,想都想得到她肯定是全场唯一的女人。 目前大堂里只有祁可一个大活人,照临站在她椅子一侧,依旧有亲兵进来送了一杯茶,但大人物们几时到场亲兵就不知道了。 祁可倒也不急,她是按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到的,大人物到场姗姗来迟才显身份贵重,虽然她不懂明明大人物公务繁忙时间紧张还喜欢以迟到来彰显身份是什么毛病,但她是做好了尽量少喝茶的准备。 热茶放凉了,等来了秦薛两位把总来到大堂,坐了祁可旁边的两个座位,三人坐成一排,秦把总第一位,薛把总次之,最后一位是祁可,这排位就说明东道主这边就他们三个,柏擎自然是上面的主位。 第1104章 千户所攻心战(三) 祁可跟两位把总见礼,三人闲聊打发时间,主要就是谈今天这事,师爷是府衙的钱谷师爷,主职就是帮助府尊大人处理财税上的事,与远洋号交易而上缴的税金要过钱谷师爷的手,府衙派他过来确实对口。 两位把总透露的消息是,柏大将军知道府衙这个动作,早一步来了信,让千户所这边尽量跟钱谷师爷搞好关系,毕竟是府尊幕僚,有着耳边吹风的便利,主职又是专管这一块,关系没搞好日后暗地里坑他们一下那真是叫人没处说理。 祁可表示她可以出钱行贿,投其所好,也可以接受铁面无私的公事公办,官场潜规则全来一遍她都能接受,但要是敢耍阴招,她就敢让府尊大人换一位新的钱谷师爷。 秦薛二位把总对祁可这杀气腾腾的言论没感到丝毫的威胁和冒犯,还点头觉得理所当然,好处可以给,但拿了好处不干人事,他们柏家军也不是好惹的。 三人就此达成一致意见,凉水镇的利益是他们柏家军和祁可双方的共同利益,不可能允许外人随便插手指手画脚的。 他们这里刚谈完,就听到隔着厚重的门板,外面传来被吓到的惊呼男声。 一下子猜到外面正发生什么的祁可和秦薛二位把总憋着笑起身整理仪容,很快,门外的亲兵打开两扇门板,柏擎站在门口请两位客人进门。 钱谷师爷不是正经官职,举人出身,两位把总简单地向客人抱拳,然后向柏擎认真行礼。 祁可身份低,从门打开起,她和照临就是低头屈膝的行礼姿势,一直到柏擎和两位客人分别落座才直起身。 钱谷师爷和他的同伴刚刚在门外被一群狼吓得差点元神出窍,他们的位置和祁可这边三人相对,分别对着秦把总和薛把总,祁可对面是空位,柏擎一个人坐主位。 因为钱谷师爷只是幕僚不是正经官身,会来做师爷的一般是举人出身,他主管财税算个吏员,官吏官吏,等级森严,哪怕是受派出差也是没资格与柏擎这六品千户同坐一边的。 这会儿大家都已落座,这二位受惊过度仍没个好脸色,眼睛发黑身体发软,回礼也就回得很敷衍,正憋着一口火气无处发泄时,就看到对面末座有个女人。 “千总大人,在下没搞错的话,今日是谈公事吧?”钱谷师爷还没开口,他身边的同伴先发制人,很有狗腿子的眼色。 “没错,今日是谈公事,师爷有话说?”那人身份不明,柏擎半点不想理他,只跟钱谷师爷说话。 “千总大人,在下是不知这千户所大堂几时允许女人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坐着了?”钱谷师爷所带的同伴依然抢话,好像完全忘了他所扮演的身份,祁可这边三人都不动声色,只在心里认定了这家伙肯定也是久居上位习惯了咄咄逼人。 “这位就是祁可,府尊大人想谈凉水镇就绕不过她,她是镇上最大地主。”薛把总对座就是那男人,柏擎不吭声,他来应付。 第1105章 千户所攻心战(四) “区区女人怎会有如此财产?!看衣着发型还是未婚,土地来源正当?”对方有点惊讶转而眼中露出几分轻蔑的眼神,然后语气也变了,好似在说祁可的土地来历不明似的。 “关你屁事?”当初谈土地的时候是柏擎和两位把总一起谈的,听出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后薛把总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凉水镇历来就是东海边军的地盘,祁可有地契我们就认,轮不着你这不三不四的家伙说三道四。” 当兵的说话自然没有读书人文绉绉,脏话粗口张嘴就来,薛把总这样已经算是克制了,他操练士兵的时候骂起人来男人听了都羞愧。 对面钱谷师爷二人也是脸色一变。 “薛把总消消气,对面这位无名氏估计家中无女人,祖宗十八代都是纯男家庭,家里养的鸡鸭猫狗都是公的,没见过女人更没见过拥有财产的女人。见识太浅,是个可怜人,咱们不跟他生气,犯不着。”这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祁可自然也不憋着。 “祖宗十八代的纯男家庭?那他是怎么来的?”薛把总没听过这样的骂词,愣了一下,顺嘴捧个哏。 “男男肛生子啊,人类自然繁衍新能力,是个极好的医学实验对象,一会儿谈完了我带回去剖了,看看他身体内部构造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跟女人一样长了全套的卵巢和子宫同时又有男**官。”祁可语气轻松自然地说道,剖个人在她嘴里就好像切块猪肉一样。 “大活人就这么剖了?”薛把总听得身上嗖嗖冒凉气,可看到对面的人脸色更难看了他就觉得心情很爽,继续捧哏。 “我就打开肚子看看,要是找到了那套器官我会再缝回去的,然后安排无数精壮男人从早到晚地干他,直到他怀上为止,薛把总不知道,大男人怀孕生子是很难得的医学记录,这样的病例样本太少见了,他们家竟然是祖传十八代的纯男家庭,不光是他本人,全家我都要一锅端了,只要研究好了对生殖医学是个巨大的贡献。”祁可的手超过两把椅子之间的小茶几去拉薛把总的衣袖,“薛大人帮帮忙,千万别让他跑了。” 祁可说得煞有介事,好像这世上真有这么回事似的,不光把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给吓到脸色发青,其他人也没好多少,只要一想到肚子被剖开有只手伸进去拨弄内脏就感到喉头发痒非常想吐。 “好的没问题,我回头就让人把他拦下让你带走。”薛把总咽了咽唾沫,还更来劲了,“我也挺好奇的,若真从他体内发现了男女器官,那他还是男人吗?” “肯定不是了,男为阳女为阴,他体内有男女两套,又阳又阴,反过来说不阴不阳也成立,就是俗话里说的阴阳人,天生阴阳人,很少见的,非常值得做成标本世代流传。” 祁可也是越说越变态,嘴角上扬,露出了绅士的笑容。 第1106章 千户所攻心战(五) “那要是一切正常呢?” “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杂种,比女人还低级的杂种,倘若我这个女人没资格在这里谈事,那么这个杂种更没资格。”祁可绅士的笑容猝然一收,更显得像个严肃看待高级食材要精心烹饪美食的食人魔。 “怎么就杂种了呢?” “祖宗十八代的阴阳人家庭,男女同体,能传承这么多代肯定是家庭内部通婚,才让这特殊体质一代代传下来,如果剖了他之后是个纯男身体,自然说明他的父辈是男女通婚生的他,他是从正儿八经的女人肚里出来的,家庭世代相传的纯正血统被破坏了,他不是杂种是什么?” “好像……有点道理?”薛把总被说懵了,脑筋转了几圈没转出来。 上座的柏擎面容沉静,实则根本没听祁可胡扯,知道她就是故意吓唬人以报复被人看不起的小仇,不过倒是方便他正好观察钱谷师爷那二人的脸色。 “大人啊,要当心这种人家里有杀人犯啊,纯男家庭连宠物都全是公的,生了他的母亲去哪里了?是不是留子去母?只在孩子需要哺乳的那几年家里请个乳母等孩子断奶乳母就辞了?所以从小到大也就是吃奶的那段岁月体会过女人的滋味,其他时间家里连个正常女人都没有。” 祁可干脆又加上一只手,双手扯着薛把总的衣袖,目光真挚言辞恳切。 “大人啊,这种人从小家教如此,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仇视女人,对任何阶层的女人都是大祸害,柏家军可没有欺负仇视女人的传统和风气,为民除害是军人的天职,把他给我,我把他剖了做医学研究是最好的结局。” 就这么说着说着,在祁可的嘴里,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就成了社会祸害,不死难放心。 薛把总对面的那个男人此时脸色已经是白转红转青转黑,跟开了染料铺似的,喘气声粗重,气得不轻。 “千总大人,你就任由这等胆大包天的女人在这严肃的大堂上大放厥词吗?”钱谷师爷怕同伴当场气死,终于开金口仗义执言。 “女人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说话了?”祁可对这师爷同样没好脸,直接一个大白眼,“是个人就能在这里说话。” 钱谷师爷被她一噎,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同伴就气极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算人?” 这真是气得口不择言,读书人的礼数和君子风度一概都不要了。 “我性别女,是女人,当然是人。” “笑话,女人也配称人?!”当人气极败坏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也就是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所以口不择言的气话有时候就是大实话。 “女人非人?只有男人是人?那你们这些从女人肚皮里出来的男人算什么东西?人与非人交配能生下完人?那不就是杂种吗?杂种也配腆着脸硬说自己是人?还敢在女人面前高人一等?女人非人,杂种更不是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打死拉倒。”祁可收回拉薛把总衣袖的手,向在场众人目光一扫,开个地图炮,“各位大人,是否认同?” 照临随话行动,上前两步,边走边将衣袖往上提了提。 第1107章 千户所攻心战(六) “住手!”照临简简单单两个动作,但在对面钱谷师爷二人眼里那就真跟自己的小命已经离自己而去一样,心头凉嗖嗖的,恐惧感从脚底心直往头上涌,“柏千总,你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吗?!” “祁可收拾杂种,关本千户何事,本千户又不是杂种。” 柏擎看出来祁可越来越过分是借势发挥搞一个下马威,要是得手就等于他们这一方在这攻心战中占了上风,有利接下来的正事,反正这个跟师爷来的人身份不明,说起来全场最没资格坐在这里的就是这人。 “师爷跟杂种站一边,师爷是知情人?师爷带个杂种来我们堂上是什么意思?羞辱我们?暗示柏家军只配与杂种议事?” 秦把总也开口插刀,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了干脆就再乱一点,怎么样都得支持祁可,己方占上风这很重要。 “带个不相干的外人过来,是师爷的意思还是衙门的意思?府尊大人几品官?耍这种手段,当我们大将军是面捏的?” “不不不,府尊大人绝无此意!千总大人明鉴!”钱谷师爷慌张起来,起身不停地作揖致歉。 这话不光捅刀,还打脸了,别人不懂,师爷不可能不懂。 东安府只是河阳州的一个普通府城,不是一州治所,好比是地级市非省会,这里的一府之长品级不高,跟柏擎一样都是六品,就算官场潜规则认为文官比同级武将高半级,那也只是出于君王之道才故意重文抑武。 潜规则就意味着上不了台面,只对吃这一套的人有用,对不吃这套的人来说就是个屁,尤其在老少边穷四境之地,山高皇帝远治安混乱防备战争,来上任的官员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带棺材上任,没到任上就死在路上的比比皆是,文武地位更是反过来的。 秦把总这一顶大帽子扣下去,钱谷师爷自然不敢接更不能认。 “不是贵府的意思?那就是你本人的意思?好大胆子!”柏擎抓住话里漏洞当场翻脸,“来人!” 紧闭的大门哗啦打开,门口站着一队披甲亲兵。 “把这二人押下去严刑拷问。” 亲兵身上甲胄哗啦作响,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走进来伸手去拎钱谷师爷和他的同伴,两个孱弱的读书人遇到不讲理的大兵那真是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不不不!住手!住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危急时刻,钱谷师爷的脑子突然好使了一下下,灵光一闪明白了闹起来的缘由是什么,“千总大人千总大人,他是海商行会的人,他不是杂种!他真不是杂种!” 两个人这会儿都已经被拖到门口了,钱谷师爷的话及时地挽救了他们命运,柏擎慢悠悠地一抬手,亲兵们立刻停下脚步,再随他手势,又把人拖回到椅子上,然后侍立一旁,同时大门也未再关上,一旦有变外面随时增援。 大王这时候带着它的精锐战士溜溜达达地步上台阶,在门槛外头一蹲,气势惊人,它们的冬毛未褪,本身又是骨架大的北方狼,一个个看上去有二百斤。 被一小群二百斤的公狼盯着是什么体验? 第1108章 千户所攻心战(七) 屋里有虎视眈眈的披甲士兵,门口还有大狼堵门,那两人无处可躲,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毫无先前的气势。 “海商行会?东安府派人来与本千户议事,师爷带个海商行会的人是做什么?民间商人的结社几时有了官府的身份?而且带人来也不及时告知,师爷你依然是居心不良?”柏擎手指轻扣桌面,语气很危险。 柏擎的话音刚落,两个披甲亲兵迅速地来到师爷的身后,各自伸手搭在师爷左右两肩,一副随时提人的架势。 师爷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额头上暴汗,他身为府尊幕僚,到哪都受到尊敬恭维,几时受过这样的恐吓惊吓,在一哆嗦之后,猛然向同伴踹了一脚。 “你死人啊!说你的事呢,不吭声干什么?这时候装哑巴,不要命了?!” 缩成鹌鹑一样的同伴被这一脚打得惊醒过来,抬头看到周围披甲士兵,再看公案上脸色黑沉的柏擎,抖得跟筛糠一样,读书人的体面矜持在这时候全都扔掉了,一下一下地打嗝,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杂种,披个人皮也改不了杂种本色,吓成这样,海商行会竟然派个这样的窝囊废,看不起谁呢。”祁可不改嘴毒本色,顺便挑拨离间。 “东安府要和本千户谈凉水镇那是理所应当,但这与海商行会有什么干系?请师爷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带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参与议事?”那个人显然是废了,柏擎对他不再关注,目光重新回到钱谷师爷身上,“你是府尊幕僚,不管你知情多少,人是你带来的,在我看来你就是主谋,说不出一二三四来,你和他一起下去受刑。” “千总大人明鉴,人是在下带来的,但真不是在下主谋,临出发前才有人跟在下说多带个人,在下只知道这人是海商行会派来的,他具体什么身份在下真的不知情,与府尊大人更无干系。” 钱谷师爷这会儿脑子好使了,想起来东安府还有一位一品大将军,那才是祖宗,耍心眼耍到祖宗的嫡亲儿子头上,还被当场识破了,师爷都不敢想若是平安回到东安府会有怎样的下场等着他。 柏擎这边四人看看师爷再看看那个吓傻的家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估计这话可信,看刚才师爷吼人的样子不像对熟人的态度,还真像是两个陌生人临时一起出差然后同伴惹祸连累自己而恼怒不已。 照临再次站出来,走到海商行会的那个家伙面前,扬手照着他右脸一巴掌下去,啪的一声脆响,就看到那人脑袋一撇,连带着上半身都歪到了椅子外面,幸亏椅子有扶手挡了一下,不然能滑坐到地上去。 那一巴掌的力气太大声音太响,钱谷师爷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地低下头,照临趁机轻微调整了一下步伐,以背部稍稍挡住了柏擎和两位把总的视线,同时伸手去拉那人的衣领子,把这被打懵了的家伙提回来坐好把脑袋扳正。 第1109章 千户所攻心战(八) 就是这简简单单自然而然的几个动作,没人看到照临手心里微微发光,精神涣散的人正适合被外力趁虚而入攻占精神世界,照临下的催眠暗示也不复杂,就是让人说实话而已,海商行会派他出差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在旁人看来,这一巴掌似乎是把人真正地打醒了,止不住的打嗝停了,眼神灵活了起来,不过那迅速肿起来的半张脸也是不能看了,等过一会儿就会变得又红又紫,搞不好牙齿都松动了。 曾经跟照临切磋过,知道她力气有多大的柏擎和秦薛二位把总冷眼看着,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清醒了吗?没清醒就再来一下。”柏擎冷冷说道。 “清醒了清醒了!”那人捂着麻木肿胀的右脸,口齿含糊不清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都招!” 接着,这人全盘招供,没有丝毫隐瞒。 总的来说,海商行会派他出差就是想以随行副手的身份混进来参与全程议事和讨论并做完整记录,重要的就是这记录,等回去后,原件给东安府,副本带回行会交给上面,主要目的是想在凉水镇建个海商行会的分号。 钱谷师爷听完心里仍然提着一口气,不知道柏擎会怎么处置,这事可大可小,毕竟是有不相干的外人混入军方地盘偷录议事纪要,扣个偷录和泄露军事机密的罪名那就死定了。 “千总大人,他到底是海商行会的人,能不能看在他们刘会长的面子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钱谷师爷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出声求情。 “不行。”祁可抢先一步说话,“这杂种骂的是我,师爷你冲千总大人求情干什么?柏千总是女人吗?看不起谁啊?” 柏擎抿了抿嘴,绷住了笑意,不然他刚才就笑出声来了。 “没有没有。”钱谷师爷的脑袋嗡的一热,反应过来在场真正难缠的人是谁,看看身边那家伙现在红红紫紫的脸,师爷只得转向祁可,“我没这意思。” “嘴上说没这意思,实际行动却是这么干的,当在场的人都是瞎的,只有你一个眼明的?”祁可那是不依不饶。 依然蹲在门外的狼群感受到祁可不高兴的情绪,发出威胁的低吼,大王的声音最浑厚响亮。 钱谷师爷再次感到膀胱一紧,夹紧腿使劲忍住那冒出来的尿意,他旁边的人更是吓得呜咽一声,整个人都想在椅子上蜷成一个球。 “府衙要来议事,我们欢迎,我作为大地主也无意跟上级衙门对着干,但你们做事不厚道,带着外人进来还对我肆意侮辱出言不逊,所以这事在我这里就过不去,回去告诉丁文忠,上次惹我我没吭声,现在就是我的回应,也不打听打听我祁可身上两个战功都是怎么来的,现在想在我的地盘上插一脚,没门儿!” 祁可说得火起,顺手在茶几上用力一拍,体内灵力跟着运转,凝于掌上泄于几上。 她那一巴掌拍完了事,旁边薛把总却听着声音不对,斜眼一看,黑色包浆的老家具上多出一道浅痕。 茶几给拍裂了。 薛把总:“……!” 第1110章 千户所攻心战(九) “丁文忠?丁副会长?”钱谷师爷眼皮一跳,深感海商行会的盘算是不成了,这谁能知道丁文忠早跟祁可有过节,而且看样子这过节还挺大,憋到现在说起来仍是一肚子火。 柏擎这边三人也是眉眼一耷拉,丁文忠惹到过祁可这事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丁副会长?我不是他的人,他干的事跟行会没关系。”海商行会的那家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你不是他的人你怎么敢打包票说他干的事跟行会没关系?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事?连你这跑腿的卒子都能知道的事那不正好证明全行会都知情且共同默许?这不是进一步证明丁文忠就是打着行会的名义来惹的我?那你又凭什么说他干的事跟行会没关系?” 这倒霉家伙彻底给说晕了,两眼呆滞,一副脑子不太好使的傻样子。 “千总大人,时间不早了,咱们别再在这蠢货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归正题吧?”祁可扔了一个黑锅心情正爽,脸上都带了笑。 柏擎也正好不想再周旋下去,一个眼神过去,底下的亲兵就把那人给夹起来提下去了。 在海商行会的圈子里耀武扬威惯了的读书人哪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是要带下去用刑,尖叫挣扎高声喊冤,在临出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狼群,身上的直裰很突兀地湿了一块,惹得本来没什么表情的狼群一起龇牙咧嘴地吼他,然后那人脑袋一歪直接吓晕了。QqXsΝεW. 钱谷师爷哆嗦了又哆嗦,好不容易把差点泄洪的尿意再度憋了回去,就算他是府衙的师爷也没见过多少次这种场面,他是管钱谷财税的嘛,呆在后堂他专属的小屋子里动脑筋拨算盘耍笔头子才是他的正职。 堂上的秩序回归后,上茶的亲兵终于出现了,之前大家刚互相见过礼未上茶就有人嘴贱,一直闹到现在,说了这么多话正好口渴,茶水来得正是时候。 上完了茶,亲兵退下顺手关门,大王突然纵身一跃蹦进室内,舔舔祁可的手,在她脚边趴了下来,脑袋却是对着斜对面的钱谷师爷。 刚缓口气的师爷捂着心口只恨自己怎么不晕过去,晕过去了说不定就能躲过今日议事,不用被头大狼这么近地盯着。 吓死人了! 柏擎三人对大王溜进来没有任何意见,祁可的狼群在她手下比狗都乖,有这么一头大狼镇着,料想这师爷不敢再乱说话得罪人。 祁可挠了挠大王厚实顺滑的耳根绒毛,暖融融的厚毛手感抚平了祁可刚才那一场嘴仗而带来的焦躁,心情沉静下来后坐姿都变了,双臂搁在两边扶手上,一副大佬坐姿,这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还能翘个二郎腿。 钱谷师爷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强行忍着身边有条狼的恐惧,略换了一下坐姿,侧身对着柏擎,眼不见心不烦。 议事终于开始。 东安府派个钱谷师爷过来,自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税银。 第1111章 千户所攻心战(十) 海外商船带来的商品交的五成税是全部上交朝廷的,东安府一文都不能留,但后面还有正常交易产生的商税,这个由地方来收再层层上交,东安府就打这商税的主意,凉水镇虽然是柏家军的地盘,但既然开始做生意了,这商税就不能免,但商税交多少可以商量,毕竟柏大将军已经先得了朝廷在税银上的一点准许。 作为凉水镇最大地主,这直接事关祁可的直接利益,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认真,本来钱谷师爷是跟柏擎主谈,其他人是陪同,渐渐地变成了祁可主谈。 这说白了也是一种论讨价还价,只是对象是上级衙门,祁可开门做生意,对物价和商税更了解,边上还有照临实时暗中作弊提供必要的资料,等于二打一,根本不踩师爷埋下的陷阱,从她嘴里报出来的各种数字让钱谷师爷都额头冒汗,柏擎他们三个自然乐得一边看戏。 谈到快中午,钱谷师爷先吃不消了,脑力和体力的急剧消耗让他头晕眼花,柏擎体贴地喊停,先休息和吃午饭,午休后再继续。 亲兵先将师爷领了下去,堂上就只剩他们几个自己人说会儿小话,首先三个大男人毫不吝惜地把祁可猛夸了一顿。 “祁可你这张嘴是真厉害啊!”秦把总竖个大拇指。 “那个师爷这一上午没占到半点便宜,落尽下风,多谈几次的话,估计能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这就看祁可的了,无论谈多少次都会叫你来,你就是主谈人。”柏擎果断任命。 “祁可不光这张嘴厉害,来来来,你们看看这茶几。”薛把总把大家的目光给引了过去。 “茶几怎么了?”柏擎和秦把总伸头一看,没看出来哪里不对,祁可瞄了一眼倒是看出来了,缩缩脖子,偷偷对照临吐了吐舌头。 “没看见这一道裂痕啊?一巴掌拍的。” “当真?!”柏擎和秦把总认真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那道裂痕迹,确实是新裂的,能明显摸到不平且划手的痕迹,老家具的包浆都被这一痕迹给破坏了。 薛把总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转头又喊祁可伸手出来,他用大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去她的手腕,特意隔着几层衣袖也没能包满整个手腕,围一圈,大拇指还能盖住食指的指甲盖。 真是细得过分。 “啧啧啧啧,这么细的手腕子,这么大的力气。” “我赔。”祁可仰起脸,讨好地他们三个笑笑,脚边的大王也没了凌人的气势,夹紧了尾巴一副跟着赔罪的样子。 “这几十年老家具,包浆都这么厚了。”薛把总存心逗她。 “我赔一套。”祁可应得爽快。 柏擎把茶几上的裂痕来回摸了几遍,抬头看了照临一眼,正见她笑眯眯的,是那种师长看到自己弟子有出息的笑容。 只这一眼,柏擎就认定照临肯定在教祁可练功夫,而且祁可也肯定有练功的天赋,看看照临成为祁可的管家才多久时间,满打满算一年而已,就让她有一巴掌拍裂实木老茶几的手劲了,看着手腕细得跟柴禾棒似的,但这手劲假不了,假以时日,这不又得诞生一个武功高深的女侠。 “赔啥赔,逗你玩呢。”柏擎确实也不用祁可真的赔一套桌椅,“功夫练得不错,好好练着,至少要能自保。” “是!”一听不用赔了,祁可笑得极其灿烂,逗得秦薛两位把总哈哈大笑。 第1112章 千户所攻心战(十一) 趣话一场之后,柏擎他们几人转去偏厅吃饭,还给祁可安排了午休的客院,千户所里自然是有招待客人的地方,不然钱谷师爷一行人住哪里。 午饭也是特别,是祁可带来的那四名女仆下厨,在堂上的议事终于进入正题后,女仆们没了守在外面的必要就去厨房帮忙做顿午饭,她们烧的菜自然只给柏擎这边四人吃,师爷吃的还是千户所的大厨烧的,可谓亲疏有别内外分明。 饭桌上,三个大男人终于得知了海商行会的丁副会长跟祁可结怨的前因后果,一个个也是无语,再看到趴在偏厅门外等他们吃饭的狼群那皮毛油亮的漂亮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大商人正经人不干居然干起偷猎的勾当,亏他本人还是举人出身的读书人呢,真是有辱斯文。 祁可也请柏擎跟大将军好好讨论一下划条底线出来,这次议事谈不了几天,双方现在是初步接触进行一些必要的试探,互相摸底线,师爷在这里没占到便宜,等回去后东安府肯定要找大将军做突破口。 简单提醒了一下后祁可就不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就是僭越,她哪有资格隔空指挥柏大将军怎么跟地方官府谈判? 饭后,祁可一行人被领去客院午休,女仆们将院门一闩,祁可就张开千荷境,带着照临和狼群回了灵境。 这种随身灵境真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伴侣。 短暂的午休之后,祁可精神奕奕地回到千户所大堂,大王依旧在她脚边趴着,后面进来的钱谷师爷看到大王本能地脚步一缩,宁可绕行到座位坐下,反正不敢从狼的面前走过,哪怕告诉他狼不咬人也不敢。 歇了午觉,钱谷师爷的脑子清醒了很多,但还是难敌祁可扎实的各种数字,还被她反过来要粮饷给弄得头疼,地方官府是要给本地驻军提供粮草的,东临县太穷土地贫瘠给不了,还得柏家军自己想办法开荒种地,祁可那是理直气壮地直接朝钱谷师爷要钱粮,要缴商税可以,每年钱粮怎么算。 粮草这事干系重大,不是钱谷师爷一个人能够当场做主的,祁可也知道这点,就是故意让人难受,等师爷回去告状,让上面知道柏家军中并不都是四肢发达只知打仗的莽汉,还是有脑子好使的聪明人。 一下午的时间又把师爷谈得胸闷气短,茶水换了几轮,尾声的时候直接跟柏擎提出明天就回东安府。 柏擎客套地挽留了一番,师爷再三婉拒,祁可表示一会儿她乘船回去的时候会请船工带话回船行,给师爷安排一艘船明早来接。 钱谷师爷立刻客气地表示感谢。 祁可同样客气地表示今天一整天双方的坦率交谈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并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柏擎这边三人对祁可文绉绉的言辞听着怪怪的但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钱谷师爷倒是听出话里隐含的几分意思,今天一天受尽折磨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赶紧告辞先走一步。 第1113章 出于现实考虑的安排(一) 师爷走后,祁可倒是趁机跟柏擎和两位把总打听了一件正事。 县界上的防线现在是个什么章程。 照临在那边盯了一冬天了,让她来回跑也怪辛苦的,若是防线长期在那里她就轮换放些女仆在那边给她收买女仆,就不搞分流营地那种大阵仗了。 因为四平县大乱之后,被迫逃离家园的百姓各种原因丢失身份文牒后无处落户沦为了新的流民,他们比已经挣扎求生了一两年的老流民要“干净”一些,主要是染到烈性急症的人少,当初搞分流营地的目的就是为了筛出有病的人,现在不用那么大费周折的筛人,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自然就要想节省些人财物力了。 柏擎他们三个虽然没有明说县界上防线的章程如今是什么,但也告诉祁可慢慢撤人,不要一口气就撤走大部分的帐篷和人手,现在防线上相对安稳也是有这分流营地的功劳。 为了让分流营地的流民们有事干,祁可是真的拿了很多手工活给流民做,席子是必不可少的,竹筐竹篓和工场每日要用的纱锭都有一部分是流民做的,所换取的就是一点饿不死人的稀粥。 死不了有盼头民心就稳,稳定胜过一切,绝对不能让流民产生恐慌进而冲破防线进入东临县,这贫瘠小县经不住数万流民的冲击。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县界上的防线短期内估计是撤不掉了,祁可想干点什么悠着点来,只要别搞出乱子就行。 这道主防线撤不下来,但离县城四十里的第二防线倒是最近撤了,之前让人紧张的烈性急症到如今这么久了,染了病的人要么自愈了要么死了,所以防县内各村镇百姓乱走的第二防线也就没必要留着了,多放一天都是大量的粮草消耗,同样贫穷的柏家军耗不起。 祁可得了确凿的口信,就没再久留,嘴上还有个特别正当的借口,村里还在等她盯春播。 春播是大事,老将军给四柳村出的主意柏擎也是知道的,过年那几天他在东安府一家团圆自然就从祖父那里听说了,也就没多留祁可,让人送她们出去了。 祁可只是个小军户,场面漂亮话她会说,但后续怎么样她真没有随意置喙的资格,想要更大的话事权那得早日把凉水镇按她的想法经营和发展起来。 小船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千户所的码头,离码头上士兵的视线越来越远,只能看到船尾掌舵的船工,但实际上船蓬里头空无一人,祁可带着狼群和照临女仆们直接回了千荷境。 回村盯春播的事根本不用急,明天再动身。 洗澡更衣等晚饭的时候,祁可跟照临讨论了一下未来计划,一致认为日后精力要从四柳村慢慢撤出来,放到这边的纺织工场和凉水镇上,论安全放心,还是得在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地盘上最好。 因为祁可有个最需要避人的地方,就是她不老不死。 千荷境赋予灵境之主寿与天齐的好处,祁可自己也在按照上任境主给的功法秘笈进行修炼,这也能提升她的寿数,只要不死,过上百年千年她都是现在这张容貌,对她来说日后她唯一的死法就是意外,不太可能在病床上寿终正寝。 祁可这具身体在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六岁,正是这年头女子的适婚年龄,别看她自己觉得单身生活挺自在美好,但别人肯定不觉得,一个村里住着,谁家什么情况都知根知底,今年村里已有几场婚事在筹备中,村民日常八卦都是子女婚事,早晚会跟祁可当面催婚。 所以,不光是因为东安府盯上了凉水镇影响到祁可的利益,同时也为了自己耳根清静,凉水镇的农场要尽快搭起架子来,到时就可拿开荒生产这个充足的理由离开村子。 第1114章 出于现实考虑的安排(二) 开荒需要充足的人力,县界那边每日增长的大量流民正好可用。 祁可和照临商量了一下,后面新收的女仆就送到贾记船行在建的码头工地去,分流营地撤下来的帐篷正好送去那里搭个待转营地,由船行安排船只直接将人送凉水镇。 这样的好处是没人知道这些女仆都有哪些人,祁可又喜欢给人改名,除了县衙户房因为办户籍会知道人数以外,谁是谁根本对不上号,方便她毫无痕迹地把副手安插进去,女仆们分组的时候这些副手就做小头目,保证农场任何角落发生的微末小事都在祁可的一手掌控中。QqXsΝεW. 议定之后,祁可负责后续安排。 次日一早,贾记船行派船去千户所码头接走了钱谷师爷和他的随从,但那个海商行会的人被柏擎扣下了,外人隐瞒身份混入重要的军政议事现场,这罪名板上钉钉,钱谷师爷也没法把人讨走,胆敢求情连他自己都走不了,只需柏擎告到柏大将军那里,衙门为了息事宁人肯定拿他这钱谷师爷做牺牲。 犯不着为个不相干的外人搭上自己,最终,钱谷师爷带着他真正的随从上船走了,他哪里知道因为合作关系,贾记船行专门在千户所码头放了人和船供官兵们日常使用,柏擎昨夜给了出任务的船旗,连夜派船将人送去了东安府城外的边军大营,人到了那里就等于到了大将军的手上,抢了先机之后的嘴皮官司怎么打就看大将军的了。 祁可借千荷境远距离跳跃,把照临送回县界处理撤营的事情,她回到工场用全天的学习度过了一整天,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无声地回到四柳村她的庄子里,天亮后到村里晃了一圈,看了看诊所的改建情况,然后全村老少就都知道她回来了。 她只走了短短几日,所以诊所的改建进度没什么大变化,学堂那边也仍在准备物资统计名单,因为原本报名的名单有变动,有人退出有人加入。柳怡淑人生第一次得到份正职负责一间学堂,雄心勃勃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同时因为毫无经验免不了手忙脚乱,祁可也不干预,就任她折腾,总能理顺的。 农田那边同样一切正常,留守庄子的女仆们按天气情况发布各式各样的工分任务,挣工分就是挣钱,再结合学堂名单有人退出有人加入,就能看出来这些变动的名单后面的各家庭都是什么想法眼界了。 祁可尽最大努力拉低村里人读书所需的日常开支,但到底不是强制性的义务教育,爱来不来。 在村里转完了一圈后,祁可去了老九爷家里跟老人家聊聊天,跟他讲一讲外面的最新动静,诸如县界流民越来越多四平县这粮仓之地算是废了、去年棉花减产后各个纺织大县的纺织商原料不足今年都没法开工实力弱的都快破产了。 老九爷的家里人也凑了个耳朵旁听,时不时地议论两句,情绪上来激动的时候还要争论一下,叽叽喳喳地相当热闹。 在老九爷家坐了一上午,喝了两大茶壶的茶水,眼看着妇孺们一个个起身往厨房走,祁可也适时地借尿遁溜了。在别人家吃饭挺尴尬的,尤其是自己不爱吃的菜旁人还专门往碗里夹,那是吃还是不吃?所以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第1115章 出于现实考虑的安排(三) 这趟回来后祁可就没怎么往外走了,适宜春播的气温渐渐稳定下来,她开始天天往农田跑,监督领了任务的村民干活,看到哪里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就过去手把手地纠正,必须要所有人按她的要求来,不接受任何反驳,非常的铁面无情,在这种时候任何人想在她面前倚老卖老都不好使。 照临在这大半月的时间里,在县界收买了一千多新女仆,跟县里一样的定价,按体重卖钱,十五文一斤,称体重的秤是个本国前所未有的新物件,用游标和砝码的地秤,外观黄铜色,完全崭新的东西特意做旧,还把远洋号拉出来打掩护解释这东西的来源——祁可以二手价把远洋号自带的地秤给买下来放在工场用了。 自从按价买人以来,就再没有免费签卖身契的女人了,只有自愿或被自愿的女人站上地秤,然后人归照临,钱归曾经的家人。 流民们为了谋求最大利益,自然就把大肚子的孕妇给卖了,孕妇再带一串小萝卜头的也不鲜见,只要智力和四肢健全没其他重大疾病的照临都要,这也是防着有人卖残疾人,虽然这类人到了祁可手上肯定都能给治好,但不能给人留下祁可主动收买残疾人的印象,残疾人太多了将来被人问起来发现她手下都是健全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怀疑她不干人事呢。 在这种挑挑拣拣之下,照临还是收买到了三个兔唇的女孩子。一个是刚出生就因发育畸形连母亲带婴儿都光溜溜地被家人抛弃在路边,被一群男人和野狗围着,这要不是母女俩正好处在监控飞虫的监控范围内还等不来照临的及时救援。另两个则都是随母亲一道被家人卖掉的,算个搭头,年纪也比较大了,十岁上下,双手都是厚茧,照临演技精湛,一脸嫌弃勉为其难地才收下了,随意地多给了一百文钱算是孩子的卖身钱。QqXsΝεW. 这些新收买的女仆陆陆续续地走官道送去离县城四十里的贾记码头,这时候就不难看出来大地盘的好处了,一头靠着官道一头临水,走陆路过去休整,再走水路转移前往全新的地界。 远洋号这会儿也刚刚返程,船上满载着茶市上能买到的各种茶叶,多是去年的陈茶,适宜做奶茶又价格合适的新茶还没这么早上市,但船不能一直等下去,只能先带着陈茶返程。 等出海后就是祁可变戏法的时间了,她乘着运输机在海上等着,将十艘船全部收入千荷境,然后她直接飞去棉岛,等灵境内副管家把空船都装满白糖后就将整个船队一起放出来,直接节省木质海船在海上要走一个月的航程。 去年棉花都减产那么大,其他农作物自然也没几样好的,市面上原本十文钱一斤的红糖都涨价涨到三十文一斤,赶上了原本白糖的价,而新的白糖价已经是五十文一斤了,还会不会继续涨下去只有天知道。 这样的价格祁可自然不去市场上抢糖,千荷境内有现成的直接拨付,左手倒右手一文钱不花,换来的却是翻数番的巨大利润,与此同时糖岛的甘蔗也照样种植,万一日后有商人找过来要做生意,大片的甘蔗田是个不错的广告。 第1116章 海外生意终有新动静(一) 祁可这么一搞,倒是让五行旗盟的海盗们看了一次大变活人,这么大个肥羊吃不下来一直让海盗心有不甘,好不容易看到船队出海返航了以为能有机会,结果头天天黑前肥羊还在他们的视野中,过了一夜就找不着踪影了,风平浪静的大晴天,偌大的船队说不见就不见了。 大海变幻无常,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包括海盗多少都有些迷信,这么玄乎的事怎么发生的谁都不知道,再经海盗们口口相传后更被罩上了无数层或遐想或惊悚的神秘面纱。 但嘀咕归嘀咕,大肥羊还是不能放过的,可惜要下次才有机会再下手,十艘船呐,那得是多少货。 祁可难得来一趟自己的岛,掐着时间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除了货船,还有给四位金主看的布料,有样布也有彩色图稿,全方位地要让金主们知道环球商行在纺织品生产上的实力,然后她在天亮前赶回村里,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农田中盯着村民进行新一天的春播。 如此又是三五天过去,照临弄完了界县上的撤营,留下收买新仆的人手,还给县界上的柏家军送了一车干菌汤料包慰劳士兵,因为她们这边收买新仆,为了防流民趁机闹事,士兵们都是摆起箭阵戒备的,不然哪有这么太平。 撤营后,表面上看还是有那么多帐篷,但营地里随处可见的变成了干活换稀粥的男人为主,只留了一个小营地给买下的女人们暂住几夜等待转移,跟男营隔得老远,在军营的边缘,安全无虞,顺便给士兵们做些缝补浆洗的活,就当是交保护费了。 女人们只给士兵们洗衣服,其他的事不掺和,脏衣服都是士兵们自己收集好送出来,女营这边也有祁可的心腹女仆在管着,不会允许刚买下的女仆们有什么非分之想,双方都恪守距离,相处得很好。 照临处理完营地的事后,正好贾记码头派来接新一批女仆的车队到了,她跟车走了一段路,然后悄无声息地被祁可接走了。 照临一回来祁可就感觉自己有靠山了,腰都挺直了,不用她自己一个人殚精竭虑,老觉得这里没想周全那里没做到位,回到了只管天马行空的想、照临查缺补遗判断是否可行的好日子。 但是,农田还是要去的,这个照临替代不了她,农事行家的身份得坐实在她本人身上。 可没想到,舒坦日子才过两天,收到棉岛的紧急消息,卖棉布和糖卖出麻烦了。 管棉岛的副管家把前因后果都发了过来,祁可仔细看了几遍后很想亲自走一趟,但农田这边也离不了人。 愁了还没两息的时间,照临就给出解决办法,直接召唤了一个初始样貌的副手过来,借了祁可的衣柜和梳妆台,等下楼来时,祁可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孪生姐妹,眉眼鼻唇高矮胖瘦一模一样,两人面对面站着就能上演一出经典小品《照镜子》。 第1117章 海外生意终有新动静(二) 祁可目瞪口呆地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舞着拳头直奔照临,两人来了一场猫猫拳打架。 “太坏了,早不告诉我可以模仿我的样子。” “你天天看副手们扮成不同的人,自己也没想过可以扮作你的样子啊。”照临坚决不承认她是故意不提醒的。 “诶~早知道我早跑了~~”日常除了村子就是县城,闭目塞听久了是很可怕的,脑子都木了,祁可是很想往外走一走的。 “那不行,就是知道你会跑才不告诉你。” “为什么?”祁可鼓着腮帮子,一副不说清楚就没完的气势。 “因为你没有建立起不容置疑的权威,假扮就是假扮,只能模仿你的行为并不能取代你,以前你在村中的权威不够,有钱有田乐意做善事又怎样,年轻未婚的小姑娘,村民看你跟看傻白甜一样,虽然有财产但无长辈撑腰的小可怜蛋,通过婚姻就能拿走你的财产,说十句话被反驳八句不把你这个大地主放在眼里那有什么意思。现在多好,你有了初步权威,你说话他们会听,不会拿你当普通村民看待,让副手假扮你几天也不担心穿帮露馅。” “那倒是。”祁可噘着嘴,到底还是被说服了,“行吧,那就这样了,我们夜里就走,现在让替身出去转一转,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人看出来。” 祁可想到就做,张开千荷境把替身放了出去,让她按日常习惯在村里随意走一走,本人和照临呆在灵境内观察。 替身的表现很完美,和村民聊家长里短都没有露馅,神态表情都跟祁可日常与人闲聊时一模一样,祁可只是不爱聊家常八卦并不代表她不会聊,只要她乐意她那张嘴还是很会哄人的,毕竟网瘾少女遵循的江湖规矩是别人说什么只管捧就完了,闲聊嘛,就图一乐呵。 观察了小半天,确认替身不会穿帮,天黑后,祁可和照临就按计划地消失了。她俩先去了村后的深山之中,再放出运输机前往位于查洼泊国的棉岛。 跨了宇宙级代差的运输机起飞降落都悄然无声,飞行速度也快,四千料的木质海船在海上要走一个月的距离,祁可吃个点心的时间就到了。 上次抓了数千海盗,六个大小岛屿各分了几百上千人,人力充足的好处就是棉岛现在大变样子,森林面积没变,开荒的土地增多,沙滩上建起了奴隶工棚,码头和周边配套也有了雏形,而且是建得最好的。 海边一场大雨,沙滩上的工棚就得塌,但码头边的各个房子那是风雨不浸。 祁可自诩是心慈手软的资本家,对奴隶可没这个善心。 来到这里祁可还换了衣裳,脱去那繁复的袄裙拆掉盘发,一根发圈扎个包包头,白色工字背心和工装裤,脚上一双短靴,直接凸显她人高腿长的优点,还有点酷酷的中性风。 她敢这么穿自然也是仗着现在怎么晒都晒不黑,无论晒太阳还是晒月亮都不会黑,既然如此,到了自己的地盘上那就怎么舒服怎么穿。 第1118章 海外生意终有新动静(三) 岛上也是夜晚,但是灯光明亮,到处可见大型照明灯,时差不大没有倒时差的问题,照临开始处理最新消息,祁可暂时无事就在岛上随意的闲逛起来,顺便张开在蓄水池那边张开千荷境的出入口让副手们直接从灵湖取水。QqXsΝεW. 这时间奴隶们仍在干活,没有休息没有娱乐,最大的盼头就是每天干活结束后的日常评分,当初分的班组队三个等级,每班得分第一的才有一份炒菜炖肉还有酒的饭菜,一个队长手下如果当天得分第一的人最多,队长也会有一份同样的饭菜做奖励。 其他人则是草薯粉摊的饼子和沙滩上随便捡的海鲜煮的汤,量倒是足,肯定管够,祁可不屑在吃食上克扣他们,只是天天都这么吃就很消磨意志了,所以每班第一的那顿饭菜就是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而队长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每天也是严厉监工,若是有谁的分数严重拖后腿会在晚饭后被全队群殴。 海盗们自己管自己的策略非常有效,祁可对此很满意。 狼群和豹子们无声无息地从灵境里溜出来,它们能嗅到风中飘来的祁可的气味,所以不慌不忙地在海岛上随意溜达,同时很注意避开人群扎堆的地方,在山崖上筑巢的小雕睡得死沉,完全不知道来到了新地方。 祁可绕着棉田的外围走得好好的,突然感到腿后被个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大王的脑袋从她手底下拱了过来,还把自己的耳朵往她手心里蹭了蹭。 揉着大王毛量厚实又软乎乎的耳朵,祁可突发奇想带着它往森林的方向走,那边光线要暗一些,灯光没有专门照亮那边,祁可想着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林子里找点夜宵。 从纳戒里拿出出发前特意带上的手电筒,一人一狼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钻进了林子,当棉田那头的灯光被茂密的大树逐渐遮住的时候,手电筒的强光也惊扰了黑暗森林里早已入睡的各种野生小动物,大王神勇不凡,迅速出击,一口气叼回来两只灰扑扑的野鸡。 “啊哟,大王,不错哟。”祁可掂了掂两只鸡的重量,笑眯了眼睛,顺手就将鸡塞进了纳戒,“走,回去吃鸡,你带路。” 祁可拿着手电筒照了一圈,来时就已经是随意瞎走,现在自然是没法原路回去,但有什么要紧呢,这是她的岛,身边还有一只狼,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 大王嗅了嗅风中的气味,轻轻咬了咬祁可的手示意她跟上,然后它在前头带路,祁可在后面打光。 棉田那边的灯光很快重新出现在祁可的视野里,就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大王突然扭头冲左斜前方向摆出戒备的姿态,祁可的手电筒光也立刻扫了过去,大拇指扣在尾部的小开关上,一旦打开就是强光爆闪,直接让人短暂致盲。 所幸,在祁可摁下这个开关之前,先听到了两声高低不同的女人的惊呼声,勾起了她早就忘干净的记忆。 第1119章 海外生意终有新动静(四) 棉岛上仅有的女人就只有当初扔在这里的那两个人,二麻镇百户成封的妻子曾经的两个心腹仆婢,芸妈和小芹。 想到此,祁可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想看看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什么人在那里?慢慢走过来,不然我放狼了。”祁可大喝,举着手电筒不动,大拇指依然扣在爆闪开关上,大王跟着低吠两声。 “别放狼别放狼,我们这就过来。” 对面哆哆嗦嗦地回应,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干巴瘦身上只裹着一条布巾的女人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难怪祁可的手电筒一直照不到人,那树干粗得要几个人才能合抱,两个干瘦的女人借此隐藏身形那是好藏得很。 数月不见,这两人依然寸头,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身上的六尺长布已经有些破旧和脱线,胸口和腰间系着草绳以做固定,看着就很惨的样子,完全没了之前做人心腹仆佣时趾高气昂的气势。 两人低着头眯着眼躲着刺眼的光亮,却正好跟站在光圈下的狼眼对眼,也是一下子勾起了她们的记忆,同时想起来之前喊话时用的是她们熟悉的大文话。 “狼?祁可?!你是祁可!” 两女顶着刺眼的手电筒光猛然抬头,但光线的后面是一团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 “哦,原来是你俩啊,在这里干什么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被卖来做奴隶了?”芸妈的脸上露出充满恶意和幸灾乐祸的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傻不傻?我要是来做奴隶的,我能带着狼啊?”祁可心如止水不喜不怒,这两人说再多对她来说都只是噪音罢了。 大王好似附和地吠了两声,把那两女吓得倒退几步。 紧接着,头顶突然一片明亮,无数道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来,地上的三人抬头看去,只见照临一人踩着反重力滑板从空中缓缓落下,半空中还有很多穿绿迷彩的平头哥在警戒。 “遇到危险了吗?”照临的衣着打扮也跟祁可一样,两人差别只在背心颜色不一样,她是迷彩色的。 “没,遇到两个熟人,随便说两句话。”祁可关上手电筒放下举着半天的胳臂,龇着牙笑了笑,“刚才大王抓到两只野鸡,我们回去吃夜宵。” “好,走吧。” 照临根本没理会吓到变鹌鹑的两女,伸手将祁可牵引到自己的滑板上,载着她升上半空与平头哥们会合后飞向他们的主营地,大王冲着那两女威胁地吼了两声后追着天上的人跑了。 刺眼的亮光没有了,林子恢复黑暗,鹌鹑样的芸妈和小芹一松劲,腿软地跌坐在地上,不顾脚边扎人的野草,捂着胸口等激烈跳动的心脏平缓下来。 “刚刚那个人就是照临对吗?她怎么也会在天上飞?” “他们用的那块板,照临怎么也会?” “祁可也一点都不惊讶,好像见惯的样子,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神仙显灵。” “他们难道是一伙的吗?祁可和照临,跟这岛的主人难道是认识的,是一伙的?所以在我们得罪她之后就把我们扔到这里来了?” 坐在地上喘气的两人,一人一句还真把真相给猜出来了一部分。 第1120章 海外生意终有新动静(五) “我们去找祁可道歉好不好?我们当初不该欺负她,我想夫人,我想回家,我们去跟她道歉,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小芹毕竟年轻,在发现了真相后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天真。”芸妈嘴角一撇,轻蔑地摇头,眼神里都是绝望,“我们知道了她的秘密,她怎么可能放我们离开,我们得在这里做到死,这就是当初欺负她的代价。” “……怎么会?!” “岛上的男人都怎么来的?他们都是海盗!连海盗都敢捉来做工,我们两个女人又能怎么办?还不是任他们搓圆捏扁。” “祁可不是一向心善的吗?我们去求求她吧?都这么久了,她肯定消气了,求求她她一定会答应的。” “然后呢?让我们带着她的秘密回去?” “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发誓,我发毒誓!”小芹完全陷入了臆想中,一心以为求得祁可原谅就真能离开这里回去了,“我真的好想夫人和少爷,我要是能回去一定好好伺候他们,再不多想别的。” 芸妈没再吭声,她年长些,人生经验丰富,她早就不认为祁可是什么可随意欺负的军户,那是跟百户和夫人一样的上位者,底下人犯事处理了就处理了,现在又知道了祁可的秘密,她现在只想多活一天是一天,不想再生事了。 她俩在这里心思百转千回,祁可早已回到了副手们自用的主营地,一排排很整齐的草屋看上去是营房其实还包括了电力和加工坊。 带回来的两只野鸡烫了毛后,祁可留了四只翅膀拿去腌起来准备烤着吃,其余的扔给了大王,然后在等待腌制的时间里,她打开了照临整理好的资料,看看这第一次出现的麻烦有多麻烦。 麻烦是卖布和卖糖引起的,主要是卖糖。 前阵子给那四位小贵族的奶茶开始在他们各自的贵族圈子里时兴起来,茶和糖的需求暴增,这都不是本国物产,只能从海外买,加上更早之前冰块和冰饮做起来的铺垫,到现在终于引来了更高层次的贵族和大商人的注意,通过圈子之间的互相介绍,找上门来了,然后这一批的茶叶和糖运回来,上门送货时被逮个正着。 分别给四位金主送货的队伍都被对方守株待兔守着了。 也就是说,祁可现在要应对四支不同势力的代表,他们互相之间是什么关系暂时未知,毕竟事发突然,情报收集没这么快。 查洼泊国的贵族等级很复杂,祁可用钱开路搞定的四位贵族确实属于贵族的底层,最初的用意就是为了利用他们的贵族圈子钓更上层次的贵族和外国商人,现在终于有新人冒出来了,祁可自然是怀着极大的兴趣阅读照临整理的初步资料。 初步接触,互相自报家门,那四支势力,两支代表上一层次的贵族,类似于领主和附庸的关系,出面的是上层领主的亲信,言语间流露出来的趾高气昂,都不是太好打交道的样子。另两支势力就是大商人的代表,商人说话相对好听一些,但从资料上看的话,字里行间都是想打听货源或产地的意思。 第1121章 海外生意终有新动静(六) 祁可看完资料还在琢磨怎么办时,忽然闻到一股炭烤鸡翅的香味,抬头一看,照临正在她手边放下一个香喷喷的盘子和一杯自制的冰可乐,立马拿起一只就啃。 “唔,肉挺嫩的,好吃。” 祁可三下五除二消灭了两个,吃第三个时才放慢了一点速度,一边吃一边把资料又扫了一遍。 照临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祁可啃完了三只鸡翅喝了半杯可乐,最后一只鸡翅拿在手上半天只啃了一口,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光屏上,反复地上下查看那些文字内容,就知道她这顿夜宵差不多够了。 “有什么思路了吗?”照临问。 “先搞定那两个商人代表。”祁可咬了一口手上的鸡翅,发现有点凉了,赶紧三两口吃完扔下骨头拿纸巾擦手。 “这两个商人代表当时说话也不是太客气,为什么先对付他们?” “贵族的亲信是因为报服侍的主人家真的是本国贵族,有底气,狂妄一点也是正常,这跟宰相门房七品官是一样的意思,所以他们俩先放一边,先对付强撑底气的商人代表。” “你不怕这商人代表的背后其实也是真有底气?” “我信这两个商人代表身后的主家在他们的母国或许是有什么高贵的身份,但在这里肯定没有,否则在自报家门的时候就会骄傲的说出来,若真有下马威干嘛不用?不用就是没有嘛。” “好,不用就是没用,那我们要怎么对付他们?” “硬怼。” “为什么?” “都是成年人,不要跟我来这套,任何商人都会保护自己的货源和进货价,想买棉花、棉布、糖或者茶叶可以,买什么我都卖,货源产地想都别想。” “就这么硬怼?” “就这么硬怼。他们会耍花招我们也会,硬怼之后才能知道他们是真心想做生意还是不死心就是想搞到我们货源产地的秘密。”祁可左右摆了摆手臂,做了个挥舞网球拍的动作,“商人好对付,远渡重洋来到外国扎根只为求财,打直球,看他们怎么打回来。” “好。”照临迅速地在主后台做好记录,“那两个贵族亲信呢?” “糖衣炮弹腐蚀他们,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种心腹身边人一定要拉拢好了,我敢打赌他们还不懂面对糖衣炮弹怎样只吃糖衣然后把炮弹打回去,好不容易终于有更上一层的贵族出来,这么好的跳板我们可得抓住了。我们是商人嘛,跟那些先来此宝地的外国商人是一样的,远渡重洋只为财,金主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卖。” “好的。”照临再次做好记录,“我们先查查这两个亲信日常的生活水准再来定送礼的标准。” “行,你看着办。”祁可说着伸个懒腰。 “有点困了?” “嗯,没别的问题我就回去修炼了。” “去吧,一切有我。”照临说得大气,在祁可一手掌控的地盘上还要她时刻在场处理各种事情那不是显得自己这个全能管家太没用? 祁可起身出门,跟守在草屋外面的大王打了个招呼道了声晚安,然后她就回了千荷境,大王则继续在岛上悠闲地四处转悠,那些明亮的大型照明灯依次熄灭表示睡觉时间到,奴隶们收工休息,狼群和豹子也各找地方打盹,岛上很快一片寂静,只有海浪声作伴。 第1122章 当老板很辛苦的(一) 旭日东升,海岛上早早地迎来了日出,奴隶们趁着清晨凉爽起床干活,要一直做到气温上升开始热起来了才是他们的早饭时间。 狼群和豹子也在森林里觅食,寻找它们的早饭,千荷境里的祁可同样是悠哉地享受不赶时间的早晨,不用惦记着灵境外是否有人在等她,想怎么悠闲就怎么悠闲。 睡醒的小雕懵逼地在灵境里飞了几圈,没发现它熟悉的狼和豹子,于是落到祁可的阳台上叫她,然后直接被送了出去,来到一片汪洋大海上。 小雕这下可兴奋了,绕着岛飞,绕着大海飞,地面上的人都能听到来自高空的鹰唳。 在森林里吃饱喝足的猛兽们陆续出来到海边沙滩伸懒腰,把正吃早饭的奴隶们吓得鬼哭狼嚎,昨夜没发现这些猛兽,大白天猛一看到,突然一吓,好些倒霉点的都被草薯饼子给噎着了。 迷彩服小平头们踩着滑板依次过来维持秩序,让乱糟糟的奴隶们继续吃饭,不要招惹那些随意散步的猛兽们。 祁可悠闲够了从千荷境出来,才刚露头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拍回了灵境,换了一条速干短裤和人字拖到海边尽情地踩水。 照临过来破坏气氛,提醒祁可别忘了保护岛屿抵抗台风的防御阵,一年一度的台风季可是越来越临近了。 祁可只得在海水里洗了洗脚,照临踩着滑板带祁可上天,从空中用她自己的眼睛观察岛屿的全貌,为布阵做准备。 她俩飞到哪,都引得地面上的奴隶们放下手里的活不停地抬头偷看,实在是忍不住,整个岛上所有人都是黝黑的皮肤,仅有的两个女奴隶也黑得跟炭一样,天一黑找都找不着人,好不容易又来了两个女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亮,只要眼不瞎,可不就不错眼珠地盯着看。 芸妈和小芹也在地上看,一开始心里还有点羡慕,慢慢地就只剩下嫉妒和恨。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一定是一伙的!” 芸妈在地面上挥舞着拳头大吼,小芹在一旁捂着脸痛哭,做了一晚上能回家的梦,此时梦醒痛不欲生。 回到沙滩上后,在一处看海的角度最漂亮的位置多了一个遮阳的草棚,底下放着简易的桌椅和一壶冰柠檬水,祁可喝了一杯冷静一下被太阳晒得发热的脑袋,然后趁着记忆犹新赶紧开工,先把整个防御阵的大致轮廓勾勒出来。 岛挺大,包裹全岛的防御阵这个计算量能榨干祁可的脑汁,好在有个偷懒的办法,把森林的那一部分刨出去,只管棉田这一部分,这样要计算的总面积少了一大半,感觉就没那么难了,多少是个心理安慰。 祁可专心计算阵法,不会有人无事过来打扰,她自己累了饿了渴了就回千荷境休息,草棚底下最多就是有狼或者豹子过来挨着她小憩,毛茸茸们哪里都好唯独挨着热,而且狼群在这样的地方开始大肆褪冬毛,褪毛褪得极其夸张,刮阵风就有毛团在飞,好像要在几天内就全部换上夏毛。 第1123章 当老板很辛苦的(二) 在外面做生意的四支队伍,按照之前祁可的吩咐与那四支新冒出来的势力进行接触,对贵族的亲信们又哄又捧先来几发小的糖衣炮弹试试弹药威力,对另两个更精明的商人代表就是打直球,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这玩什么聊斋,无非都是为了想在生意谈判中占上风的策略罢了。 没有新消息传回来,照临也不会来打扰祁可,她也就诸事不理只管计算阵法,趁现在人在岛上还方便她经常验证整个法阵是否与预计相符,不至于偏转了方位。 如此三四天转眼过去,照临带着一条新消息来找祁可。 “有新情况?”祁可听到草棚顶上小雕儿的叫声,放下笔一抬头就见照临过来。 “是,主后台来了条新消息,那四支势力,谈下了一支。” “哦?哪个?”祁可立刻打开主后台查看最新消息。 “来自库布库尔萨国的巴格利商人,主业是经营牧场繁育禽畜,手上有品质优良的肉牛,正是我们缺的。” “肉牛?!” 祁可听到肉牛两个字就流口水,她现在不缺羊肉和猪肉就缺牛肉,千荷境内养的奶牛一头都舍不得杀,宁可就这么养着让奶牛们自然繁育给它们养老送终,地下室里储备的牛肉又怕吃了拉肚子都是原样放着拆都没拆,馋牛肉早就馋疯了。 肉牛带来的刺激让祁可一眼看到了主后台的那条消息,一目十行浏览完毕。 “他们想拿牧场的禽畜换我们的茶糖棉布,这生意做得啊,确定他们没耍花招?” “你不是说打直球看看他们的反应吗?这个就是他们的反应,他们有牧场在这里,禽畜品质看得到,而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货源在哪里,自然担心货物品质会不稳定,所以他们提出如果我们货物品质跟交易给贵族的是一样的,可以长期合作。” “没问题啊,给他们一张价目表,按照一二三等定价,任他们挑选。” “好的。” “另一个商人代表谈得怎么样了?” “不太行,僵住了,对方态度过于傲慢,来来去去都是一句话,我们不能打自己的招牌在他们的生意地盘范围内做生意,货物只能卖给他们,至于他们怎么卖出去跟我们无关。” “这什么意思?我们不能打出自己招牌,但他们又要跟我们进货,这是拿我们做贴牌?他们拿了货打他们的招牌卖出去?” “也许。具体的要再查一查,如果他们名下别的货物也是这么卖的,那他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QqXsΝεW. “那不行,我们的商品品质世间独一无二,我们自己还要打牌子呢,不给人做贴牌,以后产线多了可以分几条线做,现在不行,现在要专注打响我们自己的牌子。” “那这一支的生意就不做了?” “谈不拢就不做了,上赶着不是买卖,有牧场这头的生意也行,换些优质禽畜丰富我们的餐桌。我们的主要目的是通过这些商人找到他们身后的母国,把生意做到他们母国去,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们拉拉扯扯。” 第1124章 当老板很辛苦的(三) “那么这位巴格利牧场主身后的母国库布库尔萨国就是我们的新目标了?” “嗯,先挂着,跟这牧场主多聊聊天,把他所知的情况都套出来,要是他手上有海图就更好了,我们抄一份。”祁可有点小得意地抖抖脚,“抄现成的多好,还不用我们派副手去绘制世界地图,省时省力。” “好的。” “再拿一个岛出来做牧场,从那两个小的里面挑一个,买来的禽畜放在那里养,再一批批地运回去。” “好。” “对了,跟这商人也要谈好,先签一年的契约,约定双方在这一年内各自要提供多少货物,交易愉快就再续约。还有,我们不做贴牌,他跟我们进货就得打我们的牌子,如果被我们发现他们阳奉阴违,那这契约就到此为止,没有后续。” “好。” “另一支商人的话,生意是不做了,但跟那个贵族再谈谈,问问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有财力的朋友,每成功介绍一票生意给他抽成百分之五,这一条对另三位贵族都一样。”祁可伸了个懒腰,“是时候扩大一下我们在本国的生意圈子了。” “好的。” 事情谈完,照临继续盯后续进展,祁可翻了翻主后台数量庞大的未读消息,看到了糖衣炮弹的那两条进度,进度不算快,毕竟是上层贵族身边的亲信,跟在主人家身边也是见过吃过用过的,糖衣炮弹见效没那么快,还得耐心地多等等。 祁可把这些要等待的事全都抛诸脑后,继续专心搞她的防御阵。 给自己的岛搞防御阵,那肯定是照乌龟壳的防御强度去的,无论外面如何狂风暴雨,阵内必须风平浪静。 眼看着法阵的外部轮廓终于能定下了,祁可又发现了一个必须要考虑的漏洞,泊船的码头被包在阵内但那些船位却在阵外,台风过来码头内的建筑物平安无事但那些船就要遭殃了,倒不是说不能把船位也包在阵内,而是要这么干的话布阵难度加大,祁可得把海底也算在内,才能在布阵的时候将玉石放置到位。 岛屿周边海底地形复杂多变,布阵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实际干起来比在陆地上布阵难度翻番,祁可布阵的水平远没到这个程度,看她算个轮廓都要算几天就可知她的水平还在新手入门阶段。 怕布阵不完整影响到防御阵的效果,祁可把照临喊来讨论,被照临三言两语说服。 “几艘木船而已,多大点事,吹坏就吹坏了,我们修起来又不费事,真舍不得船的损失,你就好好学习符术,日后直接以符布阵,多大的海面都能包进来,海啸都拦得住。” 这真是一条好建议,祁可欣然接受,提笔将防御阵的轮廓给圆上了。 确定了轮廓接下来就是内部细节,计算的主要内容都在这里,方位角度稍有差池最后的误差能差出十万八千里去,祁可整顿精神准备大干一场,就接到四柳村的二管家通过主后台传来的消息。 柏擎要借粮。 第1125章 世间不太平 借粮不是给自己借,是给南边的盐场借粮。 柏家军最南边的一支队伍与朝廷经营的盐场相邻,全军日常食用的盐都来自这个盐场,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前不久盐场出事了,流民暴动,把因盐而繁荣的县城福县一顿打砸抢烧后,又冲进了城外的盐场抢盐,盐场自有的守军居然不敌赤手空拳的流民,还是柏家军出动才镇压下来抢回盐场,救了督盐的太监,保住了盐池和几个仓房的盐没有被糟蹋。 柏家军当然也不是白做好事,他们抢回盐场之后,这个盐场实质上就落入了军队的控制中,相应的,盐场原本的盐丁船丁和守军的饭食就得他们提供,因为原本的存粮不是被流民抢了就是被糟蹋浪费了。 主后台发来的消息很详细,借粮这事儿其实是靠柏家军所辖各县一起来凑,并不是单独指派到柏擎头上让他一个人完成,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凑粮也不是那么好凑的,柏擎自然就想到了祁可,有多少凑多少,他用棉花来换。 祁可马上就想到了自己手中那不太好卖的草薯粉,一个盐场上下人口也不少,拿草薯粉换棉花是笔划算的买卖,于是给二管家回消息,让她去谈。 两天后,二管家回复消息,钱粮官说草薯粉太贵了宁可换给自己人吃,给盐场的人吃的东西越便宜越好。 祁可一下子也犯了难,这青黄不接的时节地主家也没余粮啊,非要硬挤一点粮食出来的话,那只能把生意关了。 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祁可把照临喊来商量,翻翻库存有没有便宜东西。 同样是能看到主后台消息的照临一过来就出了个主意:“你当初一路南下,沿途给流民散发的窝头是拿什么做的?” “杂粮。” “还有呢?” “还有……”祁可皱着眉头,使劲地回忆了一番,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有了,想起来了,榨油剩下的油渣。” “就拿这个跟他们换。我们有大豆,有磨坊,仙客来的厨房每天都不知道要用掉多少油,我们说手上存着几百上千斤榨油剩下的油渣饼留着喂牲口,这理由毫无破绽。” “是的,价格便宜,给人吃能饱肚子,但没有什么营养,死不了人罢了。” “给盐场的人吃,也就是希望不死人罢了,不然没人干活盐场就废了,严重程度不亚于盐场被流民毁了,朝廷追究下来又是麻烦,柏家军现在是我们的靠山,帮他们就是帮我们。” “对,我们日常的盐还依赖于这个盐场呢,为了自己也不能让那里废了。那就这样说,让二管家去办。” 祁可在主后台回复了消息,这等小事不必她和照临出面,千户所那边负责谈事的也是钱粮官的手下,所以她这边派二管家是一样的,说到底,事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柏擎出面商谈的地步。 接下来等的时间长了点,运输机还飞了一趟送东西,足足过了五六天,祁可手上的防御阵内部细节已经绘了一半,才在主后台看到了二管家的新消息,全部谈完,一切顺利,交付贾记船行运送。 最终谈成的结果是,草薯粉用棉花换,大豆油渣饼用盐换,按照折算的价格来看,不但没亏,还小赚了一点点,美滋滋。 第1126章 谁坑你姑奶奶(一) 心情一好,祁可就有点闲心,好奇这一次流民暴动的起因经过。 照临派出副手去查。 副手们走了没两天,祁可突然感到有点不太舒服,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了疑似感冒的症状,不停地打喷嚏,她还以为是这些天吹着海风吃冷饮把自己作病了,在千荷境里做了体检后一切正常,喷嚏也停住了,但一出灵境回到海岛上,又是止不住的喷嚏。 祁可在灵境内外来回走了几趟,确认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回到千荷境就不打喷嚏,一旦出来就没完没了,打喷嚏打到她头疼。 “这不太对劲呐。”祁可回到千荷境的别墅里,手里捏着一张纸巾擦鼻子,眼睛红红的,跟照临说道。 “你可能被人暗算了。”照临语气笃定。 “暗算?怎么暗算的?对我念咒?隔空诅咒我?让我不停地打喷嚏?”祁可嗤笑,手一甩,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很有可能哦。” “呃……你别吓我!你不是说过这是个平和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你这具身体具有修行的根骨,凭什么其他人不会有?” “卧槽……”祁可一脸懵逼,“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歪门邪道不能走!什么人暗算我?!这手段太恶劣了,让人不停地打喷嚏,什么都干不了。” “什么样的暗算手段会这么小儿科?好不容易搞一票,只是让你不停打喷嚏就完了?不可能的。天师风水师打褂算命的神汉神婆花和尚鬼道人,接一次活收费不菲,花钱的人难道只是想让你打喷嚏?”照临白眼一翻。 “嗯,有道理,钱都花了,怎么可能让我打几个喷嚏就完事儿?那我这不停地打喷嚏是怎么回事?做法的人学艺不精?” “不好说,也可能是以下犯上,对普通人可能会造成莫名伤害的术法在你身上被打了折扣,表现出来就是你不停地打喷嚏,没有再多的伤害。” “以下犯上?” “你是入了道的修行者,虽然还是肉体凡胎,但已经是遵循因果、遵守天道规则的修士,别人见你都得喊你祖师爷,未入道者对付入道者,以下犯上,必遭反噬。” 祁可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也就是说,为了对付我而做的法事越厉害,所遭的反噬也会越厉害?” “是的。” “这我就放心了,天道给我出了一口气。”祁可嘴上说着放心,心里又浮现出一个念头,“你怎么就确定是未入道者呢?” “若也是入了道的,哪怕修为不如你,你都不止是像现在这样打喷嚏,不吐两口血都算是对方失手,若是再自大和自负一点,甚至还会来村里实地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当场杀人。但从我们离开村子到现在,村里没有生人来过。”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怎么办?” “今天就别出去了,慢慢会好的,你身上功德深厚,想害你代价是很大的。” 祁可看着外面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这都是拿功德换的,对照临的话深信不疑,想在暗处害她的宵小必然没有好下场。 第1127章 谁坑你姑奶奶(二) 就在她俩说这话的时候,与四柳村隔山相邻的文家村正一团混乱,村中一个现搭的法坛前,一名中等身材、神汉打扮的男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脸色白中透青气息奄奄,周围观看法事的族老和村民一脸惊慌,同时也不敢碰他,生怕哪里不好就让此人咽了气。 “哪找来的废物?学艺不精!”族长很生气,在家人的搀扶下,抚袖离去,“等人醒了就把他送走,剩下的钱一文都不给他!派人再去找真正的大师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个该死的贱丫头!” 族长因为参与偷猎狼的事发,东安府里该知情的人都已知情了,还收到丁文忠写来怪罪的信,感到大失颜面,同时也是想不明白祁可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觉得邪门,想要顺便驱驱邪就请了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神汉过来,谁知又是这样的结果,真是只要跟祁可相关的事情,没一件是顺利的。 周围的人不敢反驳,皆都嚅嚅地应下,等族长走远了才面带难色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上哪找真正的大师去啊?” “这个人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这样啊?” “他做完法事就吐血了,真是他学艺不精?还是……”说这话的村民向着四柳村的方向望了一眼,缩了缩脖子,把后面未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没这么邪门吧?” “谁知道呢?反正这一直以来没在她手上占过什么便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随意聊着,慢慢散开,各自回家,法坛那边只留着几个族长家的下人在等那神汉自行醒来好把人送走。 那神汉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悠悠醒转,惊愕地发现自己身负重伤,请他来的主家还因为他的失败而拒付尾款,神汉知道事有蹊跷,他做法事的对象可能比他厉害,没敢争辩,很干脆地承认学艺不精,没怎么休息,拖着受伤的身体收拾东西走人。 祁可在灵镜里呆了一天,次日出来发现果然好了,不打喷嚏了,但谁暗算她还是难查,脑海中的传承告诉她类似追溯追踪之类的法术,要么是阵法,要么是符术,都不是她现在的水平能施展的,只能暂时扔到脑后不了了之。 这事之后就再没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如此平静了十来天,祁可终于把这个防台风的防御阵给绘制完成,千荷境内的副管家拿出成箱的玉石,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擅长在地面打洞的小机器人携带玉石各就各位,按照阵图上标注的顺序,统一钻出一米深的洞坑,将玉石依次放了下去,再将洞坑填满复原。 祁可全程在旁边监督,当最后一枚玉石放置到位后,她看到了法阵成型的影子,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透明虚影像一个碗倒扣在她画出的边界上,将整个棉田、码头区和奴隶生活区全部包裹在内。 “成功了吗?”照临在边上问道。 “看上去好像是成功了,就等来几场暴风雨检验一下。”祁可不是太有底气的样子,第一次搞这么大的防御阵,虚影看上去很完整,但成不成还得经过检验。 第1128章 谁坑你姑奶奶(三) “那行,那这边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等天亮我们去下一个岛。” “啊?!下一个岛?!”祁可一愣。 “你名下有六个岛呢,你以为只弄完这一个就算完事儿了?那五个岛不管了?上面现在都有人,都盖了房子,糖岛已经划出了农田有了雏形,牧场在筹备中,没有防御阵来几场暴风雨不就全完蛋了?”QqXsΝεW. “呃……”祁可拍拍脸,发现自己确实是想当然了,“行,那明天就去糖岛再去牧场的那个小岛,剩下三个岛,按面积大小,从小到大排过去。” “好的。” 祁可收回小机器人,转身回千荷境修炼,照临在外面处理明日离开的事情,有什么要留在岛上的日用品列个单子,明天走之前从千荷境拿出来。 第二天上午,祁可从千荷境出来,首先将她的动物们一起收了回去,免得出发了才发现少一只两只,照临和副管家则在搬东西,现有的六个岛都要布阵,以祁可的速度,全部完成起码要两个月左右,而她立夏之后必须得回到村子里为冬小麦的收割做准备,这么重要的时刻不可能让替身代劳,所以为了做事的连贯性,最好是一口气把阵布完,没有别的要紧事她们就不回来了。 确认无误后两人乘坐运输机出发前往糖岛。 岛上的奴隶们早已见惯了这些大家伙,没有人大惊小怪都在埋头干活,唯有芸妈和小芹一脸嫉恨地看着飞行器消失在云间,而她们的脸色也被附近隐蔽的监视器如实地记录下来。 棉岛到糖岛的距离,乘船的话怎么也得跑几天,飞过去就比较快了,也就是个聊天的时间就到了。 祁可这时候想起来之前盐场那边暴动的事,遂问照临查到什么前因没有。 “前因很复杂,有很多地方势力卷入其中。除了饥饿的流民为了活命之外,县里各个世家也有推波助澜,都以为能坑到别人并让自己得利,结果都是得不偿失,流民杀红眼后管你天王老子是谁,从世族地主富农到城中平民,就连贫民窟的贫民都被抢了,整个县城算是废了。” “当地世族怎么会如此短视?流民乱起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还敢推波助澜?真以为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有这样的好事?”祁可好气又好笑。 “除此之外,还有少数部族也卷了进来。” “部族?!地方土著部族?他们怎么也卷进来了?竟然挨得这么近吗?” “因为盐场啊,垄断了晒盐制盐的技术,离得近的土著部族日常吃的盐也是靠盐场的运盐船运过去的,而饥饿的流民一直在往南边移动,南方炎热植物多,活命的机会大。”照临做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为了活命,为了抢地盘,南下的流民和土著部族闹起来了?”祁可确实懂了。 “福县的流民暴动是结果,源头还是百姓受灾和朝廷救灾不利,流民为了活命四处流浪,走到哪里都会跟当地百姓发生矛盾,就好比四平县,最多差别在于四平县有一个幕后指挥的军师点燃了混乱的导火索,福县是自发的,但总的来说还是矛盾积累到顶点后的一次爆发。” 第1129章 谁坑你姑奶奶(四) “这样一对比,东临县的命可真算是福祸相依。以四平县的粮仓之名,流民迟早会过来,偏偏,在被海寇上岸抢过之后柏家军来了。不然的话,如果去年东临县没有大军守卫,流民轻而易举越过县界,百姓们的下场不会比现在的四平县好多少。” “是的,世事难料。” “在福县的副手们没收回来吧?” “没有,想干什么?” “转为人牙子买人呗。” “行。” “副手们买人的行为与我们或者柏家军毫无关系。”祁可冲照临挤了挤眼,“你懂的。” “懂。”照临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人闲聊到此,飞行器也正好开始下降,糖岛到了。 糖岛的面积比棉岛略小一点,也是有森林有平地有沙滩,当初买海岛时,对岛屿环境和面积都是有特别讲究的。 在岛屿上空盘旋几圈,让祁可看清全貌后她们才降落到主营地里,接着一切布置如棉岛一样,沙滩上已经有了一个看风景的茅草棚,祁可把动物们从千荷境放出来巡逻新地盘后就坐在草棚底下开始干活。 首先是整理一下最近要做的事。 清明快到了,按照约定要交付另一半棉纱,而织布和印染工场已经准备妥当,祁可在主后台留言,让管理工场的副管家拿一卷平纹布的样品和一本色布册去给千户所的钱粮官,问一问棉纱是如期交付还是怎样。 留言完毕,祁可转而浏览四柳村的最新情况,了解到村里一切顺利,学堂已经上课,诊所的家具进场改建全面完工正在建新桥等诸多事项。 正看得津津有味,祁可又毫无预兆地开始狂打喷嚏,她马上闪回灵境,喷嚏立刻止住了。 与此同时,文家村内一个做法的道士打扮的男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看上去比上一个神汉受的伤更重,一旁的小弟子们慌忙救治。 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文家村老老少少心里恐慌,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村中族老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QqXsΝεW. 道士的昏迷时间比上一个神汉要久,好不容易醒过来,张嘴就说施法的对象是妖女,身上有力量强大的妖邪之物护身,这才破了他的正宗道法。 “此女妖法出众,时日一久必成祸害,贫道功力有限难以对付,还请村里早做打算,否则一旦让她查到是村里弄她必定报复。”此道士强打精神一脸诚恳,振振有词,听上去很可信的样子。 这一番解释,在文家村的人听来还是学艺不精,但比上一个神汉好的地方在于起码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以及后果。 于是文家村那边祁可就得了一个妖女的称号,村民惶惶不安生怕报复,族老们有心想出重金再请更厉害的大师,又觉得这么一笔钱不该全由他们村里出,犹豫之后干脆在外面散布祁可是妖女的流言,尤其东安府更是要大力宣扬,给这个妖女好好扬扬名,要是能再跌一跌柏家军的颜面就更好了。 第1130章 谁坑你姑奶奶(五) 祁可止住了喷嚏后心里有些恼火,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偏偏她还不会反向追溯和追踪的法术,无法找到害她的人,只能是继续忍这一口气,把注意力转回到手上的正事上。 转眼几日过去,主后台收到了工场的最新消息,签了新的契约,要交付的棉纱不用交了,继续织成跟样品一样的平纹布,染成色布册上有的一种蓝黑色,这笔单子长期合作,主要用于给官兵们更换被服。 祁可笑眯眯的记下了这笔生意,有点遗憾现在没有缝纫机,要不然被服生意也能一举拿下。 她在这里遗憾,柏大将军、柏擎等知情的将领却在感慨祁可动作真是快,去年下半年才建起来的新工场,现在就已经可以织布和染色了,而且质地还不错,果然是好棉出好布,做被服一定会很舒服。 但很快,没过两天,谈下大生意的好心情就让东安府的密探小队传来的新消息给打破了,沿着沙滩散步的祁可得知了“祁可是妖女”的流言正在府城中暗潮涌动。 连密探都能知道的流言可想而知城中有多少人都听说过了,但往好处想,有流言了,那么幕后之人可能也藏不住了。 祁可暗自咬牙发誓,等查出了是哪个人这么搞她,不论是男是女一定要此人好看。 照临过来安慰,让祁可不要多想,继续专注在她的布阵大业上,一切的称号称谓都是虚的,人言可畏这道坎可以看作是在心境上的考验,在意它它就会带来困扰甚至是造成伤害,不在意它那就是个屁,不过最好是能够顺利跨过这道坎,否则潜力堪忧。 祁可对照临如此粗俗的安慰冷面一笑。 “人言可畏对我不构成困扰,前辈子卖农产品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了保密起步阶段就不容易,中途时不时还会有奇葩顾客和同行散布谣言在网上攻击我,但我的生意依然越做越大、越来越稳定,打不败我的都将被我踏在脚下。”祁可回忆往事,当年也曾数次从网络舆论的暴风骤雨中走过,网瘾少女不是白混的。 “那就好。” “如果我是民间商人,这种谣言确实可能对我造成致命影响,但我现在是军户,我自认所掌握的一点农商上的雕虫小技对上面还有点用,就算上面的大人们听说了这条流言估计也只会不动声色,全当没听说过,直到我哪一天在他们面前失宠,才会把这个拿出来翻旧账定我的罪。” 政斗这种事祁可一点都不陌生,玩政治的一个个心黑手狠,当面笑嘻嘻反手就捅刀,在首都念大学的好处之一就是民间流传的这类故事层出不穷,再加上她以前那些不露真像但确实处于社会上层的固定主顾们日常在群里聊天时透露的只言片语,看了四年下来,祁可早就练出来了处变不惊,轻易不会大惊小怪。 “若真有人敢这么做,我会先下手为强。”照临淡定地说道,“送对方上路,人死了一了百了,危机也就解除了。” “真若有这一天,做得干净点。”祁可两世为人,经历实在复杂,该心狠手辣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不枉那四年所受的额外教育。 第1131章 谁坑你姑奶奶(六) “一定。”照临越发淡定,全能管家一切行为以灵境之主的意志为先,哪怕要灭世都无二话。 “当然,我们现在生活平淡稳定,不用紧绷那根弦。”祁可眉梢一挑,莞尔一笑,瞬间打破两人之间谈话引起的紧张阴郁的气氛。 “当然。”照临微微颔首,依旧展现着全能管家良好的素养,“时刻准备着。” 祁可再次被逗笑了,流言带来的恼火情绪噗地一声消散了,心情重新阳光普照,活力满满。 “嘶……”祁可心中突有所感,脸上的笑意未消,抬脚就回了千荷境,没回别墅,直接就在开阔的平地盘腿坐下,眼睛一闭,瞬间进入入定状态。 照临正欲后脚跟进,突见灵境出入口就在眼前关闭,及时刹住脚步,好险没跟进去,祁可因祸得福,心境上的突破带来了一次小进阶,可喜可贺。 祁可这次进阶花费了整整两天半,连带着在岛上溜达的狼和豹子们都只能靠海鲜度日,等到灵境重新张开口子祁可满面喜色地走出来,动物们率先跑过来把她围住,嘤嘤嘤地委屈了半天,然后冲回千荷境饱餐一顿。 “这次收获很大?”动物们一异动,照临就立刻赶了过来,正好看见她被一群毛茸茸围得寸步难行。 “嗯!不但进了一小阶,对布阵还有了一丝领悟。”祁可兴奋地连连点头,“就好像是我前期布阵积累的那点经验在这次小进阶中一并融会贯通了,真正地成了我自己掌握的知识。” “哇哦,这真是大好消息!”照临笑笑,为祁可的成绩感到高兴,“那么接下来这五个防御阵,你的进度会比预期大大加快。”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抓紧时间吧,我们早完成早回去。” “得令!”祁可右手双指并拢,俏皮地在右眉梢一划,尽显少女的娇憨可爱。 玩笑之后,祁可继续坐在她沙滩的草棚底下专心干活,照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计算速度确实快了很多,布阵最费脑力和时间的就是前期大量的计算绘制阵图,唯有布阵这耗体力的事儿有捷径,现在看她这计算速度,防御阵这一个大类的阵法基础规则应该是真的吃透了。 既然祁可这边一切顺利,照临就去忙她的了,有那么多贵族要挨个联络感情,派船给他们送去漂亮的花布和茶糖,开牧场的商人那边也要去人挑选合适的禽畜,尤其是祁可想要的肉牛,为了将来能够自然繁殖,公的母的、大牛小牛都要,必须得好好挑,挑健壮和健康的。 天气越来越热湿度越来越大了,频繁下雨的雨季即将开始,排水蓄水的各项准备得做好,防御阵主要是防御灾害性天气,一般性的下雨带来的降水反而要引流蓄存起来,保持岛上的水土环境。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命令东安府的密探们继续盯住流言和上层的各位大人,尤其是跟祁可闹过矛盾的海商行会,看有没有人趁机借着流言兴风作浪。 第1132章 去读书吧(一) 眼看着这个岛的阵图绘制顺利,祁可又在煮后台看到了替身转来的周兰春的来信,她回家过年后就没再回来,这还是年后收到她的第一封信,要跟祁可买种兔和必要的药品兔粮等东西,没提家里安排成亲的事,只说从她这拿一批种兔,再跟丁琳他们拿一批种兔,避免种兔之间血缘太近,近亲繁殖影响仔兔。 看这说的一套一套的,像是也要搞兔子养殖,不过周兰春为了治脸,硬是在这边生活了半年,天天跟丁琳他们同吃同住同干活,不光认字写字的水平上涨,达到了脱盲的水平,养兔的技术那也是实打实的学到手了。 祁可琢磨着,估计是周兰春的家里人见女儿大变样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与其天天念着她年纪大了着急忙慌地嫁出去给男方家里做贡献,还不如多留几年给家里帮帮忙,兔子要是养好了首先就是给她爹增光添彩,同时周兰春自己也会名利双收,日后再议亲,应该是比较好找更好的人家。 一个门当户对自己也有本事顶门立户的媳妇和一个只能靠嫁妆和家世撑腰的媳妇,哪个更得看重显而易见。 生意上门祁可自然接下,见信上明说了还要跟丁琳她们买,干脆让替身用自己的笔迹给丁琳他们写了信,将周兰春从自己手上买的东西交给他们,与他们的兔子合在一起,由他们发货。 在将自己的货物通过贾记船行发往千户所时,祁可还多发了一个大书箱,里面装着书局紧急印制的养兔手札和字典,交代给周兰春捎去三套书,其余的他们自己分。 这两套书送到千户所的当天就引起了轰动,养兔手札大家都知道祁可在写,耐心等着印制出来就是,字典是任何人都没有想的,有注音符号和偏旁部首两种查字法,每一个注音符号的旁边还有一个同音字标注,这是方便在没有老师教授的前提下,识字的人通过同音字也能准确念出注音符号的发音,记熟了之后就可以教会其他完全不识字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大部分人的识字水平。 丁琳他们几个小伙伴将两套书分了之后,多余的几本就全被柏擎拿走了,他自己留了一套,再将剩下的与军情公文一道发给了他的父亲。 消息这么来回传递了几天后,祁可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书局今年的首批新单子,养兔手札和字典分别首印五千册。 于是东临县中,祁可名下的那间一年到头难得开门三两天的书局,摘下了厚重的挡板,打开了门,店堂里飘出了新鲜的书墨香,有路人经过好奇地进去转转,虽然最后是两手空空出来,但书局上新书的消息却是就此传开了。 闻讯来看热闹的县民不光看到了实用性的新书,还看到了新的墨和纸,尤其是墨,不是成块的墨条而是装在专门的小瓶里的墨汁,买一瓶的价钱比买一块墨条便宜,用完了还可将小瓶退钱,还不用再买砚台只需用一个十几文钱的粗瓷小碟就行。纸就更便宜了,六十文一刀一百张的空白毛边纸,还有印了格子的练字毛边纸,一张大纸上格子的多寡价钱也不一样,总之就是多买多优惠,一下子就把一个普通家庭供孩子读书识字的开支给拉下来一大截。 第1133章 去读书吧(二) 城中军驿的士兵们来看过热闹后,把消息带回千户所,吸引了钱粮官专程来了一趟,试用了墨汁之后签了一个笔墨纸的长期契书。 军中笔墨纸的耗费一年到头也是很可观的,祁可这有便宜的自然就不会去买贵的,反正他们也只是日常书写,不讲究那么多。笔和纸的供货其实是代买,祁可不制笔,村中的造纸坊明面上也不生产生宣熟宣这类纸,都要从外县购进,钱粮官在墨的开支上省了一大笔,也就乐得把省下来的钱拿一部分用来支付代买笔和纸的跑腿费,总的来说还是省了钱。 祁可不制笔,但造纸毫无难度,尤其现在物价飞涨,啥啥都涨价,与其花钱去买那涨价的书写纸,还不如在千荷境自己造,生宣熟宣多大尺幅的都不在话下,所以这单子一签,对祁可来说,她的利润还是不错的。 大单在手心情好,祁可心血来潮让书局开门正常做生意,只要进来买了字典的人可以免费学习注音符号和字典的用法,并且凭借买字典时登记的名字买笔墨纸可以另有折扣,也就是变相的开个扫盲班,主讲人自然是她的女仆,至于日后会不会发展成农业技术传授班就看脱盲人数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祁可一心要做功德,从这个出发点看,确实有些行为很功利,但也必须承认她做的都是有利民生的实事,而这些事本该是由朝廷来做的,朝廷既然没做,她个人来做那么功德全落她一个人身上,那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新生意开张,一开始还是看热闹的居多,三五天后,柏家军的大兵们开始有动作了,军中五人一伍,五人凑钱买一本字典登记伍长的名字,伍长们利用不当值的闲暇时间去上课,回来后给自己的手下上课,所需的笔墨纸也由伍长们用折扣价买。 一时间书局的宽敞店堂坐满了当兵的,几名女仆轮流讲课,从早到晚不歇,哪怕二更天有伍长下值过来上课也会有女仆在。 书局及时在格子毛边纸的基础上推出了一种描红纸,一张大纸十六个斗大的格子,格子内十六个空心字,从基础笔划到独体字再到有偏旁部首的字,笔画数越来越多,难度也逐级提升,很适合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们按照自己的学习水平慢慢进步。 士兵们踊跃购买描红纸,他们的学习积极性终于带动了普通的县民,全家只需买一本字典就能识字念书,笔墨纸也不贵,总有掏得出钱的人慢慢成了书局的熟客,甚至有大胆的女子扮作男人混在里面学识字。 女扮男装哪里骗得过女仆的眼睛,好在女仆们不会像大活人那样肆意声张乱讲八卦,加上祁可又是支持女人读书的人,在得知有这种情况出现后,干脆就让女仆在书局大门口挂个牌子,上写女子识字班由侧门入,同样是不限时间,哪怕半夜有人来都给上课。 第1134章 有一根妖藤(一) 女子堂而皇之的出门读书可堪称惊世骇俗,祁可原本以为这牌子挂上后可能会被百姓骂她多事,但没想到还算平静,街上的议论是有,来上课的女子却是与日俱增,隔几天就会多那么一两个生面孔,没出现什么难看的事件,女子识字班也就在这种平静中开了下去。 祁可一天天忙着绘制阵图,抽空还要处理生意上的琐碎事情,这一忙起来就完全忘了月份日期,只以完成的岛屿来计时,这一桩桩事情下来,在书局的扫盲班步入正轨之后,祁可也已完成了四个岛屿的布阵任务,进展速度超过了照临一开始的预期,倘若后面两个岛也如此前一样顺利的话,兴许她俩还能再提前几天时间回去。 辛苦工作是有回报的,给牧场买禽畜的船回来了,一共三艘由缴获的海盗战船改建的货船,祁可想要的肉牛就装了整整一艘船,其余的各种禽畜装满了另两艘船,因为数量太多,船上臭烘烘的,这样都没拦住祁可看见肌肉饱满的肉牛时口水流满地的雀跃心情。 禽畜的臭味算什么,她又不是没闻过,清扫粪便的活她哪天少干了,鲜活的肉牛才是重点!重点! 祁可手上四大两小六个岛,做牧场的岛屿是面积最小的那一个,因为牧场的性质更类似于中转站,收买的各种禽畜只在这里做短暂停留,防疫检查后就会漂洋过海运去凉水镇,所以无需投入太多。 跨了数个海岛运过来的禽畜落地隔离观察了几天后,祁可顺利地完成了第五个海岛的防御阵,当即杀了一头牛庆祝,她切走了全部的牛里脊和二斤牛腩,剩下的肉连皮带骨扔给了狼群和豹子们,让它们也尝尝牛肉的味道。 二斤牛腩和土豆一起炖了,做了个土豆炖牛腩,土豆绵烂牛腩嫩滑,还有香浓的汤汁拌饭,世间美味千金不换。 终于吃上牛肉的祁可一边吃一边高兴地摇头晃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把盘子里的牛腩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土豆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打算下一顿就直接拿这剩下的肉汤和土豆热一热烫两三根小青菜做个盖浇饭。 解了对牛肉的馋瘾,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祁可正瘫在沙发上消食,收到副管家的消息,有一枚妖藤种子催芽成功。 祁可觉得奇怪,干嘛要特别通知一声? 在拿到种子袋以后,种子的试种就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农业区里面,灵植田和凡植田泾渭分明,种植比例上以灵植为优先,都是祁可目前迫切需要的,比如制作符纸的原料植物、蕴含灵气的食用和药用灵植,每一枚种子都用灵湖水浸泡催芽,在这种前提下,还是有二成左右比例的种子无法发芽成为死种,据说这属于正常情况,起码比凡植的成活率好多了,凡植中有些种子的死种达到了一半以上。 这么多种子不管怎么种,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一枚妖藤种子发芽了而特意通知一声。 第1135章 有一根妖藤(二) 还在纳闷呢,照临走了进来。 “去看妖藤发芽吗?” “原来这通知是给你的?”祁可从沙发里站起来,挺着有点吃撑的肚子往外走,“这妖藤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吃荤的妖藤你不好奇它怎么生长吗?” “怎么生长?”祁可立马就被这一句话勾起了好奇心。 “去看看就知道了。”照临卖关子,与祁可一同出门,顺手还拿了一块反重力滑板,“我们现在去湖边。” “这株妖藤喜湿喜水?”祁可抬手牵住照临,带着她下一步就瞬移到了湖边,湖边什么也没有,没有要干活的机器人,也没有其他动物,“在哪?” 照临放下滑板,带着祁可贴着地面飞了一段距离,沿着岸边转了一个弯后就看到了副管家和等待干活的园林机器人。 “种在这里?这树也是最近长出来的?这么粗?”祁可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一片水岸边不知几时居然长出几株大树,树杆粗壮,三人以上合抱不成问题。 “老早在村后面深山老林里挖的几颗硬木的树苗,用湖水催生出来的,太细了承不住主藤的重量。”照临说道。 祁可溜达着走向园林机器人,看了看它机械手臂中捏着的一枚已发芽的种子,长出来的两片叶子脆嫩可爱,乍一眼看过去朴实无华,个头比橡子还大,看着像是一枚可食用的坚果,外皮也跟大多数坚果一样深褐色。 “哇,你要不说这是妖藤种子,我都会以为这是一枚新品种的坚果。” “哈哈”照临被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两声,“这可吃不得,虽然无毒,但吃了种子的动物会变成种子发芽时所需的养分。” “噫?!”本来都已经伸手想去摸摸种的祁可,闻言立刻缩回手,往后退了两三步,“这妖藤不靠动物传播种子吗?” “靠啊,动物吃了种子又不是立刻就死,在外皮被消化掉之前,谁知道这动物走了多远了?你看这不也是靠动物传播的种子吗?”照临微微一笑。 “噫……” “站过来,别靠太近,免得藤条生长时打到你。” 照临向祁可招了招手,祁可一溜小跑地回到她身边。 园林机器人启动开工。 种子被埋在了施过底肥的树根旁,肥料实际上就是各种略微腐烂的肉类,足足几百斤,所以这坑挖的又大又深,盖上薄土后接着就是用大量的灵湖水灌溉,祁可在一旁耐心地看着,她知道光是要浇透水就得需要不少时间。 水肥充足,已经发了芽的种子很快就爆发出了惊人的生长速度,祁可前一眼看土坑平平无奇,下一眼就见土坑拱起一个包,一根绿绿的枝条从土里冒出来,迅速的缠上旁边的大树,一边缠绕着向树冠攀延,一边肉眼可见的变粗变色,当顶端到达树冠时,树根附近的藤条已经变成了跟树干一样的颜色,浑然一体。 这还没完,藤条缠完了一棵树,顶端接着向旁边的树顶延伸过去,将这棵树的枝干缠得紧紧的,一边生长一边变色,眼看着鲜嫩的小藤条变成粗壮的老藤。 第1136章 有一根妖藤(三) 很快的,照临种在湖边的这几棵大树上就挂满了藤条,颇有点深山老林里常见的画面,但要不说的话,谁能想到这只是一根藤的生长效果。 藤条没有了新树可攀后,生长速度就慢了下来,绕着几棵树又盘了一圈后,藤条生长方向不再是向上还是向地上垂,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这就好了?”祁可等了一会儿见藤条一动不动,忍不住戳了戳照临。 “还没有,它只是饿了。”照临微笑。 “嗯?!” “先前的那点肉只够它长到这种程度,接下来我们得喂它更多的肉,让它分枝,长的更密一点。” “围着这几棵树,垂挂下无数根藤条?” “对啊,多好看啊。” “能长的多密?” “可以形成一个密实的屏风,藤条笼罩范围内都是它的捕食场。” “噫”祁可再次看了看独立生长在湖边的这几棵树,“有必要在这里长的这么密吗?” “它分枝出来,我们才好拿这些分枝出去扦插,把我们村后山的荆棘丛替换掉,用这个藤来做新的边界。” “它还能扦插?” “我们哪有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等它爆一颗种子?人工种植的话,要想短期内达到最佳效果,扦插是最快的。” “好吧好吧,那就赶紧喂肉吧,我看看它还能怎么长?” 照临站着不动,副管家动了起来,祁可跟着副管家的动作看过去,就见河对岸来了一支副手队伍,都是初始态的样子,推着一个个平板车,车上装着一笼笼的兔子和鸡鸭鹅雁,都是千荷境内繁殖数量过多的家禽家畜,拿来喂同样食肉的妖藤也是正好。 “诶,这下我真有点好奇了,这根藤是怎么进食的?”祁可摩挲着下巴,充满兴趣地说道。 “这就要说到这株藤的名字来历了。” “这藤还有名字?” “嘿,你这话说的可奇怪,什么植物能没有命名?” “哦,是我想岔了,我以为是宠物起名的那种名字。” “不不不,这藤本身的名字叫卫兵藤或者护卫藤。从这名字上也能看出这妖藤的特点。” “啥特点?”祁可持续性的懵逼中,头一次正式接触灵植,思路完全跟不上。 “卫兵和护卫,你说这是什么特点?” “呃,攻击性强?” “嗯,这算其一。”照临循序渐进地引导着祁可跟上她的思路,“还有呢?” “还有啥?” 照临摸摸祁可的脑袋,“在一般认知中,卫兵或者护卫是不能主动发起攻击。” “哦哦哦,对!”祁可眼睛一亮,“这藤没有主动攻击性?” “对,这藤一般是防守反击,小动物们可以自在地在藤条间穿行,不会一靠近就变成了这藤的食物。” “噫,我还真想看一看了。” “我们再站远一点。” 祁可跟着照临又退出数步,估摸着藤条的长度打不着她们了才停下脚步,运送禽畜的副手们也跟她们站的位置差不多。 一切就绪后,一名副手交给照临一块小石头,就是山脚下随便捡的,照临接过来后,拇指在小石头的表面摩擦了几下,就好像一把切石刀,眨眼间将小石头削成了一个四边锋利的石片,接着一扬手,小石片打着旋儿地飞出去。 第1137章 有一根妖藤(四) 祁可看得一清二楚,那枚高速旋转的小石片像锯子一样划开了藤条的表皮,本来安安静静垂挂的藤条迅速反击,高高扬起,将往一旁掉落的小石片打了个粉碎。 “哇!”祁可大开眼界。 副手们这时行动起来迅速地打开各个笼子,将带来的鸡鸭鹅雁和大小兔子按照一次扔三只的节奏扔向藤条,正处在反击捕猎中的藤条毫不客气地将扔过来的食物全部卷了起来。 卷起食物的部位拱起一个个大瘤子,这大瘤子起得快下去也快,就这一拱一消的时间里,一只动物就消化完毕了,骨头渣子都不剩。 “进食速度这么快?!”祁可继续大开眼界。 “饿了嘛。”照临神色轻松地说道。 副手们间隔着向藤条持续扔锋利的石片,相比动物,植物更不知道什么是吃饱,只要有食物就不停地吸收,吃多了之后,祁可就看到了第二根藤条长出来,生长速度一点都不慢,呼啦一下一根粗壮的藤条就出现了,就好像是刚才吸收的养分全供了这一根藤条的生长。 两根藤条一起进食,速度更加快,于是第三根第四根藤条就在祁可的亲眼注视下长出来,把副手们带来的新鲜食物吃个精光,还四处探了探确认没有新的食物了才安分下来。 最后就看到几棵高大的树木之间挂着四根粗藤,更有幽暗静谧的深山老林里老树枯藤的意境了。 “这样就好了?” “过程就是这样的,只要食物充足,它能一直长下去,像动物划地盘一样用藤条划出个大领地。” “只要不死,领地会越来越大?” “是的,只要不死,它也能成长为顶级猎食者。” “我们刚才喂了这么多,才长出四根藤,把它培养成一个庞然大物,还挺费粮食的。”祁可习惯性吐槽。 “反正这里面长成的禽畜你和狼豹都吃不完,正好拿来养它们这种妖藤。” “嗯,多多繁殖多多喂,将来肉牛养多了也可以拿来喂。” “好。” “它现在不动弹了,我能靠近点看看吗?” “可以的,去吧。” 发完食物的副手们原路退下,照临带着祁可走近安安静静的妖藤。 “啧啧啧,你要不说这是妖藤,我一个外行人站在这里,真看不出来和森林里常见的普通藤条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这藤条原产地的修士,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这样啊。” 祁可随口应着,抬手摸上面前主藤的藤条外皮。 被抚摸的藤条突然抖动了一下,祁可还没反应过来,照临却是一把揽住她的腰猛地向后一跃,一蹦老远。 “……怎么了?!”祁可毫无防备,突然这么严阵以待,让她感到有点紧张,但她也没有乱动,任由照临圈着她。 “它动了。” “嗯?!还在捕食状态?” “不知道。”祁可没看到身后的照临眉头微蹙,严肃地盯着面前的藤条,“也可能是我刚才看花眼,再等等看。” 第1138章 有一根妖藤(五)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藤条一动不动,就好像先前真是照临的错觉。 “要不我们再上前看看?”祁可可不认为是什么错觉,她自己会看走眼,照临绝不会看走眼。 “那就再看看。” 照临谨慎地带着祁可往回走了几步,停在比先前远一点的地方,祁可对着藤条挥了挥手,藤条毫无反应,两人大着胆子又上前两步,再挥手,没反应,再上前两步。 就这么两步两步的往前蹭,又重新回到了藤条跟前,祁可抬手就摸到了粗糙的藤皮,然后不光照临看到了,她也看到了,藤条确实动了。 照临始终一条胳膊圈着祁可的腰,见状立刻就要带着她一蹦老远,但祁可先一步按住了照临的手。 “等一下,它不是要攻击。” “你确定?” “你看它确实没动。”祁可看着晃悠悠,好似随风起舞一摇一摆的藤条,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看,这个姿态不可能是攻击。” “那是什么?” “可能是想打招呼?” 照临更紧张了。 “卫兵藤没有主动性,所以才被拿来当做看家护院的植物,严密的藤条能拦下任何不怀好意的客人,只要有人敢砍藤条一刀就立马会被视为食物遭到攻击。” “嗯,抬个杠,要是不怀好意的客人先用炮火洗地呢?” “任何战术最终都要落到地面战,除非炮火洗地时能确保将卫兵藤连根炸毁,否则只要有一根藤条幸存就会攻击踏入捕食范围的任何活物给自己补养。”照临示意祁可抬头看那四根分枝,“植物界的顶级猎食者,不跟你开玩笑。” “我还是觉得它不是要攻击我,这里是千荷境,是我的地盘,它又是灵植,可能只是遵循本能想跟我打个招呼而已,就好像家里新来的小狗,到处嗅一嗅探一探,谨慎地先认一认家中成员,排个顺序。” “前任境主种的卫兵藤没有一根有过类似的行为。”照临声音紧绷地说道,她看着那根确实像小狗探地盘的主藤,藤尖尖已经翘了起来,粗糙的外皮只要在祁可脖子上绕一圈就能勒死她。 “诶?”祁可终于领悟了照临的意思,“之前种的卫兵藤没这样子?” “它现在这种行为有违我们对它的一般认识,按理说你是境主它攻击谁都不该攻击你,但也别大意,你可以尝试着跟它建立沟通,一有万一我会立刻摧毁它,连根摧毁。” “别紧张别紧张,我先试试。” 祁可被照临说得害怕,左手搭着照临圈在她腰上的手,右手仍然稳稳地伸出去触摸高高翘着的主藤尖尖。 藤条尖端并不尖锐,反而是一种圆润的钝感,但给祁可的感受也跟照临一样,毫不怀疑这藤条往她身上一搭就能让她立马鲜血淋漓。 祁可的手终于摸到了藤条外皮,触感毫不出人意料。 “嗯,像老树皮一样。” “藤类灵植的基本伪装能力,与环境融为一体,所以说无论多么见多识广的修士都不敢夸海口说自己对一切灵植了如指掌,看走眼的事时有发生。” “正常的,几十年经验的老山农也有被毒菌子毒翻的时候。” “嗯~这根藤越来越像狗了~” 第1139章 有一根妖藤(六) 祁可摸到主藤后,藤条尖尖轻轻一勾就绕上她的手指,柔软得好像它不是一根糙藤似的,而且没有缠紧,松松地从她手指探向掌心,好似小狗打滚一样转了两圈,再继续延伸至手腕,然后停了下来。 “以前真没有类似的记录?”祁可也看傻了眼,大开眼界。 “真没有,随着千荷境的土地面积一次次扩大,种过的卫兵藤不计其数,没有一根有过这样的类似行为,植物就是植物,哪怕是灵植也还是脱离不了植物的范畴。” “万一灵植成精,生出灵智化为人形呢?” “指望植物成精,还不如指望动物成精,会说话会变成人的成功率还高些。” “那现在这情况怎么解释?” “不知道,没有解释,只能作为一种新发现记录下来。” “那就记录下来吧,这么有趣。” 祁可先前的紧张感被小狗似的藤条给哄没了,右手被缠着不能动,她就用左手又摸了摸藤尖尖圆润粗糙的顶端。 这一摸可不得了,藤尖尖颤抖了几下,猛地就开花了,从顶端长出了一根翠绿的新枝,跟豆芽似的,两片小嫩叶拖个细长的柔软身子,给人一种初春时节生命复苏生机磅礴的感觉。 小嫩枝一长出来就绕上了祁可的右手腕,在她细瘦的手腕上连绕了三圈后毫无征兆地从主藤上脱离了下来,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没有接缝的闭环,漂亮得犹如一根玉镯子,那两片小嫩叶就是装饰性的雕花。 “哇!这种情况真的没有先例吗?!” 祁可兴奋地举起手臂,失去了这根翠绿幼枝的主藤也好似没有了力气似的,无力地从祁可手上松脱下来,任由她迎着光举着手欣赏自己的新镯子,浓艳的翠绿色水头通透构造稳定,若按前辈子的鉴宝标准,这是极品树化玉的特征。 这真是一份大礼。 “可能有先例,但在我这里没有收录。”照临说道,这情况确实没她想象的紧张,揽祁可的手略略放松了一点。 “不管了,反正现在我是主人,我说了算,我说它现在是正常情况,那就是正常情况。”祁可光棍了一把。 “好的。”照临没有异议地记录下来。 祁可爱不释手地摸摸她的镯子,心满意足后,抬眼看到蔫哒哒的藤条,拉了拉照临的袖子,“它好像饿了,再给点肉。” 很快,送鲜肉的副手们就过来了,带来的食物量跟之前一样,正好还顺便验证了一下喂食方式也一样,祁可摸藤条藤条会给反应,她一旦把手拿开,副手们怎么摸都没动静,所以第二次喂食还是跟之前一样,祁可远远的退开,副手们划伤藤条的外皮,激发它捕食反应,然后将鲜活的肉食扔过去。 副手们扔的快,藤条进食也快,一根主藤加四根分支,藤条上鼓起一个个粗大的疙瘩,一鼓一消之间,一只动物就吸收干净了。 祁可看了一会儿,低头又继续琢磨她的新镯子,被一根灵植送了这么大的礼,她当然得搞清楚这个礼物的意义。 第1140章 有一根妖藤(七) “有什么建议吗?”祁可玩了一会儿镯子,然后抬头向照临寻求帮助。 “可能是武器。” “武器?怎么用?” “不知道。”照临摇摇头,“怎么激发这件武器你得自己琢磨,武器形态可能是鞭子,也可能是棍子,因为这藤条的质地真的很硬,在原产地的时候就经常有炼体的修士专门找来当自己的武器。你想,修士之间用来打架的武器打在凡人身上是什么后果?敲哪哪骨折那都是轻的,一个用力不慎,一棍子把人打死都不奇怪。你成功激发后,如果是鞭子,我就给你鞭术的功夫,如果是棍子,就给你棍术。” “这么牛逼?!”祁可兴致高昂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那我是不是要先祷告一下?希望它变棍子或者变鞭子?” “你可以试试,注意安全。”照临笑眯眯地,“反正我这里没有可套用的例子,你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对我来说都是新纪录。” “行吧,结合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还真有点想法。” 网瘾少女那么多网文小说不是白看的,祁可抖一抖手腕,镯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她趁机运功调动体内的灵力,并引导这股力量进入镯子。 “哎哟!” 祁可随便一试,完全没有控制力道,结果就是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还好她反应迅速,赶紧一偏头,正好歪在照临身上,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迎面敲了下来,但没有打在她头上。 “没事吧?被打到了吗?”照临的声音不急不徐的从祁可身后传来。 “卧槽!刚才那是什么?”祁可心有余悸地定定神,她这才发现蒙在自己额头上的是照临的手。 “是你激发的武器,刚才失控了。”照临轻轻扳着祁可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检查了一下她的脸确定没有受伤,然后从地上捡起镯子,“你用力过猛。” “用力过猛?刚才真的差点打到我自己?”因为事发突然,祁可没看清那道黑影是什么,完全是出于本能的闪避,“嗯,我自己的武器打到我会是什么后果?” “就算是你,被这个敲一下,你额头也得凹下去一块,然后我就得把你塞进医疗舱进行治疗。”照临抬手在祁可的右额角轻抚了一下,“刚才若是打实了,你这右半边脸就别要了。” “所以刚才那啪的一声是打到你的手上了吗?”祁可想起来那可怕的一声,掰着照临的手做检查,“你没被打坏吧?” “我没事,这对我是小意思。”照临把镯子塞进祁可手里,“再试试,这次放慢速度,用力一开始越轻越好,慢慢地加重力度。” “我激发的是什么?棍子?还是鞭子?” “棍子,一尺左右。” “啊?这么短?一尺长,那就只能当甩棍用了,而且还是最短的尺寸,这个近身搏斗的距离,让人有点害怕诶。” “害怕很正常,学艺不精嘛,等你的力量和技巧达到一定水准,比如……”照临在地上找了找,捡了块小石头,当着祁可的面五指并拢再摊开手,那小石头就被捏成了粉,“当你有这能力的时候,别说是最短尺寸的甩棍了,就算对方拿着刀,你都有足够胆气,无视威胁近身扇人巴掌,把人打成脑震荡。” “噫!” 第1141章 有一根妖藤(八) 祁可被照临描述的未来勾起了万丈雄心,脑海里浮现出无数本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幻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武侠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成为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高人。 心里有想法,手上下意识地就表现出来了,刚套上手腕的镯子又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猛地激发了一下,瞬间展开成了一根尺长的棍子,并借着展开的反弹力量又打向了祁可的额头。 照临眼疾手快伸手一拦,啪的一声响,历史重现,力道和方向一点不带偏的。 祁可心有余悸地看着收拢成环掉在地上的手镯,变成了一个表情包,“嘤嘤嘤……” “这是致命武器,不要开小差。”照临自然不会跟祁可生气,她只是捏捏祁可的脸,然后让她继续。 祁可捡起镯子重新戴好,这次不敢再胡思乱想开小差了,微闭双眼,一心一意地调动丹田内的灵力,又柔又慢地顺着右大臂的经脉缓缓进入镯子建立沟通。 前再次虽然差点受伤,但也正好验证了灵植所化的镯子不排斥祁可的灵力,所以这第三次尝试就变得很顺利,不再那么惊险吓人,而是随着祁可慢慢地加大注入灵力的力道,镯子也舒缓地慢慢张开,展示了一把变成尺长棍子的过程。 看着不复杂,展开后的棍子并不像精工打磨的长棍那般光滑笔直,还是能看出来藤条的特性,粗糙、不平整,那两片叶子变成了把手部分,在棍身上合拢成一个小小的结,抓握的时候这个结正好抵着掌心,黑灯瞎火或者闭着眼睛一摸就能立刻分辨清楚将棍子正确握在手里。 “有点意思。”祁可握着棍子,左右挥舞了几下,随便一甩都带来破风的啸声,听着特别爽。 “还有余力吗?别停,继续,试验一下这棍子还能不能再变形。”照临一旁提醒。 “你觉得能变得更长?” “看看那边的藤条,它们那么长,没道理这么一根特殊的小枝只有这一点长度。” “也对。” 祁可不再有所保留,加大了灵力的运转和输出,手里的短棍果然在慢慢变长,似慢实快,仿佛眨眼的工夫就增到了半米。 但到这时候祁可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没想到这件武器这么吃灵力,掂量着自己剩余的一点力量,赶紧一咬牙猛地一冲。 呼的一下,手里半米长的小棍立刻增长到了长棍的长度,棍子也粗了,是一根贴合祁可身高用起来很舒服的齐眉棍。 只是这猛的一冲,耗尽了祁可浅薄得可怜的灵力,深褐色的漂亮齐眉棍才只出现了三五息的时间就咻地缩回到玉化镯子的形态,可怜巴巴地掉落在地上。 “原来真能变长棍!”祁可短暂地兴奋之后,双手叉腰开始喘气,“就是耗灵力,棍子越长,消耗的灵力越多,以我现在的水平,我把棍子展开就没余力跟人打架了。” “那就先练尺长的甩棍,这长度最适合贴身搏斗,而且它质地很硬,不光能打人还能捅人,捅在肌肉关节或者重大穴位上,不见血,还让人生不如死。” “这么阴损的招儿,我喜欢。” “既然喜欢,那就好好练,你灵力不足就是平常用少了,丹田就好比蓄水池,用得多了蓄水池才能慢慢扩容以容纳更多的灵力,连带着经脉就好比水管,蓄水池扩容了水管自然也会愈加结实耐用。” 第1142章 有一根妖藤(九) 祁可捡起镯子,正乖乖聆听教训,突然感到眼前一亮,一道光屏组成的环围住了她和照临两人,光屏上分成了数个画面,每个画面上都有一个无脸小人在演示不同的功夫,放眼望去让人眼花缭乱。 “这么多?都是棍术?” “都是适合短棍的武术,也有一些拳术,你的手脚才是最好的武器,只要你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好你的武器,那你的敌人就要倒大霉了,你能随意地在短棍和赤手空拳两种战斗方式中切换。贴身时,拳头、手肘、膝盖都是武器,拉开距离时反手一棍子敲下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无论战斗过程有多艰难,最后赢的一定是你。” 祁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大杀四方的英姿,美得心里直冒泡泡。 “嗯嗯嗯!给我挑个厉害的!”祁可的目光落回眼前这些五花八门的功夫上。 “这个得你自己挑,挑合你眼缘的,看中几个就选几个,都练起来,不用怕贪多嚼不烂,一个个上了手,等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会挑出最契合你自身的功夫。” “嗯,懂,就好比我手机里装过的游戏,不爱玩的早就删了,一直留下来的,要么是经常玩的,要么是最喜欢的。” “可以类比。” 祁可兴奋得搓手,“那我从哪一个开始呢?帮我挑一个吧。” 话音刚落,光屏上演示功夫的无脸小人齐刷刷消失了大半,缩减成了六个演示拳脚功夫的小人,拳术和腿法正好一半一半。 “拳脚功夫是基础,帮助你熟悉和控制身体的每一分肌肉,把拳脚功夫练熟了再练习棍术也能少受伤。” “嗯,我会好好练的。”保命的功夫,祁可当然会严肃认真地对待。 “这六门功夫我放在了你的电脑桌面上,你随时可以调阅。” 祁可摸了一下自己耳朵上的金葫芦,打开了自己的光屏,桌面上果然多了一个文件夹,再打开后就是那六门功夫,她动动手指,全都拖到桌面上。 “练得不顺的我再扔回文件夹里,最后一起删。” 祁可爱怎么计划照临自然不会过多置喙,她只看重计划做好后会不会坚持执行,并日常督促确保能执行下去,直到确实要更改计划为止,除此之外无需多说废话。 “走,去看看那根藤。”练功不急于现在就开始,祁可关闭光屏,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抬脚往回走。 卫兵藤这会儿已经把第二次发的食物全部卷在了藤条里,就看着一根主藤五根分藤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瘤子,内里包裹的新鲜食物正在外皮分泌的消化液中进行消化,盯着一个瘤子立足观察的话能用肉眼看到随着消化的进度瘤子在慢慢缩小。 这些鼓鼓囊囊的瘤子猛看一眼有点辣眼睛,但祁可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这都是植物习性罢了,人类是否觉得难看不能接受根本无关紧要。 主藤的藤尖尖像一条蛇一样凌空攀伸过来,在祁可面前摇摇摆摆,再又一次饱餐了一顿后,这根藤看上去更像一个精力旺盛的小狗了。 第1143章 有一根妖藤(十) 祁可感到好笑地笑了两声,抬手捏住藤尖尖,“你这么长,会不会编秋千椅啊?编个秋千椅给我坐啊?” 话音刚落,藤条就动了起来,除了一根主藤还来了两根副藤,三根藤互相穿插交织,看上去好像是真的要按祁可的意思给她编个秋千椅,但在祁可眼中,她却是眼睁睁看着这三根藤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缠成了死结。 “噗~”祁可忍不住地笑了一下,本来还想绷着,但看到一扭一扭怎么也解不开,死结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就再也绷不住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噗哈哈哈~” 三根藤绞成的巨藤在笑声中又扭了一会儿后停了下来,主藤的藤尖尖奋力挣扎地伸到祁可面前摆了两下,好似向她寻求帮助,。 两根副藤的藤尖尖此时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卷在了哪个位置,祁可右手捏着主藤的藤尖尖,目光顺着藤条的走势扫过去,照临也上前帮忙,用她深不可测的巨大力量一次次掰开绞在一起的三根藤,让主藤一点一点地解脱出来。 随着主藤顺利地从一个个死结中抽出来,缠得乱七八糟的副藤也终于找到了头,得以松散开来,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三根藤全部解开恢复原状。 “还要搭秋千椅吗?”照临问。 “要,正好搭个户外休闲的地方,在屋里坐累了还能到外面休息休息。”祁可依然念念不忘秋千椅,她刚才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想要一个。 “好,那我们换个地方,找个光线更好的位置,这里太阴暗了。” 照临带着祁可绕着承托藤条的大树转了两圈,结合灵境内的日照情况,选中了一处背后有树荫面前有全天日照的位置,祁可哪怕想在这里坐上一整天都会很舒服。 活泼得像小狗的卫兵藤一直跟着她俩,当选中位置后,三根藤尖尖齐刷刷地垂落在祁可眼前。 祁可摸了摸右耳投影出光屏,一边回忆着曾经见过的吊篮藤椅的样式,一边打开绘图先画了一个草图,这三根藤又粗又结实,不必像竹编那样仔细,编个不会稳固的框架就够了,剩下的用坐垫和靠垫。 她负责画草图,照临负责检查是否可靠,调整了几处画错的地方,不到半个时辰,标注了尺寸的草图就完成了。 照着图纸,三根藤互相缠绕,编成了一个相当于三人沙发那种长度的秋千椅,祁可试着躺了一下,因为尺寸放得宽,哪怕算上坐垫和靠垫占掉的厚度,也不妨碍她翻身。 祁可对秋千椅很满意,一点不嫌硌人就先迫不及待地试躺了一下,玩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爬起来,胳臂架着扶手坐在外框架上与照临说话,讨论用什么布料来做垫子,她手上一堆各色布头,有前辈子攒下的,还有当初离开京城时买的,都可随便用。 照临的意思当然是用新收的棉花直接纺织成的新布,这里是千荷境,一草一木都是祁可所有,作为主人着实没必要在这里勤俭节约。 第1144章 农业上的新挑战(一) “对外勤俭在内奢侈?”祁可失笑,“没想到我也有立人设的一天。” “成年人谁没有公私两套面孔呢,立人设又不是坏事,反而有助随时提醒自己在什么场合应有什么贴切的表现,而不是任性妄为像个无脑蠢货。” “好吧,也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垫子的花色用几何条纹,简单明快的风格就好。” “好。” “垫子做双层的,内胆和外套这种,多做几套方便换洗。” “好。” “然后我想想还要干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照临由着祁可发散的思维东拉西扯,正聊到祁可打开她私人物品的库存目录搜索她曾经买的几个床上桌时,一个副手从外面海岛进来,没专门走到祁可面前,就是在出入口边上迅速地与照临交换了一下最新消息。 “啊,找到了,就用这个。”祁可一心在自己眼前的事上,放大了一张图片,是一个粉色的床上桌,“就用这个,这是我最新的床上桌,也是市面上最新款的设计,当时看中它就是因为尺寸大,放个笔记本电脑后还能再放下外接键盘,桌面有平板手机槽和防滑条,侧边有杯架,正面有放纸笔的小抽屉。” “改这个?行。” 祁可是想着这秋千椅舒服的话,日后她可以坐在这里办公打字,那就需要一张放键盘的小桌子,而学生宿舍神器之一的床上桌她有好几个,按购买时间排序的话正好是这类桌子的一个发展史。改桌子是要拆掉桌腿,不然以祁可习惯盘腿的坐姿,桌腿无论是打开还是不打开都会让她不舒服。 见祁可确定不改了,照临向副管家传达指令,后面的事就由副管家去办了。 “好,副管家已经去办了,还有别的想法吗?” “嗯,暂时没了。”祁可晃了晃腿,带动秋千椅轻轻地摇摆起来,看上去很是轻松惬意的样子。 “那我就有一个最新消息要说了。” “什么消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应该算是个好消息。”照临笑容和煦,扬手在祁可眼前展开一个光屏,上面只有几张图片,“在南方收买女仆的船行伙计传来消息,疑似找到了野生稻,就看你有没有兴趣了。” “野生稻?真的假的?”祁可瞪大了眼睛,将江屏上的图片逐一点开放大观察每一个细节,越看越激动,手指都在颤抖,“像,真有点像,采到标本了吗?多采点,带回来做分析。” “如果分析结果确实是野生稻,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杂交稻啦!”祁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诶?!” “杂交稻?”照临装模作样地转身看了一眼平坦开阔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千荷境里搞杂交稻试验,还真是你的独家优势呢,真要弄成了,你就是载入史册的杂交稻之母。” “噫……!”这么一顶大高帽子扣下来,祁可冷不防地感到一阵心虚,“别,别这样说,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不是野生稻呢。” “既然传来的消息是疑似,那就说明八九不离十,只差一个定性的检验结果。”照临的电子眼深处好像也在闪光,“从功利的角度上讲,你知道若是搞成了,你成了杂交稻之母,会有怎样的大功德吧?” 第1145章 农业上的新挑战(二) 祁可的嘴唇难以克制地颤抖了几下,话都有点说不利索,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抓狂,“这真不是老天爷端着碗喂饭给我吃我不想吃还要硬塞吗?我本专业不是学农的啊!” “你虽然不是学农的,可你是千荷境主,这又找到了野生稻,你不干谁来干呢?粮食在手,我们才能更好的站稳脚跟发展势力。” “还有石油。”祁可右手以拳击左掌,“有句经典名言,原话是这样的,‘谁控制了石油,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就控制了人类;谁控制了货币,就控制了全球经济’。” “我们在这个世界有先机,本世界的科技水平低于前任境主逃难到地球的科技水平,那些有实力的海上霸主国家可能还没开始大规模的侵略和发展海外殖民地,我们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正好可以先人一步积攒实力,把石油和粮食都抓在手里,掌控全球经济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照临描绘的美好前景实在让人热血沸腾,祁可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那咱们得建国,必须得有一个国家为依托,一个国土面积广大地形地势复杂、跨时区和温度带、有战略纵深的大陆国家。” “建国的事我们上次不是已经定了?为了我们已经开展的生意着想,我们的人得有一个合法身份。” “上次谈的太随意了,没有这么明确的目标。” “你这建国的目标可一点都不小。” “没办法,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我本就来自国土广袤的国家,我习惯了大国子民,不可能忍受偏安一隅的弹丸之地。” “还有时间,不急,我们现在人手充足,先往南边继续派人,沿陆地过去看看当地土著的情况,万一机会来临就让我们搞到了一块土地呢?”照临丝毫不评价祁可的想法是否异想天开,她只顺着话题给予合理建议,确保这个愿望从一开始就走在正确的方向,这才是一个称职的管家应该做的。 “嗯,派人,远的地方暂时不想,先把周边地形图绘制出来。” “好。”照临即刻发出指令,调动二百名千荷境内目前闲置无任务的副手待命。 “那个……”无所顾忌的畅谈让祁可好好地发泄了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后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搓着手笑问照临,“那个,野生稻几时能送回来?” “慢的话随船回来,快的话天黑就回来。” “现在什么时间了?离天黑还有多久?今晚就送回来吧。”祁可又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快了,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想一想最后一个岛的防御阵?咱们弄完这最后一个岛还要赶回去收冬小麦,要抓紧时间。” “哦……”祁可略显激动的心情瞬间平静回到人间脚踏实地,杂交稻和建国是未来的美好蓝图,但再美好那也是未来的事,可不能耽误了眼下正在办的要紧事。 照临去为派出新的队伍做准备,二百名待命的副手要化装成当地土著的模样,随着深入的环境不停改变外貌年龄和衣着,光是这些东西就要花些时间准备。 祁可则回到别墅的书房绘制最后一个岛的防御阵,早日弄完早日保护自己的岛。 第1146章 农业上的新挑战(三)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野生稻的标本如期送到,采摘时条件有限,没有专用的标本瓶,是用一块布兜来的,拎在手上有十多斤重,副手们直接找到了一小片丛生的野生稻,植株还没有野草高,发现时不远处就有一小群寻找野菜的流民,多亏副手们动作快,假装也是采野菜的,及时将野生稻采完走人。 头一回见到野生稻,祁可稀罕了好一会儿才交给副管家拎走做后续处理,她则坐在餐桌旁,将光屏投影在对面的白墙上,从自己以前攒的农书和农业资料里关键字搜索杂交稻。QqXsΝεW. 遗憾的是,没有专门的杂交稻培育法,主粮杂粮的粮种培育有关的资料都没有,最多是一些理论描述,帮助读者了解,比如杂交稻是什么和什么杂交,雄蕊去雄啦,培育专门的母本啦等等,但具体的一步步要怎么做试验标准是什么那是没有的。 这个结果倒也在祁可的预料之中,她自己收集的资料自己大致知道涵盖哪些范围,只是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查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意外之喜,没有也不难过,她是机械设计专业的学生,并不是农学生,生活在一个粮食富足的和平社会里,自然是有一些惯性思维的,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会面临自己要搞高产杂交稻的一天呢。 “没有可用的资料吗?”照临来到祁可身边,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祁可手上的所有书本资料早早地都转为了电子档,有没有适用的资料照临也很清楚。 “杂交稻方面只有这一点理论描述,没有试验标准。”祁可将仅有的几个页面打开,平铺投影在墙上。 “有理论描述也够了,放宽心,我们手握各界植物种子,粮种也不少,这个野生稻是我们手上属于本世界的一号品种,没有现成的试验标准,我们就借鉴其他粮种的试验标准来做,这么多稻子够我们做好多试验了。” 祁可眼睛一亮,醒悟过来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有道理!但副手们还是要继续寻找野生稻,以防我们这边试验不顺把稻种用完了。” 试验的意思就是试错,经历无数失败后找到正确的那一个,别看这十多斤稻种好像挺多的,其实用起来很快的,按不同的育秧方式,少则一亩地三四斤多则七八斤,万一试验不顺,眨眼就全没了。 “好的。”照临立刻给副管家传讯,做完基因测序和分析后先拿三分之一的稻种单独种植,观察长势和产量,等收获后再做基因对比看稻谷是否可用。 “千荷境里做这种试验有天然优势,成与不成几天就有结果,但抗病虫害和抗倒伏试验还是要去外面做。” “那就再加派副手把凉水镇我们的土地收拾出来,划出水稻试验田,在那里做抗病虫害和抗倒伏试验,在现有的稻谷产量基础上只要能够增产百八十斤就可按粮种标准种到粮种田里,以后各地想要新稻种都得来找我们买。” “嗯,就这么办,划出专门的试验田和粮种田作为重中之重的防御要地,除了副手严禁任何外人接近,哪怕是送过去务农的女仆也只能在口粮田菜地和禽畜圈子做事,除非有我俩的特殊允许,比如柏家军的将领们要实地参观。” “好的。” 第1147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一)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照临道了声晚安离开了千荷境,祁可确认她的崽子们都回来睡觉了,关闭灵境上楼洗澡然后在阳台上入定修炼。 次日清晨,祁可从入定中醒来,先张开灵境让照临自由出入,然后去洗澡吃早饭,稍事休息之后换了鞋子到室外热身跑步,正好别墅外的河面上两座架,她就以这两座桥为起点和终点绕圈跑。 昨天得到了功夫秘笈和新武器,今天开始认真地体能训练提升体质和肌肉力量,再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怕再讨厌跑步也要开始跑,该认真做事的时候祁可不打半分马虎眼。 之前重新捡回来的游泳爱好已经很好的提升了祁可孱弱的心肺功能,跑步就不算是让人难受的事情,完整地绕了一圈跑回来正好身上微汗,调整好呼吸后,祁可打开光屏展开排序在第一个的拳法,照着动画小人比划的姿势摆出第一招起手式。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初始版的副手,没有五官四肢关节裸露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样子,在祁可疑惑的目光下,一板一眼地调整她的姿势,直到膝弯手肘等关节角度与动画小人演示的一模一样才放开手,然后盯着她保持五分钟,晃动一下加五分钟。 祁可一开始以为五分钟小意思,然后就发现高估了自己,第一个五分钟就没坚持住,时间才过半就晃动了一下于是加五分钟,接着又再加五分钟,五分钟又五分钟,咬牙忍着发酸的肌肉,硬生生站了半个多小时才获准休息半分钟,放松一下酸软的手脚,没等喘匀气,就接着被这个指导练武的副手摆着手脚摆出下一个动作,依旧是晃动一下加五分钟,站不稳了一屁股坐地上还会被铁面无私地拎起来继续。 整整一上午这小半天的时间,祁可别的事都没干,就光练这第一招的各式姿势了,衣裳都被汗湿了几遍,但身体肌肉确实记住了大部分的要点,当一个招式连贯起来反反复复练了无数遍后,动作幅度哪怕跟动画小人对不上一模一样,偏差也不大,说明练武的天赋是有的,不是朽木不可雕的水平,信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祁可正准备拖着酸软的身体去吃午饭,就看到大王和大花花两个结伴一溜小跑地从灵境外面回来,绕着她腿边打转,还咬她衣摆和轻叼她手腕意图把她往外带。 祁可感到好奇,顺水推舟地跟出去看看它们想要什么东西。 现在还是在做牧场的岛上,运来的禽畜都已经按物种归了各自的圈栏,祁可从灵境出来是在办公区,也就是副手们主持日常工作堆放文件的二层小楼门外,出来之后,大王和大花花仍是一左一右地拉她,祁可跟着它们拉拽的方向走,来到了牛栏外,除了一群看着栏里肉牛里流口水的狼和豹子以外,照临也在。 第1148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二) “它们还真把你拉来了。”照临手扶栏杆,看着祁可笑。 “你知道它们要干什么?”祁可一过来还没站稳,又被成群的狼给围住了,豹子在外圈来回走动就是挤不进来,与狼群一起轻声细气地嗷呜嗷呜,摇着尾巴不停撒娇。 “这还不明显吗?”照临向着牛栏内呶呶嘴,拍了拍手下的栏杆。 “想吃牛肉啊?昨天没吃过瘾?” “一头牛五十多只狼和四只豹子分,你觉得它们能吃过瘾?” “那就再给它们几头呗,豹子少分一头牛能吃撑它们,狼群数量多就给它们两头。”祁可对自己的崽子那是相当大方。 “我之前已经准备牵两头牛出来但被它们两个拦住了。”照临指了指跟保镖护卫一样一左一右守在祁可身边的大王和大花化。 “啊?这么聪明?”祁可微微弯腰,一手各揉一个大脑袋,“你们想怎么吃牛呀?” 大王和大花花应该是听懂了祁可的问题,她话间才落它们就开始了各自的表演,压低身体摆出埋伏好准备捕猎的姿势,爪子还在地上刨着。 “给你们活牛自己捕杀呀?”祁可一下子就看懂了。 大王随即脑袋一撇,一个个叼住身边的崽子一起摆出类似的姿势,大花花则跑出圈,在外围又扑又跳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尖利牙齿,表演一会儿就去拱自己的崽子,再表演一会儿再拱一下自己的崽子。 祁可一开始看得有趣,笑个不停,但在反复了几遍她终于领悟过来。 “啊,你俩是要让崽子们来捕杀是吗?” “嗷呜~”大王和大花花甩甩尾巴,端坐原地不动了,一脸期盼地看着祁可。 “重视教育啊,知道机会难得要让崽子们练习捕杀大型猎物的技巧,不然就完了蛋,天天定时投喂兔子,迟早要把好好的豹子和狼养成猫和狗。” 祁可一直以为自己的喂养方式能保持住野生猛兽的野性,今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上了一课,去年出生的崽子们相比起父母辈,只会捕杀喂到嘴边的兔子和羊可不算是好猎手。 “千荷境里还有空地方给它们布置一个食堂吗?把活食放养在食堂里让它们自己吃。”祁可知错就改,对照临说道。 “有,别墅另一边的山坡地是完全闲置的,面积足够。” “猪牛羊繁殖慢就不绝育了,放在里面自然繁衍,兔子就只放肉兔,不然就凭兔子的繁殖力,今年放十对明年能变成五百只。” “好的,这几天就做,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弄好。” “好,那今天就先在这牧场找两处地方放牛进去任它们捕食。” “好的。” 照临立刻对岛上的副手下令,很快三头肉牛被分别牵了出来带往两个相反的方向,祁可提着大王的项圈让它跟着两头牛走,大花花不用祁可说,很聪明地先人一步带上自己的三个孩子去追另一头牛。 看着它们都去追自己的午饭了,祁可摸摸饿瘪的肚子,跟照临打了个招呼,返身回千荷境干饭。 第1149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三) 吃饱喝足还洗了个澡,祁可打算睡个午觉起来再琢磨最后一个防御阵,但双脚在楼梯台阶前停顿了一下后就转了方向,径直出了门,灵境内大好的阳光,她要去试试早上铺好了垫子的秋千椅,在树荫和阳光下睡午觉一定很爽。 铺在秋千椅上的坐垫和靠垫完全按照祁可昨天的吩咐,选用的是米黄色调几何花纹的棉布,色彩轻松明快还带点小清新,坐垫的一头还摆着一个拆了腿的床上桌。 祁可拍了拍松软的坐垫摆好靠垫,惬意地打了几个滚,然后坐起来将小桌板放到腿上研究怎样的姿势比较舒服,发现桌腿虽然拆了但是换上了四个圆环,想了一会儿后,屉指弹了弹小狗一样探过来的藤尖尖 “来,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来两根藤穿过这四个环把这桌子吊起来我看看。” 昨天就发现这根卫兵藤不是一般的妖植,明明是一颗种子直接催发的却好像天生带有一点灵智能有意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千荷境这么神奇又神秘的灵境都能主动认她为主,那这灵境里的花花草草生来带灵智祁可觉得也平常,大惊小怪的反而显得她没见过世面。 正因为平常心看待,祁可使唤起这根藤尖尖做事也是直截了当。 遗憾的是藤尖尖没听懂祁可的意思,只听明白了前半句话,另外两根自由活动的副藤伸了过来,然后就垂在祁可面前不动了。 祁可抓起一根藤条从桌板底下上方的两个圆环穿过,另一根藤条从下方的两个圆环穿过,如此穿针引线之后扶着桌板固定在身前,同时让这两根藤条重新搭回头顶树梢的主藤上,小桌板稳稳地悬吊在了祁可面前,随她心意可轻松地将桌板拉近送远,无论她坐姿怎么变都是最舒服的使用角度。 如此玩了一会儿,想午觉的睡意好像给玩没了,祁可顺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金葫芦打开光屏调出最后一幅防御阵,对着草稿慢腾腾地左添一笔右添一笔。 狼群和豹子们在外面吃饱了牛肉回来午休时,祁可已经专注在绘图上了,完全没注意秋千椅已经被动物们包围,对着这个新东西好奇地嗅来嗅去,大王更是歪着头在坐垫上蹭了蹭,好似在试试嘴感能不能咬,最后跳上坐垫转了一圈横躺下来,再把脑袋搁在祁可的大腿上,半眯着眼睛也是很惬意的样子。 毛乎乎的触感传来,祁可才从绘图中分出神来,看到大王一副占地盘的姿态哈哈大笑,至于大王跳上坐垫时留下了几个爪印祁可看见了却并不在意,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她指定这种浅色调的垫子套就别指望能耐脏。 但等祁可想起来它们中午吃的是牛肉就笑不出来了,把大王一巴掌赶下去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垫边沿有一处新鲜的血迹。 “大王,你吃完饭都不擦嘴!过来打屁股!” 祁可揪着大王的项圈要把它拉过来,大王也机灵,知道自己闯祸了,顺着祁可拎它的力道方向贴着她的腿不停打转,始终只有自己的脑袋在祁可手下,屁股绝不转过去。 第1150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四) 一人一狼就这么拧上劲了,大王这不停地转圈,祁可又不撒手,于是被动地也跟着打转,转得她都有点晕头转向。 “你还躲!你看看大花花它们都知道饭后擦嘴!亏你还是头狼,怎么给狼群起带头作用!”祁可摁不住大王,看到在外围认真洗脸顺便看热闹的豹子们更是生气地双手去拧大王的耳朵。 副管家踩着滑板赶到,带来了一块新的坐垫套子,换下脏的拿回去洗。 大王发出类似小崽子的嗷呜声跟祁可撒娇卖萌,祁可都给它气乐了,从纳戒里摸出一盒湿巾,捏着大王的嘴强行给它擦干净嘴巴边缘和下巴毛毛上残留的血迹,最后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才消了气。 掌心凝出一点火星将用过的湿巾一把烧掉,祁可发现处理自己的生活垃圾也是一个练习法术的手段,所以一般随手能处理的就都这么处理了,日渐习惯后,法术的熟练程度和灵力的精细操控都比最初有很大进步。 将手心里残留的一点细灰拍掉,眼角瞥到大王又想上秋千椅,祁可好笑地抬头看去,结果看到的是大花花已经占据了大王先前躺的位置,侧躺着,睡姿慵懒优雅,四肢尾巴耷拉在椅子外面,加上豹子的毛较短,所以能清楚地看到身下坐垫露出的部位没有一个脏爪印或者其他脏污,估计是爪子搭着椅子边沿上去的。 猫咪就是灵活。 大花花这一躺直接对比出大秋千椅的好处来了,这么大一只豹子从屁股到脑袋才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剩下的三分之一正好够祁可盘腿坐。 大王也不去抢那仅剩的空位,就跟大花花杠上了,低声吼着单方面吵骂,大花花掸掸尾巴懒洋洋地不搭理它,眼神始终透露出两个字,傻蛋。 祁可从大花花身子底下掏出被它压着的小桌板,没敢掺和它俩的纷争,自顾自地在边上坐下,继续搞她的防御阵。 大王抢不回原本自己占的位置,只好放弃地来到祁可的脚下趴在她的鞋子上,狼群们把秋千椅围个水泄不通嗷嗷呜呜地准备午觉,另三只豹子也早已不在原处,只有它们的长尾巴从上方垂下来,原来是早就上了树,攀在粗壮的藤条上打盹,这新种的小树林和藤条成了它们新的游戏场。 祁可画了一会儿图,睡意裹着疲劳袭来,把几个靠垫叠在一起枕在身下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吃着饮料水果小零食继续画图,就这么一直到傍晚小雕有余从海上吃饱了回来,落在秋千椅的靠背上亲昵地蹭蹭祁可,她才收起光屏回别墅吃晚饭,洗漱更衣后开始晚上的修炼。 第二天上午跟昨天一样,热身之后在指导练武的副手监督下先温习第一招式,再学第二招式,下午绘图,晚上修炼。 有规律的生活总是时间过得很快,除了时不时地穿插一点大王和大花花抢秋千椅的小打小闹给祁可带来的乐子,她绘图的进度也进展迅速,不知不觉画好了初稿,收拾打包去了最后一个岛,与实景比对之后暂停了晚间修炼,肝了好几晚肝出了正式稿,小机器人全岛打洞,将布阵的玉石埋入地下。 第1151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五) 当看到法阵成型的透明屏障升起来时,祁可仿佛感到肩上一轻,六个环岛防御阵从一开始就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每张阵图从画下第一笔开始就担心过程中计算错误要重来,现如今这副重担终于顺利完工卸下,不光心头松了一口气,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再要布置防御阵祁可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再像这次这样如此战战兢兢。 新手首次单独扛重任,内心不安老是怀疑自己也是很正常的嘛,对吧。 “啊,终于搞完了。”祁可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不用担心变成秃头少女了。” “等大自然验收后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可以收工回去了。”站在祁可左侧的照临在两人面前展开一块光屏,画面上出现了一幅模拟的云图,“海上正好在生成一次暴风雨,我们会有五个岛要经受这场风雨。” “……赶得早真不如赶得巧。”刚因完成布阵而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祁可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一方面对自己的防御阵有信心,一方面又担心防御阵受不住风雨一吹就垮。 “运气真好。” 这个群岛国家处在热带地区,雨水繁多,在祁可布阵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影响生产生活的暴风雨有过几次,不少有人烟的岛变成了汪洋和泽国,但都没有落在她们名下的六个岛上,现在布阵布完了,风雨就来了,除了运气好还真找不到别的词。 名下五个岛赶上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地理跨度非常大,这哪里是局部暴风雨,风力再强一点都够得上台风级别了,祁可不敢轻忽,回到千荷境第一件事就是找雨衣,长及脚踝的长袖连身雨衣搭配长筒套鞋,能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图的就是保暖,雨披也有但包不到这么严,很容易被风吹得四面掀起,大腿都会淋到雨,再被强风一吹会冷得打哆嗦。 祁可严阵以待,照临则显得轻松一些,从一堆各色雨具中只拿了一把相当有分量的男式长柄伞,这是祁可以前专门在大风天气时使用的伞,伞骨密有重量才顶得住,折叠伞轻便小巧碰到这种天气一吹就翻。 照临不怕雨淋,不在乎被雨打湿全身,但脑袋除外,她不想弄湿头发。 第二天一早起来,祁可坐在别墅餐桌前喟着早饭看了一眼外面岛上的天气,肉眼可见风浪比昨天强了不少,海上翻白浪,岛上植被东倒西歪。 千荷境里风平浪静,只有小雕有余还是兴冲冲地往外跑,兴奋地跟风浪搏击,狼和豹子只在外面稍呆了一会儿就被风吹得受不了跑回来,三五成群地去几天前给它们布置好的食堂捕猎用餐。 这崭新的食堂可得它们喜欢,祁可大方,放了很多兔子和新买的牛羊,就算不饿也喜欢在那片山林里窝着,习惯了定时定点投喂的它们真的是以眨眼的速度就恢复了猛兽的本性,好在大王和大花花还会惦记老母亲祁可,吃饱喝足之后会来陪她,顺便抢一抢秋千椅的绝好位置,赢了的在上面睡,输了的在下面趴着。 第1152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六) 大王上次挨了揍后就再没有把嘴边的血迹蹭到坐垫上,也不知道它怎么弄干净的,反正只要它抢到了秋千椅,垫子上就只会留下它的爪印,脏的还都是边沿,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弄脏坐垫中间,大花花连垫子边沿都不会踩到,跳上秋千椅的姿势轻盈得就像一只小猫咪,祁可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副管家三天换洗一次坐垫和靠垫套子。 整个上午的时间住店昌跑步热身和习武,从去年开始照临就在唠叨的跑山这次祁可终于尝试了一次,她也机灵,没往植被纵横一条兽道都没有的深山老林里跑,而是往山上的果园跑,那里有方便果林机械进出的平整山道,沿地势会有高低起伏,但没有绊人的石头地坑灌木树枝,很适合她这种跑山新手。 上山容易下山难,感到膝盖脚踝都酸软得跟一滩泥一样的祁可实在没力气了,运起灵境之主的能力,直接从果林里瞬移下来,然后被监督指导她练武的副手架起来溜达,缓一缓急促的呼吸,恢复点体力后就着这一身酸软的劲开始练武,一个动作歪了就加练五分钟,五分钟又五分钟,练得祁可满身大汗,越发控制不了肌肉,动作变形得更加厉害,比她第一天练武时还狼狈。 副手们铁面无私,不手软也不解释,沉默地一遍遍纠正祁可变形的动作,祁可也不用它们解释,她自己也知道在这种疲惫状态下练习的用意,再累招式都不能变形,必须刻入骨子里化为本能的条件反射,日后遇敌时才有可能赢。 漫长的一上午终于过去后,祁可大字形躺在地上半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被那两个副手架回别墅,午饭都没吃就先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一个小时后饥肠辘辘地醒来,让厨房给她热一碗牛肉咖喱饭,饭还没上桌,收到副管家转自照临的消息,岛上下雨了。 在咖喱饭的香气中,祁可透过千荷境看了一眼外面岛上的雨情,风力跟早上差不多,雨水也只是小雨,于是没再关心,闷头先吃饭,连吃两碗才打着饱嗝擦嘴,顺手再看一眼外面的雨情。 但这一眼就惊得祁可霍然起身。 吃饭前岛上还只是在下小雨,这会儿就已经变成了大雨,但看植物摇摆的幅度,风力好像仍未有大变化。 祁可捂着吃撑的肚子到门口换上雨衣套鞋,拉紧腰部和兜帽的绳子,确认自己除了一双手和脸以外都包严实了,一脚出了千荷境。 奴隶们都呆在各自的草棚底下,草棚地势高,用草席围的半墙能遮挡一些风雨,四周还有排水沟,暂时看不出来奴隶们有遭水淹的危险,祁可就放心地去寻照临。 照临和一干副手就呆在隔壁办公区的大屋子里,祁可从奴隶那边步行过来,还没到门口,照临就撑伞出来接。 “感觉怎么样?”照临笑容温和地说道。 “还行。”祁可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感觉就是城市里大雨的样子,风力也不算强,看树枝摇晃挺吓人的,但风力应该没到六级对吧?六级风打伞走路就吃力了。” 第1153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七) 祁可穿着雨衣,从奴隶那边步行过来没感到吃力,再看照临手上的伞也是稳稳的,凭生活经验也能判断出跟雨水相比风力简直温和。 “是的,阵风五级。” “可以接受。” “想看看海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要。”千辛万苦耗费两个多月完成的六个削弱灾害天气的防御阵,祁可当然要跟真实情况做对比。 照临撑伞与祁可并肩,带她走了一条近路,以最短距离来到最近的沙滩,卡位精准地停在了法阵的边缘内,再走两步就出去了。 天空被乌云笼罩狂风大作,海面上波涛汹涌风高浪急,浪涌层层叠叠如大山倾塌,只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地屏住呼吸,明明站在安全的沙滩上却有一种被海浪拍到水里难以浮出的窒息感。 照临在祁可背上轻轻一拍,把她胸中那口气拍了出去,满意地听到她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声。 “天啊,太可怕了!” “这还没到台风级别呢,上次村里台风带来的雨水已经是一路北上减弱过的,再被紧急布置的防御阵又削弱几分,最终损失才不算大,邻村粮食绝收才是天灾的真实结果。” “村里的防御阵没有现在的好,能顺利成阵我都挺惊讶的。”祁可想起上次那大风吹得她走路都走不稳,两下对比明显。 “不能改。”照临一听就知道祁可想干什么,“四柳村得和大家保持一致,各村都在暴雨中损失惨重唯独四柳村平平安安,流言蜚语会让人心浮动,村子日渐富裕就已经很惹人嫉妒了,犯不着又送人话柄。” “行吧……”祁可立刻打消念头,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想这个。 “要出去亲身感受一下外面的风雨有多强吗?” “嗯……我怕会被吹飞。”祁可对自己的体重很有自知之明。 照临右手持伞,向祁可伸出自己的左手,“我拉住你。” 祁可咧嘴一笑,想冒险的心情瞬间占了上风,伸出右手与照临互相交握手腕,然后大胆地向前两步,迈出了防御阵。 好家伙! 祁可刚迈出去尚未站稳就感到四面八方都是狂风骤雨,左右转个半圈找不到风小一点的方向,拉紧的兜帽被大风吹落,但系绳没有跟着松开,颈脖子一下被勒住了,祁可顶着风艰难地抬起手给自己脖子松绑。 领口刚一松开,兜帽立刻兜风带着她双脚离地,风雨中本就站不稳所以完全不知刚刚经历了什么,祁可满脸都是雨水睁不开眼睛,狂风堵着她的口鼻让她呼吸不到一口新鲜空气,憋得肺疼,可怕的窒息感又来了,就连拉照临手腕的手都不知几时松开了,所幸照临没有放开她,并将她拉了回来。 前一秒被风雨压弯了腰,后一秒就感到身上猛的一轻,好像风停雨消一样,祁可换了口气,做了几个深呼吸,感到肺舒服了一点才终于直起身子,抹去脸上的雨水睁开眼睛。 “感受怎么样?”照临将伞往祁可头上递了一点,两人合撑一把伞。 第1154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八) “差点就死了。” 祁可心有余悸,还有点微微发抖,理智上知道刚才那一趟最多十几二十秒,但感觉上却像是经历了数分钟的生死折磨,顾不上检查自己,抬手推开面前的伞,仰脸任雨水浇在脸上,“跟外面相比,里面这阵风五级的大雨,根本就是和风细雨。” “那么,这个防御阵就算是检验合格了,以后只要玉石不断,这个阵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那就多搞玉石吧,超量了也不要紧,布阵用的玉石多是中上等石料,就算将来用不上了制作成小饰品也能卖出去,还能挣回来一点。”祁可拿玉石布阵,搞来的都是经过了初步挑拣和打磨的石料,就当是攒材料了,反正不会浪费就是了。 “好的。”照临将伞移回祁可的头上,摸了摸她的手和脸,皮肤一片冰凉,“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你没用灵力护身,在打寒颤。” 被照临这一提醒,祁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打抖,双手苍白得没有血色,点点头,原地消失回了千荷境。 浴室里热水充足,祁可舒舒服服地洗队上澡,用搓澡巾把全身皮肤擦到泛红,下楼喝了一碗酸辣汤,本想是再发发汗,谁知把胃口给打开了,先前那两碗牛肉咖喱饭就好像没吃一样,肚子咕噜响了两声有点嘴馋想吃东西,又要了五根煎鸡肉肠,这才满足地擦嘴,滚上沙发玩游戏,才玩第二局就抵不住再次上头的睡意,身子一歪躺平睡觉。 这一觉睡得可沉,睁开眼已经是傍晚,又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祁可看了一眼外面岛上的情况,风雨已远去,风平浪静晚霞满天,适合吃烧烤。 想到就做,没一会儿,厨房机器人就带着烧烤用品与祁可一道出去了,建房用剩的砖头搭了个临时的烧烤架,底下生火,上面架着烧烤网,腌制的猪牛羊肉和海鲜也都是现成的,再配以一些菌子蔬菜,祁可吃得满嘴油光,本来很漂亮的海上落日夕阳红霞的美景被她一衬只剩下让人流口水的炭火和肉香气。 真是俗得招人喜欢。 “现在雨云到哪里了?”祁可捧着沁凉的酸梅汁,一边欣赏海上落日,一边对照临随口一说。 “今天半夜到达下一个岛。” “移动得真快。” “如果移动路径不改的话,最多五六天我们就能回去了,你若是不想等,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不,我就在这里等,哪个阵没达到预期我可以立刻过去看现场改图,省得我又从村里赶过来。” “也好。” 雨云要到半夜才会带着大量雨水抵达下一个岛,祁可自然不会在海滩上等到那么晚,看够了夕阳,等回了归巢的有余,她就回千荷境修炼去了,次日早晨重新张开千荷境后就收到了通过大自然检验的好消息,接下来就是等后面三个岛的消息了。 前后忙碌了两个多月,脑汁都不知道榨干了多少,祁可打算拿这几天当作休息,除了早晚练功修炼,下午的时间她恢复学习,原本很多要学的书本知识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陆续搁置下来,正好再捡起来温故知新。 第1155章 最后的布阵工作(九) 但是许久没学习了,突然又端起正经知识看了没一会儿就头疼眼睛累,果断关了页面打开主后台看看各地方副手们的最新动向换换脑子,这么一条条翻下去,不经意地,还真就让她看到了以前没有关注到的一类消息。 一直在海里的机器人做海洋测绘收集各种资料的时候采集了不少海底矿石,没有特意炸海底的山,只是找那些自然脱落的巨大岩石,不知道用了什么原理的黑科技,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深海捡矿石一捡一个准,提炼加工成的各类金属锭子就放在那些几层楼高的大金属箱子里,分门别类码成了垛。 从那些记录存档的图片上看岩石大小不一,但最小的砸死人也不在话下,金银铜铁什么样的矿物都有,将来搞工业有材料用了。 因为农事需要大量铁制农具的关系,祁可跟村里铁匠了解过一些政策,大文朝对金属矿物的管制一直很严格,从开国以来到现在没松动过,一个铁匠铺每月从官家拿到的冶铁原料都是有数的。 柏家军的铁匠属于军户受军管,在这方面的限制宽松一些,但祁可想请铁匠们给她做点新东西肯定少不了被东问西问,这哪里解释得清,只能闭嘴不提,把一肚子想法留到日后在凉水镇慢慢实现。 陆地上矿产难搞,海里有矿随便捡,整片海洋都可以说是祁可的矿场,对她这样的工业党来说一切矿物都是好东西,尤其金矿,让祁可想到难怪照临很少提过摊子铺太大钱不够用的话,海里有金子捡啊,只要不拿回国内用,花在海外,没人会知道钱的来头,只会认定来做生意的环球商行财大气粗实力雄厚。 顺着这矿产的消息,祁可打开了电子账本,看了一眼金子的存量,一下子喜笑颜开,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小富婆。 祁可也不看书了,兴奋地去找照临跟她商量花钱的事,通过已经有生意来往的那个农场主,让他做中间人,在他的农场主圈子里多买禽畜,大牲口繁殖慢,要达到规模养殖首先要有足够的存栏量,财大气粗的祁可自然懒得等,用钱砸见效快。 “在千荷境里再划一块养殖区,养一批猪牛羊给狼豹做活食,另外一个用处搞走私,远洋号船队明面上捎来的外国禽畜,等落地完税送到我们的农场里,再把走私的转移出来,外人谁会知道到底有多少只鸡多少头猪?只要不少他们当兵的一口肉吃,他们根本不会管这么多肉哪来的。” “肉吃多了还是能琢磨过来的。” “对啊,等他们琢磨过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很多肉了,进都进肚子里了还能再吐出来?为了以后还能天天有肉吃,就算心里明白我肯定有走私的勾当,他们还能主动揭发出来?那些高级将领哪一个是这种憨货?好歹是朝廷边军的统兵将领,边境上惯常的猫腻谁不是肚里门儿清,骂街的多是吃亏的,好处进了肚只会心照不宣。” “你这是赌人性?” “我们跟柏家军目前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利益一致,赌他们高层的人性还是值得赌一下的,对底层百姓自然不能这么干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搞不起。” “好,我会安排好。”大量采买禽畜小菜一碟,她们金子在手,没有买不到的。 万事有照临,祁可自然放心,觉得没什么要交待的了,转身回千荷境继续看书学习。 第1156章 大海不安静 有规律的生活时间过得快,祁可觉得自己好像没歇几天假期就结束了,被大自然检验的五个岛都经受住了考验,唯有一个没沾到半点风雨,只等以后有机会再看,反正祁可对结果很满意,在阵法上的信心借此拔高了一截。 四柳村那边不能再等下去了,麦子快成熟了,县里和村里的副手前后发来相同的消息,柏擎和成封已经在调动士兵来村里收麦子,不用祁可和村民动手。 祁可完全理解柏家军对粮食的急切需求,这种重要时刻自然得她真身上场,所以不再耽搁,趁着夜色与照临赶紧返程。 就在即将进入国朝海域时,飞行器内报警,祁可眼前弹出一个画面,海上有艘起火的大船。 “什么情况?有船遇险?在我们脚下?” 画面中,漆黑的海上,起火的大船犹如火把一样醒目,但放大视角来看,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这一点光芒跟一根柴火差不多,随着船只的缓缓沉没,随时熄灭于海浪中。 “一艘起火的木质多桅货船。”照临从这一团火光的画面中比祁可看到更多细节。 祁可默默地回了一趟千荷境,拿出监控飞虫的虫巢交由照临,很快更多角度的近景画面由小虫子们传了回来,就连祁可都用她外行的眼睛看到了船身上数个炮火痕迹。 “被炮打的?海盗干的?拿炮打货船?不怕打沉了连货一起没了?”祁可觉得应该没哪个海盗会干这种蠢事。 “不太像是五行旗盟干的。” “怎么看出来的?” “风格不一样,旗盟的海盗是狼群战术,发现一支船队用更多的海盗船围上去,迫使肥羊投降,就算要用炮也多是威吓为主,打船桅船舷,不会直接打船身免得损毁货物。” “嗯,对。”祁可也发现了一个盲点,“旗盟的战斗风格注定了他们只有抢船队才有收益,但这里只有一艘船。” 画面角度此时发生变化,小虫子们绕完了船身后,在甲板上找到了进入船舱的破口,一层层地搜寻下去,下面有装了货的货舱,还有正在燃烧的水手遗体,那焦黑的遗体看一眼都够让人做噩梦的。 祁可受不了这种画面,撇开脸没再敢看下去,照临数了数,遗体数量跟这样一艘大船需要的水手数量不符,更多的人不见了,从衣着上看也没找到疑似船长的人。 “没有短兵相接,打个照面就直接拿炮轰了?”监控飞虫传回的内部画面更清楚的表示遭受到的炮火攻击有多密集,祁可忽视掉不幸的遗体,把注意力集中在数炮弹上,脖子后头冒出一片冷汗,“大部分的人受不了大火都跳海了?” “海里没有属于人的生命反应。” “那人去哪里了?” “也许就在我们来之前,跳海的人都沉了,所以才没有人的生命反应。” “艹,多大仇,一船的货不要了也要把船打坏起火逼人去死?” “所以说,从这风格判断就知不是旗盟的海盗干的。” “这是有另一支海盗势力?” “不好说,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除了海盗还有什么情况?政府军?这边沿海各国难道有海上霸主国家?” “沿海小国是有不少,靠海吃海,发展出造船航海业也不奇怪,但线索太少,我们不要瞎猜,出事地点不在本朝海域,再惨烈的画面也是别国冲突。” “这要是又冒出来一支海盗势力,我们的海岸线可就热闹了。” “主要是那打炮的船也不在附近,要么是他们的炮射程远,要么是他们跑得快。” “诶?真的诶,海上只有这一艘船。” “走吧,我们回去了,这边到底什么情况就交由画地图的副手去查吧,我们不要贸然介入不相干的事端。” “唉,走吧。” 第1157章 祁庄的麦收(一) 这一个小插曲就此扔到脑后,只要不影响到祁可的生意,其他事情都轮不到她多管闲事,名不正则言不顺,她没有资格过多插手本国历史发展进程,能经营好自己现有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照临收回小飞虫,两人继续启程,悄无声息地回到久违两个多月的四柳村。 回来了祁可也没得歇,替身将这些日子以来村里的流水日常提交给照临,由她提炼总结一些要注意的内容给祁可,像是大田里种的春大豆如今的长势和田间管理、柏老将军带了一帮老兄弟来村里疗养度夏之类的,这些人名和人脸得背下来免得当面叫错人。 说要来收麦子的柏家军还没有出发,村里提前收到消息,已经组织了村妇打扫军驿安排住处,前后就是这几天的事了,祁可回来得挺及时。 好在只离开了两个多月,村里日常八卦挺多,真正的要紧事不够两只手,祁可就当是看了一遍前情提要,让脑子里留个印象,然后该干嘛干嘛。 次日清早,祁可溜达着去磨坊后院的早餐摊子吃油条,一路上和遇到的村民道早安寒暄家常,豹子和狼群避着人群顺着新修的竹制廊桥轻快地溜进后山,小雕有余的鹰唳远远地从天空传来,一切如常,好像祁可不曾偷偷离开两个多月。 油条摊子上碰到了好几位同样赶早来吃早餐的老将领,祁可笑眯眯地与他们打招呼道早安,没叫错一个人。 经营摊子的是祁可的女仆,有的是不被人识破的作弊办法,老将领们还没到跟前,他们每个人谁是谁就已经提醒给祁可了,再结合昨晚上看的资料,人名和人脸迅速对应牢记在心。 早餐摊子上气氛融洽,祁可没敢跟这一群老人精逗乐子,就只是听他们闲聊,她一旁听到有趣的地方跟着笑两声,不多说话,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对付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往日表现不一样,她才不会小瞧平安退下沙场颐养天年的老将领的本能反应,他们出生入死磨练出来的兽性本能不是她这样没见过战场的人能比的。 平平安安吃过早餐,祁可以去看看农田准备收麦子的理由先退了,一脸镇定地穿过村子回到祁宅就换了脸色,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薄汗,接过照临递来的冰镇酸梅汤一口气灌了半碗,放下碗抓着衣领抖了两抖,散散身上的热气。 “这用替身暂代两个多月,现在一回来还蛮紧张的。”祁可觉得酸梅汤喝完好像出汗更厉害了,摸出个充电小风扇对脸吹。 “回来的时间赶得太急,收麦子的队伍马上就到,没时间给你呆在屋子里慢慢熟悉这两个多月村里的情况,要是能再宽裕三五天那就会更从容一些。” “嗯,计划不如变化,下次时间得算得再宽裕些,得把别人身上的变数算在内,这次冬小麦就忘了把柏擎可能会插一手算进去,我以为他去年过了瘾后今年不会来了,他堂堂六品千户公务繁忙,手下十多个镇子一百多个村哪有空专盯着我们四柳村。” 第1158章 祁庄的麦收(二) “可事实是我们四柳村确实有专门盯的价值,你对此也要有清醒认识,别妄自菲薄,很讨打。” “不,村子土地面积有限,整个东临县最有价值的是凉水镇,我们日后的重心在那边。”祁可想到那一大片冲积平原就心潮澎湃,“多好的大平原啊居然没人,浪费土地遭天谴啊。” “确实挺奇怪的,可能日后我们会找到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 “什么历史遗留问题?” “上一任东海边军占着这么大片土地,却没人知道他们干了什么,那我们就要当心了,万一挖到点什么东西,是吧?” “大白天的别说鬼故事。”祁可瞪眼。 “心里留个念头,没有当然最好,万一要有点什么也不算出乎意料。” “那么多副手在那边勘探土地都没找到异常,也许前任东海边军确实什么都没干就是懒得经营将大好土地抛荒呢?” “刚刚不是说了么,没有最好啊。”照临云淡风轻地笑。 “你尽吓唬我。”祁可刷拉一下张开千荷境的出入口,“我回去练功,替身还是放外面,没要紧事别找我。” “好。” 替身在解决分身乏术这个难题上的用处还是很大的,不然祁可又要陷入提升自己和村中庶务两方时间打架的纠缠中。 来给祁可收麦子的队伍第二天到达,镇上还是成封带队在中午前到的,柏擎带的人手从县里出发下午到,这两拨队伍安顿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麦田。 祁可的地主宅子有着绵延的外围墙,这不是她干的,是前任地主财大气粗的盐商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二百亩农田给围进宅子的范围里,祁可接手后保持原样,等有了照临后更是悄眯眯地加固了围墙,所以外人想看麦田必须要得到祁可的点头,而无法随意地来到田边,因此连村民都没见过,只有两位村长以及老将领们看过,当时就激动得难以自已。 粮食是头等大事,祁可很难理解这种心情,一点也不矫情,想看就看呗,看一看什么是丰收的景象有助提高对生活的希望,忘掉以前饿肚子的困苦。 四柳村有二百亩丰收的冬小麦,这条消息在以柏老将军为首的老将领们主动传开后,很多人想知道丰收的麦田是怎样的风景,他们以前驻守北方边境的时候不曾见过。 于是这些来收麦子的士兵们站在田边看到结满了麦粒的穗子沉甸甸金灿灿弯着腰,无一不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好半晌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光听到他们不停地“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跟着柏擎的队伍来的还有大小将领的家属,就包括薛蕊他们几个,也是专程来看麦田的,没见过嘛,光知道丰收这个词,却毫无丰收的概念,甚至都无法想象什么是丰收,可见他们以前的生活困苦到了怎样的地步。 大家欢呼尖叫着要庆祝丰收的时候,人群中的祁可只想抹一把心酸泪,这小麦种子是可以亩产七百公斤的高产种子,经过千荷境的水土加持后,不但可以留种产量还会更高,但在这个世界却不能直接展现这惊为天人的产量,必须要减产以达到符合本国小麦的平均产量为宜。 第1159章 祁庄的麦收(三) 亩产七百公斤的产量削减为七百斤还不够,因为大文朝连亩产七百斤的小麦种子都没有,本土春麦产量大致上一亩一石半左右,这还是稻麦两熟田并且是上等熟田的产量,一石十斗大概一百二十斤,粗略折算一下一亩能有二百斤小麦就了不得了。 祁可种的是冬小麦,本身是要比春小麦产量稍高一点,以此为理由最多也就是让自己这二百亩农田的产量加量到亩产三百斤,再多就违反本土常识了,副手们为了让高产小麦减产到本土正常产量不要吓坏老百姓那也是用尽了办法,减少水肥掐麦芽拔穗子这种事都干过几回。 所以与这些兴致勃勃来欣赏丰收美景的人群相反,祁可眼中的麦田真是稀疏得让人想流泪,看都不想看。 当晚,祁可在宅子里招待朋友们吃饭,饭桌上大家聊天的话题从头到尾都围绕着这个麦收,最关心的就是对产量的猜测。 “阿可阿可,你估算过能收多少吗?”挨着祁可左手边坐的丁蕊提肘轻轻地跟她撞了两下,眼里闪闪放光地问道。 “湿的还是干的?”祁可左手扶碗,右手持筷将碗里的红烧狮子头一夹两半再夹两半,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自然是按干的算。” “五六万斤吧,上下浮动二三千斤。” 干的是指脱粒后达到入仓存储的标准,曾经在千荷境里亲手种过包括主粮在内各种农作物的祁可,种田经验不是白捡的,本人身为学霸,学习总结的能力超强,同一种作物反复种上几回就足以摸索到估算产量的本事。 “这么多?!” 小伙伴们的惊呼让祁可差点被嘴里的肉丸子噎到,嘴角微翘,露出一个隐含一丝骄傲的矜持微笑,喉头微微用力,将卡在食道的丸子咽了下去,同时心里有了个新想法。 杂交水稻都开始做初步试验了,麦子她也得找本地变异种来搞本土化,她的高产小麦还是留给自己吃吧,不能依靠这个给人虚假的希望。 看饱了美景的众人,次日兴致勃勃地卷起袖子来田里干活,将要用到的箩筐绳子提前放好,哪天开镰都不必祁可判断,老村长一手包办。 祁可很有觉悟地做了甩手掌柜,随大家高兴就好,她只管准备油水充足的吃食犒劳辛勤干活的大兵们,一天三顿吃肉那是必须的。 老村长守了两天,判断出麦穗终于达到了最饱满的状态,柏擎马上下令次日开镰,连选个收粮的吉日都不愿等,就想早日颗粒归仓最心安。 割麦子是个纯体力活,一个壮劳力只管割一天也就一亩多,要是算上打捆和运回家,一天干不到一亩,所以收粮向来是全家老小齐上阵分工合作。 这次是在祁可的田里干活,柏擎和成封分别带来了充裕的人手,二百亩地他们就派进去二百人,一人割一亩,割麦的只管割,后面有人跟着打捆和运出田地,数辆骡马大车就在田边等着将麦子拉去晒场晾晒,为脱粒做准备。 第1160章 祁庄的麦收(四) 祁可聊表心意,同时也是怕他们脱水中暑,在农田的两头各摆了一个茶水车,无限量供应糖盐水和冰镇酸梅汤,一整天下来这两样饮料都不知道喝掉了多少桶。 有了去年的经验,大兵们就爱来四柳村给祁可干活,饭菜好吃又管够,只要不浪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但常年饱受饥饿的大兵们哪里会浪费粮食,所以餐餐都是盆光锅净。 割麦的大兵们花了两天时间完成任务,前一天就干了大部分,后一天主要是扫尾,田里散落的麦粒也都仔细地捡干净了,等到第三天,打捆的麦子全都运去了晒场,大兵们撤出,农田交还祁可。 祁可对麦子的估算产量这三天也传遍了全村,丁蕊他们一点都没保密,在他们看来这没有保密的必要,完全没想过万一估算错误会不会丢脸,他们满脑子记得的都是五六万斤入仓小麦,原来这就是丰收。 柏擎他们对这估算的产量也是相当意动,正好后续晾晒、脱粒、风车吹、再晾晒的所有事仍然还是大兵们全权打理,不用村民或者祁可手下女仆沾一根手指头。 虽然没有称重过,但干活的人知道自己使了多少力气,老将军和柏擎他们这样的将领还在耐心地等麦子晒好干燥后进行称重,连续干了数日的大兵们心里多少已经有谱,五六万斤的产量搞不好真有。 老将军等人听到士兵们私下的议论,心里也是美开了花。 一遍遍的翻晒粮食到后面几次,为了减少麦粒中混杂的灰尘沙石草屑,晒场上铺满了让蔑匠编织的晒席,每日晒完粮食装筐时还会用大筛子再筛一遍灰,都是为了最后装袋时以免一袋粮食半袋废物。QqXsΝεW. 最终,在好运地连续度过了半个月的烈阳高照后,翻晒多日的小麦在诸多老农的判断下可以归仓了,称重装袋的时候到了,这又是一个好似过节的日子,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在晒场边缘围观,劝都劝不走。 装粮食的麻袋一袋装五斗,十斗一石,正好一根扁担挑走。 这些活也都是大兵们几人一组分工合作,有装粮系袋的,有用扁担将粮食挑到记账处的,那里搭了个临时草棚,由柏老将军、柏擎等一干将领当场见证,祁可到这会儿终于派上了一个用场,派了账房过去做记录。 为了加快装袋的速度,祁可还出了一个讨巧的主意,用两根条凳横着架起一张长梯,将麻袋插入两根短杠之间的空隙,把袋口翻好,再在上面压一个破了底的破锅当大号漏斗,两个大兵合作装满一斗后闭眼顺锅倒,一点不洒地直落袋中,装了五斗后把破锅拿开,顺手捋顺袋口扎紧后即可从下方拖走,要是想图更省事,还能再放个箩筐,扎紧袋子后连箩筐一起拖出去,省了拖出粮袋搬进箩筐这一步动作。 大家都不傻,看明白这讨巧省力的主意后满场哄堂大笑拍手叫好,长梯和条凳家家户户都有,离晒场近的几户人家凑一凑就凑了好几组出来,祁可提供破锅,煮猪食的、仙客来厨房煮饭烧菜的,破了底的破锅她有的是,不然她还想不到这主意。 第1161章 祁庄的麦收(五) 这讨巧的法子只要参与的人多就能搞成个人力流水线,祁可出完主意就一旁看热闹,果不其然,柏擎加派了人手进去,装袋的速度快了很多。 负责记账的女仆们也很省事,喊了几根大兵带着扁担来帮忙,将送过来的粮袋全部按十乘十的数量摆方阵,每个方阵一百袋,方阵与方阵之间只留一条走路的小道做间隔,如此一目了然,识字不多的村民也能数得清楚。 一石十斗差不多一百二十斤,每袋装五斗六十斤,一个方阵六千斤,祁可这二百亩冬小麦最终收获多少斤也是一清二楚。 方阵一个个成型,当铺满了五个方阵开始铺第六个,而晒场上的晒席也正好空了一半,围观的村民们又一次忍不住地叫好起来,脸上皆是兴奋的红晕,传了这么多天的粮食产量竟然是真的。 草棚底下的将领们同样是喜笑颜开,柏擎甚至已经在跟祖父商量这些粮食怎么分的问题。 方阵数量继续增加,当开始铺第十个方阵时,晒席上的粮食只剩下一个角落,但这角落的粮食堆得挺厚,陆续完成任务闲下来的大兵们把散落在晒席上的粮食一遍遍地扫过来,犄角缝隙里都不放过,力争不遗漏任何一颗麦粒成为漏网之鱼。 祁可目光一扫就知道最终的粮食产量大概在十个半,铺不满十一个方阵,跟她当初在饭桌上说给丁蕊他们听的估算产量差不多,减产目的顺利达成。 草棚底下的将领们同样看出来了最终结果,也就不再紧盯着,把祁可唤过去分粮食。 “麦子这东西,一亩地种子用量按二十斤算,这六万多斤麦子至少要给村里留四万斤做种子种两千亩地,剩余土地种蔬菜。”祁可心中有数,所以张口就来,“今年这麦子的产量折合下来是亩产三百斤左右,如果今冬到明年依旧风调雨顺,两千亩地按理说能收获六十万斤粮食,明年大家的嘴巴和肚子就能宽裕一些了。” 祁可给的数字让柏老将军他们一干将领喜上眉梢,这不是一个骗肚子的大饼,而是真有可能实现的。 “我收买的女仆陆续都在往凉水镇送,今年开荒,明年农田里开始种植,给我几年时间,等生地养成熟地,凉水镇会成为一个重要的粮仓之地,如果其他各县镇村的军户也能好好种田的话,几年后柏家军应该能摆脱缺粮的困境,兴许还有余粮支援其他同袍。” “好!承你吉言!”柏老将军红光满面,激动地一拍桌子,喜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一旁的柏擎默不作声,看着站在自己祖父面前自信坦然侃侃而谈的祁可心里忍不住地微酸,还有那么一点点意难平。 如果当初不退婚,这本还是他的未婚妻。 但话说回来,当时情况自身难保,不想拖个无辜姑娘下水才退了亲,谁能料想到后续竟然发生那样难堪的内情,敢骗到朝廷一品大将军的头上,祁家人死不足惜。 第1162章 祁庄的麦收(六) 柏擎到底是战场拼杀军功在身的六品千户,心里意难平脸上半分不显,还能顺着祖父的话茬跟着把祁可也夸一遍。 最后的粮食分配结果,就是给村里留四万斤做种子,剩下的二万多斤,柏家军带走一万斤。 一万斤听上去好多,其实至少得分成三份,柏擎和成封各拿一份,最后一份得给柏大将军送去。 话赶话到此,祁可顺势老话重提,谈到了修路的事,并抛出一个思考很久的想法。 “海边各村到二麻镇的这条路今年秋冬有希望动工吗?现如今物价一天一个样,上次给百总大人的筑路材料清单上的价格放到现在兴许都过时了,还得重新去询价,也不知道当初的各位东家还在不在干这买卖。” “物价上涨确实难办,今年秋冬修路的话……”一听修路柏擎就头大,修路花钱大嘛,朝廷供给越来越困难军费紧张的柏家军自然是一文钱掰四片花,能拖的通通往后拖。 “这路要是修起来了,二麻镇官军的日常补给四柳村就能一手照应起来,不需要县里供给了。”祁可又给了一块巨甜的大饼。 “诶?!当真?”柏擎眼前一亮,成封也竖起了耳朵。 “修好了路,五个村加镇子就能联手起来办大集,现在四柳村每月给百户所送一头生猪,到时十天一次的大集每次送一头猪,一个月三头猪,外加禽蛋菌子蔬菜各类食材,村里有什么就往镇上送什么,再加上百户所自己养的兔子,官军们的日常饮食就有了保障,肉管够,每餐消耗的粮食就能减少很多。” 成封发出了吸口水的响亮声音,虽然不雅观且惹人侧目,但确实是他此时此刻的真情实感,柏老将军为首的一干老将领们也是听得扬起眉毛。 顺着祁可的描述想象了一番,柏擎感到有一点羡慕,二麻镇居然就这么解决了肉禽蛋菜的困难。 “你一个月给千户所也是三头猪,还没有别的,二麻镇竟然率先比县里吃得好。”柏擎故作威胁地眯了眯眼,目光还往成封脸上瞟了一下。 刚刚还在口水横流的成封瞬间口干舌燥,在油然而生的求生欲的支使下闭紧了嘴连个屁都不敢放。 “千户所的肉禽蛋菜由纺织工场负责,山上开荒种养出来的蔬菜和禽畜,留下工场吃的,其余的都给千户所送去,也是有什么送什么,千总大人别嫌弃。” 祁可笑眯眯地顺毛捋,成封是顶头上司要哄好,柏擎是顶头的顶头上司兼合作股东更得哄好,好在祁可已有经验,一出手就挠在他们痒痒肉上。 “这么说来,日后凉水镇就负责那边官军的饮食了?”柏擎被哄得高兴,脑子也转得灵活,其实并不难想,只看是不是想到那上面去。 “正是。凉水镇那么好的地理优势,不发展水路漕运太可惜了,一定要吸引更多的海外商船过来做生意,一艘船上那么多人要吃喝玩乐,都是挣钱的营生,等我农场经营起来,还能卖补给给那些商船。他们在海上漂泊几个月,采买补给的量非常大,镇上自产自销,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价格可以给到最低,同样的支出能买到更多的物资,尝到了一次实惠,后面就会常来。” 第1163章 祁庄的麦收(七) 祁可烹饪的大饼越发美味,真实得好像凉水镇上已经是如此繁荣的景象,一个个都忍不住地乐起来,笑声不断地从草棚底下传出去,引得外面不断有人引颈张望好奇那边的大人们都在笑什么。 “所以,话说回来,今年秋冬有望修路吗?不然明年分给百户所那几万斤的粮食怎么运走?”祁可突然将话题拉回原点。 “修路,今年秋冬一定想办法把这路修好。”柏擎还没吭声,柏老将军一锤定音,“我们驻守的地方就没几条好路,要修的路太多,修一条是一条,不然物价一直涨下去,拖到日后只会越来越贵。” “买沙石的钱是省不下来了,人力上可以节省一点,征召村民修路,就修自己村口这一段就好,连起来也是完整的。”成封立刻说道,能省一点还是要省一点的。 “不行。”祁可当即反对,“我不信任那些村民,在修路这件事上,我连本村的村民都不信任,修路这事必须找专门的工头。” “为什么?”各将领们很有耐心地表示想听一听祁可的理由,对她刚才的无礼没人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里是海边,这就是最大的反对理由。海风潮湿海盐侵蚀下雨也多,修路建房比不靠海的内陆有更多专门的讲究,村民们来自干燥少雨的北边,根本不懂这些,要他们参与修路可以,但只能在工头的指挥下做些打杂的活,不能做大工,否则的话,几年后这路就要重新修。”祁可转了半圈,示意将领们看看周围的房子,“这些房子就是当初村民们集中赶建起来的,现在看着挺光鲜的吧?其实防潮根本没弄好,要不了几年家家户户都会有房屋发霉的问题。发霉长绿毛的食物见过吧?那可不能吃啊,拉肚子都是轻的,死人都不奇怪。” “对,潮湿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们刚安顿下来的那一年光是军中就有很多人不适应本地气候生病。”祁可的话让一干老中青将领频频点头。 “专门的工头,谁认得?” “我来找人。”祁可挺身而出,“给我干了这么多活的木造行的工头,他们的人脉圈子里应该会有这样的行家,借着这次修路正好看看实际水平,若是确实不错,凉水镇里有很多修路的活给人干。” “可以,修路这事就这样吧,找专门的工头让他带自己的人,我们准备修路的材料,今年秋冬把路修好。”老将军再次点头,“要是修得好,从县里到二麻镇的这条路也可以给人继续修。” 众人一起点头。 祁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顺水推舟适时告退。 前面铺垫那么多,主要目的就是想让马甲之一的木造行来承接这次修路的差事,祁可是真的一点都不信任村民们修路的本事,由自己的副手假扮修路工,整条路的质量才能完全由她一手掌控。 晒场那边此时也把粮食都称好装袋了,一千多袋粮食分了十一个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跟柏擎一同前来的粮草官与祁可的账房对完账,双方都确认无误后,柏擎来到晒场中间宣布了这批麦子的收成,然后按照先前商议的开始分配,着重讲明四万斤左右作为祁可预先借给村里做今年冬小麦的种子,明年收获后要按收成还她。 第1164章 祁庄的麦收(八) 村民们听到今年冬天也种这高产的冬小麦,已经是迫不及待地鼓掌叫好,并不在意明年要还粮的前提条件,他们所想的都是四万斤种子下去,除非明年绝收,否则总不至于比今年的收成还差,还粮不难。 柏家军最终拿了一百六十八袋,士兵们挑着担子先送去货栈暂存,其余的则运去祁可的祁庄由她保管。 村民们从头到尾插不上手帮忙,最多就是在搬粮食的时候自家把借出的梯子板凳拿回家去,晒席都是祁可出的,自然由她的女仆做最后的收拾清场。 大兵们帮忙把粮食全部搬进庄子里存粮的大屋,女仆们当面一个个给屋落锁,等大兵们嘻嘻哈哈地全部走完后,后脚祁可就张开千荷境笼罩了过去,瞬间将屋里的粮食麻袋全部收入了灵境中,副管家指挥着物流机器人一趟趟地搬去温室仓库。 这麦子源自祁可的高产小麦,不是本地麦种,就算以各种手段强行减产到三百斤那都是糊弄人的,真要把这些麦子种地里去,肯定恢复原有产量,就算是现在缺化肥农药的情况下有所减产也不会直接减产到三百斤的水平,所以为了不穿帮只能用个歪招,给麦子做射线照射,破坏它高产的基因,达到强行减产的目的。 四万斤麦子照射线得弄好些天,而且也不知道得多少辐射量照射多久才合适,所以还得先做试验,分批进行,弄一批就在灵境里试种一下,弄一批再试种一下,一点点试出最合适的辐射量再集中处理,肯定不耽误今冬。 把灵境内的事放心地交给副管家,祁可出门和大家庆祝丰收,仙客来在店外摆了圆桌席面,专门给大兵们做了他们最爱的红烧蹄髈,光面的蹄膀炖得肉烂骨酥,仅靠一双筷子就能骨肉完全分离,吃得滴汤不剩,全都用馒头蹭得干干净净,一点油光都看不见,简直像不用洗了似的。 一群大兵吃饭,祁可本打算露个面表示一下感谢,结果柏老将军一个招手喊过去摁在桌前坐下一块儿吃,同桌的还有柏擎,那一桌就只是个方桌,只他们三人,祖孙两个在饭桌上的战斗力不比别桌差,那么大个猪蹄髈主要就是他俩吃完的,祁可夹走了几大块瘦肉就心满意足。 饭桌上祁可趁机谈妥了两件事,一个是下月山里种的猪刨根要收了,产量估计跟去年差不多,柏擎眉飞色舞地答应到时候再带人来。 再一个事就是祁可想去盐场所在的福县,也就是之前流民暴动的那个地方,本来盐场和柏家军是各自独立的,军中每次去领朝廷给的配额盐还得好声好气地说话,因为这突发情况,反倒让保护了盐场救出了督盐太监的柏家军间接地将盐场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如此大好良机,祁可哪里不想走一趟。 福县就是因这盐场得名有福之地,周边一带海滩属这里最适合晒盐,再经四通八达的水路运往各地。 第1165章 准备去福县(一) 祁可说给柏擎听的理由也是相当的充分,盐是染布的原料之一,但用食盐不划算,杂质少一点的杂盐也可用,具体要怎样的她得亲眼看过才知道,所以这一趟她必须要走,定下了采买标准手下人才好做事。 买盐这事要紧,柏擎自然不拦着,而且说给他听就是要他出个方便通行的文书,到福县后跟那边的千户所接洽上,给她行个方便。 柏擎没有问工场一直以来染布用的盐是怎么来的,生意聚拢了人脉就总会有路子,所以没什么好问的,他一边吃肉一边痛快地点头,答应等他押着粮食回了县里就给祁可出文书,让她先准备行李。 今天接二连三地谈成好几件事,祁可眉开眼笑地打着饱嗝先下桌。 次日天色蒙蒙亮,货栈那边就忙碌起来,贾记船行派了船来接粮食,柏擎手下的大兵将他们带走的那部分送上船,余下的由成封拉走,别看就这几千斤麦子,想想村外那条破路,还得担心不要走着走着车轮子陷沟里。 柏擎的手下们搬完粮食带着他们的行李当天就随船返程了,二麻镇也在同一天派来了大车队,连夜将粮食装车绑好,第二天一早走。至于先前来看麦田风景的小伙伴们早就回去了,家里事忙着呢,粮草官已经正式将他们收为自己的手下专门给军中养兔子,吃上了军饷,自然就没有以前那么自由自在。 麦收的热闹结束了,村民的热情却未消退,男女老少都在惦记着今冬大田里也种冬小麦的事,逮着祁可的女仆就一遍遍地要她们保管好麦子千万不要霉了坏了。 幸亏祁可的女仆们都不是真人,不然一天被人拦住说十七八回轱辘话,再好脾气都得不耐烦。 柏擎说话算数,回到千户所后就给祁可发来了她要的文书,另外还有一封私信告诉她到了福县后去千户所先找谁后找谁,谁比较好说话,受了一回惊的督盐太监如今跟谁关系比较好,以及这位见惯了繁华的太监喜好什么样的礼物。 总而言之,这封信的用意就是让祁可通过军中买盐,不要直接跟盐场接洽,她不是朝廷许可的盐商,没有盐票,哪怕是买不能吃的杂盐都买不到,贿赂太监的路子也行不通,见惯了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的盐商,祁可这样的小生意人又是个女人,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祁可跟照临商量了一下,觉得礼物还是要带的,得让福县千户所的官军们认识一下她的实力,这直接影响那边的千户所在买盐这件事上给几分上心和帮助。 买杂盐的目的就是为了染布,这是一次光明正大走明路的机会,不给人质疑的话柄,不然祁可有照临,用盐根本不费事。 商量之后两人决定既然是以染布的理由买盐,那就带那些花花绿绿的漂亮色布和花布做礼物,不过在出发前还得送几块花布给柏擎,拍拍他的马屁。不然这从未在本地对外亮相过的印染花布,顶头的顶头上司都没见到,反倒是让外地的同僚先得了足以做衣裳的料子,有违亲疏远近的基本原则啊。 第1166章 准备去福县(二) 照临挑出几款适合夏季的女式小碎花印染花布,花朵都是四瓣五瓣的小花,裁出可做完整一套成年女子衣衫裙子的用料尺幅,包裹起来再附上一封表示谢意的书信,交由贾记船行送到柏擎手上。 祁可在信中言辞恳切地征求柏擎的意见,督盐太监不好贿赂,但是千户所的官军们不能白帮这个忙,多少要表示一下,故此询问柏千总这等印染花布是否能入人眼,这东西是海外客商专门定制,花色和工艺尚未在本地推出,是纺织工场吃透不久的技术秘方,独家拥有。 柏擎把花布铺了一桌,清淡雅致的色调搭配着淡雅的小花让人眼前一亮,给人一种温柔恬静的感觉,也是越看越喜欢。 重新收拾好后写了两封信,一封随这些花布让亲兵送去东安府自己家里交给娘亲柏夫人,一封则是给祁可的回信,告诉她花布很好,另外再搭几块适合男子裁衣的色布,既然要表现实力那就大方表现,到时见着人送上礼物只管大胆地介绍自己是纺织工场的东家,正忙着赶制军中更换新被服所需的布料,所以这趟买盐是生意必需,不掺杂其他目的。 收到柏擎表示肯定的回信,祁可跟老九爷和吕晨副村长说了一声要出门的事后,就带着照临和四个女仆,六人做男装打扮,抬着箱子挎着包袱在村码头乘上贾记的船走了,有村民看到好奇之下自会去寻老九爷和吕晨打听。 祁可跟福县千户所是完全没有私人交情的,第一次登门难免心有忐忑,所以她的想法是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在千户所大门外呈上文书表明来意,然后在照临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其实还有另一条相对容易些的门路,就是贾记船行。 还是之前福县流民暴动的事,盐场虽然抢回来了但粮食没了,柏家军手下各县从牙缝里零零碎碎地凑粮食给盐场养活盐丁和船丁等,贾记船行将东临县凑上来的粮食送到福县,这一趟任务就足以让经营船行的副手们建立起新的人脉圈子。 所以祁可在福县初来乍到有什么关系呢,她有马甲啊。 贾记船行的船驶离村码头后,祁可就与女仆们又一起回了千荷境,水路遥远,单程都得七八日以上,她才没那个耐心在船上全程度过晃晃悠悠的时光呢,哪有灵境里头舒服。 当然,回到灵境里头也不是瘫着享受时光,每日例行功课雷打不动地继续执行,午休的时候祁可还利用千荷境空间跳跃去了一趟纺织工场,几个月没来了,大东家总要关心一下自己的生意。 工场的各级管事们都是副手担任,买来的女仆还处在产线女工的水平,所以祁可才能放心大胆地做甩手掌柜,完全不担心日常经营出什么问题。 因为本地棉的短缺,然后又只有祁可这里有棉的现货,外地的纺织商人来过一趟买了一个船队的棉花回去后,消息就在他们的圈子里传开,之后一批批的商人络绎不绝地前来进货,纺织工场这边光是倒手卖棉花都挺赚的。 第1167章 准备去福县(三) 祁可避着人群视察完了自己的生意就回了千荷境,按照正常行程,未到福县水域她都不打算再出来了。 二三日后,祁可的船按行程还在水上走着,东安府的柏大将军府收到了柏擎的家信和包裹,那一块块漂亮的花布让府上的三位女眷也是爱不释手,惊呼连连,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研究这种花样是怎么留在布料上的。 柏大将军看完儿子的信,催着夫人赶紧把花布裁制新衣,别浪费了今夏这漂亮的花布样式,今年不穿明年夏天就过时了。 三位女眷都很喜欢这新颖的花布,但这清雅的风格对身有诰命的老夫人和夫人来说多少显得有些轻浮,在家里穿穿还行,穿出门是万万不能的,于是这二位长辈商量了一番后,各自留了一套布料做半臂和褙子,其余的都给小女儿做新衣,豆蔻年华的少女穿什么都好看,最适合这种小碎花。 拿花布做衣裳可真省事,剪裁好了缝制完毕就行,直接节省了大量繁复的绣花,没几天工夫,大将军府上唯一的大小姐就穿着一套碎花百褶裙出门逛街去了。 柏大小姐直奔东安府最热闹、新奇东西最多的海货一条街,在街口从马车里下来没几走多远就被海内外货商将她和身边护卫一起围得水泄不通,争相询问她身上的衣料是怎么来的、哪有卖、多少钱一匹。 这条街上做买卖的货商只认商品不认人,谁能知道柏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长什么样儿,眼里只有这一身漂亮的花裙子,脑子里计算的都是这样新颖的花色预计多少钱,自己一转手能赚多少。 柏大小姐穿这一身出门就是为了吸引商人的注意,不然何必直奔这条街来,祁可经营的纺织工场做出来的印染花布,自然要给予大力支持,将感兴趣的商人引去工场,后面的事交给祁可。 海货一条街走了不到三分之一,柏大小姐如愿以偿地达到了今日出门的目的,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回家休息。 第二天,再换身新的,继续去海货街溜达,再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秉承时间就是金钱之观念的商人们,在得到布料来源的消息后,动作快的人当天就出发了。 祁可特意在东安府投入了一个百名副手密探小队也不是白投的,海货一条街的每日消息就是他们的日常任务之一,柏大小姐那边一有动作,祁可这边就收到了情报,得知有心急的商人出发了,工场的展厅里立马摆上布料陈列架用来陈列各色花布,所见即所得,摆出来的布料都有现货。 离福县水域还有两天行程的时候,祁可收到了工场那边的最新消息,谈妥了第一笔花布生意,货商是个财大气粗的海外商人,就按照展厅里陈列出来的十多种花色买,一个花色五百匹,另外还有各款色布每款二百匹,契约里写明了他们派船沿海岸线上行至九支江出海口进入河口湾抵达凉水镇接货,工场会提前送货过去存入贾记船行的货栈。 第1168章 准备去福县(四) 凉水镇的贾记船行货栈已经建成了一期仓房,这几个月来都是存入远洋号船队带来的货物,这还是第一次有真正的海外客商来进货,祁可一高兴,就授意工场的女仆们在谈生意的时候跟货商一下远洋补给,比如脱水蔬菜干菌子这类东西,让厨房给他们做点酸奶油蘑菇汤这类餐食,要是有商人感兴趣就送几十斤装的试吃包。 跑海船的人都知道在船上吃不着蔬菜容易生病,他们不知道病因是什么,生病的人又多是跑海船的,故此叫海船病或者水手病,所以跑海船的人都是拿命在搏,不死在风暴和海盗手上也担心死于疾病,每次出海前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家。 祁可想在凉水镇做这远洋海船的补给生意,就是看中了这个无人能涉足的空白市场,新鲜蔬菜瓜果在船上不容易保存,脱水蔬菜更适合海船这样的环境,哪怕祁可日常吃过最多的脱水蔬菜是方便面里的蔬菜包,她都知道地球上最好的蔬果脱水技术是冷冻真空干燥技术,能最大限度地保留维生素。 至于所需技术和设备,当然有照临,要不然狼和豹子日常吃的零食鹌鹑冻干怎么来的? 技术和设备都是现成的,这一套东西原本就是前任境主用来制作原料药的,如今千荷境的药园子里已经种下了无数种祁可都说不清名字的各界药材,就等着采收后进行后续加工,祁可拿这套机器来做冻干其实是大材小用,比起原料药的市场前景,脱水蔬菜那是顺手的生意,有赚头就把持技术入行做老大,做不了就缓一缓,过个几年十几年再做。 前任境主身为大修士,在炼器一道上毫无天赋,折腾矿石浪费材料是她闲暇的乐趣,但相对应的,在炼丹一道上那是首屈一指的天才,从祁可破阵后拿到的种子种类和数量就可看出来千荷境曾经就是个遍布奇花异草的神奇植物园,如果祁可在炼丹制药也有天赋并感兴趣的话,师父她老人家留下的研究笔记和成品药方都够她深入学习好多年。 祁可当初故意误导柏家军的官军们以为她是药婆的行为,现在看来还有那么一点歪打正着的意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经营工场的副手们得到了祁可的授意自然是卖力推销,专门给来进货的海外货商开小灶,用餐时间将客人们齐聚在前厅大堂的一个雅间里,现场表演了一番大变蔬菜的绝活。 一块压制紧实只有掌心大小的蔬菜块放在水盆里复水,在货商们的一片惊呼声中变成一盆什锦蔬菜丝,一半捞到开水盆里焯水后舀入沙拉酱现拌了一盆蔬菜沙拉端上桌给客人们开开胃,另一半改刀再切碎些与蘑菇干肉粒混合煮了一锅酸奶油蘑菇浓汤,之后再摆上餐包和煎肉排,饭菜就上齐了。 餐包和煎肉排是厨房做好送过来的,沙拉和汤是当着客人们的面现做的,小小一个绿色的方块泡了水后变成一盆蔬菜丝,这让人惊呼大变戏法的同时也让在场的海外商人意识到这东西的好处以及一个新的商机,有一个算一个,人人都是眼睛放光地询问脱水蔬菜都有哪些种类、什么售价。 第1169章 准备去福县(五) 海商们都不傻,他们出海跑一趟同样是拿命在搏,疾病面前可不管你是穷是富,这一看到重量轻便于携带容易复水的脱水蔬菜马上想到的就是船上能有蔬菜吃了,亲口尝过后觉得味道与新鲜蔬菜没什么两样,更是对这蔬菜的加工方式充满了兴趣,甚至连那沙拉酱都深受好评,纷纷表示要买。 副手们一脸和气,笑眯眯地表示这是新生意,还在开拓市场的阶段,加工方式自然是商业机密概不外传,现货不多只能以试吃的形式赠送,就按照各位货商所买花布的数量按比例送他们试吃包,少则送了几十斤,多则送了二百多斤,讲好到时跟着花布一起会送到凉水镇的货栈,要是吃得满意明年欢迎直接到凉水镇采买补给。 货商们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物,同时心里也都盘算起来,这个叫凉水镇的地方估计是要抢东安府的生意,但若是有好货他们也不在乎多跑个地方,商人嘛,不就是追着优质货源跑的,哪有好货就去哪里。 有两位脑子转得快的货商为了多得赠品,当场又追加了花布的单子,不过他俩敢这么临时加量主要还是自己的货船里有空舱位,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填满,空舱返程又等于巨亏,为找新货源正愁得不行的时候,诶嘿,这花布不错,赠品也很好。 海船的行程受季风影响,东南风来西北风走,所以这夏季正是海外货商四处进货本土商人日进斗金的大好季节,等天气凉快下来,西北风起他们就要启程归家。 时间紧张,常来的海商多半会有稳定的货源,可意外时有发生,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丢失老货源找不到新货源的倒霉蛋,若是返程前没有拿到心仪的货物那真会亏得裤子都不剩。 做生意有时候跟赌博没两样,漂洋过海地贩货回去,会不会受到好评、能不能卖掉谁都不知道,祁可对自己的花布有信心,并且让副手们在介绍商品的时候把定制花色作为主要推销语,她就不信这些海外商人不动心。 事实证明没有不动心这回事,祁可终于抵达福县码头的时候,纺织工场那边已经签下了总计七千多匹的花布契约,色布也卖掉了四千多将近五千匹,源源不断赶来工场的海外商人住满了宾馆所有客房,前厅楼上的单间和后面的独立小院都是客满。 站在了福县土地上的祁可将工场热闹的生意暂时抛到脑后,在码头上找了几个赶车拉活的车夫,拉着人和行李直奔城中定好了客房的客栈。 当初福县流民暴动之后,祁可趁机派了副手在这里收买女人送去凉水镇,时间久了就摸清了县城内外的环境,哪些店家有口皆碑哪些店家挂羊头卖狗肉都一清二楚,祁可前脚上船出发,照临后脚就派副手在县里定好了客房,所以现在她们一到就有地方可住,跟车夫商量路线时随口说的路名店铺也让车夫们误以为这是常来的客商而不敢耍小聪明多绕路多要钱。 第1170章 有钱的福县(一) 她们人多还带着整车的行李,专门挑了有独立院子的大客栈,包下一个独栋小院,小院出来沿甬道走几步路就是背街小门,极适合兜里不差钱又看重私密的商旅。 祁可照临和四个女仆都做男装打扮,通过服装区分出主仆,祁可个高肤白,以前辈子的标准也称得上长腿美女,虽然瘦得像个竹竿,可是在这全民营养不良男女都矮的时代,她这身高足以让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此时一身飘逸的青色长衫,看着就是个英俊又长腿的白皙公子,在客栈正门跟掌柜的打照面时,掌柜的都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俊的后生。 核对了身份无误后,出来一个店小二头前带路绕去后面,从背街小门外下车,跟在小二身后往里走时,正好遇到有别的住客携家眷往外走,祁可礼貌地靠墙避让,目不斜视只看前方路面。 女眷们扇子掩面双目低垂还礼致谢,擦肩而过时又忍不住地抬眸打量,真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公子,带着护卫又住小院,肯定家境不错,不知家中是否已有妻室。 带家眷的男住客假咳几声唤回家人的注意力,不满地瞪了一眼祁可的背影,一个大男人长这么漂亮勾引良家妇女,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的孩子。 祁可与照临走在前面自然不知道身后的眉眼官司,可是落在后面的还有跟着客栈杂役搬行李的四个女仆,她们全都看见了,但又一脸淡定地假装没看见,先紧着把行李搬进住处。 赏了小二将人打发走后,照临和女仆们留在小院里安置行李制造有人生活的动静,祁可直接回千荷境歇暑,天气太热了,一路走来身上都是汗,在别墅的卧室里脱了衣裳一看,贴身衣物都湿透了,干脆洗个澡换过一身衣裳。 冲了凉后,祁可背心短裤人字拖,左手提一壶鲜榨甘蔗汁,右手拿个充电小电扇,带着狼群和豹子们再次出来到客栈小院,它们在院里各屋来回巡视新地盘,祁可坐在敞着房门的厅堂里,一边喝饮料一边跟照临闲聊,讨论下一步行动。 照临投影出一个光屏,给祁可看一个名单,是这边福县千户所的粮草官和心腹手下及家人,都是大头照加名字简介的格式,父母妻室子女都有,贾记船行当初送粮食过来,自然是跟粮草官的手下打交道,所以人脉建立在这个方面,祁可要送礼和买盐,严格来说也是归粮草官的职事内。 知道该找什么人事情就好办了,今天第一天到县里,旅途劳累理所应当先歇一歇,女仆出门跟店小二打听到专门在客栈拉活的可靠车夫,约了人明天上午来客栈接人,第一次去千户所祁可肯定是要亲自出面的。 千户所的格局在哪里都一样,整体上就是个大营,家属随军住在里面,外人根本没法随便上门拜访,但祁可有充足的情报,她知道这些家属们为了料理生活采买日用品经常会去县里的哪几条街,所以她让照临带上柏擎给的文书上街去碰碰运气,要是遇到一两个粮草官手下小吏的家人就好了。 第1171章 有钱的福县(二) 照临带着两个女仆出了门,一去小半天,傍晚才回,带回了一切顺利的好消息。 她们三个运气不错,在一条专卖布料针线的小街上遇到了结伴逛街的粮草官手下家属,自我介绍了身份又请了一顿茶点后,这几位家属把照临三人带去了千户所后街等着,她们回家给自家男人递口信叫人出来谈。 千户所在县城外,大营占地又广,家属在营内走动只能步行,再加上得了口信的人有的是手上在忙没空理会,有的是半信半疑磨蹭许久才决定出来看看,照临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见到两个出来看一看情况的粮草官心腹手下。 在验明身份的时候,东临县千户所柏擎亲笔画押的文书起了很大作用,双方愉快地定下了明天登门拜访的时间。 祁可感慨通信不便办一趟事真不容易,照临真正跟人谈事的时间很短,出门这么久才回,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来回路上和等人上面了,哪怕是中途请人家属吃茶点也没费多少时间,一群女眷满心惦记着买完东西回家做饭看孩子呢,根本没心思在外面过多逗留。 明日的安排已定,祁可放下心中记挂,正好这会儿是晚餐时间,叫了客栈的招牌菜送来小院,都是本地传统美食,又靠海又有内河,所以海鲜河鲜应有尽有,口味清淡不吃辣,但美味一点都不打折,不愧是有口碑的大客栈,请得起好厨子。 祁可点了六人份的菜色,饭桌都摆不下,主食更是要了两盆馒头包子,但她只吃了她想吃的几个菜,其余的都用她千荷境内的餐具重新盛装放到地下室保存,明面上留下满桌只余一点残汤葱蒜的盘子碗让店小二进来收拾。 店小二麻利地收拾完,等他出去后,留守在厅堂内的照临和女仆们通过布设在小院门口的监控飞虫清楚地听到这人在外面与同伴说话,嘲笑住这院的客人看着挺有钱实则是个吃饭精光的乡巴佬。 祁可现在的耳力还不足以让她隔着几堵墙听到外面的动静,而且有照临在她的警惕心就没那么高,店小二前脚走她后脚就回千荷境准备晚上的修炼,照临更是懒得告这种状惹祁可不开心。 小二嘴贱说白了也不奇怪,本地因盐富裕,富商云集,不缺粮食和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富人聚在一块儿日常乐趣之一就是斗富,铺张浪费那是寻常,本地人早已见怪不怪,祁可这样的六人出行的小商旅按人头点饭菜还吃得这么干净,在这大客栈里见惯了有钱人的店小二自然而然闲话两句,没当着客人的面嘲讽就算是有素质了。 本地风气就是如此,犯不着生这闲气。 次日一早,祁可在千荷境里换好男装打扮妥当,出来与照临会合,身后还跟了一个好似大腿挂件的大王,摆明了是要跟祁可一道出门的架式。 祁可哪里愿意在陌生地方带条狼上街,可她实在没有大王那么灵活利落的身手,被它贴身跟着赶都赶不走,最后只好揪着大王的项圈对它说了一大堆安全事项,也不管大王听没听懂,就这么拉着项圈一起出门。 第1172章 有钱的福县(三) 约好的车夫早就到了,四个女仆已经把装了布料的箱子搬上了车,此时就在后门外等着,祁可牵着大王与照临沿甬道往外走时,迎面相遇了好几个店小二,他们都一脸惊奇地看着这大狗,思索昨天这客人住店时牵了这么大的一个动物吗? 祁可一脸淡定,目不斜视地走着,打定主意只要她不承认,就算有人认出来这是条狼她也要硬说是狼狗。 当然,大王好歹也是条见多识广的头狼,很乖巧地在祁可腿边随行,一看就是受过良好训练会听从口令的看家犬。 到了门外准备上车时,又把车夫拉车的驽马吓得够呛,不安地尥蹄子,车夫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祁可脸色不变地带着大王坐进车厢,小声吩咐照临回头算车钱的时候多加一点算是给马压惊。 两辆车一个坐人一个拉行李,一路顺畅地出城来到了千户所大营的后街,因着昨天约好的,后门值守的士兵往里传口信,在等待里面回应的时间里,门口进进出出的士兵们把大王好一顿围观,人人第一反应都是这肯定是狼,然后又自我怀疑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带着狼在大街上走,所以又觉得这应该是狗。 祁可紧紧抓着大王的项圈,谁来问都一脸正经地表示这就是一头长相返祖很像狼的狗而已。 大王还真会配合,像狗一样地吐舌头,仿佛不耐炎热似的不停喘气,把士兵们忽悠得够够的。 幸亏赶车的两个车夫在将人送到后就结账走了,没有看到这一幕,更没听到狼的字眼,不然肯定会联想到先前自己的马受惊不安是怎么回事。 后门处的热闹没有持续太久,昨日有约在先,里面得了信后很快就有士兵出来接人,祁可一心觉得自己来买盐不算什么大事,能有个小吏接待就行了,但没想到引路的小兵直接将她领到了粮草官处理公务的正堂,不光见到了粮草官本人,一旁还坐着本地千户舒英,一副就等着见她的架式。 跟柏大将军都能谈笑风生的祁可自然不怵,落落大方地见礼后,侧过身,让身后帮忙抬箱子的士兵们将箱子摆到前面来,三两句客套话后就直奔主题,说明自己买盐的目的,同时打开箱子展示礼物。 买盐这事确实是粮草官的分内事,派个能干手下就能带着祁可把事办了,但昨晚上舒英得知消息后却生出了想当面见见人的好奇心。 祁可的名字他们各地千户可都早有耳闻,以为是药婆为业吧其实是个女地主种地很厉害,明明是民转军的普通女子面对海盗不但不怕还敢英勇杀敌赚战功,现在又发现做生意是个好手,如此多的优点竟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真不怪人生出好奇心想看看真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心里想的再多,这会儿第一眼看到真人,第一反应却是这姑娘长得真高眉眼间颇有英气穿上男装真是好一个俊俏后生,还没感慨完,就看到面前的箱子逐一打开,一下子就被漂亮精致的花布和各色色布给吸引住了。 第1173章 有钱的福县(四) 四个女仆从不同的箱子里随便取出一块展开来搭在手臂上,让这二位大人能看得更清楚,祁可就在一旁讲解盐在染布过程中起到的作用,表示为了纺织工场的正常经营,她希望每月定期采买足量的杂盐。 舒英和粮草官听了满耳朵染布的工艺步骤,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让他们听军情战术肯定精神集中,听这个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后面就有点眼神涣散,注意力全都在各色布料上了,最后祁可表示工场生意越来越好每月要买的盐会越来越多时,这两位都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想买多少都没问题。 盐场已经实际落入柏家军的控制中,督盐太监在上次的暴动中被吓破了胆,不然舒英也没那么顺利拿到盐场,朝廷对此的态度是别少了该上缴的税就没下文了,提都没提把盐场还给福县衙门的事,等于是默认了现状,所以,自己人买盐嘛讲个屁的条件。 粮草官叫来一个心腹手下指给祁可认识,以后买盐就跟这个叫沈大海的人联系,祁可笑盈盈地与人互相见礼,接着就与二位大人告辞退下了。 大王在正堂外面的阴凉处等着,祁可一出来它立刻小跑过来,乖巧地紧贴腿边,脑袋拱祁可的手示意她抓紧项圈。 与祁可一同出来的沈大海一旁看得有趣,忍不住地笑出声,但他自己可不敢靠太近,他相信这头狼只在祁可面前乖巧。 买盐还有很多细节要商定,沈大海将祁可带去了他平时办公的屋子,隔着桌子面对面落座两人就谈开了,杂盐的采买标准、在哪接货、哪个船行负责运输、怎么付钱等等事项都要当面谈妥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以后双方不论换什么人都只管照章办事即可。 事情说起来简单办起来相当费时间,尤其是定下采买标准,祁可一定要看到盐亲手挑选,两人于是另约了日子直接去盐场看。 其他事情谈成初步意向就到了中午,祁可一行人被迎到专门招待客人的花厅用了一顿便饭,就连大王都得到了两只生鸡腿,关起门来室内无人,祁可吃了她自己那一份,尝了尝军中饭菜的味道,然后从千荷境拿出容器将其余饭菜装好,伪装成六人都用过饭的样子。 吃饱喝足,祁可不嫌正午日头烈,找到人道了告辞后,假称这时候走等回到城里正好有时间逛逛街,对比看看与东临县有什么不同。 祁可这话虽是道别的借口但也不假,福县多富豪,她确实挺好奇本地富豪们都是怎么享受生活的,都有哪些挥金如土的销金窟。 愉快地跟人道别后,祁可原路出了千户所大营,由照临带路去附近找拉活的车夫载她们进城,昨天她们三个就是这么回到客栈的。 正午时分,街上行人不多,但阴凉处仍有挑着担或胸前挂个扁平箱子的小贩在等生意,卖的都是便宜小物,头花绒线柳枝牙粉等等,天气炎热,个个都没力气吆喝,偶尔有人路过驻足看两眼,招呼生意时都有气无力的。 第1174章 有钱的福县(五) 祁可边走边看,觉得有趣,因为在东临县看不到,那个小破县又小又穷,开店的坐商都没什么生意做,流动小贩更是凤毛麟角。 走着走着,终于在路边看到一个等客的驴车,驴子比早上的驽马淡定估计是头见多识广的老驴,没有任何不安地举动,蓬布车厢里面是真小,面对面坐两个人就挤不下第三个人,索性祁可一人带着大王坐车,照临和女仆们跟车走。 乘车回到客栈,祁可回到小院就闪回千荷境洗澡更衣,逛街是要逛街但不急在这时候,等傍晚再出门也来得及,本县有钱人这么多,夜生活很丰富的,天色晚了关闭城门但城内没有宵禁,有的酒楼饭铺通宵达旦地做生意号称永不打烊。 看看书吃吃冷饮,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到了晚餐时间,祁可依旧换上男装,牵着大王,带着照临和女仆们上街溜达,寻找顺眼的酒楼饭铺进去吃个晚饭。 白天看着很普通的街道,这时候陆陆续续在门口点起了表示营业的红灯笼,一家家的红灯笼亮起,远看连成了一条线,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后,这些灯笼能把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祁可出门早,各个酒楼饭铺都没客满,楼上空着的雅间任挑,祁可在街上走了个来回选中一间门脸最大的大酒楼,掌柜和小二热情招呼,同时又都对大王视而不见,没拒绝它的入内,在他们看来有钱人出门提笼牵犬那都是寻常,反正是在雅间吃饭,不骚扰到大堂的客人就不要紧。 这有名气的酒楼饭铺有个共同的特点,菜名都起得很好听,讲究好意头好口彩,光看菜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祁可就挑着顺眼的都点一遍,一会儿的工夫就流水样儿地送了进来,加上酒水和大小碗盏,把雅间里的圆桌铺得满满当当,有几个时蔬摆不下干脆就盘子架盘子叠起来。 如今这处处粮食短缺,祁可的客栈都不卖酒了,没想到福县竟然还能随意饮酒,而且是店小二主动在客人点菜时配菜的酒水,不过想想有钱人都爱囤地,地主不缺粮食,有粮食就有私酿酒,可见酒这玩意儿在福县确实不是稀缺物,朝廷的禁酒令禁不了有钱的大地主。 想明白这一点,祁可也不含糊,什么就要什么,正好她这六个人,就以人数为由让小二介绍了六种不同的酒,于是这会儿桌上就摆着六个样式各异的酒壶。 名字好听的各色菜肴味道自然是很好的,店小二的招牌菜让祁可觉得好吃得能咽下自己的舌头,快速地把每道菜都尝了几口后,故伎重演,从千荷境拿出容器将满桌的菜装走大半,酒也另外装了,只留下她喜欢吃的几道菜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唤来小二结了账,祁可牵着大王身后两个女仆,照临在她身前两个台阶,她的前面也是两个女仆,六人一狼以这样的队列悠哉游哉下楼,还没到一楼就听到下面大堂人声鼎沸,生意非常兴隆的样子。 这家酒楼的楼梯并不设在大堂中间,而是靠边,沿墙直行绕过掌柜的柜台就是大门,进进出出的客人可以互不打扰。 第1175章 福县的豪绅(一) 掌柜和小二说着客人慢走热情送客,祁可也还以微笑致意,就在快到门口时,外面呼啦啦走进来一伙人,跟祁可类似的队列,前后都是武勇的护卫,中间一个白脸少爷,看上去长得还行,五官端正二十多岁的样子,但黑眼圈浓得好似直接拿墨笔画的。 一进一出,原本擦肩而过就是了,但祁可却清楚地看到这白脸少爷的目光落在大王身上时那眼前一亮的表情,她顿时拉紧了大王的项圈,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站住!”那白脸少爷不出祁可预料地出声了,示意他的护卫们去拦对方出门,“你的狗我看中了,出个价吧。” “不卖。” 祁可冷着脸,也不在乎拦人的护卫,走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女仆手臂一挥,就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样的轻松写意,然后就看到那几个拦路的护卫给拂到一边去了,踉跄着撞到同伴才重新站稳脚。 双方过招就在这一瞬间,那白脸少爷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护卫也撞了一下,等他一脸怒火地推开碍事的手下人,就只看到对方牵着那一条让他垂涎的好犬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的背影。 “追上去,给我打,把那狗抢过来!少爷有赏!”这白脸少爷深感颜面大损,完全没认识到刚才那一瞬间的过招代表着对方是怎样的厉害,指着祁可的背影大叫。 护卫们平日里仗着自家这少爷的势,时间久了多少也养出点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自认刚才是他们自己失手没站稳,而不是对方太厉害,这会儿在少爷的重赏下,立刻嗷嗷地冲了过去。 “护卫打脱臼,正主打骨折。”祁可听到身后的动静,嘴巴微动对照临吩咐道,同时头不回脚不停,还是悠哉游哉逛街的架式,完全不拿身后袭来的危险当一回事。 照临收到命令同步转给身后的两个女仆,她俩转身去迎敌,照临顶替她们的位置,走在前面开路的女仆后退几步,依旧是把祁可保护在中间的队列。 大王也知道这是要打架了,一路扮狗时翘起来的尾巴迅速地垂了下去,狼的气质显现出来,耳朵转来转去,湿润的鼻子不停地嗅闻着风中的气息,身体紧紧地贴着祁可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人群。 街上这时候比白天人多,满大街都是趁着太阳刚下山出来乘凉散步的百姓,好好的夏夜就这么目睹了这一场热闹,惊呼连连,人群当中有不少人认出了那个白脸少爷是谁,顿时就八卦满天飞,家里住哪里、家世怎样、少爷本人风评如何,不用打听,只要竖起耳朵仔细听一听,全都有。 迎敌的两个女仆在旁观者的眼里一身文弱气,一点都不像对面那些个武勇的护卫,但等交起手来就让人目瞪口呆,不管那白脸少爷的护卫们从哪个方向攻过来,都是两招击倒,出腿踹人脚踝或者小腿,抓胳臂卸肩肘关节,动作极其快,打个照面一错身的工夫,就倒了一地,没一个人还能爬起来。 第1176章 福县的豪绅(二) 在放倒了这一批护卫后,女仆们也冲到了那白脸少爷的面前,留守身边保护的护卫们冲出来也无济于事,白脸少爷刚转身要逃,就听耳边几声惨呼,转头一看,人都躺下了。 “不!别杀我!我是陈景蕴,我是陈家人!你们不能杀我!”白脸少爷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亏,再也顾不上自己公子哥儿的颜面放声尖叫。 管他叫什么,女仆们毫不回应,只执行祁可的命令,一双手如鹰爪一样,一左一右掐住陈景蕴的肩,在他的尖叫声中硬生生地捏碎了,瞬间尖叫变惨嚎,围观的百姓听得都心中一凉,深感大事不好,这是结仇了。 捏碎了双肩还没完,紧接着就是双肘,然后是双腿膝盖和脚踝,确保这陈少爷得在床上度过很长一段养伤的日子,短期内不会再到街上仗势骚扰陌生人了,至于将来能不能养好那得看他的造化。 拍拍手再拂去衣袖上的浮灰,两个女仆打完收工,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不再理会躺地上哀嚎的陈景蕴,一声不吭转身就走,追上照临换回位置,队列恢复完整。 知道危险过去,大王也跟着放松下来,翘起尾巴尖,微吐舌头继续扮演一条能勾人贪念的好犬。 见场面实在太惨烈,街上的百姓骚动起来,有人大喊抓凶手、有人喊报官报官、有人喊官差来了、还有人撒腿往陈家跑去报信试图换点赏钱。 祁可依旧逛她的街,但可惜沿街各铺子消息灵通,她在前头打的架,消息已经传到了她还没走到的街尾,刚走到一家卖蜜饯果脯的店铺前,就看到笑脸做完一笔生意的小夫妻见她六人一狗正符合消息所传的恶人,慌慌张张地喊着时间晚了要打烊了。 店家要打烊祁可自然不能霸着门口强行要买,点点头悠然离去,左右张望着寻找下一间感兴趣的店铺。 于是她所到之处,看店的东家掌柜和伙计都无一例外地宣布打烊,有的店铺里还有生意可大门上的门板已经上好了半扇,看上去就是等着店内买完东西的顾客走光后就直接关门。 有的店铺能暂时打烊躲避这凶神恶煞的恶人,有的也是做酒楼饭铺生意的店就只能派能说会道的小二在门口守着,严防这牵犬的一伙人进自家的店,要是真来了,那最好是把人劝到对家去。 祁可一路走来吃尽店家的闭门羹,觉得很有趣,丝毫不生气,如今这世道,被当作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的恶人总好过是个人人都能咬一口的肉包子。 做恶人,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她们悠哉游哉地逛街,快走到街尾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陈景蕴家终于派了数辆马车来,将他们家的宝贝少爷和他的护卫们拉去城中最好的医馆,同时还有一支骑马的队伍顺着路人百姓的指引去追已经走没了影的六人一犬。 祁可这一路都被拒绝接待,别人早看出来她不是本地人,不做她的生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有不少人惊讶于她的大胆,偷偷摸摸地提醒或者暗示两句让她小心自己狗命。 第1177章 福县的豪绅(三) 每一个来提醒的人祁可都表示了感谢,对他们的话入耳不入心,其实她就巴不得那个什么陈家人来找她算账,这样她就有理由再把他们家的当家人再揍一顿,养出这种纨绔子孙,社会教做人那不是好正常的么。 街口在望,祁可正与照临商量是左拐还是右拐去下一条街时,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殿后的两个女仆迅速转身,迎着马匹的方向冲了几步,目的是与祁可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以免一会儿跟马匹冲撞起来伤着她。 照临挽上祁可的腰,防备她反应不及时弄伤自己,前面的两个女仆依然还在原处,警惕着正面是否来人。 祁可松开手,放大王自由活动。 大王再一次显露出狼的本相,掉头与身后的两个女仆会合,一同面对冲她们气势汹汹奔来的十多匹马和马背上的人。 一马当先的男人气质凶悍,光是面相就比先前那陈少爷的护卫要凶得多,应该是个头领之类的人物,马术也很了得,以冲刺的姿势稳稳地直冲过来,手上马鞭高高扬起,眨眼冲到跟前就用力挥下。 “嗷汪!” 就在那人抬手的同时,大王率先嚎叫了一声,狼吠和狗吠听着是一样的,而且这么多匹马的冲刺按理来说是不怕单独一头狼的,可大王那一嗓子却硬是让这领头的马的蹄子乱了一步,就好比是人走路踉跄了一下,这一步就足以破坏冲刺的节奏。 马背上的男人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异样,但他手中的马鞭已经扬起,没有重新调整姿势的时间了,只能双腿用力地夹紧马肚子保持平衡,同时手臂挥下,想着还是要先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办了好给东家交差。 大王的那一声可不仅仅是为了表现天敌克制,那两个蓄势待发的女仆抓住这一闪而逝的机会,其中一人猛地高高跃起,握住砸下来的鞭头向着自己方向用力一扯,就将这领头的男人扯得身子一歪,紧接着势大力沉的一记鞭腿横扫,重重踢在人肚子上,让人当场口吐胆汁五脏移位。 女仆的那一腿也不是随便踢的,重击之后力道未散,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被人一脚踢飞出去,以身体对折的姿势砸中了身后的同伴,两个人抱成一团齐齐跌落马下,要不是同伴机警闪得快,两个人都得被爱马踩成重伤。 一个照面就吃了亏,跟在后面的陈家护卫们还在惊讶和愣神之际,另一个没动手的女仆这时候动了起来,就趁他们发呆的这一瞬间,跃起飞踢,一脚正中一个护卫的脑袋,也是将人踢落马下,这人就比较倒霉一点,落地后就躺平不动了,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 大王灵活地在马肚子底下一边吠叫一边来回穿梭,它就是吓唬,吓唬这些每日好吃好喝精心喂养的马匹,在它看来家养的马对它的威胁远不如曾经见过的野马群,那才是不怕狼群的对手。 第1178章 福县的豪绅(四) 在大王的捣乱下,这些家养马确实被吓得不轻,别说冲刺了,队形都乱了,希律律地惨叫着,不停地尥蹄子,恨不得把背上的骑手甩下来自己逃命去。 天敌克制,毫无道理可讲,就是这么霸道。 趁着这混乱劲儿,两个女仆迅速地收割这一群战力低下的对手,有钱人家的护卫罢了,就算有一两个领头的身手不错,整体还是偏弱的,女仆打他们真跟捏小鸡仔似的,一脚一个,毫不留情。 被安全地保护着,远远看热闹的祁可懒洋洋地啧啧两声,手肘顶了顶照临,“那些马你看怎么样?” “拉车还行。”照临看似做了个认真的评价。 “那就带走吧,我们正缺拉车的马。” 照临将命令同步给那两个战斗的女仆,稍等片刻就看到她们结束战斗,没管地上或昏迷或惨呼的人,收拢了马匹,一人牵一头走在前面,其余的马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大王在最后面游走,监督这些马乖乖听话不要乱走。 带着十多匹战利品,自然没法再继续逛街了,祁可绕行另一条路返回客栈,将马匹交给目瞪口呆的店小二好生喂养。 交待完毕,祁可就回了所住的小院,院门一闩,从千荷境放出上百位化妆打扮成男女老少相貌各不同的副手,再打开一个虫巢放出全部的监控飞虫,每个副手身上藏几只,交待好今晚要办的事情,将他们重新收回千荷境,接着又在客栈后门附近的死角处重新张开,将副手们放出来连夜搜集城中官员和富人们的秘密。 当初出发前柏擎就提醒过祁可别想贿赂见惯了好东西的督盐太监,那个提醒现在给了祁可灵感,行贿和受贿向来是一体的,督盐太监过惯的奢侈生活怎么来的?本地官员就真的廉洁奉公两袖清风?那些富豪们也是真的老实勤恳从不鱼肉乡里? 谁还没点秘密呢? 今天把那位身娇肉贵的少爷揍了一顿,祁可也得准备好应对陈家人的报仇,反正自己不能吃亏。 掌柜的见祁可一行人关门休息了,转身迅速派人去告知东家,大街上把陈景蕴打了一顿的恶人正是客栈的住客,请示东家接下来怎么办。 福县有钱人多,为保护财产,互相之间多有联姻,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又绝不是铁板一块,落井下石占便宜这种事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干,谁会嫌自家获利多呢。 所以作为东家的万家老爷回复暂且静观其变,这事的起因不难了解,若不是陈景蕴想要强抢人家的犬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只是作为地头蛇没想到对方是条更凶悍的过江龙,先看看陈家人的反应再说。 除此之外,万家老爷还让人去调查这叫祁可的一行人来到县里后都有哪些行踪,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 这个调查也不费多少时间,未到二更时分就有了回音,祁可当初通过店小二的介绍包的马车,找到车夫一问就都清楚了。 第1179章 福县的豪绅(五) 见是与千户所有关联,万家老爷越发庆幸自己先前的决定是明智的,柏家军可不是好拿捏的软面团,上次的流民暴动要不是柏家军及时出动,县里的损失还会更大,家里的护卫再厉害面对成千上万的流民那是屁用都没有,危急时刻只有朝廷大军能安人心。 能跟柏家军打交道的年轻人,在遇到欺负的时候,行事手段凶残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这事跟万家无关,家里嫡支也没陈家姻亲,就算有人想趁乱获利都轮不上万家,于是万家人全都是袖手旁观看戏的态度,全家商量好,除非官府出面拿人,否则哪怕是陈家人明言要求赶客都不干这得罪人的事,倒不是怕自家人也挨顿揍,而是犯不着拿客栈的好口碑给别人家出气,说破天去也没这样的道理。 万家行动快,别家也不慢,陆陆续续,各家想知道的消息就都有了回音,祁可那边没什么好查的,一个来办事的外地人罢了,倒是陈景蕴的情况让他们大吃一惊。 两批受伤的护卫,只有最开始陈景蕴的贴身护卫们伤势最轻仅仅是脱臼,后一批护卫当中有好几人直接被大夫判了死刑让家里准备后事,陈景蕴四肢骨折,能不能痊愈康复看老天爷,大夫们都表示无能为力,动手的人就是存心要让他在床上度过后半生。 陈家的女眷们哭得死去活来,闹着要报官拿人,男人们暴跳如雷,陈景蕴是陈家家主唯一的男丁,后院妻妾成群,每个人都有生育,但只见女儿们一个接一个的落地,直到陈夫人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生下陈景蕴。 陈景蕴自小在女儿堆中长大,二十岁娶妻后到如今已有妻妾五六人,跟父辈一样,妻妾们也是挨个生女儿,妻子不久前才生了二胎女儿,此时不到半岁,现在陈景蕴伤成这样,大夫们都有暗示可能会影响繁衍子嗣,没有儿子傍身,女眷们可不哭得凄凄惨惨。 嫡支出事,陈家旁支的心思就跟着活络起来,陈景蕴若是将来真没有儿子,肯定会从族中过继,这偌大的家产旁支就有机会分一杯羹了。 就这么点时间,表面平静的陈家水面下已是暗潮汹涌。 陈家人最终还是报了官,县尊连夜办案,派衙役去客栈拿人,掌柜的客客气气将衙役带去祁可租住的小院,但敲不开院门,翻墙进去后发现各屋里根本没有人,会租小院的客人本就不差钱又看重隐私,店小二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过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面干活,因此掌柜的把所有小二叫来询问时没人知道祁可一行人是几时又离开的。 衙役又在各屋仔细查看了一番,见行李都在,就是人不在,知道无法再追查下去只能先回去复命,走之前让掌柜的盯紧祁可一行人,若是又偷偷回来一定要及时报官。 掌柜的连声应下,客气地送客。 县尊收到回信也是一时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县城这么大,人又是趁夜藏起来,想找人出来难度太大,好在城门已关,只要守住城门相信人就逃不了,把人抓回来是早晚的事,给陈家也有了交待。 第1180章 福县的豪绅(六) 祁可这时间早就在千荷境里进行每日修炼了,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小院里只有照临和女仆们留守,衙役们刚在院外敲门,她们就翻墙跑到了隔壁院子,没有惊扰那边的住客,安静地藏在了墙与墙之间的黑暗死角里,衙役们在屋里屋外转半天自然一无所获,等人都走了她们再悠哉游哉地回来。 整整一夜太平无事。 陈景蕴的几个嫡亲姐姐这一夜也在跟丈夫哭求帮忙报仇,表面上这几个姐夫倒是都答应下来,但姐夫帮小舅子愿意出几分力就不好说了,从陈景蕴那一群人的伤势来看,对方战力强悍,报仇无果反挨顿打的风险很大,而且对方还跟柏家军有关联,在搞清楚舒英的态度之前,谁都不想轻举妄动。 陈家女儿们哭得眼睛红肿,天一亮就分别赶回家看望父母和弟弟,同时城中家家户户,不论有产无产,全都绷紧了皮子,一致地约束起家中调皮的男儿,陈景蕴这样一个现成例子摆在眼前,放任子孙在街上肆意惹是生非会反噬的。 陈家人经过一夜的冷静,现在家中吵吵闹闹什么声音都有,女眷们还在叫嚷着为什么官府还没抓人,男人们则在思索报官后必定绕不过千户所,现在为难的地方在于不知道祁可与千户所是什么关系,就很难估计他们知情后会是怎样的态度,万一袒护的话,自己家怎么办?人白伤了? 报官已经报了,陈家人只能等着看千户所知情后是怎样的反应。 大清早,衙役又去了一趟客栈,院里依然没有人,行李也仍是昨晚他们翻动过的样子,各处城门都有人守着,加紧盘查出城的百姓,暂时也没传来可疑的消息,衙役只得再回衙门复命,人不露面,纵有千般计都不好使。 同样是赶早进城采买东西的柏家军大兵和军属们在进城的时候就发现出城盘查很严,怀疑城里可能出了事,等到他们分头行动去了不同的大街后,立马就听说了无数传得很夸张的小道消息,虽然过程已经难辩真假,但起因和故事中的人都保留下来没有假的,甚至连打架的祁可与千户所有关联可能会受军队袒护这样的传言都有。 军属们不知道祁可这个人,听到这样的传言心情各有不同,心里多少骂上两句不知道这个叫祁可的是什么来头竟敢带累柏家军的名声。 采买大宗物资的士兵只会是粮草官的手下,昨天上午祁可才去了大营谈事,送的那几大箱子的漂亮布匹那些大小吏兵都知道,对这个名字仍留有深刻的印象,突然听到这么大一条消息,顿时明白城门盘查出城百姓是为了什么,心知事情不好,都着急赶紧办完差事回去。QqXsΝεW. 商家见到他们这些当兵的也都忍不住地好奇打听祁可是不是真的和他们柏家军有关系,大兵们没上当,只说千户所大营那么多人、大小将领无数谁知道祁可是跟谁有关系?反正他们没听过这名字。再然后大兵们反过来跟商家详细打听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嘴上却说这是担心这个祁可自己做坏事不要紧别连累柏家军的大好名声。 第1181章 福县的豪绅(七) 就这么互相试探打听一番后,大兵们了解到足够的情况,带着采买的东西速速回营。 因为祁可一直没露面,衙门始终没抓到人,也就没有派人去千户所,但因有士兵们的报信,在中午之前,福县千户所六品千户舒英还是完全知道了这件事。 “嘶~这姑娘胆够肥的啊!”在正堂处理上午最后一点的公务的舒英忍不住地微微吸了口凉气,“尚不知道对方身份就敢把人打成重伤?” “她面对一船的海盗,战果死一半伤一半,就这战力,打伤陈家少爷算什么,没当场杀人都属她手下留情。”舒英的副手在一旁一边整理手中案卷一边轻松地笑道。 “诶,这倒是。” 舒英和他的副手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海盗两次来袭,事后柏家军内部全军通报战况战绩论功行赏,时隔这么久,单说祁可这个名字得让人想半天,但一提她的军功立马就能让人想起来她是谁,绝对的印象深刻,陈景蕴不认识祁可不知她的厉害,只管自己的贪念,那就后果自负咯。 “陈家养出这种子孙,从小到大没少惹是生非,别人碍于他们家有钱有势有苦自己咽,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吃苦受罪,哼,咎由自取。”笑过之后,想起陈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舒英又冷哼一声,“如果他们找上门要说法,我们肯定袒护自己人。” “如果陈家人够聪明,就该明白这事最好到此为止,他们家再有钱又如何,碰到不要命的,一家人的性命都不够丢的。” “那个陈景蕴听说是他们嫡支这一辈唯一的男丁,要继承家业的,现在被伤成这样,要他们家里主动息事宁人?诶嘿,谁咽得下这口气?看着吧,肯定得闹,我猜现在他们左右为难在想要不要派人来探探我们的口风,搞清楚祁可与我们的关系,再看下一步。” “搞清楚了又如何?祁可与我们没关系他们就随意处置?” “那可不?正大光明地把人拿进牢里,之后人是死是活不就任由他们说了算?” “胆小又可笑,当面打不过,玩这小手段。” “有钱人嘛,又是多年地头蛇,金钱权力让人自大。” “啧,幸好祁可是自己人。”副手摇头叹息,为陈家人掬了一滴同情泪。 “那是~”舒英轮廓硬朗的大方脸上笑靥如花。 思前想后,以防万一,舒英没耐心坐等衙门联系自己,派亲兵换上便衣打扮成赶车的车夫,进城去祁可住的客栈找她,征求她的意见是否愿意住到千户所去,现在城中暗潮汹涌,万一出点事,千户所在城外,援救不及时。 这大中午的,祁可自然是从千荷境出来与照临在一块儿,早上衙役来堵人时她也赶巧修炼完毕出来,衙役还没进院门她就带着照临和女仆又躲回了灵境,看着他们白跑一趟骂骂咧咧地走了。 扮作车夫的亲兵来到客栈后门,只说是祁可提前包的车现在来接人,店小二解释祁可从昨晚起就没在客栈也没用,一方说人不在一方说明明约好了这时间接人,争执之下旁人喊来了掌柜,掌柜不愧是掌柜,看出这车夫恐怕不寻常,没再拦着,而是客气地让小二带路,引车夫去看看是不是没人,省得吵嚷起来影响其他住客休息。 第1182章 福县的豪绅(八) 这次开门,祁可自然是在的,无视了掌柜和小二他们愕然的表情,照临笑眯眯地去跟车夫说话,仿佛真是昨天安排好的。 舒英派人来接足见他的好意,祁可不想拂了这份好意,在与照临商量了一会儿也觉得住到千户所是个好建议,反正她的目的是来买盐,等签了契约就可返程,既然舒千户愿意帮她,那她何必自己硬撑。 商量妥当后,祁可当场就与掌柜的办了退房,然后借着回屋拿行李做掩护,把大王从千荷境带出来,照临多付了一笔银两算是那些战利品马匹的饲料钱,让客栈好生喂着,等回头再来接。 掌柜的收下银两连声答应,并表示自昨晚后客栈上下都无人再见过祁可一行人,至于怎么解释行李消失,则可说成是暂且保管,客栈开门做生意,不能老是这么空着一个院子,东家那边不好交待。 祁可对掌柜的知情识趣表示了感谢,双方友好地道别,出门上车走人。QqXsΝεW. 幸亏她们动作快,车子才走出两条街,福县衙门的衙役气喘吁吁地一路追来要抓人。 衙门一直没抓到人,陈家人的心头怒火烧得越来越旺,县尊自己还想在这富裕的福县好好干下去,自然不想得罪陈家人,简直是照三餐时间派衙役跑一趟看看情况。 衙役顶着烈日来到客栈,看到的就是杂役在清扫小院,什么痕迹都没有了,面对质问爱搭不理,衙役们还不敢发脾气,客栈背后的东家是万家,也是惹不起的地头蛇之一,等出了门还在想是不是又一次无功而返,旁边有个抠脚闲汉上前告密,说看到有个大马车接走了一群人,特征明显,六个人牵一条长相像狼的大狗,马车很大,人和狗全都坐进去了。 一心要挣个功劳挽回一下颜面的衙役问清马车离开的方向拔腿就追,能载这么多人的马车确实很大,外观显眼,沿街总有路人或者商户看到过,一路打听地追下去,发现奔赴的方向正是往海边去的城门,出城之后可去的地方之一就是千户所。 衙役们好不容易跑到城门口,这边也正乱着,一问就得了确切消息,马车出城了,车夫出具了千户所的令牌,就这么当着守城兵卒的面,带着祁可一行人扬长而去,走前还放了话,祁可是军户,闯了天大的祸自有军法处置,轮不到地方衙门办她,陈家教子无方陈景蕴咎由自取,此事到此为止,不服气就来千户所做一场。 衙役垂头丧气地带着最新消息回衙门复命,县尊听完头都大了,急忙与自己师爷商量对策。 军队被卷了进来,县尊大人顿时觉得头疼,柏家军的战力在上次的流民暴动中他也看到了,要不是来得及时,他这衙门差点就被群情鼎沸的流民一把火烧了。 “大人,您有没有发现这个祁可手下有如此战力的人才,他本人在柏家军中可能也有一定身份?不然舒英何必如此保他?”师爷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慢条斯理地说道。 第1183章 福县的豪绅(九) “你的意思是?”县尊睇了师爷一眼。 “地头蛇和过江龙打架,其他人哪怕站岸上看热闹都兴许会受伤,大人可得当心啊。” “本县也想让他们自己撕咬看谁手段更高一筹,可陈家不是报官了嘛,咱们已经被拉下水了啊。”县尊大人愁眉苦脸。 “两边都惹不得,依学生看,这事我们能顺利地居中做个和事佬和一和稀泥就算老天保佑,不瞒大人,学生现在只想平平安安把那个祁可赶紧送走,帮他备船都行。”师爷心里同样苦,谁说过江龙到了地头蛇的地盘上只能盘着,那是别惹着,惹火了照打不误。 “老话讲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意思是说出门在外平安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要是遇到不在乎惹不惹事的强龙,地头蛇不过就是一条蛇罢了。” 县尊大人嘲讽一笑,不是不明白这局面的复杂,祁可一方的战力太高,陈景蕴和手下护卫被打成那样的重伤,陈家人除了报官也没有别的动作,更没有连夜冲去客栈私自捉人,他们那些个姻亲同样没有一点声音。 客栈是万家的,看上去只是正常做生意没帮任何一方,可是一个很明显的差别,衙役去了几趟都没看到人,舒英派人却顺利地将人接走了。 县尊大人觉得万家实际上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然他们昨晚要是露出一点点同仇敌忾的意思,估计那客栈都能被人给拆了。 事实证明,祁可一行人是真正的强龙,看把陈家人吓得,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快要一天一夜了,仍是只会嚷嚷,其他的都不敢做,完全没了平时的作派。 这就是怕挨打啊。 “唉,咱们现在怎么办呢?”县尊大人揉着发胀的额角,后脑勺一抽一抽地跳疼不止。 “大人,学生愿意去一趟千户所摸一摸舒千户的口风。”师爷自告奋勇,这种时候除了他也确实派谁都不合适,总不能让堂堂县尊跑一趟吧?底下的县丞主薄更不合适,谁知道他们的屁股坐哪一边的?只有他自己与县尊才是一条绳上的。 “也好。”县尊欣慰的点头,“果然还是师爷懂得替本县分忧,事不宜迟,就趁现在,辛苦师爷了。” “这是学生应尽的本分,学生告退。”师爷也知道打铁趁热,舒英前脚将人接走衙门后脚追去,说明县里极其重视此事,陈家人再闹也堵得住他们的嘴。 于是不顾正午阳光热烈,师爷乘着一辆小驴车晃晃悠悠地出城去了。 与此同时,陈家也得知了千户所将祁可一行人接走的消息,祁可是军户这件事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想报仇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男人们还是有点想法的,陈家作为本地豪绅世族之一,族中读书的子弟众多,多少有那么几个有出息的子弟能和京城中的一些大人攀上关系,收拾不了那个小军户,还告不了柏家军和柏大将军的状吗? 陈夫人对这个想法很不满意,她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出了陈景蕴,从小到大就是家中唯一的继承人,现在伤成这样,不说未来生活自理了,家产还会不会落他头上都是未知,事关财产权势,作为一个母亲哪里忍受得了家中男人用这种慢吞吞的办法报仇,她恨不得现在就看到祁可在她眼前被碎尸万段,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能解心头之恨。 第1184章 福县的豪绅(十) 一心要为儿子报仇的陈夫人,避开自己的丈夫,在屋子里唤来自己忠心的陪嫁下人,一番讨论商议后制定了一个针对祁可的计划。 祁可已经在千户所受到了保护,陈夫人没那个能耐派人闯入大营找人的麻烦,但祁可是来办事的,办完事就要回去,这会让她一直身在城外,所以陈夫人的计划就是先盯住千户所和周边的码头,等她乘船出发后在水路偷袭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同船的其他商旅的安危就不在陈夫人的关心之中了。 忠心的陪嫁下人安静地去执行命令,带着陈夫人的亲笔手书去了一趟娘家荣家,荣家家主和儿子看完信都同意借用人手从旁协助。 陈景蕴出事,对他的外祖荣家来说也是极大侮辱,本来外孙是唯一的继承人,如今的未来就不好说了,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眼看陈景蕴可能不中用了,又不想过继嗣子的话,陈家主日后的重心肯定是在后院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娇娘身上,五十多岁的陈夫人是生不出了,六十岁的男人还是能让女人怀孕的,万一运气好真的又生了个儿子呢? 陈家主会不会再生儿子荣家人管不着,但至少这口恶气必须要出,千户所庇护又如何,祁可不是本地人,早晚要回去的,只要离开大营他们就有动手的机会。 陈夫人安排完报仇计划后,想想不能光自己操心,把儿媳杨氏喊来自己屋让她也出一份力,安排些人手替换盯梢,要是有擅长刺杀的暗子更好,毕竟这事跟她也有利害关系,若是陈景蕴养不好伤生不出儿子了,族人闹着要过继嗣子,这嗣子记在谁名下可有讲究,可以记在陈夫人名下,也可记在儿媳名下。 “你膝下没儿子,若是迫不得已过继嗣子,我是愿意记在你名下的,挑年满一岁的孩子,省了哺乳的辛苦,再由你从小悉心教养,性子肯定歪不了,不会是那白眼狼。” 陈夫人一脸慈爱地好言劝导,蒋氏端坐不动,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知她心里想什么,陈夫人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心里也有些恼了。 “若是你膝下有子,自然犯不着考虑养嗣子这事,我这当娘的心里也希望我儿日后能好起来,与你继续做一对快乐夫妻,可若是不行,你是他的妻,总得为他为你们的将来打算。” “婆婆,儿媳是愿意将嗣子记在我名下的,但是婆婆有没有想过,公公如今仍然老当益壮,男人的想法可跟女人不一样,嗣子哪有亲子好,是不是?” 蒋氏也不是个任人捏的泥菩萨性子,婆婆话里话外听上去是为她好,她却觉得老有一股威胁的味道,不顺着婆婆的心思去做就叫她没好日子过,蒋氏自己也是嫡亲大小姐出身,有自己的傲气,婆婆这般刺她,她那气性上来,就不乐意了。 “婆婆,报仇的人力财力算我一份,夫君还年轻,儿媳就是耗尽嫁妆也定会寻遍名医为他医治,过继嗣子不是眼下要紧事,族人们闹起来起码也得几年后,切实看到我们家无一个新生男丁,他们的心思才会活泛起来。” 第1185章 福县的豪绅(十一) 言语刺人嘛,当谁不会似的,他们这样的人家联姻那都是门当户对,蒋氏从小也是看着自家女眷怎么收拾后院长大的,口蜜腹剑这种事看都看会了。 陈夫人荣氏被儿媳不轻不重地刺了回来,心里没个好气,脸上也显露了出来,确实是儿子出事后这快一天一夜了,养尊处优的夫人保持不了平时的好涵养,有点不顺心意就七情上脸,但又不能骂儿媳不懂事,都表示耗尽嫁妆也要治好丈夫,还提醒婆婆当心公公流连后院小娇娘拼命生孩子,这可太孝顺太懂事了。 蒋少奶奶见婆婆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礼数周到地起身告退回去服侍丈夫,宁可跟丈夫同处一屋听他破口大骂也好过在婆婆面前打机锋,自己丈夫出事她哪里不恨不气,可她只是个不当家的小媳妇,能做的有限,娘家哥哥早上来看她时也不支持她站出来声称报仇,整个福县现在全仰赖柏家军的保护,为了一个小小军户跟军队对着干是不明智的。 有钱人家在县城外面都有庄子,柏家军打退暴动的流民后每日巡逻,巡逻路线上的村镇和庄子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重新过上了安心的生活,蒋家人担忧的是巡逻路线完全由舒英说了算,惹到他不高兴,那就看谁家倒霉摊上呗。 蒋少奶奶在县城外面也有自己的嫁妆庄子,娘家给的是土地肥沃出产丰富的上等熟田,就她个人利益来说那也是不乐意被流民占便宜的。 公婆一心想着报仇那是为人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她这做妻子的,丈夫被人打成重伤,报仇是次要的,先找名医治伤才要紧,若是进项受损,别说日常开支了,连丈夫的医药钱都要受影响,想买点好东西手里没钱这可太难受了,报仇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 蒋少奶奶也挺委屈的,有钱有什么用,碰到祁可这种人狠话少战力强的,还没等人拿钱平事呢命都要先没了。 跟陈景蕴相关的家人各怀心思,祁可在千户所却是舒舒服服有吃有喝,粮草官的心腹手下沈大海给她安排了不受人打扰的僻静客院,随她爱干什么干什么,想出大营在附近走走也行,只是不能再进县城,其余的事有舒千户。 既然出了城祁可也没想再回去,城外比城里热闹多了,她张开千荷境将两边世界进行空间重叠,足不出户逛遍大营周边,随便哪段墙根底下就有正在发生的人间悲喜剧。 有走着走着一头栽倒没了声息的男人,附近的闲人们会立刻围上去查看,确认是真的没气息了就会满脸喜色地一哄而上,抬手抬脚地抬走,说他们这是主动收尸也算得上,只是这最终的去处不是一般认知上的乱葬岗而已。 有一段坍塌的土墙底下正发生男男大战,一男的面朝断墙被压住,手里捏着半块掉渣的饼子,以不怕噎死的速度死命往嘴里塞,掉的饼渣子也要捡起来吃掉,完全不顾是不是混着了土墙上的灰尘,同时身后还有个男人好似抽风一般地抽搐,然后两人同时结束动作,一个吃完了一个也平静了。 第1186章 福县的豪绅(十二) 双方友好分手,接着那个吃饼子的男子走出断墙站在街边等着下一场光顾他的生意,干这营生的现在不分男女,姿色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上多少得有几两肉,否则骨头硌人,没人乐意自己干得正带劲呢结果被身下人的骨头左一下右一下硌死了。 最平和的还得算是买人的场面,凡有灶台高的女孩子只需一个葱油饼就能从家长手里换走,要是多给几个饼,一家子女眷不分老幼都能买走,为给自己增加女工人数,老早就在这里布局买人的祁可用这低廉的价格买到了很多人。 能活到现在的流民,其实已经没多少真正的老年人了,女人和孩子也少,因为逃荒路上体弱多病者最先倒下,其次就是沿途被卖掉的女人和孩子,最后活着来到这物产丰富冬季短的南方的流民男多女少,去流民扎堆的窝棚随便张望,入目的尽是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头发结团的人,只看腰部以上都难辨男女,皮肤打皱一脸老相,实际上一问年龄都是青壮。 这么多无所事事的青壮聚在一起,在饥饿的驱使下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何况上次的流民暴动还真是县里的有钱人自己作死,他们故意挑起来的,祁可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帮有钱人当时都是怎么想的。 祁可以这种近乎偷窥的方式观察人世间,等着沈大海忙完手上的事俩人好履约去盐场走一趟。 照临汇总各路情报,派出去的副手和监控飞虫发回来很多有趣的小道消息,陈家嚷嚷着要报仇的事自然也已知情,照临毫不担忧,因为返程时祁可必是全程呆在千荷境的,若真有人想利用水路制造意外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然后她们自己还能反过来利用遇袭这事杀个回马枪捞点赔偿金。 谁家都有秘密,包括衙门里受人尊敬的县尊大人也一样,照临是以防万一衙门站在豪绅世族那一边,所以才放了小飞虫进去监视,没想到除了银库之外还发现了位于其他方向的金属反应,一开始还以为是家眷的首饰,然后才发现数量不对,顺藤摸瓜找到了县尊大人的小金库,如果不被人揭发的话,这笔钱不光养老绰绰有余,只要经营得当,百年后还有家产可传下去。 县尊的秘密都被轻易地找出来,县里的那几户大家族,他们在大宅子里藏了什么自然也在一夜之间被扒得干干净净。 小金库和黑账本都是实物不算难找,更多的是不存在纸面只口耳相传的黑历史,副手们可擅长掏口供了,看家本事,催眠之下,哪怕是积威深重说一不二的家主都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吐个干净,偌大的宅邸和城外的庄子不知道藏了多少足够判刑的腌臜事,而等他们醒来后不会留下半点印象,做梦都梦不到。 照临有些希望沈大海再多忙几天,她好多挖些本地豪绅们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秘密,要么他们不找麻烦,否则这些都将是对付他们的有利武器。 第1187章 福县的豪绅(十三) 与此同时,师爷也赶到了千户所,舒英给地方官面子,派了手下石姓把总与师爷谈谈。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谈话就是互相试探着讨价还价,县尊毕竟是本地父母,上一次的流民暴动已经在他的政绩上抹了浓黑的一笔,不知道朝廷几时会找他算账,他总要为自己的前途谋划,眼下这事要是不能和平解决,县尊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石把总老神在在地打量着有些发慌的师爷,祁可人狠话少让人心生忌惮,这让他现在稳占上风,挨打吃亏的不是柏家军,他何必着急。 师爷喝了半碗茶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打了一番腹稿才再次开口,话题直接落在了祁可的身份上,战力这么强肯定是沙场老将,可是据说又很年轻,足见未来可期。 石把总听出来对方话里试探和卖好的意思,微微一笑,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祁可确实年轻,我们都很看好她的前途,毕竟有过辉煌的战绩,一船上百人的海盗,在她手下死一半伤一半,得我们柏大将军通报全军点名嘉奖,她没杀了陈景蕴,陈家人就该沐浴斋戒馨香祷祝,感谢老天爷留了他的性命。” 师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将军的嘉奖是假的?”石把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师爷吓出一身汗,连连摆手,抓起茶碗一口饮尽剩下的半碗茶,但仍觉得口干舌燥,笑容尴尬。 “我们千总大人知道你家大人的意思,你回去跟你家大人说,让他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前途,上次流民暴动算他机灵及时请求我们援手,最终没酿成大祸,勉强算是失职后力挽狂澜控制住了场面,但未来是好是坏,不过就是一本奏折的事,明白吗?” “明白明白!”师爷点头如捣蒜,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就是逼他家县尊站队,还想走仕途就别得罪柏家军。 得了明确的口风,师爷不再久留,几句场面话后起身告辞赶回城去。 县尊等回了师爷,听他复述了原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怪不得,战功是实绩,可见他的战力,一船的海盗都不是他的对手,舒英把人接走看样子还是干了一件好事,不然人呆在城里,我们去抓他,双方再打起来就不是昨天那样的下场了。” “根据验伤,陈景蕴身边的贴身护卫皆是脱臼,养几日就好,只有陈景蕴本人四肢骨折,可见祁可一开始确实是手下留情,不为难底下人,只给正主一个教训,后面来的护卫出手要伤人,那就对不起了,重伤和濒死的都是他们。”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祁可就是那不要命的。陈家,呵呵,仗着有钱有势最多算是硬的,家里护卫算是横的,吓唬老百姓是够用了,碰到不要命的祁可全栽了。” 第1188章 福县的豪绅(十四) 县尊放弃挣扎,果断地把屁股坐在了柏家军那边,得罪了本地豪绅大不了他死,可是没了柏家军帮他说好话,一旦朝廷要跟他算账的话他全家都得死,死完了还得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以警后人,两害相权取其轻。 “现在事情棘手了,陈家人不认为自己有错吵着要报仇,柏家军要保自己的军户认为陈家无理取闹,两边现在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居中和稀泥,这事不好办。”县尊的手指在桌面上无节奏地乱敲,足见他心情有多乱。 “大人,学生以为这事不如就扔给陈家人,咱们赶紧脱身出来,舒大人六品千户,品级本就在大人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确实无能为力。”师爷尽心尽力地出主意,不然县尊有事他肯定也没好下场。 “陈家人的势力也不小……”县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已经在盘算师爷这主意是否能成。 “上次流民暴动这事柏家军一直记着,出了这等乱子,不光大人要受朝廷追责,柏家军估计也要担点责任,不如就以此警告陈家人,舒千户只是六品官职不假,可是柏大将军却是一品大将军,他们若是继续闹下去的话,可别惹得大将军派人来查底,把他们以往干过的好事翻出一二件,到时颜面上就不好看了。” 师爷出了一个挑拨离间的主意,本地豪绅世代繁衍,根基稳固财雄势大,骄傲又排外,习惯了事事称心如意,现在他们双方的矛盾衙门强行插在中间只会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挑拨起来让他们互相咬来咬去,衙门撤出来袖手看戏。 县尊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默默地点头,觉得师爷说得甚是在理,自己只是个七品地方官,人微言轻,本地豪绅和朝廷边军闹矛盾他能怎么办呢。 “柏家军明面上是在北境吃了败仗被罚迁过来守海岸线,可到底是曾有过赫赫战功的朝廷边军,边地之事军队为重,你去跟陈家人说,衙门没法做和事佬,这事本就是陈景蕴自己不长眼,祁可饶他一命已算是他们陈家积德了。” “是,大人,学生现在就去。”师爷躬身一礼,“学生刚从军营回来就赶去陈家,足以体现大人在这件事上的诚意和困难。” “好,你速去速回。” 县尊大人觉得这种故意给人看的紧迫感很不错,虽然他决定站柏家军一边,可也不想让本地豪绅现在就知道他的立场有变化,能瞒一时是一时,别妨碍他日后继续捞好处。 师爷没有一点耽搁,喊人备车赶去了陈家,态度很诚恳,对陈景蕴和陈家人的不幸遭遇表示了深切理解和同情,同时也按千户所的意思,把祁可有战功的消息原话传达了一遍。 陈家人气得不轻。 一个人杀了半船海盗得柏大将军嘉奖,战力着实非凡,确实是很好地解释了舒英把人接走的原因,自己军中的人才肯定要保护好,这没什么好说的。 第1189章 福县的豪绅(十五) 但陈家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毕竟以往都是他们家的子弟骄纵跋扈欺压百姓让苦主无处告状眼泪和血吞,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了才知道这多难受,嘴上嚷嚷两句要报仇的话发泄一下情绪也就罢了,家里还真没几个能打的。 陈家的家主送走了师爷,消息传到后院,陈夫人怒气攻心,当时就脑子发晕,等缓过来后嚎啕大哭,嘴里大骂柏家军欺压良民,身边的丫头婆子苦劝半天,说得口干舌燥都无法让夫人停止哭泣恢复平静,慌了神,匆匆忙忙地让人喊老爷回来看看。 陈家主听后院来报,想到自从儿子受伤后自己妻子那时时刻刻歇斯底里的样子就觉得头疼,根本不想回去安慰,还传话回去让屋里下人都退下让夫人痛快哭一场兴许就好了,而他自己则去书房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自己儿子伤成这样,报仇是肯定要报的,他身为家主,原本摁死祁可这种小蚂蚁并不费劲,但现在既然知道他身后有柏家军撑腰,并且舒英已经放话出来要袒护自己人,陈家主觉得他改为报复在柏家军身上也是应当。 县城外有守军,军队所在地方就有了提供粮草补给的责任,如今天灾四起收成不好,各地军队都粮草不足,朝廷早就焦头烂额,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流民抛弃家园流离失所,是真的无力赈灾安抚灾民。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给不足军队所需的补给那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陈家主轻蔑地撇了一下嘴角,让小厮铺纸研墨,写了几封信分送出去,联合县里所有的豪绅大族一起给柏家军收集粮草制造麻烦,衙门那边的面子也不管了,凑不齐给地方守军的粮草补给地方官要担责,这就是县里和稀泥的代价。 陈夫人哭过一场后,对祁可的杀心更浓,叫来陪嫁的心腹下人又做了一番更细致的布置,立誓要让祁可出不了福县的地界,儿媳蒋氏也被婆婆逼着又出了一部分人手,但她心里不安,她现在深切明白祁可的战力有多强,穷凶极恶的海盗都杀不过他,婆婆的计划能有多大成功的把握很难讲,万一失败那必将招致柏家军的报复。 事情都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蒋少奶奶能做的也只能是祈祷一切顺利,婆婆布置得当,祁可不得好死。 照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针对陈夫人的人手布置做了相应的对策,祁可对此戏称为送人头,不论什么阴谋诡计她照单全收,除此之外,她该吃吃该喝喝,对危险毫不在意。 次日清晨,舒英派人赶着城门刚开的时间,去客栈帮祁可取回了那些寄养的战利品马匹,与此同时,祁可也跟沈大海会合,乘车前往盐场,早日把事办完早日回去。 盐场在海边,离千户所挺远,来回就得一天时间,到了那里之后看盐选盐反倒没费什么工夫,主要就是消耗在路程上了。 第1190章 福县的豪绅(十六) 定下了买盐的标准,回到千户所后祁可连夜写好契约书的草稿,隔日再跟沈大海商谈,对各项细节来回扯皮,又谈了两天才双方满意签字立约,一式三份,除了祁可与沈大海,还有粮草官的签名画押,舒英加了印,然后祁可和粮草官各留一份契约,剩下一份带回去交给柏擎。 这样一弄,纺织工场买盐染布这事从签完字后就不是祁可私人的事,而是东临县和福县两个千户所之间的交易,柏擎不签字但他监督执行,出任何岔子由他追责。 盐场有现成的杂盐,签字后正好可以带几船盐回去,盐场的船丁将盐交接给贾记船行,祁可收到收货完毕的消息后收拾好行李向舒英和粮草官等人告辞,一脸快快乐乐地准备返程。 舒英巴不得她早点走,没有丝毫挽留一下的客套意思,营里的探子几天前就发现有形迹可疑的外人在窥探什么,稍稍摸底打探知道是陈家人,那必是冲着祁可来的,想要盯住她的行踪,人多留一天都是危险,早走早好。 送行的还是沈大海,亲眼看着祁可一行人连同狼和战利品的马匹都上了船,顺顺利利地出发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内心里预祝祁可一路平安,转身回去复命。 贾记船行这次组了个船队,打头的船载着祁可,后面三船拉的都是染布的杂盐,看着就是很有实力的样子。 船队缓缓驶离码头,离岸越来越远,与水道中其他船只也有了一定的安全距离,老老实实坐在舱房内的祁可张开千荷境,带着狼和马匹一起进去了,漫长又枯燥的返程旅途她就不坐在船里亲身体验了,归途中可能发生的危险自有照临在外面应对。 现如今世道不好,水路不比陆路安全多少,本地人都会迷路的水网中,遍布势力有大有小的水寨,时不时就会成群结队地到干流上打劫过往船只,成了为祸一方的水匪水霸。 先前来福县时没遇到危险不是没被打量过,而是因为当时她们人少船轻吃水浅,一看就是船上没财货,不值得费劲干一票,回程时四艘船组的船队,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不惹来几个眼红的那才奇怪。 不管有没有陈夫人的暗中布置,照临本就针对水匪水霸做了几个应对的计划,祁可只需好好呆在千荷境照顾好自己的安全,其余的有照临。 出发的第一个夜晚平平安安,天亮后出了福县县城所属的水域来到了沿岸密布大小村镇的水道,但还在福县境内,得再走两到三天才到邻县水域,沿途危险也就从此开始,水网密布便于躲藏,加之通信和交通不便出事后难以及时报官,所以水匪水霸也就特别猖獗,根本不怕官府的打击。 祁可吃过早饭后,从灵境出来到船上四处看看,欣赏一下沿途景致回村里后也是个聊天的谈资。 欣赏着凉爽晨风中的风景,消消食后,祁可跟平时一样,回灵境习武练功,她学的第一个拳法每个动作都已经记熟能连贯地练起来,现在在练腿法,六个拳法腿法她得都学了才能看出来她到底擅长或者偏好什么武功路数,日后就好有针对性的加强训练。 第1191章 水匪莫想逃(一) 所以祁可每天沉迷练功和学习,挤出来的一点闲暇时间还要关心生意,主要精力被正经事占掉了那么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小事,哪怕跟福县地头蛇闹出这么一场在她心里已经是翻篇了,反正万事有照临。 照临从昨天出发起就放出了整整一个虫巢的监控飞虫紧盯着水道两岸,两天一夜的时间,从大大小小的船只中精准筛出了哪些船是同路的,哪些是意图不明的小尾巴,将小尾巴打上标记重点盯梢,再从中区分出了分属于好几家水寨的探子,最终找出了陈夫人的帮手。 在县里盯了陈家几天,陈夫人调动的人手都有标记,真该说不愧是地头蛇,人脉够广的,手下心腹中竟然有人跟水匪有联系,真金白银砸下去,什么都好说。 确认了目标后,照临也开始调动人手,人数众多的副手们化装更衣拿上武器,一部分人打扮成船行的跟船伙计,一部分人打扮成劲装女仆贴身护卫,也是趁此机会让这一批人手过个明路,祁可又是女地主又是经营生意的女东家,出门在外身边带几个女护卫那不是好正常的事么,至于女护卫的战力强,那是因为有照临这个曾经的女镖师做教头嘛。 祁可在灵境的别墅里等晚餐的牛排,见照临进来调动人手,一下子来了精神,拎个望远镜就来到后甲板四下张望,完全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你觉得他们今晚会动手吗?”祁可举着望远镜四下乱看,察觉到身边有人时,下意识地随口一说。 “会的,我们被四五个水寨盯上,谁都想啃我们一口,又怕自己慢了让别人多得了好处,都正绷着一股劲,就看几时绷断了,谁第一个动手。” “三船盐而已,四五个水寨?这么有牌面?!”祁可假装惊讶地轻呼一声,其实内心毫无波澜,毕竟是海盗那么大的牌面都亲历了,内河水匪在她眼里着实有点不够看。 “世道不好,水匪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照临平淡无波的语气,难以判断她是实话实说还是在嘲讽。 “啧啧啧啧,他们只是一群饿肚子的水匪,千万不要放过他们,哈哈”祁可毫无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光是想象着这帮水匪的下场就乐不可支。 “回去吃牛排吧,冷了就不好吃了。”照临对水匪们的下场同样没有好大的兴趣,敢盯上祁可的船,那他们的结局就是注定的。 “哦”祁可拎着望远镜乖乖回去吃牛排,她得吃饱了养精蓄锐,今晚打完之后还有很多事忙。 远处,互相较劲的四五家水寨的水匪们终于绷不住那股劲了,三艘尖头快船从一处水草茂密的水汊冲出来,快船上的人都穿着紧身水靠,手里握着扒船用的爪钩,只等贴近后瞅准时机把爪钩扔出去钩住船帮。 他们的目标首先就是船队中走最后面的盐船,队首和队尾通信不便,后面出事了前头都无法及时发现,水匪们抢船队的时候都惯常这么干,危险最小获利最大。 第1192章 水匪莫想逃(二) 眼看着最先冲出来的对头快要得手了,其他藏着的各家水匪们再也忍耐不了,嗷嗷叫着纷纷冲出来,身上都是一样的水靠打扮,在这傍晚的天色下气势汹汹地冲锋而来,若不是知道他们分属于不同的水寨,其实很容易把他们当成一家的看待。 当第一根爪钩顺利地搭上船帮并扣死后,就好似一个讯号,四面八方飞来十来根爪钩,带着结实的绳索从后甲板飞掷上来,牢牢地扣死船帮,小船上的水匪拉紧绳子在牵引下一点点拉近与大船的距离,随时准备过船。 这么多爪钩搭上来,绳子绷紧时造成的轻微震动正是照临预设的还击讯号,船舱里的船工们每人手持一把木质的十字连发弩,顺着左右甲板包抄出来,贴着后甲板的船舷站了一整排。 弩的有效射程跟手枪差不多,水面上风大,更影响准头,可是水匪们扔了爪钩,双方之间的距离近到吐口唾沫都能飞对方船上的程度,蓄势待发准备过船的水匪们见船工们跑出来以为是被发现了,嘴上还得意洋洋地叫嚣两句,结果再仔细一看,对面齐刷刷一排闪亮的弩箭,当真是倒吸一口凉气,气焰消失,满脑子都只剩下逃命这一个念头。 “上当了!” “砍绳子砍绳子!快逃!” “他们有弩!快跑!” “硬茬子!快逃!” “要死咧!快砍绳子,摇桨摇桨!” 常年在水上打劫过往船只,什么情况都见过,水匪们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发现这是个啃不动的硬骨头,动作都很一致,果断挥刀砍绳子,负责摇桨操船的水匪们也用尽全身力气倒划桨,用最快速度拉开距离逃命去。 水匪们逃得快,弩箭飞得更快,这些水匪在水上打劫多年已成祸害,给过往船只造成的损失不计其数,细论起来,各个水寨都人命累累,祁可才不管当初入这行的人是多么的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在她看来,敢抢她的船,就把命留下。 照临对祁可的命令自然是坚决执行,水匪们还在砍绳子自救的时候,盐船上就射箭了,这么近的距离例无虚发,一箭带走一个人,一艘快船上十多个人,两个副手联手一轮连发就能将整船清空,一时间只听惨呼声不断,噗通噗通全是落水的动静,失去了操控的快船在水面上飘来荡去。 周围同行的大小船只看到有水匪要行凶,原本都是纷纷拉开距离以免受到牵连,结果一转眼的工夫,这些打前锋的水匪反而被打得仓皇逃命,后方的帮众只露了个面就不得不跟着一起撤。 难看得到一次水匪不敌肥羊,各船船工和商旅纷纷挤在甲板上围观叫好,夜风中甚至能听到有人歇斯底里的对盐船喊话,“追上去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有一个带头的,后面就有更多人也这么喊,水面上响起连片的“干死他们”,只言片语里面满含着血腥仇恨。 第1193章 水匪莫想逃(三) 缓缓前进的四艘船还真就在人们的喊话声中渐渐停了下来,船头未动,前进变后退,队尾变队首,祁可所坐的船原本是打头的,现在成为了殿后的。 然后,船队按照照临给出的路线,在干流中行了一段距离后拐入了一条支流,放过其他几个寨子的水匪,只追着目标跑,很快就消失在了水上各船商旅的视线中。 “那四条船是报仇去了?!” “船上还载着货呢,还去追水匪?毛病吧?” “我看未必,看到刚才射箭的那个利索样子吗?那是老百姓能有的武器吗?这是官府有预谋的剿匪吧?不是说福县有一支官军吗?” “啊,有道理啊” 不知道是哪位神人给出了这么一个相当合乎情理的猜测,商旅们隔船喊话,就把这个传给了相近的各船,在口耳相传之中,又被很多聪明人有意无意地补充细节,最终变成了一条很像事实的流言。 “官军用盐船为饵,钓水匪上钩,现在剿匪去了!” 分布在水面上的监控飞虫如实地将商旅们的话传给照临,照临再传给祁可,此刻时间尚早,还没到祁可晚上的修炼时间,她本就在船上观战,收到商旅们的呼声后,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百姓呼声大过天,既然我们听见了就不能当没听见,那个水寨叫什么名字来着?” “矮山寨,用的是矮山沟这个地名。” “哦没听过。把人证物证都拿好,福县陈家与白阳寨水匪勾结的铁证,我看他们怎么抵赖狡辩。” 照临立刻调整人手,专门安排了一支小队做潜伏,只等她们这船队赶到正主的寨门前就放副手进去先一步拿人拿证据,以防打起来时人证和物证灭失,尤其是那个做中间人负责两边联络的心腹是重点对象,为了确认祁可死亡的第一手消息,这家伙就在寨子里等着,有一说一,心腹做到这份上真是忠心可嘉。 船队直奔矮山沟,天色越来越暗也不怕在迷宫一般的水网中迷路,因为还有仓皇逃命的水匪带路,他们当中有人想到应该把敌人引去设了陷阱的地方不能带去老窝,可大部分人已经被追在身后连绵不绝的箭雨给吓破了胆,在本能的驱使下,大船小船都不管不顾地向着寨子冲去。 “等回了寨子有兄弟们接应,叫他们有来无回!” 带领这次行动的小头目站在船头,面目狰狞地回望身后,追兵的船火光烛天,隔这么老远都看得见,可就是这火光让人害怕,不知道几时就被追上然后大家一起死。 “上当了!那个什么大户人家的管事,莫不是跟官军联合起来坑咱们?!” “这买卖谁接的?回去就剁了他!操他姥姥的,敢坑兄弟们!” 水匪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死催手下小弟加紧划船,等回了寨子叫齐人手,把身后的追兵都剁了。 照临一路追过来,只要在射程内的水匪无一例外地都被一箭带走,所过之处,水里尽是人,逃在前方的水匪完全没注意落在后面的同伙越来越少,他们内心里只想着等逃回寨子就安全了。 第1194章 水匪莫想逃(四) 在他们这有意无意的带路之下,二更之后,照临追到了矮山寨,地形非常理想,依山傍水,顺着山势用大量木头修出了围墙和大门。 趁着寨子的水门大开水匪们一拥而入的混乱机会,摇桨的副手们加快速度,满载盐的货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冲寨子大门,将拥堵在大门口的大小船只冲撞得七零八落,互相卡得死紧。 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开始,照临的四艘船上作战的副手们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继续在船上用弩箭远程压制,一部分人挥舞着大刀跳进人群,见人就砍,专往人体关节招呼,目的就是一刀把人放倒不要再爬起来。 寨门附近惨叫声呼喝声响成一片,水匪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完全不敌,拼了命地往寨门跑,为了逃命不惜将身边的人拉到身后做挡箭牌,只求自己能逃得一线生机。 照临的目的就是要打进寨子去抢人证和物证,但是来都来了,干脆干一票大的,就当是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这个矮山寨注定今晚之后将不复存在。 寨子里的水匪人也不傻,眼看着来了打不过的强敌,急吼吼地喊着关大门,完全不管大门外头正拼命往里挤的帮众。 大门是用削尖的原木紧密拼在一起,外形像个栅栏,方便内外互相看得见,关门时尖利的那一头扎在水底淤泥里,人力都拉不开,大门内有个绞盘拉着四根粗绳,开门关门全靠推动绞盘带来的力量将大门拉起或放下。 现在要关门就是放绳子把水门放下来,若是正好站在下方的话,会被栅栏本身的重量直接压进水里,要么压死要么溺死。 水匪们知道自家大门的厉害,谁都不想呆在危险的大门口,外面的人往里挤,里面的人却不管那么多,喊人推绞盘直接放绳子,水匪之间哪讲什么情义,只要能把敌人拦在外面,砸死多少自己人都不在乎。 “操你姥姥的,别挡道,让老子进去!” “敢推我!杀了你!” “快!快关大门!杀到门口了!” “来不及了,放绞盘放绞盘!” 大门的重量数百斤重,推绞盘的人不再费那个力气,直接松手退到一旁,挥刀砍掉了绞盘上的安全机关,本来这是防止意外松手时绞盘乱动伤到人,现在机关一断,在大门自重的牵引下,绞盘疯狂倒转,轰的一声,水花四溅,水门重重落下,不少人瞬间消失在水面上,水中泛起红波,带走无数冤魂。 被挡在大门外的副手们将残存的水匪全部砍翻,无视面前高大的大门和围墙,一个个表现得像武林高手那样,在甲板上轻轻一蹬人就直窜了上去,大鹏展翅也好,飞檐走壁也罢,反正是在水匪们惊恐的注视下轻松越过一层楼高的大门,继续大杀四方。 大门处喊杀震天,打得正激烈的时候,照临安排的那支潜伏小队在夜幕的掩护下,顺着围墙的走势上了山,在偏僻处翻过围墙后,遇到挡路的全部砍翻,不恋战,他们的任务就是拿下矮山寨的大小头目和陈夫人的心腹手下,以及各种财物账本等物证。 第1195章 水匪莫想逃(五) 手下们死多少都无所谓,死了一了百了,还省得活捉后费粮食养活,但头目们得活着留给上面交差,不认得目标人物不要紧,抓几个水匪催眠一下就问到需要的口供。 大门口的战斗传到寨主等最大的几个头目耳中,不等他们商量出战术,抓人的副手们突破层层岗哨来到了他们聚众所在的议事堂,无视他们雪亮的大刀,迎上去饱以重拳,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副手们的拳力,基本上就是一拳一个,眨眼间全都吐血内伤倒地。 水匪们的衣服式样都差不多,灰扑扑的短打,所以一眼扫过就能看出来那个陈夫人的心腹手下不在其中,于是又是新一轮的催眠问口供,不光问到了贵客的住处,还问到了账房和仓房的位置,两个副手留下做看守,其他人出门继续完成任务。 在寨门外的照临实时接收各路最新消息,潜入的小队成功拿下水寨头目后,她立刻增派人手,只留了四艘船上必须留守警戒的人数,其余的全都进入寨子协助扫尾和清理现场,把俘虏和账本等重要物资押运出来,仓房里的存货留给官军处理。 寨子大门口的战斗在最后一个水匪倒下后就结束了,死伤无数,夜风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副手们确认大门附近安全后,提刀奔进了塞子内部,将四散逃命或者躲进衣柜地窖甚至山里的水匪和家眷一个个找出来,反抗的一律先一刀砍翻,不论死活都拎回去,不反抗的就反绑双手带回去,等将大部分活着的人都集中起来后,再将男人女人和孩子分别看押在不同地方。 陈夫人的心腹手下唐二被挨个屋子搜人的副手从衣箱里拖出来,其实他藏得挺好,起码副手踢开门的时候一眼扫过去确实是个空屋子,但跟着来的监控飞虫开着热感应,找活物那是一找一个准,不然藏在地窖和跑进山里的人都是怎么找回来的。 唐二人不傻,能做到心腹这个地位肯定是机灵人,本来以为一切肯定顺利,悠哉游哉等着好消息,却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及时藏进箱子里,这一下被拎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副手手中沾满血迹的大刀,吓得尖叫,救命饶命地一通乱喊。 “救命啊!救命!”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是福县陈家的,我是陈夫人的手下,我只是来办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 还没问口供呢,怕死的唐二自己就差不多把身份来历交待完了,以为这样能让凶徒看在自己身后靠山的份上放自己一马。QqXsΝεW. 一看终于找到了正主儿,副手将人拎出去与塞子的大头目放在一起。 矮山寨的清理收尾直到三更后才弄完,时间都花在了整理那些重要物证上面,水匪们在生活上没什么条理性,就好像活一天算一天,账本都记得乱七八糟,没法跟仓房的实物一一对应。 第1196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一) 照临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去做大盘点,她留下几个打扮成劲装女仆的副手看管寨子里大部分的俘虏,其余人押着寨子的头目和唐二,带着定罪的铁证赶回大门口上船走人,拉起风帆全力返回福县。 她们从福县出发到出事的水域走了两天一夜,再怎么利用风力极速行船,也无法在天亮前到达,现在只能期待风向不要变,傍晚关城门前能赶到就行,以利后面的计划。 次日清早,祁可从修炼中醒来,张开千荷境一个小小的出入口后再去洗漱,等到下楼吃早饭时,就看到照临站在客厅里等她。 “情况怎么样?”祁可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她想吃的小笼包,热腾腾香喷喷。 “一切顺利,我们正在赶回福县的路上。” “嗯,行,那我也好写信给舒大人了。”祁可小口吮吸着汤包里的汤汁微微点头,昨晚这么大的行动,报官是肯定要报的,收拾善后这么累的事情当然是朝廷官军来做啦。 吃过早饭,趁着消食的这点时间,祁可在电脑上打开文档,从系统后台看了一遍行动过程,从中摘抄了一些细节,给福县千户所的舒英舒千户写了一封报案的信,然后让副管家铺纸研墨以她的笔迹写出来,祁可向来以这种方式与人写信联络,她宁可把时间花在反复在文档上修改措辞,也不想自己提笔写字,反正这法子至今无人看破,能懒就懒。 信写好了套进信封,信封上的字倒是祁可亲笔写的,她拿支可以灌清水画画用的自来水毛笔,调一点朱砂写上矮山寨水匪劫船这几个字。 一切准备完毕,信件暂放一旁,祁可回楼上换好练功的衣服鞋子先去忙她每日上午的必修课。 吃了午饭睡了午觉,磨磨蹭蹭到下午,祁可一边对着电脑自学政治经济军事等文化课,一边等照临的通知,小雕有余被她留在灵境里没有放出去,用储存的海鲜喂它,不然她今天何必开一个宽窄只容一人通过的出入口,就是防止它溜达出去。 照临在船上盯行程,等离福县码头还有将近半个时辰的水路时,告诉了祁可一声,没一会儿,祁可带着背个小包的有余出来,早上写的信已经放进了包里,有余得做信使飞去福县千户所。 负责引路的监控飞虫也就位了,有余做信使的经验有限,只对东临县千户所和四柳村这两个地名建立起了条件反射,祁可虽然在福县千户所住了几天,但对小雕是否还记得这个地点心里没底,被沿海渔民视作海神的海雕可没有当作信鸽驯养的历史。 有余歪着头,在祁可的小腿上亲昵地蹭了蹭,以大佬出街的气势踱到船头,双腿用力一蹬跳上船舷,借着行船带来的风力顺利起飞,监控飞虫跟上去,以微弱的电击指引方向,带着有余直飞目的地。 舒英在自己的正堂里坐着,与手下们议事,自从祁可走后,县里的陈家也安静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好像放下了仇恨不再追究似的,舒英和手下将领们都觉得不合情理,联想到之前还在大营外头发现鬼鬼祟祟盯梢的下人,这突然安静下来肯定哪里有蹊跷,就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方面出事。 第1197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二) 天气热,正堂的大门敞着通风,一群人正随便聊着,冷不防地听到室外天空传来鸟叫声,天上去是属于猛禽的声音,正感到奇怪时,有士兵来到门口,也是禀报大院上方的天空有一只大鸟在不停盘旋。 众将领们好奇不已,纷纷起身来到室外仰头看天。 “好大一只鸟啊,是老鹰吗?” 舒英喃喃自语,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指挥士兵忙活起来,把放在院子一角的兵器架清空,将上面的长枪长棍拿下来,再将空的兵器架放到院子中间,最后招呼大家一起退后到边上站着。 “我没记错的话,祁可是养了一只雕的,当初打了海盗后全靠那只雕回村送信,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舒英对众人解释了一番。 “啊这会是祁可的那只雕吗?”众将领心头一咯噔,若真是祁可的雕来送信那岂不说明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出事了?图片 “所以啊,看它下不下来就知道了。”舒英也是灵机一动试试看,天上的大鸟一直盘旋不下显然是要找落脚的地方,兵器架有一人多高,院子也宽敞,若真是祁可身边驯养的那一只,一定能顺利下来。 小雕有余也确实如舒英猜测的那样,在空中看到地面上的两脚兽搬了一个大架子放在院子中间后,它就开始尝试着盘旋降落,一圈一圈又一圈,在四方墙根下围观众人的注视下,稳稳地落在了兵器架的一个角上,抖抖翅膀,轻唳了一声。 地面上的人还没来得及夸这雕儿聪明,就先看到它背上的小包。 “还真是来送信的?” 舒英带领着众将领放轻脚步慢慢围了上去,然后他的一名副手绕到背后,一边嘴里念叨着“小乖乖不要动”,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口的绳结,伸进去两根手指头夹出来一个信封,等看清楚封面上红色的字后,顿时心头一紧,三两步赶回舒英身边。 “大人,矮山寨水匪劫船!” “……什么?!”舒英接过信封,眉头紧皱地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然后从中抽出一沓信纸再递给副手,“趁着大家都在,念!” 祁可的文笔平淡到毫无文笔可言,根本就是按照时间线地发展顺序平铺直叙地白描,但对这些当兵的来说,能够条理分明无歧义地讲清楚一件事情,这文笔就足够用了。 “祁可这丫头的脾气够暴躁的哈,被水匪抢了还想着要怎样报仇。”众将领们听到信上说祁可反抢了矮山寨,不约而同地想到不愧是杀死杀伤一船海盗的女人,这是吃了多少个熊心豹胆养出来的暴烈脾气。 “趁现在未关城门,带着这信再拿上我的帖子去一趟衙门,就按祁可画的这路线图跟衙门对一对,看看衙门是否知道矮山寨的具体位置,连夜点兵明天一早出发。” 舒英对手下将领们吩咐道,不用说得多清楚,各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齐声应下后就匆匆散去。 第1198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三) 舒英看了一眼还落在兵器架上的雕儿,也不管它是否听得懂自己说话,哄孩子似的跟它说了一句“小家伙乖乖的哈,在这里等着,我去写个回信”,然后就转身回屋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舒英捏着一封简短的回信又出来,有余好似打招呼似地叫了一声,在兵器架上慢慢转过身将背上的小包对着舒英。 舒英一下子就乐了,觉得这鸟可真聪明,快步上前将回信放进小包里。 有余转头冲着舒英再次叫了一声,振翅一飞,冲向了云霄。 祁可送信的时候,她的船队距离最近的福县码头不到半个时辰的水路,等小雕儿带着回信落到船上,船队距离码头依然还有两刻多钟的时间,周围的大小船只数量也越来越密集,多的是想要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城歇息的客商。 照临控制着船队尽可能的往前冲,超过一艘船是一艘,好在码头前排队时抢个比较靠前的位置以便早点上岸早点进城,否则,若是误了进城的时间,她们的计划又得耽误一晚上。 暂时没自己的事,祁可就先看信,舒英的回信没什么重要内容,就是告诉祁可一声收到信了,今晚和衙门联系一下,明天一早派兵去现场,叮嘱她回程多注意安全,全文加起来不到一百个字。 祁可看完信将信收好,舒英怎么做她不管,反正她已经算是报了官,特意掐的这个时间送信也是为了让千户所上上下下忙起来,一会儿她进城开始报复行动的时候,不会有人能够那么及时地拦住她。 照临这时候传来消息,船队抢了个好位置,如果不出意外可以比预期的时间更早一点上岸,让船舱中的副手们除了留下掌船的必要人手以外,其余人全部化装成劲装女仆,打扮成祁可的近身女护卫的样子。 祁可就看着身边的副手们进千荷境转了一圈后再出来全换好了装,而且人还多了一些,灵境里的副管家往队伍里加了人,总共一百二十人,让祁可一看就乐了,这是按她更熟悉的营连排班的人数算,给她准备了一个连的娘子军。 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好处,福县富裕,陈家作为地头蛇,宅子占地宽广,家中奴仆众多,自己这边人多一些有利于速战速决,一晚上的时间干完活,祁可是没那个耐心搞成持久战的。 娘子军从头到脚藏满了武器炸药,表面上看着一人背了一把连发弩带三个剑匣,一个已经安在了弩机上,另两个交叉背在身后,皮质宽腰带里都是一个个带引线的炸药包,用起来肯定不如手榴弹方便,但对付这个年头的土豪劣绅,杀伤力也是够的,另外脚上的靴子里还插着短刀。 照临再次传来消息,离码头很近了,现在船队进入排队的队列中,序次还挺好,排在第五位。 祁可也不再干坐着,检查了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将千荷境里的马匹给放了出来,这些马还都是抢自陈家的战利品呢,正好拿出来用用。 第1199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四) 一百二十个人加十几匹马,从矮山寨抓来的俘虏,再加上行船必要的船工人数,祁可这艘船上一瞬间人满为患,人挤人,走动都没法走。 祁可直接收了一半娘子军回千荷境,这才让甲板上宽松了一点,反正一会儿这么多人一起下船,岸上能有多少闲人逮着船边数人头。 小雕有余也再次放飞,任它自由活动,小家伙也不乱飞,这时间本就是它归巢的时间,所以它就认准了祁可的船,在她头顶的高空中盘旋。 祁可要的就是这效果,等一会儿进了城开始行动了,天空中有只猛禽飞来飞去,随时准备着下来捕食,能给地面上的人带来很大的恐惧感,诶,就是为了吓唬人。 船速慢慢降了下来,祁可的四艘船有三艘载了货,远远地在水中下锚给人一种水中泊一夜明天还得继续赶路的感觉,只有载人的那一艘排队靠岸,岸上的人看到刚靠泊的船上还牵了数匹马下来,一看就是大生意,给饭铺客栈招揽生意谋生的男女老少立刻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拉人。 那六十个娘子军迅速履行职责,围成一个圈拦住这些拉客的人,祁可和照临分别上马,再随意点几个劲装女仆充作小头目,一人带一个俘虏骑上剩余的马匹跟在后面,其他人再跟在马后头小跑。 俘虏们又饥又渴地过了一天一夜,祁可就是为了要他们虚弱免得在船上造反,这么热的天,特意只给维持生存所需的最基本量的饮水,食物一点都没给,有外伤的会包扎一下也是为了怕感染要了性命,反正下船的时候都是两个人架一个这么过的跳板。 吵吵嚷嚷招揽生意的这些男女老少一看这架式,自然就摸不清对方是什么路数,就有胆小的开始往外退,生怕生意没揽到先得罪人把自己坑了。 推都推不开的人墙这一下有了松动,祁可和照临抓住这一闪即逝的机会,打马就冲。 人群怕被马冲倒,退让的速度更快,祁可这一群人再无阻拦地冲了出去。 一边冲,一边将先前收进千荷境的娘子军重新放出来,她们互相掩护,也就让好奇观望的路人数不清这支队伍到底有多少人,趁着队伍不成型的混乱劲儿,祁可又将狼群放出来,藏在马匹和娘子军中间的位置,大王带着它的精锐战士紧贴在祁可和照临的马匹旁边。 等到她们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一行人来到城门外时,一百二十名娘子军加五十一只狼一个不少。 娘子军身上全部携带武器,祁可连个遮掩的披风都没给她们穿,这样一群人冲到城门口,把守城的兵卒吓得不轻。 他们可不是柏家军的兵力,反倒是属于地方衙门,军政两条线嘛,边军管外敌不管地方上的秩序,城门卒子维护出入城门的秩序吓唬一下老百姓是够的,再多的也指望不上,猛一看到祁可这么杀气腾腾的队伍,还没来得及喝斥两句,腿先哆嗦两下。 第1200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五) 城门口等着出入城的百姓也炸了锅,吱哇乱叫地让开两边,就怕一个没站稳滚到马蹄子底下那该算谁的。 祁可勒住马,解开腰上特意系的钱袋,在手里掂了掂,故意让城门兵们听到钱袋里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然后手腕一甩,钱袋落入兵头的手中。QqXsΝεW. 兵头双手接住那沉甸甸的钱袋,脸上刚闪现了一丝笑意,祁可随即一抖缰绳,打马进城。 因为她们来得突然,城门卒子来不及搬出拒马,这才让祁可有了花钱买路的机会,不然拒马一拦,众目睽睽之下,花钱都不好使。 “哇,看到没有?都是女人,这一群女人从哪里来的?” “都是女人?这么大的架式,该不会是正室来打外室吧?” “正室打外室,这么大胆,不怕回去就被男人休了?” “她们马背上还带着男人呢,有个头上还包着的,你们说该不会是正室把男人的手下打了一顿现在上门找麻烦来了吧?” “这么凶的吗?” “这么凶的女人在我们村是嫁不出去的。” 城门口看了一场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确实是本地没见过的一幕,个个都吹虚自家婆娘多么的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哪家养出个这样的凶婆娘连带着娘家人都要受人笑话。 “还在这笑话人家呢,人家都进城了,不赶紧跟进去看看热闹?” 也有外地来的商旅不耐烦听这种吹牛皮,正好自己又是要进城的,随便地招呼一声,拎紧包裹赶紧进城,然后身后跟了一群同样进城的商旅,都不忙着去找客栈歇息,站在城内街上四处张望,顺着城中百姓的指指点点去看热闹。 进了城,祁可就彻底放开了,打马飞奔,穿城而过,一时间吸引了很多路人驻足观望,搞不清楚这又是发生了什么,正好闲着也是闲着,纷纷追在后面去捧个人场。 祁可这么多人一路奔驰,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倒也不怕追丢人,但是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周围的宅子明显不是小康及以上水平的民宅,一道围墙占了半条街才看到一扇大门,大门的另一边同样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冗长围墙。 好不容易跑完了完整一条街,拐个弯到了另一条街上,又是一条同样的冗长围墙,追着看热闹的百姓越跑越兴奋,这是要找大户人家的麻烦呐,一辈子都难得碰到一回的大戏,得赶紧占个前排。 祁可骑着马,带着她的娘子军,这会儿当然早已冲到了陈家大门外。 作为本地老牌世家,同样有一栋世代传承占地一条街的老宅,围绕整个宅子的外围墙为了方便家人出行开门无数,祁可首先分出八十名娘子军分头堵住所有侧门后门,如果门未关就闯门,如果关了门就搭人梯翻墙进去强行开门,总之除了各个门口留人警戒之外,其他人进入宅中控制住所有人口。 祁可自己带着照临和剩下的人手守在正门外头,这余下的四十名娘子军也不是干站着,她们再分出不同的队伍,翻上围墙,借着制高点守住各条道路的两头,尤其是正门口的这一条道,尤其严防老百姓看热闹不怕死地往前冲,高大正门的瓦片上也趴了几个娘子军,手中弩箭全都对着大院内,有人敢往大门口冲就射箭。 第1201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六) 大王的狼群派上了用场,除了它自己带着精锐战士跟在祁可身边以外,其余的狼都尽数分了队跟着娘子军跑了,协助攻占各门,进入大宅威吓陈家人,以叫声互相传讯,大王统领一切。 一路跟来想看热闹的百姓被娘子军拦在了警戒圈以外,在看清了她们手中雪亮的弩箭和满脸杀气后,百姓们终于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惹人津津乐道的床帏私事,而是真正的兵刃相见,不见点血都不算完。 热闹看不成的百姓明白过来大事不好尖叫着“要杀人了”、“报官报官”,陈家大宅内同样是一片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祁可来得突然,直接在正门外明修栈道吸引陈家人的注意力,吓唬这些看门的家下人急急忙忙回去报信,分散在其他侧门的娘子军们暗渡陈仓趁机闯门的闯门、翻墙的翻墙冲入大宅。 进去后,哪管附近是看门的还是路过的,只要是人影,不管男女全都一把就地摁住,解下他们身上的裤腰带当绳子,把嘴巴和手脚一起绑上打个猪蹄扣,这绳结越挣扎越紧,不怕人喊救命也不怕人跑了,因为这本就是捆猪用的绳扣。 陈家的奴仆们除了护院以外其他人在体力上并不占优,哪里经得住这种折腾,从被一把摁在地上开始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等被捆好了之后像猪仔一样满地打几个滚就累得气喘吁吁不行了。 确认门口无碍后,留下守门的人,其他人带着狼进入宅子内部,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闯,从各个方向进入的娘子军分工明确,有的是要抓陈家男女主子,有的是要占领账房和库房等重要场所,还有的是要去找秘库,把不能见光的秘密都翻出来,沿途遇到抵抗的要么一箭放倒要么狼奔上去吭哧来一口。 雪亮的箭矢和狼加在一起的威慑力,让陈家大宅内的哭喊声惊天动地,正院里的陈家主刚得了门房的紧急禀告,还没反应过来呢,后脚雪亮的箭矢就射到了眼前,噼里啪啦落在脚下,射穿长衫的衣摆钉进地面,一下子就将人钉在了原地无法走脱,呆若木鸡地被进来搜人的娘子军当猪捆,这时候神思归位破口大骂也都晚了,同处在屋中的下人们也在死亡的威胁下束手就擒,乖乖地抬着捆成猪的陈家主去指定地方暂时呆着。 男主人受此侮辱,女主人也逃不过,陈夫人除了一身衣裳完好之外,头上和身上昂贵的珠钗金饰全都摘了下来,包括鞋子上装饰的珍珠也给拆了,过程中难免扯散几缕头发弄花了妆,捆绑后抬出来的形象就有点不佳,叫骂声撕心裂肺,娘子军哪里会理她一个字,最终还是她自己骂累了骂哑了安静了。 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陈景蕴一身睡衣被抬到软禁父亲的院子里,他是唯一没被捆着的,就他全身骨折的伤,不绑也逃不了,同时他也是表现最惊恐的一个,歇斯底里地叫嚷,陈家主被他嚷得心火爆炸扇了他巴掌这才安静下来。 第1202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七) 陈家这偌大的老宅住的不止陈家主这一房,还有他的同胞兄弟都在,于是男主子们一起被关在这一处,女主子们关在陈夫人那一处;小妾们属于半奴半主但确实是好日子过着于是单关一处;孩子们不分嫡庶,只按年龄和性别,七岁以下的关在一处,超过年龄的再分男女分别关着,需要人照顾的婴幼儿由娘子军负责,反正孩子们的院子里不见奶妈这样的成年人。 搞定了这些大小主子们后,其余的就是不同等级的仆役了,哪怕是有体面的账房和大管家这会儿也全失了曾经的体面,简直就跟赶鸡赶猪一样,从老宅子的各个角落赶出来,驱逐到宽敞的前院及相邻的院子蹲着,在这过程中,身上牵扯有往年案子的人陆陆续续地从人群中消失,关到了别的地方。 在这一片混乱中,唯一被放过的只有陈家唯一的少奶奶蒋氏,她在陈家不当家,陈夫人快要六十的人了还没放下主中馈的权力,因此蒋氏一双手还算干净,最严重的也就是仗责驱逐自己院里几个偷懒耍滑的仆婢,因此她和自己的孩子以及身边下人得以留在所住的院里,苦于消息断绝不知外面情况,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被拦在警戒圈外面的百姓离陈家老宅的围墙并不远,时不时地就能听到墙里头传出来的惊惶失措的尖叫声,但更吓人的是正门外头大王的应和声,那一声声穿透力极强的狼嚎饱含着丰富的意思从大宅深处传出来,嚎得人心里发颤腿发软。 “狼啊,这哪里是狗,这分明是狼!”坚守在警戒圈外不走的百姓头皮发麻瑟瑟发抖,怕成这样也不走,走了哪有热闹看,真是舍命看热闹。 街上的巡街衙役最先得到百姓的报案,赶过来查看情况时同样是不得入内,摆出衙门的名头也不好使,问起来就是里面在办事闲杂人等退让。 巡街衙役也深知现在情况不是他们小小衙役能干什么了,撒腿跑回衙门报信,衙门里头,舒英派来的副手正在跟县尊的师爷交涉矮山寨水匪劫船的事,祁可虽然画了路线图,但那图纸太粗糙,大军出动剿匪肯定要找地方官拿本地舆图,互相对照之下画出更便于行军的路线。 衙门里正头大怎么又是祁可,就收到了巡街衙役带回来的惊天消息,陈家被人武装寻仇,带队的人手下有很多狼,巡街衙役们在那短暂停留的时间里听到四五声大宅里的狼嚎。 舒英的副手还没走呢,听个正着,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心,有个糟糕的预感在心底里漫延上来。 带狼的,一群狼,该不会又是祁可?她不是报复了矮山寨此时应该在返程的水路上吗? 师爷紧急上报县尊,县尊听得背心也是直冒凉气,叫上手下所有属吏,除了留守衙门的衙役,其他人全部带走,赶去现场。 舒英的副手也跟去看看情况,如果事态不妙,免不了还得他们柏家军出动一回。 第1203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八) 一群人匆匆忙忙赶去陈家,这时候全县百姓几乎都全家出动来看热闹,四面八方乌泱泱的人群往陈家大宅涌去,幸亏县尊带的人手多,老百姓对官差又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和恐惧,忙不迭地让路,县尊一行人这才没被人潮堵得寸步难行。 虽然一路让行,但行进速度远比不上平时,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到达了警戒圈外面,但同样是不得而入,娘子军的弩箭全都对准了他们的脑袋,敢闯一步就叫他们脑袋一花,包括县尊在内,一个个都恼怒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带头的人是谁?这是想造反吗?立刻缴械束手就擒!”负责治安缉捕的典史当先站出来。 典史的话说得没错,但回应他的却是雪亮的箭矢,嗖嗖四箭从围墙方向射来,精准地穿过他的衣袖和裤腿,箭头落地的冲势带得人站立不稳,踉跄两步后一屁股坐下,箭头穿透路面石板,人就这样被钉在了地上。 满场一片寂静。 守路口的娘子军端着手上的弩依旧笔直站着,动都没动一下,箭头微移,现场这么多人,这箭头对着谁就很微妙了。 “保护大人!”师爷惊惶失措地大喊,率先挡在县尊身前。 衙役们赶紧围上,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诸位大人挡在里面,捕头们带着身手最好的手下站在最前面,腰刀出鞘与娘子军对峙,脸都吓白的典史被众衙役七手八脚地折了箭杆扶起来,上下拍打一番未见伤口,这样的准头又是让人一激灵。 舒英的副手越众而出,站在了捕头的最前面,出面交涉。 “别动手别动手!冷静点,大家都冷静点!” 面前的娘子军没动作,但副手却感到了凛冽的杀气,来自身后的高大围墙,多年沙场经验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瞄准了,稍有不好估计飞过来的箭矢就不只是扎穿衣服了。 “我是本地千户舒英大人的副手,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里面祁老板办事,私人恩怨,地方官不要插手。”站路口的娘子军当中终于有一人出声了。 “可是你们这样的私人恩怨已经有违朝廷律法了。” “可笑,陈家人偷税漏税欺压良民的时候不叫违法,祁老板上门给自己报个仇却叫违法,朝廷律法看人下菜碟的?” “一码归一码,陈家人伤天害理是一码事,你们祁老板现在这行为是另一码事。”副手绷着脸,义正辞严,“她现在的行为就是不行,必须停手!” “小哥,你跟我说没用,回去搬救兵吧,倘若你跑得快,或许舒英大人赶来的时候里面还没完事,你们还来得及善个后。” 舒英的这个副手目光扫过面前的娘子军,再投向身后高墙上持弩警戒的人,再不多说一句废话,转身翻身上马就走。 衙门的人无一敢拦,县尊还派典史骑马跟上去,过城门的时候行个便利,否则回头柏家军入城又是麻烦。 典史都来不及平复一下死里逃生的心情,就领了命令打马而去,夜风拂过面庞,心里不知不觉松口气,有差事做总好过在现场那种气氛下胡思乱想。 第1204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九) 副手顺利出城,城门卒子们这会儿早已分了钱,城门也关了,正聊着明早下值后这钱怎么花,就看到衙门的典史带着人骑马过来。 一番交涉后副手出城,卒子们被典史训戒了一顿,长年守城门的这帮人见识多了,猜都猜得到城里出事了,那一群花钱买路的女人果然没干好事,惊动了衙门,刚分的钱现在烧兜,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一个个都绷紧了皮认真当差,只求将功赎罪,明天别被得知了事情经过的县尊大人扒皮。 舒英的副手出了城就打马飞奔,好在这时间城外道路几乎没什么人了,他一路狂奔,以更短的时间赶回了千户所。 “大人,我们上当了!祁可进城了!” 幸亏是舒英身边的副手,进辕门后可以继续骑马到正堂大门外,下马后以他最快的跑步速度冲进大堂。 “……啊?!”舒英还在,明天派兵去矮山寨不是先前几句话吩咐后就可以放手不管了,总要统领一切,看着手下将领确实都安排到位了才行。 “城里出事了,祁可回城了,她现在堵了陈家的门,在里面肆意抓人。”副手满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喘着粗气站在舒英案前禀告。 “怎么会这样?”舒英皱眉起身,“你见到她了?” “人没见到,但肯定是她,她手下人叫她祁老板,陈家大宅里时不时传来狼嚎,听上去数量不少。” “祁可在这里的这几天只见到她带了一只狼。” “大人,那是她只带进城的部分,城外留了相当多的人手,听百姓议论,她把陈家大宅四面围墙都给围了,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衙门得了信,县尊点齐人手赶去也不行,典史还吃了一串弩箭的攻击威胁。” “怎么威胁的?伤人了?” “没伤人,箭矢射破了衣服将人钉在地上而已,一点皮毛都没伤到,这准头绝了。” “这么厉害?”舒英挑眉,“祁可手下有这种能人?” “都是女人,端弩弓的手很稳。” “啊?她竟然训了一支娘子军?”舒英想了想,心头一紧,意识到先前收到信时忽略了什么,“看来我们都低估了她的实力,她把矮山寨给抄了就是告诉我们她手上有一支不俗的战力,否则一个水匪寨子一夜间能干掉?” “大人,现在城里怎么办?衙门看样子是无能为力了,我们再派支队伍进去?祁可一个手下跟我说让我回来喊人去,赶得及的话还能善个后。” “这丫头,她真会算计,调虎离山啊!”舒英恍然大悟,“我们为了去矮山寨已经调动了不少人,她知道我们兵力紧张,就趁机入城办她的事,可是以她跟陈家的恩怨,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副手这会儿已经喘过了气,呼吸平稳下来,解下身上的文书袋,从里面拿出衙门给的舆图等物。 “去矮山寨要用的舆图都拿到了。” “看,都在她的算计中,她知道我们一旦得知消息必定不会对水匪放任不管,今晚不出发也得点兵点将准备粮草,所有人都在集中精神忙这一件事,没有多余人手干别的。但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个,为什么她要杀回来,单单只是报信的话有她的那只雕就够了。” 第1205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 舒英接过东西下意识地在手上乱翻,但心里想着事,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中有道灵感闪过,他在使劲地抓回来。 “对了,矮山寨跟陈家有关联!”舒英终于抓回了脑子中那一闪而逝的灵感,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对,肯定是陈家在背后干了什么,祁可抄了寨子找到了证据,掉头回来报仇!” “啊!那我们还能派多少人去善后?” “清点一下兵力,除了留守的,还能调动多少人尽数派去,你带兵。” “是!” “找粮草官要几个书吏,祁可这摆明了是要抄家,带书吏去做好账册,省得回头扯皮。” “是!” 副手将能调动的兵力全部集合,找粮草官借书吏的时候,粮草官把沈大海派了过来,好歹有这几天共事的交情,希望此刻堵人家大门脾气正暴躁的祁可看到熟人能放松下来。 听闻祁可在抄家,书吏们准备了一整车的笔墨纸,可算上粮草官给的手下,整个队伍人数也才勉强超过一百人,扎起火把匆匆出发。 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兵头听到敲门的暗号赶紧开门放他们入城,在这段时间城,陈家正在发生什么事已经传到各城门处,他们这几个守城门的也听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百姓中纷纷流传陈家人啃到硬骨头崩了自己的牙,就看能不能过这一关了。 柏家军进了城后直奔陈家大宅,越往目的地走,人潮堵得越厉害,当中还有大户人家掺和进来,毕竟陈家大宅被封,宅中各位夫人太太少奶奶的娘家人得知消息后不可能不来,当家的男人不来也得派心腹大管事来看看情况,车马一多,再宽的路都堵死了。 城中大户互有姻亲,亲戚关系他们自己想盘清楚都能算得头疼,拖到现在,这些地头蛇们基本上都出动了,老百姓看个热闹,见大户们一个不落都来了,更加亢奋地往里面挤。 时间已晚,再过一会儿就完全天黑了,可是不断的有新来的人加入,看热闹的人群好像没比之前少多少,幸亏沿路一直都有点亮的灯笼,所以还是看得清人脸。 百姓见官兵来了倒是识趣地让路,可人实在太多,让路也得慢慢来,好在警戒圈那里已经被清空,摆上了桌椅,包括县尊在内的衙门一行人和本地大户派来的家下人泾渭分明各占半边街道,看上去他们这么多人还是没能突破娘子军的弩箭压制,衙役们拉了一道人墙,隔开吵嚷的百姓,柏家军一路过来,人潮后退,腾出了更大一片空地,让他们这一百多人连人带车都站住了。 这一片地带更为明亮,街道中间相隔不远的距离点了两个大篝火,官军们都清楚地看到在场众人的一张张臭脸,显然他们和娘子军之间没有什么愉快的事情。 沈大海身负重任,他越过人群,就近站在一位娘子军的面前:“我是沈大海,里面的人是祁可吗?” 第1206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一) “柏家军?来的挺快,祁老板有吩咐,柏家军到了就立刻干活。”说话的娘子军脸色冷冰冰的,但动作不慢,话音才落,身子一侧让开了路。 沈大海赶紧挥手招呼身后的队伍跟上,他当先跑在前头,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腹诽,可不快嘛,搞出这么大阵仗,要是处置不好,那得连累大将军。 僵持到现在都无法踏入一步的县尊等人看到放行了,立刻插队跟上,大头兵们不好跟地方官员争抢先后,县尊插队也就让他插了,但对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下人可没好脸,直接来个穿插切割就把这群家下人给冲散并赶到后面去了。 沈大海带着舒英的副手跑在最前面,这里面也不暗,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小篝火,不如大篝火明亮但这么多排成一条线,在这漆黑的夜里,照明也是绰绰有余了。 “祁可?真是你?!”沈大海跟祁可共事了几天,对她的身形已经很熟悉,不用看清脸就认出来骑着马正对大门的就是祁可。 “咦,沈先生来了?”祁可对人礼貌又嘴甜,在千户所暂住的那几天,粮草官手下的书吏她见人一律先生长先生短。 “你造反啊你?搞这么大阵仗!”沈大海没好气地瞪了祁可一眼,拍拍身边的人,“介绍一下,千总大人身边的副手卫宏卫大人,今天你这事归他管。” 祁可立刻翻身下马,“卫大人来得正好,俘虏我就当场交给您了。” 卫宏眉毛一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周围连续几声“扑通”,重物砸地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来处撇头看去,就看到离他最近的一匹马蹄子下面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嘶!俘虏?矮山寨的?!”卫宏愕然地脱口而出,足见他脑子快。 “正是,未免夜长梦多,矮山寨的主要头目都在这里了,其余的水匪都被关在寨子里,辛苦千总大人善后。” “不辛苦不辛苦,分内事,应该的。”卫宏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走,“我先看看,我先看看。” 祁可的站位在中间,她两边的地上扔着三五数量不等的俘虏,这么直接从马背上撂下来都没几人哼哼,可见他们现在有多虚弱。 卫宏两边来回跑了一趟,数清了俘虏的人数,然后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的衣服与众不同,在现场篝火的映照下,皮肤看上去比较好,起码比天天日晒雨淋的水匪看着要嫩,他弯腰把人提出来时,手底下的衣裳料子也是好的。 “这怎么有一个特别的?是寨子里的军师?” “不是,这个人就是我现在抄家的铁证,陈夫人的心腹下人,在寨子里寻欢作乐等我的死讯。”祁可的话意里透露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愤怒。 卫宏额头青筋一跳,手上用力,拽着人的衣领子拖到就近的一个小篝火旁仔细打量,人才刚站定,身边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人,抬眼一看,正是县尊等一众衙门的人,插队是有好处的,看这不就及时赶上了。 第1207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二) 一个捕头站出来,小心地从篝火中拉出一根燃烧的柴火举在俘虏脑袋上方,“本地大户家的下人衣着各有不同,但有个共同习惯就是在衣裳上做标记,陈家下人的标记应该是在后背肩胛骨的中间位置,有个暗绣的陈字。” 两个衙役伸手帮忙,将这下人翻个身露出后背,在柴火光芒的映照下,后背肩胛骨中间位置确实有个与衣料同色的陈字若隐若现。 “衣服能脱能换,仅凭衣裳不能证明他跟陈家的关系。” 县尊皱眉,大户人家的下人勾结水匪劫杀过往船只,这罪名不是随口一说的玩笑,一旦证据确凿,就是自己主政地方的污点,洗都洗不掉。 “这容易,下人之间肯定互相认识,尤其心腹下人在外面等于主家的脸面,这会儿在外面的不也是各家有身份的管事吗?把人拎出去让他们认一认。” 卫宏好似没听懂县尊话里的意思,他是当兵的,哪管地方官心里是不是苦出水来,他的话音刚落,跟来的士兵们挤开人墙,将俘虏拖走了,一同跟去的还有捧着笔墨纸准备现场记供词的书吏。 至于扔在地上的其他几个俘虏,早在卫宏他们说话讨论的这点工夫,被士兵们手法巧妙地卸了手脚关节再拿绳子捆好了。 带俘虏出去接受指认的士兵相当机灵,没说是跟着水匪头目一块儿被抓的,只说这有个衣着特殊的认一认看看是不是专门在城里活动做黑市生意给人处理赃物的。 现场只有两个大篝火照明,说明亮也确实明亮,看得清路不会摔跤,说暗也暗,好多阴影角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提过来的俘虏被故意扔在明暗相交的阴影处,叫人不能一眼看清人脸。 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下子没引起在场各家管事们的警惕,好奇凑近一看,立刻就有好些嘴快的人嚷嚷出这人不是黑市商人而是陈家主母的心腹下人叫三全,以前干过什么什么差事与自己怎样怎样认识的,还有手快的把人群中的几家下人推出来,说都是陈家姻亲的主子身边下人肯定都是互相认得的。 陈家女儿多儿子独苗,以陈夫人当下的年龄,她的女儿们也都是祖母辈的人了,身边有体面的老仆之间确实都是互相认得的,甚至本身就是当年随小姐出嫁的陪嫁下人。 少奶奶的娘家人蒋家的大管家也对这人的名字有些印象但不太认得人,因为他是在蒋家主身边办差的大管家,就算姻亲间来往,他更熟悉的也是陈家主身边的亲信,但这种场合他要是说自己其实不太认得人那是说不得的,只能随大流跟着应和就是这人。 身份确凿无误,各人供词也都记录在案,俘虏再次提回去等待发落。 县尊在一旁听了个完整,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卫宏让士兵把这个三全也跟水匪一样捆上,喂点水别渴死了,他自然是信祁可的,这家伙既然是在水匪寨子里发现的,那就是陈家勾结水匪的重要人证,可得看好了一时半会不能让他死了。 第1208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三) “就算他是陈夫人的亲信,那就真的是从矮山寨找到的吗?谁不知道前几天陈家和人闹矛盾呢?”县尊的师爷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但这音量又正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县尊的脸色稍好看了一些,在他的立场肯定是不愿意看到有确凿证据指认本地大户与水匪勾结的。 卫宏的脸色拉了下来,正要说话,听到腿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狗吠,正纳闷这里几时有狗,随后想通狗叫是什么,默默地闭上了嘴。 “谁主张谁举证,先生有什么怀疑拿出反驳的证据来,堂堂读书人,信口开河也不怕折了自己的舌头。” 祁可冷淡的声音越过卫宏落到人群中间,卫宏侧身让了个位,祁可顺着他让出来的地方走进了人圈中,目光扫了一圈,直视刚刚说话的师爷。 “我年纪轻轻都知道说话做事要实事求是,就好比一位衙门师爷月俸才几个钱,但家中妻儿穿金戴银,养在兰家泉巷的外室住着二进小院,仆佣俱全,吃穿用度丝毫不比家中夫人相差多少,那一套黄金头面并一对二两金镯,师爷花了多少钱?”祁可的神态语气皆是冷淡,不动声色之间曝出的事实却让在场的人惊讶不已。 “哇!”卫宏眉毛一扬,立马落井下石跟着踩一脚,“做师爷月俸这么高吗?师爷又不是吃皇粮的。” “对啊,师爷不是吃皇粮的,哪来的钱能供养家里家外如此花销?借职务之便与外人权钱交易吗?县尊大人是否知情呢?” 祁可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推翻她的人证和物证,自然是有办法堵各方的嘴,师爷看不清形势那就亲身体验一下好了。 刚刚还阴阳怪气实则想要捞陈家一把的师爷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因为祁可所说的是事实,平时心照不宣的秘密突然被掀出来,一下子惊慌不已,目光频频往身边的县尊大人看去,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 但县尊此时脸色比先前更黑,他现在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别牵连自己身上,毕竟师爷在外面捞钱得来的大头都上供给他了,能知道师爷的秘密,自然会知道其他人的秘密。 “祁姑娘是吧,言重了,师爷只是合理猜测罢了。” “合理猜测的重点是合理不是猜测,我摆出证据人是在矮山寨找到的,要反驳我就要拿出相反的证据,否则我也要合理怀疑一下县尊大人在任这几年是不是屡屡冤假错案?” “放肆!”没想到还是说到自己头上,的意思县尊大人头一回领教祁可的伶牙俐齿,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气得直喘粗气。 “大人这就生气了?我只是合理猜测一下呀,有什么错呢?”祁可一脸无辜样,做作地摊了摊双手。 卫宏神色端正,嘴角却是压抑不住地抽抽,时不时地上翘,他身后站在暗处的士兵们就直接多了,扭脸背着亮处的大人们咧嘴无声地笑,互相还挤眉弄眼实在是怼得爽,觉得祁可说得对,师爷都能如此捞钱那身为上官的县尊屁股底下还能是干净的吗? 衙门一方的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但又很识时务地闭紧嘴,这个时候谁出声谁死得快。 第1209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四) 现场的气氛一时凝滞,跟在祁可脚边的大王感受到不舒服,低低地吼了两声,一下子打破了难捱的静寂。 观察到县尊和师爷两人略为懊恼的表情,祁可嘲讽地弯了弯嘴角,低头撸了一把大王的脑袋。 “大王,问问里面活干得怎么样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天黑之前,隔着围墙,里面的狼嚎声一声接一声,天黑后就渐渐少了,慢慢地就没了任何动静。 有照临在,祁可其实随时可知大宅里的实时情况,但这能力不能外露,所以她就换一个炫耀实力的方式。 大王蹭了蹭祁可的手,蹲坐在地仰起头就是一声长嚎,卫宏等士兵们还算有点准备,县尊等人那是被这一声正儿八经的狼嚎给吓得心脏乱跳,腿软身子打晃。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长嚎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声,大王舔舔嘴,依旧警惕地贴在祁可腿边保护她的安全。 很快,围墙里头传出来一声又一声回应的狼嚎,从远到近,听得出来声音来自大宅内部的各个角落。 县尊一方的人脸色刷刷地白了,之前听到的狼嚎声很乱,此起彼伏,东一下西一下,就好像狼群在追着猎物到处跑似的,远不如此时有节奏的回应,也就让人第一次意识到这大宅里到底有多少狼! 大王竖着耳朵听完所有的回应,鼻子拱了拱祁可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叼住她的袖口示意跟它走。 “行了,里面活干完了,可以进去了。”祁可有大王和照临明暗两条线的提醒,知道大宅里面确实是告一段落了,所有人不分主仆都分门别类地关押起来,明面上的大小库房和主子们的暗库私库也都被找到并有女仆和狼守着只等登记造册与人分赃。 想想东临县的妇婴堂是怎么来的,有过一次行动的经验,这又来一次,万一运气好以后可能还会有无数次,祁可觉得分赃这事可以定个章程了。 分赃肯定是分三份,地方衙门和柏家军都分一份,祁可不要现金首饰宝石玉器古董字画等易变现的财物,在她看来宅子铺面和良田等不动产更实用,但具体怎么分,还得等登记造册后做了估价再商量。 “走吧,先进去看看里面情况。” 卫宏紧赶几步挡在祁可身前,同时他身后的沈大海伸手将祁可拉到后面去,士兵们松散地围上来,看似是跟在卫宏身后行动,实则是将祁可和照临一起保护起来。 衙门的一行人这会儿已经个个都没了脾气,狼嚎声还在他们的脑海里此起彼伏的打转转,县尊自己都脸色煞白连个场面话都说不来,完全不在意这一群当兵的走在他们本地人前面。 就在他们转到大门口的阶梯前时,天空中突然传来疑似猛禽的啼声,而且这啼声还越来越近,好像是真有什么凶猛的大鸟正准备着落在他们头上似的。 士兵们纹丝不动,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好像没听见这可怕的声音似的,衙门的人就更惨了,脸色比先前听到狼嚎还难看,在自保的本能驱使下护着县尊大人四散躲避,把柏家军一行人和祁可的娘子军留在原地。 第1210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五) 祁可高高举起自己的左臂,很快小臂上一沉,小雕有余舒展着宽大的翅膀精准地落了下来,双足紧紧圈住祁可的小臂,站得稳稳的,祁可敢让它站也是因为衣袖底下早就戴上了牛皮护臂伤不着她,再加上运转灵力到手臂上,轻轻松松承住它十多斤的体重,没其他吃不消的。 有余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双目炯炯有神威风凛凛,分明不是夜行鸟类但这个时间它依然精神奕奕。 被只猛禽这么近距离盯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县尊等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当成食物了,一个个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余打量完毕,转过头亲昵地蹭蹭祁可的脸对着她叫了两声。 祁可的目光则是落在有余的左足上,一根趾爪上勾着一小片布料,显然是从什么人身上扯下来的。 “有人想从外面翻墙进来被你赶下去了是吗?干得好。” 祁可取下那片布往地上随便一扔,摸摸有余的脑袋和脖颈,一副好似听懂了它叫声的意思似的。 其实在听到有余的叫声时,祁可就已经收到了照临的暗中提醒,知道有外人以为天黑别人看不见,偷偷摸摸企图从后街那一片墙下翻墙进入陈家大宅,但打前锋的人才刚上墙就被空中警戒的有余及时发现给掀下去了,爪子上的那一小片布就是从某个倒霉蛋的头巾上扯下来的。 这大户人家的高墙那是相当高,要两把梯子接起来才能搭上墙头,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没好下场,当然,祁可不会同情那帮人的。 “卫大人,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早点干完早点休息。”祁可对卫宏说道,同时无视县尊一行人,倒不是先前怼得对方大失颜面导致双方之间尴尬,而是军政有别,她是军户身份嘛,对地方官太热络显得别有用心似的。 一群人终于拾级而上,卫宏第一个站在大门外,他刚站定,就听见紧闭的门内侧有拔门闩的沉闷声音,接着黑色的两扇门板徐徐打开,露出了陈家大宅绿树成荫的第一进大院。 卫宏身后跟着祁可和照临,再后面是县尊一行人,士兵和衙役们走在最后头,一群人鱼贯跨入门内,门外的娘子军仍留在门外负责看管五花大绑的俘虏们。 院里很亮,除了周围各屋的屋檐下和院里的石灯笼里都点着灯以外,为了增加亮度还直接在院里四角生了四个大篝火,守在各处通道和院门的都是娘子军。 这是特意把这个正宅主院给空出来的,方便人来人往穿梭各处和书吏们在屋里做案头事,女眷女仆等妇孺在后宅,男主男仆被分别关在左右两边的大小院子里,主仆分开。 主子们一人一屋单独关着不在话下,管事主事这类身上有职事的下人也是单独关着,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呆在一起提前串供。 地位低下且人数最多的仆人就没好待遇了,一个屋里能塞多少人就塞多少人,清水管够不给饭,喝多了水允许出去解手,当中就有胆大的想趁机尿遁,但无一例外都是才逃出院子就被神出鬼没的娘子军扼住了口鼻关到别处去了,这对于留在原地的仆人来说等于是有人出去解手再没回来,吓都吓死他们,借此打消野心份子蠢蠢欲动的心思,乖乖当俘虏。 第1211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六) 祁可稀疏的演技在此刻大爆发,她明知陈家大宅内的一切动静,脸上神色却跟卫宏他们一样,站在大院子里等着自己手下上前细秉。 照临作为暗中总指挥,不动声色地统筹一切,众人刚站定看了一圈院内环境,就派了一个娘子军过来,替祁可向卫宏他们介绍说是娘子军的副连长,并介绍连的意思,直接借用了纺织工场里现成的女工班组,强行解释为连接上下级的人,作为祁可的私人护卫,不与朝廷军制混为一谈。 卫宏一听是私人护卫就兴趣大减,不用再细说在场男人们都懂,这就是大户人家都有的护院,甚至家中女眷身边也会有懂拳脚的女护卫,祁可是女东家自然也要培养一支女护卫队。 搞明白这支娘子军的来历后,男人们听过就扔到脑后,只专注于这个副连长接下来细述的详情。 这个被临时任命的副连长也没让人失望,极好地表现了一把祁可私人护卫二把手应有的素质,条理清楚地将大宅内的情况一口气地讲了一遍,内容之多,让不少低水平的人,诸如衙役和士兵听了后头忘前头,能全部听完的也就是县尊师爷县丞和卫宏沈大海这几个做惯了案头事的人。 当然,他们听完后脸色都是各有不同,心情极其复杂,县尊情不自禁地有点同情陈家人招惹了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母夜叉。 “祁姑娘,你这做派就是要陈家人完蛋咯?”县尊冷着脸说话,到底是他地盘上发生的事,总要说两句,不能一声不吭,显得他这地方官在军队面前太窝囊。 “县尊大人说得极是,我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全家完蛋,打压陈氏家族在本县的势力,强迫他们吐出侵占抢夺的巨额财产归还苦主。”祁可抚摸着手臂上的小雕,笑眯眯地说道,给人一种好脾气的感觉,完全不见先前大门外时的冷言冷语。 “夺人财产?”县尊只是来做官的,他自然不清楚本地各个大户的发家史,但想来这一过程不会太干净,忍不住地心里打鼓,“说话要有证据。” 祁可撇嘴一笑,扭头冲照临使了个眼神,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照临从怀里掏出一本卷了毛边的厚册子递给卫宏。 卫宏好奇地从中间翻开,随意地左右翻看两页,然后就见他翻页的动作一顿,匆匆翻到首页,一页接一页地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冷,牙关紧咬,下颌骨绷出了平直了线条,腮帮子上鼓起硬硬的肌肉,气息虽然没什么大变,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他正在生气,而且越来越气。 祁可神色如常,悠哉游哉地给有余顺毛,县尊等人就有点受不了卫宏身上溢出来的杀气,一步一步地往后挪离他远点,同时深深感到他手上那本册子里的内容可能会要人命。 这本厚册子比一般的书本厚得多,纸张黄白色不一,靠封皮的越黄越旧,靠尾的越白越新,里面一页页都是手写的记录,墨迹有浓有淡,加上纸面边缘打卷和起毛边,显然这个册子是一年年不断添上新纸装订起来的。 而上面所写的正是陈氏家族的黑历史,每一条都详细到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的开头经过结果,全都是触犯朝廷律法的案子,卫宏匆匆翻阅的这十来页内容就看到了两条人命案子。 第1212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七) 祁可就在这时候顶着卫宏压抑的怒火大胆地伸出手,指着册子的后半部分示意卫宏先看那里,“前面的都是老黄历了,后面的才是最近的。” 卫宏把册子一倒,利索地从最后一页翻起,在跳过了几张无字的空白页后,翻到了最新的内容,连着几页都是陈家独苗陈景蕴在外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的罪状,酒醉后寻欢作乐打破些杯盏都不算什么,恶意恶作剧把人扔水里看人溺水挣扎取乐结果害人至今昏迷不醒家人上门讨公道还被打出门不给分文赔偿。 这件事就出在半个月前,末尾这几页除了没有祁可的这件事,都是陈景蕴的惹祸记录。 卫宏冷着脸继续翻,想到陈景蕴现在全身骨折只能躺在床上,心里忍不住地暗叫几声打得好都是报应。 翻着翻着卫宏就看到了一条上个月陈家借逼贷抢夺农户良田的事,那块田正好与陈家的一个庄子相邻,庄子多年来一直在吞并相邻土地增大面积,特意赶在夏收前强迫农户归还巨额利息并借此顺利抢走土地,再将土地交给自家佃农耕作,致使原本的地主在失地后成为了流民,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卫宏跳着再翻了几页,看到了一条陈家另一个庄子强占别人农田修水渠的事件,被占的农田并不紧邻庄子,但是水渠要从这些人家的农田上过,受到影响的有六户人家,不光分文未赔,还在这六户人家联合起来上衙门的时候半路拦截把人打伤,同时县尊收了一笔礼,发了衙门公告表示建水渠有利农事,斥责刁民闹事,求告无门的农人黯然回家,两个重伤的青壮因无钱医治最终伤重不治。 看到这里,卫宏再也看不下去,手指按着这一页强硬地送到县尊眼前。 “县尊大人,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衙门一群人站在一起,卫宏这么强硬地把册子立着送到人眼前,站在县尊身边的师爷县丞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转了过来,读书人从小练出来的阅读速度一目十行是本能,短短几息的工夫就全部看完了,县尊都没来得及拦住同僚不要看。 县丞心里猛烈打鼓,文字勾起了他的记忆,因为他也是被打点过收了好处装聋作哑的,为了不引火烧身明智地保持沉默,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看戏,看县尊大人如何应对卫宏的质问,同时他自己也在思考未来的日子里自己的屁股应该坐哪一边的问题。 “……这!” 这一段文字也勾起了县尊大人的全部回忆,犹如五雷轰顶,额头上冷汗如雨,与师爷面面相觑,心里都是“完蛋了”的哀嚎。 “……这东西哪来的?!”县尊大人色厉内荏地低吼,心虚中带有几分恼羞成怒,眼神陡然凌厉,目光从卫宏脸上扫到祁可脸上。 卫宏的目光也跟着望向祁可,他也很好奇这么一本册子是怎么来的。 祁可才不怕这个已经被掀了底的地方官,管他面色多么狰狞她都波澜不惊,照临派出那么多副手用催眠暗示的办法深挖黑历史,集结成册后不光是此时给人致命一击,还能留给舒英大人作为制衡本地大户们的一个手段,因为按照“人之常情”和“常理推测”,有这一本就会有无数本,谁家还没点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呢。 第1213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八) 册子上发黄卷边的纸张都是故意做旧,但故事是真的,一任管一任的事,最近这几年的内容自然跟在任上的县尊脱不了干系,在背后与大户沆瀣一气大捞好处,县尊大人心知肚明,所以这会儿才这么焦虑不安。 “秘密。”相比县尊藏都藏不住的焦躁,祁可心平气和。 “胡编乱造!”县尊气极,强行挽回尊严。 “胡编乱造?”祁可耸肩摊手,冲卫宏扬了扬下巴,“卫大人,麻烦派个书吏带上这册子去外面,我想看热闹的百姓应该还没走光,到人群里一页一页念给他们听,让苦主出来报案,柏家军给他们有仇报仇有冤申冤。” 卫宏眼睛一亮,看都没看衙门众人,径直点头,伸手就要招人,“行!” “慢着!”县尊大人简直快被祁可气死了,可又悲哀地发现自己着实拿她毫无办法,这就是个仗着有柏家军撑腰行事肆无忌惮的女刁民。 卫宏听见这一声“慢着”就没好气,也失了扯皮的耐心,一个转身直面县尊,气势迫人。 “县尊大人若有话说,可明日天亮后去千户所与千户大人细说,但现在,今晚,此时此刻,陈氏家族完蛋了,县尊大人可有异议?” 卫宏不给县尊任何辩解的时间和机会,他也不想听,身份所限,有些话也确实不该他问不该他听,干好这趟的任务才是要紧,所以赶紧堵死县尊的嘴,不要因为嘴皮官司耽误干活。 县尊哪里受得了卫宏那一身战场上九死一生历练出来的杀气逼迫,因恼羞成怒而强行提起来的那一口气瞬间就哽在胸口,转眼就如熄灭的火烛,只剩一缕轻飘飘的青烟,顺着呼吸的气息彻底的烟消云散,憋了半天憋出个蚊子哼哼。 “……无异议,我这还有些人手,卫大人只管用……” 卫宏也不再耽搁,把册子一合揣进怀里开始分派人手,几个士兵带几个衙役为一组人,前往祁可的娘子军所在的各个院落,将她们替换回来,扔在大门外的俘虏也一并拎进来,现在有地方暂时关押他们了。 沈大海带着手下书吏们抬着箱子走进两边厢房,里面也都被清空了,用不着的家具都搬了出去,只放了写字用的桌椅,摆好笔墨纸就可干活,因为空屋子多,均分下来基本上一两个人占一个屋,相当宽敞。 这些书吏也不是进屋就坐下不动了,而是拿上一部分笔墨纸先跟着其他人分头去不同的院落清点人和物资登记造册,陈家大宅里主仆加一起好几百人,大小库房几十个,主子们的私库中收藏的财宝更是价值惊人,这些物资造册后还要另行估价,这都有得忙了,不是三五天能干完的。 祁可才不管自己扔出去的包袱别人接下来得累成什么狗样,拍拍大王的脑袋,“大王,收队。” 大王蹲坐在地,仰头就是一声长嚎。 这一声嚎叫同样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然后就看到左右院子看管仆佣的狼接二连三地奔了回来,井然有序地在人群的最外围蹲坐下来。 第1214章 返回福县去报仇(十九) 陆陆续续的,分散在内宅各处的狼群顺应头狼的召唤赶了出来,宛如训练有素的狗子一样,占了院子一角,安静地呆在一起趴在地上休息,无一只吵闹,院里众人走来走去和说话的声音都比狼的动静大。 散布在大宅各处的娘子军们陆续交接回来,有一支队伍还带了礼物来,就是之前小雕有余从墙头上掀翻的人,高墙上爬着一个,地上还站着四五个接应的,乌漆抹黑的夜色里,同伴从高处摔下,趁着他们受惊愣神的档口,等着看热闹的娘子军一拥而上一锅端了。 这也算是俘虏了,现在没空审问,也是先带下去关押起来,等天亮了再细审。 卫宏和县尊等人此时已走进居中的正房休息,这本是整个大宅里地位最重的屋子,逢年过节才开门用一下,但里面一点都不脏,每天都有打扫,地面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家具齐全,用来坐镇现场和临时休息再好不过。 祁可召回了狼群后,就没再跟着男人们一起行动,跟卫宏打了个招呼,声称她的手下给她另找了一个安静的小院休息,等卫宏点了头,就带着人和狼走了,留他们军政双方斗法去吧,她不掺和了。 娘子军确实给祁可找了一个远离嘈杂人群的僻静小院,房屋都比较破旧,各屋都是大通铺,看上去是下等仆人住的地方,祁可一点不嫌弃,把院门一关,照临带两个副手留守在院里,祁可抬脚回了千荷境。 这时候基本上是夜宵时间了,狼群在大王的带领下奔向它们的食堂觅食,吃饱了好睡觉,小雕则直接落到它的鹰架上等着副管家投喂鲜美的海鲜。 祁可填饱了自己肚子后洗澡更衣,一身清爽地提了几件户外用品又从千荷境出来,户外电源接一个小风扇,风扇前面放一张一百块钱买的轻便折叠床,肚子上搭块毛巾毯,就这么睡在这破旧的院子里,防着卫宏忙完一圈后会不会来寻她问话,毕竟还有矮山寨这一茬事呢,至于修炼就当放假咯。 和照临说了一会儿话,祁可睡意上来,渐渐地就睡着了,照临守在旁边,透过监控飞虫的视角观看着大宅里热闹的乱象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卫宏没有在半夜过来询问矮山寨的事,祁可睡了个好觉,清早在鸟鸣声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趁着无人来敲门,祁可抓紧时间回千荷境洗漱,昨天穿过的衣服已经连夜洗净烘干,而且为了保留皱巴巴的质感故意没有熨烫。 祁可就这么穿着显皱的衣服,带着昨天一模一样的队伍从千荷境出来,从头到脚只有头发梳整齐了。 演戏要演得像,身边有人服侍,衣服可以皱发型不能乱,化妆也就只在唇上抹了点淡彩,其他都没弄,祁可现在身体养得好,面色白皙透红,头发眉毛色黑浓密,把眉毛刷刷整齐就好,不画眉都无所谓。 除了祁可,她的娘子军们也都是同样的形象,各屋里的大通铺都弄出一副晚上有人睡过的样子,铺上原本的铺盖在墙角堆成一个大团子,给人一种有洁癖的娘子军们不乐意睡别人铺盖反正现在是夏季随便对付一夜的感觉。 第1215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一) 按常理推测,一百二十人睡这仅有的几间大通铺只会挤得慌,地上也会睡满人,所以她们身上的衣服都皱得跟咸菜一样,看着比祁可狼狈多了,但这就是要达到的效果,不然怎么显得出大家昨晚辛苦了呢。 狼群和小雕同样是吃了半饱出来的,没让它们完全吃饱是怕肚子鼓鼓的让人看出来,好在它们也并非是被宠坏的家养宠物没吃饱就敲盆摔碗,野生动物忍饥挨饿的本性仍在,哪怕是祁可从小养大的小雕在吃了分量减半的鱼肉后仍然亲昵地站在祁可的手臂上,而不是扔下它仁慈善良的老母亲急匆匆地去海上觅食。 动物们没造反,祁可就觉得大儿子小闺女真贴心,关键时刻靠得住。 “几位大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祁可是饿着肚子出来的,她只在洗漱后喝了杯温开水,“他们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他们吵了一晚上,现在是各占半边大屋,泾渭分明,估计早饭各自解决。” “那我们也各自解决?顺便跟街上的肉铺订些肉喂狼。” “好。” “嗯,等会儿,礼貌性地派个人去问问卫宏,他们早饭怎么吃,我们要上街买肉喂狼和买早饭,要不要顺便给他们带。衙门的人不关我们的事,不管。” 照临点头应下,随手指了一个娘子军去主院询问,等人到了那边说上话后,照临和祁可就得到了实时传回的消息。 卫宏没让祁可给他们男人带早饭,千户所肯定不会让他们饿肚子,所以他的原话就是让祁可管好自己,愿意自理就自理,犯懒就去跟他们一起吃,千户所不差她们这一百多人和几十只狼的饭食。 祁可当然不愿意去麻烦卫宏,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她更喜欢随意自在。 于是等着传话的娘子军回来,照临就派了一个班去街上采买,昨晚她们特意选定这个破旧院子就是图这里挨着一处侧门近,方便有需要时随时可出门。 买饭买肉是做给外人看的障眼法,祁可转身回千荷境端出来一碗馄饨面,院里阴凉处摆着一张屋里抬出来的方桌,边上仍旧放着户外电源和风扇,吹着风扇吃热汤面,美滋滋。 院门开着半扇,狼群三三两两地在院内院外的阴凉处休息,小雕落在屋顶上闭眼假寐,周围都有照临布下的严密监控,若是有外人靠近,远远地就能发现,所以祁可才如此肆无忌惮地享用早饭。 趁着吃饭的工夫,祁可顺便跟照临聊了聊军政双方这热闹的一夜都忙活了哪些事,对她而言自然是八卦吃瓜的乐子居多。 这一晚上的热闹说白了都是围绕那本陈氏黑历史的册子来的,双方来往试探耍尽机锋,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卫宏的想法跟祁可一致,有心给柏家军多添一些好名声,但衙门那一方看这东西就像看缠在自己脖子上的上吊绳,谁能乐意别人手上攥着自己的把柄呢,没人想为了给陈氏一族定罪的同时把自己牵连进去,毕竟好处他们确实没少拿,按事实来讲衙门和本地大户地头蛇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第1216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二) 折腾一晚上,连抓到的俘虏都没审几个,互相都缺乏信任,卫宏想参与旁听审讯,县尊及衙门一方则认为俘虏都是本地县民,理应由衙门审讯,不关军队的事。 卫宏认为揭发陈家人的是军户祁可,柏家军不得参与旁听正好说明衙门有鬼,与陈氏一族沆瀣一气祸害百姓。 就冲这一点,两边没打起来都是好的。 祁可乐不可支,边吃边笑,真是下饭好瓜。 一碗面才吃了一半,照临收到消息,外面街上有了新动静,舒英带人来了。 “舒千户来了。” “诶?在哪里?” “快到大门口了。” “那我赶紧再吃两口。” 祁可看了一眼自己的碗,拿勺子把碗里的馄饨全都捞干净了,剩了面条不要,也是吃个半饱垫垫肚子,然后赶紧回千荷境再刷一遍牙,清一清口气,以免前面寻她说话时一张嘴满嘴肉味。 出门采买的人还没有回来呢,她满嘴肉味是哪里来的,对吧? 一番收拾之后,祁可干干净净地出来,院里也已经清空,刚刚用过的户外电池和电扇这些东西都已搬回了千荷境,娘子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占了半个院子的面积站军姿。 一角的阴凉处摆着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个可挂于腰间的硬皮水袋,祁可往哪里一坐,摆出一副喝着水等饭吃的慵懒姿态。 就这么坐了没一会儿,院里院外的动物们骚动起来,同时照临也告诉祁可舒英派人过来了。 祁可于是起身,去院外安抚骚动的狼群,自然而然地跟来人打了一个照面,双方问好寒暄之后,对方说明来意,祁可欣然应允,将狼群赶入院中,小雕有余从屋顶翩然落下,精准地落在了祁可高举的左小臂上,大王紧随脚边,照临点了四人随行,一行人与动物这才与来人一道走了。 这时间间已天光大亮,炎炎热浪正随着日晒的时长而缓缓上升,更热闹的是正院里人来人往的景象,军队的人走来走去忙得脚不沾地,衙门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阴凉处,看上去有点游手好闲看热闹的样子。 领进正屋后,县尊和舒千户各坐一边,气氛不像很僵硬的样子,但官场中人个个都是戏精养气功夫一流,肚子里到底怎么想的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来。 祁可不动声色地扫了全场一眼,向两位大人拱手行礼,倒不是她故意礼数不周,主要是她手臂上架着雕,进门前一狼一雕都不愿意从祁可身边离开,又不能让屋里的人久等,没办法才带它们一起进来,只有照临和四个随行娘子军留在了外面廊下等着。 舒英见到祁可就乐,旁边县尊的脸色跟他截然相反,想到那本黑历史的册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狼一雕敏锐地察觉到有不良气息,锐利的目光齐刷刷盯了过去,县尊被吓了一跳,心里发毛后背发冷,原本想说两句的,结果就这么给憋在了肚子里。 祁可和舒英默默地睇了一眼,没吭声,给县尊留了面子。 第1217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三) 舒英笑眯眯地与祁可寒暄,问她吃了早饭没有,祁可也老实回答已经派了手下人上街采买,正等着给她带炸油饼回来。 一老一少围绕着吃吃喝喝的生活话题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绕到了祁可去而复返越过朝廷律法直接对本地世家大族展开报复。 “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事顾头不顾尾,你这么一干往大了说是要造反啊,知不知道?” “谁让我是柏家军的军户呢,柏家军是出了名的常胜之军,战功无数威名赫赫,是朝廷与百姓的骄傲,身为军户与有荣焉,自然一心要与军队战力看齐,省得外人以为小小军户可以随意欺负。更何况矮山寨可不是街面上敲诈勒索为生的小混混,他们在昼夜交替时刻携带武器上船,就是为了杀人越货。老话讲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不长眼看我是肥羊,那就趁机拔了这个匪窝。一个小小水匪发展壮大成水上一霸背后定有人支持,趁热打铁,把背后支持他们做大的势力也一并连根拔除,为民除害,护一方平安,无愧朝廷对柏家军的信赖。” 祁可理直气壮,头头是道,高帽子一顶一顶地扣,给人一种她完全不知错还觉得自己做得对的感觉。 舒英先是听得目瞪口呆,随后摇摇头哭笑不得,县尊在旁边却是有点气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放肆!荒谬!死不悔改!” 蹲坐在祁可脚边的大王迅速地趴低身子,对着县尊摆出攻击的姿势,嘴里发出低吼,有余也是微低下头翅膀半张,让体形显得更加巨大,同样是一个威胁以及随时起飞攻击的姿态。 县尊被吓得惊叫,双腿蜷缩起来吊在椅子前面,旁边的师爷县丞典史等下属硬着头皮围过来保护大人,被衣摆遮住的双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谁能不怕这两只猛兽猛禽。 军队这一边却是一片镇静,除了副手卫宏往椅子这边靠了两步外,手下士兵还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最多就是个个面露惊讶,但反正不是冲他们来的,没有命令自然懒得动弹,站边上看戏咯。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吃生肉的畜生都这样。”舒英老神在在地打圆场,先是对县尊挥挥手,再对祁可挥挥手,“安抚一下安抚一下,衙门这边都是读书人,没见过这等场面,吓出毛病就是你的罪过了。” 祁可先摸摸有余,再摸摸大王,手一抚过它们的毛发,刚刚还炸着毛气势汹汹的猛兽猛禽立刻收敛杀气,在她手底下又温驯得像家养宠物了。 动物们的表现看得舒英呵呵直乐,士兵们也是面色轻松,好些人都面露笑意,一前一后反差太大,实在有趣。 危险过去,县尊左手捂着胸口大喘气,右手用力拨开挡在面前的师爷,抖着手指指着祁可:“……你!……你!” 你个半天你不出下文。 祁可右手抚着有余的后颈羽毛,目光凉凉地睇了县尊一眼。 第1218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四) “县尊大人,身为地方父母,任内放任地方匪患发展壮大,危害过往商旅,杀死杀伤人命无数,不打击不治理,是何道理?” 祁可有的是罪名扣县尊头上,地方官任内匪患加剧,这是要命的污点,除非能一手遮天,不求升迁和政绩,就在地方上舒舒服服做个土皇帝,要是能跟京城有实权的大官勾搭上那日子就更舒服了,至于朝廷法度和地方百姓,呵呵,管他们洪水滔天。 舒英和手下士兵们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对祁可的胆大敢说有了新的认识。 衙门这一方的人那是真的被祁可这番话给吓着了,都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心直窜天灵盖,心头冷得跟腊月雪天似的,别说热汗了,连冷汗都没了。 朝廷一旦揪住这个罪名追查到底,衙门从上到下会被撸个干净,大概只有衙役和文书小吏能留住,捕头都可能换人来当。 国库正缺钱呢。 “荒谬!剿匪哪里那么容易!”县尊垂死挣扎,努力挽回衙门和自己的颜面。 祁可都不理他,扭脸跟舒英告状:“舒大人,县尊大人说我们柏家军是死人呢!” “诶?!”舒英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祁可的意思,脸色不太好看地拉了下来,对县尊哼了一声。 “你!你们……!欺人太甚!”气得犯心口痛的县尊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师爷赶紧给他抚胸拍背,拉住其他同僚别理祁可这女疯子。 “柏家军来驻守东海到今年秋天两年整,县尊大人哪一年上任的?现在说什么剿匪不容易,早两年干什么去了?边地以军为重,衙门明知匪患严重却知情不报,是想留着当打击柏家军和柏大将军的罪名武器吗?保家卫国的朝廷边军是不是杀您全家了您对他们如此恨之入骨?难道县尊大人其实不是令尊令堂的亲生子而是李代桃僵混淆血脉之后被启用的暗子?” 祁可继续扣帽子,每说一句都让舒英的脸色更沉三分,士兵们一个个听得心头火起,衙门的人已在叫苦不迭,县丞等人苦着脸拱手告饶,求祁可少说两句。 舒英脸色难看得吓人,但心里很爽,祁可骂的话实在听得悦耳,现在看他们求饶,也就适时地做一做好人,趁祁可说完这一大段换气歇息的时候,抬手制止了她下一段的长篇大论。 “好了,大早上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到底是朝廷官员本地父母,给人留点面子,不然就以你的言行,给你治个以下犯上辱骂官员的罪都是轻的。” “哦~”祁可一缩脖子,眉眼一耷拉,转脸一副老实相。 “走走走,我们都出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我天刚亮送走了剿匪的大军马不停蹄地带人带粮草赶来这里,我也没吃呢。” 冷眼看到一旁的县尊还在急促喘气一副随时要撅过去的样子,舒英觉得再呆下去影响自己心情,起身招呼上所有士兵,带着祁可一起往外走。 “嗯,肚子饿的时候火气是比较大一些,难以控制情绪,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祁可被舒英拉着走在他身边,一老一少气氛融洽地聊起天来。 “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大炮仗。” 第1219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五)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卫宏在前头领路,带着大家穿过角门到了后面的小二进,据说是陈家主的外书房和日间休息见客的地方,前面的大屋一年难得用上几回,这后面的几间屋子却是充满了生活气息,小院里姹紫嫣红,打理得特别漂亮。 舒英带着祁可走进正房,当中小厅,左手书房右手卧室,卧室还是个套间,外榻内床,这外间都可当个会客休息两相宜的起居室了。 这大宅子日后会怎么处置还不一定呢,舒英就没有留在那卧室的套间里,转了一圈参观了一番感慨两句有钱人真会享受后就准备往外走。 祁可始终被带在舒英的身边,也就跟着开了开眼界,南方有钱人家的大宅子内里都是怎样布置的,比如家具器物多用怎样的纹样,然后她就在榻对面的案几上看到了一座彩色玻璃拼起来的花瓶与花的静物插屏,屏心目测一尺多高,主打颜色是蓝和绿,深深浅浅的蓝绿与一点白玻璃共同构成了一幅漂亮的静物画,风格一看就是海外来的洋玩意儿。 舒英见祁可好像对什么东西有了兴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那漂亮的插屏忍不住地啧啧两声。 “这东西真漂亮,海外来的?他们也有插屏这玩意儿?” “不不不,我觉得来的时候只有这一块彩色画板,底座是后配的,雕花太多了,模糊掉了这漂亮玩意儿的重点,看着不伦不类的不搭调。” 祁可的美术底子让她在满足了好奇之后就发现了不顺眼的地方,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不是原装货,抛开这个缺点只看彩玻的话,那真是漂亮的小玩意儿。 “是,插屏的重点应该是这块屏心,底座有点花哨。”舒英的目光上下游移,总是无法专注地落在漂亮的屏心上欣赏它的美,底座老是喧宾夺主。 “啧,有钱真好。” “这屏心什么质地的?”舒英上前两步,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冰冰凉,不是瓷的,有点像琉璃,啧啧啧啧,海外来的琉璃屏心,肯定贵上天了。” “琉璃易碎,海上乘风破浪,一路颠簸不知道要碎多少,仅剩的几个落地价立马上天,也就是陈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才舍得。”祁可也跟着伸手摸了摸,确认没看错,就是玻璃,而且烧制技艺也高,很通透,能轻易地看到后面墙壁上的黑点虫迹。 别小瞧了这一块漂亮的插屏,光是这玻璃的烧制水平就足以评估出制造方的技术实力,以及所在国的工业实力,因为哪怕是进行了工业革命的国家也有不同阶段的差别,比如有没有蒸汽机、有没有电力石油和铁路、有没有电气化的工厂、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基础学科发展水平等。 所以祁可才会被这插屏吸引目光。 “这插屏很通透,光滑平整,里面看不出来气泡或者其他杂质,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商人带来的,要是能问到就好了,以后遇到了同一国的,说不定能买到些好货卖给内陆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去,转手就是暴利。”祁可伸手在正反两面都摸了一番,真没摸到一个鼓包。 第1220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六) “这容易,等查账的时候专门留意一下,这种贵重物品肯定有专门的账本,等查到了找个机会给你捎个信就是了。”舒英一听暴利两字,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没办法,都是柏家军太穷闹的,有点赚钱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好啊,那就先谢谢大人了。”祁可笑得甚是甜美,又乖又甜。 舒英眨巴两下眼睛,想起之前祁可当众怼县尊的画面,那伶牙俐齿言语如炮和此时乖巧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来,走,去外面坐会儿说说话,你突然来这一手,善后很麻烦,我们先捋一捋。” 两人携手回到外面厅堂围着一张圆桌对坐,士兵们送上自备的茶水,照临站在祁可身后,有余转移到她的胳臂上,大王还是趴在祁可的脚下,舒英身后则是卫宏,其他人包括送茶的士兵都退到了门外,门窗都开着,丝丝缕缕的凉风进来还算凉快。 “我们现在抓到了陈氏一族和衙门的把柄,按人之常情,衙门肯定自保,但陈氏族人当中读书人也不少,他们一旦抱团上告就很麻烦。”舒英真是实在人,不过他相信以祁可的聪明劲儿,这些事哪怕他不说祁可肯定也知道,他先说出来反而对他俩聊天是个极好的开头。 “读书人再金贵也不能颠倒黑白,不怕他们抱团,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说的就是这种人,对现实现状心有不满想要抗争却又胆小懦弱摇摆不定难成大事,要真冒出个人才我还高看他两眼。确实无辜的可以放一边,财产也能发还,但有罪的必须付出代价,百姓看到军队秉公执法,会唤醒他们对朝廷的信心,百姓所求不过就是一份没有饥荒战乱的安稳生活,凭柏家军的实力给得起。” 舒英听得眼睛放光:“就好比柏家军的军户。” “是的,据说带走军户是南迁的条件之一,但世代定居北境的军户们愿意抛家舍业的随军南迁,从干燥寒冷的北境来到潮湿炎热的东海边境,这就是军户对柏家军的信心,这份信心比黄金更重要。”祁可正正经经地淡然微笑道,彩虹屁该上就上不吝啬。 “是!确是如此!”舒英大笑三声,祁可这话说到他的心坎上,心里美得直冒泡,他身后的卫宏也是一脸笑意。 “衙门大小官吏为了自保暗中会有什么手段我们一概当不知道,他们手上肯定都有对方的把柄,让他们去狗咬狗,到时候肯定热闹,百姓必然爱看。” “嗯,我也爱看。”舒英和卫宏都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不知道官府办一桩案子要多久时间,我只知道陈家这么害我一次,我必须得拿点赔偿弥补我与水匪战斗和来回奔波的损失才行。” “嗯,应该的。” “但我又没时间一直在这里等着,家里还一堆事呢。” “那就是呆不了几天就要走?” “等剿匪的大军回来吧,我把手下收拢,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要走了,地里的粮食要收,纺织工场的订单要人盯着生产,我是大东家不能一直失踪不在工场露面。” “也是,那你对赔偿有什么要求没有?这么大的事回头肯定写成军文上呈给大将军,有大将军过问,你能多拿点赔偿。” “这样啊……” 第1221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七) 祁可故作思考地低头沉思,正好舒英也说得口渴了,端着茶杯喝水,牛嚼牡丹似的,一杯新泡的茶水两口就去了一大半,泡开的茶叶软趴趴地堆积在杯底。 “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整个陈氏宗族全部打掉,财产分四份,大头给国库,免得京城有人对我们发难,其余的分三份,衙门和柏家军各拿一份,剩下那份就算是给我的赔偿。大人意下如何?” “大部分上缴国库是应该的,可衙门凭什么要分一份?能有今天这破事都是那孙子上任以来没干过人事。”舒英很是不满。 “这是为了安抚衙门里的其他人,官吏官吏,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小吏,吏员才是一座衙门每日能够正常运转的基石,真想衙门不乱就得稳住这帮人。” “行,这话有几分道理,但衙门拿了钱真会用在吏员身上?光是从那本册子上粗略估算,那孙子上任以来没少捞。” “所以我们可以趁现在查抄财产之便在人群中放点风声,让他们知道柏家军仁慈宽厚之名,再然后嘛,衙门官吏内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祁可轻挠自己下巴,目光低垂望着脚边大王的屁股和尾巴,一副不承认自己出过什么主意的样子。 “多损啊……”舒英摇摇头,瞪着眼睛一拍桌子,咧嘴大笑,“但是我喜欢!” 祁可这才抬起目光,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 “好了,言归正传,说说你的赔偿吧,想要多少?” “我对金银财物不感兴趣,如果能给我留几个庄子就最好了,要土地多、水陆便捷的大庄子。” “只要大庄子?想在这里种田?” 祁可还真就点头:“不光是种粮食谷物,我是看中了本地植物种类丰富,草药众多,适应本地水土气候的草药带去外地能不能成活都难说,最省钱的做法还是本地的草药本地种植,从野外挖取活株直接移栽,也省得被满地流民当野菜吃掉,那太可惜了。” 舒英和卫宏皆一脸的恍然大悟,同时又有点忧心忡忡:“自己种草药的想法是对的,否则一直受制于大药商也不是个办法。” “那我们就更应该自己种了,摆脱对药商的依赖,正好现在有搞到田地的机会,尽量把大庄子留在手上,给我一二个做赔偿,其余的作为柏家军的军产,我再以私人名义租过来。” “可以!” “庄子一定要水陆便捷,就算一时的不便捷地势地形也要有利于日后修路,连这条件都达不到的话那就看地下是否有矿,什么矿都行,哪怕是烧瓷用的瓷土都是有价值的,若是有深山老林的话也留着,草药种类繁多,有的可以直接在大田里种植有的就必须依赖山林环境。总之一个原则就是尽量把好东西留在军中,总能找到开发利用的办法。”QqXsΝεW. 祁可为了自己未来的好处,真恨不得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怎么给军队捞好处,都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 第1222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八) “好的。” 舒英一概点头,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知识欠缺,擅长打仗的人和擅长经营生产的人看同一件东西的价值不一样,那就听懂行的人说呗。 “还有还有,陈氏族里肯定有码头有船,军队要训练水兵,码头和船也搞一点自用,给我留一个带码头的庄子,小点也行,贾记船行舒大人还记得吗?有个专用的码头,两边来往会比较方便,光我那每月一趟的杂盐都能有安全可靠的地方放了,搁自己地盘上出了事赖不到别人头上,能少很多纠纷。” “行啊,我对那个船行的印象还蛮好的,那不如干脆就在本地再建个分号呢?带码头的庄子,在庄子里找块临水的地方改建一下当货栈用,一举两得。”跟柏擎签了长期契约成为独家合作的船行,舒英不可能印象不深,有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合作方也确实便利。 “好啊好啊!”祁可欣喜不已,这确实是意外之喜,有舒英这句话,到时候肯定会给她留一个位置上佳的好码头,一个现成的地盘只需付出一点改建费,成本不大,可以接受。 “好,那就先这样说定了,后续细节后续再说,只要大将军得知此事他必不会让军队吃亏。” “好的,谢谢千户大人。”祁可顺从地点头,她的要求很简单,给自己讨回公道后拿点赔偿,所提要求不高自然也比较容易达成所愿,至于军政双方和朝廷怎么分利,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处在底层的小小军户,多嘴问一句都是犯规。 “赔偿聊完了,我们来聊点别的。”舒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睛半眯着,“那本册子……” “很抱歉,大人,册子的来源是秘密,我必须保护线人的安全。”舒英的话祁可秒懂,她知道那本黑历史的册子会让很多人感到不安,但是编故事是下下策,编得越多漏洞越多,还不如就保持秘密的神秘感。 “这话没错……”线人有多重要舒英自然懂,军中斥候有时候获取消息情报来源之一就是通过线人。 “那本册子就是原件,我没有抄副本,不是没时间抄而是没必要。”祁可先开口把舒英可能要说的话给堵回去,聪明人知道对方担心什么。 舒英果然露出被噎了一下的表情,然后转为了一丝好笑和无奈。 “我不是说这册子,陈氏一族完蛋后这册子的用处也就结束了,就用这一次的东西。” “哦,那大人的意思是问线人手上有没有其他家族的黑历史册子?” “诶!” “或许有或许没有。” “怎么说?” “东西交到我手上很偶然,就是在我把陈景蕴揍了的当晚,有个长相平平扔人堆里就找不见的读书人半夜敲开我住的小院,留下这一本东西,说本地百姓苦这宗族世家已久,希望这东西能帮到忙。” 虽然编故事就会有漏洞,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编一个,不然总不能说那样一本要命的册子是从天而降正好掉她怀里的。 第1223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九) “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身份?” “没有,穿着洗得发白的学子衫,生活窘迫但人的精神还好,因为衣裳只是旧不是脏破,说明还保有一定规律的生活。”祁可目光坦然,气息稳定,表情自然,哪怕是舒英这样的人物也没看出来她说的其实没一个字是真的。 “能看出对方的年龄吗?” “这有点难,反正我没看出来,窘困的生活会让人老得快。”祁可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不说城外的流民,单看城内的乞丐,都是面相老于真实年龄。” “这倒是。”舒英没有再纠结线人的长相等情况,而是思索起一个新的问题,“你住的是上等客栈,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半夜出现在你住的地方?” “这个我觉得无所谓,当时也没时间让我思考这个问题,全部的重点都是那本册子,那人说完话放下东西就走了,所以我才说他是线人,线人嘛,管他们混迹在三教九流哪个层次,只要给出的情报是真的就行,作为交换,隐匿他们的存在保护消息来源是必要的。” 线人有多重要舒英自然是清楚的,军中斥候很多时候打听来的消息情报就有赖于线人的告诉,所以在想明白祁可不会再说更多关于线人的情况后,他也跟着放下了这个话题。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把希望赌在你的身上,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许正是他所期待的。”舒英若有所思地说道,抿了一口茶水,“本地百姓苦宗族世家已久,这话是不是暗示他手上还有其他家族的册子?” “嗯……我觉得不要抱太大期望比较好,如此稍微有个万一的话,都是惊喜。”谁还没点秘密呢,祁可只要想挖都能挖出来,而且等田庄到手后,在福县有了地盘,来日方长,本地大小地头蛇的秘密她都会一点点收集起来,谁惹她谁倒霉。 “哈哈,有道理,不要想太多,先把手上的事稳妥了结才是正经,杀鸡儆猴,剩下的那几个世家多少会老实一阵子。” 想到手头上即将有丰厚进账,舒英也就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就连祁可以报复的理由擅自包围陈家大宅不经官府审判直接抓人抄家的行为,在舒英看来都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祁可心里也松口气,没有被追问细节真是太好了。 两人再度回到轻松的话题上,杯里的茶水也喝完了,祁可以不打扰舒英用早餐的理由起身告辞,俏皮地表示她也要回去等着享用炸油饼了。 舒英笑眯眯地目送祁可随士兵离去,等她的背影离开视线,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来。 “这小丫头的心性手段超过军中男人,要是成长起来,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就她这不管不顾有仇必报的性子,会得罪很多人,不一定有成长起来的机会。”卫宏仍旧站在自己上官的身后,低声轻语。 “知道她厉害,怕她报复,不惹她不就完了?”舒英还是更乐观一些,“等她拿到福县的田庄,本地的地头蛇们就该头疼了,就让他们头疼去,他们不舒服,老百姓才有舒服日子。” “那倒是挺让人期待的。”卫宏低笑。 “先别期待她了,想想给大将军的军文该怎么写吧。” “呃……!”卫宏立刻一张苦脸,军中一帮大老粗,流血流汗都不算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写文章才是最要命的,“我们一定要找一个擅长写文章的书吏!一定要找!” “说过八百遍了,找着了吗?”舒英翻个白眼。 第1224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十) 祁可回到暂住的破旧小院,外出采买的娘子军也正好回来,带来了可供一百多人和几十头狼两天吃喝的食物,以及两块比脸大的炸油饼,因为天热,热食凉得慢,用干净荷叶包着的油饼还是热乎乎的。 之前本就吃个半饱,又紧绷着精神说了那么久的话,看到油饼就感到肚子是真饿了,拿起来就啃了一口,热热的炸油饼还保留着几分脆香,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一边吃一边感慨物产丰富的地方果然美食多。 祁可咬着油饼撕下来一块大的,叼在嘴里慢慢嚼,然后就看到大王围着那一筐筐总共好几百斤的鲜肉打转,左闻闻右嗅嗅,最后打了几个喷嚏走开了,没什么食欲的样子,而头狼不动,底下的狼群更不会动,完全无视了这一堆肉。QqXsΝεW. 大王的举动逗乐了祁可,抬手在院里打开了千荷境的出入口,娘子军首先将那几百斤鲜肉送了进去,花了不少钱买的,狼群不感兴趣也要冻起来不能馊了,带回四柳村给客栈用也是好的。 搬完了肉,祁可冲大王和有余挥挥手,召唤它俩来到自己身边,狼群后面跟上,一起回千荷境休息,该补一餐的去补一餐,祁可坐在凉爽的别墅大客厅里,吃着油饼喝着奶茶,爽歪歪。 先前聊了那么久,可以预计在去剿匪的军队回来之前,不会再被舒英找去聊天,祁可也就坦然地留在千荷境做她的每日例行功课。 照临依旧留在破旧小院里,接收着整个陈家大宅里点滴消息。 祁可走后舒英也开始吃他迟来的早饭,饭桌上下达了数条审讯的命令,疑似勾结矮山寨水匪的陈夫人被单独关押。养尊处优一辈子的尊贵夫人,在衙役面前还能破口骂几句,但这次来提人的是军士,那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剩下不断的尖叫和瑟瑟发抖。 昨晚试图翻墙的那一群人最快被问出来口供,是少奶奶的娘家人派来打听情况的家下人,蒋家的大管家带着一部分人在正大门外吸引官府和人群的注意力,一部分人绕去后街翻墙,怎料被逮个正着,关一晚上后人都蔫了,问什么答什么老实得很。 县尊被气得不行,但有舒英主持,大宅里一切按部就班,照临把注意力转移到大门外。 看热闹的百姓在夜深的时候都散尽了,只留下各家派来的下人苦等到天明,也就亲眼看到舒英舒千户带了士兵和物资过来,当即各自回家禀告主人,这会儿陆续带着家主的最新吩咐返回了,一同来的甚至还有几位少主子,毕竟有姻亲这一层关系在,互相都是亲戚,没谁能置身事外。 陈家几位正经主子,也就是这位少奶奶手上干净些,生了两个女儿仍没拿到内宅当家的权力,对她这样没卷入过是非官司的人,包括大部分的奴仆在内,祁可是有心放人一马的,没必要跟着大厦将倾的陈家一块儿完蛋,但若是按照官府办事的速度,等人真的无罪开释估计早就憔悴得没人样儿了。 不过刚跟舒千户谈了那么久都没聊到放人一马的话题上,也就不好又回头去说什么,反正还要在这里呆几天,看看情况再说,要是有机会提一两句求个情,没机会就算了,县尊受那么大的气正等着找机会算账呢,插手官府办案的罪名可不好听,没必要。 第1225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十一) 大门外,各家赶来的少主子们陆续进了门,倒是都机灵识趣,直接请求拜见县尊和千户二位大人,互相都先试探一下再说以后。 照临安静地监视着大宅内外一切动静,院里的娘子军们即使在捡石头砌灶烧饭也没弄出好大动静,加上周围寂静无声,连士兵的巡逻路线都没包括这里,这种仿佛被人遗忘的感觉正是祁可和照临想要的。 连着三天,军政双方都没人来打扰过祁可,祁可自己也老实,本人坚决不出那个小院,只在每天清晨派一支小队出门到早市上采买当天所需物资,路上被人拦住想打听八卦也不理会,基本上亮一亮身上的武器,凑上来的人立马脚跟一转就闪人了。 这三天里,照临的监视一刻未停,军政双方与本地各大户们的谈判已经有了大致的章程,总的来说就是割肉放血花钱赎罪,但陈氏一族是没救了,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做了猴的其余几家抹着冷汗赶紧商量重新善后的事宜,严重违反朝廷律法的事各家都没少干,平时把衙门上下打点好了太平无事,可现在呢,谁家不提防着与自家有牵连的那些苦主出来告状,那要出的血就不止现在这一点了。 在这一过程中,蒋家出了最大的一笔血,除了赎罪的那一部分,另一部分用来换回自家姑奶奶,也就是陈景蕴的妻子,陈家少奶奶蒋氏。 钞能力到哪儿都好使,不过主要还是蒋氏手上干净,没有违法犯罪的事,不然可没这么容易,早与公婆丈夫一道关进县衙大牢里了,哪里还会至今软禁在陈家大宅里,查了三天,包括管家账房奴仆在内,身上牵连案子的都送大牢了,能留下的基本上都能无事,早晚是要放的,倒也省了祁可求情的口舌。 蒋家人动作飞快,前脚把姑奶奶母女三人接回家去,后脚就有家下人去衙门大牢以“和谈”的方式让陈景蕴在和离书上摁了手印,妻蒋氏回归母家,所生一双女儿一同带回改随母姓。 和离这事算是这三天最大的八卦,但这才是人之常情,危急时刻就是要果断止损,蒋氏自己无事,膝下还有两个亲生女儿,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母亲,希望女儿们不受父族的拖累还能有个光明的未来,不趁现在赶紧析产和离做切割还等什么。 不过蒋氏大归也就只带走了自己亲生的,庶女都没带,留在了陈家大宅里,夫妻已经和离了,庶女又不是蒋家的闺女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带回蒋家养呢。 因着蒋家人的这个举动,让原本被忽视的孩子的问题凸显出来。 陈家父子两代人都是哐哐生女儿,难见男丁,陈家主膝下嫡庶加起来二三十个女儿,只有陈景蕴这一根独苗,陈景蕴妻妾四五六个人连着生女儿,最小的就是蒋氏那六个月的小女儿。 陈景蕴的姐妹们,年长的都嫁人了,目前在室的年龄最大十六岁已经定了亲,年纪小的五六岁,跟陈景蕴的长女一般年纪,蒋氏带走了自己生的女儿,留下的庶女皆是幼龄,没人照料的话必死无疑。 第1226章 报仇拿赔偿合情合理(十二) 除了这些从小到大只见过后宅那一方天地、没有生存技能无法独立生活的孩子们以外,陈家父子的小妾们如何安置也是问题。 这批妾室的年龄老中青少都有,而且妾这名号对她们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个说着好听的虚名,有名无实,生了孩子的或者新进门或者正得宠的才在口头上被下人喊一声姨娘,其余的哪怕睡过无数次了也仍然是个婢啊姬的,一旦不喜了就随手打发的玩意儿。 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的小妾们放出去后想改嫁也不难,头发斑白上了年纪的妾室那都是陈夫人的同龄人,她们只求有个庵堂青灯古佛长伴身边就好,主要是中间年龄的那一批人,想改嫁难免被男人挑剔嫌老生不了孩子,不改嫁又不知道靠什么谋生,做了多年衣食无忧的小妾突然要自己养活自己了,心里不怕才怪,这几天时时刻刻就会有三五个人抱团哭。 祁可看完了陈蒋二人和离的八卦后,就盯上了这批前途未卜惶恐不安的女人和孩子。 上好的劳动力啊! 这个想法冒出来祁可就坐不住了,求见了舒英舒千户,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请他代为征求县尊大人的意见可不可行,那些无处可去的小妾和孩子们由她带走。 千户所和衙门两边其实也正愁这些人的去处,不光是小妾和孩子们,还有人数最多的仆佣们,他们到时候也会恢复自由身,但是在大户人家干了多年仆佣的男女贸然放到外面同样难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这一大群人当中只有常替主子们在外跑腿办事的心里有自己的盘算,这种人才只占极少数的比例,因为他们当中的同伴大部分都进监牢了,常在外面跑的人多数是很多案子的经手人和知情人,不抓他们抓谁。QqXsΝεW. 把这么一大群人赶到街上任他们自谋生路,就算允许他们带走自己的私人财物他们也无力保护,要不了几天就将是流民队伍中的一员,这个仕途污点衙门和千户所都不想要,正愁着呢,祁可就这么恰好地送上个主意。 舒英派副手卫宏去县尊那边走了一趟,一番周旋下来还真就说动县尊同意了,因为祁可的条件是跟她签死契,在她手底下做奴仆,所以官府的条件是必须自愿,不能耍手段强迫想恢复自由身的人跟她走。 自愿这个条件在祁可这里不是问题,她收人就是为了干活,作为东家,她更不想收一群闹心的手下天天跟自己的心脏和血压过不去,所以她爽快地一口答应了这个条件。 条件谈完,娘子军们就分头干活了,首先就是把集中养在一起的孩子们带走,她们这几天和自己的生母在一起,女人们为了未来担忧哭泣的时候也影响到孩子们的情绪,整个院里的气氛特别奇怪。 娘子军走进那个院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人和孩子们分开,孩子以十五岁区分成年和未成年,其中再以十二岁为界,十二岁以下是一定带走,生母若是舍不得孩子就得签死契一块儿走,十二岁以上到十五岁则反过来,自己考虑是跟母亲还是跟祁可,满了十五岁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及笄有婚约的,未婚夫家里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她得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第1227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一) 以这年头女人生育的年龄来算,有十二岁孩子的母亲自己不到三十岁,想改嫁也能嫁得出去,所以最终如何要看这些做母亲的怎么选择。 要说这些做小妾的女人对自己孩子有多深的感情那也未必,小妾就是取悦男主人和分担女主人生育风险的工具人,孩子对她们来说是保障衣食无忧的工具,如今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娘子军在把孩子们这样一分之后,那些膝下有年幼孩子的年轻小妾们脸上皆都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年长一些的、孩子年龄在十二岁以上的小妾们,人人脸上神色不一,有的是很干脆地站到一边坚定地表示要恢复自由身奔前程,有的就在犹豫要不要孩子,倒不一定是母女情深,而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鲜艳娇嫩很得男人的喜欢,就以陈家庶女的名头,托付给媒婆转手就能拿回不少钱。QqXsΝεW. 女孩们自己也不傻,庶女在陈家不受重视,所以从小都是各自跟生母生活,怎能不知道生母私底下是什么德性,看到自己母亲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心里在转什么主意,有那腿脚快的,直接本能地就往娘子军的方向跑,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 机灵动作快的跑掉了,自然就有动作慢被揪住的,就算是平时木讷沉默寡言的孩子这时候的脑子都特别灵光好使,被揪住后死命挣扎,宁可与同父异母的姐妹一起签死契与人为奴,也不跟生母去做什么自由人,鬼知道出了陈家大门后会是怎样的命运。 这种纠缠不清的母女,娘子军立刻强势介入,强行分开打架的双方,然后就看到这些从小被养得安静温驯甚至是胆小怯弱的少女们提着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跑向同龄的姐妹当中。 最终,特意区分出来的未成年女孩们都站在娘子军这一边,只有那个及笄有婚约的姐姐与她生母站在一处,做母亲的紧紧拉着女儿的手腕,语气严厉地警告娘子军离她们母女远点,自己女儿是许了人家的,男方家一定会来接人,她们娘俩这辈子要做自由身绝不为奴。 这做女儿的一声不吭站在那里,对自己母亲的言辞看不出反对的意思,那就当她是认同了,母女一条心,于是娘子军就不再理会她们,只先将女孩们带走,换到祁可所住的破旧小院附近的院落暂住,给她们登记花名册,饭食衣物日用品开支直接就这边接手,不用官府养了。 这几天官府给的饭食也不是什么好吃的,顿顿都是馒头咸菜清水管饱,包括之前少奶奶蒋氏也是如此,多亏她娘家厉害,用最快速度把人接走了。 这批孩子到了祁可手里,住宿环境是差了点,但伙食标准那是立刻上去了,不一定比得上庶女们往日的饮食,那起码也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有饭有菜有汤还有水果。 女孩们苦了几天总算吃到了正常饭菜,不管合不合口味,心底里那点惴惴不安反正是消散了很多,然后大孩子照顾小孩子,在娘子军的带领下铺床叠被,收拾好她们这几天要睡的床。 第1228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二) 她们的私人物品都被查封在了各自的屋里,一件都拿不出来,查抄出来的所有库房中的金银财宝和账本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重兵看守,只取出一小部分用于维持软禁者们的最低伙食,这就是天天馒头咸菜的原因。 这几天下来女孩们没擦过身也没换过衣裳,这大热天的,身上都有味儿了,所以整理好床铺后紧接着就是烧水洗澡更衣,换洗的衣服就来自于娘子军这几天上街采买的时候专门从成衣铺买的,贴身衣服则用新布直接缝制,尺码都偏宽松,肯定不怎么合身,但保证每个人都里外一身新。 祁可这边热热闹闹,被留在原地的小妾们也在重新琢磨自己的未来,年轻和年纪大的仍坚持自己的决定,要么改嫁要么寻一处庵堂吃斋念佛了此残生。 来回摇摆的还是中间年龄的那一批,嫁人不一定嫁得掉,谋生又没有好的技艺,当小妾多年,纵使以前擅长绣花的如今都绣不成一只好雀子,多年不练再好的手艺都荒废了。 娘子军来明说了是为纺织工场和农田招人,名额有限招满为止,自然而然就会有人重新考虑生计问题,在穷困的自由身和安稳有收入的死契奴仆中间做选择,好像也没多难。 种田很辛苦,但是在纺织工场做工的话好像要好一点?织布虽然也辛苦,好在室内干活不用风吹日晒。 小妾们以为祁可是大地主招佃农干活,想来想去自己这娇养多年的身体肯定吃不消,下田干活可能第一天就熬不住,还是织布好一点,不那么辛苦。 心里能冒出来这种想法的,多半就是有所动摇,再反复琢磨几遍,基本上就是有决定了,能在陈家这个复杂的内宅后院里存活下来的小妾不缺生存的智慧,真要是傻乎乎的,早被排挤出去做下人了。 第二天,祁可又派了一个班的娘子军去软禁小妾们的院子询问她们的意见,经过了一天一夜深思熟虑之后,年龄居中的那一批人站出来一半多,另外还有五位看着都像有五十岁的老妇,不顾其他同伴的拉扯阻拦和咒骂坚定地站到娘子军身边,这是反悔不想出家宁可做死契奴仆了。 这五人一反悔就可看出来当初说要出家只是无处可去随大流而已,以她们的年纪不出家就只有死,现在有了一个新的选择,她们想了一天一夜想明白了,出家后也一样要干活,粗茶淡饭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种田浇菜纺纱织布哪一样都少不了,既然在哪里都是干活,给大地主干活兴许日子会好过一些,她们已经平平安安活到这个岁数,谁又愿意死呢。 娘子军带着这一批人走了,按祁可的想法,小妾这边的招人到此结束,她没那个闲心跟人来回拉锯,这个大宅里还关着一群群的仆佣,他们才是祁可招人的重点。 大户人家用人知根知底为重,仆佣之间婚配后一代代出生的家生子最得信任,同时一代代潜移默化的训练和影响,家生子的骨子里刻入了听令行事的本能,祁可就看中了服从性这一点。 第1229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三) 在娘子军去小妾那边招人时,照临就派出数支小队去关押仆佣的各个院子散布消息,给女仆们一上午的时间好好考虑,午饭后来听回信。 这消息在仆佣之间那也是轩然大波,要女不要男这一个条件就让大部分的男人们骂骂咧咧,骂完了“害人”的祁老板,再对身边的女仆们阴阳怪气,羡慕她们的好运气,世道还是对女人好等等。 仆佣们关押时也是打乱的,抓到哪些人就近往个大院子里集中一塞,好多男女之间原本都互相不认识,祁可这话一传,男男女女的第一反应都是想先和失联的家人见个面,一家人商量一下怎么办。 午饭后,照临果然派了人到各个院子听回信,收到的反馈很统一,一大半都是要求会合家人一起商量一下。 这要求也是合情合理,于是女人们全部挑出来,男人们留在原地,娘子军们带着女人们开始窜院子认亲,找到了家人的就地留下,没找到的继续窜院子。 这一窜就窜到了靠近后街的偏僻院子,里面关押的是从后街下人们集中居住的大杂院里搜出来的老人孩子,就近关在了这里,一波一波过来的女人们激动不已地认领了自家的亲人,再去寻家里的男人,一家人就这么慢慢地完整了,在那一晚的混乱中神奇地无人受伤死亡,全都在。 家人整齐之后接下来上演的就是人伦大戏,祁老板收人,只要青壮女人女孩和男孩,自愿卖身的话按市价给。 就是自愿卖身这四个字,不管女人孩子是不是真的自愿,反正丈夫卖妻女、兄弟卖姐妹、公婆卖寡媳和孙女,但承继香火的金孙要留在身边,因为男丁的重要性,男孩卖得少,收到的六七个都是不满三岁,本就是难养活的年纪,干脆连孩子和老婆一块儿卖了换钱更好,没卖妻卖女一家人整齐的才是少数。 收人的娘子军们现银给付,卖方在契书上按手印,然后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就被带去了与祁可相邻的院子暂住,正常的饭菜和干净的衣服安抚住了她们焦虑和惶恐的情绪。 招的人都筛出来了,次日一早,祁可等到舒英再一次从千户所过来主持大局,带着照临拜见了一下,说了说这件事,她挑剩下的那些人就由衙门接手了。 舒英见祁可确实只挑走了女人和孩子,琢磨着自己兴许也去看看,从男人堆里挑一些适合当兵的,这些仆佣一旦被选上入宅当差每日吃喝不差,身体养得好,搞不好真有好苗子,挑剩下的老弱病残再扔给衙门处理。 两人就着这话题聊了聊,舒英正好提出借祁可的小雕用一用,矮山寨的队伍一去好几天没个音信,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试试小雕能否跑个腿。 舒英提这个请求也是想到小雕跟着祁可去过矮山寨,以猛禽的聪明劲儿兴许还记得那个地方,没看这小家伙当初都是独自飞到千户所送信嘛。QqXsΝεW. 第1230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四) 送信这等小事祁可自然一口应允,于是舒英去写信,祁可借口回院子把小雕带来,来回走了一趟,将留在千荷境的有余背上小包架在胳臂上,大王跟在腿边溜达,利索地回到舒英那里,正好赶上他写完信用印泥封口。 装好信,祁可抱着有余一边跟它嘀嘀咕咕一边往室外走,在院子里将它放飞,目送它振翅飞越屋脊后,暗藏在周围某个监控角落的小飞虫迅速跟上给有余指路,而这些隐秘的小动作自然就不必让人知道了。 舒英担心去剿匪的队伍没有音信是不是遇到了困难,但祁可和照临当初离开矮山寨的时候留了人手看押俘虏,她俩一直都很清楚那边的情况,一切都顺顺利利,官军到了之后,水匪不论死活是最先交割完毕的,然后俘虏去挖大坑,把死人扔下去放火烧,烧成的骨灰再洒入河里。 这几天主要在忙的就是处理尸体的事,整个寨子里气味很不好闻,忙完了这个,接下来才是搜查清点财物和登记造册,另外就是寨子里的杂役和女人孩子,也要有个安顿的章程。 本来他们也正准备先把人送回县里,财物可以慢慢清点,活人却留不得,尽早交给衙门验明身份才稳妥,这也是转移责任的一个做法,不然这么多人扣在手上万一出点什么事,黑锅不好扔。 小雕有余就赶在千户所送人的船启程前到达了矮山寨,将舒英的信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带兵的副将手上。 副将看完信,船继续按原计划启程,带上所有的俘虏杂役和妇孺,以及归还祁可的人手,然后他再写一封回信告知这几天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计划,装进有余的小背包里放飞了它。 有余一路顺利地飞回福县,在陈家大宅的上空盘旋迟迟不落,祁可从暂住的破旧小院跑出来,冲向舒英在的正院,跑进院子就见舒大人和当值的一群士兵都在仰着头看天上的雕。 “快来快来,它回来了,是不是等你召唤才下来?”舒英抬手招呼了一下。 祁可站在院子中间,叉着腰仰头看天,并没见她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天上的雕儿却是一边盘旋一边徐徐降落,最终落在了院里最高大的大树顶上。 照临撩起长袍的袍角掖进腰带里,化身为了身手利索的女骠师,三下五除二就顺着树干上了树,站在粗壮的树枝上高举胳臂将有余接引到了手臂上,接着松手纵身落下,稳稳地站定,架着有余径直来到舒英面前,由他亲自打开小背包取出回信。 舒英疏朗大笑,取出回信,封口上同样盖有副将随身的小印,而整个接雕下树的过程中只有照临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全过程,没有假手第二人,以表清白。 小雕有余圆满完成任务,祁可也不多留,见舒大人拿稳了信就告退了。 舒英站在原地不动,捏着信当扇子摇了几下扇风,看到祁可和照临拐弯走了,他才“嘿”地笑了一声,转身进屋阅信。 第1231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五) “别看祁丫头被惹急的时候行事发疯,但不惹她的时候行事还是很有规矩的,不该问的不问,就刚才这进来打个转,总共就说了两句话,还是跟我道再见,要是我手底下的兵都有她这么懂事就好了,打仗发疯,平时乖巧,这多好,省得那帮小子一闲下来就打架。” “大人,天还没黑呢。”身边的副手卫宏一顿调侃,也就是他俩这么近的关系才能这么玩笑一二。 “我想一想跟天黑没黑有什么关系?”舒英横他一眼。 “不,大人,我的意思是趁天没黑赶紧把信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忙完了好吃饭。”卫宏麻利地书案上铺纸拿笔。 舒英没好气地再瞪他一眼,抬手拆了信,摊开阅读,然后布置后续事宜。 船行一夜,次日午后到达千户所码头,衙门派了衙役过来领人,留守的副将按人头点算清楚,原地就移交给了衙门,因为人数太多,为保一路平安派了骑兵随行押送,否则以衙役的人数和战力,一旦有什么意外很难速战速决。 随船一起回来的祁可的手下也一并捎回了城送到陈家大宅,自己人回来了,祁可也就跟舒英提出辞行,一点都不耽搁,理由也是现成的,她手上收了那么多女人和孩子,每天的吃喝开支太大,赶紧回去才省钱。 一切收拾停当,趁着关城门前的一点时间,祁可的队伍在士兵们的护送下出了城,登上了贾记船行的船。 还是那四艘船组成的船队,一船客船由祁可和娘子军住着,收来的女人孩子分散到另三艘盛满了盐的货船上,虽然环境不好,但安全是无虞的。 矮山寨覆灭的消息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已经在河面上传开了,来往船只和沿岸百姓都看到了官兵押送俘虏的船只,这让其他的水匪寨子害怕官府打击多少有所收敛,因此这一路是真的平安。 傍晚天快黑的时候,河道上的大小船只陆续挂上数量不等的灯笼并减速以求夜间航行安全,四条船上干杂役活的船工从船舷边扔下水桶打水上来冲刷甲板,祁可那艘船上,朝岸边的左舷,有个桶入水后碰到了东西,打水的船工把水桶提上来然后纵身跳下了水,同时他下水的位置又围上来两个人。 片刻后,船舷边有了动静,下水的船工托举上来一个溺水昏迷的少女,等着的人一人抓一只手腕就将少女提上了船,小心地平放在甲板上。 少女不知道在水里挣扎了多久,头发散乱,骨瘦如柴个子娇小,面色苍白额头鼓个包,看着像死掉了但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就是衣衫不整,全身上下只有盖不到肚脐眼的肚兜和稀薄透光的亵裤,连件完整外衣都没有,左脚挂着一只草鞋右脚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流冲走了。 幸好现在天色昏暗,周围的大小船只为保夜间安全互相都隔着不短的距离,估计没人看见这一幕,昏迷的少女迅速地被抬入船舱给予救治。 第1232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六) 救治昏迷的溺水者,这题目对祁可来说超纲了,好在这船上只有她没外人,于是她放心大胆地拿出医疗救护机器人,等了不到两刻钟就得到通知救回来了,接下来等人自然苏醒就好。 于是客舱中收拾出一间三等舱房,将昏迷的少女擦干头发后转移了过去,并留了一个娘子军照看,家住何处、缘何落水、如何送她回家等问题都要等她醒来后才有下文。 祁可自然不会枯等人醒来,既然安排了人守着,她就回千荷境修炼去了,船上的厨房里用小炉子焖着一罐砂锅白粥,等那少女醒来给她吃点,先前救治的时候做了个全身检查,胃里空瘪瘪的,没有任何食物,不知道她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少女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睡到后半夜才自然苏醒,守着她醒来的娘子军立刻点燃烛灯,也不等人神智归位完全清醒,上前先把人扶起来坐好,再用茶壶里放凉的温水冲了一杯齁甜的蜂蜜水给人喂下。 刚睁开眼睛还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到地狱了,就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坐了起来,张嘴想说话时却发不了声,当时就慌得以为自己哑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就是没有正常说话的声音。 就在这时,冲好了蜂蜜水的娘子军端着茶杯转身回来,托着少女的后脑勺强硬地喂了一口。 甜甜的蜜水入口顺喉而下,发不了声的嗓子就好像干得开裂的土地有了大雨的滋养,一下子就湿润了。 “啊,我能说话了!我没有哑掉!” 少女的眼泪噗簌簌地掉,双手本能地去接过眼前的茶杯,仰起头一口气喝干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 “好甜!” 有了这点糖分,混沌的神智总算归位,人也跟着彻底清醒了。 “我是死了吗?这是第几层地狱?”少女舔着嘴唇上的水渍,心想着能有这么甜的水喝,不管是哪一层地狱都好。 “这里是福县境内水域,贾记船行的客船上,你被救了姑娘,不知道你从哪里顺水漂过来,船工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天快亮了。”照看她的娘子军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副手扮演的就是个听从命令的底层女兵,所以一板一眼就好,不用太多戏。 “我没死?我还活着?!”少女完全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我怎么没死呢?”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醒过来固然可喜可贺,但还有更多情况需要了解,毕竟额头上还有个大包,得多说说话,通过聊天判断是不是真的一切正常。 “我叫大丫,牛大丫。” “家里长女?第一个孩子?” “嗯,是,下面本来有两个弟弟都没养大,我娘接连生了两个妹妹后才又有了一个弟弟,这个弟弟身体不好老是生病,一病就骂我说我给家里招祸,不然为什么死的是我那两个大弟弟而不是我。”牛大丫神情低落地说道。 第1233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七) “你是失足落水还是投水自杀?” “我是投水的。”牛大丫的眼圈再一次的泛红,声音哽咽沙哑,“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没有活路了我才投水的。” “现在正是夏收时节,你怎么就没有活路了?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打吗?” “跟家里粮食没关系,我是石女一直找不到婆家,死了老婆的男人都不乐意娶我,村里人天天笑我,家里天天骂我,妹妹们也怪我连累她们,害她们被全村人说一家子石女,我听到他们商量想把我卖得远远的,卖到无人知道我毛病的地方,省得连累家里天天被人笑话,换的钱正好给小弟弟养身体。” “所以你就投水了?” “我不想被他们卖了,他们天天骂我,有什么不顺心都是我招的祸,地里长草了长虫了走路绊门槛了,什么都是我的错,还想拿我卖钱,那我死了干净,叫他们一文都得不到。” “那你倒是蛮幸运的,投水后漂到大河来了,你家里是找不着你尸体了,不然凭你这样年轻新鲜的尸体能卖到比活人更高的价格。” 牛大丫顿时瞪大了眼睛。 “既然没死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发现你胃里没有一点食物,饿了多久?” “大概两天,打的粮食要还债,一说到粮食不够吃又是我的错,活要我干,饭不给我吃。”牛大丫凄凉一笑,“投水前我还想在水边捡点野菜做个饱死鬼,嘁,连个螺蛳都没摸到。” “灶上给你焖着白粥,我去给你端来,饿出胃病来不好。” 娘子军转身就走,床上的少女愣了一下,等终于反应过来白粥是什么时,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猛地从肚子里翻涌上来,忍不住地干呕了几下,她挣扎着下地,把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试探着提了提茶壶,又倒了半杯温水一口喝尽,压一压饿劲儿,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裸露,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滚回床上拉起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才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娘子军就端着一个大木托盘再次进来,托盘上有个小砂锅、一个小碟、一副碗筷和一个酱菜坛子。 “你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干什么?”娘子军放下托盘,“下床来吃饭。” “我、我没衣服。”牛大丫满脸羞红,很不自在地说道。 “这里没外人,先下来吃,等天亮我们东家起来才能给你拿新衣服。” “你们东家……”牛大丫提了提毯子,几乎埋住了自己半张脸,“你们东家男的女的?” “女的。” “诶?!” “别让我说第三遍,否则我认为你不饿。”娘子军脸色不变,语气没有了先前的耐心。 “不不不,我饿我饿,我吃我吃。” 少女掀了毯子,滚下床扑到桌边,她是真的腿软,身体亏得太多,先前那杯齁甜的蜂蜜水给予的体力已然耗尽,就好比给柴火燃尽的灶膛里添了一根柴,重燃了余火但后续无力,火光又下去了。 第1234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八) 砂锅里焖的白粥,此时变成了蔬菜粥,副手们共享一切声音和画面,在这少女苏醒的同时,厨房里就将一碗切碎的青菜和蘑菇丁倒进了白粥里,所以这一小锅蔬菜粥的火候刚刚好,保留了蔬菜脆爽的口感。 粥全部盛出来不满一碗,碟子里是两片蘸了蛋液煎的厚切馒头片,少女饿了两天不敢让她直接吃饱,馒头片和粥搭一起管个七成饱。 牛大丫也没意见,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热腾腾的食物。 娘子军打开酱菜坛子,夹了两筷子油汪汪的酱菜放在粥上,才将吃食一起推了过去。 “吃吧,慢点吃。” “谢谢……” 少女端过碗,用筷子挑了一点粥吹吹凉送进嘴里,再吃了一根酱菜,又咬了一口馒头片,露出惊喜的笑容。 “用了好多油!” 说着,少女用筷子一搅,将油汪汪的酱菜翻到碗底,搅动几下后,酱菜里的油就与粥混到了一起,接着继续啃馒头片,蘸了蛋液煎的,用了盐和五香粉,有咸味,满口香。 “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多油的菜,家里咸鱼都吃得少,油盐都贵,吃不起。” “不吃盐你们哪有力气干活?” “数着盐吃,每次家里买盐都要分两份,少的平时做饭吃,多的留着打了鱼后腌咸鱼,要么卖钱要么抵税。”牛大丫啃了半块馒头片,低头凑到碗边吸溜吸溜地喝粥,一脸幸福,这一碗菜粥和两块馒头片在她眼里犹如珍馐美味。 “你们的咸鱼能卖上价?” “不能,卖的钱刚好够买油盐吃饭和腌咸鱼。” “这挣的与花的刚好持平,县里下来催税的时候你们怎么办?哪有多余的钱交税?” “拉粮食,家里有什么都算,下蛋的鸡都给抱走,每次交税前村里总会少几个姐妹,被家里卖了换钱,否则男丁就要服力役,那很惨的,只要被带走了就很难再回来了。” “日子这么艰难,你家里没想过卖了你吗?” “我是石女嘛,村里人都知道,来的外人都没人要我,他们宁可要我妹妹,但家里说妹妹们还小不卖,只卖我,人家不要,家里天天骂我扫把星赔钱货。” “你几岁了?” “十七。” “周岁?” “什么是周岁?” “你真的有十七岁?还是算了虚岁?” “不知道,家里说我十七那我就是十七。” “继续吃吧,你这石女的问题等我们东家起床再说。” “你们东家是好人,救了我还给我饭吃,石女是不祥的,等船靠岸的时候我就走,不连累你们。” “石女为什么不祥?不祥的原因是什么?” “呃……”牛大丫哑口无言,停顿了一会儿才弱弱地反驳,“不祥就是不祥,哪有为什么?” “万事皆有因,任何奇特说法都要有个来处,没来处的叫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我……我不知道……”牛大丫第一次被人打破固有的认知,一下子有点慌乱,手里的筷子也有点拿不住了。 第1235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九) “换个相反的思路,你成了石女失去了换钱的价值是件好事,不然也不会留在家里直到现在才投水自杀,这就是命中注定要你遇到我们,这是老天爷给你的福气,你其实是有福之女,有福之女不落无福之家,你家里失了你是他们没福气,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牛大丫左手的馒头片和右手的筷子一先一后落在了桌上,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我、我是有福气的?” “两天没吃饭溺水昏迷后还能醒过来,你这不算有福气算什么?性命相关的事,无论多小都代表着幸运和福气。” “……呵、呵呵呵呵……这也是我祖上积德吧。”牛大丫摸了一把脸,手指上湿漉漉的,视线也一再地模糊,对方的话让她满脸泪水。 “这不可能,祖上积德的话首先照拂你祖辈父辈而不是越过他们单落在你一个孙女头上,你的小弟弟体弱多病就可见你祖上没有阴德福泽子孙,所以肯定是你自己往日顺手所做的小小善行,你自己不在意,但功德再小老天爷都不会克扣你的,积少成多,累积起来的那一点点功德在关键时刻一次次地规避危险保你性命。”娘子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且符合常识和逻辑。 牛大丫从会走路能说完整话了就开始干活,小的时候就是拣拣菜剥剥豆子在灶下烧火,有灶台高了就学会了踩着板凳上灶烧饭,从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习惯了挨打挨骂,浑浑噩噩长到现在,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身负功德,她不是扫把星,而是幸运有福气的人。 “我、我是有福气的,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牛大丫大声痛哭,发泄着积攒了十几年的心酸和委屈。 “对,你不是扫把星,你是幸运星。” 牛大丫哭到不能自已,娘子军就在边上守着任她哭,出于身心健康的考虑,痛哭一场是有好处的,祁可陆陆续续以各种方法收拢到手下的女人和孩子们在安顿下来后都要刺激她们哭上几回,抛开过去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因为体力本来就不佳,牛大丫的发泄很快就停了,在娘子军的提醒下,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干净脸,端起不再烫嘴的粥碗大口地喝起来。 “我是有福气的,我得好好活着留住这福气。” 牛大丫吃几口就重复一遍,吃几口就重复一遍,目光渐渐没有了迷茫,眼神里有了光。 一碗粥加两片馒头片吃个半饱,牛大丫动作麻利地收拾了东西,把用过的餐具整齐地码放到托盘上,娘子军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带着东西走了,没再进来。 牛大丫在狭小的客舱里走了两圈,打开了舱壁上通风换气兼照明的格栅小窗,带着水汽的清凉夜风吹拂进来,她爬上床闭上眼睛慢慢地又睡着了。 祁可照常在她的时间从千荷境出来,副管家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两套内外全新的衣裳和几件洗漱梳妆用品,这些东西很快就被送去了牛大丫的客舱,与此同时,祁可在听照临给她提炼总结的简报。 第1236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十) 娘子军跟牛大丫说那么多,不光是开解她的心病,也是趁机收集基本情况共享给照临,节省时间。 祁可听完简报,忍不住地撇了一下嘴角,与照临对视了一眼,万能管家心领神会,接收了祁可目光中的意思。 牛大丫身世可怜,但她说出了一个每年都会发生的真实现象,沿河两岸的村庄,每到征收夏税和秋税的时候是人口买卖最旺盛的时候,与其那些干活麻利的农家姑娘被人牙子带走前途未卜,还不如她祁老板买下来,她凉水镇的土地还有很大的人力缺口,目光不要老盯着那些流民嘛,老实勤恳的村姑们也很不错的。 “河里也多留意一下,投水自杀的肯定不在少数,捡一个是一个,万一还有跟牛大丫一样幸运的呢?以前我知道一个习俗,少女们会结伴自杀,上吊的跳井的投水的,都爱结伴,气氛也不凄凉,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手牵着手,嘻嘻哈哈地就这么去了,黄泉地狱在她们眼里比人世间更好。” “好的。”万能管家淡然地应下,不追问这习俗产生的因由。 “送衣服过去的时候再问问要不要签卖身契给我做工,不乐意就算了,不强迫。” “好。” 照临站着不动,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但命令已经发出,先前照顾牛大丫的那个娘子军从门外进来,拿起装了衣物的包袱就走了。 牛大丫这一个回笼觉睡得并不沉,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时就醒了过来,刚坐起来就看到房门被打开,先前照顾自己的人提着一个包袱进来。 “睡好了吗?下床来试试衣服,然后有事跟你说。” 牛大丫麻利下床,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衣服鞋袜洗漱用品整齐地在床沿摆了一溜,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么好的衣裳都是给我穿的?” “对,都是给你的,东家慷慨,不屑在吃食衣物上克扣底下的人。” 牛大丫爱惜地拿起肚兜,那就是一块剪裁缝好的纯棉布,未染色无绣花,但已下水洗过,干干净净可以直接穿上身。 娘子军适时地转过身去,顺手将门闩上,牛大丫抿了抿嘴,克制住心头涌起的羞意,干脆利落地脱去了身上早就不合身的衣服,换上了新的。 对门面壁的娘子军依旧时机恰好地再度转身回来,就看到牛大丫低头捏着亵裤腰上的抽绳不知道怎么系。 祁可给手下人发的新衣服,上衣款式没改,但裤子摒弃了靠一根长长的裤腰带扎起来的传统样式,在松紧带暂时还不能面世的前提下,一律改成抽绳式的裤腰样式,手下女工们一开始也是觉得新奇,两三天后就全都习惯了穿脱便利的新款。 牛大丫就被这新式的裤腰绳给难住了,她觉得应该是这么系起来的,同时又觉得太短了,无法像她用惯的那种在腰上缠几圈,当然,她这样的穷人连做裤腰带的棉布都没有,一根麻绳了事。 娘子军走过去,一边告诉她这是新样式,一边做示范地帮她系好裤带,打了个可以随意拉紧松开的活扣绳结。 第1237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十一) 牛大丫迅速地学会了这个绳扣,将外衣外裤全部穿好,用梳子和红头绳绑了个麻花辫,然后将其余的东西重新用包袱皮包好,双手交握身前,有些紧张不安地问道。 “我都弄好了,你们东家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自然是你的去留问题。你投水自杀没死成,想来是不愿意再回原来的家了,对吧?” “是的,我不想回去了,家里找不到我人,肯定会以为我跑了,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好了,反正我不回去。”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是自己闯荡还是怎样?自己闯荡的话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在沿途的码头放你下船。” 牛大丫身子一抖,反应过来,自己投水没死成,但在船上才是活着,下船依然是个死。 “我、我不知道能去哪……”牛大丫再度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 “是这样,我们东家是个有工场和农田的大地主,她一直在招女工干农活或者做工场女工,如果你没有去处的话,要不要到她手下做事?无论是农人还是工人,吃饭住宿全包,每月另有固定收入。” 牛大丫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包吃住还有钱拿?” “包吃住,所以工钱比较低,但是你自己的纯收入。懂纯收入是什么意思吗?钱到手后没有吃饭住宿的开支,除了购买生活用品之外,其余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存起来也好月月光也好,你自己挣的钱,你自己说了算。” 牛大丫还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自己挣钱自己花,这种事对她来说听都没听说过,从小到大哪怕是搓麻绳挣的三两文都要交给爹娘买油盐。QqXsΝεW. “我要是去做工,每月能有多少钱?有二百文吗?”牛大丫对钱对数字没有概念,她觉得包吃住的活,工钱低点就低一点,每月赚二百文她一个人都花不完。 “我们最低档的学徒工每月收入三百文,你是有经验的农人,你要是来,开的工钱肯定不止这个数。” “三百文?一个月?我都花不完……”牛大丫满脸喜色,搓着双手,好像眼面前就已经摆着那三百文似的。 “我们东家目前忙于扩大生产,手上正好有人力缺口,这段时间大力招人,一旦招满了人几年内都不会再招人了,机会难得,错过可惜。” “我干我干!我只会种田,我去种田,行吗?给我一块田,我保证伺候得好好的,一定丰收!”牛大丫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自己答应慢了这么好的事就没她的份了。 “跟我们走的话,要签卖身契,我们东家只收签死契的女工。” “死契?什么是死契?” “死契就是你这个人整条命都是东家的,只要你好好做事不生事端,东家管你的生养死葬。” “是不是跟戏文上大户人家买丫头子一样?趁年龄小好调教,长大了给主家干一辈子活那种的?” “差不多。” “那也行啊,干一辈子活赚一辈子钱,死契就死契。”牛大丫想到自己能挣钱了心里就一片火热,对死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搞明白了死契的意思,“只要不逼我嫁人就行。” “那不会。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去拿契书来,你摁个手印就行。” “好。” 第1238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十二) 片刻的工夫,娘子军拿着卖身契去而复返,牛大丫一个字都不认识,所以正文大段的文字她问都懒得问是什么内容,直接用大拇指沾了沾印泥,在指定的位置摁了下去。 签了契,生活待遇立马上升为自己人的水准,牛大丫被船工领着在船上生活区转了转,熟悉环境,了解一下在船上这些天她能在多大的范围里自由活动,有意无意地让她看到了几匹马几头狼的身影,告诉她有一层专门捎了动物叫她不要过去以免受伤。 牛大丫对船上怎么会有动物并不好奇,回到房里后她就沉浸在独自一人住一间客舱的兴奋中,穷人家都住房紧张,姐妹几个睡一张床是稀松平常的事,而现在这一个舱房只归她一人使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宽敞,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是功夫好,三等舱的床不算宽,她这么滚都没滚下床去。 祁可发了话要从沿河两岸的村子买人,当天天黑后,新一批副手化妆打扮成人牙子,从千荷境出来,趁夜色由其他副手踩着滑板送上岸,在这百姓为了交税而买卖人口的旺季,相信能买回不少擅长农活和操舟的女孩子。 照临另外安排了监控飞虫在沿河两岸扫荡,观察是否还有投水的女人好及时捡回来。 因为有了这一手安排,仅仅两天后的傍晚,天边仅剩一丝余晖的时间,真让照临捡到了四个面带笑容携手投水的女孩子,跟祁可说的一样,死亡对她们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期盼已久的解脱。 女孩们手牵手一步步走进水中,毫不挣扎地埋下头,呛水后很快就神智不清,浮潜过去的副手把她们捞上船,当她们醒来时还以为是河神显灵来接她们了。 她们同样是一人一间客舱,与牛大丫相邻,就让牛大丫过来陪伴这四个少女,最好是说服她们也签下卖身契。 牛大丫提着四个包袱挨个敲开门,一个一个带着她们熟悉环境,相同生活背景的少女们能聊到一块儿,所以在这过程中牛大丫就打听到她们携手自杀的原因,压垮她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为交税的事。 这四个少女的家里都是佃农,除了交地主的租子,还要交自家的税以及还上一年的债,今年她们四家还算能勉强支应,但家里也无余财,偏偏家中不是有家人生病要吃药就是有兄弟要娶亲拿不出彩礼和成亲的花费,就想卖女儿或者拿女儿去换亲,于是姑娘们坐一块儿一商量,心有不甘不想认命,不如死了清静。 现在没死成被救了,正对未来惶恐不安,再听牛大丫一顿说,跟她当初一样,脑子一热就签了卖身契。 祁可愿意签下她们也是看中她们宁可死也不认命的行为,她喜欢这一点点小叛逆的精神,不甘心不服气才会有动力抓住救命稻草往上爬,寻死是因为不想死,但凡有条能看到希望的活路都不会走到投水这一步。 第1239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十三) 这五个姑娘同病相怜成了朋友,天天互相窜屋子,吃住也都在一起,晚上五个人挤一间屋打地铺聊天都是高兴的。 她们全都骨瘦如柴,典型的营养不良身材,跟祁可最初那时候的体质一模一样,但又稍强一些,村里的姑娘们起码有加餐的机会,野菜野果山菌子都可垫一垫肚子,不像原主祁珂,哪怕不死在亲人的谋杀下也会早晚有一天死于饿死。 也就强这么一点点,不然牛大丫也不会落个石女的名声,这说法就是指女孩子年龄好大了却一直没有初潮,牛大丫自称十七岁,又黑又瘦个子小只到祁可肩头高,撑死了四尺六寸也就是一米五的身高,营养不良没月事是好正常的事,那四个少女的月事也不稳定,一年只能个把两次三次,乡下人没知识,只看到女孩子来红就认为可以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了,其实生不出孩子的比比皆是。 祁可为了营造不缺粮食的大地主的高大仁慈的形象,给牛大丫她们五个姑娘安排了新的餐食计划,少吃多餐,一天五六顿,慢慢地添加蛋白质,让她们习惯吃素的肠胃养成新的习惯,习惯接受各种肉类。 女孩不值钱,从小连肉都吃不上,能长大的女孩说不好听点都是死剩下的,煮条鱼有个蛋爷们先吃,女儿们包括女性长辈都只有看的份,能捞点汤都算丰盛的。 姑娘们吃的第一顿荤就是一碗紫菜蛋花汤,汤里放了猪油增鲜增香,就这么一碗汤,就让她们拉了半天肚子,平均每人跑了两趟。 真是惨,非常可怜。 因为拉肚子,后面一顿的主食就换成了皮蛋和咸蛋煮的双蛋粥,咸蛋用的都是流油起沙的好蛋,煮出来的粥都染上了一点蛋黄的颜色,香喷喷油汪汪。 这一碗粥下肚后姑娘们再没拉肚子,她们的身体在迅速地适应新的生活,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本能,否则一顿拉一回的话,身体不吸收任何营养,真就离死不远了。 姑娘们有吃有喝心安定了之后,开始主动在船上找活干,没有干坐着等饭吃,从小勤快惯了,只要闲着就觉得难受,其实没人要她们干活,但她们觉得帮着刷刷甲板也是好的。 有人干活祁可当然不会拒绝,于是早晚刷甲板的活就交给了姑娘们,干的都挺好。 船队继续走,快出福县水域的时候又捡了一对投水的母子。 孩子是个吃奶的女婴,光溜溜的连个包被都没有,被犹如干瘪丝瓜一样的黑瘦母亲抱在怀里从岸边一步步走向河水深处,岸边远处有人看到这一幕但没有赶来阻拦,母亲目光麻木平静,抱孩子的力气却很大,半身都在水里自己随时会没入水中孩子依然紧贴胸口死死抱着,驾舢板过去救捞人的船工都没法先把孩子抱走,只能抓着女人的肩膀强行提上船。 母子俩被救走了,岸上看热闹的人才动起来,很快就跑来了一群男女老少,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年纪不小的男女对着河道大骂,但隔得远,只能听见他们叽哩哇啦地大喊,一个字都听不清也听不懂。 第1240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十四) 祁可在她的客舱窗前看到这一幕,让大船上再放下一个舢板,带个钱袋子过去,她故意让照临把一贯钱拆开,将零散的铜钱装了满满一袋,沉甸甸的。 这个舢板过去后不上岸,隔着河水将钱袋子扔向大声咒骂的人群,钱袋子落地散开,铜钱滚落一地,引得人群哄抢,然后飞快地作鸟雀散,骂人的那一伙男女自然就顾不上再对河大骂,而是追着抢他们钱的人群跑了。 祁可付了钱,自认不算强拐人口,舢板平安靠船,牛大丫她们在甲板上接应,那带着孩子一心寻死的瘦弱母亲看到这几个鲜活的少女,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不再是雕塑般绷着,而是把孩子递了过去,她自己再在船工的帮助下翻过了船舷。 牛大丫抱住了轻飘飘的小婴儿才发现这孩子的脐带上还带着血迹,顿时有些手软,就在这时照临来到甲板接过了孩子,并带着那个母亲一起步入三等舱中。 同样的一个过程,捡到的新人先做体检,女人的状态显然在这一两天里刚生育过,又在河水里泡过,一步一踉跄已是极度虚弱,医疗机器人悄眯眯地往她脸上扣个面罩放点麻醉气体立刻就晕迷了,婴儿也还活着,但同样危险,脐带断口粗糙像牙咬断的,这么热的天随时发生感染。 当那产妇从晕迷中苏醒时发现自己已经一身清爽,但她顾不上自己,更没去看身处的环境,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先摸自己孩子,然后就摸到手边一个长方形的大藤篮,她精神一振,挣扎着支起身体一看,她苦命的女儿身上香香的,裹着小包被睡得正沉。 她一醒,外面就知道,很快,负责照料她的娘子军提着一个食盒轻轻推门进来,先在床上放个小桌板,给了她一杯糖水,缓解一下她体力流失饥饿头晕的症状,接着摆上一碗洒了碎葱点缀的阳春面。 碗挺大,面少汤多,汤就是最简单的酱油汤放点香油,产妇体检的结果跟牛大丫一样,胃里空瘪瘪的,估计在生产前就没吃过东西,强撑一口气生下女儿被家人不喜,逼得产妇带着新生婴儿投水自杀。 女人抱着碗,狼吞虎咽地把这碗面吃得一滴汤都不剩,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肚里有了热食,一心求死的那股子死意看着像是散了,眼珠子转动起来,脸色神态上有了一丝活气。 接下来就是收新人走流程的流水作业,这个走投无路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卖身契上摁下了手印,并当场给自己改名柳香钱,据她说香钱这名字是种本地叫香钱子的野菜,是她怀孕时候吃得最多的东西,女儿则起名柳东舟,意思是遇到了东家的船才活了命。 牛大丫她们五个少女也就是在签了卖身契后才获准进来陪柳香钱说说话,打发一下坐月子的无聊时光,乡下女人在生产后一般很难好好休息恢复元气,多数都是躺两三天有力气下地了就得重新干活,祁可当然不是黑心东家,该歇就歇着。 第1241章 远洋号舰队遇袭(一) 小舟舟也不用娘亲带,一天的大半时间都在隔壁客舱,一应婴儿用品齐全,早晚阳光不那么强烈的时候会带去甲板上晒晒太阳,柳香钱也会在这时间陪孩子一起坐坐,其他时间都清闲得很,用她自己的话说这辈子都没这么闲过,她因为连着生女儿,夫家早就不拿她当人,妯娌也能随便欺她,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家里的牲口都比她日子好。 大家看着襁褓中的小舟舟,没人敢问前面的女儿们都怎么样了,照临倒是派了监控飞虫回去打听消息,发现柳香钱的前夫家里完全没有女孩子的踪影,那个家里只有娶进来的媳妇是女的,出生的孩子都是男孩,他们没有姑姑和姐妹。 祁可得到照临转达的消息,听过就算,没有过多评价,最多就是一句人各有命,因为好多百姓习以为常的事情真要细数源头的话,最终都得往揭竿而起的路数上跑,她只是个处在最底层的小小军户,不考虑那些要人命的国家大事。 船队离开了福县水域后,拐进了流入九支江的一条支流,水面更大,也更湍急,想从沿河两岸捡人就不那么容易了,落水的人眨眼间就会被水流卷走,祁可就改变了思路,放出去的监控飞虫只记录沿河村镇的位置和地理地形做测绘和记录资源。 眼看着就要彻底离开水匪猖獗的水域了,天天耗在千荷境里习武练功和读书的祁可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做梦都没料到会听到一条突发消息。 “正往凉水镇来的远洋三号船队在海上遇袭了,对方火力很强,怀疑是外国战舰。” “什么东西?!”祁可正被两个教导她练武的副手摔在地上,揉着摔痛的肩膀,头发上和身上沾着草屑爬起来,“外国战舰?!哪个国家的?确定是战舰火力?比五行旗盟的炮船火力还强?” “船上水手的长相外观就不是沿海一带各国土著的长相,船的火力射程远,一边船舷上二十门炮,两边四十门,射击速度快,一次齐射后两分多钟就能再来一轮,追着我们船队打。” 照临一边说,一边将先前收到的交战视频画面放给祁可看。 从画面上看,那艘疑似外国战舰的船是突然出现在海上的,外观平平无奇,风帆动力,但速度奇快,灵活机动。 远洋三号船队由九艘船组成,一开始双方距离挺远,没看出来对方有攻击意图,结果一下子吃了亏。 好在船上没活人,驾船的都是副手,第一次遇袭后船队立刻散开自由躲避,而对方却紧追不放,连续开火,就此观察到了火力射程和发射间隔时间短的异常之处,接着船队开始反击,各船留下驾船所需的最少人手,其余的副手踩着滑板从空中飞过去,落到人家甲板上直接肉搏,无视大刀和手铳的威胁,一顿碾压性的暴揍后,把船抢到了手。 “现在那艘船是我的了?” “是,船长和所有水手都被扔在甲板上晒太阳,尝试沟通过,双方语言不通。” 第1242章 人力缺口多多益善(一) 照临画面一转,从先前的战时录像换成了实时的,前后甲板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个个鼻青脸肿,反剪双手捆着,身上剥得只剩一个裤头,被海上强烈的阳光晒得蔫头耷脑,看不出有破皮流血的外伤,但想想副手们拳击的力量,估计内伤的人不少。 “他们的身高长相看着确实不像热带地区的土著,但肤色又像是常年风吹日晒的颜色。”祁可看着画面中的人群,结合所学过的知识,忍不住地开始分析。 “单看骨架,有高纬度寒冷地区的特征。”照临补充一点,相对表面积的原理,热带地区的人个子矮小,船上的这群水手一个个身材高大,完全不符合南方沿海各国皮肤黝黑土著的特征。 “我们北边的邻居没有这么强的造船和航海能力,否则他们早就沿海岸线南下侵略内陆。”北方的部族不是擅长定居耕种的民族,要是他们有称霸海洋的能力,周边的国际局势早就是另一个面貌了。 “所以这船来自远方。”排除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就是唯一。 “把画面切回交战前的那个瞬间。”祁可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个不太确定的念头。 照临依言照办,很快切回祁可要的画面,就看到在远洋三号船队九艘船观察海面的监控画面中,那艘外国船真就是突然出现的。 “记住坐标,沿海岸线好好搜一搜,一定存在一个入海口,那艘船不挂任何旗帜隐藏身份就是想假扮流窜作案的海盗,袭击过往船只保护他们的秘密。” “船队在这条航道上来回这么多次,怎么就这一次遇到了袭击?” “谁知道呢,也许牵扯到对方高层的斗争,以前无视以低调求安稳,现在换了个作主的,一改以往作风,变成主动攻击吓唬过往船只改道,都是保护秘密的手段。”祁可结合自己的常识不负责任地胡猜,“我们得凑近了看到实际情况才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排除这是侵略军前哨站的可能性。” “搜寻入海口的话,让这艘船直接回去吗?正好是个现成的。” “嗯,也好,直接回去,搞个木马计,如果真有前哨站的话,正好引诱他们的人主动现身。” 祁可的作战思路简单直接就是正面硬刚,谁怕谁,一艘没有任何身份标志的炮船在海上对着路过的货船随意开火,后果自负喽。 远洋三号船队靠向海岸线,找了一处适合抛锚的地方停船检查修理受损的船只,若是情况不良还得祁可跑一趟把船收回千荷境,与此同时那艘外国船在副手们的驾驶下返回出现的地点,寻找入海口。 搜寻没有花太多时间,因为在船长室找到了线索,虽然文字语言不通,疑似航海日志的东西看不懂,但航海图上有手绘的记号,再与副手们的海图一对比,那个入海口的大致范围就被确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发展过程就水到渠成了。 第1243章 远洋号舰队遇袭(三) 才刚驶到一片礁石密集的海域,没等副手们寻找在礁石群中穿行的正确航向,先有一艘船从礁石群深处出来打着旗语慢慢靠近,用陌生的语言询问了一番,反正副手们一个字没听懂,看到有人接应就对了,把脚下这船一扔,抄起滑板飞过去,肉搏战之后将那艘船给抢了。 所有船员剥了衣裳反剪双臂五花大绑扔在甲板上后,副手们驾着抢来的新船开始原路返回,顺便就把这正确航线给记下了。 驶过礁石群后最先看到的是一个靠南边的岛屿,岛屿的后面就是入海口,再远处的南北两岸已经有了风格统一的建筑群,港口码头船坞和连片的小平房一应俱全。 岛上也有码头和房屋,建筑风格跟后面陆地上的一模一样,还有个充当瞭望台的简易灯塔,当船离岛屿越来越近的时候,灯塔上终于有人冲着船打旗语,同时岛上突然一片忙乱,有很多人从小平房跑出来,腰上挂着弹药袋,手里拿着长铳。 对方的反应很正常,俘虏们就在甲板上,灯塔上的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只是他们打出的旗语副手们看不懂,不知道这是警告不许再靠近否则开火的意思。 看不懂不要紧,岛上的人都举枪了,还有岸炮也在准备中,这不就是要开打了。 副手们没有再刺激对方已经很激动的情绪,在火力射程之外就掉转船头跑了,打草惊蛇已经够了,而且搞到两艘船和这么多俘虏,把损失赚回来了。 岛上的人反应过来回报身后的前哨站要求派船去追,他们认得自家的船,刚才那艘是负责礁石群巡逻的,被人抢了就说明负责海上巡逻的船可能也遇到了危险,这都被人摸到老窝来了自然不能忍,必须追。 但他们这个上报等回复的动作就让他们晚了很大一步,等驾着火力更强拥有八十门炮的大船追出去时,撤退的副手们早已出了礁石群,分出一半人踩着滑板飞回先前的炮船扬长而去。 追击的大炮船来到大海上后,只能看到目标远远的帆影,无论如何也得继续追,不光是追回船,还有船上的俘虏,否则他们无法面对来自上级和自己国内的指责。 已经快要和远洋三号船队汇合的两艘炮船,发现后方追来了两艘更大更强的炮船,对方这么好客追着送菜,副手们也不客气,一模一样的战术再来一遍,将这炮船笑纳了。 大中小四艘炮船,圆满归队。 木马计到此也算是成功了,全部过程都实时地传给了照临接收,她再整理一番留下精华内容转给祁可。 祁可看得拍大腿狂笑,跟照临商量起占领新地盘的事。 “发财了发财了,老天爷送我发财,这么好的地方不占白不占,我们也正好缺个海上补给点。”那个前哨站看上去都已经有小型乡镇的雏形了,直接占下来不用从头建设,能节省很多时间和财物。 第1244章 偷袭前哨站(一) “今晚动手?” “嗯,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事不宜迟。”祁可将画面定格在了一个有趣的全景角度,近景是那个有简易灯塔的岛屿,远景是南北两岸的建筑群,“木质风帆战船的火炮数量是有上限的,一百二十到一百四十门炮,火力再强就是蒸汽动力铁壳船铁甲舰这种了,等我们占了地盘,派支队伍逆流而上,查清楚到底是内河的入海口还是连接两处海洋的海峡。” “好。” “南北两岸的风土人情也一并调查,我们正缺一块建国的地盘,看看有没有机会搞到一块土地,一开始面积不用太大,四五百平方公里就成,无主的土地我们就自己占了,有主的话就用金子或者粮食布匹等物资换,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搞侵略殖民那一套。” “好的。”万能管家一脸淡定地全部答应,“想去观战吗?” “想!”祁可瞬间亢奋,跳起来冲回卧室找衣服。 入夜,万籁俱寂的时间,祁可选了一处岸上人烟稀少的开阔地,利用千荷境空间跳跃过去放出了三台飞行器,带着她和照临还有身背火药枪械的三千副手无声地飞向了大海。 祁可这边按部就班地要抢新地盘,殊不知新地盘那边此时正陷入全员不安和焦虑中,追击的那两艘大炮船是他们这里火力最强的,一去不回,现在从上到下,就连做杂役的土著都知道可能大事不好。 这个前哨站唯一的三层小楼里,一楼大厅一群棕黑色头发身穿上红下白系带皮鞋以肩章授带区分上下等级的军官们正在争论不休。 “丢了四艘船和那么多人,我们怎么跟国王陛下交待?!” “白天那帮人是什么来头?他们的衣服很有特色,就没有人见过吗?!” “见过的人可能都在那些船上……” “喔,狗屎!” “会不会是路过的商船被我们的海上巡逻船打了,所以这是来报仇的?” “什么样的商船有这样的战斗力?” “我想知情的人都在我们丢失的船上……” “喔,狗屎狗屎!” “我们的船那么强的火力,不可能打不过几艘商船,难道那些船也是伪装成商船的战船?” “见识过的人都在丢失的那些船上……” “喔,狗屎狗屎狗屎!” “我们国王陛下拥有最多最强的战船,不可能还有比我们更强的对手!” “但我们今天丢失了四艘战船和将近两千士兵。”光是那两艘八十门炮的船上就分别有六百多人,两艘船一千三百多人,另两艘小些的炮船上全部的人加起来五六百,这一总共就是一千八九百人。 “我们损失了主力战船和绝大部分的士兵,现在守备空虚,如果白天袭击我们的人趁夜偷袭,我们所有人都无反抗之力,直接举手投降说不定对方不杀俘虏。” “不!不行!我们是国王陛下最忠诚勇猛的战士,绝不投降!” “愚蠢!我们投降,只要对方不杀俘虏,就有谈判的余地,我们花钱赎身,告诉他们去找我们上级要钱,克鲁夫少将同样承受不住我们前哨站这么大的损失,他会同意付钱的,但别忘了他的外号狡诈之狼,只要有人登门要钱,他会留下他们的性命,事后我们得个记过,比起被杀,记过算什么呢。” “好吧,希望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敌袭,对方不杀俘虏。” “现在怎么办?” “我写封信,派个联络船回去,我们不知道抢了船的人会不会再回来报仇,现在要抓紧时间请求上级的支援。” “好吧,你去写信,我准备好联络船。” 第1245章 偷袭前哨站(二) 这边激烈的讨论暂告一段落,海上,祁可已经来到了远洋三号船队下锚的海域,将船队中被火炮打坏的两艘船收入千荷境,整整一个白天船上的副手们做的维修是找回炮弹碎片、确保不要起火燃烧和沉没,其余的无能为力,这是要进船坞才能修好的伤。 剩余的七艘货船和四艘战利品依然停在原地,俘虏们又渴又饿又有伤地在甲板上一呆大半天,面色青白看着都不太好,祁可只是吩咐喂点糖盐水别死太快,然后就没管他们的死活继续赶往目的地,在礁石群外面降下三艘飞行器,所有人出来,照临带着祁可踩着滑板在空中看戏,三千副手皆都身着鱼皮水靠,悄无声息地泅水潜入。 祁可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乡镇雏形的地方,以最远端的房子划界的话,建好了房子的土地面积大概相当于二三个二麻镇,想到这么好的地方一旦打下来就是自己的了,简直美得冒鼻涕泡。 因为已经是半夜了,有明亮光线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那三层小楼,本该也亮灯的灯塔是黑漆漆的,只在白天有个瞭望的作用,可见这地方他们仍然保密并没到公开的时候,码头等重要地方更是连个夜间巡逻的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刚建成没有投入使用的空地盘呢。 没有巡逻的好啊,不怕被人撞见,泅水的三千副手在夜色的掩护下,先正面绕过有灯塔的岛屿,在背后找片沙滩分出去一百人抢岛,剩下的人再一分为二,分别从南北两岸悄悄地安全上岸。 灯光明亮的三层小楼在北岸,重要地方肯定人多,祁可本着这个思路,一分为二的两支队伍并不是人数均分,而是北岸的人多些,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抢楼打硬仗。 南岸这边的码头上零零散散地挂着数盏昏黄的灯笼,这应该是给夜间巡逻的人准备的,但不知为什么码头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和声音。 后方的小平房全都被夜色笼罩连个轮廓都看不清,上岸的副手们了留一部分人守住码头之外,其余的人都去摸房子,有人的屋子就撬门撬窗想办法进去将人堵住嘴捆住手脚,完全一个下山打家劫舍的山匪行径。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找到了很多火药枪械,看结构已经是带膛线后装弹有击锤撞针的式样了,比祁可手上偷来的那几把长铳先进多了,金属枪管是实实在在的钢,光凭这一点就表现出了冶金和金属制造方面知识的深度广度和技术水平,柏家军的铁匠实力跟这没法比,当学徒估计都不收。 “诶,证据确凿了,看看这些长铳和弹药的质量和数量,不可能靠人力手工批量生产,必有大机器的参与,代表技术重大革新的工业革命已经开始了,就看蒸汽机有没有诞生,若是有了,世界格局将大变。”祁可被照临带着飞在离海面两米的高度,看着光屏里传回的画面头皮发紧,忍不住地吐槽,“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亲身经历一回内忧外患的国家局势。” 第1246章 偷袭前哨站(三) “内忧外患,维稳是关键。”照临这话不知道她是在讲冷笑话还是也在吐槽。 “嗯,维稳的关键是龙椅上的那位赶紧发布退位诏书,国内各方势力抓紧时间打内战建立新朝,然后励精图治大搞教育和生产,说不定能抓住到工业革命的尾巴,不至于变成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 “为什么建了新朝才能搞教育和生产?” “打烂一个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破不立,懒得跟各方旧势力扯皮谈判,国家变成这样子他们没一个人是无辜的,统统下地狱去吧。”祁可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充满血泪和屈辱的近代史,满肚子火气控制不住地噌噌上升。 “难。” “所以喽,我们自己保护自己,武器搞起来。” “娘子军的队伍要不要趁机扩大?那么多女人生活在凉水镇,天天看着男人们操练,说不定会有人冲动之下想加入娘子军。” “行啊,什么都试试嘛,就算没真人参与,日常军训也不能少,必须在她们的头脑中建立起讲纪律听指挥的概念。”说着,祁可的脑海中冒出一段旋律,忍不住地哼唱起来,“革命军队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噫!” “有空的时间把你大学政治四本教材再重温几遍,用得上的。”照临虎摸祁可的脑袋,给她顺一顺被风吹乱的头发。 “用理论武装头脑?” “……”祁可清楚地听到身后的照临那一声吹散在风中的笑声。 “这是你手上唯一可靠且经过实践检验的纲领,我给你的教材内容是个大杂烩,与你的背景经历相差甚远,你没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很难把这些知识融会贯通,再如何的经典实用都不如你原生的知识更适用这个时代。” “这倒是。”祁可默默点头,工业革命之后资产阶级兴起,地球上的历史经验教训可以套用过来,反正她也不打算拯救世界,她只想保护自己的财产以及未来发展不要走歪路,“打仗不可避免,那我还得翻翻太祖的军事思想。” “不翻书的话你现在能说出多少?” “游击战十六字诀,十大军事原则只记得第一条,后面就含糊了。” “嗯,等回去后把书翻出来好好背一背,理论武装头脑。” “……我们是怎么聊到如此高度的话题的?” “因为我们确实需要这个高度的理论来指导我们的行为?” “好吧,我现在希望溯源后,这是条海峡。” “嗯?” “否则这些建材这些船和这么多人是怎么送过来的?” “也许是挖了一条运河?” “这年头挖运河那是纯人力,动辄耗时几十年,要真是条运河,等我知道背后是哪个国家主导,我一定高看他们两眼。” “利益够大就行。” “多大的利益值得花几十年挖条国际运河出来?” “侵略殖民,海外殖民地的话,这点投资是值得的,反正出人力的是殖民地百姓,又不是宗主国的。” 第1247章 偷袭前哨站(四) “上来就是国际运河殖民地,这难度太大了,说明宗主国花了更长的时间在殖民地深耕细作,这对我们抢地盘不太容易。我倾向于简单点,海峡那头的国家捡了漏。” “好吧,就当是捡漏了,海峡那边的国家长驱直入,卡在另一头的入海口建起了前哨站,将整条海峡收入囊中,海峡两岸的大片土地尽归其所有。还是侵略。” “乐观一点,也许他们没有站稳脚跟,我们还有机会。” “嗯,虽然语言文字不通,等溯源的时候,两岸扫一遍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嗯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照临拍拍祁可的肩,把她面前的光屏换了个画面,“继续看吧,北岸码头拿下了,正往里面深入。” 南岸这边都是小平房,没有代表身份地位的特别建筑物,副手搜屋拿人干得悄无声息,全部拿下就是时间问题,所以也确实不必紧盯着,还是北岸的三层小楼有看头。 “把枪械换上他们的,别背我们的。”祁可灵机一动,“我们的小平头就够突出了,武器藏一藏,让他们看着我们用他们的武器把他们干掉,肯定迷惑不解,虚虚实实才好玩。” 照临默默地一声令下,副手们迅速统一地更换了新枪械,并将自带的堆放在一起,方便祁可直接通过千荷境收走。 枪械都是在疑似营房的小平房里发现的,除去占领灯塔岛的一百人,南北两岸的两千九百人不够人手一支长铳,祁可和照临对这里的人数一下子就心中有数了。 “我们白天搞走他们将近两千人让这里守备空虚。” “连夜间巡逻的人都没有了,这里满员人数估计就是两千出头,今晚来对了,支援未到,趁他们空虚要他们的命。” “守备空虚,屋里的人还睡得着觉,心真大。” “他们警惕性高心不大的话那我们今晚就得多费时间。” “也是,那就祝他们把这粗心大意的优良作风世代传承永远保持下去。”祁可真心诚意地祝福。 北岸的小平头们在更换了武器后,五人一组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摸向灯火明亮的三层小楼,在这过程中有几个小组分别摸到了厨房食堂杂役房等地方。 厨房食堂都没人,杂役房也是小平房的样式,一排五间,跟群租房似的,每间屋子里挤了十张柜子式的高低床,这要不是柜子前面都有椅子和梯子还有随手扔下的衣服,乍一看还以为这些房子里面都是大柜子呢,其实就是有钱人家给仆人睡的床式样。 睡在柜子里皮肤黝黑的土著就是典型的热带地区矮小人种特征,都是男人,睡相豪放不羁,身上没有一片布料,一条腿在床上一条腿在床下都是寻常,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更是震天,小平头们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全都捆了。 灯火明亮的小楼前方是个正方形的大广场,当作两千人的练兵操场都绰绰有余,如此开阔的地方,自然是有一点异常都会被人看到,没有躲藏隐身的地方。 第1248章 偷袭前哨站(五) 小平头们纷纷绕去小楼后方偷袭,在这里遇到了数支夜间巡逻的队伍,互相交错路过,没有巡逻死角。 这也很正常,谁都不傻,广场一般不会有人正面强攻,小楼后面房屋密布巷道众多才最危险,自然而然是巡逻重点,只是碰到了小平头们就全都无声无息的交待了,直接从身后摸上去扼颈窒息昏迷后,除去上衣和鞋子并将鞋带都解下来,反剪双手用鞋带绑住双手大拇指就挣脱不开,双脚大脚趾也是如此,这样一绑纵使醒来也难以挣脱和站起来,衣服则是塞嘴里防他们苏醒时乱喊。 分散潜入的小平头们在这里重新会合,照临在海上远程部署,将小平头们分成几个部分一起行动,依然是一组五人沿外墙爬上楼顶从空中进入,目的是砸窗带来的噪音吸引目标的视线,在三楼制造追捕和交手的混乱;当闹起来后,守后门的一组就立刻开门进入,将一楼的前后门控制住,最终完成瓮中捉鳖。 就算有人从前门跑出去了也不要紧,广场周边都被剩余的人守住了要道,跑出来多少人都能被抓回去,他们自己人此时基本上都已经被放倒了,叫破嗓子也无人增援。 以小平头们的战斗力还用了如此委婉的作战方式,主要还是因为小楼里有人,白天那么大的损失这里的掌权者睡得着觉才怪,肯定想方设法要新的支援,这样也好,闹出动静来就能观察得知这一群人里面谁是说了算的那个人,否则,语言不通,还挺麻烦的。 一切如计划的那样,爬屋顶的小平头们来到小楼正面方向,观察了一番后发现凡是亮灯且有人进出走动的房间窗户都是开着的,这下连砸窗的力气都省了,一个小平头腰上绑着绳子留在屋顶上当人桩,绳子的另一头垂放下去,其他人顺绳子滑下去蹦进了窗户。 房间里亮着灯,但没有人,分布在四角的四张桌子上摊着纸笔堆着文件,可就在窗外最后一个小平头荡进来时,房门打开了,有两个人正准备进来。QqXsΝεW. 屋里屋外,数目相对,空气一时安静。 “啊!%$·%……#~~!”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和一串高亢的陌生语言,虽然听不懂但想来喊的无非就是敌袭或者类似的意思,反正整个三楼都被惊动了,走廊上哒哒哒的脚步声迅速逼近,眼看着就能把屋里的不速之客堵个正着。 小平头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增援抵达门口之前,他们也动了,一人猛地前冲突进,一个马步架打紧接一记顶心肘,直接就将对方一人打得飞出去后背撞到走廊对面的墙上再滑坐到地上,晕了。 他的同伴也没落个好,在攻击到来本能躲避的时候忘了自己正站在门口身边是门框,转身想逃的瞬间一头撞在门框上,懵了。 门口就此空了出来,但接到示警而赶来增援的人手也到了,于是就在门口走廊这一片狭窄的地方,上演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式肉搏战,肉身凡胎扛不住小平头们一拳的力道。 第1249章 偷袭前哨站(六) 三楼闹起来后,一二楼的人也纷纷往楼上跑,等在后门外的第二组小平头们直接一把捏碎了门把手掏出锁芯开了门,比撬锁开门快几秒的速度进了一楼。 一楼还有一些留守人员,听着楼上越来越大的动静正准备拿上武器上楼增援,就看到大厅楼梯下方的后门方向走出来一伙发型服装都很特别的陌生人。 “啊!%$·%……#~~!” 同样的一声尖叫和暴喝,但这次却已没有同伴赶来支援,闯入大厅的小平头们以破竹之势打翻了所有敌人控制住了整个一楼和前后门。 楼上的战斗也在这之后没多久渐渐结束了,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果然都在三楼,一开始与小平头们交手的都是下属,实在没人可用了,走廊另一头两间门对门的大房间打开门,走出来十多位穿着上红下白铜纽扣脚上系带皮鞋戴肩章和挂授带的人,一人拿一把手铳,从眼神和持铳姿势来看应该都有喋血沙场的经历,那么,是军队无疑了。 这一群人当中,两个一看就是晒成深色皮肤棕黑色微卷发的壮年男人一身披挂最多,但又有些细节不一样,一看就是这里的掌权者并且是上下级关系,至于身边围着的一群人显然是亲兵副官这类下属身份。 “%#·……$”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下属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应该是质问谈判的意思,小平头们耸肩摊手以肢体动作表示听不懂。 这让对面这一群人有点傻眼,语言不通如何交流? 小平头们才不给他们商量怎么办的时间,见他们突然愣神马上出击,对方这十多个人倒也不愧是有沙场经验,反应很迅速,手腕微抬立刻开枪。 手铳的基本结构跟先前缴获的长铳差不多,金属枪管、有膛线、后装弹、有击锤撞针和准星,但仓促开枪下他们的射击准头实在不灵,十多个人一起开枪都没有打中一名小平头,甚至还有打在地板和墙壁上的,而手铳的结构又注定只能装一发打一发。 于是在浪费了这唯一的射击机会后,小平头们已经冲到他们面前,抡起背着的长铳当棍子,打地鼠似的一下敲晕一个、一下敲晕一个。 狭窄的走廊里站着十多个人,想躲避危险都没转身的余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全躺下没有站着的了。 这时小平头们才把那两个身份最重的拎出来送回他俩先前呆的屋子里,正好一人关一间,下属们送到走廊另一头与其他俘虏关在一起,用同样的办法把手脚捆起来。 祁可这时由照临带着径直从海上飞了过来,降落在大广场上,接着张开千荷境的出入口,副管家携带物资从里面出来开始布置新地盘的各处监控,狼群和豹子们也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出来溜达,巡视新地盘。 这三层小楼显然是办公的性质,这些人另有住处,照临重新调整了人力部署,留了一部分人守住码头和广场周边各巷道出口,其余的深入各巷子寻找那两个高级军官和他们副官下属的住处,因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语言和文字的困难,希望他们这些高级军官的住处有些帮助识字的东西比如字典之类的。 第1250章 偷袭前哨站(七) 守南岸的小平头们此时也行动起来,将昏迷不醒的俘虏们集中,祁可张开千荷境笼罩在两岸,轻轻松松送过去一堆反重力滑板,南岸的小平头们一手提一个俘虏,踩着滑板送到广场上,只一趟就全送过来了。 南岸那边同样回去三五个人看守码头后,剩下的人则继续踩着滑板把北岸这边各处的俘虏都带到广场上,尤其是那小楼清空只留下了两个单独关押的军官,搜屋找东西的小平头则又陆续发现了二三十个睡得正香的士兵,估计是之前巡逻换岗下来的,自然是一点不客气地带走了。 俘虏们被搬来搬去,陆续有身体比较强壮的人醒过来,但手脚被捆嘴巴也被堵上,像个毛毛虫一样满地打滚艰难坐起来。 本来在四周悠哉溜达的狼和豹子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好像发现了新玩具似的小跑着过去,小楼窗户照射出来的灯光覆盖范围很短,不超过大门前的台阶宽度,因此广场绝大部分地盘是在黑暗中的。 这些醒过来的士兵还未从自己被俘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突然间就感到身边似乎有奇怪的动物在嗅闻和兴奋的喘息,似乎自己正置身在可怕的食肉猛兽的嘴边,当即颤抖不已,加上黑暗会放大恐惧,抖着抖着,白眼一翻又吓晕了。 祁可自己也身处黑暗中,她无所谓放出动物在这里溜达,但并不打算暴露自己,还没到她站在台前的时候。 “这些俘虏怎么处理?”照临问。 “送到灯塔岛去,放不下就分到周边的礁岛上,他们是国家军队,这里是他们的军事前哨站,我们抓了人抢了船和地盘,得做好跟一个陌生国家谈判的准备,看谈判结果来决定俘虏们的去处,说不定还得打一场才能完全抢下这块地方。” “这片入海口我们必抢?” “必抢。看这前哨站的规模,就是个拎包入住的小乡镇,没有后方源源不断的支持建不起来,考虑到人力物力的运输开支,这条水道不可能是内河,只能是海峡或者国际运河,如此,不计一切代价必须抢下来。通行是双向的,对方能过来我们也能过去,将来若是有机会把那一头的入海口也给抢了将整条水道占为己有,黄金水道,现金奶牛,现在不抢来日一定后悔。” 现在实地站在这个军事前哨站,祁可在内心里推翻了这是孤立基地的想法,溯源后一定是条双向水道,说到抢地盘,那她可一点都不困了。 “能建成这样一个前哨站,可见所属国家在本地深耕已久,抢人家口袋里的土地,会引发战争的。” “活该喽,打我的船队,以为每个船东都好欺负的?”祁可说着想起来一件事,“还记得我们在岛上布完阵回来的时候,在海上发现一艘起火的货船吗?那时候还奇怪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照临立刻投影出一个小小的光屏,光线调暗,将那艘大海上熊熊燃烧的货船画面放出来,当时有派小飞虫进去查看过,发现有炮击的痕迹和一些碎片,正好远洋船队被炮击了,这不就有对比样本了么,马上对比弹痕。 第1251章 偷袭前哨站(八) 炮弹打进货舱后就四分五裂了,但照临强大的运算力能从一块小碎片出发弥补欠缺的全部细节,还原出九成八以上的真相。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祁可看到最终结果,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呵,还真是他们干的。” 照临再开了一个新光屏,放出一张海图先标上两艘船的坐标,再分别与这入海口礁石群最远端的一块礁石拉一条线,看出来两艘船的坐标很接近,双方之间相差不到三海里,应该是正好处于那炮船的巡逻范围,进入范围内的一律击沉。 “那巡逻船的巡逻范围还挺大的,我们远洋船队的旗舰都是大船,怕搁浅航线离海岸线远远的,还被他们追着打炮,他们这是想独霸这一片的海域?”看着海图上清晰的线条,祁可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这个军事前哨站的真实任务。 “会不会后期他们会有更多大船从这里出来?独霸一大片海域,战船才好列阵?” “……有可能。”祁可沉吟几息,有点无奈地点点头,然后一个转念,又觉得驻守这里的军队脑子不太好使,“就算他们为了日后炫耀海上军力,那也是日后的事,现在他们还没独霸大海,谁给他们的勇气,一艘炮船就敢冲着九艘船的船队开火?” “谁知道呢,语言不通,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好吧,瞎猜一下,也许以前得手过太多次让他们忘乎所以。” “这种行为应该是这里建成后才有的,一次次的得手,让他们的巡逻范围一圈圈扩大,最终遇到了我们,否则我们的远洋船队来来回回这么多趟,早挨过炮了。” “他们要是不打我的船根本不会有今晚的事,我拿这里做赔偿很合情合理吧?” “当然的,原本我们对他们占地盘的事并不知情,现在他们的肆意行为对我们造成了巨大损失,这一片未开发的土地不值几个钱,要扯平损失,还得多划一些土地给我们。”万能管家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天响。 “诶~对!”祁可兴奋地一拍大腿,“抢下地盘来,建个收费站,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抢块地盘,正大光明寻找石油。”照临提醒祁可别忘了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重要资源,“找着了石油,收费站都是小财。” “对,油气田,没这个什么事都干不了。”祁可转着眼珠子,“我们不知道外国是否掌握了陆地钻探石油的技术,但第一桶海上石油必须是我们的。” “好的,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是第一步,先派副手溯源,看看水道两岸的地质水文以及另一头入海口的情况,再做第二步的打算。” “行,可以,收集情报为先。” “那些土著杂役兴许能派上用场。” “哦,对,还有那将近上百的土著,啧,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祁可牙痛似的撇撇嘴,“士兵们要命令土著们干活,双方之间肯定有能帮助互相交流的桥梁,把这人找出来。” “好。” 第1252章 偷袭前哨站(九) 看守广场的小平头们行动起来,将放在广场边缘的上百土著们拎去了士兵住的营房,营房六人间,一床放一个人,本地人必须优待。 照临还让副管家从千荷境里拿些不同种类的水果给土著们备上,因为不知道本地人的饮食禁忌,水果总不会出错。 土著们在被搬来搬去的过程中不少人就陆续醒了,习惯了沉默不语的他们没人急吼吼地跳起来,而是等安置在了床上四周完全安静下来后,才纷纷一脸茫然地坐起来,摸摸腰间裹着的布料,黑暗中互相叽哩哇啦询问名字,然后又是沉默。 关土著的营房门外都有一个小平头守着,见屋里人醒了大半就进去把蜡烛点上,将他们惊惶不安又胆小沉默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把桌上的水果一个个削皮切好,指手画脚地比划请他们吃。 千荷境出产的水果,卖相和味道都足以列到奢侈水果的档次,习惯以采集为生的土著们看到漂亮的果子没人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在短暂地犹豫之后,有人慢慢地下床,试探地伸手拿了一片苹果小小地咬了一口,在尝到了味道后眼睛猛地瞪大了,一口吞掉手上的那块,双手齐伸一下子抢了好几块。 他的同伴看到这样的反应不再犹豫观望,直接从床上向着桌子飞扑过去,但力道又控制得极好,只是刚好扑到桌边而不是用力过猛将桌子整个推翻。 水果的种类和数量都给得很多,并不至于让他们为了一片苹果一片梨打起来,但土著们的吃相依然很凶很粗鲁,没见他们咀嚼过,什么都往嘴里塞,嘴巴动两下就往肚里咽,西瓜蜜瓜的瓜皮也吃,拦都拦不住,越拦他们咽得越快。 透过光屏观察每个营房里的土著们,祁可认得这样的吃相,饿了许久的饥民在见到食物时都这样。 “平时不给土著吃饱?”祁可摸着自己的下巴,歪头看向照临,“找着库房了吗?有食物短缺的困难吗?” “尚未找到库房。”照临停顿了一下,“找到字典了,不止一本。” “哦?看看看看,真是字典?” 照临迅速投影出一个新的光屏,将搜屋子的小平头发来的一个画面投放出来,是一本一指厚的书,精装书的硬质封面,里面的内容就是字母索引下的单词表,每个单词后面有个页码,有这单词的词性解释和例句。 “唔,好了,语言问题解决。” 祁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拿到字典的小平头们迅速回到广场这边,派两个人各拿一本进楼内找那两个关押起来的军官,“请”他们做老师教导字母和发音语法规则。 教学两边同步进行就发现两个人有口音差别,其中一个面相年轻些的面露一丝上位者特有的傲慢,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祁可听不懂也能猜出来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口音腔调代表出身背景生活环境和社会阶级,方言鄙视链在哪都存在。 第1253章 偷袭前哨站(十) “解决语言问题后,把这两人的背景了解一下,年轻的那个可能出身更好,看他那个傲慢劲,军职履历搞不好是镀金,到海外辛苦几年回去后谋求政界发展。”祁可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口,“我们对他们的国家一无所知,正好跟他们每个人了解了解。” “好。”这种调查对照临来说那也是熟门熟路了,她知道该干什么。 副手们整理语言文字和初步调查基本情况都需要时间,祁可也就不在原地干等,打着手电筒从另一个方向走了,用自己的脚实地走一走这块新地盘。 黑暗中,大王和大花花摇着尾巴悄无声息地跟上来,先在祁可腿边蹭蹭,然后一个跟着光线的指引前面开路一个伴随身边,照临走在另一边。 这地方只算有建筑物的土地总面积超过两个二麻镇,这还没算外面那大得能让人迷航的礁石群,土地大归大但是分了三大块,灯塔岛和南北岸,北岸是最大的。 祁可沿着海堤走,手电筒时不时地扫一下对岸,这时候就发现两岸间隔得挺远,她那个号称最远可照五百米的户外强光手电筒照不到对岸的海堤。 “这么宽的海面,要是我我也敢开战船进来。”配有一百多门炮的木质风帆战船长百米宽十余米,走这水道绰绰有余,祁可脑海里都开始在幻想水面上战船列阵的画面。 “这里是入海口,水面自然宽阔。”照临冷静理智地提醒。 “你觉得里面会很窄?”祁可有点可爱地歪了歪头。 “看你怎么定义这个窄字,反正我们看到的证据是八十门炮的炮船应该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最窄处走这船肯定没问题。” “嗯,我们的目光不能只走木船就够了,将来要走大货轮的,对这里的宽度和水深还是要有点追求。” “我已经调了水下机器人过来,它们快到了。”照临早已下达了命令,将目前主要任务在深海海底捡矿石的水下机器人调过来做勘查,但暂停正在执行的任务开始新命令也要一个过程,所以现在还没到。 “还有多久?” “快了,已经回到远洋号的航线上,正在往这边拐。” “唔,那是快了。”祁可难耐兴奋地转了转手腕子,手电筒的光一时间乱晃,“希望天亮前能有结果。” “它们带着矿石回来的,你正好把矿石收一下。”机器人返回速度这么慢,自然是跟这些已经采好不能扔的矿石有关。 “喔~”祁可将手电筒的光扫向海面,“那我就在这里等吧。” 干等也是无聊,祁可吃了一个大果盘当夜宵,边吃边给大王和大花花各喂冻干鹌鹑,玩乐嬉闹的时候,终于听到水面上翻浪的声音,有庞然大物正从水下出来。 祁可不急不躁地把果盘都吃完了,拖着沉重负担的水下机器人才终于全部浮出水面,她迅速地张开一个千荷境的出入口,将自己和机器人一起送了回去。 第1254章 偷袭前哨站(十一) 这种卸货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专门的对接产线,输送带放进去矿石就源源不断地卸下来了,别看送来的矿石挺多,冶炼之后能得多少金属每一批都不一样,跟开盲盒似的,也算是一种乐趣。 矿石全部卸完,祁可再把水下机器人带出去放进海里执行勘查水文地质的任务,不论是海峡还是运河,它们跑一趟就一目了然了。 就是这么一个卸矿石的时间,照临那里终于学完了新一门外语的头等大事,搞清楚了这群当兵的来自哪个国家,在这里建军事前哨站有什么目的。 祁可和照临各开一个光屏,照临那里是询问那两个军官的实时画面,祁可这边是实时文字翻译。 “噫,好生硬的机翻。”祁可憋不住地吐槽。 “刚学的外语,忍耐一下。” 照临这真是正儿八经的机翻,词不达意都是小事,主谓宾定状补来回颠倒,想要读得通顺全靠脑补,祁可看几段就得缓口气休息一下。 “他们的字典不管用啊。” “就跟我们的注音字典一样,帮人识字扫盲的水平,词汇量很少,写日记或者固定格式的公文是够了,不能靠这字典写学术论文或者小说诗歌。” “那么厚的字典就这水平?”祁可张开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那几乎有她一整根食指厚度的字典。 “纸厚,不是内容多,造纸的技术不太好。” “那两个高级军官也是用这字典?” “对。” “唔,那我要重新评估他们俩的文化水平,看来我还高估了他们,尤其那个年轻的,他是不是出身好?” “是的,他自称有贵族背景。” “呵,呵呵,贵族背景也就这文化水平?” “被贵族这两个字蒙骗了吧,贵族可不一定代表有文化,这年轻人自称杜德,说是来自布莱斯特家族,但他属于这个家族的近亲远亲却没说,也没说贵族头衔,所以他的贵族身份可能没他说得那么好。” “破产后被收回头衔的前贵族?” “嗯?还有这倒霉事?” “我就随便猜猜,工业革命后,资产阶级兴起,穷得只剩下贵族头衔的贵族与新兴资本家联姻,一方要钱维持旧时的贵族派头,一方凭借婚姻跨入新阶层,各取所需,门当户对,是很普遍的。” “那我试探一下。” 照临立刻借杜德面前的小平头的嘴试探他的身份,直接问他对自己家族身份吞吞吐吐是不是破产后被收回头衔的前贵族,为了恢复家族的荣耀才不得不远赴海外的军事前哨站,以军功换新的贵族头衔,贵族加军功两个头衔更方便他娶到有钱资本家的女儿。 杜德被这直言不讳的问题吓到了,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一脸愤怒地指责小平头肆意乱猜的行为,明显是答非所问地糊弄,但这样的反应对祁可和照临来说已经够了。 “真不幸,遇到我他的美梦要提早醒来了。”祁可没什么同情心地哼笑两声,“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是个前贵族,也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个破产贵族,小时候也肯定是吃过用过见过,给我好好扒一扒,这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知识。” 第1255章 偷袭前哨站(十二) “我会把他所知的都从他的脑袋里挖出来。” “其他人也一样,他们每个人的出身阶级都不一样,都是我们需要的。” “好的。” “那个年长的呢?直接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军衔吧,我懒得从这颠三倒四的翻译里面找了。” “那人叫戴利,姓珀特,军衔海军少校,杜德比他矮一级是上尉。”祁可的光屏上,这两从的名字被高亮显示。 “还真是海军啊?” “厄尔吉托联邦海军,归国的商船因为海难意外发现了这一条海峡,他们的国王比得尔斯三世在此地深耕超过二十年,是为了取代弗斯坦联盟国成为海上霸主的重要海外殖民地。” “联邦和联盟,联邦制听上去这个国家体制要稳定一些,联盟不太稳定像是随时要散伙解体似的。”祁可的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历史课本上著名但已解体的联盟国家,紧接着又觉得这个弗斯坦联盟国有点耳熟,“这个弗斯坦,是不是我们自己叫红弗国的那个?” “可能是,译名不同,这个等日后有机会再做确认。” “红弗国曾有一个什么什么女神号的船说是在我的山里丢失了很多手下呢,偷摸越过山界用火器打我的狼,被我教训了一顿,如果是那个国家的话,那这是个强国啊。” “如果那两个军官没有夸大其词,能被国王心心念念盯几十年想着取而代之,那弗斯坦联盟国就真是名符其实的霸主国家。” “联盟国家,为利益能联合也能解体,边上又有个敌人一直在虎视眈眈,未来怎么样不好说呢。不过,只要不打到我们这边的海域来,管他们谁生谁死呢,我们只管吃瓜看戏。” “如果真打过来,没有哪个国家能独善其身,这么大的国土面积就是个吸引人的香饵。” “诶,说来说去,就是要做世界大战的准备噻。” “开战的理由多种多样,甚至有可能是始料未及的一场意外,但一战二战应该免不了,一战就是这两个强国为了争世界霸主打一场,然后战火扩大到全世界开始二战,打不打三战就要看在二战的过程中有没有列强想要侵吞分裂大文朝的土地,如果没得手又贼心不死,就要做三战的心理准备。” “一战看戏;二战看情况是否参战,主要是打这海峡的保卫战,不威胁到我们就不动,最多发一发战争财,粮食、药品、军火和能源都卖,打响环球商行的招牌;三战肯定参战,不然我辛苦创下的基业都得被外国人抢了,敢动手的国家先拿粮食和能源掐他们的脖子,赶走一部分实力不济只想占便宜吃肉的,再跟剩下的强国死磕。” 照临调出备忘录记下新的计划内容:“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们最迟得在二战的时候成为最大的粮食和能源供应商。” “能实现吗?” “粮食问题不大,能源的话时间有点紧,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探明一块海上油气田,缺乏相应的底气。” 第1256章 偷袭前哨站(十三) “诶,这东西看脸,希望我们能有点好运气。”祁可摇摇头,把这倒霉话题抛到脑后,“问问那两个军官,他们国王派他们来这里建前哨站有什么目的?是堵住这里的入海口保护海峡的秘密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比如作为入侵这边沿海各国的海上秘密通道?那个戴利看上去是有经验的老兵,杜德就要脸嫩一些,当心被戴利耍猴。” “直接催眠再询问,不怕他们耍猴。”照临说得理所当然。 祁可举了个大拇指。 “但以他们的军衔来说,估计他们所知不多,如果这边的入海口对他们有重要作用,少校的等级就太低了。” “谁知道呢,也许还有什么迷惑国内政局的用意才做的必要布局。”祁可耸耸肩,“别国内政什么情况我们外人一无所知,拿住俘虏掏空他们所知的一切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会让他们把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交待清楚的。” “嗯……尿床就不必了,我对男人尿床不感兴趣。” “……好的。”照临略作停顿,接收了一条新消息,“做桥梁的那个翻译找到了。” “哪边的人?” “土著那边的,很有语言天赋,他的名字音译过来叫阿多,他说话的口音腔调听上去跟联邦士兵一样,满口俚语,是这上百土著杂役们的大管事,谁在什么岗位干什么活都由他安排。” “厉害了,好好培养,学一学汉语和大文朝官话,试试看能不能往外交人才的方向发展。” “好的。” “土著们有自己的文字吗?” 照临又停顿了几秒,显然是在跟找到阿多的小平头交换消息,最后摇了摇头。 “有语言没文字。” “有语言没文字啊,土著们是不是还以部落为主?石器时代奴隶制?这片地方有多少个土著部落?互相之间哪些友好哪些敌对?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他们的部落?” “这些问题我们都会在短时间里查清楚的。” “从那个阿多入手,问问他本人是怎样开始给联邦军队干活的,观察一下他对外人的真实态度,如果可以,就通过他与他身后的部落联系上,我们毕竟是要从他们的手上搞块地来建国,初次接触,客气一点。” “明白。” 祁可仰头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还有什么新消息吗?” “有两个消息,但可合并成一个。” “嗯?说。” “在办公室里找文件时找到了一封最新的信件底稿,就在我们来之前,他们派船向上级通报了被劫四艘炮船和将近两千士兵的消息。” “我们的水下机器人应该会遇上他们。” “是的,已经追上了。” “大晚上过海峡会有各种意外发生的对吧?船底掏个洞,给他们搞点麻烦,拖延一段时间。” “好。” 照临下达指令,水下机器人浮上来到船底猛地往上一顶,撞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裂缝,然后回到海底迅速地溜走。 船上的人就倒霉了,毫无防备地重重一颠,无论是站着的、坐着的和躺着的都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滚得到处撞,好不容易爬起来都以为船底撞到了东西,顾不上咒骂掌船的人,慌得立刻到处检查生怕漏水。 第1257章 偷袭前哨站(十四) 船底的那条裂缝撞得位置很隐蔽也巧妙,海水顺着裂缝缓慢渗进来,士兵来检查时拿着蜡烛转了一圈就出去了,烛光昏暗加上习以为常的摆设,完全没发现有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已经有了一小滩积水。 祁可收到成功搞破坏的消息后,再也熬不住睡意地带着大王和大花花先回了千荷境,抓紧时间睡个觉,把照临留在外面指挥副手们好好干活。 前哨站这边不用管,该干什么都安排好了,照临下令让海上的远洋号将那四艘战利品炮船再驶回来,顺便给那将近两千士兵下催眠暗示,忘记他们曾经看到过有人在天上飞的这一幕,修改他们为什么战败的记忆——假装海盗打散了肥羊的船队打坏了船,在登船洗劫的时候被肥羊反击而败,肥羊劫了巡逻船找到了前哨站展开报复,最终连丢四船和将近两千士兵。 这样的结果对一支国家的海军来说挺憋屈的,但是没办法,为了隐掉空中飞人这一段,只有这样编才显得合理——就是战力不佳,国王的海军打不过一支商船船队。 真是越描越黑的感觉。 催眠暗示全部做完后,返程的四艘炮船也到了礁石群外面,没有灯塔的指引照样平平安安地驶入来到了灯塔岛的简易码头旁。 仅仅一个岛挤不下这么多人,最终分散在了八个大小不等的礁岛上,互相之间难以游泳靠近,更别以为游到陆地上就能逃命,小平头用他们厄尔吉托联邦的语言警告他们老实一点,他们的前哨站已经被完全占领,少校和上尉都被抓了,俘虏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他们的国王陛下比德尔斯三世愿意谈条件赎人。 这将近两千人在海上曝晒了一天又饥又渴又有伤,还被催眠暗示弄得脑袋发晕,尚未完全接受自己这么多人居然全败的事实又听闻整个前哨站都被抢了,国王陛下的计划完全暴露,好多人精神上受不了,哀兵之气蔓延,没有了顽强到底的反抗意识。 他们意志消沉就达到了照临和祁可的目的,就是要打沉他们身为国家士兵的战斗意志,提不起反抗的心,不然老想着抢回这个前哨站,那她们建国后哪有安心搞生产的好日子,至于他们的国王陛下是否会一而再地派人来抢回前哨站那是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隐患消除。 照临趁他们晕头转向之际,让在北岸的副手们把找到的库房存粮送到各个岛礁上,不能真的让这么多俘虏饿死了,因果可都是算在祁可头上的。 北岸广场上的俘虏们也被放在了一个大岛礁上,少校和上尉两人则在一个小岛礁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人一个单兵三角帐篷,纵使满肚子战术兵法,手下无人无枪什么招数都用不出来,也就不怕他们鼓动手下士兵一起反抗。 照临没动土著,他们还是在营房里,吃饱了水果后情绪稳定,阿多在每个营房走了一遍,告诉同伴们现在的最新情况,新的占领者对他们不打不骂不杀还给好吃的水果,似乎挺和善的,不要乱来,能活命。 第1258章 偷袭前哨站(十五) 土著们叽哩哇啦一番交流,他们说什么想什么,副手们一无所知,只能从他们表情上观察到情况还好,不是紧张对抗的气氛。 这也没办法,据阿多说这上百土著其实来自很多个部落,互相之间也有语言不通的,以前还有互为敌对部落的,只是老打架惹得士兵们烦了就给杀了,阿多之所以脱颖而出就是他出色的语言天赋,成了唯一的沟通桥梁。 照临抓住多部落这个切入点,让副手从阿多口中问到了本地的基本情况,知道了一个对她们很重要的消息。 海峡两岸其实是空地,因为海边很危险,缺少淡水和食物,还有可怕的风雨,他们其实是生活在两岸更内陆的原始森林里的,借森林的保护来抵御能把人吹上天的海上风雨,每当风雨结束后还能捡些刮断的树木当柴禾,厄尔吉托联邦的海军士兵们登陆后从森林里将他们抓来干活建造前哨站,男人女人和孩子有死掉的,有不见了的。 外来的侵略者在发现了新大陆和土著后会干什么事历史书上都写着,与世隔绝地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都躲不过灭顶之灾,照临对他们的苦难遭遇表示同情,但并不给任何保证,因为如今就是强国争夺地盘重新划分世界格局的年代,土著们完全落后社会发展,赶在亡族灭种之前遇到祁可是他们的幸运。 祁可睡了两个小时被闹钟叫醒,头不梳脸不洗,披头散发地从千荷境出来就听到照临告诉她的好消息。 “两岸都是空地?联邦士兵也没占下来?”说到感兴趣的话题,祁可一点都不困了,“水下机器人到哪里了?一路上有发现新的军事基地吗?” “没有发现有人长期登岸活动的痕迹,目前固定建筑物只有这一处前哨站。” “跑了多远了?” “超过一百公里了,还没看到头。” “哎呀~”祁可苍蝇搓手,“我希望越长越好,等我们把两头的入海口一占,将南北两岸的土地扒拉扒拉,搞个百万平方千米的国土面积不是轻轻松松?” “想的挺好。” “人啊还是要有些梦想的话,万一实现了呢?”祁可双手合掌在胸前,歪着头,对照临飞快地眨巴眼睛装可爱,被照临一巴掌盖在脸上挡住恶意卖萌的表情。 “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昨晚说的是搞个四五百平方千米就可以了,现在天还没亮张口就变百万千米,跨度这么大不怕扯着?” “我又没蛋蛋,不怕。”祁可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百万平方千米,你哪来的国民?” “土著们啊。”祁可双手飞舞,“我带着他们跑步进入社会主义。” “不是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吗?” “这个……做梦也要讲点实际的好吗?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不知道几时开始呢,共产主义就先不提了。” “一分钟前你才说过人还是要点梦想的话万一实现了呢?” “噫~~~~~” 第1259章 收工走人 “还处在原始部落时代的土著们并不是很好的教化对象,我们对他们的风俗文化一无所知,占了他们的土地可以收他们做国民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出路,但只能做少数民族,不能让他们拖累我们的发展。” “主体民族肯定让副手们占了,但他们有那么多吗?” “都在深处没有放出来呢,谁能想得到新一代的灵境之主会是这样的发展路径。” “那是,谁能想得到这么神奇的灵境会落在一个讲马列讲唯物的社会主义青年手上。”祁可翻手一摊,微噘起嘴,奶乎乎的,惹来照临揉头毛,本来就没梳的长发给揉成炸毛。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了,这三千副手就留在这里,两千守前哨站假装一切正常,一千去探索两岸的实地情况。” “好,那我留些物资下来,土著们好像挺喜欢我们的水果,多留些吃的哄哄他们。” 祁可说着张开千荷境的口子,不光是让照临进去调动物资,还把大王和大花花叫出来收拢不知跑哪撒欢去的狼群和豹子们,有余还在崖壁的巢穴里睡觉不用管它。 豹子们虽然都几近成年,但还是很听母亲的话,大花花溜达一圈呼唤几声,崽子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高高地竖起尾巴先跟大花花蹭蹭,再来祁可脚边蹭蹭,被祁可抓住一个个轮着揉耳朵揉下巴,舒服得它们眯着眼睛呼噜呼噜地。 狼群数量多,收拢起来就慢些,等到照临把要用的物资都拿出来了,狼群才一个不落地回来了,吃的肚子饱饱的,有的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猎物,尾巴摇得可欢,这地方深得它们的喜爱。 数清了一只不少,祁可将它们收回灵境,与照临一起坐上飞行器返程,这次在稍远点的地方降落,避开早起干活的农人,反正到了陆地上祁可借助千荷境多跳跃几次就是了。 回到船上后,祁可继续补觉,天亮后一切如常,牛大丫柳香钱这些姑娘们没一人知道半夜船上曾有人出了远门,她们一心都在讨论猜测马上要到达的凉水镇会是怎样的地方、还没定的新名字到底取什么字才好。 如此继续走了两天,终于即将进入九支江,祁可写了封信,放飞小雕有余,让它大张旗鼓地先去凉水镇上空盘旋两圈,再从那里直飞东临县,送信到千户所,最后回四柳村。 这一趟复杂的路线都是为了向认识的人昭告自己回来的消息。 在正堂埋首公务的柏擎听到鹰啼和士兵的惊呼,起身到室外看天,就看到熟悉的灰色大雕从天而降,娴熟地落在专门为它设置的鹰架上,抖抖翅膀亮出背上的小包。 看到这个专门送信的小背包,柏擎他们瞬间绷紧了面皮,上前拿信的士兵屏住了呼吸抽出信封,看到上面是黑色的笔迹,立马换上了笑脸。 太好了,不是红字,不是吓人的消息,大家实在是被以前的几次刺激给落下阴影了。 第1260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一) 有余见拿了信,翅膀一拍就走了,士兵表情轻松,雕儿也不等回信,柏擎以为这应该就是一封告诉什么消息的信,瞬间放松下来,接过信看到信封上用黑墨写着千户大人亲启,面露微笑地拆开信取出厚厚一沓纸,第一页没看完就抖了一个大激灵,狠狠地倒吸口凉气,手指一松信纸散落一地,人僵硬当场。 “擎少?擎少你怎么了?!稳住稳住!快到屋里坐!” “快去喊人!喊把总来!” 身边的人吓得不轻,大呼小叫地架着柏擎送回室内安置坐好,给他拍背抚胸恢复呼吸。 “呼气,擎少,呼气!祁可写了什么东西,把擎少气成这样?!” “信封上不是黑字吗?!” “信纸捡回来了吗?” 亲兵们七嘴八舌,手上不停,柏擎一动不动让他们焦急不已,好在盏茶工夫后,柏擎猛地一个吸气,翻着白眼恢复了过来,抬手拍开给他死命揉胸的一只毛手。 “我宁可她用红字,好过这么吓人。”柏擎刚才那一口气哽得不轻,这会儿说话还有些上不来气的虚弱样子。 “信上写什么了?”在操场练兵的薛秦二位把总刚好闻讯赶来,前脚进门就听到这句。QqXsΝεW. “她在福县搞事情,你俩念来听吧,我不想看了,我怕真被她气死或者吓死。”柏擎给了身边亲兵一个眼色,捡回信纸的亲兵立刻把信奉给二位把总。 秦薛二位把总匆匆看过第一页,也跟柏擎一样,倒吸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好一会儿才吐出来。 “这丫头猛啊,到哪都能搞事情,老舒看到她要头疼死了。” “先别说她了,看看后面她写了什么吧,别是收不了摊要我们赶去善后。” 柏擎越想越消极,老觉得祁可这篓子捅大了,连柏大将军都不敢轻易对地方乡绅动手,她就动了,那些乡绅互相联姻联系紧密,日后只怕有大麻烦。 两位把总一人一页轮流念,祁可这信的写作思路是先告诉结果炸响个大雷吓人一跳,再将详细经过娓娓道来,写书的经验不是白练的,一封信而已写得跟话本小说似的,情节曲折动人,满室除了念信的声音,一时间竟无其他声音,都在认真听。 一封信念完,在场的人都一副愣神的表情,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祁可胆大包天可她那是事出有因,谁能想得到堂堂知名乡绅竟然跟水匪有牵扯,买通水匪意图劫杀祁可。 “胆大包天!”最终还是柏擎拍案而起。 “嗯,祁可是挺胆大包天的。”薛把总试探性地附和了一声,不然搞不清楚这是说谁。 “我是说那乡绅。”柏擎没好气地斜他一眼。 “世代定居的乡贤,在地方上的势力很大,目中无人惯了,没想到就这么被祁可给抄了。” “小丫头这脾气可真不得了,一点亏都不吃,受了欺负一定要找回来,这性子好,天生的军户苗子。诶,要是个男孩多好。” 第1261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二) “现在看着挺痛快的,但乡绅的势力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南方乡绅是个很大的圈子,包含了河阳州在内的南方几个大州,乡绅又重学,有关联的学子众多,他们联合起来给朝廷上几本奏疏我们就很难对付。”柏擎是真愁,“我们千小心万小心就是防着乡绅联合学子惹事找茬,祁可还给人送把柄,等她回来饶不了她。” 两位把总面面相觑,没接这话茬,转而问起一件正经事。 “擎少,趁着时间还早,把这信转给大将军?老舒肯定也会上个军文,但咱们上咱们的,跟他两码事。” “抄个副本。”柏擎揉着额角,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两位把总立刻告退,祁可做的事日后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们不是想不到,但是当下就是觉得一时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惧怕祁可报复的手段反而不敢乱来呢,毕竟累世乡绅谁手上会是干净的呢? 去了信的祁可不知道千户所有多热闹,但猜都猜得到柏擎肯定饶不了她,就跟照临琢磨着调整船速,专门等夜里经过东临县内水域,不让他抓到自己,省得挨顿教训。 不过在回县里之前,船队还要先去一趟凉水镇,水岸边已经建起了贾记船行的简易码头和货栈,来往人员和货物都比以前方便了很多,随船来的女工们由船行接应上岸,组上车队直接送去农场安顿。 祁可专门下船上岸,带着大王和它的战士一起站在码头上送女工们一程,顺便也是露露脸,省得自己手下的女工们不认得最大的老板是谁。 有狼的威慑,码头上的秩序还是可以的,下船的女人和孩子们小心翼翼地顺着指挥走,牛大丫柳香钱这几个同船数日的姑娘看到祁可时万分吃惊,东家是女子她们是知道的,但万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漂亮个子高挑,要不是维持秩序的娘子军催促,她们都还舍不得走,看傻眼了。 在这里就停留了大半天,等到再次出发天色都暗了,但还是要连夜走,把辛苦带回来的盐送去纺织工场,接着就要直奔四柳村,山里的猪刨根还在等她主持采收。 抵达工场卸货时,正好一个白天就过去了,完美按照祁可的设想,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经过了千户所的小河支流,溜之大吉,次日天亮后靠泊在了四柳村的码头上。 村民看到了有余,知道祁可要回来了,天天都有小孩子在码头上翘首以待,当看到祁可站在船头甲板的身影时小孩子们都兴奋地跳脚欢呼,她双手才踩在岸上,就被小孩子们簇拥着往村里走,边走他们还边喊祁可回来了。 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簇拥祁可的人群越来越大,宛如欢迎什么英雄似的,但大家嘴里问的最多的除了累不累之外就是福县是什么样子、好不好玩这种,自从定居后最远就是去东临县的村民好奇远方风景也是很正常的。 第1262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三) 祁可笑眯眯地有问必答,还跟大家约好傍晚收工后来她前院听故事,她给大家好好讲一讲这趟福县之行的乐子。 村民得了约定,就不再围着祁可,很快就散了,有活要干的就去干活,还跟家里女人讲好晚饭简单点,别误了时间,去晚了抢不到前排的好位置。 祁可休息了一会儿,请了两位村长来家里聊天,询问了村里这些天的情况,得知一切正常就放心了,然后就商量起进山挖猪刨根的事,这是祁可的私田,主要是讨论一下请村民干活的话付多少工钱合适,前几次都是柏擎带兵来收,只需管吃喝拉撒,这次祁可不敢找柏擎,生怕他气未消。 老九爷和吕晨这二位村长自然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觉得千户所是全县的千户所,确实没道理每次都让士兵来干活,来一次两次看看田里什么情况就行了,每次都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专门给四柳村干活的人呢,有失朝廷边军的体面。 祁可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位村长就自行脑补完了,祁可也就识趣地闭嘴,讲些福县的风景美食,重要的故事坚持要留到傍晚讲给全村听。 两位村长乐呵呵地拿着祁可给的特产走了,他们前脚走,仍在村里与一帮老兄弟吃吃喝喝幸福养老的柏老将军上门了,刚坐下就问是不是在福县惹事了。 “老将军人在家中坐,消息挺灵通的哈。”祁可转转眼珠子,没敢正面回答,照临默默地给两人手边各摆上一杯解暑的凉茶。 “如果好好的,你会避而不谈柏擎?害怕他来村里?你这躲他跟耗子躲猫似的,肯定惹事了,而且不是小事。”柏老将军不用证据,只用丰富的经验就轻易打败了弱小的祁可,别想在他面前耍花招。 “老将军英名神武。”祁可搓搓手,龇着八颗牙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傍晚要讲的故事就是这个,老将军……” 祁可话没说过,就看到柏老将军一摆手,立刻闭嘴。 “你那掐头去尾的故事我不听,你跟柏擎说的什么原样跟我说一遍,我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别是惹到了地头蛇。” “诶……”祁可欲言又止,双手好似鼓掌地轻轻合在一起。 柏老将军一看她这样子,眼睛一瞪:“还真是?!” “不光是惹到了,我还趁机干掉了一家,给柏家军捞了点好处,就看舒千户能不能切实抢到手里了,他给大将军的军文应该送到了吧。”祁可右手五指并拢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 柏老将军端起凉茶一口气喝了一半,放下杯子抹抹嘴:“说说吧,把详细经过告诉我,搞到地头蛇身上,你居然能完整回来,他们对付你这种底层小人物可不会有半分手下留情,弄死你跟踩死只蚂蚁没两样。” “我知道啊,所以我搞死了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被当作蚂蚁践踏的滋味,他们是不好惹,但惹到我比惹到鬼更可怕。” 柏老将军把剩下的半杯凉茶一饮而尽:“说!” 第1263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四) 照临默默地送上第二杯凉茶,祁可略微打了个腹稿,不再插科打诨地讲笑话,认真地从头讲起。 几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一遍着实花了小半时辰,祁可说得自己也是口干舌燥,一整杯凉茶都落了肚,还吃了一个甜瓜果盘。 柏老将军听完故事也是好半天没说话,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旁轻敲,不知在思索什么,祁可没随意打扰他,低头吃自己的。 “你当时怎么就这么冲动了呢?”老将军思考完毕,幽幽叹气。 “被水匪抢劫,身为边军军户有责任为剿匪出自己的一份力,谁能想得到水匪的身后竟然跟堂堂乡绅有勾当呢,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吧,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祁可举着竹制果叉摇头晃脑,叉子上还有一块瓜,那有点小得意的得瑟表情特别招人牙痒痒。 柏老将军真没忍住,嘴角一抽。 “南方乡绅是个抱团的大圈子,这你知道吗?” “猜得到,姻亲、师生、故旧、同年、同窗等等,一个超乎外人想象的圈子。” “你虽然是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干掉一家,可你师出无名,余下的乡绅一旦暗中联合起来告我们一状,你觉得大将军吃得消吗?” “南方乡绅是个大圈子不假,但那是在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下才会共进退,老将军要不要看看福县陈家被除名后,他们原本拥有的势力和市场会被谁瓜分掉呢?” “嗯?” “抱团的南方乡绅们告状的初衷真的是为陈家人报仇吗?我看未必吧,他们要是真这么干了,我看唯一的用意是威慑柏家军,让柏家军吃了亏知道厉害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他们的用意能成真吗?” “成不成真我不在意,我只要盯死福县剩下的几家就好,要是真的得了朝廷的训斥或者惩罚,福县剩下的几户乡绅都会在年内除名。极限一换一,有胆子就来玩咯。” “极限一换一?”柏老将军琢磨了一下,笑了,觉得这词颇新鲜,“同归于尽啊?”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啊,战场上杀敌时不都这样嘛,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乡绅世代发展至今,一个个傲慢惯了,真以为自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但显而易见,土皇帝都怕死,朝廷大军却相反,最擅长的就是跟人拼命,不服就来玩咯。” “你还挺振振有词的?” “我这是有道理的,地方官由朝廷任命任满就走,边军却是常驻本地,正所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营盘,现官不如现管,乡绅不服约束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告御状也没用,皇权不下县,平时任他们发展是因为上面要维持乡村稳定避免经常性的起义造反,但时间长了他们其实都是猪圈里的肥猪,时值王朝风雨飘摇之际,国库空虚,养了数代的各地乡绅丰腴肥美正是出栏的好时候,杀了切肉与朝廷分享,老将军认为朝廷会站哪边呢?” 第1264章 回到村里了(一) 柏老将军听得背后汗毛直竖,心里凉嗖嗖的,“没看出来你平日琢磨得不少。” “都是海商行会逼的,要不是突然发现他们打凉水镇的主意,我都不会去琢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海商行会啊……” “对了,老将军,打听个事儿,上次东安府派个钱粮师爷来议事,私带了一名海商协会的人员,这事后来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吗?” “呵,这事啊,师爷还是师爷,姓丁的副会长也依然是副会长,唯独那个倒霉蛋被行会除名。” “哦。”祁可面无表情,这样的结果也在她预料之中,“一个背锅的倒霉蛋。” “会补偿他的,他能被委派跟随府衙的师爷跑这一趟,说明此人在协会里的地位不低,那么知道的事情就多,明面上是办事不利除名了,私下里肯定会把人安顿好的。” “死人保密才是最放心的。” “啧,大早上的,不要老是讲些阴森森的话嘛。” “人之常情啊老将军,有权有势的人都这么干,最保险最安全,最能震慑身边的人做事小心一点。” “在你眼里没好人了是吧?” “权势之下,哪有好人?我都不敢保证有朝一日我手握权柄之后还是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 “嗬,好大的口气,手握权柄?”柏老将军有些惊讶,眉毛高高扬起,这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不奇怪,但女人说这话就很少见了。 “老将军,我觉得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祁可满脸笑意,她是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多么的异想天开,毕竟她的思想和行为跟她受的教育相符,别人理不理解不关她的事。 “好,有志气!” 柏老将军竖起大拇指,并不认为祁可的豪言壮语是异想天开,敢想敢拼才是军中好儿郎,不分男女,因为懦弱的活不下来,早就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战场上了。 祁可眯起眼睛笑,就像一只在树荫下悠闲放松的大猫。 “老将军,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海商行会会对凉水镇的生意感兴趣,打着一切海商都要入会否则不许做生意的旗号威胁我们,他们不是不知道那是军队的地盘,轮不着他们民间商会染指,但还是敢打主意,他们到底意图干什么?老将军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嗯……”柏老将军偏头想了想,“兴许是生意难做?东安府生意气氛浓厚,走在街上十个人中能听到有六个人在说钱难挣。” “这样啊……”祁可抻了抻脖子,“商人们自己寒暄客套的谦词说说也就罢了,可是结合商会的行为,莫不是真隐藏了什么坏消息?” “什么样的坏消息?”柏老将军捏着一根果叉正准备叉块瓜的手顿了一下,停在了果盘上方,“说说看,猜的也行,我们也很好奇他们不依不饶地是要干什么?” “不会是他们现在还没死心吧?” “哼,扔出一个背黑锅的倒霉蛋后是消停了一些,可最近不是有很多外国商人跟去工场买花布嘛,就有他们又不安生的风言风语传过来,想抢你这块生意。” 第1265章 回到村里了(二) “单纯的抢生意倒没什么,有竞争才有进步嘛,我还是怀疑他们非要在凉水镇掺一脚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嗯?你觉得他们是要干什么?” “五行旗盟这个海盗窝依旧在海上横行,该不会是海盗太猖獗,使得到港的海外商船逐年减少吧?”祁可好似猜测又好似笃定的语气说道。 “嗯?!”柏老将军手中果叉一下子戳在一块瓜上,微蹙眉头,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行为倒是不奇怪了,商船少了收的税就少,远洋号船队是新商船,不去东安府而来凉水镇,税到了我们手上,他们是奔着税银来的。” “远洋号最初目的地是要去清水港的,结果遇到海盗才意外来了凉水镇,又不是故意的,他们的船桅杆坏了迫切要修。行会多年吃独食霸道惯了,看到有商船来凉水镇就紧张地要分一杯羹,做梦都没有这么美的。”祁可撇嘴不屑地冷笑。 “对,霸道惯了,行事作风很惹人讨厌。” “傲慢蒙蔽人的眼睛和智慧,他们霸道多年已经改不了了,那就让他们霸道去,反正没本事欺压到军队头上,无非是苍蝇嗡嗡两声,他们有什么不满敷衍地听一听就得了,把力气用在抢生意上面,我已准备好了独门生意,别说清水港了,东安府那些个大商人短期内也抢不了,只能看着海外商船一艘接一艘地来我们凉水镇。” “哟?什么好东西?” “大将军在东安府应该已经见过或者听过了,纺织工场那边现在是当赠品赠送给买了花布的海商,专门针对海船在海上数月吃不着新鲜蔬果使人生病死亡的难题,一种处理新鲜蔬果长久保鲜的独家技术。” “干菜?还是腌菜?” “也可叫干菜,但不是晒干或烘干的制法,做法保密,日后军队出海训练一走数日,蔬菜来源就靠这个了。” “诶,那我更好奇了。” “老将军就算是百爪挠心般地好奇我也不能说,我还指望这独门生意替我多挣几年的钱,只要没有第二个同样技术的竞争者,我就能长长久久的挣钱,军队也能从利润中分得一杯羹。”祁可微扬起下巴,一脸的小得意,俏皮又机灵。 老将军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了,举着一块水果放在嘴边迟迟不吃,连连点头。 “好,好好好,那我不问了,就祝我们祁老板发大财。” 老将军得了让人高兴的消息,吃完了水果后笑眯眯地走了,据照临随后来报的八卦,老将军在准备给海商行会上眼药,互相伤害嘛,顺便也是牵扯他们注意力的一个办法。 祁可听了一笑置之,手上却是打开光屏,从后台调出一张表格,是她派去东安府的百人密探小队的情报表,其中有一个分类就是清水港商船进出数量和货物量,先前对老将军说的清水港的海船数量可能在减少当然不是胡说,这么多数字为证。 第1266章 回到村里了(三) 这张表不能直接拿给柏家军看,只能是这样借着聊天,暗戳戳地提醒一下该注意的方向,提防海商行会在税银的巨额负担下做出什么疯狂行为来。 “你说行会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们想对付人的话,会用什么招数呢?” 祁可一页一页翻看着表上的数字,因为缺乏往年的长期记录做对比,她只能从现有数字中猜测清水港的经营情况在下降,但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却是不知道的,这个的真实情况只掌握在海商行会的手里。 “行会里的男人,平时欺压人都是靠权钱,没本事靠拳脚打服柏家军强抢利益,他们那点小算盘屡屡受挫的话,最稳妥的做法不就是甩锅喽,把船只减少税银下降的事实扔到柏家军头上,由府尊写个措词诚恳凄凉泪湿千张纸的奏疏向朝廷卖惨兼告状。” 真不是照临瞎说,而是这么多年来,这就是海商行会一贯的套路,行会也不是成立之初就强大难撼动的,总是靠着一步步排除异己打造人脉圈子建立势力才有了如今说一不二的实力和地位,别说普通商人了,栽在他们手上的朝廷官员都不知凡几,欺负人的事做多了,行为习惯自然而然刻在了骨子里,改不了的。 “府衙里大小官吏包括每一任府尊大人与海商行会必有勾结,听话的留下升官发财,不听话的踢出局,这样对比下来,我们手上反制他们的把柄其实也不少。” “是不少,但都是夜深人静钻人床底下或者翻人密室才能弄到的秘密,不能大大咧咧地公之于众,我们解释不了情报来源,要等天时地利的机会抛出来个把两个击人痛处,人性本贱,危及自身安全了才知道收敛。” 祁可咧嘴:“行吧,这行会他们起高楼宴宾客的时候我们没看到,但我们肯定能看到他们楼塌了。” 海商行会发展壮大所依赖的外部环境就是清水港源源不断的海外商船,现在环境有变,行会还能维持几年可就不好说了,说他们的楼要塌了不算乱说。 照临笑了笑,另起个话题,“山上的猪刨根该收了,我们是请村民帮收还是跟镇上百户所说一声借点人手?” “先去镇上问问吧,看看他们会不会再派人来,让我们自己收我们就请村民帮忙。”祁可是真不在意柏擎和成封是不是会再派士兵来,有很好没有也不要紧,不能养成一到收获季节就指望士兵来干苦力的毛病。 “好。” 照临以祁可的笔迹写了信,装在有余的小包里飞去镇上,并带回了成封的回信,表示过两天会派士兵来协助收粮,祁可若是等不及可以先忙,等士兵们到了再接手也是一样的,信上没有讲会不会跟县里联络。 祁可看到镇上会派人来就知足了,有更多的人手干活当然是好的,能早点收粮入库嘛。 “既然会派人来我们就不用花钱请村民了,让女仆们开始收获吧。” “好的。”照临微一点头,命令就下达下去了,“傍晚的故事会时间快到了,要洗把脸换身衣服吗?”QqXsΝεW. “洗把脸吧,衣服就不换了,反正回来后没出门。” 第1267章 回到村里了(四) 祁可说着,起身回了千荷境,两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与照临一起前往外院给村民们讲这趟福县之行的故事。 想听故事的村民们早早地就来外院占位子,男女老少或蹲或坐或站,把很宽敞的外院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已经听过一遍故事的老将军和他的老兄弟们也在现场,那是相当的捧场。 祁可扶着场内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抿了一口手边茶几上的蜂蜜水润润喉,然后,像个说书人一样,手掌在茶几上一拍,故事就开始了。 因为是讲给村民听的故事,主要在于老少咸宜,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也就是听故事要听第一手的,日后若是听到了不知转过几道手的故事时不会被虚假内容带偏了,以为她祁可在福县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办事肯定要师出有名,抢占道德制高点,从初中开始的政治教育就教了她舆论阵地自己不抢就会被敌人抢去,所以这一块祁可是很重视的,不会留下任人攻击的把柄。 村民们的情绪跟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起起伏伏,在抄了矮山寨和陈家大宅这两个主要情节时都爆发了热烈的叫好和鼓掌,对祁可接收了陈家的女眷孩子和女仆们去凉水镇做女工都赞她是大善人。 “幸亏出门带的人多啊,本来是防备水匪的,乡绅作死正好一并收拾了。”祁可还没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一支娘子军,村民们就已经替她合理地补充完了。 “临姐真不愧曾干过女镖师,这调教人的本事真厉害。”照临给自己编的旧身份真是太好用了,武德充沛的军户们根本不会多想。 “镖师里的女教头吧,一般的镖师能自己练好就不错了,不会教人的。” “大户人家里也不容易啊,这么多女人孩子要是没个出路那真就是死路一条,幸好还有凉水镇可以接收她们去做工。” “如今这世道,比起自由身但是要饿死,还不如换个能吃饱饭的死契呢,没听说么,矿上收流民都大把人去。” “唉,男人还能去矿上卖力气,女人孩子想找活干都找不着,要么饿死要么卖笑,惨呐。” 祁可的故事到此也到了尾声,没拦着村民们大发议论,就正好听到了那一句流民争相去矿上的话,心里灵机一动。 “好了,故事讲完了,过些日子福县那边发生的事肯定会经客商的嘴慢慢传来咱们东临县,大家要是听到了什么奇怪传闻可别偏听偏信认为我祁可不是好人。” “那不能!不能不能!不能的!”村民们连声应和,用力摆手,“咱们是柏家军呢,能听民间客商乱传的瞎话?” “就是就是,一切有大将军在呢,这么大的事军中肯定要查,不是别人胡说八道几句就能翻过来的。”村民们对柏家军和柏大将军的信任和尊敬真是发自肺腑。 “对,相信军中就好。”祁可笑眯眯地起身,假装没看到同样笑得满脸皱纹如花盛开的老将军老将领们,赶鸡仔似的冲人群挥挥手,“故事讲完了,时间也不早了,都歇了吧,明天还有农活呢,歇了吧歇了吧。” 第1268章 码头雇力工(一) 村民们哈哈笑着,叽叽喳喳地与祁可道了晚安,人流流动起来,秩序井然地散了。 女仆们守着大门等着人流走完好关门,祁可满脑子惦记着刚才的灵感,快步流星地回到后宅,在院子里站住脚步。 “在想什么?”照临后脚跟进,顺手关上院门。 “我刚想起来忘了一件事。” “嗯?” “之前听到村民议论说矿上收人流民都愿意去,这让我想起来凉水镇那里目前只有大把的女工没有男工。” “你想把男工放在哪里?” “码头,码头和货栈之间缺少搬货的力工,第一批取货的商船约在哪天?我们还有时间找工人吗?” “有是有,但动作要快,实在来不及的话就让副手们顶上。你打算从哪里招男工?怎么个招法?是雇佣还是卖身契?” “雇佣吧,以贾记船行的名义雇男人做力工,而且是季节性的,等西北风起没了海外商船就不需要力工了,等明年再雇新的。” “雇一批力工只干半年?” “短工嘛,当然不能跟签了死契的铁饭碗一个待遇。” “那要是我们发展顺利,沿内河航道过来的商人越来越多呢?码头上没人搬货?” “那就看生意量喽,生意少的话就让副手们顶上,多起来了就再雇长工,扛包是纯力气活,我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要,想来的人得经过现场考试。” “所以,力工只雇佣,不签卖身契?” “不签,干得好也就是个力工总把头,而且只能从长工中提升,在那之前,短工一律由船行派人管理。” “打算从哪里雇人?” “我们跟四平县边境现在情况怎么样?” “比以前好些,盖起了简易房子不再睡帐篷,流民数量不减。”照临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县边境上的画面投影出来,在被拒马拦着的那一面,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 “怎么还有那么多流民?他们县尊在干什么?百姓真的就抛家舍业不回去了?”祁可很惊讶。 “他们本地势力掺和进来,都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吞并别人,衙门招架不住,劝哪一个收手都不服气,越来越乱了。” “富裕的地方是不是都有这毛病?地方本土势力做大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总想自己做土皇帝也不想想有没有那个命。” “他们给我们贡献了很大一部分的女工。” 祁可愣了一下,叹气,“以后要减少四平县的女工人数降低比例,不然在我的地盘里形成一个四平党可不行。” “好的,等我们在福县有了地盘,从那里多收人。”福县的地盘现在只是祁可与舒英的口头约定,看在提了建议的份上留块地给她,在拿到地契之前随时有变数。 “还有南阳县贾家村,那个县难道就一直太太平平没有波澜?”祁可想了想,果然还是要多开新地盘才能保证工场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有的,只是没采取行动而已,主要精力都在维持正常的生意,跟他们本地的漕帮打架,顺便找一找矿山矿产。” 第1269章 码头雇力工(二) “好的,继续忙吧,有空的时候送一些女工过来就行了。”作为迁居的外来户跟本地势力打架抢生意这种事祁可就不乱出主意了,她相信一切尽在照临的掌控中。 “好的,那我们回到雇佣力工的话题上来,今年的力工就还是从四平县的流民中挑选吗?” “嗯,准备好百斤重的沙袋,按照从码头到货栈的距离,来回走五圈不掉的就可。” “五圈?我们的货栈离码头泊位的距离很长,转移运输要靠车辆,让人力走五圈负担太重了。” “嗯,我故意的,从船上卸货到车上来回走动距离短,在仓房门口卸货搬进去码好,来来回回地走才叫长途跋涉,休息时间取决于卸完一车后下一车几时到,所以耐力要好,不能才歇了一回就肌肉酸软到干不动活了。不过这五圈嘛,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个标准你来定,挑到能干活的就行。” “好。”照临默默地开了一个新的备忘记下这一条,“工钱怎么算?计件还是按月?” “计件,无底薪,包吃住,大通铺,排班轮流,否则为了少走几步路,人人都会抢给船上下货,而不愿意在仓房搬货。偷懒是人性。” “发薪日跟女工一样每月一号?” “嗯,也给他们每人一张临时工卡和存折,省得遭贼惦记。” 因为生意经营顺利,女工也越来越多,为了大家的钱财安全,祁可就在工场内部悄眯眯地成立了信用合作社,一人发一本存折,将来要不要升级为正规的钱庄或者银行,等将来再说。 存折的好处之一就是只能本人取钱,遗失了也能补办,遗失多少回都能补办,码头上的力工们睡大通铺更易丢失财物,所以还是存折最安全,要用钱时用多少取多少,万一失窃损失不大不至于心疼得要跳江。 “给他们发存折,但他们不识字,怎么办?” “嗯……”祁可抹了把脸,“扫盲班,让他们自愿上扫盲班,按成绩排名,成绩好的次年优先雇佣,短工转长工也优先考虑。” “成绩好的标准是什么?” “总得及格吧,我就不要求优良了,能有个及格成绩就可以。” “本县流民若是有意,招吗?” “招,优先本县流民,尤其是长期跟我们竹编店来往的流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多挣一点,等天冷了再回县里继续做竹编。” 竹编店收竹筐草袋的价格一直没变,本质上就是计件的活儿,合作已久的流民已称得上是熟人的范畴,值得一个挣更多钱的机会。 “这事儿首先得跟千户所打个招呼,我们四处买女人孩子在官面上也是过了明路的。” “好,明天一早让船行派人去跟钱粮官说。” 照临立刻将这条备忘记下,然后联系上县里的贾记船行,随意点了一个副手作为明天去跟钱粮官联络的人。 “对了,还有一事。”祁可刚下完命令,转过头来又另提一事,“泸西村的五百五十亩农田,该派人过去看看了。” “呃……”祁可愣住了。 第1270章 别忘了泸西村(一) 照临眉目含笑地看着她:“不会是忘了自己还有一块田地吧?” “唔,没在眼前天天惦记,确实是,忘到后脑勺去了。”祁可心虚地挠挠脸。 “派人去看看吗?或者你想直接等夏收的时候去称粮食就行了?但最好是提前去一趟看看农田情况估算一下产量,省得我们去收粮的时候被佃农瞒报,在这粮食就是命的世道,我更多的是相信穷计。” “嗯……”祁可沉吟着缓缓点头,看看流民聚集起来的危害就知道不能指望饿急眼的人还有道德,“派支娘子军去,带上武器,有搞事的都送去见官。” “好。” 照临把备忘一一做好,该下的命令下完,祁可看着她弄完,在边上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声晚安,一脚踏进千荷境结束了今天的活动。 半夜时分,一支十人队伍的娘子军悄然出门,登上村码头靠泊的贾记船行的船,在开城门前到达县码头,进城后步行前往妇婴堂取了两辆车再出城赶往泸西村。 与此同时,城中贾记船行也有人驾车出城去千户所给钱粮官送信,信上只说雇佣流民去凉水镇码头做短期力工这一件事,询问是否要面谈立契。过明路的目的,除了光明正大好做事以外,主要是想军队出面监督和作保,毕竟流民中间人心复杂,不得不防。 钱粮官带着信去见柏擎请他定夺,一群将领讨论片刻就通过了,军队监督全过程,从选人这一步就能筛掉别有用心的家伙,生意刚开张先把规矩立起来以后才顺利,于是面谈立契都省了,直接由钱粮官回个信这事就成了。 贾记船行即将收到回信的时候,前往泸西村的娘子军也驾车到了村口,她们的到来引来了全村老少的目光,尤其她们都是年轻大姑娘的形象,村里不论年轻还是年长的光棍们都忍不住地往前凑,打听她们的来意。 执行任务的娘子军对外人自然没有和颜悦色的好脸,对男人们的招呼理都不理,直奔祁可那间收获季节临时存粮的宅子。 为了建粮仓,当初围绕宅子买了一圈土地用于扩建,大门的门楣上特意挂上了祁宅的牌匾以表示主人家的姓氏。 两辆车尚未到门口,娘子军们就看到那块牌匾不见了,大门半敞着,一个年轻显怀的女人提着一把大扫帚从院里一点一点地扫出来,将大门口也扫了一圈。 不死心的光棍和闲着没事干的村妇们一起跟着来到这里,见是来到这家,立马有好事者派小孩子去喊人。 娘子军面无表情地驾车过来,年轻孕妇拎着扫帚愣愣站着,本能地觉得这来者不善,但脸上又露出客气的微笑,试图打个招呼。 “你们是谁?来我家有什么事?” “这是你家?”娘子军十人一个班,班长听到对方这样说,站出来回话。 “是啊,这是我家啊。” “你是这家闺女?” “什么呀,我是媳妇!”年轻孕妇有些气恼地顿了顿手里的大扫帚,好似要把面前的不速之客都当垃圾扫了,但又受对方气势所迫不敢真动手。 第1271章 别忘了泸西村(二) “几时成亲的?” “去年腊月前。” “你嫁过来后就住这里了?” “是啊,洞房都在这里。诶,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所以你从来没见过这大门上曾经有块写着祁宅二字的牌匾?” “什么牌匾?什么宅?我不知道。”小孕妇总算反应过来,这是真的来者不善,而且很有可能牵扯到自己婚前夫家与人做下的勾当。 “你丈夫也从来没跟你说过住这里是有条件的?村民平时的闲聊里也没人跟你提过醒?” 班长连连问,小媳妇连连摇头,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肚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嫁过来就是这样了,是不是要赶我们一家出去?求求你们别赶我走,我有身孕了,不住这里就没地方住了,公婆家放不下再多的一张床了。” “你知道你嫁的人家是佃农吗?” “知道,但他们佃的地多,粮食够吃。” “这里应该住着两个单身汉,你嫁过来了,另一个还是光棍?” 小媳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另一个已经订亲了,秋播后就成亲。” “劝你一句,你这场婚事受尽欺骗,要不要继续过下去自己好好想想,看在你是受害者的份上我们会帮你堕胎和离,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远离是是非非。就看你有没有胆掀摊走人。” 班长一番话把小孕妇说愣了,从来都是宁毁一间庙不拆一桩婚,好家伙,这来的一伙女人开口就是劝人堕胎和离。 “你、你们是哪的?凭什么说这种话欺辱我?” “这宅子和相关的五百五十亩地是我们祁老板的,住这里的人实际上是负责看管粮仓的,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每月五百文拿着,到头来就这么骗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见过你们!什么签字画押我一概没见过!”小孕妇这下慌得不行,脚下左右移动想去找自己男人又怕自己走了家里任人闯入,好几次都踉跄了,幸亏手里的大扫帚还能起个拐杖的用处。 “所以你要糟了,你们家违反契约,我们现在要收房收地,给你点时间收拾东西走人,进去吧。” 班长站着不动,身后两个娘子军走出来,一左一右抓着小孕妇的胳臂就将人脚下悬空地架起来,就在要将人提溜走时,他们一家老小终于赶回来了。 现在正是夏收前的农忙时刻,大田里种的谷子天天要捉虫,年轻媳妇因为怀孕的缘故被留在家中做饭打扫,娘子军上门堵个正着,报信的小孩跑去田里再一大家子匆匆赶回来,正好差不多的时间。 “诶诶!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商量好商量!”这一家人虽然没见过娘子军,可是他们自己心虚,一看大门口的架式不对,撒腿狂奔想拦上一拦。 冲在最前头的就是这小孕妇的男人,但他这主动送上门的行为就让他也瞬间被娘子军提溜在了手里,好好的大小伙跟个小鸡仔似的一点反抗力都没有,提着他的娘子军还好似挑肥拣瘦般地在手里掂两下,然后扔到一边。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第1272章 别忘了泸西村(三) “你们是谁?放开我媳妇!” “你们就是去年跟我老板签了看房契约的马家吧?条款怎么写的?只准单身汉居住,两个人每人每月五百文,一人一年六千文,因为老板不常派人过来所以先付钱后干活,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违约者收房收地。这才一年就敢阳奉阴违,真以为我老板贵人事多忘了不成?” 小孕妇突然奋力挣扎,提着她的两个娘子军只好放她下来,小媳妇一脸悲愤大步冲到自己男人跟前,大声质问:“你们当初求亲的时候怎么说的?说有现成的新房子,所以彩礼没那么多,但新房子给我婚后住,嫁过来就做当家媳妇。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要收房收地!原来你们一家都是骗我的?全村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你们全村都是骗子!大骗子!”QqXsΝεW. “诶,老三媳妇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哪里骗你了,这房子不是现成的新房子?没给你住?你在这里不是当家媳妇?现在外人说两句你就给自己男人脸色看,吃了熊心豹胆反了天了!”马家婆婆赶在她丈夫前头冲了过来,振振有词维护自己儿子。 “哎呀你别添乱,这里忙着呢,我们有话回家说。”男人正被对方的话给惊住了,满脑子都是收房收地,接着又听到自己女人的质问和老娘的维护,两个女人的声音吵得他心里烦躁,下意识地推了一把想让媳妇先安静下来。 小孕妇这时候手里没有当拐杖用的大扫帚,被丈夫这一推搡,她又是显怀的孕妇本就容易重心不稳,当场脚下一个趔趄,而做婆婆的看着媳妇要摔还往边上让了让生怕摔在她身上似的,于是在在场男女老少的惊呼和目睹中,小孕妇就这么向后仰着跌坐在地,“啊”地叫了一声,接着就四脚朝天躺下了,后脑勺“咚”地一下撞了地,双手抱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呼痛。 在场所有人:“……!” “哎呀,做什么啊!要死了!”村里生过孩子的妇人们急忙跑过来七八个人,有个经验丰富的伸手在裤裆一摸没摸到湿的,“还好还好,肚子应该没事,来来来,大家搭把手扶人起来。” “不行不行,我的腰!站不起来!”众人七手八脚,抬肩膀的抬肩膀,拉胳臂的拉胳臂,但小孕妇却哭叫起来,还连着哕了两声。 “哎呦喂,造孽哟,怎么这样子了啊!”妇人们顿时手脚发软,扶哪里都不是,只好将人原样放下继续躺在地上,“你们男人都是死人啊!不知道抬块门板过来啊!” “话不是这样说的喂,他们马家的媳妇,他们都没人动一下我们着急有什么用,就你们好心肠显得别人都像个坏人。”仍在原地看热闹的女人当中有人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这话一说,这七八个跑出来帮忙的妇人面面相觑,看看自己再看看还站着不动一下的马家人,嘴里啧啧啧啧地退了。 人家说得对,自家人都不急,她们外人急什么,出事也不是自家人的性命。 第1273章 别忘了泸西村(四) “哪有什么要紧,不过是摔了一下吓着了,就这么躺一会儿马上就好。”婆婆仍然振振有词,一副资深专家的模样。 娘子军也没动,就看着马家人自说自话,半点不绕回正题来,以为不提就没这事似的。 “少给我东拉西扯,你们违约在先,按照契约,今日收房收地,夏收后交完上半年的佃租双方关系正式结束。村长呢?契约上有村长的画押,村长不出来主持公道我们就只有上衙门了。” “别别别!”村里人都怕上衙门,衙门大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拿上衙门一吓唬,村长就急匆匆地跑出来了,也不知道他藏在人群中看了多久的热闹,“来了来了来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别结束呀别结束!求求你们了,把田继续佃给我们吧,没了田我们就没活路了。” 娘子军一说要收田,马家其他儿子媳妇小女儿就急了,一家老小包括待出阁女儿的嫁妆都靠这些农田的收入,去年签约后新东家只收三成的佃租,本以为手头上可以松一点了,没想到转眼成空,自然是没人能接受的,一个个全都急白了脸。 “我们按章办事,还请村长继续做个见证。”娘子军的班长才不理会耳旁的咋咋呼呼,自顾自地与村长说话。 “这个……这个……”村长抓耳挠腮,满脸为难,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村村民,相比起来这新地主反而没那么深厚的感情,所以他感情上更站在同村这边,因此犹豫不决。 “看来村长挺为难,那我们就不为难村长了,一切交由衙门裁决。”班长冲身后的娘子军一扬脑袋,“趁现在天早,请他们家户主跟我们走一趟吧。” “是。”九个小兵喊出来的气势跟千军万马似的。 “不要啊不要啊!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马家其他的儿子媳妇扑上来要抱娘子军的大腿,被她们轻松避开,看着他们一个二个扑在地上磕头,“求求你们行行好,我们没了田就没活路了!行行好行行好!” “这主意不是我们出的,跟我们小家没关系,我们都是受连累的,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不要啊!” “爹!娘!你们造孽干嘛要牵连我们?我们也是你们的儿女,就不为我们着想吗?!”只能跟父母挤破旧老房的两个年长的儿子也顾不上孝不孝的了,好处他们确实没沾着,现在穿帮了后果却要一家人承担自然是不乐意的。 “他们是你们弟弟,你们俩的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就看着弟弟们打光棍吗?有你们这样做兄长的吗?我们做爹娘的为你们着想还做错了?”马家的婆婆也扯起喉咙跟儿子对吼。 娘子军们没理会他们的争吵,只看着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马家老公公,他是户主此刻却在冲突中隐形了一样,但这也不奇怪,户主是家里最大的食利者,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安静地呆在后方享用家里最好的资源,表面上说着岁月静好不管娘们儿的事,但实际上娘们儿抢回来的利益老爷们吃得最多,女人们还落个泼妇的名声。 第1274章 别忘了泸西村(五) 娘子军们自然是不理会马家人现在这个场面是不是演给别人看的,直接走出来两个人把老头子架走了。 “你们慢慢吵,户主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由始至终哑巴一样的马老头这时候才真正惊慌起来,拼命挣扎,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汉挣扎起来劲还蛮大,换个大活人可能真摁不住,只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人。 “爹啊!放下我爹!”马家人急了,一窝蜂地围上去要把老头子抢回来,但娘子军身法灵巧地一再躲避,还拿村长当挡箭牌,可怜上了年纪的村长在娘子军手中提溜转,苦不堪言。 “诶诶诶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村长头都晕了,徒劳无功地大叫,没人理他,他的妻儿想救他同样插不上手,其他村民包括三家大姓的人家都在有意无意地阻拦,现场秩序越发混乱。 “等一下等一下!” 这时候又有一大群男女老少提着手里干农活的工具,从农田的方向飞奔而来,年轻力壮的后生们跑得最快,互相间还用胳臂顶来顶去,非要抢个第一似的,落在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们也是一样,边跑边打架,拉胳臂绊腿,生怕被人超过去。 看到又有人来,都快打群架的人群总算稍稍停手,三个大姓的当家人指挥家中年轻后生赶紧把马家人拖开,打不打的稍后再说。 “你们是东家派来的吧,老马家这龌龊事是他们自己的主意,跟咱们没关系,不牵连咱们两家吧?”最先跑到娘子军面前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汉喘着粗气问道。 “你们这一大群人是另外两家佃户?”仍然是班长出来说话,马老头还在娘子军手里挣扎,马家人撒泼打滚尖叫着要她们放人。 “是的是的,是我们两家,刚在田里听到这里就赶紧来了。” “嗯,马家人干的事不连累你们两家。” “那他们家有没有什么惩罚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违约要收房收地,故此夏收结束后不再租赁田地给他们。” “啊?!”那壮汉看了看不远上死死拦着马车不让走的马家人,再看看身后追上来的自己两家人,眼里涌出亮光,壮起胆子问了一句,“那收回的田地东家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要再找新的佃农?” “你们两家别想了,以你们两家的劳力来说能耕作的田地已经到顶,别太贪心,否则连现有的收成都保不住。”班长直言不讳。 “诶?这样啊?”这两家人的眼中都止不住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们、我们很努力地在干活了,可是收获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就想多租些田地是不是能好些……” “人力不是无限的,你们两家能出的劳力已经到顶了,就算累死在田里,你们能耕作的农田始终就只有这么多,也别以为杀女婴养男孩就能多打粮食,男人是能干活,但也更能吃,辛苦一年到头来打的粮食还不够给男人吃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吃什么,吃土吗?” 第1275章 别忘了泸西村(六) “那我家行不行?”班长的话音才落,立马又有村民跳出来,“我家前几年遭了难,卖了地凑钱,现在家里人多地少,不怕种不来。” “我们家也遭了难,租给我们吧!”有一个带头的,看热闹的村民们反应过来纷纷附和,群情鼎沸之下甚至都围了过来,眼看着包围圈就要合拢。 班长不徐不疾地高举手臂一挥手,身后娘子军们解开身上包袱,亮出了上弦的连发弩,冰冷箭光的箭头对着村民们,明确地表示着再前进一步后果自负。 “退后!”班长一声暴喝,借着身上暗藏的一个微型喇叭,发出了武林高手才有的震耳音量,冲在前头的村民最倒霉,被声波冲击得耳朵脑袋都嗡嗡的。 村民逞凶斗狠要看情况,团结一致争夺利益的时候战斗力能跟官军抗衡,但不团结的时候那就是乌合之众,说他们是散兵游勇都抬举他们,娘子军们这一手威慑就让他们发热的头脑迅速降麻利地退了。 “啊!有箭!”人群中还有人在不断地大呼小叫,毕竟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平民有一支都有谋反嫌疑,包括猎户在内也是只准用射程短的猎弓。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散开的人群间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人们低头一看皆都唬了一跳,马老三摔倒在地的怀孕媳妇还在地上躺着呢,也是幸亏她躺的位置比较靠大门口,先前人群激动的时候才没人踩着她。 “怎么还躺着呀,赶紧起来呀!”人群中的大娘大姐们喊道。 “肚子大了动不了?” “哪呀,不是才显怀嘛。” “先前不是喊头疼腰疼屁股么,真伤着了?” “哎呦,这可要命了。”妇人们不无同情地从人群的缝隙中张望几眼,都是女人知道怀孕的苦,但同情归同情,她们都无能为力,一个个地都拿眼睛瞟马家人。 “还躺着赖什么死?还不赶紧起来,装死给谁看呐?”马老三走过来,恼怒地踢了媳妇一脚,“都是你惹的事,舌头那么长,不说话会死啊?” “啊!”孕妇腹侧挨了一脚,当时就一声惨叫。 娘子军们冷眼旁观,并不阻拦,再看在场的众多村民,也都一脸平淡,没谁觉得大男人踢自己怀孕的妻子有什么问题。 马三媳妇被这一脚踢得在地上滚了半圈,更加起不来了,双手在地上乱抓,喊着肚子痛哭求丈夫扶自己一把。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婆婆和妯娌也没人伸手帮忙,马老三一肚子邪火不知道从哪里来,对着媳妇又连踢数脚。 “叫你装死叫你装死!我踢死你!摔一跤就爬不起来了,就你金贵?” 马老三不管不顾一连数脚踢在媳妇腰上肚子上,马三媳妇哭了几声后声音就渐渐不对劲了,还没等村民反应过来,班长突然飞起一脚,挡开了马老三继续踢媳妇的脚,摔他一个五体投地,身后的娘子军们蜂拥而上拧着马老三的胳臂掐着脖子摁住脸,将人控制住。 第1276章 别忘了泸西村(七) “青天白日当众故意杀人,村长作证,跟他老子一起送衙门。”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被弩箭吓退的村民又围了上来争相要看热闹,“不就是打了几下嘛,怎么就故意杀人了?” “凭什么凭什么?不要碰我老头子和我儿子!”马婆子以不弱于她年龄的灵活,身手矫健地飞扑过来,但是被一个娘子军轻轻松松揪住脖子,甩鼻涕一样地甩到地上,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坐不起来了,“我腿断了啊!遭瘟的贱人打断我的腿了!”。 “爹!” “公公啊!” “爷爷!” 马家长子和次子带着家小和弟弟和妹妹闹了起来,那哭号声好似马老头已经归西了似的,弟妹和儿孙们是不是真心的不好说,儿媳们大概是真的装装面子,毕竟都是媳妇难免心里有怨气,凭什么自己得跟老人住一间破屋天天屎尿屁,两个小叔子却能睡干净的新宅子娶新媳妇,心里不知道多少次咒骂三弟媳。 现在他们家的算计被东家撞个正着,这两个儿媳心里既有几分暗爽的快感又担心追究下来自家真的没田可种了,想来想去还是三弟媳的错,叫她嘴快,什么都跟不认识的人说,害了全家。 马家父子被控制住后,娘子军们腾出手来,又回院里拆了柴房的门板搬出来放在地上,然后一人抱头一人抱脚,将马三媳妇移到门板上抬回去,到这时终于有眼神好的村妇看到马三媳妇的裤子上颜色不对,惊叫起来。 “啊!打落胎了!” “啊!马老三真不是人啊,才娶了半年的媳妇刚显怀疑肚子就被打落了,啧啧啧啧啧啧。” “没媳妇的时候急得不行,媳妇进了门就不当人了,穷人家娶媳妇哪里容易,打坏了以后生不了了他这一房不就绝后了。” “这有什么要紧,他兄弟有儿子呢,过继一个就是了。” “过继的也不是自己生的啊,亲生父母天天在眼前,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长大了你看孩子孝顺哪一边?戏文上都说呢,过继兄弟家的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拿到家产扭头就孝敬亲生父母去了。” “马老三要是有这一天那能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打的?” “那也不能都怪马老三啊,要不是他媳妇嘴碎,能在这祸事?” “逗呢?地主家都派人来了,瞒得过还是骗得过?” “就是,她们手上还有箭呢,让个没见识的小媳妇壮胆骗人,做梦呢,没吓软腿都是好的。” “你们觉得马三媳妇不该多嘴乱说,可马三媳妇还认为那是她家,她一嫁过来就住的地方,来一群陌生人问东问西,她都不能说两句了?我说你们真会胡扯蛋,自己家管好了么,说别人家闲话这么起劲。”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在理,有的就有些胡搅蛮缠,说来说去普遍还是认为马老三下手太重,可是村里哪家不打媳妇,打落了胎就要以故意杀人扭送官府太过分了。 第1277章 别忘了泸西村(八) 过分都觉得过分,却又没人站出来反对和制止,全都只图自己嘴上说得痛快,行为上是半分表示都没有的。 剧痛和失血,马三媳妇这会儿已经有点半昏迷了,能听见声音但无法回应,娘子军在将人抬进院里后就发现马家人又一个违约的地方,兄弟俩将正房占了,留个当中的厅堂,一左一右两间屋都摆了床,再加上厢房的几间屋,人均居住水平在整个村里都排前列。 没有半分犹豫,马家媳妇被送进了正房的一间卧室,放在床上协助她把死胎娩下来,这大白天的,医疗机器人也无法赶来帮助,只能靠现有的简陋条件拼死挣扎,胎儿是保不住了,希望大人能活着。 现在屋里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伤病人,要送衙门的马家父子俩暂时就留下了,班长一手一个将他俩拖进院子,再将两辆马车牵进来,再一次跟村长申明马家人的租地契约到夏收结束,有什么不服就上衙门告状请县尊裁决,说完就关上大门管他们村民怎么热闹呢。 村长看着乱作一团的马家人头都大了,但他们一直在门口哭号他也拽不动,只能请那三家大姓的长辈帮忙,将看热闹的村民赶回家去,农田里没有活了吗,还有闲工夫看别人家的笑话。 村民散是散了,但有很多不死心的,马家的田被收回后肯定不会抛荒,家里田少的人家都想接手,都是耕作已久的熟田,接过来就能继续种,完全不耽误农时。 三个大姓的人家看了一场热闹,族长们打发走了想打听消息的族人,凑在一起边走边聊,一致认可这位从不露面的地主手段强势,好在人不常住,不然肯定有矛盾,到时候吃亏的就是自家人,那雪亮的武器不像假的,估计来头不小。 “你们发现没有,那些人都是女人?” “都是女人?没太留意。” “一群穿男装的女人。”最开始说话的族长姓章,“什么样的人手底下会是一群女人?而且这种出门的差事向来不都是男人干吗?” 能做族长多少还是识几个字有点见识的,这会儿看完了热闹冷静下来了,再回想一下那些细节,也就渐渐琢磨过来了。 “什么样的人?难道她们上头的主家也是女人?”另两个族长一个姓金一个姓姜,论村中势力他们三家最大,就连这几十年来的村长都是轮流从他们三家中指一个人,现在的村长正是姜家人。 “保不齐就是个女东家呢。”章族长背着双手,觉得有点可笑地抖了抖肩,“没想到那几百亩农田竟然是在一个女人名下,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这么好福气。” “要不咱们打听打听?沾光攀个高枝?”姜族长想到村长受的罪不能白挨,总得找补几分,这突然有了一个攀高枝的机会他内心里自然是有点蠢蠢欲动。 “行啊,等稍晚些时候咱们再来。”章族长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在他看来今天不再适合登门造访,但别人意兴正浓他也不好泼冷水,想着回头就当是散步过来走一走就是了。 第1278章 别忘了泸西村(九) “对了,还有马家的事,那小媳妇还不知道能不能过生死关呢。”个子矮小的金族长说道,他是三人中长相最凶的,右脸颊有道长疤,左脚也不太灵便得拄拐杖才能保持平衡,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狠角色。 “马家人也是奇怪,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一到这收粮的季节地主派个人过来立马就能戳穿他们的谎言,居然就敢一直骗到今天,还怪小媳妇乱说话,嗐,自作孽不可活。” 马家耍小心眼的行为全村都看在眼里,但全村都闭着嘴没跟新娶进门的小媳妇说,连叽叽喳喳管不住嘴的孩子们都没吭声,要不然以村里人嘴碎的程度,马三媳妇不可能今天才知道真相。 “当时签约有村长见证,契约上写着正房空着留给地主派来收粮的人住,马家人胆真大,就敢拿正房当洞房,小两口住到现在,小媳妇还以为那空着的厢房是给孩子预备的。” “佃农忘了自己什么身份,飘在天上下不来,今日就把他们打回人间,哈哈。” “你们说马家这种散德行的人家,咱们村还要不要继续留他们?” “他们家现在住的破屋是他们家祖传的吧?”QqXsΝεW. “是啊,好像是吧。” “那我们就不能赶他们走啊,他们只是没了生计的农田而已,户籍和祖宅都在村里,我们拿什么理由赶他们走呢。” “想一想吧,想个理由赶他们出去,村里人没了农田拿什么吃饭,让他们出去自谋生路,不然留在村里看着另两家佃农还有地种,三家早晚要打起来。” “对,留着他们是个祸患。” “户籍既然在村里老宅就继续留着我也不拆他们的,逢年过节回来拜拜上炷香,其余时间眼不见为净。” “嗯嗯,我看行。” 三位族长就这么决定了村中一户人家的命运。 与此同时,关上大门的祁宅里,正房里的小媳妇还在闯生死关,班长带着两个人将马家父子分开提进两个厢房,用催眠暗示的手段询问他们这么干的目的,完全不怕拆穿的样子,没有一点担忧,实在是让人好奇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马家人打的什么主意,只能说是他们太自信,以为来收粮的人是在粮食收下来以后才会来人,就跟以前的地主一样,他们不曾见过地主会在粮食灌浆期就派人来预估粮食产量。 按马家人的想法,正房被儿子们住就住了,新进门的媳妇是从邻村娶来的,也是佃农,很多事就不必细说,到时候就说腾房给收粮的人暂住几天完全能蒙混过去,等人走了新房子照住。 也正是因为同是佃农,新媳妇对后院那么多存粮的粮筒就没太奇怪,在议亲的时候一家人还以为同是佃农马家有那么多粮筒肯定不缺粮食,嫁过来能天天吃饱肚子是门求之不得的好亲事。 不得不说马家人是真鸡贼,拿地主的东西当自己家的,幻想着骗住了老三媳妇后就好给四儿子讨一门更好的媳妇,事实上已经订亲的老四确实娶到了富农的女儿,岳丈答应嫁妆里给五亩嫁妆田,这对一家子佃农来说终于有了属于自家的农田。 第1279章 对泸西村的计划安排(上) 问完口供,父子俩再次被捆起来扔在柴房里,对大门外马家人的拍门叫骂充耳不闻。 远在四柳村的照临通过与副手间的信息共享看完了这一场热闹,整理出一个精华版拿去给祁可看。 祁可在看前半段的时候眉毛高高挑起,然后脸色越来越平静,快结束时已经是意兴阑珊,边看边打哈欠。 “我去年就说了让已婚的人住进去我的房子就变成他们的了,没想到他们做的比我想的更进一步,拿我的房子空手套白狼,利用有嫁妆田的媳妇翻身。聪明是聪明,算得也妙,可惜他们的老板是我。”马家人的行为在去年就被祁可有所预料,所以还剩最后一两分钟的内容就没看了,无趣地关掉了光屏。 “按契约办事吗?”照临在一旁问。 “按!违约就按约办事,收房收地,不租给他们了。”祁可单手支腮,另一只手在桌面上弹琴,笃笃笃地敲得很有节奏,“他们骂我恨我固然会让我损失一点点小小的功德,但我算大账不算小账,整体上来挣多赔少就是挣,对吧?” “对,有得有失都是寻常,修道者修行不容易,一路艰难险阻危机四伏,随时都有陨落的风险,所以心境稳固最为要紧,最忌遇事不决优柔寡断。认准一点,所作所为顺应当时心意事后不后悔,不要在意点滴得失,否则失了平常心反而影响心境,恶性循环更加得不偿失。” “说白了就是心态稳定,心要大,心理素质过硬,神经比钢索粗,别一天到晚纠结这个那个,三思而后行,落子无悔,别落个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病,那肯定不成。”祁可中译中。 “心理疾病是不行,精神病就不一定了,得看内在逻辑是否自洽,像反社会人格的走邪魔外道肯定能成。” “一路杀上去做个杀神?” “也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啊,挑动战争也算嘛,大道千千万,每个人孤独前行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过程中走歪了路换个道也是常有的。”照临微微笑,正好借马家人的事帮祁可稳固一遍心境,不要纠结这耍小聪明的一家人,有言在先当放屁,那就把他们当屁放了。 “军火贩子也算喽?为了卖武器,最擅长挑动战争的就是这群人。” “战争也分主动攻击和防守反击的嘛,我们讨论过的,为了应对日后爆发的战争,环球商行是要做粮食和能源供应商的,好好干,别走上邪魔外道的路。” “行吧,我努力。” “未来的事先不说了,先说说眼下的。” “还有什么事?” “收回土地后,这地是我们自己种还是再佃出去?” “自己种,不给别人了,文盲的佃农不会种地,给他们浪费。” “你想拿这些地做个介入泸西村村务的引子?” “嗯,可行吗?” “初期会有点困难,村里章金姜三家大姓不会放任我们插手,这等于是跟他们夺权,后果难料。” “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村民械斗呗,我还能怕了他们三家?娘子军亮了武器,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就算发现我们要夺权也不会直接上来先喊打喊杀,我要的就是这个拖延时间。” 第1280章 对泸西村的计划安排(下) “拖延到什么时候?” “拖延到明年我们收一季冬小麦。”祁可不再在桌面上弹琴了,改成了打响指,一下一下依旧充满节奏感,“那是熟田,我们补些肥料就能整地继续种,但我们不种,只补肥,顺便检查一下灌溉水利方面的东西,土地也不全种麦子,留些零头盖暖房种蔬菜,送到县界算我们拥军。” “这个可以有,我算算要派多少人过去。” “多派一些,把昼夜巡田的人力都算上,许多不许少,别小瞧了农人的恶意,看你田长得好半夜来搞破坏或者偷个精光、鱼塘里下毒所有鱼全都翻白肚,都是农村里常有的事。” “你读大学了这种事还有发生?” “依然有,不光偷菜毒鱼的,还有趁着发猪瘟的时候,把病死猪扔别人猪场里的,防疫站一来,整个猪场被封。”祁可撇了撇嘴,这都是她开车下乡时听来的故事,有些还是从新闻媒体和网络上看来的,“我从这些故事里学到千万不要低估了人的恶意,跟人打交道的时候,有点被害妄想症不是坏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照临立刻把刚刚算出来的人数翻了一倍,按照祁可说的,让干活的和巡逻的人力都充足到可以三班倒。 “如果真有人被现场抓到,打算怎么处理?” “先打一顿,能打得外表没伤但其实人瘸了或者残了吗?” “这很简单,抓人的时候稍稍用力劲在四肢上弄成轻微骨裂,皮肤表面会肿会痛,有软组织受伤的痕迹但摸不到骨折的轮廓,延误治疗的后果就是那只手或者脚会不太好使,除非村里有隐居的骨科圣手。” “轻微骨裂就是骨头上有细小裂缝,只有拍片能看出来,骨科圣手也不管用。”祁可回忆了一下有关骨裂的伤情标准,用力地一拍巴掌,“好,软组织挫伤到轻微骨裂,不超出这个范围,要是条件允许踹人尾椎骨折也是可以的,让人卧床两个月,看到我的田就屁股疼。” “好,娘子军不会失手。” “抓到人打一顿然后扔给村长,要是村长给的裁决让我们不满意,我们再把人送衙门去。” “怎样才算满意?” “嗯,看得手吧,被抓到时没有偷到东西那就打一顿扔给村长,要是偷到了,不管一粒还是几株,只要人赃并获,就按盗窃罪办,要是穷凶极恶掏刀子或其他动作,盗窃变抢劫,打死勿论吧。” “好的。” 两人的讨论到此为止,收回马家人手上的一百二十多亩地,一百亩留着种冬小麦,二十多亩种蔬菜。 三家人分种五百五十亩地,每一家的劳力实际上都到顶了,男女老少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刨食还是难以养活一家的嘴,所以才一心以为是土地不够而想佃租更多的地,根本想不到别的原因。 祁可舍了一点点功德,但还有机会从别的方面挣回来,如果她拿这一百多亩地做引子带领泸西村的村民跟着一起种粮食把全村拉回温饱线上,在马家人身上损失的那点功德轻易就挣回来了。 第1281章 把马家人的事收尾(一) 照临去准备一切,还跟祁可提前要了两台医疗机器人,等天黑后先把这救命的家伙送去泸西村,后续人手过几天就到。 马三媳妇经过了一个白天的生死挣扎总算娩下了被丈夫恼怒下生生踢死的胎儿,人也昏迷不醒,情况一看就是不太好,医疗机器人被空投过来也没起好大作用,做了常规检查输着氧挂着水,剩下的看病人自己,求生欲强烈的话或许能醒过来。 娘子军可一点不打算放过马家人,班长把那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装在盆里拿去给马老三看,告诉他那是他的孩子,而他的媳妇还没脱离危险,可能一睡不醒就此去了。 马老三被吓得哇哇大叫,闭着眼撇着头不敢看那一团东西,尖叫着拿开拿开拿开。 班长派人去请来姜村长,请他安排几个青壮明天跟车走一趟,带上马家父子去衙门把契约的事解决了,再把故意伤害人命的马老三交给官府处置。 村长赶来后同样被盆里的“证物”给唬了一跳,在得知那就是马老三那初成人形孩儿时,一眼都没敢看,班长还在旁边怂恿村长看两眼。 “村长别怕呀,抬头看两眼,就看两眼,男丁对一个家庭有多重要对吧,看看看看这里,看这里,这是***,亲爹将自己的长子生生踢死,媳妇现在昏迷不醒可能就这么睡过去了,他当时是踢得爽快,两条人命落他手里在就一点惩罚都没有?在你们男人的眼里是不是妻儿的性命不值钱?死个老婆孩儿算什么,再娶新的再生孩子就是了。都这么想的吗?”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村长连连摆手,“穷人娶媳妇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每个媳妇都很要紧的。” “很要紧?很要紧还那么死命地踢媳妇肚子?现在两条人命要记在他头上,地府的老爷们备好了生死簿在等着他呢。”本来现在的气氛就比较阴森,班长还故意凑到村长耳边用阴森森的语气说话,四五十岁的村长在这大热天的晚上硬是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啊!别说了别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呀,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别把老爷们引到我身边来。” “那就有劳村长安排几个青壮明天一早帮忙押解马家父子一起进城送交衙门。” “别别别,现在正农忙,家家户户都人力短缺,孩子都要下地捉虫,实在抽不出青壮了。” “那不行,他们是见证,证明那父子俩好端端地到了衙门路上没出意外。” “可村里真的挤不出人手了,要不这事就在村里解决?” “契约村里能作主结束?” “能!能能能!都是马家人违约在先,全村作证!” “那这个马老三呢?” “这样,我是村长我在此保证,马家人违约和马老三谋害人命,行为极其恶劣,念在他们是多年村民的份上,不送他们见官但是驱逐他们出村谋生,只保留他们的户籍和老宅,只准回来祭祖。你看行不行?” 第1282章 把马家人的事收尾(二) “驱逐出村?村长一人说了算?” “能,村子里容不下品德败坏的人,村民们不会反对的。”村长拍着胸口打保票,村子多少年来都是三姓大户说了算,村民根本不管这些,有事就看个热闹,没事就忙着低头地里刨食。 “不会后患无穷?” “不会不会,他们身无长处,外面现在这么乱,驱逐出村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呢。”村长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死外面最好。 “但他们现在种的地怎么办?还没到收获的时候呢。” “赔偿!他们干了这种事,地里的东西无论产出多少都算赔偿,叫他们净身出村!” 班长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行吧,一切村长作主。” 村长点头哈腰地笑着,只要不上衙门,村里的事村里解决是最好的。 “屋里还躺着他们家媳妇呢,人已经昏迷了,是死是活就看天亮后了,醒不过来那就得办后事,马家人被驱逐出村,这媳妇怎么办?现在人还没死呢。” “她伤成这样,死了也就罢了,可要是活过来再把人送回马家那铁定必死,要不你们行行好,做个善事?” “我们忙活一天这样救她还不叫做善事?还要怎么做善事?”班长目光睇了村长一眼,眉毛高挑,一副等他详说的表情。 “是这样,能派你们一群女人出来当差,背后的东家肯定是位夫人,就不知道夫人手底下缺不缺砍柴烧火的仆妇?” “粗活杂役肯定缺,偷奸耍滑的赖皮鬼太多,要是找着了老实肯干的,立马把那些骗钱的都开了。” “诶,这你们放心,这小媳妇也是佃农出身,勤快肯干那不必说,你看这院里屋里干干净净,都是这小媳妇打扫的。” 班长装模作样地四下看看用灯笼照明的院子,点点头,“干净整洁这倒是真的,犄角旮旯都没有碍事的垃圾。” “她可勤快了,一天到晚手里都是活儿,人要是能活过来,你们行行好带她走吧,跟着你们兴许还能有个活路,送回马家那就真死定了,那不是白救了?” “那马家人问起来怎么办?” “死了呗,被踢落胎的女人,娩下死胎后自己也死了。”村长不假思索,张嘴就来。 “娘家人呢?好好的闺女这么死了,娘家人能甘心?他们过来闹起来怎么办?我这悄无声息地把人处理了,到时候既没活人也没尸体给娘家人,我这大房子还不得被他们拆了?” “有兄弟在,丫头子没那么金贵,娘家人来闹给一二百斤粮食就是了,我们三家再在边上说说话,肯定能压下来。” “我做善事还得我出钱?这人要是活过来了还好说,大不了从日后的月例里扣,人要是真死了,给出去的粮食就真成做善事了。” “村里给补偿,给补偿。” “拿什么补?” “呃,要不马家人的宅基地?” “呵,村长说真的?马家人只是被驱逐又不是死绝了,我能安心拿着他们的宅基地?万一他们出去后有奇遇衣锦还乡怎么办?我到手的宅基地还得还给他?当我老板没脾气的?村长没安好心哦?” 第1283章 把马家人的事收尾(三)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村长又急出一身汗,没遇见过这么难谈事的对象,“那你说怎么办?” “马家是泸西村的人,搞出这样的事来,村里对自己村民难道没有一点教化的责任吗?” “让村里出?!” “村里没公账吗?一二百斤粮食而已,村账上肯定有。” “这个真没有。”村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班长露出了看到骗子的眼神,“连村公账都没有,你们是正经村子吗?” “正经村子,肯定是正经村子,但村公账也是真没有。” “你们村民惹出来的事,村长这是赖定我们了?” “哎呀,这样这样,你们不是收回了地嘛,整地的时候要是要用水什么的,让你们排前面。” “排前面是多前面?村里这么多户,让我排倒数第二那也是排前面,倒数第一的前面。” “就排章金姜三家的后面,你们排第四,行吧?” “老四?村长能说了算?” “我是村长,排队打水的顺序本就是我说了算。” 班长这才换上个好像被说动了的表情,抱臂沉吟了几息,“小媳妇要是活下来,我们老板手下多个人吃饭倒是无所谓,不过村长还得瞒过村里人,我们不希望我们刚才商议的事有任何只言片语传到别人耳朵里,更不想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万一马家人福大命大衣锦还乡报仇雪恨,这个小媳妇就是送人的把柄。” “你放心,除我之外保证无人知晓。”村长抬手在嘴上一拉,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好,那么这两个人村长请领走吧。” 班长大方地退后让路,村长前后去看了马家父子一眼,暂时离开一会儿,接着村里就响起了连片的狗吠声,狗叫起来后就是男男女女的惊呼和怒骂声,夜风还送来了孩子的哭声,显然三姓大户已经动手驱逐马家人了。 村里喧闹起来后,村长领着几个青壮回到祁宅,提走了马家父子俩。 班长在他们身后关上院门,放出几只小飞虫去记录现场情况传回给照临,余下的发展就不劳她们关心了。 快天亮时,小媳妇终于有了要苏醒的动静,娘子军们赶紧把她满身的医疗用品收起来,没过一会儿人就睁开了眼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班长见她醒来,到床边跟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现在她已经是马老三的前妻了,村长昨晚带人驱逐马家人时就已经公开宣布马老三的媳妇在娩下死胎后也血崩归西的消息,看热闹的村民们唏嘘之后帮着村长一起将马家人赶出了村,村里打老婆的男人多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但谁叫马家人撞人枪口上了呢。 喂了一碗肉丝汤面后接着按部就班地一通问话,肚里有了热食,从茫然懵逼中回过神来得知自己现状的小媳妇眼泪流了满脸,班长通情达理地询问是否要秘密送她回娘家时,小媳妇还算反应快地连忙摇头,本来就已经是公开的死人了,自然是不能回娘家的。 第1284章 把马家人的事收尾(四) “我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是吗?听说人死后没有去处的话就是孤魂野鬼。” “从你原本身份出发的话,确实是孤魂野鬼了,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天亮后,村里人肯定会来问怎么办丧事。” “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可以拉你去火化的理由在天亮前送走你。” “我该怎么配合?” “签个卖身契,将你一辈子卖给我们东家,只要你听话,好好读书勤快干活,东家管你生养死葬,给你养老送终。” “读书?”班长说了那么多福利,小媳妇就只听见了读书两个字,死气沉沉的双眼中骤然有了两分光彩,“我还能读书?”QqXsΝεW. “不读书你能干嘛?文盲没有未来,工场的普工你干不了,升职加薪没你的份,学不会新的农业技术种田也没人要你。” “我签!”拥着薄被坐在床上的小媳妇猛地向前一倾身子,双手抻在被子上,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班长与她对视,“我签字!” “想好了?这是死契,摁了手印,你的性命就归东家说了算,要你死你就别想活,你有再多的钱也难以赎身回归自由民,明白吗?” “只要我好好读书好好干活,东家干什么要我死呢?”小媳妇的目光越发坚定,“反正我现在是个死人了,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再死一次。” “倒也不必下这样的决心,总之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危害东家的利益,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得多。”班长拍拍床沿站起身,“稍等一会儿,我去拿契约,摁了手印后就送你走,你现在虚弱不能动弹倒是正好扮演一具尸体,等接应的人把你接走后,她们会告诉你新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嗯,有劳。”小媳妇现在确实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脑袋多摇两下就会头晕,她有力气说话全是先前那碗肉丝汤面的功劳。 院里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小媳妇摁了手印签了卖身契后,院里也套好了车,新修的大宅子门轴灵活无声,趁着天黑将老实扮尸体的小媳妇带了出去。 小媳妇一开始还想清醒着看到接应自己的是谁,结果出发没多久就再次睡着了,车辆的颠簸对她来说好像有催眠作用,但这样也好,不用为了演戏演全套而走太远,到了村外偏僻无人的荒地,飞行器就从天而降,将小媳妇和医疗机器人等要接回去的人和物一股脑儿接走了,直飞凉水镇。 天亮后,祁可从千荷境出来,稍事了解了一下泸西村那边进展顺利就没再多问,出门溜达到磨坊的早餐摊子上吃油条喝豆浆听村民聊八卦,听着听着就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 来自隔壁村子,也是人家来磨坊买豆腐时跟本村村民闲聊说出来的,人家那村里前两天才出了一桩事,八岁的姐姐带两个妹妹去河边洗衣服,最小的妹妹脚滑落水姐姐去救另一个妹妹伸手拉人也被带下水,最后三姐妹被捞上来时早就没气了。 第1285章 听八卦引发的设想 磨坊的早餐摊子自从营业以来向来是村民的一个八卦集散地,每天在出摊的两个时辰里人气喧闹,这个故事不是本村的事,大家听完也就是唏嘘两声,祁可却上心了,因为四柳村的村民也是在河边洗衣,而且是进山找干净的溪流边洗衣,有时候整条溪边只有一个妇人在干活,连巡山的女仆都没在,那要是脚滑落水也是没人救的。 就在祁可捏着筷子若有所思的时候,突然脑袋被人胡撸了一把,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左手边响起,右手边的照临正起身行礼招呼摊子上先送碗咸豆浆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老将军,今日这会儿才来?”祁可被摁着脑袋起不了身,但还是扬起脸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先前练了一趟拳,出了一身汗,洗澡更衣,这不就比平时晚了。”柏老将军笑眯眯地在左手空位坐下,他最常吃的咸豆浆也正好送到,他再点了几样点心。 “老将军身子骨是大好了。”祁可还记得柏老将军和一干老将领刚来村里的样子,那真是一身的沧桑伤痛和风霜都在脸上,眉眼嘴角都下撇目露凶光毫不亲切,村里小孩都躲着他们走,现在慈眉善目多了。 “要不说你这是风水宝地呢。”老将军挽了挽袖子,端起咸豆浆嘬了两口,“幸好我英明决断,来这里来对了。” “老将军就是咱们柏家军的定海神针。” “小小年纪不要学人拍马屁。”柏老将军嘴上这样说,脸上却一直是笑的,放下豆浆的同时眼里闪过一道属于老狐狸的精光,“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都走到跟前了还没反应,遇到难事了?” “没有,就是一些日常事情。” “对啊,想什么事?” “就刚才听了个邻村的消息,三姐妹到河边洗衣一起落水淹死了。” “啧,唉。”柏老将军摇摇头,撕了半根刚上桌的油条慢慢嚼,“这事我也听说了,大的也就几岁,可惜了。” “咱们村里还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意外是说不准的,万一哪一天就落到某一个人头上了呢。” “所以你想要想一个解决办法?”老将军拿油条在豆浆里蘸了蘸,一口塞进嘴里,伸手将另外半根揪成小段扔在豆浆里。 “嗯,村里的妇女们都是过桥去山里的溪流边洗衣服,水边湿滑还尽是鹅卵石,万一摔一跤脑袋磕石头上面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等我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事,让生活更便利一些。” “好啊,要是真的解决了这个隐患那是件大好事。”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你的办法要花钱不?” “要的,人财物一样都少不了,都要花一点的。” “给村里办事钱从哪里来?” “村账上有一千两的赏银,我投进了棉花的短线生意里坐等分红,钱就从这里来。” “哦豁,去年就开始准备了?有远见。”老将军眉毛一挑,“这真没想到你们能把钱留这么久,村民也没谁闹着要把钱分了。” “嗯,确实没听到要分钱的声音。” “行,村民信任你,好好干,不要辜负了这个信任。” “不敢不敢。” 第1286章 开源新方向 祁可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其他几位老将领找过来她才顺势起身告退,不过上午的时间她得在千荷境习武,所以直到午睡起来后开始学习才在走神的间隙里想一想怎么改造村子。 照临下午进了一趟千荷境,调走了六十个副手,打扮成新的娘子军和农女的样子,携带大大小小的行李当晚就上了船,赶在天亮前开城门的时间到达,跟以往一样,进城后先去妇婴堂拿车,不过这次是妇婴堂派车送她们去泸西村,不然一去不回妇婴堂都没车用了。 祁可今天没出门吃早餐,她在千荷境里带了三明治出来,一边看光屏上的实况直播一边吃,在看到妇婴堂派车时突然灵机一动。 “贾记船行掌控水路,你说妇婴堂要不要做起县内的陆路运输?” “妇婴堂开个大车行?就凭县内的经济,亏损经营?” “贾家码头不是快建成了嘛,本来就说好要经营一条水陆转运的生意,大车行不是正好满足吃饭休息和上路的需求?” “好亏。”照临投射出一个光屏,打上她刚刚粗略算出来的几个数字,“我们得亏好多年。” “那就多建几个,凉水镇建一个,等福县的新地盘下来了再建一个,让三个地方联系紧密起来,不信没人看不到这当中的便利。” “还是亏,福县是富裕,没人上门的话我们也不能上街拉人,得继续开源。” “呃,生意开张后最稳的人流是千户所,可是当兵的又不能随意离开驻地。” “但当兵的都有家人朋友。” “嗯,都有家人朋友。”祁可懒洋洋地啃着三明治,本来下意识地顺着照临的话附和一下,但马上她就坐直了身子,眼里泛起了光,“家人朋友?送信?包裹?代购?快递?嘶,民信局?邮政业务?!” “看,开源的方向不就有了。” 有了触手可及的新财源,祁可的胃口都好了,思路也更加开阔。 “对,邮政业务,等将来有了电,电报电话电信宽带移动通讯全球漫游,都是我的。” “成立邮局和电报电话局吗?” “邮电局就可以了,哦不,还没有电,直接叫邮局吧,跟通信包裹快递物流有关的生意都归邮局做,等以后有电了再叫邮电局。” “好,正好这名字也不跟官家的驿站递铺打架。” “嗯对,官家用驿,民间用邮。我先占了邮字,等将来再看官家要搞全国邮政业务的时候要用哪个字。” “邮费怎么付?发行邮票吗?信件包裹送到家门吗?要送到门的话得多铺网点,成本现在负担不起。” “送到镇上,跟百户所谈一谈,士兵们对本土本乡更熟悉,让他们负担最后一公里的送达,不白干活,从邮费里分钱给他们。”祁可咬了好大一口三明治,嘴巴鼓鼓地用力地嚼着,咽下一半后含糊不清地说道,“邮局得发行邮票。” “画什么呢?” “画柏家军的知名战绩,做成套票,不用来寄信也有收藏价值。” “行吧,我们先把三地的邮局建起来,幸好地盘都是现成的。” “嗯嗯,福县的新地盘还没这么快有消息,但舒英千户答应了给块地应该不会有反复,每月要买一次盐,有个固定地址对双方都便利。”祁可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双手竖起大拇指为自己加油打气,“未来的邮政业老大就是我。”QqXsΝεW. 第1287章 改善生活的设想雏形 “好的,未来的邮政老大,现在请回到眼下的一个实际问题上。” “啥问题?” “改善村中生活用水的条件,让大家生活更安全,整整一天了,有什么灵感吗?” “有,要解决这个隐患的唯一办法就是家家通自来水。”祁可抬手一指,隔着墙也准确地指着后山的方向。 “山泉水?你想引山泉水到村民家里?拿什么铺管道?” “竹子,最粗的竹子做引水的水管,到村子后用细竹管引到各家各户去,山里那么多泉眼,每个泉眼按出水量供应三五户,确保每家的水流量都差不多。” “这办法成熟吗?” “用竹子引山泉水到家里用也是古早就有的办法,到现代引水的就用专门的水带,出水口还有水泵提水,水量更稳定。” “竹管怎么走?地下?天上?”QqXsΝεW. “天上,但是怎么走还得好好构思,不能太杂乱,把天空分割得稀碎。” “那我先清查一下山里能引水的山泉,每个泉眼的出水量都不一样,有的还按季节出水,春夏出水多秋冬出水少,算好了能用的泉眼才能计算要多少竹管,引山泉水进村我们有很多准备要做。” “那正好我们同步进行,我先画村子上空的布设图,引水那一头的等确定了泉眼再弄。” “好。” 泸西村和开邮局的事都不用祁可亲自操心,甚至连山里收割猪刨根她都没太上心,女仆们会打理好一切,祁可要忙的也就是铺竹管引山泉水入户的事了,赶在天冷前完工,村民也就不必在湿冷的冬天天天进山挑水洗衣。 不过画图这事也不用急,因为每天上午都是习武练功的时间。 练功练到上午过半,祁可一脸通红满身热汗地坐在草地上喝着特配的运动饮料正休息,葫芦型的耳坠子突然投射出一块巴掌大的光屏,是经过副管家接收转发的一条文字留言,照临来信说成封派来帮忙收猪刨根的士兵们到了。 祁可赶紧洗了把脸就这么一身汗地出去了,百户所派来的士兵根本没在祁庄露脸,进村后就被引去军驿安顿了,照临在那边招呼着。 二麻镇百户所的士兵那都是常来常往的老熟人了,一切都好说,他们自己刚分配完住处就着急干活,好像清晨时分从镇上出发走到现在一点都不累似的。 照临带着他们进了山,祁可见没她的事,又回千荷境继续习武练功,等午饭时间再出来溜达溜达。 有了士兵的帮助,山里收割的速度就快多了,运出来的方式还是跟去年一样,通过人力绞盘升降机从山上利落地送到山下,有去年的经验在,今年按部就班就好。 祁可在中午出来溜达了一圈,关心了一下给士兵们的饭食,就回庄子一边吃午饭一边在光屏上照看县里的情况,贾记船行还领了一个任务呢,招募愿意去凉水镇码头做力工的人。 看这两天的记录,招募还是挺顺利的,报名的人挺多,不光有流民,还有县民也想在入冬前多挣一点,百姓们只是文盲而已并不是真傻,贾记给出的条件是包吃包住,省了这两个最大的开支,扛包挣的钱就是纯收入,最多花点小钱买些生活用品,等回家时肯定能带回一笔丰厚的存款。 第1288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一) 这样的条件,别说流民了,县民都眼热,民情在此,贾记船行马上放开报名条件,允许县民和流民都报名,只要能通过筛选的都雇下。 但百斤大包并不是好扛的,这可不是家里买米买油偶尔扛一下,而是要持续的扛包卸包半天不累垮的耐力,在这普遍营养不良吃不饱饭的年代,想找合格的力工都不容易,报名的人多淘汰的也一堆,军驿出人维持秩序,看着着急,告诉船行要是招不满人,要不要考虑一下军户子弟,千户所的随军家属中也有富余男丁乐意干这个的。 如果能在本地招满人自然是好的,祁可已经发话要减少四平县民的人数,以免凉水镇真的发展出一个四平党,于是贾记船行顺水推舟地应了,千户所的男丁们就出现在了排队的人群中。 祁可看到这里就没下文了,这些男丁过来也要再筛一遍,然后再一起去凉水镇,所以还得再有二三天才算完。 县里没什么可看的了,祁可的目光就转到了泸西村,关心一下自己的新土地。 那六十名娘子军和农女已经到了村里,被卸下的牌匾擦洗得锃亮,重新挂到了大门门楣上,时不时地有村民从门前经过偷窥似地望几眼,明明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却就是乐此不疲。 算上本就有的十人小队,总共七十人留在这里打理一百多亩地,怎么算人手都够用的,人多还不怕村中闲汉撩骚,男人发骚无非就是看女人好欺负想占便宜,现在有七十个女人抱团手里还有武器,哪个闲汉不怕死敢往上凑。 这个祁宅是扩建过的,拆掉了很多房屋空出的土地建了粮筒铺了晒场,正常肯定住不了这么多人,但要说睡通铺的标准好像又能住得下了。 马家人留下的农田农女们去看过了,种的是水稻,看着就像肥力不足的样子,又正是病虫害多的灌浆期,要施肥要打药,农活挺多的。 她们在田里走,借禾苗的遮掩,用各种精密的小仪器在田间四处测量,得到施肥和打药的参考数,等傍晚来干活。 祁可到处看看,见一切太平没她的事就回千荷境琢磨铺设竹管去了,等傍晚再出来时,就收到最新消息,泸西村马家那个小媳妇的娘家人来闹过了,接受了女儿已死的事实,在姜村长的劝说下提了一百五十斤粮食走了。 娘家人来得这么快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虽然祁可从一开始也没打算保密,但她的想法是自然发酵和传播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于是下令调查一下,趁机了解了解村里各家各户的德行,日后打交道时留点神,她有心带领全村温饱,也怕被人身后捅刀。 祁可这边有序地推进各项事业,远在东安府的柏大将军也没闲着,儿子和福县的军文前后脚送到他手上,看到祁可在福县干了一票,也让这身经百战的朝廷一品大将军眼珠子都瞪圆了,尤其福县送来的军文中还附带了那本黑历史手札的原件,上面记录的事情有不少能跟陈家抄出来的证据对应上。 第1289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二) 但这事是祁可先斩后奏,她先受了欺负找到证据后没通知任何人擅自进行报复,全县皆知,光凭那些雪亮的连发弩就足以让人告发祁可私藏武器意图造反,不光能让她坐牢还能顺势给柏家军泼盆脏水,圣人也经不住一盆盆脏水往身上泼,泼多了,柏家军也就不复存在了。 祁可干的事没法抹去,她的行为很容易激起各地土皇帝一样的南方乡绅们抱团反击,尤其乡绅们在京城各有人脉,子侄同乡同窗亲戚等等,柏大将军得赶在这一群人抱团告状之前先发制人,否则一步慢步步慢,党同伐异争权夺利向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除此之外,还有老将军的信,提醒儿子注意衙门在海商身上的税银是不是减少了,所以海商行会才这么一直盯着凉水镇不放,眼光挺好,知道凉水镇一定能发展起来,就是手太长惹人讨厌。 柏大将军被这些消息弄得焦头烂额,不过倒也逼出了一个灵感,海商行会里的大商人那也是本地有钱有势又有名的乡绅,乡绅抱团排斥朝廷边军的帽子哐当扣下去,写了封言辞恳切的请罪奏疏,再把那黑历史手册抄了一个副本,随奏疏一起经驿传的层层传递送往京城。 相较于柏大将军能借助朝廷办的驿站送信,乡绅们联合各方的送信速度就没这么快,先发制人的策略有用,他的奏疏比别人都快一步到达京城兵部,尚书和侍郎看完给兵部的公函后带着奏疏入宫觐见,一脸悲愤和委曲地当面告状。 老皇帝把这事拿到朝会上,众臣面红耳赤地争论了三五天,福县乡绅联合告状的信件才到京城各人脉手上,但这显然来晚了,兵部占了先机,就不会让文官借机踩柏家军一脚。 文武大臣在朝会上吵得更凶,又是三五日过去,双方各退一步,福县的陈氏一族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查抄的财产允许按照柏大将军的意思,柏家军低价购进房屋土地等不动产以及大小船只等动产,其余古董字画首饰珠宝等动产由福县衙门兑现后上交户部。 陈氏家族树倒猢狲散。 不过,收拾了土皇帝的乡绅后,柏大将军还是得了一记斥责,甚至专门提名祁可,因为整个事都因她而起,小小军户女竟然搅得乡绅不安,所以要小惩大诫,给了一个惩罚。 公文从京城出发,经过数日到达东安府柏大将军手上,他再抄送各千户所,尤其给柏擎的那一个文书包裹特别厚,叮嘱柏擎看好祁可别再惹事。 柏擎看完公文就派人去贾记船行问祁可最近在哪里,毕竟乘船是出村的唯一方式,船行最清楚祁可的去向。 得知祁可最近都在工场,柏擎带着公文亲自去了一趟。 柏大将军向朝廷告状到收到朝廷回复,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猪刨根自然是早就收完并按比例该上交的上交了,产量比去年稍多一些,去年是试种,有了经验后今年种得更好,但想要再增产就不容易了,除非专门培育新的高产品种。 不过这话祁可没对成封说,省得勾起上面的大人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反正看成封成百户对现有产量很满意的样子,她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1290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三) 祁可在村里的夏收到此就结束了,她的二百亩地种了豆子等着收获后种冬小麦,那两千亩大田有副管家跟着,不用自己盯农活后她就奔工场来了,跟柏大将军签的订单该交货了。 柏擎来时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当听到柏擎来了工场时,祁可还蛮惊讶的,叫上照临赶去宾馆。 “咱这位六品千户当真没什么架子,有事找我居然亲自跑来。” “可能是上门算账,怕你跑了。”照临面无表情地说个冷笑话,却跟铁口直断一样。 “上门算什么账?我最近都没见过他。”祁可鞋底一擦,原地立定,“他带了什么东西?” 照临立刻投射出一个巴掌大的光屏,调取柏擎到达码头的画面,两人清楚地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文书袋。 “六品千户提个文书袋亲自来找我。”祁可内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难道真是来算账的?不然,他召唤我去千户所才对吧。” “召唤去千户所也不是正常事,他不是你的顶头上司,真按规矩来有事也该是成封找你。” “不,真按规矩来,老九爷才是我顶头上司,我只是个副村长。”祁可吐槽,她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向来有清楚的认识。 “嗯……”照临目光凉凉地望着祁可,“所以,一个六品千户不打一声招呼直接上门,事情不太妙。” “我干什么了?我最近没干什么呀!”祁可喊冤。 “先别瞎想了,看到人不就知道了,要真是上门拿人不会就他带两个亲兵三个人。”照临拉着祁可的手接着走,“柏千户对我的战力也有清楚的认识。” 这倒是,若柏擎真是来者不善上门算账的,有照临在,他带多少人都碰不到祁可一根汗毛,不怕事情讲清楚他都别想走。 想通了这一点的祁可放心地跟上照临的步速,两人肩并肩走进宾馆去后面柏擎住的小院。 “千总大人~好久不见啊千总大人,大人的到来真是让此地蓬荜生辉~”天热,正房门敞着,祁可人还在门外就满脸堆笑地大声招呼,看上去很热情的样子。 “阴阳怪气?”柏擎一身褪色泛旧的棕褐布衣,只他一人坐在屋里摇着大蒲扇,随行的两个亲兵被他留在厢房休息,屋角摆着刚送来解暑的冰盆,手边桌上有一个冰镇食水的冰桶,此时冰着一壶凉茶。 “哪有,诚挚欢迎。”祁可走到屋子中间就站住了,目光跳过桌上的冰桶直视那个文书袋,笑得越发谄媚,“千总大人有何公干?” “好好说话。”柏擎受不了祁可这故意的拿腔拿调,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你这腔调显得你很心虚,知道我为什么来?” “没有!”祁可清清嗓子,立刻恢复成本来的声音,“我完全不知道千总大人突然到访是为了何事。” 柏擎换成左手摇扇子,右手拍了拍桌上的文书袋,满意地看到祁可的目光跟了过来。 “你在福县干的好事被乡绅联合告到京城。” “既然是好事为什么要告我?还告到京城?我竟然这么大的脸面哦!”祁可海豹鼓掌,笑得很开心,叫人一时不知她是在装疯卖傻还是真心实意。 第1291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四) “……”柏擎哪里见过网瘾少女的沙雕行为,愣了一下才回神,“你猜到我来是干什么吧?” “六品千户不打一声招呼直接上门,不是算账就是是抓贼。但抓贼带的人太少,所以是来算账的。”祁可冲身后站在门口的照临歪了歪下巴,暗示柏擎道。 “知道就好。” 柏擎眼珠子微动,收到了祁可的暗示,小小地看了照临一眼,照临的战力当初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真要是抓贼只带两个手下那是完全不够用,下场只能是自己三人给扔下河,所以不用想就是来算账的。 “福县的事因你而起,好在大将军先发制人比乡绅早一步递信到兵部,经过朝会上的讨论,乡绅想保福县陈氏是没希望了。” “朝廷英明。”祁可又哗哗哗海豹鼓掌,“陈氏一族只是个开始,这是警告各地乡绅,有柏家军驻守的地方都把皮子绷紧点,谁家的屁股都不干净。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才疯狂反扑,幸好大将军先下手为强,这一回合是我们赢了。” “陈氏才不是开始,真正的开始是本县的沈氏,他们才是第一个。”柏擎嗤笑。 “哦~~~”祁可眉毛一扬,想起来这个被遗忘的姓氏,“事不过三,难怪这次听上去乡绅们闹得更厉害,往后日子长着呢,我们看谁是第三个咯。” “这一次抱团的乡绅确实厉害,联系到了京城的三品大员,但兵部已经把事情先捅了出去,而且证据确凿,有那本黑历史的手札和初审时的人证物证,这一点初步证据足以证明陈氏一族多年为祸乡里,拿到朝会上引发百官激烈辩论,那位大人有心帮忙也晚了。”柏擎也是看到父亲寄来的公文才知道这次真的好险,幸好他们动作快,先一步跟京城通了信。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祁可依然是笑眯眯地海豹鼓掌,不过鼓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看着比之前的鼓掌诚心多了。 “因为你是柏家军的军户,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大将军得了朝廷斥责。”柏擎提起文书袋搁到怀里,慢条斯理地打开袋口。 “然后……?”祁可保持谨慎地问道。 “然后,你这始作俑者自然也别想置身事外。” “可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先被欺负的。” “朝廷不理这个,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传承百年的地方乡绅因为一个小小军户被整族灭了。” “真的全族灭了?一个好人都没有?全族抱团吃外人?要这样的话那就灭了吧,不冤枉,没什么好哭丧的。”祁可再一次没什么诚心地海豹鼓掌,“我一个人灭全族,牛逼啊。” 柏擎看着祁可那小得意中带点欠欠表情的脸,只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 站在门口假装是尊门神的照临注意到柏擎下意识的小动作,一掀眼皮,凉嗖嗖地瞥他一眼。 柏擎好端端地突然感到后背发凉,以为后面墙壁漏风,一转脖子一抬眼,冷不防地与照临四目相对,立时抖个激灵,正襟危坐,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动作都收敛了。 第1292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五) “什么你一人灭全族,无辜族人在查清后自然没事,但宗族倒了,族人日后也再无庇佑了。” “想得庇佑的人说明平时日子还不错,打着宗族的旗号走出去外面有人捧场,但相应的也肯定没干过好事。真正弱小的族人巴不得宗族死远一点,需要族里拉把手的时候族里跟全死了一样,但凡有一点好处的时候比鬣狗都跑得快,不信就查查他们族里的孤儿寡妇是不是有异常死亡的,以寡妇失贞的名义拉了多少女人沉塘,未成年的男童死了多少个,宗族吃绝户那可是一根毛都不会剩下。” “在你眼里是不是宗族就没干过好事?” “还有干好事的宗族?”祁可似笑似嘲地弯起嘴角反问。 柏擎一下子想起来祁可曾经的身份,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强行扭转话题,“你提醒的问题我会转告舒千户多加留意,不放过一个罪犯。” “千总大人英明。”祁可见好就收,毕竟是六品千户,自有官威在,怼一下就行了,不能死缠烂打。 “放心,朝廷没想拿你怎么样。”柏擎从文书袋里拿出一个质地精致的大信封在手里拍了两下。 “也就是说本来他们是很想拿我撒气的?因为我干掉了一个乡绅氏族,引发了朝廷百官的强烈共情?有资格参与朝会的京官身后多半都有宗族的支持,礼尚往来也好,利益交换也罢,种种幕后交易他们或者知情或者亲身参与,所以他们也怕哪天有人掏出一本记满黑历史的手札拉他们下马。先例不可开,百官当中估计有不少人盼我死,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省得后来人有样学样——想做英雄,看看前人的下场。”QqXsΝεW. 祁可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阐述了一番推测,怡然自得地望着有点目瞪口呆的柏擎。 “是这么个意思吧?千总大人?” “差、差不多吧。”柏擎嘶嘶地倒吸口凉气,“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这么想?” “他们会共情,我会代入啊,真情实感地代入。想象一下当我处在一个实权京官的位置上,手底下多少人抱我大腿靠我吃饭,我手指头缝漏点三瓜两枣就够底下人吃肉喝汤,他们吃饱喝足自然不会少了我的好处,次数一多习以为常,结果有朝一日却被一本黑历史手札砸脸,往日各方利益输送一笔笔悉数翻出,不诛九族自己一家人也肯定家破人亡。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千里当官只为财,好日子正舒服呢,谁不怕死?肯定要把一切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苗头都掐掉啦,大人物都好怕死的,庶民才是烂命一条砍头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很多人想弄死你,但朝廷留了你一条命。”柏擎忍着没翻白眼,虽然祁可的阐述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千总大人,朝廷给了什么条件?”祁可当然不傻。 “你就不好奇朝廷怎么会留你一命?”柏擎故意卖个关子。 第1293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六) “那肯定是看到我身上有好处啊,我活着比死了有价值。”祁可没踩套路。 “嘿,大言不惭。” “我说对了?” “对对对,都让你说中了。” 祁可却因柏擎这句话眯起了眼睛,“千总大人,朝廷怎么会注意到我这个小小军户身上的利益?” “嗤~”看到祁可突然谨慎起来的表情,柏擎笑了一声,“你写的那两本书京城有卖,你的名字在一些圈子里是有人知晓的。” “真的假的?!”祁可惊讶地张大了嘴,“京城居然有人看过我的农书?” “正是你的这点名气,再加上你种田养殖的实绩,加在一起救了你的小命。” “多谢朝廷的不杀之恩。”祁可略微转身面对京城所在的北方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柏擎满面笑意微微点头,对祁可的礼数表示赞许。 “千总大人,朝廷给的条件可以说了吧?” “你既是柏家军的军户,又擅长种地养殖,那么此生都不许踏出柏家军驻防范围一步,否则一旦抓到就是死。” “朝廷的命令?”祁可伸手,“有正式文书吗?” “没有,斥责大将军的公文里附带的几段文字,没有专门的文书。” “柏家军的地盘有多大,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多大的范围里活动?”祁可眼珠子一转抓到了文字里的漏洞。 “对。” “那么说我以后还是可以去福县喽?我还托了舒千户帮忙搞地盘,要是去不了了就白费力了。” “能去能去。” “哦,那还行,能接受。” 柏擎嘴角一抽:“你还想不接受?” “没有没有,没这想法,意外之喜意外之喜,朝廷看重我的价值是我莫大的荣幸,奉旨种地,我一定不让朝廷失望。”祁可自然不能当着柏擎的面大肆吐槽朝廷的种种行为,他这样几代人忠君爱国镇守边境的将门子弟一身荣辱与朝廷密不可分,可不乐意听到大逆不道的话。 “奉旨种地,嗯,倒没说错,朝廷就这意思。”柏擎这时终于把手里的信封递了出去,“拿着吧,先看看。” 祁可双手接下,低头就看见信封上两个鲜红大字聘书,再度惊讶地回头望了照临一眼,把信封举给她看。 假装门神的照临立刻举步过来,两人肩并肩头挨头,由照临用随身的小银刀划开了信封,取出一张同样质地精美的纸张。 这确实是聘书,清楚地写着特聘她为凉水镇百户所粮草官袁阿水的编外副官,专司整个凉水镇的农田工场的生产建设,报酬则是镇子百分之一的土地划到她名下,末尾是柏大将军的签名和印信。 “凉水镇给我百分之一的土地?!”祁可再一次惊讶不已,久久不能回神,凉水镇是片未开发的冲积平原,水网密布,沼泽湿地占了绝大部分的比例,给她百分之一的土地就已经超过了上百平方公里,而她手上已有的地契才几千亩,发大财了。QqXsΝεW. “对,你已有地契的那几千亩不算在内,另外再划百分之一给你,你想在哪里圈地就在哪里圈,想连片还是分成几个大地块都由你。” 第1294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七) “那我就在偏僻的地方圈地好了,不分镇上现在有人气的那块土地。”祁可脑筋飞转,很快就有了决定,“镇子自身也要发展,圈得太近了日后肯定会发生土地打架的事情,为了避免麻烦我走远一点,安安静静做些事。” “你考虑得也对,但我怎么听着有股让人不安的味道。” “因为很久没人喊我药婆了,草药也好火药也罢,是不是我太久没动静就被人忘了我是干这个出身的?我走远一点搞点危险实验也不影响别人嘛,还防探子的窥探,身边都是自己人,有个陌生人出现就跟黑夜里的明灯一样显眼。” 柏擎抚掌大笑,满心愉悦,“对对对,你这药婆的本事不能落下。那行,等你这边忙完了就去凉水镇上任,然后去圈地,圈了地才有地契。” “好,多谢千总大人。”祁可也是眉开眼笑,对柏擎行了一礼后就再也忍不住地回身一把抱住照临连蹦带跳,“发达了发达了!” 照临也是眉眼带笑地轻揽祁可的腰,随她蹦跶。 暂时被遗忘的柏擎好笑地摇头。 祁可又蹦又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捋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望着柏擎张嘴又是问题。 “千总大人,我这粮草官的副官职权范围有多大?一切跟生产有关的都由我说了算吗?” “对,跟生产有关的都由你说了算,粮草官袁阿水只管从库房调拨物资,有多少东西他就用多少。” “那么生产所需的人财物力也由我说了算?我列个清单上面就给批准?比如说我要修路,就真让我修?我指定哪些人来做包工头就让人来?” “原则上会尽量批准,袁阿水做不了主的话,自然会通过马志文马百户递到千户所来,只要你能说服我就是得花这么多钱,我肯定不会拖你后腿。”柏擎淡然一笑,“凉水镇是东临县的土地,我能跟自己过不去?” 祁可“哈”了一声,竖起两个大拇指,“爽快!千总大人是个痛快人!” “好好干,多种地多写书,这都是你保命的资本。” “多写书?还要写什么?猪刨根和养兔子这两个最要紧的都写了,没什么可写的了。” “可写的多了,只要跟农事相关的内容都可以写,比如你在村里搞的水利也可以写一写,你这亩产三百斤的麦子怎么种出来的也能写,冬季新鲜蔬菜的种植还能拆成两部分来写,暖房怎么盖、蔬菜怎么种,还有你山里种的草药和养的菌子,是不是每一种都能写一本?” “呃,都想要啊?” “嗯呐,军户这么多人口,识字的没几个,种地全靠祖传经验,来到南边后祖传经验也不管用了,猪刨根种植手札和养兔手札这两本书你知道帮了多少人吗?好多人拿你写的书来识字。” “我知道大家都困难,写书也行,但这快不来,一年一本就是极速了。” 柏擎眼睛一亮,“真能一年一本?” 第1295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八) 祁可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踩中了千总大人的套路,“一年一本很累的,等于我除了日常生产之外的时间都要用在写书上。” “别谦虚,趁着现在太平无战事尽量多提升名气,不然等到海盗和海寇再一次现身就没有逍遥日子了。” 祁可默然,查洼泊国的海寇上岸但他们的船被毁了一次拖延了他们再来的脚步,五行旗盟的海盗目前不上岸也只是目前,海盗要销赃要采买生活物资就算自己不上岸也肯定会有帮手处理这些琐事,厄尔吉托联邦国所建的那个前哨站幸好被自己抢了,不然这又是一方新敌人。 所以柏擎的想法没错,太平无战事的日子里全体军户一起上,大搞生产囤积物资,谁知道哪天就响起了炮火声。 “既然如此,那我的新书就写冬小麦吧,但我只知道我自己的麦种种出来的是这样的,换个麦种会种成什么样就不打保票了。” “无妨,你按你的实际情况写了书,感兴趣的人让他们跟你换种子就是了,用你的种子照你的书种麦子,种不成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可以,我也会在书上写明任何种子在反复种了几季后会有一个退化,产量降低,这时候就要及时更换新种子,我那几千亩的土地里本来有一块划为粮种田,专门种植粮种,就是为了应对种子退化的问题,现在整个凉水镇都归我说了算,那我会划一块更大的粮种田以备东临县所需,如果有富余的再提供给其他县。” “好!”柏擎心定了,大将军的聘书真是神来一笔,既听从了朝廷的吩咐也没埋没人才,有祁可在,他们这帮不擅长生产的糙老爷们可省了后顾之忧,“凉水镇的一切生产有你说了算,我保证马志文和袁阿水都不会对你指手画脚干预你的任何决定。” “一言为定。”祁可乐得原地直转圈,百户所粮草官的副官,这比四柳村副村长的身份地位要高,权钱在手就是爽。 “以后你的重心就在凉水镇了,但四柳村的事务也别扔下,你这副村长的身份还在。” “千总大人只管放心,四柳村是我起步发家的地方,是我最后的退路,二管家和心腹女仆都在那里,有她们在我才能放心在外,我扔了凉水镇也不会扔了四柳村。” “嗯,拎得清就好。”柏擎倒是不怕祁可仗着有退路就在凉水镇乱来,反倒是相信她仗着有退路会在凉水镇更加用心。 “千总大人难得来一趟,正好这里跟大将军签的单子快完成了,要不要去库房看看然后商量一下提货的事?是你们自提还是我这边送?” 祁可把聘书收回信封里,明白这就是柏擎的来意,换身衣服换个环境,同样的话就没了严肃威胁的味道,若是召她去千户所,肯定没有现在这良好气氛。 “好啊,去库房看看,带路。”柏擎也惦记这事,抓起冰桶里的茶壶倒了半杯凉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就走。 第1296章 福县的事捅上面去了(九) 在厢房休息的亲兵见他们出来了立马跟上,祁可也没拦着,库房离宾馆不远,看看没什么,全是女工的生产区就必须男宾止步了。 这一路上还能碰到来进货的商人,有海商也有本土商人,有买现货的也有定制的,工场来者不拒,一副多少单子都吃得下的豪气模样。 “什么单子都收,供得上吗?”柏擎每走一段路就碰到几个服饰打扮眼睛头发肤色不一样的,不禁好奇问道。QqXsΝεW. “供得上的,初次打交道,不管是海商还是本土商人,进货量都不大,买的也都是现货,所以供得上,他们回去后要是卖得好明年有了回头客那就要挑一挑了。”真正买的多的只有急于寻找新货源填满货舱的海商,不缺货物的商人多是少量进货先试试水。 借着工场的话题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库房区,祁可带路,将柏擎领去了最里面的一间库房。 “这里放的就是大将军的单子,因为暂时不出货所以才放在最里面的库房。” 管库房的女工是副手化装的,她手上提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在祁可与柏擎说话的工夫找出钥匙解开锁打开了门。 因为无法安装照明灯,只能靠高墙上的采光天窗照明,所以库房里面多少有点光线不足,站在门口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得走进去了才行。 柏擎信步进去,入眼即是满眼的深蓝色,如海一样深邃的漂亮颜色,地上是一个个木质方盘,布料码在上面形成一个个比人还高的大垛子。 “布料都是一匹匹卷好的,当卷心的是纸板,用完了布后纸板回收给造纸坊重新化成纸浆再造新纸。” “不错不错!” 柏擎在惊叹之后在布料垛子之间来回走动,细数有多少个垛子、一个垛子大概堆了多少布匹、需要多少人搬货等。 “现在还差多少?” “快了。”祁可指了一个堆了大概到人膝盖高度的垛子,“只差把那个堆满就够数了,按现在的生产速度以及天公作美的话大概还需要半个月。” “好,就先暂定半个月,我转告大将军安排人提货。”柏擎随意地拍了拍手边的一个垛子,“你这里都是女人,搬货的速度太慢了。” 祁可无所谓地微微耸肩,自己提货还管自己搬,干嘛要拒绝呢。 “那我抓紧生产。” “按时完不成也没什么,天公不作美谁也没办法,反正就只差这一个垛子了,到时候先搬其他的,晚几天再来搬最后一点就是了。”布料的手感着实舒服,柏擎忍不住地多摸了两下,“反正自家生意,肯定通融。” 那是,千户所拿工场所需的山林土地占了四成股,哪能光躺着分红不干活,怎么也得为另一个股东解决一下实际困难。 “好啊,那我这就完全没问题了,我就怕没法按时交货。” “放宽心放宽心,有什么问题及时说,一切好商量。”柏擎看着这些布料越看越高兴,“这里地盘还是小了,凉水镇会建更大的纺织工场吗?” “会的,还会有被服工场,衣服鞋袜被褥都可一条龙生产,医用纱布绷带也会有,再不必反复使用洗过的白布包扎伤口了,以后这医用品都是一次性的,沾了血就扔。” 柏擎笑得合不拢嘴。 第1297章 新土地需要新资源 完成了任务,柏擎心满意足地回到小客院,吃了一顿饭后打道回府,将最新情况写信给自己父亲。 送走了柏擎,祁可坐在宾馆主楼顶层的套房里,捏着聘书还在想哪天去凉水镇走马上任,总不能以工场为理由拖十天半月,那太不给百户所的同僚们面子了。 照临在旁边往白墙上投影了一个光屏,显示的是凉水镇的俯瞰图,当初贾村长以圈地和其他各种理由在这里呆了两个月,基础的地质情况都摸清楚的,这会儿直接拿来用,圈出划给她们的土地,一百多平方公里,折合将近二十万亩土地,发财了。 “要不要搞海水养殖?圈一块海边的地块怎么样?有发展养殖的自然条件。” “要啊要啊。”祁可回过神来,看着墙上的大图连连点头。 这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肯定不能傻憨憨地圈成一整块,多点开花才比较利益最大化。 “水稻田鱼塘藕塘这些用水的土地圈一块,旱地圈一块,种植养殖的都划到农场区,加工生产的都划到工场区,中间以道路相连,另外再划一块给实验室和武器试验场。”祁可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算,然后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这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眨眼就不太够用了?” “因为我们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对了,还要留一块地给能源,供水供电,燃料的话要是能有个稳定的煤炭来源就好了。” “煤炭的话南阳县的贾家村有个消息,他们正在想办法搭上一个位于山里的煤矿,挤掉给煤矿运煤的船行。” “嗯?他们有这动作?我上次看到的还是他们在跟漕帮打架抢生意。”祁可立刻要开自己的光屏查找消息。 “就是这个,船行要生存多庇佑在本地漕帮底下,贾家村就是不入漕帮还要抢他们的生意。” “哇擦,简直生死大敌。” “那可不。”照临继续淡定地在大图上圈地块,“那煤矿是乡绅开挖的小矿,每年给县衙上供互惠互利,煤的质量还不错,否则贾家村才看不上,如果能得手我们就能顺着矿脉沾沾光。” “有没有官家的煤矿?” “嗯?” “现在世道不好,农民起义流民暴乱,哪哪都缺食物,矿上的生活物资更是依赖外面运进去,出点事就断供了,如果能找到这种山穷水尽的煤矿,用粮食换,看矿上的管事们是坚守国家法纪不动摇还是愿意跟我们做生意。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就算管事守得住快饿死的矿工们也不干呐,轻轻松松引发矿上暴动,不光比私下交易的罪过大,管事们肯定七死八伤没几个好下场,事关自己的小命,我想那帮人应该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这也是个思路,矿产多多益善什么都行,要不要跟柏家军提个醒,请他们做背书,必要的时候打柏家军的旗号跟矿上谈,搞到手后跟军中分成。”照临建议道。 “好啊,到时候试试。”祁可觉得这建议可行,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1298章 泸西村马家人完全收尾(上) 军中要打造武器,对金属矿产和燃料的用量也是不小的数,虽然不知道军中日常用的矿是什么来源,但要是额外有新的来源大家都受益。 照临开了一个新的光屏,把刚才的结论传给了贾村长。 “对了,有机会的话不要跟船行抢生意了,干掉漕帮老大自己做不是更香吗?我是漕帮,我说了算。” “只要把那运煤的生意撬动一半就好放出风声宣布煤矿主有意换船行,才有机会跟漕帮干上,这是从他们嘴里抢肉的事,坐不住的,必会急迫地跳出来干预。” “……好的,你们看着办。” “放心,只需一点时间而已。”照临控制着墙上的光屏闪烁了两下,“现在回到我们的正事上来,圈地盘了。” 祁可和照临精打细算地规划着自己的土地,先列表梳理自己要搞哪些基建,按照占地面积、产业配套、未来发展以及农业用地红线来分配土地,此种方法也同样用到了凉水镇的军产土地上,主管生产的特聘祁副官有心做个规划图作为报到上任的礼物。 批不批准是上面的事,图纸一摆,起码表示了祁副官已在尽职尽责发挥自己的作用。 当晚,祁可在千荷境修炼时,留在屋里的照临收到泸西村的一个实时画面,村口大树下来了一个穿红衣的少女,搬了块石头放在一根粗壮的树枝底下,取下扎在腰上的一根草绳就往树枝上挂。 这少女连续好几个晚上出现了,疲惫憔悴风尘仆仆,一摇一摆走路的姿势活像滞留人间的孤魂野鬼,但从她第一次出现时就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不过应该也是农村人,熟悉村里的一般情况,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摸黑在村里走一圈不惊动一条狗。 这少女每晚来都在村里摸黑找什么东西,每家门前都停留一下,找累了就离开村子,三五天下来一直没有收获,所以祁宅的娘子军们就只观察不示警,除了通知照临以外没有对泸西村的任何人说。 今晚看到她又出现了照临原本是按常规看一眼,结果就看到这少女居然挂绳子上吊,而且是想吊死在村口的大树上,还穿着脏兮兮的红衣裳,按民俗来说这得多恨泸西村的某户人家,死了都要化厉鬼搅得村子不安生。 泸西村祁宅的娘子军直接踩着反重力滑板从天而降,红衣少女还在打绳结,根本没防备身后有人靠近,一个面粉袋子从头套下,随即被捂住口鼻防她尖叫,最后再箍住手脚,悄无声息地从天上带走了。 回到祁宅后,红衣少女保持着被禁锢的姿势带去了存粮存菜的地窖,照临派了七十个人在这里巡逻和种地,做戏做全套,这么多人每天吃穿用度所耗物资样样齐全,院里甚至有一个专门堆柴的柴棚子,劈好的木柴在里面码成方方正正的垛子,充满了生活气息。 把人藏在地窖里,也是怕解除禁锢后少女放声尖叫吵醒村民,地窖里密不透风传不出声音比较好问话。 第1299章 泸西村马家人完全收尾(中) 取下套头的面粉袋子后,红衣少女跟受惊的鹌鹑似地缩着脑袋一声不吭,只有微微发抖的身体暴露了她在害怕。 地窖里漆黑无光,红衣少女能感到自己的头顶双肩都各有一只手按着自己,屁股底下是冰冷的泥地,再闻到地窖里特有的气味她立刻明白自己在哪里,更加不敢吭声。 娘子军们不点灯是因为她们不需要,黑暗环境会放大恐惧,正好适合问话。 地窖口的木板门轻轻地从外面打开,又有一个娘子军端着一杯水下来,她蹲在少女面前,抓着她的手将杯子接过去,少女喝了一口,是甜甜的蜂蜜味道,当即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舔舔嘴,香甜的蜂蜜水缓解了她恐惧紧张的心情,同时觉得空空的肚子好像没那么饿了。 “我问你答。”仍旧按着少女脑袋的那只手摸猫似地拍拍。 少女身子一颤,捧着空杯子细弱地嘤嘤了两声,“你你说……” “你叫什么名字?” “徐三妮。” “哪里人?” “隔壁三塘村人。” “三塘村,两村之间走一趟要大半天工夫,清晨出发午后才到,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半夜,最近三五天的半夜都能看到你,你来找什么东西?” 徐三妮吓得不轻,她以为无人知晓,这才知道原来是早被盯上了。 “我不是故意选在半夜来的,我只是想悄悄找人。” “找谁?” “找一户姓马的佃农。” “找他们家干什么?” “我以前是他们家四儿子未过门的媳妇。”红衣少女突然就红了眼眶,流下眼泪来,“我家里听说马家得罪了地主被村子驱逐了,以前订婚时说的话都是撒谎,村里人天天笑话我家,家里兄嫂说我结了这门亲事尽给家里召来晦气,听了村里神婆的话要把我嫁给一个瘸腿老汉才能给家里转运。” “然后呢?” “家里同意了这新的亲事,但是原本给我的五亩嫁妆田不给了,只给两床被子和五两压箱银子。我不从,被父母兄弟绑上花轿,洞房夜我趁老汉睡熟砸了一个碗用瓷片捅伤人跑了。” “你是三塘村人嫁在本村,还是嫁到三塘村的?” “嫁到三塘村的。” “你既然知道他们一家已经被村里驱逐了,还要半夜跑来泸西村找他们干什么呢?你知道他们一家骗了你,为的就是看你娘家是富农嫁女儿有嫁妆田,才想借这婚事给自家翻身,现在马家都没人了,找个空房子想怎样?” “我就想知道他们一家去哪了,问问他们为什么骗我家,把我害惨了,有没有良心。” “良心肯定没有的,有良心干不出这种事。” 徐三妮哭得更厉害了。 “你既然已经逃家,那肯定是不愿意再回去了,对吧?” “嗯。”徐三妮哽咽着点头,“我捅伤人跑的,回去了会被打死的,我宁愿死在这村里。” “所以你身上的红衣就是当日的婚服?” “是我自己裁的,我村里的风俗是要嫁人的新娘子要准备新郎和新娘的婚服,意思是给男方家亲戚看看新娘子的针线活,衣服要是做得好日后一定是个贤惠人。” 第1300章 泸西村马家人完全收尾(下) “既然你有这手艺,那现在有个摆脱过去的机会。” “什么机会?” “九支江入海口,本县凉水镇在大量招女工,你会种地又会针线,你可以选择做农女还是做针线女工,差别就是做农女要下田,做针线工则在室内干活不用风吹日晒。” “真、真的?”徐三妮又惊又喜,眼泪都顾不上擦,睁着一双眼睛下意识地望向声音的来处,“你能说了算让我去?” “只要你想去就能去,我说了算。”每一个在外行动的副手都有收人的权力,所以才有如此底气,“去那里有条件,必须要签卖身契,从此你的性命荣辱尽归东家所有,然后抛弃旧姓换成柳姓,柳树的柳,若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也能改个新的,更名改姓的意思就是彻底抛弃过往的苦难不幸开始崭新的生活。” “我签!我签我签!”徐三妮大喊着,又哭又笑,“我签我签!我签!” 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于是,就在这黑漆漆的地窖里,徐三妮被人捏着手指头蘸了印泥在卖身契上摁了手印,然后再一次面粉袋子套头,送上了从深山里赶来接应悬停在空中的飞行器去了凉水镇。 马家人撒谎引发的一连串后续到这里应该是告一段落了,最倒霉的两个新媳妇都有了新的去处,其余女眷的娘家人到现在仍不见动静,泸西村马家人的事是最近四里八乡的大八卦,不知道是娘家路远不曾收到消息还是听说了消息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懒得管了。 照临并不在意那些娘家人来不来,不来的原因兴许就是单纯地怕得罪大地主,没有实力为自家姑奶奶撑腰出头,所以就这样呗。 清晨祁可从千荷境出来,得到的就是一份事情总结,看完后的态度跟照临一样,不用理会没找上门来的人和事,浪费精力。 接下来的几天祁可依然呆在工场里,一边守着生意,一边画凉水镇的规划图,同时还在等那片无名海峡的水文地质勘测结果,采集数据建模做分析就是个耗时的活,也就是俗称的海洋大数据,相当专业的一个活,就算有照临和无数副手联合在一起的强劲算力支持也仍需要时间去一样样积累和完善,大半个月能有个仅供参考的粗糙结果就不错了,整个海峡的高精度立体图更是没有的。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海峡另一头的入海口确实也有一个厄尔吉托联邦海军的军事基地,但不在本国国土上,而是类似飞地或者殖民地的性质,占地相当于城市面积,有专门的军事区和家属区,随军家属们就在这半基地半城市的地方捕捞海运做生意经营生活,正是有这样的财力才能支撑起占领整个海峡的梦。 只可惜美好的梦全因为炮轰了祁可的远洋号船队而被葬送了,暂时没动手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动了这个基地必会引来厄尔吉托联邦国的注意和怒火,还不如借此机会多摸一摸这个国家文化风俗法律制度等人文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第1301章 凉水镇划地盘 那艘船底被撞裂的联络船最终还是因为持续进水慢慢下沉没能到达目的地,士兵发现漏水想补漏时已经晚了,逃生也没处逃,要么跳海死要么跟船一起死,在绝望的最后时刻还是死里逃生了,主要是祁可舍不得,想把漏水的船拉回去修好继续用,顺便就把士兵们一起捡回去扔到看管俘虏的那几个岛礁上。 这奇特的生还经历在战俘中流传开来,海峡中有海妖、海中精灵、海王、海神之类的神话幻想就此传开,编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至于另一头的军事基地反应过来许久不见联络船察觉前哨站失联会有怎样的反应,祁可压根不关心,反正基地来人调查的话就让副手们化装应对,三千副手怎么都能让这个前哨站看上去在正常运转,还有那破了船底的联络船也可证明失联并非故意,若是没蒙骗过去再说。 因为事多,整天都很充实的祁可答应柏擎写的冬小麦种植手札,这几天下来只写了个封面标题,大纲的框架连影子都没有,新书进度零。 紧赶慢赶,凉水镇的规划图到底是最先完成了,祁可随即赶往凉水镇,见到了百户马志文和上司粮草官袁阿水,祁可向他俩展示了十多页的图纸和解释图纸上各处规划的说明文书,两位上官一脸震惊,不绝口地称赞祁可聪明绝顶思虑周详以及大将军英明保住了人才。 祁可摸摸自己的脑袋,头顶浓密的头发给了她安心感,夸她思虑周详还好说,聪明绝顶就算了,年纪轻轻的她还不想秃。 图纸成功说服了马志文和袁阿水,但这么大的建设计划还是要层层上报等上面定夺,所以马志文收拾东西去发军文,袁阿水则派人拿着凉水镇的四至图带祁可去圈地,好给她办地契。 纵使提前做了准备,但完成整个圈地还是花了二三天的时间,凉水镇大片的沼泽湿地只能靠步行,幸好百户所有军马,不然靠他们自己两腿跋涉再多几天都走不完。 回到百户所拿到地契后,祁可就回工场去了,等把大将军的单子交了她再过来正式走马上任。 不过临走前她还去内河码头上看了看,招募的扛包力工已经在干活了,从纺织工场运来的货物在这里下船送去货栈库房,等提货的商船来了再搬出来。 祁可主要是来看看干活的力工们的精神面貌,是否适应现在的生活,以后凉水镇要引入大量的男工,这批力工就当试点测试后勤压力管理难度等,因为祁可的习惯是活重但伙食好,伙食好就代表着每日消耗大量的物资,她得计算一下手上过明路的物资能养活多少人,在能控制的范围内一点一点地引进劳力。 这一番观察下来,发现力工们累归累,精气神都还可以,有一种更胜以往的朝气,毕竟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与竹编店有长期往来,通过编竹筐草袋挣到了稳定的收入,来做力工就是为了挣得更多些好过冬,有个触手可及的奔头在前面吊着,心情反映在脸上,自然就跟死气沉沉随时倒毙路边的流民不一样。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祁可还算满意地走了。 第1302章 船队又惹来海盗(一) 乘船返回工场的路上,祁可做了一件事,把聘书装小雕的背包里飞回四柳村,大张旗鼓地宣告老娘又升职了。 先不说四柳村得知消息后会怎样为祁可感到高兴,祁可她自己继续趁着仍在水上外界不知她具体位置的时间差优势,天黑后与照临搭乘飞行器去了查洼泊国她养家畜的牧岛,挑了成年肉牛和耕牛带走,接着再在海上找到远洋号船队,放出千荷境内已经修好的那两艘。 现在这舰队距离凉水镇河口湾已经不远,所以该布置的要赶紧布置起来,其中两艘空船就是用来做运牛船的,跟着走了一路,到这会儿才终于在船舱里铺满稻草和饲料,将肉牛和耕牛依次送进去,等到了目的地,漂泊了几天精神不振的牛看着就好像真的饱经海上风雨一样,到时再渲染一番漂洋过海运送活畜的成本有多高,一路上死了多少牛,卖卖惨,生意就来了。 祁可这也等于是做广告,让人看到有大量活牛下船,总会有愿意花大价钱吃牛肉的有钱人来接洽,肉牛肯定是要往外卖的,海运活牛的成本价高得惊人,卖些牛回回血才是正常人。 布置完毕,祁可直接返回纺织工场休息,让内河中返程的空船继续走,反正凉水镇的人都知道她返程了,至于哪天上岸,每时每刻行踪如何,老实讲,只要没有突发情况,其实根本无人留意。 柏擎收到马志文发来的军文包裹,展开那厚厚的一沓图纸,与手下将领们细细研究,越看越觉得妙不可言,对祁可的聪明才智提升了好几个层次,给她个机会,她就能还一个惊喜,搁在男人堆里都难找这样的人才。 他们讨论细品了几日,再度打成包裹送去东安府给柏大将军,按照图纸和说明文书,凉水镇真要按图纸最终建成得花好大一笔钱,柏擎这个六品千户也不能擅自决定。 祁可在工场呆了两天,看着大将军的单子只差三十多匹布就能完成了,心情正放松,收到突发消息,远洋号船队在距离河口湾两天航程的地方遭遇了五行旗盟的绿旗帮海盗的骚扰,他们的十多艘斗艇像鲨鱼一样在周围跟随,斗艇船轻速度快,时不时地冲到船队前方阻拦航行,又或者轮流开上几炮。 远洋号船队没有武器,斗艇上的船炮火力小,只要没有海盗的主力战船出来一般是不用怕的,但蚁多咬死象,大船再结实连续不断地挨上数炮也得坏。 五行旗盟对经常过来的远洋号船队一直都是垂涎欲滴,但唯一一次联合动手后损失巨大,丢了那么多船和几千人,时隔这么久他们现在都相信曾经的同伴可能在当时就船沉人死了,没有武器的商船是怎么干掉他们这么多人和船也许是永远的秘密,海盗们确实避远洋号避了这么久。 但海盗就是海盗,狗改不了吃屎,心里惦记着这件事,纵使抢劫别的商船没少赚也仍嫌不足,兜兜转转,贪婪的目光还是又盯上了远洋号船队。 第1303章 船队又惹来海盗(二) 远洋号船队早就不是最开始的五艘船了,远洋一号到五号各领一支船队,船只数量看运送的货物量多少,如今的船队称呼是远洋号一号船队、远洋二号船队,以此类推,每个船队来回三个月的周期,排好了船期后就会发现海上老是有一支远洋号船队。 这对不满足抢劫其他商船的海盗来说,这不就是吊在眼前的五花肉,吸引着他们伸手去拿,全然忘了五花肉底下可能藏着咬人的陷阱。 船上的副手们留下行船必须的最低人力,其余人纷纷跳海,海盗们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以为是船上的人害怕到脑子发昏干傻事,却不知落海的副手们从水下分头接近各个海盗船,十指变形为爪顺着船身直接爬上去,跃过船舷在甲板上展开肉搏战,一拳一个小朋友,生死不论。 最后打扫战场时,不幸被打死的直接扔下海,活着的都反绑双手扔在甲板上曝晒,接着各艘海盗船汇合在一处,寻个能下锚的岛礁暂时停留,远洋号船队则继续往凉水镇方向走。 远洋号船队没有武器却不惧怕海盗的秘密就在于此,只可惜这些海盗再也没机会把这重要情报带回老巢,祁可抢了厄尔吉托联邦国的军事前哨站,这帮海盗正好送去开荒。 祁可从光屏的画面中看到自己的船身上留下的各种火炮痕迹,幸亏大船用料结实经得住,受点小伤不妨碍继续航行,等到了凉水镇再修也不迟。 到了晚上,祁可和照临来到停留海盗船的岛礁上空,她张开千荷境将船悉数笑纳,落水的海盗则被水下机器人收走,船在灵境内的船坞中排队翻修,留作备用。 圈地的时候祁可以自己想打鱼摸海鲜的理由圈了一块海边的土地,渔船自备,她还琢磨将来从哪里搞船,海盗们就送上大礼,真是美滋滋。 照临预测了一番未来几天的天气情况,湿气不大没有下雨的迹象,适合提货,于是祁可又派小雕有余飞了一趟千户所送信,询问提货的人手和船期是否安排好了,她这边可以准时交货。 柏擎回信与祁可约好提货的日子,大将军已吩咐由他千户所负责,并在信里夸赞了祁可一番,她的那些图纸已经提交大将军定夺。 祁可就怕那些将领们把她完美的图纸给改动了,每一处规划都是由照临强大的算力运算过的,除了民用还专门留出了军事区,未来百年发展都没问题,但她也深知大将军要做改动她也无权反对,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时代的局限性,总不能让她大谈一顿现代城市建设规划的那一套专业术语,她只能祈祷不要改动太多,让她日后有挽救的余地。 不过祁可没在这上面纠结太久,担忧归担忧,交上去的图纸已经不归她说了算,叹了几口气就把这事扔下了,转而安排起千户所提货的事,把这一个大单完成她还得回四柳村一趟,用竹管从山上引泉水下来的这个活儿还等着动手呢。 第1304章 船队活牛引围观(一) 两日后,提货的日子还没到,远洋三号船队如期驶入了凉水镇,靠泊后船员下来与贾记船行一番交涉,码头上转眼忙碌起来,给其中两艘船搭起有遮挡的跳板。 一开始在码头上轮值巡逻的百户所士兵还以为这又是送来了什么昂贵货物,等听到咚咚咚咚的声音后觉得不对,听上去这是活物走动的声音,立马涌去跳板尽头看热闹,然后眼睛嘴巴再合不上了。 这是看到了什么?船上下来了活牛?! 活牛! 远洋号船队飘洋过海送来活牛的消息一下子在码头上炸开了,凡是不当值的人都忍不住地跑来看稀罕,当看到一头头棕黑和花黄色的活牛一头接一头地走下来嘴里啧啧稀奇。 “嘿呀!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哇,头一回知道原来海上也能运活牛!” “我们平地上运头活牛都得小心伺候生怕不能安全到地头,啧啧啧啧,他们居然运来两船!厉害!真厉害!” “这牛块头真大,犁地的话力气应该蛮大。” “想什么好事呢,从海上大老远运过来是来耕地的?” “那不然呢?不耕地难道吃吗?” “下崽子也行啊,不是说凉水镇要大开荒吗?正缺牛,这些牛要是能下崽子就好了。” “等等看这些牛怎么分吧,我们这还有个祁老板呢。” “祁副官祁副官,不能叫人祁老板了,人现在是咱们粮草官手下副官。” “哦对对对对对,祁副官,听说是大将军签的聘书,这姑娘也是厉害。” “那不然呢?没点本事也入不了大将军的眼啊。” “那倒是,这点本事就比很多男人强了。” “别说是比很多男人了,比很多当官的都强,有几个当官的一到地方上就让治下百姓吃饱饭的?没有吧?哎,祁副官可以,她种什么什么丰收,神了。现在她来做副官,等着瞧吧,日后凉水镇肯定是让别地儿的兄弟们最羡慕的地方。” “那肯定的。” 围观活牛下船的士兵们议论纷纷,情绪高涨,话题越聊越歪,从活牛聊到了祁可身上,说到她都是夸的,可见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经营凉水镇也算是有了一个很好的起点。 “当兵的,当兵的,维持一下秩序,都别靠太近。”贾记的伙计们冲热烈讨论的人群大喊,“这些牛在海上飘了一个来月,闷在船舱里这么久,有没有病还不知道,离远点离远点,万一染到病不是好玩的。” 士兵们先是瞬间安静,二三息后轰然四散,禽畜生病过到人身上生病死亡,这种事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过,这一提醒知道厉害,离着这两艘运牛船远远地筑起人墙,拦截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力工们,力工也是轮班制,轮休的力工听到这里有热闹跑得飞快,结果这一拦,连个牛蹄子都看不到。 围观的人群散了,贾记的伙计们干活就更从容了,一人举一块大桌板充当人形栅栏,将下船的活牛逐一引导至一处空地,再用大板车和桌板围一围就成了临时牛圈,再给每头牛喂一桶水,就算完事了。 第1305章 船队活牛引围观(二) 个把时辰之后,祁可的农场派来接牛的女仆们驾着数辆大车赶到了,车上载着喂牛的草料,女仆们戴着口罩和布制长手套依次下车,把草料铲进临时牛圈,把牛喂个半饱,然后赶着它们往农场行去,留在后面收尾的女仆则负责打扫清理临时牛圈,吃剩的草料和新鲜牛粪都铲到大车上拉回去做农家肥。QqXsΝεW. 贾记的伙计们回收了自家的大车和桌板,整个临时牛圈就完成了使命,那块空地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了。 远洋号船队带来的货物中,活牛是最快完成的一票,拉回农场后还有一番隔离检疫,毕竟是海外来的,习惯了炎热海岛气候的牲口,能不能适应本地气候有待观察,祁可是真心想引进一个肉牛品种,尤其她现在主管凉水镇的生产,若是有充足的牛肉供应士兵的伙食,相信日常训练的效果会比往日更胜一筹。 码头上的人群眼巴巴地看着牛群越走越远,直看到眼睛发酸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三三两两地散开,边走边继续聊着这两船活牛,兴趣始终不减。 隔着九支江,在南岸军营训练士兵的百户马志文听说活牛的消息时已经晚了很久,等他有空到北岸来都是第二天了,这自然是连根牛毛都看不到了,除非赶去祁可的农场看个究竟。 虽然没看到牛,但看到了受伤的船,以马志文的经验,很轻松地看出来那些船身上的炮火就是最近几日留下的。 海盗在海上的威胁始终如蛆附骨,马志文把整个船队的船都检查了一遍,跟每个船长了解他们这趟遇袭的经过并记录成案卷留档备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日后清算海盗罪行的证据。 除了那两船加起来将近一千头牛,船队运来的货物主要还是棉花和草薯粉这两样,所有力工取消轮休全力卸货,卸到一半,订购了花布的海商如约来提货,码头上一下子喧嚣起来,放眼望去,泊位上全都是挂着不同旗帜的远洋大船,操着各国语言的水手们在简陋的码头上看景,前所未有的热闹。 为了维持秩序,百户所的日常训练都跟着暂时取消,把有限的人手都投在了码头上日夜巡逻,就怕这些肌肉结实的水手们吃饱了闲着打架。 贾记船行立刻暂停了对远洋号船队的卸货,按照提货的客商们靠泊的顺序,给他们安排上货,自家生意晚几天卸完不要紧的,不能让提货的客商久等。 客商给货栈的伙计出示订货交金时拿到的提货单,一式三联,货栈这边查到编号相同的出库单,核对签名无误后才会安排上货,所以当初在纺织工场下单的人还得跟来提货,否则现场签名对不上的话等于白来。 货栈的伙计们都是副手装扮的,除了明面上的核对签名外,还有个隐形的验证方式,就是人脸声纹等生物信息核对,当初下单签字的人跟现在提货的人是不是对得上,明暗双重核验,这都是防范诈骗的手段,免得有擅长模仿笔迹的小贼冒充货主提货。 第1306章 给村里建水管(一) 持续不停地上货,力工们一个个累到腿软,但脸上都带着笑,扛包是计件,扛得越多收入越多,他们很希望码头能一直热闹下去,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凉水镇忙活起来的时候,祁可的纺织工场那边也开始交付大将军的单子,仍是贾记船行负责运送,扛包的是千户所粮草官手下的士兵,不愧是搬惯了粮草的行家里手,动作可麻利,拉布匹的大车停在库房的布垛前,几人围一个垛子,一两个人在上面往下递,地上有人接住往车上递,车上的人负责码好,摆好一车系紧绳子就拉去码头以同样的节奏再来一遍。 一旁监工的正是粮草官,祁可也在现场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跟粮草官到边上说话去了,请对方回去问一句这颜色军中是否满意要不要定为军队专用色,若是要定的话这个色号就不再对外销售。 专用色自然是为了强调颜色的视觉标识,让人一看到这个蓝色就联想到柏家军而不是别的,就好比军绿色所代表的含义,这布匹的颜色是大将军为麾下最精锐的那支队伍定制的,若是穿得漂亮从此定为全军的颜色就更好了。 粮草官听了这个建议眉毛高高飞起,对祁可竖起两个大拇指连声夸她有想法。 其实柏家军士兵的被服向来是蓝色,否则大将军拿着那厚厚一本的色布册子不会单单挑中这一个颜色,但是以往的这蓝色不稳定,主要是这年头的人工染布质量不稳定,同一个染坊都不能保证每次染出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无偏差,更别提不同的染坊染同一个色的差异更大,士兵们都见怪不怪了,有时候颜色差别大到好像拿库存积压已久都褪色的旧货滥竽充数似的。 而祁可的这一批货,大家都看到了,无一匹有色差,光凭这一手染布的技术去争取官家的单子都够资格了,那些专门给达官贵人出布料的染坊也就这水平,甚至可能都比不上,因为祁可有花布,东安府官办私营的大小染坊到现在都没见谁家仿制出类似的。 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为了抢生意,有什么新东西出来要不了几天类似的仿制品就会大量上市,层出不穷的探子细作四处活动为自己的雇主打听情报,祁可的花布在凉水镇都开始装船了,擅长仿制的织造商人们还没个能拿得出手的样品,东安府中关心织造行当的人都说开了眼了,祁可的纺织工场跟铁桶一样怕不是按城寨堡垒来建的,防探子跟防敌军似的。 一群士兵在工场从早到晚搬了一天才将布料全部上船,在宾馆过了一夜后,次日天色蒙蒙亮就出发了,不回千户所直接去东安府。 完成了一笔大生意的祁可在工场又呆了一个白天,唤回在后山玩野了的狼群和豹子们,等到小雕傍晚时分从海上回来,乘船启程回四柳村。 次日清早,祁可大摇大摆地带着照临从祁庄大门出来往村口的磨坊走去,一路上村民看到她回来都很热情地上前道恭喜,对她的称呼也改成了祁副官,原本之前向来是喊她“小可”或“阿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百户所的副官了。 第1307章 给村里建水管(二) 但凡有人来打招呼祁可都一脸笑眯眯地与人寒暄两句,等走到磨坊,早餐摊子的高峰期都过去了,仅有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吃饱了不走闲坐磕牙的老头子,主要以柏老将军带头,都是老将领,村民可没有这么闲。 祁可一边吃一边跟他们嘻哈半天,讲到了在村里布竹管引泉水入户的事,老将领们很感兴趣,等祁可吃完就跟她一起去庄子看图纸,顺道把两位村长也叫了去。 庄子第一进待客的正房厅堂里,桌椅全都搬走,整个厅堂地面空荡荡的,二十多纸图纸铺了一地,众人都踮着脚在图纸间行走生怕踩上一脚留个难看的鞋印。 山里泉眼众多,有几口水流比较大离村子又近的还是村民天天挑水吃的水源,祁可的图纸把这几个常用水源也包括在内,就不必从远处布竹水管送水,能就近自然是就近的好。 动工需要耗费一点人财物力,主要是竹水管入户后,各家各户要按自家的用水习惯选定砌水池的地点,砌水池要用到一点砖石砂浆,另外还要布设陶制污水管通到沤肥池,要在村里到处挖沟,这部分的活由相熟的木造坊工头负责,所需开支都由村公账支付。 村账上的那笔公款原本是用在去年冬季的棉花生意中短期滚动一下分红离场,现在工场经营看好,钱就当长期入股稳定赚取分红,村里要花钱的时候有钱用,本钱也不打折。 村民不用掏钱只需出点人力,老九爷和吕晨二位村长立马都同意了,哪怕并没完全看懂图纸上竹管的布局和走向,他们俩只觉得祁可的建议很好,好的建议支持就对了。 讨论之后分工协作,两位村长在村里放出风声,让村民好好考虑自家水池砌在哪里,村民家里都是前后院,所以可以砌两个,若是觉得两个不够用想多砌几个也可以,自付材料费就行。 老将领们则跟着祁可进山去看她选中的泉眼,他们贴身伺候的仆从和亲兵也能当个劳力帮忙把泉眼周围清理干净砌个蓄水的小池。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天,不少动作快的人家就已经把厨房门口清理出了一块砌水池的地方,后院的水池砌在哪里各家都有不同,因为有的养了家禽牲口有的种了菜,总的来说都是找墙角的位置,方便挖沟。 第二天,村里的男丁们在祁可的带领下进山砍竹子,大中小号粗细的竹子都砍了不少,分别承担主管和分管的作用,拉回村里就开始打通竹节等细节处理。 贾记船行的新码头贾家码头也出发了一艘满载物料和木造坊工人的大船,他们一到四柳村放好行李就开始干活,工人们把物料卸到岸上,工头则在村里各家各户走动,查看他们预备的水池位置,给一些合适的建议,用炭条在地上做挖沟的记号。 花费了几天时间,前期准备逐一到位后,正式动工。 农田里的农活是任务制,男女老少按自己劳力的大小去领任务挣钱,所以不领任务的青壮也加入到村里的改建中来,抡起锄头在自家开挖砌水池的地基,大小都是按自家用水情况来的,祁可并没有给出固定尺寸,最多就是建议一下家里负责洗洗涮涮用水量大的人才有发言权,总高度不够的话勾着腰洗东西又累又废腰。 第1308章 给村里建水管(三) 各个工序同步进行,村子连着几日尘土飞扬,幸好最近都是艳阳高照没有下雨的烦忧,脏就脏点,晴天好干活。 进山干活的亲兵把泉眼周围清理干净后就撤了,回到村里帮忙,木造坊的工人们进山接竹水管,将最粗的都接在各个泉眼上,但在这一步就埋了祁可的小心机,她在每个泉眼都暗藏了电动水泵,以便不受季节影响能够稳定持续地供水。 山里的准备做好了,全村集中力量完成最耗时的土建,半个月后回填的地面恢复平整,开始最后一步架竹管。 竹管从空中走,顺着山势逐级下降,水往低处流,就这么流进家家户户,水压还挺大。 送水是在竹管全部安装到位后统一进行的,每个竹管末端还装了一个竹制水龙头,不用水时就关上,节约水资源避免浪费。 祁可在村子中间请柏老将军放了一个冲天炮的大烟花当信号,守在各个泉眼的女仆看到烟花就启动水泵并将竹管进水口放入水中,很快村中众人就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从天上奔流而来,在家等着的村民马上兴奋地转动水龙头,不一会儿就响起此起彼伏地惊呼“来水了”。 老将军他们按捺不住地赶回自己住的客栈小院,这些独立小院自然也引了竹管进来,他们才分头进门就看到留守的下人兴奋地禀报“来水了”、“水很大”、“日常很够用”、“再不必一天几趟地要水了”。 总之,干净清冽的山泉水入了户,人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 村里的公共设施像诊所和学堂也铺了竹管,最远的竹水管铺到了军驿和磨坊,只要是用水的地方都到位了。 天天来村里买豆制品的邻村村民知道四柳村又在大兴土木,早就盼着完工后好好开开眼界,在看到磨坊后院女仆们收拾早餐摊子时在新砌的大水池旁洗涮碗筷勺子等东西,眼睛都瞪圆了,那满心羡慕别提了。 祁可在村里还铺了好几处露天的公共洗手池,都是为了便于随时随地洗手,她还想今年秋收后请戏班办订货会,到时候大量客人来玩,吃吃喝喝弄手上粘腻的,有地方洗手打理仪容。 公共茅厕也是想搞的,但想到现有条件只能搞旱厕,挖个坑架两块板,臭气冲天,粪水和蛆虫共存,光是想一想都犯恶心,算了算了,不急于一时。 弄好了引水入户的大事,祁可就准备去凉水镇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连个火把都没扎,圈地到现在总算有时间去看一看了。 村里忙活引水的这半个多月,凉水镇的消息也没断过,远洋号船队送来了两船活牛的事多少天前就知道了,柏老将军他们对肉牛那是相当地有兴趣,就盼着这批牛能安全度过一个月的隔离观察期,不要染病,过年好吃牛肉。 肉牛是骟过的公牛,运来的都是达到出栏标准的成牛,真要按祁可的规定结束了隔离检疫确实就可以准备杀了吃肉了,不过她在凉水镇从零开始办肉牛养殖场的话,想要牛肉自由怎么也得好几年,因为牛比猪羊长得慢,一年半左右才能出栏,母牛孕期跟人一样十个月左右,这样一算,养一头肉牛要耗时两年多的时间。 但再慢,这个肉牛场也还是要建的,种牛和肉牛的养殖数量至少要达到让士兵们牛肉自由的水平,吃得好才能练得好,万一打起仗来也能多杀几个敌人。 第1309章 正式常驻凉水镇(一) 安排好村里的日常事务,确定在种冬小麦之前都不会有事要找自己,祁可留下一句有突发情况就送信去凉水镇的嘱咐,带着大箱小箱的行李又出发了。 这一趟柏老将军和老将领们也一同前往,不为别的,就为能亲眼见识一下海外来的活牛。 因为捎带了乘客,祁可就没法自己先行消失,只能暂时取消每日习武,老老实实坐船,以便老将军他们随时一个招呼自己就能立刻出现。 几日之后,祁可的船平安到达凉水镇内河码头,这个码头离靠泊海船的海运码头有很长一段距离,好在有两地间来回转运的接驳马车,一行人乘车去海运码头,海商的大船来上货下货都在那里,内河码头这边大部分时间只有祁可的纺织工场送货过来。 码头的建设整体上都交由贾记船行负责,花了大笔的钱铺了这么大的摊子就是为了一步到位,因为这都暗藏着军民两用的意思,假以时日一旦开战,这些码头将泊满战船。 身经百战的老将领们沿着码头一路行去,对这么多泊位的用途同样心领神会。 马车载着他们到了海运码头,但没有深入进去,那一段码头人来人往喧嚣吵闹,众人在外围翘首观望了一番就让马车拐了弯,与祁可的农场来接人的女仆接应上,换了新马车直奔农场而去。 在这马车上,驾车的女仆就跟乘客们详细说明了参观牛栏的步骤,并告诉老将军他们这段日子都有哪些将领来看过,连大将军都来过了,柏擎更是带着千户所大小武将和书吏来了一趟,前天才返程。 就为了这两船活牛。 活牛还在隔离检疫观察期,被关在独立的牛栏里,想参观的客人都只能远远地看,除了照料牛群的女仆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就这么苛刻的条件都拦不住想看牛的一腔热情。 这个任何人包括祁可,规矩是她立的,哪怕知道这批活牛肯定没问题,但作为主人家的祁可也得遵守,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老将军他们体力充沛,绕着占地很大的牛栏完整走了一圈,心满意足地看完了悠闲散步吃草的活牛,就回到百户所的营房休息一夜,次日众人分道扬镳,有的继续回四柳村享受养老,有的则是跟柏老将军一样出来久了回家看看。 昨天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今天就只剩下祁可了,不过对于秘密太多的祁可来说,这样正好。 农场自从开荒以来祁可就没来看过,上次圈地也就是忙圈地一件事,圈完换了地契又走了,都没时间在农场上落一脚,这次好了,常住不用走了。QqXsΝεW. 因为陆陆续续地送人来,农场已经有好几千人了,每日主要劳作就是整理土地,将不适宜种植的湿地改造成农田,然后随便种些作物,水肥除虫除草都跟上,不求产量,就是个把开出来的生地培养成熟地的过程,因为惦记着要养禽畜,所以有一片地洒的牧草种子,这新来的活牛正好赶上。 第1310章 正式常驻凉水镇(二) 宿舍区跟纺织工场是一样的,一栋栋四层楼围绕成的回字形外廓式房屋,一楼是公共用房,除了四面各开一个大门方便进出以外,食堂水房小卖部小诊所等那也是应有尽有。 房屋内部结构也一模一样的,有卫生间和阳台的单人间,阳台可晾晒衣物,允许使用烧木炭的小泥炉烧点热水,同时防火防烟毒的教育也跟上,跟念经一样灌输进每个女工的耳朵里,尤其她们在小卖部买木炭的时候都得听店员唠叨好几遍,不是自夸教育成果如何,起码到现在还没有发生一起乱用炉子引起火灾的事件。 每个送过来的女工,除了安顿好生活以外,教育就是头等大事,扫盲班必须得去,每月收入跟学习成绩挂钩,否则就只有每月一百文的零花钱,这点钱够干嘛呢,一个月烧火用的木炭都买不了,更别提胰子卫生纸针头线脑的生活日用品。 祁可作为东家,她的住处也是跟宿舍楼同样的结构,只是面积要小一大圈,明面上只住她和贴身女仆、充当卫兵的一支娘子军,实际上除非必须在外人面前露脸,连她本人都是大部分时间呆在千荷境里。 花了两三天时间了解完这几千亩土地的近况,祁可就去了百户所,跟百户马志文等将领讨论起凉水镇的建设计划,她画了那么多图纸,第一步先建什么总得有个章程。 见到了马百户,祁可才知道柏大将军对图纸有了批示,来看牛时顺便带过来的,没有做什么大的改动,唯独把军事区扩大了一些,将原本祁可留给军事区外围建公路甚至铁路的土地给圈了进去。 只能说圈地盘这种事都是一个德行,能圈多大圈多大,圈下来就是自己说了算的地盘。 虽然这么一改,让祁可不得不改了未来对道路的建设规划,但图纸上的其他各有用途的大地块柏大将军一笔都没动过,他只动了军事区这一块。 对这样的改动祁可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这么和蔼可亲的甲方爸爸上哪找去。 而按照柏大将军的指示,凉水镇优先以开荒种粮为主,需要的人力同意按祁可的算法,有多少粮食招多少人,可以考虑吸纳流民,干得好就给落户凉水镇,最终达到增加人口和税收的目的。 但是万事开头难,凉水镇除了一个百户所和一个历史遗留的破烂小镇之外要啥没啥,招募人力的粮食还得跟祁可借,谁叫偌大的土地上只有她的农场呢,不过也不会让她吃亏就是了,借走的粮食用来抵跟海商做生意时要交的那笔税,正好朝廷允许柏家军借凉水镇的地利优势挣军费的同时也让他们负责收税,所以柏大将军说借粮抵税就是在账本上多添几笔的事。 对祁可来说,反正粮食都是她一人来出,招募人力这事自然由她一人完全说了算,她得以无视任何干扰精打细算地谋划一切,把每一斤粮食花在刀刃上、花得物有所值。 第1311章 正式常驻凉水镇(三) 这个权力是相当大的,万一她有坏心,能把顶头上司粮草官袁阿水给架空了,因为他能调用多少粮草取决于祁可生产了多少。 当然,祁可也没想架空人家,但是,秉持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思想,她也肯定不会荒废手中的权力。 再次确认自己职责是主管生产并且由自己一人完全说了算之后,祁可心满意足地告辞了,完全不知道身后两位上司在她出门后脸上的微笑变苦笑,马志文和袁阿水心知肚明,如此放权明显有违常理,可是祁可的图纸实在是好,好到柏大将军身边的高级将领们都觉得若是不照做会是极大的损失。 祁可回到自己农场后,带着女仆很快再度出门,去划给军队的农业用地进行圈地,在图纸上农业用地是很大的一个大色块,现在祁可要做的是细分土地,多少土地种谷物主粮多少土地种经济作物。 分好了地接下来就是改造土地,同时建一些必需的工场作坊,不然连干活的工具都没有,各种农用器具数量严重不足,相应的,她能拿到生产所需的煤铁铜等矿石。 一直在暗中发育的新马甲木造坊终于轮到他们闪亮登场,地位直追贾记船行,他们藏于民间,上跟建材物料商打交道,下跟急于找活挣口饭吃的普通百姓打交道,不知不觉攒起了属于他们的人脉,现在凉水镇大肆搞建设,木造坊略一活动,借着贾记的船拉来了两船干活的男人和四船沙石砖木等物料。 东家不差钱,人多又材料充裕,干活进度飞快,刚过立秋,以专司打造农用器具为理由建造的大小工场土建环节陆续完工,木造坊换了一拨工人,拉来了两船各式大件,看着闪亮闪亮挺新的,上手一摸能摸到有些部位凹凸不平,其实是用了经年的旧货,除去污渍老锈翻新了一下而已。 祁可现在的态度就是能用就行,一手货还是二手货根本无所谓,要不是买这些大件她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想买都买不到,惯常都是订制货,根本没有现货摆在店里任人挑选,世道将乱,无论城里还是乡下的百姓都活得不容易,有手艺能做这东西的匠人师傅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不好找了,所以,能掏到旧货,修修还能用,那还有什么好讲究的呢。 幸亏工场是建在一条小河边的工场区里,就是好借着纵横发达的水系,能让载货的船从九支江直接驶入而不是在内河码头下货,像这么重的大件卸在码头上就拉不走了,含水量太多的松软路面承载不了沉重的车子。 百户所的官军们看了这么多天九支江上的船来船往,已经看麻看疲了,顺利达到了跟四柳村村民一样熟视无睹的境界,祁可搓搓手准备干私活了。 祁可自己的土地分两大块,一块就是占地几千亩的农场,一块是作为粮草官副官的报酬,那是一百多平方公里折合有二十万亩左右的土地面积,这么大的两块地也要大量的建材物料,干活的工人她能用副手顶替,但建材没法无中生有,所以就得趁着给军中建工场搞土建的机会运来超量的物料,然后她从中分走一点建自己的房子。 第1312章 正式常驻凉水镇(四) 若是日后要查账也查得清,房子都在那里,用料充足质量可靠,不用炸药都塌不了,就算旁人怀疑用料过多也没用,这么大面积的土地要建的房子不计其数,就算有材料剩余那也会转用到后续的建房上,反正材料数量和房子是对得上的。 祁可为给自己建房子拼命攒材料,主要还是因为有照临在,能使用先进快速的建房技术,比如模块化房屋,所以原材料要准备充足,所需构件得以在千荷境内一次性全部制成,拿到凉水镇像搭积木一样一晚上就能搭起来,表面粉刷一下谁能知道墙体是水泥模块。 这种建房法主要用在她那二十万亩的土地上,这里只有她和副手没别的大活人,又远离人烟密集的地方,她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随心所欲地放出大型机械在土地上奔驰,而那几千亩地的农场就只能按传统方法来。 祁可就这么住上了模块房屋,因为在生产构件的时候就能预先留出管线的沟槽,所以房屋搭起来以后内部装修也开始进行,几天工夫一个水电齐全充满现代化气息可以正常生活的房子就交付了。 屋子只有一楼,打了口压水井用于清洁打扫,做饭饮用的水则是用饮水机矿泉水桶装的千荷境的水,毕竟这地盘上只有祁可一个大活人,洗衣沐浴这种耗水大的事有千荷境,仅限吃喝的话一个饮水桶容量十八升水够她用好几天的,用完了把空桶收回千荷境换个满的,这么大一个桶又好藏,就算有外人误入也看不出什么。 电是当初千荷境别墅上拆下来的太阳能板,这东西没坏一直放在地下室现在拿出来接着用,就设在朝海的那一面,管祁可一人的用电量也是尽够了。不用那神奇的光电转换涂料是因为所剩不多,祁可自己舍不得,有现成的发电设备就用现成的,太阳能的用坏了还有柴油发电机呢,自从从海底采到了矿石提炼加工了一批油桶,将那满载的油罐车里的油都取了出来存在地下室里,到现在都没怎么用。 房子的外观就是本地农村房屋的普遍模样,卷棚顶黑瓦白墙一明两暗三间房带左右耳房,厢房也是同样的外观,房间有的是单间有的是带厅的套间,一正房两厢房为基础扩大开来,组合成一个院子套院子的地主大院。 为了自己的隐私,祁可的现代化房屋却不在大院的那根中轴线上,而是在东边的偏院,隐藏在众多一模一样的小院里,毫不起眼,为的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小屋不会暴露在人前,所以中轴线上的那几间房就是应付有客人来时用的。 大宅院依然起名叫祁庄,祁可有时想想都有点好奇,以她这么攒地盘下去,有生之年她能建多少个祁庄。 “也许整个星球上到处都会有我的房地产吧。”祁可坐在小屋窗前吃着西瓜,看窗外阴凉处两只小狼嬉闹滚到了打盹的豹子身边被呼了一巴掌,一边乐一边跟照临畅想未来时这么说道。 第1313章 正式常驻凉水镇(五) “整个星球都会是你的私人产业。”照临一本正经地回应,“只要你活得久,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通过商业或者战争拿下一切。” “嗯,我努力。”祁可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西瓜,“先立个小目标,等我名利双收,对我羡慕嫉妒恨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别死在小人的算计下。” “朝廷政权还在,明抢暂时不会,能用的招数无非就是打着某个光明正大的旗号迫使柏家军对你施以什么行为。” “以战争的名义,或者打击欺行霸市的恶劣商人的理由,没收我的全部财产抓我下大狱。”祁可翘着二郎腿,一边说一边惬意地吃西瓜,就好像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完全没有当真的意思。 “差不多,总要有个让柏家军保不住你的理由。” “哇哦,到时我们就可以顺水推舟揭竿而起了。”祁可翘着二郎腿还抖脚,拖鞋都快抖掉了,“老娘不陪他们玩了。” “抓紧这短暂的和平时期尽快发展,家底越厚,日后揭竿而起爆发的声音才越大,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捏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没收全部财产还想把人秘密弄死,欺人太甚,造反有理。” “对的,到这份上,不造反才是天理难容。”祁可把叉子夹在手指间,对照临竖了个大拇指,“斗争经验丰富。” “小意思。” 最基本的住房建成之后,木造坊又给军产的农具工坊拉来了急缺的铁匠木匠等工匠,拖家带口的好几户人家,每家按照自己擅长的方面各领一个工坊,联合起来制造农用器具。 这批工匠都是活人,原本各自在不同的城镇经营生活,混乱的局势首先冲击他们这样的手工匠人,一家人失了生计正准备举家上吊时,木造坊以祁可的名义把他们签了下来,成为了凉水镇的客户,也就是无房地产只能租房住的居民,等到符合诸多条件比如无偷漏税、无案底、转军籍等才能正式落户允许买房,不许买地,因为土地为军队财产。 动手干活的是经验丰富的匠人,管理工坊的管事自然就是祁可派来的副手了,工坊做多少农具各有什么样式要求由管事说了算,而样式图来自祁可,她趁机把沿用了千百年的老旧样式改一改,为以后出新农具做铺垫,画这种图纸正好是她专业。 工坊这边算是基本上准备就绪,没过几天,军队答应的矿石也送到了,工坊立刻开工,抓紧时间生产犁头锄头铁锹柴刀镰刀等常用农具,其他工具延后再做。 攒工具需要时间,祁可攒粮食也要时间,她现在能拿出的粮食只有草薯粉,因为这个是远洋号船队带来的,只要肯花钱要多少都买得到,外国粮商也是一个德行,既然卖去国外能赚更多,哪管本国百姓是不是饿死。 草薯粉飘洋过海来到凉水镇,落地交那么多税,使得这东西在东临县本地的零售价比细粮白面还贵,祁可打算拿这个招募流民前来开荒,用来抵税也蛮划算的。 第1314章 去泸西村看看(一) 照临立了二三四五六七好几位管家,分别主管一类事务,联手打理偌大的凉水镇,同时又公私分明,无论是在军产土地还是在私人土地上的管家都不会互相干涉和影响,她们只有自己权限内的统筹权,最大的统筹权始终在祁可和照临手上。 这样的好处自然是确保祁可在与不在都一样,毕竟她很忙的,要经常东奔西跑打理各地生意维系人脉联络感情。 但是光吃草薯粉是不行的,还要有菜有肉,于是四柳村的后山来了个大搬家,连着好几个晚上村民都能听到从后山传来的鸡鸭鹅和猪羊的动静,贾记船行的船在水边接应,直接上船走。 为保禽畜平安,祁可也是连着好几晚在船出发后前来接应,直接将动物们收进千荷境,等空船到了凉水镇再投放到自己那两大块私人地盘上,养殖大业就这么搞起来,以镇子未来要养活的人口数,家禽家畜的数量得数以万计才够日常消耗,尤其家禽这种没个十万羽以上的规模不要说是搞养殖业的,养个十来只鸡鸭下蛋换油盐就够用的小农经济祁可不搞的。 在这个数量基础上,还不包括用来繁育的种禽种畜,这都是另外算的。 也就是现在土地大,干湿皆有,能满足不同种类的禽畜的养殖条件,任祁可泼洒才华尽情发挥。 贾记船行的船来了一趟又一趟,从各个地方捎来了无法维持生计的百姓,有老有少拖家带口,跟工坊的匠人一样签的客户契约,包吃包住开荒种地,日后可转主户。 凉水镇的军产土地上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开始有了人气,农具工坊以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源源不断地产出各式各样的农用器具,农田灌溉必备的水车水渠排水沟也由这些客户居民给建了起来。 百户所的人一有闲暇就过来看看,每次来都有新发现,对进度非常满意,情不自禁地开始畅想明年的丰收。 祁可看这里已步入正轨,收拾行李出门去。 泸西村的土地自从到手后祁可还没去过,现在有机会去一趟看看收粮的情况,在这个村里才能看到民间真实的农村是什么样子。 戳穿马家人的谎言赶走他们的时候农田正是稻子灌浆期,半路接手打药除虫补足水肥,最后的收成居然还过得去,颗粒饱满瘪粒少,不光全村惊讶,连章金姜这三家大姓都来人打听怎么弄的,尤其剩下的那两家佃农更是天天扒祁宅的大门,大有不问到秘笈誓不罢休的架式。 佃农皆知自家的事,三家佃农租种土地这么多年,各家是什么水平、每年能打多少粮食都心知肚明,只是换了个地主又没换地,怎么换个人半路接手还能保住粮食不减产,除虫和补足水肥大家都是一样做的,没谁敢怠慢,可结果就是不同,奇了怪了。 娘子军们能跟他们说什么呢,能说田间管理做得好,水肥药皆都用量精准才挽救了一点粮食?还是说化肥农药拯救产量? 什么都不能说嘛,被问多了也就只能含糊地说一句地主祁老板擅长种地,都是她教的,按她吩咐的来准没错。 第1315章 去泸西村看看(二) 村民们见问不出来嘀咕两天也就不问了,但那两家佃农却是急了,地主比佃农会种地,会不会厌烦了他们种的那一点粮食,想收回农田自己种? 这个念头一出就萦绕在两家人的脑海里无处消散,越想越吓自己,担忧得夜里都睡不好觉,白天无精打采地干活,看着瘪瘪的谷粒哭,他们觉得自己一天都不曾松懈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收成。 祁可来泸西村看看情况也有被这两家佃农哭烦的原因,光是他们天天扒门讨种田秘笈的行为就让人头皮发麻,一家老小就好像魔怔了一样,不过,这大好土地才那么一点产量她也心疼,想想还是趁着秋粮未种尽早把农田收回比较好,施些肥养一养正好留着种冬小麦。 收回农田断了这两家佃农的生计就得全家上吊,祁可自认还是心善的,让娘子军带了新契约去找他们,让他们转签雇佣契约转成长工,有底薪,每收一茬作物另有奖金。 这个契约依然是签他们全家,底薪也是包含了全家目前所有的男女老少在内,因为这两家最小的孩子都能下地拔草除虫捡稻谷了,没有嗷嗷待哺的婴幼儿。当然,这笔钱不包括未来新出生的孩子,要是因为生孩子少了一个成年劳力就得他们自己补上,农时不等人,管他们爱生几个孩子反正不能耽误干活影响一季的收成。 签约的过程跟祁可预计的一样,把两家人叫到一起说事,一开始听到说要收回土地一群男女老少就跟死完了人似的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好像回过神开始号哭起来,但等听明白收回农田并没有断他们生计而是改为长工,两家人这才又高兴起来。 不管地里收成如何,他们拿固定收入,俗称旱涝保收,比他们做佃农每天都诚恳祈求老天爷开恩赐下一季好粮食可好得多了。 祁可也不担心他们失了好好干活的动力,奖金就像吊在驴子嘴边的胡萝卜,想要这笔钱就得好好干,真要是觉得收入跟粮食不挂钩了就可以乱来的话,解除契约走人呗,庙小养不起大菩萨。 两家人不分老少皆在契约书上摁了手印,然后就接到了成为长工后的第一个活,把农田收拾干净不要种东西,接下来要施肥养一养,立冬之前种冬小麦。 长工的要求就是听命令干活,正好夏粮都已经收下来,在忙的是晒粮等后续的事情,不用抢秋播让两家人的心情没那么紧张,加上当月的工钱下个月初一就发,头一回来钱这么快,自是无人偷懒,都干得起劲。 没过两天,全村都知道了这事,娘子军不会多嘴,所有细节都是那两家人自己说的,村里就这点不好,一点隐私秘密都没有,不分男女个个都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特别喜欢闲谈别人家的事。 祁可也无意追究,毕竟她投入的精力就不大,只是因为这里有她的五百五十亩地才多高看村民两眼,哪里料到就被刚签的长工口无遮拦地说了出去。 第1316章 去泸西村看看(三) “幸亏泸西村不在凉水镇的土地上,不然我能撕了他们的嘴,什么事都往外说,不得瑟能死?”祁可虽然不追究但不影响她生会儿气,毕竟她是很看重隐私和安全的人,尤其现成乱局显现,更要注意自身安全,瞎得瑟的后果不光给他们自家惹事,还可能牵连祁庄。 “这村里连个踢鸡毛踺子的孩子都看不到,走路稳当了就要下地干活,人总要一点娱乐,没别的玩可不就都磨练嘴皮子去了。”照临淡定劝道,“乱世当道,从佃农变成了收入稳定的长工,是个人都喜欢显摆炫耀,别生这个闲气,不值得。” “去警告他们一下,什么都敢往外说,真不怕给自家招贼,万一惹来了大胆的贼人盯上祁庄,我会把他们送官,拿他们家唯一的宅基地做赔偿,叫他们无家可归。” “好的。” 祁可的警告立竿见影,那两家长工想起来自己这两天跟外人说过什么话,一下子都变了脸色吓得不轻,但话都说出口了,全村都知道他们两家现在过上好日子了,沉重的粮税不用交了,每月工钱不光够全家开支还能有节余,贼人不偷他们家偷谁家,难道去找那高墙大屋的地主家吗? 越想越后悔的两家人现在只能祈祷村里人没有把话往外村乱传,干活时也更谨慎了,村民来聊家长里短可以聊,但要再聊他们家收入的话题就不聊了。 见着两家人变脸,村民可就不高兴了,难得有个新鲜事,怎么就不能说说了。 这个时候,祁庄通过姜村长的嘴警告全村,自己村里的变化不要对外村人讲,不然引来的贼人可不会只偷一两家就罢休,全村都得遭殃,到时候村里章金姜祁四家大地主可不会善罢甘休。 连坐这个威胁也是立竿见影,尤其村民还想起来被驱逐的马家人,现在世道不好,讨饭都难讨,天知道是不是全家死外头了,这样一想,村民们害怕自家倒霉,也就不再议论长工能挣多少工钱一年能攒下多少钱的话题,转而议论祁庄的人居然不搞秋播,真不愧是大地主不缺粮食。 至于村民是不是真的及时闭嘴没有把新变化对外村人说,那就天知道了。 祁可隐在幕后把泸西村收拾一番后,正准备回凉水镇,就看到衙门派下来收税的衙役到村里了,围观了一次官家催税的场面和手段,交不够的,衙役手上的棍子当场就打下来,现场一片鬼哭狼嚎。 章金姜三家大姓地主也得交税,唯有祁庄与众不同,粮食全部入库,大门一关,外面鸡飞狗跳都不影响祁可揉着大王和大花花一起吃冰激凌。 看到现场少了一个地主家的人,有村民不服,嚷嚷起来,“为什么祁庄不交税,那是个几百亩地的大地主。” 衙役一听祁庄两字眼白都翻到天上去了,祁可的大名在衙门可谓是凶名赫赫,惹谁都别惹祁可,她发起狠来敢对县尊破口大骂,自身武力还强,也就还受点军籍的约束。 第1317章 去泸西村看看(四) “祁老板是军籍,要交粮也是交给柏家军,不交衙门。” 这话一出,当时就有聪明人反应过来,悄然退出交粮的人群,也来不及跟家人商量,急匆匆地去拍祁庄的大门。 “什么事?”应门的娘子军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我想借笔钱。” “叫什么名字,借钱干什么?” “我住村西头,叫刘大利,想借笔钱交税和还债。”叫刘大利的男人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皱纹深刻,看上去有五十来岁,但听声音最多四十,就是生活重担让人显老。 “进来说吧。”娘子军侧身让步,刘大利赶紧进门,随即听到身后哐当的关门声,然后被领到旁边阴凉处,“就在院里说吧,钱不能白借,你拿什么抵押?” “我有一张地契押在了章家,下个月到期,如果能赎回来我就把地契给你们。” “你押了多少地,到期要还多少?” “二月押了四亩地,借了八两银子给老人吃药,说好借半年,到期要还十二两银子。” “八两银子借半年到期还十二两,半年利息四两银子?” “是、是的。”听出来对方语气不太好,刘大利深深低下头,“村里人借钱都一样,他们三家一起的,跟谁家借都是这么算。” “你要赎回地契还要交粮税,就算凑个整给你二十两好了,这笔钱你要怎么还?” “能不能让我家小子给你们东家做长工?就像那两家一样?拿他们的工钱还债。” “聪明人啊,挺会算账的,只要不被辞,长工一直干下去,工钱总会有的。” 刘大利的头越低越下,腰都弯下去了。 “你家地赎回来后一共有多少?上中下哪一等?” “一共九亩水田,都是中上等的熟田,没有下等。” “祁老板有一家信用合作社,借贷有明文规矩不坑人,押地借贷的话是地价的四成做本金,年息六分。你这九亩中上等水田,在牙行的价格是七两每亩左右,四成本金二十五两银子,一年利息一两五钱,全年连本带息二十六两五钱银子,借不借?” “多、多少?一年利息多少?!”刘大利大惊失色,他敢来就是赌一把祁庄不像章金姜三家重利吃人,但也没想到利息会这么低。 “一年利息一两五钱,你把田都给我们,我们签你全家做长工,按你家老少年龄开工钱,你家几口人啊?年满十五岁的有几人啊?” “我家七口,一个老人我俩夫妻和四个孩子,长子长女都满十五了,还有两个小子一个十岁一个十二。” “老人还能下地吗?” “能的能的,老人还能下地耕田。” “那行,跟那两家一样,五口成年人一人一千文,两个年满十岁的八百文,每月工钱六两六钱,一年七十九两多,给我好好干活,不然扣钱罚款,到期还不起钱,你家的田就是我们的了。” 刘大利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角沁出眼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磕得诚心诚意。 娘子军站着不动,坦然地接受了,然后喊他起来,原地等她拿契约来。 第1318章 去泸西村看看(五) 多亏祁可还在泸西村,就坐在屋里看了全过程,借贷自然是她同意的,本来她是不插手村里借贷的,但人都主动找上门来了,再把人推出去又犯不着,所以看外面谈得差不多了她就赶紧回千荷境套用模版打印借贷和雇工契约,往里填空的格式条款,一次打印了好多份,万一还有其他村民来借贷也用得上。 刘大利摁了手印签完约,领到二十五两有整有散的银子,小银锭子方便他还债和交粮税,留下碎银日常用。 拿着钱,刘大利家都没回,先去了交税的现场,直言跟祁庄借了钱,先把税交上,再找到一旁章家的管事说还钱的事,稍等片刻后章家账房闻讯带来了刘大利的借条和地契,在衙役和村民的见证下双方两清,撕了借条后刘大利又赶紧跑回家找出其他地契送去祁庄。 祁庄收下地契后,刘大利这才面带一丝轻松的微笑走出大门,听着身后传来关门声,突然一屁股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脸上暴汗,这来来回回地跑,加上一直心情紧张,到这会儿一放松就有些腿软吃不消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刘大利才刚缓口气,就听到自己媳妇的惊慌尖叫,吓得他一个激灵。 “瞎叫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叫得我魂差点飞了。” “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别吓我们啊!”刘大利的媳妇扶着自家男人的膝盖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打量祁庄的黑色大门,“你跟她们家借了多少钱啊?我们怎么还啊?” “能还能还。”刘大利掏出怀里的两张契约在妻子面前抖了抖,又飞快地揣起来,“说出来吓死你,祁庄可厚道了,九亩地借给咱们家二十五两银子,借一年年息才一两五钱,所以我赶紧还了章家的债把地契给祁庄,我们全家又再给她们当长工,一年能赚七十多两银子,明年不光能还债还能嫁女儿娶儿媳妇。” “真的啊?!”刘大利媳妇一听浑身来劲,紧紧扒住男人的大腿,两眼冒精光,“原来做长工这么赚啊!” “我们家没小孩嘛,老的小的都能下地,给的工钱就多呗,那两家别看先签,可他们家都有更小的孩子,要是拖累大人干不完活,扣钱罚款,挣的钱可能还没咱们家多。” “小孩不给钱啊?” “能干活的才给钱。” “那明年娶了儿媳妇进门,要是怀孕生孩子,那不是一直挣不到她那份钱?在家里白吃饭?” “那能怎么办,拿了工钱就得干活,干不完就家人顶上,补不上就扣工钱。”刘大利再次把怀里契约掏出来拍了两下,“签约的时候跟我讲得很清楚了,别想光拿钱不干活没这么好的事,都是一个村的,骗了一次下次就不签约,反正人家大地主,不差我们这九亩地,我们全饿死了也饿不着人家。” “那是那是,听说这背后的祁老板是军籍,不知道多有钱。” “那可不,光是在咱们村就五百多亩地,在别处还不知道有多少,章金姜三家大姓都不放在眼里,要不能给这么低的利息?人家不靠高利贷挣钱,诶,真有钱。” “那行吧,娶个儿媳妇进门,白吃饭就白吃饭吧,一年七十多两银子,养个白吃饭的也养得起。”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慢慢往家去。 第1319章 去泸西村看看(六) 大门后头,祁可把这两口子的一番话都听见了,啧啧称奇。 “儿媳妇都还没影呢,就摆出恶婆婆的嘴脸,不知道哪家闺女这么倒霉进他们家门,穷人乍富,吃相真难看。” 照临沉默不语,不搭腔。 “盯着点他们家,到时候看看他们家儿媳妇是什么性子,要是脑后生反骨的,就鼓动和离,弄去我们工场或者农场干活,不跟这浪费时间。” 有叛逆心不甘现状的姑娘才有内在动力想要逃离吃人的环境,祁可适时伸一把手,立马就能拉着人跑远,甘于现状不管怎么受欺负都逆来顺受的姑娘要鼓动她们转变思想难度就大了,搞不好前脚刚教她们怎样做人后脚就被她们卖了,惹来家属上门叫骂,那就里外不是人了。 做善事是有风险的,祁可目前还处在支援自救者的地步,她得保持队伍的纯洁性,不是一类人就不要硬凑一堆,思想观念不统一教又教不会的话,直接影响队伍稳定,增加管理成本。 成本增加这种事最讨厌了。 照临默默地给副手们传达命令。 “刘大利家娶什么儿媳妇是明年的事,眼下他们家借贷的事倒是让我们站在了本村三家大姓的对立面。” “站就站了呗,新来的地主要夺权这种事我们不是早就讨论了么,他们三家是老派地主的代表,过时了。”祁可拍着胸脯啪啪响,“新地主来教他们做人走可持续发展路线,高利贷做到最后吞并了全村土地,真不怕失地村民不堪重利剥削群起反抗拆了他们三家吗?到时有钱有什么用呢,一家人全死完了,还指望官府主持公道?主持公道又怎样呢?他们还能原地复活不成?” “你真心为他们好,可人家不一定接受,这么低的借贷利息就是砸他们的金饭碗,村民还没暴动,我们先被他们三家联手收拾一顿。” “啧,活着不好吗?”祁可摇摇头,内心毫无半分担忧,“敢做就灭了他们,让泸西村只有我们祁庄一家大地主。” “好的。” 刘大利两口子回到家里后,村里人果然来打听他们家借钱的事,得知年息才六分,顿时有的哭有的笑,哭的人自然是因为自家的田地早已抵债掉了,不然也可用这办法赎回田产,笑的人更不必说,那是拔腿就跑,着急赎回自家的地。 这样看来的话,全村没有不借债的,不借债就生活不下去,一年年都是还旧债借新债,永远还不清,行事与众不同的祁庄给了村民一个还清债的机会。 章金姜三家晚了片刻收到消息,得知全员皆女人的祁庄干出这种事来,当家的族长都气得砸了手上的东西。 “到底是女人,没规没矩,都该浸猪笼!” “柏家军是怎么回事?让个女人踩在男人头上耀武扬威,成何体统!” “衙役说那个祁老板叫祁可,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三家人互相联络,最终在章族长家里聚首商讨对策。 第1320章 去泸西村看看(七) 坐下没一会儿,章族长的管家急匆匆走进来禀告:“老爷,好多村民往祁庄去了,说要借钱赎回他们的地契,再把地契押给祁庄,给她们做一年长工就能还清债。” “祁庄开这么高的工钱?!” “祁庄利息低嘛,一家人做长工,一年下来怎么都能攒够钱还债啦,啧啧,这祁老板是多有钱,借贷的利钱都看不上。” “军籍嘛,说不定有军队撑腰,所以行事毫无顾忌。” “那倒是有可能,朝廷边军做事多少要顾一点脸面。” “那我们只能吃这个亏?现在还能赎地的村民都跑祁庄去了,等他们还清债,我们最少一年没有任何利钱收入。” “怕什么,长工也就干一年,一年后咱们再看村民要怎么活。” “大不了跟祁庄还旧债借新债喽,换个债主而已,其他的有什么差别?” “这不就是逼得我们做不了这生意嘛!” “有什么办法,人家背后有靠山,我们小老百姓哪敢跟朝廷边军作对。” “诶,真糟心,我们一群男人怎么就让女人给制住了,我就说那帮子女人都该浸猪笼。” “呵,浸猪笼,忘了那天她们人手一支弩的事了?我们三家的青壮打得过人家吗?” “这话过分了啊,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胆大的尽快去试,反正我胆小,惹不起总躲得起。” 章金姜三家族长本来是商量怎么对付祁庄的,怎料到最后他们自己吵起来了。 祁庄那边倒是生意兴隆,来借贷的村民排成长队,手上还有地契的都带上了地契,土地都押出去的就空手来,签了约拿到钱立马还债和交粮税,然后一身轻松地等着祁庄安排活计。 来泸西村收税的衙役也没想到今年收税会这么顺利,往年哪回不得带走几个交不上税只能服苦徭役的人,今年这般省事衙役也轻松,早日完事早日回去交差。 但有经验的老衙役觉得别看现在顺利,今年秋税和明年夏税八成是收不到多少了,祁庄收了太多土地。 章金姜那三家地主家暴跳如雷更不用说了,三家的大门外都有排队还债的村民,债务两清拿回地契又赶紧给祁庄送去,也是从未有过的奇景。 祁可足不出户做着借贷的生意,顺便把全村俯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将村民抵押的土地在地图上圈出来,与自有的五百多亩土地做对比,看作一个整体做种植计划,但有的土地上已经秋播了,有的还空着,这又要进一步的调整,要忙的事还挺多的。 已经秋播的地就任它们长着,等收获后起暖房种一个月内能采收的速生蔬菜,那么其他的暖房就可腾出来种些二三个月才能收的蔬菜或者菌子,确保整个冬季都能有新鲜蔬菜。 把泸西村下半年的种植计划基本上理顺了之后,祁可就趁着半夜悄无声息地回凉水镇去了,懒得理会那三姓地主怎么商议收拾她的事。 第1321章 药材预收药婆又能上岗了(上) 飞行器直接落在凉水镇祁庄宽敞的后院空地上,祁可和照临从里面出来就进了千荷境,顺手也把飞行器收了进去。 一早就守在别墅大门口的大王和大花花看到祁可现身,凑过来蹭蹭她以示道晚安,祁可一左一右抱在怀里一顿狂揉。 照临就在这时收到了灵境内的副管家传来的讯息。 “好消息,白雾花的叶子可以采摘了。” “诶?真的?!”祁可猛地直起腰,一脸惊喜。 当初祁可拿到了那么多来自不同星球世界的经济作物的种子,首先大批量种植的是外用药的药用植物,但是,这些外星药用植物在千荷境的生长速度就跟祁可的那些农作物不一样,长得慢是普遍的。 照临对此的解释是这些种子中真正的原初种子很少,大部分本身就是在千荷境经过无数代培育而成的,最适应灵境的环境,说白了就是向着灵植的方向在进化,只是灵植的门槛标准太高,真正成功的没几种,生长慢正是因为要将吸收的精华积累和转化成顶级药性,反正对凡人来说药效的增加是最实用的,因为以照临的经验来看无论哪片宇宙哪个星球凡人的数量都是绝对多数。 白雾花的药性适宜治疗烧烫伤,连片开花的时候,就像贴近地面的白雾,真正入药的部分是地下的块茎,救急时可直接取块茎榨汁涂抹在伤处,但这种用法浪费很大,以此为主料制成的成药是啫喱状的透明药膏,有效成分浓度越高药膏颜色越接近白色,最高浓度真的可以让全身焦黑判了死刑的烧烫伤病人重新长出新肌肤,不过真到这种伤势的话,五脏六腑肯定也坏了,能救内伤的又是一种药。 白雾花在原产地只有块茎入药,叶子和花都不入药,但在千荷境长了一代又一代已经灵植化,使得生长过程中叶子多多少少也带上了一点药性,尤其为了让地下块茎吸收最多的营养积累药性,是要修剪侧枝的,只留一根开花的主干,其他的侧枝都剪掉,一边长一边剪,当检测到剪下来的叶子有微量有效成分了,就说明地下块茎也长到一定的大小了,只等随着年份的增长积累药性,此后再剪下来的叶子也可当次级药来用了。 这次级药的治疗效果就是针对轻微烫伤的药,对付红肿起泡灼热辣痛,比如被热汤热油溅到,属于家庭常备药,真严重的烧烫伤还是尽快送医的好。 能治疗烧烫伤的外用药植物的品种多了去了,可谁叫白雾花是同类中最先能采摘叶子制药的,自然是让祁可期盼好久了。 “走走走,去看看!” 祁可拍拍大王和大花花的脑袋,示意它俩紧贴脚边,她再牵着照临,一个念头闪动,就从原地瞬移到了白雾花田边上。 白雾花长得有点像大号蒲公英,也是花萼上密被白色长绒毛,但这绒毛可比蒲公英的长多了,轻盈蓬松像雾气,但不会顺风飞,而是等鸟来啄食借此播洒种子。 第1322章 药材预收药婆又能上岗了(下) “叶子能用的话,地下块茎应该也算是可以采了吧?” “可以采,但是时间短,有效成分含量不高,要制成用于重伤的白雾花烧烫膏这一片白雾花全采了也就够几盒的量,实属浪费原材料,还不如留在地里隔一段时间采一点再种一点,先攒一批从轻伤到重伤的全线药膏,然后就放任这植物慢慢长慢慢攒药性,以后随用随采,其他同类的药物都是如此,原则上就是备药种类尽量多种多样。” 这个不难理解,同类药品多多益善,一种用完了后面还有无数种同类药品替补,替补药品一样一样用完了,前面用完的药品也攒够原料投入生产重新有药了,只要形成了这个大循环就不缺药。 医院肯定要建的,看外伤向来是军队军医的看家本事,哪怕柏家军的军医因为缺医少药水平很低,祁可也有心培养一下这方面,最好是形成大众认知,认准了看外伤找军医院。 “柏大将军介绍了军医局,没有药品我都不好意思联系人家。” “再等些日子,等蓝木筋能采收了,再加上三七的金创药,送三份药给军医局。” “蓝木筋治什么的?” “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蓝木筋能缩短伤期,年份越久药效越好,比如要打石膏拄拐杖的骨裂养伤一般最少半个月,包石膏前用蓝木筋膏厚涂伤处起码缩短一半时间。” “扭伤也用这个吗?” “不能,蓝木筋针对骨折最有效,扭挫伤是软组织损伤,有别的药,你也用得上。” “噫~”祁可天天练功习武,时不时地在身上弄块青紫,照临这样一说她也起了几分期待,能好得更快当然好,“短期内只有这三种药?” “对,蓝木筋还需要一个半月。”照临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查到了蓝木筋的长势情况。 “好吧,今年继续请戏班子办秋季订货会,前年买的果苗今年有果子了,正好卖一波回回血,还是在四柳村,凉水镇太荒凉了。” “好的。” 祁可带着大王和大花花,拉着照临随意地四处走走,欣赏了一番占地广阔生机盎然的乐园,然后回到别墅门口,送照临出千荷境,她自己则回屋洗漱更衣开始每日修炼的功课。 第二天,祁可清早从灵境出来溜达一圈,在电脑上检查一下各处日常,没什么问题,百户所也没事找她,她就回去习武练功,练了这么久身体上自然是有好的变化,而且养成了习惯了一天不练反而不舒服,有灵力护体,每月那几天特殊日子激烈运动也无碍。 按部就班地先跑步热身,然后把已经学会的六套拳法腿法都练一遍,之后是与那两个监督练武的副手做对打练习,不套招不喂招,真刀真枪地来,拳拳到肉,祁可身上时不时多块淤青都是这么来的,挨记重拳后倒地爬不起来是常有的事,灵力护体也没用,两个陪练的发力总是能精准地打到她痛。 第1323章 祁地主的地盘又扩大了 挨打得多了,渐渐的皮糙肉厚起来,胃口也更好了,胳臂腿都粗了一些,骨密度也很好,一直涨势缓慢的体重也在加速,现在已经突破了九十斤,还有三十斤的差额,她现在未满十八岁,身高已经一七三,骨骺线未有闭合征兆,乐观估计二十岁之前能冲到一七五,标准体重肯定在一百二三十斤之间,所以她得继续练继续吃,在力量这件事上体重是硬道理,在未来的战乱中也能有更好的生存力。 练了一上午,揉着侧腰新增的一处淤青祁可回别墅里洗澡搽药吃午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锅番茄牛腩,然后出千荷境看看外面情况,有没有要她出面处理的事务。 外面有照临在万事太平,祁可躺在卧室床上肚子上搭着小毯子吹着小风扇,将光屏投影在对面墙上,把散布在外面的副手们传回来的五花八门的消息当八卦看,顺便酝酿睡意。 就在昏昏欲睡的当口,突然听到嘀一声的短促音效,祁可一个激灵从犯困中惊醒过来,不等她手动查看是什么消息,照临已经推门进来。 “福县的消息,那边的千户所把到手的不动产都理顺了,给你留了一个临水有码头和一百亩地的庄子,信由贾记的运盐船带回来。”而按照惯例,给祁可的信只要到了贾记船行的手里必然第一时间传回电子档,所以手写的信还没出发祁可就已经知道信中内容了。 “诶?那我们要去福县一趟了?”又有新地盘到手,祁可那是一点都不困了。 “嗯,需要你去办地契,但等运盐船回来我们拿到信才能光明正大地出发,光是路上一来一回一个月就过去了,而我们还要准备秋季订货会,最近不宜出门。” “等信到了派一支先行队伍带着肥料去,把地养一养,保明年的出产,我们等村里的事完了再去。” “好。” “运盐船出发了吗?” “还没有,明天出发。” “赶紧的,让他们问一下能不能买船,那个庄子有码头以前必然有自用的船,如果船被千户所拿走了,我要买船找谁买,有没有造船师傅先招募几个,尤其是造海船的,如果能买到海船就让贾记出面买,对外就说他们要扩大生意,不光做内河的生意还要做沿海岸线的海运生意。” “好的。” 运盐船很快返回消息,庄子原本自用的船确实是千户所拿走了,但不止拿这一处,而是分到手的船都统一放在了一个地方,祁可要船可以等她去千户所重新挑,大的小的都有,福县本身是个富裕县,各种匠人很多,只要有钱,大海船都买得到。 柏家军一直有意从福县搞船改装成战船,始终没机会,好手艺的匠人都被乡绅世家以各种手段控制着,垄断生意,说不合作就不合作,现在扳倒了一户乡绅倒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匠人外流,千户所及时出手笼到了人,船的困难是解决了,将来不缺船。 第1324章 终于有消息要修路了 祁可有了新的事情可做,运盐船去福县取盐,并没有看到新庄子的情况,但这不妨碍她开始谋划新地盘如何吸引人流如何经营,尤其是现在时间充裕,她能慢慢琢磨,等拿到了地契就可按实际情况再调整细节。 这一下有事干,午睡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等睡意重新席卷而来,已经是半下午了,祁可微闭眼睛正打算打个盹然后起来吃晚饭,又听一声嘀的短促音效,再次一个激灵地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刺激?” 照临跟中午一样,迅速地推门进来。 “东临县千户所的粮草官送信到贾记船行,找你要木造坊的联系方式,听伙计跟对方闲聊打听来的意思,好像是要询价,修路方面包工包料的价格。” “要修路了?终于要修路了?!”听到这消息祁可大喜,确实值得响一声特殊消息提示音,不然若是平平常常的通信往来是不会这么嘀一声的。 “还不知道要修的是哪一段路呢。”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开始修路就是好的信号,哪怕是从县里修到二麻镇呢,都行啊,有盼头了。”祁可盼修路是真的盼好久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包工包料?” “是的,大概是想做个比价吧,哪边划算用哪一边喽。” “我希望包工包料,木造坊干活是最优性价比,材料价格对他们是透明的,别人去拿不到木造坊才有的优惠价。” 木造坊熟知各个材料商的底价,不论市场行情如何涨跌,在杀价上双方始终保有一个平衡,一方有赚头一方控制了成本,换他们别的老客都不一定有这么灵活的价格,更何况是千户所这样的新客,不狠宰都对不起手上的刀。 “我也希望,但这事不由我们说了算。”照临轻笑。 “诶,行吧,把回信准备好,等船行把信送来,过一天两天的再让他们把信捎回去。” “好。” 一天连续得了两个好消息,祁可很是开心,睡意又没了,干脆打两把游戏庆祝一下。 至于种植冬小麦的新书,嗯,玩一会儿游戏不要紧的。 打两把游戏打着打着等真的放下手就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在海上浪了一天的小雕儿都回来了,祁可吃了晚饭,没管在外面玩野了心的狼群和豹子是不是都回来了,她直接回千荷境准备今天的修炼了。 这是狼和豹子最新养成的习惯,这里是祁可的私人地盘,她是唯一的大活人,因此对狼和豹子来说也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白天出来放风跑远了晚上回不回千荷境都无所谓,祁可虽然嘴巴上喊它们儿子闺女,但没想把它们驯化成宠物,在这纯粹的野外环境下依旧保持野性挺好的。 只有小雕是早出晚归一定在天黑前回来的,凉水镇冲积平原没有高大的山崖给它筑巢,祁可甚至还在荒野里立了无数鹰架,不光是给小雕有余嬉戏时有个落脚的地方,还有吸引其他猛禽筑巢的意思,鹰啊隼啊枭啊这些小家伙可都是灭鼠能手。 第1325章 商业版图添个新资源 几日后千户所的信到了祁可手上,然后以木造坊的名义写的回信也带回去了,之后的事就是木造坊跟千户所接洽,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同时,今年秋季订货会的消息也由贾记船行带去了四柳村,还是老习惯,花村公账请戏班子,问问村民今年想听什么戏,要是对去年的戏班子感到满意今年也可以去试着邀一邀,看看有没有档期来村里表演。 村民还没讨论出结论来,在凉水镇干活的木造坊收到了千户所邀约面谈的回信,于是赶紧指了个副手为总工头派回县里,然后祁可与照临围观了他们双方谈事的实时直播。 修路是要修路,而且就是修祁可梦寐以求的那条路,沿着海岸线,从五柳村到二麻镇的一条乡道,由木造坊包工包料,工期是到过年前修通,能行人能通车。 到年底就剩几个月了,海岸线弯弯曲曲,从五柳村到二麻镇的道路拉直了都超过了六十里,实际修起来长度超百里,年前全面完工,也就木造坊能答应下来,因为祁可会在凉水镇的军产工场区建水泥工场,有水泥,铺乡道就不难,三合土找平基础路面再覆盖水泥,年前一定能完工,而且这年头没有路面杀手大卡车,水泥盖薄点也行。 照临去过无数世界见过各种各样建设标准的道路,结合祁可当年开着微型卡车走南闯北的经验,第一条水泥乡道的标准就定下了。 工场区的水泥工场自然也是一夜之间就拔地而起,表面上的契约是祁可出土地工场木造坊出人力技术和日常经营,坚守的主要原则就是军产土地归军队所有,来做生意的客商对土地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严禁个人地主囤积兼并土地的行为。换句话说,整个凉水镇只会有两个地主,一个是军队一个是她祁可。 木造坊的总工头跟千户所签了契约后开始加紧购买沙石等材料,没过几天祁可和照临收到一条总工头发来的特殊消息,有个经营采沙场的商人家里出事急于用钱现在要转手一块采沙场,唯一不太好的是这块采沙场处在一块地方势力争斗的边缘,影响了日常经营,沙场的工人三天两头地被波及和挨打,原主人本就有出手的意愿所以开价也低。 总工头发来消息之前就已经从各个角度查过这个采沙场的一些情况,包括但不限于从空中俯瞰,连同争斗的地方势力都查了一圈。 打架的地方势力来自紧临沙场的两个村子,本来正好三方势力相互平衡,结果那两个村子因为越来越差的大环境屡屡爆发全村械斗,河流水量减少要争水、土地减产要囤粮食过冬、开垦的私田被人占了、出嫁的姑娘受欺负、舅舅给外甥争财产等各种大事小情都可打上一架,甚至还以采沙场占了他们村子土地的理由去殴打工人干扰正常经营。 祁可就是看到总工头查明采沙场还有沙可采,用个十来年不成问题,就决定谈下这买卖,挂在木造坊的名下,干土建营造的行当手下有些资源矿产再正常不过,至于两村打架那都是小事,等签完字过完户,再有人来沙场捣乱,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第1326章 抢漕帮(一) 决定一下行动就快了,趁半夜把小金条送到总工头手上,嘱咐一句沙场老工人是走是留全凭自愿,然后祁可就静等结果了。 即将到手的第一块资源让祁可很兴奋,想起来南阳县贾家村的小动作不知道有没有结果,顺嘴跟照临提了一句,得知买矿产和抢漕帮的进展都还算顺利,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能不能成也就是这十天半月的事。 南阳县与周边接壤的几个县因为山脉相连都是矿多,因争矿而起的械斗那也是多如牛毛,不打出大案子都难登县志,可见那一带民风彪悍。 只是民风再彪悍,人总要吃饭,矿山多的地方田地少,粮食换矿产这个办法不少缺粮的矿场都接受,但就卡在兑换比例上了,成了谈判最扯皮的部分,因为粮价一直在高位,缺粮的地方粮价尤其高,一石米已经超过三两银子,再加上人力运费米价就更贵了,贾家村自然希望能换到更多的矿石,矿场则说现在采矿困难矿石也涨价所以换不到那么多。 车轱辘话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扯皮仍在继续。 既然还有时间扯皮,说明粮食没吃完,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所以目前的重点是拿下漕帮,掌握了水路运输再去跟各个矿上谈生意,不然掐死他们的矿石外运的路子,看谁先撑不住。 漕帮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开始是船工为了不受欺负集结成帮派,吸纳新成员慢慢发展壮大最后垄断水路运输,靠水吃水的都要入漕帮,不然商人没船期、船行没生意、船工没生计,若是有商人买船自用也不行,没有漕帮标志的船在河道中会被拦截,不听话卸货就等着挨打挨抢,直接或间接地有不少人命在手,所以南阳县的这个漕帮已经不再是当初抱团互助的社团而是发展成了地方一霸。 贾家村自己做水运生意不入漕帮,在这几年时间里自然没少跟漕帮起冲突,只是贾家村武力更强漕帮没占到便宜而已,一次次矛盾积累下来,屡被扇脸毫无面子的漕帮估计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大战一触即发那不是顺势而为的事么。 祁可耐心地等了三五日,终于收到贾家村的消息,对漕帮的人员人脉等情报收集完毕,即时动手,冲进漕帮的总舵打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面突入打打杀杀的主攻队伍掩护潜入抢账本的小队。 这么多年了,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毫无长进,受到外部攻击的应对还是街头混混的那一套,打野战确实厉害,但曹家村子弟却是正规军打法,穿插分割再穿插再分割,一窝蜂拥上来的漕帮帮众顷刻就被分割成一两个人、两三个人面对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棍棒。 贾家村全员都是副手,力气无限,冷兵器肉搏战中制约他们发挥的只能是武器的强度,棍棒在他们手上就跟大杀器一样,挨一棍子就骨折,不是打折了骨头就是打伤了关节,不懂兵法战术只会逞凶斗狠的帮众全在地上哀号。 第1327章 抢漕帮(二) 这一手突然袭击让漕帮总舵包括帮主在内的大小头目都成了俘虏,首先打总舵就是为了抓帮主,然后俘虏按身份地位分别看押起来,不用逼供,催眠暗示之下,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吐露得干干净净,查账也轻松了很多,掌握了账本中暗语对应的各个意思,起获了另藏的物资。 漕帮这么多年,帮主等主要头目都不傻,知道要留个后路,到处藏东西,不是藏粮食就是藏金银珠宝,现在都落到了贾家村手上。 拿下总舵后,花了几天时间分散人手去各个击破分舵,分舵的战斗力就更差了,一拳一个小朋友,打得他们哭爹喊娘,打完后把人一捆,同样的步骤再来一遍,结果就查出来十四个分舵没一个干净的,分舵主都有勾结账房中饱私囊的行为,只是拿多拿少的分别而已。 从这方面倒是能提出来漕帮上下请账房蛮舍得的,能做出这种账来的都是行家里手,毕竟总舵跟分舵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和谐美满,总舵的账房要是查出分舵有问题,谁倒霉显而易见。 分舵的俘虏们暂时看押在库房,按照他们各人的口供区分不同类别,因为有的是负责专门干脏活的,有的就只是守在分舵干些日常事务,这种手上还算干净的帮众都被单独拎出来,从中挑几个年资长的安排在非重要的职位做管事,重要的关键职位包括分舵主在内,自然是贾家村子弟执掌权柄。 在贾家村子弟高效的行动下,除了换个帮主,漕帮依旧是漕帮,至于那些俘虏们怎么处理,轮不到底下的帮众过问。 但是话说得轻巧,俘虏们有家眷,漕帮经营到现在十几二十年,帮众们膝下年长的孩子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每个帮众身后有无数的亲戚朋友,妻儿老小听闻消息自然是晴天霹雳,纷纷跑去各分舵请求新的分舵主开恩,愿意散尽家财只为放人回来。 花钱赎人自然是不行的,祁可就不同意,俘虏的口供就已经把他们都区分出来,现在还被关着的都是手上牵扯人命或者打家劫舍等恶性犯罪,放虎归山等于自找麻烦,抢漕帮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生意顺利又不是为了天天跟人打架。 但家属们苦苦哀求的样子又确实可怜,祁可于是授意漕帮帮主和分舵主转告这些家属,放虎归山是不可能的,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家属放弃捞人漕帮把俘虏送官,要么跟着自家男人一道送去外地重新开始生活,反正不能留在当地给新漕帮碍眼,要走的人如果要售卖房产铺面换盘缠的可以卖给漕帮。 帮众们以前赚的钱都不干净,妻儿老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前享受了好日子,那现在也要受得了倒霉日子,是分是和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QqXsΝεW. 漕帮数万帮众,轻罪重罪只要对得上刑律罪名的超过一半人数,这么多人算上家眷,不到十万之数也差不多了,如何安置他们是个不小的难题。 第1328章 抢漕帮(三) 家属们是大义灭亲也好是不离不弃也罢,祁可只给她们三天考虑时间,想跟着一块儿走的就在这三天内去分舵报名,到时候会给一个集合的时间地点,过时不候。 漕帮上下着实又忙了几日,有不少家属报名,为了让自家男人逃避牢狱之灾,宁可一家人远走高飞。 祁可能安置这么多人的地方自然是送出国开荒,那片海峡两岸土地急缺劳力,这帮人身上大小罪名那么多,挣的钱也拿回家里用了,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喽。 家眷也不是都走,离开熟悉的家园去陌生地方从头开始谁都心中忐忑,是走是留自然要先盘算一下利益。 有的是公婆都在要求一家人整整齐齐;有的是一家几个兄弟但出事的是其中之一,那么其他兄弟自然不乐意,反过头来还会给兄弟媳妇报名强行把人赶走好多占家产;有的表面好人嘴上说不赶人走转身就叫来人牙子把兄弟媳妇连孩子一起打包卖了;有的人口少的家庭那就更干脆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样米百样人,形形色色。 漕帮打着人太多白天不好走的理由,安排的时间全都在黑漆漆的半夜,打着火把都看不清稍远一些的人脸,也就不知道他们排着队深一脚浅一脚走向的其实是大型运输机的舱室,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早就在天上了,落地后不管他们如何大呼小叫,反正生米煮成熟饭,没有后悔药吃了。 转移这么多人,为了不引起官府和百姓的注意,每个堂口每天只送走千把人,所以连续十来天才全部弄完,包括前帮主一家在内都送走了,漕帮上下现在干干净净,真是多亏这年头通讯不便,干了这么一票大买卖都没人发现举报,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漕帮多年来积威深重没人敢问。 清除后患后,大刀阔斧的改革也开始了,漕帮要彻底转型为正当的行业社团而不是地方黑恶势力,于是广发公告信函给势力范围内的商人船行和码头,告诉他们这一重大变故,新帮主新帮规,之前那些不合理的规矩全部作废,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大家一起发财。 这个公告信一发,终于引起了哗然,这段时间以来仍跟漕帮有来往的商人和船行都懵了,明明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居然就悄无声息的易主了,这太见鬼了。 见鬼自然是不见鬼的,贾家村占领各个堂口后第一时间维持外部秩序没走漏消息不让人发现内部斗争才是主因,更重要的是家属们管住了嘴,不知是出于羞愧还是要面子,或者是怕人趁机上门报仇,没对外人说起漕帮出事的事,听上去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的。 这期间不乏有耳目聪明的人察觉到什么,但帮派内斗也是好平常的事,年头越久的帮派内部矛盾越多,同时又严守家丑不可外扬的规矩,有外人来打听内幕就极度抱团和警惕,所以只要不打出格外人是很难知道内情的。 总的来说就是速战速决挣到了充裕的时间,等外人反应过来,活都干完了。 第1329章 抢漕帮(四) 新漕帮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找上那些矿场谈买矿的事,这一次大小矿主们的报价比当初都低了很多,什么扯皮的话都没有了,漕帮开什么价就什么价,不然没船来拉矿,矿上抱着矿石当饭吃么。 祁可等了快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她要的矿石,挂有漕帮船旗的贾家船给凉水镇拉来了一船船的煤铁铜等矿石,然后拉走一船船的草薯粉和猪刨根。 当收到百户马志文上报的消息时,从柏擎到柏大将军六品至一品这一溜的将领全都惊住了,还以为是假消息,直到他们派人来看过后才知是真的,祁可不声不响地干了一票大买卖,给凉水镇搞了一条稳定的矿石来源,南阳县那边能供的货比军队给凉水镇的多多了,所以这个资源祁可吃不下,要与军队共享。 军队其实也缺金属矿物,不然官军们的武器都用不上好的,朝廷能给的实在有限,如今国内各地又不太平,物资运送更加困难,所以不管南阳县的大小矿主们是凭什么开矿外售,反正现在有机会攒货赶紧攒,过了这村没这店。QqXsΝεW. 于是从南阳县到凉水镇的这一段九支江上,从早到晚都能看到拉矿石的船往来穿梭昼夜不停,返程回南阳县的船上不光拉草薯粉还拉盐,多亏福县千户所手里仍然捏着朝廷盐场,不缺盐。 南阳县衙硬着头皮派人请漕帮帮主到衙门议事,好好的互相社团发展成行业势力,跟一任又一任的地方官多年来毫无作为也有点关系。 好不容易这一任县尊等来了机会,觉得政绩有望,自然是想搞清楚新帮主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按公告信上说的那样做,然后就是曾经的帮派头目都去哪里了。衙门查过,连家小都失踪了,走得干干净净,光是这份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本事都够衙门上下背上冒冷汗。 贾家村只想好好发财攒家底,没想过和官府搞对立,所以新帮主配合县尊想给自己捞点政绩的想法,给他出谋划策怎样把这事在官面上弄得更好看,作为回报,衙门也不追究漕帮易主以及失踪的帮众和家眷都去了哪里。 到这会儿,从福县给祁可拉盐的船也早就回来了,顺理成章地得知了自己又有了一个百亩土地的庄子,随即派出一支由娘子军和女仆组成的先遣队过去接收庄子,该收拾收拾、该修缮修缮,若是还有闲暇时间就去挑一挑船,等她忙完四柳村秋季订货会的事就去办地契。 四柳村那边如今也在搭戏台做迎接客人的准备,祁可还授意那边的副管家提醒全村村民注意,客人来时好奇问起竹筒引水的话,就说水边湿滑村里担心出事才这么搞,别提那三姐妹溺水的事,没必要。 祁可自己没在意,但其实在村里的威望一直在涨,所以这风声一出村民就都听了,本来这事村里就已经当个过时的八卦没人提了,又不是本村的惨事谁会天天在心里记着,但订货会来那么多客人聊起天来荤素不忌肯定会聊到的,先管住嘴比什么都好,为此连小孩子都被叮嘱了。 第1330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一) 这订货会就定在中秋后,因为这时间段有钱人都在请戏班子唱堂会,去年来过村里的戏班已经早早地被人预订了,村民们又着实喜欢这个戏班,只能约对方后面的档期,一排就排到了九月八,这让祁可想起一句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好在以四柳村的地理位置,这时间不冷不热正正好,九月八就九月八,日子一定,立刻广发请柬,去年来过的客人们都收到了信件,还附带了回执,填上要来的人数主家男女几位仆从男女几人好安排住处。 去年来过的夫人小姐们欢喜不已地填写回执,有的人还附带信件表示要带亲朋好友一起来。 有新客来是大好事,订货会就是要人流,哪怕现在以家居生活用品为主打吸引女眷也行,等凉水镇起来了才好无缝衔接,将人流引过去,四柳村以后还是主营农产品交易,山里面的药材菌子和水果都是支柱产品。 订货会的日子晚,祁可就有心思专注千荷境内等着采收的那几种药材上,她还让女仆们割了一堆芦苇编箱子当包材,因为没有瓦楞纸板箱,曾经用惯的包材在这年头有着不小的生产门槛。 不过这芦苇箱子倒是给了祁可一个新的灵感,让贾记船行捎了几个箱子去东临县的竹编店,尺寸大小是最适合单人搬运的那种,这是来自宿舍打包和搬家的经验。 竹编店把送来的箱子当样品摆在店里,分了防水和不防水两种价格,都比竹筐贵,不防水的就是十二文一个,防水的十五文,因为防水的要求不高,泼点水或者淋一会儿小雨内部不湿,这多给的三文钱就是给胶水或者其他防渗涂料的钱,祁可相信民间有大智慧,肯定有便宜好用安全无毒的土办法,土不要紧,好用就行。 箱子是为医疗用品准备的,尤其等跟军医局接上头后,药品纱布绷带等都得拿箱子装,在有瓦楞纸板箱之前,估计得一直用芦苇箱子,所以才挂长期收购。 考虑到军医局发放药品的便利,自然是在发货时就用防水箱子装好,不防水的祁可留着自用,或者等年节的时候装些福利品发给女工们,再要不换个样式,做成橱柜用的收纳抽屉也挺好。 治疗骨折的蓝木筋还有小半月才采收,药品的前期准备暂告一段落,有了点空闲的祁可带上照临和大王一起去百户所转了一圈,在上官和同僚面前露露脸表示自己还在,没有人间消失,毕竟她这特聘副官不坐班,日常不见她人影,她要是再不主动一点确实跟失踪人口没两样。 因为搞来了矿石的路子,祁可现在在百户所就跟吉祥物一样,上至马志文下至底层小兵看到她都笑眯眯的,除了事关军情机密的地方不能去之外,其他地方任她走,想去操场或者水上看士兵训练都行。 祁可权当散步四处溜达,大概是最近规划建房之类的事情做太多了,养出了一点条件反射,看哪哪不顺眼,数出一堆有待改进的地方。 第1331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二) 眼下冬季快来了,百户所的房屋看不到为取暖而做的准备,墙壁很薄,典型的南方房屋,有利夏天散热却不利冬季保暖,又没有地龙和火墙,取暖只能生火盆,暖意到不了整个屋子还有中烟毒的风险。 除了房子要改善取暖问题之外,祁可还盯上了士兵们的衣服,从她眼前走过不少人都是一身旧衣,估计是朝廷把库存都掏尽了,也不知道是哪年纺织的布料,补丁倒不至于反正看着不新,要是冬天也穿这样的那肯定不够用的。 本来在她的设想里,官军的被服鞋袜由被服工场生产,但这工场建倒是能建,却只能是个空壳子,因为最重要的缝纫机现在无条件生产,那种脚踏式机械缝纫机,大小金属零件几百个,不光考验匠人的水平,更是考验机械设计制造的能力,属于生产机械类目下的金属加工机床,没有这个怎么批量生产零件。 所以之前柏大将军订制的那一批布料,估计是组织妇孺手工缝制,想想全军换装的话,这得要多少人干活。 祁可浑然不知自己站在道边盯着人看有一股子流氓变态的味道,身边还站个面无表情的照临,脚边是威武霸气的大王,凑在一块给人的感觉好像在挑剔食材,从她眼前经过的士兵都小心翼翼地加速走过,然后顶头上司粮草官袁阿水找了过来。 “丫头在外面站着干啥?不嫌晒啊?” 袁阿水听人告状说祁可奇奇怪怪的要他赶紧把人拉走,他拗不过就来了,老远看到祁可两人一狼心里也打个突,已经是做祖父辈的人了,手下都是男兵,看祁可那真是看稀罕,做梦都梦不到祁可这样的能干人居然能做他的手下,别说他了,百户马志文也没想到有这好事。 “还好。”祁可回过神来,捋了一下有点汗湿的额头刘海,“我在看咱们百户所过冬要做什么准备。” 袁阿水眼睛一亮,“嘿呀,这两年过冬可要了老命了,都说南方冬天暖和,狗屁咧,没冻死在北境倒差点冻死在南方。” “呵呵,北方干南方湿,冷法不一样,墙又薄,寒气穿墙进屋,屋里屋外一样冷。”祁可对南北冬季的冷法深有体会和经验。 “就是就是,这么薄的墙冬天没点屁用,你的村子听说是靠海的,冬天都怎么过的?” “嗯,二麻镇下面五个村子都是直接面海,冬天的海风也让人吃不消,别村不知道,四柳村的屋子是特别建的,当时海寇上岸毁了很多房屋,重建屋子时特意加了地龙,新房子不漏风,屋里把地龙一烧就很舒服了,安置下来的第一个冬天就是这么过的。” “诶呀,这主意谁出的?妙啊!反正要起新房,多加一层地龙顺手的事,但往后的冬天就舒服了。” “主要是大家命好,四柳村有两个地主大院可供栖身,盖房子就没那么急迫了,一直到来年春天才全部建好,别村没这条件,一切从快从急赶在入冬前建完,那房子建得嘛,你懂的。”祁可话说半句,对袁阿水撇了撇嘴,袁阿水深表理解地点点头。 “太阳晒死了,走走走,我们屋里说,你给出出主意,今年冬天让我们大家好过一点。” 第1332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三) 南方嘛,秋老虎是土特产,袁阿水抹了一把晒出来的细汗,觉得再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他得喝一缸子水才行。 “重建房子是来不及了,总不能为了加层地龙就把好好的房子推倒重来,所以我们只能从取暖上想办法。”祁可从善如流地跟上袁阿水的脚步,边走边说。 “在屋里生火盆?这法子我们一直在用。” “屋里生火盆其实挺危险的,门窗紧闭容易烟气中毒,死得无声无息,症状也不激烈,就是觉得乏力昏沉想睡难以打起精神,真睡过去了没被及时发现就真的过去了。” “嗯……”袁阿水面沉不语,抿了抿嘴角。 祁可听着那一声的语气不对,扭脸看他一眼,心里冒出个不太好的猜测。 “已经有悲剧发生了?” “总有不当心的时候。” 袁阿水没说太多,祁可也不好奇追着打听,她本意只是提醒烟毒的危险性,本身并不想知道那些细节,知道确实有悲剧就够了。 “唉,幸好今年我来了。” “小姑娘,要谦虚。”袁阿水头一回见识祁可的厚脸皮程度,忍不住地打趣道。 “我不。”祁可一脸倔强。 “嘿!”袁阿水一下子真给逗乐了,“你这性子打小就有?” “能干事的人干嘛要谦虚,谦虚的后果就是接不到活,别人真会以为这事你干不成转而另找人。所以我这种靠手艺吃饭的人,能不能干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谦虚,谦虚过头是虚伪。” “诶,这话在理,有本事的人靠本事吃饭,不耍嘴皮子。”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回到袁阿水日常办公的屋子,祁可顺利地搞清楚了整个百户所有多少间大小屋子需要取暖,有些面积大的,比如所里的正堂、士兵睡觉的营房,最少两个火盆才能勉强有点暖意。 祁可要了纸笔,先把刚获知的各个情况写下来,然后在另一张纸上开始画图,边画边跟袁阿水解释东西的用处。 取暖的法子祁可确实有,就是带烟囱的取暖炉,铸铁造,样式有圆有方,炉子可煮饭烧水,水蒸气正好让室内不至于过分干燥,还源源不断地有热水用,烟囱从窗户伸到室外,为防风雨倒灌要加装拐脖和遮风板,再要以防万一的话还可以在窗户上加一个挡风换气的风斗,留个烟气散逸的通道,日常还是要经常开门通风,不要生了炉子就整天关着门。 袁阿水越看眼睛越亮,直夸祁可的主意好。 “这炉子取暖做饭两相宜,嘿,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有这么多主意。” 祁可这次不敢得瑟,毕竟是照抄现成的经验,她自己就有个用生物质燃料的炉子,千荷境别墅在装修完成之前,她在灵境内做饭烧水全靠这炉子,外形上大同小异,只是燃料不同。 “这是因为我们现在不缺铁矿石和煤,所以才有条件琢磨着做点新东西,就是搁一个月前也不敢这么想。” “那是那是,这贾记船行看着不显不露水,没想到本家那么厉害,直接抢了漕帮自己做帮主。” 第1333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四) “抢了也没什么不好,据说以前的漕帮已经是个让官府都头疼的黑恶势力,咱们熟悉的贾记船行跟千户所签了长约的,为了这份合约,新漕帮也得正经做生意,洗刷曾经的不良名声。这年头哪里都不太平,为活命,官府和军队两条大腿总得抱一条,在南阳县的本家就抱官府的大腿,在东临县的船行就抱军队的大腿,这才是明智之举。” “唉,老百姓就怕动荡。” “那可不,农工商都没得安稳哪有产出,贾记还算有本事有资产够资格抱大腿,小老百姓想抱都抱不上。” 袁阿水叹气感慨,祁可取了一张新纸,飞快地勾勒几笔画了两个完整的取暖炉,一个圆形单眼,一个长方形双眼,双眼的更大更吃燃料热力更猛,煮饭烧水也比单眼的方便,反正她样式画出来,任他们自己取舍。 说完了取暖炉,接着说棉服,整个百户所需要多少件过冬的被服鞋袜和换洗衣物,袁阿水不假思索张口就来,祁可一边把这些数字记上,一边跟这顶头上司另约了一个日子,她带人来给所里上下所有人量体,在立冬之前把被服鞋袜都备好。 各种琐碎事情都谈完,也差不多中午了,祁可在所里吃了一顿大锅饭打道回府。 袁阿水在吃过饭后,捏着祁可留下的纸去找百户马志文讨论取暖炉的事,单眼和双眼的各定几个,分别安装在哪些屋子里都要定个章程,等过几天祁可带人来量体就好正式下单造炉子。 马志文整个下午都笑得合不拢嘴,祁可没来之前,他们这里大部分时间一片寂静凄凉,要啥啥没有,现在可好,热闹喧嚣,好日子就这么来了。 祁可回到祁庄就开始计算百户所铸造取暖炉所需的物料,放在自己的工场生产,军产土地上的铁匠忙着生产农具顾不上别的,这额外的铁器只能由祁可来造,再由百户所采买,被服鞋袜也是同理,擅长针线的女工全都是祁可的手下。 三日后,祁可和照临带着由副手们扮作的一票女工拎着工具箱再度来到百户所,早已得了通知的士兵们都在操场上列队等着,设在阴凉处的桌椅也都摆好了,姑娘们一到就立刻开始干活。 按照要求,士兵们皆都只穿贴身衣物,女工们两人一组,一个负责量一个负责记,从头量到脚,包括鞋码在内,尺码纸是提前印好的,把数字往里填空,再写上姓名就行,日后发新衣就不会出错。 军营里不见女人,凉水镇也没个发泄的地方,这突然来一票女子近身量体,难免就有士兵嘻嘻哈哈地不庄重,胡言乱语地调戏人,所幸祁可有先见之明,带来的是副手假扮的女工,对这种言语骚扰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只专注手上的活,要是真女工,搞不好就得出点口舌风波。 马志文和袁阿水这些有职务在身的将领最先量完,祁可和照临拿着坯布册子和色布册子与他们讨论选布料,哪怕是秋冬布料也有不同厚度的区别,颜色的话还拿柏大将军定制的那块色布做例子,请马百户考虑是跟着大将军选一样的还是另选个颜色。 第1334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五) 祁可曾请千户所的粮草官带话回去问要不要定为专用色就是为了这时候,在她看来全军换装最好颜色统一,但千户所迟迟没给回复,所以她这会儿就不敢擅专,只能请马百户自行考虑。 色布册子在手,所内将领皆是生平头一回认识到原来这个世界的色彩如此丰富有层次,随便翻一翻都眼花缭乱,一个个陆续停手,不跟自己眼睛过不去,请百户大人挑去吧。 马志文倒是有心跟柏大将军一样,但想想那个颜色是给他的精锐之师特定的,又不太敢用在手下士兵的常服上,挑来挑去,挑到眼睛对色彩麻木,看什么都一个色儿以后,最终定了最普通的褐黄褐红和苍蓝三色,褐黄做中衣裤、苍蓝做棉服和被褥、褐红做外衣裤、鞋袜则是白袜和黑布鞋。 忙了大半天后回到祁庄,祁可把副手们收回千荷境,一切生产会在灵境内进行,但为了这几百套被服鞋袜又觉得不划算,用照临的话说是还不够机器运转的损耗,于是一只羊是赶、一群羊是放,等到傍晚小雕从海上回来,给它挂上背包塞上信,派去千户所,问问千总大人要不要一并定制过冬的被服鞋袜,若是需要的话就送信妇婴堂,到时会安排人上门集中量体。 天快黑的时候小雕带着回信回来,柏擎表示既然要做干脆以千户所的名义给治下各镇的百户所都统一定制秋冬被服鞋袜,布料和颜色就用马志文选择的,她当初建议的全军统一色还没定下来,那个等明年再说,先过了今年冬天要紧。 柏擎的回信很详细,只让祁可安排妇婴堂给千户所量体,其他各镇的百户所到时发文让他们自己搞,不用祁可再派人去帮忙,量体不准弄得衣服不合适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祁可觉得看在直属的份上,二麻镇的量体她还是要派人去一趟的。 几日后,千户所的公文陆续发到各镇,在那些百户所交上来尺码数之前,千户所和二麻镇的量体早已顺利完成。 祁可这几日没事又开始画图,缝纫机暂时没条件造,制布鞋的机子倒是可以搞一搞,结构简单,就是祁可前辈子见过的手摇缝鞋机,修鞋的师傅把要补的部位在针下放好,摇动手柄就咔咔嚓嚓地走起线来,补鞋修包都特别利索,擅长吃厚料子。 她也是灵光一闪想起来可以用这机子纳鞋底子,那么厚的鞋底子手摇做动力其实也累,但比纯手工纳鞋底快多了。 再说了,不搞点小机械,立冬前做不完几千双鞋子,等被人问起来还能大方地亮出这小机器,过个明路。 被服产线搞不起来,搞个制鞋产线也行啊。 照临依旧是按照祁可画的图纸帮她核验设计上是否可行,这东西祁可自己并不熟,她修过包没修过鞋,也就那偶尔几次留下的模糊印象如今重现在图纸上,免不了反复修改七八次才终于通过。 第1335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六) 小半天的工夫,第一台手摇修鞋机的样机就生产出来了,用浆糊粘合好的半成品鞋底子也是现成的,直接上机试验。 祁可完全的生手,右手摇手柄,左手扶着鞋底按轮廓走线,针脚走得比九曲十八弯还可怕,左手好像完全不听指挥一样瞎动,照临看不下去,在她勉强走完一圈后接手,这才有了密密实实的好看针脚,从外至内,一圈圈都完美。 连着轧完一双鞋底后,又拿来配套的鞋面一块轧上,仅仅立等可取的一点时间,一双崭新的光面女式布鞋就完工了。 “诶嘿,大生产还得靠机械~”祁可美滋滋地鼓掌,“有了这个,几千双鞋子小意思。” “把这台放村里给女仆们用,她们天天在山里同样费鞋。” “对哦,行,送过去。” 女仆们虽然是副手化装的,日常不费吃喝,可每天换洗的衣裳鞋袜是免不了的,尤其是负责巡山的女仆,她们可以从早到晚走个不停,翻山越岭最费鞋子,一两个月就要换一双。 “把这台送过去,等九月八订货会,客人来后肯定会好奇我接这么多单能不能完成,正好顺势亮相过个明路。”祁可嘿嘿直乐,“老天助我,今年订货会办的时间晚,正好方便我准备得更充足些。” “好,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正式开工生产缝鞋机了。” “嗯嗯嗯,生产吧。” 照临下达指令,各种各样的机械重新启动,将冶炼好的铸铁制成所需的成品,并在当天晚上将一台缝鞋机交给贾记的船送去四柳村祁庄。 祁可在把外面的事务安排理顺了之后,再次专注在灵境里锻炼自身,随着体质的提高,她能承受的训练强度也越来越大,挨打挨得更重,但爬起来的速度也更快了,这让她练得更猛,然后挨更重的打,好像受虐似的,乐此不疲。 这么练自然是有回报的,身材外形越来越好,目光坚毅行动利索,从头到脚再看不出任何好欺负的软弱气质,之前是个高归个高,但还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谁都能欺负一下的感觉,现在好多了,不过距离别人看一眼就深知厉害不敢往前凑的生人勿近境界还差得远,还得练。 练功之余,祁可还不忘练习控制她的武器,就是卫兵藤送她的礼物,至今戴在手腕上色泽像玉的树化木镯子,用灵力催发能从短棍变成长棍,长棍后会不会再有变化暂时未知,祁可灵力没那么足,现在只能稳在一尺左右的短棍长度,保持整整两刻钟,两刻钟后会有力虚的感觉,但还能安全地收回镯子的形态。 为了测试自己的灵力耐力,祁可也曾在照临和两个陪练的监督下试过保持至力竭,几乎榨干了全部的灵力,连丹田都疼了两天才缓过来,虽然受了一回罪但也验出了自己目前的上限,然后再经过一次次的试验才确定下来一尺长两刻钟是眼下比较合适的。 第1336章 去百户所拉生意(七) 但这还只是拿着不动而已,还没有开始练习棍术,她相信要是跟着招式挥舞起来,灵力立马就会如流水一般耗尽,都不知道能不能维持打完一遍。 正因为老觉得灵力不够维持练习棍术所用,所以祁可仍然在练习控制,尤其是催发灵力从镯子变形为短棍的这个过程,必须得又快又安全,最好不到一秒就能棍子在手,而且左右手都要练,双手越灵活战斗越有利,这只能通过千万次的反复练习才能达成,所以她也不着急练习棍术,先把基础打牢靠再说。 而这棍子赋予的战力也是很惊人的,牛棒骨那么硬的大骨头,这小棍子轻轻一敲就断成两截,布满裂纹,用手一掰就碎了,轻而易举地吃干净里面的牛髓。 就像照临最初介绍的,在原产地是修士之间打架的武器,修士们的武器用在凡人身上,一棍子下去没当场死亡都算手下留情。 这么一个近战大杀器天天伪装成个漂亮镯子戴在祁可手腕上,可不就一天天地助长她的杀心么。 老话讲,身怀利器,杀心四起,在这可预见的乱世和战争中,有必要怀着一份杀心,不然,当濒临绝境的时候,才有勇气想着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的信念多拖几个人一起下地狱。 跟前任境主师父她老人家学习,要她死,那就都别活。 想想都热血沸腾,痛快极了。 日子走得飞快,专注提升自己的祁可在一个清晨从修炼中醒来后,就收到灵境内副管家的日历提醒,今日九月初三。 清晨时刻脑子总是要灵光一些,这些天沉浸在习武修炼当中难以自拔的祁可,脑中的一根筋终于搭回现实事务中来,猛地想起来九月初八秋季订货会,连滚带爬地冲进卫生间洗漱更衣,一手揣着早饭,一手拉开灵境的出入口,一脚回到凉水镇的祁庄。 按照凉水镇与四柳村的距离,九月初八的秋季订货会,祁可此时此刻早该回到村里做最后的准备和检查。 “照临,我们今晚得回村去了。”祁可咋咋呼呼地冲出来。 “好。”万能管家照临上前接过祁可手里的早饭稳稳地放到桌上。 “今天都九月初三了,日子过得真快。” “副管家天天给你日历提醒,看你一直没反应,我以为你不想这么早走呢。” “某根神经下线已久,刚刚重新搭回来,瘫痪的脑回路恢复通畅。”祁可笑嘻嘻地自黑了一把,走到桌旁坐下吃早饭。 “肉牛长膘了,要不要带几头回去?” “嗯?!”祁可刚嘬了一口汤包的肉汁,咻地又坐直身子,“来得及?” 肉牛是好东西,本来这里有肉牛的事就为大众所知,今年订货会客人有新鲜牛肉吃,是个很好的宣传口碑。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照临已经查好了贾记船行的现行船期。 “没有顺风船,但贾家码头有备用船,让他们马上发船,驶过县城码头后藏起来,天黑后我们出发时跟他们会合把牛留下,等牛送到村里正好热闹热闹,就当热场。” “有两条备用船吗?把耕牛也带几头,村里一直缺大牲口,拉一船回去就说先养着看看能不能适应本地水土气候,要是养住了春耕前就把耕牛缺口补上。” “好。” 照临连发几道指令,副手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第1337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一) 祁可把大王赶去外面荒野,让它把昨晚没回来的狼群喊回来,小雕有余早出晚归向来规律不用操心,四只豹子不知道是不是探索完了荒野大世界,懒散地在灵境里打滚,压根都懒得出来。 天黑后,确认没有遗漏行李,祁可带着手下先去牛栏收了白天隔离出来等她带走的耕牛和肉牛,然后乘坐飞行器飞往四柳村方向,经过东临县码头后,找到藏匿起来的两条船将牛和干草放好,最后直飞四柳村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村里的祁庄。 次日上午祁可没有在村里露面,只是打开庄子的后门把狼和豹子放去了后山,小雕有余则在更早的时间就去海上浪了,那时候村里都没几个人起床。 一大早进山砍柴顺便摘两把野菜野果的村民有看到狼的,回到村里就跟大家说了,村民们本就在好奇祁可哪天回来,眼看着快到日子了不见一点动静,别说两个村长了,村民们心里也犯嘀咕,现在听闻消息再找女仆们一打听确认后就都心安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半夜到的吧?从凉水镇到咱们村,一路水路也不容易,现在又不热了,水上到了夜里可凉了。” “一路回来肯定累了,知道人回来了就放心了,走走走,各家做好准备,要摆摊的再检查检查自家吃食,别有坏了的混在里面。” “知道啦,去年有经验了,今年不会出岔子的。” “说好了的啊,今年谁家出了岔子就收摊不准摆了,看别人挣钱啊。”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互相提醒着,对祁可回来了却不露面并没有任何意见,人家现在是祁副官了,公务繁忙,还惦记村里回来继续办订货会拉村民一起发财就很好了,人该知足。 柏老将军等一干老将领也早就回村来享受养老生活,论生活舒适还是四柳村舒服,自己家里都比不上,就说现在便利的日常用水真的就只有四柳村才有,军人家庭早就习惯家人分离的生活,所以在知道四柳村确实很好以后也是很放心的,老人高兴比什么都好。 祁可这会儿就在庄子里没回灵境练功,既然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干点活的,所以此时她面前展开了十余块光屏,错落有致地摆了三排,大部分内容是不同的账目,她作为管钱管账的副村长先看这个是本职,少数几块光屏上呈现的是村里村外的八卦,家长里短大事小情也是要知道一点的,最后一块光屏上是预算开支。 农事上的开支都是有数的,今年多出一块是副村长吕晨提出来的,他管着村中青壮的日常训练,想搞一批武器防具。 这个要求并没有正式提出,只是日常闲聊被女仆们听到记录在案而已,这也给祁可提了个醒,别把村子的武装建设给落下了,而且这笔钱也不是小数,有了第一批装备日后就得更新换代,妥妥的吞金大户,她得更努力挣钱才行。 第1338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二) “这几天提醒我记得跟晨二叔聊聊武器防具的事,看看在不动用那一千两本钱的前提下能提供什么。”祁可目光盯着预算开支的光屏,好像在对空气说话,但身边的照临已经记下了她的吩咐。 “我们刚给村里搞了竹水管,所有的花销里土建方面是最大的开支,能动用的现款不多,可选武器只有大刀。”照临顿了一下,“以我们的标准打造的大刀。” “大刀也不差,防具用盾,他们惯用的铠甲不能再用了,未来战争拼的是热武器,用不上铠甲了。” “热武器现在供不上,等年底算账分红时再看,若是有节余就给村里配连发弩。” “行,都先记上,跟晨二叔聊天时看他怎么选。” “好。” “对了,还要提醒我跟老九爷聊天时提一提村里要不要买煤取暖的事。” “要不再顺便推销一下取暖炉?” “家家户户有地龙啊,还要安炉子吗?” “一个地龙管全屋,费燃料嘛,炉子多好,一天几块煤就行了,除了寒冬腊月,初冬和初春冷暖不匀,生地龙觉得太浪费不生又冷得难受的时节,村民是用火盆烤火的,这多危险,炉子就派大用了。” “我怎么不知道?前两个冬春都是这样的?”祁可有点惊讶。 “因为没出事呀。” 祁可微愣,想想也对,因为她对个人及别人的家庭隐私不感兴趣,除非是一群人聊天时说起,否则她不会主动好奇,村民烧火盆取暖是自家的事,只要没出事确实难以勾起她的注意。 “嗯,你说我这副村长是不是干得有点脱离群众?一门心思钻钱眼里了,对村里日常不上心?” “你的本职就是管钱管账管生产的副村长,村民的日常生活归老九爷负责,你要是插手这块就是抢他的职责,我们村三个村长职责分工明确,各管各的事,你这话是准备抢老九爷的权了?” “不不不,我的本职就已经很累人了,不感兴趣不感兴趣。”祁可立刻就怂了,还抢权呢,可拉倒吧,真不怕累死。 “话说回来,要卖炉子的话,是不是趁着船没到,先过去藏几个炉子?” “现在船到哪了?” “刚到三柳村。” “我回去准备炉子,你盯着点,船到了喊我。” 祁可迅速闪回千荷境找副管家拿几台取暖炉,照临则联络水面上的那两条船,共享他们的实时位置,等待进入灵境的覆盖范围。 船只经过三柳村一半水域的时候,进入了灵境范围,照临进灵境喊祁可张开千荷境,空间重叠之下,灵境边缘正好将缓慢行进的两条船笼罩在内。 借着千荷境的空间力量,祁可与照临出现在打头的船上,船上载着牛,吃水比较深,所以走得慢,这都天光大亮了才到三柳村水域。 取暖炉是铸铁造,每一台都十分的重,所以船上哪怕有空余地方也放不了几台炉子,综合计算了炉子和烟囱等物件的总重后,打头的船上放三套,后面的船上放两套。 然后,祁可带着照临无事人一样地回到庄子里继续看账忙活,灵境内的副管家搬出一个个装药的芦苇箱子放在房间地上,这都是等会儿要送去村中诊所的医药用品。 第1339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三) 千荷境内能收的那三味药材都已经加工好了,这就是给村诊所的第一批,外用药用量多点少点没好大关系,内服药就不敢乱来,只能用现成的本土药方子,好在四柳村有灵境对流出来的一点灵气打底,延年益寿袪病消灾,村民的身子骨都挺好的,最多就是点伤风咳嗽,没有过重症,孕妇生产也都是平平安安的。 说起来四柳村的日常挺平淡的,但对比外面的乱象,就会知道平淡是福。 祁可这边按部就班地忙着,从山上背柴禾下来的村民在跨河的廓桥歇脚,最先看到那两条船过来,为了不惹人注目船两侧拉了幕布遮挡视线,不让沿岸的人看到船上拉了什么货,但从廓桥居高临下是能看到的。 这一看到两船牛,船工还冲廓桥上挥手,村民们立刻背起柴禾一边跑一边喊。 “有牛!有牛!” “有牛来了!” “两船!两船牛!” 桥下的人听到这没头没尾的喊声,好奇地翘首张望,有不少人干脆上桥去看,然后就听到他们的惊呼。 “真是牛!” “船行送牛来了!” “快去码头!” “去喊老九爷!” 桥边的人分成两波,一波跑去村里报信,一波往码头跑,帮忙接牛。 千呼万唤之下,那两条船终于慢吞吞地出现在码头上众人的视线里,过来看热闹的人中甚至有精力旺盛的老将领们。 “诶呀,看这花色,就是凉水镇的牛,是祁可特意带回来的。” 老将领们都去亲眼看过,这不就一眼认了出来,忙着赶牛下船的船工也跟着点头答应,还特意解释一句牛重船慢所以这会儿才到。 “牛牵哪去?” 两船牛一头一头地引下来,很快就把码头占满了,接着仙客来的厨娘们和庄子的女仆们陆续赶来,分别将肉牛牵去客栈,耕牛牵去庄子的牛栏。 村民们看着这样分才知道原来分肉牛和耕牛,又是忍不住地一阵高兴,耕牛自不必说,而肉牛肯定是拿来吃的。 “我们今年有牛肉吃了?” “嘿呀,上回吃牛肉还是刚迁来那一年吃的一块病死老牛肉。”其实军中是允许吃病死老死这等牛肉的,没有对平民那样的诸多限制,但耕牛紧缺,想吃口牛肉也是真的不容易。 “可不是,看这牛多好,真是拿来吃的?” “应该是吧,厨娘都牵走了,不拿来吃带回来干嘛?” “秋季订货会呢,肉牛肯定是拿来吃的。”柏老将军为首的老将领们嘿嘿直乐,今年有口福了。 女仆们把牛牵回庄子后,带着手推车又回来了,船工开始往下卸吃剩的干草,都是装在一个个大布口袋里,每头牛一个干草袋,这样甲板上不至于散落得到处都是,被风一吹难打扫,为了伪装得更像是水路长途跋涉的,船舱里还有数个折叠好的袋子,没人问最好,有人问就可扯谎说是吃完的干草袋。 众人目送最后一头牛被牵走后,再看到码头上一副打扫善后的样子,也就不再多打扰,三三两两地准备散了。 第1340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四) 就在这时,船工开始往下卸取暖炉等物件,手推车上有带来麻绳和大木棒,两根绳子分别在一台取暖炉的两边把手上绕个结圈,大木棒从中穿进去,两个船工一头一尾挑起来走下船放在地上。 还没走下码头的村民和老将领们听到身后动静不对,好奇地回头一张望,顿时眼睛就睁大了,发现了新东西,还走什么走,呼啦啦地又围上来了。 “这又是什么?炉子吗?” “这细长的是烟管?铁的?全铁的?”男人们屈起手指,摸一摸敲一敲,敲哪里都是金属回声。 “都是铁的,炉子也是铁的。” “哇,这得多少铁啊?” “咱们祁副官的脑子就是比常人聪明。”柏老将军虽然平时消息最灵通,但取暖炉这事祁可只跟马志文谈了生意,没往外散播消息,所以他也只能是随便猜猜这东西的用处,“这是放在室内用的?代替厨房?” “老将军说笑了,哪能代替厨房呢,就是取暖之余烧水热汤罢了,给屋里添点湿气,免得干出鼻血。”忙着将一套套绑好的烟囱在手推上码放整齐的女仆们笑着说道。 “放屋里取暖用的?” “是啊,东家说了,烧火盆太危险了,烟气无色无味,害人中毒可不会提前警告,还是这种带烟囱的炉子安全,人命要紧。” “大老远的特意带回来自用的?” “那可不?没冷到生地龙的时候生个炉子对付一下不也挺好,随时都有热水用,屋里也不干,地龙烧起来暖全屋但也干,想喝口水还是得去外面烧,屋里摆什么小炉子都燥得喉咙生烟。”女仆们一边做事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对啊对啊,地龙是好,可是也费柴。” 在场的大老爷们一个二个开始动心了,炉子取暖更灵活,不太冷的日子里用炉子也够了,在最冷的时候再用地龙才划算。 “这炉子用料扎实,不便宜吧?” “是不便宜,全铸铁,正常使用的话,用个几十年肯定不成问题,能做传家的物件。” 众人纷纷点头,铸铁的东西扎实耐用,再贵的价格平摊到几十年,每年几个月的冬季,算下来还是划算的。 “烧柴的话用量怎样?” “烧柴没试过,东家是让我们直接用煤的,按她的说法一个炉子一冬天备一千斤煤,拿今年冬天试一试就知道往后要怎么预备了。” “一个炉子一冬天一千斤煤?这用量不少啊。这炉子对外售卖吗?”柏老将军屈指敲了敲一个单眼炉子的火盖,村民们叽叽喳喳老是讲不到重点,老将军手一挥自己来。 答话的女仆笑得更加欢快,“凉水镇百户所已经定制了供全所取暖用的炉子,立冬前交货安装。” “嘿!这真是拿来做生意的!”众人了然大笑,柏老将军更是冲自己老部下招手,“走走走,找咱们祁老板谈生意去。” 众人大笑不已,笑过后也不急着走,而是接过女仆的活推炉子。 第1341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五) 取暖炉为了移动方便特意是两脚两定向轮的设计,所以前后都有把手,放稳后把手还能挂抹布架锅盖之类的。 大老爷们看炉子稀罕,试着抬起两脚那头的把手,炉子微倾后就跟推车一样推走了。 “诶,省力哎!” “对啊对啊,重是重,但能推着走就还好。” “放平了也不会晃,先前我们这么多人摸来摸去都没晃一下,这两脚两轮绝了啊。”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推着炉子进村,村民们此时还沉浸在肉牛和耕牛带来的热闹中,乍一见到这几个铁疙瘩,跟着一起来到祁庄看热闹。 祁可这会儿终于露面,手指上染着墨汁来到外院大门口与大家问好寒暄,表示自己这一早上都在忙着看账了解村中公务,手上墨汁都没来得及洗。 村民们通情达理地感慨祁副官辛苦。 然后祁可顺着话头表示带来的肉牛是订货会吃的,耕牛是带来耕地的,正好订货会结束后就要种冬麦了,耕完地后牛会留在村里过冬看看这南方热带地区的牛能否适应本地寒冷潮湿的冬天,要是养住了以后就不缺牛这种大牲口了。 还在为牛兴奋的村民们对祁可的话欢呼不已,至于刚才看到的几个铁疙瘩都没往心里去,左右不过是祁可自己用的东西,哪有牛好。 村民们纷纷表示养牛这事他们都擅长,家里孩子也能帮忙,一定把这几头耕牛伺候得好好的。 祁可也就顺水推舟地任他们伺候耕牛去了。 送走了紧张牛的村民们,祁可转身洗了个手,然后步入第一进正堂,老将军和两位村长已经在里面围着茶桌喝茶闲聊,他们都熟知祁可的习惯,没跟着凑热闹。 “老将军,老九爷,晨二叔。”祁可挨个问好,照临擦擦手起身让位,换祁可在主位落座。 “有日子没见,一回来就给这么大的惊喜。”老九爷咧着豁牙的嘴,对祁可竖起大拇指,“能干!” “是合作商厉害,隔着大海竟然能送来活牛,那我自然不能辜负人家这片好心,怎么着都得想办法把牛养好,不然就没以后了。”祁可谦虚地不往自己身上拉功劳。 “这你放心,牛在村里可是最金贵的牲口,比人都重要,这些牛保管养得好好的。”老九爷做下保证。 “这我信,所以我才带回来几头试试看,总之不计成本就是了,怎么保暖怎么来。” “远洋号船队虽然是你的合作商,但人家干这行的不会不知道跨海送活牛有多麻烦,所以还是你想养牛才是主因吧?”村里人只看眼前,柏老将军想得更远。 “这也要他们说有这本事送,我才敢这么想嘛,才不是我起的头。” “这倒是,内河异地送些家禽牲口都怕路上出意外,这隔着大海千里迢迢,啧啧,真是有本事。” 吕晨捏着小茶杯喝茶如喝酒,说着自己都乐,虽然没见过远洋号船队是什么样子,但一点不妨碍他此时佩服不已的心情。 第1342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六) “所以喽,这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低调有实力的远洋船队能来凉水镇真是我们的福气,人家愿意跟我们做生意,提出什么奇怪要求都不奇怪,人家船队实力摆在这里,注定了只跟同层次的商家打交道,你做不到有的是人在后面排队,想跟对方平起平坐就得自己拼命努力。再说了,在这过程中涨的实力经验都是我自己的,人家厉害,我也不差啊。对吧?”祁可麻利地提起旁边小炉上的水壶往自己面前的茶壶注水,盖盖稍焖一会儿再倒入公道杯中。 “就是就是,有利益才会一趟一趟地来,无利可图人家早跑了。” 三个老爷们纷纷将自己的茶杯放到托盘中,等祁可将茶分好再拿走。 “诶对了。”老九爷抿了一口浓郁的茶水,惬意地品了品,想起来什么,“先前我随便看了一眼,除了牛好像还有什么铁制的东西,人多没看清。” “哦,那是取暖炉。”祁可爽快地介绍了一遍取暖炉的生意,请老九爷在村里问问有没有人感兴趣的,“光买煤也行,我的意思是趁现在有新燃料,兜里不差钱的话愿意尝新就来试试,谁知道明年这些矿产又是什么情况,京城要是想起来矿产的重要性收回矿产权,想烧煤估计都不太容易了。” “嗯,这倒是。”老九爷缓缓点头,“那我先放点风声,有谁感兴趣就来这买。” “诶,世道不安,要打仗啊。”吕晨是从战场上活着回家的老兵,本身就比一般军户敏感,紧皱眉头啧了一声。 “打仗是肯定会打的,就怕内外交困的局面。” 最怕的就是境内叛乱四起,同时海上的海盗趁机作乱,打破不上岸的惯例袭击沿海。 祁可一口饮尽自己的茶,继续给茶壶里注水,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所以不怕语出惊人。 “所以喽,话又说回来了,趁现在岁月静好,有条件改善生活就好好享受,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情况。” “嗯,说得不错,好好享受生活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柏老爷子轻轻拍拍桌子,“跟船一起来的取暖炉真是商品?” “老将军看上了?真的是商品,烧煤烧柴都可以,铸铁造的东西耐用,除了冬季取暖,其他季节也能照常用,煮饭烧水,只要是平底的锅子都行。” “值得考虑一下,我看上这东西有轮子可以推着到处走,能省很多力气,有的地方没什么人烟但又必须有官军驻守,我想着这炉子倒是方便日常生活,还安全。” 祁可冷不丁地想起东临县治下有个叫狗脖子镇的地方,当初因为山石滑落堵了出镇的路,柏擎还来村里筹措过救灾的粮食,那里的山上有炮台,这就属于没什么人烟又必须要官军驻守的地方,山上不缺柴禾,有个这样的炉子取暖做饭确实都便利。 当然,也可以盘炕,但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人数和营房大小,老将军有这意思,那必然是有用得着的地方,祁可才不费脑子瞎猜,有没有单子才是要紧。 第1343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七) “好啊好啊,老将军报个数给我,趁现在有条件赶紧做。” “报数就没这么快了,你先把凉水镇要的弄完吧。”柏老将军慈祥地笑笑,要多少数量现在哪说得出,还得先摸个底,“诶,你最近接了好些单,忙得过来吗?” “能啊,炉子浇铸成几个大零件再用螺栓固定起来缝隙处塞满填料确保最终为一个整体,衣服靠人海战术组织个一二百人分工缝制,鞋子最费事但好在有缝鞋机,节省了轧线缝合的大量时间,用三代同堂七八十来口人来打比方的话,一家人的鞋小半个上午或者下午就弄完了,清理干净线头就能上脚穿。” 祁可将新一泡茶水倒入公道杯,一边分出四杯,一边语气轻快地说道,然后继续焖下一泡,每一泡的时间相对要加长一些,所以功夫茶完整喝一道蛮打发时间的,就很适合喝茶聊天的闲暇时刻。 她说得轻松,三个大老爷们却是有点听懵了。 浇铸铁件听得懂,几百人分工缝制衣服也好懂,但缝鞋机是什么? “缝鞋机是什么?”柏老将军略带兴奋地问。 “就是纳鞋底给鞋子上线的机子啊,有个手柄手摇的。”祁可平举右手做了个摇手柄的动作,同时左手也在做推鞋底的动作,“要两只手配合,熟手的话一天二十来双鞋不成问题,要是没这东西我也不敢一口气接几千双鞋子的单啊,契约上约定好了立冬前要送达到各个收货人手上,靠手缝哪做得了啊。” 祁可故意提缝鞋机就是要趁现在话赶话到这份上了过个明路,等习惯了这东西,日后再看到缝纫机甚至其他大小机械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嗯……”柏老将军沉吟片刻,抬眼隔着墙壁望了望后山的方向,“你的女仆们天天在山里干活也挺费鞋的对吧?” “是啊,巡山的女仆最费鞋,一个月一双,回来轮休的那几天还得忙活做新鞋。”祁可灿烂一笑,自然也是明白柏老将军的意思。 老将军的笑容同样越来越大,“知道的人都知道祁老板是个很体恤手下人的东家,所以我猜庄子里有一台现成的缝鞋机?给我看看长什么样?” “老将军,什么都叫您猜中了,太无趣了。” “说明我宝刀未老。” “那老将军稍等一下,我让她们把机子送到外面院子里。”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让人遗忘的照临离开假装去外面传令,祁可继续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聊些趣话。 半刻钟左右,照临轻轻推门进来禀告外面已经准备好了。 几人来到屋外,就看到东厢墙根下的阴影处摆着一台三脚机械,也是铸铁质地,看着怪模怪样的,一旁地上还有个针线筐子,支着两个只用了浆糊粘合还没上线的鞋底子。 “就是这个?”老将军快步走去。 “是的,就是这个。” 柏老将军半蹲在地,伸手抱起缝鞋机掂了掂重量,细细观察了一番外观,还摸了摸已经装好的针。 第1344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八) “这针好像更锋利?”柏老将军跟武器打了一辈子交道,针尖在指腹上一扎就知道不凡。 “老将军慧眼。”祁可立刻送上两个大拇指,“手工缝合鞋底得上锥子才扎得动呢,我这机子上用的钢针自然要用好的,不然扎一针断一根针那怎么行?是吧?” “你的针可比锥子细多了。” “所以针脚密集。” “轧一双鞋都不会断?” “凉水镇那边正在做鞋子呢,没听说哪台机子断了针。” “来,做给我看看。” 爷们退开几步,一个女仆拿个小板凳在缝鞋机前坐下,麻利地给机子上好线圈,将鞋底摆好位置,然后左手控制鞋底右手摇动手柄,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头几针还很慢,然后才渐渐开始加速,主要是右手上惯性了,左手只要稳住就一切顺利,针脚沿着鞋底轮廓从外向内一圈圈成型。QqXsΝεW. 男人们看着轧了两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轧完一个鞋底要多长时间,嘴上啧啧称奇。 “不得了,一家人的鞋子还真是小半天就能全轧完了。” “有了这缝鞋机,以后娘们再做鞋可省力多了。” “以后还有几个娘们自己做鞋啊,买现成的不好么。” “买?那多贵啊。” “这可不一定哦。”听到老九爷和吕晨有争论的苗头,柏老将军不急不慢地插一句嘴,“你俩好久没去县里走一走了吧?多的是靠卖针线活养家糊口的小摊,一双男鞋才百八十文,算算手工制鞋耗费的时间,这鞋价其实不算贵。但日后若是都用这缝鞋机来制鞋,一天轧二三十双,街上的鞋价必会下跌,就凭咱们村民的收入,买鞋穿叫什么贵呢。” 祁可在一旁连连点头。 “县里竟然这么热闹了?”老九爷和吕晨确实是很久没出过村了,祁可在自己庄子里支的小杂货摊让村里不缺日用物资,外面没有的新鲜玩意儿村里都有,根本没必要大老远地往县里跑。 “嗯。”柏老将军冲祁可抬了抬下巴,“她的竹编店带活了县里的生气,在她店里挣了钱的人就要买吃买穿,一个一个的小摊就这么起来了。” “诶哟,那挺好,想当初我们来时县里那萧条的样子,跟人都逃难逃光了似的。” “那可不,那时候刚遭了海寇的劫难,衙门也无甚作为,能恢复到现在的景象相当不错了。” “嗯,那小店生意还挺不错,最近开了新买卖,收购芦苇箱子是吧?收那东西装什么呢?”柏老将军真是门儿清,不过以他的身份时不时地了解一下县里近况也不奇怪。 “装药啊,那是药箱子。”祁可笑眯眯地就把药品的事揭了盖。 “药箱子?”柏老将军来了劲,双手比划了一下,“据说那箱子有这么大,得要两手抱,装药?” “老将军,我是药婆啊,不能忘本,大将军向我推荐了军医局让我有空跟他们联系,拖延了这么久,现在我终于有拿得出手的药品了,等我回凉水镇就发药给军医局。” 第1345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九) “走走走,屋里说,都有什么药?村诊所里有吗?”柏老将军也顾不上看女仆轧鞋底子了,缝鞋机哪有药品重要,士兵们在战场上因为缺医少药死的人还少么。 于是,后宅里准备好要送去村诊所的几箱药就先端来了前院正堂,柏老将军茶也不喝了,就围着那几箱药打转,一个个拿出来看看,祁可在边上给他介绍都是什么药主治什么伤。 药品都是小瓷罐装的,治骨折的蓝木筋膏只有大罐子,治创伤流血和烧烫伤的三七粉与白雾花膏则分了大小罐子,大罐子一律放在村诊所用于治疗大伤口,小罐装的三七粉和白雾花膏则是卖给村民的家庭常备药。 三个大老爷们一边听一边点头,就是多少有点嫌弃小罐药的罐子实在太小了,圆溜溜的小扁圆罐子只比铜钱大一圈,用蜡封着口,但看这大小也能猜到里面的药粉药膏用不了几次。 “我就是故意的。”祁可拿着一个小罐三七粉在手里像玩鹅卵石似地抛上抛下,“正常人谁家里天天有人受伤的?干仗啊还是虐待啊?家庭常备药,就是备着以防万一,但是一罐药一旦拆封用了,剩下的放久了药效是会慢慢流失的,而且万一存放不当药品还会发霉变质,那就成毒药了。你们都知道我的药药效好,真受了伤一罐药用不完伤就好了,喏,这样多好,小罐装,用个一次两次剩下的放过头不能用了造成的浪费也不多。” “诶,也是,这样考虑也有道理。那这小罐的什么价?” “我参照县里同类药品的均价。” “你的药效好还卖这个价?县里药铺那些个狗屁药一点都不好用。”一说到县里的事柏老将军最有发言权,军队缺医少药,所以药铺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时间查过的。 “因为县里穷啊,药效再好,比同类药品都贵,舍得买的人就不多,靠卖散药我得饿死,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指望军医局拿到样品后能早点通过验药,找我下个大单。” “哈哈,这你放心,大单肯定有,就怕你原料有限药品供不上。”老将军这话就等于是个保证了。 “这几种药的原料用完了,下一波其他同类原料药就能收获了,到时新药跟上,不怕没药用。” “哟,那我倒先放下心来了。”柏老将军笑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老九爷和吕晨二位村长同样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完了药,四人又继续喝了一道茶,眼看着快中午了才散场。 午后,村里传出风声,村民们涌来祁庄,男人们去看炉子考虑自家要不要;女人们围观女仆使用缝鞋机,热烈讨论将来做鞋有多轻松;村诊所也有人去买药,村民主要买那两款小罐装的,老将领和身边的亲随则是大罐小罐都要,再买个芦苇箱子连同家信一起装箱打包交给码头上贾记的船寄回家里去。 祁可一下午也是呆在庄子里招待大家,听女人们聊村里八卦,照临则去照应男人们的生意,有意想买的人挺多但暂时没一个人付钱。 第1346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十) 不过祁可那头的生意倒是挺顺利的,成功地让女人们接受了租赁缝鞋机的价格,也就是她们要做新鞋的时候,把前面的工序都完成了,拿着鞋底和鞋面来庄子里,要么花小钱租用缝鞋机自己动手,要么再多花点钱请女仆帮忙,在立等可取的时间里就能带着新鞋回家。 眼看着立冬将至,正是家家户户的女人们忙着制冬鞋的时候,冬鞋本就厚实手缝吃力,如今有了缝鞋机可省了大劲了。 成功推销了缝鞋机祁可也很高兴,手臂一挥,宣布明天杀牛试菜。 在一片兴奋的欢呼雀跃声中,老将领们手下膀大腰圆的亲随们挽着袖子跑来,笑眯眯地揽过了杀牛的重任。 第二天清晨,天色才蒙蒙亮,为了杀牛,村里就忙开了。 杀牛的地点选在了军驿一处用水用火都方便的院里,仙客来客栈的厨房后院,杀猪杀羊还行,杀牛腾不开地方,所以干脆牵到军驿去,地方宽敞好做事。 去军驿帮忙的女人们先是负责生火烧水,其他动刀见血的活都不用她们,等到牛杀完剥了皮掏净腔子后再来清洗内脏,牛肉部分则按照仙客来的厨娘们的要求一块块分切好,筋膜除干净,留下净肉,筋膜也不扔,用这个做的菜叫筋头巴脑,还有专门用这筋头巴脑调的酱香味包子馅。 剔干净肉的整副骨架依然有用,斩成小块后用香料做成香辣的、酱香的、椒香的卤味,可做打发时间的零食也可做下酒小菜。 整头牛从清晨忙到下午才全部弄完,厨娘们在军驿的厨房大院里生火架锅,肉和骨头送过来后她们就忙起来,分了数个锅子先下水焯过,再按不同的菜色逐个加工烹饪,内脏因为清洗起来太费时间放到晚上做,卤煮一夜正好明天吃。 辛苦忙了一天的女人们每人可以任选一碗肉菜拿回家吃,男人们因为是各个老将领派来的亲随,不光带了菜回去,额外还有山中野果酿的果酒,五花八门的野果放在一起混合发酵,酒液呈梅子色,酒香复杂,闻不出到底是哪种果香占主味,反正喝起来味道口感都不错。 祁可自己啃了一堆牛肋骨当晚餐,虽然肉剔得很干净,但骨头上残留的那一点这么一烹饪照样有滋有味,打了个香辣牛肉味儿的饱嗝,心满意足地回千荷境洗澡修炼。 次日一早,祁可从千荷境出来接收一下最新消息,吃过早饭后回灵境晨练,这几日事忙暂停对练,只进行晨跑和练习拳脚功夫。 祁可现在是每隔三五天就上山跑一趟,山上果园的安全路线她已经跑腻了,这次穿戴整齐上山后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走了一条路径模糊的小路,一看就是狼和豹子踩出来的,又因为它们不常来,使得这条兽道并不清晰。 狼和豹子能溜达来回想必没什么危险之处,祁可放心大胆地跑进了这条小路。 刚跑进去的几百米还是挺宽敞的,然后就越来越窄,肆意横生的灌木和枝条一再地刮擦和勾住祁可的衣服,脚下是越来越厚的枯叶和腐殖土,还老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绊住,不知道是伸出地面的树根还是枯死倒卧的树干,不但跑不起来,走路都越来越困难。 第1347章 四柳村的订货会(十一) 意识到自己选了一条错误的小路,祁可果断掉头回去,这条兽道路线模糊可能就是狼和豹子发现此路不通放弃了。 转身走了没几步,又一次被头顶上方斜伸下来的枝干勾住了肩部后部,用手摸索着好不容易解开了,再要抬腿时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一侧,同时感到一脚踏空身子下坠,低矮处的枝条叶子从脸上手上擦过,劈叉式地滑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祁可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灵力运转起来保护好全身骨骼和脏腑,接着双手抱头,用手臂抵挡一路刮擦她的灌木和枝条,并在下滑的途中强行调整姿势收回折着的那条腿,最终将自己蜷成一个球,滚到哪算哪,反正灵力护身摔不死。 噗通一声闷响,祁可终于落底,眼冒金星,一时有点摔岔气,不得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躺一会儿,等气息喘平了才慢慢伸展身体,做自我检查,看有没有摔伤哪里。 与此同时,搜救她的副手们也已经踩着反重力滑板到了附近,祁可那藏在耳坠里的微型电脑起个定位器的作用,在她一脚踩空滑下去的瞬间,千荷境的副管家就已经通过她位置的突然变化知悉发生意外,所以她这刚落底,援救也到了。 头顶上方的副手们拨开碍事的各种枝条缓缓降落,快速地将她从头到脚全身骨骼摸了一遍,在摸到脚上时祁可觉得有只脚不太舒服,但没吭声,等回去后再说。 在确认了没有头部和骨骼外伤后,一个副手直接将祁可打横抱起,踩着滑板飞上天空,然后降落在别墅门口。 照临正在门口等着。 进屋后,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一张户外折叠床,祁可平躺在这上面接受医疗机器人的详细检查,这时她才说出自己有只脚不舒服,怀疑是劈叉姿势滑下去时,那只折起来的脚扭到或者磕到了。 所幸,经过详细检查后,祁可一切良好,衣服裤子破了这没办法,手上和脸上有几处擦伤渗血,落底时的反震力让右半边身子落下整片的淤青,受伤的那只脚是轻微扭伤,老老实实养两三天就好。 可以说这一跤摔得,看上去伤挺惨,但其实远不算严重,老实宅几天,九月八订货会当天肯定能好好地出现在人前。 照临从冰箱拿了冰块,用毛巾包好裹在祁可的伤脚上,冰得她龇牙咧嘴,体内灵力下意识地就往挨冻的部位流动,隔离冰冷的肤感,接着衣服就被扒了,往身上那片淤青搽药酒。 祁可一边上刑似的嗷嗷呼痛,一边嚷嚷着搽完药酒还要洗头,她这一趟滚,头发自然也是又脏又乱插着树叶沾着草屑,不洗不行。 等到祁可终于穿着睡衣披着刚吹干的头发干干净净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水果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照临提着一个妆奁从楼上下来,拿出梳子给祁可梳头,因为手脸都擦破皮,伤口上现在敷着三七粉,还要小心地把沾在脸上的碎发拨到脑后去。 第1348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一) “刚拿回来的药,你倒是赶个先。”祁可脸上的擦伤最多,脸颊下巴都有伤,敷了药后就跟贴了一块块淡黄色的膏药似的。 “嗯嗯,亲身验药,我这就叫药婆的本职素养。”反正就是一点皮外伤,祁可根本不在乎,吃着水果还不忘自我打趣,哈哈一乐就过去了。 “下午瘸着腿见客吧。” “见什么客?!” “丁琳薛蕊周兰春三个姑娘下午到,你先前刚回灵境来她们就上了贾记的船,前后时间差不到盏茶工夫。” “只有她们三个?提前这么早?” “听她们在船上闲聊,好像又跟周兰春的家务事有关,受不了周家人的唠叨,干脆以打前站的名义先走一步。” “周家人又想在周兰春的婚事上做幺蛾子?放着这么一个能挣钱的闺女不费心留在家里一心往外赶是什么心理?把一个能干的闺女送到男方家做贡献对自己家莫大的好处?都说她爹疼这个闺女,假的吧?” “我们在这瞎猜有什么用,等下午见到人再说,她们来散心的,肯定跟你大吐苦水,你看情况给点意见呗。” “我只能说凉水镇永远欢迎你,家里既然把人往外赶,那就顺从他们的心意撒丫子跑呗,她有一技之长,跑哪不能活?” “鼓动子女不孝,违反纲常,好大的胆。”照临轻笑,双手灵活地编出一条细长的辫子再盘到祁可头顶上。 “父母于子无恩,孝不孝的,看我心意。再说了,她往外跑不是顺应了家人不想留她在家里的心愿么,这就是孝,毋庸置疑的。” “希望她们听你这一套。” “听我的能活,不听不会死但活得没质量。”祁可两指夹着叉子晃动了两下,“她二十岁了,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该怎么做她自由选择,我又不能强逼着人去凉水镇。” “你这话诛心了,以她的文化程度,她哪有足够的认知做出最利自己的选择,在你们认识之前她只是个字都认不全的武将家千金。” “我一社会主义国家出生成长的人,还想指望我按封建社会的规则循规蹈矩?做什么梦呢,这辈子都不可能。”祁可从果盘里叉起一块梨,张大嘴一口就咬了一半。 照临给祁可的盘发上别好一根银钗固定住发尾,将剩余的头发梳顺在中段用红头绳缠紧,再将额前碎发理一理,遮一遮额头上的一块伤口。 “看在她是我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养兔业客户的份上,能拉就拉一把。”照临一边说,一边低头将妆奁收拾好。 “其实帮她的办法就是一个,让她专注自己的赚钱大业,真金白银给家里挣钱了,让她老子在家里家外都有面子,就没人能再随意摆布她。” “等下午见着人好好问问,她因家务事苦恼,心神不宁也影响养兔子,她要是养殖不顺利,搞不好还影响我们的声誉口碑。” “所以,我现在有个阴谋论的想法。” “嗯?” “周兰春不是独养女儿,她上面有兄姐,有兄长就有嫂子,导致柏家军南下的那场败仗,她的兄长皆是重伤在身,也不知道伤势如今恢复得怎么样,要是不能再上战场,又怕吃尽老本,看上了她带回家的养兔技术,想把妹妹踢了自己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第1349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二) “为了挤走妹妹,兄嫂在家里阴阳怪气挤兑人?” “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继承人啊,要是兄长们成天在父母跟前说谁谁谁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是个好姑爷的人选,一遍遍说得多了,父母会改变想法倾向于儿子的意见的,毕竟儿子和父亲是真正的上阵父子兵,日常相处就决定了父子之间说话有用,对女儿再偏爱也不及儿子重要。” “等人到了再细问吧,不然这种阴谋论太伤人心了。” “他其实没那么爱你,啧,这句话无论是放在家庭关系还是爱情关系上都成立。”祁可想起前辈子父母闹离婚的往事,嘴上天天念着宝贝女儿的慈父其实私生子都到读书年龄了,心有不爽地咧了咧嘴。 “光棍也是有优势的。” “对,做光棍可太省心了。”祁可抖了抖脚,往嘴里扔了一颗圣女果,酸甜的果汁溢满口腔,美得她摇头晃脑。 “嗯,要不考虑一下从这个方向入手?” “说服她们放弃对婚姻的幻想走光棍路线?会被她们身后的家长打上门来的好吧!”祁可被圣女果呛了一下。 “说服策略嘛,也是一种讨价还价,先提出一个她们绝对不能接受的高度,再慢慢地降低条件,说不定就能她们认识到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将来婚姻幸福先赚钱要紧。她们三个姑娘的年龄差不多,都是二十左右的成年人,丁琳和薛蕊肯定也有催婚的烦恼,只是她们没说所以我们不知道。”QqXsΝεW. “丁琳和薛蕊的情况不一样,她俩被收编成了粮草官手下专门养兔子的,吃公粮了。” “哦,那她俩的现实问题更大一些,嫁人后这份公职还保得住吗?” “啊哦,经典社会问题,女人婚后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瘫在沙发上的祁可坐姿端正了一点点,以表示自己在这问题上的严肃态度。 “好好跟她们聊聊,世道已呈乱象,身为女人在这节骨眼上一门心思地想着嫁人生孩子很不划算,万一要转移避难的话,光棍一个好走还是拖家带口好走,这都不用想,她们已经体验过一次从北到南的长途跋涉。拿她们当朋友才跟她们说这么多,不然,我们何必干这惹人埋怨的事,这话要是传到她们家人耳朵里,才是真的会打上门来。” “嗯。” 照临再次上楼拿了一套袄裙下来给祁可换上,祁可则在电脑上联通了丁琳她们那条船上的船工想偷听她们三个聊天,谁知她们压根就没聊,各自在舱房里休息,用睡觉和独处来度过这段水路时间。 打扮妥当后祁可与照临回到自己的祁庄,照临去前面行使大管家的本分,祁可留在后宅打开电脑写那本种植冬小麦的新书,到目前为止新书进度一百四十个字,拖延症实在太可怕了。 两人自始至终没谈过祁可心血来潮换跑步路线的事,祁可是觉得自己干了蠢事不好意思说,照临则是知道在千荷境内境主怎样大胆作死都死不了,只要死不了,其他的都不叫事儿,一点小小的冒险意外算个屁。 第1350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三) 下午,丁琳三人乘坐的船平安靠泊四柳村码头时,祁可正在千荷境的别墅里洗脸,伤口上糊了三七粉后就一直在微微发痒,这是在愈合的表现,但痒得实在难受,总会下意识地在伤口附近的皮肤上搓两下止止痒,搓来搓去药粉就掉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结成的硬痂,有了这层痂壳就能洗脸了。 祁可看了一眼镜中的脸,吐槽了一下现在更难看,然后擦净脸上的水,单腿蹦着又回到祁庄等着朋友们上门。 丁琳三人都是以代家人打前站的理由先来一步,所以到了村里后先在仙客来客栈露个脸,然后在客栈女仆的带领下去军驿挑院子,像她们这种大人小孩一家人都来的都是安排在更宽敞的军驿,客栈留给了单人或者人数少的小团体。 她们一路上被头顶密密麻麻的竹水管吸引,在去军驿的路上还忍不住地在露天洗手池前洗了个手。 各自挑好要住的院子,安置好行李,稍事休息一会儿,三人就结伴奔祁庄来了。 女仆直接领着她们步入祁可所在的后宅,因为知道祁可肯定预备了茶点,所以三人进屋前先在院里的小洗手池前洗了手,进了厅堂后直接转进作为小书房的西屋,朝院子的窗下摆了一张大茶桌,冷天坐在这个位置喝喝茶看看书是极舒服的。 “阿可!” “来了,来,坐,水正好开了,我给你们泡个新口味的茶。” 都是老朋友了,没那么多客气,丁琳三人欢快地喊了一声打过招呼后,就扑向茶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唧唧呱呱地说着竹水管这个新鲜话题,顺手就从茶点碟子里拿吃的,祁可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往茶壶里塞满满的茶叶。 “啊,你手上怎么这么多伤口?”祁可手背上结痂的伤口就这么最先展露在朋友面前,这让没见过她受伤的姑娘们大感意外。 “在山里脚滑摔一跤,明天就好了。”祁可微笑着抬起头,脸上的硬痂更多。 “啊!你这是脸朝下摔地上了?” “怎么摔得这么惨?” “不会破相吧?!” “山里湿滑嘛,路又难走,一个没留意脚撇了一下,就摔一跤喽,一点小擦伤,哪里就会破相了,我搽了自制的金创药,明天痂壳脱落就好了。” “你自制的金创药?是不是药效很好的那个?” “对,我刚给村诊所上了一批外用药,没想到头一个用上的居然是我。” “啊!我们去买!我们去买!”三个姑娘又尖叫。 “下单就好别买现货,那是给村诊所的,千户所的药品单子我统一从凉水镇发货,你们收货后再按照清单分发下去,日后再要买就去县里妇婴堂门口的小卖部,零售东西那里都有。” “嗯嗯嗯!” “诶,不对,我们商量好的,第一单不是买药。”丁琳反应过来,双手拍得桌子砰砰响。 “那是买什么?” “买牛!”三人异口同声,然后哈哈笑作一团。 第1351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四) “买哪种牛?耕牛?肉牛?” “自然是肉牛,千户所哪有条件买耕牛。” “我以为你们是替亲戚来问。” “那如果真有人想买耕牛,你卖不?” “今年不卖。” “今年不卖?以后卖?” “这些牛来自热带国家,能不能在本地平安过冬尚且未知,等我有了经验一切好说。” “热带国家?是很热的国家?有这样的国家?” “有啊,全年都是夏天的国家,一年到头只分热、很热、非常热,我们东临县这样的春秋季节对那个国家的百姓来说都是能冻死人的,而我们夏季能中暑的天气对那些国民来说不过是寻常。” “哇,这么神奇。” “世界大着呢。” “也是,想想我们还在北境的时候,一年有半年是冬天,而来叩关的外夷还在更北边的地方,他们那里全年冬天都不奇怪,那更南边有全年夏天的国家也是情理之中。” “对,东西南北是平衡的。” “好吧好吧,不乱说笑了,我们不买耕牛,买肉牛过年吃。” “行,现在肉牛数量充足,下手早能买得多。” “不多买,一家一头就够了。” “一家一头?过年够吃?要分亲戚们不?” “我们买是给自己家买,一头牛光净肉都有几百斤,就算要给亲戚们送节礼最多送出去一半,再说了我们还要买鸡鸭鹅和猪羊肉,过年足够吃了。” “是的是的,各个所才是买禽畜的大头,你赶紧把手上要留着自用的先留下来,据我们听说的消息,过几天各所来人能把你的现货全都瓜分干净。”薛蕊有她爹薛把总的身份便利,在小伙伴当中算消息灵通人士。 “好啊,那我不把他们口袋里的银子掏干净了都对不起他们这份热情。”祁可乐不可支。 姑娘们同样笑得开心。 整个下午就在四女嬉笑吃喝中过去了,满怀心事的周兰春也没说什么,而是藏起心事一脸快乐的样子,祁可也就当不知情,就在开口留她们吃晚饭之前,耳坠中的微型音响传来照临的消息,村子后山有情况,把这几个姑娘支开一小会儿。 “留下吃晚饭呗?昨天杀了一头牛试菜,今天你们有口福。” “好啊好啊!”姑娘们喜不自胜,馋劲儿马上涌了上来。 “那行,你们赶紧去仙客来,昨天杀的牛,红烧啦、炖汤啦、卤啦,做了各种口味,今天中午村里人就拿着碗去客栈买肉吃了,老将军他们一帮爷们也是极会吃肉的,你们赶紧去看看还剩下什么。”祁可面色不改地说道,每个字都是真的,仙客来那边还剩下的牛肉菜式真不多了,不赶紧去留几盘,老将领和他们手下能全部包圆。 三个姑娘立马提起裙摆笑着跑了。 “什么情况?”确定丁琳她们三人已经跑出第二进院子不会回头了,祁可马上转向照临。 “有一群鹿来过冬,被狼群和豹子联手活捉往回赶,留不留?” “嘿!它们居然会打配合!”祁可又惊又喜,“留留留,当然留,灵境里现有的那群鹿就是大王活捉回来的,再来群新的正好增加点新鲜血液。” “脱裙子换鞋,赶紧走。” 第1352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五) 祁可迅速换装,套了双橡胶雨鞋,胶底在山里才不打滑,她得小心受伤的脚踝,再怎么轻微扭伤那也是扭伤。 张开千荷境,灵境边界向后山笼罩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正往回走的狼群和四只豹子,真是浩浩荡荡的一支大队伍,巡山的女仆在最前面引路,后面跟着八只鹿的鹿群,再后面才是包抄和断后路的狼群与豹子们。 鹿群瘦巴巴的,都快立冬了还没有养上膘,幸运地来到了天堂,不过肯定没想到来时好好的,结果回不去了。 祁可眨眨眼,带着照临闪现过去,鹿群这一天在两群天敌的爪牙下受尽折磨,此时一个个蔫头耷脑,对突然出现的生人毫无反应,大王和大花花倒是兴奋的嗷呜一声从后方轻快地奔向祁可,一脸邀功的表情。 只是等它俩奔到祁可面前,表情就变了,它们看到了祁可脸上和手上的伤,兴奋的嗷呜声变成了担忧的嘤嘤声,围着祁可左嗅右嗅,爪子在她衣服裤子上印下无数泥印。 大花花的尾巴绕着祁可的腰,喉咙里发出安抚小崽子的呼噜声,祁可听着这声音就觉得自己也被安抚到了,生出一丝朦胧的睡意。 祁可可感动坏了,挨个抱着毛茸茸的大脑袋揉耳朵根,不愧是她长子长女,没白疼。 “好了好了,崽崽们,咱们赶紧走,家里还有客呢。” 祁可精准地留下巡山的女仆,带着其余的动物和照临瞬间回到千荷境的养殖区,将鹿**给照料这里的副手们,接着她自己再闪回别墅重新更衣,本来只以为脱了裙子去山里呆一小会儿回来穿好裙子谁都不会知道,谁能想到到头来还是要换全套。 好在丁琳她们在仙客来点菜没这么快回来,祁可不光换了全套袄裙,还洗了手脸把头发梳了梳,一身整齐地带着大王和大花花回到祁庄的院子里,拖条板凳一屁股坐下,一边喂它俩零食肉干,一边等人回来。 闲着没事的照临把茶桌收拾了一番,换了新茶具和新的点心零食,厅堂里也摆好了晚餐桌子,只等送菜来。 丁琳她们三人跟着送饭菜的女仆一块儿回来,满脸的喜笑颜开。 “我们回来了!” “哇,客栈好多人。” “噫?你怎么换了衣裳?” “嗐,被它俩扑了一身爪印子。”祁可拍拍手上的碎肉屑站起来,“来来,洗手吃饭,都点了什么菜?” “牛肉和牛杂拼盘各一个,萝卜烧牛肉和牛尾汤,再来几个时蔬,就这些。”四个姑娘一边挽袖子一边往院中的洗手池走去。 “客栈只剩这些菜了?” “嗯,幸亏我们去了,不然这点都没有,客栈排长队啊,中午吃了不过瘾这会儿又来。” “正常正常,牛肉人人都爱吃,今天就先吃这些解解馋,等半夜还要再杀一头,明天牛肉管够。” 洗手池是双水龙头,旁边特意放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篓,里面放着皂角树叶,洗手刚好,四人正好分两组,围着水池聊闲话,一点都不无聊。 第1353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六) “还要杀?!”三女皆是眼睛放光。 “明天客人们集中到达,当然要用牛肉招待,要是吃得快,一天杀一头都行,我拉了一船肉牛回来。” “那要是有剩的……” “别想,要是有剩的肯定得被镇上拉走,运气好能剩两头的话千户所也不会干看着,反正落不到你们手上。” “唉……” “别唉声叹气的,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怠慢呢,爱吃牛肉这几天就敞开肚皮吃,吃现成的还不好啊?不用收拾不用烧。” “这不是想带点回去给留在家里的尝尝嘛。” “哦,只是想打包是吧?我还以为是想牵头活牛回家杀呢,打包还不简单,喜欢哪个菜报出名来给你们留着生肉,返程前烧好了交到你们手上,拿回家热热就能吃。” “嗯嗯嗯,这样好。” “走走走,进屋吃饭去。” 姑娘们说说笑笑地鱼贯进屋,大王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在门口趴下了,大花花优雅转身,爬上了院里的树,占着居高临下的位置,闭上眼睛假寐。 厅堂里酒菜已经摆满一桌,野果酒深得姑娘们喜欢,一杯接一杯,难得高兴,祁可也纵着她们喝,但她自己则推脱年纪小没酒量,而且主人家喝多了实属失礼,最多就是微微抿一口,吃完整顿饭她那杯酒还剩一大半,其他三人喝光的酒壶加一起都能摆满一桌,这当中属周兰春喝的最多,这要么是酒量真的好,要么是真有心事借酒浇愁。 酒足饭饱,四人坐着不动,女仆们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摆上茶水和新鲜水果解酒,就是山里果树的出产,品种不算好,所以酸甜各半,还夹杂着祁可从千荷境移栽出来的果树,一种青绿色的小苹果,个头就是一般桔子大小,口感脆爽酸比甜多一点,据说论基因的话跟地球的原生苹果有关,此时混在桌上的水果当中一点都不显眼。 祁可会种这个小苹果纯属无心插柳,就连这小苹果都不是她自己买的,是上课时同学给她吃的,结果她带进了千荷境里吃,果核随手一扔,灵境那样的环境什么植物都长得好,于是她就有了这么一小片苹果林。 话说她灵境里的作物品种来源挺复杂的,有因为爱吃而买的、有出于好奇心想做种植试验而买的、有别人推荐的、还有就是这无心插柳的。 祁可捏着一个小苹果连皮啃,看对面三个人兴奋地尝遍各个果盘,就好像她们都长了两个胃,一个装正餐一个装水果零食。 “悠着点啊,吃饱了就别死撑,都是山里产的,管够。”祁可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这馋水果馋成什么样了啊。 “这都是你买的那些果苗结的果?”薛蕊捏着一个颜色味道都像山楂的水果,仿佛缺失了酸味味觉似的,面不改色地一口一个,祁可光是看她吃都觉得自己嘴里口水横流。 “嗯,是啊,结果期的大苗去年开花都掐了,就等今年结果,产量还行,喜欢就买回去慢慢吃。” 第1354章 姐妹淘先到一步(七) “嗯嗯,我觉得都很好吃,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吃水果了。”薛蕊都快把那一盘子抱在怀里吃。 “你不会酸倒牙吗?”丁琳和周兰春跟祁可一样都受不了这果子独特的酸度。 “不会啊,酸酸甜甜的,你们吃不出来甜吗?” “……”丁琳二人纷纷摇头,祁可更加觉得薛蕊的味觉肯定异于常人,因为这小果子切片晒干后确实酸味降低隐藏的甜味凸显出来,可那是制成果干后,鲜果没这么明显的甜味。 “喜欢就买一小篓回家吃,挺耐放的,能放半个月,但要是发现果子表皮变软就说明里面在烂,那就绝对不要吃了,会拉肚子,很严重的拉肚子,得请大夫开止泻药才行。” “放心,放不到半个月。”薛蕊认真听取意见,“不过我现在买几篓,年前还有吗?” “有啊,但年前我肯定涨价,所以你们要想吃过瘾就得现在买。” “夏天的小甜瓜呢?” “有,都有。” “你还是悠着点吧,真买几篓回去,半个月肯定吃不完。”丁琳好心地拍拍薛蕊提醒她不要太贪心。 “可以制成果干,切两半去核,晒干或者烘干,果干的酸味低甜味显出来,泡果茶或者煮甜汤都行。” 祁可这样一说,薛蕊立马张开十指当场要了十篓,可见对这酸味的小果子是真爱了。 “有现成的果干吗?泡杯果茶尝尝?”周兰春手上剥着一个桔子,籽特别多,几乎每一瓣都有籽,但甜味还行,入口不留渣,除了籽多没别的毛病。 “行。” 三杯果茶很快送来,最简单的,开水泡干果片,先尝尝单纯的干果片泡水是什么滋味,再按各人口味加点冰糖,甜果茶放什么料都随自己喜好,传统多料的八宝茶和纯柠檬茶,本质上都是果茶。 三个姑娘尝过后,不出所料地追加了干果片,薛蕊和丁琳都是只买了一斤,薛蕊的鲜果要是来不及吃完还能再加工,丁琳是本着吃完了再买懒得囤,周兰春因为离得远补货不易就买了五斤,泡一次才放几片而已,全家一起吃都能吃到明年。 “还有什么泡茶的好料吗?我一样买一点够我喝一年就行。”受家务事烦恼的周兰春在花了钱后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有啊,有整朵的花球,一杯放一朵,开水泡一会儿整个花球就会像开花一样盛开,清凉败火,去热气特别有效,尤其是冬天长时间呆在有取暖的屋子里口干舌燥脸上冒痘喝再多水都不管用的时候,来一杯心平气和。”祁可对周兰春还是很关心的,毕竟她那张脸是在她手上治好的,她可不想看到她脸上又因压力性爆痘烂脸。 “要要要!”三个姑娘异口同声。 “去火的方式是利尿,所以一天一朵就够了,傍晚至晚上就不要喝了,影响睡眠。” 于是,那个叫八瓣菊的花球又卖了几百朵,还是周兰春跟进货一样的买,丁琳和薛蕊则是一人三十朵,另外桌上的水果也都是几十斤上百斤的买,祁可打铁趁热,另外又推销了一波其他农产品,现在买货物充足,不然明天开始客人们扎堆到来,就要跟人抢了。 第1355章 今年的订货会(一) 满桌水果吃得七七八八后,祁可的推销也到了尾声,三个姑娘们正对着蜂蜜和蜂王浆犹豫买多少,这个单价贵,她们都算不准家里人要多少,只能按祁可的建议,先买她们自己喝的,等明天家人到了再商量要追加多少,反正在结算货款之前订单可以随意增减。 周兰春花钱花痛快了,心情很好,没拿自己糟心的家务事来破坏气氛,三个姑娘核对了今晚的订单后,高高兴兴地互道了晚安,女仆们打着灯笼送她们回去休息。 祁可也跟照临道了晚安,将大王、大花花以及她们吃饭时回来的有余一起收回千荷境,开始今天的修炼。 到凌晨时分,上次杀牛的军驿院子灯火通明,男男女女忙碌起来,还是老将领手下的亲随们操刀杀牛,跟上次一样把肉分好,高超的刀工剔出一副完整的牛肋骨,让厨娘们专门给他们做微辣口的酱香牛骨,骨头上残留的那点肉在烧入味后啃起来特别有滋味,吃过一次后就一直惦记着。 通宵把牛杀好,天亮前炖牛肉的锅子就坐在了火上,中午就有得吃,就看上午会是哪些客人如此有口福。 祁可一早放飞了小雕有余后,穿戴整齐地出门走动,手上脸上未完全脱落的硬痂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对每一个关心询问的人祁可都说是昨天在山上摔一跤,搽了金创药一天一夜就好成这样,硬生生拿自己的伤给自己的药打了个最有效的广告。 她摔跤的理由哄住了大部分的村民,让村民们只顾着高兴药效真好,但没哄过老将军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 “在山上摔一跤?滚沟里去了?没伤着别处?” 老将军锐利的目光在祁可脸上和手上上下扫视几眼,手上的伤都集中在手背,手掌没有任何擦伤的痕迹,怎么都不像是脸朝下平摔在山道上,倒像是双手护脸滚进沟里或者坑里造成的,而这种摔法多半还会有些关节扭伤甚至是骨折。 “一点轻微扭伤,昨天瘸了一天,今天就好多了,不走快就还好。” “看来功夫练得不错,保持下去,不要懈怠。” 祁可曾经把一张茶几给徒手敲裂的事柏老将军是知道的,虽然她本人没有敲锣打鼓地宣布自己习武,但熟人们都心照不宣,所以老将军对她摔成这样并不觉得多惨多可怜,而是认为就该如此,否则连这点反应力都没有那不说明功夫白练的。 “是,老将军。” 上午最先到达的客人是戏班子,他们下船后一路走来对村里的新变化惊讶不已,短暂地安置好行李后出来看场地,今年的戏台有点偏,更靠近一处露天洗手池,离戏台后场不远,便于戏班随时用水,祁可带回来的取暖炉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班主要了一个双眼炉,就搁在洗手池旁烧热水,化妆用的木胶要用滚水化开,于是化妆台干脆就摆在这附近。 戏班上下对这样的布置连声道谢,他们走江湖卖艺,也算是识人千千万,吃过亏受过罪,遇到仁厚好说话的东家是他们的福气,在演出时自然更加卖力,十成的功夫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借此也是结个善缘,为今后铺路。 第1356章 今年的订货会(二) 跟在戏班后面到达的就是来自各方的受邀客人,男女老少搭乘着贾记船行的客船,行程都在掌控之内,说几时靠泊就几时靠泊,于是一船接一船集中到达,客流激增,昨天还安安静静的四柳村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客人们虽然来得多,好在他们从上船起,具体人数就到了照临手上,哪怕有些家庭相比他们在回执上写的人数多带了几个大人或者孩子,那也是安排得妥妥的,窗明几净的屋子和柔软舒适的大床,让旅途劳累的客人们很快就放松下来。 四柳村的新变化也让客人们很感兴趣,不少人在稍事休息后出门闲逛,也有急着先下订单的,货物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头顶的竹水管让男男女女激烈讨论,有好些生活环境跟四柳村差不多的,站在露天洗手池前开开关关水龙头,心里不禁也有些想法。 同来的孩子们也找着了属于他们的游乐场,村学堂里的秋千滑梯沙坑爬杆单双杠等游戏设施眨眼工夫挂满了孩子,订货会这几天学堂特意放假就是知道这里必会吸引小客人们流连忘返。 家长们也高兴,大人小孩各有玩乐的地方,还不用费神看孩子。 村诊所很快向照临和祁可发来反馈消息,今年为什么多这么多孩子是因为家长们要买使君子,他们觉得诊所肯定有办法让自家犟脾气的孩子乖乖吃药,不然的话,四柳村的孩子们是怎么服药的。 “诶嘿,这些家长们的思路还挺有道理的。”祁可直乐,“但我们村的孩子乖乖吃药是有前提的,他们闻过炒药的药香气,寄生虫被药气引动活跃起来。” “我们今年还没有炒药,可以等客人们到齐后做一次,估计有不少大人也会受到影响。” “让诊所放个消息出去,明天或者后天炒制一次使君子,炒制前家长们将孩子送来诊所,炒好后直接服用,拉完了再回去。” 照临微微点头,将祁可的命令通过诊所放了出去。 收到消息的家长们安下心来,专心闲逛。 当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来了一批散客,除了零星几个外地商人适逢其会凑个热闹以外,其余以媒婆为主,人数居然有八人,虽然是搭乘同一艘船来的但各自行动,顺便还提防着同行抢人头。 祁可对村里来媒婆并无好大意见,农闲时节媒婆们出入家家户户给适龄男女保媒结亲是传统风俗,只要别打她的主意就成。 照临也对所有女仆下令,严防死守这帮媒婆,坚决杜绝往祁可身边凑的机会。 媒婆们算是单打独斗,舍不得花钱住客栈,就想在村民家中借宿,但村民们饱受教育熏陶,并不乐意自家住进外人,亲戚也就算了,一群只能算陌生人的媒婆,天知道她们身上干不干净、头发多久没洗过了,住个几天走了自己还要拆洗睡过的被褥,挣的那点食宿费都不够这累一场的,村里既然有客栈当然是住客栈的好。 第1357章 今年的订货会(三) 抱着这样的想法,村民们不论男女也没有事先通过气,就全都一致不同意,媒婆们在村里兜了一圈,连村长家门都没进,最终还是回到客栈咬咬牙开了房间,单人间自然是舍不得的,正好她们人多,一人出一点,分担了可睡十人的一整间大通铺,客栈也保证不会再往她们那间通铺塞人。 很快,这桩消息当个趣闻八卦传到祁可面前,看到媒婆们找住处出师不利,笑得直拍桌。 她倒不是嘲笑这帮媒婆,而是村民们的做法正是日常生活中一遍遍受教育的成果,为了自家安全不要把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往家里引,这就已经明显地将四柳村与其他村子区分开来,媒婆们想在这里推销手上适婚的男女,就得迅速适应本村新风俗,否则就是白来一趟。 但笑过没多久,祁可又收一条新消息,嘴角紧绷,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只能说媒婆们真是敬业,安置好行李后出来找饭吃,看到客栈里来往穿梭的女仆们一个个盘靓条顺,实打实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标致人儿,能挣钱手上肯定有积蓄,眼睛都放光,来不及再多想,生怕同行跟自己抢人,赶紧招手说点餐,等女仆过来招呼就拉着人问姓什么叫什么、几岁了、在这干多长时间了、有没有找婆家、你们东家干嘛拘着大姑娘不嫁人啊、喜欢怎样的小伙子,诸如此类一嘴的说媒词。 “我刚说不管她们在村里拉媒别惹我身上就成,转眼就敢撬我墙角?!”祁可大怒。 “我让人去跟老九爷说一声,叫村里都注意点,这种没眼力劲儿的媒婆手上难有真正优质的未婚男女,提醒村民别往坑里踩。”照临马上有对策。 “嗯。” 老九爷家正准备吃晚饭呢,祁可的女仆上门告状,老村长听了个开头就眉头紧皱,九奶奶及家里女眷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她们女人身上,串门子闲聊天她们更擅长,等全村都提醒到了再商量怎么对待这帮媒婆。 本来今天村里来了媒婆还挺让人高兴的,谁知才安顿下来就干蠢事,住在人家的客栈里撬东家的墙角,这不就是挑拨东家主仆关系么,女仆要是接一嘴想嫁人,祁可放不放人?辛苦训练调教出来的得力手下还没用几年就放出去嫁人,那不是亏大了?哪个东家会干赔本买卖?再说了,以祁可的能力和眼界,就算放女仆嫁人也要挑好的,才看不上弱鸡呢。 老九爷和九奶奶都说活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儿的人。 女仆告完状就走,剩下的交给老村长,祁可那边紧盯着客栈的动静,倒是进一步把这帮媒婆做了区分,八个人不是个个都缺心眼,还是有三个人安安静静点餐吃饭,冷眼看其他同行讨人嫌还不自知。 晚饭后,老九爷家的女眷们在村里兜了一圈,把话都传了出去,村民们全都表示跟祁可站一边,哪怕家里有适龄孩子的人家也收回了对这几个媒婆的好奇心,做媒的最要紧就是得有眼力劲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谱,这么不靠谱的一群媒婆能说成什么好媒。 第1358章 今年的订货会(四) 翌日,磨坊那边的早餐摊子准时开张,挎着篮子来买东西的妇女们排成长队,用餐的桌子那边也坐满了人,招呼生意的女仆们趁机说起那帮媒婆们,把话题引到家宅安全的话题上,提醒千万注意财不露白。 订货会这几天大家都要出摊做小生意,家里要是住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自家赚多少钱全都让人看见了,搞不好秘方这种东西也让人偷学了去,加上这几个媒婆都是不靠谱的,天知道她们回去后跟人胡说八道一通会不会引来眼红的歹人。 昨天村民们都拒绝接纳媒婆留宿主要是没空屋、怕她们不爱干净、不想自己受累、不稀罕这几天的食宿费等诸多原因,自然也会有人想到财不露白的安全问题,但女仆们当众提醒一番更能让人人脑海中绷住一根弦,比起脏不脏的卫生问题,家宅安全更引人警醒。 妇女们买完东西各自回家,全家也就知道了来自祁可的意思,有些性格上多思多虑的自然联想到祁可办订货会,来的客人也是一群陌生人,不是住客栈就是住军驿,没一个人住在她的祁庄里,那他们普通村民干嘛想不开往家里留宿陌生人,摸清了家里情况自家不就危险了。 左邻右舍互相一通气,多少明白过来祁可的做法是对的,不要把陌生人往家里引,尤其是家里准备摆小吃摊的,想想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付食宿费的陌生人在自家转悠,真是怎样想都感到不安全。 有些腿脚快和嘴快的村民看到军驿有带着下仆出来闲逛的夫人,赶上去搭讪闲聊,把这八个媒婆又给宣扬了一番。 能来订货会的都是有身份的主儿,家里男人有军职有品级的武将夫人都有十来位,身份地位在这摆着,对说媒人的要求更高,一听这样的话,也是立马跟祁可站同一立场,并要知道这些媒婆的姓名住址,看看是不是自己治下的人,以后避着走。 夫人们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不到半个时辰,军驿里的人就都知悉了最新消息,皆都表示一定让这几人白来一趟,听这下等媒婆说媒,结亲都得变结仇。 同样一大早出来寻找合适对象的媒婆们也在村中闲逛,跟看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看上去都是热心热情的人儿,被她们拦住的人最多礼貌性地回个礼,然后从旁绕开,并不过多搭理。 媒婆们也不算太傻,在碰了几回钉子后终于觉得不对劲,昨天没掺和干蠢事的那三人最快想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气恼不已,埋怨自己怎么运气如此不好跟这种傻缺同行,看来这趟是白来了。 但真的白来一趟也不甘心,三人重新碰头,跟在客人们后面四处闲逛,了解商品物价,掏出身上带的钱买点自己那边的紧缺货,带回去倒手一卖能赚回个脚费和食宿费就行,毕竟钱财有限买不了多少,能收支打平就满足。 第1359章 今年的订货会(五) 聪明人已经开始新目标,笨的人还钻在牛角尖里找不到出路,祁可是懒得再关注她们了,秋季订货会今天正式开始,她得忙着做生意。 当然,有了去年的经验,小生意有女仆们照应,大主顾才由她出面。 戏台那边也在前台布景后场化妆,现在天冷了不唱夜戏,只在上午和下午唱两场,有招牌戏目也有新练的戏,这会儿就已经有好看戏的人在彩棚下占了前排座位等着。 特意带回来的取暖炉,除了拿一台给戏班用之外,剩下的四台就摆在彩棚一角,生起火摆上铜壶,每个壶里是口味不同的热饮,来看戏或者是走累了来歇脚的人都可以随便喝,一下子就提升了观戏舒适度。 这四个炉子一摆也是立马引来围观,现成的广告不用白不用。 订货会两个主要大场地祁庄外院和货栈空地人头攒动,货栈那边除了传统色布以外,还摆出了今夏很受欢迎的印花布,为了契合季节,展示的都是秋冬布料,令人疯抢。 祁庄那边则是各类小商品,以农产品居多,缝鞋机作为难得的铁器同样得到了强势围观,村妇们热情地向参观的客人们介绍这东西的好处,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她们个个都能熟练使用这东西似的。 这就是祁可的策略,四柳村土地面积有限,扬长避短的做法就该精耕农业做农产品生意,涉及工业加工的小商品日后一律放在凉水镇,周边没有任何配套产业,农业村硬要做工业品生意,只会让村子变得不伦不类,将来人口增长耕地不够用了还能吸纳富余人口去镇上做工从而定居。 祁可把村子的未来发展安排得明明白白,只需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行,除非日后发生战争村子被炮火夷平了。 凉水镇目前是祁可最大的地盘,而且地理位置紧要,兵家必争之地,她也得做好武力准备,让敌人不敢乱来的前提是凉水镇有重大利益,可以占领但不能摧毁,所以还是要加强工业建设,工业重镇就是自保的底气。 不过嘛,以祁可的小气和小心眼,真有那么一天凉水镇变成了战场,祁可肯定抢先动手把威胁她财产安全的人先消灭了。 祁可坐在屋里在光屏上看完了全村的情况,为表示自己不露面是另有正事要忙,于是更衣出门,去了村子的大田,假装在检查土壤,为种冬小麦做准备。 在千荷境里搞了几年农活养活自己的祁可,那通身老农的气质让她站在田里毫不突兀,看她蹲在地里手捻土壤检查含水量的熟练程度,任谁看到都知道这是常干活的。 田边此时也有村民走来走去,订货会之后要开始种冬小麦是早就告知全村的,自然就会有人来田边看看,见到祁可也在互相就交谈起来,讨论农活怎么安排,各家能出几个稳定的劳力。 祁可也丑话说在前头,这片大田都是村民的土地,没有她祁可一分地在里面,种粮就是种他们自己的口粮,虽然干活方式还是跟之前一样,各人按自己的劳力大小领取任务干活,干不完的扣工分扣钱,但从松土开始就是重体力活,所以祁可还是希望这段最累的日子每天下田的人数不要起伏太大。 作为提供一切支持的一方,祁可也表示第二趟运送的耕牛已经在路上了,凑足二千亩土地所需的耕牛,村民立刻高兴起来,有耕牛他们人力再累也有限,纷纷让祁可放心,为了自家的口粮肯定好好干活不让她操心。 第1360章 今年的订货会(六) 在田里露完脸,祁可悠哉地回了自己庄子,先前说过的话,那些村民自会帮她传得全村尽知。 祁庄深处其实也在忙,用来做种的六万多斤冬小麦正铺在各个院子里晾晒,这些麦种都是在千荷境里用射线经过几轮照射试验和试种后挑出来的品种,稳定亩产三百斤上下。 本来在千荷境里晾晒种子也是一样的,但出于做戏做全套的考虑,祁可还是把麦子搬出来铺在庄子里晾晒,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会有人进来参观,但总有不一般的,比如让人无法拒绝的柏将军等高阶将领,他们说要看看,祁可还能不同意吗? 村民们的动作比祁可想的还快,她才看完了麦种,村里就传开了种冬小麦的风声,经过口口相传之后,为祁可补足了她一直未在人前露面的理由,就连她在山上摔一跤差点破相都被自然而然地解释成是为了山货的收成而辛苦。 种粮食的重要性理所当然地超过订货会,客人们皆对此表示理解,然后蜂拥去村诊所买药,丁琳她们三个姐妹淘、全村村民以及柏老将军等老将领的作证,祁可带回来的药绝对上乘,不负她药婆的美名,前天摔破流血的手和脸昨天痂壳就掉了大半,露出了长合的新肤。 昨天只有带孩子同行的家长们去诊所询问使君子的事,经营诊所的女仆提都没提还有别的药,今天消息一揭露,诊所里人满为患大罐小罐都要,哪怕女仆说军中药品会由军医局专供不用现在抢购,大伙都不答应。 将领们都有经验,军医局动作太慢了,药品从他们手上转一圈天知道几时能发下来,这马上就立冬了,兔脑冻疮膏都还没看到影子,与其相信军医局改了慢吞吞的性子,还不如现在买几罐带回去就能用上。 祁可收到诊所的紧急消息也是有些发愣。 “兔脑冻疮膏的方子我去年都交出去了,这马上立冬了竟然还没有下发药膏的消息?” “我们交出方子的条件是辅药要跟我们买,但今年确实没有收到买药材的信件。”照临仅用纳秒的时间就查完了从去年到今年现在与柏家军各方的来往信件,没有军医局的任何信件。 “他们想搞替代药方?”祁可撇撇嘴,“我是不介意啦,本来我提这个条件只是想借着出自千荷境的辅药来提升药膏的药效,消炎止痛去腐生肌,既然他们无所谓的话,那我也不去讨人嫌就是了。” “我们不在军医们的圈子里,不要管他们干什么了,想想诊所这边怎么办。” “他们太拖沓了,改变计划,只发两箱样品,其他的就在这里卖了,不过要先声明不论买多少都是从凉水镇发货,那三种药大小罐为一套,一个家庭限买一套,多要也不卖,卖光了我们村民用什么,村里正有邻村村民来看戏,我还要做他们生意的。”祁可停顿了一下,“过刻把钟后,派人跑步去传讯。” 照临点头就下,掐着时间派人跑腿。 搞这么麻烦的一步,自然是要让人以为祁可是在收到消息后临时改的,否则,当着满室人群的面,没有新的命令,经营诊所的女仆哪敢自作主张。 接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虽然限购,但带回去应急起码够了,凉水镇发出的药品最多比他们晚几天到,若是这几天的时间差里就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故或遗憾,那只能怪罪命运或者老天爷让人太倒霉了。 第1361章 今年的订货会(七) 正坐在彩棚里看戏的柏老将军很快听说了诊所那边的最新消息,疑惑祁可怎么改了主意,身边的亲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才解了惑。 “冻疮膏是真的没有要下发的消息?”本来看戏看得正高兴的柏老将军眉头蹙了起来。 “诊所那边都这么说,暂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为了买药故意这么说。” “你去祁庄找照临打听打听,我记得祁可上交方子的条件是当中的辅药要找她买,去问问。” 亲随腿脚利索,很快去而复返,但见老将军身边邻座有生人就没靠近详述,只是摇了摇头。 柏老将军顿时心中了然,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手指,对军医局生出几分不满。 上午的戏结束,彩棚里人群渐散,各自找地方吃午饭,当然,大部分人都奔仙客来大啖牛肉,柏老将军径直回了客栈小院,亲随这才上前叙述详情。 “大将军哪天到?” “应该是明天。” “等他们到了再说,要是证实了拿着方子怠慢做事,军医局就可以撤了。” “老将军,我们只有这几个军医,要是撤了军医局……”亲随有些担忧,柏老将军虽然不再带兵打仗,但在军中庶务方面说话依然管用,一旦查实证据,一句话下去,存在多年的军医局就真的要没了。 “就这几个军医,做事还不如小姑娘麻利,留他们何用?”柏老将军是真的不高兴,“不要给他们找理由,我只看结果,祁可给了方子,那么今年的冻疮膏就该早有准备,哪怕数量不足也要让人看到他们确实有在做事。” 亲随不再说话,其他同僚也没谁替军医局多嘴,陪同老将军在这村里住久了,看着老将军原本日夜不停的咳嗽在止咳糖浆的作用下渐渐平息下来,喉咙里没了呼噜作响的痰音,睡觉能一夜到天亮,让人感到高兴的同时,个人感情上自然偏向祁可。 军医局到底怎么回事最终还是要等大将军来了才知详情,老将军发了一顿火后没再多说什么,吃了饭歇了午觉,又悠哉游哉地出门看戏了。 村诊所做了一天的生意,这要不是看在大将军还没来,得给他留点,在场的将领们能把现货都分了。 临到傍晚时分,诊所发出一条新消息,通知所有人一更时诊所炒使君子,有孩子的家长记得提前把孩子带来诊所等着,大人自己注意,若是发现自己闻到药香气后莫名嘴馋也来诊所拿药。 晚上炒药是特意的,主要是为孩子着想,而且也是有去年的经验,受寄生虫折磨又狠拉一通后必然疲惫虚弱,正好趁夜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再吃几顿营养餐补一补。 有去年的经验,村民们依旧淡定,他们知道,就算一年下来自家孩子肚里又有了虫,情况也不会比去年更严重。 外地来的客人们就比较激动了,早早地吃了晚饭带着孩子在诊所里等着,幸亏村诊所的诊堂面积不大,容不下太多人,只允许一个家长带一个孩子入内,不然的话,其他大人肯定也要挤进来。 第1362章 抓孩子吃药真要命(上) 诊堂里能清空的桌椅都临时清空了,摆满了条凳,大人小孩坐在里面等,但孩子知道要吃药哪会乖乖的,哪怕家长说是嚼服的也不听,只知道药苦不吃,有性子桀骜不驯的立马闹起来,连带着一个二个一起又哭又闹,那场面热闹的,直接让在诊所后院坐镇的祁可以为看到了小孩子集体打预防针的画面,这混乱劲儿别无二致。 家长们头都大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用。 诊堂里也没个维持秩序的女仆,都在后院忙呢,生火架锅,锅热倒药,抄起铲子一样的大勺一下一下开始翻动,热气蒸腾下,新收的使君子水分渐失,药香气浮现出来,顺着夜风飘进了敞着后门的诊堂。 还在跟家长对着扛,哭闹着坚决不肯吃药的孩子们一下子像被集体掐住了哑穴一样,鼻子嗅嗅,嘴巴抿抿,舌头不停地舔嘴。 “什么东西?好香,我要吃!我要吃嘛!我要吃!” 好家伙,真就一眨眼的工夫,满诊堂的小孩子挣扎着要摆脱家长的控制往后院跑,家长们闻到药香气后反应各不一样,有的表现还算正常,有的同样忍不住地舔嘴,这样的异常反应的家长心里发慌,毕竟他们去年是打过虫的,现在又有同样反应,说明什么不言而喻,那孩子的情况只会更糟,于是反而把孩子抓得更紧,以免他们不受控制地冲翻大锅。 随着药材越炒越干,药香气也越来越浓郁,不再仅仅是折磨诊堂里的众人,而是透过小院的天空,顺着夜风飘了满村,闻到药香气的人,有的平静,有的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诊堂里孩子们尖利的哭声冲破屋顶,有不少孩子已经在开始尖叫肚子疼,扭来扭去满地打滚要挣开家长的控制,本来带孩子在这里等的多以女眷为主,跟孩子们耗久了她们体力快要吃不消,好在一家人同行的队伍里总有几个男人,他们就在门外等着,于是纷纷换手,这才重新把孩子们摁在了地上。 后院的女仆终于露面,关上了通往后院的门。 这会儿炒药已经到了最后的火候,别说这小后门了,连四周围墙都盯着,就怕有成年人翻墙站屋顶上,今夜的使君子依然跟去年一样,山里种的和千荷境里种的对半掺一起,这撩人的药香气主要来自灵境种植的那部分。 祁可在几口大锅边上来回巡视,作为药婆的本职,实践和经验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不然万一哪天大意丢人现眼砸的是她口碑。 调动丹田中的灵力运转到双手上,祁可不怕烫地直接伸手到锅里检查炒制的情况,随着她的认可,一锅接一锅地端去旁边倒在摆好的大圆簸箕上摊凉,然后再接着继续炒,今天晚上村诊所就做这一件事。 诊堂里突然传来几声男女的尖叫和孩子的哇哇哭声,守门的女仆立刻开门查看,就看到诊堂一角空出一个圈,有女人又蹦又跳地直喊“虫!虫!有虫!” 第1363章 抓孩子吃药真要命(下) 女仆再过去细看,地上确实有四条虫在扭动,当场一脚一只踩死。 “行了,这是好事,使君子的药香气把孩子肚里的虫子给催吐出来,别挤在这里面了,去外面吹吹风缓一缓,头批药已经炒好,晾凉了就分,再耐心等一会儿。” “好好好!”家长带着孩子纷纷涌出门去,怀里的孩子虽然还在闹腾,但等得焦急的情绪多少平复了几分。 家长们围在一起询问刚才吐出虫子的事,那孩子有点委靡,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家长现在就担心光闻着药香气就能吐出四条,肚子里到底有多少,除了这个孩子之外,还有几个这一晚上闹得最凶的孩子一直喊肚子疼快要疼死了但吐不出虫子。 “去年叫你吃药你非不吃把药全打翻了,今天好了,吃到苦头了吧,痛死活该!”也有气急了骂孩子的家长,若不是自家孩子不肯乖乖吃药也不会有这一出,看着孩子痛苦的样子家长也心疼不已。 村民们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热闹,七嘴八舌地提醒各位家长现在就闹腾得厉害的孩子,等服药后会拉得更快,所以要及时把孩子摁在马桶上,别动作慢了拉裤子上。 这可都是去年的经验。 就在家长们听了村民的提醒,考虑是不是领了药回客房吃时,女仆从里面走出来,唤家长们进屋拿药。 跟家长们预想的不一样,祁可早就准备好了临时茅厕,在诊所的后面,整排蹲坑,有隔断,分男女厕,家长们可以跟进去照顾,比如擦屁股整理衣服什么的,完事后头顶上有个储水箱,挂一根绳子,拉一下就冲水,实质上就是个简易版的冲水公厕。 借着布满全村的竹水管祁可才大胆地这么搞,先亮个相,让村民对此新事物有个印象,有朝一日肯定家家户户搞冲水厕所,让旱厕成为历史。 接下来就是拼家长的时候了,在家里桀骜不驯死活不吃药的孩子,被药香气折腾这么久后,看到发下来的小丸子不用家长喂自己上手抢着往嘴里塞,嚼了几下就囫囵吞了,然后就看到那几个闹得很凶但吐不出来的孩子一低头一弯腰哇地吐虫子。 接着家长们纷纷爆发洪荒之力,一把捞起孩子就往茅厕冲,看孩子蹲稳了再出来领厕纸,之后就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着孩子拉完了喊人,就算是家长也不乐意呆在里面闻屎尿屁的气味。 药物对孩子们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起效,所以拉得也快,也就一盏或者两盏茶的工夫,就听茅厕里面有喊人的声音,马上有家长捏着厕纸进去帮忙,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轰隆的冲水声,接着又是半盏茶的时间,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出来了。 “拉出来了拉出来了,真是多啊,吓死人了!” “小孩子调皮嘛,不洗手就拿东西吃,等回去后一定要改了这毛病,不然年年都要打虫。”旁边有家长反省,获得在场所有大人的赞同。 “诶呀,你家孩子真快啊,怎么我家还没听到一点动静?”也有担心自己孩子的。 “我孩子多折腾啊,这一晚上就没停过,拉得快说明虫子多啊,你家没动静说明情况不严重嘛,放宽心,再多等一等啦。” “我就怕我家小子在里面蹲不住,一头栽下去怎么办,就那么一道沟,掉个小孩下去轻轻松松。” “你也看见了,那就是一条干沟,不是积满了的粪池,掉下去就掉下去喽,拎回去洗洗就是了,总好过粪池淹死吧,多少孩子死在这上面。” “倒也是。” 第1364章 东安府的贵客到了(一) 家长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先抱出孩子的那个已经连同家人们一起回客房了,准备把又臭又脏的孩子好好洗一洗。 茅厕里陆陆续续有孩子喊自己家大人,最先走的一批就是闹得最厉害的那几个,因为肚子痛真是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身,回去的第一件事都是洗澡更衣。 守在茅厕外的家长越来越少,不到两刻钟,最后一个孩子也顺利拉完出来了,这还是女仆进去帮了一把,一条长虫拉出一半,另一半还在体内,家长看到吓坏了,孩子又是个倔强孩子,蹲到腿软受不了了才喊人,结果就变成了耗时最长的一个。 不管过程多么混乱吵闹,这一群孩子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关了,诊堂里零星地有村民带着反应不对劲的孩子来领药,相隔一年,村里孩子要说没人重复染上寄生虫也不现实,总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的,只是村子整体环境变干净和用水便利后再染虫的重症不多,服了药后就回家歇着,可能半夜才拉。 包括大人也一样,总会有倒霉蛋的。 孩子们都安顿好后,诊堂又被来买药的大人们填满了,论斤称,转眼就卖掉了五十多斤。 到第二天,打过虫的小孩陆续起床出来吃饭和玩耍,看着精神都还好,吃饭也香,没谁再说自己肚子不舒服。 祁可一大早就去了码头,说好的第二批运牛船即将靠泊,这次只送耕牛,而且是借用,用完了就要还回凉水镇,祁可不可能把这么多牛放在四柳村过冬,前一次带来的耕牛就足够了。 不过,在运牛船靠泊之前,从东安府来的船先靠泊,柏擎背着双手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 “千总大人早安。”祁可带着身后一行女仆站在码头上低头行礼。 “哟?知道我们今天到达特意来接的吗?”柏擎不用跳板,船尚未停稳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落在祁可面前。 “啊,我来接牛。”祁可抬头呵呵。 “嗐,真不客气。”柏擎咧嘴一笑,然后再终于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接牛?什么牛?” “自然是耕牛,二千多亩地靠人松土犁田得干到什么时候?对吧?” 柏擎眼睛一亮,向着船尾方向的水面眺望片刻,“你把凉水镇的牛带过来了?那镇上今冬种什么?” “镇上新开荒的地没什么肥力,今冬种菜,明春种水稻,等这边收了麦子再看收成有多少,留下村里的,剩下的拿去凉水镇继续种。” “也就是说近两年的冬麦都要留着做种?” “是的,主粮改成米饭,不习惯也没办法,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没什么不习惯的,有得吃就很好了,大雪天里挖草根都吃过。”柏擎对曾经的艰苦轻描淡写地说道。 祁可还以一个大拇指,以表敬意。 “千总大人今日才来,是特意等东安府的这趟船?”昨天来自千户所的客人都到齐了唯独少了柏擎祁可还以为他留守呢,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 第1365章 东安府的贵客到了(二) “是特意,但也正好看了一场县里的热闹。” “什么热闹?县里还有热闹看?” “贾记船行雇佣的码头力工昨天回来了。”柏擎似笑非笑地看着祁可,“这热闹还跟你有关。” “哦,这个倒是知道,提货的海外商船陆续离港返程,码头旺季结束了,力工随时结账回来,但是有什么热闹跟我相关?” “怎么没有?力工都没带现钱回来,手上拿个叫存折的东西,几个月的酬劳就是折子上的一串数字,要用钱还得去妇婴堂门口的小卖部提取,县里昨天热闹了一天,你那妇婴堂的大门口排长队。” “哦~”祁可舔舔嘴唇,“原来是说这个,我这不是为他们钱财安全着想嘛,一群人住一个大通铺很容易发生失财意外,这要是谁丢了财物一时想不开不得去跳江?存折多安全,有存入和支取的明细流水,只要入了账的钱就丢不了。” “比银票还安全?” “银票记名吗?存折是记名的,只限本人使用,亲笔签名为凭,哪怕是父母子女配偶只要签名对不上都拿不到钱,只能往里存。” “那些力工会写自己的名字?” “学啊,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拿着自己的存折也取不到钱。” “这么严?” “钱这东西管严点没坏处,你的钱爱给谁给谁,但那是取了现钱以后,只要是在账上的钱,一分一厘都别想冒名领走。” “这倒是,难怪昨天妇婴堂大门口有的哭有的笑,还有破口大骂的,全县的人都在看热闹。” “千总大人也在现场?” “我在县里等船啊。”柏擎冲身后的大船呶呶嘴,祁可无言。 柏擎倒是对存折和信用合作社颇感兴趣,这些新名词自然也是昨天在县里听来的,估计全县百姓在这几天时间里都会把这两个新词记得牢牢的。 钱庄票号都是现实存在的,钱庄就是往里存钱的,有凭证有信物,祁可对合作社的解释也是往钱庄的方向靠,但是只做自己人的钱财往来,不吸纳外面的散钱不抢其他钱庄的生意,以信用与合作立足的社团,所以叫信用合作社,为了与同行做区分搞出存折做凭证和信物。 “都是现成的东西换个新样式,大家新鲜几天就完事了。”祁可如此说道。 “只怕几天完事不了。” “怎么说?” “全家一年开支也就是十来两银子的平民百姓,可不是会踏入钱庄的主顾,但你的合作社可存入铜钱,几个铜板的存入支取也不嫌少。”柏擎叹一口气,“这世上到底是穷苦百姓的人数最多,在钱财上确实是经不起一分一厘的损失。” “千总大人这样说,好像合作社只配做穷人的生意。” “哎哎哎,我可没这意思。” 祁可耸耸肩:“做穷人的生意也没错啊,现在来存钱的确实都是穷人啊,包括我手下女工也没谁富裕的。” “你的合作社才开张嘛,别家的大钱庄大票号也不是一起步就有这么大的,不都是一步一步从小生意做起来的。”柏擎以拳击掌,对祁可打气鼓励,“我相信假以时日,你的合作社小生意也会做大做强的。” “谢千总大人吉言。”祁可坦然地收下这份鼓励。 第1366章 东安府的贵客到了(三) 他俩在这里聊着,大船终于靠到了泊位正在调整位置好搭跳板,这会儿就陆续有人在舱室中坐不住,出来到甲板上站着,柏大将军一行人是最显眼的,除了他以外,两位柏夫人和少爷小姐都在。 有柏擎在身边,祁可就不能跟去年一样知道当不知道,礼数周到地行礼。 “祁可!”柏大将军唯一的女儿,柏大小姐柏敏靠着船舷冲码头上的祁可挥手,“有新花布吗?” “有!秋冬花布,做衣裳,做床单被褥,有各色花样!”夏天的花布能大卖多亏柏大小姐亲身出来做广告,一品大将军家的小姐能如此放下身段抛头露面祁可是很敬佩的,她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磨毛面料,亲肤柔软不冰冷,特别适合做秋冬贴身衣物和床单被套。” “我要看看!” “跟去年一样,布料在货栈。” “那面料真的不冰冷?” 离柏大将军一家人不远的地方又有妇人的声音传来,身上的衣裳半旧不新,一看就是为出远门故意这么穿的,但头上戴的累丝珠钗能看出来是精工细作的好东西。 够资格与柏大将军一家人同乘一船来的,想必都是东安府的富贵人家。 “是的,这位夫人,女人最懂女人,女人也不骗女人,冬天手脚冰冷,被窝不用汤婆子暖一暖根本睡不进人,磨毛面料是专门在布料上磨出一层短绒,没有这种冰冷的肤感。” “喔!”甲板上传来一大群女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祁可的话勾起了她们无边的兴趣,冬季手脚冰冷的苦谁受过谁知道,她们纷纷涌来船舷边说话,同行的男人们不得不躲去甲板两头。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这个时间客栈里有新鲜早点,还有熬了一夜的牛肉汤,若是受了晕船之苦没有胃口喝汤,另有清淡的白粥甜粥咸粥,点心有甜口和咸口、素的和荤的,种类繁多,任君选择。”这一船来的都是不差钱的大主顾,祁可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有牛肉汤呢?牛肉呢?早饭不上?”牛肉汤这三个字勾起了男人们的食欲。 “牛肉汤,牛肉汤粉汤面,牛肉包子,牛肉馅饼,早饭嘛,肉量不多,但保证午饭和晚饭两顿牛肉管够。” “哪来的牛肉?” “自然是凉水镇的肉牛。” “肉牛卖吗?” 闲话聊着聊着就暴露了男人们的真实目的,但这些并不出人意料,谁不馋牛肉呢。 祁可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指向船舷旁的柏大将军,“凉水镇的肉牛首先要满足军中供应,能往外卖多少,我们大将军说了算。” 甲板上再次响起一片起哄的笑声,柏大将军笑而不语地享受着四方目光。 谁不爱吃牛肉呢,凉水镇的肉牛数量都不够全军士兵一人吃几口的,今年牛肉卖得好,兴许明年会多进些肉牛,但那也是明年的事了,反正今年是没有那么多往外卖的。 第1367章 东安府的贵客到了(四) 柏大将军深知祁可故意这么说的用意,摆明了是拿肉牛做人情交易的小阳谋,东安府是柏家军大帐的大本营,有必要跟各方地头蛇搞好关系,像这趟船上同来的就是立场站中立或者偏好感的,总之就是朋友要搞得多多的,敌人要搞得少少的,有什么手段比得上独一份的紧俏物资更受人欢迎呢。 祁可是临时发挥故意抬了柏大将军一下,但她也没有瞎说,凉水镇的那些肉牛虽然是养在她的私人牛栏里,但要转一部分到粮草官袁阿水的账下那就是提笔写几个字的事,转走的牛就不归祁可说了算了,同时百户所也不敢随意分配,还是要听柏擎的,而柏擎肯定会问他爹要多少。那与其这么费事,不如现在就说死了,肉牛分配听柏大将军的。 船上的这些有钱人难道不知这是计谋吗?自然是知道的,但有什么办法呢,想吃牛肉就得照这路子走,不过他们既然与柏大将军同船来四柳村参加订货会,自然也是不愿意与柏家军交恶的一群人,肉牛不肉牛的,一切好商量。 祁可一句话,各方都心领神会,正好船也泊稳了,跳板都放下了,男男女女笑语连连地步下船来,女人们精神十足地要先去货栈看面料,男人们则直奔客栈先吃一顿热乎早点,同行的下人们船上船下地搬行李,祁可提供大板车拉去军驿,送到各个客院。 客船下完客就掉头走了,被挡在后面的运牛船队终于露出身影,送来的牛占了一半的运量,剩下的一半装满了铁制农具。 拉完了行李的大板车回到码头继续拉农具,这么多耕牛的到达引来了全村的围观,戏班的人也在看热闹,好在今日的剧目还没开演,看会儿热闹不耽误事。 在货栈挑布料的女眷们最先看完热闹,亢奋的情绪有所缓解,三三两两的结伴去客栈吃点东西,等吃饱了再去看布料,一点没有旅途疲惫的样子。 在知道柏大将军一行人不光带了自己手下将领和夫人,同船的还有东安府的富户以后,祁可就专门针对这帮有钱人赶工搞出了磨毛布料,特意挂高价,优质的全棉磨毛布料得用长绒棉纺粗纱再打磨出绒,有不同的厚度,最薄的一款做肚兜亵裤贴身衣物,随着布料厚度增加,再分出做中衣小袄和床品的,肤感一流,贵得有道理。 这些出身富贵自以为见惯了人间繁华的男男女女们哪里见过如此布料,听都没听说过,东安府的纺织业商人至今都没能仿制出祁可的纺织工场所出品的那些花布,这就又有了新的,走在其中,挑得人眼花缭乱。 祁可做生意坦坦荡荡,专门针对有钱人的磨毛布料同一款厚度都有纯色和花布两种,纯色的还好,就是那几种传统颜色,花布的样式就多了,从小清新的阳光雨露和花鸟到又雅又俗的红绿配,应有尽有,看得人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当然,选择困难症是穷病,有钱人才不做选择,出手阔绰的夫人们挑花眼后没了耐心,纤纤玉手豪气一挥,磨毛布料所有样式全部都要,差别只在于每个人买的数量各有不同。 第1368章 东安府的贵客到了(五) 为夫人们写订单的女仆们言笑晏晏,告诉她们花布款式一年一换,明年又是新花样,欢迎明年还来。 磨毛面料卖得好,棉纱袜子也别错过,去年祁可就给小伙伴们看过的兔羊毛混纺毛线织的袜子今年上架了,棉纱袜子略薄正适合当下穿,毛线袜等再冷一些的时候穿,保证比传统的棉布足袋舒服。 花花绿绿的袜子自然飞快地搏得了夫人们的注意,各个尺码各个颜色全部来几套,不光一家人个个长八只脚都够了,还有富余的用来送礼。 袜子独特的纺织结构让人好奇,女仆们全都说是织袜机编织的,但织袜机不对外出售,因此袜子与花布一样,是纺织工场的独门品类。 独门就独门呗,这些有钱的夫人们不在乎这个,她们都不是做纺织行当的,就算家里有织机那也只是给自家人一年纺上几匹专用的布料,不参与对外的生意。 “幸好我们这些人里面没有谁是纺织业的,不然他们看一眼袜子可能就搞明白织袜机的结构了。”夫人们打趣道。 “若真有如此能人那也是该着人家发财。”招呼生意的女仆们一脸淡然,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们祁老板真不怕有人紧跟在后?” “有本事的人才会让人想跟随,天下生意千千万,我们祁老板一人做不完的,要是有人在跟随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路子,那就是财神到了他们家。” “嘿,说得大气。” “人活一世不蒸包子争口气,没这口气我们祁老板铺不了这么大的摊子,跟她来往的人都是冲她本事来的,商场如战场,进了场没人管你性别是男是女年龄几岁,能挣钱的人才是王者。” “嘿哟,你们一张嘴可真会说。” “都是我们老板调教得好。” 夫人们真给逗乐了,下单时也更加的豪爽。 货栈这边热热闹闹,军驿里柏大将军的客房里气氛就有点沉闷,柏老将军专门在这里等自己儿子问他军医局和冻疮膏的事,话题展开自然就牵扯到祁可出新药的事,本来专供军中的药品由军医局下发是对的,但冻疮膏一直没动静,也没人找祁可采买药方中的辅药,难免让人多想,猜测军医局在搞什么鬼。 柏大将军的日常庶务其实不跟军医局直接联系,这年头的军医缺医少药,医术低下,无论如何重视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属于辅职统归粮草官手下而不是独立存在,柏老将军这么一问,柏大将军还得问粮草官才能知道军医局在搞什么鬼,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祁可原本预备着给军医局的药品已经放开购买。 有祁可做对比,柏老将军提起军医局就一脸不高兴,以前条件差,军医局水平不行也没人说什么,但能进军医局说明好歹也是读过几本医书药书的,现在可好,一群几十岁的大老爷们还比不过一个没正经念过书的小姑娘。 柏大将军在老父亲面前低头认错,表示等回去后一定好好查查军医局的问题。 第1369章 整理生意与议事(一) 祁可安顿好耕牛和农具后,将农具中夹带的大刀和盾牌挑出来放到一边,打算等天黑后让吕副村长悄悄拿走,顺便借此机会跟两位村长聊一聊村子未来发展的事。QqXsΝεW. 武器弹药是烧钱的吞金兽,既然明知当下是冷兵器向热武器转变的时代,祁可自然要走在前面。 钱从哪里来? 村子公账上的进项不能光靠那一千两本钱的分红,最好还是从村民的收入中收点税,就好比这二千亩耕地是全村集体劳作,除了上交军粮的部分,再留一点给村公账,剩下的再分到各家各户,村账上攒够一千两就投到凉水镇的工场上,多点投资挣分红给村子造武器弹药。 祁可一边琢磨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慢慢理顺思路整理成腹稿。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祁可又是宅在屋里,弄完了议事的腹稿后又翻记录查看昨天在县里的热闹。 县里的情况就跟柏擎说得一样,力工们怀揣着存折回家,家人们没有看到现钱自然是一场大闹,再多的解释也不信任那薄薄的一本存折,直奔妇婴堂提现,习惯使然,还是要看到沉甸甸的现钱才放心,至于这么多现钱放在家里是不是安全现在顾不上。 祁可对这早有预料,妇婴堂的小卖部早就准备好成筐的铜钱以备提现,在她看来这就好比每月养老金到账时老人们扎堆到银行提现是一个意思,所以她能理解这份心情。 不过县里的热闹不是祁可的重点,她更关注的是那些流民,同样是在码头上干了这几个月,个人品性已将他们每个人都区分出来,品性过关的人祁可愿意给他们一个定居落户的机会。 这群人就跟着贾记船行的船去了他们新建的贾家码头,占地相当于几个村子总面积的贾家码头已经正式起名为贾家镇,迫切需要新鲜人口来定居,给土地上添加人气,流民落户需要人做保,贾家镇也就负有监管责任看着流民不要作乱,只要安置得当,地方上又能白捡个政绩。 这样的政绩可不能光给东临县衙门,怎么也得给柏家军分一杯羹,理由都是现成的,那些流民都是在凉水镇的码头做工。 祁可翻了翻流民的名单,随船回来的流民都跟着去了贾家镇,没谁中途下船重新去过居无定所的生活,而那些品行不过关的流民早在他们干活不力或者多次惹祸之后被筛选出来交给了马百户充作了军中苦役。 “以后就这么安排,贾家镇收男人,凉水镇男女都收,我的私人地盘收女人。”祁可对这样不经意造成的布局很满意。 “好的。”照临一口应下,做好备忘记录,并传令给贾记船行所有副手,以后从外地吸纳新人如此照做。 关心完了贾家镇的庶务,祁可又将目光放到了海外的两个大本营,查洼泊国的生意一切正常,因为稳定的糖茶冰块和布料的供应,那四个最初的小贵族不但成了环球商行的死忠顾客,还通过口口相传带来了可靠的新顾客,光是贵族们自己的日常消耗就是一笔稳定收入,更别提他们还有日常交际所需,打交道久了,基本上可以算得出来他们每一位贵族家庭一年需求多少,能带来多少收入。 第1370章 整理生意与议事(二) 除了这些小贵族,另一个稳定收入的来源就是跟牧岛做生意的那些养殖场和农场主,他们远离家乡远渡重洋只为求财,挣了钱当然要享受生活,顺便开辟一个副业,从环球商行进货转卖到他们自己的母国去也是一笔丰厚的回报。 至于从厄尔吉托联邦海军手上抢来的那个军事前哨站,目前也一切正常,位于海峡另一头的军事基地压根没发现他们的前哨战已经落入了别人手里,甚至对联络船的失联都没有过来察看一下的动静。 联络船修好之后反倒主动往军事基地去了一趟,恢复正常的联络通信以便收集基地里的情报,了解厄尔吉托联邦国的消息和动向,上级在得知联络船刚修好后只是批评了几句失联这事就过去了,一点都没有怀疑过站在面前的士兵的身份真伪。 驾驶联络船的自然是无所不能的副手,俘虏的士兵都在原始森林里修路建房呢,随着雏形慢慢成型,正式建国指日可待。 祁可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占领海峡两岸的土地,最好是把那个军事基地给抢下来改建成政治或者经济重城,至于最终国土面积有多大她倒是无所谓,主要够建设全工业门类的工厂和养活人口的耕地就行。 这个愿望并不难,对吧? 祁可梳理完自己的小生意,时间就到了傍晚,借女仆的口,请两位村长在晚饭后来祁庄议事。 晚饭后不久,两位村长携手前来。 “小丫头,神神秘秘的,又是议什么事?”两位村长走进厅堂看到大茶桌熟练地拉开椅子坐下。 “老九爷,晨二叔,今晚议点难办的事,跟钱有关。”大家都很熟了,祁可也省了些许客套,见他俩坐下,她就拿起备好的公道杯开始分茶。 “账上没钱了?”钱这个话题确实惹人紧张。 “不不不,别紧张,我说的是账上的钱不够花,得想办法开源。”祁可捏着茶杯浅嘬了一小口,“以我们都能估量出的局势走向,还是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为好。” 照临配合着,将重新整理誊抄的几页设想摆在两位村长面前。 吕晨吕副村长最先看到纸面上的武器二字,当即拿起那页纸一目十行。 “要给村子配武器?”吕晨哈哈一乐,“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说这事儿呢,村里的青壮连把像样的大刀都没有。” “大刀和盾牌我已经预备好了一些,先给青壮们操练起来,等账上攒到了钱,我会再提供弩箭和火药这类东西,铠甲就不造了,太贵,造不起。” “可以可以,有大刀和盾牌就可以了,弩箭和火药都不急,等有钱了慢慢弄就是了,不做铠甲,跟贵不贵没关系,私下造甲藏甲等同谋反,就算咱们是军户也不要碰这个,大刀就够了。”吕晨从实际出发,要求不高。 “好的,那么以后武器的开支重点就放在火药上,长铳短铳都备上。”祁可在心里默默咽下未来战争都是火炮对轰用不上铠甲这样的话,说多了要解释的更多。 第1371章 整理生意与议事(三) “要给村里做武器的话,账上现有的钱够做几斤火药吗?”祁可和吕晨都达成一致意见了,老九爷才放下手中的纸,没办法,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都慢。 “不够了,我做大刀和盾牌了。”祁可提起闷泡好的茶壶,将茶水注入公道杯中,在给三个茶杯里注满水,“所以我才着急挣钱的事儿,村账上除了那点分红并没有太多的收入,今年就算了,从明年开始,只要是村集体劳动,就要分出一份来放到村账中,每当攒够一千两就投到凉水镇的工场里等分红,再拿这钱造武器。” “怎么挣钱你说了算,我们俩不懂,你觉得这样能挣出造武器的钱那就这么办。”老九爷也是没太多纠结就痛快地应了。 “好,那我们聊一聊挣钱的细节。” 花钱达成一致不难,挣钱才是最有分歧的,像种田、赶海、出海打鱼这些集体劳作从中分得多少收益进入村公账,老九爷和吕晨争得有点面红耳赤。 吕晨嘴上说不急,内心里自然还是希望能早日配齐武器的,老九爷则担心抽成太多让人不满,以后再有集体劳作出工不出力。 祁可先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并不生硬地打断也不和稀泥,而是拿了纸笔认真计算每一种集体劳作的收益,按收益高低列了几个抽成的选项,老九爷和吕晨也就不再争了,直接挑几个数字,抽成的事就这么定了,由老九爷向全村公布。 两位村长临走前,照临让女仆搬来了大刀和盾牌,装车后交给吕晨带走。 第二天清早,吕晨带着村中青壮们晨练时将大刀和盾牌发放下去,人手一副还有多余备用,人人都很高兴,操练起来也更为认真。 早起的将领们路过看到,兴起点评两句指点两下。 早饭后,祁可也出门溜达两圈,看看自己的生意,在客人们面前露个脸,寒暄一番联络一下感情,尤其在第一次来的新客面前晃晃,混个脸熟,彼此都留个印象。 有钱的夫人们平日在家估计是真闲得长毛,聊天话题就围绕着家庭和子女打转,就这两天的工夫,就有几位夫人互相间有了结亲的意向,不过具体的还得回家后再进一步接触和考虑。 她们一看到祁可,虽然被她的高个子吓一跳,但没聊多久话题就拐到她的姻缘上,非常热情地想为她说媒,介绍的男方也都是她们娘家或夫家的子侄,听上去出身都不错的样子。 这种介绍多是泛泛而谈,看人有兴趣才会多讲一些,祁可倒是一视同仁,没什么反感的样子,露出营业微笑表示夫人们介绍的对象她都记下了等有空的时候会做先做背景调查。 祁可这话也相当于一种婉拒,有头有脸的上等人家查别人的出身背景觉得理所应当,别人查他们可没几人乐意。 多数夫人听出话里意思,笑一笑撇过话题聊起别的,唯有一位鲁夫人找了个空,趁身边无人专门拉住祁可介绍自己丈夫的一位侄子,把人夸得像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多少姑娘芳心暗许都不得如愿。 第1372章 天降姻缘(一) 听到这种介绍祁可顿时逆反心大起,在她看来,对方若真是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家里长辈早就安排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事,哪有她捡漏的机会,那青年父母俱在,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鲁夫人身为伯娘这么上心反而让人觉得怪怪的。 祁可心里腹诽,但脸上不显,嘴上只顺着鲁夫人的话一律都是好好好,行行行,这么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值得一个详细的背景调查。 鲁夫人一听这话果然就不乐意,祁可的逆反心也没下去,懒得再哄这位夫人高兴,照临也在边上助攻,随机调了一个女仆过来假称有事,将祁可带走了,结束这场尴尬的聊天。 等回到祁庄,祁可就要求调看这位鲁夫人的身家背景,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祁可当初往东安府放了一支由百名副手组成的密探小队,至今没有回收,一直在那里事无巨细地收集着各种消息情报,包括官员在内的上等人家的身家背景是密探小队的首个任务,把他们的家庭财产人脉关系甚至黑历史都查清楚了之后才转而收集市井消息。 时间久了,各种各样的情报积累多了,原本一个个孤立的情报小岛开始出现重复的人名和地址,通过这些重复的人名和地址的相互链接,暴露了不少以为明面上毫无关联实则水底下联系紧密的关系链条。 所以鲁夫人这么大力地自家侄子,不光激起了祁可的逆反心,还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祁可自觉何德何能,让从未有过接触的东安府老牌上等人家拿自家优秀子侄想与她联姻。 照临往白墙上投影出一块光屏再一分为二,左边显示同一个人的数张偷拍的生活照,正面侧面各个角度都有,还有带背景或景物映衬的全身照,右边则是此人的一些个人情况说明,出生年月现在年龄父母兄弟姐妹在族塾读书目前童生这些。 年轻人长相平常,也就是个五官端正的普通人,但祁可从全身照中的背景参照物发现端倪。 “这人身高挺矮?” 照临立刻将个人情况说明中的身高标红。 “五尺一寸?”祁可正要掐指一算,“五尺一寸是多高来着?” “折合一米六八左右,不到一米七。” “呵,三等残废啊。”祁可嗤之以鼻,“以他的家境来说,不该营养不良导致身高不够,二十二岁了才这个身高,他们全家都矮?” 照临迅速地拉出这位公子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身高,发现这年轻人是父母所出的嫡次子,也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高的,姐妹们的身高更惨,最高的都没有一米六。 “刚刚那个鲁夫人好像也没有多高?”祁可低了低下巴,回忆着先前和鲁夫人说话时的样子。 “比你矮大半个头。” 照临直接拉出一个新光屏,给祁可看监控飞虫录到的画面,说矮大半个头都有可能说少了,鲁夫人的发髻正好抵着祁可的嘴唇,去掉头发的高度整体上至少矮一个头。 第1373章 天降姻缘(二) “一个头的长度差不多二十厘米,好家伙,鲁夫人连一米五五都不到?”祁可灵光一闪,“对比他们家老人小孩所有人的身高,我看看是不是一家子都是矮个子。” “是的。”QqXsΝεW. “行了,回绝的理由有了,我这么一个高海拔不去填他们的家族基因低谷。”祁可不关心为什么这一家子都是矮个子的原因,她只看现实,现实为她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拒绝理由。 “基因是什么?他们听不懂。” “难道明着说嫌他们家矮怕影响后代身高?” “不,我的意思是还有个更充分的理由。” “还发现了什么?” “他们是有钱有势的本地乡贤,你是光棍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军户,你觉得他们看上你的原因是什么?” “我是大地主,有粮食有工场,会做生意能挣钱,积累了独特的人脉关系,他们看上了我这些优势?”祁可的逆反心嗵的一声爆炸,“调他们家经营情况来看看,扩大关键词范围,分析他们家最近是不是面临经济危机?比如经营不善导致缺钱之类的,急需一个像我这种社会地位低下、不知他们家底细、手上有大笔嫁妆的新媳妇救急。” “嗯,正在查。” 照临翻资料的速度自然比祁可手动查找要快得多,也就喝口茶的功夫,就有了初步结果。 “确实有可能遇到了经营困难。”照临调整好光屏的大小,在白墙上一口气排出六个,第一个新屏上的内容都不一样。 “怎么回事?一口气遇到这么多困难?”祁可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他们这是霉运罩顶了,半年时间,遇到水匪打劫,遇到仓库走水,被对家撬了老掌柜损失了老客户,还有多角债,一边是收不回的账,一边是给不出的钱,经营失策亏的本更别提了,啧啧啧啧,处处缺钱啊。” “你不觉得他们这种联姻动机有点眼熟吗?”照临嘴角含笑。 “缺钱的老牌贵族跟缺地位的新兴资本家?”祁可轻呵,“姑娘我不吃这一套。不过嘛,我们又不是要跟鲁家撕破脸,这个拒绝理由就不要提了,危机归危机,外面账上没钱跟家里的日常开支没关系,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那是一文钱都不会减的,该哄就哄,反正不费口水,掏光他们的钱袋子才是正事。” “那我们也不能说嫌弃他们全家都矮呀,这依然是一个讨打的拒绝理由。” “嗯,那就用背景调查这个理由暂时拖着,一般来讲,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了,这也算是一种体面拒绝的默契,但他们要是不死心,那就坐实他们是真的居心不良了。过了年就二十三岁的嫡次子从未与人有过婚约,放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根本不可信,若说是一心向学无心成家,那早在十几岁开始议亲的时候就会有风声出来,而我们的密探们并没有打听到类似的传言对吧,哪怕是立个誓言说未考中秀才绝不成家也行啊。” 第1374章 天降姻缘(三) “这倒是。”照临在光屏上换上新内容,是年轻小辈的婚姻情况,有几个被红圈特意圈出来,“这几个都是小辈中算年轻有为的堂兄弟,都早早成亲孩子满地跑了,最年轻的一个去年十七岁考中秀才今年初完婚现在媳妇有孕明年正月前后生产。” “十七岁的秀才?这么厉害?!” 祁可咋舌,考中秀才就是一脚踏入政治权力的圈子,哪怕是圈子外围起码也是进了圈子,见官不跪吃廪米减免税这类特权考中就有,类比一下就是考公务员,本科学历起步,十七岁考中秀才放到地球上就相当于同龄人还在拼高考这位已经本科毕业了,再有家族助力,日后哪怕考不上举人最低也能做一辈子富家翁。 “是,这个年轻人在他们家族也是有名的神童。”QqXsΝεW. “看吧,就跟大学谈恋爱是一样的,真正优秀的男女除非是自己不想谈,否则在学校里就会名花名草有主,根本等不到投放社会被别人捡。” “你大学里谈过吗?” “没,上课以外的时间都忙着种地挣钱呢,辛苦挣的钱花出去就舍不得了,谈恋爱是什么,比得上人民币的香甜吗?” “主要还是嫌花钱。”照临看透了祁可抠门的本性。 “人艰不拆啊。”祁可咕咚一下趴在了桌上,“我很穷的啊,每一毛钱都得花在刀刃上,千荷境里哪样东西不得我去挣钱买,谈恋爱能让我几万十几万的挣钱吗?” 照临哈哈一乐,关掉了所有的光屏。 “那么这个联姻我们的态度就是能拖就拖,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背景调查没过关?双方不合适?” “行啊,点到为止,对方若是识趣这事就此打住,若是不识趣那我们再好好说道说道。”祁可的手指轻快地在桌面上轮番敲击,并不在意鲁家人联姻未成会不会翻脸,联姻就是双方把各自条件摆上台面逐一对比,图一个强强联手,联不上就拉倒呗,不依不饶地反而有失体面。 “我翻了一下其他家的情报,东安府的有钱人日子越来越有下滑的趋势,鲁家人的倒霉不是特例。” “东安府整体经济下滑?他们严重依赖港口贸易,港口那边的进港船只数量是真的减少了?”祁可微愣,当初她就有过猜测所以才特意借柏老将军的口提醒柏大将军留意一二,现在看来她真猜中几分。 “听商人们的闲谈是今年不如以往,我们没有详实的往年资料,无法对比出确切数字,个人观感并没有数字精准。”照临还是这句老话,毕竟她这万能管家以数字化管理一切。 “呵,商人们的口头禅,只要问他们生意怎样必会回答生意难做,我们也不可能偷他们每一家的账来对比,盯住港口的船只数量和货物量就行了。” “好。” 祁可又一次伸个懒腰,“外面没什么事吧?我打个盹,有点犯困。” “好……”照临刚应了半声,尾音还没消失,就把已经站起来的祁可又给摁着坐了回去。 第1375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一) 祁可:“?” “小伙伴们找你喝茶歇脚。”照临收到来自外院招呼生意的女仆的消息,祁可把第一进院落的厢房清空摆上桌椅,给来外院看货下单的夫人小姐们走累了有个就近歇脚的地方。 “哦,行行行,备茶吧。” 祁可再次站起来,一边挥舞双臂做几个拉伸动作清醒头脑,一边往门外走,去第一进院落招待客人。 才走到第二进院落,又被照临拉住了。 “要不换个茶桌吧。” “桌子坏了?” “柏大夫母女俩也来找你喝茶。” 祁可眨巴两下眼睛:“啥情况?我的茶特别好喝?” 照临抿着嘴撸她一把狗头。 “好吧。”祁可干咳两声,收起不正经的吐槽,“她们双方都已经进屋了?” “前后脚,丁琳她们想退出,大夫人没让。” “那行吧,换个带转盘的桌面。” “嗯,你先去陪着,我马上来。” 两人分道扬镳,祁可提起裙摆一溜小跑地冲到前面院落,在进门前理了理仪容,然后学着王熙凤人未到声先至,在门口先笑两声,守门的女仆给她打起帘子。 “贵客登门,来迟了来迟了。” 祁可进门一眼丁琳三个姑娘和柏大夫人母女俩五个人把大茶桌围得水泄不通,可怜的仨姑娘缩着肩膀拘束得跟小兔子似的,看到祁可来了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祁老板生意兴隆呀。”背对着门的柏大夫人转身和气地笑着,一点看不出来一品诰命夫人的威严气势,反倒像个和蔼的富贵夫人。 “谢大夫人吉言。”祁可绕到茶桌主位坐下,“先告个罪,我们先这么坐一会儿,这桌子小了,马上换个大圆桌再喝茶,怎么样?” “好啊,客随主便。” 没人对换桌有意见,这长方形的茶桌看着挺大,但她们五个女人往这一坐就感到很拥挤,伸个腿都怕踩到旁边人的裙子,换个桌子坐得宽松点自然更好。 “多谢大夫人体谅,也是我招呼不周。” 祁可这边与人寒暄,列出自己手头上价格昂贵的好茶请大夫人挑选,照临那边同样动作飞快,配套的方桌、圆桌面和桌上转盘鱼贯而入,擦得干干净净,并在主位摆上一副大号茶盘,以确保茶水量和茶杯数量够在场六个人用。 为了以防添茶水时弄错杯子,还有六个不同款式的花形杯座,每人挑一个放在手边,要添茶水时把茶杯连杯座一起放转盘上,这样无论转盘转多少圈都不会拿错杯子。QqXsΝεW. 当然,祁可还有更省事的办法,直接把公道杯放转盘上,谁要添茶自己动手。 不过今日茶桌上有柏大夫人,自助添茶太随意了,好像显得祁可跟柏大夫人很熟似的,其实两人根本没熟到可以同桌饮茶的程度。 其实祁可也蛮紧张的,不知道柏大夫人特意找她喝茶是想聊什么,看在她没让丁琳她们仨回避的份上,应该不会聊让人尴尬的话题。 趁着祁可在泡茶的工夫,其他人忍不住地把杯座拿在手上把玩,虽然就是寻常的竹雕制品,但这新意难得,柏大夫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计划找匠人用贵重材料再做几套更好的用来待客。 第1376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二) 祁可麻利地泡好第一道茶,众人按她说的把茶杯和茶座一起放转盘上,她以顺时针的顺序转动转盘,柏大夫人又正好坐祁可右手边的位置,于是第一杯茶就注入她的杯中,一圈慢慢转下来,新沏的热茶也没有那么烫嘴了。 配茶的点心碟子三个一组在转盘上摆了四组,果脯肉干瓜子糕点应有尽有,十二个碟子十二个不重样的吃食,一时间都无人说话,轻嘬茶水,品尝小食品。 祁可:“……” 行吧,今日她就是个沏茶小妹。 吃着喝着没空聊天也好,想到万一要尬聊她就能先用脚趾头抠出个独栋别墅来。 十二个碟子五个人吃,每个碟子被拿五次就几乎少了一半,少得最快的是瓜子碟,一人捏一撮就见了底,女仆飞快地补上新的。 祁可看着碟子快要轮完一圈,提起茶壶往公道杯里注入第二道茶。 “零食吃多了口干,来来,把杯子放上来,再来杯茶。” “怪不得我们家老爷子乐意长住四柳村,不光食物好吃,小零食也这么可口。”柏大夫人这话是真心的,柏老将军身体的好转全家人都看在眼里,现在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让柏老夫人也留在村里养身体。 “谢大夫人美言,一下子就信心倍增了。”祁可笑得眉眼弯弯。 “你呆在四柳村是屈才了,幸好还有凉水镇让你发挥才华。”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祁可真是半点都不知道谦虚的性子,当着柏大夫人的面也就有来有往地客套了几句话就恢复了原样。 早已习惯祁可说话德行的丁琳三个拿茶杯挡着嘴,使劲地绷着脸不要乱做表情,同时又紧张地偷偷打量柏大夫人和大小姐的表情,希望她们不要被祁可的大言不惭给吓着。 柏大夫人两个倒是没像她们担心的那样变脸,反倒依然是笑眯眯的,毕竟她大儿子是柏擎,祁可什么德行这几年下来柏大夫人也早有耳闻,她并不在意,朝廷一品大将军的诰命夫人,就算刚出阁那会儿性子柔软纤细期盼呵护,这二十多年下来练也练出几分豪爽,不然的话早就忧思过重自己吓自己死掉了。 “但凉水镇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一个年轻姑娘打理,在外面很惹人非议。” “我的聘书是大将军亲笔签发的,外人的非议不过是羡慕嫉妒恨罢了,尤其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时面目全非的表情,真是太下饭了。” 这下柏大夫人也张口结舌了,对祁可的不知谦虚有了亲身体会。 柏大小姐柏敏默默地学着丁琳她们,低着头专心在茶杯和小点心上面,还与坐她右手边的周兰春低声讨论三碟果脯哪一种最好吃,免得做出奇怪的表情。 “你这张嘴可真是……”真是什么?柏大夫人难以描述,反正是太超出她的常识了,真是活到这岁数头一回见这种性子的人,还是个未婚姑娘,若是个男人可能还不觉得奇怪。 第1377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三) 祁可只是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地笑,但又不见轻狂,不是小人得志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实实在在地有底气为依托的自信。 柏大夫人望着祁可如此神色回过神来,笑得更是开怀。 “你有真才实干,脸皮厚点也正常,又是个未婚姑娘,让人看上更属正常。” “让人看上?怎样的看上?请大夫人出马当说客难道是说媒?什么样的人家?我得做个背景调查。”不久前才被鲁夫人说了一通,祁可对这话题正是敏感的时候,逆反心在蠢蠢欲动。 “我才不给人说媒呢,谁家有资格让我出面说媒的?”柏大夫人轻哼。 河阳州的知州才五品官,东安府知府六品,朝廷放个一品大将军在这里镇守东海,从身份地位上讲,柏大将军才是土皇帝一般的实权人物,他的夫人在这里身份尊贵得旁人挨都挨不上,能借着订货会的机会同船一趟都是莫大的荣耀。 “大夫人不掺和我就放心了。”祁可好像真的松口气似地拍拍胸口,“但凡相信因果报应,就别沾说媒这事,乱点鸳鸯谱易遭埋怨,得不偿失,以为是积德,搞不好被人怀恨在心。” “不至于吧?”柏大小姐柏敏一脸惊讶,有点不安地看了一眼母亲,“怀恨在心?” “因为柏大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 “正因为是我。” 祁可和柏大夫人同时开口,虽然说的话不一样,但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柏大夫人亲自说媒,就好比宫中赐婚,哪怕臣子不满意或者明知背后有权谋算计,也得领旨照办,一品诰命夫人在小小的东安府给年轻男女说媒,叫人应是不应?” “对,所以我从来都无意掺和说媒这种事,也没人有资格让我出面说媒,虽然这是夫人们的茶会上最常谈的内容。”柏大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安抚。 “富贵人家互相联姻,亲戚多如牛毛,亲友之间的恩怨情仇连他们自己都不一定捋得清,外人就更搞不清楚了,易招是非的根子也在这里,何必趟这浑水呢,对吧?”祁可冲丁琳她们三个一抬下巴,“你们也都注意点,别被人甜言蜜语给弄昏了头,觉得媒人真给你们介绍了稀世好男人。” “那不能,我还指望靠养兔子攒私房钱呢,家里对我的婚事也不着急,挣钱要紧。”丁琳摇头如拨浪鼓。 “我家也是。”薛蕊也跟着点头,“我家是男丁有妻儿有后就行,女儿嫁不嫁无所谓,哪怕出家做姑子都可以,我好几个亲姑堂姑都未嫁过人的。” 祁可恍然,难怪一直以来看丁琳和薛蕊两个对自己婚事从不着急的样子,原来是家里氛围好,哪怕重视男丁有后无所谓女儿嫁不嫁人也算是一种轻松氛围。 因为知道少男少女们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所以祁可从来没问过小伙伴们对婚姻的想法,今天倒是意外了一些。 “挺好的,保持光棍,不要想嫁人的事,嫁为人妇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对女人来说太辛苦了,只要自己能挣钱就别嫁人,一点意思都没有。”祁可真心实意地建议。 第1378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四) “这是你真实想法?”柏大夫人微讶,“那之前说什么背景调查都是敷衍人的?听说那个鲁夫人是真心给侄子说媒。” “大夫人已经听说了?这八卦传这么快?”祁可有点明白柏大夫人突然上门饮茶歇脚的真实意图了,估计也是觉得蹊跷来探探口风。 “我们也听说了,所以才赶忙跑来的,没想到跟大夫人碰上了。”薛蕊壮起胆子说道。 “你们三个肯定是来听八卦的。”祁可毫不留情地戳穿小伙伴看热闹的心思,“大夫人肯定不为这个。” “倒是让你说着了。”柏大夫人承认地点点头,“你是军户,而且是柏家军很看重的一个特殊人才,鲁家是东安府的老牌乡绅,据说他们家族在东安府有二百年历史,你从没去过东安府,只在东临县的地盘活动,他们家突然看上你想与你联姻,别怪人多想。” “大夫人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未打过交道的对方当面就说要联姻,每一个字里都是算计。”祁可装模作样地冲旁边的照临一点头,“幸好我早有准备,我知道订货会会来东安府的有钱人,所以提前预备了一本名册,方便我将人名与家世联系起来,大夫人来之前我正在看。” “你竟然还准备了这个?”柏大夫人再次惊讶,“你的名册上有提到这个与你联姻的公子吗?” “这个公子没被记录在册,我只记到了鲁家有名气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少年出名的青年才俊,早早地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那几个有名气的是怎样的?”周兰春好奇一问。 “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那位公子一个今年十八岁的堂弟,去年考中秀才,今年初成婚,妻子如今有孕在身。” “哇!”丁琳三人惊呼出声。 “哦,这个年轻人我有印象,去年考中秀才后家里做了五天流水席,听说从小就是神童。”柏大夫人记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十七岁的秀才真的算年少有为。 柏敏也附和着母亲连连点头,“成绩出来后,城里千金小姐们的话题一时间都是这个人,都说嫁给这个人可享福了,进门就是秀才娘子一辈子不愁。” “那这个想联姻的公子哥身上没功名喽?” “这一对比就好差劲啊。” “而且年龄还挺大,二十多岁了,读书不怎样,还想娶我们阿可,挺会做梦的。” “当真都是算计。” 丁琳三人叽叽喳喳为祁可打抱不平。 “他们家的说媒你要怎么拒绝?”柏大夫人见祁可心中有数自己也放下心来,没有先前听闻消息时的急躁。 “用背景调查拖着,当时我一说这四个字那位鲁夫人就变了脸,可见她怕我查到点什么,一下子就证明了联姻这事是另有企图。” 柏大夫人缓缓点头,心情越发好转,“你觉得会是怎样的企图?” “他们是本土乡绅,财雄势大,我是什么?无父无母无家族可依靠的女光棍一个,同时我又是大地主,名下土地万亩,农工商一手抓,还是柏家军的特殊人才,我一个人能抵一个家族的财势。我若是男人必是他们商业强敌,幸亏我是女人,在传统观念里女人婚后一定要生孩子,而趁着女人怀孕生产的虚弱期把人弄死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能够去母留子都算仁慈的,多的是母子一概不留,省得后妻进门后又搞家庭伦理大战。我没有娘家人撑腰,死就死了不会有人为我报仇,所以,我是联姻最佳对象,只要我进了门拜了堂,哪怕我还站在喜堂里,就已经等同于我名下所有财产尽归了男方家。我能有今天不容易,我很怕死的,不趟这浑水。” 第1379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五) “……!”柏敏和丁琳她们四个未婚姑娘双手抱胸瑟瑟发抖,热茶都缓和不了她们心中的凉气,“人心好可怕!” “倒也不用把人想得这么坏……”一时间也有点瞠目结舌的柏大夫人无奈地叹气抚额。 “不是打我财产的主意,他们凭什么想跟我联姻?据说这位公子还是嫡子,他们是不是觉得没派庶子就是给我脸了,拿个读书不怎么样的嫡子娶我一个军户我还应该对他们家感恩戴德?” “你就没想过是人家看你漂亮?”柏大夫人看祁可很顺眼,五官精致面部线条柔和,但眼神凌厉, “漂亮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我若徒有漂亮没有其他优势那就不是联姻而是强纳为妾。”祁可振振有词,手上还不停歇地继续泡茶,将公道杯重新注满。 “这就跟穷人家生出个漂亮女儿不一定是好事是一样的。”周兰春福至心灵插了一句嘴。 “对。”祁可点头。 “诶……”柏大夫人哑口无言,唯有一声叹息,然后把自己的茶杯放上了转盘。 满桌的人续完茶后,先前被祁可一通惊吓的心情也都平复下来。 “鲁家这次联姻不成功但也算是做了一番试探,阿可这么能干,时间久了,肯定会有人家愿意真心实意联姻,那时候怎么办?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薛蕊愁眉苦脸地替祁可操心,她家无所谓女儿嫁不嫁,算重男轻女也好算干脆无视也罢,反正她是最不用烦恼这个的,可年轻姑娘又对情情爱爱的话题感兴趣,一腔热情就用在别人身上了。 “那就直言不讳,局势不稳,为性命着想不考虑这事。” “呃……”包括柏大夫人在内,众女又被说愣了。 “祁可,你年纪轻轻的,不用这么抗拒嫁人吧?女人哪有不嫁人的?”柏大夫人觉得祁可将来的婚事可能会受点波折但不至于真找不着合适夫婿。 “诶……”祁可叹口气,“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趁现在大白天我给你们讲一个恐怖故事。” “可以不听吗?”年轻姑娘们动作一致地紧紧环抱自己,直觉告诉她们这个恐怖故事一定很恐怖,听了绝对后悔,就连柏大夫人也心生不好的预感,瞪着眼睛望着祁可。 “不可以。”话都起了头,哪能容她们说不听就不讲了。 “好吧,你讲。”姑娘们无奈地低头。 “故事很简单,我就问问你们,老皇帝今年高寿?立了谁为太子?百官对太子是否有异议?太子对文武百官和当前国内外局势是什么看法?粮草辎重是真的供应不足还是故意拖着不给?新帝继位后还会对柏家军有几分支持?” 柏大夫人:“……” 柏敏:“……” 丁琳她们:“……” 祁可的一连串问题把女人们给说懵了,但其实她还咽下了一句没问——朝廷大军和割据军阀,柏家军准备好转向哪一边了吗? 这话要是说出口,恐怕丁琳她们三人小命危险。 第1380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六) “如今局势越来越乱,去年柏家军在县境官道上设的卡,一年了都没撤下,估计以后也不会撤了。贾记船行在九支江上来回这么多趟,早就有说内河航道上的小船越来越少,为了抵抗水匪,大船结伴而行越来越多,但时不时地还是能听到有水匪劫船杀人抢货的消息。海上的海盗比水匪更加猖獗,从远洋号船队听来的消息,海盗换了威力更大的新火炮,要是海盗继续发展下去,他们也要考虑给商船加装火炮了,到那时,凉水镇会放这样一支武装商船船队入境吗?” 祁可深吸口气,严肃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身为女人,眼界放宽一点,别老盯着后院的方寸天空,心眼都变得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趁着单身赶紧给自己攒活命的资本,小命交到别人手里祈求保护是最愚蠢的,乱世之中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不是我危言耸听,大家都是从北往南一路走来的,路边尸骨见多了,啃剩下的骨头中有男孩女孩和女人的,有几根是男人被吃剩的骨头?你们再看看流民中男女老少的比例,是不是男人数量最多?爹娘会为了儿子把女儿扔了,丈夫会为了自己把妻儿一起扔了,自己孩子下不了手跟别家换孩子吃都是常事,这些正在发生的现实落在史书上也就六个字,岁大饥人相食。” “大家都是军户,多年的耳濡目染,就算不识字起码有个基本常识,当男多女少会发生什么情况?” “战争。”丁琳抢答,对边境长大的戍边子弟来说这确实是基本常识,北境外的异族就是缺什么来抢什么,抢钱抢粮抢女人,女人用来生孩子,老人孩子杀光,青壮男子抓回去做奴隶,钱粮用完了,男人女人死光了就再南下来抢。 “流民本就男多女少,流民扎堆的地方最易发生暴乱。”周兰春补充。 “柏家军堵在县境官道上,另一头流民聚集无数次地想冲进东临县都失败了,听我爹说光他们自己争抢食物和水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架死了多少人。”薛蕊添上祁可不知道的消息,因为不能再增加外县籍工人的数量,她把女仆们给撤回来了。 “尸体谁收拾?流民收拾还是我们的士兵打扫战场?”祁可问。 “……都有。”薛蕊突然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我听来的,不验真伪,那些尸体若是我们士兵收回来还会焚烧干净,若是流民拉走,当天的篝火中会有肉味。” 祁可面色正常,她独自一人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什么丧天良的场面都看够了,但其他人则跟薛蕊做出一样的呕吐表情,她们南下时因为是家属走在队伍中间保护得好好的,难闻的气味闻够了,残忍的画面确实见得不多。 “娘,这恐怖故事好可怕!”柏敏年龄最小,还没及笄,但大将军家的孩子,就算不看考功名的经典,史书总是要看的,基本的历史观是有的,从大家的讲述中听出了冰冷的寒意,哆嗦地拉着椅子往母亲身边靠。 第1381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七) 柏大夫人同样被勾得心情沉重,揽着女儿予以无声地安慰,面色不复之前的轻松,祁可的话戳破了柏家军上层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将领之间早有类似想法,没想到祁可也早早地看清了现实。 “流民都是平民,军户不会这样。”薛蕊饮下茶水平静了一些,想想还是要争辩一二,不能被祁可带歪,毕竟她父亲是柏擎手下薛把总,这是姑娘信赖自家的底气。 “爷们战死了呢?支撑门楣的寡妇们除了种田有其他的谋生技艺吗?那些陷入绝境的寡妇们靠什么维持生计的你们知道吗?” 祁可跟丁琳她们的身份相反,她们有家庭做后盾相对来说消息灵通,祁可消息不灵但她接地气,光是本村村民讲起往事都够她收集几大本的市井八卦,那些八卦里头藏了不知多少血泪故事。 姑娘们再次哑然,柏大夫人也没吭声,她长年留在京城照料家人维持各方关系,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对千里之外的北境无法感同身受,仅是知道孤儿寡母日子艰难,但艰难到什么地步,那些生活细节是不清楚的。 “听你这样说嫁人确实危险,但不嫁人留在家里不一定也是好事,哪怕做姑子也要赶出去不能留家里。”周兰春想到自己的情况,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所以女孩子要能挣钱,好好学习养兔的手艺,养兔手札就在书局里大大方方地卖着,还免费教人识字,识了字就能自己看书学。要是家里连这点机会都不给自己姑娘,那我倒要问问姑娘长腿了么?出门会迷路么?见过贾记船行的船么?直接上船说去凉水镇,船工不会把人赶下去,还会把人藏好直到平安到达。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你这是诱拐良家闺女吧?”柏大夫人忍不住了。 “大夫人可饶了我吧。凉水镇正常招工,姑娘得了消息前来应聘,我诱拐什么了?姑娘年满十五及笄,成年人了,成年人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别说父母了,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硬要管,那先把律法改了,别十五岁成年了,提到二十岁三十岁成年,诶那行,父母该管就管,管束未成年人是父母应尽的职责。”祁可一脸冤枉。 柏大夫人是正儿八经的封建社会富贵夫人,哪里听过祁可这样的谬论,想用孝道反驳又觉得不会有好大用处,最终毫无仪态地翻个白眼,把头撇到一边去了。 丁琳她们看着祁可与柏大夫人的正面交锋,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 真是太有胆了,佩服,佩服。 “养兔这事吧,其实有夸你的,也有说你傻的。”现场气氛太尴尬了,周兰春硬着头皮找话辙儿。 “有夸我的,有说我傻的,是不是还有人说我肯定留一手的?” “呃……”周兰春露出尴尬的笑,“……呵呵。” “真有人这么说?是不是傻?这种大脑要回炉重塑的傻子是你身边亲友?” 第1382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八) “噫……大脑要回炉重塑……”周兰春“噗”地一声憋了个笑,“还挺对的。” “哟呵,这我倒好奇了,什么样的大人物诋毁我的名声?养兔手札的手稿你们都是看过的,还征求你们的意见改的,是不是跟你们学到的养兔技术一模一样?说我留一手,证据呢?没证据我可告诽谤啊,毁我名誉,这事没完。” 旁边刚刚还气不顺的柏大夫人也顾不上那口气了,跟女儿一起竖起耳朵听。 “哪有证据啊,就是胡说的,老在家里说人家有手艺的大师傅收个徒弟都要留一手绝活当养老的本钱,只传给送终的那个徒弟。你这种写在书里随便人买去学的肯定不值钱,不知道藏了几手,按你教的学没好处,与其挣不来钱害家里丢脸,还不如赶紧嫁人。”周兰春憋了几天,终于有机会跟祁可吐一吐苦水。 “你爹被降职了?”祁可思路飞扬。 “啊?没、没啊。”在座的各位皆都一脸懵。 “你爹没降职,那家里人赶你嫁人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爹降职导致家中入不敷出,必须赶紧拿你换聘礼缓解家里紧张。” 在场的女士姑娘们齐刷刷地倒吸口凉气,周兰春更是脸色刷白,被祁可给吓着了。 “你真敢说!”柏大夫人终于忍不住地动手了,伸长了手臂戳戳祁可的脑门。 “那不然呢?你家这亲友在你家跟你朝夕相处?是你嫂子吧?不然还有别的亲戚同住吗?”祁可压根不在乎柏大夫人的那一指头,晃着脑袋继续轻描淡写地步步递进。 “我家没别的亲戚同住,但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嫂子?”周兰春毫无城府地被祁可一言诈破。 “因为你一直以来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家里催婚太紧,最初来找我治脸也是因为全脸爆痘导致订婚的男家说你恶疾而退婚,你爹又出了名地疼你,你治好了脸学了养兔的手艺回去他很高兴,还支持你在家里也这么搞。你爹一家之主,他的态度就是你娘的态度,而兄弟们一般不会对姐妹的婚事多嘴多舌,你家又没有别的亲戚同住的话,那么会成天对你阴阳怪气的不就只有嫂子喽,总不能是你妹妹吧?你家有妹妹不能越过姐姐先出嫁的规矩吗?你这姐姐不嫁人,妹妹年龄又到了,于是生出恨嫁的心思成天对姐姐张牙舞爪?” “那没有,我妹还小呢,我下面是弟弟。”周兰春一脸的崇拜和佩服,“好厉害!说得这么准!” 丁琳和薛蕊因为早就知道是周家嫂子作怪,所以对嫂子这两个字没好大反应,但也跟周兰春一样对祁可佩服不已,这哪里是胡猜啊,简直像破案一样有理有据。 柏大夫人和女儿才是真的不知前情,此时恍然大悟。 “你嫂子的阴阳怪气很没道理,按理说你给家里养兔子,养成功了家里受益,尤其给你爹提升威望,所以我当时听说你家里支持时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只要你爹不傻就该支持你干。” “是的,一开始是这样,没人反对,都说应该的。” 第1383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九) “那怎么变了?” “不知道,兔子养得很顺利,没病没灾的,士兵们可喜欢吃了。” 兔子养到七斤左右出栏,仔兔断奶后到出栏也就是二三个月的事,周兰春养兔子都出栏好几轮了,一直顺顺利利的,所以想不通哪里出的问题。 “态度转变总是有原因的,不解决这个问题,你在家里早晚呆不下去,打着关心你婚事的理由阴阳怪气的话说多了,谁知道哪天你爹娘就改了主意觉得赶紧把你嫁了更好,因为你嫂子背后站的是你哥,儿子与女儿相冲突,你说你爹娘会向着谁?” “你别吓我!” “我得知道你嫂子态度转变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好好回想一下,你养兔子的过程中有人插手干预要你放弃所学把你往歪路上带吗?对你阴阳怪气还顺带攻击我的名誉,那肯定是有某个利益与我对上了,想从我手上抢生意。” “啊!有!”被祁可这样一引导,周兰春还真想起来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真有?!”其他人皆惊讶不已,茶都不喝了,坐直了身子等着听后续。 “说我既然学到了养兔的手艺,那就该什么样的兔子都能养得成,何必大老远地只跟你买种兔,野外继续抓野兔不就行了,反正当初第一代兔子就是从野兔养过来的。” “胡说八道!”薛蕊愤而拍案,要不是丁琳眼疾手快拉她一把,她能气得跳起来,“当初第一代是从野兔养起,野兔性子难驯,病的死的不知道多少,好不容易才驯养出了温驯的品种,这中间耗费的时间财力都是阿可的心血,经验结晶写成书供人学习是天大的功德,你嫂子胡说八道张嘴就来,好没道理!你家怎么给你哥挑个这样的妻子,不怕把你家的家风带歪了么?” “嘤嘤……”被点醒后,周兰春也是气得直哭,掏出帕子抹眼泪,“我当时一门心思只顾着好好养兔子,顺利出栏几轮后嫂子才说这话,我以为她外行人说外行话,就没多想,多说了几回见我不理她就没说了,后面又改成说药钱太贵兔粮没必要,我一概没理,然后不知道哪天就开始阴阳怪气了。嘤嘤,我真傻,一直没发现。” 周兰春哭成这样,大家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责怪的话,柏大夫人没想到竟然听了一通丈夫手下军属的糟心家务事,也在心里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就在气氛又陷入凝滞的时候,祁可开口了。 “对付阴阳怪气的嫂子,有个下策。” “什么下策?”周兰春打着哭嗝问,哭归哭,正事不能误。 “首先,你不能怂,不能因为她是嫂子就忍她的阴阳怪气,你一定要有当面扇回去的斗志。嫂子都不做人,你还管你哥的面子?你哥真不知道他妻子拿你难堪吗?他在他的小家庭里不是一家之主吗?没你哥的默认你嫂子敢这么长期的针对你吗?装聋作哑给谁看呐?有拿你当妹子吗?都见鬼去吧。” 周兰春抽泣两声,更加伤心了,“我哥他,呜呜呜……” “先别哭了,好好想想,有没有把你嫂子的阴阳怪气打回去的斗志?” “有,必须有……”周兰春狠擦了两下眼睛,“我那时候一心想着养好兔子帮我爹,忍她很久了。” 第1384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十) “只要你敢那就简单了,下策就是找个嫂子又当众阴阳怪气的时候,你当面告诉她,你是随父母生活的在室女,她是从夫居的嫂子,你们是不搭界的两群人,如此一而再地针对你,是不是对家庭现状不满,爹娘还在呢轮不到嫂子出来表现长嫂如母,建议她有什么不满找你哥发泄去,要么随你哥分家,要么跟你哥和离,两不相见大家都心情好。” “嘶……!”满桌又是齐刷刷的吸气声,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你这一张嘴就让人分家,确实是下策。”柏大夫人再次抚额,“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要真是平头百姓我才不会说这个,这等女人没了家下场凄惨,但周家嫂子不是这么惨的底层妇女,析产和离后有钱在手照样能活。”祁可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地补了一句,“当然,庙也是要拆的,缺军费的时候就找个香火旺的庙宇抄一抄,出家人不上税,靠信众供养,有钱有地,一个个富得流油。” 祁可想起自己当初离京前,给原身生母一家人到庙里立牌位请师父诵经,花了大额的银票,沾了一身的香烛烟气,比麻辣火锅留在身上的气味都浓。 当初她敢这么做就是看准了大庙宇每日香火钱如潮,立牌位诵经是日常业务,所需花费按时间长短来计可以算是明码标价,她又没提奇葩的额外要求,不引人注意也就不会有人专门记得某年某月某日有这么件事,要是找个穷庙宇绝对让人印象深刻记上好几年。 柏大夫人哑然,再次低头不语,不知道是不是祁可的话触动了心思。 “下策肯定不行啊,我要是敢说这种话,我得先被爹娘打死。”祁可的下策让周兰春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人也恢复了一些精神,“有中策吗?” “中策的话,给你嫂子找点事做,省得她太闲两眼珠子盯你身上挑你的刺。” “她能做什么啊,大字不识几个,我带回去几本字典,我弟妹还会天天追着我认几个生字,我娘现在也能写出全家人的名字了,嫂子自己不学还不让侄女跟我学,我多关心两句侄子,又说男孩有我哥教养不劳我操心。”周兰春越想越发觉嫂子的异常有蛮久时间了,“不会是她觉得我要她识字是看不起她吧?” “我们都不是你嫂子啊,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只知道羡慕嫉妒恨,这是三个层层递进的情绪或者心境,先是羡慕,再转为嫉妒,最后由妒生恨。” “她恨我?!”周兰春愕然。 丁琳和薛蕊与觉得祁可的猜测有理,“对啊,她一直阴阳怪气骂你骂阿可,要么是嫉妒要么就是恨。” “是啊,正常人谁会这么长时间专门对一个人阴阳怪气啊。”柏大小姐插进谈话里,“时间这么久了,就算一开始阴阳怪气是出于嫉妒,到现在也肯定转成恨了。” “都是一家人,她为什么恨我啊?”周兰春说着说着,嘴巴一瘪,又想哭了。 第1385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十一) “谁知道呢,要不你不怕死地当面问问?不过她肯定否认,然后再打着大义的旗帜阴阳怪气说嫂子教小姑做人的道理偏你不知好歹真是伤透人心。” 众人再次无语,但是想想一贯阴阳怪气的人好像确实说得出这种话来。 “阿可,你真应该去写话本,一定很好看。”薛蕊冲祁可竖大拇指。 “不写,写话本比写农书难多了。”祁可嘴巴一撇。 “那中策给她找事做是做什么事?她有事做了不是更找我麻烦?” “她不是几次三番要你换种兔又抨击药品和兔粮是骗钱的玩意儿吗?你仍然当全家人的面建议家里搞两个养殖试验,嫂子的意见和你所学现在有了冲突,谁都说服不了谁,不如分开来养,你按你学的养,嫂子按她希望的那样养,要是都成功了,不光你爹,你哥都脸上有光,自己老婆真能干,对不对?” “她能成功个屁。”周兰春一脸不屑地呸了一声,“不是我看不起她,不识字的大文盲,知道怎样做分组观察试验和记录笔记么?” “中策的目的不就是给她找事做么,既然觉得野兔驯养繁殖那么简单,那就让她自己做呗,搞出了新的种兔群也是好事,以后我们交换种兔养殖,越发不用担心近亲交配的问题。” “那我也能对她阴阳怪气了。” “哈哈,确实。” “那上策呢?”下策虽然是不靠谱,但中策听着有几番道理,现在大家都满心期待上策,连柏大夫人也暂时放下对庙宇的心思。 “上策的话就困难点,全看兰春自己心里有多少宏图大志。” “怎么说?”周兰春正襟危坐,一脸认真。 “你嫂子说我留一手,也对,从某方面来说我确实留了一手,但这一手也是个阳谋。” “留一手?” “阳谋?” “还没想出来?怎么养兔子我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们了,但你们还要跟我买什么东西?”祁可不觉得奇怪,习以为常的东西想不到那上面去很正常。 “药品和兔粮?” “还有种兔?” “种兔是为了防止近亲繁殖,这都正常,药品和兔粮也很要紧吗?”柏大夫人不懂这个,好奇发问。 “很要紧的!”三女连连点头,周兰春开口解释,“兔粮分断奶的仔兔粮和怀孕哺乳的母兔粮,药品分兔舍打扫和专门的兔药,进出兔舍的人会把外面的灰尘等脏东西带进去,所以兔舍一定要打扫干净,每天都要用药粉兑水洒一遍地,人走来走去的门口内外和过道还要多洒一些。” “我们养兔子还挺顺利的都是因为严格按要求用药,我们自己也很注意要是哪天人不舒服就少进兔舍,兔子不生病,能吃能睡能生,好养得很。”丁琳补充说道。 “养禽畜哪有不碰到疫病的,你们也不是为自家养几只吃,你们养的数量成百上千,一只兔子生病整个兔舍都保不住,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她们这一解释,柏大夫人也就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哪里,“你嫂子是不是看你养兔子挺顺利的就觉得真的很简单?” 第1386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十二) “不知道。”周兰春摇头。 “无知无畏。”柏大夫人摇摇头,“不说这个了,继续说上策吧。” “你既然来了,说明家里养兔子的人手已经培养了一部分,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也能分担重担了。”祁可继续。 “是的,是我奶娘的儿女和房里的丫头,除了我爹娘他们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天天带着他们干活,教他们识字看书,确实都干得好,所以我才放心出门的。” “你嫂子没参与养兔子啊?” “没呢,她要带孩子,再说我的人手现在够用,不需要她帮忙,她孩子不能离人,成天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转,我也怕嫂子带着孩子在兔舍进进出出,对人对兔子都不好。” “那么,等你认为手下们可以出师,独当一面了,你就把兔舍交给他们,你来凉水镇继续深造,趁你未婚,腿还长你身上能跑能走,赶紧走,不在家里受气。” “深造?” “你嫂子不是说我留一手,没把真正的绝活教给你么,那你当然要来进一步学习,把我留一手的绝活通通学走。”祁可做个鬼脸。 “噗~”周兰春忍俊不禁,“还有什么绝活啊?兔子能养出花来啊?” “兔子当然能养出花来,你这几百上千的数量够你爹手下士兵吃几顿?是不是要继续学别的?学好了更能提升你的地位,不论你日后嫁不嫁人,凭这一手本事都无人敢再随意对你阴阳怪气。”好歹是跟自己学的手艺,祁可自然希望她们未来都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金钱地位,要是因为怀孕生育而丢了性命就太亏了,还是保持单身最好。” “还能学什么?” “学药啊,你们买去的药只是知道怎么用而已,配方不知道吧?” “你愿意教配方?配方不是保密的吗?”众人眼睛都瞪大了。 “我永远留一手啊。”祁可笑容大开,“你学去了配方,但配方中各味药的炮制和加工标准还是我的,你还是得跟我买原料药才能自己配药,你找别人买,不怕原料药还不如我的品质好吗?” “那我继续学药材加工呢?” “药材哪里来呢?我保证从我手上走的生药材一定能制成合乎标准的原料药,你从别人手上买能有这保证吗?” “不能。”众人果断摇头。 “你看,你嫂子说我留一手,算对,但这是阳谋,你知道我留一手也得乖乖往下跳,因为除了我这里别无分号。” “碰到有人抬杠的话,肯定会说这偌大的国家不可能只有你手上才有合适的药村。”柏大小姐柏敏在一旁笑嘻嘻。 “嗯,大小姐说得对,抬杠的人不怀好意,听而信之的人就是蠢。偌大的国家肯定能凑够所需的药材,但这要花多少时间和人财物力呢?我这里一站式配齐,又节省多少时间和人财物力呢?会算账吗?” “会!”周兰春点头如捣蒜,“会会会!” “这就是上策,只要你来学,我就教,而你来了肯定不只学这一个药方,等你以兽医的身份回去,谁还敢对你阴阳怪气?” 第1387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十三) “嗯嗯嗯!”周兰双眼放光,什么伤心难过都飞光光。 “我们也想去!”丁琳和薛蕊举手。 “想来就来,但要把家里安顿好,确保接手的人真的学成出师了,不会搞出岔子等你们回去救火,因为你们到了凉水镇后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学成回去的,想学个皮毛当然有速成班,想学精深就得按年起步。” “按年?”三女心里又咯噔一下,听祁可话里意思好像一旦去了没几年都学不成。 “你们不会以为就凭你们刚脱离文盲的文化水平就能学习更精深的课程吧?” “祁可说的没错,想想那些医学世家,从小识字启蒙时就背汤药歌,学到十多岁才能以学徒身份跟长辈坐堂旁观看病的过程,慢慢积攒自己看病的经验,二十岁能出师都算有天赋。”柏大夫人出声附和,“给人看病的都要学这么久,那么不给人看病的学上三五年岂不也正常,就看你们有没有决心了。” “凉水镇现在一片荒凉,还在忙着盖房子,你们想来最快也要明年才有上课和住的地方,有时间慢慢考虑,把家里安排好,做好充足准备,我随时欢迎你们。” “嗯!”三女暂时安下心来,心里立刻盘算起家里能接手的人都有哪些,别耽误了自己明年入学。 丁琳和薛蕊笃定自己说走能走,俱都有些担心地看着周兰春。 “我俩肯定能走,你家里要是不放行怎么办?” “逃家呗,沿河去找贾记的船,阿可说的,上了船就安全了。”周兰春一派无所谓的说道,能好好走自然很好,这是她最坏打算。 “是的,上了船就安全了,船工不会把你交出去,武力胁迫也不行,论水上战力他们不带怕的,别忘了他们不久前才打下南阳县漕帮,一统县内水上运输,我们才终于得到了南阳县的矿产。”祁可再三安周兰春的心。 “你这是怂恿?”柏大夫人听着感觉不舒服,“为人女儿擅自逃家,你怂恿人不讲孝道?” “父慈子孝啊,大夫人,父不慈子不必孝,来人世走一遭又不是来渡劫的,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投生到这么倒霉的家庭?好不容易成年了,不赶紧跑还等什么呢?” 祁可一点客气都不讲,机会难得,柏大夫人在场,她得趁机把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挑明了,丑话说在前面,别想以后再拿什么狗屁理由扣她道德的帽子,只要她没有道德,就没人能拿道德绑架她。 “周兰春日后还要嫁人的,你怂恿她这样搞,名声就坏了,还怎么找婆家?身为女人,还是循规蹈矩的好。” “和平年代可以这样说,但现在不是,大夫人,我若是循规蹈矩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我从不相信风俗习惯和传统文化对女人的规训,那是扣在女人身上的枷锁,我要是信这个我早就死了,不说走出京城了,我连祁家都走不了。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他们杀祁珂的,五个健壮的仆妇按住手脚把人脑袋往水里浸,活活溺死的,用力之猛还在身上留下了掐痕。大夫人,祁珂时年才十四岁,您说她犯了什么错呢?” 第1388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十四) 丁琳她们一听顿觉不好,这牵扯了什么杀人的隐密往事,也不敢问,齐刷刷地低头喝茶吃东西,假装自己是瞎子聋子哑巴。 柏大夫人呼吸一窒,脸色转为铁青,祁家的事真是柏家人心上的一根刺,几年来被胆大包天的祁家人耍得团团转,趁着堂姐妹年龄相近长相相似加之女孩发育后变化大的缘故,竟然让堂妹顶替真正的祁珂妄图嫁进柏家做少夫人,最后还把正主给残忍杀害。 “我当年与祁夫人一见如故,喜她为人处事才愿意与她结为儿女亲家,没想到他们祁家人竟然心如蛇蝎。”柏大夫人慢慢道来,越说越咬牙切齿,这往事一提起来满腹怒火收都收不住,面色都狰狞起来。 柏大小姐柏敏揽住母亲的胳臂,她也是满脸怒容,那几年他们大将军府都是按亲戚来相处的,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充满了恶意的骗局。 “祁珂的下场告诉我什么叫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有个软饭硬吃的恶爹不够,侍郎家出身的后娘也不是心慈的主,对继女说杀就杀,更不会放过我这个目击者,我要是不大闹一场我也得死里面。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我珍惜我这条靠拼命才闯出来的小命,谁让我活不舒坦,那就都别想舒坦。” “所以你这辈子都不想嫁人的事了?立志做个老姑婆?不怕人笑话?”柏大夫人是传统的古典的观念,祁可的观念对她来说太激进不能接受,但有祁珂的惨烈故事在前面铺垫,又觉得小姑娘家家的经历这一切性情大变实在太正常。 “别人笑话的是没钱的老姑婆,我拥有这么大的财产,这辈子只会是个有钱的老姑婆,谁笑话我?旁人说再多闲话无非就是羡慕嫉妒恨罢了,理他们呢,等打起仗来那些笑话我的人都不知道能活过几轮呢。” “……倒也不必这样说。”柏大夫人突然有所明悟,祁可一张嘴着实厉害,又毒又辣。 “诶,时局如此,自己的命最要紧,单身保平安。”祁可不能老是在言语上反驳柏大夫人,该软的时候立刻软,也一下子把话头掐住到此为止。 “你年纪轻轻的,一张嘴是真会说。”柏大夫人也暗自松口气,她怕再聊下去能被祁可气死。 “是我斗胆在大夫人面前大放厥词,多谢大夫人宽宥。” 一直低头吃点心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丁琳三个,听着桌面上激烈的言语交锋好像结束了,抬起酸痛的脖子,露出傻笑。 没料想她们这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柏大夫人,她把茶杯放上转盘示意祁可添茶。 “跟你说那么多,差点忘了本来要提的正事。”柏大夫人捏着转回来的茶杯浅浅地嘬了几口润润嗓子。 “大夫人请讲。”祁可赶紧正襟危坐。 “老将军在这里过得挺好,我们想把老夫人也留下来调养一阵子。” “老夫人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但人上了年纪时不时地就会有些不舒服,又没有具体的病症,只能说是老人症,人老了就这样,补药吃多了坏胃口,靠食补都比吃药强,四柳村养人啊,看咱们老将军养得多好,去年还是又咳又喘呢,现在听他说话中气多足,我们想兴许老夫人在这里养一阵子也能好一些。” 第1389章 柏大夫人登门饮茶(十五) “身体不舒服有明确禁忌症或者像老将军那样能够对症下药的疾病都好办,就怕有以前没查出来的隐疾结果在村里发病。” “这确实没有,东安府也有几个名医世家,一月一次的平安脉都说无异常。” “那我就没问题了,老夫人在这里会和老将军一样得到妥善的照顾。” 祁可倒是不怕老夫人身上真有不为人知的疾病,就怕一旦发病就来势汹汹治都不好治的那种,若是能拖日子的慢性病在村里生活久了那确实是会有改善的,覆盖全村的聚灵阵不是白设的,从千荷境里泄露出来的微薄灵气都被锁在阵内,随着人们的呼吸一遍一遍洗刷经脉脏腑冲击病灶,袪病延年绝对没问题。 “好,就这样说定了。” 柏大夫人拍拍自己女儿的手,母女俩推桌起身,丁琳她们也赶紧起身,向大夫人道别,目送祁可送客。 祁可快走几步到门边打起帘子,引着大夫人和大小姐过了门槛,准备再多送两步时,柏大夫人四下看到两边厢房无人走动,随即目光轻扫祁可一眼。 “大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贵客还没送走祁可自然察言观色不敢有丝毫怠慢,见状放低声音,只用她们三人能听到的轻声说道。 柏大夫人一下子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干咳两声才含糊地问了一句:“你那本名册不涉及什么机密内容吧?” “不涉及,都是从公开途径获得的消息,所以名册上只有众所周知的男女主人以及知名小辈,这个知名分好的和不好的,平庸不显眼的没记上。” “嗯,那借我看看。” “是,我这就回去拿,交托大夫人身边人带回去。” “嗯。” 在祁可的目送下,柏大夫人与女儿走向院门去了热闹的外院,她本意是来寻祁可聊私话的,自然是把贴身丫头等人留在了外院免得受打扰,所以没一会儿心腹大丫头就进了院子,女仆把人迎到正房檐下,祁可则早一步溜回了后宅去拿名册。 这本名册在当时祁可脱口而出忽悠柏大夫人的时候,照临就以防万一地命令留守后院的女仆赶紧现备一本,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祁可虽然没追问柏大夫人怎么对这名册感兴趣,但想来理由不会太复杂,左右不过是为了挑儿女亲家,把名册带回去看看,与她所知的人名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记上,祁可还打个铺垫,没被记上的都是平庸之辈,这就是暗示要结亲的话不要选错人。 柏大夫人身边的将领夫人们膝下同样是有未婚儿女,如今定居下来后自然就要考虑结亲的事,与地头蛇联姻有利柏家军扎稳脚跟,虽然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但肯定没人想结个糟心亲家,名册对她们来说一样有用。 祁可拿到名册后并没有直接拿出去,而是让女仆照着圆桌上的那些点心零食重新打了一个大包,将名册垫在点心包底下,这才提出去交给那位大丫头,笑眯眯地将人送走。 第1390章 姐妹再聊聊(一) 这么搞一场除了礼数周到会做人以外,也是提防两边厢房里饮茶歇脚的夫人小姐们人多嘴杂,若是让人看到祁可单塞了一本册子给柏大夫人的丫头,天知道日后会演变成怎样的谣言,递一大包点心就不怕了,可以说是大夫人喜欢又可以说是讨好大夫人身边人而已,只要没证据谁能信誓旦旦地说夹带了东西,虽然这本就是私相授受的常用手段,但没被发现就等于没事。 柏大夫人回去与大将军怎么聊,祁可懒得偷听,反正她的话是借此放出去了,婚姻带来财产的流动,与其这些高阶将领和夫人们闲来无事关心她嫁不嫁人,不如担心一下老皇帝的身后事对大军的影响吧。 倒也不是祁可故意咒人,而是事实如此,老皇帝的年龄摆在这里,从影视剧的经验里也能得出如今的京城,不同派别的朝堂大佬们肯定已经是明争暗斗风起云涌的现状。 商场上的争斗能侵害到自身利益的情况很少,只要条件成熟,祁可甚至会先下手为强,唯有政治上的打击最要命,偏偏这个才是防不胜防,而且以祁可的身份地位,她都轮不上直接打击,只配附带伤害,被动接受,不能主动防御。 但不易防备也得防,提高自己重要性的分量,当打击到来的时候,自己能因对方有利可图而逃过一劫。 当然,若这打击就是带着非死不可的气势,那结局就不好说了,反正死的不会是祁可。 祁可静静地站在檐下整理了一番思绪,拍拍衣襟,顺着女仆撩起的门帘进了屋。 丁琳她们三人还在圆桌前坐着,只是稍稍调换了一下位置,周兰春换到了原先柏大夫人坐的位置,女仆换了一套茶具和她们喜爱的茶叶,点心零食也都补满了,照临在给她们沏茶。 照临起身让位,祁可顺势坐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分三口饮尽。 然后目光一扫,见身边三人又有点鹌鹑样时有点啼笑皆非。 “你们干嘛呢?好像瑟瑟发抖的样子,谁欺负你们了?” “你刚才走进来的气势特别像提着大刀要干仗的女大王。”薛蕊心直口快。 “嗯,好比喻,希望有一天我真能成为一个女大王。”祁可轻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祝愿。 “不是啦,我们三个刚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害怕。”丁琳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知道就知道了呗,当事人都死了,该报的仇也都报了,你们闭紧嘴不要再让除你们以外的人知道就行了。” “不会说!不会说!”三人动作一致地摇头摆手,“我们发誓,不管谁泄密,我们三个一起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行,我见证,誓言生效。”祁可假装整理裙子,双手在桌下掐了一个手诀,她是修功德的修者,在她面前立誓,只要她乐意,她是真的可以耗费一丝丝功德让誓言应验的,而现在她见证。 “但是不让外人知道,我们自己讨论总可以的吧?”周兰春百爪挠心,很想知道全部的前因后果,听八卦得听完整的。 “当然,在这里说没关系,不怕隔墙有耳,在别处再讨论这个就当心一点。”祁可也不瞒她们,血淋淋的现实故事多听一听没坏处,都是成年女子了,别还一副懵懂不知世的傻白甜样子。 第1391章 姐妹再聊聊(二) “我们就是好奇擎少竟然曾经有过未婚妻?!” “多新鲜呐,以他的年纪有未婚妻不奇怪,没有才奇怪,像现在大将军和大夫人肯定头疼怎么给他找新媳妇。”祁可一边好笑,一边往茶壶里注水等着重新煮沸。 “可是那个未婚妻死得好惨啊,家人干嘛要这么干啊?” “因为从她身上得不到利益了啊,所以死了省事。” “她身上还有什么利益?” “柏家军南下途经京城之时,柏家因为前途未明,不想耽误女孩子的青春,付了赔偿解除了婚约,再加上又有噩耗,祁珂外祖家被流民冲入家破人亡,原本承诺等祁珂出嫁时代亡母送上一份嫁妆的事自然作废,这个最保命的利益没了,祁家人就下了杀手,我是全过程的目击者。” “他们都拿了赔偿了还杀人,太恶心了!这是爹娘吗?” “还有更恶心的,想听吗?” “想!” “更恶心的就是,订下婚约的是祁珂,但其实继母进门后,每逢年节与柏家人见面的其实是祁珂二叔的女儿,堂妹祁珊。两姐妹年龄相差不大,女孩子发育后变化又大,柏祁两家也不是朝夕相处看不到人的实时变化,就这么神仙般地蒙混了过去,李代桃僵,将军府上下都认为祁珊是祁珂,是他们未来的少奶奶。” “啊?!” “所以,给祁珂吊命的其实是外祖家许诺的嫁妆,不然的话,早在李代桃僵成功后祁珂就会被杀,外祖家没了,嫁妆没了,杀人是自然而然的事。” “照这么说的话,祁珂的死是注定的,最多活到嫁妆送来,多年不见,就算外祖家派人来送嫁妆也认不到表小姐,再有爹娘从旁蒙混,神不知鬼不觉让人以为新娘子是表小姐,交接嫁妆吃喜酒快快乐乐回家复命。” “对,但是他们一家人的恶心远不止这一点。” “还有?!” “祁珂的生母姓季,家境富足,本人也擅长经营,撑起了夫家人生计和丈夫读书的巨额开支,但是这位季夫人病故的时间实在太巧了一点,正好是举家定居京城丈夫高中进士前途无量的时候。那时候祁珂八岁左右,季夫人刚死半年侍郎家的千金就进门做了续弦,也就是说家里还在热孝两家就谈好了新的婚事,按时间合理推算,季夫人还在世,那两家人就勾搭到一起,然后季夫人就这么恰好地让位了。对外自然是说季夫人正常病故,你们觉得呢?世上真有时机掐得这么好的病故吗?”QqXsΝεW. 三个姑娘眼泪汪汪:“这太惨了,母女两个都好惨啊!” “我在祁家是小透明,跟祁珂一样不受人重视,属于是乡下穷亲戚送女儿来做丫头的,省得在乡下饿死。所以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经历,言传身教,他们教会我看清了人性的丑恶,我才能在事发后跟他们性命相拼挣出一条活路,因为比起我一条贱命,他们是人上人,更怕死。” 三女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文官跟我们武将不一样,他们才舍不得跟人拼命。” 第1392章 姐妹再聊聊(三) “说到这里,又是一个秘密。” “我们发誓!”三个姑娘都不等听秘密是什么,齐刷刷地举手,“泄密就不得好死!” “行,我要说的秘密是我的身份,除了你们和柏千总一家三口,包括他弟弟妹妹和亲信在内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了我的安全,不让京城侍郎家察觉到我还活着以防被他们势报复追杀,柏千总甚至给我捏造了一个外地同姓者的身份,所以你们也别把我说出去。” “不会不会!” “基于我的亲身经历,我对婚姻不感兴趣,远离男人保平安,做老姑婆我还乐在其中,不然我死了,我身后财产怎么办?我手上现有的偌大家产不就便宜给外人了?你们能懂吧?” “能!能!我们懂!性命要紧,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命!” “做老姑婆也挺好的!真挺好的!” “你们倒也不必一味地附和我,只是朋友一场我得给你们把现实情况讲清楚了,性命是自己的,万事多为自己考虑,哪怕日后你们生儿育女也要记得自己好孩子才能好,自己不好孩子也就顾不上了,活生生的例子就是祁珂母女俩。” “是,记住了。”三女不再嘻嘻哈哈,面色略严肃地应承下来,祁可讲述的故事太惊心,以性命为代价的深刻教训刺痛她们的心,让她们认识到女人太命苦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 “行了,不谈京城的事了,我离京时京城百姓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我又把祁家上下狠抽了一顿,就算有岳父家的帮助,两家人也得乱上一阵子,有他们头疼的。” 祁可隐下了柏大将军已经派人去京城报了仇的事,这个就不必说给她们听了,她当时说动柏擎的理由也是从欺骗的角度入手再带出祁珂被杀一事,而不是上来就打感情牌,父母之命定下的婚约,柏擎远在边疆两人长年不见面跟祁珂有个屁的感情,只有被欺骗的愤怒才是让他们出手报复和报仇的绝佳理由。 “是呢,我们途经京城的时候听说京城也在干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两三年了,北方应该下雨了吧。” “应该是,不然流民会继续南下。” “是的,流民数量不见增多,北方旱情应该结束了。” “京官没外逃就说明京城撑住了,不然真的旱到京城都没水了,第一个跑的就是朝廷。”祁可提起烧好的水壶给茶壶里注水,焖上一小会儿再注入公道杯中,“哦不,朝廷南下不叫跑,叫南迁。” “噗……你这语气怪怪的。”丁琳做个鬼脸。 “阴阳怪气嘛,我也很擅长的。”祁可小小得瑟一下。 “干嘛对朝廷阴阳怪气啊,大不敬的。”周兰春轻轻拉了拉祁可的衣袖。 “凭什么不能啊?柏家军为什么打败仗啊?是前线指挥失误吗?是后方粮草辎重供不上,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缺医少药武器数量也不够,纯靠肉搏,打输了还被朝廷骂得狗血淋头。还要我对朝廷放尊重一点,他们也配?” 第1393章 姐妹再聊聊(四) “……”三女一下鸦雀无声,面露沉痛,“城破后,城里百姓死了一半,被抓走一部分,只逃走了很少的一点人,防线后撤,换了新的将领,所以大将军坚持要带军户一起走,不留在那里送死。” “当时跟着走的军户还不是全部人口?”祁可倒是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也没跟人详谈过。 “不是的,前线打仗的时候后方军户也要集结随时补充兵力,当时能随军一起南下的,说难听点都是命大死剩下的。” “但其实南下的路上一直在减员,体弱多病身有伤残的都倒在了半路,留到最后的都是身子好的。” 丁琳和薛蕊一人一句说道。 祁可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景况,“不说那些满头长虱子的军户,光你们当时那瘦巴巴的样子,还算是身子好的?” “嗯,能活着到达的都算。”周兰春点头。 “啧,真不容易。” “那可不,可辛苦了。”周兰春心有余悸地摸摸如今恢复光滑的脸。 “行了,不提那糟心的朝廷了,他们是好是坏都跟咱们没关系,好事落不到我们头上,坏事也是先找比我们强大的,我们啊冷眼旁观看他们怎么死就行了。” 祁可在心里按下一句不提——就现在的乱象来说,王朝气数已尽,先顾着自己的小命吧。 “大白天的别说这吓人的话。”三女忍不住地抖个哆嗦。 “不趁着大白天阳气足说两句,你们喜欢等天黑了阴气大盛的时候听吓人的恐怖故事?有这爱好?”祁可眼珠子瞪得溜圆,摆出一副很乐意说一说鬼故事的恶趣味样子。 “不不不不不……”三女摇头如拨浪鼓,“白天黑夜都不想听!” “不行,我还非得再说一遍,千万牢记当今老皇帝年纪大了,后事难料,注意安全,万事都没有自己性命要紧。” 三女的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别说了别说了,大不敬的。” 祁可没理她们这副苦相,苦口婆心地劝道,“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逃命,能逃一个是一个,无处可去就奔我名下地盘去,包括这四柳村,有我产业的地盘都绝对安全,因为我不能让我投入重金和心血的产业被战争毁了,动我财产拿命来还。” “知道了知道了。”三女使劲点头,好像脖子不是她们自己的。 “是真的记在心里了还是敷衍我的?重复一遍,要逃命的时候该往哪里逃?” “若无安全去处,就往你名下产业的地盘逃。”周兰春抢答。 “就近的话,你的纺织工场最佳。”丁琳紧接上。 “对,从千户所出发的话最近地点就是那个纺织工场。”祁可这才满意地点头,接着又抛出个问题,“那么若想安全抵达目的地的办法是什么?” “啊?!” “这个……” “贾记船行,只要上了船就安全了。”还是周兰春急智,想起祁可前不久才提醒过她的话。 “对,牢牢记住,在水上只有贾记的船能保你们安全,坐别的车船,你们自己小心安全。” 祁可知道她们身后有自己的家人,只能给这样的叮嘱,毕竟战争的阴影尚未来到眼前,未到家属们转移逃命的时候,只希望真到了危机时刻她们还记得最佳地点是哪里。 第1394章 姐妹再聊聊(五) “记住了记住了!不敢忘不敢忘!”三女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摆手,完全表现出她们此刻混乱的心情。 “你别再说这些吓人的话了,我们不会忘的,今天说了这么多心都乱了,我们也得回去好好想想。”QqXsΝεW. 将领家的女眷,心性是坚韧的,但毕竟性别为女,受到的教育跟兄弟们不同,纵使耳濡目染也有很多事只隐隐约约地有所感悟而难有思路和体会,祁可等于掀开她们的天灵盖给她们灌输难以从父兄那里得到明确答案的现实问题,吓是肯定吓着了,需要时间厘清头脑形成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记在心里啊。”祁可看她们实在被吓得思绪混乱,意犹未尽地住了嘴,指着桌上的点心零食招呼她们吃。 见祁可确实不再提各种大不敬的话题,丁琳三人这下放松下来,继续吃吃喝喝,但在祁可有意的引导下,话题又转回到周兰春身上,提醒她上中下三策,回家后只采用中下两策即可,上策放在心里等时机成熟时直接一走了之,不能提前说出来让家人有了防备。 “你嫂子的的阴阳怪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期,持续了数个月,你爹娘肯定有耳闻过但没有吭声,你哥哥肯定也知晓也没吭声,所以我认为你现在遭遇的这些破事背后有你家人的默许,默许你嫂子给你难堪,但我们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劝你小心为上,保命招数不可示于人。” 周兰春的家务事重新提起,祁可想起来先前被自己忽略的地方,按理说嫂子这么干又不是一天两天偶尔为之,爹娘也不是聋子哑巴,身边下人众多更不可能个个守口如瓶,总有风声传出,却没给女儿出头劝诫嫂子留口德,摆明了有鬼。 “一家人耍这种心眼真是让人恶心。”丁琳气得拍桌。 “你爹还说最疼你呢。”薛蕊皱眉。 “嘴上疼呗。”祁可阴阳怪气,“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藏着卖女求荣的鬼事,现在家里还要她打底子,等手下人培养出来了就是嫁出去换好处的时候了,说好听点门当户对强强联手,联的谁手?肯定不是咱们兰春的。” 周兰春白着一张脸,又呜呜哭泣。 “别怪我把一切往最坏上看,实在是你身上表现出来的让我看不到你家人为你好的迹象,也就你脾气好,被人阴阳怪气这么久都不发脾气,性子软弱,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欺负。” “她是嫂子,是一家人,我才……”周兰春哭得直打嗝。 “你拿他们当一家人,他们可不一定这么看,女儿都是给别人家养的,这是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都是外人,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你自己放机灵点,回家后虚与委蛇,别露出破绽,我这边准备好了会立刻给你去信,邀请你来凉水镇玩,你快快乐乐地收拾行李出门就是了。” 第1395章 恐怖故事不是白讲的(一) “那我肯定一个人走不了,必要带上一大帮人。”周兰春抹了抹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费力地说道。 “带上,有多少人愿意一起来都带上,我让你们都见识一番我的养殖场是怎样的规模,等玩够了要返程了,你说不走了要留下学习深造是非常顺理成章的理由,谁拦你学习就是拦你进步就是不想让家里更好,只要你不乐意,我看谁能在我的地盘上强行带你走。” “对,出发时正常走,爱跟多少人都随意,你家人想来都一起来,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证自己顺利出发平安到达,返程时走不走就不由他们说了算了。”薛蕊领悟了祁可的意思。 “你俩回去也别说这事,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别你们说漏嘴,你们父辈之间消息流传速度可快多了,风声传到她家人耳朵里就坏事了。”祁可转头又叮嘱另两个。 “那不能!”丁琳和薛蕊齐刷刷地捂住自己的嘴,“我们肯定向着自己好姐妹,跟她家人又不熟。” 周兰春捏着手帕使劲擦眼睛,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鼻声嗡嗡地说道:“阿可,我在你这里多坐一会儿,我缓缓神。” “没事,你先缓缓,等你不打嗝了我们去后面一起吃午饭,歇了午觉再出去,不会有人多想的。” “嗯嗯。” 一切正如祁可安排的那样,她这正房没人来,两侧厢房的客人们也都在正午之前陆续走完了,祁可带着三个姐妹大摇大摆地回了后宅吃午饭和歇午觉,还给周兰春喝了一壶宁神的花茶,把她一上午哭了几次的激荡情绪彻底抚平,神色自然地与丁琳薛蕊回到家人中间。 与此同时,柏大夫人也等回了在外面闲逛一天的父子,一家三口在屋里详谈,首先说到的就是祁可对嫁人的态度,毕竟柏大夫人就是听说了联姻的风声才赶紧去找她的。 “祁可对联姻怀有很高的警惕心,在她看来来找她联姻的都不怀好意,还拿祁珂母女做例子,在这件事上我们短时间里应该不用担心她突然嫁人了。”柏大夫人说道。 “她警惕心高也是人之常情,她的工场、凉水镇和福县新到手的土地,手下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上万人口靠她吃饭,她要是因为生儿育女的原因莫名其妙地死了,身后事会很麻烦。”柏擎知道知道祁可就是祁珂,对她宁可做老姑婆的想法完全理解,独身一人保平安。 “上万人?有这么多了?”柏大夫人惊讶。 “她的工场就已经有数千人了,不然撑不起现在的出货数量,再加上凉水镇一直在持续地迁入新人,上万人都是保守估计,等到明年从凉水镇传出粮食丰收的消息,愿意迁入的新人口必会暴增。”柏擎进一步说道。 “也是,凉水镇荒凉偏僻,可是太平有粮啊,总会吸引到人愿意迁入的。”柏大夫人深表理解地点点头。 “祁可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既然觉得嫁人对她没好处那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她突然变卦。老实讲,她要是嫁人了,难免男方会借她的手侵入我们军中的势力,那我们也够头疼的,她不想嫁人反倒是件好事,大家都省心省力。” 柏擎丝毫不觉得祁可会愿意嫁军中将领,他自己都数不出来军中有哪个大老粗配得上祁可。 第1396章 恐怖故事不是白讲的(二) “她不是一般的聪明啊,她这个聪明劲儿在女子身上很少见,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哪家的富贵千金我没见过的?公主郡主都是见过的,就没见过能跟她比肩的聪明女子。”柏大夫人想起祁可说的恐怖故事,“她对嫁人不感兴趣,不光是考虑自己身后所牵扯的一连串问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现实问题,她当时提出来之后,一下子把我从小女子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闲趣中拽了出来。” “什么问题?”父子俩好奇道。 “当今陛下年纪大了。”柏大夫人压低了嗓音说道。 “……” “!” 大夫人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在父子两人的头上和心上,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话真是祁可说的?!”百大将军兀自不信。 “倒也不是不可能。”柏擎没他爹那么笃定,“祁可向来胆大包天,说些惊世之语,也不奇怪。” “但她说的是事实。”柏大夫人已经惊过一回了,所以现在情绪良好,“她把我们一直心知肚明,但没有明说的话给挑明了。” “她这是告诉我们她已经在开始做准备了,问我们有没有准备好?”柏擎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就突然搭上了一条神秘的线,瞬间领会了祁可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当今陛下对我们柏家军还是仁慈的,但圣心难测,后面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因为大不敬,又怕隔墙有耳,柏大将军没继续往下说,老皇帝膝下太子都快四十岁了,皇位是和平交接还是如何,人人都在猜,甚至这个太子是不是将来继位的那一个都不好说,人人都不敢赌。 “祁可说凉水镇在建学堂,最快明年开学,这也是准备的一部分?”柏大夫人说道。 “建学堂?打算教什么?”柏大将军有点好奇,柏擎也兴趣盎然地望向母亲。 “兽医兽药的课程吧,目前听说是这样的,她身边玩的好的姐妹几个,其中周将领家的女儿学了养兔的手艺回家后养兔子小有成功,但日子并不顺心,嫂子不知道什么毛病成天阴阳怪气。祁可教了她上中下三策,让她等学堂建成后,利用上策去凉水镇学习,待个三五年省得在家受闲气。” 周兰春大吐苦水的时候只是想排解一下心中郁气,省得憋久了憋出病,绝对没想过柏大夫人转头就会告诉大将军听,手下将领治家无能是丑闻,家宅不安,在外人眼里这个一家之主就是能力不足不堪大用。这个评判标准不说文官和武将,放在平民身上也是一样的,家庭不睦就是讥笑男人无能。 “这股气想来是憋狠了呀,不管不顾的,竟然当着你的面都敢吐露出来。”柏大将军眉头微蹙,显然是在心上留下了几分坏印象。 “可不是嘛。”柏大夫人都有点可怜周兰春了,“这丫头养兔子是帮她爹,嫂子帮不上忙还嘴巴不老实,你们当时没在,是没看到祁可那张嘴有多毒辣,她直接就怀疑这嫂子长期这么干,背后一定有她丈夫在支使怂恿,因为男人是一家之主啊,没有这当家作主的默许,做妻子的敢这么一直对付自己姑子吗?” 第1397章 恐怖故事不是白讲的(三) “呵~”柏擎突然点头,“非常合情合理的推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更好奇那中策和下策是什么?” “中策还行,给嫂子找点事儿做,省的天天闲着没事干找姑子麻烦。下策就损了,让哥嫂和离。” “噗,那还是上策最好。” “那可不,祁可借着拆婚的主意指了一条找军费的路子,她是拆婚又拆庙。” “拆庙?对啊,是个好主意。”柏擎毫不纠结,欣然接受。 “祁可这学堂建成后,去读书的人是不是就要住在那里了?”柏大将军没留意母子俩的闲聊,他的思路一直在琢磨学堂上面,他认为祁可建学堂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帮自己好姐妹脱困。 “是的,有上课和住宿的地方,最快明年建成,建成后发邀请函请人去玩,顺势就留下不走了。” “等我们也收到邀请函后,你带女儿一起去,若是有感兴趣的课也留下不走了。” “把敏儿送去学兽医兽药?!天天跟牲口打交道?那么脏!你怎么舍得我们娇生惯养的女儿去干那样的粗活!”说别人家的八卦是谈资,轮到自己身上那就坐不住了,柏大夫人当时就急眼了。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跳什么脚嘛!”柏大将军大为头疼,柏擎起身拉住自己母亲,免得她上去给父亲脸上挠出两道印子,“你也说祁可聪明,她都预见了当今陛下的身后事不会太平,学堂建成后把大小将领的子女拢在手里,要真有个万一,朝廷翻脸对柏家军动手,爷们死就死了,家眷的活路可就都在凉水镇了。” “怎么会?为什么?!”说到这种严肃话题,柏大夫人也不闹了,冷静地坐好。 “因为凉水镇产粮食,祁可是一等一的农事好手,她种粮就没减产过,在朝廷都是挂了名的,不然福县的那件事后她必死无疑。朝廷对柏家军的态度变不变都是朝堂斗争,但不管怎么斗一定不会动凉水镇,家眷子女本要受牵连之苦,可若是在学堂学习已久,身上已有技艺,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最坏结果也不过是终生务农罢了。” “……”柏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心头沉重地点了几下头,“要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学堂建成后,我就带敏儿去看看。” 话挑明至此,柏大夫人也心知肚明,朝廷真要对柏家军动手的话,他们一家人从老将军算起,最终只会有柏敏一个人在祁可的庇护下活下来。 但谁叫他们是一品之家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凉水镇地位太重要,现有的百户所不够用,还是要放一只精兵在那里比较好。”柏大将军转头冲儿子一扬下巴,“等过完年我把你二弟送你手下好好操练操练,只要他能选上精兵就可以去凉水镇,要是选不上你给我把他往死里练。” 柏擎微笑着应承下来。 柏大夫人听闻丈夫已经安排好了二儿子的去向,对女儿未来独自生活的担忧立马又弱了两分,至于丈夫要求大儿子把二儿子往死里练,她却是没什么好大反应。 嗯,亲娘嘛,绝对是亲的。 第1398章 成封来“招商引资”(一) 柏大将军一家人闲话安排后续,忙碌了一上午的祁可终于没了访客,能有点不受人打扰的安静时间码个字,写一写冬小麦的种植手札,再拖延下去就赶不上明年冬小麦种植前发到各军户手上了,定稿后校稿印刷还要时间呢,早点完工也省得后面赶死线。 次日一早,久未见面的二麻镇百户成封带着家小来到村里,跟一众上司见过礼后,就把祁可喊去了。 “百总大人,好久不见。” 祁可被领入一干将领们白天打屁聊天的军驿正堂,他们看过热闹后,把采买的事交给家眷,自己一群爷们凑一堆聊聊,嗓门又大,所以非常热闹。 “来来来,有好事找你。”成封隔着坐在门口的一群人,站起身冲祁可招手。 “什么好事?”祁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领着照临凑上前去,“镇上发财了?” “发财是没这么快啦……”成封噎了一下,示意祁可拿把椅子坐,“还指望你带我们发财呢。” “嗯……”祁可把椅子轻轻放下,一副时刻准备着万一成封说话要挖坑撒腿就跑的架势,“镇上开始修路了吗?” “修了,已经开工了,就是因为他们开工我才今天有空过来。”说到这个成封就有点兴奋了,“我让士兵在山里找了好些泉眼,跟木造坊说好了,他们也看过了,挑出了几个适合搭竹水管的,等弄完了百户所吃水也方便了。” “好事啊,不然每天从山上打水,满桶出来,落地剩半桶。”祁可很为成封的这个决定感到高兴,“打水是个很费事的活儿,太占劳动力了。” “都是你抛砖引玉,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还有这样引水的办法。” “百总大人客气。” “工头说了,修路是很快的,但我想不能光修通路就算了,以后四柳村到镇上方便了,祁老板就不想顺带着扩大一下生意?” “这就要看百总大人给什么好条件了。”祁可自然不会拒绝扩大生意的机会。 “百户所大门那一边往县城方向半条街都是关门闲置的店铺,祁老板有没有兴趣接手?” “都给我?” “你要吃得下,全部给你,绝无二话。” 祁可回忆了一下镇上的大致布局:“我记得那条贯穿全镇的唯一主街两边都是店宅,百总大人只给百户所那一边?” “知道你能干,但你给镇上百姓留点,别把生意都拿走了,再说了,要是店铺不够用,你往着县城方向尽管建新铺子,你知道的,那里都是荒地,要是因此能多点人气反而是好事。” “我往着县城方向建新铺子,前提是镇上到县里也修条新路,不然哪个商人乐意走这崎岖不平的破路来镇上做生意?摔到头了?” “可以的可以的,都好说都好说。”成封只管点头,但就是没明确地说修路的事。 祁可眉毛一挑,知道修路的事应该已有计划,只是几时动工暂不可知,但有计划就知足了,起码有个盼头了不是。 第1399章 成封来“招商引资”(二) “镇上那半条街当真给我?” “当真给你,契书我都带来了,签了字就给地契。” “铺面和荒地各是什么价?”祁可虽然愿意接手,但也要看看价格,不能让人当冤大头杀。 成封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都在这上面了,我跟擎少都说好了,他做中人,放心不坑你。” “哪怕是大将军做中人我也要先看看价钱再说,太贵可不要,你知道凉水镇那边是个吞金兽,一分一厘都要算计着花。” 祁可展开那几页纸,第一张就是铺面和地价,后面都是契书,签字交钱她就是镇上的地主。 镇上的铺子曾经都被海寇洗劫过,然后闲置了这几年,没人气的屋子坏得快,卖铺面是卖不上价的,成封开出的其实就是地价,地面上的破屋是送的,至于到手后是修是拆是祁可的事,成封不管。 不过吧,这些铺面因为挨着百户所,用料和面积各方面都算不错,称得上是镇上的上等铺面,只是经过海寇洗劫后,再好的铺面都破破烂烂的。 “百总大人稍等片刻,我考虑一下。” 祁可拿着那几页纸与照临到屋外商量,屋里原本各坐一头聊天的男人们这时候围住成封聊起他们这事,对他的这个决定也是大加赞赏,都说要是祁可在他们治下也是如此,羡慕成封的好运气,拍着他的肩让他好好干。 照临带着祁可来到避人的角落里,投影出一个小小的画面,把曾经记录的二麻镇全景地图亮出来,按照契书上标示的地点查看了两遍,对成封给出的铺面和土地有了印象,再看他给出的价格确实充满了诚意。 “百总大人开窍了啊,知道给我个好条件,拿我抛砖引玉了。”祁可低声笑道。 “带头人的作用是很大的。” “账面上有钱吗?”这必须且只能动用账面上的钱,以保证账上的合理性。 “买铺面的钱有,买地不行。” “那就在契书上加一句,同一边的荒地我有优先购买权,我强迫症,我喜欢地块连成一片。” “回去谈。” 两人商议完回屋里把成封请到另一个无人偏厅,就铺面和地块的事拉扯了几个来回终于谈定,价钱不改,但后续得按祁可的意思来,同一边直到跟县城接壤的地块,祁可日后有优先购买权,以确保她的生意能连成一片而不是分散。 成封拿着签了他俩名字的契书去找柏擎签字,祁可和照临回去拿钱,双方动作都快,不到中午就完事了,只差去县衙入个档,免得地方上不知道自己治下土地的流转过程,弄不清楚地主是谁。 祁可有新土地入手,也是笑得一脸桃花开,吩咐女仆给成封提去好几坛果酒,结果这几坛酒没等过夜就被一群闻风而至的老少爷们在晚饭时间喝得干干净净。 当晚,祁可也没闲着,铺面到手她得赶紧规划,房子能修就修,实在修不了再拆,但这就要评估哪些能留哪些不留,然后准备材料进场,跟修路的进度保持一致,等路修好后起码要有几间能用的铺面。 第1400章 成封来“招商引资”(三) 新铺面的生意依然是走民生的路子,把县里和村里的生意照搬一套放在镇上,竹编店跟镇上和附近大柳村二柳村的村民收筐子笼子,再开个杂货铺,镇民和村民前脚在竹编店挣了钱,后脚就在杂货铺花干净。 镇上的铺面不太有条件开风力磨坊和榨油坊,倒是可以考虑水力和畜力,但具体的还要等看过实地才能决断,若是连这条件都不具备就开不成;杂货铺必然要开,这是挣钱的大头,鉴于二麻镇这个承上启下的有利位置,祁可就有心把这杂货铺往百货商店的路子上走;诊所也得来一家,靠着百户所呢,外伤药不怕没销路。 “我们将来要往镇上卖肉的话,肉铺要开一间。”照临帮着查缺补漏。 “嗯,对,肉铺,我们把活的猪羊牛牵过去,肉铺要有个适合宰杀用水便利的宽敞后院。” “还有车,将来路修好了,我们还用木轮板车吗?” 祁可愣了一下,坚决摇头:“不行不行,板车还是板车,但是这么好的路面当然要用橡胶轮胎,我们的车子全部加装减震器。” “橡胶让船队送来?” “嗯,走个过场,拿一部分实物露个脸缴个税,其他的直接从千荷境里走。” “好。” 千荷境里只有银胶菊这一种产胶植物,还是祁可自己都不知道几时鞋底踩到种子带进来的,生命力极其旺盛难以铲除,却偏偏在这个暂时没发现其他产胶植物的世界派上了用场,如今日复一日攒出来的橡胶足以应付眼下生产生活的需求量,造个车轮子、做个雨靴水裤手套等民生物资都尽够了。 凉水镇水源充沛水系繁多,正适合发展水产种养殖业,就等着橡胶制品投入生产应用,没时间慢慢等本世界的土著发现本土产胶作物。 盘完了新生意,又把展销会的收入盘了一遍,主要是会期要结束了,盘点一下应收多少货款该发多少货,祁可顺手还整理了一番去福县的行李,这可不是带几件衣服出门,福县是她的新地盘,要带不少物资支持那边建设发展,目前算下来至少要两艘船。 祁可这边忙忙碌碌盘算打理一切,两天后,今年的展销会正式宣告结束,祁可带回村里展示用的样品都被热情的客人们买光了,一个个都表示对凉水镇的展销会同样有兴趣,只要发来请柬必到。 成封虽然来得最晚,但不代表他一家人只能扫尾货,不光他的夫人同样买到了想要的商品,成封也按百户所的人头跟祁可定购到了足量的使君子,还把会期内吃剩的最后一头鲜活肉牛牵回了百户所。 客人和戏班子在两天半的时间里全部返程,只留下了调养身体的老将领老夫人,村里很快恢复了清静,但清静不等于农闲,村民们在老村长的带领下集合起来,按照种冬小麦的人力要求轮流上大田干活。 祁可先前带回来的耕牛派上了大用场,松土翻地,一头牛抵三个成年劳力,而来接祁可去福县的船又带了一批耕牛来,畜力充足,干起活来就更快了。 这一批牛自然是借给村里的,用完了要还回凉水镇,那边有充足的煤,给予不惜代价的过冬条件,以求避免损失任意一头牛,一切措施都是为了明年春耕。 祁可没在村里久留,看着松完了土就走了,争取早去早回。 第1401章 再抵福县(一) 从四柳村乘船出发去福县要走十多天,这些天里祁可自然是在千荷境埋头学习发愤图强,大学政治课本每一本都通读了两遍,尤其是结合实际体验,每重温一遍都有新体会。 等到进入福县水域后,祁可开始翻阅女仆先遣队的日志,她在得知舒英千户给了她一个庄子后就派了女仆前去接手和收拾,把新地主的架子搭起来,收容一些流民干活。 女仆先遣队不愧是见识过各种糟糕情况经验丰富的副手,她们到达新地盘后很快就掌握住了庄子周围的秩序。 原本因为庄子被封引来流民小偷小摸,门窗都卸了拿去烧火,不久前还有人住的大庄子变得跟破宅子一样,治安相当堪忧,女仆们到来后不打不骂不抓人,就是发布个收购竹筐竹笼的消息,再把标准样品往对着大路的大门口一摆,小偷小摸的人就变成了天天拿筐子笼子来换钱的手艺人。 稳住了秩序后,一边继续把流民中的手艺人和老实人筛出来,一边开始真正打击人群中的害群之马。 因为收购是真金白银,价钱跟东临县是一样的,并不因他们是流民而克扣一文两文,凭手艺挣到钱的人,揣着钱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人洗劫一空,这些人才是女仆们真正打击的对象,不把他们清除了庄子周边将永无宁日。 在持续不断地打击下,庄子周边的新秩序已经建立起来,乐意以劳力换钱吃饭的人都能安稳的挣钱,为了吸引人气,女仆们甚至在庄子正门外的空地上盖了很多草棚给人做手工活,一人一个小草棚,干完了活直接喊轮值的女仆清点付钱就行,为此还顺便推广了一波信用合作社与存折,吸引了不少流民开户头。 这些呆在大门外草棚里干活的以男人居多,头无片瓦的女人和孩子若是愿意签死契立马就能进庄子生活。 其实不少男人也想签死契,谁不想过正常生活呢,无奈祁老板只收女人和孩子。 在祁可来福县的路上,留守庄子的女仆已经开始了笼络流民的第二步计划,大门外摆出巨幅图样,收购本土药材,要求连根带土的活株,给的是市价,也就是说若是运气好找到了珍贵药材的活株能拿一笔大钱,哪怕是田间地头常见的药食同源的植物采来一把也能换到两三天的饭钱。 这消息一出,连本地居民都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升斗小民生活不易,会竹编的手艺人早就在靠祁庄挣钱,不会竹编的人现在看到有新机会自然不愿再错过。 女仆们看到送来的植物只要判断合格都收,要活株的目的就是为了移栽和种植,自然是多多益善,小老百姓挣了钱也就念着祁可的好,至于本地大族之一的陈家倒在她手上一事跟升斗小民有什么关系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可以讲给子孙听的谈资罢了,能收拾那帮鱼肉乡里的世族老百姓反而拍手称快呢。 祁可的船靠泊在庄子后门的小码头,这小码头刚完成扩建,贾记船行出钱,把原本只供庄子使用的小码头扩大后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自然就归了船行使用,借了庄子的一小块地建起了贾记船行在福县的分号。 马甲多还是有好处的,祁可本人账面上不方便出的钱,借马甲的手照样能花出去。 第1402章 再抵福县(二) 来到庄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几天女仆们收上来的各种鲜活植株收入千荷境,按照植物生长习性种在预先准备好的地块里,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看着它们生根生长开花结籽,结出来的籽重新种下去,顺利出苗并长大一点后,再挖出一部分移栽到庄子的试验田里。 这移栽的过程有收容的女性流民全程参与,她们负责打下手,在整理好的田里按要求挖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洞,捧着苗盘,跟在移栽的女仆身后看着她们把不同种的植物一株株地种下去。 这既是做给新收的死契女工们看的,同时也是教她们干活的用意,祁可的副手女仆主要还是干管理层的,能让大活人干的活都要慢慢派下去。 试验田里一垄一垄的药材都种好后,祁可终于腾出空来去一趟千户所办理地契和租赁的文书,把千户所名下新增的土地都弄到自己手上,有田庄有山林,甚至还包括一个小渔村,这渔村的唯一作用就是出海打鱼给陈家人制作海货。 小渔村的人口只有四百多人,一百多户,因为出海打鱼的风险极大,摇着小船走不了多远,来个大浪就要翻船,家家户户都有出海后再没回来的家人,孤儿寡母的家庭超过一半,因为顶梁柱出海未归家都散了的有六户。 按照这样的人口消耗下去小渔村迟早荒废,但至今还有人烟都是因为曾经陈家把受罚的家下人送来补充人口和人力,陈家倒台后,渔村原样保留,舒英千户也没管是不是有渔民驾船出海私逃,反正祁可来接手了,他就把整个村子打包租给了她。 祁可对这有个小小海湾的小渔村自然深感兴趣,陈家给自家搞的渔村自然也是挑地理位置好的,贾记船行日后做海运生意就有了一个出口,但建海运码头那真是一笔庞大的支出,而且也不知道日后世道如何变化,她可不想前面刚投了大钱朝廷一纸公文就让她损失惨重。 村民看到一个全由马拉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村里,正好奇地围观,就见后面的车上跑下来一群皮毛油亮的大狗,头顶还有一只大雕在盘旋。 “不好,是那女魔头!”有村民反应过来,惊慌大叫。 小渔村再闭塞也不至于对最近影响生计的重大新闻毫不知情,前主人被什么人搞下台他们还是知道的,最多就是不知详情罢了,而对他们来说祁可可不就跟没有人性的魔头一样,性喜养猛兽猛禽的能是什么善人。 “救命!”本来还好奇围观的村民顿时跟着惊叫连连,四下飞逃。 一身长袍男装的祁可慢条斯理地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她就是故意放出狼和雕,这是她鲜明的个人标志,就得一遍遍地用,加强世人的记忆。 至于村民喊出来的“女魔头”,她根本不在乎,甚至巴不得多喊几声,喊得越大声越好。 狼群在距离车队不远的地方巡视,大王紧跟在祁可身边,周围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嚎,都是它的精干战士在传达消息。 第1403章 再抵福县(三) “村长呢?”祁可轻抚高度达到腰间的狼头,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没在人群里。”照临和周围的女仆早已把四散的人群都看了个清楚,没有看到类似有身份的人,“可能还在家里不知道我们来了。” “往村里走走吧,村长不露面我们就自己逛。” 祁可是真的不在乎有没有人招呼自己,可能跟她年龄有关,没有养出高高在上耍威风的喜好,有也好没有也罢,在她看来自己已经从舒英千户手上租到了整个村子,有没有村长带领村民配合自己发展生产劳动都无所谓,计划都会稳妥推进,不受他们的影响。 不过话说回头,她无所谓的前提还是因为这个村子整体已经是柏家军的军产,村民的生计全在舒英千户的一念之间,他要是乐意这些村民就是新的军户,要是不乐意,管他们村民死活,与他何干。 正是在这样的想法下,舒英千户也是根本不计较有没有村民驾船出海私逃,到了海上是生是死都是命,九死一生中的生,流落荒岛做野人那也是生,对不。 祁可到底还是没能自己在村里闲逛,在家里收拾赶海收获的村长被仓皇的村民连拉带拽地领到了祁可面前。 “你是村长?”祁可看着对方斑白的头发和长满皱纹的脸,看着比四柳村的老九爷都更显老态,“村长今年好大年纪?” “老朽四十有二。”村长佝着背,诚惶诚恐地作揖。 “四十二?!”祁可有点惊讶,虽然知道艰辛的生活让人老得快,但也没想到这村长才四十二就老成这样,“做村长几年了?” “去年才做的。” “前一个村长呢?” “赶海,在岩石上磕了一下,流血不多,但人发高热,没几天就没了,他死后我是村里年纪最大的,村民就让我做了村长。” “四十二岁还是村里年纪最大的?本村除了世代生活的,不是还有一部分是外来人口,据说是以前陈家打发来的,那些人里面也没个年长的?” “那些人又不是海边长大的,哪里懂这些生活,赶个海都能被海浪卷走,那些人里面有的死掉了,有的逃了,有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又回去了,能长久在村里的还是我们这样世代生活的人。” “是嘛,那往事不提,你们现在知道整个村子都属于柏家军军产的事了吗?” “知道,这些天我们也一直在等军爷派人来接收村子。” “嗯,那你们知道军产是指整个村子而不包括你们这些人吗?也就是说你们的生计军中不管,你们可以自由离去各奔活路。” “知道是知道,已经走了好些人了,现在在村里的都是老弱病残,军中让我们自奔活路,说着好听,可我们世代在这里又能去哪,走了就是死路一条。” 村长和四周村民都是一脸麻木的表情,也就一开始被狼群吓着一下,现在狼在身边打转都没人惊乍了。 第1404章 再抵福县(四) “那你们要想清楚了,村子已经是军产,定居的人只能是军户,而不能是民籍,倘若你们不走,就要转军户,没得商量。” “那我们……”村长转头看看四周的村民,没人脸上有多余的表情,好像转不转军户都无所谓,“做军户能吃饱肚子吗?” “能。”祁可毫不犹豫地点头,能不能带领他们发财这个不好说,但要说吃饱肚子那肯定没问题,“我是祁可,是你们口中的女魔头,我搞倒了陈家在京城朝廷挂了名,朝廷都知道我擅长种地,所以我现在是奉旨种地,这个村子的土地已经由我全部租下,我对你们没太多要求,只要你们好好听话,让我能跟朝廷有交待,我一定保证你们吃饱肚子,一天两顿吃干的。” “……一天两顿吃干的?真的?” “真的,蒸得干干的大米饭,一天两顿,有肉有菜,只要好好跟我干活,我绝不亏待你们。” 麻木的人群终于骚动起来,站得远远的村民情不自禁地靠近过来。 “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既然是女魔头,那你们就该知道魔头不做善事,倘若你们干的活不能让我满意,吃了我多少东西都得给我吐出来,想耍无赖的话,我不是吓唬你们,军中苦役营人鬼惧怕,活人进去了再出来就是尸体。” 刚刚还骚动兴奋的村民立刻收回了脚,窸窸索索地退了回去。 村长环顾四周,心里发苦,咽了咽干哑的嗓子:“可我们这里是个渔村,水都是苦的,我们自己都靠打些小鱼小虾去换米换盐,这里能种什么地呢?” “渔村有渔村的发展路子,种不了地就好好打鱼,我看村子的小海湾是个天然避风塘,日后建个码头吸引过往船只来靠泊补给,村子不就起来了。” “这……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陈家自己无能,占着天然条件这么好的渔村却什么都不干,这种老旧腐朽的家族倒台了才是好事。” 四散的村民再次靠近,这次就比先前好多了,有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我们村真的要建码头吗?” “听说有码头的地方都赚大钱。” “不是的,有船来往的地方建码头才有钱赚,我们村见过外面的船吗?” “是啊,没见过。” 祁可听见这些声音不见半分生气,笑眯眯地转过头面对村民,但村民一见她的脸立刻又畏缩不前了,七嘴八舌的声音也没了。 “我问个事,除了你们这个村子,周边还有其他的渔村吗?” “……有的。”村民你推我我搡你,好一会儿才有人哼唧回应。 “你们跟那些村民有来往吗?在海上碰到的时候会聊两句吗?” “聊得少,不抢鱼就不错了,哪有闲功夫聊天。”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海上大风大雨的场面见得多了,每当风雨过后你们重新出海,遇到邻村的人,互相间有聊过自己的损失吗?比如说一到风雨天气内岸上的船就倒了霉,总要坏几条,或者干脆被风雨卷走,而我们村因为有天然避风塘的小海湾存在,风雨天气最多弄坏房子不会弄坏船。” “诶,这倒是,我们村最多就是修房子,船都没事。” “是呢,我们村的小海湾是附近唯一的,别的村子风雨天气总要坏点东西。” “听说有倒霉的人家整个房子都被吹垮。” “海边是这样的啦,船比房子和人都要紧,房倒了人伤了都不要紧,船在就好。”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唤起了往日习以为常的细节。 第1405章 再抵福县(五) 倒台的陈家虽然老旧腐朽,但他们能成为大家族,眼光肯定不差的,占地占水都挑好的占,可是占了又不好好发展,天然条件优越的渔村连个结实的大船都没有。 幸好他们都完蛋了。 “你们看,临近的村子都没有我们村这天然的有利条件,以前没有船来靠泊补给是因为陈家人自己没这么干,他们财大气粗不挣这点钱,可是我们要赚。种好了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为了建码头我们要打好坚实的基础,会很辛苦,不过比你们出海打鱼要好一点,起码没有那么危险,所以你们现在要考虑清楚,要不要转军户,倘若不转,大道在那边,好走不送。”祁可和颜悦色地对一众村民说道。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站在原地,没一人动弹。 “你们不用急着给答案,都回去好好想想。村长,我们去村里走走。” “好,好好好,这边请。” 村长强提胆气无视身边徘徊的狼群,带着祁可一边闲话一边在村里参观,村民们四散开来各自归家考虑未来。 这年头的海边人烟稀少,村子的总面积挺可观的,是四柳村的三倍大,除了可以改建成避风港的小海湾,还有一大片生长在海边扎根在咸水中的树林。 祁可看着这优越的自然环境,脸上平静无波,心里笑开了花。 建码头的支出太大了,那是未来的事,但眼下村子要挣钱,就靠这片树林了,搞海水养殖不知道多香。 唯一的问题是,苗苗们从哪里来? 有树林自然就有滩涂,有滩涂就能搞种植,种个海带啥的。 于是,又一个唯一的问题来了,海带苗从哪里来呢? 祁可把目光默默地转向沉默的照临,对她做了几个口型,看上去好像在做鬼脸似的。 照临依然一言不发,仅仅微微地点点头,两人默契地不再打哑语。 一心做向导的村长没注意到她俩的小动作,很认真地领着她俩把全村里外都转了一遍,最后回到村口停车的地方。 “李村长,我后天上午会再过来,到时给你们正式立户,不想做军户的人在我来之前离开村子,不要让我动手赶人,这不体面,明白吗?” “是,明白,祁老板放心。”先前在村里闲逛的时候,祁可和村长互通了称呼,祁可还是让人喊她祁老板,村长姓李名叫大狗,祁可就直接喊他李村长。 “好,我们后天见。” “祁老板慢走。” 李大狗村长目送祁可一行人和狼群分头上车出发,车顶上还蹲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雕,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都无人敢与之对视。 等车队渐渐走远只剩个尾巴的时候,村民们呼啦啦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村长围得水泄不通,憋了一肚子的话争相倾倒出来,都是问这个女魔头租下村子干什么,给她干活是不是真的有干饭吃等等。 “哎呀,别问了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就是在村里看了看,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可她们要租我们还能反对不成?整个村子都是军产,军中说了算,我们还是想想是走是留吧,后天她们再来就是立军户了。” 第1406章 再抵福县(六) 李大狗村长给问得心里发烦,事实上村民们的诸多问题他确实都不知道答案,祁可只管自己看,根本不与他多说什么。 “散了散了,都回去吧回去吧,好好想想,不想做军户的明天就离开村子。”李大狗村长赶鸡似地赶着身边的村民,“去去去,走走走。” “怎这么急?”村民顺着路慢慢往村里走,顺便好奇一问。 “祁老板后天上午来立军户,别到时候拉拉扯扯弄得不好看。”李大狗村长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原话如实转达。 “我们能去哪啊,本来都是陈家下人,身契都在陈家,我们自己走了还能变民籍啊?” “外面那么乱,我们一群老弱离开村子,死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埋。” “还埋呢,不被人吃了就是好的。” “那些自己走的也不知道平安了没有。” “诶,这鬼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军中一群老少爷们怎么就听个女人的话?她说什么是什么?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别乱说,祁老板搞掉了陈家,朝廷都知她大名,她现在是奉旨种地,放聪明点,跟她对着干没好处。” “她说奉旨就奉旨啊?”人群里就是有人不杠不舒服。 “那你想怎么样?现在村子是军产,人虽是女人可是军户,军中信她,所以她说什么是什么,你不服你算老几?唧唧歪歪就你话多?”李大狗立刻不留情面地喝斥回去。 “是咧,不服女人管,那你走啊。”村里都是一群吃了上顿望下顿的人,没谁高人一等,互相不用给面子,于是有人立刻跟在村长后面附和。 “关你什么事?人都走了,你帮人说话能多分你一口米?多事。”对方回呛,人群中骚动起来,眼看着拌嘴要升级,周围的人纷纷拉架,将急眼的两人分开。 “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的?以前做陈家下人头上不照样有女主子?那时候可以现在就不行了?不服女人主事就走,又没人拦着脚,但是留下的人,我丑话说在前头,人家既然看上村子必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用处,我们能在人手底下讨口饭吃就好好吃,别三天两头给人找事,女魔头不是善茬,你们说倒霉的会是谁?” 因为劝架而喧闹的村民安静下来,抬杠的也闭了嘴,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计,不过以老弱居多的小渔村,在场众人心中决定留下的还是占多数。 还是那句话,留在村里起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离开村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大狗也没想走,这不是因为他村长的职责,而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从小在海边长大只吃靠海吃海不懂其他生计,到外面就是死路一条,反正现在村子有人接手,那就干着,活一天算一天,好歹吃几天饱饭。 村里因着祁可来这一趟热闹起来,嘴里嚷嚷着不服女人管的村民最终都留下了,没人离开村子,都想活命。 祁可再来时,带来跟前一次一样的车队,车子数量都没变过,唯一不同的是狼群在地上跟车跑,所以从出发后一路上惊吓无数路人,县城内外疯传搞倒陈家的女魔头又来福县了,各个世家大族一瞬间绷紧了皮子生怕哪个不肖子孙瞎了眼又惹到人。 第1407章 再抵福县(七) 车队进了村,在村民平日里收拾鱼获晾晒渔网的大空地停驻,村长领着村民凑出几套腿脚完好的桌椅,女仆们摆好笔墨先给村民立户,拿到户帖的户主就可以去车子旁领一袋米一袋面一壶豆油一罐盐和一纸包红糖。 物资明明白白地亮出来,村民扶老携幼,只要还能动弹的都赶了来,在这几张办事的桌子前排起弯弯曲曲的长队,若是遇到家里有卧床病人的则要带女仆去看一眼。 村民按户领了东西,个个喜气洋洋,前天还担心祁可是不是真能让他们吃饱饭,现在看着怀里的粮袋子个个失忆。 户帖发完,整个村子的人口情况就基本掌握了,已经无主的六户破旧房子被祁可顺势收在自己名下,用于改建成铺面或其他房屋使用。 村民们看到她们在村子各处进进出出地检查房子,也就感慨几句,可惜这几户人家命薄,并无其他闲话。 无主的房子还挺多的,不光是倒了家里顶梁柱整个家散了后空出的房子,还有之前私逃的人留下的空屋,敢义无反顾走的人都是家中已无牵挂,一间破屋也不值得留恋。 祁可最后一清点到手的房子,竟然有十四间。 “诶呀,没想到这辈子有机会做包租婆哎。”祁可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投影出来的光屏啧啧有声。 照临没搭腔,只是甩出一张新表格,列出修缮这些屋子所需开支,而且还不是说修得多富丽堂皇,就是平平常常达到能正常入住生活的水平。 祁可没敢看详情,直接拉到最底下看总金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么贵!” “海边的屋子,防风防潮防湿防盐蚀,这已经是最基础的开支了,还没把本地建房都喜欢添加有讲究好意头的花砖加上,仅仅是简单能住人的大瓦房而已。” “换砖混房子。”祁可有气无力地呻吟。 “行啊,加钱,纯金大屋都建得。” “那算了。”祁可一个鲤鱼打挺挣扎起精神,“就先这样吧,能住人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除了这些房子,我们还要圈块地备用,未来海运码头需要大量配套建筑。” “嗯嗯嗯。” 照临一样样盘点,然后祁可就发现现有的十四间屋子都不够用,也就是像四柳村那样弄出杂货铺诊所之类满足村民日常所需的基础设施后,其余的都要改成工坊,而随着发展日后工坊升级成工场和工厂都是有可能的。 出海或者赶海所得的鱼获要在工坊里加工,渔网之类的必备工具也要专门的工坊负责制造维修,村里没有船坞更没有船业相关的匠人,村民的船要是有问题不好用了都得去外面请人,所以圈地建新船坞也得列入计划。 船坞建了不亏,未来是要建海运码头的,作为配套基础设施,一个有实力修理和维护船只的船坞显然是有助本村在同行中抢生意的,海岸线一带,建有码头靠给过往船只做补给的村镇多了,刚入行的新人凭什么力压前辈,不就是靠专业服务么。 海外她还有个环球商行远洋号船队呢,这个以前叫陈家渔村的地方要是发展起来,自家船队就有中途站了,加上福县本来就是繁华富裕的县城,有生意的前景,来个大船队锦上添花,对军政双方都是政绩。 因为远洋号船队的到来肯定是卖柏家军的面子,跟地方上没关系,但由此带来的税收增长就跟地方上有关系了,所以政绩是双方的。 第1408章 再抵福县(八) “我真是为了他们军政两边的政绩操碎了心。”祁可自我吐槽。 “说明我们有这价值。”照临永远一脸淡然。 “这倒是,换别人想干还干不来呢。”为了积攒自己的政治资本,给自己挣个活命的机会,祁可打起精神投入到小渔村的发展规划中。 女仆们在忙完了户帖后又散落在村里收集村民们的意见,询问他们日常生活中最需要哪些店铺,祁可自己是想开杂货铺诊所磨坊和学堂,但不妨碍她听听村民想要什么。 村民们对女仆们列出来的店铺都表示好好好,但他们更想的是一口干净的水井,没有苦咸味的井水。 因为离海太近,以前陈家打出的水井都有一股海水的味道,但这水反正不是陈家主子们喝,所以在打了几口发现都是这种情况后就无人管了,村民一代代就只有喝这样的水,若是不想喝就得赶着车去老远的地方拉水。 海边喝水难是个老大难问题了,四柳村和周边村子因为靠着山有山泉水喝倒是还好,这个渔村四周一马平川,想喝干净水估计只能打深井。 “这真是难倒我了。”祁可苦恼地挠头,“你说埋自来水管和挖深井,哪个容易些?” “都不容易,埋自来水管,水源从哪里来?我们没有水源;挖深井,这得打机井,我们哪来的钻井机?” “那还是埋自来水管容易些吧,水管可以用陶管,想想办法还是能办到的,但是钻井机的钻头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水源从哪里来呢?有河吗?” “没河,但是有山。” 照临唰拉一下投影出一副舆图,这是祁可拿地契和租地时在衙门看到的,照临偷偷摄录下当个资料。 “离这渔村最近的,能提供水源的山,直线距离四十七里。”照临指着舆图中的一角,换算成本地长度单位说道。 “四十七里,那还好嘛,一个城市里面,从水厂铺管子到对角线的另一头,比这远多了。” “直线距离,图上的直线距离。”照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不让她乱做白日梦,“别乱打岔,你自己也清楚,从山到村子中间的这一大片土地不在你名下,若是埋水管,开工很容易,日常维护怎么办?” “那就打深井?机器从哪里来?”祁可单手托腮,歪头想了想,“村民不是说有个地方可以去拉水?” “还是那个道理,就算那里的地主同意我们埋水管引水,但中间这一大段地的水管怎么维护?专门安排个巡防班组?” “这就要命了,看来这不是短期目标啊。” “那把这目标加上?” “加上加上当然加上,早晚得把这吃水难的问题解决了。” “要列短期目标吗?让村民看到我们在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困难,同时又要让他们知道这个问题短时间内真的很难彻底解决。” “怎么办?”祁可瞪着眼睛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问我?” 照临轻飘飘地一记目光睇来,不知怎的,祁可只感到瞬间头皮发炸,疯狂摇头:“问我问我问我!” “嗯,趁着我们还在这里,快想。” 第1409章 再抵福县(九) 祁可抿着嘴,目光在投影出来的几幅舆图上来回看,绞尽脑汁寻找灵活一闪的契机。 “诶,对了,村民拉水的地方在哪里?”吃了几块糕点补充了一些糖分后,大脑运转起来,祁可终于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村民一直在说有这么个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 “立刻问。” 照临迅速地向在村中的所有女仆发布命令,也就盏茶的工夫就有详细情况回复。 村民们日常想吃点好水的地方在离村子西北方向十多里的一个小水塘,水塘的水来自于地下涌泉,水多水少也跟着季节变化,三伏天的时候水塘甚至会干,直到来场暴雨才会重新有水。 但这水塘也有个问题,就是它不属于周边任何一个村镇,确切地说因为这水塘的重要性,周边一镇三村都想这生命之泉圈入自己的地盘,但它位置实在奇特,正好处在一镇三村互相接壤的四不管地带。 人人都想要,人人都要不到,这小渔村以前还是陈家的地儿呢,以陈家的权势也没抢到那个水塘,任何一方敢伸手,其他三方就会联手痛打,根本不管背后是什么世家大族撑腰,敢抢水塘就打死,在人们的观念里,为了争水,打死几个人都无所谓的。 一镇三村都没抢到生命之水,麻烦也随之而来,水塘最后被一伙不知道哪来的地痞占住,把地一圈,去打水要交钱,不服的人就挨打,谁不服就打谁,官府管过几次无济于事,后面也没来了,至今没人知道地痞身后是谁撑腰,反正打不过他们,大家只能花钱消灾。 地痞们也会维持秩序,打水要排队,不许插队争抢,以表示收钱不是白收的,可这水钱也是年年涨价,小渔村以前有陈家撑腰买水钱还是有的,可陈家倒台后他们再去打水,地痞对他们当场涨价,声称陈家倒台以前付的钱作废,以后想喝水得重新交钱,于是村民这段日子以来都没喝过正常的水。 祁可看完这些情况后,双眼冒光,精神头儿一下子就来了。 “这帮地痞有问题啊,他们是多能打,才能让世家大族和官府的武力都对付不了?” “你有什么猜测?” “不负责任的猜一下,世族家的护院和官府捕快的战力虽然比不上军队,但日常训练有度,对付地痞流氓还是没问题的,却对这帮地痞无能为力,嗯,这个联想的范围可以适度拉大一些。” “你联想到什么?” “我很怀疑是乱兵,训练有素又讲秩序的人,肯定以军队为首,但仔细想想又不能这么武断,武力和秩序,肯定武力在前秩序在后,逞勇斗狠的人可不仅仅是乱兵,也有上岸的海盗或者山野乡民。” “山野乡民抛到一边,一群有武力讲秩序的人,什么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人?乡民又是什么生存环境?” “是的,军队和海盗都是讲秩序的地方。” 海盗虽然杀人不眨眼,可他们也是等级森严讲秩序的,船上每个仓储位置都很宝贵,上船后,什么地位的人一天吃多少喝多少都有定数,没到那个位置想多喝一口挨打都是轻的,而武力海盗们更不缺,武力不行的早死了,能活下来的都是很能打的。 第1410章 去给渔村搞水(一) “武力和秩序,我也有。”祁可啪地一拍巴掌,“管他们是乱兵还是海盗,派人去把他们的黑历史都挖出来。” 照临暗自联系在李大狗村长身边的女仆,问到去水塘的详细路线,顺手又将满车厢壁的光屏收了。 “你希望是乱兵还是上岸的海盗?” “我希望是上岸的海盗,乱兵代表着麻烦,比较好一点的猜测是曾经的东海边军留下来的兵卒,逃脱了朝廷打击又没了去处干脆集结成帮派占了水塘谋口饭吃。坏一点的猜测,再往南边走是南境边军的地盘,若抢水塘的真是南边来的乱兵岂不说明南境边军出事了?我宁可是海盗上岸给他们同伴打掩护,建帮派、掺和黄赌毒、欺行霸市、垄断资源、销赃、私造武器,干什么挣黑钱的买卖都行。” 打海盗是正义,哪怕他们不是海盗,仅是一帮无业游民聚在一起弄点钱,打击他们也是为民除害,若是他们身后还有靠山,顺藤摸瓜下去说不定还能挖点什么。可要是乱兵,跟军队和政治牵连上,那打是不打? 不打的话,自己人吃水的问题怎么办? 打的话,把他们当地痞流氓那样打完就算了吗? 乱兵的出现说明朝廷大军出问题了,还要自欺欺人地捂上眼睛,看不见就当不存在了? 祁可现在只是个底层军户,太多事不由她说了算,要真有个万一,让她眼睁睁看着没下文了,强迫症受不了这个。 所以,一个美好的祝愿,希望这帮占了水塘的地痞们不要跟政治有关联。 “我们回程的时候找个地方放副手出来吧。”女仆给照临回复了更详细的情况后,对祁可说道。 “那就在回县城的路上,就近在野林子放人。” 这一带一马平川,野地里除了荒草就只有自然成长的树林,除了野鸡野兔小野果没别的资源,属于行走江湖野外经验中逢林莫入的那种林子,是个藏人打埋伏的好地方。 借这种林子放几个副手,也很适合。 两人议定,等着村里都安置好了,跟村长交待好她们会去调查喝水的事,让村民用今日发下的粮食过几天安生日子,不用冒险出海,然后车队回程,在预定的位置悄悄地放下了一个班的副手。 祁可还在回福县祁庄的路上,副手们就已经摸到了水塘附近,传回了外围画面,照临将画面投影在车厢壁上。 按照村长所说,地痞占了水塘后还是做了事的,原本的水塘是自然形成的,又浅又小,水桶横放下去就把出水口堵了,只能拿个水瓢一瓢一瓢地舀进桶里。 以前水塘归属未明就没人收拾整理,反而还有人想干坏事毁掉泉眼,地痞占了这地方后倒是干了些事,清理了泥沙,挖深挖宽了原本的小塘,出水量虽然没增大,但打水是比以前方便多了,塘底能存到水,人可以往下走几步放下水桶直接打。 从外围画面可看到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房屋,民宅和店铺一应俱全,街道整齐人来人往,透过立在路口上的竹制大门,能看到里面沿街铺面有人在招呼生意,但是水塘被层层房屋挡住,从大门外的视角看不到。 第1411章 去给渔村搞水(二) 这个四不管地带已经建设得像模像样了,可以想像的是,只要这水塘不断流,没准儿日后真能发展成一个小村庄。 只是一个纯靠卖水的村庄注定没有更好的前景,这又是夹在一镇三村中间的四不管地带,若是心够黑,倒是能做一些黑色和灰色产业的营生。 相信这帮地痞也知道,卖水不可能卖一辈子,在三伏天会断流的地下暗流,出水如此不稳定,难讲哪一天就真的再没有水了。 祁可正是对这帮人的营生感到好奇,因为画面中有些招呼生意的人从动作到神态好像经营的不是正经生意。 “进不去是吗?”副手们给的视角始终在大门外面打转,祁可故此一问。 “进不去,他们之间互相认识,也认得经常去打水的人,我们的副手都是生脸,有两个人试探性地过去,想尝试着进去转一转,还没走到大门前里面的人就迎出来盘问。”照临说道。 “盘问?这么警惕?”祁可摩挲下巴,“这是知道自己干的不是好事儿啊。” “但是太警惕了,他们占了水塘,对外营生就是个卖水的,有生面孔的人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却不是问人买多少水,而是问你从哪里来。”照临放出那两个试探上前的副手的录像,确实第一句话是问对方哪里来的。 那两个副手当然也没说实话,还反问对方里面是做什么生意的,他们哥俩只是顺着路走过来而已,走到现在也累了,要是里面有个歇脚的地方,他俩就进去坐坐。 就这么一个送上门的生意机会,若是别的村子,哪怕村里没有干饭铺营生的,也会把客人迎进村民家去招待一顿吃喝,但这两个副手却遭到了拒绝,不得不在对方的目送下,沿着路往回走,直到拐个弯回头也看不到竹制大门了,他们俩才跃进野草地里与其他人会合。 “这看着像对暗号啊,问人从哪里来,答对了才是他们能接受的客人,答错了就恕不接待哪来的回哪去。”祁可一脑门子的问号,“看大门内那几家铺子门口招呼生意的男男女女,动作神态都像是个卖笑的,可要真是卖笑的,不会拒绝客人呐。” “卖笑的生意在这世道不违法,他们警惕成这个样子,显然干的事儿比卖笑严重。” “还有什么生意比黄赌毒严重?” “私造武器,贩卖军火?”照临反问,“推翻暴政,造反有理?” “那不可能,就这一个破水塘,都不够打铁的用水量,看路面新鲜的车辙,他们这卖水的生意一直很正常。” “他们警惕成这样,就是明知自己干的生意很危险,危险还要干,说明利润巨大,就这年头,有什么生意是危险但利润大的?” “火药。”祁可以手做了个炸开的动作,“轰的一声,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火药?那这帮人厉害了,来这几年了一次都没炸过。” 照临也深谙吐槽之道,若真是私搞火药,就这年头的技术水准和制作工艺不可能不炸的,只要炸过一次,官府都能把这地方给铲平了。 第1412章 去给渔村搞水(三) “有道理,所以应该可能不是火药。”祁可从善如流地改正错误。 “那会是什么危险东西?!”祁可和照临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副手们白天进不去,他们得晚上才能潜入,先派监控小飞虫过去看看吧。”照临建议道。 “这地方虽然四不管,但是面积还是很大的,他们盖了这么多房子就说明有足够的人口在这里,每天消耗的粮食不是个小数字,看完了房子再到周边看看,找找他们的农田菜园,多少能估算一下他们的常住人数。”祁可种田都种出职业病了,以粮食倒推人数,这叫个专业。 躲在荒地里的副手们收到照临的命令,放出藏在身上的小飞虫,这小东西干监控是老行家了,大白天光线明亮,视野良好,祁可顺着它们的视角,终于看到了层层房屋包围中的水塘。 地下暗流出水不稳定,所以这个水塘跟普遍意义上的池塘不一样,完全没有碧波荡漾可行船的美感,反倒更像是干旱缺水地区更常见的漏斗形水坑的样子,挖宽挖深都是为了沿着土壁凿几个台阶下到水边打水,水面离地面比一层房子还高,蹲在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把水桶扔下去就能打满上来。 但这是现在的情景,冬季枯水期不知道这水位会在哪里,夏季三伏天就更不要说了,水塘会干是常识。 “好家伙,光看这个水塘,我还以为这是到了干旱贫困地区呢。”祁可示意照临随便点一只小飞虫扫一扫周边的景色,“可周围绿意盎然,更远处浪涛拍岸,多么美丽的景色,在日后就是妥妥的旅游资源。” “嗯……”照临忙着接收各个小飞虫传来的画面,顺利找到了农田的位置,正调动周围的几只小飞虫过去多角度地拍清楚一些,一时就没顾得上理会祁可。 “看啥呢?找着农田了?种了多少亩地啊?” 祁可凑了个脑袋过去,看了一眼照临自己的光屏,被上面按帧数闪过的非连贯画面晃得眼睛难受。 “哎哟,不行,差点要瞎。”祁可闭着眼睛还不忘拉照临的衣服,“看到什么了?” “看到农田和农夫,但不知道他们在种什么。” “不是粮食吗?” “种粮食需要边上站这么多监工吗?” 照临给祁可一个田埂边上站着人的画面,农田里是卷着衣袖裤管弯着腰辛勤干活的农夫,田埂上则有衣着整齐的男人负着手来回走动或者站着看,有的人腰上插着皮鞭,这一看就绝对不是田里干活累了上来休息一下。QqXsΝεW. “一块什么都没有的农田,需要这么多人在边上看着?”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祁可微微蹙起了眉头,“这是种什么呢?” “农夫们只是在翻土,田埂上也没有其他工具的样子。” “只是翻土,这么多人看着?看西洋景儿?” 祁可的脸都快凑到车厢壁上去了,因为大白天地面又有人的缘故,小飞虫不能距离地面太近,不然真被人当虫子打可怎么办,所以看不到地面上的细节。 第1413章 去给渔村搞水(四) “他们这种行为让我觉得地里有黄金,你看有人在捡东西,原来腰带上还挂了个布囊。” 祁可看得认真,还真让她看到了可疑的一个动作,照临顺着她指出来的动作,迅速地将那一段画面回放,果然是锄头从地里刨到什么捡起来装进布囊。 “东西很小,完全在手心里,没看到是什么。”小飞虫从空中居高临下根本拍不到一个大活人手心里的微小动作。 “我真的不想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们的行为。” 祁可原本轻松谈笑的脸换上了严肃的神色。 “他们这种行为表明,地里种的不是粮食和蔬菜,而是极高利润的特殊作物。”祁可屈起手指在膝上下意识地轻敲,“你觉得会是我现在心里猜测的那种东西吗?” “嗯,甚至有可能你都见过摸过闻过用过。”照临跟祁可想的一样,反正怎么样都不像是正常种地的样子,而本地的地理气候又正好适宜一种特殊植物的生长习性。 “中枢兴奋镇痛麻痹?” “有可能。” “鸭毛草?” “嗯,没证据不能乱下定论。”照临还是很严谨的,不能像祁可这个人类那样抓到一点可能性就瞎猜。 “这片农田很大?” “还在测量,目测是超过六百亩了。” 照临投影出一个新画面,是由数只小飞虫拍到的画面拼成的,尽可能形成一副农田的全景图,土地的边缘还能看到在开荒的痕迹。 “六百亩地若是种麦子,就按每亩地三百斤收那也是有十八万斤粮食啊。”祁可为这片非正常耕作的农田感到惋惜,“把一片野地靠人力开荒成六百亩农田,这是多大的毅力和行动力,哪怕种些普通药材也好呢。” “要真是我们猜想的作物,种这个可比种粮食种药材所得的利润大得多,费这么大力气开出来的田,当然要种回报丰厚的。”照临派去监听田埂上男人们聊天的小飞虫终于抓到了关键字眼,“这片田竟然是育种田,结的种子要拿去别的田里种,怪不得跟寻宝似的在田里找东西。” “他们聊到收了多少种子?” “没有具体的数字,只说今年挺不错,明年还要继续开荒,把今年收的种子都种下去。” “呵~”祁可冷笑着抖了一下肩膀。 “难怪他们那般警惕,他们对自己种的是什么东西心知肚明,所以只接待知根知底的符合,占了水塘做起卖水的生意,无非是给他们的真实行为打掩护,但问题就来了,他们种这么多田的水是哪里来的呢?” “肯定还有一条只有他们知道的暗流,水塘那边虽然出水不稳定,但能出水就说明地下有水脉,只是水脉分大小,水塘这个可能只捞到一根细枝末节的梢支,水量水压都不够才造成出水不稳,他们在附近找到了更粗大的水脉,水量足以满足鸭毛草的生长灌溉。有利可图,又不想引人注意,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照临说道。 第1414章 去给渔村搞水(五) “天黑后再放一批副手进去,把所有人都问一遍,找出他们主事的人,顺藤摸瓜往上查。”祁可又看了一眼农田全景,“他们六百亩地的‘特殊作物’我就笑纳了,还有那个暗流,这水源我们得拿住。” “嗯,后面的事交给我。” 说话间,车队终于驶入了祁庄,祁可回到她独处的居所,带着狼群和照临抬脚回了千荷境。 照临点兵点将,准备好夜间要投放的副手,祁可则继续学习她的功课,随着名下产业越来越多,政治经济管理学得好好学学了,不用她事必躬亲下产线精通各产业的行业内幕,但起码要懂知人善用,让优秀的下属们做她们擅长的事情。 她在海外还抢了块地准备建国,如何治理国家她也得学,她还没想好用什么国体和政体,国体是国家性质,政体是管理国家的形式,她得认真考虑谨慎决定。 说起来她真的好忙,还忙得如此高端。 入夜后,整装待发的副手们悄悄地出发干活,祁可清点完灵境里的儿子闺女们都在,与照临道了晚安,关闭灵境专心修炼。 副手们夜袭四不管地带,没想到在这夜深人静的时间里,这边还有很多房子亮着灯,街上是没有人走动了,但遮着的窗户缝隙里透露出朦胧灯光,潜进来的副手们随意找几间有光的屋子凑到门窗上偷听,里面清楚地传出男女调笑或者行酒划拳下注的各种喧嚣声。 与这种热闹相对的,有一小片民宅里的任意一间屋子里都是声声沉睡的呼噜声,搜查这一带的副手们也是随意的挑选几间屋子撬门进去,屋里都是大通铺,露在被窝外面的脸有不少是白天在农田里见过的熟脸,是那些干活的农夫。 农夫们睡死了,看管起来倒是容易,这也是保护他们,不然别的地方闹起来了,他们万一被惊醒乱跑乱叫起来容易出事。 潜进来的副手们把四面八方都摸清楚后,集结队伍统一行动。 在村民口里,占了水塘的混混很会打架,官府的武力和世族家的护卫都打不过导致最终花钱消灾,认了水塘被他们占据的事实。 副手出手,对方再会打架都没用,他们自己打得手痛,副手们不痛不痒,最多衣服在拉扯中被拽坏了。 但能拉坏衣服也说明这帮人的战力不俗了,祁可勤奋练了这么久,与陪练们对打时都难摸衣角,反倒是她自己经常被拽着衣服摔地上。 所有人被控制住后,立刻分开审问,撒谎都没用,直接用催眠问话,十岁尿裤子十二岁偷看女人洗澡这种自己都不记得的往事全在催眠中吐露出来。 第一轮问下来,就把他们的人物关系给理出来了,常驻这里的各级小头目都在,一个都没跑了。 那些寻欢作乐的男女,一部分是专门在这里服侍这些头目的,一部分是来送补给或者消息等东西的自己人,除了周边一镇三村来打水的人,其他生人都拒绝入内,所以不光是白天前来试探的副手被挡,当时第一句问从哪里来确实是在验明身份。 第1415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一) 于是第二轮把这些小头目再拎出来,询问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地里种的是什么、对外如何交易。 这一问可不得了,真牵出一条大藤。 这帮人既不是乱兵也不是上岸的海盗,而是属于一位大药材商的亲信,地里种的正是祁可白天猜的东西,中枢兴奋镇痛麻痹,只在湿热地区生长的鸭毛草。 他们只是听人做事的手下,所以收获的鸭毛草并不直接对外出售,而是拉回去交给主子,由那位药材商卖给别人,但这帮亲信擅长的是打架,所以不知售卖的细节,负责这生意的人在主子身边。 白天农夫在地里找的是鸭毛草的种子,按照偷听来的说法,再跟现场审问的口供对比,确认那块地就是育种的,其他的田在鸭毛草长成后正常收获,这块地则等自然结籽再收,在收的过程中难免有种子掉进土里,这就跟稻麦收获后还要在田里捡一遍是一样的,以免在土里自然发芽。 从口供中得知,大药材商姓邹,叫邹齐生,不是福县本地人,而是相邻的三湖县人,在家乡邹家也是耕读行医传家的世代大族,祖上靠贩药发家,再以药养医,有自家的医馆和药铺,药铺里草药和成药都有,在周边几县都是有名的杏林名家,素有福善人家之名,福县本地人也认邹家药为上等。 他们到这里种药材就是因为知道有条水脉从这里地下走过,鸭毛草费水,水少了就长不好,而且极费地力,长过鸭毛草的地不长野草,种过一茬后必须休耕,施以大量农肥肥田才能保证下一次种植的收成。 哪怕收过鸭毛草的田里不长草,也不能遗落任何一粒种子在田里,不然谁知道几时种子吸饱了肥力从地里长出个苗来,一发芽就等于已经攫取了根系所达之处的地力,拔了苗后倘若不赶紧补足肥力,等到大量种子种下去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一小块土地长势不佳,重新种下去的种子可能根本不发芽。 他们到这里来种鸭毛草,是因为邹齐生手下一个擅长寻找水脉的高人顺着一条水脉一路找过来,最后在这里找了一处地方说易出水果然就打井出水了,那么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照临同步接收副手们审问到的口供,发下新的命令,问清楚去三湖县邹家大宅的路线,给俘虏们催眠沉睡,留三五个看守现场,其他人迅速赶往三湖县邹宅,她再让祁庄现有的女仆重新化妆赶去那据点补充人手,庄子这边缺的人等祁可天明从千荷境出来就能重新补上。 从庄子出发接替的副手们拿出藏在主屋的飞行滑板从空中过去,要去三湖县的副手正好接着用,只要路线不错,也就两刻钟就能赶到三湖县邹宅,在天亮前拿到大小主子和管事们的口供。 留在据点扫尾的副手们把俘虏们绑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后分别看押起来,连那些睡死的农夫也没放过,全都叫醒来捆上。 第1416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二) 整个据点的人都是邹家的人手,包括农夫也是种植鸭毛草的熟手,打手们带着鞭子监工就是知道这帮农夫有胆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花招,私藏种子晒干后碾粉当鼻烟用。 俘虏们不分男女全都藏好后,副手们开始捏脸化妆,摇身一变,一个个换了身高长相,长得和俘虏中的大小头目打手们一模一样,就连日常负责卖水的那几个人也扮出来了,估计当事人看到他们的脸都得怀疑一下人生,以为自己突然有了双胞兄弟呢。 出发的人走后,据点恢复平静,留守的副手们开始收拾屋子,将先前打架弄乱的东西一一归位,找到他们储藏粮食蔬菜的仓库清点剩余物资,并去找到种植鸭毛草的水源控制起来。 按照口供,邹家当代家主邹齐生一家都住在三湖县城,五福内的族人都在乡下守着大片的田产和老宅,子侄们从小受家族培养,学成后到县里的医馆药铺做事,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往上走。 邹齐生一家人就在县城自然是方便副手们做事,不用直扑人口更多的老宅族地,人少,行事更方便。 经验丰富的副手们顺着大宅中轴线扫荡过去,丫头仆妇小厮一连摁住了三四十个才找到了卧房里熟睡的邹齐生夫妇,一番温柔的叫醒后,趁着他们朦胧醒来神智尚不清醒的当口,立刻催眠下去,问出了整个大宅内的基本情况,寡母以及已婚和未婚的儿子和女儿们的住处也得到了。 副手们接下来兵分几路,将大宅内的大小主子都摸了一遍,除了十五岁以下的,其他不分男女一律催眠之后问黑历史,尤其那些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和媳妇们,这年纪足以够他们干好些不为人知的坏事或者知悉一点家里的内情。 但要说最能威胁到邹齐生的,还得是他自己心中的秘密,最多再加上他膝下当继承人培养的两个嫡子,医堂和药铺显然是由这两个儿子分别接手,然后长子再继承父亲的家主和族长之位,所以这三个男人是最清楚自家秘密的人,他们身边的三位女眷也是如此,邹夫人当家主母这么多年所知的不会少,大儿媳接手当家正在逐步参与家中的秘密,小儿媳相比之下所知最少不过她自己的秘密不少。 从这几位地位最高的男女主子们嘴里掏尽了深藏心中的黑历史以及家中账本和库房的位置后,副手们让他们重新陷入沉睡,抓紧时间去把账本和库房抄了一遍。 自己家的地方,不是外面经营性的铺面,没什么真账假账,但明账黑账肯定有,明账就是账房手上随时能拿出来的账本,黑账才是集中了秘密的精华,跟谁有过私相授受、跟谁有过权钱交易、甚至抱过谁家的大腿当过谁家的白手套,除了家主口口相传外,证据可能都藏在黑账中了。 副手们翻到账本,也不用他们分析,只是将内容迅速的扫描下来传回给照临,然后原样放回。家中库房也是如此,维持大宅日常耗费的大库都是正常物品没什么好看的,最多就是经手库房的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偷偷薅家主的羊毛,各位主子名下的私房小金库才放满了好东西,副手们甚至还找到了两个儿媳放嫁妆的屋子,一律拍了清晰的照片走人。 第1417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三) 在天色有转亮的迹象之前,副手们完成了邹家大宅的初步调查,留下几只监控小飞虫盯梢,并将搜集的情报传给照临后,他们踩着滑板去了野外藏匿起来,不返回祁可身边是防备万一要再探邹家时节省点赶路的时间。 因为催眠而忘了半夜发生什么事的邹家上下毫无异常地准点起床,开始一天的活动,与此同时,从千荷境出来的祁可,一边吃早饭一边浏览照临精简过的画面和经过文字提炼的情报,时不时地发表两句看法。 “居然超出我们的猜测,不是乱兵和海盗,而是大药商?” “也对,等级森严讲秩序和纪律的地方,也包括这种大户人家,在我们看到那么规整的农田的时候就该想到药商的这个可能性,而不是死盯在乱兵和海盗身上。” “一帮擅长打架的打手都能说出鸭毛草的习性,足以说明对这东西的了解,难说是不是从邹齐生的长辈开始搞的,他只是作为这一代家主接手了家族事业而已。” “种植鸭毛草竟然很费水费地力?”祁可略有狐疑地看了照临一眼,“我们之前搞来的那几根活株种在千荷境里好像没发现费水和吃肥力的情况?” 照临拿出鸭毛草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种植记录,另还有一个灵境内所有植物水肥耗费情况的总表,密密麻麻展示在了好几个光屏里。 “没能一早发现这一点算是闹了个乌龙,你知道副手们的种植经验丰富,比鸭毛草费水费肥力的植物多如牛毛,那时候虽然还没拿到种子遗产,但副手们对比曾经的经验,自然认为鸭毛草这点耗费不值一提,没达到水肥供应吃力的警报线。” 祁可抬手虚点,把鸭毛草的表放在左边,然后随意地点了一张总表放在右边,肉眼对比,一张表五百个数,怕自己看花眼,来回看了两遍,比鸭毛草费水费肥的就超过一半,剩下一半中三分之二持平,最后剩五种植物比较省水省肥。 这还只是一张表的情况,祁可又随意地抽了四张表对比,在这些来自万千宇宙的神奇植物中,鸭毛草归属于普通植物,在这个大类里,它对水肥的耗费属于不值一提的范畴,离平均线范畴的植物差了五十七页。 这么看的话,鸭毛草费水肥吃地力的特点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得看跟什么比。 千荷境的种植田里五花八门地种了那么多凡植和灵植,对水肥的总消耗也没达到供应不足的警报线,可想而知灵境的水土环境对植物的生长来说是多么的肥沃。 “哦,还真是这样子,那没事了,这点耗费我们吃得消,洒洒水啦。” “这只是在千荷境的种植情况。”照临提醒祁可不要过分乐观,“那里面的环境是特例,不能完全套用在外面的环境里。” “他们自己靠休耕和堆肥就能解决的困难,换我们来也一样,不过我们有更科学的田间管理,说不定能种得更好,也许我们肥力跟上就可以连茬种,而不必休耕养地。”谨慎交给照临,祁可就负责乐观,“我们没有在别的土地上做过试验,不知道鸭毛草到底能不能连茬种,趁此机会正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第1418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四) 不能连茬种的农作物多了去了,最为人熟知的是大豆,在一年两熟的地区,大豆都是跟别的农作物轮流播种。 鸭毛草到底是因为植物习性只能一年种一季,还是因为水肥跟不上才被迫一年种一季,做个种植试验就知道了。 “这块地来得正是时候,节省了我们自己的土地。” 在祁可从舒英千户手上租下的土地中,她原本是有计划分出一块来种点鸭毛草,让这有特殊作用的植物走个明路,可这又冒出来六百亩现成的鸭毛草田,那不用白不用呗。 “把那些头目和打手的口供给我看看,找一找收成方面的内容,我先确定一下采收成熟的鸭毛草是不是不用等到结籽的秋季。” “是的。”照临迅速地翻到相应的口供投射在光屏上,“鸭毛草长到叶片绒毛密集就可以采收,时间是在入伏前到头伏这十多天,进入二伏后若是没收完,因为天气炎热,日渐密集的绒毛会在这段时间里板结在一起形成结实的果皮,这时就只能等到秋后,在果皮变成黑褐色裂开喷射种子之前采摘果实。但他们人工采摘,总有失误失手导致种子掉在地里的情况,所以每次收完后都要回地里再捡拾一遍。” “如果有遗漏的,在他们后面补肥之后,种子会发芽,对吧?” “对。” “诶,这不就说明是可以连茬的吗?难怪这植物只长在潮湿炎热的地区,它需要水肥和高温,不需要冬天。” “那这块地方我们要怎么处理?直接拿下?” “不急,我再看看他们背后主家的情况。” 这个据点的情况就是这样了,祁可把这些光屏放到一边,让照临投射出邹家和邹齐生的情况,边吃边看边发表看法。 “周边一镇三村都是福县治下,这种知名大药材商想买块地种药材,福县衙门绝对万分欢迎,不可能不同意,但邹大善人偏不,偏要强抢一块归属有争议的四不管地带的土地种鸭毛草。他脑子有病啊?” “这东西是药是毒全在一念之间,他们又正好是医药相关的世家,肯定早在长久的实践中搞清楚了这植物的特性,那么他们这种行为就越发可疑,很难让人认同他们是把鸭毛草当良药使用,不然大大方方地种就是了,何必耍这等花招手段。” 祁可把面前小笼屉里最后一个小笼包往嘴里一送,不见她咀嚼几下就利落咽了,笼屉往边上一放转手拿个新的放面前,夹起一只蘸蘸醋,呼呼吹着热气又是一口塞。 “他们家鸭毛草的流向的账本有没有?这边就开了六百亩,一半休耕,三百亩地的产量也不低了,自家医馆药铺不可能用得掉,多余的去哪里了?” 照临立刻拿出明黑两套账。 “医馆药铺日常确实用到一点鸭毛草,用来治疗身体各种疼痛,这部分的用量都在明账上。大部分的鸭毛草走的是黑账,包括这六百亩地种的,都在黑账上,没有一根走明账。” 祁可恍然大悟。 第1419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五) “好嘛,我错了,我不该说邹大善人脑子有病,他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在什么,他压根就没想过正儿八经地做药材生意。他要是走明路从官府手里拿地种鸭毛草,要上税要有实物,多多少少要按一定的规矩行事,让出一部分利润,而不是全部进自己的口袋。这么贪心,那这么大量的鸭毛草都去哪了?他作为长期出货的供方,有固定买方的吧?” “有的。”照临哗啦啦地随意展示了十来页的黑账,将其中一些内容标红,“标红的都是购买量很大的买方,但账本中的所有买方都以暗号表示,暂时未能破解。” “邹大善人自己也不知道?” “昨晚上没来得及问到这部分内容,在问出了账本库房的秘密后就先拿这些东西去了,时间也不够深挖出他们家族多年以来的秘密。” “去邹宅的副手们没回来吧?” “没有,天亮前藏到野外去了。” “行,那今晚再去,争取在这几天内掏尽他们家的秘密,但天亮前要藏好。” “好。” 照临将展开的各种表和文字都收了,只留下那一圈四不管地带的俯瞰图。 “这地方你打算怎么办?” 祁可一时没吭声,先闷头把面前这一小屉的小笼包吃完,放下筷子后,抽张纸巾,一边盯着那几幅图一边擦手擦嘴。 照临也不催,副手们拿回证据,她负责提炼和精简,分析判断做决定得由祁可自己来。 “不要多余的动作,正面接触。” “以什么由头?” “现成的,小渔村的吃水问题,地痞混混们强占了那块地,官府的武力都对付不了他们,只好让周边一镇三村花钱消灾,天天买水吃,简直奇耻大辱,现在小渔村是柏家军的军产,军队不受这个气,派人过去告诉一声,让混混们归还土地赶紧滚蛋。” “这么大的利益在这里,他们不会走的。” “不走就对了,不然我们哪有揍他们一顿的由头呢?他们要保护秘密必然拼命反抗,军队强势镇压,抢回土地后谁知竟然发现幕后主使是邹大善人这个更不得了的事呢?” “这个告知,派谁出面呢?” “我租的土地,自然首先由我来,我搞不定了再搬身后的靠山。” “好的,今天派人吗?” “不了,昨天我们才从村里得知的消息,总得先去一趟衙门打听一下官府以前是怎么对付那帮人的,做事得按部就班地来嘛。”祁可眼睛一转,想起一个空子,“而且,正好问问那块地有没有地主,虽然一镇三村有争议,但到底是县里土地嘛,邹大善人在一块不在自己手中的土地上偷偷摸摸搞事他难道会心安?不可能的,弄都要弄个代持的地主出来。” “好。”照临从千荷境补祁庄女仆的手下当中随意地点了一个,让人去衙门跑一趟。 女仆拿了个用来打点人的钱袋子走了,祁可吃饱喝足回千荷境撸狼撸豹消消食,然后更衣开始今日的练功。 第1420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六) 祁可在福县百姓的心中得了一个女魔头的称号,她自己是不在乎的,甚至欣然接受,她的女仆到衙门打听事,自报家门后拿钱撬人的嘴,收了好处的门子衙役等人本着不得罪人的想法,知无不言,甚至衙门里正好有几个参加过清剿的衙役在,从他们嘴里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当初那帮人跑来占地也是正好掐在了流民南下这么一件事上。 福县这等富裕又气候宜人易活命的地方很吸引流民,只要走得动的流民都往这边来,而且他们还不去地广人稀但充满了瘴气蚊虫奇怪疾病的山林,偏要往人口扎堆的县城乡村跑,让南方各地的地方官们相当头疼。 村镇没有城墙防御屡屡被饿红了眼的流民抢光烧光甚至杀光,这又使得被毁了家园的治下百姓大量逃入县城。 福县也是如此,流民都不傻,贫苦农户自己家里也没吃的,最多據些女人发泄一通再带在身边做菜肉,要吃要穿还是要找有钱人才行,聚族而居形成村落的大族是首选,可是一个大家族的话,能住在大宅院里受高墙保护的都是少数,更多的是依附大族而居的旁亲远亲,流民一来,攻不破坚墙的大院,就抢这些人家,接二连三地发生各种人灾惨案。 官吏们为了减少流民带来的损失已经绞尽脑汁费尽精力,这时候冒出地痞混混强占一处四不管地带一事,勉为其难抽调人手管了几次却不见效,加上流民的事更要紧,万一县城出事自己的官位也到头了,哪怕为了自保也得以县城为重,别处的事也就渐渐撇下不管了。 一镇三村的百姓得不到官府的撑腰作主,人和牲口又要天天喝水,能怎么办呢,花钱消灾呗。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女仆了解完前情,再次花钱开路,去户房查了一下那块地现在的地主归属,意外发现那地还在县里,占地几年了,邹大善人一直没派人把那块地搞到手。 趁着小吏在旁边絮絮叨叨,女仆迅速暗中联系照临,照临再去转告祁可,马上予以回复,问清楚这种地价多少表露一下要买的意思。 既然那块地至今无主,为了自己渔村村民的日常饮水,祁可第一反应就是拿地,但现在拿地有个麻烦事,衙门要派人去现场丈量,标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边界,给出四至图和地契。 衙门的人一露面那不就直接引出了邹齐生?这种知名大善人在官府面前诚心道个歉,认缴一笔罚金,顺水推舟地再把地契办下来,那还有祁可什么事? 所以,地契要办,但不是现在,不过可以先付个定金把事情定下来,打乱邹齐生的布置,省得受制于人。 女仆也诚心地问了,像这种被地痞混混占了多年的土地要是买下来得是怎样的地价,尤其那块地夹在一镇三村中间属于归属有争议的四不管地带,有心想买的同时也怕惹来麻烦。 第1421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七) 衙门的小吏都是世世代代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像朝廷任命的官员任满就走,祁可当日掏出那本陈氏一族黑历史的手札是深深地刺激到他们,一点都不想惹她不痛快,女仆问什么就答什么,还给出了个主意,既然买地的目的是为了解决自己渔村的吃水问题,那不如再多买一些,将地块与渔村连起来,多省事,地价也好商量,就是照无主野地的价格给,一两银子买好几亩。 户房的小吏们还很热情地翻了一下那周边的鱼鳞图,估算了一个大概面积和总价,女仆大方地请了他们一顿酒,并掏出钱袋子里所有的银票下定,只等清理了那帮混蛋就请官府派人实地丈量四至边界结尾款办地契,嘴上也说得好听,那帮地痞一日不清官差就一日无法做事,有了这张下定的契书,祁老板师出有名,大家都方便。 怀揣着盖了印的契书出了户房,女仆又去寻典史手下的文书,典史管缉捕剿匪嘛,要打击那帮地痞混混抢回土地自然要跟这位打个招呼。 有手中契书为凭,跟典史的手下文书也很坦白,那一带有个小渔村原本是陈家产业现在归了柏家军所有,陈家当初也拿那帮地痞混混没办法,如果官府确实管不了那伙嚣张至极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的混蛋,那么军队就动手了。 小吏也不傻,他看眼前的女仆分明是女魔头祁可的人,嘴上却只提柏家军,若真是军队要办事自然是他们派人来打招呼,哪里会是个女仆,但祁可本人要是借人办事也说得过去。 “那帮人为祸乡里已久,成了气候,衙门人力有限,实在是对付不了他们,若是舒千户愿意代劳,衙门这边感激不尽。” “你一个小吏你能说了算?”女仆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对方手心里塞了一个足银一两的小银锭子。 银锭入手微沉,小吏手指一拢收在手心,手腕往袖口里收了收,脸上笑得和蔼可亲,但另一只手却做了一个与他面上笑容相反的动作。 他以手为刀抹了一下自己脖子。 “这种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的悍匪,衙门的战力真的拿不出手,上次舒千户率兵剿灭水匪,彻底铲除矮山寨干得漂亮,这次就仍请舒千户多费心。” 这小吏真不愧是典史的手下,也真是不拿女仆当外人,这简直是明示了,动手干净别留尾巴,对衙门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于没事。 女仆都有些同情县衙了,这是完全不知道那帮人身后主使是谁才敢出这种主意,等祁可真动手了,还不知道那位三湖县邹大善人会怎么闹呢,到时衙门这边可没得置身事外。 这么想着,女仆又塞过去一个小银锭子,“万一我们行事不周,让对方逃掉一个两个,回头嚷嚷出去故意惹些事来,还请衙门多担待,一切只管说毫不知情,是我家为了尽快收地自行动手。” 第1422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八) 小吏收下银子心中又安定了几分,他已经可以确定祁可对这块地势在必得没有好大耐心跟那帮人拖延下去,才特意来打声招呼,没准儿已经在千户所也是这一套说辞。 “地主清理自家土地上的垃圾,外人能说什么呢,垃圾难道不该清吗?谁要是说不该,就把垃圾扔谁家去。” 女仆回了个心领神会的笑脸,告辞离去。 照临接收到女仆返程的消息,再回千荷境转告祁可。 “这下我们就好师出有名了。”祁可正好中途休息,喝着专门给她配的运动饮料歇一歇汗,“我们真是运气好,那块地居然到现在都是无主的,邹齐生居然没有把地搞到手,不怕中途出岔子造成损失吗?”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吗?”照临含笑道。 “哈哈哈哈~”祁可拍腿大笑,“这下他们损失大了。” “行为代表着心中想法,他们强占了一块地偷偷摸摸地种鸭毛草,却又不把土地落到自己名下,行为很矛盾。”照临就是有意引导祁可多思多想。 “有诈。”祁可一手端杯一手提着装饮料的凉水壶正要再续一杯,闻言顿了一下手才再续好杯,将凉水壶放回一旁的小桌上,“鸭毛草还有我们未知的特殊情况,加到今晚的问题中。” “好。” 去衙门的女仆顺利回来,将契书交给千荷境的副管家收好,事情若成,祁可名下又会多出三千多亩土地,这种离海太近难有产出的无人野地单亩的价格极低,总价不到七百两银子就能拿下,定金就付了三百两,穷家富路,出门办事多带钱总是没错的,看这不就用上了。 当晚,藏在三湖县外野地里的副手们再度趁着夜色潜入县内邹宅,熟门熟路地摸进邹齐生夫妇和儿子儿媳的卧房,接着昨天没掏完的秘密继续掏,并加入关于鸭毛草的新问题。 一晚上下来,收获颇丰,邹家人确实在长期的实践是知道鸭毛草使用过度后致人上瘾难以戒除,而他们从黑账走的大量鸭毛草是以药材商的身份走的货,但是买家也都是深知这一点才来的,所以卖方和买方都对鸭毛草的特性心知肚明然后故意为之。 买家拿到鸭毛草后或许会用一部分当止痛药用,但更多时候还是放任用量,中枢兴奋麻痹镇痛,足以让尝试过的人为之疯狂,所以购买量见涨,邹家人为了更多的利润也就疯狂地搞地种鸭毛草。 问出了前因,但黑账的内容却没能一晚上问完,暗号对应的人和事太多了,副手们虽然是从最新的一本开始问,拿到了目前交易对象的名单和交易地址,以往的历史记录也不想放过,不挖个彻底对不起祁可的强迫症。 因为说了整夜的话,清晨邹齐生一家人从睡梦中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没来得及穿衣下床就先喊下人端水润喉,吨吨吨灌下一茶壶才舒服过来。 副手们询问口供呢,自然不会给他们喝水,连续说了几个时辰,到后面这几个人嘴角都冒白沫,才在催眠中再次睡去,醒来时口渴得发疯很正常。 第1423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九) 祁可趁着闲暇翻看照临提炼精简过的文字,再对照述说时的画面,发现这一点要求立刻改。 虽然催眠下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自己和妻儿一觉睡醒都口渴得要命,而身边下人和其他家人又无异样,若是这种情况接下来持续好几天,搁他们这等人精身上难免会联想到这是不是只发生在他们一家人的异常。 不可留下这种隐患。 祁可昨天在意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鸭毛草确实有一个特殊情况,就来自于它耗费地力的特点,会破坏土壤养分,最终只能长出野花杂草而长不了寻常农作物,到那时,种过鸭毛草的土地就会被废弃,再另寻土地重新种。 邹齐生在询问中诚实招供,福县四不管地带的秘密据点是故意不去弄地契的,因为他本身就报着临时种一种的想法,收一年是一年,因为离海太近,虽然有水源,但是盐分太重,那片土地会更早地被鸭毛草毁掉,所以搞了地契才是亏,一块废地砸手上卖都卖不出去。 “鸭毛草会破坏土壤?”祁可微一挑眉,“这倒是没想到。” “无所谓,要是真的毁了地,正好建作坊工场。”照临又扔出一张表,“给你一个好消息,留守那里的副手找到了种鸭毛草的水源,水质和水量都不错,足以支撑日后铺设地下水管到村里搞自来水。” “诶,真的?”祁可惊喜地扬起脸,认真地浏览第二张表上的各个数字,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嘿,真是好消息,也够我刚才说的作坊工场的用水量。” “拿下那块地对我们倒是没什么亏的,在我们手上,那块地也不会真的废掉。” 祁可竖起两根大拇指,用力地摆手。 照临将祁可的命令再度转达给三湖县的副手们,当晚,副手们再次潜入邹宅的时候,给邹齐生父子带去了一壶水,隔一会儿让他们喝一口,不能喝多,不然一旦尿急就有可能从催眠中醒过来。 这一夜也总算是平安过去了,只是这次邹家父子比平时醒得早,半夜那一壶水没白喝,到这会儿终于被尿憋醒了。 随着从邹齐生父子三人嘴里掏出的秘密越来越多,结合黑账本中的内容,照临列出了一张表,某年某月某日、与某某某在某地交易了某某东西、收入某某某两银子,或者是找人办事而给付银两,又或者是以什么代价收了什么资产,跟明账一对比,黑账流进流出的财产是明账的好几倍。 事关鸭毛草的交易通通标红,将一个月内的交易地址和一年内重复出现的地址派副手化妆后分头过去实地看看,像是加工新鲜鸭毛草的工坊,则由三湖县的副手在白天的时候去侦察侦察。 按照邹家人的说法,干活的都是家族子侄和世代家生子,身家性命都与家族荣辱相关,用起来放心,这也是邹家人祖上发现鸭毛草的特殊之处后,几代人了,也就流传个鸭毛草有止痛的药效,对成瘾性连个小道消息都没有。 第1424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 其实,若只是当止痛药来用的话,用几天就不用了倒也不必担心上瘾,那点药力人体能自然代谢出去。 但是,祁可和照临亲手从海盗手中缴获了制成茶叶状的鸭毛草与烟叶掺在一起使用,不上瘾是不可能的,搞不好这就是海盗控制手下的手段。 这么大的用量总要有个来处,当初照临派副手花高价买的那一点点,卖家也只能算个倒买倒卖的中间商,并没有往上追溯源头,现在冒出个邹家祁可自然上心。 “可以去千户所打声招呼了,为了解决渔村的吃水问题跟县衙搞了块地,但那块地已经被一帮不知是地痞混混还是悍匪的人占了,掐着那一汪小小水源做起卖水的无本买卖,惹得周边村镇百姓苦不堪言,近日我们将去收地,到时必有冲突,万一败退,还请舒千户帮忙撑个腰。”祁可直接口述了一封信。 照临照实录下来,转眼灵境内的副管家就拿着仿祁可笔迹的手写信出来了,还套了个信封打上了蜡封,封皮上写着沈大海亲启,这人是祁可当初来千户所买盐时所里指定给她的联系人,女仆先遣队来接收庄子时有什么需要也是跟他联系,来往了这么多次,两边算是相当熟悉了。 这封信当即就被送了出去,招呼提前打好,几时动手就是祁可说了算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今晚把那个据点复原,催眠那些人忘记这些天的事,留守的副手们撤出,等明天派人再去一趟打个招呼,就说那个渔村现在是我的,过来看看吃水的情况。” “呵呵,没有这几日记忆的话,他们必然不会让我们的人进去。” “那就好办了,我就是要他们不配合,不然我们怎么有理由去第二次。” “所以他们不同意,赶我们的人走,我们就走?” “对,走,再次日再去一趟,说买了地了,让他们滚蛋,不然女魔头祁老板要他们好看。” “先礼后兵呀?” “那是,他们都是底下做事的,强势惯了,突然来个比他们更凶的,必然要上报主家等回复,我们真正要等的也正是邹齐生的反应。” “你赌他会不会为这一块他本就是临时用一用的土地跟我们下面对抗?” “是的,数代人的努力,打下如此产业积累下大善人的口碑都不容易,我就赌他黑白两面生意哪一头更重,为了自己黑账的生意,要不要跟我对抗。我就不信,三湖县邹大善人没听说过我祁老板在福县的卓越成绩。” “你并不想和他正面对抗?” “不想。我只是个小小军户,没有权力跟一个行医制药的世代大善家族对上,除非他把鸭毛草当茶叶当烟丝卖给了柏家军,那我就会抄他全家。” 祁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算哪棵葱哪头蒜呢,没有高过邹大善人的权威性,就老实闭嘴,等他们找死到自己头上再收拾他们。 “你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是本地及周边最大药材商人,他吃了这个暗亏,明着对付不了我们,暗地里影响柏家军采买药材还是办得到的,以他的身份在药材商的圈子里就几句话的事。” 第1425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一) “把他黑账上违法犯罪偷逃税款的内容再列个表,我们的祁庄已经在这里了,时刻能听到他们动静,他敢耍手段,我就给他好好宣扬宣扬,谁怕谁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男女关系的要不要?” “啥男女关系?” “小叔和嫂嫂,小姨子和姐夫,公公和儿媳妇。” “哇哦!要要要!这可是老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内容了。”祁可立刻化身为瓜田里的猹,“这才几代啊,这样的大善之这也有这种龌龊事了。但这些事也在账上记着啊?齐大善人挺有意思哈。” “哪儿呀,都是他们家的下人说的,从管家到最低等的仆佣,都知道大宅里的二三事,上行下效,那些地位高的管家账房也没少睡属下的妻女,有主动送的也有强势睡的,睡完了再给点好处,也算是拉帮结派的手段了。” “男女关系这么混乱的吗?!” “邹齐生两个儿子呢,一个接医一个接药,总要有自己的班底,底下人也要站队,各有各的利益和考虑,这不就乱起来了。” “管家和账房也要站队吗?岂不是说他们家还藏有假账?”祁可的思路也真是会转。 “假账?” “对啊,难道他们家每年都会认真缴税?一文钱的税款都没偷逃过?这年头可没有合理避税的说法,偷逃税主要办法靠藏匿田产和人口。” “那今晚再好好问问账上的事。” “这一家子的账可真多。” “我们也不差,一个马甲一套账。” “我们的账再多可都是真的,远洋号船队来一次缴一次税,一点优惠都没有,没少缴过一文钱。”祁可啧啧两声,想起一个梗,自己笑起来,“以前有个段子,说会计这个古老行业不可能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不论人工智能发展到哪个层次,永远需要大活人来做会计。” “因为人工智能不做假账。”照临不假思索地给出正确答案,“老板需要有人替自己坐牢。” 祁可笑得手上的杯子差点打翻。 下午,去千户所送信的女仆带着回信回来了,还是舒英千户的副手卫宏大人的亲笔,让祁可放手去做,有柏家军撑腰。 女仆带回来的口信所包含的内容更多,祁可对小渔村的看法和舒英那边一样,都看中了那个小小的天然海湾,但柏家军是真的无力建设,祁可有办法先搞点别的挣钱,自然是要支持的。 有了这封信,祁可就真的师出有名了。 “行了,明天派人过去露个面。”祁可兴奋地搓搓手,“我们给这块新地盘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那小渔村也可以改个名字,以前就叫陈渔村,实在不走心。”照临建议道,“我们拿下那块地后,就等于实质上并入这个村子,不会再存在有争议的四不管地带。” “这小渔村最终是要照着建成港口码头的方向去的,又是柏家军在福县的地盘,就叫柏福港吧。”祁可这个起名废偶尔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第1426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二) “行啊。”照临对起什么名字都没意见,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用作标记的代号而已,“我们赶走了那帮人,实质占领,喝水的规矩也要定个新的,不然另外一镇两村天天来吵也够惹人烦的。” “嗯,水量够吗?” “够的,顺着浇地的水源往下打穿岩层就是主水层,管福县百姓民生和工业用水都够用。”这几日留守那块地方的副手都没闲着,检查出水量是头等大事,照临手上有钻岩层的钻头,这东西不能当众钻井,但顺着现有的出水口往下打,隐蔽又利落,一下就找到了主水层。 “诶,那好,我们可以收水费了。”祁可做了个数钞票的手势,“趁此机会定下民用工业农业和消防市政诸如此类的水费,有了标准就好收钱了。” “那我们需要标准容器,比如吨桶。” “那完了,这年头可没有我那种吨桶。” “你用的吨桶哪怕是空的也得用叉车才能举起来。” “那怎么办?没有标准容器,用标准量具?” “就用标准量具,水源是我们的,规矩由我们定,爱来不来。” “行吧。” 因为“米”是标准单位,所以其他的单位都跟着“米”来,一吨水装在容器里按“米”来定长宽高,以此制作出盛水的“标准升”,按升收水费,然后卡在了收费标准上。 “以前付过水费吗?有水费的参考资料吗?”祁可眼巴巴地看着照临,“我只有大学住宿舍的水费经验,没关心过首都居民生活用水多少钱一吨,跟我生活不挨着,千荷境里水电免费我又不用燃气。” “你读大学还要交水费?” “要啊,洗澡和饮水机的钱,其他的水费含在住宿费里了。” “你这也没有参考价值。” “所以我指望你了,以前交过水费吗?” “……交工业水费。”照临面无表情地说道。 “哇,以前是工业大佬哇~”祁可发出吸溜吸溜的口水声,一副羡慕的样子,其实想想也好理解,前境主、师父她老人家作为炼丹大师,来到一个新世界操持旧业,搞点钱建工厂那不是好正常的事。 “各宇宙各国的水费标准各有不同,同样没有参考价值。” “不考虑货币单位,光是把那些数字加起来求个平均值?” “不行,无法代入,平均值的数字也还是太大了,强行套用过来,本地百姓一个月的家庭收入都买不起一碗水。” “嘛,这么惨~”祁可双手托腮,“那怎么办?” “制定本地水费标准。” “加污水处理费不?” 祁可话音才落,与照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点发愣,她俩严格来说都是现代化城市居民,都知道水费不是单纯的水费,里面包含好几个类目,这要是加在本地百姓头上,贵就是一个字。 “加吧。”照临有点勉强地说道,“按条件加,咱们柏福港要搞自来水的,地下管网的建设维护和污水处理厂,肯定要加污水处理费,一镇两村靠人肉背水回去用,只付个水费就行了,其他的就不收了,咱们钻井和日常维护也是成本。” 第1427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三) “有道理,那水费收多少?”祁可点头表示理解,话题又绕回来了。 “不急,先了解一下周边百姓的平均收入再说。” “好的~”祁可眼珠子一转,又有新想法,“那咱们柏福港的村民怎么吃水?现铺水管也来不及啊。” “暂时维持现状呗,水源在我们手上,他们一天还往返几趟用车拉水,随他们乐意。” “那对他们还是要有标准容器啊,用他们家用水桶,一车能拉几桶啊?” “嗯,也对,除了桶,还要车,你看到他们村民用的车吗?人力板车,最多放四桶家用水桶,桶盖也只是放在上面没有卡扣位,路上一颠簸,盖子一跳一跳,水能洒一半。” “这渔村怎么会穷成这样,生产工具都不给足,陈家人以前居然放心吃这村子送上来的海货?不怕环境不洁加工的东西吃了拉肚子?” “他们家都完蛋了,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接收村子时就已经是这样了,在我们手上好好建设吧。” “那这样……”祁可思索片刻,还真冒出个主意,“葡萄酒桶也是标准容器,木料都是现成的,我们就造一批这个大桶装水,拉回村里,他们要吃水按桶收费。” “按桶收费?不怕他们扛个装海货的大桶?” “装满水后有本事自己提回家去,我就让他们薅羊毛,就当我做善事,先养成个吃水要付钱的习惯,以后铺自来水收水费说不定反对的声音还少点。” “倒也是。”照临迅速评估可行性,点头同意,“按桶收费,一桶多少钱?” 话题再次回到原点,水费收多少钱。 “家用木桶一般十几升的容量,要不五文钱一桶?”祁可琢磨来琢磨去,憋出一个她觉得可行的数字。 “贵,这价格我都不会掏钱。”照临一口拒绝,“据村长说,因为不信任那帮地痞,怕他们收钱赖账,陈家当初的水费先是按月给后来按半年给,村民任意打水,合计下来一文钱好几桶水。” “这不就刺激他们薅羊毛么,扛大桶来打水,每天花五文钱扛一桶水吃一天,再说了,给我们干活,一天五文钱都挣不到吗?我们虽然不让他们出海打鱼,但赶海还是要赶的,按劳分配喽,连吃水钱都挣不到那得是怎样的懒鬼,这种人饿死拉倒,我才不会呕心沥血地扶贫。” “嗯……好吧,从这个角度说,没钱吃水不是我们的错。” “那就这么定了,五文钱一桶,不接受反驳,爱吃不吃。” “价格统一吗?另外那一镇二村也是这水价?” “他们可以便宜两文钱,因为他们要自己来打水,我们村的不一样,只需安排专人每天赶着车来回运送水桶,多收的钱要支付人吃马嚼,不是全进我的口袋。当然,要是为了省钱愿意出力也可以自行去水源处打水,回去的路上洒掉多少不关我事,有手艺自己做个密封桶咱们也不会说什么。” 第1428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四) “按照这个价格来算的话,一文钱大致三升水。”照临摩挲着下巴思考,“另外那一镇二村,村子暂且不提,镇上肯定有几户收入还可以的,要是愿意直接买大桶,也按这价格?” “亏了,一个大桶二百二十五升,一文钱三升水,光水价八十五文这没错,但大桶的押金不提了?一桶一百文,买六桶及以上打九折,统一价格,童叟无欺。” “大桶押金?每次都收一笔大桶押金?” “这钱咱们不白收,大酒桶不是上盖密封,桶底装个水龙头出酒?咱们这桶也是这结构,桶盖上加防伪密封条或者密封签,水龙头也包起来买家要用时自己拆。用空桶来换时,必须要检查密封条是否完好,完好的话,要是买家吃水引起腹泻痢疾等病,我们负责。”祁可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对柏福港也一样,送水这活简单,不必劳动我们来,就让村民自己干,搞出事来查出谁的责任谁负责。” “行。” “要是买水的人不放心,我们可以当面打水、当面上封条,水拉回去吃坏肚子证据说话,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认。”祁可又补充了一句。 “可以。” “行,那就先这么安排着,等有新情况我们再改。” 照临退下去做调度,晚上,三湖县邹宅那边继续掏秘密,留守水源地的副手们则连夜恢复原状,对做了几天俘虏的打手和农夫们施以催眠,让他们以为这几日集体吃了不洁的食物病倒了,脑海里只有病痛引起的全身疼痛的记忆,以此掩盖他们身上的不舒服。 天亮后,估算着上午打水的高峰期过去了,祁庄大大方方地派出持械女仆驾着马车前往新地盘下达通牒,这块地有主了,让占地的地痞即日即刻起三日内滚蛋。 有三湖县邹家撑腰的这帮人自然不服,取笑福县百姓胆小如鼠,被个女人吓到还给人起外号叫女魔头,区区女流也配叫魔头。 来走一趟的女仆就只是下个通牒,告知一声,她们要表现的是自己面对的是一副强占土地的地痞混混而已,假装丝毫不知对方背后有人指使,告知完了不听,那就下次来收拾。 邹家的这帮打手表面上是地痞混混,实际上身后有人,他们可以当面嘲笑祁可与男人为敌不自量力,活灵活现地表演一帮桀骜不驯无视朝廷法度的人,但等女仆走后,他们又着急忙慌地派人回三湖县报信。 即日起三日内滚蛋,要是不听后果自负。 嘲笑归嘲笑,祁可在福县闹出的事他们都是有耳闻的,嘴上说不怕,心里真的不怕吗?陈家的权势与邹家相比不相上下,还是福县地头蛇呢,不是说倒就倒了么。 名字有起错的,外号没有叫错的。 被祁可的女仆这一吓,邹家打手们都是犹豫不定的,忠心归忠心,活是给主家干的,命是自己的,人家都上门要他们走了,死赖着不走倒霉的可是自己,尤其还有柏家军,军队对地痞流氓可没有好脸色。 第1429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五) 祁可让他们三天内滚蛋,就是给了他们送信回三湖县再回来的时间,哪怕在三天时限的最后一刻钟包袱款款地滚蛋也算他们守时。 这三天祁可自己也没白白等待度过,她出门去查看其他租下的土地、山林,思考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土地,同时在千荷境里制作大酒桶和木造货车,就是三轮车厢的构造,四面拦板,可载货可载人,合上拦板人和货在车厢里不会随着颠簸跌下车去,拦板上还有挂钩能系紧绳子稳稳地固定住油布。 小渔村那头也派了人去做准备,赶海依然要赶,祁老板收海货,咸水森林那里也要收拾,再围网划分出水域,免得养殖海鲜被海鸟叼了或者顺水流跑了。 大大小小的活计以任务的形式发放,男女老少凭自己的能力接活,干了活就有收入,看着到手的钱,再想想他们还能编筐子笼子,一个竹筐收购价五文钱正好能换一桶水,鸡鸭笼子便宜些,可就算生手编一天的鸡鸭笼子也够换水喝了,这水价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运水的人直接找了村里原有的车把式,先给了两马一车,车厢能装六个桶,马也交给车把式照顾,另外,他喝水也要花钱买。 崭新马车送来的当天全村都来围观。 卖水由村长李大狗负责,作为村中唯一权威,跟钱有关的事必须由他管,换别人祁可都不放心,同样的,村长喝水也没有特权,跟钱有关的事必须要一文一厘都算清楚,福利补贴可以日后找由头再补。 村民们看着大车,想象着只能装六个的大水桶是有多大,不约而同地回家找出家中最大的桶,五文钱一桶,论桶不论升,那自然是桶越大越划算。 至于桶太大,装满水后能不能完好地提回家,一心沉浸在薅羊毛的快感中的村民没一人联想到。 祁可也不让派驻到村中的女仆提醒这一点,不吃点亏不会长教训,多浪费几次钱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比苦口婆心地劝说无数回都管用。 虽然村民们都觉得水钱贵,但对新地主这么快就实现了承诺的事,他们还是很高兴的,前主子陈家人几年没解决的事,新地主一来就解决了,谁更厉害还用说么,难怪前主子败了。 女魔头的一肚子坏心眼还是要看对付谁,对自己人这不是挺好的么。 村里人都挺高兴的同时,三湖县邹宅邹齐生可一点都不高兴。 手下人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当场暴跳如雷,虽然那块地对他来说只是临时用一用几时用完了为止,没有投入很大心血经营,更不想多交税给福县衙门,所以连地契都没搞到手,现在可好,有柏家军撑腰的女魔头祁可拿着地契来说那块地归她了,让占了地的地痞限时滚蛋否则后果自负。QqXsΝεW. 后果自负?! 人的名树的影,她祁可往那一站,从头到脚写满了惹她是作死的警告,邹齐生也不想拿自己偌大的家族跟她对上,他是真怕万一赖着不走,祁可就顺藤摸瓜地出现在他面前。 魔头做事总是不择手段的不是么? 自己一界凡人拿什么跟魔头对着来呢? 第1430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六) 心里是这么想,一再地说服自己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可是不甘心的念头也始终盘绕心头。 就算没有地契,可那块地也是经营了三年多,开荒的辛苦就不说了,现如今已经有产出了,还能再用上好几年,给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现在被迫撤出,心不甘,强烈不甘。 邹齐生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转圈,脑中两个小人打架,左方说赶紧撤免得女魔头发火,右方说堂堂邹大善人被个小女子吓走丢人现眼要走也不能让人痛快了把水源堵了叫她拿到地也没用。 后一个念头在甫一冒出来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反复,念头越来越深,报复的快感也越来越大。 “来人!”邹齐生停下脚步面对房门,眼里凶光毕露。 “小的在。”送信回来的手下就在门外候着等回信,听到屋里召唤马上推门进去。 “你回去传令让大伙撤回来,走之前把水源堵上,女魔头占了地就算了,我们开出来的水源凭什么给她用,让她吃土去。” “那,那些田呢?” “种过鸭毛草,再好的田也废了,她们拿去改种粮食一亩地要能长出半亩苗来都要感谢老天爷。”邹齐生扬着稀疏的眉毛冷笑,“田就不管了,时间紧迫,你们没有时间干那么多。” “是,老爷,小的这就抓紧时间赶回去。” 手下出发不久,负责鸭毛草生意的亲信拿着账本进来,跟主子讨论少了这一大块收成后,收入会少多少,接下来的供货要怎么办。 生意上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被祁可抢走的地那是多大的损失,邹齐生是真的心疼加肉疼,越听越不耐烦,挥手打发亲信下去,他要静静。 送信的手下快马赶回福县安排一切,一大群人忙忙碌碌起来,寻找可用的材料准备去堵取水口。 堵一个还不够,连那个漏斗型的水塘也要堵起来,存心让祁可成为周边一镇三村百姓痛恨的对象。 祁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所以也顾不上白天黑夜,准备好了就动手。 但这块是祁可收入囊中的,她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搞破坏,早布置了副手在外围埋伏防备一二。 在她估计,邹齐生的想法跟跟别的世家大族没什么两样,从小到大享受够了身边人的吹捧夸耀,高高在上惯了,骄傲自大,接受不了自己走逆风局,临走前肯定要搞点事。 当然,她这也是猜测,没事自然最好,有事的话也能立马制止。 意料之中,二选一的结果还真就出现了。 当日就投放出去的监控小飞虫一直没撤回来,就留着当监控用,从送信的手下回来传话开始起,一切动静就都落在祁可和照临的眼中。 当他们准备好填堵的沙石要往取水口扔下去时,数支弩箭破空袭来,噗噗噗,精准无误地扎入围着取水口的一众人等的身上、胳臂、大腿上,每人身上好几支箭,瞬间就脱力倒地唉哟呻吟。 第1431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七) 在外围递东西帮忙的手下们尖叫着扔下手里的东西,四散开来,惊慌要逃。 更多、更密集的弩箭从天而降,在空中形成密实的箭雨,将这些人的逃跑之路切断,有不少倒霉蛋身上还中个一箭两箭,倒在地上哀泣饶命。 没参与堵水,但是收拾好行李准备走的大群人手同样被堵住去路,被以人数更多的持械女仆包了饺子。 负责这群人的最大头目跟大多数手下一起被堵在了竹制大门内,身边有快马和马车,只等干活的人回来就走。 好么,给堵个正着。 大头目的脑门前,起码同时有七八支弩箭对着他。 擒贼先擒王,大头目也懂。 “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大头目硬着头皮先发声,希望能走个好运,虽然他们自己身上也有武器,可哪有人家弩箭飞得快。 “胆够肥的啊,堵一个不够,还想两个都堵起来,脑子怎么想的,不怕我们顺藤摸瓜找上门去?” “三天内骑快马跑了个来回,以为行踪隐秘没被发现?” “三湖县邹大善人,好手段。” 箭指大头目的女仆们,一人一句嘲讽。 “……你们?!”一众手下皆面色大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大个人了不用别人教吧?” “你们这时若是安静地走了,大家相安无事,我们也可假装不知你们身后主子身份,可你们偏偏不老实,临走前要作怪,当我们祁老板女魔头的外号是花钱买的?” “一切都是主子的命令,我们只是听令行事。”大头目环顾四周,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解释。 “说得对,你我都是做人手下听令行事的,可既然被我们抓到现场,那少不了要等祁老板来处置一二,但她贵人事忙,几时能来未为可知,都坐下等着吧,也许要等到天黑去,渴了的话我们给水喝,幸好没被你们堵了。” 大头目还想再分辩两句,这时,那两处水源的人回来了,身手矫健的女仆们举着上了弦的弩,押着俘虏们,一个不少地到了。 在两处取水口的邹家手下当中,有人受伤也有人未受伤,于是未受伤的人就背着或者抬着受伤的人走,万分艰难地与自己人会合。 女仆们可没管他们此时心里都在想什么,围成个包围圈,看着圈中的人一个不落地枯坐到天黑,受了伤的也也是不给治的,就让箭当个栓子一样插在皮肉里,拔下来反而死得更快,不过对伤员,盐糖水还是管够的,都是健壮的劳动力,不能放任死了。 其他的俘虏就真的只有清水这一个待遇了,饿了只能啃自备的干粮,要解手也可以,由女仆看着去开大开小。 至于尴尬不尴尬嘛,呵,反正女仆不尴尬。 一大群人坐在竹制大门内,又是大白天,难免就会被来打水的周边百姓撞见,正好借此机会宣扬一下女魔头祁可的又一桩卓越成绩,并告诉这一镇二村的百姓,以后来打水,论桶不论升,一桶水三文钱,不论多大的桶都是三文钱,要是端个缸来硬说是桶,并且装满了还能端回去,那也能只付三文钱。 第1432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八) 打水的百姓哇哇乱叫,俘虏们也幸灾乐祸地吱嘎大笑,都说这水钱比他们收得贵多了。 女仆们这才慢悠悠地又宣布一个消息,这块地已经被祁可买下,并入之前的陈家渔村,以后没有四不管地带,外人不来打水正好,祁老板还嫌出水量少不够用呢。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百姓不服,可是女魔头的名号响亮,权衡之下发现打不过,还是得忍。 俘虏们本想报复一下,喊出还有另一个出水量大的水源,但有心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都莫名地被附近看押的女仆准确地盯上,被人目光一扫自己心头一凉,想说什么就一下子忘记了。 看着这明显办事的样子,百姓也不敢真的闹,女魔头的身后是柏家军,跟官和兵对上老百姓都吃亏,最终还是打完水后赶紧溜了,顺便将这最新消息带回去,而之前已交过未到期的水费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新地主怎么会承认旧账,从来没有过的事,能把地从地痞手中抢回来已经是本事大了。 来打水的百姓渐渐少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席地而坐的邹家下人屁股都坐麻了,又冰又冷,有的人还换了好几个姿势,看押他们的女仆纹丝不动,也不理会他们这点小动作,只要没人做出逃跑的举动就行。 不过也没人敢逃就是了,他们都看得真切,女仆手上的弩都是上弦的,逃得再快也没人家手上的箭飞得快。 原本还不服气被一群女人拿住的这帮男人,到这会儿也不吭声了,除了自己又冷又饿,还被女仆长时间站立不动的身姿给吓住了,身为家主手下亲信,对秩序纪律这种事是有些心得的,祁可一个军户都能把手下女仆操练成这样,在她身后的柏家军又得是怎样的军纪严明。 大头目心中暗自揣测事情不妙,自己临走前堵水源的举动,恐怕不能善了,而且祁可已经知道他们身后是三湖县邹家,女魔头发起疯来,自己主子很有可能保不住他们。 事已至此,这个大头目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寄希望自己主子能来救走自己这么多人,回去领罪也比落在女魔头手上好。 在大头目的胡思乱想中,天色完全黑了,女仆们也不点火把,就这么静静地在黑暗中等着,等得地上所有人都扛不住,瑟缩着身子互相依靠着睡去,从天而降一台大肚子的运输机。 女仆们重新把男人们叫醒,趁他们被叫醒时不甚清醒的迷糊劲儿,迅速一道集体催眠下去,指挥他们乖乖地走进大肚舱,去了海外祁可筹备建国的土地,那地方急缺工人,上次送过去的上万漕帮手下及家属也只是稍微缓解了一点用工荒,反正劳力不嫌多。 人弄走了,邹齐生那边却仍需要一个交待,于是这要演一场戏,假装回程的人遇到了大股山匪,弄个兵荒马乱之下人口失散的假象,反正一个人都不会放回给邹齐生,至于邹齐生如何起疑如何想那是他的事,祁可才不管。 第1433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十九) 四天后,本该等来手下返回的邹齐生,收到的却是三湖县官府的询问,在县境内发生一起山匪袭击路人的事件,现场惨烈,从散落的随身行李中搜出邹家的徽记,让邹家派个人协助官府善后。 管家领命去了,带回来不到十件染血的行李,说现场混乱,满地脚印和其他痕迹,但没有尸体,听官府的意思是衙门去晚了,那时就已经听说山匪掳走了活人,留下的尸体和行李被饥饿的流民拖走了,管家带回来的这几件还是衙役清理现场时从路边野草堆里发现的。 总之就是那么大一群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邹齐生气得呕血,满心怀疑是祁可在背后搞鬼,可是事情发生在三湖县境内,扣不到祁可头上,非要跟她扯上关系的话,就得暴露自己在福县干的事。 亏,亏大了。 邹家忙着善后给家属抚恤的时候,县境有大股山匪的消息也在三湖县城内传开,议论这事的人都好似当时自己在现场似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山匪如何如何凶残,流民怎样怎样贪婪,编故事都没他们编得真。 三湖县的县境处是否真的藏有大股山匪祁可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安排了将近二百名副手演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戏。 副手中的一部分假扮成邹家手下赶着车子通过县境交界回到三湖县境内,另一部分则假扮成山匪从两边山上喊杀声震天地冲下来,双方相接后好一场大打。 叫喊声、厮杀声此起彼伏,场面逼真得让附近的流民都不敢靠近,好不容易听到消停了、没声儿了才敢冒出头来看看,除了满地鲜血,还欣喜发现大量行李和无主的牲口大车,一哄而上抢个干净,在争抢过程中他们自己还打起来,留下了几具真实的尸体和血迹。 等官府最后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流民扫荡过后的凌乱现场,他们混战后的现场完全掩盖掉了之前大战的痕迹,就连死在争斗中的流民尸体也被流民群争抢,这砍一刀那砍一刀,见者有份地抱走当过冬菜肉储备起来,这又造成了满地血迹碎肉和破布,一副让官府都觉得恐怖的惨烈景象。 野草堆里找到的行李也真的是流民争抢中落下的,要不然就算邹齐生茶余饭后听说县境出事了都不一定能联想到是自己手下。 戏是假的,三湖县官府忙翻了是真的,百姓给吓着了是真的,邹齐生气得呕血也是真的。 流民中传出的事情经过是假的,哦不,他们抢东西打架的过程是真的,不过他们自己干的这段事也被算进山匪的罪里了。 山匪掳人不要行李的奇怪行为也被县里百姓自己填补完了,掳人要么是干苦力要么是贩卖,山匪除非自己找到了矿不然掳那么多人干什么,自然是有路子往外卖,抢过路的行人还不是嫌弃干瘪流民没力气干不了重活,衣衫整齐的路人说明生活稳定身体好卖得上价钱。 第1434章 搞水搞出根大藤(二十) 在这么一场大戏造成的后续影响中,别人都心情复杂,只有祁可一个人爽到飞起。 典史手下小吏希望她们做事干净别留隐患,这一场大戏的结果干净不干净?让邹齐生蹲在家里无能狂怒,却找不到任何可报复的对象,给福县衙门省了多少事。 不过,因为这事发生在三湖县境内但离两县交界处不远,所以福县也收到消息,经常来往两县的百姓也是给吓得不轻。 关于这一点嘛,祁可两手一摊,深感抱歉。 三湖县上演大戏的同时,祁可这边的新地盘也以极快的速度步入了正轨,“柏福港”的更名已在衙门登记,顺便付清尾款,带着衙役实地丈量了土地,那六百来亩新开土地也就走了明路,让衙门对祁可赶人的举动说不出一个错字来,转头还得念叨少收了多少税。 虽然这块地到了祁可手上她也不给衙门交税,但产出是给柏家军的,军队自己有收入就能减轻地方上筹措粮草军需的负担,所以各方因素总结下来,福县衙门也就认了,并在丈量土地后第三天就把地契和四至图都办好了。 而军队一旦能够完全自筹粮草不需地方上操心、不受地方上辖制的话,这支军队还是不是朝廷大军,县尊大人连同属下无人敢深想。 周边一镇二村听说四不管地带有了新主人,集合起来来谈买水的事,就看到了柏福港的车把式驾着大车来取水,第一次来直接驾空车来,用人力绞盘把六个密封的大桶逐一吊上车厢,油布一蒙,绑好走人,第二次来时就带空桶来换满桶走。 围观的外人看到这一幕自然要打听这样一大桶水的价格,卖水的女仆就按照卖水章程告诉他们价格和优惠。 单桶一百文,包含木桶押金和一次性易碎密封签成本,二百二十五升水,一车六桶,一次买六桶及以上打九折,保证来自深水井,水质清澈无异味,若实在不放心可以现场观看取水装桶和密封。 十余升容量的家用水桶,一桶三文,打多少桶都是一桶三文,不讲价。 别觉得贵,刚拉回去的那一车水卖给自己人喝一桶水五文,因为包含了运水车人吃马嚼和修理车辆的开支,新车自然不用修,但用一段时间后车轮子总得养护一下该换的要换,这都是钱。 女仆招呼生意的这番话,再次证明了凡事怕对比的真理,这些邻镇邻村的人一听他们自己人吃水竟然一桶五文,自己辛苦点来打水才一桶三文,那还是自己来划算。 也就多亏这块地处在一镇三村接壤的中心地带,去哪边都不算远,对做惯了力气活的农人来说担两桶水走这点路虽然费时间但是能接受,不然也不会年复一年地这么生活下来。 “一桶三文,一担两桶就六文了,现在天冷还好点,天热的时候一天两桶水,全家喝都不够喝。还是太贵了,不能再便宜点吗?我给你们做工换水喝,行吗?” 一个青壮愁眉苦脸地说道,会自己来打水的都是穷人,以前交水费就让他们很咬牙了,现在这个更狠。 第1435章 红红火火卖水生意(一) 这人的这话却偏偏正中卖水女仆下怀,她抬起手先吸引住众人目光,然后指向他们身后竹制大门的方向。 “你们回头看看,我们收竹编的各种笼子,样品都摆出来了,是篾匠或者会竹编的都去看看啦,一个竹筐收购价五文钱啦,卖两个装菜的竹筐挣十文钱能换三桶水啦,都去看看啦。” 女仆的话音才落,低头一看,眼前哪还有人,那些镇民村民纷纷扔下手里的桶,跑向挂出竹筐的地方,将那里的收购小摊瞬间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菜筐真的五文钱收啊?!” “会编吗?得跟样品一样才行啊,菜筐菜筐我装菜的,眼子大了不收。” “我会编我会编,你们收多少个啊?” “咱们祁老板在这里建了祁庄,这是长期生意,你们去祁庄看看,早就有不少流民靠这个挣饭吃生活安定下来了,所以只管放心,你们送多少个来我们都收,不二价不二价。” “两个菜筐真的给三桶水啊?” “两个菜筐十文钱,三桶水九文钱,还能剩一文呢。你一次送六个菜筐来三十文钱,正好换十桶水,五担,懂了吧?” “哦哦哦哦,六个菜筐十桶水,六个菜筐十桶水,六个菜筐十桶水……” 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镇民听到这话,当即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重复,就怕回到家里给忘了。 “我拿六个菜筐来容易,可我家没有十个水桶啊,十桶水担不回去啊。” “何止十个桶啊,还要五根扁担呢。” 两个村民无意的两句闲话,一下子让热情的众人安静下来,抓耳挠腮地思索这好生意自家做不做得成。 扁担和木桶在穷人家里压根不算是随手可买的小物件,福县产盐的地方,本地的穷人要吃盐也得左右算计,要添置新东西更是左盘算右盘算,看能从哪里挤几文钱出来,所以能不换新就不换新,能凑合就凑合,日子都是这么过的,这会儿可好,竹编菜筐能换水,却没有那么多桶,真招人愁啊。 “没桶不碍事啊,给记账,给记账,你们把菜筐拿来,换成钱后给你们记在账上,买水也好,在杂货铺里买东西也好,都可以用,不用一次提那么多桶来,一个新木桶值不少水呢,犯不着犯不着。” “记账?怎么记账?” “你们这还有杂货铺呢?” 摆摊的女仆立刻拿出一本崭新的存折高举过头晃了晃,让前后左右的人都看清楚。 “看见没,这个叫存折,是咱们祁老板名下的信用合作社发行的,一人一本,真名登记,只要是自己名字的存折,只许本人支钱,爹娘妻儿都别想冒名领走,但爹娘妻儿和所有外人可以往你存折上存钱,存进来之后呢就只能你本人支取。” “你们带菜筐来,换成对应的钱数后记在存折上,然后你们拿存折去买水,那边给你们划账也就是记一笔支出,等钱攒多了想买给家里置办东西就去杂货铺,也是一样的,买完算好总钱数,在存折上记一笔支出。你们出门来这里带上存折就行,一文钱的现钱都不用带,多省事多安全,出门也不怕遇到小偷强盗,他们抢去了没用啊,而你们也不用去找,回来补个新折子就行了,账上的钱仍然你们的。” 第1436章 红红火火卖水生意(二) 周围众人哄堂大笑,皆都被说动了心。 “那你又是凭什么认定是本人取钱而不是冒领呢?”人群中有人大声问。 “这问题问得好。”解说存折的女仆冲声音来处的方向举了个大拇指,“我们认定是本人的凭据,一个是本人亲笔签名,二个是本人手印,三个是本人私章。这三种,各取其一皆可,但按咱们祁老板的说法,单用私章是最不安全的,因为私章是外物,容易遗失容易冒用,但是签名和手印别人难作假,尤其手印,每个人的手印掌纹皆不一样,与亲笔签名一同使用最为安全,要不要再加个章就无所谓了。” “那我用手印好了,我一个穷人没钱搞私章这种有钱人的玩意儿,也不识字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有手印了。”先前发问的那人大声说道,并且他所在位置的人群也在涌动,他正挤开人潮往小摊靠近。 “诶,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让这位小哥上前来。”摆摊的女仆立马招呼,热情地将人摁在摊前,“哟,看小哥这双手,会竹编手艺啊?” “会啊,我家祖传篾匠。”小哥非常自豪地大声说道。 “那编这种菜筐小哥肯定是熟手,一天五六七八个不在话下的是吧?” “那是!”这小哥憨厚地笑着,“编一天筐子挣十桶水,挺好挣的,一点都不难。” “那行那行,来来来,这边来,按手印领存折,稳妥起见留三个手指印,搞竹编手指易受伤嘛,万一要用钱的时候手指有伤摁不了手印可怎么办,对吧?诶,所以留三个手印。” “哦哦哦,你们想得真周到……” 这小哥就由女仆领着,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完成了开户领存折的过程,封皮上的姓名是女仆问了他大名后帮他写的,手印留了两次,一次是印在留档的契书上,一次留在了存折扉页上,等一本存折用完要换新时还得再这么留一次,以确保更换存折时是本人亲自办理。 本来信用合作社发行的存折都是用亲笔签名,留手印是来福县后给流民发存折时才采用的新办法,让不识字的流民现学自己名字的写法太难了,留手印简单点,也是民间普遍做法。 有了第一个开户的,后面的就简单多了,来打水的人都争先恐后地留下自己的姓名住址和手印开了户头,然后围着当样品的筐子和笼子仔细打量,牢牢背下长宽尺寸和要求,再担起新打的干净水赶紧回家,下次带几个筐子笼子过来就能换好几桶水,几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好事。 几天的工夫,负责家里打水的人都开了户头,会竹编和祖传篾匠的人也拿着筐子笼子换到了第一笔钱记了账,除了买水,攒多了还能取现给家人花,不过水塘边的杂货铺很快开起来,一应俱全的生活杂物足以满足周边村民镇民的日常所需。 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这里能备齐六件,另外还有红糖白布印花布,尤其印花布,祁老板独家生产,福县县城内都没有卖的,但在这里,各种颜色花纹随便挑,完全不用掏现钱,拿存折直接买就行了。 第1437章 红红火火卖水生意(三) 镇上几户相对有钱一点的人家则直接跟水塘买大桶水,一车六桶,一家老小连带仆婢吃喝洗漱的水都够用了。 而靠筐子笼子挣钱买水的普通人则盘算着趁天冷一家人吃喝用水上省着点,多攒点钱留到明年天热的时候也买大桶水。 这块地方世代以来为了争水打死人命都在所不惜,历任地方官都没好办法解决,困境就在于缺水上,事实证明地下是有充足水源的,然后祁可以一个实用的办法转移了周边村镇百姓的目光,让他们都忙着挣钱攒钱,不再计较是谁占了唯一的水源地。 如此缺水的地方,农事必然好不了,别看福县因盐业富得流油,可富也就富在顶头的那几家手里,城里百姓靠给那几家做工挣钱还能有几分做人的体面,到城外村镇看看,一窝窝的穷人,收入稍为好一点的多多少少都跟城里的有钱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祁可强势扳倒陈家,确实影响了不少人的生计,让人骂她女魔头,可是没办法,柏家军要立威,陈家人就是送上门的那只杀鸡儆猴的鸡,要不是那宝贝独苗莫名其妙自己蹦到祁可面前,谁也没机会冲陈家下手。 一镇三村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地方衙门又白捡一个政绩,不然这一带老是争水打架死人的话,是影响地方官考绩的,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考不合格就是贬,福县这种富裕地方做一任,政绩好的话,就算不升迁也能平调去另一个富裕地方,祁可一来就解决一个积累多年的老问题,连带着衙门上下对千户所都有了好脸。 至于之前搞垮陈家让全衙门都下不来台的行为,现在谁还记得这个,失忆了,一起失忆了。 千户舒英对祁可是再满意不过了,天天脸上笑呵呵的,一有空就跟手下抱怨怎么祁可分到柏擎的治下去了,要是在他手下多好,一定给她最好的待遇,千户所名下地盘任她造。 卫宏及一干属下实在不忍心泼他冷水,福县这边再好,能有凉水镇好么,那是多大的土地,那里才叫任她造呢。 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凉水镇河口湾,淡水与咸水交汇之处,兵家必争之地,打起仗来就是前线,祁可依然大手笔地投钱,完全不怕哪天变成前线后毁于战火,再想一想她玩火药也是一把好手,凉水镇正好有足够纵深,搞不好她已经布置好诱敌深入的陷阱让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凉水镇变成个挺安全的地方了? 幸亏祁可不知道舒英这一帮人是怎么想的,否则她肯定大喊自己还没动手不要瞎说。 更名后焕发新生的柏福港按照拟定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走着,在驻村女仆的带领下,村民忙着收拾生活了几代的地方,水塘那边只有祁可派来的副手,白天经营卖水的生意,到了晚上就收拾土地。 从邹齐生口中得到的消息,种过鸭毛草的土地不长草,日后难以恢复正常土地用途,鉴于鸭毛草对养分的极大需求,祁可怀疑这是过度消耗土地肥力才造成的,即使每种过一次就大量补肥但还是供不上土地消耗,所以她大胆地做个试验,把千荷境里发酵的农肥运出来铺在这些土壤里。 第1438章 深山里也有好生意(一) 千荷境里的农肥,就是完全用灵境内自产的植物和畜肥发酵而成,没有掺和外界的原料,肥力一流,在四柳村的时候女仆们就没少把这农肥铺到庄子里的二百亩地和凉水镇她的私人农田里,效果都挺好的。QqXsΝεW. 正因为有成功经验,祁可才这么试试,真要是把土地救回来了,兴许日后她又能开个新买卖,做固体肥料生意。 鸭毛草还是要种的,祁可知道自己从邹家人手上抢地的行为深深得罪了人,势必影响到军队日后采买药品,别人有都不如自己有,等把土地挽救回来,种出鸭毛草再气死邹家人一次。 这块地曾经的用途祁可和照临互相默契地按下没有上报,因为鸭毛草的危险性除了她和种植使用这玩意儿的人,其他人没有受过毒品荼毒全民的教训、未受过多年的禁毒教育,对这东西是没有足够警惕心的,一说中枢兴奋让人如上天堂又能麻痹镇痛减少痛苦,就足以让人们奉此为神药,不然海盗们怎么会把鸭毛草掺入烟叶中使用,不就是中枢兴奋麻痹镇痛的共同作用下让他们遗忘死亡的恐惧奋勇战斗死战到底么。 鸭毛草用好了是药用不好是毒,平民那头祁可帮不上忙,但柏家军里面,祁可自信还是有点话语权的,不管怎样,军队得抓稳了,不能深陷鸭毛草成瘾的危害中。 柏福港暂时没有要关注的地方了,祁可将目光转向了其他租赁的土地,凡是聚集了流民的田庄,无论他们对田庄房屋造成了怎样的破坏都既往不咎,对人员的安置参照祁庄处置,愿意跟着干活挣饭吃的就给人一口饭吃,不想老实干活想走歪门邪道的也有这种人的去处。 比较麻烦的是山林,密集的深山老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个流民的小群体小据点,从生活痕迹来看,最早的都有两年的历史了,都快自然发展成村寨,只能说以前的陈家人真是家大业大,被生人占了山林破坏林中植被环境还一点都没脾气。 祁可是不会忍的,山林就是山林,这些流民在林中扎根,肆意地用火,引发的山火都不知道有多少起,也就他们运气好,没造成连绵的大山火,但被烧成黑炭无法再居住而放弃的小据点已经有十余个了,要是不制止,大山火随时会发生。 对这种不爱惜环境,也不在意森林和自己安危的流民群体,祁可没有派人去跟他们扯嘴皮子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下山,而是直接下令趁夜抓人,送去海外为她开荒。 流民一群群的消失没有引起外界丝毫的注意,连官府都视流民为麻烦和累赘,普通百姓更不会在意流民的生死,并且有不少村镇的百姓还深受流民骚扰之苦,发现身边流民出现次数少了最多以为他们祸害别的地方去了,还会感谢老天爷祈祷流民别再回来。 收拾了充满不安全隐患的流民,山林中要面对的就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民,有的形成了华丽的村寨,有的还跟野人似的依托山洞搭窝棚,再在窝棚周边开些田地养活自己,拿不多的物产跟大村寨换些盐吃。 第1439章 深山里也有好生意(二) 这种交易自然是山民吃亏,他们用来自大山的丰富馈赠只能换来少量的盐,全家要紧巴巴地算计着吃,才能捱到下次攒够山货再做交易。 然后,这些山民之间还有地位高低,生活在华丽村寨的寨主长老自然地位高些,拥有更多话事权和交易权,游商进山一次不容易,乐意跟物资丰富的大村寨交易好早日返程,大村寨就从中做起二道贩子,从游商手中换来的盐都以更苛刻的条件交易给地位低的村寨山民,于是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其实大村寨跟游商的交易中也吃亏,但没办法,游商进山一次不容易,他们出山一次也不容易,世代久居于山中,年头久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甚至前前朝,语言习俗跟如今的外界都不相通,贸然出门下山自行交易只有上当受骗的份儿,在上了无数次当后,终于学会了转嫁损失,从中小村寨那里几倍的收回来。 中小村寨之间也互相吃,强一点的吃弱一点的,弱一点的吃更弱一点的,最最弱的不想被吃掉就只能附庸于比自己强一点的村寨,献上一切以保住自己村寨的香火。 于是那些村寨中有一个特点,鲜见年轻的女人,都被所附庸的大村寨挑去为奴为婢了,年纪大了才被允许回来嫁人生子,生下的女婴除了头一两个留着帮忙干家务以外,后面生的女婴都弄死,男婴留着,种地打猎都要男丁,男丁多了才能积累财富摆脱附庸,甚至转过头来还能吸纳其他来附庸的小村寨。 祁可无意跟那些游商抢生意,人家挣的也只是一份辛苦钱,光是带着沉重的货物在没有官道的山林里行走,没走过的人连半程都走不下来就要打道回府或者直接死在路上,深山老林里让人死亡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抢生意的事不干,她的目光就盯上了那些实力弱的小村寨,想做点贩卖人口的生意。 于是,在副手们摸清了各村寨的情况后,分成数队,带着物资进山了,目标直指那些弱小的村寨,用盐和红糖换他们的女婴女孩和成年女子。 盐就是一竹筒的雪白精盐,没有两斤也有一斤半,红糖的量少点,一两一个油纸包。 一筒盐换一个满十五岁的成年女子,女婴和女孩就尽量压价,一筒盐换两个三个女孩或者三五个女婴,反正看女孩数量来定,若是十岁以上不满十五岁的半大孩子再用红糖当添头。 盐和糖都是村寨中堪比硬通货的珍贵物资,东西摆出来明码标价地交易,就算村寨中的长老和首领还在犹豫,孩子身后的家长却都是迫不及待地同意,女孩数量不够的还几家合在一起打算先卖了再分盐和糖。 “先等等,我们把女孩卖了,上面的村寨让我们送女孩去干活我们哪找人去?”还是有脑子清醒的首领和长老想要拉住已经听不进别人说话的寨民。 “关我什么事?好不容易家里几个赔钱货能换点盐糖,难道还要我继续赔钱把人养大送去给外人干活?他们带走女孩也没给我们好处啊,哪有这里划算。” 第1440章 深山里也有好生意(三) “就是就是,赶紧卖了吧,我还等着回家喝糖水呢。” “是啊是呀,卖了吧,快点。” “长老,首领,你们家都是儿子,不知道养女儿的苦,你们就别拦我们了,今天就让大家甜甜嘴如何?”也有人暗戳戳地点出长老和首领阻拦大家是怀有私心,自己家里没女儿做不了交易眼红寨民。 “胡说!” “放屁!” 长老和首领的怒斥显然没被寨民听进耳朵里,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自己村寨中受人尊敬的长者,而是成了阻拦人发财的恶人。 眼看着寨民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提着自家的孩子去跟这些第一次来的陌生人交易,长老和首领只有暗自叹气,默默地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天要亡我们寨子啊。”首领哀伤地想道。 只做交易的副手们不管他们的是非,满面笑容地数人头给东西,时不时地夸他们有魄力有眼光,卖掉家里的赔钱货,换的盐糖随便拿点去别的村寨尽可以买大姑娘,家里要是有不讨喜的黄脸婆要不也趁机卖了,自己进一次山不容易,下次还不知道几时来呢,免得后悔。 别说,还真有寨民动了心,转身就拖来了家里的黄脸婆,不顾妻子的哭泣哀求,高高兴兴地抱着新换的一筒盐走了。 有了带头的,就有效仿的,转眼间又是十来个年龄不等的已婚妇人给自己丈夫换了盐,与她们站在一起的是比她们前一脚被卖的女儿们,留在家里的女人只有男丁,上了年纪的老母亲早就自行上山寻山神去了,各个村寨虽然十里不同俗,但神奇的是有个统一的风俗就是寨子里没有老妇人。 不过卖老婆的男人也是因为家中最小的儿子已经不用大人照顾屎尿屁,甚至能跟在大人身后做一些轻省的家务事,而妻子又已经生不出新的孩子,自然就人老珠黄体力下降浪费粮食活着碍眼了,还能为家里换筒盐男人们都觉得是自己的仁慈,没让女人们寻山神不是? 来交易的副手们用大量盐糖换尽了村寨中能带走的女性,还能留在家中的都是身下有幼儿的女人,就算有的男人卖了老婆想留个大女儿在家里干活侍候老小,可是看到别人一趟趟地换走盐和糖,哪里还能清醒地克制自己,换光了省心。 为免夜长梦多,天黑前就先把女人们送去副手们在别处建的临时营地,毕竟他们带着盐糖,也怕离村寨太近了惹人贪婪招人抢劫。 待到天亮立刻拔营返程,沿途一路上都有接应的队伍,主要是照顾小孩子,抱着或者背着走,更小的婴幼儿是第一波护送下山的,最早返程的一支队伍还在山里跋涉的时候,各个村寨中换来的婴幼儿已经平安到达祁庄洗白白搽香香喝奶奶了。 因为大村寨的压迫,中小村寨里本来就女人短缺,女孩子长到一定岁数就要去大村寨干活,那也都不是什么好活,皆都是又苦又脏的重活,大村寨自己的姑娘都不愿做,全都是底下上来的小寨姑娘做,做着做着人就倒下去不行了,这种事都时有发生。 第1441章 深山里也有好生意(四) 没有了十六七至二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段的姑娘的村寨,祁可又用盐糖换走了下面年幼的孩子和上面失去家庭价值的妇女,加上村寨传统没有老妇人,等于是把一个村寨的女性一网打尽,因为受幼儿拖累还留在家中的零星几个女人等待她们的可能是更糟糕的日子,但没办法,机会只有一次,锚过了皆是命。 男人们会这么痛快地卖掉家中妻子,也有副手们忽悠他们的缘故,用换得的盐糖去别的村寨漂亮的大姑娘还不是任挑。不识字没见识的山中寨民,可不就脑子一热,信了。 但其实没有了女人之后,热血冲动的男人们为了得到新的女人照顾家庭生养男丁,一定会抱团与别的村寨械斗,输了自己死,赢了就能抢到女人。 械斗必然死人,女人又大幅流失,若说这就是为了最终达到削弱他们人口的目的,祁可必然是不承认的,她是拿盐和糖上门换的,又不是强抢的,卖身契上都是她们男人的手印,中间不存在任何强买强卖,给她乱扣帽子她会生气的。 至于担不担心村寨男人们结伙下山抢女人,短期内祁可是不担心的,那些村寨男女都穷得快要光屁股了,下山抢女人,他们也得有武器和粮食支撑他们平安下山才行,不过等中小村寨养盅似地互相吞噬合并之后,情况会有怎样的变化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还真有了下山作乱的本事。 真要有这么一天,祁可相信自己的娘子军都不是吃素的。 七天后,最后一支下山的队伍回到祁庄,孩子们都是抱着走的一个个精神都还好,成年女性皆都一脸麻木,看不出来是这趟走累了还是长久生活磨难造成的,反正祁可跟她们语言不通,由照临全权安置。 女人和孩子们首先吃饭洗澡睡觉然后体检,有病治病,有伤治伤,虱子寄生虫和皮肤病妇科病在她们身上都有,在山林中走了几天被锋利的野草在身上划出一条条红印子红肿发炎,源自千荷境的各种药品对她们大大小小的伤病皆是对症的特效药。 那些种植的各种药材,已成熟采摘的部分不够拉开产线批量生产,但少量制作内部使用是够的。 最早回来的那批婴幼儿,也都干干净净穿得漂漂亮亮地交还到她们各自的母亲手里,几天没见,小孩们就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母亲们抱着自己的孩子,麻木的脸上慢慢多起几分活人的生气。 所有人在祁庄休养了几日,伤情病痛都得到了治疗控制后,按她们母女家庭为单位,分散到各个田庄去干活。 从小就习惯于吃苦耐劳的女人们,对田庄的农活感到很不适应,她们觉得每天就那么一点农活太轻松了,忙完活后当天剩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刚来的头几天下工后都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吃饭有食堂只管拿碗去吃,家务活也轻省到了只需管自己和幼儿就好,稍大一点的孩子自己能照顾自己更不用母亲操心,甚至想偷个懒发个呆都不用担心挨打受骂,有工钱拿,顿顿饱饭和好看的衣裳,晚上油灯任意用,还能去扫盲班读书识字,自己和孩子过上了梦里都没有的好日子,被男人们卖掉真是太好了。 第1442章 冬至日祭海神(一) 祁可九月中旬出发,十余天的路程后九月下旬到达福县,然后就一直忙忙碌碌,气候温暖的福县让人忘记了季节变换这回事,等确认了分散到各个田庄的女人生活都稳定下来了,她才想起来翻一下日历,发现小雪已过,再有两天就是大雪,而再下一个是冬至。 “啊咧,时间过得这么快?!”坐在福县祁庄的大屋里,面前开着冬小麦种植刚完结的文档初稿,祁可抱着一盆樱桃吃得起劲,“还是南方舒服,都体会不到季节变化。” “本地人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冬至日祭海神庆典,感兴趣吗?不感兴趣的话,我们这两天就返程。”民俗风情这东西祁可自己不上心,但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凑个热闹,照临也就可有可无地随口提上一句。 “要上祭品的那种庆典吗?”祁可吐出嘴里的樱桃核,脸色淡淡的,不像感兴趣的样子,“还是吃吃喝喝购物节那种?” “嗯,要上祭品的,抬着祭品从海神庙出发绕城一圈再到城外转一转最后到海边的请神游街,在祭台前的敬神舞,最后将祭品放到木筏上推入大海送神。”照临没理会祁可的后半句,这年头没那么强大的生产力满足吃吃喝喝购物节所需的物资供应。 “好看吗?” “全城出动的大祭典,人山人海,挺热闹的。” “全城出动?人山人海?那算了,没兴趣,就衙门那点人手,万一哪处人群拥挤一下就是踩踏事故。”祁可一个死能宅的宅女,一听人山人海,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不安全,“越是逢年过节人多的地方越不要去,我那会儿都要靠武警上街分散引导人流。就这县城,那狭窄的街道,全城百姓出动,我可不相信这小小县城的组织力。” “那行,那我们就收拾行李,等有船来就返程。” “嗯,准备一份送千户所的礼物,我们走后就有赖他们关照这些产业了。” “好。” “等会儿,你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个?”祁可是知道自己懒散的毛病,过年她都懒得给自己名下产业装饰一下增添点年节气氛,照临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这突然提起来显然有原因。 “外面有人问啊,那些从县里挑着筐子笼子来卖的县民看我们大门口光秃秃的,问我们女仆怎么不为庆典装饰一下,城里的有钱人家一过立冬就开始准备了。” “啊哦,好吧,入乡随俗,看看那些大户人家都怎么装饰门头的,咱们学一学。”祁可懒是懒,但这跟入乡随俗不冲突。 “行。” 祁可是懒且想省钱,主要也是她的消费习惯不在这,这种年节装饰品在她看来等于花费不菲的一次性用品,她舍不得花钱在这种东西上,想要装饰得好看就得又花心思又花钱,她只要不花钱能省多少事,就像购物节各种大促销一样,不管折扣优惠力度有多大,谨记按需购买,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就不要受诱惑,不买立省百分百。 毕竟挣钱不容易,花钱可太容易了。 第1443章 冬至日祭海神(二) 女仆们跟着城里的有钱人家学着装饰门头,在大门口摆上一盆盆的鲜花和代表海神的石雕人像,门楣挂上红绸和彩球,还别说,摆上花后显得大门外有生气多了,来草棚干活的流民还会跟女仆提建议本地人都爱哪些有寓意的鲜花,多摆两盆,好看的花越多越代表人丁兴旺。 祁可不懂为什么鲜花代表人丁兴旺,流民也说不明白,毕竟不识字没文化,只知道有钱人都这样,看那些聚族而居的大家族也是如此,摆放的鲜花多到吓人,能铺满道路。 最后还是女仆在县城内的街上打听到,养花不容易,需要好花种和好花匠,本地气候哪怕适宜鲜花生长,也只有不愁吃穿的真正的有钱人才有闲心和闲钱搞这个,还搞出赏花会比拼谁家种的花好,大笔的钱投入在这上面,代表着家宅平安没有危机,怒放的鲜花又有着生机勃勃的美感,让人有了希望借这生机让家里人丁兴旺的寓意。 祁可听了这解释觉得这寓意确实挺好,而且鲜花不是一次性装饰品,这个钱可以花,搞些本地花种在千荷境里快速培育出来,再弄几盆灵境里种的观赏花卉一起摆出去,也借这寓意希望祁庄人丁兴旺。 天天来草棚干活领日薪的流民很快发现祁庄大门口的鲜花增多了不少,本来只是摆在地上的花盆全都摆上了多层花架,甚至还有他们不认识的品种,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大门口都摆了,宅子里干脆也一口气布置上,就摆在人来人往和女工孩子们居住的大院内外,这些争奇斗艳生机勃勃的鲜花立刻吸引着她们一有闲暇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附近闻着花香休息聊天。 看到庄子布置得差不多了,祁可再一次准备出发,千户所的沈大海找上门来,询问祁可最近有没有闲暇,还能在本地呆几天。 “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只等贾记的船来搭个顺风船回去。有事找我?”千户所也没闲人,沈大海虽然是专门的联络人但他自身也有公务,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上门问这么个奇怪问题肯定有事。 “别急着走呀,本地冬至日的祭海神庆典不看一看吗?” “不看,人多的地方不要去,看热闹小心搭进自己的命。”祁可一口拒绝,“突然邀请我看庆典,想要干嘛?庆典上要我帮忙?” 沈大海竖起个大拇指,“让你猜着了。” “庆典那天要打架?”祁可眼睛亮了。 “不是!你一个大姑娘,不要成天想着喊打喊杀行不行?这一年一度祈求风调雨顺和丰收的大日子。”沈大海无奈摇头,男人成天嚷嚷这个也会被认为只会逞勇斗狠不是正经人,不过想起县里百姓给她起的外号,沈大海还是果断闭嘴。 “县里百姓都叫我女魔头了,有这种外号的能是什么善良人?逞凶斗狠才是我的本性。”祁可是真的喜欢这个外号,“这外号就是镇山石,哪怕我回东临县了,我在这的产业也没人敢找麻烦。” 第1444章 冬至日祭海神(三) “行行行,你觉得好就行,咱们还是谈正事。”沈大海果断不与祁可绕嘴皮子。 “行啊,谈呗,庆典上有什么大麻烦非要把我留下处理?” “你都说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啦。” “人多,要我出个人力,提防人多拥挤出事?衙门的要求还是千户所的要求?” “千户所的,你不是带了狼群嘛。” “啊,看上狼群的本事了。”祁可了然,嘴角露出一丝调侃的笑,“这种治安防御不是本地衙门负责的吗?军队也要参加?” “这不是最近跟地方上的关系缓和,衙门也知道自己人手不足,找上千户所帮忙嘛,正好你还没走,要说控制住兴奋的百姓不要骚动,你的狼群可比我们人肉嗓子管用。” “衙门如临大敌,这是以前出过事?” “年年出事。” “年年出事老百姓还不吸取教训?不知道看热闹不要离人群太近?” “就那大游街锣鼓喧天的场面,所有人都脑子发热,都想凑近祭品的队伍沾沾福气,人挤人之下,哪还有人记得看热闹要躲远点?不都是生怕离远了没福气?”沈大海两手一拍再一摊,“年年出事喽,去年庆典我们也出过人帮忙呢,在海滩上收尸,死相很一致,就是在人群中摔一跤然后再没爬起来,摔倒的瞬间就有无数只脚从身上踩过去,就这么活生生被踩死了。” “那我也怕狼群被激动的百姓踩死。” “不会,我们跟衙门说好了,你的狼群就跟在祭品两边,谁往前凑就咬他,只要不咬死咬残就行,受点伤总好过人死。你不知道这种场面有多吓人,前面的人已经摸到祭品甚至把祭品队伍都逼停了,后面的还在不停压上,那最前面的人无处可躲也让不开,不被踩死也是挤死,死相可惨了。” “那行,立字据,衙门和千户所都要盖印,表示你们都知情并授意让我的狼群参与维护秩序,谁要妄图越过狼群安全线摸上祭品被咬是活该,我不负任何责任。”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不然真有人被咬了,家属再在衙门口撒泼喊冤,有得扯皮。 “行行行,说定了啊,我这就回去立字据。”沈大海笑眯眯地爽快走人。 不知道衙门是不是担心自己动作慢了祁可反悔走人,第二天沈大海就送来了军政双方盖印的契书,邀请祁可携带狼群参与冬至日祭海神大庆典保护祭品队伍的任务,严防激动的百姓扑向祭品队伍引发人群骚动,必要时狼群可咬伤人以威慑,伤者咎由自取与祁可无关。 有了这份免责契书,祁可就又安心地呆下来,等着冬至日庆典。 东临县那边一切按部就班,立冬前要交付的服装被服和取暖炉在祁可到达福县的第三天就开始了第一次交付,到今日早已交付完毕,全部好评。 既然没有要她急急忙忙赶回去处理的公事,那她在福县多停留一些日子其实也无大碍,之前说想走也是因为这边无事了才想着早点回去,坐镇她最大的地盘凉水镇的生产生活,但其实吧,到现在还有着秋老虎末端威力的福县一点都没有入冬的感觉,让还穿单衣的祁可挺舍不得走的。 第1445章 冬至日祭海神(四) 照临派出女仆们跟县民打听往年庆典的盛况场面和详细路线,祁可有空时就在千荷境牵着大王,带着狼群模拟现场环境反反复复做预案,小雕有余也一同派上用场,负责侦测周边人群动向,虽然到时候还会有监控小飞虫的辅助,但她摆出雕和狼的协作场面,也是说明她对庆典日公共安全的重视。 训练之余,祁可还让灵境内的副管家准备好治疗流血和骨折的那两种外伤药,万一狼群真咬伤了人,虽然免责,可她拿出特效药来让伤者尽快康复,不正是一个打广告的好时机,还能顺便抢一波邹家药铺的生意。 在福县这块地界,最好的药材药品商,必须得是她女魔头祁可。 军队品质,安全可靠。 祁可根据模拟得来的心得,做了三个预案,抄两份分别送往衙门和千户所,正常情况按预案一走,要是场面混乱升级再按严重程度走预案二和预案三,考虑到衙门的人手,后两个预案的主力由千户所承担。 三个预案都是图文兼备,列出通行的道路和路口分别要安排多少人,还建议路口提前拒马封路,靠人墙挡不住群情激动的百姓,反而挡路的兵卒会被百姓踩死,三层以上的拒马更靠得住,这经验来自东临县在县界上阻挡流民入境的实践。 预案送出去两天,祁可收到来自衙门的邀请,请她去衙门三方细谈,将预案再改一改。 衙门的措词说得很委婉,祁可却没有意见,收拾好自己的那一份预案草稿带上照临和大王就乘车出发了。 预案要改这事她在送出去稿件的时候就有预料,因为她提出来的想法只是她模拟的结果,并不完全贴近往年所发生的种种实际情况,所以送出稿子后她就在等一次面谈改稿的机会。 所幸军政双方还是要政绩的,送上门的办法省了他们动脑子的过程,只要再完善一下细节,何乐而不为呢。 祁可用她写书练出来的文笔和经验写预案,自然是条理清晰,通篇大白话,没有生涩的词汇,军队的人也看得懂,参与讨论的军政双方也都对针对严重程度不同的三级预案没有意见,所讨论的就是内容本身,以及制定三级标准,到哪一级改用哪个预案,定下来才好做事。 请军队出动的开支同样由福县衙门承担,不过祁可为表军政地方一条心,主动表示自己代千户所出外伤药,食水则由衙门负责。 军队自用的金创药和骨折膏,药效一流,安全可靠。 祁可先在衙门这边打一波广告。 庆典日人山人海,就算没有踩踏受伤的,也会有其他小伤,破皮流血总是在所难免,有人受伤军队现场就可上药,还是免费的,就不信老百姓不会来占这个便宜,只要用过药验证了药效的,必然心里惦记。 惦记就对了,就是要百姓惦记,情不自禁地跟邹家药铺的药做对比,引发人们的主动求购,趁机抢占本地药品药材行当的一席之地。 第1446章 冬至日祭海神(五) 代表千户所来的文书是舒英手下,祁可一说她出药,立刻想到祁可刚来福县时送千户所的礼物,里面除了送将领和家眷们的布料之外,另有两箱子外用药和纱布绷带,含笑点头。 衙门这一方的文吏见千户所文书如此表情,顿时有了几分好奇心,柏家军物资匮乏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么艰难的条件下竟然还有好医好药,谁不好奇? 千户所的文书也不吭声,不过多解释,就让衙门以为柏家军有好军医,省得又给祁可惹来过多注视的目光。 衙门这边经过简单讨论后同意了祁可的这个建议,要说食水的供应量一点都不小,这都能一口答应,不得不说不愧是富裕县。 一整天下来,三个预案的修改有了一个共识,接下来就是抠细节,确保环环相扣不要有疏漏的地方,要是今年用得好,往后每年都可照此办理,热热闹闹的庆典中哪怕人群拥挤也没发生惨烈事故,这又是一个足以跟朝廷表功的政绩。 傍晚时分,祁可带着自己用朱笔涂改得一片红的稿子回城外祁庄准备连夜改稿,在快到庄子大门的时候,看到偏门处有两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在跟女仆做交易。 “人牙子来卖孩子?” “是的,我们按市价买人,人牙子得了新人转手卖给我们,她们省事回钱快,女人孩子也少受罪。” “挺好的,就这样。” 祁可本就是随便看到一眼,并不在意庄子收的女人孩子都是什么来路,人牙子得了新人转手卖到她这里来,哪怕这帮人的初衷只是为了图省事,她也能当作是做善事,不然转卖去外地的话不可能得到稳妥的待遇,为防逃跑和减少排泄,食水都不给够,一天一顿是基本操作。 回到庄子后,祁可直奔她起居的大屋,准备吃过晚饭后连夜改稿,就在她回千荷境换了身衣服端着餐盘再出来,就看到照临脸色有点严肃地等着她。 “出什么事了?”祁可谨慎地先把晚餐放到桌上,免得听到坏消息打翻餐盘。 照临投影出一个光屏,是两个女孩的脸,一个六七岁了,一个还要抱在手上。 “看着眼熟吗?” “眼熟。”既然照临这么问了,那必然是见过的,祁可不假思索地点头,仔细打量光屏上的这两个女孩,“这眼睛鼻子看着像同胞姐妹,我应该有印象的同胞姐妹?” “是。” “等会儿,让我想想。”那个婴幼儿是看不出来什么,祁可就盯着姐姐看,“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好人家的孩子,目光惊惶,最近突逢巨变。” “是。” “我应该亲眼见过她们,但印象不深,应该只是打过照面而已,那我推理一下……”祁可说着说着,脸色也渐渐阴沉难看起来,“她们是陈家独苗的两个嫡亲女儿?!” “对。” “是刚才人牙子带来卖的?” “是她们。” “她们不是随母亲被外祖家接走了吗?!” “对呀。”照临目光转向光屏,“但她们就是刚刚被人牙子卖到我们手上了,据人牙子说生母是外室,连生两个女儿男方家不喜,嘱咐下人发卖掉。” 第1447章 冬至日祭海神(六) “呵。”祁可目光锐利,冷冷一笑,“当初蒋家可是手段神速地给自己女儿和姑爷办了和离,带着全副嫁妆走了,现在两个孩子竟然被人牙子以外室子的名义卖到我手上,她们的母亲恐怕已经自身难保,母女三人消失干净,那些嫁妆可就又回到蒋家变成了家产。” “查吗?” “查,当然要查,孩子没到我手上我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既然我知道了,那么人是生是死要有个说法,对孩子有个交待,让她们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母女分离。” “好。” 突听一个糟心消息,着实让祁可缓了好一阵子才有胃口吃晚饭,然后她继续按自己的计划连夜修改稿子,照临则在深夜入睡的时间,派出副手潜入城中蒋家大宅,直接找到家主夫妇俩催眠后询问内幕,得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当初蒋家大张旗鼓地接回女儿和外孙女,确实是为了完整拿回那副嫁妆,还能落个心疼女儿家庭和睦慈父慈母的好口碑。 女儿回家后,外孙女改了蒋姓,等城中风平浪静后,由蒋夫人出面,亲自带着女儿和孙女去山中寺庙静修,半个月后却只有蒋夫人一人回城,自己女儿和孩子被以大和尚建议静养的理由转送到了另一处山上的消暑庄子,除了服侍的下人,再无外人知晓这母女三人的动向。 再然后,家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不光要拿回女儿名下的所有财产,还要处理掉女儿母女三人,大归的女儿和她带回来的孩子,哪怕改了蒋姓也是讨人厌的陈家孽种,在蒋家多呆一天都让父母兄弟和姐妹满腹埋怨和委屈,丝毫不记得他们之前拿人赚名声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按理说同为姐妹应该感同身受,万一自己未来嫁的夫家也出同样的事,她们也会希望娘家撑腰,所以不该对大归的姐姐埋怨什么。 但显然,蒋家在对后代的教育上男女有别,希望男丁精明能干,女儿们则脑子不灵。 蒋家人除掉自己亲生女儿的办法,就是利用冬至日的祭海神大庆典。 祭海神的祭品传统上是三牲,猪牛羊、鸡鸭鱼、鸡鱼豖,都可以,主要看当年有什么,若是丰年则上猪牛羊这种大三牲,灾年的话鸡鸭鱼也行,反正是要三种动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顶级祭品,人牲。 海神必是男性,男神必爱美女,所以人牲必须要美女,再加一对童男童女做侍童。 蒋家这位大归的女儿确实是美女。 按本地传统,人牲是在重度灾年,本地人都要啃草根树皮才能活命的时候,送不出动物祭品以人代替,但凡日子尚可的大多数年份都是送动物为祭品。 这两年流民祸乱,县城都曾遭受过流民暴动损失重大,硬是抬出人牲来表示对海神的诚意和敬意,请求海神收了美女后保佑福县不要再有三灾九难,虽然理由勉强可也能说服一小部分人。 而要说服大多数人接受今年多个人牲,这个人牲首先必须要自愿。 第1448章 冬至日祭海神(七) 蒋家的做法就是分离母女三人,再拿两个孩子强迫自己女儿自愿为人牲,为了确保庆典途中不要出意外,表示到时候会带着孩子一同观看整个庆典过程,并且在她去后两个孩子家里会好好养大日后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如敢反抗,叫她们母女三人一起不得好死。 做母亲的担忧孩子安危,最终是点头同意了,只要求游街的时候必须要让她切实地看到孩子,海滩上那一段就不必了,不想孩子看到自己母亲入海的过程。 这个要求蒋家爽快地答应了,但其实,在闹哄哄的祭品游街过程中,哪怕蒋家人带着孩子站在观礼的高台彩棚下,街上的也难看清他们的人脸,更何况蒋家孩子多,多安排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做相同的打扮,身为人牲与其他祭品一样被抬着走,一路上晃晃悠悠,即使看到了自家彩棚,眼睛再尖也难分辨人群中哪个是自己孩子,轻松蒙骗过去。 大人可以自愿,但传统中的童男童女难自愿,衙门军队皆在,真要弄两个孩子,衙门不一定会发声,军队的反应难料,所以蒋家人又安排好,只说自己女儿自愿为人牲为家乡人祈福,以陈家弃妇的身份消除陈家祸乱家乡的罪孽,一切都是她个人行为,没有孩子做侍童。 这样一弄,女儿多个节妇义妇的名声,培养出如此节义女儿的蒋家也有好名声,连带着家中其他儿女们的婚嫁都能抬高一点门第,找到更好的姻亲。 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蒋家,多一天都不愿再白养自己亲生女儿的亲骨肉,就这么早早地把两个藏在城外陌生小院的孙女以外室女的理由交给了人牙子,还多给了一笔路费叮嘱卖到外地去,生父那边不想日后被这两个外室女找上门认亲。 蒋家的布置到此为止,他们哪里料到,人牙子为图省事和省钱,路费收了却没出发,而是带着其他几名新收的孩子,一起卖给了祁庄。 大活人的记忆力不一定百分百可靠,除非有超忆症,否则记忆混淆的情况多有发生,比如学生背书考试的时候,看到题目拿起笔,脑子里一团乱麻,到底背的哪一段是这一题的答案来着? 祁可一个踏上修行大道的女修士,随着修为的精进,本来大脑活力也是该有同步提升的,可她看到光屏中的姐妹俩都没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好在她有照临,被记录过的事情不会丢失,是最真实的历史和最有力的证据。 人牙子上门,女仆出来收买孩子时,一手交钱的同时顺手记录人相留档,当时就把这对姐妹给对比出来,标上了“异常”的标签,传到了照临那里,等祁可从千荷境出来可不就看到自己万能大管家的一张冷脸。 为防意外,蒋家的这个女儿已经在消暑庄子里软禁起来,虽然那庄子本就挺与世隔绝的,但人原本是可以在庄子里自由走动的,只是没有车马下山不易,现在限制更严,被完全局限在所住的小院里,成天看到的只有院子上方的方寸天空。 第1449章 冬至日祭海神(八) 副手们掏完了这条内幕,照临见时间尚早,又让副手们继续掏蒋家的秘密,行事这么恶心的家族,以后有机会还是弄死吧,不然万一有个后代打着福县底蕴深厚蒋家人的名义跳出来,届时她们再甩出多项证据证明蒋家人多行不义,那多打脸啊,太难堪了。 还是不要有后代的好。 家大业大的本地乡绅之一蒋氏一族,要掏尽秘密总得费点时间,这次她们时间充沛,不像上次搞陈家时太仓促,好多证据和秘密没收集得太好,这次不一样,要呆到冬至日后才走,不掏尽他们家祖上十八代才怪。 副手们忙一个通宵,天快亮时才悄然撤回,祁可为了改稿也一夜未睡,因为专心,对副手们掏到了什么内幕都来不及关心一下。 写完稿子后,让照临检查了一下语法和错别字,她回千荷境收拾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天色也大亮了,再度赶去衙门三方聚首。 拿到新稿子的军政两方边看边点头,昨天的修改意见都落实在了新稿子上,从头到尾看好几遍都挑不出错来。 祁可也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不枉她拿出写论文的劲头忙了个通宵。 稿子一遍过关,接下来就是三方操练配合,千户所拿自己的操场做场地,和衙门、祁可及她的狼群一起操练磨合,主要就是练习听从命令口令,当跟随祭品队伍移动的时候,军政双方的人手行动一致,祁可兴致勃勃,就当自己是亲身体验一把朝廷大军的军训方式。 他们这三方准备并没有刻意瞒着百姓,而是任由衙门将消息传出去,提前给百姓一个准备,让他们知道今年坚决不许他们不顾自身安全再往祭品队伍上扑了。 老百姓听闻女魔头会带着她的狼群一同参与保护祭品队伍,顿时议论纷纷,但衙门传出来的消息必然是真的,年年庆典日的死伤人数也确实让衙门头疼、让家属痛哭,祈福没求到,求来了灾。 蒋家人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蒋家主顿时脑子一嗡,一个头有两个大。 “那个女魔头为什么还在县里没走?!”蒋家主恼怒地低吼,“她为什么要掺和庆典的事?!” “老爷,听外面人说是衙门和军队一同找上她的,就是要借她的狼群一用,防止今年再有人死伤,为此还立了狼群伤人免责的字据。”送来这个消息的管家站在地下,一脸苦相,作为与家主一同长大从小培养的亲信,他也不希望人牲的事被祁可打岔。 “就是说这事不可推翻了?” “是的老爷,听说祁可还会拿出药品以备有人受伤时用。” “哼,她能有什么好药?你去一趟邹记药铺买些外伤药,放出消息我蒋家也出一份绵薄之力,人牲何等难得,百姓激动之下若是受伤我蒋家包治。” “是,老爷。” 原是陈家妇的蒋家大归之女自愿做人牲消除陈家罪孽的消息就此传出,百姓立刻抛开了对女魔头和她狼群的议论,转而议论起人牲的事来。 第1450章 冬至日祭海神(九) 衙门和千户所本来发声表示反对,可是当天就被“自愿”二字给闭了嘴。 祁可大大方方地派出数支娘子军队伍,分散在县城内各个人流密集的路口和衙门外,对来往路人一遍遍重复一件事。 “蒋家女大归时带回了全副嫁妆,她自愿人牲,你蒋家说她自愿就是真的自愿?让她本人出来说是不是真自愿?她还有两个亲生女儿,当娘的自愿人牲,叫她孩子怎么办?两个孩子守得住母亲留下的财产吗?难道不会被蒋家人重新吞没吗?衙门不要出来监督嫁妆财产的归属和执行吗?衙门又迫于乡绅势力装聋作哑任凭妇女被害吗?你们当官的是男人,所以女人在你们眼里不是人对吗?所以你们一心高攀重金下聘的联姻对象都是男人对吗?你们家孩子都是你们男人的肛生子对吗?怪不得一个个充满阳刚气呢,真是大文朝好男儿!” 祁可的妇婴堂只收买女人和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人牲的消息一出,衙门和军队都闭了嘴,她不能闭嘴,必须跳出来疾呼,再往衙门和蒋家人脸上扇几巴掌。 衙门上下,脸都给骂绿了,门子都忍无可忍地躲回大门内,眼不见为净。 蒋家人收到消息气得紧闭大门,蒋家主抚着胸口连吐两口血,蒋夫人更是气病在床,满城的大夫都被请去问诊开方。 “蒋家女母女三人,从出事后再无外人见过她们,天知道她们是死是活,这时候弄人牲,谁知道有没有冒名顶替、是不是真的蒋家女,让她们母女三人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话鬼话全是你们蒋家自己说的,你们蒋家是帝王阎王双王吧?!” “我们要见蒋家女!我们要见蒋家女!我们要见蒋家女!” “我们要看孩子!我们要看孩子!我们要看孩子!” “我们要真人!我们要真人!我们要真人!” “吃人饭做鬼事!吃人饭做鬼事!吃人饭做鬼事!” 娘子军们在县里骂了三天,尤其第二天开始特意派了一队在蒋家紧闭的大门外开骂,还是舒英派人进城将娘子军全部哄出了城,还了城里一个清静,要不然,天黑后骂声还更大,保证无论是穷是富,全城百姓身处任何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这三天,祁可神色坦然地依旧在千户所与兵卒和衙役们一起接受军训,军政两方的男人们自知理亏,没人跟她搭话,一到中途休息时间都离她三丈远,怕三两句话说得不对被她骂个狗血淋头,连家里的老母妻子都不是女人变成了阳刚气的大男人,孩子是肛生子,听听这是人话嘛。 祁可对此是理直气壮的,她骂的不是人话,因为挨骂的人干的不是人事,不干人事的人当然听不懂人话,人话是讲给人听的,能听懂不是人话的人,都干过不是人的事。 这件事上衙门是办得真不地道,本来发声反对是对的,可是很快就闭了嘴,娘子军连着三天的骂词都是在给衙门提醒,弄清楚财产和孩子的下落与安全,没了母亲的照顾,两个年幼的女孩在偌大的家族中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人牲的消息一出本来应该追问下去的,而不是打着民间传统的名义漠不关心。 第1451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 女魔头再次发威,让相关人等难堪不已,城中客商把这事当个笑话一样地传去了外地,本来祁可帮着衙门添了两笔政绩,缓和了军政双方的紧张关系,紧接着一个黑锅从天而降哐当一下砸实了,还是衙门自己主动背上的,真是喊冤都没脸喊。 娘子军骂了三天,蒋家一直未传出取消人牲的消息,老百姓后面议论纷纷了几天,皆有了一个共识。 衙门没有新的表态,这事到头来还是不了了之,人牲必出,女魔头白骂了。 但是真的白骂了吗?也许是,也许未必。 全城百姓无论任何角落都被迫听了三天骂词,但凡有那么几个天生反骨的女子听到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不算白骂。 祁可也好像消停了一样,或者是终于看清了现实,反正是没看到她再有什么恶心人的手段,每天勤勤恳恳地操练,带着狼群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走来走去。 军政两方都松了口气,期盼着别再节外生枝,等庆典过去太太平平地送人返程。 祁可是真的消停了吗? 怎么可能。 她安静不出声,却在憋大招。 趁着在深海捞矿石的大机器回来送过一次货,祁可暂停了这个行为,将大机器布置在以往搭祭品演舞送祭品入海的海域等着,人牲已经不可取消,那就趁人落水呛水的短暂时间将人捞走,只要打捞及时是能救到人的。 本地人送祭品的目的是祈求海神保佑,谁告诉他们送人牲就一定能让海神高兴?祁可就让他们知道海神发怒是什么样子。 埋伏在海里的大机器,一台专门救人,其余的几台负责造浪,将入海的祭品全给打回岸上,打他们一个灰头土脸,把祭台冲毁了最好。 打碎祭台才说明生气,不受香火供奉,否则只是推回祭品,会被老百姓认为是海神仁慈不受民脂民膏,那就更恶心了。 海浪的力量有多强,地球人都知道。 如此,祁可才在扇过脸大肆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后,转而安静下来,按兵不动等着看戏。 蒋家的秘密也一直在掏,时间充足之下,掏到了很多足以破家的秘密,土地兼并、放高利贷把自耕农转为佃农、藏匿土地隐户逃税、欺男霸女、族内族外吃绝户搞出人命但不了了之、通过联姻扩大势力、跟地方官勾结输送利益等等,朝廷律法上所规定的违法的事都干了,而人该干的事是稀少,看他们能吃亲生女儿的死亡红利就知道他们一家人早就没了为人的良知。 还真是“能发财的生意都在刑法上写着”的另一世界真实写照。 不过也不是蒋家一家这么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上次查陈家就发现本地各个大户世族的行为都是一样的,再联想到祁可当初刚到东临县时跟大户沈家对上斗智斗勇的经过,这种有钱有势的人一旦作恶那是真的吃人不见血,且在他们自己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被害方稍有反抗还嫌人家被害姿势不优雅溅出的血脏了他们的眼污了他们的地。 第1452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一) 随着冬至日的临近,县城内外逐渐热闹起来,海神庙的祭台早早搭好,祭品从这里出发,绕城一圈后出城去海边的祭台跳祭舞送祭品,人牲和三牲一样,都要先在庙里受过三天香火供奉。 蒋家那位人牲照传统准时送达。 被隔离在山中庄子里的小姐表情木然面黄肌瘦,这些天都没好好吃过饭,既有她自己吃不下的原因,也有蒋家人怕她吃饱了有力气逃跑,给的饭食量本也不够,怕她一点不吃真的饿死还安排有力的健妇强行喂饭,堂堂大小姐过着奴仆都不如的日子。 祁可透过侦察来的情报,稍稍改变了一点计划,祭品入海后不能等人自然落水,而是远离海岸后直接掀翻竹筏将人捞走,再推进海浪给沙滩上的人一个教训。 还是照原计划的话,祁可怕这位已经很虚弱的女子落水后立死,那就失去救人的意义了。 人送到庙里后,祁可故意派娘子军过去转悠,一副踩点的样子,把庙祝和蒋家吓得不轻,生怕这女魔头真干出抢人的事,于是由蒋家出人,把整个海神庙守得水泄不通。 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又让百姓和外地客商好一顿乐,尤其是客商们,转头就给当个笑话给传去了外地。 据说有些赌场开了盘,赌这件事怎么收场,押蒋家就是这事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人牲最终会如愿入海;押祁可,就是女魔头成功阻止人牲入海,但会破坏庆典,因为供奉过香火的祭品是向神明陈述过要送的这些东西,到头来对不上数,是戏弄神明,神明一旦怪罪下来是全县百姓承担,所以祁可要是真敢破坏庆典她就会成为福县的全县公敌。 这赌盘一开,皆都是押蒋家的,没有人相信祁可胆敢戏弄神明冒着成为全县公敌的大不讳公然抢走人牲。 人牲听上去很残忍,但人是自愿的,百姓只想看到庆典顺顺利利地举行,不希望节外生枝,当日祁可痛骂蒋家人的时候是有一部分百姓暗骂她多管闲事的。 祁可自然也听说了赌盘的事,嘲讽赌场想象力不足格局小了,她所做的布置可比破坏庆典当全县公敌强多了,不把县里大宅中的蒋家人搅得神经衰弱疑神疑鬼才怪,为他们手中曾经的被害者们讨点利息。 同样的,千户所也趁着操练的时候提醒祁可千万按捺住别惹事,现在女魔头的名声还有点亦正亦邪的味道,全县公敌可就真完蛋了。 祁可当即表示她要真这么干了必然牵连柏家军和柏大将军,这种蠢事她不会干的,赌场的赌盘只能是他们自娱自乐。 有了这样的保证,千户所这边是真放心了,祁可脑子清醒知道事情可做可不做的边界在哪里。 衙门那边多少还有点担忧,祁可对付陈家那发疯的样子,衙门上下可都记忆犹新呢,而且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路数,他们当官的也都见多了,甚至他们自己都是这么干的。 这个就只能说是以己度人了,没办法,不过反过来证明衙门上下也蛮清醒的。 第1453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二) 祭品进了海神庙,离正式的日子就只有最后三天了,官府再担忧也来不及了,只能祈祷祁可说到做到。 祁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开始带着狼群上街实地走一遍。 百姓们都已经知道祁可会带着狼一块儿参与保护祭品队伍的事,但乍一见到几十只毛发丰盈高大威猛目光冷峻的狼出现在海神庙大门外时,还是吓得无数路人惊声尖叫。 祁可牵着大王,大王以狼嚎命令手下排成两列纵队,到时就跟在祭品队伍两边随行。 惊惶失措退到路边墙根下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渐渐忘了害怕,指手画脚地议论起来,生平头一回见到比狗都乖的狼。 临出发前,祁可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大门的海神庙,轻拽大王颈上的皮圈,步行出发,吸引了不少胆大的百姓远远跟着看热闹,看别人吓得尖叫乐得哈哈大笑。 排在末端的狼尾巴毛都快走到拐弯的路口了,海神庙的大门才悄悄地张开一条缝探出个脑袋来。 “吓死我了,庙祝,我还以为女魔头会指挥狼群冲进来抢人牲呢。”向后张望的人撇着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哼,衙门那边来消息了,她不敢,否则全县公敌的名声会连累柏家军。”四五十岁的庙祝一脸严肃相,大概是吃久了全县百姓的供奉,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说起祁可语气中满是不屑。 “哦,那赌场的赌盘不就白开了?” “那赌盘本就是个玩笑。”庙祝听到人声渐远,狼群显然已经拐弯去了下一条街,拍拍手下的肩,“行了,关上门,不用理外面的事,到正日子那天再开门。” 祁可专心地带着狼群沿海演习,一路上吓得百姓鸡飞狗跳,街上流浪的野狗看到狼群要么夹着尾巴飞逃,要么就是瑟缩趴在地上或者露出肚皮,没一条狗敢跟招摇过市的狼群叫板。 规规矩矩地带着狼群按照以往路线在城中绕了一圈,出城门往海滩方向行去,竟然还有大胆的百姓依旧跟在后面看热闹,大概是被这么惊扰了一遍后,百姓已经普遍能接受狼群的存在了。 不得不说人的接受力是蛮强大的。 祁可来到海滩上,祭台已经搭好了,送祭品的竹筏在祭台边一字排开,一眼望去少说二三十个,每个竹筏上还立了一根杆子系着鲜艳的彩色纸旗。 祭海神的祭品除了三牲,还有很多蔬菜瓜果和鲜花,所以竹筏才要准备这么多个,越是收成好的年份祭品越丰厚,百八十个竹筏都送过,这些天祁可听到很多百姓的议论,都是说这几年受到流民祸害,虽然风调雨顺但收成不如以往,蒋家自愿出一位大小姐做人牲是大功德,海神必保佑蒋家大吉大利。 祁可对这样的言论一律撇嘴,什么大吉大利,到时候叫他变大凶大恶。 保护路线走到这里就结束,祭品队伍登上祭台,保护了一路的衙门、千户所和祁可等众人就可找地方吃吃喝喝休息,等着观看祭舞和送祭品。 第1454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三) 祁可带着狼群,正好以此为理由挑个远离观礼人群同时离海边远一点的地方,不然海上大浪打过来,她可不想被卷入慌乱的人群中或者变成落汤鸡。 按照祭台的方位,百姓观礼时所占的位置也好估算,祁可就顺着往祭台右边方向走远了一点,站在人群边边上就好了。 不挑祭台左边的位置是因为那个方向离城门近,到时乱起来,那边方向的百姓惊惶失措之下肯定是掉头往城门跑,她要是挑这个方位,同样是要面对被人群裹胁的危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肯定是要挑方便看戏又安全的位置啦。 最后三天转眼即逝,迎来了无风天晴的冬至日,天还没亮,祁可就带着人手、胳臂上架着雕、身边跟着狼,赶到了海神庙,但未能入庙观礼,庙祝和蒋家人一致要求她和狼群留在街上,以防入庙惊吓尊贵的客人。 入庙观看祭祀的都是乡绅世族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平民百姓都只能在街上,家境好一点的在茶楼酒馆预定沿街雅间用于一家人观礼,然后再蜂拥乘车赶去海边观礼,这一点无论穷富都是一样的热情,毕竟是本地传承数百年的习俗,早已深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被留在街上的只有祁可,县尊和舒英都被迎入里面观礼,祁可也自知身份低微不能与县尊和千户大人平起平坐,所以并不在意这样的对待,反正庙祝他们自己人在这几天反复演练的过程她都透过监控看够了。 一同留在外面的还有衙役和士兵,祭品从庙里出来是最隆重和混乱的时候,所以安排在这里的人手也挺多,等祭品上路后,他们还负责压阵,百姓可以在后面跟着但不能贴近,一旦冲破他们的防线,迎面而来的就是狼群的大牙,能拉住狼的只有负责牵狼的娘子军。 总之今年军政双方的目标就是不要再死人了,大好庆典死人不吉利。 庙里头钟鸣鼓乐之声传到街上,早已等候多时的满街百姓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双手合什闭目祈祷,一个个神态虔诚。 祁可丝毫不管自己仪态,找了一处墙根下坐着,她知道庙里的仪式要持续多久时间,哪里会干站着等。 半个多时辰后,庙里再次传来钟鸣鼓乐之声,街上的百姓顿时沸腾起来,不约而同地就开始往海神庙的大门挤,所幸被早有准备的士兵们从街道两端拦得死死的,娘子军们牵着狼群及时就位,就这样还是没拦住异常激动的百姓,陆陆续续有四五十人挤开士兵的人墙冲入内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想在庙门大开时第一个摸到祭品。 娘子军们迅速放手,狼群冲跳起来,亮出白森森的犬齿,照着这些人的小腿就嗷呜一口咬下去,立时让人破皮流血。 “哎呀!” “啊……!” “救命!” “……呜!” 现场大乱,受伤倒地的百姓抱着腿呜呼哀泣。 祁可手底下总计五十一条狼,除了大王没动,其他的狼一起行动,精准分工,一条狼扑一个人,只剩余三条狼没捞到一根腿毛。 第1455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四) 这冲破人墙的四十多人倒地不起后,脑子发热始终推搡士兵人墙的百姓好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找回了做人的理智,一下子皆都安静下来,惊恐不已地看着嘴角染血的狼群。 一直坐壁上观的衙役们这时候跑出来,两人一组将受伤的百姓往祁可的方向抬,负责做医疗组的娘子军已经从随身包袱中拿出纱布绷带和金创药,现场清创包扎,娴熟的动作惹来人群中连声议论。 毕竟医馆的大夫都是男人,哪里见过女人有这样的技巧。 围观百姓看了一会儿,又见衙役们开始吃力,有不少青壮主动站出来,跟士兵们打个招呼进入人墙帮忙,将受伤的抬过来,将包扎好的抬出去。 娘子军们动作飞快,同时也是因为狼群没有下狠嘴,只咬皮肉没咬骨头,这就节省了很多时间,等到伤者全部搬离人群由他们的家人领走后,海神庙的大门也正好徐徐打开,随着鼓乐声响,一支吹吹打打的乐队最先出来,围观百姓挥舞双手发出欢呼声,这要不是有士兵拦着,到这里又得有人扑上去。 他们走完后,三支点燃的巨大香烛由三名少年扛出来,盛装打扮的庙祝手持银钟跟在香烛身后三五步的位置,随他步伐银钟叮当作响,再在他的后面才是祭品队伍。 所有祭品都是四人抬的步辇,第一抬是层层叠叠的鲜花,紧接在后的第二抬就是人牲,穿着出嫁的金线嫁衣,戴着沉甸甸的鎏金头饰,脸上涂抹着厚重的脂粉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头饰上垂下的珍珠流苏挡着眼睛,也让地面上的人难以看清她的目光和神态。 人牲的后面是三牲,除了猪牛羊今年还有鸡鸭鱼,乡绅世族一般富户和平民百姓在祭品上都踊跃捐献,给不了牲口家禽的就给瓜果蔬菜和鲜花,人人都争相出力,希望海神保佑自己。 祁可牵着大王,众目睽睽之下扬手放飞胳臂上的雕,抢一波百姓的目光,然后与照临一起迅速地走在第一抬鲜花旁边,娘子军们一人牵一条狼,分列两队,随着一抬抬祭品从庙里出来,依序跟上。 有着先前流血的前车之鉴,庙门口的秩序非常好,再无人争相往前扑,非常乖巧地听从士兵和衙役的指挥。 毕竟狼是真的咬人啊。 庙里观礼的贵客们不参与游街,等街上人流散去他们会乘车赶去海边等候,所以这会儿他们还在庙里享用茶水点心,互相交际,一点都不着急出发。 蒋家主逼迫自己女儿做人牲,虽然做了各种布置,但出发前还有最后一招确保人牲不在路上反水,化妆前给人灌下全身无力的药,穿衣时在身后架上细竹撑起端正的仪态,让人倒不下去也发不了声。 至于答应会让她看到的孩子,也是一早从族中找来年龄相仿的女孩女婴,作同样的打扮带去街上蒋家的茶楼,不能入庙观礼的家眷族人都在那里看游街,等队伍到了,把小孩往窗口一放,就算眼尖认出来不对又如何,知道被家里骗了又如何,老实去死,说不定还能早点与孩子在下面团聚。 第1456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五) 被抬着走的人牲小姐早已明悟家人的算计,知道两个亲骨肉的下场不会比自己好,心如死灰,看着下方随队前行的祁可和狼,不禁回想起当初查抄陈家时这位女魔头的风姿和霸道,而在庙里这三天,她陆陆续续从别人嘴里偷听到三五句,说家里人牲的消息一出,女魔头派手下在城里大骂三天,结果被千户哄走,传为笑话,笑她白忙一场。 每每想到此,人牲小姐都是一脸泪,到头来最为她抱不平的还是当初抄了她夫家让整个陈氏一族从此消亡的女魔头,若自己有她般强势,兴许不会落到如此下场,都是自己的软弱害了自己和孩子。 祁可始终觉得背上有处来自高处的视线,借着拐弯的机会她抬头看了一眼,与人牲小姐死寂的目光对个正着,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她空有一身让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却保护不了自己和孩子,眼神里透露出的是悲哀和悲凉。 对视了三五息之后,祁可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祭品队伍出了海神庙后前往衙门,从衙门那条街出来就是县城的繁华大街,再然后是各个世族的大宅子,游街的路线就是把全城最重要的地方都走到,尤其主要祭品都是世族出的,往他们家门前走一趟也有个告诉一声的意思。 当经过蒋家的茶楼时,人牲小姐抬起头,从流苏的间隙中使劲地打量站在窗前的孩子们,发现皆都一样的打扮,根本分不清里面有没有她的孩子,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街上喧闹的人群皆都在祈祷自己的幸福安康,无人看到人牲的眼泪。 在经过有拒马拦路的路口时,还是有身手矫健的青壮爬过拒马冲向祭品队伍,就是要摸一摸祭品,最好是摸到人牲的脚,在一些无业游民混混当中,他们很乐意靠摸祭品来打赌,往年扑祭品队伍当中有不少这种人。 这种人一扑出来,被士兵们拉回去几个,剩下的幸运儿冲过了封堵,以为能得偿所愿,就见眼前出现了巨大的狼头,张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副要扑倒他们咬断喉咙的架式。 小年轻们吓得尖叫,然后腿上一疼跌坐在地,才发现自己脚边早有狼偷袭,一口咬中小腿上肉最多的部位。 狼是会配合攻击的猛兽,忘了这一点的话会很惨的。 医疗组的娘子军迅速地跑过来将伤者拖去路边,附近百姓纷纷让开一块地方让他们疗伤,包扎完毕后还热情地搭把手,把人抬起来原路送回拒马那一头。 被士兵拉回去的小年轻们看到同伴的惨状,大呼自己的幸运,然后老实下来,不敢再乱来了。 看到完整过程的百姓也把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扬了出去,现在这人挤人的时刻,什么消息都传得快。 也许是冥冥之中真有事不过三的定律,在第三次有莽汉扑向祭品队伍被狼咬伤后,直到出城门往海边走都再无人冲动乱来,跟在祭品后面冗长热闹的百姓队伍都非常地有秩序,人与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怕队伍拉得太长,只求发生踩踏时不要踩到太多人。 第1457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六) 海边祭台周围,从海神庙出发的贵宾们早已到达,分别坐在自家观礼视野最好的彩棚里,千户所也有个大彩棚,从城里一路跟出来的士兵到这里换人休息吃吃喝喝,老百姓也分散开来,在划给他们观礼的地方找自己的位置。 祁可去千户所的彩棚蹭了两块糕点和一杯茶水,主要还是跟千户舒英回禀一声,比如狼群咬了三拨人这事一定要说一下的,再然后就以“这里都是男人她还是回自己手下人那边顺便看着狼群”的理由告退了。 回到自己人身边时,祁可发现娘子军从人群中拉出了十来位包括村长李大狗在内的柏福港的村民,他们作为代表跟村长一起来观礼。 娘子军既然发现了他们的身影,自然要拎出来保护好,不然海上异变发生时,人群拥挤推搡之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祭品呈上祭台,一阵鼓乐之后,庙祝上台向海神宣读祭文,接着祭舞开始,一切都照以往传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祁可这边也同样地开始按部就班,大机器从深水浮上来,在指定位置就位。 台上祭舞跳完,鼓乐转为庄重肃穆的曲调,叽叽喳喳的百姓也一同闭嘴,一脸虔诚庄重地注视着祭台边几十个竹筏被逐一拉出来,先前游街时抬祭品的数十壮汉上台,将祭品小心翼翼地搬到竹筏中。 人牲和三牲都是各占一个筏子,瓜果蔬菜和鲜花则是能堆就堆,堆不下了才搬到下一个竹筏上,为今年祭海神所准备的竹筏子最后全都堆满,无一个空的。 备好的竹筏子再由壮汉们拉去潮湿的沙滩,为免祭品掉落不吉利,他们走得非常慢,除了前面两个用绳子拉筏子的,后面还有两个张着双臂保护祭品,也就是说一个竹筏用了四个人。 同样是为了保护祭品,缩短祭品入海这一段路的距离,祭台离海边非常近,祁可也正是要利用这一点让本地人看看触怒海神的后果。 在这缓慢的过程中,竹筏子终于被拉到了海浪拍岸的沙滩上,壮汉们没有停下脚步,拉着竹筏继续往海里走,等筏子完全浮在水面上后,拉竹筏的人让开,后面保护的人用力推着筏子再走几步,等到他们自己都快踩不到海底了,才猛地一个用力将筏子尽量推向远处。 在送祭品的忌讳中,祭品要完全入海,三牲和瓜果蔬菜沉入海中,鲜花轻会浮在水面上,但只要别被海浪卷回岸上就都算海神收了祭品并且表示满意。 壮汉们陆续收手后返回岸上,水下的大机器开始造浪,各个竹筏幅度巨大地摇晃起来,海上的人群连声欢呼,纷纷认为这是海神喜欢今年的祭品,迫不及待地要全部收走。 于是,在民众的期盼注视下,搭载人牲的竹筏再次晃动了一下,本就虚弱不堪的人牲身子一歪噗通落水,海浪翻涌,这么大个人掉下去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岸上的欢呼声更大了,蒋家主摸着自己胡子一脸欣喜和得意地接受着周围人的恭喜,有不少家主动了心,盘算着是不是明年自家也出个人牲。 第1458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七) 人牲小姐落水后,冰冷的海水迅速让她失温和晕过去,打开了一个密封舱的大机器追过来将人收进去再把水排干,带去远海的一艘大船上。 这船是从远洋船队调来的一艘,总要有个把人送到凉水镇的理由,就说她被路过的海船用渔网捞出,发现还活着顺手卖给凉水镇好了。 她的两个孩子当然也会随祁可一同返回凉水镇,母女三人会在那里重逢。 人牲被带走后,海上的浪更大了,沙滩上原本欢呼的人群开始有些害怕,离城门近的百姓立刻有不少人往城里跑。 祭台上目送祭品入海的庙祝脸色慌张地四下张望,不知道往哪里躲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以及体面。 大王带着狼群这时候向着千户所的彩棚极速奔来,咬着士兵们的裤腿把他们往外面拖,舒英见此情景,不再耽搁,大声命令所有人撤出去,跑向后方沙滩避险。 顺带的,他们还很有义气地喊了隔壁县衙一声。 看到军政双方都跑了,彩棚底下的各家贵客们此时也纷纷站起来,连声喊手下人备车回城,都是海边长大的,这种浪摆明了不对劲,早早避开以策安全。 可就在这时,海浪已经蓄够了力,一个足以跟海啸大浪媲美的浪头从海上卷过来,巨大的力量将尚未沉底的祭品筏子全部推上了沙滩,猪牛羊落得到处都是。 接着,在百姓声嘶力竭的惊呼声中,巨浪狠狠拍下,啪的一声,木头四散飞去,整个祭台被拍成了废墟。 祭台附近的彩棚也没有个好,皆被这一道浪打了个七零八落,有被浪头的余力冲掉的,有被祭台碎裂后乱飞的木头杂物砸坏的,除了提早两步跑光了人的千户所和衙门的彩棚以外,其他各家都有人被困和受伤。 幸好彩棚为了拆建方便用的材料是竹子为主,砸在身子虽然也疼但总比木头砸得轻些,受伤的人多是皮外伤,惊惶失措互相推搡之下摔跤扭到脚之类的,没有更严重的。 与此相比,与彩棚隔着距离的百姓们所站的地方倒是有惊无险,宽敞无遮挡的沙滩上百姓们四散跑开,除了受到惊吓以外都没事,一开始就跟祁可站在一起的柏福港村民听从娘子军的指挥没有散开,以村长为首,所有村民都互相在别人的视线里,等待场面稳定下来后再做安排。 这一个浪展示了巨大力量之后,后一个浪又来了,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三番五次下来,祭台和彩棚的所在位置完全是一片废墟,连根大一点的柱子都找不出来,都成了去当柴火都不用劈的碎片。 各世家体面的老爷夫人小姐公子们,死里逃生后都满身狼狈,此时都顾不上回城,而是忙着找回家人清点人数,有不少人因为没看到自家人心急如焚地在废墟中扒拉垃圾。 “庙祝呢?我们庙祝呢?!” 海神庙的众位居士衣衫凌乱地站在一起,连同鼓乐队、抱香烛的少年、抬祭品的壮汉们都一个不少,唯独少了庙祝。 第1459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八) “谁看见庙祝了?!” “庙祝不见了!快找庙祝!” “我们老爷呢?!”蒋家人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老爷!老爷!” “爹啊,爹!” “大少爷也不见了!大少爷!” “老爷!我儿啊!” “夫人!你撑住啊!” 周围各个世家的人听到有人失踪,慌慌张张地再次清点自家人,从主子到下人连同驾车的马夫一个不少都舒口气,然后提起精神来关心是谁家这么倒霉。 “糟了,老爷,庙祝不见了!” “老爷,是蒋家主和他长子不见了!” 各家下人动作飞快地回禀自家主子。 “……什、什么?!”各家主子们皆都表情一致的一脸懵,互相间面面相觑。 “只丢了这三个人吗?还有其他人失踪吗?” 下人们转身再去打探,甚至还帮着海神庙和蒋家人扒拉废墟,费了一些时间才回禀各自主子。 “老爷,废墟都翻遍了,不见他们三个,蒋夫人都晕死过去了!”QqXsΝεW. “老爷,蒋家现在兵荒马乱的,着急回城。” 世家们惊惶失措的时候,千户舒英找到同样受惊一场的县尊,军政再度联手,士兵和衙役们出动在沙滩上维持秩序,将看热闹的百姓赶去远处,催促他们回城不要留在沙滩上,然后手挽手筑起人墙,将沙滩上受难的世族和百姓隔开。 舒英的副手卫宏找到祁可,请她收拢伤者予以治疗,祁可欣然应允,并吩咐村长李大狗带人回去,别留这儿看热闹。 祭台和彩棚被毁,杂物乱飞的时候,不少人手脸都被擦伤划伤破皮流血,但祁可带人找到他们挨个询问是否要治疗时,答应和不答应的人一半一半。 答应的人都是各家粗使下人,有免费药用很高兴,不管别的;不答应的就都是有身份的主子和有脸面的下人,不信任军队的药品,毕竟常识中军队缺医少药,军医药水平还不如民间游方大夫,难免害怕用了军医的药让自己的伤口结疤更难看。 祁可倒也不强行推销,给同意治疗的人用完药后,跟卫宏回禀也是照实说,卫宏自然不会怪罪祁可没尽力,各家都有用惯的药方,没什么好责怪的,道声辛苦了就过去了。 也就在这时候,军政双方都听说了确切消息,其他各家无大碍,连主子带下人无一人失踪死亡,但庙祝和蒋家主父子共三人失踪,满地废墟都被翻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祁可也同样收到了确切消息,幸好这时候她已经从卫宏面前告退,在自己人的围绕下肆无忌惮地拍腿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现世报吗?这可不是我们干的啊!” “当然不是我们干的,是海浪的力量将他们卷走的,我们想干没赶上。” 照临在掌心里投影出光屏,给祁可看当时的画面,幸好有监控小飞虫监控全场,拍到了那神奇的一幕。 蒋家贡献了人牲,在今年的祭品中位列第一,彩棚的位置紧靠祭台,当大浪打下来的时候,一起遭的殃。 第1460章 冬至日祭海神(十九) 台上的庙祝正要下台躲避,没跑赢,大浪迎头扑下,拍到正面特写画面的小飞虫自然是一并给拍飞了,由其他角度的小飞虫拍到了后续。 庙祝直接被大浪卷着,顺着蒋家彩棚的棚顶一起砸了下去,画面中他自知死亡降临的惊恐脸色一览无余,砸通棚顶后,掉下的位置就在蒋家主身边不远处。 当时这里面看到大浪拍来也已经是一片惊慌尖叫,各人都只顾着自己埋头逃命,根本没人看见从天而降掉下个人来。 浪头打下来后,彩棚分崩离析,一家人被冲得四散,众人第一次受伤也就是在这时候。 后面一浪接一浪地打过来,所有的彩棚都成了废墟,各人都只能顾自己,再忠心的下人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大浪下护着自己的主子,所以就没人看到,只有小飞虫记录到每一浪打下来退回大海的时候,将庙祝和蒋家主父子三人连同满地垃圾一次次地卷向沙滩,最终被最后一浪带走。 整个过程非常精准,被大浪卷向水边的有数人,但最终被拉入大海的只有他们三个,不牵连其他人。 祁可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我的计划里也有把庙祝和蒋家主趁乱扔海里,他们把人牲投海就是杀人既遂,杀人偿命,但没想到海浪竟然如此精准地把他们带走了,还带走了继承人。”祁可扭头遥望大海,“难道真的有海神?”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我信还是不信呢?” “信你自己就好,你才是大功德主,就算真有海神,也得给你磕头。” 祁可略略得意地嘻嘻一乐,灵光一闪。 “机不可失,赶紧宣扬一下,海神对今年的祭品不满,蒋家拿自家女儿做人牲身份太低,不配为人牲,所以海神亲自出手带走了庙祝和蒋家主父子俩,将其他的祭品还回岸上。望全县百姓谨记,日后再送人牲一定要送有身份的人,比如庙祝、一家之主和继承人,不可欺骗海神,不可像朝廷和亲一样拿个出身低微的宗室女封个公主的头衔就送出去,海神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话事人,否则后果自负。” “好。” “还有还有,蒋家损失两个顶梁柱,但这不是丧事,被海神带走是大福气,要喜事喜办,热热闹闹大操大办,期望下一次这个大福气继续落到他们家。” “你这也是恶心人不偿命。” “那当然,他们家女儿,要不是有我,要不是我有你,两个金手指一起发力,人可就真死了,哪能活着到凉水镇等着母女团圆?” “好,那我们来好好恶心恶心他们,包括海神庙。” “对,还有海神庙。”祁可兴奋地苍蝇搓手,“我可迫不及待看到他们高兴的脸了。” 娘子军立刻分散开来,将祁可的话通过语言暗示的方式传给遇到的任何人,包括还未散去的平民百姓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主奴仆们,并暗示他们再将同样的话传给更多人,一定要让海神庙和蒋家为今天的喜事大操大办一场,就连蒋家下人也收到了暗示,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第1461章 冬至日祭海神(二十) 没了镇宅的家主和继承人,如果同支下面没有其他能干的子弟挑大梁,家主这一支肯定保不住,只会慢慢衰弱下去,运气好的话会有旁支子弟脱颖而出成为新的家主带着自己那一支立于蒋氏一族之巅,不过在这过程中族产少不了要蒙受一点损失,被其他各家族瓜分。 祁可忍不住跟照临商量起来,一旦有机会她们也捞点好处。 军政双方同样收到了消息,在语言暗示的力量下,他们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且认为民意不可违,看到蒋家的马车仍在,县尊派人去打个招呼,叮嘱他们回家后就要操办起来,这等天大的喜事要与民同乐。 蒋夫人和蒋大少奶奶都还晕着,其他在场的少爷小姐们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家主和大哥都没了,本该是剜心彻骨的悲剧,怎么官府却认为是喜事?! 这些年轻的少爷小姐想闹,可是想到家主没了,自家还能有几年的好景况都未可知,实在不宜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跟官府唱反调,只能强忍着先咽下这口气,答应说回家后等夫人少奶奶醒来再做商议。 半个多时辰后,海滩上的人群终于都回城了,留在最后的衙门和千户所在检查过海滩上确实没有平民百姓了也拖着疲惫的身体返程。 满沙滩的垃圾和祭品无人收拾,本来祭品回到岸上就是不吉利,平民百姓都不愿捡,但他们不捡有别人捡,流民已经在附近蠢蠢欲动。 祁可比官军早走一步,说起来她也是坚持到最后一波的人,医疗组娘子军带来的药最后剩的那一点都用在官军们的身上,他们在整片沙滩上走动,时不时地扒拉两下碎木破布垃圾,在这过程中就总有人被尖锐物体划伤手。 回到祁庄后,祁可先回千荷境,放狼群去它们的食堂捕猎,她自己回屋洗澡更衣,一身清爽地带着一盘子油炸肉蔬再回到庄子的大屋,一边香香嘴慰劳一下自己这一天的辛苦,一边从照临投影在白墙上的数个光屏中观看城中现在的景况。 现在天色还亮着,百姓们大多仍在街上,与四邻聊着海滩上的那一幕,对海神掀回祭品感到惊惶,嘴里念念有词地念叨海神显灵,又对海神卷走庙祝和蒋家父子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说节哀顺变还是说恭喜发财。 要说节哀顺变,那为什么蒋家拿个大小姐做人牲的时候全城百姓可是兴高采烈的。 可要说恭喜发财,海神庙和蒋家两边的人看着可没一人满脸喜色,皆都如丧考妣。 所以这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呢? 百姓们聊来聊去,再加上之前娘子军们的语言暗示,到傍晚的时候,全城各个角落中的百姓还真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海神是对人牲生气,人牲就该用身份最高的才相配,就像三牲中最好的是猪牛羊,一个道理,一个大归的大小姐在家中毫无实权,就好比随便在地里挖个蚯蚓蚂蚁老鼠当三牲祭社海神,别说海神了,脑子正常的凡人看到都要生气。 所以,庙祝和蒋家父子被海神亲自带走了,不管这两家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老百姓心情愉悦。 海神还是收了礼的,而且明确指出了什么才是让神明满意的好祭品。 第1462章 冬至日祭海神(廿一) 祁可看得哈哈大笑,对舆论有如此发展甚是满意。 “这也算是民意啊,不是吗?”祁可笑得厉害,手上筷子都夹不起一块年糕,“我骂了三天没个屁用,一帮老爷们全都缩起卵子,拿女人的命给自己脸上添光,现在全城百姓民意如此,我要看到他们高高兴兴地庆祝完了再走。” “好。” 城中百姓议论得热闹,相关各方关起门来心情真是百味杂陈。 县尊回到衙门,饮下一杯热茶缓过口气后,就大呼命大,离祭台最近的位置,除了奉上人牲的蒋家,还有衙门和千户所。 千户所一帮行动敏捷的士兵,大浪刚有苗头时,整个彩棚底下就跑得精光。 自己这县尊还没反应过来呢,幸好身边捕头听到士兵的大声疾呼抓起他这县太爷就跑,其他人跟上,整个衙门的人才得以逃生。 所以离祭台最近的三方,只有蒋家失去了家主和长子,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要是跑慢了两步,搞不好也是被海神带走的祭品。 “世上竟然真有海神,带走的三个人都跟人牲有直接关系。”县尊嘘唏不已,“拿自己亲生女儿打着大义的名头做人牲,落得如此下场,蒋家上下现在是哭还是笑呢?”QqXsΝεW. 县尊也是个缺德的,眼珠子一转出声唤人。 “来人。海神庙和蒋家两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都是大门紧闭,无人外出,暂时未知里面的景况。” “外面民意如何?百姓对今天这事什么看法?” “百姓挺生气的,今年的庆典都让蒋家搞砸了,要不是他们家拿个身份不配的人牲蒙骗海神,海神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把别的祭品全打回岸上,庙祝和蒋家父子就是海神要的补偿,以后再有人牲也得照此办理。” “嗯,民间有大智慧啊,还是老百姓看得明白。”县尊甚是认同地点头,“按本地传统,祭品回到岸上是大不吉利,幸好还有那三人做补偿,那么今年庆典能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对吧?那就依旧照传统来,流水席照办,还得热热闹闹地办,蒋家出了两父子这么大的人牲,辛苦了,相信他们很乐意继续在流水席上出钱出力。” “……大人,这事对蒋家来说恐怕不是高兴事。” “诶,此言差矣,怎么就不是高兴事呢?他们家拿亲生女儿做人牲的时候可是高高兴兴的呢,换成他们家主父子俩就不高兴了?哪有这样的?”县尊连连摆手,“再说了,年年祭典,哪一年见过海神显灵?偏偏今天有了!海神对他们家女儿一点也不满意,不是亲自带走了父子俩么,能被海神看上是喜事啊,怎么能不高兴呢?做人怎能行事矛盾?家风不正品德不良,不好,不好。” “……”手下人无言以对,甚至觉得县太爷说得有理。 “那属下照惯例,明天一早去各家走走,聊聊流水席的事,看蒋家如何应对。还有海神庙那边恐怕也有不妥,庙祝没了,推谁出来接任主持,恐怕还要大人定夺。” “海神庙不急,等他们求上门来再说。” 第1463章 冬至日祭海神(廿二) 衙门没急着上门,但海神庙和蒋家却是各有各的热闹。 海神庙那边,庙祝没了,底下几个居士自然是动起了脑筋,谁都想继任这个位子,有老人想要论资排辈力证自己是唯一选择,也有年轻些的不服数出老人的诸多污点力证对方不配非要能者居上。天黑了都还在吵,忘了渴也忘了饿。 蒋家里面一副办丧事的景象,蒋夫人晕了那一场醒来后就一直挺到现在,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大管家清点家产,丈夫和继承人培养的大儿子都没了,她一个老妇人也没几年好活了,可她还有大孙子和别的儿子,她得为他们安排好,不能让贪婪的族人抢自家的东西。 蒋夫人把大儿媳叫来身边,带着她一同盘点账本,这也等于是交托家产了。 “老的小的一起去了尸骨都没留下,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好在你膝下有子,你把财产的大头攥在手里,小头就扔出去让族人争抢,任他们自己抢个你死我活,你别吭声,这点损失凭我们的家底耗得起,只要熬到孩子长大能接手家产了,你就能卸下担子了。” “是,母亲,劳烦你一样样教我。” 大少奶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都是门当户对的亲事,大宅门里争财产的那些肮脏手段谁不知道呢,大少奶奶自然明白自己要是立不起来,不光自己死,儿子也要死,就像家里大归的姑子被弄去做人牲,她两个亲生女儿能有什么好下场,听说早已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了。 “我们家损失这么大,外面的人还说海神显灵是喜事,一个个全都是丧良心的,明天衙门肯定上门谈流水席的事,家里不能办丧事,心里再苦也要当成喜事来办,你吩咐下去,明天官府来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高高兴兴的,谁脸上都不许露个苦相。” “是,母亲。” 次日晨,衙门的人挨家挨户地上大户家敲门,询问他们对流水席的准备和安排,衙门这边好张贴告示。 问到的每一家都是拍着胸脯表示今年海神显灵,大吉大利,所以出钱出力都比往年多上几分。 当问到蒋家时,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复,甚至因为自家老爷和大少爷被海神带走,他们家更要大操大办,全城同乐,所出的钱数和流水席数排第一。 衙役们跑了一上午,将各路消息带回衙门,下午就全城张贴告示,宣布今年流水席的桌数和举办地点,所有长桌连起来,能把城中最繁华的那条长街从头到尾摆一遍。另外,海神庙因为庙祝被带走了,继任者尚未选出,赶不上接下来的流水宴,故此今年作罢,明年双倍。 老百姓看罢告示可高兴了,拍着手直夸大户们豪爽有良心。 蒋家为了表现得自家确实有喜,还在大宅各处本就花团锦簇的门口添加了更多的红绸和彩纸,连外墙和墙内伸出来的树枝都挂了好些。 但其实宅子内的大小主子和奴婢们,皆都一副要哭不哭的苦相,主子担忧自家财产安危,奴婢们自然是担心主家失势后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让他们笑,哪里还笑得出来。 家主被海神带走是喜事,喜个屁啊! 稳坐祁庄的祁可收到消息后笑得都打嗝了。 第1464章 冬至日祭海神(廿三) 昨天这事今日就已经传遍了城郊村镇并向着更远的地方传去,派驻柏福港的女仆传回消息,村民情绪稳定,就是在沙滩上拜海神的人次增多,早中晚都拜一次。 如果此片大海真的有神明保佑,估计这段日子海神会收到非常富裕的香火和信众念力。 祁可自己都不算凡人了,她对神神鬼鬼之事自然是抱着存在即合理的看法,只要别现到她面前来。 被祭海神一事拖延至今,祁可在幸灾乐祸之后琢磨着真的该返程了,不能因为福县暖和就把大本营丢到脑后去了。 照临扒拉了一下最近的船期,还得三五天后,具体时间说不准,往福县方向来的船正在半路上,那是任何意外情况都可能发生,遇到点麻烦就不知道要拖延多久,比如遇到别的船出不明问题横堵在航道上,或者途经码头关口的地头蛇吃拿卡要,这都耽误时间。 既然近日内走不了,祁可就又把心思转回到刚到手的产业上,看一看这些天以来的生产生活。 但这些地方都是副手化妆的女仆们负责经营打理,手下干活的才是大活人,都有既定的章程,按部就班地执行就行,没有祁可插手指导的余地。 太省心就这点好。 看了一圈,祁可发现自己只有两件事可做,要么是学习,要么看看三湖县邹家的情况,然后想起来黑账中那些暗号一样的地址,破解后派了人去实地查看的,她还没看后续呢。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摸鱼是一定要摸鱼的。 祁可在屋里看材料,照临却收到大门口女仆的消息,来生意了。 冬至日祭典,广告没白做,亲身体会过金创药妙处的伤者找上门来买药了,不方便来的也托了家人朋友跑一趟。 那天用过药的有很多人,自然不是全都来了,有些小伤的一晚上就结疤好了,想到这种好药肯定贵摸摸钱袋子就算了,也有惜命的觉得这种药得多攒一点,不然女魔头走了就买不着了。 平民百姓当中惜命的自然是街头混混和混帮派的那帮人,成天打架斗殴,都是医馆药铺的熟人,那帮被狼咬了的小混混见伤口比以往用过的伤药恢复得更好,那是毫不耽搁地凑了钱就来了。 光是他们这一帮人就买走了半箱小罐的金创药,因为买得多自然是拿了个批发价,用他们自带的包袱皮打了几个包袱,不嫌重地背在身上,听他们聊天,这些药带回城去自己留一点,其余的卖出去,连本带利能挣不少。 这话一点没错。 县城里有邹记药铺,既然邹家主邹齐生不干人事,祁可自然是要在福县的地盘上抢他的生意,所以祁记金创药的标价是参照邹记药铺最贵档次的金创药来的,零售价只便宜一文。 价格只差一文,但药效翻了好几倍的金创药,是个脑筋正常的人都知道该买哪个。 散客们买完药回家后,一般都管不住嘴巴,药价很快传扬出去,吸引来了医馆药铺的买家,针对他们,大罐小罐都卖,买得多也是批发价。 第1465章 冬至日祭海神(廿四) 邹记药铺有自己的成药,但更多的小药铺是要从制药人手里买来成品再出售,就算能自制也只是制作一些大路货的丸药,而且因为人工手制,每一批的产量都不多,也就维持个小生意平平淡淡地经营下去。 哪怕是邹记药铺的自制药也是如此,有多少原料制多少成药。 这种世代积累的常识今时今日被打破了,谁能想到,女魔头手中的金创药好像永远不见底一样,双手才能端起来的芦苇箱子,任凭医馆药铺成箱成箱的囤,只要付得清钱,要多少货都有,有财力的医馆连骨折和烧烫伤药膏都是按箱囤。 明明他们只见识过了金创药的药效,祁可也不知这些同行怎么就突然无理由地信赖起自家的药来。 但其实医馆药铺如此囤药没别的原因,是他们自己的生活经验,食疾疡兽,疡医就是治外伤的,破皮流血、跌打损伤、痈疽肿毒,都是疡医的范畴,能打出名声世代经营下去的都有自己的绝活或秘方。 士兵打伤受伤多,治疗外伤的军医也属于疡医的范畴,有看家本事那不是好正常的,金创药都这么好了,骨折和烧烫伤两种药膏肯定也不差,囤就是了,不然女魔头回去了就没得买了。 当祁可辗转得知后,不得不为本地同行们的经验竖个大拇指,她在自己大本营的凉水镇都还没培养起如此民众常识,没想到福县百姓早就领悟了。 这一波药卖得不错的时候,千户所也找上门来了,让祁可临走前给他们再留一批药,不算作礼物,折价后从来年的租金中抵扣。 祁可欣然同意,带着人去看了库存,三种外伤药各搬了一半,等下次贾记船行的船时会再捎一批药来,所以不必这次全搬光,生意可以细水长流地做。 祁氏金创药在这几天时间里出了个大风头,并借着流水宴的风,传得所有来吃席的百姓皆知,十个人里面有三个就在议论这事,比如被狼咬过的人,就这几日的工夫,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就只剩下要掉不掉的硬痂,另外沙滩上受伤的人,他们的伤好得更快,都没法再从他们身上看到伤口的影子。 城郊村镇赶来吃流水宴的百姓在这热烈的气氛中反反复复听了无数遍,听得心里火热,只要兜里钱够,返程前都要挨个去药铺问问有没有这个药。 在这种强烈对比下,邹记药铺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他们最贵的那款金创药压根就卖不动了,只能卖卖中低档的,人家买回家对付一些极浅的割伤摔伤之类的小伤,而原本的熟客多是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行武镖师一类舍得花钱买好药的主儿,这几天没一人上门。 药铺掌柜急忙写信回三湖县,请家主定夺,他不敢赌女魔头走后自家生意一定会回升,千户所从陈家财产中获得的地产都由女魔头租下是城中皆知的事情,老掌柜凭多年经验觉得女魔头若做同行必是自家强劲对手。 别看女魔头手中只有三款外伤药,但这仅仅现在,将来呢?女魔头可年轻着呢,邹家子侄中同龄人有谁能跟她比肩的? 第1466章 山匪袭庄(一) 祁可集中卖了一波药后,大门口来买药的人渐渐少了,她就将剩下的药品分散送到手下各田庄去,干活总会受伤的,留着备用。 各田庄如今发展都挺好,陆陆续续一直在收买女人和孩子,有被人卖来的,有自愿卖身的,不管怎么来的吧,反正人口在增长。 收多了人口,田庄粮食供不上也不要紧,多出来的一律往凉水镇送,那里有土地有工场,日后还要大力发展商业,能养活。 按祁可的设想,只要凉水镇一直在她手上任她经营,将来建成个千万级人口的超级大都市都是指日可待。 至于现在,凉水镇算上祁可工场里的女工们,全部加起来都才一万人口出头,这一万人什么概念呢,二麻镇加下面五个村子的全部人口也就这个数。按前世标准,这个人口数的镇子也是小镇,五万人口是大镇,十万以上是特大镇够格升级为镇级市。 祁可来自一个十四亿人口的国家,在她的概念里,什么都要大才是最好,人口数要大,土地面积要大,粮食产量要大、工业生产总值要大,当战争来临时飞机舰船火炮数量也要大。 发下去的药品全部如数到位后,贾记的船也终于在别的码头卸完了客商和货物,赶到了祁庄后门码头,船工们在这里还要装上杂盐,所以还需二三日才能返程,祁可就打算趁此时间去千户所送个礼道个别,她这一走,各产业就有赖千户所关照了。 念头才起,突然听到耳饰中的微电脑透过骨传导导入耳中的警报声,极其尖锐的声音让人一听就头皮紧绷神经紧张。 “出什么事了?!” 祁可不敢大意,一边顺着警报声打开电脑后台查看警报来源,一边冲门外喊,照临正巧暂时不在,离开一会儿处理庶务去了。 “旧碑田庄出事了!”就在祁可终于翻到警报对应的紧急事态,照临也奔了回来,“新买的十来个女人孩子是奸细,她们在田庄混了半个月,平时表现无异常,实则把田庄情况都摸清楚了,送消息给外面的流民,流民集结八九百人的队伍正在进攻旧碑田庄。” 祁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看呢,照临已经总结完了。 “八九百人,大白天的,打我的田庄?他们没听说我女魔头的名声?不怕我回头报复?”消息过于震惊,祁可表情木木的,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 “谁知道流民怎么想的,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对策?” “人最重要,东西让他们抢,奸细绑起来,其他人保护好躲起来,女仆们将流民打跑,生死不论,反追逃跑的流民,找到他们的大本营,现在给我备车,等我赶过去主持报复战。” “好!” 祁可能在战斗进行时收到警报是因为金手指,分散在外面的每一个女仆就是一个网络节点,她们互相串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互联网,隔片大海的跨国消息,从发出到接收也是秒速完成。 第1467章 山匪袭庄(二) 回归到现实中,祁可说要走,今天还真走不了,按真实情况来说,旧碑田庄结束战斗后连夜派人来祁庄送信,祁可收到消息后调集物资打包装车,明天上午能出发就是最快了。 祁可只好在屋里观看战斗实况打发时间。 观看了一会儿,祁可就发现田庄里女仆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她给出的人数是按正常的和平情况派去的,没有考虑到万一要战斗的情况,将近一千男性流民冲进来,打砸抢掠,女仆的战力再强,人数是硬伤,顾到这头顾不到那头,捉襟见肘。 “人还是太少了。”祁可嘴上说人比物资重要,但看着不久前才修整好的田庄门窗给砸得破破烂烂,还是很心疼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 “嗯,等千荷境再吐块土地就会又有一批副手了,到时候把这边所有田产都补足人手,哪怕有乱兵贼子来抢都叫他们有来无回。” “真的?” “真的,所有物资是我统筹安放的,前任境主的伤一天重过一天,她口述,我干活。”照临抚摸祁可狗头,给她吃定心丸,“当时的安排肯定没错的,热武器战争年代,工业大发展,新任境主出现后,哪怕国家仍在战争的泥潭中,保住境主安全是没问题的。可谁能料到新境主竟然在百年后才出现,然后还换了个位面,我的安排对应不上新情况,情有可原的嘛,对吧?” “……对。” 祁可瘪着嘴,一脸委屈,她若还是在自己国家,哪用得着如此殚精竭虑一天到晚算计手中资源,跟国家合作,快快乐乐做她的小富婆、安安全全地挣功德不好么。 “我挣点功德容易么我……” 照临继续撸她两把,可怜的娃~ 她俩说话的工夫,最激烈的战况已经过去了。 流民到底是乌合之众,打顺风局的时候勇猛无敌,一到逆风局,战意立消,逃得比兔子都快,加上流民这种打砸抢掠的行动都是领头的冲在最前面,主要也是互相间信不过,抢到东西都往自己怀里装,哪会像有纪律的队伍那样先交公再分配。 因此,他们的这种作风,就导致,冲在最前面的领头人,最先死在女仆手中。 没有了发号施令的领导者,又是死伤无数兄弟的逆风局,欺软怕硬的流民哪里会再死扛下去,自己不要命了? 溃散逃跑是他们的唯一下场。 流民们跑了就跑了,旧碑田庄这边,女仆们一副死里逃生穷寇莫追的架式,转过头来清点损失安抚受惊的女工们,以及将绑起来的奸细另外处置,但实际上,肉眼难留意的监控小飞虫早已追了上去。 十来个奸细,成年女子六人,孩子都是十岁以下的女孩子,一共八人,当时她们一行人衣衫褴褛来到田庄门口自愿卖身,这半个月来待遇和别人一样,她们干活也跟别人一样,毫无任何异常,才有了今日这一场突然袭击。 一番催眠询问下来,可算是搞清了她们与外面联系的方式。 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利用孩子溜出去通风报信。 第1468章 山匪袭庄(三) 这也是田庄在防守和防御上的一个天然弱点,难以建围墙将整片土地连同大屋都包起来,祁可在四柳村的庄子围得那么严实是因为前主人是盐商的缘故,盐商有钱不惜成本可以这么建,换个人都舍不得把钱这么花。 几百上千亩的土地这么围一圈得多少钱啊,谁吃饱撑的跟盐商比财大气粗啊,是不? 这样的漏洞,成年人钻不了,她们每天干完活是要到监工的女仆那里交差的,没法找空子开溜,否则活干不完又没有生病受伤这等正当理由,很快会被发现异常。 孩子却是无人设防,包括女仆们也没有对孩子设置防御线,加上田庄管理松散,自己带来的孩子自己管,孤儿才由女仆照管,因此,偌大的土地上偷偷溜跑个把小孩跟外面的男人联系上,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儿。 女人们花了半个月摸清了庄子里的情况,孩子当信使一五一十地跟外面说了,约好了日子行动。 等攻击开始的时候,地里干活的女工们仓皇逃跑时,这几个女人早已扔了工具顺着打探好的小路直奔仓房,被看守这里的女仆直接拿下,同时,带领队伍的领导者也冲了过来,然后,在这几个被俘奸细的尖叫声中,被女仆们一巴掌拧断脖子、拍碎脑壳。 她们愿意干这一场的动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打砸抢掠,过了半个月的安生日子,好吃好喝的,不但没打消她们的念头,还越发让她们愤怒起来。 大地主有钱有粮养得起这么多人,流民却在外面忍饥挨饿,凭什么? 都是女人,凭什么她有钱有势,自己却这么可怜?! 仇富、羡慕嫉妒恨、升米恩斗米仇,种种复杂情绪纠葛在一起,滋生了贪念和妄想,想着等大哥带人来了,把这个田庄占了当他们的窝点,钱粮自己得,女人孩子玩腻了就杀了吃肉,然后再用同样的办法混进那个祁老板另一个田庄,再来一遍。 这种情绪本催眠放大,一个二个咆哮着诉说她们的不公,真就好像全天下都欠了她们的。 女仆们自然不会被她们这种情绪左右,口供掏完,结果传给照临,奸细们再次分开,主要是将孩子们抱走,在这场阴谋中,孩子是被利用的工具,还有教育挽救的机会,那六个成年女子就算了,她们卖身为死契,奴仆卖主引贼入室,按朝廷律法是砍头的罪。 祁可拿到口供,看完后半晌无语。 “真有种,她们这境地又不是我害的,是朝廷没拿她们当人,没本事找正主报仇就以为我好欺负?” “一样米养百样人,我们收的人越来越多,有这种想法的人按比例必定存在,没什么大不了的,跳出来就打死,不跟她们生气。” “也对,这第一个跳出来了,我就有案例下令各田庄警戒,有任何风吹草动先揪出来打死拉倒,以后再收新人的时候当面先过一遍,有不怀好意的安排到别的住处,能顺藤摸瓜就摸一摸,用不上的就让她们消失,不留隐患。” 第1469章 山匪袭庄(四) 祁可早就想明白了,功德修士的大道可不是让人做一个惹人生厌的白莲花圣人,而是要遵从世间正邪是非的天理公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全力以赴干死丫的,要是因为报复而造了杀孽损失了功德,损失就损失了,自己这口气必须要出,气不顺则会郁结在心,化为心结,再化为心魔,对修行更无宜处,这就亏大了。 “好,都是小事。” 旧碑田庄的女仆们善后完毕后,派人驾车往祁庄送信,幸亏双方都在城外,不受城门开闭时间约束,二更时分赶到了祁庄。 祁可这边马上大张旗鼓的调动物资打包装车,忙活了一通宵,天亮后,还派人往千户所送了一趟信。 舒英用最快速度调兵遣将,可他派出的队伍出发时还是到了下午,等他们赶到祁庄支援时,祁可上午前脚派人给千户所送信后脚她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出发了。 千户所的人赶紧去追,争取晚上能到,好在这些田庄的具体路线和位置他们都清楚,倒是不必从祁庄再拉个向导带路。 只是,从上午到下午,这几个时辰的时间差,他们是难以追回来了。 祁可带队上路后,走到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外,哪里还有半分赶路的耐心,全员收入千荷境,利用灵境特有的空间转移,连续跳跃了两刻多钟,就直接抵达了旧碑田庄大屋后院的马厩,趁着空无一人大大方方地现身出来,就算这时候有路过的女工看到一下子也联想不到东家的支援上面,主要是她们也没那脑筋联想太多。 也不怕等千户所支援的队伍到了对口供会穿帮,士兵们哪里会跟女工们聊这些,何况也不会让她们出现在一群大头兵面前。 旧碑田庄的副管家在祁可照临她们刚现身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迅速赶来回合,接着带着祁可开始四处视察慰问,做足一个东家在听闻手下产业出事时及时赶到后所表现的仁爱形象。 昨天发生的事,但除了流民死亡以外,女人和孩子们的情况都还好,大部分人受到惊吓,少部分在奔跑中摔倒受伤,没有重伤和死亡的,昨天歇息了半天后,今天照常干活。 但这种惊吓她们都习惯了,做流民的日子朝不保夕,惊吓这种事,当时会吓得不轻,事情一过就麻木平静了,继续过一天是一天的生活,神经纤细的人活不了这么久。 祁可被一群女仆簇拥着在田庄里走了一遍,各处干活的女工和孩子们正好跟自己的大东家认一认脸。 身材高挑比大多数男人都高的祁可在人群中很显眼,这些年庶务方面的历练、修炼习武练就的精气神,使她体态一流,肩背笔直目光锐利,往那一站,就算不介绍她的身份,在这些惯于察言观色的女工们眼里这也定是一位说话管事的掌权人,而当得知她就是大东家祁老板时,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祁可转完一圈回到大屋后,再度出发,直奔庄外山林。 第1470章 山匪袭庄(五) 旧碑田庄的地名来自附近山脚下的一处破败碑林,碑林年代已经不可考,反正问起附近世居的百姓,得到的答复都是自爷爷辈以来这破碑林就存在了,真要考古的话,能从残留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前朝的蛛丝马迹。 比碑林年头更久的就是后方的山林,这种地无三尺平的地方,能有点适宜耕种的连片土地都集中在大户手里,仅存的自耕农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山脚各处,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可怜巴巴的一亩三分田养活一家老小,还要时刻担心附近的大户土地扩张把自家吞并进去。 流民成群结队,跟着各自带头大哥,借山林地势之便占据各个有利山头成了山匪,各方山脚下的自耕农就成了他们打秋风的自留地,三天两头的下山扰民。 以前是知道旧碑田庄的主子是县城大户,流民又不傻,知道抢这种大户没好下场,但田庄换了新主人之后,他们认为机会来了。 只接纳女人孩子、由女人管事的田庄能有多大的战力,在这群男人为主的流民看来,那不就等于是敞开门欢迎客人的窑子。 于是,在投入奸细半个月后,好几个山头的大哥集结起来发起了攻势。 然后,带头大哥们死得七七八八,流民溃散败逃。 根据昨天一路追过去的监控小飞虫传回的画面,各山头的流民今天还在骂骂咧咧,直呼昨天晦气没想到一群娘们那么能打,然后又为了选出新的带头大哥争吵不休、拳脚斗殴,没有一方做出防范报复的举动。 小飞虫所在的位置做定位,照临提供方向,祁可借千荷境的便利,直接一个空间跳跃就到了离田庄最近的一处山匪窝点外面,然后她将狼群和四只豹子一起放了出来。 狼群在福县是过了明路的,大大方方地出现不要紧,但豹子不行,而豹子们再怎么又独又宅,天天看着狼群往外跑它们也不乐意了,尽跟祁可撒娇它们也想出去。 多亏是养熟的豹子,祁可一直拘着它们,最多耍点大猫咪的小脾气,倒也不会故意搞破坏来报复。 这次正好,把豹子也一并放出来透透风。 在行动前有要求,豹子守外围,发现有落单的就给一巴掌不留活口,否则俘虏一审口供招出有豹子参与,那不是自找麻烦。 狼群则往窝点里冲,生死不论,狼咬人的痕迹可以留下,豹子的不行,所以祁可的一个后手就是豹子杀掉的人由千荷境收尸,烧成骨灰后抛洒在山林里当肥料。 最终被活捉的俘虏则给千户所处置。 祁可这么杀气腾腾也是因为她通知了千户所支援,军队剿匪抓到俘虏都是速死,落到衙门手里反而能多活些日子,要按朝廷律法一个个审,将案卷送京城刑部核准,这么一通下来,此时此刻的案子,明年此时此刻估计都死不了。 军队可不讲这规矩,尤其柏家军这种彪悍擅战屡建战功的边军,把敌人的尸体挂城墙晒成人干那是熟练工。 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呢? 第1471章 山匪袭庄(六) 留下几名副手守着豹子们在外围做事,祁可带着照临和娘子军以及狼群顺着山门外明桩暗哨的路线开始进攻。 娘子军们一身劲装打扮,人手一把连发弩,身上还背两个箭匣,总共三十支箭。 狼群跑在前面负责现身吸引注意力,故意招惹明桩暗哨大呼小叫暴露身影,跟在后面的娘子军们箭无虚发,一箭一个小朋友,中者必死。 流民聚集而成的山匪,就算像模像样地搞了明桩暗哨也是毫无纪律可言,否则不会轻易被突然出现的狼群吓得暴露自己,甚至因为昨天的失利,今天的哨子们就没一个在认真干活,打牌聊天喝酒吃东西的,干什么的都有。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有信心不会有人上门报复。 但对祁可来说,真是谢谢他们的漫不经心,未受任何阻拦地一路扫荡到山门外了,那些哨子们没一个人在死前发出示警信号,把那要紧的黄金时间全浪费在他们自己的大呼小叫上面。 山门就地取材,都是巨木搭建,看到这么多木头祁可都心疼,一人合抱的粗细,拿来建山匪窝,真浪费。 但巨木的好处就是,此等山门只能拿炮轰。 祁可还真的有炮。 不是最早给柏擎看过的“没良心炮”,而是正儿八经丛林作战的小炮,整体小巧重量轻,炮管、炮架和轮子都可拆成大零件由人背着在林中穿梭,组装也便利,几个大插销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不识字的文盲好好练上一个月都能熟练掌握安装和拆卸。 凉水镇有了源源不断的矿产资源后,祁可就暗地里开始搞炮了,不过,以她的身份,用现有的冶炼铸造技术搞出来的炮,那肯定打死都不能承认是军事火炮。 必须是农炮,山林打药防虫的农炮,为了便于山林行走才故意造的小巧轻便,因此火炮威力也小。 但是用来轰此等山门那绝对绰绰有余。 祁可张开千荷境,将准备好的二十门小炮全数放了出来,娘子军三人一组,首先来三门炮齐轰一次,要是轰开了就长驱直入,没轰开就再来三门轰一次,炮弹管够。 但是在照临的计算下,三门小炮连发,第一炮精准地轰在山门正中心,后面两炮再连续地击在同一个位置,再坚韧的巨木也挡不住在一个点上的连续射击。 三声炮响之后,轰隆一声响,山门成功破个大洞。 “上!” 祁可松开牵着大王项圈的手,大王立马当先冲出去,带着它的精锐战士率先冲过破了大洞的山门,祁可和照临紧跟在后,但在进了门后,持弩的娘子军们追上来赶到前头,先将轰开的山门左右推开,再分成数个小队,按照小飞虫传回的定位直奔各自目标。 推小炮的娘子军则与祁可在一起慢慢向窝点中心推进,时不时地来几炮,驱赶四散奔逃的山匪往回跑,逃回他们平常扎堆喝酒吃肉的地方。 山匪们本来正忙着靠比斗来选出新的带头大哥,突如其来的炮声震懵了他们,就在他们发现这炮声好像挺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手下人的惨烈号叫。 第1472章 山匪袭庄(七) “啊!” “救命!” “炮炮炮!” “官兵打过来了!” “有炮!有炮!救……” 持弩的娘子军们所向披靡,嘴上一直喊着“投降不杀”,手上却始终干净利落,但凡有山匪做出反抗动作就先吃一箭,死活不管,三十支箭用完了上肉搏,到这一步了才有了比较多的活口,不然的话,以娘子军的准头,箭箭毙命不在话下。 狼群横冲直撞,没管那些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逃命的小弟,直奔大小头目所在的议事大屋,将刚从屋里冲出来还在打听发生什么情况的一群人给扑个正着。QqXsΝεW. “啊!狼!” “救命!” “跟他们拼了!” “啊!混蛋,你推我!啊!” 刚刚还在靠拳头和武力争夺带头大哥的位子,这会儿看到狼群张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跃起来往自己的脖子上咬,哪还有先前半点威风八面带头大哥舍我其谁的样子,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纷纷把身边的人推出去挡狼,别挡着自己逃跑的道儿。 他们的想法倒是挺好的,只是仓皇间没数清楚到底来了多少只狼,有资格争夺带头大哥之位的也就是十来个大小头目,比武时也讲好不许用武器免得受伤,此时此刻除了逃命也确实别无他法。 于是,五十一只狼对付十多个赤手空拳的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大王一爪子挠伤一个人后就退到一旁监督,狼群也没有戏耍猎物的意思,围上去咬腿咬手,伤势可比冬至日庆典那些不守规矩的百姓严重多了,那次只是皮肉伤不伤筋动骨,用几天金创药就好了,这次咬住了还多个撕扯的动作,肌腱都给咬断了。 就这么眨眨眼的工夫,地上就多了十余个新出炉的残疾。 还不如直接死在狼嘴里呢。 大王挨个检查,见这些人确实都爬不起来了,一声狼啸,带着它的精锐战士沿着房屋开始搜索,又给翻出不少藏在犄角旮旯期望躲过一劫的人,以及女人和孩子。 女人和孩子皆都衣不蔽体骨瘦如柴,一脸麻木,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被一群狼围着都没有一个害怕瑟缩的表情动作,一看就是精神受到刺激已经不太正常的神态表情。 平常的时候她们是干活伺候人的,同时也是储备的菜肉,对着只有皮包骨的女人孩子,男人们也没有性趣,当他们没能从山下弄到食物,回来后就会拿女人孩子开刀。 之前当奸细的那十多个女人孩子就是这几个流民窝点共同出的人,能找出那几个精神正常的也是不容易,而每天生活在死亡威胁下不知道哪天就轮到自己放血切块煮在锅里的女人孩子,自然是战战兢兢老实听令,不敢有丝毫反抗念头,在旧碑田庄好吃好喝地生活了半个月依然满脑子想的是完成任务回去后多活几天。 狼群驱赶着这些女人孩子一步一蹭地回到忠义堂的门外空地,祁可也慢吞吞地来到了这里,正背着手打量这间大屋。 第1473章 山匪袭庄(八) 老实说,这大屋也就是农村民宅的水平,连祠堂常见的大厅正堂的面积都比不上,还挂个忠义堂的牌匾,这牌匾倒挺好看的,木料雕工都是上乘,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 说白了,流民聚集在一起干起山匪的生计,白手起家混到现在依然一副穷样儿,除了自己一条命身无长物,所以什么胆大包天的事儿都敢干,等真栽了还要梗着脖子说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照临轻抬手肘推推祁可,示意她扭头看看。 结果这一扭头,就看到这些得吃药的女人孩子,祁可的眉间顿时就深深地皱起一道褶。 “我们有精神类药物吗?”祁可紧绷着嘴角,冲照临一撇头。 “有花。”照临随意地念出几种花名,听那绕舌头的发音不知道是哪个宇宙位面的植物,“提取物用来制作精神类药物的花有很多种,我们搭配一下当作普通观赏花卉摆出来,再制一些干花给她们日常泡水喝,没有直接吃药见效快,但我们也没有药物实验,完全不知道这些提取物的适应症、适用剂量和副作用在本地人身上是怎样的。” “行,就这样,把她们带回旧碑田庄,慢就慢吧,时间久了总会好起来的。” 祁可撸了大王两下,拍拍它的脑袋,让它带队继续未完成的搜索,照临也同步下令娘子军和监控小飞虫打扫战场,把藏在屋里地窖里各种奇特角落里的人都翻出来,不要有漏网之鱼。 穷得没有隔夜粮的山匪祁可没什么兴趣翻他们的仓库,但找还是要找的,给后面的千户所节省点时间。 大王带着队伍立了功,它们寻着气味找到了一处泉眼,潮湿的泉边满是脚印,但不见人影,狼群嗅来嗅去气味的终点就是在这里。 跟着狼群做定位的小飞虫拉高高度,泉眼仍在寨子的范围里,四周散落着一些生活工具,但地上的脚印却是只有来的没有走的。 照临接收到反馈的消息,调动更多的小飞虫进行空中搜寻,终于在寨子外面找到了对应的泉眼,那里四周的泥地有溅落的水渍和往外走的脚印。 显而易见,这两个泉眼通过地下暗河相连。 真不知道这帮流民山匪是怎么发现如此一条逃生路径的,但显然,确实有人逃之夭夭了。 祁可听闻如此一条水下密道特意赶去现场看了看,惊讶过后,摆摆手表示算了不追,深山老林里追几个流民山匪太费事了,跟今天的主要目标不符。 继续呆了一个多时辰后,战场清扫完毕,找到的男男女女和孩子全都集中在了忠义堂周边,就地取材把他们像捆猪一样地捆起来,女人孩子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祁可再留了一队娘子军看管俘虏后,避开俘虏的视线回到自己人身边,召回守外围的娘子军和豹子们,一起收入千荷境空间跳跃前往下一个流民老窝。 第二战场的战术依然如法炮制,先摸一遍山门外的暗桩暗哨,然后用炮轰开山门,打里面一个措手不及。 第1474章 山匪袭庄(九) 流民占山为王,寨子的地理环境和面积大小都不一样,也就是祁可有作弊金手指才敢如此冒进,真换千户所的官兵来可没这么痛快。 不过这第二战场祁可就没再露面,还有意识地控制着狼群出现在人前的数量,让人闹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狼。 在千荷境里吃了一顿午饭,外面第二战场才终于清扫完毕,祁可马不停蹄带着人手奔向第三战场。 这个流民窝点就比较有实力了,藏身在一个小山谷里,四周高处也都布置了暗桩暗哨,堆积着大量木头和石头,如果有人进攻山谷,必会遭到来自头顶上方的还击。 二十门小炮祁可主要用在这里了,留五门放在进出山谷的小径外面,以防里面的哨子们发现异常,剩余的送到山谷两边的高处,直接来个火力覆盖,管他什么暗桩暗哨,全部一炮上天。 有实力的寨子,众人的反应确实要快一些,听见炮响就认定是官兵来袭,争带头大哥的大小头目立刻收拢自己手下,准备反击。 “他娘的,官兵怎么来这么快?!” “为昨天的事来报复的?” “那帮臭娘们喊来的?!” “她们有这能耐?” “不可能,那帮娘们要是有炮昨天就用了,官兵肯定是为以前的事来的。” “少废话了,老窝都要被抄了,赶紧的,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朝廷走狗,去死吧!” “杀!杀杀杀!” “跟他们拼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拼了!” 大小头目率领着自己手下冲向山谷入口,听炮声数量,头顶上方的兄弟已经保不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人闯过大门。 于是一支集结了上百人的队伍冲向山谷入口,迎接他们的是守株待兔的五门炮。 炮声隆隆,无论什么美梦都被打得稀碎。 肉体凡躯,哪敢硬扛炮弹,领头冲在前面的人就像刀割麦浪一样,哗啦啦倒下一片死在炮前,跟在后面的人立马脚跟飞转,冲回山谷中,大声喊着关门关门快关门。 眼看着大炮前方再无一人站着,娘子军们抬起大炮趟过满地尸体,轻轻松松来到刚刚闭拢的山门前。 如法炮制,数炮齐发,集中只打一个点,再如何结实的大门都只是流民的幻觉。 只听轰隆一声响,巨门搭建的山门中间轰然破开一个大洞。 破开山门后,门外的娘子军并没有急着冲进来,而是继续开炮,来一波火力洗地,以确保这附近无人埋伏。 与此同时,山谷上方,清除了明桩暗哨的十五门炮,调转炮口全部冲着下方山谷,填弹发射,将准备肉搏的流民们再次打散,看着他们在这绝境一样的小山谷里如扣在玻璃瓶里的苍蝇一般乱跑可就是找不到任何出路。QqXsΝεW. 老实说,小山谷的环境确实好很多,易守难攻,缺点就是没有出路,只有山谷入口的那条小径,因此布置了很多明桩暗哨确保安全。 若真是官兵剿匪,到了这里难免一番苦战,可惜,他们招惹的是祁可。 第1475章 山匪袭庄(十) 大炮开路,什么苦战不苦战,先来一波火力覆盖,正好给这款小炮来个第一次实战演练。 来自头顶上方的炮击,打得下面的流民一番斗志如大江流水一去不复返,嘴上再如何叫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实际情况是一个个抱头鼠窜只想找安全地方躲起来。 山门外的娘子军正好趁此机会进来。 呆在千荷境里观战的祁可,在寨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出狼群,让它们自行搜索,她搂着大花花当沙发靠枕继续观战,手边还开个文档时不时写几个思路,考虑怎么跟千户所交差,好让千户所回头能给地方上以及朝廷交差,所以中间的逻辑不能有漏洞。 就好比旧碑田庄周边山上这三个流民聚集而成的山匪窝点,她只在离田庄最近的第一战场露面,后面两个都不露脸,因为必须要考虑到这三处地方的物理距离,她可以对外解释说她分兵同时进攻,但是路程有远有近,所以打起来的顺序有先有后,而她又没有背生双翅,怎么可能每个战场都有她。 只要她不暴露身影,其他疑点都好解释,她有炮在手,也不怕别人质疑,等跟千户所的援兵接上头,他们看到这些炮,只会给她打掩护,把一切麻烦都接过去。 正是考虑到武器对军队的重要性,祁可才大胆地玩这一手,展露一下自己的小钢牙。 小山谷清扫战场完毕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娘子军们原地驻扎守住山谷,祁可也给自己放个假今天不修炼。 到了晚上,旧碑山庄那边传来消息,千户所支援的官兵已经抵达田庄。 祁可让田庄副管家招待官兵好吃好喝休息一夜,她这边明天天亮前就全员回去,把后面的事交给官兵善后。 然后,她将狼群和娘子军分成三个大队,再从第三大队中留下一个班看守俘虏,其余人准备好火把,凌晨时分抬起小炮下山返程,按照她们的负重和速度,天亮前能回到田庄。 这边布置完后,祁可就利用空间跳跃回到第二战场,同样的布置一番,让第二大队在凌晨时分返程。 最后,祁可回到第一战场,但没露面,而是直接在千荷境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等闹钟叫醒自己。 昨天穿过的衣服再次穿起来,祁可啃了两块面包,牵着大王带上第一大队出现在山门外面,没再依赖捷径,同样打起火把老老实实一步步走。 费这么多事的主要目的正是为了沿途留下人印狼足的痕迹,否则来善后的官兵看不到前人走过的痕迹,傻子才不会多想。 三个战场都没有直接空降而是耗费时间拔除明桩暗哨也都是为了留下痕迹,草木被踩踏被折断被火烧、沾到了血迹、叶片上残留的一点点火药渣、树干上的箭眼等,都是为了证明有真实的战斗过,胜利不是轻飘飘得来的。 二十门小炮也是分了三部分,第一和第二战场都各是三门,剩下十四门全由第三战场的娘子军带下来,不然对应不上战况那么激烈的第三战场。 第1476章 山匪袭庄(十一) 在旧碑田庄好好休息了一夜的官兵们晨起操练,带兵的郑把总还在考虑如何进山剿匪,就听女仆来报,祁可回来了。 郑把总跟着女仆来到大屋厅堂,还没进屋见人,先被放在厅堂外面的小炮吸引了全副目光。 第三战场离田庄最远,祁可让这个战场的娘子军最先下山,她们也确实在预计的时间回到田庄,只是她们带回来的小炮为了便于山中行走,是拆开由人背在背上,下了山也没组装起来,就这么一路背回了田庄,然后放在大屋门外的空地上就休息去了。 接着第二战场的娘子军回来,也是一样,把炮放下就走了。 所以郑把总接到女仆来报说祁可回来了,其实她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了,大屋门外二十门小炮一门不少,又都是背下来的,可不就满地零件。 郑把总一个多年带兵打仗的把总,哪怕被一时迷惑,还能看不出炮筒子么? “这是炮?!”郑把总蹲下身,摸着脚边的一个小炮筒子,拿自己的胳臂比长短,目光扫向远处,“这都是炮?这么多?这么小?!” “对,这都是给山林打药治虫的农炮。”祁可挽着衣袖出现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块热巾子擦手擦脸,“深山老林,只有这等尺寸的炮才好用,别看又小又轻,没路走的地方可以拆开来靠人背或者抬着走。” 郑把总蹲着没动,木着脸看了祁可三五息的工夫,然后低头伸手在炮口里面摸了一圈,抽手回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拍拍手,一副识破了谎言的表情慢慢站起身。 “给树打药要用到火药?” “火药是为了把药包打到树冠上。”祁可眨着眼睛,面带微笑,一丝多余的肌肉都不动一下,表情特别稳。 “那药呢?炮口怎么一点药味都没有?药包包得那么结实,火药都打不破,打到树上又有什么用?” “火药的用处是把药包推出去,怎么能破在炮口,打到树上自然就破了,一时没破也不要紧,风吹雨打的也会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可的笃定又迷惑住了郑把总,郑把总一下子还真有点迟疑不决了。 “……真是农炮?” “我一个种田的,这不是农炮难道还能是军炮吗?” “为什么就不能是军炮呢?” “啊,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种田的。”祁可两手一摊,有点耍赖皮了。 郑把总看看自己手,想起那满手火药渣子的气味,他敢用全年俸禄打赌,这些炮就在近日打过大量火药。 “昨天你去哪了?我从千户所出来就再没追上你。” “进山报仇了,刚回来,三个流民窝点全抄了,郑把总来得正好,善后的事就辛苦你了。” 郑把总顿时一口气没上来,两手颤抖地指着满地零件,“你带着农炮进山报仇?你还敢说这不是军炮?” “我一个种田的,哪来的军炮?我只有农炮,最适合在深山老林中搬运的小炮,威力小动静轻不扰民。装上轮子可以马拉人推,拆了轮子可以两人或者四人抬,拆掉炮架子连炮筒子在内几人分开背,到地方了没时间架炮把炮筒子放地上一摆也能弹药开炮,在山林里给树打药治虫可方便了。” 第1477章 山匪袭庄(十二) “什么叫没时间架炮?给树打药也要赶时间啊?” “要啊,树已经闹虫灾的话,就没时间慢悠悠组装了,把炮筒子放地上一放赶紧装药,树闹虫灾一闹一大片,动作慢了整个林子不保,到那份上打虫如打仗,片刻都耽误不起。”祁可表情认真,煞有介事地说道。 郑把总揉着额角,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怎么好像被祁可给绕糊涂了。 “等下等下,你说你带着农炮昨天进山报仇去了,抄了三个流民窝点?给树打药的炮,重量轻威力小,能打人?” “再轻的炮,打人也足够了,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流民了,已经发展成了山匪,除了我旧碑田庄,周边自耕农饱受他们祸害。衙门有提过他们的情报吗?” 郑把总环抱双臂冷笑了一下。 祁可心领神会,没再追问。 郑把总的目光再次落到地上的零件上。 “你带着这些炮抄了三个窝点,你现在这是打完回来了还是回来补给一下?” “打完了,俘虏都捆好了,就等郑把总接手,好把我留在山上看守俘虏的娘子军换回来呢。” 郑把总:“……” “那我来干嘛的……?” “来善后的啊。”祁可眉毛高高扬起,换上一副天真乖巧的表情,“这种事自然是千户所出面总结一切才最好。” “你都有炮了,前天还被那么多流民冲入庄子?” “前天要不是先打退了那些流民,我也没机会追到他们的老窝。” 祁可扫了一眼地上的炮,抬起眼对着郑把总微笑。 “身怀利器杀心四起,冲动是魔鬼,为了控制这只魔鬼,我永远都不会先开第一枪、第一炮,同样的,我也不会给敌人开过第一枪第一炮后紧接着再来第二枪第二炮的机会。” 祁可这话是笑着说的,郑把总却从中听出来直白的威胁和森冷的杀意。 “年纪轻轻,好重的杀性。” “我若是温柔贤淑,活不到现在。”祁可突然高举胳臂,手指京城方向,“郑把总,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了,但我得把话说明白免得引起误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位年纪很大了,我光棍一个但手下人无数,我得为以后打算,凡事做最坏准备,大不了掀桌子干一场。” 祁可这话刚一出口,郑把总就眼睛一瞪,目光炯炯如炬。 “你胆子好大,这种话也敢讲……” “我话就撂这了,跟谁我都是一样的话,这是现实存在并且已经迫在眉睫的事,闭目塞听不是明智之举。” “这话你敢跟大将军说吗?” “我早跟他们说了。” “……”郑把总咽了咽口水,无语地冲祁可竖个大拇指,“你的话我记下了,会转告给千总大人。” “我是柏家军的军户,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没想另抱大腿,你们好我才好,我真心希望军队能挺住,不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可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大家一起完蛋了。” “放心,没谁想完蛋。”郑把总双手叉腰,扭脸望天,遥望京城方向,下颌绷紧,“起码不是这么憋屈的完蛋。” 祁可淡淡微笑。 第1478章 山匪袭庄(十三) 她就是故意把话挑明的,不然你不说我不说全凭心照不宣,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照不宣,没人能掐会算,天知道几时朝廷中央就风云变幻主位上换了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历史教训已经足够多了,危机近在咫尺,就得把话说在明处,该如何防备心里要有章程,就算无法防备也该努力挣扎一下,尽量做几套保全家人财产和下属的办法。 当然,祁可永远有后手。 祁可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地上的小炮上。 重量轻威力小,打城墙自然不够,可是再小的炮,打人绝对绰绰有余,一个爆竹都能炸伤人呢。 要是朝廷真的不做人了,祁可不介意带上几门炮冲去京城教教他们做人。 不过这话她现在是不敢说的,说了就是真的大逆不道有谋反之心了,柏大将军必不容她,祁可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自找麻烦,这只是她的最后一招后手罢了,用不上万事大吉,用上了保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行了,那些事不说了,先说正事,你把活儿都干完了,人也撤回来了,但我要带人上去善后,还得你出个向导带路。” “应该的,午饭后出发可行?给她们一上午时间休息一下,那三处窝点都有一些女人孩子,她们我带走。” “女人孩子?” “嗯,留着当储粮。” “哼!”郑把总顿时把手指捏得嘎巴响,“舒千户定会让他们速死。” “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就是怕落到衙门手里慢吞吞拖个一年两载都死不了,还是军队做事爽快解气。”祁可指了指地上的零件,“不过这事到头来还是要跟衙门说一声,就麻烦千户所提到我时只说我报案,其余的别提。” 郑把总眼珠子一转,有点回过味儿来,也冲地上一扬下巴,“一个字都不提你?” “我全面隐身,不然吓着胆小的衙门不好,我只是个种田的。” “可拉倒吧~”郑把总大翻白眼,“你才刚用过这些东西。” “所以才要麻烦千户所帮我兜着,这些都只是农炮,给山林打药治虫的,重量轻威力小射程短,适应多种地形环境便于山林中搬运是仅有的优点,可是胆小的衙门连刀兵都怕,要是让他们知道有二十门农炮在民间使用,衙门上下会愁得睡不着觉的。” “这些炮你怎么来的?” “凉水镇出品,暂时还只是试验品,这次是第一次使用,目前来看每门炮都还完整,还得再继续用,直到试出每个炮管击发多少弹药后开裂之类的伤势来检验冶炼打造方面的工艺问题。” “那这样……”郑把总边听边点头,最后揉揉鼻子,“千户所给你兜着没问题,但你手下都不是正经士兵,长时间跑这种凶兵打交道还是太危险了,你只想到了炮管用久了开裂却不知道还有别的情况,所以你们要给树打药的时候,得告知千户所一声,所里派人来做,你们就别碰了,你自己也说威力再小伤人也是绰绰有余,对吧?” 祁可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把总大人说得是,那就有劳千户所了。” “嗯,我那些士兵晨练得也差不多了,我让他们过来看看这些炮,先上上手。” 第1479章 山匪袭庄(十四) 当兵的看到新武器没有不想试试手的,同样也因为是新造的,还要检验后续使用情况,所以也没有拉回千户所的必要,祁可对此皆早有预料,此刻才答应得如此爽快。 郑把总带来的援兵很快被请来了大屋外,当他们看到满地零件,不用招呼,哗啦啦地一起围了上来,随便捡个抱起来掂一掂,为从未有过的重量惊讶地哇哇大叫。 祁可笑眯眯地等他们都新鲜完了,才慢条斯理地告诉他们地上是二十门炮,拆开后分别包含哪些零件,让士兵们试试在没有指导的前提下能不能自己组装起来。 士兵们哗然,接着兴奋地聚集在各自什长面前,一仠为一队,先按祁可说的零件和数量,把一门炮的零件捡到一起,然后琢磨怎么组起来。 小炮为了便于搬运的要求,拆开的零件总共分四大部分,炮筒炮架轮子和连接各零件的插销,士兵们捡零件倒是都捡对了,没有谁多了少了,但怎么组在一起可让他们犯了难,都说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吵吵嚷嚷地好不热闹。 祁可这依然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看,拆解后零件已经如此少的情况下,没有受过指导的文盲士兵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正确的组装起来。 若是军中真的看中了这种小炮要用来打山林战的话,考虑到极端情况,炮兵牺牲过大,需要普通士兵顶上去,在没有受过训练的前提下如何尽快上手。 祁可是有目的地等,并不觉得多吵多闹等得多无聊,郑把总就没有这好耐心了,当满地士兵越吵声音越大,连正常说话的声音都被盖过的时候,他终于大喝一声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行了行了行了,比嗓门大小呢?都靠边站,真是看不下去了。”郑把总怒瞪全场,回过头来冲祁可摆手,“来来来,教教他们,靠他们自己天黑了都组不起来。” 祁可含笑点头,身后立刻站出来四名娘子军,分散到人群中,一人组一门炮。 她们也不自己动手,仅是动嘴,一步步先组炮架,将轮子装好,最后固定好炮筒,一门轻便小炮就完成了。 简单到不可思议,但这么多人就是没有一队在耗尽郑把总的耐心前完成。 有了示范,后面那十六门炮也很快组了起来,组好的整炮,士兵们都能短暂地抬起来走两步,但真要在没有路的山林中跋涉的话,那最好还是拆解后背着走。 士兵们对炮的重量最为感到不可思议,在他们的印象里,炮的威力跟重量挂钩,越大越沉的炮才是好炮,不过在听到祁可解释说这炮是在山林里给树打药防虫治虫的农炮,士兵们皆都一脸古怪。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要看不起这小炮,再小的炮也是能伤人的,你们也不想想山林里连路都没有怎么搬得了重炮。我们来支援剿匪,结果咱们祁老板带着人和这些炮昨天就把匪都给剿完了,午饭后我们上山善后,到时就能看到这些炮的威力。”郑把总双手叉腰,力沉丹田地训话。 “是!”士兵们面容一整,再无异议,也是可见柏家军的军纪严明。 第1480章 山匪袭庄(十五) 郑把总大手一挥,让士兵们回客院收拾行李和休息,并让祁可午时就供饭,趁中午最暖和的时辰走。 祁可满口应好,带着娘子军推着炮走了。 午时,午饭准时准点地送到士兵们的客院,不到两刻钟就风卷残云地吃光抹净,提着行李与娘子军会合整队时,祁可又送来了补给,装在水囊里的干净饮水和补充体力的谷物棒,谷物棒装在小布囊里正好可以系在士兵们的腰带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兵分三路,各自奔向目的地。 郑把总带的队伍去了最近的窝点,深山老林里面一点路都没有,完全看不到山匪平时下山走的是哪条路线,反正娘子军带他们走的都是无人林地,一脚深一脚浅,体力耗费极大,于是谷物棒派上大用场。 这齁甜的东西谁都没吃过,但大家的接受度都还好,没谁说难吃不好吃的,最多就是连吃两根会腻得受不了,惊讶一下祁老板真舍得用糖。 众人一边走一边想起早上的那些小炮,深深觉得山林跟那小炮真是绝配。 郑把总更是边走边乐,想到凉水镇能自己造炮了,现在是小炮,指不定将来就有重炮了呢。 一路疾行上坡,众人走得腿软,连祁可故意留下的痕迹都没人注意,直到连续出现的血迹才让他们精神一振,好好地观察现场,娘子军们也在此时给他们讲解哪处是明桩哪处是暗哨,尸体都由俘虏连夜挖坑埋了,没提有水性好的人从暗河逃了。 郑把总并不关心那些死掉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就算扔在山里不管也会有野兽吃得干干净净,在他看来那些活着的俘虏也跟尸体差不多,押回千户所后要不了几天就得死。 他最关心的还是炮的威力。 他始终觉得祁可对小炮威力的说法有所保留,尤其是当他看到被炮轰开的山门时,木头上的炮痕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人合抱粗的树干堆叠而成的大门,三炮轰开一个等身长度的大洞,进出不用弯腰侧身,这样的威力还说是给大树打药防虫治虫的,不怕一炮直接把树打断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士兵们与郑把总一样,经过时皆是无比稀罕地看一眼,再回想一下小炮的尺寸和重量,多少有点难以置信这会是那小炮的威力。 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他们慢慢查看,到地方了先要赶紧干活,跟留守的娘子军会合后,看一眼那些女人孩子,郑把总就没再投入更多关注,只让手下看好男俘,明天一早下山。 充当向导的娘子军身上自然也带了补给,这些女人孩子看着精神不太对但好在还听话,给一个口令动一下,于是把厨房的大锅端到室外,生起篝火,将补给包打开,拿出几包汤料煮了一锅纯素和一锅有荤有素的浓汤,再就着火烤一烤热一热当干粮的杂粮馒头,然后一个女人或孩子分半碗素汤和三分之一个馒头,蘸着汤,热乎乎地吃一顿暖暖身子,其余的是士兵的晚餐。 因为长期饥饿的女人和孩子,就这只有清水和盐的脱水蔬菜素汤和小半个馒头都怕撑死她们让她们立刻倒地做个饱死鬼。 第1481章 山匪袭庄(十六) 在士兵们的安排下,俘虏的山匪只有汤底充饥,暂时饿不死就行,吃是肯定不让人吃饱的,不然定要生乱,这一整天下来他们也就吃到这一顿像样的,白天留守的娘子军只给他们水喝,热汤是女人孩子的。 安歇一夜,次日早饭后,士兵们检查整个窝点,将俘虏们串蚂蚱一样地串成几个队伍,早早地吃过午饭,开始下山。 带着俘虏和女人孩子,下山是最难走的,所以哪怕是郑把总来的是最近的一处窝点,也得赶早出发,不然这么多人可能到天黑都还在山里打转。 多亏最近天气不错,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不然碰上阴雨天气还不知会如何耽搁。 祁可依然坐镇旧碑田庄,按照娘子军传回的方位,算着路程派出大王率领狼群驮着装有食水的褡裢进山接应,骨骼健壮的狼甚至还客串了一把坐骑,把年龄最小体形也小的几个孩子驮在背上先行下山。 小孩子碰到比自己还高大的动物,不管是害怕还是兴奋总会尖叫两声,但这些孩子昨天第一次看到狼群就没人出过声,现在放到狼背上也没有反应,让抱紧脖子伏低身子就照做,不害怕也不抗拒。 种种表现都代表着精神心理不正常的孩子们,至少这配合的样子在眼下还是挺好的,其余的等回到田庄再说。 前往另两个窝点的队伍祁可同样派狼群运送物资,他们路更远,整个下山的路程送了好几趟,那支从小山谷回来的队伍,虽然也是趁中午出发的,却硬是走到天黑,而在天黑前祁可还专门派了一支娘子军打起火把进山接应,这才一个不少地全都回来了。 狼群跑完最后一趟后累得倒地就趴,祁可把它们收回千荷境后,和副手们一起把水盆食盆一个个摆到它们嘴边喂食,食盆里都是带血的新鲜牛肉,包括大王在内都是先扒着食盆吃两块肉攒攒力气,再奋力爬起来脑袋埋进盆里大吃特吃。 郑把总等到手下会合,了解完另两支队伍的情况,写了封信,跟祁可借了她的小雕,连夜飞了一趟千户所,顺便再要些人手将俘虏押回去。 于是次日上午,一支披甲骑兵赶到了旧碑田庄,并在午饭后就押解俘虏返程,女人孩子则留在田庄由祁可安置。 俘虏依然是串蚂蚱一样,串成长长的几支队伍,其中包括那几个充当奸细的女人,郑把总领着士兵分布在前中后三段,将俘虏看得牢牢的一个都别想逃。 他们沿着官道返程,沿途饱受流民山匪之苦的百姓闻讯赶来,一边欢呼官兵威武,一边满怀恨意地捡起地上的石块土块往山匪身上扔,大声咒骂他们不得好死下辈子做猪狗,有不少人骂着打着最后都掩面大哭。 一路上这么干的百姓有不少,尤其走到县城近郊的时候,放眼望去,官道两边来揍人的百姓乌泱乌泱都是人头,前排的人把地上的石块土块都捡完了,后排的人还跑到远处捡满怀的石头来扔。 第1482章 山匪袭庄(十七) 百姓们是出气了,士兵们就有点惨,那些石块土块难免有几个会砸到他们和马,为了自己安全他们干脆贴着官道两边走,看上去是隔开激动的百姓免得他们冲到路中央把山匪给活撕了,实际上嘛,贴这么近,百姓们就是扔砖块都砸不到他们身上了。 千户所出动剿匪,衙门是事后得了信儿的,深知衙门没这战力所以无人置喙,现在得知剿匪成功还押了俘虏回来,县尊派典史到队伍回千户所的必经路口等着,走个过场意思一下,免得激动的百姓回过神来后又骂衙门如何无能。 这等官场上的小默契郑把总自然是不缺的,而且这个过场走完,衙门也礼尚往来不抢俘虏不争功,要不然的话,剿匪可是会得朝廷表彰的大政绩,按以往惯例没有不抢的,不过这次的剿匪从头到尾跟衙门都没关系,所以互相卖个面子情,走个过场就完事了,不依不饶的话,山匪作乱衙门知情不报的帽子可是现成的。 不过衙门不抢功也有个原因,不想让这么多人塞满牢房,不然从关押审讯到朝廷核准刑期时间上会拖太久,军队带走就省事多了,要不了几天死期就到了。 出于不想让这帮人活太久的共同默契下,衙门让步了。 官兵把俘虏带走后祁可也忙起来,呆在千荷境里狂敲键盘码字,把三湖县邹家、邹大善人邹齐生、邹记药铺和鸭毛草的事都写下来。 中间穿插一段自己的解释,说明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当初她亲手干翻那艘海盗船时搜索船舱发现的,海盗有将鸭毛草制成烟丝状与烟叶一起吸食的习惯,据说能让他们血流满身也感不到任何疼痛继而悍不畏死,打响了东海海盗悍勇的名声,当时被活捉的海盗在几个时辰后出现了犯瘾的症状,但是症状不重,并且在犯瘾的刺激下反而更加的暴躁暴戾凶性大发。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瘾头大的话,在海盗窝里活不久,能上船的就算有瘾也在一定控制内,能激发战力又不碍事。 写这么多都是为了临走前留给舒英千户,提醒他保持警惕,不要带着手下士兵陷入镇痛药上瘾的陷阱里,而关于鸭毛草更多的药理药性的内容,则等回了凉水镇后再写,合起来给柏大将军。 文字里特意提到鸭毛草的安全用量自己暂时未知,如果士兵受伤需要服用镇痛药可以找祁庄拿药,服用一次管用六个时辰,但不知道连续服用多长时间会成瘾,这个试验她没条件做,她给手下受伤的女工孩子的用药量最多三天,时间再长就不保证了,若是忍得了痛就不吃,换吃甜食替代,糖和蜜祁庄都有。 稿子写完,照临负责检查语句通顺、错别字和逻辑漏洞,严防出现上帝视角的描述。 祁可所能描述的都是发生在柏福港的土地上,那块“四不管”地带,就算说几句关于三湖县邹家的描述可以假托在假扮地痞混混强占地皮的邹家打手们身上。 第1483章 教育小朋友(上) 但是一群外派干活的打手们能知道多少家主身边的内幕机密呢? 所以再多的内容就不能说了,祁可怕自己写亢奋了泄露一句半句的,照临此时就起个最后把关的重要作用。 祁可转身喝口水的工夫,照临就把七页的稿子给审完了,错别字和语句不通的地方直接改了,措辞有歧义的地方标红,没有逻辑漏洞,祁可一边写脑子里一边绷着一根弦,没有泄露她担心的只言片语。 迅速把有歧义的几处地方改了,没过一会儿,一个女仆将一卷白纸送了过来,纸上是工整的官体字,祁可自认练字不勤快,万一哪天要她当众写字,结果笔迹与写给别人的书信中字迹不一样那多麻烦,还是用读书人都会练的官体字比较好。 哪个东家身边没几个字写得好看的文书呢?祁可手下女工数量越来越多,出身也是各种各样,挑出几个出身好的落难小姐来做文书也是很正常的嘛。 祁可在旧碑山庄转了一圈,看了看已经安置好的那些女人孩子,天黑后带着照临和其他人利用千荷境悄无声息地回了祁庄。 按理说,那些女人孩子换个环境对她们养病更好,可她们现在的身体撑不起长途跋涉,只能先留在田庄休养,明年再送凉水镇。 祁庄这边也在收拾,要同船带走的女人孩子全部集中到了一个大院里住着,每人一个随身行李保障在船上的时候有干净衣服和洗漱用品,另外还有防晕船的小零食。 祁可兴致所至过来看看,走了一圈见一切正常就准备回自己大屋,正要跨过院门时与两个进门的女孩相遇,大的低头牵着蹒跚学步的妹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差点撞到人。 “诶,当心~”祁可拍拍小姐姐的脑袋,侧身让路,没跟两个小孩子抢道。 “对不住,我没看见……”小姐姐慌张道歉,一抬头,认出了祁可,“是你……” “哦?认识我?” “你来过我家……” “哦,你是蒋家小姐的孩子,这是你妹妹?”祁可笑眯眯地认真看了两个孩子几眼,嘴角翘起的弧度让她看上去像个温柔可亲的大姐姐。 “是的。” “妹妹年纪还小,没到学走路的月份,她日常想爬的还是让她爬着玩,别强行提起来练走路,对她眼睛发育不好。” “可她能站起来。” “对,能站起来不代表就能练走了,一岁内的孩子发育有自己的规律,从爬到走中间有一个练站的过程。同样,你也只是个孩子,陪着妹妹玩就行了,给她讲故事、唱歌、玩玩具,其他的有别人看着。按你的年龄,你自由自在的日子也不多了,等回到凉水镇你得去念书,趁现在还有时间玩,多玩玩。” “念书?我该念书吗?我听说去了凉水镇是要干活的。” “她们成年人自然要给我干活挣钱吃饭,未成年的孩子好好念书就是唯一的职责。” “那我去念书了,我妹妹这么小,她怎么办?” 第1484章 教育小朋友(下) “她去托儿所,三岁上幼儿园,六岁正式上学,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该干的事,小孩子就该好吃好喝好好学习,我不干拔苗助长的事。” “那我能和妹妹一起生活吗?” “那得看你的学习成绩了,成绩好的话,有那么一点点特权的弹性余地。” “好,我一定用功念书,让我妹妹和我一起生活。” “好,我等你的成绩单。” 小姐姐甜甜一笑,准备要带妹妹走时,想起祁可的话,伸手就想把妹妹抱起来走。 “等等。”祁可看不下去,“你别摔了妹妹,我让人来帮你。” 小姐妹嚅嚅地应下,没见祁可喊人,只见她向身边的照临大管家微微点头,接着照临离开一小会儿,带着一个女仆从大院里出来,利索地将妹妹单手抱起,另一只手来牵姐姐。 “祁、祁老板,我能再问个问题吗?”小姑娘拉着女仆的手,站住了没走,怯生生地看着祁可。 “你说,什么问题?” “我、我家现在怎么样?” “你母亲大归后,你姐妹俩也随了母姓改姓蒋了对吧?” “是的。” “那么你母亲的父亲和兄弟,你也是喊祖父和伯父叔叔的,对吧?” “是。” “那么你知道本地每年冬至的祭海神吗?” “知道。”小姑娘面无表情,嗓子发紧,“我听说他们出事了。” “是的,他们拿你母亲当人牲,结果在祭典当日,祭品入海后海神显灵,将祭品扔回岸上,将促使这件事的庙祝和你祖父大伯给带走了。高不高兴?” “高兴?”小姑娘忍不住地一脸惊讶,“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他们迫使你们母女三人骨肉分离生死两隔,杀了你母亲,当场现世报自己也死了,为什么不值得高兴?全城百姓都在庆祝这件事,据说衙门已经打算把海神显灵这事向朝廷请表,多么高兴的一件事。”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祁可,嘴角慢慢翘起一个弧度。 “那我以后会写文章了,我可以把这件高兴事写下来吗?” “可以啊,理所应当,这事在本地肯定要入县志,但强迫你母亲、发卖你们姐妹俩的过程必不会有细节和详情,这都靠你来补充,你的行文和措词里不光是高兴,还可以幸灾乐祸,大肆嘲讽,怎么爽快怎么来,非得把这口恶气出了不可。历史是活人书写的,他们家死人了,你们还活着,那干嘛放过他们?你们姐妹本来是可以继承母亲财产的千金大小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未来得靠自己打拼,而未来是什么样子老天爷都说不准,康庄大道变成泥泞小路,气不气?” “气!”小姑娘很用力地点头,腮帮子鼓鼓的,眼圈都红起来,“本来我们日子好好的……” “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别放过他们知不知道?” “知道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小姑娘很乖地摇摇头。 “那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第1485章 众将领合议 次日一早,祁庄的副管家带着临别礼物去千户所,祁可则登船返程。 前前后后在福县呆了两个月,眼看着就是腊月了,再不走岂不是要在本地过年? 副管家在千户所找到沈大海,经他带领见到了粮草官,将祁可已经一早返程的事说了,恳请所里日后多关照。 粮草官自然是满口应好,祁可租赁的地产都是千户所名下,产出的物产是柏家军全体共享,要是有什么损失的话那是双方的损失,除此之外,还跟副管家说好,等到收获时节,人手不够的话来所里说一声,立马派兵去帮忙。 这个约定副管家自然是笑眯眯地应了,当兵的体力好干活快,这么好的壮劳力怎么能拒绝呢。 副管家走后,粮草官将那封信送到舒英案头上,舒千户拆信一阅,脸色越变越难看,信未阅完就召集手下将领议事,将信传阅一遍。 众将领看毕,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邹大善人的名号竟然是假的?!” “我们这两年没少买邹记的药,没发现士兵有不对劲啊。”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否则我们士兵用药过量出现问题,我们不得把他们整个邹家铲平了。” “没出问题就是大幸,以后不跟他们买了。” “伤药和鸭毛草不买了,这个用祁庄的,现在全城百姓都知道祁可的伤药比邹记更好,我们的采买清单里削减几笔都是正常的。” “只要不用到鸭毛草,其他的药还是可以用的,祁可又拿了田庄和山林准备种药,互相补充欠缺的部分我觉得可以接受。” “这个对,鸭毛草这种镇痛药我们多注意一下,但不要吓死自己,其他药该用就用,都是本地百姓用了千百年的方子,要是有问题不该现在才发现。” “鸭毛草过量会上瘾的事,我们还得好好查查,祁可说邹家派自家打手假扮地痞流氓强占土地偷偷种鸭毛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药性心知肚明,偷偷摸摸种这么多暗中出货,挣的钱不上税,那都运去哪里了?” “对,兔子不吃窝边草,邹家把大量的鸭毛草卖去外地,本地人用得少,自然听不到谁对这药上瘾的事。” “这种药还可用于控制手下,上瘾后定时给药,用断药做惩戒手段,不怕手下人不听话、不效命。” “海盗是不是就用鸭毛草控制手下的?邹家的鸭毛草难道有路子卖给海盗?” “我们现在尚未可知邹家种药后是自己卖还是另有商人在中间倒手,若是还有其他商人参与其中,邹家就能完全将自己摘干净。比如说,他们只是个种药卖药的,谁知道来买药的商人倒手后拿药干什么了,本地可没听说过有人鸭毛草上瘾的事。” “哼,狡诈多端。” “邹家每年明面上所出的药材数量自然是能把自己摘干净,除非我们能搞到他们的账本,为了生意,他们用同样手段搞来的土地肯定不止柏福港那一处。” “种过鸭毛草的土地不长草,这是最可恶的,不知道这些年被邹家人毁掉多少土地。” “对,从土质变化入手也是一条线索,原本好好的土地突然就荒了,肯定有问题。” “邹家是三湖县人,我们管不着,但我们可以查福县内的情况,祁庄也肯定会帮我们,她们只需发现自己田庄山林周边土地异常,祁可就会先冲过来了。” 众将领一阵轻笑。 第1486章 同行很头疼 于是,此事议定后,千户所内悄然发生了一点小变化。 斥候多了一个收集城中邹记医馆药铺情报的任务。 全所将士包括随军家属都收到一条命令,外用伤药和镇痛用的鸭毛草一律只用祁庄出品,这等救命药,还是自己人生产制作的最为放心,其他药铺买的药,万一吃出问题来,扯皮都有得扯,而祁氏药若是出问题祁可第一个倒霉逃都没处逃。 祁可借着冬至祭典打广告真没白打,全城百姓都知道祁氏金创药有多好用,随军家属们自然也都听说了,所里下这道命令后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都很高兴地接受了。 所里没下保密命令,于是没两天家属们就把这一小小的变化传到了县里,百姓们听说后也就议论两句,夸赞女魔头真厉害,羡慕军队有免费好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等小八卦不值得全民议论。QqXsΝεW. 倒是邹记药铺慌张了一下,他们是本地千户所用药的主要供方,占了一半的量,城中其他几家药铺分享剩余部分,但他们又全部联手不给完全供货,千户所采买单子上的数量总要削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倒不是有钱不赚,就是看轻军队,不想让军队太舒服。 加之朝廷下拨的军费不足,买药钱难以结清,生意人谁受得了货款收不回来,又不能得罪官军,那就少卖一点,收不回款的损失也能少一点。 可是邹记药铺的名声口碑,让他们不能像本钱有限的小药铺那样缩在后面,那必然要在军政两边搞平衡,甚至是要主动维持好关系。 好歹柏家军军纪严明,买东西是给钱的,结账困难是另一回事,他们从来没有堵着门白拿药铺的东西。 所以邹记药铺的做法是一边诉苦生意难做一边划掉千户所采买清单上的品种和数量,一边又逢年过节送上礼物孝敬各位将领,连士兵都能吃顿红烧肉。 现在军中冒出个祁可,日常用量最大的金创药等外伤药已经无需外购,那么就只剩下头疼脑热伤风咳嗽的药材,这类药材价格低利润小,千户所那么多人又不是天天有人生病,但士兵每日操练必然天天有人受伤。 邹记药铺的掌柜都不用拿纸笔细算,就知道下次千户所的药材采买单子的总价得减少多少。 千户所是结账困难,可是只要欠着,那笔账就永远都在,并会随着一次次采买一次次的增加欠账,直到积累多了还不上而要用其他东西抵账。 钱债拿人情还,这是邹家人做事的后手。 现在好了吧,谁能想到柏家军不声不响的自己搞出更好的药来,老百姓亲眼看到了药效,那么,日后将是谁求谁卖药?柏家军靠卖药挣钱后,欠的货款早晚能付清,他们邹记还有什么拿捏军队的把柄? 药铺掌柜左思右想,觉得这事轮不到自己作主,赶紧修书一封发回三湖县邹家,接着再给城中同行发请柬喝茶,一同商讨对策。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日后千户所要是真的减少采买量,他们几家该怎么分? 第1487章 众将领观现场 药行掌柜们对坐一处商量对策的时候,千户所里,舒英带着手下将领去了旧碑田庄相邻的那座山,重点去看了小山谷的现场。 主要是炮击现场。 郑把总回去后自然是把小炮的事上报了,再有当时那帮士兵作证,亲手摸过掂过装过,又亲身在山林里走了遭累得腿软,深刻认可在那种环境下只有这种人力能背负的小炮适合作战。 这一下子可不就勾起众将领的兴趣了么。 进小山谷的路相比另两处窝点是最好走的,同时整个现场也是被炮击得最惨的。 当时来善后的士兵里外走过看过,但没有破坏过现场,带着俘虏就下山了,所以这趟舒英等人过来看到的还是原样的现场,在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兵眼里,小炮的威力到底如何一看就明了。 “祁可真的说她那是农炮?!”舒英与手下将领们的表情,就跟当时的郑把总是一样的,“看看这些树,看看这些哨棚,碎成这样,拿这炮给树打药?林子还保得住?” “祁可是真的一再坚称这就是农炮,给树打药防虫治虫,重量轻威力小。”郑把总弯起嘴角,同僚们此时的表情跟自己那时候一样,心里舒服极了,“但她也说了,再小的炮,打人是绰绰有余了。” “呵……”舒英瞬间明了话里暗含的意思,眉毛舒展眼冒精光,“我们镇守东海,但海盗有腿上岸会跑,往林子里一钻我们惯用的重炮根本派不上用场,小炮好啊,小炮真好,可打药可杀人。”QqXsΝεW. “祁可真是个人才。”旁边一个将领笑道。 “可不是。”舒英的副手卫宏点头。 “可惜是个女子,要是男子好好操练几年保准是我军一员猛将。” “诶,哪怕是男子,以那样的脑筋,也不适合当猛将的,当军师倒是挺合适。” “也是。” “女子有女子的好处,世人轻视女子,包括你们刚刚也是,因为轻视,就不会过多关注她在干什么,一旦她沉寂一段时日外人就会觉得她的聪明才智肯定都用尽了,然后等到不经意的某天她又让我们大吃一惊。”舒英举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不要轻视女子,尤其祁可,想想跟她对着干的人都什么下场,足以说明女子当中也有不好惹的人,实在看不上她无视即可,其他多余的念头都给老子收起来。” 舒英想到的是郑把总私下转达的一句话,老皇帝年纪大了,很多事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年纪轻轻的女子都能想到的事实,他们带兵打仗的将领不可能想不到,但想到之后该怎么做还是要听大将军的。 只是能说出这种话的祁可,足以表明她的聪明才智跟读书人比肩。 “是,祁可是军户中冒出来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对我军多多益善,不合眼缘、脾气不相投、不喜欢她都可以,无视就好,我们这种前线作战的将领跟她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打交道的地方,那是粮草官的事。”郑把总说道。 第1488章 千户所善后 “不喜欢她没事,喜欢她提供的物资就行。”卫宏补充道。 “说什么呢?一个二个的,我们说什么了被你俩嘚嘚嘚说一堆!”其他将领回过神来不服气了,“我们说了不喜欢祁可吗?她这样的人才,男人堆里都少见,我们有一个那就是天赐的宝贝好不啦。” “就是就是!” “好好好,是我们说错话误会兄弟意思,回去请你们喝酒。”郑把总抱拳告罪。 “这还差不多。” 众人嘻嘻哈哈间,舒英大手一挥:“走,下去,在下面休息一晚明天返程。” 第二天回到所里的舒英下了一个命令,将带回来的俘虏公开死刑,沙滩上曝尸三日。 行刑那天,全城百姓出城围观,潮水涨不到的干燥沙滩上摆满了绞刑架,几百俘虏一个个挂上去,百姓毫不吝啬自己的嗓子,无论男女皆大声叫好,很多人从沙滩上捡各种贝壳往上扔发泄自己积郁已久的情绪。 曝尸三日后,尸体放下来用船拉去海上扔进了大海里,干干净净,连挖坑都省了。 舒英转头给衙门去了一封信,念在他们没拖后腿的份上,把剿匪这事分他们一点功劳,衙门礼尚往来,把祭典的功劳也分了千户所一份,海神显灵这么大的事,衙门正打算向朝廷请表,还要记在县志上。 也就是死了当家家主在内的三个人的这场祭典,要办成一件喜事。 这件事里面,从头哭到尾的只有蒋家主的家眷们,她们这一房死了两个当家男人,这才几天工夫啊,就有族人来打家产的主意了,理由就是膝下小孙儿年纪尚幼,老夫人膝下其他儿子则都养成了纨绔,与其家产被女人们败光,还不如转移给族中其他年轻子侄。 为了家产的事,蒋家是没有宁日了。 但这是他们自找的。 活该喽~ 福县这边暂时是无事了,祁可这么折腾一通后,福县的秩序又给梳理了一遍,三湖县的邹家因为失去了一块土地,明年鸭毛草的生意大受影响他们得想办法摆平,短时间内是没精力再在福县生事了。 在祁可眼里最有威胁的就是邹家,福县本地的乡绅大户反而搞不出乱子来,因为他们常用的手段就那几种,欺负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也就罢了,欺到她头上谁动手谁死得快。 正是因为相信福县局势平稳,祁可才走得放心,她临走前好奇的邹家交易地点也就是好奇一下,没来得及弄清楚并不在意,反正只要邹家还在做这暗中的鸭毛草生意,那些地点所对应的买家自然会冒出来,早晚能搞清楚完整的销售路线。 回东临县这十来天的路程是没办法缩短的,祁可就成天呆在千荷境内打发时间,她在船上的舱房外面有女仆站岗,同船捎回来的女人孩子怀着对未来的忐忑,也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各自的舱内,只在白天阳光好的时辰到甲板上晒晒太阳,不让她们去的地方半步都不靠近。 第1489章 回村理庶务(上) 紧赶慢赶,回到东临县境内还是已经步入了腊月,船过了九支江后先到凉水镇靠泊,将人和货物卸下,祁可在镇上停留三天处理一下各工场积累的公务后,再乘船返回四柳村,中途经过纺织工场又去停留了两天。 于是,祁可最终踏上四柳村的土地时,腊八都过了。 同时,也因她这样的行程,福县后发的军文比她早一步到了柏大将军手上,大将军阅完转发东临县千户所。 回到村里的祁可自然受到一番热情欢迎,祁可还给村里带来了过年礼物,都是福县海域特产的海产干货,正好过年烧一顿全村一起吃。 回到村里也不是为休假,木造坊主持修建的那条村道修了大半,只剩四柳村到五柳村的这一段,只要未来数日不下雨,年前肯定完工,而大柳村到三柳村这一段已经修好的村道,这三个村的村民早已用上了,去镇上省时多了。 祁可乘着马车往镇上跑了一趟,看看在镇上的新地盘,把能用的铺面修一修装潢一下,等路完全修好后,新生意也正好开张。 马车的木轮子走在新修好的平整路面上,舒服是比以前舒服了一点点,可还是有很大的不舒服,祁可坐在车里跟椅垫上有钉子似的,怎么都不安生,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动一下。 “路修好后立马换车,哎呦我去,我的背~”祁可后脑勺抵着厢壁,挺胸抻背,“新车子全部加装弹簧减震器,等日后往县里的路修好了,我们还能搞一搞公共交通运输。” “那我们第一批,除了平板车,你还想拿出什么车?” “自行车和三轮车都来几辆吧,要拉大货的时候用畜力拉平板车,其他时候,自行车三轮车让村民随意吧。” “自行车拿载货的吗?” “二八大杠啊?要啊,乡村拉货神器。” “三轮车除了拉货的,拿载人的吗?” “嗯?还要专门载人的吗?” “在村里休养的老将领有几位是有肢体残疾的。” “给他们残疾车。”祁可左右手分工比划动作,“那种手摇加方向轮的小三轮,后面加个尾箱让他们装些雨具杂物。” “还要有放拐杖的地方。” “对,座位旁加几个夹子,拐杖斜放在身边,上车坐好就能顺手把拐杖固定好。”祁可边说边比划,脑海里渐渐有了具体画面,顺手在耳坠上摸了一下打开绘图软件开始画图。 等到下车,祁可的草图已有了雏形,只等完善后就可生产实物。 在镇上把现存可用的铺面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对各个房屋的内部格局有了印象后,该拆的拆、该修的修、该补的补,一下子就都在祁可的脑海里有了想法和画面。 照临就更简单了,她里外转一圈就有了三维图,祁可说哪里要改马上在图上体现出来,木造坊负责房屋改建的小队已经就位,要用到的砂石砖料也都备好,今天定下图纸明天就能开工。 第1490章 回村理庶务(下) 花了半天时间弄完这些事,祁可回到街上,打算随便逛逛,结果就遇到了百户所的伙头师傅,双方寒暄之后聊起过年准备,讲着讲着就讲到了牛肉上。 “上次拉回来的牛全所上下吃得嗷嗷叫,这牛肉滋味真是这个。”大师傅皆了个大拇指,“我们之几天正想问呢,过年还有没有?” “有,放心,早就留出来了,不在大将军拿去分配的份额里头。”祁可略避着一点街上的行人,回以一个“你懂的”眼神,还比了一个“二”字手势,“这个数。” 大师傅顿时笑得露出一副大板牙,呵呵呵地直点头,没多吐露别的字眼。 祁可又问了问所里一般几时杀猪杀羊准备年夜饭,一再保证会按时送到,双方互相道别各自离去。 回到村里后,祁可溜达了一圈找着两位村长说了一会儿话,跟他们透露一点口风,给村里搞了几门农炮,主要是给后山打药防虫治虫,但再小的炮伤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听闻有炮,老九爷和吕副村长就已经咧开嘴笑了,问都不问凉水镇的炮又是从哪里来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呢,东西在村里,时时能看见,想用能用上不就行了。 说完这些,三人又聊了聊村里的过年准备和村外的那条新路,祁可一口气允诺了村里好几头牛过年,另外路修好后还有用新材料制作的新车的事也说了。 “凉水真是个好地方,地盘大,从外地弄来的工匠多,大家集思广益之下,新想法就多,所以出不少新东西。那边目前一直有招工,你们问问自家亲戚朋友,有没有人不愿务农的可以去凉水镇做雇工,男女都收,你们知道的,我向来是站女人孩子这边的,谁家里实在困难难以生活的可以考虑一下这条路。” “不限年龄?”吕副村长问。 “干得动活就行,手眼不灵活了不适合下工场的,还能下田,或者学些手工艺干别的,总之现在是用工缺口很大的时期,日后人招满了就没现在这么宽松的条件了。” “行,这容易,趁着过年走亲访友的多,正好让他们带话回去。”老九爷爽快说道。 “年满十五岁的可以带孩子一起来,我不白养孩子,孩子总会长大的,吃我的喝我的,长到十二岁就去干学徒。看,孩子就是储备劳力,他们也是要占名额的,先到先占。” “行,一句话的事儿。” “咱们村里也可以看看,谁家有姑娘要攒嫁妆的,或者家里闹矛盾公婆丈夫都靠不上当媳妇的要挣钱吃饭养活自己和孩子的,愿意跟我走就找我女仆报名。” “要攒嫁妆的姑娘有,家里两口子吵架闹成这样的倒是没有,咱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好着呢,没那么多矛盾,真的,别在外面听说了吓人的故事以为咱们村也一样,你可是楷模,村里爷们不敢跟自家女人凶凶喝喝。”说到村中庶务,老九爷最清楚了。 第1491章 柏擎奔炮来(一) “那就好,家庭和睦最重要,能过就过,过不了就离,我这人向来劝分不劝合,柏大夫人都知道这性子。不过我这么干的前提是我有凉水镇做女人孩子的后路,保证她们离了家庭的庇护后还能养活自己,别人最好别这么干,容易讨打。” 老九爷和吕副村长哈哈大笑,把祁可的话记在了心里,谁家还没女眷呢。 三人聊完,分头回家的路上,祁可被村里小孩缠住,问她有没有故事听,也不知道是谁提醒的,让小孩子们都想起来祁可上次出趟远门回来有一肚子的故事。 祁可挨个撸着面前小孩子们的脑袋,想了想决定把海神显灵现世报的故事讲给他们听,神明在上真的有报应,人生在世引以为戒。 出趟远门回来又有新故事,村民们可激动了,全都早早吃了晚饭,涌到宽敞的外院占位子。 外院点好了几个篝火,照明也是取暖,村民自己也抱着手炉或汤婆子,做足了保暖防寒的准备。 祁可坐在人群中间,以保证声音能传到角落里,不会让后面的人听不清,然后她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 男女老少听得津津有味,对蒋家人拿自家大归的女儿做人牲、卖掉孙女破口大骂,又为最后海神显灵而鼓掌喝彩,好多姑娘听得热血沸腾站起来大喊死得好。 祁可讲完故事,喝口热茶润润喉,然后幸灾乐祸地提醒大家要记得福县的这两个故事,免得几年后时过境迁,蒋家人以为世人忘了这事继而洗白污点,这么振奋人心的现世报故事就得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世人知道这些称霸地方的乡绅大户背地里都干些什么恶心勾当。 过年呢,村民们在外地的亲戚朋友都会来,借他们的口好好宣扬宣扬。 人都说报应这事就是世上的鬼,只有听说没人见过,现在就有个众目睽睽之下实实在在发生的实例,颇有教化的意义。 次日一早,邻村村民来磨坊买豆腐等豆制品,四柳村的村民就抓着人讲故事,然后这些人回家去又讲给家人和别人听。 一遍遍地流传下,故事的过程肯定走样,唯一不变的是最后现世报的结局,实在是太让人震惊的结局,人牲入海后,其余的所有祭品全被海浪推回沙滩上,卷走了参与促成人牲做祭的三个男人。 这样的结局,没人敢添油加醋地乱改。 神话故事这么写,大家都知道是编的,除了孩子,成年人都不会信的,丫的,谁敢想世上真有神话一样的真实故事。 福县的故事在相邻两个村子流传开来时,祁可这边来了客人,柏擎与成封来了。 “你这一去两个月,可算是回来了。”柏擎和成封娴熟地在大茶桌前坐下,接过女仆奉上的热巾子擦脸擦手,“不过找你也容易,当前在哪里,问问贾记船行就知道。” “千总大人有急事找我?”祁可坐在对面烧水烫杯,“一路上过来吃了不少冷风吧?要不要先来碗姜茶暖暖?我这烧水泡茶还得要一会儿呢。” 第1492章 柏擎奔炮来(二) 柏擎和成封皆点头,女仆转身就送上两碗又甜又辣的姜茶,一碗还没喝完,擦鼻子的纸都扔了几张。 “找你倒不是有急事,就是收到了大将军转来的福县军文,你拉着炮进山剿匪,舒千户把那小炮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这遣词造句真是难为他了。” “舒千户过奖。” “跟我嘻嘻哈哈呢?我这重点是他的夸奖吗?是炮啊,炮!哪来的炮,今天给我交待清楚了,我都没见过的新东西,你拉到福县去了?!”柏擎佯装生气地拍拍桌子,大有祁可不交待他可要她好看的架式。 “首先,我要更正一下,那不是打仗用的炮,那是给山林打药防虫治虫的农炮,重量轻威力小,所以可以拆解成大零件由人背着进山。” “舒千户在军文上说,山匪的大门就是拿炮轰开的,你说我信不信这炮是打药的?”柏擎双手捂着姜茶碗暖手,一副“别想糊弄我”的表情。 “这个嘛,火药量不小心用多了一点点的副作用,为了不伤害到树木,我一定能找出正确火药量的。” “你就当面糊弄我吧。” “我句句实情啊,千总大人!” “哦,句句实情?‘再小的炮打人绰绰有余’这话不是你说的?” “嘶~舒千户怎么什么话都往军文上写……” “要不我说真是为难他了呢。” “我这话是说给郑把总听的。” “但这话是你真话对不?鞭炮都能炸伤人呢,何况是炮,再小的炮杀人都足够了。” “这倒是,这马上过年了,街上玩鞭炮的人多,千万当心一点,一点点皮肉伤还有药治,炸瞎了眼睛炸残了手脚就惨了,这世上可没有让人重新长出眼珠子、修复残肢的神药来。” “确实,就这几天的工夫,县里的医馆就收治了好几个被鞭炮炸伤的大人孩子,有幸运的,也有不幸的,还有那缺家教的把点燃的鞭炮往车底下扔,惊了牲畜搞出一堆事来,军驿的士兵都帮忙救过人。” “呵,该罚的罚,该赔的赔,赔不出来就坐牢或者去干苦役,孩子干的就由家长赔,不吃教训学不会乖,还正好教化百姓做事要知道后果,孩子不懂事家长还不懂事吗?能养出熊孩子的家庭家长肯定更熊,就得这么治才会乖。” “镇上有人犯熊我会这么治,县里有衙门看衙门怎么弄吧。”成封接过祁可递来的第一杯茶,嘴唇沾了沾杯,虚虚地吸了一口,“我们这说炮呢,怎么扯鞭炮上了?” “诶,对,少给我歪题。”柏擎回过神来,冲祁可指了指。 “不就是炮嘛,我这后山也有啊,不过女仆们拉进山里练习去了,想看得等下午,不然这大山里找她们不好找。” “行,能看到就行,我不急。”柏擎笑眯眯地啜口茶,“炮哪来的?” “凉水镇造的。” “你行啊,凉水镇造炮,一点风声都不往外传。” “我保密厉害吧~”祁可得意地摇头摆尾,一副邀功的表情。 第1493章 柏擎奔炮来(三) “是,是挺厉害的,你不拿出来用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东西。”柏擎和成封对祁可这性格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事情没办成之前不能往外说,说了就不灵了。”祁可又一副深有苦衷的样子。 柏擎和成封动作一致地单手捏杯,翻着白眼看人,“你再编,我们今天有时间,听你编。” “我编什么啊,东西在这不就行了,只要不断了原材料,凉水镇想造多少造多少。”祁可手指轻扣桌面,不经意地泄露出丝丝缕缕大佬气势,“今日有适合山林使用的农炮,日后也会有守护海岸线的岸防炮,不管是什么炮,重点是我们能造,自给自足,才能打好持久战。” “持久战?” “不然呢?国防的部署,是自给自足,是在乎持久,而作战的精神,却在乎速决,但是看似相反,实是相成。” “这话不错,你总结的?” “不,从一本旧书上看来的。” “书名叫什么?” “书名就叫《论持久战》,要是感兴趣我让人回屋找找。” “行啊,我拜读一下。” 站在门边的女仆立刻出门回后宅找书。 祁可悄悄地后宅张开进入千荷境的入口,里面赶紧准备好作旧的纸张,将《论持久战》的内容改一改,删掉会暴露的年代地名和事件,套用本朝或者前朝近似的历史事件,让整篇文章依然通顺有条理,并再用新纸誊抄一份,然后拿着新旧两本书返回祁可面前。 柏擎看到这本封面都破破烂烂有修补痕迹的旧书,都有点不敢碰。 “这么旧?” “旧书摊上论斤称回来的,那里的书就两个去路,要么被穷书生买回去,要么被纸坊买回去造纸,我是两样都沾,论斤称回来挑一挑,没用的再扔去造纸。” “哦哦哦,你倒是会买东西。”柏擎着实没敢碰那快要散架的旧册子,拿起旁边誊抄的小册,“这个是新抄的?” “是,我读后觉得不错,也是怕书哪天烂透了,赶紧抄了几份新的留着。” “行行,那我拿这个回去看。”柏擎的目光落在旧书封皮论持久战四个字上,内心里隐隐觉得这篇文章一定能给自己什么启示,同时又有个直觉阅后一定后悔。 柏擎不解地摇摇头,把这两厢矛盾的直觉抛到脑后。 “你从这里面吸取的心得是什么?我参考参考。” “打持久战嘛,深挖洞广积粮。”祁可咽下后三个字,缓称王,这三个字说出来可就要被扣上造反的帽子了,还没到时候呢,不能提不能提。 “你这是认定要打仗了,对平稳不乐观?” “不打内战也要打外战,海上的海盗是一定要清除干净的,我有农田有工场,撑得住战场消耗,敌人拿什么跟我比?凉水镇面朝大海,想怎么封锁我?海上封锁要是那么容易,海盗就不会猖獗成这样了。” “确实,想从海上封死凉水镇,需要大量炮船,而我们在凉水镇还就只有那一艘缴获的海盗斗艇。”柏擎愁眉苦脸地搓了搓手,“说起来我们是朝廷大军,论炮船数量和战力却还不如一支海盗。” 第1494章 柏擎奔炮来(四) “陈家倒了之后,他们家的造船匠人被另几家大户和福县千户所瓜分,但造船是个大投入,那边还得经营好几年才有造新船的资本。” “福县千户所的所有地产都被你租走了,你能保证在几年后挣够造船的钱?” “不能保证。”祁可慢条斯理地提起新烧好的水壶,在茶壶中注水,利索地分茶,“但我有了足够的粮食,就能从别处挖来造船的匠人。海岸线这么长,有的是吃不饱饭受尽剥削的匠人,我给够报酬,不怕挖不到人。这年头,户籍管得不严,人口流动比以往容易得多,没有官凭路引,只要想走照样拍拍屁股就能走。” “你这是把各级衙门给骂了一通啊。” “那不然呢?我还得夸他们干得好?要是干得好,治下百姓还能因为吃不饱饭而跑外地谋生?说得难听点,本朝建国二百多年,百姓的日子还是这副死样子,怪谁?” “行行行,打住,这种大不敬的话咱们不提。”祁可是真敢说,柏擎不敢听,有好多事没到聊这个的份儿上。 祁可耸耸肩,点到为止。 “不过说到福县,舒千户的军文里还提到了鸭毛草,你给他留的那封信他也誊抄了一份发给了大将军。” “大将军抄发了一份给你?” 柏擎点头,拈了一块灯芯糕放嘴里,“不光是抄发给我,各个千户所应该都收到了一份,因为日后由你供药,既然你给了这么严重的警告,鸭毛草的特殊性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悉。” “大将军英明。” “你的金创药药性好,就算现在只敢给三天镇痛药,应该也够用了,这方面不必太担心。” “但鸭毛草的成瘾量到底是多少还是要搞清楚,当时那帮海盗千总大人是见过的,还记得他们犯瘾时的样子吗?” “有印象,当时不知道是有瘾,还以为海盗生性暴戾。” “我一开始也没往那上面想,直到我在船舱里查到他们把鸭毛草当烟丝,并且这药有镇痛效果后,我想知道药物生效的最低用量拿兔子做试验,发现不太对劲才反应过来。但我的药物试验也就到此为止,动物和人是不一样的,我没条件拿人这么试,所以不管谁来问我拿药,我都是这句话,只给三天的药量,甜食不限量,能忍就忍。” “想在人身上试试这个不难,军中来办,不一定能满足你的试验标准,但起码心里有个数。” “好,有劳千总大人,回头我就把药备好。”祁可也不多问军中拿什么人来做这种试验,有人帮忙就不错了。 “这个没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弄清楚了我们自己用药也安心,一般的伤三天镇痛药不算少,但万一碰到棘手的重伤患,三天药量不够,我们至少能知道多吃几天。” “能卡着危险用量养好伤都是幸运的,还有更要命的,比如肺部受伤的伤患,每一次呼吸都是巨痛,镇痛药对这种病人就是双刃剑。镇痛药吃多了身体对药力有了抵抗,也就是吃一次药的有效时间缩短,可为了止痛又必须要吃,本来一天两次就够了结果一天好几次,变相增加了服药量,积少成多,慢慢地就有瘾了,人也废了。”祁可是注重沟通的人,该提醒的她一定要说清楚,就怕含含糊糊害人不浅。 第1495章 柏擎奔炮来(五) 柏擎和成封这一听脸色就不好,想起了往日的一些记忆。 “是的,战场上刀兵无眼,被箭扎中肺部的士兵,侥幸不死身体也完全垮了,最终没死在战场却死在了其他地方。” 成封声音略低沉地说道,他说的还算委婉了,身体垮了的士兵只能退伍回家,可在家里也干不了体力活,帮不上家里的忙,渐渐被家人嫌弃,最终结局没几个好的。 “以前的事不提了,我们现在有药,已经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柏擎宽慰成封,也是宽慰自己。 “有因伤因残退伍的老兵,千总大人若是有空的话,不妨拿个名单给我,我看看在凉水镇有没有适合他们的生计。” “名单好说,真有生计?”柏擎和成封皆是精神一振,做将领的看着手下九死一生的士兵黯然回家没有好下场也是很难过的。 “有啊,四肢残疾到只剩单手都行,但另只手要保留手腕部分。”保留手腕部分自然是能为了装个假肢便于驱动残疾人车。 “伤成这样都能行?!” “能的,不过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首要条件就是要识字,至少到凉水镇后要愿意上扫盲班,顺利结业才有生计,不然没有,名额有限,不给不求上进的人。”祁可正是想到残疾人车大有可为才有这建议,觉得让伤残老兵去送个邮件外卖的应该能行,但前提得识字,不能把收件人张冠李戴。 “这容易,我给你先筛一遍。”柏擎的意思是把精神已经颓废的筛掉,人在精神上爬不起来了,再好的活也干不成。 “这事先别对外说,凉水镇现在的经营规模不大,适合伤残老兵的生计有限,先紧着本县的老兵弄。”祁可挤眉弄眼地笑笑。 “应该的,马上过年,底下各个百户所要上来述职,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回去悄悄办,年后名单就上来了。哦对了,正好给凉水镇送批羊,本来想等羊的总数报上来后再说,现在说了也不算早,你早日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送羊?” “千户所给你代养的三百多只羊这几年养得挺好,你送还的羊羔子都发到下面各镇去了,现在他们又返还一批二代成年羊,凉水镇有地方养吧?” 当初柏擎跟祁可谈的养羊生意,一头公羊对应三十头母羊,三百三十头羊在祁可手上养得好好的,下的羔子全都成活,壮实可爱,分发到下面各镇时都抢得厉害。 “有,地方大得很,几千头都养得了。”祁可没夸海口怕吓着人,把羊圈起来养,上万头都能养,还能时不时地喂点千荷境产的青饲料,保证呼呼长膘。 “那行,还是老规矩,做种羊,只下羔子不吃肉,四六分。” “乐意效劳~” 说到了羊,话题又扯回了福县,问起柏福港那块种了鸭毛草的几百亩地怎么办。 祁可不由得猜测舒英千户是不是事无巨细全都写在军文里了,然后被柏大将军原文转发柏擎,不然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第1496章 柏擎奔炮来(六) 想是这么想,问是不敢问的,只能是柏擎问什么祁可就答什么,老老实实地解释了柏福港那块地是怎么回事、她在尝试着用什么办法挽救土地。 三人聊了很久,基本上祁可把自己这两个月在福县的行动全都交待了一遍,侧面说明舒英千户真的是什么都写在了军文里,想蒙都蒙不过去。 不过有些细节也确实是柏擎能问出来,祁可发现偷占土地种鸭毛草的人实则背后有人指使,她跟这帮人打交道的全过程只有她知道,虽然写在了给舒英的信里,可当面聊聊总能聊出更多的东西。 幸好旁边有照临,比照着那封信上的内容,时刻通过耳扣骨传导语音提醒祁可不要说错话,三湖县的那部分内容一个字都没吐露出来。 柏擎自然不知道祁可有这本事早就摸到了正主儿那边,他询问的目就是听一听给心里留个印象,掌握手下人的动向,不能手下人干了什么他还得从别的同僚口中才能得知,那他这千户干得太失败了。 偏偏能让他有这种失败感的就是祁可。 要不是需要人兜底善后,以祁可的做事性子,她能从头到尾把事都做完了还不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 看看她拉去福县的农炮,说明了一切。 炮是凉水镇造的,没一人知道,至少百户所上下所有人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外地迁去凉水镇定居的那么多匠户也无人透露只言片语,说明造炮的事是祁可自己干的,她手底下藏了一批更能干的能工巧匠。 这要不是因为要剿匪,不得不在福县的山林里用了炮,谁知道她手上有这东西?! “你可真行,这要不是舒千户都写在军文里了,你是不是回来后就没打算泄露半个字?” “福县的事,何必让千总大人跟着操心呢,有舒千户操劳就够了。”祁可无比乖巧,毫不心虚。 “我替他谢谢你。” “过奖过奖,客气客气。” 柏擎明智闭嘴,跟祁可斗嘴皮子只会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年后还去福县吗?” “不去了,年后我要盯凉水镇的春耕,调拨物资发去福县,就算要去也是赶秋收,其他季节都还是在东临县活动。” “那还行,舒千户年纪大了,受不住你的折腾。”祁可去一趟福县就搞出点事来,柏擎真怕舒英受不了祁可与众不同的行事路数,把个老将领气出好歹来怎生是好。 “千总大人不要把舒千户说得那样柔弱,我看他身体康健好着呢。” “你想干什么?你留了什么后手等着折腾他?!”柏擎猛地一下肝颤,成封都忍不住地做了个鬼脸。 “天地良心啊千总大人,舒大人堂堂六品千户,我哪有胆子留后手折腾他?!若是我没猜错,明年夏收,福县给千户所的夏粮不会有丝毫拖欠。当地人都叫我女魔头,知道我做事不要脸,陈蒋两家前车之鉴,惹我发疯没好果子吃,胆敢哭穷卖惨假造账本编造谎言拖欠军粮,我是会打上门去的。” 第1497章 柏擎奔炮来(七) “借你吉言,明年夏粮要是真的如数拿到,一定给你表功,你就是镇守福县的福星。”柏擎果断忽略掉祁可说自己女魔头不要脸的字眼,生平头一回见女人得意洋洋给自己扣这样的帽子,在他的印象里哪怕窑姐儿都是要几分脸面的。 但是话说回来,祁可明明是东临县的军户,却变成了福县的福星,实在是让人有点不爽。 不过,东临县也算是老早就被祁可收拾过了,知道她的厉害,没人想惹她,这样算的话,她早已是本县福星了。 福星高照,照到哪里哪里有福,也挺好的。 成封在一旁捂着脸喝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祁可聊起天来向来胆大敢言,能怼得任何大老爷们都接不上她的话,所以还是闭嘴喝茶的好。 “诶?好哇好哇~”祁可双眉一扬,兴高采烈地应下,半点不客气。 三人继续聊着,东拉西扯,看似没有主题,但又始终围绕着祁可为中心,就连她即将在二麻镇开业经营生意都聊了聊,柏擎当场表示从县里到镇上的那条官道明年肯定修,让祁可转告一声让木造坊明年给他留出一批工人待用。 祁可满口答应一定转告,木造坊本就是她用来应付各种建设事宜的马甲,既然已经定了明年继续修路,她肯定把人备足,从县里到镇上的那条路比现在在修的更长,工期更久,春夏多雨不适合动工,正好用来准备修路的材料。 聊到中午,三人方才散场,柏擎和成封去仙客来客栈吃午饭,直接在楼上开了客房休息,下午在村里随便逛逛与村民闲聊,直到祁可在村里找到他俩,问要不要进山试试炮,两人立刻带上自己的亲兵一路小跑地进了山,把祁可和照临远远抛在身后。 “诶,我突然发现让他们太了解我在山中的各处布置好像不是好事。”祁可才刚过桥就看到前面一群男人已经跑没了人影,不禁叉腰好笑。 “走吧~”照临拍拍祁可的脑袋,拉着她的手往山上走,廓桥附近还有村民在活动,实在不是她俩闲聊的地方。 等顺着山路转过一个弯,四下无外人了,祁可迅速把照临拉进千荷境,灵境边界笼罩出去找到了柏擎等人的位置,一个空间跳跃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假装两人体力不差一路追得紧。 柏擎虽然只来过山中区区几次,但带兵打仗的将领,记路是基本素养,一路急走,直奔女仆们轮值和休息的山中小院,祁可没说那些炮日常放在哪里,可猜也猜得到,除了那小院没别的存放处。 祁可和照临悠哉地跟在后面,任柏擎他们跑得有点气喘,她俩轻轻松松。 “擎少擎少,咱们是不是跑太快了?祁可落后面不见了。” “这她的地盘还担心她丢了?快点快点,趁她落在后面,炮到了我们手上摸够了再还给她。” “诶,对对对对对~”成封转身冲后面用力挥手,“跟上!” 第1498章 柏擎奔炮来(八) 柏擎他们一路狂冲,假装刚回到小院不久还在休息的女仆们于是看到了一群面皮紧绷看着凶神恶煞的一群大兵冲进了大门。 “炮呢?!”柏擎叉着腰喘气,进门还没站稳目光就四下打量寻炮。 这个山中小院设置的位置很讲究,是前往各个种植和养殖区小路的交汇处,也就是说从那些地方出来往山下走都要经过这里,离山脚自然就有段距离,平日里缓缓走都得走二三刻钟,柏擎他们心急奔得快,这会儿还真有点累,但喘得再厉害也不及看到新炮的兴奋。 就等在院里的女仆们伸手指向隔壁院子,带着柏擎等人去了。 隔壁小院里二十门小炮,整整齐齐靠墙摆了几排,占了院子大半的地面。 “这么小?!” “真能拆开背着走?” “怎么拆啊?” “这一炮能打多远啊?” “我掂一下看看,哎呦,整炮好沉啊。” “你干什么呢,当心闪着腰。” “做工好精致啊,严丝合缝的,从哪里拆啊?” 柏擎站在满地炮中间,还没来得及感慨两下,就听见身后亲兵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扭头一看,成封和底下士兵已经人手抱着一台炮上下其手,那表情那动作,一个个跟老流氓似的。 “看看你们什么德行!”柏擎笑骂着冲离他最近的一个亲兵踢了一脚,又冲站在院门边看热闹的女仆一抬下巴,“来个人示范看看,这小炮怎么拆开的?” 祁可没在,柏擎使唤起女仆来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立刻有两个女仆低头上前,柏擎随手指了一台,成封和亲兵们一起围拢过来,就好奇两个人怎么拆一门炮。 但事实就是如此,两个健壮的女仆,无比利索地把整个小炮拆成了几大部件,其他女仆打下手,把拆下来的部件在院子另一边的空地上整齐地排列好。 “那么大的轮子也能单手提起来,有这么轻吗?”亲兵在底下嘀咕,柏擎和成封也嘀咕,看着女仆们举重若轻的样子,让他们不停地怀疑那轮子真的有这么轻?! 尽管好奇,但这会儿正示范拆炮,所以再好奇也没人伸手乱碰,直到最后炮管也摆在地上宣布拆分完毕,一群男人们这才一拥而上,摸摸这个掂掂那个。 “真的可以,可以拎起来。” “真的不重哎,可以拎起来,拎着走两步也行。” “拎着走两步就行了啊,装炮拆炮走两步不就够了,真进了山还是背着走方便。” “这本来就是为了能在山里背着走才造这么小的啊。” “是呢,我们这里多山,是得要几门这种小炮,背上就走,打了就跑。” “看这炮管,比那个临时用的肯定能经得住多打几炮。” “祁可造的,肯定经用,她手底下不出劣货。” “那是。” “刚才怎么猜的都看清楚了吧?来来来,动手,两个人一门炮,再拆几门练练手。”柏擎同样把各个部件挨个掂了一遍后开始下令。 第1499章 柏擎奔炮来(九) 亲兵们欢呼一声,两两一组奔向另一边的小炮,按照刚才记忆的顺序,一点一滴地,还真一门一门地给拆了,拆下来的部件也像之前女仆那样一件件放好,尤其插销全都数清楚摆成一堆,免得回头装起来时发现莫名其妙丢一个。 女仆们这会儿拿来长背带,教士兵们怎样捆绑好背上身,看到女仆们动作利索的样子,大兵们纷纷叫好,但换他们来时,初次上手背负不当差点闪到腰砸到脚的都好几个。 小炮的重量轻是相对而言的,不管如何轻都是结结实实的实心金属,只是重量精心控制在了健壮的成年人背得动的范围里,如何正确绑缚在自己身上不拖累行动确实是要练习至纯熟的,蛮干只会受伤。 祁可和照临慢条斯理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柏擎和手下大兵们背着部件跨出小院大门进山实地感受在山中穿行的滋味。 一群男人热热闹闹地出发,压根就没人看到站在山路另一头的祁可和照临。 “他们玩得还挺开心?”祁可环抱双臂,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他们不会是把那些炮看成了有趣的大玩具吧?” “有什么关系?喜欢就好啊,喜欢才会下单。”照临刷刷地翻着自己的库存,计算凉水镇名下的金属原材料目前够造多少门这种小炮。 “有道理。”祁可耸耸肩,没去追前面的大兵,拔腿往小院里走,“走走走,山上太冷了,回去吃碗麻辣烫。” 两人进了小院,照临留下,祁可转身就回了千荷境吃麻辣烫去了,并另准备了一大锅给柏擎他们留着,要是他们不吃就自己吃,反正不会浪费。 柏擎带着人在山里一转悠就是半个时辰才回来,有说有笑出去的一群人,回来时个个气喘吁吁双腿发软的样子。 “你们爬山去了?专门找没有路的山坡走?”祁可看着他们一个个死鱼样子咋舌,“屋里生着地龙,赶紧进屋歇歇别着凉了,要吃点热乎东西不?还是歇好了直接下山吃晚饭?” “什么热乎东西?”柏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一停下来身上马上发寒,等身上背着的炮筒一卸下来,招呼手下一声,三步两步地往屋里窜。 “骨汤底的麻辣烫。”祁可跟到门边停下喊了一嗓子。 “什么东西?!” “没吃过啊?等着啊,马上就来,冬日限定热食,来上一碗暖暖和和可舒服了。” 祁可转身溜往厨房的方向,无比庆幸自己的明智,幸好另备了一锅,放的都是半成品食材,煮了半个时辰,什么都入味了。 几个女仆抬着锅带着碗筷随祁可回来,锅盖一揭,鲜香麻辣的刺激性气味就随着热腾腾的蒸汽冒了出来,让性喜重口味的大兵们一下子就感到自己口水横流。 祁可指挥着,每人先来半碗热汤暖暖手和肚子,然后再给他们捞干货,豆制品为主,另搭一些耐煮的蔬菜比如萝卜和猪刨根,以及一些禽肉。 第1500章 柏擎奔炮来(十) 下山就吃晚饭了,不会让他们用这个吃饱肚子,就是起个暖暖身子的作用。 骨汤底调的麻辣味,又浓又香,来上一口就让人放不下碗,哪怕祁可提醒了几遍下山就有晚饭吃,那一锅麻辣烫还是全部吃完了。 柏擎从端起碗就老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时不时地扫祁可一眼,祁可一开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重复几次后回过神来,这是怀疑上了。 一群多年军旅经验的大兵背着炮在山里走了半个时辰回来就累得不行,福县剿匪时她们一群女人背着炮怎么一天就战果辉煌…… 这就尴尬了,对比惨烈,显得男人不行啊。 想明白这点后,祁可笑得越发纯良无辜,眉眼弯弯的样子特别甜美。 被比下去了也不关她的事啊,大老爷们别老盯着女人比啊,对吧? 在心里打好腹稿后,祁可就越发淡定了。 与此同时,柏擎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对比这么强烈。 他仔细回忆之前刚来时看到的女仆们的样子,都说她们带着炮在山里一天了,也是刚回来不久却不见她们有任何疲态,而自己一群男人只是走了半个时辰累成这鬼样子。 这让他们大男人的颜面往哪里搁。 祁可看着柏擎的脸色变来变去,实在忍俊不禁,一边招呼大家吃吃吃一边假装一无所知地离他远点,免得在他眼前晃悠刺激他。 怀着一肚子的闷气,吃完东西后,柏擎带队下山,去仙客来继续吃晚饭,刚刚的麻辣烫勾起了大兵们对火锅的馋瘾,于是晚饭就变成了他们一人一桌吃小火锅,但是厨房烧好配晚饭的红烧肉也不能不要,一桌一盘放边上。 也就是现在临近过年,老将领们都回家了,就连柏老将军都被自己夫人早早地拖回家去了,柏擎这一伙人是村里唯一的客人,才能任由他们这么包场似的痛快吃。QqXsΝεW. 第二天一早,柏擎他们打道回府,祁可在村里继续呆了一天后跟两位村长打了个招呼也出门了,搭船去凉水镇。 柏擎都说了要借着下面各位百户到县里述职的机会给她送羊,她不得先去凉水镇等着么,正好把过年要吃的肉牛送回村,不光是村民给她说的八卦,还有自己女仆实实在在记的账,过了冬至后,邻村陆陆续续来人订购的牛肉加起来差不多都有半头牛了,她还得多捎两头牛回去备着。 船只经过东临县的时候,听说了千户所有百户带着羊群提前到达的消息,但来述职的百户们没到齐,所以羊的总数不对,要再晚几天才能集中送去凉水镇,正好方便祁可先到一步做些安排,主要是养殖场的隔离区。 祁可以前送还千户所的羊羔子在送出前都预先隔离几天,确保从自己手上走的都是健康的羔子,现在她要接新羊,自然也要隔离一下确认无误。 其实这个隔离从贾记船行派船接羊就开始了,羊群上船时就是按隔离要求一船多少只分好的,等到了凉水镇,隔离区里也是一船羊放一个隔离圈,哪个圈的羊有异常就只连累本圈,不牵连其他。 至于羊群从各地到千户所集中时有没有做隔离,万一这当中有一两只带病的怎么办,祁可表示听天由命,兴许运气好没遇上倒霉事呢。 第1501章 母女终见面(一) 祁可还在路上,养殖场就把隔离区准备好了,她到了凉水镇后去转了转,检查了一番工作,然后就闲下来了,实在是照临太能干,让她可以不用天天关注在农田工场的各种实际管理,于是打算趁这几天给她冬小麦种植的稿子校一校稿。 早点印完她也好了结一桩事。 照临翻了翻后台积累的消息,发现一条带八卦味道的。 “有时间去妇婴堂走走吗?” “为啥?”呆在凉水镇祁庄内的祁可专注在自己的文档上,脑袋都不转一下,“外面那么冷,我是地龙不暖和,还是零食不好吃,非要出去吹冷风?” “这点冷风你都扛不住的话,不是白修炼这么久了?”照临不信她的借口。 “听听外面呜呜叫的北风,扛得住我也不扛。”祁可放下敲键盘的手,故意用力吸吸鼻子,“就算不会被吹生病,可我还是会流鼻涕,寒风刮脸我还是有知觉的,修炼又不是把我炼成木头。” “妇婴堂有八卦。” “啥样的八卦都比不上我暖烘烘的地龙。”重新把脑袋扎回文档前面的祁可毫不迟疑地说道。 “那母女三人还未碰着面?” “为什么?!”祁可惊讶地把头扭了回来。 “那位蒋大小姐生无可恋闹绝食。” “……啊?!” “她太虚弱了,吃流食跟猫喝水一样,舔两口就不吃了,再这样下去就只有暴露医疗技术给她挂营养针了。” 祁可觉得不可思议,“没把孩子往她面前领?” “没敢,就她现在这身体情况本就是隔离居住和治疗,直接领孩子去见她,怕她激动过度……”照临吐着舌头歪头翻白眼,“一下‘嘎~’就去了。” “那怎么办?” “要不你去露个面?” “我能让她打起精神吃东西?” “你是最佳当事人,你去可以告诉她祭典之后的事,正好她也活下来了,完美应验了海神显灵的神迹,海神把所有的祭品都退回,拿走了神灵自己更想要的。” “那我还得编个理由。” “东家视察自己产业要什么理由?”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再拖几天她可能就死了,妇婴堂还没有过这种死人的记录。”妇婴堂中的妇孺,确实有极度虚弱而死的,就好像是专门来吃顿饭不做饿死鬼似的,蒋大小姐是自己求生欲望低下,这是另一回事。 “诶……”祁可挠挠头,推桌起身,回千荷境更衣,“好吧好吧,走吧走吧。” 没过一会儿,更衣完毕的祁可与照临就悄然出现在妇婴堂对特殊人群隔离居住的地方。QqXsΝεW. 这特殊人群的定义范围很广,有生了孩子坐月子的、重病身体虚弱要静养的、有传染病要隔离治疗的,反正就是这样一个个单人间小屋,各住各的互不打扰。 祁可的落脚点是照看这片隔离区的庶务管理室,也就是明面上女仆们办公休息的地方,她在这里如何神出鬼没都不会吓到别人。 “我给那位大小姐讲故事很容易,但怎样把孩子们引过来?”祁可刚站稳脚就想到一个新问题。 第1502章 母女终见面(二) “让孩子们放风筝,然后线断了,风筝掉进这里面。”照临的建议张口就来。 “你怎么这么熟练?” “这种事经常发生,有些大人小孩的好奇心太重了,她们就用这个方法探索陌生地带。” “风筝是哪里来的” “她们自己做的,材料都是现成的,我们还很鼓励他们表现自己的手工艺,挑出心灵手巧的做她们擅长的手工活。” “于是她们就把风筝这么玩来报答我?” “谁叫我们心善呢,风筝掉到敏感地点还捡还她们,不打又不骂,可不就一次次越来越胆大。” “行吧,既然她们经常这么玩,倒是能掩盖我们今天的这个动作。” “也是。” “但是下不为例,再敢把风筝故意落到明令禁止的敏感地点,就罚当事人卫生值日,事不过三,达到三次送海外去。这种仗着处罚不大而故意一次次试探底线的行为,绝不姑息。” “好。” “过两天再公告出去,别以为进来了就是端了铁饭碗,死契在我手上,她们身家性命都由我说了算,屡教不改的我也没那耐心教化她们,让远洋号船队带走,省得我心烦。” “公告就这么直说?” “就这么说,我看还有谁犯禁。” “好的。” “走吧,去会会那位蒋大小姐。” 为表礼数,照临随便点了一个女仆带路,三人很快来到蒋大小姐的屋里。 祁可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就发现她比祭典当日要憔悴的多,温暖的屋里他穿着单衣,颧骨高凸手腕也是皮包骨,呆愣愣地坐在窗前,对来到她身边的三个人毫无反应,这要不是她的眼神还算清明,不然打眼一瞧,还真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不吵不闹的文疯子。 “哇,变化这么大。”祁可忍不住地低声感慨。 听见声音,蒋氏这才转过脸来,可面上神态依然是古井不波,也不跟人打招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祁可。 “这样的精神面貌真的没问题?”祁可是真的有点怀疑在连续的生活打击之下,这位的精神是否真的正常。QqXsΝεW. “没问题的,她需要的是心理干预,不是精神病的治疗。”照临在祁可耳边说道。 “她这副面貌看上去也不像是接受了干预的样子呀。”祁可撇着头跟照临咬耳朵。 “她不说话呀,不吃东西不说话,我们也担心这样子对她催眠会不会起到反效果。”照临抬起手肘,顶了顶祁可的腰,“你跟她聊聊说不定能好点儿。” “我能跟她聊什么呀,尬聊好痛苦的。”祁可咬着后槽牙哼唧两句,转过脸来对蒋氏笑了笑,“听说从你醒来之后这些天就不吃不喝的,在我的地盘上闹绝食,存心给我抹黑是吧?” 蒋氏看着祁可,不言不语:“……” “当然,你可能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我手里的。确实,当日祭奠我是亲眼看着你入海的,谁知海神不要你这个祭品,你在海浪中沉浮,途经的一艘海船下网捕鱼时把你捞了上去,见你还有气,养了几日,来我这凉水镇补给时顺手把你卖在这里。” 第1503章 母女终见面(三) 祁可边说边注意对方的神色变化,满意地看到她眨了一下眼睛。 这也算是有反应,对吧。 “海神没收你,那你想不想知道当天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想知道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蒋氏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 “那天的情景可刺激了。”祁可舔舔嘴唇,下意识地摆出了给村民们讲故事时的架势,“你落海后海上掀起大浪,把所有的祭品全部推回了岸上,那些鲜花啊蔬菜水果啊铺了一沙滩,大浪打碎了祭台和祭台前的彩棚,卷走了庙祝和你爹你大哥三个人。” 祁可着重比了“三”这个手势,“你知道祭台和彩棚离海边有多近,浪头砸下来的时候确实卷了不少人,可是最后清点伤亡人数的时候,只有这三个人被海浪卷走了,其他人都是全身湿漉漉的躺在沙滩上,受点小小的皮外伤,没别的大碍。” 蒋氏眼珠颤动,有了明显的情绪反应。 “这件事在福县被定为了海神显灵,是全县庆贺的大喜事,各个大户,包括蒋家都出了大钱,搞了一场比以往还要盛大的全城流水宴。” 蒋氏胸口剧烈震动,一声比一声强烈的吸气声让祁可担心她是不是像照临瞎猜的那样“嘎~”一下要抽过去,好在让人心惊肉跳的十数息后,蒋氏坚强地挺住了,呼吸不再急促,嘴唇颤抖,眼圈发红,默默地流下眼泪。 “海神显灵没有收我,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孩子丢了,被我亲爹亲娘卖掉了。”蒋氏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多日未发声,又是在哭泣,嗓音有点嘶哑。 “哦……” 祁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小女孩的嬉闹声。 “对不住,我们的风筝掉进来了,我们不是故意在这边放风筝的,是风吹断了线,我们追着风筝跑过来的~” 小女孩软软糯糯略带喘气的嗓音清楚地飘进了屋里,蒋氏猛地一下坐直眼睛圆瞪望着房门,缓缓站起。 祁可三人默默让路,贴墙站好。 “我的女仔……” 蒋氏扑到门边想开门却又停住手,侧耳附在门上,想多听听外面的声音。 “我不累,我现在力气可大了,抱着妹妹还能追风筝呢~”门外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太好了,风筝没有摔破。” “我的仔、是我的娆仔我的娆仔!”蒋氏一把拉开门,也不知道她虚弱的身体哪来的爆发力,一大步跨出门去,可也就这一步又让她虚脱了,抱着廊下的柱子,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娆儿啊!” 双手捧着小风筝,与女仆说话的小女孩,听到这一声久违又熟悉的呼喊,双手一抖,风筝落地,可她再也顾不上重新捡起,循着声音,转身望去,看见了扶着柱子站立的人影,那是她朝思暮想的母亲。 “娘……?!” “娆儿!”蒋氏喊了那一嗓子后就再没力气喊第二声,还因吸入了大量凉气咳个不停,好在一直抱着柱子才没有滑坐到冰冷的地上。 第1504章 母女终见面(四) “娘!” 小姑娘抬腿向着娘亲奔去,跑到一半想起妹妹又赶紧掉头,却看到先前跟自己说话的女仆已经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拎着风筝正跟在她身后。 “愣着干什么?去吧~”女仆掂了掂怀里的小宝宝,故意抬抬腿一副要越过她上前的架式。 小姑娘灿烂一笑,掉转头一心向着娘亲奔去。 “娘!” 小姑娘猛地一头扎进蒋氏怀里,把虚弱的蒋氏冲了一个趔趄,好在屋里祁可三人及时出来,跟在她身边的女仆伸手托了一把,免了这一对母女摔在地上化作一对滚地葫芦。 祁可这时候顶着一张不怀好意的脸,站出来充当恶人,强行掰开拥抱女儿的蒋氏的手,照临趁机将小姑娘抱走进屋。 “娆儿!” 蒋氏慌慌张张,不明所以,几次想站起来都脱力跌坐回去,徒劳地在门口大喊女儿的名字,小姑娘也在屋里回应,可照临抱着,她根本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抱着小女儿的女仆也经过了蒋氏的面前,当她的面,目不斜视地抬腿进屋。 看着原以为永远失去的两个女儿近在眼前却不能拥抱她们,听着里面孩子的哭声,蒋氏呆坐片刻,胆气一横,四肢突然生出无边力气,硬是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进了屋,还顺手把门关上。 这几个动作再一次耗尽了蒋氏的力气,她背贴着门板,目光在对面两个女儿身上扫过后,怒瞪祁可。 “祁可,你待如何?” “我没想干什么呀。”祁可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我这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你都虚弱成什么样了,这要是激动过度,‘嘎~’一下抽过去怎么办?这一次可不会再有海神显灵的神迹了。” “我的孩子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这是蒋氏在见到自己孩子后最想知道的问题。 “哦,这个呀,人牙子在抱走这两个孩子时得到的命令是卖到外地去,越远越好,人拿了钱,但嫌麻烦不愿跑,转手把孩子卖到我福县祁庄去了。那时候离传出人牲的消息还早着呢。” 蒋头一哽,顿时明白了时间顺序是如何的,再看到养得白白嫩嫩毫无先前瘦弱迹象的孩子,眼泪再一次地流了满腮。 “他们那时候把孩子抱走,对我说只要肯去牺牲,两个孩子会记在我大哥名下作为他的嫡女好好抚养长大。我没信这个,但我最坏的猜想也就是两个孩子在某一个偏僻庄子长大,日后嫁个平凡人家。没想到啊没想到,虎毒不食子,他们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蒋氏背靠门板,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满面悲愤,目露恨意,面红耳赤,脖子上冒起青筋。 “娘!”大女儿看见母亲气成这样,惊慌尖叫,小女儿哇哇大哭。 “所以他们死得好呗,福县那边把海神显灵当大喜事办呢,搞不好还要上表朝廷立个碑再在县志上添一笔什么的,你要是不怕让蒋家知道你们母女三个还活着,不如把你们的这段经历都写下来,好好的宣扬宣扬,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让后世来评断。”祁可优哉游哉地说道,拱火不嫌事大。 第1505章 母女终见面(五) “说得对,我要好好的写一写,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都写出来给世人看看。” “有志气,不过你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你要是再这么不吃不喝可撑不了几天,你这两个女儿可就只有孤儿待遇了。” 蒋氏的满腔恨意随着祁可这话瞬间消失殆尽,慌慌张张地求情,“不,求你别这样,我不会再寻死了,我的女儿我自己养。” “可以,养好身体后去上扫盲班,了解应当遵循的规章制度,然后下工场从产线女工做起。你将来能不能带着女儿独自居住,就看你能不能升职加薪,赚到付房租的报酬。母女三人至少要三室一厅的套房,而最开始你们必须分开居住,你住你的单人宿舍,孩子们留在这里住她们的多人宿舍,你可以在自己的休息时间将孩子接走玩乐,但不可在你的单人宿舍过夜,除非你升职加薪后的报酬可以支付两室一厅的房租,那时你才能正式办理接走女儿独立居住的手续。” “明白,我会努力升职加薪,早日把孩子接走。”蒋氏目光渐渐坚毅,为了孩子,为母则刚,何况现在的生计已经保她们无后顾之忧,只需一心向前看。 “行,我也给你一个保证,孩子在妇婴堂不会虚度时光,她们按年龄段有各自的上学安排,不用你操心她们,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娆儿也会努力读书,接妹妹跟我一起住。”照临怀里的小姑娘软糯糯地说道。 “对,娆儿还记着呢,真乖,学习成绩好才可有特权。” 祁可瞬间收了面对蒋氏的严肃脸,转身捏着小姑娘的手,甜甜地对她一笑,换得娆儿也对她咯咯地笑,然后边上不知几时哄住了哭的小宝宝一起咯咯咯地笑起来。 蒋氏看着开心大笑的女儿们,心中长时间紧绷且处在危险边缘的情绪终于松动,紧接着两眼一黑,身体顺着门板软绵绵地滑坐地上。 “娘?!”娆儿小姑娘看到母亲这样子,嘴巴一瘪又要哭。 照临将小姑娘放回地上,上前将蒋氏打横抱起放回她床上。 “别怕,这是好事,她心里那股劲终于松了,接下来总算能好好调养身体了。”祁可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安慰她道,“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经常来看她呀,只要你姐妹俩好好的,你娘亲也会好好的。” “嗯!我会好好读书,和妹妹好好生活,等娘来接我们一起住!” “嗯,有志气!”祁可再次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听说过我这里的规矩吧?来这里的人都要改名字,女子一律姓柳,名字自取,二字三字四字都可以,等娘亲醒来,你和她好好商量商量,取三个新名字早日登记上。” “知道,有新名字才能领身份卡办存折。”小姑娘虽然是跟祁可同船来的,从时间上说比她母亲要晚到数日,可蒋氏毫无求生欲望、关闭心门、不接受外界消息,远不如小姑娘从早到晚身处人群中听来的讯息多。 第1506章 羊群果然不安全(一) “对。”祁可望了一眼照临,得到了蒋氏一切安好的暗示,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圆满达成,也就不再多做停留,“让你娘亲好好睡一觉,你是想带妹妹出去呢还是想留在这里陪着?” “我们留下陪娘亲。” “好,那有什么事就跟这个姐姐说,我就先走了。”祁可指了指一直抱着小宝宝的那个女仆。 小姑娘乖巧地送祁可出门,再三道谢后,迫不及待地守在了娘亲的床边。 回到自己祁庄的祁可连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就打开文档继续她被中断的工作。 在从头到尾完成了一遍校稿后,祁可收到了运羊的船队即将到达凉水镇的消息。 船队没在江边码头靠泊,而是顺着发达的水网直接驶入了养殖场的隔离区,将总计将近七百只羊分别送入了围栏。 随船来的还有负责交接的各镇乡民,他们的任务就是一路护送羊群来到凉水镇,拿到回执后回去交差,歇一晚上就返程。 养殖场将他们安置在一个个的平房小院里,一人住一间屋,这种小院就是为了来购买禽畜的客商准备的客栈,这还是建成后第一次使用。 一路上旅途劳累,乡民们吃过晚饭后就早早的歇了,半夜时分羊圈那边巡查时先出状况,三号隔离围栏有两只羊疑似生病,迅速被拎出去做进一步检查,同时这个围栏所对应的同船乡民所住的小院也被安静的包围,一旦羊的病理检查结果不好,这整个小院的人都要隔离检查。 最后的检查结果没有给人好消息,那两只犯病的羊确诊是羊瘟,同栏的羊都要被处理掉,包围小院的女仆则立刻打起火把翻墙入内,挨个敲门唤人,把全院的人都喊起来后,发现有两扇房门怎么都敲不开。 被喊醒的其他人就站在各自房门口接受体温检查,每个人的腋下夹一根体温计,忧心忡忡的望着那两扇敲不开的房门,尤其是相邻的那几间邻居最为担心,因为查体温时就明确告知了,他们同船来的那群羊有羊瘟,现在要查是否羊瘟传人。 若是所有人都面色正常的开门接受检查,大家受到的惊吓可能还小一点,现在看着有两扇门敲不开,每个人心中的忧虑那是一点一点地在上升。 敲不开的那两扇门最终还是撬开了,每间屋进去两个女仆,但是很快,等在门口的女仆中有人跑出院子,接着又进来一群女仆手里拎着担架,在一片哗然中将那两个高热不醒的男人抬了出去。 这个小院自然是在查完体温后就此封门七天,所有人禁止外出以及内部串门,以防有人不发病但是带病,在与别人接触后将病传染过别人。 这个时间祁可已经封闭千荷境在里面日行修炼了,留在庄子里的照临自然是接收了全部消息,她反复检查了白天交接时的画面,病人在人群当中并无异常,都是一样的旅途劳累腰酸背痛。 第1507章 羊群果然不安全(二) 数日的水上行程,让习惯陆地生活的他们急切需要个安稳地方坐下来或者躺下来,所以在没有体温异常报警的前提下,光看他们一脸疲惫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谁当时身上带病。 好在隔离的措施是对的,以防万一的举措真就防到了。 清晨祁可从千荷境出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已经处置好的消息。 “给千户所寄个信吧,他们是上湖镇人,从家里一路出发到这里,羊和人都病了,反推回去,家里的情况恐怕不太好,千户所也要当心来述职的人当中是否有人生病,而他们不知道,还以为是普通发热。”照临提醒道。 祁可点点头,又返回千荷境写信,将吃饱了早饭的小雕有余抱了出来。 多亏千荷境的出入受祁可这个境主的控制,不然小雕一早飞了,这临时要送信,想找个快捷的信使都没办法。 有余直飞东临县千户所,柏擎看完祁可的亲笔信后脸色都黑了,所里这几天确实是接二连三的有人发热,第一个发热的就是在来述职的上湖镇百户和他属下,至今还无人好转,县里的大夫都说不像伤风着凉引起的发热,但他们不知道是什么病。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原来是羊瘟传人,然后再人传人。 “传我命令,千户所所有大门小门前门后门全部关闭,所有人许进不许出,另外再找一个这几天与我们无任何接触的士兵去一趟妇婴堂,跟她们说羊瘟传人,速带药来,顺路去军驿跟那边的人说近日不要回来。”柏擎果断对手下亲兵说道。 “是!”亲兵转身离去。 祁可在信里写得清楚,养禽畜的地方都备着药,像这种人畜共患病柏擎就近能搞到药的地方就是妇婴堂,因为那里养着自己人日常食用的少量禽畜,常用药都备着的。 两位把总和其他将领依次传阅完祁可的来信后,简单商量一番,各自领了一些差事,分头而去。 传信的士兵带着妇婴堂支援的女仆和一车药品回来,发热的病人也已被全部集中到了一座小院,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闭门治疗,因为怕再有更多的人传人,进入小院治病的女仆就不再出来了,日常饮食和换洗衣服都是放在小院门外自取,要互通消息都是写纸条。 县里的大夫虽然水平有限,查不出病因,但在控制病情方面还是有功劳的,不然连续高热这么几天,人没烧死也要烧傻了,女仆带来了对症的药,趁着病人们都被烧得迷迷糊糊的,该挂吊瓶就挂吊瓶,该打针就打针,顺便把这几个大夫也查一遍,免得他们带病回家传给家人。 小院里的治疗情况进展顺利,外面也不是无所事事的等着,凡是跟病人有过接触的全部接受体温检查,尤其病人是上来述职的,前前后后接触过的人无数,连贾记船行都受到了连累。 祁可的小伙伴们和他们打理的养免场自然也受到了重点照顾,但他们情况都还好,他们日常接触的人都跟羊没关系,每天用于打扫兔舍的药粉本就有防病的作用,只是当下的这种紧张气氛,他们的日常清洁根本无法让外人放心,总是有人质疑养兔场是不是安全。 第1508章 羊群果然不安全(三) 丁琳他们气愤不已,可又无可奈何,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大家放心,好在来支援的女仆没有忘记他们,给兔舍里里外外做了一次消杀,通过燃烧药饼蒸腾的白色烟雾让看到的人都直呼好厉害,终于堵住了别人说闲话的嘴。 粮草官见状也放了心,养兔场对千户所来说很重要,兔肉可吃,兔脑制药,兔皮制衣,每一只兔子都是有用的,怎么能让人别有用心的几句拱火的话就让养兔场蒙受损失,羊瘟带来的疾病再过几天就结束了,等千户所腾出手来,那些胡言乱语的家伙难道不怕秋后算账? 但事实上这些乱嚼舌根的人在被贪心蒙住了眼睛后,确实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忘了这群年轻人当中的薛蕊她爹是薛把总,当爹的能看着自己闺女被外人欺负吗? 最终结果就是不用等秋后算账,还在隔离中的柏擎就下令让军纪官抓了几个嘴巴不干净的人,以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的罪名打了军棍,别以为他被隔离了就什么事都不知道,养免场现在越办越好引来了所里不少人眼红,趁乱胡说八道想占便宜的心思当谁看不见似的。 体温计在这一过程中顺理成章地走了明路,至于来历,自然是推给了远洋号船队从国外带来的花哨玩意,经过祁可手下能工巧匠的钻研成功批量自制,体温计上所用的数字也被称为了远洋号数字。 柏擎本就猜测祁可手底下藏了一批更好的人才,现在是十分笃定了,她就是藏了一手。 不过这也正常,迁居的人口都要在她手里过一道,把看上眼的人才留在自己手里是人之常情,能被她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埋没天分,而有了好东西后,柏家军必受益,所以想通之后,柏擎还期待着祁可能想方设法地多笼络人才为己用。 千户所的异常自然引起了县里的注意,但千户所已经封门,禁止所有人外出,能打听消息的地方只有城中的军驿,好在柏擎没有特意封锁消息,衙门最后还是得知了羊瘟传人的事,然后再进一步得知妇婴堂有人畜共患病的对症药。 任何病都怕没有对症良药,现在有药,衙门也松口气,安心地等最后结果,并且交待下去不要传得民间皆知,快过年了,别吓得百姓过不好年。 千户所里闭门排查,还真又筛出来十几个体温异常的,都是跟发病的那几个人有密切接触过的,再顺藤摸瓜扩大人群范围,就连柏擎都没逃了,得了一个隔离七天的待遇。 谁叫他也属于高风险人群,来述职的人都是奔他来的,只是在正式开始前就有人病倒了,柏擎没有受到过病人的唾沫洗礼,现在看似正常,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呢? 千户所自顾不暇,人手紧缩,只有城中的军驿中的人可以自由行动,如此一来,自然是没有足够的人手赶往下面各镇通知羊瘟传人的消息调查病人情况,只得放飞军鸽通知各镇和东安府柏大将军。 第1509章 羊群果然不安全(四) 凉水镇百户所收到信时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的百户马志文也正在县里,而他们手上的鸽信却在告诉他们自己镇上发生了羊瘟传人被祁可及时摁住了,现在千户所有人发病很危险,让下面送了羊的各镇自查。 百户所这边一边想着为什么这么紧急的情况祁可一个字都不吭,一边又想既然被摁住了还担心什么,祁可做事一万个放心。 但想归想,该走还是要走一趟的,总不能等他们马百户回来问详情,一问三不知。 祁可知道自己镇上百户所一定会派人来问,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等人一来,她亲自带着人在病区隔离区走一走看一看,并表示病羊都已经焚化成灰,骨灰洒野地的林子里了。 在被问到为什么不对百户所说一声时,祁可的答复那叫个理直气壮。 “兜不住的事往上说请上峰帮忙,上峰兜住了,那叫上峰英明伟大,我自己能兜住还往上报什么?马百户公务繁忙,不必拿这等小事烦他。” 这理直气壮也是叫人相当服气。 百户所的人来转了一圈后心情愉悦地回去了,收到紧急军情的其他各镇就没这么轻松了,自查后的结果是喜忧参半。 没病人的镇子比如二麻镇松了口气,有不明发热病人的镇子那真是一口气高高提起就放不下来了,尤其上湖镇疑似是源头,凉水镇病倒的是上湖镇人,千户所里病倒的也是该镇百户,按照病人的发病顺序,羊群出发前镇上就该有人病倒了,只需倒推数日,有哪些人家中正好有高热病人不治身亡并且家人也开始接二连三生病的就差不多找到发病源头了。 死亡的病人、遗属和接触过这些人的亲友邻居,在得知奇怪病情的真相是什么后,憋不住自己的情绪,有的大哭,有的大骂,活着的人都怕那倒霉的羊瘟传给自己再传给自己的家人。 这种恐惧的情绪倒是方便了镇上对各个接触者的隔离,但他们的隔离极其粗暴,把疑似者都关在区区几个空屋里,一个屋里能关十四五个人,根本没有小单间的待遇,这万一有一个人发病,整个屋子的人都保不住,会治病有药品的人还在东临县和凉水镇忙着截断病情呢,腾不出手来支援这些镇子。 但也不能说军中应对不当,因为这就是应对瘟疫的传统办法,发生瘟疫的地方整村隔离,或者是清空一个村子,把瘟疫病人集中起来放火烧村,什么都烧完了自然阻断了疫情向别处发展。 现在镇上没这么干,只是把人关在几个屋子里,已经很仁慈了呢。 这些镇子开始祈祷上苍保佑的时候,东临县千户所总算迎来了病人康复隔离结束的好消息。 大病一场,死里逃生,痊愈的病人瘦的皮包骨,好在精神不错,因病暴瘦的身体好好养一阵子又能养回来的。 凉水镇那边也是一样,甚至病人康复的时间还要更早一点,因为他们是到达镇上的当天发病,然后被及时发现,病程没有任何的拖延,及时对症治疗的结果自然是好的快。 第1510章 羊群果然不安全(五) 被关在小院里隔离的那些人这几天也不是无聊地苦熬日子,祁可特意去码头上找来跑码头讨生活的杂耍班子来给小院的人解闷,每天换着请,今天看杂耍,明天听说书,后天来一段折子戏,天天不重样,隔离的日子也就不无聊了。 祁可自己也跟着看了几天热闹,而且这钱不白花,她还真相中了几个班子,打算过年的时候拉到二麻镇上去给她开业的新铺子热热场子。 照临派女仆去跟这些个班子谈,受邀约的班子都很高兴地签了约,不可能不高兴的,祁可签他们的时间很长,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再加上提前到达做准备的时间,总计二十天包吃包住,主要表演场地有两个,一是二麻镇二是四柳村,别人给的赏钱他们自留,对他们的要求是这么多天里不要天天上演重复的节目,要保持新鲜感,否则大家看腻了祁老板要扣钱的。 这些班子收了定金欢欢喜喜各自准备,来接人的船也悄无声息的靠泊在码头,二麻镇上的各个铺子不分白天昼夜的连续施工,可算是在小年当天全面完工了。 来二麻镇的各路班子此时也已经在路上了,一切卡的刚刚好。 柏擎此时终于正常地收到了来自各镇的回复,将求医问药的急报告知了县里的妇婴堂请她们支援,刚刚才完成了千户所任务的女仆们挎上药品带着行李,在士兵的护送下出发了。 知道祁可人在凉水镇,妇婴堂的反应又很快,柏擎以为是妇婴堂擅自行动,忙不迭地给祁可写信,直接送去四柳村,信中把这些事都揽自己身上。 但信才到贾记船行的手中,祁可就已获信中内容,并没有什么意见,妇婴堂有副管家坐镇,日常经营上她们有自主权,并不是事事要得到祁可的许可,那得累死她,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光许可各个副管家的申请了。 不过这种支援以后倒是可以多搞一搞,有利挣口碑扩名声,作为军户,柏家军的支援可以免费,支援别人要收费。 回四柳村的船在东临县稍停,请来的班子转陆路去镇上,祁可与照临悄然在县里停留一日,看看自己的妇婴堂和那五百五十亩地的泸西村。 这个村子祁可没正式在人前露过面,全靠派去的女仆打理,她们做事自然让人放心,今冬种的暖房菜吸引了很多富户买家,除了每天固定有三车送到县境营地的柏家军,其余的都卖了,剩下点外形不好看卖不上价的部分,还有本村村民包圆。 县境那边堵外地流民进入东临县的官道上,如今已经开辟了一块地建成了一个营地,搭了保暖防寒的房屋,屋里生着火,随时有热水和热食,比去年真是舒服多了。 泸西村的暖房菜早就说了会有一部分供给县境上的营地,所以每天都是营地那边派人赶着车来取,有大兵在村里镇着,来买菜的客商和富户家下人都不敢闹事。 他们倒不是闹祁可的女仆,傻子才惹祁可呢,是为了能多抢几筐菜而吵吵闹闹,这要不是大兵坐镇,打起来都不稀奇。 第1511章 发现新劳力的来源(上) 这间小小的祁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村中本就有的三家地主自然看得眼中火热,天天转着脑筋,想方设法地偷暖房种菜的技术,折进去好几个当枪使的蠢货,一律被大兵们顺手带走,偷祁可的东西就是动柏家军的东西,扭送官府太轻了,跟当兵的走吧。 反复几次后,这三家地主就撺掇不动别人了,他们自己也怕再找人万一失败后供出自己得不偿失,决定收手不干,这让祁可挺遗憾的,丧失了一个趁机吞并他们土地的绝好机会,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他们怎么就收手了呢,诶,太可惜了。”回到县里妇婴堂的祁可还在可惜不已。 “人家只是贪婪,又不是傻。”照临往祁可手里塞了一杯现煮奶茶,“等夏收的时候他们又会忍不住的。” 祁可嗅着奶茶的香甜气息,充满期待地笑了。 喝完奶茶,祁可又溜达到妇婴堂门口的小卖部坐着,这将近年关,小卖部每天的生意都很好,能从开门忙到打烊。 来买东西的人并没有认出祁可的脸,只当是妇婴堂内出来打帮手的,因为除了一个负责经营的以外,妇婴堂内确实会在外面忙不过来的时候临时派人帮帮忙。 祁可就淡定地假装自己是临时帮手,一边利索地递送物品,一边听了不少八卦。 来小卖部的人有的是来买东西,有的是来存取铜钱,存折一掏出来,家长里短的八卦就来了,想不听都不行。 祁可也就知道了秋天在码头上做力工的男人们回来后,这些家庭都发生了什么。 说白了,就是为钱打架。 码头上干力工包吃住,工钱是净赚,干几个月带回家的钱自然不少,加上一开始家人并不信赖存折,纷纷取现,那么多现钱在手,于是伸手要钱的人一个个都来了。 自己家穷,亲戚们自然也不富裕,一堆穷亲戚借了钱走还能还回来?当妻子的自然不愿给,给公婆还算个理由,亲戚算什么回事,于是家家都没少为钱吵架,但最后妥协的都是妻子委屈的是自己的孩子。 那么多钱只在自己手里过了一道就没了,谁不心疼,要是留在手中能过个好年,现在嘛,赚了钱跟没赚一样,照样舍不得扯布舍不得买肉。更别说在他们手头最宽裕的时候,还有小偷闻风而动,偷了好几家。那真是让遭贼的人家伤心得躺地上打滚哭号,然后又有坏心眼的公婆痛骂媳妇死搂钱,要是早早把钱借给亲戚们,哪会让贼惦记上。 这种话自然好没道理,还让别人白看了一场热闹。 不过经过了强行要钱借钱和贼偷的教训后,存折倒是重新赢得了重视,因为只许本人取现的安全性,好多媳妇来办了自己的存折,编笼子筐子挣的钱直接在折子上记一笔,只拿少许现钱在别处买零碎东西,而只要妇婴堂小卖部有的东西她们都拿折子来买。 媳妇们开始留私房钱的行为自然又引发新的家庭大战,但入了折子的钱,非本人签名和手印外人取不了,在小卖部门口撒泼也没用,会被乱棍打出去。 第1512章 发现新劳力的来源(下) 告官府也没用,不说平民百姓视官府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就算真告赢了又如何,谁的名字办的存折只许本人取现,这是铁律,早就跟衙门通过气了。 说服官府的理由很简单,存折落到别人手里就可随意兑现的话,小偷不就更活跃了吗?不说这小小的信用合作社,就说最普遍的钱庄,有钱人在钱庄存入大额银两后持有钱庄的兑现凭证,这凭证落到外人手上随意兑现的话,这样的钱庄谁敢去?少拿三从四德说事,背靠家庭的有钱女人多了,朝廷律法都没有禁止女人在钱庄存钱,法不禁止即可为。 拿律法说事确实是故意钻了律法的空子,但官府又不能说不行,因为是真的没有禁止的条款,而排除这条钻空子的理由,保护储户存款安全的铁律论没有争议地说服了本县衙门获得了支持,跑妇婴堂撒泼想拿媳妇钱的人只会得到一顿打,然后灰溜溜地回家。 于是有的家庭就不许媳妇们再碰跟钱有关的东西,不许接活在家里做,也不许出门采买,只准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打理家务。 媳妇们不采买了,家里每日所需的柴米油盐自然就由男人或者公婆去买,看上去日子也能过,等东南风起,开始招募今年的码头力工,男人们一走就是半年,家里只留老人和妇孺,不让媳妇们挣钱花钱,就看一个家的正常生活还能不能维持下去吧。 祁可听了一肚子的八卦,为这些用钱和花钱都不自由的媳妇们,在心里生出一个新主意,嘀嘀咕咕地跟照临咬耳朵。 “找些家里有十来岁女孩的媳妇,问问她们给自己女儿的嫁妆是爹娘来攒,还是让女儿们去凉水镇做工自己挣。咱们镇上招学徒工有门槛的,十岁孩子去学习两年,十二岁考学徒工,干三年正好及笄回家嫁人,要是觉得学徒工的工钱太少,三年下来攒不够嫁妆,可以继续干下去,努力考上正式工,几时攒够了嫁妆几时回家嫁人。” “这个‘几时’很微妙啊。” “那是,我肯定站姑娘们一边,不好好努力升职加薪的话是要回家嫁人的。当一个人一年能挣二十两银子的时候,家里想让她辞工嫁人,可是要掂量一下到底划不划算的,不嫁人每月还能给家里寄一点钱,嫁了人那可是毛都没有。” “就像你给周兰春出的主意,让她在家养兔子,兔子养成之前她家里可舍不得让她嫁人,但她上次来反应出她家里有点儿等不及了。” “她那些短视的家人,还以为养兔场的规模就是这么大呢,就开始琢磨怎么找个更好的人家把她嫁过去,听上去好像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但要是真有了这么一个亲家,获得利益大头的真是周兰春吗?” “放宽心,只要明年她顺利来到凉水镇,以后的发展就由不得她家人说了算了。” “我不操心她,办法已经给了,她身为将领的女儿,这点聪明才智应该不缺的。”祁可冲着小卖部的经营窗口抬了抬下巴,“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那边日后要建的工场和工厂多了去了,不可能都靠死契女工来做的,肯定是以大量的雇工为主要劳力,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处当然以我们基本盘的人口优先。” 第151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上) “可以先吹吹风试试民众反应,尤其是寡妇家里,走几个年长的孩子,寡妇养家的担子也会轻些。” “行啊,急需挣钱吃饭的问题家庭优先。” “明天就能把风声吹出去。” 祁可在小卖部里帮忙到打烊,观察到了很多以前没机会接触的一线民生,由此产生的一些触动和灵感都记录下来,留着在心中慢慢发酵成新的政策。 趁夜色利用千荷境回到四柳村的祁庄,祁可留在灵境里日行修炼,照临则利用夜晚的闲暇时间梳理后台积累的庞大消息,不光处理国内的,还有国外的。查洼泊国的生意在稳步进行,棉岛、糖岛和牧岛都建立了各自的生意圈子,正往寻找矿产资源的路子上努力;要建国的那块土地上的基建也进展顺利,唯一不爽的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采油点。 宽敞的海峡两岸,油气资源是丰富的,但是因为灵境中的海上综合平台是个庞然大物,虽然是模块化的东西,但是去除所有模块后的基础平台也仍然是个远超本时代科技水平的大件,为了不让人看见好悄悄采油采气,还得找个有资源又隐蔽的位置。 这样的好位置目前还没找到,石油产业还得再等等。 就在照临评估是不是找一段顺眼的海岸线挖去一大块把综合平台塞进去的可能性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警报,来自前往上湖镇支援的女仆,警报内容是三个男人夜袭女仆住处,欲行不轨。 当然,这个警报已经是事后了,在撬门偷入的时候,这三个男人就被打残了。 这场莫名其妙开始又结束的夜袭,起因是男人们垂涎女仆的美色和能干本事,想留下她们做媳妇,于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趁夜闯入屋中哪怕什么事都没干也足以毁了女人们的名节,在镇上找人嫁了是唯一出路。 女仆们住处周围有千户所的士兵,尽管垂涎的男人很多,但真正干事的时候不能去太多人,否则人多嘈杂,惊动了那些士兵大家都要完蛋。 于是三个最熟悉地形知道如何偷摸进去不引人注意的男人带着同伙们的殷殷期盼出发了。 然后被打残了。 一脚爆蛋,当太监去吧。 重伤的惨号惊动了周围的士兵,在调查情况的时候,女仆们抽空给照临发来这个事后警报。 照临并不担心这事没法收场,她只是有点同情上湖镇的百户大人,刚从羊瘟的高热中死里逃生,请来了支援处理善后,镇民却垂涎美色,无视千户所的威慑,半夜三更使下流手段,这不就是不把柏擎放在眼里? 小头管大头,果然降智。 清晨,祁可从千荷境出来,迎面就收到半夜的这条消息,顿时愣在原地。 “这帮男人怎么想的?他们以为千户所的士兵会跟他们站一边强迫我的人留下嫁人?!” “小头管大头,对降智的人能说什么道理,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 “呵呵,一脚去除烦恼根,做善事了,挺好。”祁可气恼地抹了一把脸,“真是的,我还没吃早饭呢,大清早的坏我胃口。” 第151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下) “上湖镇环境挺复杂的,那里的人不是军户占主体,还有本地世居的百姓,整体上是个平民与军户杂居的情况,按照半夜的调查结果,干这些事的男人中,平民和军户各占一半,都是家穷又无钱娶妻的精力旺盛年轻光棍。”就这小半夜的时间,照临已经把上湖镇的基本情况给弄清楚了。 “他们打光棍又不是我害的,他们应该庆幸两边路远,不然我收到消息就杀过去把他们再揍一顿。”祁可嗤之以鼻。 “不劳我们动手,上湖镇百户不会饶了他们。” “对哦,那位百户大人和他属下都是吃了我们的药才死里逃生,他要是不把这事办好了替我出口气,我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我会记仇。” 祁可自我安慰,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气不顺,转身回千荷境加了一份加大量的馄饨,化气愤为食量。 一大碗三十多个虾仁馄饨,一口气吃了半碗,祁可抬起头小小地打了一个嗝,“幸好我们派去的不是真人。” “是的,算他们走运。” 倘若她们派去上湖镇支援的是真正的女子,那半夜的夜袭恐怕就真让那帮男人得逞了,善后时得下重手,不死几个人这事过不去。 “这算恩将仇报吧?” “算。” “上湖镇是真的幸运,我的地产没在那里。” “是的。”照临在白墙上投影出一副简易地图,正是女仆们收集到的基本情况之一,“上湖镇得名自葫芦湖,这个镇在葫芦的上半部分也是湖的入水口,下半分部是下湖镇同理是出水口,都是东临县治下,沿湖分布的是镇下面的村子。” “水草丰美的地方,正适合发展养殖业,难怪上湖镇和下湖镇送来的羊数量最多。”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地方,百姓风气不正,地方上很难有好的发展。” “关我们屁事,想那么多呢,我们名下产业够多了,自己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关心别人。” “也是。” 祁可埋头继续干完余下的半碗馄饨。 吃饱喝足,回千荷境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祁可洗澡更衣,再放出狼群和豹子,一起去村里逛逛。 豹子们在感受了一把室外的寒风后,连前院都没跨出去,转头缩回前厅,懒洋洋地往地板上一趴就不动了。 是地龙不暖和吗?干嘛去外面吹冷风? 大花花张大嘴打个大哈欠,把脑袋埋进了爪子里,它的三个子女也跟母亲一样,各找一个舒服的暖和角落,瘫着四肢舒服地打呼噜。 毛发丰厚的狼群倒是不惧这等寒冷,兴奋地在村中跑酷,跟村里的猫猫狗狗赛跑,一个个表现得跟撒欢的二哈似的。 唯有大王成熟稳重,永远惦记它的老母亲,跟在祁可身旁寸步不离,像个忠诚的护卫。 祁可揣着手从村头走到村尾,再从村尾走到村头,跟遇到的每一个男女老少寒暄拉家常,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她这个副村长不能总是呆在自己庄子里不露面,总得出来干点事,可她走了一圈了没发现需要她干的,村民对她的态度更像是个带来好事的吉祥物,巴不得她无所事事。 第1515章 修了新路当然要有新车 听村民们闲聊,镇上来了好几个杂耍曲艺班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治下的五个村子,请来的人暂住的就是祁可即将开业的客栈,好奇的镇民都不用特意打听,就知道这都是谁请来以及来干嘛的。 大过年的没有人不欢喜,以往四柳村老是请戏班子的事不知道多招人羡慕,现在镇上也有热闹看了,住在镇上的百姓每时每刻都在念叨这些班子在大年初一要上演什么节目,到时自己要如何如何抢占个好位置。 而从镇子到最后面五柳村的那条乡道也终于正式完工,一切都刚刚好。 祁可顺着大家伙的话头,邀请他们大年初一去镇上看杂耍,要去的报名,她出车。 村民们高兴地在家里商量起来,虽然大年初一是重要日子,但一个村的,要互相拜年的话,一个上午就够了,老人不愿出门吹风,年轻人还是很乐意在午后去一趟看看热闹的,尤其是新路修好了,来回镇上的时间比以往缩短了很多,热热闹闹玩上半天才是过年呢。 报名的名单很快集中到了照临手上,祁可按照人数,从千荷境里把准备好的车子拿出来。 “残疾人车要吗?” “拿吧,到镇上溜一圈,正好告诉成封我们为什么有肢体残疾的老兵能胜任的生计。” “也对。”祁可哐地又掏出一辆方向盘加手摇柄连动残疾人车,“但我们村没有受伤的人啊,找人假扮?” 照临的目光扫向一旁分车的女仆:“是个办法。” “行,那就拿一辆,派个女仆假扮扭伤,就说走路踩到水滑了一跤扭到脚。” “扭到脚还要去镇上玩,身残志坚的典范?” 没想到照临的吐槽不知怎么戳中了祁可的笑点,而且笑到停不下来,从弯着腰笑到了蹲在地上。 “扭到脚也不必是这两天扭的啊,新伤当然是要静养的,能出门玩就说明养得差不多了,正好试试新车。”祁可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拉着照临的手借力站起来。 “合理。”照临接受了这个理由,转而又问:“你打算乘哪辆车?畜力车?人力车?” “我想骑自行车。” 两辆刷着黑漆的二八大杠推了过来,坐垫高度也放到最低,祁可试骑了一下,静止时脚尖能点地,很满意地下来了,没白长这双长腿。 这年头人人都不高,祁可的身高放在男人群中都叫大高个,可见在这普遍营养不良的年代,百姓们的平均身高是多矮。 二八大杠的二八是指车轮直径,当年是指二十八英寸,换算后是七十多厘米,祁可抹了零头,直接采用七十厘米做直径,造出来的自行车仍然是个大件,为了稳定性和牢固性,车头和车座之间依然加一根梁,形成三角形的车架。 因为不是英制尺寸,所以这新造的自行车不能沿用二八大杠这个老叫法,祁可换了个新词,叫“七零大杠”。 七零就是七十厘米的意思。 正好推出“米”这个标准长度单位的概念。 第1516章 有人盯上糖岛找茬的来了(一) 这个概念的来源,当然甩给远洋号船队,是时候一点一滴地塑造远洋号船队背后的国家形象和展示科学实力了,不然这偌大的船队像个没有来处的孤魂野鬼,也不利于在查洼泊国建立起更深层次的关系,矿产生意难做就有这方面的原因,一个没有国家背书的船队可信度为零,而以祁可的骄傲,她不屑于挂别国旗帜。 所以目前在查洼泊国的对策是稳扎稳打巩固已有基本盘,打造买卖民生商品的船队形象,以此建立新的人脉扩大交际圈子,耐心等待可以购买矿产的机会。 但其实远洋号船队主要售卖的布匹糖这种生意,也称得上是倒卖战略物资,还是那句话,没有国家背书的远洋船队,别国说你是海盗重拳打击,那也只能受着,除非想跟这个国家开战。 查洼泊国是群岛国家,国土稀碎,实力弱小,文明落后,虽然有外国人的到来强行拉了一把,但国家上层和下层之间仍然是断裂的,没船没人没技术,国家层面的抢劫商船的行为还干不出来,不过也难说他们是不是有自知之明,怕真的忍不住把船抢了后,后续就没有同类商品了。 不过这都是猜测,他们国王怎么想的照临和祁可哪里能知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远洋号船队没有挂国旗就是一个风险很大的行为,现在看着没事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两个人有商有量地摆弄新车,冷不丁的,祁可又听到代表突发事件的报警声,她惊讶地望向照临,照临向她点头。 “说什么来什么,糖岛被人盯上了。” 祁可转身走向房檐下的阴处,往墙上投影自己的光屏,将刚刚收到的警报调出来阅读。 说是阅读,其实是一场直播,只是双方的语言她听不懂,她只能看出来对方来势汹汹,直接乘炮船来的,使者上岸说话,船上的炮则对着岛。 查洼泊国没有糖料作物,外国商人带来的糖在本国是奢侈品和硬通货,只有大贵族才用得起。 祁可深知糖岛动了很多人的蛋糕,藏不住多长时间,但真的有人找上门来大言不惭地要糖岛的地契,还是很让人生气的。 “什么东西?达不到目的就炮轰?背后是什么人?贵族还是大商人?”祁可脸色阴沉,很不高兴,任谁受到威胁都不会高兴。 “不清楚,使者登岸时报了一个人名,那一长串称谓听上去是个中层贵族,至于这人背后还有没有人,暂时不知。”祁可听不懂那夹杂着外来语的查洼泊国语言,照临毫无压力。 “看这使者的傲慢劲儿,他是站在台前的白手套?” “也可能是白手套的手下,白手套忙着呢,这种示威的事怎么可能是白手套亲自出马,那不是给下等人好脸了?” “这家伙说我们是下等人?”祁可从照临的话意里听出来了,这个使者满嘴没好话,“嗯,嘴巴这么不干净,连体面都不要了,应该不是光鲜亮丽有社会名望的白手套,是底下马仔。” “炮船就在那里停着,大张旗鼓来的,算是给面子了,我们船多,是个有实力的远洋船行,值得他们认真对待。” “呸,我稀罕这种面子?没有其他埋伏吧?全船拿下,挖出他们的上线。” “得令~” 第1517章 有人盯上糖岛找茬的来了(二) 照临远程下令,正与使者交涉的糖岛副管家立马行动,一道让人眩晕的光芒后,使者的神智被夺,在催眠的进攻下,什么都吐露了。 在使者泄露背后主家的秘密时,所乘的船也被拿下,从船长到水手一个都没逃掉,从他们的嘴里问到了不少有关航图、通关和各海岛底层小官员打交道的经验,船长有好几位交情好的码头官员朋友,于是不光交待了官员本人的姓名,连家庭成员和住址都有。 这些情报在照临这里通通变成了一张表格,祁可听不懂叽哩哇啦的外语,她就看翻译好的表格,看得津津有味。 派使者来的贵族姓名加头衔称谓,按音译出来的全名有二十多个字,土洋结合,名字是土语,头衔称谓是外来语,确实是中层贵族风格,祁可随大流喊他头衔阿比博斯阁下,她不想为难自己的舌头念他的本名。 当初买岛的那四个贵族从全名看出来是小贵族就是因为加上头衔称谓都没有十个字,实属底层贵族中的边缘阶层,非常可怜的,不然买不到他们手上位置这么偏的六个小岛,乘船出海就出国了。 使者全招了之后发现他的顶头上司其实是贵族身边的大管家,他是听大管家的吩咐来跑腿的,日常都没资格在主人身边服侍。 这个阿比博斯阁下的背后有没有大贵族,使者不清楚,可见他这跑腿的,离仆从们的权力中心着实有点远。 使者来一趟的目的就是拿到糖岛,不然宁可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去。 难怪来的是一艘炮船。 祁可环抱双臂,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贵族脑子有病吧?他们都知道这是有实力的船队,还敢武力威胁?是什么给他这么大的勇气?” “贵族头衔给他的勇气。”照临冷淡地接了这个梗。 “好可笑,好自不量力啊。”祁可一肚子无语。 “在他的立场,他自然认为实力强过我们,问我们要命还是要岛说不定是他难得的仁慈,给我们选择了,不是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祁可冷哼一声,“我杀到他家去,让他把贵族地盘给我,不然我轰碎了全家。怎么样?我也很仁慈啊,对吧?” “要开战吗?” “开战后果是什么?” “打服一个中层贵族,连带他的朋友圈和整个贵族阶层都不敢再动歪主意,这暴露的实力有点多。” “好吧,听着就很得不偿失。” “是的,目前我们还是猥琐发育期,低调不引人注意比较好。” “可他们老盯着我们的糖岛也不是办法,压下去一个贪心的,还有无数个贪心的贵族蠢蠢欲动。” “你没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吗?” “嗯?” “按照他们的法律,从贵族手上买的土地只有使用权,贵族仍然拥有所有权,但可做背书,也就是打着贵族的旗号做事。” “对,他们绕过了小岛的真正主人,直接找上我们张嘴就要岛,初次交涉,他们又不知我们的底细,哪来的底气这么干,上层贵族的特权?”祁可指着墙上画面中的使者。 “我再问问。” 本章完) 第1518章 有人盯上糖岛找茬的来了(三) 祁可远程下令,审问的副管家临时加了问题,结果没能得到答案。 使者是从主人的大屋出发的,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拿到糖岛的地契,他丝毫都不知道有没有同僚提前跟小岛真正的主人交涉过。 “现在怎么办?知道他们有这趟任务的人太多了,我们没法悄悄地弄掉他们。”这种正当的出差,没法按海盗处理。 “先拖一拖,就说地契不在船队手上,送去环球商行存档了。谈判签约和经营船队是商行不同部门的人负责,这突然上门要地契哪里拿得到。”祁可搓搓手指想到个应对办法,“看他们什么反应。” 糖岛副管家收到照临通知,将这条答案植入了使者的脑海。 使者显然没想到会这样,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并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副管家也就不再催眠他,任他自然苏醒。 与此同时,炮船上的审问也大致结束了,每个人都贡献了或多或少的有用情报,尤其海图和航线到手,是最大的收获。 使者清醒过来后,第一反应仍是继续被催眠前时的动作,叫嚣着不交出地契就拿炮轰了整个岛,副管家于是再重复一遍没有地契上交商行了,要地契等几个月去拿。 被副管家的回答气到的使者正要跳脚大骂时,之前下的暗示在脑海中浮现,恍惚的那一刹那想起来好像之前已经说过这个问题,经营小岛的人手上没地契。 使者就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完成上面交待的任务。 副管家可不管他,喊人来赶客,强行将使者扭送回船上。 使者哇哇大叫,喊着开炮开炮炸平这个岛。 船上也没人理他,船长和会开炮的水手在副管家带人上船后就都被揍了,只剩下会开船的。 为了防止他们出海后,从海上向岛上开炮,副管家下船前,逼着其他水手把炮弹扔进了海里,这才让他们仓皇离去。 挨了一顿揍的使者趴在船舷上还在声嘶力竭地嗷嗷大叫,今日耻辱他记住了,等他回去后,自家主人一定会带着重兵回来洗刷耻辱。 站在沙滩上的副管家极其敷衍地挥挥手,好像在表示他听见了等着重兵来报仇,又好像在欢送恶客滚蛋,看着挺讽刺又挺好笑的。 反正祁可是笑出声来了。 “简直莫名其妙。”祁可收敛了表情,冷声道。 “对他们来说,我们才是莫名其妙。” “棉岛和牧岛呢?没人上门吧?” “暂时没事,没听到消息,不过牧岛的生意有可能受影响,农场主们为了减少风险与我们的来往必会收缩。” 来搞种植园和养殖场的农场主们生意人脉也是遍布各阶层,阿比博斯阁下又不是默默无闻的小贵族,消息肯定会慢慢传开,农场主们为了防范风险必有动作,都是情理之中。 “正常的,没单子的就算了,但我们给了定金想找理由不退钱也不给货的家伙,上门教教他们做人。” “好。” “先这样吧。”祁可甩甩袖子,“本来今天还挺高兴的,这帮贵族真扫兴。” “总会有机会教他们做人的。”照临毫不怜惜地在她脑袋上撸一把,“出去玩吧,大过年的还是要开心起来,那帮人不配影响你的心情。” 耷拉脸的祁可和大王就这么被照临给哄了出去。 但是村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啊,除了一点点大的幼儿在到处疯跑,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都被捉在家里干活,全村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气洋洋之中,只有祁可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大王察言观色,机灵地发现祁可的目光老是在自己身上打转,担心一身漂亮的毛要遭毒手,撒腿就跑,扔下祁可一人在风中凌乱。 最终祁可回千荷境去吃烤肉打发时间。 本章完) 第1519章 骑上新车去炫耀(一) 这喜庆的日子祁可也不推拒大家的好意,送来的都收,桌子上叠宝塔,谁看了都先哈哈笑两声。 收了全村人的肉菜,祁可也准备了回礼,在大家聊天守岁的时间,邀请男女老少一起到沙滩上放了两刻钟的大烟花,把三柳村和五柳村的村民都吸引了过来,拿着仙女棒一类的小烟花一起玩。 大年初一上午,全村老老少少热热闹闹地互相拜年,然后早早吃午饭,报了名要去镇上玩的年轻人到祁庄大门外集合。 橡胶轮胎的畜力车从边门一辆辆地牵出来,正当大家围上去摸摸看看议论纷纷的时候,又发现皆是一身男装打扮的祁可和照临各推一辆全金属的两轮车从边门出来,在她俩身后是一群推金属三轮车的男装女仆,走在最后的一辆三轮车上更是被一名女仆摇着出来的,身边还放着两根拐杖,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 “阿可,这是为新路造的新车吗?” “这车轮子好奇怪啊,软软的,摸着好特别,以前没见过啊,造轮子的新料子吗?” “那以后木轮子还有用吗?” “不知道诶,可能用处会少很多吧,你看这轮子软软的,用手都捏得动,走在路上一定不颠。” “对,肯定不颠,比木轮子强。” “姨姨,姨姨,你这是什么车呀?” “这最后一辆车是怎么回事,伤了腿还要去镇上玩?!” “不是,这车好啊,伤了腿不求人,照样能四处乱走。” “对哦,也是。” 祁可笑眯眯地任由村民们在各种车上来回摸了个遍,一点都不急着解答他们随口说出的问题,等出发了自然有解。 “可以走了吗?镇上的表演快开始了,我们现在出发都有点晚了。”祁可非常好脾气地催道。 “啊,走走走走走,不耽搁了不耽搁了!” 看新车看得不亦乐乎的村民们回过神来,自行分组上车,不过老爷们都挤在畜力车上,妇孺们对有蓬子的人力三轮车更好奇。 不管怎么样,一大群人总算是坐进车里,可以出发了。 祁可和照临推着自行车最先出发,取下挂在腰带上的兔皮手套戴好,长袍衣摆掖进腰带里,双手扶稳龙头,左脚踩着踏板,右脚在地上一蹬,车轮滚动起来,车子溜了出去,如此蹬上几脚,自行车溜稳了,右腿一抬飞快撩过后座,右脚顺势踩在踏板上借力一踩,屁股跟着落在车座上,双脚再连续猛踩几下,车速上来,跑得又快又稳当。 “走咧~” 两辆自行车打头,后面跟着人力三轮车和残疾人车,再后面是慢悠悠的畜力车,一条老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村,热热闹闹地前往镇上。 围观他们出发的老人们一路跟到村口,笑呵呵地目送他们走远,然后一边兴奋地聊着这崭新的车子,一边互相邀伴往家去继续吃吃喝喝。 这时间,别村也有往镇上看热闹的人群,一路上都有人,于是祁可的这一长串奇特车队特别的引人注意。 第1520章 骑上新车去炫耀(二) 加装了减震器,又是橡胶轮胎的车子,跑在新修的路面上安静不颠簸,坐车的人都忍不住地讨论起来,纷纷都说要不是看两边景物倒着走,都不知道车子在动。 车队越走遇到的人越多,毕竟大柳村和二柳村离二麻镇最近,知道镇上天天有杂耍曲艺看,天气又好,可不就全家出动,于是路面宽度达到三车道的路上满满当当都是人,来到大柳村路段的时候,祁可的车队已经被迫走到对面车道去了。 好在车轮子还是要比人的双腿要快得多,在人们惊讶和好奇的目光中,绕过堵路的人群,先行进入了镇子。 唯一的主街上,今日表演的班子分散开来各占一段,百姓就绕着主街来回打转,边走边看,从头走到尾,再从尾走到头,任何节目都不会落下,但囊中羞涩,给赏钱的人不多。 车队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街上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吆喝声和叫好声,最后几步路只能慢慢蹭,村民们纷纷下车想帮着祁可先清一清路,把车子都放到铺子去,但满街的人也不是想清就能立刻清出道儿来的。 就在这时,一群大兵从各个方向挤过人群奔祁可而来,在来的路上还顺便清出一条道儿,正好让车队通行。 祁可含笑向他们道谢,推着自行车赶紧走,这些大兵们看车子的眼神太吓人,虽然自己是有意炫耀新品,可潜在买家太热情着实有点吃不消。 所有车子停到客栈后院后,讲好返程的集合时间,村民们四散开来各自玩乐。 祁可坐在客栈大堂抱着热水杯暖手,没过一会儿成封就兴冲冲地上门了。 “就猜到你没走!”成封两步奔到祁可对面坐下,搓了搓微凉的手,满脸笑意。 “百总大人新年好,气色不错啊,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没有没有,没任何影响,除了被关在屋里七天,有点憋得慌。”成封瞬懂祁可话里的意思,连连点头,同时放低了嗓音,“但是那几个兄弟,真是多亏了你的药。” “命不该绝,必有后福。” “对对对,必有后福,必有后福。”成封笑眯眯地双手笼住照临刚刚放在他面前的茶杯,借着热气暖手,同时话锋一转,“刚听说你驾了形状奇特的新车?长什么样的?让我看看?” “都在后院,走着?” “走走走!”成封捧起茶碗就走,这新炮的茶不能白白放凉了。 来到后院,成封看到这些不一样的车子嘴巴都张大了,“诶呀呀”地惊讶个没完,绕着大车小车来回转圈。 “这大车是把轮子换了,其他的没变?”成封指着最易辨认的畜力车。 “是。” “那这些就是完全的新车?” “是。” 成封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摸了摸一辆三轮车,从车龙头摸到车厢再摸到车轮和辐条。 “真的全都是金属的?!”QqXsΝεW. “是啊。” “天啊,造一辆这个车得要多少金属啊?” “还行吧,看能搞到多少铁矿石。” 第1521章 骑上新车去炫耀(三) “诶?这怎么有个不一样的?”成封终于看见了那辆唯一的残疾人车。 “哦,我这有个扭到脚的也出来玩。” “……扭到脚不静养还跑出来玩?!”成封不解。 祁可大大方方地冲院子里侍立一旁的女仆们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一人重新走进客栈大堂,带了一个拄拐杖的女仆出来,她两手拄着拐,带着微跛的脚步,利索地坐地残疾人车里,将双拐在身体两侧放好并固定住。 见此动作,成封当场收起调侃和轻松的神色,快步退回到檐下,捧茶碗的手微颤,眼珠子牢牢地粘在残疾人里的女仆身上。 他已然完全明白祁可为什么要带个扭到脚的女仆出来。 女仆放也拐杖就开始示范行车,残疾人方向盘掌舵和刹车,摇把前进和后退,控制起来非常容易,女仆在这宽敞的后院只凭一双手灵活地展示车子的前进后退和兜圈子。 成封忍不住了,一口喝干手中的茶,把茶碗随手往窗台上一放,走下院子。 “停下停下,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女仆刹住车,解开拐杖的固定扣,灵巧地从一边下车,成封紧接着就从另一边上车。 祁可也跟了过来,弯下腰讲解车子的控制技巧。 “方向盘下端是刹车,捏紧就抱住车轮子走不动了,你试试。” 成封照做,左手捏住刹车右手摇动摇把试了试,果然不行。 “停车好方便。” “下面的是摇把,可以左右换方向。”摇把也是锁扣设计,插进去后把外侧的小锁扣扣上就不影响正反摇动了。 成封把摇把反正插上拔出换边、换上拔出换边,试了好几回,最后哈哈一笑,将摇把装在了左侧。 “我还是左手更顺手些。” “这是通用款,还有刹车移到底板做成的脚刹款,到时候推出市场看个人喜好选择吧。” “手刹也很灵活啊,干嘛要专门弄脚刹的,不怕手忙脚乱该停的时候停不下来吗?” “这不是怕有的人手受伤导致手指发木没有以往灵活但脚是好的,为了安全刹车不能省,那不就看个人的身体条件来选车喽。” “也对。”成封想起来确实有这样的伤兵,“这种伤我也见过,冷热都没知觉了。” “是啊,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要区别对待。” 祁可退后几步让成封试车,一开始免不了各种横冲直撞,每次要撞墙了都狠捏刹车,又被刹车惯性带得身体一颠一颠,然后又拐弯太急使得三轮残疾人好几次差点要翻车。 成封就这么横冲直撞地乱冲,提供了很多笑料后,倒是慢慢掌握住了驾车技巧,前进后退拐弯刹车都流畅有度。 祁可带领一众手下啪啪鼓掌:“百总大人神武非凡!” 成封哭笑不得地停车下来,又看上了两轮自行车,握着车架横梁掂了掂。 “嗬,这车沉。不过,两个轮子也能走?” “能啊,我就这么来的啊。” “哟?来来来,骑给我看看,这车子要怎么骑?” “简单易学~” 第1522章 柏家人合议(一) 祁可把衣摆一掖,大大方方地走下来,把后轮的脚撑解锁踢起,左脚踩着脚踏,右脚一蹬地,只溜了两下就一撩腿坐上去贴着墙根兜圈子。 “这比马好使啊。”成封双眼精光,“马要吃要喝,车子不用,但这车和马比起来,哪个更快?” “自然是马快,可是村上与镇上来往,没什么重大急事不用骑马狂奔啊,骑个小车就足够了。”祁可骑到成封面前,表演了一个帅气下车。 “也是。”成封摩挲着下巴,回忆祁可刚刚的下车动作,“动作挺熟练啊,练了挺久吧?” 祁可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拍拍坐垫,脸上笑嘻嘻:“不然我也没底气跟千总大人提那个建议啊。” “嘿,小丫头,有你的。”成封指着祁可,很开心地笑。 回到室内,两人又闲聊片刻,成封心情愉快地离去,准备今晚就给县里修书一封,告诉擎少这个好消息。 与此同时,柏擎则在东安府与家人一起过年,下午无事,一家子老少爷们坐在大将军的书房里研读那篇《论持久战》。 “这文章着实精妙。” “确实,隔日看一遍又会有新体会,真是神奇。” “不知作者是谁,真想与他探讨一二。” “这文章是从旧书摊上找到的,原本破得不成样子,差点都要扔纸浆池了,想找作者,难。”柏擎说道。 “也是,文如其人,能写出如此文章的作者可能没遇到欣赏提携他的人,人才遭埋没了。” “这文章我们带兵打仗的人看着很有体会,但不太招当朝喜欢,被埋没也不奇怪。” “就是可惜了,一个大好人才。”柏老将军摇头惋惜。 “是啊,此等人才不可能只有这一篇文章,若是能找到更多的就好了。”柏大将军觉得文章中的思想妙不可言,勾起了他想读到更多的冲动。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柏擎想到祁可为了造纸,经常从旧书摊上收集旧纸,心里想着等哪天找机会跟她提一句,帮他多淘一淘好文。 一家老少爷们坐在一起,当然不只是为了夸一夸《论持久战》写的多好,而是借这篇文章给予的启发,来梳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局势,柏家军被朝廷坑了这么多次,也该为自己想一想了。 毕竟龙椅上的那位已经七十多岁了,膝下太子和其余皇子皆是三四十岁青壮能打的年纪,别以为柏家军守着东海边境就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朝堂气氛现在越发紧张,就看是老的先按耐不住,还是小的先忍不住。 因为已经有皇子向柏大将军抛来了秋波。 不止一个。 谁叫柏家军是大文朝目前公认的最能打的一支边军,虽然被朝廷忌惮和坑过,但实力依旧。 把皇子们的如此行动倒推一下,不难猜到其他皇子和太子们肯定都在蠢蠢欲动寻找结盟。 站队是个危险的活,站错了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柏家老小商量的对策是无论站不站队、无论站对了还是站错了,事情结束之后都要力保柏家军不失,新上位的帝王哪怕不是他们站队支持的那位,也不敢对柏家军下手。 中立是不行的,中立等于墙头草,最先倒霉的就是中立派。 第1523章 柏家人合议(二) 那么怎样让朝廷不敢对柏家军动手? 实力,最终还是实力决定一切,当朝廷无法再用政斗手段掣肘柏家军的时候,他们才能稳坐中立派。 作为一个军队,怎样才算实力强? 武器。 武器从哪里来?跟朝廷要,那就还是要接受朝廷的掣肘和制衡。 不跟朝廷要那么多,那么缺口从哪里补? 祁可。 种田女王,经她手种的农田没有不丰收的,禽畜养殖更是红红火火,现在粮食和肉仍然不够吃,但前景是充满希望的。 不完全依赖朝廷给的粮草,这就是摆脱掣肘的第一步。 另外她私造的小炮,重量轻,威力小,可人力背负搬运,意味着可藏可匿可隐蔽,而且这只是开始,多给祁可几年的时间,说不定她又能给出新的惊喜。 也就是说祁可一人手握粮草和武器,柏家军跟朝廷划清界限的希望在她身上。 把一个军队的未来前景压在某一个人身上,其实也不现实,但没办法,祁可展现了她强出别人一大截的实力,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最优对象。 祁可自己是军户,产业众多,且都在柏家军的地盘上,她的富贵发达与柏家军息息相关,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完美关系,为了她自己好,肯定不会想着怎么坑柏家军。 而对他们柏家军来说,祁可如此能干,实力这么强,坑她对自己没好处。 所以双方友好合作是最佳选择。 “边军向来不掺和朝堂争斗,这会使得四境不安,让外敌趁虚而入,皇子们却偏找我们结盟,眼界如此短小,大文朝气数已尽呐~”柏老将军长叹一气。 “已到如此地步了吗?”柏大将军喃喃自语。 “你觉得呢?”柏老将军睇了儿子一眼。 “诶……”柏大将军沉默半晌,叹了老大一口气,“那我们更要做点什么了。” “有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柏老将军说道。 “所有农田产出能瞒就瞒。”柏大将军就这一句话。 “别的地方都好瞒,别人也看不上那些贫瘠土地的产出,但凉水镇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想瞒下一部分,恐怕要多动些脑筋。”别看老将军一直在四柳村养老调养,消息从不闭塞,“祁可忙着增加人口,你知道有多少探子趁机混进去吗?” “爷爷你放心,祁可一个守财奴的德行,她是最不想被别人觊觎自己财产的人,那些探子挨边都挨不上。”柏擎轻笑道。 “我知道祁可对她产业看得严,可你也别低估了探子,他们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千防万防总有被人钻空子的时候。” “嗯,我会让马百户盯紧点,并让他提醒许可多注意。”柏擎点点头,“另外我觉得皇子们的结盟不必太在意,我们有个绝好的理由,就是海上那帮五行盟的海盗,他们行事是越来越猖獗了,远洋号船队的船身上屡屡带伤,保不准下一次船队再来时,会跟着武装炮船做保护。” “也是,远洋号船队的来历挺神秘的,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个国家,若真看到他们的炮船我一点都不奇怪。”柏大将军跑了一下题。 第1524章 柏家人合议(三) “这船队目前看来就是来做生意的,没别的恶意,那我们就好好的跟他们做生意,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柏擎接嘴,“有祁可在呢。” “对她倒是有信心。” “因为她是守财奴,若是远洋号船队敢在凉水镇搞事情,祁可凭手中的炮先把船轰了再慢慢收拾人,离家千万里远的一帮外国人逃又无处逃,还能讨什么好?我还巴不得有人来救他们呢,来救的人必是同伙,一起抄了。”QqXsΝεW. “要是海盗来救就更好玩了。”柏二弟笑嘻嘻地接道。 “那可不,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他们不上岸,我们不下水,谁都拿对方没辙,老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 “打海盗啊,是个理由,来东安府做生意的商船是一年比一年少了。”柏大将军眼神微亮,“要清理海匪保住税收,还是卷入朝堂斗争,对京城的某些人来说,可真是两难的选择。” “对,让他们两难去吧,他们两难我们就舒服了,能拖一天是一天,龙椅上那位还在呢,现在皇子们跳得欢,谁说的准,到了真起事的时候还能剩下几个?”柏老将军拍腿大笑。 老少爷们又继续商议了一番,定了一些水上操练的计划,至于农业方面的事,全权交给祁可,看她用一年的时间能埋下多少产出,不让探子身后的一些人知道。 祁可还在悠闲地给自己放新年假,全然不知今年身上又要多件差事,不过照临倒是传了话来,前往上湖镇支援的女仆完成任务回来了。 “你说保护女仆们的千户所士兵回来之后会不会因为保护不利而受罚?” “也许会吧,毕竟失职了,不是吗?” “诶,真惨,一顿军棍肯定逃不了了。” “那没办法,事情已经出了,那三个人就是在士兵们层层保护下撬门钻进了女仆的屋子,幸好我们派去的不是大活人。” “也是,不能因为是自己人的地盘就放松戒备,疏忽大意啊。” 祁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是所料不假,半夜三更闹了那么一场事的消息自然随着士兵带回了千户所,一同捎回的还有上湖县百户的请罪书,把当日轮值的将领气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喊来军纪官把这些士兵带下去看押起来,等柏擎回来再发落,同时备了一份薄礼派人送去四柳村向祁可道歉。 祁可演技上身,假装自己前脚才得了妇婴堂的消息,后脚千户所的歉意就到了,道歉她收下了,但对冒犯她女仆的人不能轻饶,否则若是没有代价,那帮人会带领更多男人这么干,上湖县的妇女们将永无宁日。 送礼的士兵表示会带话回去,在被留了一顿饭后,抓紧时间赶回了县里。 呆在东安府享受新年假,顺便连轴参加新年宴请的柏擎,在收到自己千户所发来的急信后,气得微醺的酒意都没有了,辞别长辈,拖着弟弟收拾了行李赶回东临县。 回到自己地盘上第一件事,就是令军纪官打了那些士兵每人五十军棍,毕竟这是严重失职,在自己人的地界疏忽大意让光棍轻松潜入对女人欲行不轨,前所未有的丑闻。 第1525章 搞个共享单车生意 对那些光棍,柏擎如祁可所愿,一个都没轻饶,包括那三个被踢爆蛋重伤的,派兵把人全部押回来投入苦役营,正好缺鸭毛草的试药人。 上湖镇的百户被罚了三个月的军饷,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大松口气的同时自然毫无怨言。 最后,上湖镇的伤残老兵扶助计划还是照旧,因为这是年前就议定的事,伤残老兵是无辜的,柏擎不会反悔,选中的人仍会在年后到东临县集合,但以后祁可若是再提出一些发展各镇的好计划,上湖镇会被排除在外,或者给一些不痛不痒勉强够人糊口的生计,更好的计划他们不配。 祁可对后续处理没有放在心上,她忙着在镇上、村里和县里设置车子租赁点。 就是仿造共享单车的模式,她把自行车、三轮车和畜力车都挂了不同的车牌号,设了车棚、押金和租金,有需要的人付了钱就可租走一辆,如果是畜力车还要再多付一笔食水费,不过自备牲口的话这钱就不用付。 两轮自行车有学习门槛,镇上的人哪舍得花钱就为了学习骑自行车,一辆都租不出去,村里的人倒是学得欢,祁可每到晚上租车棚打烊了,就让村民自己练习骑自行车,手脚敏捷的人几天就能平稳上路,不过经验不足,老是发生碰撞之类的小车祸,尤其是小年轻,莽起来跟脑子丢了似的,车身不是掉漆就是凹一块。 对这种小损失祁可还没说什么呢,撞坏车的年轻人就先被全村爷们和娘们轮流削一顿,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尝个遍,叫这帮缺心眼的小子长长记性,这么好的新车摔成那样,他们自己倒是一点皮都没伤着。 简直讨打。 祁可也就不作声了,新车拿回来没几天就摔得要维修,她也很心疼的。 县里对这种新车同样是看稀罕玩意儿,妇婴堂如今手中房契地契无数,那些交托了自家地产的妇人们都跟妇婴堂签了约允许随意使用,不然房子长久没人气要坏掉的,哪怕是当个仓房货栈也是好的。 于是祁可就从这些房产中挑了三处有宽大院子的当租车行,要租什么车就分别前往不同的院子,还车的时候若是车子完好无损押金退回。 租车行开张后,来围观的比来租车的人多得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但只有极少数人敢上前摸摸,问问租金和押金都什么价儿。 好些不差钱的主儿,在租了几回试用后,直接找上妇婴堂要买整车。 整车生意就做起来了。 连带着,橡胶轮胎的修理工具和技术也一并卖了,不然走在野外车胎爆了、车链子掉了,没工具、不会修可怎么好。 千户所听闻这新鲜消息后连着数日都有人来县里看稀罕,别人看一天就算了,粮草官不辞辛苦地连看了几天,然后找上妇婴堂,想在千户所后门也设个租车行,他们免费出地皮,不掺和经营上的任何事,主要为方便大家出门,不光是家属,他们当兵的偶尔也能用用,遇到要进城但又不赶时间的事,骑车比骑马舒服。 第1526章 吸引女人做女工的新计策(一) 祁可收到妇婴堂“转达”的消息,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准许了这笔生意,但让妇婴堂告知那边,新车得从凉水镇送过去,但贾记最近运力紧张,先建车棚,等车子送到就能开张。 就这么着,新年才刚过了初七,祁可就建了四个租车行,而且这生意她是独一份,县里没有类似的车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东临县穷,穷到发展不了车行生意。 祁可扛得住亏损,所以这生意只有她能做,而她入了行,短期内就没了后来人的机会,除非等以后东临县经济好转,那才会有竞争者的一杯羹。 新生意让祁可高兴了一阵子,但很快就被老九爷家的新八卦给吸引了注意力。 大年初七前后,村民们在外地的亲友来拜年,老九爷家早年出嫁的大孙女带着丈夫孩子一起回来看望父母,顺便想跟娘家借一些钱搞春耕。 女婿家里竟然穷到连春耕的钱都没有了,身为老丈人的老九爷一家自然不怎么高兴,既然要问问亲家去年发生了什么事,搞得如此落魄。 这一问就问出来了,孙女婿当了一把散财童子,把妻子辛苦操劳挣回来的钱,一点不心疼的借给自己爹娘、自己兄弟、自己的亲朋好友,享受着别人恭维他夸奖他的虚荣,等要准备年货的时候再来怪妻子手上怎么一点钱都没有,过年和春耕的钱本来是有的,都叫这个男人给借出去了。 所以从年前两夫妻就在为钱吵架,公婆和一众亲友又站男方不为女方说话,而且还不还钱,眼看春耕越来越近,只好借着拜年的机会来借钱。 而要借的数目也不小,这一家子连返程的船票都掏不出来,也就是说拿不到钱,他们就只能在四柳村一天天的住着。 老九爷一家心知这笔钱要是借出去,八九不离十要打水漂,这赖皮借钱更是让他们心生几分嫌恶,但看在自家姑娘生了三个孩子的份上,借不借钱没说死,只说钱款太大,家里人要商量一下,毕竟自家这么多口人,总不能借笔钱出去,影响自家人吃饭。 哄住了人后,老九爷就奔了社庄找祁可商量,给自己找找思路,故此祁可才知道了这个八卦。 “这笔钱借出去影响家里日常开支吗?”祁可与老九爷对座茶桌,边饮边谈。 “她是我大儿子的大女儿,要给钱也肯定是我大儿子给,有可能会影响我大儿子一家的开支。” “但毕竟是自己的大孙女,打小疼宠长大的,都是地里刨食的,谁家都不富裕,给她吧,影响自家,不给吧,看她日子过成这样又心里难过,是吧?” “可不是。”老九爷有些气恼地冷哼了两声,“咱家当初也是瞎了眼,尽找了这样一门亲家,看着好好的大小伙子,五句话里有三句说我们家有钱帮这点小忙不会对我们家怎么样。我去他的!” “行,男方家我算是了解了,那你大孙女怎么样,是什么性格的人,我跟他不熟一年就见面这几天,她要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我建议你们这笔钱就别借了,要不然明年他们还来借。” 第1527章 吸引女人做女工的新计策(二) “我家孩子当然好,那小子做散财童子的钱,都是我家孩子忙完了田里家里,点灯熬夜做手工一点一点攒起来的,那小子以为钱来的容易,拿给别人一点都不心疼的,好像钱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老九爷说着说着就恼火起来,捏着茶杯在桌上一扽一扽。 “冷静冷静,别激动,你看洒一桌的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老九爷放开可怜的茶杯,往椅背靠了靠,女仆拿着茶巾过来擦水。 “他们只提借钱,有没有说怎样还钱?有没有明确的还钱计划?” “诶?没有,真没有!”老九爷嚯地一下拍案而起,“好啊,在这给我挖坑呢!” “老九爷老九爷,别激动,坐下咱们慢慢说!慢慢说!” 祁可面前都是茶壶炉子,所以她坐着不动,但是照临和女仆们围上来,哄着老九爷重新坐回去。 “老九爷别生气,喝杯茶,静静心,这事儿还能谈。” “都快气死我了!还能怎么谈?” “大姑娘为母则刚,一心搞钱是好事,就从她下手。” “怎么说?” “回去问问,这钱以她的名义借,算她个人债务,所以由她一个人还,跟夫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她肯不肯?” “若是肯呢?” “让她来找我借钱,写个借条。” “啊,然后?” “然后,我当然是把她带去凉水镇的工场,给我做工挣钱还债。工场的收入是看得见的,多劳多得,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她几时能还完债是算得出来的,不过她初来乍到,一个生手我也不会直接把她推到产线上,她什么都不懂,我的机子又是全新的,她万一哪里乱摸一下,把我机子搞坏了怎么办。” “是是是,那是那是,所以?” “所以她到工场后先通过培训从学徒工做起,这期间的收入微薄,也就够她买个胰子牙粉之类的生活日用品。所以她要是写了这个借条,保守估计她得给我干两年的活,才能把钱还清。” “离家两年?” “离家两年,过年也不回去,路途遥远,年假都花在路上了。她回不去,但是家人可以来看她嘛。” “也是也是。”老九爷渐渐冷静下来,“可她还有三个孩子呢,把孩子扔家里吗?” “孩子多大了?如果不是婴幼儿的话,舍不得孩子就把孩子一起带走呗,在我那儿读几年书,到了十二岁就去考学徒工,考上了一样留在工场做事。” “等等……”老九爷终于回过味儿来,“你这主意出的,是让他们夫妻俩两地分居啊?” “我没直接鼓动你家大孙女和离就不错了,这种老公要来干嘛?搁家里供着当太爷,家里就缺这一个喘气的玩意儿?两地分居各挣各的钱,各管各的生活,男方要是不爽敢来我凉水镇搞事,看我不打断他三条腿。” “人有三条腿吗?” “女人是没有,但男人不是有中间那一条吗?”祁可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浑话。 “嘿?!”老九爷顿时老脸一红,后悔自己嘴太快。 第1528章 吸引女人做女工的新计策(三) “老九爷别想不开,我出这主意也是为你大孙女好。母子四个都在我凉水镇,他做工挣的钱就可以花在他们四人身上,一文都不用寄回夫家。否则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出来,把孩子留在家里,当娘的要不要往家寄钱养孩子?那笔钱到了她丈夫手上能有多少花在孩子身上可就没人知道了。她剩下的钱一部分要用来管自己的生活,一部分要留着还债,一个月的收入要分三份,欠我的债两年可还不清。” “那她公婆也不管了吗?容易招人闲话呀。” “公婆而已啊,丈夫的爹娘,关他一个媳妇什么事呢?公婆是生她了还是养她了?要不是你们两家联姻,她认得公婆是谁吗?儿子给爹娘养老天经地义,他不能屁事儿不干,全指望媳妇儿吧?你大孙女带着孩子在外挣钱还债,你还要她从微薄的收入中再挤一份公婆的养老钱?老九爷,你是你大孙女的爷爷,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帮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说话呀,多让人寒心啊。你心疼他们,他们可不心疼你的大孙女,大过年的让人回来借钱,不给钱就不走,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不是把你大孙女和你家的脸面一起放在地上踩吗?你可是我们四柳村的村长,全村的脸面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祁可这话说得重,同时还隐含着一点威胁的意思,老村长要是拿全村的脸面去贴一个不知所谓的亲家,那她宁可撕破脸也要把人从村长的位置拽下来。 “不不不,倒也不必这样说,我的大孙女我还是心疼的。”老九爷被祁可突如其来的猛药砸得有点晕,有点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嗯……,带着孩子在身边就能两年还清你的债?” “能。带孩子来,母亲是监护人,她要再跟我签一份契约,我免费管孩子的吃喝生活与读书,年满十二岁后孩子要考上我的学徒工,否则就把那些年孩子所享有的花销全都还给我。” “哦,孩子暂时由你管了,她的工钱就只管她一个人,也不用寄钱回去养老人,干活干的好的话一个月多挣点,攒一半钱留着还债,两年还清好像确实可以啊。”老九爷一点一点的捋清思路,脑中豁然开朗,神清气爽。 “她若是答应来做我的女工,我还给她免息,否则两年的利息也得不少钱啦。”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跟她说,一定劝她来给你签约!”老九爷站起来就想走。 “诶,等等!”祁可赶紧叫住人,“要是你家大孙女哪天想通了,真的要和离,你们什么想法?” “离就离!在你的地盘上,她能活得更好,凭什么拿他们家当祖宗供着!”老九爷撂下这话气哼哼地走了。 祁可都来不及站起来,只得端坐着,面带微笑地目送老人走远。 老九爷走后不到两个时辰,他亲自带着大孙女又来了,跟祁可打了欠条签了约,将钱交给丈夫,第二天把他送上了返程的船,她带着孩子留下,等过完元宵与祁可一同乘船回凉水镇。 身边行李不多也不要紧,等到了凉水镇统一换工服,所以一年四季衣裳的开支又能省下一笔。 第1529章 吸引女人做女工的新计策(四) 借钱这事儿最终由祁可接了过去,没影响到自家生活,老九爷一家人仍然能够和睦相处,其他村民对这倒霉的大孙女也是热情友好,时不时地提醒她一切听祁可的,只要好好干活,收入不会低,还债不难的。 照临也派手下女仆跟这姑娘接触了一下,了解她为人处事待人接物的习惯,顺便看到了她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年长的两个女儿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半,小儿子说是七岁,但身高体重看着像四五岁的孩子,跟姐姐们站在一起就是三个小萝卜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本村孩子都比他们三个看着健康。 祁可光是看见这三个孩子,就深深的觉得自己把她们母子四个一起留下,是做了大善事,否则没娘照顾爹又不靠谱的孩子,能不能活到他们娘亲还完债回家都不好说。 祁可有点好奇老九爷当初是怎么说服孙女婿独自一人拿钱回家的,手下女仆去打听了一下。 答案很简单,就是借个人债务的名头说服孙女婿的。 因为血缘关系,祁可认他大孙女不认孙女婿,要借钱只能大孙女去借,算她个人借的,可是地里刨食的农人看天吃饭,借钱好借几时能还上就不好说了,为了保住个人信誉不给娘家人抹黑,祁可的工场收人做工,工钱稳定,能尽早还钱。 两个女儿年龄较大,祁可也乐意收人培养成学徒工,每个月好赖能挣个百八十文管自己吃喝,剩下的小儿子当爹的要是愿意带走就带回家去,不然的话就跟娘亲走,娘亲与两个姐姐的工钱合在一起养一个小弟弟还是养得了的。 孙女婿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表示自己带钱回家,让妻子带三个孩子去做工。 老九爷一家人私下都说听到这话可真是气坏了,最小的还是他亲生儿子呢,这都不乐意带在身边,一再后悔当初怎么找了这样的男人结亲家,好在母子四个都留下了,以后有的是好日子等着她们。 来拜年的外村人不止老九爷大孙女一家,抱着借钱心思来的还有好几家,他们看到村长家的孩子顺利地借到了钱,还解决了还钱的难题,不禁都动了心。 于是祁庄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借钱的人,都是一样的做法,把女人和孩子留下,男人带钱走。 有的男人以为这个借钱是把女人孩子当抵押品,还觉得这抵押品的日子挺好,能挣钱能还债,说不定等还完债后,还能再带笔钱回家,于是干脆借一笔大的,能让未成年的孩子熬成正式工后还得干好些年才能与母亲一道还清债。 祁可无所谓他们搞这种算计,等女人孩子在凉水镇生活久了,孩子还认不认父亲不知道,妻子肯定有和离的心了,习惯了挣钱的愉快和花钱的自由,但凡脑子正常的人,谁还愿意回去过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不过年后跟祁可走的也不仅仅是这些女人孩子,村里上了十岁要攒嫁妆的少女陆陆续续都报了名,这些天都在家里忙着收拾行李。 第1530章 吸引女人做女工的新计策(五) 因为镇上和村里天天都有杂耍戏看,镇民和村民互相来往比较频繁,四柳村的这点小事就通过他们的嘴传遍了一镇五村,来报名的少女越来越多,路远来不了四柳村的人就去镇上找祁可的店铺,在那里报名也是一样的。 与此同时县里的女人们也动了起来,祁可故意放出的风声,让这些缺钱的女人们动心不已,一开始的初衷是帮助生活艰难的寡妇减轻一点生活重担,可最终变成了寡妇们拖儿带女一起报名。 有成年儿子的就让儿子守家;没有成年儿子但有房产的就把自家住宅托付给妇婴堂,报名的同时就急切地将家里钥匙和地契房契一并交上了;最惨的是与公婆住一起名下没财产的年轻寡妇,扣住年幼的孙子孙女,将寡妇和年长的孙女赶去报名,有孩子钓着,不怕她们领了工钱后不寄钱回家。 那些家庭完整的妇女们,有的带着女儿一起顺利报上了名,有的则在公婆和丈夫的阻挠下只能把女儿送走,自己不得不留在家里。 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机会给出来了,抓住了就能走,日后就看个人造化,工场里挣钱也不轻松,但干多少活得多少钱,多劳多得,按劳分配,总好过待在家里不知道上哪找钱生活。 热热闹闹地过完了元宵,来村里接人的船捎来了耕牛,村民们利索地开始准备春耕,两千亩地种了冬小麦,但另外还有上千亩地等着耕作,其中包括了种暖房菜的一部分地,这些地都要收拾出来,三分之二种春大豆,剩下的种点春夏蔬菜。 这一个冬天在不计代价的保暖下,放在村里的耕牛都平安过冬,养得筋肉发达极其壮实,再加上特意送来的这批牛,上千亩的地十来天的时间施完肥后耕翻入土,但气温不稳定,播种还要再等等。 早就盯上这群耕牛的三柳村和五柳村的村长们非常及时地冒了出来,来意只有一个,借牛。 当然不白借,按规矩来,谁家借牛就要管牛的食水,而且不能把牛累瘦了,为了避免纷争,出借前要量牛的腰围。 两个村长出面,自然就是以村子的名义借牛,那么全村凑钱管牛的食水和照料,怎么借走的,怎么原样还回来。 农人视牛如命,不敢在这时候耍花招,年年种地年年要借牛,敢耍心眼子,春天牛主人认了倒霉,秋天想再借可就借不到了。 祁可没管这事,只说可以借牛,至于借牛的代价是老村长谈成的,他更清楚行价,收的银钱入公账。 男人们开始春耕备耕,三柳村和五柳村的女人们则背着行李到四柳村集合,光是这三个村,这一趟出发的人数就有二百八十多人。 大柳村二柳村和镇上的人提前一天从陆路走,到县里乘船,主要就是为了避免他们所乘的船队在县里堵了祁可船队的路,所以是分了两批走,到了宽阔的水道再汇合。 第1531章 凉水镇的新变化(一) 千户所征召的伤残老兵又是一个批次,他们先到县里集中在前往凉水镇,计划在二月中旬之前到达。 先期抵达的五百多位成年女人和未成年少女全部塞进了新建的几栋宿舍楼里,在分房间时祁可特意按年龄分,年轻的和年长的分在不同的楼,哪怕每栋楼都没住满,祁可也不让他们全住在一起。 防的就是那些年长的妇女们对年轻的少女们说些封建落后讨人嫌的话,这严重加大对年轻女孩们的教育成本,但年轻女孩中若是已经存在了食古不化教育不了的老古董,那就调去跟妇人们同住。 一个圈子的人在一起才有共同话题,祁可是为她们好,省得闹矛盾。 妇人们带来的孩子,成年的都有独立的住处,未成年的全送妇婴堂,并且规定男女皆不许乱窜楼,母女兄妹姐弟要见面只许在一楼公共区,可以同食堂吃饭,严禁上楼,因为房子是口字型外廊结构,走廊矮墙是实的,没有镂空没有栏杆,站在楼下最多看到二楼众人的脑袋和肩膀,可要是异性上了楼,那别人都不能衣衫不整地出来收晾晒的被子了。 这一点男女楼通用,不论女生楼还是男生楼,祁可都给他们光屁股闲逛不被异性指指点点的自由。 更多的规矩在扫盲班都有讲解,祁可遵循事不过三原则,同样的错误可以连犯三次,但第三次就解除劳动关系滚蛋,没有第四次机会了。 所以祁可有些好奇,那些视儿子为命根子的妇人们,会不会为了把儿子带进女生楼屡屡犯禁然后被开除。 毕竟她前辈子是见过妈妈带上小学的男孩进女浴室的,可没见过爸爸带同样年龄的女孩进男浴室。 新来的女工们安顿下来后开始适应新生活,五十六位老兵也如期到达,他们先体检,记录每个人残疾的具体情况和程度,给腿脚不灵便的人重新配了适合他们的拐杖,再接着每个人按自身条件挑一辆残疾人车,并允许他们试用更换。 因为有的人一双手看着正常,但其实灵活受限变得麻木之类的,这种人就得挑脚刹车,右脚刹还是左脚刹,他们试用过才知道身体怎样最舒服。 挑好了车的老兵驾着车在外面宽阔的空地横冲直撞,兴奋地哇哇大叫,想叫他们回来去分配宿舍都叫不动,非得等他们发泄完了精力才重新收拢了队伍转往一栋全新的宿舍楼,腿脚不好的住二楼,腿脚好的住三楼及以上,一楼公共区,又吵又潮,不好住的。 给他们上课的扫盲班就设在一楼食堂,不光要学会使用字典,读书识字会算数,还要学会看地图,正儿八经地拿他们当邮递员培养,祁可的邮电局正等着开张。 当然,因为现在还没有电力,做不了电话电报业务,所以邮电局暂时挂牌邮信局。 新人们还在学习,邮信局的消息就已经先散播出去,小小门脸的邮信局总号大门外天天有人来认门,有迁居而来的平民,有百户所的士兵,还有这次招工来的女人们,他们都有与远在外地的亲人们书信往来的迫切需求。 第1532章 凉水镇的新变化(二) 祁可本打算等新人能上岗了再开张,但每天都有人拿着信件和包裹上门,有的人带着信件今天被拦了那明天再来一趟,明天也不行就后天又来一趟,不厌其烦地一天跑一趟,看门的女仆只要在门口露个身影,就会有一窝蜂的人围上来问几时开张。 民众实在太热情了,拖了几日祁可先扛不住,不得不改了主意,挑了个瞧着顺眼的日子,打了挂响鞭,开门营业。 凉水镇的人口还很少,堪堪超过一万人,分散在工场区、农场区、商业区和生活住宅区,前两者各占一块老大的地盘,四周都是留待日后发展的备用土地,后两者相邻,门脸小小的邮信局就设在这两个区的交界处,足以应付目前的业务量。 派送邮件的人还在识字读书的初级阶段,邮信局暂时只做收件的业务,费用按距离和重量来计,买几张邮票贴上即可,时效性自然是没有的,邮包几时能发出去,得看贾记船行有没有顺路的船期,经常是今天收下的邮件后天甚至大后天才能送上船。 虽然时效慢,但是不丢包,一定能送到收件人手上,除非查无此人才会原样退回。 怎么看怎么一股子邮政平信的味儿,慢归慢,但是尽管放心,无论天南海北犄角旮旯,一定到。 祁可理顺了新生意,气温也回升到了可以播种的时机,农田里一片繁忙景象,祁可就琢磨着是不是该写信把小伙伴们唤来读书,马百户就在这时候来找祁可,告诉她有很多探子已经想方设法地潜入镇子,该藏的都藏好,农田产量能瞒就瞒。 听话不光听其音还要品其味,祁可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一脸听话模样地连声道谢。 等送走了马百户后,祁可和照临就开动脑筋商量怎么隐瞒产量。 马百户那几句话的重点都在后面的隐瞒二字上,早有探子趁机潜入这事不用人提醒祁可自己就知道,投放探子这种事又不光是别人会做,凉水镇看似空虚得到处都是可钻的空子,其实从去年到今年,没有一个探子能往外送出有用的情报,祁可让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想人看见的,不想让人看见的,连个影子都不会瞧见。 要隐瞒农田产量不难,增产不容易,隐瞒还不容易么,农业靠天吃饭,只要在夏粮收割前多来几场大雨,农田出现一点小危机,就能顺理成章地瞒下一部分产量了,对她俩来说要考虑的是瞒多瞒少。 也不怕农场区的女工往外乱说,下个心理暗示就行了,让她们不对农场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且不限于兄弟姐妹和孩子透露一星半点,有探子混进来都没用,除非放探子的对家舍得送女探子伪装成女工混进来。 可女探子进来了更没用,心理暗示的一个附加作用就是筛出这类人,受过训练的探子心志坚定有一定抗性,对普通人卓有成效的暗示在探子们的身上会有失效或者效果减弱的表现。 谁反常谁就有鬼名堂。 第1533章 凉水镇的新变化(三) 好几年没怎么吃过白米饭了,祁可把今年的主粮田都种了稻子,等收了夏粮后养一养地留着种冬小麦,搞稻麦两熟田,菜地另算,土豆红薯这种产量大的农作物先小范围的种一种,慢慢推出,给食堂饭桌换换口味,但这两种作物的产量将会严格保密。 其实有了本土产的猪刨根,产量和口感来说跟土豆红薯一个性质,大可不必把土豆红薯拿出来,但祁可一是想换换口味丰富餐桌,二是土豆是工厂化生产酒精的原料,红薯中的白心薯出粉高是红薯淀粉的原料,日后她还要种玉米,玉米淀粉不光食用同时还是制药原辅料。 这些新农作物的来源,当然全部甩锅远洋号船队,这个大马甲的用处之一就是这个。 猪刨根也试过有没有这方面的用途,但试来试去,发现跟红薯淀粉一个性质,做食品比较好。 农田的事刚理清头绪,没等祁可动手写信召唤小伙伴,码头上传来消息,远洋二号船队靠泊了,船上第一次挂出了鲜红的旗帜,同行的还有三艘装有从十几门到三十几门船炮的炮船。 五行盟的海盗一直视远洋号船队为最大的肥羊,骚扰不断,却又打不过,屡屡下场都是连船带人一起失踪,人葬身鱼腹,船拖回千荷国改一改留着自己用。 引起围观的就是那三艘炮船。 至于他们头一回挂出来的旗帜众人多看两眼后就不再在意,还是船上的炮更吸引人。 马志文马百户亲自出马,跟船队一番交涉后,三艘炮船补充完淡水和食物驶离码头,顺着出海口又出去了,报锚在海上,日常补给由船队驾小船送过去。 为了自家安全,外国武装炮船自然不能太靠近人口密集的地方,这都好理解。 在交涉中,马百户也了解到一个消息,从来不带炮船的商船船队终于自备武力,说明海盗的行为已经日渐猖獗到无处可躲的地步。 按理说远洋号船队一轮一轮的打击海盗,减少了数万的海盗人数,可海盗们的队伍好像一直都这么庞大不见缩小的样子,显然,这说明海盗一直有新人口的补充。 五行盟的老巢在海上的一片岛屿上,他们哪来的新人口? 只能来自大陆。 自从前几天的干旱和洪水后,朝廷好像完全放弃了自己子民的死活,不见发布命令让各地官府收拢流民遣返回乡的行动,大量的流民衣食无着,聚在一起又是治安隐患,好多自己都只是勉强维持生计的百姓被流民暴乱害得家破人亡,成了流民大军的新人口。 活不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内陆的百姓怎么求生存的不知道,沿海的百姓为求最后一条生路只能奔向大海,侥幸没死的,多半都做了海盗,成了海盗的补充人口和炮灰。 靠着大陆源源不断的炮灰,祁可怀疑这要不是海盗们的船数供不上,不然他们恐怕真能成了掌控这片海的海主,海上的所有船来到此地都要给他们交税。 第1534章 凉水镇的新变化(四) “海盗再不打就不行了,真不怕他们羽翼大了上岸抢地盘吗?” 祁可和照临收到消息后也来到码头看热闹,正好目送那三艘炮船出海的画面,借着周围人群的掩护与照临悄声咬耳朵。 “我们干着急没用。”照临冷漠说道,目光在人群中找到马百户的身影,仔细观察他的面容和表情,“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但陆地兵种变水军,他们的训练还远远不够。” “若是海盗先动手,我们最好是打陆地反击战?” “那当然,扬长避短才是明智之举。” “我比较喜欢先下手为强。” “那是因为我们有超出他们的武力才能这么想,但我们的武力不能见光。” “诶,真憋屈。” “没办法,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大漏洞,只能顺势而为站稳脚跟,别强行搅乱局势,否则有本事捣乱却没能耐收场,造成生灵涂炭,你满身功德都不够赔的。” “那算了,我忍忍。”每个王朝末期的混乱局面终会随着新王朝的建立而结束,祁可衷心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人群都散了,我们也走吧,当官的还在呢,轮不着我们烦恼。” “嗯,走吧。” 没有惊动任何人,祁可和照临顺着散开的人流走了一段路后,借着一处拐角形成的视线死角悄然闪入了千荷境。 远洋二号船队带来的炮船让人紧张,但生意还是要做的,经常来买布料的商人聚在码头上向船队打听他们几时会再送些牛来,他们也想捎几头带回家吃。 这聊多了就终于聊到了船上旗帜的意思,得知他们国家终于完成了统一,有了新的国名和国旗,不再是游荡在海上的孤魂野鬼,也不怕别国拿他们当海盗打了。 如此喜事自然得到了大家善意的恭贺,顺便去专门处理镇上繁杂庶务的镇公所港务科重新登记了船队的记录。 再接着,没过三天,经常在码头上活动的民众就都能说出远洋号船队完整的国名和他们所属的环球商行的名字,都说水手们现在能大方说出自己的国名,看着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说到镇公所,镇上百姓才恍然本地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不是县衙,但干着跟衙门差不多的事,管的比衙门都宽,家里丢只鸡都能来警务科报案,据说有的鸡是真的自己飞墙上跑了,有的则是家门没关好被人路过顺手抱走了,偷鸡贼找到了但鸡已经吃了,最后是又要挨打又要赔钱,偷只鸡亏大了。 镇公所是最早建成投入使用的,只是没敲锣打鼓广而告之而已,但来定居的百姓都跟镇公所打过交道,不然落户的事在哪里办的? 百户所只管军务,庶务方面的事虽然没明文但基本上就是放权归祁可管,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必然要有个接待百姓处理庶务的地方。 也就是说,祁可虽然没有明文头衔,但实际上干着相当于镇长的差事。 偏偏这世上又没有镇长这么个职务,最接近镇长的是里正,祁可不习惯这个叫法,没职务头衔就算了,镇公所得有。 第1535章 从天而降新任务(上) 远洋号船队带来了炮船,马志文自然要上报,柏擎亲自来了一趟,在译员的帮助下与船长一番长谈,详细了解海盗们的情况。 在祁可的暗中授意下,船长大方地邀请柏擎去炮船上参观,暗戳戳地表示只要掏得出钱,想要几门炮的炮船都买得到,全长百米,装有最多一百四十门炮的船也能拥有。 柏擎眼亮心动,详细地询了询价,三天后离开凉水镇直奔了东安府。 柏大将军召集手下将领合议,要不要买几艘小炮船当训练船,不能老是让士兵在海水里练习游泳啊,还是要出海感受感受才行。 将领们都说好,而且这个钱可以理直气壮地向朝廷要,他们都来东海边境好几年了,一艘新船都没见着,唯一的一艘还是从海盗手里缴获的。 这个奏本很快到了京城兵部,柏大将军没有狮子大开口,他只要二十门炮以内的小炮船五十艘,分给各个直面大海的各户所和百户所。 二十门炮的小炮船单价就得上十万两银子,远洋号船队给的报价是含武器和炮弹的价格,日常操练用的空心弹和打仗用的实弹任选。 柏大将军细数为什么要五十艘,理由摆得合情合理,可看到总估价五百万两,兵部尚书身子一仰,差点背过气去。 部里一合议,都说不行,至少要砍一半,炮船省不了,二十门炮的船其实也不算大的,看奏本上都说到已经有了百门炮的大炮船,在海上犹如巨无霸,海盗看到这种大船都躲得远远的。 作为守海防的边军,全军只有二十门炮的炮船太寒酸了,将来肯定还要添置更大的,为了以后能拿出钱来,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但炮弹不用那么多,少买一点,然后由火器匠人负责造炮弹,兵部可以协调供给原材料。 于是,当柏大将军收到兵部回文时,五百万两被砍成了二百万两,连五十艘二十门炮的炮船都凑不齐了,把船炮砍一半,然后不要太多的炮弹,大概才够。 柏大将军虽然不满兵部砍得太狠,但看在随文同来的一箱子银票,他还是忍了这口气,去信给大儿子,把银票也附上,让他看着办。 柏擎看着父亲的来信哭笑不得,他能有什么办法,就这么一点钱,要么减船的数量,要么减炮的数量。 好在,兵部给炮弹的原材料自己造弹,这勉强算一条宽慰人的好消息。 但自造炮弹用在从外国买来的炮船上,柏擎对军中火器匠人的手艺没什么信心,捏着信左思右想没有更好的办法,提笔给祁可去了一封公文,问她有没有信心接这样的任务。 祁可收到文书后一脸懵逼,没想到好几百万两银子的生意,竟然被砍得这么狠,连炮弹都得自己造,朝廷是真够穷得可以的。 “虽然自主研发制造是好事,可也要看时机呀,大文朝以为自己的统治还能一直持续下去呢?别研发还没有成果,王朝先完蛋了。”祁可捏着信纸当扇子,一边摇风一边对照临略嘲道。 第1536章 从天而降新任务(下) “造呗,原材料由朝廷提供,算是抵一部分买船费了,王朝覆灭了海盗依然在,还是要打,我们有炮在手,内战也不怵。”照临顿了顿,“换个角度想,这是朝廷做背书,鼓励我们自造武器。” “嘿!说的是!”祁可嗤地一笑,脸色明媚起来,“那我就回信说我接这个任务了?” “接吧接吧,都是我们的马甲,制造标准也是我们的,哪只手挣钱有什么要紧?钱能揣进兜里才最实惠。” “嘿嘿,行。” 祁可兴奋地舔舔嘴唇,飞快地打好回信的腹稿,噼里啪啦地在文档上敲出来,最后变成一封官体字的手写信交由百户所转回县里。 信是直接回给柏擎的,但事情要跟百户马志文说一声,不然让人家以为自己被架空了就不好做人了。 马志文的心情同样是一波三折。 听闻朝廷拨款买炮船很喜上眉梢。 但款项被砍得买不了几艘二十门炮的船,眉毛耷拉下来。 朝廷想要炮船又要省钱于是允许柏家军自行仿造炮弹,一脸忐忑这事是否能成。 祁可接下了自造炮弹的任务,又一脸喜色。 马志文一个字没说,全靠一张脸展示了完整的心路过程,祁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曲艺界少了一个好苗子啊。 给柏擎回信了半个月又收到他的信,让祁可送两枚小炮的炮弹去东安府,给火器营的匠人看看,要是他们能顺利仿造,这自造炮弹的事恐怕就得他们双方分担。 说好的任务又有了反复,祁可倒是没怎么在意,混过职场的人多多少少都遇到过这种事,她虽没混过职场但以前到处采购的时候也遇到过说好的事又起波澜的情况。 再说了,自行仿造炮弹这事要是真搞成了,上上下下参与其中的人一份功劳铁定跑不了,是每个人一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等老了后带着荣耀含笑九泉。 祁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无意要抢他们想要的功劳,但很抱歉,武器的制造标准在她和照临的手上,远洋号船队是她的马甲,炮船上火炮威力和炮弹的装药量,以及这些东西的制造工艺都由她说了算。 她愿意把任务分出去一部分,但军中真的接不住。 柏擎让祁可送两颗炮弹过去,估计也是知道自家军中的火器匠人靠不住,但口说无凭,只能以理服人。 祁可想了想,联系了马志文百户,托他转交一门小炮和满满一木箱三十枚炮弹。 东西转交出去后再次没了下文,祁可也不急着催,慢悠悠地准备着农学堂和宿舍装修的事,等着受她召唤的小伙伴来报到上学。 离最近的丁琳薛蕊是最快到的,按照祁可在信里提的要求,她俩各带了一个有力气的粗使丫头,除了她们四人没有其他家人随行,可以说对自家姑娘独自出门是真的放心。 没有家人同行祁可也省事,不用安排客栈,直接将她们四人往宿舍楼领,像她们带下人的千金小姐住处是三室一厅的宿舍楼,主仆各一间,剩一间做书房,明厨明卫大阳台。 第1537章 农学堂招生啦(一) 仍然是五层楼高,一层公共区,跟单间宿舍楼相比,这边的优点就是面积更大适合多人同住,缺点是每一边走廊的屋子数量要少一些,厨房不让生火做饭,尤其爆炒类的菜肴,只允许用小炉子烧水煮汤蒸包子馒头炖甜品,并且要求用炉子时一定要开窗通风,避免烟气中毒。 她俩先到,整栋楼的空屋子任她俩挑,爱住哪层住哪层,结果她俩毫不犹豫地挑了五楼南阳台那边相邻的两间。 带着丫头呢,日常用水提上五楼这种体力活有丫头做,她俩住高层纯粹是为了风景好。 厕所下水是通的,洗衣洗澡打扫卫生的脏水都可以往蹲坑里倒,但上水仍然不行,水管都埋好了,所涉及的供水技术问题尚未有个稳妥现世的办法,就算全甩锅给环球商行远洋号船队,也不能一股脑儿地全扔出来,慢慢来才显得技术背后的科学有价值。 丫头们看到厨房水池和厕所的水池蹲坑最高兴,她们只需费力气提水上楼,用过的水往下水口一倒完事,比在家里还要便利,在家时也是要天天打水的,区别是在家要走远路,在这里要爬楼梯,累是一样的累。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累的了,吃饭有楼下食堂,洗衣有楼下水房,大件外衣都可在楼下洗好了拿上楼晾晒,小件贴身衣物在厕所洗不费多少水,大不了每天辛苦点多提两桶水上楼呗。 “这屋子真棒!我太喜欢了!”丁琳和薛蕊乐得在两边跑来跑去,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时刻都停不下来。 “选定这两间不改了?那我带你们去领被褥。” 祁可去信召唤小伙伴的时候就说了只需带简单行李够路上换洗所用,不用自带被褥,宿舍里生活用品都会备齐。 丁琳和薛蕊去年秋季展销会结束后就大大方方地跟家人说清楚了,得到了家人的支持,这几个月里都在抓紧时间培养能接手的人,免得祁可的信都到了,这边却无法脱手走不了。 经历了羊瘟带来的疾病和恐慌后,养兔场里人人都心里绷着一根弦,在每日必做的清洁打扫上面一个个都很认真,以前偶尔还会有人偷个懒,但没造成损失说了不听,丁琳他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然后自己盯紧点,如今羊瘟的教训顶在头上,没人再敢偷工减料。 粮草官也来下过警告,丁琳和薛蕊去读书了,学业完成之前不回来,她们走之前养兔场一切正常,若是她们走后出问题,就是他们这些接手之人的责任,别想把黑锅扔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周兰春情况特殊,考虑到她可能会把信给父母看,所以给她的信就是一封平平常常的邀请信,请她来凉水镇玩几天,看看不同于四柳村的景色,这里有与仙客来一样舒适的客栈、美味的食物,另外换季的厚薄衣裳带几件,以防天气突变着凉生病。 丁琳薛蕊走得大大方方,消息都没瞒人,柏擎自然也得知了,赶紧给母亲去了家书,柏大夫人带着女儿柏敏也开始收拾行李挑选随行仆妇,有意安插了几名膀大力壮的丫头,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也会同行,但最终谁会留下来要等实地看过后再做决定。 第1538章 农学堂招生啦(二) 柏家母女乘坐东安府的客船前往凉水镇,就这么巧,与丁琳她们同一天到达,只是稍晚了一个时辰左右,直到她们的船靠泊了内河码头,要转车往镇上来,祁可才收到码头上的消息。 “她们特意来玩的?”正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去一楼小卖部拿被子的祁可不解地挠头,嘴皮子不动,吐气发声跟照临咬耳朵,“我这到处都是工地有什么可玩的?阳春三月来看海?东安府看不了?” 照临目光幽幽地看着叽叽喳喳挑选漂亮被套的两个姑娘,“可能是奔同一个目的来的。” 祁可顺着照临的目光望过去,脑子猛地一激灵:“来读书的?来学农?!大将军家的千金大小姐学这个?!” “不奇怪,你一个跟京城局势完全不相干的外人都能说出那个恐怖故事,大将军他们只会想的更多。倘若京城那位走了呢?有太子,就一定是太子继位?谁知道新上位的对柏家军是什么态度?朝廷一品大将军,真要遭殃的话,一家人都逃不了,除非他们选择反抗宣布独立。一个家族几代人为朝廷效命活到如今的只剩这几个,谁乐意一家子死绝?把大小姐送过来是唯一的希望,就算圣旨追来将人贬为奴,看见她潜心学农是个稀缺人才的份上,做一辈子农妇好歹能活条命。” “朝廷有这么善良?不赶尽杀绝?我觉得朝廷真要动手,肯定灭九族,不然柏家军作为战力最强边军,朝廷难道不怕残余死忠攻入京城掀了那张龙椅?” “灭九族是最极端的结果,真到这一步,我们也逃不了好,多少人盯着凉水镇盯着你,到时我们也只能放弃伪装,兵戎相见。但没到这份上的时候,把孩子送到确定安全稳妥的地方,不也是让家里其他人少了后顾之忧。” “也是,真有坏事发生了,老老少少一家人,只有这个大小姐能逃命。”祁可揉了揉鼻子,“行,若她们的目的是这个,我就收下人好好教育,将来若真有个万一,她自己还能独自活下去。不过我还是希望柏大将军别软弱了,当朝廷举起铡刀的时候,他们能抛开君君臣臣那一套破烂,敢于还手,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希望如此吧,我们好歹相处这几年,双方没有原则性矛盾,要是能不换合作方当然最好,我们也担心朝廷干掉了柏家军换来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随便拿捏我们,害我们利益受损。” “肯定的,凉水镇越来越有甜美大馒头的味道了,谁不想啃一口呢,东安府的海商行会可一直盯着咱们呢,做梦都在等一个下嘴的机会。”祁可想起来这个被她抛在脑后,也确实消停了好一阵子的同业行会。 “她们没这么快到,我们先把这里的事弄完。” “让车夫把她们送到最近的客栈去,免得她们一大群人全部挤到这里来。” 祁可刚吩咐完,丁玲和薛蕊一人抱两块被套出来,征求她的意见,哪一套更好看。 第1539章 农学堂招生啦(三) “都喜欢就都留下呗,你们四个人,一床被子至少要两副被套换洗,还差四套呢,再去找找。” 丁玲和薛蕊高兴地留下了手上的这两套,她俩的丫头们过了一会儿也挑好了自己喜欢的,然后就是一趟一趟地往楼上搬东西。 铺的和盖的为一套,装在一个大布袋子里,四个人一人提一套,把枕套被套和牙粉牙刷洗脸巾面霜之类的小玩意儿往袋子里塞暂时放到一边,领了一个木桶一个木盆和一个铜盆,拿去水房抹上胰子清洗干净。 木桶提手特意做成活动的,可以方便地把两个盆架在桶口上,然后一手提桶,一手提包,四个人谁都省不了力气,每个人提着自己的行头爬五楼,好在都是干惯了活的,一口气上楼,进了屋后多喘两口出气就好了。 但这还没完,还要再下楼搬一趟盆子,洗脸洗屁屁洗脚就得三个盆,还要洗澡洗衣的大木盆,厨房和厕所囤水用的水桶,装吃喝的水和生活用的水必须得分开,放厕所的水就别拿到厨房去烧水喝了。 四个人两人一抬先把澡盆抬上去,再下来拿水桶和盆子,同样是洗干净后在水房打满桶水拿上去,一趟一趟的搬,累得直喘出气,祁可就站在楼上看她们出大力哈哈大笑。 这种时候最能体现木桶木盆的不方便,重的要死,可惜没有石油工业,没有轻便的塑料桶塑料盆。 除了这些,还有厨房用的小炉子、锅碗瓢盆和阳台上要用的零碎物品,来来回回的,真是把她们累得腿软,但又不后悔选最高一层,风景好就值得一切。 好在东西搬齐之后累也就累这一趟,等她们四个叉着腰终于喘匀了气,祁可和照临分别在两间屋子里指导她们怎么套被套。 祁可给的被褥自然不是老一套要自己手缝的那种,而是跟她习惯用的那种,只要掌握技巧,棉胎被也一样分分钟弄好。 “我这边都是纺织工场,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自然都先自己人用上啊。” 祁可这话是理直气壮,丁琳主仆俩没怎么犹豫挣扎地就接受了全新的床品,毕竟刚才她们自己亲手试过了,像现在这季节睡的厚被子,她俩一起动作铺好了褥子、套好了被子和枕头所花的时间比以前缝一床被子少多了,确实方便。 “东西果然是要新的好,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的被褥还能这么搞。”丁琳双眼闪闪发光。 “阿可~~~”薛蕊销魂的呼唤从门口一路飘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她冲刺的身影。 “咋?”祁可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薛蕊没抱住她,倒把丁琳抱了个满怀。 “被套卖不?” “跟被子一起卖,不然你们家自己用的被子跟我的新被套合不上尺码,不是大了就是小了。” “那我给我爹娘订两床夏被。” “对对对,我也想要。”丁琳被薛蕊提醒,连声附和。 “行,你们跟楼下小卖部说,按你们家床的尺寸,单人被双人被都有,就是当心挑被套的时候挑花了眼。” 第1540章 农学堂招生啦(四) “噫,那怕啥,挑花眼我就多挑几套,等天凉了我再买几床冬被捎回去。” “行啊,今年秋在凉水镇的展销会生意如何,就看你们的前期推销了,干得好的话给提成,让你们一举变个小富婆。” “今年在这里办?” “嗯,是时候跟四柳村分开来,村子里只做农产品,这边地方大,挑选货品不跟别人挤在一起最舒服,你们在村里那几天还没挤够啊?也省得我年年大老远地搬回村子里,货物在路上会有损耗的。” “对对对,货多人也多,挤来挤去的,裙子都比平时脏得快。” “哈哈哈哈~”薛蕊突然笑得乐不可支,“我刚想起来去年是谁家夫人来着,穿深色的裙子逛了一天,回来后发现裙子后面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个脚印。” “这八卦我真不知道。”祁可也给逗乐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笑话,祁可看她们应该是缓过来了,趁机转了话头。 “还有力气下楼吗?我请你们去附近的客栈吃一顿,算是给你们接风,正好让水房抽空收拾一下,等我们吃饱回来浴室就可以用了,好好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嗯嗯嗯,好啊,走走走!” 六个人说说笑笑的锁门走人,结果下楼又变成了那四个人的酷刑,之前那趟还好好的呢,这会儿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排成一字纵队,抓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下走,还时不时的脚底打滑一下。 祁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跟在后面无良大笑。 到达楼下后,平坦的路面总算对膝盖友好,在祁可的带领下,几人溜溜达达地向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客栈里这会儿正热闹,柏大夫人一行人乘坐的车队半刻钟前才到达,人员和行李还没安顿好呢。 祁可必须假装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她迈进大门,被女掌柜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后,她脸上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 见祁可有事忙,丁琳薛蕊她们都识趣地走开来,参观大堂内的陈设和布置,见她说完话了,脸上表情怪怪的,不禁关心的围了上来。 “有贵客到了。”祁可一脸的神秘莫测,“你们绝想不到会是谁?” “那我们就不猜呗,谁呀?” 祁可勾勾手指,示意她们凑近点,用极低的声音与她们耳语。 “是柏大夫人和大小姐。” “……啊?!”丁琳和薛蕊果然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会来?这里有吸引她们的东西吗?” “有啊,我这农学堂啊。” “……真的假的?” “掌柜刚刚是这么说的,她们才进门就打听农学堂的事儿。” “谁读啊?大小姐吗?”丁琳和薛蕊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柏家千金大小姐?农学堂?这是能连在一起的吗?” “柏大将军这一脉目前最年轻的一辈不就是现在的两个少爷一个小姐?两位少爷入军,剩下的大小姐怎么办?”祁可努力的说服她们,让她们接受这个可能。 “对啊,怎么办?” 第1541章 农学堂招生啦(五) “还记得我讲的那个恐怖故事吗?” “别!好不容易才忘记的,别让我想起来!”丁琳立马爆头直呼头痛,薛蕊比她镇定点。 “若是真的,阿可,你能保住大小姐吗?”薛蕊问道。 “我能保证危机若是真的发生时,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大小姐。” 祁可悄然咽下后半句话。 但是腿长在她身上,她要是自己跑了,祁可也不会扔下这么大的凉水镇去追她一个人。 不过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即可觉得当危机来临时,自己下达的第一个命令肯定是控制住大小姐,省得她冲动之下任性妄为连累别人。 “诶,大将军家的大小姐原来也不是天天都过顺心日子。”丁琳歪歪头,有些感情和同情。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胆战心惊,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听说过吧?”薛蕊轻轻拉了拉丁琳的手。 “唔……”丁琳不再出声。 “要不要跟我去拜见一下大夫人?”祁可含笑冲她俩发出邀请。 “不不不,不用了吧?”两人动作整齐立摆手。 “你们这表情动作好像在说拜见大夫人等于面见妖魔鬼怪,人家一品诰命夫人没那么可怕吧?”祁可忍不住地打趣她俩。 “你别笑话我们了,你跟大将军都能侃侃而谈,我们可没那么大胆子。”她俩是真不敢。 “这样不行啊,大小姐要是真的留下读书了,你们可就是同窗,见着人家家长打个招呼是基本礼貌。” 祁可才不管她俩现在多胆小,冲照临使个眼色,一人拉一个就往后面独立小院走去。 “走啦走啦,大夫人不吃人,别自己吓自己。” 行至半路,客栈里的女仆就已经先行敲开了柏大夫人的小院门,禀告了祁老板正来的消息。 于是等到祁可带着人迈进院子时,首先迎面而来的就是柏家家将和仆从们的热烈欢迎。 “祁可拜见大夫人、大小姐,不知二位前来有失远迎。” 照临与那两个粗使丫头留在屋外,祁可三人进步见礼,她领头出声,丁琳和薛蕊随声附和。 “好好好,免礼免礼。”柏大夫人一脸笑意地喊她们三人起身,又看了座,并让下人上茶。 “大夫人突然来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祁可是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直奔主题。 大夫人也不恼,只是微笑地看她:“祁老板不妨猜猜?” 祁可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大夫人身旁的柏大小姐身上:“大夫人消息灵通,想必是听闻我这里农学堂即将开门招生,专程将大小姐送来入学?” 年纪轻轻的柏大小姐自然绷不住表情,眉毛一扬,母亲还没说话呢,她先把真相给泄了出来。 坐在祁可下首的丁琳和薛蕊又一次惊讶住了,比刚才祁可在大堂说给她们听时更惊讶,不过她们所惊讶的是真的被祁可说中了。 柏大夫人冲女儿笑笑,转过脸来看向祁可的目光更加慈祥和蔼。 “是呀,我有意送敏儿来入学,齐老板收吗?” 第1542章 农学堂招生啦(六) 柏大夫人这一声“敏儿”用的微妙,表明她与祁可平辈看待,将自己女儿放低了一辈。 可怜的丁琳和薛蕊再一次惊讶住了,低头端起茶杯挡脸,心里再三后悔怎么被祁可硬拉来了,看她俩在这里多尴尬,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眼睁睁看着祁可的辈分被拔高一辈。 祁可倒是没好大反应,她只是眉毛轻扬,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农学堂是她开办的,入学的人不论年龄长幼都得对她执师礼,那么柏敏低她一辈正是人之常情,她唯一有点感到意外的是柏大将军一家竟然这么坦荡的认了。 祁可才不会单纯地相信送女儿来读书是柏大夫人一个人的主意呢,没有柏大将军在背后的认可、默许、同意,母女俩根本不会有今天这趟行程。 再看柏大小姐,对母亲把她放低一辈也没有任何不满情绪,可见在家时一家人早已商议好了,柏敏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所以换句话说,大将军府承认她为“师”,为她招生做了背书。 这可真叫喜事临门。 祁可也马上面露笑意,“农学堂开门招生,广纳有志于农事方面的学子,不论出身,愿意来读书的我都收。” “好,那我家敏儿就托付于你了。”QqXsΝεW. “大夫人尽管放心。” 柏大夫人和祁可皆都话里有话,而且心知对方知道自己话里有话,就这么来回两句话,把心里要表达的意思都说清楚了。 大夫人轻轻松口气,肩头微沉,整个人看着都放松了许多,显然是完成了一桩心中负担已久的大事。 想来也是,柏擎一点风声都不透,母女俩突然到访,把千金大小姐交托出去,祁可要是不敢担责任声称不收人那多尴尬。 好在祁可没让她们失望,当初她既然敢说那个恐怖故事,显然也是知道朝廷万一想对柏家军动手,大将军府一门上下会是怎样的下场,两对夫妻和两个儿子逃不了身上的责任,唯一能逃的只有这个在室女儿。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确实是深谋远虑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身边这丁琳薛蕊二人磊大夫人是见过的,他们也是今日才到不久,把宿舍收拾好出来吃点东西,大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与我们一起尝尝本地美食?” “哦,你们两人的宿舍已经收拾好了吗?” 柏大夫人笑盈盈地望向丁琳和薛蕊,她俩也终于不再拿茶杯挡脸了,正襟危坐,连连点头。 “是的,大夫人,宿舍可好了,三室一厅明厨明卫大阳台,房间肯定不如大将军府那么宽敞,但一主一仆住着足够了,还有专门的书房。”薛蕊赶紧把从祁可那里学来的词现学现卖。 “这么好呀,我都想亲眼去看看了。” “可以呀,若是大家不嫌旅途劳累,那我们再回去看看?”祁可巧笑道。 “可以的,可以的,我们已经歇过劲来了。”丁琳和薛蕊自然毫无不同意见。 “这是怎么了?好像干了很大一段力气活似的?”柏大夫人顺着女儿的搀扶站起身。 第1543章 农学堂招生啦(七) “那可不,布置宿舍时可把她俩累惨了,宿舍里基本家具齐全,但床单被褥日用品得自己去小卖部领取,偏偏她俩挑的房间在最高第五楼,楼上楼下跑了几趟,腿都跑软了。” “宿舍竟然有五层楼高?我除了见过七层的高塔,还没见过民居盖这么高的,今日我可要开开眼了。” “大夫人,请。” “诶,话说回来,布置宿舍怎么是你俩自己动手?” “回大夫人,我俩只各带了一个粗使丫头就来了,幸亏我们还有两个人搬东西呢,要是让丫头一个人做,估计这会儿都没搬完。”丁琳给自己壮了壮勇气,开口笑道。 “嗯~” 说话间,这一行人已经出了房门,柏大夫人的贴身婢女站在后方手指自家下人当中轻点,很快,除了亲兵之外,健壮仆妇都围了上来,跟在亲兵身后随行。 “柏大姑娘,趁着不浪费路上时间,先给你介绍一下宿舍情况,如何?”祁可都被柏大夫人提为平辈了,那她在称呼上自然也要做一点小小的改变,入了学堂,同学之间身份平等,可没有什么大小姐的称呼了 “祁老板请讲。”柏敏按年龄来说应该是处在变声期了,嗓音与童声有了明显区别,但还是有一股柔柔弱弱的味道,光听声音的话,还以为是文官家里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宿舍楼是口字形全包围楼体外廊式结构,中间院子,总共五层楼,一楼是公共区,食堂、小卖部、水房、浴室和医务室等俱全,现在整栋楼只住了她俩,大姑娘可以随意挑选你想住的楼层和东南西北任意一个方向的房间。” “嗯,我喜欢朝南向的,阳光充足些。” “她俩也是挑了五楼南阳台的两间屋子,那么,对楼层有什么偏好吗?” “住的高是不是风景好?” “是的,目前没有建比宿舍楼更高的房子,所以住五楼的话可以眺望九支江水面,若是住在东南角,能看见河口湾,天气晴朗自身目力也好的话,还能看到海平面。” “那,那我也想住五楼。” “天天爬五楼会不会太累了?你从小都没这么累过。”柏大夫人一听就操心上了。 “娘,可是五楼风景好,住低层什么都看不到。”柏敏当街揽着母亲的胳臂撒娇,所幸这条农学堂商街人不多,身边又都是自家亲随。 “可你在家时最高也就住过二层小楼,你哪吃得消爬五楼的苦。” “那有什么要紧,我才这个岁数难道爬五楼就爬不动了吗?就算刚做进去的头几天吃不消,后面不就吃得消了。” “这……”柏大夫人瞅了一眼正憋笑得祁可,把丁琳薛蕊喊上前来,“你俩来说爬五楼累不累?” “大夫人,我们天天在养兔场干惯了活的,空手爬五楼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累,今天累着了是因为搬东西,但是五楼风景真的好,我俩是觉得冲着这个风景爬五楼不算什么。”薛蕊说道。 第1544章 农学堂招生啦(八) “可是住那么高,用水不方便呀。” “这倒是,日常用水要从一楼水房提水上楼,但是用过的水就不必再提下楼了,倒厕所里就行。”丁琳没心眼地补充一句。 “那厕所怎么样啊?水往那里倒,从哪里流走呢?” “大夫人别急,宿舍楼马上就到了,我们在二楼随便挑个屋子看看就有直观印象了。”祁可出声打圆场。 “好,我要好好看看你这宿舍都有什么讲究。” 众人行了一段路,柏大夫人母女俩还没看明白周围街景呢,就跟着祁可步入一扇大门,站在了一个四方形的大院子里。 “大夫人,这就是农学堂的其中一栋宿舍楼了。” “一栋这么大?!” 柏大夫人自诩常年住京城,该开眼的从小都看够了,皇宫都去过无数次,可真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房子。 别说是大夫人了,同样一出生就在京城长大的柏敏和身后随行的亲兵仆从,哪个不是从京城跟来的,能见的世面都见过,此时站在这大院子里环顾四周,有种又开了眼的感觉。 “怎么把房子建成这样?”柏大夫人好奇。 “为了圈个院子好做事,每栋楼的一楼都是生活相关的建筑,有什么事不用走远,下楼即到。尤其我们这里靠海太近,冬天沐浴,要是浴室离太远,洗得热乎乎地出来,还得走上好一会儿才能回宿舍,路上冷风一吹又全身冰冷。直接设在楼下就方便多了。” “哦……”柏大夫人觉得这样布置也甚是有理,拉着女儿的手就劝,“要不你选二楼?” “一楼人来人往的,二楼会很吵的,娘,我要住五楼嘛。”柏敏伸手一指丁琳和薛蕊,“就跟她俩做邻居。”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丁琳和薛蕊鹌鹑一样贴在一起:“……” 大小姐爱住哪住哪,关她俩啥事。 “二楼会吵?”柏大夫人再次抬头看了看,“那,三楼?” “不嘛不嘛~” “哎呀,你看看五楼那么高,回头娘来看你,五楼娘实在走不动啊。”为了哄女儿,柏大夫人终于说实话了。 想想她一个不事生产的贵夫人,每天最大的运动量估计就是在大将军府散步,为了看望女儿要爬五楼,是挺怵得慌的。 “可是娘又不是天天陪我住在这里,要是陪我住,那我就选二楼。” “哦,陪你住是不成了,你爷奶兄长都不在家,我要是也不在,你爹多可怜。” “是吧是吧,那我住五楼,娘下次来看我我陪你住客栈,或者我背你上五楼。” “就你会说~”柏大夫人拿宝贝女儿没招,到底还是从了她的愿,“行吧行吧,五楼就五楼吧,我们先上二楼看看,娘给你挑个方位角度最好的。” 亲兵仆妇们留在楼下,祁可她们一行人上二楼,因为要看风景,还有柏敏本人喜欢南向,于是把南阳台的所有房门全部打开,任由大夫人好好挑挑。 看到了房间内部结构,大夫人终于弄明白用水是怎么用的,除了住太高,日常提水要辛苦点,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第1545章 农学堂招生啦(九) 最终千挑万选的房间,仍然是跟丁琳薛蕊做邻居,就在薛蕊隔壁,是个极目远眺能看到河口湾的角度,码头建筑看不到,但若有船靠泊,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大的桅杆。 视野这么好正是因为农学堂盖在农田和养殖场交界的地块,方便老师学生下地实践,周边都是等待开发的连片土地,面向九支江的方向无遮无挡。 现在叫农学堂,日后肯定升级为农学院,而且是一流农学院,以后的农学生最好都是本学堂学子们的徒子徒孙。 这是祁可的梦想。 选好了房间,接下来就是干力气活的时候了。 柏大夫人母女俩重新下楼,去小卖部挑选被套花色,同时仆妇们负责将各种零碎用品搬上楼,充分体现人多力量大的优势,而且盆子桶洗干净后,水桶全部打满水也就罢了,连盆都盛满水,稳稳当当地端上五楼。 祁可看着都深表佩服,对这份力气羡慕极了。 最后,小姐身边只能留一个人侍候,本来学生身份平等,来读书允许带下人侍候就已经是特权了,特权不可能无限扩大,再说了日常生活也只需要一个人做些洗衣打扫就够了,舍不得在家时的奢侈生活何必来这里找不痛快。 这样一弄,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因力量不足落选,另挑了个端水最稳当长得最壮实的年轻小婢,年龄才十七岁。之前端上楼的水仆妇们用来打扫屋子,抹一抹薄灰,她负责提空桶下楼再打水,反正在楼下挑被套的大夫人看到她反复下楼好几趟了,又问了女儿看着顺眼,就这么定了。 拿着两套挑花眼才挑出来的被套再次爬五楼,柏大夫人抖着自己发软的腿,决定等把宿舍弄完下楼后她就不上来了,她都这年纪了,实在吃不消。 但是,不得不说,五楼的风景着实不错。 铺床时又让大夫人开了回眼,被套是祁可指挥着柏敏和她新上任的丫头一起做的,被子卷起来后丫头负责掏出来对齐四个角,两人再合力抖平被子,完整图案无接缝的被子平铺在床上是真好看。 毫不意外的,大夫人当场要买几套新被子带回去。QqXsΝεW. 铺好床,基本上今晚就可以入住了,其他的生活用品就随个人喜好自行添置,宿管只查火药刀枪毒药等属于武器能杀伤性命的危险品。 幸好如今没有电,不用控制小电器,要不然学生藏小电器的各种手段属于兵法战术斗智斗勇的范畴。 大夫人听到危险品的解释眉心直跳,最后还是自我安慰楼下有宿管会拦截的,这种倒霉事不太容易发生,她当娘的不用太担心。 宿舍弄好了,锁门下楼,返回客栈,点菜吃饭。 大夫人拍着自己的腿,越发觉得上下几趟五楼,腿酥软成了面条,就没跟年轻人一起,自行回屋休息。 哪知才在软榻上躺一会儿,贴身婢女带着女掌柜进来,说是请来了女按摩师为夫人松松肌肉,否则明天肌肉发硬走一步疼一步。 第1546章 农学堂招生啦(十) 松弛肌肉本来跟酷刑一样,但这次按摩师带来了专门针对跌打损伤肌肉劳损的松解精油,原料就来自千荷境种的外星植物,祁可一直在等着给自己用的那批药材终于有成品了,只是第一个使用者换成了大夫人。 按摩手法大同小异,主要是将精油揉进皮肤里,所以一开始是有点痛的,毕竟肌肉已经受损了,这点疼痛难以避免。 大夫人咬着牙忍了一会儿,一开始还哎哎呼痛,不知过了多久,感到皮肤开始慢慢发热,疼痛如流水般逝去,甚至变得舒服起来,两腿轻飘飘的,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祁可四人在大堂吃饱喝足,互相间通了称呼,柏敏由着大家喊她“阿敏”或者“小敏”,对祁可还是喊祁老板,因为农学堂她另找人做山长,她本人的职责就专心在凉水镇这个整体上,宏观调控、微观指导、合理布局才是她该做的,其他的都是多余。 日后若设置了“镇长”一职,可以喊她镇长。 但现在,喊她祁老板就好。 饭桌上叽叽喳喳说得热闹一会儿再去哪里玩,可这会儿真吃饱了一个个直犯困,柏敏还在犹豫是留下陪母亲还是一起回宿舍,被祁可一句话说服了。 回宿舍小睡片刻,多停留一会儿,不然想不到还应添置什么东西,等晚上再回客栈是一样的,明明是自己作主的宿舍,总不能全权让下人打理,那到底是下人的意思,还是她这主人的意思。 于是柏敏就带着新上任的粗使丫头随丁琳和薛蕊回了宿舍。 之前全屋打扫一遍后,用过的水桶盆子都洗干净重新打满水放在了厨房和厕所里,柏敏想喝茶,才发现有烧水壶却没有自己的茶具,落在客栈里了。 就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短暂休息时间里,柏敏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都是她在家用惯了的生活用品,坐在这只有基本家具在她眼里空旷得要命的宿舍里,她只想多用些东西把各处填满。 于是晚些时候,柏大夫人见到回客栈的女儿,看到她所列的清单都不禁咋舌。 “你这是想把家里都搬来吗?好些东西其实你在这里都用不上的,再说了,房间里的柜子也不少了,壁柜五斗柜矮柜都有,你怎么还要从家里搬?”柏大夫人指着清单上的大衣柜,那是女儿闺房用的东西,她也列了出来。 “屋里的柜子太少了,不够用,娘,你知道我东西多。” “东西多就好好收拾,或者少买点,在家里说得好好的,来读书要抱着吃苦的念头,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任性,更别想祁可哄你。” 柏敏嘟了嘟嘴,有点不服气,但还是点了头。 “我知道了,娘。” 柏大夫人无声地叹口气,小女儿养得娇些,哪怕当初离开京城随军南下,除了路途难走,总体上说没受什么苦,这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外独自生活,好多心思没转过弯来,只能等日子久了慢慢磨练。 第1547章 兵工场专权(上) 次日上午,祁可手下女仆来接三个姑娘去四周游览,周边的农田和养殖场都是她们未来为学业为成绩战斗的地方,趁现在有大把的空闲,正好四处了解一下,见识见识鸡鸭鹅兔子这种易饲养的家禽家畜以万为单位的规模,想一想自己以后发展的方向。 至于为什么祁可没来,女仆的回答是她收到临时公务,要公事要忙。 祁可确实有公务要忙,没敷衍小伙伴。 上次通过百户所给东安府送去了一门小炮和三十枚炮弹的事,祁可以为没下文了,偏偏就这么巧,一大早,柏大将军签发的公文到了,指名祁可签收。 公文的内容就是把自行仿制炮弹的事全权交由祁可处置,随公文来的还有一沓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随时可去东安府的梅记钱庄兑现,这钱是给她建兵工场的。 活还没干,钱先到了,先给钱再干活,祁可喜欢。 兵工场可大可小,端看要不要从中抠点钱中饱私囊,可以只建一个制造炮弹的炮弹工场,也可以多做些准备,为以后扩大生产种类提供方便,再加上配套的试验武器的试验场,多少钱都花得光。 人工智能不做假账,照临管钱管账,自然是全部用光一文都不会进祁可的私人口袋,五十万两银子怎么花,得好好的精打细算一下。 所以祁可就没继续做向导带着小伙伴四处游览,她忙着算钱呢。 凉水镇一马平川,无遮无挡,兵工场为了掩人耳目还得做一些伪装,不能让人太容易地发现这是制造武器的地方,否则战事中一定会成为敌我交战争夺的战场。 人家的兵工场藏在山洞里,凉水镇的兵工场只能放在普通工房里,光是想想就觉得好没安全感,头上来几发炮弹就能全炸了。 祁可只能自我安慰幸好这年头没有空掷弹。 “大将军真大方,这么要紧的事让我一人专权,不知道他怎么摆平手底下那么多人的,肯定很辛苦。”祁可一边美美地算钱,一边表达自己大大的赞美。 “我们要相信大将军一定是以理服人。”照临也在忙着列表,把建工场的土建成本逐条列出来。 那样一门炮和一箱炮弹送过去,火器匠人要是能仿造大部分,这任务也不会落到祁可一人头上。 “是的是的,大将军一定是秉公对待以理服人。”祁可乐得嘎嘎笑。 “我们要不要让下一趟过来的远洋号船队多带一艘炮船,临走前卖一艘给柏家军?” “可以呀,挑一艘小的卖给他们。” “太小了估计不行,带弹量就不够,我们得把仿造炮弹时必要的消耗算进去呢,小炮船带的炮弹还不够我们试验和拆解分析火药的。” “那下次就跟这次一样,大小不同的炮船多带几艘,他们看上哪艘卖哪艘。” “行。” 祁可和照临弄了一天,把五十万两银子精打细算列出了一张计划开支清单,保证在这笔钱的范围内建成一个未来能造火枪火炮和配套弹药的全能工场,并疯狂暗示造枪炮的原材料一定要供上。 然后这张单子抄了个副本,附上一封信,请百户所送去东安府,顺便跟马百户通个气。 第1548章 兵工场专权(下) 马志文一听镇上要建兵工场,而且由祁可专权,连竖大拇指,亲手将祁可的信套了个军文的壳子,让驿兵明早就送出去。 预算单呈上去了,能不能行,还得等回复,只有谈成了,祁可这边才好正式备料,平整土地,打地基盖房。 两天后柏大将军收到信,惊讶于祁可的动作这么快,算一算他上封公文送达的时间,根本就是收到公文的当天就把回信发出了,清单上的条目事无巨细,每一笔的计划开支都清清楚楚,详细阐明了兵工场的危险性以及为了防备危险所应做的准备。 大将军有点汗颜,军中用钱都没列过如此详细的条目,兵工场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祁可来做果然才最放心。 招来将领们合议,将祁可的清单给他们传阅,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同意见,若是没有就同意祁可照此办理,让兵工场早日开工。 这清单可是照临一笔一笔列出来的,想从中找茬扣掉一点条目和开支,没这么容易的事儿,就连喊来粮草官和军中账房也一样,这几个最会算账的人拿着清单盘了三天,一样挑不出错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军中有火器营和火器匠人,自制火器有多危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对照着这张清单,茅塞顿开,甚至商量起趁着祁可备料,是不是先请她的工人过来改一改火器营的环境,减少点危险发生的次数。 粮草官抖了抖空空的袖子,建议是个好建议,奈何没钱。 两天后祁可收到了东安府的回信,同意她按自己的计划进行。 几乎是同时的,散布在东临县外各个建筑材料产地的副手们行动起来,按每个人能采买到的材料分工,大把的银两撒了出去。 贾记船行也跟着动了起来,将材料一船一船地运回凉水镇。 冰工场仍然还是设在了工厂区,挑了一个四周没其他工场的空地,祁可打算等她的阵法技艺再精进一些后,围着工场外围墙设一个能抵御炮弹的防御阵,谁叫她目前最熟练的是防御灾害性天气的防御阵呢,跟接下来的需求不搭界,还得继续钻研阵法的奥妙。 祁可为公事忙活了几天,等她想起来自己的小伙伴,柏敏已经与丁琳薛蕊玩熟了,柏大夫人则早就返程归家,走前还买了很多跌打油的套装,除了她上次用过的松解油还有其他药油药膏,小小的瓶瓶罐罐适合当家庭常备药,她只从柏敏嘴里听到大夫人的一条留言,学堂太空了,给她多找些学生来。 目前只有三个学生,确实空旷的要命,天天都在田间地头走动,教育方式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丁琳和薛蕊在见识了以万计为基本规模的养殖场后,都打定主意深耕兔子养殖,但还没想好是着重繁育喂养还是兽医药方面,问祁可祁可也没什么好建议,学习这种事情还是要听从自己的内心,自己在哪方面感兴趣就去学哪方面,而不是权衡利弊,觉得这个对我有用,我就要学这个,完全不管自己能不能学得进去。 第1549章 农学很辛苦哒 大夫人回去拉生源是祁可没料到的,不过有柏敏这么个活广告在这里,说不定真能拉来一波新生。 军中高阶将领不止大将军一人,他只是一品大将军,统领全军,真正指挥战斗的是手下二品三品并依此类推的各级将官,夫妻一体休戚与共,朝廷的雷霆之怒扔下来,有品级的将领都逃不了,他们要么反抗要么全家倒霉,谁又愿意死呢,那么在做某些事之前,能减少一点后顾之忧总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那些将领家的孩子们对哪些课程感兴趣。 柏敏观察了数日,终于有了自己的决定,她对粮食增产很感兴趣,想知道增产的秘密,比如别人家的农田亩产能上二百斤就称得上硕果累累大丰收,可祁可的麦田能上亩产三百斤,还是晒干后的干粮重量,要是全国的土地都能种出如此高产的麦子,是不是就没有吃不饱饭的穷人了。 祁可对柏敏的决定表示欢迎,鼓励她好好学习,没有成果就不毕业。 她是真的欢迎有人加入研究粮食增产的队伍,毕竟她自己的粮食增产是靠高产种子与千荷境一起作弊,只需追着她问几个专业问题,她就得露出原形。 所以,不做农学堂的山长才是明智之举,不然,天知道自己哪天就疏忽大意踩个雷。 柏敏得了鼓励,乐滋滋地去找科目老师报名,在水稻和麦子当中选了麦子,成为麦子种植和增产研究专业的学生,并分到了一块属于她的实验田,农田里的产出可是要计入年终成绩的。 本来刚得了一块地还挺高兴想着种些漂亮的花花草草,结果就听到了对这块田的要求,吓得她第一反应是把田还回去,她要换专业。 换是肯定不给换的,既然选好了专业就坚定地走下去吧。 等回了宿舍遇到丁琳和薛蕊,问起她们的专业选择,得知她俩都选了兽医药,也各分一一块实验田,要求是种植常用药材,以免自己陷入无药可用的境地。 三个姑娘难姐难妹,抱团嗷嗷哭,念个农学堂竟然要如此操劳辛苦的吗? 宿管时刻监控楼里每个人的情况,把这三个姑娘的抱团吐槽了发给了照临,照临再转给祁可,两个无良的家伙哈哈大笑。 “辛苦还没开始呢,就先喊上辛苦了,日后不光要跟着老师种实验田,同时还要管自己的实验田,要保护自己的成果不被小偷小摸给揪了,写不出论文熬夜掉发,现在课都没正式上,辛苦什么啊辛苦。”祁可笑到捧腹,根本停不下来。 “就让她们先哭两嗓子吧,别告诉她们真正的辛苦还在后面。”照临更损。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们学业有成,会感激我的。” “你这话我会让老师们拿去激励她们的。” “啊,好了好了,不管她们三个了,进了学堂,有山长和老师管着他们呢,不用我多余跟着操心。”祁可总算停下来,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神色一正,摆出张严肃脸,“我们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个阿比博斯要怎么处理。” 第1550章 连夜撤离(一) 在宿管发来这个小八卦之前,祁可和照临其实在讨论一件正事。 年前查洼泊国的中层贵族阿比博斯派艘炮船去糖岛要强行收岛,被副管家暂时将使者忽悠回去,时刻几个月,现在对方的回应来了。 当时用于拖延的理由是地契不在经营小岛的人手上,而是在签约后由谈判的人带回了环球商行总部。 如今那位贵族阁下的回复姗姗到来,没有地契不要紧,反正按照他国法律,贵族手中出售给外国人的土地仍然享有所有权,外国人买下的只是使用权,所以,即使没有买方的那张地契,只要地主同意,糖岛仍然要易主。 眼下祁可面临的问题就是糖岛的地主同意了,小岛易主,那位阿比博斯阁下成了糖岛新的主人,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重重炮船包围了糖岛,要赶走岛上所有的人,副管家据理力争,才争取到了连夜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走的缓刑机会,否则当时就得被赶下海去。 “他们抢岛的目的就是为了岛上的甘蔗,为了丰厚的制糖业利润,但甘蔗是我带来的,岛可以还给他们,把我们所做的基建和作物全部摧毁,当初我们拿到岛时是什么样子就原样给他们。” “好的,这容易。” “那我们现在就走,他们时差比我们早,抓紧时间把活干完。” 祁可迅速得换了便于行动的衣服,带着照临利用千荷境直接空间转移到了出海口外的一片无人礁石上。 四下无人无船,河口湾内的人也没这么强的目力看到这礁石上的情景,祁可大胆地放出飞行器,赶紧飞往糖岛。 因为时差的不同,糖岛的天色已经暗了,在天上兜了一圈后,清楚的看到层层炮船,把小岛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祁可没有贸然地驾着飞行器从天而降,她选择的是另一种突然登场的方式,打开飞行器舱门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先收回无人驾驶的飞行器,同时继续张开千荷境算计距离,直到下方的糖岛进入了空间转移的最远距离,她马上闪入灵境,再闪出来时就已经稳妥地站在小岛的土地上了。 毁掉岛上作物,恢复原有植被,这并不难,千荷境的水本就有促进植物快速生长的功效,否则棉岛不可能一年四季都有船往凉水镇跑。 转移计划里最难的是岛上的那么多奴隶怎么弄走。 他们都是大活人,无法收入千荷境转移,唯一能用的办法是让他们夜深后一个个潜水游出包围圈,用飞行器接走送到其他的岛上去,再建一个新的糖岛。 奴隶们被分组训话,告诉他们这个转移计划,祁可的意思是不强求,爱走不走,毕竟夜深时分在海里游泳并不是件轻松好玩的事。 训话完毕,给了奴隶们考虑的时间,趁着空挡副手们去重新造岛。 祁可说是说毁掉岛上的甘蔗作物,一根都不给那个贵族留下,但看着长得好好的甘蔗真要毁掉她又舍不得了,张开灵境笼罩住甘蔗及下方根系所附的土地,一二三,整块地被平削了几十厘米,甘蔗连根带土收进了千荷境里。 接着再放出整治土地的大机械,将挖成地基的土壤平一平,把岛上其他地方挖来的野草鲜花小树苗栽上,最后用千荷境的湖水浇透。 第1551章 连夜撤离(二) 最先有变化的就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和野花,很快就结籽再发芽、生长结籽再发芽,一遍遍循环反复下来,光秃秃的土地上就遍布了野草野花。 小树苗的变化比花草稍慢一些,但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从手腕粗的小苗长成了张开树冠的大树。 一片生机勃勃的野林子,就在奴隶们的亲眼见证下诞生了。 奴隶们被困在岛上干了这么久的活,心里多少有些猜测背后的主人势力肯定很大,但没想到今日危机之下竟然会看到如此神迹的一幕,以往看到能促进甘蔗快速生长尽早收割的药水就很神奇了,原来还有更神奇的。 事已至此,奴隶们也不挣扎犹豫了,纷纷通过各自的组长传话,愿意跟着环球商行走,等夜深时分,他们自己会组织好潜水游出包围圈。 这些奴隶们的前身就是五行盟的海盗,最会审时度势,见机不好就以保命为主,环球商行的实力显然比那个莫名其妙的贵族要强的多,那自然是跟着现主人走比较好,干活给饭吃不饿肚子这就够了,换个新主人搞不好命都没了。 岛上的基建也如此办理,除了简易码头那边不动以免打草惊蛇以外,草棚直接拆掉,建好的房子都是连地基一起铲起收入千荷境,地面平一平栽上野花野草小树苗。 岛屿恢复原状后,祁可开始拆防御阵,把埋入地下的玉石全部取出来,不属于查洼泊国物产的东西一件不留。 陆陆续续忙了这一圈,天色也黑透了,无月无星,站在没有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每走一步都要像个盲人一样伸手在四周探一探。 如此夜色甚好,祁可一声令下,熄灭沙滩上的火把,只留零星几处表示仍然有人在连夜干活。 奴隶们被分别组织起来,以海上那些炮船上的灯光为指引,蹲着身子悄无声息地走向沙滩,静静入海。 围岛的船怕搁浅,离沙滩有段距离,但绝对在船炮的射程范围内,岛上又熄了火把,从船上看岛上是一团漆黑,啥都看不见。 前海盗们也知道他们看不见,但仍然谨慎小心地往海里走,在游出包围圈之前危险随时发生,这方面他们是行家。 祁可也下了海,换上泳衣,利用千荷境的空间转移,超过包围圈蹦进了海里,在水中放出数艘飞行器,这东西不如专业的水下或者深水机器人,入水深度有限,但此时此刻用来接应自己的奴隶们是足够了。 在海浪声的掩护下,泳技很好的奴隶们绝大部分都上了飞行器,少数失踪的几个只能说是运气不好,遭遇了夜泳的意外情况,飞行器上的生命探测也没搜到大活人的生命反应,那只有一个结果,人已经溺亡了,这就是风险和代价。 飞行器无声地飞向另一个方向的小岛,祁可名下这几个岛都有副手和奴隶打理,所以这一批转移的人一落地就被接应到未开荒的地方让他们安顿下来。 第1552章 连夜撤离(三) “这次没有事不过三,要是那个阿比博斯再来找麻烦,我要他死。” 祁可在海水里放出飞行器后就回千荷境换了身干爽衣服,但看着奴隶们连夜安顿多少有点手忙脚乱的场面,想到自己被迫放弃的小岛,脸色拉得比大象鼻子都长,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冷静一点,他带来的麻烦,还不足以要他的性命偿还,他的行为是他身份地位赋予的正当行为。” “那我要他中风失语行吗?” “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个残疾或者瘫痪但脑子正常的权力贵族仍是麻烦的代表,只要脑子不停,有的是各种坑人主意,祁可的打击就图一劳永逸,中风失语是对这种傲慢贵族的最大惩罚。 对照临来说让一个人中风不要太简单,任何智慧生命互相之间杀来杀去的暗杀历史都是丰富多彩的教材,有直接让人死的,也用让人生不如死的,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一个工业革命历史两百多不到三百年的世界,搞一个傲慢的贵族可以做到毫无破绽毫无证据。 “我留几台飞行器在这里,万一事情不对你们赶紧撤回我们的地盘。” “好。” “那行吧,我们回去吧,今晚修炼不成,我都开始犯困了。” 祁可把刚刚用过的飞行器留在了浅海里,来自高科技世界好东西,海水的这点腐蚀性对飞行器的外壳毫无伤害力,她自己搭乘另一架返回凉水镇,第二天照常在人前出没,没人知道她头天夜晚干了什么。 糖岛那边,阿比博斯手下们看到一夜之间恢复原状的小岛懵逼了,他们急匆匆地跳船游上岸,无论怎么找,最终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岛上什么都没有了。 “哇啦哇啦哇啦……” 从使者到船长再到士兵,小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他们翻遍了,急得连土语都冒出来了,但是,昨天还在的那么大一片的甘蔗地,怎么就没有了呢? 那么多人怎么也都不见了呢?是他们的船围得太松散?让人半夜跑了? 可是人跑了就算了,他们的草棚营房呢? 那么大片的甘蔗地呢?! 是祖先显灵帮了他们吗? 一大群人叽叽喳喳讨论半天,最终是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 阿比博斯气得摔坏了手里自己最喜欢的一只金杯。 “那群人是妖怪!一定是妖怪!找到他们,杀死他们!一个人头我给五个银币!” 群岛型的国家,要找一群特意藏起来的人好找也不好找,总有点撞大运的意思,哪怕查到环球商行名下有多少小岛也没用,人是活的,长腿会跑,知道惹了贵族肯定不会留在自己的地盘里,而贵族招惹了这种有独一无二货物的商行对他们自己也没好处,现在没了糖,漂亮花布以后可能也没有了。 糖岛被迫放弃了,但是没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有自己的国,祁可根本无所谓还有没有别的贵族来抢她的东西,逼得船队撤走,受损失的又不是自己,糖和棉布这种战略物资,走到哪里都卖得掉。QqXsΝεW. 第1553章 连夜撤离(四) 当初要搞几个小海岛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地盘,现在有地盘了干嘛还要忍气吞声看别人的脸色。 “对了,让副手们去查那个阿比博斯的对家,把恩怨程度排个序,有世仇的更好,他折腾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太痛快,让他的对家去对付他。” 祁可憋了几天,还是觉得气不顺,憋着坏要找补一点补偿自己受损的心灵。 “那中风失语呢?”照临问。 “我觉得你说得对,他的行为在他的身份地位来说是正当的,所以我让他的对家来弄他,等他下次恶心我们的时候,就让他口歪眼斜余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 “好的,这容易。”照临开始远程下令,正好昨晚祁可临走前留下了代步的飞行器,干这种事更快捷了,“他要我们的岛,我们摆他一道,光是这个就足以让他的对家笑话了。” “他们国民还在全民讲迷信的文明程度吧?嘿嘿,吓都吓死他们。” “也可能造成反效果,吓过头的话,其余几个地主要是联手驱赶我们,我们就真的要全面撤退了。” “撤呗,怕他们咋的?全球只有他们一个国家吗?我们卖给他们的货,他们转手卖给外国商人运去世界各地,这生意以后我们自己做,没了我们这供货商,看他们还怎么做生意。” “好的。”照临见祁可心有成算,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留在查洼泊国的所有副手收到照临统一发送的命令,立刻着手布置起来,当天深夜就潜入阿比博斯阁下生活的岛,把人从睡梦中弄醒催眠,从他嘴里问出他最讨厌的几个对家及详细情况,然后就分头奔那些人去了。 至于这位阁下为什么要强行抢糖岛,祁可已经不好奇他的动机了,这个仇既已结下,她懒得追究这脑子有坑的贵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看到后果是自己撤了,那这事没完。 但是! 副手们从他嘴里问出来他竟然下了追杀令,一个人头五个银币。 祁可这下连个脸色都不给了,轻飘飘地挥一挥手,好像扇飞一只苍蝇。 “天气热了,让他中风失语吧。” 不用等他耍新手段再恶心人了,面对追杀令还手下留情的人,那是圣母活菩萨,祁可才没这么善良。 “不过在中风前,别忘了掏尽他所知的秘密,物尽其用嘛。”祁可无良地又补充一句。 那位阿比博斯阁下的下场已定,没人关心他死不死,毕竟这年头的医疗水平,根本照顾不了中风的病人,贵族也一样,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五天后,祁可收到消息,那位阁下病倒了。 同时,他坑人不成的消息也传开了,对家们天天笑话他们家,嘲讽他这病是不是被气的,真是活该。 反正没人念他的好,包括他自己的儿子,父亲突然病成这样,长子摩拳擦掌等着继位,完全不希望父亲好转起来。 对家们更希望这家伙赶紧病死,他儿子年轻无经验,正好占点便宜,他们还想找回那家失踪的商行,阿比博斯干的蠢事跟他们无关,他们是想好好做生意的。 第1554章 连夜撤离(五) 卖掉糖岛的小贵族在听说了传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能真正托他一把送上高处的人被自己放弃了,不然有那个糖岛在,能搭上多少位大人啊。 也别说什么贵族之间身份有别,自己小贵族斗不过,哪怕提前通风报信一声,合作演一出戏,或者找外援拉一拉阿比博斯阁下的后腿,也好过如今这撕破脸皮的结局。 所以祁可也不会同情这个小贵族,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 卖糖的生意暂缓,棉岛和牧岛的生意进一步加强,尤其牧岛那边,凡是交了定金的卖家都有副手去催交货。 这些消息灵通的农场主们分别从各自的渠道多多少少听说了阿比博斯阁下的事,有个貌似更加神通广大一点的农场主,还借手下人的嘴转告一声,那个追杀令还没撤呢,要是有办法赶紧给阿比博斯阁下的长子送送礼物,先把那要命的东西撤了。 查洼泊国的贵族多如牛毛,农场主们各自搭上的靠山平日里都是各有各的圈子,混不到一起,卖人情的这家伙还想着要是这环球商行真有门路撤了追杀令,自己这会儿卖了人情,日后说不定能拉近些关系。 副手将话传回给照临,祁可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追杀令,当初不就是因为知道那贵族下了追杀令五银币一个人头自己才要他中风的么,好么,自己报完仇了也不管收尾了。 “诶,怎么没提醒我忘了追杀令的事?” “追杀谁?杀我们的人?那些人不是副手就是前海盗,真有杀手来,也是留下做奴隶的命。” 照临轻描淡写,她就是评估知道没事才不予理会,见祁可忘了都不提醒她,因为知道她本人也不在意,否则怎么可能会忘,修士的记性好得很呐,会忘记不正说明不上心。 “哦,我是说那个追杀令不借机去撤销吗?跟即将继位的长子搞一搞关系,这可是我们搭上的第一个中层贵族哎,虽然认识的过程不怎么愉快,但那是老一辈的事,跟年轻一辈没关系。” “心性真好,能屈能伸。” “啧,那是~”祁可扬起脸得意地一笑,转瞬又耷拉下嘴角,变脸变得无比流畅,“要是那小子不识趣,不肯撤销追杀令,那什么关系都免谈,咱们没必要热脸贴人冷屁股。当然,追杀令是必须要撤掉的。” “明白。” 祁可都不介意跟阿比博斯阁下的长子建立起良好关系,照临更不会介意,转而对查洼泊国的副手们下达命令。 整个命令分两部分,若是肯撤销就发展一下关系,若是不肯那就催眠他撤销,然后撤退,不在这人面前主动出现,以后的生意也避着阿比博斯阁下一家及他们的朋友圈子。 一丘之貉嘛,敌人的朋友肯定是敌人。 执行命令的副手倒是干得顺利,即将继承阿比博斯阁下这个头衔的长子很痛快地答应撤销追杀令,当场就派人去办,还热情地留下了副手在自家过夜,等次日外出办事的手下拿回撤销的回执后,这人还掏出两张岛屿的地契送到副手的手上。 第1555章 实力带来新机会(一) 一张地契是那个被迫放弃的糖岛,不过这地契就不是当初买岛的地契了,而是真正的土地所有权让渡契约,有这地契在手,那个岛就完全属于环球商行了。 另一张地契是另一个岛的,作为己方的赔礼,面积更大,位置相较另一个岛要更靠里一点,但岛屿的周边是什么环境等副手去亲自看过才知晓,同样的,这也是所有权让渡契约。 副手收下这三份文书,这位即将继位的长子才大松口气,小心翼翼地提出能否恢复糖和布匹的交易。 从这一点上,这个长子倒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没有传闻中那么废物。 对方主动结交,副手就按照临的命令,同意建立进一步的良好关系,但糖岛现在是个原始模样,要恢复以往那样的交易还要再等等。 这位大少爷很愉快地接受了,表示自己愿意等,以后有货告诉他一声就行。 对方这莫名其妙的热情让祁可觉得心慌,于是半夜时分,副手又潜入这位大少的卧室对他催眠询问,得知他是真心想修复关系,没有半分阴谋算计。 能让一个已经投产的岛一夜间所有人和物全部消失,开垦的田地变回原始森林的模样,这就算是父亲所说的妖怪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妖怪,不能得罪就只能交好,绝不能学自己父亲那样硬来,看看他自己变成什么样子,躺在床上口歪眼斜,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不知道哪天就死了,他要是还有康复的希望家里都不会给他准备继位仪式。 自家只是个中层贵族,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才重要,招惹一个强大敌人干什么呢。 得了继承人的真心话,祁可放心了,这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至于那小子为什么不主动点先撤了追杀令非要等己方找上门去,看看那两张让渡契约,不得不说,这点小算计还是挺可爱的。 查洼泊国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祁可再一次把那个国家抛诸脑后,生意照常做,继续积累资本,只要别再有人跳出来闹幺蛾子,就不需要她过多关注。 隔着一片大海,文化科技武器都落后的群岛国家,恕祁可眼拙,她真没看出来有上赶着贴上去的必要。 那个消息特别灵通的农场主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非常热情地开始与环球商行交好,表示想跟商行购买大宗棉纱棉布运回母国销售,如果商行能送货就更好了。 与这农场主接洽的副手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这年头,每一条海上航线都是前人拿命趟出来的,牺牲无数趟出来的航线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是整个家族的保命家底。 副手接下生意的行为,自然就让这农场主认为对方所属的商行手里有安全航线,于是高兴地拿出本国海图,指点到达母国海域后该怎么走到哪个港口卸货。 副手趁机催眠这人,让他说出更多航线的情况,比如沿途要经过哪些国家,有哪些安全的补给点,这都是很重要的。 第1556章 实力带来新机会(二) 家族经营的航线之所以是家族机密,就是因为这些补给点。 大海没盖子,谁家的船都能走,可是在弹尽粮绝的时候哪里能补给,跟当地土著们是敌是友,都是各家的秘密。 这位农场主从自己的母国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经历了怎样的风浪、中途在哪些地方停靠过都心里有数,这些珍贵的情报就这么全吐露了。 当然,不白拿他的情报,到时会多送他些赠品。 最终,这位农场主跟环球商行签了个大单,白棉纱两船、白棉布两船、从色布册子上挑出来的各色纯色布凑一船,他这边派个人做代理货主随船同行前去提货,回到母国的后续事情由此人负责。 第一笔新航线的生意传到祁可那里,让她忍不住地仰天大笑三声,将正好有船期的远洋五号船队派了出去,带着代理货主先北上来凉水镇提货,再正式出发,为了海上安全,还有炮船随行保护。 这一趟航程没半年回不来,祁可开始忧虑手中的大船不足,但是能造木船的木料更难得,哪怕千荷境里拼命催生优质建材,木料的自然阴干需要时间,再急都急不来。 为了在海运业中有实力分得一杯羹,祁可不得不动起了蒸汽船的脑筋。 可是蒸汽船牵连的产业更多,救不了急,只能列为后续计划,先开矿建冶炼厂,慢慢爬金属冶炼加工的科技树,再搞蒸汽船。 在琢磨了两天后,祁可终于想到一个救急的办法,趁这次远洋五号船队的机会,到目的港后打听一下有没有要卖船的,造船来不及了,买现成的应该不难,航运发达的国家每年都会有淘汰的二手船,买回来对付几年再说。 照临也赞成这个想法,并将新储的金子准备好。 远洋五号船队北上不是空船来的,正好将牧岛上攒了几个月的一批活牛送来,那位农场主还专门送了一对活泼壮实的小牛犊当礼物。 前前后后花了七八天的时间,远洋五号船队出发了。 这几天里,祁可的关注度早就没在船队身上了,她转而忙着让之前撤走的奴隶们返回糖岛。 依然是出夜活,出动大型机械重新开荒,深挖地面,幸好当初是连土挖走的甘蔗田,这会儿原样填回去,严丝合缝。 不过建设到底是比摧毁要难一些,完全恢复糖岛模样花了祁可两个晚上,再加上白天副手们干的活,总计三天两晚全部弄完,包括防御阵都设好了。 前海盗们又一次在深夜里进行了空间大转移,当看到恢复原状的糖岛,连曾经的草棚都一模一样时,又是大呼神迹,海神显灵,非要立个雕像供他们日夜膜拜。 立雕像这事祁可没答应,但照临出了个主意,立个旗杆,教前海盗们知道自己现在的主人隶属于哪个国家,要拜就冲着旗帜拜,拜海神没用,海神又没管他们吃饭干活。 前海盗们只是要个精神寄托,拜旗帜就旗帜,他们看得开,不过在知道远洋号船队的背后有商行有国家后,难免好奇这个国家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比大文朝更厉害。 第1557章 实力带来新机会(三) 看管他们干活的监工非常认真严肃地告诉他们,环球商行所在的千荷国肯定厉害,文化科技都很雄厚,不然怎么轻松活捉他们这几千奴隶放在小岛上开荒,五行旗盟明明占不了半点便宜却老是盯着远洋号船队骚扰,总有一天要全灭了他们。 这帮前海盗们有没有就此羞愧或者害怕就不知道了,反正看他们干起活来是比以前要卖力得多。 他们不闹事,祁可也就懒管他们,吩咐监工一声食物加量就不理了,更没想过要不要从这帮奴隶中挑出改造好的积极分子给予国民待遇,毕竟是手上有人命的前海盗,现在看着乖如小绵羊,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凶性大发,她一点都不想冒险。 远洋五号船队已经在路上了,祁可也着实没时间老盯着查洼泊国,五船棉纱和布料若是由手下工场出货有点赶,于是直接调千荷境的存货,全自动产线出的货,品质最有保障,适合打开新市场,不堕自家名头。 同样在忙的还有贾记船行,不声不响的,现在真的是个名符其实的大船行了,自有大小船只的数量,祁可不看清单她都不知道,交的船税在东临县的船税中是头一份。 因为船行不差钱,又是只走内河航道,只要觉得船只不够用了,就能买到现成的,船只数量隔几天就变动一下,妥妥地按需购买。 像现在为了建兵工场,要的沙石建材量极其多,除了从南阳县往凉水镇运矿石的船,就是运沙石的船最多,航道上打眼一瞧,十艘经过的船身上五艘挂贾记的船旗。 很多在水上跑生活的人都想进贾记船行,奈何贾记不招人,祁可和照临都没有这个心思,没别的原因,贾记船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超高安全性就来自于船工都不是人。 但是,这安全性仅限东临县的贾记船行。 南阳县贾家村控制的漕帮,掌舵的都是照临的副手,这也是为了漕帮剩余漕工着想,给他们生计养家糊口,但大活人就有出错的时候,教也教不听,总觉得自己经验够别人是傻逼,老是忘记这些傻逼正是漕帮新的掌权人。 所以两地的贾记船行,东临县的是船税老大,南阳县的是漕工人数第一。 当然,漕帮那边也不是吃素的,祁可有个事不过三原则,屡教不改累犯三次的,管他是不是老工人一律开除。 开除的多了,那股子腐朽发臭的风气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改善。 没了漕帮的庇护,自己吃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其余的人被杀鸡儆猴,知道乖了。 这么鲜明的对比放在眼前,祁可更不愿意给东临县的贾记增添大活人做船工了。 祁可盘点船行的生意正乐呵,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忘了一件事。 “周兰春出发了没有?她收到信很久了。” “没有收到她上船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搭乘贾记的船。”照临给祁可看了一张表,“倒是收到了柏大夫人包船的消息,她好像真的拉到了一波生源。” “诶?!这么厉害!” 第1558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一) 那张表是以柏大夫人名义定的包船,有写出发日期和乘客人数,男男女女加起来八十多人,所有的客舱都住满了。 “大夫人好厉害啊,一个小姐带一个丫头,再带几个搬行李打扫屋子的,家长不放心也跟着来看看,按一个家庭来十个人,这就是八个家庭啊。” “嗯哼,差不多。” “大夫人才回去几天啊就拉了这么多人来,等她来了看到自己女儿天天下地劳作,一定很开心。” 照临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确定?” “柏敏选择了一门伟大的事业,她本人也没有哭哭啼啼地说不念了,大夫人怎么会不开心?” 照临耸耸肩,没再说话,转而给农学堂附近的客栈下令,将包船的信息转过去,准备好下榻的小院。 小插曲结束,祁可继续盘点船行的生意,没过一会儿,她拿茶杯喝水时,照临又转来一条消息。 “周兰春到了,搭乘的是别家的船,码头上的副手看到她时她正在找车行。” “平安到了就好。”祁可放下茶杯,想想又不对,“她一个人来的?怎么她找车?” “只带了一个眼生的丫头,看着也不壮,那丫头在码头上更懵圈,守着行李一步都不敢乱走。有点胆小。” “……家里出事了?” 祁可这下也没心思盘点生意了,她写给周兰春的信是邀请她来玩,看看春天的凉水镇,以此说服家里放她出门,所以预估的是她会前呼后拥来一群人,怎料她竟然跟丁琳薛蕊一样只带一个丫头,可那两个是知道来读书特意按要求来的。 “让车行带她直接来宿舍楼,我们去那里见她。” “好。” 有照临的跟踪,时时刻刻知道周兰春主仆两人到了哪里,当她二人拿着行李在宿舍楼的大门外下车时,祁可带着照临直接出现在一楼食堂内,再装模作样地往外走,好像是来视察一样。 “阿可!”周兰春走进大门就看到祁可,情不自禁地大声喊她。 “兰春?”祁可有点吃惊又有点高兴地小跑着奔向周兰春,张开双臂大力地拥抱她,“你可算来了,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家里不让出门。” “嗯,错过了贾记的船期,短期内又没有船了,好在还有别家的船也来这里。”周兰春一脸的风尘仆仆,“别家的船真没有贾记的舒服。” “平安到了就好,阿琳和阿蕊都开始上课了,她俩也很记挂你。” “她俩肯定很顺利,没有一点阻碍说走就能走,我这也算是逃家了。”周兰春叹口气,脸上的疲倦中还藏着其他东西。 “看你俩这累的,走吧,去食堂坐坐,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她俩下课帮你扛行李。” 周兰春看看自己和身边丫头,一人一个大包袱而已,有点自嘲地笑笑。 “就我们俩这点东西,还要她俩帮忙扛?” “你知道她俩住几楼吗?”祁可往天上指了指。 “对哦,我一下车就看呆了,你这是楼?怎么造的,竟然这么高?!” 第1559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二) “我这当然是楼,宿舍楼宿舍楼,不是楼怎么叫宿舍楼?”祁可笑着伸长隔壁指着南边的走廊,“她俩挑了五楼南阳台的两间屋子,隔壁邻居是柏敏。” “五楼?”周兰春惊了一下,吐吐舌头,“柏敏?柏……?” “对,大将军家的柏敏。”祁可可不想一直站在这里跟人说话,一手提起周兰春的包袱,一手牵着她就往食堂走。 照临帮忙照顾另一个,可那个丫头不是一般的胆小,又是鞠躬又是退让,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包袱紧跟在小姐身边,照临也就作罢。 “不是!大将军家的大小姐,可以直呼名字?” “你的重点是这个?” “哪能是这个。”周兰春苦着脸,难以理解,“她也来学农?大将军和大夫人怎么舍得?” “怎么舍不得?我那个恐怖故事难道是白讲的?” “嘶……”周兰春咋了咋舌,没再说什么。 祁可也没再说话,径直带人进了食堂,挑了个离打饭窗口近的桌子按着人坐下,再把她的包袱放在隔壁桌上,她自己坐对面。 “你俩乘船又乘车,肯定没胃口吃饱肚的东西,吃点小甜汤怎么样?今天有红豆沙汤,甜是甜,但不腻,比较适合唤醒胃口,或者你俩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说。你知道在我的地盘上不用客气,拐弯抹角这种话我手下人听不懂。” “嗯,就这个,红豆沙半勺就行,多点汤。” “行,给你拿个大碗盛。”祁可望向自己右手,同时也是坐在周兰春左手的丫头,“你呢?” “我我我我我也这个。”那丫头头都不敢抬,从脸到脖子通红。 “喜欢红豆沙多还是汤多?或者一半一半?” “跟跟跟跟小姐一样。” 照临去窗口叫餐。 “这丫头是害羞还是胆小啊?”祁可觉得挺有意思,难得看到这样的人,还是个侍候人的丫头,“这性子怎么跟人打交道啊?” “她是我的洒扫丫头,就是这性子才一直升不上来。”周兰春看着自己丫头发愁,“我这也算是众叛亲离了,只剩她这个洒扫丫头我还能信赖几分,她除了跟人打交道容易紧张胆小之外,叫她做事还是很可靠的。” “这话严重了,能说说不?” “我回去按你教的,给我嫂子找点事做,让她也养几个兔子看看容不容易。” “嗯,然后?” “然后,她不傻,真的,一点都不傻,她完全知道养兔子不容易,她让我哥的小厮们勾引我的丫头们,说我都这年纪铁定是难嫁人了,丫头们何必跟我做老姑婆,他们是我哥的小厮,嫁给他们留在周家吃香喝辣,还不用担心随我陪嫁会受苦受累。” “你的丫头们就信了?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晕了头,拿你教她们的养兔技术给别人争光添彩?” “不仅如此呢,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们又没有照顾更多兔子的经验,先是我发现她们在我的兔舍干活不上心,接着又听说我嫂子那边接连死了好几个怀孕的母兔。那时候我正好收到你的信,跟家里也说好了,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结果我嫂子查不到孕兔死亡的原因就非说是我害的。” 第1560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三) “家里闹了几天,弄得我都忘了去订贾记的船,再然后我嫂子自己喊出来,说我派丫头施美人计勾引我哥的小厮对她的兔子下毒手。” “这颠倒黑白可真厉害,这黑锅你背了?” “背个屁,我爹回来了,他亲自询问才问出了实话,是我嫂子派我哥的小厮勾引我的丫头,说事成之后一定会娶她们省得跟我受苦。” “你们家这乱的,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祁可真无语了,“之后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丫头们哭着喊着要嫁人不要跟我做老姑婆,那就让她们嫁喽,既然她们以为自己能照顾两个兔舍,那我也不管了,收拾包袱,带着我这仅剩的丫头出门散心。” “那完了,她们分心照顾都能搞成这样,那两个兔舍的兔子可见下场是死得干干净净。” “关我屁事。”周兰春脸色臭臭的,屡屡想起来仍是一肚子火,“我当时还跟你打包票呢,她们是我最信任的人,一定能守好我的兔舍,结果我才回去就这么打我的脸。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呵,事已至此就别想那么多了,未来几年好好读书,有了成绩想怎样就怎样,他们想得到行家的指导,还得低眉顺眼地来请你。” “对,我得让他们求着我去帮忙!”周兰春扬起脸狠狠地说道。 “有成绩的大忙人,别人来请要排队的,没得插队,插队是破坏规矩,破坏规矩者不予理会,扔到最后面重新排队去。” “嘿嘿,我喜欢~”周兰春被逗乐了,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好了不说笑了,红豆沙汤来了,赶紧吃点吧。” 照临端了个大托盘回来,放下两个面碗盛的热乎乎的红豆沙汤,按她俩的要求,汤多料少。 周兰春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真好喝,跟四柳村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是,厨艺不让我满意的话可拿不到这份活。”祁可也是一脸得意,其实厨房重地,厨娘皆是副手所扮,味道当然一样。 主仆两个人估计是又渴又饿,勺子尝了两口汤后应该是觉得不烫嘴,把勺子一放直接端起碗来喝,一口气干了半碗汤。 “慢点慢点,别呛着。”祁可看她俩这吃相有点担心,“你们在船上饿着肚子来的?简直跟饥饿的流民没两样。” “差不多吧,别家的船跟贾记没法比,住的吃的都一般般,热水都是定时提供,贾记的船上三餐定时可热水随时都有,我们今天就只有早上喝了杯水,其他时间就没有水了。” “为什么?水呢?” “不知道哪个舱室的客人昨晚上用了太多水,把存水用尽了,全船都只在今早喝了一点,渴得嗓子冒烟,好在靠泊码头了。” “你们这一趟真是受苦了,好在都结束了。” 祁可对周兰春的倒霉劲儿真是一言难尽,而照临则已经在同步下令,调查周兰春所乘的船,昨晚上用掉大量水的客人是什么原因,别是突然犯病了弄得舱室脏乱为了清洁打扫才用尽了水。 第1561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四) 因为预料到今日船要靠泊,船上的存水不会太多,但至少能保证所有人的正常吃喝,这个水量百八十升肯定有,一个大浴桶的容量,所以船上是出了什么事。 “嗯,受的苦都过去了,接下来我要过好日子了。”周兰春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红豆沙送进嘴里,甜甜的滋味让她眯起眼睛开心得笑了。 “肯定的。” 这一大碗小甜汤下肚,补足了水分和糖,两个人的胃口总算是打开了,一人又啃了两个菜包子。因为船上缺水,提供的餐食都是干饼子,干上加干,吃几口就咽不下了,一直饿到这会儿,祁可说她俩像饥饿的流民真没说错,确实像。 祁可坐陪,看着她俩吃吃喝喝,照临则在整个凉水镇拉响了卫生警报。 周兰春搭乘的那条船就在码头上,船工同样下船找饭吃去了,于是趁机用大箱子夹带了医疗机器人上船检查。 有专业机器人在,一下子就查清楚了,直接从清洁工具上查到了血液反应,跟指路明灯一样指向了最便宜的一间舱室,室内看似干干净净,但血液反应随处都是,从残留的痕迹中检查发现是个肺痨病人。 看血迹分布说明此人咯血很凶,估计就是怕今日船靠泊后这满室的血迹惹来什么麻烦,才用光了存水做清洁,然后船老大也没跟码头报备,让这么危险的病人混在人流中下了船,因此当照临收到码头上周兰春的消息时,病人早走得没影了。 肺痨病人咯血说明在发病期,发病期有传染性,所以必须要找到那个病人和家属。 周兰春二人与病人同船数日,也得接受隔离观察。 祁可现在与她们同桌说话,她也免不了。 好在,码头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有着重重监控,尤其船只靠泊上下客的栈道,走下船的每一张人脸都会被摄录下来,因此在知道是哪艘船后,找人就很容易了,直接人脸对比追踪路径,在车行乘车,最终来到了镇上的客栈,再未出门。 客栈里,从掌柜到跑堂的伙计、厨房的厨子杂役,所有副手都收到了卫生警报和人脸对比,立马就有个伙计到病人的客房门前守门,年前才收治了因羊瘟而高热的病人的诊所驾着马车正在去接人的路上。 病人来到客栈时衣衫整齐,只是脸色苍白些,以及一脸倦容,客栈掌柜哪怕是副手,也不能因一个照面就说这人一脸病容拒绝入住。 可是,并不是找到这个病人就完事的,卫生警报,要找到所有同船的客人和船工,全都要隔离观察。 飞沫传染,不是一两天就会出现传染症状,但旅途劳累饭菜也不好,可能会连累免疫力低下,又与一个发病期的肺痨病人同船,这个风险可大可小,祁可和照临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地盘成了肺痨传染源。 那艘船因为知情不报,将被列入黑名单,包括船老大和船工以后都禁止靠泊凉水镇。 罚款就不罚了,这样一艘船,罚不出几个钱,不让他们来凉水镇拉客就是最大的惩罚。 第1562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五) 在照临的无声指挥下,凉水镇全面行动起来,下船后散落镇上各处的乘客全都找齐,送往统一的隔离点。 马志文百户也收到了口信,派了几支小队包住头发、戴上口罩和棉布手套去码头上戒严,禁止任何人靠近这艘船所在栈道的附近,直到祁可的人将那船拉走为止。 船老大等人都没走远,码头后面自发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商街,专门做船工的生意,吃饭睡觉喝点小酒,酒自然不是什么好酒,浑浊微酸,但卖酒的和喝酒的都不在意,谁不知镇上吃食更好,船工们跑一趟船才挣几个钱,哪里花得起,还是在这小小的商街上舒服。 这条街也被从头到尾给封起来了,船老大和船工们从不同的铺子被揪出来,接着几个传令兵从街头到街尾来回跑了几遍,大声宣布戒严的原因。 传令兵的大嗓门,站在街头喊一声,街中都听得见,重复了几遍后,这条小小的街上所有人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人人皆都对已经被带走的那伙人破口大骂,船上有肺痨病人竟然一声不吭,同船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有没有染到,还大摇大摆到处走,口沫横飞跟人吹牛,想死还要拉别人下水。 火冒三丈的人群挥舞着胳臂叫嚷着把那帮人关进牢里去。 封街后这边就开始燃烧药饼做消杀,白色的药烟对人和动物无毒无害,气味也不刺激,当初羊瘟传人时在千户所的兔舍里也是烧这个,看着挺唬人的,因为烧得多,在路中间每隔三米放一块,升腾起来的白烟大老远都看得见。 街上的人就呆在铺子里,开着门窗,让屋里也受点熏陶,白烟聚在屋里,人人都像坐在云里一样,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 镇子四处无比紧张,食堂里的周兰春二人毫无所觉,还在想着等丁琳她们回来一起再吃点什么。 然后,等丁琳她们下课回来时,就在宿舍楼大门外看到了来接人的马车,她们三人被拦在较远的地方不让靠近。 “这是怎么了?那是我们宿舍楼,我们不能回去了吗?”柏敏看拦她们的人就是隔壁店的伙计,直接就问。 “出事了哦,今天靠泊的一艘客船上有肺痨病人,现在在清查所有同船的客人。”伙计当然不是真人,学堂重地,管理是要严格些。 “这里有人?谁?”柏敏扭头问身边另两个。 “会不会是兰春?就她没到。”丁琳和薛蕊面面相觑,“信是一起发出的,她已经晚了好些天了,搞不好又是家里拖她后腿。” “……啊?!” “别急别急,先看看,等人出来就知道是谁了。” 食堂里,周兰春一脸懵逼地看着走进来的人,头脸和手都包得严严的,只露一双眼睛。 “……这是怎么了?!” “刚查明,你乘坐的那艘船上有肺痨病人,昨晚上用光了水就是因为要清扫舱室里的血迹,那人咯血说明正处在发病期,有传染性,但靠泊后船工知情不报,现在病人和乘客散落在镇上四处已经与很多人接触过。”祁可端坐不动,冷静地与周兰春说道。 第1563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六) “啊?!你人坐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查的?!”周兰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没见你下过令啊!” “在你说昨晚上有人用光了水之后。” “而我跟一个肺痨病人同船了好几天?我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痨病鬼样子的人?”周兰春抓住身边同样紧张不安的丫头,那丫头一脸通红,怕归怕,可还是摇摇头,“没,没有,没见过。” “对,那人在咯血,身体虚弱,是不是没出过舱室?这样我们的危险会不会少一点?” “病人没出来,可他身边有家属,家属是四处走动的,伺候病人这么久,他是不是好的谁知道?这个病靠飞沫传染,也就是面对面说话时,唾沫飞溅。” 周兰春嘴巴一瘪,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怕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嘛,你跟病人同船,我跟你同桌,我也得接受观察,这个病不是一两天就有症状的,不像染到羊瘟有明显的高热好判断,这病最初就是几声咳嗽。” “那我只要不咳嗽就能回来了?” “当然,没病我留你干什么,白吃白喝不要钱的?” 周兰春这才展颜一笑,不再纠结,拉着自己丫头站起身。 “那就走吧,早点安顿我早点休息,这趟真是太辛苦了。” “好,跟她们走,包袱就不要带了,我给你准备全新的,到了地方好好洗个澡,把头发也洗洗,去去晦气。” “嗯!” 周兰春和丫头接过递来的口罩戴好,祁可送她俩出门,看着她们上车走人。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街对面墙根下的丁琳三人。 这仨也已经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了。 “怎么会这样……” “这也太倒霉了。” 祁可冲她们挥挥手,与照临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接着,食堂开始全面消毒。 好在现在宿舍里只有她们三对主仆,耽误了饭点也不要紧,旁边客栈也一样吃饭。 她们身边的丫头都在楼上宿舍里,底下这么大动静她们都趴在阳台上看,同时也得到了通知没事别下楼,等人带饭回来。 楼上楼下六人相对,互相挥挥手, 周兰春主仆两个的情况主要是在船上风险大,下船后她两个人一路封闭,从码头到宿舍楼门外乘坐的是专车,没搭过同路的乘客,然后直接进了食堂,接触到的大活人满打满算还真就是祁可一个,要是身上带菌影响不到旁人,唯有船上的这些天不可控。 不得不说,周兰春真的是个霉星罩顶的孩子,要不是家里又生幺蛾子误了搭贾记的船,不然哪会碰到这种倒霉事。 被带走的病人和家属分别送到隔离病区的不同病房,这是一对兄弟,弟弟带哥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就医,动机就是因为听说凉水镇治好了染到羊瘟的病人。 当他俩得知这一趟行程给很多人惹了麻烦后都很愧疚,可是愧疚也晚了,卫生警报一响,钱就哗啦啦地花出去了。 这哥俩虽说是想活命,可是隐瞒病情上船是他们不能推卸的错误。 第1564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七) 当然,换个角度想,他们要是坦陈有肺痨,那更是连船都搭不上,不是人人都知道贾记船行这块招牌的。 倒不是说贾记的客船各个舱室有多好的封闭性,而是贾记是祁可的马甲,知道船上有传染病病人,那么从出发起就会受到严密监控,连食水都会把病人的那份单独供给,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控制住病菌的传染性。 这年头百姓的卫生常识等于零,包括富贵人家也是一样,没有人教他们,他们不知道,不懂,不会。 祁可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她只是心疼这笔意外开支。 她挣点钱容易么! 那哥俩的检查结果当晚就出来了,哥哥已经是重症,弟弟也没逃了,不过弟弟还有救,症状轻,吃一个月的药就行,哥哥的病就考验人性了。 千荷境里种植的外星植物中有治病的药,显而易见的,治疗费不便宜,而且病人已经是夕阳西下,身体虚弱,要一边养身体一边治病,至少一年起步,这个花费小康人家也撑不起。 要不要治,有没有钱治,这个残酷的问题留给他们哥俩商量。 凉水镇来了个肺痨病人的消息吓得百姓不轻,在得知祁老板当天就把相关所有人全都找回来,并在这些人呆过的地方都烧过药饼消杀后,又都觉得安心了。QqXsΝεW. 祁老板别看是个女流,做事可比当官的都靠谱。 那艘船和船工都被列入黑名单的事,也没有百姓同情他们,都说活该,要是靠泊时说一声根本不会如此费事。 走内河航道前来的其他船只的船工听说这消息后都有点瑟瑟发抖,人在江湖上混谁都不傻,明白这是祁老板的杀鸡儆猴之策,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主动点说,别惹得查上门来丢了生计。 以密切观察的理由隔离起来的百姓,倒也没有把他们关很久,染不染上病主要看免疫力,祁可就在他们的日常饮水里连续加了三天可以强效提升免疫力的药。 那药的药性相当凶猛,按照临的解释,是专门给去危险地方出任务的士兵佣兵强盗等人使用的药剂,目的就是为了降低染上陌生地域恶性病菌的风险,或者即使不幸染上了病人能撑得久一点。 连身体素质强悍得一批的人群都要服用以防万一的药,给普通人使用,那药效简直好上天,至少半年不用再担心有什么头痛脑热的毛病。 祁可决定拿这药当干预剂使用,再碰到类似情况,一人先喝几天。 这个跟羊瘟传人那次不一样,那次人和羊上了船后,全程都在祁可的严密监控下,受影响的人群在可控范围内,这次牵连太大了,还是一人喝点药早日放出去吧,给自己省点钱,不然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开支不菲。 祁可偏心自己的小伙伴,给她俩安排的是独门独户的小偏院,就她俩在,没别人同住,因此不像其他院里同住一处的陌生人互相聊天都跟查户口似的,周兰春还带个疑似有社交恐惧症的丫环,对这阵仗肯定招架不了,要是暴露了自己的家世更没个消停。 第1565章 周兰春这倒霉孩子(八) 周兰春对这样的安排毫无意见,她的丫环更是对此高兴万分,她们两个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脸皮薄,确实害怕别人自来熟一样地贴上来问东问西。 没人打扰,这几天里,周兰春和丫头都休息得很好,把一路上的旅途劳累都消除了,丝毫没有会不会染到病的忧虑。 她对祁可有信心,深知自己都已经在凉水镇了,就算倒霉染到病又怎样,初症都轻,及时吃药就能好,不可能恶化到肺痨的地步。 既然是能治好的病,那她还忧虑得屁。 周兰春主仆二人在隔离区呆了四个晚上,一身新衣,提着新包袱,在中午之前乘车回到了宿舍楼。 她俩没急着选宿舍,而是先去了食堂,等饭吃的同时,也是等丁琳她们回来。 八个人终于在食堂聚首,一顿丰盛的午饭吃完,周兰春主仆两个也了解清楚了宿舍楼的规矩,直接就定了选丁琳隔壁的屋子。 薛蕊隔壁是柏敏,周兰春不敢挨着大小姐住,只能挑丁琳那头。 接着一群人奔向小卖部领取物品,八个人轻轻松松地将东西都搬了上去,打扫屋子也是一起动手。 当再次下楼打水时,楼下的宿管将周兰春主仆之前留下的旧包袱还给了她们,从包袱皮到里面的衣物,全都重新洗过高温消毒熨烫平整,连夹在衣服里面的钱袋子都平平整整没个褶,当中的银票和银两铜钱分文不少。 周兰春捏着钱袋子心里的安全感又增强了几分,她这趟离家,带走了自己积攒的全部银钱,分文未留在家里,就算几年不回家也能应付日常开支。 那个糟心的家,不回去也罢。 周兰春甩甩头,提着手上的东西,打起精神继续爬楼。 好日子在等着自己呢,想那些不开心的干嘛。 祁可这几天也没闲着,周兰春跟她说的家事引起她的警惕,能干出让丈夫的小厮施美人计勾引小姑子的贴身丫环,让丫环们做背主的事儿,周兰春没下令打死那几个丫头都是她心软。 周兰春人已平安到达凉水镇,她不想再计较家里的事可以放到脑后,祁可却得绷起一根弦。 因为能干出这种事的女人不是什么讲理的性子,等兔舍养殖不善,兔子全死光了之后,黑锅一定会哐地扣她祁可头上来。 就算碍于各个层面的关系不好直接指责,私下里肯定会有风言风语损害祁可的声誉。 祁可对这种小人太了解了,说起来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更没什么大仇,就是单纯的见不得人好。 农村里这种人千百年来一直都有,哪怕搁到现代也一样,看到别人家果树长得好把树枝剪了,看到人家鱼塘养得好给塘里下毒,看到人家田里的菜要采了先半夜偷光,东家长西家短就更多了,看人家媳妇在家带孩子说人家好吃懒做不出去上班,上班的媳妇依然说人家好吃懒做不带孩子不做家务不侍候公婆。 祁可认为周兰春那个嫂子应该也是这类人,不然干不出设计小姑子的丫环背主的事,她以为挖个人到自己手下就能养好她的兔子了,要是再来个外行指导内行就更热闹了,最终下场就是兔子全死精光。 第1566章 新生源的到来(一) 为了避免麻烦和黑锅找上门来甩不掉,祁可将周兰春跟她说的事都写了下来,柏大夫人的包船已经在路上了,走夫人路线,给自己留条反击的后路。 当然,这是正当反击的路线,歪路子也不能扔,副手已经赶到周兰春家摸底,挖些隐私八卦备用。 兔子养死了,他们自己认了就罢了,否则,她才不管周兰春她爹的面子呢。 柏大夫人的包船说到就到,没在九支江边的内河码头靠泊,只因包船的一点小小特权,直接驶入凉水镇的水网,靠泊在离农学堂最近的一处小码头,从这里换车过去最多两刻钟,就是为了日后给学堂输送补给而设的。 码头上早已有车行的伙计在等候,全都是橡胶轮胎的全新车架,看着就高大稳当。 东安府来的夫人小姐们哪见过这种全新的车子,趁着下人们搬行李的工夫,她们前前后后围着几辆大马车兴奋地讨论着。 柏大夫人上次在这里四处参观时就乘坐过了,这会儿有些炫耀地向她们介绍新车厢和新车胎有多舒服,打包票这些夫人们只要试乘过一次一定会想买一辆回家。 在这些闲谈中,行李转移完毕,众人上车悠然地前往下榻的客栈。 客栈门口才下车,柏大夫人还想问问现在时间,就看到眼前面几个少女各骑一辆两轮车横冲直撞地冲过来。 “啊呀!” “快让开,要撞上了!” 骑车的少女都是刚学会,车技不稳,手指总是忘记搭在刹车把上,看到人多一发慌更想不起来要捏刹车,这猛地瞧见客栈门口又是人又是马车,立刻就把不住车龙头了,不停地晃来晃去。 正下车的夫人小姐仆妇们更是惊慌大叫。 好在路人见义勇为,旁边铺子里不断地有人跑出来,挨个拦截摇摇晃晃的自行车,让她们平安地双脚落地。 “啊呀,吓死我了!” “客栈怎么来这么多人?” “是新同学吗?” 她们四个一手扶车一手拍拍胸口给自己压惊,根本没顾上仔细看客栈门口一大群人是谁。 “柏敏!”柏大夫人一声狮子吼,怒气冲冲地越过众人走上前来,拿出教训两个儿子的气势,抬手就要拧女儿的耳朵,“胆子大了,敢在大街上如此骑车!” “娘啊!我错了我错了!松手松手快松手,耳朵要拧掉了!” 柏敏哇地大叫,中气十足,一听就是身体很结实、在家里皮上天的那种孩子,什么端庄沉稳的千金大小姐,来读书的这些天,早就丢光光了,与在家里的表现完全两样,活泼好动精力旺盛。 柏大夫人正在气头上,完全忘记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教训女儿有什么不妥,毕竟她前头生的是两个儿子,哥俩联手那叫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的厉害,当众抽儿子屁股的事她也是干过的,曾经老太后还说她不愧是大将军的夫人甚有其夫之威。 好不容易生个女儿,以为是个文静的小棉袄呢,谁料就在刚刚,柏大夫人发现自己错了,小棉袄漏风了。 第1567章 新生源的到来(二) “大夫人大夫人息怒啊,这大街上,您消消气!咱回屋收拾她!”丁琳把车撑脚踢下放车站好,赶紧过来抱住柏大夫人拧人耳朵的右臂。 “就是就是,大夫人,您一路上过来辛苦了,今天正好有好菜,海里捕到了大虾,这么大个。”薛蕊在另一边凑上来,两手给大夫人比划那海虾有多大,“今天客栈做油焖大虾,这么大的虾一盘子没几个,她最喜欢吃了,我们今天不给她吃,馋死她。” “喂喂喂!是姐妹不是?!”柏敏哇叫。 “想吃也没有了,今天来这么多人呢,一桌要上一盘吧,你就看着我们吃吧啊。”周兰春嘻嘻哈哈地补上一刀。 “嘤~~~”柏敏咧嘴假哭。 柏大夫人单手拧着女儿的耳朵,看着旁边的少女们一搭一唱,忍不住地嘴角勾起,心头那点怒火烟消云散,拧耳朵的力道情不自禁地也放松了。 柏敏趁机一转脑袋,解救了自己被拧得发热的耳朵。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有大虾?为了吃大虾才这么横冲直撞地乱骑车?才学会骑车几天啊就这么乱来?” “大夫人,我们这是着急啊,海虾生活在浅海海底,捕一网虾不容易,又听说今天客栈有客到才这么费劲地出海捕虾,我们不就想趁着客人没来先点一盘呗。”跟柏敏玩熟后,对柏大夫人,丁琳她们三个也表现得熟络一些了。 “哦,知道客栈今天有客啊?”柏大夫人回身一望,客栈门口一字排开的数辆马车还在下客和卸行李呢,这一晃眼的工夫,进进出出的人数就比先前多得多了。 “呃……”丁琳三人齐齐露出傻眼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敢情刚才说半天,今天的客人就是大夫人这一行人。 “娘,这真是我们的同学啊?”柏敏卖乖地抱着母亲的胳臂摇了摇。 “那不一定,先来看看,兴许一个都留不下,能跟娘出来一趟就已经是给娘面子了。”柏大夫人在女儿这小一辈人面前也是实诚。 “这里这么好,怎么会不愿意留下来呢,读书虽然辛苦,可是吃的丰富啊,在家可没这么多好吃的。” 柏大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女儿胳臂上拍了一下。 “你这意思是说在家里爹娘亏着你了?” 柏敏嘻嘻一笑,双手拢成一个圈,“娘,这么大个的海虾,您这辈子也没吃过,只有这里有,去了头去了壳,剩下的虾仁一口都塞不下,得分三口吃。” “真的假的?这里竟然有如此海产?在东安府没听说过啊。” “这里荒凉无人烟,海鲜随便长没人吃,东安府都多少年的老城了,大海鲜早让前人吃光了,后人捞个这么大的虾都要说丰收。” 柏敏挽着母亲慢悠悠地往客栈走,还不忘继续比划东安府的“大虾”是多么地小。 “是么,那今天有口福了。”柏大夫人被勾起了兴致。 “嗯嗯嗯,我们沾沾光。”柏敏娇俏地把头歪在母亲的肩上,另一只手抽出怀里的借车卡递向身后,丁琳眼疾手快接过来,三人推着四辆车先去还车,再一路小跑地冲回来。 这会儿柏大夫人笑眯眯地领着女儿步入客栈,早忘了先前的怒火。 第1568章 新生源的到来(三) 先前柏大夫人收拾女儿的时候,同来的那些夫人们就已经先进客栈了,没在边上看热闹,都是武将家的夫人,谁还没收拾过家里的皮小子皮丫头呢,太了解了,打完就回来了,不用劝。 不过这几位夫人们都觉得有趣,向来端庄的柏大小姐原来也有这么调皮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柏大夫人进来时,这些夫人们还都在大堂观望四周布置,等着下人办好入住的事。 每家都是独门小院,包船来的,得到的服务也是最好的,小院都安排在一处,还能任由夫人们决定谁跟谁挨着做邻居。 夫人们说笑几句,很快就听到当中传出惊呼声。 “真的呀?特意为我们捕的大虾?” “哦!今天有口福了呀!” “你们小姑娘为了吃虾可真拼命啊。” “一口塞不下,我在东安府几年了都没吃过呢。” “那可不,听都没听过东安府捕到过这么大的虾。” “就是,还是这地方好呀,没人烟没人吃,物产都要丰富些。” “这里人口要不了几年就要涨上来,我们赶紧先享受几顿。” “哈哈哈哈~” 夫人们说笑间,入住也办好了,伙计们分头领着夫人们先去下榻,行李随后送到。 柏敏与这几位千金都认识,居中给两边做引见,因为担心这几位新来的姐妹不愿留下做同学,拼命地跟她们说这里的好处。 首先一个就是自由自在,一个人只能带一个粗使丫头,没有家长的约束,想怎样就怎样。 当然,也不能太过随心所欲,上面还有祁可管着呢,只是她本人都巴不得女子习武练枪,恨不得人人都会十八般兵器,文能读书武能打仗,压根不拘着人做端庄大小姐,只要不怕受伤,祁可还鼓动她们下海游水。 该说不说,这些将领家的千金,那都是自小在父亲们洒热血的边地长大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柏敏她们的话勾起了她们极大的向往,没谁一脸害怕地说些茶言茶语,反倒很兴奋地问她们有没有下过海。 很遗憾,这四个人还没下过海,连学游泳的水塘都没下过,刚开始学习,功课紧张,学的东西又很新,跟她们从小接触的完全不一样,她们的精力还都在重塑自己知识体系的路上,想学游泳都腾不出时间。 这么七聊八聊,夫人们都从下榻的小院回来,趁着还有时间想在附近逛逛,姑娘们还没聊完。 “你们聊什么呢,一直在这里聊吗?” “聊的什么让我们也听听?” 夫人们对下榻的小院内部陈设感到很满意,留下仆妇收拾行李,她们又手挽手地往外走,到大堂来歇息喝茶,就看到她们家的姑娘们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 “刚聊到祁可泳技高超,她敢下海游。”一个姑娘扭头回了自己母亲一句。 “是么?!祁可敢下海?这真的是很厉害!”武将家的夫人们行事作风在某些方面很统一,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该夸就夸,不玩虚的,她们自己旱鸭子知道要下海游泳需要多大的勇气。 第1569章 新生源的到来(四) “她还想让我们也学会呢,以后掉水里也不怕,知道自救。” “她包教吗?” “她包教你们到是可以去学学。” “诶,不反对吗?”姑娘们都很惊讶,游水听上去就不是淑女该干的事。 “祁可自己都能下海游,她还能害你们?” 夫人们多少知道一点祁可在建兵工场的事,但不知详情,仅是知道她承建这事,柏大夫人多知道一点祁可是专权,因为她给出的小炮和炮弹火器营的匠人仿造不来。 夫人们哪怕对军中的事情再不懂,也能猜到祁可是有备战的打算,海盗的威胁太大,必须要提防他们哪天用炮船开路强行上岸。 从这方面想,祁可想让姑娘们学会游水也好理解。 都是为了一条命着想。QqXsΝεW. “在凉水镇一切听祁可的,她肯定不会害你们,但你们自己也别逞强,做不来的事就早点放弃,另找能做的。不管服气不服气,同龄人里面祁可是最棒的,你们要多跟她学,将来没了爹娘的庇护自己也能好好活着。” “娘!”姑娘们四散着奔向各自母亲的怀里,“怎么突然说这些?” “你们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个都要及笄了,是时候懂一些大人世界的事了。” “不然我们何必带你们来这一趟。” 到此,柏敏她们四个算是看出来了,夫人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千金们的想法就难说了。 “别吓着她们,既然来了就玩几天再说,要是觉得好就留下来,实在不喜欢不回家,这里不强求。” 柏大夫人打圆场,她是想能护一个是一个,可孩子的心真不在这一块的话,强求没意思,强行把人留下也不会好好读书的,还不如回家赶紧寻门亲事嫁出去。 “诶呀,娘,夫人们,大家都轻松点没事的,别这么紧张,现在局势如何,明天请我们老师来讲一讲就好了。”柏敏上前笑道。 “你们学堂里还有老师讲这个?” “嗯,要讲的,时政局势都要讲的,但是课不多,几天才有一堂,因为我们只知道眼前的一点小事,看不到京城正在发生什么,只知道有个恐怖故事正在酝酿。” “好了,不用说了。” 柏大夫人抬手制止女儿再说下去,其他夫人们有点紧张又仿佛柏敏刚才说的是意料之中,千金小姐们皆是懵懂。 “要是有老师讲解,那就去听一听,肯定比我们讲得好。”不愧是大将军的夫人,眨眼就有了决断。 其他夫人们没有异议,千金小姐们不敢异议。 柏敏四人倒是真心觉得去听一听挺好的,她们就是听了几堂课后才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都有了清晰的思路。 众人又闲话几句,接着纷纷出门闲逛,主要是看看宿舍楼长什么样。 食堂没开门。 因为柏敏她们四个是打定主意要去客栈蹭一顿油焖大虾顺便吃晚饭,早就跟食堂打好了招呼,所以午饭后食堂就关门了。 第1570章 新生源的到来(五) “现在人少,食堂做的是小锅菜,以后住满了人才是大锅菜,但是大锅菜也香,味道跟四柳村的厨娘烧得一模一样。”柏敏四人做了一回向导,叽叽喳喳地跟大家讲解。 “门口停的那一排车就是你们先前骑的那种吧?那车挺有趣的。” “嗯,农学堂的范围太大了,要想自由行动,最好是学会骑车。”柏敏丁琳她们一起掏出身上的借车卡给身边人看,“这就是借车卡,上面打眼,借车时打一个还车时打一个,少一个眼就是车丢了,找不回来的话,办卡时的押金就当赔车子了。” 众女纷纷传阅那张卡。 借车卡用的是厚实挺括的高档硬纸,细长一条可当书签用,顶端是姓名和办卡日期,下面只有两列,一列借车一列还车,可打三十对眼,全部打完眼此卡用完可再办新卡,如果没赔过车,押金延续给新卡,那么只需再付一笔买新卡的钱就行。 说起来确实方便,宿舍楼外就是单车租车铺,办了借车卡,要用车时领了车钥匙就能走,不计时,只要还回来就行。 “这是给学生的优惠,骑出去一天都行只要能原样还回来,听说在东临县租车是按计时收费的。” “听你哥说的,但他说的自行车跟你们骑的不一样。”柏大夫人接了一句。 “有两种,我哥说的那种带个横梁,那车能载重,载个二百斤照样骑得飞快,我们这种斜杠车就是日常骑,带点轻便东西。” 夫人们相当感兴趣,转身又出门去看租车铺,了解办卡的费用。只要车子不坏不丢,押金不用做任何赔偿,就可一直延续给新卡,否则要么退卡不骑车了,要么补齐押金继续用车。 “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自己买一辆自己用。” “确实可以,但是租的车子都不爱惜用,买来的车子会爱惜了?买车的钱跟租车押金有什么区别?” 夫人们都是当家主中馈的,一下就反应过来,租也好买也好,东西得爱惜用才最省钱。 “那还好,姑娘们心细,借来的东西会爱惜用,就怕粗心大意的小子,车子骑出去就忘了骑回来。” “呵,赔几回钱就学乖了。” “小子们哪来的钱,还不是家里给的。” “对啊,爹娘心疼钱不,心疼钱就会好好教育儿子。” “也别把小子们说得那么粗心大意拿钱不当钱,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养不出这种小子。” 夫人们又是一阵大笑,互相挽着手又回到宿舍楼内。 得到宿管的允许,众人直接上二楼参观各处房间,最后一致觉得确实是南阳台最好,她们来得早,五楼南阳台的屋子还剩几间,东边也不错,或者四楼也可。 虽然南阳台下方就是热闹的小街,但四五楼都高,关上门窗在屋里其实也还好,甚至就连二楼也不会很吵,而且离地面也高,主要就是一楼顶层高,二楼论高度其实更像是普通住宅楼的三楼,除非将来小街通了汽车,否则噪音扰民问题不大。 但宿舍楼在农学堂校园内,祁可怎么可能允许通汽车,沿街叫卖都不允许,只准店铺经营,必须要将学生生活区的噪音控制在最小范围。 第1571章 新生源的到来(六) 夫人们兴致勃勃,看完这套房宿舍楼,又奔隔壁的单人宿舍楼,那小单间让夫人们直呼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得舒服。 凡事都怕对比,这么一对比,夫人们也不嫌弃先前的套房不如自家姑娘住的小院面积大了,再怎么说主仆两个人住三间屋子总是够的,地方小,清洁打扫也省事。 可是夫人们觉得满意没用,得看她们女儿愿不愿意留下来学农,反正从柏敏她们的反馈来看,就算专心兽医药也得下田自己种药材这事,就知道不论学什么,都得学会种点东西。 一群人兴冲冲地回到客栈,正好晚饭时间到,柏敏她们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油焖大虾终于上桌,专门用摆烤鸭的大圆盘子端上来,众人看到那虾都说今天开眼了,去了虾头都仍有巴掌大的虾仁,在东安府听都没听说过。 这么大一盘子的虾满满当当,每个人都能敞开了肚子吃,一时间客栈雅间和大堂里都无人说话,无论主仆,皆都埋头大吃。 夫人们和姑娘们都各开了一个大雅间,姑娘们这边开了两桌,等吃尽兴了再听柏敏她们讲述凉水镇怎么怎么好。 反正就是哪哪都好,比在家里好,没有人在耳边叽哩哇啦说些讨嫌的话,想要避开阴阳怪气倚老卖老的老仆妇这里是最佳来处。 老仆欺幼主这种事,大家庭里难免会有几个,倒不一定是存心坏,就是仗着老资历教育小主子几句。 柏敏都能说出这种话,可知她也在家里受过气,现在到了祁可手底下读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老资历的老仆还想拿捏她那是不可能了。 要说还是柏敏最了解自己同圈子的姐妹,一下子直戳她们内心,明明是武将家的小姐,脾气直爽舞刀弄枪才是常事,可来到东安府后,身边新增的仆妇,明着暗着教育她们要端庄要沉稳要向东安府的那些千金小姐看齐日后才好嫁人,不然难在本地找到好夫婿,要是迟迟嫁不了可给爹娘丢脸。 这些不讨喜的话听着都让人上头。 现在,摆脱那些老混蛋的时候到了。 “我跟你们说啊,回头要选楼层的时候就要五楼,南边没了就要东边,把东南两边都占完了。楼层选得高,提水上楼很吃力,老仆肯定不干,到时候留下的就是同龄的丫头子。诶,自在日子这不就来了?” “怕就怕我娘说老仆做事可靠,非要留老的。” “留老的就留老的,天天爬五楼提水累都累死她,正好把她累病了换人。” “老仆惯会偷奸耍滑,还很会使唤旁人做事,谁身边要是真的留了老仆,其他人都别帮忙,就让她自己累。” “一开始帮一次两次可以,可没有天天帮忙的事,到时候我们也好发声呛她。” “对,这种不愉快的事次数多了,正好有理由写信回家要求换人,理直气壮的换人,不换都不行,不然谁是主子谁是仆都搞不清了。”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出主意,可见都是深知这类不讨喜的老仆什么德行。 第1572章 新生源的到来(七) “那个……”有一位小姐怯生生地举手,“我家跟了乳娘来。” “别!”众姑娘一致反对,好在还记得夫人们就在隔壁,外面大堂都是仆佣,容易隔墙有耳,没有太大声,“让你乳娘回家享福去,别跟在身边,不然她迟早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干涉你做事。” “祁可是个胆大妄为的人,跟她混久了,老鼠胆起码能练出个狸猫胆,但每次有什么新鲜东西你想尝试一下的时候,边上就冒出个人来拉着你的手脚跟你说这太危险了不要碰,你乐意不乐意?” “是的,老是这么拉扯你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动,豹子胆的人都要变成老鼠胆了。” “就像先前我们聊的,祁可想鼓动我们下海游水,可我们几个因为刚开始上学,课业有点忙,连学习游水的水塘都没下过,但这事已经列入了我们的计划,等入了夏就认真学。”薛蕊从她那桌走过来,扶着那姑娘的肩诚心相劝,“你要是留下乳娘,等你想学游水的时候她拦你怎么办?” “她会拦我吗?” “你知道她一定不会?倘若留下读书,起码要读好几年,几年时间里新鲜玩意儿层出不穷,你能忍受她屡屡阻拦你,只能看着别人尝试各种新鲜东西开拓视野增长经验?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她既是乳娘,说明有丈夫有儿女,让她回家享福还不好?” “祁可的性子你们也很清楚,像她这种人最反感的就是拖后腿,不管身边留下的人是谁,只要不是一心向着你们,还老是碍事的话,估计祁可她自己都想踢人,不跟你们开玩笑,她说话蛮有分量的,她要是一封信直接捅到你爹娘手里,你看看谁脸上会好看。” 千金小姐们都不是危言耸听,身边有乳娘的都有这种经验,比起父母,乳娘是最容易过度干涉的人,偏偏乳娘还深受主家信任。 要说乳娘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真的有什么坏心眼,那也未必,可要说她们眼光独到,每每都能做出正确选择能带领小主子走上人生巅峰,那又太高看她们。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从一开始就该把麻烦拒之门外。 “嗯,你们都说得有理,我要是留下来,就留个丫头子,让乳娘回家。” “什么叫‘要是留下来’?你不想留下来就不会想身边留谁的问题。”薛蕊大大咧咧地往人肩上重重一拍,“说吧,看中五楼还是四楼?趁现在人多,搬东西方便,一人拿一点,几下工夫就全搬上楼了。” “对啊对啊,最开始的时候我俩是先到的,各带一个丫头,四个人扛东西,真是累得腿打软。”丁琳站起来大声回应,引起众人又是一阵的笑声。 “怎么样,要不要都留下来?” “留下来呗,在家里有什么意思,被拘着哪都不能去,还没边地自由自在,现在有个新地方任我们撒野,还呆家里干什么?” “你们家里不都想让你们多跟祁可学学嘛,留下来才能学到更多,而且明天听过课后,你们就更明白为什么家里非要送你们来的原因了。” 第1573章 新生源的到来(八) 这几位千金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她们的眼神中能看出来都动心了,但离最终决定还差一口气。 “嗯,行吧,那明天我们听完那堂课再说。” “行,保证你们听了不后悔,绝对会说没白听。” “那课有那么好?” “开玩笑,时政局势课,专门有老师给我们上课,在家里我们想了解一点时政谁理我们?谁给我们讲解?这里的老师就不一样了,有问必答,我们问再蠢的问题都不会笑话我们无知。” 姑娘们的眼神又亮了几分,谁说女子就不关心时政了,将领家的姑娘照样很关心的好不好,只是没条件像家里兄弟那样深入学习罢了。 “嗯,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的课是几时?要不要先打个招呼?”这群千金小姐里面最年长的一个扫了大家一眼,见无人有反对的意见,于是代大家问道。 “不用,明天上午的课,你们在客栈等着,我们上课前来叫你们。” 柏敏笑着摆了摆手,她现在就想这么些人全都留下来,这来的都二三品将领家的闺女,以后再来同学,家中品级又得再降一降,若是功课拉得太远,学习进度不一样,更加玩不到一起了。 “对,我们四个人上两个专业课,但时政局势是公共课,大家在一个课堂里,四个人坐一排中间都隔好大的空,身后更是一大片空位子,你们跟我们去就行了。” “好。” 姑娘们达成一致,又约了明早一起食堂吃早饭,这才走出雅间互相致了晚安。 夫人们见吃顿饭的工夫,女儿们的态度就大变,对明天的行程兴致勃勃,不禁好奇都聊了什么。 千金小姐们也不傻,没把讨伐作恶老仆的话原样学一遍,反倒是很认真地跟母亲商量若是自己留下来,留哪个人作伴,年轻的好在哪,年老的好在哪,自己又希望留谁。 尤其那位带了乳娘的,跟柏敏一样,是家里的娇娇女,她母亲带上乳娘本是出行习惯,她自己本来也无所谓的,但现在想想,别人都是同龄的丫头子,自己带个老妈子,不说会不会过度干涉吧,确实有种离家在外还要被人管头管脚的拘束感,打心眼里想换人。 当娘的没多想,还想着要是女儿愿意留下,就把乳娘留下作陪,被女儿一口回绝,请母亲留个洒扫丫头就好,乳娘年纪大了还是回家以享天伦的好。 “这是怎么了?出门前不还是跟乳娘亲亲热热的吗?” “她们都打算留个丫头子,我留个乳娘,要被讥笑这么大了还要吃奶的。”女儿还是了解自己娘的,知道怎样戳她心窝子,“而且我想选五楼,五楼风景好,我想要朝阳晒进窗户叫我起床。” “你喜欢东晒?南边不是还有几间空屋子?” “要是被别人先占了呢?留下的人才能挑屋子,要是留下的人都想要南边就只能抓阉,我若是没那运气,那我也要挑个五楼东边的。” “四楼不好吗?矮一点,乳娘陪你,她提水也省力些。” 第1574章 新生源的到来(九) “娘啊,你干嘛口口声声老是替乳娘着想啊,她是主子我是主子啊?她连提水上四楼都吃力的话,我还要她干嘛?她能干什么活?你看她手上还有干活的茧子吗?别人带的都是粗使丫头,手上有厚茧正儿八经能干活的,乳娘她一年到头拿过几回抹布?” 当娘的一听这还了得,自己闺女委屈上了。 “哎呀,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气啊,别急别急,乖乖,咱们好好说。” 谁还不是家里娇生惯养的闺女了,当娘的赶紧拉着女儿坐到身边哄着。 “你不带乳娘是真的嫌弃她干活少啊?” “丁琳和薛蕊都跟我们说清楚了,当时她俩是最先来的,加两个丫头就她们四人,扛行李提水桶,一趟趟上下楼,累得腿打软。她们都累成这样,我那个乳娘吃得消吗?她要是干不了,谁来替她?借别人的丫头子用用?打算用几回?大家都是相当的家世,别人家的丫头子不叫苦不叫累,我家的咬牙切齿都提不动两桶水,拖后腿的下人,娘让别人怎么看我看咱们家?挑个下人都不会挑,这不就是骂人嘛。” “诶,也是,你们要的就是洒扫丫头,表面上看日常就照顾两个人,屋子就那么大,平时没多少活,可是每天上下楼提水是个不小的体力活,乳娘年纪大,确实会吃不消。” “对吧,不是我嫌弃她,而是她真干不了,何必让她硬来再看着她受伤呢,听说她这些年老腰是越来越不好,我怕她只提一桶水又就把腰伤着了。照顾我这么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就让她回去养老吧,抱抱孙子不好吗,她可没少跟我说她那大胖小子的小孙子。” “是么,她经常跟你说这个。” “嗯,还叫我也早日嫁个好夫婿生个一样的大胖小子,铁定叫夫家欢喜。” “呵~”当娘的突然冷笑一下,“你这乳娘可真有意思,她那儿媳妇当时难产,无奈弃大保小,生下来才知道那小子八斤多重,不知道孕期进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还叫你也生个一样的大胖小子,安的什么心?” “……啊?!难怪听说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 “没事,别怕,有娘在,你不喜乳娘留下就不留,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好几天呢,你慢慢挑个顺眼的丫头子陪你,那个忘了本分的老家伙我叫她回家带孙子去,你在这里高高兴兴的娘才放心。” “嗯,娘,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这事还有个别的办法,让你乳娘知难而退,自己主动退后,把机会让出来,也省得我们做坏人。” “让她累一回她就知道了,她要是又哭又喊地还要跟着我,那就给她这个机会,天天提水上五楼,早晚累得她后悔。” “说来说去,你这是想留下了?” “还没有,等明天听了那堂课再说,可要是我想留下,那我要五楼。” “好~都听你的~”夫人亲热地揉揉女儿的脸,心里感慨孩子长大了,知道耍心眼了。 第1575章 新生源的到来(十) 同样的母女谈话,在相邻的小院里都在上演。 不止一位夫人认为老仆经验丰富做事可靠,但有的千金直接拿柏敏举例子,她都只带了个洒扫丫头,连她相伴长大的贴身丫环都留在家里了,其他人谁有她身份高,要带个老仆在身边,是认为自己缺了人照顾就生活不能自理了么,那还出来读什么书,呆家里不就好了。 也就一晚上的工夫,哪怕是出了名不擅辩论的千金们都说服了自己母亲认同留丫头子作伴的好处。 这么轻松就说服了,主要是因为道理在千金小姐们那边,大家都看中了四五楼,也明知天天提水上楼是个相当累人的体力活,留老仆侍候,万一她自己受伤,那真是谁照顾谁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一想,夫人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叮嘱自己女儿,要是留下的丫头子干活不好就写信回家,家里换新人来。 次日一早,柏敏四人热热闹闹地来客栈接人,一大伙姑娘排成松散的队伍奔向宿舍楼食堂,兴致勃勃地要了满桌的食物,全都塞进了肚子里。 接着,双方约好了来接的时间,柏敏她们四人骑上车子走了,她们得先分别上完一堂课才是公共的时政课。 得了闲暇的夫人小姐和一群仆佣们散在附近闲逛,但不知不觉的,夫人和小姐们最终又会转回宿舍楼,围在小卖部门口认真挑选那些漂亮的床单被套。 姑娘们还没决定要不要留下读书,可是看到这些专供学生的床上用品就走不动路,这可是去年在四柳村都没看到的新花样,只要人留下读书,家里就可以买些回家用。 夫人们皆是笑得乐不可支,都说祁可狡诈,用这种方法留人。 但是颜色花样是真好看啊,特别适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让她们这群三四十岁的夫人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青春年少时的样子。 姑娘们可纠结了,到底要不要为了漂亮的床单离家几年读书。 夫人们倒是不催,这趟出行之前,柏大夫人跟她们都讲清楚了,那个恐怖故事让人心里直接提着一口气,夫妻一体休戚与共是没处躲了,孩子能逃一个是一个。 虽然不知道祁可一个女流有什么能耐能跟皇权对抗,但眼下除了她确实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放在凉水镇起码还算是在家长们的眼皮子底下,要是送到别处去,冷了饿了病了受欺负了家里都无从知晓。QqXsΝεW. 很快,柏敏她们骑着车子下课回来,租车铺拉出了平板大马车,夫人小姐们各挤两辆,一共四辆车浩浩荡荡地又回了学堂。 偌大的课堂里,来的所有人不光都坐下了,她们身后还有大片的空位子,这一个公共教室能容上百人同时上课,都为以后做的准备,等学生多起来了再建新教室那就来不及了。 众人还在东摸西摸,叽叽喳喳停不下嘴的时候,时政老师走了进来,连喊三声大家安静可还是闹哄哄犹如菜市场,老师抽出教鞭在讲台上狠狠一抽。 第1576章 新生源的到来(十一) “啪”的一声重响,犹如击打在众人心头,听得人忍不住地哆嗦两下,闭不上的嘴终于闭上了。 讲台上的老师还没放过她们,冷嘲热讽地开骂。 主要内容就是骂她们身为高阶将领家的夫人小姐,完全不知纪律为何物,看到老师进来仍然在课堂上大声喧哗,不懂得尊师重教来这里干什么? 底下鸦雀无声,全都被骂自闭了。 老师骂完了人,拍拍讲台开始上课。 一堂时政课,不光针砭时弊,还带分析这些情况的成因,追溯历史,向前几朝找病根。 这种梳理有助形成事物发展的规律线,对于只知零碎皮毛的少女们很管用,但对这些夫人们而言就让她们背后狂生冷汗,暗呼这老师真是大胆,祁可从哪里找来有如此认识的女老师。 对,老师当然是女的。 老师也不是大活人,祁可上哪找这种水平的大活人当政治老师,搁读书人群体中都没几个够水平的,在祁可眼里大部分人只配叫酸儒,不配为人师。 上完时政课,姑娘们又在宿舍楼的食堂里吃了一阵,连带着她们母亲们也都一同尝了尝食堂的手艺,味道自然是无可挑剔,伙食方面不用担心。 柏敏她们下午还有课,午饭后就匆匆回楼上午睡了,其他人却没走,继续坐在收拾干净的食堂里谈天,讨论要不要留下读书。 夫人们这时才跟孩子们说了实话,京城正在酝酿的恐怖故事实在是悬在整个柏家军头顶上的铡刀,结合刚刚上过的时政课,少女们不是小孩子了,立马反应过来,懂得了家里的用意。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没什么她挣扎纠结的了,这些千金小姐们纷纷同意留下读书,让家里不用担心她们。 接下来,一切就按部就班了。 五楼和四楼朝阳最好的那几间宿舍被瓜分,喊回在四周闲逛的仆妇搬行李打扫屋子,提着沉重的水桶上下四五楼,谁吃力谁轻快,夫人小姐们都看在眼里,留谁作陪也就有了依据,不是随心所欲的指人。 那位被自家夫人小姐排斥在外的乳娘不负众望地落选了,虽然她眼泪汪汪地表示舍不得小姐,可她先前干活的时候看着是真吃力,都没让她上下楼提水,只是从走廊上把干净水桶提进屋里换水,都好像累断了她的腰。 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让这位乳娘本就有的腰疾犯了,反正这身体是肯定不能随侍小姐身边的,也算是主仆双方都达成所愿吧。 最终结果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留下来的都是年轻的丫头子,年长一些的也就比小姐大几岁而已,最大的都没过二十岁,正是身体好又有一把子力气干活的年纪。 选专业的事就不急了,先统一上文化课,把基础知识拉起来再按个人兴趣挑选农学科目。 她们不像丁琳三人有丰富的养兔子的经验,她们三人能走的路子别人走不了,千金小姐们在家里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农学包涵的科目又多,各科之间的细微区别讲给她们听都理解不了,还是先补文化课吧。 第1577章 新生源的到来(十二) 反正农学堂是学分制,学分达到了就能毕业,达不到就继续念,念个十年八年都没关系,要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念不下去了,可以退学。 正是因为学分制,所以这批新生可以先强补文化课再挑专业。 柏敏也没经验但她是跟丁琳三人一样的路子,所以她念得很辛苦,每天功课多得写到半夜去。 祁可正是在她身上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才改的。 只能说,柏敏挺倒霉的,不过她的专业是搞小麦培育和增产,可以搞一辈子的研究,毕不了业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本硕博连读呗,十年八年之后肯定能写出一篇毕业论文,要是成绩突出,说不定能留校任教呢。 选专业这事上当家长的就无能为力了,想指手画脚都说不出利弊区别,好多新鲜词说出来她们都听不懂,恍然发觉自己也跟文盲一样,心里百味杂陈。 这些复杂感受柏大夫人上次就体验过了,这次她一言不发,乐得看热闹。 柏敏她们下课回来,看到的就是收拾好的各个宿舍,乐得她们又聚在客栈里大吃了一顿。 转天,要上课的继续上课,暂时不上课的租了马车四处逛逛,别来了一趟回家只能说出学堂周边的事物。 她们这一逛,就在镇上听说了肺痨病人的事,一开始是吓得不轻,听到后面得知祁可当天就把病人控制住将事态压下去,立马就放松了。 再打听下文时就无人知道后续了,只知道病人情况是保密的,受影响被隔离的那些人跟病人不在一处,好吃好喝地呆了三天就放出来了,从他们嘴里得不到任何让人好奇的八卦。 夫人们皆是汗颜,昨天才被时政老师骂了一顿没有纪律,今天就又感受了一把祁可手下的纪律有多严,说保密就真的一个字都不往外泄。 论这纪律,自己连人家手下人都比不上,愧为将领夫人。 夫人们感受到了差距,羞愧地不再多言,吃吃喝喝多玩了几天,终与孩子们依依道别后,踏上包船打道回府。 留下来读书的少女们也好奇打听过肺痨病人的事,但周兰春所说的跟别人一样,呆在独门小院里三天,除了她的丫头,就只有送饭的人进来,一天三顿加点心夜宵,吃的是挺好,可闷也是真闷。 因为只关三天,就没有羊瘟传人那样的待遇好,那次关七天,天天有杂耍曲艺班子上门演出,今天唱曲明天说书后天来个杂耍,一天天的别提多热闹,别说关七天了,关一个月都不带烦的。 但话说回来,好玩是好玩,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了,至少别落在自己身上,真被关起来了,谁难受谁知道。 这个话题就算拿到祁可面前也没什么好聊的,兄弟两个都染了病,只要出得起钱,重症的哥哥一样能治好,可兄弟俩的家底并没有富裕到这地步,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肺痨哥哥放弃治疗,只做保守治疗,留着命回家,把身上剩下的钱全力治疗弟弟。 第1578章 凉水镇救命圣地 吃了一个月的药,弟弟的病成功治好,带着身体养起了一些的哥哥回家与家人一起度过最后这段日子。 哥俩这一趟行程由贾记船行负责,舱室分到船工那一边,不与普通乘客一起,条件是差一些,但胜在一路安全。 回到家的哥俩将治病的情况告诉了亲朋好友,家里为哥哥准备寿衣棺材,为弟弟庆祝他的身体康复。 亲朋好友将消息讲给别人听,凉水镇能治疗重疾和疑难杂症的名声慢慢地传了出去,家里时不时地来一两个有钱人的下仆,送些钱或者养身体的好物,只为听一听哥俩在凉水镇的见闻。 一家人都不傻,能让生重病的大儿子拖到这日子还能去凉水镇一趟说明有些家底,只是还不够富足到留住大儿子的命。 有钱人家的下仆来打听这些事,只可能是家里有人同样生了重病,别的大夫都已束手无策,家人病急乱投医,想知道凉水镇是不是值得去一趟。 对这样的来客,一家人都非常热情地推荐凉水镇,反正别处都无希望了,只要病人身体撑得住,那不如就走一趟,像他们家大儿子,身体都虚成那样了,凉水镇一通保守治疗,人是走进家门的。 这些下仆得了准话,回禀了主人家,很快,各地就有身患重疾的有钱人陆续前往凉水镇续命。 同时,哥俩家里,看着这些天收到的钱物,放到一起点算清楚后,发现医药费有希望了,把那些好东西卖掉,家里再想办法凑一点,就够一年的医药费和生活开支。 凉水镇那边的话是前半年叫吊命治疗,只要能持续不断地平稳治疗半年左右,就能续命两个月,半年后开始的治疗才是跟这晚期肺痨的持久战,以病人的身体为战场,病魔和药物决一死战,因此病人的身体更重要,一定要吃好喝好休息好,身体不能垮,直到打败病魔身体康复。 整个治疗过程全看病人的身体情况撑不撑得住,所以才说治疗期要一年以上。 生机就在眼前,谁又愿意死呢。 一家人飞快地凑了钱,弟弟带着哥嫂再次出发,留在家中的父母亲人努力挣钱,维持家业不倒。 若是真的病情好转,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好事。 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呢,万一倒霉透顶得个恶疾,这不就知道第一时间上哪治么。 祁可在凉水镇看着络绎不绝的重症或恶疾的病人一言难尽。 “我是要建军医院啊,看家本事是创伤外科的军医院啊,怎么这是要让我建个协和医院的意思?”祁可呆在她私人地盘的祁庄大宅里,对着光屏上目前收治了多少位重疾病人的表格碎碎念。 “幸运的是,我们真的有对症的药。” 照临“刷”地祁可面前亮出一块新的光屏,上面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所列的各种趋向灵植化的外星植物对应的正好是这些病人的疾病。 有的病能痊愈,有的也会留下遗憾,好比病变的骨科疾病,坏死的部位是好不了,终身轮椅拐杖相伴,但不会再恶化,保住了性命。 第1579章 远洋五号姗姗来迟 “诶,这真是要我建个协和了。” 祁可觉得好无奈啊,自己真不是吃这碗饭的啊,建军医院都打算靠作弊,结果,外伤病人还没来呢,先来一群疑难杂症的。 “一个看病一个看伤,要不两个都建?”照临很认真地提建议,哪有一个地方的医院只会看伤不会看病的,这不现实嘛。 “要不再加一个骨伤科专门医院?” “行啊。” “……”祁可自闭了一会儿,暴躁地拍桌,“建建建,都建!” “别这么暴躁嘛,骨伤科医院可以暂缓,先归到军医院里,一个看病一个看伤,这是最低医疗资源,不能再减了。” “有钱吗?有钱就建呗。” “远洋五号船队后天就到了,他们带来的炮船,柏家军要是感兴趣买下一艘,就有钱了。” “终于要到了?感觉好像过了挺久了。” “运气挺不好的,遇到了风暴,伤了两条船,不得不躲到我们的国去避了避,耽误了行程。” “嗷!船上的那位客人对我们那神奇的千荷国是什么看法呢?!”祁可因缺钱带来的暴躁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被我们的美食捕获。”照临投影出又一块新的光屏,密密麻麻的数十幅画面都是那位客人用餐的场景。 “他这是吃了多少顿?” “从下船吃到第一顿后,就没停过,我们的厨子非常努力地在他重新上船出发前掏空了他的钱包。” “干得漂亮!”祁可笑得有点狰狞,“看看他面对美食的样子,我就喜欢他这种没见过世面还毫不做作的表情。” “等他到了凉水镇,还会再沉迷一次,不过两地的食物口味不一样,那边热带丛林口味偏酸辣多一些。” “这样就可以了,按地理纬度不同区别食物口味,真实的造假,不怕他吃出来,再说了,我们那个国还有很多原创菜,最挑剔的美食家都别想从烹饪手法上发现我们两地的联系。” “是的。” 祁可所说的原创菜灵感来自那些五花八门的部落食物,丛林里食材丰富,另用些烹饪调料改良改良,就是一道道可以端上桌招待客人的美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祁可两大基业地盘处在不同的纬度上,正好帮了她的忙。 远洋五号船队即将到达,船上捎了活牛,这次是真正的用船走海运来的,得说这些牛福大命大,一路颠簸依然好好的,没有一头病了伤了,最多就是闹晕船,有点食欲不振精神萎靡。 经这走一趟,祁可也放了心,以后运送活物她可以不用插手了,不然老是要她用千荷境作弊,这海运活禽活畜的生意根本没法做。 码头那边悄悄做好准备,这一批数量比上一批多,有专门的种公种母牛在里面,就是打算在凉水镇繁育的,牛舍都是独立的,不与其他牲畜圈舍挨在一起,就为了精心伺候这一群大宝贝。 预计船队到达的那天清早,祁可正在大宅里翘首以待,突然收到来自前院大门那一块的急报。 第1580章 长途医疗救援(一) 柏大夫人借了军中鸽信通过凉水镇百户所传来一封紧急求援信。 昨晚上东安府有户人家夜里起火,烧伤了母女三人,柏大夫人与这受伤的夫人有几分交情,带着自家所有的白雾花烧烫伤药膏赶去帮忙,在大夫们都判了死刑的结果下,大夫人强行给三位伤者上了药,然后坐下来写信求援,问接下来怎么办。 鸽信都是言简意赅,只写最重要的内容,现在的情况就是三名烧伤患者危在旦夕急等救命。 祁可立刻回千荷境,把正在吃一块脂厚味美大鱼腩当早饭的小雕有余抱出来,给它套上小背包,口述了一封回信塞进背包,再由两只小飞虫引路,让它去东安府的大将军府送信。 小雕出发后,照临那头的接应准备也开动了。 两艘窄身尖头尖尾的快舟拉了出来,摆上烧烫伤病人的急救物资,女仆们换上白衣白头巾和白围裙,衣衫胳臂部位竖向绣着凉水镇军医院的红色字样,白底红字非常醒目。 快舟准备妥当后立即出发,但两地距离不近,纵使是擅长水上飞渡的快舟,现在这时间出发,等赶到东安府接到病人也得傍晚或者天黑。 柏大夫人在发出鸽信后仍在事主张家坐着,她跟出事的孙媳妇儿脾气相投,两人说得上话有几分情谊,这要不是她来得及时,三个伤患没死在火场都要被大夫治死了。 明明不擅长治疗这种烧伤还要逞能满口胡说八道,柏大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她一品诰命夫人,她骂人,别人也只能低头听着,不然她之前擅自干涉的时候就得被主家乱棍打出去。 张家人灭了大半夜的火,此时也是人困马乏,也是拿柏大夫人没办法,只得老太太出面,请大夫人去客院稍歇,但大夫人坚持留在暂时安置母女三人的厢房,她直言不讳怕自己走了张家人就阳奉阴违。 一家老小实在是拿柏大夫人没办法,见人上完药后就守在那里哪也不去,而自家又要忙着善后,只得随大夫人便,派个丫头仆妇伺候着茶点就没人再来这边了,连大夫都给请走,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看看脉。 就在这时,速度惊人的小雕有余来到了东安府上空,在天上一圈圈地盘旋,慢慢降低高度,寻找大将军府的位置,主要是认柏家军的军旗,那个醒目。 呆在张家厢房院里的柏家仆妇听到天上好像传来鹰啼,本是好奇地抬头一看,就那么恰好地看到了从院子上空掠过的一道身影。 “夫人,刚才天上好像飞过了祁可的鹰!” “祁可的鹰?她那只雕!”坐在屋里发呆的柏大夫人精神一振,提着裙摆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院里,抬头看天,天上只有蓝天白云和明亮的阳光,连只雀子都没有,“你没看错?” “它飞得可低了,老大一只鸟,我看着它从我眼前嗖地一下过去的。” “如果真是那只雕,那可能是在找大将军府,祁可收到我的鸽信了。” 第1581章 长途医疗救援(二) “呀,这么快就有回信了,这母女三人应该能得救吧。” “别高兴得太早,看到信才知道。”柏大夫人望着蓝天叹了口气,“两地相距太远,纵使祁可有办法,也得这母女三人能撑到得救的时候,药再好,救不了必死之人。” 主仆们说着话,突然听到头顶上空再度传来鹰啼,顿时就连张家派来侍候的仆妇丫头都情不自禁地仰头看天。 小雕有余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这个小院的上空,它不再绕大圈,而是在地上众人的围观下,看着它一圈圈地盘旋下降。 “它会认人?从空中认到了大夫人的脸?直接下来了?” 下人们连连惊呼,皆称不可思议。 张家的仆妇中有反应快的,赶紧出去喊人。 没一会儿,张家夫人身边的贴身亲信赶了过来,看到的就已经是一只凶猛的大鹰落在院中用来小憩的石桌上,柏大夫人手里捏着一封信正等人来。 “祁可的回信,拿给你们老爷夫人看,把行李准备好,城门打点清楚,天黑时分快舟来接人。” 亲信接了信,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走了。 很快,整个张家又再度动了起来。 祁可的信上写得很清楚,照着一步步做就行。 两艘快舟已经出发来接,但水路遥远,傍晚或天黑时分到达,城门要打点好,以免误了进出。 城门内要有人接应,带路。 因不知三位伤者具体伤情多重,行李无需太多,若有需要派家人再跑第二趟即可,或者直接在凉水镇采买。 重度烧伤病人恢复缓慢,家属要有耐心,只要人没死,就一定能康复。 留意两个受伤的孩子,不要弄掉糊在伤口上的药膏,烧伤伤口需要保持湿润,这是凝胶质地药膏的作用之一,日后皮肤长好不留疤的基础。 来接人的女护士受过专门训练,知道如何在最不影响伤者的前提下将人搬走,请家属到时不要指手画脚影响护士做事,否则护士们会认为家属并不希望三位伤者康复,她们会放下病人就走,不掺和家庭内斗。 祁可的信中,前面内容还有道理,是为了预防家属做蠢事的医嘱,怎料最后一段给人在心头上扎了一刀。 看过信的张家老少皆捂脸不语,他们和祁可没打过交道,去年四柳村的展销会他们家也没人去,对祁可的了解都来自听说,这还真是他们家第一次直接了解祁老板的德行。 “就照信上说的做吧,虽说我们家不是那种恶心家庭,但能说出这番叮嘱可见是有过故事。”张家老太太说道,“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福,去看着两个孩子,别乱动把药膏弄掉了。” “我派人去亲朋好友家问问有没有富余的药膏先借我们家应个急,等回头从凉水镇买了新的还他们。”孙媳妇儿的婆婆,现在张家的当家主母说道,“柏大夫人那边我们不如请她代为坐镇。” 老太太正是当家主母的婆婆,闻言点头。 第1582章 长途医疗救援(三) 有祁可那封信隔空指导,伤者这边总算有条不紊起来。 柏大夫人依然坐镇这里,她要等着接应的快舟来了再走,实在是她先看了那封信,对信上最后一段的提醒心里提着一口气,一边觉得张家人应该干不出这恶心事,一边又决定自己守在这里看着,让有歪心思的小人不敢有动作。 大夫们也没走,非要看看那位大老远来接人的祁老板有什么本事把重伤的三位拉走。 一个白天一晃而过,两艘快舟在一更左右来到东安府水陆码头,正好过了关城门的时间,所幸张家人早就打点好了,快舟经过水陆城门进入城中水道,捎上接应的人,在对方的指路下来到张宅码头。 进宅子接人的是一身白衣胳臂上绣军医院字样的女护士,提着宽大的软担架,跟着带路的下人直奔伤者房中。 重伤的孙媳妇儿不便移动,伤及真皮层的重度烧伤,找不着一处可掐脉搏的地方,只能粗糙地探探呼吸,呼吸微弱。 一个护士跳上床,当场给人喉管里插了皮质呼吸球,其他护士展开担架放在地上,两个跃上床,四人一起动手提起伤者身下褥子只喊了一遍一二三,就将人顺利过到担架上,负责捏呼吸球囊的护士也跟着同步移动,最后四人抬担架,一人负责捏球囊,五个人步伐节奏一致地奔出了门。 两个受伤的女孩那边也有护士负责,她们的伤集中在四肢和头面部,听床边的乳娘说,当时的情况是小弟弟被压在最下面,两个姐姐撑在上面,母亲在最上面护着三个孩子。 于是母亲危在旦夕,两个姐姐破相留疤致残,弟弟无事。 护士们以同样的方法将两个女孩过到担架上,留下一张医药费预付单,吆喝上背行李的仆妇,紧接着出门。 代为坐镇的柏大夫人看过单子,让这家的当家老爷去备钱,早日送凉水镇去,她自己则起身告辞。 祁可派出两艘快舟的用意一方面是这船以速度闻名,一方面是故意将母亲和女儿仆妇分开。 所以受伤的孙媳妇儿抢先出发,让背行李的仆妇追不上,故意使她们落在后面只能上小姐们的快舟,想强行挤上舟都没用,重伤患要抢救不然可能死在半路上,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任何人让步。 如此一来,重伤患所在的快舟上,除了她本人,其余的都是祁可的人。 把人隔离出来后,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从水陆城门出城后,利用夜色浓黑两岸无照明水面上都是瞎子的优势,藏在水下的飞行器将重伤患接走。 人是活着被接走的,到了祁可的地盘想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个白天,祁可除了欣赏远洋五号船队靠泊卸下活牛时的热闹场面,千荷境里也在忙活。 千荷境里一直攒着的烧烫伤特效药白雾花被挖了一部分,搭配上其他几种辅助药材,再与灵境中那神奇的湖水一起制成最为新鲜的药液放在地下室备用,等伤患送到后,将人放入治疗舱,投药口注入药液,药液注满整个治疗舱,将人完整地浸泡在里面。 故意不给人接上呼吸器,就是要利用她仅存的一点自主呼吸将药液吸入体内,那些有效成分飞快地修复着肌肤深处和呼吸道及内脏的伤,吊住了她危在旦夕的性命。 第1583章 长途医疗救援(四) 天亮后快舟进入凉水镇,那两个女儿被直接送入了别的病房,没与母亲的重症病房在一起。 依然是故意的,让母女分开治疗,打着重症病人为防感染不得见外客的理由拒绝任何探视,不然母亲这边超高科技的治疗方法见不得人。 女儿们的情况要好一些,虽然烧得也很可怕,但她们意识清醒,知道痛,这就很好。 跟来伺候的仆妇连病房都不能久待,看着小姐们安顿好了就被赶走,同样是防感染的理由,外人进进出出带一身的灰尘,影响病人养伤,看看她们烧烫伤病区,里面的护士绝不外出,在外面活动的护士绝不往里走,内外严格分开。 张家的仆妇们什么都不懂,好在她们知道听人话,不会仗着主家的势跟人吵架,讲明了理由不让呆,她们就乖乖跟着出去,到给她们暂住的家属区安顿下来。 像这种严重伤势的病房禁止陪床,可家人又要就近照顾以防有什么需要,所以就有这么一个供家属落脚的地方,租金也便宜,祁可没打算靠这个挣钱,收点钱是为了维护环境整洁,住的人花了钱多少会爱惜点,省得免费东西随便糟蹋。 仆妇们还有邻居,那些身染重症或恶疾的有钱病人来这里求医,陪同的家属仆人祁可都住这里,因为有钱,可以大方地一家租个小院,各有各的清静,有闲的时候还能串串门。 看到有新人住进来,大家凑过来聊聊天,得知是少奶奶和小姐烧伤入院,唏嘘同情的同时也安慰张家仆妇们不用担心,凉水镇的医术很高明,肺痨病人都能稳住病情,他们自家也都是重症或恶疾,来了半个月以上的都有好转,烧伤虽然难治但既然收下人了肯定能治好的。 仆妇们得了宽慰,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有了一点缓解,热情的邻居们得知烧伤病人不让陪床贴身照料后,就带她们出去逛街,熟悉周边环境,毕竟烧伤要养很久的伤,在这里长住一段日子是免不了了。 家属区就在临街的位置,出个大门就到了街上,生活很方便,沿着大路转回来就是凉水镇军医院的大门,而治病的凉水镇医院,则要往回走,经过家属区再走一点,等于是两个不同的医院中间共用一个病人家属租住区。 张家仆妇们摸清了环境后,就安心地等着主家再派人来。 军医院里,打发走了仆妇后,两个女孩也开始了治疗舱的治疗,为了避免她们意识清醒看到不该看的,用一点麻醉气体把人迷晕后放进去就行。 因为只有这一台治疗舱,只能母女三人轮流使用,托住重伤而濒临崩溃的身体,不再恶化后就可换到普遍病房用白雾花药膏做按部就班的治疗,到那时家属也可探视了。 这是治疗舱数量不足时的常用办法,原则上就是先保住性命为主,常见于战争救灾一类的情况。 基于这个原则,虽然祁可和照临手上仅有这一台前任灵境之主使用过的治疗舱,也能对付着用好多年。 第1584章 长途医疗救援(五) 东安府张家人,天亮没多久就派了作为丈夫的孙子带着钱和家下人赶去凉水镇,自家没有那种快舟,一个白天到不了,船把式又不敢在漆黑夜里水上行船,因此他们的行程就要慢一些,两天两夜后在第三天的上午才到了凉水镇的内河码头,码头上派了一个人给船把式领路,顺着密密麻麻的水网这才到了医院附近的小码头。 张家仆妇在这码头守了几日终于守到了自家主子,连忙前头带路,一路上把这几天的事都说了。 鉴于这次来的是亲亲丈夫和亲爹,烧伤病区做了让步,只让丈夫一人洗手更衣入内,看两眼就走,交谈现在还谈不了,妻子还在昏迷中但呼吸脉搏都强劲多了,两个女儿倒是可以躺在病床上抬起手腕与站在门口的父亲挥挥手。 男人在门口站了盏茶工夫,看着两个女儿没了力气放下手臂再度睡去,眼眶泛红,哽咽地向身旁护士道了谢,重新更衣后与等在外面的仆从会合,抱着那个钱匣子去交钱。 家里不差钱,有痊愈的希望就治,引起火灾的下人已经送交官府,偷懒耍滑,点着的火烛随手乱放,然后还忘了拿走,烛火不知怎么引燃了周围的东西,小火苗慢慢烧大,等众人发现火势已然晚了,屋里易燃的东西太多,沾火就烧,哄孩子睡觉的少奶奶母子四个一起被困在了里屋。 那时候正是孩子们的睡觉时间,屋里向来不留人,免得小孩看到人多反而精神了睡不着,所以才会变成主子们被困里屋无处逃生,下人们却最多受点小伤的局面。 男人只在凉水镇呆了一天,次日就带人返程了,母女三个现在都不能探视,他留在这里无济于事,而家里还有很多事忙,受伤的是他的妻女,他得忙前忙后不能置身事外。 留下的仆妇里面多了两个小姐的乳娘,两位小姐伤的是上半身,手脸肩膀胳臂伤得重,看她俩有力气能跟父亲挥挥手,就连病友们都说女孩们说不定很快会好起来能穿衣吃饭,留乳娘带领几个仆妇守着正好。 祁可关注了这母女三人几天,见都脱离了危险期松了口气,第一次收治这么重伤的病人,她心里其实也有点不安,就怕去晚了没接到人,好在她和这个少奶奶运气都蛮好。 现在人没事了,只需按部就班地进行治疗,过几个月后她们就会白白嫩嫩地回家,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关注其他事情了。 远洋五号船队这几天卸完了活牛等货物,同船而来的那个商人付清了五船布的货款,祁可知道他没钱,以招待新客商的名义把人留在镇上吃吃喝喝流连忘返,船队则等着码头货栈安排装货。 趁这个时间空档,船队开始跟柏家军做一笔新生意,卖艘炮船给他们。 柏大将军得了音信,带着手下将领亲自赶来,柏擎也从县里赶了过来。 远洋五号船队带了四艘炮船来,船上都有足量的炮弹,从十二门炮到四十八门炮,可以任选。 十二门炮的小船直接没未被看上,四十八门炮的船又有点大,一群当兵的在中间两艘炮船来回犹豫,远洋五号船队的船长还很大方地让他们上炮船参考和试航,感受一番再挑。 第1585章 做笔军火生意 这么一番来回试航,最终挑中了一艘三十门炮的船,比凉水镇那艘从海盗手上缴获的大一些,更能承风浪,更适合不习惯海船的士兵上船进行初步训练。 祁可全程没掺和炮船买卖的谈判,反正那艘船以二手炮船的价格卖了三十万两白银,几乎就是一门炮带炮弹一万两,船算是白送的。 也就二手炮船能有这么便宜的低价了。 那三十万两,柏家军拿朝廷给的银票从东安府梅记钱庄兑出现银,包了贾记的一艘船,重兵押送而来。 船长前脚收钱送客,后脚那笔银子就到了祁可的千荷境里,迅速地融掉,提炼成纯银银锭,又交还给了远洋五号船队。 祁可自己还想在外国买二手船呢,不得给船长带钱上路么,到时若是不够,这笔银子就先当定金,她这边立马送金子去。 买下的炮船由凉水镇百户所的士兵驾走,祁可按之前商量好的拆走两门炮带走几箱炮弹,等兵工场建成就投入仿造。 这边军火生意一谈完,码头上一直无动静的远洋五号船队就连夜上完了货,镇上沉浸在美食中难以自拔的客人被抬着送上船,等他从美梦中醒来时,船队都在海上了。 不过,祁可挺喜欢这个热爱美食的吃货客商,给他专门布置了一间种类丰富又便于海上携带的食品室,他可以一路吃着到达目的地。 沉浸在美食美酒中的客商,自然就难以察觉到同船的水手日常都吃什么,反正他是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 送走了远洋五号船队,即将农历四月,眼看着立夏要来了,四柳村那边冬小麦要准备收割了。 二麻镇今春风调雨顺,四柳村的冬小麦自然又是一派丰收景象,天天都有邻村的村民过来围观,他们都识趣不往田边凑,就远远地看一会儿,然后带着羡慕的心情找村长或者村民商量换点麦种自家也试试。 镇上也有村民在祁可的铺子里问这事,守店的女仆统一回答会将大家的意见上报祁老板。 祁可知道这事后没有急着表态,等百户所的态度,因为不是自己的村子,没有说一不二的威严,就怕有聪明人自作主张不按要求来,最后产量受影响又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所以必须要有人牵头立个章程,替她扫去后顾之忧。 若是百户所不吭声,祁可也乐得省事。 虽然她不会主动提醒,但有件事她得做,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冬小麦种植手札不能放着不动,在县里的书局印了样书,送到了千户所柏擎的案头,问他打算印多少。 柏擎把样书分了二麻镇一本,自己留一本,剩下的送到自己父亲手上询问大将军的意见,二麻镇如今的民意他都听说了,手下人再能干也不可能一个人分几瓣用,正好凉水镇今冬也要种冬小麦,与大将军商量是不是从那些有条件种田的地方调些人过来学。 祁可等了小半个月,收到了柏擎的回信,书依然要印五千本,另外今冬之前会从各地调些人来凉水镇学习冬小麦的种植术,包括二麻镇上另四村的村民,只要想学都可以来学,学成之前禁止祁可地盘以外的人乱种冬小麦,以免产量不理想闹流言蜚语,让祁可看好麦种不要流到外人手里。 第1586章 粮食勾起的积极性 见此要求,祁可立刻回信提出一个新想法,没几天就收到了柏擎同意的回复。 消息传回四柳村,大部分是柏擎原本的要求,只是祁可多加了一条命令,今年的麦子除了拨给村民应得的报酬以外,其余的都拉去凉水镇,等下半年再调拨麦种回来,再剩下的部分就用于凉水镇种植。 至于要交的军粮,祁可用凉水镇的夏收水稻来抵。 也就是有了可替代的主粮,把绝大部分的麦子留下来做种才行得通。 柏擎就是看到这点才同意了祁可的想法,不过他没要水稻充抵,还是把那些麦子记在了军粮的账上,差别只在于以往是吃掉了,今年冬天要种回地里。 作为本县千户,粮食这么大的事,柏擎直接就能说了算,主要还是因为今年凉水镇有粮食了,开荒的耕地比四柳村的耕地大出一倍,未来几年还会持续开荒,有了这么多粮食,就有了辗转腾挪的余地。 村民们从村长那里得了音信,都没有异议,自己该得的不会少一文就行了,本来多余的粮食军中就要拉走的,是吃掉的还是干嘛用了,他们这种底层军户才懒得好奇呢,反正跟着祁可干就对了。 祁可在凉水镇的农田里走了一趟,让四柳村的女仆又发布了一个消息,问村民们要不要用麦子换谷子,不考虑两种粮食的价格,仅是一比一换,一斤麦子换一斤谷子,平时想吃个米饭煮个粥就不用另外买米了。 不过因为新稻未收,所以不能当场兑现,要等打了新稻子才有,时间上要晚两个月左右,信得过祁可就换,不信就不换,为了给村民图个方便而已,省得想吃饭喝粥时临时买米。 用来兑换谷子的麦子是村民的报酬,他们的报酬分钱粮两种,祁可深知农人有存粮才有安全感,所以平常月份结算工钱给铜钱,到了收获季节粮食报酬占大头。 村民们一年到头米饭吃得极少,不是说买不到米,而是没这饮食习惯,他们以往吃最多的是杂粮饭,像猪刨根这种富含淀粉能饱肚的东西,他们都当主粮吃,往灶堂里烤熟了吃,或者削皮切块跟菜或海鲜煮个杂烩汤,再要不混点面粉做杂粮馒头,全麦面都舍不得天天顿顿吃的,更何况大米饭。 祁庄的这条新消息让村民们颇为心动,麦子未收,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全家讨论要不要换谷子以及换多少。 四柳村里热热闹闹地聊着丰收的话题,二麻镇百户所也开始将千户所的新政发布出去,冬小麦是一门全新的种植术,想种冬小麦的人今年冬天到凉水镇好好学习,明年才会发麦种自己种。 这消息一出,想拿好麦种幻想着自己也能种出那么多粮食的人纷纷冷静下来,还有半年时间,要不要去凉水镇学种一季冬小麦,一家人要好好商量商量,而且那边肯定不会要太多人,只有擅长伺候田地的人才有可能中选。 第1587章 给海商行会找点乐子(一) 有那样的条件在上面压着,很快,一部分自认不擅长的人就此打了退堂鼓,经验丰富的老农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成了剩下的人群中心思最为活跃的一群人。 祁可得知人们谈论这件事的热情降温后就暂时抛到脑后,专心盯着凉水镇和另一个纺织工场的生意,现在东南风渐起,跨越大洋而来的外国商船开始频繁地通过河口湾进入凉水镇,有的是去年的熟面孔,有的是熟面孔带来的生面孔。 一时间,沉寂了半年的海运码头布满了高耸的桅杆,五颜六色甚至花里胡哨的各国旗帜让人眼花缭乱。 去年这些商船带回去的纺织品大受欢迎,卖得很好,尝到了甜头的商人们组织了更大的商船前来进货,并带来了定制图样。 这才是他们直奔凉水镇的主要原因,定制这东西要跟紧打样过程,确定无误了才好正式动工生产,所以先过来安排好前期的事,再转去别处采买其他商品,最后在约定的时间回来提货。 另外,除了定制商品,去年当赠品赠送的蔬菜块也是商船今年必买的补给品,祁可就等着今年好做这个生意,早早地准备好了商品图册供他们挑选。 外国船队一来,照临就立刻盯紧了东安府做港口贸易的码头,对比那边有多少商船靠泊。 东安府靠海吃海,传统上就是靠海外商船带来的贸易,否则发展不了势力那么大的海商行会,现在近在咫尺的凉水镇要正式抢生意了,可不得盯着点收集第一手情报。 商船数量减少的原因很复杂,有船东货主和船队本身的原因,有大海的原因,有海盗的原因,有商品的原因,当然也有新冒出来的竞争者的原因。 但以当初跟海商行会接触过的经验,那一帮人可不是良善之辈,看到凉水镇有商船去了,肯定会把东安府贸易量下降的原因扣在凉水镇头上。 他们要真这么干了,动机也好猜,不甩脱责任的话,他们对上面不好交待。港口贸易带来的巨大税收是朝廷目前最稳定的收入来源,这个钱要是少了,偌大的王朝离两腿一蹬也不远了。 王朝终结是历史规律,祁可和照临可不乐意被人坑一把,王朝还没完蛋呢,自己先完蛋了。 祁可的大名在朝廷是挂了号的,朝廷要动她不过一句话的事,但凭什么啊,因为小人作祟搭上自己的心血。 所以,今年贸易季,要盯死东安府大小官吏、海商行会和下面的港口,提防他们出幺蛾子。 幸亏当初投入的百人密探小队一直以来收集的大小情报积累起来的量足以支撑大数据分析,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又盘根错节的关系在照临这里都是清晰的线条,不然还干不成想做的事。 照临布置好的第二天,祁可就收到了百户所转来的东安府的消息,海商行会果然不安分,要往凉水镇派几个账房收商船的贸易税,字里行间的意思看上去是个通知而不是商量,后文还写明要安排怎样的食宿条件。 第1588章 给海商行会找点乐子(二) 这信是通过驿兵传递的,也就是先过了东安府柏家军的眼,军中没自作主张,直接转给祁可处理。 祁可用一张老大的白纸,朱笔写了一个占满纸张的“滚”字,封入信封,让百户所原路发回去。 军中看到祁可的回信,明了她的意思,派出能说会道的参谋去跟府衙打嘴皮子仗。 海商行会一个民间结社,明火执仗地把手伸向军事重地想干什么,朝廷一品大将军几时沦落到要被一群平民指手画脚,是他们胆大包天还是官府授意,这得给个交待。 地方官与海商行会肯定沆瀣一气,但很多时候是这样的,事情可以悄悄地做,话不能明着说,现在柏家军把话挑明了,把海商行会钉死在民间结社上面,让府衙伤脑筋去吧。 海商行人说白了就是同行自发形成的行业合作会,平民为绝大多数,少数一点点是有秀才举人功名的读书人,然后不往上拼了,入了商,还一身清高。 未入仕途就依然是民,真是狗胆包天了,平民敢盯军队的账,还想派账房直接管账收钱,府衙必须要解释清楚地方上是不是要插手军队的事。 东安府衙门被这一顿质问也是恼怒不已,虽然他们很清楚海商行会这一招是昏招,可看在他们也是想保住税收以免大家一起被朝廷追究,属于情有可原,更何况税收下降,自己这个府尊的位置也坐不稳,所以利益所致,衙门生气归生气,还是要为行会说几句好话。 派来的参谋可不管对方如何的天花乱坠,只问一句,海商行会这样一个民间结社如此行为是不是衙门授意的,若是,那就跟衙门好好说一说道理,不光粮草不给够,还想插手军队挣钱的事,是什么心思。 衙门根本不想接这茬,用脚丫子想都想得到肯定不能承认是衙门授意的,可人就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不说清楚可打发不了,不是衙门授意的,那行会这么胆大包天是想干什么? 所以现在无比感到恶心的就变成东安府衙门了。 海商行会向凉水镇伸手有他们的道理,东临县隶属东安府嘛,商船从东安府下面的港口跑到凉水镇也没关系,只要税收放在一起算,那还是肉烂在锅里,税银不减大家就安全了。 可前提在于凉水镇是民镇不是军镇,于是海商行会这有理的行为也变得无理了。 但税银减少是肯定的,东安府多年来太信赖海外商船带来的贸易了,外部局势一变化自己又没有能扛鼎的支柱产业,立马就撑不住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积重难返,现在想给东安府找条新的发财路子已经晚了。 祁可自然不会理会东安府死不死,她只知道自己要吸取对方的教训,港口贸易很重要,自己有支柱产业才更重要,就算外贸垮了,自给自足依然立得稳。 但今年贸易季才刚开始,就被人恶心一下,祁可也咽不下这口气,在发了那封回信后,又让照临去搬一搬海商行会几位会长和副会长的私账,她就不信这么多年以来,这几位是真的两袖清风没从税银中占一丝一毫的便宜。 第1589章 给海商行会找点乐子(三) 搬账本这种事对照临来说是熟练工种了,正好军政双方扯皮总得来回扯上几天,方便做事。 七八天的工夫,投入了大量副手充当人力,海商行会的正会长和几位副会长,各人家中珍藏起来的往年账本被清理得整整齐齐,尤其最重要的流水账都被翻出来,这是最真实最完整最不能做假的账本,按时间顺序记录了每一笔钱的收入和支出,正好分析这一笔笔支出是以何名目去了何处,跟别的账本是否能对上。 这一深挖,还真就如祁可所愿地挖出了不少东西。 海商行会的势力越来越大,权力也跟着膨胀,港口贸易每日庞大的流水账完全由行会一手掌握,交给官府的账本则是润色过的,看上去与上缴朝廷的税银一致,实际上怎么回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其他人不看到原始账本都不知道他们做了怎样的手脚,反正上缴的税银能让朝廷、地方和自己三方满意,还能连年得到朝廷的嘉奖。 以前说一不二的好日子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养得他们目中无人目无法纪,必须要给他们一点深刻教训才会学乖。 这要命的账本全部按照编年方式厚厚装订起来,里面的字体是板正的印刷体,以此暗示这东西有原件。 接着用市场上淘来的旧货箱子将这一堆堆账本装起来,封皮上都写着年月和账本主人的姓名,装满一箱就贴上封条。 足足装了二十九个箱子。 然后,这二十九个箱子祁可收入千荷境,她自己趁夜色搭飞行器前往东安府的柏家军大营,从空中找到大堂的位置,确认里面无人,祁可悄然潜入放出箱子,接着一脚踹翻案桌后方的椅子。 “砰!”的一声响,沉重的椅子倒地,带起一层灰尘的同时,门外值守的士兵一脸警惕地冲了进来。 数支火把照亮了整个室内,除了歪倒在地的椅子,凭空多出来的二十九个大箱子外,空无一人。 见鬼了?! 众士兵面面相觑,急报上峰知晓。 与此同时,祁可当然是原路溜了。 闻讯赶来的柏大将军和各级将领步入正堂时,里面灯火通明,但地上的东西没人碰,还是原样放着。 柏大将军绕了一圈,站在躺倒的椅子和一堆箱子中间,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好像儿子那边出现过好几次同类情况。 嘶…… 柏大将军不再犹疑,指挥亲兵打开箱子。 “大将军,请退后!”手下将领赶忙阻止,想要上前挡在大将军面前。 “无碍,咱们今晚遇到神仙了。”柏大将军摆摆手,示意亲兵继续,“打开箱子,我们都来睁大眼睛看看神仙给我们送了什么礼物。” 二十九个箱子陆续打开,里面满箱的厚札账本让众人面面相觑,等随手掏出一本翻阅两下后,脸上又皆露出狂喜的表情。 “哈!果然是好礼!是海商行会往年的账本!” “看字迹是翻印的,原件不知道在哪里。” “管他原件在哪里,有什么要紧的?神仙做事难道不会留一手?万一我们办事不利呢?神仙总得另找可靠人吧?” “尽胡说,如此铁证都摆在我们眼前,我们要是还能不利,那我们枉为柏家军。” “就是就是,不可能不行。” “好了,都收起来,天亮后找人盘账,我们来看看神仙送来的大礼中藏了多少秘密。”柏大将军吩咐道。 第1590章 给海商行会找点乐子(四) 众将领纷纷放下手中账本,箱子重新盖好,抬去大将军的书房暂时放起来,等天亮后再搬去账房那边。 军中参谋这些天仍然在跟衙门和海商行会打嘴仗,一方要甩锅,一方不肯背锅,找各种理由非要在凉水镇掺一脚才肯罢休。 有大将军的授意,敢打凉水镇的主意一律回绝,说一千道一万,凉水镇是军事重地,不容平民掺和,边境之地军事为重。 有参谋在前面拖时间,账房们疯狂地翻阅账本查账,很快从中发现了有些内容做了标记,并且指出不同的标记可在第几编号的账本第几页找到对应的内容。 有了这样的指点,查账速度终于快起来了,原始的流水账是没问题的,只需对着一笔笔特意标出来的支出找到对应的账本,将上面的名目抄下来,抄多了之后再一对照,某些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账房们无比汗颜,纷纷感慨这做账的真是高手,但更高的高手是弄到账本的神仙。 神仙送铁证这事在军中已经传开,没人往外说,而是变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梗。 这种铁证是能毁一城的大凶器,柏大将军及众将领都同意不能直接放出来,会炸死炸伤好多人,而且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公开解释这些证据的来源,所以最好是视情况一点点抛出吓唬人,吓住了万事消停,没吓住就再扔点。 海商行会成立这么多年,污七八糟的事整理出来都够装几箱子。 慢慢扔,吓不死他们。 参谋们得了弹药,精神抖擞地再打嘴仗,扔出几个早年的金钱交易试试水,结果发现年份太早,来打嘴仗的人不知道有这事,完全没被吓住还以为军中参谋说胡话。 但这证据敢扔出来自然是有把握,账本上清楚地指出了钱的最张流向,就算是见不得光的钱权交易,当事人不可能不记账的,不然自己少笔钱不知道用哪里去了,岂有此理? 于是简单的暗示不管用后,干脆就说个完整,钱是怎么从一开始就被昧下的,倒了几个手转了几个名目最后化作了一笔什么钱到了谁的口袋里,说得衙门和行会的人坐立不安直冒冷汗。 末了,军中参谋还要笑眯眯地来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早年的事别以为时过境迁就没人记得了,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想拿捏柏家军,大不了请朝廷做主看谁先死。 府衙这边立马翻脸,坚决不陪着作死,叫行会的人滚蛋,喊他们会长到衙门请罪。 军中参谋摇头晃脑地回大营复命,接下来他们能过几天消停日子,让衙门和行会伤脑筋去吧。 以参谋的脑力猜都猜得到,衙门和行会双方肯定会着急商量军队到底知道了行会多少往事,现任府尊大人必要自保,以前的事跟他确实没关系,他要担心的是他来了之后从行会拿钱的事柏家军知道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都在账本里写着呢。 第1591章 给海商行会找点乐子(五) 派斥候盯着衙门和行会一群人的柏大将军很快发现官商一帮人连着几日秘密聚会,一个个显然吓得不行,但又商量不出对策来,除非他们停止动军队的脑筋,否则天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 会长和副会长还查过自己家里秘密藏起来的账本,都好端端地在原地,一本都没少,让他们自己翻出当年那件事都不一定翻得出,怎么一群当兵的就这么准确地说出来。 这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让手下心腹也吓得不轻,有些信奉神神鬼鬼的人都嘀咕莫不是有神仙把他们账本偷给那群当兵的看了? 对这种言论当主子的自然都斥为无稽之谈,可要说他们自己信不信呢…… ……难不成真有神仙?! 真要有神仙的话,神仙干嘛帮那帮穷当兵的啊,帮他们这帮有钱的不好吗?塑金身,建金庙,日日香火供奉,这日子多好!那群当兵的能给吗? 柏大将军的斥候只能盯这些人的行踪动作,自是不知道他们会嘀咕什么,照临和祁可却是一清二楚,她们盯人才是全方位的,有画面有声音,他们那吃鳖的表情和郁闷的心情,很好地愉悦了她俩,祁可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柏大将军得了充足的弹药,有了制衡府衙和海商行会的武器,相信那两伙人短期内应该会躲着点走,直到他们又找到新的恶心人的办法,比如说正面对抗不行,他们找帮手,官员品级是比不了一品大将军,可上面还有皇权呢。 祁可感慨小时候的自己真不愧是电视剧儿童,各种各样的古装权谋剧看多了,现在脑子就特别好使。 光是防备东安府的官员没用,皇权才是压倒一切。 “你说我要是把皇帝干掉了会怎样?会影响我的功德吗?”祁可关了刚才看情报的光屏,吃着冰激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照临闲聊。 “你不能主动出手,可以防守反击。” “得他招惹我,我才能弄他。” “是的。” “底下的人在奏疏里阴阳怪气地添一笔,堂堂一国之君要弄我也就一句话的事,我一条小命在他们眼里算个毛,借刀杀人他们当官的可比我玩得溜。” “老皇帝一把年纪了,兢兢业业没功劳也有苦劳,要不还是让他寿终正寝?” “看我心情吧。” “还是让他寿终正寝吧,不然史书上不好写,难道真写他的死因是因为惹到了你?借刀杀人谁不会啊,别脏了你的手。” “噗!好吧!”祁可好笑地吃了一大口冰激凌,“我们讨论得煞有介事,好像这事真的会这样发生似的。” “发生的几率再小,我们讨论过了,万一真的撞大运,也不会一脸懵逼,而是一笑了之。” “也对。”祁可又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京城离我们远着呢,静下心沉住气,看他们自己作死。” “不提京城这扫兴的话题了,要回四柳村收麦子不?” “到日子了?” “差不多了,最近天气晴好,按县里的消息,千户所已经在整兵出发。” “哟,那镇上呢?” “跟县里会合一起走。” “行吧,安排一艘船,咱们赶紧走。” “随时有船在码头上等着。” “行,今晚就走。” 第1592章 四柳村又一年丰收 祁可经历过要用船时没个顺风船的倒霉事,船行在又增添了一些新船后,照临留了两艘放在大宅的码头上,当需要的时候就用来打掩护。 哪有大老板一直都没有私人交通工具的。 偏偏祁可她真的没有,她毫不在意这种撑门面的东西,连自行车都是需要时从租车铺拿。 反正万事有照临操心,祁可才不管身外物。 当天晚上,祁可就出现在了四柳村的祁庄里,用来掩人耳目的小船泊在庄子的码头上。 次日天亮村民看到祁可,习惯性地以为她又是连夜回来的,跟她打招呼的同时还不忘关心她要好好休息,年纪轻轻的太奔波劳累也会影响身体。 于是祁可就安心地好好歇了两天,直到县里和镇上来收麦子的队伍到了才再次露面。 都是熟人了,又都是干熟的活,没什么需要特别招呼的地方,士兵们歇了一天,次日就挥起镰刀投入了火热的劳动中。 从头到尾都跟去年收麦子时一样,士兵们是主要劳力,村民们打下手,脱粒晾晒称重,忙活半个月。 全部完成后,村民当场领取报酬。 钱和粮分了两组,先个人领各人的钱,再一家人去领粮食,这时候要用多少麦子换谷子就可直接说了,最终领到一张白条和剩下的麦子,两个月后运来谷子各家凭白条领取。 全村领完报酬,剩下的麦子装船拉去凉水镇,等到了冬天会再拉来两千亩耕地用的麦种,其余的就都种在凉水镇。 今年的麦子依然丰收,跟去年一样,亩产三百斤多一点,两千亩地总共收获六十万斤,还是晒干后的重量。除去村民支走的报酬和必要的四万斤麦种,剩余五十万斤都是凉水镇的。 一亩地二十斤麦种,五十万斤都当种子用的话,能种二万五千亩地。 凉水镇今年没开出这么多地来,但祁可还有福县和另一个纺织工场,那个工场连着一片山,山上有一千来个女工开荒种粮种菜养禽畜,都是能把麦种用掉的地方。 再一个嘛,这么多麦子不可能都留着做种的,还是要拿一部分用来吃,至于拿多少就不由祁可说了算了,保守估计,倘若今冬的冬小麦种植顺利的话,明年才能享受到一定程度的麦子自由。 不管怎么说,两千亩地收获了六十万斤麦子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进一步说明柏家军可以做到粮食自给自足。 为了运走这几十万斤粮食,贾记船行调动了载量最大的货船,组了一支占满水道的运粮船队,浩浩荡荡地从四柳村前往凉水镇。 沿岸百姓听说这是四柳村的运粮队,纷纷到周边驻足围观,指指点点,满怀羡慕,有些决定今冬去凉水镇学种冬小麦的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明年让自家也吃饱肚子。 船队行至凉水镇,来接粮的除了顺路捎上船的柏擎,东安府也来人了,不光有柏大将军等高阶将领,连府衙都派了钱谷师爷,不过这位钱谷师爷就不是上次跟祁可起冲突的那位了,那人办事不利回去就撤换了,换了别人上位。 第1593章 军队也秀个肌肉 自从柏家军抛出海商行会往日账本中藏着的秘密,这段日子行会一方可老实了,衙门的态度也好转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柏家军是怎么知道往日秘密的,但谁也不敢赌他们手上还有没有更多的秘密,据说海商行会和各位会长都在悄悄清点账本,就怕丢了一本两本。 这次来看粮食,可不就派个嘴巴紧性格谨慎的钱谷师爷么。 柏大将军同意官府的人来看麦子,也是有他的目的,让衙门好好看看柏家军来到此地几年,粮食产量逐年上升,以此规律发展,早晚有一天可以自给自足,不用地方上再帮忙筹措粮食。 这话说得好像感谢地方上辛苦以后就不麻烦了的意思,实则也是一种暗暗的威胁。 东安府这种富裕地方向来不缺粮食,除了占地千顷的乡绅地主以外,外面的粮商都主动把粮食往这里运,别处饿死人那里依然能吃饱。 这种不缺粮的前提下,地方官还要用粮食拿捏柏家军,拿天灾当幌子哭穷卖惨声称衙门也无余粮,打发叫花子似的给一点。 现在就是让他们看看,柏家军有擅长种地的能人,粮食早晚自给自足,那种恶心人的手段趁早收起来,闹开了反正不是军队脸上难看。 朝廷边军就是要受朝廷的供养,这从根子上才能说是朝廷大军,要是大军从士兵到军户都能自给自足了,那军队还是不是朝廷控制的大军就不好说了,看看那些历史上造反的王爷和乱世枭雄,一旦自己兵强马壮野心就起来了。 柏大将军相信这么浅显的道理,官场中的大人不可能不懂,皇子们为了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都在向各支边军暗送秋波,许诺了一大堆好处,其中一条就包括给足军需品。 两下对比,要说地方官不懂事,怎么可能。 衙门派来的钱谷师爷并不只是跟着来看四柳村送了多少麦子来,他更想看的是后方的农田,冬小麦收完接下来就是夏末收水稻,去年开荒的农田今年第一次种稻子,谁都好奇现在农田是个什么景象。 但祁可不在,她手下人依然将整个凉水镇守得如铁桶一般,柏大将军和手下将领可以去看,官府的人不行。 军事重地,闲人自重。 柏大将军在农田看过了水稻田后,沿着农田随便走走逛逛,无意中走进了农学堂的农田,看到了在自己的试验田里挥汗如雨的女儿。 千金大小姐天天下田,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变得又黑又瘦,不过个子长了不少,每天虽然课业繁重,但丰富的伙食补足了消耗掉的营养,身体外形让当爹的心疼不已,其实本人体质比在家里更好。 其他将领也一样,在不同的农田里找到了自家闺女,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会合后一起回了宿舍楼,在食堂共用了一餐。 大将军一行人这一趟就仿佛是来度假的,玩了一场,看到了从船上卸下来的几十万斤麦子入库,就带着没看到更多有用情报的钱谷师爷回东府了。 第1594章 外面的局势越发糟烂 将领们都没提要拿走多少食用,等稻子收了再说。 收完冬小麦,过些日子就要收后山的猪刨根,当兵的干完活后暂时回去了,等猪刨根成熟了再来,祁可也离开了村子去她的纺织工场看看。 她的第一个工场,半岛样的地形连着一片山,山上还有千八百号女工负责种地养殖,在易滑坡的地方种根系发达的植物固土。 这个工场才是建的真像个铁桶一样,高大坚固的围墙挡住了三个方向的视线,遇到危险的时候,围墙上能架火枪。 祁可在这里呆了几天,好好地盯了盯生意,从内河航道过来的商人会把这里当第一站,能在这里买到心怡的纺织品就直接打道回府,不往凉水镇去了。 现在生意难做,各地都不太平,确确实实体现了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比同行快一步将商品售卖出去钱就自己挣了。 这个工场可以大量出货纱线坯布和色布,就成了做这一类生意的商人首选。 花布的生产祁可会慢慢转移到凉水镇去,不然这边工场的负担太重,同时凉水镇又吃不饱。 在这边呆了几日,祁可就从来往的商人中听到了不少最新八卦,了解到有占据一方的枭雄出现了。 枭雄一个个都跟山大王一样,根本不懂善待百姓的道理,没有钱就抢、没有粮就抢、没有兵丁就抢、没有女人也抢,于是生活在枭雄占据地盘下的百姓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失家失地的百姓为了活命又不得不加入枭雄的队伍,致使队伍日渐庞大,官府都头疼不已。 祁可觉得这哪里是枭雄,分明就是土匪下山。 每日在九支江上穿梭来往的贾记船行还没遇到枭雄拦路的事,商人们既然提了这个醒,祁可自当会多注意一二。 东临县的安全无虞,土匪也是有脑子的,祁可担心的是南阳县,官府自己的兵力都弱得可怜,只靠一个贾家村领导的漕帮,真要碰到来打秋风的土匪队伍,那得有一番苦战。 这些商人们说的还只是东临县东安府所属河阳州的情况,不包括其他各州的最近情况,只知道越是中原内陆的地方可能越糟糕,因为历史传统上那些地方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剽悍,真要冒出个能征擅战的枭雄,头疼的可不止是当地官府。 商人们谨小慎言,聊起八卦来,十句话有五句都要加上道听途说四个字。 祁可却认为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能有这样的流言,就算只有三分可信,都足以说明中原内地的局势已经如火药桶一般,稍有差池就将让整个王朝分崩离析。 商人们也劝祁可把手上的棉尽快纺成纱织成布,这东西都是紧俏货,不光老百姓日常要用,枭雄们要想正儿八经拉起队伍大干一场也需要这些东西,她名声在外,生意不难做。QqXsΝεW. 其实不光是祁可的布料名声在外,贾记船行的名声也不小,不然商人们不会明知危险也要来进货做生意,图的就是贾记的船有安全保障,只要上了船就是安全的,占据水上航道的水匪们看到贾字船旗都早早地让路。 第1595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一) 要不要发战争财,祁可还没想好,但这建议给她提了一个醒,所谓的“两白一黑”,大米棉纱和煤炭,绝对的战略物资,“两白”她不缺,“一黑”是真的没路子,若是有机会的话搞个煤矿在手也好。 南阳县矿山多,要是有真本事的枭雄占了矿山,为了搞个煤矿跟枭雄做生意也不是不能接受。 祁可让照临把这个想法记下来。 照临将这个想法扩大了一点,不一定要跟枭雄做生意,有这种本事的枭雄不知道几时才会冒出来,受战乱威胁想举家搬迁的矿主更比较容易找,在处理财产的时候可以趁机低价入一些,不贪心的话,不论品种,是矿就收,无论什么矿在工业党眼里都是有用的。 总之就是手里有矿心中不慌。 于是,贾家村接到新任务,寻找有意出手矿山的矿主,不一定要南阳县本地的,外地的也行,远在天边的矿山对祁可和照临来说照样能开采。 这种矿产生意就由贾家村全权出面,本来他们和漕帮日常经营的生意就包括运送矿产到凉水镇,想扩大一下生意范围沾一沾矿山的边说出去也是情理之中。 祁可在工场这边呆了十几天,跟不同的外地客商打交道,听他们吹牛八卦,听得自己脑子嗡嗡的,正想着是不是该回四柳村了,突然收到凉水镇的消息。 有个前年打过交道的女老板带两个孩子来求医,留下口信想跟祁可谈谈。 祁可从脑海里挖了半天才终于想起前年女老板的事。 前年棉花产量不足,纺织商人到处找棉找纱,那时候远洋船队来到凉水镇带来了整船的棉花,祁可就此开始了纺织生意,吸引了外地商人来采买原材料。 要说女老板,那时候是来了一支队伍,分两船来的,一船都是男人,仅有的两个女老板另乘一船。 那两个女老板都是承袭自己丈夫的事业,但祁可那时候没好奇人家的家务事,压根没问那两位的丈夫出了什么事让妻子出来挑大梁。 这次来求医的正是当时那两位女老板之一,夫家姓裘,同来的一群人都叫她裘大娘子。 裘大娘子带一双儿女一起来看病,不是什么要命的疑难杂症,但也很磨人,一年四季,每到换季的时候两个小孩必咳嗽,所在当地的大夫都看遍了,吃了药能好一点,然后到下次换季又复发。 据这位母亲说,为了孩子生病的事,婆家人没少责怪她不会带孩子,可是婆婆给孩子换了几个乳娘丫头也没用,该病还是要病,于是又怪裘大娘子自身毒,让孩子带了胎里病。 这次是凉水镇能治疑难杂症的消息传到了裘大娘子家那边,正好这一年多来又与祁老板生意稳定,时间积累起了信任,于是就来试试看。 按照凉水镇医院查到的病因,两个孩子都是扁桃体反复发炎,另外还有一点营养不良,身体发育跟年龄不符。 但是随行的乳娘等仆妇与主母似乎有不同意见,非要认定就是主母自己身体不好影响了两个孩子,对诊断结果毫无兴趣,甚至表示听不懂,肯定是庸医编个新名头就想骗钱。 第1596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二) 主母与下人不齐心,就很突显家庭矛盾了。 祁可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太舒服,衣食无忧的人家,养两个孩子都能养成营养不良,就算对儿媳妇不满也不该迁怒到孩子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原主祁珂的经历,加之裘大娘子这个亲生母亲在婆家日子好像不太好,带着照临连夜回凉水镇看看。 次日一早,祁可没有派人去请私下谈话,而是想看看对方的人际环境,于是在病人家属租住区的一处小院见到了裘大娘子和她的一对儿女,另外还有随行的仆妇。 但是看仆妇的神色,确实跟昨天收到的消息一致,真正听裘大娘子的好像只有她的陪嫁丫头,连乳娘都不太听主母的话。 这不是聊出来的,仅是打个照面的工夫看出来的,做下人的眼里有没有自己主子是看得出来的,眼神暴露一切。 孩子的乳娘是婆婆作主换了好几个,那么说在这里的一群仆妇当中,裘大娘子使唤不了太多人,她们私下里搞不好还从老太太手上拿钱。 拿谁的钱听谁的话,应该的。 “裘大娘子,好久不见,打扰了,听人说你带孩子来求医,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直到说起你的相貌我才发现可能是我认识的熟人。” “祁老板说哪里话,快屋里坐。”裘大娘子看着比当年又显老又憔悴,可见她这一年多日子难过,见祁可一大早来还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利落地把人往屋里请。 裘大娘子的陪嫁丫头忙里忙外地帮着招呼客人,喊底下年轻的粗使丫头去烧水泡茶。 年轻小丫头好在还听话,应了一声就跑了,乳娘和仆妇们以为祁可看不见,甩个白眼拉着孩子走开。 多亏她们还记得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地主亲自造访,没有乱说话,不然照临可等着扇她们的巴掌。 进到堂屋,主客落座,陪嫁丫头出去催茶,屋里一时间只剩下裘大娘子和祁可照临三个人。 “祁老板怎么亲自来,派人唤一声就是了,这多失了祁老板的身份。” “我们生意来往一年多,你带着孩子来求医,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失身份的。我听手下人说裘大娘子留了口信要与我谈谈,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祁可不带一点寒暄,直入主题。 裘大娘子没料到祁可如此直接,微愣了一下后,面上浮起一抹苦笑。 “不知祁老板有没有兴趣涉足丝织业?” “丝织?裘大娘子好像不是做这行生意的。” “我夫家不是,但我娘家是,栽桑养蚕缫丝织绸全都涉足,我的嫁妆也是桑田和蚕房,靠这些,我婚后夫家才开始涉足丝织业。” “然后?” “现在世道不太平,我娘家生意不行了,桑田让流民强盗这个赤脚军那个红膊军砍了当柴烧,蚕房也被抢了给人住,蚕被他们吃了,没了这两样,丝织业难以维持下去,现在只想尽早结束生意,保住一点家底。” 第1597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三) “你们都做不下去了,还要我涉足这个行业?” “我们还留着一些桑苗和蚕子,还有跟我家干活多年的缫丝和织绸工人,我们结束生意容易,可他们怎么办,跟了我娘家多年,有的都传了三代人,想给他们找个活路。” “这么说来,倒是个宅心仁厚的东家。” “不敢当。” “裘大娘子既然想我接手,那我再多问几个问题,不介意吧?” “这都是应当的,祁老板只管问。” “你娘家是想出清生意后就此关闭大门不问世事了?” “差、差不多吧。”裘大娘子一下子犹豫起来,显然自己也不确定娘家是打算怎么做。 “你们那些世代老工人跟你们这么多年,显然也都是围绕着你们家在周边定居下来传承好几代人了。” “是的,年头最久的有三代人了,跟我祖父干起来的。” “那么这个接手生意的意思是我派人过去然后就留在那里,把那里当作我的又一个分号?” “我娘家的工坊都在那里,倘若要接手生意,确实是要派人过去常驻的。” “可是你刚刚也说了,最重要的桑田和蚕房都被流民强盗和莫名其妙的这个军那个军给毁了占了,我派人过去常驻,我活腻了?” “祁老板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祁可抬抬手,让对方稍安勿躁,“所以我才想弄清楚你娘家人是什么想法,他们是出清生意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我接手的工人由我自行处理?是这么个意思?” “祁老板不想接手老工人吗?别看他们有的人年纪很大了,但毕生经验都在里头,每一个人都很重要的。” “你娘家三代人的生意,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结束掉?” 裘大娘子再次苦笑:“自然是不那么甘心的。” “所以,我没明白的就是这里,你们都想到找我来接手生意了,难道就没想过把生意搬来凉水镇?” “……啊?!”裘大娘子愣了一下后,立马狂喜,“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凉水镇允许别的织造业生意人进来吗?” “棉纺业自然是不行啦,可谁叫你娘家是丝织业呢,要是来的话,可是弥补了本地的一个空白。今年海外商船扎堆到来的贸易季开始了,自产自销的生产商兼供货商,直接跟那些大商船做生意不香吗?利润都能比以往要多挣好几倍。” “啊!” 裘大娘子双眼放光,猛地站起来,欣喜若狂地在屋里打转,双手拢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感谢老天爷。 祁可面带微笑,心里有点无奈,这关老天爷什么事,明明是她还坐在这里呢。 但对方有可能带来新行业,看在未来税收的份上,祁可忍住了不礼貌的小动作和吐槽老天爷。 裘大娘子兴奋地来回走了几圈后渐渐平静下来,回到原处坐下。 “祁老板,如果我说服娘家人将生意迁来,本地有什么必须要遵守的条件吗?” “奉公守法按时纳税。”祁可想都不想直接八字真言。 第1598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四) “啊?就这些?” “就这些,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吃拿卡要?捞油水?谁敢在我的地盘上伸这种手?”祁可说着说着,眼神越发犀利,带着沉沉杀气。 “不不不,没有没有,这就很好,很好!”裘大娘子被这眼神给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否认自己有不好的想法。 “凉水镇是我说了算,把你们习以为常对付男性官员的那一套收起来,我是个女人,对付男人行之有效的招数对我没用,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偷税漏税就行了,你们不搞麻烦,我就不会来找麻烦。” “不会的不会的,都是老实人,老实人。”裘大娘子有点汗颜地说道,确实是跟男性官员打交道习惯了,老是忘记凉水镇说了算的是祁老板一界女流。 “行了,迁不迁生意这事你说了不算,回去后再商量商量,要是不想迁只想结束掉再来找我,我接手后再迁回来,不过到时这丝织生意就是打我祁氏的招牌,跟你娘家人没任何关系了。” “我明白,等我孩子身体稳定了我就回去跟他们说。” “你孩子的身体短期内是不太好的。” “怎么了?!”裘大娘子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噌”地站起来,脸色都煞白了,“昨天大夫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孩子体弱,但养好了就没事了。她是这样说的!” “对,大夫说的没错,孩子一到换季就咳嗽是体弱引起的,但体弱的原因是什么?还记得吗?” “我身子毒,让孩子胎里带病?”裘大娘子猛地一阵恍惚,身体摇晃了两下,祁可连忙站起来扶住她,与照临一起搀着她重新坐下。 接着照临出门去,让守在门外的陪嫁丫头端着茶水进来,扶她小姐喝下。 祁可耐心地等着她喝完茶,情绪没先前激动了,她才慢条斯理地喝了自己那杯。 “裘大娘子,你身体差胎里毒,可不是我家大夫说的话,你不能张冠李戴啊,是不是?” “是、是吗?”裘大娘子晃晃脑袋,抓着自己陪嫁丫头的手,“昨天大夫是怎么说的?我一下子有点记不清了。” “昨天大夫说小小姐和小少爷体弱是家里没养好。” “对,对对对!大夫是这么说的,是说家里没养好,孩子体弱才会一到换季就出毛病,现在不赶紧弥补的话,孩子有可能长不高,读书也会吃力。”裘大娘子回忆着昨天大夫的话,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生的孩子,恨不得最好的都给他们,怎么会没养好?” “确切地说,你两个孩子都是身体发育跟年龄不符,身高体重跟同龄人相比是最明显的差异。这毛病跟胎里带来的不一样,胎里带的是从一出生就不好,靠家里有钱强行续命磕磕绊绊长大。你两个孩子生下来是好的,现在的毛病都是后天的问题,小孩子能有什么错,大人给什么吃什么,养成如今这副身体,说明家里有人要孩子死。” 陪嫁丫头闻言大惊失色,抿紧了嘴唇先是向门口张望了一眼,见那边没动静才低头看自己从小伺候的小姐。 第1599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五) 裘大娘子跟她丫头一样,咬着自己的帕子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看这主仆二人的神色,显然是知道家里什么人想要两个孩子的命。 “裘大娘子,我们双方做生意有一年多了,我的人品你应该有所了解,既然找到我这里,有什么想法就直说,说出来我们才好讨论怎么解决问题。” “我这样的问题还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呢?”裘大娘子紧紧攥着自己丫头的手,丫头也用力地回握她,似乎这样才能给予两个人支持的力量。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一个少奶奶的人物出来挑大梁,你丈夫呢?” “病逝了,他死之后,家里两个小叔立不起来,弟媳要么在怀孕要么是新媳妇,公婆年纪又大了,我若是不站出来,整个家就要垮。” “哦,那现在呢?一年多了,你那两个小叔能立起来了吗?” “没有,不能,成天招猫逗狗,除了问家里要钱,其他的一律不管,自己的小家都是靠弟媳撑着,我公婆向着他们儿子,成天怪我生意做得差把家败光了,要我拿嫁妆赔。” “你操持家业,自然无法再亲力亲为照顾孩子,公婆接手后,孩子的身体慢慢垮掉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裘大娘子猛地深吸一口气,眸中渐渐聚光,似是想起了以往被忽视的一些东西。 “对!我说我两个孩儿以往换季都是好好的,怎么我婆婆接手后,孩子生病次数越来越多!” “对的,大夫也跟我说了,很奇怪,按你家的家境,两个孩子不该养成这种样子,富人家更要注意的是孩子过度肥胖的问题,而不是这样瘦得跟同龄人都比不上。” “婆婆说小孩瘦是正常的,小孩最怕胖,胖才不好,瘦才是长个儿,是抽条儿。我那时候忙着撑起家业,早起晚睡,一天能躺下两个时辰就算不错了,几天见不着孩子是常有的事。”裘大娘子再次流下自责的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他们,以为他们在祖母的照顾下会好好的,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不怪你,孩子姓裘的,那是亲祖母,但凡有个正常脑子的人,都想不到亲祖母会背着寡居的儿媳妇虐待自己的亲孙儿。” “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他们……”裘大娘子到这会儿有点魔怔了,反反复复地重复这一句。 “好的,都是你的错,你现在要怎么弥补?”祁可见她情绪不对,没有强行唤醒她,就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怎么弥补?”裘大娘子好像惊醒过来,放开自己的丫头,身子向祁可的方向扑去,抓着她的椅子扶手跪在她面前,“怎么弥补?你有办法?你教教我!教教我!” “你是寡妇,丈夫死了,你跟婆家就没任何关系了,还赖在婆家干什么?没看出来人家嫌你?反正人家还有两个儿子能生孙子,大儿子死就死了,留下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都是碍事的东西,长大了还要分家产,干脆悄悄弄死算了,反正孩子小不会告状,告状了当娘的也不会听,哪有孩子说祖辈坏话的。” 第1600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六) 陪嫁丫头捂着嘴,一声都不敢出,以她们从小到大的家教,祁可这话真是大逆不道。 裘大娘子同样愣在当场,眼珠子好像都不会动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祁可端起她的茶杯,耐心地等着。 好半天,才听裘大娘子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音。 “……孩子们姓裘的,他们姓裘的啊!是他们裘家的香火!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他们家不缺香火,大儿子死了,只要他们心狠一点,指鹿为马,说你两个孩子跟他们家已逝的长子没关系,不是他裘家的种,你怎么办?” “……!”裘大娘子再次安静了。 “裘大娘子,你是女人,是生了孩子当了娘的女人,尤其你也生了个女儿,你应该清楚,女儿生的孩子一定是女儿的,儿媳妇生的可不一定,也就是外婆永远是外婆,奶奶可不一定是奶奶。” 陪嫁丫头已经两眼发直,有变蚊香眼的趋势。 裘大娘子再次被说得脑筋打结,但她生了孩子,从母亲的角度来想祁可这段话,倒是渐渐转过弯来。 “可我姓裘啊。” “你姓什么裘?裘不是你丈夫的姓吗?你娘家姓什么?” “姓宋。” “闺名叫什么?” “宋筠,竹子的那个筠。” “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裘大娘子又卡壳了一下,愣愣地发声:“我在娘家行二,家里人都叫我二姐,祁老板可不能这么叫我,我受不起,直呼我的名字吧,连名带姓地叫,我好多年都没听过人这么喊我了。” “好的,宋筠,你这一年多操持家业的历练不是白练的,是老天爷为了救你脱离苦海而提前操练了你,现在你有了经营生意的实际经验,那么,有信心带着孩子离开缺德带冒烟的前婆家自立门户吗?” “有!我该怎么做?”宋筠心中生出无穷勇气,目光炯炯地望着祁可。 “你娘家迁生意现成的机会,你的嫁妆没有赔给前婆家吧?” “没有,他们一说要我嫁妆来赔我就提高了警惕。” “很好,不管你能不能说服娘家人迁生意,你都借孩子治病,两地奔波的机会先将生意迁来,我给你找块好地重建桑田和蚕房,等原料充足了,再将缫丝房和织房都建起来。” “如果我娘家人不想迁,只想结业关张,祁老板就买下来,带着我的嫁妆一起走,对外就说卖给你了,为了筹钱给孩子治病。” “也可以。”祁可摩挲着下巴,觉得这真是天赐良机,从天而降一个丝织业,“他们说你孩子胎里毒,你就这么应下来,人人都知道这种病就只能靠砸钱续命,有钱才能活到成年,而你一个寡妇,丈夫没了婆家的钱跟你没关系,娘家又自顾不暇,你除了卖嫁妆没别的办法筹钱。” 宋筠的眼里亮起了光,“对!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立字据卖给你!” “现在?”这下祁可愣了一下。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远离家里,东西也放在家里,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此机会找到我的东西做些什么事,我先立字据卖给你,真出了事,祁老板会帮我的吧?” 第1601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七) 祁可弯起嘴角,她喜欢宋筠的这点小算计,这说明她是真聪明人,不觉得有丝毫冒犯。 “自然!我有东主亲笔所写的字据,那些人即使偷到了你的地契房契,派个管家出面说是主子授意我们也有话驳回,真要卖了把钱给你也行,因为你孩子都在凉水镇治病,你卖嫁妆就是为了筹钱给孩子治病,他们擅自卖了就要拿钱给你,要么就把东西还你。两样都不给,那我们就有充足理由告上官府,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对,要么钱要么物,他们别想安生地揣进自己兜里!”宋筠愤恨地说道。 祁可见她恢复了一点精神,示意她身后的陪嫁丫头赶紧将人扶回去坐好。 “宋筠,这几天你先去外面租个正儿八经的民宅,这里是医院给病人家属租住的地方,他们带来的病人不是重症就是恶疾,你和孩子们在这种环境下住久了要得心病的,住到外面正常环境去,对身心都好。” “好,听你的。” 有更好的环境住,宋筠自然不是非要带着孩子住这里不可,只是从外地远道而来求医的话,这里确实是最近最便捷的一个落脚点,比住客栈便宜。 “现在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要带着孩子脱离裘家,在我凉水镇以你宋筠为户主,自立门户?” “我为户主的话,我可以给孩子改姓吗?” “自然是可以的,你是母亲,你丈夫死了,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给孩子重新起个全新的名字都是你做母亲的应有权力。” 宋筠的脸上绽开美丽的笑容:“嗯!我要在凉水镇定居,自立门户,给孩子们重起新名字。” “好的,那你现阶段先租房子过渡一下,回去将户籍迁来正式落户,有什么纠纷我才好为你出头,等你娘家生意和你嫁妆的事弄妥了,再考虑买房定居的事。” “但是,我就怕迁户籍这事不好办,人人都知道我是裘家的寡妇,好端端地要迁户籍,裘家人肯定阻挠。” “这简单,先给裘家找点麻烦,让他们忙起来,就顾不上关注你的事。” “怎么找麻烦?” “裘家是做棉纺业的对吧?这一年多以来一直买的都是棉纱。” “是的,裘家有自己独门的布料,我嫁进来这几年都没让我知道具体织法,反倒是他们借了联姻的便利涉足了丝织业。”宋筠拢着手放在膝上,长叹口气,“我真傻。” “不是你傻,跟你没关系,你不是天生的傻,是你爹娘在你小的时候把你教傻了,你以后不要再教傻女儿就好了。” “噗~”宋筠无可奈何地一笑,没敢顺着祁可的话骂自己爹娘,“祁老板真会安慰人。” “我向来有理说理,从不无理取闹。”祁可煞有介事地说道。 宋筠再次无奈,明明生意做了这么久了,以前怎么没发现祁老板是这样的性子。 “好了,说回正题,我们给裘家找点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 第1602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八) “嗯,他们缺棉纱,周边的棉农都没生计了。” “你们上次来买棉纱就是棉花产量不足,然后就一直从我这里进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棉农破产成失地流民了?” “差不多吧,粮食都不能保证,更别谈棉花,到处都乱糟糟的,我们这种家有存粮的还好一些,老百姓真的越来越难活了,我娘家人想结束生意也是没办法,在当地真的没法再经营下去了。” “行,那我们就试试能不能说服他们迁来,他们是这行里的老人,换个地方重操旧业,无论如何都比我这种新人好上手。” “这倒是,各有利弊,看他们怎么选吧。”宋筠将鬓边垂落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娘家还有兄弟,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不好替他们拿主意,我能做主的只有我那份嫁妆。” “我明白,总之两手准备。” 如果宋家人非要结束生意那就祁可接手过来,这是她进军丝织业的契机,若是人家愿意迁来重操旧业,就让人家继续做,祁可是地主,怎样她都不亏。 “是的。” “那我们现在想想怎样给裘家找点麻烦,你手上有什么搞他们一下的漏洞?生意上的,比如交货期临近但赶货赶不出,或者账本造假偷逃税款,三角债或者多角债也能逼死人。” “这些情况都有。” “账本造假偷逃税也敢有?” “当地老牌人家嘛,多少有点小手段的,只要不比往年少得太厉害,上面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唔,那这是个大杀器啊,官府也缺钱,要是知道这里有一家多年以来故意偷逃朝廷税银,不知道会怎样从重打击呢?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搞这个的话,你操持家业一年多,肯定会拉你下水。” “是、是的。”宋筠有点紧张,想起祁可才说过的奉公守法按时纳税,“日后我必不会这么搞。” 祁可摆摆手并不在意,在照临和庞大副手们的监控下,没有人能够偷逃税银,比起听人发誓,她更相信技术。 “税就不搞了,现在生意难做,你走之后,他们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肯定靠不住,整个家业都要散。” “是的,要不是从这里买到了棉纱,当年就要散。”宋筠想起当初缺棉缺得整夜失眠口角长疱,婆家却指责她这样不行那里不好,那么可怕的日子她受够了,换裘家人自己去折腾吧。 “江湖事江湖了,生意人之间,就用生意上的手段打击一下好了,免得扩大战火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断他们棉纱?”裘家只采买棉纱,要打击人生意只有这一个方向。 “我是唯一供货方,对吧?” “对,你工场所出的棉纱是最好的,织坊里的老人都说织了一辈子的布,这是最好的纱,叫我们千万不能断了你这里的货。” “诶,看,这就是唯一供货方的好处,我说断货就断货。” “该怎么做?” “识字吧?写封信回去,说你在这里听到个消息,棉商出了点问题,供货减少,接下来的新棉纱要有短缺,现在抢得厉害,问他们肯不肯送钱来定货。你带孩子来求医,身上有多少钱家里人肯定知晓,你让他们送钱来合情合理,要是不送钱就说明他们根本无心家业,那就更省事了,直接断货,破产去吧。” 第1603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九) “放出这样的消息,不会牵连其他人吗?你知道我那边都是从事这一行的。” “你那一个地方都是从事这一行的,说白了都是同行,都是竞争者,你觉得这么要命的消息,他们会那么大方地与一群人分享吗?” “不会!” 宋筠反应过来,一切假消息都是蒙住裘家人,趁他们忙起来的时候,自己才好偷偷迁户籍。 “要是他们送了钱来?” “有钱我自然给货,正常生意嘛,但他们忙活一场,精力被牵走了,我们才好趁机做事。甚至我还可以让他们更忙一点,比如货少了,谁都想要,于是抬价,那么定金给的多的人才能确保谈下合适的价格,保证提货时不再加价。” “嗯嗯,明白,就是让他们忙起来,我又不在那边,他们得自己做,可他们闲了这么久,仓促上手什么都不懂,叫他们手忙脚乱去。” “对,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我也不坑他们,钱送来了生意照做,你走之后他们要是撑住了那也他们的本事,毕竟在你嫁进门之前,家里的生意确实是他们自己打理的,人家只是懒散了几年,真要重新上手说不定依然老辣。” “是,我懂,我只求顺顺利利地迁走,别的都不想。” “那行,就先这么着,你先写信把娘家的事谈好,去邮信局寄了信后就找房子搬出去,下人不听使唤该罚就罚,现在离家老远,当下人的还敢对主母阳奉阴违,脑子摔到了哦。”祁可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先留步,我还要给你立字据。”宋筠慌慌张张地跟着起身。 “一样的,你写好了去邮信局寄给我,我会跟那边留言记下你的名字,你自报家门说给我的信就行了。” “好,好的。”宋筠也觉得再多留人等自己写信确实不太好,抚了抚裙子,“那我送你出去。” 几人出了门,宋筠的陪嫁丫头带来小小姐和小少爷一起送客,祁可这次认真地看了一眼,以她看惯了四柳村里皮实小孩子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孩子确实存在发育问题。 姐弟俩相差两岁,姐姐说是有六岁了,身高撑死了一米,弟弟比姐姐还矮半个头,两孩子都安安静静的,但不是外向或内向的差别,而是胆小,眼睛都不敢乱瞟,胆大的孩子哪怕是内向性格,在陌生地方也会悄眯眯转着眼珠子好奇地四处打量,只是不说话都放在心里。 祁可像个长辈一样抬手摸摸他们的头摸摸肩,顺势就摸到胸口,隔着夏季的薄衣,手底下传来一点异样的触感。 这触感她可太熟了,缺钙引起的胸骨发育不全,形成鸡胸,终身带着这个畸形。 这两个孩子的胸口都有点这个迹象,不过祁可没看过他俩的体检结果,只是凭自己的手感和经验如此判断,可是发育存在问题的孩子要说不缺钙那也是瞎扯。 “身体是弱了些,好好养着吧,好在年龄小,一切还来得及,那些个毛病都能慢慢治好的。” “是,多谢祁老板。”宋筠满心感激,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孩子,她都真心实意地感激。 第1604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十) 宋筠走在最前面,站在院门口送客,正跟祁可最后寒暄两句,照临则还站在门槛后面。 就听身后院里招呼孩子们进屋的乳娘嘀咕:“走了走了别在太阳底下晒着,老太太早就说了你俩娘亲身体不好带得你俩胎里毒,一辈子吃药,早有定论的事还大老远地跑来看病,看来看去不还是老毛病,装的真跟个神医似的,尽浪费钱。” 院门敞着,祁可和宋筠都听得清清楚楚,乳娘哪里是嘀咕,根本就是大声说给门外人听的。 宋筠脸色大变,祁可神色不动,照临向后退出一大步,就听“啪”的一声巴掌响,接着“扑通”一声,一个人影就这么摔在了院门后面,腮帮子肉眼可见地肿起来,嘴里还吐出几颗牙。 在甬道里等着的女仆走进来两个,一左一右将地上的人夹起来,扯了她腋下的帕子塞进嘴里,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拖走了。 院里鸦雀无声。 宋筠的陪嫁丫头紧紧地拉住两个孩子,三个人六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吐血的人。 “我这就回了,你留步。”祁可笑意不变,好像刚才被打断的一点时间不曾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地继续没说完的话。 “好的好的,祁老板慢走。” 宋筠深吸口气,稳住情绪,脸上扯起一抹笑。 至于求情,求什么情?自己活腻了踩到祁老板脸上,丢尽做主子的脸,还想求情? 目送祁可带人走远,宋筠返身回到院里关起院门,镇定地拉过两个孩子,径直来到正房门口才转过身对着院里呆若木鸡的一群下人训话。 “你们都看见了,这里是凉水镇,祁老板的地盘,人还没走呢就说人坏话,以为是在家里阴阳怪气两句没什么要紧?祁老板来看我是她乐意,她乐意给我这个面子,你们算什么东西,当着地主的面嘴巴不干净,不想做人就不要做人了,让我再抓到你们做事懈怠不用心,乳娘就是你们的下场,这里没有老太太给你们撑腰,你们好自为之。” 院里的下人们皆不敢吭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屈膝一礼。 “是,大少奶奶。” 宋筠这才满意地带着孩子和丫头进屋去。 “小姐,这样行吗?” “你指哪个?” “乳娘她……” “哦,那不是她咎由自取吗?当着地主的面说人装神医,那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没打死她都是祁老板仁慈。也不想想凉水镇是什么地方,这是军事重地,是军队的地盘,能在这里以女流之身统管全镇,她能是我们见惯的那种女子?军队这种地方允许有混饭吃的人?” “倒也是。”丫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指手画脚地比划,“她身边的管家也好厉害,我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转身过来再扇人的,反正就看到乳娘好像飞起来一样,明明是站在这里的,结果摔到那里去了。” “你还看见了?我光听见个声儿,然后就看到乳娘滚到了门边。” 第1605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十一) “乳娘还能跟咱们回去吗?” “八成是不能了。” “那咱们回去少个人,跟老太太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实话实说,在祁老板的地盘犯了地主的忌,被地主拖走了。老太太又哭又号就让她哭号去,我在祁老板面前就是个进货的商人,可没有那么大脸劝人把乳娘还回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我就怕老太太不听你的解释。” “她爱听不听,在家时不见她给我撑腰做主,我在这里却有祁老板给我撑腰做主,我一个大活人哪头对我好我还不知道?我还理她一个老太太干什么,她要想把家业拿回去就拿,我正好腾出空来专心照顾孩子,我自己有嫁妆,又不是没了她家的饭我就要饿死。” 宋筠说着就把目光投在了一双儿女的身上,越看越心疼。 “祁老板说了,你俩出生时是好的就不是胎里的病,现在这样子纯粹是大人没带好,一到换季就咳嗽正是体质差的一个表现,趁着年纪小好好治,还能养回来。” 两个小孩很乖巧地点头。 “这几天我们上街逛逛,租个民宅,这里不是久住的地方,周围邻居都是重病恶疾的病人家属,人的精气神就跟咱们不一样,咱们换个正常环境好好住一段时间,看看夏秋换季的时候你们还咳不咳。” “诶,好!我也觉得这里不像一般病人能养身体的地方,原来都是重病家属,难怪~”陪嫁丫头自然是忠心耿耿,一定说要换住处,满口答应下来,并已在畅想换个怎样的朝向如何布置。 两个孩子也很高兴,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操持家业,自己跟着祖父母以后,就没再有过开心的日子,身边的大人总在说些奇怪的话,他们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日子。 “娘,要是这里过得舒服,我们能一直住下去吗?”长女突然说道,声音细细小小,带着一点生怕母亲不喜的不安。 “你们喜欢这里是吗?”宋筠又惊又喜,她其实正愁怎样跟孩子说以后要迁来凉水镇定居。 “嗯,我觉得这里很好。” “我也是。”小儿子也点头,“到的那天就喜欢这里。” “是这样吗?来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 “嗯,就是觉得这里好舒服,喜欢在这里,比家里舒服。”两个孩子都很用力地点头,生怕母亲不信自己。 “好,喜欢就好,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长住。”宋筠高兴坏了,“只要你们喜欢,这里又对你们身体好,咱们就来长住,不走了。” “太好了。”孩子们高兴地拍手。 一旁的陪嫁丫头看着母慈子孝的三人,心里又惊又疑,怎么小姐话里的意思好像真的有日后长住此地的打算。 但是,管他的,小姐高兴就好。 屋里主仆四人其乐融融,外头一群仆妇愁云惨淡,围坐在院中一角不知道该怎么办。QqXsΝεW. 本来她们是听乳娘的,现在乳娘没有了,道理上来讲应该听大少奶奶的,可她们又是老太太派来的,实际上得听老太太的,现在又身在凉水镇,大少奶奶才是现管的主子,乳娘看不清形势乱说话,她们可不想步她的后尘。 第1606章 宋筠送来的新机会(十二)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下人的造主子的反,老实说也没那么大胆子,不过是仗着老太太的势罢了,现在没有撑腰的人了,跟大少奶奶闹翻她们可能都走不出凉水镇。 商量妥当后,这几个仆妇倒是开始老实干活了,洗洗涮涮的,很快所这个小院打扫清爽。 宋筠带着孩子在屋里歇了半天,期间她拿了笔墨写了信,等下午日头不那么晒的时候,带着孩子和丫头一起上了街。 按祁可的吩咐,先去邮信局寄了两封信,其中一封给祁可的信被柜台上的人盖了个印后就交给别人拿走了。 另一封信寄给自己娘家,对他们想要结束生意这事给了两个选择,要么卖给祁老板,要么迁来凉水镇继续做。 至于她现在的婆家裘家,宋筠不准备现在就写信,她打算先跟祁老板把自己落户的事谈定了,到那时候再来弄裘家。 这一年多操持家业不是白历练的,宋筠深知婆家人是什么性子,要是让他们早早察觉自己有离开的想法,他们能直接弄死自己。 毕竟这年头,婆家人随便捏个不守节的名头搞死寡居的儿媳妇并不犯法,别说看热闹的百姓了,连娘家人都不会管这个女儿的死活。 宋筠不敢拿一条命赌娘家人是不是疼爱自己,她宁可相信同为女人却能一手经营偌大地盘的祁老板。 有这觉悟后,宋筠发誓要将自己与祁老板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这么一想,宋筠觉得恢复自己的本名挺好的,在祁可这里女人能有尊严的活着。 祁可在把管不住嘴的乳娘拖走后,自己就回了祁庄,乳娘由别的女仆押去了百户所。 所里士兵一看是得罪了祁可送来的,问都不问前因,不审不判,直接把人扔进了苦役营,然后去跟粮草官袁阿水手下的一个书吏登记一下就完事了。 呆在私人地盘的祁可也没闲着,打开地图,与照临讨论未来的丝织业地盘放在哪一块。 桑田蚕房和日后的工场自然是挨在一起最好,减少原料转运的损耗,这就得划出一块比较大的地方用于初期生产和日后扩大。 帮宋筠悄眯眯地迁户籍也有办法,就是副手们出马,给裘家和衙门两边都下暗示,让裘家乖乖交出户帖,去衙门把宋筠母子和手下陪嫁迁出来,等暗示的效果随时间慢慢散去后,宋筠早就在凉水镇定居下来,裘家再闹都没用了。 但这办法没有第一时间采用也是因为有明显的缺点。 裘家老两口是怎么对大儿媳妇和孙子们的,家里人都看得清楚,不可能把主子包括下人全都下暗示,而且外人看到大儿媳妇带着孩子独立迁走也会议论。 他们在本地都是一个圈子的,相关人太多,暗示会起反效果,尤其等暗示的效果散去,人恢复清醒后闹起来,旁人看到前后言行不一致,还不知道会冒出多少类似中邪之类的流言蜚语呢。 第1607章 七里镇宋家(一) 所以为了不要节外生枝,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祁可才选择了传统办法,多费点时间但没后遗症。 但这传统办法的难处就卡在了怎样让裘家自愿与大儿媳妇切割。 不过这事现在不急,先把丝织业迁过来要紧。 宋筠寄给娘家的信当天晚上就上了船,第五天的白天送到了目的地宝泉县七里镇。 宝泉县的宝泉二字得名于地下有好水,夏季也不断流,适合搞种植,全县粮食可以自给自足,于是发展出各种衍生种植业。 整个七里镇都是做织造业的,粮田旁边见缝插针地种着棉花桑树,原本是可以稳定地供给七里镇全年织造所需,但世道乱起来之后,外人都知道这里富庶,纷纷跑来劫掠搞破坏,农田工坊被毁,百姓的正常生活受到很大影响。 宝泉县衙门无力平乱,有钱人纷纷结束生意,有门路的人都在准备全家搬迁,不光是宋筠娘家想关张,裘家人也在考虑未来,只是他们的计划里带不带宋筠母子三个就不知道了。 送信的邮信局邮差找到宋家的时候,他们家正在与工坊老工人谈判,谈的就是生意关张后,这些老人怎么办,他们几代人跟着宋家做事,没了这个生计,宋家有钱有粮还能活下去,他们就要饿死了。 家里忙正事,本来邮差在大门口交了信就该走了,但因多说了一句来自出嫁的二姑奶奶宋筠从凉水镇发来的信,正房就将人迎了进去。 可见宋筠带孩子去凉水镇看病顺便传达口信的事,娘家人是知道的。 宋家老太爷和膝下几个儿子当着老工人的面,当场阅信,邮差被请了一杯茶,在屋角落里陪坐。 于是这现场的一幕就被原样传回给了照临。 在千荷境里接受陪练捶打的祁可难得一回中止练功,带着一身汗和乱糟糟的发型,跑出来跟照临一起看现场直播。 宋筠在信里清楚明白地写到两个选择,要么祁可接手将工人和工坊全部迁去凉水镇日后打她祁氏的招牌,要么宋家人自己把生意迁过去日后依然打自家的招牌。 祁老板愿意接收的原因是宋家做丝织业,正好弥补凉水镇的空白,不跟她自己经营的棉纺业抢生意,货物可直接卖给海外商船,利润能比以前挣得多,换别家都不会有这好去处。 当家男人们阅完信,将信中内容挑重要的念给在场众人听,新一轮的讨论开始了,只是这次就不是谈关不关张、卖不卖的事了,而是几时迁走。 就像祁可猜测的那样,干了几代人的丝织生意,真的那么心甘情愿关张吗? 看吧,结果这不就有了,从主家到下面工人,都统一愿意迁去凉水镇重新开始。 “老太爷,我这里斗胆提个醒,镇上干丝织业的不止我们宋家,事情尚未开始做,当心走漏消息。”底下的老工人当中,一个辈分最高的老人站起身向上座的宋老太爷拱了拱手。 “对对对!先保密!”其他工人七嘴八舌地表示同意,凉水镇上只要丝织业,可不能让同行抢了先。 第1608章 七里镇宋家(二) “好,是要保密,这件事只在我们现在在场的所有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消息就连坐,你们的家人徒弟和我家里的下人皆即时除名。”宋老太爷点头应允。 底下工人们都毫无意见,事关自身利益,再苛刻的条件都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个条件还一同限制了主家的下人。 因为主家肯定不会泄密,但家下人的嘴巴难说,就像他们在场的老人肯定管住嘴,但家人难说。 所以出了这个门,在场的人都要管住嘴,不能泄露给外人知道。 “但我们要迁生意,不可能不让人知道,对外我们就说卖给凉水镇的祁老板了,她全部接收,我们全家出动负责整体搬迁。” “老太爷,家小不动的话,这理由倒是能糊弄外人,但事成之后你们怎么办呢?要不让家小跟我们一起走?” “这个……”宋老太爷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刚刚才收到的信,哪有那么快就想出万全之策来。 这时,坐在角落里默默喝水的邮差举起了手。 “我是凉水镇邮信局的邮差,可否让我说两句?” “小哥请说。” “按照祁老板的意思,你们最好是一次性整体迁走,包括家小也带走。理由也好说,用卖掉生意的钱另寻了安全的地方定居,先将家小送过去收拾打扫,爷们从凉水镇过去会合。至于这地名是哪里,由你们自己想,糊弄同行你们应该很擅长,唯独要注意的是家小是否会与亲友联系告知自己的真实目的地,毕竟你们圈子里多年互相通婚,都是亲戚,现如今大家都着急寻找活路,你们安全地跑了,当心他们让你们全家都走不了。” “这个……”在场所有人都犹豫了,嫁进来的媳妇们,不论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在场的宋家男人们真不能保证她们是不是会联系自己的娘家人。 “那就让她们都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还是宋老太爷下了决断。 “为了摆脱亲戚而瞒着家里的媳妇们,这不是聪明做法,倒不如实话实说,祁老板跟二姑奶奶宋筠有生意上的来往,同是女人,建立了几分交情,看中了宋筠身上穿戴的丝织品,得知宋家有难,全面接收宋家丝织业在凉水镇重启。” 邮差后面这个建议就等于是让宋家把自己得救的功劳落在宋筠身上,要不是宋筠,远在凉水镇的祁老板知道你七里镇宋家是哪根葱? 宋老太爷当时就听懂了,不禁抬眼正正地望着角落里的邮差。 “宋老太爷,凉水镇是我们祁老板全权说了算,她的聘书是柏大将军亲笔签发,若是诸位爷们不能接受女子在你们头上说一不二,那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祁老板不是非要建丝织业不可的。” 这是大实话,也可看作是隐隐的威胁,动机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宋筠,谁知道七里镇宋家是哪根葱,祁可作为凉水镇实权“镇长”,在她的地盘就得听她的,她不允许有人跟她唱反调。 第1609章 七里镇宋家(三) 底下的老工人们顿时有点发慌,光顾着高兴能保住生计了,却忘了凉水镇是谁说了算,一个个热切的目光投向最上座的宋老太爷,包括他的几个儿子都在等父亲定夺。 向来是爷们说一不二的世界,突然间来到了女人说了算的地盘,他们当然可以不去,可是眼下能让他们重操旧业的安全地方真就是凉水镇了。 柏家军统治下的军镇,离大海太近了,也可以说不安全,万一哪天海盗上岸依然很危险,可是比起内陆时不时的三灾两祸,军队的地盘上起码没有如此的多灾多难。 要去那里躲灾,就要听女人的话。 大老爷们的自尊心忽悠悠地晃动起来,有点不上不下,内心里不是滋味。 邮差没有再多说什么,任他们考虑,反正给了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迁走,要么祁可买走,至于老工人们要不要为新东家做事,老实说,祁可并不在乎,她看中的是桑田和蚕房,缫丝和织绸工人又不是宋家独有。 宝泉县干织造业的村镇多了,七里镇不是唯一,王朝末期乱世之下,捡工人还不容易么。 这就又回到了那句话,没有宋筠,谁知道七里镇宋家是哪根葱。 现在看宋家人的反应,犹豫了这么久,足以说明一切,他们不光接受不了女人站在爷们头上,甚至连这个救命的功劳都不想给出嫁的二姑娘宋筠。 通过邮差看直播的祁可情不自禁地跟照临骂了一句一片真心喂了狗。 照临安抚地拍了拍她,然后远程对邮差下了撤退的命令。 于是宋家这边,邮差最后一次开口。 “宋老太爷,时间不早,我不能久留,还有其他信件要送,我先告辞了,等我返程再来拿回信。” “啊,好好,好的,有劳小哥了。” 宋老太爷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对身边下人使个眼色,于是邮差在被客客气气送出大门时,手里还被塞了一个小荷包,摸着里面硬硬的,是枚碎银子。 从打赏的金额来说,宋家挺大方的。 宋家这边情况可能有变,祁可立刻放下了对他们的指望,转而专注于先捞宋筠,同时照临开始调动闲置的副手去宝泉县走一趟,实地调查一下有没有她们捡便宜的机会。 无论宋家最后决定是卖是迁,祁可都要建一个打自己招牌的丝织业,以此故意打造一个竞争局面。 光买现成的不行,看宋家这些老工人的神态,他们也不耐烦听女人的命令,若是直接接收他们,日后得浪费很多口水扯皮,不如自己建一个,一切标准自己说了算,她还有环球商行和远洋船队,现成的销售渠道,老牌丝织人再如何自豪自己的传统技艺又如何,东西卖不出去挣不到大钱说什么都是多的。QqXsΝεW. 宋家那边的商议三五天没个下文,照临这边捡便宜倒是推进顺利,现成的织造大县,熟练女工多如牛毛。 她们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雇工,按月拿钱,定时给家里寄钱;一种直接卖身签死契,家人当场拿钱。 第1610章 还是得自己来(一) 年轻未嫁且家里无余粮快要饿死的女工愿意签死契,卖身契上摁下手印后,家人立马拿到了钱和粮油盐糖。 做雇工的则年长一些,多是身后有年幼孩子的,同时家里也还有几个月的存粮,等得住女人从凉水镇挣工钱寄回来。 若是女人年纪大一点,膝下孩子有八九岁、九十来岁了,副手就会鼓动女人把孩子带上去读书然后考学徒工。 都是干过工坊的工人,在一些常识上有相通的地方,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工场里的名额是有限的,先到先得,像那有名的工坊想进去得给上上下下几个管事的送礼。 基于本身的生活经验,当娘的女人们于是能带上孩子的就都带上了,等过几年,孩子长大以后的生计问题不用愁了。 这些带走了孩子身后无牵挂的女人,等到了凉水镇,以祁可的性子,必然要教育她们把工钱好好留作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费,家里老人养老是丈夫的责任,不可能全让女人背上,男人光嘴巴孝顺。 再者说了,夫妻分居两地数年,女人有孩子牵扯,又是在祁可这个女老板手下做事,没有生别样心思的机会,留在老家的男人就不一定了,守不守得住可难说,做妻子的三班倒辛苦挣的钱还不如花在长身体饭量大增的孩子身上呢,起码看得到自己的钱花哪儿去了。 放妻儿走的男人们会想不到女人到了外面没了约束也会变心吗?他们当然想得到,但妻子身边有孩子,他们的担心就没那么大,若是妻子独自走的,他们才会更担心一些,怕人走了一去不回。 副手们在宝泉县各地不光收女工,还收桑苗和蚕子,只要愿意卖的都给了个比较好的价格。 这些事情全都绕开了七里镇,交通不便,世道又乱,一点消息都没传进那个镇子。 邮差返程途中回到七里镇,从宋家拿到了回信,转身没一会儿,信中内容就到了祁可手上。 两页纸的信,通篇废话。 宋家人没回复邮差是卖是迁,给宋筠的信里嘱咐她与祁可搞好关系,转移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丝织业上下牵扯太多,还有很多老主顾要打点,要多费些时间。 似是而非一大堆,总结一下就是陈述自家的困难,短期内去不了凉水镇,使了个“拖”字计期望吊着祁可不要转投别人身上。 祁可看完就将这信删了,幸亏她聪明没死等,从宝泉县弄来的桑苗和蚕子以及熟练女工一批一批地都在路上了。 女工们到了凉水镇后,分配好宿舍安排扫盲学习,学习期间没有工钱,但可按成绩拿奖学金,成绩越好拿得越多,买些自用的生活用品是够的,会划算的话还能剩点。 这个政策是统一的,只要进来的女工都是如此,包括妇婴堂的女人孩子也不例外。 一开始是为孩子们考虑,让他们手上有点钱买自己用的东西,后来就扩大到所有人了,因为宿舍里只给分配的物资,个人生活用品是不管的。 比如烧水的小泥炉是给的,烧的炭得自己买;盆子桶是给的,胰子澡豆水瓢等物自己买。 所以初来乍到的新人,手上没钱就挺不便的,在这个阶段想要挣钱完全靠学习成绩,成绩好的话未来还有隐形好处,上产线后会慢慢予以重用,升职加薪的机会也就比别人快。 第1611章 还是得自己来(二) 凉水镇接收新人已有一套按部就班的定例,祁可就没操心那头,而是等到第一批桑苗和蚕子送到后,直接拿进千荷境全力培育。 桑苗在千荷境里短短几天时间就长得粗壮,再移栽到凉水镇中划定的丝织产区,原本这块地是给宋家挑的,是在几块备选地块里综合条件最好的一块,结果他们家有变,祁可就拿来自己用喽。 在科学专业的管理下,桑树林迅速成形,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栽的林子,但看树干的粗细,只会以为祁可早有涉足丝织业的想法,花了大价钱买了成熟的大苗,仅等明年采桑叶喂蚕宝宝。 桑苗移栽了一部分后,千荷境里还留了一些,温室里又孵化了一批蚕宝宝,直接就这么喂上了,先做个饲养试验看看。 祁可自己只在小学初中跟同学一起养着玩,正儿八经的饲养没弄过,养蚕是极耗人力的事,她那时候学生身份,不可能在种地之余还干这个,但她收集的各种农业电子档资料里包含了一点养蚕方面的内容,图文并茂地介绍了各种养蚕工具和必备药品。 正是有这点资料,祁可才敢大刀阔斧地涉足丝织业。 桑蚕的品种不一样,养殖方法不能照搬,但其中的经验和实用工具可以借鉴,这就节省很多事了。 今年剩下的时间祁可决定主攻养蚕,总结出一套完整经验后明年正式开干。 邮差一路奔波终于回到凉水镇,将宋家的回信带给宋筠,这些天里她已经在外面租到了一套满意的民宅,带着孩子和仆妇搬了过去,对邮差能找上门她毫不意外,因为租房她去镇公所做了登记,她以为邮差是从那里弄到自己新地址的。 不过她没问,所以压根不知道邮差根本没查过,上岸后就直奔她新住处送信来了。 祁可的地盘上,抬头不见天网,可处处都有天网,要找一个做过登记的人不要太容易,更何况,所有副手皆信息共享。 宋筠急匆匆看完娘家的回信后,捏着信纸呆坐无语。 她这一年多的历练确实不是白练的,轻易地看出了信上的意思,两个选择娘家人都在犹豫,多少是不太满意凉水镇是女人说了算的地界。 宋筠对娘家人的态度有点恨铁不成钢,多好的机会还犹豫什么,只要生意迁来就是本地唯一的丝织业,没有同行竞争,钱都赚进自己口袋,天赐良机竟然不抓紧。 又坐了一会儿后,宋筠提笔写了封短信,叮嘱自己丫头在家里看着孩子,她独自一人去邮信局将信发给祁可。 住到街上这几天里,宋筠跟孩子们一样,越来越喜欢这里,尤其是女子可放心大胆地自由上街,天黑了都能见到女子出来逛夜市,买买买,吃吃吃,就让她觉得比老家好,在七里镇别说夜晚了,白天女子上街都得结伴,不论贫富,只因据说专门有人掳独行女子卖去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有三十以上的女子才没有人掳。 第1612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一) 这会儿宋筠独自走在大街上,随意地停下来歇一会儿,站在街边东看看西瞧瞧,经过的路人没一个人拿奇怪的目光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日子真好。 祁可收到宋筠想面谈的来信后,当天晚上,就当邮信局的邮差送了一封回信,约了次日上午在镇公所顶楼见。 作为凉水镇的实权“镇长”,署理镇上一应庶务的镇公所顶楼自然是祁可的办公室,她不能每次谈公事都把人约去私人祁庄,宋筠和她宋家的丝织业又不是给祁可个人,那是给镇上的新产业,有事在镇公所谈才是对的。 次日一早,宋筠在街上的租车铺叫了个人力三轮车把自己送到镇公所,提早了一刻钟坐在了顶楼的接待室等候。 祁可带着照临,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片刻,利用千荷境瞬间出现在楼下一层,然后拾级而上,经过楼梯旁的接待室,把宋筠喊上。 方方正正的办公室分成了几大块,有处理公务的大桌案,也有谈话的桌椅,尤其这会客区还分了两大块,一边是正经八百的太师椅和小几案,一边是舒适的罗汉榻。 祁可将宋筠请到罗汉榻上落座,两人坐定没一会儿,隔壁秘书室就送了茶点和果盘进来,接着门一关,照临像门神一样站在门边,祁可与宋筠轻声闲聊。 “我娘家回信了,情况不太好,可能有变。”宋筠没有过多铺垫,直接道明来意,这也是她昨晚上写信的目的,她不想隐瞒娘家人的小盘算,干脆把话说在明处。 “怎么变?我有竞争对手了?有别家要接手?”祁可挑眉,她没想到宋筠如此坦白,约见她是谈这个,毕竟她早就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了。 “不知道,信上没说,但也没说是卖是迁,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宋筠叹口气,“所以我才想赶紧告诉你。” “没有明确的同意或拒绝,含糊不清,另有心思啊。”祁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宋筠有点尴尬地笑笑。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娘家人看样子是有点靠不住了,你的嫁妆还要不要继续转移?” “要的!”宋筠脱口而出,“我和孩子们都很喜欢这里,想定居长住,我是决心要迁过来的。” “行,那就按我们上次谈的,对外声称你把嫁妆卖给我筹钱给孩子治病,我派人去把你名下的工坊搬走,工人自愿,去留随意,想来凉水镇的就跟来。” “好,我就留在这里照顾孩子,七里镇的事就全权由祁老板做主了。” “你给裘家写信了吗?” “没有,我只给娘家写了,昨天才收到回信。” “再拖几天,等我派人去七里镇搬家了,你再把信寄出去,打个时间差,让他们相信你是在卖嫁妆的过程中认识了新朋友,才有机会听说棉花和棉纱有变。” “我明白。”宋筠点头,“我一个买棉纱的小客商,哪有什么大面子事事都能与祁老板面谈,这种事自然都是底下人经手,认识个把两个新朋友在所难免,她们日常闲聊让我偷听到几句才走漏了消息。” 第1613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二) “对,很好,理由要编圆,别让他们怀疑你说谎。” “不会的,棉花本来就是外来的,海上风云变幻,货物有变很正常,要棉纱的客商那么多,谁先抢到消息谁就走在前面,不管他们信不信,收信后肯定要派人来看一看。” “嗯,当他们的注意力被牵走后,我们再找机会拿到裘家的户帖迁走你和孩子的户籍。” “我最怕的就是这里,户帖不好拿,就算我想去偷都不知道是放在哪里。” “让他们自己拿出来。” “放把火?” “你这想法挺厉害的。” “我这不是没主意么,好像除了放火也没有其他能让他们保护的东西。” “真要放了火,他们第一时间保护的肯定是银钱和货物,哪会想到户帖?那是等灭火后打扫善后才会发现烧坏了,再去衙门补办,可那时候人人心头始终惦记这东西,哪还有你从中迁走自己和孩子户籍的机会。” “倒也是……”宋筠有些懊恼地低头,“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茬。” “没关系,还有时间,先让生意不稳多折腾他们两下,等他们精力不济,遇事思虑不周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了。”其实祁可自己也没想好用什么办法拿到裘家的户帖,不惊动外人,妥善地迁走户籍。 偷走户帖拿去衙门办了确实是个省事的办法,但事后风险不小,裘家人一旦发现事情不对,还不知道怎么破口大骂前儿媳呢。 宋筠只是想迁走户籍摆脱恶心的婆家人,可没想过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这件事想要无后患地解决掉,还是要裘家人自愿拿出户帖将大儿媳妇与孩子迁出去。 这难度可真不小。 “要不这样,我们的计划再改一改。”祁可沉吟片刻,冒出个新想法。 “怎么改?” “你这两天写信回裘家要钱,说孩子体虚,大人在家没养好,吃的不够,身高体重跟同龄人相差太多,现在为了配合药效要开始食补,你带的钱只够吃药,找家里拿钱给孩子增加伙食费,鸡鸭鱼肉和海鲜蔬果顿顿都要。” “……啊?!” “他们会给吗?” “不会……”宋筠不带一丝犹豫地摇头,“甚至还会写信来骂我一顿,让我赶紧带孩子回去,说庸医只会骗钱。” “那就行了,这时候你再卖嫁妆给我就合情合理了。” “对呀!”宋筠轻轻拍手,“否则我前脚到了凉水镇后脚就卖嫁妆,说是给孩子看病,他们必然不信反而会说我受了蛊惑上上了庸医骗子的当,再指责两句祁老板不是好人,骗孤儿寡母的钱。” “对,所以我们要把戏演足了。他们要是回信了正好,你再继续回信要钱,信里告诉他们有关远洋船队消息,比如海上遇到夏季风暴,整个船队都伤痕累累,你不清楚有没有损失货船,但你就在凉水镇,要打听消息很容易,让裘家给孩子伙食费,这次多要一点,你收了钱就负责打听进一步的消息。” 第1614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三) “这是在激怒他们。” “就是要他们惊疑不定,若是他们对你不放心,直接派人来了,顺便把你们带回去,未免事情闹大惊动太多人,我只有动用杀手锏了。” “还有杀手锏?” “你把嫁妆卖给我,但我是这一行的新手,于是聘你为丝织业总掌柜,裘家人要是真的强行想带走你,那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站出来阻止,然后强逼裘家交出户帖给你迁走户籍。” “真要这么搞,我儿子肯定会被他们留下。” “那不可能,两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他们虐待孩子的证据,因为他们确实要比同龄人发育迟缓,我都不用说体内积存的隐患,光说他俩的身高体重发质等外形就不是富裕人家带孩子的养法。若你有空,你可以在妇婴堂找同龄孩子观察一下,他们都比你的孩子健壮皮实。” 宋筠听得心惊胆战,一下子软了身子,扶着罗汉榻的榻边才没有倒下去。 “你们母子三个就在这里,就在我凉水镇上,没有人能在我的地盘上把你们强掳走,只要你不愿意,两个孩子都会跟着你,随你的姓,用你起的新名字。” “就这么办!”宋筠又猛地坐起,双手撑在榻几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对面的祁可,“就这么办,我不怕和他们硬碰硬,只要我能把孩子带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行,那就按我们的新计划,你先写信回去要钱,给孩子增加伙食费,看他们的回信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好,我这就回去写,今天就寄出去!”宋筠说着就要穿鞋下榻。 “别慌,慢慢来,今天时间充裕,你先整理好仪容,别来一趟镇公所结果一身乱糟糟地出去,让人以为我这里吃人呢。” 宋筠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刚才在榻上动得厉害,衣裳裙子确实有了点褶皱,赶紧抚一抚平。 “记住了,别慌,凉水镇有我做主,你们只管安心定居,未来的好日子长着呢。” “是,多谢祁老板。”宋筠内心激荡,感激不已,“不打扰祁老板处理公务,我先回去了。” “慢走。” 照临代为送客,片刻后回来,祁可这边已经换上了新的果盘和一大碗冰激凌。 “我们现在的计划就定为来硬的吗?” “硬碰硬才是我擅长的啊,我当然要扬长避短,可他们硬要跟我们软磨硬泡的话,那我们也只好应战,总之,我们的目的就是户籍要迁,但不能让宋筠带着污名像丧家犬一样离开家乡。” “你很看重她。” “现成的丝织业人才,等把她嫁妆迁过来,她的经验和人脉,就相当于一个领路人,能省我们多少事。我们就是没有这人脉不知道怎么跟内陆客商做丝织生意,才把主意打到海外,我们双方是互利的关系,帮她就是帮自己。” “那我们把宝泉县的副手收一收,扔几个人去摸摸裘家的脉络,传承几代的老牌商人,除了税以外,肯定还有别的死穴。” “行啊,能腾出人手的话就去摸一摸。” 第1615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四) 照临继而对副手们下令,让暂时有空的副手们聚到七里镇去摸一摸裘家的情况。 但是当天下午,祁可和照临又收到消息,有一支副手队伍在赶路途中遇到了一支全员赤膊只在右胳臂上系根红带子的山匪队伍,据他们自称叫赤膊军,在附近干了一票,带着十七八个身上有伤的年轻女人和财物正在路上休息,与副手正好相遇,双方打了起来。 副手们到宝泉县找女工,为了取信于人,都是做妇人打扮,看着就跟走街串巷的牙婆没两样,但是相貌端正、身姿笔挺、衣着干净,是很有派头的牙婆,不是猥猥琐琐一看就是专干下三滥勾当的货色,谈事时对不乐意的人家并不纠缠,而对愿意签卖身契的人家则是痛快的给钱给粮,旁观的人看多了,原本不乐意的人家又有一部分渐渐改了主意。 这种打扮这种气质的一支副手队伍遇到了一群邋遢的山匪,在对方眼里可不就跟看到了美人一样。 打起来毫不意外。 山匪们被打得躺了一地更不意外。 副手们急着赶路没处理后面的事,把山匪都打伤后放了那些被捆着的女人,让她们分了财物自行逃命。 这些女人当中,一半人分了点东西分头散了,另一半人则捡起路边的石头,给地上的山匪一个个脑袋开瓢,副手们还留了这帮男人一条命只是伤得比较重没医没药缓慢死亡而已,这下可好,全都速死在这帮劫后余生的女人手里。 她们为自己报完仇后,也没管地上剩余的财物,而是去追已经走远的副手们,追到后就跪在她们面前砰砰磕头,用力之猛,额头在泥地上砸出小窝窝,一再地声称自己已经家破人亡没了去处,非要跟她们走。 这几个女人不外乎是凭着一股冲动拿命赌,赌这支衣着干净身手利落的女子队伍背后的主家一定是个厉害的人,投身给一个能干的主家,好过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变成无根的野草。 她们赌赢了。 这只队伍只得暂停任务,带着她们返回原地,将满地尸体草草掩埋,带上那些财物转道通水路的地方等船来接。 半道上捡了几个人,祁可并不感到高兴,那几个女人拦下副手们时脸上皆是孤注一掷的表情,大有若是被拒绝她们只有死路一条的觉悟,可见宝泉县的治安局势已经到了凶险的地步。 好好的一个手工业发达的富裕县变成这样子,祁可难免代入了一下,要是凉水镇以后变成这样…… 除非她先死了。 宋筠回家后先给裘家写了一封要求追加伙食费的信,但在寄出前犹豫了一下,没有去邮信局。 次日一早宋筠在早市上买了些瓜果,然后带着丫头和两个孩子,去租车铺租了辆马车前往妇婴堂。 以这些瓜果做礼物,说明来意后,宋筠四人得到了去游乐园玩一会儿的机会。 游乐园就是给孩子们玩的地方,沙坑、滑梯、秋千、单双杠之类的东西错落有致地布置在标准操场大小的场地里,日常住在宿舍的母亲们有空过来看孩子时,也会与孩子在这里玩。 所以这边是最能观察到各年龄段孩子,并与各位母亲交谈的地方。 第1616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五) 操场四周被高大坚固的竹质栅栏合围,四边都有出入口,大人小孩可以随意进出,又确保追追打打玩疯了的孩子们不会跟外边的行人撞上。 姐弟俩隔着栅栏就被里面吸引,宋筠则在走进栅栏后,被场地里孩子们嬉闹尖叫的声音给冲击得有点头皮发炸。 操场最边缘有木质阶梯看台,母亲们坐在那里聊天,丝毫不管自己孩子如何玩闹,有一小群母亲怀里都抱着年幼的孩子,她们坐在一起同样聊得开怀。 宋筠四人很快就引起了母亲们的注意,毕竟她们太显眼了,带着丫头呢,衣裳打扮也很好,一看就不是妇婴堂的人,而是街上的自由民。 只是两个孩子看起来不太好。 那群抱孩子的母亲们热情地向宋筠招手,招呼她们过去坐,询问她们的来意。因为太少见了,街上的自由民很少会有人带孩子来妇婴堂。 宋筠没说是祁可建议她来看看的,而是假借大夫的话,想来看看同龄孩子与自己孩子的对比。 这些母亲们眼光都练出来了,问了问两个孩子的年龄,皆都摇头说太瘦弱了,有好几个人站起来到场地边喊回正好跑到附近的自家孩子,带过来当场对比。 这样的对比就相当强烈了,宋筠和她的丫头忍不住地倒吸凉气,各种外在条件的对比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说身高体重皮肤发质了,就连说话声音和四肢灵活性都远不如这几个刚从操场上喊回来身上还冒着热汗热气的孩子。QqXsΝεW. 小孩子是很直接的,被喊回来后看到陌生的同龄人,以为是新加入的小伙伴,上手就拉他们说话,要带他们姐弟去玩。 姐弟俩被拉得踉踉跄跄,比力气就比不过,受到惊吓的尖叫声都没有那几个孩子说话的嗓门大。 在家时不觉得,现在一对比,立马就显出中气不足来。 一旁的母亲们见宋筠脸色不好,宽慰她不用太担心,知道孩子身体不好及时来凉水镇是最正确的决定,别看操场中玩闹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挺皮实的样子,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虚弱不堪慢慢养成现在这样的。 包括她们这些母亲,事实上签下卖身契的她们,当初没一个人是好的,身上不是有病就是有伤,已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卖身给祁老板是唯一的活路,现在再看她们,哪还有半点不堪的影子。 宋筠仔细打量着这些母亲,又看了看她们怀中胖乎乎的孩子,接着目光转向隔壁看台。 四周的妇人们充满善意地微笑着,都大方地任她看。 还拽着姐弟俩的孩子们也大声地保证,只要天天让姐弟俩来玩,很快就能变得跟他们一样壮实。 被拽着走不开的姐弟两个,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母亲。 宋筠最终笑眯眯地同意了。 孩子们欢呼一声,拉着姐弟俩冲进了玩乐的人群中。 妇婴堂的孩子见惯了一次次新来的小伙伴从瘦弱到慢慢强壮的过程,经验丰富,他们没有带着姐弟俩奔进激烈冲撞追逐打闹的人群中,而是往有器械的地方跑,把这里所有的东西玩熟了身体就壮起来了。 第1617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六) 不想玩这些固定的器械还可以去玩别的,跳房子、跳皮筋、扔沙包,只要让身体动起来,想玩什么都行,绕着这个大操场跑圈都随意。 一直被拘在家里不曾肆意玩耍过的姐弟俩,光是玩个滑梯就累得喘气。 不过这滑梯确实要复杂一些,障碍式的,整体上占地挺大,只有四个角落有上滑梯的台阶,但可滑下来的滑梯却有十多处,每段滑梯之间用各种小障碍相连,极考验平衡性和灵活性,能把这些爬高爬低的小障碍玩得如履平地,身体素质肯定能比现在进步一大截。 孩子们在玩,宋筠也和周围人一起轻松地聊天,但最终她没有呆太久,孩子们体质弱,单单玩个滑梯就累得不行,母子四人早早回家,明天再来。 到家后,宋筠拿出昨天写的信看了两遍,重新取了笔墨另写了一封。 今天去妇婴堂看过后,对比出了自己孩子与同龄人之间的深刻差距,宋筠对伸手要钱这事有了相当大的底气,这股底气顺着笔尖的墨汁落在字里行间,带上了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势,就差白纸黑字的指责公婆虐待长房长孙。 这信寄回去保证能激怒裘家人。 不过迁走嫁妆和户口这种事,确实是速战速决比较好,拖久了必有变数,并且会多到难以控制,在口碑名声上被人一盆盆的脏水泼得浑身漆黑都是必然的。 硬碰硬有失体面? 不,快刀斩乱麻才是对的,让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去,本姑奶奶不侍候了。 再三检查了信上没有错漏和错字后,宋筠再度出门,去邮信局将信寄了出去。 祁可很快就知道宋筠给裘家寄了信,她很期待看到裘家人的反应,不过这会儿她在研究赶到七里镇的副手们从裘家摸来的机密。 裘家人最重要的机密应该就是他们家传承了几代至今都是家业根基的棉布独家织法,他们一开始是买棉花应急,后面慢慢地加大了棉纱的采买,买的全是精梳棉和高纱支棉。 要说布料的独特织法在祁可眼里不算稀奇,看经纬线主要类似于贡缎和平绒,她更好奇的地方在于裘家人以前用本地棉纺出精梳棉与高纱支棉的技术。 宝泉县的本地棉可没有祁可手中长绒棉的品质,往年得到上等棉纱的成本较高,织出来的成品也就卖得比较贵,不然裘家人不会从买棉花改为买棉纱,并且老工人还建议千万不能断了这边的货源。 有了真正高品质的棉纱,裘家人出的布料品质自然更上一层楼,稳住了生意。 祁可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抢生意。 要说贡缎和平绒,在纺织工场里新开几条产线,产能就足以把这些小手工作坊给打趴下。 对抢生意这种事祁可是乐在其中,因为宝泉县的纺织业在大幅缩水,本地棉布的价格在飞涨,贫苦百姓买不起布料裁新衣,总有家境条件好的人买得起,哪怕战争四起的年代都不妨碍有钱人吃吃喝喝奢侈度日,棉布这种战略物资生活用品不愁卖不出去,别人让出来的市场空白她就笑纳了。 第1618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七) 祁可负责下令,照临负责执行,从来没有外人进入参观过的凉水镇纺织工场悄无声息地又开了一个生产车间,趁现成海外商船扎堆靠泊的贸易季,吸引来了想做顺水生意的内陆商人,织成的样布正好给国内外商人看一看。 东安府柏家军也在此时通过凉水镇百户所给祁可传来了信件,是柏大将军手下的粮草官亲笔,好几页纸。 一件事是为全军定制秋冬棉服鞋袜,包括去年已经下发了新衣的士兵也仍然有内外两套换洗,立冬之前要全部下发完毕。 第二件事是东安府大营采买今年秋冬至明年春的三季蔬菜,中秋后开始供应。 蔬菜的事好办,柏大将军等将领前阵子才来看过,知道留着多少备用菜地,要秋冬蔬菜是早就预料的事,不然的话,蔬菜短缺的季节里,东安府全城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 再回到第一件事,这就是全军换装了,包括东安府大营也整体要换,服装标准参照去年,许高不许低,所耗费的棉布棉线等材料一律入军中大账。 定居这几年,第一次看到全军换新装,祁可捏着信激动地抖了个哆嗦后,就开始盘库存,放在百户所仓库中的材料够不够用。 不够用也不要紧,棉花和产能都是现成的,说有就有。 接着祁可坐下来写回信,将棉服鞋袜各样东西逐一列出所需耗费的材料成本,诚恳地问一句,总共要准备多少人的;身上有职务的大小将领是否需要其他形制的军服;各个百户所士兵的衣服尺码如何报上来,是她派女仆下去量体还是各所自行处理。 以前的被服鞋袜怎么做的,那都是让军属中的女眷们手缝的,不一定保质保量,针脚密的松的歪的都有,祁可猜测肯定是柏大将军看到自己大儿子身上衣服的缝纫质地,再知道凉水镇这边库房里不缺布料才终于下了全军换新装的命令。 太不容易了,没几件好衣裳的士兵们,终于可以整齐军容了。 粮草官的回信也是飞快,对祁可信中的问题予以了回复,普通士兵需要多少套、将领要多少套以及不同品阶有哪些细节、包括靴子都有要求,让她跟去年一样,她的女仆能照拂到的地方就由她女仆量体,其余地方的自行处理,但东安府大营这里需要祁可的支援。 收到这封信后,祁可就派小雕有余飞了一趟福县,让福县祁庄的副管家去了一趟千户所,与舒千户约好了集中量体的时间和地点。 福县千户所根本还没收到全军换装的军文,祁可的消息就已经先到了,再一次羡慕她那只小雕。 然后,千户所上下就在忙着做全员量体的准备。 福县下面也是有好几个镇子的,只是祁可的地盘在县郊,所以她去年在这里两个月都是在县城范围里活动,这次要量体,福县祁庄的女仆们自然要往下面镇上的百户所跑。 千户所要给下面各百户所发文,安排时间和顺序,虽然舒千户尚未收到来自东安府的消息,但他们有祁可通风报信先走一步,等上头的军文到了,他们这边也正好在做事了,早点把尺码报上去,说不定能早点拿到被服鞋袜。 第1619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八) 东临县千户所万分欢迎祁可派人去给士兵量体,尤其是那些低级军官们,去年虽然也是县里妇婴堂派人去的,但是军官们是由自己家人量的,后面衣服发下来后发现巨大差别,这些低级军官的衣服不太合身,还没有普通小兵穿得精神,问题就出在家人量的尺码有误差。 有了去年的惨痛教训,今年全军换新装,这些低级军官说什么都不许家人插手了,坚持要一起量体。 祁可对这些低级军官报以万分的同情,然后从凉水镇派了几名女仆去东临县妇婴堂,增加点量体的人手。 二麻镇百户所就更省事了,镇上现在有祁可开的店,几时干活说一声就行了。 每天都会带孩子去妇婴堂玩到筋疲力尽才回来的宋均,终于收到了裘家人的回信,信上内容一如她当日跟祁可所说,裘家根本不给增加伙食费,反而指责她把家里生意扔下不管,听信庸医胡说八道,让她赶紧回去。 宋筠立刻给祁可去信又约了一次面谈,并带着那封回信去了镇公所顶楼。 祁可看完信后,给她看了全棉贡缎和平绒的样布。 宋筠上手一摸就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是裘家的独家布料!” “两个都是?”祁可明知故问。 宋筠的脸色立刻就没有刚才那么肯定了。 “手感很像,但经纬线织法我确实不知道。” “这是我工场今年新出的布料,正在给海内外商人做推销,宝泉县纺织业现在是要完蛋了,你说我这布料有机会抢占空出来的市场吗?” “出货大吗?” “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把生意抢了吧。”宋筠立刻反应过来该怎样让裘家同意自己迁户口了,“马上秋天了,天气要凉了,祁老板有空的话,让裘家破产吧。” “他们破产后,让迁户口这事能容易点吗?”祁可与宋筠目光对视,也是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不清楚,但他们家乱起来了,也许会有新的机会吧。”宋筠有些犹豫不定,“我在想要不要把卖嫁妆放到那个时候?” “让他们以为你卖嫁妆救他们,然后以没了私产为理由与裘家分裂迁户口?”祁可想了想,还是摇头,“若是能成,你最好结果就是带走女儿,小儿子是病逝长子的香火,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让你带走的。你想把孩子全留在身边,还是要趁现在,你们人都在这里,他们鞭长莫及。不然日后他们生意不灵即将破产的消息传出,论情论理,你还能安心地留在凉水镇不回去共患难吗?” “倒也是……”宋筠想到人言可畏,忍不住地抖了一下,“我若是那时候回去处理财产,要迁户口,光是提出这个要求,镇上人的口水就能淹死我,我娘家人都会跳出来打死我。” “是啊,所以还是现在就让那边知道你为了给孩子疗养身体,把嫁妆卖了筹钱。而且你裘家生意在你扛鼎之后日渐稳定,但身后无丈夫撑腰,下面两个小叔一日日成熟能撑家业,你一个寡嫂不及时放权远走还能干什么呢?” 第1620章 抢人才的必要手段(九) “这是给他们泼脏水?” “这还用泼?这不是他们天天干的事吗?家里要是呆得下去,你至于带两个孩子大老远地跑来凉水镇求医?宝泉县就没有好大夫了?” 宋筠苦笑了一下,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是啊,宝泉县有大夫,孩子们之前生病都是去县里看病抓药,我又忙着生意不能每次都带他们去,但是我有消息路子,我知道县里都是怎么议论我这个裘大娘子,没几句好话。” “那就立字据吧,日期就写五天后,情理上说,在收到裘家的拒绝信后,你再支撑几天,然后卖财产筹钱,我拿着字据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去七里镇搬你的嫁妆。” “好!” 照临清理掉榻几上的茶点,换上笔墨,宋筠伏在小几上亲笔写了一封出售名下全部嫁妆的契约,然后双方签字。 这契约只是让祁可后面的行动师出有名,并不是真正的出卖契约,祁可已经在搞自己的丝织业,已经不在乎宋筠娘家的丝织业会不会迁过来,更不需要耍心机吞并宋筠的财产,她就是纯帮忙,为了后面的合作。 宋筠看着祁可将那契约交给照临,拿起笔重新蘸了蘸墨,另取了白纸定了两样东西。QqXsΝεW. 一个是给她经营嫁妆工坊生意的掌柜伙计工人,告诉他们生意搬去凉水镇了,让他们随行走一趟,到时不想留下的可领取遣散费,禁止掌柜和账房自作主张挪用公款,由祁老板手下人负责监督。 另一个是一份名单。 “这是裘家老主顾的名单,希望祁老板用得上。” “一定用得上,多谢。” 祁可高兴地接过这两张纸,有这封信她做事会更顺利,只要把人拐来凉水镇,总有办法能留下一点人。 另一个名单也肯定用得上,跟谁买不是买呢,凉水镇这边出货还大,就算布料跟裘家的独家布料不是完全一样也不要紧,出货量决定一切,挖墙角能挖一个是一个。 这倒不是专门针对裘家,而是生意场上就是如此,因为世道不良,原本铁桶一样的本地市场有了缺口,并且缺口还在一日日变大,外人强势进入占地盘时,本地仅剩的势力必会受到冲击,重新洗牌。 祁可就是借这大势顺水推舟达成别的小目的,双赢。 宋筠告辞后,照临就给祁可看了那张名单的对比结果,他们是布商,不光在宝泉县进货,也来凉水镇进货,今年这两种新布料已经在布商的圈子里引起了注意。 “哈!”祁可高兴地抚掌大笑,“这都不用我们挥锄头,墙头自然倒。” “我们动作要快些了,宋筠一直在这里,扔下生意不管,不管她会不会再送进一步的消息回去,裘家总要派人来采买棉花,他们也会得到消息。” “嗯,那就动手吧,搬迁的时间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说是尚有时间,其实也不多,裘家随时会派人出差,但好在两地遥远,能打个时间差将宋筠的工坊搬过来。 第1621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一) 宋筠回家后照常生活,一点都没有给裘家写信告诉新布料的想法,她那张契约上的日期写在五天后,以情理来算,她按原计划写信给裘家通风报信也得在那个基础上再推迟数日,而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半个月的时间里,祁老板说不定已采取了新的行动,用不着她再写信了,所以急什么呢? 在祁可和照临的安排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前往七里镇搬迁宋筠嫁妆的队伍出发后,军医院那边烧伤的张氏母女三人也传来了好消息,伤势最重的母亲终于转出危重病房,与早就换了病房的女儿们同在一间普通病房,她们家下人也得以入内白天陪护。 乳娘们将好消息通过邮信局传回家里,没过几天,做丈夫的带着手下赶来探视,随身行李里有很多补身体的好物。 母女三人现在正是烧伤皮肤去腐生肌的时候,每日换药时能看到一块块皮肤难看得要命,同时还要坚持做一些康复锻炼,以防关节皮肤粘连,又痛又痒,难受归难受,心情却都是好的。 张家这边喜乐融融,七里镇那里同样热闹翻天。 搬迁的队伍乘着大船如期赶到,有宋筠的亲笔信,为她经营生意的掌柜账房伙计工人等人都没有反抗,那张出售契约上还有她所列的各个田产工坊和铺子,所以也别想趁机隐匿什么。 大闹的是宋家和裘家。 宋家人本就对搬迁去凉水镇意见不统一,知道那里有巨大利益,但又不满祁可是女流之辈,让个女人站他们头上说了算,老少爷们不服。 现在看宋筠竟然卖了自己嫁妆,宋家人不再犹豫,干脆地放弃了凉水镇这个选择,决定另搬别处,安全的地方肯定有,同样是军队地盘,东安府也不差。 宋家看宋筠,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她爱怎样就怎样,娘家这边已经管不了了,裘家人才是最跳脚的。 祁老板的人大张旗鼓地来搬迁寡媳的嫁妆,镇民们自然好奇,就会问,于是短短一天时间就都知道了宋筠为了给孩子治病卖嫁妆的事。 这消息一出,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裘家人太缺德,病逝的长子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寡媳忙着支撑家业,爷奶却没把孩子照顾好,弄得两个孩子都病歪歪的,病就病吧,还不给钱养,逼得寡媳扔下家业卖嫁妆救孩子。 儿子两脚一蹬,儿媳和孙子就都不是人了,不光缺德,还造孽,真不怕报应在另两个儿子和孙子头上。 舆论之下,裘家人焦头烂额,想找宋筠理论,可人在凉水镇呢,他们又怕去了就回不来了,生意来往一年多了,祁可有多强势,他们生意人知道。 跑别人地盘上吵架,那不是羊入虎口。 他们还要凉水镇的棉纱来维持自家的生产,万万不能和祁老板吵起来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裘家人就只能忍受着镇上百姓的笑话和指指点点,眼睁睁看着搬迁的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1622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二) 祁可的副手们不光在镇上搬桑田蚕房和工坊,还前往裘家索要宋筠的嫁妆清单,搬她的私人物品。 裘家人自然不让,这要是搬走了,不就说明宋筠和孩子彻底与裘家断交,日后都不会回来了,在外人眼里就是裘家人逼走了宋筠和孩子。 哪有污水往自家人头上泼的,自然是坚决不肯。 镇上百姓看到,纷纷猜测这又是怎么了,然后就听到了祁老板的人放出的新消息,详述了两个孩子的身体情况,跟同龄人相比的巨大差异,趁着寡媳在外面支撑家业,爷奶叔叔却在家里虐待病逝长子仅有的香火。 明明生在富裕人家,身高体重却像贫苦人家的孩子,读书也吃力,学首新诗要背一天才能背下来,小孩们追追打打爱玩闹的游戏这两个小孩动一动就喘得厉害,体质弱成这样,有点伤风咳嗽发个高热就要夭折。 幸亏母亲宋筠行事果断,将孩子带去凉水镇,吃药食补双管齐下,可是裘家人又不肯支付医药伙食和生活费,宋筠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为了救孩子,她除了卖嫁妆她还能怎么办。 副手们声称只是来替宋筠拿些大人小孩的衣物,顺便取走嫁妆清单对比一下,免得到时候东西都打包了,裘家人又跳出来说搬了裘家的东西。 但裘家人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那就要说道说道,请老少街坊一起评评理了。 看热闹的老少街坊果然被说动了,对裘家就不再是议论和调侃,而是真的破口大骂,行事有违天理伦常,他们家两儿子和新出生的孙子还想走读书仕途的话,这可都是污点。 有好事者还找上宋家的门,问他们做娘家的不给姑奶奶出头吗? 明知自己是被架上了火,宋家也只得出这个头,不然宋家其他的出嫁女儿和在室女儿的婚事都不会好,会留给外人一个娘家不会撑腰宋家女儿们好欺负的印象。 对男丁娶妻以及家族生意也是不利的,娘家不撑腰不就说明男丁软弱嘛,软弱的男人怎么撑得起门楣、怎么能维持家业、经营好生意。 宋筠的父亲拍开了裘家的大门,他手上也有一份自己女儿出嫁时留存的嫁妆清单,凭这清单,将宋筠的嫁妆和私财全部搬走了。 被街坊言论折磨得日夜难安的裘家人,阴沉着脸色,看宋家人搬走宋筠的东西,再笨的人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宋筠必是勾搭上了祁可,得了她撑腰才敢如此大胆。 副手们拿着嫁妆清单,非常认真地把实物做了一番对比,还盘了账,把盈余和债务理了一个清单,顺便还揪出了几只偷吃的硕鼠,更尴尬的是,其中有两只硕鼠还是裘家的人,当初打着加派人手好好经营的幌子,几年下来不知道从儿媳嫁妆上吃了多少血。 看热闹的老少街坊们已经目瞪口呆。 副手们给了硕鼠两个选择,要么吐出偷吃的,要么扭送宝泉县官府。 第1623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三) 吃都吃了,吐是吐不出来了,但裘家的那两个硕鼠却咬出背后有裘家人指使,他们昧下来的钱只有一小部分入了自己口袋,大部分都上交了。 裘家人自然坚决不承认这个反咬。 不承认也没关系,副手们对那两个硕鼠稍微下一点小暗示,就让他们把账本上没记录的旧事都说了出来。 这场面就难看了,宋家和裘家都在本镇上住着,裘家人不顾亲家颜面,把宋筠如此大吃特吃,宋筠那几年安心做儿媳妇不见得有见识有经验发现这些污糟事,但给出嫁妆的宋家竟然也一无所知连个屁都不放。 不管宋家人怎么喊冤叫屈,反正老少街坊是认定宋家人都是好欺负的软包子。 这必然就影响到了宋家大宅里,老老少少一对对夫妻之间的感情。 有哪个女人愿意嫁个软弱的丈夫呢,这要是家里有事,谁撑? 宋家老太爷觉得自己真是飞来横祸受这份罪,一时间恨死了祁可,认为她活该一把年纪还嫁不掉,这种强势不饶人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幸亏没同意迁去凉水镇,不然要不了几年自家生意肯定要被人吞吃殆尽。 那几个硕鼠,最终按那两个选择走了不同的路,吐不出偷吃的都被移送了宝泉县官府,裘家人指使的那两个人由裘家掏钱保下,这些年偷了多少一文不少地全吐了回来,叫裘家人心疼到心脏一抽抽地刺痛。 不然副手们真的会把这两个人一并扭送官府,到时丢脸就丢得更大了。 本就生意难做,账面上现钱紧张,现在被逼着出了好大一笔,真亏得裘家人老老少少身体好,没人气得撅过去。 不过家里那两个年轻媳妇也开始盘嫁妆的动作,是他们家务事,副手们就不多事了。 副手们打包好要搬迁的东西后,一船船地运去凉水镇,最后一船走的是人,因为宋筠要求手下所有人先去一趟凉水镇,要是不愿继续留在做事才能拿遣散费。 在这个过程中,副手们没有提过跟迁户口有关的一个字,现在时机不行,裘家人都在气头上,搬走了嫁妆又说要迁户口,彻底的决裂,裘家人一定会捂紧户帖不会拿出来,强抢就更不行了,本来脏水都泼在裘家人身上,要是强抢户帖迁户口,镇民的骂声就得落在宋筠身上。 户口是一定要迁的,但要等下一次机会,这次先做财产的转移,人和物都平平安安地留在凉水镇了,户口就是小事了。 宋筠欣喜若狂地接收了迁来的财产,亲自监督连根带土运来的桑树种在了划给她的桑田里,紧挨着桑田的就是蚕房,后续的工坊也都有备用地,并且都留有日后扩建用地。 随船一同来的手下人在镇上呆了三天,看够了环境,吃饱了美食,有的愿意拿一笔安家费举家迁来继续为宋筠做事,有的则拿了遣散费回家。 安家费和遣散费,对宋筠来说负担很大,带回来的现银没那么多钱,于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她再次去信祁可约面谈,提出以股份换祁可做合伙人,腾出一笔钱来安抚手下人。 第1624章 去帮宋筠搬财产(四) 祁可爽快地掏钱换了三成股,只做个分红的股东,不参与日常经营,宋筠的丝织生意仍是她自己做主。 但是对她手下人的说辞是生意虽然卖了,祁老板返聘宋筠做总掌柜打理丝织生意,所以她的原手下只要乐意的,仍然可以做她的手下。 这番说辞才留住了一些人。 手头不那么紧张后,宋筠想起来要安抚一下裘家人,毕竟户口没迁,她还是裘家的大儿媳妇。 于是,她把贡缎和平绒各买了一尺当作样布,寄去裘家,告诉他们凉水镇今年出了新布,已经在布商的圈子里引起注意,定货大增,为了保出货,可能会影响到棉纱的出货,问裘家人还要不要从这里买棉纱。 裘家人收到宋筠的信时本来还一肚子的火,以为她是得了便宜来卖乖的,等摸到两块样布的手感后顿时大惊,跟自家的独门布料手感非常相似。 偏就这么巧,裘家长年合作的老主顾上门,也带来了凉水镇的新布料,特意来跟裘家的料子做对比,趁机压价。 凉水镇的新料子,备货很多,不光卖给海外商船,也卖给内地布商,现款现货。 裘家老太爷捏着布料的手都在颤抖,继承家业,商场纵横几十年,有些事不用说他也有明悟。 靠纺织业吃饭的七里镇完蛋了,宝泉县也完蛋了。 这不光是凉水镇抢生意的事,首先是宝泉县全县治安下滑,世道纷乱不利生产,凉水镇趁势崛起,挡路的都将被一脚踩死。 裘家就是接下来要被踩死的蚂蚁。 老主顾们倒是能体会裘老太爷此时的心情,但没办法,他们是倒买倒卖的布商,哪里有质优价廉的好货就去哪里进货,凉水镇在纺织业的崛起之势已经势不可挡,就算老主顾还愿意进一点裘家的货卖给别的老主顾,也维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裘家这几年占大儿媳妇的便宜涉足了一点丝织业,凉水镇现在通过宋筠也有了丝织业,但他们裘家起步早,还有保住家业的机会。 老主顾们意思意思地从裘家进了一点独门布料,言不由衷地宽慰裘老太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就告辞了,都没有留下吃顿饭。 不过等他们到了镇上找客栈休息,在听说了不久前的裘宋两家八卦后,那叫一个心情复杂。 虽说宋筠掀了盖子,将家庭矛盾曝晒在了阳光下,小辈指责长辈不慈是为不孝,但要不是裘家人先不慈,相信不会有宋筠的反击。 没了丈夫的女人,孩子就是命,怎么能责怪一个寡妇为了挽救孩子的性命而做的任何努力呢。 跟凉水镇做了几回生意,算是对祁老板的为人处事有一点了解的几位布商,嘴上说宋筠行事无情,抛弃了与病逝丈夫的夫妻情谊,对婆家人太过咄咄逼人。 但这不过是嘴上痛快,论情理道德,还是稍稍偏向同情宋筠一些。 谁家没有媳妇子女呢,要是夸裘家人做得对做是好,那岂不是说自己是一丘之貉,同样是吃媳妇子女骨血为生的人。 再说了,凉水镇出了新布料,便宜量大,裘家人的生意早晚要完蛋,他们都是商人,自然是哪里能挣钱屁股坐哪边。 第1625章 泸西村的夏收(一) 这几位布商坐在一起商量着日后的生意布局,裘家人也在对着宋筠寄回来的两块样布紧张讨论。 在讨论中,少不了各种对宋筠的咒骂,没有人念着她寄回布料的好。 但不管怎么骂,骂累了总还是要回到正题,自家生意怎么办。 宋家已经决定要迁去外地了,不能让传了几代的家业倒在自己手上,裘家人也在思考是不是迁走。 但迁走容易,又该从哪里弄到织布的上等棉纱呢。 凉水镇的棉纱品质上乘价格稳定,连带着家里新织成的布料也是上等货,若是迁去了太远的地方,买不到棉纱就糟了。 裘家的爷们商量来商量去,愁云满面。 两个年轻的儿子在支撑家业的能力上不如病逝的大哥,也不如挑大梁一年多的大嫂,他们就是家里惯坏的少爷崽子,最擅长吃喝玩乐问家里要钱,现在大嫂也撂挑子了,他们哥俩坐边上七嘴八舌没一个可行的主意,说得他们老爹头都大了。 裘家老太太带着手下掌柜们清点库存,放缓织布的速度,一边把现存的棉纱用掉,一边观察市场反应,要是老主顾们真的不来了,就要赶紧收缩。 掌柜们得知凉水镇有了能与自家竞争的新布料,同样愁云满面,都是纺织业这一行的,他们听说过祁老板的纺织工场生产力有多强,货品明码标价,给多少钱提多少货,就没听说过哪个大商人财大气粗买空货品这码事。 这样一个大商人在纺织行当强势登场,他们这种小作坊要是扛不住,早晚要完。 掌柜们把这种一旦说出来就会让自己倒霉的心里话牢牢地憋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说,先冷静冷静,再慢慢想要是裘家生意倒了自己的生计该怎么办。 要说还有点丝织业,那更是做梦,桑田和蚕房都让人搬光了,裘家自己手头上掌握的那点等发展起来还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有这工夫,凉水镇的丝织业早就开始挣钱了。 越是在心里盘算越是觉得裘家前景渺茫,掌柜们一个个心里拔凉,自己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够本了,小辈们怎么办,他们新的生计在哪里。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手上的事仍是正常做,一心二用是寻常,裘老太太一心清点库存,根本没发现手下掌柜们心不在焉。 裘家人满腹沉重地寻找后路,祁可也在幻想着明年丝织业的收获,同时收到了稻子成熟的消息,挥挥手,让人通知顶头上司粮草官袁阿水,派兵来收稻子。 凉水镇开始了热热闹闹的夏粮收割,都是做熟的事情,祁可没有太关注这边,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泸西村,那个五百五十亩的村子。 除此之外她去年还用放贷的方式从仅剩的自耕农村民手里弄了一些地,加起来八百亩出头,有冬小麦也有稻子,冬小麦自己收了,现在同样是收稻子的时候了。 将自己仅有的土地抵押给祁庄换取一点借款,再承接各种各样的种植任务挣钱,整体上来说这些村民大半年以来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第1626章 泸西村的夏收(二) 过年的时候家里饭桌上有了肉菜,青黄不接的这几个月也有钱买粮食不至于顿顿靠苦涩的野菜充饥,等夏粮收割完毕,结算了工钱后,不光能还债拿回土地,还有钱缴税,甚至兜里还能剩下一点。 种田是能挣钱的,村民们全都真切地认识到了。 尚有耕地的自耕农们人人脸上带笑,已经在庆祝今年的丰收,没有了土地只能做佃农的村民饱含羡慕。 当然也有聪明人想到了还完债拿回土地后,自己耕种能不能挣到同样的钱,是不是又会回到曾经的贫苦日子。 这些私下里的话在抱团的自耕农当中传开后,人人都有点慌,自己种地是什么日子,祁庄拿他们的地自己只负责干活又是什么日子,对比太强烈,让不少人趁着干活的机会向监督的女仆打听后续。 女仆们没说以后的事,只说先把债清了。 村民们就怀着忐忑又期盼的心情每日照常干活,认认真真做任务,保证一天下来能挣个满工分。 每一个工分都是钱,满工分才能拿全款,否则有哪里做得不符合要求就扣工分,干多少活拿多少钱,量化得相当精准。 四柳村就是这样的工分制,去年刚在泸西村这么干时,这个村的村民都不习惯,但调教了大半年后,现在人人都适应了,尤其夏收在即,名下没有土地全家都只靠做佃农谋生的村民都有些跃跃欲试,想加入进来跟着挣口饭吃。 祁可自营的那五百五十亩地确实需要增加新的佃农,这大半年下来,她也不是把泸西村扔到脑后不闻不问,只是她在观察,观察自己去年收拾了一顿后,村中其余的佃农们在日常劳作中有多少人符合她的要求。 泸西村的夏收如期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沉甸甸的稻穗让村民笑开怀,脱粒后的湿粮重量就让他们一口咬定,等晒干后的重量也会比以往他们自己种地时收的湿粮多。 他们都不太理解明明也是自己种惯的稻种,怎么祁庄的人就能种得比他们好,稻子结穗多。 但想不明白他们就不想了,继续扎扎实实地干活,按部就班地把谷子晒干装袋称重,最后结算工钱。 祁可给的规矩跟四柳村一样,分钱粮两种报酬,收获季节粮食报酬多一些,让村民好有个存粮,同时也托女仆的嘴跟他们说了谷麦兑换的事,不考虑价格,一比一换。 换麦子的农户还不少,只要是跟祁庄干活这么久的都换了,只是每家换的量不一样而已。 麦子磨了面粉,采点野菜切碎了混在稀面糊里贴饼子,也是不错的吃食,更是下地干活的好干粮。 村民们结算完工钱后,转头又拿去还债,拿回来的欠条当场就烧了,地契紧紧揣进怀里,带着剩余的钱和粮食回家藏好。 新收的谷子晒干后平均亩产才二百斤出头,祁可没做半点手脚,这确确实实是本地稻,能有这产量都是作弊的结果,用了千荷境出品的农肥。 第1627章 泸西村的夏收(三) 种子的品质就是这样,用了作弊的手段也只是达到最高产量而已,想要更高的产量,只能老老实实地搞新稻种的培育。 千荷境里还种着从福县搞来的野生稻呢,从去年到今年,种了一茬又一茬,一株变异稻都没出现,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继续耐心地等下去。 把债务都处理完毕后,被抵押的土地都还给了村民,祁庄就没再管他们想种什么,女仆们仍旧在那五百五十亩地里搞生产,种点秋大豆。 还完债本该一身轻松的村民们再一次的慌张起来,他们知道拿回土地后应该继续种秋粮,但想想自己种地的收获,再看看祁庄种地的收获,有的还在犹豫,有的则跟着学也种秋大豆。 种完豆子后,有五家胆大的村民聚集起来,找上祁庄问要不要继续租种他们的土地。 “还想把地租给我们?租金什么价?你们这么多人都商量好了?”副管家一家一个代表迎进院内说话,但大门敞着,跟来的老人和妇孺站在门口听。 对这样的情况祁可和照临都早有预料,并不惊讶,甚至有点等他们上门的意思,毕竟见识过二百多斤的高产量,肯定会有人愿意继续把土地拿出来,只要带头的人跟着再丰收一季,跟从的村民就会越来越多,最终将这些自耕农的土地以租赁的方式收在手下。 自耕农是国家根基,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地主们有各种各样的办法,隐瞒土地面积,偷税漏税,朝廷从他们身上拿不到应收的税银,缺口自然而然地转稼到了自耕农身上,繁重的赋税,让一年两次夏税和秋税的日子尽是上演骨肉离散家破人亡的惨剧。 每一个王朝覆灭的原因,一定有一条是土地过量集中在大地主阶级。 农耕民族爱囤地,这好理解,祁可也爱囤地,但囤地归囤地,偷税漏税就罪该万死。 泸西村仅剩下的几户自耕农,他们的土地加在一起才二百六十二亩,再加上她自有的五百五十亩,所以去年总共才种了八百亩出头。 祁可保自耕农当然有她的私心,她身后站着柏家军,收获的粮食,除了当作报酬支付的那部分,剩下的她都能拉走。 没有自耕农的村子她连目光都懒得投过去。 从这方面来说,泸西村的这几户村民是幸运的,祁可不贪图他们的土地,让他们依然能够守着自己小小的财产,而不是被村中三姓地主用名目繁多的伎俩侵吞干净。 “我们来的这几家都商量好了,是一样的想法。” 来的这五家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圈,互相是堂表兄弟、姻亲和邻居,日常就很亲近,如今一起来也不奇怪。 说话的是这几家中年龄和辈分都最大的一位大哥,姓许,叫许远山,皮肤黝黑的劲瘦汉子,也是干活头号梯队里的一员,回回都拿满工分。 这几家人把他推出来做领头人,蛮有说服力的。 “说说看你们是什么想法吧。”副管家说道。 “我们想跟去年一样,土地租给你们,你们带着我们一起种地,每月依旧工钱换工钱,收获的时候四六分,我们四你们六。” 第1628章 泸西村的夏收(四) 许远山很精明,没有狮子大开口要太多的分成当租金,就卡在了四六分的比例上,他们分二成粮食,再加上前面每月挣的工钱,也差不多是五五分了,缴税后,够一家人吃喝嚼用再剩一点节余。 “四六分?不贪心?” “不敢贪心,你们种地种得好,打的粮食多,我们拿四成已经够吃了,现在世道不好,多的粮食易遭人惦记。” “而且也没地方放,我们家那破屋,住人都挤得要命。”旁边几位七嘴八舌地补充。 “以前没打过这么多粮食,没留出囤粮的地方。” “粮食不敢多,不然县里下来收税,看到粮食多,会想方设法地弄走。” 这话说得心酸,亩产二百斤就叫丰收,可见以往村民们的平均亩产能上百斤就心满意足了,这样一算,刨除掉要缴税的部分,剩下的全家人都吃不了多久,自然不用家里腾个宽敞地方放粮食。 而这个四六分的比例,受累的还是许远山这几家人,他们是下地干活的,一滴汗摔八瓣,只求挣点够家人吃的口粮,同时还要防着县里收税的衙役起贪心。 副管家飞快地将这边情况传给照临,一会儿工夫就收到了祁可的回复,可以接受这个比例,租地契约一年一签。 祁可敢应,是她背靠千荷境,可以让本地稻子年年都保持亩产二百多斤的最高产量,就算她拿剩下的六成那也是将近十万斤谷子。 但是,四六分是不行的,许远山能说出这个比例,一看就是这帮村民没一个会算数的。 就按今年的收成,晒干的谷子都能摊到每亩二百多斤的产量,数字全都取整,八百亩地二百斤产量,总产量就是十六万斤。 十六万斤的四成,是六万四千斤,他们几家均分,每家一万多斤,合到每天全家吃三十多斤谷子。 这还叫不敢囤粮? 得多大的屋子才放得下一万多斤谷子? 当然,许远山说四六分,也许是按他们自家土地的产量来算的,这倒是不多。 但现成的劳力,祁可怎么可能让他们只管自家的田,肯定是有活都要干啦,谁叫他们贪图的就是为了让自家田地多打粮食呢,来尽情地干活吧。 既然要吃他们的劳力,祁可又是个大方的东家,所以她的决定是按总田亩数给他们算分成比例,这就不是四六了,而是二八。 许远山这五家人的农田加在一起总共才七十亩,按二百斤算,一季也才一万四千斤,照他们说的拿四成是五千六百斤,一家人分一千多斤,折合每天才三斤谷子。 可若是这七十亩加上祁庄自有的五百五十亩,总计六百二十亩,他们分二成,那都是二万四千多斤,再五家均分,一家四千九百多斤,折合每天十三斤多的谷子,家里得要几个大肚汉才能天天吃这么多粮食。 这一对比,很明显哪种算法对他们更好。 而且这还是按一季的主粮收获均摊到全年来算,还不算其他季节种点别的东西的收获,要现钱还是实物,任选。 第1629章 泸西村的夏收(五) 副管家就按祁可的回复,算账给许远山他们听,把他们都算傻了,完全不是他们在家里算出来的结果。 但这样的算法自然让他们一个个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同意二八分,别的都不用说了。 于是副管家把在门外的老人妇孺都迎进院子,名下有田产的都站出来,租地契约按人头来,一人一份摁手印。 租下田地后,又把他们五家人打包在一起签了一个雇佣劳力的契约,田里有活的时候他们得接任务干活,以此挣工分换工钱,一工分兑多少钱也都写在上面。 捧着契约书,许远山五家人喜气洋洋地回了家。 他们五家加起来才七十亩地,平均一家十多亩地,要养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和税银都从这里出,日子紧巴巴不说,年复一年,总有三灾两痛的时候,让家里损失一两亩地。 唯独这次,押出去的土地不光拿回来了,家里还有钱粮节余。 祁庄还继续租了他们家的地,带着他们打满仓的粮食,这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好日子。 许远山五家人的好事没有瞒着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毕竟有大半年一同劳作的情谊,收获的粮食、揣进兜里的钱,大家都看得见。 心动的人不少,行动的少之又少,只有一家,男主人叫刘大利的。 这个刘大利是个果断人,去年就是他第一个跑到祁庄借了一笔银子交了税还了债,将拿回来的九亩地押给了祁庄,全家再给祁庄做长工挣钱还债赎回地契。 长工契约今年到期,他们还了祁庄的债拿回地契后,田里继续种上了晚稻,手里又有钱,打算等忙过这一茬后就娶媳妇嫁女儿,听闻许远山他们几家人的事,刘大利二话不说,拿上地契飞快地跑向了祁庄,没过多久就带着新契约回来了。 于是刘大利就成了继许远山五户人家后面的第六户。 但他家已经种了晚稻,作物不统一不好给付粮食报酬,这种时候就按契约上的现钱支付条款走。 不管是现银还是实物,刘大利都接受,有了这笔钱,家里办喜事都能宽裕很多,甚至还能把破房子修一修,若是能够这么攒上几年的钱,重新起新房都不在话下。 知道刘大利家要娶媳妇和嫁女儿,不光是村里有人天天上门说媒,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出去的,十里八乡的媒婆们闻风而至,刘大利家的门槛都被踩下去一层。 来了这么多媒婆,自然不能光走一家,于是在忙秋播的紧张时刻,家家户户都有媒婆上门,重点关照的都是跟着祁庄挣到钱的那几户自耕农,穷巴巴的佃农们别说给儿子娶媳妇了,嫁女儿都没嫁妆,媒婆们直接过门不入。QqXsΝεW. 在这样的热闹景象中,也有不好听的话开始流动,源头已经不可察,反正是有人说许远山和刘大利那六家人犯傻,好不容易还清债把地契赎回来,祁庄这样的大地主跟那三姓地主有什么区别,傻逼逼地把农田重新送上,当心亏得裤衩子都没得穿。 第1630章 泸西村的夏收(六) 祁庄和许远山等六家人对村里的议论都置之不理,专心忙自己的秋粮,除了刘大利家种的晚稻,其他的农田里都种着秋大豆,倒是方便一起打理。 媒婆们的走动,刺激得不少做爹娘的气血翻腾,咽不下这口气,害怕自己儿子一辈子打光棍又怕女儿嫁不出去更惹人闲话,想方设法地要赚钱,首先就是一些田少的佃农来祁庄找活干。 给别人做事无风险,好好干一个月按工分结算工钱,比种地靠天吃饭稳妥多了,他们佃农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才打几斤粮食?看看祁庄领着一帮村民又是打多少粮食? 祁庄正缺劳力呢,趁此机会发布了一条规矩。 来的人都算零工,不是固定雇佣,干得好登记工分下次再来还要,干得不好现场工分结算现钱下次不要来了,没有犯了错下次改的机会,因为农时不等人,要是乱来影响了作物生长,弥补起来费时费力,甚至还可能弥补不了,打死勿怪。 这样一条规矩在村民中一传开,就连家里佃田比较多的佃农也兴冲冲地跑来打零工,尤其是老人和妇孺,有空又有活的时候过来挣个三瓜两枣贴补家用。 生存面前谁都不傻,佃农们图祁庄生计稳定,农田里一步步要做什么,都是熟手心里门儿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来接活,接到活就老老实实做,没人耍花招,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祁庄的目的就是要吸引佃农向自己靠拢,干久了,早晚有一天会潜移默化地转变为祁庄的固定雇农,不用再受那三姓地主的剥削。 祁庄默不作声,暗戳戳地伸手要田还要人,是有点撬三姓地主墙角的意思。 老话说的,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 生存面前,哪有什么屹立不倒的墙角。 人如流水,哪里有饭吃就往哪里跑。 天经地义。 祁可这边天经地义,章金姜三大地主却在家里跳脚,谁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祁庄借这些手段和现成的土地,慢慢地会圈住一批乐意给她们干活的佃农。 村中佃农人数就这么多,她用优厚的条件挑走了好的,留给三家地主的不就是劣一些的,本来所有佃农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如这次祁庄的产量,日后又只留给他们差一等的佃农,田里的产出想都想得到会有多低。 “她们一群外来户,竟然明目张胆挖我们墙角,不行,不能饶了她们!”章族长暴跳如雷,他家土地面积是最大的,除了耕地还有山林,山里也要有人干活。 “她们身后有军队做靠山,可不就明目张胆,我们动不了她们。”金族长叹气,也有点责怪章族长太冲动的意思。 “我们是动不了那群娘们,但这些村民总得吃点教训,不然还以为我们三家都是死人呢。”姜族长更是不高兴,村子的村长现在是他们姜家人,祁庄的一连串举动可没跟村长打过一声招呼。 “怎么弄他们?”章族长和金族长双双望着姜族长。 “算算日子,收夏税的衙役快到了。”姜族长也不拿乔,捋了一把胡子,慢条斯理地说道。QqXsΝεW. 章金二位族长眼睛一亮,对方话里的意思他们收到了。 那些村民不是挣了钱嘛,全掏出来交税喽。 第1631章 泸西村的夏收(七) “祁庄不会插手吧?”金族长在明悟的同时心里悸动了一下,仿佛是什么不好的预感,但很快又被他忽略了。 “一边是军,一边是民,她们想插手,有她们什么事吗?”姜族长非常笃定祁庄不会自找麻烦,“她们不占理。” 章金二位族长放下心,三人凑在一起商量起具体怎么弄这一下,毕竟他们只是想给村民一点教训,不是真让衙役们以抗税的理由抓人。 吃吃喝喝和各种贿赂是免不了的,这些都跟往年一样,今年加量,再多送一点好处,他们家里都有在读书的孩子,在考学这件事上,见着县尊都要喊一声老师,说出去他们地主跟衙门才是自己人,不怕衙役们不站他们这边。 收税的衙役跟往年一样如期来了,从建国以来,收税的一般规则就是夏税以银钱为主,秋税以粮食为主,一年两次收税对底层百姓来说就是家破人亡的日子。 三家地主联手作东,请衙役们好吃好喝了一顿,在酒席上托付了他们这小小的麻烦事。 衙役们吃饱喝足,兜里也揣够了银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脑子有点不清醒,反正是爽快地应下了。 次日上午,村民排长队缴税。 排第一个的自耕农按自家田亩数交上足额的现钱后,就见收钱的衙役拿个戥子左量右量,一把大剪刀把本就很小的碎银又切一刀,然后说一句银子成色不够,再加三钱银。 那一刀剪下来的碎银分明成色一样,但农人不敢反驳,能补上钱都是小意思,于是乖乖地又掏了三钱银子。 衙役再拿戥子一量,又说银子不足数,少了一钱半,还要再加点。 农人只得又掏一块更大的碎银,想换回先前那块小一点的,但他刚伸手就被衙役摁住了,周围的衙役群起扑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人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以他偷窃税银的理由又加罚一笔,从他怀中搜出钱袋直接抢走。 记账的衙役这才慢悠悠地在账本上添上一笔。 家人哭着扑过来将人抬走,但一搬动他就噗噗吐血,排在后面的农人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也落个这样的下场。 等到第二个人上前缴税,本着花钱消灾的想法,很自觉地将零头凑整,记账的衙役翻翻账本又说人去年拖欠税银,但以衙门收税的德行,真要欠了税银早就牵羊捉鸡搬粮食抓人服苦役了,哪能放人到次年再追讨。 这位农人知道衙役们这是盯上自己的钱袋子了,不敢有丝毫反驳,对方说要补缴多少就乖乖掏钱,天知道他们怎么算的,掏到最后就只剩了一角银子,买点油盐就没钱了。 但总算这人是花钱消灾,除了口袋重新比脸干净以外,没挨打没受骂,走出队伍后就与一脸担惊受怕的家人回家去了。 排第三个的同样是自耕农,跟前一个人一样,衙役说多少就给多少,把兜里的碎银子都掏尽了,只剩了一点铜板回家。 第1632章 泸西村的夏收(八) 他们这些有钱缴税的自耕农都排在队伍前面,本以为今年会过个轻松年,谁知衙役们还是不掏空他们的钱袋子不罢休。 后面缴税的人纷纷学前面的样子,身上只带了原本足额税银的人,衙役翻翻账本说一句不够之后,就被绳子一捆绑在树上示众,家人无奈只得赶紧回家把藏起来的银钱送来赎人,而且因为这一绑,还得多加一笔罚金,连铜板都付光了。 此举又吓坏了队伍后面等着缴税的农人,藏钱是没有用的,把钱双手奉上才是明智做法。 明知这是衙役们借机故意捞钱,但村民们又能怎么反抗呢,折腾一上午,自耕农们总算都缴完了夏税,同时,钱袋子也都干净得没装过钱一样。 好几户原本打算娶媳妇嫁女儿的人家,此时都筋疲力尽地瘫在家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衙役们收钱收得痛快,村民只要自觉掏钱他们也不多生事端,毕竟世代穷困的村民今年手上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们都清楚,没想过干事出格得罪祁庄。 从初夏的冬小麦到前不久一车车的谷子,祁可是种田能手是现在公认的,本县那些世族大户都承认亩产量不如她,跟着她干活的村民不挣钱才怪了,他们只要抱紧祁庄的大腿,等秋税的时候还能再来肥一次。 自耕农除了被掏尽口袋,恢复到贫困日子以外没有别的波折,但下午轮到佃农们缴税了,那就跟上午完全不一样了。 年复一年司空见惯的哭泣声再度响起,虽然有些佃农给祁庄干活挣了些零钱,可是只够家里嚼用,根本不够缴税,因为他们的夏粮收得太少了,在缴了给地主的地租后所剩无几。 佃农本就是失地农人,无田税可交,可却排队缴税,自然是章金姜三家地主将本应他们承担的赋税转嫁出去的结果,衙门还收税收得理所应当,将交不出税银的农人用绳子绑在树上示众,家中妇孺要是能凑到钱来赎人就可把人领回去,不然就要带走服苦役。 祁庄的女仆们不在缴税的现场,但她们依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出头,军是军,民是民,祁庄的农田打的粮食都算在军队头上,一斤都不给衙门缴税,祁可也就不会去挑衅衙门收税的大权,做任何给他们送把柄折腾柏大将军和柏家军的事。 就凭上午衙役们收税的种种行为,放在祁可身上就足以搅动她抗税的神经,甚至付诸行动,但对村民们来说,做梦都没梦到过抗税暴动,逆来顺受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哪怕再也受不了了也就是个自杀了事。 在一片乱糟糟的现场中,急中生智的人还是有的,看着自家男人绑在树上,有脑子转过弯来的妇孺跑向祁庄,跪在大门外两手空空地要借钱。 副管家慢悠悠地从正房走出来,站在大门后面看着门外跪了一地的妇孺,眼中毫无怜悯。 “借钱容易,你们拿什么还?拿你们自家房子做抵押吗?” 第1633章 泸西村的夏收(九) 借钱要抵押物,他们还能拿出来的只剩下一家老小栖身的宅基地,同时他们又是佃农,租了章金姜三家地主的农田交租子吃饭的人,就算把宅基地押给祁庄换钱赎人,接下来怎么还钱又是大问题,还不出来的话,一家老小都得出去讨饭。 “求求你了,借钱给我们吧。” “你们那么有钱,借钱给我们吧。” “发发慈悲吧,借钱给我们吧。” 妇孺们砰砰磕头,根本不理会副管家说了什么,一群人跪在那里,说出来的话倒是挺统一,而且皆都是空手来的。 “关门。”副管家哪里会跟她们磨嘴皮子,直接下令,转身就走。 “不要!” 妇孺们尖叫着扑向徐徐关门的大门,但门板合上的力量比她们强,最后还是砰然关闭上了闩子。 “发发慈悲吧,求你们了!” “开门!开门啊!” “柏家军不是人人称颂的朝廷军队吗?你们跟那些地主有什么两样?!” 妇孺们尖叫着大力拍门,拍到她们粗糙的手都红了,紧闭的大门后面依然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又呼啦啦跑来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群人冲过来,把堵门的妇孺们拳打脚踢地拖开,然后男人们手里捏着才拿回来月余的地契,拍着门大喊请祁庄租下他们的土地。 经历了收税的毒打,让这些自耕农们知道应该靠哪一头才有活路。 像那六户,有祁庄为底气,兜里的钱给光就给光了,秋收时能挣回来,而且平时的工钱也够一家人嚼用。 而他们自己,因为舍不得好不容易回到手中的地契没有跟着干,刚刚缴税时掏光了钱,家里油盐都没得吃才醒悟过来,靠自己种田交税,那么跟往年有什么两样,到时候交不出足额的粮食,还不是要被扒一层皮。 知错就改,这不就全跑来了。 紧闭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但首先露面的是一群手持连发弩的女仆组成的人墙,副管家站在她们的身后。 “有地契的上前,无关人等全部退下。” 大门口一番骚动后,老人妇孺纷纷退去,手握地契的人排起队。 租地的条件早在村里传开,全部加起来又恢复到原先的八百多亩,二八分成,他们二成。 但他们地少,其实会分薄最后的分成。 泸西村目前仅剩下十五户自耕农,农田全部加起来才二百六十二亩,加上祁庄自有土地,总共八百一十二亩。 种稻子按平均亩产二百斤算,十五户均分三万两千四百八十斤,折合每户分两千一百多斤谷子,均摊到全年,每天一家人吃五斤九两或六斤左右的谷子,磨成米一到二成的损失,最终得到一天四斤多米。 若是种冬小麦,按平均亩产三百斤算,折合每户每天八斤多麦子。 按本地气候和水热条件,可以搞稻麦轮作,农历四月收了冬小麦后种稻子,正好秋天收获,接着又能继续种冬小麦。 搞稻麦轮作的话,冬季的暖房菜就种不成了,不过蔬菜不要紧,还有贾记码头那一大片面积相当于镇子的土地呢,除了经营码头所必需的占地设施,其余的都是农田,在那里划块地出来搞暖房菜,守县境的柏家军冬季照样有菜吃。 第1634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 村民们不会算数,数字一大就听得头疼,但等副管家告诉他们加入进来后,十五户自耕农的最终所得会大大减少时,他们又犹豫了。 “等一下!等一下!” 许远山和刘大利那六户人家气喘吁吁地跑来,挤开站在前排的男人们,强行插进去。 “我们都听说了,不让他们加进来,有我们六户就够了。” “……凭什么?!”另九户不干了,立刻吵吵嚷嚷起来。 “凭什么?你们还有脸说?当初不加进来,现在想到要找补,凭什么要分薄我们六家的收入?!” “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们。”走出持弩女仆人墙的副管家再次退了回去,“关门。” 砰的一声,祁庄的大门关上了,上闩子的声音落在门外众人的耳朵里,听得人心中一沉。 “你们六家人是要我们死吗?!” “打他们!” 混战当即打响。 男女老少都打成一团,衣服头发扯得乱七八糟,不少女人都几乎袒胸露乳还死命揪着对手不放,男人们给扯落裤子的也不在少数。 激烈的打架和咒骂声吸引了收税的衙役过来围观,对这些衣衫不整的人群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拦是不可能拦的,衙役才几个人,这里打架的是多少人,谁拦谁倒霉。 于是看了一场热闹之后,衙役们就散了,回去继续收税。 只有三姓地主的家下人还藏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等回去跟主家好好学一学。 这场混战本来是在那十五户自耕农之间打起来的,但是先前空手来借钱的妇孺们没走,仍然在场,于是就把她们也卷进来了。 农村妇女打起架来也是很凶悍的,她们的力气不比男人差多少,撕衣服、扯头发、牙齿咬,一边痛得嗷嗷叫一边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对方身上,地上一把把都是揪下来的头发。 真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随着时间的推移,力气渐渐耗尽,紧闭大门的祁庄又一次打开门,在前排持弩女仆的戒备下,后一排的女仆们手持喷壶,将人群喷洒低浓度的辣椒水,强迫他们都分开。 这低浓度的辣椒水只在于驱散人群,刺激性不大,但奈何他们打成这样个个带伤,不管如何低浓度的辣椒水喷上去,也都刺激得他们跳脚,抱头四散躲避,有些身上伤口大或者多的,甚至想满地打滚。 诶,这倒确实是分开了。 “抱头!蹲下!” 持弩女仆挨个拿脚踢,强迫他们听话,不听话的就再来一场辣椒水洗脸。 半盏茶的工夫,大门外消停下来,男女老少全都老老实实地抱头蹲着。 十五户自耕农中,有地契的男人们被挑选出来,拎进院里说话。 里面怎么谈的外面不知道,因为大门又关上了,但是女仆们没撤,连发弩和辣椒水喷壶对着满地村民。 没人敢乱动,蹲麻了脚也不敢动一下。 院里,在副管家的主持下,一番争吵后,疲惫不堪且一身刺痛的男人们终于达成一致,同意全部加入进来,以后这八百亩地就搞稻麦轮作,如此保证他们全年都有充足的钱粮以应对衙役收税时的故意加码。 第1635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一) “唉,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啊。”按排队顺序第一个摁手印签了租地契约的村民,一边小心地将契约收好一边叹气道。 “谁说不是呢。”紧接在他后面的第二个人搭了一句腔。 “我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全给衙门拿去了,等我们饿死了看衙门哪里收税去。” “在你们饿死之前,抗税暴动早就发生了。”副管家插嘴搭腔。 “啊?使不得使不得,抗税是要杀头的!”一群男人立刻给吓成了小鹌鹑,刚刚打架的凶狠样儿飞得精光。 “你们是有土地的自耕农,交税是应该的,可那些佃农,名下没有土地为什么要交田亩税?” “呃……”男人们齐刷刷地一噎,这个问题他们从来没有人想过。 “我们也不知道啊,他们租了地主的田,就要交税,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 “世世代代就是对的吗?佃农是失地农人,名下没有田地,衙门凭什么为依据收他们的田亩税?” “……凭他们租的地?” “可那些地是地主的啊,佃农已经给地主交过租子了,五成的租子难道不含税的吗?那么租子加税一起,佃农手下还能剩多少?三成有吗?亩产一百多斤就欢天喜地的产量,实际到手三十斤?一家人下死力气能种多少佃田?有十亩吗?一年两季稻来算,十亩收三百斤吃半年,一个月五十斤,一天一斤粮食?去不去皮的?够家里壮劳力吃饱肚子吗?” “嗤,那够什么,农忙的时候,没有油盐,一个壮劳力一顿就能吃一斤粮食。” “按我们刚才的算法,你们十五户均摊下来的每天十多斤粮食,够全家人天天吃饱吧?” “够够够,足够了。”男人们又笑起来,先前还觉得吃亏了,这会儿再一对比,又觉得日子挺好的。QqXsΝεW. “我们合作种田,你们交得出税,日子就过得下去,反倒是要当心那些占多数人口的佃农,他们一旦受地主蛊惑,认为你们这些自耕农太碍眼,小心要出事。” “不、不会吧……?”男人们面面相觑。 “有什么不会的?别的村里不都是这样天长日久侵蚀了自耕农的田地,整村整村地变成了少数一两个地主的私田,全村村民都成了佃农,只剩个明面上好听的民籍身份,其实早就是地主的长工了。泸西村全村仅剩下你们这十五户自耕农,长点心眼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一家人沦落到佃农的地步,男人们心里发寒,全都没了主意。 “那该怎么办啊?” “教教我们吧,我们一定听话!” “对对对,教教我们,我们一定听话,不听话就扣我们的粮食。” “是是是,扣粮食,随便扣。” 发誓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太好办。”副管家故作沉吟不决的样子。 “说说吧,有办法就行,事到临头了,再不好办也要办成,不然我们倒霉。” “对对对,说吧说吧。” 男人们瞬间团结起来。 第1636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二) “这办法说穿了不值一钱,就是要让佃农知道利害关系,知道是谁把他们害得这么惨,将他们落在你们身上的目光转回到正主身上。” “……让佃农去针对那三姓地主?” “我觉得他们不敢。” “对,他们肯定不敢,谁出头谁全家丢佃田。” “还有村长也是姓姜的。” “那就趁着这几天收税,你们先试试看,跟人聊天的时候问问,佃农都是失地农人哪来的田亩税,地主抽这么高的地租,到底包不包税,佃田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什么内容拿出来看看。” “佃田契约?还有这东西?”男人们一脸疑惑。 “连这个都没有?没有字据凭什么交这么高的租子?你们抵押田地借钱的时候还有借据呢,佃田怎么没契约?” “嘿,真没注意过!”有个男人用力地一拍大腿,“行,正好我邻居就是佃农,晚上我问问。” “可要是问出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佃田的话全家都要饿死,叫他们怎么活呢,这不是两难嘛。” “你们真可爱,要是问出来没有契约,全凭地主一张嘴说怎样就怎样,那不就正好让他们知道被地主坑了,让他们把仇视你们的目光转移出去。” “我觉得他们反倒更会恨上我们。” “你们打听过县境上的事吗?隔壁县发生流民暴动后,好好的良民全变成了失地流民,数万人聚集在我们这边的县境上,搞得柏家军不得不分兵出来守县境,不然他们进入东临县,跟蝗虫一样挨个村子扫荡过去,你们觉得我们这等贫困小县扛得住吗?”QqXsΝεW. “扛不住扛不住,这哪扛得住。” “那你们想过没有,本村的佃农真到了为口粮食要跟人拼命的时候,他们是去地主家里,还是去你们家里?你们跟地主家比起来,哪边更好闯入?” “唉,自然是我们家。” 男人们总算明白为什么要挑开从来不曾深思过的问题,人饿到眼睛冒绿光,失去理智的时候,首先肯定是他们这十五户最先倒霉,然后才是地主家。 “这几天正交税呢,我们把这事说破,合适吗?衙役和地主都脸上无光,不知道他们回过头来怎么收拾我们?”还是有人瞻前顾后。 “我就等着地主闹事呢,他们不闹起来,我方无法插手,军是军,民是民,要恪守规矩。否则你们倒是挺喜欢把兜里的钱全用来交税?” “不不不!不不不!” 男人们连连摆手,搞清楚这是祁庄在找理由插手,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门口那些佃农家的妇孺两手空空跑来借钱,我们倒是想同情她们,可借钱不是这样借的,她们沦落到这个地步也不是我祁庄害的,根子都在那三姓地主的身上,堵我门口辱骂我们是何道理?” 男人们只有点头,不敢说情。 “都是一个村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们当中还有你们的亲友,想必你们看着她们一天天走向绝路心里也不好受。” 第1637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三) 男人们被这拉感情的话说动,全村世代通婚,互相都是亲戚,只是远近的区别,看着他们一天天深陷泥潭难以自拔,而自己一家也同样在从岸边慢慢滑向泥潭,说不好哪天就一脚踩了下去再也上不来。 “我倒是有法子帮她们,可首先得把我刚才说的事做好,回去翻翻契约,白纸黑字都写了什么内容。” “就是说,佃农吃大亏的话,反倒是好事?”刘大利不愧是脑子灵活的,一下子反应过来。QqXsΝεW. “对,你们是自耕农,说给你们听也无妨。只要契约是佃农完全吃亏,得利的都是地主,那就放弃刚刚秋播的佃田,跟祁庄签卖身活契,做工还债,这样一来,除了每月工钱固定扣掉一笔以外,剩下的钱都能留着,还不用交税。” “对啊!”男人们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喜色。 “但这法子你们先别说出去,我们总共才八百多亩地,收不了太多人,你们熟悉村民,为了自己顺心着想,不要挑些性子无赖爱占小便宜的那种人进来。” “知道知道,我们会挑性子好的,老实肯干的。”男人们小鸡啄米似的大力点头,现在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对,还有嘴巴严的。” “对,嘴巴要严,不然我们这有点好事就传得全村皆知,那些没被挑上的又得恨死我们。” “这件事由你们出面,恩情也归你们,祁庄是军队背景,虽然我们很想军民鱼水情,但衙门不喜欢,衙门不喜就等于朝廷不喜,他们往京城送个奏疏,又得我们柏大将军挨骂。” “啊?会这样啊?!”男人们头一回听说此等八卦,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耳朵也竖起来了。 “当大将军也不容易啊。” “哪里容易呢,朝廷在京城都看着呢,地方官逮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往京城告状,想想为了我们的安危守在县境上的军队,为了大家都好,做事悠着点。” “诶诶,那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做。” “诶,是,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大家慢走。还有,别忘了看住家里娘们和孩子,不要对外乱说,她们走漏了风声我们就做不成事了。” “懂的懂的,一定看住她们,敢乱说就打死。” “军队看重保密,我们知道的。” “她们要是想拉娘家亲戚也可以,但人一定要挑好的,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做事,不要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犯军队的忌讳,懂吧?不团结打不了胜仗。”副管家当然不能支持男人们把嘴碎泄密的妇孺打死,顺着人性划条底线。 “懂的懂的懂的。”男人们又是点头又是鞠躬,“你们放心吧,绝不找惹是生非的。” “行,回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 紧闭的大门打开,男人们鱼贯而入,唤回蹲在地上的家人,互相搀扶着往家去。 持弩女仆收弩走人,其余打架的妇孺抖着蹲麻木的双腿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还打着哆嗦着回家,在路过绑着自家男人的大树前哭两声骂两下,恨祁庄那么有钱见死不救。 第1638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四) 那十五户人家各自回到家里,与老人媳妇和孩子都交待清楚,祁庄要的人数有限,先从自家亲戚中找可靠的,再把剩下的空位给别人,确保干活时大家都一心一意一起出力,不会有人偷懒耍滑。 但这些佃农愿不愿意放弃佃田,就得看他们当时签的契约上都有什么内容,依着地主们的德行,得利的肯定都归地主,佃农尽是吃亏的,那倒好办事了。 他们各家谈好后,十五户的男人们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待到次日开始行动。 昨天交不出税绑在树上的人一晚上都没放下来,家人端来食水一边哭一边喂,再不放下来胳臂就要废了,人就算活着也没用了。 许远山等十五户人家先由男人出面,去找与自家亲近的亲戚,聊起这收税的事,再聊聊昨天他们自己把家里的田租给祁庄的话题,租田就要说到契约,于是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亲戚的佃田契约上。 佃田契约是有的,一张纸都没写满,从头到尾只有几句话,但村民不识字,具体内容看不懂,于是就有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跟亲戚讲好,偷偷藏了契约,在村里绕个大圈,溜去祁庄给她们看。 副管家一连收了五份契约,正好分别来自三个地主家,内容都是如出一辙,不知道谁抄谁的。 就那几句话,都是佃农的义务,地主的权利。 五成的地租和田亩税白纸黑字地写在契约里,这要是个正常的生意,拿地价格和税银比例这么高,根本不会有人租地,也就是欺负村民靠田吃饭,拿捏着他们的生存命脉。 看罢契约,副管家心中有数,让村民回家鼓动亲戚们来签卖身活契,签了就有钱去交税,免了绑在树上示众之苦。 这五个村民立刻回去报信,契约上没写放弃佃田的代价,趁现在秋粮刚种下,赶紧换个新东家,以后都不用交税了。 副管家将这边的动静传给照临和祁可,祁可提醒拿好三家地主家的账本,那是他们偷逃税的证据,要是在佃农们换新东家的过程中他们又使幺蛾子,就把证据亮出来,当着收税衙役们的面一起说道说道。 三姓地主在本村也是世居多年,就算祁庄没有他们三家的账本,也能从村民当中得知他们在村中拥有的土地数量,只要他们敢阻拦佃农跳槽,就让他们一起出笔血。 亲戚们得知祁庄真的有办法救他们,只需签个卖身活契就能借到一笔钱交税,然后给祁庄干活,还完了债卖身契就结束,恢复自由身,一个家庭里愿意签几个人都行,签的人越多借的钱越多,要还的年限就越长。 说给亲戚们听的话自然都是拣好的说,他们严格遵守昨天副管家提的要求,只要是性情好的,不论男女都鼓动他们去签活契,理由就是除了找笔钱交税,还能剩下一点应付眼下的生活,祁庄的工钱一月一结,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第1639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五) 要交税的人都在外面排队,去签约的人没有耽搁时间,偷偷摸摸地在村里绕一大圈跑去祁庄,说一句是谁推荐来的,就能摁手印拿钱,然后混进交税的长队中等着。 祁庄门口时不时地还是有带着儿女来的佃农,想把孩子卖给祁庄换钱,这就与卖身做长工的村民撞上了,好在院里面谈事的时候其他人在大门外等着,所以那些卖儿鬻女的村民完全不知道细节。 等轮到这些村民进去,又是另一套应对。 自从祁可拿到泸西村的五百五十亩地后,就等于她插足这里好几年了,在设了祁庄派了女仆来打理农田后,这么长的时间,对每个村民的本性都有详细记录,哪些人是老实可靠的哪些人要敬而远之的都有表格分门别类地记着。 于是,眼下带孩子来卖的村民就有两种不同的结局。 人品不好的村民,他们送来的孩子是死契,年龄越小给的钱越多,因为小孩子懵懂无知好教育,年龄大的孩子身上难免就积累了从家长那里学来的恶习,有个矫正教育的成本在里面。 人品还过得去的村民,带了孩子来也不要,而是跟他们家青壮签活契。 祁庄名下的田地数量是不多,但签下的人不嫌多,用不完的还能送去别的地方干活,反正就是尽力挖地主家的墙角。 随着借到钱的村民越来越多,排队的气氛开始有点两极分化,前半支队伍是哭声和哀求声声声刺耳,后半支队伍还有说有笑地聊天,相当拉仇恨。 绑在树上示众的人越来越多,终于,轮到了后面轻松排队的村民。 衙役们都不傻,对方这表情一看就是借到钱了,于是就开始跟昨天一样,找尽理由掏光他们的钱袋子。 这些村民同样吸取昨天的教训,只带够交税和加一点码的钱,当着衙役们的面掏光钱袋子。 但衙役们火眼金睛,从对方神态表情就判断出家里还有钱,虽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但肯定从祁庄借到了不少,于是要钱的名目张嘴就来,每日生火烧柴砍荒了山的柴税,吃了油盐都是从货郎手上买的货郎肯定逃税所以村民要补交,用的农具都是铁器要交铁器税。 总之都是些前所未闻的名目,看村民们的表情也知道他们以前没有交过这样的税,但衙役们张嘴就来很熟练的样子,显而易见,是在别的村子得逞过。 村民愤怒不已,排后面的人也跟着吵嚷起来,指责衙役胡说八道乱加税。 衙役的脾气也不好,见村民反抗,纷纷起身抄刀。 “干什么干什么?胆大包天,想抗税啊?老子告诉你们,抗税死罪,听见了没有?!” “再敢吵吵,老子当场砍了你们!” “差爷好大的威风!”副管家带着持弩女仆突然出现,交税现场乱哄哄的,都没一人发现祁庄的人是几时过来的。 “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衙役也就是冲着村民凶凶喝喝的胆量,看到祁庄的人,顿时想起被祁可的武力所支配的恐惧,脸色和声调立刻就不一样了。 第1640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六) “看你们交税交了两天,实在热闹非凡,我光在庄子里听不过瘾,出来看看不行吗?这也犯法?” “你们要看就在边上看,不要出声乱说话!还有把武器收起来!” 副管家冲身后轻轻一挥手,持弩女仆们齐刷刷地将收拢手臂,将箭头冲地。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看得衙役们嘴角直抽抽。 真不愧是军队背景。 “没问题,除非我的人受欺负,否则我一定不出声。” “什么叫你的人受欺负?你是说衙门收税还是欺负人了?” “不然呢?你们刚才那么多收税的名目,告示在哪里?敢加税肯定身上带着告示,公门中人做事讲究以理服人,拿来看看呗,叫我们心服口服。” “对!拿告示出来!” 排队的人群后头有人高声附和,顿时激起一片附和声。 “告示!告示!告示!告示……” 衙役们为了多捞钱信口开河编造的名目,哪里有什么告示,村民不懂反驳也怕扣个抗税杀头的罪名,祁庄的人无所畏惧,她们缺的是一个为民出头的理由。 贪婪的衙役们简直是将理由双手奉上。 村民们群情鼎沸地喊了几声,然后声音慢慢小了,衙役们咽咽口水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未料到旁边的副管家又说话了。 “差爷别傻站着啊,到底有没有告示?有告示就拿出来,没告示的话,凭什么胡乱收税?谁下的命令?县尊大人吗?那我们去县里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副管家可不会让他们蒙混过去。 “就是,凭什么乱收税?” “县尊才不会乱下命令!” “肯定是你们自己乱来!” “以前加税都有告示!这次没有,肯定是骗我们的!” “对!对前加税有告示,在村里要敲锣公告全村,这次全都没有,收多少税全凭他们一张嘴!”人群中有老人嘶哑的声音喊出来,一下子提醒了村民以前衙役公告加税是怎么做的。 “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一下犯了众怒,衙役们握紧了手里的刀,但不敢有任何攻击动作,只是架刀在身前做个戒备动作,眼珠子一会儿看看渐渐围过来的村民,一会儿看看边上看戏似的祁庄众女。 “几位差爷,把多收的税退给大家吧,不然你们走不出这个村子,不是我吓唬你们,想想四平县那些被流民冲了家的富户是什么下场,你们就这几个人,全村一人踩一脚就能直接送你们上山。” 副管家好言相劝,不然这事真过不去,明知这里有祁庄还肆意乱来,地方官喜欢告军队的状,军队哪里就不会告地方官的状了,地方官理政不当激起民愤,看看谁倒霉呢。 “退钱!退钱!退钱!” 见有人撑腰,村民的胆子立刻就大了,有些性子暴躁的年轻后生甚至冲到前排一副要打人的架式。 持弩女仆迅速举起手中的连发弩,同时飞奔到衙役们的身前,严严实实地挡在双方之间。 “退后!退后!退后!” 第1641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七) 女仆们简洁有力地呼喝,每喝一声就用力地往前大踏一步,闪亮的箭尖对着激动往前冲的人群。 连喝三声后,衙役和村民间的距离重新拉开,持弩女仆们站在中间划分双方,泾渭分明。 受到保护的衙役们满脸暴汗,手心里也湿漉漉的,尤其是握刀的手,他们当然知道若是被激动的村民围住自己是什么下场,此时就等于死里逃生。 “你们别傻站着了,回来干活,把树上的人都放了,咱们有理说理,不要打打杀杀,先收税,收完税把前面多收的退了,所有事到此为止,不然秋税的时候还得再来一次。” 副管家站出来做主,衙役们不敢不听,更不敢不服,持弩女仆还挡在前面呢,他们稍有点不配合,就得死在这里。 衙役们嘴里喏喏地点头,持弩女仆们也重新整理村民排队,先前交税的那个人排在前头,当场就收回了多收的税银,欢天喜地地与家人一同回家去了。 其他村民看到这人真的退了钱,一个个心头火热起来,被多收了钱的耐心地站在旁边,数着还有多少人没交税。 祁庄的人在这里坐镇,交税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主要是副管家代衙役算账,什么数字在她嘴里都是张口就来,她报出数来,衙役手下的盘算珠子连第一个数字都没拨完,等他算出来知道跟副管家算的一模一样。 连续几次都这样,旁观的村民一阵起哄,衙役只好把算盘往边上一放,让副管家参与算账,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一文钱都不多收。 手上没钱的佃农们知道要交的税少了很多后心里也轻松了,凭着仅有的一点钱,再东家借一点西家借一点,总算是把税银都凑上了,不用再怕交不够被绑树上示众。 三家地主得知了消息后,知道事情不能如他们所愿了,心有不满也不敢吭声,祁庄的人会保衙役不受伤,但也是真的敢对他们射箭的。 在军队背景面前,他们地主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民罢了。 村里收税进行得顺利,天黑了人群也没散,自动自发地打起火把,硬是连夜把税都交完了,明天开始给多收的退钱。QqXsΝεW. 实实在在忙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一伙衙役累得脑子都转不动了,招待他们在自家客房住宿的姜家送了好酒好菜也没能与他们多说两句上点眼药,最后只匆匆送上洗浴的热水就退下了。 次日一早,没睡够的衙役们强打精神起床,准时准点出现在村中心,摆上桌椅,趁他们在忙的工夫,要退钱的村民已经自发地排起了长队,祁庄的人也跟昨天一样现场监督。 衙役们不敢有半分拖延,有副管家在边上算账,谁应交多少、实际交了多少、应退多少,一笔笔都清清楚楚,记账的衙役翻账本都没她口述快。 仅凭这一手不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副管家还一脸淡定,觉得这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声称若是自己没这份本事凭什么领这个职事,祁老板又不会白养闲人。 村民和衙役们都觉得此话甚是在理。 第1642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八) 交税交了两天,退钱退了一天半,这还是有副管家全程从旁协助的结果,不然依着衙役们给钱时的心疼脸,她们要是不来,肯定又会私扣一点。 现在这么一搞,衙役们手上只有泸西村村民的应收税银,一文油水都没有。 拿回钱的村民有喜有忧,喜的人都是先前跟着祁庄干活挣到了钱的,拿回多收的,家里又有了节余,以前计划的事又能继续做。 忧的人自然是拿回了钱可还没有捂热就要先还债,倒来倒去摸摸兜,还是空空。 “几位差爷脸上不高兴,是因为税银没收满?” 副管家不管村民们有多高兴,她直接点破衙役们写在脸上的心事,没有从村民身上捞到一文钱的油水,又不敢跟祁庄对着干,可不就是满脸的不高兴。 “说笑了,哪有什么不高兴。”衙役们又跟有了牙痛似的,龇牙咧嘴地笑得难看。 “还差多少税银啊,说出来,大家一起给你们想想办法,千户所在县里天天受诸位关照,礼尚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副管家这话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真情实感,反正听得在场衙役们感觉更牙痛了。 “不用了不用了。” “真的不用?村民没人逃税,可诸位却没收够税,缺的是哪一头不是很明显的事嘛?是不是难催税?要不要我们帮忙?祁老板在县里的生意日常也颇受诸位关照,帮你们是应该的,跟我们客气就生分了。” 副管家边说边挽袖子,看上去真想大干一场。 “付管家休要胡说,我们的税一早就交清了!” 隐在人群外围看戏的三家地主家的下人跳了出来大声反驳。 而且他们还把“副管家”喊成了“付管家”,不过主要也是祁可只设了副管家的职位却没有给人取名,让外人副付分不清也情有可原,也算是无意中解决了这个小小的遗留问题。 “交清税了?”副管家转身眺望山林的方向,“不应该呀,你们三家地主要是交清了税,衙役这边应该清账走人了,你们看他们有走的意思吗?差了哪头还用说?三家地主而已,是想威胁还是想贿赂啊?应该是贿赂吧,贿赂衙役转而跟村民收重税?把你们地主应交的税转嫁到村民身上,好不要脸啊。” 随着副管家的话音一落,持弩女仆手中的连发弩就转了方向,齐刷刷地对着这些地主家的下人,大有胆敢行差踏错就射他们满身窟窿的气势。 一旁热闹欢喜的村民们见这边对峙上了,不知不觉都安静下来,沉默围观。 衙役们不再为自己辩解,默默地向持弩女仆身后靠拢。 没人是傻子,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哪头靠得住、并且应该靠哪一头的。 “付管家,我们三家跟你们祁庄一直以来可是井水不犯河水。” “没错,说得对,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不是看了两天热闹嘛,又没管你们交税的事,上门要借钱的我也都借了。直到差爷拔刀向村民,那我祁庄自然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否则不就有违柏家军的军纪军规?柏家军能打胜仗,除了战场上勇猛无畏以外,离不开大后方百姓的鼎力支持,军民鱼水情啊,你们没听过不怪你们。” 第1643章 泸西村的夏收(十九) 村民们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男女老少互相手挽着手,沉默地站到了持弩女仆的身后,与衙役们隔着一段距离,但也算是坚定地站在一起。 狗腿子们走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但是姜村长一家不在现场的人群中,他遣了自家机灵的小子跑姜家大宅报信去了。 “差爷把账本拿出来吧,我们来盘一盘,今年三家地主到底应该交多少夏税。” 已经见识过副管家算账有多厉害的众人,满心期待地看着衙役翻到账本中三家地主的页面,端端正正地递给副管家,并低声地说了还差多少税的数字。 这所差的税银,若是没有祁庄横插一手,十成十是要从村民身上收齐,并要多收一些作为自己一群人的油水。 去年交税的日子祁庄没插手是自己还没弄完收回房屋和土地的琐碎事,等到冬天正式开始好好经营了,自然不能允许今年交税的事影响布局。 副管家的手指在页面上轻轻滑过,慢条斯理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正在心算。 三家地主的家下人有点腿发软,想赶紧回去报信又不敢动,冰凉的箭尖还对着他们呢,持弩女仆们看上去一个个杀气腾腾,狗腿子们也就欺负欺负村民的本事,真碰到这种硬茬子他们也是怕的。 副管家摆足了气势,这才说出三个数字,紧接着又条理清晰地挨个解释这三个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不光包含了账本上所记载的土地应交税银,还有隐瞒未报衙门的山林土地数量,加一起可不得了,衙役们要是能拿到钱,回去肯定受嘉奖。 “有这么多?!” 衙役们都傻眼了,虽然地主大户普遍都隐匿土地,可外人很难了解到实际详情,泸西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杂姓村子,三个地主竟然也能占到整个村子九成以上的土地,其中超过一半就是以地主的武力强占下来且并未上报衙门的。 若是以血缘关系聚居的同宗村子,势力强的大宗一脉拿了全村土地衙役们都不会这么惊讶。 “不可能!你胡说!”地主家的狗腿子们哇哇大叫,他们其实也不知详情,可这就是狗腿子的护主本能。 “差爷看啊,他们急了,这就说明我们说的是实情,踩到他们的痛脚了,这叫恼羞成怒。”副管家故意歪曲他们跳脚的缘由。 “这个……” 谁能想到,衙役们反倒为难起来,刚才的激动此时已经飞掉了,现在他们脸上毫无要追缴大笔税银的兴奋神情。 “差爷在为难什么?还怕地主打你们?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为朝廷办事,天经地义,三个地主怎么就吓到你们了呢?又不是家里出了一堆读书种子在县尊面前有体面的世族大宗,这几个都是没根基的土地主罢了。” 副管家看在眼里,她看到的就等于在凉水镇的祁可和照临也实时看到了,那是抓住机会趁胜追击,把该说的话赶紧都说了。 第1644章 泸西村的夏收(二十) “三大地主多年来强占土地山林偷税逃税,他们家中所拥有的田产山林和上报衙门的严重不符,不找真正的地主拿足税银反在村民身上榨尽油水,这是何道理,差爷要是不给个说法,那我们祁老板告到东安府也要辩个清楚。” “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衙役们抖个激灵,再度想起祁可以前去衙门的情景,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给人一种衙门都能让她拆了的感觉,可不敢让她去。 “那就动手啊,别干站着,做点什么让我们对衙门有点信心,莫不成衙门也怕这三个小小地主?” “那哪能呢!”衙役们大声驳斥,反倒彰显心虚,立马又闭上了嘴,表情讪讪。 他们不愿动也好理解,毕竟收了三个地主给的好处嘛,要是对方反咬出来,他们在县本面前可讨不到好处。 官场潜规则,可做不可说。 有事悄悄地做了,该打点的都打点了,什么事都没有,可要是被人说破了,闹得人尽皆知了,那就要找几个倒霉蛋了。 衙门的油水这么多,哪个衙役愿意当这个倒霉蛋呢。 “看得出来,差爷有差爷的难处,我们不强求,只是有句话不得不说,还请几位差爷转告县尊大人。” “你说你说。” “纵观历史已经证明,自耕农才是朝廷稳定的根基,土地大量聚集在大地主手里的后果就是加速王朝的灭亡,衙门不帮弱势的自耕农却帮欺男霸主侵吞土地的地主,身为朝廷命官却不为朝廷着想,明火执仗撬朝廷的根基,是想造反吗?” “哇!”村民一阵哗然,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大有炸锅爆棚的气势。 世代为农,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很重要。 “!”衙役们大惊失色,手指遥遥指着副管家等人,“你!你……” “天色不早了,差爷带着大笔税银还要赶路,麻烦来几个热心的村民送一送。” “我来我来!” 立刻就有好几个年轻后生跳出来,把衙役们一围,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同时还有人跑去姜家讨要衙役来时用的马车。 至于那几个狗腿子早就趁乱跑回去了。 三家地主得了姜家小子的报信,又派了人在外围偷窥,没敢露面生怕也被箭尖对着,隔着远就听不清楚,狗腿子们跑回去后他们才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他们能成为垄断全村的地主说明人也不傻,立刻意识到祁庄这是在替村民出头,自家要糟,毕竟捏着税银这事,光是从大义上说,衙门肯定和军队站一起,哪会在乎自家这种小地主的死活。 “糟了糟了,这次难关恐怕不好过了。”金姜二位族长聚在章族长家里商量对策,姜族长在屋子里团团转停不下来。 “祁庄那一群娘们到底想干什么?!”金族长拍案愤怒。 “还能想干什么?为朝廷追税呗,大义上好看,名声上好听,我们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章族长虽然坐着不动,但眉头紧锁,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1645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一) “大意了啊,没想到一群娘们,悄无声息地竟然知道我们各家实际持有多少土地。”姜族长终于转回椅子边一屁股坐下。 “是啊,她们怎么办到的?偷了我们家账本?”金族长满腹不解。 “很有可能啊。”姜族长眼睛一亮。 “可能什么啊,那些老账本我们自己都不记得内容,她们要偷账本不得全部偷走再慢慢查?我们三家有谁失窃吗?”章族长觉得这猜测简直笑话。 “那是没有。”金姜二位族长顿时又消沉下来。 “先别管她们是怎么弄到我们账本的了,我们先想想怎么应付衙门收税吧,我们可不是那种手眼通天的人家。”脑子还能正常转动的也就剩下章族长了。 “要掏那么多钱交税,心疼啊。”姜族长捂着心口,他不久前才在东安府看上个解语花,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让家里婆娘都不满了。 “那不然呢?唯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先把夏税交上,祈祷衙门不要追缴往年欠税,不然我们三家卖光了家产都赔不上。”章族长大胆地做最坏打算。 他们三家以往偷逃的税银大部分都花在了吃喝玩乐上面,不知道多少次去东安府享受销金的快乐,钱花掉就花掉了,除了一些金银珠宝,没有化成更多看得见的东西保存下来,衙门一旦动真格的,可就轮到他们三家家破人亡了。 “都别在这里了,赶紧回家找一找能拿出多少钱来,先把衙门这关过了,再找找朋友,看能不能到此为止,要不然一年两回这么收税,我们纵使有金山银山都不够收的。”章族长现在看什么都惹他心烦。 金姜二位族长也知道在这里不好久扰,唉声叹气地告辞归家。 村民们此时已经将衙役们送上了返程的路途,大家四散离去,不少人心里还在琢磨着副管家先前说的那一番话。 自耕农是国家根基,但现在却连当官的都不保护他们,这是要造反。 这话说得太吓人了,没读过书的村民们却本能地觉得这话是对的。 这一天泸西村看似一切正常,但夜里多少人辗转反侧就天知道了。 呆在凉水镇的祁可也连夜悄悄地出现在了县里妇婴堂,假装自己来了好几天,随时准备着给泸西村撑腰。 如此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知晓泸西村情况打掩护,不然她坐在凉水镇收消息,这边有什么动静传到她手上,黄花菜都凉了。 夏季的天色黑得晚,从泸西村出来的衙役在天色将黑的时候回到了衙门,带回了这次的税银,并紧急跟县尊如实禀告了详情,没有拖到第二天。 一年两次收税的时刻,地方官都会办公到深夜,除了要算账以外,还是要从收税回来的衙役口中了解底下的情况。 泸西村的情况让县尊大为头疼,只要跟祁可牵扯上的事情都让他头疼,可祁庄又确实指明了一桩好事,把三家地主的税银拿齐,泸西村的税银就够了,要是能追回往年欠税,对他的政绩又是增光添彩的一笔。 第1646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二) 这么一想还挺美的,但是想到县里还有几个同宗聚居形成的世族大村,那里的税银年年收不全,人人都知道那里的宗族长隐匿了土地可就是的找不到,而且这种世族人口多,族里有读书种子,每一代都不间断地有子弟读书入仕,普普通通的宗族村子就成了傲视地方的乡贤。 这种世族以本县沈家为首。 曾经说一不二的大族,在祁可手里栽过跟头。 县尊有把握从泸西村搞来税银,可是面对这种世族他还是无能为力,要是朝廷看他成功了一次进而指定这种艰巨任务,可怎么办。 头疼,头疼死了。 果然跟祁可有牵扯的事情都让人头疼。 但是为了税银,为了自己的政绩,明知这是个大坑,县尊还真是不得不跳。 去泸西村的这几个衙役禀告完毕后就回家了,他们得了一天休息,紧接着就要再度出发去另一个村子收税,累也是怪累的,但那里没有祁可的祁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捞油水,这么一想又充满了干劲。 第二天清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祁可故意放出小雕有余在县内上空飞了两圈,依然是假装从泸西村收到了最新消息。 之后,等到天色完全大亮,县里军驿也开门做事了,她手下的女仆拿着她的亲笔信去了一趟,代为转交给柏擎柏千户。 信里,祁可把副管家说过的话原样写了下来,先站了一个道德至高点,大义凛然的指责三个地主为富不仁,接着笔锋一换,提了个小小的建议,请柏千户示下。 没到中午,这封信就摆在了柏擎的案头。 主要是祁可踩的时间准,她太熟悉军驿的每日日常,头天傍晚会有驿兵将积攒一天的书信情报等军文送去城外大营,次日一早,营里有人出来往军驿送信,祁可的信就赶在这个时候也到军驿,送完信要返程的士兵正好一并带回去。 柏擎看完信琢磨片刻后哈哈大笑,召来手下众将领商议更详细的细节,猜测衙门里会有怎样的动作,他们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另外还要跟东安府大营说一声,让柏大将军知晓,毕竟东临县隶属东安府,县里要是有什么动作,府城不可能不知道,军队这边知道前情也好有话说。 这个就只是告知一声,并不需要得到东安府大营的许可再做事,这会导致贻误时机,这就好比战场上打仗,兵贵神速,先做好准备,然后等对手出招,再见招拆招。 于是当天傍晚,妇婴堂就收到了县里军驿转交的回信。 信里自然是对祁可的建议一应准许,只提出一个要求,让她动作悠着点,别伤了军政双方的和气。 对这个要求祁可不难理解,毕竟双方的上头都是朝廷,要给大老板面子。 祁可与照临继续做预演,推算了衙门采取行动后会发展出几种可能性,每种可能性应该如何应对,都有预案。 接下来,就静等衙门出招了。 第1647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三) 千户所那边紧跟着做了一点小小的帮忙,柏擎亲笔去信给衙门,询问县尊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县尊收到信后直挠头。 还能怎么办? 都指着鼻子骂出那样的词了,不想被扣上一顶造反黑锅的衙门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当天,衙门调派人手,让钱谷师爷拿着衙门里存档的土地册子,带上一队衙役去泸西村清算田产,责令三大家族补足历年所逃的税款,否则全家下狱绝不姑息。 泸西村里,章金姜三位地主丝毫不知衙门的动作,还在想办法联络往日朋友,可一群酒肉朋友能出什么好主意,甚至在风声传开后,皆都躲着泸西村的这三家,生怕走近了,牵连自家也被追讨欠税。 再说了,县里这么大,祁可动作又那么快,根本没给章金姜三位地主太多联络朋友的时间,他们先找的都是就近邻村认得的地主,平时一块儿吃吃喝喝还行,遇事谁不是躲得飞快。 路远的朋友,能不能帮上忙不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道理地主们还是懂的。 他们只是普通地主,家族里孩子一堆却没几个读书种子,启蒙都念得够呛,更别说进一步了,没有子侄做底气,又没有通天的本事,他们就算想削尖了脑袋钻营都没门路,不知道该找谁才是能在县尊面前说得上话的。 也是章金姜三个地主失算了,完全没料到这次衙门动作这么快,钱谷师爷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村里时,那三位还在一边喝酒一边痛骂朋友不靠谱太让他们失望,家里子侄不争气读书都读不来连个能扛事的都找不出来。 钱谷师爷一到,带来的健壮衙役就送进三家地主家中,将章金姜三位族长全给摁住了,反剪了双臂押在章家正堂里。 双臂反剪的剧痛让这三个族长醒了酒,跪在钱谷师爷面前汗如雨下,一个劲地喊饶命。 钱谷师爷知道前情,否则领不了这个任务,看着他们三个人大失人色的样子,心里不禁冷笑。 祁庄是祁可的祁庄,有祁庄在的地方,地主还敢作乱,上赶着往祁可手里撞,不死他们死谁? 只要把差事办漂亮了,县尊得政绩,自己至少能拿个嘉奖。 干劲十足的钱谷师爷冲下面挥挥手,两个衙役抬上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分别是他们三家的土地册子,这就是要实地验证了,本村除了祁庄和另十五户自耕农以外的所有山林河流土地是不是都归这三家拥有。 捞这么多土地,家里却不了读书人,暴发户终究是暴发户。 钱谷师爷在内心里鄙视了一番后,开始认真做事。 上面问,下面答。 不怕这三个人说的和实际有差,他们手下的大管家和管事们也被逮住了,这些人才是实际打理田产的人手,当主子的不了解自己有多少财产,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么连夜审,哪怕钱谷师爷短暂休息一下,吃饭喝水解个手,那三个地主和手下一群管家管事都得饿着渴着煎熬着。 第1648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四) 拿到了全部的供词,钱谷师爷才在打扫好的客房睡了一觉,地主和手下们只给一点水,然后关在院子里不管他们的死活。 等清算出来到底隐匿了多少土地,还有他们三家的罪受,就算死罪可免,那也是活罪难逃。 既知下场不好,自然是不用客气,要是折腾两天就死了反倒是有福。 当家的男人都只有这待遇,家眷自然也没一个好的,同样是三家的女眷去了衣饰,关在一个大院子里,只给一点食水,然后就看她们女人互相乱斗。 不管曾经是养尊处优,此时都毫无地主太太的作派,手脚齐上争抢那点救命的东西,什么年纪什么辈分通通不管用,小孩子哇哇哭当娘的也顾不上,不先抢到一口两口哪有孩子吃的份。 地主家里乱得不可开交,这都跟祁庄没关系,钱谷师爷要重新丈量土地,亲自上门来找副管家帮忙,副管家特别会算账这事衙役们自然也都如实禀告了。 副管家大方地出手相助,跟着钱谷师爷和衙役们上山下地,在毫无标记的土地上别人转多了难免有点头晕方向混乱,副管家全程无事,什么数字都难不倒她。 花了三天多的时间,泸西村每寸土地都走遍了,鞋底都磨薄了两分,最终,重新清点土地这事除了费时和费眼费腿之外,毫无难度地结束了。 各家分别占有多少土地,上报给衙门的是多少,隐匿的是多少,清清楚楚地写在一本账册上,实际该交多少税也有数了。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那是个天文数字,能让这三家地主一起破产,连宅基地都留不住。 祁可看到那个总数心脏都好似漏跳了一下,换她一次要交这么多钱不光心痛也肉痛。 但是,秋天快到了,这三家地主赶紧破产吧,别耽误农时。 衙役们将三家地主的大宅子贴上封条,三家人包括姜村长一起押上,回了衙门。 县尊很快审理了此案,三案并审,偷逃这么多税银,不杀头都说不过去,但法外容情,允许他们拿钱换命,底下做事的仆佣只要交出一笔赎身银子就能当场释放,实际参与偷逃税的那些人,那就看家产折算下来能抵多少,再算其他。 祁可闻讯后,惊喜事情竟然按照最理想的路线发展,马上给柏擎去信,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柏擎收到祁可的信时,正好东安府大营的回信也到了,随信来的还有一匣子银票。 那边自然也是一应准许,只要求事情办得漂亮些,现在朝堂局势越来越不稳,别给人抓到攻讦的理由。 这种为朝廷追缴欠税的事情若是也让成为朝堂上攻讦柏家军的理由,柏擎觉得这样的朝廷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虽然大不敬,可柏擎就是这么坦然。 带兵打仗的将领,不认清形势布置好战术的话,是会死在战场上的。 手里捏着两封信,柏擎召来手下商讨,该谈的上次基本上都谈过了,他们也很意外事情的发展竟然是按祁可提出来的最理想路线进行的。 但看到那三家地主所占土地和所欠税银,又觉得不奇怪了,这么贪心,就莫怪别人趁机伸手喽。 第1649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五) 柏擎于是按照商量好的说法,给衙门去信,提出由柏家军出钱来给这三个地主平账,但又要让他们三家吃到教训,所以用他们的家产充作罚金。 信中明言,就是看中了泸西村的田产,三家地主倒台后,村民肯定会为了争田产而打架,继而又闹也人命案子来,那不如统一归为柏家军的公田财产,衙门在税银上的损失从别的方面补,比如凉水镇祁老板私人名下产业的税银肯定会越来越多。 凉水镇属于军队公产的那部分工场农田等产业自然是一文钱的税都不交的,好在还有祁可私人产业的税收,以她挣钱的本事,税银逐年增长是可预见的,她添补的商税可不是比一个村子的农税要多得多了。 县尊收到信后,与手下师爷们讨论了两天,要不要接受这个建议他们也很犹豫和头痛。 不接受吧,案子已经判了,他最终的政绩有多少就看追回多少税银。 接受吧,好好的民籍村子的土地,变成了军队公产,以后这村子的农税就只有那十五户村民交,虽说日后会有祁可的商税来添补,可想想失去了一个村子的农税,对他的政绩来说也是一个污点。 这不就两难了嘛。 讨论来讨论去,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县尊一咬牙一跺脚,选择了接受。 当官的政绩最重要,把近在眼前的先拿到,其他的以后再说,再说了,自己的任期快到了,正好往上面使使力松动松动,让接替的新县尊头疼去吧。 收到衙门的回信后,柏擎开始行动起来,没等他通知祁可,就先收到了她通过军驿转送来的一匣子银票。 有钱好办事,千户所出面忙上忙下,花了三五天的工夫,终于把章金姜三个地主所占土地全部转到了东临县千户所名下成了柏家军的公产。 这钱从衙门的角度上看是柏擎掏钱。 柏擎心知里面还有祁可和她合伙人的钱。 祁可在这件事上只主动占个出主意的功劳,出钱她就不往前争了,她为了掏出的那沓子银票还打上了两个合伙人的幌子,拉上贾记船行和木造坊来共同出资,再加上柏擎的那一份,这才把三大地主的账给平了。 但平账也不是往年欠税都补上了,出钱的“四方”都没这么富裕,也就是算上今年夏税,再往前补了两年的夏秋两税而已。 衙门收到这笔钱后,县尊夜里睡觉都频频笑醒,他的政绩是稳了。 明面上这么一操作后,泸西村的公田有了四个股东。 但农作物的分配上却是出钱最多的柏家军与祁可对半分,因为祁可负责经营,她必须掌握说了算的权力,另两个股东的份额从她那份里出,柏家军则作为公田的地主,而泸西村的新村长由祁可的副管家担任。 消息在村里传开,人人都知道这新村长是祁可发号施令的传令人,但人人都很高兴。 泸西村的绝大部分土地成了公田后,祁庄做事就更顺利了,直接采用四柳村种田的办法,不收佃农,只是发布任务,让失地村民领任务做事,按任务完成度算工分,一月统计一次结算工钱。 第1650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六) 愿意在公田里做事的,登记后会有一个工分本子和一个存折,孩子只收七岁以上的,同样有写有他们名字的存折,保护他们的钱财安全不会被家长强行拿走。 不少村民对不能直接拿到孩子或女人的钱感到不满,但也就嘀咕两句不敢大声抱怨,没看祁庄把世代定居的三家地主都干倒了么,自己吃饱了撑的找倒霉,自家人挣到钱了还怕不拿出来一起用么。 祁可不收佃农,主要是不信任他们落后的种植技术,还是公田好,一切行动听指挥,该怎么种她说了算,村民就好比工场里干活拿钱的工人一样。 在公田里做事,保证失地村民们有钱挣有饭吃,也就不会闹事,同时柏家军等于额外有了一大片田产,每年又会多不少粮食。 皆大欢喜。 在衙门被剥了一层皮的三家地主被放回来了,耗尽家产才保了全家人的性命,逃了死罪和活罪,但也落得个一无所有,除了空空如也的大宅子和宅基地,厨房里连水缸都被衙门搬走抵罚金了。 章金姜三家没了田产也就不再是地主,一家人要吃饭只有一条路,去祁庄登记,领任务下田干活,这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耗尽家产就得个如此结果,谁都受不了。 养尊处优好几代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少奶奶们早就脱离了生产,十指不沾阳春水,在监牢里受了些苦,人是憔悴了很多,可要下地的话,要不了三五天就能更加憔悴,看看村民的样子就知道了,种地不是轻松的事,他们从小养得身娇肉嫩的,干不了。 要说他们真挤不出钱来了那也未必,把大宅子分出几间偏房卖了,换来的钱就能买几亩田继续做地主。 三个族长为了自家人的生计,还真去村里问了问,得到的都是失望的答复。 泸西村已经没有多余的田地可以买了,除了公田,就是自耕农手里的那一点私田,那是要传给后代的,一分地都不会卖。 没钱没田没了生计,卖偏房倒是挺多人想要,村民家家户户都住房紧张,本身家穷就盖不了大房子,又讲究多子多福,孩子生得多死得多活下来的依然多,小夫妻跟老两口一个屋的都不鲜见。 三家地主家想卖几间偏房确实挺招人心动的,但也就心动而已,没人行动,村民都有自知之明,好不容易挣点钱有别的用处,眼下不是买房子的时机。 于是地主们也卖不了房子换钱生活。 眼看着孩子都饿得没力气哭了,三位族长只得硬着头皮找上祁庄。 副管家非常好说话,还贴心地给他们提了个建议,让他们三家卖了大宅和宅基地去外地生活。 不然的话,村里没了营生,总不能在卖了几间偏房后,就用这点钱天天买米买菜吃饭,在村里过着城里人的生活。 与其过得这样憋屈,那不如把大宅子连同宅基地一并卖了,换来的钱去别处再买百十亩地继续做地主也不成问题。 第1651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七) 说完后,副管家也没要他们当场就做决定,而是分别送了他们三家一车粮油盐糖等必需品,够他们几大家子人撑好几天,吃完之前肯定能做决定。 副管家目送他们拉着车子远去,关上了院门。 他们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身体看上去也没受过折磨的样子,也就精神上受的打击大一些。 这样看来,衙门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没把人往死里弄,若不然,就以这逃税欠税的罪名都够死好几回的。 别以为是衙门善良,没把章金姜三家往死里弄是图着留条后路的想法,地主们隐匿土地是普遍情况,比章金姜三家做得过分的大地主有的是,要是对他们三家斩尽杀绝,万一以后有机会抓到某个真正大户逃税欠税的证据,要不要一样办理。 县尊身边一群师爷,大家想得都很长远,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三家人守着自家一车粮油磕磕绊绊过了几天,家中原有的奴仆都散尽了,有的是凑到了赎身银子走了,但大部分掏不出钱判了苦役,是生是死也就不知道了。 不怎么下厨的三家人对灶下事完全陌生,灶膛里生个火都能生半天,吃的饭都是夹生的。 如此日子过了三五天就再也受不了了,三家的男丁聚集在一起,再次前往祁庄,将大宅子和宅基地全都卖了。 祁庄得了宅子,按照契约,他们有一个月的宽限,用于找新住处。 兜里有钱好办事,日子越过越难受的三家人最终发挥各自人脉,想方设法到别的村买了田地,举家搬迁。 虽然还是在东临县,但三家人迁了三处地方,从此分离。 留下的三间大宅子由祁可重新规划,先砌墙连为一体,再在内部做划分,分出一个大套院做新的祁庄,再将开门就对着村子的外围一圈屋子改作学堂诊所磨坊等公用设施,最后拆掉年久失修的偏房老屋,将宅基地空出来。 祁可的性子独,不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与邻居共墙居住,所以她完全没有将偏房修一修或租或卖给村民的想法。 四柳村当年,她将祁庄东院借给全村暂居是情况特殊,多多少少有点救灾救急的性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全村男女老少在帐篷里过冬,等着自家因赶工而质量堪忧的新房建好。 泸西村完全不是类似的情况。 但村民们住房拥挤也不是好事,容易有家庭矛盾,叔嫂乱睡可不是话本小说里的故事,究其原因还是住房不够,成婚的兄嫂跟未婚的小叔共享一个屋子,这能不乱套么。 副管家做了泸西村的村长,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祁可的传令人,那么,村民的生活质量理应就是祁可的责任。 她要是不想担这个责任,根本就不会给柏擎出个拿下泸西村土地做军队公产的建议。 柏擎正是知道她会担这个责任,才会出面把事做了,让外人以为都是他的主意,再指定祁可负责。 祁可会插手交税的事进而干掉那三个地主,主要还是他们的行为踩到她的忌讳了,这让她想起前辈子那些明星艺人,逃税欠税的金额一个比一个刷新纪录,网友吃瓜都吃麻了嘴。 第1652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八) 衙门欺善怕恶,明知大大小小的地主们逃税欠税茶花样百出,屁都不放一个,专抓着贫困的村民榨尽油水,交不出来就搞得家破人亡。 比变态杀人犯还恶心。 祁可这么一弄,直接以阳谋把衙门架起来了,他收拾了这个村子的地主追回了部分欠税,那换个村子是不是还会如法炮制? 政绩就是当官的死穴,为了政绩可以无所畏惧,除非对手给的更多或者掐着命脉。 这种招数在贫穷的东临县是有效的,换个富裕地方就不一定了,就好比东安府的那位府尊,要送上怎样的政绩才能让他放手宗族大户们送来的利益? 当然,那位府尊大人是柏大将军的对手,祁可对他不感兴趣。 说回到泸西村,祁可拆了破屋空出几片宅基地后,用来盖楼房,不过这宅基地有大有小,盖不了凉水镇那样的口字型楼房,只能盖单排的,仍是五层楼高的外廓式建筑,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就是专门给村民分家用的,可租可买可分期。 因为土地为军队公产,所以这种没有宅基地的住宅才有办法实行。 这楼房只盖一栋,先试试村民的反应,要是需求大就再多盖几栋,没人看得上也无所谓,转做其他用途就是了。 不过这房子要盖起来得等明年,今年木造坊的一笔大生意是把东临县到二麻镇那条官道修好,修路材料都已经分段堆好了,多段施工缩短工期。 泸西村的大变化传到县内其他村镇后,地主们都有点绷紧了皮,尤其是那些世代居于本地慢慢发展成世族的乡绅们,他们所隐瞒的田产可比那三家普通地主多得多。 想想以前本地乡绅的代表沈家,被整过一次后现在是什么样子,大门紧闭几年都不见沈家子弟出来走动,一直拘在家里读书,誓要推出几个读书种子重振家族声望。 没有沈家的家底就别兴风作浪,祁老板一届女流,压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最好拘住子弟读书,别哪天有个蠢货惹到人,害得全家族的家底被抄个底朝天,给衙门贡献政绩。 百姓们倒是挺高兴的,私下里聊起来时都盼着自己村里有什么好东西能吸引祁老板过来看看,顺道解救他们出水火。 祁可全程没露面,衙门那头的事都是千户所去做的,可百姓就是算在了祁可头上。 没人是真傻,泸西村的一切都是祁庄出面的,区区一个副管家没这么大的权力,肯定是祁老板幕后指使。 完全不去设想祁老板是不是听了上面的命令才这么干。 至于那三个被赶出泸西村的前地主们,更没人同情他们,行事缺德,多行不义必自毙,还能留条命得多谢祖上留有余德,不然全家死的死散的散才是正常情况。 祁可自己也承认,在这件事上自己确实是大获全胜,除了依然保留那十五户自耕农的自主性以外,其他人全都成了柏家军的佃农。 这是杂姓民籍村子,柏家军没有收为军户村的想法,正好有祁可代为经营,他们乐得轻松,只管一年两次收粮食就行了。 第1653章 泸西村的夏收(廿九) 祁庄给出的工分本子和存折,根子上在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三原则,安排村民干活,让有劳动能力的男女老少都能从中挣些钱,有钱在手腰杆也硬,让每户家庭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的日子能好过一点,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事能少一点。 那十五户自耕农的土地仍然租给祁庄,同时,一年两税也是照样要交,无比羡慕不用再交税的佃农们,可要他们放弃田地也做佃农又有点舍不得,祖上传下来的土地还是能继续传下去的,其他家庭能传什么呢? 重获新生的泸西村仍然得到了媒婆们的喜爱,之前跑光的媒婆们这会儿又重新出现在村里。 村里现在人人都在挣钱,十里八乡的姑娘都争相想嫁过来,本村的姑娘则没一个人想往外嫁,挣不着钱,任凭媒婆把男方说得多么好都是假的。QqXsΝεW. 祁庄也在人群中推波助澜,让想嫁姑娘的人家尽量跟本村联姻,都知根知底,嫁到外村女儿就是送去的人质,女婿家有点什么事就会逼迫女儿回娘家借钱,借不到钱回去肯定挨打,一来二去的,最后无外乎大姑娘投井上吊的结局,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死了多可惜,就算一时嫁不掉留在家里挣钱也是好的。 村民们此时的心路历程就跟四柳村差不多,都要有这样的一段思想心智发展的过程,等姑娘们真被家里留住了,就是下一步,以招工的名义将姑娘们带去工场,除了寄工钱回家,其他的日子她们都是自由自在的。 泸西村因夏税而起的热闹到此算是彻底终结,说起来好像时间过了挺久,其实前后不到半个月,整个县的夏税时间都没结束,衙门里的师爷们算账算得头昏眼花,收税的衙役们依然在底下各个村镇来回奔波。 祁可放心地回到凉水镇,开始准备今年第一届凉水镇交易会。 福县气候炎热,秋收时间晚,她可以和去年一样,先弄完交易会再赶去福县。 镇上印坊印刷的精美请柬广发出去,一本请柬上印了两个时间,一个是凉水镇工农产品交易会,一个是四柳村山珍交易会,两个交易会的日期各不一样,感兴趣的可以来回赶场。 直白地印出工农产品四个字让收到请柬的人们有些看不懂,但想想凉水镇数量繁多的工场,立刻就对“工农”二字有了理解。 工是工场出品,农是农田出品,凉水镇没有山,所以四柳村交易会改为专门的山珍交易会,时间也提前到山珍大量出货的夏秋季节。 熟悉四柳村的人都知道村后山藏有祁可的菌菇房,一年四季都有各种各样的菌子,但夏秋季是野生菌子最丰富的时节,在这个时间办山珍交易会是最应季的。 祁可这几年卖菌子都卖出了自己的规矩,一年四季都有的是人工种植菌子,以及应季而出的野生珍稀菌子,只要能种植的菌子品种就别想从祁可手上买到野生的,她手上不会有一颗有毒菌子流到买家的饭桌上。 第1654章 祁可要学符术了(上) 正是这条规矩让四柳村的菌子很出名,再加上曾经为了毒菌害人的事打过官司,更加推高了四柳村菌子的知名度。 收到请柬的人们都摩拳擦掌地开始准备行李,要先赶这场菌子盛宴。 但凡去过四柳村的人都吃过山上出产的各种菌子,回购次数是相当多,尤其过年前,那是必备年货,论筐买。 第一场正式的山珍交易会,祁可也是要去露个面以表重视的。 但走之前她要梳理一下凉水镇目前的庶务,轻重缓急分个次序,不然人在四柳村还要操心这边的庶务就太操蛋了。 祁可正对着书桌上的大光屏干活时,灵境里的副管家突然跑出来,见她在忙,于是给照临传了个消息就扭头回去了。 照临原本坐在屋子一角,闭着眼睛畅游在各方传递过来的繁杂的信息流里,在收到千荷境副管家的消息后,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 “……?”祁可双手还在键盘上,但已偏过头来,挑起的眉头像个问号。 “好消息,刚才千荷境的副管家来报,制作入门级符纸的几种灵植都成熟进入采摘期,你要开始学习符术了。” “……!” 祁可觉得前半句是好消息无疑,但后半句就不一定了。 修士挣钱的必备副业丹符器阵四件事,祁可本来是该先从符术入手的,但因没有符纸,只能改从阵法入门,以玉石布阵保护好自己的地盘,玉石的消耗量是她荷包的一大沉重负担。 现如今终于有符纸了,虽然是最低级的新手入门级的符纸,可是千荷境自产自销,等于不花钱,玉石那头的开支可算是减负了。 “符纸的制作过程稍久,趁这段时间先用普通纸笔练习符文,理解各个符文的意思意义和用法,再练习画符,最后学着将一张张不同含义的符纸组成符阵,以替代玉石建立的各种防御。” 祁可愣愣地点头,默默祈祷,希望符术没有阵法难。 丹符器阵四件事,丹和器换个角度可看作是药品和工业机械,这都由照临接过去了,祁可只需承担符和阵这两个别人替代不了的,减负还是减了负的。 以符布阵只要学成了,防御力将大增,修士所用的符纸和符阵,哪怕只是入门级的,对付凡间的灾害天气绰绰有余,发生地震都能保住法阵笼罩下的土地。 虽然符阵一旦被激发消耗的是画符过程中储备的灵力,但一套防御符阵的使用时间比玉石组成的防御阵要坚挺多了。 当然,缺点也有,玉石布阵,在扛过了一次灾害天气后可由副手检查玉石情况,有裂的及时更换,符阵灵力耗尽必须她亲自出马更换。 入门水平的符阵的使用时间肯定比中等档次的玉石久,但肯定扛不住连续几年的灾害天气,一年一换是至少的,不想这么频繁的话,就得努力提升修为境界,修为越高,符术越强,布下的符阵越是经久耐用。 祁可看上去发呆的样子,其实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大一圈,把利弊都想清楚了。 说到底,还是实力二字。 第1655章 祁可要学符术了(下) 想到此,祁可也就没心思再处理公事,收了桌上的纸笔键盘等一堆东西,拉着照临回千荷境看看那些灵植都长什么样。 符纸也是纸,用来造纸的灵植能是什么样,开的花五颜六色单瓣重瓣大小各异,不识货的人看一眼还以为是花圃的绿化植物,高矮错落甚是漂亮,共同点是纤维特别长,以及储灵能力, 前任境主的习惯,自己用得上的东西那是备了全套,参考那些能堆成一座山的五花八门的植物种子,制作符纸的灵植同样是从这入门级的到最高级的都有,在无灵无魔的科技位面,正是低阶符箓的使用场景,重型武器想破防得拿无数弹药来堆。 当然,越是高级灵植的生长年限越久,这都是正常的,祁可也不急,她自身成长到能使用最高级符纸的那一天还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呢,慢慢长呗。 符纸的制作过程跟造纸大同小异,只是不同的灵植有专属的处理方式,所以比较费时,一切顺利的话,头批符纸一个月后才有。 祁可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白纸上练习一个月后就能在符纸上画符。 但一个月后就有符纸供她折腾,这一点还是很高兴的。 又有重要事情做了,祁可离开灵境,继续将刚才未完成的庶务弄完,然后就回千荷境埋头苦读去了,当晚再没出来过。 学习重担压在肩上,祁可重新调整了每日时间安排,把下午的时间都腾出来学习,各种庶务只要照临能处理的都转给她,要签名的也让她代签,每天给自己一个简报就好,其他的一概不过问,当个甩手掌柜。 潜心读了几天新手入门的符术大全之后,祁可了解了一下自身境界修为与符术的关系。 入门级的符纸人人可用,不受修士自身的修为限制,不论自身境界多高,哪怕是一方大佬沉下心来做符道的新手都可以用,对于灵力磅礴的大修士来说,只能承载一丢丢灵力的低阶符纸还起个打磨灵力精细控制的作用,不然灵力一输多,符纸就烧掉了,白写。 所有修士都能用,材料也易得,所以低阶符纸的产量和用量都很大,等到随着水平的提升,要用到更高级的符纸制作更高级的符箓和符阵,这时候自身修为的高低才决定了能用到几阶符纸。 修为高的人上限高,灵力耗得起,绘制自己水平内的符箓更顺手更圆融,很少发生灵力不继绘制失败的情况,毕竟自己的灵力消耗到什么地步自己清楚,不可能明知灵力不足还强行绘制。 诸如此类的提醒和警告全本书里经常出现,祁可觉得真不愧是给新手看的,估计是有过不少惨痛教训,简直是恨不得把注意事项掰碎了揉开了往读者的脑子里灌。QqXsΝεW. 祁可自己从里到外都是个纯纯的新手,她的符术会跟着她的境界修为慢慢提升,能提升到哪个程度,就看她的天赋在哪一层了。 都是水磨功夫,急不来。 第1656章 外面竞拍里面跑题聊天(一) 画符的天赋其实就在那一点灵光,灵光足的人上手就能绘,失误率小,尤其对贫穷的低阶修士来说,这点灵光就代表着省钱省事。 祁可不敢赌自己的那一点灵光有多强,但她自认那十几年的美术不是白练的,画符嘛,运笔跟画画一样最好一气呵成一笔到位,中途点顿一下可能就要废一张纸。 论绘画基本功,祁可还是有信心的。 照临兢兢业业地替祁可处理庶务,过了十余天后,四柳村第一届山珍交易会的日子如期到来,村里早就挤满了来采买的商人和来品尝美食的老饕,虽然人们会关心祁可几时到,但又不是那么关注,四柳村和二麻镇美食那么多,嘴巴忙得很,顾不上太多别的。 商人和老饕们从村里往镇上跑的时候,坐的就是村里驶出的新马车,沿着平坦的新路,乘着平稳的新车,客商们下车后就奔租车铺表示要买整车,而且不止一辆。 不过这单子最终没下成,租车铺成功劝说他们放弃这心血来潮的冲动,让他们过些天去凉水镇参加工农产品交易会,现场挑车子,有什么定制的要求直接跟工场说。 客商们忙着吃吃喝喝,村民们忙着招待客人,大家都忙忙碌碌的,祁可带着杂耍和戏班子乘船回到了四柳村。 这种大喜日子自然要请杂耍和戏班子来暖暖场,直接就从凉水镇请了个两个正红火的班子一块儿乘船来了。 凉水镇现在这种杂耍戏班的小班子渐渐多了起来,有野心有实力的都想占一个地盘做固定码头,以后不再江湖飘,同行之间竞争相当激烈,激烈的好处自然是有实力者胜出,还吸引了周边村镇有钱的地主来请去唱堂会。 现成的资源干嘛不用。 村里早得了消息,戏台子早早搭好,虽然他们都忙得没有余力天天关注祁可回来了没有,但在仙客来客栈吃饭的客商看到有江湖班子搬着家当进来,那不用再问都知道祁可回来了。 祁可就没这么大张旗鼓地宣告自己回来了,她只低调地请了老九爷和吕晨副村长来家里在吃饭,三人对四柳村未来发展边吃边聊,还邀请他们在凉水镇工农产品交易会的时候一起去玩。 村里的秋季交易会才刚办了这几年就被祁可打乱重新布局,村民中自然有不少人有意见,但现在这山珍交易会让村民们也没少挣钱,不满的意见就少多了。 老九爷还开玩笑,到时候村里肯定好多人会跟着去见见世面。 祁可自然大方地表示欢迎大家都来,要是人多,贾记船行会安排大船来接。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山珍交易会的重头戏在最后一天的珍贵菌类拍卖会,菌房出品是论筐卖,这珍贵品种论个卖,不论一次有多少个,都是一个个摆在拍卖台的铜盘中,价高者得,想多买几个就得努力竞价,把别人都压下去。 对这种买卖方式,有钱大佬自然不在乎,祁可为了保护隐私,还特意开放了祁庄东边院子,布置了一个小型拍卖厅,更得他们欢喜。 里面竞价的人喊价喊到声音嘶哑,唾沫乱飞,外面村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第1657章 外面竞拍里面跑题聊天(二) 拍卖之前祁可在人前露了一面,说了几句欢迎词,然后就去了隔壁屋等着,顺便镇场子。 听了几轮拍卖后,祁可发现只要号称有壮阳功效的,底下竞价就越发激烈,哪怕超出行价太多也仍有往上加价的,好像错过了就是吃大亏似的,明明等明年山里还会有的。 祁可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壮阳这两个字对男人来说居然真的有这么大魅力啊~以前光知道电商的男女消费榜中男性消费大头壮阳药和烟酒,那时候我看到都是笑笑就过去了,原来是真的,换个位面,男人依然为了壮阳愿意掏这么多钱。男人的钱真好赚。” 照临瞥她一眼,拍了一个光屏到她面前,上面列着一张电子表格。 “我们以前收集的菌类,在挑出了适合人工种植的品种以后,其余的都在千荷境的山里长得好好的。” 祁可一目十行跳着翻了几页,不光看到了今日拍卖的几种珍贵菌类,还有只在春夏季才有的珍贵品种,后面的数字里标的是目前千荷境的山里大概存在的数量,真的是多到可以卖了。 珍贵山珍的贵,除了稀少,还有一个就是难以人工种植,不然,依着爱好种田的本性,什么贵价山珍都拉低到白菜价。QqXsΝεW. 这么几年了,千荷境里的副管家也仍未破解珍贵山珍的种植方式,可见确实存在无法人工种植的特殊品种。 “千荷境的山里养出来的珍贵品种,要说是人工种植也行,要说是野生的也行。” “哈哈,半野生半种植。”祁可轻轻拍着巴掌,“我们多收集些这类东西,做几个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经典种类,专做男性市场,与其让他们把钱花在不健康的烟酒上,不如花在健康食物上,起码是真的强身健体还壮阳。” 照临抿嘴浅笑:“好。” “诶,那些外星植物里面有没有壮阳的?” “有,有健康的,也有不健康的。” “不健康的是什么样的?” “伤身呗,最不健康的那种还被当作致命武器和刑具。” “致命武器和刑具?” “金枪挺立几十个小时不倒,拖越久对身体越有害,过了安全时限的话会死,当场就死。早期史料里常见战乱时屠杀平民或战俘,女人和孩子是战利品可以活着,男人杀光,用这个比砍头活埋省事,溶水后喷洒水雾即可,死亡过程还能取悦己方士兵,后来就更简便了,飞机从天空洒药水,女人和儿童没事,青春期少年和成年男人一死死一片。” “好变态……”祁可作呕地吐吐舌头。 “这个在原产地成了禁药,其实后来医药化学发展,发现了这植物当中的有效成为对心脏病和心脑血管疾病是神药,但杀伤力也实在强,我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资本和政府对抗多年想解禁这植物用于药用。” “就是说你们当初得到的消息是仍未解禁,那我们的植物种子从哪搞来的?” “医药公司的温室里偷的。” “噗!” “你要知道,炼丹师很难抵抗这种诱惑。” “完全理解。” 第1658章 外面竞拍里面跑题聊天(三) 前任境主作为大炼丹师,祁可觉得自己若有这本事,肯定也会忍不住动手,就像她学机械的,要是告诉她哪里有好矿石她也会想搞到手,看她现在都在打矿山的主意了。 在收集原材料这一件事上,和前任境主是一样的一样的。 “那植物到手后,实际药用了吗?” “用了,大炼丹师出手,那就是安全药品,但怕引起怀疑,用在别的星球人民身上了,赚了不少钱,有几个特殊方子还用在了修士身上,作为拔毒药,促进毒血流出体外。” “啊?这样都行?血液运行一加快不是死得更快吗?” “所以这特殊方子只能用在修士身上啊,药方里还有其他保命成分,再加上修士比凡人肉身强悍,大部分人都扛得住。” “扛不住的是什么情况?” “拖久了就扛不住呗,毒药攻心,人离死不远了,再吃这个拔毒药,立马蹬腿。” “哇哦!” 照临说着说着,突然眯了眯眼,祁可脊背一凉,懒散坐姿瞬间绷直。 “要干嘛?”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得给你备着点这个拔毒药。” “为什么?!你觉得有人能毒死我?” “以防万一,你的实力越来越强,就算你无心经营,身边也会慢慢聚拢一批以你为首的人群,最终形成一股听你号令的新势力,那么对于老势力来说,怎么去除你这个威胁分子?毒杀是常见手段。” “嗯……” “你一个人的时候不用担心,但你总有应酬的时候,在自己的地盘宴请也无需担心,可要是在其他地方吃饭呢?你能从进门起就一口水都不喝?” “那不能。” “所以毒杀一直是经久不衰的杀人方式,不光女人爱用,男人也爱用,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一个看不顺眼的对手,就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 “嘁~”祁可不屑地冷笑,“以宴请的名义来毒杀我,又要洗脱自己的嫌疑,那必然是用慢性毒药,我吃完了走人到家后才毒发,死在哪里都跟请客的人没关系,还省去了处理尸体的麻烦。诶,这真是好手段,我们有慢性毒药吗?” “有的,服毒后进入血液循环,临床症状像个小感冒,几十小时后因呼吸衰竭而死。” “那行,那我不担心了。”有毒药还有拔毒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祁可拍拍手,“以后要是谁真敢对我下毒,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实,我有蓖麻来着,蓖麻毒素也很强的,几小时就死了。” “几小时这种太快了,等于宴请结束后人走没多久就出事了,正常人都会联想到最后一次接触的人。这种毒素用来搞刺杀最好,中毒的人一时半会死不了,下手的人却有充足的时间撤离案发现场。” “诶,真的,真有特工拿这毒素跨国追杀敌人。” “看,杀人这方面我是行家。”照临微扬下巴,脸上有点小得意。 祁可呱唧呱唧鼓掌。 “一般来说,凡人对你下毒是不会成功的,随着你境界实力的提升,食物能不能吃闻一闻就知道,当场掀桌清算,不会走到常见的结局。” “那我就更不怕了。”祁可拍拍胸口。 第1659章 外面竞拍里面跑题聊天(四) “这药的使用场景主要是落在同行,修士都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执行者,从来没有奉公守法的概念,有宗门的相对好一点,也就是一点,同门内斗一样很可怕,技不如人死就死了,还以为师长会报仇呢?不少得了机缘搞到好东西的小弟子就死在起了贪念的师长手上。” “修士之间好可怕。” 祁可蓦然想到前任境主她师父老人家,她不正是被起了贪念的朋友成功下毒。 “诶,当初师父的朋友们准备要动手时,他们难道没想过这种东西不是杀了人就一定能抢到手的吗?” “机缘是很玄妙的东西,哪怕是初入道的修士都知道这一点,那帮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仍然选择动手,你说这是什么心态?” “赌徒心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虽然这东西会落谁头上是机缘,可是前主人都死了,万一这机缘就到我了呢?”祁可不假思索。 “对,心境已经歪了,走火入魔是他们唯一下场,哪怕躲过了当时的报复还击,但星球的修炼根基都被毁了,堕魔后只会更加的生不如死,甚至还会成为其他修士斩妖除魔的垫脚石。对修士来说,心境稳定是最重要的,你千万稳住,我不想短时间内又换个新主人,万一碰到个不好磨合的那太痛苦了。” “好的,二十四字真言我天天背,我一定好好活着。”祁可惊恐脸,“像我这种社恐宅女,碰到同行我肯定躲得老远。诶?不对,等我遇到同行,那得是多久以后的猴年马月?我现在操心这个干嘛?” “话别说太满。” 祁可双手捂嘴。 照临起身走过来揉一揉她脑袋。 “你没发现以往千荷境一年一次吐块新地,还都集中在过年期间,但这次到现在都无动静?” “对哦!为什么?我就到了拿地困难的瓶颈期了?” “哼哼,不好说。” 照临半眯着眼睛,脸上表情摆明着她其实有个猜测,但就是不说。 “有啥可借鉴的经验,说来听听呗?”祁可弱弱地扯了扯照临的袖子。 “不能,现在说了,可万一没出现那个可能,失望会让你心境不稳。” “我也没那么弱吧?” “还是稳妥点好。”照临撸猫一样地给祁可顺顺头发,“你离成为强者还早着呢。” “噫~”祁可瘪瘪嘴,“我们好像跑题了。” “早跑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扯回来扯回来,把刚才那张表再给我看看。” 那张光屏啪地又出现在祁可眼前。 祁可以手托腮,来来回回扫了几遍,与照临讨论怎么卖出去。 千荷境的水土气候适宜植物生长,单从数字上看,这些珍贵菌子在灵境里简直快要泛滥,而且这还是已知的数量,未知的肯定有更多,毕竟副手们并没有天天在山里数菌子。 这些菌子在隔壁的拍卖厅都是论个卖的,祁可也不想坏了市场惯例,再说了,这么大量地投放本地市场会冲垮原本的价格,损害自己的利益。 所以最好是往外卖,卖得远远的。 第1660章 开发个菌子新生意(一) “要不,让远洋号船队带顺查洼泊国去卖给那些贵族们?他们也会有壮阳的需求吧?”祁可异想天开,“男人嘛,基因里的本能应该是大同小异的。” “可以试试,把那些确实有效地挑出来卖一卖看。” “这里面还夹了不那么有效的?” “有些看上去像是能够以形补形的,其实真的就只是外形相似而已。” 光屏变动,表格中有数十余种菌子被标红显示,接着出现真身图片,真的是论外形的话,一个比一个像,差别只在于长短和粗细各有不同。 “哎呦我去!”祁可也是开了眼了,“真像啊!” “这就是虚有其表的例子。” “味道好吗?” “你尝尝。” “行,我尝尝,要是味道好,弄成大礼盒精品包装,也让大众开开眼。” “这都容易,你想怎么吃?” “嗯,没吃过啊,要不像松茸那样,切片用黄油煎?” “行,现在时间赶不上午饭了,得让副手们上山现采,最快今晚吃。” “嗯嗯嗯,我今天晚饭就吃煎什锦菌子,给我配几块吐司。” “好。” “那特别有效的是哪些?” 表格再次变动了一下,换了一堆重新标红并展示真身图片的,那外形就长成什么样的都有,还有长得像灵芝的,一整棵树干上就长了那一朵,老远一看真以为是什么贵价的灵芝品种,走近了摸摸就知道跟灵芝毫无关系。 “哇哦!这种的也搞大礼盒!” “两个礼盒差别在哪里?” “价格?”祁可眉毛一扬,灵光一闪,“对,就是价格!特别有效的价格贵,虚有其表的价格便宜一半,经销话术上可以说长期吃滋阴壮阳强健身体,普通的就普通价格,不提壮阳的话茬。” “好,这容易。” 其实虚有其表的仅凭外形卖高价一样能卖疯,但祁可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得看以后,随着科技实力的发展,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这些长得神似的菌子没那么强的壮阳作用,与其那时候被人嘲讽光环掉落,不如现在就不挣这份钱。 作为要打造成百年以上老品牌的种类,就该从现在起重视脸面。 祁可看着表格上那两种筛出来的菌子做好了新的标记,她就打开自己的光屏从中查找查洼泊国贵族之间的消费品物价。 多亏之前因为利益恩怨与一位中层贵族结交了关系,借着这层关系,副手们收集到了更多的情报,中层及以上贵族的消费水平和习惯她这里都有了大数据,详细到划分了地域。 越是靠近国都或经济繁荣中心岛屿的贵族,贵族等级高,收入高消费高,妻子情妇一大堆,男女不忌,婚生子和私生子为了利益三天两头的搞事情,家庭和睦的大贵族是稀有动物。 祁可非常好奇他们国家的统治者居然坐得稳,不怕自己的婚生子和私生子打起来? 当然,他们打不打祁可并不太关心,她只是八卦一下而已。 第1661章 开发个菌子新生意(二) 拿隔壁拍卖的嘈杂声当背景白噪音,祁可很有耐心地翻着足以左右国家命脉的大贵族们的消费习惯,定了一个在他们的日常食物价格中能吸引他们注意的昂贵价格。 外形唬人虚有其表的那种,直接砍一半价格,价格必须拉开,否则两个阶层都会不满意。 其实这虚有其表的几种菌子,营养价值没有那么差,确实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比普通菌子强一点,但又不像高级菌子吃下肚后几小时内都有效果。 价格决定一切。 至于礼盒包装,贵价的当然要用金灿灿一看就很暴发户的那种,便宜点的没那么金灿灿但也是色彩艳丽符合热带地区审美喜好的款式。 除了有外在还要有内在,内袋包装也要金灿灿和银灿灿。 正好有真丝了,祁可决定掺金丝和银丝织成半透明的纱后再做成一个个小锦囊,一个锦囊装一朵菌子,就是要达到一摆出就让人觉得贵和吃不起的效果。 “织银纱的半透明小锦囊装进一个个外形神似的菌子,这是打算开往哪里的车?”照临一言难尽地把效果图强塞在祁可眼前,让她好好看看成品是个什么玩意儿。 “环球旅游高速列车,车门焊死了中途不下车。” 祁可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想法,还巴不得这只可意会的暗示再强烈一点。 “等礼盒做出来,我们送一批去查洼泊国,派人给我们唯一的中层贵族朋友阿比博斯阁下开开眼。” “两种礼盒都送?” “送,就说是专程从海外带来的,出品国正是吃菌子的好时节,这两种据说对男人好,特别受男人疯抢,送给阿比博斯阁下品尝,祝愿我们的友谊日久天长。” 祁可露出个有点猥琐的笑:“只要他尝过了知道了妙处,一定会成为我们的死忠顾客。” “指望他一个人有点不可靠,我们那些农场主呢?”照临提醒。 “也送也送,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好。” 新计划的菌子大礼盒要真正拿出手还得好几天以后,祁可兴奋完后平静下来,注意力回到了隔壁的拍卖会上,意外发现已经到尾声了。 来参加拍卖会的有钱人都提前知道会有哪些珍贵菌子以及数量各是多少,都拣自己想要的竞价,到此时大家或多或少都已有收获,精神上有些疲倦,但气氛不见缓和,对最后几个菌子争抢得越发凶狠。 祁可喜欢他们这种劲头,把钱都留下来的就是好顾客。 又继续等了两刻多钟,最后一朵菌子落锤,拍卖会结束。 祁可站起身揉揉腰抖抖腿,她陪着坐这么久屁股都坐酸了,然后开门出去,向在场的客人们致辞感谢,希望在凉水镇的工农产品交易会上能再见到大家。 客人们哄堂大笑,满室气氛融洽,纷纷相约到时见。 送客后,祁可闪回千荷境,看到山上人头攒动都是忙着采菌子的副手,她乐呵呵地哼着歌进屋吃午饭,边吃边在光屏上画礼盒,怎么富丽堂皇怎么来,具体参考对象就是逢年过节时的那些品牌礼盒,比如中秋月饼礼盒,华丽夸张,打开来一堆贵价赠品配四到六块可怜兮兮的小月饼。 祁可坚信,她这种风格的礼盒拿出手,没有人能挡得住。 第1662章 开发个菌子新生意(三) 放弃了下午自学符术的时间,祁可将礼盒完稿,交给千荷境副管家制作样品,接着晚餐要吃的菌子都准备好了,祁可将烧烤架摆在室外,放个铸铁烤盘,涂上黄油,切成片的菌子往上一铺,香味很快散出来,嘎嘎香。 这一顿主要试味道,每一种菌子只有一朵,切成片后就显得分量可观了,这种大自然的馈赠祁可自己都没吃过多少,趁此机会好好满足了一把。 稍晚些时候副管家拿来做好的礼盒样品,盒子的内部不算大,最多放下十二朵锦囊装的菌子,至于这十二朵都由哪几种组成就灵活了,可以是全部一个品种,也可以是一朵一个品种总共十二个品种。 祁可又一次灵光一闪,想到要是搞一朵一个品种总共十二个品种的礼盒,那这价格还得再翻几倍才配得上大贵族的身价。 而千荷境的山上出品的高级菌子远不止十二种,要是来个全品种的终极大礼盒,相信大贵族们一定不会介意再翻几倍的价格,而是眉开眼笑地争相购买。 祁可一边暗自得意地夸耀自己真是天才,一边在图稿上修改了几处实物样品不如人意的地方,交给副管家再打样后她就关上灵境修炼去了。 次日是客人们集中返程的日子,连请来的杂耍戏班子也另有船只运送,祁可在村里呆在午后,中午请老九爷和吕晨副村长吃了饭后,她下午就去了镇上,对村里的说法是她从镇上走陆路回县里,正好看看这两处地方的生意怎么样。 祁可大摇大摆地到了镇上,还在镇民摆的小吃摊上买了些吃的,然后就再没人见过她了,待次日祁氏店铺里有人问起得到的一律答复都是天气热,祁老板天亮前就走了。 对外说辞是这么说的,让人以为祁可为了避开炎热的时段趁早出发了,但其实天亮前她就从天空直接回凉水镇了。 一上午的时间她照常在千荷境里接受两个陪练的锤打,等她梳洗完毕出来休息时,从照临那里得到一个新消息,消息来源正是还在宝泉县活动的副手们。 宋筠的娘家宋家已经定好了举家搬迁的新地点,不是凉水镇,而是东安府下面的元宝镇。 元宝镇也就是个工场业为主的镇子,元宝这种充满银钱味道的名字就来自镇上的首富孙家,发家的第一代孙老太爷本名就叫孙元宝。 宋家丝织业往那里迁,不是不行,就觉得还有哪里怪怪的。 “他们家的桑田和蚕房也迁过去?有地给他们?” “没有地了,元宝镇本地百姓的日常食物供给都靠外面输入。” “宋家不可能把根基扔了,难道是跟孙家或者其他当地富户合作了?” “那倒是有可能,我已经下令密探小队过去看看,但他们路上需要时间。” “这没事,我就是好奇一下,元宝镇也是个纯工场业的镇子,宋家往那里迁,要是站稳脚跟,搞不好是我们未来丝织业的强劲对手。” “是的,他们的成品也能就近送上海商的船。” “嗯,终于有可一较高下的同行了啊。” “有个能让我们有紧迫感的对手也挺好的。” “这倒是,没对手比较,我都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层次上。” 祁可并不怕竞争,经历过高考的孩子无所畏惧,在她心里是真的认为有个对手挺好的,有助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第1663章 裘家要完了(一) “裘家有动静吗?”说到竞争,祁可想起来一个被扔到脑后的事情。 “暂时没有。” “他们居然能撑这么久?” “快了,好歹是当地老牌商人,家底没耗尽前,还能撑下去,他们相交多年的布商都成了我们的熟客,跟他们要货的量一次比一次少,裘家现在也在慌,又觉得能撑下去。” “也没写信给宋筠?放着这个寡媳不管了?” “没有信。” “但是宋家要搬迁了,我不信他们真的没动静,就怕又在憋幺蛾子,比如找个什么理由把人骗回去。” “嫁妆都卖了,把人骗回去有什么用?还能把人卖了换钱?” “谁说不会?娘家走了,寡媳无人撑腰,婆家强行赶人上轿嫁出去,外人能说什么?” “要不去跟宋筠说一声,告诉她宋家要迁了,当心裘家使坏,有什么风吹草动欢迎过来商量。” “好主意。” 祁可于是给宋筠去了一封短信,然后收到了一盒宋筠亲手做的小点心的回礼以表感谢提醒。 宋筠确实没收到裘家人的信也没见到裘家来人,她带着孩子在凉水镇生活得很愉快,每天还有很多事忙,内心里早就没有在裘家时那种赶鸭子上架的惶恐心情,那会儿是硬着头皮逼着自己上,现在是自己乐意上,早把裘家忘到外面的大海里去了。 以她做了几年儿媳妇的经验,裘家就算没到绝路上也快要差不多了,她在凉水镇就见到好几回裘家的老主顾来采买贡缎和平绒料子,他们一船一船地买,不就说明裘家的货没人要了。 常年抱着那两块独门布料做老本,还以为能子子孙孙一直吃下去,不思进取没有新产品的下场就是被别人挤掉喽,不是祁老板,还有赵老板、钱老板、孙老板、李老板,天下老板多了去了。 宋筠记挂的其实是迁去东安府的宋家人,那种老牌生意人扎堆的地方,宋家新去哪有生意机会,除非有门路跟当地势力搭上钩,但这就不是宋筠能多嘴好奇的了,她一个守寡的女儿不好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 想了一圈,宋裘两家的事都轮不到自己说话,宋筠也就把这事放下了,等那两家找上自己再说吧,自己忙着呢,没空乱想。 祁可和宋筠都提防着生变,但七里镇裘家现在同样没空收拾跑路的儿媳妇,家里生意都快垮了,哪有心思找一个远在天边的人的麻烦。 家里引以为傲的布料今年的老主顾们采买的数量急剧下跌,甚至来了一回两回后就再没有见到人了,可是布料已经按去年售卖的数量生产出来了,如今却卖不掉了,裘家上下急得火上房,裘老太爷牙龈上火半边脸都肿了。 派出手下管事去宝泉县里打听,那里有几家一直进货的老主顾,但管事们并没有带回好消息,那几家老主顾都说凉水镇有质优价廉的替代品,既然裘家的布料也是从凉水镇进的棉纱织出来的,那他们直接跟那边买成品不就好了,有多种颜色花色可选,裘家料子这些年来来去去就那几样,早就用腻了。 第1664章 裘家要完了(二) 要是裘家还能拿出丝织品,那双方的生意还能继续下去,可是他们家守寡的大儿媳妇为给孩子治病把嫁妆都卖了,裘家没了桑田和蚕房还怎么搞丝织业呢,所以,正好趁此机会,两边生意关系到此结束。 宝泉县这几家老主顾都是如出一辙的说法,一听就知道是早就达成了一致,就等着裘家找上门来呢。 裘老太爷听完管事们的转述,当时就捂着胸口抽搐过去。 家人急忙请大夫,可七里镇的大夫医术有限,只是判断为卒中,扎了几针后就催裘家人赶紧去县里请大夫,他自己连诊费都不收提着药箱以袖掩面告辞了。 等裘家人再跑县城请来大夫,裘老太爷的卒中最佳急救时间早就过去了,大夫带着打下手的小童忙活了四天多,才终于让人醒过来,可已经左半身偏瘫,连带着左边脸都是口歪眼斜,说话吐字口齿不清,好在没有失禁,日常多活动手脚有朝一日还是可以拄着拐杖走路的。 这对裘家来说,最大的顶梁柱倒下了,整个家都要完了。 裘老太太哭过了丈夫就骂大儿媳妇,骂她毒蝎心肠,扔下一家老小自己在凉水镇快活,然后又哭大儿子死得早,媳妇不守寡在外面也不回家肯定是勾搭上野男人了,可怜家门不幸出了这种给门楣抹黑的毒妇荡妇。 这些哭词都是在家里哭,裘老太太还要脸,没敢在外面骂街,主要也是宋筠不在七里镇,哭出血人家都听不见,而裘家现在也无余力去凉水镇抓人回来浸塘。 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做,祁可能把去抓人的人先沉海。 两个儿子倒是想撑起门楣,可是他俩从小就是照纨绔子弟养大的,连读书进学的路子都没走过,而病逝的大哥是照继承人养的,兄弟之间教育的差距,导致了现在老父亲出事儿子却顶不上去的局面。 那两个妯娌见此情景,更加抓紧了手上的嫁妆,她俩决定效仿大嫂,夫家要是撑不下去了,要保住自己和孩子衣食无忧,为娘在,孩子就在,否则娘俩要是都完蛋,男人可就高兴了。 大夫救人的那几天,裘老太爷卒中的消息在小小的七里镇疯传,工场的管事们成天忧心忡忡地守在裘家等消息,最后就等来老太爷偏瘫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 管事们也是多年老人了,这消息一出他们就知道裘家要垮,在表达了自己慰问后,告辞走人的管家们,还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在思考上哪换一个新东家。 现在整个宝泉县世道都不太平,谁家的生意都难做,想换新东家也不是那么好换的,尤其他们几十年都是裘家的人,只会这几样事情,年纪又大了,哪有东家愿意要他们呢? 管事们回到家里唉声叹气,家人听闻老东家情况不好,也跟着忧心忡忡,当家的要是没了生计,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裘老太爷偏瘫的消息传开后,同镇的富户们联合起来登门探望,就连要举家搬迁的宋家也派了儿子提了礼品,结果就被裘老太太抓住要他们宋家把宋筠喊回来。 第1665章 裘家要完了(三) 宋家人自是不肯,只说宋筠是裘家儿媳妇,要找人裘家人去找,跟宋家没关系,来探病只是同镇情谊罢了,少牵扯其他。 自从上次宋家人帮宋筠拿回嫁妆,就与裘家交恶了,两家断了来往,这次来探病真的只是同镇情谊,至于帮忙喊回宋筠,想也知道把人叫回来是要干什么,宋筠一届女流可没本事扛裘家这要沉没的大鼎。 宋家人甩手走了,其他人看完了热闹也跟着撤了,到外面街上就说宋家还是疼闺女,反倒是裘老太太精神不正常了,还想把好不容易远离是非的守寡儿媳妇喊回来陪着裘家一块儿死,其心恶毒,难怪之前苛刻两个孙儿,这就是本性。 家里的两个妯娌听说了婆婆丢脸的行为后,开动脑筋安排退路,除了贴身用的人手不好消失,让其他的陪嫁下人以看护嫁妆田的理由陆续离开裘家,并将最新消息带给娘家,万一自己这边有异动,外面起码还有接应的人手。 她俩也认为婆婆的精神不太正常了,公公病倒,库房里积压的货卖不掉,家里银钱紧张,生怕丈夫开口要借嫁妆救急。 不借的话肯定就是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真要给出去了,那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自己还有孩子呢,没孩子的话陪着吃苦也就罢了,有孩子就不行。 两个妯娌真是无比羡慕远离是非的大嫂,都是女人,她们猜得到宋筠的打算,丈夫没了,孩子身体又不好,嫁妆也卖了,还回来干什么呢,不可能再回来的,谁喊都没用,除非家里去抓人。 但家里现在这样子,还派得出人不? 裘家现在焦头烂额,自然是无力派人去凉水镇抓回宋筠,否则裘老太太也不会要宋家出面,只是宋家人自己家的事都忙不过来,再加上两家已经交恶,根本不搭理他们。 没有人给宋筠通风报信,她自然不知道裘家已经到了要垮的边缘,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怵,凉水镇的氛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在她看来还是要女人掌权才好,女人掌权才没有打打杀杀,犯罪的事少多了,从未见过有街头混混地痞游荡。 凉水镇确实难得一见这种人,有百户所撑腰,但凡不想过安生日子的,一律扭送苦役营,能不能活着出来看命硬。 多来几回之后,什么帮派都在这里绝迹,治安好得很,哪怕是百姓普遍所知的码头附近最为混乱的这种常识,在凉水镇都被打破了,自发形成的码头后街都干干净净治安稳定。 就连家庭矛盾这种事,只要受害方喊出来,祁可的女仆就会出动查证,无论是公婆动手还是丈夫动手或者是妻子动手,一经查实就带走打人的那个,不论男女和年龄,一律扔苦役营干三天活再回来,这是初犯,每多犯一次加三天,看谁命硬。 平民百姓进军队的苦役营,别说三天了,一天都够呛,没什么害人性命的重体力活,可光是给整个百户所的官军们洗衣服,洗三天下来手都要洗脱皮。 第1666章 裘家要完了(四) 老公打老婆、公婆欺儿媳这种习以为常的风气硬是在凉水镇给扭转了,也不怕恶媳妇诬告抹黑,祁可对此定的基调就是要么打人的进去、要么诬告的进去,反正打架是事实,那双方之中就得有一方去苦役营三日游。 酒后打架的也一样,苦役营蹲一天,据说是劈一天的柴禾或者打煤饼,干一天活出来后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百户所的苦役营就跟祁可家的后门一样,她随时随地可以送人进去,所里又有劳力承担那些费时费力的劳动,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凉水镇这种万事有苦役营的做法,自然不是喜好作奸犯科的人爱呆的地儿,不安分的人少了,镇上治安能不好么。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久了,宋筠哪里还担心裘家人跑来使幺蛾子呢,除了一开始收到祁老板的信时慌了一下下后就反应过来,只要她自己不动摇,就没人能害得了她,真要犹豫不决就按祁老板说的上门找她商量,她消息灵通,听她的没错。 裘老太爷卒中的消息经由宝泉眼的副手们传给了祁可和照临知晓,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祁可就在重新琢磨怎样借机会把宋筠的户籍迁出来。 她其实是很希望裘家派人来凉水镇闹事的,如此就能以私了的借口顺水推舟把户籍迁了,不然就公了,闹事的人去苦役营,幕后主使也别想逃,到头来还是能把户籍迁了。 差别只在于私了的话就和平点,公了的话就暴力点。 任君选择。 没想到希望归希望,裘家这么不堪一击,裘老太爷倒下了,裘老太太就精神不正常了,家里一堆人,没一个行动力强的。 赶紧来凉水镇闹事啊,等好久了。 祁可在内心里无声的呐喊。 这种呐喊老天爷当然是听不见的,而且出于对因果的顾忌,祁可也不能推波助澜给裘家再添一把火,而是要耐心等待事务发展的一般规律,迟早会让她再找到机会的。 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祁可的菌子大礼盒借查洼泊国阿比博斯阁下的手,在中上阶层的贵族中间大卖,另外那些同样体验到了妙处的外国农场主也下了大订单,只等有船期的时候捎回母国送亲戚朋友,那织金织银的真丝锦囊也舍不得扔,洗干净后当小收纳袋装他们的贵重小物件。 菌子生意大好,祁可天天看着入账的钱乐不可支,那帮有钱男人真的是花钱不眨眼,一开始拿来试探市场行情的试用装大礼盒,两个档次的盒子里面是统一的,十二个锦囊是十二个不同品种的菌子。 这些男人尝到妙处后大洒钱,要求比照试用装,正式礼盒要一盒一个品种,一共十二盒为一套,高级礼盒一买三五套都不算多,另一档的价格便宜些,一买就更多,十几二十盒的买,拿钱不当钱。 祁可一百零一次的感慨男人的钱真好赚。 而这还只是开始,千荷境的山上,有特殊妙用的菌子可不仅仅这几种,一年四季轮着来,祁可才不怕自己供不上,只怕有钱男人们被她掏光口袋。 第1667章 学习使人快乐(上) 菌子生意红红火火,祁可自己的符术也进展顺利,头一批符纸制作成功,她结束了在白纸上练习的课程,捏着轻如鸿毛的符笔蘸着符墨,屏住呼吸,调动灵气顺着手部经脉传递到符笔中,在看到白玉般的符笔微微发光后,在第一张符纸上画下了最简单的一个符文。 随着收笔,祁可清楚地看到一点灵光沿着她刚才的起笔到末笔完整地走了一圈最后消失,说明符文正确,灵气纳入成功。 一气呵成,一笔到位。 完整的一张符箓由符头、符干和符脚组成,仅仅一个符文不具备符箓的用处,练习之作随手撕了也不会引发意外后果,学习符术的修士们正是以大量的练习来达到熟能生巧继而灵活运用的成绩。 一次就成功,这给了祁可很大的信心,她打开书,立志把那厚厚一本的符文都描一遍。 祁可虽然早就祈祷自己能有那一点灵光,但仅仅是说说而已,就像她张口就来观音菩萨三清老祖上帝耶稣,过嘴不过心,内心里早已坚定只要有一点点天赋她都耐得住性子慢慢磨,勤能补拙,笨鸟先飞,除非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她就算了不为难自己。 就像前任境主师父她老人家,在炼器方面毫无半点天赋,连处理矿石都搞不定,但一点都不妨碍她拿处理好的金属锭子乱捏当解压或图个乐趣的游戏。 要是自己在符术上也没有天赋,她也可以拿符纸乱玩,画一张废一张,图个解压的乐趣。 照临忙完了外面的事,进来千荷境看祁可的学习成果,眼睛一扫,画过的和未画过的加在一起,正好是这一批符纸的全部数量。 这说明祁可全对,没有一张废的。 照临没有喊醒正沉醉其中的祁可,只弯起嘴角悄眯眯地笑了,有符术的天赋好啊,一个拖延很久的计划可以实行了。 一张符纸只画一个符文,祁可又有意试试自己的灵力能坚持多久,所以只管闷头画,反正符纸管够,一直画到感觉灵力不继了才搁笔,看了一眼旁边的计时,差三分钟两个小时。 “哇哦,好像还行嘛。”祁可美美自夸。 “是挺不错的,天赋挺强。”照临接嘴,祁可居然一直没注意到她就在旁边。 “真的吗?”祁可循声扭头,“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进来快一小时了,一直看你画呢。” “怎么样怎么样?熟练度不错吧?” “是挺好的,不枉练废了了那么多白纸,加起来都有一米多高了。” “嗯嗯嗯,我也这么觉得。”祁可煞有介事地点头,“一上手我就知道有门儿,没白练。” “你算过用了多少符纸、还剩多少吗?够不够坚持到下个月第二批?” “诶?我用掉很多吗?” 祁可赶紧扑向铺了一桌子的凌乱符纸,那都是画过的,未画的新纸在盒子里装得好好的,一共二十大盒,每盒三包标准打印纸的高度。 花了点时间把符纸收拢起来,拿在手里厚厚一沓,手小点都拿不住。 第1668章 学习使人快乐(下) “我竟然用掉这么多?”祁可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上手要算这里有多少张。 “不用数了,这里加上盒子里的,正好是头批符纸的总数量。” “啥?” “没明白?” “明白!明白明白明白!”祁可倏然反应过来,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我是有天赋的,对吧?” “我刚不是说了么,天赋挺强。” “耶!” 见祁可又要一蹦上天,照临果断出手,双手捧住她的脸把她双腿留在了地上。 “……唔?” 祁可又高又瘦,从头到脚只有脸蛋能看,脸颊红润饱满的婴儿肥,照临双手捧着她的脸觉得手感挺好,忍不住地揉压两把,把嘴巴挤得嘟了出来。 “给你布置个作业。” “啥?”祁可嘟着嘴,吃力地吐出一个音。 “把隐匿阵学成,然后用符来布这个阵,” “为啥?”祁可用力掰着照临的手,让自己能好好说话,“要藏什么东西?” “我们的海上综合平台,忘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放出去,那么大个东西,沿着海岸线放哪里都显眼,但用隐匿符阵就能完美隐藏,足以骗过肉眼和未来的电子眼。” “这么厉害?!” “哦,骗电子眼太超前了,现在我们只要骗过肉眼就行,随着你境界的提升,隐匿符阵的威力越来越大,将来骗过卫星都是正常的。” “曾经骗过不少次吧……?”祁可了然了,这都是经验啊。 照临放松挤压,给她揉了揉免得脸蛋抽筋,然后放开了手,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骗军事卫星都无数次了。” “好厉害!” “再厉害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你要做的就是学会这个阵法,把综合平台藏起来,不然我们没有油气资源后面好多事都做不成,这要是让外国先出现了石油大亨等于我们又落人一步。”照临笑脸一收,严肃地看着祁可,就怕她听到以前的故事代入其中人就飘了。 “嗯嗯嗯,我首先完成这个,拿到资源最要紧,防御阵还能用玉石再顶一阵子。”祁可还是懂事的,分得清现实和过去的故事。 “对。” 祁可有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作业,紧迫感转瞬提到了顶点,下午的学习时间被她一分为二,一半用来研究阵法,一半用来继续练习符文。 对大阵师来说,布阵手法已经返璞归真,材料可以不拘一格,祁可不行,她一个初入阵道的新手,就得一板一眼地执行前人的教诲,等有了自己的心得经验后才能总结出属于自己的手法。 用符布阵,等于符道阵道两相结合,从书上看,擅布符阵的符师同时一定是阵师,没有这个为基础,符箓就只能是单张使用的符箓。 这对两边都是新手的祁可来说,几乎等于登天的难度。 多亏她修炼后脑域扩大,聪明了不少,又是理工生数学好,手算和机算相结合,硬是一口一口地往下啃。 在学习的过程中她还想到不光可以用来藏海上综合平台,还能用在凉水镇上藏起重要的工农设施。 第1669章 裘家妯娌出逃(一) 比如那个正在建的兵工场,等她熟练掌握了隐匿符阵,一定把这个兵工场藏起来。 还有千荷境里的飞行器从此也能放在外面,平时藏在符阵底下,想用就用,再也不用通过她了,尤其夜晚临时有事的时候,她又正好关了灵境在里面修炼,多耽误事。 照临给她留了一箱新买的玉石让她练习阵法,其余的都送去各个布阵的地方备用。 小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镇上的庶务在照临的主持下一切顺利,眼看着离凉水镇的秋收还有一个月了,工农产品交易会也进入了最后筹备阶段,有心急的客商更是早早到了,被镇上丰富的海鲜资源迷得神魂颠倒,巴掌大的虾多少年都没吃着过了,不吃痛快了根本舍不得走。 宝泉县的副手们一波一波地往凉水镇送新收的女工,然后传来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裘家另两个儿媳妇带着孩子逃家了,搭乘贾记的船正在赶来凉水镇的路上,她们想用手里的嫁妆地契换一个在凉水镇定居的资格。 沉迷学习的祁可骤然听到这消息,愣过之后就是无语。 “她们以为我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想定居还要付这么大代价的吗?”祁可手指上沾着没洗干净的符墨,坐在千荷境的别墅里,捏着水果叉在大果盘里叉水果吃。 “可能是宋筠的那一段,给她们造成了误导吧。”照临进来传消息,也就留下聊一聊怎么处理。 “三个儿媳妇都跑了,好事啊,等那两个妯娌到了,三人联合起来回去迁户籍。” “这会儿不怕骂名了?” “裘家现在是有多恶劣才能逼着两个儿媳妇扔下丈夫,带着孩子逃命?他们还有脸泼污水呢?等他们彻底破产,过个一年半载,谁还记得他们?” “那就这么办吧。” “宋筠的嫁妆田也在我们手上,再把她们的田地拿下,那我们在七里镇的土地数量就很可观了,随便种点东西也好。” 宋筠搬嫁妆是搬走了地面上的东西,土地可搬不走,都给了祁可,以此置换到凉水镇的土地,不是祁可白给的。 那两个妯娌想卖地卖嫁妆的话,也该是如此操作,那么祁可手上又会攒到一批土地。 “在外面的地我们要交税。” “交呗,谁叫我们拿地了呢。”祁可举起水果叉,咬了一口凤梨,“我们不隐田,该交的交,衙门敢乱加税的话,再收拾他。” 照临转身出门,离开千荷境在外面对副手们下令守好土地,以及照顾好在船上的妇孺和随行的家下人。 宋筠那边就没去通知了,人还没到呢,不必让她知道祁可有特殊的消息渠道。 几天后,贾记的船如期靠泊,两位裘家儿媳妇带着孩子和家下人按照指引,在租车铺租了几辆马车去了镇上,找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又跟掌柜的打听到镇公所,两个妯娌顾不上休息,将孩子留在客栈,两人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第1670章 裘家妯娌出逃(二) 镇公所早接到照临的通知,那二位一来随便抓个柜台后面的事务员聊了几句,接着就被迎进了专门谈话的小室,小半天的工夫就把土地置换、财产出售和搬迁的事情谈妥签了契约,但要真的定居就得迁户口,这还得她们本人回去一趟,这让她们有些担心一旦回去了裘家人不会放过她们。 但是,就跟宋筠迁居一样,地面财产的转移搬迁需要事主回去看着,以免弄坏或者弄丢了东西,而且她们出逃得匆忙,行李都没带几件,只来得及带出银钱和地契房契。 这也是她们准备做得早,钱一直随身,行李拿不了就不拿,有钱在手到哪里都能买新的。 她俩这狼狈样子,镇公所的人都没有询问原因,只核对她们的契约和印信,确定是本人所有的财物,才进行下一步的交易。 镇公所是个全能的地方,在这里还做房屋买卖和租赁,房子自然都是木造坊盖的,独门小院,与邻居的共墙又高又大,架梯子都爬不过来,严格保护每一个小院的住户。 妯娌俩没迁户籍自然就只能先租两个二进小院住着,当场签约交钱当场拿钥匙,小院都是新建的,四白落地,没装饰没家具,这会儿无论是租房还是买房的,都是第一批住户。 两人连现房都没看,只看了图纸就交了钱,拿着钥匙和契约走了。 回到客栈歇息一晚,第二天就忙开了,先是一大群人分乘几辆租来的马车赶去看新房,再商量怎么买家具怎么布置,还逛了逛街,看看周边买菜买柴打水都是怎么弄的。 结果就在街上遇到了买菜回来的宋筠的陪嫁丫头。 三方相遇自然是悲喜交加,但宋筠去桑田和蚕房了,小小姐和小少爷去学堂了,丫头不好请人回家招待,三方于是互相认了认门,才发现居然同住一条街上,那两个妯娌是共墙的邻居,宋筠的房子则在右手斜对面,相隔七间的位置。 离得还挺近,以后真要定居下来互相串门不是事儿。 傍晚宋筠回来听闻此事,带着两个孩子立刻赶去客栈,妯娌三人见面后抱头痛哭。 宋筠出来得早,对裘家的痛恨情绪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很快平静下来,安静地听两个妯娌讲裘家最近以来的事。 这两个妯娌往外逃正是因为裘家人包括她们的丈夫,都在逼她们交出嫁妆来挽救自家生计,可是谁都知道货物积压卖不出去,不是一味地往里投钱就能解救的,但夫家逼得紧,交与不交,做媳妇的日子都不好过。 万一嫁妆都砸下去了还是没救成,是不是还要逼她们跟娘家要钱? 两个妯娌趁着半夜果断地逃了。 因为陪嫁下人一早就遣出去接应,身边只有贴身婢女,又因为要带着婴幼儿,只能舍弃繁重的行李,轻装简行从后门跑了。 能这么轻易地跑出来,也是因为裘家最近乱象,家下人知道东家不好了,当差都开始耍滑头,后门值夜的婆子在屋里呼呼大睡,不然两个少奶奶也没那么轻易跑得掉。 第1671章 裘家妯娌出逃(三) 跑出来后,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能与裘家联姻的亲家那都是门当户对的,养出来的女儿必不是草包,像这种逼到绝境的时刻,潜力大暴发,加上在外接应的陪嫁下人早就摸清了路线,这才有惊无险地搭上了素有安全之舟名声的贾记的船。 宋筠听完妯娌们的故事,对她们的行为表示肯定,夸奖她们做得好,女人嫁男人娶,女人生儿育女是女人的责任,其他的是男人的事,不能家中生计也要女人一肩挑,那就不该是女人出嫁,而该是男人入赘。 既然跑出来了就别再想裘家的事了,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然后一起回去迁户籍,顺便跟丈夫和离。 两妯娌这才想起来还有和离这码事,又吓得一哆嗦,逃家的勇气在到达凉水镇后就消散了,现在让她们除了迁户籍还要再加个和离的勇气,那是万万不能了。 宋筠拿自己做例子安慰她们,有些事不是拖着就可以当不存在的,快刀斩乱麻,早解脱早自由。 再说了,土地是卖给祁老板的,她们这趟回去办事,肯定是跟祁老板的队伍一块儿走,她才不会让自己人出事呢。 两妯娌看着宋筠笃定的样子,终于安下心来,祈祷一切顺利。 至于娘家脸面和夫妻情谊,她俩都跑到凉水镇来了,还管什么娘家脸面和夫妻情谊,但凡这两方有一方对她们好点,都不至于是这结局。 宋筠与她们在客栈共用了晚餐,回到家后写了封信,次日出门时顺路去邮信局寄给祁可,请她安排队伍去七里镇接收财产的时候叫上自己三人一同回去迁户籍办和离。 祁可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信到了照临的手上,她立刻安排下去,并给宋筠回信,约好双方三天后的晚上码头上见,乘夜船出发,经过几天的行程,到达目的地时会是白天。 宋筠赶紧告知两个妯娌,那两人只得先退了客栈搬入租住的新家,用仅剩的时间先顾着收拾出卧室和厨房,再在专门出售新衣的成衣铺买几身衣裳,让一大群人能够正常过日子,等她们办完事回来再弄其他。 匆匆忙忙收拾完毕,约好的日子也到了,三个女人连随行下人都没带,自己背着行李包袱,与祁老板的女仆搬家队伍会合后,一起上船出发。 船上的这几天,她们三人与女仆们讨论了几次,商议了好几种应对不同情况的对策,到时随机应变,就连和离书都给她们准备好了,财产分配上都是女人只要嫁妆和孩子,不贪男方家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安全注意,不管别人用什么借口,都不能离开女仆们的视线范围,否则一旦消失,出点什么事根本来不及救。 被耳提面命地叮嘱了几天,宋筠三人每次都认真应下,她们都有亲身经历,知道脱离保护有多危险,拿棍子打她们都不会走。 他们这一行人先到七里镇搬嫁妆,拿户帖,再去宝泉县衙门办后面的事。 第1672章 裘家妯娌出逃(四)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还没进入镇子,就已被人看见,有好事者飞奔回镇,沿街宣告裘家失踪的三个儿媳妇一起回来了! 镇上闲人蜂拥跑出来看热闹。 还有人不嫌事大地去拍裘家的门。 宋家就不用去了,宋家大小主子们已经迁往东安府元宝镇了,只有老仆留守老宅,以及镇外几亩口粮田自行度日。 裘家人开了门,可没有好脸色面对回来的三个儿媳妇,尤其裘老太太拉个长脸,法令纹又深又长,两腮耷拉到嘴角,眼皮也耷下来变成三角眼,整个面相极其凶。 两儿子跟着母亲一块儿出来,看到自己媳妇刚骂了两句,就被走在前头的女仆一脚踢飞,连带着把身边的兄弟也带摔了。 走在后面的女仆则将腰间挂的东西一解一装,眨眼间变成了一支支连发弩,闪着寒光的雪亮箭尖直指堵着大门口的裘家人。 躲门后偷看的裘家下人尖叫着四下躲避,独留着裘老太太站在原地,两个儿子纨绔日子过太久,年纪轻轻身子虚,这么摔一跤仍未爬起来,也不敢爬起来,在死亡的威胁下,什么孝顺不孝顺都不如自己的命要紧。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连声惊呼,可也没人敢上前阻拦,就这么看着,大家都不傻,眼下这情景就是裘家三个儿媳妇找着外援来撑腰了。 百姓们窃窃私语起来,都说裘家人又干了什么缺德事,让三个儿媳妇都跑凉水镇找祁老板撑腰,前一个是寡妇也就罢了,后两个人的丈夫都还在呢,能让少奶奶扔下体面跟外人求援,这受的委屈可够大的。 女仆们以弩箭开道,顺利进入裘家大宅,将被吓得浑身僵硬的裘老太太和两个儿子反剪双手捆好,留一个人原地看押,其他人在两个少奶奶的带路下直奔后宅,按照嫁妆单子搬东西。 收拾好的箱子一箱一箱地搬到前院,让院里的三个主子和大门外的百姓看个清楚。 被捆着的三人气得浑身颤抖,同样抛下富户人家的体面,破口大骂,叫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哈哈大笑。 看押他们的女仆趁机拱火,挑逗他们的情绪,让他们越来越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说着说着,就中了女仆的语言陷阱,也就是话赶话地,主动说出和离与迁户籍,让这三个丧门星都离裘家远远的,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找不着下葬的地。 在围观百姓惊讶地哇哇叫声中,一伙女仆过来,两个人架一个人,将这母子三人拖去了后宅。 说过的话要认,现在去写和离书、拿户帖吧。 女仆们一个字都没对门外的观众们说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自己会脑补,七嘴八舌地都说这肯定是去谈判了,嫁过来这几年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夫家做人太不厚道寒了媳妇儿的心。 走过场的谈判确实是要谈的,做戏做全套,两个媳妇也要捂着脸哭几声,再喊几句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然后女人们哐地回屋关上门,把两个男人扔在屋外,再过刻把钟,各拎一张和离书出来让男人签字。 第1673章 裘家妯娌出逃(五) 看到来真格的,这两个儿子终于傻眼了,之前两个女人是做戏,演一场被逼无奈,可他俩还一直以为是妻子作妖,肆无忌惮地拿和离迁户籍死后没有丈夫合葬做孤魂野鬼这种话来吓唬人。 就在两个男人百般咒骂坚决不签字时,裘老太太那边就顺利多了,继续顺着她话赶话地问出了放户帖的地方,迅速地拿到了手。 有那两个儿媳妇这些天受的折磨和讲述,印证了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丈夫病倒和家中生计难保,让一辈子顺风顺水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承受不住,固执偏执的毛病起来了,不顺着她的意她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口。 女仆们过来是来帮人搬家,不是来治病的,拿到户帖后不再理会裘老太太的咒骂,架着她回到前院,检查了双手的绳子依然绑得结实后,就不再管她,任她骂去。 裘家大门至今没人过来关门,家下人全躲开了,门外的百姓真真切切地看了一场裘老太太发疯乱骂的全过程。 两个儿子那边还在僵持,死活不签字,他们知道以自家情况,真要和离了,想再娶个同等家世的新妇就不可能了,兄弟俩这会儿相当齐心,说什么都不签字,还拿孩子当借口,让妯娌俩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这么绝情。 宋筠与两个妯娌抱臂冷眼旁观,对面两个兄弟一条心,这边三个妯娌同气连枝,坚定信念,这跟绝不绝情没关系,正是因为有孩子,才不能跟着裘家这漏水的大船一起沉没。 见这俩妯娌油盐不进,哥俩又骂起来,他俩膝下都是儿子,而和离书上写的是孩子归母亲带走,那是自家的香火,他们死都不同意。QqXsΝεW. 说到香火,俩妯娌更不搭理自己丈夫了,她们早从宋筠那里听说了,在凉水镇孩子可以随母姓,她的一双儿女就都随了她姓宋还另取了新名字,从名字上看,跟裘家、跟病逝的大伯已然毫无关系了。 有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俩妯娌自然有样学样,凉水镇给了她们极大的自由权,她们不想放弃第一次落到手里的权力。 女仆这时候拿着户帖过来在这两个少爷仔眼前晃了晃,让他俩看清楚这东西确实是他们家的,一下子把这兄弟俩气得不轻,纷纷大喊老太太老糊涂了,她的话不能信。 但是被女仆驳回,她们哪管这些理由,只认定一点,裘老太爷偏瘫,老太太身为妻子自然以她为主,她都给出户帖了还挣扎什么,不顺母亲的意就是不孝。 不孝这个大帽子无比有用,效果拔群,兄弟俩瞬间就蔫了,最终点头,同意签字。 闹了一场,总算达成了这一趟的目的。 女仆们迅速分出人手,护送宋筠三人回船上,再乘船赶往宝泉县衙门,其他人留在原地继续搬东西,两个儿媳妇的嫁妆,比上次只搬宋筠一人要多费好几天的时间,正好契合她们在县里办事并返程的时间。 围观百姓看了场大热闹,连镇上其他富户人家也在议论,裘家这下是垮了,两个老的不中用了,两个儿子撑不起来,生意关张是早晚的事,好在土地还在,做个地主仍然吃喝无忧,但想再娶好媳妇儿是不可能了,只能找不知自家底细的外地人家。 第1674章 裘家妯娌出逃(六) 这些富户也吸取教训,裘家的下坡路走得又凶又急,究其原因正是引以为傲几代人的独家布料有了物美价廉的替代品,出货量又大,老主顾跑光了,又没有新的售卖路子,积压的货物卖不掉,发不出工钱,买不了棉纱开不了工,可不就每况愈下,再难翻身。 能打拼和积攒出家底成为本地富户的人家都不傻,在这些掌家人看来,凉水镇的织造业来势汹汹,会给很多地方的织造业带来冲击,受影响的不止七里镇,如果不求思变,裘家人的此番霉运日后也会落在他们身上。 尤其现在世道不良,流民进了宝泉县聚集成匪,截断了好几条官道,干着打家劫舍的无本买卖,官府又治匪无能,他们这等小民稍有不慎就要步裘家的后尘。 他们如今是没挡凉水镇的路,可天知道几时就被突然踩扁了,连个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谨慎的人家开始考虑是不是关掉生意另寻退路,毕竟宝泉县越来越不安全,七里镇早晚有一天会受到流民暴徒的袭击。 这时候他们又羡慕起宋家的果决,不知道跟东安府元宝镇谈的什么条件,全家连同生意一般迁过去了,老宅只有老仆留守,估计除了扫墓上坟是不会再回来了。 七里镇的富户们每天见面一两次商讨对策,连带着镇上百姓都跟着人心惶惶,毕竟这些支撑着镇上所有百姓生计的富户们要是关张跑了,叫他们可如何生存。 这时候百姓们就不说裘家人不厚道了,反倒骂起宋筠那三个儿媳妇,说她们真不愧是丧门星,裘家倒了血霉才连娶三个丧门星进家门,一切的起因皆是她们,把家里害得这么惨自己拍屁股跑了,这辈子不得好死,死后必是孤魂野鬼永远投不了胎。 镇上的乱象丝毫没影响到在县里办事的宋筠三人,祁可的女仆一路相护,她们有户帖与和离书,三人顺利地迁出了户籍,并办下了前往凉水镇的路引。 幸亏她们三个当初搭乘的都是贾记的船,目的地是凉水镇,要是去别的地方,一旦被查到没有路引,收监和罚金一个都少不了。 妯娌三个相当沉得住气,走出衙门上了租来的马车,才颤抖着互相拥抱在一起,反应过来她们当初的逃家是多么的幸运,一致认为凉水镇是她们的福地,这辈子就在那里生养死葬了。 重新回到贾记的船上,返回七里镇附近的码头,载上第一批送来的嫁妆物品先行返回凉水镇,后续东西有别的船接应,总之事情办完后这三人就不在七里镇露面,以免生出别的意外。 回到凉水镇时正好是午时刚过的下午,妯娌三人租了马车直奔镇公所,先落户她们才安心。 镇上缺人口,租户只要文书齐全也给落户,这三人通过土地置换,在凉水镇有土地有产业,直接就落为要交税的主户,无产业不交税的叫客户,客居之户的意思。 拿到自己为户主的新户帖,孩子的名字已经随了母姓取了新名字,另外还有她们忠心耿耿的陪嫁下人,三人都忍不住地喜极而泣。 另外还有凉水镇独有的身份卡,那两个妯娌还各办了三张存折,金银铜钱折子各一张,手上只留了用于近日生活所需的银钱,三张折子可以倒来倒去的兑钱。 比如铜钱折子上的铜钱攒多了,就兑换一部分到现银折子上,现银攒多了就再兑换平分到足金折子上,反之亦然,兑换一次按兑换金额收取一定比例的手续费,想省手续费就不要兑钱。 不过这一点没人在意,在别的钱庄银票甚至私人手上兑钱都要付这样一笔钱的,收多收少各家都不一样,信用合作社只按一个固定比例收钱,已经很厚道了。 办完了心头大事的三个妯娌捏着自己的户帖,擦干眼泪,互相不再称妯娌,改称姐妹,手挽手走出镇公所,迎着下午的骄阳回家去。 第1675章 裘家妯娌出逃(七) 祁可知道宋筠三人顺利回来了,也知道了她们还是在七里镇留下了骂名,不过这骂名的起因倒不算严重,百姓担心生计继而的迁怒而已,论因果也算不到她们三个人的头上。 真要论因果的话,根子都在京城朝堂上。 祁可以她修士的灵感捋了一遍,觉得宋筠三人身上没毛病,那些民间诅咒都是狗屁,只有拿这些当一回事的人才会害怕,不当一回事的,那算什么玩意儿。 而胆敢在没有路引的前提下私自跑来凉水镇的三个女人,是拿这种咒骂当一回事的人吗? 显然不是的。 不过人都来投奔她了,她总要给人家谋个好生路才好。 宋筠是长媳,又是七里镇本地人,她的嫁妆田产铺面都是从宋家分到的,她的妯娌是别的镇嫁过来的,门当户对,但嫁妆资产是订婚后才来置办的,在数量和价值上就不如宋筠,娘家人作为补偿不约而同地给她俩带了不少金银珠宝,办存折时存入的金银相当可观。 资产薄弱现钱可观的两个妯娌,祁可觉得得给她们找点事做,不能坐吃山空。 于是她让镇公所给宋筠三人例行公事一般地各去了一封告示,要她们去扫盲班报到,把该学的都学了,考试合格结业,否则就一遍一遍地念下去,有结业证才能在镇上找事做,无谓是给人做工还是还是自己开业,扫盲班里都能学到必需的规矩,包括她们的家下人都要去,符合年龄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要上学堂。 宋筠有去扫盲班,但她白天事情多,晚上还要看护孩子,去的次数不频繁,这么久了还在扫盲一级班,不知道几时升二级班。 她的识字课很轻松地过了,但卡在了作文训练的看图说话,她的成绩甚至不如同学,行文总是太复杂,但这个阶段并不需要炫技,只要用最简单的语言说清楚图中的事物就行。 宋筠不适应这种学习方式,屡受挫折后去上学的次数就慢慢低下来了,现在看着告示脸上有点发烧,觉得这是委婉暗示她好久没去扫盲班了。 那两个妯娌收到告示也没慌,凉水镇与众不同的规矩,她俩听宋筠说过一些,拿着告示就去了宋筠家讨论要怎么办,她们的新家还没布置好,又要赶时间上课,怕忙不过来。 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上宋筠在的班,三人互相监督学习,尽快结业,家下人则让他们自己排班,别人去上学的时候,家里至少有一两个人照应门户。QqXsΝεW. 宋筠家里她和两个孩子去上学了,贴身丫头和其他下人都直接做事,而这封告示的用意就是要他们也去上学。 知道没有任何理由拖下去了,三个女人抓紧时间把家里安排好,去扫盲班报到,迈开了融入凉水镇的第一步。 祁可得知她们一大群人开始认真读书了,也就不再关注她们,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路就看她们自己怎么走了,她们有钱傍身,要是发展得好,说不定几年后镇上能出现几个本土女工场主。 至于那个裘家,他们从来不曾入过祁可的眼,她关注他们家不过是因为宋筠,没有宋筠,谁知道宝泉县是干嘛的、七里镇又是干嘛的。 在他们发现凉水镇有上等棉纱的时候就该有危机意识,可是买棉纱买了一年多,一个新产品的雏形都没出现,还在吃老本,就算没有宋筠这事,裘家的织造业也是要被碾死的。 所以,对一个注定会被碾死的小工场主,何必多投关注的目光呢。 第1676章 凉水镇交易会(一) 确认七里镇的事都结束后,祁可仍然留了一些人手在宝泉县收罗女工,然后她的精力一半在学习上,一半在即将开始的工农产品交易会上。 前来参加交易会的客商远超发出去的请柬数,朋友喊朋友,就这么多起来了,但凉水镇住得下就是了,祁可敢开交易会自有充足的接待能力。 除了这些正经来做生意的客商,东安府的柏家军各级将领也来捧场,柏大将军一家人整整齐齐,连在四柳村疗养的柏老将军和老夫人也特意过来了,然后老将军一头沉醉在美味的海鲜中难以自拔。 祁可觉得老将军要是吃美了,估计就不想回村里了。 不过老将军乐意在哪里疗养祁可都无所谓啦,在哪里都是她挣钱。 四柳村村民也来了整整一船人,一眼望去都是一对对的夫妻,从年少到年老的都有,还有带孩子的,贾记出了一艘楼船才将他们一船捎来。 热闹的凉水镇一下迷住了他们的眼,这不知道比二麻镇大多少倍,去哪里都要坐车,不然靠步行能累死,那些来做工的女孩们也在下班后的休息的时候出来与大家见面,这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是一对对夫妻了,都是这些少女的父母。 祁可设宴给老九爷和吕晨副村长接风洗尘,三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最后两个村长都是带着醉意被家人搀回去的。 走前他们还满嘴醉话直夸祁可好酒量,祁可一旁哄着,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是“是是是”、“对对对”。 对酒量的说法,祁可一口否认还被认为是谦虚,但其实桌上的酒壶是双层的机关壶,两个村长喝的是实实在在的烈酒,她喝的是凉开水。 这一晚上喝一肚子的水,难免内急,见他们的家人把人都搀出去了,她转身就闪回千荷境了。 次日,凉水镇第一届工农交易会正式开幕。 凉水镇工农交易会不是野路子,理所当然是按照正儿八经的交易会规则来的,但这年头还建不了专门的会展中心,于是就拉大帐篷,军队中都没有这么巨大的帐篷,祁可的纺织工场却能生产,一大块一大块单独缝纫再拼接起来,制造确实费劲,但展开后内部宽阔的面积就知道这玩意儿是真的好用。 开幕式就是在最大的大帐篷前面进行的,拉开红绸,柏大将军做开幕剪彩嘉宾,旁边还有一群拿长筒纸炮的漂亮女仆,红绸一落地,纸炮拉响,满天彩纸在风中飞舞,围观人群鼓掌欢呼,然后蜂拥入内。 整个交易会的场地由三个大帐篷组成,中间是食物场地,摆出来的都是加工好可以吃的东西,包括海鲜干货和调料包充足的方便面,进来的人都可随意试吃,展台与展台之间的间距很宽,足以容纳很多人惬意地乱走。 这个帐篷左右各有一扇门通往隔壁的大帐篷,左边的是工业品,右边的是农产品。 工业品就是工场生产的商品,到目前为止都还是纺织品为主,辅以造车工场出品的金属车架的车子、取暖炉、纸品,右边农产品就是大田里未做加工的农作物和生药材。 第1677章 凉水镇交易会(二) 以凉水镇的底蕴其实办不了这样规模的工农产品交易会,可是祁可自己还有一片私人土地,她身为镇子的实际管理者,这么大一场交易会,她搭车沾沾光怎么了。 祁可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看右看,交易会放进来这么多人,但头几天都是按出厂价做大宗批发生意,最后一天才是零售,百姓可以进来先提前看看,等最后一天再出手。 如此才造就了第一届交易会就这么多人的盛况。 客商们急着进货但也没急着出手,大后方就是工场,货物充足,不必因抢货而打架,所以他们也很悠闲地走走看看,累了就回中心帐篷吃吃喝喝,找地方坐一坐再来杯茶。 海外商人也来赶热闹,本地客商还没出手呢,光看海商们扫货似的,一个展台一个展台地走。 多亏这是工农产品交易会,不怕买得多,欢迎扫货。 本地客商一点都不心急,更加淡定地坐着,常来凉水镇的都知道,海船要赶船期,加上今年的海商交易季已到尾声,这些海外商人是来进最后一批货,拿了现货就走,跟他们抢什么呢。 于是这交易会第一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海外商人专场,本地客商不约而同地让道,让这些外国人先买,买完了赶紧走。 祁可也看见了,她盯着这些商人,跟照临悄眯眯地咬耳朵,想做些特殊的菌子生意。 当然不是以凉水镇或者四柳村的名义,而是以她的千荷共和国特产的名义。 千荷共和国的名字来源是千荷境,那些有特殊妙处的菌子是千荷境特产,四舍五入,就是千荷国的特产。 没毛病。 这些商船要回国,自是要经过千荷国入海口外那一大片让人迷失方向的礁石群,祁可就在想,干嘛不趁机做些过路生意呢,来她的国补给一下呗。 顺着这个思路,祁可豁然开朗,反应过来这生意可以反向操作啊,以千荷国特产的名义卖来大文朝,不信那些有钱人不疯抢。 照临了然地向千荷国的副手们发布命令。 然后,当天晚上,包装好的两种礼盒装上了飞行器,送去了那个由军事前哨站改建的小镇,这里变成了接待外来船只的港口小镇,只有建筑物还跟原来一样,里面的氛围早没了军事的味道。 也就是海峡另一头的军事基地城市一直没派人过来视察,不然只要一来人就会发现端倪,祁可和照临都不明白怎么那一头的上级就这么放心地任这边的前哨站自由发展,一点都不担心失去这个关键位置。 她们投放在那里的探子也没打探出关于这个奇怪态度的答案,好像真的就是建个前哨站放着,表示一下存在感,后面的不管了,也没有任何主权宣示的行为,就连每月一次的补给品都得这头驾着那联络船去自取。 祁可对这种放任不管的上级还是挺喜欢的,不然也轮不到自己抢地盘,猥琐发育到现在。 几百公里长的海峡两头,一边一个军事基地,牢牢锁死外人意外闯入通行整个海峡的可能性,也许这就是上面放手不管的深层原因,没有外人来嘛。 第1678章 凉水镇交易会(三) 祁可和照临在交易会上呆了大半天,把三个大帐篷都转了一圈,正打算要走的时候,被柏大将军手下士兵喊住,去方便面展台见到把那里围满的将领,一人端一小碗面嗦得呼噜响,边上经过的人闻到香气,可看这么多当兵的人围着,舔舔嘴最终走开。 “诸位将军可还喜欢这面条的味道?” “嗯嗯,挺好,挺好。” “口味蛮多,蛮好吃。” “冷天来这样一碗热汤面,好啊,真好。” “让我天天吃我都吃不腻。” “而且方便快捷,煮锅热水就好,行军打仗时最节省时间。” 将领们的嘴都舍不得离开碗,一边说一边还要喝两口汤。 方便面重点在调料包,稀罕的地方就在于有油有盐,高盐高热量还香喷喷。 现代人吃饱了饭营养过剩开始嫌弃方便面是垃圾食品,可在这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方便面就成了绝世好物,一块方便面换一个流民干一天苦力活绝对不夸张。 不过,做方便面用的麦子是祁可的私粮,在过明路之前,她不会擅自拿军队的粮食来做这种加工食品。 好处就是,卖方便面的收入是她个人经营所得。 “这交易会不错,比以前的丰富。” “那是,四柳村多大,凉水镇多大,这不能比。” 祁可笑眯眯地听他们说,不插嘴,喜欢就好。 “这方便面别卖多了,给军中留点。”柏大将军哗啦啦吞下碗里的面,抽张纸巾一边抹嘴一边伸碗去另一个口味的锅里等面,还不慌不忙地跟祁可吩咐。 “大将军放心,用我私粮做的,方便面管够。” 柏大将军接过新添的卤肉拌面,用筷子蘸着尝了尝汤汁,满意地眯起眼睛。 “还真是一股卤肉香味。”柏大将军呼噜一口去了一半,才忙里偷闲地对祁可一点头,“等明年收了新麦子,你看着拨一点出来做方便面。” “是,大将军” 明路就这么过完了。 祁可就是为这个目的,双方都是熟人了,互相知道做事的习惯,不用过多解释什么,将领们尝过了觉得好,再用军中粮食做一批只供军中食用,顺理成章的事儿。 “我看那些纸品也挺好的,我个人买,给我留点。”有个端着一碗汤的将领挤过人群进来插一句嘴,“哎哎哎,别在这围着了,那边那边,有汤喝,鱼丸汤虾滑汤,快去快去。” 吃面吃多了正好有点口渴,那人话音才落,就有好几个将领瞬间消失。 “大人,一个人少量买的话仍然只有零售价,不如多找几个人搭伙买,量大拿个批发价呢。” “这交易会还是老规矩?”那要买纸的将领笑嘻嘻地说道。 “因为背靠工场啊,没有卖不掉的货,若是我去外地参加类似这种交易会,为了不带剩余的货物返程,那我确实会低价倾销。但这是凉水镇啊,不是别的地方。” “还真是,底气足哈。” 祁可笑而不语。 “还在这站着呢?不口渴啊?那边汤真鲜,快去快去,新煮的一大锅,去晚了就没了。” 打汤的几个人回来了,每人手上都是连汤带料满满当当一大碗,也就他们有力气还不怕烫,一路端回来,试吃的人都围在展台边上吃,烫手了还能有个地方放一放碗。 于是这次又消失了更多的人,连柏大将军都跑了,他带走自己和老父亲的碗,柏老将军站在人堆里不言不语光顾着吃,要不是大将军的小动作,祁可一时都没看到他。 第1679章 凉水镇交易会(四) “你们聊什么呢?” “搭伙买纸不?自家用,搭伙买才有批发价。” “行啊,正好我各样都要买一些,那什么抽纸和卫生纸,我家里人恨不得成箱成箱地买,拉一车回去最好。” “家里人口多嘛,自然耗纸量大,要是家眷买其中某一项买得足够多也可以批发价的,我只看数量。”祁可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茬,柏大将军喊她过来不就是让她来做生意的么。 男人们买纸最多就是文具用纸,女眷们才会关注到生活用纸,书写纸买十箱可够呛,一箱纸十包总计五千张,就凭这手写字的年代,一个人一个月可用不了这么多。 但是抽纸卫生纸各买十箱简直不要太轻松,家里人口多一些的,一箱生活用纸当场就能分得干干净净。 将领家缺人口吗?除了家人,还有亲信贴身的家下人,这样一大群生活联系紧密的人,买十箱抽纸和卫生纸,都不一定撑过三个月。 “只看数量?那我要真买得多,给出厂价不?” “那肯定给啊,喊你们家夫人小姐一起来搭伙买,她们最清楚家里一个月要用多少生活用纸,轻轻松松按出厂价走。” 祁可觉得这数字一点都不夸张,光是女人每月那几天的用纸量,那还是专门的生理期刀纸,柔韧吸水量大不掉絮,产妇出恶露也是用这个,垫厚一点、勤换一点,几天工夫用掉半箱都不奇怪。 “嗯嗯,行行,我们买我们的,让她们娘们买娘们的。” “行啊行啊,再喊人再喊人。”QqXsΝεW. 男人们浑不在意,三言两语地就议定了,转头就一边吃一边喊人搭伙,响应的人还不少,都是日常要用的,买得多优惠大,那当然要凑一脚。 等柏大将军端了两碗汤回来,见这边这么热闹,一问之下,又用公费跟祁可预定了可用到年底的公文纸,这种纸比私人常用的书写纸要更挺括一些,不易皱,沾水也不易破。 与这类纸同一档次的就是属于高档纸的花笺,属于多层纸,纸张中间夹有花瓣或其他东西,厚实精巧,因为工艺复杂论张卖,逢年过节写对联的洒金纸也是这一类,再高级一点的就类似硬卡纸这种的,请柬名帖这类常见,可在现有模版的基础上挑选任何花色,描金描银都不在话下。 凉水镇的造纸工场,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么多个品类,任君选择,还可定制。 比如洒金纸这种高档纸,高档的原因在于洒的是金箔,若是想要低档便宜的洒金纸也有,只是那闪亮的东西是什么就是造纸工场的机密了,反正是能做出来类似金箔的观感,卖得还不错。 祁可与诸位将领们有说有笑侃侃而谈,站在一群年龄都是父辈祖辈的男人当中气势毫不虚弱,一旁来来去去的男女看到这一幕,或多或少地对祁可都留下了几分敬意。 从一个女军户走到现在的位置上,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即使有人撑腰自己立不起来也没用,败家子的教训看得还不够多么。 第1680章 凉水镇交易会(五) 照临没理会这些目光,她更注意的是混在人群中的海商行会的人。 不得不说海商行会对她们这交易会挺上心的,正副好几个会长都来了,打扮成客商的样子在三个帐篷之间来回走动,在大部分本土客商都歇了手转而忙于吃吃喝喝时,除了扫货的海外商人,就属他们对工业品出手最多。 看他们买的数量,兴许有带回去研究如何仿制的心思,但更多的肯定是做二道贩子,卖给靠泊在双河镇清水港的海外商船。 不要紧,不怕仿制,真金白银买的,有生意做干嘛不做呢,要是能仿制也算他们有本事。 祁可的原则就是做生意欢迎,想借机插手内政免谈,别说门了,窗户拆了窗洞都要用水泥封起来。 一天结束,海商行会的那帮人没跳出来讨人嫌,他们都在忙着催发货,看他们这催命样儿,白天扫的那些货十有八九是要转手卖掉的,季风不等人,风向一变,海外商船集中返程的日子就开始了。 祁可也想早日送他们走,吩咐照临先给海商行会的人发货,海商的可以等一等,毕竟他们的船就在码头上靠泊着,不差这两天。 照临跟祁可想的一样,赶紧把这一群天知道怀了什么意图的客人送走,交易会结束后她们还要赶去福县,不能在自己地盘上留下一两个烦人的隐患。 于是,照临连夜调动了夜晚没事干的副手们去当搬运工,直接将工场库房的货物堆到码头海商行会的大船旁,让船工们打着明亮的灯笼,一趟趟上货,从半夜一直忙到天亮,直到码头力工来换班。 没人吃惊一晚上时间搬了这么多货,船工们昨晚上看到很多人在干活,还以为就是靠人多才弄成这样的,反正留给白班力工的部分只有很少的一点点,不到中午就全部搬完了。 海商行会的正副会长们此时正在镇上琢磨中午吃什么,就听手下来问,货都上完了,几时返航? 会长们不知道还有没有等着吃午饭的好胃口,反正祁可的胃口挺好的,一大锅红烧牛肉,被她连汤带料舀了几大勺浇在饭上,拌一拌,一勺一勺往嘴里扒,吃得头都不抬,旁边解腻爽口的小菜都顾不上。 红烧牛肉盖浇饭,好吃看得见。 等到午休起来,祁可收到消息,会长们在午饭后随船返程了。 据客栈传来的小八卦,正副会长们其实不想走,只想让手下随船回去,他们再留几天,还有好多事没做,但最后还是被各自的手下们拖走了。 会长们采买的货物,熟客买不买看的也是他们的面子,他们不回去,光靠他们这些手下可没这么大面子。 这是清水港的一条奇怪潜规则,在这些年年都来的海外熟客看来,货主出面卖货才算是好东西,让手下代劳,要么是货物有瑕疵,要么是看不起自己。 海商行会跟这些熟客的交情也是十几年、几十年慢慢积累起来的,自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毁了,这才是正副会长们随船返程的原因。 不然,要是换成祁可的话,副手们能代劳的事,她肯定不出面。 这毛病不惯着。 买货就买货嘛,不惯这见人下菜碟的毛病。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肯定是以前海商行会仍在卑微求发展的阶段养成的,后来行会做到一家独大也改不了了。 祁可对这种问题很在意,坚决杜绝自己的地盘也养成这毛病。 第1681章 凉水镇交易会(六) 昨天祁可在交易会现场呆了一整天,今天她就没露面了,一上午照常呆在千荷境与两个陪练摔摔打打。 照临只在上午开门进场的时候露了一下脸,然后她也消失了,只有一个个打扮得清爽利落的女仆们在场中走动,随时解决客商们的任何大小问题。 她们俩都没在,但整个凉水镇的情况依然实时传到照临这里,她从交易会的现场中看到了情感八卦的影子。 情感是针对祁可的,八卦是给别人看的。 海商行会的那帮人昨天买够了,今天得知已经在上货了就去镇上逛街,但交易会场中仍有一些人留了下来,随意的逛逛,买些自家用的东西。 这群人就以女眷为主。 还都是身边带着年轻后生的女性长辈。 她们买东西,也跟女仆们打听祁可在哪里,想约人吃饭。 男性长辈走了,女性长辈带着年轻后生在交易会上转悠,有没有猫腻不好说,但这种饭局的口子不能开,谁来买点东西就能与祁可约饭,当祁老板是什么人了,凉水镇从不需要卑微求发展,少拿海商行会惯常的那一套在这里行事。 于是女仆们一致回绝,表示祁老板庶务繁忙,不接受私人饭局。 直接一口回绝,不给人走套路的机会。 至于公务宴请,反正这些天天在家里的夫人们没资格开这种宴席,因为在外抛头露面打拼的是男人,她们在家中掌中馈,能办的只能是私宴,最多就是男人要在家里办宴席的话,夫人们参与后勤协助一下,自己不上桌的。 但祁可就有资格自己办这种宴席,并且自己也上桌。 从身份上说,这些当家夫人们确实身份高,但从社会地位上说,祁可碾压她们一群,她可以跟一品大将军侃侃而谈,夫人们能站在柏大夫人面前都叫荣幸。 就是这样的不同,让照临有底气通过女仆的口直接回绝私人饭局的邀请,祁可真参加这种饭局是给这些夫人们长脸。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被拒绝的夫人们看着自家子侄皆是一脸无奈,无缘呐。 多数夫人都知礼知趣地不提自己的小打算,继而专心地逛逛逛买买买,就当是真的带这些正值年龄的后辈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省得天天窝在家里坐井观天。QqXsΝεW. 可去年就想推荐侄子但被祁可当面婉拒的鲁夫人不死心,与带着侄子的妯娌找不同的女仆套话,想找突破口,皆被当得严严的。 去年那位侄子的存在感还都在图片上,当时就知道他矮,现在大活人出现在眼前,实话实说,五官端正是个优点,但身高真的是硬伤,而且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膝下也有喊他叔伯的小辈了,紧跟娘亲身边寸步不离,一脸听话好宝宝的神色。 照临立刻将这些有趣的画面剪辑下来留给祁可看,她觉得幸好祁可没看上这家小子,光这一脸娘宝的样子就不是好丈夫的人选,而且这德行恐怕同圈子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要不然从去年交易会到今年,差不多一整年了还在打光棍,可见是真的找不着同圈子的联姻对象。 第1682章 凉水镇交易会(七) 有这样一个人做活例子,那些带着子侄想约饭的夫人们都怎么想的那就清晰了。 只能说东安府双河镇清水港的情况每况愈下到大家难以承受了,不得不跨圈子找外援。 有凉水镇在手,祁可是个极优的对象。 不过呢,看别人八卦就可以了,自己不必做八卦话题。 鲁家夫人们找遍了交易会场中的女仆,没得到一个突破口,不得不唉声叹气地与其他夫人们会合,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照临趁机放出几只小飞虫偷听,她看看时间,回千荷境跟祁可聊八卦。 祁可这会儿结束了一上午的摔摔打打,洗过澡换过衣服,正坐在餐桌前抱着一杯运动饮料等饭吃。 在看过照临给的小视频,祁可只觉得头顶有乌鸦带着六个黑点飞过。 “她们怎么还没死心呢?” “你说呢?” “海商行会的人昨天付完钱就死命催货,我还以为他们是想早点赶回去免得误了返程季,现在看来嘛,八成还要再多一个,拿凉水镇的货给清水港续命。” “给续吗?” “给啊,都隶属于东安府,一家人嘛,我们有肉吃,当然也要让兄弟港口跟着喝汤。” “但是?” “但是,他们要是敢仿制假货,故意抹黑我凉水镇的名声,那我就掀了他们整个清水港。” “那我们的百人密探小队有正事做了。” “嗯,帮我看看柏大将军在哪里,这几天找机会跟他吐个口风。” “他和手下将领们在镇上的酒楼里等午饭。” “今天有什么好菜?” “大血蛤,今天供给酒楼的大血蛤都被不差钱的老少爷们包圆了。” 凉水镇海域捞到的大血蛤是真的叫一个大,通红的壳,有祁可掌心那么大,她日常煮汤的锅都煮不了几个,她自己想吃尽兴,得用炒菜锅分好几锅煮,血蛤肉一口塞满嘴。 “真可怜,东安府的有钱人都没好东西吃。” 内地来的客商想尝尽海鲜的味道也就算了,靠海吃海这么多年的本地有钱人也这么馋,真的是太可怜了。 “港口贸易这么繁忙,就凭渔民现在用的小渔船,哪还捞得着什么上等海鲜,平时有点小鱼小虾就不错了,这次知道凉水镇有好货,不吃过瘾不会走的。” “爱吃就好,掏光他们的口袋。” “一定。” “大血蛤是不是也有壮阳的功效?” “这个就不必了吧,这是自然野生的,你别打出名气后弄得自己都没得吃了。” “嗯,也是,还是等以后破解了人工养殖的难题,再来宣传大血蛤的壮阳功效。”祁可脑子一转,又惦记起男人们的钱包了。 “别魔怔了,靠菌子我们一样发财,那个产量要多少有多少。” 照临一眼看穿祁可的用意。 “行吧,放他们的钱包一马,以后天下太平了,有的是赚回来的机会。” 祁可爽快地放弃,她就是随口一说,不行就不行呗。 “咱们先全力打响菌子的名声,财富就在那里,跑不了。”祁可闻到厨房传来的红烧牛肉的香味,伸长脖子用力地吸了两口气,“哪怕一时半会儿财富流到别家去了,最终也得给我流回来。” 照临被祁可的财迷样儿打败,伸手揉了两把她刚洗过半干的头发,故意揉得乱糟糟地。 “好好吃饭。” 第1683章 凉水镇交易会(八) 祁可在享用香喷喷的红烧牛肉时,也在准备吃午饭的海商行会的老少爷们收到了货物全部上完的消息,在左右权衡之后,还是吃罢饭踏上了返程。 生意要紧,凉水镇下次再来。 祁可短暂地午休起来,同样是收到了海商行会的爷们都走了,只留下女眷和一些少爷仔们还在到处闲逛。 她们爱逛就逛吧,反正机密的地方她们都去不了。 想偶遇更不可能,她来去都是通过千荷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在哪里。 祁可专注自己的事,午休起来她就在忙着学习,完全不理会那些怀有其他心思的各家夫人们。 监控全局的照临却发现她们找不着祁可,就打上了那些将领家小姐们的主意,带着家里的子侄们与小姐们偶遇。 柏敏这些将领家的小姐们,这几天都放了假,让她们与家人相聚。 那么,可想而知,一边是带着姑娘们的夫人,一边是带着小伙儿的夫人,两边相遇相谈甚欢叫什么。 叫相亲会。 柏敏这些姑娘们的父母,父亲身上有品级,娘亲自然是同品级的诰命夫人,而小伙儿们这一边的夫人们其实多数人只能称呼太太,她们的丈夫没有官身,最好的就是举人娘子,要真考中进士早当官去了,家眷根本不会来这种充满讨价还价和铜臭气的场合。 平常人称一声夫人叫得好听罢了,就好比如夫人、同进士一样,同进士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如夫人是什么意思懂的都懂。 她们平时呆在自己的圈子里自得其乐,现如今想要跳出圈子找人联姻,就发现何其困难,她们看上的对象根本看不上她们。 就像她们现在对着诸位诰命夫人媚笑的样子,全然忘记了当初柏家军到东安府时,这些本土乡绅太太们看当兵的是如何如何的横挑鼻子竖挑眼,诰命夫人在她们眼里好像跟泥里的虫子一样,也不想想她们这辈子根本没机会靠丈夫靠儿子挣个诰命光耀门楣。 她们改变想法的心路历程其实不难猜,大势此消彼长,清水港的生意一年比一年下滑,乡绅们日渐艰难,原本时不时嘲讽两句的那帮臭当兵的反而走出困局欣欣向荣。 见风使舵丢面子吗? 不丢,对本质上是商人的乡绅们来说,见风使舵是祖传艺能,不然不就触礁沉了么。 但是吧,现在她们想高攀,也不看看那些夫人们还看不看得上她们家的子侄。 祁可去年给柏大夫人的那本册子,据东安府的探子们回报,可是派上了好大的用处,及时拦住了三场差点谈成的婚事。 那三家的男方都在议亲时有期瞒行为,曾经的过往是圈子里皆知的事,有过婚约但自身行事荒诞无稽被女家退婚、脾气暴躁殴打欧死下人、连着克妻克子数人,这些都称得上是影响议亲的丑闻,但外人不知道,在圈子里找不着门当户对的,只好委委屈屈找将领家联姻。 幸好,这三个人的名字都在名册上,外人不知的过往全在上面清清楚楚,本来以为谈了一门好亲事、甚至还谋划着等有了孙辈就结娃娃亲的夫人们当场暴怒。 第1684章 凉水镇交易会(九) 武将们讲理是挺讲理的,但更相信自己的拳头,议亲终止后,那几家还想闹呢,当爹的直接下令,一伙亲兵披甲上门,对面立刻就怂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府衙听闻士兵堵门差点打起来,出面表示关心,想做和事佬,结果反被柏家军的参谋抓住机会将这三家人干的丑事全城宣扬一遍,连街上的闲汉都知道了,连带着这家的全族适婚年龄的少爷小姐都不好议亲了。 这年头就这样,既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有一人丑闻连累全族。 丑闻这东西,只要没闹得人尽皆知,确实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既然以为靠欺骗蒙蔽就能结门好亲事,那当事迹败露就别喊冤。 有那本名册的助力,明面上是拦下了这三门亲事,私下里拦得更多,很多时候说媒人才说了几句话就没后续了。 将领夫人们已然是照着那本名册挑女婿,凡是有好名声又没婚约的适龄小伙儿,早就被夫人们另外查过祖十八代了。 没在名册上的说明资质平庸,那更得好好查一查,万一是个扶不上墙的,未来恐怕还得靠自己女儿撑门立户,这样的女婿若是长得好看,入赘的话可以考虑。 而夫人们为什么只看乡绅家的小伙儿呢,自然是因为看不上乡绅家的姑娘,那一个个养得娇娇弱弱的,多走两三步就娇喘连连,跟着丈夫糙惯了的将领夫人们哪敢要这样精致羸弱的儿媳妇,不说生育这种生死关了,看到家里人喝酒吃肉的样子恐怕都要直接吓死了。 所以呀,也就挑一挑女婿了。 名册的事是将领夫人们共同的秘密,她们以此为启发,搞了一个增版名册,扩大到了东安府下面的各个镇子,把镇上富户一网打尽。 添加的人名依然是遵守原版的原则,无论好名恶名,出名的都记上,不出名的都当资质平庸不予记录,外人都没听说过的子侄再强又能强到哪儿去,除非一鸣惊人在科举一途上大放光彩,那夫人们倒能爽快承认是自己这么多人看走了眼。 名册在手,夫人们笃定无忧,对来搭讪的女眷们说两句客套话就完了。 在看八卦的照临看来,这些乡绅家的太太们带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子侄们四处寻人偶遇,非常可笑。 当初爱搭不理,如今高攀不起。 逛了一下午,这些乡绅家的女眷们一无所获,将领夫人们根本就不搭理她们,尤其是在看出她们的意图后,再有什么偶遇,这些女眷都无法再近身了,刚有要靠近的意思就会被夫人们的亲随无情地拦下。 可这才是符合她们身份,是她们应得的。 诰命夫人就是高人一等,不服憋着。 傍晚,学习了一下午的祁可昏头昏脑地出来休息,从照临那里得到了这小半天的新八卦,那些女眷们又委屈又不甘心的表情,真是下饭。 “这才对嘛,这都是有品级在身的诰命夫人,区区几个秀才娘子举人娘子也配拿捏腔调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扣她们一个蔑视圣上的罪名,看她们受不受得起。搞笑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狗屁的传承数代乡绅世家,我看是祖传的暴发户习气,这么多代都洗不干净。” 第1685章 凉水镇交易会(十) “趁天没黑,要出去走走吗?不是说还要找机会提醒跟柏大将军吐一吐口风?”照临只想祁可吃八卦逗个乐子,不想她受这种闲气,立刻换了话题转走她的注意力。 “对哦,差点把这事忘了,大将军现在在哪?” “一群老少爷们租了自行车,学骑车去了。” “他们可真会玩。”祁可眼珠子一转,来了精神,“是不是想买自行车带去东安府的大营用?大营里走走,城里走走,比骑马乘车舒服多了。” “不知道,没发现有这意思,但残疾人车很得他们的青睐。” “肯定的啊,伤残士兵可太多了。”祁可当时想出这车,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 “走吧,看一下午的书了,出去走走,再拖下去天黑了。” 照临将祁可从椅子上拉起来,给了她一个定位,祁可就带着照临借助千荷境,嗖地一下空间跳跃过去了。 她俩出现的地方就是大将军他们一群人租自行车的租车铺,两人也各要了一辆自行车,悠哉游哉地骑走了。 沿着租车铺门外的大路,两人不徐不疾匀速前进,真就好似是出来活动一下身体,然后,骑着骑着,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练骑车走得歪七扭八的一群老少爷们。 真是一群什么年龄的男人都有,有大将军这样的青壮,有柏擎这样的少壮,还有年纪更小的少年,跌跌撞撞地玩成一团。 祁可老远停车,看了一会儿就笑得不行,别看这张老少爷们战场上杀敌无数,练自行车真就一个个像手脚不协调。 骑得最好的就是柏擎那帮人,东临县千户所后门有一个租车铺,他们日常有空的时候都没少骑,车技是过关的。 喊上祁可,两人重新起步,悠悠哉哉地向着那帮老少爷们骑去。 未到近前,就被看到了,顺着他们的挥手招呼,祁可二人猛踏了几下,一下子冲到了跟前才一捏刹车,左腿顺势落地,稳稳停住。 手眼脚如丝滑般地协调。 “哟嗬,跑来炫耀的?”柏擎隔着几个人,冲祁可手指点点点。 “哪有,纯路过。”祁可自然矢口否认。 “这里四面开阔,你纯路过?有这爱好?” “适合骑车啊,想骑多快骑多快,不怕刹不住撞到人。你们不也是找这地方练车来的?” “啊,对对对,行行行。” 柏擎刚露出一副不听你瞎编的表情,就被他老子从身后照屁股上踹了一脚,给踢开了。 “来得正好,来来来,教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怎么骑车。”柏大将军单手扶着一辆七零大杠,另只手冲祁可招了招,“我们马背上打仗样样精通,没道理学不会这两个轮子的车啊。” “千总大人没有分享自己的经验吗?” “听他尽胡说,他说多摔两下就好了,他就是这么学会的。有他这么说话的么,崭新的车子多摔两下那不摔得乱七八糟了,不是自己东西不心疼。” 祁可冲柏大将军直点头,说得对,说得妙,刚才那一脚更是踹得好。 第1686章 凉水镇交易会(十一) “学骑自行车很简单的一点就是让两个轮子持续不断地滚动起来就好了,先掌握骑起来不倒,后面的手眼协调再慢慢练。” 祁可和照临先把两人的车停到一边,接着照临来到大将军的车后面,双手扶住车尾架,祁可站在车龙头讲解动作要领。 学骑自行车好简单的,能稳稳地骑一条直线就算是学会了,剩下的看时机捏刹车这种,就得实际上路来练了。 柏大将军听完讲解,扶着车从野地里来到大路上,单脚支撑先坐好,照临扶着车尾架,喊着一二三,一起启动。 这一把就无比顺利,大将军一脚踩下踏板的同时,照临从后面又推了一把,接着就扶着车尾架一路跟跑,大将军只管倒腾双腿,想歪都歪不了,有一点失去平衡的倾向,都能被照临巧妙地扶正。 这个也就照临能干,没人能跟她比力气。 照临当然不会跟跑到底,她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轻轻放手,柏大将军浑然不知身后没人了,越骑越带劲,最后是他自己觉得好像骑得挺远了,按照祁可讲解的要领,先慢慢减速再捏刹车,如此缓缓停下来。 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连自己那一大帮人都在老远老远的地方,看着就只有苍蝇蚊子一般大。 一口气骑了这么远,这会儿回头可没人再在身后推一把,他先下车推着车掉个头,再坐回去,深呼吸沉住气,回想了一下先前出发时的经过,调整好踏板,用力踩下后,双脚连续地交替快踩几下,车轮子稳稳地滚动起来,再把稳车龙头,沿着大路就这样骑回去了。 照临这会儿早就已经步行回到了祁可身边,一大群人一直目送柏大将军骑远,再看到他独自一人骑回来,等到整个人车身影都清晰地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欢呼声就开始此起彼伏。 柏大将军不愧是戎马多年的老将了,这种干扰般的欢呼声丝毫不能让他平静的内心起波澜,他们喊他们的,他骑他的,就是看到人群堵在路上不给他让路时才有一点慌,捏刹车太猛,差点飞起来,又引来一片惊呼。 “看,我学会了,自行车根本不难学嘛。”柏大将军稳稳地下车,仰着下巴,接受众人的道喜,“之前一直学不会,不是我们笨,是臭小子不会教,你们看祁可就教得很好嘛。” 柏擎再度被自己老子打击一下,他身边的弟弟同情地拍拍大哥。 “赶紧的,你们快去练练,就那几个动作要领,天黑前一定能学会。” 于是一帮老少爷们,努力地骑着自行车,沿大路歪歪斜斜地骑远了,虽然看上去很乱,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要比先前祁可看到的好多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带兵打仗冲锋陷阵的军人,不可能真的手眼不协调,指出关窍的地方,他们亲身一试再一琢磨,马上就掌握了,剩下的就是多骑多练熟能生巧的事了。 第1687章 凉水镇交易会(十二) “大将军有话直说,是要开租车铺,还是要买自行车?”现在在场只剩下三个人,四周空阔无人,有什么话都好说。 “都要。” 祁可直接,柏大将军也不多客套,直言不讳地说道。 “都要?要多少?”祁可不问为什么,问出来就是打探军情,她开门做生意的,问数量就好。 “具体的现在还没定,我得回去盘一盘,至少租车铺要两个,自行车要一百辆。”柏大将军果然是想给东安府的大营引进这个。 “好的,那我先照这个数备好现货,同时要派人来学修车术。” “嗯,你说这么多车,要多少人来学才合适呢?” “两个租车铺就至少各要两个修车师傅,租出去的车子还回来时要负责检查维修,或者还要看要不要让租车铺再兼个修车铺的活,别人的车子出故障了就近有地方修。” “嗯,要兼修车铺的话,那两个师傅还不够喽。” “是有可能的,租车铺里大车小车三轮车都有,活一多,忙不过来,就要排队。”排队修车的事,祁可学生时代见多了,学校附近的修车摊大都是学生的车,经常排队,给车胎打气都要排队等打气筒。 “那这个修车铺的意见暂时搁置,租车铺还没影儿呢。” “如果不兼职,那就给那一百辆自行车搞专门的修车铺,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看那些自行车是怎么用的,是大营内部再搞个租车铺,要用车去领用完了还回去,还是直接将车子发到个人手上,自己用坏了自己找修车铺修,那么这种修车铺的话都不用正经的房子,路边搭个草棚摆地摊都行。” “嗯,好意见,等我回去琢磨琢磨。” 东安府大营是柏家军大本营,本身占地就大,所需要的租车铺和自行车的数量远不止柏大将军说的那些,以前就想过弄但没头绪,东临县千户所的租车铺是县里的租车铺一手包办的,就相当于是一个分号了。 但大本营就比千户所管得严了,千户所后门方向是随军家属住地,大本营里却没有家属的住地,那里面只有纯粹的兵,不相干的外人若是没有自己人带领,一旦靠近最外围,就会收到明桩的警告,若是非要偷偷摸摸地接近,迎面而来的将是暗哨的暗箭。 柏大将军想在大本营里加点新东西,就得他们当兵的自己弄,偏偏这个新东西太崭新了,没人有头绪,拖到现在,正好趁此机会当面聊一聊。 祁可就这个话题与柏大将军一直聊了很久,顺便还提了一下海商行会昨天扫货的事,明确表示自己不介意他们从这里进货到清水港卖,自己开工场的,卖谁不是卖呢,但他们要是敢仿制假货,故意抹黑凉水镇的名声,那就别怪她对海商行会动手。 清水港是无辜的,历史悠久的老港口还要继续发光发热,收拾干坏事的人就行了。 这明晃晃的威胁,听得柏大将军眉心直跳,但他也不反对海商行会犯贱时收拾他们一顿,以往的几次较量都只限于他们这个层次之间,是府衙、大军和行会打嘴皮官司,可要是敢仿制假货毁坏凉水镇的名声,那就是自己作死,祁可要动手弄死他们,柏家军绝无二话甚至还会提供兵力支援。 第1688章 凉水镇交易会(十三) 很简单的道理,凉水镇的商誉被恶意毁掉,损害的还有柏家军的利益,祁可不动手,柏大将军都要炮轰了海商行会的大宅子。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就是这么浅显的原因。 两人利益一致,聊得开怀,一直聊到学骑车的人都骑回来了才结束,别说,真都全学会了,一个个都是自己沿着直线骑回来的。 对有如此成绩,柏大将军感到非常高兴,眼看着天快黑了,众人一起骑车回镇上,老少爷们去酒楼吃晚饭,柏老将军早在雅间里等着了,今天厨房炖了莲藕排骨汤,老将军喜欢得不得了,中午吃了晚上还来。 主要是四柳村没有好水种不了藕,凉水镇的藕塘却是连绵成了一片湖,想怎样吃就怎样吃。 祁可送他们到酒楼自己就回去了,他们一群老少爷们喝酒划拳,她才不凑这个热闹。 晚上,与女儿们共聚晚餐的夫人们回到丈夫身边,讲起这一天的经过,特别说到那些行为奇怪的乡绅家太太们,她们的意图明晃晃得犹如白日阳光。 夫妻之间聊起这个就当讲笑话一样,凉水镇是他们的底气,本地乡绅们善变的嘴脸在他们看来比以往更加可恶,以前爱搭不理,现在想高攀了还要装腔作势,自己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搭理那帮人真是给她们脸了。 往日态度傲慢的乡绅们如今大转变,谁都知道肯定是跟清水港有关,身为大文朝的将领,大家当然希望清水港仍跟往年一样生意兴隆,可要是凉水镇后来居上,那也怪不了任何人不是。 将领们也把晚饭时饭桌上听来的消息转告了自己夫人,就是祁可提醒大将军注意的那一点,海商行会从凉水镇进货到清水港卖,这是正常的生意行为,但要是他们不知足,妄想伪造假货抹黑凉水镇的商誉,不用等祁可动手,柏家军先抄了行会。 大将军在饭桌上讲给手下将领们听,将领们转告给家眷和家下人,等于调动所有人留意此等要命大事,以海商行会以往打击对手的德行相信他们干得出来,不然经营不了如今垄断行业一家独大的摊子,市井流传着很多外人难辩真假的小道消息,但能有这种故事流传下来,必有事实原型。 各家的夫人们听闻此事,都不约而同地应承下来,凉水镇跟他们柏家军的每个人息息相关,绝对不允许别人搞破坏。 正常来讲,海商行会应该知道利害关系不会干傻事,可就怕傲慢惯了的人,看不清时势变化,依然以为太阳是围着自己转的。 翌日,交易会第三天,平民百姓入内采买的日子,依然是买够了数量才有优惠价,听上去跟平常一样,但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时候,就是门槛数减少了一些,原本要买到十箱才有批发价的今天可以买到五箱就走批发。 单价不变,优惠还是有优惠的,这就吸引了本钱少的小生意人进来扫货,互相信任的熟人结伴,买下商品后再按出钱多寡来分,能省一点是一点。 第1689章 凉水镇交易会(十四) 想私人采买的将领们早在昨天就知道了优惠价,都按捺着没出手,专门等到今天,在会场里随便找个女仆给出一张长长的清单,算好钱数后把钱一交就可以歇着去了,他们买的东西会按清单上的收货地址直接送货上门,不用从这大老远的自己带回去。 祁可依然没露面,但照临收到了一笔柏大将军的买药单子,就是去年在四柳村出现过的那些药品,没摆在交易会上,这是真的受制于原材料导致的产量少,经不住这种大批量的出售。 柏家军要买,那肯定有。 除了军队大量买药以外,还有就是药铺和医馆也慕名而来,这都正常的,当初东安府张家孙少奶奶和两位小小姐烧伤之后,是柏大夫人一力主张向凉水镇求援,这才让母女三人得到了救治。 东安府张家少奶奶和两位小小姐因烧伤在凉水镇治疗的事,府城中人尽皆知,人人都好奇这养伤到底养得怎么样了,张家人一直对外都说恢复得很好,最新消息是两位小小姐已经康复出院,在镇上租了民宅等母亲出院后母女三人一同回家。 但这些消息都是张家人放出来的,百姓们还是半信半疑,想信又不敢信,毕竟真的是前所未闻的奇迹。 当时张家请来的大夫都断了死罪,柏大夫人可是毫不给面子,狠狠驳回了他们不乐观的诊断,到如今证明柏大夫人是对的。 有这等神药,医馆和药铺哪还坐得住,有好药才能吸引病人上门不是。 而他们来了之后,进一步得知凉水镇医院专门收治重症恶疾的病人,并且药到病除,不疯才怪,尤其财大气粗的药铺,那是直接举着大把的银票求神药。 相比起药铺,亲自前来的大夫们就更直接了,想留在凉水镇开医馆执业。 有真正的大夫想在本地开医馆祁可当然举双手双脚赞同,但是必须要查医证,而且一年一检。 医证是官府出具的,学成出师的大夫都要拿到才准许坐馆执业,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就没这东西,老百姓找这种郎中看病,看好看坏,皆看命硬。 镇公所以飞快的速度发布告示,欢迎有医证的大夫来凉水镇开馆执业。 告示的内容同样以飞快的速度在百姓口中流传,待到交易会结束后,返程的客商们还会将这消息带去更远的地方。 本身就在凉水镇的大夫和药铺掌柜伙计这等人,知悉告示的内容后就来到镇公所打听详情,拿到了印刷好的医药行当执业细则,按照细则上的要求,把准备做好就可以申请开业了。 喜不自胜的这帮人,收好细则就忙不迭地又返回交易会的会场,去生药材的摊子上大肆进货。 不光是要带回去交差或者自用,若是日后真来这边开业,也能有现成的存货,好在开业初期先顶一阵子。 凉水镇是第一次做生药材的交易,不知道以后的药材市场是什么规矩,对这些行家们来说先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第1690章 临走还要闹一场(上) 医馆药铺常用的药材其实祁可都有,连续几年不断在各地收集植物是有成效的,不然今年的交易会也不会专门摆个生药材的摊子,就是告诉人这里不缺药。 不缺药的意思除了欢迎来做生意以外,还有一层意思是柏家军不缺药,别想再搞缺医少药来拿捏人。 祁可摆出这摊子,军中也无人反对,说明大家想的都一样,就是做给有心人看的。 凉水镇的实力已经隐约可见,不缺粮、不缺药,在可见的将来也会不缺军火,现在就看朝廷是什么态度,反正摊子已经铺开,日后发展只会越来越大,不可能收敛的。 朝廷要是懂事,就知道应该哄好柏家军,否则…… 当初朝廷准许柏家军自筹粮草,最大原因是连最基本的补给都供不上了,估计还以为受地方乡绅牵制一年到头肯定弄不到多少粮草,还得穷巴巴地过日子,依赖朝廷调拨物资。 现在,谁求谁可不一定了。 三天的交易会如期结束,客商们满载而归,祁可也挣得盆满钵满。 四柳村的一大群人是紧接着在客商后面走的,他们在这几天也是玩得心满意足,充分认识了两地之间的差异,原本还有些埋怨村里生意减少的人也不埋怨了,条件有限就不要硬杠,听祁可的,村子的大山就是最好的优势,守住现有的好好经营将来一样能过上中平生活。 将领夫人们也在陆续收拾行李,尤其送了女儿们来读书的几位夫人,还在与孩子依依话别,百般叮嘱好好读书,等过年再聚。 绝大多数母女之间都其乐融融,唯独周兰春那边不太和谐,她母亲带着人要强行将她带回家。 她当时被家里逼走,现在果然如祁可所料,家里的兔舍由只会夸夸其谈的嫂子接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小兔子几乎死光了。 周兰春的兔舍又不是自家养着玩的,兔子肉是要供他们的士兵日常食用,现在成这样了,上司过问,她爹在家暴跳如雷也无济于事。 嫂子把过错都推到周兰春身上,直言她是后头接手的,不关她的事,周兰春走之前肯定对兔舍动手脚了,全然不提她自己搞的兔舍最早死光,周兰春的那个还多亏背叛自家小姐的下人百般挽救才拖到现在剩了几只。 重建兔舍简单,重新买种兔就是了,但是没有人干活,一力搞起兔舍并做出成绩的周兰春离家出走跑凉水镇去了。 周夫人带着健仆,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把女儿带回家去。 至于家里是否后悔对女儿不公导致逼女离家,那是没有的,哪怕人人皆知疼爱周兰春的她爹都对这个女儿表达了不满。 曾经有多给家里长脸,现在就有多让家里丢脸。 不气得要上家法就不错了,还后悔呢,后悔是什么东西? 在交易会开始前,知道周兰春亲娘来了,祁可就做了准备。 在她看来,周兰春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女子,她爱上哪上哪,若是被亲娘说动回家了事那就退学回家,她不拦着,可要是她不乐意家人却想强行带人走,那就对不起了。 第1691章 临走还要闹一场(中) 几天下来,周兰春和她老娘都相安无事,天天母女情深,这里逛那里吃,看上去好像真的就是来关心一下女儿过得好不好。 柏大小姐都在这里读书生活,谁敢说她的日子过得不好? 周夫人没法用女儿在这里过得不好受委屈的理由把人劝回家,眼看着交易会结束自己该返程了,女儿仍然油盐不进不思反悔拒绝回家的样子,心里那股火气上来,随行的那些健仆就派上用场了。 闹出事的地点在宿舍楼,母女俩大吵一架后,两个健仆强行夹着周兰春堵住嘴带出门,她那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丫头被扇了一巴掌后不敢再吭声,连声救命都不敢喊。 押后的健仆还留在屋里收拾行李,周夫人带着女儿先下楼,打算去客栈住一晚明天就返程。 来到二楼被宿管拦下。 口字型的宿舍楼,四角楼梯位,在二楼四个楼梯口分别有四间宿管室,以防有外人穿过一楼擅自上楼,也防楼上有意外事件。 比如现在这种打着家人的旗号强行掳人的行为。 周夫人脸贴墙被控制住,那两个健仆则被两个宿管掐着脖子给掐晕了,周兰春一感到抓自己的力道松了,她马上用力挣脱,掉头往楼上跑,不管她娘在下面如何奋力挣扎鬼吼鬼叫。 二楼的宿管控制住那两个昏迷的健仆和跳脚怒骂的周夫人,同时街上充当巡逻队的娘子军也赶了过来,直奔顶楼。 冲回自己宿舍的周兰春刚好前脚进屋,正在跟打包行李的健扑拉拉扯扯,娘子军一进来迅速控制局面,听话的就反剪双臂带下去,不听话的直接一把掐晕拖下去。 隔壁和楼下的同学们这时候也都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整个走廊拥挤又吵闹,在看到娘子军们毫不留情的出手时,这些千金小姐们内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千金小姐们反应也快,抢在娘子军下楼前,有好几个身手利索地先跑了,一路冲到宿舍楼旁的那间客栈,那里住的可不仅仅是周夫人一家,还有她们的亲友。 女生宿舍楼的特殊性,使得来看望女儿们的父母分开居住,母亲们住在这里,父亲们随大将军,柏大夫人也在这里,但此刻没在,而是在外吃饭,顺便去绣庄拿预定的绣片,要稍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千金小姐们来的时日不长但已深受祁可做事风格的影响,事情要闹就干脆闹大一点。 客栈里的夫人们闻讯很快被惊动了,她们赶紧往宿舍楼跑,同时留守客栈的柏大夫人的随行下人也急忙上街寻自己夫人报信。 军属的事要找大夫人做主,摁在内部赶紧把事结了,别闹到把祁可喊来,故意坏她地盘上的规矩,这个脾气暴躁的主儿发起火来可不给任何人面子。 想想她在福县干的事吧。 夫人们冲进宿舍楼,拽住了还被扣在二楼怒骂的周夫人,不跟她讲道理,直接以身份压人,几个品级高的夫人直言不讳地要她不想挨巴掌就闭嘴。 第1692章 临走还要闹一场(下) 周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影响,脾气暴躁得难以自控,被同级甚至品级更高的夫人围着劝解她冷静下来,她一概不理,还对着这些夫人们吼叫起来,甚至还推搡了几下。 一个在场品级最高的夫人当场甩了两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让周夫人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最终,在柏大夫人得信儿赶来后,在她的调解下,这场闹剧宣告结束,没有报给祁可,连照临都没有露面,完全由夫人们自行处理完毕。 在诸位夫人们的见证下,周兰春遵照她自己的意愿仍然留在农学堂求学,家里的兔舍谁搞死的谁负责,少赖在她身上。 当初挑拨她身边下人背叛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们学艺不精一定会有后患,如今这结果咎由自取,周兰春连一分同情都懒得给,日后少见面为好,省得毁了仅剩的母女情分。 周夫人听到这话又要暴跳如雷,被柏大夫人身边的健仆一巴掌抽得怂了下去。 夫人们和围观的千金们全都站周兰春这边,真的没人同情周夫人家里的倒霉事,女儿干出点成绩给家里长脸又嫉妒女儿太能干,想方设法要砍了她的羽翼,这哪里做人父母,分明是仇人。 不过夫人们与家人一致同意把自己女儿们送来念书,除了有遇到万一情况时保她们性命的用意,本质上,在为人处事等三观方面,多多少少肯定有与祁可保持同步的地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遇到不和谐的事,这不就用上了。 周兰春高兴自己摆脱家里掣肘,可以自由自在地留在凉水镇,周夫人坐地哇哇地哭,大骂女儿不孝,家里自小宠爱却养出个白眼狼。 周夫人骂得凶,周兰春人在楼上,不说听不见,哪怕听见了也不理会,跟祁可混久了自然学到一点她的脾性,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做了就别后悔。 周兰春觉得自己做得挺对的,半点不后悔,她都离家几个月了,兔子死光了的黑锅还要扣她头上,她不接受就骂她不孝和白眼狼,白宠爱她这么多年,真要是宠爱还会这么害她?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必孝,有因才有果。 一众夫人们嫌弃周夫人给她们整个夫人圈子丢脸,柏大夫人更是下令自己的健仆,把周夫人嘴堵上强行带回客栈,看着她和她的随行下人今晚上好好休息,直到明天乘上她们一家要返程的那趟船。 此等闹剧及前因后果当夜就传到了各个将领的耳中,老少爷们目瞪口呆的同时,也都在心里记上一笔,看在同僚的份上以后见面不会戳人痛处,但会保持距离,好歹是一个将领,家务事糊涂成这样,以前怎么没发现此人这毛病。 柏大将军听闻消息后没说什么,但柏擎哥俩看他们爹皱着眉头的样子,显然也是在心里记着了。 对属下的家务事,上司是不会置喙什么,但日后牵扯到重任和升职这种事,平时以为不值一提的小细节小行为立刻就会成为绊脚石。 周兰春遭遇的不公,不是家庭里随便和稀泥就能当没发生的小事,她的遭遇分明是先有人挑衅长辈无视再一步步发展成现在这样,始作俑者未受任何处置,受害人却饱受指责,身为大家长糊涂断案,这放在公事上谁敢相信他脑子还好使? 可以笃定的是,今后若无突出功绩,这辈子就在这位置上到死了。 第1693章 初显富足的凉水镇(上) 祁可次日一早从千荷境出来,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笑一笑就过去了。 她并不介意这事夫人们集体瞒着她,换她也会当不知道,这是双方的默契,内部的事内部处理,真搞到要她出面,她的意见肯定是扔苦役营呆几天再说。 周兰春是她女儿,强掳成年女子意图拘禁就不是拐卖人口了?这就好比有了一纸婚书,家暴就不是故意伤害了? 凉水镇拐卖人口的案子日渐减少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掳了人也带不走么?一旦被抓那就是苦役营干到死的下场。 镇上没有黄赌毒这种乱七八糟的营生,想跑这里来拐卖人口的,连码头都出不了。 凉水镇自从迁来的人口多了以后,拐卖案确实也跟着多了起来,可一个被拐的人都没被顺利带走过,相反拐人的拐子都进了苦役营,到如今死了几个祁可也懒得查。 被掳的男女,不可能像正常商旅那样在码头顺利登船,被药迷昏后准备抱上船的孩子只要露面就会因身体异常被拦下来。 若是掳的少男少女,那更是只能用私藏在别处的小船偷渡带走,可是凉水镇的规矩,未在泊位靠泊的船一经发现一律拖走,想靠小船逃跑的到头来根本无路可跑。 依着这样的规矩,要是昨晚上真有人去喊祁可,周夫人真可能会是这样的下场。 但周夫人身份比祁可高,祁可想扔她去苦役营叫以下犯上,别人都会拦着,可是故意践踏凉水镇的规矩也是事实,不能不给个说法。 这么一来,免不了的又是一番拉拉扯扯,各种和稀泥。 所以,与其明知祁可介入会发展成那样,到时双方都面子上不好看,为个区区周夫人不值得这么大动肝火,那不如一声不吭自己处置完算了。 祁可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这事,双方默契一下,完事儿。 周夫人及随行下人最终是被诸位夫人们押着送上她要搭乘的船,没人与她同行,也不怕她又在船上搞出什么事来,贾记船行的客船,别想在上面生事。 在知道母亲走后,一晚上都看似无事的周兰春呆在房间里痛哭一场,哭到眼睛红肿声音嘶哑,才擦干眼泪,洗把脸,再换身新衣服,心情终于好一些了。 祁可做到了她答应的,不让任何人带走擅自自己,那么自己也要做到曾经答应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夫人走后,来参加交易会的将领及夫人们也开始陆续返程。 但是柏老将军和老夫人,以及诸多原本在四柳村疗养的老人却都留下了,在镇上租了民宅,一副要把凉水镇当最新疗养地一样,住下不走了。 凉水镇可不像四柳村那样有聚灵阵锁住祁可从千荷境里溢散出来的灵气,能留住这么多老将领和老夫人,应该就是单纯的食物好吃。 在村里住了这么久,食材来来去去就那些,吃也吃腻了,凉水镇有新食材新菜式,乐意留下住一阵子也是正常。 祁可于是紧急花了两天时间绘制了一线笼罩镇子的聚灵阵,布下玉石后,她每天下午的学习时间就将地点改到了镇公所,敞开千荷境慢慢散溢灵气充斥大阵,假以时日,凉水镇也会与四柳村一样有疗养圣地美食小镇的称号。 第1694章 初显富足的凉水镇(下) 柏大将军等一众将领走之前,还带走了好几船今年的新粮,另外还调拨了一部分给产粮不足的村镇,以便他们过冬。 水稻田一年两季,都是本地稻亩产二百斤的上限,就这样的产量,都被东安府衙视为水土丰饶适合耕作的天选之地,据说已经上表朝廷。 祁可从去年就一直往这里送人开荒,人多加上分散管理,到现在为止,这些实际干活的农女们都不知道到底开了多少亩地。 反正祁可给出的账本,今年两季水稻的亩产量非常惊人,五千多亩水稻田,一共二百多万斤谷子。 这还只是稻田,不包括麦田和菜地,以及其他农用地。 没人知道这些加起来起码上万亩的口粮田是怎么开出来的,真就以为是从去年开始,依靠人力一点一点弄出来的。 其实,这当然是农用大机械的功劳,趁半夜悄咪咪干的,等人力开荒一点一点地延伸过来,就跟机器开荒的大田连成一片。 为防看出破绽,机器开出田后该浇水浇水,该施肥施肥,该播种播种,总之先用起来,等人力开荒的大田延伸过来也就看不出来这边土地的开荒痕迹了。 靠人力,累死那些农女都不可能一年干出这么多地来的。 没人细究这么多田怎么开出来的,反正确确实实收了这么多粮食是真的就行了,为此前来支援干活晒脱了皮累断了腰的士兵们也得了丰厚的奖励,连吃带拿,每人扛个包袱喜洋洋地随队返程。 二百多万斤谷子是今年两季稻的总收成,早稻已经分了一部分,现下的晚稻再分一部分,留作稻种的再分出一部分,剩余的放在凉水镇的军用粮仓中,倘若没有其他需要调拨的情况,会一直放到明年的新粮下来腾库换新。 交易会结束后就要开始忙冬小麦和暖房蔬菜,老早就讲好了今年会从各村镇调人来学习,不过祁可要去一趟福县看看自己的产业,种田的事安排了其他副管家打理。 参加交易会的客商走了很多,但镇公所里依然有来谈生意的客商,大多是东安府及周边富裕村镇的,他们来谈冬季菜肉采买的生意。 东安府的冬季全城都没什么鲜货吃,下面的村镇也一样,都是靠腌制货过冬,现在凉水镇能保证寒冬腊月都有新鲜肉菜蛋供应,有实力的菜贩子以及富户家的管事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趁现在未到立冬,赶紧签约定购。 新鲜肉菜蛋只能供应本地及周边,未上交易会的商品清单,能买的数量就是专门供给民间的,鸡鸭鹅雁蛋和鸡鸭鹅雁活禽数都是上万,肉牛不卖,羊限购,生猪限量,兔子不限随便买。 雁是祁可养在千荷境的地球品种,特意存了很多受精蛋,专门孵化出来放在凉水镇当一个家禽品种卖。 本地人没见过这个品种,只以为又是跟远洋号船队引进的新家禽,肉质也确实挺好吃,比鹅贵一点,但新家禽贵有贵的道理。 东安府的有钱人真不差这一点买肉雁的钱,虽然在海商行会的层面上,祁可的一些作为挺讨人嫌的,但是凉水镇出品的货物都是好东西,没人嫌弃。 祁可其实还想卖点鹌鹑,这个跟雁一样,存了超级多的受精蛋,但现在已经卖了大雁,想想还是明年再把鹌鹑蛋孵出来,烤鹌鹑油炸鹌鹑可是夏季烧烤摊的必备菜呢。 第1695章 一年一度去福县 祁可去年就说了今年秋末要去福县走一趟,看看那边的秋收情况,大家都知道。 于是在交易会结束三天后,一艘平平无奇的客船从码头出发南下时,并无人意外,都以为那就是祁可的包船。 但其实船上除了行船的船工,并无乘客,祁可悠哉游哉地呆在千荷境里按部就班做她的事,这艘船只是掩人耳目,让人以为她乘船南下了,但其实,她哪里愿意真的在船上晃悠十几天到福县,舒舒服服地在千荷境里算着日子直接过去不好吗? 为了这个计划,她把放在镇上私人地盘里玩野了的狼和豹子都收了回来,小雕有余也没再放出去。 动物们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得多加上本就是生物链顶端,智商不低都学聪明了,还是千荷境的水土环境就是有利动植物进化,反正狼、豹子和雕都挺安分的,哪怕天天雷打不动都要上天出海的小雕也乖乖地呆在对它来说地方狭小的灵境里,实在想飞就绕着灵境的天空兜圈子飞。 十余天后,贾记的船来到了离祁庄只差一夜水路的地方,祁可在天黑后与照临乘飞行器赶来会合,次日天刚亮船只靠泊在了福县祁庄后门的水路码头。 祁可在船上放飞憋了十多天的小雕有余,带着全部的狼和豹子,大摇大摆地下船。 从后门码头往主宅去的路上都被清场,但狼和豹子习惯性地要检查地盘,它们去年虽然来过,一年时间当初留下的气味早就被雨水冲刷得一丁点痕迹都没有了,所以一边做记号一边跑出了主宅范围,然后,就听到在外围活动的女人孩子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真是给吓坏了。 收进祁庄的女人孩子上的第一课认识老板时就听说过祁老板喜好养猛兽猛禽,知道她有狼、豹子和大雕,可是时隔这么久了,别说当初课上讲的内容了,昨天女仆们通知她们祁老板要来主宅内清场看到猛兽不要惊慌,现在不也照样忘得一干二净,这猛地看到有高大威猛身姿矫健的凶残猛兽从主宅方向跑出来,腿软吓尿不都是好正常的。 祁可此时已经坐在主宅大屋里,隔着几进的院子,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尖叫声,但没有过多理会,外面有足够的女仆,如果真出了她们处理不了的事,她和照临早收到警报了,既然没警报那就不严重,她们能处理。 她不露面是因为要抓紧时间看一下这一年以来的简报。 在祁可拥有的几处沿海地盘里,今年都蛮幸运的,几次台风登陆都没到这几个地方,最倒霉的仅是上个月底的一次南方台风,柏福港和周边一带倒霉一点,擦边挨了一天的大暴雨,雨过天晴后积水就顺着新修的排水沟流掉了,内涝只在下雨的那时候有,农田和养殖场都有防御阵的保护,没有任何损失。 但相邻的那一镇二村就惨多了,没有通畅的排水设施,积水满街,倒灌入宅,雨停了也难退,人人遭灾。 好在那唯一干净的饮用水水源也在防御阵的保护内,周边百姓仍能有口干净水喝,但淌水难行,挑满一担水走的,到家就只剩一半。 推车也不好使,看不见水下的路,路面的沟沟坎坎老是卡车轮子。 到头来还是挑水最方便,可同样的,没有高筒雨鞋的保护,水下杂物划伤人脚,脏水污染伤口造成感染,生病发热的病人数不胜数。 第1696章 福县的暴雨灾害(一) 福县衙门得了信,派人来看过,回复都是说等水退了就好了,年年如此,这点积水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后,衙门就好像把这片地方给忘记了一样,再没有派人来过,更没有任何赈灾救济的举动。 最后还是祁庄挑起救灾的担子,有病治病,有伤治伤,评估积水退去的时间,贴了个救济灾民七天打水免费的告示,吃喝与清洗伤口都要用干净水,要用水就来打,七天免费,只要担得动水,一天来回数趟都可以。 用这个方法,硬是让那一镇二村的普通百姓每天专门派出一两个劳力负责一趟一趟地来回打水。 富户们也一样,他们日常打水用的大车轮子同样会被水下沟坎卡住绊住,没有例外,家里所有人想喝水也得用扁担挑。 这么来来去去的,天天都有人受伤,天天有人生病,一边是田里的收成因暴雨和内涝要减产,一边是家里不停地有人生病受伤要花钱吃药。 明明这一镇二村是实实在在受了灾需要救济,就算不管平民也要管一管农田吧,可是衙门就是不闻不问,好像没这块地方似的。 好在祁庄出品的药效好,服下就见效,而且可以赊欠药费,直接在存折上划账划到负数,等生活恢复正常后再接活挣钱还账。 否则,按以往惯例,光是这伤口感染带来的高热死亡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今年也有人死,但比以往数年都少得多,好多感激家人死里逃生的家庭在激动之余都忍不住地向柏福港的方向跪下磕头。 地方上积水不退,还有更麻烦的事,各种蛇虫鼠蚁冒了出来,大白天的都能看到积水里有蛇和老鼠游来游去,幸亏没发生伤人的事。 积水不退首先防疫病,祁庄给来打水的百姓免费发一种铜钱大小的驱瘟药饼,药饼里有根引线,一人一块,回家像点蚊香那样点起来,屋里院里都熏一熏,驱除藏在家中角落里的各种蛇虫鼠蚁。 药饼同样点了就见效,又是免费的,周边的百姓再困难都要天天来打水,只要有力气担水的,不论男女老少都来,按人头给药,一家多出几个人,一天能领好几块,一天用一块,剩下的都能放起来,积水退了,平常日子也能用。 还有有那脑子活络的人,勤快地来回攒药,不是留给家里以后用,而是打算囤多一点卖。 这种家里用一点,攒一点卖一点的还算好的,起码没有为了挣钱不顾自家死活,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真有那不怕死的,知道祁庄的药好卖,自家都没用上几块,全攒着等卖钱。 蛇虫鼠蚁是活的,被驱了一次后还会跑回来,它们也要找地方安家生存,所以天天都要点药饼熏一次屋子,确保一家人的安全。 那种掉到钱眼里的人,连天天拿一块药饼熏屋子都舍不得,只要家里没有看到老鼠蛇虫子出没就自认家里没有,不用点药,攒着卖钱。 这种家庭,只要有一个人生病就是全家遭殃。 但说了不听,教了不做,周围邻居除了提高警惕加强自身防御紧守门户还能怎么办呢。 第1697章 福县的暴雨灾害(二) 好不容易天气晴了几天,几天未退的积水慢慢消失,正好卡在七天免费打水的最后一天期限上,被包括柏福港在内的一镇三村老百姓津津乐道,称祁庄的人真是能掐会算。 积水消退,小药饼自然也不再免费发放,百姓也忙碌起来,挽救庄稼,清理街上和院子里的淤泥。 以及,将这几天攒下来的小药饼拿去县城里卖掉,换点钱采买家里急需的东西。 柏福港的村民全程不参与,他们也有发驱瘟药饼,但都留着自己用,而且养殖禽畜的地方早就用上这种小药饼,他们见惯用惯,也就不像其他村镇的百姓那样有点好东西都想留着卖钱。 拿去县里卖的小药饼都卖得很好,但一镇二村的百姓集中去卖,自然被人压价,这还是因为包装纸上有祁庄的字号,引人注意了才有人收,不过这药饼本身就是免费得的,所以这些百姓也就无所谓卖多贵的价,多少换点钱就行。 人们以为天晴后生活就恢复正常了,但其实没有,衙门明知县郊好多村镇都有内涝,今年秋收要减产,却不在天晴后派人下来查看,指导清淤疏通排水沟,老百姓更不懂,只会遵循祖辈经验一天天地过。 就这么着,晴了三五天后,又来一场大暴雨,比之前台风擦边的雨量还要大,这个时间就正好是祁可“出发”来福县的路上。 大暴雨转大雨转中雨最后小雨转阴的时候,祁可在离目的地不到两天的行程,也就是前天,柏福港周边的降雨才完全停歇 简报的最后内容就是之前内涝了一次的一镇二村,此时已经再次陷入更为严重的内涝境地,而衙门已经顾不到那里了,因为南边县境有了更要命的情况,连千户所都在调动兵力赶去镇守县境。 在县境以南,属于南境地界的漳县,上次台风登陆的地方,房屋良田摧毁殆尽,造成大量平民流离失所,地方上救灾不力,平民沦为流民。 恰逢本地秋收时节,流民大队向北移动,一日比一**近福县南境。 福县衙门反应很快,得知县境上情况不妙,没有磨磨蹭蹭浪费时间,及时向千户所求援,舒千户调动兵力赶往县境,仿效当初东临县防止流民入境的做法,在县境搭建临时营地,摆放层层拒马,阻止成千上万的流民大部从官道进入本县。 祁可关掉简报,心情一言难尽。 照临没等她恢复一下,直接打开了柏福港那边的实时画面,与守在农田和水源的副手们联系上。 通过她们看到的画面就更直观了。 除了柏福港一切正常以外,另外一镇三村真就是遭了洪灾的样子,眼看着收割在即的庄稼,被两场暴雨打得一点不剩,农田成了泽国。 之前台风登陆擦边而来的暴雨下了一天就结束了,除了积水不退粮食还是能保住一点的,后面连续数日的大雨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698章 福县的暴雨灾害(三) 柏福港在内的这一片一镇三村四个地方,地势地形都差不多,靠海太近,地势低洼,自己生活的土地上一下雨就积水是祖辈以来早已习以为常的事,下暴雨的时候除了内涝还有风暴潮带来的海水倒灌。 当初给柏福港清理和重整排水沟的时候就了解过,下雨积水的问题是历史积累问题,最早建镇建村的时候,是按照地形走势留了排水沟的,但百姓一代代繁衍,不断地要土地建新房,房子越盖越密,多占一尺都是好的,于是排水沟慢慢消失,成了地基的一部分。 加上村镇里建房没有统一规划,本就低洼易积水的地形因建房打地基又有了高低落差,于是一下雨,有的地方积水浅点,有的地方积水深点。 柏福港原本也是一模一样的问题,随着所有权的变化成了陈家村的时候,主家也没有改善过,直到落到祁可手里再更名为柏福港才有了彻底的基建改造,不论下多大的雨,雨停后积水迅速消退,海水倒灌的问题则有防御阵保护。 这些日积月累没有解决过的历史遗留问题,造成了今日除柏福港在外的一镇二村受灾严重,秋收粮食全部绝收。 县郊下大雨下成这样,县城里同样也没好哪去,大雨过后,富人和衙门等地方无积水甚至或者少量积水太阳一晒就没有了,穷人聚居的地方那积水也跟内涝一样,街上屋里都是水,粮食被打湿了,床都在水上漂。 至于拿在祁可手里的那些大小庄子等地盘,都跟柏福港一样花了一年时间做基建改造,就算台风正面登陆也不会有内涝的担忧。 南边县境的突发情况,让衙门连县城里的救灾都顾不上,满腹心思都是无论如何要把北上的漳县流民拦在外面。 “情况很复杂啊。”祁可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目光从展现一镇二村实时情况的三个光屏上逐个扫过再扫回来,“积水退得好慢,他们又把药饼给卖了,这要是暴发疫病会死好多人。” “第二次女仆们就没有再免费发药了,让他们回家用上次发的,上次发了那么多,足够应付这次用的,他们卖掉了是他们的事,还想要药饼就拿钱来买。这只免费发了一次就让他们养成了伸手要的习惯,好像我们欠他们的。”照临说道。 “嗯,不免费了,药饼原料都是千荷境种出来的,卖金子价都卖得,免费给他们不珍惜还低价卖掉,那疫病上身的时候就别怪老天爷不给人活路。”祁可同样是嗤之以鼻,“谁说老天爷不给活路了,老天爷给的活路就是我、是我的祁庄,他们自己堵死了活路,要死了就别怨。” “不跟这些愚民生气,他们掀不起大浪,柏福港的人已经做好了应对一镇二村因为食物和药物的匮乏而可能形成的暴动准备。”照临摸摸祁可的发顶,“我们来想想怎么帮千户所解决困难,这头才是我们的主职。” 第1699章 同样的流民潮(一) “千户所调了多少兵力过去?那边有影像了吗?营地有多大?食水够吗?需要支援吗?”祁可的关注点马上回到正事上。 一直展开的光屏上画面一变,变成了野外风景,但角度单一,好像是监视摄像头这种固定视角才有的画面。 对这种视角很熟悉的祁可一眼就认出来是监控小飞虫趴在了县南境官道周围的大树上。 千户所的营地将官道两边的空地全都占满了,面向县境外的那一侧,用层层相靠的拒马堵得严严实实,以防被人群冲入营地,高高的瞭望台上已经能看到日渐逼近的流民群。 官道中间摆了三道拒马,每一道又是三层紧紧相靠,避免拒马被推挤移位。 然后每两道拒马之间又很宽敞,足以排下弓兵方阵,若是流民暴动想要爬过拒马就直接弓箭招呼,万一真有流民运气好披过了拒马,弓兵还能拔刀砍去。 弓兵可不是没了弓箭就没了战斗力的草包,相反,弓兵反而是战斗力强悍的兵种,臂力耐力皆惊人,能拉弓能拔刀,可远程可近战。 流民真要冲的话,会死得很惨,而且死了就死了,朝堂上最爱打嘴仗的御史在这个时候都不会指责官军凶残屠杀百姓,只会说流民集结成匪,杀无赦。 千户所摆出弓兵守官道的架势,就是要告诉即将到来的流民群,漳县遭灾百姓流离失所很让人同情,但是漳县的事漳县解决,不要连累邻县,否则这边绝不客气。 “这大营看上去挺结实,短时间内应该冲不破。” “冲营者死。”照临补充一句。 “行吧,希望流民别干傻事,早点被漳县接回去重建家园。” “希望吧。”照临不乐观地嘀咕。 “不想邻县了,看看大营的物资放哪里了,够不够。” 没一会儿,几个光屏上的固定画面开始有了变化,照临远程控制着在县境的监控小飞虫去大营里转一圈。 祁可没来,祁庄由副管家做主,投放监控小飞虫盯着官道外的来客,并没有特意去看大营的情况,所以这会儿祁可想要知道什么,得现查。 随着它们不同的飞行路线,其中一只找到了粮草辎重营地。 个头比苍蝇还小,飞行起来悄无声息的机械小虫子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粮草辎重营地飞了几个来回,各个草棚底下有多少麻袋都数清楚了。 祁可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不是吧,就这点东西?衙门求援不给粮草?这是要千户所自备粮草干活?他们不供养就算了,还想拿走别人仅有的,不愧是当官的,脸皮真厚!” “你打算怎么做?” 祁可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的光屏,调出一个空白文档,再调用书信格式,着手写信。 “给舒千户送封问候信和一点礼物,问问有什么我们可帮忙的。” “我们的方便面和脱水蔬菜正好用上。” “那可不,大将军都说好,明年还要专门生产呢。” 于是,祁可坐在大宅里修修改改地写信,照临则进入千荷境准备礼物。 第1700章 同样的流民潮(二) 把整个祁庄溜达了一圈吓尿了不少人的大王和大花花,顺着气味,悠哉游哉地找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在祁可腿边腰间蹭蹭,就地一趴,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祁可左手撸一把豹子头,右手捞一下狼尾巴,等到照临从千荷境往外搬箱子时,祁可已经沉迷在撸毛绒绒中不可自拔,依旧亮着的光屏上,只有六行半文字,才刚写到人已在祁庄刚了解完福县近况,下面没了。 当然,照临也没强行打断祁可的自娱自乐,送信问候这事,下午出发甚至明天才去都可以,不用急。 她们刚刚才到,然后中午之前就送信送礼物到千户所表示可以予以帮助,这不得让人多想一下是不是祁可在凉水镇就已经知悉福县近况? 没必要,真没必要,消息再灵通也没这么灵通的。 在这通讯靠吼的年代,慢一点才是正常情况。 祁可那封问候信连同一车的礼物,最终还是在次日上午才派个女仆送去千户所。 专门负责与祁庄联络的粮草官手下文吏沈大海,在得知是祁可送来的问候礼物后,非常兴奋地往上面传话,女仆没等多久,就被迎到了大堂,见到了舒英及他手下将领。 舒英收下女仆呈上的信,当场拆阅,一目十行扫完,跳过前面问候的客套话,全信重点只在最后一句。 是否需要祁庄的帮助。 舒英看罢信哈哈大笑,有这句话,他就心安了。 在祁庄女仆来之前,他还在和属下们讨论县境上士兵们每日粮草人哪里来,怎样逼衙门和城中富户拿钱粮。 拦住北上的流民不要给福县带来人祸,得好处的是全县百姓,又不是千户所一家,若是独家的好处千户所吃苦受累是应该的,可事实并不是,那么,哪有让他们穷当兵的出人出力出钱粮,最大受益方的衙门和富户们坐享其成一毛不拔。 祁可的到来,让舒英一下子有了底气,就看衙门和城中富户们还敢怎样跟千户所阴阳怪气。 祁可和照临透过那个女仆的视角同步知悉了面谈的内容,因为送的礼物当中就有成箱的方便面和一罐罐不同口味的酱料,在舒英的许可下,女仆直接在大堂上煮了几锅,搭配不同的酱料制成喷香四溢的汤面和拌面。 舒英和属下们一边吃一边兴奋地哇哇叫,直呼这真是好东西,明年正式生产后一定要给他们多发一些。 女仆功成身退,告辞离去后,千荷境里就已经在整理第一批要送去县境支援的粮草。 祁庄能支持是祁庄的事,衙门和富户该出的血也一样要出,舒英不可能让他们坐享其成,只是有祁庄这批物资后,就没到火烧眉毛拿刀强抢的地步。 他们毕竟是朝廷边军,不是乱世兵匪,刀兵架颈强抢粮食这事他们做不出来。 当天晚上,满载着物资的大车队从祁庄出发,连夜赶往福县南境,当中有几辆大车的油布底下是拆成零件的农炮和弹药。 祁可则依旧宅在福县祁庄,没有大张旗鼓地昭告女魔头时隔一年又回来了,没必要,先表明身份就不好玩了,她还等着富户们宁死不屈就是不肯给钱粮的时候再出面收拾他们一顿薅羊毛呢。 第1701章 同样的流民潮(三) 她宅着不动,除了自己每天功课繁忙以外,她还在琢磨怎么薅羊毛。 薅羊毛是肯定要薅的,只是这薅的时机要掌握好,让他们自愿掏出来最好。 祁可翻了翻这一年来名下各个田庄收集到的情报,提取重复的关键词后,找到了薅羊毛的关键点。 隐田。 地主们偷税漏税的法宝,隐匿土地。 越是实力雄厚的大地主,隐匿的土地数量越多,实际掌握的与朝廷中记录在册的对不上,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无人追究,祁可那就不客气了,这相差的部分在她眼里就是能薅的极品羊毛。 对付泸西村的三家地主才用过的招数,用在福县的大小富户们身上一样能用,尤其是那几个宗族大户,不扒他们一层皮才怪。 尤其现在是本地秋收时节,秋税在即,这些富户们既想偷逃税银,还想捂住粮仓,没这么两头得利的好事,要么让她薅羊毛,要么乖乖交税。 福县全境,在衙门的册子里拥有土地百亩以上的地主富户们,这一年以来,都被祁可的女仆查清楚了他们实际掌握的土地数量、具体位置和主要产出。 祁可要盘点的就是位于县境附近的土地都是谁家的。 流民群即将在这一两天最多不超过三天的时间到达县境,官军拦在官道上,可周围还有很多只有生活在附近的人才知道的小径可以绕过官道进入县内,万一这些流民群找到了这样的小路,那首先遭殃的不就是县境边上的田庄。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田庄的东家成为第一波羊毛吧。 祁可忙着做案头工作的时候,一直被紧张等待的漳县流民群先头队伍也终于来到了拦路的大营前。 完全由青壮男子组成的队伍,带着又饥又渴的满身疲惫,站在了最前面的拒马前,有性急地想直接爬过来,拒马后面严阵以待的弓兵嗖嗖嗖地给了一轮箭。 射翻了想爬拒马的人后,后排群情激动的人终于老实下来。 他们从漳县一路北上,走得顺风顺水,连官府都拦不住他们,他们以为自己一定能够顺利到达福县饱餐一顿,要是能再带些粮食回家就更好了,福县这么富裕的地方,肯定有钱有粮。 然后被一座大营拦住了。 走在人群中后部的人,见前面的人停下来不走了,他们又看不到最前面发生了什么,茫然四顾,见到远处路边上立着一块县碑,他们不识字,但能猜到肯定是到福县与漳县的交界处了,那块一定是福县县碑。 “前面为什么不走了?” “不知道啊。”有人使用踮脚,但前面人头太多,除了一片后脑勺,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太远了。” “咱们是到县境了吧?” “是吧,应该是吧,你看前面那个大石头是县碑吧?” “那干嘛不走了?” “就是,天还没黑,停下来干什么?” “我都饿死了,天天吃野菜吃得嘴里都是苦的,我听说福县人人都吃白米饭,天天吃肉,比我们漳县不知道过得多好。” 第1702章 同样的流民潮(四) “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么听说的,福县这名字就是说他们这地方是有福气的。” “那可不,等我们进了福县,我们也天天白米饭,天天吃肉,哈哈。” “哈哈,对,我还要天天喝酒,喝福县最好的酒。” “嘿,你知道福县最好的酒是什么吗?你就说要喝,你不怕别人随便给你一个骗你啊。” “哼,他们敢,敢骗我我就剁了他们的脑袋。” “真会吹牛,知道人脖子有多硬吗?砍人脑袋,你刀呢?刀哪去了?没刀还砍人脑袋,说你吹牛还不服。” 类似的对话在整个流民先头队伍的各处响起,才离家不到月余而已,原本也该是勤恳农人的漳县百姓,就一个个成了这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时候,前方传下来的消息终于到了中后部,听闻是官军拦路,流民再次嚷嚷起来。 “怎么会有官军的?!” “啊,福县一向有官军的,好多年了。” “糟了糟了,官军会不会杀人啊?” “他们敢!” “他们凭什么不敢?冲营者死,话本没听过吗?” “那怎么办啊?走不了了,我们是不是要饿死了?” “走不了了,福县的白米饭和肉都吃不到了?” “酒也喝不着了。” “福县怎么会知道我们过来了?” “肯定是我们县告的密,官府拦不住我们,就让福县拦我们。” “他们当官的都是一伙的,真以为我们县太爷是不拦我们啊,我们这么多人出来他倒是拦得住啊,知道我们北上就让福县拦我们,这是当官的合起伙来不给我们活路啊!” “该死的老天爷!我们做错了什么!” “还有那些官军,跟当官的也是一伙的。” “都是吃皇粮的,自然是一伙的。” “那我们过不去了,现在怎么办?” “回头吗?” “我们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回头的,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秋税也交不出,回去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在这里想想办法,一定有路进福县的。” “对,一定有路时福县的,他们只能拦住大路,拦不住小路,一定有小路可以进去。” 这一小群人的谈话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先头队伍,连站在最前方的人也听到了,然后隔着拒马,弓兵们也听见了。 弓兵们的脸色变得又黑又绿,他们在这里搭建营地,自然是把附近地形都探查过,知道有小路通往县内,而且这些小路并不全都在福县境内,从漳县那边也有可以绕道进来的路线。 他们在这里能拦住福县的小路,却挡不住漳县流民在自己的县境内找到越界的路。 这就很麻烦了。 一名弓兵迅速地将听到的消息传给后方大营,守营的把总目光望向还是一堆零件的农炮和弹药,犹豫是不是要组装起来布设在各条小路进入县境内的地方。 营地这边犹豫的同时,祁可和照临也通过固定视角的监控小飞虫知悉了县境上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到我干活的时候了。” 第1703章 同样的流民潮(五) 大宅里,祁可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沓闪耀着淡淡金光的符箓,每一张都是符头符干符脚完整的符文,她暂停了上午和夜晚的练功修炼,在浪费了二百多张符纸后,全力以赴才绘制出了几套符阵。 她以符布阵的这条道上有没有天赋,就看接下来的试验能否成功了。 反正画符是挺成功的,浪费多是她太心急了,心思不静就容易走岔气,换个不赶时间的时候,慢慢写,肯定没这么多浪费。 祁可捏着那一把符,挑出一整套,把其余的收进纳戒里,然后走去大宅后面的后花园。 狼群和豹子们已经在花园里等着,为了引诱它们帮忙做这个实验,祁可特意拿了一只羊,宰杀分解后,一块块带骨羊肉扔在后花园的各个角落。 “大王,大花花,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祁可撸了一把身边的两只大毛绒绒,扬手扔出手中的符箓,同时手指掐诀,半空中随风散乱飘舞的符箓眨眼排列组合起来,落在了后花园的四角。 薄雾起,阵成。 “你们两个带队进去吧,刚刚你们看见的那些羊肉都是给你们的奖品,看你们谁吃得多。” 大王和大花花轻轻地嗷呜两声,招呼上自己的臣子和子女,随性地踏入了薄雾中。 这个薄雾的法阵,是祁可好几年都没用过的。 当初刚到四柳村的时候,她为了保护后山的安全,防被邻县的人越界进来打猎砍柴采集,用玉石布过这个阵,最后坑进一群想偷猎她狼群的外国人。 迷阵。 入阵者在阵中五感被蒙蔽,迷失方向,以为自己走的是一条直路,实际上很有可能在原地绕圈子,一举一动皆在布阵者的监控之中,阵中的人最终会走到哪去,全看布阵者如何安排。 太久没用这个阵了,这要不是流民压境以及祁可想薅羊毛,她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阵可以用。 以凡人的目力不可能看破升阵的薄雾,而被纳入阵中的流民,将会沿着祁可指引的道路来到县境附近的田庄,讨一顿饱饭总是讨得到的。 这些田庄当然不是随便挑的,那么详细的情报在手,祁可不会拉实力不足的小地主下水。 所以,舍不得钱粮的大地主们,准备好接招吧。 迷阵可从四面八方进入,入阵之后怎么走就由不得自己说了算了,大王和大花花带领的狼群和豹子们也是一样,它们的五感同样受到蒙蔽,就连嗅觉都不灵光了,鼻子能闻到羊肉鲜美的血腥味儿,但怎么都走不到,急得一个个嗷呜嗷呜叫。 祁可站在阵外,手搭在照临的胳膊上,闭着眼睛仔细感受阵中变化,操控阵中的路线,有好几次都让原本可以误打误撞吃到一块肉的狼和豹子重新走偏。 她承认就是有点恶作剧的意思,但是好玩啊。 祁可把大王和大花花都逗弄了好几回后,终于收手,手指掐诀,将并没有消耗多少灵力的符阵收回。 在迷阵中绕得蒙圈的狼和豹子终于重见天日,欢快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羊肉,大快朵颐起来。QqXsΝεW. 第1704章 同样的流民潮(六) “怎么样?”照临笑问。 祁可竖了个大拇指。 “初步成功,接下来扩大范围,将整个祁庄包含在内。” 后花园才多大面积,流民群那是多少人,想要引一批人去薅羊毛,法阵必须得大,覆盖范围必须广。 祁可说归说,但没有立刻动手,现在阳光正好,不符合自然界起雾的规律,她耐心的等到傍晚,才抛出手上全部的符箓,布下一个笼罩祁庄整个范围的巨大迷阵。 这次的试验对象就是庄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了,这时间大家都还在活动,吃饭的吃饭,洗漱的洗漱,傍晚起雾也不惹人奇怪。 女人和孩子们果然对薄薄的一层雾不感兴趣,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个雾好像怪怪的,在雾里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到自己的目的地。 明明是想去食堂的结果绕了一圈,发现自己回到了住处;在食堂吃完了饭想出门洗碗,却怎么也走不到水井边上;孩子找不着娘亲急得哇哇大哭的更是比比皆是。 这实验搅得人心惶惶,但效果拔群,完美的达到了祁可想要达成的目标,趁着天色也暗了,一把收回了符阵。 怕到不行又不敢乱走的女人和孩子们正瑟瑟发抖时,又突然发现这让人老是走错路的大雾好像散了,不会再迷失方向转来转去转得头晕,就都抛下了刚才的害怕心情,一个个高兴起来。 试验大获成功,祁可美滋滋地饱餐一顿,等到二更时分,与照临从空中赶去了南边县境。 县境那一头已经被官军给堵死了,连自己本地县民都过不去,但对祁可来说并不任何妨碍,她飞过县境落到流民后头,借夜色和路边野草的掩护,与照临飞快地躲进千荷境。 她就在这等着流民异动。 今天白天的时候,流民在发现前路不通之后,确实是四散开来寻找绕进福县的小道,不过他们都是远道而来,对此地路况不明,暂时没有收获,但只要胆大敢走,是能从一片野林这里找到一条出路的。 这条小路官军们有没有提前发现,祁可不知道,他自己是从县境附近的几个田庄为出发点,像玩迷宫游戏一样,寻找绕行官道的小路时找到的这条路线。 根据监控小飞虫传送回来的画面,那条小路平日里几乎无人行走,最多就是野兽走过,因为有看到过野兽的粪便爪印,但没见过人的足迹。 祁可决定,等天亮后,只要有流民走进那个野林子,她就用迷阵把他们引到最近的田庄去讨口饭吃。 让流民返乡的办法说穿了很简单,给够他们活下去的粮食,他们就会主动回去,他们北上往福县来,就是想求一条生路,富户们利用隐田,长年累月地积攒了大量财富,拿出一点点集资,给点粮食就能把他们打发走,根本不用搞到如今这种如临大敌的局面。 但这个办法卡就卡在了富户们不愿意出粮食帮漳县解决问题,哪怕这么多人已经压在了己方县境,也仍觉得事不关己。 不见棺材不掉泪嘛。 祁可懂的。 那就让他们见一见棺材呗。 第1705章 同样的流民潮(七) 待到次日清早,果然有早起的流民陆陆续续进入这片野林子寻找柴火。 清晨和傍晚正是常见起雾的时间,祁可一夜修炼后,出来正好赶上,毫不犹豫的扔出手中全部的迷阵符箓。 大雾瞬间成型,低头捡拾干柴的流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等他们一个个收拢地上的干柴准备带走时,才发现已身在雾中,仅仅几息时间,原本近在咫尺的同伴的身影就已经有些模糊了。 “哎呀,起雾了呀。” “这个雾好大呀。” “糟糕了,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啊。” “诶?我家老三呢?跑哪去了?大雾里不要乱走啊,走丢人了。” “哥,哥,我在这啊,你在哪啊,我看不到你啊。” “你不是在我身边的吗?怎么跑那么远去了?快过来快过来。” “喂,不要乱走啊,雾太大了就站在原地,我这边丢了两个人了,喊也没人应。” “哎呀,进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起大雾啊。” “林子里出点事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走不了了就歇一歇吧,等太阳出来雾就散了。” “行吧行吧,歇一歇吧,不要乱走了,万一踩到坑里摔一跤,现在可没药医。” 流民们纷纷坐下休息,大雾来得突然,他们并没有随便乱走,但在查看身边环境时难免前后左右走了几步,身处迷阵之中,就这几步,也足以让他们与同伴隔开好远的距离。 好在五感之中的听觉并没有蒙蔽掉,祁可手下留情,让他们能听到熟人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惊慌失措。 雾中的人暂时不动了,林子外头还不断地有人进来,都是凡人,看见林子里面起大雾并没有多想什么,但在第一脚踏进雾中后,就别想出去了。 祁可和照临自己也在雾中,但这迷阵对她俩自然是不起作用,祁可是布阵者也就不说了,一阶小迷阵还骗不了照临的电子眼。 所以她俩在雾中是看得清清楚楚,都不用祁可动手,照临就给她算好了雾里面现在困了四十八个人。QqXsΝεW. “再等等看,看有没有人再进来,凑够一百人我们就出发。”祁可小声说道。 “有。”照临的眼睛比祁可看得更远,“又有八个人要进来了。” “你说我们偷偷放几只兔子出去,引诱他们进来打猎,会不会来的人更多一些?不然我们这么干等着挺累人的。” “肯定会。” “那就这么办吧。” 照临立刻返回千荷境,和灵境副管家一起提了四只本地种的灰兔子出来,她俩在雾中身影如烟,自如地穿梭,片刻工夫来到迷阵边缘冲着林子外的方向扔出了兔子。 四只兔子一落地就乱跑,但总体方向还是往林子外跑去的,立马就被人看到了。 “有兔子!” “在哪在哪?!” “在那里,我看见了!” “操!真能跑!” “哪跑出来的?” “林子里头出来的。” “快快快,进去找兔子,肯定还有!” “先前好多人进去捡柴禾,肯定是他们惊动了兔子。” “那不正好?别废话了,赶紧的,好久没吃肉了。” 于是,一大群人为了抓兔子跑进了林子,冲进了大雾中。 一百个人很快凑满,甚至还多了几个零头。 第1706章 同样的流民潮(八) 祁可等到照临和副管家都回来后,立刻变换控阵手法,浓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几棵树,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小土路就藏在树与树之间,同时也能看到身边的人了。 但在被困雾中的流民来说,这就好像是雾气要散了。 “诶,雾要散了吧?” “好像是吧。” “那是我们出去的方向吗?” “不知道啊,走走看吧。” “走走走,去看看,反正这林子不大,不会迷路的。” 流民互相招呼上,踏上了雾气中显现的这条小路。 走着走着,一百多人直到走酸了腿,还没看见林子外面的大路。 “不是吧,真的迷路了?” “这不是一个小林子吗?怎么里面这么大?”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不能回头了吗?” “我饿死了,走不动了。” “我是来抓兔子的,怎么搞成这样了。” “这林子和这雾都好奇怪呀,不会是闹鬼了吧。” “呸呸呸,大白天的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 “怎么就不让说了?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哎呀哎呀,都别吵吵了,省点力气吧。”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不走了。” “不行啊,不行,快站起来,这大雾要是瘴气就死定了。” “这不可能是瘴气,要是瘴气早就死了。” “是啊,不可能是瘴气的,就是一片干燥的林子。” “我们进来的那地方是个干燥的林子,可现在走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大的雾,这要是真的不小心走进深山老林,碰到了真正的瘴气怎么办?”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我只是进来捡点柴火而已啊!” “休息一下,再继续走吧,这附近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刚刚摸了一下地面尽是石头。” “走吧走吧,这地面不能坐,我刚刚就坐到一块有尖角的石头上。” “哈哈哈,屁眼子没捅穿吧?” “笑屁啊,差点就捅穿了,幸好手先摸了一下。” “是啊是啊,这到处都是石头,继续走吧,换个地方再好好休息。” “我现在就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我快渴死了。” “我也是啊。” 流民们一边随意地聊着,一边有气无力地继续走,他们的五感时灵时不灵,但因前后左右都是人,耳边叽叽喳喳各种闲扯蛋的声音,也就没什么惊慌的情绪。 祁可这一会儿早带着照临赶到了终点,流民们刚才摸到的满地石头正是田庄早年开荒翻地时扔碎石的地方。 一百多人在迷阵的掩护下绕过官道进入福县,祁可自然不会让他们直接出现在田庄的大门外对无辜百姓造成威胁,所以,薅羊毛的安全措施即将登场。 眼看着一百多流民完全走出了那片碎石区,祁可控制着迷阵,一张一张回收符箓,外在表现就是那铺天盖地的大雾在慢慢收缩消散,最终不复存在。 “哎呀,看呀,雾散了!” “真的诶,雾散了。” “诶?我们走出来了?” “这里好像不是之前的官道了,这是哪里呀?” “前面是不是一个庄子?” “我们在林子里转了那么久,难道是进福县了?” “真的吗?进福县了?!” “去看看去看看,要是个庄子的话就有东西吃了。” “笑话呢,真要是个庄子,人家凭什么拿东西给我们吃?” “你才说笑呢,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一个庄子几个人,不给东西我们就抢了他们。” “对,抢了他们!” “冲啊,抢了他们!” “抢抢抢!” 本来都累到有气无力的流民们,在看清前方的庄子,想到他们有富足的食物,又饥又渴的一群人突然暴发了超强的战力,冲着庄子狂奔而去。 第1707章 同样的流民潮(九) 祁可及时从千荷境放出一队柏家军士兵打扮的弓兵。 凉水镇的工场负责制作被服鞋袜,同款衣裳祁可手上当然有存货,假扮一下柏家军士兵不要太简单。 田庄的布局都大同小异,开阔的农田占了绝大多数的土地,供人居住生活的房屋只占整体面积的一个角落。 这么大片的农田几乎无法修建围墙,因此,防御力为零,处处都可让敌人冲入。 毕竟像四柳村祁庄那样全包围的围墙是很少见的,这是占了前任庄主是盐商的便利,大地主也不能跟财大气粗的盐商比有钱。 这一百多个流民就这么直奔农田,在田中劳作的庄户人看到有不速之客跑来,零星几个青壮举起手中的锄头准备应战,但大多数人都是扔下手里的东西,惊惶失措地尖叫逃跑。 救命的弓兵队伍及时赶来,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精准地射伤冲在最前头的流民。 受伤的流民倒地后,绊倒了后面的同伴,然后一个绊一个,跟叠罗汉一样,眨眼就摔了一堆人。 不知道被压在最下面身上还中箭的几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弓兵队一边跑一边射箭,飞快地在流民与农田之间筑起一道人墙,箭尖直指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流民。 “退后!退后!退后!” 森冷的箭尖对着地上的流民,但凡有谁敢不听话就一箭射过去,在连续射翻几个人后,就没人再敢耍花招了。 “别杀我!别杀我!” 总共就一百零几个人,被两轮射箭放倒十几个,其他人乖乖后退了好几大步。 “蹲下!蹲下!蹲下!” 众流民抱膝蹲下,像瑟瑟发抖的鹌鹑,让人完全想不到就在盏茶时间之前他们那凶狠冲锋要吃人的样子。 中箭的那十几个躺在地上流血,弓兵没要他们的命,但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身上有箭伤基本等于死亡。 因为拔箭手术是创伤面极大的手术,哪怕中箭部位不致命,可是拔箭后的出血量也是致命的。 农田里准备应战的农人们见危险局面顷刻翻转,举着锄头等物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想上前又不敢。 这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当兵的? 但是来得太及时了。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后,有胆大的农人双手握着锄头一步一颤地走过来,站在弓兵队一侧连连弯腰。 “军爷,他们是什么人啊?” “漳县流民。”领头的弓兵队伍说道,一张国字脸,看着就特别有正气。 “漳县?流民?” 这个在县境边上的田庄,自然知道官道外头就是邻居漳县,但流民的事他们却不知道。 “漳县竟然有流民了?” “流民还过来了?” “可他们这个方向,不是从官道进来的?” 敢握起锄头准备应战的农人,都不是胆怯的人,见前头那一个在好好地说话,其余的人也壮起胆子走过来,就正好听到最后那句话,一时间面面相觑。 “官道上有军队大营拦着流民,他们这是另外寻到了小路绕进来的,你们这个庄子就在县境边上,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大营建成都有好几天了。” 第1708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 “没有没有,完全不知道这事。” “一点风声都没有,不知道庄子的管事知不知道。” “那你们管事呢?有人去喊他们了吗?” “应该有人去了吧,先前农田这边有好多人的,他们都跑了。” “只有你们几个留下准备战斗?胆子倒是挺大的。” “这里是县境嘛,常有生人来偷鸡摸狗,碰上了不打一顿,倒霉的是我们。” “管事来了!” 他们这正聊着,身后得了信儿的管事领着一大帮子人急匆匆地穿过农田快步赶来。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领头的管事走得气喘吁吁,刚站稳就掏出手帕擦汗,看见一身戎装的士兵浑身一激灵,“怎么有军爷在啊,这是怎么了?” “漳县流民入境了,这事你们知道吗?”弓兵队伍又说了一遍。 “这个……”管事保持着擦汗的动作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一半圈,张张嘴正要说话。 “行了,不用说了,你知情。”那点浅显的微表情骗不过火眼金睛的士兵,“你知道漳县流民队伍压境和柏家军在县境上对峙,你却不告诉手下人,任由他们毫无防备地面对经小道绕进来的饥饿流民?你是以为流民冲入庄子的时候自己不会死是吧?”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管事可不敢承认这个,吓得连连摆手,“军爷明鉴,我真的不知道流民的事!” “你刚才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管事,你管着庄子里大大小小所有事,柏家军在县境上建营都好几天了,你就算没有得到东家的通知,也不该看不到军队的动静,当我们的面还敢撒谎,你东家教你的?” “哎呦喂,军爷,冤枉啊冤枉!” “行了,不用对我们喊冤,跟我们没关系,流民暴动从不冲击军营,而你们这个田庄却正在流民入县境的必经之路上。我们能拦住一次不一定次次都能拦住,你身为管事还是想想怎么打发这些人吧。”弓兵队长根本不听管事的辩解。 管事真要给对面的几位军爷跪下了。 “军爷,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我说实话,我知道县境上流民压境,我知道他们好多人,别看今天过来这点人,可明天就能过来更多,我们这小小的庄子实在承受不起。” 管事这样说,他身后的一众庄民就忍不住喧哗起来,上头的人什么都知道,但不告诉他们,刚刚还那么多人在田里干活,要不是当兵的来得及时,流民早就从四面八方冲进庄子里了。 “要我们发善心?什么是善心的?要我们穷当兵的给你们白干活?我们那么大一个营地在县境上每天吃喝要多少粮草,衙门和你们东家到现在一个子儿一粒米都没拿过,我们这帮穷当兵的自掏腰包守住官道就已经是善心了,多余的,没有。懂吗?” 弓兵队长有话直说,不搞拐弯抹角那一套,不然这些人肯定装傻充愣,又有得扯皮。 第1709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一) “我给!我给我给我给!”这管事是个相当果断的性子,“我请这些兄弟们和几位军爷饱餐一顿,这是我仅能做的,再多的还请宽限几日。” 管事不愧是管事,就是会说话,先表明在自己权限下能给什么,还想多要的话自己做不了主,要找上面的东家,成与不成现在都不好说。 “赶紧的,时间有限,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在这里看着,但你们常年在这里,很清楚这附近还有其他小路可以绕进来。” “清楚清楚!很快的很快的!” 管事的腿都吓软了,这些当兵的一句句都是实情,周边还有几条小路,路线怎么走他们这边不清楚,但家门口这一条小路他们是很清楚的,绕去漳县比走官道要节省半个时辰的路。 这样一条小路被流民发现了,今天能过来这一百多人,明天能过来更多人,天天来这么多人,他们这小小的庄子可受不了。 “快回去,快回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都端过来!” 管事急得跳脚,他身后的庄民撒腿往回跑,事关自身安危,他们也很清楚,要是不打发了这些流民,让他们一直留在庄子外面,等天黑后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或者说不用等天黑,只要等这些当兵的撤走,流民肯定要冲入庄子。 那不如趁现在还有这些当兵的能镇着他们,赶紧喂饱一顿饭把他们送走,然后祈祷明天别再来了。 真要来的话,走别的小路去邻居家吧。 庄民们跑远后,弓兵们回过头来看地上的流民,他们还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但都听见了一会儿有饭吃,脸上有了几分喜色和期盼,就连躺在地上的伤者也不顾插在身上的箭矢,奋力想要坐起来。 “你们都听见刚才的话了,吃饱了就给我原路返回,敢拖延不走的一律打死,敢假装走想杀回马枪的一律打死,听见了吗?”弓兵队长威胁道。 “听见了,听见了!” 流民不敢反抗也不敢争辩,反正一会儿就有顿饱饭吃了,吃完后该怎么办等吃完了再说。 他们当中倒是有人想假装原路返回,实则在林子里埋伏起来,等天黑后再来,但这些当兵的都已经说破了,有这想法的人也怕自己真这么干的话,被这些当兵的发现一箭射死就太冤枉了。 受伤的人没吭声,他们都伤成这样了,有的人已经因为失血而浑身发冷,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死前要做个饱死鬼。 唯一没走的管事站在一旁擦冷汗,他是真的怕等这些当兵的走了,以为走远的流民掉头杀个回马枪,他这田庄可怎么办。 就算今天太平过了,明天来更多的人怎么办。 真是越想越胆寒心颤,可此刻又不敢多说,害怕说的任何话都是在告诉这些流民怎样抢劫这个庄子。 庄子的大厨房里此刻人头攒动,搬运货物的大车在厨房的院子里停了一溜,这会儿大清早正是吃早饭的时候,而且因为秋收庄子里正好这几天一天三顿,稀饭馒头包子和小咸菜,一桶一桶的往车上搬,然后众人拉着大车就往外送。 第1710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二) “来了来了!吃的来了!” 管事听见声后人群的嘈杂声和车轮子的轱辘声,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是送饭的车子来了,忙不迭地挥舞着双臂跳了几下。 蹲得脚都麻了的流民们忍不住地站起身来,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眺望越走越近的送饭车,这要不是身边的弓兵们及时拉弓警戒,他们这一百多号人肯定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上去抢了。 看着送饭车走近了,弓兵们又帮了一个忙,喝斥挤成一堆的流民分散开来,除了受伤不能动的,其他流民之间都互相隔着有两个人以上的距离,以免放饭时一窝蜂乱抢。 在这严格看管下,放饭的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说是惊,主要都是饥渴交加的流民那副看食物的眼神太吓人,庄民们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依靠庄子和背后的东家,再难的日子也没饿到过这个地步。 刘明一手端碗清汤一样的薄粥,一手拿个包子和馒头,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薄粥的作用就是往肚里咽干粮,只听一片稀里呼噜的声音,每个人手上的吃食就全下了肚。 账房跟着送饭的人群来到管事身边,趁着他能吃东西,两人走到边上嘀咕,随后管事袖子里藏着几张银票来到弓兵队长身边,借着士兵们有意无意的掩护,完成了一次双方的私相授受。 一个田庄的账上日常能有多少钱呢,所以一个管事能擅自调动的钱自然是非常有限的,也不知道账房是怎么挪用的钱,反正那送出去的一卷银票加起来的全部金额是一百两银子。 弓兵队长言而有信,收钱办事,看着流民们都吃完了,不给他们任何休息消食的时间,催促着他们都爬起来,那些受伤的人由他们轮流扶着架着,顺着原路返回林子。 一百多个流民,什么样心思的人都有,有的人老老实实的原路返回,有的人是一步一回头,叫那些站在田边目送流民走远的管事账房和庄民们也是心惊肉跳,生怕他们不顾士兵的威胁冲进庄子。 好在庄民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弓兵们尽职尽责地压着流民走进林子,然后他们自己在堆有碎石的地方停下来,催促流民不要耍花招,往林子深处走。 庄民们此时只能看见背朝自己的士兵,看不见流民的动向,见士兵们一直站着不动,还以为那边双方僵持住了,一个个紧张的不行,好些胆小的人已经双手合什祈求满天过路神佛保佑平安。 弓兵站着不动确实是督促流民赶紧走,因为流民们在进林子前已经是越走越慢,一步一拖延,摆明了谁都不想走,全都盯上了那个有饭吃的田庄。 才刚吃过东西,就已经在想下一顿要是还能从那里搞点吃的就好,但是身后来自弓箭的威胁,让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是用拖延时间的方法,希望能拖到士兵们不耐烦等下去他们就好有机会了。 他们这想法其实就是杀回马枪,士兵们早就警告过了,敢杀回马枪一律打死。 第1711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三) 有心耍花招的流民们无可奈何,只能往林子深处走。 守株待兔的祁可趁机再次抛出符阵。 林中又起大雾,这次的雾气就比先前厉害多了,流民们的五感完全被蒙蔽,只能遵从布阵者祁可的操控往出路走。 这是为了不再在林子里绕圈子,走最短路线尽快回去,以此迷惑他们对时间和距离的判断,若他们有心自己寻路的话,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饥饿的流民知道林中秘密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大田庄,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再走一遍,至于几时能走通就看他们的运气。 田庄那边此刻看着人走了,他们难道不会担心流民卷土重来吗? 一定会的。 所以,流民和庄子之间变成了一场心理战。 主要压力在各个庄子那边。 你猜流民会不会来? 庄子上至管事下至庄民,都会辗转反侧坐立不安,不得不写信给东家求援。 要的就是他们求援。 远在安乐窝的诸位东家不知道县境上局面如此凶险的话,怎么会心甘情愿给辛苦守卫县境的柏家军好处呢。 祁可的薅羊毛计划在这里布置了两层。 要么东家们认怂,给柏家军物资保自己在县境上的产业,祁可就用迷阵守住路线,不会有任意一个流民通过。 要么东家们不认怂死扛到底,那他们将会得到饥饿的流民暴动,通过小路绕行入境,抢掠了县境附近所有田庄的消息。 被流民“祸害”过的土地在被柏家军重新抢回来后就是军队的战利品,还能不能回到各位东家手里那可不一定了。 祁可折腾大地主们的心理战,要抢的就是这一点时间差,不可能让流民回到人群中通风报信后很快卷土重来,不然几百上千人暴动冲入田庄劫掠,那就成恶性事件了,首先倒霉的就是袖手旁观看戏的福县衙门。 衙门为了甩锅,肯定责怪守卫县境的柏家军没有守住。 柏家军为了不接这个锅,肯定指责衙门与地方乡绅沆瀣一气不给钱粮只让军队独自拼命。 最后,遭了灾又放出流民的漳县衙门头上的锅肯定甩不掉,所有起因都是他们。 他们这个救灾不利的锅其实也能甩,但是没人敢,救灾不利的锅最上头肯定是朝廷的锅,朝廷不拨款,地方衙门哪有钱安抚受灾百姓,那不就只能放他们出去自谋生路。 这就是一锅乱烩。 祁可坐在屋里不出门,光靠推演就能推出来大致走向,与其眼睁睁看着会向这些后续发展,那不如直接掐住源头,不要发生恶性事件。 迷阵中的流民们一边走一边埋怨怎么又起雾了,但他们的五感其实是受到干扰和蒙蔽的,他们所“看”到的雾气还不如清早的浓郁,周围景色一清二楚,只是在林子里,身边更多的都是一棵棵品种相同的大树,身处其中,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也就搞不清楚林中这条小道到底是怎么走的。 等他们重新回到当初捡柴火的林子后,祁可也仍然没有立刻撤掉迷阵,而是故意让他们在小林子里转来转去,转了好多圈,再次累得双腿发软之时,她才悄然撤去法阵,剩下的就是流民自己发挥了。 第1712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四) 流民们累得走不动,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先前吃的那点东西自然早就耗干净了,等他们摸着饥饿的肚子重新爬起来找出路时,就看到了早已遗忘的柴火。 “诶,这不是我捆的柴吗?这是我昨晚连夜搓的绳子。” “我的柴火也在,但是少了好几根粗的。” “操,老子那么一大捆柴火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也是好大一捆,当时我捡够了都要走了。”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别人进来过吧,然后捡走了你们捆好的柴。” “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烂屁眼的龟孙子干的,老子锤爆他脑袋!”丢失自己好大一捆柴火的男子气喘吁吁的骂道。 “这么多人丢了柴火,那就先不要出去了。”一个额头上有着沟壑一般抬头纹,两鬓花白眼冒精光的男子说道,“我们失踪这么久,又突然回来,肯定会被问东问西,大家想好要怎么说吗?要把那个庄子说出来吗?” “……” 一百多人一阵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说了会怎样?不说又会怎样?”人群中有人犹豫地说道。 “外面的队伍里都有大家的亲朋好友,我们发现了一条小路可以绕进福县,想告诉亲友无可厚非,但是大家回想看看,还记得这条路线怎么走吗?” “……” 众人再次卡壳,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绞尽脑汁地回想走了两遍的路线,然后沮丧地发现什么都不记得。 “糟了,我想不起来怎么走的了!” “是啊,我也不记得了。” “我光记得林子里起大雾,稀里糊涂地乱走,就看到了一个田庄,然后还吃饱了一顿。” “对对对,我也记得好像吃过东西。” “那些事不是做梦吧?” “怎么可能是做梦呢,你们不看看这十多个身上扎着箭的,他们这一身的伤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哎呀,那该怎么办呀?!” “他们这几个人一出去,那庄子的事就瞒不住了呀,想瞒都瞒不了,到头来还是要说出来的。” “可是问起来怎么走的话,我们不知道呀,我们自己都是在雾里乱走,没迷路就算好的。” “这怎么办呀?我们发现了一个庄子是真的,可是我们也真的说不出来怎么走啊。” “诶,好要命啊。” “所以我才要留住大家想一想该怎么说。”之前那个一脑门抬头纹的男子说道。 “那你觉得呢?”有人问他,“你觉得我们说与不说哪个更好?” “我觉得说是肯定要说的,毕竟这十多个受伤的人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但是说给谁听这个就有讲究了。” “怎样的讲究?说来听听呗。”众人一起催促道。 “首先我们确实都不记得那条小路是怎么走的,对吧?” “对对对,确实不记得了。” “脚底下根本没有路啊。” “我自己都走得磕磕绊绊的,没摔跤就是好的。” “是啊是啊,我还记得有一段路是满地石头,要是在那里摔一跤那可惨了。”有人心有戚戚里说道。 第1713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五) “那既然大家的记性都没出错,就说明这条小路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我们当时身处大雾之中一顿乱走,才无意中走出去了,换个没有起雾的时间,我们在林子里好好找一下,说不定就能把那条小路重新踩出来。” “对对对!对对对!”众人一起恍然大悟,“小路是真的,我们之前是瞎蒙蒙出来的,若是认真找的话肯定能重新找出来!” “就是要多花些时间。” “我们都这样了,还怕花时间吗,只要找出了那条小路,那后面的庄子不就任我们吃喝了?” “就是,我不怕花时间,怕饿肚子。” “狗官和大地主都是一伙的,根本不会对我们赈灾,他们不给我们就抢,逼得我们没活路了,大不了上山做贼寇去。” “就是,大不了上山去。”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个男子连连挥手,好不容易让群情激愤的众人暂时安静下来。 “出去说林子里有条小路可以绕进福县,但是我们不记得路线怎么走了,肯定没人信我们,还会惹来一顿笑话。” 众人又是一阵“是是是”、“对对对”附和。 “我们这支先头队伍里有几个带头大哥,我们把这消息告诉他们的话,他们应该会信。” “有道理呀,别人不信不要紧,带头大哥信我们也行啊。” “只要带头大哥信了,其他人不信也会信的。” “柏家军在那边其实早有准备,不然的话,那一队弓兵来不了这么快,把这个说出去的话,带头大哥会不会以为我们跟军队合伙坑他们呢?” “会吧,肯定会的,换我我就会想,这是不是挖了陷阱要坑我。” “对,这是个冒险,可这个险我们不得不冒,这十多个人摆在这呢,总不能把他们往林子里一扔,当他们不存在吧?”那个一脑门抬头纹的男子指着就近的几个受伤的人说道。 这十来个受伤的顿时惊慌尖叫。 “别扔掉我们!求求你们,别扔掉我们!” “对啊,他们是证人,就算别人不信我们说的话,看看他们身上的箭,多少也能相信一点我们不是瞎编吧。” “好,那我们就算达成一致了,出去后跟大家伙实话实说,别人信不信无所谓,那几个带头大哥信我们就行了。” “嗯嗯嗯,好好,就这么办。” “然后我们跟带头大哥争取一下,把这个重新找路的机会拿在手上,我们虽然当时是瞎走,但脚底下走的什么路多少还是记得一点的,别人若是来想抢功劳,搞不好真的会迷失在林子里,再也出不来了。” “说的对,重新找路还得我们来,不能让给别人做。” “老哥你这么会说,脑子又比我们清醒,那我们出去后就有老哥出面去跟带头大哥们说吧,反正我这张嘴不会说话,胡说一气搞不好还会坏事。”一个满口大黄牙的矮个男人说道。 “对啊,对啊,我嘴巴也挺笨的。” “老哥怎么称呼,要不你也替我去吧。” 附和的人还挺多,显然在做流民之前都是只会地里刨食的老实人。 第1714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六) “我姓杜,家里排行老九。” “原来是杜九哥,这事既然你起头,而且你说的又句句在理,反正我没意见。” “是啊是啊,杜九哥,我也没意见,我跟自己家里长辈说话还结巴呢,跟带头大哥说话,想想都觉得可怕。” “哇,你这人胆子也太小了。”旁边立刻有人笑了两声。 “没办法,我家长辈可威严了,我打小就怕他。”这两人还聊上了。 “承蒙大家抬爱。”一脑门抬头纹的杜老九拱手做了一圈揖,对大家的厚望不做任何推辞,“但光我一人不行,还得来几个兄弟,帮我把这些伤者带出去给带头大哥看看。” “出力气的活这简单,我来我来。” “我也来,我也来,我别的没有,就是一把子力气。” “那你在家种田肯定是好手。” “那是!可惜啊,一场暴风雨什么都没有了。” 八九十个人里面争相站出来几十个精瘦的壮汉,两两合作,将受伤的同伴架起来,跟在杜老九的身后一起往林子外面走,其余的人则留在林子内重新收集一些干柴,采些能吃的野菜,会做陷阱打猎的也现场取材布一些陷阱,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两只笨兔子。 官道上的流民先头队伍与守县境的柏家军对峙了半天,拒马还是在老地方,流民拿官军们毫无办法,只能停下入境的脚步另寻办法。 就在这时,杜老九带着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们这一副满是伤员的惨样,附近的流民一片哗然。 “喂,你们看!这不是清早消失的那帮人吗?” “怎么一个个伤成这样?林子里有埋伏?” “喂,你们在林子里碰到什么事啊?” “林子里是不是有人家?你们碰到人了?” 杜老九这一小群人才走出来就被官道上的流民围住了,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不用等杜老九去寻人,带头大哥就已经循声过来了。 “散开散开,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快散开,大虎哥来了。” 围得水泄不通的流民见带头大哥来了纷纷四散,但又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围观,还有不少人跑进林子想看个究竟,然后林子里又咋呼起来,吸引更多的人跑进去。 “怎么回事?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过来查看情况的带头大哥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家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沦落为了流民,成了先头队伍的带头大哥。 “这是我们大虎哥。”跟在带头大哥身边的小弟狗腿般地说道。 “大虎哥。” 杜老九带着身后一群人弯腰行礼,他们带回来的伤者无人接手,流民们缺医少药,这些人身上个个中箭,想接都没法接,只能装作没看见。 “大虎哥,我们是清早进林子捡柴的人,在林子里迷路了,刚刚才找着路回来。” “胡说,要是迷路了,这几个人身上怎么解释。” 大虎哥还没说话呢,身边小弟马上狗腿的驳斥,刚刚还装作没看见这十来个伤者,现在又能看见了。 第1715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七) “我们在林子里迷路了,一通乱走之后来到了一个田庄外面……” “有田庄?!”杜老久没说完,再度被那个小弟打断,“大虎哥,有田庄!” 杜老九看着这小弟心里涌上一股气,可那是带头大哥的狗腿子,他又得罪不起,只得在心里一再地劝自己先忍下这口气。 好在这个大虎哥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他抬手一巴掌劈在自己小弟后脑勺上。 “你给我闭嘴!” 小弟捂着脑袋瑟缩着脖子退后两步不吭声了。 “说,那个田庄怎么回事?” “那田装饰福县的田庄,林子里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官道。” “哦?”大虎哥眼神微闪,“还记得怎么走吗?” “林子当时起了晨雾,雾气厚重,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只记得脚下走过了怎样的路面。” “这样啊……”林子里起雾是常有的事,大虎哥也不能以此指责他们不认路,“让你们重新走一遍,你们能把路找出来吗?” “大虎哥放心,多花些时间的话肯定能找出来的。”杜老九点头哈腰地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有话直说。” “那里有庄子也有柏家军。” “柏家军?”大虎哥和身边一群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军营的方向,“那个柏家军?这几个受伤的是因为你们遇到了当兵的?” “是的,是一队弓兵,我们从林子里走出来,看到田庄还没跑到近前,弓兵的箭就射过来了。老实说,我们都没看到箭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就看见他们突然全倒在地上。” “有士兵守着的地方,我们找到了路线也没用了。” “那也未必,大虎哥。”杜老九左右看看,以眼神暗示。 大虎哥看懂了他的暗示,把他小弟喊过来驱散人群,他自己带着杜老九到路边休息的窝棚底下说话。 “大虎哥,那队当兵的打伤了我们的人,但我们看他们和庄子的关系好像不太好,那队当兵的还帮我们这一百来号人讨了口饭吃。” “当真?!” “不敢蒙骗大虎哥,千真万确,我们每人都喝了碗稀粥,得了个馒头,吃完了之后那群当兵的把我们赶回林子,我们一路摸索着,这才重新回来了。” 大虎哥眼冒精光,面带愉悦的笑意。 “县里头和军队貌似不合啊,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愿为大虎哥马前卒。”杜老九反应奇快,马上表忠心,他之所以愿意出头说话,也是想借此为自己搏一点利益。 “嗯,你不错,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叫什么名字?” “谢大虎哥,小的姓杜,家里行九,就叫杜老九。”杜老九一脸欢喜地连连作揖。 “今天那些人你继续带着,把那条小路踩出来,让我们这么多兄弟都去讨口饭吃。” “诶诶,小的一定尽心,但是军队那边……” “不用担心,军队的想法很好猜,我们只要没有真正的闯入庄子一通烧杀,军队就不会对我们动手。你们今日就是这样的对吧,被拦在庄子外面后,你们就没有往里面冲了,那些当兵的也就没要你们的命。” 第1716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八) “对对对,大虎哥所言一字不差,那队当兵的打伤我们后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不想打打杀杀,可是又不能放我们这么多人进福县,那怎么办呢。”大虎哥摊了摊手,“大家各退一步,我们找着小路进去让庄子的人给我们口饭吃是我们的本事,只要别干坏事,那些当兵的就没理由杀我们。” “哦,对对对,大虎哥英明!” “你是做事的人,未免你出岔子,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么多,我还是出了岔子,我饶不了你。” “大虎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杜老九连连保证,按他自己的意思,他也很想重新把那条小路踩出来,流民的日子不好过,安安稳稳地能讨口饭吃不好吗,有这种大庄子的地主,根本不差他们这些人一口饭。 大虎哥挥了挥手,杜老九识趣地退下,一路小跑回林子,把结果告诉还在林子里等的那些人。 这些人都没意见,愿意一切听杜老九的,要是能把这条小路踩出来,他们跟着人群重新回到那个庄子,说不定又能混几顿饭呢。 他们这边商量来商量去的全过程,都被暗中监视的监控小飞虫传给了照临和祁可,尽管惊讶于流民当中这个带头大哥大虎哥的脑子不差,但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聚在一起,就别指望他们做事有什么条理。 一下午的时间,杜老九这帮人全都在忙着捡柴火,给自己搞口饭吃,带头大哥也没想过要给这个新收的小弟予以什么后勤支持,让他们安心踩路,到头来还是得先顾着自己的肚皮,然后抽空去干这个任务。 这一拖二拖的,时间差越拉越大,倒是让庄子的管事写信向东家求援有了充裕的时间,并且,有流民走小路绕进来的小道消息,已经在相邻的几个庄子之间传开了,那几个庄子的管事也开始互相打探,考虑要不要给东家写信告诉一声。 柏家军守着官道不假,但人是活的,两县相邻,只要愿意冒险,肯定是能找着路绕进福县。 就这么经过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思来想去,那几个庄子的管事们都不敢冒险,不约而同地写了信,大清早的就派人出发了。 守在官道上的柏家军,却不知道昨天发生了这么一张小事,无论是田庄那边还是流民这边,都不会有人跟他们主动说起,等他们这里知情了,肯定是大地主们都找过舒千户了。 所以昨天假扮柏家军弓兵的那些副手们,等于帮祁可白赚了一笔小钱。 祁可并没有停下手里的计划,现在县境边上的都是青壮为主的男丁,老弱妇孺不见踪影,他们组成的队伍才是主力,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往县境这边赶来。 名下产业还有很大的人力缺口,这都是送上门的劳动力呀,可不能放跑了他们。 怎么留下这些人,就是祁可另一个号羊毛的计划了。 花了一年的时间,掌握了那么多隐田的切实证据,是时候拿出来用用了。 不过这个计划需要舒千户的协助。 第1717章 同样的流民潮(十九) 祁可于是将自己的计划书派人送去了千户所,由沈大海转交,一并交付的还有两大本厚厚的隐田证据,一本舒千户留用,一边给他上呈柏大将军,免得舒千户自己再找另抄副本,他手下没几个好用的文吏,别抄着抄着抄岔了。 这个计划要是执行得好,能从这些大地主身上扒下一层皮来,若是薅到了正好用来安置流民重新定居,若是薅不到,也能迫使大户们出钱出粮把流民打发走,解决眼下危机。 薅羊毛的底层理由正是来自于大地主们普遍隐匿土地逃税的现状,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多年来无人追究,衙门的土地册子和他们实际掌握的土地不符,相差的部分就是可薅的羊毛。 舒英拿到那本隐田证据如获至宝,觉得此计甚妙,二话不说给祁可派了一支预备队保驾护航,这预备队就是从各个军户村子挑选上来的新兵,还在逐级操练的阶段,也就现在有机会派出来执行一些简单任务,做的好的话也是能攒一点军功的。 祁庄在这里整整一年了,哪家的地主隐匿了多少土地已经门儿清,有些土地由附庸代持,有的则连代持人都没有,仅仅是挨着衙门登记过的土地就变成了他们实际所有。 祁可打的就是后一类土地的主意,没有合理合法的地主,只是强行占有就成大地主家的田地了,然后还不交税,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甚至都不用找个理由去衙门查看鱼鳞图,堂而皇之地也派出祁庄的女仆,带着农具和士兵,分成几路,奔向距离县境三十里路的几处地方。 那里看上去都是土地肥沃,只有零星几个庄户人家的野地,人口少到连村子都算不上,交税的时候也就是那几个庄户人家交一点自己开的私田的税,一年两税加起来也就几两银子的事儿,却无人知道那一大片野地早就被一个宗族实际占有,没有明面上开垦的田地,但那些肆意生长的野草正好用来养家禽家畜。 千户所和祁可两方的人手加在一起,在这几个地方开始圈地建营。 之前那帮流民所找着的田庄,距离县境不过十来里路,流民随时出现找他们讨碗饭吃的心理压力,会迫使这些田庄的管事们不停的向身后的东家求援。 受牵连的地主们必会愁眉苦脸的开始想对策,只要肯出钱粮肯定没事,毕竟离县境上的官军很近,有个什么万一,官军的救援会来得很快。 流民中的那个带头大哥显然是个懂事的,几方各让一步,不会发展到很难堪的地步,除非那个大哥被人夺权。 不过看这大哥的块头,想夺他的权估计不太容易。 所以县境上的紧张局面最终会僵持下来,保持现状。 但露天的窝棚生活有多难是能想得到的,尤其等后方的老弱妇孺赶上来后,那简直就是人道灾难,人心思稳的现状下,就可以着手开始抢人头了。 第1718章 同样的流民潮(二十) 在这相距县境三十里路的地方,祁可是真的要抢土地,反正明面上是无主的野地,宽敞平坦,她建个流民营收容老弱妇孺的流民,这可是感天动地的大善事,她就等着看被占了土地的大地主会作何反应,舒千户手上那本隐田证据已经高高举起,随时准备薅更多的羊毛。 一大群青壮男女在这满是野草的土地上安栅栏搭帐篷,时不时的还能惊喜的逮到一两只鸡鸭,那几个看似零散庄户,实则看管田地的庄民上前阻拦又拦不住,被对方一句无主野地就堵回来了,左思右想之下纷纷,坐不住了,派了个腿脚利索的男丁,飞快向身后所依靠的田庄报信。 收到报信的上级田庄管事大吃一惊,亲自赶来查看,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嘴脸,跟当兵的打听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野地里干嘛要建这么大一个营地。 “你是哪家的呀?军队做事,是你该来问的吗?”队长没好脸色的直接怼了回来。 在自己的庄子里习惯了吆五喝六的管事,面对强势的官军,当然不敢再摆出惯常的那幅嘴脸,点头哈腰的表情像极了在自己上级面前回话的样子。 “我是县里文家的。” “文家?哪个文家?县里姓文的好几支,你哪一支啊?” 队长依然不拿正眼看人,枝繁叶茂的大宗族自然不是各个支脉都人才济济,有真才实干的天才,也有靠家族幌子吹牛打屁的庸才。 “就是前年出了进士老爷的那一支。”管事的说到这个,那是一脸的自豪和得意。 队长也终于有了一点好脸色,三年前的那位进士老爷是文家近几年来唯一的一位进士,以往的子侄考到举人就再也上不去了,这位进士老爷以三十八岁的年龄给家族增光添彩,值得几分尊敬。 “原来是这位老爷的家下人,那么你来打听我们做事是想干什么呢?我们官军做事难道还要你家进士老爷同意吗?”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脸上冒汗。 刚刚还对因进士老爷而笑嘻嘻的队长转眼翻脸,一脚正蹬,将这管事仰面踢倒,还翻了一个跟头。 “好大胆的狗奴婢,仗着家里出了个进士老爷,目无法纪,竟然敢管起官军做事!”队长怒喝,“来人,将这狗奴婢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叫他东家拿钱赎人!” 身后正干活的士兵们齐声应是,扔下手里的工具,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不顾那管事的哭求,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起他的胳膊就拖走了。 不远处那几个庄户人家围观了全程,看到找来的管事如此下场,吓得两股战战,不约而同地逃回家里,紧闭门窗,不敢再留意门外的一切。 听着身后营地里那个管事挨打的惨叫声,队长两手叉腰,望向那几个庄户的民宅,脸上尽是不屑的冷笑。 他们这刚动手文家的管事就急急忙忙来了,谁给他报的信,不就是这几个假装穷苦农人的庄民嘛。 说是穷到一年只交几两银子税的农人,谁信呐,光看那房子的做工和用料,就不是穷人家的泥坯房,不过是外表伪装得好像穷人家的泥坯房罢了。 家里出了个进士老爷又怎样,证据确凿的隐田,别说进士老爷了,状元老爷都拦不住千总大人扒他们文家的皮。 “喂,你们家祁老板……”队长冲身边经过的祁庄女仆队长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女魔头。” 女仆队长扬眉一笑,得意地走远了。 第1719章 同样的流民潮(廿一) 那个管事挨了一顿好打之后,送信的人也已到了他所属的庄子传了口信,带去了他身上的管事腰牌,以表明自己所说不差。 其实文家的这个庄子的人,看到上门报信的是个当兵的,就已经有点发慌了,在得知自己管事干涉军队做事挨了顿打之后,二把手慌得不行,赶忙写信向东家求援,一再声称要是再不来人,那块地就得让军队占去了,管事要是不赎回来就会被送苦役营。 毕竟二把手自己心中有数,那块野地没有地契,军队要占下来做他们的事,谁都无权置喙。 至于管事会不会被赎回来,二把手才不管呢,他巴不得人别回来,这样他才能上位不是。 消息传回东家,东家再做出反应总需要几天时间,于是这又有个时间差,而距县境三十里的这段距离有好几块名义上无主的野地,所以同样的招数在纷纷上演。 文家的这个田庄管事乱探军情,挨了顿打不是秘密,毕竟各家为了看管自己田地方便,都会有一个上级田庄管着这一类土地,因为挨得近,互相之间还成了邻居,所以只要有一个人出事一圈人都知道。 这几个田庄管事自然就不会以身犯险,听闻军队占地占到自家地盘上来了,派人远远看一眼确定确有此事,返身回去立马写信上报东家,一切有东家定夺,他们这等小管事就不掺和了。 陆陆续续收到手下报信的东家们心里也慌,他们可都记得当初县里流民暴动,把城外盐场卷了进来,军队出手之后,那个盐场到现在还在柏家军手里呢,朝廷也没要求归还地方的意思。 现在军队在县境边上到处占地,等把流民的事解决了,那些地搞不好也成军队的地产了。 大地主们哪里舍得损失土地,互相碰面商议了一番后,就联合起来上衙门去了,请衙门做主。 与此同时,县境边上被打过秋风的那个田庄的东家也在找人商议怎么办,他所找的人自然是跟他一样在县境边上有田庄的地主,那伙流民能找到小路绕进县内,来到他的庄子外面,就能顺着路去别人的庄子,他们这几个地主要是不联合起来,庄子可保不住。 然后这当中就有些倒霉大地主在这县境边上和距县境三十里处都有土地,消息放到一起看时头都炸了。 他们倒想义正词严地指责柏家军守护不力,可是县境上那么大个大营在那里,兵马每日吃喝嚼用都是千户所自己的粮草,他们的庄子附近还有弓兵巡逻,否则当那些流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不会那么及时的被弓兵拦下来。 有大营,有巡逻,军队已经做足了他们能做的,凭这些实绩就是告到府衙州衙,军队都理直气壮。 这些大大小小的地主们心里都清楚,若以自己利益受损来指责军队不尽职,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军队一直等着他们犯错好从中谋利,他们不能送把柄到对方手上。 第1720章 同样的流民潮(廿二) 就在这各方互相抢时间的三四天里,杜老九领着人,花了这三四日的时间,当真把那条小路重新踩出来了,在没有迷雾妨碍的情况下,他们再次来到了那个田庄外面。 这次来的仍然是上一批那几十号人,大虎哥没有另外加人手在里面监视,踩路是个辛苦活,不知道哪天才能走通,大虎哥的手下人,其实谁都不愿意,在杜老九的队伍里天天跟着瞎转。 大虎哥也不怕杜老九耍花招,他们能把路重新走通,再混到口饭吃是他们的本事,田庄就在那里,跑不掉的东西,大虎哥相信等自己带人去的时候会得到更多好处。 田里劳作的庄民们看到这一群熟面孔,自然没有上一次的惊慌失措,而是迅速地跑进庄子里喊管事。 杜老九这一群人同样没有越雷池半步,就停在上次停下的地方,等着对方来人交涉。 管事很快赶到,并且主动带来了食物,大方地请杜老九这一群人饱餐了一顿。 杜老九他们吃饱喝足,并没有一走了之,作为对这顿饭的回报,他们告诉了管事县境上的流民队伍随后就到,后面还有老弱妇孺的一支队伍正在赶来,如果拦不住的话,官道上的大营就算是废了。 管事连声道谢,客客气气地送了他们走,回到庄子就赶紧给东家又写了一封信,问东家怎么办,他们这个庄子眼看就要成前线了。 这封信正在奔赴路上的时候,杜老九他们已经原路返回,将完整路线的事儿告诉了大虎哥。 大虎哥大笑一场,命人准备火把,带上自己的亲信手下,由杜老九带路,亲自走一遍。 后面正在赶来的老弱妇孺行动迟缓,但是人数庞大,为了拦住这些人县境上的那个大营不可能撤掉,现在又找到了可以绕进县里的小路,就算有小股士兵巡逻又怎么样,就是要柏家军两头都顾不上。 如此局面可不叫大虎哥得意非凡。 他们打着火把连夜穿行在小路上,就是想趁夜色来个夜袭,舒舒服服地在庄子里过夜,享受一下柔软床铺的滋味。 大虎哥倒没想过把这个庄子占下来然后跟军队和地主谈判,他很有自知之明,打个秋风就走,不伤人什么都好说,他要真敢占下这个庄子,那就是暴徒,自己的命都得搭里头。 他想的挺美,但有监控小飞虫一直盯着他们,祁可哪里会让他们如愿。 当大虎哥一行人走出来看见火把光照下隐约可见的农田,还来不及激动一下,就被脚边突然响起的一连串鞭炮声惊得连连跳脚。 同时,庄子里面也连续不断的响起鞭炮声,听上去是把一挂长鞭炮拆成多个小段,点着后扔得到处都是,睡得再死的人都要被吵起来。 嘈杂的人声渐渐响起。 庄子外头,被鞭炮声这一惊,大虎哥一行人的夜袭计划自然就被打断了,好不容易等围着他们的鞭炮声消停了,打他们这一个措手不及的人也出现了。 数支更为明亮的火把从远处跑来,冲在最前头的是箭已上弦的弓兵,打火把的是他们同袍,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扶着腰间的大刀,目光锐利,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大虎哥一行人。QqXsΝεW. 第1721章 同样的流民潮(廿三) “散开!散开!散开!” 弓兵们的利箭精准的直指大虎哥及手下亲信小弟,一旦他们行动起来,这几个人就是领头的,擒贼先擒王。 大虎哥完全没料到巡逻的弓兵这么快就来了,自己这一行人正好撞在他们手上,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识趣地与手下人隔开距离。 “蹲下!蹲下!蹲下!” 弓兵们似是不满他们磨磨蹭蹭的表现,踢着他们一个一个散开来,有意无意地把他们的炮灰小弟放一边,领头小弟放一边,大虎哥被单独隔开。 夜色下只有火把照明,人影重重,什么都看不清楚,等他们这一通乱局都消停下来后,大虎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边怎么都是当兵的。 带路的杜老九直接被拎出去接受审问。 庄子里的管事带着手下人打着火把赶了过来,他们带来了很多干柴,迅速的在这空地上点起了好几个篝火,周围环境亮堂了许多,看得清身边人的脸了。 看到这么多身材结实的流民,管事的腿都软了,想起天黑之前才送走的那封信,觉得在天亮之前还得再追发一封。 “这怎么又来了?白天不是才来过吗?!”管事欲哭无泪,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庄子是保不住了。 “你,出来!”弓兵队长的箭指着大虎哥的脑袋。 大虎哥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两条腿,在身边士兵们的监视下,跟着队长走到最远的一处篝火旁。 很快,管事的也被叫了过来。 “队长,辛苦你了,你可得给小民做主啊!”管事的一过来就给弓兵队长作揖,那腰弯下去都有九十度。 “别跟我哭,跟我哭没用,我也只是个听令行事的。”弓兵队长收起弓箭,抬手指了指天空,“上次流民过来的时候,你写信回东家了吗?东家都怎么说的?” “东家,东家没回信!”管事的真想哭了。 “那你们东家的意思就是想放弃这个庄子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工兵队长没理会哭丧着脸的管事,扭过脸看着大虎哥,大虎哥被对方这一眼看得心里发寒。 “你大晚上不睡觉,带着人过来是想干什么?” “我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大虎哥心惊归心惊,他突然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拦住了,非要给他扣罪名也扣不上什么大罪,最多挨几棍子罢了。 “好兴致啊,出来散步,哪里人啊?家住哪里?” “漳县的。” “漳县的?大老远跑我们福县来,有官凭路引吗?” “没有。” 弓兵队长完全一副秉公询问的态度,大虎哥则是越回答越冒汗。 没有官凭路私自离乡,被抓到了可不是挨几棍子的事儿,抓去做苦役都是常有的。 他出来是谋生又不是谋死,可对方却是句句问在他的死穴上。 “没有?那你带来的那群人呢?他们有多少是你同乡,有没有官凭路引?” “都……都没有。” “都没有?都没有还敢大半夜的到处乱窜?以为半夜三更没人抓你们偷摸入境是吧?” “不敢不敢,军爷饶命!” “饶不饶命我说了不算,看你的表现。” “军爷吩咐,军爷吩咐。” 第1722章 同样的流民潮(廿四) 弓兵队长抬手一挥,面露不耐神色。 “别给我来这套,少嘻嘻哈哈的。” “不敢不敢。” “你老实交代,大半夜的走这一趟,到底是要干什么?说实话就饶你一命,不说实话,你和你带来的这些兄弟,苦役营欢迎你们。” “这个……” “你们在县境上堵了这几天了,都是熟面孔,对吧,大虎哥?” 弓兵队长之前问的几个问题都没有询问过大虎哥的姓名,此刻一语叫破,大虎哥也知道抵赖不过去了,自己什么来历,对方早就一清二楚,说不好这些天就一直埋伏在这等着他们呢。 “原来军爷什么都知道。” “那是啊,不然能在这堵着你吗。” “军爷,咱这一群人都是庄家汉子,你知道的,漳县活不下去了,衙门也不管我们,我们能跑出来就不错了,哪还知道要搞什么官凭路引。” “我知道你们难处,所以你们堵在县境上我们也没动手啊,只是拦着你们不让入境罢了。” “是是,多谢军爷体谅。” “我们体谅你们,但你们看看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想方设法的非要踩出一条小路来偷摸入境,大半夜不睡觉,跑人家田庄大门口来,这要不是我们事先埋伏在这儿,这庄子还有个好的吗?” “是啊是啊,真是吓死我们了。” 管事脸上的汗珠子时不时冒出一颗,就没下去过,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还有没有未来,就看眼下这场谈判了。 “我们这么多人从漳县出发,饿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吃饭的地方,我作为带头大哥,总不能看着手下人还在饿肚子吧?” “那你这大半夜上门,打算怎么给手下人挣饭吃呢?” 大虎哥被问得答不上来,一再地陪笑。 “你们这支先头队伍全部由你领导吗?你能完全说了算吗?” “暂时我说话还是管用的,军爷。” “那什么时候说话就不管用了呢?” “后面还有别的青壮队伍要上来,就看跟老弱妇孺的那支队伍比谁先到,那些队伍里的带头大哥可不听我的。” “也就是说那些队伍上来了,你们几个带头大哥之间马上会有一番激烈斗争,谁赢了谁上位,是这意思吧?” “是是,是的,军爷。”大虎哥拍拍自己胸口,“我虽然练过几年乡下把式,但老话讲的双拳难敌四掌,我命好带着一帮信我的兄弟第一个到,等其他人上来看我先到了几天,一定会以为我已经获得了什么好处,肯定先围攻我,把我干掉好抢我东西。” “那看来你的性命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在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嘛。” “行,你先边上站着。” 大虎哥闭上嘴,乖乖挪开几步。 工兵队长转头又看上这个管事。 管事被他这一眼盯的,脸上汗珠子又是如雨而下。 “军爷只管吩咐。” “流民就在家门口,你们东家却没个好的对策,显然是靠不上了,你是管事,你得为手下一群人负责。” “请军爷指个明路。” 管事也是豁出去了,东家离他这里山高路远,上次去的信还没个回音呢,确实如当兵的时候说,不能傻等东家的回复,得自己做决定了,不然的话,不用东家下令收拾自己,自己一条命在当下就可能保不住了。 第1723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一) “田里的活都干完了?” “干的差不多了,粮食都收完了,现在是要收拾一下田好过冬。” “这是重体力活吧?” “那是啊,要重新翻一遍地,得要壮劳力干活呢。” 这话说着说着,管事的目光就飘向了大虎哥,大虎哥也好似心有灵犀地望了过来,在篝火的映衬下,眼里冒着精光。 “需要壮劳力吗?我这里都是啊,干得多吃得少。” “这个……”管事一下子犹豫不决,不知让这帮流民干活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 “刚才你也听见了,后方还有大量流民正在赶来的路上,除了我们所知的老弱妇孺,还有很多青壮,那些人疲劳饥饿了这么久,在得知有条小路可以绕进我们福县,你们这个位于出口位置的庄子,到时候有多危险你自己也想得到。” 弓兵队长摆事实,讲道理,管事给他这话吓得身子都在哆嗦。 “对啊,对啊,这条小路是我们发现的,我们可以把这路堵上,但总要给我们点好处吧。” 大虎哥真是相当上道,他知道眼下正是自己这一帮流民能吃饱肚子的唯一机会,拼命争取。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管事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脑子突然好使了,“一个秘密,人越多越不可能保密,这条小路是你们发现的,可等后续的流民上来之后,你能保证你手下这些人不把这条小路的秘密说出去吗?” “嗯……”这下换大虎哥沉默了。 “那些老弱妇孺里面有你们的亲属吗?”弓兵队长对大虎哥问道。 “有的,我自己的老子娘嫂子侄儿都在一起,还不知道能有几个人最终走到这里。”大虎哥情绪低落地说道。 弓兵队长转头又看着管事。 “一个秘密,陌生人之间确实不会互相保密,但是亲属之间一定会。” “军爷的意思是……?”管事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敢说。 大虎哥也再次两眼放光地看着弓兵队长。 “办法肯定有,但你的田庄里有活给他们做吗?” “有,肯定有,整田,收拾水渠排水沟,都是活,我们自己庄上人做得忙一个冬天,你们流民要是能帮我们把活干好了,我们也能轻快点,过个农闲。” 管事知道生死安危当前,这样的利益交换是保命的,他也就不再犹豫。 老实说,他犹豫也不管用,谁叫他这个庄子的位置就卡得这么好。 至于上级管事和东家的责难,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保住性命。 “能!”大虎哥兴奋地拍着胸口,“交给我们,你放心!” “好,你现在边上想想可以分什么活出来。”弓兵队长对管事说完,又转过头来找大虎哥,“亲属之间会保密的,对吧?” “对。” “那这样,从那片小林子,到林子里头的这条神秘小路,你都给我看好了,出了纰漏,这活你们也别想干了。到时那么多流民,有的是人干活,不差你们这几个,你自己也能明白的对吧?” 第1724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二) “明白明白,一定不出纰漏。”大虎哥连连点头,“我懂军爷的意思,我们青壮过来干活,让亲属呆在小林子里,我们干活得的饭食带回去给他们吃,亲属一定不会出卖我们。” “行,你确实懂事,大家利益绑在一起,亲属那头出了纰漏,你们这边也讨不了好。你全都明白那就最好,不愧是带头大哥,要是每个带头大哥都像你这么懂事,那我们也轻松多了。” “我们逃出来就是想谋个生路,眼看着这生路就在手边上了,拉一把就有,那我们还搞那么多事干什么呢。反倒是这种不知足非要搞事的,军爷,你们只管收拾,跟我们肯定不是一路人。” “行,你再等一会儿。” 大虎哥看着这弓兵队长转头又去找那管事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 那边两人接下来谈的就是报酬的事了,庄子这头不用管上午干了活的人下午是不是还在,他们只管一天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干满全天的人才能吃到两顿饭,如果还有亲属守在外面小林子里守卫秘密的话,肯定是能干全天就干全天,省出一顿饭来给亲属带回去。 雇工干过活的人都知道,有亲属家人这等养家负担的人,干活会比较认真,不像光棍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干一天是一天没个长性。 管事相当配合,弓兵队长说什么他都点头,只要给流民安排活干,巡逻队会负责安全,流民但凡生事,抓住一定不饶。 “我知道你的难处,没有东家的许可,你这些决定全都是自作主张,等流民这事过去了,你东家肯定清算你。” 谈完了正事,弓兵队长开始打感情牌了,祁可只是想把流民这件事和平解决了,并没有想坑更多的人,尤其这管事这么配合,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呗。 “谢军爷体谅,小民这心里苦啊,底下不知多少人盯着我的位置呢,我现在可送了他们好大一个把柄。” “你是家生子还是雇来的?” “小明家生子,从我爷爷辈开始到我第三代了。” “看你的年龄,膝下也是有儿有女了吧?” “小民排行老幺,按辈分算,小民在自己家里已经是祖父辈的了。” “哦,那万一最坏,结果你东家要清算你,并连累你整个家族,你们有别的去处吗?” 管事立刻一副哭丧脸:“没有!” 这也好理解,几代人都跟东家荣辱与共,要是被清算了,真不知道上哪谋生。 “哦,那是挺麻烦的。”弓兵队长拍拍管事的肩膀,“先干好眼下的事儿吧,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诶,说了这么多,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民一家被东家赐姓,随东家一起姓史,小民史全儿。” “哦,史管事。”史全儿这名字真不好听,像死全了一样,真不知道他家长辈怎么起个这么晦气的名字。 “不敢不敢。” “先这么着吧,我们都是底下办事的,好多事身不由己。” “是啊,身不由己。”史全儿叹口气,感慨颇深。 第1725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三) “你的难处我会尽量跟上面提,希望能帮帮你吧。” “多谢军爷。” “行了,时间不早了,带着人回去歇着吧,等天亮后想想能分给流民什么活,重点是需要多少人干活,一切谈好了再做事。” “是,小民告退。” 管事带着手下人麻利地退了。 看见人都走了,大虎哥胆大地凑到弓兵队长身边。 “军爷,谈得怎么样了?我们几时有活干?” “急什么,他们才刚收完粮食,田还没整,活就在眼前,可也要等庄子里安排好,到底要多少人干活,要耗费多少粮食,这都是管事没经过东家允许擅自作主弄的,你们有活路了,人家后头还得被东家清算。” “哎呦,这……”大虎哥搓着手,有点内疚,“我们一定给他们好好干活。” “你们老实点,太太平平别生事,我们上头跟他们东家才好说话,有这种大田庄的那都是大地主,在衙门里都有体面的,咱们各退一步,善后也好做,对不对?” “对,对对对,军爷说得对。” “大半夜的别在这呆了,都回去吧,等下午派人来听信儿,找个老实不会乱传话的,知道吗?不然,起个坏心,两边一挑拨,你这带头大哥也不用干了。”弓兵队长以手为刀,做了个刀砍的动作,“等着掉脑袋吧。” “知道,小民就派个当初第一次过来的人两头传话,那是个谨慎性子,这路就是他带人踩出来的。”大虎哥摸摸自己脖子,后背发凉。 “哦?人现在在吗?叫过来认认脸。” “诶,在在在,没他带路我们也过不来。” 大虎哥转身回自己手下小弟当中,把杜老九带了过来。 “哦,是你啊,确实眼熟。” “哎呦,有劳军爷还记得小民。”杜老九连连点头哈腰地作揖,头都不敢抬。 “你大哥推荐你做两头的传话人,你愿意干吗?事简单,庄子里打算分些活给你们干,但具体的还得他们安排,下午过来看看有没有口信,没有的话就再等一天。” “有有有!军爷放心,大虎哥放心,小民一定原话带到,出任何纰漏就砍了小民的脑袋。” “你这话说得对,要是乱传话,故意挑起几方矛盾,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敢不敢!” “行了,都散了吧。” 该说的都说了,弓兵队长一挥手,将所有人全都打发了。 大虎哥领着一把人,打着火把,从哪来的又回哪去,但这返程路上人人都很高兴,都说今天晚上没白来。 趁着这会儿,大虎哥也跟他们交待了,大家走这一趟就算是绑在一起了,庄子能给的活有限,不想被别人抢了活的话,出去后就闭上嘴。 “大虎哥,知道咱们今晚走这一趟的人不少,肯定会有人问起,我们就算不说实话,也得有个打发人的说话呀。” “是呀是呀,大虎哥,咱们被人问起来该怎么说呀?” “这还不简单,就说我们趁天黑探了探路。”大虎哥张口就来,“林子里没有人走的路,我们摸黑走这一趟,能一起回来就是老天保佑。要是有人不知足,私下里唧唧歪歪,该揍就揍。” 第1726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四) “大虎哥,我觉得私下里肯定会有不知足的人,想拉拢我们这些兄弟,从我们嘴里知道这条路线。” “你们谁要是说出去了,就是你们自己该死,别忘了后头的老弱妇孺里面还有我们自己的家人,这活落在我们手里,干满全天就有两顿饭,省一顿下来自己家人也能有口吃的,你们当中若是有人只为自己痛快不管家人死活,发现一个我们一起打死他。” “对,大虎哥说的对,这种不顾自己家里人死活,吃里扒外的混账,发现一个就打死他!” 说到家人,一群老少爷们有了共鸣,不管日后他们这个小团体会不会有人因为别的利益出卖大家,但至少在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团结的。 他们回到小林子后,时间也差不多快天亮了,能看见天边隐约有了一点鱼肚白,众人熄了火把,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等天色大亮,果然是有其他流民好奇他们这一晚上的收获,这一群人就按照事先说好的说辞安抚住了他们,但有多少人信就不知道了。 很多流民也想自己单独探路,但是那个小林子已经被大虎哥和杜老九手下的人完全占了,作为他们自己的地盘,有任何一个生脸进去都会被围住问干什么的。 连续几波人试探之后,在官道上的大股流民知道这条可以绕进福县的小路完全掌握在大虎哥手上,他愿意让谁走谁才能走。 于是有的人羡慕,有的人不服气,有的人在后悔,怎么早没有抱上大虎哥的大腿。 正是在这么多同伴的掩护下,中午之前杜老九悄悄消失在人群中就没有被外人看见。 史家庄子里现在也是一团乱,史管事的自作主张,让底下几个副管事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以为能趁机打压他,给自己谋利益,于是对史管事的安排这几人都不配合。 史管事自己也不傻,知道手下人时刻等着拉他下台上位,所以半夜回来之后他就连夜写了第三封信,派个眼神好不夜盲的亲信赶去了县城。 因为内斗,自然就没有人及时到庄子外面传达口信,杜老九赶到后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庄子里出来人,反而等来了弓兵巡逻队。 两方谈了几句,弓兵队长一脸猜到庄子里出什么事的表情,他让杜老九回去,明天清早带百八十个精壮汉子过来,进庄子里找那几个拖后腿的家伙好好谈谈。 下级田庄的管事说白了,等级也很低,能识字就不错了,没那个眼界见识判断高层次的事物,同时在自己这小地盘作威作福惯了,养出了自命不凡的脾气,不服这个不忿那个,完全一副小人做派,那就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危在旦夕性命攸关,有些人就是要死到临头了才会学乖。 杜老九得了指点乖乖回去了。 大虎哥听了他的口信,猜到庄子里可能不太平,那个管事愿意帮他们,但他手底下人肯定拖后腿,就像他们这边一群人一样,流民之中为了抢一把野菜都会拿石头砸别人脑袋,更别说一个庄子里的管事,在东家那里告一状这个管事就别干了,他们昨晚上说好的事肯定也没有了。 第1727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五) “行,找百八十个兄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给那个管事撑腰,那个人要是被他手底下人拽下去了,那我们谈好的事也都没有了,帮他就是帮我们。” 大虎哥亲自点人,挑的都是手下有分寸的兄弟,他自己也去,还把那个老是喜欢插嘴抢话的小弟带上,这家伙虽然管不住嘴,但人是真机灵,腿脚也利索,跑个腿还是好用的。 挑完人后大虎哥也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只是去撑腰,不是去拼命,吓唬一下就完了,别真搞出事来收不了场,更别害得那个有心帮他们的管事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出来混要讲义气。 那嘴碎小弟出了几个主意,怎样大摇大摆的进庄子里,找到管事和他手下人分开吓唬,都说得头头是道。 大虎哥和那百八十个精壮汉子听得连连点头,直赞这个小子是个军师的好手。 可把那嘴碎小弟得意坏了。 计划妥当后,众人早早安歇,后半夜上路出发。 走出密林时正好天色微亮,老熟人弓兵队长带领的巡逻队已经在小路尽头等着他们了。 大虎哥立刻上前问候。 弓兵队长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再提个醒儿,一会儿谈话时手脚轻点别伤了人,只要不伤人后头都好办,否则的话,凶徒暴徒的罪名扣下来,衙门和大地主们联手施压,哪怕官军再同情流民的不幸遭遇也没用,必定是要动手的。 话都说清楚了,在场的人都不傻,要是行事出格,害的是自己。 大虎哥无比庆幸自己带来的人手都是有分寸的,没有那种一根筋的二愣子,这么多人找那几个管事的,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摁住不动。 大清早干这个事也是趁着人刚起床,脑子不清醒,打个偷袭,都是为了避免对方反抗激烈造成受伤的预防举措。 一切计划妥当,大虎哥带人先行一步,弓兵巡逻队稍晚些以救援的名义再来。 百八十个孔武有力的精壮汉子直冲庄子,挨个屋子搜人,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一时间庄子里都是尖叫、怒斥和喊救命的声音。 反正就是制造骚乱,越乱越好。 在这一片乱七八糟中,大虎哥领着人还真就分头把管事的和账房等话事人全都找了出来,有的人还是从女人的床上拽下来的。 结果那女的还不是正头娘子,随后着急忙慌赶来的才是,于是两边女人又打起来了,那打得叫一个衣衫不整,一群男人大饱了眼福。 饱完眼福后也没忘了正事,在庄子里说话管用的这一群话事人陆陆续续全部都集中到了主屋正房,先集中吓唬一顿,再挨个拎出去吓唬,反正是除了不能让人受伤,怎么吓唬管用就怎么来。 别说,这一顿吓唬还真管用,给史管事拖后腿的那几个人全都给挑了出来,主要也是他们自己都被吓得屁滚尿流,问什么答什么,然后那点龌龊心思也就暴露无遗了。 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大虎哥和手下汉子们真恨不得把这几个混账家伙揍个满脸开花,但因说好了不能伤人,那股子气发散不掉,只得一个个攥着拳头在边上生闷气。 第1728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六) 他们这一脸怒气隐而不发的样子,更加吓的这几个家伙抖得如筛糠,一个劲地喊饶命,自己是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 弓兵巡逻队就在此时姗姗来迟。 看见这一队当兵的,那几个被吓坏的家伙犹如看见了再生父母,一边疯狂喊救命,一边飞快地爬向他们,先前吓得太厉害,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 弓兵们作势拯救并安抚了受害者一番,接下来就是走形式了,这些被聚在一起的话事人全都分散开来,一个一个地问庄子的内部情况,他们被吓成这样催眠特别好做,不光问出了内部情况,还问到了邻居的一些情况,那个被从女人床上拽下来的副管事就跟隔壁卢家庄子的一个管事娘子勾搭上了。 不得不说这男人为了偷腥确实厉害。 除此之外,对流民的安排仍然照旧,该说的早就跟那个史管事说好了,一切照做就没事,否则要再生事端的话,那就再收拾一顿。 已知内部情况的工兵们安排起活来比史管事利索得多,而且经此一吓之后史管事也有了一个被逼无奈被迫合作的名义,拿出点粮食安抚流民,日后东家找他清算不至于罪名太重。 史管事自己也不傻,给东家的信里早就透露了自己被逼无奈的意思,现在更加名正言顺,弓兵队长说什么他都点头,一切照军爷的意思办。 大虎哥都领着人来了,那这一天就不能白费,史管事抖擞精神重新出来话事,喊人拿来农具,带大虎哥这百八十个好汉去田里干活,同时厨房里赶紧烧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这都是讲好的报酬,不用刻意煮什么好菜,庄民们吃什么流民就吃什么。 但反过来,要是敢苛待,他们弓兵巡逻队天天在这边溜达,大虎哥随时可以告状。 同时对大虎哥这边,他有责任监督大家好好干活,史管事也可以随时告状,否则流民这么多,何必找他们这群人。 双方责任明晰,弓兵巡逻队负责监督,以后再闹矛盾,是谁的错谁背。 史家庄子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看大虎哥领导的这群流民是不是会认真干活,不过他们之间再闹矛盾那都属于内部矛盾。 透过监控小飞虫看完了全过程的祁可,目光转向了史家庄子的邻居卢家庄子。 杀鸡儆猴,史家庄子就是那只鸡,周围的几户邻居都是那群猴。 那帮人要是聪明,就知道应该尽快跟弓兵巡逻队合作,安抚住县境上的那些流民,否则那些流民早晚会得知大虎哥带的人已经得到了稳定的生活,在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下必要闹事,官军又不想流血镇压的前提下,不还是这几个庄子倒霉要出血。 与其拖到那时候大出血,不如现在出点小血,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不过这都是祁可的想法,她知道那些庄子的管事不会这么聪明,就算有聪明人想到这一层也不敢自作主张,说不定还是得跟史家庄子这一样,通过外部施压让他们就范。 第1729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七) 就在这时照临传了一条消息给祁可,在漳县那头监控的监控小飞虫发现了即将到达的老弱妇孺的队伍,以他们的速度也就这两天的路程了,县境上的流民为了捡柴禾寻野菜和打猎四处乱走,说不定很快就能发现他们。 大虎哥所说的另外几支青壮队伍还不见踪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支老弱妇孺的大队伍抵达县境。 祁可将收拾史家庄子的整个过程写了封长信让小雕送去千户所,她让副手们假扮官军,这事告诉一声,她这行为就是先斩后奏,幸亏结果如她预期,否则若是搞到要舒英千户来兜底收场那就不好办了。 先斩后奏不被收拾清算的前提就是事得办好办漂亮了,而且那条秘密小路也是一个值得一说的实绩,最要紧的就是这个,得让舒千户派人把路守好。 大虎哥这人识趣懂事,所以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等后续的几支青壮队伍到达后,要是他们内部闹起来,抢夺那条小路的控制权,不用官军出手,祁可就会先用迷阵把路封了。 既然要做事,那自然有好几手准备,随事态发展随时变化。 舒英看罢祁可的来信,拍案叫好,还叫来属下传阅。 对祁可的先斩后奏,舒英及属下将领们都没有在意。 这种事是要看人做的,换个普通小兵敢这么干肯定军法伺候,但祁可来做就没问题,女魔头以往做事从没出过岔子,信誉在这呢。 而且,看结果,事情不是办得挺漂亮嘛。 众将领一番商议后,干脆给祁可放权,让她把弓兵巡逻队坐实了,跟史家庄子相邻的那几个庄子干脆一并都教育教育,让县境上的局面更稳定些。 别的不说,就说那本本地地主的隐田证据,祁可收集情报的本事就让这些将领们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他们相信,祁可既然出手,那肯定手到擒来。 再说了,离县境三十里地的地方,祁可还在那里抢地折腾呢,眼看着老弱妇孺的队伍快到了,她两头行事看上去还挺游刃有余。 最终,从千户所出发快马加鞭赶去县境的传令兵,带去的最新消息就是让守营的把总派个小队将那条绕行的小路走一遍,那些大地主的田庄交给祁可。 把总看罢信心情那叫一个复杂,他带着人严守县境和大营,谁能料到祁可派人就在后面搞事,找到了一条绕行的小路,还与流民的带头大哥与田庄管事谈成了合作,这本事放在一个女子身上真是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祁可不声不响地表现了一把存在感,减轻了官军们心头上很大的一个负担,就怕流民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又迫于缺粮少水的生死危机来个大暴动。 给他们找点事做,能安抚一批是一批。 至于老弱妇孺的那支队伍,在把总收到信时就已经到达了县境。 大虎哥早就安排好,让接人的人走远一点在半道上截人,悄悄地将家人亲属们接到小树林去,流民们在这几天时间里已经在林子里搭好了一个个窝棚,人接回来就有地方歇息。 第1730章 迫于无奈的联手合作(八) 对县境上的流民们来说,这个小林子就等于是大虎哥的地盘了,跟他一起住的顺理成章地被视为了他的心腹手下。 虽然林子里也是露天,可那里有条小溪,取水很方便,就凭这一条,就让不少人或羡慕或后悔没有及时抱上大腿。 疲惫不堪的亲属们在吃过热水热饭后,也就知道了饭食从哪里来的秘密,不用多说,他们都自发地守住小路守住秘密。 大虎哥作为带头大哥,自然是不能天天跑去庄子里干活,否则他老是消失,流民中必有人造反抢夺他的带头大哥地位。 他不干活,但依然有饭吃,底下人不约而同地给他上贡,一人分一勺都够他装好几大碗的,而且从林子里穿行的时候也有机会打猎,抓个野鸡掏一窝蛋捡个撞树桩子的傻兔子,回来都是加餐。 幸运的是,大虎哥的家人也在这个老弱妇孺的队伍里,他老子替他去庄子上干活,再加上小弟们的上贡,养活自己一家子人绰绰有余。 但是一个庄子能给的活有限,要安抚住县境上现有的青壮流民,得把相邻的几个庄子都拉进来,千户所放权祁可行事,她可真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强行团结史家庄子的邻居们。 其实史家庄子连着几天都有流民来干活,邻居们早就看在眼里,双方大战几个回合成了他们这几天津津乐道的八卦,没少讥笑史家庄子倒霉,史管事倒霉。 然后,做梦都梦不到,讥笑别人的种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真就是跟史家庄子一样的套路,先折腾,派孔武有力的青壮强行上门乞讨,而且这次是集体行动,几个邻居庄子同时有人去,目的就是让他们几家的管事无法聚到一起商量对策,更没有时间写信给东家求援。 别想用拖字诀,当天上门提的要求不答应那就等着无尽的骚扰。 反正流民无所事事,偌大的庄子又没个围墙,他们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屋子里,若是撞入女子屋中,还正好饱个眼福。 仅仅一天下来,邻居们就被折腾得够呛,尤其妇孺们更是担惊受怕,哪怕这帮流民不会动手动脚,可是尾随人走一段路就足以吓死人。 流民们在乱钻了一阵子后,还改变了战术,不盯普通女子,专盯管事和各个话事人的家眷,找她们也很好找,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身边有仆妇跟随,在这个庄子里大小是个受人侍候的娘子。 骚扰到家眷头上,管事等众人顿时感到自己头顶上正在疯狂长草,再加上受惊的妻女在耳边不停的哭泣声,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能怎么办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谈和呗。 老熟人弓兵巡逻队再次站出来当和事佬,他们虽然不是正经的官军,可是在假扮的这些天里那都是尽职尽责地在巡逻,对各个庄子来说算得上是熟面孔了。 有柏家军背书,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条件跟史家庄子一样,把庄民都不愿干的脏活累活给流民干,一天管两顿饭,双方有任何不满意都可找弓兵巡逻队告状。 第1731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一) 有了这几个庄子的加入,就能放更多的流民过来干活,依然走小路,时刻谨记后面还有好几支青壮队伍正在赶来的路上。 辛苦谈成的盘子要努力守住。 目的达成,大虎哥得意洋洋地带着人返程,史家庄子的史管事站出来吆喝邻居们来他家喝酒散心。 “这下你们知道我当时的苦处了吧?”史全儿管事一边给大家伙儿斟酒,一边趁机卖个惨。 “唉,老哥,真是难为你了,我们经历了这一遭才知道你那几天过得不容易啊。” “可不嘛,我现在天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东家发怒找我算账。” “谁不怕啊,这种事我们又不能作主。” “就是啊,我们说了不算,可流民不听啊,官军也不支持我们,亏他们还是当兵的,还不是欺软怕硬。”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们去县境上看过没有?”史全儿摆摆手,倒是不必这样说。 “没有,去那里干什么。” “哦,那你们肯定不知道县境上这几天又来流民了。” “啊,又来人了?!来了多少?”这些管事天天呆在自己的庄子里,对庄子以外的事毫不关心,近在咫尺的县境流民都不在意,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在哪里。 “这我就数不清了,我不过是隔着军营远远地看了一眼,最远处的流民好像已经到官道的那个弯道口了,你们还记得那条官道走多远后有一个弯道吧?” “记得记得,流民把这么长一段官道都堵死了,那是来了好多人哦。” “是啊,那你们说,比起流民的人数,我们几个庄子全都加起来又算什么呢?你们说官军愿意帮哪一头呢?忘了前几年流民暴动有多可怕是吧?当时就是几处官道都没守,流民直接进了县里,然后就出事了呗。” “也是,官道上现在那么多流民,这边要是不答应流民的条件,那么多人一起冲击关卡,多大个军营都守不住。” “是噻,我这庄子更惨,正面对着绕行出来的小路,官军才几个人,能把两线都堵起来?他们肯定守官道啦!那我除了低头配合,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现在不求别的,但求东家看我身不由己的份上,饶我这条老命。” “是啊是啊,都一样,太难了。” 史管事的话引起了共鸣,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诉苦。 诉说着自己是多么的不容易,迫于无奈,背着东家自作主张拿珍贵的粮食给流民,还不知道事后会被怎样清算呢,身家性命系于一线间,难啊,太难了。 这些各个庄子的话事人现在知道难了,祁可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把他们拉到同一情境下,他们永远高高在上,除了自己别人都不是人。 本来出点小钱和一点粮食就可以让流民都留在家乡不往外走,不肯帮邻居的下场,就是现在邻居站到自己家门口来了,要付的代价也水涨船高了。 祁可自然不会同情这些地主们,他们付的代价越大,柏家军从中攫取的利益也会更大一些,真是要感谢他们当初的小气呢。 第1732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二) 没理会那些收到马后炮报信的东家们在家里怎样跳脚,祁可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回到距离县境三十里处的流民营。 圈地已经圈得差不多了,直接就是强占了好几块名义上无主的野地,有那本实实在在的证据在手,绝不乱划地块,圈得那些地主们一个个上火,一趟趟跑衙门逼衙门解决这事儿,不能让军队这么圈地下去,否则等流民返乡后那些地就成了军队的地块了。 可衙门并无正当理由拒绝和阻拦军队的这些行动,翻遍鱼鳞图都会发现军队所占的地块都是无主的。 这又惹得地主们对衙门不满,是各种孝敬没少拿,该出力做事的时候就左推右搡,简直废物。 同时衙门对这些地主们也很不满,没个正当理由就让衙门跟军队杠上,当人家舒英六品千户是死人呐,自己一个县尊才几品官。 衙门和地主的矛盾就卡在这里了,地主们不会主动招供那都是各家的隐田,承认的话就得把各个文书都办下来,那块地就要交税,而地主们搞隐田的目的就是为了不交税。 那可不就僵在这里了呗。 不过话说回来,衙门是真的猜不到这些大地主们跳脚的真正原因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聊斋呢。 看谁憋不住说出那两个字呗。 地主们在衙门那头进行不下去,祁可这边可是风风火火进展顺利,划分地界做标签的竹蔑子在地上插得密密麻麻。 这些做了标签的地方就是接下来的流民营的篱笆墙。 但这种体力活怎么可能让官兵们去干呢,县境外面那么多壮劳力不用白不用,虽然这流民营只收老弱妇孺,谁还没个亲属啦,让青壮亲属过来干活呗。 守县境的把总过来看过,对祁可占地的本事直竖大拇指,表面看上去这个营地东一块西一块挺分散的,但是没有被划入营地的土地就变成了通道或者道路,与之连成一个面积巨大的整体,老弱妇孺都有各自地方呆着,比现在睡官道边窝棚的日子是强多了。 看过了场地,把总就回去散布消息,可把县境外的流民们高兴坏了,争先恐后地带上自己家人报名,然后青壮男丁分成数个组,每个组每天有不同的任务,标准是一天两顿,要是当天任务完成得好,在下午那一顿时全组会有一点加菜。 这一看就是祁可的作风,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从不在饭食上拿捏底下人,干得一般不会罚,干得好肯定有奖。 她要搞流民营,那么每日的粮食开支都是她一力承担,正因如此,整个营地也由她独立经营,千户所给她做靠山,不许衙门和大小地主们生事。 那边一群人给各个庄子干活,这边一大群人在流民营干活,堵在县境上的上万流民,一下子就被分流掉了。 没有赶上第一波报名和分组的流民,还能按自己擅长的本事去找各个组长要求加入,至于那些组长们会怎么收人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闹了什么不愉快都属于内部矛盾,骂不到官军头上。 第1733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三) 这么一弄之后,他们果然每个人都念着柏家军的好,反过来则把自己漳县衙门骂得狗血淋头,有一点不顺就骂贼衙门,以往都是骂老天爷的。 守卫县境的担子轻松了很多,把总甚至闲到来流民营走走看看打发时间。 但闲也就闲这几天,大虎哥所说的后续的青壮队伍已经被斥候发现在来的路上了,距县境五六天的路程,如果碰到变天,则再拖延几日。 这后续的青壮队伍,他们每个人的精气神相比大虎哥带领的这支先头队伍就要差很多,一个个瘦得脸颊凹陷脚步虚浮,就跟祁可当年南下时一路看过的流民一模一样。 多亏本地气候湿热,全年无冬,一年到头都有鲜绿的植物,饿了就采把叶子嚼一嚼,总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当年北旱南涝,那个流民的惨状才真的是人间炼狱,连草根树皮都捡不到。 当初为了赶路改昼伏夜出,就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凶险,单身女子长途跋涉,稍有不慎就是别人锅里的肉。 要不是有千荷境,打死祁可都不敢这么冒险。 对付这后续赶来的青壮流民,祁可就打定主意要让大地主们出出血。 千户所和祁庄出了人力和钱粮,正大光明地站在了道德制高点,那些粮食满仓到溢出装都没处装的大地主们再敢唧唧歪歪,舒千户就真的要不客气了。 舒千户得了前线传回的消息后,直接把情报摘抄出来,派人送去了衙门,问问县尊大人衙门方面打算怎么办。 千户所已经顶在了前线,但官军粮食有限,仅靠祁庄一家难以支撑,衙门要是再装死当看不见,那他这位六品千户可就要换个地方理事了。 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县尊还要继续装死的话,那他舒英不介意来县衙坐镇。 军中将领坐镇衙门能是什么意思呢,戒严军管了呗。 这个威胁可真是死死的戳在了县尊大人的心坎上,他还不能反对,因为这确实是实情,要是县境那儿拦不住的话,接下来就会发展成这样。 官军粮草不足,兵力不足,就那么点人,要面对成千上万的流民,换谁都顶不住,而且这是自己国家的子民,不是叩关的敌人,不能因为他们饥饿暴动而冲关时,就将他们当敌人一样屠杀。 这种事要是真的做了,虽然能解一时危机,事后的骂名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生前生后都没个安宁,还会被记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舒英好歹做到了六品千户,他人又不傻,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 他不想干傻事,那不就逼衙门拿东西呗。 粮草和兵力总得给一样,对吧。 衙门显然是给不出兵力的,那就给足粮草喽。 就这么简单的一点事儿拖拖拉拉搞这么久,到现在还没见到衙门拨付的一袋粮食,要不是祁可的支持来得及时,前线营地早就撑不下去了。 衙门装死到现在真是过分了。 衙门收到信后,县尊大人汗都下来了。 现在县境上的那帮流民数量就已经很让他头疼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数在路上,这让他不禁怀疑漳县衙门是一点都没拦住外流的流民,相比四周的邻居,饥饿的流民自然是往富裕的福县跑。 第1734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四) 衙门的聪明人,商量一番后都承认,现在是拖不下去了,必须要给千户所足够的粮草支持。 但衙门官仓的粮食有一部分是要交到府衙去的,他要是敢擅动,自己官位不保。 可官军们面临的困难又是实实在在的,阎王还不差饿鬼呢,哪里能让官军们饿着肚子面对饿得更加穷凶恶极的流民。 这么一来,唯一能拿出粮食的突破口就是那些大地主们了,中小地主还不够资格,因为他们加在一起的土地数量都不如几个大地主拥有的土地多。 吃大户这种事,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那些人正好不是闹着流民营乱占土地么,让他们拿出点粮食安抚流民,尽早把流民打发走了,官军也就没有理由再占着土地。 想法是挺好的,但衙门的人挨个上门劝说拿点粮食时全都吃了闭门羹,最多是看在衙门的面子上,没把衙役叉出去,而是客客气气地给了赏银送出门。 这些大地主们不配合也是在意料之中,衙门就需要这个理由来与千户所合作,只有军队的力量能让这些目空一切的大地主们低下骄傲的头。 当初县里的流民暴动,这些大户人家惊慌失措的神色依然历历在目。 舒千户收到衙门求合作的来信,也不意外,这同样在他和祁可的意料之中,衙门要是能在这些大地主面前说一不二,根本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其实,祁可搞了这么多事,就是要逼各方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现在谈的目的达成了,谈不谈得成就看舒千户的临场发挥了。 舒英给衙门回信,约好了谈话的时间,接着又给祁可去了一封信,邀请她一同出席。 福县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她不出面镇场子怎么能行。 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出席这么高规格的谈话,这可真是难得一次的人生高光一刻,祁可精心打扮了一番,在约定的时间里,乘着马车从祁庄出发,车外围绕跟随着她的狼群,车顶上站着她的小雕。 这标志性的阵势一出现在街上,迅速唤起了满街百姓对女魔头的记忆,勾起了他们被女魔头折腾的恐惧,慌忙走避。 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来到了衙门的大门外,众目睽睽之下,利落女强人打扮的祁可从车上下来。 漂亮的脸蛋、精致的妆容、鹤立鸡群的身高,让附近围观百姓眼前一亮,忍不住的纷纷赞叹女魔头长得还挺好看。 唯独一点不好,喜欢和猛兽为伍,性子这么强悍的女子不讨男人喜欢,不会有人娶她,这辈子是难嫁人了,真可怜。 大门后的门子战战兢兢的出来问好,本想拒绝祁可带狼群入内,可被她冷冽的眼神一瞥,到嘴边的话立刻咕咚一下又咽了回去,点头哈腰的请人入内。 大王走在最前头,狼群围绕这祁可和照临,跟着门子往仪门走,绕去后面二堂。 车顶上的小雕振翅一飞,越过衙门的屋顶,在与半空中盘旋一圈,精准的找到有官军聚集的地方,缓缓降下,落在了屋檐上。 官军们看到头顶上突然出现一只威武的大雕,立刻猜到是祁可来了,有几个性急的家伙还跑出来迎接,然后就被迎面走来的狼群唬了一跳。 第1735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五) 这时候,往二堂通传的杂役才刚跑到门外。 听门子所说,今日议事的二堂正堂里,受邀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连舒千户都已经来了,祁可是最后一个到的,无意间做了一回最后出场的大轴。 但这个就实属无奈了,祁庄在城郊,出发后路况不受她控制,遇到点交通小意外,耽搁了时间,不然的话她怎么也会再早到一点,反正不会比舒千户还晚。 随舒英前来的官军是他的亲兵,他们就待在二堂外的院子里,正无聊呢,看见这么多狼,那是满心欢喜,不带怕的,上手就撸。 祁可就将狼群留给了亲兵们,她只带着大王推门进去。 正堂里座位分列两边,代表大地主的城里知名大户乡绅齐刷刷坐了一排,上座两个位置是空的,千户大人和县尊大人都没在。 这也很正常,一个主人一个主宾,等人来齐了或者约定的时间到了才会隆重登场。 反正在今日出席的这一群人里面,祁可确实是最后一个才到的,好在没迟到。 院里的喧闹本就引起了这几位大地主的注意,这会儿见门外走进来带着狼的祁可,被那残忍嗜血的狼眼一扫,这几位就坐不住了,当场就跳起脚来咋呼开了。 “你你你你怎么回事?怎么把狼给带进来了?!”说话这人祁可不认识,但听他声音都抖起来了,可见是吓得够呛。 “衙门威严之地带这等畜生进来干什么,还不速速带走?!” “门子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怎么能放你进来!” “怕什么,它吃饱了,不咬人。” 祁可本来还想礼貌一下行个礼,见他们全这反应,那她也懒得费事,大大方方冲他们翻个大白眼,往另一边空座位走去,坐在了第一个位置上。 大王跟过来在她脚边伏下,照临站在她椅子后面。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祁可的轻视,让这几位大老爷们脸上挂不住了,他们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在地方官面前都有体面,何曾有过被女人不拿正眼瞧的感受。 “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男人啊,被只狼吓成这样,这么纤细脆弱易受伤的神经还当得成英明果断的大家长呢?骗鬼呢,回家奶孩子去吧,换你们家真正当家作主的来。” 祁可这就是故意胡搅蛮缠,先撩者贱,他们对她不客气,那就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身经百战的沙雕网民还怕这等小场面? 她带着狼群从大门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来,没有一个衙门中的人拦下她说狼群不能带,捕头衙役、县丞典史甚至连面都没露,无人阻止即是可行,现在她都坐下来了再跟她说成何体统,搞笑呢。 “你你你……!” “干什么?还不服气,说你们说错了?看看你们这形象像什么样子,领口歪了,衣袖打褶,毫无仪态!不就面前蹲了一只狼吗,多大点事儿,叫得好像被强奸了一样,也不怕让两位大人笑话,不知羞!” 第1736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六) 祁可一脸不屑地挑刺,摆足了傲慢的姿态,但神态气质沉稳,吐字发音清晰,毕竟她日常学习的对象,那身份地位更是天花板级别的,傲慢归傲慢,并不惹人讨厌。 哪像这几位,傲慢有了,讨人嫌也有了,长了一张嘴却不会说话,相比起天花板级别的那几位,面前这几个当家人才像暴发户呢。QqXsΝεW. 这些大老爷们从出生起就没受过这样的羞辱,被一个女子当面说毫无仪态不知羞,简直气得都快晕过去了,可也顾不上再反驳,急急忙忙整理领口衣袖恢复仪态。 祁可嘴角含笑地看他们忙活,暂时停战。 来上茶的杂役先是心惊胆战地绕过了狼群,接着又被屋里的争执声拦下脚步,这会儿见里面安静了才终于踏进屋来,顶着大王注视的目光,在祁可手边放下茶碗后快步离去。 在二堂后面的书房饮茶的县尊大人和千户大人听下人禀告了前面的喧哗,县尊大人回忆起了祁可留给他的嚣张大胆的印象,心里一阵无语,不知该如何评价,同时也没有下达让祁可把狼群带出去的命令。 舒千户自然是笑呵呵的,在他看来要收拾这帮乡绅大地主,还就得祁可出马,看她这出场多漂亮。 看看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二位大人互相客气两句,双双起身往二堂走去。 二堂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各坐一边,互相不搭理。 门外突然响起唱名,屋里的人连忙利索起身,房门打开,本地县尊和千户大人联袂进来。 县尊大人眼角瞄到祁可脚边的狼,嘴角微抽了一下,强行忍耐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苏千户的反应就截然相反了,这么大一只威武雄壮的狼在祁可脚边乖得跟从小家养的一样,路过时实在忍不住地顺手在两耳之间撸了一把。 大王很给面子地转了转脑袋,顺势回蹭了一下,把舒千户美得直乐。 一旁的大地主们看得眼神直抽抽,心里腹诽不愧都是一帮子粗人。 目送二位大人上座后,下面一行人齐刷刷行礼。 到此为止,气氛都非常好,好像之前的吵嘴未发生似的。 等到重新落座,简短的寒暄过后,说起正事,什么融洽气氛都抛到城外的海里了。 今天这三方谈话的目的就是要大地主们出钱出粮,军队出力,衙门居中调和以及与漳县接洽。 三方分工合作,把流民潮的问题早日解决,让流民尽快返乡重建家园,不耽误明年的春耕。 舒千户与祁可的立场和利益一致,在大地主们出钱出粮的过程中,他们从中薅点羊毛,不能白干活不是。 要是漳县刚出事那会儿,福县衙门和大地主们联手支援一下,让漳县能留住受灾的百姓,也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状况。 搞到军队出手,那么不付点代价,这事儿完不了。 至于县尊大人会不会尽心尽力地跟漳县斡旋,那就要看他本人的意思了。 因为有个很现实的问题,这位大人的任期快结束了,不可能再连任的,只等吏部公文一到就要去新地方赴任了。 第1737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七) 走之前把漳县这事搞定了自然是他不可磨灭的实绩,若是搞不定,那就是继任者来接这个烂摊子。 所以这位县尊大人在这件事情上会出几分力,谁都不好说,搞不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做到哪个地步。 祁可本人的看法是,这位大人能做几分就做几分,别添乱就阿弥陀佛,军队辛苦一点,把县境守好,不让流民擅自入境破坏治安。 军队出这么大力,守的是谁家的家园,自然是占地最多的大地主们,那么得力最大者出钱出粮保卫自己的利益,无可厚非,对吧。 偏偏,军队和祁可都认可的道理,在这几个大地主面前就是讲不通,要他们出钱粮跟要他们命一样,非说自己已经承担了赋税,这等事应该衙门拿大头,不该只找他们大地主。 衙门可不接这话茬,县尊大人任期即将结束,他现在恨不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漳县这事感到最烦的就是他,还想让衙门出钱出力,他好不容易把库银和账本给理顺了,才不给自己找事呢,他巴不得千户把大地主们都说服了。 而且他觉得舒千户说的有理,大地主都是本乡本土的乡绅,军队保护的确实是他们的家园,他们都不操心,自己区区一个朝廷命官,都要走人了,何必操那份心。 “诸位不想出钱粮,那么流民这事就只能按军队的常规办法走了。” 祁可默不作声地先听了他们一群男人吵架,最多跟舒千户咬个小耳朵,但听了这么久,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念叨,同样的理由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叔叔可忍婶子也忍不了了。 “军队有什么常规办法?” 祁可这一说,众人就都好奇了,就连舒千户都是一脸等她下文的表情。 “哦,很简单的,柏家军以往跟境外异族作战的时候,怎么占领打下来的土地?就是移民。迁居过去的百姓生产生活方式按军队规定的来,日子久了,百姓繁衍生息,那块地就永久地占住了。” “占地移民?你想让漳县百姓来占我福县的地?”一个下巴上留着文士胡须的中年男人说道,“果然是女子,分不清主次。” “果然是傻逼男人,耳朵不好,影响脑子,光听见了占地移民,没听见要按军队规定的生产生活方式来,残障人士还能当大家长,不知道是说你励志,还是说你一家人可怜,连个健全人都找不出来,祖传残疾就别生孩子了,祸害下一代。” 祁可针锋相对地骂回去,一丁点面子都不留。 “你……!”那男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其他人目瞪口呆,开了眼了,祁可刚进门时的那几句争执跟现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阎王不差饿鬼,朝廷想让士兵出生入死都知道要给抚恤金,你们这几个本乡本土的乡绅,占了全县一半以上的土地,另外还掺和了本地盐业的生意,富得流油,却铁公鸡一毛不拔,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有远见,还是说你们见识浅。” 第1738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八) 祁可的目光慢慢地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满意地看到他们有点受不住自己的气势。 “你们什么都不想做,只要想让军队包干一切,没问题,那就一切照军队的规矩来。”祁可的目光又落到县尊大人的脸上,“我知道距县境一百里的范围里,有很多衙门手里的野地,拿出来建流民营,让他们开荒种地,收获的粮食就由流民、千户所和衙门三方分了。” “这年头,人口就是税,漳县留不住百姓,那就千户所要了,军队包干一切自然军队拿大头,县里出了土地,分的那一份就当是地租了。哦,对了,县尊大人要卸任了,那这个实绩就给继任者吧,相信我们舒千户会和新县尊相处融洽的。” 舒英微仰下巴,有点小得意但又强装淡定地点头。 上座的县尊大人微垂眼帘,眼珠子乱动。 有点心动了。 按照祁可的说法,这个实绩很好拿啊。 “嗯,可行,回头到户房查一查鱼鳞图,看有哪些地空着先圈起来,免得一不小心踩到有主的地里去了。” “多谢县尊大人。” 对这立马跳出来想占一份功劳的县尊,祁可无任何瞧不起的意思,这种脑子转得快的人才是好的合作对象,还主动提出给看鱼鳞图,太上道了。 “不可!” “不行不行!” “不可不可,县境那边地形复杂,哪有富余土地搞流民营,万一让流民误会可以定居下来可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漳县若是更加误会我们扣着人不还,这不影响两县关系嘛。”QqXsΝεW. 在座的大地主们可立刻跳脚了,距离县境一百里的地方,范围画得很明确,那么大片土地里有多少是他们的田产都心知肚明,若是真被军队占了去做流民营,那他们就亏大了。 “怎么没有?有没有你们说了算吗?”祁可明知故问,笑得一脸无辜,“真不愧是大地主们呢,比县尊大人都清楚距离县境一百里处有多少闲置土地。” “嗯,几位怎么这么清楚县境那边有没有闲置土地?”县尊大人两肋插刀,这事关他能不能挣个实绩,肯定就不顾别的了。 “这个……” 县尊这一问又问到他们的心窝子上,承认为什么知情就得要招认在那边有隐田,否则那本就不是自己的地,又何必在乎军队占不占呢。 几位大地主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舒千户、县尊、祁可三人一脸和善地看着沉默不语的他们,仿佛不理解他们怎么就语塞了。 让人尴尬又窒息的短暂沉默之后,这几位大地主互相眼皮子动动,眉来眼去的打了一翻眉眼官司,无声地达成了只有他们懂的协议。 “县境外的流民越来越多,我们不可能一直收容下去,就算让他们开荒,一旦漳县要求他们返乡,那些土地还是要抛荒的,反倒是更可惜了。” 这次换了一个一看就是很有正气的男人说话,免得哪句话说错了又被祁可夹枪带棒地骂一顿。 第1739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九) “不会的,不会的,几位放心,县里头无土地的佃农多了去了,流民返乡就返乡呗,正好把那些佃农拉过来,他们交租子给谁交不是交呢,起码衙门收租子没那么狠不是吗?”祁可笑嘻嘻地搭腔。 “是的,衙门是要讲公平道义的,若是佃农接手了流民开荒的土地,我保证,不论是我还是继任者,都不会加租子的。” 县尊大人这话说的很实在,他敢做继任者的保,也是因为有千户所在这里,军队搞的流民营军队说了算,分给衙门的那一份本就是白来的,继任者没有任何理由加租子。 若是非要加租子,反正有军队收拾他呢。 “这样不太好吧,这些佃农现在都有土地耕种,把这些熟手都招走了,他们空出来的土地怎么办?那些地主们不就受大损失了嘛?”这一说到要抽佃农,这几位地主又着急了。 “几位说笑话呢,官家做地主和私人做地主,哪个对佃农有利,真当他们傻,不明白啊?” 祁可自己身为大地主,深知封建地主的毛病,她自然不会听信面前的这几位乡绅卖惨。 “人都是逐利的,趋利避害是本能,以前他们是没得选才给私人地主当佃农,以后有的选了,官家土地租子还少,一定会吸引来很多种田能手,县尊大人只管放心,流民走后土地荒废的情况不会出现。” 县尊大人满意地微笑,连连颔首。 “不行不行,佃农走后,地主没人耕田,受的损失没法弥补。”反对的人依然反对。 “地主受不受损失关我什么事呢,我们这说的是一切照军队规矩来办,那么事情就是这么办的,本县内的百姓自由流动,趁现在冬歇期,赶紧把事情料理清楚,还不会耽误明年春耕。” 祁可不屑的冷笑,上座的舒千户也跟着“呵”了一声,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军队是不用管地主受不受损失,但是衙门真的不在意吗?”那个长得一脸正气的男人向县尊大人拱了拱手,“大人,本县各个乡村地主皆是本县中流砥柱,若是因此让佃农心思浮动,恐怕会极大影响原本的出产。” “这个……”县尊大人又犹豫了。 舒千户眉头微皱,他听出来这番话里有陷阱,遂将目光落在祁可身上,看她如何应对。 “这位老爷少吓唬人了,真会给自己戴高帽子,当我们这几个都是吓大的?” 祁可略微坐直身子,绕了半天可算说到隐藏的正题了,而且还是他们主动提到的这一点。 “本县各乡绅地主皆是中流砥柱,这话没错,说得非常好。”祁可假笑着做了个海豹鼓掌,一看就充满了敷衍的味道,“中流砥柱,几位中流砥柱,今年给县里交了多少税啊?” “嗯……”县尊干咳一声,“挺多的,这几位交税向来积极。” “县尊大人此话当真?在座的这几位是县里数一数二的乡绅氏族大家长,家里所出的读书种子在官场中也多有建树,是朝廷官场和民间皆有影响力的人家,所占有的山川河流土地加起来超过全县一半以上的土地面积。县尊大人,我请问这几位中流砥柱,今年夏秋两税交了多少银子?往年又交了多少?” 第1740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 “……哼!”舒千户的手掌在桌上一拍,“好一个中流砥柱,说的信誓旦旦的,交够税了吗?” 县尊大人也是心头猛地一跳,汗都下来了。 但凡是个地主,多少都有点隐田,这都是普遍常识,查小地主的隐田好查,查他们这种乡绅氏族的隐田极为难查,可听舒千户的口风,好像已经搞清楚了这几家到底有多少土地,那么再结合他们每年所交的税银,中间的差额就是隐匿的税款,这要是揭发出来,自己这仕途可就到头了。 早些年的税无从追究,但是自己在任这几年的税差额太大的话,真是不死都要扒层皮,朝廷正缺钱,大地主却想方设法的逃税,身为地方官不为朝廷追税,这个罪名扣下来,赶上倒霉一点的话,全家都要遭殃。 越想越惊心动魄,县尊大人觉得自己背上的衣服都要汗湿了。 县尊大人自然是想不到隐田证据这东西是祁可拿出来的,舒英更不会敲锣打鼓的宣告祁庄强到可怕的情报能力,所以现在聊到这份上,在场所有男人都以为是千户所自己搞的。 这几位大老爷们又一次的沉默了,这话说的如此笃定,他们不敢赌千户所是不是全面掌握了他们拥有的土地情况,若是深挖下去,哪怕他们在朝中有人,也还是要免不了地出一笔血才能把事情摆平。 他们之前所有反对的理由,在税这个话题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千户大人想必是查清楚了。” “好说,没点切实的证据,我们也没这么大的底气。”舒英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显得他才是充满正义的那一个,“就好比距离县境三十里处的第一个流民营,那块地看上去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野林子,但其实是文家出了进士的那一支族脉占有的土地,那一家人在出了进士后的这两年,家中儿女都跟你们联姻的吧?” “那块地……有什么问题吗?”县尊大人非常客气地问道。QqXsΝεW. “文家那块地在衙门里查无此地。”舒千户瞥了县尊一眼,“也就是说那块地名义上是县里的地,但其实人家在那林子里养鸡养鸭养猪呢,旁边几户看着像破破烂烂庄户人的土坯房,扒开土坯地基底下全是青砖石。” “呵!”县尊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下首的几位,“几位有什么说法吗?” “那是文家人占的地,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完全不知情。” 县尊大人和千户大人异口同声。 “……真的?”但是一个半信半疑。 “真的?”一个满面嘲讽,“我劝几位想清楚再回话,文进士家在那边有一个经营了八十多年的庄子,与庄子相连的那片野地被他们一点一点地侵蚀占有长达三十多年,养的一种本土花猪,是你们各家餐桌上的美食,你们现在跟我说不知道文家这事儿说不过去吧。” 千户大人毫不留情的揭露秘密,这几位大老爷们也再次沉默。 “啊,竟然有这种事!”唯一不知情的只有这位县尊大人。 第1741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一) 又是一番沉默的眉眼交流后,这几位大家长审时度势,决定认了,否则惹火了军队,非要一味的追究下去,真会把他们自己都卷进来。 女魔头就在对面坐着,想想她的战绩,他们这等大户人家身后牵扯太多,真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柏家军的统帅是朝廷一品大将军,他们这种地方乡绅算什么,柏大将军只要往朝廷递个奏疏说福县这里有多少隐田,可想而知,正缺钱的朝廷会如何想方设法把这笔税银抽走。 真搞到这个份上的话,他们这些地主全都要伤筋动骨。 先忍今日这口气,等日后再找回来。 “好,我们同意距县境一百里处寻地建流民营开荒种地,等漳县招民返乡,再从县里征调佃农过去,一切经营照千户所的规矩来。” 这几乎就是完全同意了祁可之前的意见。 “可以。”既然他们服软,舒千户不再嘲讽,话题终于进展到出钱出粮的主题,他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车轱辘话来回说挺烦人的,“那么,建这些营地的钱粮,诸位打算如何分摊?” “不知需要多少钱粮?” “这可就多了,不过我想对诸位来说,仍然是九牛一毛而已。”舒千户冲祁可抬了抬下巴,“让我们齐老板跟你们好好算一算,放心,算术她最擅长了,保证不跟你们乱算账。” “多谢千户大人。”祁可向舒英微微颔首,再转向对面那几位,肩背挺拔,气质端庄,全无之前针锋相对的气质,“那我们现在开始吧。首先这一百里处的范围里,初步计划建二十个流民营,按每个营地所占面积收容一千到三千人不等。简言之,就是按照一般村庄的规模去建,这样等流民撤走之后,佃农过来接手,可以极大地缩短他们适应新环境的时间,尽快投入生产生活。” “按此人数来算,从开建流民营,到维持流民每日基本粮食的量来计算,每天需要的主粮是这个数,这不包括肉蛋禽菜等副食。” 祁可从袖里掏出两张写满字的纸,一张递给对面的人,一张由照临转交给舒英,千户大人扫过一眼后又给了县尊大人。 “这要的太多了!” 对面那几位大地主们在看完纸上的各个数字之后就哇叫起来。 “真的多吗?那要不我们按隐田的产量来算?那一百里的范围里有多少隐田诸位老爷说得出来吗?” “倒也不必句句都提隐田。”老是被戳心窝子,让这几位大地主们相当不满。 “哦,没办法,谁叫隐田是我们手上的大杀器呢,若是谈不拢,那就同归于尽喽。”祁可立刻摆出一副无赖嘴脸。 “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县尊大人可给吓坏了,他仕途好好的,才不要在这里同归于尽。 舒千户在上座憋不住地笑了一声。 “县尊大人放心,同归于尽是我们最后的招数,逼不得已不会这么干的,但若是逼得我们不得不这么干,那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干了。” 第1742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二) “别别别,千万别!有话好商量,好商量!”舒千户赤裸裸的威胁真是叫县尊大人又开始流汗,接着转头又面朝自己下首那几位,“纸上写的数字是挺多的,但都用的有道理,你们几位家大业大分摊一下,每家出的不算多,成千上万的流民堵在县境上不是好事,连我们自己都没路走了,干脆给够一笔粮食,让他们早日返乡不好吗?” “县尊大人说少了,县境上不止成千上万了,而是数万。”祁可提醒,县尊大人这句话让她意外发现县里竟然不知道县境上的最新情况。 “什么?”县尊大人猛地一惊,“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就数万了?!” “大人有所不知,县境上的流民是分批次来的。” 祁可嘲讽对面的大地主也就算了,她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去嘲讽一县地方官,人家都要卸任了,何必逞这个口舌之利。 “第一批到的几千人是先头队伍,全都是青壮男丁;第二批老弱妇孺的队伍就已经上万了,具体一万两万还是多少万这个没人去数;接在这批妇孺后面的还有好几支从漳县各处分头来的青壮队伍,他们的身后有没有新的老弱妇孺,现在不知道。” “天哪,这何止数万呢,这是整个漳县的百姓全往我们这县境上来了吧?!” 县尊大人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地腹诽自己都要卸任了,邻县还给自己找桩这么大的麻烦事。 对面那几个大老爷们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流民堵在县境上,漳县的受灾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一无所知,根本没法派出人去查看。”舒千户为百姓的悲惨遭遇叹气,“在他们遭灾之初,漳县向周围邻县求援的时候,本县若是能搭一把手,就算仍有流民,相信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周边几个邻县,福县是唯一的富裕县,流民能去哪呢?能赶来本县的,从地理位置上说,就是挨着本县这一边的人,稍远一点地方的漳县百姓,就算想来本县讨个活路,山高路远的,都来不了。” 祁可有些情绪低落地说道,这让她难免想起自己当初离开京城一路南下的经历,看到的都是人间疾苦。 “唉,百姓苦哇。”县尊大人执起袖口一角擦擦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慨万千。 “漳县百姓是可怜,可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所需嚼用是无尽之数,漳县一日不把他们召回去,我们就要管一日,哪有此等道理,纵使金山银山,也养不了这么人口。” 几位大老爷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就是要讨价还价了。 “现在知道困难了,那当初求援时干嘛一毛不拔?当初多少给点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局面。” 舒千户说起这个就火大,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我们千户所的兵力都压在县境上了,每日粮草也是个极大的负担,县里到现在都没拨付过哪怕一袋粮食,你们大地主都喊撑不住,那我们这小小的千户所更是早已弹尽粮绝!” “给给给,县里给粮食给粮食!千户所的粮食县里给了,一定要让士兵吃饱吃好!” 第1743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三) 县尊大人想到县境上的那么多人就汗毛直竖,要是士兵缺粮草,没了战斗力,让流民冲破了关卡,那就该轮到福县百姓去周边临县做流民了。 “县尊大人,流民营的作用就在于此,尽量分流县境上的流民,愿意干活的先吸纳进来,那么留在县境上的多半是什么人就不言而喻了,加上人数有限,再怎么闹事都不会裹挟无辜百姓,士兵们要教训他们也下得了手。”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流民营建得好,建得好!”县尊大人频频点头,说不出不好来。 “按军队的计划,这一百里处就是最后防线,万一流民战力爆发,冲破了这道线,就别指望千户所还有富余兵力了,不如想想怎么组织县里百姓去外地逃难好了。” “诸位,诸位当家人,听我一句劝,现在局势紧张,几位多少给点,没让你们一口气全掏出来,先把眼面前的人安抚下去,后续的看情况再做变化调整。”县尊大人对那几位说完,又扭头对舒千户补了一句,“这样没错吧?” “对,可以,多少给点,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不然大家全僵持在这里,凭那几道拒马真拦得住饿急眼的流民吗?当年县城里流民暴动,没在城里打砸抢烧?也没冲进过诸位家里是吧?”舒英略微点头,没好气儿地说道。 “别别别,话别这么说,当年那情景,现在想起来仍做噩梦。”县尊大人两头劝和。 几位当家人被唤起了当年流民暴动的回忆,沉着脸色不言不语。 “还有一事。”祁可继续渲染局势紧张,必须要勾起他们的急迫感。 “还有什么事?”县尊大人太上道了,主动搭话。 “县境上的流民已经发现了一条可以绕进县内的小路,他们来回走过好几趟了,那条小路出来的尽头正对着史家庄子,并且已有流民半夜三更来装置骚扰,幸好被巡逻队发现,才没有造成更大伤害。” “史家庄子?”县尊大人眨眨眼,“好像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听说离县境最近的那几个庄子不是都在收容流民干活吗?” “就是被逼无奈才参与分流流民,拿些自己庄民都不愿干的脏活累活让流民去干,一天给两顿咸菜稀饭算是报酬,就这样的活,流民都抢得打架。” “对对对,跟我听说的一样,那些庄子背后的东家来衙门告过状。” “告什么?告我们千户所自作主张,威逼庄子的管事耗费家里的粮食收容流民干活?”祁可当众不屑一顾地冷笑,“这些个东家还有脸来告状,不是我们当机立断使出这个办法,那几个庄子早就被流民打砸抢烧了,我们保住了他们的财产,他们不思感谢就算了,还敢恩将仇报?” “几个小庄子的东家,见识就那么大,这次帮他们是我们千户所多管闲事,我已经吸取这个教训,以后都不会了。”舒千户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吓死人的话。 第1744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四) “别别别,千户大人,消消气,别跟这种小地主一般见识,搞不好他们整个家族最大的产业估计就是这一个庄子了,见识浅薄,没办法,跟他们生气不值当。” “我凭什么不能生气?就为了他们几个庄子,我安排了几轮的巡逻队,从早到晚在那边巡逻,就怕有流民找到一条我们不知道的小路绕进来,没想到还真被我料着了,半夜三更一伙青壮流民不睡觉,打着火把从小路出来,对着庄子两眼冒绿光,这要不是我巡逻队来得及时,哼!” 舒千户生气生得理直气壮。 县尊大人连连点头,那几位当家人也一样,都说不出让舒千户消消气、大人有大量之类的话。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及时挽救了那几个庄子避免被打砸抢烧的结局,无论身后的东家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说声谢谢是应该的,而不是跑到衙门里告状,多少是过分了。 在联想到自身,那一百里的防线范围,没有他们自家的庄子也有亲戚或姻亲的田产,若是流民冲破一道道防线进来,亲友们的财产肯定是要受损失的。 再说了,他们在那些地方也是有些山林产业的,流民跑进来在山上乱捕乱伐,那不也等于是他们的损失吗? 所以这笔钱粮,该出还是要出,推是推脱不掉的,倒是可以把在那些地方有产业的地主们全部召集起来互相分摊,反正他们几个是坚决不可能全掏的。 “好吧,当前局势确实紧迫,我们几家先出一部分安抚住流民营的流民,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筹措,尽量让前线不要断炊。”还是那位一脸正气的当家人说道。 “好的好的,就有劳诸位了。”县尊大人客气地拱了拱手,扭脸又对舒英说道,“前线士兵的粮草,我这三日内保证先送一部分过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不是?” “好,有劳大人辛苦,粮草准备好了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自取,就不劳衙门送了。县尊大人还是抓紧时间跟漳县联系,尽早把流民接回去,他们早一天返乡,我们所有人都能早一天卸下重担不是?还能省粮草呢。” “是是是,千户大人说的在理。” 县尊没再多说什么,一味地应承下来,他因为准备卸任,放纵了很多,对政务方面得过且过,现在发现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打起精神。 当官就得脸皮厚,祁可今天是开了眼了。 漳县流民这事一爆发,是衙门找千户所求援,千户所才去县境搭起军营拦住流民,然后衙门就装聋作哑,一点粮草都不给让军队白干活,到这会儿才说给点粮草,不让士兵饿肚子。 这脸皮厚度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祁可内心里海豹鼓掌,佩服佩服,告诫自己多学着点。 “行了,谈到现在,对县境上的紧张局势相信诸位都心中有数了,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免得讨人嫌。”舒英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你们自己看着办,答应的东西尽早送到,免得我又派人来催,搞得我好像催债一样,到时候会不会发生一点什么不愉快的可不好说。” “千户大人放心,这次绝不耽误事儿。” 第1745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五) 县尊大人跟着起身,连连点头连声附和,他是真的不敢再有半分拖延,要不然好好的实绩没拿到反而落个污点,那就得不偿失了。 “行,你们忙,时间不早了,我先行一步。” 舒英说着就带着一同站起身的祁可往外走,在大王挤过来的时候还顺手又撸了一把。 “千户大人慢走。” 县尊大人领着那几位当家人送客,送出门时正好看到院里嬉戏的一大群狼,几个大老爷们儿差点齐声尖叫,好半天才保住了自己的形象,把那到嗓子眼儿的冲动给咽回肚子里,弄得喉咙都疼了。 但就这么一点短暂的功夫,训练有素的亲兵们已经列好队,大王也召回了分散在四处的臣子。 然后这两支阵仗浩大让人退避三舍的队伍就这么出了仪门,到了街上,互致道别后分头走了。 舒英对今天的结果是很满意的,在他看来把祁可喊上是正确的决定,尤其是她拿出那张纸后,上面所列明的各种数字,当时那几个当家人是被吓着了,等他们回家后冷静下来再回想一下,就会反应过来祁可到底有多厉害。QqXsΝεW. 毕竟是在本县闯出了女魔头名号的祁可,那一张纸就充分告诉了本县上层人士,女魔头并不仅仅只会搞事的本事,在其他方面她也很强。 正如舒英所料,二堂里面散场,众人各回各家后,再一细琢磨,皆都回过味儿来,这个不声不响不知道哪天来了福县的女魔头,在这短短数日的时间里,不仅算清楚了军营和流民营每日所需粮草,还搞清楚了所划土地范围内各个地主的情况。 祁可当初那句同归于尽是说真的,因为一旦真的动手挖各个地主的隐田,那必带来腥风血雨,不掉几个脑袋这事没完,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地主们,挑起整件事的千户所也会遭到全县的厌恶,更难获得粮草等方面的支持。 谁都别想好,同归于尽是这个意思。 本来就错过了出钱出粮的最佳时期,现在若是还想捂紧荷包不肯出血,千户所不介意让他们来个大出血。 赤裸裸的威胁,但是有用。 因为说好了三天内要送一批粮草去前线,这几位当家人不敢耽搁,先每人均分了一部分粮草,组织了车队准备连夜就送到县境上去应应急。 再然后,剩下的庞大数量就要找其他地主们一起分摊了。 于是在安排好送粮的时后,又忙着赶紧广发请柬,把那一百里范围内相关的地主都邀请过来商讨分摊粮草的事。 陈家倒了,蒋家去年同时失去了当家人和继承人,接着族里发生争权的事,最终新族长诞生,城里的蒋家大宅换了新主人,但已不复往日荣光,只是底蕴仍在,自然也是这次邀请的客人。 主持这场议事的当家人姓孔,正是昨日在衙门议事时那个一脸正气的男人,蒋家换了族长后,现在县城里以孔家为首。 第1746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六) 蒋家有心夺回地位,但去年的族内争权确实伤了元气,不得不忍耐几年再做图谋,但是孔家做东道邀请他们议事,蒋族长还是要唱起去反调的。 所以在一听到要自家分摊钱粮时,蒋族长那是当场就不乐意,声音喊的比天都高。 “不可能坚决不可能!县境上的流民关我什么事,还想要我出钱粮,看我蒋家去年一团乱,以为我这个新族长好欺负是吗?” “这样说可就难听了,我们哪有欺负你,现在是事情迫在眉睫,县境上万一顶不住,那十万流民可就进来了,到时谁倒霉?”孔族长一听就不乐意了,这骂的太难听了。 “军队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流民要是冲进来,就是他们放的!” “胡说八道,亏你还是一族之长,整个千户所才多少人,跟你说了县境上十万流民,现在还只是来了青壮和妇孺,后头还有无数批青壮在路上,靠本县这一边的漳县百姓几乎全都北上往我们这里来了。还在这里做梦呢,指望靠士兵能顶得住,士兵自己都没有粮草,他们拿什么去拦流民?!” “我同意,给官军是应该的,阎王不差饿鬼,朝廷不遣饿兵。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隔着城墙,让饿肚子的士兵去面对城墙外十万异族强敌,这不是闹着玩的,饿着肚子凭什么卖命,兵变随时发生。”一个看上去充满书卷气的中年男人慢吞吞的说道,“我在那边有田庄,我这些天一直担惊受怕,但我以为衙门有准备,没想到竟然如此艰难,等我回去我就安排一只车队,三天内送一趟粮草给官军。” “刘族长说得对,我附议,我也会准备一个车队给官军。”书卷气的刘当家才说完,紧挨着他左手边的一位当家人出言附和。 “你们刘章两家真不愧是世代好兄弟,要么不吭声,要么就一起来。”蒋族长冷言嘲讽。 “蒋族长莫嘲讽我们,据我所知你们在县境那边也有田庄,可是看族长这模样,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啊。怎么着,那田庄不是族长家里的?是族人的财产?所以堂堂族长就一点都不关心?就这么乐意看着自己族人受损失?怪不得是你上位呢,欺负一家子妇孺好得意吧?”章族长可不是好兄弟那样的温吞性子,受人嘲讽当场骂回来。QqXsΝεW. “你……!放肆!”蒋族长被人戳了痛点,顿时就想拍案而起与人大吵三百回合。 孔族长赶紧打圆场,把蒋族长摁住,他们今日是议事,不是来看他吵架的。 蒋家这个新族长的上位过程确实挺神秘的,直接导致他声誉受损。 去年蒋家那两个男丁是被海神显灵带走的,别说是全城了,全县包括邻县都在谈论这事,就算蒋家其他族男要争权夺位也该等风头过去,没人谈论了再行动,慢慢地把事办了。 谁料蒋家族人性急得多一点时间都不愿等,七七都未过就动手了,等大家从次年春耕忙活完后,就惊讶的发现县里的蒋家大宅里换了新主人,新族长还广发请柬,在家里大摆宴席。 性喜高调这本来没什么,但这新族长又很忌讳自己的上位过程,那自然免不了让人猜测他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原族长一家妇孺全部赶了出去。 现在看章族长戳他痛处时蒋族长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大家长此以来的猜测。 自那以后销声匿迹的前族长一家妇孺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第1747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七) 蒋家新族长这性子本就让其他各家保持着一分警惕,生怕哪天害到自家头上,这会儿闹起来,除了东道主拉架,无人附和他,把他撇到一边,继续讲起支援官军的话题。 有刘章两位族长打头,支持官军这一块是没有异议的,无非是每家出多出少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嘴上都说是一个车队,至于这个车队有几辆车此时不提,等车队出发就知道了。 但说到支援流民,这些地主们就有点不太乐意了,都觉得这流民又不是本县百姓,漳县百姓跑过来让本地人来养,吃惯了闲饭,最后赖着不走了怎么办,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参加了衙门议事的那几位大地主,才不听这帮人胡扯,直接扔下祁可给的那张纸,这是特意带回来的,就是要试试在座的当家人们有没有悟性看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竟然要这么多!不可能坚决不可能! “不闹了,简直太胡闹了,要拿这么多粮食养那些流民,拿我们当傻子玩呢!” 群情激奋的各位族长们都有点后悔,刚才支援官军时答应得太爽快。 “诸位看清楚了再说话,今日邀请你们来议事,可不是乱拟的名单,千户所划出了最后防线,离县境一百里处,在这个范围里,诸位都有田产。唯有建流民营,将他们大股分流,才能保县内安稳。” “我们就当是花钱买安全,到头来若还是没顶住,那都是千户所的罪名,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千户所可有理由闹了,没钱没粮,没有任何东西安抚流民,告到哪一级,他们当兵的都不是主责。” “柏家军原本是北方边境的边军,他们是外来户,我们才是本乡本土的坐地户,现在流民压境,我们本地人都无心守卫乡土的话,你们觉得柏家军又会出几分力?” 孔族长这话说的实在,在场的人皆沉默了下来。 “话是说的没错,但要的实在太多了,分摊一下,每家出的也不少啊。”有个小地主躲在人群中嘀咕,倒是没人笑话他,因为人人都是这样想的。 “还有,官军说要建流民营,建在哪儿呢?总不能建在我们的田产上吧?” “那倒不会,衙门已经说了会给鱼鳞图,不会踩到有主的地里去。” “……给鱼鳞图?”在座诸位面面相觑,皆是神色复杂。 “对,要清理土地抓紧时间,军队做事你们都知道的,那是相当利索,到时若有什么损失呢,都是自己背的。” 孔族长没有明说,但他这话里暗示的意思大家都懂,占了土地的赶紧清一清,别真以为占的年头长了就真是自家的地了。 有姻亲关系的文进士家的当家人,收到孔族长的眼神暗示,想起已经被柏家军占去的土地,心里酸楚不已,可也只能点头应下。 “这流民营一建,那些流民可真就有理由赖着不走了。”又有个地主担心这个。 第1748章 磨刀霍霍薅羊毛(十八) “不会不走的,那都是漳县人口,户籍都在漳县,非要赖着不走那就是黑户,好好的民籍变黑户,这是有多想不开,而且漳县肯定会把自己百姓召回去的。” 孔族长倒是不太担心,按照柏家军的说法,他觉得要是流民真的赖着不走了,军队也有办法收编他们。 “那得什么时候才会召回去啊?” “那就要看两地衙门谈成什么条件了,我们平头百姓可帮不上忙。” “听这意思,那我们还得出第三波钱粮?真拿咱们当傻子啊?家里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掏啊!”这立马就有急眼的了。 “谁说不是呢!”附和声顿起。 “诸位,你们这不肯那不肯,那么就只能按照千户所的办法行事了。”孔族长同其他几位互相对了对眼神,放出一个大招。 “千户所还有什么办法?” “同归于尽。” “凭什么?凭什么就同归于尽了?!他们千户所拿什么跟我们同归于尽?我们干嘛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四个字可真是炸了锅了,小小的屋子里瞬间闹哄哄的,犹如集市上扯着喉咙吆喝生意的小贩。 孔族长等几位大乡绅没有扯高嗓子与他们争吵,而是自顾自地喝茶,等他们自己慢慢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听着周围没声儿了,他才放下在手里把玩的茶碗。 “吵完了?不吵了?可以听我说了?” 在座一片尴尬的沉静。 “好歹都是手里无数土地的地主,遇到点儿事儿就咋咋呼呼,毫无仪态可言!为什么同归于尽?还没想明白?距县境一百里处,有多少是有地契的田产,有多少是无地契的隐田,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在场地主们表情各异,惊讶、愕然、瞠目结舌,什么脸色的都有。 “不光你们自己清楚,军队也清楚,你们以为那张纸上的那些数字都是怎么来的?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昨天一群狼出现在县城里,女魔头祁老板,没人知道她哪一天到的,昨天当着县尊大人的面,这张纸一拿出来,我就知道她什么都算好了。” “……!” “所以诸位,不要在这里哭穷,没有用,把他们哭烦了,直接同归于尽,你们看最后是谁的损失最大?现在还肯让我们在这里好好商量,是他们开恩,要不然,对付不了十万流民还对付不了我们吗?” “……” 在座地主们耷拉着脑袋,话说到这份上还要哭穷卖惨的话,那就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了。 “那他们的选址真的占了我们谁家的隐田怎么办?” “占就占了呗,还能怎么办?凉拌要不要?” “占了我们的地,还要我们再给钱粮,真是好会算。”还是有人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也就周围几个人听见。 “你要是有地契那你喊冤啊。” 身后冒出个阴阳怪气的悠悠声音,一下子就让先前抱怨的那个人闭了嘴。 如此,在孔组长等几位大地主的威逼之下,被召集来的这些地主们放弃挣扎抵抗,照着纸上的各个数字,每人认领了一部分,并答应在大后天的一早,各家车队于城门外集合,出发去县境送粮。 第1749章 救济灾民收民心(一) 祁可那张纸上开出来的数字,让大地主都心痛得跳脚,可见所需物资的数量是非常庞大的,就算各家来凑,几天的工夫也凑不齐,因此经过商议,出发那天每家至少要拿出自己认领部分的四分之一。 诸位地主回家唉声叹气地调粮,要说他们个个家大业大的,不该拿不出这点粮食,可他们私下里还参与倒卖粮食的生意呢,到手的新粮已经在市场上订出去了,家里就剩下自己食用的那部分,所以这会儿要凑粮就都犯难了。 祁可计算数字的时候,是没想过让他们伤筋动骨,毕竟是本县中流砥柱的地主们,掌握着各个经济命脉,能手下留情还是要留点情的,可也没把他们倒卖粮食的这个变数计算进去。 现在他们个个哀叫着拿不出粮食,可能确是实情,但祁可以及身后的各方势力才不管这么多呢。 祁可并未监督衙门和各位地主们的动静,她本身还有好多事情忙着呢,除了她自己要挤时间练功和练习法阵,尽早把隐匿阵学会,柏福港周边一镇两村这三处互相接壤的邻居至今还是乱七八糟的,百姓再得不到官府救济的话,也快要结伴去县里讨饭了。 为了柏福港的治安着想,昨天离开衙门时,祁可把这事跟舒千户提了提,给那一镇二村的百姓争取到了接手流民开荒田地做佃农的资格。 作为代价,祁庄出面跟那些村镇的百姓说清楚,愿意未来做佃农的就可以跟祁庄先预支一部分度过眼下难关的钱粮,不乐意的也不强求,只按借贷走,看在乡邻的份上算个低息。 因为这些村镇中有一半还是有自耕农,只要能度过眼下的难关,靠日后收入能还上账,只有本身就是佃农的,那倒是无所谓给谁干活,反正都是一样交租子。 他们的情况这么糟了,相比漳县百姓还是要好不少的,柏福港仍然在发布五花八门的计件活,有手艺的人做竹编,手艺不好的就用浆糊刷纸盒子,收入不多,也就维持着全家饿不死的最低生活水准,天天都是糙米粥和小咸菜,连明年春耕都不知道从哪里搞新种子。 可这些都不是官府不闻不问的理由。 可是没办法,县尊大人已经一副万事不管只等卸任的执政态度,就从昨天议事时他的表现,祁可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他是做好了卸任交接时,不被继任者找麻烦的准备,那么为了不再调动钱粮,以防账目有失,自然就不再理会自己治下百姓的死活。 祁可忍不住地诅咒这位县尊大人去新地方上任以后仕途不顺,要不然都对不起本地受苦受难的百姓。 柏福港的女仆们收到祁可的命令,以祁庄与千户所联手的名义向来打水的百姓发布了最新救灾政策,报名自愿。 救济灾民的粮食是个福利包,跟去年祁可来柏福港的前身陈家村走访时一样,粮油盐糖和十斤咸肉十斤鸡鸭蛋,尤其粮食还分了四百斤谷子一百斤米。 第1750章 救济灾民收民心(二) 这几百斤的东西加一起还只是一个人的福利包,哪怕抱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子来报名,也可以领这么一包回去。 但是未成年人的话,这个借贷的名字就是记在爹娘头上的,爹娘没了就记在成年的兄姐或者祖辈头上,到时要么去做佃农还债,要么真金白银还债。 赖账是别想赖的,别拿孩子没养活,死了不认账来做理由,人死债不烂,想不认账,唯一的办法只有把孩子头上的那些粮油原样还出来。 祁庄的背后是千户所,跟军队赖账可没好果子吃,苦役营随时欢迎你。 这新政策一出,打水的百姓就都恨不得把水桶扔了当场报名,还是被女仆们都给劝回去了,回家商量商量,真要报名的话,就一家人拖个大车来搬东西。 柏福港自己的村民不参与这个政策,但他们派了青壮男女过来帮忙,为了避免人群拥堵,分了好几个点来分发东西,粮食都是整袋封口的,一百斤一大袋,随便上秤称,绝对足斤足两,食用油也是一大罐子沉甸甸的,所以就需要人力把沉重的粮油搬来搬去。 女仆们就只管看着人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一家人的粮食放在一起几千斤,吃一年都够了,这都是为后面流民撤走,佃农接收土地时做准备,到时自备粮食过去,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而且到时他们背后明晃晃的站着祁庄这个金字招牌,也不太容易受别人欺负。 这一镇二村原本的地主马上感觉到自己手下的佃农不太听话了,他们本来得知佃农手上有粮了,就派管家拿着借条来想把粮食收走,结果管家和家丁一起被暴打一顿,浑身是伤地回去哭诉。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跑柏福港告了状,祁庄的女仆们找上门把地主打了一顿,赤裸裸的公开警告三地的地主们最近老实一点,县尊大人任期到了最近不太管事儿,没人给他们这些地主撑腰,皮痒找打的话祁庄奉陪。 一镇三村的地主本身都不算太大的规模,集中在八百到两千亩之间,否则这三地也不会还留有一半的自耕农,至于他们背后有没有依附更大的地主,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祁庄才不管这些呢,没看县城里那些知名乡绅们都被折腾的够呛么,这些个乡下地主真是好日子过腻了,祁庄祖传老中医,专治皮痒犯贱。 幸好这些乡下地主们还是挺会审时度势的,看到有一个挨揍了,其他几个什么心动冲动都没有了,立刻在家自闭,除了日常打水以外,就连子侄们都被拘在家中不要出门惹是生非。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对祁庄更加信服,连带着祁庄背后的千户所在他们心中也有了更深的威望。 衙门不顶事,军队还是好的。 祁可出这样一个政策,就是为军队收拢民心。 边地的治理政策本来就是军大于政,危急时刻甚至要求百姓遵守军令搞军管以严守国门,如今衙门不管百姓,放弃民心,那就军队要了。 第1751章 救济灾民收民心(三) 祁庄发完粮,接下来就开始指导百姓如何生产自救,农田被泡过后应该如何清理、利用本地独特的气候水土条件还能再补种一些蔬菜,不用怕菜种多了卖不掉,有千户所呢,新鲜蔬菜送去县境上,送多少能吃掉多少。 家里堆满了粮油,可以安稳过冬的百姓在长舒了一口气后,非常乐意听祁庄的话,田间地头天天都有人跟着来指导的女仆做事,把她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奉若圣旨。 那些新奇的字眼,别说是本地世代繁衍的百姓了,连地主家都没听说过这些知识。 管家带着自家长工混在人群里偷听,见没人赶他们,胆子还大起来,有点儿机会就往女仆们身边凑,越凑越近,能听得更多更清楚些。 祁可并不反对地主们偷学,对他们和对普通百姓有不同的要求,百姓不识字,只能在田间地头实际教学,地主们要是觉得这样偷学也可以,那当然无所谓,可他们若是想好好学,就要交学费了。 地主跟地主也是不一样的,在知识上面花不花钱,就能将他们区分出来。 趁此机会,祁庄强势介入周边一镇二村的生产生活,只要百姓配合并且听话,用个几年时间把本地打造成铁板一块,削弱地主们的势力,同时也是让柏福港能好好发展。 百姓们都不傻,以前的陈家村在去年更名为柏福港后,这一年来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祁庄愿意带着他们一块儿变好,没有谁不乐意的,真要有反对的话,估计不是混混就是地主了。 生活有好的出路就不会有人去做混混地痞流氓,地主也难找到可供剥削的对象。QqXsΝεW. 有祁庄领着他们,发财是发不了,但起码可以从赤贫阶层迈进温饱。 老百姓一辈子不就图个温饱么。 百福港周边激荡的民情被安抚了下去,同时即刻也收到陷进上的消息,衙门和地主们的送粮车队陆续都到了,物质都卸在军营里,流民营的建设和经营由正式由祁庄负责。 这个对祁可来说都是老套路了,她这几年一直干的就是建工场建庄子收人干活,积累起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模板,因地制宜改一改细节就能照搬上去。 所以流民营的建设在祁可的预计里并不是难题,主要问题在于她们占的地都是各方地主的隐田,损失了自家多年经营的土地,地主们现在是憋着一口气隐忍不发,擎等着以后找机会呢。 祁可能给他们这种机会么?那必然不能啊。 她占的地都是精心挑选的,真就是在衙门鱼鳞图上的无主野地,连个所谓的白手套、代持人都没有,但凡有个名义上的地主,祁可都不会去抢这块地。 只能说这些本乡本土的地主实在太过傲慢,连个手续都不去办,强占白用了这么多年,就真以为是自家的地了。 县境上此时的流民人数又多了不少,仍是以老弱妇孺为主,官道两边的野地里乱七八糟的搭着很多窝棚,多是就地取材用木头和树枝搭起来的,而且这后面到达的老弱妇孺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比大虎哥的亲属们看着要虚弱多了,时不时的还会有传来小孩子有气无力的哭声。 第1752章 救济灾民收民心(四) 除了这一批情况越来越差的老弱妇孺之外,后续的青壮队伍中走得最快的一支再有两三天也要到了。 为防流民生事,军营每天都会挑几十至上百人入境去流民营开荒,由于目前以老弱妇孺为主,所以主要是挑年龄合适的女子,然后允许她们有孩子的带上孩子、有老人的带上老人。 简言之,只要有一个女人被选上,连带着她的亲人都有了活路。 这样算下来,实际上每天进入福县的是好几百人,多的能近千,然后再以她们家庭为单位,分散到各个流民营去。 每个流民营每天都收一点新人,新人安顿下来后先学营内规矩,而学完了规矩并已对营内环境有所了解的人就可以称为老人了,然后有劳动人能力的会被分配不同的活计,劳动能力差的也不会让他们闲着,只要手脚还灵便口齿还清楚的,就以每天多一个鸡蛋加餐的报酬,鼓励他们主动报名帮忙以老带新。 如此筛过一遍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的毫无任何劳动能力的孩子和体弱多病者,整体比例不大,每天清粥咸菜养得起,不费多少粮食。 而且孩子也有孩子的用处,流民营中有妇婴营,只接收孩子、孕晚期妇女及产妇分娩坐月子。 妇婴营集中了大部分家庭的孩子,多是家里老人看不住,又不能随母亲上工的年龄的孩子,就在妇婴营里,清早来晚上走,为了好管理,给七八岁以上的孩子讲好,每天给加菜做报酬,照顾比他们年幼的孩子,这些大孩子天天做的可起劲了。 吃奶的孩子另算,他们被集中喂养,天天有奶喝,几天工夫就能从营养不良给拉回来。 这些特殊福利自然打向了祁庄和祁老板的名声,让这些妇孺们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个女子,凭自己的本事得到当权者的认可和支持,站在世人仰望的高度。 营里的妇孺们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嘴上说不出什么感恩的话,就全用在干活上,下力气使劲做,开荒是让男人都吃不消的重体力活,女人们照样干得热火朝天。 就这样,各个流民营每天不断有新人来,每天也不断地有新人脱离学规矩的阶段成为老人,再加上以老带新,一遍遍的重复各项福利和惩罚条例,只要不是存心来捣乱的,压根没人会去故意触犯规矩。 流民营的这些好处,还在县境上眼巴巴苦熬的流民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军营也只是放出包吃包住这四个字,给他们一点生存的希望,同时又让他们知道军营挑人严格,心思不纯的一律不要,只要老实肯干的。 流民毫不在意条件严苛,只求自己能被选上,包吃包住,仅凭这四个字就足以抢破头。 如此县境的紧张局面算是暂时稳住了,就看后续的青壮男丁赶到后,会不会扭转稳定,重新带来不安稳。 不过也不用怵,军营在这里呢,自从得了第一批物资之后,士气就上来了,吃饱了肚子的士兵们精气神明显好转,真要有流民不长眼敢闹事,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们可不会手下留情,见见血那都是小意思。 第1753章 继续收拾福县烂摊子(一) 舒千户知道县境上稳住了,对祁可感激不已,然后就天天催债一样地催衙门把后续的物资送来。 早一天送完早一天了事,衙门自然也不想拖太久,可是就有这么巧,继任的新县尊到了,带来了旧县尊的上任书,因为旧县尊给县境调拨粮草,产生了新的开支账目,所以拿到了等待已久的上任书还走不了,必须要重新对账。 这么一来,答应的物资就免不了要拖延下去,几时才会有新的发下来,就看新上任的县尊大人了。 新县尊到达的第一天,消息灵通的祁可就已知悉,当天晚上照临就派女补潜入县衙,趁他们熟睡脑子混沌之际,把新县尊和随行的家人长随一起催眠问了一遍口供,彻底摸清楚了新县尊的过往历史,竟然是出身自京畿重地的氏族王家,亲姨妈是当今圣上的一位妃子,为圣上生育了一子一女。 这是祁可头一回见到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这氏族的名头可追溯至门阀时代,再看这位县尊的年龄,从小就是家族的天之骄子小神童,三十不到中了进士,留京几年后,三十刚出头就得了这么一个肥差,这就是家族有实力、自己有本事,外人着实羡慕不来。 旧县尊最近的账目就是调拨粮草,对起账来倒是快,新县尊到任的第四天,旧县尊就完成了全部交接,带着家人长随,包袱款款上任去了。 然后,祁可默默等着他与千户所发生矛盾。 通过催眠得知,这位王大人有着顶级大户人家都有的毛病,清高。 清高还算是说的好听的,难听一点叫目中无人,更难听一点就是自我以下皆蝼蚁。 以他家族实力,估计这属于全家族,不论男女老少皆有的毛病,再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眼高于顶到也不稀奇,但是放在一地父母官身上,这就很要命了。 自我以下皆蝼蚁,那比他矮半级的县丞也不是人了? 比他高一级的六品千户是不是人? 可又以他的出身来说,在他眼里,六品千户还真不一定是人。 现在县境上还等着粮食呢,这位大人要是推翻前任的承诺,扣着粮草不放,不知道会不会被舒千户打破头。 反正祁可觉得他要是敢这么做的话,她会真的很想打破他的头。 新官上任三把火,爱烧哪烧哪,敢烧到军队粮草头上,不知道今年的祭海神,神明会不会再次显灵。 鉴于这个县尊的个人情报来源不便明说,祁可就没告诉舒千户,算是坐等两方起矛盾。 然后还真让她等着了。 新官走马上任,各种酒席宴请吃了一圈,包括千户所也在城里做东,请了他一桌上等酒席。 怎料,酒席吃完了,后续的粮草也没影了。 舒千户憋着气,派人去衙门问了两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新官刚来,有待调查民情,千户所自己有粮草不用,却催着衙门给粮草,难道是想中饱私囊。 衙门这态度立刻就传到了城中那些大户的耳朵里,他们立刻停下了后续物资的准备,打算静观其变,看看哪方胜出,若还是军队赢了,就将物资送上,若不然,那就不好意思了。 第1754章 继续收拾福县烂摊子(二) 这种出身豪门的官员,本身不差钱,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城中这几个大户说出来挺有钱,但要看跟谁比,跟县尊大人比,他们的家底那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对别的官员百试百灵的金钱攻势对王县尊这种人自然是毫无用处,没法拍他马屁,只能是他看谁顺眼,那就一切好说。 而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他看千户所不顺眼,前任答应的粮草物资在他这里卡住了,而且一点都不委婉,直接明说既然千户所有粮草衙门干嘛还要给?县境上堵了那么多漳县百姓关福县什么事,凭什么要福县的粮草去喂那么多人的嘴? 同样的话,两个出身不同的县尊说出来,意思也是截然相反。 前任县尊是因为贪,是因为不想得罪本地大户,更因为自己要卸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任县尊他是真的这么认为,凭什么要拿福县的粮草去喂邻县百姓的嘴,漳县遭灾又不是福县害的,漳县拖了这么久还不把自己的百姓召回去简直是渎职,要不是身边师爷和幕僚劝着,这位王大人已经连写几封奏疏告状了。 对这种人的想法,祁可是真的不能理解,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还怎么做地方官。 哪怕真是应了高智商的人必低情商这个定律,在祁可看来,这位王县尊的智商却未必有多高,不过是擅长应考罢了,做人做事做官都完全不及格,不知道家里从小怎么教育的。 这样一个少爷崽子是不适合做地方官的,还是回京城享他的福去吧。 祁可决定不再等下去,舒千户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知道这新来的县尊大人是什么出身背景,前几次的宴席,他和他身边人都没有详细的介绍自己,只说是京畿王氏。 这四个字,懂得人就懂,不懂的就不懂了。 福县说起来富裕一方,相比京畿重地,这里只能算是偏安一隅的荒僻边地,京畿王氏这四个字的分量说了白说,没人懂。 这么一试,县尊大人和身边亲随自然而然懂了本地人的见识层面有多浅薄,言辞和神态上更加显露出轻蔑的意味,只是藏得比较好,毕竟还是本地父母官,表面功夫还是到位的。 但祁可知道啊,偏偏她不能说,她一个更加底层的女军户,从哪里了解京畿王氏这种大氏族的详细资料? 所以她看到情况不对,赶紧横加阻拦,万一矛盾激化冲突起来,倒霉的只会是柏家军,并连累柏大将军。 犯不着为了一个眼神清澈、不谙世事的三十多岁少爷崽子付这么大的代价。 “我真是忍了又忍,不想激化矛盾,所以才没有冲过去打破他的头,这种蠢货竟然能来做地方官,可见朝廷是真的没有人可用了。”祁可不能跟别人吐槽,就对着照临大吐。 “打算怎么送他回京城去?”照临不陪着吐,她见过的人性更加丰富万千,这个地方官的幼稚行为在她看来没什么,“越快越好,拖久了,治下百姓就太遭罪了。” “下药。”祁可早有决定,“下药我有经验。” 第1755章 继续收拾福县烂摊子(三) “你的经验是指弄死他?”不是照临吐槽,祁可唯一的下药经验就是弄死了东临县沈氏一族的前族长。 “不不不,不不不,没到那份上。” 祁可连连摇头,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是认为这个新来的县尊大人毫无执政能力,碍事又碍眼,趁他初来乍到,根基尚浅赶紧把他打发了大家都轻松。 “我只是想试试你曾经说过的,有些慢性毒药让人吃了之后,症状反应像生病一样,并且死因也像生病一样。” “你看看,你都亲口说出来了,还不是想药死他?” “好吧,最后一句我收回,只要让他像生病一样,并且病重难治,反正本地治不了,让他赶紧辞官回京疗养去。” “要这么说的话,这种药可就太多了,你想让他出现任何病理反应的都有,头疼的、咽喉疼的、肺部,心脏、肠胃、胳膊腿,你想让他身体哪一块不舒服都行,并且我保证,哪怕请来州府的名医都治不好他。拖的时间越久,越会有病入膏肓的症状出现,回京城后,我们不再对他用药,这些症状才会慢慢消失。” 祁可对这么多丰富的选项,非常满意。 “他从京城出发,长途跋涉,来到本地,旅途劳累,有些在路途上积累起来的疾病现在也该是时候发做出来了对吧?有这种可能性吧?” “有,这种奇奇怪怪没有具体病因但病人确实浑身不舒服的复杂病症,有个统称,叫水土不服。” “诶,对,水土不服!就让他得这个病!”祁可鼓掌叫好。 “这病总有些症状,你想让他哪里疼呢?” “首先一个就是头疼,时不时发作的偏头痛,会让人情绪暴躁。” “有。” “水土不服的最常见表现是肠胃不适,但他都来了这么多天了,再让他有肠胃炎之类的病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会,肠胃不适的病因多了,日常的着凉或者吃坏东西都会让肠胃不舒服,让他闹几回肚子而已,怎么就能跟水土不服扯上了?” “好,那就让他拉肚子,腹胀腹坠老放屁,一放屁就憋不住地泻黄汤。” “你这症状怪吓人的,别吓得他们以为得了痢疾。” “诶,头痛加拉肚子,是有点像痢疾,痢疾有发热症状。”祁可脑袋上亮起一个智慧的小灯泡。 “那就假造痢疾症状?上任才几天就得痢疾,兴许真能把这种娇贵的少爷崽子给吓回家去。” “痢疾是感染了致病菌,为了不连累无辜的人,我们不能挑他外食的时候下手,否则招待他吃饭的店家要倒霉。” 照临理解地点头:“那就挑他在衙内吃饭的时候下手,他厨子都是从京城带来的,吃坏肚子怪不到外人头上。” 祁可竖了个大拇指。 照临开始从种类繁多的药品清单中挑选能达成痢疾症状的慢性毒药。 “我们这些药不致死,但是他拉肚子是实实在在的,次数多了,一样会有脱水和无力虚脱的表现。” 第1756章 继续收拾福县烂摊子(四) “很好,就该这样,让他无力和盗汗去吧,躺着下不来床才好呢,病势沉沉才能吓得他尽快回京救命。” 照临慢慢翻清单,思索哪些药品搭配起来使用效果更佳,她们在这福县有自己的产业,坚决不能让这么个除了出身好实则一无是处的二百五执政三年。 挑出来的备选药品刚列好一页,照临突然收到祁庄大门口的消息,有个便衣打扮的衙役来买药,付钱时还留了一句话,县尊大人示下,听说祁老板养狼养得好,他要买十余条狼皮,明日送去衙门给他挑选。 那衙役应该就是领了命令来传话的,但人不傻,知道祁庄现在也是本地地头蛇之一,得罪不起,可又不能违背县尊的命令,才这么搞一下,免得被百姓瞧见衙门找祁庄干什么,又议论纷纷。 大门口经营小卖部的女仆先是多谢衙役的好意,然后让他回去后不要过多解释,就说祁老板一口回绝,她身边动物都是非卖品,休要跟她提这种事。 衙役没有耽搁,接过包好的药品,留下一句当心报复的提醒,转身就走了。 衙役前脚走,后脚这消息就传给了照临。 祁可得了照临的转达,眨巴两下眼睛,有气无力地叹口气。 “唉,不愧是自我以下皆蝼蚁,这目中无人的水平算得上高阶了,我还只是想赶他回京城呢,他倒是不声不响,盯上我的东西了,也不打听打听,上一个提出想要狼的人,后来是什么下场。” “要改变策略吗?” “你说,自我以下皆蝼蚁,这种心态我也可以有吧?” “太可以了,你才真正符合自我以下皆蝼蚁的身份,哪怕是京城龙椅上的那一位,在你面前都是蝼蚁。” “所以,我可以非常肆意妄为地决定蝼蚁的性命?” “是的,谁会在乎蝼蚁的性命呢,只是没人这么做罢了,蝼蚁太多杀起来费时费力挺累人的,而且对你个人来说杀孽太多牵连因果,影响功德。” “诶~白高兴一场,还以为我能大开杀戒呢。” “一个目中无人的皇亲国戚罢了,不值得你付这么大代价,那不等于是给他脸了?” “也是,那就随便一点弄死他。” “为个蝼蚁背杀孽不值得,还是让他生病滚蛋吧,性价比最高。”说到底,照临还是要拦着祁可杀人,杀是可以随便杀,但是没必要嘛。 “那就不用痢疾症状了,有更难受的症状吗?” “想要什么样的都有,只要你想得出来。” “那个衙役走之前还留了一句话当心报复?” “对。” “他才上任几天啊,就连衙役都知道这位县尊大人是小肚鸡肠吗?这么不体面?” “你要等他开始报复了再还击?” “费那劲干嘛,还有来有往地先演一场戏给外人看?他不配,要弄他就趁现在,叫他师爷和幕僚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是我的报复。” “嗯,你说,想怎么收拾他。” “他喝酒吗?” 第1757章 继续收拾福县烂摊子(五) “喝,但不嗜酒,我们要他喝酒很简单。”照临手指头搓了搓,“一点小小的言语暗示就行了。” “后衙有花池吗?” “有的,本地人爱种花,去年我们就知道了。” “那是。”祁可想到去年的鲜花盛景,脸上也不禁浮现一抹笑意,“酒后失足落水,救起来后高热惊厥,之后一直沉迷恶梦之中,每日清醒时间无规律。” “可以,要定制恶梦内容吗?” “这都能定制?!” “请相信科技的力量。”照临的声音里憋着一股子笑意。 “你觉不觉得这种发展下去,挺符合水鬼找替身的戏码?” “明白,定制成功。” “耶~”祁可兴奋地摇起两根大拇指,“还省了我们的药,那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值得用在这种人身上。” “是的,现在栽种的植物种类和数量都不多,配药挺麻烦的,用不上最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今晚就弄他,不给他下令报复的时间。” “放心。” 这等小事都不用派个女仆跑一趟,而是放只监控小飞虫就行了,通过特殊音频进行催眠暗示,让那位县尊大人在晚餐时特点想喝点酒,宣泄一下自从来到福县诸事不利的烦闷心情,然后到花池边上吹吹风醒醒酒,最后失足落水。 回衙门传话的衙役还在路上,祁可的计划就已经实现了。 这位骄纵的少爷崽子,根本没等到晚餐时间,小飞虫的特殊音频对他即刻见效,当时就要酒喝。 他的亲随都是侍候多年的老人,知道他的性子,说要就要,若是不赶紧拿来就要发脾气,但他是家里宠儿,自小就是这么长大的,身边人都习惯了。 于是这半下午的时光,县尊大人就在后宅饮上酒上了。 至于政务,有师爷和县丞处理。 县丞不满,可也只能憋在心里,暗暗期盼这位大爷只在本地呆三年,早日走人。 排解烦闷,宣泄情绪,这酒就喝多了,由下人搀扶着去外面走走,坐在花池边欣赏本地的越冬水生花卉。 坐着看了一会儿还不够,又站起来绕着花池转圈,要看长在另一边的鲜花。 下人伸手要扶,还被他拂袖拍去。 喝了酒,花池边上又湿滑,于是不可避免地落水了。 衙门里急急忙忙救人以及请大夫之际,那个带话的衙役回来了,见衙门乱成一团,他眼珠子一转,仍然壮着胆子去找师爷禀告。 师爷正焦头烂额担心自家大爷的情况呢,哪里耐烦应付这种事,直接将衙役喝斥出去,也未再提报复不报复的了。 衙役松口气,他就是故意的,只要不跟祁老板激发矛盾就好。 上一个看上她狼的陈家少爷,连整个家族都没有了。 要不然祁老板这女魔头的名号怎么打出来的。 县尊大人出身再好,那都是远在京城,山高路远的,他要是出点事,全县百姓可遭不住。 不过这次酒后落水,应该算是他自己的问题吧? 应该是吧? 衙役不太确定,又希望如此,福县庙小,真侍候不了这尊大佛,有一丁点不对劲一群人跟着颤抖。 祁可得知计划成功,高兴得晚餐都多吃了一盘糖醋排骨。 第1758章 继续收拾福县烂摊子(六) 待到次日,县里就传出新上任的县尊大人昨天酒后赏花落水,现在情况不太好,但具体怎样不好,流言又没这细节,知情的大夫全都下了封口令,敢往外乱传就要他们全家的命。 大夫们倒是不会乱说,为病人保密是应该的,没人喜欢一个嘴碎爱八卦的大夫,医术再好也不行。 但被人这样威胁就很讨厌了,而且威胁过后还要他们继续给大人瞧病。 现在的情况就如祁可所想的那样,高热惊厥发恶梦,梦里是各种水鬼找替身的戏码,取材自各种各样的恐怖故事,从音频到画面,应有尽有,声光影美轮美奂,绝对的身临其境。 这种电子素材,经历过无数位面万千星球的照临,可存了不少。 这一身临其境,县尊大人就可惨可惨了。 反正全城的大夫看了两天,高热惊厥都好了,但是对持久的恶梦束手无策,病人会在恶梦间隙短暂地清醒一下,然后不定什么时间又会昏睡过去,这一睡着又做恶梦,最后大喊大叫地挣扎着醒过来,接着说不好过多长时间又睡过去了。 如此反反复复。 别说县尊大人自己受不了,侍候他的手下人也快折磨病了。 大夫们坦言医术不精,既然老是梦到水鬼找替身,建议找神汉和神婆看看。 于是,别说是城里的神汉和神婆了,连远在乡下犄角旮旯的神汉神婆都被找了来,甚至还有人去外地的知名庙宇请得道高僧驱魔。 城里百姓确实不知县尊大人病成什么样,可一天天看衙门这么折腾,如今都要驱魔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满天乱飞,拦都拦不住。 在这种现状下,憋着一口气的舒千户开始发难了,直接派兵找上那些个大小地主,当面催粮,交不出来就把家主绑走,家属要是想赎人,就要付双倍。 前任县尊还在的时候,按照说好的,头一批粮草物资送到后,后续的第二批就要跟上,结果新县尊一上位,看千户所不顺眼,衙门的那一份就卡住不放了,大小地主们一看,有样学样,全部怠慢了。 千户所还能撑下去,是因为祁庄全力支持。 也别怀疑祁庄怎么一趟趟拿得出那么多物资,问就是手底下各田庄有出产,而且还有凉水镇做后盾。 现在好了,怠慢的后果来了。县尊大人病倒了,地主们观望的同时还忘了把车队准备好,军队打奇袭,上门一催,全都傻眼,交不出来。 就连大乡绅们也没讨个好,包括孔族长这些人都一样,全都是刀兵架颈,从家里被绑走的。 全城百姓都看见了。 新的流言当天就飞满天,不知道这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地主们又是哪里得罪了军队,竟然遭这么大的罪。 当家人被带走了,家眷们一边哭,一边调动全家族的力量筹措双份的粮草物资,一半送往县境,一半送往千户所,如此才能换回当家人。 舒千户拿他们当肉票,自然没有虐待他们,一日三餐,士兵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习惯了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有钱老爷,哪里咽得下士兵们的粗茶淡饭,在被家人赎走之前可不就受罪了么,本来珠圆玉润的老爷们,一个个全都瘦了。 真的是可惨了。 祁可都忍不住地同情这帮老爷们,然后对舒千户竖大拇指。 第1759章 海盗新线索(一) 收拾完了地主们,舒千户又找上了衙门。 县尊大人病倒后,他自然无力再处理政务,衙门的事全权交到了县丞手上。 舒千户就找县丞要拖延已久的粮草物资。 县丞就比地主们精明多了,在看到千户所动手了,他立马着手调拨物资,舒千户找上门来,马上拿出清单讲明都准备好了哪些东西、还差哪些、多久能送去县境。 这么清清爽爽地交待清楚,舒千户心里也舒坦了,双方好聚好散。 临出门前,县丞还提醒了一句,县尊大人情况不见好转,在他难得的几次清醒间隙中已经表露了要回京的意思,现在他的手下人正在做各项准备。 舒千户没说话,只是在出门后,最后互致道别时拍了拍县丞的肩膀。 县尊大人身染怪病,不能履行政务,那么在新的县尊接任之前,必是县丞代为打理一切。 县丞这话则是有意卖好,若真是他代理,必与千户所融洽相处。 就这么一点小心思,都是人精,自然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祁可也知道了那位娇贵少爷终于要回京了,就收回在了对衙门的关注,回到自己地盘上来,盯着柏福港周边地区不要出乱子。 主要是她收到消息,去年三湖县偷偷摸摸做鸭毛草生意的邹大善人邹齐生知道了他曾经用过的这块地正常收获了粮食。 粮食丰收这事不是秘密,祁可的农田要是不能丰收才是奇闻,长过鸭毛草的土地不长草又怎样,不过是肥料施得不够无法恢复地力罢了,千荷境的强效农肥用过就见效。 本地传统稻子产量比凉水镇的大一些,上限是二百五到三百斤,种地的女仆直接将产量拉满,晒干后的干粮稳稳地达到亩产三百斤。 收割时,柏福港的村民都不够用,还临时请了一些短工,哪怕秋收时碰到暴雨,也因为农田排水做得好而未受损失,正常收完了。 一年几季的粮食收获摆在眼前,无人不议论,消息传到邻县哪怕再慢,那位邹大善人也该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了。 好奇心一起,不就派探子来看个究竟么。 对这邹大善人,祁可一直未放松过,盯梢了大半年,实实在在掌握到了他每一条送货路线和买家,将他黑账本上的那些密码代号都找到了对应的人,记录到了正面清晰照。 买家分了好几个层次。 邹家送货出去后,第一波来接应的都是中间人,五花八门的身份,甚至还有专门跑腿的,从中倒一趟手赚个脚费,接手的买家才是这条线上的中间人。 在这样的中间人当中,药材贩子都算正常身份了。 毕竟鸭毛草在正常药量的前提下,确实是一味镇痛的良药。 中间人再倒手出去,流向几个固定地方,一小部分是作为正常药材流入各地的药市药行,其余的都对应着专门的最终买家。 海盗们在大陆销赃及采买物资的帮手暴露出来,是祁可预料之中的,当初她第一次知道鸭毛草时就对海盗日常物资的来源好奇,如今还是托了鸭毛草的福,暴露了他们在大陆的老窝。 第1760章 海盗新线索(二) 预料之中的事都算正常的,不太正常的是南方土著部落也是鸭毛草的忠实买家,但最让祁可意外的是南方边军也是。 士兵集体成瘾,整支军队就算是废了。 因为追踪鸭毛草的运送路线,祁可才对整个南境有了全面了解,基本上是乌烟瘴气,仗着山高路远,生存环境恶劣,疾病丛生,官员难有正常卸任的,不是死在赴任的路上就是死在任上,活着离开的凤毛麟角堪称祖上保佑,本地人对远在天边的中央朝廷毫无归属感。 偌大的南境政令不通,海盗在这片大地上却是肆无忌惮,利用代理人已经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占了一块地盘做起了土皇帝,据此源源不断地给海上的海盗窝输送新人和物资。 至于南境边军,他们是怎么步上集体成瘾的路子,已经难以追溯,不知道是士兵好奇主动尝试,还是被人拐着染上瘾,全军变成这样还无人知晓,可见时间不短,军中对上瞒得厉害。 柏家军从北境撤走后,新的北境边军还有多少战力祁可不知,西境边军的领军大将军是谁更是不曾听说过,南境边军又是这个样子,算来算去,居然只有东海边军柏家军是可靠的。 这么盘过一圈后,就看出来那位邹大善人的鸭毛草生意做得有多大,现在让他知道了曾经种过药材的土地正常长了粮食,他要是憋得住好奇心才怪。 祁可不怕他来打探,也不拿他当回事,既然已经通过他这个源头搞清楚了所有的下线,他就没用了。 要探就探,反正探不出东西,探子若是胆敢乱来,正好找上门去打一顿。 在祁可这样的指导下,柏福港那边的农田开始外松内紧,精准地从排队打水的百姓当中找出了不安分的陌生人。 一整年了,天天来打水的百姓,都是哪家哪户、姓什么、叫什么名、谁家有新生婴儿,通过女仆们的眼睛,早就收集到了一份完整的户籍资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那就是黑夜里的明灯啊。 这些陌生人的目标很明确,一有机会就脱离打水的队伍往农田边上凑,屡屡被假装巡逻过来的女仆赶走。 鸭毛草的生长费水费地力,长过这植物的土地不长草,在自然环境下,鸭毛草都是一株一株的,找不到连片密集的,但是找到一株后在附近找找能找到第二株第三株,这都是植物本能避免互相抢水抢肥抢阳光都长不好。 也就是人工种植之下有条件给水给肥,就这样也得种一年歇一年,让土地恢复地力,可是这年头又没有好的农肥化肥和种植技术,地力根本补不足,要不了几年,好好的地最终难逃废土的命运。 柏福港这边的农田,去年种过的鸭毛草的土地照样长粮食,听上去都是奇闻,这些探子能被派来自然也是熟知这植物习性的,虽然不能在农田边久留,但他们一路乱走,田里乱长的杂草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第1761章 海盗新线索(三) 祁可故意让他们看,到头来也就是看看而已了,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她不可能鼓励一个不怀好意的鸭毛草商人做大做强。 邹家的探子们混了两天后走了,祁可除了交待一句注意新的陌生人以外,就没再关注这块地盘了,她宅在庄子里写文章。 花了一整年收集起来的鸭毛草情报要经她的手写个总结,邹大善人这事早在去年就跟柏擎提过了,但军中有没有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就不得而知了,祁可也无所谓,他们查不查都不影响自己查。 她把细碎的情报整理成一个树状图,从中再提取一条跟海盗窝有关的情报单独成文,准备带回去给柏擎。 告状是肯定要告的,哪怕海盗窝在南境,不归东海边军管辖,但是心里要有数。 祁可单把这条线索拎出来说,也是因为这条运送路线正好有二十多里是两县接壤的山间小路,从千户所治下的一个军户村边上穿过,从这小路出去再连上官道比全程走官道要节省一两天的路程。 以前拦路抢劫的山匪路霸挺多,这条小路虽然抄近道但没人敢走,柏家军接手后才慢慢改善,山匪路霸再狠,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户子弟的对手,到如今这条小路人来人往挺繁华的。 这村子也就是借着这点地利,开些小饭铺和大车店,做些过路商旅的生意,甚至有些大商队还会雇佣村里青壮当护卫,保护商队从村子出发后,平安抵达目的地。 因此这村子的生计挺好的。 邹大善人的鸭毛草车队也走这条路,这不就是白送的线索和证据。 今年全军换新装,祁庄的女仆上至千户所,下至各个百户所都去了,给官军们挨个量体,谁知道她们在此之外还跑了哪些地方,就说从中发现了疑点布了长线追踪下去,说得通。 这本情报送上去兴许会暴露祁可和祁庄暗藏许久的情报能力,但祁可觉得时机可以了,她的生意越铺越大,各路消息本就自动自发地往她这来,听到些许风声做些小动作,实乃稀疏平常。 再说了,当知道她情报能力强,也会让阴暗角落里不怀好意的家伙们掂量几分,打歪主意之前先想想自己屁股干不干净。 这本情报同样备了两份,都留给舒千户,一份给他自留,毕竟这条路线揭发出来后,未来盯梢的重担肯定是给千户所了,另一份由他上交柏大将军。 鸭毛草的事已经通报全军,药效和危害,都按祁可当初说的那样,给全军将领提醒得明明白白,要是谁疏忽大意没看住手下士兵乱用药,士兵退回原籍,将领也要遭殃,百户所的兵百户要受罚,千户所的兵千户要受罚。 祁可能知道这事,是因为凉水镇百户所收到了军文,来找她谈过,讨个更明确的用药细则。 舒千户收了情报后,还没看完就觉得脸上发烧。 自己是得了全军通报,知晓鸭毛草的用处和危害,明确说明,良药该用就用,只是别超量。 第1762章 海盗新线索(四) 他这一年谨慎小心,但是真的没想过居然有一条路线就是从自己治下的村子经过。 在自己还以为太平无事的时候,祁可手下的祁庄早就顺着这条线把一切都查明了,海盗在南境有个发展成土皇帝势力的海盗窝。 买去的鸭毛草一部分用来引诱平民上钩,补充海盗的新鲜血液,其余的则给海盗们用了,以激发他们的逞凶斗狠的战力,等药瘾重了失去战力,就变成了只配扔海里的垃圾。 海盗们肆无忌惮地将鸭毛草用在平民身上,放任青壮男女染上药瘾,再以提供药品为诱饵,将这些青壮笼络在身边,成为指哪打哪的人形刀枪。 土皇帝的地方势力就这么一点一滴地发展壮大起来。 最终成为南境有名的一霸,叫谢家堡。 平平无奇的名字,占地却相当于一个府城及周边县村。 距离南境边军的一个百户所,就隔着一条相距二百里地的官道,百户所治下的村子跟谢家堡互通有无好多年。 柏家军一直想打掉为祸海域的海盗联盟,而且都猜测海盗肯定跟大陆有联系,但一直没有线索找不到他们在大陆的帮手或窝点。 没想到,都在南境藏着,并已发展成如此大势力。 现在问题就来了,他们藏在南境,柏家军是东海边军,鞭长莫及,没有管辖权。 至于南境边军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情况,这本情报里只提了那一句互通有无的村子,舒千户也不敢往下猜。 柏家军是特殊情况,各个军户村依然是正儿八经的军户子弟,但其他边军治下的村子不是这样,世代繁衍生息,早已是军民杂居。 跟军队不亲,跟海盗亲,那就很麻烦。 他召集手下将领们议事,将两本情报给他们传阅,大家各抒己见,谈到最后都是对南境的海盗窝点无能为力,除非与南境边军联手剿匪。 但南境边军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领里心里都有点不好的预感。 南境边军若是实力仍在,怎会让海盗的势力离自己这样近。 心里都这样想,可没有确凿的证据,谁都不敢真正说出口。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大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派探子去那个村子长期驻守,再将这两本情报上呈一本给柏大将军,提醒全军注意。 一连串命令下去,各将领回过神来饮茶,不知谁起了个头谈起祁可,才叫众人恍然大悟。 在通报全军有关鸭毛草的情况下,仅仅一年时间,他们屁都没察觉到,祁庄却完成了详细的线索追查。 这追查情报的能力,比军中探子都强。 “祁可和她的祁庄,这本事不得了啊。”舒千户长叹一气,有点感慨。 “是啊,千万别看她是女子就小瞧了她。” “汗颜啊汗颜,她手下皆是女子,一群女子竟然办到了我们军中大老爷们都没办到的事,连线索都没发现。” “是啊,天天在眼前过的送货车队,谁知道竟然就有运送鸭毛草的呢。” “而且村中男女老少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说不定还做了不少食宿生意,祁庄女仆一过去就发现端倪,太强了。” “谁说不是呢,以后有机会跟她们学几招,至少要学个火眼金睛回来,天天走眼前过的线索都能忽略掉,这眼睛别要了。”舒千户放下茶碗,说个笑话。 但底下没人笑,反倒觉得是个好建议。 第1763章 整顿新秩序(一) 给柏大将军的那本情报随军文送走后,舒千户和祁可就分别收到一条最新消息,现任县尊大人要回京了。 天天都是水鬼找替身的恶梦,还都不重样,这位县尊大人被折磨得脱了相,根本等不及京城的回复,就收拾全部行李包了船走了。 好在走前还记得交接了官印,让县丞代理。 按照原定计划,这位爷的恶梦还要一直持续到经过州府才会逐渐减轻,最终消失,改做其他的梦,修复饱受折磨的精神。 一次整狠,不给他掉头回来的机会,达成目的后就会予以治疗,不结因果不影响功德。 县丞代理一切后,立刻发了照会给漳县,讨论流民的问题,问对方几时把自己百姓召回去,必须要给个具体期限。 福县在这件事上是完全的受害方,措辞严厉一些无可厚非,而且必须要把气势拿足了,不能任由漳县哭诉卖惨。 他们两任县尊干的糊涂事好不容易给兜回来,流民也暂时安抚住了,哪怕后续来的青壮流民在现有的氛围下也不敢闹事,乖乖给福县开荒。 要是漳县耍赖皮拖着不召回自己县民,那就不用召了,直接换户籍做福县人吧。 这年头,人口就是税,开荒结束后,流民营可以直接转变为流民村,凭白多了这么多人口和农田,对福县肯定是好事。 对漳县来说,少了数万人口,导致原本世代耕作的农田要大量抛荒,这显然就不是好事了。 福县这边稳坐钓鱼台,什么对策都有,就看漳县如何接招。 漳县能怎么接招,福县看似给了选择其实压根没得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百姓接回来,不然真成了福县百姓,漳县县尊的履历上又得多个污点。 本来遭灾导致百姓成为流民就是污点了,又多一个,这辈子估计就在县尊位子上终老。 福县是富裕县,漳县可不是,不然也不至于放任灾民自生自灭。 穷县官员想高升不容易,一辈子能平调都算官运平稳。 漳县县尊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召集下属连着讨论了几天,才决定召回是要召回,但先试着跟福县谈谈要点过冬的粮食,而且流民干了这么多天的活也要给报酬,不然他们返乡后仍然衣食无着,还是要往福县跑。 若是这些流民自带粮食回来,自己能养活自己,那么福县支援的粮食就可以去赈济其他灾民,漳县恢复稳定,也才能不再给福县添麻烦。 这个回复在福县的预料之中,有祁可和祁庄的支持,自愿返乡的流民能带走钱粮报酬,身后无依靠的流民,不论男女老少,若是愿意就地换户籍也接收。 孤家寡人的流民带着钱粮返乡,可能半路上人就没了。 祁可才不赌人性。 舒千户更无所谓,本来就是军队做地主,只是交由祁庄统筹经营,新村子在法理上自然都是军户村,要么有自己的军户村民,要么租给佃农耕作。 反正对千户所来说,地主永不失业,怎样都是有赚的。 第1764章 整顿新秩序(二) 衙门对此毫无异议,祁庄种田的本事他们这一年都看见了,任何一个大地主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农田收获的谷子能达到亩产三百斤的产量,祁庄及下属的田庄轻轻松松都办到了。 军队自己的田庄供得上粮草物资,县里的供养就会轻松一点。 但这份轻松是不是好事,县丞会不会想到这一点,祁可与千户所都不关心。 朝廷供养的大军,倘若粮草物资完全由军队自给自足,那么,朝廷大军和私人军阀,还有什么区别? 祁可是有一点存心的意思,想看看当朝廷察觉到柏家军已经羽翼丰满时会作何反应。 福县同意给粮,让漳县大喜过望,同时军队也将流民返乡的消息公告出去,正满足于安稳生活的流民一个个嚎啕大哭,哭完了才开始考虑切身利益。 各个流民营开始人员流动,愿意返乡的慢慢往县境边上的流民营集中,身后已无牵挂的往后方流民营流动,就地改成军籍,一人一张身份卡和一张存折,前期干活的报酬都折成铜钱记在存折上,然后每天活照干,钱照给,就这么等着最终分配。 这些天,祁庄在人群中的宣传不是白费的,这时候就有不少家中只余妇孺的流民愿意留下来,大人小孩皆领到一张身份卡,七岁以上的还有自己的存折。 家中没有成年男丁,叔伯兄弟就要来吃绝户,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无所有,那不如原地留下,还能保住这些天干活的报酬。 还能自己作主留下的妇孺算是幸运的,更多的是当场吃绝户,孤儿寡母被亲戚们拆得骨肉分离,分别卖给别人,男童最好卖,多的是人买去做自家的香火。 因此各个流民营都能听到妇孺的哭声。 祁庄再次出手,雪亮的小银锭子公开摆出来,大声吆喝收买妇孺,招来一帮子坐地起价的男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价还价,最终就是个乱哄哄的现场,谁说的话都听不清,光看他们嘴巴动的样子,全都好像是挣扎着浮出水面吸氧的鱼。QqXsΝεW. 但是,就趁这个乱乎劲儿,监控小飞虫们开始在妇孺群中播放有暗示效果的特殊音频,引导这些不愿骨肉离散的女人孩子主动投身祁庄,她们获得解救,丧良心的亲戚们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这种音频只有引导作用,并不是全员催眠暗示一起往祁庄跑,只是刺激那些不甘命运的妇孺们鼓起勇气为自己拼一把,实在是刺激不起来的就算了,祁庄不是什么人都要。 当然,幼儿除外,那是直接抱走,回到她们母亲怀里。 相信科技的力量,这种刺激卓有成效,当天半夜就陆陆续续有妇女孩子像梦游一样走出营地,在漆黑夜里被飞行器接走,离开县境一百里处后再换马车回祁庄。 等白天妇孺们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摸着身下的马甲,听到驾车的女仆说正在回祁庄的路上,一个个都是懵圈脸,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第1765章 整顿新秩序(三) 流民营里,当发现丢了很多女人孩子以后,自然是乱套了,买家找卖家要人,卖家说人丢了关他们屁事,于是一整天下来,不停地发生男人间的打架斗殴,打得上头时抡石头砸的都有。 这种打架女仆们从不阻止,只围观,看到要闹人命了才会对优势方抽一鞭子,那一鞭子就打得人皮开肉绽。 也有聪明人怀疑是流民营和祁庄联手搞鬼,但又不敢去挑战祁庄女仆的战力,于是盯上了别人家的妇孺,想把她们弄走弥补自己的损失,以为少几个人不会有人注意到。 也就他们自己这么以为了。 电子眼下无所遁形,整个流民营随时随地人脸验证和定位,任何一个女人孩子突遭意外的全过程都被记录下来,不等把捆起手脚堵上嘴的妇孺藏起来,祁庄女仆的箭就到了面前。 罪行揭露,收缴全部财产充作罚金和受害者的赔偿金,干事的人则送出流民营转交给军队。 苦役营欢迎你。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都集中在等待返乡的流民营中,都是男人主导,就算有女人跳出来背后也都有男人的影子,看得手后的利益分配就知道了。 当然,祁庄强势干预后,什么利益都没有了,参与者不论男女都送苦役营。 他们闹得凶,祁庄女仆锤得重,不服气的只管来试,肉体凡胎跟她们比力气那是找死。 这么恶整了三五天,各个流民营渐渐恢复秩序,老实人早已继续干活,走之前能挣一天的报酬是一天。 不老实的,都被锤乖了。 漳县派来接人的官吏和衙役们恰在此时到了县境上。 祁庄做事风格,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用这些拿着户籍名册来的官吏清点人口,就反倒先从军队手中拿到一箱花名册,返乡百姓的户籍地址和现存家庭人口,事无巨细记在上面,点名领人编排队伍就行了。 没在名册上的自然是原地留下了。 漳县官吏们还以为这么详细的花名册是柏家军做的,言语中多有感谢。 军队笑眯眯地应了。 有了花名册,带人返乡的进度转眼就加快了很多,队伍就按户籍地排,但不是挤在同一天出发,而是一天天轮着来。 大虎哥带领的那支庞大队伍早已按他们各自的原籍分散开,按同样的方式,听到点名就拿着行李与同营的人排队前往县境。 到县境前再点一次名,确认每个人都在,接着士兵们移开拒马,目送流民们踏上返乡的旅程。 随着流民人数的日渐减少,县境上的士兵们心头也一天天地轻松起来,这些天确实辛苦了。 同样想欢呼的还有县境边上的各个田庄,流民们一撤走他们就想庆祝但是不敢,现在是真的可以了,鞭炮都不知道放了多少,硝烟味长久不散。 流民走了一半多后,柏福港向周边一镇二村公告消息,召集佃农。 这些召集来的佃农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佃农,干活拿钱,不享有任何村民利益。 一个就是转军籍,成为军户村的村民,分宅基地和二亩口粮田。 第1766章 整顿新秩序(四) 一个人转,就得一人份的,一家人转就全家都有,按人头给,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头上都是一样的二亩口粮田,哪怕是孕妇都会预留出婴儿的那份。 但是口粮田不能出售不能继承,人死如灯灭,名下田亩收回村中,留着分配给新生人口。 女子外嫁,名下田亩也保留,算作嫁妆田,无论嫁到哪里去都保留,嫁到外县,也能挺起胸膛说自己有嫁妆田,只要回娘家探亲就能拿到出息。 外嫁女子的嫁妆田无论是给家人耕种还是给其他人,都要经过村子出面双方签订契约,由村子代为收租子,保证外嫁女回来省亲时能拿到积累的出息。 看上去多转了一道手好像没事找事,但这样才有保证外嫁女的利益,遇到风波变故时永远有个退路,哪怕娘家不可靠,还有村子可依靠。 为什么田地不允继承,则是因为土地为军队所有。 一个村子可耕作的土地总量是稳定的,但人口是持续增长的,别说农田了,连宅基地都不够,最后肯定要建楼房来解决村民的住房问题。 祁可的办法直接抄作业,宅基地不许继承,只能继承地上的房子。 同时发展工场业,将村中富余人口转为工人,继而在城镇定居,农业户籍变城镇户籍,让无人居住的老宅自然老化崩塌,宅基地回归村子。 这公告一出,不光一镇二村喧嚣轰动,柏福港也在议论纷纷,说起来很羡慕分田分宅基地,但再看看村里,自己该有的都有了,背井离乡迁去外地,可不敢说靠那二亩口粮田仍能种出亩产三百斤的谷子。 一家人的田凑在一起才比较合算,一个人去更适合做佃农,干活拿钱,一年中大半年在外头,农闲时带钱回家过年。 当初祁庄发下大量粮油赈灾,就说好了这些东西要还的,还债的方式就是要人去做佃农,于是这一镇二村,每个家庭都在彻夜讨论。 一家人的收入来源就是给地主做佃农的家庭,有的乐意举家转为军籍做军户,不管怎么说一家人总算又有田了,虽然不能传给子孙,但只要多生孩子,孩子是有田分的,将来自己蹬腿了也不怕孩子断了生计。 有的佃农家庭是男丁少妇孺多,又不想转军户,就想男丁去做佃农,还一家人的粮油债,妇孺们在家里接祁庄的手工活也能度日。 热烈讨论的人群中还有一部分妇女在暗戳戳地满心欢喜,转做军户的话自己也能分田,嫁人了田也在,对从未有过私人财产的妇女来说,这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是她们在家里无话语权,要不要去做佃农,还是转军户,或者留在家里,都得爷们拿主意。 就在大多数人还在讨论和犹豫思考的时候,好几个寡妇,趁着打水的时候,给女仆交了自家的户帖,报名转户籍。 女仆收了户帖后,寡妇回家收拾行李,至于放在家中的粮油,祁庄会派人来打包拉走,等到了新地方安顿下来后,还是她们家的东西,不用担心初来乍到,在个陌生地方没吃没喝怎么办。 第1767章 整顿新秩序(五) 短短三五天的工夫,一镇二村的寡妇家庭就走得差不多了,她们所住的房子有的是丈夫死后带着孩子被赶出家租的破屋,退了租;有的是继承自公婆丈夫的遗产,作价卖给祁庄。 反正是把身后财产处理干净,义无反顾地走了。 流民们开荒才起了个头,现在新村民就迁过去,自然是环境恶劣,连个正经房子都没几间,到处都是开建的工地,什么都得靠自己一双手从头建造。 也就是本地气候好,冬天住帐篷也过得下去。 建房有专门的人手,先期赶到的村民领完帐篷后就去量田,整片的土地划分成无数个二亩的地块,一家有几口人就认领几块地。 但不会有明确的田垄界线,这太浪费土地了,所以耕作方式是按四柳村的来,按自己能负担的劳力领取任务,算工分,折铜钱,每月领工钱。 习惯于只在自己的田地上忙活的人们自然不能理解,但看到经营村子的都是祁庄女仆,知道她们有多厉害,也就闭嘴不言语。 都义无反顾地来了,还想什么呢,反正这些村子都是祁庄说了算,这么厉害的一群人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寡妇们能走的都走了之后,佃农家庭坐不住了,纷纷按自家商量好的,有的拿户帖给女仆举家做军户,有的只是个人报名仍做佃农。 最后行动的是自耕农,他们各家拥有的田地不等,人口多田地少的家庭,有的让男丁去报名做佃农,有的干脆直接分家,除了继承房产田地的长子,其他分出去的儿子,不论已婚未婚的,都自谋生路。 有些家无几亩地的自耕农,长子继承了一切,底下的弟弟们几乎是光屁股离了家,除了身上的衣裳,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口袋里无半文钱,明天的饭都不知道上哪找,于是光棍就去做佃农,拖家带口的就去做军户。 留在爹娘身边的女儿,仍没过上好日子,家里人口少了住房不再紧张,可原本有嫂子侄女共同分担的家务事,都落到了仅有的几个女儿头上,从清早醒来忙到晚上入睡,一整天都歇不了。 有的人家分家后,连女儿也不愿留在身边,直言费粮食,转而找上祁庄女仆,把年龄小的女儿们卖了,最多留几个到议婚年龄的,能干活,还能换彩礼。 一镇二村就这样天天都有人口流向不同的地方,最先受不住的就是靠佃农做事的地主们,长工人数有限,耕作不了太多的农田,更多的田地都靠佃农,现在佃农们接二连三地跑了,地主的田里没人干活了。 地主们简直要气死了。 虽然是早在发粮时就有所预料祁庄要跟自己抢人,可没想到抢得这么狠,玩了一招釜底抽薪,连手下长工都在心动,想跟着祁庄干活。 为了留住手下所剩不多的人,这些地主们不得不减租子和加工钱,这才留住一些家庭负累大的长工和佃农,但农田少人耕作的事实还是不改,人少了就是少了。 第1768章 整顿新秩序(六) 确定这一镇二村能流动的人口都流动出去了,祁可再将消息在祁庄门口散布,每天来祁庄领计件活的流民,以及来买东西的县城内外百姓,很快就将这消息传到了四面八方。 转天,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流民跑得最快,跟着祁庄干活到现在的流民,本质上都是有口饭吃就能安稳度日的老实人,现在他们都无法返乡了,与其做流民做黑户,不如转军户,堂堂正正重新做人。 报了名的人除了拿到身份卡和存折外,还有按人头给的安家粮。 如此吸引人的条件通过口耳相传传出去,越来越多的流民赶来,其中不乏浑水摸鱼想骗点粮食的,但是在祁庄挂了号的人口,哪有作奸耍滑的机会。 转军户后,一切律法按军纪来,敢耍花招一律算作逃兵,杀无赦。 流民走得差不多了,接着来的就都是平民,跟先前一镇二村的情况一样,都是在本地活不下去的百姓,考虑再三还是奔祁庄来了,有房产的都作价给了祁庄。 祁庄这阵子收买了不少这种房产。 有些房产还存在所有权问题,倒不是太大的问题,祁庄看房契做交易,这些存在问题的说白了就是族中叔伯兄弟看中了房子要抢,搬出各种理由,非说老人有遗嘱说房子给谁怎样怎样,但又拿不出书面契约,就是一张嘴嘚啵嘚啵,不愿意按市价掏钱,就是想白拿。 一边是纠缠不清的亲戚,一边是爽快给钱的祁庄,有房契的一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应该卖给谁。 像这种举家转户籍的,能带走的每一文钱都很重要,是开始新生活的根基,就算亲戚朋友拿孝道人伦压人也不管用,拎得清的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拎不清的人,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些个流民营转变而来的军户村,面积大小各不相等,能接收的人口都是有限的,为了日后人口繁衍,这次招人还不能直接招满了,要留点余地,所以真就是先到先得。 衙门对祁庄的动作不闻不问,他们现在在忙着准备给漳县的粮食,民籍转军籍,等于是军队跟地方抢人口,人口就是税,百姓流失太多对县里也是损失,但现在也只能认了。 相比起来,被军队抢了隐田的那些大小地主才最难受。 那些地现在真的归在军队名下了。 除了上次衙门议事,祁可再未公开露面,但看祁庄的动静,人人都知道女魔头还在,年纪轻轻就跟各位大老爷一样隐在幕后运筹帷幄,哪怕有人骂她牝鸡司晨不务正业,更多的人还是羡慕的。 不管别人怎么编排造谣女魔头能有今天是借了多少男人的力,她的农田那些产出是实实在在的,好多粮商都可惜这位种田女大王怎么不是民籍,不然这粮食买卖多好做。 祁可倒是想走,不然又得跟去年一样拖到冬至后,但眼下事情太多,理顺了再走才放心。 而且不光是军户村的事,还有南境那头的海盗老窝谢家堡,有女仆在那边监视,年底了嘛,人员和物资的变动跟平常日子不一样,还来了一些生面孔。 他们身后代表着海盗五行旗盟的不同势力,还有生意来往的关系,多少要盯着点,把关系户的人脉网理出来。 第1769章 惊险谢家堡(一) 这一日过一日,眼看着又要为今年的冬至祭海神做准备了,完成了与漳县交易的衙门找上门来询问是不是还能跟去年一样协助一下。 去年狼群出现在游行队伍中,把不守规矩的人全都咬了回去,效果拔群,除了这些被咬伤的,其他意外受伤的人数比往年大幅下降。 现在见女魔头还在,没有要走的迹象,可不就来了。 手上的事短期内不像要弄完的样子,祁可也就答应了,让彩排的时候通知她,到时派人带着狼群上街,她本人就等正日子再露面。 有去年的经验,祁可不跟着彩排也没什么,狼群上街露露脸也是要告诉百姓今年照旧,管不住腿的只管来试试。 千户所那边同样答应了。 收到柏大将军回复的舒千户也忙得不可开交,但拉拢民心的事更要做。 千户所提交的线索让柏大将军等高阶将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紧绷着情绪。 海盗跟大陆联系的窝点不在东海边境上是能轻松一点,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查获海盗在陆地上的联系,可以专注在日常训练上。 但以他们的经验分析,南境边军的情况不容乐观。 因此,柏大将军发下紧急军文,让舒千户派探子顺着祁庄给的路线去南境摸一摸情况。 民间看到的东西和军中探子看到的不一样,这趟探子是必须要派的,舒千户早已在调拨人手做准备。 现在得了紧急军文,他更是派出多路探子,到达南境后分散行事,定时将情报传回在境内接应的同伴。 消息灵通的祁可得知千户所的探子出发后,她也让照临派了一队娘子军的探子过去。 反正都是副手化装的,按身份和任务,想打扮成什么样貌都有。 娘子军的探子,主要任务可不是探听情况,那边已经有人手在了,她们的任务是保护意图接近谢家堡的士兵安全。 海盗对自己地盘的保护严格到苛刻,就像战时碉堡一样,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岗哨的人认人的本事一流,要是在附近冒出个生面孔,会被引诱到陷阱里死亡或者活捉。 而活捉之后能活几天,就看嘴里能不能吐出点有用的东西,军队探子肯定能多活几天,然后就不知道尸骨扔哪去了。 这种严苛之下,谢家堡周边居然还多了一个无人地带,原本世居在此的老百姓都一户户地不见了。 祁可知道得这么详细自然是女仆们上过当,只是陷阱困不住她们,在有人来之前及时地跑了,然后才进一步摸清了掉进陷阱的人的下场。 现在她的探子都在无人带前止步,只靠监控小飞虫盯梢。 军中探子贸然出现,那可太醒目了。 探子们出发后,祁可更加抓紧时间忙着练功,随着她拳脚功夫的日益精深,现在的课程多了很多实战训练,万一谢家堡那头真的出了事,她肯定要亲自赶去,正好是个检验训练成果的机会。 为了演戏演全,小雕有余领了任务,每天飞一趟谢家堡,让地上的人看见了也无所谓,它飞得高不怕被人打下来,为的就是让地面的人留个印象。 有只陌生的猛禽曾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过。 第1770章 惊险谢家堡(二) 千等万等,女仆带着狼群都去县城走过两场彩排了,赶路的探子们终于各就各位。 然后,一露脸,就被发现了。 他们都没靠近无人地带,而是在紧邻无人带的小镇上,假扮商旅兜售商品时被发现的。 这里是鸭毛草海盗线的终点,也是各路物资进出的中转站,卖货的、卖人的,做什么生意的都有,龙蛇混杂的地方,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谢家堡的暗哨也特别多。 探子们自己都没察觉暴露了,晚上住进客栈,睡梦中就失去了知觉,被捆了手脚套住头挨个抬走,带来的货物自然也拿走了。 祁可得知消息后,与照临讨论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海盗的暗哨是怎么发现那些军队探子的不同之处,他们个个都是老手,不同的身份背景环境下都有相应的行为言语,放演艺圈里那都是个个夺奖的热门演员。 结果在海盗的地盘上,刚一个照面就露馅了。 人被带走了,负责保护的娘子军们也开始在镇上演戏。 她们早来几天,在半路上假装受人蒙骗,落到人牙子手上,带来镇上卖给了青楼,新人到来总要受一点折磨学学规矩,因此这几天都被关在地窖里饿着。 得知军队探子露馅了,她们立刻奋力冲破牢笼逃回地面,在找出路的过程中,故意把青楼搅得一团乱,让客人们一起看了笑话。 老鸨气得咬牙切齿,可往常很管用的手下人突然间都变成了废物,连几个饿了几天的女人都追不上,好不容易追上了还会被打。 娘子军们在青楼里乱窜的时候,顺手摸了不少剪刀和小刀,追她们的打手小厮和杂役们到跟前了,就故意让他们抓住,然后同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随便先捅两刀,有机会就再在要害上补一刀。 整个青楼能有多少打手小厮和杂役,打手受伤后还能凭一腔武勇多撑一会儿,小厮和杂役可顶不住浑身疼痛,很快追人的人就不剩几个了。 到最后,不知几时跑到大门口的老鸨也挨了几下,脸都划花了。 这个就纯属老鸨子自己倒霉了,她主动跑过来的,以为靠她两百斤的体重能把人拦下。 换一般的良家妇女,那确实没得说,看到这么大块头都发怵,体重大,站得稳,一头撞过来受伤的都是对方。 但今晚闹事的可不是一般人呐。 最先一个冲到大门口的女探子一边喊着让路,一边递出了手里的剪子。 老鸨不闪不躲,挥着厚实的巴掌,嘴里骂骂咧咧,就要先给这小娘匹一个教训。 哪知道一巴掌挥空,反倒是自己身上痛了几下,低头一看,胸口和肚子上多了几个流血的口子。 老鸨气疯了,哇呀呀叫着就要再来。 她一身脂肪,挨几下确实不显,痛归痛,脂肪会堵住伤口减少流血,所以她还有余力再战。 女探子自然不怵她,这会儿分散的其他人陆续聚拢过来,身后一个追兵都没有了,只要突破老鸨就能逃出去。 所有人到齐后,最后一击蓦然出手,直接奔人脸上去。 尖利的剪子顺着太阳穴划下来时,差点把人眼珠子掏出来。 在老鸨捂脸尖叫声中,在青楼内楼下楼下的妓女和嫖客的见证下,浴血奋战的新人奔出了华丽的大门,一头逃往无人地带的方向。 第1771章 惊险谢家堡(三) 青楼里被这一场血淋淋的闹剧弄得乱成一团,嫖客们兴致全无走了个干净,妓女们看着受伤的老鸨打手小厮和杂役们,个个眼神闪烁。 当天半夜有没有妓女偷偷地携私潜逃不得而知,反正跑出去的女探子们成功追上了运送军队探子的马车,按谢家堡的规矩会直接送地牢,女探子们于是假装在黑夜中乱走,故意掉进了陷阱里。 这样她们被捞上去后,也会送地牢。 一切都如计划的那样,陷阱里的女探子们很快被捞了上去。 镇上的突发事件谢家堡都听说了,知道那几个女人逃出青楼后往他们这跑来,就一直在等着她们掉进陷阱。QqXsΝεW. 陷阱中的女探子们才刚摆好几个意外跌落的姿势,就看到地面上有火光从远及近地飞快靠近,接着冒出几个男人的脑袋,一边听着他们口沫横飞的污言秽语,一边被他们利索得捞上去,过程中难免被摸几把占点便宜。 这种摸法他们叫搜身,不然夹带了危险东西怎么行。 女探子们假装跌狠了,一声不吭,要摸就摸,但他们的长相和声音都被记录下来,早晚要拧了他们的脑袋。 回到地面后,她们头上都被套个黑袋子,再搬上一辆驴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这自然是不想让她们看到路线,搁一般人身上也就真的不知道了。 但还是那句话,祁可除了她自己,心腹手下都不是人,黑袋子套头这种事毫无用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驴车一路颠簸地进了谢家堡,沿着外围墙绕到后面,经过一扇小门进去是个四面高墙的小院子,一看就特别有监牢的味道。 这里就是地牢的出入口。 唯一跟前面院子相通的一道暗门,只有内外看守知道,进出这里的外人一律黑袋子套头。 当然,绘制出谢家堡地上和地下立体透视图的女仆们也知道。 进了地牢,男女分开,但因跟军队探子前后脚送进来的,说是分开,其实仍是相邻的两间。 毕竟是海盗,能想到男女分开就不错了,不可能像官府那样分别弄个男牢女牢。 而且分开了,也方便暗戳戳地享受一点甜头。 地牢里没有光,没有通风换气的小窗,因此气味难闻,除了带人进来时点着火把,把人扔下后,火把也跟着人走了。 在这种地方呆上几天,人人身上都得臭不可闻,就这样,看管地牢的男人还能对女人有兴趣,那也是神人了。 听到人都走了,装死的女探子们立刻起身,偷偷跟着潜进来的监控小飞虫送来了撬锁的铁丝。 这年头的锁结构都简单,撬锁很容易,只是在把铁链子拿开时要小心一点,不能发出声音。 开了两边的锁,女探子们就溜到军队探子那边,专找他们身上引起疼痛的穴位使用下手,用疼痛把他们从昏迷的药劲中慢慢醒过来。 等人醒过来了又捂住他们的嘴巴,但被药烟迷倒的,哪怕醒过来也不能像正常睡醒那样一下子清醒,还得给他们一点时间缓缓。 第1772章 惊险谢家堡(四) 军队的探子们毕竟经历多,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好像自己瞎掉了一样,就意识到事情不妙,身体软弱无力显然是有药劲,而且嘴巴还被人捂住了,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一个女探子负责一个人,等人睁开眼睛就伏在耳边一遍遍地告诉他事情经过,天亮后的审讯一定要撑住,现在他们一起失联,她们不知道军队有多快发现不对劲,但是祁庄能很快发现,因为小雕负责传递消息。 小雕没有接到消息返回,祁可和祁庄会立刻知道出事了,散在四周的女探子会立刻执行营救计划。 最近天天在谢家堡上空绕一圈的小雕有余就是这时候拿来当理由的。 军队探子们听完人都傻掉了,他们自己被捉都稀里糊涂的,没想到祁庄的探子这么讲义气,跟着进来展开营救。 他们是整队被活捉,连原本留在后方负责接应的人都被捉了,现在也只能相信祁庄的人还是自由的。 活着进地牢的人出来都变死人,这也是写在给军队的那本情报里,因此军队探子的任务就是努力活下去,可以编一些似是而非的口供吸引海盗们不要太快下杀手,撑到营救。 编假口供对军队探子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他们摸黑起身挪动了一下位置,尽量围成一个圈互相套词。 女探子们负责查缺补漏,找他们口供中的逻辑漏洞,做到每个人交待的内容不一样,但串连起来是有迹可循的。 海盗们若是有堪比专业人士的审讯和分析能力的人才,祁可决定日后攻打谢家堡的话,有机会可以试着把人留下来,免得死了。 套完词,两边各归各位。 天亮后,地牢里的审讯开始了,军队探子们被一个个带出去经受严刑拷打,逼问他们来本地的目的。 在拷问的过程中,终于搞清楚为什么一入镇就露馅了。 能来镇子上的,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讨生活的,看上去都是自由人,其实背后都有介绍人。 这来了一帮生面孔的小商人,无人认领,不就有猫腻了。 这个问题的存在更突显出距谢家堡二百里官道的南境大军的严峻问题,谢家堡连同小镇,等于掐死了南境大军这个方向的消息和物资渠道。 谢家堡占据着交通要道,方便控制物资进出,利于他们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军队能得到什么还得看谢家堡的脸色。 而朝廷对此一无所知。 相当可怕。 男人被严刑拷打,女人无人问津,都知道她们是昨天大闹青楼跑出来的,上面已经决定要把这些女人留在堡里好好调教,日后再送回青楼去,这两天就来提人。 看守地牢的男人们看着女人吃不着,一个个心痒痒,但要他们偷腥那是真的不敢,做过必有痕迹,到上面一验身,自己胯下二两肉就没了。 女探子没人碰,还省事了,坐在漆黑的地牢里,一趟趟地接收监控小飞虫送下来的东西。 第1773章 惊险谢家堡(五) 它们个头小,单只小飞虫带一两颗药丸就顶天了,但它们凑在一起拼成一个大平板就能承载更多东西。 送东西下来的机会就在于地面来送饭食的时候。 那时候地面上的那个大门会有较长时间的打开,背负着东西潜伏起来的小飞虫们等到时机一到,就立刻潜入,贴着棚顶飞下去即可。 忙着聊天喝水吃饭的男人们没谁抬头看,黑漆漆的棚顶又没有花,有什么好看的。 飞下来的小飞虫带来的除了止痛药消炎药,还有装在小水囊里的各种液体,有清水、盐糖水和酒,手帕包裹的小饭团,一口食的大小,无任何异味的食材。 海盗们只在拷问时用食水引诱,除此之外不给任何吃的喝的,军队探子们挨个用套好词的假口供倒是好换口水,想换点吃的就不容易了,那就是吊在驴子面前的青草,真要是吃到了,那肯定是断头饭。 但没想到回到牢房后,反倒有可口的饭团在等着自己,上了锁的牢门对祁庄的女探子们来说简直如无物,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只是饭团好吃并不能多吃,吃得多拉得多,这又是露馅的地方。 这乌黑的牢里,马桶在哪都看不见,别给自己和同伴找麻烦。 甚至他们怀疑,这底下难闻的气味,除了没窗户通风换气以外,是不是还有前人的各种排泄物。 搞不好他们现在就坐在满地排泄物上。 这么一想就更恶心了。 军队探子们没问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偷运进来的,享受到好处就行了,千户所和祁庄还要长期相处的,人家的秘密不打听。 药品只有止痛药消炎药,自然也是因为拷打出来的伤口不能碰,今天送回来是什么样,下次拎出去时还得是什么样,只能靠小药丸先顶着,不至于落到伤口感染发热昏迷死亡的地步。 这几日是得艰难一些的,外面的营救总要做足准备才好动手。 小雕有余准时在谢家堡上空绕了一圈后飞回福县祁庄,过了一个时辰后,再带着一封信飞去千户所,直接落在了大堂外的院子里。 它习惯落在这里的大树上。 醒目,显眼。 亲兵爬上树,摸摸有余的脑袋,打开小背包拿出信封,看到上面鲜红两个字“失联”,直接就利索地从树上跳了下去。 舒千户冷着脸拆信阅读的同时,分散在各处的属下们也纷纷得到消息赶来。 祁可在信上以女探子的视角写了自己人和军队探子怎样失踪的,那边等于是男人的禁地,生面孔很难混进去,女人还好办一些,利用男人喜好享乐的机会一次次地总能探听到些许情报,汇总起来就不得了了。 现在的情况是祁庄的探子有后备营救计划,但男人进了谢家堡肯定在地牢里备受折磨,到时救出来了也难以长途跋涉送回来,因此会选择躲藏在备用藏身地,需要千户所协助,再派队伍赶去接应。 接应是肯定要接应的,这没什么好说的,舒千户甚至都没耐心跟祁可书信来往,直接喊人备车,一伙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挤在几辆蓝蓬小车里,低调地直奔祁庄面谈。 第1774章 惊险谢家堡(六) 祁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来面谈,而且还来了这么多将领,赶紧让人将他们请进正堂,她在后宅飞快地梳妆打扮一番,才匆匆赶去前面。 在她打扮的同时,女仆们一边上茶点,一边搬去很多谢家堡的情报,甚至还有几张粗糙的地图。 都是假称利用女人之间的关系弄到的。 舒千户他们边看边心生佩服,女探子不稀奇,自古以来都有过精心培养的女细作潜伏数年最终完成任务的故事,防守那么严密的谢家堡里,祁可的女探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联合堡里普普通通的婢仆传递消息是真的厉害。 他们一边饮茶一边看情报,不用干等,也就不觉得祁可来得是快是慢,反而她一进门就接上了他们的谈话。 这些细枝末节并且很重要的情报,不在当初写给千户所的那份总结性的情报里,只提及了一部分主干,放在哪个情报机构都是一样,情报共享不是说连每个字都要交出去。 但现在为了救人,都拿出来了。 不光包括谢家堡里不完全的地图,还有撤退安全路线,光是藏身处就有好几个备用的,启用哪个完全看具体情况。 也就是说,营救过程中引发的动静,造成的追捕,逃去哪个藏身处要由那些人自己决定,而大后方目前与她们失联,接应的队伍只能到附近安全地点,按实际情况做进一步安排。 这场讨论从白天谈到晚上,舒千户还抄了一些情报回去,这都要上呈给柏大将军。 事不宜迟,双方商定后天一早,两支队伍会合,急行军前往谢家堡。 所有将领都没有多嘴问一句祁可的探子行不行,能派出人来,肯定行。 今天已经天晚,后天一早出发,那么仅剩的一天时间准备干粮饮水物资,祁可和照临都在收拾行囊。QqXsΝεW. 难得的实战机会,就算照临不提,祁可自己也想亲身感受一番。 跟着军队的人一起行动,出门在外不可能随时都往千荷境里躲,要用的东西全都随身携带,最多在纳戒里多藏几份药丸药粉之类的应急物品。 没有结实耐用的户外背包,因此全都打个平平整整的行军包,再每人一件羊毛毡斗篷,背上背包后再披上斗篷,遮风挡雨,因为足够宽,休息时还能当铺盖。 这斗篷祁可多备了一些,算上了军队那边的人数,若是他们不需要就让送行的人带回来。 连续数日的急行军,不光高能量的干粮要带够,布料稀薄只配当一次性使用的内衣袜子也要带够,出汗或者下雨,外衣湿一点不要紧,贴身衣服要干爽。 他们是赶去接应的营救队伍,必须要保持全员完满战力到达目的地,不然他们都病歪歪的,又怎么带回受伤的同袍。 一天时间所有准备做完,照临与十个脸色蜡黄做民女打扮的副手带着自己的行囊在千荷境里等着,祁可当晚依然用修炼代替睡眠。 次日凌晨,她精神抖擞地带着众人直接利用灵境的空间跳跃去了约定的会合地点,悠哉地吃着早饭等人到齐。 第1775章 惊险谢家堡(七) 他们约定出发的时间是天将亮的时间,毕竟两边加起来人数至少二十多人,要是天亮才走,他们急行军的速度难免让路人侧目,所以要趁早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就算斗篷醒目,可一个个蜡黄无神的脸,被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哪座山里的山民下山换盐来了。 千户所的队伍提前到达,过来看到空无一人,还正四处找,就见不远处的野林子里有微弱的火光在左右摇摆,派人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己人。 趁着离出发还有点时间,男人们赶紧重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行囊,遮风挡雨的羊毛毡斗篷人手一件,高能量的干粮和药品塞进包袱中,湿了就扔的一次性内衣袜子塞满剩余的缝隙,塞不下也没关系,多出来的就放在女探子的背包里。 这都是消耗品,一路走一路用一路扔,现在看着累赘,出发后就会慢慢变轻的。 而且这还是单程物资,返程时另有接应,会补充到新的物资。 众人一边收拾一边小声交谈,千户所这边一队人都坦言,急行军的次数多了去了,从没像今天这样物资丰富过。 急行军都是轻装出发,以最短的时间赶最多的路,只有祁可知道谢家堡一切都在控制中,所以才会想尽量在路途中舒服一点保持完满战力。 别人收拾东西,祁可和照临则与千户所这边带队的队长互相认识了一下。 对方全名不知,只让祁可和照临叫他老严,他和他的手下长相都平平无奇,扔人堆里都认不出的那种。 祁可画素描练出来的眼力也拿他们的脸没办法,当面看还好,转个头就印象模糊了,真是非常适合干探子这一行的长相。 老严自然知道祁可和照临的大名,见是她俩也随行出发很是吃惊,但想想唯一一艘从海盗手里抢来的大船就是这二位做的,顿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乖乖闭嘴。 一切收拾妥当,时间刚刚好,众人披上斗篷,以飞快地速度消失在黎明的天色中。 两边都有送行的人,目的就是看着他们顺利出发,这会儿也都是各自道别,分别前,祁庄女仆很大方地给千户所的人一人一件斗篷。 要是好用,欢迎来买。 好用肯定好用,当兵的都识货,斗篷一入手就知道是他们用得上的好东西,这会儿自己也有份,笑嘻嘻地道了谢,飞快地回去了。 已经出发的祁可老严一行二十六人,这会儿都先低头赶路,等天亮后再将队伍慢慢拉长。 这就像学校搞全校徒步行军,一开始都是紧凑的队伍,过个马路就掉一部分人,再过个马路又掉一部分人,等走在没有红绿灯的大道上,整个队伍越走越长,甚至一个班都会分成两截,虽然中途时不时会有掉队的追上来,但相比出发时的样子,到达终点时仍然是冗长松散的,能保持一个班的完整队形就不错了。 他们这二十六人就是要慢慢分散成这样子。 第1776章 惊险谢家堡(八) 就算被路人以为是山民下山换盐采买,也别二十多人扎堆太吓人了,三五个一伙是最好的。 能用得起羊毛毡斗篷的山民,可不是没见识的穷鬼,用不着人多壮胆好么。 队伍慢慢松散开后,祁可照临与老严以及一个负责传令的探子四人走在最前头。 他们走在一起,自然是有事好商量,不需要前头探路也是因为祁可在,她在,狼和雕就都在。 因此,白天只管闷头赶路,到傍晚要休息了,狼群会指引合适的地方。 分散的队伍,露营自然也是分散露营,相互之间距离远到能看见篝火就不错了,有时候地形原因,连篝火都看不到。 同样的,狼群分散地跟着他们。 反正不需要扎帐篷,轻便又厚实保暖的斗篷一裹,还有毛茸茸热烘烘的狼靠在人身边,在哪里都能睡。 小雕是至关重要的通信雕,靠它可以一天两趟往千户所和祁庄送消息,其他时间要给它觅食。 但其实它根本不去海上,祁庄给它备着冷冻海鲜,它白天带信回来就有东西吃,等下午再去千户所拿回信,追上祁可后悄悄跟着,等他们生火露营了再露面,然后假装离开,实则被收入千荷境。 在千荷境里养久了的动物都聪明着呢。 他们这边要持续几日的急行军,谢家堡地牢的人自然不会等祁可到了再行动,等一二三四五六七条营救路线制定完成后,女探子们就动手了。 主要也是不能等了,从监控小飞虫传回的消息,谢家堡上层已经准备好了要将地牢里的女人提出去调教,再送回青楼,以弥补她们闹出来的损失。 对女探子们来说,光是逃出去不难,哪怕被洗刷干净送到堡主的床上,一个催眠暗示照样大摇大摆地走人,但是带着十余个伤员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所以要赶在提人之前先逃。 但都说了是营救,那自然要弄出一副外敌入侵的假象,让谢家堡乱上几天。 于是,堡外的女探子们在半夜用弓箭射杀地牢附近的暗哨和岗哨,一次性杀完,不给他们示警的时间。 地牢里的女探子们一个个拧断看守的脖子,将受伤的士兵蒙上眼睛背出去。 没有外部闯入,完全是里面自行冲出,这样的迹象就是告诉谢家堡他们上当了,招惹了有强大战力的敌人。 走出谢家堡后,一群人直线撤离,直接穿过无人地带进入野地,再顺着东南方向绕个大圈,回到向北的路线上。 那几条营救路线,最差的就是被围困在谢家堡以南,营救的队伍赶到后同样要想办法怎样来回穿过谢家堡的地盘把人带回去。 但因与地牢小院相通的堡外墙大门在南边,第一步只能从这里走,先到第一个藏身处收拾一下,给伤员清创包扎吃东西休养身体,等有所好转了,再一天换一个地方,慢慢向北方转移。 而最慢的路线就是她们一群人,赶在营救队伍到达前,先绕过小镇来到谢家堡势力以外的安全地带。 这路线的成功性自然很低,最有可能实现的是双方双向奔赴,在中途相遇。 反正是不可能直接穿过镇子的。 两边都在行动,等祁可老严他们赶到小镇外时,这边逃出来的人转移到哪一边了到时再联系。 第1777章 惊险谢家堡(九) 天将亮,岗哨换班的时候发现尸体,急忙敲锣打鼓地示警。 动静太大,整个谢家堡都被唤醒了。 赤着上身,板肋虬髯阔颔的堡主坐在床上听闻此事,看也不看身旁陪了一夜的美女,一手拽住她的长发,在她的痛呼声中,将人重重地拖起来甩在地上。 “滚!” 美女捂着头皮出血的脑袋,顾不上找自己的衣服,就这样全身光着,连鞋都没穿,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还不忘将门关上。 能在堡主床上伺候的都知道规矩,不然早就死了,所以哪怕惊慌成这样,该做的一样不落。 来报消息的小厮看也不看狼狈的美女,目光只落在床边榻脚上,等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后,才继续禀告现场情况。 “里外都死了?”堡主有着让人发怵的体型,看上去是个粗犷汉子,声音听上去却很文雅,光听声音很难想到他是这样子。 “回堡主,都死了,外面的岗哨和地牢看守全都死了。”小厮的声音还算镇定,但侍候多年,他知道堡主越是喜怒不形于色,表示越是生气。 他们打造多年,声称蚊子都飞不进来的谢家堡,居然被人夜间偷袭,死了那么多人,要不是岗哨换班,那得天亮才会被发现。 简直奇耻大辱。 “敌人从外闯入,看守居然发不出示警?” “看守外表无伤,也无反抗痕迹,全都死于颈骨折断,好像没有任何挣扎地就死掉了。查验现场的兄弟说,下手的人定是绝顶高手。” “绝顶高手闯入地牢救走了一群男男女女?一个人办不到,来救人的必是一群人。”堡主掀开大被,赤身下地,小厮从屏风上取来真丝睡袍给人披上,“费这么大劲闯入我的地牢,说明那些男女之中有重要人物,而你们审讯了几天都没发现。” 小厮微低着头,数着脚下地砖缝,不敢在这时候插嘴发声,只能在心里祝负责地牢审讯的兄弟们一路好走,下辈子再做好兄弟。 “无论他们来了多少人,带着一伙伤患跑不远,一定在附近藏着,派人去搜,先往南,再分头向东向西,方圆二十里范围内都要搜到,我就不信他们能飞天。” 堡主的命令迅速地传达下去,谢家堡四面外墙上的门全部打开,无数人冲出来,开始细致的搜索。 谢家堡建立至今,还没受过如此羞辱,堡里上下同仇敌忾,特别齐心。 方圆二十里的范围很大,但没办法,半夜人跑了,虽然知道第一步肯定往南去了,可是相隔几个时辰后,早就换位置了,不可能在原处等人来找,所以才要先往南找,再慢慢往东西两边分开找。QqXsΝεW. 带着男男女女那么多人躲在野外,体力消耗大,跑不了太远,一定是躲躲藏藏找机会撤退。 所有出来找人的谢家堡打手都坚信这一点,他们当中真的有人好运地摸到了女探子他们的藏身处附近,然后中个催眠暗示就忽略过去了。 而伤员被藏在地窝子和重重草叶之下,根本没看到女探子们的动作。 第1778章 惊险谢家堡(十) 等到了夜里,搜索的人手减少后,他们就沿着东边路线转移到下一个藏身处,只要不被太多人撞见导致来不及做集体催眠就不用怕。 不做催眠直接杀出重围不是不行,但是打架就会留下痕迹,他们现在的重点是尽快绕去一个可以多呆几天的藏身处等待接应的队伍,能不生事就不生事。 那是最高优先级。 次优先,就是真撞上了,该杀还是要杀,速战速决,别留活口示警。 祁可在知道地牢的人都逃出来之后,那颗心更加安稳地留在胸腔里,只是面上不显,每天都是闷头赶路,急行军对她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除了刚出发时靠步行外,等过了漳县,就有了代步牲畜,要么驴子要么骡子,一人一头,用一两天就换一次,更换时每头牲畜身上还会多挂几个水袋,连赶路途中饮水不便的难题都解决了。 显而易见是祁可的手笔,不然从福县到最南边的南境,是真正的八百里。 靠两条腿急行军走八百里,走到了人也累垮了,有牲畜代步没人不干。 至于这些牲口都是哪来的,有的是跟本地老乡买的,有的就是外国进口了。 查洼泊国那么多的农场主,这么久打交道发展起来的生意网人脉网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还有千荷国海峡另一头的军事基地发展起来的大城市,城市乡村随处可见大量使用牲畜代步和劳作,只要舍得花钱,法律明文禁止外售的优质种禽种畜都买得到。 祁可仗着有千荷境,每到半夜轮到她守夜时,悄悄地消失一小会儿去接应一下新送到的一批代步牲畜,神不知鬼不觉,顺便还能做一下防疫,灵境对外来动植物的净化力真是不堕灵境威名。 走一段路就换一批,也是怕急行赶路把牲畜累坏了,悄悄收回千荷境休养生息一下,过几次再轮换出来用。 而且就那驴子脾气,在灵境里生活一阵子还能听话些,要不然半道上驴脾气一犯,还真挺让人头疼的。 老严他们看到一路上换牲畜,就以为是这每段路上都有祁庄接应的探子,他生怕多问两句踩了祁可的部署等秘密,直接想成是不是跟当地老乡租借的,所以走一段路后就要还回去,接着下一程又有新的可用。 为什么直到过了漳县才有代步的牲畜,还不是因为事发突然,谁能料到军队的探子才打个照面的工夫就被连窝端了,这马上要出发紧急营救,祁庄现有的牲畜每天都有活要干调不出来,从外面现买要时间呢。 这么一来一回,不就过漳县了么。 不骑马也是因为骑马太引人注目,山野乡民有几个养得起马的,别说是谢家堡的势力了,路人看到都要起疑。 这也再次证明了一个真理。 有钱真好。 有钱,后勤无忧。 靠着陆续买来的一百多头驴子和骡子轮换赶路,二十六个人在出发的第九天赶到了目的地。 也就是距离谢家堡专门用来做生意的那个小镇二十里地的地方。 第1779章 惊险谢家堡(十一) 停在这里是因为这是个四岔路口,有官道,有百姓踩出来的土路,还有富户为了方便自己修出来的小路,最终形成了一个这么复杂的路口。 天长日久,这里发展成了一个自由集市,周边十里八乡的百姓天天都来摆摊,饭铺和大车店都生意兴隆。 离自己地盘这么近的地方,谢家堡自然要抓在手里,在这开了一间大车店做暗哨,主要做自己人的生意,偶尔接一两桩别家店客满转过来的散客生意。 军队探子露馅,从这里就开始了。 有熟人介绍的生面孔,第一次来肯定按规矩上门以表身份,不住店、无人推荐的生人,直奔镇上而来,生性多疑的谢家堡能放他们好过才怪了。 而对经常走这条商路的商旅们来说,不知几时起,他们就从各方小道消息里知道这条南下的官道不能走了,想南下得走别的小路,先往东再绕往南。 商旅大量地往东南方向流动,倒是促进了那边的边境生意,也就是照临曾经说过祁可听的沿海土司部族。 日积月累,周边百姓和来往商旅就习以为常,将这条好好的官道默认为了私人地盘。 在进入这个自由集市之前,一行二十六人已经在一路上更换坐骑的过程中,与出发时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的打扮越来越像边境两边的山野乡民或者部族土人。 祁可和手下人的发型从出发起就是一根粗麻花辫在脑后用根木簪子盘成一大坨再系块巾帼的式样,男人们如今也打一根粗麻花辫,但头发里掺入一根五彩绳一块编,多出来的一截绳尾正好用来将发尾扎紧。 一路消耗至今干瘪下来的包袱也不在身上了,而是塞进一个装了半筐干粮饮水干货盐腊肉之类东西的背篓里。 羊毛毡斗篷继续披着,早晚保暖,中午遮阳,热了就脱下来卷一卷塞进筐子里,非常实用。 代步的牲口换成了驴子,背上全都放着二三袋装了粮食的麻袋。 再加上一身风尘仆仆,二十六个人此时的形象就是长途跋涉从外地采买回来的山民或土人。 至于自由集市上的人们对他们这一队骑驴子的山民有没有印象,管他们呢,这里整天来往那么多人,能有几个记性好的人记得几月几日有过一支同样打扮的山民队伍经过。 边境之地,土人部族多,花花绿绿奇装异服者才是寻常,要穿个正儿八经衣衫的,早让眼毒的家伙半道上就打劫了去。 如今年底正是年货热销的时候,忙着做生意的商人哪管什么山民土人的,买不起东西的人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买得起的也是银货两讫,人走了就忘了,又不是大美女,谁乐意记得那么多一脸苦色的黑黄脸蛋。 趁着这样的天时地利,祁可老严一行人牵着驴子一副疲惫的姿态进了自由集市,一个女探子以浓重口音的土人腔调在饭铺买了些干粮,接着众人没有停留,拐上向东的小路继续走了。 整个过程,包括店家准备干粮所等待的时间,全部加起来最多一刻钟。 人来人往的街上,确实没一个人多看他们一眼。 因为修真而直觉敏锐的祁可也没发现有什么探究的视线长时间地落在自己这一行人身上。 无人探究就是没事。 第1780章 惊险谢家堡(十二) 祁可老严一行人与商旅一样绕行东南方向,官道不但难走,连标准都在下降,就比修路前的二麻镇好一点,人若倒霉的话,碰到下雨天,还是很容易陷车轮子的。 这样的道路,为了出行便利,本地百姓家里都养牲口,宁可不养孩子都不能没牲口,穷人家若是还有一匹瘦驴都不叫穷困潦倒,因为驴子可以租借给别人干活,往家里挣钱。 二十六人一路行去,遇到路人时,看到的都是对方眼里的羡慕。 羡慕是正常的,这得多富裕的人家才有这么多驴,不光有人骑的,还有专门驮东西的。 祁可不缺驴子,特意露个富,就是为了返程时,所有人都能骑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手露富,反正走到半下午,正等着前方探路的狼群找个露营的地方,就先遇上了劫道的。 招数不稀奇,本就破破烂烂的路当中躺了根巨木,也不知道怎么倒在这里的,反正是把狭窄的山路给堵严了,骑着驴子都绕不过去。 被堵了路的也不止祁可老严这一行人,还有一支运货商队和十余名旅人山民被堵住了脚步,正跟巨木后面的人为买路钱讨价还价。 挺和平的要钱方式,反正不给钱就走不了。 从福县出来一直都平平安安,这突然看到一伙劫道的,祁可这一群人来了精神,借着斗篷兜帽的遮挡,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观察这么大言不惭收买路钱的是什么人。 他们听了一会儿,男人们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他们身边的女探子们扮本地土人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包括语言都能听懂一点点,买买东西跟人闲谈几句都可以。 要不刚才在自由集市上是女探子出面买干粮呢,因为她们能交流,男人们就只能做哑巴。 有她们的翻译,男人们才弄懂这是吵什么。 吵买路钱太贵了。 站在巨木前的那群人,没有车队的话,他们各自付几个铜钱就过去了,可偏巧有个商队在,对面就非要按商队买路钱的规矩收所有人的钱。 这些各自赶路的旅人和山民哪里出得起这么多,把身上扒光了也凑不出商队要付的那笔钱,商队则是同意掏钱,但要对面把巨木挪开。 可对面又不肯先放商队通行,商队行动慢,要是露个口子,那些旅人和山民就会钻空子跑了,除非商队愿意给这些人掏钱。 他们争执不休,祁可这一群人就正好赶上了,在他们身后,还有正在走来的旅人,如果不解决,被堵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天将傍晚,不容众人拖延下去。 劫道的也是打这主意,天色将晚,耗不起的,乖乖给钱吧。 “怎么办?”老严像个钓鱼老叟一样盘腿坐在驴背上,淡然地说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杀了呗,劫道是重罪,我们部族土人随身带刀不是好寻常的么。”祁可的语气更淡然,同样跨坐在驴背上,只是左腿垂着,右腿横放在身前,也是高难度坐姿。 “好嘞。” 老严刚应完声,他身边的小兵就骑着驴往后面跑,传达命令。 接着他们抖抖缰绳,一起往前凑了凑。 第1781章 惊险谢家堡(十三) 劫道的看到这一大群人靠近笑得更加开怀。 商队众人皱了皱眉,货主更是攥紧了藏在衣衫下面的钱袋子。 旅人和山民更加的面如死灰,这么多驴子!要加钱! 待凑近了,祁可和照临不动,其他女探子们先下驴,把堵成人墙的旅人和山民往后面推搡,让开巨木前的一小块位置。 接着男人们下来,斗篷也不摘,就这么顺着开出来的口子,老严带着手下大步走过去。 劫道的一伙汉子看惯了衣裳五颜六色各种绣花的部族土人,没有太在意,只以为这伙男人上前是要掏钱,又蠢又得意地用本地土话喊了一个数字。 这跟先前他们要收的数不一样,看到驴子后果然是加了价。 然后,这个又蠢又得意的表情,就成了这男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表情。 老严在他说完话后就纵身一跃,落在巨木上抬手挥刀,接着这人好大一颗脑袋就飞了天,脖颈中喷涌的血液直冲天际。 本来巨木是可以安全隔开两个人的,奈何老严一身军中功夫,动起手来又快又狠,直接送人归西。 死了第一个,其他同伙就慌了神,有一两个站得远的人见事不妙当先逃跑,有的纯粹是凑人数的小弟为表勇武拔刀乱挥,少数两三个勇猛的身手上倒是有些招式,呜哇喊着就砍过来。 老严开了头,跳下巨木给手下让路,自己站在原地不动只防守。 手下们接二连三地跳过巨木,一部分人冲向那些乱挥刀的凑数小弟,一部分对上那几个勇猛大汉,走不了三招就一起砍死了。 那凑人数听使唤卖力气的小弟们就更不用说了,连花架子都摆不起来,一边倒地被杀个精光。 最后一清点,只有一开始拔腿就跑的那一两个人逃掉了。 逃了就逃了,老严也懒得追,将满地尸体一起扔进野地里,再合力把巨木搬开挪到道边,将整条路完全的空出来。 讨价还价吵了不知多久的商队和旅人山民完全看傻掉了,都知道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土司部族特别擅战,可那以前都是听说,今天是亲眼所见,把一伙劫道的路霸全杀了。 “哎呀,你们闯祸了!”组织了这趟商队的货主气恼地连连跺脚,“他们是本地大山帮的,帮主就叫大山,长得巨塔一样,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磨嘴皮子!”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祁可和照临带着手下骑驴上前,其中一名手下用一种生硬的本地方言腔调说道,“抢我们的钱就是要我们的命,要我们的命,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天经地义。不服,憋着。” 理直气壮的一番话,让这货主即将喷发的满腔怒火重新哽回了肚中。 “你们擅战不惧,可跑掉的人回去报信,大山帮就要拿我们这些寻常旅人出气,我还不能说话了?!”货主缓了两下,仍然跳脚。 “再吵,杀了。”手下以生硬的腔调表示自己的不耐烦,让一个语言不通的土人说太多话,真是难为人。 货主气得额角冒爆青筋,再三吐气,又有身边手下的劝解和拉架,忍无可忍,终究还是忍了。 第1782章 惊险谢家堡(十四) 老严他们收拾完现场,骑上驴子再度出发,这次就换祁可这帮人走在前头,商队在后,旅人和山民跟在最后面。 顺路拐弯时,骑驴的这群人不声不响地继续走着,后面跟上的商队突然看到地面有拖拽的新鲜血迹和破碎的衣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再接着,走在商队后面的旅人和山民惊惶失措地指着道旁野地,直呼里面有狼。 在这乱糟糟的惊呼和尖叫声中,及人高的野草地里,还真走出来几头龇牙咧嘴的健壮大狼,残忍的目光、沾血的牙齿,都说明了此前它们刚干了一场捕猎,现在这么多人经过,又吵又闹,打扰到了狼群的用餐。 “发什么愣,快走快走,狼在护食,别惹它们来咬我们!”货主不敢大喊,放低了声音催身边的人。 惊住了的商队众人回过神来,低下头赶紧走。 他们走商途中什么残酷的事情没见过,怎么这会儿就被吓住了呢。 看到商队走了,抖着两腿跟狼对峙的旅人和山民才回过神来,一起贴到另一边的道旁,不敢跟狼对视,拽紧了随身物品一路小跑,赶紧离开这个危险地方。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和布片,蓦然想到先前大山帮跑掉的那一两个人,可能正是身后那群狼的晚餐。 看到人都走远了,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的这几头雄狼,立刻变了脸,一脸嫌弃,呸呸呸地直吐血,直到在野草上把唇齿边的血迹弄干净了,才摇着尾巴回去跟大王报信。 大王领着剩下的狼群呆在上风处,看都不看不久前被它们咬死的猎物,那两个提前逃跑的大山帮的帮众。 吃惯了千荷境里美味肉食的它们,可嫌弃外面又脏又臭的人类,尤其这两个刚弄死的,浑身臭得狼都下不去嘴。 今天出大力了,晚上要在千荷境好好养一养。 大王摇着尾巴,想吃羊了。 然后,大王一声低吼,借着野草的遮挡,带着狼群去追祁可。 有狼群的指引,祁可他们找到了一块临水的平坦野地,男女分工清理杂草拾柴生火打水,祁可去水边洗手,顺便将大王它们收入千荷境中。 但大王不肯进,咬着祁可的衣袖要她同去。 于是留下照临在外面放风,祁可拉着大王的项圈,消失在了原地。 被大王一路拽着,来到了羊圈边上,先进来的狼群也在围栏外,齐刷刷眼巴巴地望着祁可。 祁可忍不住地大笑,召来副管家给它们杀羊。 羊皮舍不得让狼群撕得乱七八糟,所以宰杀剥皮后,不做其他处理,完整给狼群拖走。 五十一只成年大狼,要吃饱得好几只羊,祁可家底丰厚,不在乎它们吃,千荷境里养的禽畜她一个人吃能吃多少,还不都是喂狼喂豹子的,以后若是再养了新的食肉动物也不怕没东西吃。 就连懒洋洋宅在灵境里养冬膘的大豹子们也一起沾光,今晚吃羊。 撸了一通毛绒绒的崽们,好好地身心治愈了一番,加上宰杀好的羊都送了出来,躺平任吸的大王和大花花爪子一蹬,立刻甩下祁可,扑向它们的晚餐。 第1783章 惊险谢家堡(十五) 被无情抛弃的祁可只得出千荷境,回到先前洗手的小溪边,一低头,看到几个手下正蹲在不远的地方取湿泥准备做叫花鸡。 “咦,还打了猎,今晚有口福了。” “谁知道你几时出来,总要找点事做。” 照临仍在放风,见祁可出来才未放松警惕,手里捏着的鹅卵石向溪水对岸咻地弹飞出去,不知道又打中了什么。 很快,一个手下带着满手湿泥,踩着水中石头垫脚跑向对岸,只见野草丛里摇晃一阵后,带回了一只兔子。 祁可啪啪鼓掌。 照临接过兔子掂了掂,满意地点头。 “还行,有点肉,今晚烤一烤,明天大家能分几块肉干。” “哦耶~” 没多久,她们带着收拾好的野鸡野兔回去,得到了男人们的小声欢呼,然后他们接手过去,扒了一个烧得正旺的火堆,把糊满了湿泥的野鸡埋下去再重新生火,兔子片肉抹上盐烤作肉干。 祁可和照临坐在她们女人那边的火堆旁,火上架着小锅在煮蔬菜浓汤,蔬菜自然就是凉水镇独门商品脱水蔬菜块。 出门在外,随身带的炊具都是一人食的小锅,煮上满满一锅蔬菜浓汤也够一人分一小碗,再烤个饼子,吃饱绝对没问题。 至于照临和一众副手们当众吃东西这事根本不在话下,她们都能混进青楼,新人验身都发现不了她们的假象,就知副手们是多么高级的机械生命。 他们人多驴多,火堆也多,正热火朝天地各自忙着,负责戒备警卫的人就看到了不远处好像有成群的旅人过来。 等他们走近了才看出来就是先前被大山帮劫道收买路钱的那一伙临时同路人。 祁可老严他们骑驴,怎么都比负重大的商队和徒步的旅人跑得快,而他们耽搁了时间,也赶着要在天黑前安顿下来,看到自己这边有火光,知道有人宿营,可不就过来图个人多安全。 宿营时遇到同路人,同挤一块临水的好地方,这都是在外赶路常有的事,出门在外互相行个方便嘛,祁可和老严都不介意分享今晚的好营地,不过这是大王领着狼群给他们找到的,自然是他们先占了最干爽和平整的一处好位置。 后来的商队和旅人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分掉剩下的空地。 商队占地大,这属实没办法,那几个旅人其实是三拨人,可他们总共加起来人少,只能合起来分享最后一小块地方,能生两个火堆。 商队为表和气,给这些旅人一人送了两块干饼,这事就过去了。 祁可喝着汤嚼着饼,时不时看两眼热闹打发打发时间,等到众人估摸着埋在火堆下的叫花鸡火候该到了,她才重新打起精神,摩拳擦掌,今晚吃鸡。 野鸡当时收拾干净后在鸡肚子里抹了香料和一路上慢慢收集到的野葱野姜之类的东西,重新挖出来敲开表面的泥,剥开包裹的叶子,一股勾人食欲的浓香气就顺风飘散出来。 第1784章 惊险谢家堡(十六) “真香~”祁可仰起脸,闻了闻风中的香气,坐着等吃。 没一会儿,老严的手下送过来拂干净了干泥,多垫了几层干净叶子防烫手的两只叫花鸡。 很快,那两只鸡在照临手中拆了肉去了骨,看上去每个人都分到了几块肉,实则就是祁可尝了两块鸡肉,再把剩下的肉用洗干净的小锅装好收进了纳戒里,包鸡用的叶子扔进火堆里烧了,不留气味吸引夜行动物。 那拆出来的鸡骨头也没扔,同样用另两个小锅装好,倒入清水,放在火上慢慢先煮一会儿,做一下半加工,等明天一早吃个鸡汤味的蔬菜浓汤。 他们一群人热闹分肉,隔着一段距离的商队和旅人闻着烤肉香,馋得直咽口水,偏生这会儿他们也都吃完干粮了,只能是喝着水生熬。 老严也是尝了两块肉就去水边洗手,回来后借了祁可一个火堆,拿出炭笔和纸给千户所写信,讲述今天的行程和遇到的事。 如今他们靠小雕送信,就不用像以前传小纸条那样惜字如金,可以多写些内容,甚至说了大山帮劫道的事。 杀几个帮众喽啰不会让舒千户大呼鲁莽,更何况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原本跑掉的两个被狼给干掉了,同行的商队和旅人为了自己安全也肯定保密,大山帮如何暴跳如雷也找不到报仇的对象,但这样一个为祸不知多久的帮派肯定不甘失利,若是返程时还有缘遇上那就再说。 祁可看着老严写完封入信封,将信揣入怀中,从火堆里抽了一根棒子当火把,喊上照临陪她,两人向野地深处走去,旁人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慢慢移动。 知道的人是知道她俩去召唤小雕,不知道的只当是女人们结伴去方便。 小雕带着信飞向福县千户所,同时祁可将吃饱的狼群从千荷境放出来,让它们自由活动,兼顾一下守夜,驱赶闻着味儿来的夜行动物。 在外这么多天,守夜的重担实则是人和狼一半一半,队伍这边每天照常排人守夜,尤其是跟生人分享同一块宿营地的时候,没人守夜那不是很奇怪,祁可自己为了接应半夜送来的驴子和骡子也守过夜,但不守夜的人只管放心呼呼大睡。 今晚上也是一如往常地过了,次日天亮,用过早饭后,旅人先出发,之后出发的祁可老严这二十多个人骑着毛驴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人,开始了今天赶路的行程。 附近的深山老林里,大山帮的帮主不见昨天的人回来送钱,另派了手下下山去看看,不到中午,就在那手下脸色难看地冲回来,说摊子被砸了,所有人的尸体扔在野地里,死状极惨,有个兄弟甚至被完整地砍了脑袋。 帮主大山震怒,跺脚咆哮,要手下人找出凶手,为兄弟们报仇。 不知昨天几时发生的事,过了一夜,凶手走到哪去了不好说,要寻人报仇并不容易,他们这买卖做了一年多了,一直顺顺利利的,现在无缘无故被人砸了,帮主大山在派出大量手下寻人之际,他也在思索是不是周围那些个有恩怨的山寨帮派干的,给自己添堵。 第1785章 惊险谢家堡(十七) 祁可和老严沿着官道又走了一天,之后就离开了官道沿着难辩方向的山间羊肠小道穿梭,幸亏驴子擅长这种路况,虽然每日行程慢了下来,但还是要比他们靠两条腿快得多。 狼群负责开路,绕开有人居住的地方,一路上还算是平安,也没有遇到本土野生动物的骚扰,反倒是他们每天还能有点打猎的收获。 带着同伴一再躲避谢家堡追捕的女探子们,也在向着祁可的定位方向赶来。 千户所的这几个探子这些天里,靠着优质的伤药,伤是养好了,但是受伤造成的失血没有办法补回来,人都还是虚弱的,只能是依赖同伴在山中躲躲藏藏,有惊无险地过一天是一天。 这都过了十来天了,谢家堡一直未放弃追捕,堡主手下有不少擅长追踪的老手,都是擅长打猎,擅长追踪兽迹,自然也擅长追人踪,在几次中了迷惑人的假象后,还能又追回到正确的路上来。 有这种能手参与其中,确实挺麻烦的,有两次真被追上了,不得不速战速决打一场,结局当然是军队一方获胜,藏好尸体后他们继续跑。 谢家堡捡了两次尸体,气都气炸了,更不可能放弃追捕,堡主下了令要将他们抓回来,碎尸万段,于是一场追捕的马拉松就在这无尽的大山中开始了。 老严他们在山里绕了两天多,绕得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有点分不清了,就在怀疑这每天走的方向是不是对时,小雕从空中发现了逃命的一伙人,带回了一封用烧过的树枝写在衣片上的信。 逃出来的那群人正在山中的一个无名湖边,否则小雕也无法从空中看到他们,只是他们遇到了麻烦,在解决第三波追上来的追兵时,混战中,军队的探子有两个人再次受伤,现在是暂时用树枝绑着伤腿,走不了了,只能就近找藏身地。 祁可和老严看完信,立刻先找地方扎营,接着唤回大王和他的狼群,让它分出一半狼群,把驴背上的口袋解开,取出好多个褡裢挂在狼身上,两边的口袋里放着药品干粮和饮水野营炊具,另外还有紧紧卷起来的羊毛毡斗篷。 这一半狼群跟着小雕的指路再次出发,在后半夜找到了藏在地窝子里的目标对象,有了物资的补充,加上知道援兵赶到,受伤的探子们精气神都好了一些,不然他们这些天,躲躲藏藏地逃命,老是觉得自己是个负累,早有人想寻死替同袍减轻负担。 现在被温暖的羊毛毡斗篷包裹,喝着现煮的蔬菜浓汤,又觉得人还是得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狼群大部分留下来陪着这些人,只有两只原路返回,一直跑到次日中午才回到大王带领的狼群中,短暂地休息了一番后,众人在这两只狼的引领下继续赶路。 狼能靠着自己的超强耐力在山中长途穿梭,驴子可不行,这一场赶路又是连续两天,祁可在眼尖地看到前方开路的大王带着狼群湿漉漉地跑回来时,她知道终于到了。 第1786章 惊险谢家堡(十八) “老严,我们到湖边了。” “终于到了?”老严看了一眼大王的湿毛,“啊,它们身上的毛湿了。” “等接到人后,你们打头走,我们断后。” “这怎么行?!”老闫当兵这么多年,有过无数次同袍兄弟以命断后的经历,但从来没有被女人如此保护过。 “你们带着伤员,不行也得行。”祁可的决定不容反驳,“我天上有雕,地上有狼,谢家堡的追兵打不过我们,你们跑远了,我才能放心地与他们周旋,尽量拖延他们的脚步,让你们多跑一段路。” “也好。”老严知道祁可说得在理,她本人战力不俗,不必跟她争执这个,“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再报。” “好说。”祁可浅笑地点点头,“你们出发后就按你们的速度走,我若是追得上就追,追不上那就福县再见。” “行。”老严紧抿着嘴角点了一下头,“但我希望你们能尽量追上我们。” “好。” 祁可客气地说说,老严也客气地听听,两人都心知这种事情说不到的,只能说是尽量吧。 大王轻声地嗷呜一声,示意祁可跟它走。 狼群带着他们直抵湖边,就看到了等在水边的另半群狼,和已经衣衫褴褛的女探子们。 这么多天的躲躲藏藏和战斗,女探子们身上仍然穿着当初在青楼沾了一身血的衣服,到现在已是又脏又臭,衣服都破破烂烂,好在披着羊毛毡斗篷,留着最后几分体面。 “终于见到你们了。” “辛苦了。” 双方终于会合,长途急行军的辛苦有了让人高兴的结果,老严他们心里长松口气,翻身下驴,任由祁可他们一群女子在湖边说话,男人们则跟着狼群去看望同袍。 没过一会儿,黑漆漆且密不透风的林子里传来了呜咽的哭声,那是喜极而泣的声音。 留在水边的祁可,则在照临的辅佐下迅速地接收和分析情报,排兵布阵,准备解决正在包抄过来的谢家堡新一批追兵。 上次湖边那一场打后,谢家堡知道追兵全军覆没,朝着这个方向又派了人来,就有这么巧,祁可这边刚刚会合,追兵离湖边还差十里。 山高林深,小雕的空中监视派不上用场,祁可摸了摸大王的脑袋,指向这一批追兵中指挥者所在的方向,将狼群放了出去。 “这是第四波追上来要交手的追兵了,他们如此纠缠不休,我要是不给点回礼,岂不是很没礼貌。”祁可面无表情,不怀好意地说道。 “如何表达我们的礼貌?”照临问道。 “那么大个谢家堡,能存多少物资啊。” 外人看她运筹帷幄,她自己知道那些天为了维稳和收纳民众消耗了多少物资,急需来点横财补充补充。 谢家堡是个好目标。 “按照绘制的谢家堡透视图,他们的库房面积相当大,干一票,我们之前的花费都能挣回来。”照临一板一眼地说道。 “嗯,好几年没干过了,手都生了,这吃饭的手艺丢了可不行。” “正好要过年了。” “嘿嘿,对,今年过个肥年。” 第1787章 惊险谢家堡(十九) 包抄过来的追兵,离这片山中无名小湖已不到十里,这点距离正好在千荷境的笼罩范围内,祁可与照临在湖边找了处可坐下的石头歇脚,实则已经在透过千荷境观察前方的战斗,还把养冬膘的豹子悄咪咪地投放过去,堵追兵的后路。 十里地的距离对狼群来说不过是轻松小跑而已,很快就遇上了开路的人,大王越过这几个人直扑后面的主力,在惊吓到他们的同时,由后方狼群处理掉他们。 “狼!” “好多狼!” “快逃!” “救命!” 深山老林里猛兽众多,这都是常识,大王率领着狼群扑出来时,收获一片惊慌的尖叫,并无人奇怪怎么会有狼,任务不任务的已经顾不上了,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小命危矣。 不是不想打狼,实在是狼太多,若是三五只狼的话,以这帮人的血性干也就干了,可现在是只见狼源源不断地从密林中各个方向扑出来,再见有人被狼扑倒,挣扎几下后就不动弹了,逃跑的本能就立刻占了上风。 至于逃跑过程中,拿同伴当挡箭牌也不稀奇,混帮派的人天天嘴上喊义气,现在真到了要讲义气互相协助的时候,以前说的豪言壮语全都是放屁。 跑得快的人见四下没了动静以为自己逃脱了狼的威胁,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就突然一下泰山压顶,高空有重物砸下,正中他的脊背。 “啊!” 一声惨叫之后就没了下文,视线里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只金灿灿的大豹子对着他舔了舔嘴巴。 豹子捕猎最爱从高空跳下搞偷袭,一百多斤的汉子还没一只活羊重,被豹子这样一扑,不是死也得残。 这人很幸运,直接死了。 豹子见他不动弹了,上前来拿爪子拨弄了几下,又低头闻了闻,确定是真的死了,扔下他掉头就走,准备再找个两脚兽这样玩一玩。 狼群发动攻击,豹子负责收尾,就算逃掉一两个幸运儿,祁可也不在意。 谁叫他们碰上了森林里的野兽,逃回去报信,说任务失败,也只能是这么说。 连逃犯的面都没见到,先被野兽打翻了。 清理了追兵后,狼和豹子也没有回来,悠哉地在山中开始捕猎,除了自己吃饱,还很聪明地尽量多扑一些活物,避开老严他们的目光,悄悄地拖回到祁可附近,让她收入千荷境扩充食物种类。 祁可欣喜收下,要是养好了,繁衍壮大,将来又是一笔收入。 就像大王带着狼群前后捕了两群鹿,现在都养得好好的,今年凉水镇的工农交易会,祁可就把鹿茸放在药材摊子上卖,跟蜂王浆一样,买家抢着要。 老言安抚了自己人后出来跟祁可道谢,两人商量起返程的事,决定未免夜长梦多,明天一早就走。 “上一波追兵在这里吃了亏,如果他们不放弃,肯定会再来,我就在这里守着,分一半狼群给你,送你们下山回到官道上,之后的路小心一些,若是又碰到大山帮这种山匪路霸搞事,能忍则忍,因为你们带着伤员。” “我明白,多谢。” “平安回到福县再谢我吧,这一路你们还有得辛苦呢。” “呵呵,好。” 第1788章 惊险谢家堡(二十) 一群人安歇一夜,把伤员也给重新打扮好了,跟老严他们一样,梳过了头发,剩余的干粮饮水也是分了一半多给他们。 祁可的理由是她可以抢谢家堡追兵的补给,说服老严不再跟她争执。 一人一匹驴,再有狼群带路,祁可与他们挥手道别,目送他们踏上返程。 有狼群跟着,照着之前走过一遍的路,还能重复使用上一次的宿营点,祁可不是很担心他们在山里的情况,主要是回到官道上以后,但老严他们经验丰富,想必即使遇到事儿也能随机应变。 原地耐心等了半个时辰,确定老严他们真的走远了,不可能再掉头回来,祁可吹了一声口哨,张开千荷境,所有人和动物全部回灵境休息,包括一直在山里游荡玩得不亦乐乎的四只豹子也被收了回来。 从出发后就没洗过澡的祁可,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通,她怕再不洗澡,头发里要长虱子了。 这么不停歇的赶路,放谁身上都得身心俱疲,祁可好吃好睡地歇了一整天才缓过来,派人把无名小湖周围宿营的痕迹抹掉后,她开始利用千荷境赶路,前往谢家堡。 千荷境的一个顶层规则是除了境主之外不收任何活人,祁可这一路过去,就难免碰到鬼鬼祟祟的谢家堡帮众,她都会停下来,放出娘子军将他们消灭干净再出发。 她就是故意的,清理掉森林里的隐患,对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再说了,这么多人在深山老林里活动,万一谁用火不慎引发森林大火可怎么办。 消灭敌人,防火防灾,一举两得。 在祁可的有意控制下,这一次赶路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看到了占地巨大的谢家堡。 “情报上说,谢家堡占地相当于一个府城及周边县村,光文字描述我还没好大概念,现在亲眼看到,真是不得了。” 大白天,天光正好,祁可隐在千荷境里窥探宛如城池的谢家堡,连连摇头。 “谢家堡的前身真的不是一个城池吗?”祁可指着厚实的外墙奇怪地说道,“你看这外墙分明是有城墙的根基在啊,而且区区海盗,能有这个建造能力?你说海盗建个碉堡我信,好多大地主也是有财力建碉堡的,但要说建一个城池样的堡垒,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们应该是直接打下了一座城再改建的。” “谢家堡的历史我们没有详查,你想知道的话,我派人潜入南境边军那里问一问,近在咫尺的邻居换了人,他们应该知道一点什么。” “查一查吧,有必要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这块地理位置太好了,在这一掐,南下的、往西的都被掐断了,非要走也行,全程都在谢家堡的势力内。毫无道理,军队官府没拿在手上,反倒被海盗占了。” “好的。”照临发下命令。 “找一找堡主在哪里,来都来了,也别光顾着清库存,来一次斩首行动怎么样?把堡主弄走。” 第1789章 惊险谢家堡(廿一) “库房清空,堡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海盗的规矩估计会有一波人死得很惨。” “反正死的是海盗,死一个是一个。” “要不要把这个斩首行动弄成长期任务?来一个堡主就干掉一个,次数多了,没有头领带领完成海盗的任务,海盗无法通过这里获得物资补给,兴许这里就会废了。” “行啊,废了也比让海盗长期占着好。” 两人商量完,歇息的歇息,干活的干活,等天黑再行动。 谢家堡内部此时并不太平,进山追人的兄弟们全部失踪,本该每天都有一道道报平安的消息回传,发现逃犯的踪迹,也是通过这一道道平安信传回来的。 但现在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平安信了。 堡主和手下大小头目都不想猜测山里那么多人是不是都无声无息地全军覆没了。 可没有消息回来是事实,这并不代表着无事发生,反而有可能应验了他们的猜测。 “我就说那几个男人的身份不对劲,拷问了几天,说的都是废话,一身的伤,还有本事把隔壁牢房的女人们一起带走,这么多天几次追上还能被他们逃了,这群男人其实是官府的人吧?” 坐在堡主右下首第二位的一个大头目,气愤不已地拍着椅子扶手嚷嚷道。 “现在我们那么多兄弟音信全无,若是那群人当真是官府的人,这么多天了,我想官府的援兵应该是到了。”挨着那个头目右手边的人说道。 “若真是官府接应,肯定不是本地官府,本地从官府到军队都是弱鸡。” “若真是接应的帮手到了,会是什么人?” “不是本地的那自然是外地的,外地哪个官府有这么厉害,能跟我们谢家堡对抗?” “不一定是官府,倒有可能是军队。”站在堡主身后,明显是军师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摇着手里的纸扇说道。 “什么军队?”一直没吭声的堡主突然发问。 “堡主,我们这里一路北上,最近的官军是东海边军。” “东海边军?那不也是完蛋货吗?他们现在有本事找我们麻烦了?”有个敬陪末座的小头目不屑地笑道。 “你太久没上岸了,不知道现在的东海边军早就换了人,大文朝廷从北境调了一支善战的军队守东海,就是为了要消灭我们。当年我们丢的那艘斗艇,就是被东海边军得了去。”堡主身后的军师悠悠地解释道,顺便唤起在座众人的记忆。 “操他们家祖宗!原来就是他们!”那个小头目当即跳脚怒骂。 “那不用想了,那几个男人肯定是东海边军派出来的探子,朝廷官军自然见不得女人落难,自己逃跑还不忘带一群女人走。”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当真是东海边军的援军到了,接应走了他们的同伴,还把我们兄弟杀光了!”又一个头目站起来,攥着碗大的拳头怒道。 “我们是匪嘛,军队剿匪,天经地义。”又有一个人看似阴阳怪气,但看他表情,就知此人性如毒蛇,眼里闪着非人的暴戾目光。 还别说,这一群海盗七嘴八舌的,把真相给拼凑出来了。 第1790章 惊险谢家堡(廿二) “东海边军,哼,早晚要跟他们讨教讨教,到底哪一方更善战。” “待我传消息回去,把东海上的船全部清空,叫他东海各个港口没有一艘船进港,只要出海的船,没有一艘能再回去。” “对!正该如此!” “他们守东海,就让他们看着海上大乱,跟我们斗,有他们的苦头吃,哈哈哈哈。” 众头目被这句话勾起雄心壮志,好像真的看到东海各港口冷清萧瑟的样子,一起哈哈大笑。 只有堡主和他的军师没有笑。 大小头目们笑着笑着就感到不太对劲,尴尬地闭了嘴。 “不笑了?”堡主不咸不淡地发问。 底下众人一起摇头。 “东海各港口生意全无,我们怎么办?谁不知道,最好的货都是从东海各个港口出来的,你们刚才那主意是想自绝生路?” “没有没有……”众头目们反应过来,那些雄心壮志全都像破了的肥皂泡咻地消散了。 “要报复东海边军,得找到他们的港口,重点打击那些港口的进出船只,而不是把所有港口牵连进来。” “是,堡主英明。” “要找东海边军的港口,那倒是容易,这个我知道,我几年不上岸,对岸上的事确实无知,但海上的事问我就对了。”先前那个敬陪末座的小头目扬起了下巴站了出来。 “你说。”堡主对他轻轻颔首。 “东海边军现在有两个大港口,一个是老牌的清水港,一个是依着入海口新建的叫凉水镇,地理位置的话,凉水镇在更北一点。” “进出港船只的数量呢,你知道吗?” “那自然是新建的凉水镇在赶超老牌的,因为那个是东海边军直管的,老牌的清水港实际上是官府的,只是东海边军大营也在那里,所以那港口要是出事,官军也管得上。” “那这好办了嘛,我们派炮船过去,把两个港口都轰个稀巴烂,叫他东海边军哪头都顾不上。”立马就有人兴致勃勃地嚷嚷,得到了一众附和。 “就是!听说我们正好有了射程更远的新炮船,干脆拿这两个港口来试试炮!” “试炮这事儿归海上盟主决定,我们说个热闹就算了,不能擅自做主,但若这场闹剧当真是东海边军搞的鬼,他们都欺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若是不回敬一二,叫我们五行旗盟的面子往哪搁!”一直不见明显情绪的堡主,终于忍不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椅子扶手。 “说的对,尽快跟盟主联系,为兄弟们报仇,出口恶气!” 五行旗盟的盟主是海上的老大,谢家堡的堡主就是在陆地上的老大,他自然有权直接与盟主通信,告知岸上的事情。 自从执掌谢家堡以来,堡主说一不二的权力地位助长了他的脾气,现在手底下这么多大小头目,东一句西一句地嚷嚷着要给东海边军一个教训,他要是不同意,这不等于落了谢家堡和他本人的威风。 因此,联系盟主报复东海边军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1791章 惊险谢家堡(廿三) 大小头目欢呼之后,一起抱拳齐呼堡主英名。 却不知他们的这一番热热闹闹的商议,被潜入谢家堡寻找堡主位置的监控小飞虫一字不落地传给了照临。 照临知道了,那么祁可也知道了。 祁可两倍速快进小飞虫拍下来的视频画面,越看越是无语。 “五行旗盟的情报能力也蛮强的,居然明确知道清水港和凉水镇的名字。”祁可快速的看到最后,将画面定格,转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凉水镇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他们不知道才奇怪了。” “他们看着一个个五大三粗,没想到还挺会做梦的,想炮轰两个港口,怎么不想想他们在海上损失了那么多海盗和船只,都是丢在谁的手上?” “我们做的那么干净,给他们一人十八个脑袋也想不到。”照临平板无波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笑意。 “盯住这个堡主和他身旁的军师,今明两天,有机会就把人弄走。” “好。” “若是行动过程中有别人意外闯入,不管是谁一概弄走。” “好。” “人到手了,我就来清库存。” “没问题,我已经给你把各个库房的位置标出来了。” 照临给祁可面前投影出一个光屏,谢家堡的立体透视图上,凡是有库房的位置全部标红。 这些库房有地面上的,还有地下的,也就只有靠着千荷境强大的空间穿行能力可以一口气捞走。 “这么多库房,真是不得了。” 地图上的标红再次变动了一下,有三分之二的红色变成了更亮眼的橙色,并且库房的位置也都相当集中。 “这些库房里放的都是要送出海的物资,其他的库房是谢家堡的日常物资。” “好,我优先清空这里,其他的库房我挑拣一下,看看再说。” 存放日常物资的库房,那当然是挑好货拿走,剩下的依然留给谢家堡帮众,免得他们缺吃少穿,干起打家劫舍的老本行。 祁可研究地图,试着一遍遍将千荷境的虚影笼罩过去,将地图与实景对应上,琢磨动手的先后顺序。 千荷境现在的面积是可以一次性全方位笼罩这个谢家堡,但那么多库房还是要一个一个地取,这怎么都得先练习一下。 只动堡主和他的军师,就是为了让人失踪之后,剩下的大小头目群龙无首,互相之间听谁的都不服气,加上各个库房清空,疑虑和谣言四起,仓皇不安的情绪下,造成一定程度的内乱。 岸上的老巢乱起来,海上的老巢也别想有太平日子。 炮轰港口? 他们自己先平内乱吧。 照临在当天晚上就得到了动手机会。 堡主和军师住在不同的地方,先下手的是军师,趁他睡前洗漱完毕,侍候的下人出门倒水暂时只他一人在屋里的机会,潜入的娘子军从他身后掐昏他,堵上嘴巴,头上套个黑布袋,从窗户将人送了出去。 接到军师的娘子军,踩着反重力滑板,把速度开到中高档,手里提个人,再接上扫去痕迹后跳窗出来的同伴,猛地一下全速升高,咻地就消失不见了。 回来侍候的下人见屋里没人了,还以为临时出去一下,没有在意。 第1792章 惊险谢家堡(廿四) 堡主就麻烦一些,他屋里始终有人,先是下人,后是侍寝的美女,等着抓他的娘子军硬是看了全套。 顺便得出结论,这位堡主看上去魁梧雄壮充满阳刚气息,实则外强中干。 因为从美女发出第一声娇笑开始,整个过程脸不红气不喘,身上连汗都未出,直到激烈的最后阶段,才因堡主掐得她身上疼才落了一滴泪,还显得她好像沉溺激情中难以自拔。 至于堡主累不累就不知道了,娘子军在他那一哆嗦的瞬间,一根长长的电击棒抵在他的后脖颈上。 电流造成的肌肉痉挛,加上堡主并未完全结束的动作,让身下的美女也跟着哆嗦了几下,正当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怎么堡主在这最后关头这么有劲时,完全脱力的堡主砰地倒在她身上,少说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压得娇弱的美女直翻白眼,一口气没上来,更加晕乎了。 两个娘子军,一个掐颈,一个抬脚,将体重沉重的堡主搬下床,顺便给这美女下了一道催眠暗示,让她哭哭啼啼,衣衫不整地跑出去,演一出今晚堡主不喜她的侍候将人赶下床的戏。 借此来模糊时间线,这样等天亮后众人发现堡主和军师都不见了,也不会把这个美女牵连进来。 门口候着的下人见怪不怪,能留在堡主床上过夜的美女本来就少,上次那个美女因为头皮受伤已经失宠了,下一个受宠的是谁还看不出来,也许是未来的某个新人也说不定。 下人没有进来打扰,只是轻手轻脚地把房门重新关紧。 堡主虽然外强中干,但他一身肌肉不是假的,所以虽然被电击昏迷,还是谨慎的给他堵上嘴,戴上黑布袋,反绑双手,双脚也给捆上了。 然后她俩先与外面接应的同伴交换情况,堡主的住处周围有固定的巡逻队,所以不能贸贸然地把人送出去。 耐心等了片刻,终于有一支巡逻队从后窗走过,等他们绕一圈回来有一刻钟的空隙时间,屋里的两人抬颈抬脚将堡主从后窗送出去,外面接应的两人各踩一只反重力滑板,以同样抬颈抬脚的姿势带着人迅速升高,直冲天际。 剩下两人拿出藏在房里的一只反重力滑板,擦去留在房中的轻微痕迹并将窗户恢复原状,趁着巡逻队没回来,两人同乘一只滑板,迅速地跑了。 一直监控全场的祁可知道自己人顺利得手,她也迅速展开行动,在千荷境的掩护下,直奔白天研究好的库房,无视库房外的守卫,快快乐乐地一个一个收。 库房中满仓的物资都是等着几日后送去港口等着出海的东西,有基础的生活物资,还有让海盗上层保持奢侈生活的稀罕和昂贵玩意儿,现在全肥了祁可的口袋,把她美得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样。 把这片位置集中的库房收了一干二净后,祁可的目光转向了那些日常物资的库房,里面存放的都是谢家堡众人柴米油盐相关的基础物资,没有昂贵的稀罕东西,想来应该都在谢家堡大小头目自己手上。 或者是堡主的私库。 第1793章 惊险谢家堡(廿五) 透视图确实是有标出好几个房间中的暗格和夹墙,但那些地方都太小了,就算藏金子也藏不了几箱,祁可心软,想想还是给这些头目留点私房钱。 日常物资里面挑挑拣拣,拿走了今年的新粮和布匹,留下陈粮和旧布,其余的东西祁可都看不上,留给谢家堡众人,省得他们没饭吃。 祁可还查看了各处地窖里存放的东西,没什么感兴趣的,最后奔向了地图中标出的堡主私库。 私库的入口就在堡主卧房的一面衣柜里,打开柜门直面的就是一个上了锁的小门,她不知道海盗有没有检查外人是否贴近摸过的办法,她也不想冒险去试,她戴上手套,无需撬门,只是将手放在门板上,在千荷境的笼罩范围下,私库里藏了什么好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就说这偌大的谢家堡每天银钱进进出出,可收了这一圈东西,连账房都去了,存放的金银也就满足日常流水,好像整个谢家堡很穷似的。 原来都在私库放着。 一块块重新铸好的金板银板,在一个个大木箱子里整齐地码着,导致箱子太重,没法两个摞一起,只能平放在地上,占了私库一半的面积。 挨着箱子这边的墙壁摆了几个架子,放着一摞一摞的各种书信,看纸张颜色有新有旧,看来往年至今的重要文书在这里。 另一半面积放的就都是值得送博物馆的宝贝,半人高的正红珊瑚树,半人高的玉石摇钱树和金银摇钱树,玉马玉虎嵌宝玉如意,各式各样的金银摆件,好几匣子五颜六色的各色珍珠宝石,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 祁可没拿账房里的钱,那点钱她看不上,私库里的这些她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收完这些,祁可转身回千荷境,瞬间就奔出五十里去,回到了山中那片无名小湖边。 “呼,真爽!”祁可乐滋滋地从千荷境出来,被带着冷意的夜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跟着走出来的照临,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羊毛毡斗篷,抬手给祁可系上。 “我们这段时间的开支,那几箱金银能补回来吗?”为了支持福县千户所,祁庄真的是开支颇大,也就祁可现在总算有点家底,撑得住。 “等副管家清点完就知道了。” “那么那些物资呢,大概能抵多少?” “物资倒是不错,填平了我们的开支后,剩下的还够凉水镇吃一个月。”照临哼哼两声,“毕竟是要送去海上供养一大群海盗的物资。” “那不就是赚大了,你还说等副管家清点完金银才知道。” “金银的价值确实要等副管家清点完才知道嘛,你知道的,现在的金银精炼技术不行,做不到三个九的足金足银,副管家得重新提纯,才能知道最终是多少。” “好吧,有道理。”祁可拉紧斗篷前襟,以免夜风直接吹在胸口冰冰凉,“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支船队远赴遥远的国度送货,顺便买二手海船,这些金银精炼完后,跟船队联系一下,现在不差钱,有值得入手的好船就多买几艘。” “好。” “要是有上好土特产的话,也买一些,直接用船带回来,或者出发后我去海上接货。” “嗯,这就要看返程时船上有没有乘客了。” “哦,也是,去时就带了乘客的,回来时那人还来不来不好说,那到时再看吧。” “好。” 第1794章 惊险谢家堡(廿六) “老严他们走到哪了?” “还在山里呢。” “这都好几天了,还在山里?” “我们在山里也走了好几天啊,他们的行程是正常的,每天都是在上次的宿营点休息,要是有意外我会告诉你的。” “……那原来是我们动作太快?” “这还用说,我们做事不都是速战速决?” “有点欺负人啊。” “降维打击罢了。” 祁可和照临一搭一唱,四下无人,凡尔赛一把,给自己逗个乐。 小湖对岸的密林里,带回来的堡主和他的军师相隔五百米远,正在接受催眠询问。 但这两个人不愧是干尽坏事的海盗高层人士,意志力相当坚定,催眠的力度加到四级才突破他们的心防,把他们以为已经忘记其实仍藏在潜意识层面的记忆全都翻出来。 祁可带回来的那么多书信之类的纸张也派上了用场,千荷境里正在分拣,有书信也有谢家堡往年账本,海盗没有分类整理,全堆在一个私库里,表面上看码得挺整齐,其实乱七八糟混在一起,一看就是曾经无数次散落在地,再随便地捡起来码一码。 也就是祁可现在有无数帮手,换她自己,可真没这个耐心。 分拣出来的文字资料中有不少跟海上来往的书信,里面提到了很多外界所不知的五行旗盟内部消息,哪怕有不少内容都是数年前的,但作为了解一下的话,也是有价值的。 而且这些内容还能拿去问堡主和他的军师,翻出深藏在他们记忆中更多的内容。 这是个颇费时间的事,祁可又不想带这两个人回福县,那就得在本地弄完,再把他俩处理掉。 顺便还能看看天亮后谢家堡发现丢了人还丢了物资时的反应。 肯定很热闹。 祁可承认自己就是有点坏心眼,怎么地吧~ “噫,跑得太匆忙,应该再收几只禽畜的,给老严带走了大部分的驴子,剩下的不够我们一人一头了,得再弄点他们的大牲口才好。”祁可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物资悄悄丢了还能说内外勾结中饱私囊之类的,大半夜的,怎么安安静静把牲口弄走的?”照临一听就知道祁可是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但这想法本身没错,“不急,还有机会,等天亮后他们乱起来,我们再趁乱去收牲口。” “希望有马匹。”祁可兴奋地舔舔嘴角,“骑驴太慢了,有马最好,至少要够老严他们用的数量,既然谢家堡都猜到背后是东海边军在搞事,那不如大张旗鼓地骑马回去,炫耀自己,嘲笑他们。” “好。”照临觉得这主意真不错,“我们就顺着东南这条路去追老严他们,他们骑马返程经过自由集市,通过那里任由消息传开,不光嘲笑他们,还能兼带着打击他们的士气。” “但也可能恼羞成怒。” “就是要他们怒啊,让他们来报复我们啊,不是说新得了更好的炮船吗?再好的炮船,能跟我们千荷国的炮船比吗?” “哈哈,只要他们敢开炮,千荷国就去抢过来,再卖给柏家军。” “对。” 第1795章 惊险谢家堡(廿七) “真是个让人身心愉悦的好计划,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会有机会的,海盗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他们在海上几次损失船只和人手,那是因为找不到是谁干的,现在他们知道有一个目标是东海边军,肯定会来。” “嗯~” “所以,为了更好的在凉水镇和清水港之间的海面上隐藏我们的炮船,以便及时攻击海盗船只,你的隐匿符阵研究得怎么样了?”照临毫无预兆地一转话题,合情合理地掐住了祁可的死穴。 “有的有的。”每当照临摆出一张教导主任脸的时候,祁可就跟掐住了后颈皮的小崽子似的,半点不敢装疯卖傻,“进度已经到八成多了,相信我,等回到福县,一定能绘制出完整的隐匿符阵试验品。” “行,我信你。” 祁可好歹是个学霸素质,学习能力和自律方面不用人操心,她说到这个进度了就差不多是真到了。 没有老师答疑解惑的现实情况下,完全靠自己一点一点啃书研究,照临觉得祁可的最强天赋应该就是学习,完全是天才级的。 不愧是千荷境选中的新主人。 前任境主留下了这么多东西,如果新主人不擅长学习的话,这些遗物就没有任何意义。 趁离天亮还有点时间,祁可回千荷境睡一会儿,定了闹钟起来看热闹。 谢家堡果然在议论纷纷。 堡主和他的军师没跟人打招呼就都不见了,而且他俩失踪还都有个大致时间段。 侍候军师的下人说自己收拾完洗漱用品回来后发现军师不见的。 侍候堡主的下人说美女离开时堡主还在的,没开门出来过,巡逻队也说没人从后窗出来过。 就这么奇怪,不知道他俩大晚上不睡觉跑哪里去了。 两人的屋里都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所有私人物件都在原位,昨天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堡主的屋子里有私库不是秘密,这也是巡逻队的路线要经过后窗的原因,一刻钟就来一一次,有异常会被及时发现。 于是,一大群头目站在了那个特殊的衣柜前,然后一个等级最高的头目深吸口气拉开柜门,看到里面暗门上的锁,这一大群人还默默地松口气。 “暗门上着锁,那应该没事,他俩是半夜不睡跑外面散步去了。” “不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再打开看看?” “不好吧,要是堡主回来看到了,我们怎么解释?” “这还用解释?他俩得先解释解释不打招呼就失踪,是上哪去了。” 海盗各头目之间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有的是亲堡主派,有的自成一派,现在争执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在一番吵吵嚷嚷之后,屋里的各头目终于达成一致,撬锁查看。 堡主用于锁暗门的小锁内结构确实要复杂一些,是找精工巧匠定制的,要撬锁得费不少劲,一群人试了半天发现不行,干脆一发狠,把暗门拆了。 负责拆门的人接过后面递来的烛灯当先进去查看,结果一站定就完全愣住了。 第1796章 惊险谢家堡(廿八) 他正好堵住了门,后面的人进不来,就一个劲地催他让开。 “让让让让,发什么呆呢,看到宝贝了?” “啥宝贝?让我见识见识!” 就在后面众人挤在门口你推我搡的时候,拿着烛灯站在私库里的人回过神来,大吼一声。 “看什么看!哪来的宝贝,里面全空了!” “什么?!” “怎么会?!”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后面人群涌动,叽哩哇啦,被挤到门口的人奋力地往密室里钻,然后哇地一声喊得惊天动地。 “真的全空了!” “操他祖宗的,堡主和军师干了什么?!” “他们背叛了盟主?” 在这一片七嘴八舌中,最先进来的那个人嘴里突然念叨了两个字。 “库房?库房!”那人大喊着往外挤,“让开都让开,别在这看了,蠢货,快去库房,库房!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叽叽喳喳的头目们这时候就看出谁的反应快不快了,有的还在一根筋地往密室里挤非要亲眼看个究竟不可,有的在听到里面的喊声,马上冲了出去,喊上自己的亲信一起往库房跑。 不到半个时辰,可怕的消息传回来。 专门存放送去海上物资的库房全都空了。 不光那些库房空了,连谢家堡的日常物资库房也少了很多东西,而且是看得出来的少了东西。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一堆一堆紧挨着放的,祁可只挑她看上眼的拿走,库房里不就东空一块西空一块,不用拿账本都知道少了东西,只是对着账本才能更加清楚地知道少了什么、少了多少。 重点库房里的物资包含哪几大类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日常物资库房里的东西,知道的人就多了,很快那边库房就传来新消息,今年的新粮新布不见了,只留下了去年的陈粮和旧布,其他的倒是没丢。 听闻消息的大小头目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 没丢是因为人家看不上! 新粮新布倒是搬得干干净净! “这里天天这么多人盯着,东西是怎么搬走的?” “对啊,一个人都没看见吗?” “那么多东西搬个精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内鬼!” “把看守都抓起来!” 库房出这么大的事,堡主和军师失踪,除了他们,自然就属看守负最大的责任。 看守们连呼冤枉,可是没人信。 叫人怎么信呢,这都是要送去海上的物资,下次再送要到年后,这下子全都没了,看守都说自己不知情,换哪个老实人都不信,更别说这些多疑的大小头目们了。 各个库房的看守都抓了起来,堡主和军师身边侍候的下人也没逃掉,他们说没看到这俩人几时离开房间的就是真的吗? 各种乱糟糟的动静持续了一天,当中还包括大小头目们趁机排除异己,账房都被扣住了,亲堡主派的头目们也倒了霉,就算没被正式关入地牢但也被软禁在自己屋子里,到最后只有昨晚侍候的美女逃过一劫。 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玩物,堡主和军师出这么大的事,就算有人牵强附会,也不会有人想到把这种侍寝美女算进来,甚至当天晚上,这美女就到了另一个头目的床上。 第1797章 惊险谢家堡(廿九) 祁可只看了早上那一小会儿的热闹,就忙着重新开始她的每日功课,吃晚饭时听照临做个简报就过去了。 大小头目们在做正事之余还不忘争权夺利,堡主与军师疑似携手负罪潜逃,谢家堡群龙无首,这些头目们的野心不就被勾起来了。 今天还只是开始,后面只会越来越乱,直到谢家堡自己恢复秩序,或者海上的盟主派人来恢复秩序。 总之这将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如今经历了一个白天混乱不堪的动荡,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地陷入梦乡,吃饱喝足休息好了的祁可出发干活。 谢家堡经常有大量物资进进出出,养了不少的驴骡马,甚至可算是相当规模,将肉用的、干活的和繁育的都分开了,哪怕是照临也要说一句这干得挺好。 现在全肥了祁可。 无论大小,一锅端。 除了这些,其他的猪牛羊、鸡鸭鹅等禽畜也没放过,千荷境笼罩之下,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一根毛都没留下。 可以想象,等清晨时分,来照料禽畜的人发现这空空如也的圈舍,又会是怎样的风波。 但祁可才不会为他们考虑呢,她正站在千荷境里,与照临一起美滋滋地看着副手们将马匹牵走另行安置。 “谢家堡真有钱,干活的马就有五百六十多匹,用来繁育的种公种母马将近一千匹,马驹三百四十多匹,啧啧,真是家大业大。” “没这点家底,可配不上谢家堡这么大的身份。” “也对~”祁可美得都快翘尾巴了,大牲口是长期存在的缺口,这一下可补了不少。 “老严他们快走出大山了,明天去追吗?” “不急,明天再看看谢家堡会不会打起来,堡主和军师不能带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再抓几个俘虏。” “行,但要注意时间,别忘了答应福县衙门今年冬至的祭海神游行。” “嗯,还有时间,赶在冬至前一天回到福县就行。”祁可说完又想了一下,“不管有没有抓到俘虏,追上老严他们后,多给他们几匹马,让他们换马不换人先走一步,我们就说要把驴带回去,晚他们几日,等分开后怎么走不就是我说了算了。” “呵,可以。” 两人聊完,祁可把照临送出千荷境继续盯着谢家堡,她回别墅修炼,副管家指挥副手们收拾满地乱跑的禽畜。 除了睡在山崖上的小雕不受影响外,狼和豹子都被吵醒了,撵得禽畜乱跑乱拉。 这一晚上千荷境里到处都是鸡鸭鹅猪牛羊的叫声,相当热闹。 祁可不受影响地修炼整晚,赶路这些天她都给自己放了假,这重新拾起来,一入定就忘了时间,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肚子都饿瘪了。 她没醒,动物们也都没闹,安静地趴在别墅门口守着,这会儿见她出来,纷纷围上来蹭蹭,打个招呼。 祁可挨个撸了一把儿子女儿和孙儿们,张开千荷境把它们放了出去。 转头,照临就进来了。 第1798章 惊险谢家堡(三十) “抓到俘虏了。” “打起来了?”祁可兴奋地招呼照临一起进屋细说,顺便她重新洗手等着吃小笼包,“打成什么样了?抓到什么级别的俘虏?” “我们没进谢家堡,头目们排除异己,自相残杀,死了不少人,不敌的一方外逃,我就顺手接收了,从头目到喽啰都有,他们身上的伤主要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我就是让娘子军多给了他们几箭而已。” “好,有这么多俘虏,我们给老严分马时就更有说法了,抓俘虏顺带收的战利品。” “嗯,还有,趁他们白天乱打的时候,我派人打扮成海盗的样子潜入地牢,把关起来的账房都带出来了。” “嗯,除了堡主和军师,账房也是重要人证,能交待不少东西,带回去用得上。” “那我们明天返程?不然再拖几天,我怕那些受伤的撑不到地头。” “老严他们上官道了吗?” “上了。” “行吧,明天一早出发。”祁可嘬了一口小笼包里的汤汁,“谢家堡的前身调查不是紧要的情报,慢慢查,查不到就拉倒,我们回去还有事呢。” “是。” “堡主和军师呢?” “口供都问完了,可以处理掉他们了。” “那就烧成灰吧,他们给这片森林带来了过多血腥,回馈森林谢罪。” “好。” “等我吃饱了我来想想见到老严怎么跟他说。” “好,我给你扫逻辑漏洞。” 她们这几天做了这么多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可不得列个大纲梳理一下,照临给她做编辑审稿。 昨晚一口气修炼到今天下午,晚上又能放个假,祁可吃饱喝足抓紧时间把口供弄好,然后就一头沉迷在了隐藏符阵的研究中,直到半夜才洗洗睡下。 而她在学习研究的这几个时辰里,一直维持着千荷境的出入口,掏尽了口供的堡主和军师被处死后抬入灵境,用处理骨质肥料的办法在高温高压的炉子里烧成了灰,然后按祁可所说的,洒进了森林里当肥料。 次日一早,整装出发。 谢家堡的内乱仍然激烈,时不时地就有人逃出来,祁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一群人骑着谢家堡的马在附近出没,于是给俘虏们灌了有安眠药效的伤风药。 趁他们昏昏沉沉之际,蒙上眼睛堵上嘴巴,副手们踩着反重力滑板,带着俘虏从山中窜出去,落在离谢家堡三十多里的官道上。 隔这么远,哪怕是内乱当天从谢家堡逃出来的人,也不可能徒步跑到这里来。 如此,大大方方地现身后,还能从容地再重新安排一番。 祁可身边只有十余人,抓到了俘虏却有三十多人,她就按俘虏的人数,从千荷境放出来六十多匹专门供人骑乘的马。 幸好这些马匹身上缰绳马鞍俱全,拉出来就能用,另外还有专门拉车的马,那就没有鞍子。 一人一匹马,俘虏俯趴在马鞍上,整个队形是祁可在前头,照临断后,俘虏们在中间。 第1799章 与老严会合(一) 在千荷境里养了几天的马,出来都对祁可亲近,只要俘虏们没有从昏沉中醒来捣乱,这个队形就能一直保持到追上老严为止。 祁可怎么可能让俘虏们有机会捣乱,每骑行一个时辰左右她就会停下来,除了自己要放松一下肌肉,同时让马也休息以外,还正好给俘虏们继续灌药。 药品她有的是,俘虏就好好做个俘虏,别想作妖。 这么连续赶了两天路,追到了老严身后三十余里,队形再次调整了一番,放出了一些驴子跟着走。 这多少拖慢了一些速度,但不要紧,又是马又是驴,隔了这些天才追上,反而更有说服力。 俘虏们一路上都在药效中昏昏沉沉,对时间失去了概念,除非在千户所里被审问时重新建立时间线的口供,清楚地说出谢家堡是几月几日发生内乱,以及自己逃出谢家堡成为俘虏又是几月几日。 被俘的头目和喽啰们可能说不清确切日期,但是账房们脑子没坏,等吐出足够多的日期,就能发现祁可一行人行程上存在的问题。 现在祁可她们放慢速度走,顺其自然地追上老严的队伍,时间线上的漏洞就有说得通的地方了。 同行出差真不容易,费神费力。 祁可一边驭马,一边想着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 三十余里的差距,祁可拖拖拉拉走得再慢,一天多后也还是追上了。 只是还没现身,前方探路的监控小飞虫就传回警报,老严的队伍为拯救被追杀的山民,正跟山匪战斗。 祁可猛地一夹马腹,拿起挂在马鞍上的连弩,带着身后的手下就加速冲了上去。 照临带着另一半人维持着队形继续走,她们负责断后不能擅动,如果前面有人来袭,俘虏做挡箭牌,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祁可赶到时,老严一行人正陷入苦战,他们战力强,但山匪人多,山民又都是不会自保的老弱妇孺,除了尖叫乱跑对战况没有任何用处,而山匪看上去就是奔着斩草除根来的,一部分人拖住老严一行人,一部分继续屠杀山民,并且他们还盯上了老严他们的驴,气焰嚣张地用方言叫嚷着杀光这些男人抢走他们的驴。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官道上传来一片急速靠近的马蹄声,让老严等人心中又是一惊,不知道来的是谁,山匪们倒是挺高兴的,认定又是肥羊,贪念四起,驴子还没抢到手,又想要马了。 眼尖的人已经看到了骑马冲在最前头的祁可,兴奋地大喊。 “看!女人!” 然后,这三个字成了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声音。 在驭马奔驰中,祁可手中的连弩稳稳地正中他的心脏,并穿心而过,箭尖从后头突出体外。 一箭毙命。 “祁可?!来得好!”看清来的人是谁,老严和他手下士兵们顿时精神一振,至于她怎么是骑马来的,暂时搁置没空想。 “杀!” 祁可成功射杀一人震慑全场后,就顺着马的减速勒马不动,举着手里的连弩,对身后跟上的手下下令。 第1800章 与老严会合(二) 连弩箭匣一匣十箭,满场的山匪都不用耗尽箭矢就在百发百中的攻势下,尽数倒地。 老严他们除了前头苦战了一番,祁可一来,他们就没事干了,箭雨之下又不能乱走,干脆站在原地恢复体力。 就这么看着一箭一个山匪,他们自己还没喘匀气呢,山匪就死完了。 老严和身边一票男人们纷纷给祁可和她手下竖大拇指。 看到追杀盵的敌人全都死光了,躲在路边的山民突然爆发一阵吓人的哭嚎,扑向地上的山匪尸体拳打脚踢,不少人捡起地上的武器像剁肉一样在尸体上连砍,还有人双眼通红地趴在尸体上死咬人的皮肉。 恨不得生啖其肉。 祁可和老严等人都感受到了这份滔天的恨意,祁可收了连弩,带着自己手下掉转马头往回走,老严他们也牵回自己的驴子默默地跟上。 这里的事已经不归他们干涉了,交给那些山民就好。 山民们悲痛的哭号传向四面八方,祁可老严他们一边听着一边安静地走着,直到身后再无声音,才不约而同地喘口气。 老严张了张嘴,正想和祁可说点什么,又听到一阵马蹄声,抬头一看,是祁可的其他手下来接应他们了,带来了大量马匹。 男人们默默地换马,跟着祁可先走一步,她的手下落在后面赶着驴子慢慢走。 没走多远,一个正在收拾的宿营地就出现在左手边的野地里。 他们一起打马过去,在路边下马自行往里走,马匹仍由祁可的手下赶去野地里吃草。 到了这里以为终于可以好好说一会儿话了,没想到再次看到了吓人的一幕。 营地另一头未清理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多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怎么回事?!” “谢家堡的大小头目、喽啰和账房。”祁可也终于找到了这个话题的开头。 “哈?!你攻进谢家堡了?”老严也是敢想。 “他们内乱了~”祁可瞪圆了眼睛,一副急于跟人分享八卦的表情,“想不到吧~” “内乱?!”老严连同手下一个个表情愕然,难以置信地异口同声。 “你们想破头都想不到的那种内乱。” “怎么都昏着呀?” “喂了药呀,省得一路上捣乱,影响赶路。” “还都有伤,除了几处箭伤外,其他的伤都是内乱造成的吧?”老严和众探子们分散开来检查这些人的伤势,“是受伤外逃被你捡了便宜?” “对呀。” “厉害呀!”老严毫不吝啬自己的大拇指。 “那账房是怎么回事?内乱还牵连了账房?这是造反吧?”老严突然灵机一动,眼中猛地放光。 祁可看他表情,知道他已经有所猜测,同样对他竖个大拇指。 “好见识,就是你想的那样,但造反只是后续,起因你更想不到。”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急死我了。” “对对对,快说快说。”分散开来的探子们一瞬间又围拢过来。 “谢家堡的堡主和他的军师不见了。” 第1801章 与老严会合(三) “……啊?不见了?什么意思?堡主和他的军师,两个大活人,不见了,就是真的不见了?” “对,从这些头目问出来的口供,就是好好的,前一天还一起议事的,第二天就不见人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侍候的下人都没说见他们离开房间。” “毫无缘由的不见了,被害了?” “不是,很大可能是监守自盗,负罪潜逃。因为那两个人失踪后才发现,谢家堡的库房空了,要送去海上的重要库房里面精光,就好像没放过东西一样,其他的基础库房也丢了今年的新粮新布,而且放在堡主房里的私库也是空的。” “天呐!”老严他们看看祁可,再看看地上的俘虏,“谢家堡竟然出这么大的事!” “堡主和军师不见了,下面的大小头目谁都不服谁,排除异己,争权夺利,什么都来了。” “没了匪首,谢家堡里又都是逞凶斗狠之辈,就算没亲眼看到,也能想象那里面如今是怎样一副血流成河的景象。”老严等人一脸凝重。 “嗯,内里是什么景象没去看过,捡了便宜就开溜了。”祁可装乖。 “没去看是对的,杀红眼的人六亲不认,太危险了。而且你这便宜也捡大了,抓到这么多俘虏,还有账房这个重要人证,还有这么多马!”这么多健壮的好马,老严羡慕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从嘴角流下来。 “嗯,追上你们我就放心了,你们骑马带俘虏先走,我负责赶驴回去,咱们还是福县见。” “你捡到的马,我们骑回去,可不会再还你了。”老严觉得要把话说清楚,军中缺马,祁可大方地让他们骑这几十匹马回去,进了千户所就真拿不出来了。 “让千户大人给我算账呗。”千荷境里总共有一千多匹马,送出去几十匹算什么,祁可大方得很。 “诶,这行。”老严没再客气,都是自己人,太客气了影响感情。 “他们现在就交给你们了,昏着是因为一直持续不断地给他们喝了伤风药化的水,那药有安眠的作用,你们身上的药都凑一凑,看看够不够一路上回去用的,不够我这边再给点。” 男人们迅速从身上摸药出来,他们带的都是当初从福县出发时祁可给的,后来在山林里分手时给他们又补充了一些,包括那几个被救下来的伤者身上也都装了药。 这会儿一起掏出来凑一凑,清点一下数量,算一算一路回去所需的用量,不够的部分由祁可给补上,反正有多没少,他们自己若是路上着凉也能用,回到千户所若还有剩,就自行处理。 算完了药,祁可又领着他们把大小头目和账房这几个重要角色单拎出来放到一边,剩下的喽啰就懒管死活了,反正活着到了千户所最后仍是难逃一死,在路上死了说不定还是祖宗保佑呢。 忙完这些,祁可就任老严他们一边看管俘虏一边自行商量明天开始的新行程,她回照临那头去了,顺便将狼群放出来,假装自己这一路都有狼的保驾护航。 第1802章 端掉山匪隐患(一) 护送老严他们出山的半群狼早就收回来了,如今是完整的狼群,大王留在祁可身边,其他狼四散打猎,天黑时分带回来的收获都还不错,男男女女趁夜又是一通忙,烤出来的肉干都给老严他们带上。 祁可有狼群打猎,谁缺肉她都不会缺,老严道声谢,坦然地收下,打定主意回去后请千户大人给祁可算账。 带着俘虏,不敢过多耽搁,天边才刚现鱼肚白,所有俘虏灌了药,昏昏沉沉地挂在马背上,老严他们收拾停当,带着全部的马走了。 马蹄声隆隆远去,祁可见身边终于只剩自己人了,就准备一起回千荷境休息一下,冷不防地被照临按住了肩。 “等一下。” “嗯?有情况?”祁可立刻停手,脚边的大王也一副警惕姿态,连带着整个狼群都是准备出击的姿态。 照临正在接收监控小飞虫回传的画面。 “老严他们速度很快,已经骑马经过了昨天打架的地方。” “嗯,然后?”有照临口述,祁可就懒得自己再开光屏。 “然后,有山民从山路上急奔下来,想追老严他们,发现追不上后就放弃了,很沮丧很绝望的样子。” “昨天的山匪老窝没有端掉,留着不管对本地百姓仍是致命隐患。”祁可立马反应过来,“我们昨天走后,那些山民不会是在附近山路上等了一夜吧?” “端掉吗?” “端吧,正好现在无事一身轻。” 祁可弯腰抱着大王跟它交待了几句,然后将狼群收入千荷境,等与山民会合后重新进山再放它们出来。 端山匪老窝这种事,当然是狼和豹子的主场。 营地飞快地收拾干净,一人一匹驴子,多余的也收回千荷境,接着十余匹驴子迈着小碎步,笃笃笃地出发了。 为表示自己的身份,祁可她们依然是昨天一样的打扮,还把连弩挂在驴身上,一副遇到危险就还击的戒备姿态。 驴子的小碎步,速度比奔马要慢一些,但再慢也走到了昨天打架的地方,地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山匪的尸体虽然都不见了,但是从各种拖曳的血迹还是能找到去向的。 一行人原地转了两圈,查看了一下现场后,照临带路准备上山。 一人高的野草间又冲出来几个妇孺,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直接就跪在驴子前面频频磕头,满眼都是恳求和祈盼。 显然,因为山匪的威胁,这些妇孺在这里守了一夜,本想再拦人救命,但老严他们骑快马直接飞奔而过,妇孺们失望之余却又没走,等到了来收拾隐患的祁可。 语言不通,祁可也就没停下来搞亲切慰问,照临继续带路,一行人略过磕头的妇孺,骑驴上山。 妇孺抬起头,流着泪,看着这一行带武器的女人缓缓消失在山路之间。 确认周围没有大活人窥探自己,祁可立刻张开千荷境,一行人连同驴子原地消失。 与其在山里乱窜,利用千荷境寻找山匪老窝不是更省事么。 第1803章 端掉山匪隐患(二) 参考昨天山匪追杀山民的时间,这些山民的村寨位置肯定离山脚很近,山匪的老窝离他们的村寨肯定很近,不然一路追杀下来,山民根本没机会逃到官道上,早在山里无声无息地被血洗了。 基于这个考虑,祁可将千荷境的虚影笼罩出去,笼罩范围下,绝大部分的山林都与千荷境重叠,包括山里的各种小屋或村寨,都清晰地出现在祁可脑海中,而她只要专注于有人的地方就好了。 非境主以外的大活人不能进入千荷境,空间重叠之下,有人的地方立马有反馈,这条顶层规则是让祁可玩明白了。 祁可规划了一条不走回头路的探查路线,开始空间跳跃,一个个查看过去,一刻钟后找到了山匪的老窝。 表面上看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中村寨,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但相比周边的村寨,这个的所在位置最高,山路不与其他村寨相通,看上去是那种与邻居来往不便、资源不足生活挺困难的寨子。 祁可一路探查到这里时,差点被骗就是因为男女老少各年龄层都有,还是照临从他们男子的衣纹装饰上发现端倪,调出昨天战斗的画面,追杀山民的山匪有着同样的衣纹。 “哇靠,这么有生活气息的村寨,竟然是山匪的老窝,真难以置信!”祁可看完照临提供的证据,捂着嘴大发惊讶。 “派小飞虫再进去搜一圈,看看有没有被困人口,周边村寨都穷,他们要发财,买卖妇女儿童来钱最快。” 祁可也怕其中有误会,因为这村寨跟前面探查过的没两样,生活气息浓郁,村民们神色轻松地做着早起后的家务,竹木搭建的简朴小屋,没有应对作战的防御痕迹,来群猛兽都能冲入寨子中叼走几个孩子。 “可以动手了。” 照临将光屏投影在自己手掌上给祁可看,刚刚放出去的五十只小飞虫将整个村寨从里到外扫了一遍,找到了关人的地方。 正是寨子后方以为是粮仓的圆顶竹屋里,粮仓这种地方用最好的材料建得无比结实都是理所当然的,改为监禁所也挺牢固的,外面还有两个看守。 小飞虫体积小,只要钻得进的缝隙一定要进去转一圈,就这么找到了一屋子的妇女孩子,可能是怕她们逃跑,全都是光着的,双目无神,满地污物,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光是从画面上都能看出来有几个人病得不行了。 “啊,就算以前他们是平和的村寨,但干了这些事,他们就是山匪。” “嗯,动手吧。” 祁可迅速放出狼群和豹子,先抓着大王和大花花交待一通,然后放它们自由发挥,她和照临则直接空间跳跃去了后方关人的地方埋伏起来。 大清早的,饿狼下山,突然出现在村寨前面的狼群,把整个村寨吓得惊声尖叫,女人孩子的哭声惊天动地。 青壮男子们手持长刀从各个方向冲出来,光是这刀的样式又是个新证据,昨天追杀妇孺的山匪也拿着一模一样的刀。 第1804章 端掉山匪隐患(三) 五十只狼从不同的方向往村寨里冲,又跟逗人玩似的,看到有人拿刀奔过来了就四散跑开,接着另几个方向又冒出小股狼群来。 耍得那些青壮们来回跑个不停,又喊又叫,累死他们。 四只豹子专门偷袭落单的,青壮们跑来跑去,难免有人没跟上,或者脱离人群去别的方向救老人孩子。 只要有机会,豹子就攻击,一击毙命,得手就溜。 整个村寨被随意乱奔的狼群弄得陷入巨大恐惧之中,青壮们疲于奔命却毫无成效,连根狼毛都摸不到,反而他们自己却不断地有人死去。 有的人脑子聪明,觉得这不像是狼群的攻击方式,可又没时间停下来细想,只要站着不动,天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冒出头狼来咬人一口。 整个村寨被弄得一团糟,养的狗都拿狼群没办法,还被狼反过来咬死好几只。 村后的那两个看守听着前面的动静,左右犹豫了几次后,终于按捺不住地拿起自己的刀,冲出去帮忙。 祁可和照临的机会就来了。 门上的锁被一刀砍断,关在里面的妇女和孩子,以接力的方式,一个个往外送,外面站了一溜娘子军接应,背上人就往后面的山林跑。 豹子看到祁可这边行动了,过来守在附近,提防村寨的人往后面跑。 大王没参与这跑来跑去的游戏,它同样是看到祁可动手了,它发出啸声,命令手下发起攻击。 这个啸声不光是命令,还让人类瞬间脸色煞白。 世代山民,哪里听不懂猛兽的独特叫声呢。 吓唬老人孩子,引着青壮跑来跑去,把整个村子搅得一团乱的狼群,听到啸声,转头冲人就是一口,流水般地展开了山民们最为熟悉的狼群攻势。 青壮男女首先受到攻击。 狼群在村寨里跑来跑去的逗你玩,又不是白玩的,了解猎物情况、限制猎物活动范围都是他们发起攻击的前奏,现在自然是毫不留情地下嘴,死死地拖住了村寨所有人的注意力,无人有片刻精力去想一想后面关着要卖钱的女人孩子,全副精神都在自己怎样从狼嘴下逃生。 一时间,整个村寨好像被山匪洗劫一样,到处都是哭喊声。 隔着山林,住在下面的村寨中不少人隐约听到声音,还奇怪那个向来凶悍的村寨怎么也会被人抢劫,转而又好像听到狼嚎。 顿时再大胆的人也不好奇了,更不敢走出自己的村寨观望动静,反而是赶紧将孩子们关在家里,其他人只要拿得动刀的都戒备起来,生怕狼群在上面吃不够跑下来。 同时也在心里祈祷,那个作恶多端给周边邻居带来莫大痛苦的寨子就此消失吧。 被救到密林里的女人孩子,精神还清醒的就给点吃的喝的,还有泡澡的药包,那几个生病的则搬到远一点的地方分头诊治。 主要就是担心她们被关在一个满是污物的地方,染到什么传染病皮肤病和妇科病。 吃过东西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用自己的方言说着什么,有的人说着说着就情绪激动起来,有的哭有的骂。 第1805章 端掉山匪隐患(四) 祁可宛如在听外语,一脸茫然。 但照临和副手们从不让她失望,她们有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快速学习外语的套路,这些女人说得越多照临她们得到的数据能做的分析就越多,一些反复出现的高频词是最快破解意思的。 祁可因为听不懂,就不留下添乱,转身回村寨里看看战况。 山里生活艰难,一个村寨撑死了就三四百人,再去除掉没战力的老人孩子,五十只狼对付剩下的青壮男女,跟玩一样,不管他们拿着刀的样子看上去多凶狠,还是难敌互相打配合的狼,但也有人互相配合与围攻的狼群形成对峙。 人和狼打成什么样,完全看一个个小战场中,是人多还是狼多。 大王的战术很明确,先让人受伤,不急着咬死,只要让这些身上有恶心气味的两脚兽跑不动、打不动、更拿不动弓箭就好了。 在这种命令下,被狼咬伤抓伤的人,就算当时没死,也会因没有治疗而慢慢失血而死。 祁可隐匿暗处负责调兵遣将,有时候三五只狼打配合放倒了山民,一下没了新的目标,她就及时出手,利用千荷境快速地给它们换个小战场。 她自己就不露面补刀了,一切都是猛兽干的,没有人为因素。 山民们信奉山神,就让周边村寨以为这个寨子的下场是山神发怒的后果。 至于后面山里正在忙着救治的照临她们露了脸也不要紧,等完事后直接用千荷境一波带走,山民们之后会把她们脑补成什么样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必须得说这个村寨的人确实彪悍,狼群封锁了村寨中心路线,以防山民跑到后方来看破一切,但打起来后,这条封锁线还是有了漏洞,就让人抓住了,好几个受伤但还能走的男女,顾不上寨子里的老人孩子,一门心思地就想先逃进后山再作打算。 祁可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庆幸自己安排了豹子堵后路。 四只豹子在村寨后方等得都犯困了,突然闻到有新鲜的血腥气在快速靠近,一起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像铜铃,兴致勃勃地望向血腥味飘来的方向。 正从一处破败老房子边上绕出来,以为即将逃脱升天的这一小伙青壮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可等他们看清前方等着的是什么时,未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钉在了地上。 四只豹子给了个萌萌的歪头杀。 然后,发起攻击。 这一小伙人,除了一声尖叫和转身就逃之外,做不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山林里野兽为王,人算什么东西,山大王们的食物罢了。 豹子们动作灵巧,跑在最前面的大花花率先扑倒被同伴扔在最后头的山民,它的三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扑向其他人。 虽说逃命时只要跑得比同伴快,自己的逃生几率就大一些,可前提是追逐的猎手千万别是速度见长并且数量多的动物。 这几个陆续被扑倒颈骨折断的山民,临死前的想法大概是豹子明明是独居动物,为什么这里有四只! 四只! 第1806章 端掉山匪隐患(五) 豹子们扑倒这几个人之后就回到了原位继续等待,不跟狼群抢战场。 它们爱玩就玩吧,豹子们还是喜欢晒着太阳睡大觉。 在狼群的围追堵截下,有机会逃到后方来的就只有被豹子们干掉的那一伙人,其他人都倒在地狼牙和狼爪之下,整个村寨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这期间,躲在屋里目睹外面的战况,呆不下去的老人拿着镰刀柴刀跑出来要跟狼群拼命,也一样被咬成重伤,有的撑到了现在,有的直接就失血过多了。 根据照临从被救女人孩子们口中拼凑出来的些许情报,这个村寨为祸乡邻好多年了,简言之,除了幼儿,整个村寨没有无辜之人,并且十来岁的少年仔下手最狠,杀人如同玩乐。 如此风气下,这个村寨的女人和女孩的地位最低,男人连自家女人也往外卖,小孩也敢跟来买人的买家说要卖掉自己的母亲和姐妹,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从小就自相残杀,因此能够长大的女村民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性子。 别的村寨的山民纵使性子彪悍,那都是为了应付这艰难的生活,可不是为了杀人如麻。 整个村寨从根子上就坏得纠不过来了,祁可也就没有阻止狼群的大开杀戒,她相信这村寨这么大的动静,离得近的邻居们肯定听见了可疑的声音,等他们壮起胆子过来看个究竟时,一定会很有兴趣想亲手报仇。 狼群打完了还收拾战场,把乱七八糟的刀子弓箭叼到一起堆成个小山,杜绝有人又爬起来拿刀杀狼。 祁可让大王巡逻整个寨子,提防有人故意藏起来,尤其注意小孩子,只要拿得动刀的孩子,都可能给狼捅一刀。 这个村寨的幼崽一点都不可爱。 祁可叮嘱完后,她又去了后山,照临这边差不多弄完了。 这些来源各异的女人孩子重新按照人以群分,同一个寨子掳来的都呆在一起,能回家的就回家,回不了家的或者已经没有家的,正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直接在这杀空了的寨子定居下来,给村寨起个新名字,开始新生活。 听到这样的问题,这些女人也是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呆了一会儿,怎么那样一个让人恐惧的寨子就完蛋了?! 照临没有给她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她们只是来为民除害的,干完活就要走,没时间留在这里跟她们一遍遍解释,若是要定居就回去打扫战场。 现实情况如此,容不得这些无处可去的女人们考虑太久,最终还是决定就此定居,大不了拆掉那些让她们做恶梦的房子,以后建新的。 于是她们鼓起勇气一起返回寨子看看,哪怕有些女人孩子是就近掳来的也没有说着急回家先行离去。 看着她们一步步从山林里走回来,祁可迅速地收回豹子和狼群,留个满是血腥气、到处是伤员和尸体的现场,伴随这惨烈景象的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在一片寂静的寨子里,哪怕是大白天,孩子们的哭声听着也有点瘆人。 第1807章 端掉山匪隐患(六) 女人们互相手挽着手,在照临她们的相护下,到处走走看看,不难发现仇敌们的身上都是野兽造成的伤口,可是整个村寨都没有野兽的影子。 女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多想。 直到有个少女,突然从堆成小山的刀具中捡了一把柴刀,哇哇大叫着奔向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刀一刀,像剁骨头一样地连续砍在他身上,一边砍一边流泪,一边哇啦哇啦地说着什么。 就算语言不通,祁可也能看出来这肯定是有生死恩怨,苦主报仇天经地义。 那个受伤的男人,看伤势不算重,到现在还留着半条命的样子,被这少女一通乱劈乱砍,不知在第几刀咽了气,而少女并没有停,也没有人拉她,很多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把一个大男人的上半身砍得血肉模糊,跟肉酱似的。 然后,众人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纷纷冲向堆着武器的这边,随便捡把刀就往地上的人身上砍,不管死了还是没死的,都照肉酱那样砍。 祁可和照临她们就站在旁边看,任由这些女人和稍大点的孩子们肆意地发泄,并不担心她们砍着砍着凶性大发干出更可怕的事来,因为她们关了好些天,早就体力不足,仅仅救出来后吃了点东西,维持不了多久,一会儿就要累了。 不到一刻钟,这些女人孩子就开始体力不支,一个个扔下了手里的刀,以各种雅观或者不雅观但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呼哧喘气。 有一个两个人喘着喘着就开始哭起来,先从小声哭再到嚎啕大哭,有带头的,其他人也跟着哭,没一会儿哭声就响成了一片。 看他们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样子,祁可在自己人的掩护下悄然闪回千荷境,吩咐副管家收拾了几筐子援助物资。 她从谢家堡收了那么大一堆东西,正好拿一点出来安抚民众,无所谓是不是本地产的,只要让这些女人孩子从心底里认定是山神救了她们,就算非本地作物的粮油她们也能自行脑补成神仙赐物。 东西说多不多,都是柴米油盐布针线相关的生活物资,按人头算的,够她们个把月的用量。 不敢多给也是怕给多了反而惹祸,山民性情彪悍,周边又有好几个村寨,谁知道等那些寨子来人后,看到诸多物资是什么反应,人性很难说的,不敢杀人如麻,不一定就不抢女人孩子的东西。 祁可吩咐完,又去密林里转了转,她想看看这个村寨的人会不会在林子里盖小屋,用于山间劳作或者打猎休息时所用。 七转八转,还真让她找着一间这样的小屋,看看里面堆放的绳子竹筐等杂物,应该是经常用的,不是废弃的。 又测算了一番从这小屋到村寨的距离,若是知道路线,徒步走都要走半个时辰左右,但对走惯了的山民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于是,整理出来的成筐物资把这山间小屋塞得满满的。 等祁可回到寨子里,女人孩子们都已经平复了情绪,红肿着眼睛,无视了满地生死不明的仇敌,全都安静地听照临用她们听得懂的方言嘱咐种种。 第1808章 端掉山匪隐患(七) 照临也是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和物资,祁可前面刚藏好东西照临就知道了,正告诉她们有一批够吃一个月的干干净净的粮油藏在山里的什么地方,本寨子的粮食她们要是受不了就放一边,或者等周边寨子来人查看情况,就以此为条件,换她们这些无处可去的女人孩子们在这里定居。 女人们连连点头,照临还不放心地一再叮嘱谈判时放聪明点,别稀里糊涂全给了,弄得自己一个月后就没了吃的,春耕也没了粮种。 春耕二字让她们本就绷紧的精神更加绷成一条线,本来山里种田就辛苦,产量低,要是她们犯蠢,明年就要饿肚子。 观她们神色知道都听进心里去了,照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继而告别。 祁可利用千荷境,悄无声息地重新混进照临一群人的后头,才刚刚现身,就有个副手牵住了她的手,正好照临在前面已经说到再见。 副手轻轻一捏祁可的手,祁可会意地张开千荷境,瞬间将所有人收入灵境中。 而在这些饱受了苦难折磨的女人孩子眼里,就是这么一群恩人,刚刚说了再见,就消失不见了。 那么大一群恩人,就这么不见了! 不见了! 女人孩子们先是惊讶地哇哇大叫,还到处找,然后,突然有个开窍的,跑到相对开阔点的地方,用山民祭神时最高礼仪的祭拜动作,向着周围的大山拜了一圈又一圈。 受她感染,其他女人孩子们醒悟过来,有跪在地上拜的,也有跳祭神舞的,从她们不同的动作就看出来确实是来自习俗各不同的寨子。 她们拜完神,再次体力不支,但无人离开,依偎在一起讨论起以后的生活,皆都坚定地认为是山神显灵救了她们,这个寨子是山神赐给她们定居的,无论谁要抢就跟他们拼命。 互相鼓励后,体力也恢复了一点,她们再次没管满地生死不明的仇敌,转而分头搜屋子,找些干净衣裳给自己穿上,再整理各家各户存的粮食,以应对周边寨子来人查看,用来应付他们。 先前被救出去时,除了分了点吃的,还有给她们泡药浴的药包,她们还拿在手上,这会儿也要找安全地方藏起来。 都是在山里讨生活的,谁还不知道谁呢,等来了男人,看她们这群女人好欺负,必要多抢东西的,因此山神走前告诉她们藏在山里的那些东西,她们都无人想现在去拿,都想着先等几日,打发了外人再去拿粮食。 那是山神给她们的,就得吃进自己肚子里,若是吃不着,烧了毁了也不让外人拿走。 两个十来岁的少女提了两个竹筐,将大家手上的药包收集起来,这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东西一看就是外来的,寨子里实在没地方可藏,决定去山上看看,若是找到了那间小屋,就把药包一起藏里面。 少女在山上走得气喘吁吁,兴许真是神明保佑,她们一直都走在正确的路线上,没有因为采野菜野果偏离方向,半个多时辰后顺利地看到了一个山间小屋,小心翼翼地打开漏风的门,看清里面装满了东西摞得高高的筐子后,捂住嘴,笑得泪流满面。 第1809章 端掉山匪隐患(八) 装药包的筐子想方设法地塞进了这一堆的筐子里,两个少女去周围采了几根带叶子的树枝,一路走一路扫,将来时走过的痕迹抹去,并改走了另一个方向,采些野菜野果,多绕路回去,哪怕遇上了周边寨子来查看情况的外人,一筐子野菜也是个好掩护。 所幸,少女们回到寨子时还没有外人来,女人们勤快地收拾着各个屋子,今晚好有地方休息,还分出人手去照顾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 只是出生在这个寨子里的幼儿,耳濡目染养成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已有所表现,一个个如猛兽幼崽一样,咬人抓人,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最后惹得照顾他们的女人烦了,一起扔进一间空屋里关起来,任他们哭声震天也没人理了。 活泼壮实的孩子固然惹人爱,但想想他们都是仇敌的孩子,没弄死他们就算自己仁慈,再不听话,谁有那耐心一遍遍哄着。 女人们忙活着收拾,周边村寨等了半天,听上面的动静好像结束了,这才提着柴刀,壮起胆子结伴上来看看。 自然而然,受了一番震撼教育。 满地的敌人,不论死活,都由这些村寨的男人们帮着处理掉了,至于他们满身的野兽伤口,女人们坚称是山神派来的救兵干的,它们收拾完敌人还放出了被关着的她们,然后就消失在了大山里。 男人们想到在家里听到的各种狼啸,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女人们说辞,各寨子的长老跟女人们几轮谈判,一个寨子搬走一点粮食,终于让这些无处可去的可怜女人们换来了在此定居的许可。 不获得这个许可是不行的,她们都是女人孩子,这些寨子的男人们若是以后成天上来捣乱,谁都吃不消。 人性就是这样的,以往受欺负的时候不敢反抗,现在敌人死了换成一群女人,可就敢欺负人了。 这个寨子原本存的粮食肉干盐,让周边乡邻分走大半,剩下的还是因为以自己食用和明年春耕为理由据理力争才保下了,不然,起了贪念的那些长老和男人们还想多分点走。 一天的热闹好不容易结束,当晚,女人们聚在寨子最大的屋子里,这原本就是一个寨子最重要的大屋,平常只有长老和有身份的男人们才能在里面议事,如今女人们也有了这样的屋子。 她们一遍遍讨论着未来的生活,尤其是如何防备其他寨子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她们是被山神救下的女人,就该遵从山神的意志好好活着,若是有男人敢来欺负人,一律砍死,只要她们不怕死,那怕死的就是男人们。 被救的女人们有了坚定的生活信念,做了好事又赶了大半天路的祁可,再次被一伙路霸拦住,他们身后就是一处有水源和平坦空地的宿营地,那里已有一支商队在休息,但是路霸非要收笔买路钱才肯放人过去。 对祁可来说,路霸们叽哩哇啦一通,都是听不懂的方言,但肢体语言还是好懂的,不给钱不让过,没钱就要驴子。 第1810章 端掉山匪隐患(九) 不让过就不让过呗,驴子也是肯定不给的。 一个副手下驴,来到拦路的巨木前,猛地一脚蹬出。 几人才抬得动的巨木,被一脚踢飞,像一发炮弹,带着站在后面得意洋洋等收钱的路霸们飞出两米远,轰隆落地,震起满天灰尘。 这几个不长眼的路霸受到重击后又被巨木死死压住,内脏受伤,口吐鲜血,目露恐惧,想喊饶命都发不出声。 祁可一行人骑着驴子,大摇大摆地绕过这群倒霉路霸,前往宿营地休息。 占了这营地的商队赶紧收拾东西腾地方,还留了一个篝火给这新来的旅伴。 商队的人都不瞎,看得清清楚楚,一脚就把巨木连人一起踢飞,这一群女人估计没一个好惹的,送个篝火聊表感激的心意。 别看路霸拦的是这群女人,但其实明早商队出发,路霸还要找他们收份钱,现在收拾一顿,明天大家都能平安上路。 祁可一行人借着这个篝火又生了几堆火,烧水的烧水,烧饭的烧饭,还有人去跟商队打听这路霸的情况,是不是附近的山匪搞的。 商队走南闯北,懂各种各样的方言,语言上隔阂小,双方磕磕绊绊地一阵好谈,不光打听到这伙路霸身后的山匪势力,连周围五十里的山匪势力分布都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谈完回来,祁可不由得感慨。 “难怪商队走一趟的运费贵,这一路上的买路钱也是一再上涨的成本啊。” “干一票吗?”照临坐在一个篝火边上给祁可烤香肠。 “干呗,不然留着过年吗?”祁可一副乖巧样地坐着等烤肠吃,嘴里说着冷酷无情的话。 千荷境悄然张开口子,一个副手快进快出,提了一个虫巢出来,放出监控小飞虫去寻找最近的山匪老窝。 当天半夜,祁可裹着斗篷在篝火边酣睡,一支副手小队摸去找到的山匪老窝干了一票。 清晨时分,商队收拾启程,经过被巨木压了一晚上的路霸时看了一眼,全都断气了。 商队走后,祁可这一行人也行动了,顺手把巨木下的尸体都带走了。 半夜干活的副手们还在山匪老窝没走,以她们做定位,利用千荷境迅速赶到,山匪囤积的物资和金钱一口气收走,尸体归一归拢,用千荷境的大炉子烧成灰在山里扬了。 来都来了,周围五十里范围的山匪窝不逛白不逛。 监控小飞虫释放出去,半天工夫,找到三个新的山匪窝,有一个是刚做了一票大生意,掳来的货物和人质刚带上山,还没收拾,先忙着庆祝。 人质男女老少都有,衣着鲜亮,一看就是上好的人家,一家人出行,不知道怎么被山匪劫了。 这种事就不能等到晚上割人脑袋了。 祁可操控着千荷境,带着人飞驰赶到,副手们人手一支上了弦的连弩,隐在树间随机发射。 在人质们仓皇恐惧的尖叫声中,欢庆发财的山匪们,毫无防备地全做了箭下亡魂。 第1811章 端掉山匪隐患(十) 杀完了山匪,将囤积的财货尽数拿光,被捆着的人质们仍在原地浑身颤抖地哭泣,他们不知道这后面杀人的又是什么人,只能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恐惧,老老实实做个人质,祈求能有活着回家的那一天。 不想暴露自己的祁可,调了千荷境里副管家的手下,一人披块白布假装阿飘,蹦蹦跳跳地来到人质们的面前。 人质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好些人叫都叫不出来,直接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晕了倒是好做事了。 先将人质中的主仆分开,再分别割断捆着他们的绳子,再用疼痛刺激的法子,将晕掉的人全部强行唤醒,他们的财物也没碰,之后怎么办是他们一家人的事。 之所以没把主子们扔给下人照顾,主要仍是人心难测,仆人得了自由捞了主家的财物只管自己逃命的也不少。 这大山深处的山匪窝里,四体不勤、老少一家的主子们,万一真碰到没良心的仆人那得多危险。 救人救到底,一起清醒地恢复自由,仆人若是聪明地话趁机表个忠心,等回家后说不定还能得份赏赐。 被救醒的众人强提一口气,看着阿飘们轻飘飘地消失在密林的方向,这才颤颤巍巍地靠在一起,清点人数,没敢查看这块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幸好山匪打劫时把他们的马车也带回来了,行李财物仍都在车里,赶紧上车走,有什么疑问都等到了山下再说。 他们走了,祁可一行人还得打扫战场,把射出的箭全部找回来,一支都不能落下,在行家眼里,一杆箭矢就足以倒推出匠人的手艺水平。 千荷境里批量制作的箭矢,哪能让外人看。 同样是将尸体烧成灰扬了,战场清扫完毕,祁可一行人不再多作停留,奔向下一个山匪窝点。 一天时间,三个山匪窝点全给抄了,后面两次还特意留了活口,从几个头领嘴里得到了其他山匪窝的位置。 他们还挺盗亦有道,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发财,不捞过界,但据照临分析,主要还是实力小,维系不了大地盘,做不了叱咤一方的山匪头子。 可这种小势力的山匪同样为祸不小,一个窝点占一段路,想要从此路上过,商旅得一路上不停地付买路钱,严重阻碍人员和商品的流动。 本地怎能不穷。 祁可本着新年新气象,自己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一路顺着山匪窝向着北方福县的方向杀过去。 再穷的山匪总有二两银,每干一票都是横财。 而且有好几次,都不是祁可找上门的,她们只是正常地在路上行走,山匪看她们一群女人以为好欺负自己送上来挨打。 有便宜不捡王八蛋不是? 千荷境里收来的财货已经堆积如山,副管家每天忙忙碌碌地分拣整理,专门列的清单时不时地就在增添新东西或者数量。QqXsΝεW. 发横财发得太高兴,一下子忘了时间,等到照临提醒的时候,已经是冬至前夜,祁可一行人还没进漳县的地界。 第1812章 新一年祭海神(一) 天亮就是福县一年一度的冬至祭海神,说好的,祁可要带着狼群,跟去年一样上街维持秩序。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赶紧收拾了今晚的收获,现场清理干净后,咻咻咻地几下连跳,千荷境带着她们就回到了福县祁庄。 祁可敢玩这一手,也是仗着福县与漳县交界的那块县境,新建的那么多军户村,地主是柏家军,经营方是福县祁庄,祁可说被自己手下接应回来的,谁又能说她行踪不定有问题? 洗漱一番,美美地睡一觉,大清早起来梳妆打扮,然后跟去年一样,准时准点地带着狼群乘马车进城。 去年祭海神的一幕幕,福县百姓仍然记忆犹新,今年就只有正常的三牲祭品和蔬果鲜花,没有人牲,估计以后好些年都不会有人想弄这个了。 海神有灵,万一又不喜欢送去的人牲,再来个历史重演,那多亏啊。 海神庙还是那个海神庙,经过大半年的争执和斗争,新的庙祝已经做了三个多月,这是他第一次主持海神祭,又有去年的教训,从准备阶段就让人察觉到了他的谨慎小心,生怕走岔一步把自己送给了海神。 各个大户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每家给的祭品比往年要多一些,不少百姓都暗自猜测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现在心虚了想弥补。 祁可从马车上下来,大王走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略微低下头,把项圈送到她手边示意她牵好。 街边都是等着跟随祭品同行的百姓,狼群的到来本就吓得他们叽哩哇啦乱叫,明知有去年的经验还是难以抗拒本能的恐惧,有人注意到了祁可的动作,多少心安了一点。 不用怕,女魔头能控制她的狼群。 边上有人过来打招呼,正给大王撸毛的祁可抬头一看,顿时笑了。 “哟,老严,你带队?” “一直没你们回来的消息,不放心你,知道今天有这正经事,大人派我过来看看。哪天回来的?” “前天晚上。” “哇,也是辛苦,还没缓过来今天又要忙一天。” “咬咬牙,再累也就累今天一天,累完了后面日子我天天睡懒觉。” “哈,也是。”老严仔细端详了祁可一番,“怎么感觉你的气势好像不太一样了?我们分开之后你遇到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一路打回来的。”祁可自己说着都好笑,而她这话又确实是真话,没一个字假的。 “啧!”老严顿时了然,“我们去时一路顺利是因为有我们一群男人在,但回来时只有你们,以为女人好欺负。” “可不是么,那帮孙子手狠人菜,欺善怕恶一把好手,全都给老娘打回老家重新投胎。” “呵,应该的。” 老严听懂了祁可的意思,明了她这一身气势变化的原因,同时并不觉得一个女子满身杀气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想想她曾经的战功,敢在海盗船上跟海盗拼命的人,几个山匪而已,能干脆利落地回老家投胎搞不好都是福气。 总比谢家堡带回来的那些俘虏在军中这些天审讯的日子强吧,军队的手段,能叫凶狠的海盗头目都后悔生在这世上。 第1813章 新一年祭海神(二) 老严他们将所有俘虏全部活着带回千户所后,不再参与后面的审讯,但大致知道一点进展情况,底下的小喽啰可不是嘴紧的人,上面的大小头目和账房都仅在开始嘴紧,在吃了几天的苦头后就扛不住了,如今已经松了嘴,只求审完了换个速死。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见街两边的百姓越聚越多,不敢再聊下去,老严迅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指挥手下维持街上的秩序,禁止百姓往海神庙门口涌来。 大王一声低吼,趴在地上像狗子一样懒洋洋享受冬日暖阳的一群狼,呼地一下全站起来。 这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就吓得兴奋难耐的百姓冷静下来,全都僵在原地不敢踏出半步。 在大王的指挥下,狼群分散在海神庙大门两边,阻挡百姓的靠近,但留出他们队伍出门的通道。 老严带着手下士兵组成第二层人墙,更加确保祭品队伍到时能顺利出门,不至于堵在大门里误了吉时。 这种乌龙事以前真的发生过。 看着龇牙咧嘴,很想咬人一口的狼群,围观百姓默默后退,直到后面的人群无路可退了才站住脚,老严领着士兵迅速占领了让出来的空位,刀把都握在手里,牢牢盯着人群中可疑的骚乱分子。 去年有不少人被狼咬过,看看今年这种皮痒的家伙是更多了还是少了。 这也是一个赌盘。 县城里开赌坊的都开了这样的盘口,为了吸引人下注竞争无比激烈,这个大盘下面还挂了好几个小盘,甚至有赌在某某条街上被咬的人有多少,男的多少,女的多少。 还有赌狼群会不会失控的。 赌女魔头是不是真的能全程控制她的狼群。 在赌场和赌徒们眼里,万事万物,没有不能赌的。 军队禁赌,同时也没人对这种跟祁可有关的赌盘感兴趣,因为不押祁可肯定稳输,所以全都存着看笑话的念头。 但百姓们兴致勃勃地纷纷下注,还说小赌怡情,也不知道等开盘后有多少人哭天喊地。 吉时将近,海神庙的大门在人群的热烈欢呼声中徐徐打开,里面的祭品队伍已经排好了队,领头的正站在门槛后面,只等一声号令就出门。 祁可跟去年一样,牵着大王全程跟随。 整个游街的过程也跟去年一样,每过一个路口,总有些皮痒犯贱或者真的是为信仰而疯狂的家伙,千方百计地越过层层障碍,要去摸一把祭品。 然后不是被士兵一棍子敲下来,就是被狼咬一口。 而且他们不忌摸到什么,摸到朵鲜花或者蔬果都行,只要是祭品队伍里的,就是好东西。 祁可难以理解这种动机。 真不知道这种认知是怎么来的,明知是要献给海神的,被他们抢先摸走,导致祭品不完整,不怕海神降罪吗? 但看他们疯狂的样子,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给海神的祭品他们抢先摸到了,是一种福气,否则不会全民疯狂,只要有机会就想动手,然后造成各种事故。 也就这两年有狼群和军队看着,才好一点。 第1814章 新一年祭海神(三) 祭品队伍照着历年的路线,从衙门前经过,去各个乡绅大户人家门前走过,再从闹市过两遍回到主街出城门往海边走。 海边祭台的位置跟去年一样,离海岸线很近,都是考虑到抬祭品很重,走到海边已经筋疲力尽,最后一步尽量缩短路线,今年没人牲,天气也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倒霉事发生了。 被海神带走按习俗来说明明是件值得欢庆的好事,可是在这些上层人士眼里显然不是这样看的,他们非常清楚拿人当祭品是什么意思,拿别人的命时很大方,轮到他们自己就小气了。 真的是很典型的双标了。 到了海滩上,维持秩序的事就全权交给军队了,祁可带着自己的狼,仍然是往去年所站的位置走去,没想到在那里看到了柏福港的村民,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周边一镇二村的百姓。 好几百人按各自的来处分别排队,站成一个个小方阵,显得井然有序,看着都舒服。 他们还专门留了一个宽敞又景好的位置给祁可和她的狼群,见她们来了都很热情地问好,快言快语地告诉她那些前往军户村或佃农村的家人日子都上了正轨,从此有了盼头,万分感激祁老板的善心。 被人如此感谢自然是件很开心的事,趁着祭台上的祭典尚未开始,祁可跟大家聊得很愉快。 在一片美满祥和的气氛中,今年的祭品顺利入海,没有一片菜叶子被海浪送回来。 海滩上人群沸腾,欢呼雀跃,很多人嘴里念念有词,庆贺今年霉运都走光光,来年海神保佑行大运。 祁可耳朵尖,忍不住地吐槽,给海神送祭品到底是送霉运还是求好运?海神真有灵的话,发现祭品上凝聚着信众祈求送入大海的霉运,这不等于是让大海灾祸连连,海难频发,会不会生气? 这念头刚落下,海上哗啦起个三米大浪。 三米浪啥概念,近海有这样的浪,能把小渔船掀翻,四米以上就是巨浪,台风天气才有的浪。 祁可一个念头海上来个三米大浪,把她自己都吓一跳。 海滩上众多的人群看到这一幕也是连连尖叫,尤其想起去年的惨状,不少人顿时慌了神,掉头往安全的地方跑。 有资格坐在祭台周边彩棚底下的人们,更是一副仓皇逃命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人后悔,以后再不坐彩棚了。 舒千户率领的士兵倒是大胆地向海边走去,观察海浪的情况,冷不丁地看到庙祝腿软地坐在祭台一角,身边一群人强行把他架起来逃命。 他们一群人全然不顾身边情况,低头一味地跑,好像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似的,一副溃兵之相。 舒千户:“……” 每年冬至的祭海神到底是图什么?! 舒千户茫然,舒千户不懂。 眼看着海滩上都乱了,唯有祁可这边一切正常,各个小方阵略有骚动,但很快就稳住了。 祁老板还在呢,她都不慌,他们慌什么。 第1815章 新一年祭海神(四) 照临同样观察了一下无风升起的大浪,发现仅仅来了那一波,就收回目光,扭头看了祁可一眼,却发现她此时此刻的表情跟去年好像。 “你又吐槽了什么?”趁着周边声音嘈杂,照临声音微弱地与祁可耳语。 “这送入海的祭品到底是代表着霉运还是好运?” “然后?” “然后就起大浪了呗,海神生气了,受委屈了,人类把霉运送入海,还想要大海还以好运。” “……确实挺委屈的。”照临都无语了,哪有这么灵验的,“明年咱们不来了,或者在冬至日前就回凉水镇,不然再来几回,我怕这历史悠久的祭海神就办不下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舒千户本来还担心大海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懂的异常,一回头,远远看到祁可那边一大群人队伍依然有模有样,狼群有些骚动那都是戒备周围慌乱奔跑的人,以免互相冲撞。 这一幕就让舒千户和士兵们一起镇定了下来。 他们都想到去年这时候,是狼群奔来救了他们,让他们早一步逃离了海浪拍岸的危险地带。 危险来临时动物比人更敏锐,现在看狼群这样子,再看祁可与人说说笑笑的放松姿态,刚刚的大浪显然是虚惊一场,大海的正常动静。 无需担心海上情况,士兵们的重点就转到了协助百姓安全离开沙滩,以免他们抢道,造成拥堵导致受伤。 祁可他们不用回城,见士兵们都忙起来,也就不留下添乱,带着这一大群人顺着海滩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柏福港和周边百姓来看祭典,自然都是有车的,牛车驴车马车,但凡能拉车的大牲口都用上,让祁可也省了脚力,搭了一段路的顺风车。 周围狼群相护,让同路的其他百姓不敢乱抢道,几百上千的一大群人反而有序且快速地离开了混乱的海滩,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祁庄后,照临开始做回凉水镇的准备,祁可则是好好地歇了几天,疲惫是真的疲惫,这不是靠年轻身体好就能强撑过去的。 虽然与老严分开后,祁可的行程都是靠千荷境,可那也是成天都在移动,最多晚上歇一下。 而且从福县出发后,八百里路的步行和骑行,是实打实走下来的,因为赶时间,这趟急行军不掺一丝水分,幸亏有足够多的驴子轮换,不然光指着一批驴子使,驴子都要罢工。 这个疲惫每天都在累积,一直累积到返回祁庄,是真的身心俱疲,比她当年离开京城南下都累,那时候她不赶时间不赶行程,想走就走,累了就歇,遇到难走的路段就用千荷境跳过去,追上柏家军都是随缘,大军当时拖累多,比她更慢。 老严说她气势变了,除了跟一路上抄山匪窝积累的杀气有关,也跟疲惫没得休息积累的暴躁情绪有关。 所以冬至后,真的闲下来了,祁可第一件事就是大睡一场,第一觉就睡了十八个小时才爬起来吃饭,吃完才一个小时又犯困滚去睡觉,一口气睡十个小时又赖床两小时,在被窝里玩了几把游戏,要不是副管家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洗漱吃饭,她能翻个身再睡几个小时。 第1816章 年终总结(一) 充足的睡眠加全身按摩,以及各种让人放松精神的护肤护发全身护理,被怡人香氛包裹了好几天的祁可终于满血复活,满身不好惹的慑人气势也下去了,一颦一笑仍是个甜味十足的甜美系姑娘。 但知道祁可名字的人,谁敢相信她真的是个软糯娇憨好欺负的姑娘,也就骗骗没听过她名字的陌生人罢了。 恢复了精神的祁可准备启程回凉水镇了,临走前她研究了一番副管家提交的清单,这些天收获的战利品都整理好了,她从中拨了一半物资给本地祁庄。 从谢家堡拿到的物资里,最值钱最重要的就是独占了一间库房的鸭毛草,而且是炮制过可以直接当烟叶塞烟斗里用的,总重量六千多斤。 这些鸭毛草当然就留在千荷境里继续加工,提取有效成分,制成浓度含量不一样的止痛药。 止痛药必然分级,处方和非处方肯定要分清楚,药铺里买到的都是非处方的鸭毛草止痛药,专门对付生活中常见的小疼痛,发热头痛、痛经、牙痛这些,若是不管用就表明情况严重最好找大夫看看。 别以为能在凉水镇能钻空子,管制药品凭身份卡购买,若是一个人在一个月内重复两次以上买止痛药,会触发后台报警。 祁可自营的店铺目前是副手经营,但长远来说,肯定会慢慢招聘掌柜和伙计,将副手们替换出来去做更重要的事。 她们一撤出,就无法再在第一时间发现是否有人多次买药,必须要掌柜们认真执行购药登记,出了岔子掌柜也别想好。 除了考虑这些经营问题,祁可还忙着写了一份总结,就是在谢家堡附近与老严第一次分开后,她对谢家堡所做的“观察”。 俘虏们说的是他们知道的事,她说她“观察”到的事,借此多分享一些情报。 情报怎么来的,也有个充足的来源。 谢家堡的堡主和军师莫名失踪,堡内大乱,天天都有底层百姓往外逃,抓他们自然而然就能凑出好多难辨真假的流言和消息。 所以祁可的这份总结才说是“观察”,不保证这些情报都是真的,留着当个参考也好。 这个观察总结仍然是两份,祁庄的副管家送去千户所的那天,祁可已经一早上船启程回凉水镇了。 舒千户自然是没有浪费祁可的心血,他让人照着总结里提到的内容继续审讯所有俘虏,抽丝剥茧地将其中的真消息摘了出来,最有价值的是谢家堡送货路线与接头人名字,因为原本要送出去的那趟物资里有数千斤鸭毛草,这要交给另外的接头人。 为了保密,每个大小头目各有自己的差事,各人做各人的事,别人不许打听,管这条送货路线和接头人的家伙已经死在了内斗里。 身为头目必有心腹手下,心腹们死没死,俘虏们已经说不清了,反正当时大混战,人人都杀红了眼,俘虏们之所以会成为俘虏,不正是外逃时被活捉的么。 第1817章 年终总结(二) 有他们这现成的例子,祁可就捏造了一个重伤外逃的心腹临死前留下只言片语,能不能从中准确地找到人,那就是军队查证的事了。 舒千户将到手的情报和口供,让人撰写成一份厚实的军文,连同祁可给的那份,一起送去东安府大营给柏大将军。 谢家堡内乱,堡主和军师失踪,等于五行旗盟断了来自陆上的物资来源,按照俘虏所说的那批物资的种类和数量,一旦顺利送出海,起码能管海盗用几个月。 但是这么大量的东西,随着堡主和军师,全都消失无踪了。 更离谱的是,在物资消失的次日晚上,堡内的所有禽畜也没了。 无声无息的,那些会叽哇乱叫的禽畜就这么没了,好像不曾养过一样。 可是他们回来时还有六十多匹马,这些马匹自然有千户所给祁庄付过账了,祁可在她那份文书里特意说了马的来源,都是捡俘虏时顺带的。 于是,千户所也好,俘虏们也罢,认定了禽畜失踪是人为,并且有人能骑马出逃,肯定跟搞走禽畜的人是一伙的,或者是另外偷藏的马匹。 只是没想到人没逃掉,落到祁可手上,自己也没活下来。 至于搞走禽畜的人把那么多动物藏哪了,就是未解之谜了。 隔着这么老远,舒千户也没心思去弄清楚,注定落不到自己手里的东西,不费那劲。 再说了,能搞走禽畜的人还会放着不动,等人来查么? 肯定早就转移,有多远送多远了。 不得不说,舒千户猜得挺准。 数量庞大的那么多禽畜都在千荷境,随着祁可返回凉水镇呢。 祁可自然没有呆在船上忍受枯燥的行程,她全程都在千荷境里练功和学习,隐匿符阵的学习研究已经进度到八成,她答应照临的,等回到凉水镇应该能全部完成,所以她抓紧这段时间全力冲刺。 等到她从千荷境出来,双脚站在凉水镇祁庄的土地上时,双手各捏着一个版本的隐匿符阵。 右手是第一版,也是基础版,只要学会并成功绘制所需的符箓,就能布下一个长宽十米乘三十米、笼罩范围三百平方米左右的隐匿符阵,阵中所有东西都从肉眼中消失。 左手上是第二版,覆盖范围是基础版的一倍,也就是一亩地大小,但这个翻倍不是直接在面积上翻倍,而是长宽增加,阵脚增多。 祁可和照临早已想好就在祁庄外面用这个符阵藏几台飞行器,也就省得每次要用时还得提前跟祁可说好,让她放出来。 但这点覆盖范围用来藏一个海上综合平台远远不够,哪怕是去除了所有模块构件只剩个基础平台也不够,要欺骗肉眼藏起这么个庞然大物,需要长宽翻六倍、覆盖范围一万多平方米的隐匿符阵。 这东西一旦扎进海里,短时间里不会再挪动了,肯定要把未来扩展模块占据的位置算进去,不然加个模块就超出隐匿范围了,那怎么好。 第1818章 年终总结(三) 这是祁可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她已经能成功绘制一倍大的,再给她一点时间,六倍的肯定有。 这就像她用玉石布置自然灾害的防御阵一样,所要保护的面积越大,设置的阵脚就越多,用到的玉石也越多。 同样的道理,要布下面积足够大的隐匿符阵,得知道自己要绘制多少张支撑符阵的符箓。 数学计算是祁可的强项,克制她发挥的难处在于绘制符箓的成功率。 虽然有天赋,但熟练度这种事,水磨功夫,没有捷径走,而且越心急,出错越多。 一张一张地绘吧。 祁可伸了个懒腰,跟着照临往外走,去庄子外面布阵把飞行器放出来,日后备齐沙石再将庄子扩建一下,把放飞行器的这块地纳入庄子里。 当初规划庄子的时候确实是没有算到这一步的,好在这是祁可的私人土地,随时随地可按需扩建。 祁可顺着照临在地上画出的边界布下隐匿阵,将三台飞行器摆了个三角形,内外都有了宽敞的余地用于走道和搬运东西,等围墙建起来与庄子相连后就更隐蔽了。 当初建庄子时没有考虑这一步,有一个原因是可建可不建,祁可与照临不会分头行动,那时候以为自己在哪里都可以就近放出飞行器,随时随地可用。 再加上凉水镇到处都在搞建设,沙石砖料用量太大,而这些材料又都是人力开采和制作,再从外地运来,能在短时间内把庄子建起来就不错了,耗费材料又可有可无的院子都不在计划内。 但这次在福县的这趟出差,为了去国外买驴,祁可小心地背着警惕性高的老兵们,寻个宽敞地方偷偷摸摸放出飞行器。 太刺激了,祁可不想再来一回。 现在有隐匿符阵了,赶紧放几台飞行器出来,爱咋用咋用。 之后,祁可就又回到千荷境继续奋斗,凉水镇的庶务有照临接手,但没有召告她们回来的消息。 百姓安居乐业就说明本地社会规矩在正常运转,没有发生需要祁可露面才能处理的情况,继续保持低调就好。 跟去年一样,从福县回到凉水镇后,就已经是腊月,到处都是准备过年的喜庆气氛。 农学堂在准备年末考试,参照其他学堂,只在过年才放一个月的大假,无暑假,然后在几个传统节日跟着衙门放假,官员歇几天,学堂就歇几天。 祁可照搬这种放假习惯,今年农学堂第一个年假就这么办了。 再说了,农学生哪来的暑假?暑假的月份,不正是地里最忙的时候? 去年就讲好,今年冬季,东临县各村镇选人来凉水镇学习冬小麦的种植,祁可在福县的这些天,来学习的人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但来的人文化水平实在低下,无论哪个年龄层次,从少年到老农,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只能是一边先扫盲,一边带去田里干活,理论知识等完成了识字后才教。 明年初夏收获后,这些人能得到每人两亩地麦种在家试种一季,看看效果再说。 第1819章 年终总结(四) 当然,他们现在也在准备扫盲班结业考试,等年后回来,授课内容就要按这考试成绩来分了,结业考试没过的就得重读扫盲班,过了的才有后面的理论课,否则听不懂的,书上的字都认不全,功课也不会写,坐在课堂里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安排都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所以最早各村镇的人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都是找识字的,但找来找去,识字的人真是凤毛麟角,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先学了再说,学到多少算多少。 照临查阅了他们这段时间扫盲班的几轮小测验成绩,觉得明年在这里收完一季冬小麦后,还得留他们多读几天书,再发种子回家种地,不然怕他们那点文化水平无法学以致用,回家试种的收成不如在凉水镇。 怕挨骂。 照临琢磨着得把这种可能性掐死在萌芽中。 于是,她决定等成绩出来后得对外说两句,不然肯定会有人因为收成不理想而怪罪到祁可身上。 人性如此,就算这些来读书的人知道自己斤两不乱说什么,跟着一同种地但对结果失望的家人肯定要发泄情绪的。 照临做好决定后,转身又开始安排年礼,头上的上司太多,个个都要送到位。 好处当然也有,就刚刚那个提防黑锅的打算,趁机跟诸位上司们说一声,后面要真有黑锅也扣不到祁可头上。 医院的重症病人,有的身体好转可以回家休养,大部分人仍要留在凉水镇过年,仅有的一点差别是住病房还是住民宅。 有些身体好转但还未到康复标准的病人,家人在医院附近租了民宅出院居住,定时上医院复诊开药,其余时间就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能大老远来凉水镇求医的基本上都不差钱,虽然没能回家但儿孙赶来依然有一家团圆的热闹气氛。 镇上又有祁可特意布下的聚灵阵,只要她在镇上,时不时地就会在这边张开个千荷境的口子让灵气溢散一点出来,有病的袪病,没病的延年,在这里住久了,只会越来越不想走。 那严重烧伤的张家少奶奶母女三人,两个轻伤的女儿是早就出院租了民宅陪伴母亲,祁可去福县一个多月后母亲也出院了。 当时已经可以回家,但烧伤太严重,肤色严重不均,医院给开了药字号的药妆来达到均衡肤色的目的。 母女三人就一直在民宅里做最后的护肤调理,现在眼看着要过年了,家里派船来接,她们又在祁氏药铺里买了三人份的药妆,在脂粉店买了同款但妆字号的护肤品,准备带回家当送人的小礼物。 母女三人亲身用过药字号的药妆,知道效果,新生的皮肤光滑柔嫩肤色也比刚出院时好了很多,上个淡妆能出门见人,所以才买妆字号送女眷亲友们,要是都用得好,肯定能给祁老板拉好多生意。 她们都伤在上半身,为了养伤头发自然是全剃光了,头皮受伤的部位本来以为不会长头发了,但是脂粉店的生发油真是让人惊喜的好物,自从大夫说可以蓄头发了就开始用,以为长不了的头发都长出来了,没有哪块头皮秃一块,头发根根粗壮并乌黑油亮。 第1820章 投放海上平台(一) 这些她们用得好的东西通通带回家,祁老板手握良药,救命活菩萨,张家上下如今皆是祁老板的拥趸,万分期盼祁老板能早日在东安府置业开买卖,哪怕开个医馆或者药铺都好,遇到急事的时候能救命。 张家人的期盼照临自然是有听说的,她们毫不隐藏自己的这个想法,颇得来往两地进货的商人们的认同,照临也有意回应这热情的期盼,但是东安府的铺面不便宜,想开买卖还得慢慢等机会。 总之今年也算是顺风顺水地要结束了,希望来年继续。 祁可闭关不出,苦干半个多月,将所需的符箓赶了出来,人也累得有点神智不清,问她一加一等于几还得想一会儿才有答案。 副管家担心她劳累过度,给她来了个全套放松舒缓疗程,又在大睡了两天后,总算恢复过来。 正好照临来问她今年在哪里过年。 “不回四柳村了,让那边祁庄弄个替身应付一下吧,我累了这么久,现在只想一个人放大假清静清静。” “好。” 四柳村的发展路线也都定好了,村民们只需乖乖听话,生活保证能稳定在温饱及以上,又没有非要祁可露面处理的事,这个新年让替身代劳,应付村子内外的人际来往,在照临看来并无不可。 “打算在哪里度假?” “有什么好地方推荐?”祁可看着是恢复过来了,但她自己知道,还是累狠了,一点都不想动脑子,就想懒懒散散地躺着,让大脑好好地放空一下。 “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回千荷国,布阵兼休息,而且这么久没回去了,不想看看现在建设成什么样了吗?” “对啊!今年回我们的国过年!” 祁可来了精神,跑回千荷境的别墅喊家务机器人给她收拾一抽屉的短裤背心凉拖鞋。 照临则在凉水镇发布一条条命令,祁可去千荷国布阵兼放假,不知几时回来,只有替身暂代一切,各方势力要努力确保正常运转。 四柳村接收命令后,立刻行动起来,挑两个在山上做事的女仆化装成祁可和照临的样子,因为庄子里的女仆跟村民这些年里早就混熟了,要是让她们来化装,难免会被村民问起谁谁谁怎么几天不露面了。 山上干活的女仆却一直都是隐形的,让她们来做替身最稳妥。 带着新年礼物的船照常从凉水镇出发,算好行程半夜到达村里,天亮后村民就见到满村闲逛的“祁可”和“照临”了。 而真正的两个正主,早就在照临下达命令的当天半夜,就乘飞行器跑了。 祁可急于换个暖和的地方度假,多一天都不想等。 临时决定来度假,顺便干一个小活,于是降落地点就选在了作业点附近的沙滩上,这段沙滩遍布滩涂与礁石,没有可供开发旅游的漂亮海滩,倒是挺适合工业使用,放个海上综合平台,外围再做些布置,就不怕有人误闯。 祁可打着手电筒,在礁石间找到了一处适合扎帐篷打地钉的地方,张开千荷境放出副管家,叮叮咣咣差不多半个小时,一个结实明亮且桌椅炉灶齐备的野营帐篷就搭起来了。 第1821章 投放海上平台(二) 趁这工夫,祁可在灵境里换上短袖短裤和凉拖鞋,把狼群和豹子一起放出来,自己提着一壶冰镇果汁坐在帐篷外的折叠椅上,一身惬意。 本来散落在千荷境各处睡得好好的狼群和豹子们,突然在梦里换了地方,立刻敏感地警醒过来,陌生又潮湿的环境让它们警惕性高涨,但随即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哎呀呀,大王,大花花,那么紧张干什么,咱们今年换个暖和地方过年,高不高兴?” 大王和大花花甩着尾巴、跳过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礁石走向帐篷,脸上都是“高兴个屁”的表情,特别灵动传神。 祁可端着她的冰镇果汁杯,没良心地哈哈大笑。 一狼一豹终于跳过碍事的礁石来到祁可身边,一左一右地紧贴着她的小腿,毛绒绒的大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 热烘烘的毛皮很快就让祁可感到了热。 “让让,好热。”祁可放下杯子,双手各推了推大腿上的大脑袋。 大王和大花花都听话地动了动。 贴得更紧了,甚至还有想站起来把祁可整个人包住的架式。 她打扰了它们的睡眠吓了它们一跳,它们就热死她。 来啊,互相伤害啊。 照临站在距离帐篷两个礁石的地方,双手抱臂,幸灾乐祸,根本不去搭救快被毛绒绒给埋掉的祁可。 “我错了我错了,饶我这次吧。”祁可闷闷的声音从埋住脸的毛毛中传出来。 饶了这次,下次还敢。 大王和大花花听见她求饶,舔舔她的脸,四肢落地后,大尾巴不轻不重地在她小腿上抽了一下,算是痛快地放过了她。 祁可呸呸两声,从嘴唇上摘下两根毛,又站起身蹦了蹦,继续抖落一身的毛。 刚才那一通蹭,从脸到脚,全身都是毛毛。 照临依旧幸灾乐祸地跳过礁石,走进帐篷边的千荷境出入口,片刻后拿着一个粘毛滚筒出来,撕了两张才把祁可衣服上的毛粘干净。 大王和大花花一左一右地趴在椅子两边,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照临在它们身边走来走去,它们最多就是抖一抖尾巴。 为了扎帐篷挑的礁石当然是特意选的,正好五块面积够大又紧挨在一起,四角的地钉牢牢地钉在周边四块礁石上,帐篷中心落在中间那块,里面放着折叠床,外面的椅子和野营桌等小东西都直接摆在打地钉的礁石上。 五块礁石拼成个整体就是块大礁石了,不光祁可能惬意地摊开手脚,还有足够的地方让大王和大花花躺下。 祁可给自己放假放得很彻底,连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修炼都暂停了,舒舒服服地帐篷里睡到黎明,回千荷境洗漱并吃过早饭后,今日的重头戏正式上场。 一直放在大箱子里的海上综合平台之一号基础平台构件已经连夜绑好了转移用的钢索,祁可直接用灵境之主的力量,将这些构件一个个从箱子里平移出来,等在海上组装好后就是个自身超过五千平方米的庞然大物,之后的扩展模块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平台上一点点的延伸开来,只要海面宽敞,最终能变成一个巨无霸海上城市。 第1822章 投放海上平台(三) 不过以这海峡的宽度,巨无霸是建不成的,只能当个油气开采平台用用。 但已经很好了不是吗?祁可正缺的就是工业的血液,石油资源。 当然,搞到了石油后,祁可并不会直接省略掉使用煤炭的蒸汽机,一步跳到使用石油的内燃机,工业发展的基本顺序她会一步步走。 以千荷境为名的千荷国是她的国,她不会弄个瘸腿发展的国家出来,完整的工业发展路径一定要有。 她急着弄石油,是为了千荷境内的众多机械。 再不弄点润滑油之类的各种机油,机械都没法做日常维护,快要停摆了。 正是出于这一点微小的目的,一个基础平台就够祁可她们用好久了,除非世界局势发生变化,有别的国家发明了内燃机一举进入石油电气时代。 想想地球上的两次工业革命,从蒸汽时代到电气时代,只相隔一百多年。 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各个国家,有没有正处在蒸汽时代,甚至是向电气时代转变的途中。 祁可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她不敢赌,只能自己做好准备,以应对世界的变化。 那个大老远奔波海上送货的远洋五号船队,也是带有观察的目的。 甚至是海峡另一头的厄尔吉托联邦军事基地,同样是观察目标,观察这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工业实力,一个军事基地发展而成的城市,从日常生活中就能看到很多东西。 祁可能稍微放心一点的就是,这样一个有实力建海外军事基地的国家,可能还没有电气化。 因为这个军事基地没有电力,但是可能存在蒸汽机的根基,他们有锅炉。 从母国迁居而来并扎堆聚居的厄尔吉托联邦人,广泛使用锅炉,甚至有专门的锅炉房和管道通向周边房屋提供热水。 从偷听这些居民的话来看,他们在母国时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只是本地气候炎热,不用锅炉取暖,只用提供洗澡热水就很好,省钱省燃料。 锅炉的广泛使用,庞大的基数在此,说不定哪天就有聪明人拿出了蒸汽机,也说不定在厄尔吉托联邦本土已经出现了蒸汽机。 若是卡在蒸汽时代的话,祁可还能松口气,凉水镇早晚能追上,也弄个蒸汽机出来。 但厄尔吉托联邦还有个竞争对手的国家,弗斯坦联盟国,这个国家的工业实力,祁可只见过当初缴获的几杆枪,从枪的制造工艺上来讲也不用担心这个国家的工业实力突出,可谁知道那些枪是哪一年生产的,这几年过去,那个国家又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还是两个有名有姓站在世界前列的国家,这个世界何止这两个国家,其他国家难道就没有蝎子尾巴独一份的技术吗?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国家。 大文朝除外。 祁可知道这个国家是真的没有独一份的国家级技术,没有让人忌惮的国防力量,活该落后,活该被海盗侵入内陆建立势力。 可怜的只有老百姓。 第1823章 投放海上平台(四) 构件从大箱子里移出来后,就由副管家指挥的吊机接手,抓着钢索相连的卡扣将构件稳稳地吊在离一米的半空中,再由祁可将构件和吊机一起移出千荷境,在照临的指挥下放在海岸边激光指引的位置。 偏一点不要紧,构件始终是悬空的,主要是让吊机能安稳落地,再精细操控,将构件悬在即将入海的海面上,等待下一个构件到来。 放好第一块整体后,祁可再回千荷境,移出第二块构件和抓住构件的吊机,仍然由激光指引摆放位置,操控吊机将两块构件拼接在一起,并稳住不动等下一块。 光是一个完整的基础平台占地就有五千多平方米,这还没算上协助拼接的吊机需要的占地距离和面积,所以不能在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千荷境里做这样的大操作,万一有个失控的地方,砸坏了花花草草损失就大了。 海岸边上就不要紧了,这些礁石砸坏了也不心疼。 祁可一块一块地往千荷境外转移构件和吊机,一共移出来八大块,接着大量的工程机器人在这些构件上爬上爬下,最终拼成一个长方形的大家伙。 拼完之后是一整块吊在海面上的大平面,装上能源块并启动后,大平面的底部,也就是朝向大海的那边开始有了动静。 八块构件,分别伸出一根筒状巨腿扎向海底大陆架,并要打破岩层直达油气层。 这巨腿既是要帮综合平台在海底站稳,同时也是油气采集管道的最外层管道。 只要扎下去的海底储量丰富,八根巨腿能变身八个采集管道,源源不断地将平台面的储油储气筒存满。 这还只是基础平台的生产能力,随时可按需安装扩展模块扩大生产,足可想象当完成体的巨无霸海上平台会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祁可站在帐篷前面,隔着四百多米的距离看平台入海,正在想巨腿要如果深入海底时,突然感到脚下礁石猛地一晃。 “地震?!” 祁可迅速蹲下,双手也撑在地上,保持着一个万一不对还能迅速跳起来跑路的姿势。 等蹲稳了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下震动还是地震但又可以说是地震,平台巨腿扎入海底岩石时引发的一点小震动,她离得近,感受就明显些。 狼群和三只豹子这一晚上早就跑远去开拓和巡逻新地盘,始终在这片礁石上陪着祁可的大王和大花花在第一下震动后迅速赶过来,紧贴着祁可趴伏在地上。 跟着祁可从灵境出来的小雕有余一直在帐篷顶上看热闹,这会儿也飞下来落在她肩上给她加点重量。 一人三兽互相支撑,蹲得稳稳的。 照临这会儿也顾不上提醒祁可注意,从第一个构件被吊机吊着移出来后,她的大部分闲置运算力就移到这上面来了。 投放海上平台是个精细活,八根巨腿位置扎得好的话,能为后面的油气采集节省不必要的浪费。 油气在高压下以液态存在,海底地形多变,有高位有低位,水往低处流,液态的油气自然在低位储量多,采集管能扎在这个位置就是好位置。 第1824章 投放海上平台(五) 照临要用她的最强运算力来保证这八根巨腿有四根能正好地扎在最佳位置上。 千荷国开始建设这么久,海峡两岸有油气田的地方早就探明了,现在这个平台扎下去的位置就是综合来说最好的,除了储量丰富,地理位置也好,陆上海上都能有比较长时间的隐蔽性。 非要说暴露风险的话,这段破海滩没风景没渔业资源,现在千荷国人口又少,都集中在易谋生且大搞建设的内陆,这里就是无人问津的荒滩,日后再圈地搞点建设,更能阻拦外人的闯入。 海上的话,要说最有风险的事,就是有船只发生故障或者别的意外,导致偏航,最终撞上被隐匿符阵隐藏起来的海上平台。 这两种可能性,好像海上被船撞击造成的暴露风险更高一点。 怎么减少这方面的风险,还得看祁可搞出什么新的保护性法阵来。 反正以平台的自重和建造材料来说,超强台风都撼动不了,万吨巨轮也撞不出痕迹,真要有船不幸撞上来,倒霉受损的一方显而易见。 祁可蹲了一会儿,一直能感受到脚底下传来的震动,同时也知道这个震动没有危险,于是放松下来,在干燥的礁石上一屁股坐下。 蹲久了腿麻。 整个安放海上平台所需的时间说长可长、说短可短,主要是看如何定义安放完成。 如果是只要求桩基在海底稳定扎根固定住平台的话,天亮前就完成了,这种专门用于对付某个特定环境的大型工具,所用的建造材料也是相配套的,海底坚硬的岩层在专用钻头下如豆腐一样被切开。 但要说没弄完也算,因为后续一堆配套机械以及调试还需要大量时间慢慢弄。 平台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平台,在海底站稳后,采集油气的那一套大型机械工具还得装上,然后是试采,试上几天再看数据能不能转正式开采,采上来的油气还要炼制储存,一堆的事,绝不是三两天就能弄好的。 不过这些事就是用祁可这个外行操心了,她就安心地吃吃喝喝不动脑子好好度假,有照临领着副手们忙活。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照临宣布平台站稳脚,工程机器人拆下构件上的固定钢索后,她拿出准备好的隐匿符阵,一次性布阵成功。 以符布阵分两步走,首先灵力要充足,全部的符箓装满了一个中号收纳盒,这要一次抛出并控制着不同用处的符箓落在各个阵脚的指定位置。 灵力不足,这一步就要垮。 所幸祁可几年的修炼没有白费,这一步顺利地达成了。 符箓全部排列到位后,还要再调动灵力激活阵眼中的那张符,以完成布阵。 有一张符箓绘制错误,不是指向隐匿符所需内容,整个阵也要垮。 祁可闭关把自己逼成了人肉符箓打印机,画到后面动作都机械僵硬了,所幸全部正确。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前,隐匿符阵布阵成功。 近在眼面前的那么大一个海上平台,随着阵成,在她的肉眼里咻地一下不见了,直接看到了被平台挡住的海水和礁石,但凭着记忆伸手去摸离自己最近的平台一角,还是能摸到硬邦邦冷冰冰的大金属的。 欺骗肉眼就是这么回事,眼睛看不到,一摸就露馅。 第1825章 投放海上平台(六) 照临脚踩滑板飞上平台,身影也一并消失,直到她飞到平台上空五十米后才重新露出身影。 这个隐匿高度,别说是一套小型炼油设备,再多藏几个油罐都轻轻松松。 先进了是真先进,在祁可看来都是看不懂的黑科技,油气一起采,不用竖大烟囱当火炬,清洁无污染,因此大大小小的各种设备也多,五千多平方米的平台面积,铺满后,也就留几条走路的过道。 好在先进黑科技的一方面就是可以不用大量人力日常维护,搞无人化远程操作,放几个副手看着点以及附近环境监视巡逻就行了。 照临从天上落下来,带着祁可飞上平台,指着每一个位置,让她从千荷境一样一样拿设备出来,那都是又大又重的家伙,倒下来能把人砸成肉泥,多亏她这灵境之主,干这种事真是省时省力。 先前组装平台的工程机器人现在都在平台上,祁可移出一样它们就负责安装好。 有隐匿符阵挡着,天光大亮也不怕被人看见什么,她们尽可以大胆地作业。 祁可听着安装工具发出的各种机械声,有点后知后觉地皱皱眉头,拉了拉照临的袖子。 “带我出去听一下,好像噪音挺大的。” 照临二话不说,带着祁可踩着反重力滑板就飞出了平台的范围。 到了外面,眼前看到的仍然是千篇一律的礁石和海水,听到的也都是海鸟的叫声,刚刚让她发愁的机械噪音一点都没有。 “隐匿阵还能隔音?!”祁可这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脑子糊涂了,符箓是她亲笔绘的,里面就含有隔音的元素,“啊,我才想到。” “隐匿阵嘛,匿有隐瞒的意思,我一个阵布在这里,就是要瞒天过海谁都发现不了,但凡漏一点音形影,都跟隐匿二字沾不上边。正儿八经有用的东西,修士们不会乱起名字的。”照临语气淡然地解释道,并没有对祁可这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大惊小怪。 “嗯,真的是有点犯糊涂了。” 照临抬手在祁可头顶上按摩了几下,带着她徐徐落回平台上。 “出来度假是对的,你这样子回去过年,多来几个人在你耳边说话你都吃不消。”说归说,照临一落地仍然一副地主恶霸的嘴脸,指挥祁可继续干活,“辛苦两天,把活干完,然后你爱干嘛干嘛。” 搬东西出来按定位放好,这种机械式劳动不费脑子,祁可做得很顺手,照临说两天就两天,一个小时都不带多的,从早到晚,整整两个白天,把平台上要用到的大小设备全都安装完毕。 “好了,辛苦了,去玩吧,好好享受大假,接下来没你的事了,轮到我开始忙了。” 照临将祁可送下平台,揉揉她的脸,自己转身返回,真的不管她了。 祁可溜达回千荷境,又搬了一张野营桌出来摆在帐篷门口,与之前的那张并在一起组成个长桌,并在这张新搬来的桌上摆上小炉烤盘等物,旁边的桌上放饮品,来个悠哉游哉的海边烤肉。 第1826章 悠哉的度假(一) 小雕有余在附近的礁石上踱步,寻觅可口的贝类,身后的密林里时不时传来狼群的嚎叫,唯有豹子是无声的,但想来这种环境它们也是喜欢的。 祁可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牛肉,站在一块礁石上面朝着密林方向,一边吃一边看,琢磨明天的密林探险从哪个方向开始。 两个小时后,野营桌上,烤肉的摊子撤了,换上了紫菜包饭的一堆工具,配菜除了生菜就是海鲜,祁可带着手套认真地制作干粮,趁热用饭盒装好放到别墅的地下室保鲜。 外面的事做完,眼看着狼群和豹子们乐不思蜀不回来了,祁可带着犯困的小雕回千荷境修炼。 嘴上说放下一切好好休息,可真的暂停修炼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次日清早,收拾妥当的祁可穿着长衣长裤和靴子,把干粮和饮料收进纳戒里,带着两个做陪练的副手踏进了密林中。QqXsΝεW. 密林环境会影响通讯,跟黑科技无关,纯是自然环境影响,若只有祁可一人进林子的话,要带好小飞虫一路投放,让它们做通讯的中继点,现在她带着两个副手,保障通讯的小飞虫都能少用几个,哪怕在林中急行军也不会跟海边的照临断了联系。 这趟进林子没有任何目的,就当自己是个户外探险爱好者随便走走,看看自己目前的体力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中能走多远。 密林中没有路,出发时定的方向,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偏哪里去了,祁可都无所谓,累了就歇,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只要别让她动脑子就行。 在一次停下来喝水休息的时候,她看到一窝蚂蚁排成两队,非常有秩序地把一根枯木上的食物搬回窝里,她就一动不动地蹲旁边看,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看着又勾起了祁可画画的兴致,干脆放个小马扎,抱着画板开始写生。 这一开始动笔就是好几个小时不挪窝,直到身边光线转暗,陪练的副手们都要提醒她注意了,祁可倒是自己停了笔。 几小时就只画了一副铅笔写生,没有上水彩,全靠轻重不一的阴影来展现这一个小角落里的蓬勃生气。 祁可双手端着画板,伸长了手臂,左看右看,对自己的画技非常满意。 然后,提着东西,带着人,抬脚就回了千荷境,再从千荷境一步回到海滩上。 回头路都不用走了。 第二天,祁可照旧在林子里闲晃,直到看见能让她停下脚步的景色,然后舒舒服服地又过了一天。 接下来连着好几个天祁可雷打不动地往林子里钻,她找到了度假的乐趣,而且越走越远,她有千荷境,不走回头路,后面几天她都是直接回到前一天离开的坐标位置,再随意地到处走。 有时候会碰到打猎的机会,普普通通的野鸡野兔不知道受了什么惊扰,从藏身的灌木或草丛中跳出来,若正好就出现在祁可附近,她动作可一点都不慢,直接上手就一把掐住。 第1827章 悠哉的度假(二) 这么久以来的习武练功,同样不是白费的,两个陪练副手还跟在身边呢,就是趁这种机会随时教导她要注意的点。 这些活捉的猎物,只是用来检验自己习武水平的工具,捉到手就放了,可捉多了也有偶尔控制不住力道的时候,倒霉的猎物一命呜呼。 徒手捉些野鸡野兔还行,林中还有更危险的动物,比如丛林大蟒,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身子都比祁可手臂粗,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炸。 碰到这种动物,祁可能避就避,毕竟能活到这么大的野生大蟒也是少见的,留着保持物种多样性了。 但是,就有一次倒霉,被两条大蟒盯上了,祁可连同两个副手,在这两条大蟒的眼里好像都成了它的食物。 不过,两个副手没体温,两条大蟒盯上的唯一猎物,可能只有祁可。 大蟒一左一右挂在大树上,蛇皮也是跟大树一样的颜色,棕中带绿,绿中带棕,本来它们发起了一次偷袭,但祁可有副手及时提醒躲过了,然后就变成了正面对峙。 秉承惹不起总躲得起的原则,祁可三人跟大蟒绕了几圈,它们在树上无比灵活,她要时刻注意脚下不要绊到自己,大蟒可不用,肆意地在树枝间游动。 看着站在一旁无蟒理会的两个副手,祁可一时间有种自己被大蟒包围的错觉。 “这是非要吃了我啊~~~”祁可一叹三个波浪,倒不是什么害怕的情绪,就是吐槽一下。 怕是不用怕的,天崩地裂的天灾降临她也只需往千荷境一躲,两条丛林大蟒而已,没到要逃命的地步。 “打得过的。”两个副手异口同声,他们陪练这么久,祁可的实力他们有充分的判断,若是真的危险,哪怕她想逞能也不会让她上的。 “不是稀有品种吧?” “不是,从开始大搞建设以来,收集到的野生动物图谱来看,这是本地丛林中常见的品种。” “那我就放心了。” 祁可调动灵力,顺着右胳臂来到手腕,一直安静在手腕上做个浓艳翠绿色树化玉镯子的小卫兵藤条“嗡”地一声绷成了一根短棍。 这东西可是修真界的体修士们热衷当武器的高级灵植,在祁可手腕上沉睡许久一直未有饮血的机会。 “今天就拿你们开个张!” 有之前布阵的经历,让祁可掌握到了一点游刃有余调动灵力避免快速耗尽灵力不继的小灵感,持续输出,稳稳地保持着她目前能承受的短棍长度,接着猛地一跃而起,跃向离她最远的左方大蟒。 这一跳就跳出了右边大蟒的巨嘴和巨齿,让它咬了个空,身体还挂出一半,要掉不掉地吊在树枝上。 而左边那只大蟒看到猎物奔自己而来,也是张嘴去迎。 祁可扬起手,手腕发力,一棍子正面敲在它上嘴唇。 那一下敲下去的手感,就好像拿擀面杖砸碎一块豆腐。 轻轻松松。 大蟒的上嘴唇连带着整个头骨正面被一棍子敲成了泥。 第1828章 悠哉的度假(三) 卫兵藤制作的棍子,是连修士都不想用肉身硬扛的自然界巨硬武器,一条生活在凡间界的普通丛林蟒挨这么一下,自然是没个好看的死相。 祁可一击得手并没有兴奋地立刻庆祝,而是力竭落地后,再次跃起,跳向剩下的那条大蟒。 它当时咬空,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祁可动作又快,干掉一条后立刻回头,这条大蟒仍处在倒吊挣扎的状况中,还在蓄力卷回树上。 动物的本能让它知道危险临近,悬空扬起上半身就要扑咬。 祁可跳跃的方向取向,没向蟒嘴方向跳,而是略侧了一点,使得她第二棍敲在蟒身上,直接将粗壮的身子打成三截。 挨了那一下的部分也给敲成了肉泥。 骨头都断了,上下半身失了控制,大蟒啪叽一声从树上跌落在地。 祁可也正好落地,并且提防着蛇类的神经反射,顺势再往蟒头上一敲,彻底了结了它,再有什么神经反射也伤不了人了。 “啪啪啪啪~” 一旁的两个副手给祁可鼓掌。 “干得好!恭喜开张大吉!” 祁可右手仍捏着短棍,左手捋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得意地一扬头。 她也觉得挺爽的。 “这上面脏了。”短棍上难免沾到点鲜血碎肉,而她要是松手,失去了灵力的支持,短棍就会变回镯子,简直没法洗,“还有这两条大蟒怎么处理?” “今天第一次开张,不如带回去给卫兵藤一起高兴高兴?”一个副手建议道。 “好主意~” 祁可暂时抛开清洁的问题,欣然同意这个新的建议,千荷境瞬间张开,笼住自己三人和地上的两条大蟒,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灵境里时,就直接站在了卫兵藤用藤条给她编织的秋千吊椅前面,一副狗子性格,喜欢跟祁可互动的那根主藤天天爱搭在这里享受阳光雨露和新鲜肉食的供养。 祁可才刚站稳,它就扑了过来,直接绕上她还抓着短棍的右手。 “哟,小家伙,要不要吃点零食?新口味哟~” 祁可说着,将那两条十几米长的大蟒扔在了主藤与大树的根部。 树根部的主藤根系涌动起来,带动表层土翻涌,像翻地一样,将那两条大蟒翻了下去,直接根系吸收。 而缠着祁可右手的那根主藤,顶端的小花在短棍上一闭一合,好像嘬筷子似的整棍嘬了一下,马上,那沾了蟒蛇血肉的短棍就恢复了干净。 祁可还把短棍放到鼻下闻了闻,没有了血肉的腥气,只剩下淡淡的一丝林中枯木般的气味,好像是这几天在密林中穿行时沾到的。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清洁力,好厉害,我还正愁这脏了怎么洗呢。” 祁可捏捏看似柔嫩实则坚韧的花瓣,同时收了灵力,短棍重新变成树化玉的绿镯子套在她右手腕上。 卫兵藤吃荤,而且不忌口,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物。 既然回来了,祁可就懒得再出去,往这秋千吊椅上一躺,开始回味刚才的战斗,反省自己过于激动用力过猛,不光是把两条蟒蛇打得稀巴烂的样子,主要是灵力消耗太快,维持短棍的灵力输出不变的话,多耗费的灵力肯定就是在击打的那几下。 所谓实战经验,果然还是要实际使用才能发现要改进的地方。 第1829章 悠哉的度假(四) 吊椅太舒服,明明一开始是认真反省,哪料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打了个小小的盹,醒来时也没过去多少时间,精神倒是恢复不少。 祁可坐起来,喊上那两个陪练副手又回到林子里冒险,寻些倒霉小动物练手。 等傍晚再回到海边帐篷,照临没露面,祁可给好发消息,说起今天开张的事,觉得息得加强这方面的战斗力,但她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战斗方式,又不能随随便便地找人打架。 照临倒是给了一个主意。 找人打架当然是不行的,但靠海吃海,海里也有非常的陪练对象,打完了就扔给卫兵藤消化吸收,一点不浪费。 办法很简单,就是比较辛苦,祁可要冒一点生命危险。 海里的生猛鱼类是很好的陪练对象。 专找体形大体重大的,挣扎起来时,爆发的力量让人难以控制,如何掌握自己的力气,以最快速度击杀大鱼,以免被鱼带着沉入大海导致自己危险,就是祁可的实战课程。 照临的安排说做就做,这年头,海底下的生猛大鱼多了去了,凭现在人的捕捞技术根本捞不尽,随便祁可在海里大展手脚。 祁可还真就接受了这个建议,第二天就穿着水靠在海边一边热身一边等着。 水下机器人会利用超声波帮她把大鱼从海底下驱赶上来,她看准时机出手,但它们来到不适应的水面,自然要挣扎着逃开回到自己舒适的水深深度去。 而祁可一个大活人,身上没有氧气瓶,全靠一口气憋着,她不可能跟到水底下去,人和鱼的搏斗就此展开。 是她在海面上把大鱼杀了,还是大鱼挣脱了她甚至还把她往水面下带了一段。 想想都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对祁可来说,她除了杀鱼,还要判断事不可为时,要不要果断放手。 是事不可为果断放弃还是畏难不上,这之间的分寸靠她自己拿捏。 但话说回来,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是畏难情绪深重,看到困难就裹足不前,那就难有进步。 总之,这个临时安排的实战课程,将磨练和考验祁可方方面面的素质。 海面上波涛翻涌,陪练副手时刻提醒祁可水下的鱼被赶到了什么位置,在离海面还有十米的时候,祁可热身完毕先奔进了海里,向深水区奋力游去。 从水下几十米处带来的大鱼,随着水压的变化,一直在水中翻腾,尾巴扫过时带动的水流昭示着强大的力量。 祁可还没游近,就先看到一条大鱼从水中跃起,翻了一个跟头后又落入海中。 她看准那个位置,加快游去,同时灵力涌动,镯子变成短棍拿在手中。 当那条奋力挣扎的大鱼又一次不耐烦超声波的刺激,从水中跳起时,祁可正好来到了附近,向着它的落点游过去,看准时机,扬起棍子便敲下去。 仍然是擀面杖敲碎豆腐的手感,大鱼轰隆落水,同时那条强有力的尾巴砸在了祁可头上。 第1830章 悠哉的度假(五) 突然的重击砸得她胸中那口气一下子漏了,人也懵住了,跟溺水似的往水里沉了一段,甚至连灵力都控制不住,短棍咻地变回镯子套回手腕上,好在没掉。 水下机器人关掉超声波,把那条鱼捞回来,正要再捞祁可时,她两腿蹬了一下,恢复过来,死死憋住剩下的一点空气奋力往上游,同时灵力狂转,让四肢更加有力地划水,像个小炮弹一样冲破水面,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两个陪练副手踩着滑板过来,一左一右地抓着祁可的胳臂,将她吊回海滩上,去帐篷休息。 第一次出手,算是顺利完成了,最后那一下大鱼尾巴的突然重击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告诫祁可意外随时会发生。 祁可解开水靠,让自己能更加畅快地喘气,这前后都没半小时,她体力就已剧烈消耗,比她平时习武练功都累,同时还打起精神听两个陪练副手对她刚才一连串动作的分析。 她自己也反省,刚才那一下真的砸得好疼,那条鱼起码有二三十斤重,换个普通渔民捱这一下,真会溺死。 分析做完,祁可没换衣服,只是把带回来的大鱼送去千荷境扔在卫兵藤的主藤底下,然后她自己吃吃喝喝,好好休息一番,恢复力气后,趁热打铁,在中午之前第二次下水。 被驱赶上来的仍是同一品种的大鱼,同样的生猛,而且体形还更大更灵活,祁可想敲它一棍子都被遛狗似的,追都追不上,体温和体力在海水中被剧烈消耗。 最后还是靠作弊的办法,大鱼挣扎久了,不耐超声波的刺激,速度降下来,行动没那么灵活了,祁可才终于找到机会游过去给它一棍子。 陪练副手们将祁可捞起来带回帐篷,迅速地剥了她的水靠,给她裹上毯子,手里塞杯现煮的热姜茶,脚边还有一个篝火,让她先恢复恢复体温。 在海水里泡久了,哪怕灵力护体,仍是免不了的嘴唇发白浑身颤抖。 灵力护体,护的是她意识清醒保持灵力运转,在失温和脱力的过程中坚持更长时间,否则人一昏迷,灵力不继,那么下场跟任何一个海中溺亡的人没两样。 照临也从忙碌的综合平台上下来,过来查看祁可的情况,好在那一杯热姜茶下肚后人就缓过来了,冷归冷,饿归饿,不再止不住地哆嗦,摸摸指尖有了温度,嘴唇也有点血色了。 “还能坚持继续训练吗?”照临不用跟祁可讲大道理,道理她都懂,只问要不要坚持就行了。 “能。”祁可意志坚定地点头,“明天继续,今天真的没力气了。” “好。” 祁可裹着毯子,带着她第二次的战利品回千荷境,照旧是扔给卫兵藤当零食,她自己回别墅洗个热水澡顺便吃午饭,好好地休息了一下,然后再回到海边做分析和反省,尽量减少被大鱼当狗遛的下场。 上午为什么会被遛成狗,还不是因为人傻,没及时发现不对劲,等反应过来放弃的时候,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若是能早几分钟停下来,说不定都不用在海水里泡那么久。 第1831章 悠哉的度假(六) 次日整个上午,祁可仍然下海两次,一次运气好,一条被赶上来的大鱼正好一头闯入她的攻击圈,被她一棍子敲死。 另一条就跟昨天一样,四处乱窜寻找脱困的生路,祁可去堵截它还屡屡被它提前溜掉,人在水里哪有鱼灵活,于是又是一场费时费力的消耗战,最终以祁可的胜利告终。 但今天比昨天好一点,分析和反省是有用的,灵力的消耗相比昨天有所节省,虽然仍是免不了的失温和脱力,却没昨天那么惨,回到岸上后冷归冷,还能正常说话,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带回来的战利品依然都喂了卫兵藤,祁可的度假有了新的规律,上午去海里战斗一番,下午反省和分析,若是还有时间就去森林里转一转,找一找画画的灵感。 她就是来度假的,只专注自身,不考虑别的事情。 悠哉地又过了几天,一天下午祁可在森林里对野生菌子产生浓厚兴趣的时候,突然好像听到狼嚎声,声音有点远,隐隐约约是召唤手下的意思。 “怎么了?狼群打架?”祁可扔下刚采到手的菌子,咻地站起身。 “发现了本地狼群,正在争夺谁是老大。”身边的陪练副手立刻报出实情,祁可把狼群和豹子放在森林里,它们走过的地方都有小飞虫跟着,不然万一少一只,也能知道是怎么出的事。 “本地狼群?数量多吗?” “目前只看到十余只,要看实况转播吗?” “不看,肯定打不过大王。”祁可对自己狼群的战斗力充满自信。 “北方狼在热带森林里不一定还有优势。” “可我们数量多,以多打少,不可能会输。”祁可的自信是有来源的,“大王的狼群急需新鲜血液,当年只出生了这一代小崽子,过完年后就三岁了,若是族群内部繁衍,再下一代就是近亲繁殖的坎儿,大王这是想吸纳本地狼群,它必须赢,不然自己族群危险。” “那我们拭目以待。” 祁可虽然不看实况转播,但她也没心思再继续研究脚下的菌子,她就那么抱臂站着,听着远处时不时地狼嚎声,以此判断哪方占优势。 “听来听去都是我方狼群的叫声,对方没声的?只有头狼出来跟大王打?” “不是没声,是被压制了,我方狼群数量多。” “那就好,赢定了。” 祁可松开胳臂,重新对脚下的植物产生了兴趣,稳赢的局面就不用太紧张地等了。 “走走,换个方向,它们打完了肯定回来找我,新加入的狼看到人类必然紧张,给大王一点时间教小弟规矩。” 三人换了个离大王最远的方向,祁可本来还是一路走一路对植物感兴趣,但走着走着,又被动物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成功掏了一窝野鸡,大鸡留给大王庆功,野鸡蛋送回千荷境看看是不是受精蛋,要是能养成,还能多个家禽新品种。 回到海滩上后,因为时间还早不急着吃晚饭,祁可拿出游戏机先打两把。 第1832章 悠哉的度假(七) 就在沉浸游戏中,玩了一把又一把,舍不得放下的时候,突然感到身边有毛绒绒的东西在拱自己的手。 习惯性地在游戏间隙不走心地摸了两把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大狼头,雪白的利齿正将游戏机咬在嘴里,大有一口咬碎的架式。 “别别别,我错了,我就这一个机子,千万别给我咬坏了!” 游戏机当然是不能扔的命根子,祁可秒怂,双手放开控制,转而揉捏起大王的两只耳朵,厚实柔软的耳朵手感一级棒,特别好挼。 大王翻个白眼,甩开祁可的手,叼着游戏机放到野餐桌上,再回到她身边,冲一个方向嚎了几声。 祁可顺势看过去,就见离她起码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群陌生的狼,体格要小一些,瘦一些,毛色也不油亮,看着是很有气势的狼群,但跟大王的狼群比起来就差了。 “哦哟,是新收的小弟吗?” 看到人类,那群狼明显有些紧张和抗拒,但来都来了,在新伙伴的包围下它们也跑不掉,只能是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看上去还不错啊,你在,还敢对我呜呜,有胆子。” 大王有些得意地甩甩尾巴。 祁可继续挼了它两把,指了指帐篷一角地上的野鸡。 “看,那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庆功鸡,你吃着,我把它们收回去休息一下。” 大王欢快地轻吠两声,大嘴一张,叼走了那两只活捉的野鸡。 同时,祁可张开千荷境,将那还不知命运的新狼群一股脑儿地都收了。 接着,她拿回游戏机,继续打游戏。 狼群纷纷散去各自觅食,大王叼着鸡到下风处吃掉,再回到祁可脚边休息。 在等待新的一关开局的过场动画,祁可挼了挼大王的耳朵。 “你要分群吗?不然我们走后,本地没了狼群,会不会又有新来的占了?” 大王歪着头,一副在听在思考的样子。 祁可没有再打扰它,过场动画走完了,新一局走起。 一直玩到点灯时间,祁可收起游戏机回千荷境吃晚饭,顺道去看了看新成员的情况,都趴在湖边一处临时拉起来的围栏里,肚子都吃得鼓鼓的。 副管家传给祁可新狼群的体检情况,一共十四只,包括两只老狼和去年出生的三只小狼,头狼大概四五岁,在身体素质上远不如大王,有伤有病有寄生虫,但符合野生动物的生命状况。 大王和它的狼群属于特例,在千荷境内生活了几年,已经属于灵境豢养动物,正好当个参考值,对比一下跟其他各地的本土狼群有多大差别,也就是千荷境的环境对狼群的身体素质有多大的提升。 以前没同类没法做对比,现在机会难得。 祁可看看就罢,新来的狼一身寄生虫,目前是必要的隔离期,不急着挼它们。 等她吃了晚饭再出来,就看到回来的小雕有余已经落在了帐篷边的礁石上,羽毛看上去有点乱,七翘八翘的,看人的眼神也比往日更有杀气。 第1833章 悠哉的度假(八) “崽啊,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祁可两步蹦过去,挼两把有余的颈间绒毛,再将它乱翘的羽毛抚平。 不问还没事,一问,有余满身羽毛更加炸起。 这一看就是真的打架了。 “你一个大猛禽,谁能跟你打架啊?气成这样?打输了?不气不气,下次碰见再打回来,谁不服,打到它服。” “唳!” 有余仰望天空一声清鸣,看上去好像现在就巴不得再去打一架,但天快黑了,就算是海上天空的王者,也不是再出发的好时候。 “嗯,要是实在打不过,把它引回来,我帮你打。” 祁可使劲护犊子,自己的崽自己疼,被欺负了还得了。 再说了,能欺负到有余的,至少得是跟它一样的大型猛禽,搞不好又是本地品种,祁可也挺好奇的,想看看长什么样子。 有余欢快地扇扇翅膀,斗志昂扬,并且拒绝回千荷境,今晚上它就睡外面了。 祁可给了它一大盆鱼肉鲜虾和贝类,好吃好睡,明天继续打架。 第二天一早,依旧饱餐了一顿的有余,满怀斗志一飞冲天。 祁可吃过早饭,休息消食,换上水靠做热身,等着今天的第一次下水。 平和的一天结束后,小雕有余带着一身比昨天更乱的羽毛趾高气昂地落下来,抬头挺胸的气势,显而易见今天打了胜仗。 祁可给了它两只大龙虾庆功。 受到鼓励的有余从此开始了天天打架的日子,不知道它的战场在哪里,反正回来时都是一副胜利的样子。 祁可就专拿大龙虾奖励它,反正她自己一个人吃不完,新的还不断地来,有个帮手一起吃,她还巴不得给别墅的地下室减点库存。 有余打的架多了,气势也渐渐强了,成了一只走路带杀气的大型猛禽,就算蹲在礁石上一动不动地休息,但只要抬眼看人,就总给人一种帅断腿的感觉。 当然,海滩上现在只有祁可一个大活人,所以也就只有她对有余的帅气嗷嗷叫,然后给它各种美味,像是一口一个的小章鱼,她一碗,它一盆。 但是好景不长,才过了两三天,多日胜仗的有余再遇敌手。 本来是动物们傍晚陆续回来的时间,就看两只大型猛禽,在空中一边高速飞翔一边缠斗不休,体型上的差距不大,但嘴啄爪撕,什么招数都用上了。 它跑,它追,它插翅难逃。 至于这两只打成一团的哪一只是有余,从空中很难看出来,直到再一次从缠斗中挣脱后,其中一只向着地面飞快俯冲,祁可才认出来那逃在前面的是她的雕,追在后面的是个陌生雕。 一直在海上综合平台干活的照临踩着滑板飞速赶来。 “追在后面的也是海雕,同一品种。” “啥情况?抢地盘打架?” “倒是不像,后面那只体型要略大一些,像是雄的。” “我家有余是个闺女……”祁可反应过来,更加惊讶,“这才几月份,这是猛禽的求偶行为?” 第1834章 悠哉的度假(九) “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是‘有余才几岁’?” “不不不,我不是老古板好不好,我们当初捡到有余的时候它就有半岁了,这种猛禽性成熟年龄不就是三五年,咱家小雕长大了,惹来了成年雄鸟。” “你说之前几天的打架,是不是都是这个品种的求偶行为?” “求偶,是雌雕跟雄雕打架?谁赢了听谁的?雌雕赢了等于雄雕求偶失败?” “不然的话,很难解释有余这些天打架的频繁次数,这是我们第一次记录到它打架的行为,而且还把对手引回来了。” “我对求偶不在意,这是动物天性,我就是好奇这上门女婿多大年纪,老牛吃嫩草可不行,绝对不行。” “你怎知就一定是上门女婿?” 有余先前向着地面俯冲,但并没有真的落地,而是俯冲了一段后又爬升回去,两只大雕仍在她们头顶的高空中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照临才有空调侃一二,缓解一下紧张氛围。 “因为我有千荷境。”祁可就是这么自信,有余从小养起,跟灵境的牵绊更深,让它脱离这环境去过纯粹的野生生活,它还不一定乐意呢。 两人都说得有趣,嘿嘿一乐,继续抬头仰望。 高空中的有余一再地利用俯冲甩开对手的追击,随着战况的拉长,有余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了,几次被对手落到背上,再险之又险地甩掉。 最后,有余放弃战斗,又一次的俯冲后,没有再爬升回去,而是直接落地。 习惯了它这个俯冲再爬升的套路的对手,被这一招弄懵了,但又不想放弃,于是跟了下来。 然后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看中的媳妇儿,居然落到一个两脚兽的胳臂上。 祁可伸长了胳臂接到降落的有余,到野餐桌旁,把准备给她自己做晚饭食材的大虾仁倒进小雕的食盆里。 有余跳下祁可的胳臂,站在食盆边,吃得头都不抬。 祁可抚了抚有余的羽毛,发现不少掉毛的部位,咋舌这是打得真凶,毛都扯掉了,一块块跟斑秃似的。 有余完全没理会祁可翻它羽毛的行为,只顾着眼里的大虾仁。 祁可给它检查完毕后没再骚扰它,转而去看那只满身戒备站在离她帐篷最远一处礁石上的大海雕。 “哦哟,霸总!”祁可忍不住地兴奋尖叫,“活的,我看到活的霸总了!” 这只跟有余缠斗半天的大海雕,真是生得一股子禽类霸道总裁的气质,拟人化的话,妥妥的一个衣冠禽兽。 “你光看到它霸总的气质,没发现它的威胁感也大?”照临小步溜过来。 “啥?!”祁可满心满眼都是这只帅气的霸道总裁雕,根本没多想照临的话。 “狼群在躁动。” “……嗯?!” 祁可放纵狼群自由活动,但大王不愧是大王,天天都有一小股狼群在祁可身后的林子里,不离她太远,有异常会立刻出现,就是为了保护帐篷周边的安全。 这么一只陌生的充满威胁感的大海雕降落下来,林中的狼群也埋伏好了。 第1835章 悠哉的度假(十) 这一下把祁可吓到了,好动作缓慢地半转身望了光线不明的密林一眼。 “这是跨物种的威胁感?这只海雕这么强?!”祁可又一次的咋舌,双眼亮晶晶,“不愧是霸道总裁!太帅了!我的菜!” “那就要看它愿不愿意留下做上门女婿了。” “真是求偶?” “肯定不是争地盘,自然界的动物异性之间不争地盘,比如雄虎的地盘会包含几只雌虎的地盘,但父子之间地盘不相容。我倾向于大概率是求偶行为,但我们语言不通,还得多试探试探。” “怎么试?悲情戏?” “今天这架没打完,若真是求偶,这一只肯定会再来,直到分出胜负或者一方放弃。” 祁可转身又去摸有余的羽毛。 “崽啊,你有没有看上它啊,要是想接受的话,记得让它做上门女婿啊,不能留老娘做空巢老母亲。” 照临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 有余低着头一个劲地吃,理都没理祁可的碎碎念。 另一只海雕就在此时动了起来,倒不是发起攻击,而是从礁石上起飞后,又绕回来,在祁可的帐篷这一块低空盘旋了几圈,留下几声意思不明的鸣叫,扇扇翅膀,拔高远走了。 听到这叫声的有余又炸起了满身羽毛,大虾仁也不吃了,支着翅膀冲天上大叫。 但这会儿,那只雄雕早就飞远了,压根听不见地面上的回应。 旁观了全过程的祁可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听不懂,但我猜,这意思是明天还来?” “求偶的概率正在上升,看样子它们这个品种的雕,求偶方式真是靠打架,失败的雄鸟丧失交配权,另寻目标。” “哼,我的崽可是富养的,深海鱼虾都随便吃,没有哪只海雕的食谱比它更广,穷小子想娶白富美,胆敢不做上门女婿我就拆散了它俩。” 祁可嘴上念念有词,还不忘摸摸有余的脑袋,哄它继续吃,趁它吃还给它叮嘱两遍。 “记得啊,不论最终看上哪个小子,都得给我上门,知道不?要不然,离了家,我看你上哪找这么多好吃的,等你孵了小鸟我还能帮你喂,想想多划算,对不对?” 照临在旁边爆笑。 埋伏在林子里的小股狼群这会儿也都跑出来,在雄雕蹲过的地方闻了闻,冲天上长嚎了几声。 那只雄雕次日清早就来了,正好堵到了有余在帐篷外面和祁可一起吃早饭。 祁可吃牛排三明治,有余吃鱼柳。 雄雕降落时爪子里还抓着一条鱼,但跟有余那条肥厚的鱼柳一比,那条鱼就显得有点瘦瘦巴巴。 但作为一只海雕,除了在海滩礁石间觅食之外,捕鱼方式是掠过水面,爪子在水下抓到什么是什么。 哪怕有余去海面捕食也只会有这样的收获。 这雄雕抓到食物不吃还特意带过来就显得有点意思了,表现自己能捕食的意思吗? 祁可默默地啃着厚厚一大块的三明治。 大王带着最亲信的手下拱卫在帐篷四周,昨天这雄雕带来的压迫感和威胁感,让它们今天仍然保持警惕性,死死盯着这不请自来的陌生雕。 第1836章 悠哉的度假(十一) 有余有祁可和一群小伙伴撑腰,它理都不理那只雄雕,只顾着埋首在自己的早饭里。 雄雕不急不躁,它放下鱼,环顾四周,面前有狼,林子里还躲着大花花,明明对它来说也是威胁十足的场面,可霸总就是霸总,完全不放在眼里,低下头,爪子踩着鱼,尖嘴一叼就把鱼头整个扯下来,呱唧呱唧地也开始吃早饭。 祁可继续啃她的三明治,反省有点做得太厚了,咬得好累。 雄雕的那条鱼三两下就被它扯成几断吞吃入腹,相比有余每次一盆海鲜的食量,那样一条鱼肯定不够吃,但这雄雕也没有在遍地礁石间寻找贝类,它吃完了就定定地注视着还在吃的有余,完全不管周围环境对自己的威胁。 “这哪像求偶啊,这分明是寻仇啊,为表大度,耐心地等着对头吃饱了再动手。”祁可好不容易咽下一口三明治,再次反省下次不能贪多做这么厚了,“被这么个霸总盯着好有压力。” “在你眼里,它到底是霸总还是穷小子?”照临打趣。 “它是霸总,也是穷小子。看它的气势,还有它的毛色,在它的世界里,肯定是坐拥一座绝佳山崖拥有一片海域食物丰富的霸总,但是,万事怕对比,在我这里,它就是穷小子。” “好惨一霸总,希望它能早点明白,不做上门女婿是没有前途的。”照临又大笑起来。 “对,霸总又如何,在我这只有上门女婿一条路。” 祁可终于啃完了半块三明治,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剩下的半块她小心地从中分成两份吃,免得累嘴。 “这要是拟人的话,妥妥一个狗血言情小说,我就是从中作梗的最大反派,读者一定会痛骂我莫欺少年穷,然后看着霸总男主奋发向上,再回来打我的脸,并将我的崽收为第一百八十房小妾。” “这哪里是言情,这不是男主视角的爽文套路吗?” “哦,串频道了。” “但这故事思路挺好的,要不你写下来吧。” “啥?!这就不用了啊,这种爽文我看都不看的。”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说明没少看啊。” “因为是通用套路啊,经久不衰,读者都吐槽好好一白富美凭什么要吊死在废柴身上,男主软饭硬吃好不要脸。” “这样啊,那就更加说明这个套路受众广,更要写一写了。你看那些话本子,不也是男主遇到个美女死心塌地献身献金恩恩爱爱,但男主一朝飞黄腾达立刻娶了富贵女为妻,再说起之前的感情都是身不由己可委屈了。这套路符合传统文化,真的受众广,快写。” “不是,你在意指什么?” “你没发现随着我们镇上扫盲班结业的人数越来越多,诞生了一个社会矛盾?” “精神文明建设的供给与需求之间的矛盾?” “你知道啊?” “我又不傻……” “呐,百姓现在有着旺盛的精神文明需求,但供给量远远不够,又不许黄赌毒,让他们天天看戏听小曲也不是事,又不是每个人都爱这个,但我们书籍量太少,怎么办呢?” 第1837章 悠哉的度假(十二) “所以你就想让我写小说啊?” “你有经验啊。” “你太看得起我了,一篇网文上百万字,编成书得多少本?买一套得多少钱啊?” “那就连载啊,比如,办个报纸?” 祁可那一口三明治咬不下去了,拿在手上没好气地望着照临:“你在这等我呢!” “精神文明建设,亲爱的,舆论阵地,我们不占,就会有别人去占,我们的地盘怎能让别人染指。” 祁可没吭声,两手捏着三明治用力地咬了一口。 因为咬得太大口,差点咬到自己手指头。 “我们自己搞报纸,首开四版?” “先开四版试水,一版新闻,一版广告,一版连载小说,最后一版备用,或者两版新闻,我们的势力地盘现在不算小了,能写的东西很多。” “两版新闻,出月报,就叫凉水月报,有突发情况就增发特刊,以后看业务发展,慢慢升级到周报和日报晚报。”祁可伸长脖子,把嘴里那口三明治使劲地咽下去。 “好。” “但是,办报纸要的编辑主笔从哪里找?我可不要只会写酸文的不得志书生。” “你要是乐意的话……” “逮着我一只羊使劲薅啊?”祁可真要跳脚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把我薅秃了?” “舆论阵地,你要负责定调,日后才能吸引来同步调的主笔编辑。一个月才发行一次的月报,你就辛苦一下,只管负责写文章,其他的我包办了,等以后有了新同事你就能轻松了。”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一个理工生的文笔了。” “错了,理工生本身就有逻辑,再有一点文笔,那简直就是大文豪下凡。” 祁可默默地啃三明治,没再搭腔。 她的脸微微发热,照临夸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俩这刚聊完,边上的有余正好吃完了它的早饭,冲祁可轻声叫了几下,好似打了个招呼要出门溜达了,接着两腿一蹬,利用桌子的高度来个低空滑翔,借风力爬升起飞。 全过程看都没看站在礁石上当望妻雕的雄雕。 那只雕动作也不慢,有余刚有爬升的动作,它也从礁石上跳下,借着海面上的风力起飞,而且它的双翅更有力,追得极快。 有余很快被追上,直接就在空中开始了缠斗,边打边飞,边飞边打,渐渐地就飞远了。 一直绷着劲的狼群放松下来,大王蹭蹭祁可的小腿,带着手下小弟们进了林子开始它们今天的活动。 祁可大口吃完手上的三明治,趁着休息消食的闲暇时间,跟照临又讨论了一点建报社的细节,然后两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下午,跟昨天差不多的时间,有余羽毛乱翘地飞回来,身后追着那只雄雕,两只大雕在天上玩起极限飞行动作,忽上忽下。 有余几次想降落,都被雄雕预判,次次封死它的路线,并意图将有余赶出这块海域。 祁可在地上看着,虽然她很喜欢那只雄雕,但要是她的崽受伤,那就没有求偶这回事了,她不把那雕做成标本都是好的。 第1838章 悠哉的度假(十三) 有余在天上绕来绕去,几次想降落都失败,终于引发了它的脾气,一声愤怒的鹰啼后,迎着雄雕飞去,又撕又扯,还试图翻到雄雕背上去。 祁可在地上都能看到它们身上有羽毛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几个来回之后,雄雕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新招数打懵了,防守露出破绽,有余抓住了降落的时机,跟轰炸机似的,一口气俯冲下来,而且还很聪明地直扑密林,借茂密的植物拦截不受欢迎的家伙。 雄雕在天上盘旋几圈,缓缓在礁石上降落,但不是昨天落脚的位置,而是更靠近帐篷的位置。 祁可看着这只雕笑,要是明天又靠近一点,就可证明这只雄雕的小心机了。 一点一点靠近,很聪明,但是插翅难逃、还是自投罗网,那可难料。 祁可是挺喜欢这只雄雕的,光从外表来看,就显得这只雕基因很强,要是成不了一对海雕夫妻,但能生几个受精蛋也是好的,去父留子嘛,自然界的常态。 有余在林子里绕了一小圈回来,落在野餐桌上享用它的晚饭,三只生猛大虾,鲜活的,大钳子又长又有力。 但在有余的嘴下没什么是扯不下来的,几下就把三只大虾都给扯断了钳子、撕开了壳、将白嫩嫩的虾肉叼了出来。 雄雕就这么一直看着有余吃,看着它一口气吃完了三只虾,还吞了一点虾壳下肚补充营养。 饱餐完毕的有余自顾自地梳理羽毛,雄雕也没有再死缠烂打,转身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这雄雕又来了,带来了一只大螃蟹,落地时这螃蟹还是活的,而且它这次的位置特别近,近到祁可觉得自己蓄力一跃就能把它拿下。 但是祁可没动,她手上正端着一碗牛肉汤粉,她怕自己一动,把这大鸟吓跑了。 放下螃蟹后,雄雕就走开了,跳到相隔四五个礁石的位置,但比昨天下午,它还是又更靠近了一些。 经过了高空飞行,此时在礁石上无人理的螃蟹,活动了两下钳子,试探地移动起来,显然是想逃。 有余今天的早饭是一盆蚝,带壳的蚝,也都是鲜活的,它本来对雄雕不屑一顾,但是礁石上的螃蟹动起来后,它就不啄蚝了,两个大眼珠子盯住了那只偷偷摸摸想溜进海水里螃蟹。 就在螃蟹靠近礁石边缘,再来几下就将成功逃生时,有余动了,从桌上跳下去,振翅一飞,就落到那礁石上,一爪子踩住,低头一啄,把螃蟹啄了个透心凉,喙爪并用,三两下就把螃蟹撕开吃肉。 雄雕逮着机会,一块礁石一块礁石地慢慢靠近。 有余感受到它的靠近,抬起头威胁地叫了两声,然后低头继续吃。 雄雕不为所动,继续靠近。 有余舍不得肥美的螃蟹,威胁地叫声越来越响亮,可是雄雕靠近太快,螃蟹又没吃完,它正两难之际,雄雕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步,来到了吃蟹的礁石上。 这时候有余想放弃螃蟹跑路,已经来不及了,被雄雕一口叼住脖子限制了行动,翅膀也张开来,仗着自己体型更大,把有余圈得死死的。 两雕就这么在明晃晃的朝阳下,于礁石上展开了一场谈话。 祁可估计是谈话,照临可不这么认为,主要是有余的叫声没停过,好像骂骂咧咧,雄雕的叫声次数少,有余叫好几声它才回应一声,听上去还弱一些,跟它外形给人的气势没法比。 第1839章 悠哉的度假(十四) 祁可笑得汤碗都端不住,呛了一下,差点就上演米粉从鼻子里呛出来的一幕,碗也倾斜了一下,牛肉汤洒了一脚。 但礁石上的谈判仍在继续,祁可也舍不得离开,继续一边吃一边看戏。 两只雕的谈判终有结束的时候,征兆就是有余的叫声没一开始那么声势浩大了,就好像它俩达成了一致,在飞走前,有余用平常的叫声跟祁可打了个招呼,然后两雕双双离去。 礁石上只留下一堆拆得七零八落,吃光了肉的螃蟹壳。 可见在刚才谈判的时候,有余也没少吃一口。 “好的,现在就看我这馋嘴的崽,能不能拐个上门女婿回来。” 祁可稳坐如山,把碗里的牛肉汤粉吃完了才回千荷境洗手洗脚,再回到海边上时,已经换好了水靠开始今天的下水训练。 下午,跟前天差不多的时间,两只雕出现在海滩上空。 这次没有打架,而是双双平稳地降落在早上吃螃蟹的那块礁石上。 雄雕对有余轻鸣了几声,随后振翅而去。 有余飞上野餐桌,一头扎进食盆,但只吃了一半就飞去帐篷顶消食了。 祁可仗着自己身高,踮起脚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饱饱的,显然在回来前吃过一顿了。 看来今天过得不错,祁可也就放心了。 在第二天一早,又是差不多的时间,那只雄雕再度飞临。 有余一早跟着祁可从千荷境出来,蹲在食盆边一口没吃,雄雕来了之后就直接跟它飞走了。 祁可看得目瞪口呆,伸出尔康手,想要留住自己的崽。 “我的崽啊,这是谁拐了谁啊~” 照临无不感慨地拍拍祁可的肩:“要不,做点心理准备?” “嘤嘤嘤嘤,我的崽~” 不管祁可怎么想的,反正有余和那只雄雕的谈恋爱貌似进展顺利,那只雄雕跟上下班似的,每天早上来接、下午来送。 有余早饭也不吃,直接跟雄雕走,但下午回来时会吃一点,吃多吃少看它饿不饿,饿着肚子回来的话那就是一顿正餐,不太饿就少吃一点。 祁可尽管嘤嘤嘤,但也能看出来,有余这是一天天都在向着野生海雕的生活靠拢。 以往虽然也是早出晚归,但是早晚有祁可喂,在外面捕到的任何食物只能算点心或者零食,实在捕不到,饿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在,一饿就是一天,只有回来后才有一顿饱饭。 可就是这样,有余也依然每天上下班似的,坚持不懈地跟雄雕早出晚归。 雄雕天天来一趟,对这地方也算个熟雕了,但是依然保持着野生动物的警惕性,它最多靠近到离帐篷五块礁石的位置,再近就不走了,更不会像有余那样,直接落在野餐桌上。 这让祁可想请它吃饭的美食诱捕计划屡屡落空。 她愁也是有原因的,海上平台的采油作业一直在稳步进行,每天采上来的样品都分门别类装好收集了一箱子,只要没什么意外,等过完正月就能按计划返程,要是有余拐不来上门女婿,可能她就要失去这个崽了。 祁可现在已经有种要嫁女儿的惆怅感了。 第1840章 悠哉的度假(十五) 好在这种惆怅维持了短短两天就被千荷境的新年新气象给打破了。 祁可自从来到这世界上,千荷境每年新年的时候会放出一点新土地,但去年新年没有。 今年有了。 给的还挺多。 以别墅为中点的话,沿着两边山脚分别扩出去五千多平方公里,两边加起来总共一万多平方公里的新增土地。 一下子扩出来个相当于天津市的土地面积。 这扩出来的土地上,也是一左一右出现了两个大集装箱群,分别占地五和七平方公里,放眼望去,就好像置身在集装箱码头,只差了头顶上来来回回的集装箱吊台。 除了又拿到新遗产以外,最大的变化来自于那片湖。 照临说过,那个湖只长荷花,千荷境的意思就来自那片湖里的荷花,几年以来湖面一直是光秃秃的一个水面,除了她自己养的淡水鱼虾和水生植物,一朵荷花都没有。 但是现在,湖中央出现了一朵紧紧闭拢的花苞,没有荷叶相伴,就光杆一枝花,上粉下白的颜色,足以能想象到等开花时会是怎样的漂亮。 祁可站在湖边人行步道上,眺望湖中央的那朵光杆荷花发呆时,照临得了副管家的通知,也赶了过来。 “你看,湖里长荷花了。”祁可注视着那朵不知几时才能开的花,语气幽幽。 “是的,终于冒个花苞了,能这么快,说明你走在了正确攒功德的路子上,不忘初心,保持下去。” “千荷境的名字就来自于这湖里的荷花,可见荷花对这个灵境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你说,等花开之后,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有趣的事,但具体是什么,现在要保密,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真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相信我,真的是惊喜。”照临一脸慈祥地摸摸祁可的脑袋,“千荷境,顾名思义,这个灵境的力量来源就是这湖里的荷花,越多越好,能这么快就长出一个花苞,说明这两年你攒下了足够多的功德,想想这两年我们主要做了什么事?” “种田?还是做生意?” “我想都有关系,在这王朝末世民不聊生的时代,你出手的粮食和种田技术正在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在你庇护下的百姓跳出贫困直抵温饱,若你是个男人,地方和军队两边早就上表朝廷,敲锣打鼓地给你立生祠了。” “虽然没有世俗的表彰,但老天爷都看在眼里,这就够了,功德才实惠,其他的都是虚名。” “说的是。” “它得多久才能开花?” “那就要看你攒了多少功德了。” “开花也要靠功德啊?” “那当然啦,随着荷花越来越多,千荷境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没有制约的力量是很恐怖的,对修士来说,功德是最好的制约。” “那如果修士堕魔怎么办?” “魔修会做功德吗?最直接的后果当然是荷花枯萎,千荷境关闭,等待下一个新主人。” “这么惨……” “所以,我劝你别动歪脑筋。”照临捏住了祁可的耳朵。 “我没有!我就是说说!” 照临没说话,只是捏了两下祁可的耳朵,放过了她,两人并肩而立,一起欣赏湖中那朵不知道哪一天才会盛开的花苞。 第1841章 悠哉的度假(十六) 回到外面海滩上,生活照旧,但有了新动力的祁可,在今天的训练中更加认真刻苦。 千荷境也在慢慢变强,她这个主人若是太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可预见的,未来必将战乱频发,自己总不能一直呆在千荷境里直到重新天下太平。 若是这种缩头乌龟一样的避世,那她又何必这么大力气地打造自己的地盘和势力。 不就是想趁着乱世给自己挣一个不受人摆布的话事权。 灵境里头,副管家在忙忙碌碌地拆箱子,这么多箱子,里面装的大多是建筑材料和工具机械,以及数万的新副手们。 现在地盘增多了一万多平方公里,除了划出用于种养殖的土地,还要在边边角角建更多的工具房和功能房,因此这些材料和工具来得正好,都是可快速拼搭的模块化材料,盖房子可快了。 这再次证明了照临的超强运算力,在当年布置遗产的时候,重伤濒死的前任境主没有太多心力为后人完美布置一切,都是照临主打。 祁可结束上午的训练回千荷境休息时,看到的就是化身工地的灵境,到处都在搞建设。 地盘扩大的直接好处,就是住得拥挤的禽畜们有了宽敞的新空间,可以将种植和养殖区完全分开,各自发展。 试验田也划到了一块面积更大的独立试验区,凡是跟试验沾边的都在那里做。 就连祁可自己的私人地盘也扩大了,将她别墅周边划了上万平方米进来给她做绿地,日后还会移栽一些观赏型的植物让绿地丰富起来,将小小的别墅升级成庄园大屋。 工具材料齐备,副手人力充足,桩桩件件各种事,皆有副管家统筹指挥,不劳祁可操一秒钟的心。 这种直接接收前人遗产的暴富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祁可笑眯眯地对副管家道声辛苦,回别墅洗澡吃饭。 下午,祁可在密林里好不容易逮着一条从身边溜过的自家狼,将它扔进千荷境里转了一圈再放出来。 那狼放出来后,就立刻循着气味去找同伴,并通过嚎叫,将消息四面八方地传开来。 祁可悠哉地在密林里收集了一些浆果类的灌木送回千荷境试着栽种一下,看看能不能驯化成人工品种,等她回到海滩上,就看到大王带着狼群,还有豹子们都齐聚一堂,就等她了。 密林里环境这么好,这些天它们不是天天都回来灵境,所以没看到今天千荷境内的变化,得了通知才跑回来了。 祁可哈哈一笑,张开千荷境将它们全都收进去撒欢。 真别说,灵境的扩大面积,来得是正好。 大王才收了十余个新手下,日后再生小狼崽,狼群扩大到数百只,这宽敞的大地盘都能轻松容纳它们。 它们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虽然祁可回到帐篷边,将千荷境的出入口开在这里,也没见一只狼或者豹子出来露个脸,只等来了打卡下班的两只海雕。 但今天不一样的是,雄雕跟着有余直接降落在了野餐桌上。 第1842章 悠哉的度假(十七) 祁可本来懒洋洋地半躺在户外椅子上,见状,一个激灵跳起来,没有做任何考虑,来到桌边,完全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有余的肚子。 瘪瘪的。 想来那只雄雕也是一样。 一个陪练副手立刻回千荷境,片刻端出两盆鱼柳,祁可也正好把堆了杂物的野餐桌清空,一雕一盆,狼吞虎咽。 从有余有时候会半饿着肚子回来,祁可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有余会饿瘪了回来。 野生动物的生活就是这样,不是每天都有充足的食物果腹,觅食并不容易,饥饿才是常态。 但礁石间也有食物的海雕,混个半饱通常没问题,可今日饿着回来,不知道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打扰它们觅食的事。 祁可怜爱地摸了摸有余柔软的颈羽,小雕毫不在意她的抚摸,一口一口吃得头都不抬,光是这副饿相,搞不好早上离开后就没吃过多少东西。 旁边的雄雕在祁可伸手的时候警惕地抬起头,一直看着她收回了手才继续吃。 “崽啊崽,你们今天遇到什么了,饿成这样子回来?”明知两只雕都给不了充分的回应,祁可还是忍不住地嘀咕。 两只海雕一个白天的飞行半径是有数的,就算海里捞不到鱼,起码也能在沙滩礁石间找到点吃的,现在两只都空着肚子回来,警惕性高的雄雕也留下享用晚饭,说明它们今天的活动范围里有其他动静一直在干扰它们。 照临踩着反重力滑板在不远处降落,放慢速度一步步走过来,以免刺激到雄雕做出应激行为。 “现在派副手去查,还能抓到痕迹吗?” 祁可知道照临在身后慢慢靠近,她也干脆地离开野餐桌,迎着照临走去,两人在帐篷另一边低声说话。 “雁过留痕,人过留声,让两只海雕一个白天难以安稳觅食,可见海上动静不小,说不定还能抓到点残留痕迹。” “那行,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祁可直接在照临身边开了个出入口,她进去后,又将出入口换到了海上平台那边,方便领了任务的副手们外出。 这么一番安排好后,祁可回到野餐桌旁,两只海滩都已进食过半,还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祁可看它们吃自己也觉得饿了,回千荷境拿出来一个有饭有菜的四层饭盒,坐在另一张野餐桌前吃。 她这一半饭菜下肚,两只雕那里也差不多吃完了,雄雕还帮着有余打扫残渣,最后两个食盆都干干净净,连块碎肉都找不到。 两只雕亲亲热热耳鬓厮磨了一番,接着,雄雕原地不动,有余振翅一飞,来到祁可的桌上,还非常乖巧并精准地落在桌子一角,没砸了她的晚饭。 祁可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并扒了一口饭,一边嚼一边看着有余一步一步地踱到面前,发出雏鸟乞食的叫声。 有余来到她手上就已经是飞羽长成的月龄,不是小雏鸟了,所以突然听到这种小鸟崽子的叫声,祁可差点喷饭。 第1843章 悠哉的度假(十八) “干嘛?有事求我?” 祁可说着,望了雄雕一眼。 它吃完了不走,本身就足够奇怪,并且再次说明了一件事,雄雕的地盘可能遭到了某种入侵,让它放弃了归巢,暂时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雕。 有余再次叫了一声。 祁可放下饭碗,摸着它的颈羽安抚它,同时扭头对身边的陪练副手下令。 “照临在哪里?出来了没有?赶紧跟她说,顺着有山崖的地方走,先查海雕的地盘,可能有外人入侵滋扰。” 陪练副手转身朝帐篷旁的固定出入口走去,但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面朝海上平台的方向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向祁可点头示意。 祁可放下心,再摸了有余两下,另张开一个千荷境的大出入口,向两只雕兜头罩下,将它俩送入了灵境。 等她再端起饭碗,就见照临过来了。 “已经照你的提醒,先顺着两只雕每天离开的路线去查了。” “它们每天都是从海峡右边走的,但我们这里确定没有海雕的巢穴。” “对,没有,那只雄雕的地盘不在我们海峡的范围里。” “海峡那头就是厄尔吉托联邦军事基地,不会是他们出事了吧?” “不是,我们在那里一直在有副手在收集风土习俗社会文化,如果出事,我们第一时间会收到消息。” “那么看来。这只雄雕的地盘挺远的,为了求偶,早出晚归,真勤快啊。” “看你这得意的脸,欺负一只无家可归的雕。” “什么啊,我这是看在崽崽的面子上,及时向未来女婿伸出援手好吧,不然它今晚在哪过夜?”祁可脸上的得意神色真是藏都藏不住,“管它是霸总还是穷小子,只要进了千荷境,就是我的雕了。” “好好吃饭吧,都快凉了。” 祁可嘿嘿一笑,乖乖吃饭。 她俩都明白,祁可是真的高兴达成了诱拐霸总雕的第一步,接下来就看它是不是能抗拒千荷境对它的诱惑,继续坚持自己的霸总生活,并试图拐走小媳妇儿。 若是不能,那这只雕就是千荷境的新成员了。 至于海峡外是否出现不良局势,并不在祁可和照临的警惕范围内,就算真的爆发局部冲突,只要没打进海峡内部来,她俩就只会当看戏。 当今这种世界格局大动荡和大变革的时代,每个国家的地理版图都会剧烈变化,有的改弦更张,有的无声无息地消失,有的拥有了大片国土。 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祁可不关注别国如何动荡如何变革,但谁敢在她的地盘上试图啃一口,她会毫不吝啬地送对方去投胎。 出去探查情况的副手们传回第一次消息前,祁可就拿着吃干净的饭盒回千荷境了,当晚再没出来,外界的事都由照临处理。 第二天,大家的活动一切照常。 祁可带着两只雕从千荷境出来,狼群和豹子们仍留在里面,它们还没有探索完新增的地盘,不愿离开。 昨晚上两只雕应该是在一个巢里睡的,反正祁可从别墅里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它俩并肩飞来,落在围墙上。 第1844章 悠哉的度假(十九) 今天它俩的早饭是一盆大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灰扑扑的,祁可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叫灰螺。 本地捕的,壳厚肉多,整个拿在手上有好几斤重,多半是壳的重量。 祁可自己吃得切成螺片再爆炒,喂雕,它们的利喙,一啄一啄就能把厚实的外壳啄得四分五裂,将肉扯出来吃掉。 两只雕都饱餐了一顿,美美地展翅飞走。 祁可继续今天的训练,加了难度,一次驱赶上来两条大鱼,进一步考验她在海水中的持久力。 直到中午吃饭休息时,她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看一看昨天出去探查的副手们查到了什么情报。 副手们出发前,祁可还担心抓不到残留的痕迹,结果副手们乘着飞行器沿着海峡一路赶去,在经过了那个军事基地后,沿着大陆架海岸线又飞了一段,就看到了一处海面上到处都是鲜红的鲜血。 鲜血的来源是海上数以百计的风帆渔船,应该是一种大型捕猎行动,但人类的活动影响到了本地野生动物的生活。 因为副手们找到了疑似那只雄雕位于一段山崖上的巢穴。 从山崖的角度望海面,视野绝佳,再加上海面上的渔船,足见这里是一块食物丰富的风水宝地。 渔船捕捞的是同一种鱼,体型蛮大,跟金枪鱼有得一比,背鳍呈一种漂亮的红橙色,除此之外整体上是银灰色,但光是那块色彩亮丽的背鳍,若是有手艺高超的工匠,足以做成漂亮的标本或者工艺品。 两只雕饿了一天,显然是被这捕鱼活动给闹的。 到此为止,是昨天傍晚的记录。 等天快黑时,渔船收拾完了海面上的收获,准备返程时,就出事了。 远处又赶来无数风帆渔船,将要返程的渔船堵在里面,两边开始骂架,虽然听不懂但看得出来骂得挺激烈,骂着骂着就开打。 主要是后赶来堵人的那帮渔船带了武器,冲在前面的渔船是正经渔船,但被挡在后方的实则是炮船。 前方骂架吸引对面注意力,后方炮船摆好位置,调校好炮口,开火了。 受袭击的渔船扛不住船炮的火力,桅杆纷纷倒下,陆陆续续有船中了炮弹开始进水下沉。 开火的一方看样子并没有想抢回鱼获的意思,他们的目的就是干掉对面的人和船,炮船陆续因炮弹用尽哑火后,他们这方渔船上的人立马变身海盗,一个个拿起长刀就去收割对面的性命。 白天被鱼的血液染红的海面,晚上又被人的血液染红。 最终,有炮船的那一伙人得胜走人,海面上只剩下船只的残骸,不见一个挣扎的活人。 副手们放出监控小飞虫跟上那伙行凶的船,摸到了他们上岸的地方,一个有点繁华的海边小镇,当晚全镇男人热烈庆祝了一场胜仗,街头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 因为语言不通,难以判断交火的双方是属于一个国家还是两个国家,于是副手们乘飞行器赶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寻找周边更大的城市,破解语言文字的阻隔,再反过头来弄明白昨天的海上血案是怎么回事。 第1845章 悠哉的度假(二十) 那是两个国家的渔民,但陆地不接壤,中间还夹着一个小国。 照理说应该是三个国家为那片海域争执不休,但中间的小国是什么情况这一晚上的时间也查不明白,反正能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大点的国家互相叫板,为那片捕鱼的海域大打出手,结仇有上百年,都宣布主权,说自古以来就拥有那片海域。 这段时间正是那种漂亮背鳍的大鱼的产卵季,对方的渔民先捕了鱼,己方的认为抢了自家东西,就这么用渔船做掩护带上炮船去干了一架。 百余年来,双方渔民打打杀杀,这笔账已是世仇,只要有机会都会把对方往死里弄。 今天上午,祁可在海中训练的时候,照临派了增援过去,分别盯着那两个国家的渔民。 昨天一方伤亡惨重,势必要报复回来,会不会升级成国家战争,这个不好说,但她们盯着主要是保护自家的雕,那地方正好是它们的活动地盘,小心别在人类的活动中受伤。 现在祁可看到的最新情况是海上正有不少船只在打捞残骸和尸体,干活的人群有的愤怒有的哭泣,应该是这些渔民的亲属同乡。 现在副手们人力充足,照临派出的增援挺多,趁机摸一下这片地区几个国家的历史沿革和恩怨情仇。 就是两只雕有点可怜,海上人群密集,它俩今天又没能吃到足够的食物,甚至在觅食过程中被人看见了,想方设法地要把它们从天上打下来。 为了保障它们的安全,潜伏在云层中的飞行器用对禽类比较刺激的超声波将它们驱赶出那片海域,两只雕除了落到雄雕的巢穴里休息外没有任何收获,最后,饿着肚子在下午回到祁可这里。 这次它们得到两条章鱼,祁可上午在海中顺手捞上来的,养在了礁石间的水坑里,这浑身都可以吃的食物很得两只饿瘪肚子的海雕欢迎。 雄雕吃饱后依然留了下来,次日饱餐一顿早饭后,再与有余一起离开。 祁可乐得准备好了大量的大鱼大肉,不信拐不来这只雄雕。 随后几日的观察显示,那片海域的争端升级了,以捕鱼为业的沿海小镇背后的城市介入进来,毕竟是上百艘风帆渔船全部覆没,死亡人数惊人,光是一个镇子兜不住这么大的后果,城市之间若是没谈妥,后面搞不好还得再升级。 这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海域,连带着被夹在中间的小国也遭了殃,在邻近两国的共同施压下,他们的渔民也不许下海捕鱼,眼睁睁看着产卵季的大鱼在陆续完成产卵后返回大海。 海上没了人类活动,两只雕总算能正常捕食,但它们本身又引来了观察者的贪婪,不断地有人在看到这两只雕试图上岸时用枪炮声驱离它们,目的是让它们疲劳,不得不冒险落下时好活捉。 如此反复几次后,云层之中的飞行器再次用超声波赶走两只雕。 雄雕显然舍不得自己的巢穴和地盘,硬撑着难受刺激的超声波在高空中盘旋不去,凄凉的叫声一声又一声。 第1846章 悠哉的度假(廿一) 有余一直陪着,并且试图报复地上的人群,它飞到远一些的礁石滩捡来石头往人群中扔,砸中一个是一个。 但这么来来回回地飞,也极大的耗尽了它的体力,扔了几次后不得不放弃。 飞行器中慢慢加强超声波的强度,两只雕再也撑不住,终是掉头向着海峡方向飞去。 早已收到消息的祁可,在礁石间的水坑里摆了大餐来欢迎新成员的正式加入,各式各样的鲜活海鲜,从礁石上采的,到水下二三十米处捞的,应有尽有。 两只雕一落地,跟着祁可来到她指引的地方,锋利的爪子在水里随便一捞就是一只美味,埋头呱唧大吃。 吃饱喝足,祁可将它们送进千荷境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只雕出现在千荷境别墅的围墙上,祁可手里拿着一枚脚环走出来,平托在掌心上慢慢靠近雄雕。 “你媳妇儿脚上也有一只,戴上它,你才是我们家的雕,以后在外受了欺负我给你出头。” 有余好似听懂了祁可的话,伸出它戴了脚环的爪子。 雄雕看了一眼,粗嘎地叫了一声。 祁可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回望着它。 一人一雕这么对峙了好几分钟,再加上有余时不时地嘎两声,雄雕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伸出了一只爪子,戴上了脚环。 “好了,从此你就叫年年,年年有余,懂了吗?”脚环一戴好,祁可的胆子就大了,迅速地在雄雕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在它要叼自己时赶紧收回手,“欢迎年年,走,我们出去吃早饭~” 一顿种类丰富的早饭结束后,两只雕没有走,而是主动回千荷境筑巢。 有余有自己的巢,但那个只够它自己睡,睡两个雕都可能有点挤,现在它俩要再收集些材料把巢扩大,为将来繁衍后代做准备。 想到日后自己手上会多一两只小海雕,祁可心花怒放,今天的海中训练都特别卖力。 狼群和海雕都算得添丁进口,唯有四只豹子毫无动静,祁可不急不躁,这片林子就没发现过野生的本地豹子,让自家豹子如何添丁进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还有别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地过,年年有余筑好了新巢,仍在原址,有余当初就挑了个上好的地方,依着它们大型猛禽对巢的要求,建个四室两厅都不成问题,巢以外的地方正好当作起飞降落的平台。 祁可每天规律生活,身体疲劳的同时,还不忘动脑子编了一本小说的大纲。 照临给她左改右改,把一些设定切掉,浓缩成了二三十万字的悬疑志怪小说,切掉的设定也不是说直接删了,而是留给以后的小说用。 志怪小说章回篇目,每个故事的篇幅不长,月报一个月一刊,最多两刊一篇。 从短篇入手就是为了吸引凉水镇的百姓能够有兴趣读下去,像他们这种从扫盲班结业的人,识字量不多,但又对阅读充满兴趣,小短篇最好,超大长篇更适合老书虫。 第1847章 悠哉的度假(廿二) 对祁可来说,小短篇写起来也不费脑,大纲设定和细纲搞好,一天一万字都轻轻松松,她要是勤快点,辛苦奋斗一个月,能全文完结。 悬疑志怪小说走的就是恶有恶报的路子,结尾一定有各种各样的报应,贴合百姓朴素的正义观,否则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那就太憋屈了,祁可自己都不乐意看这种莲里莲气的小说。 照临授意副管家天天催稿,看不得她闲下来一会儿,多攒些稿子,日后报馆开业,也省得每个月都要担心稿子供不上会不会开天窗。 祁可被催得,老老实实赶了几天稿,然后才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是在度假? 怎么过得比平常还累? 但是,反应过来了又能怎样呢,稿子就能不写了吗? 还不是要继续老老实实地写。 就因为多出这一桩事,祁可从早到晚陀螺一样地转,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全面进行,累得她连日子都忘了,要不是突然收到照临的提醒,度假即将结束,她还沉浸在每天的固定安排中不能自拔。 “要结束了?都弄完了?” “试验都做完了,可以正式投产了,所以你的假期要结束了。” “好的好的,那就结束吧,别忘了让替身回来。” “替身早就从村里‘回来’了,年都过完了。” “啊?今天几号?” “正月二十七。” “啊,都快二月了,日子过这么快。” “你不想走了?那我再在镇上安排两个替身。”照临说着,就煞有介事地忙活起来。 “别别别,回去回去,替身又不是万能的。” “行,那我们月底最后一天回去。” 两人说好,继续分头各自忙,除了祁可睡觉休息的主帐篷,周边这些天陆续搭起来的帐篷在慢慢收拾,将放在里面的杂物送回千荷境。 呆在这里一个月,自然是有各种生活用品堆得到处都是,懒得从千荷境拿进拿出,反正还要用的,再搭几个帐篷当仓库了。 她们这一开始收拾,跑回来的狼群看到就将消息传出去,陆陆续续的,散在密林里玩得不亦乐乎的狼们一个个地跑回来了,数一数数量,都对,一只没少。 跟着狼群一起回来的是豹子们,一天回来一只,不知道它们跑到多远的地方玩去了,但听到狼群传达的消息能及时回来,还是让祁可这个老母亲感到挺欣慰的。 两只海雕就更不用操心了,筑好巢后就天天早出晚归的,跟上下班打卡一样准时。 大王把狼群都收拢了,一只也没留在外面,看它这样子,显然是不打算分群的。 祁可觉得不分也好,空缺会由新的狼群填补,下次再来时,若是新狼群被大王看上,搞不好又能收一波新鲜血液。 在正月二十九那一天,年年有余给祁可带回来一个惊喜。 年年原先筑巢的山崖下面,那片海域的各国局势升级,短短几天工夫上升到了国家层面,海上出现了挂着各国旗帜的海军船队,靠海生活的野生动物倒了大霉。 第1848章 悠哉的度假(廿三) 别指望这年头的人类有保护环境和野生动物的意识。 像海雕这种稀有的大型猛禽,在人类社会中能卖高价。 那片山崖连绵宽广,分布着二三十只海雕的巢,雄雕都在求偶季,当初有余天天打架就是被这里的雄雕看上了,屡战屡胜的彪悍有余自然吸引到了霸总年年的注意。 年年有媳妇儿了,也没忘了身处危机中的同类,不知道海雕族群是怎么沟通的,反正年年有余把山崖上的所有海雕都给祁可带回来了。 当那一整群海雕飞入海峡方向时,祁可收到了消息,又是惊喜又是期盼,望眼欲穿地在礁石上不停眺望,当看到打头的海雕时高兴得又蹦又跳。 “哇!好壮观!” 数十只海雕排着长长的队伍从人头顶上飞过,并在高空盘旋,这场景是挺壮观的,但它们光盘旋不降落就挺奇怪的。 好在祁可也不傻,不等有余飞下来提醒,她以海面为起点,向天空张开一个巨大的千荷境出入口。 真是多亏了千荷境现在一万多平方公里的面积,足够开一道直达高空的竖向出入口,让这么多纯野生的海雕顺利入内。 食物链顶端的动物那都是有点智商的,出入口一开,灵境的独特气息散溢出来,年年有余再带着它们往里面冲,就没有哪只海雕表现抗拒了,全都顺顺利利地进去了。 祁可关掉这个出入口,自己转身也进了千荷境,里面已经在忙起来,适合筑巢的山崖有得是,再来更多的海雕都住得下。 海雕群沿着山崖走势飞,陆续有找到中意位置的海雕落下去,副管家也安排了副手进行观察,有巢的地方日后都会避开来。 灵境里的这片山崖是有植物的,不是海边光秃秃的崖壁,海雕筑巢后,周边只会有自然生长的植物,不会被划为人工种植带。 这种环境自然不是海雕的适宜地盘,但灵境的独特水土会让它们安静下来,多住几天就适应了,看年年不就挺好。 祁可高兴不已,地下室里囤积的那么多海鲜可算有地方消耗了。 想到海鲜,祁可立刻安排了一顿乔迁大餐,在别墅左边的绿地摆了个食盆方阵,种类繁多的各式海鲜堆满了食盆。 正忙着的时候,有余悄然飞临,本来是要落向祁可的胳臂,可看到满地食盆和美味的食物,欢快地轻鸣几声,翅膀一扇,转个大弯重新爬升,报信去了。 十多分钟后,一连串的鹰鸣从天边传来,一只又一只海雕跟俯冲的轰炸机似的,呼啸降落,年年和有余打头走向自己的食盆,其余的海雕跟上,各自挑一盆,埋头大吃。 祁可在年年的瞪视下,不怕死地挠挠有余柔软的颈羽,然后不再打扰它们进餐,离开了千荷境。 动物们都回来了,祁可自己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只差平台上的照临还没有忙完,这段时间以来采集的油气提炼而成的油品要分装到各个铁皮油桶里,再转移到千荷境中放着慢慢用。 第1849章 回镇上开报馆(一) 综合平台的日产量惊人,八根桩腿有四根精准放在最佳位置上,前期试验的时候都采过油气,然后封掉三根,只留一根,不光能供千荷境,还能供千荷国使用,而且因为目前用量低,还不必全天满负荷运转,将平台自带的储油罐装满就能停机检修。QqXsΝεW. 除了这些,千荷境里的矿业机械都留了下来,原始森林里有丰富的矿产,这些机械可以不必大规模破坏地表植被而深入地下采矿,作业方式相对环保,也更隐蔽。 平台一搭,采矿和一连串下游产业通通都要跟上,不然油罐装满了没油桶分装、没地方转移,被迫停产的话,那就太浪费这么个大家伙了。 跟重工业相关的工厂必然是一步跨入油气电力时代,全部由副手们经营管理,藏在密林之中不让外人知道,祁可也在琢磨,等她攒够了隐匿符阵,把这些大工厂全部藏起来。 而那些因各种原因被抓来千荷国搞建设的大活人,他们能接触的大型机械,得从水力纺纱机和蒸汽机开始,必须要经历完整的工业发展过程,这才是独立自主的正常国家应走的路。 照临在正月三十日忙了整整一天后,能带走的油品全部运入千荷境,当晚,整个礁石滩收拾完毕,恢复到之前无人来的环境中,再把肩负各种任务的副手们留下,祁可与照临乘上飞行器返回凉水镇。 在过完年后,四柳村的两个替身演完乘船返程的戏,脱去伪装回归本职,基于惯性思维,没听到意外消息的话,祁可肯定是如期返回了镇上。 镇上也一切正常,没有发生需要祁可出面处理的事情,但回来后她也没什么休息时间,要准备报馆的开业。 所有稿件都由祁可一人主笔,好在目前是凉水月报,写稿压力不大,不过开业首版放什么内容,她得好好想想。 总结去年成绩,展望今年未来可以放到第二版,第一版肯定是朝廷和地方政策为主,但是两边都没政策给她写,这让祁可有点挠头。 朝廷邸报这东西,她一个底层女军户肯定是弄不到的,她敢开口借阅都算僭越,从邸报中摘抄出来的内容组成的小报才是私人之间可以传阅的东西,但这个也掌握在有限的少数人手中。 祁可不在这个少数人当中。 照临解决了这个问题。 派在东安府的百人密探小队真不是吃闲饭的,别说小报了,潜进衙门把邸报原文翻拍传回来都是小事一桩。 因为之前一直没有过办报馆的想法,所以邸报小报这些东西就没有收集过,好在衙门一定存着邸报,照临顺便给密探小队加了一个一旦有新邸报就及时翻拍传回的任务。 祁可拿着邸报潜心研读了好几天,对去年由朝廷下达的政治舆情总算有了个了解,总结下来就是全国多地爆发了暴乱,严重影响到了粮食生产,尤其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是暴民抢夺粮食的重灾区,被抢走粮食的平民为了活命又加入了暴民的队伍中去抢别人。 第1850章 回镇上开报馆(二) 就连东安府所属的河阳州都不太平,发生了几次百姓暴乱的事,东临县有名的邻居四平县,县境上的临时军营还没有拆呢,至今仍有流民堵在那里,毗邻县境的村镇天天防着有流民从小道上溜进来烧杀抢掠。 这跟贾记船行从各地带回来的消息都对应得上,祁可偏安一隅日子逍遥自在,殊不知内地各州已经濒临四分五裂,只差各地军阀摆开兵马摇旗呐喊。 祁可从这些邸报中得到灵感,连着写了好几篇文章,一番修修改改之后,用于新闻的两个版面都有稿子了。 首版头条文章自然是直接点明国内局势,举例了几个伤亡惨重的暴乱事件,然后再回到河阳州和东安府东临县上来,凉水月报是地方小报嘛,说太多遥远外地的事,本地读者不会感同身受的。 第二版则细数凉水镇的优势,军队的地盘,就算要发生暴乱,在全国来算也肯定是最后一波,并且说明军队垮了才控制不住民众暴乱,否则有柏家军的地方,只管安居乐业。 写到自身相关的内容,祁可手中素材多多,轻轻松松铺满第二版。 后面的第三和第四版就更不用她操心了,广告模版和小说稿子都是现成的,最多就是被催稿时比较痛苦,新闻稿和小说稿的思路不一样,来回切换费脑子。 照临拿到稿子却没急着让报馆开业,她们回来得就晚,已经赶不上月初发刊了,干脆放到每月最后一天发行,中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拿来做宣传,若是这段时间有新的邸报,祁可还能再写几篇稿子补充一下版面。 报馆的消息一出,感兴趣的人果然多,除了本地百姓和商旅,就连百户所都派人来问月报主要是什么内容,当听闻以邸报内容为主时,都称赞祁可路子广,然后办个全年订报的业务,并且一订就是好几份,说要放在所内各处让大家都能随便看。 同时,大张旗鼓做内部装潢的报馆,也成了百姓日常围观的好去处。 青砖为主体的三层小楼,是跟着镇子大建设的时候一起建起来的,只是以往大门紧闭,也没任何招牌,没人知道这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类似的房子在整个新建的凉水镇上到处都是,但都归在祁可名下,没有对外招商出租或出售,只用来方便她自己想办什么事时有现成的房子用。 报馆主体是前后两栋夹一个中庭,正好前面一栋当业务部,后面一栋当印刷部,由副手们守得固若金汤,每一期报纸上市前,不会有外人提前知道内容,连标题都别想知道一个字。 目前镇上人口还是少,不需要报童,报纸的零售直接在报馆门口支个摊就行,一个月就发行一次的月报,铺不了大摊子。QqXsΝεW. 别人看八卦,在镇上活动的商人却是嗅觉灵敏,明知报馆还在装潢,不嫌里面灰大,仍然进去询问登广告是怎么个登法,收费多少,然后取一张广告收费明细走人,等过几天再来就是拿钱来登广告了。 第1851章 回镇上开报馆(三) 距离月底一天天临近的时候,祁可还真收到了来自东安府密探小队传来的最新一份的邸报,依然没什么好消息,天灾好像又降临了,北方可能闹春旱,南方可能闹春涝。 时隔几年,又来了,北旱南涝,泾渭分明,这叫什么事儿。 祁可迅速地写了两篇稿子,挤进了第一版里,省得首版只有个头条文章太单薄。 电脑排版,各种字号及加粗斜体的铜活字应有尽有,定版后迅速印刷。 二月末的倒数第二天,上午吉时,祁可盛装打扮,从里面走出来揭下招牌上的红绸,点燃一挂长长的响鞭,凉水报馆开门营业。 转眼次日清晨,卖报的摊子在大门口支开,百户所订阅的那几份已经装在大号牛皮纸信封里,交由邮局的残疾士兵邮递员摇着助残车送过去了。 早起的百姓依然跑来看热闹,见摊子支上了立马过来掏钱,正反两面四版,其实就一张纸的凉水月报,收费两文钱一份,说贵不贵,一个大肉包子的钱,这都要嫌贵的话,那还是先努力挣钱吧。 天光大亮后,报纸的销售就越发火爆,好在交易简单,一手钱一手报纸,排长队的队伍不断地在前进中,不会让人等得发急。 当天,全镇百姓嘴里谈论的都是月报上的内容。 报纸上的行文都是白话文,不是祁可图省事,而是从扫盲班结业的百姓能轻松看懂的正是以口语为基础的白话文。 因为看得懂,无论男女老少,讨论的兴头都很高,从国内局势到后面的小说和广告,一说起来都停不下来。 悬疑志怪的小说也受到了好评,不过祁可起了两个笔名,一个用于新闻,一个用于小说连载,所以没人知道这是祁可主笔,只沉浸在小说内容中,但只有上篇,下个月才有下篇,光是想到要等一个月就让不少人抓耳挠腮。 百户所拿到月报后,分出一份,跟军文一起送去了东临县千户所,这么有趣的东西,自然要问问上峰要不要。 同样的,照临也把版面发给县里的祁氏书局,让经营书局的女仆们印上百份,大部分放在书局卖,少部分再分成两份,分送到四柳村和泸西村,供村民阅读,顺便从这些村民口中收集新闻素材,为以后的稿子做准备。 社会新闻还有一个可以长期写的题材是衙门断案,正好做成普法专栏,家庭纷争、经济纠葛、刑事犯罪,没有新案子还能翻旧案,案例写多了,又会化为写悬疑小说的素材灵感,一举多得。 县里的这个书局一直靠免费扫盲班撑着人气,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去凉水镇做事,成年人来读书的少了,换成了以孩子为主。 凉水镇招工必须要识字为最低门槛,在此基础上才是看年龄,当父母的在“把女儿早点嫁了减轻家里负担”还是“送去做工给家里挣钱”两头思虑再三,最终选择了挣钱要紧,放家里适龄女儿出来识字,期望下次招工能被选上。 第1852章 回镇上开报馆(四) 凉水月报一摆出来,首先就是这些孩子们最快知道,他们回家一说,愿意买的自然会来看看。 军驿的士兵们消息灵通,而且他们早已过了扫盲,两文钱一份的月报谁都买得起,千户所里柏擎还在对着凉水镇百户所送来的报纸发愣,县里的下属们都已经拿着油墨味的月报在读了。 等柏擎知道县里的新鲜事,做出了跟凉水镇百户所一样的决定,跟祁氏书局订阅了一年份的月报,也是好多份,分别放在军驿和千户所里供人随便阅读。 二麻镇百户所紧跟着也收到消息,成封亲自上县里买了一份,拿到手就原地打开阅读,才阅完首版,就在书局里订阅了一年的份。 县里到二麻镇的陆路,现在还在修,因为过年停了些日子,不过如今已经到尾声了,木造坊多段同步施工,进度是很快的,偏偏年后复工以来天气不太好,三不五时地就下场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使得这最后收尾阶段拖拖拉拉。 成封本来还愁这下雨有利春耕但是影响道路施工,可再看到月报上说今年可能北方春旱南方春涝,立刻觉得最近淅淅沥沥的雨水挺好的,起码没有春涝的危机。 衙门里也有不少人买了凉水月报,说出去凉水镇好歹是东临县治下,衙门关心自己治下某个镇子的情况不是理所应当嘛。 然后就被一二版的内容吓到了,各级衙门肯定是有邸报的,月报上的内容有经过重新编撰,但是核心内容一看就知道都是邸报上的,甚至有几句就是原文摘抄,一个字都不错的。 不论是邸报还是私人间流传的摘抄小报,反正祁可有路子搞到这两样之一作为自己月报的消息来源,这怎不叫衙门将对祁可的重视度又提升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她能搞来这些东西就说明她路子广,足以见得这个尚不到双十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就是不知道柏家军那头知不知道? 不过想来即使知道也是不在意的,没看千户所也订阅了整年的月报么。 这么一个有实力又好用的手下,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那也是在所难免的,总要有人手做事吧,人手一多,势力不就起来了,拦不住,也防不住的。 衙门里有头脸的几位坐在一起一商议,最终也是分头派家下人去订阅了整年的份。 但是要说对凉水月报支持最大的,还得是东安府的商人和富户们。 先是在凉水镇进货的商人们把消息带去东安府,去年凉水镇工农产品交易会上吃过甜头的人,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纷纷赶来,只看了一眼广告版就订阅整年月报的客人简直不要太多,还有现场就要掏钱在下一期的月报上登广告的,把报馆一楼宽敞的接待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商人们如此热衷,正是因为这是月报,一个月才一期,登个广告,读者翻来覆去看一个月怎么都能留下深刻印象,有利自己做生意。 第1853章 太子搞什么鬼(一) 这么热闹的事情,柏大将军及手下诸位高阶将领自然都没有错过,顺便还把选出来学习修理自行车的人送来了凉水镇。 祁可也没想到广告版面这么受欢迎,她都有点担心收钱太多版面不够怎么办。 不过,这个担心也就维持了几秒钟就放下了。 报馆上下干活的皆是副手化装成的女文书,一个版面用多大的字号能塞下多少广告,她们算得比祁可快,没排上队的,不好意思,只能等下下期,若是愿意现在付钱的话,可以按付款顺序排队,不然的话,连下下下期可能都排不上了。 有备而来的一部分客人拿出广告底稿和钱,接过收据得意地走人,没准备的就有点慌神,好在可以先付钱占个位,付钱起三天内拿底稿来,否则就算主动放弃,钱也不会退的,报馆不可能一直空着一块版面等个不知道几时会来的广告主。 报馆业绩蒸蒸日上,天天被催稿、尽快完结小说上交报馆的祁可却收到一封来自柏大将军的私人信件。 那信拆开一阅,祁可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信其实是柏大将军和大夫人两口子共同名义写的,能写出这封信来就说明连柏大将军都把祁可平辈看待,与她讨论一件私事。 现年四十四岁的太子在年前向柏大将军来信提亲,要娶柏敏为太子妃。 信中笔墨最多的是介绍太子的情况。 前太子妃病逝一年半,膝下留有二子一女,另有庶子女若干。 四十四岁的太子,长子长女都已成婚,他本人已经是祖父辈的人,突然要求娶不到及笄的柏敏,让柏大将军一家心中难安,唯有柏敏一人不知此事,直到现在全家还在琢磨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柏家不敢把这事跟任何一个下属说,但憋在心里时间长了有点钻牛角尖,想来想去,才想到与祁可写信,以她保护妇孺的一贯作为,一定能体会柏家人的心情。 祁可看完信,确实能体会柏家人整个过年期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焦躁心情。 大过年的来这么一桩事,真会给人添堵。 四十四岁的太子,求娶一个不到十五岁的豆蔻少女,他爷爷的真好意思。 就算是平民百姓都能嗅出来其中居心不良的味道。 以柏擎的年龄来算,柏大将军与太子之间的年龄应该不相上下,有差也肯定不会相差太大岁数,祖父辈的人娶小姑娘,祁可真恶心得早饭要吐出来。 但这事又不能放着不理,必须要给太子一个答复,并且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祁可心中憋着一口气,铺开白纸,取来朱笔,先写了一个鲜红的“滚”字,占据整张大纸。 然后再换一张纸,拿起钢笔开始手写回信的草稿。 婚事必须回绝。 理由是现成的,柏家军是边军,边军从不掺和朝堂的事,包括子女婚嫁,否则兵权在手兵力充足的大将军成了皇家外戚,这不是故意惹君王猜忌,柏家军世代坚守边关为君分忧,两代大将军功勋卓著,但是少将军羽翼未丰,还需要长辈呵护,不能晚节不保背这个骂名。 第1854章 太子搞什么鬼(二) 再说到四十四岁的太子。 男人无能,想吃软饭,还想软饭硬吃,明明是想贪图柏家兵权,想拿柏氏女做人质,靠女方家世增加筹码希冀皇位,又怕世人笑话,于是端着身份恩赐一样地赐个婚姻,仿佛有婚姻当牌面就能抹掉实为人质的事实了,居心叵测地给女方家人贴金,把一家人架在火上烤,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 太子其心恶毒,自己本有成年嫡长子,不出意外太子继位后此子必是新任太子,但这时候头上又来个身后有兵权撑腰的继母,年轻继母正是能生养的年纪,这是想让自己嫡长子防继母及后面兄弟姐妹一手?年幼弟弟怎么跟成年兄长相争,对吧?再者皇家手段隐晦,搞不好柏敏始终无子,就是个摆在后宫的人质,一旦太子荣登大宝,免不了换他猜忌兵权外戚,之后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为自己的嫡长子铺路。 一桩桩先例都在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何必吃饱了撑的蹚这浑水。 柏敏如今是凉水镇的学生,有她祁可撑腰,凉水镇的女人不姓贱更不犯贱,此桩婚事直接回绝,太子若要不服让他亲自来凉水镇辩论,胆敢玩赖的,定叫来犯者有来无回。 值此国家动荡吏治不清暴乱四起民不聊生之际,四十四岁的老头子不想着如何安抚百姓休养生息,却满脑子想娶未及笄的少女,妄图依赖同龄的岳父为他争皇位出兵出力,身为太子不知颜面为何物,养出此等没脸没皮的不孝子,真替当今圣上感到悲哀。 换个角度,太子能提出这个要求,难说背后是不是有当今圣上的默许和授意。 若真是如此,当今圣上也是老糊涂了,四境边军,就剩下柏家军一个能打的独苗,朝廷不想方设法强壮兵马保住仅剩的国家战力,却在这里玩帝王御术,赌有军功有战绩的百战大将军是否会被权势蒙蔽双眼,大文朝早晚要完。 历朝历代,开国皇帝功高至伟,中兴之帝也可赞誉,但是王朝飘摇之际的皇室算什么东西,国家如今动荡不安,还想让戍边大将军不守海疆拿宝贵的兵力为他们争皇位卖命,做他爷爷的春秋大梦,干不下去了趁早滚蛋,换能人上来改朝换代。 到此,草稿写完。 等照临料理完外面的事,回到祁可身边,看到草稿,修改了几个遣词造句的地方,就让人以祁可的笔迹誊抄一遍,连同那张鲜红的“滚”字,一起封入信封,派人送去百户所让驿兵捎去东安府。 军民有别,只有这样,这封信才能顺利送进军营直达柏大将军手上,否则若是走贾记船行的路子,那得好几天后才能辗转送到大将军府上。 这就是两回事了。 柏大将军是大家长,又是柏敏的爹,太子求娶柏敏这事,自然要大将军拍板,最多再加个柏老将军的意见,两位诰命夫人都说不上话的。 因为这是君臣之间的事,跟她们女眷没关系,一般情况下,她们能做的只有谢主隆恩。 所以,这封信直接送入军营让柏大将军先过目。 第1855章 柏家人的拒绝(一) 祁可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仆带着信走了,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 照临站在一旁也是安静得一点声儿都不出,整个屋子只有祁可轻浅的呼吸声和敲击声。 “做好准备吧。” “什么样的准备?涉及范围多大?” “与这个国家为敌的准备。”祁可收回手,一下子站起来,在屋里绕着桌子踱步,“看柏大将军那封信的意思,他们也是不乐意这桩婚事的,否则何必跟我这个外人商量,我猜他们就是想看看如果起了冲突,我是否真的能保护好柏敏。” “你的信给了他们拒绝的底气,如果这提亲的事是真的得到了当今圣上的授意,得到的答复却是拒绝,京城会怎么想?”照临接上祁可的思路说道。 “管他们京城怎么想,那是柏大将军一家要应对的,但消息早晚会走漏,让人知道有我在里面掺和,我本来就在京城挂了号,不少官员对我的名字有印象,知道我是个刺头,正好送他们一个处理我的理由。”祁可停顿了一下,“不是我高估自己,而是我觉得我表现出来的实力够资格让他们正视我。” “比如?” “我们从外县弄来的矿,要提防被卡脖子。” “这确实是个麻烦。” “我们卖出去的药品,当心被人告到衙门说我们卖假药谋害人命,毁我商誉都是轻的,以此为理由要来拿我归案才是正题。” “这倒好办,若真的发生,让替身去走一趟,我保证参与其中的人全都发自肺腑的吐露真心话。” “这倒是,害我个人多半害不到,卡我脖子遏制我发展才是要命。” “国内局势已经动荡不安,只差一个揭竿而起的勇士振臂一呼,皇室威严扫地,不足为虑,无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背后都有利益在捣鬼,搞垮我们必有人得益,就看谁第一个跳出来。” 祁可点头:“皇家、朝廷、官员带来的威胁都是个屁,王朝都要完了他们算个球,我们重点提防的是战乱,就算被战火波及,我的地盘也得是排在最后一个。” “我们现在人力充足,兵工场的建造再多投些人力下去,所需材料用飞行器从千荷国运来,把这个完成,武器弹药就不缺了。” 千荷境新放出来的土地给了数万副手,人手充裕到可以随便用,只要材料跟得上,去年开工的兵工场,这个月就完工。 “好!” 两天后,柏大将军在军营中收到祁可的信,那个鲜红的“滚”字让他瞪圆了眼睛,接着又给文中情绪激烈的措词给惊着了,等看完后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一并骂了。 他有证据。 但等把信放下后,柏大将军又愉快地笑了。 祁可在信上骂得难听,头回见小姑娘情绪这么激动暴躁的一面,但她所说的话却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给四十四岁的太子做同龄岳父,想想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同样不姓贱更不犯贱的柏大将军,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拒绝这门提亲,而且他敢打包票,太子这主意肯定没有圣上的授意,他就是想拉拢个实权的将军为他继位做保障,但凡脑子清醒的实权派将军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与皇子皇孙们划清界限。 不过这封信他不想独美,带回家去众乐乐。 第1856章 柏家人的拒绝(二) 当晚,柏家人看完这封信后,哭笑不得之余也是心情复杂。 拒绝这门提亲是他们全家的决定,但拒绝后的后果难料,才想试试祁可的意思,没想到字里行间皆是一枚枚炮竹,炸得人眼冒金星。 “祁可是个好姑娘,敏儿在她那里,我放心。”柏大夫人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不再忽上忽下。 “她都能看出来这个坑不能跳,我们若是仍往里跳,信不信,她会立刻跟我们划清界限?”柏老将军打趣,“以她的本事在哪都能活,但我们没了她,粮食的产出可就要命喽。” “她不光看到了这个坑,还看到了更多。”柏大将军拿起信纸,大拇指在文末两段话上摩挲。 大文朝要完了。 看不清这趋势的都要跟着完。 自己堂堂一个兵权在握的大将军,是搭进全副身家陪王朝去死,还是保留有用之身另图事业,仍未做好最后决定。 但祁可在信中点明了,柏家军是四境边军仅剩的国家战力,要保住兵力,不要虚耗在无用的皇位争夺大战中,最终太子上位,自家去死,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加上自己全家也确实都反感太子的这个提亲。 似乎天意都在替他做决定。 “是啊,她看到的东西挺多的,但是不奇怪,她都能查到谢家堡,我一点都不奇怪她知道更多东西。”柏老将军点头感慨。 祁可在年前与福县千户所合力搞出那么大一桩事,舒千户上呈了一封详细军文,歪打正着起了个铺垫的作用,祁可搞月报,直接引用了邸报中的文字,军队这边都没人大惊小怪,反而乐呵呵地掏钱订阅。 各方都以为是祁可自己开拓的人脉搞的路子。 如今,对她越发壮大的实力和势力,再如何看不惯她,拿她性别说事的人,都学会了闭嘴。 “我们的拒绝信一去,太子势必要记恨我们。”柏大将军淡淡地说道。 “让他记恨,怕他个蛋蛋,国家都风雨飘摇了,他这太子还能坐稳几年都难讲,要我们柏家军给他拼命,他也配?!”柏老将军叹口气,“柏家军能有今日不容易,忠君爱国,爱国我们做到了,忠君,恕难从命,他们不配!” 说起与朝廷的恩恩怨怨,那也是一把血泪,粮草武备军饷通通跟不上,地方不配合尽拖后腿,军队咬牙作战,稍有失利还要受到朝堂上的诘难。 “我们就是这几年过了点舒坦日子,海盗正在海上虎视眈眈,我们其实没有余力去管朝廷和宫中的闹剧,眼下能做的唯有保全自己以及积极备战。这个皇家已到末路,我们有幸见证历史,若有将来说给儿孙们听,这就可以了。” 柏老将军把坏话说尽,替儿子做了最终决定。 柏家军这么大个摊子,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自家人栽进了皇位争夺的漩涡里,他们的属下、士兵和军户们将来会是怎样下场,无论如何假设,都是血流成河的画面。 第1857章 柏家人的拒绝(三) 两位夫人听懂话里意思,皆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儿子,别干傻事,想想凉水镇的大好前景,我们辛苦建起来的盘子,可不是便宜别人的。” “爹放心,我今晚就写信拒了这门提亲。” 柏大将军不再左右徘徊,心中有了决断后目光也变得坚毅,军队是自己说了算的军队,太子许下的承诺却是暗藏杀机,哪头为重,不言自明。 “再在信中问一句,太子这主意,是不是圣上授意的。”柏老将军哼笑一声。 “吓唬他一下?”柏大将军心领神会。 “太子写信来说要娶敏儿,于礼不合,我猜这事就是他自作主张,圣上可能都不知情,否则一道赐婚圣旨下来,我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是的,信上也没有提到我们同意他就请旨赐婚。”柏大夫人仔细回忆了原文,补充说道。 “看吧,十有八九是自作主张,吓唬他一下,弄得我们这个年都没有过好,给我们也出口气。”柏老将军想起来又是一肚子气。 “是!” 当晚,柏大将军坐在书房里,在妻子的陪伴下,铺纸磨墨给太子写拒婚信。 夫妻俩时不时讨论几句,每每提到祁可时都是夸赞。 祁可都能看出来的算计,他堂堂一品大将军若是还往里跳,不就证明自己脑子不清醒,听信了太子的许诺,对至高无上的权势产生了不切实际的野心。 话说回来,有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势还不一定呢,谁不知道君王最忌外戚权势过大。 尤其柏家军还是边军,边军不掺和朝堂的事是铁律,否则仗着兵权介入朝政,叫其他有兵权的大将军怎么看?叫文武百官怎么看?朝廷还是皇家的朝廷么? 真把柏敏嫁过去,自己一家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但实际上,有脑子人的都知道,当今圣上已是古稀,还能在位多久谁都说不好,京城朝堂上已经是一团浑水,柏家军能有现在这番家底是辛苦几年的成果,不想赔光的话,连个鞋底子都不要沾。 祁可写在信里的话,他们一家人早在过年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唯独担心拒婚后太子会怎样报复。 毕竟他还是太子,握有应得的权势,身边又有着一群愿意为他办事的人,给柏家军穿个小鞋就够麻烦的,更怕有人上凉水镇找茬。 祁可在信中写下有来无回四个字,反倒是让柏家人放了心,这说明祁可比他们想得通透,来找茬的皆是敌人,对敌人不用客气。 既然他们柏家人都已经放弃对皇家和朝廷的幻想,那还在乎拒了太子的提亲所招致的任何后果吗? 当今圣上在位多年称得上勤勉,柏家军会留着对他的忠诚,但他的儿孙们,那就抱歉了,前线打仗缺钱缺粮缺武备的时候,包括太子在内,皇子皇孙们没一个雪中送炭,现在争皇位想起他来了,呸! 柏大将军想起往事,发现没几件值得高兴的,反而越想越生气,一肚子火气噌噌噌地上来,手中的笔也搁下了,没心情写了。 第1858章 夫人们帮的一点小忙(一) 柏大夫人亲自换了热茶,拿来女儿从凉水镇邮寄回来的小零食,放在丈夫桌子的一角,轻言细语地哄他吃了一点,扭转一下心情。 “别气了,他们不曾施恩,对眼下来说正好有利我们,不然我们还要担心某个皇子跳出来挟恩图报。” 柏大将军嚼着沙茶味的牛肉干没吭声,但脸色是好看一些了。 柏大夫人抿嘴轻笑,提起茶壶给杯中斟满。 大将军一块一块地吃着,一包新拆的牛肉干,转眼下去了一半,不过心情倒是重新整理好了,提起笔舔了舔墨,继续写。 待次日一早,就与发往京城兵部的军文一起由驿兵带上路,到了京城后那封信会被单独拿出来投到东宫。 柏大夫人也写了一封信让人捎去凉水镇给女儿,是一张采买清单,除了家庭日用品,另外还有不少新鲜小吃和零食,肉类居多。 凉水镇的邮信局,在递送信件包裹方面确实方便,需要什么东西都不用家里派人去买,给女儿写封信,直接通过邮信局送来,方便快捷。 东安府没有祁可的店铺,柏大夫人也觉得挺不方便的,可是府城一间铺面多少钱,她还是有所耳闻的,适合祁可来开铺子的路段,铺面价格都不便宜。 再说店家生意都做得好好的没人旺铺转手,想寻铺子,这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柏大夫人圈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只得在心里暗暗留意着。 柏敏倒是知道东安府里一群夫人小姐殷切盼望祁可过去开铺子,过年时同样的话她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无数次,这次在收到母亲采买物资的来信时,见信上又说到这事,她忍无可忍,给祁可写了纸条,求求她早日到府城开铺子,大家翘首以待脖子都抻长了。 祁可收到消息后拍桌狂笑。 其实这事她早就知道,毕竟东安府有密探小队呀,但开铺子这事她也无能为力,那里的铺面价格真的好贵。 而她又不是单开一间店铺就行了,要开就开个类似综合商场的大铺子,把她在凉水镇经营的各种业务全集中在一栋大楼里,顾客们只要进了大门,足不出户,就能办完所需的各项事情。 基于这个目的,她需要的其实不是一个铺面,而是一块地。 东安府百年老城,寸土寸金,哪有这么大块荒地给她盖大楼,没看四处活动的密探小队都找不到能用的地皮么。 开铺子这事真的是急也没用。 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回复给了柏敏,接着就被她写在家书里,跟着买好的东西一起寄回了家。 这也是祁可有意为之的,她怕夫人小姐们热心起来给她介绍一堆不合适的铺子,再说了,密探小队人手有限,与其他们削尖了脑袋四处找,不如问问这些有资产的夫人们,她们之间的内部消息更灵通。 柏大夫人看完女儿的来信,对信上所描述的画面,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农学堂的女生宿舍楼,想到要建个那么大的房子,柏大夫人立刻在她的圈子里将消息散布出去。 第1859章 夫人们帮的一点小忙(二) 凡是去过凉水镇的夫人小姐们,多多少少都见过农学堂的宿舍楼,没进去也在外边参观过,都留有深刻印象,全都跟柏大夫人的反应一样,脑海里都是同样的画面。 这确实是要一块大地皮。 能有这种地皮的,只有大车行,但大车行的位置皆都不好,全都集中在各个城门和城墙附近几条街上,方便大车进出和上下货,也确实是这些路段的地价便宜些,才容得下大车行所需的面积。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祁可在这种路段建个大楼做生意,对她自己上下货也方便,顾客们乘车而来,周边宽敞好行车的话,还省了堵车难行的烦恼。 闹市里人车拥挤的路况,被堵在路当中进退不得的滋味,走过的人都知道,偏偏城墙的位置又限死了城市的扩张,全城百姓,不论穷富,都只能这么拥挤地过日子。 夫人们可来劲了,立刻分工合作,几个人负责一块地方,派家下人打听谁家大车行的生意不好,有意转让或者出售地皮的。 她们不搞巧取豪夺那一套,生意人讲究好彩头好寓意,好好一块地皮若是背后摊个官司,多晦气,祁可肯定不会要的。 柏大夫人在这上面的便利性自然不比本地土著的夫人们,她就负责监督,虽说夫人们会派心腹家下人出来跑腿,但越是亲信越会利用主子的信任欺上瞒下,柏大夫人监督,这些夫人们也放心,正好也看看自己信任多年的心腹是不是真值得信任。 得知夫人们热情似火地出力帮忙,祁可也乐得等现成的,并且在照临那里留了个备忘录,等大楼盖起来,一定给这些夫人们一个至尊贵宾的身份,邀请她们做新品尝鲜家,以后但凡有新品上市,先给这些夫人们用上。 时间就在等待地皮的消息中慢慢过去,明知这事急不来,祁可也还是在准备盖大楼所需的砖石木料。 凉水镇一直在盖房子,从来没停过,所以加量的建材根本没人注意。 因为预估了未来战乱的可能性,届时肯定会有不少有财力的人往凉水镇逃,人来了就要有房子住,民居这一块,不光建平房小院,多数还是建楼房,有筒子楼样式的,也有青砖小别墅样式的。 不是祁可小气,凉水镇全部的土地面积就这么大,排除掉工农军事和铁路公路机场公园绿地等基建用地,剩下可盖房子的城区土地真的不多,盖楼房是节省土地的最佳选择,她没盖成鸽子笼就是有良心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原材料供应,投放在外面的副手还在以木造坊的名义不停地收买别人抛售的资产。 现在人手充足,又投放了一批副手出去专门买资产,就放在每个副手的个人名下,把他们打造成专门做资产买卖生意的,以掩盖凉水镇和祁可的影子。 其实从这一笔笔的交易也能侧面看出来内地的情况不太好,不然,有能挣钱的资产在手,谁乐意卖掉,那些大大小小的商人能收缩的都在收缩。 第1860章 京城的消息(一) 有卖的自然有买的,别的买家是怎么想的祁可不知,反正她是真的无所谓战乱不战乱的,有好资产就吃进。 当然,价格也是要压一压的,在商言商,她掏钱出来,又不是做冤大头的。 凉水镇平稳地走在自己的发展路线上,报馆即将发行第二期月报,还没到日子,就有好些外地商人来报馆付定金,预定了数量不等的报纸,都要带去外地的,为此他们还把上月没卖完的都给搜罗了。 其实上月哪有没卖完的报纸,只是商人们愿意掏钱,那就给他们另行加印呗,正好刊登的连载小说能有个开头,不然第二期就直接是一篇“下”,没有“上”,买报纸的人也不干呐。 报馆生意好,也有个原因,邸报和私人间流传的摘抄小报,都是不对外的,没有人脉路子的人真的看不到只言片语,现在有了凉水月报,朝廷下达的政治舆情可被普通百姓所知,嗅觉敏锐的商人们可不闻风而动。 竞争对手也冒了出来,东安府就有准备开业的新报馆,据流传的小道消息,也是以邸报上的消息为主,请了城中有名的读书人做主笔,写些评论解析的文章。 光是这一点就比凉水月报强,祁可作为唯一主笔,她一个人的脑子哪里对付得了一群人,但看密探小队传回来的样稿,主笔们的文笔虽强,可那行文的文风就不是给小老百姓看的,没有凉水月报接地气,而且版面多至八版,两张大纸,售价也高,更吸引不了多少老百姓去买。 搞明白这东安府的新报馆所面向的读者群体是城中上流人士,祁可就不再视他们为竞争对手,专心深耕自己的凉水月报,并且为了随时掌握京城和朝廷动向,三月中的时候派飞行器往京城送了一支二百人的密探小队。 从传回来的五花八门的讯息中,祁可一直在追太子的那条八卦,当连续剧看,特别有滋味。 求娶柏敏这事,竟是太子自作主张,没跟他的皇帝老爹事先说好。 在收到柏大将军拒绝的信后,太子气疯了,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还把桌子掀翻了。 虽然现在收拾好了,但宫婢太监之间私下里还是会议论纷纷,不知道太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潜入宫中的密探小队就是从这群人嘴里听到的八卦,随后摸进太子寝宫,从他嘴里往外掏秘密,将拍下的视频发给照临,照临再从中提取文字给祁可。 祁可看完太子的内心独白,觉得这家伙一点都不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四十四岁的太子,连监国都没混上,这实力有够差劲的,老皇帝一直没废了他可见对这儿子是真爱。 但太子不这么想,他时刻惶恐自己位子不稳,随时要被底下年轻力壮的弟弟们拉下来,所以才要找盟友,就盯上了柏大将军和他的柏家军,完全不顾边军不掺和朝政的铁律。 国家飘摇之际,不想着赶紧维持稳定,延续政权的统治生命,倒是有心思盘算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祁可都有点怀疑这太子是不是从小不学无术,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把一手好牌打成这样。 第1861章 京城的消息(二) 太子想找柏大将军做岳父,于礼来说,怎么也不该他写信说这事,得另请人从中说媒。 这说媒人自然不能乱找,必须请大佬,绝不可能是太子身边幕僚出面说几句,这是看不起皇家和太子呢,还是看不起朝廷一品大将军呢。 这一涉及外人,太子心里的小算盘就昭然若揭了,可他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他只能亲自写信跟柏大将军商量,女方那边同意了他这边才更有余地周旋。 太子之所以被气得发疯,就是因为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被拒绝,并认为柏大将军不知好歹,胆敢辱没皇家。 祁可不太能理解太子的脑回路,拒绝婚事怎么就成辱没皇家了,但这话真的是他在催眠状态下亲口说出来的,是他内心真实感受。 照临倒觉得这都正常,从小生活优越,身边尽是奉承巴结的,敢惹小皇子不高兴的下人早就清理掉了,久而久之,等长大成人后,自然是世界围绕自己转的认知。 就跟福县那个昙花一现的县尊一样,自我以下皆蝼蚁的优越感,都是同样的生活环境下养出来的。 幸亏王朝末路,这些人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已不久矣。 祁可追八卦,也不忘国家大事,但朝上天天大臣吵架,听了三天就不耐烦了,有想要挽救国家的大臣提出唯有变法才能救国,但怎么变,所涉及的政策就足够大臣们在殿上打架,比菜场讨价还价的婆婆妈妈们的嗓门都大。 这等热闹自然是不能写在报纸上的,起码不能是最近就登出,得耐心地等一等,看看邸报上有没有变法的内容,再引出这些八卦。 就跟狗仔追明星私密一样,当时发现的大新闻,先压一压,看情况发。 大臣们打架是没什么看头,但从各个地方上集中到朝廷的时事消息还是有不少值得听一听看一看的,照临借此绘制了一张时事地图,全天投影在祁可日常起居的屋内白墙上,她对哪个地方感兴趣,点击一下就会展示出按日期排列的树状图,日期再点进去就是实时变动的大小新闻。 这比看邸报直观多了,但邸报仍有个很大的作用,可看作是给祁可写新闻稿划定范围,超出范围的内容,难免就惹人好奇她的消息来源了。 所以这种知道无数消息,但都得憋着不能写的滋味,谁受过谁知道。 从京城的情况来看,全国各地的局势比邸报上写的要严峻得多,百姓暴乱跟星星之火一样四处开花,但凡有点钱粮的大地主都在招兵买马加固房子应对乱世,更别说富贵人家早把自己家打造得固若金汤。 当初推测过末代皇帝这个头衔会落在哪一代头上,现在来看的话,若是太子顺利继位,并且他也像他亲爹这样活得比较久的话,搞不好就落他头上了。 当然,局势也会变的,万一京城附近冒出个大军阀,冲入皇宫一顿烧杀抢掠,扶持个年幼皇子当傀儡皇帝,国号也还是又能延续一些时日的。 总之,这年头,想活命,离皇亲国戚远远的,越远越好。 第1862章 京城的消息(三) 祁可在时事地图前研究了几天,渐渐发现南境那一块几乎是空白的,连谢家堡的消息都没有。 “南境那么大一块地方,这么差?”祁可站在地图前,看着表示南境的大片版图,这地图都是从御书房扫描来的,这让她总算对全国版图有了完整概念,至于精度那是另说。 “地方官都难以赴任的地方,朝廷在这里几乎丧失了统治权。” “这块地方那么多部族土司,互相谁都不服谁,他们要是闹起来,这么大片的南境会四分五裂。” “从史书上看,这本来就是前面几朝通过战争强行并入版图的,到现在也就治理成这样子,各部族对中央毫无凝聚力,若是闹分裂,也是正常走向。” “我就是可惜那一支南境边军。” “确实。但就算他们战力仍在,也不一定愿意与柏家军联手守卫东南海岸线。” “诶,别想了,要是他们战力仍在,南境也不会是这副破样子,地方土著不惧地方官也得惧边军,不管惧哪一头,对地方稳定都是极好的。” “也是。” “咱们千荷国的北方边境线距离这南境线有多远?中间有什么国家或部族势力?” “你想接壤?” “为什么不呢?谁会嫌国土小?”祁可回眸一笑。 “好,我来操作。” 两个人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千荷国的北方边境线就要往北直推到与大文朝的南境接壤。 有实力就是这么豪横。 她俩的密谋自然不为外人所知,并且聊完后就赶去了兵工场。 在充足的人财物的支持下,去年开始动工的兵工场,按照临所说,在这个月顺利完工,打扫干净后,内部正在试运行准备正式投产。 祁可在这里有个新活儿,熟练掌握武器制造和火药制备的工艺,要不然没法解释她的农炮和炮弹,她懂得不多又不会做,怎么说服别人相信她是行家,那不是砸她双重药婆的饭碗。 前辈子读的大学,祁可在这辈子终于摸到了跟自己专业有关的活儿,虽然是脚踏车床,加工效率慢,可也比纯手工要好很多了,枪管炮管都有车床精确无误地膛出来,还要啥自行车啊。 本专业的活,祁可认认真真练了几天就掌握好了,只是动作慢,熟练不足,但全套工序走下来不出错,硬要说她是行家那确实还差点火候,同时,也别以为她好糊弄。 照临看着祁可制备火药,忙活几个时辰后搓成一个个炮弹,总共二十枚,然后带着她亲手膛出来的小炮一起回千荷境,在划给她的武器试验场进行试射。 立在场地各处的稻草人靶子,任由祁可自由射击,轰隆隆的炮声不绝于耳,将她玩炮的熟练度向上提了提,二十枚炮弹打完还有点意犹未尽,想再去搓点炮弹来再射个过瘾。 场地边上站了小半圈的副手,将祁可试射的全过程记录下来做射击分析,研究炮管的金属冶炼和制造工艺是否符合本时代的工业发展,有没有超时代的技术标准泄露。 参考资料就是柏家军当初跟远洋船队买炮船时,拆给祁可当仿造样品用的几门炮,做几个试验看看那门炮的金属反应,差不多就行。 只要差不多,就可堂而皇之地宣布仿造成功,让朝廷兑现曾经答应过的物资,好早日投产。 最终结果自然皆大欢喜,而有了这个明面上可投产的兵工场打掩护,祁可也能自己攒武器了。 第1863章 凉水镇来新人了(一) 兵工场的好消息祁可暂时憋着,先用贾记船行运来的原材料囤点现货,到时拿得出实物更好交差,而不是两手空空地说兵工场建成了,但生产能力是否如预期,不知道。 哪有这么做事的。 在千荷境里做完总结回到凉水镇上后,正好是三月的月报上市销售的日子,报馆门前排长队。 不少以说书为业的人也在队伍中,他们这行当竞争激烈,最是渴求有趣的新故事,虽然一个月才半篇,但买两期凑个全篇也能当个小品文讲一讲,等一期期攒多了,明年就有连篇的内容可说了。 送去东安府的报纸也是一天时间卖得精光,将本月急急忙忙上市的东安月报给比了下去,文章的遣词造句老百姓看不懂,价钱又贵,还是便宜好懂的凉水月报更受欢迎。 两份地方报纸将读者群分得明明白白,暂时是没什么可打架的,以后再说。 三月的报纸上市后,转天就是立夏的农历四月,该收冬小麦了。 收麦子的士兵在四月初五从东安府大营赶来,穿着新发的夏季衣衫,一个个平头正脸,特别精神,特别有气质。 人家士兵到达,祁可自然不会去看热闹,但架不住她在镇上四处都有眼睛,所以还是知道了这批来干活的劳力们都是什么样儿。 “这批士兵的精气神,跟以往的不太一样啊,更有气势,精锐士兵?”祁可对着那群士兵下船上岸时的视频说道。 照临抓到一个在岸上整队的全景画面,再拆分成几个部分。 “这一部分可能是精锐士兵,这一些倒像是新兵蛋子。” “新兵好理解,精锐是要干什么?”祁可有一丢丢好奇,“派精锐来收麦子,浪费啊。” “去问问?”照临怂恿。 “不去。”祁可很有自知之明地拒绝,“他们兵力调动关我们什么事,呆时间久了自然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 这话才说出口,照临就收到了来自百户所粮草官袁阿水的信件,传信兵送到女仆手上,女仆拿到手的一瞬间,透过纸面的扫描件原文就传给了照临。 照临将这封信投影在墙壁上。 信上直白地告诉祁可今天来的士兵是专门调来凉水镇的新老精锐士兵,看着像精锐的是从东安府大营直接拨过来的,像新兵的是从各个百户所和千户所一层层选拔上来的,将成为凉水镇百户所的常驻兵力,因此需要祁可加大每日供应给百户所的米面油菜蛋肉等食材和生活用品。 每次有外来兵力帮忙收粮的时候,袁阿水都会来这样一封信告诉祁可要准备多少人的饭菜,这是第一次告诉她来干活的兵力不走了。 “哦豁~”祁可嘬起嘴,“成常驻兵力了,百户所名字不改,但是加人了。” “正常的吧,毕竟这地方地理位置重要,保证兵力充足是应该的,现在才补兵力,显而易见是本地不缺粮食,养得了这么多人。” “库房安排一下吧。” 第1864章 凉水镇来新人了(二) 这个库房是专门照料百户所上下所有人的日用品及菜篮子库房,物资按人头给,日用品每月一次,菜篮子相关的粮油食材调味品每天早饭前送到,菜单是伙头军拟定,烧什么菜都写下来,一月一换,祁可这边的库房按每日菜单来配食材。 他们对蔬菜不强制,时令菜有啥吃啥,连续吃几天一模一样的蔬菜当兵的也不嫌腻,但肉菜是每天都不重样,鸡鸭鹅猪牛羊鱼虾蟹换着来,这样每天都有肉吃,每天吃的肉还不一样。 要说军中伙食哪里好,凉水镇百户所真可算第一。 食材丰富,肉类自由,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东安府大营和上级东临县千户所,都没有他们这么好的伙食。 不过,东安府大营还是比东临县千户所要好一点的,毕竟离凉水镇近一些,用那种小型快舟组一个船队,粮油肉菜每天都能供应上,东临县千户所就可怜点,等二麻镇到县里的那条路修好,镇上和各村里的物资才能方便地送到县里。 库房给百户所去送了一批物资后,捎回来一群什长,带他们去准备收割的麦田看看,各位什长商量一番后各自划了一块范围,分片包干,每人领着自己手下的兵从收割到脱粒晾晒称重入库,全包。 他们这批补充兵力,虽然有一部分是从下面选拔上来,但选出来后都统一送到东安府大营进一步操练,他们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地和日常主要任务,下田收粮也是其中之一。 没人觉得这是多余的,本身干农活就是做惯的,收获的粮食自己也要吃,在他们看来干活是应该的,最多就是大营拨来的精锐常年只负责操练和打仗,其他事不管,农事上要生疏一些,但学一学就能拿起来了。 农田边上还有很多农人在徘徊,除了祁可手下的,其余的都是去年来学冬小麦种植的人,麦田眼看着丰收在即,他们一个个都很激动,每天都来田边守着,生怕有人搞破坏,或者有鸟来吃。 只要产量稳定,他们就能领到自己的种子回家试种,这让他们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盯着,被太阳晒得头发晕也只是到阴凉处坐一坐,并不回去休息。 现在干活的人来了,收割前的准备也得以开始,首先就是清场,将无关的人一次性全部清理出去,顺便从中揪出几个各为其主的探子。 凉水镇可不是安全无忧的桃花源,表面上的安居乐业藏不住底下的波涛翻涌,至今看着太平,无人成功拿到镇子的机密情报,都是因为祁可有照临,有能打扮成各种模样混迹人群中的副手,这要是换成别的人物,谁敢拍着胸口说自家一定是铁桶一般? 这些探子落到副手们的手里,自然是什么秘密都吐露干净了,背后的主子们目的各不相同,就眼下来说,即将收割的冬小麦产量是最新鲜的情报,除掉军队要拿走的部分,剩下归祁可自由使用并且可上市销售的那些会直接影响今年周边一带的小麦价格。 第1865章 凉水镇来新人了(三) 再过两个月还有夏粮上市,同样会影响一波价格,尤其最近局势不太平,各地暴乱越来越频繁,好多农田都无人耕作了,粮价只会一年一年涨上去,凉水镇的粮食产量就特别勾人心弦。 祁可名下土地很多,远在福县她都有地这都不是秘密,但商人专盯凉水镇,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其他土地的产量不上市,收获多少都跟粮市没关系,内部调拨一下就没有富余的了,只有凉水镇会对外出售一部分粮食。 只想提前知道粮食产量好做应对的商人都算是正常的商场行为,没什么坏心,可有些探子却是为了偷粮种而来。 凉水镇出售的粮食只能食用,别想当种子一代代种出粮食来,即使能种出一季产量好的,下一季立马就不行了,产量腰斩、瘪粒、病害,什么都来了,真正的粮种完全掌握在祁可手上。 镇上人人都知道有专门的种粮田和试验田,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农业区管控很严,探子自己都得想方设法甚至买通农人才能混进去。 正常商场行为的探子警告一番写了保证书缴了罚金后就放过了,但是居心不良的探子,和被买通的农人则一起送进了百户所。 百户所正好补充了一批精锐,里面有不少是特别训练出来的能干人,在审讯这块只管放心。 农人收受好处带外人进农业区任人乱窜探听情报,在士兵看来这就是严重背叛,探子受人雇佣这另说,叛徒是真的没有好下场,本人相关的案卷皆被送回原籍告知这么一件事,至于人当然是送苦役营。 农人家里收到消息后怎样天塌地陷都不关祁可的事,她借着这些清场,还把工业区清理了一番。 相比农业区,工业区的探子数量要少很多。 工业区里工场多,人也多,但那里皆是女工,一个男工都没有,就连维护机器的都是祁可手下的女技师。 女人堆里冒出个男人打听这个打听那个就非常显眼,只有派女探子假冒雇工混进来,可混进来是混进来了,每天的劳动量又能压得人根本没心思想东想西。 不过还是清理出两个不太老实的,乍一看很像是碎嘴子喜欢乱嚼舌根的那类人,在人群里挖墙角,挑拨女工们对祁老板的信任。 吃着老板的饭,还想掀老板的桌,这不二五仔么,揪出来仔细一问,背后都是纺织业老板指使,想挑拨一些熟练工跳槽,能挖一个是一个,最好是能挖走几个女技师,这样起码能知道凉水镇的水力纺织机械到底是什么样的。 互挖墙角在工场主之间也不算稀奇事了,跳槽自由,要真能挖走几个受雇佣的女工,那也算他们的本事,可惜太贪心了,还想挖女技师,这不就全暴露了么。 这一番暗中清理结束后,收麦子的日子也到了。 老天作美,接下来十余天都是多云间晴的晴好天气,有利收粮,祁可动笔写了两篇新闻稿,还起了个新笔名,邸报为消息源的新闻评论稿继续沿用旧笔名。 第1866章 凉水镇来新人了(四) 新闻版面的供稿人多了一个新笔名,就显得凉水报馆加新主笔了,谁都不会想到仍然只有祁可一人供稿。 好在两种稿件的文风不一样,祁可还应付得来,不至于一下子就精分了。 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吸引新人,先用头几期的报纸打好铺垫,后面再登个招聘广告招募新主笔,总是让她一人供稿风险太大了,万一碰到她忙没空写稿子的时候,不就要开天窗了。 四月最后一天上市发售的凉水月报,果然很多人都注意到有两个主笔了,再联想到东安月报那么多重金聘请的主笔,很容易就猜到凉水月报肯定缺主笔,不少自认文笔不错的人开始有些想法。 报纸上登载的粮食丰收产量达到预期的新闻,让很多粮商闻风而动,怀揣一沓沓的银票前来买粮。QqXsΝεW. 丰年粮贱这种坑害农人的事,在凉水镇自然是不存在的,能上市销售的小麦足足有一百万斤,镇上粮油所给的一口价,想还价的一律好走不送。 外面各地粮食紧缺,凉水镇就这一百万斤小麦,卖完没有,除了一开始几个乱还价的人被请走,后面来的再无一人还价,老老实实按自己财力买粮。 同时,人还没走呢,就又惦记上接下来要收割的早稻,没有哪个粮商敢在这会儿耽搁时间,急急忙忙先把小麦运走,再回来等早稻。 随着一百万斤小麦渐渐地卖了差不多一半后,好几家大粮行派心腹带着一二十条船来了,跟在大粮商后面来的还有河阳州各个知名大户人家的管家。 这种有大背景的心腹手下是头一次出现,乐观点看就是凉水镇在外面终于有了几分名气,入了他们主子的眼。 他们的主子买粮显然不急着倒手,反正粮食在他们手里肯定得压一阵子,等粮价涨一涨再出售,不像财力紧张的中小粮商,一运到地头就赶紧卖了。 他们在粮油所大宗购入小麦的同时,还想定购接下来的早稻和晚稻,谈吐中表现出来的财力和贪婪,让隐在幕后的祁可相信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能包圆凉水镇全部的粮食出产。 有这样的财力确实不得了,贪婪也是好正常的,好在凉水镇是卖方市场,卖多卖少祁可一人说了算,副手们化妆打扮的粮油所雇员礼貌地请对方下次再来。 这些人买了粮后不急着走,在镇上住了几天摸清情况后,就去镇公所投了名帖想与祁可面谈。 直接就被一楼大厅的办事员给退了回来。 理由很充分,他们都只是替人跑腿的手下,身份不对等,没资格与祁老板面谈。 祁可在凉水镇的职务上身份尴尬是一回事,她另有私人土地是另一回事,在这样的条件下,她是个身家丰厚的女地主毫无异议,这些心腹和管家想与她面谈,她要真见了他们等于自降身份。 她上次亲自与人面谈,对方手上有可以自行作主的资产,以资产主人的身份当然有资格约一次谈话。 这些手下人又凭什么呢? 凭他们身后的主子? 那也该是给他们主子面子,手下人凭什么拿主子的面子给自己脸上贴金? 所以,他们不配,真有诚意要跟祁可面谈,让主子亲自来。 第1867章 这不是送上门嘛(一) 这一群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的心腹和管家们,得到这样的对待,心里不忿不服,可也无可奈何,因为有言语不谨慎的人高声说了几句后,就直接被不知哪冒出来的娘子军挟制双臂拖走了。 这么一个下马威后,这帮人好像突然想起来凉水镇是什么地盘,再不敢大声言语,灰溜溜地走了。 旁观的百姓看了一场乐子,出门就大声地跟旁人说了,这都是有名有姓的大粮行和大户人家的手下人,自己言行不慎丢个大脸,别人非常乐意替他们传到外面遍地开花。 本地百姓和商旅多数都站祁可这边,不过怎么说,祁可是柏大将军指定的地主,一群外地人的手下跑来说要跟祁老板面谈,也不称称自己斤量,真是好大的脸,不服气正好,下回别来了。 民众的议论纷纷自然传进了士兵的耳朵里,百户所天天有士兵轮休,换了便衣到镇上逛街吃吃喝喝,街上的舆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他们把话带回百户所,自有一群斥候换了衣裳去找那帮人好好聊聊,有什么要紧话非得跟祁老板说,他们当兵的也很想听一听呢。 不久前祁可才给百户所送了一波探子,这又来一伙目的不纯的,考虑到他们身后的大粮行和大世族,不得不多提一点心。 本来祁可就对想约见她但被阻的一帮人不感兴趣,现在见所里插手了,她就更加把这事扔到脑后,任由军队处理。 那伙人毕竟背景深厚,靠着强大的老板,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所里的动作等于是个表态,凉水镇是军队地盘,正儿八经的话事人是百户马志文,祁可只是个挂在粮草官袁阿水手下的小人物。 祁可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身份在这种时候就显出用处来,当她想推脱,或者要人打掩护的时候,特别好用。 但到次日上午,传信兵给祁可送来了一封信,信中内容让祁可恍然大悟。 这些心腹手下们,对外再如何地有优越感,在军队的地盘上被一伙当兵的拉走,心里多少还是要怵三分的,斥候们又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话术,屡屡突破他们的心防,套到了真话,然后被狠狠地奚落一顿。 这帮人除了来买粮,还有一个目的是提亲,跟祁可提亲。 这些心腹和管家确实都是各自主子身边极得信赖的得力手下,他们的主子不约而同地都看中了祁可的价值和潜力,以及她与军队的关系,也就是她身上的联姻价值非常大。 但是,这些背后的家主又小里小气,想要祁可联姻后的好处,又舍不得自己给好处,只说以她女军户的身份,只能以平妾的身份进门。 以这些从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男人们的常识来看,祁可跟他们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差太大,军户又属贱籍,贱籍女子就是做个玩物,能做几年外室都算是好出路,如今看在祁可自身价值的份上愿意抬成平妾进门已经是极大的抬举,别不识好歹。 第1868章 这不是送上门嘛(二) 一般情况下,纳个贱籍女子抬成平妾进门确实好大抬举,但那是指身无长物只能仰赖男人生活的女子,祁可完全不属于这类情况,男人们看上她就是为了真金白银的利益,口口声声不离贱籍二字,把人往泥里踩,同时又巴巴地要纳人为妾,当谁傻呢。 这每一位心腹和管家,所代表的主子,户籍住址都各不同,分散在两个府城五个县,一群大老爷们居然想到一块去了,也是神奇。 祁可看完照临投影在墙上的信,把双腿架在桌上,一副浑不吝的样子。 “想法挺统一啊,莫不是一起商量好的?” “谁知道呢。” 照临将光屏留在墙上,走到茶水车前给祁可倒了杯果汁放到她手里。 “一群异想天开的老头子,还挺会做梦的。”祁可抿了一口果汁,指了指墙上的光屏,“斥候们查得挺详细,接下来看我们的。” 照临点头:“今晚就派人出去。” 这送上门的,不查个底儿掉哪对得起自己。 至于所里帮的忙,祁可让人送了一张餐券,请昨天出手干活的斥候们一顿好席面,另外个人还另有一张点心券,包括幕后指使这件事和行了方便的各级将领都有。 镇上当然也开了一家仙客来,凭借食材丰富,菜肴比四柳村的丰富多了,倘若有客人愿意花钱,尽是功夫菜或者全海鲜宴的高档席面也摆得出。 马百户捏着到手的情报,没敢藏着掖着,除了给祁可一份,另外直接抄送上级,送东临县千户所了。 从凉水镇到东临县,陆路和水路都颇费时间,照临当晚用飞行器送出去的数支密探小队都摸进目标宅邸潜伏起来并开始收集情报了,柏擎才收到信。 他看完后,转手抄送自己老爹。 对祁可的脾性相当了解的父子二人,都知道这帮人的做法把人惹恼了,祁可肯定已经着手要查他们了,等着瞧吧,日后有得热闹。 柏家父子俩早都不敢想让柏擎与祁可重续前缘,自觉配不上,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祁可,但这不妨碍他们乐得看别人的笑话,只是这次一群老男人的如意算盘,着实让他俩都觉得恶心了。 恶心归恶心,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尤其祁可那边没动静的话,他们也不会对外说。 至于那些受了一夜惊吓的各家手下们,当时问完话就放了,没有为难他们,等他们买的粮分别装上了船,一个个跟火烧屁股似地跑了。 等他们回到家复命,又过去不少日子,这段时间足够潜入宅中的密探小队们从每个主子嘴里挖出个人私密和往日秘闻,并通过白日间的观察,家庭成员之间的情况也摸清楚了。 这种家庭,内部真正和睦的极少,嫡庶子女一大堆,嫡子女还有生活保障,庶子女之间简直天天上演宅斗大戏,每个人都是一肚子心眼,小孩子从小就学会了耍心机获得自己想要的,不够聪明不够强的早就死掉了。 第1869章 这不是送上门嘛(三) 家里孩子多,就算当家主母负责任,对庶子女一视同仁,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日忙家庭内务和自己孩子都有一堆事忙不完,自然就没有太富余的精力去管其他人,只能保证明面上物资公平,更多的真顾不上。 而没了上面的约束,孩子之间的私下争夺非常惊人,意外死亡的孩子也得不到家主的重视,反正女人多,死一个孩子再生两个不就补回来了。 妾室之间更是天天忙着争宠争男人,一门心思生个孩子傍身,有孩子才有养老的希望,要说孩子死了损失最大的就是妾们,而男人们在家里跟皇帝翻牌子似的,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失了宠或者年纪大又没孩子的,更是直接被贬为奴婢或者发嫁给单身奴仆,腾出空位来放新人。 这种家庭氛围,当家老爷们还贪图祁可身后的利益,想纳她为平妾,只能说普信男这个群体真是不分阶层。 祁可看到这方面的情报后,就觉得她那能壮阳的菌菇应该着重卖给这些男人,家里女人那么多,与其吃那种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龙精虎骨膏,还不如吃她卖的菌菇,安全有效,长期吃真的可以滋补身体。 “我们那个壮阳菌菇的生意没有传到这些地方来吗?” “可能没有,否则若是早被证实有效,他们早就派人来了。” “嗯,给这些心腹们下暗示,让他们告诉主子们,在凉水镇得知了一件好物,但是价贵,钱要买粮,买不了那个。” “好。” 照临下达给各个密探的命令当天就见效,毕竟心腹们才回来,凉水镇的好多新鲜事都没说完,其中插几句壮阳菌菇的话题,合情合理还引人注意。 因为信任自己的心腹,这些老爷们一个个都动了心,让人再去凉水镇买几盒尝尝。 至于这些心腹们约见祁可面谈一事受挫的话题,早就下了暗示一个字都不许提,只说受到军队干预就行,就让这些老爷们以为祁可全然不知情。 老爷们虽然不高兴,可也没有再强求,但看他们表情不像是完全放弃的样子,更像是暂时搁置,以后有机会再重提。 祁可会给他们机会才怪了。 她离得老远看看八卦就行,没兴趣亲自掺和。 在她看来,因为老头子的纵欲,完全不讲优生优育,后代质量堪忧,年轻时生下的孩子长大成人后看着都还行,毕竟都是纳美女为妾,生下的孩子起码脸蛋不错。但年纪大了之后再生的孩子就不行了,体弱多病是普遍情况,早夭的比比皆是,小妾再年轻貌美架不住老头子不行,一颗烂种子勉强结个瓜都是空腔的。 但能长大成人的庶子,与嫡子在从小的教育上又明显不同,庶子们的教养没有嫡子那么严格,缺乏约束和管教,放纵长大的后果,刚迈入青春期就破了童男身,学着大人的样儿沉迷女色,直接影响身体发育,长得歪瓜裂枣,体貌气质更不佳。 第1870章 这不是送上门嘛(四) 家世的光环在他们身上的作用很小,家产的大头肯定是给嫡子,庶子们分剩下的小头,实际到手的钱管不了几年坐吃山空,偏偏从小教养不严,读书不行身无功名,又无挣钱的一技之长,想娶妻都娶不着,媒婆看了都摇头。 有的主母做得更绝,只要庶子年满二十,就以儿子大了家里住不下的理由,把名单往老爷手上一递,让老爷把这些儿子分家出去自行过活,给自己嫡子娶妻和未来孙辈们腾地方。 庶子中能将一手烂牌打好,杀出重围给自己闯出一条光明大道的少之又少,真有这样的苗子,是有机会被培养成嫡子们的左膀右臂,娶个门当户对的娇妻,日子一帆风顺地过下去。 这都不是祁可的推测,而是从密探中传回的情报中看到的,好几个当家人身边的信赖手下就是庶兄弟,这些庶兄弟也会基于自己的人生经历,好好教育儿子,给下一代的嫡少爷做好助手。 这些家庭的共同点都是枝繁叶茂,不缺继承人,甚至继承人已经在逐步接手家业,但老头子们依然不服老,时不时地往家里纳美人,生下的孩子就是为人丁兴旺这四个字凑人数的,至于这些庶子女的未来,没人在乎。 “我觉得我在做善事啊。”趁着闲暇时间,又在翻阅这些老爷们的情报时,祁可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怎么说?” “卖他们壮阳菌菇,滋补他们身体延年益寿,等过上十几二十年,儿子们都不惑或者知天命了,耄耋老子仍然老当益壮,多好。” “你这是巴不得父子打起来?壮年儿子接手家业多年但迟迟坐不上家主之位,忍无可忍从父亲手里夺权?” “老当益壮的老父亲,在身子骨重新硬朗后,还想从儿子手里拿回权力,于是父子反目。这多精彩,是不?”祁可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嘻嘻一笑,“这种家庭,从外部是攻不破的,得先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那我先盘一盘他们各家的资产,看有什么值得我们下手的。” “好啊,我们忙活一场多少得拿点利息。”祁可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又补充两句,“他们家里都是子女一大堆,女儿是联姻的工具不用再提,儿子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庶子们真的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了?都是父亲的儿子,只是生母不同就被分个三六九等,为什么不想想他们人多势众,还怕区区几个嫡子吗?只要没了挡路的嫡子,偌大的家产不就是他们庶子分了?” 祁可轻描淡写地教唆儿子造老子的反,照临全盘接受,没任何异议。 教育不佳的庶子们若真走到这一步,干掉了老子和嫡子,面对庞大的家产,肯定还得再来一轮或几轮自相残杀,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就此四分五裂。 或许会有其他族人想干预,或者也想分一杯羹,但面对一群杀红眼的庶子,不想死得快就最好离远点。 想一想都让人挺兴奋的呢。 “等我盘完了资产再进行这一步。” “好咧~” 第1871章 都来学游泳呗(一) 祁可丝毫不认为自己的小伎俩有哪里违反道德法律的地方,对付这种高高在上习惯了予取予求的家伙,要避免他们的骚扰,最佳办法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做。 让他们家里乱起来,就没力气想别的了。 他们不正是看中了祁可身后的利益才想纳她为妾么,那就先让他们自身利益受损好了。 计划通~ 至于乱起来的后果会发展成什么样,那可不关祁可的事,老爷们管生不管养,就已是埋下祸根,从小受到不公对待的庶子们造自家的反,最终搞成什么结局都是他们自己应该受着的,哪有外人置喙的资格。 祁可由始至终看中的都是这些人家的优质资产罢了。 要不是他们主动跳出来,带来一个充满恩赐味道的提亲要求,她还没机会捞这一笔呢。 “天下太平,最近没有要我出手的事儿,小说也完本了,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吧?” 祁可利用各种碎片时间,紧赶慢赶地把那悬疑志怪小说写完了,报馆连载能用到后年,一时空虚下来,八卦又不好看,有点想找事了。 “现在天气热,海水温度上来了,要不恢复每天的下海训练?” “嗯……” “正好刺激一下所里的士兵,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泳技。” “呃……他们泳技不行?” “都是狗刨,这年头没有人会正规泳法,你去给他们炫个技,天天看他们在海里扑腾,真难受。” “行……吧。”祁可停顿了一下,心里冒出个主意,“我们的娘子军还没有正式露过脸呢,只是人们知道我身边有支私人女子武装。” “嗯,拉一支娘子军陪你下水?也摆个海训的姿态?” “盘点一下副手总人数,给我拉一支固定人数的娘子军,我对外也好介绍。” “行,是该建一支应对战争的武装队伍,这个就先预备五千人,你身边跟一支两百人的卫兵队伍。” “这五千人是只管凉水镇,还是要分散到福县和泸西村?” “你觉得呢?” “分散吧,拿她们当引子,吸纳更多女人加入我们的队伍,组建一支真正的娘子军。” “好,那我再拨五千人专门在凉水镇,平时她们就做巡逻队维护治安,这里不能有失,我们另一个纺织工场,本就是副手们负责生产经营,不用太担心那边的战力。” “嗯,那边工场围墙建得也高,就算有事一时也攻打不进去,完全能撑到援兵赶到。” 建在半岛地形上的第一个纺织工场,依山傍水,山上至今有人务农,保障自己和山下工场的吃喝,另有监控小飞虫组建的防御线,要说防备严密易守难攻,这得排第一。 “这几天天气怎么样?不下雨降温吧?” “不会,还得升温,没入伏呢,入伏后更热。明天给你五十人陪你下水,岸上五十人戒备和收拾东西,大宅这边一百人,总共二百卫兵,以后再有人问,就这么说。” “这没工业,没有热岛效应的年代,夏天也这么热啊~”祁可移动了一下桌上的充插两用小风扇,调高一档风力。 第1872章 都来学游泳呗(二) 屋中四角都放着冰盆,丝丝凉意,屋里其实没有好热,但出门就难受了,湿度大,又热又潮又闷,专门卖冰的冰铺生意火爆,第二火爆的就是药铺现煮的解暑凉茶,两文钱一大勺,百姓都从家里自备茶壶去买,一家人一天一壶足矣,再加上各店铺都有冰盆制冷和充足的凉茶,除了街上难受,走到室内就舒服了,这才没有好多人闹中暑。 照临转身给祁可拿来一碗现切的西瓜,她就忙着给她组建队伍去了。 正儿八经的二百人卫兵队伍,天黑前全副武装地出现在祁可面前接受她的检阅。 十人一支小队,只接受祁可和照临的指挥。 下海要用的水靠同样数量充足,都是用坚韧的鱼皮制作,这几年来陆陆续续杀了那么多条大鱼攒起来的鱼皮制作水靠绰绰有余。 一番安排妥当后,祁可回千荷境修炼。 次日清晨,祁可带着今日陪同的一百名卫兵扛着物资跑步向海边。 当初把她的私人地盘选在离海近的地方,主要是考虑到秘密太多不方便贴近人群,现在可就显现出一个可以公开说的好处来了。 离海近,方便下海训练啊。 下海地点也是照临特意选的,就是要让百户所的士兵们都看见祁可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不过地形环境是好的,一块平坦且礁石少的沙滩。 跑到指定地点后,卫兵们打开手里的物资,迅速地搭起几顶帐篷充当更衣室。 祁可和五十名卫兵换好水靠出来,蹦蹦跳跳地活动手脚做热身。 轮流守海礁观察水文和大海情况的士兵果然注意到祁可这一群人,正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就见她们换了水靠下海了,顿时一个个都张大了嘴。 “你们几个干嘛呢?往哪看呢?那边是海啊?” 士兵的异常引来了他们伍长的注意,在了解情况后,五个人面面相觑,互相怂恿对方去打听打听。 那都是一群姑娘,他们胆小。 “看你们那怂样儿,我去问问,你们好好做事别乱发呆。” 伍长丢下一句话,抬头挺胸往祁可的那片帐篷走去。 留在沙滩上的五十名卫兵见有人过来,齐刷刷地看来,把伍长吓得脚步一顿,以他老兵的眼光不难看出来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此时正是日出,海面上初升的阳光刺眼,但是纹丝不动的笔挺站姿彰显出绝佳的纪律性。 “有事?”一名小队长走上前去询问。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看到这边来这么多人,好奇过来看看。你们这是干嘛呢?” “祁老板带人下海练习五里泅渡。” “下海游五里?来回五里?” “不,单程五里。”小队长手臂一抬,指着远处海面一处隐隐约约的礁石,“看到那块礁石了吗?游到那里五里多一点。” “游到那里歇一会儿再游回来?”伍长举目眺望,觉得自己并没有看清楚海面有没有那样一块礁石,但祁可要真能游这么远再游回来,这游技是真不得了。 “对。” 第1873章 都来学游泳呗(三) “祁老板这么厉害?!” “祁老板向来自律。再说了,生活在海边,游技不好哪能行呢?现在世道不太平,万一打起来,落水了也能知道自救。” “这倒是。”伍长心有戚戚,“祁老板这泳技比咱们当兵的都强多了。” “若是有兴趣,以后有机会咱们切磋切磋,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好啊!” 伍长顶着刺眼的阳光再次眺望海面,在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后,好像真的看见了海浪中浮沉的头颅,还在努力地向着远处的礁石游去。 两人继续闲聊了几句,伍长打听完消息,告辞走人。 礁石上的士兵们听完自己伍长带回来的话,惊讶万分,一个个耐心地盯着那边的海面,还真让他们等着了返程的祁可领着一大群人上岸,在帐篷里换了衣服后打道回府。 当天这件事就上呈了百户马志文知晓。 于是第二天,跑来围观祁可一群人下海游泳的人更多了。 并且他们来得挺早,赶在祁可出现前就先占了位置,等人来后,马志文越众上前说话。 祁可就是要引他们现身。 昨天游的时候,礁石上的士兵观察了全程,基本上预估出了来回所花的时间,经过这一晚上的讨论,肯定明白祁可比他们士兵游得好。 他们耐得住性子才怪了。 “头回见你下海啊,这么有兴致?” “天热啊,小河里游得不爽,还是海里干净又凉快。” “这还没入伏呢,入伏后更热,你打算泡海里头不上岸了?” “好建议哦~” “趁你还没下水,要不要跟我的兵比一比?” “嘿,我昨天才第一次下海,今天就给我出难题?” “光你自己游有什么意思咧?人多才好玩嘛。” “人多才好玩是吧?怎么比啊?” “不欺负你,就照你昨天游的那个距离,一来一回,看谁先回来的人多就算赢,多一个人也是赢,行不?” “有彩头不?” “我们一会儿出海受训的船,回来时多少能带些海获,我出那个,你赢了全拿走。” “他们要是只带回来一条鱼,那我不是亏大了?” “可你赢了呀,哪怕只有一条鱼那也是你赢的啊。” “也是。”祁可低头想了想,“那我出一筐四棱甜瓜,你知道的,那一个瓜四五斤重,一筐八九个,行吧?” “行,就这么定了!”马志文想起这瓜的味道嘴里就冒口水,忙不迭地点头。 “我这边连我五十一个人。” “等着,我这就去喊人。” 看着马志文掉头飞快走人,祁可嘿嘿一笑,进帐篷更衣。 没一会儿,远处礁石那边传来热烈的欢呼声,很快一大群人跟着马志文赶来,离着帐篷几丈远,挑出来的五十一个大男人开始脱衣服,其他人各找地方围观。 男人们脱得就剩一条亵裤,散开来各自做热身,一身肌肉的结实身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祁可这边皆是一身上等鱼皮所制的精工水靠,做热身都做得整齐划一,惹得当兵的这边频频往她们那边看。 第1874章 都来学游泳呗(四) 好不容易做完热身,两群人各自从自己那边下海,向着前方直接游去。 那块当作中转点和终点的礁石是真实存在的,照临不会乱指地点,只是露出水面不高,又有海浪遮挡视线,站在岸上眺望这块礁石根本看不清,游近了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块蛮大的礁石群,露出水面的部分和藏在水下但能垫个脚的部分,可以容纳二百人左右站在上面。 他们这区区一百多人,在那上面足有宽敞地方能坐着休息。QqXsΝεW. 祁可领着卫兵,率先全员上了礁石休息,等着在海里狗刨的士兵赶到,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跳下海往回游。 这一局比试,毫无悬念地赢了。 约好明天继续,祁可领着人收拾东西回去了,留在岸上的马志文等一群人又等了好半天,被阳光晒得直发懵,才终于等回来累得狗喘的士兵们。 回到所里后,全员反省。 他们练了这么久,自以为练得不错,比试了才知道,还不如一群女人,他们千辛万苦游到礁石前,祁可一群人早就歇够了,当着他们的面跳进海里往回游。 真是又羞又恼。 没下水的人嚷嚷着不服气,再加上下午回来的训练船,带回的鱼获都要作为赌输的彩头赔给祁可,让这些士兵也不服气地挽袖子叫嚷着明天再比。 隔天,双方在海滩上相会,马志文带来的人比昨天更多了,下水的也是新一批的五十一个人。 祁可二百个卫兵,她也天天换着来,而且这次她还笑眯眯地加了彩头,把用来做赌注的四棱甜瓜又加了一筐。 “昨天的鱼挺新鲜的,你们把鱼捞上来后一直用海水养在大桶里,保持鲜活地带回来,光是这个就挺麻烦的,我不好占你们的便宜,多加一筐瓜。” “别得意啊,今天来的是所里水性最好的小伙子。” “好啊,走着,海里见真章。” 话毕,各自准备,下水。 今天所里派出的是最好的精锐,轮流驾船出海受训的那批人,今天出发的人已经在码头上做准备,来跟祁可比试的正是昨天出海受训的。 他们水性最好,这是上船的硬性条件,但大家的整体水平并不会相差太多,所以非常难以相信这么多人全输了,一个能跟上的都没有。 他们下海后,一开始还是齐头并进,慢慢的,差距就开始拉大了,并且越拉越大,最终变成祁可领着她的人一马当先,将这些精锐们越甩越远,早早地到达礁石休息。 然后跟昨天一样,等到打头的士兵们终于游到了,她也歇好了,得意洋洋地跳下水里往回游,时不时地还跟落在后面的士兵挥手打招呼。 嘿呀,真是好气啊。 昨天已经受过一回刺激的马志文面无表情地看着祁可从海里走上来,水性最好的精锐士兵都被比下去了,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百总大人怎么拉长个脸?不高兴?生气了?”祁可接过卫兵递来的擦脸巾拭干脸上的水,没心没肺地冲马志文呵呵笑。 “不是,比了两次我们都是大输,你有什么可以指点一二的建议吗?” 第1875章 都来学游泳呗(五) 马志文人不傻,祁可连续两天都是大赢,以后再比多少天也肯定是她赢多输少,足见她的泳技比士兵们更高超,这种时候自然是先问秘笈才实在,哪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气也是气自己。 “那可太多了,你们的泳姿都是跟谁学的?在海里也狗刨,发力不均匀,浪费体力,别说海里了,换条小河我也一样赢你们。” 马志文眼睛一亮,“要是学你的泳姿,能游得更好?” “不然呢?我怎么赢的?” “商量一下吧,我出学费,你教教我们的兵,怎样提高泳技。” “百总大人想拿什么当学费?” “这得看你需要什么了。”马志文揉揉耳朵,百户所穷着呢,说是交学费,他也不知道能给出什么东西来。 “嗯,这样吧,每天派几支巡逻队帮我在镇上巡逻怎么样?把我的人手替换出来教你的兵游泳,你们学一天,就巡逻一天。” “诶,这个可以。” 马志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事不难,所里这么多人本来也不可能一窝蜂地都学,轮值留守的人手里每天拨几支队伍去镇上巡逻一点都不碍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公告。” “行,怎么上课呢?我是建议先在小河里把泳姿全都纠正过来再重新下海,但你们本来已有每天出海训练的任务,这就不好办了。” “不要紧,出海的不管,留守的每天拨几队人跟你学,那你这边,一个师父能带几个人呢?” “这就要看个人泳技了,水平高的带起来轻松那就多带几个,水平差的就少带几个,一般不超过十个人吧,万一在水里体力不支或者抽筋什么的,出点事也来得及救,人多了难照应,水流一卷一冲一下子没了,师父还在指导别人根本没看见,那不冤枉的么。” “这倒是,那要不下午我就带人来先给你们看看,就昨天和今天这一百来人。” “行啊,下午几时方便?我是建议傍晚最好,错过日头最毒最热的时间。” “可以,那就晚饭后,那时天还亮着,也没白天那么热了。” “好,知道我祁庄外面那边做分隔带的原始森林吧?在林子外面见,里面有水质清澈的小河,有狼群守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人没看见,狼会看见。” “好,到时见。” 凉水镇原先没有人烟的千百年时光,自然而然有着天然形成的原始森林,祁可也有意留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森林,将来做城市公园,从未想过砍伐森林获取木材给人类腾地方。 两人谈妥,祁可带着人先回去休息。 原地,好不容易回来的士兵们跟昨天那帮人的结局一样,一个个累得狗喘,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马志文把人带回去,再召集昨天比试的那帮人,告诉他们傍晚的安排,让他们都认认真真地学。 至于去镇上帮忙巡逻的人手,则全所轮流,因为是全所都要学泳技,所以谁都不许躲懒。 第1876章 都来学游泳呗(六) 士兵们都没什么不服气的,连比两次都是大输,而且祁可说他们泳姿不对在海里浪费体力,真正游过的人都知道这话说得对,光是上岸后看哪一方更累,他们就输一大截了。 祁可那么多人在海里像一群灵活的鱼,他们则像一群落水狗,这差别太大了。 于是,跟着祁可重学泳技一事,在所里全员通过,晚饭之前,第一波人就赶去约好的森林碰面。 马志文则给上峰呈文,详述这两天海中比试的事。 赶到指定森林的士兵们,首先看到的就是等在森林边缘路口上的小股狼群,冷淡地冲他们扬了扬脑袋,尾巴一甩,前面带路。 士兵们跟着狼在林子里穿梭,傍晚时分林子里光线更加昏暗,勉强能看清脚下,不过这林中小道是清理过的,没有了刮人的野草和灌木,顺顺利利地来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 一身便衣的祁可领着一群换好了水靠的娘子军在小路的尽头等着他们。 河边没有遮蔽天空的大树,光线又恢复过来,祁可重申了一遍规定,见士兵们都点头表示了解,就让他们脱衣下水,先看看每个人的泳技水平再分配教导的师父。 一百来号人下饺子似地在水里扑腾,祁可和她的娘子军们站在岸上,透过清澈的河水,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在水下的动作,然后一个娘子军带哪些人立刻就有了结论,把人喊回岸上后就现场分配。 祁可的娘子军们每人带了一张老大的日历表格,分配到手下的士兵报上自己的日程安排,比如哪天要轮值、哪天要出海之类的,将对应的日子空出来,其余的格子里填上这个人的名字,哪天没来一目了然。 学游泳并不强制一定要按时来,碰到有事来不了的让同伴带个口信就行,早日学完受益的是自己,拖拖拉拉学不下去的,除非确实有正当理由,否则这当兵的动机就很可疑了。 名字登记完,众人跟着自己的师父重新下水,开始现场操练。 每个娘子军带的人都不多,多的带了六个人,少的只带了三个人,可说是最小班教学。 四个竞技泳姿和一个实用泳姿都要学。 竞技泳姿中以蛙泳为主练,另三个辅练,蛙泳游累了换个姿势再继续,实用泳姿是侧泳,考验身体协调性,因为手和脚是往不同的方向运动。 蛙泳的优点是动静小视野大,侧泳是方便携带东西以及救落水者的救生泳姿,当日后进行到武装泅渡训练的时候,就要用到侧泳来携带武器或其他物品。 这第一天课程就是把这五种泳姿讲解了一遍,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让他们每个人都按照动作要领感受了一番,以后的课程主要就是把这几种泳姿都练熟,既要游得好,还要游得快,不然的话,他们跟祁可的海中比试别想赢。 到下课时,小河这边的天色也暗下来了,士兵们纷纷上岸穿衣,祁可在边上跟了整整一堂课,送他们出林子,并让狼群再送一段路。 第1877章 都来学游泳呗(七) 天色太暗了,离百户所又远,然后还没有路灯,着实不太放心,怕他们路上踩坑里,因为方圆一大片都是原始地形地貌,基建远远没有拓展到这里来,白天时还好,天黑后真的不太好走。 狼群听话地将士兵们安全地护送回有人烟的地方再安静地掉头回去,士兵们看着它们的身影没入夜色中,忍不住地啧啧称奇。 回到所里后,这一百来个士兵将今天这堂课的心得体会全盘分享出去,没有任何夸张夸大的地方,师父们怎么教的他们,他们就怎么讲给同袍们听。 大家一起恍然大悟,原来游泳还有这么多讲究,接着就热切地排队抓阄,看自己排到哪天去上第一堂课,免得一窝蜂涌去,师父忙不过来,学也没学好,给两边都添麻烦。 因为时间定在晚饭后,除了夜晚轮值的,这个时间是大多数人的休息时间,去学游泳不耽误正事,若是谁抓阄抓到的日子与自己的轮值有冲突,还能再换。 待到天亮,祁可照常在老时间出现在海边,来围观的人比前两天更多了,下水的也有,但不和她再比拼来回十里的游法,就他们自己三五成群地在海里扑腾,纠正自己的泳姿,留在岸上的卫兵们也会指点他们一二。 见有人指点,下水的人就更多了,海滩上一时间热闹起来。 当祁可一群人游回来时,在场的男人们都很服气。 他们游得险象环生,一旦体力不支就要命丧大海,好不容易上岸先喘得跟狗一样,话都说不了,祁可她们一群女人上岸后喘归喘,却还能自己照料自己,完全不虚脱。 大老爷们不服气了,哪能被一群女人比下去,一定好好练,日后找回面子。 祁可跟他们嘻嘻哈哈闲话几句,换了衣服后,领着人撤了。 海滩上士兵们来来去去,有事要忙地走了,得了空闲地跑来了,就盯住这块海滩下水练习,好像在这里练能让他们进步更快似的。 千户所得了马志文的信后,立刻安排好了队伍,先派了第一支过来学习泳技,学成了再回去换第二支队伍,然后再换第三支队伍,以此类推。 千户所临着一条内河,士兵本也要熟练掌握泳技,一样的问题,没有比较,练得好不好看不出来,祁可这露一小手后,大家也就知道差距有多少了。 士兵们重学泳技这事步上正轨后,祁可又有些闲下来了,每天清早游完十里后,回到千荷境还不耽误练会儿功夫,现在给她加了短棍术,因前面基础打得牢靠,短棍术轻松上手。 等练惯了普通短棍,再正式换用卫兵藤做武器,只是在这个世界卫兵藤的杀伤力注定使用次数不多,但致命武器这东西,熟练掌握总是没错的。 下午一般是她的自由时间,天气这么热,没有要紧事别想叫她出门,她宁可拿来看书睡觉打游戏,纵使有事,外面的女仆也能把事办了。 第1878章 去买地喽(一) 就在祁可以为自己能悠闲地过个夏天时,东安府的密探小队传来个消息,城里有合适她的新地皮了,消息同样灵通的夫人们已经联手将那地皮暂时留了下来,准备写信喊祁可去看看要不要。 地皮位于东南角的一个大车行,连带着相邻的一片棚户,走水陆城门进来可以直达,是个交通要道上的风水宝地,想要的人很多,所以纵使夫人们联手也留不住太多天。 来源于没问题,如今各地局势不稳,东家收缩摊子保护本家,要抛售资产,所以纵使舍不得这能挣钱的大车行,也只能咬牙卖了。 相邻的棚户一部分是给自己伙计的住处,一部分是依托大车行附带开的大车店的买卖,走南闯北的商队爱住那里。 基于这两个生意,整块地皮相当大,都是大车行在多年经营中一点一点扩张吞并出来的,看中的人当中不少是想拆了买,但祁可想建大楼的话,最好是能整块买下来,以免日后扩张有妨碍。 密探们传回的消息图文并茂,祁可一看见那圈出来的大片土地,就喊照临查账上够不够钱。 “拆东墙补西墙的话,倒是能挤出来,但这会让我们的流动资金很危险,之后再有临时用钱的情况就抽不出钱了,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祁可私下里搞来的钱不能用在她真身参与的生意上,很难做平账,照临也不会给她做这种账,太麻烦了,编一个投资人就得编出一套东西,那些钱只能花在马甲身上,花钱最多的就是环球商行远洋号船队,国际经营行为,查不到钱的流向。 “查那个东家的情况,看他家是哪里的,能不能情报换降价,比如给他指条安全路线,举家迁去相对和平点的地方。” “明白。” 东安府的大车行虽然挣钱,但离东家自身确实太远了,若是两地之间暴乱频发阻断了交通,这个大车行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卖掉也是人之常情,他想保全家人身安全,祁可相信自己能提供一点有用的情报。 密探小队收到照临的命令后即刻行动,从经营大车行的掌柜那里问到东家的老家在九仓州丰宁县,照临另派副手连夜赶了过去,正好遇见一起暴乱事件,顺手就解决了,救了夜袭之中差点被全灭的一村人。 但这局势就严峻了。 遭难的本地人与那丰宁县正好是相邻的两个县,今晚暴乱的暴民若不是受到阻拦,按他们的路线,下一个倒霉的地方就是丰宁县,最终逼近九仓州治所。 而那个东家和他一家老小,还以为卖了资产拿到钱后就能安全度日。 丰宁县已经不安全了,救得了这次,救不了下次。 情况传回给照临后,副手们没急着赶去丰宁县,而是先把周边环境梳理了一遍,不出意外地又发现了两波集结起来等待机会的暴民,留给丰宁县官府和百姓安全逃难的时间不多了。QqXsΝεW. 祁可本想拿情报换一点降价,但这危在旦夕的局面,什么都来不及换了。 除非副手们先下手为强,将那两波集结的暴民趁夜干掉,或者打散,打断他们前往丰宁县的脚步,多争取几天时间。 第1879章 去买地喽(二) 祁可这时间已经关闭了千荷境在里面修炼了,照临自行作主,先下手为强。 送这群副手过来的飞行器投放下更多的箭匣,一场不对称的截杀就此展开。 照临同时从镇上再发了一艘飞行器过去,带着能调动的所有副手去清扫战场,捡回射出去的箭矢。 弩箭和弓箭的箭矢不一样,所以要消除痕迹,不给人乱猜的机会。 否则满地弩箭现世,会让人怀疑是不是终于出现了纠集暴民组建叛军的强人。 祁可目前可没有想跟改朝换代牵上因果的想法。 清理完现场,扔下满地尸体,更没管逃跑的暴民,副手们该撤的撤,该干活的继续干活。 天亮后,丰宁县一户赵姓人家的低调大门被轻轻敲响,门房应声后,没多久,访客就被请入内与自家老爷相谈。 东安府与九仓州丰宁县相距甚远,刚得知了大车行要卖的消息,除非会飞,否则绝无可能赶到东家家里谈买卖的事。 因此,化装登门的副手绝口不提买卖大车行这种话,只说是光顾大车行多年的主顾,途经丰宁县,登门拜会。 赵家人开门做生意,有老主顾登门拜会自然是客气相待。 就在这谈话的过程中,副手施加一点点暗示,没别的目的,主要是让赵老爷不要质疑他们的示警,相信他们所提供的逃离丰宁县安全路线,前往州府治所避难。 当家老爷做了决定,家眷再不满也不会反对,但是收拾行李确实费时间,昨晚杀了那一通后,不知道能拖延多久,若是那些暴民真有强人指挥,搞不好很快又会集结人群卷土重来。 而且说到全家转移,难免就要提到财产,田宅铺产没有一样能揣兜里带走,暴民又离丰宁县不远,这一旦离家,这些财产可就保不住了,远在外地的产业那就真成了断线的风筝。 副手们趁机假装询问了一下外地有什么产业,并直接问到东安府的大车行是否要卖,若是要卖他们可以牵线搭桥。 在暗示的影响下,赵老爷没有多想,直接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东安府离他这里太远了,和平时代还好,现在真顾不上,若是有人想买他可以便宜点卖,这几天就能付钱的话还能再低两成。 穷家富路,逃去州府治所安家,初来乍到免不了要花一笔钱才能全家老小都安顿下来,能带着钱上路那自然最好。 为了取信客人们,赵老爷还拿出了那间大车行的所有地契,因为整个地皮是多年经营一点一点扩张吞并才换来的,故此地契有好几张,新东家去衙门办过户时顺手将地契整合为一就是。 看到这地契,副手们和照临明白这一趟没白跑,不然若是在东安府谈成买卖契约,还得等掌柜的跟东家拿到地契才能完成交易,这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再加上这里又不太平,搞不好掌柜刚高兴地谈成买卖,转头发现东家不见了,一众伙计的遣散费都不知道找谁要。 那可太惨了。 第1880章 去买地喽(三) 赵老爷愿意降价,但报价还是按东安府的地价走,折了又折仍然有点高,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家里突然乱起来,家下人在外面喊邻县死了好多人,昨晚暴民夜袭邻县,打了一场恶战,有个小村子差点被屠村。 昨天半夜的事,今天上午就从邻县传过来,这种耸人听闻的消息确实传得飞快。 赵老爷坐不住了,扔下客人出门详细打听,好半天才一脸颓丧又有点惶恐不安地回来,接着刚才的话题,将报价来了个腰斩,但条件是明天此时要付清,他会修书一封以便他们过户,另外还有一封信和银票给掌柜请他妥善遣散伙计,都托这几位客人一并带回去。 意见既已一致,副手们不再多坐,随即起身告辞,那条安全路线也在明天此时交付。 他们前脚被送出门,后脚赵家人就慌里慌张地收拾行李,准备逃难,不敢有丝毫拖延,尤其下人们腿脚利索,生怕逃难时自己被留下看家。 祁可在九仓州毫无势力,因此没有本地商人信任的钱庄所出的银票,明天就要付款,这大白天的也来不及赶去州府治所存钱换票,于是,这场交易她用了金条。 按照大文朝通用的足金标准,装了满满一个妆奁大小的箱子,在当天半夜就送到了守在丰宁县的副手们手上。 同时,安全路线图也绘制出来了,给了两条路,一条是直接去丰宁县所属的府城,一条就是去州府治所。 要说安全性,当然是治所最安全,那是一个州的首府,好比省会城市,重兵把守,暴民在下面各县和小城市一顿烧杀抢掠,好像战力非凡,但要打进州府治所,那是难上加难。 而且这两条路线都是有效期,暴民的队伍随时都在移动,盯梢的副手们若是不窃听他们的情报都难以判断他们下一步会去哪里,所以赵家人拿到路线图后要早做决定,不然有个万一,这一小匣子金子可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副手们在约定时间再次登门,顺利地拿到了地契,同时也再三叮嘱赵老爷早日上路,丰宁县城兵力不足,守不住的。 听人劝吃饱饭,送客后,赵老爷一家继续收拾东西,他们决定直接去州府治所,那一匣子小金条分散藏在每一位成年家人的身上,万一路上失散,说不定还能自己摸到州府去,不至于饿得半死加入暴民队伍。 他们还联系了自己的亲朋好友,要走就一起走,前天晚上要不是暴民死伤太多,昨天白天就会打进县城去了,他们这个小小的丰宁县跟邻县差不多,不可能守住的。 亲朋好友当中,有的听劝了一起走,但是收拾行李处置财产需要时间,有的则还在犹豫,觉得本县没那么不安全吧。 赵老爷可不管那么多,他手上的路线图有时效的,趁现在暴民没动静赶紧离开危险地带,离州府治所越近越安全,反正他能提醒的都提醒到了,别人不走也不关他的事。 第1881章 去买地喽(四) 副手们在当天晚上将地契等物用飞行器送回凉水镇后,还留了一波人没走,难得来一趟,赵老爷又是爽快人,干脆好事做到底,把路线清一清,让安全路线的有效期再延长几天。 于是丰宁县通往两个府城的必经路上,暗藏野地心怀不轨的暴民受到了一番清洗,清理了两条已经成型的暴民队伍,还抓了领头的头目,一问口供,并没有造反纲领,就是想烧杀抢掠过一天是一天,若是哪天死了也就碗大的疤,过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这种只会向弱者挥刀的乌合之众,自然是没有留活口的必要,早点投胎去吧。 清路完毕后,副手们全都回了凉水镇,接下来就看九仓州百姓们自己的命运了。 飞行器给祁可捎回来地契的当天,柏大夫人的亲笔信也到了她手上,就是说这大车行的事,强烈邀请她去看看。 这一趟确实是得去,祁可派有余给柏大夫人捎去回信表示感谢,然后算着普通渡船到东安府码头的时间,在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直接降临,假装自己搭的船正好在这个时间靠泊,混在人群中排队进了城。 头一回来东安府,祁可饶有兴致地逛了会儿街,在小吃摊上填了填肚子,磨磨蹭蹭到天光大亮,大车行开门营业,她这才登门拜访。 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是试探,祁可有地契在手,更加底气十足,看大车行和隔壁大车店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产业。 弄得掌柜的观她神色自己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这祁老板心里转的什么主意。 祁可说起地契,又顺着地契的话题延伸到东家身上,买家打听东家很正常嘛,掌柜的没多想,都说了,东家是九仓州丰宁县赵家老爷。 掌柜的完全不知道九仓州如今局势是怎样凶险。 祁可也没提醒他,只说这价格自己得回去考虑考虑,过几天再来。 掌柜的看她走得潇洒,闹不明白她心里怎想的,但东家交待的事他得做好,顺顺利利拿到遣散费回家养老。 祁可在城里找了间客栈,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天气太热根本无心逛街,想要冰盆还得额外加钱,随行的卫兵去街上买来美食,她就呆在屋里打游戏,耐心地在关城门前才退房走人,乍一看,与任何一个赶夜船的旅人没什么两样。 而她本人也确实是搭上了贾记船行的渡船,一进舱房就消失不见,直接回了凉水镇。 等天亮后,再派有余去给柏大夫人送了封信,再次感谢她提供的消息,地皮挺好的,但地契在东家手上,她要花点时间找东家谈谈再做决定。 柏大夫人收到信后,高兴地在圈子里公告出去,其他夫人们也就耐住性子,希望能等来祁可的好消息,并且这条消息到她们为止,没有让外人知道祁可根本没打算跟掌柜的谈,直接找东家去了。 半个月后,照临低调遣人去东安府,拿出与东家交易得来的地契给掌柜的过目,再交付东家给他们的信和遣散费,最后是祁可做的善事,把他们东家赵老爷一家现在的住址给他掌柜,并详细写了从东安府到九仓州州府治所整条安全路线。 第1882章 来吃个京城大瓜(一) 东安府所属的河阳州内,局势相对还是稳定的,曾有过的暴民暴动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一发生就很快被压下去,暴民没有壮大的土壤。 出了河阳州往别的州去,路上就开始困难重重,进入九仓州后极其难行,赵老爷当初抓住机会及时跑了,现在那条安全路线已经废了,谁走谁倒霉,因为丰宁县没拦住,所属府城都快被三支暴民的队伍包围,祁可给的路线要多绕些路,但多少能安全到达州府治所。 掌柜的看罢路线图,详细问过九仓州情况,手抖得跟得了大病似的,跌坐在椅子上掩面大哭,嘴里还呜咽着老家没了老家没了。 伙计是本地雇的,掌柜的在这里多年早把家小接来安家,但老家还在九仓州,只是与东家不同县,他刚才那一番细问就知道自己老家糟了。 卫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安静地站在边上看他哭,哭完了再继续谈,然后看着掌柜的召集全部伙计,宣布买卖关张,给他们发遣散费,他再回家接着哭。 自从传出大车行和大车店要关张的消息后,生意就渐渐少了,掌柜盘完账,把应付应收的都弄好了,伙计们天天过来收拾东西,以及要拿遣散费,并没有别的事做,这会儿说正式关张,说关就关。 账本和余钱都托付给卫兵,老掌柜带回去反而危险,因为这是他和赵老爷未交清的庶务,偷花一文钱,前东家都是可以讨回去的,但既然祁老板买下了这里的地皮,托她转交,老掌柜也放心。 一切尘埃落定,当天这消息就在东安府城中传开了。 不少人扼腕,怎么就没想过派人去跟东家谈,跟掌柜的费什么嘴皮子。 热切期盼祁可来做生意的人,则开始掰手指头算,明年能不能开起来。 祁可也在算,只要建材跟得上,凭木造坊的本事,明年就能开张。 但算得好好的,局势发展还能不能稳定地从外地运来建材就难说了。 为了保障自己的建设,祁可就想做点手脚了,打算派副手们潜入各个失序暴乱但有原材料产出的地区,先把无主的东西收集好,她再过去一把收走。 照临赞同了这个想法,加上副手数量充足,只管去做。 日子渐热,京城那边传来八卦新闻,去年被她们从福县赶走的那位出身尊贵的京畿王氏王少爷,他又犯病了。 本来他这老是梦到水鬼找替身的恶梦,在离开福县后就渐渐消失,等回到京城后完全康复,要不是他自己和身边人说起,丝毫看不出来他曾有过如此遭遇。 太医一波波地请来看过,都说挺好没毛病,最后结论是福县的风水跟这位不和,所以去了就难受,回来就好了。 这解释说得通,家里也就没计较了,干脆给他在京城谋个闲散小官攒资历。 现在天热了,少爷在外应酬,为了乘凉,包了花船在湖上泛舟,怎料他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水面就哆嗦出冷汗,再碰到有别的花船经过,船舷边玩水的男女嘻嘻哈哈地用手往这条船上泼水,这边也回敬过去。 第1883章 来吃个京城大瓜(二) 两边男男女女互相泼水玩得正高兴的时候,这位王少爷白眼一翻,咕咚倒在船舱地板上。 同伴将他送回家去,家里急急忙忙请太医,但当初随他去福县的贴身奴仆一看就知道,此时症状跟当时一模一样,正陷入恶梦中,做的是什么梦还得等人醒来才知道。 太医赶来,对这种情况也没好办法,这显然是犯了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病根或许就在当时酒后落水上,因为今日场景跟当日很相似,都是饮酒,都是临水,今天更是泛舟湖上,刺激越来越大,就犯病了。 心病难治,太医开的药也不是太见效,能控制一阵,但治标不治本,病根始终在那里,不去根儿就好不了。 家人担忧不已,平日里跟进跟出的贴身仆从就倒了霉,全被拉下去一顿好打,罪名就是没拉住少爷做这危险事。 接下来,就是福县的历史重现,王少爷难得几次清醒时,说的都是水鬼找替身。 亲朋好友听闻消息,都找了离京城最近的民间知名大夫来,有的只是把个脉告罪一声学艺不精摇头走了,有的倒是敢开药,可是又被旁人质疑药方太凶让这大夫甩袖离去。 王钱有钱有势,除了民间大夫,太医院里还有一波波的太医赶来,都没办法,最后也是建议要不跟在福县一样,找得道的僧道看看,或者乡野间有名气有绝活的神汉神婆,不管什么人,有本事去了病根就是高人。 但福县那会儿请了人驱病却无济于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都是坑蒙拐骗的假货,最后还是出了福县才自行好转。 家人再三考虑,觉得福县没弄成,肯定是福县请的人都是坑蒙拐骗的,临海的荒僻边地能有什么大师,京城才有最好的大师。 于是,京城里不管香火旺不旺盛的庙宇,住持全都请一遍。 来的人不管摆多大个道场,多少子弟助阵,结局都一样。 开局时,各种请神各种仪式各种祝祷都正常,等到要对人施法了,就进行不下去了,施法者一律七窍流血闭目倒地,但是人没死,就是内伤重点,昏迷几个时辰后醒转,被抬回去。 满京城的庙宇都请遍了,无一例外,乡野间的神汉神婆更加不敢来,他们本身就没有完整的传承,靠着三脚猫的零碎功夫以及察言观色的本事糊弄乡民混口饭吃还成,真进了高门大宅的地方,搞不好是送命。 王家实在没办法了,最后求到皇家寺庙,重金请来公认的几位得道高僧,满怀期望,但得到的结局都一样。 不过这几位不愧是高僧,醒来后发声质问,王少爷到底在福县干了什么缺德事,得罪了真仙,是真仙赶他出福县,留个病根让他引以为戒,没看试遍全城无一人驱病成功,皆都是一样的结果,这就是真仙对外人干涉的警告。 所有相关人等这才恍然大悟。 福县有真仙! 京畿王氏的那个天才少爷得罪了真仙! 王家子无德! 第1884章 来吃个京城大瓜(三) 流言迅速地在京中传开。 越传越烈,从王家子无德,慢慢发展到整个京畿王家皆无德,否则有德之家怎么养得出无德之子? 同时京中也有很多人想去福县拜真仙,但是路途难走,中原大地暴乱四起,截断了南北通路,京城的消息想要往南方传已是越来越困难,最近的日子,连邸报都收不到了。 东安月报的基础就来自邸报,当外界的消息来源断了之后,报馆差点开天窗。 凉水月报却不受影响,祁可的消息来源异常复杂,稿件素材多,邸报来不了南方各州,她不会直接从京城搞份邸报么。 而且这么有趣的事,祁可怎能不众乐乐呢。 于是,她特意发了一个特刊,就叫福县有真仙,四个版面填得满满的,用王家子的八卦引出高僧的诘问,把真仙这事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起始就是前年的福县冬至祭海神,搞人牲,结果除了人牲,相关的三个大老爷一起被海神带走,大快人心。 福县百姓千百年来祭海神的行为,说不定天地有灵,真的凝结了一位海神,只是海神年轻,性情难料,凡人不要试图挑战海神的脾气,在神灵的眼里,凡人不过是刍狗是蝼蚁,掀个海啸淹掉全城,就好比凡人往蚂蚁洞里灌沸水一样。QqXsΝεW. 去年王家子作为福县的新县尊,正事一件没干,明知漳县百姓求粮救命还能解福县南境之围堵,恢复通路,却就是死卡着不肯借粮救灾还直言漳县百姓死活与福县何干,他们遭灾又不是福县害的,惹得民怨沸腾。 或许真是海神显灵小惩大诫,让他有此一劫,这辈子离水、离福县远远的,别再来了,神烦。 不过,在整个故事中她隐掉了死里逃生的那母女三人,讲故事而已,没必要暴露她们。 这篇写得像纪实文学的特刊引发了购买的狂潮,狂卖了十万多份,订单量才降下去,不少商队带着特刊沿着自己的商路走一路卖一路,连州府治所都有了这个。 往福县去的自然也有,那是一切故事的起点。 实在是揭露的消息太多了。 中原大地暴乱四起,打断了南北通路,京城的消息才难以抵达南方。 京城一位少爷崽在福县当官,因为作恶被神灵嫌恶,背上了诅咒。 福县大乡绅强迫亲生女儿做人牲还把两个年幼孙女卖给人牙子带去外地,结果干这事的父子二人和海神庙庙祝一起被海浪卷走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可见海神不喜人牲,不喜道德沦丧。 福县的事都有祁老板亲历,她知之甚详不奇怪,但是京城的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 祁老板果真神通广大! 别人拿这增刊当八卦看,但在有心人眼里,他们只看到祁可的手越来越长,竟然都伸到京城去了,别人都无法拿到京城的消息时,她的路子还能畅通无阻。 柏大将军看完增刊后,跟下属们一番商量后,派亲兵去了一趟凉水镇找祁可密谈,达成了一条合作,跟她购买京城的消息,可以是流言蜚语,也可以是指定的某个人。 第1885章 祁可多个副业(一) 指定某个人的消息情报这不难理解,市井中的流言蜚语也要,只能说明军中参谋可以从某些流言中提取到他们能看懂的消息。 这不光是像这京畿王氏家少爷崽子的倒霉事,市井百姓的烟火气也是京城是否安稳的风向标。 会分析的自然能从中得到想要的,不会或者不在乎的,当个娱乐八卦看看,身心愉快也不错。 生意归生意,亲兵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张价目表,祁可给消息分了等级,不同等级要价不同。 皇宫内消息要价最贵,达官贵人们按品级,要价逐级降低,再下面还有士农工商四个等级,市井百姓逗人一乐的小八卦最便宜。 看着这张价目表,柏大将军和一众下属真是毫无脾气,除了最便宜的小八卦不感兴趣以外,其他各级情报他们都想要。 “托了凉水镇的福,最近两年军费总算有点钱了,没想到还没捂热呢,又要花出去。” 柏大将军感慨地说道,他就是感慨一下,算个吐槽,这钱省不了,一条情报一笔钱,就看祁可的神通广大有多强。 身边下属深有同感地点头,他们不是嫌钱贵,祁可没乱开价,哪怕是他们自己派探子去探听消息,各种开支花费都是免不了的,一条普普通通的情报,前后花费加起来可能比直接买一条皇宫内的消息都贵。 “大将军,祁老板还说了,兵工场顺利结束试生产,可以正式投产了,让我们催催朝廷,把答应的原材料送来。”亲兵抬头挺胸,原话复述。 “兵工场投产了?这么快?!” 柏大将军和下属各将领们又惊又喜,当即就有点坐不住了,非常想赶去凉水镇看个究竟。 “大将军,祁老板还说了,试生产所用的原材料是她私人途径弄来的,成品她就留着自用了,若是朝廷的原材料催不到,那就请大将军授予她一个权力,让她能便宜地用私人路子攒材料。外面暴乱四起,谁知道哪天一条必经通路就断了,请大将军及诸位将军早做决断。” 亲兵一字不落地复述完了祁可的原话。 “说完了?没别的话了?”柏大将军被自己亲兵这一手弄得有点无语。 “说完了,大将军,没有别的话了,属下告退。” 亲兵看都不敢看一眼柏大将军,低着头脚步飞快地溜了。 “嘿,看把他吓的……”柏大将军指着自己亲兵的背影越加无语,都是跟在自己身边一起出生入死的,去跟祁可谈了一场回来就变这样了,弄不清楚的还以为祁可会吃人呢。 “大将军,不说他了,我们继续商量商量?” “来吧来吧,继续说吧,祁可要的授权给是不给?” “现在南北通路断了,我们的消息也难送到京城,朝廷想给付原材料也运不出来。” “那就只剩走她私人路子买这一条路了。” “兵工场所需材料,在南方都筹措得到吗?没有北方原料?” “不知道呀。” “那我们还得去趟凉水镇跟她面谈这事,正好看看兵工场的情况。” “应该的,那事不宜迟,这几天大家准备一下,都安排好后就出发。” 第1886章 祁可多个副业(二) 祁可的兵工场攒了这么久的武器,趁着柏大将军的亲兵来谈生意,顺带就让他回去转告这一消息,她当然知道肯定会引来将军们的参观,他们要是不来才奇怪呢,不然凭她几句话就给她那么大的权力,她还要反过来想想这是什么动机呢。 镇上百户所也恰好在两天后给祁可送来加急信件,正是说柏大将军等一干将军们要来看兵工场的事。 祁可为此又去兵工场抱了几天佛脚,让自己的动手水平提升了一点点,增加了熟练度,取信那些用武器的行家们,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真的懂真的会,兵工场绝不是骗钱的玩意儿。 柏大将军一行人在约定的日子来了,下了船登上百户所来接的马车,就直言去兵工场。 祁可在兵工场大门迎接,亲自做向导,带着他们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参观,详细讲解各个车床的用法以及加工出来的半成品可以干什么用,将军们亲眼看了一回怎样给枪管拉膛线的全过程。 百户所也没来提前看过,祁可把兵工场一直藏着掖着,几时完工的都无人知道,但看女工们娴熟的动作,也能大致猜出来花了多长时间打磨技艺。 只是这些武器都是祁可私人路子搞来的原材料做的,这是她的私货,军队想要的话就那两个条件,要么让朝廷把答应的原材料送来,要么给她授权。 兵工场完全是朝廷拨款建起来的,祁可领了任务要仿造远洋号船队卖给军队的船炮,这次参观自然看到了做工精湛的样品,还在武器场试射了几炮,效果完全超出将军们的预料。 什么都看过一遍了,接下来就是谈判了。 南北如今不通,朝廷曾经允诺的事显然是做不到了,将军们全体意见都是倾向于给祁可授权,让她全权负责经营,军队跟她采买武器弹药,至于这笔军火费的来源,则从凉水镇给百户所的款子里扣。 不过以多少比例为军火费的预算,那就是诸位将军们商议的事,祁可只看最后结果,自己能从军火交易上赚多少钱。 能做到高阶武将,眼界是有一点的,又在东安府呆了这几年,从年年来此的外国商船上见识到了什么是世界变化快,虽然心中不愿承认,可也知道当今世界冷兵器即将退场,使用枪炮作战的时代来临。 祁可对这次见面参观也很满意,没人乱提冷兵器车间在哪里。 有她经营的兵工场,哪还有大刀长枪什么事。 照临起草契约,约定了武器弹药的类型,以及军队有权按战事发展指定生产某些军火。 双方无异议后,祁可与柏大将军分别在上面签字画押。 柏大将军甚至大方到兵工场都不放一个军代表,说全权,真就全权,祁可就相当于一个大掌柜,全部撒手给她一人操持。 得了这么大的权力,祁可真就脸上笑开了花,答应一定按照军队的要求,先生产船炮和相应炮弹,炮弹还分两种,一种是实弹,一种是日常训练的空心弹,在这兵工场里完全没问题。 第1887章 祁可多个副业(三) 将军们还去看了库房,当场就划了一半现货给百户所。 既然都是走祁可的私人路子,那有现货自然先拿一批。 临走前,将军们还跟祁可预定了京城的消息,给了一张长长的名单,有名有姓有官职,宫内消息主要是老皇帝的身体等与皇位相关的,太子对皇位充满了焦虑,不知道会搞什么小动作,他下面的几个弟弟也不是吃闲饭的,都担心将来谁继位。 除了这些,还有南北通路上的,现在暴乱四起,他们想知道南北几时能有条路恢复联系。 这些要求祁可都一口答应,南北通路的消息她免费提供,接了京城情报的大生意,这点小事就当个添头。 将军们在百户所歇了一夜次日就回去了,两天后,东安府大营的正堂门外院里,各个房顶上呼啦啦落下一群威武雄壮的海雕,一个个身上都背个小包。 把在场的将领和士兵们都看傻了眼。 有余见惯了世面,看地上的两脚兽都傻站着,它先冲身边的年年叫了一声,两只雕走出来,一起从房顶上滑翔掠下,稳稳地落在游廊栏杆上,冲出来看热闹的柏大将军叫了两声。 柏大将军连忙上前,伸手要解有余背上小包时,一旁的年年凶神恶煞地就要啄他,吓得柏大将军连忙缩手。 有余转头冲年年轻轻啄了一口。 两只雕在人类的注视下,亲亲热热了一会儿,有余再次冲柏大将军叫了一声,年年这次没动作,只是警惕地盯着这个气势很凶的两脚兽。 柏大将军顶着猛禽想啄他的目光,再次伸手,轻手轻脚地解开有余背上的小包,拿出一薄一厚两个信封。 他先拆了薄的那个,是祁可的亲笔信,明说这次情报太多,让年年有余两口子带头领一队海雕送信,但这些新海雕都是成年体,不太好驯,只听头领年年的话,取信时手脚轻点,不然海雕一嘴叼过来人的皮肉就要开花。 看罢信,柏大将军心里有了底,指挥亲兵忙活,各个房檐下都架上梯子,派手脚最轻快的士兵上去拿信,接着他低下头,更加小心翼翼地从年年的背包里拿出个厚实的信封。 站在地上的人们对年年有余两只雕充满了好奇,头领求偶还带着族群找到了长期饭票,这说出来都能逗人一乐。 羡慕归羡慕,他们也知军队中养不了,这种好事的偶然性太大了,也就祁可有条件养得成,再说了,海雕吃海鲜的,靠海而生,虽然飞行速度快,但对军队来说传讯的使用范围太窄。 在士兵们小心翼翼的动作下,所有的信封都取了出来,一个个都非常厚实。 众人还没来得及感慨祁可这是给了多少情报,就听年年叫了一声,和有余在栏杆上一蹬顺势起飞,屋顶上的海雕跟着呼啦啦地飞走了。 风一样地来,风一样地走,留下满地人类感慨万物有灵。 接着,所有参谋开始忙起来,信封一个个拆开,所指定的个人情报还分了日期,集中在最近这半个月内,方便他们整理,也让他们下次能更加详细地指定要某人某日的情报。 第1888章 祁可多个副业(四) 将军和参谋们一边看一边称赞这钱花得值,军中探子花同样的钱绝拿不到这么详细的情报,有些内容简直是躲人床底下才可能听得到。 知道了京城最近的情况,军队上层的心里更加有底,坚决地要跟朝廷划清界线,绝不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内耗中,但谁若想抢兵权也是妄想。 他们无心成为私人军阀,但时局如此,他们也不会拒绝走上这条路,柏家军是他们几代人的心血,绝无拱手让人的道理。 所以他们才会同意给祁可莫大的权力,让她私人经营兵工场,她越强,柏家军越强,而柏家军弱了,她依然强,甚至凉水镇都会完全落到她的手里。 她一手经营起来的镇子,肯定也不乐意被别人抢走,所以私人途径搞来原材料生产武器弹药,开游泳课教百户所的士兵泳技,这都是为了提升士兵的战力,以保护镇子为最终目的。 若是柏家军日后失败保不住凉水镇了,从柏大将军到下面的将领们,都宁可这镇子归祁可拿去。 军队有了新的目标方向,凉水镇上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双抢。 正式开镰的日子还没到,大中小粮商们就已提前到来,短租民宅,就在这里等着。 上次运走的小麦让他们赚了一波,吸引了更多同行前来,同行是冤家,谁都不想别人多买粮影响自己,私下里明争暗斗,火药味十足。 这次百户所人力充足,但柏擎还是增派了一支队伍前来支援,使得干活的人力更加游刃有余。 同时,县里泸西村,那一个已是军产的村子也在准备双抢,同样是村里劳力不足,听闻消息,周边十里八乡的农人赶来打短工,好吃好喝分片包干,早日干完活早日拿钱,绝不拖欠,这年头上哪找这么仁慈的东家。 这村子去年种了一季冬小麦,今年收获的产量就让周边村镇羡慕不已,现在又有水稻了,赶来打短工的人,多数都存着想看看这次能收获多少。 仍然是本地稻种,质量并不好,拉到亩产二百斤就到顶了,但在干活的人眼里,这就是丰收。 不少人就直接站在田边哭,若是他们也能种出这样的产量,是不是就能还上债,也不会挨饿。 衙门对泸西村丰收的事已经麻木了,他们拿不到一两粮食的税,丰收跟县里没关系,干脆眼不见为净。 但是凉水月报还是每月都要看的。 南北通路因为此起彼伏的暴乱而打断,京城的邸报送不下来,全靠凉水月报知悉京城的一点消息,那份特刊他们都没落下,对神通广大祁老板的手竟然伸到京城的事实,都默认了。QqXsΝεW. 之前卖麦子时提过亲的那几家大粮商,这次应该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大张旗鼓地放出消息要纳祁可为平妾,短时间内,不光是他们自家所在的地方,还故意派人往凉水镇买粮的路途上,边走边放消息。 于是沿途所有地方都知道了,本土几家知名大粮商争相纳凉水镇祁老板为妾。 第1889章 祁可多个副业(五) 看客们兴奋了,开了赌局,赌这位祁老板花落谁家。 先声夺人,目的是打压女方,勾起女方的羞耻心,暗藏了若是不答应他们任意一家就是不知好歹好高骛远野心勃勃的羞辱之意。 这些个流言蜚语在市井中流传起来后,军方必有顾忌,想找人算账都不知道该找谁,找那几个大粮商吗?他们只是提亲而已,又没做别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都是有钱有势的大老爷,求娶淑女有什么错呢? 上次被军队搞黄了,这次绝不允许再出岔子,这几位大粮商卯定了心思,一定要纳祁可进门。 他们花重金买了壮阳菌菇,吃了这些天感觉良好,觉得男性雄风真的有在恢复,比吃药强多了,一定能让祁可这年轻小姑娘臣服。 这样一个能挣钱的女财主,进了自家的门,她的一切财富都是自家的,同时还能跟军队搭上关系,万一日后局势不好,还能有个安全地方。 本来这主意不错,先给女方造成精神负担,就好比对着一盘好菜吐口唾沫,让别人恶心地下不了筷子,就方便自己整盘端走。 但祁可又不是一般人,对消息灵通的祁老板耍这种手段,只能说非常怀疑就这种智商,他们几家的祖传基业怎么还没倒闭。 祁可直接发了两封信,分别给柏大将军和柏擎。 一封是给柏大将军详述自己要干的事,那几家大粮商如此羞辱自己还要跑来凉水镇买粮,她要是接受这买卖不就是自取其辱,所以要请柏千总帮忙在县境水境拦截那些买粮船。 一封是给柏擎,请他出兵,贾记船行负责运送,在内河拦截。 柏家父子没有异议,皆都准许。 接着,凉水报馆又发特刊,挨个细数这几家大粮商的家庭结构、人口数量、生意规模、债务流水、欺男霸女、行贿官员,把他们各家扒了个底儿掉,最后总结都是穷鬼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翻翻家底看够不够全家棺材板吧。 这种细致入微的扒法,雨露均占,每家都是四版,再加上报纸的纸张厚实,装订起来能有一本杂志厚。 这特刊一出,贵是贵点,十铜板一份,依旧卖疯了。 东临县百姓看到特刊才知道有这么一桩事,而东临县外,先听说了纳妾流言的百姓,看到特刊后转头就嘲讽那些有钱人都是虚壳子,现在暴乱四起,耕作受到影响,产粮少收粮难,粮价飞涨,粮商家里家外开支又大,渐渐入不敷出,看着有钱老爷实则差不多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急需补血。 县境水域被拦住不许入境的买粮船,也都收到了千户所好心送来的特刊,拦截他们的士兵天天大声嘲讽他们东家都快破产了怪不得打祁老板的主意,说是纳妾,实则想吞人财产,果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不知好歹。 本来还因船被拦,天天跟士兵吵架的买粮商上各个管事,看完特刊的内容后脸都白了,不光是自家老爷的心思早就被祁老板识破了,特刊中展现出来的更可怕的内容是,祁老板对他们各家最秘密的情况都知之甚详。 第1890章 祁可多个副业(六) 因为他们都是自家老爷身边的亲信,以他们所知的东西来对比,特刊中很多内容是真的,现在又明确表示不卖粮给他们了,再僵持下去,这么多船每日开支不得了。 船不能一直停在水上,可带不回粮食,回去也没法交差。 两难之际,最终有第一家撤了,宁可回去挨骂,也好过天天停在这里让过往的船只看笑话。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后面就顺畅了,一天走一家,七八天后全部走完,河道上恢复清静。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商人们,只要自己的商队里带得动,尽量地买,尽量地塞,特刊中所提到的行贿官员的事,绝对是让任何人都感兴趣的内容,不怕带多了卖不掉,而且还能给自己出口气。 官商勾结多常见的事,但这种事可做不可说,都是潜规则,行商的人,谁没受过衙门的刁难、为保商路畅通给人交保护费、抱人大腿给靠山上供,特刊里所揭露的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官员和地头蛇,他们这些行商多多少少也打过交道。 他们很乐意给报馆讲述自己的故事,更乐意把特刊卖到这些官员和地头蛇的地盘上去。 商人们以各自的商路,将这特刊卖到了河阳州各地,连州府治所忻阳府都有无数人看过,有当八卦看过一乐的,也有看完后拍桌子把特刊撕了的。 全州百姓都在讨论这个,比讨论上一本还热烈。 忻阳府各级官员可不干了,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们干的事,可做不可说,凉水镇一本特刊全给抖露了,叫他们当官的脸面往哪里放。 府衙迅速给东临县发文,让他们押解祁可到府。 送公文的人才出发,祁可就已收到消息,她知道这特刊一出,忻阳府得有不少人跳脚,将她恨之入骨。 不恨那些给好处的,恨起她这个说出一切的。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搞事就不怕事大,陪他们玩玩。 乱世已至,大文朝已是风雨飘摇,有今天没明天,谁还拿他们官员当回事儿。 新一期特刊又上市了。 这本特刊里详细列举了那些与粮商勾结的忻阳府官员历年来所干的事,以倒序纪年的顺序,从去年开始拉清单,所有官员拉一遍,特刊的厚度又能赶上一本杂志了,末尾还留一句,欲看前一年,下期继续。 收受贿赂,官商勾结,都不算稀罕事了,重罪轻叛、颠倒黑白,才是官员敛财的常用手段。 苦主报案结果苦主倒霉,久而久之没有案子,自然是治下太平,受朝廷嘉奖,平步青云。 反正朝廷也快垮了,干脆把事都抖露抖露,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写下来的东西会永远地记入历史变成有据可查,看他们后世有哪个孙辈有脸站出来认祖宗。 爱看热闹的人们热情地购买这本特刊,当东临县衙门一边看特刊一边为祁老板可怕的情报路子感慨时,忻阳府的公文到了。 东临县衙门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吭声。 最后县尊将公文原样装回,再套个大信封,让人送千户所,以表示跟衙门无关。 第1891章 祁可多个副业(七) 柏擎收到后,冷笑一声,原样收好,夹在军文里,让驿兵送去东安府给他爹。 柏大将军收信后,根本不回信,直接派兵去忻阳府,找知州大人好好谈谈,一品大将军自从驻守东海边境,还未与州府同僚联络过感情,趁此机会聊聊呗,商量一下如何保河阳州不乱。 双方谈了什么这是机密,但是抓捕祁可来忻阳府的那道命令是当作没发生过了。 忻阳府当然有人不服,可不服又能怎样呢,还能往朝廷告状吗? 京城和朝廷现在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吗? 祁可露的这一手代表着怎样的实力还没想明白吗? 凉水报馆发行的特刊注定在史册中留下一笔,会被后人当史料阅读,不怕死的倒是只管继续招惹她,看她会不会抖出更多的秘密来。 这时,从福县回来的商队也带回了一个祁老板的八卦。 福县百姓早在当年就称呼祁老板为女魔头,对应她所做的事,还真是名符其实。 有商队走一路的宣扬,祁可女魔头的外号堪称人尽皆知,大家都接受良好。 凭她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手段,那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么,军队都没这本事,也就只有大魔头才干得出来。 而她这女魔头,不欺凌弱小,只与权贵对着干,是个好魔头。 一般百姓把这女魔头的外号当个娱乐八卦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但落在不少有心人耳朵里却是恍然大悟,女魔头三人字正是祁可真实写照,她本人的性格里是藏着一股子邪性,没事的时候她就是个看上去好说话的普通女子,可要遇到事了,她能把惹到她的人折腾得哭爹喊娘。 对这种有性格有手段的人,除了别惹她,敬而远之之外,没别的办法。 认识到这一点后,一部分还嚷嚷不信邪的人都偃旗息鼓闭了嘴,最佳代表就是这几年以来都憋着一肚子气的海商行会。 他们有过几次试探出手,没被祁可过分报复不代表是怕了他们,而是他们并没有实际损害她的切身利益罢了,不然祁老板会早早地让他们认识到什么叫实力上的差距。 就连城中有几户确实有意求娶的人家都迅速地换了提亲对象,自家那点产业绝对换不来女魔头的垂青,她要是真的点头同意进门,谁占谁的便宜还用说么。 就这样,祁可以她强悍的实力让东安府官场和乡绅们沉默了下去,凉水月报上登载的京城消息桩桩件件都让人不安。 朝廷中请求变法的大臣被打压,皇子们则在联手想把太子踢出局,皇帝年纪大了两个月病了三次,大臣们变法的奏疏他根本看不进去,反对派趁机宣称圣上不支持变法。 不是没人质疑圣上两个月病三次这种宫廷秘闻祁可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质疑归质疑,有个现实的问题正让他们彻夜难安。 该站队了。 是站太子,还是站其他皇子,新皇会不会支持变法救国。 柏家军巍然不动,军队上下都站柏大将军,而柏大将军只站自己。 第1892章 去买船去挖角(一) 祁可也不站队,她忙着攒武器备战,没那么多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多关心一下谁会成为结束本朝统治的人,以及谁会建立新国家。 对她来说,她一直在意的始终都是海上的海盗,五行旗盟必须要打掉,不光是他们在海上的老巢她想吞掉很久了,主要还是为了航运安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祁可不是非要争从北往南直到千荷国南海这么大一片海域的海上霸主地位,但是海盗必须死。 当然,这么大片海域面积,能握在自己手里是最好的。 但这不是现在都没有条件和理由去做么。 祁可连自己的私人海船都还没有一艘呢。 就等着远渡重洋去送货的远洋五号船队能传回点好消息。 船队其实早已经到达了目的港,货也卸了,二手船谈了几艘,可那都是给千荷国买的,首先满足本国需求,剩下的才能给她挑一挑,拉回大文朝,放在她临海的几块地盘上。 柏家军的炮船估计短时间内也只能靠买远洋船队出手的二手船,还得算他们一份。 祁可闲来无事,拉开后台消息,细数远洋五号船队买下几艘二手海船了,是不是要给他们再送箱金子去。 就在这时,照临接到最新消息,在祁可眼前投出一个光屏。 “看,一艘破产发卖的内河船,没人要的话就只能让拆船厂当破烂买走了。” 祁可关了自己的光屏,目光转向照临那个,只一眼就再错不开眼珠子了。 “……蒸汽明轮?!” 那是一艘内河中行驶的小明轮,铁壳船皮,蒸汽机的烟囱,船身两侧各有一个边轮。 “真是蒸汽明轮?!金属船身,蒸汽机,我天,这哪个国家?!船队跑到那两个大国之一去了?” “差不多,这个小明轮是弗斯坦联盟国造的,船东买下来,沿河道开回来的。”照临给祁可看了一个新画面,是段让买家了解商品的介绍文字,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刚刚说的那些。 “两个国家接壤?” “嗯哼。” “弗斯坦联盟国竟然在这块位置!” 本土两个首屈一指的大国,另一个联邦国通过那个军事基地找到了母国的具体位置,这个联盟国是第一次知道,祁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世界地图。 “这两个大国分处在两个大陆上,正好隔海相望?” “征服世界的渴望,让他们两个国家都成为了自己地盘下的海陆霸主。” “那我们要抓紧了,从北到南这边海域得归我们所有。” “南方海域不用担心,随着千荷国的扩张,南边海域定是我们的,北方要多操作一下。” “北边还有几个沿海小国?” “当然有,北境的范围,正包括沿海的那几个小国。” “有不冻港落在那几个小国手里了?” “是的,从京城搜来的史料来看失去有六十多年了,那几个小国自己也不太平,互相打来打去,不冻港又是绝佳战利品,所有权也跟着变来变去。” 第1893章 去买船去挖角(二) “行,以后有机会抢回来。”祁可舔舔嘴唇,把话题拉回来,“先不说那些了,这艘明轮还能正常用吧?” “能的,据卖家介绍上个月还在内河航行,因为破产才不得不在指定码头靠泊,买家买去后能继续用。” “什么人都能买?对买家没限制?外国人也行?” “买给贾记船行?” “当然!早该鸟枪换炮了!而且买下这一艘,我们就有理由照猫画虎,造好多艘。” “好,我让他们去问问,这消息来得突然,本来是买海船的,没想到看到这个。” “二手海船都让外国人买,一艘小明轮应该也不会设限,卖家都破产了,能多换点钱都是好的,当二手船卖了,总好过当破烂卖拆船厂吧。” “按理来说是这么回事……”照临撸了撸祁可的脑袋,让她冷静一点不要激动,“距离太远了传讯慢,收到的最新风声是怕这事背后有人操纵。” “怎么?有八卦?跟破产的卖家有仇,故意低价吃他的财产?让他还不上债?” “仇不仇的不好说,但确实有迹象表明是故意想让拆船厂成为最大赢家。” “哦哦,那我们一个外国人要买小明轮,恐怕会遭到阻拦。”祁可眼珠子一转,以拳击掌,做了个坚定的动作,“机会难得,必须要拿下这艘小明轮,虽说有一艘就会有无数艘,可我们哪有时间再去找另一艘小明轮?” “别激动,副手出马,有阻拦也没事。”若是不能正常买走,那就扔个暗示让恶意买家停手,“催眠暗示的效果是有时效的,今晚我们飞一趟,把船带回来,之后任他们内斗去。” “嗯嗯嗯~” 隔着一片大洋,传讯有延迟,现在看到的画面其实是几分钟前的,祁可并不在意这些,光是这些异域风光就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卖家在这码头上靠泊了好几艘要卖了还债的船,但只有小明轮一艘铁壳蒸汽船,其他的都是内河中航行的木船,外观上看着都很好。 祁可忍不住动了贪心,她全都想要。 照临让她稍安勿躁,先看看发卖情况。 留给买家的参观时间结束后,这几艘船果然是以拍卖的形式发卖。 上面拍卖师报出底价和加价后,底下的加价并不热烈,加个三五次就停了。 透过监控小飞虫传回来的画面,坐在前排的拆船厂代表那是一脸得意。 “这满场坐的人,除了我是真心要买以外,其他的都是拆船厂的托儿吧?” 看旁边卖家代表青中泛白冒冷汗的脸色,现在喊出来的价格肯定不是二手船的正常价格,若是让拆船厂得逞,祁可就没有新船了。 这时候副手终于举手加价,在拍卖师落锤前让拍卖重新进行下去。 这一加价,卖家代表精神一振,拆船厂代表脸色一沉。 拆船厂想低价买人家的船,祁可是真心要船自用,哪怕成交价超过了二手船的市价也不要紧,自然她这方心理优势大,虽然副手每次都是最低加价,但价格是一直在上涨。 第1894章 去买船去挖角(三) 第一艘船还没定下来,副手两边座位换了人,看衣着打扮是绅士,说出来的话则跟绅士无关了。 祁可听不懂,她也懒得要翻译,用脚都能猜出来这是要说什么。 副手根本不理会耳边的威胁,依旧保持着节奏举手加价。 身边那两人见油盐不进,有点急眼了,坐在右边的家伙直接伸手就想拦下副手加价时举起的右手。 副手淡定举手,左手则挡住对方的手,五指抓拢对方手腕,自己手腕顺势一转,咔嚓一声,就将那人手腕拧脱臼了。 受伤的人一声惨呼,抱着自己手腕跌落椅子,这突然的动静把拍卖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坐在另一边的同伙见状直接掏刀子要捅。 副手纹丝不动地坐着,只是收回右手,两指精准夹住对方的刀尖,手腕一拧一掰,刀刃硬给掰断,手指一曲,刀尖冲外,顺势向左方侧身,手臂一递,刀尖就插进了那人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涌。 拍卖会至此当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托儿们尖叫着四散开,乒乓乒乓都是椅子翻倒的声音。 副手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脖子被捅的已经重伤,他抬脚在手腕脱臼的那人身上再踩一脚,只听又一声惨呼,保证站不起来背后捅刀。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走向卖家代表,绅士派头十足地行个点头礼,礼貌地邀请这位被吓坏的代表找个安静地方详谈。 至于这场居心不良的拍卖会,砸了也不是坏事。 受到无视的拆船厂代表看着一片混乱的现场,愤怒地大吼一声,同时掏出身上的手铳,散在四周的帮手聚拢过来,一副气势汹汹要干仗的样子,可加起来也就四个人,不算重伤的那两个。 外面当然还有人,只是都没能进来,被在外面的副手们全给干趴下了,有个小头目身上也被搜出来一把手铳。 手铳枪管的长度己与祁可熟知的手枪差不多,铜制子弹一次一颗,再发展下去就该出现左轮手枪了。 看着那枪,祁可从鼻子长出一气,舔了舔嘴唇。 “你猜这世上有没有已经出现了左轮手枪?” “你猜我猜不猜?”照临根本不在乎这些,要什么武器千荷境都有能力生产,现在囤积的原材料足以支撑一夜暴兵,“他们已经能生产出如此精度的手铳,在当前时代,钢铁工业和武器工业都相当不错。” “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差距好大。” “是大文朝,不是我们。”照临强调,“别拿我们跟这腐朽不堪的王朝相提并论,整个国家没跟上世界发展,国家实力落后于世界的后果我们都懂。” “嗯……” 这能不懂么,简直太懂了。 光屏中,站在卖家代表身边的副手将人挡在身后,面对枪口举起双手,很敷衍的投降动作。 但外面副手们腾出手后,拿着那把手铳,大剌剌地走进来,枪口对着那拿枪的家伙。 场内的拆船厂代表只剩下这四个站着的了,其中一人有枪,同时自己也被人拿枪指着,并且对方有一群人。 第1895章 去买船去挖角(四) 这是个不用质疑哪方输赢的局面。 最终,拆船厂那四人在敌我实力的对比下,缴枪投降,被带去一旁审问他们的目的。 卖家代表则一脸兴奋地带着这些买家去看船,热情介绍每艘船的特点,如数家珍。 再一细问,这卖家代表其实就是船东儿子,因为破产,船东已经病倒,只能靠儿子出来撑场面,要不是副手们赶得巧,并且他们实力更强,这些好好的船都要被拆船厂恶意买走,至于是真的当破烂拆了还是修缮一新后再卖了,都是人家的事了。 小船东显然很热爱自己的家族事业,否则不会对每艘船都如此了解,副手们看过全部的船,包括那艘蒸汽明轮,挑出了一些影响船价的问题,再按每艘船的二手价算了一个打包价,双方讨价还价一阵,定了个最终价格,副手们当场就以小金条付了定金,并立刻去办过户。 他们走后,就不知道拆船厂那帮人是什么情况,反正以防万一,每艘船边都留有副手看船,敢捣乱,连他们拆船厂都拆了。 小船东显然也怕夜长梦多,在完成过户前船只要是再出事,交易作废,他一家人都得破产自杀。 在前往港务局的路上,副手们跟这小船东大致了解了一下他家情况,破产的原因不好对外人说,但拿出来卖的这些船若是能按正常价格交易的话,换得的钱倒是能填平债务,不过没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只能说是一家人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拆船厂在拍卖会上捣乱,小船东本来面对的是一个必死局,好在命不该绝,成功破局。 祁可就打上了小船东的主意,反正结清债务后,他们一家也得另谋生计,那不如来千荷国重操旧业呢?环球商行海航部正需要一个了解海运货船的专家做经理。 至于环球商行现在都没个固定的办公楼,更没有海航部,不要紧,现搭,照着大集团的规模搭一个组织架构出来,慢慢填。 副手们收到照临的传讯,转达给了小船东,本身就因破产而担心日后生计的小船东,顿时眼泪汪汪地看着副手们,坚定地认为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幸运日。 但要不要接下这个职务,小船东一人做不了主,祁可想趁机办个面试会,家族产业嘛,熟悉业务的不止这个小船东,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的,只要在家族生意中有职务的都见一见,挑人才雇佣,还允许带家眷,以免家人离散,毕竟两国之间相距甚远,探亲不容易。 小船东有了希望,什么都好说,带着副手们在港务局跑上跑下办手续,等约定好付尾款的时间地点,小船东先行回家转达好消息。 副手们转回码头,一切正常,先前被打的那群人已经放走了,还没看到有回来报复的人影。 但拆船厂的这个行为显然是欺行霸市甚至是有着黑帮的影子,谁家要卖二手船他们都要掺一手,破产船东被他们盯上那真的是要死。 第1896章 月黑夜发横财(一) 副手们在港务局办手续的时候,凉水镇这边就已是快要天黑了,祁可吃过晚饭换好衣服,耐心地等到天色尽黑,才与照临乘上飞行器走人。 飞越大洋,抵达星球的另一边,祁可先去远洋船队下锚的海域,将编入船队的那些二手船收进千荷境。 灵境扩大一次后,那个湖的水域面积也是翻倍的扩大,放得了大海船。 今天买的船暂时不收,还在码头靠泊着呢,突然消失的话怪吓人的,要等船队将船提走,到了海上再收。 那艘蒸汽明轮相对麻烦点,拴在大船后面拖走,反正坚持到海上就够了。 收船完全得靠祁可一人出力,利用灵境之主的能力,副手们在湖面上用激光定位,方便她将船收进来后放在指定位置。 船与船之间不考虑间隔,只要不会互相碰撞就行,能挨多近挨多近,精打细算地利用好每一平方米的水面。 等她在里面忙完,出来收到的消息就是拆船厂的人来报复了。 这会儿正是本地的傍晚时间,将黑未黑,天边留着最后几缕余光,不点灯就看不清路,倒是方便打完就跑找不着人。 可这是街头混混的招数,集结起来惹事,惹完事四散逃离,能被抓到的都是当炮灰的喽啰,供不出上面指挥的老大。 那么大个拆船厂也用这招,这是假装自己跟混混没关系? 当本地人全都不知道拆船厂是什么德行? 祁可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黑帮片,剧情里警察抓大佬无比困难都是因为没有证据,手染血腥的大佬有着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从不亲手干脏活,没有实质的定罪证据,加上有钱能请好律师和保护伞,一步步发育成了要命的毒瘤。 放在这里估计也能套用。 “闲着也是闲着,今天有缘,让他们遇上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做个善事。”祁可活动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用卫兵藤还是普通棍子?”照临当然不拦她,这份好战的心,比黄金都值钱。 “嗯……有什么区别?” “卫兵藤,我们得善后,死在你手下的人得回收烧掉,收尸时还要注意别让人看见,少了人,跟拆船厂实际派出的人数对不上。” “那就普通棍子。” 卫兵藤的棍子打人很直接,但善后确实麻烦,照临站在远洋五号的旗舰上,祁可回千荷境拿棍子。 长期以来攒各种树种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那些在外界卖得巨贵的上等硬木,在千荷境里随便长,成材的大树砍下来放在堆材场,不光自己随时有现成的木料用,还能对外卖钱,尤其那种可做香料的树种,一两香一两金,一段树干按重量以黄金计价,可来钱了。 祁可已经在练习短棍术,做棍子的都是上等硬木,还特意用不同树种给她做了好多根,以便她在日常的大量练习中选出最趁手的那根留作备用武器。 不过现在她只有几根用着还算顺手的短棍,她全都带了出来,做好了打消耗战的准备,也就是战况若是激烈,棍子打断了也不要紧,够换。 照临没拿武器,她一双拳头就够了。 第1897章 月黑夜发横财(二) 飞行器带着她俩飞临码头上空,祁可先收照临收回千荷境,她打开舱门直接往下跳,在空中借千荷境中转,一两秒钟的时间,她已经双脚稳稳地站在了蒸汽明轮的前甲板上。 码头上已经没有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了,一边是一百多人的打手混混,一边是看上去赤手空拳的水手,正在隔空喊话、骂架,各种粗俗俚语往外蹦,尽显码头帮派的风姿。 祁可没跟着骂架,她发现有个更适合自己的用武之地,这么多人的混战,不可能连个指挥都不来,一定有人在暗中观察、等战果。 她悄然张开千荷境,向着对方笼罩过去,充分利用千荷境不收灵境之主以外的大活人之规则,略过面前的一百多人,往四周的房屋扫去,尝试地收一收,拉不动的就是大活人。 房子都能收进来,只是拉动时会因撬动地基而像地震一样晃动,无法保证完整性,但祁可又不是真的要强收几栋房子到灵境里,她只是看看房子晃起来后,有多少人跑出来。 码头周边没住宅,只有工房,这里才天刚黑不久,工房内不可能有人在这时间睡觉,所以都是清醒的,此时房子一晃,就见远处有几个人抱头往外冲。 对峙的两帮人中,那一百多混混也有些慌,他们能感到脚下码头有不正常的震动,但他们一慌张一分神,就给了副手们机会,一声招呼,一起冲了上去。QqXsΝεW. 混战当场开打。 混混们一边倒地挨揍。 别看他们都拿着棍棒刀具等武器,可今天是他们的倒霉日,找错了对手,副手们哪会害怕这些东西,一拳一个,拳拳不落空,挨了拳头的都当场昏迷。 幸好祁可没掺和混战,就这战局的速度,她都轮不上出手。 在看到远处工房有人跑出来时,她就利用千荷境扑过去了,落地的同时放出了照临。 现在她俩一前一后堵住了那四个人。 有扑过来的一瞬间,祁可有想过会不会误会,把正常的码头工人当成了帮派头目,但等过来了看清了他们的衣着服饰,就没这疑问了。 码头工人可穿不起好衣裳,小头目们却是干干净净衣着笔挺,粗呢料子不算上佳,但那个派头,一股子流氓绅士的味道。 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女人,这四个人没有任何占口头便宜的想法,反倒是整齐地掏出刀具,为首的一个掏出了手铳,对准了照临。 照临在战时状态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实力最强或者是头领的那个,这头目没判断错,但无奈今天是他们的倒霉日,祁可又从来没有武德,见枪口不是对自己,她肩上架着短棍两步上去,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猛烈地挥出一棍。 啪的一下,那一棍子直敲在人额头上,对方下意识地抬手要挡,但比祁可晚了那么一丢丢,额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白眼一翻,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连点声儿都没来不及喊。 第1898章 月黑夜发横财(三) 这突然的一击,立刻打断了对峙,小头目掉转枪口又来对着祁可,但不开枪,只是威胁,毕竟打一弹装一弹,那一枪轻易打不了。 轻易开不了的枪,吓唬普通人还行,对祁可自然无用,她根本不怕,但也没必要拿脸怼枪口,枪口一转过来她就躲了。 她一躲开,照临扑了过来,一拳头把离她最近的打手给打昏了,还把他的匕首抢了,在自己手上玩出了花。 现在,二对二。 压力给到了小头目这边。 他只有一把手铳,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他和手下却面对着两个出手狠辣的女人,枪口左右摆动,不知道该对着谁好。 照临玩着匕首,注视着脸上冒冷汗的小头目,祁可绕着他们来回游走,把那个打手小弟给紧张得半死,目光盯着她的脚步和她的棍子,生怕自己挨一下。 小头目不停喊话,祁可听不懂不理会,照临听得懂但同样不理会,说辞里没有新意,句句炫耀自己身后帮派是怎样的强大,今天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威胁她们识趣点别给自己找麻烦,更要求把她们今天买的船都留下,典型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帮派强大好啊,不强大还没有黑吃黑的兴趣呢,祁老板亲自出马的出场费很贵的好不好。 因为天黑,照临以手中亮光吸引他们的目光注视过来,在打个照面的瞬间,两个家伙就陷入了催眠当中,一点挣扎都不带的,并且顺着指引,问什么答什么,把他们老巢的具体位置都吐露了,并清楚地说到他们这个砍刀帮就是给拆船厂干脏活的。 这两个人还在说着,前面那一百多人的混战已经结束,正在清理战场,说起来很简单,缴械后,挨个打断手脚。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手脚骨折不好治,混帮派落个残疾的下场,也算是善终了,这还是看在他们都是底层喽啰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照临在询问口供,祁可就闲着了,见那边打完就过去等着,将满地武器和副手们一起收进灵境再回到照临身边,那些受伤昏迷的喽啰就扔在原地,等他们自行醒来后自有命运裁决他们。 祁可是放他们一马,毕竟今天才第一次结怨,没那么大仇,可是饱受伤害的本地人放不放他们就不好说了,所以才说是命运的裁决。 审完口供的小头目和打手小弟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不过小头目更惨一点,骨折的手脚都绑上了绳子,脖子上套个绳环,另一头系在一段木质栏杆上,以表示此人与众不同的身份。 之后,副手们纷纷踩着反重力滑板,照临带着祁可,飞向老巢地址。 小头目和打手小弟对老巢周边环境描述得很详细,有参照物做对照,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一栋不起眼的房子,一大群人大摇大摆地站在人家门口问一声是不是砍刀帮,自己来报仇的,感谢不久前在码头上的款待。 第1899章 月黑夜发横财(四) 这么嚣张的炫耀,里面哗啦啦冲出一群拿着砍刀的打手,直接在街上就开始了一场新的混战,中间时不时地还爆发几声枪响。 祁可举着短棍也兴奋地参与进去,硬木制作的棍子,招招式式都照着人的要害去打,棍棍到肉,挨一下都是骨折般的剧痛,立马脱力。 打着打着,她就脱离了队伍,摸进屋里去了,张开千荷境,找一找有没有藏起来的地下室、保险箱、秘道或密室,都上门砸场子了,那总得把帮派首领找出来不是。 这一搜,地下室、保险箱、秘道和密室都有,另外还有酒窑,衣着鲜亮品着醇酒的高级头目也有,但没有看着像首领的家伙。 房子太简陋了,不像是自恃身份的首领天天呆的地方,有钱有势,会有更舒服的地方。 高级头目看样子对自己手下的战力有信心,一点忧心的表情都没有,还在美美地品尝美酒。 祁可那就不客气了,带着照临通过千荷境直接降临在高级头目的面前,再放出数位副手,不跟他们混战,一对一迅速全部控制起来。 留下副手们在这里问口供,把真正首领的位置问出来,祁可转身带着照临去寻宝,地下室、保险箱、酒窑、秘道和密室,都搜一圈,搬个精光。 他们的保险箱全都藏在墙里面,表面挂幅画或者墙面装饰板,外表做得毫无痕迹,要不是祁可有千荷境,一眼望去真看不出来哪一段墙里藏了东西。 这里确实是老巢,金钱也多,但多数是本国纸币,金银很少,根据问到的口供,更多的财富在首领那里,但首领与拆船厂幕后老板有什么关系,被抓的高级头目们都不清楚。 不过也正常,这个帮派本就是养着给拆船厂干脏活的,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不会泄露一个字,以此还能营造个等级森严的内部环境。 好在高级头目们知道帮派首领的日常住处在哪里,喽啰们依然是打断手脚扔在地上,这几个高级头目堵上嘴蒙住眼,一个副手带一个,踩着滑板从高空掠过。 首领住的就是本地富人区,有大花园的大别墅,看这复古又奢华的风格,天知道以前的主人是不是什么贵族。 祁可和副手们的动作飞快,虽然打了两场架,但都是速战速决,找到首领家的时间并不晚,不到三更,也就是十点左右。 大别墅里此时灯火通明,大厅里在办舞会,男男女女一群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周围有人聊天,有人吃吃喝喝。 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富人快乐夜。 祁可他们降落在没有路灯的街上,先将一路带过来的高级头目们重新打扮好,梳一梳头发,整一整衣服,再喂口热水让脸色和唇色好看点。 一切准备妥当后,派三个副手穿上打手小弟的外套,加固一下催眠,然后跟着高级头目们走进别墅,假装是来找首领报信的。 祁可带着照临和其他副手进入千荷境,兵分两路。 第1900章 月黑夜发横财(五) 她这一路负责找这别墅里收藏财富的地方,把地下室、储藏室、酒窑、花园里的库房等地方搜了一遍,物资都拿走,放保险箱的密室也溜了进去,暴力开锁后,金条金砖、账本、合同、借据、欠条,只要是保险箱里放的,通通拿走。 另一路自然是混进别墅。 别墅的门房认得这几个高级头目,道了声夜安就放他们进去了,一句疑问都没有。 在前厅跟管家互致夜安后,没有惊扰舞会中的客人,由奴仆领去楼上起居室,喝着热茶,等了不久,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开门进来,他没有自我介绍,因为高级头目都认得他,是首领的贴身秘书。 首领没来,抓个秘书也行。 果然,这秘书所知的就多了,他老板正是砍刀帮和拆船厂的幕后老板,拆船厂有什么脏活要人做时,同属一个老板手下,有事好吩咐,也更保密。 拆船厂和砍刀帮联手垄断本地二手船市场,尤其喜欢吃破产船东,每到有船要拍卖的时候,基本上那个场子都是他们的人,偶尔有外人进去也加不了价,就像白天副手加价时被人威胁阻拦。 破产船东为还债而卖掉的船都是能正常用的好船,但在刻意的操纵下,起拍价低得可怕,拆船厂拿到手后修缮一新转手卖掉,超低价买进来的,哪怕是正常价格卖掉,这中间攫取的利润都非常可观。 这栋让人羡慕的花园大别墅就是靠这些钱买来的。 秘书除了交待这些,还交待了保险箱里的秘密,那些账本和欠条借据,都指着背后一个个保护伞。 对这些保护伞,祁可就没什么兴趣,他们又没直接惹到她,人家凭本事贪污受贿。QqXsΝεW. 副手让秘书把他老板喊上来,理由是现成的,码头上来了抢地盘的,打到老巢去了,对方有备而来,双方都开了枪,己方好不容易打退了敌人,高级头目立刻赶来报信。 合情合理。 催眠中的秘书,毫无抗拒地请来了老板。 自己垄断多年的地盘,有外来者要抢,是可忍孰不可忍,老板哪里还顾得上楼下的舞会和宾客谈天,立刻就跟着秘书上楼来。 进了门就被拿下了。 挺着个大胆子的幕后老板起码有二百斤,依然不敌副手们的力量,两个人左右同时使力,捂着嘴就被按在地毯上,迅速戴上了口塞。 祁可带着照临和几个副手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打开窗户,见地面无人,四周漆黑,两个副手一组带一个俘虏,脚踩反重力滑板从窗户飞出,去拆船厂。 人走光后,祁可和照临在室内将窗户原样关好,营造出密室谜案的气氛,接着她俩借千荷境直接到外面街上,再奔赴拆船厂。 船坞里的船自然是这一趟的战利品,不然何必大半夜的跑来跑去,不管是正在修缮的还是等等修缮的,通通都收进千荷境。 至于白天工人来上工时,看到个光秃秃的工厂船坞会怎么想,祁可就不管了,关她屁事。 第1901章 借刀杀人谁做刀(一) 带来的俘虏中,这个幕后老板是唯一清醒没有催眠的,他全程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塞着口塞的嘴里呜噜呜噜地喊着含糊的单词,二百斤的身子瑟瑟发抖。 祁可就是故意给他看的,让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做个明白鬼。 把厂里存放的金钱搜罗一空后,这位二百斤的老板失去了最后的用处,连同他的秘书和高级头目们,从高空扔进了茫茫大海,过几天他们的尸体会在洋流的作用下重新出现在岸上,为他们的失踪案划上一个句号。 从海上回到自己船队后,祁可和照临立刻开始分赃。 付尾款的金子放一边,从保险箱收罗来的金银则交给副管家重新精炼成三个九的足金足银。 本国纸币和付尾款的金子放一起,用作船长和船员的活动经费,就好比她们正挖角呢,请到了人总要给一笔安家费让人好准备远渡重洋所需的行李,这么一大笔纸币来得正是时候。 该分的都分完了,祁可和照临继续启程去千荷国,把这一晚上的收获通通放到这里的船坞中,最后返回凉水镇,等着明晚再跑一趟,将剩下的船带回来。 回来已是后半夜,祁可给自己放个假,直接洗洗睡了。 白天太平无事,镇上和其他地盘都平淡如水,码头上的生意也正常,外国船队如今都是首先来凉水镇,下了订单后带上补给再去别处,到约定日子回来提货,时间来得及就参加一下秋季交易会,把货舱塞满再返程。 东安府的清水港已不是他们的首选港口。 祁可非常满意这些商船的选择,称赞他们慧眼识货。 她的优势就是工场大生产,那肯定要保持下去。 靠清水港做生意的商户日子一年比一年艰难,原本好卖的货如今都有了积压,垄断性的海商行会天天挨骂,被商人骂、被工匠骂,可骂也没用,商船不来就是不来,东安府多年一铺难求的海货街如今随处可见吉铺转让。 有生计艰难的工匠想来凉水镇找活干,但他们所学的技艺在凉水镇用处不大,工场大生产,习惯了手工业的匠人找不着活。 哪怕是传统陶瓷业,她的工场用贴花工艺,明明白白地靠走量取胜,图案花纹可随意定制,月初下单月底就能验货,本就竞争激烈内卷制胜的手工作坊,单价压到最低也比不了祁可的出货量,东安府甚至已经出现了买日用瓷认准凉水镇出品的风潮。 海外商人大宗进货,当然首选质优价廉,凉水镇能满足他们所有需求,那肯定来了就不走了,这里除了普通瓷,还有高档骨瓷,只此一家,价格再贵都乐呵呵地掏钱,一舱一舱地买。 祁可翻了翻工场的后台订单,计算着今天又多了多少订单预期能入账多少,笑眯眯地和照临讨论着能买多少原材料。 要囤的东西太多,可是钱有限,算来算去,还是要精打细算才够花。 第1902章 借刀杀人谁做刀(二) 两人聊着聊着,祁可面前的画面没变,照临收到一条最新消息。 “嗯?”见照临突然没声了,祁可从光屏前抬眼。 “我们那位钨矿商人不老实啊。” “卖了我们大半年的矿现在不老实,他想干啥?” 照临没说话,直接将那条消息展示在祁可的光屏中。 漕帮传来的消息,那位做钨矿生意的饶矿主,正打算停掉与祁可的生意,编了一个大买家给钱多要货急的理由,实则根本没这回事,真相是他月前把女儿嫁给了忻阳府一个宗室子为妾,受女婿指使,特意停掉交易的。 “啧……”祁可不屑地皱皱鼻子,“怎么想的,没有我,他还有别的稳定买家?那个宗室子什么来头?” 照临立刻换个新内容,就挨在上一条消息下面。 那位宗室子的曾祖父是郡王,一代一削,到他这就剩个镇国都尉的荣誉头衔,连京城都住不下去,父辈就迁来忻阳府了,靠着宗室子的身份笼着一些士子商人,到如今攒了一些家产。 他这皇家宗室的身份传到儿子就正式结束,孙子就出福了,但是这身份在忻阳府还是好使的,都这年头了,还能纳矿产商人的女儿为妾。 因为之前凉水特刊揭露了忻阳府官商勾结的事,柏大将军派人上门聊过后,看似是消停了,其实那帮人心里仍然憋着一股火,现在找着机会来恶心人了,让矿主停止卖矿,完全不顾人家停了生意后续生计怎么办,才纳了人家的女儿为妾,新鲜感过了就拿人当垃圾了。 “这饶矿主老年痴呆了?这种鬼话也敢听?他就不怕生意一停,他的矿也不是他的了?”祁可气得拍桌。 “说不定正是这用意呢,钨矿除了我们别人用不来,我们采买量大,让他们以为有掐颈拿捏我们的机会了。” “我们煤铁的用量更大,他们怎么不断我们这个呢?” “也许是因为这些矿主人数多?这钨矿主在目前确实是唯一。” “呵,看这蠢货几时死。”祁可抬手删掉这两条影响心情的消息,“我们现在囤了多少?” “三分之一个标准集装箱的钨锭。” “囤了这么多?”想想现在采矿的方式,能有这么多不算少了。 “没这个量,也不会让他们以为能靠断钨来拿捏我们。” “呵,让他们断,看谁先死。” “千荷国也有钨矿,不怕他掐。” “不早说……” “千荷国探明矿产地图,你看了没有?” 照临半眯起眼睛戮戮祁可的脑袋,接着她的光屏上画面一转,换成个占满了屏幕的地图,五颜六色,标出来的都是金属颜色和化学符号。 钨的化学符号此时高亮显示。 不止一处。 祁可瞬间口水嘀嗒:“哎呀!我好富有!” “我们有是我们的事,别人整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给漕帮回消息,找那位矿主要个暂停供货的文书,他敢出,拿到这文书就给东安府送去,找柏大将军告状,告诉他钨的重要性,没这东西,就造不了机床用的刀头,造不了枪械。那个宗室子会借刀杀人,我也会。” “好,已做备忘录。” 第1903章 又发笔横财(一) 柏大将军上次参观兵工场的时候见过机床都能干什么,任何一个将领都不可能接受军工原料被人卡脖子。 借刀杀人嘛,谁不会似的。 杀完人她还要把那个矿抢过来。 为个蠢货不值得生气,祁可吃了半个西瓜,心情好转,继续盘自己的账。 天黑后,换了衣裳,出发。 昨天买的船,今天已经拖到了海上,祁可过来时这边还没天黑,但不要紧,她有特殊的降落方式。 先在远洋五号船队的旗舰上现个身,接着挨个往后面的船跃去,除了旗舰没有拖个尾巴,其他船都拖着一到两艘船,能带出来真是挺麻烦的。 解开缆绳的二手船一艘接一艘地消失,茫茫大海四下无人,没人看见,祁可只管大胆做事。 全部弄完后,祁可回到旗舰的后甲板上,一把椅子一张小桌,舒舒服服地吹着海风看八卦。 隔着大海消息传递有延迟,反正这也不是必需的实时消息,任凭发酵一整天,看消息梳理不也挺好。 昨天半夜弄出那么大的事,砍刀帮被人打上门,财物尽失,城中富人区一位老板在自己的别墅舞会中消失,家中同样是一副搬空的景象。 如此种种,与这位富人有牵扯的牛鬼蛇神都被惊动了。 为了洗白自己的身份,有钱后又投资了别的正经生意,只知道这部分生意的人也就算了,双方不过是平平常常的生意关系。 但知道他是拆船厂以及砍刀帮幕后老板的上层人士自然而然会多想一些,怀疑是不是被人寻仇,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连最要命的账本合同借据欠条全都不见了,本人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人到处联系老朋友请求帮忙,但进展不大。 祁可看得嘎嘎笑。 等过几天,尸体随海浪冲上岸,还有更大的热闹看,不过祁可对后续就不感兴趣了,没了拆船厂和砍刀帮,很快就会有别人取而代之,本地民众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大改善,她一个外国人,看八卦就够了,关心别的,都犯不着。 不过,除了八卦,她更感兴趣的是昨天那些人的手铳都是哪里来的,她对造枪的工厂很感兴趣。 工业党的事儿,偷技术怎么能叫偷呢? 昨天搜罗的横财,就有军火库,长枪短炮都有,拉上街,足以左右一个街区地盘之战的结局。 这些武器中打了钢印的地方都磨掉了,但是不要紧,恢复这种痕迹非常简单。 于是祁可现在有了枪械制造厂的名字。 今晚的任务就是去摸一摸这个厂。 至于不清楚具体厂址也不要紧,城里的治安官肯定知道,就算他们的枪械不是一个厂的,也肯定知晓一点风声。 天黑后,祁可依然在后甲板坐着不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负责打听消息的副手们踩着滑板直接上岸。 半小时后,传回消息,厂址搞到了,是隔壁弗斯坦联盟国生产的,本国弱小没这方面的工业,都是从邻国进口,连枪炮和弹药都是。 第1904章 又发笔横财(二) 祁可看到这样的结果啧啧摇头,接着收拾东西,由照临带着,踩着反重力滑板飞向打听消息的副手们发来的定位地址。 本国既然武器靠进口,那么自然有个仓库。 很幸运,因为本地与弗斯坦联盟国接壤,进口军火的总仓库正在本地,再通过这里发往全国各地。 副手们发来的定位正是本地军火的分仓库,治安官和城市警备军的武器都从这里走。 戒备森严,重兵把守的紧要地方,对祁可来说如入无人之境,千荷境破一切“壁”的阻隔。 仓库里有一半面积零零散散地零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另一半是空地。 原因很简单,有新武器送到,军队都是第一时间拉走,剩下用于城市治安的部分,治安官那里放不下的都会暂时留在这个仓库,要用什么再过来拿。 武器箱子又沉,新货入库时会摆得整整齐齐,但为了找武器弹药时从高处搬下来的箱子就扔在地上,不会有人再原样摆回去,时间久了,自然是左一堆右一堆,零散又乱。 照临负责挑挑拣拣,让祁可收了几箱子长铳短铳和三分之二箱的弹药,但没急着撤,而是等灵境内的副管家把枪弹都取出来,再把武器箱子按照地上的痕迹,严丝合缝地原样放好。 根据对枪管身上的钢印对比,昨天搜到的那些枪,跟这里放的枪,是一个生产厂。 治安官在催眠下亲口交待,城中只要有“需要”的人,所持武器都是从他手上流出去的。 当然,这种生意不是尊贵的治安官大人亲自来办,他也有自己的白手套和黑手套,拆船厂老板身后的牛鬼蛇神,这位是身影之一。 要是没有治安官的默许,拆船厂老板的生意做不了这么大,这位大人日常的好处可是没少拿。 祁可没全拿走,是为了营造一种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的假象。 治安官大人手上私流的武器,既然有本事做平账,那么仓库里丢失的大量军火,肯定也能做平账。 这又发了一笔横财后,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件事,就剩挖角了。 小船东今天白天回复了好消息,除了他父亲和几个兄弟想来面试,他还能再找来几个经验丰富的同行。 说起同行怎么都失业,小船东透露了一个残酷的情况,最近倒闭的中小船东越来越多,有小道消息说这些船东卖掉的二手船都进了大船东的手上。 并且这个现象并不只是在本地,听说其他有大河或者沿海城市都有类似情况,就好像是几家有实力的大船东在故意兼并,在这过程中,必然有大量的中小船东和雇佣的船工水手失去生计。 千荷国空壳子一个,祁可自然乐意搜罗经验丰富的人才为自己做事,她又不要人入籍,只是正常雇佣而已,不想干了随时可辞职回家。 基于此,整个面试会需要一段时间,远洋五号船队出来都有一年了,拉一波人回去正好顺便检修。 第1905章 给人当刀没好下场 将后续的事交给副手们,祁可和照临返回凉水镇。 与此同时,千荷海峡东头,那个原本当作军事前哨站的小镇正在扩建,盖更多的新房子和办公楼,迎接新的雇员。 没过三五天,祁可收到消息,面试很顺利,不光招收了一批可以干行政的雇员,还招收了一批船长大副普通水手等人才,等回到千荷国培训之后,就可组建更多的远洋号船队。 至于在海上失踪的那么多船,前船东一家都没有好奇打听,新老板实力强大,船队都编到五号了,拖走的船肯定用别的方法先行带走了呗。 美滋滋地盘算着远洋商行终于有点框架的样子了,那位钨矿主饶老板的信也到了祁可手上。 完全按照她的要求,饶老板亲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致歉信。 当天傍晚,这封信连同背后的真相和算计,就由有余送去了东安府大营。 诸位将军们看完告状信,皆都大怒,连夜点兵,次日清早出发,找那位饶老板好好聊聊。 一个都快出五福的宗室子敢耍这种花招,真以为整个河阳州只有他一个宗室子吗?正经八百的郡王都没出头呢,一个镇国都尉算什么东西。 既然他那个矿不想要了,那就由柏家军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柏家军果然抢那个矿去了。 忻阳府又是一阵动荡。 愚蠢的宗室子同样是被当了刀,另有人借他的手干这缺德事,但他毕竟是宗室身份,背后出主意的人也没有任何损失,唯一倒霉的就是那个看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矿主饶老板,丢了矿,其他生意一落千丈,当妾的女儿被贬为了奴婢,家里成年儿子们分家自保,妻子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未及笄的女儿幼子们无人抚养照顾,奴仆更是偷窃主人家财物等遣散时一并带走。 听闻饶家要不行了,债主天天上门讨债,饶老板整日焦头烂额悔不当初,但硬撑着一口气绝不贱价卖资产,而是先把家里的值钱物件卖一部分还一点债,卖着卖着,就有债主提出要买那几个娇滴滴的女儿。 饶老板不止这一个钨矿,但这矿偏偏是吃他资金最多的一个,出产的矿石没有人能好好利用,好多人都说他开了一个废矿,要不是漕帮得知消息为他牵线搭桥,去年就要被这矿拖死了。 没想到续命大半年,还是不改原本的结局。 军队除了已开采的矿区,还将周边山头一起拿下,以确保整个矿脉在军队手中,花了不少时间做土地交易和过户,等回过头来听说饶家都要卖女儿了还债了,出钱把那几个儿子女儿一起买下,返程时托贾记船行送去了凉水镇妇婴堂,改名换姓后他们会开始新的生活。 军队得了矿山,可还是要人经营,漕帮自告奋勇,与军队签了契约,获得了开采和经营权,定了一个给祁老板的固定比例,剩下的才是漕帮的营收。 没有人知道这个漕帮也是祁可的马甲,契约一签,整条矿脉就是祁可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矿山上矿工众多,偷偷放矿山机械进去有点冒险,容易被人看到,暂且就先这么用人力开采,以后再说。 第1906章 又冒出个郡王想干啥(一) 经这一事后,忻阳府权贵阶层再次深切明白,祁可是柏家军的军户,是整个军队的女财神,动祁可,就是惹柏家军,再有下次,宗室子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那位镇国都尉被军队吓唬一通后,确实受了几天惊吓,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嚷嚷不服气,堂堂宗室子凭什么被个小兵教训,于是找上了城中正儿八经的宗室子,一位郡王。 忻阳府中确实是有郡王的,而且封号就叫忻阳郡王,血缘纯正,他祖父是先皇,也就是说,他老子是亲王,与当今圣上是同父异母的皇家兄弟。 虽是一代一削,但郡王身份就不是那个快出五福的镇国都尉能比拟的。 至于为啥不住京城,跑来河阳州忻阳府定居,外人仅知这地方是他母妃娘家,在父王和母妃都过世后请旨迁居获得了这个封号,其他的就无人知晓了。 城中最近的热闹,这位郡王自是知晓,凉水月报他每月都看,连广告版面都看得很仔细,从这些五花八门极少重样的广告上能看出来那里的商业有多繁荣。 上门的亲戚抱怨了一通,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让这位正经的郡王殿下出面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 才出了拿一矿主当刀结果害人破产妻离子散的事,刚刚消停一点,居然不死心,还找到自己门上来了,忻阳郡王不耐烦地一口回绝,质问对方凭什么敢指使自己给他做事,他一个小小的镇国都尉在这里跳脚又是给谁当刀。 郡王自然是不愿意掺和这事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宗亲,祁可算什么东西,他要是出手教训那不是给她脸了,再者双方没有来往,说冒犯了他的利益要给人一个教训的理由都编不出。 镇国都尉挨顿教训,灰溜溜地走了。 夜里,郡王与王妃夜谈,说起白天的事,王妃表达了对祁可的不喜,认为她一个未婚女子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有失女子德行,若说以前生活困苦为了谋生只得如此也就罢了,现在日子好了不思寻门亲事嫁人相夫教子,还混了个女魔头的外号,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郡王妃出身高门大户,从小锦衣玉食,以女子德行为荣,离开京城迁居河阳州在她看来已经是亲近民间,看不上祁可这种草根里长大一身野性的女孩子也很正常。 郡王同样不屑谈论祁可,一个女军户不值得他多看两眼,但是柏大将军他还是很看重的,朝廷一品大将军,兵权在握,说是戍边镇守海疆,实则整个河阳州的安全都交在他手里,从这方面来说,郡王殿下是不愿意因为招惹祁可而被柏家军惦记的。 但是说到柏家军,郡王倒是有个想法。 “听闻柏大将军膝下有个女儿,不知年纪多大。” 郡王妃一听这话,就知丈夫是什么意思。 “妾身也不知,明天让人打听打听,若是年纪合适,又无婚约在身,那就太好了。” “老二和老三都无婚约,看看那位柏大小姐的年纪再定,年纪大就配老二,反之就老三。” “老三今年才十六,柏大小姐年纪再小,想必也不会相差太大。” “老二十九岁,只要不是差个七八岁,也是合适的。” “忻阳府还是太小了,门当户对的女家实在难找,这位柏大小姐好福气,夫婿任她挑。” 郡王两口子聊得开心,完全不曾想过柏大将军是否愿意跟他们家联姻。 第1907章 又冒出个郡王想干啥(二) 第二天,郡王妃果然派出私兵去东安府打听柏大将军的家事,暂时不能贸然登门,双方都互相不认识,先侧面了解一下,再找个机会跟柏大夫人认识认识。 从忻阳府到东安府的距离,顺流而下乘船要四五天,双方想认识一下挺不容易的。QqXsΝεW. 私兵在赶往东安府的路上,天气炎热只想放暑假的祁可又找到新的事做,带柏敏她们这些姑娘练游泳。 一人一件崭新的水靠,藏在林间水质干净水流平缓的天然小河,怕她们讲究寒湿入体寒凉伤身的说法,祁可专门将时间定在大中午,阳光在水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热浪让人头昏眼花,水中是唯一凉快的地方,不想一直被曝晒的话就只能好好练,争取可以靠憋一口气游到有阴凉的河段。 姑娘们学得很起劲,她们听说了祁可天天清早去海中游十里的事,男兵都游不过她,现在也在老老实实练泳技。 不识水性,海边危险,加上路远以及功课繁重,姑娘们着实没去过海边散步,更没体验过在礁石间捡海获的乐趣,但祁可一天不落地去海里游泳,勾起了她们想看看大海的兴趣,不然何必天天大中午跑出来,在凉爽的宿舍里睡午觉不好么。 在姑娘们初步掌握了水中换气,开始学习蛙泳的时候,郡王所派的私兵也到了东安府,本该是去打听柏大将军的家事,却被路人的闲话吸引,转而先去看祁老板的工地。 那片大车行和大车店此时早已拆成了工地,高大的帆布组成的围挡严严实实挡住了路人的视线,只能听见里面夯实地基的大动静,看不到具体都在干什么活。 祁可确实是想建个综合商场,所以地基打得又深又结实,加上在这里干活的全都是副手打扮的工人,能用机械的地方只管用机械,进度非常快,几天盖一层。 路人听声音以为里面还在忙活打地基,其实是前期打地基时录下的声音,再掺和点二麻镇那边修路时录的现场声音,从早到晚循环播放,全是人声的环境音,来掩盖大楼都盖了两层的事实。 私兵探究的目光和路人好奇的目光截然不同,一下子就被充当门卫的副手发现,再看这些人身着便衣可身上有着训练有素的痕迹,顿时引起警惕,投放了监控小飞虫偷偷跟着。 兵跟兵的气质也是不一样的,不可能会错认成柏家军的兵,这几个外来的兵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手下,盯住了先收集点情报。 也就小半天的工夫,就发现了他们的真实来意。 在他们找客栈住下前都一切正常,放下行李再出来乱逛的时候,通过不断地向路人问路,花费了小半天的工夫,一点点地靠近到了大将军府。 他们问路问的很有技巧,不是逮个路人直接就问大将军府怎么走,就像为了甩开跟踪不停换车一样,这几人每次问路时只询问附近哪有好吃的饭铺酒馆或者是有好货的店铺。 第1908章 又冒出个郡王想干啥(三) 路人都会热心指点,但跟着他们一段路一段路走下去,就会发现行进路线虽有点绕路,目标方位始终没变过,最终来到了大将军府所在的街道。 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知道大将军府位于东安府的哪个方位、在哪条街,但又确实是不认识路,就用这个毫不引人注意的方法安全接近目的地。 接着他们并不上门打扰,继续假装路人从大将军府门前经过,寻个中等饭铺进去吃东西,听周围的食客们谈天说地,时不时地搭一两句话,就这么引到了柏大将军的家事子女身上,聊起了他们的婚事,借此了解柏大小姐年龄几何。 柏敏今年秋及笄,家里正在为她准备及笄礼的一应东西,家下人进进出出买东西,以及发请柬邀请亲朋,多多少少有风声传出,就成了这几个私兵需要的情报。 柏大小姐今年秋及笄,身上无婚约,最重要的情报就这么简单地到手了,但私兵并不急于返程交差,他们还有个任务,就是要找机会让自家郡王妃能与柏大夫人认识认识。 及笄礼是个好机会,但如何拿到请柬又是个难题,总不能让郡王妃不请自来,那可太失身份了。 私兵们吃着饭,听着食客们的闲言碎语,内心里琢磨怎么办时,照临收到了这条情报,转头告诉了在吃晚饭的祁可。 正美滋滋剥虾吃的祁可,舔了舔大拇指上的汤汁,想都不想,直接下令,让城中密探小队去客栈守着,问出那些外地兵的来历,再派一支密探小队出发,去摸一摸他们主将的底细。 大老远跑来东安府又不上门表明身份,偷偷摸摸形迹可疑是想干嘛。 一个多时辰后,那几个私兵坐着临时雇的驴车回来,才进房门就被守株待兔的探子催眠了。 私兵的素质不错,挣扎了几下,但终究难敌科技的力量,浑浑噩噩地被问出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照临一收到结果,已经准备好的新一支密探小队立刻乘坐飞行器去了忻阳府的郡王府,并没有急切地回千荷境转告祁可。 祁可这时间正在灵境里洗漱,准备晚上的日常修炼,对这些外地兵是谁派来的并不太在意,她还以为他们是受自己主将的命令过来找柏家军合纵连横的。 私兵收到的命令是来打听柏大将军的家事,尤其是柏大小姐的年龄,这一听难免让人想到是不是跟联姻有关。 大将军府与郡王府联姻,怎么看都是一门好亲事。 前提是,郡王府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但私兵知道的不多,他们的命令就这么简单,其余的还得这刚刚派出去的密探小队详细询问。 私兵的口供,对郡王府周边环境描述得很仔细,以府衙为中心,东北方向某条街,附近有什么可当地标参照物的大树牌坊招牌都说了,飞行器在忻阳府上空,居高临下找了一会儿,顺利地找到了那座占了半条街的郡王府。 第1909章 又冒出个郡王想干啥(四) 剩下半条街其实也是郡王府的产业,不过是给下人住的,没有醒目的大门,临街的那面是府中的马厩,家下人要从自家出来得走侧墙那边开的各个门。 也就是忻阳府没亲王,一个郡王在这里就是天大的王,放在京城,看他一个郡王敢占一条街试试。 时间尚早,府里还有下人在走动,但这都难不倒行动敏捷的密探们,从高空搞清楚郡王府的基本结构后,踩着滑板滑翔降落,先把王府内的各个库房摸了一遍。 谁叫时间还早呢,疑似郡王和王妃生活起居的后宅大院灯火通明人影重重,人太多了不方便潜入,那就找点别的事干呗。 如此摸了一圈后,再潜回主宅,就看到烛灯熄了不少,窗纸上透出的光亮是就寝前的灯光了。 密探们来的人数足够多,就是用来对付大户人家奴仆多的特点,这会儿就用上了。 刺探出屋里人数和所在位置后,先分一部分负责拦住在院子里走动的下人做集体催眠,保持着催眠前的动作站在原地不动。 剩下的大部分人中再分出一小部分人趁着这个机会溜进屋去,迅速地拦住厅堂和另个屋里的婢女们。 最后的那部分人才是走入卧室,在屋里王爷王妃和婢女们尖叫前控制住他们。QqXsΝεW. 在催眠的作用下,时间好像禁止了一样,太监婢女们都保持在刚看见有外人进来时的表情动作,看管她们的密探还很好心地将他们张开的嘴轻轻合上,以免撤去催眠后他们无故大叫。 坐在床沿的郡王和坐在梳妆镜前的王妃,被分开单独问话。 催眠状态下,根本不怕夫妻俩互相套口供,尤其是从郡王口中把他的那点心思全问出来了。 打听柏敏确实是为了想联姻,但这原因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理由是为了保命和插手凉水镇。 历史上时局动荡的年代,皇亲国戚若没自保的实力都是别人眼中的肥羊,他要保命,纵观整个河阳州,只有柏大将军能保护他。 可是两人非亲非故,想获得保护的唯一方式就是姻亲。 长子已经成亲,娶的是舅舅家的表妹,二子三子还未有婚约,一个十九一个十六,王府又不想儿媳妇们全部出身自乡绅大族的女儿,柏敏就成了极佳的对象。 联姻后性命无忧了,郡王就想借机向凉水镇伸手,让柏家军不再给祁可庇护,从她手上拿走这个下金蛋的鸡,她若是不从,正好有理由干掉她,吞掉她的个人财产,她单身一个,未婚没有继承人,是个完美的绝户,就是老天爷送来嘴边给吃的。 至于郡王殿下拿到凉水镇后能不能保住如今的繁荣局面,可不在他的考虑内,他看上的就是那片地方欣欣向荣的商业,以及能给他带来的财富,他认为一个女人都能轻轻松松经营治理的地方,他手下能人无数,一定也能经营好。 除了这些情报外,密探们又继续深挖了夫妻俩往年的秘密,他们能想出干掉祁可吞掉凉水镇的主意,说明以前肯定干过类似的事,一次次得手壮大了胆子和贪念。 第1910章 又冒出个郡王想干啥(五) 这一追问,果然问出好几桩陈年旧事,从他父亲还在京城做亲王时就干过好几次,整村整村的吞并土地,将自耕农转为佃农,等他这儿子迁来忻阳府定居,那些土地就是王府现成的财产。 然后这些年,郡王本人再接再厉,将王府所拥有的土地整整翻了一倍,中间制造了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全然不在乎,他是王爷,是皇亲,天下土地都是他皇家的,不光是他,其他跟皇家沾点边的皇亲国戚都这么干,就城中那个快出五福的镇国都尉也没少强占土地。 论土地和财富,这位郡王所得已经不少,还贪心不足盯上了祁可,真是天欲其亡,必使其狂。 这一问就问了大半个晚上,说话太多嘴角都起了白沫,密探们还很贴心地让他们喝了几口桌上放凉的茶水润润喉咙,保持着催眠状态让一旁站了大半晚上的婢女们继续侍候,换了睡衣上床睡觉。 郡王夫妇脑袋一挨枕头就睡死过去,密探先撤了夫妻俩的催眠,太监婢子们端着东西熄灯退下,今晚上夜的留在门外,其余的人该休息的都去休息。 上夜的几个人照习惯靠坐在门边低下头打瞌睡,其他回屋的婢子奴仆收拾一番也陆续睡觉。 密探们跟着他们,看他们逐个睡好了再解开催眠,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溜了,回到天上接应的飞行器里返回凉水镇。 照临守了这大半晚上的口供,觉得忻阳府也得放个密探小队才行,作为州府治所,政治气氛浓厚,但凡在这个州里数得上号的乡绅大族,或大或小,都在城里有自家的宅子,要么族长自住,要么有信任的族人做代表。 就连东临县那个沈家在这里也有个小宅子,说明这个家族确实有实力,东临县那样一个贫穷小县都能养出如此大户。 时局只会越来越动荡,未免这些有财势的老爷们脑子犯浑,把整个河阳州带进沟里,放些人看着他们的动静才能安心。 天亮后,祁可从千荷境出来,看过了照临给她整理好的简报,同意她的做法,为表重视,放个二百人的密探小队。 “这个忻阳郡王,脑子有坑吧?” 祁可重复看了两遍这家伙的如意算盘,仍然无法理解他的思路是怎么走的。 “他是不是以为我这女魔头的外号尽是夸大其词啊?别人听说我这女魔头,多少会觉得我这人挺厉害一定有过人之处,这位大爷竟然想都不多想一下,还敢盘算我的性命和财产。我能有这样的外号,怎么可能是个束手挨打的人啊?多亏我俩离得远,要是同城,我立马动手弄死他。” “只要你点头,一个白天的时间,副管家就能配出表症为咳嗽的慢性毒药,晚上让密探小队带过去,几天内让他呼吸衰竭而死,若是不喜欢,还能换成泄泻症状的,不过这失禁的死法就不太干净,有损郡王的体面。” “别呀,好歹也是个郡王,这两种死法对他的身份来说都太小儿科了,让他再多蹦跶两下。昨晚上不是找了府里的各个仓库吗?今晚再去翻翻账本,看看外面有没有更大的仓库。他没有实质行动,咱们就暂且按捺几日,给他时间给他机会对我出手,不然没理由找他家拿赔偿啊,硬拿那不成抢劫了嘛。”QqXsΝεW. 第1911章 又冒出个郡王想干啥(六) “重点是在赔偿俩字是吗?” “那不然咧?”祁可瞪起无辜大眼。 “那么密探小队在忻阳府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查清楚忻阳郡王到底有多少可供我们搬走的财产。” “诶,对。”祁可两手一拍,“他搜刮民脂民膏,我黑吃黑,他都整理清点好了,我只需按账本拿走,完美。” “但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啥?” “他家想联姻,大将军同不同意还不知道呢。” “我当然是希望到提亲的时候大将军府能拒绝啦,但这也只是我希望而已,我又拦不住人家父母为自己女儿谋划未来的拳拳爱心。不过吧,我觉得,郡王府已经盯上我了,不管联姻成不成,他的贪心都消不去,还会随着日积月累慢慢加重,联姻不成无非就是要另寻理由相对麻烦一点罢了。” 祁可将光屏中的画面转到昨晚上密探们偷窥各个库房内的内容,看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堆堆物资,幸福的口水让食欲大增,早饭至少得多吃一盘锅贴。 “其实,我还是没想通,他凭什么认为凭着姻亲关系,能干掉我,抢到凉水镇?” “别想了,聪明人的脑子怎么理解得了蠢货的思路,一个无钱无权无势的三无郡王,你多看他一眼都是给他脸了。” “哈,三无郡王,这外号好,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这样喊他两声。” “机会肯定有,柏敏的及笄宴,郡王府定会想方设法地弄张请柬。” “嗯,来呗,我们正好现场看看王妃的表演。在忻阳府,他郡王府就是最大的老大,上无约束,一家人高高在上惯了,我就想看她一边与柏大夫人的一见如故希望结个儿女亲家,一边又对我百般试探想抓我弱点的精神分裂表现。” “你这样一说,我一下子有点期盼及笄宴早日到来呢。” “我也是。”祁可手掌相对轻轻摩擦,眼睛眉毛动,“要是真有这场面一点很带感,一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收一收,收一收,太变态了。” “哦~” 祁可的早饭果然多吃了一盘锅贴,稍事休息之后前往海边继续每天十里来回游,在小河里重修泳姿的士兵也会天天来海边加强练习,不游远,只为反复练习泳姿,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游泳天分突出的人自然而然显露出来,将来就看百户所能不能利用好这些人才。 游泳回来是上午雷打不动的练功,午饭后又去森林里给柏敏她们一群姑娘上游泳课,下午才是自己的自由时间,看看书码码字就过去了。 平淡无奇的一天转眼到了晚上,正式组建的密探小队再度出发前往忻阳府。 按照计划买个独门独院的民宅当落脚点,假扮成与凉水镇有生意往来的小商人,有支自己的商队每月固定运来凉水月报和其他商品。 就当是从零开始经营一个自己的生意,在忻阳府建个分店,只是暂时没有正经的店铺,先从民宅内的小生意做起。 第1912章 方便面真好吃 有了这样一个落脚点,其他密探进出这里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不必从底层小老百姓艰难谋生起步。 当初往东安府投放密探小队,只能让他们化身为底层百姓混迹三教九流,是因为祁可穷,现在有条件了,一样是在城中盘个吉铺当落脚点。 包括京城同样如此,尤其以京城的氛围,有个体面的身份更为重要,三教九流可打听不到有价值的情报,密探们也不可能天天趴人家床底偷听。 这种招数也就初期好使,有利快速收集每个人的关系网,等情报的框架搭起来、京城里谁跟谁有关系都搞清楚了,就可以靠日常接触来获知消息了。 多亏祁可去年从谢家堡饱餐一顿,那些见不得光的钱粮物资,正好用来支撑这种同样见不得光的开支。 这一想到谢家堡,祁可难免好奇海盗的动静,照理说损失这么大海盗们得暴跳如雷,但一直都没有动静。 不过,谢家堡在南境,可能有动静也只是进一步坑害南境的百姓,没向北蔓延到福县去,再说了,未在南境投放大量密探,自然不知道那边的最新动静。 不知道也没办法,祁可明面上的自身发展也得符合事物发展规律,让世人知道她的实力都是如何一点一滴增强的,不能因为她想打击海盗就直接拿出百艘炮船炮轰五行旗盟的老巢。 对谢家堡的心思也就那一闪念的工夫,转头就忘,还是忻阳府更重要。 忻阳府的情报摊子正忙着搭架子时,凉水镇也忙活起来,去年柏大将军预订的方便面和脱水蔬菜要交货了。 这方便面正是用今年的新麦子做的,因为食用方便适合给士兵们野外操练时带作干粮,连凉水镇百户所也分了一部分,专用于出海食用,目前是只供中午一餐,等以后发展到一次出海好几天时,一日三餐就将全是这个。 军中也是想看看,天天吃这个,能维持士兵几天的战力,日后等船多了,要开始巡防海岸线,一次出海个把月都回不来,方便面和脱水蔬菜就是仅有的可靠补给。 配面吃的肉酱,伙头军们都会熬,但夏天易变质,好在还有凉水镇出品的块状酱膏弥补不足,每一块都是单独包装,一盒十二块,只要干燥保存,夏天也不变质,不光配方便面,配任何粉面汤都好吃,肚子饿了煮点东西吃,一块酱膏放冷水里煮开就是一碗汤头。 这酱膏的灵感其实来自于咖喱块,目前没玻璃,没有玻璃罐头厂,又想让酱料方便携带,制成干燥块状是个不错的实践,一上市就广受好评。 除了镇上百姓买去当家常调味料,商旅买得最多,不光是当商品,还有自用,尤其重口味的最受他们欢迎,旅途疲乏口中无味,来点重口的东西提神开胃。 东西售卖到外地,又引得更多外地商人前来进货,光是忻阳府就好几支商队共同包了一艘船去了。 第1913章 祁老板开银楼了(一) 郡王府知道消息,也派了一支自家的队伍去凉水镇采买,看看那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并对秋季工农产品交易会抱有浓厚兴趣,琢磨着到时候是不是亲自去一趟,眼见为实。 祁可知道郡王府派了管家来买采,仍然未多作理会,只要那管家不暴露身份,她就全当不知道。 她现在在忙着开一家自产自销的银楼售卖金银首饰器皿和珠宝饰品。 主要是为了给柏敏准备及笄礼的礼物。 金银珠宝首饰,要做是挺好做的,只要她画得出图样,千荷境里都能一丝不差地做出来,但这加工工艺就不好解释来处了,干脆开个银楼省事。 有了银楼,珠宝镶嵌这一块生意,还能帮她二次利用防御阵破裂的玉石,那都是中档次的真玉,裂掉后分成小块做戒指、挂件、小把件,甚至是串珠子都行,若是加工得好,光这加工费都能把当初买玉石的本钱赚回来。 姑娘的及笄礼,传统上都是送首饰衣料和针线,祁可也按照传统来,准备了首饰和衣料,而且还专门让京城的密探在几家老字号银楼,说明是送及笄礼请掌柜的推荐了几套金银头面,别说是及笄了,送添妆都合适。 京城的氛围越来越差,开买卖的生意都不好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几年前京城闹旱灾的场景,也是这样一滩死水的死样子,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又打回去了。 几家银楼为了节省开支,今年新款其实相比往年都有点缩水,好在依旧属精品行列,加之少女及笄,过于富丽堂皇的也压不住,祁可不差钱,就将那几款合适的全买了,装在精美的木盒子里,每个盒子上都有自家银楼的字号,把盒子捧出来不用说一句话,该懂的都懂,倍儿有面子。 祁可参照这些漂亮盒子,也给自己的银楼设计了盒子上的图案,高中档首饰搭配高中档木料制作的盒子,低档的则要看是什么,项链簪钗镯子一类的话是普通丝绒盒子,戒指耳环小锁等小件就只有一个丝绒袋子。 千荷境里那么多上好的木料除了制棍子,这不又有了新的用处。 另外,她的银楼做生意的最大秘诀除了别出心裁的款式,还有那绝对保真的三九足金和足银,趁这年头还没有哪家银楼做出真正的三九足金和足银,祁可吃个先手。 京城的那几家老字号也没做出来,首饰送回凉水镇后交给千荷境的副管家用无损的办法验过,说是足金足银的都没到三个九,镶嵌烧蓝等工艺的连九都达不到,一个烧蓝蝴蝶步摇耳环和项链三件套银饰低到只有八二银,那些银楼掌柜都有说法,越是小物件烧制难度越大,难以保证银子纯度,品质和价格高低看的是成品整体。 有这样的对比,祁可对自己的银楼充满了信心。 银楼的开张也是低调无声,祁可就是故意混淆百姓对新店铺的时间观念,让他们看到柜台里的首饰器皿时觉得这店铺应该开了一阵子只是无人注意到,因为按常识来说,满柜台的商品要制作出来就得不少时间,种类款式和数量代表着有多少手艺娴熟的银匠。 这样一来,祁可送自家的首饰做礼物,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说头。 第1914章 祁老板开银楼了(二) 特意挑了个人流量小一点,没打一挂鞭炮招牌都是天亮前挂上的祁氏银楼悄悄开张了三五天才终于被人注意到,好奇进来一看,就被满高柜的金银物件给晃瞎了眼。 匆匆看了一圈,了解到什么是三九足金足银后,立刻跑到街上逢人就说祁老板开银楼了,都是高货,不买去开开眼那也是长见识。 足金足银这两个词不稀罕,官银和开银楼的都说自家银子是足银,但其实哪怕官银多多少少还是带点杂质。 祁氏银楼的足金足银多带个三九二字,就是新名词新概念新卖点,人传人一番宣扬后,当天就涌进来不少百姓和商旅看稀罕。 每当有人随口问起这银楼是不是新开张的,柜台后面的营业员都笑眯眯地说开了有一阵子了,祁老板有令,没做宣传,只等有缘人发现。 今天进店来的都是有缘人,全场九折大酬宾。 这话一出,银楼的大门都快挤爆了,镇上长居的百姓对金银饰品的热情一下子被释放出来。 商人们看到这些闪闪发光的金银物品两眼放光,想进货,后面谈。 一天结束后,店里算账,发现卖得最多的是戒指耳环项链手镯等日常饰品,另外还有买给孩子的足银饰品,日常穿戴的款式,售价都不高,胜在走量,流水不错。 倒是商人们进了不少价格贵的高货,錾刻锤纹各种工艺做出来表面立体浮雕花纹足金足银杯壶全套,商人们跟不要钱似的一个花色拿一两套,有了茶具当然要搭配茶宠,于是以传统吉兽为原型做得可可爱爱的金银摆件转眼就去了大半库存。 能买这种大高货的那都是财力雄厚的大商人了,财力差一点的就进些独立的壶和杯子,以及一部分传统款式的首饰,没有花里胡哨的纹样,素净素净的,但也是走量,像是俗称贵妃镯的素圈闭口镯子,按内径大小,都是十几二十个这么要。 次日,银楼还没开门营业,门口就排起长队,而且还是主动排了两队,普通百姓一队,商人一队,特别有秩序。 普通百姓那一队男女都有,还叽叽喳喳地数,谁家添丁要买什么、谁家嫁女要买什么、谁家娶妻要买什么,谁家办寿要买什么,每一家都把自己的需求安排得明明白白。 互相之间还出主意,昨天在店里看到个什么款特别适合送人或者自戴什么什么。 这还只是在镇上租房或者买房的普通百姓,平时一点看不出来他们能有这么强的购买力,本来以为工场和农业区的女工们才是逛银楼的主力,她们日常开支少,存款多,会乐意买这些东西,结果她们还没来呢,普通百姓都买第二轮了。 祁可非常冷静地继续观察,几天的火爆不代表后劲十足,开店的还是希望细水长流,每日客流量保持稳定就好。 这一观察就足足观察了半个月,普通百姓买够了后,她手下女工们登场,果然如预料的那样看到可可爱爱的小饰品就挪不开眼。 第1915章 祁老板开银楼了(三) 与此同时,东安府的有钱人和同行们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三九足金足银实在是勾起他们旺盛的好奇心,尤其是同行,哪里还坐得住。 祁老板终于对银楼业下手了,谁敢落在人后,来晚了屁都吃不上热乎的。 有同行来打听情报,那自然是要炫技以对啦,就喜欢看他们大开眼界紧张自家生意要下跌的样子。 银楼非常大方地带着同行们去参观了加工坊,只看金银精炼的那部分,成品制作就不能看了,同行间仿制很厉害的,款式设计不能过早暴露。 敢这么大胆炫技,自然也是不怕人看,一切反应都在炉内完成,外人来参观,看到的只有大炉子,一头投料一头出料,具体是如何将含有杂质的金银精炼成四个九的原料金和原料银,完全看不见。 真要看,也就看看这大炉子跟自家的差别在哪里,幻想着自己装个一模一样的炉子是不是也能得到同样的金银。 也就是想一想了,做做梦挺好的。 祁氏银楼刚开张,同行就想买人家的大炉子,想屁吃呢。 同行们来一趟,开是开了眼,可啥都没看出来,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于是又回到店里,挑自己感兴趣或自家没有的款式买了些。 投资收藏用的三九金条和银条也走了不少,表面都打着本银楼的钢印和编号,售出了也管回收,若在外面验的不是三九纯度,欢迎回来砸场子。 但若有骗子硬是造块假金条假银条,打上同样的假钢印就能嚷嚷是假货上门找茬,那就可以亲眼见识和感受一番祁老板这个女魔头外号是怎么来的。 同行们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这话一出,不就把可能发生的最糟情况给扼杀住了,谁敢挑战女魔头的杀性。 虽然刚刚去加工坊走了一趟,但信不信祁氏银楼所说的三九足金足银的说法,那就见仁见智,有信的,也有不信的,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纯度,这种纯度标号就是推翻传统,老银人一下子很难接受。 原料金和原料银他们也想买,但银楼不卖,这是自家赚钱的底气,把原料卖了,经验丰富的老银匠就能用锤子敲出足金足银的物件来。 这叫底蕴不足的祁氏银楼拿什么跟同行竞争生意呢? 那不干脆改行干金银交易所,专卖金银原料大板算了。 同行们在这里呆了两天,万般感慨地回去了。 来看新鲜的有钱人,足金足银的首饰器皿和金条银条都买了不少,满足地返程了。 祁可耐心地观察了半个月,火爆的场面才终于降温,每日散客和大宗采买有了一个稳定的浮动范围,达成了“看上去银楼好像一天没几个客人但日成交量还不错”的成就。 银楼生意这么好,祁可后悔死了,怎么没想到百姓对金银的需求,没有早点开店,早开店不就早挣钱了么。 不过,因为卖给有钱人的高档金银器物搭配了高档木料做的盒子,给凉水镇引来了想买好木料的客人。 祁可就这么多了一个卖高档木料的副业。 第1916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一) 客人买木料的用处很多,有的是要建房,有的是要做家具,有的是要准备寿材,千荷境里树种多,能满足客人任何吹毛求疵的要求,只要掏得出钱,想要完全无节疤的完美木料她都有。 并且她只卖木料,不卖原木。 为了做生意,凉水镇上又现挪一块空地当木材的堆料场,要买木材的客人都引到这里随意挑选,皆都是上等好货,拿来盖房子打家具做寿材,用上百年不成问题。 人人都知道凉水镇天天有盖不完的房子,祁老板又正在东安府盖商铺,木料用量大,弄个木料场方便自己合情合理,客人们很高兴这里的木料种类繁多,边挑边买,一下子就超量了,但不要又舍不得,好木料难寻,错过这次下次再想要可不一定有了。 因着这种想法,加上买高档木料的客人不差钱,于是成交量和成交额也就相当可观了。 口碑传出去后,来买木料的客人越来越多,不光有钱人买来自用,还吸引了很多木匠来这里淘宝。 除了这些人,军属和军户也来不了不少,他们来都是一群人结伴来,买了木料正好凑一船一次性拉走,上岸后再自己想办法拉回家去。 这副业蛮好赚的。 祁可美滋滋地数着自己千荷境的木料够不够木料场的出货量,就收到消息,郡王府有新动作了。 当初派来的私兵,这大半个月了,自然是早就完成打听任务回去复命了,郡王府得知柏敏今年及笄后就一直在动脑筋怎样弄到一份请柬。 两个儿子一个十九一个十六,配柏敏都是年纪正好,郡王夫妻俩雄心勃勃,认为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除了自家,柏大将军也找不到合适的联姻对象了。 甚至他们还挺关心大将军膝下两个儿子的婚事,长子二十多了至今未成亲,郡王舅舅家和王妃娘家都有不错且年龄合适的姑娘,若是能再嫁个姑娘,那两家的关系就更稳固。 在此想法下,王妃内心里更希望是娘家侄女与柏擎联姻,在她看来自己儿子是要娶柏敏的,总不能又让夫家亲戚嫁个女儿,自己娘家在这场联姻中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不过这暂时只是王妃个人的想法,只跟贴身婢女讨论过,就被盯梢的密探偷听了去。 但王妃还是拎得清的,娘家是娘家,跟娘家比起来,自己家和自己儿子的利益更为重要,先把跟柏敏的婚事定下来,才好有由头再谋其他。 可是两家从未有过来往,当初柏家军南下途经忻阳府也只是从城外经过,主要将领根本没有进城与官员宴席,甚至听说当初柏家军要城中支援粮草被百般推诿,闹得挺不愉快的。 那时候没想着做人,现在不就尴尬了,郡王府想搞一张大将军府的及笄礼请柬都找不着门路。QqXsΝεW. 及笄礼是女眷女孩们的聚会,宾客名单完全由柏大夫人一手打理,不曾有过来往的郡王府只能从城中其他富贵人家身上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谁家收到了邀请或者有请柬。 第1917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二) 祁可倒是知道请柬还没影儿呢,柏大夫人仍在跟请柬样式较劲。 她早就通过柏敏传话,定了由凉水镇来印制请柬,打样参考用的样式册子也早送过去了,现在不见东西回来,那肯定是还没决定好,不过哪些宾客在受邀之列是早有风声。 郡王府不可能搞得到额外的请柬,但忻阳府里确实有人受到邀请,柏大夫人的东安府密友圈子里,有位夫人宋刘氏,她的亲妹妹薛刘氏嫁在忻阳府,姐姐邀请妹妹回东安府省亲,若是时间赶得巧还能在及笄宴上凑个热闹。QqXsΝεW. 王府的最佳办法就是赶紧和这位薛夫人结交,并在短时间内搞好关系,让这位夫人到时候乐意带上王妃一起走。 姐姐盼妹妹回娘家省亲,妹妹带上朋友一起来东安府玩一玩,适逢其会参加了大将军府给大小姐办的及笄宴。 这是一条非常合情合理地与柏大夫人搭上关系的路子,但问题在于郡王府眼里,忻阳府皆寒门,没一家值得他们放下身段相交。 据祁可这会儿得知的消息,郡王府显然懂得能屈能伸,为了自家利益,他们已经撒出大量人手调查城中谁能与东安府攀上关系。 这做法挺聪明的,没有浪费时间去找能直接和大将军府说得上话的人,拐个弯一样能达成目的。 祁可就坐等郡王府是否能心想事成,她才不会好心提醒忻阳府中那位能帮得上忙的薛刘氏夫人家住哪里呢。 不过嘛,看郡王府无头苍蝇一样瞎忙活,倒挺有趣的,这成了祁可最近消遣的新乐子。 只是这乐子没过两天,确切地说是一天半,私兵就带回了好消息,打听到了那位能帮上忙的夫人。 郡王府在忻阳府深耕多年,他们放出人手打听消息,必然短时间内就有收获,私兵们甚至都没有暴露自己的来历身份,就是找几处城中知名大户老宅,在人家宅子后门有小吃摊的地方吃夜宵,等着下值的管家管事们出来喝酒休息,再故意大谈八卦吸引其他食客们的附和。 酒劲上来,又被人特意套话,白天再精明强干的管家们也得脑子发昏,吐露一点平时不往外说的八卦。 几壶烈酒下肚,就这么硬是让他们聊出来一条情报,城里薛家的一位夫人是从东安府嫁过来的,最近听说娘家喊她回家省亲,家里正忙着收拾行李,让夫人携几位小姐一起回去。 在忻阳府里,有一定身份,透过自家亲姐姐就能与柏大夫人搭上关系的女眷,仅此一位,祁可也不得不佩服郡王府的运气是真好。 郡王府花了几天时间再次确认了这是薛家的哪位夫人,在这一过程中自然也搞清楚了这位夫人的娘家关系确实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立刻全面盯梢那一家人。 对这位夫人投其所好,捎带着把她人脉关系中的亲朋好友都查了一遍,利用其中一位夫人最近约好的一次打醮机会,布了一个与王妃相识的局。 第1918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三) 人多才显得戏真,都是做夫人和太太的年纪了,少女时期再清纯可爱,到这年岁早就修炼出一肚子八百个心眼,太生硬的相识只会让人警觉这是不是天上掉陷阱。 这位薛夫人是要回东安府省亲和参加及笄宴的,在她向王妃发出同行的邀请之前,郡王府坚决不允许任何节外生枝的情况出现。 那位约了打醮的苗夫人是每年一次的私人例会,用于纪念她早逝的长女,正好又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打醮避暑合二为一,历年都会邀请好友们带上孩子一同来山上消遣几日。 薛夫人带着自家女孩们应邀去了,年年如此,所以应邀前来的夫人小姐们都是玩得好的玩伴,薛夫人顺势向这几位密友发出邀请,东安府柏大将军膝下的大小姐秋天及笄,若是想凑个热闹,不如到时候随她一同出发,由她姐姐领着去给大夫人请个安,顺道还能去凉水镇逛逛。 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到头出门走亲访友的次数数都得清,薛夫人的此番邀约让她们颇为心动,当下纷纷说好。 “早就的说东安府赫赫有名的海货街,什么稀奇古怪的商品都有,还挺想去看看的。” “说来惭愧,我虽是东安府长大,可我也没去过那里,人多物杂,家里怕我们女子去了受冲撞,只准男儿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海货街一定要去逛一逛。” “逛完了海货街就去凉水镇,每月凉水月报上的广告看得我着实心痒,真想看看实物都长什么样。” “我也是,你们听说了么,凉水镇现在有银楼了,卖的金银纯度超过老字号,有的信,有的不信,不知道这银楼的纯度是以什么为标准。” “那我们到时仔细观察柏大小姐的首饰,以祁老板和大将军府的关系,她肯定要送自家银楼的金银首饰做礼物。” “对对,若是好看,我们去凉水镇也挑几款。” “好呀好呀。” 夫人们闲坐聊天聊得开心,随行的下人整理好客房和行李来请自家夫人小姐去休息,后面两天是东道主打醮的日子,其他人在这两天里自由活动,自己打发时间,远离家中繁杂庶务,没事干闲着发呆都是舒服的。 薛刘氏习惯在这两天去爬山登高看日出,多亏这道观在山中位置高,不用她费多少脚力就能到山顶,观云海翻涌,能让她心情平静积蓄力量,回家后好继续对付让人心力交瘁的亲戚们。 早已查明她有这习惯的郡王府,自然安排好了王妃在这山巅与她碰面。 王妃哪有爬山的爱好,可从道观出来要去山顶只能步行,于是她一乘软轿上山,时间还要掐算好,不能比薛夫人早到山顶,最好是落在她后面,这样两人半途相遇,一同上山再一同下山,能说好多话。 于是,最后的安排是,郡王妃先乘轿出门,在上山顶的必经之路上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薛夫人出门了再从后面追上,制造一起偶遇。 法子老套,但确实有用。 第1919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四) 薛夫人带着婢女仆妇打着灯笼摸黑上山,顺着山路拐过第一个弯,就发现身后有同行者,健壮的轿夫、精干的仆妇、漂亮的婢女,结合在一起等于惹不起,薛夫人主仆几个连忙靠边让路。 极少这么早起的郡王妃坐在轿中打哈欠,直到看见前方路上几个灯笼的朦胧光亮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轿夫顺势慢下脚步,在两方相遇时,让王妃与她们搭话。 老套的法子就这么奏效了。 薛夫人看她们一行人这人多势众的样子,哪怕她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结伴上山,就这一条路,她一年只有这几天能放松一下,不想因为来了个不认识的贵妇人就改变自己的习惯。 郡王妃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这阵仗已足以表示她是某家贵妇,至于是哪家就任薛夫人自己想了。 初次见面就坦言自己是王妃,会把人吓跑,这一点王妃还是知道的。 薛夫人一行皆女子,平日出门少,打着灯笼步行慢,王妃的轿夫迈一步能抵她们两步,却偏偏压着步速跟薛夫人同行,她们旁边看着都替这四个轿夫累得慌。 “这位夫人,我们走得慢,不如您先上山吧,先去占个好位置,这里的日出云海是有名的景致,很多人来看的。” 薛夫人好心建议,实则也是想离这位贵妇远点,靠得这么近,自己这一群人仿佛成了跟班似的。 正这么说着,众人就听身后有说话声,回头一看,果然有男女一群人,乘轿的,步行的,叽叽喳喳而来。 发起邀请的夫人一年一次打醮,为图方便大家都是住道观里,但山间有不少富人别院,每年这时候都是避暑的高潮,薛夫人没有半点忽悠的意思,看这不就有人来了。 山路狭窄,人再一多,恐怕影响到自己行路,郡王妃也不乐意自己走得好好的被后来的人反超,于是含蓄地对薛夫人点一点头,让轿夫加紧上山。 目送人远去后,薛夫人一行人松了口气,正好后面的人也近了,两群人合为一群,气氛轻松地一起走。 到了山顶后,薛夫人就眼尖地看到先前那位贵妇自成一个圈,周围不论是早到的还是自己这样迟来的,都离那贵妇一群人远远的。 好在山顶宽敞,离远点也不影响大家看风景。 薛夫人没有深究这位贵妇是什么身份,忻阳府好歹是一州治所,贵妇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像那历史悠久的乡绅大户,家里的夫人太太也是久居高位的贵妇。 这种贵妇,薛夫人自知高攀不上,无意打扰。 郡王妃正厌烦周围叽叽喳喳过于喧闹没注意到薛夫人,但手下人看到了,偏偏又隔着人群,不好将人招呼过来,越发地生闷气。 下人知道自家王妃的脾气,也有点埋怨这薛刘氏怎么走得这样慢,现在被人群隔着,只能看下山时有没有机会再一起走了。 随着上来的游客越来越多,山顶再宽阔也有点挤了,与众人保持距离的郡王妃身边终于有了人,不知道是因为只有她那边有空地儿,还是见她身份不俗有心攀谈,反正人挺多的。 第1920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五) 漆黑的天空渐渐有了一丝天光,最终太阳从云层中一跃而出带来的光芒万丈自然是最美的景色,在阳光映衬下,云海犹如瀑布般流淌。 随着日头高升,清晨的凉爽被阳光带来的热意逐渐驱散,山顶上又没什么遮挡,阳光刺眼,观景的众人陆续下山。 人多又挤在一起走,把郡王妃与薛夫人一行人隔得更远,甚至看都看不见人了,这让郡王妃一阵气闷,觉得简直白来一趟。 薛夫人倒觉得挺好,跟一群陌生人走在一起,好过清早那个莫名其妙的贵妇。 回到道观后,薛夫人跟朋友们说起,做东道的那位夫人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周围的别院主人,哪家有这样高不可攀的贵妇。 “会不会是谁家亲戚朋友借了别院玩几天?” “这倒是有可能。” 避暑别院不是主屋大院,主人平时里借给有需要的亲朋是常有的事,她们每年过来住的这几天都能看到生面孔一点都不奇怪。 “那贵妇真的很贵的样子?”朋友生出一点八卦趣味。 “非常贵,还很傲,跟我说话时就像打量什么猫猫狗狗一样,一副跟我说话是抬举我的感觉。” 朋友皱了眉:“这是哪家的夫人这么傲气?” “不知道呀,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按理说,以我们的家世,忻阳府的夫人太太都是经常见的,没听说还藏着这样的夫人啊。” “也许是外地来的。”薛夫人猜测道,“你也看了凉水月报,最近世道一天比一天差,河阳州算是稳定的地方了,有钱人来这里避难也说不定。” “有道理,兴许就是来避难的,在自己老家是人上人的贵妇,到了这里还不改家中作派,也不想想世道再乱起来,她这种离家的贵妇,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做几天的贵妇。” 两位夫人聊得挺好,但她们显然忘了忻阳府中有位正经八百的郡王爷,不过以她们的家世也确实高攀不上王府就是了,想不起来也正常。 反正郡王妃初亮相的作派让薛夫人无比反感,不想再见到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薛夫人的许愿没有灵验,她吃个早饭回来的工夫,就听说道观里来了上香的女客。 据朋友们跟她嘀咕的八卦,薛夫人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清早看日出的路上遇见的那位贵妇? 未免朋友们冲撞了贵客,薛夫人赶紧跟大家分享了她的故事,朋友们不光自己警醒,还纷纷嘱咐身边孩子,别往前殿乱跑。 女孩们从小随母亲年年在这几天来道观打醮避暑,如今都是可以议亲的大姑娘,不是那不懂事的小屁孩子,得了这样的嘱咐,连前后殿交界的那处院子都不去了,全都聚在后院聊天也很愉快。 郡王妃上了香供奉了香火后,得道观请了一杯茶就走了,没有久留,但为表虔诚,说好了明天还来。 东主打醮和香客上香,互相不挨着,薛夫人哪怕觉得这贵妇行迹奇怪,也没往心里去。 第1921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六) 次日一早,薛夫人仍是在天亮前上山看日出,这次比昨天稍早点出门,一行人悠哉游哉地到了山顶,占了个绝佳的观景位置,歇了一会儿,才看到昨天那贵妇也乘着软轿上来了。 她立刻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她的贴身仆婢都是陪嫁的老人,与她同样心思,主仆一群人要么对着漆黑的天空发呆,要么检查灯笼里的烛火。 郡王妃今日更主动些,昨天全程没下轿,今天下轿了,趁人少,在这宽阔的山顶上来回走,好像也是为挑一个风景好的位置,下人打着灯笼紧随身边小心翼翼地侍候。 与薛夫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郡王妃微微偏头,一副好像认出来她是谁的表情,站住不走了。 “这位夫人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见过吗?几时?” 这天都没亮,全靠灯笼照明,人和人得凑近了才看得清脸,郡王妃这主动搭讪的话没错,就是时间不太对。 昨天一个步行,一个乘轿,身边下人一大群,最多看清个轮廓,看得清长相才有鬼。 突然听对方这样说,薛夫人恍然大悟,明了自己觉得怪异的地方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位贵妇连续两天的表现,好像就是专门冲自己来的。 薛夫人一时间有点惶恐,自己跟对方完全不认识,这么高贵的夫人缠上自己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吞并自家财产来的?! 虽然想到了恐怖的可能,但薛夫人不愧是久经历练的当家夫人,面上一点神色不改,肚子里八百个心眼轮番眨过一次了,脸上仍是那一丝疑惑表情,似是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郡王妃未料到是这样,顿时一噎。 薛夫人抱歉地笑笑,往旁边让了让。 “这位置角度观日出最佳,这位夫人若是感兴趣就往这边站一站,不然稍后人多了,这好位置就让别人占去了。” 薛夫人语气平静,笑容平和,似是真的在给这位萍水相逢的夫人推荐绝佳观景位置。 郡王妃回过神来,假装自己当真是认错了人,客气地笑笑,承了这个情,她身边下人则迅速散开,将这绝佳观景位占得水泄不通,除了她们自己和薛夫人一行,一点空位都没有其他人的余地了。 见此情景薛夫人面色微僵,但也就是一二息就恢复过来,身份高贵的贵妇把这位置独占了也没有别人置喙的地儿,还能分自己一块儿已经是福气了。 稍后,来得晚的游客见这里被占了,只好另找地方,或者站在人群后头看。 抱怨也是有的,可是等看清那一群人的衣着气势,就偃旗息鼓了。 好在大家来观的是日出,人再多也挡不住天上的美景,只是散场时,比昨天早,人群走得也比昨天快。 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个贵客,惹不起,离远点免得冲撞了。 这当中不是没有妇人想上前攀谈两句,互相认识一下,但都被周围的下人挡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薛夫人仗着人多拥挤,带着自己人飞快地溜了。 既然明悟这贵妇是冲自己来的,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第1922章 坐看郡王府的花招(七) 人多拥挤,郡王妃也不擅动,追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薛夫人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明明天都亮了,可是几下错眼,对方一行人就不见了。 回到道观后,薛夫人跟昨天一样,与孩子一道吃过早饭,准备找地方发呆时,又听闻昨天那位贵妇真的又来上香了。 薛夫人理都不理,同时,自己对这贵妇的怀疑也没跟别人说,这都是她自己猜想的,没有任何证据,她怕说出来别人以为她大惊小怪太把自己当回事,她内心里也希望自己的直觉犯了错,可每当这么说服自己时,心里就泛起一股子别扭劲儿。 若不是有所图,何必连着两天大清早地假装自己偶遇,明明那贵妇不是主动攀谈的性子,还非要跟自己搭讪,眼睛里的另有所图简直藏都藏不住。 想到这,薛夫人不免地坐立不安起来,左思右想地盘算,自己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妇亲自出马拉拢关系。 能肯定的是,贵妇的种种行为就是双方先友好结识,做了朋友后才暴露自己的目的,可是这贵妇日常定是被人高高捧着的,完全不知道她嘴上说的和脸上神态是两样的。 她们这种当家夫人家庭环境复杂,察言观色保护自己利益是本能,明明不习惯放下身段的贵妇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有求于自己,薛夫人第一反应是离她远点。 真的,太吓人了,还不如直接找上门来,摆出条件,明说要自己帮什么忙呢。 薛夫人内心里嘀咕归嘀咕,坚定地留在厢房里发呆,不知这贵妇底细,她才不要主动询问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万一她看上自己的目的其实是看上了薛家什么东西,那不是自找麻烦? 郡王妃来上香,与小童聊起,想见见其他女香客一起聊聊天,但被小道童婉拒,直言那是来打醮的客人,年年都来,住在观里,除了打醮不见外客。 东主纪念自己早逝的女儿,打醮期间确实自己也跟着清修几天,但她邀请来的朋友们不必守她的规矩,她们就是来避暑来玩的。 小道童年年见她们,知道她们都是各家的当家夫人,来山里清静清静,此时一个他都不认识的客人提出要见观里的老客,小道童直接搬出东主的规矩给拒了。 他这说法也不算错,甚至很对。 谁出钱谁说了算,东主邀请来的客人,自然以东主的规矩为大。 打醮期间不见外客,打完醮就下山,若是想见,有缘自然能在山下相见。 郡王妃被小道童说得没脾气,虽然她不理解东主打醮,关其他朋友什么事,非要跟着清静,但在这里见不着人的话,下山就更见不着了,总不能直接把人叫去王府吩咐她这样那样。 其实直接给人下令不是不行,但王妃的目的就是要让薛刘氏带她去东安府参加大将军府的及笄宴,薛刘氏一个外人,又有她亲姐的关系在,王府也怕让对方知道详情后会提前泄露消息,传出流言好像她郡王府上赶着巴结大将军府似的,不惜绕这么大一圈也要跟大将军府攀上关系。 郡王府的脸面哪能这么糟蹋。 现在是直的不行,弯的也不行,不知道该用什么合情合理的办法让薛刘氏答应带王妃去东安府。 王妃离开道观,回到暂住的别院后,忍不住地大发脾气,让人收拾行李,即刻下山回家再做其他打算。 大不了自己就这么直接去东安府,还怕被人轰回来? 第1923章 薛夫人反应过来(一) 王妃说走就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薛夫人不知道那位奇怪的贵妇昨天走了,她在第三天继续一早出门观日出,全程没看到那位夫人出现,现场气氛眼见着比前两天都要轻松。 众人天色大亮后,也开始议论前两天那位不知名的贵妇是哪一家的,怎么那么奇怪呢,看周身气质和下人的气势,忻阳府还有这样的大人物? 这些说话的人啊,全都忘了忻阳府是有正经王爷的。 只能说,他们日常圈子里的人与物,离王爷这个至高层次太远了,一时想不到也正常。 王妃回到府里,王爷没有问她为什么提前回来,而是直接让那四个轿夫当面告诉他经过。 那四个轿夫其实是王府探子,他们跟了两天,看出来王妃行为失当,引起了薛刘氏的警惕和戒备。 惯于高高在上的王妃,突如其来地放低身段,行为语言都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薛刘氏又是当家夫人,向来敏锐,发现不对劲立刻保持距离也是人之常情,王妃出师不利,只得先回来再想办法。 郡王叹口气,表示不光是对王妃,就是对他来说也太难了。 皇家子弟何时低声下气地主动搭讪结交朋友,根本不会这个技能,尤其王妃从小到大包括嫁人生育后都自在地生活在深宅大院里,更没有大街上与人攀谈相交的经历。 真的是太难了。 当初柏家军经过忻阳府时,王府怎么就没想过送点粮草搭个话呢,那现在想去参加及笄宴不就简单了么。 世上哪有早知道,那会儿全城有钱有势的老爷们都不做人,现在自然是想攀都找不到路子了。 若是往年,王妃还能以去东安府游玩的理由直接过去,人只要在那里,自有办法让大将军府发出请柬。 但从凉水月报的消息来看,东安府清水港的生意连续下降,商船来得数量减少,从来一铺难求的海货街都开始有吉铺转让,这会儿说去东安府是去游玩的,骗傻子呢,那一个靠港口和海外商船才繁荣起来的边境小城有什么可看的天然景色,山无好山,水无好水。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府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个让王妃自自然然去东安府游玩的理由吗?”郡王无奈叹气。 底下站着的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默不作声,但目光瞟向站在旁边的大太监,求他说话。 王府自然是有太监侍候的,侍候王爷的大太监就是王府中的大内总管。QqXsΝεW. 他微微弯腰,笑眯眯地冲郡王行礼。 “王爷,东安府那地方,谁都可以去,不用编理由,想去就去,可您不行,王妃也不行,您二位要去就必须要有正当理由,东安府那样一个边地小城,实在是没有值得您二位看一眼的价值。” 大太监这话情真意切,也是相当地合乎情理,东安府那样一个小城,若不是因为有朝廷边军和大将军府,真不值得堂堂王爷投注过多目光。 若不是如今时局混乱,郡王府想确保自身安全,根本不可能用自家少爷跟大将军的千金联姻。 想都不要想。 跟武夫联姻,真是委屈少爷了。 大太监真情实感地这么想着。 “那该怎么办?” “还有点时间,再耐心等等,兴许就有转机了。” 大太监虽然心疼自家少爷,可对王爷看重的事情同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郡王左思右想,也只能先这么着,再耐心等等看有没有转机,反正经过这次试探后他算是知道了,有事还是找底下人做,他夫妻二人只要最后结果是满意的就好。 第1924章 薛夫人反应过来(二) 祁可得知王妃在结交朋友这一步就出师不利,铩羽而归,乐得多吃了一碗饭。 “我就说王妃这事干不成,不是她为人傲慢,而是从出生起就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她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通身气质都给别人一种富贵人家惹不起的感觉,那位薛夫人又不认识她,一位贵人突然对自己和颜悦色,第一反应都不是馅饼陷阱,而是生怕凑近了冲撞贵人。就跟马路上看到豪车经过,别的车都躲得远远的,一样的,碰了擦了赔不起。” “你说那位薛夫人有没有察觉到这位贵妇接近她是别有用心?”照临一边出主意。 “王妃都铩羽而归了,那位夫人应该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没有顺竿子爬把王妃气走了吧?” “她察觉到了多少呢?薛家在城中有点地位,可是离郡王府这个至高层次仍隔着几层,地位决定着消息的灵通性,薛夫人再如何聪明,消息不灵通还是很吃亏的。” “有道理,今晚让密探们去探探。” 当天半夜,忻阳府的密探小队潜入山中道观,找到薛夫人的寝室,从她口中问到了关于那位奇怪贵妇的看法。 内容传回给照临,照临都有点惊讶,薛夫人不光察觉到了这位贵妇行为可疑,还意识到是冲自己来的,不明白的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那位贵妇图谋的东西。 出于当家夫人的谨慎,薛夫人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别人,怕朋友们说她想多了。 知道实情的照临自然不会认为薛夫人想多了,反而对她的敏感大加称赞,有时候就得相信自己的直觉,关键时刻能救命,像现在不就很好地躲开了一个大麻烦。 郡王府要薛夫人做工具人,等日后薛家知道实情,会不会以为自家就此攀上了郡王府的高枝,若是家人贪心一点,薛夫人在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她的子女都会被家人当人质逼迫薛夫人牢牢扒住王妃以求富贵。 趁着密探们还没走,照临下令给薛夫人下个暗示,提醒她亲姐姐与柏大夫人的亲密关系,整个河阳州,郡王府和大将军府,是仅有的两个至高无上的身份。 当家夫人的日常庶务之一要负责料理家中子女的婚事,因此夫人们对婚配异常敏感,看到年轻小伙和姑娘的不变话题都有是否婚配。 这个暗示在薛夫人心里翻涌起来后,她自然而然会有所联想。 一切搞定,密探撤走。 次日清早,薛夫人起床时有点恍惚,随口跟贴身婢女说起做了个奇怪的梦,可是醒来就忘了,只留了一点朦胧印象在心里。 婢女打趣夫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劝她不要多想,手脚麻利地侍候了夫人洗漱更衣和用糕点,之后出门上山看日出。 在上山的路上,薛夫人仍在回味半夜的梦,婢女的话触动了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想了太多心事,当晚就做梦,梦里一定有什么预示,否则怎会叫她如此念念不忘。 第1925章 薛夫人反应过来(三) 密探下的暗示就在这时候被触发了,薛夫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她娘家亲姐姐与大将军府的夫人好像关系匪浅。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薛夫人再回忆起那位贵妇的脸,心头终于恍然大悟。 她就说贵妇怎么会看上自己,自己身上和薛家都没有值得一位贵妇图谋的东西,可若是她娘家姐姐与柏大夫人的关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估计是听说了娘家喊她回去省亲,甚至有可能会带她去参加柏大小姐的及笄宴,那位贵妇若是想与柏大夫人结交,这倒是个好机会。 少女及笄,待字闺中,那位贵妇是想与大将军府结亲? 薛夫人一路走一路琢磨,既然牵扯儿女婚事,她这当娘的难免生出一点看好戏的八卦心思。 但琢磨来琢磨去,越发觉得古怪,大将军是朝廷一品,什么样的人家敢妄想与他家联姻? 那位夫人不知什么来头,通身气派不作假,若是河阳州人,该是何等实力的家族? 想着想着,薛夫人脑中灵光一闪,震得她脚步一个趔趄,差点崴脚。 “……夫人当心?!”幸好一左一右两个贴身婢女及时扶住,“山路湿滑,夫人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里?” “无碍,好像踩到块小石子,硌了一下。”薛夫人定了定心,好好站稳,嘴里还安慰自己丫头,“还好有你们扶着我,大家都小心点,一年就这几天轻快消遣,都别受伤。” “是,夫人。” 身后仆妇响应,打灯笼的丫头越发小心,灯笼放得极低,几乎是擦着路面走。 大家再次出发后,薛夫人回想起刚刚脑海中炸裂的灵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整个河阳州,能跟一品大将军府相提并论的,只有忻阳府的郡王府。 郡王府想与大将军府联姻,实属正常,纵观整个河阳州,这两家最相配。 那位贵妇难道是王妃?! 薛夫人一阵头晕,腿都有点发软。 若真是王妃放低身段与自己结交…… 不不不,不可能,太可怕了! 薛夫人极力在心中否定。 不能想,太可怕了! 就算郡王府有意与大将军府联姻,他们完全可以双方直接谈,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从自己身上下手。 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别想、不是、不可能! 薛夫人否定三连,脸色僵硬地来到山顶,顺着丫头们的相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但今早心事实在太重,最爱的日出和云海都不能让薛夫人缓过劲儿来,直到天光大亮后,为免身边下人起疑,她才强行调动面部肌肉,让表情柔和起来,像平常的样子,淡定地下山回去。 回到道观厢房,如平常那样与孩子一起用过早饭,之后众人各玩各的,好好享受最后的清闲。 薛夫人得了这个空儿,找了后院一处清凉地方,一边品茶一边发呆,实则在继续琢磨那个想法。 她若是不想透想明白了,说服不了自己,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第1926章 薛夫人反应过来(四) 那位贵妇不好说是不是王妃,可她真的是贵妇毋庸置疑,这两个清早都没看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发现在自己身上达不成目的。 若自己只是对方试探的目标之一就好了,说明自己不是唯一,就不怕被这种真正的大户人家缠上。 都是上等人家,薛夫人很清楚,若是下定决心非要做什么事的话,上等人家的手段是小老百姓想都想不到的。 而相比那种顶级人家,自己薛家也不过是人家眼中的小老百姓,想达成目的,一句话的命令罢了。 对呀!为什么不直接来道命令?! 想到这,薛夫人精神一振。 想想自己家,若是有人跟她说有个门当户对的家庭有适龄子女没有婚配,但双方都互相不认识没接触过,是不是要找中间人两边传话? 薛夫人深思下去,想起当年柏家军经过忻阳府的情景,她记得大军从城外经过,没有人进城,城中大户也没有为大军举办过什么宴席,甚至为了粮草的事听说还闹得不愉快。 薛家这样的家庭,大军要筹粮草,自然免不了要出一份,只是最后没成,她记得当时全城有钱人家都松了口气。 哈,原来如此! 薛夫人心头迷雾散尽,一片开阔。 郡王府因为当年的事没有伸出援手,现在想起来家里儿子大了,找不到联姻对象,听说柏大小姐及笄,想重新攀关系,又怕被一口回绝,这才想找能说得上话的中间人。 而自己娘家姐姐因为与柏大夫人的亲密关系,才导致自己被盯上了。 终于想通了全部关节的薛夫人心中镇定下来。 全城百姓都知道的,王爷王妃有三个嫡子,嫡长子娶了父亲舅舅家的表妹,也就是郡王母妃娘家的女儿。 郡王府的门楣有这份高度,下面两个嫡子所娶的妻子必然不能比这差,否则再下面的庶子女就不好谈婚事了。 两个嫡子,一个娶柏大小姐,一个娶王妃娘家的女儿。 三个儿子都有岳家做助力,有文有武,日后时局不管如何乱,都乱不到郡王府头上。 真是好算计啊。 薛夫人无声地感慨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地抿嘴一笑。 别看郡王府盘算得精明,大将军府肯不肯答应这婚事还两说呢。 她娘家姐姐就嫁在东安府,与柏大夫人关系好,是她的福气,但自己被个不知名贵妇打扰了几天就不知道是不是福气了。 想想还是怪吓人的。 若真是王府的人,一出生就是金枝玉叶的高贵人儿,哪懂得放低身段与人结交啊。 这两天人不见了,估计是走了,走了也好,可别再来了,尴尬又生硬。 薛夫人倒没想过若对方再伸手过来自己是不是顺竿子爬,薛家跟对方比,小门小户的,惹不起,一次都别沾上最好。 再说了,薛家自己的亲戚就够烦人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城中贵人有事相托,那帮贪婪成性的家伙肯定抛开自己冲锋在前,干出难以收场的事来。 东安府普普通通边地小城,不值一提,可是隔河相望,东安府有凉水镇,凉水镇有祁老板,祁老板人送外号女魔头。 蠢亲戚真要干出什么祸事,祁老板能灭了他们。 想起凉水月报上登载的这位祁老板在福县的丰功伟绩,薛夫人忍不住地抖了个寒颤。 为了自家太平,没有血光之灾,薛夫人端起茶杯,一口咽下半杯茶,果然地将这件事顺着这口茶吞入腹中,谁都不提。 若是不幸,城中贵人还是找上自己,那也要正正当当地提出相助,而不是这种私相授受。 不然,万一出点岔子,自己可承受不起任何后果。 第1927章 薛夫人反应过来(五) 打定主意的薛夫人脸色缓和了许多,随侍一旁的婢女们心头略微放松几分。 她们不敢问夫人是为何事烦恼,以往家务事烦心的时候,夫人都这脸色,因此在她们看来,夫人看似发呆实则还是在想家里的事吧。 又过了两天,东主的打醮兼避暑如期结束,来的都是当家夫人,散心几天就行了,没谁真的能当甩手掌柜扔下家务事一心在山中求清静。 她们这种人家,谁家不是妻妾成堆,当家夫人手握内宅大权,再不满男人花心也不会扔下自己手中权力,否则嫡出孩子的利益难保,因此家务事再烦心,也得如期回去。 几位好友当中,只有那位东道主知道薛夫人曾经遇到过一位奇怪的贵妇,但后面就没再听说类似的事,以为就是寻常的山中偶遇搭几句话罢了,因此没当有趣的八卦讲给别人听,甚至自己都忘到山后深涧里了。 薛夫人因为嘴紧,无意中做了一件保护自己的事,否则那位奇怪贵妇的消息在另几位夫人当中传开,一番讨论和猜测之下,搞不好就直接猜出那贵妇的身份了。 那么事情的发展就难预料了。 薛夫人顾念着自己娘家和东安府,不想跟那贵人有牵扯,但朋友们跟忻阳府的关系更近,不论娘家还是夫家,都是土著或者周边大户,她们得知消息后肯定会倾向于帮贵人,顺便给自家卖个好。 想都想得到,那个局面下,薛夫人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 一个外嫁进来的媳妇多年来能有现在的朋友圈,是花了时间和心血的,而且几个人也确实玩得好,薛夫人不想赌人性,那么现在一反思,及时闭嘴是明智的。 薛夫人身边当时的仆妇婢女们也不会多想,她们都是看主子脸色的,主子不多想,她们就不会多想,主子心思不安,那她们什么古怪小心思都会冒出来。 因此,那些仆妇婢女们想到那两天见到的贵妇,也就当是偶遇的,她们年年陪夫人上山避暑清静几日,偶遇的男女老少多了去了,今年这个贵妇根本不算稀罕。 回到家的薛夫人顾不上休息,换了衣服后带上孩子去给婆婆请安,与同在婆婆身边的妯娌们闲话几句家常。 妯娌们不掌公中,只管自己小家生活轻松,嘴上又很羡慕大嫂年年都有朋友请去山上避暑。 其实她们想找地方消夏也有地方去,薛家有避暑和过冬的别院,完全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不过是习惯性地奚落东安府嫁过来的大嫂罢了。 在忻阳府人的眼里,东安府边地小城乡下地方,嫁过来是高攀了,但其实两家能联姻自然是门当户对,只是妯娌们出身自周边大族,就是自带优越感。 这么多年来儿媳间的言语矛盾,婆婆早就懒得管了,任她们互相打机锋,别吵到她头上就行。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话题转到了儿女婚事上,妯娌纷纷忙着跟婆婆邀功,说给自己适龄的儿女相看到了几个好人家。 第1928章 薛夫人反应过来(六) 薛夫人嫁过来后头两胎生的都是女儿,然后才是一个儿子,这话题一起,想起来长女去年嫁了,该嫁二女儿了,儿子还小还能等几年慢慢相看,再下面的庶子女更不用急。 偏偏正好又想起郡王府可能想跟大将军府联姻的事,薛夫人一个激灵,觉得是不是把二女儿嫁回东安府比较好。 多年的当家夫人可不会乱做白日梦,郡王府为什么要和大将军府联姻,除了这两家确实是仅有的至高门第以外,难说没有考虑过大将军手中兵权和兵力的缘故? 这一天比一天混乱的世道,富人家就真的安全?有大营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能把二女儿嫁回东安府,日后若真有个万一,凭着母女两代人的姻亲关系,薛家上下也有个退路不是? 想到此,薛夫人决定趁现在有时间,再多备些礼物,她记得姐姐膝下正好有个年龄合适的儿子。 想着自己的心事,薛夫人就没掺和妯娌间的谈话,甚至表情都是淡淡的,一副她们随便说、自己随便听的态度,直到妯娌们说得兴起一下子口无遮拦拿自己女儿胡乱打趣的时候,翻脸喝斥,拂袖离去,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怒意。 大嫂生气了,妯娌们才悻悻地闭了嘴,在婆婆略带谴责的目光中起身告退。 薛夫人非常生气,自己在为薛家上下安全着想,妯娌们却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身为长辈乱说笑话打趣侄女,从来都不愿为这种事计较的薛夫人夜里跟丈夫交了底,自己这长嫂在薛家到底有没有地位,夫妻不想过了赶紧析产别居,不拦着他拉拨宠妾。 薛大爷冷着脸出了屋,把弟弟们叫来自己书房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挨了骂的弟弟们回自己屋再把管不住嘴的妻子骂一顿。 夫妻一体,妻子是丈夫的颜面,家人不敬长嫂,等于不敬大哥,薛大爷是家中继承人,妯娌们当着婆婆的面乱说话,是不是家里有人起了心思,授意妇人们来试探长房底线,想夺继承权? 宅斗这种事,跟宫斗和党争都是一样的,赢家通吃,输家一败涂地,薛夫人又放了狠话,做了大半辈子继承人的薛大爷能忍这口气才怪。 他们这种大户人家极少和离,实在是夫妻反目翻脸生怨过不下去了,就析产别居,各过各的,唯独一条不能影响嫡出子女的利益。 子女都是跟爹姓、从父居的,一般来讲,只要当爹的不是渣爹恶棍,析产别居后,夫妻各自生活,子女的利益保持不变,原是怎样仍是怎样,家里若是还有老人在,保障还能多加几成,毕竟这关系到子女联姻所带来的潜在利益。 析产别居虽不是正式和离,但他们这等家庭真出个夫妻分居,也是很丢脸的事,幸好薛大爷没劝妻子忍这一口气,而是自己出头把弟弟们训一顿,摆出了长房长子大家长保护妻女的态度,不然夫妻俩搞不好就真的要别居了。 第1929章 海盗的异动(一) 丈夫的态度总算让薛夫人消了气,借着与妯娌闹矛盾的话头,跟丈夫商量起二女儿的婚事,因不知丈夫的想法,没直说为了日后有退路想回东安府找婆家,而是先商量商量在哪个范围找,是忻阳府周边的还是哪里,她再从中加一句东安府也挺好的,舅家姨家都在,可以亲上加亲。 二女儿明年及笄,夫妻俩还有时间慢慢商量,起个话头在丈夫心里留个印象,日后再聊也有个说头。 薛大爷没有一口拒绝亲上加亲的提议,只是心里有所触动,想起书房桌上放着的前天新送到的凉水月报,上面提到最近局势,打断南北通路的几支暴民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强人,指挥赤手空拳的暴民在官军的剿杀中打了一次胜仗,完全占领了一个县城。 上一份的凉水月报还只是说暴民队伍乌合之众,各自为战,不足为虑,剿匪官军兵强马壮,一定得胜。 新一份的内容就直接变了,官军吃了败仗,还丢了一县。 薛大爷猛然觉得亲上加亲真是个好主意。 赶紧叮嘱妻子明天从私账支些钱,多备些礼物,省亲也不用急着回来,亲朋好友家多走动走动。 薛夫人听话听意,了悟丈夫居然跟自己想的一样,当即笑眯眯地连声答应。 次日一早,薛夫人拿着新得的一笔钱,满心欢喜地在省亲的礼单上添了几样新东西。 郡王府还在等待新的时机,薛家暂时安稳无事,祁可收回看八卦的关注,目光转投向自己身上。 大海中,正在前来凉水镇的远洋三号船队,向照临发来消息,在航线上捕捉到海盗大动静,三十多艘大船汇成船队,疑似有登陆南境的行为。 去年冬天才在海盗设在南境的谢家堡干了一票大的,掀了海盗在陆地上的大窝点。 就说这么大的损失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如果侦察无误,那就是憋了大半年,这是要登陆报仇来了。 “让船队照常走,我们另派副手赶去盯住海盗的动静,同时福县各个庄子做好战斗准备,以防海盗登陆后从南打到北。” “是。” “把漳县南北划一条中线,中线往北直到县境为死都不能退的死战区;中线往南推一百里为普通交战带;再往南推五十里为警告带;密探小队压过去,海盗靠近并深入这五十里就自由攻击,打退一波是一波,阻止他们继续往北就行,但若过了这五十里的中线,若有条件允许炮击。” “不如再往南推一点,把整个漳县纳入战区以保护福县好了。” “那不能,活都由我干了,漳县衙门挺轻松的?” “就你刚刚把漳县划了一半做死战区,漳县衙门也不能答应啊,我们的武装女兵一入他们县境,他们就得抗议了。” “哦,那是他们的事了,朝廷官员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荣耀,我会如实记录并登载在凉水月报,为他们流芳百世的。” 照临:“……” “安啦,我这是以防万一,万一海盗登陆只是为了重建谢家堡呢?他们用鸭毛草废了南境百姓和军队的战斗力,这是朝廷的锅跟我没关系,王朝末世乱象频发,没办法的事,但他们要是北上威胁我的利益,那我可不客气。” “那我回千荷境让副管家安排武器生产。” 第1930章 海盗的异动(二) 凭祁可一直以来囤积的材料量,以千荷境的生产能力足以来一波一夜暴兵,海盗若是真的登陆,他们最好是别有北上报仇的念头。 去年谢家堡内乱,他们自己都已猜到是东海边军搞鬼,最大窝点元气大伤几乎被废,海盗肯定是要报仇的,就是不知道这次船队疑似登陆是不是报仇的开端。 祁可觉得这样也好,比海盗用炮船正面炮击沿海村镇港口码头要好得多,不然他们打完炮就跑,柏家军都没有船去追。 那就太憋闷了。 还是在陆地上短兵相接更爽。 照临很快从千荷境出来,给祁可带了一个鲜切果盘。 祁可大喜,接过就吃。 “我们几时把海盗的异动告诉柏家军?” “等他们确实向北出发的时候吧,柏家军没有在南境开战的权限,那是南境边军的事,那里的边军再不可靠,可必须得承认那是人家的地盘,让我们为南境的百姓祈祷。” “若是真的,你要去吗?” “当然!这么重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去?我还想以娘子军为主力呢。” “娘子军为主力?副手们上战场,可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呃,能放水的话就放点小水,战功别全抢了,给正规军队一点面子。” “好~”战场上放水不是个简单轻松的活儿,照临还得通过实际战况来临时安排。 “不是我要抢柏家军的战功,而是南方闷热潮湿的水土气候,我估计也就福县千户所的士兵在这几年里适应了一些,等军队得知消息调兵增援,不说来不来得及,士兵们首先得被水土不服折磨一顿,根本没有战斗力。”祁可捏着果叉戳进一块西瓜里,“还是我们万能的娘子军好使。” “炎热夏季的山地丛林战,擅长海战的海盗也不一定适应。” “对,真要打陆地战,两边半斤八两,但是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一次疑似大规模登陆行动,我万分期待他们不仅仅是想重建谢家堡,还想在陆地上搞恐怖袭击,为自己报仇。” “南境的百姓真倒霉。” “所以让我们为百姓祈祷。” “海盗登陆后我们在海上还要做些什么吗?” “他们登陆后,那么多艘船不会一直在码头上等着对吧?盯着,若是船出海,告诉我一声,我们去拿点横财~~~”祁可说着说着声音都荡漾了。 “海盗有没有意愿在陆地上跟人打仗是一回事,我们先断他们的后路。” “对~既然上岸了,就别走了,留下做客吧~” “好。” “我们千荷国现在有多少炮船了?能开出来的都出来,在海上盯着点。” “好。” 照临一道道命令下去,当晚就有副手从凉水镇出发赶去海上监视。 两天后,那支三十多艘船的海盗船队靠近了一处普普通通的渔村码头,似乎这渔村还兼做过往船只食水补给的生意,码头修得又宽又大,风浪一般撼不动。 但三十多艘船在这里是泊不下的,只能轮流来,一次过来两三艘下人下货,其余的船在海上抛锚等待。 第1931章 海盗的异动(三) 从早到晚,天黑了都燃起篝火打着火把干活,如此才仅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终于把所有船上的物资都卸下来了。 那些物资中除了生活用品,大部分是武器,长枪短炮都有,炮弹都是一箱箱地往下抬。 去年祁可端掉谢家堡的仓库时都没发现这么多杀伤性的东西,最多就是一些大刀等适合近战肉搏的冷兵器,还因为工匠技艺各有高低,导致品质不统一。 海盗的武器主力是炮船,都是外来货,不知道从哪抢的还是交易的,现在看到这么多热武器往内陆走,打仗的可能性迅速提升五成以上。 等了几天消息的祁可来了精神,把那渔村实时画面的光屏投影在白墙上,从早到晚时不时看两眼。 卸完了货的三十多艘船,在重新补给好食水后,终于起锚出发。 就在他们出发的当天半夜,茫茫大海,乌漆麻黑,三十多艘静静航行的风帆船瞬间从海面上消失,落水的无数海盗在海中挣扎,还没弄清楚自己怎么落海了,又被等着的深海机器人打开密封舱全数带走。 等他们回到岸上恢复意识后,将发现自己的身份变成了千荷国的奴隶,为这个国家的基建大业奉献毕生的光和热。 口供当然也是要问的,但这帮俘虏是专门负责驾船的,收到的命令就是到那个小渔村卸货。 而从小渔村出发负责送货的那群人,也是一样的,他们就只是送货到谢家堡,送完货就原路返回,等船来接。 这个口供给了祁可灵感,盯住这帮往谢家堡送货的,等他们回到小渔村后,就用今日这些船把他们接走,不费吹灰之力又能得一批新奴隶。 虽然口供没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但也说明了一件事,海盗劳力充足分工合作,送货的、做事的、打劫的,有不同的队伍,后续肯定还会有人来,这失踪的几十条船,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 没这么快露馅,祁可就放心了,乘飞行器继续到千荷国放下船后,绕了一趟福县,放下一批灵境中赶制的武器,又调了一队娘子军化装成的密探放到谢家堡附近才返回了凉水镇。 四五天后,送货的顺利到达谢家堡,交接完毕后返程。 千荷国那边,在得知谢家堡收货了,立刻将那三十多艘船原样驶出,在海上游弋,送货的队伍返回小渔村时,就看到接他们的船来得正好。 这些干体力活的不疑有他,照原定安排纷纷上了船。 船队来到茫茫海上后,趁着四下都是海水,只有头顶的阳光和星空可指点方位,而船舱中的众人又没有那敏锐的反应,掉转船头驶向了千荷国,成功获得一群新劳力,还诓骗他们,是上头的海盗收了钱送他们给别人干活的。 这帮劳力此时觉得不对也晚了,闷热潮湿的陌生地方,很难说是不是比海盗窝更好,不老实想逃跑也可以,跑进密林死得更快还不用收尸。 第1932章 海盗的异动(四) 权衡之下,这群干体力活的在经过最开始的惊慌后,反倒飞快地平静下来,接受了现实,老老实实听从命令,指东不往西。 不过,先前驾船的那批人没在一起,两帮人分在两处隔着千远万远的地方,以防他们人多壮胆日后生乱。 安置好了两批新劳力后,真正上岸的海盗驾着更多的船来到那个小渔村,投放的小飞虫传回来的画面显示,这些人下船后第一件事就是跟村长打听先前送物资来的船去哪里了。 村长和村民们都一脸惊慌地表示船队接到人正常出海走了,不见回来过,走前村里还给足了补给,一切都是照老惯例来的。 海盗们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几日海上风平浪静,别说夏季常见的暴风雨了,连点小浪都没有,那么大一个船队,连人带船,说不见就不见了。 简直岂有此理。 连船带人离奇失踪的事,五行旗盟的海盗们经历过好几次了,这次间隔时间长点,以为这奇怪事不会再发生了,没想到又来了! 又来了! 难不成海里真有神仙?! 呸! 他们神也拜了,仙也敬了,奇怪事又发生了,这海里分明是有鬼作祟,丫丫个呸的。 尽管满肚子不解之谜,但是海盗们没时间耽搁,上岸办事的队伍先去谢家堡,驾船的海盗清扫甲板准备返程。 歇过一夜后,装好补给出海,生怕自己也失踪了,整支船队无比谨慎地航行着,倒是顺利地回到了他们的老窝,将事情上报上去。 祁可没打这支运人船队的主意是因为千荷国的船坞数量有限,这么短时间送太多船过去忙不过来,才放他们一马,就当船在海盗手上先用着,省得排不进船坞在外面放太久给放坏了。 海盗窝里得知时隔这么久又丢了一个船队和全部人,自然是气得脑壳上冒青烟,严重怀疑海上闹鬼,但又想不出好的对策。 大活人怎么对付得了神神鬼鬼的事呢,还不只能是丢了就丢了,认了呗。 这一批来的海盗就是有战斗力的类型,看他们肩背肌肉和行动姿态判断出来的,因此盯他们盯得很紧,每天都要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哪天突然少几个。 好在这臆想的事没有发生,他们全数到达谢家堡。 谢家堡去年元气大伤,如今已不再设堡主,只有打理琐事的管事,权力极低,这批数量富足的东西送来是干什么用的,都无权过问。 海盗们休息了几天,换了便衣,上次送来的物资已经由堡内管事装了几个车队,表面上是一箱箱商品,苫布下面暗藏着各种各样的枪弹,大刀随身背着。 妥妥一个武装商队的模样。 商队从谢家堡出发,通过他们自己控制的那个小镇,抄近路往北,直接出南境,并在踏出南境的第一个分岔路口,车队化整为零,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其中一支走的是沿海路线继续北上,这条路线上有两个祁可做了记号的地名,一个漳县,一个福县。 第1933章 海盗的异动(五) 一路盯梢到了这里,消息自然飞快地传给了祁可和照临。 福县的娘子军化整为零,携带武器进入漳县,守住祁可所划的那条中线涵盖的各个路口,官道也好,土路也罢,只要能走车的都算。 根据偷听来的对话,走这条路线的车队,带队的人称曹三哥,他的任务就是在漳县制造混乱,烧杀抢掠怎样都行,越乱越好,引福县千户所过来援救。 千户所的兵力若是真的下来救援百姓,绕行三湖县,人称孟大的海盗所带的车队趁机进入福县烧杀一番。 他们不一定进入县城,主要是奔着那些乡绅富户去的,家丁打手再厉害,也比不过刀口舔血的海盗,洗劫一空后有三湖县的邹大善人接应隐藏自身。 另外几支车队也是类似的配合,他们的目的地是深山里的一支官铜矿,假扮运送生活物资的车队混进去,把守矿的守军干掉,将矿据为己有。 这么看来的话,在漳县搞事的曹三哥的队伍是最危险的,万一真的把千户所引来了,海盗要如何跟官军对抗? 不过海盗本身就是有今天没明日,他们丝毫不觉得危险,反而巴不得有机会跟官军对抗,能杀一个是一个,都是血赚。 去年谢家堡出事,五行旗盟已经笃定就是东海边军搞鬼,这一趟他们是真来报仇的,而且放弃了擅长的海战,跟军队打陆地战。 一开始祁可是有点不懂,明明海盗可以炮轰清水港,造成的人员财产损失更大,而且清水港是东安府治下,炮轰这个老港口更好打柏家军的脸,干嘛不这么干?这不是很爽? 现在看他们的布置,祁可明白了,海上轰几炮除了浪费炮弹以外没任何意思,这种深入腹地拿到的利益更大。 那个官铜矿她也很眼馋。 “走吧,我们今晚去福县。” 海盗们已经越来越逼近自己划定的战线,祁可在凉水镇呆不住了,让照临安排好替身,她俩走人。 “我们几时跟千户所上报?” “诶,在发生第一起恶行的时候吧,仅仅是骚扰和骚乱的话,危害性不够,又是邻县的事,不会第一时间引起重视的。” “好,那我们再随机应变。” 曹三哥所带的队伍,任务就是引起骚乱和恐慌,越乱越好,他们的行为完全不可控,尤其为了能引出千户所,肯定要犯下累累命案,最好是类似暴民暴动这等杀伤力才行。 当年福县千户所不就因为县城内流民暴动出动过一次么。 “我们在漳县有条件搞一次钓鱼么?” “引他们主动攻击娘子军?” “嗯,得有个消息来源不是?初次接触不必搞太大事,比如我们祁庄自己的商队,到漳县采买土特产?这季节不正是山中野菌子么?买菌子?去程也好,返程也罢,反正狭路相逢,见色起意,两边打起来了。” “可以。” “这位曹三哥的队伍其实就是个引子,为了能引出千户所,我赌他们肯定要纠结无业游民到处作乱,人数多才会引起军队重视,那我们就让他们时不时吃个鳖,如此才有充足的理由死守漳县中线,进一步激发他们的怒火。” “我们拦住了这曹三哥,等那位孟大哥抢富户的消息传来,千户所不用两头挂念,只需专心对付一头就好。” “正是。” 第1934章 海盗的异动(六) 当晚,祁可和照临赶到福县坐镇,等着曹三和孟大的两支队伍自投罗网。QqXsΝεW. 用于钓鱼的收野山菌商队,在白天的时候就由祁庄准备好了,车上备着山民们用得着的各类日用品,以物易物。 商队中的人直接由娘子军化妆出行,跟海盗们的商队一样,以货物为掩护,车上随处藏着致命武器。 漳县也是多山的小县,山中物产丰富,只是山民下山不易,非常欢迎货郎的出现,在这一年一次的野菌季节也会有商人来收山货,祁可派出的小商队一点都不起眼,最多是跟车的都是女人而已。 会动脑子的聪明人,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漳县的北边邻居就是福县,福县有祁庄,全员女工,老板姓祁,人称女魔头。 脑子不机灵,想不到的也不要紧,反正这样一支全员女人的小商队能引起海盗们的兴趣就行。 为了节省时间,祁可与照临配合,照临在地图上指定坐标点,祁可负责将一支支小商队直接投放到位。 天亮后,她们会直奔坐标位置附近有名的山货产地,正儿八经地与山民交易,收购他们手上的山货,等她们下山返程时,就差不多会遇到曹三的队伍了。 曹三的队伍日夜兼程赶到漳县,在县境外就开始借机生事,把想收保护费的地痞打了一顿,一点都不像习惯于花钱消灾谨小慎微的行商。 地皮挨顿打自然不甘心,喊了兄弟们过来报仇,于是又挨顿打。 曹三他们这帮海盗深知地痞的德行,下手极有分寸,并不打服他们,反而就是要让他们不服,嗷嗷嚷着要报仇,但又打不过,吃够了亏后终于想起来找上头大哥出面。 这些大哥才是曹三他们的目标。 正如祁可猜测的那样,曹三他们要在漳县闹事,凭他们这一点人数完全不够,必须得纠结县里所有的地痞流氓无业游民和流民,搞一支暴民队伍,到处烧杀抢掠。 这地痞大哥来了,也一样扛不住曹三等人的打,被他们箍着脖子说出了本地有钱大户的地址。 说着说着这带头大哥眼前一亮,意识到了发财的机会,脸色也变了,先前还一副喘不上气的难受表情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嘴里哥哥长哥哥短,求这些哥哥们带他一起发财。 曹三他们本来挺嫌弃这家伙和手下小弟们打架太差劲,但考虑到他们是这县境上的本地人,帮忙带路的话,能省自己不少事,最后还是同意了。 并约好了利益分配,海盗们只要易携带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和美女他们都不感兴趣,现在也没有条件倒手转卖,就便宜这帮地痞了。 地痞大哥万般感谢,非常尽职地给曹三画了一张地图,将县境两边有钱的有户人家指了出来,先去哪家再去哪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如此,曹三对这小子才有了一点欣赏,问了名字,虽然打架差劲,但脑子好使也是人才。 那小子被问了名字,高兴得简直要上天,带路越发积极,同时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就好比这些大哥明明是一副商队打扮,结果干的却是打家劫舍的活,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以贩货为幌子观察目标对象的情况,他们地痞有时候也是这样“做生意”的。 第1935章 溜海盗玩儿(一) 有本地人带路,周边的富户家开始倒大霉,当天晚上出现了第一家受害者。 曹三他们分了金银珠宝以及充当补给的粮食就收手了,地痞大哥提前召集了更多人打帮手,于是他们搜刮了其余的财富,反抗的男人一律杀掉,女人们纷纷受辱。 海盗们惯常行动利索,贪婪的时候贪婪,果断的时候也果断,拿够自己要的就撤,一天能抢一家,叫本地富户们即使得知消息也来不及反应,地痞们就明显跟不上,成了跟在后面捡现成以及卖体力的小弟。 县境上的富户加起来五家,曹三带人五天抢完,收集到的粮食带不走,这些地痞又帮了大忙,找到来黑市上的商人,也就是不管货物来路,一手钱一手货的那种商人。 通过这种人卖粮,自然不能按行价走,但粮食总量大,最后卖的钱还是很可观的,而且现银交易,整整一大箱银锭子装上了车。 也就做这种生意的商人手上有大量现银而非银票,银票虽然携带方便,但兑现太麻烦,海盗在这里出任务,银子虽重,出手方便。 那商人吃到甜头,跟曹三约定,下次再有生意找他。 地痞们吃了大户,个个腰包鼓鼓,贪婪的欲望膨胀起来,认定这新来的一伙人能带大家发财,见他们要走,纷纷跟上。 一路上,这些地痞发挥了自己地头蛇的优势,每到一处村镇就以最短时间跟本地混混流浪打成一片,拉进曹三的队伍带着他们去抢本地大户。 这当中少不了有小弟见钱眼开忘了利益分配的规矩,一经发现直接被海盗们当众击杀,死了几个人后,剩下的人就都听话了,连带着还会教育新人也听话。 在曹三他们的一路扫荡下,队伍滚雪球一样的壮大,漳县的普通百姓倒了霉,海盗们只抢有钱大户,并不约束手下小弟抢谁,他们除了搜罗大户家剩余的财富,还会闯入平民家中一通打砸抢,稍微年轻点的女人和女孩都掳走玩乐。 衙门得知消息,派衙役去侦查,结果人受伤回来,还带回一句口信,兄弟们借漳县发财,衙门若是多管闲事,当心县尊大人脑袋不保。 回来的衙役是特意放回来的活口,好似是表示那帮人与衙门井水不犯河水的诚意,但衙役们皆都重伤,养好了也要落个残疾。 漳县衙门对这等嚣张暴徒束手无策,趁着他们还没到县城周边来,赶紧再派人去福县求援,借兵剿匪,否则那帮人难说会不会直奔福县而来。 福县衙门收到消息,心知这哪里跟衙门求援,这是跟千户所喊救命呢。 衙门至今没有新县尊过来上任,不知道是不是受南北通路中断的影响,如今主事的仍然是县丞,所以倒是没耽搁多长时间,衙门里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后,就派人去千户所转告了一声。 千户舒英也很重视,派了探子去漳县摸一摸情况,同时也开始清点能调动的粮草,漳县的情况若是愈演愈烈的话,少不了得派士兵入漳县剿匪,平息祸患。 第1936章 溜海盗玩儿(二) 祁可在漳县划了一条线,向南推了一百五十里为交战区,曹三的队伍一路烧杀抢掠逐渐逼近这条线。 他们的队伍一日比一日壮大,看到有发财的机会,吸引了好多无业游民加入,他们最近几次所过之处都成了焦土,平民不再一杀了之,而是强迫加入,以便在官府剿匪时充当挡箭牌。 本县人都知道,北边的邻居有朝廷军队,他们在这里闹大了会把军队吸引来,他们不想死自然要找替死鬼,于是那些家破人亡的平民就是最好选择。 队伍人一多速度就拖慢了,他们最新停留的一处地方是片出产山珍的山脚小镇,抢了镇子后还放了火,这把火就将在山上与山民做交易的一支娘子军给吸引了来。 曹三的队伍里无人想上山,都知道山民是穷鬼,抢他们没好处,抢完镇子就准备走的,结果看到有一支女子山货商队从山上下来,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哟,哪来的娘们?” “还赶着车呢,车上都是好东西吧?” “从山上下来的,收的山货吧,正好,哥几个懒得上山,这有现成的了。” “是你们把这镇子给毁了?”走在最前头负责赶车的一个女兵皱眉喝问。 “是哥哥们干的又怎样?”这帮人嘻嘻哈哈地乐道,“这里面有你们的家人吗?真是对不住了,都死光了,几位妹妹们要是无处可去,哥哥们收留你们啊哈哈哈哈~”QqXsΝεW. “你们承认了就好。”赶车的女兵后退几步,一手摸到车沿,另一手高举过头,大喝一声,“杀!” 整队的娘子军的阵形,队长在最前头负责赶车,其余的跟在车子两侧,看似扶着车走,其实手指再往里面一伸就是武器。 出发时武器就是这么藏好的,遇到情况随手一掏就有。 所以这一道命令下来,众女兵们整齐划一地从苫布底下掏出插着箭匣的连发弩,抬手就射。 照临早就说过,副手们上战场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女兵们只扣了一下扳机,飞射的箭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支都有零点几秒的微弱时间差,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扎入这些男人的胸膛,一箭对一人,不用抢人头,也不会浪费箭。 一箭毙命。 “清场!” 队长再次挥手,拉着驴车的缰绳沿着小镇主路往前走,碰到拦路的男人一律一箭毙命。 曹三和他的手下本身战力强,可以假装激战不敌暂时退避,但其他地痞混混有一个死一个,没人有从精准无误的箭下逃生。 海盗惯于战斗,他们很快发现这支战力不俗的女商队有问题,倒是没往官军那头上想,只是觉得女人出来行商有点功夫在身上也不奇怪,有的镖局还有女嫖师呢,专门被有钱人雇佣保护女眷。 知道对手难缠,曹海他们就无心再打下去,不能在这里跟一群女人死磕结果坏了自己的任务,于是边打边撤,借着混乱人群的掩护,消失于人群视线中。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了,娘子军精准无误的连发弩打得那些地痞混混们魂飞魄散,纷纷仓皇逃命,身后飞来的箭随时可能扎在自己的背心上,哪还管得了别人。 第1937章 溜海盗玩儿(三) 作恶的人都逃走后,娘子军开始搜查小镇各处,燃起的大火没办法熄灭,只能匆匆砍出几条防火带以防大火烧山。 接着,她们从没有着火的房子里将死去的男女老少抬出来放在主街上清点,在这一过程中还发现了几个藏起来的幸存者,因为惊吓过度不言不语,带出来后放在墙角先晒会儿太阳。QqXsΝεW. 千户所派出来的探子一路南下,打听暴民烧杀抢掠的事,见到这小镇熊熊大火连忙跑来查看,正好遇上了清扫现场的娘子军。 “诶,你们是祁庄的?” “是,你们是千户所的?” 双方互相辨认出对方身份,因为看见生人而起的紧张气氛立马消弭,军队探子还赶紧搭手帮忙,给这小镇做善后。 “你们碰到暴民队伍了?这都是暴民干的?” “我们来时就这样了,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暴民?” “漳县衙门又求援了,所里派我们来侦查一下。” 在这过程中,娘子军们也把她们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探子们,两边商定,漳县情况不太妙,要抓紧时间回禀千户所,但兵力可以暂时不过来,守好福县为要。 虽然漳县衙门求援,但军队真的来了难免惹人非议,光是每日粮草谁出就够扯皮的,那伙暴民也没个固定窝点,随时跑路,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军队一旦进来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剿匪走人,漳县可付不起这么长时间的粮草。 因此,目前来看,最佳办法是军队守好县境,轻易不要乱动,而自己这些商队已经在漳县走动了,收集情报更不引人注意。 祁可手下一群女人的搞情报有多厉害,这帮探子是知道的,没怎么犹豫地就暂且同意了,先这么着,等他们回禀了千户所再看后续安排。 探子们并不知道娘子军这番话的用意就是不要千户所派兵进入漳县,所以把现实存在的困难和麻烦夸大了几分,同时又有一个可行的替代办法,以此让军队就留在福县等着另一支从三湖县借道而来的海盗队伍。 两伙人花了两天多的时间终于将小镇上的死者集中安葬了,剩下几个活的,由探子们带回福县,娘子军们从车上的现货中拿了一部分给他们做路上的补给,交给县境上的军户村就好,村长会安置好他们。 军队探子带着人先行返程,娘子军们仍留在原地,呆在福县祁庄的祁可随即发动千荷境,带着照临现身在此,将自己的人收入灵境,再直接空间跳跃,来到了曹三他们目前的落脚点相距十里左右的野林子里。 他们当天虽然跑了,但他们的行踪一直在掌握中,只要不跑出一定范围,都由这支娘子军追在后面慢慢杀。 祁可和照临派出的那几支以收山货做伪装的女商队,就跟接力一样,曹三他们到了谁负责的范围就由谁接手。 当初画的那条不能越过的中线是有用的,只要不过中段,就不会刺激到千户所的派兵,在借道三湖县进入福县的那支海盗队伍现身之前,必须要确保千户所每个兵力都在县内。 因此娘子军的任务就是牵制住曹三的队伍,只能在漳县以南乱串,不过中线。 其实,漳县的县城正好在这中线偏北的位置,要是曹三过了这条线,县城首当其冲要倒霉,祁可这也算是间接救了那帮孱弱的官员。 第1938章 溜海盗玩儿(四) 娘子军们飞快地化妆,重新换了一张脸,衣服就不换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真好。 她们换好了山货的那辆驴车重新整理了一番,搬走了一车山货,换上一车盐糖针线布匹等生活物资,继续假扮成一路走一路换山货的商队。 箭匣和箭矢也都补足了量,先前打扫战场捡回来的箭矢则拿去回炉重铸。 一切准备好后,祁可将她们再度放了出去。 曹三他们当日死里逃生后,四散逃命的地痞混混们不知怎么地陆续会合了一部分,重新跟上大哥的队伍继续发财。 他们花了两天多的时间赶到这个有大地主的村子外面,正商量如何攻破,讨论是不是派几个人摸一摸大户家的情况,有没有家丁武器库房在哪里等。 就在他们说累了休息的时候,听到了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啊!老大快跑,女魔头又来了!” 守在最外围的几个小弟看到一支全员女人组成的商队时,前两日的恐怖记忆席卷而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往老大那头跑。 正休息的一大群人听到这一声都吓了一跳,有家伙的都抄起家伙,没家伙的就捡块大石头。 “老大!老大!她们又来了,又来了!” 那几个小弟是真的脸都吓白了,一路上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谁来了?!”曹三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手里提着刀走出来喝斥。 “她们!她们!那帮女魔头,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的女魔头!” “……追来了?!”当即,周围的人都跟着吓白了脸,惊惶失措地四下张望。 “不要伸头!都靠树躲好!”海盗队伍中有人大喝,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找树掩护。 “看清楚了,是她们?” “一群娘们赶的驴车,车上盖着布,一定是她们!不会看错!”这几人其实都没看清脸,光看个队形就吓得够呛,这么可怕的队伍只能是那魔头。 “她奶奶的,居然追来了?!”曹三也是心头大惊,这是什么人,自己走哪她们跟哪? “看你那吓破胆的样儿,滚开!”曹三一脚踹开面前说话的家伙,冲着林子放开嗓门,“兄弟们都听着,承蒙各位看得起,愿意跟着我曹三发财,现在找麻烦的人又来了,大家说做不做了她们?” 曹三很聪明,身后的队伍都是为发财,碰到危险反而逃命飞快,所以他不自作主张带他们拼命,而且征求大家意见。 因为他也不想打,任务第一,把命丢在女人手里太窝囊,下辈子都投不了好胎。 在场众人在听到上次差点杀光他们的女魔头商队又出现了,早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逃跑了,结果被曹三一番话堵在这里,男人的自尊心开始作祟,想跑的人没一个说得出“不打”两个字来。 “几个娘们,上次是我们大意了,这次我们有准备,还怕了她们不成?”人群中果然有男人为了面子不顾生死地叫起来。 “对,不怕她们!” “我们人多,大家都在野林子里,我们绕到她们后面偷袭,怎么样?” “搞偷袭也得要正面牵制,让她们首尾顾不到。” “好主意,谁去?” 曹三这一问,刚刚还兴高采烈各种主意的嘈杂声音一瞬间安静了。 主意可以出,自己是不去的。 第1939章 溜海盗玩儿(五) 见此情景,曹三心中一声冷笑。 就知道是这样,一群没用的废物。 但再如何废物,此时也是曹三他们这群人的挡箭牌,他们死多少人都无所谓,但既然都没斗志那也不勉强,不然一窝蜂逃跑又是乱子。 “既然大家不想打,趁还有时间,我们赶紧撤,从这面走,安静点。” 曹三说着,就招呼上自己人牵上车子走。 “那村子我们不去了?” 这要走了,马上有人舍不得了。 “现在女魔头就在后面,离我们越来越近,不干掉她们这村子我们就拿不到,再问最后一次,打是不打?” “不打不打,那女魔头既然是商队,显然是要去那村子贩货的,我们先让一让,等她们做完生意走了我们再出来不就行了,村子就在那里,又跑不掉。” 不想打的人,克制住贪念,理由也很充分。 “是啊,那群娘们不知道带了多少箭,让一让她们有什么要紧,她们还能一直在那村子不出来?” “这附近就这一个有大鱼的村子,我们这会儿让了,又能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先避开那群娘们总是没错的。要走的跟上!” 曹三不再管他们,招呼自己人当先走路。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就是退让派,足足好几百人。 犹豫不决和起了贪念的落在后面,但想想还是一跺脚,拔腿去追前面的队伍。 不管如何,再好的生意也要有命在,明知女魔头凶残,何必硬碰硬,好男不跟女斗,暂避就暂避。 娘子军的车队慢悠悠地经过曹三他们曾经呆过的路段时,目不斜视地走过,按路线去了前面村子,在村口摆开摊子做生意。 这种以物易物的生意挺好做的,村民不是天天出门买东西,有大集的日子才去一趟,家里有什么东西不够用了都是左邻右舍借一借。 娘子军的商队在村口停下,村民们先是看到一群女人很惊讶,再看到她们掀开苫布摆出来筐里的东西就全忘了这是一支女子商队,纷纷去村里喊话,回家拿山货来换。 盐糖针线布料都是必需品,村民最舍不得买的布料也不贵,都是大块的布头,做衣裳的话,扯几块大布头也是能做的,而且还是厚实的秋冬布料,类似工装工服的手感,防雨防风,耐磨耐脏,脏了拿刷子随便刷。 盐糖和针线是必换的,但对夏天买秋冬布料一开始还不感兴趣,笑话一伙女人组的商队果然不会做生意,哪有这么热的天买这厚布的。 但等摸过布料,又见商队拿个猪毛刷子真的在布料上用力刷都不破时,心动的人就多了。 反正不用花铜钱买,只用山货换,价格也算公道,先折价,一筒盐、一筒糖、一块布折多少钱,同样的钱折多少斤山货,相互抵一下就行。 先给家里换完了盐糖和针线,又想换布料的村民,牢牢记住折算出来的一块布换多少斤山货,掉头跑回家去拿出所有山货过秤,不够的就赶紧再去村后山找一找,采点新鲜山货,有半篮子鲜菌子都能给孩子扯一身布。 第1940章 溜海盗玩儿(六) 村里的地主大户对商队带来的小件东西不感兴趣,但还是安排了一处偏院给她们暂住,院门出来就是村里,方便她们随时做生意,并提供了一餐饭食。 商队表示了感谢,并询问管事主家对什么品质的货物感兴趣,下一次有专做地主大户生意的商队姐妹过来,若有指定商品可以提前请她们带来。 管事对这话有了点兴趣,回禀了主家后,带了一张清单回来。 村里的地主,一样存在着采买不便的情况,每逢赶集日,大车小裹地往家捎东西,还不一定买得满意,要是有商队能带来远方更好的商品,地主家里也是舍得花钱的。 那这就好办了不是,祁可手下高中低档啥样的货没有? 本来是盯海盗的,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市场需求。 生意做起来啊! 福县祁庄,发现商机的祁可和照临迅速地安排起来,商队就直接命名为姐妹商队,全员副手担任,车上暗藏武器,遇到拦路抢劫的路霸格杀勿论。 祁可在漳县以南溜海盗,除了拖住他们的脚步不要往北走,另一个就是尽量消灭他们纠集起来的各路暴民,这种为祸百姓的害虫,死一个是一个。 新的姐妹商队,在第二天就由祁可通过千荷境,从漳县南边,一路往北投放出去。 漳县南方县境被曹三的队伍烧杀抢掠之后,一片片的废墟,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衙门也无人过来善后,百姓无人管,为了生存四处流浪,成了新的流民。 姐妹商队从这里过时,弩都拿手上威慑道旁的人,她们在漳县一路走,同时也是在一路精准测绘。 来都来了,能做的都做一遍呗。 碰到有小村庄时,生意就开张了,盐糖针线和布头是必需品,若有人正好带来山上抓的鲜活野味能换更多东西。 当然,也有村子看她们一个商队都是女人,就有点想欺生,想占点便宜,结果在明晃晃的弩面前,全都老实了,换东西的时候也不敢乱还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回到先前那村子,花了一个白天跟全村换了东西,在地主的偏院里又宿了一夜,天色蒙蒙亮就与村民告别离开了。 姐妹商队在村里停留了一天两夜,野林子里暂避的曹三他们也等了一天两夜,为此还专门在周边走了一趟,除了这个村里有大地主以外,其他村子都穷得叮当响,除了抢几个女人,抢不到值钱东西。 几个村妇满足不了这群男人的贪婪,最终还是回到野林子里等着,在看到商队终于走了,曹三手下海盗飞快潜入村中打探情况。 混混们也想去,但比不过曹三他们的身手,只能老实呆着。 离开村子的姐妹商队,一直走到前天祁可投放她们的位置停了下来,将弩和备用箭匣在身上背好,接着,祁可直接现身,将驴车收入千荷境。 没了驴车,商队姐妹就又成了战力彪悍的娘子军,她们重新潜入野林子,绕行到曹三他们一伙人的身后,举弩开射。 猝不及防,身后遇袭。 第1941章 溜海盗玩儿(七) 在林子里三三两两随意栖身的众人,完全不知勾魂使者大驾光临,直到看见身边的人中箭倒下,才惊惶失措地大喊“偷袭”。 其他人听见喊声,扭头看时,一箭飞来,正中一个家伙的脑门,眼睛圆瞪缓缓倒下,至死都没明白自己怎么死的,稀里糊涂地到下面做个糊涂鬼。 “什么人?!” 曹三等一帮海盗发现遇袭,马上各找大树掩护,顺便冲林子深处喊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 娘子军才不回应呢,她们十人一队,一人两个箭匣,每个箭匣十支箭,总共二百支箭,打完了就撤。 而那些乌合之众们,在看到身边人不断倒下后,吓破了胆,嚎叫着往两边乱冲,跟前次从小镇出逃一样,不断地拉旁人给自己挡箭。 算上曹三他们总共才好几百人,当中二百人上了随机死亡名单,剩下的人四散逃跑,早忘了抢劫村子这码事,先顾着自己小命吧。 “三哥,顶不住了,咱们也跑吧?!” “是啊三哥,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太多箭了。” 跑掉的乌合之众太多,娘子军手中还有余箭,正一步步逼近,已经有好几支箭擦着海盗的眼前飞过钉在了别人身上。 “三哥,其他人快跑光了,咱们再不跑就是给他们做挡箭牌了,快跑吧!” “我们跑了,村里的兄弟怎么办?” “这个……” 曹三听着手下人乱糟糟地喊了一通,思虑片刻果断地出声。 “车子不要了,拿上武器我们撤,但是不要跑远了,暂避一下风头,村里兄弟出来看到了肯定知道我们出了事,只要他们别乱跑,我们还有会合的机会。” “三哥说得对!” “对,听三哥的!” “都趴下,往我这边爬。” 分散开来的海盗听到指挥,马上趴下,近乎贴地的姿势四肢并用爬向曹三所在的树后。 娘子军的箭只射向站立和奔跑的人,就是留了逃命的活路,只要趴下爬着走就没事。 曹三不愧是带队的海盗,这观察力属实不错。 自己人会合后,纷纷奔向曹三藏在几棵树外的车队,将车上的武器能拿走的都拿走了,剩下的留给进了村的兄弟,希望他们出来时能随机应变,别把自己折了。 娘子军的二百支箭没射完,野林子里的人跑了个精光,只留下满地尸体和一个无人理会的车队。 祁可再度出现,把尸体和车子一起收进千荷境。 车子是战利品,上面有食水、武器、现银、假装商队的少量商品。 尸体上的箭矢回收重铸,尸体焚烧成灰,再洒回外面的野林子。 潜入村中打探情况的海盗出来,只会看到空空如也的林子,地上只有残余血迹,昭示着发生了大战,同伴不敌,逃了。 至于他们海盗之间有没有默契,祁可也很好奇。 他们一支队伍来的人数不多,目的就是在地方上纠集队伍行凶作乱,祁可并不想分散他们再逐个击破,还指望他们能拉拢到更多的地痞流氓,方便她一次次收割呢。 所以祁可还得在这里等着,等打听情况的海盗出来后,将他们逼去与同伴会合。 第1942章 溜海盗玩儿(八) 半个多时辰后,进村的海盗都出来了,白天他们主要是摸一下道路和房屋布局的情况,地主大院在大白天不易进去,要等晚上。 为了不引起村口的村民注意,他们出来时跟去时一样,绕了一圈,从与村子相邻的野林子绕出来,回到大家休息的那片林子。 祁可再次放出弹药充足的娘子军,跟在他们身后用弩不停地射击,但是不射中他们,只是人体描边,驱赶他们往她希望的方向跑,去与他们的同伴会合。 为了演戏逼真,还在他们身后放录音,也就是把刚刚那次收割性命的时候录下来的现场惨叫等环境音循环重播。 这几个倒霉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身后一片鬼哭狼嚎,以为是什么修罗地狱,回头看时,不见人影,但是有流箭迎面飞来,抱头蹲身才躲过一击,满脑子再无其他想法,只剩下逃跑二字了。 就这么着,乖乖地跑向祁可希望的方向。 曹三他们没跑远,就在三四里外的一处茂盛灌木后面躲着,这也是这二三天他们呆的地方,周围还有不少生火的痕迹。 “诶,他们回来了!” 灌木后头望风的人眼尖地看见了自己的同伴,谨慎地伸手挥了挥。 “快快快,躲一下躲一下,后头杀来了!”死命跑的倒霉蛋们,一个鱼跃跳过灌木丛,滚在地上拼命喘气。 “什么?!又杀来了?” “怎么回事?”曹三揪着衣领,提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人,使劲地晃了晃他。 “我们、我们刚从村子出来就遇到满天的箭。” “林子里不知道谁杀谁,我们倒霉遇上了,还好跑得快。” “对,我们刚进林子就听见喊杀声,乱飞的箭好几次射中我们,幸好我们跑得快。” “你们没遇到一群拿弩的女人?”曹三直勾勾地瞪着地上喘气的兄弟们,看谁在撒谎。 “女人?那没看见,我们没看见人,喊杀声也都是男声,没女人的声音,飞来飞去的箭是真的。” “我衣裳就是被箭勾破的,射箭的人准头不好,不是那帮可怕的女人。” “那看来林子里有两帮人,各打各的,一帮混战,一帮冲我们来的。”有人嘀咕。 “你们又遇到那伙女人了?她们跟女商队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你们进村后我们就遇到了偷袭,听人喊破凶手是女人,跟上次小镇时一样,一枝箭一个人。” “那三哥你们怎么跑掉的?” “呵,命好,还记得我们看着你们几个进村的不?你们走后我们一直在老位子没动过,偷袭从身后来的,林子深处的都死了。” “哦。”急跑了一阵,躺地上喘气的海盗们终于缓过气,慢慢坐起来,“三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是个麻烦事,我们为了逃跑,把车子扔了,只带出了一点武器,回头我们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回车子拿回东西。” “要是找不着了呢?” “那个村子我们今晚自己去干一票。”曹三的双眼眯了眯,目露凶光。 “好!没人拖累我们干活也轻快,省得还要照顾那么多傻逼。” “要不他们这辈子到头也只是个混混地痞呢,哪像我们身经百战。” “嘿嘿,三哥说的是。” 海盗们无不说好。 第1943章 溜海盗玩儿(九) 海盗们在这片地方休息了一整天,期间去林子里打猎果腹,顺便去寻了寻自己的车子,带回意外消息。 别说那么大的车队不见了,满地尸体也没有了,只有地上的斑斑血迹证明之前确实有过一场杀戮。 想想自己离开的时间并不长,现场就消失得如此干净,纵使是海盗都感到一阵战栗。 按捺下种种复杂情绪后,众人继续做事,由那几个进村打探情况的人讲解村中道路布局,地主大院的方位、围墙多高、几扇门,都摸得清清楚楚。 村民这时间又忙于地里的活儿,根本没留意有不怀好意的外人潜入村中。 海盗们将重点都一一记下后,养精蓄锐,天黑出发。 然后,踩中陷阱。 知道他们天黑后要对村子不利,自然是一整天都紧盯不放,趁着他们睡觉养体力的空档,祁可又来了一次,用符箓布下了一个包围他们的迷阵,法阵覆盖范围方圆二里。 只要不破阵、不撤阵,他们将一直在这二里地的范围里打转,永远走不出来,直到力竭饥渴而亡。 祁可当然不想这么快就让他们死,只是困一晚上,等白天再放,让他们从别的方向离开这片野林子,以免周边村子遭他们的毒手。 曹三他们走了半天发现始终在林子里打转时,以为遇上了鬼打墙,乱走乱撞时还有几个兄弟受了轻伤,筋疲力尽之后不再乱走,沮丧地原地坐下休息,等天亮再试。 天色大亮后,他们顺着祁可在迷阵中留出的生路,终于走出了野林子。 看到外面完全陌生的景致,又累又饿的曹三等人憋不住心里的火气。 “真是邪门了!” “趁太阳还不大,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重新筹划一番再行动。” 曹三作为领头的,自然有些本事在身上,他从路边看到了脚印车辙,带着手下顺着痕迹往下走。 “自从上次在小镇上遇到一伙女人以后,我们就没顺利过,是不是那帮女人太邪啊?”一路上没遇到人,海盗们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加上他们也信神神鬼鬼之说,自然往这上面想。 “就是啊,从一开始到上次的小镇,都一切顺利,直到来了那一伙女子商队,兄弟们吃了大亏后就接连受挫,老子纵横海上这么多年,没遇过这么邪性的事!” “是啊是啊,昨晚上鬼打墙也很邪性。”身边一群人附和。 “我们这次出来的方向不一样,说不定能避开那些女人了。” “我就说女人太晦气。” “拉倒吧,嘴上说女人晦气,真看见女人了你第一个上,这时候不嫌晦气了?” “我这是给她们除晦气,谁知道她们没那福气,除一个死一个我有什么办法。” “是是是,你法力无边,下次再有女人你后头站站,哥几个也想给人除除晦气。” 一群男人一边说着荤笑话,一边往前走。 顶着太阳走到快中午了,终于看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说是人烟,其实就是道旁的茶水棚,但有这个,说明经营这小买卖的东家住得不远。 第1944章 溜海盗玩儿(十) 一群人口干舌燥,腹中饥饿,看到这茶棚,呼啦啦一直涌进去,吓得原本吃茶歇脚的客人端起自己的茶碗躲得老远,东家紧张地揉着手里的布巾上前招呼。 “几位客人要来点什么?我这有些山野粗茶,还有草药煮出来的消暑凉茶。” “凉茶冷的热的?”曹三手下一个海盗问道。 “冷的冷的,放在后面溪水里沁凉的。” “来一大壶。”那人伸头左右看看其他商旅,“怎么我看到有人在吃东西?你这有干粮?” “有粗粮饼子,不是太好吃,干硬但顶饿,在这热天放几天也不会坏。” “先来一盘尝尝。” “好嘞好嘞,我先把饼子热上,马上打凉茶来。” 东家见这一伙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蛮好说话,转身去灶下准备,将干硬的饼子放进蒸笼里,接着提着两个空茶壶去茶棚后面的溪水里打凉茶。 片刻后回来,两大壶凉茶和一摞茶碗摆在桌上自便。 曹三他们尝了一口,沁凉的凉茶带着一股药味,消暑解渴,一碗灌下去,被太阳晒得发蒙的脑袋都感到清醒了几分。 “好茶!再来两壶!” “好嘞好嘞。” 东家抽了抽灶里的柴火,过来提了那两个茶壶去后面装满了回来,又跟别的客人结了账,再终于回到灶下查看蒸笼里的饼子,取了个大盘子盛好端上桌来。 蒸过的饼子口感还是可以的,一群大男人就着咸菜,每人吃了好几块填饱了肚子,又多买了些当随身干粮,然后跟这东家打听了周边情况,问出了他所住村子的方向。 结账后,曹三他们就奔着那村子去了。 一点都不远,跨过小溪再过二里地就是,在道旁看不见是因为野草茂盛,走过这片野地就豁然开朗了。 他们进了村子,拿那个茶棚做幌子,说是介绍来投宿的。 村民不疑有他,又见他们掏钱,不少人家争相接纳他们借宿。 进了村首先打探情况,这村就是个寻常村子,没有富人家,村民除了务农就是在道旁摆个小摊做点过路客的生意,更多的人则因为农田不够,只能去镇上给有钱人做工来维持生计。 得知镇上富人多,次日一早,曹三他们就上路了。 徒步大半天,终于赶到了村民所说的镇子,果然是个繁华小镇,位置也好,正处在交通要道上,镇上多以经商为业,富人多。 曹三这一伙人很高兴,觉得两天辛苦没白费,时来运转,值得干一票大的。 在找了客栈住下后,他们故伎重演,在街上溜达着,既是熟悉街道布局,也是找本地地痞混混带路,指点几个最有钱的好大赚一票。 本地混混们以为这几个眼生的大哥是来抢地盘的,一开始坚决不从,叫嚣着自己上头有人一定要他们好看,在挨了一顿痛揍后认清了现实,转投了曹三哥的裤脚,利索地带他们去认门,把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都认了一遍。 镇上富户都很低调,光看正门的门脸,要是不说真不知道是有钱人家,普普通通的黑色如意门,光看都看不出特殊来,上手一摸才知道是昂贵的上等木料。 第1945章 溜海盗玩儿(十一) 砌围墙的砖也是一块块严丝合缝,随便一摸都是光滑的,没有硌手的灰浆,说明打磨得很仔细,很费工的活计。 低调又奢华。 曹三他们对此很满意,房子能建成这样,说明家中确实有钱,这趟没白来。QqXsΝεW. 这地方不错,回到客栈后,曹三他们一边注意着门口和窗外有没有人偷听,一边商量想多呆些日子,把这镇子占下来做个窝点。 “大家东奔西走这些日子也累了,把这里占了我们休息休息,多攒些人,一口气冲到县北去。” 他们来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县南转悠,只见过一次本地衙门的人,任务进展不顺。 “官军在福县,漳县不归他们管,要引他们出来,我们得去县北,到县境上,最好进入福县吸引他们。这是趟危险的任务,一旦成功吸引住了,极可能有来无回,大家要多保重。” “三哥放心,我们既然领了这任务,就知道要做什么,这辈子有机会杀官军,求之不得,死算什么,死前我肯定多砍几个够本。” 立马有凶性大发的手下说道,并得到了大家一致的附和。 “说得对,这辈子还没杀过官军呢。” “南境的那些不算?” “呸,那算什么,鸭毛草比他们祖宗都亲,杀这种官军没意思。” “就是,没意思,还是这种能打几个来回的杀起来爽。” “好!只要我们能把他们引出来,兄弟们杀个痛快!” 一群海盗兴奋地低声咆哮,也不管有没有那个战力跟朝廷目前最强边军贴身肉搏,只管自己嘴上说得痛快。 计划很好,但人手不足,本地混混们兴奋地加入了这个能带他们发财的队伍。 混混们常年混迹街上,看人脸色的本事一流,知道不能走漏消息让那些肥羊富户们有所准备,他们主动按照各自熟悉的街道分工,盯着菜单上的肥羊们一举一动。 这一盯又让他们看见了有不少商队来交接货物,除了宅子里能掏到不少金银珠宝,外面的店铺里也有好东西。 众人更加兴奋,坚定地认为这个小镇有长期占领的价值,等任务结束后还能继续经营,好比再建一个谢家堡。 那个谢家堡杵在南境边军的家门口,这个四水镇也可当成是建在东境边军的家门口,以后要摸官军情报也便利些。 祁可知道他们盯上了四水镇,立刻放了一支姐妹商队在镇外,让她们进镇随意采买,就当是了解本地行情。 镇子名叫四水,但其实镇上只有一条山中溪流汇聚而成的小河,有水路有陆路,商业就这么发展起来了,因为耕地不足,种地的收入反而少,镇民开点菜地养点家禽家畜,粮食全靠粮商从外面运来。 商业繁荣的另一面,粮油盐糖等必需品的供应和价格完全由镇上几家富户垄断,价格随行就市,镇里百姓看上去收入不错,可是每月吃饭就占了大头,一年下来仍然攒不了几个钱。 等同于全镇百姓都是给这几家富户打工的,所得报酬只够维持基本生活,家里一旦有一点小意外全家就要陷入困顿中,更别提完全没有余钱在富户们的垄断下多挣三瓜两枣。 姐妹商队进入镇子的第一天就先了解本地粮油行情,果断发现这一个大商机。 第1946章 溜海盗玩儿(十二) 曹三他们也盯上了这几家大富户,祁可觉得可以等他们先动手,自己后面捡便宜。 不打掉旧势力,祁老板很难介入开展自己的生意。 本地混混还在想办法喊熟人来跟自己一起发财,曹三他们在镇上闲逛进一步了解各个重要店铺位置的时候,看到了一支全员女子的驴车商队,顿时浑身汗毛一紧。 “这群女人怎么跟到这里来了?!她们一直在追着我们走?” “跟上她们,看看住哪里,等半夜把她们做了吧?” “看着好像不是上次打过照面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还认得人了?” “你看她们车上都是空的,会不会她们这样的商队其实有好多支?在县里四处做生意?” “哈?!” “对啊,我们这些天一直跑来跑去,前两次遇到的商队,她们动作再快,拖着大车也不可能追得上我们啊,我也觉得是不是有好多同样的商队,我们倒霉遇上了三次。” 海盗们七嘴八舌地站在路旁讨论着,还小心地不让那帮女人看到,就假装是一伙闲汉在闲聊,同时时不时地偷窥别处的女人。 这样一支全员女人的商队来到镇上很引人注意,满大街的男女都在看她们,指指点点的也不光是曹三这些人,所以只要他们说的话别让人听见就不要紧。 “女人组成的商队,不知道背后东家是谁,蛮能耐的。” 有个家伙突然这样说,周围目光乱看的兄弟们齐刷刷回头,面上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嘿嘿,大家不都想的一样?要是能找出这背后的东家,我们又能干一票。” “但她们的车上藏着武器。” 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商队就被汹涌的箭雨打得抱头鼠窜,没人敢赌其他的商队车上没有同样的武器,但从侧面又证明背后的东家相当有实力,箭这种不好补充的武器让手下随便用。 “箭的话不怕,女人力气小,不擅长跟男人肉搏,只有站在远处射箭才安全,我们要出其不意先动手,让她们没时间拿武器。” “那是先干这里的富户还是先抢她们?” “先抢她们,她们车上有武器,我们干富户的时候,镇上乱起来,她们肯定会拿着箭到处乱射,别把我们自己害了。” 曹三想了想,这样一支有战力的商队不得不防,还是干掉她们安心一些。 “好,干她的。” 手下一致同意,简单商量后,分头行动,先盯住这支商队看住在哪里。 在镇上打探行情的姐妹商队,也没料到海盗们的行为如此飘忽,盯富户的任务交给收拢过来的本地混混后,他们闲着无事居然盯上了自己。 消息传回到祁可那里,她琢磨了一下,觉得一阵好笑。 “上次被打得抱头鼠窜,这次是想报仇?还是看我商队的姐妹年轻貌美动了色心?” “不管是什么,有过上次的教训后,再看到一模一样的商队,他们感到了威胁倒是有可能的。”照临通过计算,冷静分析。 第1947章 溜海盗玩儿(十三) “嗯,为了我和他们的计划成功,要是真打算对商队动手的话,恐怕是得让他们占一回便宜才行。” “可以边打边逃,让他们以为威胁消除。” “在镇上打?他们暴露了自己的战力,会不会让富户们戒备起来?” “那是他们的事,我们这次配合他们演戏即可,他们得手了我们正好黄雀在后,失败了……,以海盗的凶性,失败的可能性很小,不过成功得手一家后,其他几家倒是有可能联合起来。” “那就看曹三的队伍里有没有谋略人才,占领一家后,把这镇子经营成一个像谢家堡的窝点,打个桩留个后手,没白来一趟。他们进入福县捣乱的任务本身是可行的,抢点金银杀点人,给自己出口气,只是这个计划里没把我们算进去,上岸的海盗都要死,他们打的桩由我们接手,我要黑吃黑。” “好,那我对商队下令,遇袭时拿上武器走,车队暂且扔下。” 四水镇的姐妹商队赶的都是空车,就是打听行情采买样品的,扔下就扔下,整个车队包括拉车的驴子都没有那些弩和箭贵。 一切安排妥当后,祁可耐心地等着海盗偷袭。 曹三他们有自己的计划,也不愿意拖久了夜长梦多,在搞清楚那支女子商队住的哪家店后,就决定当晚动手,连车带人还有那么多精锐武器他们通通都要。 姐妹商队住的是客栈,大车店看她们都是女子不做她们的生意以防出事,住这里的商队脚夫和护卫也是闲的,从窗口门后冲她们呦呦起哄。 姐妹商队冲这些男人做了个大家都懂的下流手势,赶着车子去客栈住了。 客栈倒是做女客的生意,一支完整的车队包了一处院子出手又大方,客栈伙计跑前跑后,招呼得可殷勤,得的打赏也对得起他的这份殷勤。 曹三派两个人也在这客栈开了客房,专门盯着那支商队的一举一动,顺便弄清楚客栈的布局,以及背后的东家是谁。 镇上的富户们各做各的生意,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垄断客栈和大车店的是周富户,曹三他们想第一个对付的是做粮食生意的何富户。 为了不引起周富户的警觉,曹三他们决定半夜趁人熟睡的时间动手,速战速决。 他们不想引起大的动静,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刚翻墙进入姐妹商队包下的院子,就惊动了人,各个屋里纷纷亮起了灯,喝问外面什么人。 没想到自己刚落地就被发现了,曹三等人也就不再隐藏自己,高喝一声,分头踹门,拔刀动手。 姐妹商队的副手们谨记曹三他们自以为女人力气不足、擅远战不擅肉搏的刻板印象,纷纷撞开窗户跳进院里,不跟闯进房间的人对打。 海盗们反应也快,他们吃过亏,闯进屋子的人马上转身追出门或者跳出窗户,挥舞着大刀追向在院中腾挪的女人们,不让她们有举箭瞄准的机会。 一支姐妹商队三辆驴车十个人,院里除了两帮人没有第三方,一方逃一方追,在院里乱七八糟地跑了几圈,也就是撕坏了几片衣角,最终看着这一帮女人翻墙跑了。 第1948章 溜海盗玩儿(十四) “操!真他娘的会飞!” 曹三见没抓住人,反而因为他们方才的追打,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已经有其他住客在问出了什么事,还有人大声喊伙计来看看的。 “三哥,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进屋,她们跑了,这院归我们了。” “还有这三辆驴车,我们又有车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很高兴,虽然人和武器都没能留下来,但留下了车也不错,本来他们是伪装商队的,结果自己的车队丢在了野林子里,现在又白得三辆,日后离开镇子北上不用费自己的腿了。 “检查车子,把驴好好养着,提防那伙女人使计抢回去。” 他们这正说着,上了闩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敲响,隔着门板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 “客人,你们还好吗?里面没事吧?” 曹三整整衣服,带人大步过去卸下闩子拉开门。 “诶,你……?!” 外面敲门的正是白天负责招呼这支女子商队的伙计,哪料到门内站的是一伙男人。 “这边办事,滚!” 曹三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震得伙计耳边嗡嗡的,忙不迭地行礼告退,提着灯笼跑得飞快。 围墙四周打探的脑袋们也随着这一声缩了回去,夜风中还传来关门关窗的动静。 这院子的房费是付清的,曹三他们当晚也不走了,各找空屋歇下。 在这客栈里开了房的那两个人自然是回去睡,不能白花了钱。 天亮后,曹三他们退了房,拉着三辆驴车回了他们住的大车店。 客栈上下没人敢问昨天的那一群女人去哪里了。 昨晚上打得那么激烈,女人不见了,他们赶着车出来了,谁赢谁输还看不出来么? 身后的东家周富户一大早收到客栈的消息吓了一跳,慢慢平静下来后觉得这些恶徒应该就是奔着那支女子商队来的,抢了车,但女人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兴许是逃了,要是回来报仇,镇上岂不要乱套。 想到此,周富户让家中护卫最近几天警醒一点,并给其他几家富户都通了消息,小心镇上发生乱斗。 其他几家其实已经提前得了消息,镇子就这么大,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但周家特意送了消息是人情世故。 本地混混们得知镇上富户们的动静,告诉了曹三他们。 本来怕富户们有所戒备的,在得知他们防备的是逃走的女人回来报仇导致镇上大乱斗时,曹三他们就松了口气。 防备乱斗是对的,不能说他们防错了,让他们有点事做,正好转移视线,将防卫力量转移到镇上,家中空虚好动手。 擅长做梁上君子的混混花了几个晚上踩点,并将结果告诉了曹三,曹三再派自己人去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于是召集手下的混混们去镇外分配任务。 从在街上望风示警到入宅后每一道宅门要几人守着、几人去搜罗屋内财物、宅中男女是杀是捉,都有布置。 丫环仆妇和主家女眷肯定要留活口,其他男人,主家留着,护卫要杀光,下人愿意臣服的可以留着干活,不愿意的都去死。 总之一个原则,不能碍事,搜家后的收获统一集中清点再分配,保证人人有份,谁若私藏格杀勿论。 另外,这大宅子他们占下后还要接着用,所以不许搞破坏。 第1949章 溜海盗玩儿(十五) 海上劫掠,留不留活口,对海盗来说非常随心所欲,一般是抢完船后看剩下几个活的,若是正好返程就捎回去,不然,就直接扔海里,对人命并不在意。 这些因为利益而聚拢起来的混混地痞们,坑蒙拐骗是老手,可要说累累人命那是真没有,又不是亡命之徒,杀人造业,这等事就算是开赌坊的都会有顾忌,宁打卖活人也少搞死人。 他们初听要杀光时还有几分犹豫,等听完曹三煽动性的几句话后就跟着热血沸腾起来,嗷嗷嚷着这些乡绅土豪鱼肉乡里,自己要杀多少多少。 一切商定后,曹三他们不再耽搁,休息一天,晚上行动。 二更后,全镇都沉入了梦乡,就连青楼也过了揽客时间关上了大门,各个屋里的男男女女在进行着睡前的余兴活动。 美美睡了一个白天的曹三等人在镇主街会合,压着脚步跑向粮商何家,按照踩点结果,来到东侧围墙下,一抬头看到院墙里一棵茂盛的大树向着墙外伸出了枝干。 四个混混跑向巷道深处,找出提前藏好的长梯搬过来架在墙头,众人依次爬上去,借着那棵大树的便利翻进了宅里。 留守街上望风的混混迅速地搬走梯子,然后回到巷口盯着何宅大门口的方向。 翻进宅内的曹三领着一帮人,按照原定计划,每过一处小门就放倒守门人再留人看守。 先安静潜入,以控制住主家为第一要务,下人的小命不值钱,杀他们还费自己力气,只要他们不反抗就不杀人,宅子要留着自用的,人杀太多就没人服侍了,但是家丁护院这等有战力的必须要死。 周富户家是做粮食生意的,有自己运粮的人马,个个善战,再加上养在宅子里看家护院的人手,整个周宅的战力是不错的。 混混们在街头斗狠的本事还行,碰到这种行家就差了火候,他们自己也知道小命要紧,死了就分不到钱,死了白死,因此每过一道门留守的人都藏好不发声,等待时机。 被堵了嘴,捆了手脚的看门仆妇,知道家里进了强人,早就吓得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曹三等人一路顺畅地潜入主家的正房,到这里最后一次分兵,由混混们守住护院赶来救援的必经之路,不指望他们能打赢,但起码要拦住人。 海盗一伙人入室。 混混地痞们无不服,都在本地讨生活,知道这些富户的家丁护院有多强,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能分钱,何乐而不为。 只剩曹三他们一伙人了,行动更加利索,守夜的丫头仆妇毫无防备地被捂住嘴扼住颈拖去角落里捆上。 清理完小杂鱼后,曹三他们将各屋点亮烛灯,蹬开卧室房门,将被惊醒尚在迷糊的周家主母从床上重重地掼在地上。 “啊!” 养尊处优半辈子的当家主母除了生孩子受过苦,哪里又受过这样的罪和惊吓,被掼在地上后,一口气哽在胸口,一下子就出不了声。 不过人倒是从迷糊中清醒了,也吓坏了。 第1950章 溜海盗玩儿(十六) 曹三他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腰刀出鞘,抵在主母颈间。 “你男人呢?” 主母慌得摆手,张着嘴努力喘气,过了一会儿才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微弱的“不……”字。 曹三不耐烦地单手抓住主母领口衣襟将人提起来晃了晃。 主母给晃得两眼发花,对这男人的大力气有了充分认识。 不过这晃一晃倒是让她胸口那口气下去了,能正常出声了。 “饶……饶命!好汉饶命!” 曹三不听她废话,手一松,人跌回地上,又是痛呼一声,瑟瑟发抖。 “我再问一次,你男人呢?” “他在新来的小妾房里。” “几时来的小妾?”曹三有点不悦,踩点的那几人没提到小妾的事,只说夫妇俩夜夜都睡一起。 “就今天中午,出门吃酒,吃完带回来的。” 为了晚上的行动,白天曹三他们都在睡觉,自然没盯住这个新情况,好在来得及补救。 “起来带路。” “我……我……”主母不想去,当家夫人往小妾屋里跑,从内心里就感到抗拒,这份抗拒强大到让她全然忘了当下处境。 “不想带路也行,但你要搞清楚,相比你男人,你在我眼里不重要。”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去,我去!” 主母回过神来,哆嗦地从地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外衣,再穿上鞋子,低着头,环抱双臂往外走。 跨出卧室房门,看到外面也都是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目露凶光的汉子,主母的心顿时好似被巨石重击了一般。 要命了,强人入宅了! “老实点,别想着喊救命,否则一刀剁了你,把你的孩子也杀光。” “不,别动我孩子,我带路!我带路!” 女人的弱点总是在孩子身上,主母当即不敢再多想,更不敢想家中那么多护院家丁都在哪里。 她倒不是希望赶紧来人救她,强人的刀就在自己身后,真有人来救自己肯定逃不过这一刀。 就像这些强人说的一样,在他们眼里,家主更值钱,女人和孩子那算什么。 周富户新收的小妾,正是新鲜的时候,所住的地方离正宅不远,一旦失了宠则将搬离。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院门从里面闩上了,直接派个翻墙进去开门,步入院中后,精致的小院里连个守夜的仆妇都没有,足见这就是家主日常取乐的地方。 没人更好做事,主母当即被扔在院里无人理会,其他人一脚踢开房门,一阵男女混合的尖叫声后,一个赤着身体,仅仅是外衣随便一裹的中年男人被提了出来,至于屋里的小妾和丫环则是被刀鞘打昏在地,并不在意她们醒来后会如何尖叫。 主母瞥开目光,不想看她丈夫此时的丑态。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话好说!好说!”周富户大声疾呼。 曹三却不理他,往他屁股上用力踢了一脚,这小院太小,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主宅那院子宽敞。 “少废话,快走!” 周富户被踢得踉跄,一抬头,正好看见自己妻子站在院门口,注视着自己丑态百出。 第1951章 溜海盗玩儿(十七) “啊,你!你带他们来的!” “哪那么多话!”曹三又是一脚,“大老爷们还想女人给你挡刀,女人算什么东西?快走!” 这种家庭,威胁女人最好的手段就是孩子,尤其是儿子,丈夫死就死了,儿子在,家依然在。 “你跟上!” 众人出了门,曹三手中的刀向主母挥了挥。 女人跟上,走在丈夫身后侧。 “好汉,我孩子呢?” “孩子自有人去照顾,家里几个小姐少奶奶都年轻貌美,你乖乖听话,哥几个就不动她们。” “把我送过去吧,让我跟她们在一起。” 主母是个果断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没自己说话的份,这种时候女眷就是任人摆布的,不如和女儿媳妇们在一起。 “可以。” 曹三也痛快,当即让人将主母送去长子的院里,再将长子提过来,男丁在一处,女眷孩子在一处。 长子院里此时早已落入混混之手,妻女和丫环少不了被摸两把占些便宜,更多的则没有了,不听指挥乱来,误了大哥的事,自己脑袋不保,还不如等事成后再好好爽一爽。 主母被送过来,提长子走的时候,妻女又是一番哭喊,院里的灯光和这些声音终于引来了巡夜到此的护院们的注意。 “有强人!” “遇袭!” “快吹哨!” 随着尖锐的竹哨声响起,很快,四面八方传来的回应的竹哨声。 但不等离这里最近的一支巡夜队伍赶来支援,长子院里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护院在家里不外出,论身手可说练得不错,但对敌经验不如在外运粮的人马,送人过来的海盗却是惯于打生打死好勇斗狠的,在竹哨响起的同时就杀了出去,腰刀一番上下飞舞,巡夜小队就躺了一地。 院里的男男女女再如何尖叫也没用了。 赶来支援的人也来不了了,他们被各道门拦住了。 各道门旁藏起来的混混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要巡夜,守夜的仆妇睡不成整觉,听到拍门声就要开门放人过来,等人走了再把门闩上。 之前巡夜的过门,开门的混混都是躲在门后面,开门放人再闩门,一声都不吭。 好在这是日日如此,巡夜的和守门的早都麻木,及时开门关门就行,没人会多费口水互相打招呼。 混混们替代仆妇们做这事,惊险是惊险,只要小心,就不会自曝于危险中。 现在四处响起竹哨声,说明潜入被发现了,按照计划,这些混混要想办法将门堵死,分隔散在各处的巡夜队伍,让他们无法迅速地汇聚起来。 被分散的小股护院,混混们若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藏好自身,任他们自己想办法脱困出去营救主家。 这里的主要目的仍然是拖延时间和制造混乱,人为财死,竹哨一响,混混和地痞们就好似听到了冲锋的号令,抄起手边能用的棍棒和刀具向着巡夜的护院就冲了过去。 这样的混战,拼的就是谁更有血性。 护院们打不过生死搏杀练出来的海盗,打这几个本地混混地痞还是绰绰有余的,不枉他们整日勤奋操练。 第1952章 溜海盗玩儿(十八) 曹三他们在这镇上的时间不长,笼络来的地痞混混人数还是太少,每道小门都分一点人手,留下的不过三五人,面对一支支训练有素的护院队伍,不敌是真的不敌。 这种遭遇战,聪明的做法是保存自身,老老实实藏起来,而不是为了许诺的财货搭进自己的命。 但不识一字的地痞混混哪里会想那么多,直接咽了这口画的大饼,就跟人拼命。 曹三答应了会赏就一定会赏,从他在漳县第一次作乱时就这么干的,只是在他如此布置下,等他这里事成后,能有几个人活着到他跟前复命领赏就不好说了。 他拿地痞混混来拖住护院的手脚,不求打死,至少也要打伤缴械,同时也是让护院们消耗对手的性命。 互相消耗之下,家主等不来有效救援只能任人宰割,曹三也不用分出太多奖赏。 长子院里的骚乱平息后,儿子与母亲交换,接着,住在别处的媳妇和女儿们都被赶了过来,将院门从外面锁上不怕她们逃了,嫡子庶子则送去主院与他们父亲在一起。 这家里上无长辈,不然恐怕是另一番景象。 此起彼伏的竹哨声惊醒了整个宅子,多数都胆小地躲在自己屋里发抖,少有几个胆大的也就是出来看看然后就缩了回去。 他们听得出这是护院的哨子声,不知什么原因响成这样,但肯定不是好事,护院都觉得棘手的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何必出去添乱。 在持续不断地的哨子声中,终于有凄厉的破音顺夜风传来。 “杀人了!杀人了!” “强人来了!强人来人!” “老爷!老爷啊!” 有心细的人仔细分辨,发现这一声声喊,集中来自主院的方向,主院附近的各个巷道也有一些声音,但竹哨声的范围更广。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宅子里进了太多强人,护院被分开了,没有聚在一起搭救家主。 想通了这一点的仆从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往床上躲的、往床下躲的、往衣箱里躲的,甚至还有想跳窗跑的。 可是又能往哪里跑呢。 周家宅子里喧嚣起来后,镇上也有了动静。 曹三他们住的大车店来了不速之客,打着火把,直接踢门进来。 男人腿一样粗的闩子,硬生生被一脚踢断了,掉在地上,发出砰咚一声响。 前几天因为曹三的夜袭,从客栈跑脱的商队姐妹们,今晚来报仇了。 不光是当初的十个人,而是来了三十人,每人身上带着连发弩,一个箭匣插在弩上,身后再背两个备用箭匣,一人携带三十支箭,三十人九百支箭,同时腰上还系有腰刀。 大车店的掌柜伙计和住店客人被这么大的动静给惊醒了,伙计当先披衣出来查看,被揪住衣领子问当日从客栈牵过来的三辆驴车在哪里。 本镇的客栈和大车店背后是同一个东家,几天前的那场夜袭伙计都听说过,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好。 第1953章 溜海盗玩儿(十九) “女英雄饶命!车子就在院里,驴子这几日也有好生喂养,他们拿了驴车想来也是想自己用的,没搞任何破坏!” “带路!” 伙计战战兢兢地前头带路,随后赶来的掌柜闷声杵在一旁,任由伙计随机行事。 这凶神恶煞的一群女英雄,他一个掌柜也害怕啊。 伙计腿脚飞快地将人领去停放车马的院里,因为带回来的是空车,就直接放在这里了,若是有货物的车子,那都是货主自己看守。 驴子在这里养了几日,看着还行,神奇的是竟然好似还认得人,拿脑袋亲昵地蹭蹭当初驾车的姐妹。 伙计在一旁不敢出声,但心里是啧啧称奇。 众女解了驴子,重新套上车,那伙计也被打赏了一角碎银,算是驴子养得不错的报酬。 伙计感激不已,打开直通街上的院门送客。 等重新关了门,伙计一回身,猝然见到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身后的掌柜,吓得蹦了一下。 “掌柜的,别吓死人啊!” “我问你,你把驴车还了原主,那些男人呢?”掌柜的阴沉着脸,逼近两步,直勾勾瞪着伙计。 “……啊?” “他们没在店里,去哪了?” “不知道啊,傍晚好像还看到他们在说去哪里找晚饭吃来着,后来忙起来,就没留意他们了。” “他们要是回来发现驴车不见了,怎么交待?” “……”伙计的嗓子眼里瞬间干涩起来,“他们还会回来吗?” 掌柜的眼睛一瞪,“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我观他们也是一群强人,天知道这大晚上的去哪里了,说不定刚才的女英雄就是看准他们不在才进来拿车子。” “休要乱猜,把门关好,去休息吧。” “掌柜的,门关不上了。”伙计苦着脸说。 “怎么会?!” “门闩子断了!” “……啊?!” 掌柜的急忙去看,就见用了多年的门闩子躺在地上,中间断裂开来,只有当柴烧的价值了。 “好猛的女英雄!” “掌柜的,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你辛苦一下,坐在这里守一夜,天亮后放你一天假补眠,我回禀东家,再寻根门闩子来。” 伙计苦着脸,大晚上没觉睡谁乐意,但没办法,门闩子被人一脚踢断了,总不能敞着大门过一夜。 大车店很快重新安静下来,拿回了驴车的娘子军,赶着车子悠哉地走在小镇静谧的街道上,绕了几条街后,打何富户家门前走过。 躲在暗处看门的混混在看到这样一辆驴车和一群女子后,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瑟缩着往巷子深处躲。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驴车慢悠悠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车身上挂的灯笼投下长长的阴影,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几个混混都仿佛看到了这几个目不斜视的女子扭过脸来,目光充满深意地望着自己。 “啊~~~~~” 这宛如恐怖故事场景的一幕,吓得这几个混混遍体生寒,连声尖叫着拼命逃跑,好似身后有恶鬼在追。 第1954章 溜海盗玩儿(二十) 他们这充满了恐惧情绪的尖叫,惊醒了周围邻居,陆陆续续有人家里亮起了烛灯,但没人出头查看。 毕竟刚才那几声真的太吓人了,邻居们也怕贸然查看撞见恶鬼,点灯只是想借火光驱邪。 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胆小,只是打个照面就给吓跑了,原本计划的戏本没法演下去了,只得牵着车子往镇外走。 原本是想打着给商队报仇的名义,从这几个看门混混入手逼问曹三的踪迹,顺势问出他们今晚的行动,强行插入何宅内的动乱,赶走曹三他们,再挟恩求报分掉何家的粮食生意。 但混混给吓跑了,没了当幌子的工具人,这戏本就得改,那何家人今晚就受些苦,等天亮姐妹商队再来寻人报仇。 周围邻居们被惊醒后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摇着扇子正酝酿睡意,突然听到夜风中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好似鬼哭,又好似尖啸。 “不是吧?真的闹鬼了?” 不少居民战战兢兢披衣下床,打开门,打开窗侧耳倾听。 “好像是何家宅子传来的动静,大半夜的,他们家干什么呢?” “不会是出事了吧?”有家人胆颤地嘀咕。 “何家,家大业大的,镇上头号富户,他们家能出什么事?” “不一定啊,你看镇上最近几天来了强人寻事,周家客栈里大打了一架,这样的人要是缺钱花,你说会不会盯上何家?” “不、不会吧?何家自己家的护院也很厉害的。” “可是你听这声儿,越听越不对劲啊,好像真是哭声。” “别乱猜了,出门看看邻居们醒没醒,问问别人有没有听见声音。” “对对对。” 这一家子开了大门到街上,就见左右邻居已经出来不少人,都对何家宅子的方向指指点点。 “你们说是不是何家出事了?听着声音不对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怪吓人的,我家孩子都吓醒了,一直在哭。” “啊,那怎么办?要不要去看看?” “真要出事了,我们去了能顶什么用?” “走吧走吧,看什么热闹,真要是有强人进宅,不怕转头找上我们啊,离得这么近,赶紧回家关好门窗。” “是是是,还是自家要紧,诶,倒霉和个富户做邻居。” 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纷纷回家紧闭门户,不去替何富户家操心。 但普通人家的门窗哪里完全挡得住外面的声音,尤其何宅里大闹起来后,嘈杂喧嚣,透过重重院子,渐渐传到外面街上。 邻居们再想装瞎子聋子,此时也被迫看清听清,何家出事了。 “强人进宅了!” 各家紧闭的门户再次大开,男女老少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些胆大的后生仔们结伴往何家大门跑,想看个究竟,还遇上了街那头过来查看情况的居民。 何家大门紧闭,想看热闹也看不到,倒是有人机灵,喊人分头去通知其他几家富户。 都是有钱人,难道不怕强人抢完了何家抢他们家吗?若是不出手帮忙,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第1955章 溜海盗玩儿(廿一) 街上的人在观望,何宅里的人正经历生死。 被各道小门分隔开的护院队伍,有的被混混们偷袭得手,有的干掉了堵门的混混打开了门,但又被下一道小门给堵住了。 除了这些行动不畅体力消耗巨大的护院外,还有一支今夜轮休的护院队伍,他们终于在听见异常声音后,发现惯常的小路不通,马上掉头,携带武器走专门的小道绕到正门大院内,从这里走中轴线直入后宅。 这条小路只有他们护院能走,是专门用于保护家主的通道,保证他们从日常操练的演武场以最快速度赶到家主身边。 踩点的混混不可能打听到这么机密的消息,曹三也没指望他,只是按常理推断也能知道,有值夜的一定有轮休的,数道小门将值夜巡逻的拦住了,轮休的肯定拦不住,这么大的宅子,通道多的是。 因为有所准备,所以当轮休的护院气势汹汹地直冲后宅时,应战的就是曹三他们这伙强盗。 何家主和儿子们都被关在了正房里,他们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大热天身上冷汗直流,手脚冰凉,内心里祈盼自家护院能大胜,可一想到那伙强人杀人不眨眼,又怕护院不敌。 他们在屋里饱受煎熬,外面的战况已经趋向于一边倒。 护院再凶,也只在家里,运粮队的人马有经验有战力,可他们大部分不在家。 海盗惯于搏杀,尤其为了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五行旗盟派出的是有勇有谋的好手,在盟里都是大头目的水平。 别看曹三在祁可手上受挫好几次的倒霉样子,他真的是手下有船的大头目,只是谢家堡去年损失惨重,不得不派大头目带人上岸搞些物资、报个仇。 曹三手起刀落,将护院头领砍于刀下,满身浴血打开房门,目中杀气未褪,在屋里众男人看来简直恶鬼现世。 “何老爷,你家护院都死光了,现在轮到你了。”曹三阴阴一笑,配合他满脸沾染的血,说是恶鬼都是轻的。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我都给!要钱要粮,都给,都给!” 何富户吓得腿软,但多年一家之主多少有几分胆气,腿软归腿软没有更失态的情况,他底下几个年轻的儿子失禁的失禁,吓晕的吓晕,叫他心里恨铁不成钢,看看一旁强撑的长子才算有点安慰。 “何老爷痛快,我们兄弟只求财,把你管家账房都喊来,将能搬动的金银珠宝都搬来,你干得好,我天亮前就走,你若是拖延,那我们兄弟可就说不好要叨扰几天了。” “我搬我搬!求好汉高抬贵手!” 听到只要钱,何富户大松口气,要钱好办,给出去的钱以后都能赚回来,就怕这些强人除了要钱还要别的。 “好,来来来,外面做事。” 曹三懒洋洋地招招手,何富户四肢着地,连滚带爬地到屋中央才站起身,踉跄地随曹三到了院里,在看到院中一地死尸、闻到冲天血腥气时,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 第1956章 溜海盗玩儿(廿二) 就在这时,右手臂上猛地一凉,再是一阵剧痛,何富户猝不及防,惨叫一声。 “啊!” 曹三伸出沾血的腰刀,在何富户面前抖了抖。 “何老爷,还请保持清醒,这会儿可不是晕的时候啊~” 何富户抱着流血不止的胳臂,痛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声嘶力竭地喊着管家和账房的名字,让他们带人将家中金银都搬来。 管家和账房这等重要的二把手,也是从一开始就受到关注的对象,在控制住主家后,管事们也都被捆了胳臂押了过来,敢反抗的皆是一刀。 此刻听了家主的命令,连声应是,又求了曹三,得以带了一些小厮去抬箱子。 随着正房所属的小库房里的金银财宝抬过来后,曹三满意地赏了何富户一把椅子,让他坐着看自家的财富是怎样流到别人手上的。 何富户被砍了那一刀,伤口没有处理,失血过多,情绪也不稳定,又惊又怒又忧,坐下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曹三直到接收第二批从账房抬来的公中金银时,才注意到何富户面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胸口气息微弱,不知还有几口气。 “老爷!”管家等家下人凄凉大喊。 曹三看了一眼,晦气地撇撇嘴,让管家把人送回房去。 很快,被关在正房的儿子们看到父亲的惨状,也跟着哭嚎起来。 管家等人不敢久留,速速退出。 长子跪在门槛后面,哀求曹三给请个大夫。 曹三怎可能答应此时让外人进来,等大夫一走不就都知道何家发生了什么。 “你这么大个儿子,还离不开老父亲吗?”曹三给了诛心一击。 长子面色一愣,眼珠子狂转。 曹三见他变脸,冷冷一笑,让手下将人推回屋里关好门,别影响眼下的事。 被一把推进屋里的长子,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父亲,心里已经暗自思量,父亲看样子是不行了,该是他顶门立户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这伙强人抢了东西后会不会走,走了正好,运粮队都在外面,还有机会重整家业,若是不走,他们也不可能吃下何家的粮道,一伙强人哪里会做生意,总要有人代为打理,自己仍是最佳人选。 左思右想,长子发现情况再危险,只要自己不乱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除非底下的弟弟们有异心,也想争这家主的位置。 思及此,想到与妻儿在一起被关在自己院里的母亲,长子又安下心,有老母亲在,底下的弟弟们想夺位也没用,除非自己死了。 家主之位就在前眼,长子可没那么容易让自己死。 想通了前后利弊的长子,回到父亲头旁的位置,但又下意识地与弟弟们保持一点距离。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长子,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弟弟们正互相观察。 父亲快不行了,家里需要新的家主,嫡长子在这里,主母在另个院子,这要是发生点什么,好处不就是自己的了? 弟弟们自然都是野心勃勃,谁不喜欢大权在握,太平时候子承父业其他儿子绝无二话,但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不掌握住的话,岂不愧为父亲的儿子?自幼的教导? 第1957章 溜海盗玩儿(廿三) 想的是挺美,但是他们都知道,事实上不太好动手。 兄弟们互相竞争,干掉嫡长子容易,之后谁能得位,又得一番搏杀,谁都不想自己死了让别人得好处。 就这么犹豫着、盘算着,心思翻转的众儿子们突然听到嫡长大哥一声尖锐的哭嚎。 “爹!” 众子惊慌,扑过去查看,就见何富户的衣襟大敞,露出胸口肌肤,长子的手一会儿在心脏上摸摸,一会儿又在颈下摸摸,一会儿又在手腕上摸摸,越摸越慌乱。 不看长子的伤心和慌乱,再看他们老父亲,面色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色,透出泛青的颜色来。 “爹!” 不论想不想争位,父亲不在了,儿子们在这一刻的伤心还是真实的。 院里的曹三听到屋里的尖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没管里面怎么乱。 但何家下人听见哭声,总是免不了要磕几个头,哭湿袖口。 曹三不满他们磨叽,想到活还没干完,只得忍了这样的小动作,磕完头就赶他们继续,否则就去下面陪他们的老爷。 管家账房磕个头就当是为老爷最后尽忠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和家小的性命要紧,老爷没了,少爷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立起来,谁还拿何家当回事,不赶紧抱强人的大腿才是傻。 屋里,长子哭了一声,念叨着不能让父亲这么不体面地躺着,起身去卧室拿床薄被给盖一盖。 见他进屋,二弟拿起中堂案桌上的铜质高脚烛台,拔了蜡烛,当凶器握在手里,走到卧室门口埋伏。 其他几个儿子见了,也纷纷去找烛台这样的物件。 有手快地从案桌上拿了另一个,埋伏在卧室门口另一侧,还有的寻了些绊脚的东西。 一会儿抱着被子出来,看不到脚下,很容易被绊到,拿烛台的人就有机会了。 在弟弟们无声的联手下,还在做着家主之位的长子,抱着床上的被子出来,跨出门的第一脚就被脚下的杂物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看到了对面目露凶光举着烛台迎面砸来的二弟。 “你!” 但二弟并没有得手,反而是处在长子身后的四弟,手中烛台重重击打到了大哥的后脑勺上。QqXsΝεW. 长子发出质问的那一声后,还没来得及多说第二个字,后脑猛地一痛,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被子脱了手,软软地倒下,鲜血从脑后汩汩流出。 老四没想到自己一击得手,正愣神之际,未出手的老二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跨过大哥的身体,手中已经举起的烛台猛地砸向四弟,厚实的烛台底正中鼻骨和左眼眶。 老四一声惨叫,捂脸倒下,没有了再战之力。 老二喘着粗气,举着烛台迅速地转过身背靠墙壁,瞪视老三,和他身后年龄更小的弟弟们。 老三就是先前拿了点东西给老大绊脚,实话说,没他这个布置,要放倒老大确实不容易,但老二对他可一点都不放心,能想出这种阴损招数的,可见老三也是个阴损人。 第1958章 溜海盗玩儿(廿四) “别杀我别杀我!”老三绕着屋中间的桌子,紧张地注意着老二的一举一动,“我没有野心的,要是二哥上位,让我做个管事,把我打发出去我就满足了。” “打发出去?这么简单?你想去哪?”老二不信他没野心,但听听也无妨。 “去南边,我不在漳县了,我去南边的庄子,给家里守粮道。” “你要去那里?” 老二有点意外,但南边的粮道确实是家业很重要的一段,粮道不稳,南方的粮食运不过来,就做不了生意。 “挺会想的啊,你守粮道,万一弄点乱子,我不死你手上?!” “不敢不敢!我不敢的,南边是我娘的娘家,二哥知道的,我娘来自南边,要不是纳了我娘,爹根本打不开南方的粮道。” 老二刚起的杀心一下子又弱了几分,想起了这段往事,家里粮食生意越做越大,确实是因为老三生母的原因,但那女人几年前去世了。 “你从小闷声不响,不是得宠的儿子,想不到还有如此心机。” “原先有大哥在,我们这些庶子哪个是真的得宠呢,我娘临终前都惦念着家乡的花,我只是想达成她的遗愿罢了,本来是想耐心等大哥继承家业再说,如今二哥若能成全我,三弟感激不尽。” 老三说得情真意切,老二听了不免有几分相信。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只是老三,家业跟我没关系,若是没有今晚这事,大哥继承家业后,我这样的庶子不就是一份财产打发出去,管我在外面死活,与其都是这样的结局,不如二哥成全弟弟?” 老二的防备再次降低了两分,想到老三说得不错,若是大哥和平继承家产,他虽是老二可也是庶子,只会跟老三的命运一样,现在自己夺了家业,干脆放老三离开,南方的粮道他守得住就守,守不住也不要紧,家里又不是只有这一条粮道,日后自己肯定还能开拓新的。 “你有这份孝心,我也不为难你,等今夜这事过了,我就放你回南方,但要说好了,要给家里守住粮道。” “二哥放心,我去了南方也得指望这条粮道吃饭,若是在我手上毁了,我也没好日子过,我们这样家世出来的子弟哪里过得了穷日子。” “明白就好。”老二的防备降到了谷底,相信老三不会拿粮道冒险,害己害人。 “等二哥成了家主,发个手令,我领了差事出去,在南方也好行事,今夜遭难,家里要过段苦日子,辛苦二哥了。” “自然,咱家在南方收粮的铺子有个大掌柜在,你去了也好,省得掌柜无人监督,一家作大。” “是,家主。”老三从善如流地低头,行了一个见家主的大礼,称呼也改了。 老二被这一声“家主”叫得心花怒放,父亲的尸体在一旁,兄弟也不知死活,但他仍然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老三面色不改,毕恭毕敬地行完礼,表情放松,对地上的父兄看都不看。 第1959章 溜海盗玩儿(廿五) 年幼的弟弟们抱成一团缩在屋角,眼睁睁看着两个还站着的哥哥瓜分了家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将如何。 不再提防老三,老二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大哥和四弟,落在地上的被子已经被血沾染,老二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喜。 老三见状,冲着屋角的弟弟们招呼一声。 “你们,去屋里再拿些被单出来,给父亲和兄长们盖好。” “哥哥们死了吗?”年幼的弟弟中,年纪稍大些的壮起胆子起身问。 “暂未没死,之后不好说。”老二冷笑。 弟弟们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绕过两个兄长,进卧室合力抱了床上的被单下来,依次三父亲和大哥四哥盖好。 做完这些后,兄弟们跟先前一样,泾渭分明地分了三拨,弟弟们依旧蜷缩回屋角,老二和老三各占一边桌椅歇息,地上的老大和老四,他们都没摸过有没有气,就这么放着,死了最好,已经名义上拿到家业的老二不想再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院里的箱子已经越堆越多,曹三和他带来的海盗们一起心花怒放,先前屋里几声尖叫他都听见了,没有理会,他正好看看,老子死了,那几个儿子是不是老实人。 先前好像有儿子的惨叫,这会儿听着没声了,不知道是不是谈成了。 曹三好奇归好奇,但好奇心不大,换个没出息的傻儿子对他更有利,听话好拿捏,不然全杀光了又如何,这镇上富户还有好几家,他就不信人人都不怕死,敢跟他阳奉阴违。 来来回回搬箱子的下人,也有人听见了正房里的奇怪声音,想到少爷们关在一起,可能是在夺权,新的家主还不一定是嫡长少爷的。 但下人间没人敢在此时讨论,不好好干活的话,自己一条小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哪有心思考虑别人,反正不论谁做家主,他们都是下人。 终于,到天边显出鱼肚白的颜色时,管家和账房,擦着汗到曹三跟前回禀。 “几位好汉,家里能搬出来的金银箱子都在这里了,其他财物需要时间变现,就没有碰,清单在此。” 管家和账房非常狗腿地递上连夜誊抄的清单,账房带着几个手下,手腕都快写断了。 “嗯,做得好,那些能变现的抓紧时间整理清楚,有机会就变一些。” 曹三收了这样一大笔金银,相当好说话,物资变现有多繁琐,他这样的大头目知道,适当地宽容一点,下面的人也不会有反心。 “一定一定。” “将箱子封了,再找些车,我要带走。” “好汉这就要走了?”管家心里一惊一喜,脸上不禁显露出心情来。 “怎么?舍不得?” “不不不,不敢不敢。”管家擦把汗,把腰弯得更低,“不知装车后,车子要送到哪里?” “这外面的门通往哪里就从哪里出去,我给你们几天时间处理家务事,四水镇这么好,我可舍不得走。” “是,是是是!” 第1960章 溜海盗玩儿(廿六) 管家汗如雨下,与账房通通退下去备车,将家中只要拉得动大箱子的驴车骡车都牵了过来,将装满了金银的箱子一箱箱往上放,摞好了再用绳子牢牢捆紧。 家中最结实的车子其实是运粮车,但运粮队在外面,家中只有自家人日常用的车架,装到最后,还有好多箱子摞不上了,强行要摞的话,车子受不住。 曹三对此深表遗憾,这不给了他下次再来的理由么。 管家账房等脑子灵活的主要管事也都想到了这一层,脑子直发炸,但只要不杀人,爱来就来吧,至于主家失了这么多财物,还会不会留他们这些人做事,眼下可顾不上。 在准备车子的同时,海盗们出发收拢散在各道小门前的人手,但带回来的人数寥寥无几。 一部分死在了护院的刀下,一部分受伤的要么躺在地上等死,要么死在了敢反抗的仆从手里,剩下轻伤不影响活动的,在这段时间里到处搜屋,抢了不少金银物件。 相比起敢反抗的仆从,大多数人看到满身浴血的混混地痞都吓软了腿,有的家丁小厮身边没有财物就将附近婢女们的住处指出来,换自己安全。 海盗们一路走一路杀,将敢拦路的都砍于刀下,碰到受伤躲藏的护院也毫不留情,遇到抢劫上头舍不得走的混混地痞,同样一刀砍下。 甚至有个正在女人身上驰骋的家伙,正在关键时刻停不下来,下一瞬间脑袋就掉了,滚烫的鲜血洒了地上的女人一头一脸,当即脑袋一歪就没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吓死了。 等回到主院时,带回来的混混地痞只有十余个人了,一个个怀里揣得鼓鼓的,满面笑容。 曹三看到他们,假惺惺地表示大家今晚辛苦了,出去后就分赏。 有钱到手,这些侥幸活着的混混哪管同伴是怎么死的,本就是因为有好处才临时聚集起来。 回来的人数虽然少,但用来赶车还是够的,一两个混混负责一辆车,海盗们负责保护,在天色微明的时刻,曹三带着满满的收获走了。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不少人,被惊动的富户都派了家丁来打探消息,可是大门紧闭叫不开门,又怕危险没人敢翻墙进去,因此就这么僵持到了天亮。 曹三他们从侧门出来就看到这么个景象,立马意识到原本看门望风的混混已经不知去向。 百姓也看到了他们,满脸满身血污的他们,让原本叽叽喳喳嘴巴停不下来的居民瞬间安静,双方面面相觑一会儿,接着人群中响起惊天尖叫。 “啊!贼人!何家进贼了!” “杀人了!” 本来曹三不想砍人的,可是人群中有人这么喊,居民恐慌得四处乱跑,本就被他们堵得严严实实的小巷更加水泄不通,没耐心等下去的曹三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刀。 砍翻了几个人后,小巷里总算松动了一些,居民互相踩踏着逃离,但倒在地上的伤者还是阻碍了车队的离开。 第1961章 溜海盗玩儿(廿七) 曹三看着大为光火,提刀出去狠杀了一通,百姓哭嚎着四散逃命,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哀号的伤者。 堵路的尸体都堆到路边,清出一条供车队行走的宽度,被杀破胆的百姓眼睁睁看着这一群强人带着何家的财富向镇外行去。 镇中其他几家富户在得知消息后,想的不是怎样除掉强人,以及自家会不会是下一家受害者,而是何家遭此大难,垄断不了粮食生意了,自家是不是有机会占点便宜,分一杯羹。 眼看着曹三一群人快要出镇子了,姐妹商队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姐妹商队没带标志性的驴车,加上人又多,在曹三他们眼里这就是一群来找麻烦的女人,完全没想那么多。 “听说就是你们那天晚上夜闯客栈强抢我们商队,是吧?” “是又如何?” 提起驴车,曹三终于认出来对面是怎样的一群女人,顿时有点头痛,现在他们带着这么多东西,要是打起来可麻烦。 “看这情形,想必你们已经把驴车都拿回去了。” “驴车我们是拿回来了,但这事可没完。” “之前的事都是误会,车子你们已经拿走了,之前的事就算了吧。” “嘿,好厚的脸皮,车子是你们闯入客栈强抢的,现在轻飘飘说一句是误会就算完了?”领头的姐妹上前几步,站在曹三持刀砍不到的位置,用他听得清的低语浅笑一声,“五行旗盟就这么做事的?” 曹三瞳孔一缩。 “……你!” “最近事事不顺吧,因为我们奉命将你们拖在漳县以南,福县千户所才不会被你们引诱呢,他们以逸待劳,正等着孟大那一支从三湖县绕行过去。” 曹三的脑袋里嗡地一声炸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曹三,我们送你上路,下辈子投个好胎。” “做梦!”曹三大吼一声,举刀就砍。 说话的那个姐妹不退不让,反而迎头上前,以更快的速度给了曹三一脚,将他踢得倒飞出去,刀脱了手,人也不动弹了。 “姐妹们,清场!” 蓄势待发的姐妹们举起手中插了箭匣的连发弩,冲着海盗和混混地痞们就射。 一片片的箭雨,首先将车队前方的人通通放倒,后方的人见势不妙,车子也不要了,赶紧四散躲避,车下,野地,能躲的地方都躲,有些人逃跑的方向好,没有挡路的东西,反倒借着杂草的掩护迅速地逃之夭夭。 跑掉的人就跑掉了,姐妹们并不追,她们的重点在于抢回这些车子和财物,这是她们黑吃黑的战利品。 清场完毕后,回来清点尸体,发现曹三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他那把血迹斑斑的腰刀,不知是自己跑了,还是被同伙救走了。 但这不要紧,活着逃了更好,情报已经泄露给他了,他活着才能刺激得他发疯,想要疯狂北上制造混乱,给自己报仇。 倘若他认为情报泄露,任务失败不值得再北上,只顾自己逃命也无所谓,反正也达成目的了,救了漳县的危难。 第1962章 占个码头开新店(一) 姐妹商队的众人收拢车子,停在镇外,再派人进镇对何家说一声。 贼人打跑了,战利品她们笑纳了,何家若是想要回财物的话,拿镇上的粮铺来换。 峰回路转的消息,让何家上下与全镇百姓都呆住了。 祁可的目的就是想介入这个四水镇的粮食生意,为此还回去一部分战利品她都舍得,主要还是为了洗白,不能给人留下祁庄喜欢黑吃黑的印象。 去何家传话的姐妹,同时也传回了何家的最新情况。 才一晚上而已,何家死了家主和两个儿子,家业被老二拿到,老三自请去南方守粮道,再下面的年幼儿子更无力争夺家产,长媳抱着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婆婆在得知丈夫儿子死亡消息后就晕厥过去,大夫刚刚看过,不好说能不能醒过来,生下老二的妾室此时正一副母凭子贵的姿态,等着主母咽气自己翻身掌家。 祁可收到消息后,哈哈大笑,下了命令,趁着何家内乱,争取把镇上所有粮铺都拿下,他们家的米都来自南方,有现成的粮道,这条粮道她就不抢了,成本再低也低不过祁庄的米,时间一长,四水镇的粮食生意就将再无何家的一席之地。 不过那条粮道,她倒是很有兴趣继承下来。 新继位的何老爷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快,他想拿回家中财物,又舍不得粮铺,耳边还有管家来问丧事怎么办,要不要邀请其他几家富户来家中议事。 千头万绪各种事都堆在新上任的何老爷面前,砸得他脑袋嗡嗡的,想到这个家主原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支女子商队来者不善,她们要粮铺,这是打算跟我们报生意啊,老爷,还请三思。”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那你说怎么办?舍了钱财,也要保护粮铺?公中的钱都不要了?不换些钱回来,我们哪还有钱做生意?” 管家一下子也没好主意,这种事就是两难。 “派人去谈,一间粮铺换两辆车,换三个粮铺给她们。” “换三个?” “把那几间位置不好的换给她们,你亲自去办。” “是,老爷。” 管家领命下去,还特意换了衣服,免得一身狼狈。 来谈事的姐妹腰间挎着连发弩,就站在大门内,并不在意受到的怠慢,但管家看到人时还是免不了的双腿发软,明明对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可他仍然看出来那满身杀气,比昨晚那一伙强人更胜数倍。 “一间粮铺换两辆车?你知道那些车上装的都是价值多少的财物吗?一个粮铺这么抵钱?” “我们老爷说了,就这价。” “那看来何家真是根基雄厚,损失了家中所有拿得出手的金银,还有钱用于生意上的周转流水,既然你们不在乎这点损失,那就当我白来一趟,告辞。” “别别别别呀!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若是太贵,咱们可以再谈,再谈!”管家急了,家里账上是真没钱了,要把其他的财物变现也不是一两天能弄好的。 “你区区一个管家,你能作主?” “这个……” “回去问问,给个实在价,不然那么多车金银我们就拉走了。” 第1963章 占个码头开新店(二) 管家只得再跑了一趟,新上任的何老爷听了回话,气得砸了手里的茶杯。 “趁火打劫!趁火打劫!我还说她们定是与那伙强人勾结,故意侵吞我何家财产!我要报官!” “老爷,报官是该报官,可是这粮铺还换不换了?” 何老爷气个倒仰,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想想还是要拿回来些金银才行,不然眼前这几天都支应不下去。 “还是那三间铺子,你说换多少合适?” “一间铺子一辆车就了不得了,她们在镇上呆过,想来是知道我们铺子的价值,一下就捏在我们的死穴上。” “一辆车一间铺子?” “嗯呐。” “那我们要损失好多金银啊。” “老爷,这就要看您想留哪一头了。” “行吧,你去谈,能拿回一点是一点,但是要说好,只给空铺子,铺里的钱粮我是要搬走的。” “这是自然,小的这就去。” 管家急急忙忙跑了,这次就比较顺利了,一辆车一间铺子谈是谈下来了,但也受了不少嘲讽,一车金银只能换个位置不好的空铺子,要说会做生意,还得是何富户家。 这话说得管家满面羞臊,急急地写了契书,将那三间铺子换了出去,并讲好,算上今天,给何家五天时间清空。 五天时间,也够把这契书拿去漳县衙门办过户,并将新粮运来。 何家遇强人入室杀人抢劫的事到此就过去了,曹三白忙一场,自己重伤,丢了几个兄弟的性命,他们的计划还走漏风声让人全盘知晓。 被兄弟们救走的曹三醒来后,咬牙切齿地告诉仅剩的几个人他们最近行事不顺的倒霉原因,宣布不计代价进入县北,不报此仇枉为人。 仅剩的几个海盗连连答应,并决定暂时先养伤,休养生息一阵子,他们忙活这么久,该轮到孟大表现了,等他们牵扯到了官军的注意,他们也养好了伤潜入县北搞破坏,就不信那伙不知底细的女人不帮官军还想着对付自己。 何家人带着镇上百姓一起去衙门报了官,但漳县衙门软弱,有强人作乱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一直没有作为,还想等邻县千户所救命,受害者来报官,衙门也就是敷衍打发了。 四水镇百姓无奈接受现实,回家操办丧事,都是因为看热闹来不及躲避而死在强人的刀下,家里失了劳动力,家人都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另几家富户也是人人自危,对家丁护院的操练加紧了几分。 何家也在办丧事,主母昏了两天还是顽强地醒了过来,没让新任何老爷的生母有机会作乱,但她这新丧的老太太也失了掌家的权力,被庶子供了起来,掌家权交到了同样是寡妇的长媳手里。 长媳膝下子女都年幼,说得难听点,有个病有个痛的,小孩子就夭折了,而新的何老爷尚未娶妻,掌家权现在在长嫂手上又如何,早晚要交出来的。 四水镇因为大难,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福县祁庄则抓紧时间在漳县衙门办完了三间粮铺的过户。 第1964章 占个码头开新店(三) 衙门这才知道何家的财产竟然有如此重大流失,可又不敢说祁庄跟强人有勾当,毕竟当时那满地强人的尸体都是祁庄的姐妹商队干掉的。 光这份战力,就不是漳县衙门能对抗的,于是上下皆都沉默,惹不起惹不起,甚至县尊还自我安慰,县内活跃着这样的商队也挺好的,百姓安全有保障。 这话说得真让人牙酸,但想想走哪抢哪杀哪的一伙强人,还是知道根底的姐妹商队更让人放心些,战力强怕什么,背后老板是女魔头,手下女子战力强是正常的。 祁庄的运粮队出发、衙门过户、四水镇收拾粮铺,三件事在五天内同时进行,何家将粮铺前脚腾干净,后脚,刚将家人入土为安的镇上百姓就看到一支全由女子组成的运粮队来了。 何家粮铺的招牌被何家人带走了,新主人雇佣了镇上的妇人将三间粮铺打扫得窗明几净,挂上了新招牌,姐妹粮油店。 这三间铺子仍然做老本行,不另作他用,以四水镇的人流量来说,三间铺子正好。 百姓看着奇怪,为啥叫这名儿。 等铺子打过鞭炮宣布开张后,百姓们涌入店中看到惊人便宜的粮油价格,顿时只顾着抢购,哪还记得店名奇怪不奇怪。 姐妹粮油店的价格才是正常粮价,以祁庄的出货价算上运费和合理利润后的最终零售价,其中谷麦价最低,糙米糙面略贵,精米精面最贵,介于谷麦和糙米糙面价格之间的是粗粮,东临县的猪刨根与海外来的草薯粉。 油则是精炼大豆油,装在密封的大木桶里,桶口安个手动抽油泵,要多少油打多少油,不多不少。 何老爷听闻街上姐妹粮油店的粮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们什么来路?什么来路?哪来的便宜粮食?!”何老爷在家中暴跳如雷。 “听说,这支运粮队是从县北方向来的。”管家倒是知道街上的议论。 “县北?县北有什么?县北几时产粮了?” “老爷,县北是福县。” “福县?福县那群有钱人会舍得这么便宜地卖掉粮食?” “不是说福县有个女魔头么?她手底下有粮食,而且手下皆是女子,您看这姐妹商队,像不像女魔头的作风?” “……” 何老爷蓦然面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 “完了,咱们何家完了!”何老爷狂躁地抱头跺脚,“若真是女魔头的生意,我们拿什么跟她们比?” 管家没敢吭声,要说比,还是能比一下的,他们的粮食从南方的各个土司部族来,那些部族所在的地方更热,一年三熟,粮价便宜,运回来加上价有很大赚头,不然何家也到不了镇上首富。 现在姐妹粮油店一开,她们的粮价比自家便宜,百姓自然往她们家去了,何家想要赢回来,就只能降价,降一点仍然有赚,只是少赚一点,可是不降价那是一定死。 但这话,管家哪里敢劝呢。 家里本就元气大伤,新老爷还想提一提粮价,尽快将损失赚回来,结果就来了这么大的打击,别说是老爷了,管家自己都想杀人。 第1965章 占个码头开新店(四) “不好了不好了!”有个家丁满脸大汗地从外面跑进来。 “又怎么了?!”何老爷暴躁喝道。 “镇上那几家富户,都派了大管家去那姐妹粮油店谈生意!”家丁吓得抖了一下,但还是壮起胆子说了。 “你亲眼瞧见的?”管家情急之下,抓住人的胳臂追问。 “就是刚刚从街上传回来的消息,来的都是各家主身边的大管家,不会认错的!”家丁抓着袖口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目光苦涩地看看管家又看看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管家一时无语,拍拍家丁的肩,让他先下去。 家丁心中忐忑地走了,管家与何老爷相对无言,屋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何老爷还在犹豫要怎么应对,管家则在怀念故去的老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上位的新老爷,到底从小不是按继承人教养长大的,遇事就慌成这样一点都不冷静,若是换成大少爷估计早就下令降价了。 谁能想得到大少爷福薄,让二少爷继承了家业呢。 “派人上街再观察观察,姐妹粮油店的低价,是新店开张的老招数,还是真的就这定价。那些人家的大管家过去,兴许是想捡个新店开张的便宜。” “老爷英明。” 管家一礼,匆匆下去安排。 街上,那三家粮油店分别迎来了一两位富户家的大管家谈生意,因为价格低,有钱人想多囤粮,还有个大管家甚至想让粮油店只给他一家供货。 全都被拒绝了。 祁可的自营粮油生意,怎么可能让别人说了算,就以粮油价格低的理由,所有人都限购,禁止囤粮。 老百姓都无所谓,他们兜里的钱有限,想多囤粮都没有钱,见有钱人家的大管家生意没谈成生气走了,他们还挺高兴的。 有百姓悄悄地在店里留言,若是背后的东家有本事,不如再弄个卖盐的许可,本地盐也可贵可贵了,贵到家里干活的壮劳力才有盐吃,女人孩子就喝点涮锅的水,沾点盐味,但其实一点用都没有,盐不够身上没力,女人也干不动活。 私盐也卖不成,镇子就这么大,流动的商旅吃什么盐管不着,本地百姓吃不吃盐,那卖盐的封家一清二楚。 真别说,福县千户所自从当年把盐场拿在手里一直没松过手,解决了全军吃盐的难题,粮油店里兼卖盐,有这先决条件。 只需要在漳县衙门弄个许可就行。 坐镇福县祁庄,一直盯着两路海盗动静的祁可,收到反馈的消息后就派人赶赴漳县衙门了。 盐铁专卖,卖盐要许可证,不怕衙门不给办,要么贿赂,要么催眠。 两天后,漳县衙门给姐妹粮油店的卖盐许可就拿到了,一百两的银锭子往衙门案桌上一放,县尊就麻利地签发了许可。 漳县衙门上下一心,秉承惹不起的共识,既然祁庄在本县开买卖,一切要求皆放行。 许可一到手,运盐车就出发了,那可是精炼的加碘盐,四水镇百姓,包括富户家里都有缺碘症,也就有条件吃到海产品的大小主子们看上去身体正常,下人一个个大脖子,只是粗细程度不同。 第1966章 占个码头开新店(五) 四水镇百姓在这几天时间里家家户户都买到了便宜粮,粮油店的生意刚恢复平静,又见有新的姐妹商队进镇,给三家粮油店送货。 百姓好奇这又是送了什么。 过了小半天,一个消息在镇上炸开。 粮油店办下了卖盐许可,有极其低价的精炼雪花盐,同样要限购,每个人每月最多买半斤,重复来买会被踢出去。 别以为开店的姑娘不认得人,全镇才多少人口,上次买粮就足以认全人了。 除了盐,还有糖,红糖白糖冰糖应有尽有,若是百姓需要,以后还能再添加酱醋等调味品,将粮油店开成食杂店。 百姓蜂拥而至,拖家带口地按人头买,家家户户都囤了好几斤盐,要不是没钱,他们还能再囤一些,囤够一年的盐。 本地人买完后,商旅也进店买些盐糖路途上用,被推销了各种口味的调料块和方便面蔬菜块,带在路上做干粮很便利,而自家背景也通过这些商品的外包装流传了出去。 做盐生意的封家,听闻街上的消息,家主同样气炸了肺。 “她们怎么能卖盐?她们怎么能卖盐?!” “她们有卖盐许可,挂在其中一家店里,衙门的签发日期就是前几天,开了粮油店后办下来的。”给家主报消息的家丁战战兢兢地答道。 “衙门吃错药了?怎么会在一个镇上发两个许可?”事关自家财路,换谁是家主都是暴跳如雷。 “衙门既然发了许可,说这些都晚了,老爷,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抢回生意吧。” “她们什么来头?一群女人,衙门怎么会给一群女人发许可?她们一定不是本县的人,派人去衙门打听打听!她们背后一定另有别人!” “报!”外面又有家丁气喘吁吁地进来,“老爷,最新消息,那姐妹粮油店的背景查到了!” “说!” “是福县祁庄,女魔头的生意!” “当真?!” “千真万确!她们对商旅出售一种全新干粮和调味料,包装纸上印着祁氏的字样。” 作为本地富户,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漳县与福县接壤,女魔头的传闻都传了好几年了,四水镇的百姓多少都听过几嘴,知道她背后的势力是哪一方。 家丁查明那粮油店里这女魔头的生意,封家主内心里立刻生出“完蛋了”的预感。 “女魔头的生意……完了完了……她不会给我们活路了……” 要说何家的粮食生意稍稍降点价的话还能维持下去,封家的盐业生意就真的会被挤死。 盐的进价不同。 封家可以靠兼卖私盐获利,但那是以前,只此一家,盐价再贵也得买,现在姐妹粮油店的盐明眼看着就是更好,价格又更便宜,封家若想生存,得把盐价拉到更低,否则百姓又不是傻的。 可就算是官盐私盐掺着卖,整体算下来也是有本钱的,哪比得了女魔头身后的盐场,她拿盐的价格肯定比自己更便宜,否则盐价不会如此之低。 “封家完了啊……” 第1967章 孟大进福县了(一) 封家做了多年卖盐的生意,家主在这方面确实敏锐,只是以前赚钱一直顺风顺水,赚钱容易花钱更容易,以为这门生意能世世代代长久地做下去,没有开辟新的生财路子,如今一朝被逼上门,想现找新的生计,哪那么容易。 身边管家和家丁也一脸不忿,都是家主信赖的亲信,此时心中所想都一样,姐妹粮油店来势汹汹,四水镇要变天了。 “去联系何家,请他们的新家主过府喝茶。”封家主有气无力地下令。 “是,老爷。” 封家主想要两家联合,对抗姐妹粮油店的竞争,他们两家一异动,粮油店就收到情报传回祁庄。 祁可看过就忘,只吩咐稳扎稳打,把生意坐稳,四水镇水陆要道是个好码头,然后她的关注点就又投到海盗身上了。 曹三当日受伤失踪后,没逃多远就被悄悄地再次找到,跟在身边的兄弟少了一半,个个带伤,兜里又没钱,估计是撑不到北上作乱了。 但是绕经三湖县往福县的孟大队伍,却是一路顺利,已经快进县了。 三湖县与福县接壤的那一带,有老朋友邹大善人,在他的金钱支持下,孟大一行人直接在三湖县招揽到了一批流民路霸,正准备化整为零潜入福县。 祁可觉得他们这计策真是帮了自己的忙,若是扮平民还只能忍着等他们动手,可他们扮流民路霸,那就不必等了,匪徒入境,人人喊打。 依样画葫芦,往那边县境放了两个姐妹商队,假借商队发现的情报,来给千户所示警。 流民路霸入境的目的就是故意制造混乱,散布恐怖情绪,拦路抢劫打家劫舍,孟大给他们下的令就是分头行动,怎么乱怎么来,抢到的金钱和女人都归他们自己。 孟大比曹三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招了人但不亲自带队,他身边只有随他一同从海盗窝出来的同伴,只要不在人前露面,没人见过他们的脸,随时想撤就撤。 他知道凭那些招揽的乌合之众不是官军的对手,而且他又见过了邹大善人,得了一条曹三所不知道的情报,就是祁庄。 他和曹三是两支队伍,千户所和祁庄也是两支队伍,原定的想让官军两头顾不上的计划显然不行的,祁庄的战力也不俗。 有这样一条情报,孟大更加不会让自己涉险,以备随时撤退。 至于曹三,就很抱歉了,希望他们能死在漳县,不要被官军活捉。 在流境上乱晃,按照邹大善人提供的情报,专往有大庄子的地方跑,他们本就惯于干这种打人闷棍杀人劫财的事,下手毫不留情,短短几天时间就出现不少受害者。 姐妹商队也遇上好几拨,都死在她们箭下。 有过了交手,情报就顺理成章地发回了祁庄,再由祁庄转交千户所。 看上去没什么要紧的内容,只是提到三湖县方向过来了很多流民匪徒,再加上衙门那里同步增多的各类报案,几方消息合在一起,舒千户又不是傻的,立刻就意识到这边县境出事了。 第1968章 孟大进福县了(二) 之前漳县求援说县里闹匪患的事,也有探子呈过情报,三湖县境那边又出事,千户所里人人都犯嘀咕,是不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设局不设局的,因为没有证据不好乱说,可不妨碍大家都这么想,都是战场上九死一生的老兵,直觉反应或多或少有一点的。 匪徒作乱,死伤百姓太多,衙门顶不住了,向千户所请求援手,派兵去县境上剿匪,并且粮草药品等物预备齐全,为表诚意,直接先送了一批过来。 城里大户也非常配合,说要凑粮草,家家都出东西。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速度。 不过也正常,入境匪徒手段残忍,所过之处百姓死伤巨大,不光抢劫还破家,专门找富裕的大户,抢了就走,顺着官道大有往县城来的趋势。 衙门害怕。 有钱人更害怕。 收了东西,舒千户也就不再耽搁,点了人马赶往县境剿匪。 官军出发了,祁可也没了再戏弄曹三队伍的乐趣,他们伤了几天不见好,伤口感染发炎高热,又死了几个,连曹三自己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下令姐妹商队把仅剩的几个海盗带回来送千户所,趁着返程的路上,将他们催眠忘掉曾经讲给他们听的行动计划暴露的事。 不然若是活着到了所里,一经能人拷问,搞不好就全交待了。 海盗在抵抗审讯这事上,没有太好的抗性,这是要百般训练才有的技能,谁给海盗训练这个。 给粮油店送完货的姐妹商队,将高热烧到身子发软的曹三等人顺利地带回了福县,一路上用药吊着性命,等交到千户所手上时人已经恢复意识能说话了。 所里大喜过望,在拷问出口供后,对本县剿匪更有信心,誓要抓住孟大,同时还让衙门想办法给官铜矿所在的县发去公文,告知线索。 对方衙门收到消息后怎么做是对方的事,这边只给线索,不掺和。 衙门得知是海盗上岸作乱,吓得就是一哆嗦,庆幸及时搞掉了一支队伍,剩下一支有官军全力应对,海盗也好,匪徒也好,肯定都没好下场。 军队剿匪瞒不了人,很快全县百姓就知道匪徒作乱,不分有钱没钱,看到就抢,见人就杀,家家户户给吓得紧闭门户。 衙门也没闲着,既然匪徒是海盗从三湖县带过来的,若是不敌官军剿杀,肯定会跑回三湖县,于是给三湖衙门发文请求合作剿匪,在县境上拦住回窜的匪徒。 三湖衙门却不想合作,矢口否认福县目前作乱的匪徒跟三湖县有关,还警告福县把事做好,要是有一个匪徒跑到三湖县定要跟上面告一状。 福县目前是县丞主事,三湖县是正经的县尊,福县富裕又如何,一县之主对一个小小县丞,自然不用给面子,反正是坚决不承认本县内有匪徒还流窜到邻县作案。 于是,不光县境上剿匪打得轰轰烈烈,两个衙门的口水仗也是来来回回不见停歇。 孟大隐藏自己,拿别人做炮灰的战术很成功,死在官军手上的都是流民匪徒,他们自己化妆成赶车的脚夫,混在邹大善人给福县送药材的车队里,一直在往县城方向赶来,趁着千户所空虚,正好在城里作乱。 第1969章 孟大进福县了(三) 祁可和照临知道孟大的队伍都长什么模样,从开始有匪徒作乱时,就一直有小飞虫在找他们的踪影,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玩,邹家还乐意站出来协助,也不知道向来爱惜羽毛的邹大善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不过,邹家敢这么干,相信一定准备好了开脱之词,一个送货车队雇佣几个脚夫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谁知道这次雇的脚夫竟然是海盗假扮的? 以邹大善人的名声,很容易就把自己摘干净,洗得白白的。 但祁可却不乐意看着他继续做自己的大地主好日子。 “孟大要活捉。” 坐在福县祁庄的大宅里,祁可指着面前光屏中邹家那支送货车队的画面。 “让他把邹家供出来。” “邹家是三湖县大户,衙门一定会保他。”照临一旁补充,她不是唱反调,而是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三湖县保他是正常的,但福县不用,千户所知道邹家的真相,他们在本县的生意如何?” “以往的优势不再,祁庄的药材顶上来了。”祁庄在本地经营到了第三年,粮食药材等基础物资都比以往充足了很多,不光能供千户所日常使用和储备,还能正常做生意。 “趁此机会,把他们挤出福县,我们接手他们留下的空档和铺面。” 正经医馆是要医证的,不然就是非法行医,药铺就要宽松许多,而她这祁氏药品,就以药效快著称。 只是城里没药铺,要买药必须得出城来祁庄,相对麻烦些,因此主要顾客都是开医馆和药铺的,散客少,若是城里有个药铺,就能做自营生意了。 与其高价谋个铺面,不如伺机抢现成的。 “把他们赶出去,需要确凿证据。” “所以,我们要活捉孟大,不光是他,其他海盗都尽量捉活的,口供互相印证,可信度最高。三湖县要不要保邹家是他们的事,但我们绝不欢迎他们还留在这里赚钱。” “好。” “他们冒险进城的目的就是搞破坏,再以脚夫的身份跟着邹家的车队返程,从始至终都把自己藏得牢牢的,正常情况下他们这战术没问题,甚至可以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可惜运道不佳,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外挂。” 祁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高估也不低估,她拥有千荷境,她在哪个世界就是哪个世界的外挂,既然落在大文朝而非别的国家,自然是要以大文朝为根基,王朝可以覆灭,但这块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必须存在。 海盗作乱是历史必然规律,在别处作乱随便,但在她的地盘上就不行。 孟大一行人的行踪一直在她们的监视中,活捉肯定活捉,但不能直接上,他们想搞事,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正好借海盗的手把城中那几个大户收拾一顿,给他们长长记性,世道纷乱之际,应该抱谁的大腿。 在这指导思想下,邹家送货的车队顺顺利利地进了城,交了货。 自家的车队,长途跋涉过来,完事后可以多歇两天,没必要着急返程。 借着这个时间的空档,就是孟大等人动手的时机。 第1970章 孟大进福县了(四) 邹家在福县做生意多年,对县里情况了如指掌,孟大他们当天上街逛了一圈,就把那几家知名大户给认清了门,还趁着夜深人静,挑了其中一户翻墙进去摸了摸内部结构,找到了账房处,打昏守门的小厮,撬锁进去将能找到的银票席卷一空。 银票是最好携带的财物,倘若能顺利回到三湖县邹家,就能直接换取物资带回船上。 至于不杀人,也是因为区区小厮不值得他们暴露自己。 入室盗窃的小偷,和入室杀人劫财的江洋大盗是两回事,后者会让全城紧张,不利于他们的行动,即使要让全城紧张担忧害怕,也得在他们临走那天,提前做了,必会让衙门请来千户所留守的官军搜城,到时全城戒严,他们自己都走不了了。 他们原路撤出没多久,被打昏的小厮醒来,看到洞开的账房大门,惊惶尖叫。 不到半个时辰,衙门接到报案,有大盗入室盗窃,凡是上了锁的箱子都被撬开,所有银票丢失。 只拿银票不拿其他金银,显然是因为银票好携带,据此认定这是一伙经验老道的贼人,但人得手后去了哪里,就让衙门头疼万分了,现场一点可追查的线索都没有。 天亮后,消息传遍全城,有钱人人人自危,纷纷将家中银票藏好,以防昨夜的小偷继续作案。 衙门加紧了夜间巡逻,但他们绕一圈必有一段不短的时间,足够歇了一个白天的海盗们再次作案,而且这次他们分散开,分头去昨天认过门的那几家,能偷就偷,偷不了也要摸清楚账房和主家的位置,等明天晚上再来,再杀几个人制造江洋大盗在活动的假象。 这次依然有收获,各家账房虽然有了准备,可是主家到处是漏洞,总有些银票放在他们以为安全又方便拿取的地方,这不就落入了孟大之手。 但要说更大的收获,还得是明晚。 天亮后,全城果然又传遍了新的消息,那几家知名大户家里又进贼了,似乎是团伙作案,一夜之间偷了几家,不会是县境上的贼人跑城里来了吧。 祁可盯了他们俩晚上,他们聊的每一句她都知道,非常清楚不能给他们第三次机会,下令就在第三次行动的时候,于街上拦截他们。 被偷的那几家气炸了,没被偷的其他有钱人则胆战心惊,将家中财物藏了又藏,并派人去衙门诉苦,请求衙门尽早破案。 衙门满嘴苦涩,城里闹大盗,有确凿证据要抓捕时倒可以再请千户所援手,可这前期追查的过程总不能请官军协助。 什么事都让官军做了,还要这衙门有什么用。 衙门里吵吵闹闹一整天,各个失窃现场也有老捕头去看过了,临走都是提醒注意安全,钱财是身外物,身家性命要紧。 城里闹大盗,跟穷人无关,一天不干活就手停口停的小老百姓还得照常生活,城门处早晚开闭城门的两个时间依然人来人往,祁可就趁着清早的时候,将挑着扁担箩筐做农妇打扮的娘子军派进了城,并在城外安排好了接应的驴车。 第1971章 孟大进福县了(五) 待到夜深人静,孟大一行人腰藏砍刀,从住宿的地方出来,跟昨夜一样,分头行事,杀几个人卷笔银票走人,等天亮闹起来,他们早就跟着车队在开城门的时间出城了。 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分了三个去处,等着守株待兔的娘子军却是人手武器充足,看见他们出现,举起连发弩,兜头就射。 因为要捉活的,因此只射四肢和衣服,大晚上的,店铺都打烊了,只有门楣下挂着的招揽生意用的灯笼还有亮光,四周影子浓黑。 娘子军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清对面,只听耳边嗖嗖声,来不及反应人就躺地上了,射中衣服的箭矢扎进地面,将他们都钉在了地上,加上四肢受伤,愈发爬不起来。 得手后,娘子军第一时间扑上来先堵嘴,用木球制成的口塞牢牢绑在脑后,黑布袋套头,然后才是拔掉扎进地面的箭矢,将身体上的箭剪掉箭杆,箭头仍留在肉里,让官军处理。 接着,她们白天混进城时带来的扁担箩筐起了作用,箩筐用来暗藏拆成零件的连发弩,除此之外还有成捆的麻绳,将他们手脚反绑在一起,扁担一穿,抬猪似地就抬走了。 孟大连同手下共计十二个人,一个不少,全部活捉。 娘子军抬着他们,陆续向城门集中,等在城外的驴车就是为了搬运这些人用的,只是要等清晨开城门才能出去,她们这会儿过来是为了排队排第一,城门一开好先走一步,避免给城中百姓留下恐慌。 不过,第一个被惊吓的不是同样赶早出城的百姓,而是守城门的城卫兵。 他们隶属于本地衙门,不是千户所的兵,战力堪忧,每天的职责就是清早开城门傍晚关城门,听从衙门的命令,对进出城的百姓或紧或松地检查,时不时地捞点油水。 福县是个平静无事的富裕县,近年来最可怕的事就是前几年的流民暴动,让城卫兵伤了几个人,事后还都得到了衙门嘉奖。 就这样水平的城卫兵,大半夜看到一群女人抬猪似的扛着一团东西过来,可不都吓得拔出腰刀连斥“站住”! “祁庄办事。” 抬人的走在后面,拿连发弩地走在前面,城卫兵这一声喝斥,她们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弩,一支弩对准一个人。 “祁、祁庄?” “这时间你们办什么事,跟衙门报备过吗?抬的什么?” 城卫兵们举起灯笼,谨慎地上前仔细查看,在看清对面的连发弩正对着自己时,忍不住地直咽唾沫。 “真、真是祁庄……” 祁庄标志性的全员女子和连发弩,在福县找不到第二家一模一样的。 “你们抬的什么?人……?!” “……什么人?!” 一人看清后,惊吓之下惊呼出声,一群城卫兵围过来,灯笼扫过,捆起来的都是男人,还受着伤。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城里闹大盗,抓住了。”娘子军们顺势就将扁担撂下。 “……”城卫兵难以置信地又查看了一遍,“真是他们?没弄错?” “摸摸他们的腰。” “我来。” 第1972章 孟大进福县了(六) 小头目正好站在第三个人旁边,他弯下腰,抬手在对方腰间一摸,立刻就在衣服底下摸到一个长长的冷硬东西。 “有刀?!” “说了他们是大盗。” “总共多少人?”小头目回到队前,对站在最前头的女子问道。 “不清楚,要看所有人汇合后的结果,抓到几个算几个。” “怎么就让你们抓住了呢?” “当然是我们先抓到了他们的同伙,再结合城中出事的当天和前一两天有过哪些人进城,排查一下就有大致范围了。” “听上去不是个轻松的活。” “确实,所以今天才动手抓人,幸好他们的前两次作案没有杀人。” “但今夜他们带了刀。” “是,大家都运气好,福县不愧是有神明保佑的地方。” “嘿,真的,咱们福县就是有真仙保佑。”小头目和手下城卫兵都高兴地笑起来,满脸自豪。 “问个事,今日几时开城门?” “看日出时间,比昨天稍晚一点。” “提前开一会儿放我们先走吧,免得跟百姓撞上,让他们恐慌,这两天闹大盗已经让很多人心神俱疲了。” “不让百姓知道抓到人了吗?” “不了,有你们说两句就行,人就不给看了,我们祁庄哪有资格出来抓人,还不是受人所托,搞那么多事干嘛。” “也是也是,那行,那就在百姓聚拢排队之前,先让你们早走一步。”城卫兵们立刻闭嘴不再多问,祁庄的背后是千户所,打听那么多干嘛,看在抓了大盗的份上行个方便不就得了。 “好,多谢。”领头的娘子军立刻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小头目,“请大家喝茶。” “哎呦嘿,多谢多谢。”小头目喜笑颜开地接过碎银子,身后的兄弟们热情地拖来条凳请她们坐。 没过多久,抓到的其他海盗都被同样的捆法抬来城门口等天亮。 城卫兵们看着他们个个身上受伤滴血的样子,绷不住地站远一点,不能看,看多了觉得自己身上疼。 一边腹诽这一群女人惹不得,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她们今夜出手,这伙大盗还不知几时才能抓到。 这一伙海盗中,以孟大受伤最重,中箭后就昏迷了,到这会儿才醒,醒过来就开始挣扎,倒也不出声,而是不停地蹭头,想把头上的布袋子蹭下来。 一旁看守的娘子军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老实点。” 听见是女人的声音,孟大跟虫子似的涌动了几下,塞了口塞的嘴里呜呜出声。 “你被捕了,孟大。”踢他一脚的娘子军干脆蹲下身,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别挣扎了,没用的,曹三被捉了,什么都供出来了,不然我们能在福县把你们抓了?调虎离山用得挺好啊,以为把官军调走就没事了?跟你合作的邹大善人,难道没提醒过你们,女魔头有多可怕吗?” 这话一说,孟大挣扎得更厉害了,还以头戗地,简直要气炸了。 娘子军懒得管他是不是要气炸了,活着送到千户所就行,他要自残随意。 第1973章 孟大进福县了(七) 孟大是真的气啊,又气又恨,怎么都没想到今夜这么倒霉,本是想干票大的,结果连袭击自己的人都没看清就昏过去了,醒过来才知道原来是被活捉了,而且还是落在女人手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口郁气堵塞在胸,让孟大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可是他手脚反绑,还用根扁担穿住了,任他来回滚,在旁人看来也就是在地上蠕动而已。 “他干嘛呢?羊癫疯?”城卫兵们看着他滚好久了,难掩好奇地嘀咕。 “气炸了。”娘子军们浅笑,对孟大的表现就跟看什么有趣的戏一样。 “看出来了,是气得不轻。” “快了快了,就要天亮了,再等一会儿就放你们先走。”有个小兵指着角落里计时的铜漏说道。 城卫兵们长年看城门,知道赶早出门的百姓一般几时会来这里等开门,他们卡在这个时段之前放她们先出去,百姓过来了见城门开着也只当是今日城门开得早,没人会在意什么,而他们城卫兵正好可以将大盗被抓的消息放出去。 祁庄和千户所,城卫兵自然乐意把这名声放在女魔头的名下,谁叫他们是隶属衙门的人呢,军政之间关系可没那么融洽。 又捱了一会儿,总算到了可放行的时间,城卫兵打开城门,目送抬着俘虏的众女离去。 城门外接应的驴车已经停好,带着人直奔千户所。 大清早千户所收份大礼,大喜过望,一群士兵奔出来,用更长更粗的棒子,抬猪一样将俘虏带走。 城里闹大盗的事他们都听说过,但大盗只偷银票不杀人,属于盗窃案,归衙门管,衙门没求助所里就不能多管闲事,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就是三湖县境上闹匪徒的元凶,另一支上岸的海盗。 坐镇所里的千户舒英下令立即审讯,来的路上被下了催眠暗示的众海盗们,没费士兵们多大的力气就全都招供了。 前两次的偷盗都是为第三次杀人做的铺垫,百姓们一开始以为只是偷窃富人的盗窃案,跟穷人没关系,也就当个日常谈资,但发展成杀人案,就人心惶惶了。 海盗们的此番计划要的就是他们害怕,恐惧,尤其富人们损失惨重,再有邹家药铺在后面推波助澜,搅动百姓的怨气,最终归罪到衙门和官军头上,一致认定军政两边都不是好东西,要是弄个内乱出来就更好了。 邹家掺和此事也是为了利益,富人们人财俱失,滴水不漏的圈子有了漏洞,新家主仓促上位守不住家财,财富外流,邹家人才好趁虚而入给自家多添几块金砖银瓦。 都是成年人,没利益的事谁往前冲啊。 祁可为了海盗上岸的事这么操心,不也是为了要保自己的势力地盘,以及吞并一些资产嘛。 舒英看过口供,派副手兵分三路,一路去追已经出发返程的那支送货车队、一路进城去围住邹家所有药铺医馆、一路去衙门要求协助维持城中秩序。 第1974章 孟大进福县了(八) 城卫兵们此时也是早已按吩咐放出风声,大盗被女魔头的手下抓了,不用怕了。 百姓们和衙门里头正议论纷纷,讨论这事可不可信时,千户所的骑兵带着步兵轰隆隆地冲进了城。 进城后兵分两路,一路去围邹家的生意,一路去衙门送信。 衙门收到完整口供的抄本,上下忍不住地大呼谢天谢地,除了留守衙门必须的人手,其他人全部派上街维持秩序。 百姓们乍看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士兵,有点鸡飞狗跳,但随着衙门敲锣布告,证实闹了两天的大盗确实落案了,皆都欢呼雀跃。 富人们得到的消息更多,毕竟跟他们切身相关,得知死里逃生,他们皆都捧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喘气。QqXsΝεW. 返程的邹家车队被截回来后,从带队护卫的身上搜到了孟大他们辛苦两个晚上偷来的大量银票,这些钱说好要跟邹家买物资的,而孟大他们一夜未归,护卫们起了贪念,默不作声地把银票带走意欲瓜分。 谁能想到出城没多久就被官军追回来,自己也身陷牢狱。 这些赃款按理说要归还苦主,但富人们商量后皆都表示不收,自愿献给千户所充作军费,以感谢官军的劳苦功高。 舒英得了好处,礼尚往来,给祁庄去信,让她们派人进城接收邹家在城中的铺面,全都给祁可,并预祝生意蒸蒸日上。 各方皆大欢喜,至于女魔头的手下是如何获知情报精准地抓捕孟大及其手下的,衙门和千户所都没有人问。 衙门不管不问,做个太平相公,祁庄是柏家军的势力,他们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祁庄开在这里,局势不稳她们也难受。 千户所不问是因为曹三,他们是祁庄的姐妹商队带回来的,在这过程中有些什么无伤大雅的情报让她们知道了也不奇怪,反正孟大一个不少地都抓到了,功劳在这里摆着,谁敢鸡蛋里挑骨头无事找茬。 当然,衙门也不是无事可做,三湖县的邹大善人勾结海盗在漳县和福县作乱,这可不是小事,连发两个公文给这两地,一封安慰漳县,一封强势要求三湖县交出元凶。 接下来衙门之间如何打嘴皮子仗,县境上的剿匪进展如何,祁可都无心观战了,她等到手下完全接收了县城里邹家的全部房产,过户契书尽数到手,她就与照临返程,回凉水镇了。 在福县呆了这些日子,凉水镇一切照旧,平静安详,两个替身完美演绎着祁可和照临,就算最熟悉祁可的那群小伙伴都没人发现破绽。 不过才回来两天,突击浏览了一遍这段日子的镇上庶务和人际来往,就收到小纸条,柏敏登门来送及笄宴请柬。 祁可热情地接待了她,收下请柬答应一定准时出席,并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并装车,送柏敏回宿舍楼,让她回家时把这些一起带回去,她自己到时空手去,省得带太多行李。 柏敏笑嘻嘻地满口答应,带着礼物回去,但是拐道先去了宿舍楼旁边的客栈,家里来接的下人已经在这里了,明天她们就出发回东安府,她先回家做准备,收到请柬的姐妹们也都请好了假,晚几天再走。 礼物都是包好的,原样搬进客栈房间后谁都没拆,次日清晨,柏敏带着贴身丫头,在家人的迎接下,乘坐最早一班的渡船走了。 第1975章 柏敏的及笄宴(一) 回到家的柏敏先去拜见长辈,在祖母屋里,与母亲一起,三位女性闲话家常时,她的贴身下人来报,祁老板送了太贵重的礼物,询问大小姐如何收藏。 她在长辈房里喝茶歇息,下人在她屋里收拾行李,祁可送的礼物就顺手都拆了外包装纸,里面的盒子上露出的标志,在京城生活过的下人都懂,所以不敢擅自处理,赶紧来请示下。 “都拿过来看看吧。”老夫人吩咐道。 很快,九个大大小小的高档硬木首饰盒送了进来,下人们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盖块长桌布,布置成了一个长桌,正好将这九个盒子一字排开。 “真是京城的老字号。”三位女眷在桌前感叹,“南北交通要道仍然在强人手中,祁可这是怎么买到京城的好东西?” 九个盒子里有六个是京城老字号的产品,开盖的地方都用了蜡封,下人们只是拆了外包装纸,看到盒子就没碰了,拿过来时都是原样的。 “敏儿,这是送你的礼物,你来打开。”大夫人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爱女。 一个仆妇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将蜡封处逐一划开,柏敏掀开盒盖。 京城老字号底蕴深厚,做出来的今年新款光彩夺目,但对从小到大见惯了这几家的大将军府来说,这几件都那么一点不尽如人意的意思。 “款式还可以,单看还不错,但跟我们往年旧款相比,我怎么觉得师傅手艺有所下降?”老夫人在京城时间最久,见过用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眼光毒辣。 “好像是有点这个味道,没有往年细致了。”大夫人拿起一支金钗,走到窗下对着光看,过了一会儿走回来放下,“师傅还是那个师傅,看这背面有他的个人印记,但手艺,只能说京城局势不稳,手艺人都无心做事,同样的情况在当年京城闹旱灾的时候也有过。” 柏敏站在桌旁,指着后面几个没打开的:“娘,那我还继续开不?” “开呀,继续开,送你的礼物要看的。” 柏敏继续打开后面的首饰盒,京城老字号的表现都大同小异,款式是适合年轻姑娘的款式,手艺还是那个手艺,但款式偏简单化,重工的不多,但仅有的几款重工发饰,也不如往年的精致。 像是掐丝银梳,同款的女眷们都有,属于必备款式,打眼一瞧就看出来这新款的银丝要粗那么一丢丢,组出来的图案就是绕梳子一圈的回纹,可是大夫人有一把同店银梳,掐丝绕出来的铜钱纹还暗藏花瓣纹,这样看是铜钱,那样看是花瓣。 柏敏知道母亲那把梳子,这一对比,她也一眼看出来手上这把的差距来。 “京城的局势已经糟糕到老匠人都无心做事了吗?”明明母亲之前才说过同样的话,柏敏这会儿有了自己的理解和认识。 “不聊京城的事,看看祁可送你什么。” “肯定也是首饰,看盒子就能看出来。” 柏敏说着,手上飞快地打开了剩余的三个盒子。 第1976章 柏敏的及笄宴(二) “哇,天呐!” 三个盒子里,真正的足金足银制成的首饰和茶具,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工艺,怎么这么亮?” 柏敏拿起一只银制宽镯,仔细打量上面的錾刻出来的花纹,是莲叶戏鲤,那鱼还是金色的,意为锦鲤。 “这镯子好漂亮,意头也好。”大夫人接过这镯子把玩了一会儿递给老夫人看。 “诶,这才是重工镯子嘛,看这金鲤,上面的鳞片都一片片,活灵活现的。”老夫人把玩了一会儿,将镯子放回盒子中,又拿了一件在手中端详。 大夫人一扭头,看到女儿对着唯一的一套银茶具在研究什么,凑过去一看,是在阅读一张说明图书。 “诶,看图示,茶漏是能卡在壶里,壶怎么倾倒,里面的茶漏都不会掉出来的?”大夫人看着好奇,拿起来研究一番,顺手一安,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明白了明白了,还挺有意思的。” “两个壶都可以用。”柏敏把图示放在母亲眼前,手上的是手把壶,玲珑小巧适合单人用,盒子里还有个略大一点的。 “哦,我明白了,这是两用壶,你一个人的时候一壶一杯足矣,人多就用全套,这个大的可以直接冲茶,也可以搭配别的茶壶当个公道杯用。” “那现在就把茶具洗干净,用起来呗?” “今天就用?不留到你及笄宴招待朋友们?” “她们人多呢,这一套壶才六个杯,不够的,我们自家用。” 老夫人凑过来,看到这一套茶具也觉得有趣,下人们乐呵呵地捧着茶具出去洗干净,放在银托盘里送回来。 配套的六个小茶杯都是圆形的手把杯,手把上缠着防烫的五彩蜡绳,遇水不湿不烂,经久耐用,那两个壶的把手上也都是两样的蜡绳。 祖孙三代美美地喝了一顿茶,定下了柏敏到时候的妆扮该怎样做,一致表示要用祁可赠送的那一套金头面,给祁氏银楼好好宣传宣传。 正说到这,底下人又来报,大小姐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在祁老板送的礼物当中,还有一套脂粉,跟别的行李混在一起,刚刚才发现。 于是,这几日的试妆也定了,将家里准备的与祁可送的一起用一用,看哪个妆感好,到时用哪个。 与此同时,坐在凉水镇的大宅里,享受一盆盐水花生的祁可收到消息,忻阳府的郡王府里,尝试多次依旧交友不利的郡王妃决定强行出门,打着到凉水镇采办金银器的名义,先到东安府落一下脚。 这计策不错,凉水镇确实没能力没资格接待一位皇室成员,以东安府为中转,合情合理。 不过这样一来,郡王妃就等于无形中给凉水镇和祁氏银楼打了一个老大的免费广告。 皇室的便宜不好占,还是这种送上门来硬塞的,不知道她日后想从哪里讨回去。 “她强行给的,我被迫收了,日后若是敢倒打一耙,我就拆了她郡王府。”祁可捏开一枚花生,将花生米扔进嘴里。 第1977章 柏敏的及笄宴(三) “别呀,郡王府原样保存下来就是一座地方文物,拆了多可惜。”照临反对,另有建议,“你去多研究一下符箓,扔几张霉运符,破财符不好吗,缠绵病榻,家财流失,那不比杀了他们痛快?” “霉运符能让人缠绵病榻?” “那可难说,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谁知道是不是走路平地摔,结果骨折卧床三个月呢?” “哈哈哈哈哈哈……”祁可竖起大拇指,端着她的盐水花生回千荷境研究符术去了。 照临则去联系跟祁可要好的小姐妹,问她们是家人来接还是自己结伴回家,或者来蹭祁可的船同行,能省船费。 出于省钱和省事的考虑,小姐妹们一致同意与祁可同行,按她的时间安排,在柏敏生日前两天回去。 郡王妃出行的事,照临没往外放消息,懒得跟外界解释她这消息来源是什么,就任那位贵妇直接降临给东安府一个巨大的惊喜,她要是赶上了及笄宴是她的运气。 祁可苦研几日,还真就赶在出发前搞出了霉运符这等江湖术士常用来给人消灾避祸开运平安一类的符箓。 因为她是货真价实的修士,符中封入的是真实的灵力,因此符的效果也是一流,尤其是避祸平安这等实实在在要保人性命的,一张符能管用好几次,致命伤都能挡下来,直到符破消散。 这给了祁可一个灵感,她找了一个真丝锦囊,将一张平安符折成三角形装入锦囊中,留待送柏敏。 大将军府将爱女送来凉水镇就是为了在情况不利时能保她性命,这张平安符能挡很久的灾。 其他的小姐妹也可以在她们生日的时候送一张,有由头,又有意头。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的日子也到了,小姐妹们带着丫头提着简单的行李,步入码头上靠泊的大船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散在甲板上懒洋洋地狼群。 “去做客也要带狼群吗?” “祁老板出门的标志。” 这一问只是好奇,毕竟只是去做客,几天就回,没想过祁可会带狼群出行。 在凉水镇住久的人,都习惯镇上有狼等猛兽,祁老板的宠物,又不伤人,不就随它们去了。 “希望到时候大将军府里的客人们不要被吓到。” 小姐妹们嘻嘻哈哈地乐道,三三两两地顺着引领去了各自的舱室。 凉水镇与东安府之间的水路航行如今已是走熟的路线,多大的船要花多长时间一般都有数,跑得最快的就是运送生鲜物资的快舟,头天晚上出发次日清晨到达,其他的船就是船越大走得越慢。 祁可乘坐的船花了一天一夜,于次日天色蒙蒙亮的时间到达东安府的客运码头。 出发前,祁可派了小雕有余去大将军府给柏敏送信,托她转告其他各家哪天几时来码头接自家孩子。 所以这会儿码头上各家来接人的马车都在。 丁琳薛蕊周兰春她们几人跟祁可走,直接住进大将军府。 自己爹都没来过大将军府,做女儿的却有机会住上几天,姑娘们一个个紧张又兴奋,紧跟在祁可身后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QqXsΝεW. 第1978章 柏敏的及笄宴(四) 拉车的马有军马血统,被狼群包围也不怵,还敢冲大王尥蹄子,想踩它两脚。 大王避开偷袭后,来到马头前,跳起来照马脸给了一巴掌,但是力道和爪子都控制得好,仅是一巴掌,没有挠伤。 别说是马给打蒙了,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懵了。 这显然不是狼的招式,而是跟豹子学的。 豹爪子伸缩自如,用肉垫拍绝不伸爪子,狼不是,犬科动物的爪子没这能力,只拍不伤,是有技巧的。 “大王,过来。”车厢里传出祁可的声音。 大王冲马威胁地低吼了一声,溜达回车厢边上。 马愤怒地踢了踢蹄子,然后被车夫拉住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赶紧走赶紧走。” 狼与马打架,谁赢谁输确实不一定的。 人们闷声偷笑,驾起车返程。 大将军府的马车不算起眼,但跟车走的一大群狼非常惹眼,所到之处,满大街都是人们的惊叫声。 城卫兵都不敢拦,因为是大将军府的客人,只能硬着头皮放行,于是城中百姓饱受惊吓。 但狼群的表现很规矩,丝毫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的影响,除了拉车的马,它们将整辆车包围得严严实实,多出来的就跟在车后面走。 没有人敢往前凑,连抢先几步超过这马车都不敢。 所过之处,人车躲避。 有反应快的想起来,会带着狼群出门的只能是凉水镇的祁老板,再加上赶车的又是兵士打扮,显然是祁老板上谁家作客。 这个“谁家”,没多久也全城皆知了。 大将军府请祁老板作客。 柏大小姐及笄礼。 柏敏带着仆妇亲自在马厩迎接,接着人就领着她们往位于后宅专供招待女客的客院走。 大将军府的下人训练有素,加上大小姐这几天一直在府里叮嘱,祁老板的狼群不咬人,若是她带了狼来,可以害怕但不要尖叫,把狼吓到了那就不好说了。 因此这会儿随大小姐来的,都是从京城一路跟来的老仆,当年什么残忍残酷的画面没见过,一群狼而已小意思,近几年府中新增的仆婢则都临时分配了别的话,暂时避开。 到客院分配了屋子放好行李后,柏敏陪着大家一起吃了早饭,然后稍事休息一下,缓一缓乘船的劳累,等到上午,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去老一辈的院里拜见长辈,大夫人也在这里等着。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才散,接下来完全由柏敏招待,及笄宴本就以她为主,姑娘成年后正式踏入社交圈的重要仪式,因此她得学着做好一个主人。 其实宴席上的事都安排好了,菜单是怎样的,座位如何安排,宴前宴后有什么消遣娱乐,一样一样都是柏敏这些天定下的,家里提供的帮助是早做了一番筛选,就等她回来定夺。 “你们不知道,这几天,我天天就睡两个多时辰,从起床到睡觉,无时无刻都在动脑子,盯着下人不要出错,读书都没这么费脑过。” 第1979章 柏敏的及笄宴(五) 回到客院后,因为都是亲密的自己人,柏敏顿时掀了在长辈面前的端庄样子,露出凉水镇才有的本来面目。 包括祁可在内,众人非常无良地哈哈大笑。 “别笑了,帮我想想办法吧,怎样让她们干活更麻利些。”柏敏越说越觉得这就是来考验她的。 “奖罚分明呗,做错了罚,做好了奖,为了赏钱也得拼命干好,真有那种榆木脑袋接二连三出错的赶紧踢了换人。”笑过后,祁可还是好心地给点意见。 “踢了,踢了几个人了,但还有出错的,我这几天都在对东西,天天都有人来报有账面和实物对不上的,我觉得他们是故意不想干好吧?我都想把他们给开了。” “那不应该,大将军府的下人,说出去多有牌面,不会有人傻到跟自己过不去。这样,要是还有余钱的话,不如加大赏赐,给个团体奖,干好了,不光个人有奖,整个团体都有奖,同样的,一人出错团体奖取消。为了钱,他们会互相监督,肯定都给你干好,宴席那天保证不出岔子。” “已经说了干好了事后有奖,现在又奖团体?” “每个管事手下带几个人管一摊子事对吧?不管人多人少,以各个管事为首都是小团体,你别自己受累,活吩咐下去了,管事负责细节,事后管事拿的赏赐也是最多的,现在告诉他们手下有一人出错团体奖取消,你看谁着急?” “都着急,但管事拿钱最多,他们最急。” “对,赶紧吩咐下去吧,明天最后一次核对时,应该不会有坏消息了,就算有坏事发生,为了奖金,他们也会自己想办法把事平过去。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没有欺上瞒下,还要靠你事后明察秋毫,没抓到小辫子就说明无事,奖金照发,被抓到的话,你懂的……” “我懂,我这就去。” 柏敏重新下了命令,没多久就有身边的仆妇回话,底下人干事更有劲了,应该不会再出些乱七八糟的漏子,把大小姐成年的及笄宴这头等大事顺顺利利地办下去。 那边柏敏高兴祁可的建议有效,手下人就是见钱眼开,这边,祁可收到最新消息,郡王妃的行程还是赶上了,所乘坐的船到码头了,城中大小官员从午后就一直在码头上等着,可累死了。 祁可的船是天色蒙蒙亮时到的,完美错开,不然天色大亮后,她的船再想靠泊就不容易了,为了郡王妃的安全着想,那时码头都戒严了。 这等顶级贵族出趟门就是如此麻烦,他们出门就应了一个词叫劳民伤财。 郡王妃找不到出门的理由强行出门,提前派人来东安府打点,东安府说是繁荣可也没有一个能招待皇室的好地方,只得发动全城富豪想办法,腾了一个文人墨客饮酒作乐的风雅园子出来。 借出园子的富豪自然有了一个得脸的机会,全家上下都在琢磨该给郡王妃送什么礼,让她回去后依然能记得他们家。 第1980章 柏敏的及笄宴(六) 祁可对东安府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大将军府对此的态度是纹丝不动,地方官们上窜下跳拼命想博郡王妃一笑,军队才懒得动弹,虽然皇权最大,可一个不在权力中心的郡王,在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眼里真的不够分量。 这会儿码头上接人的都是地方官员,没一个军中的人。 祁可也没吭声,这等消息不该是她知道的,她得从别人嘴里得知才行。 晚餐时间,柏敏过来一同吃饭,兴奋地告诉祁可她的建议似乎有用,下人干活更卖力了,等稍晚些时候各管事回禀,就知道这一下午干得怎么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名利名利,上层人为名,底下人为利,钱给到位了什么都好办,总之你就记住一句话,能用钱搞定的问题都不叫问题,没有钱才是大问题。”祁可指了指柏敏,“以你的家世背景,得把这话奉为圭臬。” “就像你手下的女工们一样?收入多,生活好,干活尽心,赶她们都不走。”柏敏灵光一闪。 “诶,心里很清楚嘛,就这么回事。我给出了优厚的条件,但你达不到我的要求,说明我们无缘,那就不要浪费双方时间,烦请另谋高就。” “那你赶过人吗?” “赶过啊,不管是收的,还是雇的,职前训练教不会考不过的人一律另外转岗,转了三次都找不到合适位置的那就真不能要,我赔不起这个训练的本钱。进来之后,吃喝住宿和教育,这都是免费的,我拿她们当正常人,结果里面藏几个表面正常的傻子,真当我开善堂的?” “怎么教都教不会,那怎么办?退回去?雇的还能退,收的没地儿退吧?” “对,能退的退了,退不了的就去扫大街,扫大街不用技术,只要眼神好人勤快,挥得动扫把提得起撮箕。” “嗯~若是真有人连扫大街都扫不好呢?” “嘿嘿,一般到这份上,都会事前警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还是干不好,只能让人牙子领走。到目前为止,这警告还蛮有效,没人再犯。” “嘁,还知道趋利避害,那说明人不是真傻。” “就是就是,谁真傻啊,地主家的傻儿子是有,傻闺女可没有,活不到这么大。”丁琳叼着自己筷子嗤笑了一下,“我们在北境的时候,生的傻孩子多了去了,家里再难,活下来的都是傻儿子。” “这几年有问题的婴儿应该少了。”祁可见转到了这话题上,忍不住地提醒两句,“至少二麻镇和底下五个村,都少见有这种婴儿了。” “诶,为什么呀?这还有讲究的吗?” “有啊,你们那会儿都大脖子啊,男男女女都一身的毛病,还指望生出好孩子吗?想什么呢?” “男的大脖子也不行吗?” “男的身体有病,还指望他能有好种子吗?一颗病种子就算发出芽长出苗,那也是跟杂草一样,被拔掉的下场。我们种田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看着不像样的小苗是拔掉补棵好的,还是留在田里随便长?” 第1981章 柏敏的及笄宴(七) “拔了补过。” “对喽,这不就一个道理,男女有病都不行,别生不出孩子就怪到女人头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那你对男女婚后几年都没孩子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用眼睛看。几年都没孩子,离了各自再婚呗,这叫夫妻皆无子孙缘,得另找有子孙缘的伴侣才能有孩子。”祁可吃了一口菜,“干嘛?你们谁家亲戚有这问题?要是夫妻俩还年轻,爽快点,好聚好散,要不然,拖久了只能过继。嗣子真有亲生子好?丈夫同意,妻子心里没根刺?换个丈夫就能有亲生子,何必给人养嗣子呢?再说了,嗣子是好养的?年纪小的怕养不大,年纪大的怕还记得亲生父母,将来拿了家产就跑。” “无子休妻,女人的名声全没了呀。”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要没孩子全都怪女人,反正都背骂名了那还忍什么忍,女方离了再嫁,要是怀孕了,天天上前夫家门口散步溜达,叫街坊四邻都看看,要是前夫那会儿仍然没孩子,诶嘿,你们猜那些碎嘴子们会说什么。” 别说姑娘们笑得厉害,一旁侍候的仆妇婢女们也在笑,显然类似的事情她们都有耳闻过,并对祁老板的语出惊人毫不意外。 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祁老板是没她不敢拆的。 “那也不对呀,婚前都要合八字的,要是真的没有子孙缘,算不出来吗?” “那就不知道了,江湖术士学艺不精喽。”祁可毫不负责任地翻个白眼,“你们要是谁家真有这倒霉亲戚,千万别劝人纳妾,就是劝人离,万一那妾有子孙缘,妻子不能生的黑锅不就戴稳了?明白没?劝人离婚,功德加身。” “呸,哪来的说法。”姑娘们笑成一团,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 祁可这些话哪是救她们家亲戚脱离苦海,还不是说给她们听的,丁琳薛蕊家里无人管她们嫁不嫁人,但那些高级将领家的小姐们,早晚都是要被家里安排嫁人的,万一倒霉没孩子呢,心里得知道该怎么做吧。 黑锅是万万不能背的,在黑锅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走为上策。 “我们这样的家庭,离是离不了的。”柏敏笑过后,叹口气,幽幽说道。 “扯蛋,我凉水镇毕业的姑娘,自有我撑腰,没有离不了的婚,大家既不姓贱更不犯贱,只要让我知道谁陷在了这要命的火坑里,我会让他们明白我女魔头的名号是怎么打出来的。” 祁可尤其在意柏敏,郡王妃来者不善,上次能拦下太子提亲也是因为大将军本就不乐意,但这次万一成了,总得让柏敏知道若是过得不幸福,爹娘会劝她忍,谁会劝她打。 “上菜了上菜了。”一个脸蛋圆圆的仆妇在桌边整理了一下盘子,摆上一道新菜,“尝尝这水晶肘子。” 仆妇用两根筷子将炖得绵烂的肘子撕开,祁可从中夹了一块瘦肉尝了尝,然后放下筷子对厨子的手艺举起大拇指。 觉得这会儿要是有根烟,她肯定叼嘴里,吐个烟圈,手里端杯啤酒再继续说两句。 第1982章 柏敏的及笄宴(八) 仆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心里想的是可算把这打打杀杀的话题给带走了。 “对了,最近城里可能有大事。”柏敏吃着肘子,突然想到什么,“兴许可以给凉水月报提供素材,去关注一下呗?” “什么大事?” “不太清楚,就我回来的这几天,听说城里天天大搞清洁,雇了很多孤寡老人扫街洒水,不许沿街店家和住户往街上吐痰便溺扔垃圾,每条主街都要求干净得找不出一片纸屑,府尊出门也没这么麻烦。” 军队纹丝不动的态度,就是大小姐完全不知道城里这么忙活的原因是郡王妃大驾光临。 “听上去好像是有大人物要来。” “对吧对吧,我也是这么猜的,是不是好素材?” “有点意思,我先观察一下,若是能让我观察到,那就是素材,不然,没东西写,最多一个豆腐块,说东安府来了谁谁谁,完了。”祁可还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下,“就这么大的一点豆腐块。” “哈哈,一个大人物只占这么一个豆腐块,怕是会生气。” “那没办法,我有多少素材就写多少内容。” 祁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柏敏一番,还冲她挑了挑眉。 柏敏非常配合地放下筷子,双手抱胸,一副受胁迫小媳妇的样子,充满了沙雕气质,旁边丁琳薛蕊嘎嘎笑,仆妇婢女们则是目瞪口呆,头一回见自家大小姐这副面貌。 “休要胡来~~~” “好哒,就不写及笄宴的细节了,最多给你一个豆腐块,庆祝柏大将军爱女成年大喜。” “嗯……”柏敏放下手想了想,抖了个寒颤,“怎么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报纸上就突然打个啰嗦呢?” “你不想登可以啊,男人不问钱袋,女人不问年龄,都是私隐,保护私隐没错,那就把豆腐块给那个大人物好了。” “嗯嗯嗯,别登我,登别人。”柏敏对手指,想到要登上报纸的羞耻感还在萦绕不散,“凉水月报看的人太多,本城知道我及笄就算了,外地人就别知道了。” “行。”祁可很好说话,她有太多素材可写,不是非要拿柏大小姐填版面。 “凉水月报的特刊特别好看,最近有特刊吗?”薛蕊问道,丁琳在旁边点头。 “特刊啊,有是有素材,但还没有开始写。” “真有?是什么呀?透露一点点?”别说是饭桌上的三女了,仆妇婢女们都一个个眼睛放光,谁不喜欢内容多变的特刊呢。 “海盗上岸了。”祁可面容严肃但语气平淡地抛下个大炸弹。 众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饭桌上的另三个都顾不上满桌好菜,扔下碗筷,拖动椅子往祁可身边聚来。 仆妇婢女更是手脚利索地移开了祁可面前的餐具,放下一杯茶。 “你们动作挺快啊。”祁可端杯呷了两口,吃了一肚子油水,喝点茶舒服下。 “咱们不开玩笑,海盗真的上岸了?”柏敏喉咙发紧,声音喑哑,眼珠子不错一下地盯着祁可的脸。 第1983章 柏敏的及笄宴(九) “嗯,五行旗盟的海盗,四支队伍,两支去了军队防线以外的地方,一支入境,一支在邻县搞破坏。” “在哪里?这里吗?”柏敏的声音更加发颤。 “别怕别怕,我能写特刊就说明事情了结了,已经过去了,不信的话回头你问问你爹,是不是完事了。”祁可安慰地拍拍柏敏的脑袋。 “几时了结的?” “就前几天,在你返程回家的那几天吧。”祁可当然不会给出具体日期。 “噗,这么近……?!” “是啊,好新鲜的素材,但我还没动笔。” “写吧写吧,一定要写出来,让世人知道海盗离我们并不远,别天天做梦了。”柏敏这么说,仆妇婢女们跟着点头。 “干嘛?城里有妖风?醉生梦死的人还想拉别人下水?” 柏敏撇撇嘴。 “你回家短短几天,听到不少消息啊。” “那可不。”柏敏又做了个鬼脸,然后想起她们先前聊的话题,抱住祁可的胳臂撒娇,“写嘛写嘛,求你了,想看特刊。” “你要不猜猜结果是什么?” “那两支跑丢的不管,剩下两支肯定败了,不然你不会想写特刊。” “那不一定,败仗更要写下来,知耻而后勇。” “我猜,那两支入境的海盗不会是去了福县一带吧?”丁琳和薛蕊语出惊人,一下子点醒了众人,“你全程知情,才写得出特刊。” 祁可回以大拇指。 “福县损失大吗?” “这个还不知道,剿匪是舒千户派兵干的,但是那支海盗进城了,想搞恐怖事件,被我提前抓了,现在县境上剿匪怎么样,你得问你爹。” “那还有一支在邻县的呢?” “在邻县被活捉了呀,碰到我的姐妹商队,算他们倒霉。” “嗯……” “这样一说,是不是觉得特刊太平淡枯燥了,没什么好看的?” “才不!”众女异口同声,连仆妇婢女们都一个调子,“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海盗搞出大乱子前把他们灭了,就是值得写书的大功劳。” “就是就是!” “一定要写下来。” “我就等着这本特刊了。” “行,我一定好好写。”祁可眼珠子一转,“你们一定很想知道那支入境的海盗是受了谁的帮助才顺利进入福县县城的?” “……有叛徒?!”众人勃然大怒,军中之人绝不容许叛徒的存在。 “嗯,还是个地方上的大人物呢。” “写!把这个大人物的生平都写下来!让全军知道这是叛徒,有机会灭他全家!”柏敏气得直拍桌,眉目之间颇有大将军的风采,不愧是将门之女,“勾结海盗,罪该当诛!” “好,你们想看,我就写。”祁可唇角含笑,眉眼温柔。 柏敏也跟着笑了,接着她就坐不住了,起身想走,回去找她爹。 祁可问了问丁琳薛蕊都说吃饱了,干脆就让她们撤了桌。 及笄宴在即,饮食要适度,别到日子反而自己肠胃不适,看着别人吃吃喝喝,自己只能喝水,那可太惨了,要知道菜单上好多菜都是当天才会从凉水镇送到的现捕海鲜。 第1984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 柏敏回去就找了她爹。 从她爹口中,关于海盗的事,得到的内容跟祁可说的差不多,另外还得知了那个折腾了城里好几天的不知名大人物是今天到达的郡王妃。 “郡王妃?我们这有郡王?”柏敏满脑袋不解。 “有,封号就叫忻阳王,在忻阳府。” “郡王妃好端端来这里干什么?” “据说是对凉水镇出产的金银器感兴趣。” “我不信。”柏敏摇头,眉间微蹙,“郡王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凉水镇的金银器她才不会感兴趣,那里的做工确实好,但达不到皇家用品的标准。” “不错嘛,没白去读书。”柏大将军目光赞许地看着爱女。 “那当然,凉水镇的教育是极好的。”柏敏的内心里满是自豪,课堂上教的都是在家里学不到的,她才不许别人说凉水镇不好。 “郡王妃来意蹊跷,但有地方官招待她,我们别多管闲事,有祁可在,你好好操持你的及笄宴,这也是对你的一场考验,办得有多成功,说明你御下的本事有多强。” 柏敏顿时感到一阵脸红:“其实,阿可还给我出了主意。” “哈哈,我听说了,能得到助力是你人脉上的本事,这都是属于你的,别人抢不走。你自己也明白,京城局势不佳,战争随时打响,有祁可照应你,爹娘和兄长们都放心。” “京城的情况已经差到底了吗?那些京城老字号的首饰只能看出来师傅们无心做事,但有多差,我不知道具体的,比当初京城旱灾时更差吗?” “是,有关京城的消息我请祁可不要往外说,其实前两个月,当今圣上病倒三次。” “……啊?!”柏敏没白读书,老皇帝病倒三次意味着什么她想得到,“那怎么说可能打仗呢?太子不行?” “最新消息是太子已经监国,他作为继承人的地位不会再变,但他下面还有几个年富力强的弟弟们,那都是不安分的主儿。” “国家都成这样了,他们还要内斗?!” “至高权力谁不想要呢?王朝末路,天下大乱。”爱女已是成年,以前不会让小孩子知道的消息,大将军现在也不瞒她了。 “南北交通要道至今还是被强人占着,在新皇登基前是不会动了?” “是,最多小范围拉锯一下,以免强人扩大地盘。” “到时候打起来,河阳州会是什么情况?柏家军要怎么办?我们会卷入内战吗?” “所以郡王妃来意蹊跷,我们都不信她是来买金银器的,那她是来干什么?” “找盟友的?她要我们柏家军的保护?那干嘛郡王不来?他不敢?这种事让王妃出面?王妃擅长联盟谈判?” “哼,谁知道呢,只要她不找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就不理她,专心办你的及笄宴。” “是,爹,我明白了。”柏敏决定等有空的时候再找祁可聊聊,多知道些新消息。 次日清晨,柏敏在母亲房里,与各管事议事,团体奖的消息让他们个个干劲十足,那些乱七八糟的错漏都没有了,听上去都是一切顺利。 第1985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一) 这让柏敏心头放松了一些,有时间去找祁可聊天了,连带着丁琳薛蕊周兰春她们都跟着听了一天的京城局势。 抛弃幻想,准备战斗。 听完后,对局势发展的大致判断就是这八个字。 等回到父母跟前,柏敏又听说了一条最新消息,郡王妃听说她明天及笄宴,想来凑个热闹,大夫人同意了,并紧急修改了宴席上的座席排位。 “我就说她买金银器有假,还真是会拣时机,用这种我们不好拒绝的理由。”柏敏不满地噘起嘴。 郡王妃适逢其会,想出席一品大将军爱女的及笄宴,在旁人看来是何等的荣光,大将军府若是拒绝才是不知好歹。 “她有求于我们,明日听听她说些什么,她想联盟寻求军队的保护,也得看她拿得出什么代价。”大将军并不拒绝联盟,只要以军队为主,毕竟一个王爷能提供的粮草物资还是很可观的。 “身份和辈分在此,明日由我主陪郡王妃,你见过礼后就退下忙你的去,有闲暇的话尽量和祁可在一起。”大夫人就更直接些,作为母亲,她直觉地觉得郡王妃还另有意图。 “嗯,我们年轻人跟年轻人在一起。” 柏敏的及笄宴,她是主人,上下招呼忙得很,同时也是年轻人,自然更乐意在同辈人之中结交好友开拓圈子,郡王妃来就来,柏敏确实也是没太多时间招呼她。 与父母谈妥后,柏敏回自己屋洗漱休息,次日天未亮就起床梳妆,静待吉时。 女孩及笄礼是女眷们的盛宴,只限女眷出席,大将军府为了这个仪式专门开了前院正堂,天亮后,各式各样装饰的马车直接在府门外停下,客人们从中门迎入正院休息,仪式结束后再去演武场用餐。 祁可带着她的小伙伴们也早早地过来帮忙招呼客人,跟她来的狼群在偌大的院子里撒欢,凉水镇回来的姑娘们嘻嘻哈哈地伸手撸两把脑袋毛,顺便护着胆小害怕的客人们进屋休息。 有这群姐妹帮忙,客人们的秩序都很好。 毕竟祁可来的当天全城都知道她带了狼群,客人们此时的害怕是与狼太近了,尤其是城中土生土长的太太小姐们,哪见过这等阵仗,等进了屋,抿两口热茶,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就缓下来了。 “莫怕莫怕,祁老板的狼群都听头狼的,头狼听祁老板的,没她下令,狼不会有任何动作,你们当作是大狗看待就行了,看家护院的大狗不也是挺吓人的嘛。” 拿狼跟看家狗比,虽然不太恰当,但转移注意力还是有用的,等大家热烈地聊起天来,就更没人记得院子里的狼了。 郡王妃要来的消息,也由祁可趁机当众宣布了,各位夫人太太小姐们赶紧补妆的补妆,整理仪容的整理仪容,然后才分出一些心力好奇郡王妃来干嘛的。 是不是想联姻? 不过这猜测只是在心里,没谁说出来,全憋在心里,憋得她们眼睛冒光满面通红,偏偏说不出一个字。 第1986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二) 想说是说不出来的,联姻这种话题可以聊别的姑娘,就是说不出跟柏敏有关的字眼,祁可身边站着照临,大管家在此,谁都别想乱说话。 郡王妃在吉时前半个时辰到达,衙门派了衙役护送,把整辆马车包围得严严实实,全街戒严,但大将军府平静如水,除了两位诰命夫人亲自在大门口迎接以外,没有其他特殊招待。 三位贵妇互相牵着手,亲亲热热地步入正院,祁可提前一步,以约束狼群的理由暂时离开,郡王妃进来时就没看到任何吓人的画面,顺顺利利地进了正堂,坐在观礼的主宾席上。 屋里众女磕头行礼,重新落座时,两位柏夫人也留下了,并不担心女儿那边无人陪伴,祁可调走狼群后就过去了,到时由她送柏敏登场。 不说郡王妃来东安府是什么用意,光是她突击一般地上门做客,确实挺招人烦的,根本没人手招待她,看她这一来,两位诰命夫人都要留下作陪,直接来个喧宾夺主。 祁可在正堂后面的内室陪着柏敏,正好让照临偷偷缓解一下她的紧张情绪,及笄礼一生一次,谁都不希望搞砸了。 屋里其实还有仆妇婢女侍候着,但这会儿其实都在边上站着,吉时将近,妆扮都弄好了,从头到脚一身华丽的金钗环佩,衣料子是凉水镇未上市的新款,挺括厚重,穿在身上端庄大气。 这样一身礼服想解手是很麻烦的,直接禁了食水,也就是陪着说说话,还不能说多了,说多了口干又要喝水。 别说柏敏了,祁可都觉得难熬。 好在再难熬也熬过去了,只听门口两声花炮响,再来一声“吉时到”,照临将柏敏搀扶起来,利落地抚平她衣裙上的褶子。 祁可在边上就当个工具人,给柏敏搭个手,平平稳稳地从内室送她到正堂进行仪式。 她自己一身打扮也不差,同样是华丽的礼服,头上的珠钗重得要命,但两人站在一起,仍能明显区分出来柏敏为主,本该由长辈送人登场,由她来送也不会喧宾夺主。 场中地上铺着一块花毯,在宾客们一片赞叹声中,柏敏双膝下跪,接着祁可退场,大夫人登场,仪式开始。 及笄礼是女孩的成年礼,因此仪式上母亲要讲述对女儿的满腔爱意和抚育孩子的辛劳,希望女儿嫁为人妇后也不辱没自小的教养,女儿同时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最后大夫人在爱女头发上插上一柄金梳,以表母女间的传承。 郡王妃坐在下面,越看柏敏越满意,配自己二儿子正好,若是谈成联姻,明年老二及冠后就可完婚。 一旁作陪的老夫人注意到郡王妃的眼神,对她的来意了然于心。 仪式最后,以宾客们送上礼物为结束,皆都是金银首饰和昂贵布料。 祁可不知几时重新混在了人群里,笑眯眯地看着一群小姐妹围着柏敏说话,就在这现场,她满头首饰来自凉水镇祁氏银楼的消息就传开了。 第1987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三) 都是不差钱的女眷,看首饰的眼力自然也不差,只要买过祁氏银楼金银器的女眷们都看得出来不是本地银楼的做工。 大夫人笑呵呵地走入同辈人中间,请她们移步宴席马上开始,郡王妃身边也有老夫人相请。 院里此时已经放满了一乘乘软轿,想乘轿的可以乘轿,想步行的可以步行。 郡王妃和其他夫人太太们都乘轿走了,年轻小辈则更乐意走一走,谁都是头一回来大将军府,乘轿哪比得走路更有乐趣,一路上都有下人指引路线,不怕她们走岔了。 设宴的地方是府中的演武场,离前院有点路,主要是除了这里平坦开阔以外,内宅没有风雅宜人的水榭楼台,反倒是处处体现着军队风格,搭起的彩棚也特别有军中辕门的味道,一角还搭了个戏台,已经有戏班子布好了景,班主捧着戏折子,恭敬地等着点戏。 柏敏一身礼服不方便走路,与小姐妹们暂别,带着祁可乘轿回自己小院重新更衣梳妆,卸去沉重的金头面,洗去脸上浓妆,脱去繁重的礼服,屋里还有个热气腾腾的浴桶简单擦个澡。 心情紧张加厚重的礼服,闷出一身的汗,擦完澡换身轻便的衣裙后,整个人都好像卸掉了千斤担,全身轻松了。 梳头和化妆由照临和祁可同步进行,用的正是送柏敏的那一套脂粉,祁可以她专业的美术底子,给她化了个骨相妆,脸还是那样一张脸,妆容符合年龄,风格淡雅,化了好像没化,可又确实漂亮了许多,并且与她身上的衣裙也相得益彰。 旁观了全过程的仆妇丫头惊叹不已,纷纷称赞祁可有双神之手。 梳好头的柏敏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仪式时的端庄尽散,现在满身满眼都是少女的娇憨。 “可以了,我们走吧,别让客人等我们。” 柏敏打扮完后,没有再多歇一会儿,匆匆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拉着祁可赶紧走了。 从内宅到演武场的距离就更远了,但轿夫走得又快又稳,她们还是以最短的时间到达了。 柏敏一来就先寻她母亲和祖母,在她们的引领下与郡王妃见礼。 郡王妃见到换了衣裳的柏敏眼睛一亮,觉得面前的小人儿比之前仪式上的大浓妆更加亮丽,越发想留人多聊一聊。 但这会儿正是柏敏要忙起来的时候,实在不能久留,简单寒暄后告退,去招呼其他客人。 大将军府只这一位大小姐,及笄宴办得怎么样,也是她社交掌家御下水平的体现,郡王妃身边已有两名诰命夫人陪着,她要还一直留柏敏说话,未免就太失客人的礼数了。 这也正是大将军府对付郡王妃的招数,还叫人挑不出错来。 柏家夫人们防她跟防贼一样,其他的夫人太太们倒很想趁此机会与王妃聊一聊,大将军府的及笄宴是请了官夫人们出席的,她们作陪也合适,于是柏家夫人们成人之美,告退更衣。 第1988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四) 一离开演武场的范围,乘在回内宅的蓝蓬马车里,老夫人就把自己的猜测跟儿媳妇说了,大夫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说郡王府急巴巴的,派个王妃来干什么,原来是想占联姻的便宜。”大夫人心中非常不满。 “他们是郡王,我们是一品大将军,论门当户对,两家最配,郡王府大概就是这么想的,但我们与忻阳府并无来往,王府找不到正常联络我们的理由,不知道从哪打听来敏儿的及笄宴,匆匆忙忙赶来东安府强行上门做客。”老夫人缓缓分析道。 “哼,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太子的联姻我们都给拒了,还稀罕区区一个郡王的联姻?”大夫人怒了。 “冷静点,心中有数就好,敏儿有祁可陪着不会往王妃那边靠,我们赶紧换了衣服回去。” 郡王妃见柏家两位夫人都走了,就又想把柏敏叫回来,但柏敏确实忙,要招呼客人,还要指挥下人,她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人,王妃的下人想请她过去都插不上话。 官夫人们察言观色,有的想配合王妃派自己下人请柏敏过去说话,有的则觉得王妃好像对柏敏特别在意,心里憋着的那个猜测呼之欲出可就是说不出来,又一次憋得脸通红。 过来请柏敏的下人一律被照临挡了,简单到只有几个字的小暗示就能让她们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只记得回禀主子说柏敏太忙,三番五次来请,只怕会让旁人以为来了恶客,老是打扰东主做事。 能跟夫人出门的都是极信赖的心腹,她们说这种话主子们听得进去,都是有身份的官夫人,谁乐意在大将军府里落个恶客的名声?论品级她们比得过一品大将军吗? 就这么着,直到柏家那两位诰命夫人更衣梳妆回来,柏敏都没再去王妃那桌一次。 听闻祁可拿恶客二字吓唬那些想拍王妃马屁的官夫人,两位柏夫人都对她竖大拇指,夸赞干得好,辛苦她照应了。 忙昏了头的柏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祁可给她挡了多少事,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当场挂她身上休息一下。 夫人们回来重新加入到夫人们的圈子中,再无闲人到柏敏身边骚扰,后面戏班开锣和宴席开始都顺顺利利。 女眷们的宴席上也是要饮酒的,相比男人喜欢的烈酒,女眷们偏爱清淡适口的果酒,喝多也只是微醺。 但是,宴席上的食材和酒水都是凉水镇提供,夫人太太和小姐们喝的是两样的酒,出席的小姐们年龄都在十五岁上下,差别就是及笄和未及笄,在祁可眼里还都是大脑发育不全的青春期小屁孩,只准喝无酒精的葡萄酒。 是将发酵成的葡萄酒中的酒精加热蒸发而成,酒精含量只在零点几,有酒味就行了,青春期少女们在宴席上喝得脸通红像什么样子。 大将军府来买酒时是知情的,柏敏自己也是喝这种,身为全程要保持清醒和利落的东道主更不能在宴席上喝醉了,为了上酒时不出错,宴席座次都是按长辈和小辈分开排座,各桌上各桌的酒,除非自己主动渴着喝,一般错不了。 第1989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五) 宴席自然是成功的,由凉水镇派遣的海鲜厨子烹饪的海鲜菜肴受到了一致好评,这些个大味美的好东西本地人都好多年没吃到了,这些不差钱的夫人太太们更是直接跟祁可预定了今秋交易会的客房,到时候再去吃个过瘾。 郡王妃对海鲜也很感兴趣,忻阳府没条件吃鲜活海鲜,舍得花钱的话可以用很大代价运过去,但好货难寻,没想到凉水镇竟然是离忻阳府最近的海鲜产地,这让日常只能吃干货的王妃颇为动心。 祁可忙着与各位夫人太太们接单,照临注意到王妃的想法,不是很想做她的海鲜生意。 太挑剔的客人,等于麻烦。 照临悄悄下了个催眠暗示,让王妃把她想要海鲜的想法憋在心里说不出口。 王妃跟贴身下人都说不出海鲜两个字,在催眠暗示的作用下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反倒有个新想法,趁着身边其他人都围着祁可,她赶紧拉住柏大夫人直言问起柏敏有没有许人家。 柏大夫人眉毛一挑,郡王妃的目的真跟她们猜测的一样,又见对方脸色绯红,根本不想接这个茬。 “王妃醉了,我让人备车,送王妃回去休息吧。” “不,我没醉。”郡王妃眼睛放光,“我在很认真地问你。” “不,王妃,你醉了。” 柏大夫人脸色不悦地起身站开,在旁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照临错步就位,一把搀起郡王妃,看似扶着,实则将人直接拉起来。 “王妃累了,请允许奴婢送王妃上车。” 这会儿王妃的贴身下人才一声惊呼:“你是什么人?放开王妃!” 照临抬眼一扫,凌厉的目光下是一道催眠的暗光,瞬间就将这几个贴身下人给洗了脑,惊呼之后再无下文,而是急切地将王妃抢回去,一左一右地搀着往外走。 柏大夫人看得发愣,眼见着王妃都走出去几步了,赶紧回过神来,让自己的贴身下人赶紧追上去准备马车。 等她一切吩咐完,再一回头,照临已经回到了祁可身边,主仆二人皆笑靥如花地与旁人聊天。 有夫人太太注意到郡王妃先退场了,问就是王妃喝多了先走一步。 宴后大家继续看戏,夫人和夫人坐一起,小辈和小辈坐一起,终于可以闲一会儿的柏敏挨到了祁可身边坐下,两人假装看戏,实则窃窃私语。 “郡王妃吃顿饭就走了?” “她喝多了。” “我不信,真的假的?” “管她真的假的,借酒装疯也罢,反正得罪了大夫人,赶紧送走。” 柏敏微微地倒吸口凉气:“她说什么了?两人没吵起来吧?” “没吵起来,及时掐住了,紧接着就赶紧把人送走了。”祁可倾身拿起茶杯,再靠回椅背,“不过倒是弄清楚了她的来意?” “想联盟?” “联盟是联盟,奔你的及笄宴而来,你说她想拿什么联盟?” “……联姻?!” “所以大夫人立刻把她送走了,对堂堂郡王妃来说,这算不算扫地出门?” 第1990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六) 柏敏的嘴角忍不住地翘了一下:“我娘不喜欢她,不是,不喜欢郡王府。” “你也知道,现在时局越来越差,郡王为图安全想与柏家军联盟是正常的,他们有钱有粮,想联盟那就摆出条件谈嘛,但想利用儿女联姻来占便宜,那就不行。大夫人的态度肯定是全府的态度,你可以不用担心爹娘把你卖了。” 祁可心里也松口气,郡王府的目的是联姻后吞并她的凉水镇,现在这条路给堵上了,想联盟只有摆开条件谈,再想对凉水镇伸手就不如姻亲关系那样好使了。 柏敏笑得神采飞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们跟郡王府联盟的话,有好处吗?” “他们肯按协议支付钱粮就是最大的好处,其他的别想,忻阳王,一个远离京城皇权中心的郡王,他除了一点钱粮还给得出什么?爵位一代一削,他长子都继承不了忻阳王的封号,只有个荣誉爵位,其余儿子更惨,荣誉爵位还要再削一级。昨日黄花一般的王府,跟他们联姻,脑子摔到了哦。”祁可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嫌弃。 柏敏以手帕掩嘴,使劲地不让自己笑太大声,可双肩还是忍不住地抖动。 “你们聊什么呢?笑成这样?”身后果然有人扑到柏敏的椅背上好奇发问。 “讲笑话呢。”祁可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见柏敏笑得停不下来,还上上下下抚了抚她的背,给她顺顺气,“其实我没觉得有多好笑,可能是戳到她的笑穴了吧。” “什么笑话呀?讲给我们听听呗?”更多的人靠过来。 “别呀,都是下一篇特刊的内容,精彩的地方都说完了,我就懒得动笔了。” “特刊?有特刊?!”靠过来的姑娘们一个个兴致勃勃。 “等我写出来就有了。” “关于什么的?” “关于海盗上岸的。” “……!” “最近发生的事吗?”本来还很兴奋的姑娘们立刻压低了嗓音。 “对,最近发生的。” “我们赢了吗?” “赢了。” “那行,那我买来看。”有人拍着胸口大喘气。 “怎么着?”祁可一下给惊着了,循声看去,“输了就不看啊?不想知道输在哪方面啊?” “不想看输局,心脏受不了,就想看赢的。” 祁可无奈地咂咂嘴,这姑娘是个爽文爱好者,但随着时局的发展,特刊却未必篇篇都是爽文。 但姑娘这话倒是惹得同伴们一阵嘻嘻哈哈,并很快起了新的话题,跑题飞快。 下午过半,热闹散场,别的姑娘们明天还能在家再呆一个白天,晚上随祁可同船回凉水镇,柏敏则要在家中收尾,哪天回去得看她动作快不快。 不用祁可提醒,柏敏自己也清楚,郡王妃既然打了联姻的主意,只要她不走,随时会再来家中作客,自己就是不乐意也得去见个礼,然后肯定会被留下聊天,一聊就聊到结亲联姻的事。 用脚想都想得到。 柏敏决定未免夜长梦多,自己干脆熬个夜,争取明晚一同返程。 第1991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七) 送客完毕后,柏敏回屋再次洗漱更衣,同时召集各个管事晚饭后到正房复命。 管事们连续忙了数日,以为今晚能休息一下,大小姐一召唤,赶紧埋首于各个账册中。 柏敏则去了母亲房中,聊起今晚自己的安排,以及郡王妃的来意。 大夫人倒是不反对女儿熬个大夜把事情收尾了,能跟祁可一同走自然最好。 “郡王到底是皇亲国戚,皇权不倒,我们暂时就不能与他们撕破脸,联姻的事家里是不同意的,你避开也好,在凉水镇我们还放心些。” “哼,我也不想看到她,我还怕一两句聊得不中听当场骂她。” 柏敏说着,把祁可说给她听的那番话学了一遍。 大夫人听完,哭笑不得。 “这是祁可教你的吧?” “哼嗯,真要联姻,我们家血亏,尤其是我,一个连正经爵位都没有的丈夫,对我毫无益处,亏大了。” “算细账的话,这样算也对。”柏大夫人仔细琢磨了一番,嘴角笑意越来越大,“确实啊,怎么算都是我们血亏。王府是有私兵的,他们的钱粮要养自己人,纵使一开始会老老实实给足钱粮,要不了几回就得想办法赖账,我们不满也没用,你都嫁过去了,若是有了孩子更好拿捏,而你那个爵位连削两级的丈夫根本不可能反对自己父王的任何决定。” “嗯嗯,我就是这辈子不嫁人,我都不找这样的,拿我们家当大冤种呢。” “时局不稳,你不嫁人也好,我们只用记挂你一个,而不是一群。” 身为大将军的妻子,大夫人随时都做好了父子三人全都战死沙场的准备,若是女儿嫁人后会过得不幸,那不如留在身边作伴。 柏敏同样想起了自己爹和两个兄长,扑进母亲怀里。 “嗯,那我不嫁人了,我就陪着娘。” “但若哪天娘也不在了,你一个人孤单寂寞,要怎么办?”大夫人又忍不住地想推翻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以我现在学的东西,若是学成了,将来肯定是一名收徒弟做学问的先生,我现在好好学习,日后多收几个徒弟,哪里会孤单寂寞,只怕是天天为不孝学生的学业操碎了心。”柏敏摸了一把自己的发际线,心里嘀咕着能不秃就算好的。 “哈哈哈哈……”大夫人被逗乐了,大怀快慰地拍着怀里的爱女,“嗯,你好好学习,让娘看看你当先生教训弟子的样子。”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聊着,大夫人还趁此机会把太子曾经提亲的事给女儿说了,这事已经时过境迁,可以说一说了。 听闻爹娘已经拒过一次居心不良的提亲,柏敏惊讶之后,感动得眼泪汪汪。 “当今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已经监国,随时登基,若是无法挽救如今局势,天下大乱也就开始了,柏家军麾下军民几十万人,我们不会背叛大文朝,但也不会拿这几十万人的性命陪王朝去死。” “要造反……?”刚刚还很感动的柏敏,被娘亲的话给吓得嗓音都捏起来了。 第1992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八) “那倒不会,只是保护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不容许别人染指罢了,至于要不要争夺天下,还得再看。得天下者是老天爷看中的气运之子,我们没人指望有这份好运气,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就不错了,别忘了海盗也是一大威胁,尤其这次他们已经上岸入境搞了破坏,以后只会越来越频繁,这会极大的牵扯我们的精力,难以顾及其他。” “嗯,我知道,祁可说要写特刊。” “写,让她好好写,没有涉密不能写的内容,越详细越好,流水账也无所谓,主要就是要让百姓知道现在局势有多危险,别以为河阳州太平无事就放松警惕,其实本州更可能遭遇陆地和海上的双重攻势,而柏家军显然以坚守海岸线为主。” “这种内容写在特刊里,不怕吓得百姓迁往别处定居吗?” “哪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呢?想迁,也要走得了才行啊,既然走不了,那就把现实讲清楚,让老百姓不要再做虚妄的梦。” “但也会让乡绅大户们趁机蓄养私兵。” “让他们蓄,他们有钱有粮,蓄私兵是早晚的事,若是动作快的恐怕都拉起队伍了,当中要是真有几个强人能挡住来自内陆的攻势,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势力一多,州内就四分五裂了。” “没办法,天下大乱的时候就是如此。” “那我们不与忻阳王府联姻就省了好多事,他们想用联姻来结盟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我们保护他们,一旦分兵给他们,那万一倒霉,海盗趁机上岸的话,就不够兵力了。” “对,联盟可以,联姻不行。我们差那点钱粮吗?有祁可在,她哪里挣不出来?现在的兵力都已布置好,没有可调动的富余兵力,天下大乱之际,先保护好自己不受损失,再谋其他。” 母女俩谈完心,恰逢柏大将军从大营回来,一家三口一起去祖辈屋中共用晚餐,长辈们皆祝柏敏生辰快乐,并对她白天的表现深感满意。 饭后,柏敏回到父母房中,管事们都已到达,在母亲的坐镇监督下,柏敏开始盘点账册,熬夜干活。 按照祁可的指点,只要没抓到管事们搞小动作的小辫子,答应的团体奖就都如数发下去,不过今晚只是盘账,盘完账她就要回凉水镇,发钱的事交由大夫人来办。 但白天才宴席结束,晚上就盘账,动作之快,让好几个明知自己账册有问题的管事背后冒汗,时间太短,他们来不及把账做平。 柏敏连盘了几本账都没问题,顺利过关的几个管事皆是满面笑容谢恩告退,等到继续往下盘,终于暴露出了第一个有问题的管事,不等柏敏说什么,大将军从书房出来,召来亲兵将人拖了下去,查抄家产补齐亏空后送苦役营了此残生。 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心里有鬼的另几名管事腿软倒地,怦怦磕头喊饶命。 亲兵将这几个人单独拖出来,剩下的账也不用柏敏盘了,直接散场,她回房休息,剩下的交给府中账房接手。 第1993章 柏敏的及笄宴(十九) 天亮后,祁可收到府里下人传话,大小姐会跟她一同返程。 柏敏收拾了小半天的行李,家里给她准备了不少秋冬衣物,趁此机会一并带去。 午后,要返程的姑娘们陆续到大将军府会合,由府中亲兵护送他们去码头,郡王妃还在城中,码头仍在戒严,严查出入商旅,人员拥堵,有亲兵送出城,百姓避让,不用在路途和检查上浪费太多时间,能准时开船出发。 祁可的狼群跟来时一样,跟在马车周围,让亲兵开路更加省时省力。 郡王妃昨天醉酒被提前送走,她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直到催眠的效果消退后,留在她和下人脑海中的印象仍是她喝醉了,差点有失态行为,故此早早退席。 没聊成正事,郡王妃一肚子郁闷,正要下帖子请柏大夫人过来喝茶,又听下人来报柏敏和她的同伴正出发去码头准备回凉水镇的消息。 姑娘们这一走,她想再见人一次就难了,早就知道凉水镇是按军事重镇的标准建的,要招待也是招待军中将领,没有资格招待她这样的皇亲国戚,先前放出的理由,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说说罢了,纵使她强行去了也没个过夜的地方,当天就得回来,给自己找罪受。 虽然不解大将军府为什么要把爱女送到那个不方便的地方,但她的主要目的是议亲,小姑娘不在也不要紧,直接跟家长谈。 于是,姑娘们前脚上船,大将军府里后脚收到郡王府的帖子。 柏大夫人简直烦死她了,王妃自己闲着没事干,就以为别家的主母跟她一样也是闲得打屁。 于是,柏大夫人次日回信婉拒,声称及笄宴后家里收尾事忙,待王妃返程时必去码头相送。 王妃气不气,柏大夫人不关心,她是真的忙,别以为家里人口简单就没什么庶务,如今夫妻俩在一起,军眷的事都是她的事,她一点都不比丈夫轻松,一品诰命夫人,既可以是个荣誉身份,也能做些实事。 郡王妃确实被这回信气到了,生来受宠的她从未受过这样的气,直接下令收拾行李准备返程,等回家了让丈夫给京城告大将军一个蔑视皇家的罪。 消息传开,城中官员和富户们纷纷赶来送礼,柏大夫人也意思意思地送了一套高档香品,来源仍是凉水镇,祁可的木料副业做得红红火火,做香材的中高档木头任君选择,炮制成的精品一小盒都价比黄金,送郡王妃做饯别礼极为合适。 王妃收礼收了两天,出发那天,码头上各家夫人云集,以柏大夫人为首,礼数周到地将人送上了船,极大地满足了郡王妃的虚荣心。 但其实,官夫人的圈子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在柏大夫人为首的夫人圈子里,都一个相同的想法。 可算走人了。 足见这突然驾临的忻阳王妃有多招人烦。 等回到府里,管家来报,祁可的海雕刚刚送来了忻阳王的情报。 海雕来送情报,自然说明祁可一行人平安到家,大夫人顾不上休息,洗漱更衣后就带着这些东西去公婆屋里一起拆阅情报。 ------题外话 本书快完结了,正在收尾。 本书主线是千荷境的荷花开花,至于开花后的故事,是下一本新书的内容。 接档文已经写好了一万字存稿,包括三千字楔子,给新读者了解前情看的,老读者看看也无妨,毕竟带了一点新书的背景设定。 给祁可换个世界,开始浪,浪,浪。 古代背景写多了有点致郁,处处掣肘,换个未来背景让主角浪起来~ 第1994章 柏敏的及笄宴(二十) 情报中有一封姑娘们集体签名给家长报平安的信,除此之外就是五个厚实的信封,据管家说来的确实是五只海雕,落下时可吓人了,是府中亲兵爬上屋顶取下来的。 府里的下人可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见过祁可的雕,一时间被吓着也是难免,大夫人让管家去交待厨房晚上给大家加个菜压压惊。 当日姑娘们返程时,府里给祁可送饯别礼,就讲好了跟她买忻阳王情报的事,这刚平安落地就送来了,足见祁可一早就盯上了忻阳城中有头脸的人。 情报都编了序号,按序号看下来就全面了解了这个忻阳郡王的发家史。 从父辈忻阳亲王在河阳州搞到第一块地,到如今忻阳郡王手中掌握的土地人口和粮食年产量,王府上下一年消耗和府中私兵的钱粮用度,以及他们这些年巧取豪夺造成的百姓和税收损失,都列得清清楚楚。 “祁可这是翻了忻阳王府历年账本?”柏老爷子、老夫人和大夫人一脸懵,又惊又喜。 “不管她是如何搞到这些的,王府若是要谈结盟,这能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谈下最好的条件。”柏老爷子懵过之后,满心只剩下喜悦。 次日,这些情报的抄本就交到了营中参谋的手中,熟读后记在心里,日后若真要联盟谈判好发挥。 祁可给的就是忻阳王府账本上能查到的那些,关于郡王两口子那点联姻的小算计没有写上去,柏敏已经跟她说了家里对联姻的看法,大夫人宁可留着女儿在身边作伴都不想她所嫁非人。 既然不用再记挂是否联姻,那拿出这些情报就够了。 回到凉水镇的祁可,今年秋季工农交易会的各项庶务有照临去管,她宅在家中写文,把海盗上岸的事写成纪实文学,赶在月底的凉水月报发售日同步上市。 可想而知,月报和特刊的销量再创新高。 因为月报上写了海盗上岸的新闻,这又有个写了详情的特刊,本镇百姓都忍不住地一样一份,买回家细读。 商队大量进货,以河阳州为中心,售卖到四面八方的府城和县城,短短几天时间,除了实在偏僻的地方,本州大部分及外州少部分的百姓都听说了海盗上岸烧杀抢掠,最终被柏家军生擒主谋的消息。 一惊一喜,确实吓得不少殷实人家萌生了逃难的想法,但仔细想想又无处可去,越靠近内陆的地方越是乱成一锅粥,相比之下,河阳州居然还算安稳,更何况每个家庭都是几代人的家业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没人真的舍得抛弃一切。 全州百姓的心情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后,有财力的人开始行动起来。 郡王妃负气回家,对王妃受到的怠慢,郡王大为不满,但恰在此时看到凉水月报和特刊上的内容,忻阳王府也只得先按捺一下怒气,暂时没空找柏大将军算账,盘点家中钱粮,加强私兵操练,以及想办法搞点武器装备。 第1995章 一年一度来福县(一) 这东西最好的来源自然是跟军中买,这一想到要跟柏家军谈生意,郡王和王妃都觉得可以借机让军队赠送一批作为怠慢王妃的赔偿,否则一定上告京城柏大将军蔑视皇权。 除了王府有所行动以外,全州其他的富户,有的一如柏敏当日所猜,开始蓄养私兵。 也有的如东安府治下的清水港的富户,各家集资,献了一大笔钱给柏家军充当军费。 没别的理由,就是希望有个风吹草动的时候,能让他们进入东安府避难。 可以说是很卑微的祈求了。 基于这个想法,东安府的房价迎来一波上涨,都是有钱人来置业,留作避难用。 至于给清水港派驻重兵,这事不必提,柏家军必然会这么做,历史悠久的良港,说什么也不能成为海盗上岸的据点。 凉水镇也有人迁入,多数是经常来此采买的商人,为了生意方便本就租了镇上统一建造的宅院,留了仆妇人手日常清洁和收集各种商业消息,商队过来时也有地方住,这会儿知道世道越来越不安全,立马迁来了一部分妇孺。 妇婴堂的名声在外,祁老板善待妇孺,女人孩子在她这里反而更安全,并不在意凉水镇极易遭海盗船炮攻击的风险。 祁老板最大的基业在此,她都不怕,别人还怕什么,真要打过来了,怕有用的吗? 老人不愿迁离多是故土难离,又觉得年纪大了,哪天死就死了,看得开。 因为人口的迁入,镇公所难得热闹起来。 十余天后,参加今年秋季工农产品交易会的商旅集中到达,等着最后一波采购的海商也提着钱箱子摩拳擦掌。 跟去年一样,巨大的三个帐篷搭起来,组成一个紧紧相连的品字形,中间有互通的通道,从任一起点出发,可以随意地前往另两处地点,也可绕一整圈回到原点。 东安府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次盛会,柏敏及笄宴上人头到脚的一身打扮让女眷们很感兴趣,之前从未见过镇上有卖,来了之后才知道,那就是为了让柏敏在生日当天成为独一无二的主角而专供的,她亮相用过后,才对外发售。 好多夫人们为此对大夫人打趣,幸亏祁可是女儿身,这要是个男的,赶紧嫁了。 柏大小姐的带货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她当日穿戴过的同款,都卖得特别好,有钱的夫人们买得再多够自家用就行,商旅们才是拉高销量的大头,包括那昂贵的成套足银茶具,那也是一拿就好几盒,一支支商队都是满载而归。 交易会结束后,镇上就要开始忙活冬小麦的种植,祁可收拾行装,大张旗鼓地进行她一年一次的福县视察行。 福县刚经受了一次海盗上岸的事件,应该不会再有大事发生了,祁可估摸自己今年有望早点回来。 为了缩短路上的行程,祁可耍了个小花招,在距离自己福县祁庄还有两天水路的时候,她于半夜带着船直接消失在水面上,通过千荷境空间跳跃到祁庄码头,开始她真正的视察,福县漳县到处走。 第1996章 一年一度来福县(二) 首先她好奇的就是那两支前往官铜矿的海盗队伍,福县这边的警告虽然去的及时,那边地方官也确实在意,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海盗并没有偷袭矿山,而是抢了运矿石的船队。 本来这也不难猜,海盗那点人,有脑子的都不会打矿山的主意,官营矿山都有守矿的军队,不论战力如何,人数和武器装备总是实打实的。 但那边地方上和矿山上不知道怎么想的,似乎无人对船队提起重视,于是损失惨重,那支船队现在是下落不明。 祁可一直没有让祁庄盯着这两支抢矿石的海盗队伍,所以如今她也不知道船队去哪了,是不是走哪个小小的出海口去海上了。 一整队的铜矿石,老实说她也蛮心动的,不过最好的还是那座矿山,若是能搞到手就好了。 浅浅地关注了一下海盗的相关消息后,祁可的目光转回到自己身上。 因为特刊的关系,活跃于两县间的祁庄姐妹商队声名鹊起,四水镇的姐妹粮油店自开业到现在生意兴隆,做粮盐生意的那两家富户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挤得生意萧条。 而他们又看过了凉水月报和特刊,自身是海盗上岸的受害者,出于对海盗的恐惧,整日心慌意乱,想找地方避难又舍不得家业,他们的生意和人脉都建立在四水镇的基础上,人离乡贱,离开了家乡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可能还拥有曾经的生活与地位。 他们的焦虑祁可哪里会在乎呢,民脂民膏吃了这么多年,区区月余时间的生意下滑就嚷嚷吃不消,卖惨罢了,离真正破产还早着呢,不过,若是找不到改行的门路,最好也就是撑到明年。 姐妹粮油店打蛇打七寸,尤其四水镇有低价高质粮油的消息随着商旅以及姐妹商队的路线逐渐传开后,十里八乡的百姓天天都有来买的,有些路远的天不亮就出发,买齐了粮油就赶紧返程,才能赶在天黑前到家。 薄利多销之下,先挤死那两家,再慢慢收拾其他几家。 祁可把福漳两县走了个遍,对姐妹商队的销售成绩非常满意,商队全由副手组成,只要驴车能走的地方她们就能走,因此好些与世隔绝一般的深山村寨也有了姐妹商队的踪影,以物易物交换了不少珍贵的山货,还顺手解决了好几支隐藏山中作恶多年的山匪。 姐妹商队的名声起来后,就成了祁庄的流动大招牌,走到哪都是活广告,祁可想征女兵的消息也在此次由商队带往各个乡村。 她对人数没要求,征来多少是多少,这才第一年,有人肯相信祁老板的实力,来报名就很值得高兴了。 消息一出,报名的人还真有,人数远超祁可的预期,尤其以感受最深的福县女性最为踊跃,丝毫不惧女魔头的恐怖威名,更不在乎由民籍转军籍改行干贱业。 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军籍是贱业又怎样,若真战死了家人还能有笔抚恤金,以祁老板的财力,肯定不克扣。 第1997章 一年一度来福县(三) 祁可知道百姓的想法,凡是收下的人,都给女兵身后的家人二两银子的安家费。 这福利一出,本来还因女人当兵说各种怪话的人都消失了,转而是很多家庭非常主动的送女应征,甚至还有寡妇带着三个萝卜头来的,自言男人死了没收入,三个孩子未成年只能算妇婴堂买的,打包一口价五两银子,连同当兵安家费,七两银子一起被寡妇身后的大伯家拿走了。 有了这第一个例子后,效仿的人就多了,女人孩子收了一堆,祁庄每日发放的征兵银子如流水。 福县千户所得知消息后,人人皆一时无语,又很羡慕祁可的财力,他们要是也能这么花钱征兵就好了。 大量民女民妇转军籍,县里自然是知道祁可今年不光准时来了,来了就搞事,办归办,同样有条件,要她今年依然参加冬至祭海神协助维护治安。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篇福县有真仙的特刊,冬至未到,就已经来了大量商旅希望在冬至日那天拜真仙祈福。 祁可气恼地打手,后悔干嘛要把“福县有真仙”这句话写在特刊上,现在好了吧,又坑自己一回。 没办法,自己挖的坑埋了自己,只能认了。 连着两年都参加了冬至日的花车游街,路线都是熟的,但祁可还是亲自带着狼群去县里又走了一遭,等于敬告全城百姓和商旅,女魔头还在呢,敢搞事试试看。 狼群一出,县里本因商旅云集而有些下滑的治安顿时清朗。 冬至日如期而至,今年的街景和花车甚至比往年更华丽盛大。 只因那句“福县有真仙”。 人牲是再没有了,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搞人牲会被海神将主谋一并拖走,活得好好的,谁愿意躺在冰冷的海底啊。 祭海神这传统在本地由来已久,祭的意思就是献祭,人人都知道活人打扮得再漂亮,送入大海死路一条,若真是好事,那些威权赫赫的家主们会躲在人后吗?早就卷袖子自己上了。 连着几日的阴雨,节日这天从天明时分就是阳光灿烂,百姓都说今天是好日子,举家上街观看花车游街。 祁可带着狼群护卫花车队伍,也觉得今年出奇地顺利,去年还有痞子、二愣子和头脑发热的少年想从花车上捞点东西,今年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全都规规矩矩地呆在士兵们限定的范围里,把大街完全让出来。 来到酒楼茶楼扎堆的闹市上,好多坐在沿街房间里的富人将准备好的鲜花花瓣倾倒下去,整条街都是鲜花的香气。 到达海边后,前面的仪式都很顺利,直到供品入海,恰巧一阵海风吹来,将沙滩上尚未浸到海水的鲜花吹起,纷纷扬扬地落到了人群中。 沙滩上的百姓沸腾般地欢呼,一边喊着“海神显灵了”,一边跪下虔诚地磕头,就连彩棚底下的官员和富户们也不例外,还站着的也就是千户所众人以及祁可了。 第1998章 一年一度来福县(四) 士兵们虽然不跪,但目光中很是有些东西,祁可也看得有点傻眼,连续三年这片大海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咋舌不已。 “卧槽,神了~” 因为今年参加祭典的人太多,士兵和祁可还继续护送百姓回城,好在大家刚刚兴奋一场,大喜之后精神疲倦,无人一窝蜂地往城里跑,回城的秩序井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结束了今年的祭典。 祭典过后,祁庄也开始忙起来,贾记船行来了三艘大船,将征召的女兵带去凉水镇。 女兵们的家人在送行的时候,有人问码头上祁庄的女仆,若是日后战死了能给多少抚恤金。 女仆翻个白眼,回复此人,谁死在前头还不一定呢。 回到凉水镇就已是今年最后一个月了,去年从各处来凉水镇学习冬小麦种植技术的农人们,今年收了麦子后每人都得到了许诺过的麦种,为了不误农时,凉水镇早早地派了很多人到下面各处现场指导,从翻地开始就在田边盯着,直到种子入土,大家都期盼明年有个好收成。 今冬空一年,没有人来学,大家都在观望,等着去年来学习的那一小批人粮食收成如何,只有看到他们是真的成功了,才能带动身边更多人学习,祁可觉得有必要鼓励一下大家的积极性。 于是她写信给柏擎,提了一个新的设想,请柏千户帮忙布告一下。 领了麦种试种的人,一个村挑出一个产量最高的授予“冬小麦种植带头人”的称号,敲锣打鼓地送牌匾,荣誉加身,才会更有干劲地带领全村一起种冬小麦。 如此就不必分薄祁可手下人,自己人还是留给自己干活,其他人培养出来了就大胆用。 以此为启发,同样的套路,可以再弄个“水稻种植带头人”,鼓励村民踊跃种田。 此种方法不光可用在军户村里,祁可还打算用在她势力范围内的所有田地上,谁不喜欢荣誉呢,尤其这还是一份能传家的荣誉,足够在家谱上单独写一页。 柏擎觉得这是个好建议,年前布告全县军户村镇。 全县军户听到这消息都沸腾了,各村镇天天都有人围着种了冬小麦的田转悠,很多青壮自发地轮流给地主看守麦田以防人或动物捣乱。 祁可收到东临县和二麻镇的反馈,愉悦地派了两个替身回四柳村替自己过年,她则同去年一样,大半夜和照临一道搭乘飞行器去千荷国度假。 度假地点仍然是放置了海上综合平台的那片海滩,高薪请回来的那些水手船长都在海峡东头,海峡仍然封航,禁止任何船只通航,让海峡西头的厄尔吉托联邦海军基地发现可不得了,现在还没做好与一个老牌大国对抗的准备。 船长和水手都知道封航的缘由,倒是没人偷偷摸摸冒险找刺激,可能是惜命,也可能是怕丢了高薪工作,不管是什么,反正听话就行。 悠闲的休息了几天后,祁可开始在她这小小的千荷国到处跑,用这一年陆陆续续攒起来的隐匿符把建在深山密林里的现代化工厂全都藏了起来。 ------题外话 新书开篇和大纲已经给了编辑,就看过不过,书名暂定是《赏金猎人靠直播火了【星际】》。 下一次更新就是完结章,不知道有多少读者会转来看星际文,还是同样的主角,换个时代背景,让主角浪起来~~~ 感谢大家这几年的陪伴,鞠躬。 第1999章 新年大惊喜(完结章) 忙完这些后,她回到海边开始了去年一模一样的训练,白天在海里与大鱼搏斗,一遍遍练习从各种角度发起一击必杀的力量,从而达成控制力量、想杀就杀、想伤就伤的目标。 完成了陪练使命的大鱼,就成了海雕群的食物。 晚上则在千荷境里专心修炼。 这种心无旁骛的专注下,祁可在年前又晋升了一小阶,脑海里传承至前任境主的毕生功法浮现出五行术法的内容。 她挨个试了一遍,发现火行法术上手最快,她当年差点把自己床烧坏了就是证明,木行法术也还可以,那根满是灵性的食人卫兵藤为证,一根藤莫名成了精,可粘人了,说明她的木灵根也是好使的,只比火灵根差一点。 其他三种法术用是能用但很累人,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练习才能掌握,估摸着她是五行灵根皆备,但火木最强,金水土最弱,区别明显。 可惜手上没有测灵石,无法明确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灵根。 这是没办法的事,前任境主那会儿是大修士,膝下又没有徒弟,她用不上这东西,自然没有准备,现在的祁可也就没得用。 照临劝祁可不要钻牛角尖,五行灵根平衡的修士在各个修真世界都是少见的稀罕人物,年幼的时候天赋不显被耽误,长大后泯然于众,能被及时发现天赋继而顺利成长起来的幸运儿,真正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祁可跟前任境主一样,火木灵根突出,正适合走炼丹师的路子,偏偏她曾经大学学的又是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也不能扔了,她还可以完成前任境主一生都跟炼器无缘的遗憾。 照临这么一盘点后,祁可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于是趁着新年,在海滩上摆了一个丰盛的海鲜宴做年夜饭,森林里投放了养殖的牛羊给狼群和豹子同乐,年年和有余带着它们的雕群在饭桌上与祁可作伴。 虽然没与船长水手等雇员们一起欢庆新年,但年终奖给得很大方,按职位不等发重量不等的足银银条,另外还有足金金条用于抽奖,整个新年宴会从头到尾都一片欢声笑语,同来参加宴会的船员家眷们都称幕后老板真是慷慨仁慈,为她工作是他们的幸运。 祁可照老习惯,从移动硬盘里找出一部适合新年观看的爆米花电影,吃着鲜美的海鲜盛宴,同样享受了一个美美的新年。 但新年归新年,没有特殊情况,晚上的修炼不能停。 当千荷境内的清晨来临,祁可从修炼中醒过来,尚未站起来,就先敏锐地感知到灵境内有巨大变化。 而顺着直觉,变化的来源在湖里。 祁可趴在阳台一角眺望湖的方向,因为她是灵境之主,只要她想,在灵境内她就可以拥有千里眼。 这一眼,看到了偌大的湖中心,那唯一一株原本只有花苞的粉白荷花,开花了。 荷花开花了! “……!” 巨大惊喜来得太突然,祁可直愣愣地呆站了一会儿,才尖叫着冲出房间,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披头散发冲下楼,张开千荷境,奔了出去。 照临安静地呆在帐篷里处理着派遣在世界各地的副手们反馈回来的各类讯息,一抬眼,就见祁可张牙舞爪地挂在自己身上。 “?”照临稳稳地托住她,以眼神询问。 “荷花……”祁可反手指着未合拢的灵境出入口,“荷花开花了!它开花了!” “这真是新年第一个好消息!” 照临单手揽住祁可的腰,将她双脚离地抱了起来,两步三就回了千荷境,出现在别墅客厅里。 “要穿上鞋子吗?”照临以目光示意祁可的赤脚。 “不用了,我们去看花,也许还要沾水,赤脚方便点。”祁可微提裤管,看了看自己的脚,脚趾头还灵活地动了动。 “行,那走吧,副管家和有空的副手们都已经在湖边等我们了。”照临与手下们的联系向来是秒计时。 祁可重新牵着照临,两人从屋里消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直通湖边的人行步道上。 等在这里的副管家和副手们,人手一块反重力滑板。 照临接过副管家手上那块,启动后祁可先站在前端,照临再站上去揽住她的腰帮她保持平衡。 其余副手此时才跟着统一动作,副管家由另一名副手带着,跟在照临身侧。 也就十余秒的时间,全部就位,一行人在照临的打头下,整齐划一地飞向湖中心那朵粉白的荷花。 “哇,这么大!” 祁可当时在阳台上匆匆一瞥,只看清开花了,但因周围没有参照物,没有完全看清楚荷花的大小,现在到眼前了,才知道有多大。 “对,就是这么大,一片花瓣可以站好几个人。” 照临说着,就操纵着滑板落到离她们最近的一片花瓣上,祁可小心翼翼地走下来,赤脚站在上面的触感很清晰,好像踩在短绒地毯上,但又凉凉滑滑的。 “脚感好舒服。” “你可以用力蹦,在上面打滚也不要紧,它看着脆弱,实则足够结实。” “足够结实是多结实?”祁可一边说,一边真就原地蹦跳了两下,花瓣受力微微颤动,也就仅此而已了。 “用你能想到的最强攻击方式,来想象花瓣的承受力。” “氢弹爆炸?小行星坠落?太空战争?宇宙辐射?” “宇宙辐射沾点边,宇宙静谧又危险,存在着很多未知风险,只有极少部分能被观察到,其中一点点的部分经过长时间研究才能搞清楚到底是什么。” “科技达到顶点的宇宙超级大国也不行?” “再强大的超级大国的国土领域范围都不可能覆盖整片宇宙,总有未知的地方,这一点未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足以摧毁这样的超级大国,甚至宇宙重新演化。” “呃……”祁可踮起脚尖再用力踩了踩花瓣,凉凉滑滑触感极佳的花瓣上连一个脚印都踩不出来,“这样一朵花,能扛宇宙大爆炸?!” “这只是它的附带作用,用于支撑千荷境最主要的作用。” “主要作用?是什么?” “每一次随意地穿墙入室,隔着墙壁拿走战利品的时候,爽不爽?” “爽。” “你拥有千荷境,随意的穿梭两个不同世界,爽不爽?” “爽。” “那么你想,当初车祸身亡的瞬间,是如何换了个位面重新开始的呢?” “……”祁可已经一脸懵逼状了,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想她曾经一个网瘾少女,饱受想象力丰富的各类网文熏陶,联想能力是不错的。 “前任境主再如何修炼有成,在原生世界是如何受人敬仰的大修士,凭她自己有能力接二连三地在各个大世界冒险吗?人力有时尽,大修士也会累死在看不到尽头的旅途上,但若有安全可靠的捷径可走呢?” “千荷境……” 祁可猛然环顾四周水面,嘴里喃喃自语。 “湖里要开满荷花……” 接着,目光上扬面对高山,目力聚焦在前任境主遗体的山洞里,但很神奇的是,当初差点吓得她灵魂出窍的遗体,此时居然看不清了。 “师父的遗体看不见了……” “随着灵境的一点点扩大,大修士的遗体是这等灵境最好的养料。” “……会被吞噬?!” “应该说是她临死前做的最后一步设计,是她最想要的归宿,传承交付后,她只想尘归尘土归土,毕竟她是被信任的朋友设局下毒害死的,神魂俱灭,还留着遗体干什么呢?在把自己的原生世界毁了,仓促逃到太阳系的地球上后,最佳的埋骨地,除了这千荷境,没有别的地方了。这是她所希望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你是她的继承人,你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 祁可默默点头,目光依然落在那个山洞上。 “我还记得,那个山洞望出去,是欣赏湖景的最佳角度。” “是,那是她最喜欢的观景地,不光是看花看湖,也是看自己的江山。” “所以师父当初满位面乱跑的捷径,就是荷花?荷花连接万千位面?千荷境的名字一直都是直白的告知,但只有开出第一朵荷花来才能真正明白。” “对。” “这不就是一花一世界?” “是的。” 祁可提起右脚,砰砰跺了几下花瓣,花瓣颤巍巍地抖了两下,看着脆弱又美丽,但实际上结实得很,她这么用力跺脚依然没个脚印。 她也不明白明明是个等待多年终于有了确切答案的惊人消息,为什么自己还能这么冷静。 照临抬手捏住祁可后脖颈的肌肉,有节奏地给她按摩放松。 “别紧张。” “我不紧张,我很冷静。”祁可嘴硬。 “哦,你肌肉僵硬。” “……” 祁可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摁住照临的手,照临也没收回手,而是顺势再一伸,直接揽住她的肩。 “好,你不紧张就好,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什、什么下一步?” “你不想看看这朵荷花外面连接的是什么星球吗?” “……!” 刚刚还觉得自己无比冷静的祁可,耳朵里突然听到激昂的擂鼓声,一声接一声,势大力沉地敲在耳膜和心脏上。 “一朵荷花连接一个位面,随机其中的一颗星球,星球上什么样,在你打开位面壁之前无人知道。有可能是颗新生的星球,地质尚不稳定,到处都是暴烈的火山、岩浆、酸雨和有毒空气;也可能是进化出了生命但尚无远古人类;又或者有了国家文明,可能是星球级的,可能是星系级的;再要不,是颗没有动植物生命但有丰富矿石储量的矿产星。”照临拍拍祁可的肩,“准备好开盲盒了吗?” “怎……”祁可这下真的感到自己脖子硬得跟木头一样,僵硬地扭过脸看着照临,“怎么开?” “就这么开,正常的,你平时怎么进出千荷境的,这里也一样,不过花上的出入口位置固定在花蕊上方,你无论从外面哪个坐标回来,就是落在花瓣上。因为大文朝所在的本星球是主位面,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所欲,你在外面的海滩上,进入千荷境时想一步到别墅就到别墅,想一步到湖边就到湖边,这里面几万平方公里你爱在哪爱哪;荷花所连的是副位面,你从花上出去的,回来也就只能落在花上。除了这个,其他都是老规矩,千荷境里可用土地面积有多大,你一次性空间跳跃的距离就多远,你出去时,只要有确切坐标,就能一步到位。好理解吧?” 祁可直愣愣地点头。 照临冲站在其他花瓣上的副手们扬了扬下巴,示意祁可看过去。 “看到了吗?他们都提着工具箱,你打开位面壁,剩下的交给我们,外面是颗怎样的星球,会有一份详细报告给你。” “好……”祁可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刚要动手,想想又有新问题,“不用张好大口子吧?万一对面不安全呢?倒不是说野外,我是说,室内?或者有星球土著的地方,万一被看到空气里凭空开个洞走出来个人……” 照临一脸欣慰地拍拍祁可的肩,放下手,一名副手从花瓣上连续地跳过来,打开手中的工具箱,拿出一根几米长的微型探测镜头,一般用于检查下水道、工程探伤、古墓考古,能深入极细小的缝隙里,因此非常细,乍一看像根绳子,都没有祁可的手指头粗。 “只要这么大的小窟窿就好,然后保持住,我把镜头伸过去看一眼。” “好的,祈祷我们好运,别正好出现在土著面前。”祁可很虔诚地闭上眼睛祈祷,“原始人我也可以忍了,假装神明圆得过去,就怕是有文明的,那可不好糊弄。” 祈祷完毕,祁可小心翼翼地在花蕊上方,打开了一个食指粗细的窟窿眼并保持住,照临迅速地将探测镜头伸过去,祁可一脸紧张地注视着她控制镜头转动视角的动作。 但她的这份紧张也就维持了几秒钟就放松下来。 “是个没人的地方?”若是有人,镜头早就收回来了。 “嗯,是个不错的落脚点,把窟窿眼拉大,我伸只手过去。” 祁可照办,就见照临收回探测镜头,将左手伸了出去。 “你光伸只手出去是干嘛呢?” “找信号,蹭个网。” “蹭网?蹭网?!”祁可一下子蹦老高,“有网络的地方?现代化的科技文明星球?有多先进?!” 祁可一个网瘾少女被迫断网几年,冷不丁地发现隔壁位面的星球能上网,可不一下子来劲了。 “别急,我还得先破解,科技位面的计算机语言都不互通,我得慢慢来,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不急。”祁可嘴上乖巧,实则蹲在照临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这没这么快,你先回去刷个牙洗个脸吃个早饭,然后去接收一下新的遗产,在新土地上随便看看,我这弄好了就找你。” 照临撸了一把祁可的脑袋,她披头散发,再被湖面上的小风一吹,长发乱飞。 “新土地?”祁可茫然回望岸上,“开花了还有新土地?” “开花了当然有新土地,时间久了,千荷境每一次吐出新土地的两次稳定机会就是长新的花苞和开花,不会再有你做点善事积点功德就吐一小块地的美事了,这些零碎的功德都会攒着用来长花苞和开花。” “哦。”祁可低头看看身上睡衣,好几处地方被她攥得成咸菜了,“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祁可是灵境之主,在这范围里,她可以随意移动,因此她一动念人就从花瓣上消失,回到了别墅楼上的卧房里。 十五分钟梳头刷牙洗脸洗脚换衣服,祁可冲下楼,从饭桌上拿了两块热乎乎的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往外走,去查看她的新土地。 副手们都聚在荷花前,但新土地出现的时间祁可正在修炼,副管家带着副手们自发地做好了探查,更新好了地图,目前整体土地面积已经相当于三个半的天津,地形地貌也有了变化,多了丘陵森林和新的河流湖泊。 也就是说,千荷境在开花后,给出的新土地有一万多至两万平方公里,这么大面积的土地上,当然少不了装遗产的大箱子。 对祁可切身相关的就是她又多了上万副手和各种各样的功能性机器人,设定好程序就可以自己动,一个副手能管好多台,有很多工作就不必他们亲历亲为,比之前更有效率。 正好这第一朵荷花连接的是个能上网的文明星球,这么多可以按需调用的副手是她闯荡新世界的底气,打仗都够用了。 吃完两块三明治,祁可也巡视完了新土地,实在是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咻地一下,闪现在了湖中心的荷花上。 花瓣上和水面上,照临和副手们,好像在搞宗教仪式似的,一个搭一个的肩膀,绕着那唯一的荷花从水面到花瓣上盘成了一坨大蚊香,终点就是一只手伸在位面壁外的照临。 祁可没敢乱吭声,她抱膝坐下耐心等着,她知道这种破解费时费力,就跟穷举法破密码一样,从另一个位面而来的机械智能生命人形主脑要加入完全陌生的电子网络中,就看哪里有漏洞可钻。 照临脸上生动的表情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无机质的冰冷面孔,身边的副手们也都一样,他们形象各异,但此时的表情都像没开机,可见是运算量太大,节省一切不必要的资源用在运算上。 祁可等累了,还跑回别墅拿了零食过来边吃边等。 就在她低头打开一盒牛肉干时,感到有只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 祁可猛地抬头。 还没看清照临的脸,先看见那只手在自己面前竖了个大拇指。 顾不上手里满满一盒的牛肉干,祁可一跃而起。 “能连上网了?!” 照临此时已恢复了原本的人类表情,冰冷的无机质感荡然无存,看着又像个活生生的真人。 “怎么连上的?” “病毒,用无数个病毒去试,有一个混进去了就是成功,病毒反馈回编程语言,我们掌握了语言就掌握了整个网络。” “……整个?”祁可不知是不是被牛肉干噎了一下,“我看你们运算了这么久,除了放病毒,还有获取整个网络?” “当然,我们这次是真身过去,在一个法制秩序健全的国家,凭空出现的人,叫什么?” “偷渡?黑户?户籍?卧槽!” 祁可发出一声更响亮的抽气声,这是真的倒吸凉气呛着了,然后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要掌握整个网络。 “我们要往网络中插假户籍?” “确切地说是进入政府户籍库插入假户籍,获得一个系统生成的公民身份证号,这当中还要完成逻辑链,从小到大有完整的人生轨迹,牵扯到很多个政府部门,包括银行。” “现代社会要编这么一套无漏洞的假身份……能行吗?” “把‘吗’字去了,干这个,我是熟练工。” “哦。” 祁可麻木了,当造假身份不成问题时,那不就是想浪就浪?怪不得前任境主满位面世界乱窜,这真是爽飞的体验。 “那我要做什么呢?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吗?除了维持这个位面开口?” “当然有,你有个很重的任务,必须尽快完成。” “啥任务?”祁可下意识地立正站好,一副再困难的任务都要迎难而上的气势。 就在这时,耳饰里传来有新消息的提示音,她好奇地投射出光屏,看到了前一秒照临发来的东西。 一堆附件,全都是书,文字像天书,但从封面上看,应该是从幼儿园到大学的东西,应有尽有。 “这些是……”祁可瞪圆了眼睛,“……教材?!” “新位面,新世界,真身过去,你不把语言和文字学好,总不能去了当哑巴吧?” “噫……”祁可感到了头疼,“有对照字典吗?” “你从幼儿园教材学起,都是有声读物,跟着念,先学说话,几时你开始读小学课本了几时给你字典。” “那,学到什么时候才算过关?” “幼儿园毕业水平就行。” “你不怕我到时候说话一股子幼儿园小朋友的口气?” 照临和蔼地拍拍她的头。 “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没有翻译器,或者什么药,一喝就能学会一门新语言吗?” “别想了,这是一个统一的星系国家,全国人民讲通用语,没有外语,没有翻译器,你要不要好好学?” “星系国家?太空旅行?战舰机甲?我学!”祁可麻利地收拾起铺开的零食,“我这就去学!” 照临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领子。 “先把位面壁扩大点,我过去实地走走。” “好!”祁可赶紧将花蕊上方的出入口扩大到可供一人通行的大小,“我先去学习了,你随意!” 祁可咻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显然是回别墅苦读去了,照临随手点了十名副手相随,她带头跨过了位面壁。 新世界,你好。 (完结) ------题外话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原本的新书被驳回,虫子需要重新修炼。 完结章送上,本书正式结束,感谢大家的长久支持。 等虫子重新孵化新书,一定再来告知大家。 以上,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