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穿书后和女魔头私奔啦 作者：邺北 简介： 【避雷！！本文写到中期心态崩了，请点进来的小可爱们慎重谢谢】 原著中，她是魔道弃子，苦苦修炼却因魔界血脉被发现而抽筋拔骨，扫出教门。 她是师尊座下的宠儿，绝世白莲花，颐指气使，活活断了人的生路。 美惨强女主显出魔道双脉，重归仙界，她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对她百般刁难的女配！ —— 向晚眠穿越后深吸一口气，她一不白莲，二没实力，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女主大腿。 向晚眠:从今天起，她是我的人了，你们谁都别想动！ 闻落:? 十年后。 闻落: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仙界败落，要么做我魔教夫人。 向晚眠:呜呜。 不要脸一心求活的沙雕女配x美惨强腹黑大女主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重生，穿书，爽文，攻受不明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落向晚眠┃配角：其他┃其它：年下黑化仙魔he 一句话简介：男人不要啦，仙界不管啦 立意：只有爱与光明，才能照亮角落里的黑暗。 ==================== 第一卷 一书 ==================== 第1章 穿越 归土之上，葬千万白骨，日夜哀鸣； 葬吟骤起，魂归凡尘间，血河万里。 三界大乱，仙界凋敝，人间生灵涂炭。 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黑色长发被染上血色，剑气所指之处，皆为灰烬。 女子缓缓来到她跟前，俯视着她，恨意充斥了双眼，长剑对准了她的心脏之处： “向晚眠，我回来了。” …… 向晚眠在梦中惊醒，心脏处仿佛还绞着痛，冷汗淋淋，大喘了好几口气才停下来。 “是梦，是梦……”她喃喃道，但那双带着恨意的双眼还挥散不去，让她心有余悸。 向晚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了：这是哪？ 眼前是青翠的竹舍、雕花的窗，沉重的木柜上了年代还能看清木质纹路，装满了厚重的典籍和发黄的书册，自己则躺在一张有些硬的木板床上，铺了一层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席垫，摸上去顺滑清凉。 向晚眠呆滞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穿越了。 以她资深宅女，多年看遍各类小说的经验，这是古言？玄幻？ 在向晚眠整理思绪时，敲门声响起，频率很快，似乎非常急躁。 “进来。”向晚眠开口，发出的声音倒有些娇软的意味，像是十几岁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女孩，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颤颤巍巍地晃进来，穿着古代粗布衣裳，弓着腰似乎是惧怕她的样子，声音发抖：“小宫主，闻落要被打死了！虽然她没什么地位，但是宫主带回来的人，不好交代啊！” 闻落？如此熟悉的名字……这不是她才看的一本小说吗？ 《绝世黑莲：魔界废柴弃子》，尴尬地能用脚趾抠出一栋别墅的名字，内容也一样狗血。 这是一本女尊文，大女主闻落身世悲惨，在民间流落街头被修仙界的宫主捡回来，因为资质低下，只能被人当小厮使唤，宫主女儿向晚眠则是迫害她的施暴者。闻落勤加修炼，终于有所突破，其坚毅不屈、独立自强的品格在众人之中格外凸显，被大师兄叶与城看好结为双修。 就在闻落终于熬出头，前途无限光明之际，她的魔脉显现，清冥宫大为震惊，将其逐出修仙界。向晚眠再横插一脚，把闻落抽筋拔骨，让她再也无法修炼。 十年后，女主重回，魔道双修，且都已达大境界，叛徒男主叶与城和她内外应和，血洗三界。 向晚眠当时看完后百感交集，前面虐女主虐的有多恨，后来女主杀人时就有多无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她好像就是那个刁蛮霸道的白莲花女配！ 原主向晚眠，是清冥宫小宫主，按理说资质尚好，又被灵丹妙药养大，应该前途无量，奈何嫉妒心重，又不愿吃苦，每天只会哄男人打女主，还心狠手辣，对女主百般刁难，最后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穿成白莲花女配怎么办，死很惨的那种。 向晚眠浑身发抖。 “小宫主？”那小弟子疑惑道。 “闻落在哪？快带我过去！” 向晚眠被带到浑身是伤的闻落前，心都是碎的。好好的女主，就这么被整的不成人样。 女孩穿着最低阶弟子的衣服，袖口已经被撕落一大半，黑色长发散乱在胸前，眼睛发红却带着倔强，双拳紧握，地上躺着一支大扫帚。 “小宫主，你终于来了！她个扫地僧，还敢骂我！”一个高一点的也穿着低阶弟子的衣服，看到向晚眠来更加猖狂了。 向晚眠看着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女孩，心想少年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快速走到女孩跟前。 “抬起头。你骂他们什么了？” 女孩还是沉默。 “闻落。”向晚眠喊出名字，声音有些温柔，女孩颤了颤，缓缓抬头。 那张脸虽然有好几道伤痕，布满灰尘和泥土，但还是能看出精致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的瞳孔和梦中重合，向晚眠甚至感受到恐惧。 “我没骂他。”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声音确是成熟清冷，大概是干涸已久，略带一丝沙哑。 向晚眠晃了神，“嗯”了一声。 “跟我来。”向晚眠拉起女孩袖子，女孩一怔呆在原地没敢动，但更不敢违抗她，只能被拽走。 “小宫主肯定要亲自惩罚那个废物，哈哈……有她好看的！”几个低阶弟子又嘲弄着。 向晚眠摊着脸，心里暗骂。 女孩眼神晦暗，咬着泛白的唇，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眼睛染上一层不明的情绪。 向晚眠带闻落回到自己住处，关上门后就舒了一口气。 闻落站在门口，低着头，手指交织。 所以，现在是应该跪下来磕头，还是抱大腿喊爸爸呢？ 为了活下去，脸算什么东西。 最后，向晚眠开了口：“以后你跟我吧，我罩你。” 看到没，这才是娇蛮霸道大小姐的样子！向晚眠暂时还不敢蹦人设，说不准会捅出什么幺蛾子。 闻落一脸复杂。 也对，自己之前一直迫害她，突然转成好人，她指不定会想，这大小姐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向晚眠于是又补充道：“留你做个小厮，给我端茶倒水，方便。” 闻落神情又低落下去。 向晚眠记得女主被宫主捡回来后，发现虽然有仙脉的痕迹，但灵力有阻隔，资质低下，闻落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提升，便始终没有收徒，还是个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自然是不能接触到一些功法秘籍的，女主完全是靠外出的机遇和男主的帮助才打开脉络。但是，那些机遇和男主的帮助，也将她一步步引入修魔之路。 所以，向晚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闻落成为一个真正的内门弟子，正道修炼地越容易，越少些折磨和弯路，女主黑化的可能性就越小。 但是以闻落现在的资质，留下来都很难，又何谈成为内门弟子？ 向晚眠命令道，“你去把旁边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把家当带上，以后就住我隔壁。” 闻落也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乖乖收拾东西去了。 向晚眠在脑海中搜索之前看过的书籍信息，发现越发清晰了起来，并且不是一行一行的文字，而是像她原本就有的记忆一样真实。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这具身体，从前对闻落做了什么事。 向晚眠一边暗骂原主傻叉，最毒妇人心，一边凭着记忆摸索去了清冥宫主殿。 在这本修仙大女主小说里，修仙界有三大道门，分别是清冥宫、灵归观和月沉殿，她所在的清冥宫是里面实力最强、规模最大的一门。清冥宫宫主，则是她的父亲，向屏。 宫下又有三个支派，分别是离池、此虚林、枯木山，各成系统，有自己的师尊、长老和子弟。宫主很少问三派内事，只有在重大决策和重要场合才会出面，向晚眠也不知道她父亲已经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但原主对父亲撒娇可不少，父亲也宠她，任原主无理取闹。或许是因为母亲早逝，她自幼只见过父亲，父亲对她自然是心疼。 向晚眠赶到主殿，这里平时都见不到人，远远地听见一段高山流水，寻音探去，一袭宽松长袍绣着白鹤云纹，落于清池边抚琴。一支白鹤停在池边，梳洗羽毛，仙者好似在喃喃低语，可就是见不着同他说话之人。 记忆里宫主确实有这个怪癖，那只白鹤也是不离身边。 她有些犹豫，按照宫主的修为，她很容易露馅。要是堂堂宫主得知自己女儿被夺舍了，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向晚眠学着原主的样子，咋咋呼呼地冲了过去，大喊道：“爹爹！” 宫主落完最后一段琴音，站起身来，“晚眠，怎么了？” “爹爹，晚眠有个小小小小的请求。”她故意加重那个小的音，像是在撒娇一样。 宫主浅笑，抚摸上她的头，“说吧。” “那个……您还记得闻落吗？就是被您捡来的那个小女孩，她不是因为资质不够才没能做成弟子吗，可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晚眠想让她做我的小师妹，也好教教她。” 宫主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你不是讨厌她吗？她受委屈，不是你干的好事？” 向晚眠答道，“没有没有，那只是意外。她可勤奋了，一定能学好的。” 宫主有些为难，“当年让你到离池也花了不少心思，你太顽皮了，三派都不愿收个麻烦，最后还是归墟同我关系好，勉强收了你。现在又要塞进一个人……” 向晚眠保证说，“只是做个打杂的小徒弟，不用师尊亲自教的。” 宫主叹气道，“好吧，我同他说说。” 向晚眠办成了一件事，心满意足地回了住处，往隔壁房一瞅，闻落已经在安置物件了，她东西也没多少，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其他地方都空了出来。 闻落还散乱着黑色长发，半卷起宽袖，踮起脚将私藏的书册放到悬在墙上的木架。 向晚眠比她大一点，也高几分，看她踮脚十分艰难，便凑到她跟前，伸手拿住了她手上的那本书，放入木架。 她身子挨着闻落，鼻息落在耳边，又悄悄地往闻落锁骨处看了一眼。 是一条银色项链，环绕脖颈，链身藏在领口里，只有从领口往下看去，隐约能看到两条交织的白线落在锁骨处，闪着银光。 那两条交织的白线，是冥河。 魔界在她身上留下不少印记，如果没有记错，后背还纹着彼岸花，绽放时是猩红的，预示着死亡。 向晚眠放好书站直，发现闻落耳垂已经红了一片。 向晚眠心想闻落这时身子骨实在不怎么样，搬个东西就能累得气喘吁吁。 她此时心情大好，也不管什么人设了，叉着腰拍了拍闻落的肩， “我同宫主请求让师尊收你，以后你该喊我师姐了。” “你乖乖的，师姐一定对你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收藏~ 第2章 师姐 晚上闻落就在隔壁睡下，向晚眠在床上一边打坐，一边思考人生。 思考闻落悲惨的童年，和她悲惨的未来。 闻落是魔界弃子，因为魔界内斗而封上重重魔脉，而其本体是魔道双修，仙脉虽然还在，但和魔脉相斥，每每吸收了灵力都会被封印阻断。 封印是一定要解的，但一旦解封后闻落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闻落这时痛恨魔界，因为她被魔界所弃后，收养她的人家被魔族所害。因此她暂时没有修魔，只一心扑在修仙上。 后来不得已开始修魔，闻落实力增长迅速，仙魔之体也很好地相融，使得她成为三界之首。 向晚眠要一边帮她修炼，一边让她心向正道，远离男主，才能不走偏路。 向晚眠大概是灵魂和这具身体还没完全融合，感到深深的疲倦，索性睡下。 床上清凉的席子仿佛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她很快睡着。 只是梦里不出意外，又是那个红衣女子。 眼前是一片昏暗，世界仿佛是剩下两种颜色，血染的红，和死寂的黑。 她浑身刺痛，从头骨到脚踝仿佛都有骨骼在咯吱作响，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散架了一般，只剩一具空壳。 她躺在尸横遍野的地上，咆哮的风声，低压的黑云，红衣女子一人独立于天地间，是这世间唯一的存在。 但是她哭了。红衣女子的脸上只有两行泪，没有悲伤。是麻木与深深的绝望。 向晚眠再次从梦中惊醒，这一次天还是黑的，外面传来刺啦的响声，还有刀剑挥舞的声音。 刺客？ 向晚眠忙坐起身，鞋都没穿，光着脚悄悄推开门。 漆黑的夜中，果然有一道光影划过，向晚眠快速捏了个口诀，一道荧光在院子里爆炸开来，照亮了整个区域。 闻落正手持长剑，尖端落在地上，地上隐约有划痕。 闻落被白光刺了眼，看到向晚眠，连忙扔了长剑。 “练剑呢？”向晚眠朝她笑到，走到她身边，捡起地上的剑。 这把剑她认得，剑身上的纹路是一朵花，和闻落背后的相似。 葬花，传说是沾染了万人的鲜血，千年才能开出一朵花，这也是魔界之物，在封印未解之前，葬花只是一把钝剑，其力量发挥了不到百分之一。 “是一把好剑。”向晚眠将剑还给闻落，“拿好了。” 闻落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这把剑好，其他人总是笑话她，废物只配破剑。可她相信，她亲生父母留下的东西，一定很重要。闻落不禁有些欣喜，这大小姐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向晚眠折了一把竹叶，运用灵力，三片竹叶宛如短刃划向闻落。闻落神色一凝，侧身勉强躲开，止步时摇晃了几下。 “用你的剑。”叶片顿时像刀雨一样袭向闻落，闻落连忙挥舞起剑，刀光剑影间，叶片纷纷掉落。 几次袭击后，闻落的脚下散满了碎叶，她踩在枯叶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累的喘气。她一手持剑支着地面，看向向晚眠。 向晚眠还穿着单薄的内衬，姣好的身子显露出来，淡淡的月光落在微卷的银发上，像个精灵。闻落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她怎么会觉得，那个以前待她恶毒极了的人，如今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闻落晃了晃脑袋抖掉自己杂乱的思绪，狠声说，“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我累死了，你也快点睡，明天还有事给你干呢，别吵我。”向晚眠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裹紧衬衣进了房门。 关上门后向晚眠听着外面的动静，闻落果然收了剑回去了，便又躺回了床上。 刚刚做梦的恐惧感已经消散，闻落那张倔强的小脸还挺可爱的，怎么都无法和那个鬼魅一般的红衣女子联系到一起。 可原著中，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向晚眠摸着柜子找了颗定神丸，终于入睡了。 第二天，向晚眠又是被舞剑声吵醒。她在现代就有起床气，换了具娇蛮大小姐的身子似乎更严重了，一脚踹开门，随手拿了本书就扔过去。刀剑一时没停住，书被一刀两断，书页飞舞。 “你看看现在几点，整天就知道练剑！”大小姐很气。 “已经午时了……”闻落看看脚下破碎的书页，又看看向晚眠。 “啊？”向晚眠心里一慌，完了完了，好像有早课来着。 闻落又指了指地上的书，封面正好是完整的，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丹药课”。 ……连书都被撕了。 向晚眠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要怎么起床？ 她作为一个资深夜猫子，绝对是晚睡晚起，修仙的体魄她有了，但修仙的高尚品质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她可一点没继承到。 向晚眠痛定思痛，一挥手指着闻落，“你以后喊我起床！” 闻落：“师姐起不来吗？” 向晚眠习惯性撇清自己的罪恶，“还不是你昨晚把我吵醒了。” “对不起，师姐。”闻落低下了头，“我以前在外门时只能晚上偷偷练，白天他们总会扔一堆活给我，或者我要是练习他们就笑话我。” 向晚眠第一次听闻落讲了这么多字的话，激动万分，想着这孩子终于有点人样了，又有点心疼她，安慰道，“以后不会了。师姐带你练，师尊不教你我就自己教你，你师姐实力可不是盖的。” 闻落眼睛发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好师姐第一次带师妹的练习，就是抄书。 “向晚眠，宫主宠你，不代表你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你看看你，越来越过分，早课不上，书还给我撕了！”归墟真人气的发抖，一卷书就砸在了向晚眠头上。 向晚眠百口难辩。 “丹药概论第一册 、第二册、第三册，丹药大词典，实用手册，全部给我抄一遍！” 向晚眠心情沉重地接回了书，本以为穿越后就能远离考试，结果还是要抄书。 她叫来闻落，把一堆书在桌上依次摆开，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闻落。 “这些……”闻落一一看了书名，顿时惊喜起来，“这是内部弟子的书，这，都是给我看的？” “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为了让你记牢，今天就给你布置个任务，把这些书全部抄一遍。”向晚眠死皮赖脸地说道。 “谢谢，谢谢师姐！”闻落一把抱住书，就像抱住什么珍奇异宝。 向晚眠看她激动的样子都有点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祸害了一个好学生。 闻落跑回自己的小屋，如痴如狂地看起书来，手拿着笔一字一字地认真写，嘴里还不停重复以加深印象。 这门课其实对修仙之人作用不大，修仙和炼丹是两码事，修仙散发灵气，炼丹凝聚灵气，他们普通修仙者没有炼丹的资质，学这门课也不过是为了辨认丹药和配置一些简单的丹药，例如外伤之类的。 但闻落不一样，她还能修魔。 魔道是天生可以炼丹，丹药本是逆天之物，同魔道加成威力更大，好的魔族炼丹者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闻落解开封印后，只能双修，而以魔气炼丹就是她最好的一条选择，一方面不伤人害人，一方面只要不暴露炼丹过程，以魔气练出的丹是无法辨认出来的。 向晚眠要给闻落铺好一条路，一条不会走向灭亡的路。 闻落实在是认真极了，眼睛始终没离开书面，向晚眠在旁边看着都无聊了，手贱就要去摆弄她头发。 闻落抬起头，一脸疑惑。 “你别乱动，你看你头发都这么长了也不剪剪。”闻落头发是真的长，已经到腰了，又是纯黑的颜色，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黑长直。 “他们说，头发是爹娘给的……我舍不得剪。” 向晚眠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怎么又戳人家伤口上了，忙说，“不剪就不剪，我帮你扎起来。你这样打架也不方便啊。” 她左右看没找到头绳，自己的银色卷发也不长不需要用到，眼一撇看到右手上有个链子，是好几圈缠绕的那种。 向晚眠都没注意过这个链子，记忆中书里也没提过它的存在，只当是原主觉得好玩就戴了，索性摘下来。 她换了好几种发型都不满意，最后还是绕了几道扎了个高马尾，好歹不会散落在肩上。 闻落笔一直没动了，感受到温暖的手在自己头上摆弄着，又小心翼翼地换了好几种发型。她原本很少与人近距离接触，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她，但这个师姐，到底怎么回事！ 闻落心里憋了一肚子问题，也不敢问。她想问为什么向晚眠突然就对她这么好，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又怕问了向晚眠疏远了她。 向晚眠说道，“继续写啊。”下节课要交的好吗！ 闻落指向书中一个位置，“师姐，这里为什么不能用灵力，要用手去捣碎呢？为什么要把灵音草和伪色花放一块？伪色花不是有毒吗？灵音草能抵消毒素？” ……别问了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向晚眠此时无比痛恨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记忆里好像就没学过这本书。 她只能支支吾吾，“嗯，这……太过高深，你只要记住就好，原因你以后慢慢会知道的。” 闻落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又骗小孩了！向晚眠欲哭无泪。女主跟着自己真的不会变傻吗？ 认真学习的小孩继续抄书，骗人的鬼躺在椅子上连打哈气，昏昏欲睡。 闻落终于抄完了，扭了扭酸疼的胳膊，轻轻把书整理好，然后把抄的纸叠在一起送到向晚眠房间。 哪有教人学习上来就抄书的……弟子们都传遍了，小宫主今天又被师尊把书砸脸上了。找个帮罚抄的还一本正经说是为我好。 闻落暗自笑了笑。 向晚眠已经睡熟了，还留着点口水，手耷拉着，歪着脑袋，哪有一点师姐的样子。 闻落轻轻走过去，手指靠近她的脸，眼角、嘴唇、下颚、脖颈，最后落在后颈处，按了下去。 向晚眠身形一震，很快不动了。 “师姐，这个时候我要是对你动手，你喊都喊不出来。” 闻落冷笑一声，手上突显半截匕首，如果向晚眠此时清醒，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魔族留给闻落的另一件武器：断刃。 刀刃抵上了闻落的下颚，寒光阵阵。 向晚眠此时已被定住，完全失去了感知。闻落看着睡梦中的向晚眠，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刀刃缓缓滑落。 “再等等。不急。”闻落喃喃自语道，收回断刃，一把抱起向晚眠，把她送回了隔壁。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评~ 第3章 断刃 向晚眠再次醒来时，四肢发麻，头昏脑涨，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床边坐着的闻落。 闻落侧身沏茶，见她醒了，乖乖地喊道，“师姐，该起床了。” 向晚眠脑袋还昏昏沉沉不想起来，像条咸鱼一样摊在床上。 闻落无奈莞尔，拽着她胳膊硬是拎了起来，扶直身子后，笑道，“要我为你更衣吗？” 向晚眠这才清醒，揉揉太阳穴，把闻落赶了出去。 向晚眠出来时穿着一身鹅黄色薄衫，踏着星云小靴，手里还端着杯闻落刚沏好的茶，倚在门上，慢悠悠地品味到，“这茶不错。” 闻落道，“这是枯木山山脚下的苦茶，一般人不知道的。” 向晚眠问，“那你怎么这么熟悉？” 闻落：“我在那砍过柴。” ……真可怜。 向晚眠道：“好师妹，我这就把茶上供给枯木山探木真人，让他把树都砍了，全部种茶!” 闻落又笑了，“本来就没多少树，还都是枯树。师姐，赶快去早课吧。” “好好。”向晚眠想了一会儿说，“今天是仙诀课，师尊亲自教，人多，你也去蹭蹭吧，发现不了的。” “谢谢师姐。”闻落看起来很开心。 授课是在一个大广场，归墟真人站在半浮在空中的露台上，声音传出去整个离池都能听见。 “向晚眠！” “在！”这是要斩首示众啊。 “我罚你的抄书抄完了吗？” “报告，抄完了！”向晚眠从衣袖中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高高举起，归墟真人一挥袖，纸张飞到了露台上，在归墟真人面前散开。 归墟真人草草过目，问道，“金银花和普罗草放一块有什么功效？” 向晚眠自然不知道，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闻落拽了拽她的衣角，低声说，“凝神。” “凝神！”向晚眠理直气壮。 归墟真人好似往闻落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说道，“开始今天的课程！” 向晚眠此时真想喊一句“老师好！”“同学们好！” 所以穿越后不仅要罚抄，还要上课，还要考试，并且她记忆库里没有内存。 归墟真人先教了个“瞬移诀”，说是瞬移，以他们的修为只能是逃跑的时候快上那么一点点。不过到了大境界后，就可以运用瞬移来去无踪了。 “叶与城，你来示范一下。” 向晚眠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男主终于出场了！ 只见男主一身青衣飘飘，身形飘逸落在露台前端，那张俊脸果然是鼻梁笔挺、棱角分明、眉目传情，引得台下众多少女连连尖叫，男主一摆绿色长发，随风飘扬，就像春天的嫩柳，河畔的水草，夕阳中的新娘…… 没错就是绿色头发！ 向晚眠当时看书看到这就想，会不会有人问他，“你是戴绿帽子了吗？” 男主：不，这是我的秀发。 向晚眠笑得直不起腰，闻落戳了她好几下让她小点声，注意形象。 绿色的男主手指在空中迅速滑动，嘴里念念有词，几个闪身，露台上已经不见了人影，一晃直接出现在向晚眠身前。 周围人惊呼了一声，快速散开成为吃瓜群众，留下向晚眠和闻落在空地上。 向晚眠一惊，男主这是要对闻落下手了？“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叶与城道：“小宫主，不试试吗？” 冲我来的？向晚眠心想你有种，这个瞬移诀她刚才虽然也没记住，但作为宫主的女儿天资聪颖可不是假的，记忆里还是练过这个。 向晚眠暗念口诀，突然消失在了叶与城眼前，叶与城皱眉往四周看去，只能见到空气徐徐流动。 叶与城抽出柳刀，往四周散出几轮弯柳状的刀影。空气中果然显出残影，一晃到了叶与城眼前，叶与城手一轻，柳刀竟然不见了。 向晚眠重新出现在闻落身前，手里摆弄着弯刀。 “你……”叶与城神色凝重，“你怎么做到的？” 向晚眠轻笑，“天机不可泄露。” 她刚才其实是重复念了好几次“瞬移诀”，并且在移动的过程中来回叠加，起到消失的效果。这是原著中闻落后来自己研究发现的一种方法，她拿来借用了。 闻落果然带着崇拜的眼神，“师姐，你真厉害。” 向晚眠心想，对，你以后可真厉害。 男主在众人面前丢了脸，甩着绿色长发走了。叶与城天赋在离池中算好的，修为高，原著里向晚眠也因为这个十分崇拜叶与城，但叶与城厌恶她，只用她的崇拜来突出自己的天才气质。 归墟真人一直静静地看这边的动静，看着向晚眠若有所思，叶与城走后，继续开始授课。 又教了几个口诀，向晚眠的记忆库里幸好都有。她便懒得听了，拉着闻落数落男主：“刚刚那个绿头发的，你认识吧，叶与城。” “嗯。离池的弟子们都认识。” “你理他远点，听见没？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整天笑嘻嘻的样子，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向晚眠肆无忌惮地描黑男主。 这次轮到闻落惊讶了，“可是……师姐，你不是喜欢他吗？” 向晚眠立马为自己正名，“谁说的？我……我那是瞎了狗眼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哪里好，都比不上你。”顺便抱一波女主大腿，嘿。 闻落涨红了脸，“师姐……别这么说。我一点都不好。” “谁讲的！”向晚眠觉得这小孩太自卑了，要多鼓励她帮她树立信心，“你长得好看，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独立坚强，还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简直就是当代五好青年！” 闻落脸更红了，眼里透着奇异的光芒，双手颤抖着握住了向晚眠，“师姐……自从来到清冥宫，除了宫主，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闻落一定刻苦修炼，不辜负师姐期望！” “这就对了嘛。”向晚眠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闻落的脑袋。 水过一节课，向晚眠规规矩矩地试了几个仙诀，效果一般，也不敢妄加修改，怕弄出什么大场面不好收场。 下午便去了修炼室，是每个小隔间隔开的，修炼室整体由特殊材质做成，地面、墙壁的石块都蕴含着能量，在封闭的修炼室里既可以快速修炼，又不怕产生什么破坏。 闻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还没有去修炼室的资格，只能是内部高一级的弟子进去。 闻落关上门，面对空荡荡的墙壁，突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指甲狠狠抓住膝盖，快要嵌进肉里去。 墙壁上显现出一个黑影，身材曼妙，从墙壁上渐渐脱离出来，一双手突然锁住了闻落的喉咙！ 闻落仰起头惨叫了一声。 那双手的指甲泛着红，像是涂了红色指甲油，但却有粘稠的液体不断流出。 手的主人也离开了墙壁，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原本全身的黑色慢慢变成红色长袍，黑发垂到脚踝在地上弯绕了好几圈。 女人抓着闻落的脸，让闻落的眼睛正对着她的瞳孔。 那是一双充满仇恨、只有仇恨的眼睛。 “你觉得你的师姐，对你好？” 女人声音很尖，像是有无数魂魄在尖叫，又如万蚁噬心。 闻落颤抖着，说不出来话。 “哈哈哈哈……”女人面部狰狞，“你知道她当年，都做了什么吗？” “她毁了我！将来也会毁了你！” “是她让我变成这副模样！” 女人的话像刺刀一样一遍遍割着闻落的心脏。闻落也看见了她千疮百孔的心。 “我杀不了你，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女人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闻落快喘不过来气，脸色越来越白。 “断刃，拜她所赐，也只能用她的血来洗礼，用她的骨肉来缝合！” 女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原地。 闻落整个人摊在地上，久久回不过来神。 断刃就在她手边，闪着寒光。 向晚眠从修炼室回来，神清气爽，感觉自己的功力又涨了好几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突破了。 她一回来就推开闻落的屋子，发现闻落靠在窗边，背影寂寥，好像在想什么入了神，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 想家了？不对，她没有家。 抑郁了？穿越后也有抑郁症吗？ 向晚眠悄悄走到闻落身边，闻落突然转身，被她吓了一跳，手往后缩去，像是要藏什么东西。 向晚眠眼尖，但不指明，只是语气和缓地问道，“想什么呢？见到哪个帅哥了？” 闻落咬着唇没说话，手躲在身后也不敢动。 向晚眠把目光投向闻落的手。 闻落明显感觉到了，犹豫了一会，低着头把手拿到前面。 半截匕首透着寒光。 向晚眠看清后变得严肃起来，她认得断刃，书里有不少描写，这把匕首虽然断了半截，但却是在葬花以外，闻落十分重要的武器，尤其适合用于刺杀。 所以，闻落刚才对窗凄凄惨惨，手上拿着匕首，这是要……自杀？ 向晚眠心里百感交集，女主小时候悲惨的命运让她产生了消极悲观的心态，黑化之后变得无情冷酷。现在，在她师姐眼皮底下，就想寻短见！ 这、这，是她的失职！ 向晚眠又心酸又心疼，又怪自己没看好闻落，没有一刻不离地留在她身边。 她忍着泪紧紧抱住闻落，轻声在她耳边说，“师妹，只要有师姐在，你以后就不会受到任何人欺负。好好活着，好吗？” 闻落手上还拿着断刃，就这样被向晚眠抱住，刀刃落在向晚眠腰部处。 她现在只要，一厘米，就可以做到。 但是这个人却抱着她。 这个人喊她师妹，说要护着她。 这也是假的吗？ 闻落心里清楚，即使是假的，这样的假象，哪怕只有一秒都好。 她的手发软，止不住的抖动，断刃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 第4章 灵归 向晚眠从这一天起，励志成为一个人生导师，外加心理辅导员。 小孩子的心理健康太重要了，一定要重视！ 于是接连几天的嘘寒问暖，让闻落都感到不好意思。 明明是自己心怀不轨，向晚眠发现后不但没有加以防备，反而对她更好了。她实在无以回报！ 除此之外，向晚眠开始头疼一件事。 闻落的封印是阻碍她修炼的一大关卡。 原著中解开封印是一个复杂的程序，包括一系列外出奇遇、获得异宝、遇见魔族和修炼比试等等。 而这迈出的第一步，是要找到血芝。原著中，血芝是在灵归关境内的一片丛林中，灵归关则是修仙界除清冥宫以外的第二大道门。 闻落当时还是个外门弟子，被一个中阶弟子命令去找荟草。荟草等级不高，药效也一般，甚至用其他草药都能替代。但那个弟子就是为了为难闻落，让她独自一人远去寻找荟草。 闻落则是在寻找荟草的途中遇到伪装成人类小孩的魔族，此乃奇遇，从而得到血芝。同时，这段路途上，闻落也遇到了男二，一个对她痴情到为她赴死的可怜人。 问题来了，闻落现在被向晚眠好生好养着，怎么让她去找血芝？ 总不能突然对她说，你去灵归关给我找个东西来。闻落说不定就一去不复还了。 向晚眠苦苦思索几天，终于逮到机会了。 清冥宫有对弟子发放外出寻找药材的任务，可以接任务获得专有的金币，换得武器、装备、药品或进入修炼室修炼的机会。 向晚眠拉着闻落到任务发放的柜台，指着“寻找十株荟草”的任务栏，诚恳地对她说，“这是一次历练的好机会。” 柜台打工的弟子说，“小宫主，这个任务是要中阶弟子才能去的，灵归关那边太危险了。” 向晚眠道，“我和她一道去。” 弟子更奇了，“小宫主，您不是说永远都不会接任务的吗？上次宫主让您出去历练，您和宫主吵了好久。” 向晚眠脸皮厚，“我不放心让清冥宫的人独自去冒险。” 弟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又看看闻落。 “好了你别说了。闻落，怎么样？” 闻落抿嘴笑道，“都听师姐的。” 向晚眠舒心了，当日整理行装，带齐了各种原主珍藏的法宝。话说原主也真是个败家子，小金库里什么都有，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 血芝和荟草所在地，是灵归关边界处的一片丛林，人称“日半森林”。因为据说那里的白天，太阳也只有一半，像被吞噬了一般。 日半森林说是在灵归关区域内，实际上位于灵归关和清冥宫交界处。她们尚未学过御剑，只能驱车前往。 驱车人是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小老头，拉车的却是不像马也不像牛，蹄下却有灵力溢出，在山川之间走得飞快。 在快到一个小镇子时，驱车人怎么说都不走了，说要赶回家，妻子做好了饭。 向晚眠:“你刚才不是说妻子十年前就死了吗” 老头子一拍那个不像马也不像牛的东西，“去去去，我不接了。你们自己走，走过镇子就是日半森林。” 向晚眠看老头子急切地想要离开，便不作坚持，和闻落下了车。 镇子和平常小镇没什么区别，虽然这里地区偏远，但该玩的、吃的花样不少。呦呵着卖糖人的，唱戏打杂技讨赏钱的，都堆在人群里，好不热闹。 他们出了清冥宫就是凡界，人类的住处。原主向晚眠从前少不了偷偷溜出去玩，对这些也算熟悉。 但闻落自从进了清冥宫后，自然是没有机会出去的。闻落对凡界的记忆，大概也止于流落行乞，直到被捡回来。 向晚眠不知道闻落是否还记得，她只想让闻落从今往后成为一个健康快乐的小孩。 一个正常的女主！ 闻落停在一个摆小玩意的摊子前不动了。 向晚眠凑上前去，循着她目光看到一只小狗玩具。 小狗黄白相间，毛茸茸的。 向晚眠心想你还不是个小孩。 闻落道:“这个，和我之前的那只狗好像。它叫小黄。养我的爹娘死后，只剩下小黄了，它总是能找到白馍馍叼给我吃，我才没饿死。” 向晚眠心里一凉。 闻落继续道:“后来遇见了宫主，小黄一看到神仙模样的人，就被吓跑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就被宫主带回来了。” 向晚眠心揪得疼，突然想到书中，那只叫小黄的狗，可不就是黑狼吗 黑狼其实是魔界的狼，陪女主逃离到凡界，因魔力退却化为狗，收养女主的人家给它取了名小黄。 黑狼看到宫主也是因为怕被发现身份，牵扯到女主，才决定离开。 后来，女主解开封印，黑狼重回身边，咬死了半个清冥宫的人。 向晚眠打着寒战，不知道该心疼还是心累。 她只能安慰闻落，“它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后就不再是小黄了。 向晚眠把闻落哄走，倒不敢再让她看什么东西了，怕看到什么都触景生情。 凡界给她留下的印象如此，进了清冥宫又是欺辱和谩骂，换作向晚眠也会选择黑化。 奔波了一天的行程后，向晚眠人累心累，找了家小客栈睡下。 客栈干干净净，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撸起袖子的男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客栈主人态度很好，同他们介绍了镇子里的不少趣事。 入夜时分，店主突然严肃地同她们说:“到了午夜……就千万别出来了。听见什么都别出来。在客栈里别动。” 向晚眠心一凛，问:“为什么” 店主不愿讲，支支吾吾只说道:“这里规矩一直是这样的。你们外地的别乱来。” 向晚眠问:“是有人出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店主有些哀求道，“客官你们可千万别乱来啊……我真不知道的，没人敢尝试。” 店主关上门，死活不再多说了。 原著里是闻落一个人来的，没有在镇子里停留，直接到了日半森林遇到魔族。 这镇子一定有问题。 按照现在的情况，放在游戏中就是副本。 那么是否要开启呢 向晚眠不敢拿命做尝试。也许女主有光环，她可没有。 客栈布置简易，两张床紧挨在一起，靠墙一张喝茶用的木桌和两只座椅。 闻落按照修仙界的生物钟早早上了床，向晚眠脸朝着窗子，睁着眼没睡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向晚眠已经半闭上眼睛，忽然外面风声渐起，客栈的酒旗飘摇，被风直刮到窗纱上。 猛的一声，酒旗像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一团黑影冲了进来！ 向晚眠条件反射地跳下床，拔出剑指向窗户。 黑影并没有理睬她，而是直接扑向闻落。 闻落像被封了感知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向晚眠剑气划向黑影，从上到下砍出了一到白光，黑影瞬间分成左右两半，但很快又粘合起来。 向晚眠掏出带来的纸符，几张排成一列悬在空中，发出金光连在一起，宛如一道防护罩。 黑影再次冲过来，被金光袭击接连后退了几步。 向晚眠持剑，一面输送灵力，一面观察黑影的动静。 那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人形，个子算高，身体较为强壮，应该是个男人。 黑影被符纸挡了几次后暂停下来，和向晚眠僵持着。 大概是发现自己无法冲破这符纸阵，黑影冲出了窗户。 向晚眠松了口气，正准备撤掉符纸，狂风又刮起来，她们所在的客栈几乎要被吹倒一般，物件掉落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黑气，向晚眠快要睁不开眼，浑身疼痛，还寻找着闻落的去向。 一团黑中，一道银光乍起，向晚眠看去，是闻落的链子！ “冥河”飘摇在半空中，发出的光照亮闻落惨白的脸。 一道道黑气冲向“冥河”，竟然消失不见。 …… 屋里再次归于平静时，只有朦胧的月光笼罩下来，透过窗子在地上落下一个个格子。 但倾倒的茶碗、满地的木屑和破碎的窗户，都见证着一场破坏。 闻落锁骨处的“冥河”光线暗淡了下去，闻落缓缓睁开眼睛，好似非常痛苦地皱着眉。 她低喘道，“师姐，我好疼……” 向晚眠衣衫破乱，手臂上被刮出一圈圈红印，扑上去抱住了闻落。 “乖，师姐在，师姐在。” 她轻拍闻落后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闻落额头上掉下来豆大的汗珠，映着透亮的月光。 向晚眠一摸她额头，滚烫的。 发烧了。 自己真该死，乱让她来什么破地方！ 向晚眠有些后悔。 为什么非要强行让闻落解开封印呢 为什么女主就要变得强大，非修炼不可呢 可是做一辈子的废人，闻落当然也不愿意。 这些，和未来，都是她所必须要面对的。无论是在原著中，还是现在。 因为她是闻落。 向晚眠所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像这样，在她痛苦的时候抱住她。 让她知道，还有温暖尚存。 向晚眠翻找出药草，泡了水喂闻落喝下去。闻落缩着身子，渐渐在她旁边睡着了。 向晚眠坐在窗边，看倾泻的月光。 书中写过，“冥河”的功能之一，是安放那些无处可去的魂灵。 那些战死沙场、妻离子散的，那些含冤而死、未曾瞑目的，像银色的鱼一般投入银色的河，随波浪而去，所有痛苦都将消散。 向晚眠记起来了。 灵归关从前不叫灵归，此关也只是边界一线。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这里便是交战处，也是万骨安眠之地。 那些未曾轮回的魂灵，在此地徘徊，夜晚时分出现。 “冥河”一现，魂灵归来。 此谓灵归。 愿生者安在，死者安息。 第5章 火噬 第二天，店主急忙忙地冲上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凶神恶煞地赶她们走。 “我瞎了眼没看出你们是个祸害！给我走，这里不留你们！” 向晚眠知道自己等于砸了人家的店，不得不走，拿出银两要赔偿，店主连银子都不要，生怕沾了晦气。 向晚眠带着闻落被扫地出门，也不想在这个充满孤鬼冤魂的地方呆下去，径直去了日半森林。 她们接受的任务是寻找荟草。假如把日半森林的危险程度划分为几层，最外面是第一层，那么荟草生长在第二层，而向晚眠实际想得到的血芝，则在最中心一层。 一进日半森林，闻落就开始显得不对劲。 “有些压抑、胸闷……但同时有一种什么东西要出来的感觉……” 闻落描述道。 因为在森林中心，有一个魔族啊，还是很强的那种。向晚眠心想。 她给闻落喂了颗顺气丹，放慢前行速度，一面注意她的状态。 森林最外层草木低矮稀疏，多是杂草灌木，时而钻出一些小动物，都是普通生物，没有什么杀伤力。 走一段路后，树木渐渐高大密集起来。传说荟草生长在林中湖畔，湖边有鹿，是湖的守卫者，以荟草为食，性格温和，从它手中拿到荟草不难。 向晚眠运用灵力寻找水的痕迹，扩大听觉后终于听到了水的声音。 寻声赶去，透过林荫远远地就望见一道瀑布倾泻下来，水流激荡汇入透明纯净的湖水，泛起圈圈涟漪。 在湖畔果然长着一圈低矮的草，草叶三对连接，茎线弯曲，是荟草。 她们藏在灌丛中，观察了一会，除了水声就没有任何动静。 闻落道：“师姐，我去摘吧。” 向晚眠感觉暂时没什么问题，原书中这几段没怎么描写，只是说闻落顺利拿到了荟草，然后就见到了受伤的魔族。便道：“小心一点。” 闻落蹑手蹑脚地窜出去，到了湖畔，摘满了十几株，还剩很多，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有人动过。 她正准备回来，突然像被什么绊倒一样摔倒在地，水中生出一株水草绕住了她的脚踝！ “啊！” 向晚眠起身赶去，闻落已经被拽入水中，一只手在水面疯狂地挣扎，水面鼓动着气泡。 向晚眠没有思考的时间，紧紧抓住闻落的手。 她才发觉水下那股力量有多大，像一股旋涡充斥着无限的吸力，向晚眠脚下一空，也随闻落沉入水下…… 在水下，向晚眠的第一感觉是，没想到她穿越后没有被魔族杀死，没有等到女主黑化就要淹死。 她手上还紧紧握着闻落的手，只能靠这样来确定身边还有一个人。 水下成吨成吨的压力灌入口鼻，无法呼吸，但时间仿佛又是静止了一般。 向晚眠的求生欲还在告诉她，用灵力啊！ 修仙是做什么的！ 但她浑身疲软，似乎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也无法念仙诀。 就这样死去吗…… 女主的光环呢……女主也要死了吗…… 向晚眠恢复知觉后，发现自己在冰凉的白色石砖上，头顶是高耸的五边形顶窗，四周分布着圆形支柱，一切是纯白的，就像一个神圣的宫殿。 这是哪？ 向晚眠起身，没有看到闻落的身影，宫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有人吗？”她大声问道。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宫殿里传着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宫殿一层传来声音，向晚眠才发现那里有一扇门，和墙壁的纯白色融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 一个个子高挑、穿着白色飘逸长衫的女子缓缓走出来，抱着昏迷不醒的闻落。 女子醒目的是一头白发，是那种同宫殿一致的纯白色，快垂到地上。 “不好意思，让你和你的朋友受到惊吓了。”女子声音柔软温和。 她轻轻笑道，“一个修仙者，和一个魔族？可真有意思。” 向晚眠一惊，女子竟然能看出来闻落的身份。 女子一直盯着闻落的衣领处，向晚眠知道她在看什么。“冥河”。 “但又不是纯魔族……半魔半仙？或者说，都不是……” 女子转向向晚眠，“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你们偷了我的荟草，我还没追究呢。现在你们要是还在地面上，估计连肉身都保不住。” “发生什么了？”向晚眠问。 女子眼神有些空洞，过了很久才说:“□□。” 女子抬头，向晚眠随她看去，宫殿五边形顶窗上，赫然呈现出一片森林，是她们来时的位置。 森林中一片动乱，许多生物在逃难似地奔跑，有普通大型动物，还有向晚眠能认出的一些灵兽。 动物之间的踩踏，树木倾倒，甚至……有的在逃难的途中瞬间身上着了一团火，像火球一样滚落又撞在其它动物上，树木被烧着，连成一段火场。 一场灾难。 被火吞噬的灾难。 她们静静地看了许久。 千年成林，百年成兽，一朝消失殆尽。 火势渐渐减小，白衣女子喃喃道:“她要离开了。” 突然，顶窗破碎，一股湖水涌入，就要将这里淹没，女子一挥袖，水荡开一路，她拉起向晚眠和闻落，猛地冲出去。 再见陆地时，森林只剩一片灰烬，倒地的树木，动物的残骸，生灵的骨、肉、血都是灰黑色，堆在一起。 只有空荡荡的风声，像哀鸣。 女子在前面带她们走了很久。 向晚眠拉紧了闻落的手。 闻落已经醒了，脸色惨白，手指冰凉僵硬。 向晚眠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示意她在，没事的。 闻落朝她点点头。 向晚眠心里其实也无所适从。 现在的状况已经太出乎意料。一切都变了。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越走到树林中心，场景越惨烈，还有些星星点点的火，在断木折枝间闪动。 一个小女孩坐在一个低矮的木桩上，背对着她们，红色的头发像烈焰，头顶两只短小的犄角，这些都是魔族特有的标志。 这是向晚眠第一次真正看到魔族。 女孩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撅着嘴，眼睛通红，飞快地扑到白衣女子怀中，带着哭腔说:“白杉，你终于来了。” 白衣女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眼里满是疼爱与悲伤。 女孩一指木桩旁的地上，那里有一株血色的灵芝。 “它快死了……” 白衣女子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安慰她。 然后转身面对闻落，表情平静，“是你的错，也该你来承担。” 闻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血芝。 向晚眠感到自己的手被挣脱开，闻落很快走向了那株血芝，向晚眠赶上去，却被白衣女子无情地推开，连着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向晚眠眼看着闻落靠近血芝。 原著里闻落进入日半森林后遇到受伤的魔族小孩，小孩直接将血芝给了她，但在接触血芝的那一刻，闻落跌入了炼狱般的疼痛中。 那次闻落吸收血芝后，几乎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艰难地走出森林后晕倒，被镇上的人捡回一条命。 这次闻落已经很虚弱了…… 向晚眠不敢相信，闻落会遭遇什么。 就算是女主，也会痛，也不一定就能永远活下来。 闻落更是这样。她的每一次蜕变都应该说是浴火重生。 向晚眠咬牙念出仙决，是已经超过她阶级所能驾驭的。 她的灵力冲出白衣女子的阻围，而她也受到反噬，喉咙里涌上一阵血，从嘴角溢出来。 但她没有时间了。 向晚眠冲向闻落，在闻落手接触到血芝的一刻，向晚眠握住她的手，同时血芝发出一道光，将她们吞噬。 向晚眠眼前的场景扭曲，身体变轻，好似悬浮在空中。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漫上一道道血痕，嘴角的血也索然无味。手却还紧紧拉着闻落。 闻落清醒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片漆黑中，她们只能看见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 场景转换，黑暗中显出颜色，像走马灯一般，她们看见的世间，却又是另一般模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思路有点乱，因为故事的背景都在明天那章！ 明天把“灵归”的故事以上帝视角呈现。 就是向晚眠和闻落她们在血芝中所看到的，关于白衣女子，小女孩，和千年前仙魔大战的事。 谢谢小可爱们的收藏！ 有人看我的文太开心了。 想要多点评论// 第6章 千年 千年前，修仙界、魔界和凡界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在凡间小镇里可以看到穿着暴露、长着犄角的魔族，长袍宽袖持剑的修仙者，和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类同时存在。 异类相斥，矛盾必定会有，仙魔两界本就是水火不容，后来发展到一见面就会打起来的事态。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莉娅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继承家族事业，在三界交界处成为守卫者。 她的家族一直严守魔族规则：禁止与魔族以外的人密切来往。 但莉娅的父亲告诉她，你从未见过的母亲，是一个人类。 莉娅做了没多少天守卫者，就偷跑去人间。 人间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奇。 甜味的沾着冰糖渣子的山楂、小动物形状的糖饼、火红的爆竹。 还有永远湛蓝明亮的天空。不像魔界，永远是死寂的暗夜，看不见一丝自然的光亮，仿佛一切都是死物。 莉娅遇见了一个人类男子。 她是穿着人类少女的衣服，站在卖糖葫芦的人面前，看着嘴馋，但不知道怎么买。 在魔界，有专门的金币，或者是灵兽的骨头、魔族的角、修仙者的内丹，都可以拿来交易。 但在这，她可不敢随便掏出个碎成两半的头骨。 卖糖葫芦的人看她站了好长时间不买，但身上穿的却像哪家大小姐的样子，看中她头上的碧绿簪子，说，“你没钱？这个可以换。” 莉娅非常生气，这个人类竟然想要她的簪子？这可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印记。 莉娅就要发火，抬起手来想砸了那人的糖葫芦棒子。 一个男人有些粗壮的手臂挡住了她。 男人穿着粗布衣衫，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疤，但面部看起来不凶，眉毛短而粗，显得有点傻的样子。 他拿出一枚铜钱递过去。 莉娅吃着糖葫芦，就跟在了男人后面。反正她也没事干，倒对这个男人有些好奇。 “你叫什么啊？”莉娅好奇地问道。 “徐舟山。”男人道。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不是谁家的。” “哦？”徐舟山笑了笑。 徐舟山当她是个和家里赌气偷跑出来玩的疯丫头，莉娅死跟着他，他怎么赶都赶不走，又怕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危险，只得带着她。 莉娅真的是看什么都想凑个热闹，看耍杂技差点拆了台，去茶楼快把店里东西吃了个遍，看到青楼上女子带着面纱对街挥手，还同她们打招呼。 徐舟山无奈，心想这小姑娘怕是第一次出家门吧，幸亏遇到的是他。 莉娅在人间没找到母亲，反倒玩了一遍，还认识了一个人类男子。 与此同时，仙魔两界冲突越来越严峻，大战一触即发。 莉娅作为边界守卫者，与徐舟山告别，连夜赶回去。 走时，她摘下了簪子。 “我就认识你这一个朋友。”她说。 没等徐舟山反应过来，她已经塞到了他手了，飞快地跑掉了。 十天后，仙魔之战。 修仙界和凡界合力攻打魔族，清冥宫、灵归关、月沉殿三大道门合力在前，凡界几大城助力，三界交战七天七夜，黑云蔽日。 战局僵持，魔君出现，一挥魔杖便是一个城的沦陷。 眼看魔族胜利，清冥宫宫主请来飞升到仙界的前辈，战局立刻反转，魔族被压制。 仙者很快回到仙界，魔族实力大削，其他两界对魔族进行了大肆的屠杀。 “魔族每一个人都该死！” “我的孩子，就是被他们拿去练魔丹的，我要他们偿命！” 莉娅作为守卫者，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但她听见人们的哭喊声，人们对魔族的仇恨红了眼，她手上的刀拿不稳了。 这些，真的是魔族做的吗 “你在颤抖。” 一个男子用剑尖抵住了她的背，心脏的位置。 只要剑再往前一步，莉娅的心脏会被挑出来，是黑色的，流着污黑的血，到肮脏的、堆满尸骸的地面。 魔族的心脏都是黑色的。 莉娅害怕了。她做守卫者不过一年，她还没有看够人间繁华，她还没能找到母亲。 她反手握刀猛地向后插去，虽然她知道下一秒自己的心口就会疼痛。 但是并没有。 她的刀上面流过鲜红的血，滚烫的人类的血。 而她的心口只是一片冰凉。 那把剑，甚至都没有出鞘。 熟悉的男人的脸。 “徐舟山！”她疯狂地叫喊着。 徐舟山苦笑了一下，向后倒去。 莉娅几乎是崩溃地跪倒在他身旁，想拉住他的手，感受最后一丝温度。 徐舟山的手怎么也扳不开。 在指缝交隙处，碧绿的光泽发亮，她的簪子，她的信物。 她唯一的朋友，被她杀死，倒在她面前。 她骗了徐舟山，没告诉他自己是魔族；徐舟山也骗了她，她不知道他是一个人类的城主，将与她兵戈相见。 他们再次见面，就是离别。 魔族被赶尽杀绝，剩下的奄奄一息逃回魔界，交界处被封锁。 千万魂灵无处可归，战死的人类和修仙者，以及更多的被屠杀的魔族亡灵，都在这里盘旋。 他们寻一个安憩之处。 这里，被叫做灵归。 莉娅留在了凡界。 守卫者，不再守卫边界，守卫起千千万万的亡灵，其中有一个是她的朋友。 魔族魂灵很多是含冤而死，在绝望、愤怒中丢进火堆中活活烧死。他们的愤怒集聚起强大的力量，在夜晚魔气重的时候迸发出来。 因此，灵归镇的夜晚，只有游荡的魔族魂灵，没有人类敢出来。 这是灵归镇前人的约定。这里的人类注定一辈子要在这里，被禁锢在这里，白天见得光，晚上只能藏匿好自己。 魂灵总有一天要毁了灵归镇，将这里的人类，同他们当初死亡的一样，被扔进一场大火。 甚至魔族会从这里复发。因为有太多仇恨，太多绝望的复仇。 莉娅用自己剩余的魔力去镇压，至少维护住灵归镇白日的安宁。 那些仇恨都被吸收，生长，成为血芝的雏形。 莉娅魔力本来就被削弱大半，现在更难以支撑，退化为幼年形态。 还好她在魔界的坐骑，一个魔兽，跟着她出了魔界。 本来长的凶神恶煞的凶兽，在森林湖畔的长时间滋养下，竟蜕化成一只白鹿，甚至修成了人形。 白鹿和守护者，在灵归关、日半森林，看每天的日升日落、孤魂游荡。 莉娅的魔力一天天被消耗，又没有补充的来源，形态变得越来越小。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变成生命最初的状态，像一粒尘土融入空气中。 陌生人的到来加快了这场时间的倒流。 闻落的“冥河”吸收了游荡的魂魄，靠魂魄的魔力维持的血芝一夜间枯萎。 莉娅看着枯萎变黑的血芝，用自己的最后一丝魔力试图维持住最后一只。 灵归镇大变，兽潮涌动，森林泛起大火，将一切烧成灰烬。 白鹿带来了闻落。 一个有着“冥河”的仙魔共体。 一个奇怪的存在。 莉娅认识闻落。 那个在魔族动乱时被抱走的孩子，是魔族的异类、灾难，同时也是希望。 闻落来了，她的使命也要终了。 …… 光影变幻，走马灯的故事结束了，向晚眠和闻落再清醒过来，千年的光阴一瞬间消散。 向晚眠忘记了浑身伤痛。 太真切的故事，就像发生在眼前，就像现实。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自己是穿越而来 这仅仅是一本书 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故事，从前的还是现在，都像刻在骨肉里，流在血液中，痛是真的。 那个白衣女子，或者说白鹿，完全想象不出曾经是一只凶兽。 她怀里抱着的小孩，年龄更小了，似乎已经退化到三四岁的样子，吮着手指。 她们知道，那是莉娅，守卫者。 生命的倒流，也是生命的终点。 白衣女子缓缓走到她们跟前，莉娅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淡淡的光芒，很柔和，像月光。 在月光的柔软中，眼见的越来越小，甚至出现了一个卵状胎儿的雏形。 最后变为一个很小的光点，飞到了闻落手上的血芝里，融合进去。 “交给你了。” 白衣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闻落吸收了血芝，在烧毁的枯枝败叶中静坐，整整吸收了三天。 向晚眠为她护着。 不过森林里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一切都是空寂。 闻落再睁开眼时，向晚眠困地快睡着了。 她几乎是睁着眼陪了三天。 看到闻落身旁一圈蓝色的光罩消散，向晚眠激动地站起来，看闻落有什么变化没。 闻落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身上的伤口竟然消失了，看来血芝还有治疗的功效。 向晚眠从后面掀起闻落的衣服，去看她后背上的彼岸花印记。 果然，原本完全闭合的花骨朵，已经开了一瓣。 等到花完全绽开，就是解封印之时吧。 闻落问:“师姐，你怎么知道我后背有……” “啊，”向晚眠有点尴尬，她总不能说是看过剧本吧。 闻落神色变得古怪，“你偷看我洗澡” “……不小心看到的。”被当成窥视师妹灵和肉的变态，总比掉马好。 白衣女子早不见踪迹，留下了一大把荟草，放在向晚眠脚边。这些交任务是绰绰有余了。 本来只是接个任务，找解封印的血芝，没想到却毁了一片森林。 向晚眠想起，在灵芝里面看到的，说闻落是灾难。 灾难吗 魔族的异类，三界的异类。 可是她的小灾难可真好看啊，吸收血芝后变得更水灵了，靠在她肩上浅睡，长长的睫毛时而颤抖着。 空寂的枯林里，只有月光沉静。 --------------------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 第7章 良辰 闻落吸收完血芝后，她们第二天急忙赶回清冥宫。 血芝有治疗功效，伤口可快速痊愈，闻落这一来回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更加精神焕发。向晚眠则很郁闷，自己一个女配，为女主挡下了伤害值。虽说是她甘心的吧，但这走向好像不对啊？ 路上，向晚眠身体未痊愈，时不时就歇下来不走了。 闻落知道向晚眠身体情况，有些内疚，“师姐，是我的错……还要你挡在我前面。” 向晚眠道，“没事没事，师姐愿意。”没事个毛线，老娘脑抽了行吧。 闻落扶住她的肩膀，“师姐，要不我背你吧？” 向晚眠连连挥手，“哎，不用，你这小身板怎么背得动我。” 闻落以为向晚眠真觉得自己背不动她，有些急，一手搂住向晚眠的腰，一手抬起她纤细的双腿，横抱了起来。 向晚眠：！ 女主力气果然大，比不过，比不过。 向晚眠道，“还是背吧。” 闻落轻笑几声，弯下腰。 向晚眠在她背上，双腿解放，舒服了。虽然骑在女主身上不太好，但谁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呢！ 到清冥宫前面山路处，一个弟子拿着刚摘的草药从林中走出来，看到向晚眠她们，吓了一跳。 向晚眠也吓得够呛，忙从闻落背上摔下来，闻落一把扶住她。 那弟子恰好是离池的，自然认识小宫主。 回去准被传言：小宫主又欺负人啦！把师妹当牛当马啦！ 向晚眠拿出娇蛮大小姐的气势，瞪着他。 那弟子一脸哀痛，喃喃说道，“竟然活着回来了。” 指闻落？自己的形象已经这么不堪了吗？ 向晚眠绿着脸，扶着腰半瘸半拐的走回去，闻落扶着她的样子像扶一个残疾人。 到了自己屋子，向晚眠更耍起性子起来了，摊在床上不动。自己都为闻落变成这副惨状了，还有人说她欺压师妹。 “师姐，洗漱一下吧。”闻落敲门。 “哦。”向晚眠懒洋洋地半披着衣服起来，“我知道一个好去处。” “夜已深，师姐还要去哪？”闻落疑惑道。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孤芳自赏。”向晚眠一伸懒腰，摆手道，“帮我养伤去啊！”老娘快苦死了。 离池之所以得名，在于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清池，其中一处坐落于主殿旁，月光倒映在池中央，清辉向外四散。旁人只道这里最美，而且普通弟子不可入内，向晚眠却因为是小宫主的身份，以前跟着父亲来过不少次。 这里更特殊的在于，池水对于疗养有很好的作用。像血芝这样逆天的存在，是旁人不可染指的，向晚眠觉得，泡泡温泉澡倒也是不错的想法。 月光大好，果真是良辰美景，更有美人在旁…… 向晚眠看向闻落的侧颜，徐凤吹拂起发梢，眼波流转，面容似水，真可谓人间绝色。 “衣服脱了。”但向晚眠是谁，从来不要脸。 闻落有些忸怩，搓着衣角没动。 “让我帮你啊？” 闻落转过身去，慢慢脱下衣衫，快速潜入水中。 虽然动作很快，但向晚眠还是看清了那株开了一瓣的彼岸花，在月光照耀下红的滴血。 向晚眠也脱了衣服，下了水。闻落很快移到了池子的另一边。 向晚眠觉得好笑，这里女子果然保守。放在现代北方大澡堂子，谁还不是坦然相对。 闻落半身浮在水面，墨黑的长发散下，脸上沾着水汽，眼眸里透着月光。修长的脖颈，光洁的肩臂，再往下……非礼勿视。 闻落仿佛看到了向晚眠的目光，又往水下藏了一点，眼神躲闪。 “咳咳。”向晚眠突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像闻落这样的，男女看到都会自惭形秽。 闻落像鼓起勇气似的，小声问道，“师姐，我帮你？” “来来来。”向晚眠还是决定不要脸，身体更重要。 闻落游到向晚眠身后，双手按上她的后背，在水中有些冰凉但细腻的触感，让她差点缩回手去。 毕竟她从未这样触碰过另一个人的身体。 向晚眠凝聚灵力，疏通脉络，淡淡的荧光在身体间游荡。 闻落输送入自己的灵力。但她没有发现的是，在银色的灵力之外，掺杂着一缕几乎不可见的红丝，像鱼儿一样钻入向晚眠的身体。 向晚眠浑身舒畅，吸收了这灵池的天地精华，再加上闻落的帮助，确实恢复地很快，再来个几次大致就能完全恢复。 但奇怪的是，自己的体温似乎在慢慢升高…… 起初向晚眠以为是吸收灵力太多的缘故，后来渐渐发现不对劲，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躁动着。 闻落也感觉自己的手越来越烫，但一时不敢阻断灵力的输送。 向晚眠猛地一缩身体，似乎很疼的样子，闻落这时看清她的脸，额前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睛紧闭着，唇泛白。 向晚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浑身发烫，而旁边似乎有冰凉的来源，索性抱住了闻落，双手勾在她脖颈处，想要将自己的热量传递出去，才能好受一点。 闻落一滞，此时眼前脑海里都只剩下了怀中人，温润的触感，滚烫的体温一遍遍引燃了最后一根弦。 “闻落……”向晚眠低语，呼出的热气，落在闻落耳畔，一阵阵发痒。 闻落心里震动，向晚眠这是还能认识她，那为什么…… 闻落看着怀中人眼神迷离、身体微微颤动的样子，思绪似乎也被热量勾走，低下头凑近那张微启的唇。 和着月光的圣洁、池水的清凉、身体的滚烫，闻落轻轻落下去。 她只是蜻蜓点水般地一带，偷尝了甘甜柔软的滋味，便怀着紧张与禁忌的欢愉赶忙起开。 而向晚眠此时似乎有些神志不清，闻落感受到她主动迎合自己，像受到了鼓舞一般，打破底线的禁锢。 她尝着向晚眠唇齿间温暖而潮shi的味道，带着粘稠的唾液，快要融化。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 开车上晋江，想都不要想。 闻落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使眼前人是她的师姐，即使她们都是女子。闻落紧紧抱着她，做起了晋江所不允许的运动。 她所拥有的这个人，现在完全就在她的怀中，任她去做什么。 闻落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个人，在一段时间前，还是那个刁蛮令人讨厌的小宫主。 而现在，她对自己好，愿意为自己受伤。 为什么呢？ 闻落突然想起在灵归镇的那个故事。 守卫者对城主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向晚眠对于她来说，是朋友、师姐？ 不。朋友、师姐间才不会像现在这样。 但，至少，她是唯一的。 向晚眠后来昏睡了过去，闻落抱着她偷偷回到住处，贪恋着怀中的温存，便紧贴着一块睡下。 于是向晚眠第二天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自己头挨着闻落的下颚，腿盘在她身上。 向晚眠一个激灵，往床后一滚，滚到了地上。 “啪！” 闻落睡眼惺忪，看到地上躺着个人，见是师姐，想扶她起来。 向晚眠一脸紧张，“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闻落道，“师姐，这是我屋。” 向晚眠一看还真是。她脑子昏昏涨涨，突然回忆起自己昨晚好像带闻落去了清池，然后脑子里只剩下了全身发热…… 她是对闻落做什么了吗？ 向晚眠还真有点担心，倘若自己在美人面前把持不住，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她可要如何面对师妹。 闻落只是淡淡地笑道，“师姐，地上凉，起来吧。” 向晚眠看闻落十分平淡的样子，松了口气。 闻落又补充道，“昨晚……师姐还记得吗？” 向晚眠刚扶着老腰慢吞吞地爬起来，听闻落这么一说，差点又跌坐在地上。 “我我我……” “师姐放心，师妹不会说出去的。” 向晚眠此时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这是真对女主动手动脚了？ 不过看闻落像个没事人样，倒是自己累得不行，想来也没做到哪一步。 而且闻落还如此宽容大度、体贴人意，与之对比一下，向晚眠可真是不要脸透了。 向晚眠心里道，师妹，我会对你负责的。 然后满脸忧愁与愧疚地看向闻落。 闻落道，“师姐，你身体没好，先歇着吧。之前接任务请的假还没结束，不用去早课。我去将荟草交予任务。” 向晚眠忧心忡忡地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了快一天，闻落端茶倒水，为其擦身子。 向晚眠在现代是个苦命大学生，从来不享受过这贵族般的待遇，如今像个废人一样躺床上，倒真是享尽了清福。 她心里还满是自责。 闻落就这样原谅她了？自己对她做出那样过分的事，她不但没有与自己拔刀相见，看到自己就跑，反而把自己服侍地体贴极了。 向晚眠决定，昨晚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自己也一定要清心寡欲，然后对小师妹更好一点。 闻落出了屋子，拿着荟草前去交任务，一路上脑子里却是昨晚的事。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向晚眠也好像完全没印象，只能就此揭过，只当是一场意外。 可她的心意...那种萌动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 再也不敢了。 但真的，我发四，没有写脖子以下的！ 都在脖子以上！ 第8章 惊蛰 闻落吸收血芝后打开了封印第一层，修炼速度大增，倘若说原来灵力像被阻隔了一般，只能吸收常人的一半，现在算是恢复了常人的水平。 而闻落本来就天资聪颖而又刻苦练习，很快就能赶上普通弟子的速度。 向晚眠去听的课自己没学到一半，带回来的书却被闻落翻地彻底。功法、结印方面有些不会的，便告于向晚眠，她则去请教师尊。 师尊一开始只是觉得疑惑，向晚眠为什么突然开窍去学习了？ 后来向晚眠问得多了，师尊便留了心眼，问了她一些有关的基础性问题，她却答不上来。 师尊明白了，向晚眠肯定是帮别人问的。至于是哪个外门弟子……看比试大会即可。 清冥宫每一段时间有比试大会，所有弟子皆可参加，胜者有丰厚奖品，而外门弟子倘若表现优秀，也可以乘着机会进入内门。 闻落自然是被向晚眠赶去参加了。 原著里，进入内门后，闻落才算真正开始了逆袭之路。好几层封印，也是在内门里展开的。 更何况闻落这段时间修炼刻苦，进步不小，正好看看她现在的实力。 而向晚眠自己也要参加。本来原主一向是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的，但这次的奖品已经被展示出来：药络丹。 药络丹的作用，是打开炼药一脉，让普通人可能拥有炼药的机会。但这种几率很小，药络丹又昂贵至极，所有没有多少人去尝试。 所以这次奖品被展示出来后，很多人打消了参加的想法。以前的武器、成形的丹药、灵宠之类的都有实际性作用，而这纯靠运气的药络丹，也只剩下一些对自己极度自信的人去参加了。 而药络丹对于闻落是解开第二层封印的关键，也是她打开炼药大门的钥匙。 闻落体内魔气本就可以用于炼丹，现在打开了第一层，魔力还不能运用和掌握，药络丹则可以帮她将魔气用于炼丹，从而解开第二层封印。 书里被闻落吸引的男主——叶与城拿到了药络丹，将其送给女主。 但现在闻落和男主相隔甚远，原本和男主的一系列相遇都已经不见了，男主自然也不会将奖品送给陌生人。 因此，向晚眠只能帮她拿回药络丹。 闻落不是内门弟子，在众多弟子名单中随便抽取配对，两人一组参加初赛，胜者进入下一轮。经过几轮后，才来到最后的决赛。 而向晚眠因为是大师姐，级别和水平在这，可以直接参加决赛。 因此前几轮，向晚眠都在观众席上，看闻落比赛。 闻落先分配到的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子弟，向晚眠没听说过，一副默默无闻还胆战心惊的样子，拿着剑都不稳，不知道怎么选进来的。 果不其然，闻落一个猛冲，挑剑刺向对手，对手一晃稍稍躲过，但闻落剑锋很快转向对方的剑，一个不稳，剑直接掉落在地上。 剑都没了，对手只得认输。 向晚眠看这场比试看的没劲，心想要是闻落每次都遇到这样的，直接可以进决赛了吧。 但第二个回合，闻落却被分到一个她所熟悉的。 也是离池的内门弟子，叫什么陆尚，是原主的小跟班，当初没少欺负闻落。 如果没有记错，就是这个弟子让闻落去日半森林寻找荟草的。 “哟，这不是闻落吗，原来扫地的，现在跟我们小宫主混的不错啊。”那人讽刺到。 “陆尚。”闻落说道。 “还记得我，不错，不错，看来没有忘记师兄当初对你的教导。”陆向长相本来就跟猴子似的，歪牙咧嘴，说话又难听，向晚眠看他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别废话，迎战！”闻落拔剑，剑锋对准陆尚。 陆尚轻浮地笑着，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样子，摆弄着剑穗。 闻落皱眉，不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戏，迎身向前冲去，紧盯着陆尚。 陆尚剑身一横，挡住了闻落的攻击，闻落剑刃滑下，又从侧面再次发动攻击。 如此几番，陆尚都像玩似的挡住了闻落的攻击，倒也没发力。 闻落退后持防御姿势，陆尚轻蔑道：“也就这点水平，一点长进没有。” 闻落知道他要开始进攻了，眉眼紧锁，试图判断陆尚的动向。 只见陆尚竟然扔了剑，像扔垃圾一样随便丢在比试台末端，手指一曲，一把双锤串着铁链凭空出现，被他双手握住铁链，朝闻落那旁甩去，一把铁锤直直地砸向闻落落脚处。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向晚眠急身站起，生怕闻落躲不开。那种重量的铁锤砸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闻落双脚往后跳去，铁锤正好砸在前方，地面震动，铁锤再升起时，比试台上留下了一个坑印。 修仙者持剑是最普遍的，但不排除有例外，有人玩刀、铁锤、鞭子会更适合，这些往往在正式对战中起到出其意料的作用。 就像闻落除了葬花剑，还有一把匕首，用于刺杀。 观众席上不少人激动了起来，一些不是来比赛的就是图个热闹，看到这样的精彩便欢呼阵阵。 向晚眠紧盯台上，祈祷闻落不要有事。 和陆尚那样的人对上，就不是赢不赢的问题了。只怕会受伤。 陆尚再次甩动双锤，两锤前后飞向闻落，闻落匆匆躲过，有几次只差几毫厘就要贴着铁锤飞过。 陆尚毫不停留，加快攻击速度，铁锤在空中打出幻影，闻落呼吸急促，完全没有停歇的空隙，更别提反击。 僵持了一段时间，陆尚烦了想速战速决，两锤一收再次发动攻击，灵力灌入把闻落必到比试台旁，再往后一步就要掉下台，被认为自动退出。 闻落后脚落在台边，无处可退，而双锤又向这边袭来，她只能反守为攻，用剑身和铁锤硬碰硬。 评委那边已经有人站起来举起了停战牌，要求停止比赛，这样下去会弄出人命的。 “妈的。”向晚眠急地想冲到台上把闻落拉下来，都这样了还坚持什么？ 双锤落下，就在所有人以为闻落会出事时，电光火石间，两锤竟然重重地往两边倒去，滚落到台下。 铁链被砍成两段，闻落还保持持剑的姿势，剑身上闪过一道红光。 陆尚看到自己的双锤被砍断，气地快疯了，拿起剑向闻落冲去，剑影阵阵刺向闻落。 闻落便提剑迎战，但速度和力法明显比刚才提高了不少，甚至剑出现了幻影，找准陆尚的破绽杀去，陆尚跌坐在地上，眼里还满是震惊。 “她作弊，一定是作弊！我的双锤怎么可能被砍断！” “够了。”评委席上一个老者发了声，停止了比赛。 闻落在欢呼声中下了台，弯着腰十分疲惫，迎来向晚眠的拥抱。 “不错啊，小师妹。”向晚眠笑道，拍了拍她的背。“真让师姐刮目相看。” 闻落腼腆地笑了笑。 “回去好好犒劳你。” 向晚眠把闻落拽回去休息了，费心费力煮了莲子汤端给她。 闻落手拿着汤勺尝了一口便连连赞道师姐好手艺。 向晚眠自然不相信，在现代她做的饭也不过是正常水平，绝对没到喝一口就夸上天的程度。 “是吗？我尝尝。” 向晚眠拿过汤勺尝了一口。 啧，更难喝了。 她捂着嘴，“要不……我再让别人重新做一碗吧。” “不用不用，师姐做的都好喝。”闻落笑道。 向晚眠心疼地想，闻落一定是之前吃了太多苦，没人给她做过饭，随便来个人都觉得好。 向晚眠看着闻落慢慢小口地喝汤，突然想起今天比试的事，问道：“你今天……后来，是有感觉到什么吗？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闻落停住了，支支吾吾地解释，“师姐，我……当时确实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大概是那天吸收的血芝导致的吧。那天之后，我的灵力增长一直很快。” “哦。”向晚眠想，闻落大概也不会告诉她自己体内发现魔力的事，在清冥宫这种道门，被发现一定是会被赶出的。 就算是自己的师姐，知道这种事也难免大怒。 向晚眠看闻落的表情紧张了起来，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注意自己身体，遇到问题和师姐说。” “嗯！”闻落感激地点头。 向晚眠走后，闻落一个人在房间里缩成了一团，白天明明是动用了魔气，还骗了师姐。 那天吸收血芝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黑气，和灵气交杂着流淌。这次危急时刻，也是黑气突然涌入剑，方才将铁链一刀两断。 但是……如果师姐知道了自己体内有魔气，一定会认为自己是魔族吧……是千人打万人骂的魔族，为世人所不容的魔族。 师姐说不定会把自己赶出去，告诉清冥宫，她再次流离失所、无处可归。 而且，师姐一定会很心痛吧……自己竟然骗了她。 闻落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又充满纠结。她不知道自己能瞒多久。 另外，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已经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在吸收血芝之后突然就像消失了一般。 红衣女子是在入清冥宫前就出现的，曾保过她几条命。对她的要求就是，入清冥宫后要为她做一件事。 红衣女子从未对她说过自己的身份，但在见到向晚眠后，露出的恨意却刺骨。当天便交给她一把匕首，断刃。 “用这个，杀死她。” 闻落当时虽然也讨厌小宫主，但没有到要痛下杀手的地步。只是疑惑，红衣女子为什么会认识她，还如此痛恨她呢？ 后来，向晚眠竟然让自己呆在她身旁，不仅如此，对自己还万分的好，闻落渐渐竟然忘了这件事。 但红衣女子的存在是个隐患。 闻落能感受到，红衣女子在生前一定是非常强大而可怕的存在，只是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只能在她体内苟且。 也许哪天就……闻落不敢想下去了。 她对于向晚眠，又应该怎么办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更。 小可爱们觉得哪里写的不好可以指出来哈，新人第一次发文也不知道怎么样π_π 第9章 冥血 闻落经过一场苦战的胜利，休养一天后，迎来了三轮淘汰。这也是进入决赛前的最后一次淘汰，一般来说，最后能进入决赛的都是大弟子，像向晚眠、叶与城这样。 因此向晚眠特地提醒闻落，不要硬战，先保护好自己。但她从闻落倔强的眼神中看出，小师妹十分好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真是女主该有的优秀品格。 不过，在对战名单出来后，向晚眠觉得闻落彻底没希望了。 余楚声，也是差点成为大弟子的人，与他们实力不分上下，只是因为性格太过急躁，师尊说心不净，易走火入魔。但她向来争强好胜，不愿输给任何人，简直是拼了命地修炼，其刻苦程度比起闻落是有过之而不及。 比试开始，一个高挑的、腿长腰细的女子甩着一头火焰一般红的长卷发，缓缓走上台来，双手提着剑，在空中画几圈弧线后，对闻落挑起下巴。 “师姐好。”闻落抱拳。余楚声在离池算有名，没有几个不认识的。 余楚声冷哼一声，抬起一只剑指向闻落，“来吧。” 闻落知道自己遇强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慢慢移向余楚声。 余楚声不把她放眼里，手下始终没有动作。 闻落靠近余楚声，猛地执剑冲去，余楚声双剑挡住，反力一勾，闻落受到冲击，倒退了好几步。 闻落知道自己希望很渺小，如果不能有所突破可能下一回合就要下台。 她表情严肃，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刀刃上，很快被吸收，刀刃发出短暂的红光，一瞬即逝，几乎没有人察觉到。 闻落再次攻击，速度便提升了好几倍，剑气凌冽，划过空中有撕裂的声音。 余楚声挑眉，双剑再次格挡，与闻落的葬花相撞，交界处空气似乎都发出滋滋的声音。 三剑僵持住了，余楚声往后一跳，落地时双剑交叉，嘴里念念有词，一道道剑光闪出划向闻落。 “剑舞！”观众席上有人呼到。 这是余楚声比较有名的剑法，双剑本身用剑的速率就高于单剑，不注重每一剑的力度，但剑之密集让人无处可躲。 闻落也运用灵力，注入葬花剑中，一道弯曲的红光从剑身上凝成实体，与剑舞相撞，冲击掉一半的剑影。 “天哪，这是谁，一剑就能抵掉余师姐一半的剑影，我竟然都不认识她！”有人在问道。 “你当然不认识，她压根不是内门弟子！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只是恰好看到她和陆尚的比试，她竟然废了陆尚的双锤！”另一个满脸诧异。 向晚眠没听见这些讨论，她目光全在闻落身上。闻落已经激发了魔力，现在的暂时还发现不了，但她如果执着地想要胜利，就难免失控。 女主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余楚声看到闻落抵消了自己的剑舞，脸色凝重，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让这个难缠的小鬼掉下台去。 闻落没给她思索的机会，剑舞使用有一定空隙，在这段时间内余楚声实力有些削弱，闻落看准机会加快攻击，直冲到余楚声面前，准备最后一击。 余楚声躲闪过，从腰间摸出一个袋子，迅速掏出一个绿色的药丸扔进嘴里。 向晚眠没想到余楚声竟然为了赢，选择在比试台上吃丹药。 虽然比试台上没有这样的规定说不可以使用丹药，毕竟这种即时的丹药对于大多弟子来说过于昂贵，使用者少之又少。而且使用丹药后就算胜利，赢得也不光彩，会被人所诟病。 只能说余楚声几次没能成为大弟子，真的是拼尽全力想要胜。 而使用丹药副作用也很大，短时间实力的猛增，甚至会带来长期的上限。果真如师尊所说，余楚声太过心急，成不了大气候。 剑阵像狂风骤雨般袭来，闻落心知自己不能再战，刚刚用葬花已经耗尽体力，这样下去甚至会暴露自己，果断跳下台，“我弃权！” 剑阵在比试台边缘停下，被环形的保护罩消去，余楚声刚使用丹药增长了几倍实力，想要好好大战一番，对手却弃权，自然气的不行。 只可惜她这一次虽胜，即使进了决赛，因为副作用也无法再战了。 “余楚声胜！”决判声响起，却没有人为她喝彩。 闻落情绪低落，回到向晚眠身边，“师姐，我输了。” 向晚眠安慰道，“余楚声虽胜尤败，不可惜。” 她倒觉的闻落识大局，不逞一时之快，否则魔气被察觉出，覆水难收。 闻落败，就轮到向晚眠的决赛。对手是叶与城，那个好久都没出场、快被她遗忘的男主。 向晚眠没有多少胜算，男主毕竟是男主，即使现在被她掰了位置，她也不敢碰运气。 毕竟，比试奖品——药络丹，她必须拿到。 向晚眠苦思冥想，最后把希望寄托在武器上。 原主在闻落魔脉被察觉出、赶出清冥宫时，从宫主那继承了一件武器——长鞭冥血。 冥血是一条长度粗细都可随灵气变化的长鞭，平时呈现黑色，使用时会变成红色，且生出许多小刺，宛如荆棘。 原主就是用这条长鞭，带领其他人将闻落打伤，抽筋拔骨，使其永远不能修炼，彻底堕魔。 只不过这次，向晚眠提前拿冥血，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向晚眠连夜赶到主殿，又好声好气地求宫主让她拿冥血。宫主之前提过，让她过几年再拿冥血，而原主当时也对这个丝毫不感兴趣。 宫主诧异，心里有了数，也没多问，便领向晚眠去了藏器阁。 藏器阁一次只能进一人。厚重而古老的大门关上，藏器阁内很快变得空旷，满面扑来历史的灰尘。 向晚眠走过长长的走道，两旁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隔箱，上面贴了标签，写着武器的名字。 而冥血，还要走到藏书阁深处。 两旁这时只剩下冰冷的墙，向晚眠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一个微弱而模糊的光团。 在藏书阁深处，不必自己去找寻，你所想要的武器会出现在你面前，但是否能成功拿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向晚眠深吸一口气，慢慢接近那个光团。 在淡蓝色的光内，隐约能看到绕成几圈的长鞭，鞭子上印着纹路，精致而透着血腥。 向晚眠运用灵力护着手，缓缓伸进光团，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反而是柔和地将手包围起来。 就在向晚眠快要触碰到长鞭时，手心突然一凉，有什么刺在手心，鲜红的血滴落下来，滴在鞭子上。 黑暗中伸出一把长剑，正对着她的手心。 向晚眠刺痛，迅速收回手。黑暗中的人影显现出来，红衣黑发，是向晚眠无数次的噩梦。 这是梦她是触发了什么进入梦境了吗 但手上的疼痛告诉她，至少她会受伤，痛感是真切的。 女人收回剑，那把在梦里和现实里，向晚眠都见过的剑——葬花。 葬花只能有一把，在闻落手中，说明眼前是幻影。 是闻落十几年后，完全成魔的幻影。 女人挑起剑，再次对准了向晚眠。 而旁边的墙壁似乎也在变换，向晚眠反应过来时，她脚下已经是尸骨成堆，残骸遍地，空洞地回荡着哀鸣。 梦境再现。 葬花对准了闻落的喉咙，闻落仰着头，闭上双眼。 她实在不敢看那双充斥着恨意的眼睛了。那双和闻落如此像的眼睛，十几年也不曾变过的眼睛。 她会死在这里吗 不行。死在梦中，可真是个笑话。 眼前人是闻落，但只是书中写在纸上的十年后的闻落。不是她的小师妹。 现在，剧本在她手里，要由她来改写！ 冥血鞭受到召唤，像蛇一样游动到闻落身边，闻落抓住鞭子，灵力瞬间灌入，长鞭自动绕住了葬花剑。 女子面部变得扭曲起来，葬花剑疯狂颤抖。 她的嘴一张一合，但这里狂风怒吼着，完全听不见。 她在说什么 向晚眠试图听清，手中的冥血鞭却突然像不受控制一般，疯狂扭动着，长出了根根短刺。 从她脚下，有荆棘生长、蔓延开，穿透白骨和头颅，越过尘沙，直穿红衣女子的胸膛。 “不是……” 向晚眠不自觉地松开冥血鞭。不是这样的……她没打算杀人。 冥血鞭从剑身缠绕到红衣女子的全身，一根根长刺刺入。 千疮百孔。 狂风骤起，一瞬间消散，向晚眠再看清时，已经只剩冰冷的内室。 但最后一刻，她终于听见女子在说什么。 “我明明那么爱你……” 冥血鞭静静地躺在地上，冷地刺骨。 向晚眠走出藏书阁时，竟觉得外面光线太过刺眼。 回到住处，闻落小跑着欢喜地赶来，“师姐，你去哪了” “……拿个东西。” 向晚眠喉咙发干，只能咬出四个字。 “我明明那么爱你……” 向晚眠脑中只剩下了这句话。 谁爱谁 她们之间难道不是只有仇恨吗 向晚眠突然觉的，原著漏洞太多，比起现在的真实，书里那些文字，倒是模糊不定。 倘若原著都亦真亦假，她又该信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那么恨你，却不及对你爱的万分之一】 ——闻落 这是一本有点长的文……爱恨情仇、纷纷扰扰的很多。 我会努力把它写完的！ 第10章 小孩 向晚眠当夜浑浑噩噩，一直没睡好，脑海里翻滚着红衣女子最后的身影，和闻落重叠在一起。她的长鞭仿佛已经刺穿了闻落，而闻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看着她。 似乎有千斤重压着她，喘不过气来，而那块巨石还在她胸口翻滚，碾碎肉体和灵魂……然后钻进了她衣服里。 向晚眠往下一看，先是一团黑色的头发，泛红的耳垂，再到一张精致的小脸，留着口水。 她震惊了。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像闻落，只是小了不知道多少岁。 “你……妈妈呢？” 小闻落睡得正香，被吵醒非常不愉快，挠挠头，一拳头打在向晚眠肚子上。 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向晚眠又惊又奇，扯着小屁孩衣领把她举了起来。小闻落两条短腿在空中乱窜，一个回旋踢正踢在向晚眠脸上。 “别乱动！”向晚眠又擎住小屁孩两条腿，“你哪来的野种？闻落什么时候有身孕的？不会是……” 闻落一想，哦豁，闻落上一次不是和自己……不，是自己对她……不，这又有什么关系？她们两个女的？ 向晚眠在小屁孩身上左找右找都没看到自己影子，只是和闻落怎么一模一样，连后背的彼岸花都当成胎记遗传的吗？ 小屁孩终于肯说话了，嘟着嘴很不满意，“师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闻落？ 原来师姐错怪你了，我们是清白的。 向晚眠花了几分钟消化这个现实，心情复杂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小闻落说，“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我这样你就不要我了？” 啧，这小孩怎么讲话的。 向晚眠戳戳她的脸，柔声道，“说什么鬼话，师姐不要你要谁。” 不过冷静下来后，向晚眠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闻落在每次快要突破封印时，会出现一系列变化，暴躁起来会看到人就杀，说不定还会将清冥宫的人捉了一锅炖。这样看起来，还是现在的小孩可爱一点。 但向晚眠不喜欢小孩。非常不喜欢。 现代她是独生子女，习惯了一人，家里亲戚的熊孩子只会搞破坏，每次来她家她都要锁上门才能防止倾家荡产。 这只叫“闻落”的熊孩子，看起来也不好对付。 事实证明，个子变矮了，智商也会跟着一块缩水。 比如，在吃饭的时候，闻落夹菜夹不起来，索性扔了筷子。 “师姐，喂！” 向晚眠再次震惊了。这怕是换了一个人格吧？ 向晚眠忍着气，告诉自己要大度，摆出师姐应有的度量来，拿起汤勺小心翼翼的往闻落嘴里送饭。 “烫。”闻落吐了出来。 “你别想要我帮你吹吹。这么幼稚的喂小孩的事我才不敢，我又不是你保姆……” “师姐……”闻落皱起小脸。 “噢噢，师姐帮你吹吹就不烫了啊。” 向晚眠觉得自己好没面子。幸好门是关的，她抱个小孩也不敢出门。 不然她向晚眠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小破孩手里了。 闻落吃完了砸吧嘴，向晚眠苦着脸帮她擦完了嘴角，愁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啊？” “师姐，你嫌我烦。”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说出这么狠的话？ 向晚眠之前觉得闻落太闷太沉太可怜，现在觉得还是别无忧无虑了吧，简直从小天使变成绝世小恶魔了。 小恶魔现在又会哭又会闹的，睡觉还要钻师姐被窝里。 “你好沉……”向晚眠好想把她从身上扔下去。 “师姐嫌我重，哼。”小恶魔发功了。 “不是……唉，说不过你。” 向晚眠睁着眼睛，任凭小闻落在身上打滚也无计可施，只盼决赛能快点来，她好赢得药络丹，把这封印彻底解了，再也不用受这小祖宗的折磨。 终于熬到决赛，闻落收好冥血鞭，看着闻落晃悠的脑袋不知所措，最后拿个小斗篷把她套上，漏双眼睛在外面，好看清她师姐的精彩表现。 “小宫主……这是？”一出门，撞见的一个弟子问道。 “我的。”向晚眠很淡定。 “？” 向晚眠不理他，赶时间牵着闻落到比试场，找个靠后的隐蔽角落安置好了，自己上了台。 叶与城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摇着羽扇，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做出摆手的姿势，示意先让她来。 向晚眠毫不客气，剑都没拔，直接一鞭子下去，甩掉了叶与城的扇子。 “……” 整场寂静。能不能按规矩办事？ 叶与城收回笑意，眼神布上寒霜，不管扇子了，手中显现出他的柳刀。 正待叶与城输入灵力时，向晚眠又是一鞭，这次把叶与城的刀裹住了。 “……” 叶与城试图拽动他的刀。向晚眠用力一缩，刀稳稳地落到她手里。 第二次了。 向晚眠为自己的勇气赞叹不已，当时在看书的时候就对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主讨厌极了，现在三番两次让男主难堪，太爽了。 男主什么的，不要也罢！ 结果自然是向晚眠在众目睽睽之下，厚着脸皮接过药络丹，评委脸跟抽筋似的，看的向晚眠都替他疼。 还没散场完，向晚眠先提着小闻落溜了。 房间里，闻落坐在小板凳上，呆看着眼前的药络丹，一颗圆润发亮有光泽的巧克力版药丹。 “吃了。”向晚眠命令道。 闻落撇嘴表示拒绝。 向晚眠不管好师姐人设了，掰开闻落嘴巴就往里塞。 “唔！” 闻落咳地不停，兴许是变成小孩后喉咙太细，药丹竟然卡住了。 向晚眠于是急着让她喝了水，闻落好歹是咽下去了。向晚眠眼巴巴地看着她，闻落却还是那个矮小孩。 “没变回去？” 闻落打了个嗝，揉揉肚子，“消化不良吧。” 去你*的消化不良！ 结果是闻落真没变回去。也许是要再过一段时间，向晚眠只能再等几天。 好消息倒也不少。 闻落成功进入内门；向晚眠则由于比试第一，获得首席弟子称号。师门内一直认为，向晚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最近性情大变，当然是好事，说不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师姐。 向晚眠虽然懒、丧、宅，但女配的觉悟还是有的，为了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活下去，为了带好孩子，她只能变得强大。 闻落的小孩形态自然不能去上课，说是之前受伤请了假，向晚眠便在理论课上认真做好笔记，带回去给闻落看； 实战课还要把自己当靶子，让闻落往自己身上刺。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 竹林中，一个女子哭丧着脸站成了一个柱子，一个小女孩甩着长辫子，手上的剑以极高的频率向女子挥去，女子只能躲闪不能还手，否则会被说虐待儿童。 闻落很开心，向晚眠欲哭无泪。 不过向晚眠发现闻落的进步简直是神速。就那么小的身躯，挥起剑来嗖嗖嗖不带停的，时而用灵力，能斩断一小片竹林。 所以向晚眠还要帮她收拾现场。 一个字，惨。 而且这小孩还越来越随性了，向晚眠觉得都是自己惯的。 某天，余楚声非要和向晚眠比试，说是请向晚眠指点指点，实则对她首席弟子的身份很不满意。 向晚眠不好拒绝，随余楚声来到竹林。待她在余楚声的剑势下连连败退后，才发现余楚声的险恶用心：竹林无法用长鞭啊！ 向晚眠使不出自己擅长的十分郁闷，余楚声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非要在这里出一口恶气。 就在向晚眠又一次被剑划过衣角时，一道白光刺向余楚声的发梢，余楚声一惊，她的发簪已经分成两瓣掉在地上，红色妖冶的长发散落。 “是谁？！”余楚声大喊。 竹林里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 向晚眠知道这里，也只有闻落会跑来了。 “出来吧，偷袭可不是个好习惯。” 几根柱子弯折后，一个身影从上面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嘟着嘴，手里还拿着断刃匕首。 余楚声看闻落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而她又没看过闻落的断刃，只觉得这小孩太令人吃惊，问道：“大师姐，这是……” “亲戚家的孩子，这几天来玩的。” “年纪小小的就玩刀……”余楚声还想问，闻落十分厌恶地再次把断刃甩向她，这次划断了一缕头发，断刃绕了一个圈后很快飞回来。 余楚声护着自己头发，还心有余悸，似乎那刀下次划来割断的就不只是头发。 “大师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 “嗯。”向晚眠笑了。 余楚声走后，向晚眠拽着小闻落头发，警告说，“下次不能这样了。” “她打你。” “我们在比试。” “我讨厌她。” 向晚眠心想，你输了她，当然讨厌。不过现在再战，余楚声可不一定能稳赢。 就在向晚眠快要熟悉和小破孩的相处模式时，某天早上醒来，眼对上闻落通红熟透的脸。闻落羞涩地从她身上爬起来，站直后，不仅不是小孩，还比她高了。 哦豁，缩水后会拔高是吧。 “师姐……”闻落低着头不敢看她。 “别叫我。”向晚眠没好气地说。 “我好像……突破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是养小破孩的几天~～(￣▽￣～)~ 求评求评 希望小可爱们能多给点意见哈 第11章 天惩 “师姐…我好像突破了。” 闻落话音刚落，就听见天空一声巨响。 向晚眠走出门一看，黑云密布，整个清冥宫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仿佛日暮降落，黑夜来临。天空中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宛如血淋淋的伤疤，从中隐约有刺眼夺目的光透出，有什么要挣扎着出来。 完了…… 向晚眠怎么也没想到，闻落突破会引来天雷！ 她们这个等级向来是无需渡劫的，只需安安稳稳地度过即可。强者渡劫，恐怖如斯，实力越强天雷的威力也就越大。 而看这天空中的怪象，却又不像正常的渡劫。 因为闻落本来就不是纯粹的修仙者啊。仙魔同体，魔印突破带来实力猛涨，激发修仙等级突破，两者相斥，引来的不是天雷，而是天惩！ 穿越以来，向晚眠遇到许多濒临死亡的时刻，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完全束手无策。 甚至于，这天惩之下，全清冥宫都要跟着遭殃！ 天雷只针对渡劫者，但天惩却是似龙蛇狂舞般伸出无穷多个光柱，扭曲变形的光刺向清冥宫的一处处角落，眼看就要波及无数无辜的人。 有小师弟刚刚捧着书上堂课回来；有种草种花人播下又一粒种子；有挨板子的外门弟子哭着扫台阶。 现在他们都抬头望着天，不知所措。 灾难。她是灾难。 之前有人这样说过。仙魔同体，为天所不容。 在巨大的死亡恐惧面前，人往往会异常地平静，就像早已知道判决一样。 向晚眠最后一刻想的是，闻落身上那么多谜团还没有解开，原著反反复复的漏洞，和现实巨大的诧异。她落到最后，连一个真相都不曾得到。 她闭上眼睛。她还不想死，她在等一丝转机。堵上女主的光环，堵上穿越者的骄傲。 阴霾完全覆盖清冥宫前，一只清脆透亮的叫声穿过云层，回荡在清冥宫的上空。 一只巨大的白鹤，以它伸展开的羽毛铺天盖地般地挡在天惩前。弟子们只能看到那圣洁柔软的羽毛，却看不见表层上淋淋的鲜血。 天惩过后，清冥宫重归平静。 向晚眠跌跌撞撞地闯进主殿，空无一人的大殿上，白袍男子半漏肩膀，狰狞的伤疤清晰可见，溢出的血迹连着脚边画出一道线。 “爹！” 向晚眠好似忘记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真成了那个会撒娇打闹的小女儿，冲到宫主身前，看着伤口心绞成一团。 “没事。”他依然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宫主，和蔼平静的笑容安抚人心。 宫主越平静，向晚眠就越自责不已。她从未真正把眼前人当做自己亲生父亲，只当是个坐在“宫主”职位上的强者。但强者也会受伤。 “爹爹，我……对不起。”向晚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本想闻落的事还能再瞒一阵子，现在天惩一现，宫主还为之受伤，她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我知道。”宫主眼中流露出悲悯，好似在缅怀什么。 向晚眠一惊，宫主早就知道？为何不问？私藏魔族，竟不问责自己？ “自有天意。”宫主叹道，“真正需要提防的，是世人。” 几天后，向晚眠才明白宫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天惩一事让清冥宫人心惶惶，虽然风和日丽，但这里已经蒙上一层恐怖的乌云。 传言魔族再现，添油加醋后宛如清冥宫已经暗藏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獠牙青目，红眼尖爪。 人们害怕，揣测，猜忌，流言纷纷传入闻落耳中。 “天呐，竟然有魔族！” “一定要找出来，烧死他！” 虽然这一代清冥宫弟子不曾有对魔族的记忆，但市坊间的古老传言已经将恐惧刻在所有人的心中。 向晚眠只恨自己一双手，不能时时刻刻捂住闻落耳朵，不能让她看不见，这莫须有的仇恨。 人们口中的大魔头闻落，此刻正眼睛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姐！不要赶我走！” 向晚眠扶起她，“不会的，不会的。你不做恶，便不是魔族。没有人知道，没人会赶你走。” 闻落肩膀抖动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湿了衣衫。 向晚眠如何敢保证不过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罢了。 世人谁不畏魔族，她也不曾有勇气踏过森森白骨。寒窗十年考上大学，一朝穿越到地狱，她也本想苟且偷生，只求个命长。 但闻落，又有何罪 向晚眠紧关上窗，似乎这样就能拦住腥风血雨。 闻落蒙着头，背对着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向晚眠最后说。 清冥宫有人开始要求排查异类。修仙界第一圣地，竟有魔族混入，简直可笑！ 排查时间安排在几天后。原本弟子入关后都要接受灵脉检测，闻落是由宫主捡来，自然不用检测。而她那时封印全闭，想来也不容易发现。 现在倘若魔脉显现，闻落的后果想而可知。虽然宫主不知道为什么明知而不管，但众人的怒火，点燃后也不可小觑。 向晚眠苦苦思虑几天，已经想着要不要带着闻落跑路了。 然而，某天浑浑噩噩地醒来，手摸到冰冷的石板，凉的透骨，她心一寒，四周望去，在幽暗的环境中勉强看清周围。 这里倒像是在藏书阁的内室，四壁高台，可更透着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 光线幽暗，向晚眠不便走动，摸着下了石台，却一脚被绊倒。 手指漫过那绊脚的东西，轮廓坚硬硌人，向晚眠凑近眼，正和两只空荡荡的洞对上。 “啊！”她尖叫出声，声音回荡重叠，勾人魂魄。 两盏灯随声音亮起，向晚眠才看清这里，脚下一滑差点跌落在地。 满地尸骨，而她刚才绊倒的便是一个头颅。 在尸骨之上，重重叠叠的铁链交叉悬挂，挡住了她的去处，仿佛将她包裹起来，禁锢在这狭小的密室。 沉重的门被推开，和着血腥的空气差点让她吐出来。 之前在清冥宫的仙气里被养惯了，现在恶臭传入，甚至不知道是堆了多久腐烂的尸骨和血水，向晚眠开始剧烈地咳嗽。 她只能半弯着腰，从层层铁链的夹缝中见到来人。 一个黑色斗篷几乎遮住全身、只露出半只眼，眼上方还裹着绷带的人。 不，不知道能不能说是人。 来人看不清神色，但笔直高傲地站在那，想来也是带着鄙夷的。 “你本该死。” 是个男声，嘶哑，像是暗无天日地见不得光。 “少主非要留下你。也罢，和死人无差别。” 向晚眠一无所知，在抛开害怕后冷静下来，自己差点就是个死人了，如今安稳地在这，是那个所谓的“少主”的功劳 自己莫非还要感谢他不成 向晚眠定下心，问道:“闻落在哪” 斗篷人不说话，似乎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石门又重重关上，向晚眠扑过去，拉不开。 运用灵力，才发现自己灵脉被锁住。 果然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闻落呢她不会…… 自己为什么在这……少主又是谁 向晚眠离死人的距离，大概就是每天门会被推开，悄悄送进来几小碟菜和一碗饭。 意外的是，饭菜并非是什么人脑舌头脑浆，而是正正规规的凡间饭菜，做的精致可口，温度尚好，甚至让她想起来穿越前，离家上大学的最后一顿饭。 但她没胃口。 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向晚眠只能悠悠地看着那两盏灯，忽明忽暗，照亮脚下的白骨。 斗篷人来过之后，她再没见到一个人。 漫长而无谓的等待后，门再次打开，向晚眠这时不管看到的是不是人，有一个就好，疯狂地想见到一个活物，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进来的却不是斗篷人。 向晚眠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长长的黑发垂到她眼前，在妖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摆。 一双手向她伸出来。纤细、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她的熟悉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温柔的，却让她战栗。 “闻落……你……”向晚眠浑身发抖。 那个把她关在这里的少主，竟然就是闻落！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秒撒娇打滚的小孩，下一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暗黑系病娇~ 进入魔族篇。 (吐槽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剧情/bushi 坑都会填的 线也会理清的 只是有点复杂而已！ 下一篇黑化女主出场~ 第12章 污血 闻落说是魔界弃子，倒不如说是因为太过重要，才被迫送出魔界。仙魔大战后，魔族惨败，面临屠杀和灭绝的危险，尤其是那位上仙界下来大人物，飞升后不好好过神仙的快乐生活，非要下凡凑个热闹，还发了疯似地要将魔族斩草除根。 魔族已经野草烧尽，也等不来春风；闻落便是根，仙魔之体注定是三界异类，是扭转大局的钥匙，是魔族重振的希望。 于是，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还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就已经被扔在荒郊野外，由一条变成瘦狗的狼守着，等来领养的好心人。 魔界“弃子”，就这样入了凡尘，又注定要和修仙界缠绵不清。 在清冥宫的日夜里，闻落扫尽长阶上每一片吹落的叶，等来了向晚眠。 她的师姐。 现在她回去了。 魔界少主，闻落。 ** 向晚眠额前散乱的碎发挡住眼睛，在黑暗中不见光的日子快让她疯了。 眼前的人，现在让她窒息。 “师姐……”闻落声音还如往常那般，仿佛现在不在魔界，而是在清冥宫她们相隔一屋的亲密距离里。 “放我走。”向晚眠嗓子干地疼，烧灼撕裂着。 “不行。”闻落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毛挡住眼中深意。“师姐，让你受苦了。是飞影——你应该见过的，那个穿黑色斗篷的人——他将我们带到魔界。不然现在，我在清冥宫就是人人喊打的魔族，而你——我的好师姐，你就是包庇魔族的余孽。” 闻落说话语气不容置疑，一瞬间向晚眠感觉眼前人又陌生了许多。 “让你久等了，师姐。”闻落又说：“我来到魔界后，第三层封印打开，花费了一段时间，让你在这里受苦了。不过，也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闻落突然轻笑，略带讽刺，“你什么都知道吧，我的封印，我是魔族，而你却什么都不说——” 闻落双指一缩，掐住了向晚眠的脖子，向晚眠低吟了一声被迫仰起头看着她。“身为清冥宫小宫主啊，你私藏魔族，我甚至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假的。” “如果是假货，那也没存在的必要了。我要的是复仇，复仇你们清冥宫，整个修仙界，还有你——那个看起来就让人作呕的你。” 在向晚眠眼中，闻落已经和那个噩梦中的红衣女人重叠，在她晕眩的目光中摇摆，狰狞。 “她和我说杀了你。我最初因为没有能力；后来接近你后，却发现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甚至还抱着希望……”闻落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简直可笑！” 向晚眠脖子快要被掐断，闻落松开手，她软摊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你知道吗，师姐，有一件事，我上辈子就想做了。”闻落没有表情，脸色在暗黄的光下苍白地如死人，但声音却有一种近似痴狂的愉悦。 四周铁链抽动，裹挟住向晚眠的手腕和脚腕，将她整个人悬挂在空中。 闻落眼中泛起奇异的光，那是魔族特有的，带着兽性的嗜血的欲望。 向晚眠没有灵力，甚至嗓子沙哑地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看闻落慢慢凑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闻落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之前在清冥宫清池是一场旖旎的误会，是师姐妹情深；而这次，却是完完全全的暴力、侵略，是一场复仇。 为什么对剑锋所指之人，要说“我明明那么爱你”。 又为什么做着爱人才会做的事，却说“我那么恨你”。 向晚眠眼神空洞地度过这一场单方面的占据，心渐渐冰冷，化成灰。 她原本以为身为穿越者，有剧本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现在看来，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能策划全局。 她只不过是个笑话。 向晚眠再次醒来时换了地方，闻到一股清香呼吸顺畅了许多，但身上疼痛却告诉她发生的一切。 身下已经换成柔软的床垫，拉开垂帘是一个小房间，方形桌椅，白釉瓷瓶，其间插着几束红色艳丽的花，香味就是那里散发出来的。 “醒了。”雕花木门被推开，闻落倚在门上。 向晚眠看到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谩骂，而是想，长这么高了啊。 闻落收去从前小女孩战战兢兢的样子，现在大概是突破封印，身高猛涨，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清冷高傲的样子让人心生畏惧。 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吧。 向晚眠无言，只淡漠地收回目光，看向墙壁。 闻落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向晚眠都快忘记她的存在了，然后才迈开步子，又收回去，带上门离开。 不一会儿，闻落端着一盘饭菜走进来，是这几天向晚眠所熟悉的味道。 “吃吧。” 向晚眠还是动了筷子，像下一秒就要变成饿死鬼一样，填满空荡的泛着酸水的胃，然后“哇”地全吐了出来，沾到闻落衣角上。 她想看到闻落厌恶嫌弃痛恨的表情，闻落却只是替她擦了嘴，默默收拾了地上的残渣。 她有些失望。 闻落来了又去，似乎很忙的样子。时而给她送来饭菜，时而是那个叫飞影的斗篷人。时而……闻落晚上会来，疲惫极地抱住她，贴紧她的身躯，像个孩子一样安然入睡。 某天，闻落带回来一个人。 向晚眠一看，叶与城消瘦地不成人样，脸色灰暗，两只袖口直直地悬挂在那，倘若不是那头醒目的绿色长发，向晚眠也该认不出他了。 连男主都混成这副模样……向晚眠想，还有什么男主、女配啊，要是能穿越回去，她准把那本书的作者撕的稀烂。 “师姐，上一世他斩你双手。现在我还回来了。”闻落道。 “你不是恨我的吗？”向晚眠苦笑。 “所以，你的手、脚都只能我来碰，你要死也是死在我手上，你的每一块骨肉、每一滴血都是我的。” 叶与城被闻落一脚踢到在地，像条狗一样伏在地上喘息。 闻落扔过来一把刀，“杀死他。” 向晚眠手发麻，目光看向地上的尖刀，透着寒光。 “杀死他，我让你回去。” “呵，怎么可能，你这么恨我怎么可能让我走。”向晚眠嗤笑道。 “我说道做到。” “前世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向晚眠似乎不怕死了，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 “前世啊……”闻落目光飘散，像是在看向远处，穿过千年的尘埃，落到久远的、似是而非的记忆里。 过了许久，她又摇摇头，“我只是恨你，恨不得把你拆卸下来揉进我的身体里，把你双脚砍断只能在我眼前匍匐。” 向晚眠知道她在隐瞒。在恨意的背后，她有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而她不愿说。为什么呢？自己明明和死人差不多了。 向晚眠拿起刀，蹲下来，看着叶与城蜷缩的背，布满血痕的脖颈，一刀下去，血花四溅。 “很好。有点像她了。”闻落看起来很满意。 闻落伸出手一抓，叶与城的肉身膨胀开来，骤然湮灭，散落成尘，只剩下森森白骨。 她脚踩过白骨，骨碎裂发出咯咯的声响，来到向晚眠面前，扳起下巴堵住了嘴。 柔软潮湿的舌深入，向晚眠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口腔，顺着喉咙一路滑下进入腹中。 她恶心地干呕，感受到腹部发胀，似乎有什么在扭动。 “我下了蛊虫。现在你必须要听我的。我们走吧，到时候了。” “去……去哪？”向晚眠捂着腹部，弯着腰问道。 “回清冥宫。”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看着你躺在我怀里，身体一点点腐烂，全部的骨肉和血水与我相融，这样我就永远拥有你了。】——闻落 emmm我知道我的剧情问题挺多，因为其实之前大纲没弄好，这个周末把大纲全部理一遍应该会好些。 emmm大概是有三世的剧情。 穿书，穿了个寂寞。 第13章 寒夜 向晚眠不知在魔界待了多少时日，也不知道清冥宫突然找不到她和闻落的去处会有何反应。 她已经自顾不暇，就算去猜测闻落那句轻飘飘的“回清冥宫”又是怎样的灾难，她也无能为力。 向晚眠灵力被封，更何况体内被下了蛊。她现代里最害怕那种扭动的虫子，如今却在她体内翻滚搅动，她觉得自己脏。 从被闻落碰到的那一刻起，她就脏了。 闻落换好一身普通行头，就像纯良无辜的少女，睁着漂亮的眼睛惹人怜惜。她们走的是小路，一路上荒草连天，异常凄凉，许久不见一户人家。 向晚眠心生疑惑，去往清冥宫的这一条路虽然少人迹，但这死气沉沉凡模样，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闻落轻笑，“当然了。我的同胞们，就是从条路出去的。” 向晚眠心一惊，魔族难道已经？ “没有。离那一天，还早些时日。不过魔界屏障已裂，许多魔族已经逃出，混入人群。” 向晚眠顿时全身寒意刺骨。 她们一路无言，向晚眠只感觉身边空气仿佛已经凝结，是六月的天下了整夜冰霜，一眼到凛冬。 走了一路，快天黑之时，终于见得一家客栈，孤单地落在路边，矮檐上布满败落的青苔，破旧的纸糊窗中寒夜略透出微弱的光。 闻落前去敲门，门轻轻推开，露出一条缝，一双眼睛打量着她们，一会儿后让她们进来。 是一个比较健壮的年轻男人，撸起袖子，手上还沾着油脂，像是刚刚从后厨走出来一样。 另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子弓着腰擦掉桌上残剩的渣滓，听到动静，朝她们看来。 向晚眠惊讶于女子竟生的如此标致好看，同那健壮年轻的男人一同，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凉地方做生意，怎么想怎么奇怪。 向晚眠多了个心眼，但闻落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和店家要了一间房晚上睡下。 其他桌子旁也坐了不少路人，男女老少都有，吃着酒肉大快朵颐，男人粗狂的嗓音落入她们耳中。 “听说没，最近魔族都出来啦，死一堆人喽！” “我隔壁家的那小孩，本来天天晚上哭闹吵着老子睡不好觉，现在好了，被魔族吃掉啦哈哈哈！” “怎么个吃掉法？” “清蒸油烹烤，哪个好吃弄哪个！” “胡说八道，魔族不都是直接嚼着骨头直接吃掉，那叫一个脆响！哈哈哈哈！” 他们只听得魔族骚乱的事情，看的热闹，没落到自己身上便可以用作笑料。 男主人端来菜，接他们的话道，“皮厚的话也是不好吃的，不如剥皮。” 又引起一堆人的哄笑。 向晚眠看向桌上的饭菜，颜色鲜艳，看起来可口极了，也不知道在这荒郊野外这食材哪里来的。 她手拿着筷子没动，看闻落径直夹了一口送入嘴中，还问她：“没胃口？” 向晚眠道，“不想吃。” “你被我关着时吃的能吐出来，现在闹什么绝食？” 向晚眠盯着那看起来可口极的饭菜，好歹是人间烟火，没有魔界的死气。 死就死吧，被食物毒死，死在闻落面前，让她好好看清自己口吐白沫的样子。 向晚眠下定死的决心后就动筷子，夹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肉，肉质细嫩，汁液香甜，很久没有吃过的新鲜的味道，让她感觉自己在吃最后的晚餐。 饱腹后，那边几桌人已经醉倒几个，歪着脖子扭靠在一起，手上自酿的酒洒落一滩在地上，另几个骂骂咧咧地将他们扶起，上楼回了房。 向晚眠也感到有些疲惫，看几桌人纷纷都上了楼，同闻落一起上去。 屋里依然简陋，散发着一股霉味，床不大，她自顾自褪了外衣睡在了靠墙的一边，蜷缩起身体，是很明显地在躲着谁。 闻落看到她这副模样，低下眼眸，向晚眠知道她肯定是不高兴的，也罢，自己无意再讨她欢喜。 向晚眠和闻落隔着一点距离，想来这种环境不比魔界的细帐暖床，要是闻落还想对她动什么心思，她可真要嘲讽了。 向晚眠面对褪了白皮的墙壁，脑子越来越昏昏沉沉，慢慢睡去。 殊不知，闻落一直半睁着眼，倚在床头，像是在等待什么。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划过地面的声响。 “咚、咚。”敲门声响起。 向晚眠已经睡死过去，闻落没有反应。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这次用的力大了些，像是往门上砸，几乎快要穿破门。 下一秒，门被踹开，门上的木条抖落显出几道口子。 那个男店主，此时正站在门外，脸上还是憨厚的似乎是笑着的表情，手上拿着一把短刀，是寻常人家用来杀猪宰羊的那种。 只是，刀上滴着鲜红的血，从门外一路滴过来，形成一道痕迹。 男人看见半身坐起的闻落，张开嘴咧着笑了一下，拎着刀大步走进来。 “你喜欢怎么吃？清蒸油烹还是炸烤？” 闻落眼睛注视着男人，道，“剥皮的吧。” 男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挑起刀上前。 刀滑落—— 男人的脖子一歪，头掉在地上，脖颈上的切口竟是整整齐齐，慢慢溢出黑色粘稠的血浆。 闻落收起手中的断刃，靠近还在昏睡的向晚眠，俯下身轻吻侧脸。 “晚安。” 第二天，向晚眠醒来，没见到闻落，倒是发现门已经斜了，木质的还裂开几处，像是被人撞断一样。 然后，在角落，就看见了一具尸体。 不能说尸体。尸体是完整的，这不过只有干瘪缩水的残肢，连头颅都已分离，滚落停在墙角落满的灰尘上。 地上是干涸的黑色血液。 向晚眠昨晚就做好一死的准备，看来是闻落动的手。毕竟堂堂魔界少主，也不会因为食物下毒这种低级的伎俩而睡死过去。而被封了灵力的她，此时与普通人并无差别。 向晚眠一走出去就闻到一股恶臭，几个房间门口都有一道血迹，和脚印落在一处。 她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下了楼，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本残破的屋里显得更寂寥。后厨那里传来动静，向晚眠一走进去，血腥味扑面而来。 先是普通的炊台砧板，几把铁锈的砍刀随意摆放在桌上，几个木盆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肉。 这里似乎就是简单的后厨做菜用，但拐角处的一扇门里，声音和血腥味都从那里不断传出。 向晚眠推开门，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作呕。 门内，几乎全部笼罩着一层血色，从地上、墙壁、台面，血腥味凝结在空气中快形成粉末状的固体。 一边堆放着一具具残断的碎肢残骸，沾着血肉的，只剩下白骨的，半截身子，或是只有头颅。 另一边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人”，没有皮裸露着猩红的肉的怪物。 而他们的皮，挂在梁上正中央，像垂下的树枝层层叠叠。 一个身影转向她。 是闻落。 “剥皮魔。”闻落开口。 向晚眠捂住嘴，飞快的跑出去。 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剥皮魔，只存在于传说，往往用来吓唬小孩的，不听话夜里非要跑出去玩，就会被剥皮魔抓住，把皮活活剥了，剩下的血肉被放在一个大罐子里，慢慢融化成血水。 昨晚那些人还在把这当成笑话和谈资，过了一夜就不知成为了其中哪部分。 人们痛恨魔族，痛恨今朝花一夜凋谢，痛恨那些有违天道、令人发指的行径。当时魔族败落，所有人都说是自作自受，谁要是说“不至于灭族”这样的话来，都要被乱棍打死。 向晚眠如今亲眼目睹了这世间的至恶，而身边人却是恶的首领。 她连害怕、颤抖都不会了，只感觉眼前一空，谁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人。 闻落，看着魔族一夜间杀光这里所有无辜的人，明明知道明明有办法却无动于衷。 “你不救救他们……” “救？我为什么要救？你别忘了，我也是魔族。” 所以原来的那个闻落都是假的？ 谁来告诉她，什么是真的？ …… 出了客栈，向晚眠默默地跟在闻落后面，穿过一片竹林，从小径上去就是清冥宫。 清冥宫的长阶以往多有扫尘的外门弟子，现在却是空荡一片。只有在进的大门两旁，站着两个弟子守门。 两个弟子自然认识向晚眠，放她们进去，也没问她们的失踪或是去向。 闻落凑在向晚眠耳边低声道，“记得你体内还有什么。” 意思是乱说话就死呗。向晚眠想到那条虫子在体内深处，说不定什么时候窜动一下，就恶心的要死。 向晚眠和闻落去往她们的屋子，忽听到一声鹤鸣，抖动白色宽大的羽毛飞过上空，来回旋转徘徊，似乎在审查整个清冥宫。 闻落抬头，看着白鹤眯起了眼睛。 由仙鹤守卫的清冥宫，圣洁尊贵，在修真界受万人敬仰，更是凡界的守卫者和希望。而她的存在，魔族的重现，仿佛要在这光辉世界带来一股恶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更~ 第14章 九祥 从向晚眠被带走再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内，风云变幻，魔族少主重现，魔族的希望之火被点燃，许多从昏暗潮湿的魔界纷纷逃出，给凡界带了sao乱。修仙界一直作为为民除害的守护神，自然也受到了许多求助信。 清冥宫弟子对魔族的恶劣行径愤恨不平，自愿组织请求前去斩魔。 清冥宫白玉石台上，一个带头的弟子挥舞双臂，眼睛因愤怒而通红，高喊：“魔族为天地不容！修仙者，必当守天下安宁！斩魔！” 台下众多弟子的士气被鼓舞起，纷纷持剑出鞘以表决心。“斩魔！斩魔！斩魔！”口号穿过人潮回荡在偌大的清冥宫。 向晚眠整理衣襟，缓缓从侧面走上台，台上弟子倾身让过，向晚眠站在最中央，拔出剑，剑锋指向天空，正对刺眼的烈阳，清亮高昂的女声响起。 “斩魔！” 向晚眠面上坚定平淡，但早已冷汗淋淋。 接到这个通知时，她要作为首席弟子带众人前去斩魔。可他们不知，魔族少主就在自己身边；她不能说，一是自己因为蛊毒完全受闻落控制，二是闻落坦然回到清冥宫，暂时没对清冥宫动手，而即使反目成仇，说不好会有什么事发生。 她望向闻落，闻落只是微微点头。 可有闻落这个少主在，他们斩魔又怎能成？ 闻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不会干涉你们，而且对于魔族，我应该比你们更熟悉。而且，我不也是清冥宫的弟子吗？” 闻落说完淡淡笑了一下，向晚眠只感觉这句话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于是，向晚眠只能硬着头皮带众人出发。 他们目的地是一个邻近清冥宫的村落，名为九祥村。村里住着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以农耕为生。 接到的求助信是由村民一致发来的，说是最近村中小孩多离奇失踪，原因是有狐妖作祟。 至于他们如何知道狐妖的存在，村民说是有云游道士的指点。 大概半个月前来了一批道士，在此村落户，为人和善，经常帮助村民，很多村民治不好的病或是遇到猛兽，都被这些道士用法术解决了。 然而道士来后没过几天，突然有一家小儿失踪。那户人家的母亲急急忙忙找到道士帮助。 道士掐指一算，面色凝重地告诉村民们，我们来到此村，其实就是因为这里魔气很重，怀疑有妖魔在此。这小儿……怕是被妖魔抢了去。 母亲立马给道士跪下了：“求你们……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孩子啊……他才多大，那些妖魔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啊……” 道士惋惜道，“妖魔当然没有人性……你放心，我们一定找到那些妖魔的下落，为你家孩子报仇。” 请走哭哭啼啼的母亲后，道士们在九祥村方圆几里找遍，终于找到一处妖气极重的洞穴。 进去一看，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妖正拿着一只小孩的腿大快朵颐。 道士当即和狐妖打了起来，奈何狐妖魔力太强，道士负伤逃离。 村民们一看道士也不敌狐妖，这下急了，几天内又有不少小儿失踪，这才向清冥宫发起求助。 向晚眠带众人来到九祥村，迎面走来几个道士，也是长袍宽袖绣着云纹，但长的塌鼻歪唇，面色发暗，倒像是冒牌的道士，这让向晚眠好生奇怪。 一般修道因为仙术能排出浊气，所以修道者就算是相貌天资不好，经过一段时间修炼后也会容貌发生变化。 向晚眠揖手便问，“请问阁下是何方仙君？” 为首者上前一步：“仙君不敢当。只是些散游的道士罢了。” “如何尊称？” 道士哈哈一笑，“叫我云启便好。” 向晚眠又问，“云启仙君，能详细描述一下狐妖吗？” 道士一摸白色长须，回忆道，“九尾，全身呈火红色，爪牙锋利，能徒手撕开人，魔气极重，我们几个合力都无法抵过一击。而且好像不止一只。” 闻落在她耳边低语：“是赤狐。魔族极为重要的一脉，千年修得修为。” 道士耳听八方，眼落在闻落身上，笑说，“小仙君好见识啊。” 闻落笑笑，“书读得多罢了。” 道士正色道，“那个狐妖作恶多端，伤人无数，放任不管绝对是祸害，请清冥宫一定帮忙！” “既然我们收到求助信，就一定会解决！” 道士谢过他们，便几人一块离去，村民涌至他们身边，许多做人父母的又开始哀嚎，拽着向晚眠衣角求道，“请仙君一定要帮帮我们！” 最后还是一个白发老者安息了众人，让仙君先落住休息。 村里没有什么客栈，找的是几家空的农舍。还好这次跟来的弟子不多，向晚眠、闻落，加上几个内门弟子，其他的弟子有被派到各地执行任务。 “师姐，我们怎么分配房间？”一个弟子问。 向晚眠还没开口，就听见闻落说，“我之前帮师姐端茶倒水的服侍惯了，师姐在这种地方可能住不惯，还是我来吧。” 几个弟子纷纷点头，虽然现在向晚眠不知道为什么性格大变，但之前那个刁蛮不讲理的小宫主还是深深刻印在他们心里。要是师姐娇生惯养的在这种地方住不惯，准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看。 向晚眠知道就是这种结果，无奈答应。 房里，闻落将浮尘全部擦拭一遍，又将行装放好，向晚眠看她忙里忙外，别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乖巧懂事的小师妹，便嘲讽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装给谁看？” 闻落没在意她的嘲讽，笑笑：“习惯了。” 啧，之前不知道是谁把人关了整整一个月。 真是人面兽心。 向晚眠想起她白天所说的“赤狐”，问：“那个赤狐，实力如何？” 闻落停下手中动作，“赤狐一族，其实早不在魔界了。几百年前，在魔界地位显赫，后来突然就不见踪影。许多人以为他们是灭亡，现在看来是躲到了人间。既然在人间，那么魔力一定会受到限制，几百年也没有魔力补充的来源，能继续存活就不错了。不过……光吃几个小孩，还真没什么用。” “那今天的道士说几人都打不过？” “要么是他们太弱，要么就是在夸大其词。” 向晚眠沉思一会，又问：“你一个月前还没怎么出过清冥宫，现在就无所不知了？” “说了我恢复记忆了。”闻落随口答道。 “恢复记忆？”向晚眠想起她之前说的前世，“前世的记忆？” 闻落像是被触动到什么一般，眼上蒙过一层不明意味，“你没资格知道。” “我被你关起来，下了蛊，被你控制着，还不能知道原因？”向晚眠质问道。 闻落原本半弯着腰，听到向晚眠的反问，突然直起身，站在离向晚眠不到一寸的距离，俯视着她，如同恶魔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你别找死。” 向晚眠笑了：“你杀了我啊？”然后闭上了眼睛，像是无所谓地等待死刑一般。 闻落悄悄攥紧拳头，看着向晚眠精致光洁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你别想死。我要你承受这世间的千万种苦痛，然后再跪着求我一死。” 向晚眠心里阵阵发毛，嘴上依然不饶：“你也就折磨人这点本事了。” 她突然感到体内一阵反胃，如万蚁撕咬，岩浆灼烧，极致的痛和滚烫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在一秒间迸发出来从腹部一路刺/激到大脑。 “啊啊！” 向晚眠痛苦地弯下腰，但这样挤压到腹部又更加地疼痛，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杂夹着痛苦的喘/息，额前已经大汗淋漓。 闻落神色变动，她在等向晚眠向她求饶，但向晚眠只是咬牙，吞咽下充斥着痛苦的喘声。 “闻落，我*你大爷！” 闻落一怔，向晚眠突然体内停止了疼痛，她歪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闻落像是想到什么，脸上漫过一层薄红，半跪在向晚眠身前，摸上她滚烫的额头，俯下身说，“小声点，师姐，外面能听见。” …… 第二天一早，弟子急促地敲响了门，闻落很快出来，弟子往里面张望着，“师姐呢？” “昨天急忙赶来，师姐累了，我马上喊她。你先说什么事。” 弟子急道：“昨晚又少了一个孩子！” 向晚眠整理衣衫匆忙挤过来，“你慢点说。” “昨晚那孩子在家好好睡着，半夜突然刮起一阵妖风，父母醒来时已经没人了。而且，之前大概都是几天才会失踪一个，昨天和前天都连着失踪了，那狐妖是不是加快速度要吃掉所有孩子啊？”弟子急的快掉眼泪。 向晚眠将所有弟子召集来，那些道士也一并赶来了。 “你们几个，”向晚眠随手指了几个弟子，“留在这看着其他孩子，把他们护好了。其他人，跟我去找狐妖！云启仙君，你还记得在哪吧？” “我们留了标记。” “那就麻烦带路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者遇到重生者 评论区有人看懂了太感动了呜呜呜 第15章 地窟 向晚眠一行人同道士飞快赶到狐妖的洞穴，离村子有几里路，荒郊野岭的，草木疯长，他们好不容易在树木的重重掩盖下找到洞穴。 洞穴径口很宽，看上去是大型猛兽的藏匿点，洞口碎石堆积、壁上的划痕缺口突出，像是有过激烈的交战。 一进去，大概走几步，就有弟子尖叫起来：“有……孩子的尸体！” 一个小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已经断了气，脖子是被生生扭断，以十分诡异的姿势歪倒在身上。此外，他的双臂和一条腿，也已经与身子分离。 闻落走上前，拨开那交缠在一起的双臂，泥土里赫然又出现一个头颅，短短的黑色头发像是刚埋进去。 “这个……是前几天丢失的小孩！他娘说，他额前有一个黑色胎记。”一个弟子捂着嘴忍住想吐的欲望。 向晚眠叹了口气，“将他们埋了吧，带点破碎的衣衫回去给他们爹娘。” 再往洞口深处走去，光线越来越暗，洞口也不断变窄，窄到只能人通过，狐妖如果不化成人形，这里是来不了的。但她们始终没能看到狐妖的踪迹。 一路上确实有一些碎骨，半藏或埋在地下，但有的骨骼体型巨大的，倒不像是人类的。 向晚眠让几个弟子分头去找，转而问闻落：“这个你可能认出是什么？” 她指着靠近洞壁的一个大型的白色骨架，骨架大概分成两半，其中杂夹着一点风化后变黑的血肉凝块，放在现代博物馆有点像还原的恐龙模型。 “唔……”闻落摸了摸下巴，“是一种灵兽吧，有三角，独眼，第一想到的便是角质兽，生活在凡界，却是一种大型凶兽。这么说来，赤狐吃这个倒是更说得过去。吃掉几百个孩子获取的灵力都不如半只角质兽。” “也就是说，偷村民的孩子，对于赤狐来说没什么用。”向晚眠若有所思。 “而且，”闻落补充道，“刚刚那几个孩子的尸体上没有魔气，再看伤口，倒像是人为。” “你是说……”向晚眠一惊，还没说完被闻落捂住了嘴。 “小仙君啊，我们找过了都没有。当时那狐妖分明是在这，一定是知道仙君要来提前逃走了！”云启道士从一旁洞穴岔口中走出来。 “那它为何不把洞口的孩子尸体带走？明明偷来还没有使用。” “可能太急了？小仙君，我们先回去吧，再做其他打算。” 他们正走出洞穴，向晚眠感到太阳穴受到刺/激，传来其他弟子的讯息。“师姐，不好了，狐妖刚刚来村又抓走了几个孩子！” “快回去！” 本来留几个弟子就是为了保护村里人的安全，现在狐妖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抓走人，这可让清冥宫的面子往哪放？ 这些孩子一定要救回来！ 一群人再赶回去，那几个留守的弟子满脸内疚惭愧，“对不起，师姐，我们没能守住！” “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我们去找狐妖，它反而到村里来了。我在洞穴里留下了感知点，要是有动静会第一时间知道。”向晚眠安慰说。但她知道狐妖回去的可能性也不大，既然他们来过就必定会留下踪迹，狐妖也会去其他地方。 不过令人意外的事，狐妖并没有对弟子动手。他们只是抢过孩子便飞奔而去，没有交战也没有伤亡。 现在问题是，该如何找到狐妖的去向呢？ 向晚眠犯了难，一面注意洞穴的动静，一面继续派人在村落四周找寻狐妖的踪迹。 暮色渐渐降临，依然没有消息。 闻落忽道：“那些道士……” 向晚眠打断她：“你怀疑他们？” 向晚眠感觉闻落一直在为狐妖解脱，先是说狐妖根本不需要吃人类，再把重点落在道士身上。道士为什么要骗他们？ “你别因为狐妖和你一族，就想为他们解释。”向晚眠十分讽刺。 “你这样看我？”闻落低笑，“我帮他们开脱我有什么好处？狐妖一族早不在魔界，对他们去向我也一无所知。” 向晚眠心里也疑惑着，但现在搜寻没有结果，只能先去看看。 虽然她不希望事实如此。 道士落脚点在离他们不远的村舍，他们是半个月前来到这里，入住后，为了帮助村民，还空出一个屋子用于免费治疗和赠送药品。 向晚眠和闻落走到半路时，正好看到一个道士正押着一辆推车，里面用黑色布袋包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那个道士看到她们，打量了一番，“是清冥宫来的人？” “是。请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啊，”道士神色淡定，“我们炼的药，一部分给这里的村民治疗，另一部分多的，就送到城镇里给其他需要的人。” 炼药？向晚眠很惊讶，修仙者炼药都少见，需要异常的天赋，这里能一次性炼满一车这么多？且不说这些道士实在不像能炼出来药的样子。 “你们是这个村的福星啊。”向晚眠只是笑笑。 “让小仙君笑话了，清冥宫在修仙界那是万人敬仰的地位啊。”道士也回敬道。 道士像是为了打消她的猜疑似的，一把掀开黑布，里面露出许多包裹着的药片，层层叠叠，向晚眠大致估量一下，就算是批量生产，这个成本、时间、精力也不低。 “那个，小仙君啊，我这还急着赶过去，就先走了啊。”道士赔笑道。 “打扰了。” 道士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向晚眠正奇怪那车药，只见闻落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手指间夹着一张碎纸片。 向晚眠定睛一看，是兽皮材质，被灌入了灵力，常用来传输讯息。 那个道士给他同伴的？什么时候发的？她怎么没看见。 闻落指尖一点，纸上显现出潦草一字，“藏！” “快走！” 幸好闻落将讯息截断，不然她们此行不但一无所获，还可能继续被瞒在鼓里。 二人悄悄来到道士落脚的地方，几间草舍离得很近，最前面一间大门敞着，可以看到拿药的柜台。 往里面几间屋子就比较隐蔽，门紧关着。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按理说有人的话一定会点灯，而所有屋子的窗都是昏暗没有一点光线，就像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可刚才那道士分明是传到这里的。 向晚眠和闻落轻身上了屋檐，村民买不起瓦檐，都是用木质架起来做了屋顶再盖上厚厚的几层枯草，走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在夜色掩盖下，两人倚在屋檐上，透过缝隙看去，隐隐有月光照亮屋内，屋内和普通村民没什么区别，也没有人。 翻过几间屋都是如此，向晚眠感觉奇怪，还是她们遗漏了什么地方？ 闻落忽然抱住她的腰，把她往后一倒，向晚眠刚想说话，就听到下面传来吱呀一声。 有人！ 向晚眠看向闻落，闻落点点头，她便缓缓挪动身子，尽量不发出动静，俯下身，从一个隐蔽的角度往下看去。 屋内从地上透出一阵幽光，地面一个方形大小的木质挡板被掀开，一个道士从中慢慢探出头，四顾左右，然后全身爬了出来。 透过清亮的月光，可以看清那人的脸，就是白天所见的云启道士。 那道士往地下挥手，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几个道士爬了出来。 云启道士最后关上木质挡板，手按在挡板上，一个符印骤显，很快又黯淡下去消失不见，地面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 云启道士舒了一口气，点了灯，这才开口：“该死的狐妖占了我们的洞穴，那些清冥宫的人还在，我们只能先把药料放这了。等和清冥宫的人打死那狐妖，他们走后，这些药料和狐狸尾巴都是我们的了。” “一定要小心，别让清冥宫的人发现端倪。”另一个补充说。 “唉，”云启道士叹气，“要不是那只狐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突然变强，我们还要冒这个险？最后一批药送走了吗？” 有人回答，“云泊送走了，应该能处理好。” “行，这批接手后我们先歇上一段时间，等事情处理好，咱们立马换地方。” 几人交头接耳后，出了这间屋子，到了另一间再亮起灯。 这里又昏暗下来，向晚眠和闻落等他们走完后，才悄悄下来。 向晚眠半蹲下来，运用灵力手按上记忆中的那块区域，红色的封印乍起，一阵光刺痛了她的手心，她往后一缩，被闻落接住。 “退后。”闻落低声道。 向晚眠乖乖推开，闻落手指快速滑动，在那道红光上方划出一道复杂纹路，接住灰尘四起，地面出现了那个木质的挡板。 “这是魔族的阵法？”向晚眠惊道。 “说是也不是。起源于魔族，但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学了去，只是些皮毛。该说是一些邪门歪道吧。”闻落盯着她眼睛，“你是不是以为只有魔族才会用这些？” 向晚眠心虚，没做回答。 下去后就是一条暗道，很长，不知道通往哪里。 向晚眠手尖燃起一阵照明的火焰，在尽头的黑暗被照亮，赫然显现出两个身影。 两个蜷缩在地上，被绳子牢牢捆起来的孩子。身上明显的有挣扎的划痕，其中一个大腿膝盖处竟已弯折，森森白骨露了出来，诡异地折在另一只腿下。 按理说两个孩子这样应该早已断气，但向晚眠探去，竟然还有微弱的气息。 而他们的肚子十分频繁地起伏，形状圆滚肿/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向晚眠心一寒，掀起其中一个孩子的衣服，腹部呈透明的白色，宛如一个乳白色的防护罩，而这防护罩里，正生长着一个黑丝如游蛇般卷动的植物！ 药料。 这是她们在上面听到的道士的话。 向晚眠面色凝重，缓缓放下衣服，抬头竟正对上一双阴森的、被挖了瞳孔的眼睛！ 第16章 壁画 原本那个孩子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没有瞳孔只是全部诡异恐怖的白，没有任何感情的看向向晚眠，向晚眠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一双细弱却惨白的手臂伸过来，直袭她的喉咙！ 向晚眠急身往后退，那双手却扭曲着变细伸长，依然不饶地取她的脑袋。一道闪光从身后转弯袭来，刹那间切断胳膊，掉落在她的脚下。 闻落一手接住回旋而来的匕首，一手拉住向晚眠退后。 匕首再次挥出，这次取下的是那孩子狰狞的头颅，然而半身还保持着向前爬来的姿势。 向晚眠心有余悸，“它怎么突然向我攻击？” “可能……”闻落接道，“感受到生的气吧。” “那些道士不也？” “他们已经半人半邪，甚至邪气更胜一筹。我也是。”闻落垂下眼睛，看不清表情。 向晚眠心里正感慨，忽听暗道上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逃！” 那些道士在这些孩子体内种下药种，想必也能感知到他们的反应，现在死了一个，就会发现有人在。 她们此时从原路出去，必定会和那些道士遇到，她倒不是怕打不过，只是此时和道士那群人闹翻不好收场，接下来也不好办，万一再被诬陷半夜偷袭，可要将清冥宫的颜面扫地。 脚步声越来越急，直至停在她们上面，邪气冲撞将挡板打开的那一刻，闻落搂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边，“抱紧我。” 向晚眠感到脚下一空，自身已经被卷入一团黑气中，像狂风一般卷席着向上飞腾，看不见四周，最后冲破屋顶，飞跃着跳落到地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这简直就是几秒钟的事，那群道士当然没有看到，但向晚眠自己脚落到实地时，也有些心惊胆跳。 魔族果然可怕…… 剩下的道士们正打算好好收拾一下他们，但只看见一团黑影，甚至可以感受到魔气的侵袭，在自己的外袍上染上一层黑斑，个个大惊失色，以为是狐妖前来偷袭。 再到地道一看，差点喘不上气，他们辛辛苦苦养的药料，一个已经脑袋和身体分离，半倒在地上；另一个也受到影响，快要苏醒。 那个快要醒来的孩子挣扎着伸出双手像他们扑来，道士只好将他杀死。 然后一群人跌坐在地上，云启道士从后面匆匆赶来，面色难看：“到底是谁？” “教主……刚刚只看到一团黑气……好像是有魔气……”一个道士胆战心惊、支支吾吾着。 云启一惊：“狐妖？它不是今天下午才抢了一批人吗？他*的，还要怎么样，总抢老子的药料！该死！” “是该死、该死。” "该死又怎么样！你倒是给我杀了它啊？明天就叫上清冥宫的人，不等了，一锅端了它老巢！" …… 第二天两队人相见时，个个心怀鬼胎、心里揣测着。 云启道士忍不住先开口了：“小仙君，那个狐妖简直胆大包天，昨晚竟然来偷袭我们！” 向晚眠同意道，“那可真是胆大包天。”还把你们屋顶掀了。不过胆大包天的是你们。 云启道：“幸好我们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这会已经追踪到它的去处了，事不迟疑，我们这就去斩妖除魔！” 向晚眠心想还真是厉害，之前什么都不说，一晚突然就知道了狐妖的踪迹。更何况昨晚根本没有什么狐妖来；也就是说这群道士本来就知道狐妖的藏匿点。 但她面上只能迎合着：“那当真好。我现在便召集其他人，一同前去。” 再次赶去追拿狐妖，这次见到的洞穴竟是比上次的大了不止一倍，周围苍天树木，百年石壁，一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比起原来的，这倒是更像狐妖本该有的栖息地。 在洞口停下，向晚眠运送灵力探去，一阵灵力的波动扭曲了空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灵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图线，形成一个图案，向晚眠定睛一看，大致是一只狐狸，两只耳朵醒目，但是背对着他们，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那九条长而宽的尾巴，如遮天一般挡住了整个洞口。 图案精致地像人为，至少是有灵性的生物才可创造出来。 不过不解开这个，看来是进不去了。 向晚眠眼神求助般地望向闻落，既然是魔族的东西，那闻落应该就有办法。 闻落笑而不语，转而问云启道士，“不知阁下可有方法解此阵？” 云启一摸自己的白须，“有是有，不过……”他眼咕噜一转，“太费体力了些，我老了不中用了，怕是不太行。还需要各位仙君的帮助，借一把力。” “怎么个借力法？” “各位仙君传一丝灵力给我便好。” 云启收了灵力，一摆衣袖，有模有样的走上前，盯着狐狸的九尾，一呵气，一手便大幅度按着纹路画起来。手指所接触地方，都是阵阵红光闪过，和昨晚地面上的阵法情景相似。 “他不是为了借灵力，而是为了掩饰住自己的歪门邪道啊。”向晚眠和闻落在远处谈道。 “不仅如此。” “嗯？” 闻落停顿了一下，“总之待会小心。” “小心”二字一出，闻落的表情又是认真的在考虑她的安危，这让向晚眠有些怅惋，恍惚间还以为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师妹呢。然而师妹现在完全不需要她去保护，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恶人。 这张羊皮，她还有披多久？ 向晚眠正胡思乱想，那边云启道士已经解开封印，其他人立马叫好，云启也有些得意，挥手道，“不敢当，闲时学些鸡毛蒜皮的伎俩罢了。” 一行人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左右观察着洞穴，初进去没什么区别，仅仅是更宽更大了一些，但在往深处走，洞壁开始变得光滑，像是被刻意打磨了一般。 以及……石壁上竟然开始出现了图案。 是刻在壁上的，用力极深，往里凹进去的槽路使得图案很是明显，虽然某些地方有磨损，但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图案应该是过了很久后还能看出大概。 向晚眠用手指摩挲上冰凉的石壁。 先是一副交战的壁画，可以看出分为两队人马，一方前端是一个长着双角、骨翼的俊美男子，他的身后是一群奇形怪状、不伦不类的怪物，有飞在空中的大鹏，有人头鹿身。 向晚眠注意到，在角落还有一只狐狸，几只尾巴蜷缩着，看不清数目，但想来也是九只；只是不同于其他人一副嗜血咆哮着要前去进攻的样子，这只狐狸还太小，只担惊受怕似的躲在后面。 另一队人马则是和清冥宫一样的长袍宽袖，踏仙云持长剑。 向晚眠懂了，这便是仙魔之战吧。 但是千年前的仙魔之战的场景，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再往前看去，闻落停在了另一幅壁画前，神情肃然，但有些难过。 向晚眠走到她身后，看清那幅壁画，应该是连着上一幅讲述一个连续的故事。 上幅还密密麻麻占了整幅图的或魔或人，到这里只剩下两个。那个长着双角的俊美男人，骨翼已经被折断垂挂在身体一侧，他的衣袍敞开露出满目疮痍，半跪在地上，眼望着身前的人；他的前面，是一位天仙般的修仙者。 这一战，到底是魔族败了。 当时清冥宫的宫主带领整个修仙界和凡界，围攻魔族，经过不知道多久的激战，浩浩天地间死伤一片，最后剩下两人对峙，宫主将剑对准魔君。 魔族从未胜过，虽是野火烧不尽，但足够来带一个凛冬。 她抹去眼底的情绪，又继续向前走去。 接下来的主角变成了那只狐狸，小狐狸在战火中匆匆逃出，魔界被血洗，又不敢回去，只能在人间安家，寻了一处洞穴。 想必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一间了。 石壁上的刻的狐狸不止一只，多了一些，在洞穴里凿挖，在丛林里觅食。 一队人正研究着壁画，突然一阵妖风吹过，将长袍猎猎作响，他们转身，便见到一个身姿婀娜、肤白貌美的美女立在那里，丹凤细眼染着胭脂红，风情万种，只是充斥着怒意。 女子没有说话，立刻变成了一条偌大的九尾狐，火红如赤焰的宽大九尾甩动着，凶兽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来人。尾巴猛地向他们卷袭来，狂风作响，带动满地砂石。 “快退后！” 向晚眠念动仙诀，一道巨大的保护光屏挡住第一波攻击，尾巴在光屏上重重打下，发出巨大的震动和声响。 狐妖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第二波攻击来袭，几条尾巴如利剑般冲来，一遍遍打在光屏上，一次比一次力度大。狐妖的体型在那，快占据了整个洞穴，火红的尾巴在他们眼前摇晃，几乎占据了他们整个视线。 光屏上出现了一丝碎裂。 “这样下去不行！” 向晚眠话音刚落，光屏破碎，空气像扭曲一般挤压过来，跟着来的是咆哮发怒的九尾。 向晚眠受到反噬，口齿间溢出一阵血。 闻落手指画印，接着补上一道保护光屏，罩住清冥宫的弟子，但那几个道士落在了外面。 云启道士一看，啧了一声，来不及骂他们，狐狸尾巴已经转向自己，直直攻击过来！ 云启只能使用他最习惯、也是最有几率抵挡住的邪术，一团黑气冲上前去和九尾碰撞在一起，那硕大的尾巴尖如烤焦般染上了黑炭，痛苦地缩回去。九尾发出了一阵嚎叫，退后几步，洞底剧烈震荡。 除去知道情况的向晚眠和闻落，其他的弟子皆瞪大双眼呆住。 “原来云启道士这么厉害？”一个弟子惊呼。 “你没看到吗，那是什么？那是魔气！” “道士怎么会使魔气？” 几个弟子也无法解释，面面相觑，一种猜想在他们脑中形成，但没人敢相信。 九尾几乎发狂，似魔似人的奇怪尖叫声传出：“你们这些人，害我族好惨！你还想怎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站短啦，快签约辽(＞ω＜)★ 蟹蟹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尤其有几位从我刚开始写就经常评论，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 可能写的不好，但会一直努力提高文笔，一直写下去的！ 第17章 药仙 狐妖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弟子战栗，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护你们村子几百年安稳，不受凶兽邪物侵害，结果你们一来，把那些孩子拐去却落在我们头上，还前来杀害我们，说什么斩妖除魔，扶匡正义哈哈，可真是笑话，好一个正义！” “我的孩子们，它们才刚出生，就被你们砍掉尾巴，然后炼成药。那些可怜的村民啊，不知道你送给他们的药，只是用他们的孩子、我的孩子炼成的药渣！” 字字诛心。 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些孩子，是被道士拐去炼药，还嫁祸到狐妖身上 狐妖才是护了村子几百年的恩人 “狗屁！”云启道士忍不住在众人面前爆粗口，他血液倒流，汗毛竖立，邪气往外不断扩散，已然形成了一个漩涡，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入来。 “妖魔蛊惑人心！不可信！”声嘶力竭地要挽回颜面，可他浑身散发的邪气，却让弟子们不得不质疑。 “我是妖魔，你又是何物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这些道士做的远比我多，还有这些……”狐妖红色的眼瞳转向向晚眠一行人，“你们也是来杀我的哈哈哈，来吧，你们都是一伙！总之在你们眼中，魔族不得好死！” 一个弟子浑身颤栗着站起来，直着身子满脸怒意，那是被欺骗的愤怒和不可置信的失望。 他指着云启道士:“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云启咧嘴轻蔑道，“无论是不是真的都没有关系了。你们都得死！” 云启一挥衣袖，左手臂露出来，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线交缠着烙在手臂上，格外狰狞。云启哈哈大笑起来，咬破舌头几滴血落在黑线上，这边弟子们顿时感到胸闷气短，体内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接着一道道灵力从他们胸口化成一道光，向云启伸去！ 原来方才在洞口破封印时，云启就留了一手，担心自己会露馅，想一网打尽。 这样清冥宫全部成了废人，灵力归他，也能轻而易举杀了狐妖。 “道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闻落薄唇轻启，冷笑道。 云启猛然扭头，瞪向闻落和向晚眠。许多弟子已经软倒在地上，不能起身，她们俩却毫不受影响。 “你们为何……”云启话还没说完，闻落飞身向前，抽出断刃向那条左臂砍去。 左臂的黑线扭动起来，发出防卫的阵阵邪气，但接触到断刃，又很快萎缩下去，畏惧般地慢慢消散。 “啪嗒”一声，左手臂竟然掉在地上，黑线裹挟着覆满整个断臂，甚至漫过最后一点白肉，断臂像被腐蚀一般化成一摊黑水。 “啊啊啊啊！！！”云启断手处传来的刺痛让他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闻落蜻蜓点水般地掠过他身处，幽幽传来一句话，“可惜，你要知道照猫画虎总是行不通的。” 云启的邪术本是从魔族偷师而来，又怎能敌过真正的魔族少主而向晚眠，则是由于体内的蛊毒，也是魔族之物，暗藏剧毒，早压过邪术，当成营养物吸收了。 云启手臂一断，弟子们的灵气停止了外溢，幸亏没有被吸收多少，并无大碍，都怒目圆瞪，要把云启千刀万剐。 云启断臂处还滴着黑血，他踉踉跄跄地退到其他道士旁，骂道:“你们这群蠢货，都给我上啊！” 可这些道士本就学艺不精，又误走歪门邪道，哪有底气同真正的清冥宫弟子对上 更何况还有一只狐妖，正咧开獠牙对准他们。 道士们战战兢兢，被云启推上前，却谁也不敢走出下一步。 云启一边骂着他们狼心狗肺，狗娘养的东西，一边捂着肩膀踹出去一个。 那个道士被踹的趴在地上，抬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爪子，毫不留情地踩下去。 …… 另外几个道士看自己的同伴被踩死，哪还愿意当箭牌，纷纷都退缩着想逃。 云启怒道:“我平时怎么待你们的我什么好处没给你们” 一个道士唯唯诺诺地吱声，“大哥……说实话，我一直不愿意学这些……你当时说好是要教我们仙术的。”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烂货，有资格学吗” 道士们不出声了。 他们也曾想过做个堂堂正正的修仙者，也曾敬仰于那些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圣人，但奈何自身条件如此、天资鄙陋。 是他们的大哥，在他们颠沛流离无助无望时伸出手，告诉他们:“随我修仙吧。” 是大哥为他们披上外袍，带他们云游各地，帮助那些没有钱和能力请修仙者的人。 是大哥，让他们也有资格，被称作一声“仙人”“道长”。 就是这样的大哥，不知何时开始偷偷摸摸地一个人修炼，变得性格古怪，脾气暴躁，甚至开始谩骂他们。 “我练出一种灵药，一定能让我们出名！” 就是凭着这种灵药，他们成为了“药仙教”，自成一派，时而施舍穷人，为人称赞，时而卖给贵人，赚得生计。 直至他们某天发现，那些宝贵的灵丹妙药，竟都是用小儿的身子炼成的！ 但他们又能做什么他们回不去了。 大哥已经半邪半魔，不知成了什么东西。 辗转过一家又一家村落小镇，为了不被发现，只能每次拐走几个小儿。 但欲望一旦开始，便无穷无尽、一发不可收拾。 正遇上魔族骚动，时机到来，便在九祥村落脚。且天助的是，这里盘桓的狐妖，是不可多得的替罪羊。 于是，一场新的掠夺开始。 “回不去了……”他们喃喃道。 他们的大哥，已经沾了满身污血，洗不掉了。 而他们，也将一同奔赴归途。 云启不甘十几年的心血败落，就算死也要与这些坏他好事的人同归于尽。 他身上爆出一阵阵交杂的光，仅有被消磨殆尽的灵力与劣质的邪气夹杂，又是一阵狂风包裹住整个洞穴。 “不好，大哥要自爆！” 众人一见顿时慌乱，就算是低级的道士，自爆乃是将整个身的灵力放大无穷倍，就算是他们也难以抵挡。 “快撤！”向晚眠顿时下令。 然而云启就是要他们亡，又怎会允许他们逃走，自身快爆裂开还忍着剧痛向他们爬来。 而这狂风中人又睁不开眼，不知往何处去。 只见得一道刺眼的光从狂风中冲出，眼前被照亮之时，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他们撕裂。 接着，另一个黑影铺天盖地般，如一阵乌云覆盖在上空，挡在他们身前，像蚕茧包裹住那道光。 光的力量削弱，血色满天…… …… 你说要同归于尽，那便陪你上路吧。都是邪物，又有何区别。 狂风渐停，满天砂石破碎落地后，昏暗的洞内，血肉掩盖下，只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团子。 魔族的血本是黑色，但狐妖一族在人间呆的时间太长，同那道士一样，也是亦正亦邪了。 他们不过是同类。 那个红色团子是一只闭着眼的小狐狸，静静地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占了一方小小的天地，宁静而安详。 道士们的尸骨或堆在一起，或已被掩埋在尘土里，无人可寻。 清冥宫的弟子目睹这一切，跌宕起伏的心情还未平息，有震惊、愤怒和深深的悲哀。 洞穴从混乱归于平静后，来人少了一半，居住者也不复曾经。 向晚眠走上前抱起那个小小的红团子，小狐狸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让人忘记它魔族的身份，它当初庞大的身躯和恐怖的威力，只不过是一个可爱的生灵。 “它死了。”语气是平淡的。 闻落摸上狐狸的翎毛，探测着冰凉的温度，和体内的魔脉。 “还没有。它的魔脉封闭了太久，但也只是封闭，还可以唤醒。” 向晚眠抬头看向闻落。 闻落看到她的反应，问，“你想复活它它活后可是个魔族了，现在虽然小，但千百年后说不定又会恢复以前的力量，到时候又多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它不会。”向晚眠打断她，斩钉截铁地说，“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闻落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手按上小狐狸的脑袋。“这可是你说的。” 魔气注入狐狸的血脉，流遍全身，没过多久，小狐狸的脑袋微微抬起，看到眼前一个白色的软软的东西，舔了上去。 “……”向晚眠缩回手，擦了擦狐狸的口水，小狐狸不高兴似地“嗷嗷”两声。 “那它怎么办”向晚眠自顾自地问。 “不是你要复活的吗” 向晚眠想了想，把小狐狸放在地上，它里面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紧紧咬住向晚眠的衣摆。 向晚眠往后走了两步，小狐狸当然不肯松口，被拖在地上也退了两步。 “……” 向晚眠只能硬着头皮把小狐狸抱起来，它蹭了蹭向晚眠的脸，乖乖地缩在怀里。 向晚眠心里一阵叹息。狐妖现在也不过是个雏儿，在这里想必也无法生活下去。更何况，这空荡荡的洞穴，也没有它的同伴了。 那边弟子简单疗完伤，赶来看见向晚眠怀里抱着个小狐狸，惊奇道:“还有一只！是那个狐妖的孩子吧” “……嗯。”还是别说就是那只狐妖了吧，会吓到他们。 弟子们看见狐狸眯着眼懒洋洋的样子，都忍不住想上前摸摸。 “别碰。”向晚眠转过身去。 啧，师姐又小气了。弟子们想。 “那我们……诶，师姐，那边还有壁画”一个弟子说。 向晚眠往深处看去，果然不远处墙上，又开始出现了壁画，想必是那只小狐狸的后续吧。 这一段被掩盖、被遗忘的往事……也该从尘土里拨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善行与恶行，没有善人与恶人。 第18章 赤尾 仙魔之战，魔族败落，一部分逃过屠杀带着血污藏进不见光的地下，一部分尸骨深埋进凡尘的土里，被千万后人踩过，又长出参天的树木，有日光投射到那些不知名的坟头，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小狐狸从硝烟纷乱中逃过一劫，但魔界之门已经关上封锁，找不到族人，只能颠沛在人世间。 它那么小，就像一只小小的野生的灵兽，或是某个仙人走丢的灵宠。 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它以捡果浆，咬草桔为生，幸亏不需要吸收那么多魔气，也就像一个普通灵兽那样生活。 小狐狸兜兜转转走了很多路，时光流转，世人老去，它也长大了。 长出了光鲜漂亮的皮毛，蓬劲有力的九尾，和渐渐旺盛的力量。它的魔气被草木的香气掩盖，交合，半灵半魔的力量，倒也使它变得强大，可以直面一些凶兽的威胁。 某天它走到一个村落，远远地就听见巨大的咆哮，一只凶兽正对上一群小狐狸。 大狐狸找到了它的同伴，虽然好像只是普通的小兽，但也激动万分。 凶兽叼着小狐狸的翎毛，往自己洞里走去，大狐狸便偷着进洞穴，和凶兽决一死战，成功救出小狐狸，还把凶兽赶走，占领了洞穴。 于是，在这个洞穴里，一只魔族的大狐狸带着一群普通的小狐狸，叼来草根稻桔做了窝，还往深处凿去扩大洞穴。 就这样，狐狸安了家。 村落位置偏僻，又临近一些丛林时长引来凶兽，扰乱这里的安宁。 大狐狸当然不允许别人来自己的领地，张开已经成形的獠牙，吓走了一批又一批凶兽。 村里人知道狐狸的存在，一开始会畏惧，毕竟为首的那只体型庞大，露出獠牙的时候又如此吓人。但知道狐狸对他们没有威胁，反而会赶走凶兽后，村民们都安心了。 狐狸成了村落的守护神。 当时的村长为村落取名为九祥村，意味九尾所带来的安宁祥和。图腾则为九尾的狐狸。 村民把狐狸当成神一样供着，送来果蔬、糕点放到洞穴门口，定期举办祭祀活动。 九祥村的祭祀，不祭死人，也不祭活人，只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是一个家家户户火红的节日。 九祥二字，刻在石壁上，抹上金粉，烫上烙印，成为九祥村的象征。 …… 一幅幅壁画讲述着被尘封、不为人知甚至被误解的往事。 壁画的尽头，便是一面光滑的青色石壁，被打磨得发出亮眼的光泽，其中刻着的“九祥”二字，虽然被尘埃消蚀磨损，但用手抹去那表面的覆盖后，仍是如初的耀眼。 缩在向晚眠怀里的小狐狸，看到这两个刻字，好奇地伸出爪子去够到石壁，就像发现什么新奇的玩物。 可这刻字，是为你而诞生的啊…… 忘了也好。 忘了那些污点、忘了仇恨，它还是最初的小狐狸，有着清澈的瞳孔和柔软的毛，爪牙没有锋利刺人。 就像这天地间千千万万的普通的生灵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九祥村一行，来时是抱着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决心与信念，去时却是无限感慨、怀疑与不解。 他们出了洞穴，抱着各自的心事回到村落，迎上眼巴巴等待他们的村民。 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是怎么的下场，梦里都是孩子的哭喊，但还存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自己能等到孩子的回来。 向晚眠又该怎么告诉他们呢 告诉他们，你们的孩子早就死了，被那个道士练成丹药，他一直在骗你们，甚至你们满怀感激求来的救命药，都可能是孩子的血肉。 向晚眠说不出口。 村民看见他们的沉默，自然懂了，最后一丝希望也落了空，有的妇女忍不住捂着脸低低哭出声。 他们只能默默地承受哭声，和内心的自责。 有的村民家里没死孩子，还算清醒，只见到清冥宫的人回来，一同去的道士不见踪影，便问道:“小仙君，那些道长呢” “他们！”有的弟子愤怒地叫喊起来，“那些混蛋！坏人！” 清冥宫的弟子不会说脏话，再气也只是把人归为“坏人”一类。 “是他们……都是他们……骗子。”弟子声音哽咽。 “你们的孩子，其实不是狐妖掠去，而是被道士偷去用来做歪门邪道的事。那些道士，已经走上了错路。” 向晚眠最后还是道出了真相。 既然事实无法挽回，至少这些村民有资格知道真相。 一个个村民不敢置信，都露出诧异的表情，脸上还带着些许泪痕看着他们。 “但是他们对我们很好……还给我们送药治病……”有的村民小声说。 那些药，便是你们的孩子骨肉做成的啊。施舍给你们的不过是一些药渣，其他的早拿去给贵人当成练功的助力了。 村民们一辈子面朝黄土，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面上对他们非常好，是受人尊敬、高风亮节的仙人，背地里却早已腐烂入骨。 弟子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正作恶的，不是为人唾弃的魔族，而是他们的同类。 世间有许多未解，他们看过的太少，懂得太少，心太纯太善太真。 最后村民落魄地回去，九祥村不再有九祥，但是否有类似的劫难发生，还是个未知数。到时候谁来庇护他们呢 狐妖最后还是交与了村里人，他们知道真相后，对狐妖心里含有愧疚，但狐妖变成了小狐狸，只当是家宠养了，安置在现任村长家里。也许哪一天，如果村落在几百年后依然存在的话，它可能又会重新长大，依旧守护着村落。 向晚眠一行人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那些道士的丹药去向是个问题，有卖着，就有买者，有需要的人，无论他们是否知道这其中的灰色，这条链必须切断。 向晚眠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些地道里的孩子，本该是清澈明亮的眸子却被死灰的白替代。他们不能安息。 他们留意了附近镇子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售卖灵丹妙药的，那种平常治不好的病都能用特殊的法子治好，或者有那种特效的能直接增强功力的丹药。 最后向晚眠注意到一家药铺，坐落在巷口的尽头，是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但出入的都是老客，还一般是达官显贵，大把大把的钱财流进去。 向晚眠换了身便装，是官家小姐的模样，浅色罗裙绣了梅花红线，外披鹅黄色纱衣，显出尊贵的身份来。 药铺门槛上挂着一副对联: 但愿世间人无病， 宁可架上药生尘。 横批:天下平安。 是褪了红色的正丹纸，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大概是很多年前端端正正地写上贴上，当时也是怀着医者仁心，现在却极有可能，背地里做着不为人知的事。 再纯白的初心，在熔炉里也会变色。 药铺里坐堂的先生白须鬓发，正对着药柜抓药，看到有人进来，先是浑浊暗淡的眼睛眯着打量了一番，再缓缓开口:“两位姑娘可是要些什么” “帮家父拿药。”向晚眠答道，“这里可有对灵力修炼有帮助的丹药” 白发老者眼咕噜一转，把前门关了，“跟我来。” 向晚眠跟着走进去，只见一个是一个储存室，摆满了罐装的药材，晾晒的草药，一列排开。白发老者走近一个装着丹药书的木架，向后推去，另一个密室显现出来。 这里只有几张简单的桌子，摆放着匣子和药包。 “它们功用不同，有抵一个月修炼的，有抵一年的，还有抵上十年的。”老者说道。 “有抵过百年的吗”向晚眠睁眼讲瞎话。 老者看向她，“只怕吃了活不过百年。” 向晚眠笑道，“家父有意参加修仙的比试，要一战成名。” 的确是有些不要命的人，肖想名声和地位，可以没有底线。老者看惯了这一切，没有劝阻，只是收起匣子，“我这没有。你非要的话……” 老者顿了顿。 向晚眠伸出一叠钱，放到桌上。 老者收起钱后，继续说道，“出城往西两百公里，便是月沉殿，在那里有。我们也是从那里过来的。” 向晚眠装作好奇的样子，“这种灵丹妙药以前没有听过，原来是从月沉殿那边引进的” “可以这么说。”老者摸摸胡须，“这里你不要就走吧。” 这是赶人了。毕竟是暗地里的事，被知道太多不好。 向晚眠最初只想到，那些道士练了药拿来这里的药铺，药铺代替他们售卖给富人贵人，获得钱财利润。 她没想到的事，这种买卖的源头，却是从月沉殿来的，一路延伸到清冥宫这边的普通镇子。 如实上报了宫主后，那个店铺的背景很快被查出来，但牵扯到一堆势力，有凡间主城的高官显达，甚至还有清冥宫的一些弟子。 凡间之事有他们的一套规矩，修仙界平时帮他们是出于仁义，现在却不好插手。而清冥宫那些凭这种丹药混水摸鱼进来的弟子，自然被查处踢出了清冥宫。 对于这一种丹药的禁用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制作丹药的人还在，使用歪门邪道的人还在。 更何况是牵扯到修仙界的其他道门，说不准这件事涉及的范围有多大，里面的水有多深。 但能确定一件事: 月沉殿，非去不可。 --------------------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19章 月沉 修仙界三道门，清冥宫规模大、声明远扬，灵归关是仙地秘境、盛产珍禽异兽，而月沉殿则是地域偏僻，神秘而不为人所知。 有人说，月沉殿里乌烟瘴气，邪术盛行；有人说，月沉殿殿主贪婪狡黠，为政不力；还有人说，月沉殿和魔界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都是近年来的猎奇传闻，在坊间被当做饭后茶点、说书人的素材。清冥宫的弟子也听到一些，但从未当真过。 毕竟，同为三道门，哪个不是以声明为重、把清誉当成招牌，怎会纡尊降贵和魔族往来 弟子们这样想，可不见得事实如此。 向晚眠同弟子们回到清冥宫后，没休息几天，又再次出发。 这次算是秘密行动，弟子们不知月沉殿的情况，也不能让他们去冒这个险。向晚眠只带了闻落一人——事实上也是必须带着。 闻落在人前，对她还是非常乖巧懂事、甚至有些毕恭毕敬的小师妹；人后不装了，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似乎仅仅是为了困着她，锁着她，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去处而已。 向晚眠想过，按理来说闻落恢复记忆后，身为魔族少主没有立刻复兴魔族、捣毁清冥宫；身为她的敌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恨”，但至少没有置她于死地。 有什么样的仇恨，明明死敌已经逃不开手掌心，只要一狠心就能捏死，却始终没下手呢 说明在仇恨背后，还藏着什么。闻落不告诉她的，必定与那些她恢复的记忆有关。 闻落说过“前世”二字。她们有前世吗前世她们又是什么关系呢是仇家吗 向晚眠不知道。但她是个明白人，她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她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以前的记忆都快要消逝，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就是这里的人。 灵归关的魂灵、月半森林的魔族小孩、九祥村的狐妖，都是那么真实，那些残破的、不堪的死亡，灰暗的、污浊的欲望，都是真的。 九祥村炼丹这一条灰色的线，不知要连到哪里。 月沉殿同清冥宫不一样，清冥宫离周围那些凡间的城镇较远，几乎是坐落在世外桃源，而月沉殿却是由一些城镇包围着，在中心宛如皇城。 她们进了一个城镇，一路上打量着这里的凡人。与清冥宫那边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细数的话，在民风上还是有着差异。比如说，这里的人，更豪放 “两位姐姐，看看我们最新的绸缎！” “姑娘，看些新奇玩意吧，包你们大开眼界！” “姑娘看起来不是这边的人啊，不如就此歇脚，休息一番” 向晚眠看向那边“歇脚”的地方，红檐白墙，格窗上挂着青纱，窗里探出几个头来，都抹着胭脂红粉，细皮嫩脸的招摇着朝她们抿嘴笑。 “你教我在这种地方歇脚”向晚眠眼皮直跳。 那个老鸨想必是看个人就招呼，也没看清她们男女，这才陪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嘛。” 向晚眠被她惊到了，但又想起了什么，脸颊发烫，赶忙挥挥袖子走开。 最后才看到一个靠谱一点的店主，问道，“请问这里可有什么有名的药铺” 那店主一想，“有名的多，不知姑娘要何种药治何种病” “特殊功效的药，比如……能快速提升功力的。” 店主打量她一番，眯起眼睛，“地上没有，不过地下有。我看姑娘年纪不大，似乎也不是这里人，不知要这种药做什么” “我们的确是从别处赶来，就是听说这里有这种药。”向晚眠解释道。 向晚眠在塞了一叠金币后，店主才满意地给她指了路。 “去月入市，那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是真的。 向晚眠和闻落按着指的路，绕过几条街，转头从一个巷口进去，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人头攒动，都是聚集在这里交易。 小贩子摆个摊，随便看去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兽骨、药瓶、木材、香囊，食用、药用、装饰俱全。 人群堆在摊子前，半蹲着讨价还价、骂骂咧咧的样子，就像一个黑市。 其中有一个摊子人数最多，全部挤着往前探头去，生怕要卖完了。 她们也往那边走去，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小老太婆，面前摆着一列玉瓷瓶，吆喝道:“一粒美若天仙，两粒倾国倾城，三粒准能选上圣女！” “什么圣女” 旁边一个黑面大汉道:“月沉殿选拔圣女，你不知道选上后就一辈子不愁了。”说着伸出手，“给我来一瓶。” “……”不是选圣女吗 那老太婆看向晚眠一脸惊诧，解释道，“一瓶直接能让一个成年大汉变成豆蔻少女！” 人们都激动地叫喊着，也纷纷掏腰包去买药瓶。 有人抢到的，似乎已经觉得自己是必定人选了，“选上圣女进殿后，我就是万人之上啦！我要把那些贱/人踩在脚下！” “在月沉殿好吃好喝地养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有那么高的地位，这种美差事谁不愿意只要长的好看就行了。” 向晚眠这才了解道，月沉殿大概一个月前发布通告，说要从民间选拔圣女，只要长的好看，就可以拥有非常尊贵的地位，当作月沉殿的象征。 民间多的是想暴富、一朝成名的，那些贫寒人家的女子，无论年龄大小、相貌资质，都想碰碰运气，万一选上了呢 向晚眠只是疑惑选拔圣女的用途。当真是做个花瓶儿放着好看吗 闻落道:“好端端的修仙宫像挑选宫女一样，你说是用来做什么。” “应该不会……月沉殿好歹也是有名望的，要真做出什么事，只怕会威严扫地吧。” 闻落不可置否。 选拔圣女的日子就在几天后。 她们着装打扮后与这里的普通女子无异，除了相貌会突出很多，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生的好看的良家女子。 敲锣打鼓声中，几排武卫排开场地，要参选的女子纷纷涂脂抹粉，蜂拥而至，有的簪花在人群中被挤掉，又在地上被踩踏。 武卫们打量着这群争先恐后要上前的女子，其中一个目光落到了后排观望着的向晚眠。 “你，后面那个，上来！” 向晚眠没听见。 武卫扒开人群，“说你呢！哎，这还有一个……” 他看到向晚眠身旁还有一个女子，刚刚被挡住没看见，现在一下看见两个突出的，好不意外。 武卫刚想过去仔细看，那人就不见了。 “我跟你走。不过我先回去告知一下爹娘，说我被选中了。” 武卫想找到一个也行，便和向晚眠说了进宫的地点，让向晚眠回见亲人。 方才是向晚眠和闻落说好，自己去参加选拔，探探宫内虚实，闻落因为魔族身份，说不准会被发现弄出什么大乱子。 甚至于，如果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在月沉殿大开杀戒，那更会出问题。 闻落当然也不会参加选拔，向晚眠能清净一段时日，倒也是好事。 向晚眠进月沉殿后，被带到一处别院，大概选拔出十几号人都在这里住下。 真如之前所说的，她们平日里几乎不需要干什么事，除了有人端茶送饭过来，几乎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别院里有牡丹盛开，清池矮山，一番小巧别致的景致。其他女子里，有的是穷人家被送来的，现在能够住在这里，觉得是天赐的恩惠。 好景不长，大概仅过了一周，她们便被召集到宫内。 宫内雕栏画栋，一派金碧辉煌。雕龙宝座上，一个长发男子俯视她们。 向晚眠一惊，之前在别院没觉得什么，现在进到主殿后越发地觉得这里实在过于华丽，仿佛是人间的皇帝。 他们修仙界一直对于凡界是不多过问的，虽然实力远在凡界之上，但一直有恪守的规矩，不会越界。 而月沉殿……不仅将周围的凡界纳入势力范围，似乎还有扩大趋势，甚至有想称霸的野心。 这就值得警惕了。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们吗”宝座上的男人开口，声音却不似他的衣着那般富贵华丽，而是透着一股阴冷、衰弱的气息。 圣女们没有人敢回答。向晚眠也低着头，看他究竟想说什么。 殿主对着她们笑了一下，但脸部僵硬，怎么看怎么诡异，“你们是天选的圣女，你们的祈福，可以让上天动容，保佑千秋万代。” 那些女子这段时间来在月沉殿过得很好，理所当然地相信自己身为圣女，自然是要去祈福的。保佑子民，是自己的荣耀。 车队载着被选中的圣女出发了，在罗账下想象着祈福台的样子，自己衣袂飘飘，伸出一双玉手庄重地盛满甘露，洒向祈福池。 然而面对她们的却是—— 车辆越来越颠簸，她们不得不相互扶着才能坐稳。 她们想，这路程为什么会这么漫长祈福台在很远的山上吗为什么外面风声这么大，越来越阴冷 车辆停下时，她们刚松一口气，罗账被拉开时，外面却已经天黑。 没有人。 在一片密林里面，风声潇潇，昏暗的黑夜里看不清脚下。 一个女子试图下车，却猛地滑倒，手一摸，却是一具冰凉的身体。 护卫车队的侍卫竟然全死了！ 向晚眠听到女子的尖叫声，心里的怀疑被证实，下了车，只见车辆两旁地上已经布满了侍卫的身体。 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个人影从旁边树林里摇晃着出来。 “月沉殿这次下大功夫啊，敢用活人献祭。既然如此，那我就接受了。” 第20章 入镜 “活人献祭？” 向晚眠听到这话，心里一寒。那些被选进月沉殿的女子，并非是去做什么祈福的圣女，而是用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去献祭啊。 那个从密林里走出的男人，一身黑袍，将宽大的帽子放下后，眼神如刺刀般凌厉地刺向她们。是嗜血的、残忍的眼神，看着即将送入腹中的猎物。 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无情的杀伐。 男人提起宽大锋利的尖刀，向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女子砍去—— 刺刀停在了半空，一把剑与刀锋碰撞，堪堪挡住刀落下的攻势。 男人眯眼，看向眼前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女子。 向晚眠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但实际上早已冷汗淋淋，自己拼尽力气才挡下的，不过是男人随意一刀，而男人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把她斩断。 但男人没有再攻击，而是与她就这样僵持着，盯着她的脸，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他们的刀剑还碰撞在一起，力道相斥，紧接着一道光划过刀剑交织的地方，一股气流将两人分开。 他们看向光的来源，一个女子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披肩，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少主，哪阵风把您吹来了？”男人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说。明明说着尊称，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恭敬，反倒像嘲讽。 “萨尔，我说这段时间你怎么没动静，原来早和修仙界勾搭上了。”闻落冷冷地说。 “这不能怪我，是月沉殿像条狗一样想跟着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倒是少主你——”那个叫“萨尔”的男人目光在向晚眠和闻落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停在了向晚眠身上。 “我说这位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小宫主啊。”萨尔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竟然能看见本尊，真是我的荣幸啊，真没想到没想到……” 萨尔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刀刃已经搭在了向晚眠脖颈上。 “闻落，如果我再偏一点，你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闻落在黑暗里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住断刃。 “我们来个交易好不好。只要你愿意和我们联手……” “不可能。”闻落打断他。 萨尔笑意凝在脸上，“你能接受你的心上人死在我的刀下？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要不要我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有多爱她，她又做了什么？我要是你我早杀了她。” 字字清晰地落在向晚眠耳中，这些话比冰凉的刀刃更刺痛了她。 “你杀了我吧。你们魔族的少主恨不得我死。”向晚眠开口道。 萨尔嗤笑一声，“我倒是想你死，可你还有点价值，毕竟那人不愿意啊。”他示意闻落。 闻落声音依旧平静，“和她没关系。魔族的事我们再谈。” “以前没关系，现在有关系了。我再问一遍，你是愿意和我联手呢，还是看着她死？” 闻落没说话。 “也是，我都看到了，前世她没有选择你，这辈子你又何必选择她呢。既然如此，那我只好——” 向晚眠闭上眼睛。她濒临死亡的次数太多，甚至有些麻木，还在想这次是否会真的死去。 不，闻落不会让她死。她心中莫名想到，不知道哪来的坚定。 至少，要让她知道真相吧…… 她无缘无故被送进这个世界，本以为和所有穿越的人一样，只要按照剧本来就可以，只要一步一步走稳。 可剧本早已不在她手中。或者说，只有她才不属于这个剧本里的世界，只有她一无所知。 闻落内心夹杂的复杂之情灼烧着自己，在萨尔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毅然自行冲破了下一层封印。 空间被撕裂，一瞬间断刃插入萨尔的胸膛。 这一击不可能杀死萨尔，但至少能让他受伤放开向晚眠。 但萨尔却是身形一动。断刃在他身体里竟一路滑到心脏位置。 闻落心里咯噔一声。 他是故意的! 那里是…… 萨尔心脏处发出强烈的光，紧接着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吗，那我就全告诉她!” “你有三界之书，我也有三界之镜!” 光亮慢慢扩大，将向晚眠和闻落包围起来…… 向晚眠感受到刺眼的光渐渐消失后，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课桌，一本书平放在上面，书名是熟悉又陌生的《历代文学作品选》。 她耳里传来阵阵朗读声:“山无陵，江水无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大学的课堂 她回去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向晚眠解开密码锁，打开便是一个页面。 小说阅读页面:《绝世黑莲：魔界废柴弃子》。 她想起来了，当时就是在这里，盯着小说页面打瞌睡，头吭到了桌上，再睁眼便穿越了。 当时向晚眠还吐槽这个书名如此低俗，现在拿在手上却如一块滚烫的烙铁，只想快点扔掉。 她的手再次碰到手机，却又是一阵天昏地旋，在昏暗中似乎看到老师往这边走过来叫她的名字。 再度睁开眼，又是一张木床，竹舍和雕花的窗，门外急促的敲门声。 向晚眠全身冷汗，发抖着滚下床，摔倒在地上。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促，进来的却是闻落。 向晚眠半跪在地上，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眼看那人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 半响后，向晚眠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走马灯。 从她穿书前的场景，转到穿书后，从她初见闻落，到最后被光吞没，一幅幅场景如走马灯般重现在眼前，每一个都很短暂，就像把她暂有的记忆割得支离破碎。 那么下一个场景又是什么呢 黑暗突然持续了很久，没有光出来。 向晚眠知道，来了。 等黑暗过去，后面的世界里，她又会待很久。 向晚眠等了很久，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她不知道是自己没有睁开眼，还是面前本是如此。 过了不知道多久，悠悠地传来一些微弱的声音。 “师姐，你对我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师姐，对不起，我喜欢你。” “师姐，我该死，我骗了你。我怎么配……我这种人，怎么敢肖想着和你在一起” “师姐，我好想你，我想见见你，但我又好怕……害了你。” “师姐，你杀了我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内容显然是无法连上，但向晚眠知道那是闻落的声音。 一直围绕着、牵引着她的声音，始终只有这一个。 重复着的“师姐”，有欢快的、期待的、哀伤的、绝望的。 这样的闻落，她不曾见过。 她能感觉到，这应该是闻落真正的模样，有血有肉，而不是那个嗜血的说恨她的魔头。 也许，这一次，她能看清楚，而不再是局外人吧…… …… 倘若三界之书是创造一个个世界，那么三界之镜便正好相反，是记忆的回溯，是重回那些过往，捡起那些凌乱的碎片。 三界之镜开启。 前世。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前世了! 其实是算一个比较独立的故事，按顺序写她们的相识、相爱……以及补一些坑。 闻落对向晚眠复杂的感情，就是在前世产生的。 接下来是纯感情线啦! 保证!有糖!很多很多糖! 前二十章是因为闻落感情在那，无糖可发呜呜 ==================== 第二卷 二嗔 ==================== 第21章 师姐捡了个小孩 “轰隆隆——”又是一声雷鸣撕开天裂，伴随着大雨倾泻，宛如凶兽咆哮着降临人间。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长时间的降雨让本就贫瘠的山地更加难走，泥石不断滚落下来，掉进深不见底的地堑处。 “哎呦！”一个体态臃肿的身影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差点摔了一跤，站稳后朝前面人嘀咕道，“师姐，什么时候到啊？这场雨都快下一个月了，路这么走……”说着又侧着身子，差点摔倒。 前面的人转过身来，扶了他一把，“叫你平时不好好练功，整天就知道吃，吃光清冥宫的存粮，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 他们旁边几个人跟着哈哈大笑。 那人抬起斗笠，抹一把脸上溅到的雨水，露出清秀的五官来，竟是个女子。清冷的丹凤细眼不掺一丝杂念，精致白皙的脸庞上雨水顺着轮廓滴落下来，抿着的薄唇带着丝笑意，一看是个出尘脱俗、高贵冷艳的绝世佳人，但说出来的话却好没有风度。 “改天我央求宫主立个榜，修仙打怪你不行，好吃懒做第一名。” 被训斥的那位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反问道，“师姐，你还说我，带人逃课的是谁？怂恿人摘灵果的人又是谁？清冥宫罚抄最多的是大名鼎鼎、风华绝代的小宫主向晚眠好吧！” 女子摆架子不成反被笑话，也不恼，毕竟师弟说的是大实话，诚实，该表扬。 向晚眠，堂堂第一道门清冥宫的小宫主，天资聪颖、气质出众，早在孩提时代便被夸得天花乱坠，不料放养惯了，性格洒脱不俗，经常与弟子们打成一片。 向晚眠再度扶起斗笠，双眼藏在了阴影下，“回去再教训你。这段时间雨也真是多，天地异象难免如此。我们快点赶到伏魔洞，看看是谁在作祟。” 山路往上盘延，一行人加快速度前行，直至在断层处，看见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终于到了！”一个弟子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里宫主检测到这里天地异象，雨下了一阵个月没见过太阳，正赶上农作时节，村民们只能看天盼晴，最后找上了清冥宫。 向晚眠当时在宫主旁慢悠悠的吃灵果，“祈求晴天？我们还真是免费劳动力，闲的——” 宫主一把扇子打在她手上，咬了一半的灵果滚到脚边，“说什么呢！” 宫主起身揖手，一身正气，“清冥宫绝对查清原因，倘若有邪祟作孽，一定格杀勿论！” 向晚眠心里啧了一声，想捡起她可怜的灵果，好不容易才成熟一个的，又被伸过来的扇子打在背上，“向晚眠，带弟子去查明原因！” 她觉得，宫主一定是怕灵果被她吃完了，才打发她出去。 于是，经过几天几夜跋涉，他们终于找到了异象的来源。 向晚眠掏出七星环，是一块园形的木盘，其上有一针，在检测到魔气时可发出震动。 七星环对准洞穴后，那针果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以一种近乎可怕的频率。这意味着，洞穴里不仅可能有魔族，还是实力很强的魔族。 要支援吗？从这里发信号，清冥宫再派人过来又要几天。而且宫主一定会用鄙夷地眼神对着她，叹气道，“你还是多加练习为好，切不可放浪形骸。” 向晚眠自顾自摇摇头，索性一咬牙，率先迈开步伐,往洞穴走去。 在洞穴门口，她指尖微动，燃起一簇火苗，照亮了前方一段路。 眼前还算平坦，没什么奇怪的东西，甚至没有一点动静。向晚眠往后面摆摆手，示意其他弟子跟上来。 其他弟子探头探脑地躲在她身后，只敢伸头往前看，向晚眠一边哀叹清冥宫要毁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了，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忽的一阵冷风袭过，手指尖的火苗骤然熄灭。 灵力聚火不是普通的火，不会被自然风吹灭！只怕是…… 在弟子们的惊呼声中，向晚眠心急如焚，一遍遍念动仙诀，祈求火光再次燃起，但总是刚出现就消失。 她脚踝处突然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 那东西掐得她生疼，还有一股粘稠的液体滴在她脚踝上，流进鞋子里。 一瞬间内，向晚眠心里猜测了无数种，从诈尸到怨灵。她只想说，刚刚不应该怪弟子！说不怕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似乎是心里的呐喊奏效，指尖的火苗再度亮起。 一双细嫩瘦弱的手，往上看去，一张惨白的小脸布满血污，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啊啊！” 向晚眠不顾面子了，果断叫出了声。她只想到这里最多有魔族，哪来的鬼吓死人！ 她一记刀鞘就打在那颗脑袋的头顶，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缓慢地倒在地上，黑发散落，握在她脚踝处的手也没了力气，耷拉在脚边。 向晚眠连退几步，看那个东西确实没了动静，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手臂细弱，五官端正清秀，如果不算上脸上的血污的话，眉眼如画，生的着实好看。也没有魔气，奄奄一息的样子…… 好像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火光再往后照去，显现出来的场景让所有弟子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洞穴之内，满地竟都是孩童的尸体！ 扭曲的、变形的残肢，让有些弟子捂住嘴忍不住想吐。这番场景，他们也只从师尊师长那里听说过，魔族生性残暴，杀人无数，下手极端残忍。而这些弟子在清冥宫待久，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惨象，一时半会都没能适应。 向晚眠最先反应过来，捏了个灵符朝洞穴深处探去，没有灵力或是魔气的波动，也没有一点生机。那么这个地方，只剩下了尸体。 满洞穴的尸体，像屠杀场。一种可能性在她脑海里形成：这些都是魔族抢来屠杀的孩子。而刚刚朝她伸出手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在向她救命。 向晚眠心一颤，要是好端端的活人，本来就剩一口气，被她这一打直接断气了怎么办？ 她连忙蹲下来，手抚上女孩的额头，还好，只是暂时昏迷了而已。 “这不知道哪家的孩子，被无辜拐到这里来，先带回清冥宫吧，等伤养好了再说。至于这些尸体……你们把洞封起来，上报宫主。看能不能查到是哪个魔族在此作孽。” 弟子们遵命，那些尸体谁也不敢动，于是都退出洞穴，在洞口上了结界。 向晚眠背起那个女孩，才发现年龄并不是特别小，个子并不矮，骨骼也基本成型，只是因为太过瘦弱，才让人产生了错觉。但她的脸却是那种很稚嫩纯净的，就像不问尘世，一直在深闺里待着一样。 也许是哪家的小姐呢？她的父母一定很急吧？ 向晚眠胡思乱想了一路，随意猜测着女孩的身份，甚至已经想出了一个悲惨的故事。连着一夜奔波，弟子们终于回到清冥宫。 将寻访结果上报给宫主后，宫主表情严肃，说自己会亲自查这件事。 而对这个孩子，宫主是这样说的，“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处理。” 向晚眠：“……”不就是嫌麻烦。 就这样，向晚眠气喘吁吁地地又将女孩背回了自己的住处，是一座简单的竹舍，坐落在青翠的竹林里，平时外人很少进来。宫主对自己的女儿十分苛刻，要求其生活简朴、勤俭节约，所以这里连只鸟都不愿意搭窝。 可又能怎么办呢？该住还得住。只能委屈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漂亮小女孩，也许是哪家大小姐，和她一起住这破地方了。 地方虽偏且破，碍不着向晚眠撒野。她给这里取名为“眠阁”，一是与自己名字同义，二是表明，这里是用来睡大觉、做百日梦的地方。 女孩在眠阁里安置下来，住在侧房，其实不过是把杂物室整理了出来，那些早不看已经发霉的仙谱药册都统统卖给别处的小弟子。侧房里空，向晚眠只搞来一张木板床，垫上些破絮以免硌人，以及一些原有的简单的木架、桌子。 女孩这一睡真是睡个昏天暗地，向晚眠要不是来好几次探探气息，都以为死在她床上了。要是没死在魔族手上，反而到了她这里，歇了气，那叫什么事。 在女孩昏迷的几天里，向晚眠除了过来探望一下是否还活着，以及强行掰开嘴灌下汤药，还等来了宫主的消息。 据说在洞穴的旁边几处城镇村落都问遍了，虽然一月来雨不停，民众叫苦连天，但并没有哪个人家丢了孩子。向晚眠还刻意问，有没有哪个大户人家丢了小姐，结果是哪来的大户人家，这里只有平民百姓和穷人。 向晚眠只能坐在床头，看像一具死尸一样的女孩，心里琢磨着：所以那些洞里的尸体哪来的呢？这个女孩，又是什么身份？不会是随便捡来的穷要饭，叫花子吧？自己整天在清冥宫被迫过朴素日子，都快饿死了，才养不起另一张嘴。 就在向晚眠有点后悔时，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 终于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初遇，向晚眠捡到闻落。 第一眼，有鬼啊啊啊!(打了一下/家暴开始) 第二眼，长的挺好看的鬼? 第三眼，我差点打死人呜呜呜 第四眼，还真tm好看想带回家养着? (想了一下发现养不起) 第22章 师姐是个好人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扑闪着，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瞪大眼睛，防备地向后缩去，紧靠着墙。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洞穴里，为了选一个什么“少主”，她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把她和其他同伴们关起来。只有一点食物和饮水，不够几个人食用，他们很快开始自相残杀起来，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最后都倒在血泊中。 她总是一无所知，从小就是，每天只能在黑乎乎的房间训练，和其他孩子一起，做的好的有奖励有饭吃，可以活下来；做不好的只能死。 死亡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所有人都害怕这个东西。那一定是比棍棒、鞭子和铁拷还要可怕的东西。 她有生存的本能，而似乎比其他孩子成长地快，最后在洞穴里，她掰断了最后一个和她抢食物的人的头颅，然后就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她那时只有双眼还能看见，但黏黏的血污总是从额头溜下来糊住眼睛。她努力分辨着眼前的光，好像听见了脚步声，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人。 是来救她的？还是害她的？她只能下意识地伸出手。她想出去啊。 接着自己的头部受到重击，很疼，她便晕了过去。 …… 女孩回想起最后那一击，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把她带回来的。 这里不同于她的魔界，光线很亮，从外面透进来洒在地上，甚至有些刺眼。 向晚眠看女孩终于醒了，缩成一团和自己疏远的样子，就像自己要加害于她似的。明明是自己差点被她吓死。 向晚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温柔善良一点，堆起笑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警惕地看着她，双手握拳放于胸前，身子弓起微微前倾。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向晚眠对女孩的反应很无奈，往她那里靠了一点。 女孩看着眼前这个人慢慢贴近自己，身后又是实的墙，无处可躲，只能睁着眼睛瞪着她。 结果一双手抚上她的头，揉了揉头发，动作轻柔，像驯服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动物。 “还疼吗？” 疼？疼是什么感觉？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他们都是说，你还没死，你必须坚持，你必须活下去。 女孩没有回答，想摇头，但看眼前人清澈的眼睛，最后点了点头。 “魔族的人都是大坏蛋啊，连你这么可爱的小美人都下得去手，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向晚眠啧了几声，看女孩一直没反应，问道，“你不会是哑巴？天道不公啊，一定是嫉妒你太好看——” 女孩大概是觉得向晚眠话太多，终于开了口，“闻落。” “啊？”向晚眠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 “不是哑巴啊，声音也好听。”向晚眠摸了摸下巴，“别闷声不吭嘛，和姐姐讲讲你哪里来的，家在哪，我好送你回去。” 闻落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不知道。” 在向晚眠苦苦哀求和一系列逼问下，闻落好不容易挤出来几句话，但只能说明：她真的一无所知。 小时候和一群孩子被关在一起？每天打架，不打架就要挨打？被送到洞穴，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什么惨无人道的事。向晚眠听得都呆了，只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怜，然而到最后也不知道闻落是从哪里来。 也是，在那种环境活下来的人，不疯掉傻掉就算好的了。这么看来，闻落只是闷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吧。 向晚眠生在清冥宫，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小宫主，虽然宫主对她要求严了点，但对她来说所谓吃苦，无非是关小黑屋、不给吃饭、罚抄书之类。虽然也听过一些民生疾苦，但现在亲眼见到，才真正感到震惊。 还有心抽的疼。 向晚眠把闻落抱进怀里，哄道，“都过去了啊，这里没有人会害你了。”现在这样，她还怎么忍心赶走闻落啊。 闻落比她矮上一点，头挨着向晚眠的胸前，感受到阵阵体香，这近距离的接触是从未有过的，温暖的体温既让她感受陌生的排斥感，又忍不住想多拥有一会。 但是那些人，曾经和她说过，那些让你留恋的东西，都是致命的。 致命的，会置你于死地。 闻落想到这，身体的痛感又一次缠绕上感官，她猛地推开向晚眠，想要离开更远一点。 然后向晚眠一个不小心，就被推下了床。 “哎，你这——”向晚眠揉着脑袋，“你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暴力呢？” 向晚眠正想教育一下闻落不要使用暴力，门被打开了。 于是向晚眠的父亲——宫主进来时，就看到他的女儿半躺在地上，一脸哀怨，而床上的人衣冠不整，一只手拎着衣角才能不让衣服滑落下来。 “……”宫主自然没有想歪，表情严肃道，“你醒了。” 闻落感受到这个人强大的气场，连忙从床上下来，站直身。 向晚眠从地上爬起来，凑到宫主前小声念叨，“我刚刚试探出她身份了。她好惨的一个孩子，从小没爹没妈，被人贩子拐卖虐待……” 啰嗦一大堆，只交代了一件事：好惨一孩子。 宫主顿时心软，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那如果可以，便收来做徒吧。”宫主走上前，宽大的手掌覆盖上闻落的额头，很快神情复杂了起来。 “不对……”宫主反复运用灵力，灌输到闻落体中，可始终有一层阻隔，完全容不了一点灵力。 一个正常人，哪怕是凡人，都有一脉，只要打开是有可能修仙的，只是吸收多少、能否运用的差别。可闻落竟然吸收不了一点灵力……那就是完全的废人！ 闻落的身体似乎是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点波澜。 宫主一声叹惋，“这孩子……只怕，是无法修炼的。” 向晚眠从宫主脸色不对时开始，就明白了大概。 但是赶闻落走的话，她又能去哪呢…… “要不、要不，碧桂堂那里不是还缺人吗？之前一个厨子探亲去了一直没回来。”向晚眠急中生智，连忙道。 碧桂堂是清冥宫的后厨。虽然说有的仙人辟谷后不需要进食，可在清冥宫达到那种境界的，其实也只有宫主一人。其他弟子反而胃口比凡人都大，导致碧桂堂一直缺人手。 宫主思索一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闻落就这样被打发去做厨子了。 闻落呢，在床上躺了三天，又一直在吃各种灵丹妙药，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原本畏惧这陌生的环境，现在又害怕自己无处可去。 所以，无论让她做什么，这些人似乎都没有伤害她的恶意，这让她感到安全。尤其是那个喜欢摸她的头的女人，虽然话很多有些烦，但似乎是个好人。 闻落被向晚眠带到碧桂堂。这里其实是个很大的地方，有屋子用来烧柴煮饭，还有几个菜园子种着菜，包括后山很大一块都是它的区域，生长着高大的树木，日夜浇灌后，结出的果子便是仙果，对灵力修炼有很大帮助。 向晚眠跟主厨的老嬷嬷叮嘱道，“这是新来的小孩，你们带带她，让她勤快点多干点活。” 老嬷嬷心里想着这不是塞了个麻烦吗，这细皮嫩肉的能干些什么，要是把小宫主带来的人累到了，说不准会被骂。嘴上却连道，“是、是。” 向晚眠满意地在后厨间里逛了逛，她小时候没少来这偷吃东西，这里的人认识她，也不敢上报宫主。只有一次，自己当时好像是在练什么功，几日不能进食，实在饿极了，怀里揣了几个馍馍，迎面正撞到宫主，被拎起来揍了一顿。 向晚眠也拎着闻落的后领，将她拽到一个洗菜池，问：“会洗吗？” 闻落看了看案台上满满几捧菜叶，又看看清水，“洗菜？” “嗯。”向晚眠有些期待的眼神。 “不会。” 闻落是真不会，没有接触过这些日常的琐碎事。她对烧饭做菜之类的印象，还停留在很早很早以前，自己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叫“妈妈”的年轻漂亮女子，忙前忙后的身影。 后来某天，那个人再也消失不见，而她也一跃坠入了黑暗，为了“少主”这个名号，永无止境地训练。 所以现在再看到这些烟火气的东西，闻落是怀念的，又是迷茫的。 “就知道你不会，明明不是大富人家的孩子却比谁都娇贵。来看看你师姐的。”向晚眠说着撸起袖子，将手伸进冰凉的池水中，将翠绿的菜叶上的泥土洗掉。 “师姐？” “啊，忘了说，”向晚眠停下手中动作，“你怎么称呼我呢，叫救命恩人就不必了，和其他弟子一样叫师姐就行。” “师姐。”闻落叫了几声，似乎在熟悉这个词，虽然向晚眠觉得她可能并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向晚眠洗了几下，也犯懒了，意识到自己今天来不是干活的，便又将闻落推到前面，“别光看着，学啊，自己试试。” 闻落乖乖地洗了好几盆菜叶，等老嬷嬷过来一看，惊奇道，“哎，没看出来这孩子这么能干！小胳膊小腿的。” 闻落是不知道累的，不一会儿熟练起来了，就把今天后厨的活包揽了一大半。向晚眠走后，她还想去干其他的。 老嬷嬷说，“你歇着吧，小宫主不让你受累。” 闻落站着发愣，“不用干活了？” “不用了，不用了，去玩儿吧。” 闻落想了一会，问，“玩什么？” “你们年轻人玩什么我怎么知道，其他弟子掏鸟蛋、打架、摘果子的都有，想玩什么玩什么去。” 闻落还是不为所动。 老嬷嬷看闻落估计是刚来清冥宫，对这里不熟，便叹气道，“要不你和我来学种菜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闻落:师姐教我洗菜、做饭、生火、砍柴，她对我真好。 向晚眠:嗯，真乖。 旁人:呵呵。 第23章 师姐偷吃仙果 向晚眠再次去后厨找闻落时，在屋里转了半天，只看到一些厨子忙来忙去，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老嬷嬷手上还滴着水，用袖子擦了擦，问道：“小宫主可是来找那孩子？” “是的。她人呢？” 老嬷嬷一指后山，“在那里的院子种地呢。” “……” “哦是她自己想去的。我让她歇着她偏不干。”老嬷嬷解释道，生怕向晚眠以为自己是虐待她。 向晚眠到了菜园里，菜园靠着后山，临近一排果树。 她飞身踩上果树，随手摘了个仙果，一遍咬着一遍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窥探着园内。 闻落正弓着腰，半蹲在地上，拿一个小水桶慢慢地给一个刚种下的苗浇水。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还以为是要种出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不过是几株菜。 旁人浇菜都是拿大桶一路洒去，从田埂这边走到那边，就浇完一道了。但闻落每次都要蹲在那株菜旁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浇上去，还控制水量和浇灌的力度。 ……简直了。看的向晚眠头都疼。 要知道这半山腰都是大片大片的菜园子，这样到天黑也浇不完。 向晚眠在树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嘴里慢慢叼完一个仙果，渐渐看不下去了。 她随意折了一个树枝，念动仙诀，只见闻落手里的桶突然跳动起来，从闻落手中跑出来。 “！”闻落伸手去抓那只桶，结果那只桶只是跑地更快了。 闻落追不上，只能站在原地，一脸震惊地左右四顾，但从她那个位置根本看不见藏得严严实实的向晚眠。 她只能看见一只诡异的桶，像长了脚一样，小跑到田埂一头，在半空倾泻，里面的清水均匀地同时洒下浇灌几株菜苗。 那只桶很快就浇完了一圈菜苗，闻落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那只桶，“你……你是成精了吗？”水桶精？ 向晚眠躲在树叶后捂着嘴笑，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掉下树来，连忙稳住身形，咳嗽了几声，变了低沉的声调：“是的。小美人，你好，我是清冥宫的水桶精，在这里吸收了天地精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请让我为你服务。” 闻落被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具体的位置。 闻落小声说，“谢谢你哦。” 向晚眠终于笑地撑不住腰，手心一滑吃剩的果核掉到地上。发出响声。 闻落朝那棵树看去，刚刚掉果核的时候树叶被擦动，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影。 老嬷嬷跟她交代过，这几排树都是仙果，现在还没有到完全成熟的季节，是不能采摘的，需要过一段时间后清冥宫的弟子会统一来采摘。 “有贼！偷果子的贼！”闻落从地上抄起一根掉落的树枝就往树上胡乱打去，一边叫喊着捉贼。 “哎，你这——”向晚眠躲过几次胡乱的打法，从树上跳下来，一把捂住了闻落的嘴，“我帮你浇水你还打我！小白眼狼！” 闻落嘴里最后一个“贼”字还没叫出口，看到是向晚眠瞪大眼睛，转而变成了“师姐”。 “嘘、嘘，安静，别乱叫。”向晚眠放开手，闻落被她捂得小脸涨红，问，“师姐来偷果子？” “偷？怎么能算偷？我这叫……”向晚眠眼咕噜一转，想了几个词，最后瞎扯道，“这不是仙果快成熟了吗，我来试试有没有毒，为清冥宫弟子的安危着想吗。” 闻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一想不对，“仙果还会有毒？” “去，小孩子家别管那么多。” “师姐，我不小了。” “说你小你就是小。浇个水都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要不是我帮你，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浇完。”向晚眠说完突然意识到暴露了什么，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哦，那个水桶精？”闻落眼睛一亮。 向晚眠没眼看她，觉得尴尬，便跳了话题，“你不嫌累吗？” “不累啊。”闻落压根一点感觉都没。 向晚眠想到闻落之前估计是被拐卖来的，受那么多苦，自然不会娇生惯养，看她干活勤勤恳恳的样子，心疼了起来，索性一挥手，继续让水桶把剩下的菜地也浇了。 闻落在一旁呆呆看着，突然问：“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向晚眠没懂她的意思，“想做什么做什么去啊。我只是帮你把活干完了而已。” “但是这不是你们让我做的吗，做完了就有饭吃，就不会被赶出去。你是好人，帮我做完了，我能做什么呢？” 她在魔界，从小到大都是想要什么，必须做相应的付出。想要吃饭就要听话训练，想要活着就要杀人。 没有人会好心给她什么。她自然也不懂，这世界上有的人为你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 向晚眠听着心一抽，明白了闻落的处境，闻落大概以为她寄人篱下，又不能修炼，被打发到这里种地做饭，只有好好做才能继续呆在这里。 向晚眠摸了摸她的头，“不错，确实你想要什么必须要努力争取。但师姐给你的，你收着，不需要你做什么。” 真的可以吗？ 闻落想起很久之前，那个记忆中的女人，她的母亲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可以给予无条件的爱，无论你是谁，做了什么。 然而，母亲还是离开了，抛下她，留下她独自一人。 闻落不敢再相信。这个叫“师姐”的人，纵然对她再好，也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忘记她吧。 最后向晚眠还是留下了半亩地给闻落，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闻落既然不能修炼，在这里做做事也是好的。 要是她能修炼就好了。像她这么乖的小师妹，一点都不嫌多。向晚眠一定会亲手带她，教她研读功法，和她月下比剑。 向晚眠走后，闻落终于磨蹭着浇完最后一点地，天已经快黑了，正准备离开，听见那边又传来动静。 她以为是师姐，想着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有些欣喜地刚想喊出声，就看到几个弟子穿着白衣长袍，宽大的袖口在晚风吹拂中猎猎作响，显出云纹标志，那是闻落心生向往的修仙者的标志。 那几个弟子走出来，显然是来找闻落的，为首的一个高大的弟子看到她便嬉笑地喊道：“这不是小宫主捡回来的那个废物吗，据说宫主看了都连连叹气，不能修炼才被发放到这里种地的。” 闻落警惕地拎着水桶，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弟子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清冥宫是什么地方？是修仙界最大的道门！知不知道有多难进？你一个废物凭着在这里，要饭呢？” 闻落凭直觉感到这几个人对她有敌意，虽然他们口中一些骂人的话她没能听懂，但那明显是鄙视、轻蔑的眼神还是刺痛了她。 另几个弟子情绪也被这几句话挑起来了，看闻落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以为是没听懂，“我说她是不是脑子也不好使？我们骂她她一点反应没有？这种人养出的菜能吃吗，要是到时候大家吃坏了身子谁来承担,你吗？” 弟子上前一步手指着闻落的鼻子，脚下正好踩到了一株菜苗。 闻落低头看着那株被踩扁的菜，说，“走开。” 闻落的语气是淡淡的，那个弟子听成了在威胁他，顿时恼怒了，又连踩了几株菜苗。 那些刚刚冒出头的小苗瘦弱地很，很快蔫在土里看不见了。 闻落这才生气了，她辛辛苦苦的劳动被别人轻易地践踏。她以前训练时可不是这样的，别人打她她一定要还手，还要在别人发动攻击前意识到，并且一击致命。 闻落气地肩膀发抖，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打眼前的人，这些人和她不一样，他们是清冥宫正统的弟子，她只是个外来的人。 弟子在等着闻落的回应，但闻落只是瞪着她，身子动都没动，这让弟子觉得没意思。他来是看闻落出丑的，其实根本没想把闻落赶出清冥宫，毕竟是向晚眠带来的人，他们也没资格赶走。 弟子一把把闻落推倒在地，闻落的衣服沾满了泥土，也压倒了几株菜苗。那个弟子转头反而和他的同伴说：“你们看，她能干什么事，好好种的菜都被她压坏了！” 有个看起来年龄小一点的弟子有看不下去，央求道，“大哥，先到这里吧，要是小宫主看到……” 这话一说出，那个弟子更气了，他在这群人中修为算高的，但也是自幼就被迫和向晚眠比，看向晚眠整天散漫逍遥自在的样子，也能压他一头。小宫主这个词，在他这里就是一根导火线。 弟子猛地踢出腿踩在闻落身上，闻落吃痛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一只脚勾起，重重地踢在那个弟子的膝盖关节处。 “啊！”弟子惨叫了一声，差点倒在地上，被后面人眼疾手快地扶着，但也只能蜷着腿才能堪堪站立。 刚刚闻落那一击是动用了很大力量的，虽然现在是个“废人”，但事实上之前训练的记忆还在，身体对一切进攻都有反应，无论是在力道还是速度上都比这些普通弟子要略上一筹。 那个弟子看了一眼膝盖，竟然已经破了流着殷红的血。 他竟然被一个废物一击打受伤了！ 这让他在以后其他人面前还怎么猖狂。弟子气急败坏，拔出随身佩戴的剑，就要朝闻落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闻落:师姐是偷吃果子的坏人!哼! 向晚眠:不，这只是借口，我只是来看你的。 闻落:(脸红)真的吗? 向晚眠:假的。 第24章 师姐教我练剑 闻落眼看那剑锋指向自己，慢慢逼近，感到周围空气的的流转波动。这一剑那个弟子是用了十足十的劲，也是过于莽撞了一剑下去只怕会将人至于死地。 毕竟闻落这时候不过是个“废人”。 周围几个弟子惊呼起来，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大哥要是把闻落杀死了，他们都要遭殃！ 剑锋落下去，突然像被什么弹开一样，掉落到十几米地外。 弟子手被震地抽动，看清阻挡他的是另一把剑。 顺着长剑看上去，向晚眠正冷冷的盯着他。 弟子顿时冷汗淋淋。他们不是见到向晚眠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向晚眠现在是真的生气，怒道：“我前脚刚走你们就回来，是算准了我不在是吧？” “师姐，不是，你误会了，”弟子看看还在地上躺着的闻落，“我们只是想和小师妹切磋一下技艺，没想到她这么……”弟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么弱？当然了，她不过是个废人，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 向晚眠一直知道清冥宫鱼龙混杂的很，有的弟子是通过了选拔修炼，自以为天之骄子，到了清冥宫后遇到更有天赋的人，嫉妒心作祟，上看不起那些比自己强的人，下又鄙视一些天赋没那么好的人。就算是向晚眠自己，在清冥宫弟子这一辈算是修为最高，也明面暗地里都受到指指点点。 像眼前这个弟子，之前就一直对自己颇有微词，但因为自己身份也不敢表现出来，所以如今只能对闻落下手。 弟子看向晚眠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向晚眠毕竟无论实在修为还是地位上都压过他一筹，甚至如果被宫主知道了，自己可能会被赶走。 弟子想到这就腿软，扑通一声想要跪下来。 向晚眠用剑插在弟子两腿间，弟子只能又站直，不敢跪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要是你爹娘没教你，清冥宫也该教教你。快给我滚！” 一群人仓皇逃走。 闻落还在地上捂着腿，那里刚刚被踢过。 向晚眠朝她伸出手，“疼吗？” 闻落本来伸出手，又犹豫着缩回去。 “怎么了？” 闻落支支吾吾说了一个字，“脏。” 那双手本来是白皙如玉，现在手心沾满了泥，指甲缝里都溅了尘灰。 “哎，脏什么，”向晚眠才不管，照样握住那双手，将她拉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师姐之前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的逍遥日子，被宫主拎起来的时候整个都是个泥人！” 闻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师姐可真好玩，对她这么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闻落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本来五官就内敛精致，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很甜。 向晚眠有些看呆了。 她只道闻落是那种冷美人，性子薄凉不愿多说话，似乎和所有人只见都隔着一层冰，用敌意和自我保护和外界隔了一堵墙。 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的。 向晚眠还握着她的手顿时就有些慌乱起来，稍稍撇开手，又觉得是自己不对劲。 她的师妹好看不应该吗？怎么了？ 向晚眠这么一想又无所谓了，顺带还掐了闻落的脸，本来就水嫩的脸蛋快要被掐出水来。 然后闻落脸上就多了几道泥巴。 “……”她忘了刚才握住闻落的手上沾了泥。 算了算了。 闻落没发现自己脸上沾了泥，心里想师姐怎么对她这么好呢，想到刚才的事眼神又晦暗下去，“师姐，我是永远无法修炼了吗……” 她也想和师姐一起读书听课，一起练剑，和师姐肩并肩站着。不，即使跟着师姐身后也好啊。 向晚眠只能安慰道，“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那就是默认了……闻落想。 “天色晚了，早点回去睡吧。”向晚眠看闻落神情低落，生怕她多想。 闻落默默点头。 向晚眠知道闻落是很想修炼的，就算没有表现出来，那些弟子的话也一定伤了她。无论是为了留下来，还是不受人颜色，都需要有足够的实力。 但她没想到，闻落会偷偷跑来看他们训练。 修仙者多用剑，而剑法、剑术的好坏，在同等级修仙者的战斗中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清冥宫的弟子都有剑法课。 某日向晚眠带着一些弟子，在一处练功场练剑，练功场在一个大院子内，三面环墙。 她是首席弟子，掌握这些剑法比其他人都熟稔地多，经常带一些弟子训练、切磋剑法。 当时向晚眠正教他们课上讲过的剑法，有些晦涩难懂，师尊只教了几遍就让他们自己练，一些领悟能力高的一遍就会，但苦了那些平常人。这套剑法对向晚眠来说是再熟悉不过，因为早年和宫主学的时候，她就因为偷懒而罚饿了三天。 一个弟子没她偷懒，但怎么也学不会，要么是口诀念错，要么是剑法划错，总之错误百出。 向晚眠正气恼着，但也不能骂人，只能憋着火，顺脚踢了个石子，小石子一跃飞到墙头，紧接着墙外砰咚一声巨响，就像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 砸到鸟了？没什么鸟掉下来会声音这么大。 砸到人了？谁没事干会爬墙上。 向晚眠出去一看，还真有没事干的人，是她刚认的小师妹。 闻落在地上歪着脑袋揉着头，刚刚那块小石子很明显地砸出了一个包。看到有人出来，拔腿就想跑，但走了两步看到是向晚眠，对方已经靠在墙边笑着看她，就知道跑不掉了，在原地站直，一副做错事的讨好模样。 “你跟我来。” 闻落很意外向晚眠竟然没有讲她，而是把她带进了练功场。 她有些唯唯诺诺地小跑着跟在向晚眠后面，低着头不敢看人。那些弟子都好奇的打量来人，有的认出来是闻落便小声嘀咕起来。 “讲什么呢，有闲工夫不如好好练剑。”向晚眠瞪了他们一眼，立即没有人敢再多嘴。 向晚眠拿了一把剑递到闻落面前，“接着。” “我？”闻落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可是我……” “哪来那么多可是，你跟着我学就好。” 闻落握住那把有些沉重的剑，向晚眠特地留意着看她的手，正常弟子在第一次拿剑都会有些不习惯，但闻落的手却很稳，只是握剑姿势有些不对，一直在调整。 她敢让闻落试剑，便是觉得她不是完完全全的“废人”。那天在菜园，闻落条件反射地对弟子的一击她的是看到的，那个反应速度与狠劲绝不是常人所有。闻落一定有底子。 但是连剑都不会拿。她之前练的又是什么呢？ 向晚眠帮闻落调整了握剑姿势，站在她前面，示意她看自己的动作。 一遍剑法下来，酣畅淋漓，其他弟子也少见向晚眠使出完整的剑法，都忘了闻落的存在，纷纷拍手叫好。 “到你了。” 闻落缓缓抬起剑，有些犹豫。 “有没有灵力只是对剑的加持，照猫画虎还是能打出来的。你既然偷看了我们练剑，就该学会了吧。” 闻落闭上眼睛，似乎在调整气息，然后猛地睁开，手上剑也跟着迅速移动，手形变换，脚步急促，声声划破空气，即使没有灵力，也有一股凌厉气势。 “好！” 剑法打完，闻落用尽了全身力气，喘着粗气，额前已大汗淋漓。 向晚眠转身对其他弟子说道，“看到没，别人没有灵力，跟着我做一遍都记住了，你们呢？” 弟子们面色铁青。 “你们好好练吧，下节课师尊就要检查成效了。” 向晚眠带闻落回到眠阁，进了一间小隔房，推开门就满面的尘土气息扑来。 “咳咳……你先在外面。” 向晚眠自己挤进去，之所以说是挤，是因为地上杂乱地堆满了各种木屑、器物、箱子，还有破烂的书。 闻落在不知道师姐在做什么，只能探着头朝里面张望去。 向晚眠蹲在地上，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一个盒子。 那盒子雕着花纹显出古朴的气息，色调深暗。向晚眠捧着盒子走出来时，脸上已经沾了层灰。 “打开看看。” 闻落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在黑色绸缎包裹下，露出银亮的尖端。 一把短小但锋利无比的匕首，刀身上倒映出她的脸。 “师姐，这是……” “送你的。”向晚眠笑笑，“清冥宫没有那么死板，你要是能把这个练好，其他人不收，等师姐学成后也成了师尊，我收你。” “你有底子，但没有灵力的话剑对你来说反而是负担，这个用于防身和近刺，会更适合你。” “偷偷告诉你，这是师姐以前从宫主那里扒来的，你用着没事，宫主早忘记了，他年龄大了也用不着这个。” “师姐之前也偷着练过，但是嘛，毕竟在宫主眼皮底下，怕他说我不务正业，不好好练剑，所有你也算帮我了个心结了。” …… 向晚眠说的话一字一字打在闻落心上，本来被淬炼得坚硬、敏感的地方渐渐柔软下来。 她之前向往修炼，是为了留下来，留在清冥宫，为了有地可去而不流离于尘世。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她想活下去，必须有利用的价值。 现在突然有个人，对她好，告诉她我不求你什么。 有个人处处为她着想，护着她敏感的心。 有个人希望她修炼，只是希望她能成长为人，立于这浩荡的天地间。 她在黑暗的泥沼中挣扎了很多年，无数双虎狼般的眼睛监视着，每当她努力地想要爬上岸，总有一双双手再将她无情地推下去。 后来她累了，倦了。无论她怎样努力，换来的都是鞭打与惩罚。 只因为她的身份。“她是被选中的。”“她是幸运的。” 这就是幸运吗 直至某天一束光照进来，很小很细，但足以让她看清外面的世界，看清未来。 闻落半身跪下，清亮的眼眸直直盯着身前那个人。 她的师姐，温柔而强大，是在这世上，仅存的对自己好的人。 “闻落谢过师姐！” -------------------- 作者有话要说： **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白夜行》 ** 小剧场: 闻落偷看练剑。 向晚眠:好孩子，有志气。 闻落偷听上课。 向晚眠:好孩子，爱学习。 闻落偷看洗澡。 向晚眠:好孩子……?? 第25章 师姐不见了 闻落接过匕首回去后，满怀欣喜地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晚上睡觉时甚至把木盒放枕头旁，好像这样就离学成更进了一步。 按师姐说的，虽然她不能练剑，没有灵力，但如果近战能练好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吧。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都会忽视自己是“废人”的事实，安然入睡。 第二天闻落早早起身，把后厨的活干完，因为一心想快点结束好去训练，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眼睛也有了光泽。老嬷嬷看到她都惊奇，这孩子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 忙了一上午，终于把一天的活干完了，闻落小跑着蹬蹬蹬敲响了师姐的门。 “师姐？师姐？” 没有动静。 闻落觉得奇怪，她早上起得早，看师姐的门就紧闭着，所以才没干打扰。而她到处转了转，也一直没看见师姐的身影。 她记得师姐今天也没有训练任务啊？ 甚至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明明平时回去看好几回的，虽然都是在一旁懒懒散散地什么也不做，觉得逗着她好玩。 闻落不死心，继续敲门，终于把旁边一个打水扫地的弟子吵到了。 那弟子不巧被罚扫眠阁，正一肚子气。“师姐今天不在，你别敲了！敲丧钟呢？” “啊？师姐她去哪了？” 弟子嗤笑道，“你以为她天天闲的就来看你，你是谁啊，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师姐去准备灯节了，好玩着呢，早把你忘了。” 闻落自动忽略前面的话，她只想知道师姐的去向，“灯节？” “你当然不知道，知道也去不了。灯节是民间最大的祈福活动，今年由清冥宫护卫，师姐是主持者，排查地点去了。”弟子有些羡慕道，“过几日便是灯节，那可是真的热闹啊。花灯，猜谜，宵食，许愿，啧啧。要不是我被罚扫这该死的地方，我也能去。” 闻落被弟子的描述吸引了，她没听说过灯节，但看弟子向往的样子，一定是很好玩。师姐去那里一定很开心吧。 可是她去不了。 闻落本来收到匕首跃跃欲试的心情，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但是她觉得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一个废物在那里也只能拖后腿，谁带她去呢？师姐那么忙，自己当然不能拖累她。 闻落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练习用匕首近战，幸好师姐在给她木盒的同时，也给了之前摸索出来的涂鸦。 涂鸦真的是图文并茂，看不懂的图和乱七八糟的文字，像杂草一般茂盛乱作一团。 师姐的字真不怎么样。她想到。这样的字作罚抄交上去，只怕会抄更多吧？ 闻落快把双眼贴到纸上，仔仔细细地分辨图案，一面心里暗暗地吐槽，但每个字都不想放过，好像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这些涂鸦的主人，正在远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呦，谁又在骂我。”向晚眠揉揉鼻子，无奈道。 “嫉妒师姐的人多了去了。”随身的弟子抱着一团竹简，卷成册直直堆到他的脸前，压地他喘不过气来。 “你别笑话我了。”向晚眠看了看那些书简，“这些年任务越来越多了啊。” “嗯。”弟子停下来，调整一下手抱着的姿势，防止胳膊僵硬，又接着说，“似乎……魔族那边又蠢蠢欲动了。” 向晚眠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她才回答道，“这次灯节别出事就好。那些凡人都是来祈福和许愿的，在这种关节上要是出了差错，那可真的丢清冥宫的颜面。” 弟子点点头附和，又犹豫着问，“师姐，你之前不是收了个小孩做师妹？之前听说她在清冥宫就被其他弟子欺负，这下师姐你走了，他们会不会更猖狂。” “第一，我叫她小孩就算了，你们乱叫什么。她和你们同辈，没大没小的。”向晚眠皱起眉头，“第二……那就带来一块吧。那孩子也是真的可怜。” “可怜”的小孩在清冥宫默默干着后厨的活，然后擦干净沾了灰尘的手，握起匕首又继续训练。 闻落在想通自己去不成灯节后，也不埋怨什么，便一心训练，想着师姐从灯节高高兴兴地回来，她就给师姐展示这些时日的成果，师姐一定会表扬她的。 说来也是奇怪，闻落明明看不懂师姐那些鬼画符涂鸦，但自己一旦拿起匕首，身形一动，就很快进入状态，似乎自己很熟悉这些攻击一样。 她在魔界暗无天日的训练记忆，烙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如果其他弟子看到，一定会惊讶于她的反应速度和出手之快，简直像训练了十年八载一样。 闻落的进展很快，普通弟子自然是受不了这种两点一线的节奏，每日从后厨到偏僻的训练场，闻落都是闷闷的也不说话。她有时候会想，师姐现在在忙什么呢？几天后就是灯节了吧，师姐会和谁在一起呢？ 会不会也有一个小师弟或师妹，跟在师姐后面，帮她提东西，耐心地听她漫无边际的话，然后配合着笑。 闻落想到这，原来对灯节没有那么向往的心就揪了起来。她多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灯节当天，闻落看到许多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地出发了，在一堆簇拥的人中，最醒目的莫过于那一袭白衣——向晚眠正在清点人数。 好不容易等到想念的人回来，但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跨过拥挤的人群的缝隙，而自己悄悄地躲在角落里。 去的弟子不少，因为今年灯节规模格外盛大，好几处凡间的城镇居民都过来了。向晚眠很快被人海涌上看不见了，闻落失望地想转身回去。 她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屋前，向晚眠靠着门半眯着眼睛，慵懒地打着哈欠，看到她来便走近。 闻落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师姐，之前想着等师姐回来一定要展示自己训练的成果，后来又被灯节的事冲淡了喜悦感，心情反反复复，现在突然看到人就在眼前，伸手去就能够着，反而不知所措。 “你去哪了？等半天都没人。”向晚眠说着抱怨的话，但语气却是温柔极了。 闻落没说自己在远处偷看她回来，也没说自己有多想她，只是说打水去了。 “听有的弟子说了，你这几日都勤于修炼，有觉悟，不错。师姐之前忙，今天晚上灯节结束就好了。你最近应该也挺累，不如和我们一块去放松一下？” 闻落听了这话，原本暗淡下来的心情顿时明朗，这意外之喜是她没想到的，或者说是没敢奢望的，一颗心快要跳出来，只能按捺下情绪才能表现地不太明显。 “好的，谢谢师姐。” 闻落掩饰自己情绪的功力还不够，向晚眠看到她眼睛一刹那亮起，抿着嘴暗笑。 “晚上跟紧我。我是要巡逻灯市的，还可以带你玩玩。人间好多精彩的好玩的事，料你也不知道。” 闻落于是也跟进了弟子前去灯节的大队伍，她也和其他弟子不熟，只能紧跟在向晚眠后面。 灯节举办的地点和清冥宫有一段距离，路上弟子都三五成群地勾搭着聊天。向晚眠因为性格随和没有架子，能和弟子们开玩笑打成一片，身边也跟了许多人凑上去聊天。 其中有真的敬佩师姐的，也有想拍马屁的，也有讨厌她、嫉妒她，只是等着找茬看她笑话的。向晚眠对这些人情关系玩的熟练，搪塞着便能处理好很多尴尬的场面。 所以当她看到闻落一个人走在后面，显得非常不合群，快被其他人挤下去了，便把闻落拉到身旁。 “闻落，跟他们讲一下，剑谱第二册 中，那个老长老长的口诀是什么。” 其他弟子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闻落，刚刚他们正聊到那些口诀有多难记，简直折磨死人，难道这个新来的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还能被下来这个？ 闻落一看周围围了一圈人，顿时有些慌乱起来，被向晚眠拍了拍肩膀才磨蹭着开口：“踏歌寻醉慰平生，云开水落谁与同。莲华圣路开天光,剑起江湖平日月……” 教科书式的大段口诀从闻落口中慢慢吐出，旁边的人个个都惊讶万分。这不是人吧，还真能背下来？ 向晚眠正是看准了闻落之前偷偷看书背口诀，以及暗自练习，又能一遍重复她的剑法，背这个果然没问题。 在弟子们眼中，闻落的形象顿时从一个废人，变成了一个勤勤恳恳、好学上进，就算上天不公也依然要奋发图强、努力拼搏改变命运的好学生。 他们看闻落的眼神，更多了一丝怜悯与复杂的情绪。 闻落就被向晚眠带在身旁，拉去了灯市。 灯节虽说是民间活动，但和修仙界也有着巨大关系。灯节祈福、渡魂、许愿，那些满载着希望的花灯在水面漂远时，很容易吸引来一些不明事物。 这就需要修仙者散布在灯市里，时刻防止意外发生。 此外，灯市有庙宇，人们聚集在这里祈求上苍庇护。那一封封递出的书简最后会被整理起来，他们力所能及的能帮就帮，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但斩妖除魔也是修仙者的职责。 向晚眠与闻落一路上解释了这些，闻落才知道师姐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原来只是太忙了才没有理她啊……她差点以为师姐是真的对她厌烦了。 一行人最后停下来。 眼前灯火满天，暖色的光笼罩着整个世界。 灯市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剧场: 闻落:师姐不理我了呜呜呜……一定是嫌我烦了你这个变心的女人，之前勾引我，现在丢下我就走……呜呜呜 向晚眠:我之前哪勾引你了?? 第26章 师姐带我偷玩 闻落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清冥宫是修仙之所，而她也多是一人，冷冷清清的。 灯市人涌如潮，万盏花灯高挂，街道两旁摆着各种小摊子，店家呦呵着，卖着灯笼、吃食和许多小玩意。远处高空中时时亮起璀璨的焰火，敲锣打鼓声响彻夜空。 闻落看的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紧跟在向晚眠身后。 “都分散吧，按原来的安排行动，该去哪去哪。”向晚眠指挥到。他们在灯市周围一圈、内部和祈福殿内都安排了弟子。 虽然清冥宫派人来是做护卫的，防止意外发生，但事实上大多数弟子都把这看作一次偷跑出来玩的好机会。平时基本只有接到任务才能外出，清冥宫里清汤寡水的，他们早嫌烦了。 向晚眠把最后一个弟子支开，拉着闻落的手，一脚踏进喧嚣中。 “爹，娘，我要这个！”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子拽着大人衣角，在一个小摊子前不走了。 “才刚给你买过多少东西，家都被你败光了！”小孩的母亲怀里抱着一堆刚买的，衣袖里还插着根竹蜻蜓，语气宠溺。 “不嘛，我就要买。”小孩撅起嘴，非要不可，索性躺在地上打起滚哭喊。 “你这孩子，快起来，旁边人都看着呢！”母亲无可奈何地付了钱，换了个布老虎，一点点大，小孩子子托在手心，看着那红红绿绿的花老虎，笑说，“看，多神气！” 向晚眠在旁边围观，心里想着小孩真好玩，一秒哭一秒笑。而她旁边的这个，就只知道木着一张脸，躲在她后面，呆呆地看也不吭声。 “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有什么想要的？师姐给你买。” 闻落左右望去，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而陌生，好奇心让她想伸出手碰，但又收回去。 向晚眠看到她动作，以为是怕造成她负担，便说，“师姐有的是钱，不用担心。”废话，都是用公务费，当然随便花。 闻落摇头，“这些我不知道是什么，没见过。” 这就奇了怪了，按说闻落长这么大，就算后来被人拐走了，对这些一点记忆都没有？哪家小孩没逛过花市、没吵着要糖人？ 向晚眠就算是出生于清冥宫，也整体偷跑着出来玩，小的时候甚至大多时间都是在民间凡市里度过。 她便一个个地给闻落介绍，“这是泥人，泥巴捏成的；这是拨浪鼓，摇一摇会有声音的。” 向晚眠说着自己玩心大发，碰碰这个捏捏那个，被店家赶了好几次，生怕被她弄坏。 闻落看着师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自己都快赶不上她，师姐比起自己更像一个孩子啊。 她又觉得自己太闷了，不会说话，不会逗人笑，实在没什么存在感。而像师姐这样的和所有人都合着来，还愿意单独陪她，实在是…… 向晚眠转过头，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笑意满盈，刚别的头簪碧玉坠子甩来甩去，和灯火摇曳在一起，晃了她的眼睛。 闻落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上那纤细白皙的手臂。 “怎么了？”向晚眠正在找吃的，手突然被拉住。 闻落眼睛含着一层不明的情愫，过了一会说，“师姐，别走太快。” 向晚眠愣了一下，感觉闻落眼神有点奇怪，但没多想，以为是闻落怕人多，便笑道：“怕走丢？我拉着你就好了。现在人确实多，每年都有一些小孩和家人走散的，哎，还托我们帮他们找。” 说着她拉住了闻落的手。 温热的手心相贴，细腻的触感让闻落全身一震。 “你的手好凉啊。”向晚眠奇道。闻落可能是天生体寒，她感觉自己手握上了一块冰。 闻落没听见，她整个人的思绪都集中在那相交的手指。 五指交扣。 甚至能感觉到指腹蹭过，又蜻蜓点水般离开。 闻落此时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烫，想烧着了一样红。辛亏她走在师姐身后，不然师姐肯定能看到。 不对，她为什么害怕被看到呢？脸红，代表什么呢？她的心像快跳出来一样，但这不是生死关头的紧张，不是面临强敌的畏惧。 她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的界限一次次被这个人冲破，不需要任何刀枪，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含任何特别的意思，都能让她溃不成军。 那么多不懂的情绪，复杂的交织着，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她只知道，师姐的手真的很温暖。 向晚眠此时心里有些后悔，她本来没觉得什么，还想着闻落手太凉了，帮师妹暖暖手怎么了。 但后来闻落的手突然发烫起来，向晚眠感觉有些异样，身后的人又一直不说话，她也不敢撒开手，那就显得自己多想了。 闻落是好看，也很让她心疼，但向晚眠从未觉得，自己对闻落的感情有逾越过师姐妹的界限。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想避免着尴尬的场面，“那个，师妹，那边有家卖汤圆的，你吃过吗？可好吃了。” 向晚眠站住时，闻落还思绪乱成一团麻，直接撞在她身上。 “……” 向晚眠揉着后脑勺，闻落揉着额头，两人各怀鬼胎地坐在摊子前的小板凳上。 向晚眠先开了口，“你吃过汤圆吗？” “没有。” 向晚眠找到话题了，又开始扯东扯西，“汤圆以前叫‘浮元子’，是把糯米揉成团，里面加上各种各样的馅，放锅里一煮，然后捞上来，不大不小正好可以一嘴一个，那味道，啧啧……” 碗端上来了，闻落看着那团状的小东西，用筷子一戳，里面的芝麻馅便冒出来，混进清汤里。 “它为什么是圆的呢？” “问的好，”向晚眠正说在兴头上，像个说书先生，有人附和便愉悦起来，“汤圆，象征团团圆圆嘛。和灯节一样，人们来这里祈福，无非是祈求个平平安安，阖家团圆。” “家……”闻落夹了一个送进嘴里。 向晚眠手还在半空比划着，听到闻落这个词，顿时停下不敢动了。 她直怪自己多嘴，“家”这个字对闻落来说，一定会触及痛处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闻落，“对不起啊……” “有家的感觉，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闻落还嚼着汤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啊？” “不是一个人，有人陪伴的感觉。就像师姐这样陪着我。” 闻落表情很认真，一字一句清晰，眼眸清亮，倒映着月光。 向晚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垂下眼眸，“如果可以，师姐会一直陪着你……” “家”这一词对闻落来说，实在陌生的很。从前只有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和被剥夺的依恋，如今在师姐身上，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感觉。 安全感，陪伴，依恋…… 但是她如果把师姐当成了家人，家人之间的触碰、牵手，会让她的心狂跳吗？会让她脸颊通红，手心发热吗？ 闻落不解。 如果不是家人，那这种感情又是什么呢？ 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吃完，寒夜也暖了起来。 夜色已深，但灯市越来越热闹，人声鼎沸，许多灯节特有的活动也开始了。 街道上的人很多嬉笑着向一个方向奔去。 “那边好像在放水灯。去看看吧。” 闻落被向晚眠拉着去，还不忘问她，“师姐，我们不是来巡逻的吗？” “我们这不是在去的路上吗，放水灯的人多，万一哪个掉下水，就轮到我们出手了。” 所以说清冥宫派人来就是找丢失的小孩，救溺水的人……说好的斩妖除魔呢。 向晚眠像知道闻落内心在吐槽什么，说道，“哎，虽然说我们是来提防邪祟骚乱的，但近几年来都无事发生，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变成来游玩的。今年虽然各地传说有魔族骚动，但今晚……看样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闻落点点头。 她们赶到放水灯的湖边时，湖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湖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星火点点，在水面上肆意开放。 “好漂亮啊……”闻落禁不住赞叹道。 之前向晚眠总带着她看一些小孩子玩意，她没多大兴趣，但现在这壮观的美景却让她庆幸自己来了。 “姑娘可有心上人？买一个吧，许愿就一定能成真哦。”一个买水灯的老人看见这两个容貌突出的女子，在众人中好不惹眼，便走过来。 “没有心上人的。”向晚眠盈盈笑道。 “啊，”老人摸摸短须，“那便祈福求一段好姻缘吧，看姑娘芳龄也快到出阁之日了。” 向晚眠听闻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凡间女子在她这个年纪，很多早已芳心暗许，但修仙界不一样，女子像男子一样修炼，寿命长上很多，婚嫁之事也没有固定时间，甚至很多女子一生不婚，专心于修炼。 “那便买两盏吧。”看样子不买老人是走不了了，向晚眠只能买下粮栈，一盏分给闻落。 闻落手捧着一盏莲花灯，眼睛却紧盯着向晚眠，“师姐……师姐心上可是有人了？” “你猜？”向晚眠看闻落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 闻落不知道师姐卖什么关子，但一想到师姐前来放水灯，是为了心上人，就感觉心揪做一团，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开来。 “师姐，你真的……” “想什么呢，小傻瓜。你看师姐和哪个男子在一块时间长过了？天天眼见的都是你，你还不清楚师姐有没有心悦之人吗？” 闻落顿时松了一口气。向晚眠摸了摸她的头，“放水灯吧，记得许愿。” 两盏水灯漂浮在水面，随着夜晚的微风渐渐离去，向晚眠手指一动，一阵气流萦绕在灯旁，灯火顿时发出更强的光，在众多水灯中格外惹眼。 向晚眠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合并放置胸前。闻落也学着她的样子，默默许愿。 许什么愿呢？ 她现在最想要的，不过是和师姐一直在一块罢了。没有别离。 那就许愿，闻落可以永远永远跟在师姐后面，永远和师姐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架空设定不是古代，多私设，解释权归作者。 *闻落这时还不知道自己是魔族，她是从小被关着修炼，被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武器。 *前世的向晚眠和穿书后基本上为同一人，但灵魂有损，记忆丢失，也因为经历了很多，性格会有变化。 —— 小剧场: 闻落:师姐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是救命恩人，家人? 作者:是你老婆。你个不开窍的小傻子。(按头) 向晚眠:(一脚踢飞作者)不，是你老攻。跟我念，老攻~ 闻落:哎。 向晚眠:?? 第27章 师姐别脏了手 闻落看着水灯缓缓漂去,向晚眠也睁开了眼睛。 闻落想，师姐许了什么愿呢？会不会也提及她？ 向晚眠看到闻落期待的眼神,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哦。越藏在心里，才是越珍贵的东西。” 闻落听话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又问，“师姐……是祝愿宫主长寿吧？还有清冥宫的安宁，师姐一定还祈求了，希望天下没有战乱。” “嗯。” 冬将尽，春可期。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放心，少不了你，宫主,你,还有其他弟子，师姐都提到了。”向晚眠说。 虽然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但闻落听到自己被师姐挂念着,也很开心。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在师姐心中占据多重要的位置,所以就算这样,她也满足了。 向晚眠正在看着水灯,突然衣袖里发出轻微的震动，她微微掀起袖口,在纤细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的圆珠正颤动着发出亮光。这是他们用来传达音讯的方式。 “东边似乎有情况。” 闻落有些紧张,“严重吗？” 向晚眠道,“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只是魔族之前路过留下的痕迹，以前也遇到过。我且去看看,很快回来。” 向晚眠起身便走，很快不见踪影。 闻落想自己就算去了也没用，只能拖后腿，便呆呆地蹲在湖边，看自己那盏花灯。 师姐说没事，那就应该真的没事吧。 花灯飘远了，但向晚眠给花灯加持的亮度，让闻落还能看清一小团光亮，在远处摇晃。 她们两放的花灯挨在一起，并排漂着，两团光仿佛相拥。 闻落正看得入神，突然其中一团光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睛，没错，是只剩下一团光了。消失的是右边那盏，是她放的。 沉下去了？怎么会？师姐那盏还好好的。 闻落努力往远处看，但始终不见自己那盏灯的踪影。 这是许愿灯啊，就这样沉下去会不会意味着…… 她许的愿要落空了。 她就这一个愿望，怎么能……不行! 闻落四周看去，绕过人群有一条小路可以到达湖水那边。她心中慌乱，一时忘记了师姐让她留在这里，往小路跑去。 这条小路弯弯绕绕，路上多碎石沙丘，少有人回来这里。尤其夜色已深，路更是看不清。 闻落只凭着师姐的灯那一点亮光，摸黑跑着，路上还差点摔倒。 到那盏灯消失的地方，眼前竟出现一片密林，夜风吹过层层叠叠的叶，发出沙沙响声，在寂静无人的地方回响。晚风很冷，让闻落一哆嗦。 闻落挽起裤脚，探下水，疯狂地寻找起那盏丢失的灯。 怎么会找不到呢……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闻落急地眼泪都要溢出来，虽说放水灯许愿这种事一听就是逗小孩玩的，但是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性，她也不想自己的愿望落空。 但是就是找不到。 闻落最后木木地坐在了岸边，手上沾满了扒进水里的脏污，但也只是垂在那里，任水滴沿着指缝一滴滴滑落下来，掉进水里。 “你在找这个？” 一个尖锐的刺耳的声音响起，就像指甲尖划过墙面发出的声音。闻落心一凛，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乌蒙蒙的黑色身影站在林边，因为光线的原因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大致辨认出是一个人。 而那个身影手上提着一盏灯，灯芯处还有微弱的光，快要熄灭。 “给我！”闻落近乎哀求到。她飞快地起身，也不管是否危险，就往那个人那里冲去。 那个人却发出诡异的笑声，往后退去，像是要把闻落引入林子中。 闻落被这笑声听地毛骨悚然，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停下脚步，不敢贸然前去。 要知道，这前后望去，都没有其他人。 “你不是要这个吗？过来呗。我好给你。”那个黑影咯咯笑着，提了提手上的灯，灯因为空气的流动，光线又暗淡了一下。“最好快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熄灭了。” 闻落心里着急，但也不敢再往前走。 “啧，胆量这么小，真不知道你怎么敢潜到人类的地方，还学他们玩这种弱智的游戏，哈哈，真是可笑！”那个黑影在讥笑她。 闻落听这话觉得不对劲，人类的地方？什么意思，什么叫潜到？ “嘿，你还一点反应都没，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魔族？怎么可能，别人看不出来就算了，我可是闻的清清楚楚。” 闻落听到“魔族”二字，整个人愣住了。她下意识便反驳道，“什么魔族？我不过是个没有一点灵力的废物……” “哈哈，废物？是他们这么说你？你当然没有灵力，因为你是魔族！不仅如此，你的魔气虽然被什么压制了，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不是一般的魔族能有的。” 那个黑影对她起了极大的兴趣，看样子这小孩还不知道自己是魔族，整天和人类混在一起，真是蠢的可以。不过魔气被压制，谁会没事干压制一个小孩的魔气呢？只能说明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么非常强大，要么就是有纯正的血统。 闻落还处于一种完全不敢相信的状态，站在原地，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魔族？！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一点灵力都没有，甚至被其他弟子取笑、看不起的废人啊！ 闻落回想起自己仅有的记忆，从小她似乎便是和其他一群孩子一起，每天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有人来教他们怎么训练，怎么只凭拳头和脚击倒身边的人。还有怎么去调动自己身上的气息。这团气似乎威力很大，比拳头好用多了，但是在黑色的屋子里，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人每天来送冰冷的食物，没有人告诉他，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 似乎有一段时日，有一个女人来过将她带走，带到一个依然光线昏暗、潮湿的屋子里，将她抱进怀里。但面对这陌生的善意，小闻落总是抗拒。女人让她叫自己“妈妈”，告诉过她一些事，还偷偷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告诉她人是怎么生活的。她现在少有的对世界的认知，便是在那段时日得来的。 但是每当她问及自己是谁，为什么必须要打其他孩子，女人便说不出口了。后来某天，她一醒来，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重复的日子让她毫无自我知觉，只有知道如何出手，如何将身上那团气调动出来。对面的人倒下，她便能活下去。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回忆中断在那个洞穴，最后的杀戮，原来的那些孩子全死了，只剩下她一个。然而再度醒来，她便看到了师姐。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师姐告诉她，你做我师妹吧，留在清冥宫好了。 她本来以为一切都要过去，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你是魔族。 这就是她无法修炼的原因。是她过去那些记忆、和所有平常人都不一样的原因。 虽然闻落心里不断重复着，不可能，她不可能是魔族。但所有现象都指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让她胆战心惊。 为什么，上天对她有如此大的恶意，要让她承受这一切。为什么，要让她好不容易找到活下来的理由，找到那么一个人，想要追随的人，却给她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 向晚眠此时正赶去灯市东边，在一群弟子围绕的空地上，感到一团若有若无的魔气。七星环的指针微弱地摇动，并且有停下的趋势。 向晚眠接过七星环，指针便停下了，一动不动。 “你们催我来就是看这个？”向晚眠无奈道。 一个弟子忙解释，“不是，师姐，刚才它明明晃地挺厉害。” 向晚眠摇晃着七星环，“可能又不准了，这玩意老是坏，回去该报修了。” 弟子纷纷散去，向晚眠想着闻落，又急着回去。 但到了湖边，怎么都不见闻落的身影。 “闻落？闻落？”向晚眠穿过人群，一直没找到就有些焦急，被挤到的几个人都小声抱怨，“赶着投胎呢？没长眼睛吗？” 闻落会去哪？自己不是和她说了不要乱动吗？ 向晚眠看到远处还在漂浮的花灯，鬼使神差地就往那边走去。 结果就看到闻落背对着她，而不远处在林子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手上还提着一盏微弱的花灯。 “闻落，你……”向晚眠想去拉闻落手臂，却被她一把推开。 “不要……不要碰我。” 不要碰我，我这么脏。 闻落脸上是恐惧，害怕，和深深的绝望。 向晚眠还没弄清发生什么，那边的黑影便像一阵风般袭来，一把长刀划破空气，直指向晚眠喉咙。 向晚眠快速拔剑，在离自己几厘米的地方挡住了刀。 接着口中念诀，剑身发出荧光，往黑影冲去。 黑影退后几步，一身黑袍被划到掉落，露出了猩红的双眼，巨大的魔气散发出来。 “魔族！”向晚眠心一惊，看起来实力还不低，想带闻落先走，等弟子们聚集来，但黑影却不肯放过，又缠上来和她厮打在一起。 更令她警惕的是，黑影似乎明明有很大的实力，却始终没有一击致命，而是像玩儿一般逗着她转，就像在……拖延时间。 黑影似是玩腻了，咯咯笑着，从向晚眠这抽身，转而去了闻落那里。 “闻落！” 闻落眼前一黑，就看到师姐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一把长刀从师姐腰侧直直穿过，血色染红了素衣。 黑影冷笑一声，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 “师姐！师姐！都是我不好……”闻落眼里急出了泪，扶住向晚眠的身子。 “别哭丧，你师姐还没死呢。就一刀，还打偏了，赶快回去，灯市要出事了！” 向晚眠快速包好伤口，表情凝重。闻落看着那绷带上映出的血色，红了双眼。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作者有话说不计入字数) 小剧场: 作者:师姐许的愿到底是什么呢? 落儿:一定是我!和我在一起!和心上人终成眷属! 师姐:不啊。 (正义凛然)我许愿天下皆安，河清海晏。 落儿(急了):我呢? 师姐:我护苍生，你护我。 作者:……(继续按头) 第28章 师姐是我不配 赶到灯市时,灯市已经乱作一团，人群如鸟兽惊恐四散逃窜,灯市中央的包围圈内，赫然有几个黑影，如鬼魅一般与清冥宫的弟子缠绕在一起，黑气漫天。 向晚眠提剑冲进包围圈，一刀划开几道鬼影，鬼影又重新凝合在空气中，完好无损。 “师姐，你终于来了！那些鬼影突然出现，还打不死，已经有几个弟子和平民受伤了！”一个弟子喊道。 包围圈外,一个弟子瘸着腿,只能用剑撑着才能站稳，而那条腿上面的伤口发黑,淌出殷殷的血来。这条腿算是废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修炼。 向晚眠握紧双拳,“就算是魔族也不可能有不死之身,找破绽！” 她一人与两个鬼影相斗,那鬼影缠的紧,而且两人配合地十分默契，每当向晚眠斩杀一次,另一个又能无缝衔接上来,等到这个鬼影身体愈合。两个鬼影前后夹击,让向晚眠很难找到突破口。 不对劲……她暗想。在与鬼影交战许多回合后,她渐渐发现鬼影的招式近乎一致,就算是同一种族也不会如此相似，就像是完全复制过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鬼影都是幻影！ 有幻影必有其真身，只要找到真身，便可一击突破。 鬼影招式诡异，许多弟子渐渐不支，多少受伤，向晚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对他们非常不利。 她念动剑诀，剑身上顿时光芒四射，无数剑影分割开来，每一道剑的分身都指向一个鬼影，飞快击去。 黑影四散，被击中的鬼影都扭曲起来，向晚眠定神扫过整个场地，只有一个鬼影直接挡住了剑身，并将剑身一劈两段。 就是这个！ 向晚眠立刻集中全部精力，向鬼影发动攻击。那鬼影没想到自己的实体会被发现，来不及躲闪，直直的被刺中。 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后，其他鬼影都烟消云散，只留下这一个鬼影，捂着伤口。 “师姐好样的！”几个弟子欢呼起来。向晚眠瞪了他们一眼，又转头紧紧盯着那鬼影。 鬼影突然说话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你可记得我那好兄弟在你身上刺的一刀？” 原来引闻落去的那黑影和他是一族的。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鬼影话音刚落，向晚眠腰部的伤口像被撕裂开来一样，巨大的疼痛袭来。 弟子们看向晚眠捂着伤口弯下了腰，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师姐……”闻落在包围圈外，手心攥的满是汗。她双目里满是那殷红的血。 她真的好没用……师姐为护她受伤，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多希望自己能代替师姐承受那些伤痛。 “呼、呼……”向晚眠疼的咬牙，之前那鬼影应该是有毒性，现在发作，虽说不能置她于死地，但一旦影响战斗，也会致命。 鬼影看到向晚眠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像旋风一般又往向晚眠这边卷来。 飞沙走石，旁边的弟子根本看不清鬼影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晚眠被卷入那团黑影。 向晚眠感到四周空气都要被撕裂，眼睛被狂风袭地生疼，那团黑影弯弯绕绕怎么也看不清了。恐惧感这才漫上心头：她即将丧命于此！ 魔族无情，不可能给她留后路。那些弟子根本来不及、也没有能力施救。向晚眠一向只相信自己的剑，她现在只恨出门时没多带些法宝，因为近年来都无事发生而过于安逸。 没有谁能救她了。要是自己不为闻落挡下那一刀，或许还有和黑影抗衡的实力，但现在…… 当时情况危急，向晚眠根本没多想，也来不及去施展什么法术抵抗，只身便挡在了闻落前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救来没多长时间、还无法修炼的人而丧命。 她后悔吗？无论是否后悔，都已经别无选择，来不及了。但她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就在向晚眠已经准备好迎接痛苦时，一阵比黑影的魔气更强大的力量爆发在她周围，刺激着她的神经。 向晚眠顿时昏迷过去。 她不知道是，在她昏迷的一瞬间，闻落站在她身前，悬浮在半空中，强大而霸道的魔气从闻落身上散发出来。 而闻落眼眸已经变成嗜血的猩红，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鬼影，就像看着一副死尸。 她的魔气散发出几里，几乎笼罩在这天地间，周围的弟子根本看不清发生什么事，只能担忧着师姐的安危，祈祷师姐平安。 平时有的弟子一直嫉妒向晚眠，但这时候在真正的危险前，谁也不敢像向晚眠一样，毅然站在最前面。 这是他们永远的师姐啊。 鬼影本来打算一击杀死向晚眠，却意外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甚至于，那股力量给他带来深深的恐惧，是那种完全于血脉的压制，上位者对属下绝对的领导权。 鬼影感到灵魂的战栗，让他忍不住跪下。 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实力差距，还是在面对魔君。魔君之前，万人匍匐。 但这里，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魔君？ 闻落那双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刺向他，像要把他千刀万剐。紧接着，闻落抬起了手，一瞬间，黑气四散。鬼影根本没有想通为什么，就消失得灰飞烟灭。 …… 闻落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师姐满身血污，染红了白纱，背对着她。 不要走……她苦苦喊道。 她在梦中嘶喊，但师姐不回头，只是越走越远。 闻落醒来后，满眼泪花，发现自己回到了眠阁的屋内。 “师姐呢？”闻落跳下床，拉开木门，只见碧天白云，暖阳微风。 “师姐呢？”她飞快地跑出去，拉住几个弟子就问。 那几个弟子古怪地看着她，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说，“你被破格收为弟子了，高兴吧。” 闻落愣住，“为什么？” 那弟子无不嘲讽道，“因为师尊说你不顾生死冲入包围，勇气可嘉。你个废物也就靠这点小伎俩了，不知道是去邀功还是帮倒忙的。” 闻落不在意尖酸刻薄的话，只是拼命地问，“师姐呢？” “你的师姐，正跪在白冢！” —— “清冥宫少宫主向晚眠，办事不利，疏忽职守，轻敌误事，致死伤多人，罚白冢长跪三日夜不得起身。” 一书令下，向晚眠罚到白冢。 白冢，是清冥宫安葬之坟，而向晚眠跪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早逝的母亲。 闻落想，凭什么，凭什么师姐要受罚？她挡在自己面前，挡在所有人面前，甚至差点丧命，为什么还要受罚？师姐明明那么好。 向晚眠跪在坟头，坟碑上的字已经被风蚀地看不清了。向晚眠低着头，看着自己膝盖下，压着的一株小小的草。那株草沾满泥，或许又有谁的骨灰。 她脸上没有一丝被罚的不情愿，也没有对着坟头的伤感和痛哭流涕。 脚步声渐渐映入她的耳朵，有人来了。 向晚眠抬起头，看见闻落红肿的眼睛。 “你哭什么？”她问。 闻落哽咽住，她能说什么？师姐对不起，我害你受伤，我骗了你，我是魔族。 她站在这清冥宫无数仙魂已逝的坟头，又怎能说出口。 向晚眠安慰道，“我没事，从小宫主都是这样罚我，在这同样的地方我已跪过无数次，习惯了。” “但是师姐你没有错……” 向晚眠轻声说，“不是有没有错的问题。今年魔族开始骚乱，有复发的迹象，宫主也不过是给我提个醒。毕竟，你知道的，我是清冥宫下一任宫主，我要面对的，是整个清冥宫、修仙界，乃至三界的未来。” 向晚眠第一次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和闻落说话，之前的师姐总爱逗她玩、逗她笑，跟她胡闹。而现在闻落看到的师姐，长跪白冢，染上满身风雪，想要扛起希望和许诺一个未来。 师姐的刀剑锋芒指向魔族，护天下苍生；而如今她的眼前，正站着一个有着特殊身份的魔族。 闻落又怎么能说出口。 她倘若不信自己是魔族，那危急关头，挡下鬼影的人是谁？师姐昏迷，或许不知道，但她自己可是清清楚楚。 当时闻落急红了眼，藏在心里被束缚的愤怒和魔族独有的血性、暴虐，和对向晚眠的执念交织在一起，她清醒过来时已经斩杀了鬼影，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后来也体力不支昏迷过去，和师姐一同被其他弟子发现抬回去。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她不曾想过要骗师姐，但倘若告诉自己的身份，面对她的一定是刀剑无眼。 闻落不怕死，她只怕师姐伤心难过，怕最后以一个丑陋的面目死去被抛在荒郊野外，而师姐会忘记她。 毕竟，师姐是那么痛恨魔族。 “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闻落摇摇头。 向晚眠自顾自叙述起来，双眼迷离飘向远方，“那时我还小，记忆中爹爹对我严的狠，毕竟是宫主，总是要板着一张脸。但我娘对我很好，从不打我骂我，我偷跑出去玩都帮我藏着。”她轻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过去还算无忧无虑的岁月。 “后来，也是一次贪玩，我跑出去，娘亲去找我，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遇到了魔族，我娘为了护我，她……” 向晚眠艰难地说下去，“她就那样死在我面前，被该死的魔族，一刀一刀割断，我……”她不得不用双手抱住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娘，清冥宫的许多前辈，还有一些从小和我玩到大的弟子，我亲眼看过很多离世。爹爹总说我要看淡生死，身为清冥宫下一任宫主不能感情用事，但他让我把仇恨刻在心里，只要不忘记。那些丢失的，最后我们都会讨回来。” 白冢下了一夜雪，向晚眠跪成了雪人。 闻落不敢跪她娘亲的坟。她只跪师姐，帮师姐抹去长发上的雪花。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小剧场: 作者:闻落，你真的好没用。不如把你师姐给我吧。 (闻落化魔，一脚踢飞作者) 落儿:师姐，呜呜，我真的好没用。 师姐:别哭，师姐不会丢下你的。 落儿:师姐真是太好了…… (像作者这样敢肖想师姐的人都要扔到雪地里埋掉!) 作者:阿嚏! (冬天真的好冷) 第29章 师姐你听见了吗 闻落是被冻醒的,挪动僵硬的身子时，一件衣服掉落到地上,衣服上披满了白色的雪。 闻落认得那是师姐的衣服，而向晚眠此时脱掉了外衣，只剩一件薄衣，就这样保持跪着的动作，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挂着雪珠。 师姐竟然把外衣脱了给她穿！闻落忙爬到向晚眠跟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向晚眠睁开眼睛，看到闻落焦急的目光，“师姐，你不冷吗？” “你没有灵力,不能自己御寒,我没事，这点算不了什么。” 虽说如此,但向晚眠的手指还是冰凉刺骨,一点不如以前的温热。 向晚眠脱了外衣便露出纤细的腰,闻落注意到她腰间那道伤口,绷带上的血色已经干涸,呈现出黑色。 “师姐，你的伤还疼吗？”闻落急忙问道。 “还好,已经愈合了,暂时无大碍。” 但那道伤口里面还搀着毒性,一直没有上药,就这样放任不管,怎么能没事呢？更何况在这么冷的地方，伤口一定很难好。 闻落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偷偷拿药来给师姐敷上。 她到药铺把外伤敷用和冻伤药都拿了一遍，正准备走时，听到店主和另一个人交谈。 “要不要看看我们新进的洗髓丹？贵公子服用后一定会得到仙脉，功力猛增，被收为内门弟子！” 那个衣着华丽的人应该是“公子”的父亲，连连摆手道，“算了，我也给他吃了不少天灵地宝，他资质顽劣，再多也没什么用。” 说着就要走，店主还在后面喊道，“再试试，万一可以呢！我们的洗髓丹可以将人脱胎换骨，就算完全是个凡人也能给你修出仙脉来！” 闻落听到这，又走回药铺。 “真的能让凡人修出仙脉？” 店主看了她一眼，“当然，这可是如假包换的洗髓丹。怎么，你要买？” 闻落心中微动，倘若店主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只要她修仙，是不是就不是魔族了？ 那她就不再是清冥宫的异类，也不会没脸见师姐。 闻落想到这，便急切地说，“我要买。” 店主讥笑一声，“你用？别不小心爆体而亡了。更何况你买的起吗？” 闻落穿的衣服很简陋，店主估计以为她是哪家穷小子来闹事。 闻落咬咬牙，“多少钱？” 店主举起三个手指头。 “三百金币？”那自己还是能挤出来的。 店主翻了个白眼，“三千。” 闻落犹豫了一会，道，“能不能先留着，过一段时间我一定来买。” 店主不耐烦道，“货多着，你有了钱再说。” 闻落将药偷偷送给师姐，帮师姐外敷上。 她一心想着洗髓丹，用过之后就可以摆脱魔族身份了。但那么多钱，要怎样才能赚到呢？ 闻落之前在后厨得到了一笔金币，但数额非常小。做其他活也是来的很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攒足三千金币。 闻落想到清冥宫有发任务的地方，弟子可以接任务，完成后可以换金币买武器，药材。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有些难度的任务：去抓捕凶兽，取得兽尾。凶兽体型庞大，以凡人之力自然无法打过。闻落只能再次运用魔气——这次已经可以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使用了。 按这种程度下去，她很快就能熟练掌握自己的力量。但那又如何？她去接任务就是为了赚钱买洗髓丹，让自己成为一个修仙者，彻底隐藏掉魔族的身份。 闻落一击致命，取下了凶兽的尾巴，去交了任务。 店主狐疑地看着从怀里捧着一大袋金币的闻落，也只能将洗髓丹给她。 拿到洗髓丹，闻落如获至宝，一头冲进练气室。 —— 向晚眠被罚完后就跟个没事人样，伤口渐渐好全，其他弟子反而更对她毕恭毕敬，见到她都问好。 清冥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闻落在师姐受罚结束后就不怎么看到人影了。 按理说闻落被收为正式弟子后，不需要再去后厨，但反而比以前更忙。有时向晚眠清晨起来敲闻落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向晚眠还没问闻落那天是怎样遇到魔族的，魔族只要想害谁，都能把人迷惑带走，所以她自然也没怀疑。后来在与魔族战斗中，闻落冲进来前向晚眠已经昏迷。她是后来才听弟子们说，闻落不顾危险冲进包围圈，心里想着幸好没有出事。 闻落没有灵力，却赶来想着就她，不管有没有用，她都是真的感动。向晚眠还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和闻落好好说说，你就算再练，也抵不过修仙者和魔族，要学会适可而止。 这天晚上，向晚眠刚回到眠阁，就看到一个身影匆匆走过。那身影走的很急，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向晚眠警惕着跟上，只见那人进了练气室。谁会大晚上的去练功？哪有这么勤奋刻苦的弟子？ 向晚眠在外面待了一会，发现那人真进去了，练气室显示里面有人，并且一直没出来。 还真有这么勤快的人啊……向晚眠思索着不能以己度人，便悻悻地回去。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向晚眠飞身一脚踢开闻落的门。 果然没人。闻落又不能修炼，去什么练气室？ 闻落之前充满愧疚、自责与绝望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心中突然升起股不好的预感。这死孩子又在搞什么鬼？ 向晚眠飞快赶到练气室，那里果然还显示有人。向晚眠因为是小宫主，有特殊权限，便直接冲进去。 一进去，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练气室的照明珠呢？又被上个人偷走了？ 向晚眠凝神试图听到什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没有呼吸。 她整颗心悬起来了，看不见听不到，仿佛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向晚眠只能慢慢摸索着往前走，还好这一间练气室不大，她一手靠着墙，一路摸索到最里面。 到实墙了，还没有人。向晚眠正疑惑着，怀疑自己可能是多想了，突然一双手围上她的腰。 温热的气息凭空出现，扑到她耳侧。刚刚明明还没有人，现在却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冲击着她。不是灵力，也不是魔气，她说不上来是什么。 向晚眠反应很快，立刻抽身想要离开这危险的区域，但身前是一堵实墙，她这样一动，反而和那人脸对脸。 她能感受到那个人慢慢贴近，自己难以逃脱，便先发声质问，“你是谁？” 那个人停下来，没有说话，但却传来阵阵热气，炙热的滚烫的，烧灼着向晚眠的思绪。 热浪翻滚，让向晚眠身体仿佛也要烧着一般，她浑身难受，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便决心先发起攻击。 剑出鞘，接近那人时，却仿佛碰到一块屏障，剑尖竟然发出火花般明亮的光。 趁着这光，向晚眠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竟然真是闻落…… 闻落怎么会这样？这些都是什么？ 那道屏障被剑刺破，闻落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向晚眠忙扶起浑身滚烫的闻落，向穴位探去，经络错乱，体内各种气息胡乱冲撞。 闻落痛苦地皱着眉，口中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 “师姐……我吃了洗髓丹，我会变好的，你别赶我走……” 闻落的话断断续续，向晚眠只听清了其中几句。听到洗髓丹一词，她心一惊：闻落不会是为了修炼，去服用洗髓丹了吧？ 洗髓丹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早听闻有些凡人痴想修仙，但自己资质平凡，只能靠些丹药试图逆天改命。 这些丹药往往高价出售，但实际上能有效果的不到万分之一，大多又是次品，食用后反而会有副作用。即使这样，还有无数人抱着渺茫的希望，飞蛾扑火，最终落得悲惨的下场。 闻落竟然也这么傻。 向晚眠抱住闻落炽热的身躯，热度顺着接触蔓延到自己身上。闻落双眼紧闭，已经咬破的唇滴出血来，显得触目惊心。 刚才的光芒消散，练气室内又重归黑暗。 向晚眠看不清闻落的脸了，只能听见她的低语。 “师姐，你别赶我走……” “师姐，我想要变强，想要保护你。” 真是小傻瓜，向晚眠想。师姐怎么会需要你保护呢，身为师姐，保护师弟师妹是应该的。 她接着又听到闻落说，“师姐，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黑暗的练气室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喃喃低语，而闻落的这句话随着热量一直烧到了向晚眠身上。 就算向晚眠知道没有多余的意思，但她还是难免多想。 闻落说，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她面临过很多别离和死亡，宫主总是让她看淡一切，没有人和她许诺过永远。 她也知道，那太不切实际。 但就算是甜言蜜语的话，她也想听，就算只有一秒的当真，她也愿意。 向晚眠知道闻落依赖她，感激她，甚至眼前心里只有她。这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己救了她，对闻落也不错，闻落当然会惦记。 但她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份感情有些不寻常。 悸动的心情很复杂陌生，让她无从应对。她只是劝自己是多想，闻落不可能有那个意思。 不然，她以师姐的身份，要如何去面对呢？ 闻落的呼吸越发沉重，向晚眠手抚上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再不采取行动，只怕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向晚眠深吸一口气，低头将灵力渡了过去。 无论是自作多情还是两厢情愿，她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顺着生理感知继续。 不用多想，只当是救人吧。反正闻落已经神志不清了，只要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这黑暗的室内，曾经发生过的事。 脏污的血，在天亮时便会消逝。 向晚眠没有听到的是，闻落非常小声而珍重地说，“师姐，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呀，无论是依恋，是感激，你都是特殊的存在。 而这种话，也只能在她意识不清时，悄悄吐露出来罢了。 她不敢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小剧场: 落儿:我想要和师姐一直在一起。 师姐:在、一、起? 落儿(脸红):就是在一起修炼，打怪，偷懒，吃饭。 (小声)还有睡觉。 师姐:你说啥?大点声好不好? 落儿: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 作者:你个怂包。 第30章 师姐我们来打怪 闻落多希望自己从练气室出来后,就可以拥有仙脉，可以就此摆脱魔族的身份,坦然面对师姐。 她在服下洗髓丹，五脏六腑都开始灼烧后，仍然祈求着多一点折磨没什么，只要能够如愿。 但天意总是不遂人愿。闻落醒来后还是一个万人痛恨要千刀万剐的魔族。 她昨晚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达到了极限，似乎有人过来，叫她的名字，但现在却没有踪影。 有谁会过来呢是她的错觉吧。 在清冥宫，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何去何从，除了师姐。师姐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天天面对的小师妹竟然是魔族。 闻落因为之前在灯节的危机关头,选择冲进去,别人以为这是荒唐至极的事，只能因为所谓的勇气而破例收为正式弟子。 成为正式弟子后,她就可以真正地和师姐一起上课了。 这是她之前梦寐以求的事啊,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闻落觉得自己肮脏的身份,不配进入学堂,不陪和师姐坐在同一间屋里。 第一次课是灵兽图谱鉴赏，即在学堂正前方挂上一副大大的画,画满了各种各类的灵兽。 三界的灵兽数不胜数,千奇百怪,甚至很多他们也从未发现或认识,所以图谱上不过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闻落进学堂后,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企图找到师姐,结果发现师姐正和另外一个女弟子坐在一起。 如果说师姐是清秀温润，那个女弟子便是有些娇媚，面如桃花，眼波流转间露着情意。 闻落在后面的角落里悄悄坐下。授课的老先生拉开了灵兽图谱，指着其中一个问，“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那里画着一个长着獠牙、面相凶残的兽类，怎么看都不像是灵兽。 兽类主要分为两种，一是灵兽，性格较为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很多人甚至将灵兽收为宠物；二是凶兽，长相吓人，攻击性强，传说是从魔界来的，和魔族联系密切。 所以这个兽类，所有弟子都觉得不应该出现在灵兽图谱上。 闻落因为之前从师姐那里讨了很多书来看，在其中一本上见过这个，是灵兽和凶兽的杂交种，十分罕见。 但她当然不会贸然说，在所有弟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算她说对也可能收到针对。 向晚眠旁边那个女弟子推了推她，“晚眠，你知道吗” 向晚眠还没回答，老先生先听见了她的话。“陆羽瑶，你别什么都问别人。向晚眠，既然她问你了，那就你来讲讲。” 原来那个女弟子叫陆羽瑶啊。 向晚眠撇了陆羽瑶一眼，无奈地站起来，“是狄丘吧，凶兽和灵兽的结合体，极为罕见。” 老先生点点头，让她坐下，自己便开始讲起了这种灵兽的特点。 闻落在后面，正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师姐和那个陆羽瑶。 陆羽瑶似乎和师姐很熟的样子，总是捣鼓她，问她这个问她那个，而向晚眠一般都会很有耐心地回答。 闻落看的不是滋味，她总是觉得师姐对她很好，原来不是因为她特殊，而是师姐对谁都是这样。 一课结束后，有相应的任务需要完成。 闻落是中途进来的，对课程还不太熟悉，而其他人都已经上过很多次了，所以任务也会有难度。 之前什么样的都布置过，而闻落第一次接触的便是团队任务。 任务是要去寻找一只灵兽，名叫咕咕怪。它是一只成了精的鸽子，但因为疯狂进食而身体肥胖，导致翅膀退化，无法再起飞。它虽是一只鸽子，但体型甚至比野鸡还大，却胆小怕事，有一点动静便不敢出来。 这便是咕咕怪难抓住的原因。 任务一布置，很多人自动分了队，熟悉一点的都凑到一块。 陆羽瑶自然也凑到向晚眠旁边，拉着她的手，甜甜地说，“晚眠，我们一起吧。” “你在这里，别人都不敢来了，我也找不了别人啊。”向晚眠淡淡笑道，语气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向晚眠很早前就认识了陆羽瑶。陆羽瑶是清冥宫一个长老的女儿，在清冥宫也有一定地位，第一天见到她就主动贴上来，语气甜甜地撒娇般叫她晚眠。 向晚眠当时对这个称呼有些反感，以为陆羽瑶只是自来熟。但很快她就知道，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 陆羽瑶此后就黏上了她，每节课都必须要坐她旁边，还有点大小姐脾气看别人抢了她的位置就生气，搞的别人看到她在，都不敢来找向晚眠。 向晚眠对陆羽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她还挺可爱，虽然脾气、性格有些奇怪，但也不碍她事，她便管不着。 所以这次任务，向晚眠毫不意外，陆羽瑶会要和她一个团队。 大多数人很快都找到了自己团队，留出闻落一个人在角落里不动，所以就显得非常突兀，以至于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 闻落站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师姐这里她没有认识的，而师姐旁边也已经有了人。 向晚眠自然也注意到角落里的闻落，看出她窘迫的姿态，便走过去，“你跟我们一起吧。” 闻落看向后面的陆羽瑶，陆羽瑶果然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她。 “谢谢师姐。” —— 任务很快开始，每个团队进入森林后便开始寻找咕咕怪。 咕咕怪散落在森林各个地方，经常藏匿于灌木或草丛里，难以发现，只能通过一种特制的气味吸引出来。更困难的是咕咕怪胆子极小，一旦发现动静便会立马藏起来。 陆羽瑶一直拉着向晚眠的胳膊，显得十分亲密的样子，明明是三人行，闻落却只能跟在她们后面，根本插不进来。 “晚眠，你之前伤好了吗” “晚眠，宫主对你那么严，你一定很累吧” “晚眠，你……” 闻落心里很不是滋味，陆羽瑶那么亲密地叫“晚眠”，这个称呼是该有多熟啊。 向晚眠打断了陆羽瑶的话，“赶快寻找灵兽吧。” 陆羽瑶撇撇嘴，拿出香囊，里面的气味刺鼻，是用来吸引灵兽的。 她们慢慢走到森林深处，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有时一两只野兽窜出来，但都不是咕咕怪。 终于在灌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团白色羽毛露了出来。 “嘘!” 三人慢慢蹲下，掩盖在草丛后，将香囊放在地上，看着那团白色羽毛从灌木丛中挤出来，露出嫩黄色的爪子和乌黑滚圆的眼珠，慢慢探到那个香囊旁。 咕咕怪黄色的尖嘴叼住了香囊，陆羽瑶率先冲出去，双手扑在地上，咕咕怪一抖翅膀，摇晃着笨拙的身躯，很快窜进草里。 闻落和向晚眠也开始在草里搜寻，咕咕怪一直藏在那一片草丛里，却怎么也抓不住。 突然咕咕怪的头冒出来，正好在闻落眼前，闻落眼疾手快，全身扑在了地上。 身子底下正好压住了那只咕咕怪。 “小心点，别把它压死了!”向晚眠道。 陆羽瑶急着抓咕咕怪，手往闻落身下探去，咕咕怪一得到空间，又从陆羽瑶手的缝隙中逃走了。 “哎！”陆羽瑶气急败坏，眼看着咕咕怪又窜进草丛不见了，开始数落闻落，“你怎么让它跑了呢？” 闻落想，不是你心急非要动，才让它有空间跑走的吗。 陆羽瑶弯着腰在这一片草丛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咕咕怪的踪影，香囊也被它叼走了，便更加生气，她又不能把气撒在向晚眠身上，于是就牵扯到无辜的闻落。 “哎呀，要不是你拖后腿，我和晚眠早就找到了。” 向晚眠听不过去了，“羽瑶，刚刚明明是你太心急，反而打草惊蛇。” 陆羽瑶撇撇嘴，“晚眠，你竟然为了外人讲我。” “闻落……她不是外人。”向晚眠叹气道。 陆羽瑶本来觉得闻落丝毫没有存在感，对她造不成威胁，现在向晚眠这样一说，陆羽瑶气地说不出话来，向晚眠何曾这样讲过她？本来只有她们两个做任务，平白无故加了一个人，她就已经很不爽。 陆羽瑶的脾气便上来了，“她才来清冥宫多长时间，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你就这样护着她？” 向晚眠之前对陆羽瑶能忍就忍，陆羽瑶一般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情绪来，现在她觉得陆羽瑶实在有些不讲理。 “陆羽瑶，闻落很努力很认真，就算不能修仙，她照样也可以在近战上有所建树。”她语气有些重，“你不要这样讲别人。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陆羽瑶最忌讳别人说她水平低，尤其说的人是向晚眠，“是不是这个贱/人天天巴结你，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你就觉得她好？”陆羽瑶冷哼一声，“说不定她是有什么企图呢？” 闻落忍不了了，“我没什么企图。师姐对我好，我就……” 陆羽瑶声音尖起来，“师姐对你好？那是你想多了，她对谁都好。” 这是真的，闻落想，她在师姐眼中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 “别以为你就可以得寸进尺了，”陆羽瑶冷冷地看着她，“离晚眠远点。”她语气中透漏出浓浓的火药味。 闻落皱眉，这个陆羽瑶好像对师姐很不一般，似乎只要和师姐牵扯到的人都会致以敌对的态度。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羽瑶:离师姐远点，她是我的人。 闻落:不，她是我的。 陆羽瑶:我的。 闻落:我的。 …… 向晚眠:我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吗? 第31章 师姐生气了 陆羽瑶和闻落僵持着,谁也不让谁。陆羽瑶本来就看不起闻落，而向晚眠一味地护着闻落,让她更生反感。 向晚眠听不得他们两个吵，觉得陆羽瑶没理，但也不愿就此翻脸，于是让大家先一块找咕咕精。 但是上一个香囊已经被叼走了。能吸引咕咕精出来的只有香囊味，这导致她们的寻找毫无头绪，只能在咕咕精跑掉的那一块区域继续找下去。 三人分头行动，各走远了一段路程。闻落正在草里扒着，想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找到，就看见陆羽瑶藏在树后鬼鬼祟祟的。 闻落顺着陆羽瑶的方向看去，只见另一个只有两个人的队伍,在前面走着,手里晃悠着香囊。 陆羽瑶的目光落在那一小包香囊上。 闻落瞬间明白了：她这是想拿别人的香囊。 闻落往四周看去，不见向晚眠的身影,师姐应该是往远处找去了。 如果师姐不在,那按陆羽瑶的性格,说不定会明抢。但她们是一个团队的,这样绝对会败了师姐的名声,说师姐在任务中为了赢抢其他人的东西。 师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陆羽瑶正在判断那两个人的身份，只是两个很普通的弟子,甚至其中一个灵力很低,性格也是唯唯诺诺。 这就好办了,她想。 陆羽瑶远远地喊了那两个弟子一声,“站住！” 那两人回头,认得是陆羽瑶，小声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个拉扯了一下旁边人的衣服，另外一个很快把香囊藏到身后。 但陆羽瑶就是来抢香囊的，明抢不需要理由。 “这样吧，你们把香囊给我，我给你们一人三瓶仙草水。” 她的语气是绝对而不容置疑的。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人还是把香囊拿了出来。虽然他们不愿意，但就算不给陆羽瑶也可能会直接抢，不如乖乖交了上去，还有仙草水可以拿，这对他们普通弟子来说也是挺珍贵。 闻落在后面看着，忍不住走上前去，“这样不好吧。” 陆羽瑶一把抢过那两人的香囊，“有什么不好？我们平等交易，你情我愿，不像某人只知道吃软饭、拖后腿。” “但是出发前，先生说了一组只有一个香囊，不能多拿也不能抢别人的。” 陆羽瑶翻了个白眼，“不说谁知道？我抢你们了吗？” 两人忙道，“没有。” 闻落说不过她，问，“那对师姐怎么解释？” 陆羽瑶眯缝了一下眼睛，挥挥手示意那两个人赶快走，别在这里多余碍事。 只剩下陆羽瑶和闻落两人后，陆羽瑶敌意顿时全露出来，“你是叫什么来着，闻落？不管你叫什么，听好了，你不能对晚眠有多余的想法。” “什么多余的想法？”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晚眠，你眼睛都快跑到她身上了，整天跟在她后面跑。别人只道你是感激，但我能看出来，还有别的意思，因为——” 她顿了顿，“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当你看着她时眼神都会不一样。” 她也喜欢向晚眠很长时间了，从之前的仰慕，到离近后耍无赖般地不容别人靠近她。她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向晚眠身上，所以自然也能看出，自从闻落来到清冥宫后，向晚眠的心有一部分就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陆羽瑶之前觉得向晚眠对闻落是同情、怜悯，是柔软的心让她主动去接近，但后来发现，向晚眠对着闻落，脸上会泛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你不能喜欢她，因为你不配。这个香囊是你抢的，听见没，不让我就告诉晚眠你喜欢她，你这个废物也敢肖想她，看她不把你赶走。” 闻落本想否认，她怎么可能喜欢师姐，“喜欢”这种事，不是相悦之人才有，更何况她们都是女子。 但转念一想，对师姐的感情似乎又不止依恋、敬爱那么简单，难道……难道她真的…… 一棵树后面突然发出动静，是枯枝落叶被踩着发出的沙沙响。“谁在那？”陆羽瑶迅速往回跑去，闻落也跟上前。 只见向晚眠站在那里，表情复杂。 完了……师姐都听到了。她们两个人同时想。 陆羽瑶率先说，“晚眠，你没听错，我就是喜欢你。” 向晚眠没有正面回应她，语气冷了几分，“你抢了别人的香囊？还想嫁祸给闻落？” “没有……我……”陆羽瑶立马反驳。 向晚眠手指尖泛起灵力，陆羽瑶手上的香囊立即飞到了向晚眠手中。 然后“啪”的一声，香囊被捏成碎片，香囊里面的草料掉落到地上瞬间变黑，原本的香味也消失殆尽。 “不赢也罢。” 向晚眠一摆衣袖，直接向林外走去。 陆羽瑶知道向晚眠这是明摆着在拒绝她了。该死，要不是闻落突然跑出来，她现在就不会被发现这心思，说不准以后还能成。 陆羽瑶一直在向晚眠眼前藏得很好，她知道向晚眠最讨厌什么人，自己现在就是触及到了她底线，向晚眠以后甚至可能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她气得直跺脚，瞪了闻落一眼，决心以后再好好收拾这个贱/人，然后朝向晚眠走的方向追去。 向晚眠此时只想远离这个地方。 她本来是回来找两人一块商量对策，结果却意外发现了着桩事，让她无从应对。她只知道陆羽瑶这个人有些仗势欺人，但在自己面前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所以她也就明知不说。 现在陆羽瑶竟然说喜欢自己……这就让她很反感。 而不愿意去面对的另一个人，便是闻落。 陆羽瑶说看出来，闻落也喜欢她。 向晚眠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那天晚上在练气室她和闻落的接触。 亲密的触感和灼烧的意识瞬间又蔓延过她的知觉，让她脸上再度泛起不正常的绯红。 当时第二天她就决心把这件事忘记了，毕竟闻落也不知道，只要她当没发过就不存在。 她说不清自己对闻落是怎样一种情感。 向晚眠像其他弟子一样，都天天把“只羡鸳鸯不羡仙”挂在嘴上，但自己对情爱之事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那天晚上，她的生理冲动第一次被唤醒，让她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般缠绵。 可闻落对她……闻落始终没有亲口说出，她喜欢自己。 向晚眠不敢随意揣测她的想法，万一是自己多想了。但她又如此想知道闻落的回应，也没有像对陆羽瑶一样的抗拒。 修仙界和凡界不一样，很多女子一生未婚未嫁，甚至于女子相悦也是发生过。 人们之前还会指指点点，但那些女子都是实力至强之人，后来自然也没有人敢多言。毕竟在修仙界，只有实力才是唯一的证明。 向晚眠发现自己对闻落、对两个女子在一起完全不抗拒后，内心更纠结了。 —— 向晚眠和陆羽瑶都走后，闻落一人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思绪一片混乱。 完了，她现在更不敢见师姐了。 现在没有人有心情再去找咕咕精，闻落默默地也朝出口走去，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条路似乎太漫长了。 她无论怎样走都无法到达尽头，甚至于，当她反复看两边树木时，发现似乎都没怎么变过。 闻落捡了颗石子放在一颗树下，记住了特定的位置，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果然又看到了那个标记。 她一直在走相同的路？这是什么，幻境？ 闻落大声叫了一句，“有人吗？” 只有树叶被风吹过沙沙的声响，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传来微弱的声音，“咕咕、咕咕”，似乎是小动物的叫声。 从一旁草丛中钻出了一个白绒绒的团子，是咕咕精。 她们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咕咕精，竟然出现在了这里，看到她也完全不害怕，甚至径直向她走来。 但闻落却不敢直接去抓起它。 果然，咕咕精被一只手拎起，那只手骨节分明，惨白的骇人。 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穿着裹住全身的黑袍，只漏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 一双眼瞳红的滴血的眼睛。 闻落第一反应，是魔族。魔族的很大一个特征就是眼睛的颜色，当然实力强的魔族可以隐藏自己眼睛的颜色。 那双眼睛里露出欲望、恶念和浓浓的嫉妒。 “你是？”闻落退后一步，警惕地问道。 “我？我想想该怎么说呢。你可能第一次见我，但我对你早有耳闻，毕竟，你是那批人中剩下的唯一一个，你是胜者。” “闻、落。”他一字一句地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萨尔。” “你认识我？” 萨尔大笑着，音调尖地刺耳，“当然，我们都是魔族啊，都是曾经的候选人，不过，你赢了，我甚至没有进入最后的淘汰的资格。只因为我是杂种，而你有最正统的魔君血脉。”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没想到，魔族未来的希望，竟然混入了修仙界，还乖乖地做了人家的师妹，安安静静当个废物。” 这些话让闻落想起之前在灯节看到的鬼影。她是魔族。自从她吞了洗髓丹都没有办法修得仙脉后，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 她一直带着罪恶与自责瞒着所有人，尤其是瞒着师姐。 但现在这个魔族，对她有着极大恶意的魔族，跑到了清冥宫境内。只要他想，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人人喊打，师姐的剑一定会对向她。 闻落想都不敢想。 萨尔看着闻落变幻莫测的表情，轻蔑地笑着，“你一定不愿让你的好师姐知道你的身份吧。” “毕竟，你喜欢她，还和她上了床。” --------------------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问一句，还有人记得萨尔吗? 好的，没有。(bushi 就是二十章那里出现的神秘人，是他拿三界之镜让闻落和向晚眠的记忆又回到了前世，从此开启了前世的剧情。 好有用的工具人哦(bushi —— 小剧场: 萨尔:身为魔族，你竟然和她上床! 闻落:我什么时候和师姐……?我怎么不知道? 师姐，我们真的? 向晚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32章 师姐想试试 “说来可笑,你摆着最纯正的魔族血脉不顾非要修仙，服用了洗髓丹,反而更加走火入魔。是你最尊敬的师姐帮你化解体内的紊乱。怎么样，你现在一定很感动吧？” 闻落已经没在意萨尔是如何知道的，她满脑子都是那天寒夜里她灼烧的苦痛。好似确实有一双手抚上她的额头。 原来那是师姐。 原来她们早已不是纯粹的同道门身份。 师姐愿意帮她，是不是意味着，师姐对她也？ 闻落的思绪翻涌着，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喜欢上了师姐。但她又怎么配。 师姐对自己无非是怜悯和同情，即使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也无非是有些兴趣罢了。她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师姐想要的,她都可以给。但她整个人都是脏的,她不敢给师姐。 闻落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样？”萨尔既然是魔族,来这里找她自然不可能是对这些私事感兴趣。 萨尔手捏上那只咕咕精的软脖子,咕咕精感受到恐惧,不停地“咕咕”叫着。“传说清冥宫有几大镇宫之宝,一是清冥宫宫主,二是一本书，三是清冥宫宫前的结界。” “这个结界,曾抵挡过无数来犯,血洗了千万魔族大军。” 萨尔双眼闪着狡黠的光,慢慢逼近闻落,“我要你,将破界的方式交给我。” 闻落心一凛，冷声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可你的师姐知道。只要你想，你是能做到的。要记住，你一旦身份暴露，向晚眠只会把你当成敌人，将剑指向你。” 闻落沉默了。萨尔的话直戳他痛处。 萨尔丢下这句话就走了，闻落拖着发软的身子往前走，那幻境也撤掉了。出去时，天色已黑，没有其他人。 闻落回到眠阁，遥望一眼向晚眠的屋子，没有光，也没有动静。 这么早睡了啊。 师姐白天是听到那话了。估计以为自己喜欢她吧。 但自己又能反驳什么呢，喜欢就是喜欢，她藏不住。 师姐现在一定很讨厌她。自己和陆羽瑶不一样，陆羽瑶在清冥宫本来就有一定地位。 她则是师姐捡来的，还有如此大的胆子。 闻落疲惫地缩在床上，想着最好立马昏睡过去，但总是胡思乱想，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能不过是一场梦，醒来后，她不是魔族，只是清冥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只是向晚眠的师妹而已。 —— 向晚眠今晚睡的很早，只觉得一个两个都叫她心烦。 闻落喜欢她……闻落喜欢她…… 一晚上梦里都重复着这句话。第二天醒来已经过了平常时候，她带着两个黑眼圈忙奔去上早课。 一进门就看到陆羽瑶在那眼巴巴地等她，她避开目光，一扫众人。 闻落没来。还有胆子不来上课。 她心里又恨又痒，一晚上都在纠结怎么面对闻落，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来，结果人却不在。 向晚眠刻意避开了陆羽瑶，坐在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陆羽瑶也不敢过来，昨天已经被骂的很惨，只能留着空位坐下。 整堂课向晚眠还是坐立不安，甚至连老先生讲的什么都没大听进去。 “向晚眠!” “向晚眠!” 老先生走到她前面，她才反应过。来。“发什么愣呢你们队胜了，总共有三个咕咕精，其他两个队找到后都已经死了，肯定是他们粗心大意没收好力，他们非不认，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一个弟子站起来委屈道，“我们找到时确实已经……” “别狡辩了，有谁会去杀咕咕精找都找不到，别提在你们之前杀掉它了。” 老先生不知道的是，有个潜入清冥宫的魔族，已经提前把另外两只解决了，只留下一个来吸引闻落。 “后来是那个新来的，叫什么来着唉，我这一把年纪也忘了，总之她一个人把咕咕精放在了交任务点就回去了。你们是不是先走把她丢下了”老先生一瞪眼。 这是也不是。向晚眠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好。 老先生又喋喋不休起来，“叫你们不要欺负人家，看人家是新来的就丢下不管，还不是她最后完成任务的” 向晚眠一直被训到下课，但心里完全在想另外一件事：闻落现在怎么样了 终于熬到下课，向晚眠第一个走出去，径直回到眠阁。 路过闻落的屋子，向晚眠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又像被拖回来一样，到了闻落门口。 就看一眼。自己才不是关心她呢，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沾了晦气。 向晚眠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和她的心跳声似乎同频，安静的那几秒间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没有人来开门。连脚步声都没有。 向晚眠一推门——锁了。 自己好不容易决定来看看，结果给自己整这一出 锁了就是人还在，人没死。 向晚眠生着闷气，又噔噔噔回去。她活该来这里受气。是闻落喜欢自己，要来也是她来找自己，自己送到人家门口干嘛 还吃闭门羹。 向晚眠堵着气到后厨要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饭菜，白汁圆菜沾着晶莹的汤汁，油焖大虾专门抓的是仙池里生养的大虾，红通通的身体多肉，飘香四里，正好可以传到闻落那个屋子。 叫她不出来，饿死她。 向晚眠装着吃的很香的样子，嚼了一会，被没有剥干净的虾壳磕到，鼓着腮帮，看看空荡荡的桌子，又觉得没劲。 之前是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她是小宫主，搬到眠阁后也没有多少人敢天天来和她同桌。 捡了闻落这个师妹后，多了个饭伴，平时在师尊宫主面前不敢讲的话都肆无忌惮地跑出来。闻落从不会嫌她话多，虽然都是闷声不语，但也会配合着笑。 闻落笑起来可好看了。 向晚眠心里空荡荡的，这才发觉闻落的好。 是那种她说什么就做什么，永远听她的话，把她放在心上第一位的好。 后半顿是囫囵吃完的，食不知味。如果闻落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出门，岂不是饿了一天了 她又不是圣人，又没有辟谷，这样岂不是找死 向晚眠最后思索再三，拿了几个烤得金黄外焦里嫩的馒头，端在青白玉盘上，放到闻落门口。 爱吃不吃。 第二天向晚眠再来看时，盘子里的东西一动没动，反而一只不怕死的蚂蚁闻到香味，爬上了盘子边缘，在馒头的一角大快朵颐。 向晚眠一脚踢开那盘子。 “咚咚咚!”再次敲门，还是没人开。 “闻落，开门!你还敢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敢锁我门” 没有回应。 向晚眠心里焦急，硬生生把破旧的窗子扳开。 那窗户本来已经被木条封上，因为屋子是很久没有人用的，只留几条没顾着的缝隙透了点光进去。 向晚眠一边撕开那木条，一边意识到，闻落在这光线暗淡的鬼地方似乎已经生活了好一段时间。 这么暗的地方。最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却一声害怕都没叫。 向晚眠手抖得厉害，手指甚至被有些锋利的木屑划破。在封上的木条快要被卸完时，里面低低地传来一声，“别进来。” “别进来。” 声音沙哑无力，好似在这破地方发了霉生了锈。 “你叫我别进来我就不进来你当这是谁的地方我今天就算把这屋拆了，也要看一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最后一块封条被拆掉，幽幽的白光照亮里面狭小的空间。 向晚眠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让人窒息。 床上没人，闻落缩在一个角落，整个头深深埋在双臂里。 “别过来。”她还在重复着话。 向晚眠的心紧紧揪着，从窗户里跳了进去，慢慢走到闻落旁边，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抬头。”她命令到。 闻落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 向晚眠努力保持镇定，缓缓蹲下，双手捧起闻落的脸。 闻落的双眼还是紧闭着，但整张脸已经烧地通红。 嘴唇紧紧咬着，依然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别过来，别靠近我。” 她这是生病了。 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在这样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不病才怪。 “你先醒醒，听我说。” 向晚眠摇了摇闻落的肩膀，闻落才缓缓睁开眼。 “师姐闻落本能地想往后缩着退开，但被向晚眠抱住了。 “乖，先听我说。我知道的，我都懂。其实我之前也有点看出来。这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她尽量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清楚，好让刚意识不清的闻落能理解。 “可能你对自己的想法还不够了解。我救了你，在你眼中算个好人，你没必要因为这个喜欢我。” “我可以对很多人好，我对清冥宫的所有人都挺好的，陆羽瑶那样的我也一直没多说什么。但对谁好不代表着喜欢。” “喜欢是一件重要的事，你要弄清楚，我也一样。但首先，如果你真喜欢我，就请不要伤害自己。” 向晚眠没说的一句话是，我会心疼的。 “如果你真的……我没什么经验，但……”她咬了咬嘴唇，“我或许可以试试。”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闻落：师姐一定讨厌我了，一定想把我赶走，呜呜，我没脸见师姐，我不活了…… 向晚眠：也不是完全不行。 闻落：师姐你说什么? 向晚眠：或许可以……试试? 闻落：试试就试试。来! (猛虎扑食) 第33章 师姐是光 向晚眠终于把闻落从昏沉了几日的屋子里拖出来,把她晾在太阳下暴晒，暖暖身子。 现在还是凛冬时节,清冥宫坐落的在重叠的山脉上，仙气云雾缭绕，但日光可以穿进来，照到眠阁前大片大片的空地上。 民间都是说，生病了该多晒晒太阳。 正好现在的阳光是暖的，毛茸茸的光圈落在衣摆上和闻落乌黑的长发里。 向晚眠拖来一个小椅子，擦擦灰，命令闻落坐上去。 闻落端端正正坐好，但眼角还耷拉着，双臂发软无力。 “吃药。” 向晚眠手捧着一碗药汤,虽然是温热的,但看那深褐色的苦汁，就能想出有多苦。 闻落稍稍抬起眼皮,盯着那碗药汤,皱了皱眉。 这是嫌苦了。 向晚眠刚刚尝了一口,其实也没那么苦,但还是又去加了一勺糖。 “喝了才能好。” 闻落借过药碗,但手有些不稳，洒了一点出来,染黑了白衣。 向晚眠叹了一口气,“我喂你吧。” 端着碗让闻落喝完,向晚眠去洗了碗回来,闻落又靠在门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向晚眠手戳了戳她的鼻子,闻落感到痒稍稍打了个喷嚏，但扭了扭头又睡着了。 阳光虽好，但毕竟气温低，在这里睡熟会着凉的。向晚眠拦腰横抱起闻落，看看那阴冷狭小的屋子，转而决定送到自己房间。 —— 闻落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子逐渐恢复过来，终于感到暖意，睁开眼发现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是师姐的屋子。她慌张起来，忙半撑起腰左右看，没看到师姐。 她这几日都半梦半醒，自从那天萨尔来过后，她的灵魂都已出窍，不知道自己是谁，回来后就把自己一人关在屋子里，看不见阳光，仿佛这样就能与世隔绝，就能忘记师姐。 后来好像是师姐来找她，硬生生把窗户卸了，把她拖出去晒太阳，喂她吃药。 师姐好像还说了什么来着。 “我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闻落把这前后因果理了一下，顿时人清醒了万分，困意毫无。 师姐这是、这是，说想她在一起？是恋人那种关系？ 闻落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所以说，师姐主动喂她吃药也是代表这种意思吗？ 闻落正处于震惊中，外面门被推开，向晚眠捧着几册发黄的书页走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 向晚眠想到刚捡回闻落时也是这般场景，自己坐在床头等她醒来。那时闻落像一只弱小的刺猬缩成一个球，对她充满畏惧和敌意。如今她们却发展成这种关系。 向晚眠轻轻叹气，说道，“你睡了一下午了。我和先生帮你请假了，但他说书还是要看的，不能耽误进度。你本来就是迟来，不自己多学点，可能又有人会在背后指手画脚。” 闻落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说什么，但又吞咽了回去。 最后她点点头。 现在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师姐不嫌弃她，甚至愿意和她在一起。 这样如梦似幻的日子能多一点是一点，每一刻她都想铭记在心。 而她的魔族身份、背景，受到的威胁……她说不出口。 向晚眠在主室，这里比她那大上很多。傍晚的阳光被云雾掩盖了，透过窗，可以看到远处天空泛上暖黄和赤红交织的颜色，略略洒些微光到窗前的木桌上。 向晚眠将一张长长的白纸摊在桌前，一支细毛笔沾了墨水递给闻落。 “嗯……今天的课是学习清冥宫的门规，主要任务就是……抄书。” 向晚眠自己也沾了墨在纸上慢慢下笔。“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 闻落稍稍侧过头去看，要不是这句之前读过，她都看不出来到底写的是什么。 比如，那个“天”和“于”上下连了起来，她还以为看到的是“大地”。 “罪”一笔完成，更像鬼画符，还是那种学术不精画出的符纸上的图案。 向晚眠自信地很，迅速完成后，把纸推到闻落前面，“抄吧。” 闻落默默提笔，在纸上徐徐写下几行字。行笔遒劲有力，走势如游龙走蛇。 向晚眠看看她的又回过来看看自己的，大概是看出了一点差距，“你之前练过吗” 闻落当然没有。 那就是天生的了，向晚眠想。 “说来惭愧，我觉得我字写不好都是被宫主罚的。” 向晚眠说到“宫主”时降低了音调。 “我小时候被罚抄的书不少，什么都超过，门规、家训，谁谁谁说的话，千百年前的老人了，仙逝后还要留一堆至理名言给我们抄。” “我很早很早以前也是一笔一字能写的好看，后来罚抄抄多了，为了求速度自然就不管字了。有时候趴着都能睡着，还管那么多干嘛。” 闻落听向晚眠说及自己之前的事，感觉离她的过去进了一步，心里欢喜，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向晚眠伸手捏上她的脸，“多笑笑，笑笑才好看。” 闻落脸被她捏地鼓了起来，“师姐，你还是多练练字吧，这样只怕会被罚抄的更多。” “那……你教我？” 向晚眠说过就反悔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撩人呢，还是不要脸的那种。虽说自己已经同意了，但也不能这么主动。 闻落以为师姐就是想让自己帮她练练字，认认真真地指导起来。 向晚眠只能慢慢写着，她越写慢手越止不住地抖，写出来的字更是潦草。 “师姐，你下笔不要那么用力，纸都快戳破了。” “哎，这一捺没有到位。” 闻落挠挠头，师姐好像手像不听使唤一样，和大脑完全不同步。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人，会写出来狗爬一般的字体。 她手轻贴上向晚眠的手背，指尖捏住笔的上面一侧，这样可以帮向晚眠掌握笔的走向。 但对向晚眠来说，从刚才就一直放出的脑洞收不回来了。 这样手贴着手写字，就像牵着手一样…… 她在想什么呢？向晚眠摇摇头，抖掉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们纯洁的同门情谊，不能因为一个身份的转化就变了质！ “咳咳，”向晚眠咳了两声，“你看，我这一时半也练不好，就这样吧。” “嗯嗯。那师姐如果还有需要……” “没了，我这字八百年也练不好。”向晚眠忙道。 闻落轻轻笑了一声，“那今天多谢师姐照顾，我先回去了。” 闻落脚刚要踏出门，又被向晚眠叫住了。 “那个……你那边阴气太重，容易生病。” “嗯？”闻落转过头。 “今天不如先睡这吧。毕竟，毕竟我们……” 向晚眠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但闻落知道她想说什么。 “好啊。” —— 晚上。 两人还是挤挤在一个床睡下，背对着，都自觉地留出了一点空隙。 向晚眠反复安慰自己：既然在一起了，这些都是要经历的。与其躲躲掩掩，不如坦荡面对。 她说服自己后，转过身子面向了闻落。 “闻落？” “闻落？” 这破孩子不会睡着了吧。 闻落慢慢侧过身来，睡眼惺忪道，“师姐，怎么了？” 看样子是被她吵醒了。向晚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没有好气地说，“我们都这种关系了，现在在一张床上，你不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啊？”闻落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睡觉。”向晚眠不理她了，再转过身去，双眼瞪着空气。 闻落明白过来后，脸倏地红了。过了许久才声音软软地说，“师姐，这样不好吧。” 向晚眠虽然没有看她，但还是竖起耳朵听着。 “有什么不好？还是你根本不喜欢我？明明是你喜欢的我，还偏偏躲着我连面都见不着，我好声好气地劝你答应你，你还一副抗拒的样子。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委屈你啊？” 向晚眠说的是气话，说出来后自己也觉得语气重了。但她确实不明白，闻落一方面说着喜欢她又千方百计地避开她。 甚至不是害羞，而是一种害怕。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喜欢师姐。”闻落手抱住了向晚眠。 但是自己有隐情，她怕靠近了反而给师姐带来伤害。 “我真的很喜欢你。” 闻落的语气是卑微而小心翼翼的，好像自己面对的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都说爱上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土里。她只想把自己埋进土里，剩一口呼吸，只漏出眼睛从残破干涸的缝隙中窥探那一束光。 但是离光太近，她会睁不开眼，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她们都懂的。 —— 之前几日闻落把自己关起来，除了不敢面对师姐，还有一个原因：萨尔和她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如果自己不把破界的方法告诉萨尔的话，他便会让自己是魔族的身份暴露。 闻落觉得，他真的能做到。 师姐在和她讲清冥宫的情况时，提到过结界之事。 向晚眠悄悄地问她，“想知道怎么破界吗？” 她当时不感兴趣，就没问。现在如果真要知道，找个机会问一下，也是能做到的。 但她不愿。 师姐信任她，爱她，她爱师姐更胜过一切。 她不可辜负。 只当今日是最后一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向晚眠：我把你留下来，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都在一张床上了，一点表示没有? 闻落：一起睡觉啊。 向晚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至少委婉点。 闻落：就是普通的睡觉啊，怎么了吗? 向晚眠：…… 第34章 师姐再见 天还没亮,蒙着一层薄薄的黑，闻落悄悄坐起身来。她面色并不好看,昨晚一直没停过胡思乱想，睡的很难受。 该走了。她想。 这是她昨晚整夜做出的决定。 昨晚师姐问，你明明说喜欢我，为什么还想着逃离不愿见我？ 现在她可以明确回答：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愿。不愿伤害师姐。 闻落处于一个两难境地，要么留在师姐身边做一个暗地里出卖清冥宫的叛徒，要么身份暴露为众人谩骂，师姐无情地将她赶走。 她哪个都不愿。只有逃离这里，在天亮之前离开清冥宫。 闻落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均匀的呼吸睡得很安稳,长长的眼帘垂着,在脸庞上落下一片阴影。 闻落轻轻俯下身去，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 早安,师姐。她心里默念。 再见,师姐。 推开门后,她转身最后一瞥,然后决然离开,快速回到自己屋子，从枕头下抽出几个藏好的细软包裹,那是她的全部家当。 这些都是之前在后厨干活赚的一点,还有和师姐一起做任务、以及清冥宫每一段时日会给弟子发一点的金币。 她平时很少用,都攒着,但总体也没多少,不知道能撑上多少时日。 闻落收拾好包裹，沿着清冥宫小径出去。 大门那里有看守的人,她怕被盘问，没敢走，只能绕着小路，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 这时候天还寒，清晨树林里雾气重，浑身透着一股凉意。闻落没穿太厚的衣服，这会冷气直接从衣领、衣袖里钻进去，冷地她裹紧衣服。长吁一口气，都有阵阵白气散出来。 小路那边有一个池子，平时会有弟子从这里挑水上来。这会闻落果然看见一个身影。 闻落想避开，但这里的树木枝干都细的很，遮不住全身。 那个弟子显然也看到了她，她再躲也无济于事，只看着弟子慢慢朝她走过来。 “闻落？”弟子认得她，“这么早走？”弟子打量了她全身，背个小包裹整装待发的样子，像是要出远门。 “嗯……师姐派我出去拿东西。” “哦。”向晚眠要她做什么弟子自然不会过问，朝她点点头又挑着水走了。 闻落虚惊一场，加快了速度。过了很长时间才走到离清冥宫最近的一个城镇，已经到了上午，街上人慢慢多了起来。 这里还不能歇脚，太容易被找到了。闻落也不能坐车什么的，一是她还要省着用钱，二是她得尽量减少与人的接触，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踪迹就多一份被发现的可能。 闻落饿了便随便在街上买了几个馒头包子，揣在怀里又继续赶路。 大概几日后，才到了一个较远的城镇。闻落很累了，脚步发软地走在路上。 一阵香味飘过来，这香味勾起了她的鼻子。她嗦嗦被冻着的鼻子，呼吸畅通了许多，让香味窜进去。 好熟悉的味道……是师姐爱的清蒸鲈鱼。 她鬼使神差的走进那家酒楼，香味从后厨飘过来。 闻落便站在门口，看一个毛手毛脚的厨子正处理一条活鱼。 那条鱼在站板上拼命挣扎，身上带着的水扑到厨子满脸都是。 厨子骂骂咧咧，按住鱼直接开膛破肚。鱼不动了，厨子便开始剃刺。 闻落看了一会，觉得这个刀法真的不怎么样。 向晚眠爱吃鱼，但怕挑刺，她做的时候便会剃刺，做久了刀法也熟练了。 “你这样不对。”闻落拿过厨子的刀，很快便将鱼剃了干净。 “小姑娘，你这刀法好啊。”结果酒馆的掌柜正在门口看着。 闻落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这还缺人吗？” “哦？你不回家去？打算在这里做厨子？” “嗯……没有家。” 掌柜便让闻落留下来做了厨子，一开始还嫌她瘦弱拿不起大厨位置，后来发现做的菜种类多样，便放心了，还在酒楼上面空出了一个小屋子，让闻落暂住。 那屋子条件差得很，满屋的霉味，地板缝隙里面还掺着腌肉咸味，也透不进光，坐了床板上整张床吱吱呀呀地晃。 可她终于有个去处了。 闻落歇下来后，不用赶路那么忙了，有了时间又开始想师姐。 师姐这会，在做什么呢？ —— 向晚眠此时正找遍了清冥宫。 她醒来时看到身边一空，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四周转了几圈，又问了守门的弟子，都不见闻落的踪影。 最后一个弟子看到她着急的样子，听说了是在找闻落，奇怪道，“我早上看到闻落了呀，她从小路往树林那边走去了，说师姐你让她去拿东西，我就没多问。” 向晚眠一听，闻落既然找了借口还骗其他人，那就是存心想走。 她为什么要走？难道是自己昨晚的话气到了她？ 不至于。闻落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向晚眠一直觉得闻落有瞒着她什么，那种明明是爱着她却疏远的态度，在她们亲密接触后变得更明显。 现在直接走了。 这件事闻落不愿告诉她，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问题是，现在她找不到人，也没有办法去问。 向晚眠去了附近的城镇，抱着一丝希望，想着闻落不要走太远。但问过的路人都说从未看过此人。 也对，闻落存心想走，就是想要她找不到，当然不会留下痕迹。 向晚眠默默回到清冥宫，双眼黯淡无光，整个人瞬间憔悴了几分。 有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安慰道：“闻落说不定是想起来家人在哪，就回去了呢。” 胡说。闻落一直孤身一人啊，怎么可能有家人。 但向晚眠只是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清冥宫的人对闻落的离去没有太大反应。闻落在这里本来就没有太熟的人，甚至还有人眼红，有人厌恶。 陆羽瑶虽然藏着自己神色，但还是能看出在幸灾乐祸，心里说不定想着要出什么事才好。她看碍事的人走了，又想回到向晚眠身边，甚至来劝向晚眠宽心。 “闻落说不定已经和家人在一起，好吃好喝的呢。” 向晚眠把门一关，把陆羽瑶挡在了门外。 —— 闻落在酒楼迎接了一批又一批来客，每天都有陌生的面孔，来来去去，没有停留。 他们都是匆匆的过客，没有人在意过她。 在意她的人不在身边。 闻落做菜的技艺渐长，熟能生巧，还换了很多花样。 向晚眠之前跟她说过，自己想吃玉带虾仁、油发豆莛、红扒鱼翅、纸包鸡……啰啰嗦嗦了一大堆，说这些都是人间美食，清冥宫清汤寡水的，自然没有。 闻落当时只是笑笑，说师姐你口水都留出来了。 现在这些菜她一一做过，当时想吃的人却吃不到。 不知道向晚眠现在有没有熟悉了后厨的菜呢？她还像以前那样挑食吗？这样营养会不均衡的…… 掌柜的看闻落勤快做菜好吃，人又长的水灵，唯一缺点就是整天闷闷不乐，有时候还会想心事出神，别人喊她都听不到。 掌柜给闻落加了工钱，问：“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做活吗？没有别的去处出？” 闻落默不作声，只是摇摇头。 掌柜又说：“我没有赶你的意思，你这样的我们想要都来不及。就是你没有自己的打算吗？这个年纪……该寻个落脚处了吧。” “寻个好人家才是最重要的。之前一个客人跟我说过，看你长的好看，想配给他家公子。那公子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未来广着呢，这个好机会别不要。” 闻落：“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掌柜这边懂了，多了个心眼，闻落说不定是早嫁过人了，被赶了出来。 他便惋惜道：“这……其实也没关系，你多年轻，还有的是机会。” 闻落苦笑不得，“我这辈子……只认定她了。” 掌柜叹道这女子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只可惜了这好容貌和一手厨艺。 闻落继续过她寡淡无味的日子，在刀砧板和水声中度过，直到某天端上菜时听见几个客人在交谈。 “听说没，有个什么仙宫要来驱魔了？” “哪个仙宫？” “叫什么来着……清冥宫。对，就是清冥宫，听说在修仙界是地位最高的！” 闻落听到“清冥宫”三个字，停住脚步，端着汤的手一个不稳，汤水差点洒了出来。 “干什么？没长眼睛啊？”那人骂了几句，然后继续和同伴交谈着。 “听说带头的是他们的少宫主，年纪轻轻就很厉害，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我一个叔叔之前远远的见过一面，那个气质，啧啧，一剑就刺穿了魔物的胸膛！” 那个人比划起来，那筷子回来回去，其他几个人眼睛跟着他转。 闻落把汤放在他们桌上，趁着擦桌子的功夫继续偷听。 “他们什么时候来？” “就几天后！到时候哥带你们去见见世面。要是真有魔物邪祟什么的可别尿裤子！” “嗐！”几个人笑了起来，满脸不屑。 闻落默默记下日期。 师姐要来了啊……也过了一些时日，她好想去看看。 就看一眼，应该没关系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闻落：我这辈子……只认定她了。 掌柜：哪个花花公子把人家魂都勾去了，还始乱终弃。 事实上被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向晚眠：闻落，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到你! 第35章 师姐又见 闻落按照偷听来的日子,出了门。她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问人在哪里，结果人潮已经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叽叽喳喳的都在讨论驱魔的事。 “听说是有仙人要来了！快去看看！” “来我们这穷酸地方干什么？”有人不清楚情况的觉得奇怪。 “驱魔。你知道之前那事吧，李家的老头子半夜起床，丢了魂一样跑到街上去，第二天就发现死在路上，尸体都干瘪了！啧啧。” “啊，原来这是有邪物在作祟？还有王家刚出生的小婴儿，从肚子里抱出来就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害的他们家匆匆忙忙扔掉，结果每晚都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闻落默默听着。她在酒楼有时也能听见一些猎奇的传闻，但都是零零碎碎,那些人又是当笑料来下酒菜,没往魔族上面想。 现在把这些联系到一块，确实很有可能是有魔族。 闻落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样的装扮在街上也是常见,许多未出阁的少女都是如此,没有人会多想。 她随着人群,慢慢走到镇子中央一个宽广的地方。那里已经围了许多人，一个大台子搭在中央,上面站了一些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修仙者。 那熟悉的云纹镶边、暗蓝飘带,都是她半个月前日日见到的。 闻落目光在台上人中搜寻着,整颗心已经绷了起来,寻找着那个人。 在清冥宫弟子的包围中,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向晚眠正侧着身，表情严肃地与另外一个人交谈着。她眉头皱起,忧心忡忡的样子。 闻落在人群的掩盖中就如一粒尘埃，没有人会发现，遥望着她的星辰。 她要把师姐的每一个神态、动作都收入眼底。师姐瘦了，脸色也不好看，看上去很疲惫，为了这件事一定很累。 她也无法帮师姐什么忙，甚至不能与师姐相认。她只能躲地远远的，少与师姐接触，避免被发现就是减少师姐的麻烦了吧。 陆羽瑶也来了，就站在向晚眠身边，有时候插几句话。向晚眠对她似乎也没有之前的抗拒了。 闻落心情有些不平。陆羽瑶也喜欢师姐，师姐会不会一伤心，就和陆羽瑶在一起了？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师姐的私事呢？ 正在闻落乱想的时候，一个白发老者走上台，向清冥宫的人微微鞠躬。向晚眠他们也还礼，然后一同面对了众人。 “今天，我们很荣幸能够请到清冥宫的仙君们为我们驱魔！清冥宫一直行侠仗义，为民造福，无私地帮助大家。乡亲们最近应该也发现了，镇子里出现了不少怪事，根据仙君们判断，可能有魔族在此。” 台下听到“魔族”二字，顿时一阵唏嘘声，不少来凑热闹的小孩子紧紧握住了大人的手，缩到大人身旁。他们是从小就听多了魔族作怪的事，都被吓得不轻。 向晚眠上前一步，作为清冥宫的代表告知众人：“请放心，我们清冥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魔族！” 闻落更退后了一步，生怕被看见。但她明明知道，在这么多人中，她又藏得如此严密，根本是发现不了的。 向晚眠话音刚落，台下一个中年男人挺着胸膛走出来，质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找出魔族？魔族猖狂这么多年，你们不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十分骇人，嗓门粗犷，看起来不是好惹的角色。 老者看这时有人出来捣乱，拼命朝男人挤眼色，但男人就像眼瞎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周围人也议论纷纷：他们平时对这些仙人都无比崇敬，怎么会有人敢唱反调？ 向晚眠语气沉稳：“我们之后会在镇子里排查，出现魔族会第一时间歼灭。”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竟然大步走上台，慢慢逼近向晚眠，“是啊，你们慢慢排查，在这世间里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我的妻子、孩子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你把他们还给我！” 周边弟子看不下去，想要过来请男人放尊重一点，向晚眠也觉得男人情绪过于激动，这才迁怒于他们。 向晚眠这时却在男人眼中看到一种诡异的光，一闪而过，她心感不妙，男人倏地向她扑来，一股强大的魔气骤然出现，像浪一样裹挟着袭击众多弟子！ 原来这男人竟就是魔族，披着平民的人皮，装作是人来靠近他们！而他们却丝毫没有发现。 向晚眠站在最前面，受到的影响最大。她脸上、胳膊上顿时出现了许多血痕，幸好反应及时，运用灵力稍稍挡下一波攻击，否则后果难以想象，甚至已经被魔气侵蚀地只剩灰烬。 众人骚乱起来，在尖叫声中慌乱逃跑，却也被一道道魔气攻击。那些散乱的魔气是从人群中发出的。魔族不止一人！他们早藏匿在人群中，准备将清冥宫的来人一网打尽。 闻落在混乱的人群中没有动弹，她躲过几个人因为逃跑而撞到的身子，紧紧盯着台上向晚眠的状态。师姐受伤了。 那个白发老者早不知道躲哪去了。台上只剩下清冥宫的一行人和那个率先发动进攻的魔族。很快台下其他摘掉人皮的魔族也冲了过去。 清冥宫的人顽强抵抗，以向晚眠为首，使尽全力要和魔族决一死战。奈何他们之前被偷袭已经受了重伤。魔族那一击是有备而来，这次看上去是想将清冥宫重创。 高手过招，一次闪失都是致命。向晚眠之前已经被魔族重伤过一次，那次是闻落救的，这次，她难道能束手旁观吗？ 在性命危急之前，闻落顾不上身份是否会暴露，彻底打开隐藏的魔气，恐怖的气息顿时蔓延开来。 在场的人无疑都感受到了重压。 那几个魔族甚至腿上像灌了铅般重，直直地跪下来，冷汗直流。血脉里天生的服从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位纯正的魔君一脉。 清冥宫弟子们也感受到了压力，但因为没有直接血统的镇压，反应并不强烈。他们看到那几个魔族纷纷跪下，脸上满是畏惧之色，都十分诧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为首的魔族以手撑地，艰难地半弯起腰，咬牙道，“此地可是有魔族前辈！不知道前辈妨碍我们是何意！” 场上狂风猎猎作响，却没有人回答。那阵恐怖如斯的魔气一点不变，继续镇压着几个魔族。 “还请前辈露脸！”那个魔族心感蹊跷，他们眼看就要杀尽这些人，回去一定能拿到魔君的报酬，现在同样是魔族的人来阻挡他们。 魔族怎么可能来保护自己的敌人？一定是来抢功劳的。 向晚眠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好惹怒了这个实力强大的神秘人。她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最后停留在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身上。 看不清脸，但女子没有任何恐惧、慌乱的神态，平淡如水，甚至还直视他们。对，那女子在看自己！向晚眠觉得这身影熟悉，但怎么可能是魔族？ 两人目光对视上，那女子猛地避开向晚眠探究似的目光。这是心里有鬼。 半跪在地上的魔族又开了口，“烦请前辈不要耽误时间，速速解决。前辈不愿亲自动手，那就让我们来。” 还是没人站出来。那魔族当即愤怒地调动全身魔气，终于挣脱压制猛地站起来，又往向晚眠冲去。 向晚眠已经做好了抵挡的准备，但还没出手，就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是她怀疑的那个女子，徒手撕裂了那个魔族的庞大身体。 扭曲的尸体在地上挪动几下，终于不动了。而被撕裂的边缘还隐隐约约显出黑气。这说明女子是魔族无疑了。 周围人看到如此恶心而恐怖的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头既然是魔族，又为何会帮清冥宫的人？ 女子背对着向晚眠，那背影看起来更加熟悉，甚至和她记忆中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她不可能忘记的身影，就算只看到一瞬也能想起。 女子始终没转过身来，像是不敢面对她，急着就想走。 向晚眠一剑划开了她脸上的面纱。面纱掉落在地上，女子脚步停住。 “回头。” 女子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纵然向晚眠心里早有了猜测，但她在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时，心还是猛的震了一下。 她没想到，再见闻落是这般场景。她想过很多可能性，也许会在街上相遇，会在陌生人家里相认，甚至还想过可能在荒野看到埋没的枯骨。 但她都没有想过，闻落会是魔族。 向晚眠一瞬间思绪回到之前的事，闻落的不明身份，无法修炼却有近战的实力，在灯市遇见魔族...种种疑惑，在这一刻都解开了。而带来的是更可怕的真相。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找到闻落，是该庆幸还是悲哀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该多好。 身后的弟子也看到了闻落的脸，几个认出她，惊呼起来：“这不是之前清冥宫失踪的人吗竟然是魔族” 有人低声说：“好像就是少宫主捡回来的，失踪后还找了她好久。” 几个人一讲，原来那些不太认识闻落的人也明白了。 清冥宫竟然混入了魔族。现在和其他魔族一起出现，而那些魔族攻击了清冥宫，是不是说明…… 闻落本来就是魔族派来的! 有人开始暗骂道：“叛徒!狗贼!” 向晚眠听在心里，也没有办法反驳。现在这一出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闻落是不是一直都在骗她？ 难道，说喜欢她，也是一场骗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向晚眠：你个骗子，骗感情、骗钱、骗炮，你你你…… 作者：停!咔嚓!这不是渣攻贱受文! 都说了是误会!攻也很可怜的! 闻落：算了，我就是骗子，就是混/蛋。 作者：别—— 第36章 师姐忘了吧 闻落身份暴露,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站出来：“她一定是魔族的同党！不能让她逃掉！” 还有人小声地说：“她看起来实力很强，我们打不过啊。” 这些声音已然把闻落放在了敌对面。向晚眠沉声问道：“闻落,回答我。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闻落看着向晚眠皱在一起的眉头，那张清秀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不解和悲哀，都不好看了，想伸手将她眉色舒展。但她甚至都不敢靠近一步。 “我没有……没有骗你。” 那些弟子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一个魔族潜入清冥宫能是做什么？说不准早盗取了什么机密。骗人骗够了，就抽身逃离，还让师姐找了那么久，最后竟然和其他魔族一道来攻打清冥宫的人。这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弟子们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闻落碎尸万段。 闻落声音颤抖着，重复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向晚眠看着闻落的眼神，其实是有些信的。她也宁愿去相信,闻落一定是有什么隐情。更何况,闻落之前还救了她。 弟子们看闻落和向晚眠一直没有动静，都有些着急,怕闻落突然疯狗咬人,害到他们,便要来抓闻落回清冥宫。 “闻落,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不要反抗，跟我们回清冥宫接受拷问！” “是啊是啊,我要是她早羞愧地自杀了！” “真是笑话,魔族怎么会羞愧？他们没皮没脸的,我看还是要我们来绑,不然她根本就不会回去！” 说着一群弟子就纷纷拔出剑,剑尖指向闻落。 向晚眠抬手制止道，“她说没有骗人。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另一个女声嗤笑道,“她魔族的身份明明白白，能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师姐你舍不得了？” 陆羽瑶最后那声“舍不得”说的极其暧昧，让人不禁多想。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带着疑惑。 向晚眠心叫不好，但陆羽瑶还是大声说出来，“你们不知道吧，我们的少宫主，之所以那么袒护一个魔族，是因为她和这个魔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嘶——”这一说所有人都明白陆羽瑶指的是什么，纷纷用猜疑、复杂的阳光打量向晚眠，像许多带着锋芒的利剑一刀刀刺在她身上。 有胆子大一点的弟子问：“师姐，你真的……和她？” 向晚眠没点头，也没摇头。这便是默认了。 众人一想向晚眠之前对闻落做的种种，对她那么好，并且在闻落失踪后还一个劲地疯狂去找。那岂是为了职责，不过是私情而已啊。 甚至于……如果向晚眠早知道闻落是魔族，那是否算是同伙？ 闻落“砰咚”一声跪在地上。“师姐不知道我是魔族，是我一直瞒着她。闻落甘愿回清冥宫受罚，我有罪，与师姐无关。”只要师姐完全不知情，是自己骗了她，就不会牵连到师姐了。她不能……再给师姐带来污点了。师姐那么高贵的一个人，决不能被她拖下污泥。 “你没资格叫她师姐。”陆羽瑶冷冷道。 向晚眠感受着众人刺眼的目光。她当初在答应闻落时，想过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她那时想，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不过寻个仙侠道侣，没人管的着她。可以一旦对方是魔族，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和魔族相通，是修仙界的叛徒，是要被万人唾弃，打入地牢。 纵然她相信闻落有私情，也没有办法确定。她只能看着闻落被其他弟子捆起来，用捆魔索牢牢绑住，被当成犯人一样准备带走。 闻落的神情里没有不甘和一丝反抗，只是那望着她的目光刺痛了她。 弟子们正半拖着闻落准备离开，却又是一阵狂风，从众人之间穿过。 弟子们眼睛像进了沙砾一般睁不开眼，再看时，闻落已经不见了。 “她准是被魔族同党带走了!” 众人找遍了附近，都没有闻落的踪影，只有之前来偷袭的那几个魔族的尸体，已然腐烂成血水。 这一下，更证实了闻落的身份。说什么甘愿回清冥宫，还不是等着别的魔族来劫。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到几时的时间里，向晚眠从看到闻落，发现闻落是魔族，再到她被救走，短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觉得就像一场荒唐的梦，好似一切都还不真切。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深冬时节，空气都被冻成了冰点。天似乎更寒了。 —— 向晚眠回去后，被关了一段时间禁闭。误把魔族带入清冥宫，还护着她让其在清冥宫做了一段时间弟子，这样的罪名就算是少宫主也不可避免。 宫主将她带到禁闭室门前，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她一眼。禁闭室里阴暗潮湿，有时还能听见老鼠吱吱叫，胡乱跑过的声音。按向晚眠以前的性子，肯定会嫌弃这里太差太差，怎么能让她堂堂少宫主呆在这里。 但现在她只是一声不吭，进去后挨着墙角坐下，正好坐在了一个老鼠洞旁边。一只老鼠听到动静，悄悄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个陌生人。但陌生人看都不看它一眼，目光空洞，宛如一具尸体。老鼠闻不到生气，又悻悻地缩回头去。 弟子在外面劝道，“师姐，和宫主说说好话吧，这不是人待的地方……”没有人回答他。 “唉……”弟子叹了一口气，知道师姐肯定不会听劝。要说师姐怎么瞎了眼呢，能看上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向晚眠在禁闭室里一关就是半个月。当初宫主并没有说要关多长时间，弟子们都以为最多三四天就行了，但宫主没提过，向晚眠也没求过。 有时候他们来偷偷送饭菜，是专门从后厨讨的师姐最爱的珍馐，放在禁闭室门口。第二天来看，却丝毫没有动过。那些汤汁早已凉透，只剩一些鲜艳的色彩，和禁闭室黝黑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悄悄推开门，只见向晚眠还靠在原来的位置，略低着头半闭上眼，像是睡着了。门被推开后，她睁开了倦怠的双眼。 “师姐，吃一点吧……” 向晚眠最后在弟子央求下吃了一点新送来的饭菜，但对于长久没有进食的人来说，突然而来的油腻咽住了她的嗓子，恶心的感觉弥漫了整个喉咙，她一口喷出来。 弟子忙收拾了那些脏物，悄悄换了一些清汤来，给向晚眠暖暖身子，她这才缓过来。 “师姐，今天宫主问了你的情况……他没有想关你的意思了，他也很心疼你，你本来被被背叛就已经……”弟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猛地住嘴。 向晚眠点点头，但没有任何动的意思。弟子只能再出去了。师姐不愿出去，是因为自己看错了人而后悔吗？还是…… 这一下子，师姐怎么可能对那个叛徒、内鬼还有感情呢。 半个月后，冬季的雪慢慢也融化，柳叶新上枝桠，暖阳满地。向晚眠从禁闭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明明是很温和的日光，如今对她来说却过于刺眼。向晚眠适应过来后，再睁开眼，如今明媚的春光，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模样。 清冥宫的弟子都说，他们的师姐从此变了一个人。收敛了曾经的傲气和散漫，变得愈发成熟稳重，像一个真正的宫主那样，能抗得起清冥宫的未来。 她原来凭着天赋和兴致修行，如今却是毫无保留地拼尽全力，去练功、读书，习得一套又一套功法。 在训练其他弟子时，她也越发严格，之前还经常打打闹闹，和弟子们一起偷着玩，现在弟子们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她变了，真正长大成熟，却少了点什么。 那个从未有人再提起过的名字，和她曾经的模样一同消散在凛冬的雪中。 遗忘。 —— 三年后。 三道门比剑大赛，清冥宫少宫主向晚眠脱颖而出，一剑成名，成为同辈中第一人。 据说这位女子年轻貌美、气质出众，而又成熟稳重、勤奋刻苦，将清冥宫大大小小的琐事打理地清清楚楚。向晚眠如今已经从宫主那接任了许多事情，宫主又忙于为最后的突破做准备，向晚眠实际上才是清冥宫的主要管理者。 清冥宫宫主飞升后，由这位接任，一定会让清冥宫壮大起来。 但可惜的是，这个近乎完美的人总有一点纰漏，就是有点不近人情。她在清冥宫立下的规矩越来越多，甚至会棒打鸳鸯，说不能耽于情爱，勤加修炼才是正道。这可苦了许多弟子：清冥宫好看的女弟子一抓就是一把，让他们只能看不能碰，得多急人？ 其他道门也有许多人前来提亲。对于那些花花绿绿的聘礼，向晚眠看都不看，直接扔给其他弟子，然后换上更为贵重的珍宝功法送回去，附加一封婉拒信。信说的委婉，但意思明确：我清冥宫实力雄厚，又怎会贪图这些。 人们叹道：这清冥宫未来的宫主无人可攀了。 与此同时，魔界也在黑暗的地下改朝换代。 一位新的魔君腾空出世，手刃前一任君主，用鲜血加冕，万人朝拜，无人敢敌。短短一年时间，新任魔君就将魔界散乱的势力打的打、收的收，成功统一魔界。魔族向来嗜血而崇拜武力，谁打的最厉害，谁就是他们的君主。因此，所有人都匍匐在这位魔君脚下，盼望着魔君能让他们重回凡界，夺得三界统领权。 修仙界的人也越来越惶恐。魔族出了这一个魔君，只怕仙魔交战之日，不远了。 第37章 师姐再度失去 修仙界三道门各自观望着,摸索着魔族的动向。最后月沉殿按捺不住，殿主亲自来到清冥宫,求见宫主。 宫主忙出来迎接，将他邀到主殿，泡了上好的茶款待。月沉殿殿主一口都没喝，将茶一放，焦急地说，“兄长，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喝茶，而是有要事要谈。” 清冥宫、月沉殿、灵归关各自的宫主曾聚在一起，游侠仗义，吟诗比剑,按年龄拜了兄弟。清冥宫宫主最长,性端庄隐忍，而月沉殿殿主最末,在他们身后叫兄长叫的勤,但心里鬼点子不少。 “你说。”宫主坐下来,隐约猜测到是与魔族有关。 “兄长你也知道了,魔界新一任魔君是个狠角色,一年就彻底统一了魔界，比上一任不知道强多少,而且心狠手辣。魔族现在实力比以前强上很多,又不像以前那样散乱,这明显是为进攻做准备啊！” “嗯。”宫主知道魔族一直在蠢蠢欲动,但也只能按兵不动,安稳好清冥宫这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殿主猛地站起来，桌子被他撞的摇晃,已经凉了的茶溅出来几滴。“小弟有一个想法，就是趁现在魔族还没有彻底准备好，偷偷进攻，打个他们措手不及！” 宫主沉思了一会，问道，“但是，我们如果入了狼穴……” “这正是我想说的，”殿主凑到耳边，压低了声音，“我手下打听到魔界有一个突破口，那里战乱刚结束，魔族人烟稀少，实力薄弱，还没来得及布下防守。我们就从这里进去，从内突破。” 宫主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对无假，我又怎会把如此大事当儿戏？我去找过二哥，灵归关那地方兄长你也知道，一直不怎么管这些事，当初被魔族搞怕了，现在跟缩头乌龟一样。” 宫主没像往常那样批评他乱说话，还在考虑着这件事。如果去了有什么好歹，那可真是把清冥宫亲手送毁。但是不去……等魔族一切都准备好来打更危险。 “兄长，你还记得陈夫人是怎么被魔族……”殿主话讲到一半顿住，看人脸色果然变了。 陈夫人，也就是宫主的妻，向晚眠的母亲，曾经惨死在魔族手下血肉模糊的场景，如今仍是宫主心中一块结，是他永远无法愈合的痛和恨。 他长呼了一口气，“去！” 冬末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但边界还是一片死气，几公里内荒凉无比、寸草不生。清冥宫、月沉殿带了大批人，准备偷袭魔族。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战胜，被载入史册；战败，修仙界从此湮灭，落为世人笑柄，同时魔族将一统三界，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灵归关最终还是没有来，但没有人怪他们。一来他们在上一次仙魔大战中伤亡最为惨痛，即使过了千年如今也没有恢复元气；二来灵归关的修炼方法一直较为温和，在战斗领域处于弱势，很多是药师、丹师，为此战准备了充足的后备补足。 向晚眠走在大军前方，宫主的身后。她看着父亲的背影，这么些年过去了，依旧挺拔，双肩扛起清冥宫的重任。 魔界……她遥望那遥远的边界线，远处一片朦胧，和灰暗的天色连为一体。那是所有人都痛恨的地方，恨不得除之为快，恨不得斩草除根，但这么多年也只能缩着无从下手。 向晚眠和魔族打过不少交道，见过羸弱的也有无法抵抗的，而让她心里始终不愿提起的，不过是那个名字。那个叛徒。 可她也只不过是个叛徒。在魔界那种恐怖嗜血的地方，如今大概早已被挫骨扬灰了吧。 继续往前走，光线越来越暗，天空笼罩上一层低沉的黑云，直直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而空气中弥漫着许多游荡的颗粒，像粗重的浓雾，叫人难以睁开眼睛。 再往前走，他们已经看不到身边的人了，只有低低的说话声，夹杂着怒吼的风。 不知走了多久，浓雾骤然散去，一阵头晕过后，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座狭长却低矮的城墙。说城墙实在是不像，因为那不过是些残桓断壁，长满了奇怪的黑色藤蔓，还漏出些已经残破的挖口，完全没有一点防御作用。 而城门处，只有一个个子很矮、长得歪瓜裂枣的魔族倚着墙打盹。 “这些都是之前魔君统一魔界时，发起的战乱留下的。这座城虽然实力弱，但居民顽强抵抗，反对魔君，最后魔君只能全部斩杀，一个不留。”殿主解释道，“所以基本上没有任何防御。” 殿主手尖捏起一张纸符，纸符燃烧起来，像一个光点瞬间冲了出去。那个看门的魔族脖子一扭，已然断了气。 “走吧。”月沉殿殿主对后面摆手，示意先不要动，然后带清冥宫宫主一起往城门方向掠去。“我们再去探探虚实。” 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城门处。 宫主赶到城门口往里走去，魔界腐烂的死气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接着往前走去。“这里一个人都没。”那些房屋很多已经轰然倒塌，只剩下半堵墙，墙上还有着烧黑的痕迹。 “我们接下去哪？”宫主在端详着这些房屋，随口问了声，却没人回答。 “嗯？三弟？”宫主扭头，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跟着人。 “三弟？”宫主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魔界本来的温度应该是刺骨的冷，现在周围温度却渐渐升高。 在死气和尸体的腐烂气息之外，更多了一种……烧焦的气味。 就在这一瞬，周围墙壁、地上、石板，猛地窜出火舌。 大火来势汹汹，从四周包围起来，瞬间将他吞没。 宫主折出一排祈雨符，但那些雨水落到火焰的瞬间，顿时消失，没有任何作用。 他从火焰的夹缝中，隐约看到在很远的地方外，有两个身影。 一个是熟悉的，长袍执剑，剑身上青色的蛇图腾他不可能忘，因为那是他帮三弟夺来的。另一个则是手拿一把长长的弯刀，弯刀上复杂鬼魅的图案映出寒光。 魔族！三弟和魔族并排站着！ 难道……自己被骗了？ 周围的火势还在蔓延，愈来愈烈，滚烫的痛觉中，宫主死死瞪着那里看不清表情的两个人。他必须要问个明白！ 宫主拔出随身佩戴的剑，点向眉心，献出最高级的剑法。这本来是他修炼了很多年，准备在突破飞升时承受天雷所用的，此时只能拿出来。这一剑法用后损伤极大，需要很久才能恢复，因此宫主是抱了极大的决心。 剑身上光芒万丈，渐渐吞没了触碰到它的火焰。剑光所及之处，火势渐渐下去，像见了魔鬼一般不敢再向前。 宫主从烈火中抽身，急急地冲向那两人所在之处，剑尖直接指向三弟的喉咙。 “兄长！等等！”三弟头后仰着，喉咙离那剑不过一点距离，都能感到凉意。 “你给我解释！”宫主怒目圆瞪。 “兄长，我没有想害你，我只是、只是……”三弟喉咙滚动着，却说不下去，眼珠子转向另一边的那个魔族。 宫主目光也落在那个魔族身上。这下宫主看清了来人，穿着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手上持着的弯刀点在地面，看似随意却时刻能爆发出致命的杀伤力。 “哈哈哈，你只是想踏在你兄长头上，成为三道门之首。”魔族饶有趣味地接过他的话。 “你！”三弟没有想到魔族就这样揭露了他，想扭过脖子瞪一眼，但那剑又逼近了自己，他只能半扭着脖子，看起来极不协调，着实可笑。 宫主看着自己一直认为弟弟的人。三弟是什么性子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没有做出过分的事，平时也是一副谄媚的样子，便始终没有点破。他从未想过，三弟已经因为嫉妒而发狂到如此境地，要和魔族携手来害他们。 宫主闭上眼睛：“我可曾亏待过你。你这样……不留也罢。” 三弟眼见的那剑毫不留情地就要刺穿自己喉咙，忙发出困兽般狰狞的尖叫。 但他的叫声持续了很久，也没有感到疼痛。睁开眼，只见得自己的兄长面色青白，从唇间溢出血丝。 紧接地又是一大捧血，喷洒在宫主和他的衣服上。 “兄长、兄长，你怎么了？”他还像往常那样，下意识地去扶，但看到仍指着自己颤抖地拿不稳的剑，又迅速后退。 “你以为刚刚那场火被你熄灭了？怎么可能。那是我们魔族的禁术，火焰只是把戏罢了。”那个魔族有着少年的声音，咯咯笑着宛如铃般清脆，好似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它真正的作用，是催动你体内的灵力。怎么形容呢？就是先会噗滋噗滋地冒热汤——就像你现在这样。” 宫主已经直不起身，只能一手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但是这对你来说也无伤大雅。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有没有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突破啦。” 宫主这才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之前每次突破体内都会变得紊乱，这次感觉一样，不过是放大了千万倍。倘若在这里突破……他已然受伤，体内的灵力又被之前的火焰干扰，完全不受控制，只要一道天雷，就能将他粉身碎骨。 一切如魔族所言，天雷骤然降下。 清冥宫宫主，一世坦荡。后世只知他飞升渡劫而死，又有人说其实成功了，上天做了神仙。 只有几人知道，他死于背叛，死于小人手中，死在魔界最荒凉的黑土，甚至没有一座坟来掩盖漫天的沙。 第38章 师姐死了 魔宫内。 幽暗死寂的宫殿,站立着一排骨架般嶙峋的魔族，他们向同一个方向谦卑地俯首。高台之上,一袭黑色长发落到冰冷的地面，黑袍包裹下隐约半露出曼妙的身姿，让人看出是个女子。可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瞳孔，又像一具死尸。 “滴答、滴答。” 大殿的某处地板渗出红色的液体，掺着不明的骨块，宛如烂泥。 又一声“滴答”过后，那女子——魔界万人之上的魔君，或者说闻落，站了起来。“萨尔！” 闻落发怒了，声音回荡在空洞中,下面那些护卫将头低地更低,没有人敢回答。“萨尔呢？” 萨尔显然不在。他正眼睁睁看着清冥宫宫主化为烟尘，消散在天雷下。 闻落知道萨尔一定又擅自行动了。她之前便感知到,有人擅自使用了禁术。而整个魔界能使用禁术的人,除了她和已经死去的魔君,只剩下了魔界第一将领——萨尔。 而现在使用禁术,只能和一件事有关：清冥宫。 清冥宫和月沉殿来犯,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在自己没有下达任何指令前,萨尔就已抢先出手。 闻落在原地消失,瞬间赶到禁术还存留痕迹的地方。 这里在禁术的使用之下,已经产生了环境。之前那场大火,和那些被烧过的房屋,也不过是幻境的产物。但天上不断击下来的天雷却是真的，即使是魔族的幻境也无法抵挡天怒,幻境已经摇摇欲坠，即将破裂，连空气都出现了一丝扭曲。 萨尔不在幻境里。看来在发动后已经走了。这里还剩下的，是半空中，被天雷裹挟住、明明已经被碾碎的清冥宫宫主。但天雷之怒还没有消亡，一遍遍打在惨死之人身上。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那残破的身躯完全焦黑，被天雷灼烧了一遍又一遍，已然惨不忍睹。而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也只有他的那把剑。剑身不碎，是因为集了天地精华；但人不是物体，经过淬炼后不能重生。 最后一道雷放过了宫主，也彻底击碎了幻境。匆匆赶来的向晚眠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她的父亲死不瞑目，而身旁只有一个人。 先前宫主让他们留在外面等待，没等来宫主回来，倒等来了魔族大军。千千万万的魔族从地下钻出来，獠牙刺穿他们的胸膛和脖子。他们措不及防。这哪是废弃的空城，分明就是早已埋好的陷阱！ 那误入穷途的宫主，岂不是…… 向晚眠心高悬着，拼死杀出重围，冲向城门，正好遇到幻境破裂。 空中还停有天雷残留的痕迹，把天空撕裂了一道血痕。她的父亲……她甚至没有看到最后一眼。 杀死父亲的这个魔族，就在眼前。 闻落现在怀疑，萨尔在这里留下禁术的印记又很快离开，就是想将她引到这里，让她替上杀死宫主的罪名，来面对这个人。 这一切都来得正好。从前她便无法解释，现在更是。她从来都是骗子，是罪人，是三界的败类。要说有什么是真的，大抵也只剩下那一颗残破的心。 但她连心都是黑的。没有人会要。 向晚眠用剑挑开黑衣的遮掩，闻落的头发还如以前那般纯黑如墨，已经长了很多，一直垂到白皙的脚踝。但那双红色的眼眸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她的身份。 闻落不仅是魔族，还是能进入这等危险境地的魔族，还是杀死了她父亲的魔族。 这世上哪个魔族能战胜清冥宫宫主，让其连一块完好的肉都不剩？向晚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魔君。 “你是魔君。”她的语气是肯定、不容置疑的。 闻落没有回答，即是默认。 “好一个魔君！哈哈！魔君！”原本快要遗忘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杀死她父亲的凶手。尸骨未寒，向晚眠只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 她捡回来的人、曾经心疼的人、甚至是爱过的人，如今站在她的对立面，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置于死地。 “杀了我吧。你杀了我爹爹，下一步便是我吧。外面清冥宫的弟子们已经死伤大半，血流成河，你先踏过我，再去毁了这世间。”向晚眠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心口位置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闻落面前。 她近乎怒吼着：“快杀了我啊！” 闻落没有动，也没有解释。她知道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她想对向晚眠说，自己从未心向魔族，自己时时想念着她。可这谁会信？ 三年前，闻落被带回魔界，魔界一部分庆祝着少主终于回来了，另一部分人指责她之前在修仙界，已经不算魔族的人了。 带闻落回魔界的人，已经等了多少年，要扶这个血统纯正的后辈做魔君，自己才能靠此高枕无忧。又怎么能允许闻落被驱逐走？ 于是闻落被强行洗去之前的记忆，关于清冥宫的、凡界的、师姐的记忆。他们要制造一个只剩下武力的傀儡，一个只会杀人的工具。这与从前闻落被生下来的目的一致。 闻落趁自己还清醒时，在自己的七魂六魄中抽取一寸，藏了起来。过程当然是痛彻心扉的，但她不想忘记，只好忍下。 当她的记忆被洗尽时，还剩下关于向晚眠和清冥宫的那份，告诉着她，她本不应是魔族，至少不应是一个恶的魔族。她不能成为傀儡，眼睁睁看着三界凋敝。 闻落花了一年时间，撤去傀儡的面具，将那些扶她上位的人以各种方式处置。紧接着收复不属于魔宫统治的境地，仅仅一年便统一了魔界。 接下来两年，她在这些信服她的魔族的魔核上，种下了独属于她的魔种。这是带有诅咒的魔种，只要闻落愿意，所有被接种的人魔力都会被封印。那些长老们只知道这是魔君统治的手段，却不知道她一直在准备着——准备着再一次叛变。 但这次是叛变魔族。 出于她意料的是，月沉殿愿意与萨尔联手，还引来清冥宫的人，这远远早于她计划好的时间。而萨尔甚至对清冥宫宫主动了手。 那可是向晚眠父亲。闻落想想都能感觉她有多痛。 以至于昔日清冷高贵的少宫主，如今濒死般地祈求：“杀了我吧。” —— 这一战，修仙界胜。史册记载，是清冥宫和月沉殿为了三界生死，义无反顾地进入魔界，战胜魔族大军。 可在这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弟子都知道，他们早已半只脚踏入了地狱。在魔界城门口，无数魔族大军涌出，甚至月沉殿也叛变，对自己人展开杀手，他们才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就在他们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时，魔族突然所有人无法动用魔气，就像被谁断了经脉一样。魔族人人慌乱，清冥宫弟子看到希望，立刻反攻。月沉殿做了墙头草，看大事不妙，立马转向清冥宫这一边。 战局很快反转。弟子们冲入魔界，在魔宫大殿里发现身体仿佛被吸干一般枯萎的萨尔。主座上却空空荡荡，没有人。魔君呢？ 弟子们不知道，将清冥宫的云纹旗帜插在了魔宫宫顶。 同时不见的还有清冥宫宫主、少宫主和月沉殿殿主。 魔族为什么突然实力削弱，弟子们心中都有了猜测。这一定与没有回来的宫主和少宫主有关。至于月沉殿在其中掺了什么浑水，他们就不知道了。后来月沉殿弟子一口咬定，自己的殿主不过也是为了靠近魔族，在剿灭魔君中牺牲。于是史册这样记载道： 第三次仙魔之战，修仙界胜。清冥宫宫主向屏、其女向晚眠，月沉殿殿主卫陈旬合力战胜魔君，护天下太平。 第39章 三世 闻落抱着赴死的心,在魔界装了一年傀儡，又戴上魔君无情的面具,在几乎所有臣服于自己的魔族居民身上种下魔种，最后也做一回好人，为师姐扫除障碍。 但变故来的太早，萨尔的掺和、宫主的惨死，让向晚眠一心求死，自爆灵核，企图与她同归于尽， 闻落长叹一声。她虽是魔君，但要控制住所有魔族、以挽回战局已经心力交瘁。本想再留一魂，求个转世做师姐身边的一株草也好。但现在,她只能再燃尽自己全部。是她欠师姐的。 闻落点燃魔种,从自己的体内开始燃烧，一路有千万丝牵引的线,连接到战场的魔族身上。然后,最后一缕残魂挣扎地护住了向晚眠。 只是一束微弱的幽光,闪闪烁烁,似乎随时要熄灭。那是魔界几百年来最强大的灵魂的一部分,是经历炼狱深渊，锤炼成钢铁般的坚硬。 光团包裹住向晚眠的魂魄。还好,还来得及,几乎是完整的,不会像自己一样无处可去。 幻境破碎,凌乱的城土、石壁交杂,地上燃着未熄灭的火焰。空中一束小小的光团，裹挟着一个人的魂魄,随着微弱的风慢慢游荡。 它们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只能飘忽不定，任凭命运的安排。 这时光团被地上的另一个发光体吸引。 那像是一本书，随意敞开其中的一页，其中散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归处。又像是回家的路。 光团慢慢移到那本书上，而书也十分温柔地包容它，直至光团完全消失在书中。 光团完全融入后，书页骤然合上，消失在原处。 —— 传说修仙界有一书，是从上仙界坠落下来。这本书乍一看和普通书籍没有任何区别，但每翻开一页，便是一个世界。 世人称这本书为“三界之书”。但这只是一个传说，谁也没见过，甚至在前两次仙魔之战危难之际，有知情的弟子求宫主拿出法宝，以镇压魔族。宫主却说自己也不知道书在何方。 书早就丢失了——人们感叹，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最终是归回了去。 然而，第三次仙魔之战时，一直藏在向晚眠体内的三界之书，在向晚眠自爆灵核后出现。向晚眠的魂魄和闻落残缺的一魂，进入书内。 不久后，现世，人间。2002年的华夏大地上，一个女婴诞生。父母轻轻摇着婴儿床，听着小猫叫般的哭声，给女婴取名为“向晚眠”。 不同于前世，这一世向晚眠再平凡不过，平凡的相貌、家庭、成绩，会在书本上乱涂乱画，也会时而偷着打游戏。上了个一般的大学，有些浑浑噩噩地度过半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的人生会这样持续下去。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就是一个重获新生的普通人。 向晚眠从出生到大学的这些年来，闻落的孤魂依然在书页之间游荡。她没有完整的魂魄，无法投胎，无法成为一个新的人。一般这样残损的魂魄都是没有资格进入三界之书的，但闻落是个例外。 直至三界书被它的主人捡回，带到上仙界，再翻书时发现了bug。闻落孤魂所在的那一个光团，在书页之间四处游荡，碰撞在泛黄的纸张上，但很快又被弹出来，无法进入任何一个世界。 三界之主拎起那个光团。光团在大手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本应该直接销毁这一个bug，但他实在过于无聊，便想探寻这一个光团的身份。 不看不要紧，这一探寻实在将他吓到了。这个残魂来自修仙界的魔君，不说实力，就说这曲折的人生经历，这复杂的身份背景……他细细品味了这个人的一生，最后叹道:真惨。 三界之主亲手创造了一个个世界，也见过许多曲折离奇的事，但闻落还是让他若有所思。该怎么安排去处呢？倘若像其他孤魂那样直接遗弃，他又觉得不妥。好歹是一届魔君，尸骨无存不算，连七魂六魄都不留一个。至少是他创造出仙魔对立的两个种族，倘若一方强，一方完全消失，那么世界就会失去平衡。 三界之主苦苦思索，最后决定为孤魂创造出一个复制而来的世界。他饱览人间书籍，尤其对狗血网络小说感兴趣，例如《绝世黑莲：魔界废柴弃子》这个书名，就再好不过。 于是，一个穿书的剧本诞生，狗血的剧情、纠缠的命运、错杂的情感，让这位无聊的三界之主大为赞叹，非常满意地将孤魂放入了新的世界中。连同那位与她纠葛在一起的人，向晚眠，也被拉入书中。 —— 同三界之书类似，三界之镜也可以改变时空，不过主要功能是“回溯”，即让人回到其他界。在向晚眠穿书后的那个世界，或者说是剧本里，闻落刺穿萨尔胸膛，而萨尔身形一动，直接让刀刺入心脏，刺破那里的三界之境。 闻落和向晚眠进入三界之境，回溯了她们丢失、缺少的记忆，像是重新度过了漫长的一生。明明对镜外来说不过是一瞬，但她们却过了两世。 真相，向晚眠一直想知道的真相，三界之境告诉了她。巨大的信息量充斥在她的脑海里，混做一团，可脸上未干的泪痕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们曾爱过，恨过，交织的命运、生死的纠缠，都不是梦。 却和梦一样荒唐。倘若前世有人来告诉她，闻落不曾骗她，深深爱着她，甚至愿意潜伏魔族三年，背叛自己身份，去完成这样一场忏悔。但这样又如何？她们从生下来便是仙魔之对，两极之差。 除非剃去所有的身份差别，废掉一身功力，她们才能像两个平凡人一样正常生活，白头到老。 从三界之镜里出来，她们正对上奄奄一息的萨尔。心口处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像无止境的深渊，不停地咕噜咕噜冒出黑水，仿佛永远流不干。 闻落给了他最后一剑。 如果说闻落是天生的罪人，那么萨尔便是嫉妒的化身。从儿时开始，嫉妒闻落的纯正血统，而自己没有资格接任魔君；嫉妒闻落在清冥宫混地风生水起，有疼爱她的师姐；而自己一无所有。他的心早就黑透，甚至一切举动都是在和闻落作对。 萨尔死了，这个世界的魔族少主虽未入土，但心已亡。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撰写的剧本、丑陋的闹剧，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向晚眠在心里问。 “嗯……” 一声闷哼，从四面八方传来。 “等等，我来了。” 只见，在三界之镜消失的地方，空气流转波动，骤然出现了一个人形，但浑身是光团包裹着，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是个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三界之主。”那个光团动了动，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本书。 “你？！”向晚眠又惊又奇，惊的是竟然能看到真正的三界之主，气的是就是这个人不知道捅出了多少幺蛾子。但事实上没有他的话，自己和闻落当时身亡后，根本不可能再出现。 “不好意思啊，来迟了。”那个人影挠了挠头，往地上萨尔的身体一看，“你们是不是把三界之境打碎了？干的好，这玩意老是和我作对。” “那现在……”向晚眠犹豫着开口。 “你们啊，是这样的，这本书里大多数世界都是一开始就有的，我不过也是后来才出现，对它们修修补补而已。所以后来想尝个新鲜，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虽说实际上也是复制了框架然后改动而来。” “你什么品味？！”向晚眠还是没忍住说道。 “哎，别怪我，当时我一直在看狗血剧，受了点影响而已。哎，现在我就是来将功补过的。”人影传来轻轻的笑声，他身上的柔和光芒扩散开来，笼罩住二人，也笼罩了这个黑暗的夜晚。 ** 现世。 向晚眠感觉头顶一疼，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上面。 她睁开眼睛，对上身边人焦急的目光：“向晚眠，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老师在点你名字啊！” 果然，整个大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 向晚眠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来，老师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她从遥远而混乱的记忆里随便回忆答了几句，又迷糊着坐下。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恍惚着走出教室，看着现代化的教学楼和挤挤攘攘赶去食堂的学生，才一掐脸：她这是，回来了？ 三界之主所说的将功补过，就是这个？ 她走过校园里的小径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试图习惯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很好，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还有淡淡的花香。她终于回来了。 她应该高兴才对，终于可以摆脱那些让人厌烦的事情了。可是，柔和的风吹过时，她只感到阵阵凉意。仿佛一切都是空荡荡的，不真切的感觉。 还少了一个人，那个与她纠缠了两世的人。 向晚眠正清理思绪时，后面猛地骑过来一辆自行车，直接撞在她身上。她一个不稳，向一旁歪倒，但很快被拉住。 “学姐，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向晚眠双腿直接软倒，被那人拉进怀里。 “我回来了……师姐。” ——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感谢一直陪我到这里的小可爱们。第一次写书，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问题，是小可爱们给了我动力。 下一本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