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桃李天下》作者：刘慕晚 文案 暴躁学渣顾曦穿书后，成了花瓶女配，还是一群“刺头”高中生的班主任。 学渣顾曦：？？？我勒个去！ 班上学生↓ 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暴力校霸。 头脑灵活却不走正道的经商天才。 表面乖乖女背地暴力的萝莉校花。 …… 顾曦看着他们因为各种奇葩事件热搜，忽然想通了。 她虽然不懂怎么当一个好老师，但却知道怎么收复一群“小弟”。 然后↓ 学霸获得全国数学奥赛金牌！ 校花夺得国际铁人三项大奖赛冠军！ 校霸在电子信息创新大赛拔得头筹！ 若干年后，送走了又一届毕业生的顾曦，成了热搜常客。 某当红流量感谢昔日恩师顾曦，送给学校一栋教学楼。 某集团总裁感谢昔日恩师顾曦，送给学校一座图书馆。 某世界冠军感谢昔日恩师顾曦，免费给学生上课。 …… 被他教过的学生们：感谢上天让我们在年少无知时，遇见全世界最好的老师！ ps：不要站错CP，女主是和不任何学生组CP的。有男主，男主比较靠后，体育老师。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天之骄子 女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曦 ┃ 配角：各路炮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逆袭这件事，习惯就好了 立意：关注特殊群体，体现人文关怀 第1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老师 顾曦是被一通电话给吵醒的，接起电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操作。 她头疼欲裂，睡眼惺忪地环视着周遭陌生的环境。 电话那头传来颇为无奈的声音：“小顾老师，你快去210寝室看看吧，你们班李竞和赵自豪都快把房盖掀起来了！” “大半夜的打游戏不睡觉，还吵得别的学生都没法学习！简直无法无天！” 一阵马景涛似的咆哮，中气十足。 要不是顾曦把手机拿得远，吐沫星子都得隔着听筒喷过来。 顾曦纳闷，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大半夜打电话兴师问罪？ “他们违反宿管规定，那就直接没收手机呗。” “呵呵。”电话那头话锋一转，“小顾老师上下动动嘴皮子，说得可轻巧了。” 那李竞亲爹是教育局的领导，她一个外聘的宿管临时工，可没有胆子没收领导宝贝儿子的手机。 “既然这件事小顾老师都有了主意，那我就不插手了。”总算是把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出去，宿管张阿姨促狭地挂断了电话。 顾曦茫然地看着手机，刚刚电话中这一声声小顾老师……分明就是在喊她。 脑海里一段段记忆如同电影片段闪回，顾曦捂住头，紧紧皱眉。 她不过是摔了一跤，睁开眼，穿进了一本小说当中。 从十七岁的校霸，摇身一变，成了文山中学高二十班的班主任…… 淦！这不就是长大后，我成为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在这本名叫《桃李天下》的小说中，原主顾曦是个弱鸡性子，被学生欺负，被女主各种打脸，是小说里经典的炮灰女配，更是女主成名之路的垫脚石，活得窝窝囊囊憋屈无比！ 顾曦一想到原主的遭遇，拳头就……硬了！ 不过她自认没有当老师的能力，也不想误人子弟，干脆把学生都留给女主教好了。 正好原主学生“密谋”罢课，顾曦打算索性来个顺水推舟。 顾曦打量着这间教职工宿舍，挺简陋的，被原主收拾得还算温馨。 她站在穿衣镜前照了照，模样不赖，就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胳膊腿格外纤细，就像是四根比直的筷子，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顾曦上辈子喜欢刺激，最爱玩滑板攀岩，重活一次，这体格还能玩了吗？ 她下楼往210走，不知怎的，明明没走几步路，却一路心慌冒冷汗，很是奇怪。 等她到了210，双膝酸软，只能倚在墙边大口喘息着，活像个林黛玉。 顾曦没有听墙角的爱好，这幅大汗淋漓的样子看上去压根就不像去收拾学生的，更像是去碰瓷的，她只能等落了汗不喘了，再进屋。 屋里喊声不小，听得出是在打王者。 赵自豪：“就这最后一把，打完真得睡了，听说这两天张阿姨到处没收手机。” “卧槽，还有这事儿？那赶紧打吧，这把李竞晋级赛，打上星耀就睡觉！” “今晚打上去，明儿早饭我包了。”李竞说得很豪爽。 一屋四人组个野人辅助，进入了游戏。 几人打得很投入，交流声音也不大，她稍微缓过来一些，站起身，甩甩蹲麻的双脚。 顾曦正打算进门，门里面传来暴躁的声音：“小垃圾，你再说一遍？给你脸了是不是！” 赵自豪劝道：“李竞，那辅助就一弱智，喷他都是浪费时间，你这把晋级赛要紧。” 李竞显然不领情，也不听劝，反还怒其不争：“赵自豪，你平时怂就算了，打游戏还怂？今天我就算不上这个星耀也和他杠上了，他一个辅助，控人控人不行，游走游走不去，谁给他的勇气跟我喷脏？” 宿舍另外两人平时就是李竞的小跟班，都顺着李竞说，“你打野那是最溜的，这辅助烂透了，咱不打了，挂泉水，一起喷他！反正你也有晋级保护。” 不就是个星耀的晋级赛，在顾曦看来，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就算野人辅助垃圾，四带一照样能玩。还至于这么没品挂泉水？ 顾曦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向房门。 想象中应该大敞四开的房门，纹丝没动，倒是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这下顾曦也有点暴躁了，原主这身体是玻璃做的？怎么这么弱！ “想要身体变得强，快找系统来帮忙！” “要问系统哪家强，桃李天下助你旺！” “检测到弱鸡体质宿主顾曦，请问是否绑定？” 顾曦抽了抽嘴角：…… 这就好比瞌睡有人递枕头，正犯愁身体弱，就冒出个沙雕系统说可以改善体质。 要不是系统声音跟4D环绕声似的在脑内循环，顾曦差点就以为这是哪里在播三无小广告。 “系统正在连接中……” “绑定成功。” 顾曦绑定系统这会儿，宿舍里的四人也听到了踢门的动静。 李竞满脸不悦，他以为是隔壁班的过来挑事，刚好一肚子怒火没地方撒，揉着手腕，扬了扬下巴，“老三，开门把人放进来。” 老三放下手机矫捷地跳下床，打开房门，当下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他步步后退，来人步步逼上。 李竞床位靠窗，看都没看来得是谁，就不耐地说，“老三，你也让赵自豪给传染了？怂什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们210撒……野？” 最后这个野字，待李竞看清来人的时候，生生凝固在喉咙里。 一时间，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平时他们确实不怕顾曦，经常把她气哭，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哭兮兮。 可眼下他们拿着手机，被顾曦给抓了个现行！人赃俱获！ 赵自豪比较有眼力见儿，赶忙放下手机，笑脸相迎，“顾老师，您这么晚过来是……” 顾曦呵笑一声，说：“宿管阿姨打电话和我说，让我来管管你们，不然这宿舍楼房盖都没了。” 李竞有点不耐烦，扭头发觉赵自豪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赵自豪小声说：“没什么没什么，顾老师是我们不对，我们马上就睡了……” 顾曦直接忽略了他的打圆场。 今晚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挑起班里刺头的厌恶，明天那场罢课还怎么上演。 顾曦淡淡地说：“刚谁打野？” 四人面面相觑，老三老四本来就是李竞的小跟班，赵自豪是李竞用一个手机拉拢过来的。 谁也不肯开口出卖李竞，倒是李竞颇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风范”，跳下床，双手插着兜，吊儿郎当地说，“是我，怎么了？” 一张嘴就是一副欠揍的样子，顾曦也没给他留面儿，“怎么了？你到底还想不想上星耀？再啰嗦一会儿游戏都结束了。” 李竞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曦，这还是他班那个爱哭的班主任吗？ 难道说这是她想要没收手机的一种托词？反正一个手机而已，李竞也不在乎，他大咧咧地丢给顾曦。 顾曦拿过手机，坐在椅子上，刚回到游戏中，恰好瞧见公屏上对面打野在嘲讽李竞。 “这么快就被老子打自闭了？” “刚开局的时候不是叫的挺欢的吗？” “垃圾！” “废物！” 李竞就在顾曦旁边，也看到对面李白在叫嚣。 “老三，你给我……”他正想说要老三喷回去，迎面撞上顾曦不耐的目光，不知怎的，后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顾曦接手后，补了会兵，发育了一会儿，看样子倒还真像是会玩。 李竞看她有那么点意思，就不由自主地盯着手机屏。 不多时，顾曦埋伏到了上路草丛，“上路，卖一下。” 上路老三闻言毫无反应，面带询问地看向了李竞。 顾曦余光瞥到了，“你看他做什么，他打野，你也是被卖，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一副牙尖嘴利的样子，李竞严重怀疑有走狗走漏了风声，顾曦知道了罢课的事儿，受刺激变得黑化了！ 李竞试图抢回手机，“你会不会玩？不会玩还是把手机还给我。” 顾曦轻声嘲道：“你会玩1-9？” 李竞被嘲得面红耳赤，但此刻手机里传来的敌方被击杀的音效，让他心底的气瞬间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 上路本来就是这局的突破口，老三已经死了七八回，把对面上路关羽养得神肥。 对面李白不在，就算他和顾曦一打二，也未必能够杀死关羽一回。 反正他的人头已经是一颗最不值钱的提款机，本也不抱希望能赢。 老三大大咧咧地去卖，也不知顾曦怎么就选了个那么刁钻的角度，一下就骑到了关羽的脸上开始输出。 她操作的速度很快，技能衔接也跟主流的玩法不太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控人！” 在顾曦的提示下，老三也赶紧发动控制技能，俩人竟然打出了完美的combo！击杀了关羽！ 不仅如此，只有半血的顾曦非但没回城，还直奔对方野区，直接和李白硬钢，凭借飘逸的走位硬是来了一波单杀！ “卧槽！”老三忍不住惊呼，关羽可是个大人头！顾曦竟然还把这个人头让给了他！ 拿着到手的人头钱，老三立马鸟枪换炮买了新装备，战斗力都提升了一个level。 老四伸长脖子看顾曦，那李白打野水平远在李竞之上，竟然都被她给单杀了？！这还是在装备落后的情况下，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本来都要输了，这算怎么回事，直接续命了吗？ “都激动什么，乱拳打死老师父，胡乱按谁不会。再说这会装备也成型了，韩信本来就要两件装才起得来。”李竞嘴上这样说，一双眼睛盯着顾曦操作流畅的双手，再也没有挪开过。 三人都闹闹吵吵，只有最赵自豪默不作声，抱住大腿不放松。时不时出来跟顾曦打一波小配合，中路也慢慢从劣势扭转到了均势。 顾曦已经单杀了李白两次，李白终于也察觉过味儿来了。 在公屏又嘲讽：“原来是换人了，打不过就换人，小学毕业了吗？” 换了以往，几人也就气急败坏都跟着对喷上了，不知为何，看着顾曦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大家也不那么暴躁了，该发育发育，该对线对线。 李竞瞧见顾曦埋伏在草丛里，一个人要单抓李白和关羽两个，这会儿老三刚好回城。 他佯装干咳了两声，“那个，你别膨胀，等老三回来再动手呗。” 结果他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顾曦竟然一挑二拿了个二连击破！ “卧槽！”李竞忍不住惊呼，这哪里是有点东西，简直就是大佬级别的操作！ 其实，李竞毕竟还只是场外观战，体会不深。 赵自豪和老三老四却是对顾曦的实力深有体会，他们都是在顾曦的指挥下，一步步把自己那条路的局势稳住的，同样都是打野，顾曦打野的感觉太舒服了。 总是会在边路最需要的时候悄然出现，关键还会适当的让人头给各路发育。 就连一直骂骂咧咧的辅助也闭上嘴，开始给顾曦当小跟班，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走了，去打大龙。”眼看着局势扭转，顾曦准备拿大龙发起一波总攻。 这条大龙几乎可以说就是这局比赛的胜负手了。 顾曦原本胜券在握，且这种低端局，她压根也就没怎么上心，随便打打而已。 却不想，这一波团战，对面打野李白也换了人！ 她几乎在交锋的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对方是个王者段位的玩家，而且等级还不低，顾曦认真了起来。 李竞也看出对面打野换了个人，本想提醒顾曦，又想到她猛如虎的操作，觉得这种提醒很多余，只是心仍然被吊着，这毕竟是他的晋级赛。 顾曦手速更快，连招如行云流水。 李竞连忙踢了踢赵自豪的凳子腿，示意他录屏。 顾曦一直和李白缠斗，两个人的血线也都在极速下降着。 只是她比李白更懂得如何利用队友的招式打出combo，最后干掉了李白！ 他们拿下了大龙，也团灭了对手！ 游戏后期一波团灭就是摧枯拉朽般的阵势，原本必输的局面，只换了一个打野，就全面翻盘！ 对面的王者打野不服，嚷着：“等会别走，父子局solo！” 李竞拿回自己手机，暗戳戳装逼回复对面：“就你这技术，别叫了，爬。” 该说不说，这波装逼，他是爽到了，只是抬起头对上顾曦看过来的视线，他就有点心虚地咳了一声。 赵自豪赶紧出来解围：“顾老师你真厉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老师。” 老三老四笑嘻嘻地起哄，问能不能再打一把。 李竞有些别扭地说：“不打了，困了，睡觉。” 顾曦想了想，为稳妥起见，决定打个补丁。 “打成这样确实不如早点睡觉，毕竟屏幕上面撒把米，小鸡啄得都比你们操作秀。” 四个少年一阵沉默，面面相觎，可就连脾气最不羁暴躁的李竞，脑海里想的不是生气。 而是下意识觉得，单就这局来说，他们确实打得臭。 顾曦转身回了宿舍，她都这样嘲讽叛逆少年们了，罢课的事儿肯定也没问题。 她鼓捣了一会儿系统，呼出了脑中的系统界面。 界面上光秃秃地倒扣着七张扑克牌，牌上烟雾缭绕，神秘诡谲。 沙雕系统跟个哑巴似的，连个解释都没有，无论顾曦怎么呼叫，都好似失联。 倒是备忘录一会儿提示篮球赛，一会儿又提示要带学生复习，提示音频繁响起，看得出原主很在意这份工作也很在乎十班的学生。 顾曦撇撇嘴，简单收拾下行李，打算先美滋滋地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隔天一大早，顾曦又被一阵电话铃给吵醒了，来电人：政教处李主任。 第2章 我自然不会拖大家后腿 电话那头语气不善。 李主任没有细说找顾曦什么事儿，只说要她立马到政教处去。 顾曦以为一切都稳了，穿书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动动脑筋，她也可以改变剧情。 她双手插着兜，环视校园，天空格外蓝，花草树木建筑物都顺眼。 等到了政教处，顾曦发现全世界的政教主任都长了一张同款苦瓜脸，李国政皮肤黝黑，往那一坐，跟个包公似的。 他不抬眼皮地说道：“坐吧，小顾。” 顾曦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在政教处享受到“赐座”待遇。 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不知是不是路走多了，从脚底升起一股不适感，后背的衣衫已经浸透了汗。 李国政等顾曦喘匀了气儿，这才开口问，“小顾，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曦以为李国政问学生罢课的事儿，酝酿出满是歉疚的音色，“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心里也很愧疚。我决定辞……” 辞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顾曦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慌张地看向双腿，使劲儿地掐了一把，竟然毫无知觉了！ 就在她紧张无措的时候，沙雕系统冒了出来。 “知道渐冻症吗？你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一点，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修复身体，你的身体机能会逐步退化，三个月后就是植物人。” 顾曦：…… 别人穿书都是风风火火拿大女主剧本，她倒好——拿了个炮灰女配剧本，还附带赠送一身病痛，结局是个植物人，这简直比死还让人难受。 顾曦心急火燎，直奔主题：“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任务？” “拯救七个濒死学生而已。” 顾曦从沙雕系统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她也装得自信满满：“是不难，没意思，我喜欢挑战。” 系统呼出面板，原来那七张扑克牌代表的是七个学生。 现在，第一张牌面已经翻开，照片上的人，竟然就是昨天210宿舍那个日天日地的打野李竞。 李竞那咋咋呼呼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濒死的人。 顾曦满肚子疑问来不及问，系统提醒她，“想要拯救濒死学生，首先你得能留在学校。” 顾曦无语，她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唯一庆幸的是，这沙雕系统打断了她本来要说辞职的话。 顾曦生硬地转了个弯儿，“李主任，我决定辞……辞旧迎新。” 这尬得都快原地扣出两室一厅了，瞧见李国政满脸问号，顾曦赶紧补救道：“就是以崭新姿态迎接挑战的意思。” 在李国政的印象中，顾曦总是一副瑟瑟缩缩的姿态，说话声音小且细，跟蚊子似的。 每次还没开口训她，就泫然欲泣，好像他倚老卖老欺负人了一样。 一来二去，很多事情上，他也懒得提点顾曦了。 顾曦这批新教师，统共有十几人。 论学历她比不上宋景然，论能力她比不上许骄，实在是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极有可能末位淘汰。 这还是李国政头一回，从顾曦眼中看到了斗志。 到底还是不忍打击这得来不易的积极性，李国政语气和缓下来，“学校对这次市级篮球赛很重视，提前搞校园内部预选赛，也是为了优中选优。十班体育特长生不少，你务必协调好队伍，不要空喊口号，尽快把参赛队员名单交给许骄才是。” “好。”顾曦答应得干脆利落。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学生罢课，是篮球赛的事儿。 顾曦想起昨天原主手机备忘录的提示，明明写得是后天才提交参赛队员名单。 当时她一门心思想辞职，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这其中有些蹊跷。 李主任不耐地摆摆手：“快回去整理名单吧，整个年级组就剩下你们班没交。” 恰好许骄敲门进来送资料，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优雅又从容。 许骄就是原书中的女主，因为“能力”突出，不仅教学带班，还会做些辅助性的行政工作。 这次校园预选赛前期准备工作就是她负责的。 顾曦用脚想都知道是谁摆了原主一道，她冷冷地看向许骄，露出几分不解，“咱们提交参赛名单的时间提前到今天了？还是……许老师之前通知的日子错了？” 许骄是原主顾曦的“闺蜜”，深知对方软弱的性子，定是被李主任训斥了，才会壮着胆子有此一问。 她自认为看破了顾曦的色内厉荏，柔声笑道，“曦曦，是不是你记错了？没有提前，我前几天就统一通知大家今天提交的。” 两人的话，明显有出入。 其他班级的报名表就摆在李国政的办公桌上，事实不容辩驳。 李国政自然是更信许骄多一些，许骄方方面面都比顾曦优秀，做事也踏实，没道理去针对顾曦。 他见不得顾曦为了替她自己开脱，就去抹黑许骄，这往大了说，是道德品质问题。 正是他这个政教处主任主抓的。 当着他的面，就推脱责任，抹黑同事，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好学生？ 李国政的脸肉眼可见更黑了，换个聪明人，也许他还愿意斥责几句，对于顾曦这种快要被淘汰辞退的人，李国政懒得开口。 许骄背对着李国政朝着顾曦眨眨眼，“曦曦，我相信你今天一定能交上来的，对吧？” 显然是想换个话题，让顾曦平白吃瘪。 顾曦颔首，“我自然不会拖大家后腿。” 话锋一转，直接刚正面：“只是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我收到的通知是后天交，聊天记录还在，不如我找找看？” 成年人的世界，绝不会把场面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尤其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有矛盾，那也会尽可能维持体面。 许骄怎么也想不通，素来软弱好拿捏的顾曦，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硬不留余地，像个小孩子似的。 她被顾曦那笃定的样子看得有些发毛，顾曦要当着李主任的面儿翻聊天记录，那口吻怎么看都不像只是说说。 万一真的翻出来，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本来许骄不用这个时间过来送资料的，她早上在电话里跟李国政提了顾曦班还没交表格，就猜到顾曦会被叫过来训话，这会儿送资料是假，落井下石是真，却不成想到最后小丑成了她自己。 许骄当即笑着挽起顾曦的胳膊，“不用那么麻烦找记录，就当是我发错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吧？” 一副“行行行我错了”的样子，搞得好像她顾曦无理取闹一般。 顾曦知道如果是“大人”，心里再生气，也会顺着许骄的话说下去。两个人说说笑笑，拉着手走出这间办公室。上辈子，她妈就是这样，明明被人欺负了，还要维持体面风度。 她却觉得，这样做，只会被动地给李国政留下一个爱耍小性子、不顾全大局的印象。 成年人世界里这种尔虞我诈，含混不清，真伪不辨，从来就是顾曦最为嗤之以鼻的。 她冷淡疏离地从许骄臂弯里抽出了胳膊，轻描淡写地说：“如果许老师不是有意的，那我接受你的道歉。” 许骄闻言，腾地红了眼眶，满脸的委屈和不解，好似顾曦硬给她扣帽子，冤枉了她一般。 “好了，既然是误会，小许下次也注意一点。”李国政从事政教人事工作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两人之间的暗涌。 他不是裁判，没有必要也没功夫给两人评出个谁对谁错。他要的是一个结果——篮球赛顺利举行，选拔出优秀的参赛队员。 至于这过程中的小插曲，顾曦也好，许骄也罢，谁都不是学校非用不可的那种核心教师。 到底还是小年轻，沉不住性子。只是顾曦这样他不意外，没想到他最看好的许骄也…… 出了办公室，顾曦自顾自往教学楼走。 就在她承诺会上交篮球赛名单的时候，系统任务拯救李竞的进度条缓慢爬到了百分之五，她的腿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给了顾曦信心，只要完成任务，她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 当务之急是凑五个人，组个篮球队，报上去参赛。 顾曦心里盘算着人选，不知道210那几个人会不会打篮球，个子都蛮高的。 许骄跟在她身后，娇滴滴地喊，“曦曦——” 顾曦转头，拧着眉毛，“有事？” “曦曦。”许骄好似不认识一般，上下打量着顾曦，咬唇说，“你这是要和我生分了吗？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为难你？” “没有吗？” 一句话，噎得许骄满腹要说的话都被堵住了，说不出口。 许骄张张嘴，半晌，叹息说：“曦曦，你之所以会这么对我，是因为宋景然吧。” 不知为何，当许骄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曦心口莫名像是针扎一般疼，难过、嫉妒、伤心、无助好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宋景然，这名字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这不是属于她的情绪，或许是原主的吧。 系统说：“书中，顾曦暗恋了宋景然十年，之所以来文山聘任老师，也是为了能够和他成为同事，接近他。” “猜到了。”顾曦没少看言情小说，不禁猜测，“宋景然喜欢许骄？” “不止是喜欢，是深深爱着，最后还被许骄PUA到自杀……” “那他还挺惨的。”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拯救濒死男配宋景然】 顾曦：…… “你确定我穿的不是末世小说？怎么是个人都濒死！”顾曦快要抓狂了，那些个看上去生龙活虎的人都濒死，她现在一身病痛，却还要拯救别人！ “任务都是根据宿主的心意生成的，宿主说过喜欢挑战。” 好家伙，上辈子她妈耳提命面告诉顾曦为人处世要三思，谨言慎行，她从没听进去过。 穿书的第二天，顾曦有点后悔没听妈妈的话。 系统中，七张学生卡下面，多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牌，头像自然是宋景然。 顾曦仔细看了一眼，哼，看来原主是个颜控了，这小子长得还挺不赖。 “曦曦。”许骄不希望顾曦咬着通知的事情不放，她知道顾曦一直暗恋宋景然，而宋景然又经常对她嘘寒问暖，一来二去，难免会让顾曦觉得不舒服。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顾曦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她就不能再用那种办法打压她。 许骄掏出一张话剧票，“宋景然买多了话剧票，就给了我一张，你也知道我这几天组织篮球赛可能没有时间，不起看，这票也浪费了。曦曦，你替我去看，好吗？” 第3章 你自己有真本事，才是真的爽…… 顾曦对话剧和宋景然都没什么兴趣。 可系统提示她，收下话剧票，能够长宋景然任务线的进度条。 顾曦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话剧票。 “收下就是原谅我了哦。”许骄的口吻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自顾自地说，“以后有什么宋景然的小道消息，我第一时间和你分享。” 宋景然傻傻追求许骄，却不知在许骄心里，他只是她成功路上的工具人。 果然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连命都丢了！ 姑且就看在原主的面子上，毕竟也是原主暗恋十年的男人。 有空还是要想想怎么能让宋景然看清许骄的真面目。 回班级的路上，顾曦问系统：“已经涨了的进度条会退回去吗？” “不会。” “这我就放心了。” 顾曦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如果有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她立马打开了某鱼APP，把话剧票挂了上去，这票是VIP前排，按照9折出售，还要一千块钱！ 系统无语：“你真的不打算和宋景然去看话剧？” “我又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去！”一想到即将入账的钱钱，顾曦步子都轻快了，“再说他是个物理老师！” 顾曦是个学渣，学渣也会偏科。 同样是懵题，物理总是特难懵对，选择题还少。 上辈子她的物理老师年纪很大，头发都花白了，还留着爱因斯坦模样的胡子，搞得她一上午物理课就特别困！ 这门课程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是读不懂，在她心里物理和无聊划等号，物理老师就是催眠大师。 一千块钱，对上辈子的顾曦来说不算什么。 对现在的她而言，可是巨款了。 顾曦昨晚就查看过原主的资金情况，她现在每个月只有试用工资，不到五千块钱，还要拿出四千汇给家里。 即便学校供吃供住，余下那一千块钱，女主记账的时候都计算到了角。 已经是月底了，卡里还剩下八百多，可谓非常节俭。 原主省吃俭用留下的这钱，顾曦不打算动。 她大手大脚习惯了，下月工资还有几天才发，这张话剧票对她来说可谓雪中送炭了。 看得出这票还挺抢手，挂上不过三分钟，票就被人收了，约定的交易方式是同城快递。 对方还挺豪气，选了顺丰到付。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这是顾曦穿书来的第一桶金。 她接连完成了两个小任务，随着进度条攀升，身体素质虽然没有提高，但没有那么虚弱，起码走路不喘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大课间，走廊闹哄哄的，不时有追逐打闹的学生，倒是二年十班，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顾曦心下一凉，不会是罢课没人吧？ 她加快脚步，趴在十班后窗户，往屋里看。 好家伙，一班的人都在呢，干啥的都有，打游戏的，化妆的，看杂书的……各行其是，竟然都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 俗话说事反常态必有妖。 顾曦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教室最后排角落里，也就是窗边。 一个长腿支出去老远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的座位靠着后墙，前面一排的同学和他隔了不小的空档。 顾曦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她当校霸的时候也是这样，像个孤岛似的，在教室最后排坐着，没人敢靠近。 “恭喜宿主解锁拯救濒死学生任务卡。” “解锁人物——蒋坤。” 系统话音刚落，属于蒋坤的卡牌也翻了过来。 顾曦很无语，“校霸也濒死？” 因为是任务人物，顾曦看得还挺仔细的，这校霸一看就是“练过”的，睡觉时候垂下来的双手满是老茧。那双手很宽大，上面还有断掌纹，打人也一定……很疼。 “关于蒋坤也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你如果现在想听，我就讲讲。” “算了吧。” 顾曦离开后门，朝着前面走去，推开门进了班级。 一时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讲台，见是她，又各自去干各自的事儿。 顾曦算是知道了，原主在这群同学眼里，一点威信都没有。 课间休息过后，第三刚好就是顾曦教的数学课。 “这节上自习。”顾曦连书都没带过来，她自知数学水平可能都不如讲台下那些学生，根本没办法讲课。 顾曦看了一圈，清清嗓子，提高了音量说：“学校要举办篮球赛，谁想参加可以找我报名。” 半晌，也没人出声响应，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广撒网不行，顾曦只好各个击破，她的目光落到了李竞身上，“李竞，你出来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李竞，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是被赵自豪给戳醒的，脸上还带着起床气，一脸不耐烦地跟着顾曦走出了教室。 “你会不会打篮球？” “会。”李竞靠在墙边，跟没骨头似的，面露狡黠，“我不参赛。” 李竞是很喜欢打篮球，没事就拉宿舍四个人一起玩。 他不参赛并不是为难顾曦，而是早就知道学校要搞这个比赛。 市里领导提出来要加强学生身体素质，就搞了市级比赛。 而这个所谓的市里领导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爹。 他就纳闷，人为什么会有两副脸孔。 平日他打篮球，他爹说他不务正业，打不出什么名堂来，必须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主科上。 讽刺的是，他爹反过来还要全市举办比赛，说学生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其他人，有没有能打的？” 李竞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摊摊手，“我从不出卖同学，想玩的自然会报名。” 他这两句话说得并不客气，这比赛学校这么重视，要是十班连队伍都凑不出，哭兮兮肯定要被校领导训。 李竞能想象出，顾曦可怜巴巴又要哭鼻子的样子。 果然顾曦沉默了下来，再开口却没哭，上扬的眼尾带着几分不羁。 她说：“昨天我那个连招，你看会了吗？” 李竞撇撇嘴，“什么连招？也没有很厉害吧。” 他警惕性很高，自以为猜中顾曦的心思，恍然大悟道：“你可别以为替我打一把游戏，就想让我打比赛。我不是一个星耀能收买的。” 顾曦刚刚板起来的脸，差点因为这句话破功。 李竞一副欠扁的样子：“你要是给我打上王者，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你这是没睡醒，还是在做白日梦。”顾曦挑眉说道，“就算我给你打上王者，你真的就是王者段位的水平了？你自己玩的时候就能C全场了？钻石局，你都能被虐，王者局岂不是打的像挂机的？” 伶牙俐齿的话，一点都不像以前哭兮兮的样子，偏偏还说得李竞无从反驳。 顾曦说：“叫你出来，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打篮球，你们宿舍几个人也都打得还不错。” “你不想参加比赛就算了，但我听说这次比赛拿了好成绩有助学金，你不需要，别人未必。” 他们宿舍老三老四家庭都很一般，赵自豪最惨，他爸开公司赔了钱进了监狱，他妈丢下他跑了，要债的上门见家里只有一个半大孩子，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搬空了。 那会儿赵自豪刚上高一，本来有个亲戚愿意照顾他，可要债的把亲戚家给围住了。 最后亲戚很无奈，把他送来住校。 从那以后，他就没要过亲戚们一分钱，都是自己想办法赚钱。 他给同学抄作业，替同学跑腿送情书，抄学霸笔记到处卖……一路跌跌撞撞，最惨的时候一天三顿吃馒头，就这么硬抗了下来，被班上同学戏称“富一代”。 “你帮我给他们带个话。”顾曦知道李竞为人大方，又讲义气，虽然偶尔霸道中二，但人缘不错，远比她这个班主任有号召力。 李竞闻言，站直了身子。 顾曦说：“至于游戏，我不能给你打上王者，但可以教你怎么打野。比起别人给你打上去，你自己有真本事，才是真的爽。” 顾曦说到了李竞心坎里，他确实想变强。 玩了这么多局，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真实水平，别看平时老三老四他们总吹他，说老大厉害。 对局评分偏不了人，他心里有数，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顾曦点到为止，也不啰嗦，让李竞回了教室。 学生们继续上自习，顾曦站在讲台前没事干，不知是站久了，还是身体不好，腰酸腿疼。 看来当个老师也没那么容易，这一站四十多分钟，起码体力要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顾曦刚要走出教室，赵自豪拿着几张纸叫住了她：“顾老师。” 第4章 顾曦只觉得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赵自豪递给顾曦一份篮球队的名单，210宿舍四人赫然在列。 他清楚李竞是什么脾气秉性，要说服李竞带队比赛，小顾老师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这场比赛对老三老四而言，只是习惯性地陪李竞。 对他来说却很重要，如果能拿到助学金，他起码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他微微弓着背，挠了挠头发，目光闪烁，抿着嘴唇。 平日惯会说好话的他，遇到真心想要感谢的人，却如鲠在喉。 那句谢谢就在喉咙里，滚烫、发热。 班上大部分人都讨厌顾曦，只是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带头罢课的人。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竞，他家里很有实力，就连政教主任都拿他没辙。 如果李竞带头，必然一呼百应。 可偏偏今早起来，李竞顶着一对黑眼圈，好似一晚没睡的样子。 吃早饭的时候还在念叨着，哭兮兮的连招怎么伤害那么高，她出装的思路有点东西。 李竞没再提组织罢课的事儿，吃了早饭就回教室趴着补觉。 可这事儿就像是个□□，李竞现在不提，不代表就真心认可顾曦。 赵自豪很大一部分生活来源就是同学给的，他小心翼翼经营。 思虑太过，感谢的话就在喉咙里百转千回。 好在，小顾老师接了个电话，随手把名单丢给了他，要他送到许老师办公室。 赵自豪一溜小跑，屁颠颠的，帮忙跑腿他最擅长了。 他猛地几步，又“急刹车”转回身，冲着顾曦的背影，小声说：“谢谢。” 打给顾曦的是买主，说怕同城快递太慢，要亲自上门来取票。 顾曦估摸着，对方可能还是想亲自验明票的真伪，人家花钱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 买主刚好就在学校附近，顾曦第四没课，就往校门口走。 “恭喜宿主解锁拯救濒死学生任务卡。” “解锁人物——赵自豪。” 顾曦无语凝噎，赵自豪是她穿过来见到的最乐观积极又爱笑的学生，这也濒死？ 她想不通一个这么努力生活的人，为什么会想死。 系统难得耐心给她解释：“所谓濒死，未必是自杀，也可能是身边有潜在的危险、意外、疾病……” “等等。”顾曦打断了系统的话， “你说的危险、意外、疾病……这些是我一个弱鸡老师能拯救得了的？” “你就算绑定一个蜘蛛侠，他也没办法给学生治病吧？” 如果系统有实体，顾曦真想把它揪出来暴打一顿。 感受到顾曦怒火，系统的气焰也弱了几分，瑟瑟发抖地说：“我这不是没说完么。” “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么难，我举个例子吧。” “比如说李竞，他现在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个中二高中生。” “但其实，书中他的命运会发生转折，他的爸爸被陷害举报，被迫辞职。掌握了权利的人，一旦失去权利，就很容易身心失衡，最终在高二下学期，他爸跳楼自杀了。李竞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冲过去想要拉住他爸，却只拉住了一个衣角。李竞受了很大的刺激，性情大变，后来还招惹了校外小混混，最终在一起殴斗事件当中，被误伤致死。” “其实，他爸刚死的时候，李竞振作起来想要撑起他的家。他答应了妈妈会好好学习，也确实用心努力，只是落下太多，不是一个月能够补救的。连着两次没有考好，再加上被冷嘲热讽，他才放弃了学习。” “这是他原本的命运轨迹，只要改变其中一环，或许他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顾曦恍然大悟：“就是蝴蝶效应呗。” “比如我可以想办法不让他爸被迫害，那他就还是现在的样子。” “又或者，他爸出事后，想办法不让他爸抑郁自杀，李竞就还拥有完整的家庭。” 系统忍不住称赞，“别看你年纪不大，阅历不多，想的还挺对路子。” “你这话，很难听出是在夸我。” 顾曦再次呼出系统面板。 学生卡已经解锁了三张，分别是：李竞、蒋坤、赵自豪。 隐藏任务卡一张：宋景然。 其中李竞任务的完成度是：5%，赵自豪是10%。另外两人则是零蛋。 顾曦有些疑惑：“赵自豪才刚刚解锁，完成度竟然有10%？比李竞还高？” 她其实和李竞打交道更多些，但从和二人的交流来看，显然赵自豪好像对她更“信服”一点。 “这个任务的完成度和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有关？” 系统：“是的，好感度越高，代表他们更信任你，你也更容易说服他们，影响他们，从而改变他们原本的命运。” 总算弄明白了任务系统的机制，顾曦也走到了校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闷骚的粉红色跑车。 车上下来的人却西装革履，显得和这车有些格格不入。 对方带着墨镜，朝着顾曦走过来，“请问，您是顾小姐吗？” 上辈子可没人这样称呼她，顾曦觉得有点别扭，只说，“我是顾曦。” “票在这。”她递给了买主。 对方接过去，看得十分仔细，就差没拿放大镜，谨慎得过了头。 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买主终于看完了，满意地收起了票，“稍后我会确认收货，交易愉快。” 真是验货十分钟，来去一阵风。 顾曦刚要往办公室走，就收到了对方确认收货的信息，一千块钱入了账。 下午还有她的数学课，顾曦有点发愁。 也不能总让学生上自习，虽说完成任务是为了让她能健康的活下去，可数学对高中生来说也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很拉分的。 她讲不出课来，是真的误人子弟。 系统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这点宿主可以放心，我会额外附赠宿主一个学习系统。您只需要花费一丢丢的时间，在里面学习相关的教学知识，成为名师不是梦。” “也就是说——我还得真刀实枪地在你那个什么学习系统学数学？” “这样理解也没错。” 顾曦：…… 她好想骂脏话，如果老天要惩罚她，请让她死于那场意外，而不是穿到小说里学数学！ 但凡有那么一丢丢爱学习，她顾曦也不至于是个学渣。 “你这个系统是不是老化了，没有升级？小说里不是有种可以让人一夜之间变得博学的？” “亲，你要的这个功能暂时还没有被写入系统哦。” 看着顾曦有点沮丧的样子，系统心软安慰道：“但是我们有更强大的情绪感知功能，如果你能解锁第四张任务卡，就可以解锁这个功能！” “情绪感知？”听起来还不赖，毕竟现在的中二高中生，并不如李竞似的情绪外显。 就拿她自己来说，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日常一张冷漠脸。 别说老师，就是父母也看不太出她的喜怒哀乐。 要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借此改变学生们的命运。 顾曦现在对她现状的理解，已经和昨天截然不同了。 她好像在一个人设丰富的世界里，玩了一场攻略游戏。 游戏的最终胜利与否，就取决于她能不能保护好每一张牌。 所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解锁第四张任务卡，也就是找到第四个濒死学生。 一下午，顾曦都泡在班级，目光如炬地看着班上的学生，企图从中找到濒死的那一个。 结果濒死的没找到，倒是发现蒋坤的座位空空如也，他逃课了！ 不公平！顾曦心底腾地起了一股火，凭什么学生不想学了就可以逃课。 而她不想教了还得在这死磕！ 她的眼神越发狰狞，这种堪称死亡凝视的视线，把学生们看得都有些发毛了。 从前哭兮兮可是抢了自习课都要讲数学的，如今怎么一反常态，非但不占用自习了，还把数学课变成了自习。 而且她一整堂课，眼神空洞地看着讲台下方，不会是……失恋了吧？ “赵自豪，你消息灵通，咱们顾老师是不是给宋老师表白失败了？” “没有吧。”赵自豪含混地说，“这我也不太清楚。” 后排的学生在窃窃私语。 忽然有人冒出头来，“我知道一个瓜。” “快说快说。” “我听隔壁九班的人说，哭兮兮欺负许老师了，还把人给欺负哭。上午许老师上课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不是吧……就咱们班哭兮兮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还能气哭许老师？” 放瓜的人很笃定。 “那赵自豪，你们参加篮球赛的可惨了。” “九班篮球队那些疯逼可是许老师的忠实拥趸。” “他们本来就喜欢下黑手。” “……” 从最开始只是后两排的人在讨论，到最后全班人都在吃这个瓜。 就连坐在讲台前的顾曦，也跟着吃得津津有味。 瓜的版本传到第一排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顾曦因为争风吃醋，动手打了许骄。 顾曦差点没一口水呛死！ 总算熬到了放学，她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下课走人，去食堂干饭！ 日收一千块，顾曦给自己加了两个大鸡腿，寻思着还有什么创收的路子。 要不要干脆利用业余时间当个王者陪玩什么的，起码赚个饭钱是不愁的。 很快她这个想法就被系统给否定了，“温馨提示，晚上休息的时间，宿主可以用来学数学。” “你这个提示一点都不温馨好吗？” 顾曦只觉得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慢吞吞地嚼着。 为了多拖延一会儿，一顿晚饭磨蹭了一个小时。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宿舍走，教室宿舍在学生宿舍的最顶层，还没有电梯。 顾曦身体还是挺虚弱，又累了一天，爬楼梯简直就酷刑。 她刚走到二楼楼梯口，黑黢黢的楼道里，窜出个人来。 李竞叼着个棒棒糖，攥着手机，不客气地说道：“什么时候开始教我打野？” 第5章 测验成绩——150分。…… 见顾曦沉默不语，李竞有些急了，“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他企图以牙还牙，威胁顾曦，“你要是不教我，那篮球赛我们也不上场了。” “急什么。”顾曦倒是想噼里啪啦地说，可总得让她把气喘匀。 又缓了好一会儿，气息平稳下来。 顾曦看着李竞那副猴急的样子，心念电转。 她晚上就要跟着系统学数学了，这罪不能她一个人受。 顾曦说：“手机拿来。” 李竞这次倒没有不情愿，痛快地把手机递给了她。 顾曦跟着他去了210宿舍，赵自豪他们都在。 她打开王者，开了一局排位，选了打野英雄澜。 顾曦一顿操作猛如虎，上线以后就开始各种gank，专门盯着敌方鲁班。 不是锤死鲁班，就是在锤死鲁班的路上。 拿了六七次人头以后，已经压了鲁班三级。 压制住了主要输出位置，又把自家后羿养得肥肥的，几乎就是一盘平推局，十分钟多一点就赢了。 “雾草！” “厉害，牛！” 众人屏气凝息，直到胜利字眼出现，才各种哇塞。 “澜这个英雄切人能力不错，想学吗？” 头都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很好。”顾曦环视一圈，只在赵自豪桌子上发现了一本习题册，虽然不是五三，但好在里面空白页还挺多的。 顾曦举着习题册，“一人十页题，不许重复，谁先写完，就可以来找我学一个英雄的玩法。” 210四人：…… 澜都看了，他们还以为顾曦今晚就要教他们玩澜，结果话锋一转，竟然要他们写数学题！ 这件事属实出乎意外，可的确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顾曦是数学老师，而且还是一个喜欢占用一切自习、小科课来上数学的老师！ 李竞不情愿做题，他一定到做数学题脑袋都大了，气鼓鼓地说：“你这是出尔反尔。” “我只说答应教你们英雄，可没说不提条件。” 顾曦说：“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世界上会有一个老师，不没收手机，不让你写作业，还免费教你打王者吧？怕不是活在梦里！” “十页题一个英雄，不同意就算了。” 如果四个人可以做同样的题，赵自豪一个人做，李竞和老三老四大可以抄一下，偏偏顾曦还很鸡贼，要求做不一样的。 眼见李竞在情绪爆发的边缘，赵自豪出来打圆场，他试图讨价还价，“顾老师，五页题目一个英雄行不？你也知道我们平时的成绩，做五页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老三、老四也跟着帮腔。 顾曦倒也不执着于必须写多少页，她在办公室那会，看了这个班的成绩单，可以说是糟透了。 平均分全年级倒数第一，班上成绩也就第一名夏小萌一个人还算够看，她还落下第二名三十多分。 倒数的几个人更离谱，徐亚洲直接门门都是零蛋。 210这四位，也就赵自豪还算是中等偏上的成绩，剩下三个都是倒数。 “那这样吧，第一次，就给你们打个对折，五页一个英雄。”顾曦说道。 李竞见顾曦退了一步，室友也都接受，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顾曦把手机还给了李竞，转身出门前，在210四人的哀嚎声中，把习题册后面的答案撕了下去。 210四人彻底风中凌乱。 李竞：“哭兮兮刚刚那是在笑吗？” 老三：“好像是的。” “她这是嘲笑我们？”李竞暴躁地踢了一脚垃圾桶，“我算看清了，她就是变着法地拿数学来折磨我们，搞什么五页一个英雄！要教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教，扯这些有的没的。” 老四脑洞大开：“你们说哭兮兮会不会把这搞成一种交易？你们想啊，班上除了夏小萌她们，有几个交数学作业的？现在她明码标价五页习题教一个英雄。那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哭兮兮王者玩的多牛逼吗？早早晚晚肯定有人为了学王者，去做五页题的！” 这想法和赵自豪不谋而合，他也觉得顾曦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大家能学好数学。 赵自豪顺着老四的话，添油加醋：“有道理，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价码肯定还会上涨，到时候别说是五页，十页，十五页都是有可能的。” 老四：“这么说，那咱们210怎么也算是第一批享受五折优惠的。” 三人齐齐看向李竞。 知道有特殊优惠，李竞心里总算舒服一点。 他一拍桌子，“那就写！” 顾曦回到宿舍以后，进了系统附赠的教学系统。 开始上课之前，教学系统给顾曦做了一次数学水平测试。 顾曦看着那长长的试卷，仿佛回到了中考…… 正反面八页的卷子，却只有两个小时的答题时间。 她连懵带猜，总算是卡在交卷铃声之前提交了试卷。 教学系统当场就宣布了成绩——72分。 系统幸灾乐祸地说：“经过检测，宿主的数学水平处于初中一年级。” 顾曦毫不意外，她的确初一过后就没怎么学习了。 初一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当中。 只是爸爸妈妈都特别忙，所以才把她丢给保姆照顾。 直到她从社会新闻里看到了爸爸妈妈。 新闻里说她妈是小三上位，还逼死了原配。 她爸更离谱，前后娶了好几任太太，她妈是第五任。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上学时候，班上同学异样的眼神和目光。 同学嘲讽她，说“顾曦，原来你妈妈是个狐狸精。怪不得……你也是小狐狸精！” 顾曦小时候留着一头长发，大眼睛水灵灵地像是会说话。 那时候的她并不相信新闻中的报导，她哭着反驳说新闻都是假的，爸爸妈妈很相爱。 她和嘲笑她的同学争执，甚至生平第一次打架，被老师叫了家长。 可最终来开家长会的是保姆。 回家后，无论她怎么拨打爸爸妈妈的电话都无人接。 好不容易打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却说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好好读书什么都不用管。 可这有用吗？ 顾曦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小三的女儿和狐狸精这两个词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耳边。 她再也无心听课。 甚至听得多了，她开始怀疑，会不会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所谓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直到有一天，家里住进来一个男孩，爸爸牵着他的手，对顾曦说，这是你的哥哥。 那一刻，顾曦崩溃了。 她顾不上打招呼，跑回自己的房间。 妈妈敲门进来，非但没有安慰她，还责怪她没有礼貌。 所有的憋屈、愤懑和伤心，最终酿成了伤人的利器，经由顾曦的口中喊出：“妈，难道新闻里说都是真的吗？” “啪！” 那是顾曦第一次被人打耳光，打她的人是她最爱的妈妈。 妈妈打了她以后，好像也被耳光的响声惊到了。 她慌乱地把顾曦搂在怀里，很无措，就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 可从那天起，曾经无忧无虑的顾曦“死了”。 她开始沉默寡言，不愿意再交朋友。 她剪短了头发，丢掉了公主裙，穿得像个假小子。 她没有心思学习，觉得难过的时候，就打球。 不仅仅是数学，她所有科目几乎都是初一的水平，因为初一过后，她没有用心学过习。 学习系统根据检测结果，为顾曦量身定制了一套学习计划。 顾曦跟着系统从初一的知识开始学，边学边考。 随着系统的讲解，那些陌生的数学符号变得熟悉起来。 系统讲解的过程并不枯燥，设计成了游戏闯关的形式，激发起了顾曦的胜负欲。 顾曦一路闯关，一路学，等到她感觉到疲惫的时候，才暂停了学习。 系统最后给出了一份试卷，这一次顾曦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答完了。 系统也马上显示了测验成绩——150分。 系统：恭喜宿主数学水平达到了高一。 让顾曦意外的是，她以为现实里应该已经亮天了，却并没有。 明明学了好多知识，仿佛过了很久的时间，其实现实里才半个多小时的样子。 她洗漱一番，躺在床上。 呼出了系统面板，别人的数据都没有变化，赵自豪的完成度又多了5%，现在已经是15%了。 顾曦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赵自豪特别善解人意吗？ 要是能看到他的情绪状态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曦就问了系统，学习系统里的题目可不可以打印出来让学生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顾曦就用电脑申请了一个邮箱。 不到一分钟，邮箱里收到了一份邮件，正是顾曦昨晚最后做的那套考题。 顾曦打印了一份出来，准备拿到复印室去给10班的学生复印一份。 不巧，在复印室遇到了许骄。 上次许骄见她还很热情，挽着胳膊什么的。 可不知为什么，这次许骄看到她却有那么点慌张，眼神里都充满敌意。 “许老师在印卷子？”顾曦顺口问道。 许骄点点头，“嗯，就印完了，你用吧。” 明明看着印刷份数才30几份，还有没有印完的，许骄竟然直接扭头就要走。 顾曦也没搭理她，兀自打开打印机，赫然发现里面还留着原始复印件——期中数学卷！ 期中考试要下周才举行，是全市联考。 而这张数学卷的标题就是2020级全市其中联考数学卷！ 许骄竟然提前泄题！ 就在顾曦抓着这张试卷的时候，许骄也意识到她慌乱之间，把原件落在了复印机里。 她步履匆匆地往回赶，可转念一想，这时候回去岂不是坐实了泄题，还被顾曦抓到了把柄。 倒不如……许骄拿起手机，悄无声息地躲在复印室门外，偷拍了顾曦翻看联考卷的画面。 第6章 顾老师，你竟然还会打篮球？…… 顾曦翻看着联考卷，越看越生气。 上辈子，作为一个学渣，她偶尔也会做白日梦，考前能够提前拿到试卷的那种。 考个满分，闪瞎所有人的狗眼，上演一出彻头彻尾的逆袭。 可现在，当她看到这份试卷，满脑子只有三个字——不公平。 如果这份试卷真的就是联考数学卷，不仅对这些没有拿到考卷的班级来说不公平，就是对许骄他们九班来说也一样不公平。 九班学生的努力，都会因这张试卷的存在而被抹杀。 九班、十班都是平行班里学生基础比较差的，学校原本安排了教学经验丰富的班主任任教。 这两位班主任都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论教学那绝对是骨干级别，只是和学生相处方面就有点不够与时俱进，压不住刺头学生的嚣张气焰。 执教一年多，这两个班的成绩没上来，倒是把两位老师给气出病来。 学校领导这才决定另辟蹊径，临时招了一批年轻时髦能够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教师。 新教师上任，这两个班很快都有了变化，只是这变化可谓冰火两重天。 许骄接手九班，他们班的成绩就跟坐了火箭似的，扶摇直上。 原主接手十班，成绩倒是波动不大，一直稳居倒数第一。 班级风气却一落千丈，以前这班孩子还略忌惮前任班主任，换了新人，可着劲儿欺负原主，取了“哭兮兮”这外号，都传到了校长耳朵里。 有了这个前后对比，校方自然更认可许骄。 原主也一直很苦恼学生成绩提不起来，多次找“好闺蜜”许骄取经，取来的却都是“歪经”。 她对许骄的话深信不疑，每每照做，学生更是对她不服气了。 顾曦抓着这张试卷，骨节分明的手逐渐用力。 她想，她得做点什么。 * 晚上放学后，篮球场上人声鼎沸。 高二年级的预选赛，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文山高中，每个年级共有十二个班。 十二个班两两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 教育局举办全市篮球赛打着提高学生身体素质，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名号。 真到了高校这一块，高考就像是个定制炸弹摆在那。 谁也不敢把过多的时间用在举办篮球赛上，要不是李国政的上峰退休在即，他还想更近一步发展发展，才不会搞什么优中选优的预选赛。 本着用最快的时间找出最强的队员这一目标，预选赛的赛场设置得非常短。 开场抽签，赵自豪自告奋勇代表十班出战。 李竞这人平时虽然很中二，一张脸还是长得很帅。 顾曦坐在场边冷眼旁观，整个操场，就属他们班这边围着观赛的女生多。 李竞有模有样地拉着队员在场边商量战术，正说着，一个一米八几，小麦色皮肤又高又壮硕的男生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高个儿。 小麦色胳膊弯里挎着个篮球，身上火红色的篮球背心后印着——二年九班。 是许骄班队的。 顾曦隔着有点远，听不太清这三个不速之客跟李竞他们说了些什么，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麦色撞了老三的肩膀，老三一个趔趄。 李竞向前一大步，挡住了老三。 老四拉着他，九班那两个大高个儿拉着小麦色皮肤的学生。 也不知谁说了什么，那个瞬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曦。 “好好打，别到时候输给我们九班，你班哭兮兮又要哭兮兮。” 李竞不客气地“拍”了下谷正的胸口，“哭兮兮也是你叫的？九年义务教育没教会你丫说人话吗？” “怎么着？和你们哭兮兮有一腿啊，你这么维护她？看不出，你李竞还他妈会怜香惜玉了？” “谷正，你他妈是不是嘴里一天不喷粪，就不舒服？”李竞面红耳赤，已经是一副撸起胳膊要揍人的架势了。 抽了签跑回来的赵自豪，赶紧打断了这场纷争。 他说：“谷正你们抽的一班，快回去打比赛吧。真有本事，就决赛场上见。还是说，你想当着老李直播干架？” 十班男生大多数都在这边，真打起来，他们人少吃亏，更何况这种比赛老师都在边上看着呢。 谷正可不想被李国政请家长，顺着赵自豪的话，撩个狠话，“见就见呗，打不趴下，跟你姓。” “你还来劲了是吧。”李竞还想理论，被赵自豪几个拦下了。 赵自豪给李竞使了个眼色，“队长，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战术吧。我手臭，这签抽的吧……” 赵自豪卖关子似的闭上了嘴，听得其余人干着急。 “难道是五班？”老三问，他们年级组的体育特长生都在五班，能和五班一较高下的只有高三的体育特长班。 赵自豪摇摇头。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竞不耐烦地说：“不是五班，你慌什么慌！” “是八班。”赵自豪话音刚落，不远处，宋景然和他们八班的队员，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李竞：…… 十班五名队员的眼神来回在宋景然和顾曦之间游移。 大家会信那个瓜，还不是因为他们班哭兮兮，以前曾经在篮球场上给宋景然递过水，还被人家给拒绝了。 当时因为这事儿，好长一段时间，李竞都不愿意搭理他在五班的几个“哥们”。 那几个一见面就拿这事打趣。 “李竞！” 王福满扯着脖子喊，“还说着什么时候约你打球，这不就打上了。” 王福满是李竞发小，现在还住一个小区，有时间总会一起约着打篮球。 李竞嫌他嘴臭，又总爱拿顾曦倒追宋景然的事儿嘲笑他们班，搞得他很没面子。 最近就没一块玩球，大把时间都用来和赵自豪他们打王者了。 “你们这几个行不行啊？”王福满扫视一圈李竞身后的人，“富一代都上了，没劲儿，要是你们班蒋坤上场，还有得打。蒋坤呢？” “谁知道了。”李竞没好气地说，“打就打，你废话真多。” “什么叫废话，别人我还懒得搭理呢，哎哎哎……又来了。”王福满撇撇嘴，“我说什么来着，你们班哭兮兮挺锲而不舍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竞最烦就是这个。 顾曦一放学就在场边坐着，连他们商讨战术也没过来看看，这倒好，宋景然一来，她屁颠颠地过来了。 手里还拿着矿泉水，被拒绝一次了，难道还要送第二次？ 这要再拒绝了，他们班的面子都被顾曦给丢光了！ 顾曦还没走几步，就被李竞他们几个挡住了去路。 李竞是背对着她，她还以为是李竞没看见。 换了个方向，又被挡住了。 顾曦不用尝试第三次，就知道对方是成心的。 “你们不好好研究战术，挡我干什么？我是五班队员吗？”顾曦感到莫名其妙。 李竞有些生硬地说，“你，你，你……你拿矿泉水干什么？” 顾曦一脸“地铁、老人、手机”状表情，还以为是李竞他们赛前紧张，“当然是喝。” 她说着拧开来喝了一口。 李竞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曦行云流水般地动作，她竟然真的就喝了。 奇怪了，他们班哭兮兮竟然看都没有看宋景然一眼。 李竞洋洋自得地瞅着王福满，竖起了中指，“自作多情吧你。” 顾曦挑了挑眉毛，李竞竟然对一个男生说自作多情，她开始有些担忧李竞的取向…… 不得不说，才当了两天班主任，她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操班主任的心。 赵自豪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问道：“等会咱们怎么盯防？王福满还是你来吧，他打球贼虎。” 八班情况其实和他们差不多，就王福满比较会玩，水平明显高于其他队员。 “那就我盯他。”李竞摩拳擦掌，一一分配了盯防的对象。 顾曦也不太了解八班的情况，看看身高体型，这个分配还挺合理的。 她也就没再干预。 比赛哨声吹响，八班对十班的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实力相当，打的难舍难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种实力相当的比赛，打起来很激烈，你争我斗，啦啦队加油声不断。 可对顾曦来说只有三个字——辣眼睛。 这十分钟太煎熬了，她数次看到双方的漏洞，然而两边队员都跟瞎了一样，没有人能够抓住。 李竞和王福满的确就是两班队伍里打的最好的那个，双方就连战术都差不多，所有人一窝蜂地盯防主力队员。 这种打法无异于小孩子过家家，顾曦生生忍受了十五分钟，实在忍不住，喊了暂停。 场上比分是26：22，十班略领先了四分。 李竞满脸诧异地走下了场，“我们领先，你喊暂停？” 他忽然脑洞大开，往后撤了一步，歪头对赵自豪耳语，“哭兮兮是不是变着法的帮宋景然赢？” 赵自豪有些无语，“这……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就没觉得哭兮兮今天有点反常吗？” “有吗？”要说反常，赵自豪倒没觉得，只是感觉顾曦今天好像很愤怒，眼神看向某处的时候，像是双眸中有怒火在燃烧。 顾曦说：“我喊暂停，是要帮你们调整一下战术。” “看吧。这不就开始了吗？”李竞好像明白了什么叫怒其不争，哭兮兮就不能争点气吗？ “暂停时间就两分钟，李竞你和赵自豪不要交头接耳，听我说……”顾曦加快了语速，把新战术说了一遍，队员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李竞。 李竞满脸惊讶地看向顾曦，“顾老师，你竟然还会打篮球？” “是啊。”顾曦催着他们上场，“往后，等你们拿了冠军，就可以出去说，你们的篮球是数学老师教的！” 酷毙了！ 第7章 难不成宋景然就喜欢这高冷范？…… 暂停结束，双方队员重返赛场。 围观同学很快就发现了十班的变化。 他们不再一窝蜂地盯着王福满，而是转头两两盯上了负责给王福满喂球的两个大高个。 王福满纵然再厉害，少了左膀右臂，球传不到他手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高个被盯得紧，传不出去，只能原地投篮，准头和力道不足，连着两个球都投歪了。 两个回合下来，分差被进一步拉开到了八分，五班也喊了暂停。 李竞他们这次下场，脸上都多了几分得色。 “顾老师，以前也没怎看你打过篮球，没想到你还挺懂的。”李竞挠挠头，接过毛巾擦着汗。 这种战术对上辈子的顾曦来说，是根本不需要教练教的。 也就对李竞、王福满这种菜鸟才奏效。只是……顾曦看向了场地对面，宋景然换掉了西装，运动衫下隐隐可见紧实的身材，胳膊上的肌肉也是发达有力，远远看他指点江山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个会打篮球的。 她预判八班也调整了战术，之前的战术就不能再用了。 顾曦摆摆手，示意队员们聚拢过来，“你们有谁三分投得比较好？” 队员们一阵沉默…… 李竞低头看着鞋，抬头不解地问，“按照刚才的战术都已经拉开差距了，这时候改打三分球战术不太好吧？” 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顾曦也明白，不是三分球战术不好，恐怕是这几个人包括李竞在内，没有擅长三分球的。 “不会就开始练，没有什么比在赛场上练，进步更快的。”顾曦当年的三分球技术就是在赛场上，硬生生被逼出来的。 那种紧迫感，会让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李竞他们一副看疯子般地表情看向顾曦，“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比分落后再试？” 中二少年最是不听劝的时候，跟何况他们现在还领先。 顾曦知道她说多少，李竞他们都听不进去，只在临上场前，叮嘱赵自豪，万一比分落后了，恢复原来的战术，尽最大可能帮助李竞创造出投篮的机会。 比赛双方各有且只有一次叫暂停的机会，接下来的比赛，只能靠双方队员自己发挥了。 顾曦看着场上球来球往，比她自己上场打篮球，还多处了几分焦虑。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这种身为“教练”的心态，以前总觉得教练话多唠叨，说起来没完没了，不肯给她们一刻清静，现在才明白，当教练的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战术都教给队员，生怕少说一句，少叮嘱一句，有一个细节没帮助队员注意到。 这种前世今生的对比，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让顾曦在做事的时候多了几分思考。 重新回到场上以后，八班果然也紧跟着改了战术。 他们班级队员平均身高要更高一些，队员彼此间更有默契。 李竞他们宿舍几个人倒是经常打球，但是凑数上来的第五人，就尝尝和队伍脱节。 这种脱节在八班改了战术以后尤为明显。 很快，比分被追平，还被反超了四分。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了。 赛场上逐渐有了火气。 先是老三手里的球被断了，李竞他们来不及回访，被对方又攻入一球。 第五人抱怨了老三一句，借着这个导火线，起了内讧。 球赛还在打着，只是肉眼可见十班队员并不和谐。 不团结是团队比赛的大忌，顾曦已经可以预见后面摧古拉朽般的溃败。 她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心情，失望吗？只要组建起了篮球队，堵住了李国政的嘴，她就已经能够留在学校里了。 参加比赛，取得一个比较好的成绩，不过是给她多接触李竞、赵自豪的机会，让她能够想办法完成系统任务，修复身体。 现在距离李竞爸爸出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如果比赛输了，她还可以找别的机会去完成任务。 可为什么，当比分被反超，她会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已经不再把这些学生当成“陌生人”？ “顾老师。”宋景然信步走过，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刚刚你们班的战术，是你……帮他们调整的？” “如果你也会打篮球的话，找个时间咱们约许骄一块打篮球？”宋景然知道许骄爱运动，他追求许骄不得法，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约许骄出来，上一回给了话剧票，可对方连去都没有去。 顾曦对他有好感，一定不会拒绝他的邀约，正好可以借机把许骄约出来。 只可惜，往日对他热情洋溢的顾曦，好像转了性，变得格外高冷。 他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只冷淡地回了两个字：“不了。” 顾曦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想约她出去打篮球，做梦去吧！ 就原主这弱不禁风的身体，别说打篮球，能走路不喘，站着上课不腰疼，她就烧高香了。 “那要不就叫上许骄咱们一起去吃日料吧？我听说……”宋景然见顾曦拒绝的干脆，只当她不会打篮球，十班的战术也不是她提出的，所以才会拒绝一起打球的提议，毕竟女孩子会玩篮球的不多，更怕在喜欢的人面前露怯。 许骄喜欢吃日料，市区那边刚开了一家不错的私房日料。 这种高档餐厅，女孩子都喜欢吃的，顾曦总该不会拒绝了吧？ 说话的空档，宋景然已经翻开手机开始查订座位的电话号了。 可哪知，顾曦忽然带着探寻意味的视线忽然看了过来。 她还是淡漠冷冽的口气，眸中也有几分不加遮掩的嘲讽，“你想约许骄直接约她不就好了，拉上我做什么？” 合着你当舔狗，还得顺带着拉着她顾曦去跟着吃狗粮吗？ 宋景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和骄骄胡说。” 骄骄都叫上了，还胡说，口嫌体正直，顾曦有点无语。 她懒得搭理宋景然，谁叫他是隐藏任务，属于加分项，而不是必修项，要不是看在原主对他心有执念，她压根看都懒得看。 明明除了长得还行，普普通通一男的，哪里来的自信，追许骄还要拉着她作陪，平白作践原主的那份喜欢。 顾曦把视线重新投回赛场上，只见赵自豪和李竞飞快地说了些什么。 李竞看向场外顾曦的位置，眉头紧皱。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顾曦还蛮佩服赵自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他在一些关键时刻总能劝动李竞。 果然，再接下来的比赛中，十班恢复了原本的战术，众人又把王福满盯住了。 八班得到的是分别盯防的战术，他们起初没有发现十班变换了战术，盯着赵自豪他们的人，都人盯人防守，一窝蜂地跟人，等发现人都围着王福满以后，才发现李竞无人盯防。 王福满仗着身高优势，喜欢抢篮板，打的前锋。 李竞却因为新的战术安排接了篮球，跑到了三分线附近。 凭心而论，他的三分烂透了，基本上属于十投就不中。 八班意识到防守空档，回访的过程就那十几秒，压根也容不得他多想，起身，跳投！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篮球划过的轨迹！ “投三分球的时候，左手托着球，右手腕用力把球推出去，你就瞄准篮筐，把它想象成你最讨厌的。” “最讨厌的？爸爸，我最讨厌隔壁大黄，它总是舔我。” “好，那就把篮筐当成大黄，用力地砸出去。” “……” 李竞投篮的瞬间，儿时的记忆一晃而过。 那时候他爸还不是所谓的领导，喜欢打篮球，经常带着他去楼下篮球场打球。 他的三分就是他爸教的，不喜欢投三分，也是因为不想碰触曾经美好的回忆。 雾气氤氲了双眼，全场欢呼，球进了！ “李竞好帅！” “李竞，不愧是校草！” “胡说，校草明明是蒋坤！” “蒋坤也帅，是不一样帅，呜呜呜……好想看蒋坤把李竞按在墙上亲！” “我就不一样了，我比较野，我想看蒋坤把李竞草……哭。” 顾曦：…… 好吧，磕CP这种事哪怕是不再同一个位面，竟然都有同一种心情。 她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没眼看。 不过蒋坤和李竞的外形确实没的说，也就甩宋景然十条街吧。 新战术打的八班猝不及防，就在他们被李竞这个三分球搞蒙的时候，他们又一窝蜂盯防李竞，赵自豪他们很快调整战术，又搞分人盯防，投篮板球。 就这样三分、篮板，无缝切换，仿佛在放风筝一般，把八班戏耍得团团转。 最后哨声响起，十班领先了八班二十分！ 系统提示顾曦：赵自豪任务完成进度15%，李竞12%。 好家伙，一场篮球赛，关于李竞的任务完成度足足提升了7个百分点，比赵自豪还多了两个。 不仅如此，系统再一次响起了提示音：宋景然任务完成度5%！ 顾曦狐疑地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就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态度还不好，难不成宋景然就喜欢这高冷范？ 第8章 数学奇才 十班赢下了八班，尤其还是用了战术赢下来的，队员们各个脸上都喜滋滋的。 这还是升入高中以后，他们十班第一次在全年级的比赛中取得了一次胜利。 不只是这些队员，围观的学生也都与有荣焉，一个个挺胸抬头，仿佛在说：渣班怎么了？还不是赢了！ 八班本来就是重在参与，王福满大大咧咧地嚷着：“行啊李竞，你们有点东西，搞得真花花，换来换去，都快给我搞出心理阴影来了。” 赢了比赛，李竞自然是“我心飞扬”，只虽说球是他打的，核心战术还是顾曦安排的。 他看着顾曦那副淡淡的神情，就也学着收敛了笑意，难得地谦虚起来，“也就那么回事，普通发挥。” 王福满性子耿直，一拍大腿，“你们四个还行，那个小平头打的不咋地，也就碰到我们班，要是对上九班、一班，不得被人打的跪下来唱征服啊。” 李竞本来是假装谦虚谦虚，没想到王福满一本正经地跟他谈实力，偏偏他还无从反驳。 自家队员几斤几两他清清楚楚，小平头确实跟不上节奏，要是…… “要是蒋坤在，你们打一班也是有得打的。” 这话和李竞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和蒋坤虽然说不上不合，但总归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班级容不下两个校霸。 李竞总觉得，他早晚得和蒋坤干一架。 蒋坤这人经常逃课，在班级大部分时间就是睡觉。 而李竞又经常熬夜打游戏，也过的美国时间，上课就爱趴桌子睡觉。 两人生物钟对不上，这一年多都没起过龃龉。 十班赢了八班的消息不胫而走，比起他们班反复变幻战术，谷正他们九班可是痛快利索地就赢下了三班。 没两天，李竞就听到了小道消息，说谷正在他们班里好一顿嘲讽，就等着什么时候抽签碰到了一块，一定会把李竞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李竞也来劲了，本来他对什么奖学金一类的也无所谓，能帮赵自豪他们赢下很好，不能赢，大不了他多请客吃几顿饭，也能找补回来。 可谷正他们隔空下了战书，他就不能再懒散地对待这次比赛了，破天荒起早贪黑拉着球队的人一起练球。 “听到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还有你——”李竞看向瑟瑟发抖的小平头，“明天开始，你比我们早起来半个小时，先绕着操场跑个十圈，加强一□□能。” 小平头本来就是被赵自豪说服来凑数的，没想到这娱乐赛整得这么激烈，训练起来起的比体育生都早。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他上次月考就没考好，万一期中考成绩继续下滑，少不了要被老妈骂。 小平头打了退堂鼓：“老大，后天就期中考试了，我得回去复习。我也知道我打得不好，给你们拖后腿了，要不你们问问别人呢？我听说蒋坤篮球打得贼猛，他要来，咱们班肯定如虎添翼。” “他来也不一定就配合得比你好。”李竞这话纯粹是为了打消小平头退赛考试的念头，“再说一个期中考试，用得着这么如临大敌？咱们班啥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是以前。”小平头看着远处，这几天他们训练，顾曦也跟着早起，她并不干预训练的过程，就远远地陪着，在操场上慢慢走圈，“我听说要是咱们班这次考试还拿倒数第一，小顾老师可能就要被辞退了。” 李竞一头雾水，但转念也明白过来了，以前就听他爸说过，学校是为了提高他们这几个班成绩，才聘用了年轻教师，试用期半年，半年如果没有起色，顾曦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他们210几个人这两天忙着篮球赛，都还没来得及写卷子，至今也没和顾曦学到一个英雄，如果就这么让她走了，那确实有点遗憾。 成绩这一块，李竞也很无奈，他一个学渣，能把卷子懵完，就已经算是尽力了。 考试这种事情还真得靠小平头他们这种“好学生”，他摆摆手，“算了，你回去学习吧。” 小平头其实和李竞不算熟，高一一整年也没说上几句话，在他心里，李竞是个很暴躁的人，动不动就能炸。 真的接触下来，才发现，他其实很好说话。 小平头自告奋勇：“我会去问问蒋坤的。” 回到教室，第二课，蒋坤才一身“生人勿进”气息地走入教室。 小平头硬着头皮，走到蒋坤身边，眼见着蒋坤要趴下，赶紧开口：“蒋蒋……蒋坤，你能不能参加篮球赛，咱们班队儿缺个人。” 蒋坤在他说话的空档已经趴在桌子上了，脖颈深深埋在臂弯里，好像困极了，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十分不耐烦地发出一声闷吼——“滚。” 蒋坤声音不大，但小平头愣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第9刚好是数学课，顾曦走进教室见小平头步履匆匆地跑回他的座位，好像身后有恶犬追他似的。 她手里拿着一摞卷子，正是系统出品。 通过这两天的学习，她的数学水平已经勉强能够达到高二的水准了。 但她还没有尝试过讲课，一直拿快考试了需要刷题当借口，把年级组统一印的卷子丢给学生做，那些卷子做完以后，她打算让学生们刷一刷系统的这套卷子。 系统卷子有很多种，她选了一套比较基础的，题型是基础题型，但每道题目都有些小陷阱，她当时刷了五六遍才把这卷子刷成满分。 “这节考试，都自己答自己的。”顾曦说着把卷子分发了下去。 同学们早就习惯了顾曦式课堂小考。 不爱学习的那伙人还是没有答卷，爱学习的一拿到卷子就奋笔疾书。 顾曦特意强调：“这套卷子可是我托了人从名校搞来的，题目都很经典，睡觉的、开小差的都起来做一做。” 她边说边踱步，刻意提高了音量。 只可惜，她这么说并不奏效，这个班上有将近一半的学生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学业。 顾曦无从去探究每一个人背后的故事，但推己及人，也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怎么办呢？教别人不学习她不擅长，要教别人怎么重拾学习的信心，她更一无所知。 顾曦环视一圈，发现做题的还是那些人，余下的，只有一个人掏出了笔——倒数第一徐亚洲。 她很好奇，徐亚洲可是门门零蛋，凭借一己之了拉低全班平均分的学生。 顾曦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徐亚洲身上，他带着一副眼镜，在班上外号也被喊做眼镜。 明明是看上去很普通的男孩子，在他下笔的那一瞬间，仿佛眼里有了光。 他在奋笔疾书，答题速度飞快，比班级第一的夏小萌还先翻面了。 顾曦按奈不住，踱步到了徐亚洲身旁。 她想看看徐亚洲写那么快，是不是随便懵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干净工整的答卷，他的字飘逸出尘，一笔一划就跟字帖似的。 徐亚洲答得非常快，每一题都不用草纸，看样子全部都是心算。 顾曦一题一题看过去，竟然无一错误！ 靠！这哪里是倒数第一，就他这个数学，完全就是满分水平！ 这个徐亚洲可真行，明明是正数第一的水准，偏偏考了个门门零分，难道是考试那天缺席了？ 不应该啊，顾曦有看过历次成绩单，他都是倒数第一，当然倒也不都是零分，偶尔也有十几分的。 “你们答，下课后……徐亚洲，你把卷收上来，送到我办公室。” 顾曦心急火燎地往办公室走，也许徐亚洲是个数学奇才？严重偏科，别的科目不行？ 她呼叫系统：“除了数学，别的科目卷子能打印出来吗？” “抱歉，只能解锁宿主学习的科目，宿主是否要学习语文、英语、物理……” “否！” 光是一个数学，顾曦都已经够够的了。 她一到办公室，就打开了学校成绩系统软件。 这个软件里不仅录入了历年来学生各大型考试的成绩排名，还扫描了每个学生的卷子。 顾曦直接点开了徐亚洲的。 高一期中考试，徐亚洲打了22分，得分题目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和物理的一道选择题。 其中那道物理选择题全校只有二十几个人答对，徐亚洲是其中之一。 高一期末考试，徐亚洲打了10分，得分题目是化学大题，那道题全校只有十几个人得了满分。 …… 顾曦一路点下来，只能用五个字来形容徐亚洲——“扮猪吃老虎”！ 他不是不会答，倒像是不屑答。 这样的学生，顾曦上辈子的学校里也有，通常被称为天才，其中有一个好像高中还没毕业，就被国内顶尖科研机构保送到了对口大学。 徐亚洲是个人才，这样的学生甚至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 顾曦翻开家校联系手册，这个上面记录着每个学生的父母情况还有联系方式。 受制于固有思维，她以为徐亚洲父母可能是离异的，他才会这样消极地对待学业。 但并不是……徐亚洲的父母没有离异。 也许高知家庭出身，有小脾气，小怪癖？ 也不是……徐亚洲的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人。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徐亚洲长得和他爸妈一点都不像。 正当顾曦对徐亚洲身上种种反常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下课铃响了，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推门而入的正是徐亚洲，他单手推了推眼镜，另一手恭恭敬敬地把卷子摆在顾曦办公桌上，“顾老师，这种卷子，还有其他的吗？” 与此同时，顾曦的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解锁拯救濒死学生任务卡。” “解锁人物——徐亚洲。” “恭喜宿主集齐四张任务卡，解锁任务对象情绪和身体状况显示功能。” 好家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竟然是徐亚洲？ 顾曦很好奇，这样一个数学奇才怎么也会濒死！ 随着一连串的提示音，她眼前再度出现了系统面板。 面板上的七张牌已经有四张翻了过来，每张牌的背景也有了不同的颜色，最刺眼的是属于蒋坤的，他的背景是黑色！ 如浓雾般的黑色缠绕在蒋坤的照片上，仿佛要将他吞噬掉一般。 顾曦见状，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办公室，直奔教室。 她还不能自如地奔跑，身体还很虚弱，却用尽力气跑向教室，只因系统告诉她，黑色代表的状态是——濒死。 第9章 她不爱叫家长 顾曦推门而入的气势，像个风风火火，从天而降的女侠。 只可惜，她的形象却十分狼狈。 因为原主患有渐冻症，她的腿脚在一阵狂奔后，好像都不属于自己的，变得十分僵硬。 能闯进教室，完全是凭借着多年极限运动的意志力，和对死亡的恐惧。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濒死的滋味她尝过。 这节课刚好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有事，请了宋景然代课。 如果不是整个年组，只有他刚好有时间，他其实不太愿意来十班代课。 从前，是怕顾曦捅破那层窗户纸。 怕许骄有顾虑，会因此不接受他的追求。毕竟顾曦是许骄的闺蜜。 这次却是因为上次顾曦直白地戳穿了他的小心思小伎俩，明明是那么娇小的女生，被她那样看着却莫名的心虚。 她澄澈的双眸不待任何杂念，如少女般清明。 似乎和宋景然印象中的时常耸肩弓背畏畏缩缩的顾曦，截然不同。 此刻，顾曦风尘仆仆，汗流浃背，正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 她大口喘着气，神情紧张激动。 也不知哪个胆大的学生竟然起哄说：顾老师，你是来给宋老师表白的吗？ 一时间教室里人声嘈杂，学生们像乱哄哄的蚂蚁。 宋景然故作镇定地轻声咳了咳：“顾老师，你这是……” 顾曦已经无力吐槽这不给力的身体，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蒋坤的座位上。 蒋坤还保持着第二数学考试时候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蒋坤！”顾曦大喊了一声。 谁也没想到，她这么娇小的身体里，竟然迸发出这么有爆发力的声音。 宋景然错愕地看着顾曦，确实有些班主任会抓在科任课上违反课堂纪律的学生。 十班素来学风差，这在年级组都是出了名的。 尤其是这位叫蒋坤的同学，迟到、打瞌睡、逃课……这都是出了名的，要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顾曦来纠学生的纪律作风，无可厚非。 只她这样气势汹汹的，实在和宋景然印象里的顾曦对不上。 自从他们一同应聘到这所学校来，顾曦给他的印象就是个柔弱爱哭的女生。 不是被学生气哭了，就是因为学生成绩提不上去急哭了。 他也听说，校方很不满意顾曦的表现，有趁着这次转正考核辞退顾曦的打算。 也许是被逼得急了？顾曦才这样一反常态。 理解了顾曦的心态，宋景然心底那些因为课堂被打断而来的小小不快，很快就平息了。 顾曦全部注意力都在蒋坤那边，她喊声如此大，蒋坤却一动不动，什么情况，不会是……死了吧？ 系统里的黑色更加浓郁，恍若浓稠的墨汁。 顾曦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大步走到蒋坤的桌边，用力摇晃着蒋坤的身体。 整间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从高一上学的第一天起，直到这一刻，第一次有人不怕死，在蒋坤睡觉的时候企图摇醒他。 哭兮兮她不要命了吗？ 【别招惹你们班蒋坤，他是杀人犯的儿子。】 这个班上但凡有点人脉的，都被父母告知过这样一句话。 从来没有人敢招惹蒋坤，除了赵自豪偶尔能和他搭上一两句话，别人……倒也不至于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但却真的没有人敢吵醒蒋坤。 这也是为什么顾曦穿过来的第一天，这个班级课间的时候很安静，明明打牌的打牌，玩闹的玩闹，却没人敢出声，只因蒋坤在睡觉。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顾曦触碰到蒋坤的脖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是温热的。 顾曦先喊后摇，蒋坤竟然毫无反应。 宋景然也发现了异常，他疾步走下了讲台。 “这学生……” 顾曦已经掏出手机打了120：“这里是文山高中，有名学生晕倒，情况是这样的……” 挂断电话，顾曦看向赵自豪：“帮我去医务室借个担架。” “我也去，担架他一个人抬不动。”李竞自告奋勇。 其实处理这种情况顾曦是有经验的，她喜欢极限运动，在学校参加篮球队是因为不愿意坐在教室里学习，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开小差，平时她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玩那些刺激的运动，滑板、跑酷什么都玩。 玩极限运动偶尔也发生意外，社团里的人，摔断胳膊腿的，她也见过，虽然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遇上了还是会帮忙打个120，紧急处理一下伤口什么的。 对于蒋坤这样的情况，她是本能反应。 只是她反应太快，才没有让人看穿本能反应背后，她故作镇定的神情。 顾曦的手掌心都汗涔涔的。 她又让靠在窗口的学生开窗通风，喊了几个身形高大的学生，一等赵自豪和李竞把担架抬过来，就立马把蒋坤抬上担架。 看着顾曦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学生们，宋景然完全插不上手。 他有心想帮忙，却发现顾曦处理得井井有条，试问换了是他，班上学生有人晕倒，他也未必能处理得这么镇定，这和以往那个爱哭的顾曦，判若两人。 “系统，能检测到蒋坤昏迷的原因吗？” “抱歉，系统还不具有这项功能，请问宿主是否开启临床医学学科的学习？” 顾曦对这个什么都要自力更生，亲自上阵学习的系统，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她让赵自豪他们抬着蒋坤往楼下走，这样120一到，能尽快把蒋坤送到医院。 宋景然跟在后面，急切地问：“顾曦，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回去上课。” 顾曦丢下这四个字，就步履匆匆往楼下走了。 抬着担架的李竞听了只觉得一阵暗爽，好家伙，他们班哭兮兮竟然也有给他们如此长脸的一天，让宋景然吃瘪。 他见过太多次，顾曦无助流泪的样子。 在发现蒋坤晕倒的时候，他还以为顾曦又会哭，惊慌失措地求宋景然帮忙。 结果并没有，顾曦甚至全程都没看过宋景然一眼。 他们班的哭兮兮好像从打王者开始，真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李竞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什么好老师，他也不知道好老师是不是就是顾曦现在这个样子。 但肯定不是宋景然那副呆头鹅的样子，什么“海归”老师，就一“花瓶”，中看不中用，关键时刻还没有他们小顾老师有魄力。 文山这座城市不大，120来的倒是很快。 顾曦带着学生们把蒋坤抬到楼下的时候，120也刚好开到了教学楼门口。 医护人员立马接手了担架，顾曦跟着医生一起上了救护车。 几名学生面面相觑，就在顾曦摆手示意他们回教室的时候，李竞抬腿要上车，“到了医院，也得要个人来回跑腿。” 顾曦心说还真是，她现在别的都适应良好，就这身体不太行。 随着任务进度上涨，她确实比最开始好一些，可距离健康还有很远的距离。 李竞的大长腿还没等迈上车，一双大手从身后钳住了他的肩膀，往后一拽，他整个人都不由得掉了下来。 只听黑脸包公李国政沉声说：“你们回去上课，这边的情况不要到处乱说。” 救护车载着顾曦、李国政还有不明原因昏倒的蒋坤疾驰而去。 李竞望着车行远去，挠挠头：“哭兮兮不会因为这件事被处分吧？李国政那脸色跟黑炭似的，又要骂她了。” “不会的。这是意外，要不是顾老师，还没人发现蒋坤昏迷。”赵自豪拍了拍李竞的肩膀，“走吧。” 众人一起往回走，等到了班级，已经下课了。 李竞兀自把教室门关死，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讲台上，面容严肃，眼神里带着几分萧杀，跟平日里懒洋洋的“富贵公子哥”形象截然不同。 他挑眉说道：“蒋坤晕倒这事儿，是我们班的事儿，谁也不许欠嘴出去乱说。” 按说没有李竞这番警告，事情涉及蒋坤，大家也不会出去乱传言，顶多是跟好闺蜜、好哥们私下当个谈资。 李竞这么一番警告下来，众人看待这件事儿就多少有些……了。 尤其是班上那些女同学，简直双眼放光：“KSWL！” “冲冠一怒为老公有没有！” “蒋坤和李竞是真的！” “李竞自告奋勇去取担架的名场面，我真是恨不得拿个手机录下来。” “要不是李竞不许说这事，我敢担保，他俩必须冲上校园CP榜榜首！” 当然这个话题也不敢大声地说，李竞看过去的时候，CP粉马上就改了话题：“蒋坤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晕倒了？哭兮兮是怎么就知道蒋坤是晕在桌子上，而不是睡觉……”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哭兮兮冲进教室的时候，特飒！” “最关键的是她看都没看宋老师一眼，完全不像是之前那种含羞带怯的样子，你们说她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是追不上放弃了吧。咱们班这成绩，估计下学期又要换班主任了。” “说实话，就……觉得其实不换也挺好，她不爱叫家长。” 听到有三两句认可顾曦的声音，李竞的嘴角不知不觉微微上扬。 而在文山市医院的顾曦却不得不面临一道难题，她的面前摆着一张手术同意书。 蒋坤的爸爸因涉嫌“过失杀人”正在文山市看守所羁押，而他妈的电话是个空号。 医生说要手术，就得有监护人签字。 第10章 后来居上 顾曦手中的笔仿佛有千斤重。 蒋坤得的是胆结石，这病不是急性的，医生说应该至少一年多了，病痛期也超过大半年。 胆结石很疼，这半年中，他一直忍着疼。 顾曦听了难过又难受。 她上辈子总会从妈妈嘴里听到“胆结石”三个字。 “记得吃早饭，总不吃会得胆结石的。” 哪怕是她和妈妈关系最僵的时候，她出事前的那个早晨，妈妈刚从国外飞回来，用倒时差当借口，下了飞机还给她坐了顿早饭。 那时候，她总觉得“吃早饭”是妈妈给她的紧箍咒，从一天早上起来，就企图掌控她的一切行为。 “应付”两口就匆忙走掉，从未深思过这背后那份属于妈妈的惦念。 蒋坤家本是省会明城的。 “蒋坤家里在明城开了个很大的连锁培训班，专门教青少年武术。” “他爸刚开始出来教武术的时候，收过几个徒弟，对徒弟们感情颇深。” “后来出事进去也是因为一个徒弟。” 李国政说这些的时候，把手术同意书从顾曦手中抽掉，“这个，你不能签。”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不签字，蒋坤就没办法做这个手术！ 李国政一把将顾曦拉到了过道，避开人，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说为什么？蒋坤不是孤儿，他还有监护人，这个字，你和我都不能签。” “可他妈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还有其他家人。”李国政一个头两个大，这种小年轻，完全不考虑她签字后需要承担的风险，这么执拗，带的班级成绩又差，看来这次期中考试要是十班成绩再没有进步，顾曦这个人，他们文山高中是真的不能留了。 李国政怕顾曦一时犯傻真的签字，耐着脾气，苦口婆心地说：“小顾，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凡是手术就会有风险！我问你，今天你签了这个字，如果手术发生意外，蒋坤死在手术台上，你怎么办？这个责任是你个人承担还是我们学校来承担？” “这种签字的时候找不到的家长，往往闹事的时候最积极。一旦出事，光是社会舆论都够学校吃一壶的。” “可难道就因为要承担风险，就放弃手术，让他承受难以忍受的疼痛？”顾曦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国政，听医嘱，做手术，这不是当务之急吗？ “蒋坤家不会有人来的，但凡他家里还有一个人能对他负责，他都不会会病到现在这种地步，还从来没看过医生！” “顾曦，你不要冥顽不灵！” 李国政很头疼，从来都软弱怯懦的顾曦，竟然也敢对他喊了。 胆结石的治疗方式除了保守吃药控制饮食，就是摘除胆。 医生说蒋坤的胆结石已经很严重了，这是他常年饮食作息不规律导致的，普通的常规治疗只能缓解，无法根治，且会极大地影响蒋坤的生活质量，这意味着他要一直承受着胆结石发作时的疼。 这种疼痛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从前腹到后背，贯穿着。 蒋坤能够忍受这大半年，已经是意志力极强。 “你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还是过于理想主义，不接地气。”李国政怕逼急了顾曦给学校惹麻烦，声音略缓和下来，“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签字了，手术可以做，手术费哪里来？” “我付！” “你付？你付得起吗？”李国政知道实习教师的工资，也就只够基本开销，而且他知道顾曦家境并不算好，还要省出一部分来转给家里，补贴家用，顾曦根本拿不出手术费来。 顾曦闻言，如同三九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这不是上辈子了，她没有动辄万把块的零花钱了。 医院让交住院费的时候，她已经把卖话剧票的钱都给交上去了。 见顾曦低头沉思，李国政知道她听进去了，“这边的情况，我还要给校长汇报，就先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就算你是他的老师，也不要义气用事，不经过他监护人同意，就给人家摘除胆，这像话吗？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更别给学校惹事。” 事情跟顾曦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学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学校起码会帮忙垫付手术费用，帮助蒋坤渡过难关。 可别说是垫付费用，就连签字，都不被允许。 其实仔细想来，她也确实是冒失了，一时激动上头。 蒋坤现在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要摘除胆还是保守治疗，这么大的一件事，最起码也要听听他本人的意见。 医生过来取签字单的时候，其实猜到结局。 蒋坤家长都不在，学校老师本来的职责就是教书育人，没有义务签字付医药费。 她很理解顾曦，安慰道：“你也挺难的。” “我给他开些药，拿回去吃，多少能缓解一些疼痛。” 医生说完，转身要走。 “医生。”顾曦笃定看过去，“同意书还有吗？麻烦再给我一份吧。” “你考虑清楚了？” “我想等他醒了，听听他的意见。”不就是钱么，如果蒋坤想手术，钱的事情她去想办法，当务之急还是他的病情。 “那好，你稍等一下。”医生说，“如果确定做手术，我会跟院里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蒋坤减免一些费用。” 顾曦满目感激，刚要道谢，却被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话。 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蒋坤身上，哐哐当当。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蒋坤强势地说：“不用了。” “我不同意手术。” “可是你……”就要忍着疼啊。 毕竟是要摘除胆，蒋坤本人不同意，这手术自然是不能做了。 他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自己拔了吊针，手背上还有血。 护士连忙过来，给他处理出血点。 顾曦无奈地对医生说：“那麻烦您告诉我，保守治疗，除了按时服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三餐要定时，不要吃胆固醇高的食物，比如鸡蛋黄。肉类也要少吃一些，多吃新鲜蔬菜和水果。” 顾曦听得很认真，掏出手机把注意事项都记录下来。 等开了药，一切都处理好，回到病房，蒋坤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他背靠着窗户，笔挺地站在那，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曦陪李竞他们晨练，也遇到过蒋坤。 她当时听赵自豪说蒋坤每天凌晨四点起床扎马步，有些不解，现在倒是弄明白了。 扎马步是武术的基本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蒋坤在这样的境况下，还坚持每天早起扎马步，足见毅力坚定。 “你每天上课趴桌子，不是在睡觉，是疼得难受坐不住？” 这个年轻的男生都爱面子，顾曦以为蒋坤会和李竞似的，不管她说什么，都先下意识地否定。 却听到他说：“是。” “你可真行，忍者神龟要拍真人版，我力荐你去当主角。” 嘲讽的话，不自觉就说出了口。 只是蒋坤却没如同想象中炸毛，却浅浅地笑了。 其实论长相，蒋坤还要在李竞之上，他是典型的星眉剑目，英俊挺拔，加上常年练武术，自带一股子儿劲儿。 他的笑，只浅浅地牵了牵嘴角，却熠熠生辉，带有野蛮生长的力量。 “往后你每天扎完马步，六点半准时到食堂去吃早饭。” 顾曦大概也能猜到蒋坤不吃早饭的原因，他爸在监狱，他妈又不见人，他手里应该没什么钱。 其实蒋坤他爸出事前，家境富裕。 他爸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从不相信他爸会过失杀人，一心想要帮他爸翻案，这才不顾家人的阻止，来了文山。 前几年文山市，背靠着山，修了个特别大的看守所，全省的犯人几乎羁押在这。 有些家庭情况特殊，有亲属在，福利院不收孩子。亲属不愿意经管孩子，就把孩子丢到这边住宿读书的，大有人在。 蒋坤爸也在文山看守所羁押，他妈走之前托人把他转来了文山高中，就不见人影了。 倒是给他留了万把块钱，这钱，他一分都没动。 每天晚上放学找了个兼职打工赚钱，赚得不多，能填饱肚子。 见蒋坤不吭声，顾曦又说：“当然这饭也不是白请你吃的，咱们班篮球队缺个人，你给顶一下。” 她在小心翼翼呵护着他的面子，蒋坤又怎么看不出来。 在他爸出事以后，他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被迫成熟，早就练就出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眸。 蒋坤那会儿苏醒以后，就拔了针头。 多日来的疼痛，他一直忍耐着，直到忍不住，疼到最难受的时候，他想着不能死啊，再咬牙坚持一下，老爸能指望的只有他了。 索性挺了过来，挂水缓解了疼痛，他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走到病房门口，刚好看到顾曦和李国政争执的那一幕。 其实原本对于顾曦，他没什么印象，他不怎么听课，上课的时候多半疼得趴桌子。 有些科任老师，他甚至不认识。 班上那些学生都不是很待见顾曦，喊她哭兮兮。 可这次接触下来，他却觉得顾曦人还不错，这次也确实是顾曦救了他。 顾曦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在他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燃起了一丝火光，让他难得地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老爸从小就教会他的。 蒋坤说：“好。” 后天期中考试后，傍晚就有一场比赛。 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顾曦说：“前期也遇不到什么厉害的对手，李竞他们就足够应付了。你是神秘武器，到关键时刻才上场……” 明明是多给他时间养身体，偏偏说得这么……看似合情合理。 “好。”蒋坤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一个校霸，在顾曦面前活脱脱成了个老“好”人。 顾曦却以为蒋坤本来可能就是个很温文尔雅的人，都是因为病情，身体太疼了，才凶巴巴有些躁郁，搞得全班同学都怕他。 拿了药，顾曦又带蒋坤去医院附近的粥铺喝了点粥，这才往学校赶。 路上系统提示她：蒋坤的任务完成度达到了30%。 好家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后来居上？ 第11章 17 蒋坤晕倒这天，简直成了十班里程碑式的幻灭日。 因为在这一天，有两件事，都让整个十班大跌眼镜。 一件是以李竞为首的王者小分队，竟然破天荒地在自习课上组团刷数学卷子。 李竞那可是除了考试之外几乎不动笔的人。 还有传闻说，他厌恶数学，更讨厌顾曦，打算带头罢课，赶走顾曦。 事实证明太阳可能真的打西边出来了，传闻不靠谱。 还有一件是蒋坤从医院归来后，跟被人夺舍了似的，从书桌堂里掏了一张数学卷子出来，竟然也拿着根笔在写…… 这个世界玄幻了！ 十班一南一北两大校霸，竟然好巧不巧一块在做数学卷子！ 蒋坤生病这事儿不许外传，两大校霸做数学卷子这事儿直接上了校园BBS，帖子一发，不到十分钟就成了热门话题。 后来大家回忆起这一天，满走廊的哀嚎，都是因为刷帖子太忘我，害得不少人被没收了手机。 帖子内容写的简单粗暴： 我班李竞[奋笔疾书.jpg] 我班不可说[奋笔疾书.jpg] 附图正是偷拍的两人刷数学卷子的模样。 碍于蒋坤名声在外，真文山高中“武力”天花板，发帖人也不敢提他的名字。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班里也容不下两个校霸，除非…… 外班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都跟着嗑起了CP。 一时间“讲理”CP粉和“京坤”CP粉还battle起到底谁是王道。 最终经过投票“讲理”CP一骑绝尘，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李竞和蒋坤颜值都高，却是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帅。 李竞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家教良好的中产子弟，虽然他使劲在给自己塑造一个暴躁的人设，企图冲淡众人对纨绔子弟的想象，但他举手投足自带慵懒随性，是无法遮掩的。 蒋坤则看上去就很不好惹，从小一路摸爬滚打，功夫扎实，眼神凌厉，不苟言笑，天然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如果顾曦能看到这些评价，定然会觉得不够客观中肯。 这与她所了解到李竞和蒋坤，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截然不同。 在她眼里，李竞=二哈，蒋坤=病弱可怜温顺……但能打。 至于当事人，李竞刷题，那是因为早晚的时间都用来练球了，每天打完球都累得臭死，只想赶紧洗洗睡。 别人问起他为什么对篮球赛这么上心，他只打着哈哈说，是因为谷正叫嚣，他忍不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成绩上的事情他帮不上忙。 好在篮球比赛的成绩，学校也挺看重的，万一他们打好了，拿了好名次，最好是进到市里参加全市的比赛，李国政在考核顾曦去留的时候，或许也能再给她一些时间和机会。 毕竟比起之前方便面发型的灭绝师太，显然和顾曦相处起来更舒服，关键是她还会打王者！ 为了能学到一个新英雄，李竞这才拉着210几个人刷题的。 蒋坤的想法就更简单，平日下午，他太难受了，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 他没心思学习，坐在教室只能无聊干熬着疼。 大部分时间，他去学校隔了两条街的一家酒吧待着，看乐手排练，好歹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家酒吧晚上才营业，驻场乐队的吉他手是他爸徒弟之一。 他们乐队白天在那里排练，蒋坤就在那听歌，直到晚上五点左右，再去端盘子打小时工。 他现在打了针，吃了药，疼痛缓解了不少，索性没有逃课，顺手掏出卷子来，碰巧是数学而已。 其实他并没有在答题，压根也不会做那些卷子，他是在……写歌词。 那乐队曲子还行，歌词难听的要死，一直不温不火的，勉强能够维持温饱。 就这样一连两天，蒋坤都没去酒吧。 到了第三天，期中考试一结束，蒋坤本想去篮球场，虽说顾曦没安排他上场，但左右他也没事，打算去看看。 老远却瞥见他师兄站在校门口，脖子伸得老长往里看，还差点被当成社会流氓，被校园保安一顿损。 “海哥。”蒋坤喊了一声。 “看到没，我来接我弟弟放学的。” 保安看了一眼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瘦却结实有力，这么大个孩子还用接？ 向海瞪着保安，“就不能不带有色眼镜看人？” 蒋坤瞅了一眼向海胳膊上新纹的龙纹花臂。 保安大爷很负责地问蒋坤：“真是你哥啊？” “那还能有假，再说就他那体格，别看瘦，结实着呢。一个能打我三个！”向海一说话，就眉飞色舞的。 保安提着个电棍，用眼神警告他安分一点，再这么上蹿下跳的，那棍子可不长眼睛。 “是我哥。”蒋坤再三确认，保安这才放了他出去。 向海说：“这来接你一趟，赶上三堂会审了。你们学校这保安还挺负责。” “坤儿，你这两天怎么没去我那，钱够花不？” 蒋坤他爸那些徒弟，在他爸出事以后陆陆续续都没有联系了。 除了向海和向阳。 向阳那人不提也罢，一提他，蒋坤就气血翻涌。 至于向海，明明当初是那些徒弟里，最先放弃的学武术的。 他拢共学了也就两年，非说热爱音乐，弃武从艺，组了个乐队。 四五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就在文山这边酒吧里驻场。 其实向海是有些天赋的，他做的曲子很抓耳，只他小学毕业，是个正儿八经的九漏鱼，做出来的词……就只能说勉强可听。 蒋坤说：“我不缺钱，最近期中考试。” 向海人高马大，却是个感性的人，听说蒋坤竟然不逃课，还关心起考试，不由鼻头一酸。 “我师父要是知道你又好好学习了，他也就放心了。” “我爸什么时候再开庭？” “托人打听了，再有两个月吧，二审上诉贼慢。” “能开就行。”蒋坤跟着向海往酒吧走。 走到门口，向海说：“坤儿，以前你心不再学习上，师兄也不想多嘴。” “现在你要是能沉下心学习，就别来酒吧，也别去打工。”向海背对着蒋坤，肩膀耸动着，“就算师兄再没本事，也总归差不了你一口饭吃。” 蒋坤知道向海的收入大概是什么样的，来来回回还要帮他爸疏通关系，找律师，出人出力，没少搭钱。 就因为向海总记得当年，当年要不是蒋坤他爸蒋为刚救了他，这世界上恐怕早就没有向海这个人了。 蒋坤说：“我再想想。” 蒋坤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尤其是他爸出事以后，他妈走了以后，更是近乎于偏执。 他并非和谁都和颜悦色好说话，也只有面对这些真心帮助过他的人，他才肯释放出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柔软和善意。 向海他们最近在排练一首新的曲子，调子是很燃热血向的。 在酒吧这种地方，狂躁的鼓点，带着热血的节奏，更容易被顾客接受。 只是歌词就…… 蒋坤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试卷，递给向海，“你试试。” 向海看了一只遍直挠头，“就你这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这么文绉绉的词，我有点唱不出口，要不你给我打个样。” 倒也没好意思说，蒋坤那蚂蚁爬似的字，他就没看懂。 曲子乐队都熟，前奏一起，蒋坤拿着立麦，站在了台上。 他的音色充满力量，只那力量仿佛明珠蒙尘，压抑在骨子深处。 “背后偷袭的刀，眼前劈来的剑。” “如燃烧的火焰。” “都想让我的沦陷。” “而我——” 急促的鼓点，将节奏逐渐推起来。 “而我偏要打破这偏见！” “要冲上云霄宝殿。” “要破荆棘躲暗剑。” 直到音符和节奏将情绪推至最饱满的时候，音乐声戛然而止。 蒋坤的声音仿佛冲破了某种枷锁桎梏，声线变得干脆而利落，他唱： “我要在这人间，给梦想一个繁华——盛宴！” 吉他solo接着他的余音，一路奔流，炙热，狂妄。 一曲终了，向海几乎想把吉他砸在地上，“太他么燃了！” 淋漓尽致，酣畅淋漓，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被汗水洗过一般。 键盘：“蒋坤，你唱歌和你揍人一样，都是南波万。” 鼓手：“respect，respect！” 最后酒吧老板都跟着鼓掌，“蒋坤，要不你干脆别打工了，以后每周末休息的时候过来唱，我给你向海两倍的薪水。” 向海和那老板是发小，瞪大眼睛喊道：“你个垃圾老板，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呗？” “呦，这骂上自己是驴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蒋坤却满心茫然。 他没学过什么乐理知识，文化课也落下很多。 写这首歌词，纯粹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和表达。 这一年，他被至亲抛弃，被口蜜腹剑的人伤害，被满嘴是爱的人放弃…… 这一年，他十六岁。 这一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坤儿，你给这首歌取个名字吧，满屋你最有文化。” “《17》” “cool！” 向海帮蒋坤跟老板谈好了价格，每周末过来唱两个小时，五百。 这样一个月下来，也有两千块的收入，勉强够蒋坤生活和吃药。 最重要的是，这样他也不用逃课，可以好好上学了。 脱缰的野马，总归是如师父所期望的那样，逐渐有了回到正轨的希望。 蒋坤走后，向海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第12章 你站住 老板说：“可惜，刚才听得太投入，没把坤儿那段录下来。” “我录了。”调酒师一副人生赢家般模样，神采奕奕地打开手机。 众人又跟着视频从头听了一遍，这曲子太燃了，余韵十足。 向海抹了一把眼泪，“我曾经以为命运不公，但我还是遇到了我师父。” “师父进去后，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可磕磕绊绊的总算二审顺利上诉，只等开庭了。” “上次向阳那畜生带着人去找小师弟要钱——”一提起这事儿，向海拳头还是硬的。 狗币向阳曾经是蒋为刚最得意的门生。 蒋为刚逢人就夸向阳的筋骨最好，是练武术的好料子，不遗余力教他，连学费都不收，还积极地推荐他参加各种业内比赛。 只可惜向阳不争气，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得奖出名却都与他无关。 向阳年少轻狂，心浮气躁，搞了不少旁门左道。 为了出名，被人还骗了钱，最后一无所有，回来投奔蒋为刚。 眼见着年纪渐长，蒋为刚劝向阳做人要踏实一点，安排他在学校教小孩练武术，排课不多，薪水丰厚。 就连向海听说了都很是羡慕。 可哪知，头脚蒋为刚出了事，向阳就翻身上位，带着生源另起炉灶。 一众师兄弟听说了，都唏嘘不已。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忙着奔走蒋为刚的案子，案情复杂，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财力。 这是个长时间的拉锯战，渐渐的，就有人逐渐退出，直到最后经常跑案子的就只剩下了向海和蒋坤。 偏偏这时候向阳竟然提出，要蒋坤筹钱，把之前学生的学费都退给他。 “他们交的是年费，你爸进去了，后面的课还得我来上。相当于这一年，我搭着功夫不赚钱。你家开这么多年培训学校，你也知道，这房租水电哪一样不是开销？” 向阳带着一群人打着看望蒋坤的名义，把他堵在校外的小胡同里。 要不是离向海的酒吧很近，要不是他向海出来买烟刚好遇到。 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蒋坤那时候已经红了眼睛，他打小练武术中的棍法。 已经抄起街边两元店门口的拖布杆。 那举起来的杆子，要是真的落在向阳的头上……向海后怕，还好一切都来得及阻止。 拖布杆最终劈到了地上，折成两半。 向海一想到这些，苦笑着：“都说好人有好报，可为什么我师父一生行善，到最后落得这么个境地。” 酒吧老板佯装板着脸，“矫情一会儿得了。有哭丧这时间，赶紧处处一下视频，降噪调好，回头我把坤儿的视频发我们群里，群里有不少唱片公司的人。我看蒋坤写词还挺带劲的，万一能给他接点写歌词的活，好歹养活他自己不成问题。” 向海闻言抹了一把眼泪，叼了根烟，又恢复了那副“社会大哥”的样子。 “干他丫的。” 那时候蒋坤还不知道，就是这段视频，改变了他往后的人生走向。 他回到学校直奔篮球场，老远就听到篮球场上有吵声。 以篮球架为分隔，十班和九班的学生分成了两个阵营。 而这两个阵营正随着争吵不断逼近，大有要打群架的架势。 事情还得从考试后的第一轮篮球赛说起。 二年组一共有十二个班，上次获胜的六个班进入到了这一轮。 六个班级捉对打比赛，蒋坤他们又赢了下来。 学校怕耽误学生学习，索性临时决定让赢了比赛的三个班直接把决赛打了，决出冠军。 这样优秀队员也好尽早集结成队，训练备战市联赛。 这倒也没什么，高二的半大小子，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略做休息，直接就上场了。 让大家产生的矛盾的是接下来的赛制。 进入第三轮的有三个班级，五班、九班、十班。 五班是体育特尖班，九班和十班早就截下了梁子。 按理说三个班级应该是循环赛，积分制，这样比较公平。 可偏偏李国政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校长训了一顿，包公脸一黑，直接宣布抽签。 两班对抗，一班轮空。 赢下来的班级再和轮空的班级打决赛。 从循环积分赛直接变成了车轮战！ 抽签的还是赵自豪，可这一回似乎运气并没有眷顾十班，他抽到了五班，而九班则轮空。 九班学生得了便宜还卖乖，听十班讨论“赛制不公平”，就搬出“运气也是一种实力”的论调。 两班学生你一言我一嘴地就吵了起来。 许骄委屈巴巴地看向顾曦：“曦曦，让他们这样吵下去也不好，李主任还在裁判席看着呢，万一打起来就不好了。” “是啊。”顾曦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说，“是不好。” 嘴上说着不好，却没有要管教十班学生的意思。 许骄清楚，这两边真要打起来，学校肯定是各大五十大板，都训斥一通，不管谁先动手了，只要动手就是“犯罪”。 顾曦班上已经名声在外，是个渣班。 顾曦置身事外的样子，摆明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想要托她们九班下水。 她好不容易帮助九班提高了成绩，改善了学风，要是这个时候他们班也和十班一样，在全年级关键性大赛上出乱子，岂不是给她也扣上了一顶管教不力的帽子，那她之前的辛苦都毁于一旦了。 许翘只好忍气吞声地劝九班学生立场，毕竟他们班要等到五班和十班打完比赛，才会上场。 “五班是体育特尖班，我们还是把时间用来研究他们的战术上。”她隐晦地提醒着学生们，十班根本就迈不过五班的那座大山，给他们眼神就是抬举他们了。 没想到她这种忍气吞声的样子，反而激怒了谷正他们。 凭什么两边吵架，就要他们班老师先低头求和？ 十班那个哭兮兮却坐在操场边吹着小风，喝着冰水！ 其实赛制一公布，要不是赵自豪拉着李竞，他就要冲到裁判席去找李国政理论了。 这什么狗屁赛制，他们想要和九班打决赛，就要先翻阅五班这座大山，可五班……那一群牛鬼蛇神，谁扛得住？ 双方明明就是专业队员和业余队员的差距！ 他一想到，万一他们输给五班，九班的学生嘲讽的嘴脸，就跟吃了抹布似的，心理难受。 真的就这样认了？ 一共就三个班级进入到这一轮。 五班无所畏惧，打谁都一样。 九班占了运气，只有他们十班像个丧家之犬，还没有打比赛，就已经丧了起来。 “李国政看着脸色不太好，别去招惹他了。”赵自豪耐心劝李竞，“这次也是怪我，是我手气不好。” “你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就是李国政这个赛制定的就不公平。”李竞还是气鼓鼓的，他压根也没有心思研究战术，对上五班，什么战术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小儿科。 到底还是不甘心，李竞推开赵自豪，“你别跟过来，我去跟李国政说道说道。” 李国政跟别人都是凶巴巴的，对他还算客气的。 李竞抬腿就往主席台走，没找两步，就听顾曦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李竞，你站住。” 他头也不回，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顾曦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得遵守规则，要有运动员精神一类的，再不济也是校领导定下来的，无力回天。 李竞兀自埋头往前走，身后顾曦跟得有些喘。 她插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回去研究战术，我去找李国政。我们十班，不能吃这个闷亏！” 李竞转过身，看到顾曦撸起了袖子……好吧，这段时间见多了她反常的表现，他竟然逐渐有脱敏的趋势。 他咧了咧嘴，“你行吗？” “试了才知道。”说罢，顾曦越过李竞往裁判席走去。 因为蒋坤晕倒这件事，李国政被校长训斥了一通。 满肚子火，看到始作俑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曦在他面前站定：“李主任，这轮比赛的赛制对我们班不太公平……” 李国政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不让你给蒋坤割胆你觉得不公平，我定的赛制你也觉得不公平——怎么着，顾老师是对我个人有意见吗？” “我只是作为参赛班，提出点自己的看法，李主任没必要妄自菲薄，更没必要针对我们班。”顾曦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下，脱口而出。 论起气政教，她是有着十足十的经验。 裁判席上，除了李国政还有体育组的老师。 谁也没料想到，这位身材娇小，容貌甜美，还在试用期的老师，竟然敢直接和黑包公硬钢。 谁不知道李国政这人，手腕雷霆，嘴巴狠毒。 完了……不会被骂哭吧。 有人很快想到眼前这位老师的外号——哭兮兮，怪不得，这么不会看眼色，当众就敢不给政教主任留面子，不被骂哭才怪。 这人，恐怕在文山高中留不下了。 李国政眯起眼睛冷笑，“这次比赛，你们哪个班输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学校选拔优秀的队员，何来针对一说？” “既然不是针对，那为什么抽签箱里，只有五班一个签儿？” “顾曦，你休要满口胡言。” “我是不是胡说，把抽签箱子拿过来看看不就一目了然？” 那抽签的箱子，自从学生抽完以后，就一直摆在主席台后面放杂物的地方。 也没有人动过，李主任总觉得这件事，是顾曦在借故找茬。 签而已，能有什么出纰漏的，箱子里一共三个签，是他看着人放进去的。 本来还想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再决定顾曦的去留。 可顾曦竟然在篮球赛上大放厥词，这种人实在是不适合为人师表。 李国政已经暗下决心，如果这件事，最终证明只是顾曦在胡闹，那他绝对不会让顾曦在文山多留一天！ 他看了旁边的体育老师一眼，“你去把抽签的箱子给我拿过来。” 抽签的时候，赵自豪是第一个抽的。 他抽到了五班，十班与五班打，九班自然轮空。 另外两个班的代表就没有再碰过抽签的箱子了。 体育老师一路小跑，搬来了抽签的箱子，在李国政的示意下，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了箱子。 第13章 灯火通明 箱子摊开的瞬间，在场的众人都大跌眼镜。 里面确实还有余下的两张纸签，只是上面——都写着五班。 加上赵自豪抽走的那一张，三张都是。 物证就摆在这里，不容置疑。 顾曦的目光环视过一众脸色各异的老师，最终落在不远处的许骄身上。 她的眼底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顾曦略扬起了下巴，“我知道李主任最看重竞技公平，这也是我们学校一直以来传达给学生的。” 她几乎是在明示李国政，这件事学校如何处理，操场上有那么多学生都看着呢。 学生不像成年人那么冷静，那么会粉饰太平，他们很快就从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最后毫不掩饰地喊起了口号。 以李竞为首的十班队员，更是拿着矿泉水瓶子，两两对敲，高喊着：“我们要公平！” 李国政的脸，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他眼神犀利，神情严肃地看向了本次赛事的主要负责人——体育组的组长。 怒然质问：“签是怎么回事？” 体育组长王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阴湿了，他不住地擦着汗，原本决赛是要下周才举行，因为李国政临时把决赛提前了，他一直忙里忙外和同事们清理上一轮赛后的场地，准备纸签的事儿，慌乱之中怎么可能记得是组里哪位老师写的。 “要不对一下字迹？”王特战战兢兢地说道。 李国政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话就不能过一过脑子？” 他啪地把两张纸签拍在王特面前，“这都是打印的。” “那这……既然无从对证，李主任，要不咱们重新抽签吧？”王特觉得其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一个篮球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难道还能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故意害十班不成？ 临时决定加赛，工作忙起来，难免出现小披露，问题已经出了，现在又调查不出什么，倒不如重新抽签，十班学生要公平，那还给他们一个公平就是了。 他这人惯会看领导颜色，李国政这么多年扎根在文山，盘根错节，学校里有不少年轻的老师，还是他当年的得意门生。 李主任爱面子，出了这种事，他是不可能拉下脸来和顾曦商量着，让顾曦退一步的。 一来有损李国政“公平至上”的威严，二来他也看得出来李国政格外不待见这位叫顾曦的老师。 王特清了清嗓子，自作聪明地说，“小顾老师，孩子们的时间也耽误不起，现在也不是揪住不放的时候，要不咱们先重新抽签，把比赛打上，等到赛后，再从长计议，调查清楚。”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靠近顾曦，压低声音说：“更何况，小顾老师是怎么知道的箱子里有情况的？难道你还有透视眼，又或者未卜先知？” 说到最后王特竟然还笑了起来，试图缓和气氛。 顾曦却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丝毫没有要“算了”的打算。 她说：“这件事难办也好办，我们班抽到五班，谁获益最大就是谁干的。” 言外之意，是九班动的手脚。本也就是，五班实力雄厚，和谁打都无所谓，剩下只有九班十班，谁获益不言而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许骄。 许骄喜欢并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但绝不是眼前的这种关注。 李国政恨不得把王特当场开除，他是爱面子，但也绝不可能因为所谓的面子，就让这件事虎头蛇尾的过去。 这不光是为了十班学生讨公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公然搞猫腻，本身也是对他政教权威的一种藐视。只是让他吃惊的是，这个人竟然极有可能是许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地让他失望。 许骄莲步轻移，眸中水光涟涟，“曦曦，你怎么能无凭无据就冤枉人呢？” 她流泪的模样，像是可怜楚楚的小白花，说出的话却带着软刀子，“箱子是封闭的，你怎么就那么笃定里面有问题，如果可以随便猜测，那我能不能说这是你们自导自演的？” 自导自演对顾曦他们班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但凡还有逻辑的人，绝对不会这样去怀疑顾曦。 可偏偏，有人也想推波助澜，早点结束这场纷争。 王特也说：“既然都有疑问之处，那不如就按照我的提议，先打比赛，回头再调查清楚。时候不早了，学生们都还没有吃晚饭。” 他自认为这番说辞，里子面子都替李国政考虑清楚了。 哪知道李国政忽然站起身，说道：“今天临时加赛确实仓促，导致出现了披露，但学校绝不会姑息这种歪风邪气，等待一切调查清楚，会向同学们公开处理情况，对此给同学们带来的不公和不快，我先代表校方向同学们道歉。现决赛延期举行，举行时间待定。”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李国政竟然也有给学生道歉的一天，虽然没有特意说明是给十班，可证据摆在那，在场的大部分学生都认为十班是受害者，就十班班主任柔弱的哭兮兮，别说是自导自演了，她能勇敢站出来就已经是让人“老怀大慰”了。 “你们班哭兮兮行啊，关键时候不怂。” “我还和同学打赌，哭兮兮会不会哭，结果我惨败。” “你们班真牛啤，政教都给你们道歉了。” 考完试后的学生，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听说不用打比赛了，恨不得当场就在操场上狂欢。 有相识的都纷纷跑到十班地界，各种嗨聊，一时间十班和哭兮兮成为了被提及最多的词。 李国政甩甩袖子走了，王特巴巴地追了过去。 他现在满脑门子是官司，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操场上熙熙攘攘，学生三五成群。 华灯初上，宋景然信步朝着顾曦走了过来。 他站在顾曦对面，一米左右的距离。 有好事的学生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向。 顾曦：“有事儿？” 宋景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前两天，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不够了解你，才没有发现你独立、自信、细致的一面，可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真的让我发现我不够了解你，你竟然信口雌黄，无凭无据污蔑许骄？” 顾曦真想看看这男人的脑回路，怪不得他上辈子被许骄骗的连命都丢了，她脆生生地说：“不管我是不是污蔑她，有你什么事儿？强出头也要将真凭实据，与其在这里质疑我，不如去翻翻监控，看看这一晚上，许骄都干了点什么。” “你……”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宋景然生生咽了回去。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之说，那自然不存在什么超自然现象让顾曦知道箱子里的情况。 她那么笃定抽签箱子有问题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是儿戏，可事实证明签确实有问题，让众人包括李国政在内，都啪啪被打脸。 现在，她这么笃定搞出问题的是许骄……会不会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可是许骄……许骄那么冰雪可爱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管怎么说，如果五班和十班打比赛，九班确实是既得利益者。 体育组的老师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是宋景然清楚，当初他们一起被招聘进来的新教师，都还在试用期。 留用比例是1/3，不是没有实习教师互相下绊子的先例。 他只是对许骄带着一层朦胧又美好的爱意滤镜，总是把她排除在这些肮脏的事情之外。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顾曦确实没有什么自编自导的必要。 她的班级成绩倒数第一，哪怕就是篮球赛夺冠了，硬成绩不合格，她一样会被辞退。 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样的事儿，一想到这件事极有可能真的是许骄做的，宋景然就有种难以名状的难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完全忽视顾曦的存在。 甚至在顾曦被学生簇拥着拉走的时候，他的心底还涌动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系统】：宋景然完成进度加10，当前进度为15%。 顾曦：…… 她发现这宋景然有点问题，每次一骂他，就涨任务完成度。 那是不是对着他大骂一整天，能直接通关隐藏任务。 210的几个人跟在她屁股后面，聒噪地问，“顾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箱子有问题的？” “猜的。”顾曦实话实说。 其实自从她留在文山高中以后，再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和原书中的走向不尽相同了。 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很多事情并非没有端倪。 首先就是原书的设定，女生许骄的性格就是个绿茶小白花，她从始至终就不是安心来当一名教师的。 她在没有应聘成为教师之前，已经签约了MCN公司。 现在网红太多了，素人走红，除了颜值要需要噱头。 当时公司为她量身打造的路线，就是“最美教师”这样的名头。 外形上，她是妥妥的女主脸，原作者充满溢美之词。 还富有学识，是学生中有口皆碑的最美教师，她的学生个个也有出息。 她是当之无愧的桃李天下，成名后，随便开个网课，都有上千万的点击，名利双收。 原主就是她走红的垫脚石，是许骄的对照组，处处都不如她。 作者为了让许骄的上位看起来合情合理更有代入感，并没有一开始就将她设定成无所不能的人设，而是让她随着剧情推进逐步成长。 而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许骄会为了能够成为留用教师，打压同期新人，两面三刀，一面和顾曦做闺蜜，一面又撺掇着让她洋相百出。 抛开谷正和李竞的个人恩怨，单轮篮球实力，李竞他们是略比九班强了一丢丢的，再加上还有蒋坤这个隐藏大招。 如果公平地打，打赢九班的赢面至少有七成。 她猜到许骄会用些小手段，就像她当初复印卷子那样。 当时不过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搏一搏，反正李国政对她都没什么好印象，就算签没问题，顶多也就是说她多疑。这种做法铤而走险，没想到这次运气站在了她的这一边，许骄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李竞他们都不信，“猜的这么准？是不是其实，早就有把柄在你手上啊。” 他们一想到比赛开始前，顾曦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口咬定，顾曦早就知道抽签有猫腻，所以才那么淡定。 顾曦很头疼，她该怎么解释，她那会是身体不适，愣在那不动是动不了。 这已经渐冻症第二次发作了，第一次是在李国政的办公室，她腿动不了。 这一次是在篮球场边，她的胳膊动不了。 她恨恨地想，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病，在系统里学习医学吗？ 看着系统面板上，任务完成度都在稳步增长。 蒋坤30%、李竞25%、赵自豪20%、徐亚洲5%、宋景然15%……都已经涨了这么多，除了体质有所增强，这个病还是会时不时发作。 顾曦质问系统：“到底我要完成多少才能彻底治愈？” 系统：“每一个学生对应身体一个部位，完成度百分之百达成则，可以治愈并修复一个身体部位。” 顾曦：……垃圾系统。 李竞他们好不容易写完了卷子，刚好考完试也不用打比赛，他们各自选了想学的英雄，排排坐等着顾曦教。 这个晚上，教师宿舍灯火通明。 彻夜未眠的不仅是顾曦，还有对着电脑屏幕枯坐的宋景然。 他的电脑屏幕上，在反复播放一段监控视频。 第14章 爆冷 宋景然内心煎熬且挣扎。 他刚来文山的时候，新人聚餐，宴席上，偶然听到许骄不喜欢闻烟味，就毅然决定戒烟了。 这大半年，烟瘾犯了最难熬的时候，都挺了过来。 此刻，他的电脑桌上，烟灰缸里却堆满了烟头。 脚边的垃圾桶里，还有几个空了的烟盒。 他一夜未眠，下巴蓄起一圈淡青色的胡茬。 人真是个矛盾体，他多么希望顾曦是错的，许骄也永远是他心里纤尘不染的模样。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监控录像里那个蹑手蹑脚调换了抽签箱里纸签的人不是许骄，他可以原谅顾曦的污蔑，却无法直视做了这一切的许骄。 心底好像有什么被打碎了。 当初从国外留学回来，父亲催他回家里的公司上班。 他很反感家族企业里别样的压抑，就一直拖着没有去，偶然被同学邀请来文山玩。 当时还开玩笑说：“你们文山有什么好玩的，最大的旅游景点就是全省最大的监狱，无聊得很。” 说是那样说，宋景然还是架不住好哥们的劝，再加上家里的气氛也确实让人窒息。 他就来了文山，只是没想到，来了以后，就没有再走。 宋景然和哥们痛痛快快地玩了几天，其实文山不仅有全省最大的监狱，还有好山好水好风光，更有一座全亚洲排名靠前的大寺院——华龙寺。 他跟着哥们在那吃了几天斋饭，恰有一天，遇到拜佛祈祷的许骄。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微合着双眼，掌心合十，一双手如美玉白皙修长。 宋景然看得出了神，待到女孩磕了头，站起身睁开眼，天地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一连几天，他都像是丢了魂似的。 只是惊鸿一瞥，太过匆匆，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到联系方式，再无处找寻。 就这样，宋景然在文山住了下来，最常去的就是华龙寺。 那里的斋饭好吃，他却食不知味。 常去求菩萨，让女孩得偿所愿。 这样，或许她会回来还愿，他们还会相见。 后来有天，好哥们要去一所学校应聘教师岗位，他被拉着去陪考。 考场外，竟再次遇到了女孩。 她巧笑嫣然，轻启红唇，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次邂逅，他终于问到了女孩的名字——许骄，确实如她的人一样，天之骄女。 宋景然赶紧也打印了一份简历，加入了应聘队伍里。 他有着出色的学历，留学归来，物理系的高材生，还在学术期刊发过一作论文，自然被录用了。 宋景然和许骄一同被招进了文山高中，有了很多接触的机会。 他慢慢了解许骄，不遗余力地追求许骄，又怕吓到她，偷偷关心着她，为她做了许多事，却从不敢当面表白。连好哥们都嘲笑他，说他太过老派，不够直白热辣。 一直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了，这究竟是为什么？或许许骄是有什么苦衷？ 宋景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一夜未眠，眼里满是红血丝。 他还是决定找她当面问个清楚。 昨晚，他去保安室掉监控的时候并不顺利。 保安找了半晌，就没找到那个时段操场的监控。 看着保安闪烁的眼神，宋景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后来拜托了海外专修互联网技术的同学，帮忙入侵了校园监控，这才找到了那段视频。 路上，宋景然还是习惯性地给许骄买了一份早餐，是她最爱吃的三明治和无糖酸奶。 他就站在每天等待许骄的树下，兀自等待着。 心情全然不同，曾经看着她款款走出，内心激动雀跃，一同吃早餐的时光总是美好而短暂。 而今，当他看着许骄心事重重地走出来，茫然无措地接过早餐。 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牢牢地钳住。 是会被影响的吧，她整个人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眼底淡淡乌青，看上去也是一夜辗转，没有睡好。 心疼已经取代了质问，宋景然关切地问：“骄骄，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不舒服？” 许骄和宋景然一样是西餐胃，为了维持体型，早饭常年都是所谓的西式营养餐。 宋景然怕她吃冷的会更不舒服，忙说：“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回宿舍。我再去给你买点热粥，你喝了，再睡一会儿，不急，上午第三才是你的课。” 许骄却摇摇头，兀自往教学楼后，空旷的花园那边走。 宋景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见她站定转身，这才发现许骄的双眸早已蓄满了泪水。 许骄哽咽地说：“景然，对不起，我做错事了。篮球赛抽签的纸签，是我掉包的。” “我……”许骄哭得梨花带雨。 她抖动的肩膀，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宋景然心里。 宋景然没想到许骄会这么直白地告诉他实情，也许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许骄是有苦衷的？ 他忍住想要把许骄搂紧怀里安慰的冲动，眼神坚定地看着许骄：“骄骄，以你的性格，是不会那么做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果然，许骄点了点头。 她泪如雨下：“景然，我……我不想离开你，更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你也知道，咱们马上就要考核了。只有三分之一的能留下，我们这次数学组，有五名教师。论学历，我是最低的；论成绩，我们九班也不是最好的。我听说李主任很重视这次比赛，就想着，要是比赛我们能夺冠，会不会等到考核的时候，能够多给领导留下一些好印象，增加一些印象分，让我留下来，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进步……” 竟然是因为他吗？ 宋景然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许骄这样铤而走险，竟然是为了……他！ 她虽然没有言明，可一起努力，一起进步，这样的话，不正是在向他表明心意吗？ 多年来接受的绅士教育，都在提醒着他，表白这样的话，不应该让女生主动，而应该由他说出口。 好哥们说的对，在追求许骄这件事上，他确实太过老派保守了，一直都没有摊牌过心意。 宋景然深情款款凝视着许骄：“骄骄，我喜欢你。这件事怪我，是我没有早早表明心意，你才一时犯错。其实，如果我们想要相守，并非要……” 宋景然想说，并非要留在文山高中当老师，一起回海城，他一个高学历富二代，完全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更体面的工作。 然而，许骄打断了他的话。 许骄破涕为笑：“所以，景然，这件事，你愿意帮我保密吗？” 这一刻，所有的是非三观，在许骄梨花带雨的笑容面前，都化为泡影。 宋景然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许骄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卸下了防备，搞定了宋景然，这件事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纰漏了。 昨天出事后，她就连夜找到保安，删除了监控视频，为此也给了保安不少好处。 这校园保安工资低，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收钱办事儿而已。 却没想到，宋景然后来去了保安室，他很机警，宋景然一走就赶紧联系了许骄。 许骄心有余悸，幸好来追查视频的是宋景然。 对付宋景然，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他在这件事上噤声。 毕竟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宋景然喜欢她，对她用情颇深。 什么留在学校，一起奋斗，不过是托词而已。 论成绩论实力，她许骄都有留下的机会，只是……公司逼得紧，光是留下，不足以让她火让她红。 还得搞出一些大事来，才能吸引到媒体的目光。 上次，她去复印“卷子”被顾曦撞到了，仓皇之中，把原始卷落在了复印机里。 那天她惊慌失措地给经纪人肖姐打了电话，被肖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肖姐可是公司的王牌网红经济人，带出了不少网红，而且她本身也是粉丝量级达到千万的大网红。 只是没人有知道她网红身份之外，还兼做网红经济。 她骂人时的样子，可跟她网红人设岁月静好的模样，大相径庭。 肖姐很有头脑，骂完了，发泄够了，给许骄出了将计就计的主意。 “到时候，我安排好媒体的朋友，去都文山那边厚着，等到新闻捅出来，你和那个顾曦的对比通稿，就会发出来，到时候上了热搜，我再找些水军，帮你把这波热度搞起来，等你成了小有名气的教师，你们学校就算知道了真相，不仅不会追究，还会帮你掩饰。” “真的？”许骄下意识地反问，自从出了这么几次事儿，她已经觉得李国政没有那么“喜欢”她了。 肖姐冷笑：“你只管配合公司去做就是了，至于能不能火，能火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造化了。这已经是最快最容易的捷径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干净又便捷的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要是豁不出去，我手下大把人能豁得出去，我们随时可以换人捧，你可以回老家，一辈子灰头土脸当个路人。” 肖姐的话，犹如一记闷棍，敲醒了许骄。 她不再犹豫，按照计划，在期中考试成绩发榜前，早早就匿名在校园论坛放出了小道消息。 ——“听说，这次期中考试爆冷了！” 第15章 第一？ 考试爆冷，能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众说纷纭。 学生们各种猜测： 【这次期中联考题难，物理尤其变态，不会全军覆没，全校没有人及格吧？】 【数学更变态好吗？】 【没人及格不是正常的吗，要我说有人满分才是爆冷吧。】 【是不是哪位学神数理化满分？盲猜是一班那几个竞赛咖。】 【一班人均学神，只能仰望。要说真爆冷，必得是十班能考出个高分才算爆冷。】 【十班？我们渣班不配，你们学霸学神的世界，我们不屑一顾好吗？】 【楼主呢？扔个主楼就跑了，还等着后继爆料呢。】 这次期中考试是全省大联考，关乎到学校在全省的总成绩排名。 据说还搞出了全省大榜这种神奇的存在。 以往一班学神们都不怎么关心成绩，毕竟怎么考，全校前二十都被他们班包揽了，他们班倒数第一，也必然是全校前一百的。 一班学生根本不会给别班眼神。 这次却不一样，全省联考，不仅能够知道学校在全省有几斤几两，还能够知道自己在全省站在什么位置。 竞赛生都想借着这次机会，预估一下，能不能够得上保送名额。 学神们也想看看他们的成绩和省重点有多大差距…… 就连十班这样的渣班，也有捣蛋孩子，混在学神堆里开玩笑，说全省第一学神都不敢肖想，但是这个全省倒数第一，他们绝对有实力争上一争。 毕竟他们班有眼镜这种每次考试一位数、两位数，偶尔还考零蛋的存在。 还有人跟风开了预测贴，一来预测一班有没有学神能考入全省前一百的，二来预测十班有没有学渣能考个全省倒数第一。 “顾曦好像不怎么关心咱们班成绩。”这天早上，刚刚结束训练，李竞看着不远处遛弯的顾曦，没头没尾地说。 他打开手机，粗略地看了一眼校园BBS，HOT贴都在讨论成绩、排名，而他们班除了拿这个事情取乐开玩笑的，根本没人关心成绩，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他们会是全校乃至全省倒数，是考不出高分的。 “会有点进步的吧。”李竞不服气地说，“反正我这次一门功课都没交白卷。” “不止是你吧。”赵自豪呵呵笑着，难得地揶揄李竞，“我可听说有人还跑去威胁眼镜，说他再交白卷，就揍他。” “有吗？”李竞摸摸鼻子，“那这人还挺……英明的。” 好家伙，自己夸自己，赵自豪心说，不愧是李竞。 决赛推迟了，十班的晨练还在继续。 只是这晨练的人有些诡异地分成了三波。 原本退出的小平头，因为考试结束，也重新回归，又是他们五人组。 每天热身，长跑过后，就开始练习配合。 顾曦给他们提供了一套训练方案，一开始李竞还有种外行人指挥内行人的抗拒。 听赵自豪的，试用了一个早上，就真香了。 顾曦给他们重新调整了每个人打比赛的位置，别看李竞个子高，性子冲动，又爱出风头，很喜欢抢篮板，但是他真的到了赛场上，粗中有细，而且他投篮的准头是几人当中更好，更适合得分后卫。 老三和老四，平时就总在一块，两个人默契是五人当中最好的，他们两个互传球，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去什么位置，所以顾曦安排他们打了大小前锋，互相配合。 赵自豪灵活，抓机会的能力很强，总是能前后兼顾，带动整体氛围，更适合打中锋。 重新安排好了位置，队员们各司其职，就不容易乱。 “打业余队，你们可以一窝蜂，可以放风筝，跟在小区楼下打篮球没有区别。打五班就不太行了，他们都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哪怕教练不在，在场上都能够自如顺畅地变通战术。”顾曦如是说。 李竞愤愤不平：“那李国政还搞什么校内选拔，直接就让五班上呗。他们本来就是体育特尖班。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顾曦看着“惹麻烦”而不自知的李竞，默默给他身上多贴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的标签。 李国政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还不是因为李竞和他爹。 毕竟这种比赛，打的旗号就是提高广大学生的身体素质，都上“职业”队，那不就和每一年的联赛没有区别了？ 李国政之所以在这种比赛上给了十班眼神，又特意把她叫过去，明面上是因为十班没有交报名表，背后恐怕还是因为李竞。 教育局领导的儿子，本身会打篮球，又是篮球爱好者，这种时候不出风头，还什么时候出？ 顾曦给队员都安排到了更适合他们的位置上，他们再训练配合，事半功倍。 五人训练打篮球，顾曦则独自绕着操场走圈，离她不远处，升旗台附近，蒋坤还是一如既往地扎马步。 清晨的校园里，十班的两大校霸，在班主任顾曦的“领导”下，似乎格外和谐。 起初，每天训练过后，顾曦都拉着蒋坤去吃早饭。 喊了两天，她发现蒋坤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十分顺从听话地跟他吃早饭。 话不多，吃的却不少。 顾曦就不再邀请他一块去了，而是给蒋坤充了一张饭卡，让他自己自觉吃早饭。 总算是熬了大半个月，熬到了发工资，顾曦拿着这钱却总觉得烫手。 这是原主的工资，哪怕现在工作的是她，她也不打算用这笔钱。 她翻开手机，找到原主的转账记录，按照卡号，把工资都转了过去。 微信里，有个头像是朵鲜花的用户，昵称合家欢乐，备注【妈妈】。 这半个多月，也不见“妈妈”发过微信，倒是在钱转过去的当晚，终于接到了原主妈妈的微信。 【妈妈】：钱已收到。 【妈妈】：语音消息。 顾曦点开来，陌生的声音，带着关切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说：“小曦，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工作。” “你弟要是有一半儿出息人，妈也不用跟他这么操心了。” 听起来，原主家里还有个弟弟。 顾曦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口吻去回，可也不能不回。 对于母亲，她曾经带着恨意，穿书以后，经历过种种，她虽然还没有原谅她那一耳光，却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她沉吟了片刻，打了字：“您也照顾好自己。” 合上手机，顾曦看着日益减少的余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下载了“代练”APP，她这段时间跟着系统学数学，现在数学方面已经达到了大学二年级的水准，最起码教这群高二的孩子，也不慌了。 顾曦想先暂停学习，先利用业余时间搞王者代练，光是代练卖手腕，赚得也就是个温饱饭钱。 为了增加营收，她顺带着开了直播。 碍于她在教室宿舍住，直播时间也多半是晚上，顾曦也没法开语音。因此，被初入直播间的粉丝称为：“哑巴”主播。 哑巴主播不聒噪，上来就一顿锤。 因其“杀疯了”般疯狗一样跳脱的做派，又因顾曦总是拿些比较秀的打野英雄，每每操作得十分养眼。 其后两天进入直播间的粉丝，则亲切地喊她“老公”。 【我老公怎么一天一个号？】 【你老公是个代练，你都看不出来？】 代练的号什么段位都有，钻石，星耀，王者……难免有人质疑顾曦是不是炸鱼，鱼塘局秀起来，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那天刚好老板的账号就是个钻石号。 好吧，对顾曦来说，钻石局确实就是在炸鱼。 质疑顾曦人喋喋不休地刷屏—— 【热门上看到这个直播间，以为多牛啤，不过是钻石局而已。】 【人家巅峰赛2500分的也不敢自称国服万金油。】 【主播好大的架子，连句话也不说。】 顾曦的技术粉和女友粉不由奋起反击。 【主播不说，不代表粉丝也不说话。】 【能看就看，不能看闭嘴滚。】 【老板是钻石段位，主播当然打钻石局。】 要不怎么说，气味相投呢。 什么样气质的主播，吸引来的粉丝往往也就是什么样的气场。 顾曦就是不说话，各种暴躁各种锤。 她的粉丝，哪怕是女友粉，除了偶尔控制不住自己喊老公之外，更多的也是沉默看操作。 然后各种自己顿悟，各种学到了，各种谢谢主播。 遇到这种不开眼的黑粉，次数多了，再有人张嘴黑顾曦。 她的暴躁粉丝就清一色刷着【滚】。 于是，顾曦直播间就画风格外清奇，一会儿是【学到了，谢谢】，一会儿一水水的【滚】，沙雕又鬼畜。 直播的礼物钱，还不能及时提现。 好在代打的钱，都是一单一结算。 顾曦有了钱，心里也有了底。 期中考试过后，足足一个星期，全省联考的大榜成绩才公布出来。 公布的这天，包括文山实验高二在内，甚至辐射到了整个文山市，乃至全省，都被震撼倒了。 一时间，很多媒体蜂拥而至。毫不夸张地说，那阵势，就跟天降“文曲星”似的。 李国政头疼地看着成绩单，不知是喜是悲。 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全省的大榜，榜首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徐亚洲，所在学校——文山高中，所在班级——高二十班。 徐亚洲，那个文山高中高二年级，次次倒数第一的学生，竟然三百六十度螺旋大反转，逆袭成了全省第一？ 这哪里是爆冷，这分明就是让人叹为观止！ 更让李国政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徐亚洲的成绩，这孩子显然是个偏科的孩子。 数理化满分，语文135，英语147。 好吧，这偏科，也是相对于他过于优秀的理科成绩来说的。 这分数就离谱……足足甩开第二名，省重点的培优生十分。 那可是省重点，第二名的这个李墨飞，拿过不少国家级竞赛奖牌，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里年轻一辈基本上的都是清北名校。 反观徐亚洲，除了名子够霸气，够国际化，他的父母只是谨小慎微的工人，他本人更是从未参加过什么竞赛。 李国政手边还摆着一封举报信，这正是让他喜忧参半的那份“忧”。 第16章 公关 这封举报信，内容不长，言辞犀利。 直指顾曦于联考前，存在“偷题、漏题”行为。 随信还附有所谓的人证、物证。 物证是一个U盘，李国政插到电脑上，里面有一段监控视频。 学校的复印室里，顾曦兴冲冲地从打印机拿出一张试卷。 视频被人为处理过，试卷的卷头特意被放大过，虽然字迹有些模糊，但隐约能够看到上面的字形——联考的字样十分得刺眼。 李国政两眼一黑，差点没有心梗过去，他们学校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全省风光一回，拔得头筹。 联考状元的荣光还没享受到，眼下却起了波澜。 还好他这些年还算注重身体健康和保养，加上又一直在当政教主任，没少被熊孩子气，自认也算是免疫力极强，也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的习惯。 李国政吞了两粒药，把视频看完。 后面的内容就乏善可陈，无非就是顾曦复印卷子，取卷子。 除了物证之外，举报人声称还有人证。 举报人说十班全体学生都是人证，顾曦提前泄题，考试卷子十班学生都提前做过。 全部的内容就是这些。 李国政深呼吸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 物证和人证乍一看上去，十分让人上头。 细细思考，却经不得推敲，甚至还有一点“儿戏”。 李国政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发现了其中很多疑点。 首先就物证来说，视频是被剪辑过的，这就很容易存在误导性。 现在的剪辑技术这么发达，万一顾曦给学生复印的不是所谓的泄题试卷，而是别的试卷，经过视频处理过后，被人污蔑成泄题试卷呢？ 举报信是快递给他的，全省大榜刚出，他就收到了这份快递。 若举报人光明磊落，真的是出于考试公平的角度，为什么不在发现的时候就尽早举报？ 对方处心积虑等到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文山高中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才举报，这背后的目的显然并不单纯。 现在全省多家媒体，都因为徐亚洲蜂拥而至，若不是因为这封举报信，他李国政此刻应该在会议室接待媒体。 眼下还不知道这封举报信都送到了哪里，要是……捅到了媒体面前，后果不堪想象。 至于人证，一个班级五十余人，如果顾曦真的泄题，不至于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李国政早就知道顾曦在十班并不受欢迎，学生们不喜欢她。 半个月前，他还听说，十班学生，以李竞为首的打算罢课换老师。 鉴别物证真伪还需要时间，需要找技术人员。 人证这一块，李国政有十足的把握，把十班和顾曦关系不好的学生喊来，总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李竞那孩子心高气傲，虽然成绩不好，但毕竟出身在那儿，政治站位高。 问他是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十班的刺头，也都是李国政心目中的人选。 十班的学生，就如一盘散沙，除了那几个学习不错的，总有人不愿意遮掩，会说出事实。 徐亚洲考了全省第一，发榜那节课，恰好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王文静笑靥如花，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她破天荒头一遭，没有强调上课纪律，让学生们放肆欢呼了好一阵。 王文静任教两个平行班，一个是三班，一个是十班。 每次上课，那感受真是冰火两重天。 三班学生整体素质高，学习能力强，知识迁移能力也非常好，就连文言文，也是过一遍，就没多大问题。 到了十班这边，别说是逐字逐句的讲解了，就光是背课文，都要用两三个课时。 还有几个刺头，压根就是不配合，蒋坤永远在睡觉，扔粉笔头都砸不醒的那种。 李竞经常捅捅咕咕，看着聪明伶俐的孩子，脑袋瓜就是不往学习上用。 赵自豪小小年纪，满脑瓜子是钱，整个人都快钻钱眼里了，倒是态度很好，至少还会上交作业。 最不靠谱的就是徐亚洲，回回考试交白卷，凭借一己之力，拉低了全班的平均分。 有好几次，王文静都想拎起来问问徐亚洲，是不是对她个人有什么意见。 直到后来知道徐亚洲门门都是白卷，王文静心里才平衡一点。 这些奇葩学生，王文静和顾曦提过不止一次，包括班级纪律不好这件事儿。 顾曦是新人，她本可以不用这么多嘴的，可每次看到李国政批评顾曦，王文静就想起她当年刚来学校那会儿，摸着石头过河，心里没底。 她想和顾曦分享一些经验，可顾曦这人脸皮太薄，又性子软糯，没说几句就哭鼻子。 思前想后，王文静也觉得顾曦是有真才实学，只是性格不适合做老师。 凭心而论，不管嘴上怎么说十班难管，王文静都没想过放弃十班。 她想了不少办法，企图帮助十班提高成绩，甚至还提出，如果月考全班平均分有提升，她愿意自掏腰包请全班看电影，结果……响应她的人寥寥无几。 那一刻，她忽然理解了顾曦的那种无力感。 这个班级的学生，没有“精气神”，不是别人放弃了他们，而是他们已经被人无数次否定以后，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自己。 本来这次期中考试，王文静已经抱着成绩再创新低，绩效奖金泡汤的打算。 没想到……十班这群人竟然绝地逆袭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触底反弹？ 虽然……徐亚洲的综合成绩里，语文还是最低的。 可这次全省，语文最高分也不过就比徐亚洲多了一分。 那可是全省！ 王文静第一次从十班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扬眉吐气！ 语文这门学科不像别的，主观题比较多。 就拿作文来说，空着只能得零分，但只要写了，不太跑题，怎么都能得一个中档分数。 这次考试，李竞蒋坤他们破天荒都写了作文，虽然写的……差强人意。 好歹也都拿了个及格分。 综合算下来，十班的语文单科平均成绩，整个年组排名第九。 虽然只提高了一个名次，但和过往成绩想比较，平均分足足提高了七分。 说是以乘坐了火箭的速度攀升，也不为过。 王文静还大略看了一下综合成绩，十班这次进步更大，全校第八。 尤其是数学这门学科，整体成绩一跃排到了第五，已经是年级中游。 看着喜人的进步，更坚定了她的信念，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 别看顾曦以前爱哭，现如今……她好像很久没有听十班的人，喊什么哭兮兮之类的外号了。 “我们班这是脱渣了吗？” “有没有谁来掐我一把，我们真的逆袭了？” “我数学从来没及格过，天，我竟然及格了！” 或惊讶，或诧异的声音此起彼伏。 “眼镜真的牛啤。” “早就说过，他是扮猪吃老虎。” “眼镜眼镜，这回你要上电视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第一次成绩和正数第一成为了班上的话题。 而身处暴风中心的眼镜，确实十分淡然，他带着蓝牙耳机，正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在听播客——全英文的那种，广播内容是关于物理方面的最新科研成果。 李竞和蒋坤还是如同以往趴在桌子上。 只是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真的睡着。 蒋坤坚持服药，病痛有所缓解，而且不用去酒吧打工后，他晚上睡得还可以，白天也就没那么困了。 他也被这一刻，十班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所触动了，在写一首新歌。 李竞踹了一脚赵自豪的椅子腿。 赵自豪侧过身，只听李大少爷说，“这下，顾曦不会被辞退了吧？” “李国政还没有那么脑瘫。” “也不太聪明就是了。”李竞对黑脸包公没什么好印象。 一堂课都闹哄哄的。 十班学生现在最想见的人，是顾曦。 “她不会乐得在办公室哭呢吧？”李竞对赵自豪说，“你今天的数学卷做完了吗？” “写完了。” 李竞：“……” 太苟了，为了学英雄，这么拼的吗？ 李竞掏出数学卷，正打算写，值周生过来通知他，要他去李主任办公室一趟。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竞摸不着头脑，这次考试他考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最近也没搞什么幺蛾子，李国政在这个时候找他，是什么事儿？ “难不成特地叫我过去，要给我发大红花？” 李竞这种刺头，去政教处那是家常便饭。 他耸耸肩，百无聊赖地往政教处走。 一进门，只见李国政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最近可没惹事。”李竞有些不悦地说。 李国政示意他坐在沙发上。 他尽可能摆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那有些狰狞的笑容，让李竞汗毛直立。 笑得跟哭似的，还不如板着脸不笑呢，黑包公多适合李国政。 无事献殷勤，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李国政终于开口了：“李竞啊，我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这次你考试考得不错，尤其是数学成绩，提高了四五十分。” 他话锋一顿，先探探李竞的口风，“那你现在对顾老师，是什么看法？” 李国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李竞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哪怕他是领导的儿子，也要敲打他一番。 可哪知李竞说：“顾老师……非常负责，富有师德。” 李竞不明所以地看向李国政，成年人说话就是喜欢绕来绕去，不能有什么直说。 他对顾曦能有什么看法？王者玩得嗷嗷牛啤，不爱哭了，最新的爱好是操场溜圈……这哪一条是能对一个教导主任说的？ 李国政只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竞说得如此诚恳，那模样分明不是装的。 李国政有些坐不住板凳，这和他得到的信息太不对称，“可我听说，你之前对顾老师有些意见，还想要换班主任？” “没有的事儿。”也不知道哪个碎嘴子，走露消息，万一传到顾曦嘴里，岂不是……李竞很恼火，连忙否定说：“顾老师班主任当得挺好，我们班整体成绩都提高了，比以前的班主任不知强了多少。” 李国政：“……” 这李竞是不是被提前“公关”过？ “那顾老师考前有没有带你们做过一些特殊的试卷？比如……”李国政终于切入了正题，“比如一些不太常见的题型什么的？” 李竞第一时间想起，顾曦确实带他们做过一套题，题目很新颖。 不过看李国政绕来绕去，才绕到这个问题上，他下意识觉得说实话，可能会惹麻烦。 李竞说：“没有。就平常那些卷子。” 李国政闻言，松了一口气，李竞这人不容易被“收买”。 刺头学生不太可能帮老师撒谎，更何况还是李竞。 李国政心安了几分。 他说：“你回去吧，把蒋坤叫来。” 第17章 录音 “顾老师很好。” “顾老师教得好。” “卷子？没什么特别的。” 在李国政看来，蒋坤天生就长着一张不好管教的脸。 每次对上他像个小猎豹一般的眼神，就总有种多说几句要挨揍的错觉。 没有大事，李国政也不愿意单独叫蒋坤出来聊。 印象当中，唯数不多和蒋坤交流比较多的那回，还是他刚转学过来，办手续的时候。 是个异常沉默的小孩，爱装酷，说话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儿。 “是，好，行，随便”之类的。 蒋坤给一个成年人的感觉都很不好相处，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个人经历都非常特殊，这样的学生……李国政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他分到了十班。 不成想，顾曦执教这半年，蒋坤变化这么大。 他话多了，人也看起来没有那么暴躁，最起码说话的时候看人，眼神没有那么充满攻击性了。 而且……李国政翻看了一眼十班的成绩单，蒋坤考得竟然还不错，虽然也是倒数，但好歹各科目都有分数，尤其是语文，都快及格了。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同时收服两个“刺头”学生的可能性，对顾曦来说几乎为零。 李国政做事比较严谨，怕蒋坤李竞平时不做卷子，没有注意到，又特意喊了班上成绩好的学生，连着问了两三个，也都说没做过特别的卷子。 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等待技术部门的回应。 到了晚上，学生们都下了晚自习，李国政才收到了消息——视频是真的。 只是剪辑掉了一些画面，除此之外，就是放大了卷头。 这就奇怪了。 物证确凿，人证却不承认，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不成顾曦收卖了整个十班？ 就她？ 李国政并不认为她有这个本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不可能不上报到校长那。 校长退休在即，本也不愿意管事，什么都推给李国政。 只是，事关学校荣誉，李国政不敢马虎大意。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已经来不及把顾曦叫过来对峙，只能见机行事，尽早结束媒体访谈。 为了不打扰学生学习，校长和媒体约定，晚自习下课后，也就是八点半，准时在学校的小礼堂接受媒体的采访。 还有不到五分钟，李国政抄起电话，打给校长，对方已经关机了。 他步履匆匆往小礼堂赶，只见省里的大小媒体都已经就坐，还有几家在全国都很有影响力的媒体也闻风而来。 “国政，你来得正好。”校长聂忠良示意他到主席台就坐，“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 “聂校。”李国政一落座，企图低声用三言两语，先把事情说个大概，最起码让校长在吹嘘十班和徐亚洲的时候，别把话说得太满，免得被打脸。 聂忠良见李国政满脸心事，一副在打哑谜的样子，心中有了淡淡的不悦，低声地说：“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 这次来了这么多媒体，能在退休之前，在全省教育界风光一把，对聂忠良来说，是给他一生的教育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聂校长拿出准备好的演讲稿，对着麦克风开始致辞：“我代表文山市实验高中全体师生，向各位远道而来的媒体朋友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我们文山高中，创办于1972年，一直秉承着踏实、勤奋、严谨、创新的校训治学，多年来我们……今年我校学子徐亚洲以优异的成绩夺得了本次全省联考的状元，这是学生努力的结果，更是师生共同奋进的动力……十班本是我们学校成绩较为落后的班级，为了能够提高学习成绩，我们创新工作方式，大胆聘用了应届毕业生担任班主任，年轻人有活力，有冲劲儿，有想法……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小有成效的，几位年轻任教老师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发光发热。大数据时代，全省联考，乃至全国联考，这是大趋势，更是学生素质的试金石……”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明珠不会永远蒙尘。相信今后我们学校会涌现出更多像徐亚洲这样的优秀学子！”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短炮对着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一顿猛拍。 聂校长说：“下面就有请状元班主任，顾曦老师来为大家讲两句。” 顾曦一直在台下候场，她今天化了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干练一点。 上辈子，她不喜欢这种老调常谈的场合。 学校开校会，不是缺席，就是睡大觉。 集体活动，对她来说是一种没有自由感的煎熬。 今天，当她落落大方地站在演讲台上，看着台下坐满了的媒体。 她知道这些媒体都是冲着徐亚洲来的，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 教育局的领导坐在第一排，李竞的爸爸赫然也在其中。 顾曦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父子长得十分相像。 李竞的爸爸嘴角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眉心微蹙，那是一种上位者的习惯性动作。 顾曦的眼神与他交汇，李竞爸爸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这不光是对一名普通教师的审视，更是对他儿子口中的“顾老师”的审视。 和领导隔了三排就是媒体，媒体后面，陆陆续续还有教师跟进来，多为十班的科任教师。 让顾曦有些意外的是——许骄也来了。 她隔空朝着顾曦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加油，眉梢眼角都有藏不住的亢奋和笑意。 就好像成了状元班主任的人是她一样。 顾曦清楚地知道，数学教师这个岗位，她和许骄必有一争。 之前不是没有撕破脸，许骄也并没有这样的胸怀，会坦然给她祝福打气。 她过来，恐怕是另有所图。 会议室的门开开合合，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偷猫着跑进来。 顾曦站得高，看得清楚，是李竞他们210宿舍的几个人，都偷偷来了，蒋坤也紧随其后。 准备好的公式化演讲稿，被她丢在了一旁。 李国政低声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对她脱稿的行为有些隐忧。 顾曦另有打算，既然李竞和他爸都在，要完成系统里拯救李竞的任务，其实有一半是落在他爸爸身上的。 如果他爸不自杀，李竞还拥有完整幸福的家庭，也不会堕落。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顾曦看清楚了，李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她淡淡地开口：“说来惭愧，我其实并没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徐亚洲乃至十班其他学生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有人说老师是园丁，学生就像是一粒种子，从种到收，我们负责浇水施肥，驱虫撒药，但我觉得，如果说老师是园丁，那么家庭环境，就是种子生长的土壤，而家长则是照耀着种子，温暖着植株的阳光。十七八岁的年级，正是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作为学生他们承担着极大的学业压力，而作为家长，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也殊为不易。在这过程中，总有一些情绪需要宣泄。” 顾曦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被同学嘲讽，她可以打回去。 可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却只能忍着，那些情绪堆积了太久，逐渐变成了对老妈的怨恨。 如果能够沟通，如果能够在活着的时候，把心底的话和妈妈说清楚，会不会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哪怕她重活一世。 “宣泄情绪，一旦没有用对方式方法，就容易搞僵亲子关系。作为家长，我们不妨每天抽出那么五分钟，十分钟和孩子谈谈心，就像朋友一样。哪怕你倾诉你的烦恼，直率地说出你的焦虑或者担忧，也好过当孩子成绩出现问题，一股脑地批评孩子，说些让人伤心的话。那么对学生们，我也会建议他们，每当你冲动愤怒，就要说出那些伤害父母的话，因为愤怒或者委屈，马上就要口不择言的时候，也希望你能给自己一分钟短暂的抽离，冷静一下，想一想，如果你眼前的父母是老了二十岁、三十岁的他们，他们已经拄着拐棍，走不动路了，你还会这样说吗？” 顾曦全程脱稿，她表述的时候代入了自己，融入了感情，娓娓道来，说得格外动人。 现场有媒体的朋友在沉思，也有人默默地点头，感性一点的女记者，眼角还坠着几滴泪。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210四个人巴掌都要拍红了。 从前都是顾曦自己哭兮兮，现在他们班的哭兮兮能把别人感动哭。 接下来就是媒体提问环节。 都是意料之中，提前沟通好的问题，问学校的基本都是李国政来回答，顺带给文山实验高中打了一波广告。 还有人单独提问顾曦，大概也就是问一些如何高效学习数学之类的。 顾曦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眼看着提问时间快结束了，角落里有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忽然站了起来。 他来势汹汹：“刚才顾老师讲得的确很感人，只是我觉得有句话您说的不对。您说无论是徐亚洲还是十班的学生取得了好成绩，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觉得不然。” 有人零零星星地笑出声来，还以为这位媒体人在特意讲笑活跃气氛。 优异的成绩确实不光靠学生自身的努力，和老师的培养也分不开，顾曦那种说法，在大家眼里，是一种自谦。 谁知话锋一转，这人接着又说：“我收到了一封检举信，看完信上的内容，我觉得他们的成绩有且只和您有关，您说对不对？” “什么检举信，麻烦您说清楚一点。”顾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 她早知人心险恶，却不知能够险恶到如此的地步。 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软刀子割肉，弱肉强食。 那人说：“顾老师看上去并不知情，那这样好了，我把这封信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您也给我们一个解释。如果信中的内容冤枉了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澄清一下，而我也将为我的冒失向您道歉。” 他说着，就拿出随身携带的投影仪，把视频直接投在会议室的空白墙壁上。 这内容和李国政收到的视频一模一样，顾曦抱着卷子喜滋滋地走出了复印室。 放大了联考字眼的卷头，台下一片哗然。 泄题的字眼不断地传出。 “除了物证，还有人证。”记者说，“我这里还有一段录音，来自十班的学生。” 第18章 胡闹 媒体记者显然有备而来。 他不光带了摄像机来记录这一切，还带了投影仪和可随身便携的蓝牙小音箱。 柔软带着几分稚嫩的娃娃音，从小音箱当中流淌出来。 女孩说：“顾老师对我们都不错，一直都在寻找我们知识薄弱的环节，这次考试之前，她还特意打印了从省实验弄来的卷子，帮助我们查缺补漏。” “省实验弄来的？” “对啊，那套卷子上的题目都很特别，能够引人思考，做完以后，对知识的理解也更透彻了。” “是这一份试卷吗？” “是。” 记者关闭音箱的同时，拿出了一份印有联考字头的试卷，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我当时向学生所展示的试卷，众所周知，每次联考，都会有几套备用试卷，备用试卷题型类似，题目会有数值上的差异，但考点几乎一模一样。” “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凤凰涅槃，渣班逆袭，这一切，都是顾老师自导自演，窃题泄题得来的！如今物证、人证都在，顾老师，你还有什么能狡辩的？” 一众记者接到消息，蜂拥而至，本是为了采访励志故事，没想到竟然成了社会新闻。 人证物证皆在，实在是不容狡辩。可这一切都太过戏剧化，也并非人人都站在那位记者的一面。 顾曦听出了被采访的是谁，是原主上辈子最喜欢的学生，叫夏小萌。 人如其名，是个大眼萌娃，生来一口萝莉音，学习成绩很好。 小萌家是农村的，因为成绩特别优异，考入了文山高中。 现如今，她寄住在姑妈家里，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顾曦不相信夏小萌会信口开河污蔑她，第一反应就是这记者采访的时候，拿的应该是系统出品的那套试卷，而不是所谓的联考试卷。 否则为何只有采访音频，而非视频。 这种劲爆的消息，一经传出，不少媒体都义愤填膺。 不用爆料记者出头，别的记者，也一窝蜂地逼问顾曦： “请顾老师和贵学校给我们一个解释！” “顾曦，你为什么要给学生泄题？” “这份题目是从哪里来的？” “听闻十班在此一直都是倒数第一，这次忽然冒出个状元，这背后，是您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学校领导授意一起运作的？” “校领导对顾曦偷题泄题的事情当真不知情吗？” 媒体越问越离谱，脑洞也越来越大，从顾曦有问题，已经愈演愈烈，发展成整个学校都有问题了。 还有人直接打开了手机开始直播。 李国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直播一开，扩大了舆论的影响力，事情并没有水落石出，只看眼前，对顾曦和学校太过不利，他必须在这个站出来阻止这一切，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试图用多年来惯用的办法，先稳住媒体。 李国政说：“请各位媒体朋友稍安勿躁，事急从缓，单单只有这段视频和音频，也不能确定是非黑白。我们校方会将存疑的点，都一一调查清楚，这需要一些时间。如果顾曦乃至学校别的教师涉嫌其中，存在违规行为，定严惩不贷。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泼脏水，推波助澜，辱我校声誉，我们也会帮助顾老师和学校一起维权。” 关键时刻，他必须得把顾曦保下来。 顾曦个人的名誉和学校的集体名誉已经绑在了一块。 一旦顾曦被扣上泄题的大帽子，整个文山高中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只可惜，李国政的说辞，“个别媒体”并不买账。 先头那位记者又站了出来：“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贵校和顾老师真的没有问题，那不如就当着直播镜头的面儿，现场调查吧。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教育公平，网友们也很关心，现在已经上了热搜。” 聂忠良气得手直哆嗦，可镜头之下，仍然要粉饰太平，伪装出一副平和模样。 他对李国政的处理方法并不满意，这时候还护着顾曦做什么？拖泥带水，不够利落，根本没有壮士断腕、弃车保帅的意识。 他还剩下不到一年就退休，本以为是风风光光要为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却不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别说是完美句点，如果顾曦真有问题，这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被牵连着成了识人不清，用人不善的管理者。 他痛心疾首地看向顾曦：“既然媒体同仁摆出了证据，广大网友也心存疑虑，顾老师，你解释一下吧。身为十班的班主任，你有义务给学生、家长、学校和媒体一个交代。” 李国政一听这语气，就知道顾曦完了。 校长这是要弃车保帅，尽可能地摘清学校。 这又怎么能摘得清？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当口，即便他李国政更早就拿到了举报信，却仍然不觉得顾曦会真的能做出泄题这样的事情来。 顾曦再次被请上了台，只是这一次，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友好，充满着鄙夷。 她在台上站定，“那段视频和音频都是真的，我承认，我确实在考前给我们班学生做了一套卷子。” 一语毕，满场哗然，就连之前还持有保留态度的媒体人，都在顾曦坦诚一切后，无奈地摇摇头。 “太过分了，这是公然作弊。” “你看她一点愧疚和悔意都没有，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这种人不配为人师表。” 台下也坐着不少老师，有人马上站出来和顾曦划清界限。 “顾老师，你这的行为，让人不齿。” “别喊老师，顾曦根本不配被称为老师。” 看着昔日的同行，一个个争先恐后落井下石，甚至连话都没听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划清界限。 顾曦满目悲凉，好，很好。 直播平台上的网友，纷纷吐槽顾曦的行为。 这是一个对“人渣”群起而骂之的时代，别管前因后果，错了就该被骂。 镜头一晃而过，不少网友都看到了打扮秀丽，“素颜”的许骄，有人带头说起角落里的漂亮老师。 就催着直播的人，多给许骄镜头画面。 “别拍那个顾曦了，太让人反胃。” “那个老师好漂亮，别人家的老师哎。” 恰是镜头扫过许骄，许骄泪盈于睫，楚楚动人地说：“曦曦，我们当初一同应聘来了文山高中，还记得最初的梦想吗？那时候咱们不是约定好，一定要把班上的孩子带好，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三观，可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做？就因为，你怕末位淘汰，想要留在学校吗？你又何必铤而走险，如果你想留下，我愿意成全你，可学生是无辜的……” “我操了，看看人家，再看看那个顾曦，天上地下啊。” “怪不得作弊泄题呢，原来是怕被淘汰。” 许骄这么一说，把整件事的责任都推到了顾曦一个人身上。 顾曦的形象成了一名为了一己之利，不择手段，利用学生的坏老师。 把学校撇得干干净净。 聂忠良稍微顺了顺气，总算是还有个拥有大局观的老师，那老师叫什么来着……他想了一会儿，许骄，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当初和顾曦一块被招聘进来的。 这样的人，才适合留在他们文山高中。 至于顾曦，物证人证都在，不容辩驳，这个当口唯有开除能平息众怒，哪怕对事实仍然存疑，处理过程也很是草率，却大快人心，能一展校方雷厉风行的架势，及时止损。 聂忠良刚要处理宣布结果，只见礼堂最后排，腾地站起来几个大高个儿。 一张张稚嫩又愤然的脸庞，都是学生的模样。 摄像头越过许骄，再度对准了学生。 【我靠，那个穿白色卫衣的好帅！】 【穿校服的那个最帅，不容反驳！】 【这什么情况，是哪个少年团的爱豆下凡来读书吗？】 【这几个，是学生？】 弹幕密密麻麻都在讨论李竞和蒋坤的颜值。 李竞气得头皮发麻，顾曦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吗？ 怼他的时候贼溜，怎么关键时刻，话都没说完整，就被人给打断了？ 她这么沉默下去，是不是就直接被开除了？ 李竞忍不下去了：“顾老师是冤枉的，她给我们做的试卷根本就不是什么联考试卷，只是一张普通的习题卷子，我是她班上的学生，我可以为她作证。” “我们也可以！” 210其余三个人也站了起来，“我愿意作证。”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我还可以把被录音的女同学找过来，当面问清楚。记者叔叔拿的一定不是视频中的试卷，要不要当面对质？”赵自豪说着，就打算跑出去找夏小萌。 “够了！你们几个不要胡闹，赶紧回宿舍去。”李国政沉声喊道。 他们这时候站出来，非但帮不上顾曦，更会让现场的媒体人觉得这些行为“失礼”。 “果然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师偷题泄题，学生无法无天！” 李国政不能任由这些人对学生们评头论足，他怒喊：“保安呢，过来把他们几个送回宿舍。” “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顾老师胆子小，好欺负。你们就这么欺负人？话都没听她说完，就给她扣上泄题的大帽子！我们不答应！还有眼镜……就是徐亚洲，他以前倒数第一，是因为他觉得考题简单，不屑于答卷子，不信你们把他也叫过来，随便你们出什么题，你看他答不答得上。” “李竞！”坐在第一排的教育局领导，终于是不再沉默，“这不是你胡闹的场合，赶紧回宿舍去。” 李竞耸耸肩膀冷笑道：“呵呵。” “我不会走的！赵自豪，去喊夏小萌和眼镜过来！” “反了你们了？”李国政生怕这几个不嫌事大，反正领导都开口了，他示意门口的几个保安赶紧把李竞他们弄走。 那几个保安刚要靠近，蒋坤猛地站了起来，挡住了210四人。 第19章 特写 他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震撼了现场所有人。 保安看着他凌厉的眼神，迟迟不敢动手。 李国政喊：“愣着干什么？” 保安直挠头，这动手万一被揍丢人丢份丢工作，要是弄伤了蒋坤恐怕还要赔偿医药费。 就这，凭他们几个人还不一定能控制住蒋坤，可不动手，也不好意思说他们几个人都控制不住一个学生…… 蒋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走开，别碰他们。” 直播平台上各种“awsl”。 【太校霸了。】 【霸气侧漏】 【这是什么冲冠一怒为蓝颜】 【校服老大护着白衣小弟，这什么神仙剧情，我爱了】 场面僵持不下，甚至还有点滑稽，保安不敢动蒋坤，想挑软柿子捏，纷纷企图绕过他，冲赵自豪奔去。 赵自豪像条泥鳅鱼，滑不溜丢，仗着蒋坤在，灵活地绕开保安，跑出了礼堂。 究其原因，还是这群保安投鼠忌器，蒋坤就像一座山似的挡在那，他们想要抓人，也够不到人。 李竞他爸爸眉心紧皱，看向台上的聂忠良。 “聂校长，贵校的安保水平实在让人堪忧。” 聂忠良连忙表态，“李主任，回头我们一定连夜制定出整改方案，加大校园安保力度。” 他早就有所耳闻，李竞他爸李康即将高升到省教育厅任职。 聂忠良马上就要退休了，他不希望学校出乱子，更不希望得罪很有潜力的领导。 况且李康又多了学生家长这一层身份。 今晚出了这么多乱子，大喜大悲之下，聂忠良深感疲惫，却又不得不硬撑着。 他说：“俗话说自己的矛攻不破自己的盾，今天媒体要我们一个当机立断的结果。无论校方给出怎样的结论，都容易有失偏颇。倒不如找个更为中立的人来定夺，我有个提议——李主任，您既是教育系统的资深元老，又是十班学生的家长，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李康头也不抬，他心知肚明，聂忠良不想做恶人，要借他的手平息这件事。 按说文山高中如果真出了丑事，对他来说也影响不小。 这是他治下的学校，他责无旁贷。 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更向上爬一步，是不能留下污点，落人口实的。 文山的教育，纵观全省，并不算发达。 这些年来，他反复和局里沟通出台一系列政策，也是为了响应省里全面发展学生素质的号召。 他试图尽可能提高整个文山的教育水平，争取打造出一所亮点学校。 所选的目标之一，就是文山实验高中，这也是他曾经的母校。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助文山高中争取各项资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只差成绩这一块。 徐亚洲全省第一，就是这最后一缕东风，眼见着成名在望，却分分钟跌落谷底，处理不好，亮点就成了污点。 不行，也不能够让文山高中在这种时候扣上一顶大帽子。 他必得保下顾曦，最起码眼下是这样。 至于调查清楚真相，怎么处理顾曦，暂且都是后话。 这个当下，顾曦、文山高中乃至文山教育局都得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李竞见他爸沉默不语，手攥成了拳头。 他就知道他爸平时总说什么枪打出头鸟，事不关己不要惹事。 他肯定不会站出来帮顾曦说好话的，一个教育局主管教育的领导，不就是抓典型、抓作风的么。 当初他爸非说教育要公平，阳光分班，分到几班是几班。 结果他分到了十班，全校最烂的渣班。 校领导战战兢兢敲他家的门，带着水果啥的，亲自过来问要不要给李竞换个班。 他爸就跟不是自己亲儿子似的，两袖清风，不留情面，“就让他在十班，十班不错。” 就这样，李竞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当然，他自己不想学，厌烦学习，也功不可没。 现在好不容易觉得和顾曦相处还算舒服，燃起了那么点学习的兴趣。 他爸却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赶走顾曦。 人证物证都在，顾曦很难翻盘，可这明明就不是真的。 就在李竞感到绝望，想要站起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李康走上了主席台，立马有人给他让了位置。 他却没有坐下，而是朝着顾曦所在的演讲台走了过去。 完了，他爸这是要过去直接开除顾曦了，李竞面如死灰。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却和现实截然不同。 只见他爸颇为恭敬地伸出手，还和顾曦握握手…… 他爸拿过麦克风：“今天我站在这，不是以教育局干部的身份，而是以李竞父亲的身份。” “作为一名学生家长，我们自然对教师的品行非常关注。”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李竞心里咯噔一下，他爸这是先礼后兵，都是套路，看着客客气气，说来说去，还是站在了校方的立场。 李康话锋一转，“单凭两段极有可能被剪辑过的资料，还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品性有问题。刚才有位小同学不是出去找学生来作证了吗？既然大家都想当下马上要一个结果，那不妨给他们点时间，耐心地等一等。” “你爸行啊。”老三正和老四也很诧异，李竞他爸可谓是现场唯一“偏向”顾曦的大人了。 现场媒体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夜还长着，不在乎多点素材。 倒是最开始举报顾曦的那位记者，和许骄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对李康的处理不太满意。 至于校方，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哪怕李康说他是作为学生家长的身份，但总归他就是教育局的主任，领导发话，他们照做，天经地义。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礼堂的大门。 李国政看向那几个保安：“你们几个去看看，把赵自豪他们接过来。” 李竞偷瞄着台上的老爸，他爸已经五十岁的人了，以前竟然从没注意到，他两鬓的头发已经泛白。 还有他的后背，印象中，儿时和他一起打篮球的老爸，后背总是笔直笔直的。 现如今他站在顾曦旁边，竟然有些佝偻了。 李康老了。 他记得网络上有个热门帖子问人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 最高赞的回答是——从意识到父母老的那一刻。 不是没有迹象，斑白的两鬓，佝偻的后背，不是只有讲台上镁光灯下有的。 李竞想，在他抱怨老爸只有事业从不陪伴他成长的时候。 他是不是也被这种“恨意”蒙蔽了双眼，没有看到“爸爸”的存在。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能和爸爸心情气和地说话。 或许是日复一日，老妈的叹息，深夜酒醉而归的老爸，还有他越来越多的严格要求……这些如同天平两端的砝码，一点点加重了他心中“恨”的重量。 此刻，站在讲台上的李康，又何尝不在看着李竞。 他以为这个儿子不学无术，不懂珍惜。 李康小时候家境不富裕，从山沟里一路走出来，靠得就是拼命读书。 他认为读书能够改变人的命运，高考就是人二次投胎的机会。 他像李竞这么大的时候，晚上啃着馒头刷题，还要抽空做农活，放牛的时候也不忘记背单词，从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现在李竞拥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却不珍惜，动辄还和老师对着干。 他不是没有能力给李竞换个更好的班级，让他拥有更优秀的师资配置。 可他想磨一磨李竞的性子，更不想让他生出更多权利带来的优越感。 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儿子一点点长大，和他所期许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却不想，有一天，在这样的场合，他看过到了自己所不了解的那个儿子，是如此的闪闪发光。 哪怕李竞确实有些无礼之处，他站起来替顾曦说话的时候，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中，李康懂了儿子的正直、善良有义气。 他身上的这些品格无比宝贵，远比成绩更重要。 这是一个人可以奋斗一生的宝贵品质，而这一切，在顾曦还没有来这个班级以前，是李康从未有过了解到的。 李竞从高一开始就住校，哪怕家就在本地。 李康不经常来看他，李竞妈倒是常来。 母亲牵挂着儿子，每次看了李竞，都会拉着他说儿子有什么样的变化。 “他每天早起打篮球，你说要不要走体育生的路子？” “你猜我在他宿舍看到什么？你那傻儿子，书桌上摊了好几张数学卷子！” “老李，你说得对，是得在十班敲打敲打他。” …… 这些年，在他打拼事业的时候，儿子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独自长大。 开门声打断了李康的思绪。 赵自豪、夏小萌还有气喘吁吁的徐亚洲跑了进来。 他们进门好一会儿，保安才喘着粗气跟了进来。 十班的孩子豪不怯场。 这是让现场所有人都诧异的。 众目睽睽下讲话，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有人会扭捏。 十班那三个孩子，包括台下拦路的蒋坤，发声的李竞，没有一个不是落落大方的。 赵自豪他们三个直奔讲台。 李康也没多问，就把话筒递给了夏小萌。 夏小萌长得就像个洋娃娃，一走而过，就被网友捕捉到了画面。 网友催促记者赶紧跟拍夏小萌。 那个举报的记者却迟迟没有。 他接到的任务是多拍许骄，要不是为了热度拍了一会儿蒋坤和李竞，他才不会把镜头给到多余的人。 见他无动于衷，网友们纷纷换了直播间。 现场那么多媒体，拍夏小萌的不要太多。 这本就是全民直播的时代。 夏小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掏出了一张试卷，“这张卷子，就是我们顾老师考前给我们复习用的。” “麻烦哥哥姐姐们，给卷子一个特写哦！” 第20章 冤枉 举报记者不愿意，别的人都愿意把镜头给到夏小萌。 人们纷纷放大了镜头，聚焦在她手中的卷子上。 那张卷子赫然不是所谓的“联考”试卷，而是一张综合性的复习试卷。 夏小萌的眼神天真无邪，澄澈清明，略歪头说：“记者叔叔，今天你拿给我的，分明就是这张试卷呀！” 一边是油腻的中年大叔，另一边是品学兼优的懵懂萝莉。 网友们瞬间就调转了“开火”方向，纷纷集火举报的那位记者。 更有人翻出了这位记者的资料，“油腻大叔不就是有名的周扒皮吗？” “竟然是他，从监狱放出来了？” 举报顾曦的这名记者，本名叫周侃，因为常年喜欢爆料明星，尤其是顶流明星的丑闻，博取眼球，吸引热度，而被广大粉丝取了“周扒皮”这个外号。 他的爆料真假混杂，再加上公司也自带水军，很容易火。 被各大明星工作室告造谣不知告了多少回。 坊间一直有传闻，说他有次爆料一位叫苏烨烨的顶流，踢到了硬铁板。 非说拍到苏烨烨和女子深夜私会，还勒索上千万，才肯息事宁人。 哪知道那苏烨烨根本不怕他，不但不给钱，还直接拿了证据告他勒索诽谤。 周扒皮也因此吃了一年多的牢饭，从娱乐圈消失了许久。 没想到，时隔一年多，爆料顶流的周扒皮，重操旧业，竟然——沦落到了爆料老师、欺骗学生。 “这是改博社会新闻的眼球了吗？” “yue了，yue了，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看人，周扒皮的爆料反着听刚好。” “四舍五入等于顾老师是被冤枉的。” “周扒皮最认钱了，他从不随便冤枉人。” “也不知道这顾老师是得罪了什么人，连周扒皮都搞来了。” “周扒皮直播间总给美女老师镜头，莫非……” 不得不说，网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很快就真相了。 只是对现场的人来说，顾曦她们并不知道周扒皮是谁，只知道他这个人很讨厌。 他嘴硬不承认，油腻地笑着：“小妹妹，撒谎可不是好事，会长长鼻子哦。” 夏小萌都快被这猥琐大叔给恶心吐了，很多恶心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气嘟嘟的，下巴鼓起来像个可爱的小河豚。 周扒皮继续说：“退一步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只能说顾曦给你们做了这套卷子，不代表她没给你们泄题。” “我们全班同学已经写了联名信，用五十一个人的名誉为顾老师担保。”一直沉默的眼镜淡淡地开口，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张折了几叠的大纸，上面写满了笔迹各异的名字。 周扒皮企图负隅顽抗：“这种签名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力，小同学，你的智商也不如传说中的那么高嘛。” 换了李竞在台上，恐怕早就冲上去给周扒皮两拳了。 这周扒皮长得油腻，说话也阴阳怪气，颠三倒四。 眼镜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推了一下眼镜框，“叔叔说得也有点道理。视频的事情，我们确实不清楚。我只能用我的办法来证明，考题确实是我自己答的，我的成绩并非虚假。” “你怎么证明？” “简单。” 台上的人，已经把演讲台都让给了徐亚洲，众人默默地退后一步。 他仿佛天生就是适合站在这种头顶灯下，被众人瞩目的位置。 徐亚洲从容淡定地说：“现场或者直播间里的各位，都可以就任何学科，向我出题，包括但不限于高二。”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难免让人听起来有点装逼。 可这种装逼，实在是太过瘾了。 老三老四手心都汗涔涔的，他们宿舍的几个人，算是和眼镜有交集的一小撮儿。 也早就知道眼镜很有学问，可他那话说得太过了，万一别人出个奥数题之类的难题呢？ 怕什么来什么，周扒皮故意为难眼镜，“刚好我直播间里有人出了一道数学题。” 他大声地读出了题目，李竞他们连题目都没听懂。 但不乏有人听懂了，别的记者直播间里马上有人骂周扒皮无耻。 那题目分明就是大学高数微积分，这对一个高二的学生来说明显超纲了。 这种时候，要是李竞他们这帮同学有人站出来，替眼镜打抱不平，绝对一呼百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十班的人包括顾曦在内竟然都很淡定。 顾曦淡定，是因为她能够看到徐亚洲的情绪颜色，自信且亢奋。 蒋坤他们淡定是因为没听懂题目，以为高二学的就是这些。 至于赵自豪和成绩不错的夏小萌，却是因为知道眼镜的实力。 别看十班的第一名常年被夏小萌霸着，她其实每次有什么不会的都找徐亚洲问。 徐亚洲就是全能小百科，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脑回路都不像个正常的人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徐亚洲身上，周扒皮话音刚落，他就说出了一个数字。 “瞎蒙的吧？”周扒皮鄙夷地说，“这还真是瞎蒙都不打草稿。” 现场不乏高学历的记者，看智障的神情一般看向了周扒皮，“答案正确。” 周扒皮不可置疑地看着徐亚洲，“运气而已，再来。” 一连问了好几道难题，徐亚洲都很快心算出了答案，就邪门…… 他一道题接一道题回答，毫不紧张，从容不迫，也激发出了广大网友的胜负欲。 不少大学生都参与到其中，成了出题人。 有学天体物理的学生，更是把自己的研究生论文课题拿出来。 那些专业术语和名词，普通人听都听不懂。 徐亚洲竟然站在台上，做了一个差不多五分钟的演讲，说得有理有据。 该学生喜大普奔：“谢谢学神，我知道作为一名研究生，应该相信科学，相信唯物主义世界观，但我想说，学神犹如文曲星转世，听君一言，少掉二斤头发，我的论文有着落了。”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众人纷纷祭出论文题目，企图从高二的眼镜身上，走个捷径。 这场面热闹非凡，各位媒体那是喜闻乐见，早就没人揪着顾曦泄题的事儿了。 不管顾曦怎么样，最起码，徐亚洲是有真才实学的，一个连天体物理都搞得明明白白的学生，考高二的内容，根本就是降维打击好吗？ 这下就连周扒皮，都没办法质疑徐亚洲第一名的真实性了。 许骄那个美女教师的热搜，很快就被#徐亚洲学神#这样的话题给挤了下去。 校方领导乃至站在徐亚洲身后的李康，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文山高中，这次算是挺过了难关。 李国政适时出面，他这个人总是黑包公脸，就连想活跃气氛幽默一把，搞得也和批评人似的。 “好了，各位网友就不要再压榨童工了。” “徐亚洲，你们几个也下去坐着吧。” 徐亚洲“听话”地下了台。 十班的学生并排坐在小礼堂后排，全部盯着台上的领导们。 事到如今，他们今天所做这一切，包括徐亚洲台上答题，目的只有一个，证明顾曦的清白。 哪怕只有很微小的力度，他们也竭尽所能去做了。 李国政清清嗓子，“时间已经很晚了，学生们需要休息，各位也需要。虽然徐亚洲的优秀，还不能完全洗清顾老师的嫌疑，但还请诸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尽快给各位一个交代。” 折腾了一晚上，徐亚洲又有那么精彩的操作。 媒体人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去赶新闻、抢头条，至于怎么处理顾曦，已经没有人太过在意了。 除了——周扒皮。 他这次拿了别人的钱，重新出山的第一遭，不能就这么虎头蛇尾。 只要他揪住视频不放，顾曦就洗不白。 却不想，刚刚一直沉默的顾曦，重新走回演讲台。 “非常感谢我的学生给我上了如此精彩生动的一课。” “面对质疑，正面回应，远比懦弱逃避要好。” “之前我不说，因为我想给真正泄题的人，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对吧，许骄？” 当顾曦点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现场的老师，都看向了许骄。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长得漂亮，气质出众的老师，就是许骄。 天之骄女，熠熠生辉。 只是……顾曦怎么会说出许骄泄题那样的话来？ 好不容易稳住媒体的校领导，差点背过气去，这个顾曦……还真是爱惹事！ 被点到名字的许骄，满脸错愕，她站起来，“曦曦，你怎么能这样无缘无故就冤枉人，难道，难道就是因为你喜欢……” 顾曦打断了许骄的话，“和别人无关，我之所以承认视频是真的，那是因为我确实在复印机里发现了一张联考卷，而那张试卷是你遗忘在复印机里的！” “你胡说，我没有。”许骄带着哭腔，泪盈于睫，“曦曦，我知道马上就要留用考核了，你压力大，可你也不能就这样冤枉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 现场记者吃瓜都快吃吐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反转。 两名教师，各执一词，看上去都有动机，也都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到底顾曦被拍到了视频，大家还是占许骄被冤枉更多一点。 顾曦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手里传来震动，她垂眸看了眼消息。 抬起头的时候，掏出一个U盘，“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份视频证据。” 第21章 谈话 周扒皮以为顾曦是虚张声势。 雇佣他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捧红许骄。 他认为这些MCN公司会和他曾经打交道的那些明星经纪公司一样，做事有手腕，干净利落。 既然决定污蔑顾曦，捧许骄，就会把许骄摘清，是而，他不信顾曦手头会有什么真正的证据。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事情真的反转了。 属于他的任务，他也完成了。 他成功给许骄带来了一大波热度，黑红也是红。 不是谁都有被万人唾骂的机会。 这样想着，周扒皮无所谓地说：“那正好，投影仪借你用。” 顾曦不置可否，她步履轻盈地走下演讲台，传输好数据。 片刻后，小礼堂的白墙上，再度出现了一段视频。 这视频远比周扒皮那段要清晰，看得出是没有剪辑过的原画。 视频中，先是许骄走进了复印室，而后顾曦进入。 随后许骄出来，手中还抱着一摞卷子。 再那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曦才出来。 因为摄像头角度的问题，并看不清楚试卷的卷头。 许骄松了一口气：“曦曦，那天咱们确实在复印室见过，可你也不能凭这个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哭得很委屈，梨花带雨。 无论现场和还是线上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也都认为光凭这一段视频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顾曦是在人拖下水，不免怜悯同情许骄。 有人很快注意到，顾曦之前打断了许骄的话。 【听说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 【不是听说，就是事实。】 【顾曦喜欢宋老师，宋老师追我班许老师。】 【现在的高中生上网这么嚣张，不怕被老师抓吗？】 【实在是气不过，上来说两句，就许十班学生现场帮腔，还不许我们九班学生网上澄清？】 学生宿舍中，谷正他们九班篮球队的几名学生，都在替许骄打抱不平。 他们网络对线不过瘾，谷正说：“走，换衣服，咱们也去小礼堂！可不能让李竞还有他们班哭兮兮欺负许老师！” 台下十班学生替顾曦捏了一把冷汗，他们还以为顾曦终于聪明了一回。 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了，所谓的反击视频，非但没有澄清她自己，还让许骄借势卖惨。 李竞抿着嘴唇，攥紧了拳头。 现场渐渐有了议论声，都不看好顾曦。 一直沉默的宋景然，再也沉不住气，他努力维持的绅士风度，在看到许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以后，荡然无存。 宋景然满目失望，他缓缓踱步到许骄身边，替她披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看向许骄的时候有多柔情似水，看向顾曦的时候就有多冷若冰霜。 顾曦将他的冷漠看得一清二楚，心底深处某个位置，仿佛从高空坠落般，空落落地疼。 她对宋景然无感，只是个攻略对象罢了，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隐藏任务，攻略不攻略，都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可这一刻，她深刻地感觉到了难过，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难过。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原主深爱过的人，因为这一份暗恋的执念，才让她即便身死，也仍然对宋景然留有牵念。 顾曦不懂得什么是爱，上辈子十七年的人生中，她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直到宋景然说出冷漠至极的话，她才在心痛中，明白了什么叫求不得。 这份属于原主的执念，让她难过到窒息。 他说：“顾曦，我从没想过，一直婉拒，还会给你留有希望。你是不是以为，如果许骄被你用这些手段赶走，离开了学校，我就会喜欢上你？”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永远的都只喜欢许骄一个。” 顾曦捂住心口，痛苦的样子，仿佛坐实了宋景然的话。 她冷笑：“宋景然，别说了。” “你会后悔的。” 现场顿时窃窃私语。 “疯了疯了，顾曦这是在威胁宋老师吗？” “一对比高下立现了，不过这宋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个人都是戏精。” “文山高中怎么回事，招来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宋景然冠冕堂皇地说：“抱歉，因为个人私事给学校带来这么多负面的影响。” 话锋一转，“我并不认为，因为私人感情就污蔑打压同事的人，能够担负起教导学生的重任。” 【有道理，我就是学生家长，最怕老师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 【想不到看似柔弱的人，心理这么变态肮脏】 网络将舆论迅速扩大，热搜第一被顾曦取代。 不堪入目的词条，高高悬挂在热搜上。 就连李康都接到了省教育厅的电话。 领导对文山高中极为不满，指明像顾曦这样师德败坏的老师，坚决不能留在教师队伍中。 李康私心里，并不觉得顾曦像是网上或者现场部分媒体说得那么坏。 他不了解顾曦，却很清楚李竞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 儿子是有纯粹赤子之心的人，但凡顾曦喜欢玩手段搞花样，都不会得到李竞如此大的认可。 只可惜了…… 顾曦的教师生涯至此就要中断了。 而与之相对比的，被众人怜悯的许骄，却成为热搜中被反复提及的美女教师。 这一切的背后，就像是有一双大手在推波助澜。 整个文山教育系统，都仿佛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李康和聂忠良交换了个眼神，辞退顾曦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这是省厅的意思，更是最有效平息舆论的方法。 如果任由事件继续发酵，在场的每一位领导都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无论是想要平安退休的聂忠良，还是想要接任的李国政，亦或者即将高升省厅的李康……不管真相如何，这个锅只能由顾曦来背。 聂忠良清了清嗓子，他神情严肃地说：“今天的事情，给社会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在这里，我代表文山高中全体教职工，向各界人士表示歉意。对于顾曦，我们决定暂停其……” 小礼堂的门忽地被人推开，一群工作人员鱼贯而入。 为首的正是文山纪委一把手：文威。 聂忠良瞳孔一震，这……是连纪委都惊动了吗？ 只是泄题，竟然连纪委都来了，难道顾曦得罪了什么人？ 这一次纪委来势汹汹，光是干部就来了十几名。 聂忠良连忙起身相迎，“文书记，您这是……” “聂校长，我这次来是因为顾曦。” 【66666】 【太快人心】 【这下顾曦怕是不止被辞退这么简单的了】 【一辈子的污点，这种人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样大的阵仗，换了一般人，早被吓得犹如筛糠。 顾曦却淡然地站在那，仿佛文威说出的名字不是她。 文威说着自然而然地走向顾曦。 却不是众人想象中被严厉抓走的场景，文威竟然朝着顾曦伸手握手，“顾曦同志，辛苦了。” 【what？？】 【这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不会反转了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文威非但没有抓走顾曦，还说了声辛苦了。 文威给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道：“聂校，感谢你们培养出了顾曦这么刚直不阿的好老师。” 【哈哈哈哈】 【这确定不是反话吗？】 聂忠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微微颔首。 他既不敢质疑文威，又不能把这话当反话听。 “半个月前，我收到了顾老师的实名制举报，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我们配合公安机关，一举抓获了一整个泄题售卖组织团伙，直接将整个组织上下游一网打尽，这个团伙通过各种手段，甚至组织参与了中高考泄题，经过警方突审，团伙成员提供了一份买家名单。” 许骄闻言，瞬间面如死灰。 她垂下头，瘫坐在椅子上。 肩膀上的西装，无声滑落。 如果纪委没来，哪怕顾曦拿出证据，说她泄题，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校内处分，最坏的可能性也就是被辞退，她还有机会东山再次，而现在……纪委来了，她公司请来抹黑给顾曦施加压力的媒体，却齐齐将镜头对准了她。 文威说：“贵校许骄老师就在名单当中，今天我们过来，一来是给请许骄同志回去配合调查。二来，也是代表组织给顾曦同志送上一面锦旗。” 鲜红的锦旗上写着八个大字：刚直不阿，不让须眉。 落款竟然还是文山警方和文山纪委联合送出的。 这牌面足足的！ 谁能想到这一晚上事情几度翻转，最终是纪委出面盖章了结局！ 宋景然一脸错愕地看向许骄，尤不敢相信地问：“骄骄，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许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博取宋景然的同情，可看着文威那张严肃的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晚了，还有公务，就不打扰了。”文威他们十几个人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忙，只是走的时候，多带走了一个人。 在场的老师不胜唏嘘，那些说过顾曦风凉话的人，立马给顾曦道歉。 媒体也都拉着顾曦争相采访，纷纷称赞顾曦的人品，前后反差之大，跌破一众网友的眼镜。 周扒皮借着场面混乱想溜走，可刚溜出门，就被警察架住了胳膊。 “诽谤消息转发五百条就可以入刑了，你今天的直播关注度有五六十万吧？” 周扒皮刚从看守所出来没多久，一听到可能会坐牢，吓得连忙招认：“我也不知道视频是人为合成的，我只是拿了MCN公司的钱，说要捧红一个人。” “谁？” “许骄。” “不管怎么样，你都先和我们走一趟。” 匆匆赶来的九班学生，谷正他们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本来看到许骄被纪委的人带走，他们还替许骄打抱不平。 又听到周扒皮承认被雇佣的事儿，关于许骄的滤镜彻底坍塌了。 原来他们一直维护的老师，竟然是这幅嘴脸。 李竞他们几个被李国政赶回宿舍睡觉，走出礼堂，刚好撞见谷正。 李竞：“你不爱学习不做卷子，问问你班好学生，许骄考前是不是押题很准，不就都知道了？” 说完，他们十班学生如释重负地往宿舍走。 “都急死我了，你说顾曦怎么那么笨，差点就被冤枉了。” 李竞心有余悸，“她那视频一出，我爸都难保住她。” “我看顾老师是胸有成竹。”赵自豪一想到自家老师的淡定，和许骄全程哭啼啼的样子，一时间倒觉得哭兮兮这个外号更适合许骄。 “哎，眼镜呢？” 本来一群人往回走，一转身，蒋坤和眼镜都不见了人影。 不过这两人，素来也是独行侠，不恋群。 这个晚上有人彻夜难眠，在商量对“不良教师”的处理结果。 也有人辗转反侧，不知该怎么说出一句道歉。 宋景然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顾曦悲凉的双眼。 她说：“你会后悔的。” 宋景然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很后悔。 其实早有很多迹象都表明，许骄不如外表纯真。 上一次，他昏了头，替许骄遮掩了抽签的事儿，没想到许骄还泄题，这触及到了为人师表的底线。 至于顾曦，站了一天很困很疲惫，精神上却很是亢奋。 彼时，她正和眼镜在校园外的一家烧烤店撸串。 第22章 身世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记者, 顾曦本打算回宿舍睡觉。 却被眼镜拦住，说有事找她谈谈。 顾曦听到眼镜肚子咕噜噜地叫，折腾这一大晚上，她也饿了, 索性带眼镜去学校后街找了家烧烤店。 热乎乎地串端上来, 顾曦撸起袖子开始撸串。 眼镜小口吃着，动作神态带着天然的优雅, 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做作。 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 就是顾曦上辈子上的那所贵族学校里, 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气质。 更遑论眼镜各学科都学得好且深入，单论学识来说，甚至超过很多大学生。 顾曦忽然想到眼镜的父母, 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家庭条件也很一般。 根本没办法给眼镜提供很卓越的教育环境, 可这孩子…… “我的父母不是亲生的。”眼镜仿佛看透了顾曦所想。 他难得打开了话匣子：“初一那年, 我对生物很感兴趣, 自学了初高中全部生物课程。恰好那段时间街道组织义务献血, 去献血的人都会得到一小袋面粉。” “我爸妈就都跑去献血。” “那天我刚好放学回家，看到献血车门边排队的爸妈，我就在那儿等他们。” “献血的时候会告知血型, 他们都是B型。” “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了, 因为我是A型血。” 从初一到高二，五年的时间, 徐亚洲一直都知道这个秘密。 那些他小时候想不通的事情, 一下就想通了。 为什么爸妈这么多年都不放弃，拼命还想再生个弟弟。 为什么别的孩子小时候都有父母接送，他却如同被散养的孩子, 从小学一年级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公交车上学。 明明他的成绩优异，次次考试都拿第一，父母却吝惜一句夸奖。 从前他还以为是父母木讷，爱得深沉，羞于表达。 直到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他才明白，不是爱得深沉，而是不爱他。 养父母一直保持着给他口饭吃，不让他饿死就行的状态。 他聪明，学东西很快，小学一年级就自学会了三年级的课程。 老师建议他跳级，父母却不同意，因为这座城市里，有大把的孩子初中毕业混个职高。 养父母没指望他多出息人，一心想着对付完九年义务教育，混个文凭就行。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不答试卷的？” 徐亚洲说：“倒也不是，题太简单，没有答的必要。” 顾曦：…… 她发现，学神和学渣在没必要答卷子这件事上，是共通的。 只是一个觉得太简单，一个觉得看不懂。 “那你有想过找找亲生父母吗？” 徐亚洲点点头，“我找您，就是为了这件事。” “找我？” “是的。”徐亚洲若有所思地说，“从小我学东西特别快，这些礼仪也像是刻在骨子里。没人教我，我就是潜意识觉得这样做是应该的。我一直猜想，或许我的父母不是很普通的人，可又觉得矛盾。如果他们位高权重，我又怎么会到了养父母手里。直到最近，我发现在所有学科中，我对天体物理最感兴趣，想要深入研究，光靠自学是不够的。我想去顶尖的好大学深造，诚然，对现在的我来说，拿到有奖学金的offer没有问题，但我还是想在走之前，知道亲生父母是否活着，他们又到底是什么人，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吧。” “所以你才会上台答题？” “是，今晚的热度够大，赌一把看看他们能不能看到。” “万一看不到呢？” “那大概就是天意吧。”徐亚洲放下筷子，“如果有人联系您打听我的消息，请您第一时间告诉我。” 徐亚洲身上有种不合年龄的成熟，这种成熟，让顾曦觉得心疼。 她一口应允：“没问题。” 与此同时，徐亚洲的进度条长到了20%。 顾曦还注意到，宋景然的进度条跟过山车似的从15%跌落到0%，现在一跃成为全场最高的50%。 他的情绪颜色是浅棕色——心里满满都是后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宋景然就是有眼无珠，当初原主那么喜欢他，一颗真心摆在他面前，他弃如敝履。 非得给许骄当舔狗，现在许骄真面目提前被戳破，宋景然伤心归伤心，总算也认清了人。 只要他脑子没病，不在许骄一棵树上吊死。 顾曦完成拯救濒死宋景然的隐藏任务，也是指日可待。 “完成隐藏任务有什么额外奖励吗？” 沉默多时的系统冒出头来：“完成了才能解锁奖励，现阶段无可奉告。” 顾曦：…… 就知道系统会这样说。 多日相处，她早就清楚了系统是什么样子，不能说的一句都不说，能说的说起没完。 顾曦：“原书里，许骄是不是从这时候起势以后，就一路走红了。” “是的。”系统娓娓道来，“原书中，许骄霸榜热搜一周多，是全网有口皆碑的美女老师，陆氏集团的年轻总裁陆叙，对她一见倾心，一路予以资源，将她捧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教师。” “陆叙……”顾曦玩味着这个名字。 许骄被纪委带走了，看李国政的意思，学校肯定会开除她。 因为她穿书而来，女主提前下线了。 可这种玄学的世界里头，保不齐许骄就有女主光环，哪怕不当老师了，又有别的途径能够翻红。 到时候，她这种得罪过许骄的人，岂不是…… 顾曦叹了口气，成年人的世界，太难了。 不过好在，她还有时间。 陆叙作为原书的男主，那是真正的气运之子，只要不让女主抱上这条金大腿，她还能舒舒服服活下去。 顾曦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陆叙。 百科上关于陆叙的基本上都是文字资料，大多数都是财经新闻。 标题离不开雷厉风行几个字。 【陆叙初任总裁雷厉风行收购了陆氏多年劲敌苏氏集团】 【陆叙雷霆出击收购商超巨头】 【陆叙率领陆氏拓展科技领域】 论坛里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起陆氏起家的过程，那也是腥风血雨。 顾曦总结出四个字：是个狠人。 远在首都龙城的陆叙，此刻打了个喷嚏。 他正翻看着微博热搜。 半个小时前，素来沉稳的陆夫人竟然失态地跑到公司来。 非拉着他看什么微博热搜。 陆夫人眼角泛着激动的泪花：“阿叙，你快看看。这孩子……这孩子眉心有颗痣。这长相，和你高中那会儿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说……乐乐当年会不会没死？” “妈。”陆叙眼皮跳了跳。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 乐乐如果活着，现在确实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可也不至于看到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就认为是乐乐。 陆叙一抬眼皮，助理心领神会地伸出手，“夫人，陆总等会还有个会儿，我先送您回去吧？” “我不走！”陆夫人还是生平第一次耍小性子，“你不看，我就不走。” 到底是亲妈，陆叙拗不过。 陆叙拧着眉心点开了热搜。 那是一段视频，视频里，少年神采飞扬，正在说着和天体物理有关的话题。 他双指放大了屏幕，画面上，少年眉心果然有一颗痣。 细看他的长相，若说和他少年时候相像，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点都不像。 陆叙从小气质就是清冷挂的，而眼前的少年，却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真要说起来，这孩子的眉眼，倒是有八分像陆夫人。 一时间，冷面阎王陆叙心底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乐乐“失踪”是整个陆家人的遗憾，别看陆叙平时对寻找乐乐看似不上心，其实每一次陆夫人发现疑似人选，他也会默默地期待，期待能够找回弟弟，让这个家完整。 “睿远，我要这个孩子的全部资料。” 助手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叙这么凝重的神情，当即着手去查。 半个小时后，关于徐亚洲的资料，已经打印好两份，放在了陆叙办公桌上。 陆夫人第一时间拿起一份翻看了起来，她看得很仔细，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看完后，她忽地站起来，“阿叙，我要去文山。” “医生说过您的身体不适合坐飞机。” “那我就坐火车去，实在不行开车也要去。” 陆夫人当年和陆叙他爸陆广生一起跑生意。 她二胎怀着乐乐，也没太当回事。 那时候陆广生的生意刚刚有起色，有次去文山谈项目，陆夫人陪着去了，却不想路上发生了车祸，提前早产。 生产的时候又血崩，差点送了性命。 陆广生也受了伤，在重症监护室。 家里人从龙城赶过去照顾陆氏夫妇，却被告知，早产的乐乐死掉了。 医院还弄丢了遗体。 陆夫人刚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来，谁也不敢告诉她实情，直到回了龙城。 听到乐乐死讯的陆夫人一病不起，一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将养好。 她总是念叨着，那孩子眉心有颗痣，我记得的，一生下来哭声可响亮了，怎么会死呢？ 后来陆家起势了，也多次派人去医院查，都没有查到原因。 医院不愿意得罪陆家，赔了不少钱。 可无论多少钱，也纾解不了陆家人的心结。 更何况，陆家如今已是龙城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 陆夫人上了年纪，早年又有病根。 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陆叙到底还是心疼母亲，母亲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坐飞机。 医生也反复叮嘱，陆夫人不宜大喜大悲，更不能过度劳累。 陆叙揉了揉眉心，吩咐助理：“把这两天的会议安排都推后，给我安排好去文山的行程。” 文山地方不大，没有机场。 想去文山，要先坐飞机到省会明城。 再从明城驱车赶往文山。 陆叙当晚就到了明城，明城分公司的人马上安排了车辆，送他和助理去了文山。 文山地方不大，没有五星级酒店。 明城分公司的老总张罗着，“陆总，我老家是文山的，在文山有套房子，您要是不嫌弃，今晚就那儿住一晚。这套房子一直闲置，很清净。” 陆叙不爱摆排场，他在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只要够干净就可以，便应允了。 休息一晚，第二天，助理睿远早早就去了文山高中。 第23章 不见 李国政还在处理许骄事件的后续, 教育局和纪委两头跑，忙到飞起。 他听闻学校里有人找徐亚洲认亲，惊讶之余，就把这事儿丢给顾曦去处理。 换了以往, 这种事情他是不放心顾曦独自处理的, 那会儿他觉得顾曦压根是个不能抗事儿的人。 经历过那晚的小礼堂事件，顾曦在他心里的印象才有所改观。 起码不像以前总是哭兮兮的, 真到了台面上, 还算镇定冷静。 就这样, 顾曦见到了陈睿远。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 眼镜头天上了热搜，陈睿远隔天早上就到了学校。 “从龙城怎么过来的？” 陈睿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曦，“乘飞机到明城, 再开车到的文山。” “这一路辛苦了。” 顾曦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好家伙, 这陈睿远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在赶路, 认亲之心, 可见迫切。 在陈睿远打量顾曦的时候, 顾曦何尝不在观察着陈睿远。 左看右看，陈睿远的长相和眼镜一点都不像。 眼镜早就和她打好招呼了，他要亲自和前来认亲的人接触。 顾曦给陈睿远倒了一杯水, “你稍等, 我带他过来。” 眼镜对此并不意外，甚至眼底隐隐还有一抹期待, 他不疾不徐地跟在顾曦身边, 朝着办公室走。 顾曦看到情绪面板，眼镜的情绪颜色，分明就是紧张。 不由感叹, 眼镜伪装的真好，面上竟然一点都看不出紧张来。 他隐藏情绪的能力，不输给成年人。 只是不管隐藏的再好，到底还是渴望与家人相认的孩子。 顾曦怕眼镜的期待会落空，她提前给眼镜做心理建设：“上次直播热度高，找过来的未必只有这一家。只要你的家人能看到，一定会来寻你。” 顾曦什么想法，徐亚洲了然于心。 找来的第一家，未必就一定是他的亲生父母。 顾老师这是怕万一不是他会失落。 他说：“顾老师，您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 俩人说着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陈睿远愣在了那里。 视频直播有滤镜因素，对比真人，还是不一样的。 起初陆夫人说徐亚洲和陆叙少年时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也和陆叙的想法差不多，觉得并没有很像。 顶多说这孩子跟陆夫人眉眼有些相似。 儿子肖母，直到见了真人，陈睿远才发觉，姜还是老的辣。 他和陆叙本就是高中同学，对陆叙少年时代的模样最了解不过。 若说五官，二人还是有很多差异，只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使然，徐亚洲推开门的那一刻，恍惚间，他还以为是少年时代的陆叙走了进来。 心中对徐亚洲身份的肯定，又多了几分。 顾曦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二人，“你们聊，我下节还有课。” 她走后，徐亚洲落落大方地在沙发上坐下。 “测DNA是吧？需要什么，头发？” 陈睿远心说，奇了怪了，明明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往沙发上一座，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就跟陆叙一个样。 他拿出密封袋和小剪刀，顺利地取了头发。 “结果下午就能出来。” “你是他的助理？秘书？”眼镜一眼就看穿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来寻亲的人，是那人背后跑腿干活的。 只因这人见到他以后，眼中只有惊讶，没有惊喜和激动。 陈睿远微微笑着：“好眼力，我是陆总的特助。” 陆总……也就是说那家人姓陆。 姓陆，从龙城来的，连个助理都穿着高定西装，看来家境殷实优渥。 顾曦其实根本没有课，她只是觉得事关眼镜的身世，哪怕眼镜没有避讳她，到底还是个人隐私。 她不在场，才方便他们多沟通。 她人虽然不在，一颗心却一直牵挂着眼镜，毕竟眼镜也是有濒死危险的学生，是她攻略任务里的一环。 顾曦不敢走远，生怕来人给眼镜带来什么危险。 周扒皮这样的无良媒体都能混进学校，万一眼镜真是什么有钱人家流落在外的孩子，竞争对手先一步找上门，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时刻盯着眼镜的情绪变化情况，万一呈现出黑色，就立马赶回办公室。 只是不知为何，眼镜的情绪变成了红色，那是代表生气愤怒的颜色。 这种情绪很少出现在眼镜身上，他是个调解情绪能力非常强的人。 顾曦有些纳闷，到底谈了些什么才让眼镜如此愤怒。 办公室里，徐亚洲起身对陈睿远说：“既然如此，检测结果不用通知到我。” 不等陈睿远追问一句为什么，徐亚洲又说：“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仅此而已。” 是与不是，又如何。 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活着的家人，就够了。 如果对方没有这么傲慢，只派了一个助理来见他。 或许他还想与他们相认，自从进门后见到来人是陈睿远的那一刻，眼镜就改变了主意。 他可以申请到奖学金，经济上不需要资助，留学期间，也必然很少回国。 从始至终，他没想过占一分便宜，只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否还健在。 对方却小人之心，如此傲慢，只派了个助理过来。 陈睿远看着少年坚毅倔强的背影，发现认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本性纯良的少年，也有着青春期特有的倔强脾气。 下午，化验结果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徐亚洲和陆家夫妇的DNA相似度高达99%。 难以想象，如果这个消息一旦公布出去，整个龙城会有多轰动。 陆家家大业大，就是子嗣单薄。 年轻一辈，只有陆叙这么一个人顶在前面。 徐亚洲，哦不，现在应该叫陆乐了。 陆乐学识渊博，即便在文山这种小地方长大，却比龙城那些学子一点不差。 找回这样一个儿子，对陆家来说，那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甚至能想到，这消息要是传回去，陆夫人和远在国外的陆广生，一定会马上赶过来接“小少爷”回家。 陆叙看着亲子鉴定报告，手罕见地微微有些颤抖。 这已经是他这几年少见的情绪外泄了。 怎么就这么巧合，乐乐没死，还在这个时候上了热搜，又偏偏被他妈看到。 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久了，想得难免就会多。 只陆叙没想到，他这么通透的人，就这么心思沈重了一回，却得罪了素未谋面的亲弟弟。 “他说结果就不用告知他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不想再见你们。”陈睿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心虚，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搞砸了，“没有及时安抚好陆乐情绪，是我的失职。” 陆叙狭长的双眼微眯了眯：“这臭小子，有点小脾气。” 哄小孩这事儿，他也不擅长，但有人擅长。 陆叙接通了陆夫人的电话，提前让保姆给陆夫人吃了速效救心丸，这才一五一十把找到乐乐的消息告诉陆夫人。 陆夫人喜极而泣，当即就要启程赶来文山。 “我先跟您说一声，乐乐因为我派睿远去学校找他，有点儿小情绪。” 从小到大，陆夫人没和陆叙说过一句重话的，她闻言就急了，“阿叙，你也是，你怎么不亲自去见见你弟弟，他从小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文山那是什么地方？那里最大的景点是全省最大的看守所！乐乐在这种地方长大，没有长歪，还这么优秀，你竟然还会对他出现的目的有所猜忌？别说你弟弟生气，就是我也快被你气死了！你赶紧去给乐乐道歉！听到没有，道歉！” “知道了。”陆叙心知理亏。 挂了电话，陆夫人又给远在国外的陆广生打了电话。 陆广生的高兴也是溢于言表，当即安排了私人飞机，飞往明城。 而陆夫人因为心脏不好，不能坐飞机，由保镖和司机开车从龙城赶往明城。 当天陆氏夫妇在明城汇合，共同乘车赶往文山。 看着沿路破旧的景象，陆夫人抹了一把眼泪，“乐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说你啊陆广生，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在文山好好找一找，要是早点和乐乐相认，他也不至于被人质疑。我看网上说，他全省联考考了第一名，有些不开眼的胆敢质疑他抄袭！” “那些质疑咱儿子的人，统统都不能放过。” 素来温婉的陆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广生连忙安抚爱人的情绪，“你放心，胆敢欺负咱们儿子，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陆夫人身体不好，赶路辛苦，陆广生很是心疼，揽着她在臂弯里，“婉如，你先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等到了地方也好有精神头儿见见儿子。” “我看那孩子瘦得很，个子看起来也不高，这回得给他好好调理调理身体。我做的锅包肉最好吃，你说乐乐会爱吃的吧？” 金融圈杀伐果决的陆广生，只有面对妻子的时候，才会露出温柔的笑意，“会的。乐乐一定会喜欢吃的。” 即便不喜欢，也要让那小子喜欢上。 他媳妇亲手做的锅包肉，他想吃，还不是每次都能吃到！ 天刚蒙蒙亮，陆氏夫妇的车停在了文山实验高中校门口。 陆叙早就等在那里，看着陆夫人一脸疲惫的神情，缓声说：“妈，咱们先回去洗漱一番，再过来？” “不，我就在这里等。” “乐乐是住校生，这会还没起床，我们一大早上堵在校门口，乐乐要是知道了得怎么想？”陆叙拿老妈没办法，只好搬出素未谋面的弟弟。 以陆家的实力，完全有能力直接联系上校长，这道校园大门，根本拦不住他们。 但陆夫人不许他们这样做，“这是诚意，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学校开门！阿叙，等会见面就给乐乐道歉，听到没？谁叫你怠慢他！” 陆叙无奈：“听到了。” 陆广生跟着帮腔：“听到了还不赶紧打好腹稿，等下说得诚恳一点。给我拿出你在董事会做年报的细致严谨来！” 陆叙就知道老爸一见老妈就爱拍马屁，多少年了，一直这样。 可这次，马屁拍歪了，陆夫人白了陆广生一眼，“你别光说他，等会见面，你也给乐乐道歉，这多年没找到他，是你当爹的失职！” 陆董事长惧内这件事，只有陆家人知道。 谁能想象出威风凛凛的陆董，在夫人面前如此伏低做小。 听着老爸说尽好话哄老妈，陆叙三观又跟着坍塌了一遍。 从小浸润在这样的家庭教育之下，“媳妇什么都是对的。”这样的观念，早已经深入陆叙的骨髓。 一家人在清晨的微风中，吹了一早上的风，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终于，起床铃声响起，校门开了。 就在陆夫人满心欢喜等着认亲的时候，却被校门口的门卫告知。 “徐亚洲不想见你们。” 第24章 朝思 “小崽子, 反了他了，敢给他老子吃闭门羹！”陆广生最看不得媳妇红眼圈的样子。 他心疼自家媳妇，低声说着小儿子的不是。 陆夫人扭头瞪着他，“你还敢说乐乐？他这是伤了心, 才不想见我们。” “他说不见就不见？” 陆广生平日接触商政两界人士, 最低也是省教育厅的领导。 只要他一个电话过去，分分钟, 这文山高中的聂校长就得屁颠颠跑出来迎接他们。 陆夫人见陆广生要掏手机, 按住他的手, “老陆，你不许找人，别把生意上那一套用在乐乐身上。” 陆夫人柔声问保安：“麻烦你给联系下高二十班的班主任顾曦, 我们是徐亚洲的家长，想见见她。” 毕竟是把儿子教育成全省第一的人, 无论如何, 总该谢谢人家。 陆夫人完完整整地看过直播录屏, 当天本来是文山高中的媒体招待会, 乐乐的班主任顾曦还在会上做出了一段发人深思的演讲，随后有人出来污蔑她还给乐乐泼脏水，说他的全省第一名不副实。 就因为这个, 才有乐乐后来答题的一幕, 看得出儿子很信任也很维护顾曦。 陆夫人因此对顾曦很有好感。 可显然陆叙和陆广生不这么想，一老一小, 两个商界狐狸, 总会把人心想的复杂。 陆夫人怕他们惯有的上位者思维，把事情反而弄得复杂，索性说, “你们都回去吧，别给我添乱，我自己去见顾老师。” 顾曦一大早刚刚结束晨练，就接到门卫保安的电话，说有人找她。 这两天，篮球赛的最终决赛安排也有了进展。 九班以谷正为首的篮球队成员，集体提出退赛。 对他们来说，打篮球只是兴趣爱好，当初因为许骄的原因，和十班置气。 如今许骄泄题，还倒打一耙，彻底粉碎了他们心目中美女老师的滤镜。 他们自知对十班有愧，就自觉放弃了比赛。 这样，最终的决赛也不用车轮战了，十班和五班对打，决出胜负即可。 五班是体育特尖班，李竞他们不敢掉以轻心，训练得比以往更卖力，起得也更早。 顾曦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起来得更早。 蒋坤每天扎完马步，也会加入到篮球队，一起特训。 对此，李竞嘴上不服：“我们队里好像没有第六人吧？” 蒋坤人狠话不多，几个跳投三分，牢牢地堵住了李竞的嘴巴。 从此十班篮球队就多了一个第六人，六人也随着磨合，渐渐有了默契。 哪怕李竞不承认，篮球队有了蒋坤之后，整体实力飞升。 有次拉八班王满福他们来陪练，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双方根本就不再是一个层级了。 王满福他们十分诧异，我行我素的蒋坤什么时候竟然会对篮球赛这么上心。 蒋坤照例还是酷酷的不爱讲话，但每天都准时参加特训。 210几个人都在猜测，顾曦是怎么说服蒋坤，让他加入了篮球队。 蒋坤那人可不是能够轻易说服的。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是好事情，以前他们和五班云泥之别，没有一战之力。 蒋坤融入以后，给了他们极大的自信，接连打败了几个平行班，五班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遥不可及。 顾曦绕着操场走完了既定的圈数，倒是没有以往那么气喘了。 门卫说来人是徐亚洲的家长。 隔着校门，顾曦看到一位衣着雍容华贵，保养良好的贵妇人，贵妇的眉眼和徐亚洲极为相似。 她了然，对方极有可能就是眼镜的亲生母亲。 陆夫人鲜少这样对人热络，她一把握住顾曦的手，“多亏你对乐乐的照顾，把他培养得这么好。” 顾曦深知校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把陆夫人请到了办公室里。 “乐乐？你说的是徐亚洲吧。” “瞧我，太激动，刚刚有些失态了。”陆夫人把名片递给顾曦，她身体不好，并不在陆氏担任职务。 这两年有多余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公益上面。 陆夫人成了一个“走失儿童寻回”基金会，放了一大笔钱进去，专门帮助那些走失孩子的家庭寻找孩子。 这些年陆陆续续，帮助不少家庭找回了丢失的孩子，实现了团圆梦。 那些家庭对陆夫人千恩万谢，看着一家家其乐融融，午夜梦回，陆夫人也很是羡慕。 别的孩子不论生死，都渐渐有了消息，独她的乐乐一直没有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积德行善，感动了上天，老天开眼，让她无意翻看微博的时候刷到了直播视频。 她的这张名片，不常示人，只有觉得真心想要相交的人，才会递出。 顾曦结果名片，看了一眼名头，叶婉如——走失儿童寻回基金会会长。 “这些年，您一直在寻子？” 陆夫人颔首，“即便当年医生说乐乐死了，但一天没有看到尸体，我都只当我的孩子还在活着，从未放弃过寻找。” 听到陆夫人言真意切的话，顾曦也由衷感到欣慰。 原来眼镜的亲生父母并不是主动遗弃了他，这些年也并未放弃寻找。 反观他的养父母只给他一口饭吃，并没有尽到照顾他的义务。 当初他执意住校，养父母不给交住宿费。 还是靠着他写了几份各学科的笔记，让赵自豪复印后帮着卖，这才攒够了住宿费。 她把这一段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陆夫人。 陆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乐乐，他吃了太多的苦了！”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能力，没能早点讲他找回去……”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本就如大海捞针。”顾曦劝慰陆夫人。 陆夫人：“只是现在，乐乐对他哥哥的做法有些误会，不肯见我们。” 顾曦知道，心结这种东西，不是外人能够解开的。 如果她以班主任的身份，强行把眼镜叫过来，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眼镜从来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否则也就不会有那晚的那顿烧烤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眼镜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是希望有消息，顾曦能马上告知他。 第二点，更希望顾曦能尊重他的选择。 顾曦深知尊重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有多么的重要，尤其是来自成年人的尊重。 她没有越俎代庖的权利，“作为老师，我的立场，学生永远都是第一位。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更尊重徐亚洲的选择。” 听了她的话，陆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向顾曦的时候多了几分敬佩。 她以为现在的年轻教师，尤其是在知晓她的身份以后，会碍于情面或者别的因素，强行把乐乐叫过来。 顾曦和她印象中龙城那些教师不太一样。 怪不得乐乐那么维护她，她这是把乐乐放在了首位，其次才是家长老师的情绪。 道理是这个道理，陆夫人大老远跑过来，见都没有见到乐乐一面，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顾曦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她把陆夫人带到校园监控室。 在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十班的教室场景。 顾曦请工作人员把摄像头的角度对准徐亚洲，并放大了画面。 偌大的镜头里，少年正垂头在本子上画画。 白纸上，星球林立。 少年画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他喜欢天体物理。” “我父亲年轻时是龙城师范大学的一名物理教授。”叶婉如不由感慨，在那个年代，很多人都说研究天体物理是天方夜谭，可我父亲一生直到死，都痴迷物理。 陆叙小时候对理科兴趣不大，更喜欢文科。 没想到乐乐这孩子，竟然和他外祖父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冥冥之中，这是属于他们子孙间的代际缘分。 只可惜再没办法相见了。 陆夫人了解文山的情况，这里不具备让乐乐学习天体物理的条件。 全国最好的师资力量都在龙城，乐乐那么优秀，那里才有他的广阔天地。 “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请你帮忙问问乐乐，他想不想转学去龙城，学校随便选。如果不想在高中就读，去龙城大学也可以。” 顾曦相信陆夫人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些。 等到陆夫人走后，午饭的时候，顾曦叫住了眼镜。 眼镜早有预料，“他们想给我转学？” “嗯。”顾曦说，“你的想法呢？你母亲想见你。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好，这一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 听到后面这句话，眼镜嘴里的拒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顾曦把名片塞到眼镜手里，“如果想见她，随时可以打给她。我听说她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坐飞机，早上风尘仆仆赶过来，开了一路夜车，很疲惫，却还一直在校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我知道了。”眼镜若有所思地说，“谢谢。” 这声感谢，是感谢顾曦没有自作主张，把他叫到办公室强行与亲生父母相认，给到了他足够的尊重和谅解。 这份尊重才正是他想要的。 只可惜，来找他的人，最开始太过自以为是，这种傲慢在徐亚洲看来甚是无礼。 气归气，午夜梦回，徐亚洲记不清多少个夜晚，哭喊着妈妈。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他就会时常做那样的梦。 雾气弥漫的房间里，他看不清妈妈的容颜。 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顾曦说妈妈身体不好，一路从龙城赶过来。 当晚放学，叶婉如如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 第25章 暮想 徐亚洲望着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色香味俱全。 眼前的女人，一双手光洁细腻，全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双手上，却有着几个烫伤的红痕, 一看就是新的。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 悄悄地想把红痕藏起来，可每每给他夹菜, 总是会不小心露出来。 女人看起来养尊处优, 看外貌, 就像三十几岁的人。 一看平时就生活得闲适矜贵，今天她的身上却有着淡淡的烟火气息。 “这一桌子，都是您亲手做的？” 那句“妈”还是有点喊不出口, 徐亚洲想了很久，用了“您”来称呼叶婉如。 叶婉如并不在意, 从乐乐进门起, 她就一直努力忍着不失态。 数次, 她都想一把将失散多年的儿子搂在怀里, 可看到儿子略冷情的神情，伸出去的手讪讪的。 她只能把浓浓的想念都变成筷子夹起的菜，不停地夹到乐乐碗里。 徐亚洲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似的盘子, 心情也是五味陈杂。 “再来一块锅包肉, 这是妈……我的拿手菜。” 叶婉如斟酌着措辞，“好吃吗？” 望着亲妈一脸期待的样子, 徐亚洲吃得很认真, 半晌咽下去，“好吃。” 其实特别咸，他还是一块接一块地吃光了。 叶婉如叹了口气, “乐乐，你太瘦了，以后要好好吃饭。” “乐乐是你们以前给我取的名字？”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取了小名，寓意你一生快乐。”叶婉如一想到儿子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心里就难受地揪着，“这些年……他们对你好吗？” “不好不坏吧。”在这种事情上，徐亚洲也没必要掩饰。 以陆家的能力，一查便知。 “对了。”叶婉如说，“家里现在定居在龙城，你父亲主要处理国外的业务，国内是你哥哥陆叙负责。之前的事情，你哥哥已经知道错了，他一直都想给你道歉。如果你愿意，我这就让他过来给你道歉？” 徐亚洲摇摇头，“我不愿意。” 一句话，噎得叶婉如什么也说不出。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件事确实是大儿子做错了，可小儿子也确实倔强。 兄弟俩这还没等相认，先结上了梁子，好在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她相信，两兄弟一定会慢慢熟悉，毕竟血浓于水。 饭吃得差不多了，徐亚洲起身准备走。 叶婉如十分不舍，“宿舍住着还习惯吗？要不要改善一下？” 如果乐乐实在不愿意离开文山，起码也要给他买一套最好的房子，让他住。 徐亚洲站起来才发现，他比亲妈高了一头。 “还有一年零两个月高考，这段时间足够我准备申请出国留学的材料。暂时，我还没有转学的打算，还请您别善做主张，文山实验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学校，但我在这里呆着还算舒服。” 一句话，堵死了陆夫人给他转学的可能。 毕竟现在户口上，名义上，他还是徐亚洲，监护人是他的养父母。 望着小儿子离去的背影，叶婉如喃喃地说，“乐乐，当初是我们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也没能及时找到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以后我们会用心去弥补的。” 她不知道这话小儿子听进去没有，想多说几句，可也知道乐乐要回学校上课。 她当下做出了决定，小儿子不想转学，那她就留在文山陪小儿子，直到他申请到国外的offer。 对此，陆广生和陆叙都不同意。 陆广生和妻子本就聚少离多，他这次回来，还想着带叶婉如去国外疗养，找了国外的权威专家，要为她好好治疗一下心脏病。 叶婉如很少坚持什么，小儿子就是她唯一的执念和心结。 说什么也不肯去国外治病，“再说，我的心脏不好，也坐不了飞机。我怎么去？既然都联系好了大夫，你把他请过来，请到文山来，我就在文山治。” 陆广生拗不过叶婉如，只好不停地给陆叙使眼色。 陆叙闻音知意，帮腔哄着叶婉如，“妈，你看要不这样行不行？你留在这也是为了照顾弟弟。但你们多年未见，又有代沟，沟通也没那么顺畅。” “我先前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对的地方。倒不如我留下，好弥补之前犯的错。” “你留下？”陆叙的话，打开了叶婉如的新思路。 “弟弟喜欢天文物理，我留下刚好可以教他。” “这倒也是，虽然你那时候更喜欢文科，但物理也是满分。”这句话说到了叶婉如的心坎上了，少年专注地画图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放眼整个文山，就是省会明城，也找不到比陆叙更适合教乐乐天体物理的人了。 毕竟当年叶婉如的父亲，可是手把手强行把他多年的研究成果一股脑都教给了陆叙。 陆叙留在文山，一来可以教小儿子，二来也能修护好破裂的兄弟关系，一箭双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公司怎么办？”如今陆氏大部分业务都是陆叙在打理。 陆叙说：“这个不难，睿远两头跑，部分业务可以远程处理，再说这不还有您坐镇吗？” “这两年海外业务利润反不如国内的。父亲也一直在转让海外的业务，等他处理完，大可以早点回龙城。” 叶婉如了解陆叙，陆叙做事素来都是滴水不漏，他既然有这个提议，前前后后必然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折腾了好几天，又忙忙碌碌亲手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她也确实累了。 在陆广生的多次催促下，总算是回房休息了。 只她一走，客厅里，父子两人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陆广生问：“都安排好了？” “嗯。”陆叙说：“咱们的人过去的时候，那夫妻俩都跑了。” “消息倒是灵通，公司内部，你我身边的人都要查，看看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我妈来文山的路上，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幸好司机发现的及时，换了车。” 陆叙没说的是，他刚住到明城总经理这套房子里，就遇到了不速之客，要不是他敏锐察觉到，现在肯定是没办法坐在这里好好说话。要不是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意外，他也不会派陈睿远去学校找弟弟。 “现在还看不出乐乐知不知情，我更倾向于不知情，是有人推波助澜，引我们过来。” “那你留下正好保护你弟弟，也顺带查清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陆广生说话的时候，多了几分狠厉，全然不是叶婉如面前体贴温驯的样子。 父子二人又就陆叙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讨论了一番。 最终决定，走一走陆家的人脉网，让陆叙混到文山高中当一名教师。 这对陆家来说很容易，更何况陆叙海外名校研究生的文凭也足够亮眼。 这些年，所有的财经新闻报道，都没有陆叙的照片，他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 陆叙说，“我化名进入文山高中，也方便暗中调查清楚当年弟弟丢失的真相。” 外人只知道陆家陆叙雷厉风行，实际上，就连公司内部不少高层都没看到过陆叙真容。 他的事情都是陈睿远代为传达，是而外界很多媒体，还以为陆家的陆叙是个中年人，又或者其貌不扬。 否则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却从不露脸？ 其实，不然。 陆叙五官深邃精致，比大明星都耀眼，再加上固有的上位者气质，难掩光芒。 脱掉西装革履，换上运动装，陆叙化名许川，入职文山实验高中，成为了一名体育老师。 叶婉如离开文山的时候，特意又去看了一次小儿子。 徐亚洲这次没有拒绝会面。 隔着校园的大门，他把一个小塑料袋递给叶婉如。 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罐烫伤药。 叶婉如感动得直流泪，“乐乐，这是妈妈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妈妈也有一份礼物送给你，虽然俗气了点，但妈妈希望你能用得上。”叶婉如说着，把一个大箱子递给了徐亚洲，箱子很重，徐亚洲抱起来都有些吃力。 叶婉如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老陆。” 车窗慢慢滑下来，露出男人英俊的脸庞，“那是你父亲，陆广生。” 陆广生朝着徐亚洲看了过来，四目相对，血浓于水，他却生生克制住了眼神，不再看小儿子。 并非不牵挂，不惦念，相反，这些年，他心中对于这个儿子，也有着浓浓的愧疚，是当年还未羽翼丰满的他，没能保护好他们母子，那场车祸从来就不是意外，是人为。 在车祸里，妻子早产，儿子早夭且不知去向。 他心里苦，疼，却仍然要撑着陆氏，一路向前。 如今小儿子再度回到他们的视野当中，他没有急于认回，是因为还有潜在的危险。 车窗缓缓上升，徐亚洲也收回了视线。 母子作别，叶婉如一上车就扑到陆广生怀里痛哭。 * 陆叙拿着名为“许川”的报道信，来到体育教研组报道。 接待他的是体育组长王特。 王特见他虽然穿着随意，只是普通的卫衣卫裤，面料却不是市面上那种普通的棉质。 还以为他是哪位领导家的公子哥，来找个营生的，因而对他格外热情。 “你来的刚好，高二年组体育老师人手不足，一个老师都担着四五个班的课。这样吧，□□十班就分给你来教。” “好。” 弟弟就在十班，王特这个分配方式正中下怀。 陆叙很满意。 “许川啊，你是新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都可以问我。” 陆叙：“那还请王科长给我介绍一下这三个班级的情况吧。”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王特抬手看了看表，“瞧，这么会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了。校门口有家饺子馆很不错……” “那咱们到那边吃边聊。” 第26章 被骗 说起这三个班级, 王特滔滔不绝：“□□班都还好，十班，你得多注意一点。” “嗯？” “十班的班主任，不太好相处。”提起顾曦, 王特脸上风度全无。 因为上次抽签的事儿, 他被李国政当着那么多师生训斥，把脸都丢尽了。 不仅如此, 他们二年组的“级花”许骄, 也因为试卷的事情, 被顾曦举报，叫纪委给带走了。 件件事情都因她而起，可偏偏, 她却安然无恙。 这女人要么是运气太好，要么是心机太深, 总之, 对王特来说, 顾曦就是个避之不及的存在。 他对顾曦的印象基本为负数, “总之，你记住，她喜欢占课, 尤其是音体美这种不用高考的科目。” 王特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她要提占课, 你答应她就是了。” 陆叙眉尾微微上扬，“现在不是提倡素质教育吗？” “小伙子, 一看你就是刚毕业吧。”王特说, “那种口号，不接地气。” “就这么跟你说吧，咱们体育组最巅峰的时候, 三个年级，就两个老师，课也上得过来。也就是最近市里提出什么全面提升学生身体素质，学校这才稍微重视点体育课。” 陆叙了然，看来在文山实验，“霸占”体育课，已经约定俗成。 体育老师不在乎，家长不追究，学校只要学生分数高，对这些睁一眼闭一眼。 他高中那会上的是顶级私立高中，学校非常重视多方位发展。 体育课每天都有，还项目繁多，足够满足每个人的爱好需求。 冬天可以滑雪滑冰，夏天可以游泳打沙滩排球。 两相对比，陆叙不免对弟弟的身体发育担忧起来。 吃过饭，陆叙买单，王特心安理得地吃了这一顿。 既然要在文山高中当“卧底”，陆叙索性连明城经理那套房子也不去住了，他直接搬进了教职工宿舍。 一进宿舍楼，陆叙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味道，眉心紧皱。 心里已经把给文山实验捐赠两栋宿舍楼提上了日程。 学校这栋宿舍楼很大，左侧是男生，右侧是女生。 底层是学生寝室，顶层是教师宿舍。 六层的楼房，还没有电梯…… 习惯了每天乘坐总裁电梯，身前身后有助理给帮忙打理一切琐事，头一次拎着行李箱爬六楼，陆叙竟然罕见地有些微微气喘。 他停在五楼楼梯口，打算换个手搬行李箱，抬头的瞬间，看到有人也靠着楼梯扶手在喘气。 四目相对，身形娇小的女人开了口，“你身体也不太好啊。” 陆叙沉默，黝黑的瞳孔显得格外沉静。 第一次被人质疑身体不好的陆总，步履不停地扛起行李箱，一步三个台阶地上了楼。 顾曦叉腰翻了个白眼，她见是陌生面孔，好心打个招呼，对方竟然还劲劲儿的。 “真是不识好人心！” 本来午休，顾曦都是在办公室呆着。 因为徐亚洲全省联考第一名，她们十班整体成绩也有提升，市里非要组织什么观摩会，一堆老师要来听她讲课。 顾曦当时头都大了。弋?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真真正正给学生讲过课！ 不管她如今学识如何，上辈子，她的的确确是个学渣！ 通过在系统的学习，她自己的数学水平，早就已经足以应付高中的教学。 可纸上谈兵终究是另一回事。 她心里清楚，联考过后，她也不能一直拿卷子给学生做。 毕竟下半学期还有教学任务，她需要给学生讲课。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真要站在讲台上，在众目睽睽下讲课，可比在众目睽睽下手撕“女主”要难太多了。 所以，顾曦中午特意回宿舍，打算再进系统，找个虚拟教室，模拟熟悉上课的过程。 她身体不好，爬楼梯日常要在中途歇一下。 难得遇见个“同道中人”，对方还傲娇上了。 宿舍楼是金字塔形的，越往上，房间越少，好在住校的教师不多，每个人住的都是单间。 顾曦的单间就在女生这一面最边上，她掏出钥匙刚要开门。 隔着宽阔的楼道，另一侧，响起男人深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请问——”男人略停顿了一下，“你那边有钳子吗？” 顾曦左右看看，确定整个走廊只有她和那位扛着箱子，身体看上去也不太好的男人。 对方确实是在同她讲话。 钳子她倒是没有，原主一穷二白，除了学校给配备的东西，宿舍里只有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 男人之前有那么点傲娇，顾曦本意是不打算搭理对方的。 可转念一想，对方看上去就很金贵，明明是很傲娇的人，竟然“低声下气”开口借东西。 没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说不定可以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商机”？ 男宿舍的门前，窄腰腿长的男人，正在和门锁对抗。 他一脸不解地看向顾曦，“你们学校竟然还在用这种老式锁？” 龙城那边即便是普通百姓家里，基本上也都换了指纹锁，虹膜锁……更别说陆氏用的更加智能化的门锁。 陆叙哪能想到，他稍微一用力，那把脆弱的钥匙，就这样折在了锁芯里。 他鼓捣了半天，断了的钥匙纹丝不动。 还好他上学的时候学过机械相关的知识，给他一把钳子，说不定就能撬开门锁。 但问题是，钳子从哪里来？ 大中午，整层教室宿舍，都空荡荡的，活人就嘲讽过他的女老师一位。 “你们学校？说得好像你不是文山高中的老师似的……”顾曦毫不掩饰略带嫌弃的语气。 她打量着陆叙，对方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穿的衣服也是名牌，像个“不务正业”的大少爷。 一把门锁，搞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真是“何不食肉糜”！ 顾曦：“我没有钳子，只有开锁电话，你要不要一个？” 男人勉强地点了点头。 顾曦翻看着原主的手机，原主是个包子个性，别的老师有什么脏活累活推给她，她都受着。 手机里倒是存了不少开锁、通下水之类的电话号。 顾曦翻到了几个，原主还挺细心，每个号码后面还存着收费价格。 “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陆叙脑子里价位，都是龙城豪华科技锁，折半后，报出一个数字，“5000？” 顾曦：…… 卧槽，这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消费观，5000能换五个新的门了！ 五千都比她一个月的工资都高，而且看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我是人型提款机”！ 不过顾曦倒也没有那么黑，她说，“要不了那么多，3000就够了！” “那你打电话叫人来吧。”陆叙折腾了一身汗，只想赶紧进屋洗澡，他习惯有人处理这些琐事，“你告诉对方，十分钟之内赶到，我再加一千。” “没问题。”有钱就是爸爸，顾曦这会看男人顺眼多了。 她想承担一部分蒋坤的药费，还想篮球赛决赛的时候，给李竞他们买统一的队服，种种计算下来，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本来是打算直播打王者，或者代练赚钱。 可最近要被听课，她还得紧着去系统里学习，忙的脚不沾地。 顾曦一转念，给赵自豪发了个微信。 就知道他们几个中午聚在一块打王者，几乎是秒回。 宿舍楼一上一下，别说十分钟了，五分钟都用不上，赵自豪就拎着个螺丝刀上了楼。 “顾老师，你门锁坏了？” “不是我的。”顾曦下巴一抬，看向了陆叙那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把他那门锁卸下来，回头我买个新锁芯，你再给他换上。” 赵自豪狐疑地看着顾曦，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 换个门锁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驾轻就熟，可以说，这也是他“谋生”的手段之一。 尤其当他看到陆叙充满质疑的眼神，心想着，不能让人看扁，也不能让顾老师丢脸。 手脚麻利地就把陆叙弄坏的锁芯给卸了下来。 顾曦：“晚上再给你上新锁芯，先把一半的钱结了。” 陆叙没想到，这学生还真就把门给打开了。 他没有带现金的习惯，正要掏手机。 那边顾曦早就掏出了收款码。 他扫码支付了两千。 等到陆叙进了屋，顾曦拉着赵自豪到楼梯转角那边，转了一千给赵自豪。 赵自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笔钱，“这……外面随便找个开锁匠，一百块就换得明明白白的。” “没事，你收着，他着急。再说这价格都是事先说好的，他一个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顾曦想了想，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和食堂大妈说了，以后只卖你肉包子，不卖你白馒头。” 赵自豪看着顾曦的背影，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他没钱，自己养自己，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吃上尤其节俭。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他越来越瘦。 偶尔在食堂碰到顾曦，顾曦总会把他的白馒头换成肉包子。 顾曦从不像别的老师那样，对他怜悯，却又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不务正业。 反而是帮他赚钱，用玩笑似的口吻，提醒他注意饮食。 这一次，赵自豪没有犹豫，对着那背影大声喊，“顾老师，谢谢你!” 他声音不小，就连宿舍里的陆叙都听到了。 陆叙不禁对宿舍楼的隔音赶到担忧。 他当即通知陈睿远，“联系下文山教育局，给文山高中捐两栋宿舍楼，找最好的施工队，一定做好隔音措施。” “男女一定要分开。” “两栋楼都安装电梯。” “宿舍门都要虹膜锁。” “虹膜锁？”陈睿远说，“安装虹膜锁，需要搭建识别系统，硬件支撑这一块，文山这边的整体水平还达不到。那边现在普遍还在用老式门锁，换个锁芯一百块的那种。” “一百块？” 陈睿远：“批量采购，成本可以控制在八十以下。” 陆叙眼眸沉了沉，他看向门锁上空荡荡的洞。 也就是说，他用了四千块，去换了一个百八十块的锁芯？ 他堂堂陆氏总裁，竟然也有被人骗了还感恩戴德的一天！ 第27章 以牙还牙 顾曦在系统里, 闷头操练一中午，讲课的流程早已经熟记于心。 心里确实有底，但还是有那么点紧张，明天就是她被围观听课的日子了。 教学教学, 有教有学, 光她备课还不够，还得老师和学生配合好。 顾曦翻着十班的课程表, 下午和晚自习, 加起来, 能让她占用提前试讲的，也就是体育课了。 她知道体育课是学生们一周里最期待的。 原主就因为经常占用体育课了，搞得怨声载道。 她穿过来以后, 基本没有再占用过。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况且她也没打算占用一整节课, 试讲而已, 半节课就足够了。 下午第三, 是体育课。 高二年级组的体育, 都是大课，两班合上的那种。 陆叙卡着上课铃声，走到操场上的时候, 两个班级的学生都到的差不多了。 他一眼就看出, 两个班级的风气不一样。 八班整整齐齐地站成四排，按照大小个, 队伍整齐有序。 反观十班, 一个个懒洋洋的，站无站相，队伍也参差不齐, 里出外进。 完全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一盘散沙，还有几名学生，耳朵上还挂着耳机线！ 陆叙定睛看过去，挂耳机的赫然有一人，就是他的弟弟。 训斥的话凝固在嘴边。 学生们这么堂而皇之地挂着耳机，显然就是从未有人管教过。 陆叙本就对顾曦的能力有所怀疑，看到弟弟在体育课上还带着耳机，一副混时长的样子，他对顾曦的人品都有了怀疑。 在陆叙审视两班学生的时候，两班的学生也在窃窃私语。 学校里难得来了一位大帅比，看上去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完全秒杀王特他们那些地中海体育老师。 “比他们班海归宋帅多了。” “海归宋其实五官也就那样，只是大城市来的，穿得很潮。” 听到十班学生质疑宋景然的帅气程度，八班学生很是不服。 “我们宋老师哪点不帅了，把你班哭兮兮迷得神魂颠倒，奋起倒追。” 李竞闻言，怒道：“你他妈嘴巴干净点，哭兮兮也是你们叫的？” 老三：“就你班宋海龟，我们顾老师压根就不稀罕。” 老四：“宋海龟是知名舔狗，有谁不知道吗？” “你说谁是舔狗？” 低声吵嘴，眼看着逐渐升级，群架一触即发。 冷眼旁观的陆叙这才冷冷地开了口。 他点了几个刚刚吵得最欢的人头，“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出列。” 帅哥老师看着阳光帅气，一旦语气冷下来，还怪吓人的。 被点到的人，很快都出列了，除了李竞。 陆叙知道这个学生，王特特意指点过他，说李竞很有来头，父亲是教育局的领导。 别人或许会忌惮这所谓的身份，对陆叙来说，一个市里教育局的领导，他还不用放在眼里。 他指了指李竞，“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这话，到了李竞耳朵里，自动就转换成——“你听不懂人话？” 李竞本就火大，被这话一激，当下喊道，“是人话我就能听懂。” 管教青春期的中二学生，比收购一个小型上市公司都让人头大。 少年人不讲武德，从不按照套路出牌。 陆叙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生出棘手的感觉。 他好奇，这顾曦到底是何许人也，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一个良莠不齐的班级，整体平均成绩都大幅提升。 他走到李竞身前，站定，略压低了声音。 陆叙：“怎么，你不出列，是想要背靠你爸，搞特权？” 一句话，让李竞如芒在背。 他一直以来，最讨厌别人说他是靠着他爸才怎么怎么。 可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之所以在学校能够为所欲为，还是因为这些老师碍于他爹的面子。 这话以前没人戳破，这体育老师却一脸无畏地说了出来。 别的激将法对李竞不管用，这个方法，却总能让李竞就范。 他梗着脖子，从人堆里走了出来，杵在队伍前面。 陆叙：“我叫许川，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两个班的体育教师。” “你们几个去器材室，把我准备的活动器材取过来。” 李竞他们还以为吵架会被罚跑圈什么的。 结果，只是叫他们干点苦力，拿器材。 学校活动室就那么点大，所谓的活动器材，无非就是篮球、足球、排球一类的，也不重，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一个人都能搞定。 看来这老师也就嘴上厉害，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等到他们几个到了器材室，就傻眼了。 逼仄的空间里，摆了满满四大筐羽毛球，都是崭新崭新的。 筐边上还挂着一排排尤尼克斯碳纤维的羽毛球拍。 “这些东西得上万了吧。”赵自豪猜说，“难道是因为眼镜考得太好了，教育局给咱们学校的奖励？” 众人也都觉得赵自豪说得很有道理，否则就以李国政那尿性，但凡学校有点资金，怕不都被印刷成卷子，哪里会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买运动器材。 八个人，两人一筐，刚刚好。 等到他们抬着球和球拍回到操场上的时候，两班的学生也沸腾了。 以往的体育课，要么被占用了，要么就是随便跑两圈就自由活动了。 这次竟然安排打羽毛球？ 可惜学校羽毛球场地只有一个，这么多人根本玩不开。 陆叙说：“一人来取一个球拍。” 转头看向李竞他们，“你们几个就负责给所有人喂球。” 这个惩罚，没人不服气，喂球嘛，一个打十个，很有挑战性。 被惩罚的人包括210的四人，也都跃跃欲试。 “这名牌球拍的手感也太好了。” “这些羽毛球也都是新的，有点舍不得狠劲抽。” 半节课快过去了，偌大的操场上，白色的羽毛球如雪纷飞。 看着学生们抹着汗水的笑脸，陆叙觉得，这才是高中生应该有的生活。 “来来来，十班的集合。”清澈的女声响起，十班学生的动作一顿。 陆叙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中午骗了他两千块钱的女骗子，正笑容明媚的站在操场的另一端。 再看十班学生的反应，他瞬间了然，骗子就是他弟弟的班主任顾曦！ 顾曦看到陆叙显然也有些错愕，他一身运动装扮，周围学生喊他许老师，莫非，这位就是今早被李国政拉到教师群里的新人许川？ “许老师？”顾曦问。 陆叙：“怎么，良心发现了？” 顾曦有些心虚地看过去，“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扫兴。但明天市里要来听课，我得把我班学生带回去准备准备。” 作为班主任，其实她不用着和陆叙这么客气。 之所以口吻放得这么谦卑，都是因为拿人手短。 十班学生难得玩得这么开心，全场大混战打羽毛球，实在是有意思。 可他们也都知道，明天市里的领导和别的学校老师要来听课。 不光顾曦有点紧张，作为渣班，第一次被别人以观摩学习的名义来听课，他们也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配合，提前演练演练，也挺好。 陆叙略有些玩味地看着顾曦，俯身于她耳边说，“想占我的课？” 陆叙垂眸的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热热的鼻息都落在她的脸上，耳朵一直红到了耳根。 顾曦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大步，定了定神，才说，“事出有因，也就这一次。” “今天是我第一次上课。” 陆叙步步紧逼，“我的第一次，你都要占用？” 明明是很容易让人心生歧义的一句话，从陆叙口中说出来，却有种光风霁月般得坦荡。 仿佛他这个人，生来就风流倜傥。 顾曦干巴巴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拿人手短，她难得耐着性子要解释。 陆叙却再次附身，凝视她的双眸，“你要占也不是不行——” “——就四千块，怎么样？” 旖旎的氛围，徒然被打断。 顾曦总算是知道，眼前这位发现被骗了，这是□□地在报复！ 纵然她理亏，气势上却不能示弱。 顾曦上下打量着陆叙，“你不值这个价。” 宋景然赶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两人这剑拔弩张的阵势。 自从上次许骄被带走，他就一直自责不已。 这件事也怪不得别人，一方面是他自己识人不清，另一方面，他当初被猪油蒙心，竟然还帮许骄遮掩了抽签的事情，害得顾曦因为这件事，在一众体育老师当中口碑很差。 这不，就连新来的后辈，都敢和顾曦叫嚣了。 宋景然问了八班学生，知道顾曦是因为占课的事情和许川起了争执。 眼见这节课也没剩下几分钟了，他连忙说：“正好我给你班代物理课，刚好就是下节课，我和你串一节课吧。” “不用！” 顾曦和陆叙异口同声说道。 宋景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以前他的眼里只有许骄，也只看得到许骄。 和许骄相比，顾曦总是畏畏缩缩，逊色不少。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顾曦雷厉风行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来人的气质，会随着她为人处世的态度而改变。 陆叙看着宋景然眉来眼去的样子，眸色更加深沉了。 他说：“约定俗成的事情未必就是合理的。” “一名合格的老师，应该把握好和异性教师的交往尺度，不要给学生做出不良示范。” 第28章 打起来 陆叙的话一语双关, 宋景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仍然维持着绅士风度：“同一片夜空，有人看到的是星星，有人却只能看见脚下的淤泥。” 言外之意是陆叙想的太龌龊，管得太宽。 这种似是而非的“阴阳”鸡汤, 陆叙张口也能说个万八千的。 平时在公司, 他是令行禁止，众人忌惮的总裁。 在这所高中里, 难得放飞自我, 可以体验别样的人生。 陆叙难得生出一丝玩兴：“会打羽毛球？” “当然。”宋景然在海外留学的时候, 还是学校羽毛球协会的会长，他非常擅长打羽毛球。 刚好也想给这位新人一个下马威：“切磋切磋？” “好。” 陆叙说着，丢了个球拍给宋景然。 体育老师同物理老师切磋羽毛球, 也就不再过问顾曦是否占课。 顾曦本打算趁机把十班的学生带走。 可不管十班还是八班的学生都跟脚下生根了似的，聚在羽毛球场周围不肯走。 那架势, 比当初看两班打篮球比赛的人都多。 夏小萌带头说：“顾老师, 我们可以吃过晚饭提前二十分钟回教室, 您就让我们围观一会儿世纪大PK吧。” 班长一带头, 别的女生也跟着起哄，“顾老师，你也一起看看吧。许老师和宋老师都为了你打起来了。” 顾曦：…… 顾曦轻轻地挨个敲了一下起哄女生的头, “八卦之风不可涨！” “明明就是事实！” “他们就是为你争风吃醋！” 顾曦觉得她多在这个操场待一分钟, 都得被学生们给洗脑。 就连李竞他们那几个被陆叙惩罚过的学生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场羽毛球，打得也太赏心悦目了。 陆叙身姿矫健, 反应极快, 高远球拉得角度刁钻，快球打得力道十足。 别看他整个人偏瘦，抬起胳膊, 动作大的时候隐隐露出腹肌，根本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刚开始八班学生都叫嚣着他们宋海龟是羽毛球高手。 直到宋景然被陆叙一次次击溃，打出了18比1的成绩来，八班学生一个个都变得安静如鸡。 陆叙的羽毛球根本就是专业级别的！ “李竞，你带手机了吗？快查查许老师是不是以前国家队退役的选手！” “做什么白日梦，国家队退役选手会来咱们学校当老师？早去清北当教授了好吧？” “可他太猛了，比我家省队亲戚打的强出二十个宋景然，除了国家队根本无解……” 顾曦本来是打算走的，她虽然看不惯陆叙，对宋景然也不感冒。 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对陆叙说的话有那么点赞同。 男女老师在学校里放大私人感情，本身对学生来说就不是一个好的示范。 只是……顾曦有些手痒痒了。 她上辈子喜欢极限运动，各种球类也玩，是学校篮球队的，也打得一手好羽毛球。 宋景然都是花架子，输给许川不稀奇。 她只是看着陆叙那么狠、猛且持久，很想试试，试试看她能不能打得过。 顾曦慕强且不服输，只恨这身体根本经不起剧烈的跑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尽快恢复身体机能，到时候一定要狠狠地和许川打上一局！ 顾曦看了看系统面板上每个人的完成进度： 遥遥领先的是宋景然有60%。 紧随其后是徐亚洲50%。 蒋坤35%、李竞35%、赵自豪40%。 她帮助徐亚洲找到了家人，徐亚洲的进度长得很快。 又帮赵自豪赚钱，赵自豪的进度也不慢，这都在意料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宋景然，明明是顾曦最不看好的隐藏任务，也没怎么搭理他，竟然长势最好。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许骄被纪委带走以后，在一间询问室接受谈话。 强光灯照着，她硬撑着，只说不知情，并不知道那些题目是联考题。 “卷子是我在网上随便买的，看到上面的题目比较眼生，就想让学生多熟悉不同的题型，当老师的就这么点心思。” 许骄倒也不是一味不承认，真假参半的话，才听起来更真：“我承认，我确实栽赃了顾曦。” “顾曦和我是竞争关系。我们同一批招录进来的教师，最后留用比例不到三分之一，数学组就我们俩。她不走，我就得失业。” 她企图哭哭啼啼惹人怜惜。 可纪委的工作人员，铁面无私，根本无视她的小白花行径。 这个犯罪团伙，通过各种高科技手段，由网络技术人员牵头，通过控制摄像头盗录试卷信息，再转卖出去。在一些重大的考试中，还雇佣枪手直接作出题目答案，再通过高科技眼镜、耳机等实时通讯设备传给在场考生。 这是严重触犯刑法的行为，更极大地损害了考试公平。 即便许骄狡辩她不知情，但她购买试卷的行为已经人赃并获。 团伙里的人也出面指认了她。 最终，她不仅被文山高中开除，还被行政拘留了七天，罚款一千元。 七天后，许骄从看守所出来。 她老家不是文山的，在这边除了顾曦也没有朋友。 更何况，她压根也没拿顾曦当过朋友，所谓闺蜜都是骗局。 看守所的周边很是荒凉，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拿到手机，就给肖姐打电话。 肖姐是她MCN机构的经纪人，当初“最美教师”的曝光计划，就是她策划出来的。 许骄不停地自我安慰，就算丢了老师的工作，她还可以继续学习唱跳，当网红。 直到听筒那边传来肖姐讥讽的声音：“许骄？” “我劝你别在做明星梦了！” “你是背上案底的人，别说是当明星爱豆了，就是当网红，也不会有人捧你！你这种人就是网友口中最不屑的法制咖，再也上不了台面了，公司不是没给你机会，你自己走歪路，没有抓住！” “可是肖姐……”许骄失声痛哭，这一次，她的眼泪绝不虚伪，是真正的感觉到了人生的艰难，“当初买卷子的事情，是公司提议的！” “什么公司提议的？没有证据的话，我劝你不要乱说，再给公司泼脏水，小心我们告你，再送你进去吃几天牢饭！”肖姐为人狠辣，她加重了语气，吓得许骄瑟瑟发抖。 许骄哽咽着：“我和公司还有合同，您不能就这么不管我？” “合同？”肖姐吐了一口烟圈，“合同上第一条就写着，一旦你有任何违法违纪等有损个人形象的行为，公司即时与你解约，同时你还要赔偿公司前期培养你的花费。” “这笔钱啊……”肖姐拉长声音说道：“也就两百万吧。” “两百万？”许骄跌坐在马路牙子上，她的家庭确实比顾曦家富裕，可当初为了当网红，没有按部就班按照家里的规划考研，已经和父母闹翻了，现在要她回家拿两百万赔偿公司当违约金…… 这就要掏空家底，连父母的养老钱都要葬送了。 她没有那个底气要钱，更没有良心败光父母的养老钱。 许骄泣不成声：“肖姐，我真的没有钱。我知道你路子广，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 肖姐拉长了声音，“那你就得放下清高，不要脸了。” 肖姐给许骄买了隔天离开文山的机票。 许骄打了辆车，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她洗了很久的澡，直到浑身的皮肤都被挫得绯红，才罢休。 可不知道怎么，总能闻到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那是看守所里的味道。 对于文山，她没有留恋，甚至还充满恨意。 可走之前，还得回学校宿舍去取行李。 从前她心高气傲，看不上宋景然这样的海龟小开。 生怕谈恋爱影响她以后的星途。 如今经历了这一遭，她翻看着手机里，这半年来宋景然发来的微信。 那一句句关心的话语，温暖了她干涸的心灵。 她给宋景然发微信：【我就要离开文山了，走之前，请你吃个饭吧。】 以前，宋景然收到这样的微信，肯定秒回，并且会订文山最好的饭店请她吃饭。 而现在……这微信发送出去，却提示对方已将她拉黑。 许骄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回学校取行李，正好看到宋景然和人打羽毛球。 围观的学生都说打羽毛球的两人是争风吃醋，言谈间反复提起一个许骄最不想听到的名字——顾曦。 宋景然竟然为了顾曦和人PK？ 怪不得……怪不得连她的微信都拉黑了，当初海誓山盟，转头如此绝情。 都是因为顾曦！许骄心里的恨意加重了几分！ 同宋景然打篮球的是个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 宋景然是留学海龟，家境殷实，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贵气。 可他的气质，完全被年轻男子盖过了。 在陌生的男子面前，宋景然就像是个普通的邻家男孩。 这么一对比，失去宋景然的追求倒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了。 许骄忍不住在这里驻足，直到耳边响起阵阵议论声—— “那不是九班许骄吗？” “她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好久没看到了她了，听说最近九班家长联名上书，要学校赶紧换新老师呢。” 许骄从前都画着精致的妆容，今天并非不精致，只在看守所待了七天，很是憔悴。 粉底都浮在脸上，看起来少了曾经的清纯可人，倦容让她仿佛瞬间老了四五岁。 她不住地安慰自己，操场上都是八班和十班的学生，尤其是十班的人，自然是看她不顺眼，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要是她们九班的学生在就好了…… 下课铃声响起，陆叙和宋景然的羽毛球PK也尘埃落定。 宋景然气喘吁吁，反观陆叙，只是微微出汗，仍旧神清气爽，风度翩翩。 他的身体素质到底好不好，高下立判，陆叙环视操场，找寻顾曦的身影。 可惜，顾曦并不在。 至于别的什么人，陆叙全然不看在眼里。 宋景然输得很惨，红着脸仍然不服气，“我好久没运动了，改天再战。” “随你。” 反正和人打，比和机器打有趣。 宋景然把羽毛球拍递回去，转头看到操场边久未见面的许骄，怔了一下。 第29章 要恨就恨顾曦 曾经的许骄是让人难以企及的天之骄女, 她的美，让人不忍亵渎。 宋景然至今都还记得，许骄在青灯古寺中，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人, 眼窝凹陷, 似是许久没有睡好，憔悴不堪。 许骄幽幽地开口：“景然, 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没有。”宋景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最看不得许骄红着眼眶, 含着眼泪的模样。 哪怕知道许骄犯了严重的错误, 可终究是深深喜欢过的人，哪怕多少次暗下决心，不再去关注她的安危好坏, 不再去想她这个人。 真的见到，已经坚硬的心, 还会心软, 还会松动。 许骄说：“你都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她自嘲般轻笑：“又何止是你, 如今我是学校的耻辱, 丢了学校的脸，更不配为人师表，我就是个……” “别这样说你自己,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宋景然忍不住打断了许骄的话, “犯错不要紧，只要你真心改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骄轻叹, 宋景然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没有吃过苦，也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他说得轻巧容易, 可这世上从来都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如今她的事儿都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了，以后再也不可能从事教育工作，明星梦更是碎成玻璃渣，再捡不起来，更别提还欠着公司两百多万的违约金。 “我去宿舍收拾下东西就走了，以后……”许骄吸了吸鼻子，“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吧。 “我来文山认识的人不多，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祝你幸福。” 宋景然目送单薄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望着宿舍楼的方向驻足良久。 许骄来的时候，是整批新人教师里最耀眼的存在。 校领导经常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扬她。 如今她要走了，这校园里竟无一人相送。 女生宿舍他不方便过去，宋景然到底还是不忍心，还是心怀关切。 他打电话给顾曦：“能不能麻烦你帮许骄一起收拾一下，她就要走了……” “不能。”顾曦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可没有那么圣母烂好心，对一个栽赃嫁祸她的人，还要以礼相送？ 如果不是她机警，拆穿了许骄，现在被扫地出门的可就是她顾曦。 她越想越气，宋景然怎么就这么百折不挠呢。 心知肚明许骄是什么货色，竟然还巴巴打电话暗中关心，真是活该他一无所有。 对这种人，她真是救都懒得救了，毁灭吧！ 许骄的行李还真不少，光是衣服就有两个大箱子。 她收拾完以后，天都黑透了。 教师宿舍这边黑漆漆的，没有亮几盏灯。 大部分人都有晚自习，不能回宿舍，更何况住宿舍的老师也没有太多。 在这里住的大多是年轻新人，家不在文山的。 上了年纪的老师基本都在文山安家落户，不住校。 她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出了门，瞧见对面男教职工宿舍，有个房间开着门。 几个工人进进出出正在给那间宿舍换门。 英俊帅气的男人，单手拿着电话，来回在走廊和宿舍中踱步。 他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都在彰显着漫不经心的贵气。 静静倾听的同时，偶尔提出些意见，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人不就是在操场上和宋景然打羽毛球的那个帅哥吗？ 许骄以前没有见过他，但住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他没有去上晚自习，多半是教音体美的。 身价看起来比宋景然不知高出多少倍，长得也比当红影帝都还要好看。 许骄提起两个大行李箱，在下台阶的时候，很“巧”地摔了一跤。 她跌倒的姿势，正好能够露出她最漂亮的侧脸。 许骄嘤咛一声，“哎呀”。 那声音里三分娇羞，五分惊讶，还有两份痛楚，让人闻之心生怜惜。 可怜楚楚的样子，她最会了。 眼泪含在眼里，欲落不落最是吸引人，惹人疼惜。 果然，闻声，男人抬头望过来。 他一定会过来扶自己的吧，许骄想，或许还会帮她揉脚上药。 万一对方很绅士，没准还能帮她把行李抗下楼，到时候就可以借口感谢对方要个微信。 一来二去，不就有了交集？ 许骄楚楚可怜地望向男人，眸光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男人瞥了她一眼，对身边干活的工人说，“看看她怎么了。” 许骄只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男人走了过来。 她垂下头，倒吸一口凉气：“好疼哦。” “没破皮吧，你把脚脖子动一动。”略粗粝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这音色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很成熟，像中年男人。 不过她也不是声控，人帅就好，并不奢求什么磁性嗓音了。 许骄娇滴滴地说，“疼……我不敢动，你能帮我一下吗？” “我粗手粗脚的，你不嫌弃就好。”说着，一双粗糙的大手就握上了许骄的脚腕。 许骄这才发现不对劲，转头一看，来人哪里是帅哥，分明就是安装门的工人！ 她又惊又气，一怒之下跳了起来。 “没事，我脚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之前疼得都快哭了。” 许骄忍着恶心，狠狠地瞪了那工人一眼，拖拉着行李，急急忙忙往楼下走。 那工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心帮人，对方不说谢谢就算了，还凶巴巴的。 他和陆叙吐槽，“还老师呢，这么没素质，连声谢都没有。我看她站起来还能跑，也不知道是真摔还是假摔。” 陆叙眼里都是崭新的门和门锁。 拆下来的旧门上那个空着的锁孔，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被骗的经历。 走廊里再次传来一声尖叫，那工人抬头忘了一眼，提着箱子的女老师又摔了。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再去帮忙管闲事了，谁知道又是真摔假摔呢？ 许骄疼得眼泪直流，脚腕钻心的疼，这一次，她是真的摔倒了。 可周围连个能帮把手的人都没有，她放不下身段去喊楼上的工人，只能惨兮兮的一点点自己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 走出宿舍楼，让许骄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宋景然。 恰逢学生放学，她忍着脚腕针扎般的疼，独自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 路过的学生自动让开路来，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她。 许骄本不在乎别的学生，她在人群里探寻九班学生的身影。 不管她当初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对九班的学生，她确实付出了一腔热血，起早贪黑，颇费苦心。 谷正他们几个篮球队的队员个子高，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许骄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从前只要她搬点重东西，那几个学生都会抢着来帮忙。 可如今——四目相对，谷正撇过了脸。 许骄清清楚楚地看到谷正眼中的不屑和失望。 竟是毫不遮掩地就流露出来。 孩子就是孩子，不管多大，总是这么喜恶分明。 谷正的眼神，对许骄来说，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走得更加坚定，对这个学校再也没有一丝留恋。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许老师。” 许骄转身一看，是九班的学霸程雨柔。 这个女孩给许骄的印象非常深刻，她并不是那种天赋很高的学生。 许骄刚接手这个班级的时候，她的成绩只排在班里中游。 程雨柔特别努力，每天都比别人早一个小时到学校，晚上也都学到凌晨两三点钟。 别人做一张卷子，她就做三张四张，就这么靠着磨苦功夫，成绩大幅度进步，这次期中考试更是考取了班上第一名。 “我帮你拉行李箱。”程雨柔很瘦，一米六的个子，只有七十多斤，纸片般消瘦，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许骄平日和她接触不多，却没想到临到最后，送她离开的竟然只有一个程雨柔。 程雨柔性格内向，一路上话不多。 许骄说：“你父母对你一项要求很高，这次考试你考得这么好，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程雨柔摇了摇头：“我妈把我的卷子和榜单都撕了，她说……” 雨柔的声音有了哭腔，似乎是憋了很久，情绪一直压抑着，找不到出口。 “她说，我的进步不是我努力的结果。” 程雨柔只说到这里，就停下来，肩膀一耸一耸，无声哭泣。 许骄明白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拉杆箱的把手，青筋暴露。 她能猜到程雨柔妈妈的意思，不就是拿一次当百次，以为程雨柔的进步是因为她许骄泄题。 这妈妈还怪……有意思的。 程雨柔说：“许老师，您能不能抽空给我妈妈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帮我澄清一下。我确实是自己努力的……” 许骄不知道程雨柔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顶着压力来送她和她说这番话。 此刻，她心里翻江倒海都是怒火和恨意。 就连唯一一个来送她的学生，也是为了要她去澄清什么，不是真心相送。 那汹涌而出的恨意，最后交织成冷冰冰的话，伴随着夜雨拍打在程雨柔本就脆弱的心里。 许骄凤眼微挑：“这个啊……” “抱歉，我不能打这个电话哦。” “你能考这么好，你们班成绩能提高的这么快，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每次考前，我给你们做的那些题目，不眼熟吗？” 许骄每说一句，程雨柔就后退一步。 她不住地摇头，“不是的，许老师，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有努力，那些题，也和考试里的不一样的……” “别再自欺欺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女孩尖叫着跑回校园。 许骄在她身后说，“你要恨就恨拆穿这一切的那个人吧，是顾曦，没有她。我不会离开，你妈妈也不会骂你，都是顾曦，都怪顾曦！” 第30章 顾曦，有点东西 早上四点不到, 顾曦自然醒了。 这时间蒋坤已经开始扎马步，但离篮球队集训还有一会儿。 秋日的清晨带着特有的凉意，顾曦推开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起初她也没在意, 原主这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头疼脑热的，吃点药慢慢也就熬过去了。 为了保持好精力和体力, 准备今天的公开课, 她破天荒的没有去操场绕圈。 已经很小心翼翼, 却还是出了问题。 公开课定的是上午第三，大课间结束后。 第一节课，顾曦就开始头晕恶心, 测了体温，果然发烧了。 这节课, 不仅是一次很重要的公开课, 很多外校老师和领导也来观摩, 更是顾曦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 她在系统学了那么久, 还和学生配合演习过，本来一切都已经熟记于心。 可太过紧张加上身体上的不适，只觉得脑子空空的。 顾曦叹了口气, “别人家的系统在这种关键时刻, 都能给宿主帮帮忙，出出主意。你这个沙雕系统, 我是指不上了。” 系统没说话, 但默默地打开了界面。 原本的卡牌界面，变成了白板，所有顾曦预先准备要讲解的内容都条理明晰的展示在上面。 也就是说, 只要顾曦有嘴，认字，能念出来，这次公开课问题就不大。 顾曦心想，这系统平时不干人事，关键时刻还挺靠谱，只这念头刚起。 系统立马收回了界面：“刚才只是给宿主展示一下系统的屏显功能，试用时间只有一分钟，后继宿主想要继续使用这个功能，是要交费的。” 垃圾系统，就知道没有那么好心。 顾曦问：“多少钱？” “系统不收钱的。” “不收钱你还说个屁。” 系统：“系统只刷任务进度，宿主可以用任务进度来买服务。” 顾曦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谁要她进度，这无异于要她的命。 顾曦：“系统，你没有心，你的心都是黑色的！” 系统不以为意：“买不买随意，人身攻击系统，系统也是有权限扣出你相应的进度。” 顾曦扬起下巴，“好，很好，真是主人的好系统。我什么也不买！” 系统循循善诱：“哦，忘记说，除了显屏服务，系统还有一日身体素质提升等其他服务，系统出品，收费公道！童叟无欺！” 直到第二大课间下课，不管系统怎么游说，顾曦都充耳不闻。 她步履匆匆回到班级，十班学生难得地全体穿了校服。 学生们整整齐齐地坐在前面，教室后门塞了三排空的椅子。 与她初次走进教室时不同，没有人开小差看小说，没有人玩手机打游戏，没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整个班上的面貌焕然一新，所有人都盯着黑板，看着她。 顾曦只当这是演的。 李竞还很逼真的拿起笔准备记笔记。 赵自豪更夸张，带了一副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眼镜，一下就多了学霸那味儿了。 别看他面上镇定，颤抖的双腿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徐亚洲当仁不让地坐在第一排C位，那姿态仿佛在说，有什么提问的向我来，我，学霸，无所畏惧。 至于蒋坤，他的寸头长长了不少，留海耷拉下来，看上去竟然多了几分乖巧。 很好，同学们的演技都很好。 气氛融洽，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个渣班。 陆陆续续有陌生的教师走进教室，坐在后排的椅子上。 他们当中有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也有和顾曦一样的年轻力量。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上课铃响了。 夏小萌站起来，甜甜地喊：“起立。” “老师好！” 这声好，整齐洪亮。 十班学生被李竞压着排练了二十多遍，才有这个效果。 顾曦对此并不知情，她只是想，学生们都这么配合，她也不应该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顾曦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板书。 她把这节课要讲的题目写在黑板上。 转过头，发现后排的角落里，多了一把椅子，某人自带椅子坐在后门口。 这次来听课的都是外校老师，陆叙一个本校的，坐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顾曦很纳闷，他一个体育老师，来观摩数学课？脑抽了吗？ 同来听课的年轻教师纷纷侧目，这么帅的老师，怎么以前就没见过呢？ 小声议论帅哥是何许人，哪个学校的？ 看着好年轻，就像是刚刚毕业的。 五官精致又深邃，活像一个大明星。 顾曦轻轻咳了一声，这才把老师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结果这一拉回来，有经验的老师也忍不住窃窃私语。 实在是顾曦那一手板书太难看了。 有人痛心疾首，甚至对顾曦产生怀疑：“现在的年轻老师就是不重视板书，你看看这字，还不如小学生写的好。” “徒有其表，宣传稿件没少写，这顾曦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真本事的人。” 谈论声音本不大，李竞坐在最后排，他的心思就没在顾曦的课上。 就差没竖起耳朵去听老师们对顾曦的评价。 听到这帮老师吐槽顾曦的板书，李竞也是没话说，顾曦的字，写的比爷们还爷们。 太野了。 顾曦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她没用PPT，而是写板书，就做好了被吐槽的心理准备。 如果说字是门面，题的内容和讲法才是内里。 顾曦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题目，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些早已熟记于心的讲法，娓娓道来。 她的语速不快，但她讲述的很传神，没有生搬硬套公式，而是结合了当下学生关注的热点话题。 很快，就连李竞都被她的讲法吸引住了。 卧槽？数学还能这么有趣的吗？ 顾曦说：“其实解题的过程就像是打游戏里的BOSS，读懂题意才能看明白BOSS的弱点在哪里，找出最薄弱的突破口，给它会心一击，咱们就能顺利收下BOSS，获得解题经验。” 后排教师：…… “课还能这么讲的吗？这算什么哗众取宠，儿戏？” 年长的老师眉头紧皱，并不接受顾曦这一套。 这套看着讲得热闹，学生听过笑过，到底有没有把知识点吸收进去？ 和顾曦年龄相仿的老师颇为认可她的做法，垂头记着笔记，也打算把这种轻松活泼带回自己的课堂。 不说别的，就十班后排那一排刺头学生，只要是个有经验的老师就能看出来，这些学生没那么好管教。 可此刻，在这间教室里，他们都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黑板。 尤其像是李竞蒋坤这种万年不听课的学生，一听起来，就如同干燥的海绵进入了海洋，拼命汲取着知识。 光是这样还不够，还是这道题目，顾曦擦去原有的解法。 又先后讲了三种不同的解法，从不同的角度，给学生带去不同的思路。 这下就连坐在后排的老教师们，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 现在很多小年轻都是效率至上，有的老师为了追求刷题速度，讲解题目的时候，就对个得数。 顾曦深挖同一道题，讲了三四种解法，足可见她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其实题目不在多，真正把经典例题吃透，别的变种那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到了提问的环节，顾曦没有叫夏小萌和徐亚洲这种学霸。 她的视线落在了教室最后一排，她有心试试蒋坤现在学到了什么程度。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提问了蒋坤。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腾地站起来，视觉冲击力不小。 别校的老师也对这位特殊的学生有所耳闻，纷纷觉得顾曦太傻，这种课上提问也不找个好学生。 顾曦面带鼓励地看向蒋坤，“我这里还有一道题，要不要试试上台解答？” 十班学生都替顾曦捏了一把汗。 万一，万一蒋坤不给顾曦面子怎么办？ 那顾曦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上台答题这种事，别说是蒋坤，就是班上别的学生，硬气一点的，以前也都拒绝过顾曦。 夏小萌攥紧了拳头，忍不住回头去看蒋坤。 赵自豪做好了随时救场的打算。 教室雅雀无声。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蒋坤迈着大长腿，走向了讲台。 他接过粉笔，一笔一划在黑板上写下了解答。 这道题是顾曦讲解例题的变体，关联性很大，考的就是学生知识迁移能力。 蒋坤的字跟顾曦是一挂的，乱糟糟，若是强夸，也只能说是大气。 可他写出来的解法完全正确，不仅如此，蒋校霸写完一种又写一种，一口气写了四种解法。 显然就是把顾曦讲解的内容都内化吸收了。 后排的老师再也不窃窃私语了。 如果这些题目顾曦没有事先告诉蒋坤答案，那这堂课无疑是完美的。 其实老师讲课是很难把握深浅程度，讲浅了确实顾及到了所有人，可对头部学生来说，就索然无味；讲得太深入，对尾部学生来说也是鸡同鸭讲。 顾曦认真看了一遍蒋坤写出的答案：“蒋坤，你都答对了。很好，慢慢来，数学能捡起来的。” “嗯。”蒋坤回答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温顺。 这还是他们十班大名鼎鼎的扛把子吗？ 没等蒋坤落座，李竞霍地举起手来。 顾曦还以为他有什么没听懂的，示意他说。 李竞：“顾老师，我也想上台做题。” 顾曦：…… 顾曦从善如流地擦了题目，又给李竞出了一道。 在众人更加诧异的目光中，李竞也跑上了讲台，刷刷刷写着答案。 不就是一题四解么，不能让蒋坤一个人出风头，他堂堂十班班霸也会做！ 写完，还一脸求表扬地看着顾曦：“顾老师，我这字挺好的吧？” 顾曦：…… 这话，伤害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后排的老师们这下彻底服气了。 台上这位李竞，教育局主任李康的独生子，难以管教那是整个教育系统都出了名的。 外边谣传这位少爷，不学无术，目中无人，性格乖张。 此刻站在顾曦面前求表扬的李竞，如同一只二哈！ 所有人都觉得太过魔幻了…… 这顾曦果然厉害，太厉害了！ 刚开始还完全不把顾曦放在眼里的一众老师，纷纷记着笔记，不想漏下一点。 至于什么板书，比起感化学生，激发学习兴趣，简直不值一提。 这堂课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大家纷纷感慨，要是能录下来就好了。 一下课，年轻胆大的老师把讲台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向顾曦取经。 “顾老师顾老师，我们班也有个特别难管的学生，你能给我支支招吗？” “对啊顾老师，您是怎么搞定那俩……那俩学生的？” 陆叙看着被“群攻”的顾曦，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 这个顾曦，有点东西。 第31章 解锁新攻略对象 文山高中出了个“牛逼”老师的消息不胫而走。 反应最大的就属九班学生的家长。 许骄被辞退以后, 班主任由语文老师暂代。 数学课，教研组谁有时间就谁去代课。 自从听说了教数学的顾曦非常牛逼，连杀人犯的儿子都教得明明白白的。 九班家长联名上书，要求顾曦做他们班的班主任, 教他们班数学。 李国政看着联名信, 倒没想到顾曦这么快就扭转了风评。 他把顾曦喊到办公室。 “你的意见呢？”李国政把联名信递给顾曦。 顾曦粗略看了个大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光教一个十班, 她就已经要在系统里用光这辈子的耐心了, 她也没有好为人师的癖好。 顾曦想着, 把十班带到高考结束，所有的攻略任务都做完，有个好身体, 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别人都羡慕老师有带薪的寒暑假，可这种每天起的比鸡早, 睡得比黄鼠狼还晚的日子, 天长地久也够受的。 上辈子, 她从来没对任何一个老师的辛苦感同身受过。 这回算是彻底理解了, 人休息不好，总是更容易暴躁。 那些老师能够用平常心看待学生，确实值得人尊敬。 顾曦说：“偶尔代代课还行, 当班主任就算了, 我没那能力。”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李国政没有听过顾曦讲课，那帮老师把顾曦传得神乎其神, 很是夸张。 他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不过总归是好的名声，对学校也有力。 李国政也没太细究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学期都进行到一半儿了, 要给九班找个教数学的新班主任，并没有那么容易。 九班经历过许骄事件，家长颇为难缠。 一般的老师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既然他们那么认可顾曦，李国政说：“这样吧，你给他们代到这学期结束，也用不了你多少时间，还有两个多月就放寒假。下学期也要升入高三了，我找个经验老道的老师带他们。” “你带两个班期间，我给你长一千块钱工资。” 见顾曦皱着眉头，怕她拒绝，李国政直接把话说死，“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是学校的安排。” “都安排了，还来问我意见做什么。”顾曦劈头盖脸地顶了回去。 “你！”李国政气得涨红了脸，这个顾曦总是不按规矩出牌，他还没办法怼回去。 偏偏顾曦还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问：“我怎么了我？” 你怎么了你？！李国政心说，你把我这个政教主任放在眼里过吗你？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本来是打算辞退顾曦，留下许骄的。 他的计划全盘都被打乱了，顾曦现在全市都出名。 要是他辞退了顾曦，怕是十班家长都要闹翻天。 眼看新教师考核在即，李康前几天还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嘴上说着是以李竞父亲的身份，不是教育局领导。可话里话外都在给他施压，说李竞这孩子因为顾曦有很大改观，顾曦这样用心的好老师不多了…… 李国政叹了口气，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说：“还有一件事，省会明城的老师申请交流学习，要来听你的课，你准备一下。” 顾曦：“这……”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我班学生不是演员，配合一节课还行，多了可就怕……”顾曦只说了一半儿。 李国政秒懂：“怕露馅是吧？” 他就说顾曦本是平平，根本不可能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明城的教师观摩他可以找个借口给回绝了。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李国政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曦却仿佛看不懂，还在坐在他面前。 “还有事？”李国政挑眉。 顾曦说：“其实九班的班主任，我有个合适的人选举荐。” “谁？” “许川。” 顾曦都把新门锁买好了，本打算让赵自豪去换，好拿2000元的尾款。 可那位叫许川的体育老师特别离谱，他一怒之下连门都换了个新的。 到手的尾款泡汤了，这口气顾曦不能忍。 她打听过，许川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城大学王牌专业毕业，还在海外读了研究生。 他第一学历就学的数学，这么硬的学历当个体育老师屈才了。 “许川啊。”李国政说，“我知道了，我等会还有个会。” 明着送客了。 等到顾曦离开后，李国政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如果说顾曦是他不愿意招惹的奇葩，那许川可是他惹都惹不起的存在。 这人是省教育厅亲派过来的老师，说好就教体育，不管行政不管班级。 年纪不大，学历打眼，也不知是那家送过来历练的“大少爷”。 饶是拒绝了李国政给九班当班主任的提议。 该带的课，顾曦还是得兢兢业业去上。 怎么说呢，她和九班学生的关系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以前九班和十班的气氛剑拔弩张。 尤其是篮球队的谷正他们，看她不顺眼。 现在十班自称是“亲妈”生的，还称九班是“领养”的。 九班学生整体素质要比十班好一些。 顾曦给他们讲课倒是不费力，下课还有不少学生围着她提问。 人群外围，一个格外瘦弱的女孩，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顾曦本能地觉得那女孩看她的目光，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别人都问完了，那女孩才缓缓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刚要开口问，上课铃已经响了。 顾曦只能抱着课本离开。 程雨柔紧紧攥着习题试卷。 是因为她曾经是许骄喜欢的学生，所以顾曦现在就怠慢她吗？ 她已经很努力了，连吃饭都匆匆忙忙，把全部时间用来学习。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努力就总是不被看见呢？ 明明前几次考试她进步了，妈妈的脸上多了很多笑容。 现在泄题的事情一出来，妈妈总骂她，说她根本就没有真才实学。 许老师说得对，都是因为顾曦，如果没有她，没有她举报许老师。 她的第一就是货真价实的了。 又到了顾曦给九班上数学课。 她有意测试一下九班学生数学真实水平。 就从系统里挑选了一套试卷复印了给学生们做。 答这套卷子的时候，程雨柔已经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她呵欠连连，很难集中注意力答题。 明明都是学过的题型，可这些题目里都有小小陷阱，她并没有发现。 很快她答完了卷子，志得意满交了试卷，想着这次的题目这么简单，她答的那么完美，应该能有个不错的分数，老妈也会满意的吧。 她的妈妈也是一名教师，只不过是教初中。 妈妈对她比对学生还要严格很多。 已经是高中的她，如果写数学题目画等号不用格尺，都会被骂。 妈妈对她学习成绩的在意，已经到了有些强迫症的地步。 她从小活在这种高压下，妈妈总会拿她和天才学霸做比较。 她在这种比较中，一点点被压垮，直至习惯了，把这种比较看做理所当然。 等待成绩的那几节课，程雨柔完全听不进去。 到了晚自习，顾曦抱着卷子来到九班。 这张卷子九班整体考得都不是很好。 她没有先下发试卷，而是把试卷的题目，一道道讲给学生们听。 她讲解的过程中发现程雨柔的脸色很是苍白，到最后也不知怎么，腮边挂着眼泪。 顾曦也没有多想，青春期的女孩子，情绪失控了也不再少数。 她每讲解一道题，程雨柔发现做错了，心里就多了一丝惊慌和难过。 直到最后她估算了一下分数，竟然没有及格。 等到卷子发下来，150分的卷子，她只考了88分。 鲜红的数字写在卷头，仿佛在无声嘲笑她是个废物。 那天放学，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走。 妈妈一定会骂她吧，那种骂没有脏字，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 晚自习过后，李竞他们又拼拼凑凑写了十张数学卷子，比起第一次正确率提高了不少。 约好了晚上找顾曦来学新英雄。 顾曦肚子比较饿，感冒只想吃点清淡的，就打算去校门口的粥铺喝碗粥，再回宿舍教他们。 她刚刚走出校门。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解锁第五名濒死攻略对象——程雨柔。” “What？” 顾曦有点错愕地看着程雨柔的卡牌。 这也可以？ “不是我的学生！” 系统提醒顾曦：“她现在也算是你的学生了。” 顾曦：…… 程雨柔现在的情绪颜色是非常暗沉的蓝色，极度沮丧。 顾曦记得这个女生期中考试是九班的第一名，这次数学卷没有及格。 落差是挺大的，看来找时间得好好安慰一下她，毕竟也是攻略对象之一。 “她为什么濒死？原著是什么情况？能说说不？”顾曦问系统。 原著里九班的学生都过得不错，很有出息，按理说不应该濒死。 系统说：“不能。” 没等顾曦吐槽系统。 它直接呼出面板，属于程雨柔的卡牌情绪颜色成了黑色。 那浓郁的黑色比当初蒋坤的还要黑。 “卧槽。”顾曦再也顾不上喝粥了，她得马上找到程雨柔。 这个时间，程雨柔已经放学回家了。 顾曦也来不及回办公室查找程雨柔的家庭住址。 系统趁机敲诈：“请问宿主是否开启系统导航，只要10进度值！” “开开开。” 顾曦摆手打车，补充说道，“给我扣宋景然的！” 第32章 找人 晚上十点, 校门口很难打车。 最早一波接送学生的出租车早都各自载着学生回家了。 文山网约车还不发达，顾曦下单快五分钟了，还没有车接单。 她急得嗓子直冒烟。 程雨柔家离学校并不近。 万一她来不及赶过去，没能成功拯救濒临死亡的程雨柔, 也许她也要跟着Game Over。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 校门口停下了一辆漆黑的路虎车。 车窗不紧不慢地放下，露出一张下颚线优越的侧脸。 自从陈睿远回了龙城, 就连出来买个夜宵这种事, 陆叙也要亲力亲为。 他开车在学校附近绕了一圈, 才十点，竟然只有几家店铺在营业。 好在校门口的这家粥铺，在店铺外摆了个小摊位, 方便过往学生打包宵夜，他可以省去下车的麻烦。 他的目光越过顾曦, 看向粥铺老板, “打包一碗海鲜粥。” 老板应声说好, 手脚麻利地打包了海鲜粥, 正要递给陆叙。 事急从权，顾曦也顾不得个人恩怨，从一边截胡, 对那老板说：“粥给我吧, 他是我的同事，我给他带过去。” 有人主动帮忙, 又是同事, 俊男美女，老板心中了然，乐得把粥交给顾曦帮拿。 顾曦接过粥, 三步并两步，冲着陆叙扬了扬手。 她焦急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迎上男人狐疑的视线，顾曦忙解释：“十万火急，人命关天，我打不着车了，相遇就是缘分，麻烦你载我一程，快往镜湖小区开。”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问号，路上我慢慢给你解释，拜托你先开车！” 顾曦焦急的样子不似作伪，大有他不开车就决不下车的架势。 陆叙从来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格，况且这些年他接触到的人，也不会有人像顾曦这般大胆，敢直接就上他的车。 他沉声说：“坐稳。” 陆叙一脚油门踩到底，刚系好安全带的顾曦心有余悸地抓着车门上的扶手。 他开车速度极快，几乎就是卡着超速线，于车流中穿行。 顾曦娇小的身躯就随着车身的一次次移向跟着摆动。 换个娇气的女孩子，怕不是早就在这剧烈的晃动中吐出来了。 等红灯的时候，陆叙余光瞟向顾曦。 女孩的脸色煞白，轻咬着嘴唇，陆叙竟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兴奋。 陆叙：？？ 顾曦太享受这一路飞车的过程了，陆叙的车技也太好了吧，速度极快，切换车道又稳又准。 简直就是个见缝插针的绣花大师！ 有这么个司机，为她节省出不少时间，多了拯救程雨柔的机会。 要不是她身体太糟糕了，这体验感还能更好。 顾曦也没想到陆叙看着跟个花瓶似的，车技这么好，能开出飚卡丁车的感觉来。 顾曦上辈子最喜欢极限运动，喜欢刺激。 她那时候身体素质极好，可以肆无忌惮游走在速度与激情当中。 重生以后，女主的身体仅限于在操场走圈，上楼不喘就已经是比较好的状态。 眼下坐在车上，恍惚中，两辈子好像重叠在了一起。 她曾经最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虽然这车不是她开的，可陆叙给了她这片刻虚假繁荣的假象，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健康倔强的高中生。 红灯转绿，顾曦回过神，忙不迭继续给陆叙指路。 陆叙初来文山，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镜湖小区又是相对来说比较老旧的小区。 他早就拿到了顾曦的资料，知道她到文山也不过就这大半年的时间，且平日里几乎都在学校，很少外出。 可看她一路指路的样子，竟然连一些犄角旮旯小路都一清二楚。 偏偏那些小路看似崎岖，还能刚好任由一辆车通过。 看来这顾曦也并没有她外表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单纯。 别的暂且不论，就凭她把许骄举报给纪委这件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不是谁都有绝地反击的勇气和能力。 陆叙：“说吧，到底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倒要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他大半夜出来当这一趟司机。 顾曦：“我的一个学生有生命危险，她家就在这个小区住。” 顾曦指了指前面的小区大门，“车开不进去的，停在那边就好了，谢谢你啊。” 她说着把海鲜粥递到陆叙手里，“粥还热着。” “你车技还行。” 就文山这个破路，他都开成这样了，就只是还行？ 文山高中的老师都是这么夸人的吗？ 顾曦压根没功夫去琢磨陆叙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丢一下句，“开得跟卡丁车似的。”就匆忙下了车。 陆叙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方向盘。 镜湖小区是老旧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只有一个小字名副其实。 只有四栋楼，黑黢黢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陆叙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一个摄像头。 这样的老破小，在龙城会被戏称为“宝藏小区”，是各大开发商争相竞争的开发对象，而在文山，却是随处可见。 夜深了，很多人都已经睡熟，四栋楼也没有几个亮灯的。 陆叙熄火下了车，迈着大长腿走进了小区。 顾曦好歹也是他弟弟的班主任，人又是他送过来的，万一出事他也有一份责任。 程雨柔家住在4号楼3单元的顶楼，顾曦下车后直奔她家而去。 她家很好认，这个时间点，整个4号楼就这么一家亮灯的。 顾曦直奔顶楼而去，和她前后脚走进这个单元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 她身体弱，走得慢了一点，落在中年女人后面。 那中年女人防备心很重，她跟得越紧，中年女人走得越快。 直到顾曦连呼带喘爬到顶楼，漆黑的楼道里忽然亮起一道光。 中年女人举着手机带的手电筒照着顾曦的眼睛，尖声质疑：“你跟着我干什么？平时都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单元的住户！” “我……”顾曦深呼吸一口气，“你住这户？是程雨柔的家长？” 中年女人眉心紧皱，即便对方说出了自己女儿的名字，她仍然没有放下戒备。 顾曦说：“我叫顾曦，是她们班的代课班主任。” 她本想说程雨柔现在可能有生命危险，可看着中年女人满脸戒备，话到嘴边，她也知道该迂回一下，能尽快进门确认程雨柔的安危，这才是关键。 顾曦：“雨柔最近学习压力大，我过来做个家访。” “原来是顾老师啊，我是雨柔的妈妈马淑香，咱们是同行，我在文山一中任教，教得也是数学。”马淑香早就听过顾曦的名头，能教出全省第一的学生来，成为名师也是指日可待了。 她懊恼自己的多疑和怠慢，连忙解释，“雨柔她爸去的早，我一个人带着她生活，戒备心重，小顾老师您别往心里去，快进屋来坐坐吧。” “雨柔这孩子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马淑香连忙打开防盗门，把顾曦让进屋，还热络地拿了拖鞋。 顾曦顾不上换拖鞋，三步并两步往屋子里唯一亮灯的卧室走过去。 马淑香也疾步跟过去，敲着那间房门，“雨柔，先别学了，出来吧，顾老师来咱们家家访呢。” 身为一名初中教师，马淑香特别能够理解顾曦的行为。 高中生有晚自习，下课比较晚，从文山高中赶都她们家，可不就得这个时间点了。 顾曦作为代课教师，对学生的状态这么上心这么关注，怪不得能教出全省第一来，可比之前的许骄强出不少。 只是也不知怎么了，她敲了两三下，素来听话的女儿都没来开门。 “这孩子……”马淑香一脸歉意地看向顾曦。 顾曦也顾不上寒暄，在雨柔妈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推开了程雨柔的卧室门。 程雨柔的卧室门并没有锁上，她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是里面哪有程雨柔的身影？ 马淑香大惊失色，“大半夜的，这孩子能去哪儿呢？” 部分高中生都配有手机，一来方便上网课，二来现在的孩子都离不开手机。 可程雨柔是个例外，马淑香就那一份教师工资，既要养活母女两人，还要照顾年迈的雨柔姥姥。 用起来难免捉襟见肘，她又怕程雨柔跟别的孩子一样沉迷手机游戏，就没给程雨柔买手机。 这时候程雨柔人不在，想联系都不知道怎么联系，马淑香的心当下就提了起来。 顾曦环视这间卧室，房间里除了床只有写字桌，正对着写字桌贴着高考倒计时。 她来不及探究为什么才上高二，就贴上了高考倒计时。 她大步流星走到了程雨柔的书桌前，那上面放着一张纸，鲜红的字体映入眼帘——遗书。 马淑香随后而至也看到了这封“遗书。” 红色的水笔，字迹清秀，上面多处有模糊的痕迹，看得出，她在写的时候有哭过。 顾曦连忙摸了摸，那痕迹还没有干透，“应该刚写完不久。” 马淑香慌了神。 程雨柔在遗书中写着，她的压力太大了，明明已经很努力，可成绩就是进步的很缓慢。 “妈，您总是不满足。” “我考了班级第一，您要我考年级第一。” “如果我考了年级第一，您是不是还要我考全市第一、全省第一？” “我的路永远都没有尽头，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可您的眼里只有成绩，从来都不关心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您说许老师作弊，我才考得好，可我真的付出了努力，无论我怎么跟您解释，你都不信。” “这次测验，我没及格。我都能猜到您会怎么说——您会说看吧，你果然就没有真本事，程雨柔你就是个废物，没有许老师泄题，你什么都不会！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您看到我大把大把掉的头发了吗？我才十七岁……” “或许吧，许老师说得对，一切都怪顾曦，如果不是她举报许老师，如果不是她今晚考了这张卷子，如果她没有来给我们代班主任……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还是那个名副其实的班级第一，您也会在看到成绩单的时候对我露出那么一点点的笑容。可惜，没有如果——就这样吧，我不配做您的女儿。” “程雨柔绝笔。” 泪痕没有干，程雨柔走不远，顾曦转身就要去找程雨柔。 马淑香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个用力，拽得她一个趔趄。 马淑香厉声说：“我说你怎么假好心大半夜来家访，雨柔没考好，你是不是批评她了？我跟你说，如果我女儿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顾曦很无语，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要先找到人吗？ 她没时间和马淑香辩解，只说：“咱们先找人，再耽误下去，您女儿可能真的会没命。” “你这是倒打一耙说我耽搁时间？”马淑香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曦，仿佛顾曦才是将她女儿逼到自杀的真凶，她扬起巴掌朝着顾曦光洁的脸蛋狠狠地抽了过去。 第33章 那是另外的价钱 马淑香的手悬在顾曦脸庞, 她被人牢牢地擎住了胳膊。 顾曦顺着那人修长的手指看过去，竟然是许川！ 他竟然没走还跟了过来？ “你谁啊？这不是你管闲事的地方，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淑香一腔怒火没处发泄，想打顾曦还被拦了一道, 憋闷得很。 她觑了一眼男人冷峻的脸庞, 被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不由打了个寒战。 骂骂咧咧的话憋了回去，过往阅历提醒着她, 眼前这个男人不好惹。 趁着这个空档, 顾曦转头就往楼上跑。 那封信上泪痕未干, 程雨柔走不了太远。 顾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顶楼的天台。 通往天台的楼梯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杂物上布满了灰尘。 一不小心，碰到杂物, 就沾了满手的灰。 顾曦想到了什么，刚要掏出手机来照明。 身后陆叙先她一步打开了手电筒, 照在了那些杂物上。 顾曦：“有手印。” “这个大小也符合程雨柔的年龄。”陆叙指了指通往天台的门, “她可能就在上面。” 马淑香一听说程雨柔可能在天台上, 立马冲了过去。 她一把推开铁门, 天台空空如也，程雨柔并没有在天台上，联想到杂物上的手印。 马淑香吓得脸色煞白, 赶紧跑到栏杆边, 朝着楼下看。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马淑香倒退一步, 额头上直冒冷汗。 她喃喃着：“她会去哪儿呢？” 顾曦和陆叙对视了一眼, 看样子程雨柔到过天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走了。 这小区附近有个镜湖，小区也因这个湖而命名。 陆叙：“我车就在楼下。” 他看向马淑香, “你来带路，去镜湖。” 马淑香这会儿到没再多说什么，一行三人急匆匆赶下楼。 为了方便给陆叙指路，顾曦把副驾驶让给马淑香坐。 她坐在后排，坐定后，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的学生……”顾曦刚要说，马淑香疯了一般探过身子企图去抢顾曦的手机。 马淑香喊道：“不，你不能报警！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从小胆子就小，你们也看到了，她上了天台也没有跳楼，青春期的孩子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说不定她只是心情不好。你这一报警，就得闹得沸沸扬扬，文山这地方小，会有多少人对雨柔指指点点？” 马淑香发飙动作幅度很大，顾曦怕她影响陆叙开车，连忙稳住她的情绪：“雨柔妈你先带路，别激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程雨柔。” “你保证不报警？” 顾曦快被气笑了，镜湖上有座横跨两岸的桥，若要寻死，必然会跑到桥栏杆外。 不报警没有专业的救援人员，万一程雨柔落水了，就会错失黄金救援时间。 但现在也不是和马淑香硬杠的时候，她满口应着，私下偷偷给报警中心发消息。 陆叙的车技一如既往地靠谱，夜深后，路面车本就不多，他开得更快。 小区离镜湖得也近，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还在车上，顾曦透过车窗远远看到桥栏杆上站着一个女孩子。 她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夜风吹得长发乱舞，正是程雨柔。 马淑香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还没出事就好，等把她拉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育她一顿，小小年纪，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都是惯的臭脾气！” 她说完，打开车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桥中央。 夜风呼啸，马淑香的咆哮声打破了这静谧的夜。 马淑香指着程雨柔破口大骂：“程雨柔，你赶紧给我下来，丢不丢人啊？大半夜的不好好写作业，干什么要死要活的？非得把我气死你才罢休吗？” 完了。顾曦听到这骂声，心里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系统面板上，程雨柔周身的黑色浓雾更加浓稠了。 程雨柔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瘦弱，她咬紧嘴唇，回望马淑香。 她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作业？呵呵……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程雨柔手里拿着那张不及格的试卷，粗暴地将那张试卷撕得粉碎，朝着湖水洒了下去。 碎纸片洋洋洒洒，如雪坠落。 马淑香瞪眼叉腰：“你长本事了，还敢撕卷子？你赶紧给我下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她的话，对程雨柔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顾曦恨不得能捂住马淑香的嘴，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程雨柔的身体摇摇欲坠，她本来就十分瘦弱，仿佛一阵风过，都会从那边沿上掉下去。 见程雨柔无动于衷，马淑香的脸色更加不爽，继续骂道：“你听到没？赶紧给我下来！我告诉你程雨柔，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些年，我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你……” “闭嘴！” “你说什么？” “我说你闭嘴！你，就是你，马淑香，你把嘴闭上！”程雨柔嗓音及其尖利地喊着，她痛苦地捂着耳朵摇着头，“你能不能让我有一刻的安宁？” 程雨柔苦笑抓狂，歇斯底里：“你不能！你只会说我，骂我，羞辱我！是！你是一个人把我带大，我应该感恩戴德，可我也是个人，我不是考分工具！是不是只有我从这里跳下去，我的世界才能安静下来？！” 程雨柔转回身，面朝湖水，伸开双臂，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这个画面如此熟悉，刺痛了顾曦的双眼。 上辈子，别人都嘲讽她是小三的女儿。 那时候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甚至也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人言可畏，尤其对于一个学生来说。 十七八岁正是自尊心最脆弱的时候，别人一句否定，会在心里无限放大。 后来她把自己圈禁在小世界里，从不对外人敞开心扉，只有在运动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快乐。 正是这种过来人的心情，才让她对程雨柔的情绪感同身受。 一直以来，顾曦以为她做这个半吊子班主任，还算及格。 最起码阴差阳错帮助十班学生提高了成绩，也开始逐渐给学生上课。 直到看到程雨柔写的遗书，她才发现当一名老师，只是关注学生的成绩和兴趣是远远不够的。 她深深自责，诚然程雨柔的原生家庭存在问题。 可作为程雨柔的班主任，如果当时看到程雨柔不及格的时候，能够及时发现她的情绪问题，也许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人在泥沼中，但凡有一双手可以拉她一把，就能向死而生。 顾曦上辈子就是个高中生，自以为对学生的心态了如指掌。 她刚答应李国政给九班学生代班主任那会儿，配班的语文老师王文静就隐晦地提醒过她。 说九班颇有几个很要强的学生，因为许骄泄题的事情，受了不小的打击。 当时她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王文静有些太过谨慎。 而现实如同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马淑香继续咆哮：“安静？翅膀还没硬，你就开始嫌弃我了？嫌我啰嗦，嫌我话多？可我是为了谁？你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我是没出息，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废物！我就不在这人世间给你丢人了，废物自然有废物的去处。”程雨柔最后一点期待都破灭了，她的心和她的人一样摇摇欲坠。 却在这时，有人打断了马淑香的咆哮。 夜风中，顾曦的喊声传进了耳边，她说：“人生从来就不止有考大学一条路！程雨柔，我知道你很努力！你每天都学到凌晨两三点，早上也比别人早一个小时到学校，别人做一套卷子，你做三四套，你的成绩就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太晚了。”程雨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份肯定和鼓励对她来说来得太晚了。 她没想到在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唯一肯定她的人竟然是她深深恨着的，最讨厌的老师——顾曦。 程雨柔踮起脚尖，以决绝的姿态，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顾曦跑上前，甚至来不及抓住她的衣角。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跨过桥栏杆就要跳下去救人。 她甚至忘记原主根本就不会游泳，那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程雨柔不能死！ 马淑香急得直跳脚，她不会游泳，怎么办？报警，可警察赶过来，她的雨柔早就没命了。 她心底有一万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拦着顾曦报警。 夜风里，求救声都变成了阵阵呜咽，四下无人，求救无门。 只有顾曦，那个身材娇小的老师，奋不顾身地爬上了栏杆。 就在顾曦打算跳入湖水的那一刻，有个人一把拉住了他。 陆叙把手机交给顾曦，“替我看好。” 说完，奋不顾身跳下了湖水当中。 文山的深秋，凉意入骨，冰冷的湖水早就没过了头顶。 在程雨柔失去意识之前，一双手牢牢地将她举起，带着她往湖岸边游去。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马淑香惊讶于警车来得之快。 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拨打报警电话，转瞬想到了什么，充满感激地看向了顾曦，“你还是报警了？” “嗯，发的信息。”顾曦不再理会马淑香，径直朝着警车走去。 她和警察交待清了情况，两名警察当即也跳入湖中。 有了两名警察加入以后，三人很顺利地把程雨柔救上岸。 120也及时赶到，幸亏文山地方不大，晚上街道也空旷，救护车载着母女二人直奔医院。 陆叙浑身都湿透了，还在往下滴水。 额头上的水顺着脸颊流过喉结，顾曦看得脸颊发热。 她垂头问：“那个……你车上有衣服或者毛毯之类的吗？” “后备箱。” 顾曦赶紧打开后备箱，一阵翻找，果然有条毛毯。 她连忙拿过来，替陆叙披在肩膀上。 陆叙太高了，一米八几的个子，腿长就逆天。 顾曦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今天多亏了你。” 顾曦难得良心发现，“那两千块钱，我会还给你的。” “两千？”陆叙挑眉，“那是另外的价钱。” 第34章 普通同事 顾曦：…… 顾曦：“另外的价钱, 那你得找另外的人算，你救的可是程雨柔。” 又不是她顾曦，凭啥还问她要钱。 关键是她现在太穷了，否则也不会厚着脸皮搞出门锁事件来！ 陆叙问：“你会游泳？” “当然……”顾曦上辈子蝶泳、蛙泳、仰泳都精通, 这辈子就——“不会。” 陆叙扬起眉梢, “程雨柔跳湖，你打算眼睁睁站在岸上看着？” “当然没有！” 把她顾曦想成什么人了？ 她好歹也算是程雨柔半个班主任, 程雨柔还是她的攻略对象。 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这样。”陆叙伸出手来, “我这一跳, 可不光救了程雨柔。” 顾曦：…… 靠！这也太腹黑了，顾曦回答每个问题都是想当然，没有过脑子, 哪成想陆叙在这等着她呢。 她不会游泳，又必要救程雨柔。 陆叙救了程雨柔, 还真是约等于救了她！ 穿书以后, 素来伶牙俐齿、所向无敌、连李国政都不怕的顾曦, 第一次栽了跟头。 顾曦嘴硬：“就算有我一份, 你也不用这么猴急要钱吧。” 陆叙嘴角略有些扬起，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手机。” 顾曦：“就这么迫不及待扫码？” 陆叙指了指顾曦手里的手机,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原来是她顾曦小人之心了, 小丑竟然是她自己，淦！ 把手机丢给了陆叙, 顾曦转头兀自走, 她没脸再坐人家的车。 关键是陆叙身上还湿着，他那衣服湿透以后紧紧贴在身上，把他那身材勾勒的丝毫毕现。 就他那个宽肩窄腰, 小小一条毛毯根本就挡不住什么。 再说陆叙一个体育老师，跟到这里，可以说程雨柔事件后续怎么处理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顾曦却不行，系统画面上，程雨柔的卡牌仍旧被浓重的黑色笼罩着。 她还没有脱离濒死的状态。 不管是出于代班主任的身份，还是出于系统任务的原因，顾曦还得跑一趟医院。 夜风凌冽，当时走得急，顾曦没有穿外套。 她抱起双臂，往大路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企图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叫个网约车。 身后缓缓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黑色路虎车用乌龟爬般的速度与她并行。 男人放下车窗，“上来。” 顾曦摇摇头，真心实意地说：“不了，坐不起。” 秋夜露重，顾曦的鼻尖都冻得通红，说话的时候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文山治安很一般，夜深人静，镜湖幽僻，这地方绝不像是会有出租车过来的样子。 陆叙说：“今晚免费，上来吧。” 顾曦倒也不矫情，免费车，不坐白不坐，堂而皇之地坐在副驾驶上。 “文山中心医院你能找得到吧？” “它能找得到。”陆叙开了手机导航。 他身上湿冷，顾曦也冻得不轻。 陆叙把车里的暖风开到最大。 顾曦在这暖意中，身体渐渐也跟着放松下来。 两个人一旦安静下来，密闭空间就显得有些尴尬。 顾曦说：“那个，放点音乐？” 陆叙看了顾曦一眼，倒是很自来熟，抱着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的心态，便应允了，任由顾曦鼓捣车载音响。 顾曦连上了手机蓝牙，车内有音乐流淌，免得两个人尬聊尴尬。 她有心趁着赶路眯一会儿，后面还有得熬。 陆叙却偏拉着她问些有的没的。 “徐亚洲这个学生你怎么看？” “你说眼镜啊。” 会问起徐亚洲对她来说也不稀奇，谁不好奇徐亚洲呢？ 学校里对徐亚洲好奇的大有人在，不少老师逮着顾曦就要拉着她感慨一下天降紫微星。 徐亚洲——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学神，是他们文山高中百年不出的牌面！ “眼镜？”陆叙问。 顾曦：“就绰号，他戴眼镜嘛。” “别看他少年老成，聪明沉稳，看上去无坚不摧，其实内心里还是个孩子。” 陆叙还是第一次相识的人口中，听到关于他弟弟的评价。 这看法和陈睿远采集到的信息，相差不小。 他静静聆听着顾曦的描述，从中了解到弟弟不为人知的一面。 顾曦说：“孩子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伤了很难愈合。” 陆叙：“我听说他亲生父母来寻亲了，他不肯见。” 这件事瞒也瞒不住，不少任教老师都知道。 顾曦颔首，“他本来满心期待和家人碰面，可惜他那个哥哥太傲慢了，派了个助理来见他，换了是谁不生气呢？一腔热情，扑了个空。” 陆叙莫名有种被人点名的羞耻感，忍不住辩解：“也许他哥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什么事情能大过多年未见的亲弟弟？” 顾曦打抱不平：“有钱人就这种臭脾气呗，眼镜认亲这件事，在那所谓哥哥眼里，指不定想成什么阴谋诡计呢。” 陆叙：……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顾曦真相了。 车停在医院急诊部大门口，顾曦指了指放在风挡上的海鲜粥，“都冷了。” 她莞尔道：“这个我还请得起，包赔，回头给你买一碗。”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像是坐了霸王车般落荒而逃，生怕身后的男人再问她要另外的价钱。 直到顾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陆叙上扬的嘴角又抿成了没有温度的直线。 整座城市都在熟睡当中，只有急诊室还灯火通明。 程雨柔落水后被及时救上岸，120送诊也非常及时，抢救过后，已经转入ICU观察。 顾曦赶到的时候，警察正在给马淑香取笔录。 面对警察，马淑香说话也少了几分气势，言谈间多了几分哀求。 “雨柔脸皮薄，这件事麻烦能不能请你们保密，不要外传。” 警察说：“这个你放心，我们本来就有义务保密。” 马淑香稍微安心了些，抬眼看见顾曦，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她身边。 “小顾老师，对不住了，今天我口不择言，冒犯了你，还差点对你动手，我……” 今天的事情，她差点就犯下大错。 如果不是陆叙拦着，她那一巴掌真打下去，只要顾曦追求起来，她最少也要被派出所处于治安处罚，而且要是那时候争执起来，耽搁了时间，说不定就救不回程雨柔了。 幸亏顾曦当时没有计较，她一门心思都是程雨柔的安危。 对比看来，反而是她这个年长了二十多岁的亲妈不懂事，遇事不够冷静。 马淑香情绪很是激动，说着就要冲顾曦下跪。 顾曦连忙扶起马淑香。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马淑香也是个可怜的人，她们一家三口本来和和美美，她又是文山实验初中的骨干教师，本来升职在望，天降横祸，她爱人在工地监工的时候被高空坠物砸死了。 工地负责人跑路，直到现在也没有追到。 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没有改嫁，一个人既要照顾程雨柔，又要照顾年迈的母亲，可谓心力憔悴。 顾曦见她情绪大起大落很难控制，心理状况也让人担忧。 她便拉着马淑香走到一旁，“咱们是同行，我就不兜圈子了。” “雨柔是个努力的学生，之前的事情，确实是你误会她了。”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顾曦艰难地开口，“其实，现在看心理医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 “只有你的状态调整好了，雨柔才能好起来。你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情绪是会互相影响的。言传身教，你是有经验的教师，自然比我懂。” 马淑香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反驳，终了还是闭上了嘴巴。 谁愿意承认自己有心里问题呢？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一个拥有心理问题的人，怎么教书育人？ 不说别的，光是她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传出去，学校分分钟也会辞退她的吧。 她这些年没有什么存款，还拿什么供程雨柔上大学，那什么给年迈的母亲打胰岛素做透析？ 马淑香知道顾曦说得很中肯，只她万不能承认这件事。 她含混地说着：“今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平时我也不这样的。” 两人正聊着，医生走了过来。 急诊大夫见过太多类似程雨柔这样的病人，只她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求死的心这么坚决。 医生说：“除了落水对肺部造成伤害，我们在抢救的过程中还发现患者服用了安眠药。” “安眠药？”马淑香震惊地看向了医生。 “还好剂量不大，我们已经给她做了洗胃处理，她现在的心里状况非常脆弱，急诊这边只能治疗她的身体，不能治疗心理问题，我建议等她从ICU出来以后，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看一看。” 马淑香面如死灰，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 写遗书、吃药，上天台，跳湖……她的女儿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和这个世界告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倾尽所有去培养，去教育，最终女儿那么恨她。 难道真像顾曦所说，她病了？ 她给女儿的爱是病态且狭隘的，才会导致今时今日这一幕幕？ 马淑香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塑，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久久无言。 顾曦坐在ICU外的冰冷的长椅上，垂眸沉思，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请问哪位是顾曦？” “我就是。” “小姑娘是你呀！”来人是校门口那家粥铺的老板，他提着一个大大的泡沫箱子，见是熟客，咧嘴笑道，“你男朋友让我给你送粥过来，他给我加了钱，让我骑快点，你看这粥还热着呢。” “男朋友？”顾曦被这三个字吓得跳脚。 粥铺老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就今天开路虎的那个，他这么关心你，不是你男朋友吗？” 顾曦：…… “那是我同事，普通同事！” “嗯嗯同事同事，普通同事。”粥铺老板满口应着，心想里却想啥同事关系这么铁，大半夜花巨资加急送粥，这样的同事，他也想要一沓好嘛。 粥送到了，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顾曦打开大大的泡沫箱里，里面只有一份蔬菜粥，显然没有带马淑香的那一份。 她不太理解许川的脑回路，看上去不是个会关心别人的人，为什么会让老板跑来给她送一碗粥呢？ 事反常必有妖，顾曦把那碗粥推远了一点，可架不住这粥的香气，在这寒冷的午夜太过诱人。 暖暖的白粥下肚，驱散了夜的寒凉，肚子舒服了，人也跟着舒坦不少。 天蒙蒙亮的时候，护士通知程雨柔醒了，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去。 不过一夜光景，马淑香仿佛老了十岁。 当顾曦和马淑香一同赶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程雨柔正和护士发脾气。 她瞥见病房门口的二人，尖声喊道，“你走，我不想见你！” 第35章 一模一样…… 程雨柔说的是不想见你, 而不是你们。 马淑香想当然地以为程雨柔不相见的人是顾曦，她满脸歉意地对顾曦说：“雨柔刚才醒过来，受不了刺激，要不小顾老师, 你看……” 不等顾曦张口, 程雨柔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不想见你。” 马淑香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眼里的怒火转瞬变成了悔意, 红了眼眶。 她转身的动作十分缓慢。 马淑香背对着顾曦和程雨柔, 缓缓地走出了病房，她把病房门从外面关上，那动作很轻很轻。 程雨柔情况特殊, 情绪也不稳定，医院给她安排了单独的病房。 这间病房的窗子焊着防护栏, 床头柜也都包着柔软的防撞条。 顾曦一夜未眠, 本就身体虚弱的她, 脸上早已写满了疲惫。 程雨柔挣扎着坐起身, 试图自己摇动床板。 顾曦连忙上前帮忙把床板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程雨柔的声音较之前平静了一些，她自嘲般开口：“你很看不起我吧。” “没有活着的勇气，却也没能死成。” 顾曦却摇摇头。 程雨柔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 自从她爸爸意外去世, 她妈妈就像是个双面人。 白天在学校，她是兢兢业业的好老师, 对学生和颜悦色, 尽职负责。 晚上回到家，她也是尽全力照顾家庭，不管再忙再累, 从没有让程雨柔对付过一顿饭。 唯独在学习这件事上，马淑香对程雨柔有种近乎于强迫的执念。 一旦没考好，就如同瞬间点燃的炮仗，马淑香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对她咆哮，冲她吼叫，扯着她的衣服领子让她罚站…… 程雨柔也因此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看脸色。 但凡没考好，只要马淑香撂脸子，她就会主动承认错误，惩罚性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加倍刷题。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抢在她妈发飙前，让狂风暴雨变成毛毛细雨。 程雨柔此刻也正观察着顾曦，她发现顾曦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的一些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师。 就比如此刻，明明该不安羞愧的是她程雨柔。 顾曦却靠在窗台边，骨节明晰的手指不停地扣着墙，看上去比她还紧张。 程雨柔像是窥探到了什么小秘密似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曦。 在这灼热的目光中，顾曦下了很大决心。 她不懂怎么安慰人，上辈子她也没有太多同龄的朋友，即便有也和她一样作天作地。 她更不懂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没办法从专业的角度去开解程雨柔。 她只能撕裂自己已经结痂的伤疤，将相同的伤口摊开来，让程雨柔知道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活得不如意。 顾曦说：“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在你这样的年纪。” 程雨柔错愕地看向顾曦。 其实她在九班，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十班学生欺负顾曦性子软糯，还给她起绰号。 只是后来看到顾曦一点点扭转了学生们对她的印象，她下意识地以为顾曦是那种拥有幸福家庭的人。 顾曦远眺窗外，背对着程雨柔，缓缓道来：“你知道被全校学生指指点点的滋味吗？你知道至亲被骂却无力反驳的难受吗？你知道被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骂狐狸精的感觉吗？” 程雨柔一脸错愕地看着顾曦。 顾曦微微笑道：“我知道。” 她语气平静地讲述着上辈子的过往，隔了两辈子，曾经的痛楚仍然历历在目。 顾曦抹掉一些相关的信息，只把在身在其中的痛苦和所受到的折磨讲给程雨柔听。 随着她的描述，程雨柔紧紧地抓着床单。 听到气恼的地方，她也跟着义愤填膺，听到痛苦的地方，她柔声道：“想不到你经历的远比我更要残酷。可你……挺过来了？” “嗯，你得相信没有熬不过去的坎儿。” 程雨柔问：“可面对那么多质疑的声音，你是怎么开解自己的？” “就把它们都当成屁，放了。” “屁？”程雨柔被顾曦坦然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来。 怎么会有老师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啊，可顾曦真的说出来，她又觉得这确实是顾曦能做出来的事儿。 顾老师好像确实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 说她有点离经叛道，她好像做得又确实是一个老师应该做得的事情。 若真拿顾曦和曾经教过她的老师相对比，顾曦又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不够传统。 “别人的评价不就像个屁么，响的时候没有存在感，悄无声息的时候惊艳所有人。别太当回事，臭一阵，风过就会散。” 程雨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又难过起来，“可我妈不是别人，她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人，我做不到连她的评价也无视。” 她学习上一直很拼，因为压力大太过紧张，考试发挥不出真实的水平。 这也导致她前几次考试都很一般，班上也有人会说她是死读书的那种，起早贪黑，成绩也上不去。 同学这样说，她只是难过一阵子。 唯有马淑香，她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子，轻飘飘的一句，就连血带皮，疼到心坎儿上。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程雨柔的头埋在膝盖上，“我好像没办法和她和解了，我不能原谅她。” 顾曦轻轻地拍着程雨柔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儿。 她说：“没关系，我来不是当说客的，也没有带着一定要让你们母女和好的KPI。” “与其说和你母亲和解，倒不如说和你自己和解。” 程雨柔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顾曦，“和我自己和解？” “对。”顾曦笃定地望着程雨柔的双眼，“要相信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要相信你配的起所有的好。” “而且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向你道歉。” 程雨柔不明所以地看向顾曦，一般出了这种“麻烦”，不相干的人不都应该避之不及吗？顾曦为什么还逆流而上？ 顾曦诚恳而郑重地站起身说：“作为你的班主任，我应该早点关注到你的情况，帮你解决问题的，这是我的疏忽，对不起，程雨柔。” 程雨柔愣在原地，从小到大，她从未从“大人”口中听过一句道歉的话。 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顾曦如此郑重地向她道歉。 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而过，其实从始至终，顾曦何错之有？ 她甚至完全可以不趟这浑水的。 程雨柔不敢去想，如果昨晚顾曦和许川没有赶到，等待她的结局会是什么？ 在情绪极度崩溃的时候，她求死的心如此坚决。 冷静下来还会怕，确切地说，昨晚当她站在高高的天台向下望去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过害怕和后悔。 那么高摔下去一定会很疼，她怕疼，更怕万一摔不死落下个残疾，这才转而又去了镜湖。 程雨柔从没有哭得这么歇斯底里，她的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不住地涌出。 她有太多的委屈，从前无从释放，无从发泄。 因为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偏爱的孩子，她不敢也不能不懂事，只能憋在心里。 直到那些委屈发烂发臭变成毒瘤，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她哭得肆意，是因为她知道，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将她的情绪牢牢“接住”。 许久，程雨柔渐渐平静了下来，只肩膀还在微微抽动着。 她双眼都哭肿了，抽抽搭搭地说：“顾老师，我这样还能回去上学吗？” “怎么不能？”顾曦说，“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可我……”程雨柔欲言又止。 顾曦：“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妈妈了？” 昨晚，母女二人说了很多刺伤彼此的话。 程雨柔本性还是偏内向不善于表达情感的。 程雨柔说：“我暂时不想回家，顾老师，你能帮我申请住校吗？” 怕顾曦不同意，程雨柔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我会听医生的话，去治疗。” 系统面板里，程雨柔卡牌的黑色也确实消失了。 顾曦沉吟片刻，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也不是当初一时意气就要给蒋坤割胆的那个顾曦了。 她说：“这样，我去和你妈妈沟通一下吧。” 程雨柔想要住校，还需要监护人同意。 顾曦走出病房的时候，马淑香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腮边挂着泪痕。 见顾曦出来，连忙一把抹掉，关切地问：“雨柔她怎么样？” “好多了。” “她……还是不想见我吗？”马淑香小心翼翼地问，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吵到病房内的程雨柔。 顾曦说：“再给她点时间吧，让她冷静冷静，她身体上问题不大，心理这块需要找个专业的医生疗愈。” 马淑香叹了口气，文山地方小，专业的心理医生凤毛麟角。 不过，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就算再难找，就算要花光积蓄，她也不会吝啬付出。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放弃疗愈程雨柔。 马淑香：“我们会积极治疗的，小顾老师你放心吧。” 顾曦：“对了，雨柔刚刚说想申请住校。” “住校？” 马淑香摇头，急匆匆地否定，“不行，她不行的。” “雨柔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生活，她不会洗衣服，连袜子都没自己洗过。她怎么照顾好自己？晚上踢被子了怎么办……” 顾曦打断了马淑香的话，“程雨柔十七岁了，她不是七岁。”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马淑香，“她得学会照顾好自己，那是她的功课。” “而你，抛开雨柔妈和马老师的身份，你还是马淑香，你也需要做回自己，这是你的功课。” 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马淑香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去和雨柔聊聊吧。”顾曦鼓励着她。 马淑香步履蹒跚地走到病房门口，轻轻地敲门，喊出那一声“雨柔”的时候，她再度哽咽。 程雨柔虽然没有让她进屋，却也没再尖叫。 母女二人隔着病房的门，说着住校的事情。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好歹也在沟通了。 程雨柔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还需要在医院调理两天。 顾曦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睡下，才回学校。 没来得及吃饭，连口水也没喝上，就匆匆赶到教室去上晚自习。 可哪知一回教室，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嗷嗷叫唤。 李竞狂呼：“顾老师你可回来了，许老师和眼镜在battle！” “许老师？许川？” 李竞：“是啊，这不不数学课你不在，他就来了。” 她就一天不在学校，许川竟然鸠占鹊巢了？ 从李竞他们的描述中，顾曦很快就弄清了状况。 上午，十班有她的数学课，她那会儿在医院。 许川就自顾自来了教室。 从来都是主科老师占用体育课，这还是头一遭，有体育老师来占数学课的！ 堪称整个文山高中史上头一遭！ 十班学生当时就沸腾了，他们想象中体育老师又会带着他们满场打篮球。 然而现实中却是——体育老师往讲台前一站。 陆叙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副金丝眼镜，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他看着讲台下一双双激动的眼睛，波澜不惊地说：“这节课，咱们数体结合。” “规则是这样，我提问，你们答不上，你们接受惩罚。” “你们提问，我答不出，我接受惩罚。” 李竞说：“顾老师，你不知道他当时那语气有多欠……扁，再说我们这边还有眼镜，也没在怕的，玩嘛，要玩就玩个大的，大家一致通过就同意了，结果……” 结果不用李竞说，顾曦也可猜到了。 她环视教室，赵自豪他们好几个学生累得气喘吁吁趴在桌子上。 “他罚你们跑圈了？” 李竞颔首：“十圈。” “十圈？”这个运动量对于一些不常运动的学生来说也太多了。 在顾曦看来，这不就是趁着她不在，欺负她的学生吗？ “你刚说眼镜再和他battle？他们现在在哪儿？” 李竞撇撇嘴，“他问了眼镜一到物理题，眼镜没答上，出去做引体向上了。” 顾曦：…… 好家伙，就眼镜那个弱鸡样子，没比她强多少，许川竟然罚他做引体向上？ 顾曦安抚好一屋子的学生，急匆匆就往操场赶。 果不其然，单杆边，素来从容的徐亚洲龇牙咧嘴。 陆叙则没事人似的把玩着计数器，丝毫不放水地提醒着，“再来，还有十个。” 她人都到了，竟然视她如空气？ 顾曦抱胸挑眉，“我没记错的话，这节是数学课吧？就不劳烦许老师了。” “嗯。”陆叙颔首，他说着抬腿竟然走了。 顾曦看着还在跟单杠较劲的眼镜，“他都走了，你快下来吧。” “不。”眼镜倔强地说，“还有九个。” 顾曦：…… 怎么回事，才一天的时间，她的学生怎么都好似被洗脑了。 这许川给眼镜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能让不爱运动的眼镜主动做引体向上…… 顾曦生怕他有什么运动损伤，在旁边静静地守着，又怕眼镜觉得丢面子，这个守着的剧烈还不能太近。 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镜总算做完了引体向上，最后满头大汗地靠着单杠边上。 顾曦：“这么拼？” 眼镜点点头，“许老师说，如果我每天做二十个引体向上，他就给我讲三十分钟天体物理。” 顾曦：？？ 眼镜：“他很强。” 靠，能被眼镜认可，看来这个许川有点东西。 晚自习放学，好巧不巧，狭路再相逢。 顾曦在走廊里遇到了陆叙。 顾曦先一步拦住陆叙，口气不善，“什么时候我班学生物理成了体育老师教呢？” “数学老师都能教篮球，体育老师不能教物理？”陆叙佯装委屈，“难道说只需顾老师舟山放火，不许别人夜晚点灯？” 陆叙倒打一耙：“顾老师，好霸道。” 玩阴阳怪气谁不会啊，顾曦自问上辈子也是行家里手。 顾曦拱手称是：“论霸道，我在许老师面前班门弄斧。” 来文山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文绉绉的讽刺人，她倒是学得很快。 她觉得不过瘾，还打算再说几句，忽然发觉了自己的异样。 从教室走回宿舍，一口气上了五层楼，她竟然没怎么喘？ 奇怪了，以往肯定都要出很多汗的，何况昨天休息的还不好。 顾曦当下呼出系统面板，只见属于程雨柔的任务进度条赫然变成了金黄色，完成进度也成了百分之百。 程雨柔还在医院，她的任务进度却完成了。 顾曦有一肚子疑问，迫不及待要和系统交流。 她也顾不上和陆叙撕逼了，转头就往宿舍走。 有多久了，她没有体验过这种正常身体的感觉。 “系统，系统，快出来。”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攻略任务拯救濒死学生程雨柔，攻略进度整体完成度——1/7。” “就这？”顾旭不解，“程雨柔现在还在医院，她的心理问题还没有彻底治好。” 系统：“系统检测到她没有求死的心，属于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至于她后继的恢复情况，不再系统的考核范围。” “那也就是说，其他也一样，我只要接触他们的死亡危机，就算完成任务了呗？” 系统：“这样说也没错。” “完成任务总得有奖励吧。” 系统：“那是自然。” 顾曦眼前的画面一转，赫然出现一张属于她的图片。 系统说：“头颈、双手、双臂、上背部、下背部、双腿、双脚……每完成一项任务，宿主都可以从中选择一个部位，这个部分被系统治愈后，将永久解除渐冻情况，简单说，下次你再发病，这部位不会发作，直到你完成了全部任务，你的身体将无异于正常人，确切地说，会比一般人还要好，系统改造过的身体会更强劲。” 顾曦问：“那我刚才感觉到浑身都特别松快，那是……” “那你解锁的商城新功能，暂时性恢复身体机能，给你试用的。” 也就是说，下次再想体验这种感觉，就要花进度条了。 宋景然的进度条真的被扣了百分之十。 她终于发现了这个隐藏任务的妙用，宋景然成了不可不扣的刷分宝宝。 反正他那进度，只要不搭理他，或者骂骂他，就猛涨。 不管怎么说，能够治疗一个身体部位，对于顾曦来说都是喜大普奔的事情。 她选择了双脚，起码再有什么事，不耽误走路。 这些攻略目标都有濒死的危险，她起码要有能力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及时赶到。 想到程雨柔的病，顾曦问，“学习系统，能学习心理学吗？” “当然。”系统的语气带着一丝骄傲，“心理学不是基础学科，学习心理学要求达到数语外、理化生、政史地全部满级。” “告辞！” 这一圈学下来，程雨柔都得高中毕业了……这个坑爹的学习系统压根指望不上。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的学校是有心理辅导老师，也不知道文山实验高中有没有。 刚好程雨柔住校，学校要是有心理辅导老师，治疗起来也更方便。 顾曦连忙翻开教职工群聊，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位心理老师，这位老师拥有一间单独咨询教室，就在教学楼三楼。 她决定明天去见见这位老师。 这晚，系统为她修复双脚，她早早就睡下了。 走廊那边的陆叙却在接受来自叶婉如的灵魂拷问：“乐乐今天怎么样？吃的多吗？心情看起来呢？” 陆叙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叶婉如说：“文山太小了，乐乐每天学习那么累，连个娱乐放松的场所都没有。” “阿叙，我听说那边有个金钻商场不是很景气，要不你把那门店拿到手，咱们改成一个大型游乐场怎么样？这样乐乐学累了，就有个放松的地方。你们小时候玩的那些什么冰球、冰壶、卡丁车，乐乐都没玩过。” “还有……” 叶婉如絮絮叨叨，陆叙觉得这样下去，整个文山政府都要感谢他妈。 但凡文山比不过大城市的地方，叶婉如都要奋起建设。 211宿舍，赵自豪过来给眼镜送风油精。 眼镜不爱运动，连着做了二十多个引体向上，浑身酸疼。 他过去的时候，眼镜正和一个大纸箱子做对抗。 赵自豪：“这么大，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叶婉如送给眼镜的大纸箱子，他一直没拆开，抱着回来的时候，感受那重量好像是衣服一类的。 眼镜的衣服都是养父母买的，很粗糙，洗的都起球了，运动的时候还有静电。 他胳膊疼的抬不起来，龇牙咧嘴地拆箱子。 赵自豪热心肠，连忙接过剪子帮忙。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满满一箱子的衣服。 只是…… 帮忙拆报告的赵自豪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眼镜，这些衣服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就和许川老师的……不能说是完全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第36章 萌芽 眼镜很是淡定, “这种运动卫衣，大同小异。” “也是，男装本来就这几样，不像女装, 光裙子就长裙、短裙、百褶裙一堆杂七杂八的。”赵自豪自然而然换了话题, 帮眼镜抹上风油精，替他揉了几下手臂。 回到宿舍后, 赵自豪才掏出手机, 衣服品牌他早已熟记于心。 对着搜索框输入那一串英文字母, 很快就跳转到一个高大上的网页。 好家伙，这衣服竟然是个小众高定品牌，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种, 在文山这种地方撞衫几率基本为零。 没想到眼镜亲生父母的品味和他们新来的体育老师竟然一样。 自从许川来了他们学校，□□十班常年肚子疼不出屋上体育课的女生们竟然整整齐齐都不疼了。 就连眼镜这种万年不运动的学神, 也开始引体向上了。 班里的风气在不知不觉中, 有了变化。 就连李竞……赵自豪转过身, 看他叼着笔跟数学卷子较劲儿的样子。 这一切的变化, 都是从顾曦闯进他们宿舍以后发生的。 包括他自己，上次换门锁赚了一千块，这段时间不用为生计发愁, 也把落下的功课补了不少。 文山高中隔了两条街, 有间叫向日葵的音乐酒吧，向海他们乐队就在这里演出。 向日葵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最近每个周末顾客都爆满。 不少人慕名而来, 都为了向海乐队的新主唱。 新主唱人狠话不多，每个周末登台，会唱满两个整场。 他从来不和顾客互动, 就站在台上，或冷酷狠厉或激扬张狂。 不管是他微闭双眸，还是眼神决绝，台下总是响起女孩子的欢呼和尖叫。 与生俱来的少年感和他线条分明的腹肌带来的反差，让人沉沦。 “蒋蒋，蒋蒋！” 不少人拿着荧光棒，喊着蒋坤的名字。 每当看到这一幕，向海就忍不住回想当初。 蒋坤唱的那首《17》被老板发到了群里去，那群里有不少音乐制作人。 他们看来很燃的一首歌，在所谓专业人士眼中，却成了充满瑕疵的作品。 【歌词还是单薄了一些，没什么共鸣。】 【曲子也不行，这节奏都烂大街了。】 【他唱歌就用嗓子喊，没学过声乐吧？】 【这么喊对嗓子可不好，唱不了几年，走不远。】 【脸倒是长得不错，有没有兴趣考虑当爱豆，我是认识不错的经济公司。】 老板一阵无语，他也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只好把手机递给向海看。 向海当即“呸”了一口，说，“这群人没眼光，一个视频而已，他们也没来过现场，根本不知道我们坤儿的现场有多燃！” 他毕竟还龙漂过一阵子，知道乐手这个圈子，很少有人捧着说，毕竟都有竞争关系，又都拿real当标杆，好像说几句夸奖别的乐手的话，就不real虚伪做作了。 向海不服气，转头把那段视频发到了短视频网站上。 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 没想到还真被他歪打正着了，那段视频很快就火了，成了热门视频，点赞过万、过十万、到现在已经有百万点赞，不少人纷纷给他留言，问视频里的酷哥哥是谁。 向日葵老板顺势引流，丢出酒吧地址，当晚就有不少同城粉丝赶过来看热闹。 现在视频平台，见光死的太多了。 视频什么都能P，腿能拉长，腰能推细，皮肤更是一键磨皮，比鸡蛋白还滑嫩。 直到见了真人，粉丝才感慨太失真了。 蒋坤的视频确实失真了，不过不是P好看了，而是完全没有拍出他本人的酷。 视频里的蒋坤已经很优越了，本人比视频好看一百倍！ 比起他本人来，那视频完全就是全损画质，全损音效！ 他的气场在现场的人更能直观地感受到。 少年身上有股笃定，往台上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因为蒋坤只在周末演出，导致周末的向日葵一位难求，反衬着别的大酒吧晚上冷冷清清。 这个周末，蒋坤写了一首新歌，放学后打算提早过去排练。 文山高中的作息是5.5+1.5，每个周六半天课，周日休全天。 他走的急，把歌词落在了教室，想起来回去取的时候，熙熙攘攘的校园里，学生基本都走空了，只有住宿生还在校园里游荡。 整栋教学楼安安静静，声音稍微大一点就显得格外清晰。 蒋坤走到三楼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顾曦。 他抬头看向声源处，是心理辅导室那边。 蒋坤没有上楼，亦没有走过去，他只是静默地站在楼梯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心理辅导室的门。 心理辅导员今年三十出头，梳着个大背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顾曦：“顾曦是吧？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给你学生做心理辅导，我和学校商定好的条件就是每周过来一趟，给学生做做群体辅导，并不包括单人咨询。” 他不耐烦地看着手表，“除了你们学校，我还兼了好几所学校的差事，好不容易周末了，我也想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呢。” 顾曦很无语，所谓的群体辅导根本就是幌子，她穿过来这么久，就没见这老师给学生做过一次辅导。 她本还想着，等程雨柔出院住校后，找这位老师好好从专业的角度开解疗愈程雨柔。 没想到这所谓的心理辅导室就是个空壳子。 心里辅导老师空有证书，有资质，根本就没有治疗学生的打算。 见顾曦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那老师叹了口气，“不是我说，这种事，别人巴不得不沾上，你怎么还顶风上？心里有问题的学生让家长领回去想办法就是了，在学校能看出个什么来？万一被别的学生瞧见了，有什么风言风语，反而对恢复情绪不利。” 其实他刚到文山高中兼职做这个心理辅导老师的时候，也是有一腔抱负的。 青春期的孩子，容易钻牛角尖。 那会儿不是没有人过来咨询，他也尽心用自己的专业去疗愈那些学生。 学生还小，口口相传，到最后就传成了某某同学心里有病。 后来就有学生因为过来咨询反而加重了心理负担。 从那以后，李国政就授意他，只偶尔讲讲大课就行。 大课耗时费力，组织一次年级大课，要动大阵仗。 高考红线就刻在那，久而久之，心理咨询室就成了摆设。 也就顾曦这种“新人”才会把巴巴地跑过来，替学生问询。 “那你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在文山的？”顾曦仍然不愿意放弃。 “有倒是有，就是收费不低。” 十班学生良莠不齐，家庭困难的居多，心理咨询开销不菲。 他说的那个数字，顾曦估算了一下，马淑香很难负担得起。 其实这件事也好解决，只要她能说服李国政，让心理辅导老师继续给学生做单独的心里咨询，就能迎刃而解。 可惜李国政出差了，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顾曦悻悻地走出了心理咨询室，蒋坤就站在走廊尽头，像一株挺拔的树。 “找我有事儿？”顾曦掩饰住脸上的失落。 “嗯。”蒋坤沉吟道，“晚上我在向日葵有场演出，您可以去看吗？” 怕顾曦不同意，他又补充道，“我还邀请了班上的同学。” “这样啊。” 虽然学生去酒吧这事儿学校严格禁止，但向日葵是个音乐酒吧，且一直响应政策，不出售含有酒精的饮品给未成年人，眼看学期过半，孩子们周末去听听歌放松放松也没什么不好。 蒋坤平时独来独往像个独行侠，顾曦也乐于看到他和同学相处融洽。 这种学生欢聚的场合，她一个班主任去就挺扫兴的。 顾曦微笑着说：“你们难得出去放松放松，都是学生，我去你们会拘谨。” “不都是学生。”蒋坤挠挠头，“还有别的老师。” “还有谁啊？”顾曦想不出蒋坤还和哪位老师有过交流。 蒋坤也是临时抱佛脚，科任老师的名字，他压根就记不住，会这么说，完全就是看顾曦心情不好，想叫她去店里放松放松，正好也让她放心，让她知道，他没有走歪路，如今也能养活自己，赚钱吃药，好好的生活。 他绞尽脑汁，想起了带他们打羽毛球的土豪。 “许川，许老师。”蒋坤不太确定地说。 顾曦闻言，心里有些莫名。 这许川什么时候和她的学生混得这么熟了，连蒋坤都邀请他去看演出了？ 这种情况，她要不去，岂不是又被鸠占鹊巢了？ 顾曦说：“那行，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您等我一下，我取个东西，就带您一块过去。” 蒋坤回教室取歌词，他们班学生倒没全走。 赵自豪、夏小萌、眼镜都在教室坐着呢。 他们三人都住校，见蒋坤去而复返，都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蒋坤咳了咳，整个班里，他跟赵自豪算是唯一比较熟悉的了。 临时邀约很冒昧，但没办法，他都和顾曦说了要带同学。 蒋坤问：“你们三个去不去酒吧看乐队演出？” 夏小萌：“哪个酒吧？” 赵自豪：“哪个乐队？” 眼镜：“你的演出吗？” 蒋坤点了点头。 “哇！”夏小萌双眼直冒星星，“你要站在舞台上唱歌，有乐队现场伴奏那种吗？太酷了吧，我想去我想去！你俩也一块去吧？” 夏小萌冲赵自豪和眼镜拼命眨眼睛。 她一个女生也不太好跟蒋坤单独去酒吧玩，可她真的很想去看蒋坤演出。 “除了你们，我还邀请了顾老师和许老师。”蒋坤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把实情说清楚。 原本打算拒绝的眼镜，在听到某体育老师的名字后，站起身说道：“我会去的，只是我得回去换身衣服。” 第37章 好疼…… “正好我也得把这身校服换掉。”赵自豪提议他和眼镜回宿舍换衣服, 蒋坤要排练，他和夏小萌可以先过去。 向日葵酒吧就跟学校隔了两条街，不远，大家都知道位置。 蒋坤对此没有异议, 只是犯难要怎么邀请许川。 他临时起意, 夏小萌她们三个人能去，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夏小萌见他犯难, 笑嘻嘻地凑过去。 别人都怕蒋坤, 她不怕, 反而还很…… 夏小萌说：“你是不是在发愁怎么邀请许老师？” 小萌说话轻轻柔柔的，蒋坤看到她那水润的大眼睛，悄然红了耳廓。 他尽可能让自己说话如同和男生说话一般硬气, “是。” “哎，这个你就包在我身上吧, 六点是吧？我肯定把许老师带到。” 夏小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是十班的班长, 也是十班唯一的班干部, 和各个老师关系相处得都很好。 蒋坤不再看夏小萌, 故意撇过头，才开口，“那我先带顾老师过去。” “去吧去吧。”夏小萌垂头收拾着书包, 不想被蒋坤看到她泛红的脸颊。 直到蒋坤走远, 她才激动地直踢腿踩脚。 蒋坤哎！他竟然会唱歌，还在乐队演出！ 夏小萌把书包一股脑丢在桌洞里, 一溜小跑, 先是跑到陆叙的办公室，陆叙不在。 她嘴甜学习又好，一问, 王特就把陆叙的手机号告诉了她。 夏小萌发了短信给陆叙，告诉她班上组织一次大联欢，邀请了所有的科任老师，这是文山高中的传统聚会，希望他能来参加。 她一发完，就跑回宿舍，迫不及待地掏出一管唇釉来，对着镜子，满心忐忑地涂抹着。 彼时陆叙正在看陈睿远收集的信息简报，关于顾曦的。 这份简报比之前看到的要细致很多，从顾曦的家庭出身，到她这些年就读过哪些学校，事无巨细。 顾曦的老家是文山附近一个小山村。 她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有三个孩子。 顾曦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弟弟没有考上大学，读了个职高，毕业后在省会明城打工，如今和同公司的女孩在交往，有结婚的打算。 顾曦的妹妹在读大学，学校是个普通的二本。 目前看来，这个家里最有出息的就是顾曦。 她是正儿八经985师范大学毕业的，她成绩优异，毕业后校招会上，不少学校向她伸出橄榄枝，意在招揽她过去教数学。 顾曦却依然选择回到了文山，据说因为她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回文山也是为了反哺。 文山这种小地方，人才流失十分严重，年轻人考出去，很少有人愿意再回来。 更遑论顾曦这种高学历，可选择性大的。 要不是因为缺少人才，当初诸如宋景然、许骄之流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应聘上。 海龟文凭在文山基本上等同于一张通行证。 随着简报附上的还有一张收支详单，顾曦一个月的工资才不到四千，前面大半年，她每个月只留下了五百，其余全部都转回了家里。 这两个月更是夸张，一分不留。 陈睿远猜说：“她弟弟正在凑钱买婚房，妹妹也需要交学费。” “买婚房？交学费？”陆叙冷冷地说：“有钱结婚就买房，没钱硬要结就租房，压榨亲姐姐算是怎么回事？顾曦大学是贷款上的，靠着勤工俭学还贷款，她妹妹怎么就这么金贵？” 看着明明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竟是个“扶弟魔”，怪不得会干出“骗人”的事情来。 陈睿远难得看到陆叙动了怒气。 他忙说：“顾明在明城看中的那套房子，是分公司开发的一个项目。” “不许卖给他。” “好。” “你亲自给明城分公司的负责人说一声。” 陈睿远抽了抽眼角，什么时候处理这种小人物，需要陈大助理亲自出面了？ “毕竟是乐乐的老师。”陆叙说道。 不知道是解释给他还是说给陆叙自己听的。 陆叙问：“我妈最近怎么样？” 陈睿远说：“夫人本就是因为心情郁结才落下这心病，如今找回了乐乐，她心情也好多，前段时间还派人来文山收购了一栋商场。” “金钻商场？” “是，已经安排了团队过来打造成豪华室内游乐场，就地改造，限时一个月完工，准备卡着圣诞档期开业。” 这回轮到陆叙抽了抽眼角，她妈多年前就已经不动用公司的资金和资源，只经营寻回走失孩子的基金会。 “夫人还有话让我带到。”陈睿远吞吞吐吐地说。 陆叙说：“别卖关子，直接说。” 陈睿远：“她说游乐场开业的时候，会亲自过来剪彩，希望到时候能够看到你们两兄弟，和和睦睦。” 陆叙：…… 从他妈现在的疯狂程度上看，要是他妈知道，他给乐乐每天布置了二十个引体向上，估摸着得马上飞车赶来文山。 他和乐乐离和和睦睦，兄友弟恭，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陆叙重新又看了遍夏小萌发来的信息，本来可去可不去的聚会，看来还得走一趟，起码和弟弟混熟。 蒋坤带着顾曦穿小路往向日葵走。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曦问：“你很喜欢唱歌吗？上台会紧张吗？” “还好。”蒋坤说，“站在舞台上，音乐响起，就忘了紧张。” “那很好，说明你很适合舞台，没准将来就成了大明星呢。” 她现在脚已经好了，起码走路不会那么累。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个膀大腰圆的花臂男人。 胡同逼仄，人一多起来，难免向住了。 她和蒋坤停下来，等那几个人走过。 偏那几个人也停了下来。 顾曦瞬间明白了，根本不是路窄，对方就是来找茬的。 蒋坤一把将顾曦护在身后。 几个花臂纷纷掰着手指骨节，咔咔作响，“对不住了，你挡了兄弟的路。” 蒋坤见过这几人，他们是文山最大的那家酒吧的。 有时候会来向日葵闹事，倒也不会很夸张的打砸抢，只是喝点酒不给钱，以此示威。 向日葵老板不愿意惹事，全当破财免灾。 对方这次出现意图很明显，向日葵最近生意太火，导致他们家的生意下滑了不少。 那花臂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也不是不讲理，向日葵给你什么价格，我们龙哥愿意出三倍。你到我们店里唱，音箱是纯进口的，乐队也比向海他们强多了，还有老板经常过来捧场，知道程浩瀚吗？他原来就在我们店里演出，被老板看中捧红的。” 一旁还有人帮腔，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那人脸上有道刀疤，凶狠地说：“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这种阵仗，吓不到蒋坤。 眼前这几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怕这场合吓到顾曦，扭头沉声说，“顾老师，您找得到去向日葵的路吗？” 顾曦以为蒋坤这是要她去搬救兵，万分庆幸她当初选择治愈了双脚，让她有溜走的能力。 她压低声音说，“我能，可是……” 可是她不能让蒋坤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小社会儿。 “那您先去那边等我，这里……交给我。” 顾曦看着对面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花臂们，不由皱眉。 她知道蒋坤家传武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身手很不错，可对方人多势众，手上还拎着棒子。 顾曦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蒋坤一个人。 那几个花臂颇为不耐烦：“别在那儿娘们唧唧的，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 “今儿，要么你答应，要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花臂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大黄牙，吐沫星子喷了顾曦一脸。 顾曦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就这种小混混，从前她也不看在眼里。 现在她当了老师了，反而还要带着学生一起被他们欺负。 顾曦愤愤然：“系统！给我扣十点宋景然，买一会儿好身体。” “好的，十点进度值可给予您十分钟强劲体魄。” 系统颇有行动力，速度也很快。 扣除进度条的同时，顾曦的身体也如同上辈子一样，不再虚弱。 她一跃而出，反过来把蒋坤护在她的身后，颇有老母鸡护住小鸡仔的架势。 只这“小鸡仔”太高大，以顾曦这娇小的身躯，一点都挡不住。 “呦，你挺虎啊。” “少废话！”顾曦身体强了，她支棱起来了，“九年义务教育没教会你尊师重道，倒教会你满嘴喷粪了，在这威胁谁呢？生意做不明白，光整一些旁门左道，丢不丢人？连个学生你们都拦，就你们这水平垃圾站都不收你们，有本事找山口组硬碰硬去啊？别以为纹个花臂就是社会老大了，社会老大都他妈在监狱服刑呢，扫黑除恶怎么就把你们这些毒瘤给漏下了呢？” 顾曦这顿喷，把对面几个花臂愣是个说愣住了。 好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来，他们是来教训人的，不是来被人教育的。 花臂大咧咧地喊，“妈的，你谁啊？这有你什么事儿？” “怎么没我的事儿？！”顾曦撸起袖子，“今儿这事，我只要我在这，你别想伤着他一分一毫。” 花臂那一群人，被这画面气笑了。 他们嘲讽道，“蒋坤你还是不是个男的，要个娘们为你出头？就她那小身板，不够我两脚的。” 那人作势就要去踢顾曦，可顾曦现在十分灵巧，轻巧地就躲过了。 反倒是那人用力过猛，差点崴到脚脖子。 “别碰她！”蒋坤大喝一声。 没有人见过蒋坤真正生气的样子，他随手抄起路边两元店的一根拖布杆，横扫出去，带着阵阵凛冽萧杀的破风声。 那花臂几人惯会撒泼耍赖，一见蒋坤动真格的，特别豪横。 “蒋坤！”两方打架，谁先动手谁没理，顾曦生怕蒋坤吃闷亏。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中一人当下就躺在地上，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就你们这演技还出来装孙子呢？”顾曦呸了一口，“拖布杆离你起码三米远，你躺这碰瓷儿？” 花臂可不讲这个道理，他掏出手机就开始拍视频，“看看就是这俩人，把我兄弟打成这样。” 他们闹出不小动静，开始有人驻足围观。 不就是演吗？顾曦当下捂住心口，缓缓地倒地，“哎我不行了，我心脏病犯了。” 蒋坤还以为顾曦真的犯病了，当即就扔掉拖布杆顿蹲了下来，“顾老师，您怎么了？” 顾曦在花臂们看不到的角度，冲着蒋坤眨眨眼，“我装的。” 蒋坤：…… “来来，演起来。”顾曦催着蒋坤，“你也哭。” 蒋坤：…… 说实话，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他爸背上人命官司进监狱，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对他来说装哭，比打服对方还难。 哭是哭不出的，不过他那板着脸，铁青着脸色的模样，比哭还管用。 围观群众第一眼看上去，怎么看都是花臂们欺负了这对儿师生。 那群花臂各个膀大腰圆，反观顾曦娇小，学生瘦削。 文山这地方小社会儿就多，老百姓早就见怪不怪，留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当下就有好心人问顾曦，“要不要帮你们报警啊。” “报警？我看谁手欠？”花臂那边躺着装受伤的人，腾地坐了起来，一下就露馅了。 围观群众更加义愤填膺，“看吧，就是装的。” “明明装受伤，还倒打一耙。” “连咱们看热闹的，他都威胁，一定是他们几个欺负了人家。” 装伤的男人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前不久才因为寻衅滋事顿了几天看守所，刚出来没几天，实在不想再进去，听到报警，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导致败露。 这么多人围着，他们是再无可能逼蒋坤就范。 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向为首的花臂。 那花臂见过哭的，见过闹的，见过下手狠能打的，头一回见到顾曦这种比他们还蛮横不讲理的。 他自认倒霉，正准备带人撤退，一个小萝莉旋风般冲入人群，直奔坐在地上的顾曦。 夏小萌心疼地说，“顾老师，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心脏病……犯了。”人多起来，各个角度都有围观群众，顾曦也不好给夏小萌暗示。 夏小萌闻言狠狠地瞪了那几个花臂一眼。 花臂正愁没地儿撒气，“你看什么看！” 夏小萌：“看一坨坨臭狗屎，确实恶心！” “你说谁呢？”花臂说着就要去拉夏小萌的胳膊，众目睽睽之下。 夏小萌怒喊，“你别碰我！” 伴随着她那一声喊叫，“啪”地一声，她打向了花臂的胳膊。 花臂登时疼得呲牙咧嘴。 偏偏围观群众还说他装的。 “还装！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 “这大眼姑娘的腿，比那花臂的胳膊都细，还能大腿他？” 花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那胳膊疼得跟要骨折似的。 夏小萌气鼓鼓的，她对花臂凶巴巴，对自己人萌萌哒。 赶紧检查了顾曦发现她没有什么外伤，又看向蒋坤，校霸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花臂平白挨揍，众目睽睽，又确实是他先要拉夏小萌胳膊的，不占理。 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只能羽纱而归。 花臂们走后，好心人纷纷问顾曦要不要去医院，顾曦拍拍身上的灰，心里有一万个后悔。 早知道这群花臂这么好对付，她就不跟系统兑换那十分钟了。 装柔弱，原主的身体正好。 等到人群散了，夏小萌看顾曦恢复如常，这才说：“刚才什么情况？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被欺负了。” “被欺负？”顾曦噗嗤乐了，“你记得，咱们十班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刚刚是我装的，倒是你小萌，深藏不露啊。” 她打花臂那一巴掌，顾曦离得近，看得清楚花臂胳膊上有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夏小萌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断掌，从小力气大。” 明明长得像个芭比娃娃，力气却能打哭花臂，也是绝了。 三人并肩往向日葵走，由于这个插曲，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一会儿。 酒吧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向海满头是汗地跑过来，拉着蒋坤，“坤儿，不说好了今儿早点来排练吗？怎么才过来，客人都来了！” “有点事，耽搁了。” 蒋坤介绍道，“这是顾老师，我班主任。” “夏小萌，我同学。一会儿可能还有同学和老师要过来。” 向海是外向的人，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顾老师，久仰久仰。” “坤儿难得带老师同学过来，我这就给你们安排一个位置最好的卡包。” 他看向夏小萌，心都快被这可爱的萝莉萌化了，谁不想要个像夏小萌这么可爱的女儿？ “你们先做，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喝的。” 向海说着，拉着蒋坤跟他往后厨走。 “坤儿，你跟哥说，你是不是早恋了？”向海说着还不忘回头频频看向夏小萌。 他就说最近蒋坤怎么变化这么大！ 不仅学习了，也不再那么整天混日子了。 “那女孩学习不错吧，夏小萌，唉？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总考你们班第一名那个？你可得对人家女孩子好点，别乱来……” 蒋坤是怕了向海的脑补，连忙打断说，“我和她不熟。” “不熟？不熟人全班第一跟你来酒吧？” 蒋坤：…… “还排练不？” “当然得练练，人小美女都来了，不能给你丢分儿。” 后厨那边有个小单间，乐队几人中场在那休息，也能挤出个排练的地方来。 老板给顾曦那桌上了一个巨大的果盘，并烤鸡翅、薯条等一堆零食，喝的都是鲜榨果汁，还独独给夏小萌面前摆了两条旺仔。 夏小萌拖着下巴，“顾老师，我看上去就那么幼稚吗？” “是可爱。” 不一会儿，眼镜和赵自豪也到了。 赵自豪感慨，“那些人还拿了灯牌，都是蒋坤的粉丝？” “当然啦。”夏小萌说，“老板说蒋坤现在在网上很火的。” “真好。” 众人说说笑笑，只有眼镜有点心不在焉。 顾曦看他频繁看向门口，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今天几个学生还特意打扮了，夏小萌穿了一条清纯可人的白裙子，十分卡哇伊。 赵自豪也不知道哪里鼓捣来一件巨骚包的花衬衫，就连眼镜，也换上了一套看上去就很贵的卫衣套装。 白色的套装穿在身上，让他身上多了几分邻家男孩的温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曦总觉这套衣服有些眼熟。 直到许川走进来，穿着同款的黑色套装，在她身边坐下。 顾曦才发现，这两人的衣服竟然是同款不同色。 就……这么巧合的吗？ 眼镜和许川在对视。 两人的眼里都有情绪在涌动。 就像是一大一小两支小狐狸。 眼镜：我知道了些什么，但我不说。 陆叙：我知道你知道了些什么，但我也不说。 顾曦：…… 就明明两个人没说话，怎么感觉他们眼神交流了好几百个回合。 忽然，酒吧的灯光暗了下来。 有人吹起了口哨，向海最活跃，扛着吉他扭着台步跑到了舞台上。 他宣布：“今晚的演出，正式开始！” “今天有一首新歌要送给大家，让我们掌声欢迎蒋坤！” 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夏小萌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 顶光打下来，蒋坤缓缓走上了舞台。 他换了一件黑色衬衫，站在立麦前，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前奏起来，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蒋坤独特的声线若雄鹰穿破云霄。 在舞台上的蒋坤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善言辞的人，有了音乐就成了演说家。 他所有的情绪内敛而饱满，让听歌的人也跟着热泪盈眶。 夏小萌痴痴地看着台上的人，一曲终了，早已泪流满面。 “要是他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就好了。”夏小萌哽咽着说，“他撑得起，也配得上。” 有更多的人，拍下蒋坤唱歌的画面，上传到各种短视频平台上。 这样一个耀眼的存在，不应该被埋没。 顾曦也是其中之一，她直播到游戏的那个号，如今也有了几万粉丝。 她把那视频也上传到了那个账号上。 诚如夏小萌所说，她也希望蒋坤能去更大的舞台，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他们听完了整场演出，早就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 不过有顾曦和陆叙两个老师，找了个补课的借口，宿管老师就放行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楼到了二楼，眼镜步履不停，跟着往上走。 顾曦不解地看向他。 他说：“我和许老师探讨天体物理。” 顾曦竖起来大拇指，她兀自回了宿舍。 而此时在陆叙的宿舍中。 一黑一白，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眼镜说：“需要我喊你一声陆老师吗？” 第38章 就等你出来了 教职工宿舍已经被陆叙改造成了他习惯的样子。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支着腿，似笑不笑地看着眼镜，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坐。” 眼镜却拉了个椅子, 坐在了陆叙对面。 他还在长个子, 身高上比陆叙矮了一头。 坐下以后，他挺直了身板, 试图让二人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 陆叙见弟弟少年强装老成, 愈发觉得好笑, 迎上眼镜压着怒意的目光，“叫什么陆老师，太见外, 叫哥哥。” 那语气就像是个十足的无赖。 “陆叙！”眼镜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乍一听, 听不出喜怒。 但那攥紧的拳头早就出卖了他的情绪。 眼镜说：“看不出, 你还有玩角色扮演的爱好。” “吃腻了大餐, 偶尔也想换换口味。”陆叙向后仰着, 双手交扣在脖颈处，“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眼镜挑眉：“怎么，怕我穿了暴露了你的身份？” 陆叙摇摇头, “你说反了, 怕暴露的不是我，而是你。” 他站起身,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 开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又将一瓶依云递给了眼镜，“再过八个月零三天，你也可以喝一杯了。” 八个月零三天, 刚好是眼镜十八岁的生日。 这个数字，那么熟稔地从陆叙嘴里说了出来。 眼镜拧开了矿泉水，抿了一小口。 “妈没跟你说过当年的事情吧。” 如果说了，以弟弟的聪慧，多半也不会对他充满敌意。 陆叙十分了解她妈，多年寻子，见面心切，怕是那一顿饭，光顾着一眼不错地盯着乐乐，反倒是没有把应该说的事情告诉他。未知的风险不需要弟弟担心，但曾经的遭遇，乐乐有必要知道。 眼镜脊背仍旧挺得笔直，只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叙。 关于他的身世之谜，终于从另一个男人简洁明了的口吻当中逐渐解开。 陆叙说：“我们找到你养父母家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他俩人——生死不知。”他故意把这四个字拎出来说，就是希望自己还在象牙塔里的弟弟，能够清楚地知道，陆家起家的过程得罪过不少人，被认回去以后，他可能面临着更多的危险。 谈到这里，有些话，不用陆叙说，眼镜也都猜了个大概。 陆叙轻描淡写只提了叶婉如来寻子的时候，车被人动了手脚。 却只字不提，他为何只派了助理过来，十足低调。 想也猜得到，那天他必然有不能来的理由，或身不由己，或思虑沉重。总之，绝非刻意怠慢了他。 少年人心里梗着的那口气，便消了大半。 “所以你这些年从不在各种媒体露面，也是怕被人寻仇报复？”眼镜百度过陆叙的资料，大部分都是说他在事业上怎么牛逼，怎么把陆氏做大做强，年纪轻轻手段雷霆。 在这种信息发酵的时代，金融新贵如陆叙，没有一张照片、一段视频流出来，这才更彰显了他的手腕。 陆叙莞尔，“倒不是因为这个——” 他打了个比方，“今晚唱歌的蒋坤，他唱完后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吧。” 蒋坤本来就个性十足，容貌更是文山实验毫无争议的校草。 他唱完以后，台下的粉丝一窝蜂地涌过去，要和他合照，还闹着要联系方式。 蒋坤完全是冷着一张脸，凭借强大的武力值，推开人群，才能顺利走到他们这桌来和同学们聊上几句。 陆叙难得开玩笑：“在没找到你未来的嫂子前，抛头露面不太好。” 眼镜一口矿泉水彻底喷了出去，他那份优雅从容，在听到他哥如此“男德”的论调以后，彻底绷不住了。 谁能想到商场叱咤风云的陆叙，人后竟然是这个样子。 眼镜的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了，这会儿的他，才像个少年郎。 陆叙满意地看着他的杰作，这才对嘛，干嘛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他放下酒杯，拍了拍眼镜的肩膀，“没办法，家传的，你要是从小生活在他们身边，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了。” 眼镜直咂舌，校门口那短暂相望，他看到了陆广生。 那明明就是个硬汉，面相偏凶，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难以想象他的生父会是陆叙嘴里说出的那般模样。 眼镜知道如今陆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是陆叙在打理，他也不可能真的抛开龙城的一切，就窝在他们学校当一名体育老师。 眼镜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怎么，这就要赶哥哥走了？”陆叙双肘支在腿上，“文山这地方不错，民风淳朴，山清水秀。” 眼镜怎么听都觉得陆叙这话，得反着听，就文山这个穷乡僻壤，民风彪悍…… 陆叙忽地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妈收购了一栋商场，给你建了个游乐场，她圣诞过来剪彩。” 眼镜这下真的大跌眼镜了，啥家庭啊，一出手就是一栋商场！他一激动，碰倒了陆叙的红酒杯。 酒洒在了陆叙昂贵的地毯上，还弄湿了他的裤子。 陆叙起身朝卫生间走，他怕酒味熏着弟弟，“我冲一下，完事再给你讲天体物理。” 其实都已经半夜了，两人聊了这么久，眼镜本想走的，但架不住天体物理的诱惑。 于是顺手拿了本杂志，坐在那儿等陆叙洗澡。 好巧不巧，那是本猎奇杂志，当期主题讲述的就是不同风俗的同性婚礼，封面上赫然是两个帅哥在拥吻。 顾曦回宿舍直播打了一会儿王者，顺便回复了粉丝们的留言。 其实平时她也没有时间回，主要这次她在账号里上传了蒋坤的演唱视频。 有人问起她的学生，她当然要好好打一波广告，给蒋坤多争取点流量。 正回着，宿管老师又给她打电话告状了，这次倒不是说李竞他们太吵。 而是说起了眼镜，“那个徐亚洲，大晚上不知道蹿到哪个宿舍去了，校领导突击查房，他宿舍没人的咧。” “他和我们一起回来的，您不是也看到了嘛，这会儿可能是给哪个同学讲题去了吧。”顾曦赶紧替眼镜遮掩。 班主任都不追究，她一个宿管老师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就十班的学生，哪个看上去也不像是大半夜需要人讲题的样子。打这个电话，也只是提醒顾曦校领导来过了。 挂断电话，顾曦看了看时间，是很晚了。 她记起眼镜是跟着陆叙一起上楼的，这么晚还没回去？ 她忙呼出系统看眼镜的情绪状态，卧槽，这情绪五颜六色像一道彩虹，是有多复杂。 顾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特的情绪颜色，五颜六色。 “系统，徐亚洲这什么情况？是不是出BUG了，怎么跟个彩虹似的。” “系统睿智无比，怎么会有BUG！” 那他这情绪可真是杂糅，顾曦觉得这么晚了，徐亚洲还没回宿舍，她有必要去陆叙那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换好衣服，她趿拉着拖鞋，就去走廊对面，敲陆叙的门。 眼镜正坐在那看杂志，听到有人敲门，起身就去开了。 四目相对，他狐疑地看着顾曦，“顾老师？” 顾曦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流水声，又撇了一眼眼镜手中拿着的杂志封面。 那杂志封面上，两个帅哥正在拥吻。 她忽然知道了那彩虹的颜色是怎么来的了，出BUG的不是系统，而是她的学生！ 顾曦狐疑地看着徐亚洲，“许川呢？” “许？”眼镜反应过来是陆叙的化名，“许老师在洗澡。” “洗澡？” 顾曦眼皮跳了跳，忽然想到一些新闻报道，心中生了怒火。 这许川本来就是海外留学归来的，长成那个样子，听说还没有女朋友。 晚上在酒吧的时候灯光昏暗，她还没细看。 这会才发现眼镜和许川穿的卫衣是同款不同色的。 那牌子十分小众…… 脑海里忽然闪现一句话——自古黑白出CP。 顾曦一把把眼镜拉出了房门，急躁地问：“他洗澡你在这里等着干什么？” “他是不是胁迫你了？” 顾曦撸起袖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害怕，老师给你做主！” 眼镜直挠头：“顾老师，你可能是误会了。” 眼镜连忙把手里的杂志背在身后，他以为是那本猎奇杂志让顾曦误会了。 殊不知他这动作，在顾曦眼里几乎等同于掩耳盗铃。 岂有此理，大半夜的把她的学生拉过来，假借讲天体物理的名义，行如此卑鄙的事情。要不是她误打误撞过来，眼镜指不定要吃多大的亏！ 这分明就是欺负眼镜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人心险恶。 竟然还拿那种杂志给眼镜看，简直就是在污染祖国花朵的心灵。 许川=人渣！ 顾曦厉声说，“眼镜，你先回宿舍，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她说完，转身进了陆叙的宿舍，回头一把将房门关上了。 徐亚洲看着紧紧关上的房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谁？我在哪儿？顾老师怎么会误会到那个维度去？ 他拿着杂志，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地，他的天体物理课就这么泡汤了吗？ 徐亚洲悻悻地往宿舍走。 而彼时，顾曦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陆叙的宿舍里。 呦吼，别人的宿舍都是朴素的上床下桌。 这陆叙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不止换了门，连里面也重新装修的如此豪华。 真皮沙发，羊毛地毯，柔软大床，一看就……造价不菲。 她气势汹汹坐在真皮沙发上，满脸萧杀地看着浴室的门。 垃圾许川，就等你出来了！ 第39章 修罗场 文山高中这栋宿舍楼, 设施比较陈旧，隔音不好。 陆叙重新装修的时候，特意加了隔音板。 却没想到，这隔音太好, 有时候也不好。 顾曦和眼镜那些对话, 他一点都没听到。 等他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 看到沙发上的亲弟弟变成了满脸怒气的顾曦,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偏偏顾曦还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 她抱着双臂，冷笑：“眼镜还是个未成年，这你都下得去手, 许川，你可真是个禽兽！” 陆叙：…… 他不过和亲弟弟多聊了几句, 怎么就扯成禽兽了？ “看什么看, 臭流氓, 赶紧把你衣服穿上！” 陆叙还以为弟弟在等他, 浴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的，胸口那一大片，稍微动作一大点, 就落进了顾曦的视线中。 顾曦面红耳赤, 心中怒意更胜了。 洗完澡，还故意把浴袍穿成这种样子, 分明就是在勾引。 瞧瞧, 桌上还摆着红酒，看样子还打算拉着眼镜喝两杯。 多亏她英明闯了进来，及时解救了眼镜, 否则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顾曦扬起下巴，“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就报警！” 陆叙抿紧了浴袍，眉心微皱，“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是你吧，顾老师为何凌晨出现在我的宿舍？你私闯居所，应该报警的人恐怕是我。” 陆叙这个口吻，分明就是把斯文败类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顾曦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都被她抓住现行了，还负隅顽抗。 她索性不跟陆叙绕弯子了，“你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大半夜的，把我的学生叫过来，假借讲课的名义，实则想对他这样那样，红酒都准备上了，要不是我及时赶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顾曦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简直就要喷出火来，看得出是真怒了。 陆叙简直无语，他终于从顾曦的话里听出了原由。 敢情顾曦误会了，还误会到了非常龌龊的方向！ 陆叙哭笑不得，不知该夸赞顾曦脑洞大，还是该把她拉到医院去看看精神科。 他转身回浴室，从脏衣筐里取出满是红酒渍的卫裤，“晚上我和徐亚洲聊天的时候，弄洒了红酒，我怕身上的酒味熏着他，这才去冲个澡。” 顾曦：…… “那你给他看那种杂志，你怎么解释？” “什么杂志？”陆叙一头雾水，沙发旁有个杂志架，日常会摆几本期刊杂志，偶尔陈睿远也会搜集些猎奇杂志，供他闲暇时翻看解闷。 陆叙记得他随手翻过一本，里面都是介绍各地同性婚俗的。 果然，那本杂志已经不再架子上了。 他两手一摊，“那么多杂志，你学生自己挑的。” 顾曦：…… 难道真的是她太冲动，误会了？ 顾曦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 陆叙就势拿了个酒杯，挨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男人身上满是沐浴液的味道，海洋香型，淡淡的，很好闻。 陆叙倒了半杯红酒，这是他的习惯，很多年了。 洗完澡后，会喜欢小酌一点，这样晚上睡得更安稳。 他不知道顾曦怎么会误会到那个方面去的，除开杂志这件事，难道他们兄弟中的哪个给了她什么错觉？ 搞了这么个大乌龙，顾曦的脚都快扣出两室一厅了。 她正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道个歉，就赶紧回宿舍，抓紧时间结束这尴尬的会面。 恰好陆叙倒了杯红酒，龙城那边的人都豪爽，不管有什么过节，三杯酒下肚，就能不计前嫌。 顾曦还以为这酒是陆叙倒给她的。 她抓起酒杯，颇为豪迈地看向陆叙，“今儿的事儿，是个误会，这杯酒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她仰脖一饮而尽！ 淦！还别说，这酒还挺好喝的，入喉丝滑，回甘绵长。 这许川还挺有品味的。 陆叙：…… 这红酒喝着爽口，其实后劲不小，就连他也只是小酌。 绝不会如顾曦般牛饮下去。 顾曦拿着空杯子，放在了陆叙面前，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他，再给她满上！ 顾曦说，“你们龙城的规矩，不是赔罪酒要喝三杯的吗？” 陆叙：“这里是文山。” 言外之意，是够了，不需要再喝。 顾曦却一拍茶几，“文山怎么了？不要瞧不起文山人，这里山高水美。这里的人也……特别的帅！” 她说着还往陆叙身边凑了凑，像是可爱的小狗狗一样，贴着他的脸庞闻了闻，“不仅帅，还很香，香喷喷的！” 陆叙：…… 这酒后劲本来就大，顾曦分明就是喝醉了。 她酒品显然不怎么好，平日看着文文静静的，喝大以后，画风突变。 她一把捏住陆叙的下巴，陆叙登时整个人都僵硬如同石化。 顾曦眼神迷离，她的手指顺着下巴，一路往上，摩挲着陆叙的脸颊。 她画他的唇，“唇线清晰，唇珠饱满，这触感也很柔软，咬一口一定很甜。” 她刮他的鼻梁，“山根挺拔，鼻骨笔直，这么优越的吗？” 她凝望他的双眼，“你眼里的倒影也太美了吧，哈哈哈哈，是我。” 顾曦双手突然向下，要去扯陆叙浴袍的系带，被陆叙一把擎住了她的手腕，“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宿舍。” “我没多！” 顾曦说，“你不给我看看腹肌，我怎么验货？” “验什么货？” 顾曦指着陆叙那张浑然天成的脸，“当然是验你！像你这种头牌，就算在梦里也是我买不起的价格。我还不得验验货，再拿出我全部的身家，买你……买你……” 顾曦话没说完，浑身酒气扑倒在陆叙怀里。 陆叙的脸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顾老师？顾曦？” 他喊了两声，怀中的人纹丝不动，甚至还打起了呼…… 陆叙试图把顾曦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扯下来，可每每扯下来，顾曦又能在睡梦中，准确无误地挂上。 “你宿舍的门钥匙呢？” 酒醉的人没有回应。 这大半夜的，他也不能把顾曦就这么丢出去。 陆叙打横将人抱起，缓步朝着他的大床走去。 怀中的人很轻很软，脸蛋微微砣红，比平日多了几分血色，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妩媚动人。 陆叙滚了滚喉结，将顾曦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翌日，顾曦在晨光中苏醒过来，映入眼帘并不是她的宿舍，而是许川的房间！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顾曦嗖地一下坐起身来，赶紧掀开被子往里看，还好还好，衣服完好，身体也没有不适。 可她怎么会睡在这？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她误会了许川，然后喝酒赔罪。 她喝了一杯红酒，那红酒味道不错，品质也很好，不然不可能宿醉过后，头一点都不疼。 这会儿许川不在，日上三竿，手机也没带在身边。 她估摸着已经快到中午了，赶紧起身，准备回宿舍洗漱，给学生上课去。 结果刚下床，房门兀自打开，许川面无表情地拎着外卖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更尴尬了。 顾曦试试探探，“昨天晚上，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 顾曦顿感轻松，“没有就好。” 陆叙把打包回来的粥摆在茶几上，边摆边说道，“但是——” 还有但是？ 顾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叙摆好了粥，看着顾曦，“你做了点不该做的。” 顾曦：？？ 还有这事儿？她上辈子还是个学生，没有成年，没喝过酒…… 难道她的酒品这么不好吗？ 不会是弄脏了或者打碎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吧？这屋子里的东西都价格不菲，万一要她赔偿，她可赔不起。 顾曦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说吧，多少钱？我赔。” “你赔？”陆叙挑眉，“这恐怕你赔不起。” 顾曦：“再贵的东西都有个价格，我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可以分期付款赔偿给你。” 陆叙：“你昨晚，调戏我，还扯我浴袍，这价你怎么算？” 顾曦：…… 突然好想表演胸口碎大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怎么赔？！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你让我静静，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我做的事情我会负责。”顾曦嘴上说着负责，人却往门口走。 冷静冷静，至少这件事只有她和许川两个人知道。 她得等酒彻底醒过来，再从长计议，况且她当时喝醉了，也不能听许川一家之言。 这样想着，顾曦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她猛地拉开房门，结果和门外刚刚晨跑回来的宋景然打了罩面。 顾曦：…… 宋景然：…… 偏偏这时候，陆叙从屋里走过来，拿着两只白色的小袜子说，“顾曦，你的袜子落下了。” 六目相对—— 顾曦接过袜子，率先走开，她心里默念，只要她走得够快，尴尬就跟不上她。 她大步流星地往宿舍走，只感觉背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逼得她落荒而逃。 宋景然说：“顾曦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陆叙说完，彭地关上了房门。 两个当事人都闭口不言，唯有吃瓜群众宋景然心里不是滋味。 从前顾曦对他多好，他现在心里就有多酸。 在他给许骄当舔狗的那些日子里，顾曦捧着一颗真心到他面前，他没有珍惜。 后知后觉明白顾曦的好，顾曦却跟许川…… 总是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宋景然如同喝了一杯陈年的老醋，久久不能平静。 连着几天，顾曦都有意躲着陆叙。 数学教研组和体育教研组隔得很远，她又不占体育课，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 这一躲一直躲到了篮球赛总决赛，十班对战五班，对战过程中表现优秀的队员，将会代表文山高中，参加校际联赛。 陆叙正是这场比赛的裁判之一。 第40章 （三合一）舍不得…… 今年学校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间接导致往年最受学生期待的秋季运动会取消了。 因此，这场高二年级组的篮球决赛，得到了空前的关注。 赛前，不管是校园BBS, 还是一众老师学生, 舆论风向一边倒。 在众人看来，十班对上五班这个体育特尖班, 几乎没有胜算。 看硬件, 五班人均身高一米八五, 队长吴晗直逼一米九，个人能力非常出色，据说早年被省队看中, 还进过少年班，后因为受伤耽搁了训练, 被退了回来。 他从小就身不离球, 对篮球的执着和理解都远超于同龄人。 光是一个吴晗就已经足够难缠, 更何况他队伍中其余四人都不弱, 尤其是张铁楠，他人高马大，长得非常强壮, 绰号：猩猩, 这绰号皆因他在之前的初赛中的名场面，一个人拦住三班两名队员, 双方没收住速度, 他差点把两个人都撞飞。 反观十班这边，身高也都有一米八，只是这肌肉量上, 除了蒋坤还稍微能抗一点，其余的人真的太瘦了。 看软件，体育特尖班的学生，每天下午两节自习课固定用来训练体能。 他们这支队伍，曾经多次参加各种校际篮球赛，还拿过名次，配合相当默契。 就因为这个，当初李国政组织这次高二联赛，大家都说别的班队就是五班的陪跑。 十班这支队伍，还是顾曦穿过来以后，才组建起来的。 李竞他们经历过和九班的那场纷争，对训练倒是十足上心，但终究磨合的时间很短，整个训练期间，队伍也分成了两伙，210的四个人各方面都比较熟悉，但和蒋坤的配合总是容易出问题。 蒋坤和李竞话不投机，几乎很少交流，也就赵自豪还好一些，每次研究点战术什么的，都是他来回两边跑。 比赛前一天，顾曦终于提出了直播平台的礼物钱。 她眼见着队伍一盘散沙的状态，决定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人的贪心就是这么一点点起来的，最初组建这支篮球队，只是为了能够留在文山。 后来看着李竞他们一路打过来，和九班起纷争，就想着不能吃闷亏，要争口气，于是陪着他们一块训练。 再到后来蒋坤加入，十班也能打赢八班之流，又给了她信息，仿佛看着有了夺冠的希望。 顾曦也开始认真起来，她搜集了不少五班队伍的资料。 整理的过程中才发现五班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强，队员身体素质好，队伍凝聚力也强，堪称无懈可击。 按照以往的状态打下去，十班必输无疑。 这不是顾曦想看到的，有了夺冠的机会，不拼不是她的风格。 顾曦拿着礼物钱，打算先给篮球队购买统一的队服。 前两次比赛，大家穿什么的都有，唯独五班穿着统一的蓝白队服，一出场就显得特别有精气神。 她也要给李竞他们买上统一的队服，再印上各自的号码和名字，这样看上去更团队。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够，队伍实力不是一日就能提升上来的，剩下这最后一天，关键是要解开他们的心结，试着让蒋坤和李竞缓和缓和关系。 这事儿，在顾曦看来，主要症结还是在李竞身上。 李竞中二本二，明摆着一山不容二虎，总劲儿劲儿的，想和蒋坤争个一二。 殊不知，蒋坤压根就没在乎什么班霸校霸的头衔。 他现在脑子里就两件事，他爸的案子和酒吧的演出。 “社会人”是真的不care李竞在乎的那些。 做好了打算，顾曦中午午饭都没吃，直奔校门口公交站。 到了商场才发现，文山这个地方就离谱……原本卖服装的大商场停业装修中，竟然要改建成游乐场？ 周围的小店铺，先不说款式颜色，那些队服的材质非常差，随手摸着就起静电。 这要是穿上，还怎么打比赛？霹雳火花带闪电吗？ 钱包里揣着大几千，逛了一中午，钱愣是没花出去。 这事儿也是她失算了，就不应该对文山抱有幻想，早点网购，也不至于现在开天窗。 最后顾曦只能找了个打印店，打了几个号码贴牌带回去。 她回去的路上，刚好接到程雨柔妈妈的电话。 马淑香告诉她，程雨柔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又感谢了她一番，末了重点强调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顾曦满口答应着，这种事其实不用马淑香说，她也会保密的。 她问起心理医生的事情，马淑香叹了口气，“医院里也有心理科室，但你也知道文山的状况，那大夫自己都说，建议我带雨柔去明城找大医院看看。” 这境况顾曦也早有预料，文山确实在这方面资源十分匮乏。 马淑香说，“顾老师，不管怎么样，我会带雨柔去明城的，只是要等到放寒假了。我看那孩子还肯听你的话，要不这样，我先送她回学校，她要申请住校，我也同意了。” 马淑香是实在拿程雨柔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万一程雨柔再在学校出事儿，顾曦要负多大的责任。 只是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总也不能就这么让程雨柔整日闷在家里。 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她如今也清楚自己心理存在问题，尤其是面对程雨柔的时候，倒不如母女两个分开冷静冷静，她不用照顾程雨柔吃喝，自己有片刻喘息休息的时间，免得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 她的这些心思和伎俩，顾曦看得一清二楚。 顾曦现在也明白，若想明哲保身，直接告诉马淑香，要她去找李国政来谈程雨柔住校的事儿。 以李国政的做派，必然不会接纳程雨柔，除非马淑香陪读。 显然，马淑香不会也不可能来陪读的。 到时候两边扯皮，事情就会传得沸沸扬扬，真正苦了的还是程雨柔。 即便她已经完成了拯救程雨柔的任务，可一想到程雨柔单薄的身影，如同蝴蝶跌落在冰冷的湖水当中。 素来冷血的顾曦，还是心软了。 她温声说：“那明天你带她过来吧。” 马淑香如释重负，终于把烫手山芋交了出去，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队服没买成，顾曦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学生。 下午没有她的课，她回办公室备课。 其实也没什么好备课的了，她现在已经养成每天晚上睡前去系统刷个半小时的习惯，如今的数学水平，教大学生都绰绰有余，反过来再看这些高二的课，那就跟一加一没有区别。 还没进屋，老远就听到办公室有说笑声。 带到顾曦走过去，王文静拉着她说，“小顾，你总算回来了，瞧你们心有灵犀了不是？你前脚出去买队服，后脚景然就过来给你班学生送队服来了。” 王文静一脸姨母笑，悄声说，“跟姐说说，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景然那小伙子真不错，家境好又是海归，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我以前可听说，你对他，有点意思？” 顾曦：…… 宋景然这辈子，除了刷分宝宝，在她顾曦心里不可能有别的身份！ 王文静还在喋喋不休，她是真的蛮喜欢顾曦，顾曦那耿直的性子，像极了当年初入职场的自己。 一腔热忱，对学生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她不忍心顾曦错过好男人，拉着顾曦苦口婆心，“你听姐一句劝，这男人啊，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他从前对许骄动过感情，如今也算是看清许骄是什么人，这才更能明白你的好。你看他现在对你多上心，连你班学生的队服都替你买好了。” “景然踏实本分，可不像某些有钱的花花公子哥。” 顾曦仿佛嗅出了八卦的味道，有钱的花花公子，“你说，许川？” 王文静用力眨了眨眼镜，趴到顾曦耳边小声耳语，“我听别班老师说，看到他大半夜的去酒吧，私生活挺混乱的。小顾啊，这种人你可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别上他的当。” 顾曦：…… 就离谱！ 许川竟然因为去向日葵听蒋坤唱歌，风评被害！ 王文静摇晃着她的胳膊，“听到没，许川有钱，又长得帅，给点小恩小惠大把女孩子愿意就范。这种男人，用时髦的词儿怎么形容来着，对，就是海王！” 顾曦拍拍胸脯，“你放心，王姐，我才不上他的当。” 门外，陆叙手里拎着赛前相关事宜通知书，这是王特他们在李国政的叮嘱下起草的。 就怕比赛再出什么纰漏，闹出什么乌龙，特意搞了这么个文件。 刚好他是十班的体育老师，就被王特指派过来送文件，连带着听了满耳朵八卦。 他故意轻咳了一声，这才敲门走了进去。 王文静和顾曦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 王文静率先尴尬跑路，“你们要研究比赛的事儿吧，我正好班上还有课，就先走了。” 顾曦：…… 要命了，最不想和某人独处一室，怕什么还来什么。 许川这是能掐会算吗？她刚提出来礼物的钱，还没捂热乎呢，他就来了！ 王文静一走，陆叙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顾曦：…… 就算理亏，气势上不能弱！ 顾曦逼着自己直视许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文件放这吧，我会看的。” 陆叙从善如流，把文件放在了顾曦的办公桌上。 不大的办公桌，五套红黄配篮球队服依次排开，简直就像一盘西红柿炒蛋。 陆叙扬了扬下巴，“你就打算让他们穿这个上场？” 这种审美灾难，多亏他弟弟不爱运动，这个配色丑出天际。 顾曦当然也知道这队服丑得要命，但质量确实不错。 宋景然对文山远比她要熟悉得都，总比她找到的那几家山寨店铺强太多。 明天就要比赛了，如果买不到合适的队服，穿宋景然送的起码看上去整整齐齐。 再说宋景然送来队服的名义，可是以代课物理老师送给学生们的名义。 虽然他只给十班学生代过三四节课，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这些她也犯不着和许川说，只回瞪过去：“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一副划清界限，不是很熟的样子。 陆叙看着顾曦这炸毛的样子，分外觉得有趣。 他一点头，“成，你的学生你做主。我看你也是干脆的人，那晚的事儿，你怎么说？” 顾曦掏出手机，“扫码吧，当时我喝多了，光听你一面之词，我大概算了算，最多就赔你三千吧。” 其实是她能拿得出的全部的钱了。 她从人家床上醒来，是不争的事实。 就当是住了一晚五星级酒店，也要这个价钱了。 陆叙无奈：“我在眼里，就是这么缺钱的人？” 不然呢？顾曦摊手，实在是两个人相识的过程，就给了她这种错觉。 他堂堂一个陆氏集团的CEO，犯得着为了三千块钱出卖色相？ 陆叙说：“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顾曦挑眉，难不成陆叙是觉得价格太低，要坐地起价？ 她拢共就这些钱，再多没有了，索性耍无赖，“给钱你也不要，要别的我也没有，实在不行……” 顾曦完全就是一种惯性思维，上辈子，她习惯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她调戏了陆叙，“实在不行，你调戏回去了好了，就此扯平？” 陆叙：…… 他发现顾曦每次都能突破他的想象，让他对人的多样性了解得更多一点。 明明也是二十四五岁的人，还担着一个班的班主任，有时候可爱幼稚的又像是个学生。 三岁不能更多了的那种！ 陆叙嘴角微微上扬，故作轻佻，“这也不是不行。” 他说着抬起手腕，修长的手指悬在顾曦的脸庞，欲落不落。 “你摸了我的脸，画了我的眉，刮了我的鼻子，要不是我拦着，还差点吻了我的唇。” 顾曦：…… 她喝醉以后这么野的吗？ 顾曦局促地后退了一小步，她身后就是办公桌了，退无可退。 偏偏男人贴上前过来，他宽大的肩膀和周身的气息，无孔不入，将她牢牢圈在那狭窄逼仄的空间当中。 陆叙笑了，那笑意直达眼底。 他说，“你对我做的，是要我对你也做一遍吗？顾曦？” 顾曦浑身僵硬燥热，只想赶紧推开眼前的人。 大话说出去的时候，她想着就算许川再离谱，这到底是学校，是办公室，他还真的能把她怎么样？ 可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一副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样子。 许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顾曦心一横，不就是摸两下吗？反正这身体也不是她的。 她如临大敌地看着陆叙，“动手吧，别啰嗦。” 顾曦紧紧抿着嘴唇，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抹水杏红。 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明明怕极了，还强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那模样让人不忍亵渎，陆叙抬起的手，最后缓缓地落在了顾曦的头顶上。 很轻很柔地揉了下她柔顺的长发。 顾曦：…… 就这？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失落，真是奇怪了。 像是生怕男人反悔似的，顾曦无赖般地说，“这是你的选择，不要后悔，你要记得，我们扯平了。” “嗯，扯平了。”陆叙收回手，双手插在裤袋里。 离开的时候，背对着顾曦说，“明天——” “加油！” 离开顾曦的办公室，陆叙走了很远，才缓缓掏出手来。 这手还是原来的那只手，可总觉得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其实从始至终，只是想逗逗这个像是个皮孩子的老师。 压根也没想碰顾曦一分一毫。 从小到大，他接触的女生真的不多，就连叶婉如，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是否喜欢男性。 陆叙从没有过心动的感觉，无论男女。 那些妖娆的，甜美的，环肥燕瘦，只要他想，就会有人飞蛾扑火。 就在刚刚，当他看到顾曦纠结的样子，他的心有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就很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别怕。 他不会做她愿意的事，因为，他——舍不得。 当这个三个字清晰地出现在陆叙脑海中的时候。 他心底那块终年寒冷的坚冰，仿佛有了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样子，暖暖的。 叶婉如就在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日常询问乐乐的情况。 她还十分得意地说，“你看到他穿那些衣服了吗？我特意给他买了你的同款，一想到你们兄弟穿着兄弟装在校园里，哎呀，那得是多么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我这么多年就想着这个画面！文山的秋天很短，一场秋雨就入冬了，我准备了些冬装，让陈睿远给你们送过去，你记得拿给乐乐。” “知道了。” 陆叙满脑子想着别的事，这电话打得有些心不在焉。 应付完了老妈，他直接打给了明城分公司的总经理陈龙。 明城虽然是省会，比起龙城那些分公司，还是要矮一截。 别说是陆叙，就是陈睿远联系到他，对他来说那都是头等大事。 前段时间听说陆叙不再住他家那套房子，可把陈龙急坏了，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惹怒了小陆总。 这会接到陆叙的电话，差点就热泪盈眶了。 陆叙冷冷地说：“准备十套GO队的篮球队服，今晚六点以前送到文山实验高中高二十班，以什么名义捐赠你自己想理由，要天衣无缝。” 小boss打电话言简意赅，说完要求，就挂断了。 这可把陈龙给高兴坏了，不怕领导提出奇葩要求，就怕领导不搭理他。 GO篮球队，是国内联赛顶尖的队伍，连续三年蝉联冠军。 他们队的队服也是请了明星设计师来设计的，非常清爽的红蓝搭配，跑动起来更是飘逸。 这队服还分了不同品阶和等级，最贵的限量款，要1998一套。 陈龙直奔商场，一口气买了十套。 他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很快就和李国政搭上线。 陈龙做事滴水不漏，他打听到，这文山高中明天有一场篮球赛，正是高二十班和五班。 这以捐赠的名义送队伍，自然不可能只送一方。 他特意找了个联赛垫底的队伍队服，也买了十套最贵的款式。 这样拿着二十套队服连带着一些运动器材赶到文山，以资助学生开展文体活动的名义捐赠了文山市实验高中。 这可把李国政给高兴坏了，学校这段时间总是出这样那样的事情，他一直觉得不顺。 正怕明天的篮球赛再出什么纰漏，这陈龙可谓天降祥瑞，瞌睡送枕头，一下就送了二十套队服和价值十万块钱的体育器材。 李国政当下就代表学校接受了赠与。 陈龙和他交接的时候特意提了，要把队服赠给明天比赛的队服穿。 对于这种小事，捐赠方提了，李国政马上照办，喊了五班班主任和顾曦来领队服。 顾曦看到GO队服的时候，双眼都直放光。 这分明就是她最想要的那种，质量巨好，款式也符合人体工学，关键是超级好看。 她的学生颜值整体本就比五班高，穿上这些队服以后，那简直不要太帅。 男模篮球队的既视感！ 顾曦屁颠颠地接过队服。 李国政示意她和五班班主任好好感谢一下陈龙。 五班班主任是场面人，又是个语文老师，旁征博引。 陈龙只是跟着寒暄了两句。 到了顾曦这，她真心实意想感谢一个人的时候，说不出太华丽的语言。 她干巴巴地说：“真的非常感谢您，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李国政心生不满，心说这顾曦忒不会看人眼色，多说几句吉祥话都不会。 哪像人家五班的班主任，不亏是教语文的。 可哪知，顾曦就那么干巴巴地说了两句，陈龙却特别热情地说。 “顾老师可千万别和我客气，您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您觉得用得上，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以后学生在学习和生活上还缺什么少什么，您尽管开口，我们公司能帮得上的就一定帮！” 李国政：…… 五班班主任：…… 敢情公司老总就喜欢别人干巴巴地直白地夸他？ 也不只是顾曦走了狗屎运，怎么就这么幸运。 而此刻真正觉得自己幸运的人是陈龙，他从一进门起，就偷偷在看顾曦。 这可是能让陆叙亲自打电话过来的人。 对于有钱人来说，送点东西不算什么，这些器材，都值不得一个包的价格。 难得的是这份用心，要做这件事，要帮助这个老师，还要让一切看上去合情合理，浑然天成。 这分明就是爱情。 陈龙嘴巴严实，这事儿是不可能瞎传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提起和未来可能的总裁夫人打好交道。 他吹起彩虹屁来，可比五班班主任实在多了。 顾曦听了很是感动，这陈经理可真是个大善人！ 一分钱没花，还把队服的事情解决了，顾曦心情舒畅。 晚自习后，她特意喊了李竞留下来。 李竞贱兮兮的，“顾老师，最近我们都写了那么多数学卷子，也算是你的老客户了，就不能给我们打打折吗？” 自从拜师顾曦以后，他的王者生涯可谓是十分顺利，早就冲出星耀，打上了王者。 顾曦正色说：“李竞，你喜欢打王者，是为了什么？” “爽呗，一群哥们一起干架，一起虐菜鸡，多爽啊！” “那如果不是王者，换一个游戏，还是你们宿舍四个人，你也会喜欢玩吗？” 李竞想了一会儿，点头说，“应该是的，其实我们也不光玩王者，以前也吃鸡，反正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 这和顾曦猜测的差不多，“其实你更喜欢的是和好兄弟一起完成一件事的感觉，对吗？” 李竞挠挠头，想不出今晚顾曦怎么画风突破，成了知心大姐姐。 事情也确实和顾曦说的那样，他喜欢热闹，喜欢和兄弟们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顾曦说：“那篮球呢？如果，赵自豪他们不陪你玩，你自己还会打吗？” “会啊。”李竞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打篮球是他的爱好，或者说算是他的执念。 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老爸一起打篮球，后来老爸当官了，更忙了，几乎不怎么回家。 他一度又不碰篮球，那时候他心里有怨气，可也就僵持了个把天就忍不住了。 在小区，遇到王福满他们，他会去打球，没遇到他一个人也能独自投篮。 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打篮球是他唯一坚持到现在的事情。 顾曦定睛看着他，“你看，篮球和王者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 “你享受打球的过程，你也拥有很好的技术。” “李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不是高考，不是大学，而是你人生中，想要从事的职业？” 这对李竞来说好遥远，就像天边的星辰。 从他变得纨绔的那天起，所有人都对他说，他是没有未来的。 别人都说他不懂事，就连父母也很少跟他谈及梦想。 只有顾曦…… 李竞的鼻子酸酸的，他说，“太晚了，我早就过了进少年队，打职业的年级，你看五班的吴晗，他打了两年职业，还是回来了。这种东西，有时候需要一点运气的。” 其实李竞不是不懂事，他总是大咧咧的，却是少有的通透。 顾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夜风吹着他们两个人的外套都鼓起来了。 顾曦说：“喜欢不一定要打职业，只要在每一次的比赛中，拼尽全力，享受赛场，就可以了。” 就像是她上辈子喜欢极限运动，尤其是最喜欢滑板。 可也没参加过什么特别大的比赛，或者往职业方向发展。 她只是把滑板当成了她每天不可或缺的活动，只要踩在上面就很心安。 人有个这样爱好，是不容易走偏的，因为在失去一切的时候，还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寄托。 李竞眺望着远方，“顾老师，我其实知道你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 “因为蒋坤吧。” 李竞说，“其实我和他没有什么仇什么怨，我就是想和他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 顾曦：…… 哪怕她也是从中二年级过来的，也被李竞这个脑回路惊到了。 顾曦说：“打着打着成兄弟？” “谁知道呢。”李竞提着队服，“这件事儿，您不用操心了，晚上我和去他宿舍找他，我来解决。” 他说完，转身就走，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分明就是一副招架干的样子。 顾曦总觉得她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就李竞那身板，能打得过蒋坤？ 全校也没有能打的过蒋坤的！ 她赶紧往宿舍走，这比赛还没开始呢，队员就要起内讧，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下去。 顾曦直奔蒋坤的宿舍，她赶到的时候，屋里已经乒乒乓乓的了。 顾曦说：“李竞，蒋坤，赶紧给我开门。” 屋内明明有人，明明乒乒乓乓的，俩人就没有给一个过来给她开门的！ 真是岂有此理，一群小屁孩，竟然在宿舍打架，这要是被李国政知道了，肯定要给纪律处分。 她不敢声张，生怕把宿管老师惹来，站在蒋坤宿舍外面，简直就像是个无头苍蝇。 过了好一会儿，门锁咔吧响了，李竞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路过顾曦的时候，小声说着，“明天我会好好比赛的。” 顾曦：…… 她往屋内看，屋子里倒没有她想象中的杂乱不堪。 顾曦问蒋坤：“你没下死手吧？” 蒋坤摇摇头，“只是掰腕子。” 顾曦一颗心这才落地，她还以为两个人打到一块去了。 “那行，明天比赛你们好好配合，不打不相识嘛。”顾曦说。 蒋坤乖巧地点头，丝毫没有他和李竞掰手腕时候那狠劲。 他说：“顾老师，明天我会好好比赛的。” 顾曦：…… 合着这发言怎么听着就耳熟呢。 这一夜，顾曦辗转难眠，连带着第二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上课如今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一直到了下午，篮球赛正式开始。 台子搭上了，聂忠良、李国政还有李竞他爸爸李康都坐在了主席台上。 双方队员摩拳擦掌，五班啦啦队还吹拉弹唱。 十班这边夏小萌她们一看五班整了个啦啦队，也不甘示弱。 可是她们没有排练过，以前十班基本不怎么参加学校的活动。 临时组排，人手就很欠缺，十班本来就男多女少。 如今顾曦既是十班又是九班的班主任，两班学生也算是一家。 夏小萌人缘好，拉着九班班长邀人。 路过程雨柔的身边，她大方地邀请程雨柔一起。 程雨柔缩了缩脖子，望向顾曦那边。 她如今还可以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吗？ 顾曦的眼神温柔而坚定，隔着很远，她说：“雨柔，你可以的。” 夏小萌在一旁帮腔：“顾老师都说你可以的，你当然没问题，我们跳的不难，就两个动作，上上下下，一学就会，关键是气势！” 就这样，夏小萌拼出了一个二十多人的啦啦队，给十班狠狠长了一波牌面。 拉拉队员的比拼过后，比赛正式开始了。 这场决赛不少同学都来观赛，其中大多数人算是吴晗的粉丝。 吴晗的篮球技术整个文山高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为人也不倨傲，谁请教他都会给与详细的解答，人缘超好。 这场比赛从一开车，就奠定了高强度激烈的基调。 张铁楠发球，吴晗接应，他转身几个假动作，虚晃过赵自豪。 正要投篮，李竞原地起跳，试图盖帽，但吴晗技术好，空中转向，把球投回给张铁楠。 张铁楠传给了三分王，三分王直接投篮命中，得了三分。 接下来轮到赵自豪发球，他传给李竞。 李竞被张铁楠拦住，张铁楠太壮士，牢牢封锁了他的走位，李竞随后将球抛给身后的蒋坤。 在众人惊呼声中，蒋坤带球上篮，位置偏了，一投没中，再要抢投，负责接应的赵自豪，被张铁楠撞到在地。 没有犯规，裁判没有吹哨。 比赛继续，赵自豪摔倒后，小腿都肿了。 他咬紧牙关，起身投球。 同样的剧情仿佛在不断循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十班所有的努力，都不堪一击。 十分钟过去了，场上比分是23比4，这是个难以逾越的差距。 不仅是比分上的差距，在一次次对抗当中，十班的学生除了蒋坤，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 伤情最重的就是赵自豪，他的胳膊和小腿都肿了起来，脸上还有被球砸到的淤青。 那些淤青，让人看上去就觉得疼。 可他还在坚持着，十班的学生没有喊过暂停，也没有放弃过。 他们面对着不可战胜的对手，仍然顽强地反抗着。 又是一球，李竞发球给了蒋坤，蒋坤传球的过程中，李竞被张铁楠拦住。 赵自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张铁楠，帮李竞创造出一个接球空间。 李竞和蒋坤对视一眼，那个瞬间球朝着他抛了过来。 张铁楠起跳，赵自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比他重了将近七八十斤的张铁楠。 李竞顺利接到球的同时，张铁楠的脚踩在了赵自豪的脚上。 赵自豪发出痛苦的喊声，在所有人失神的瞬间，李竞带着痛苦的表情投篮入筐。 这是好兄弟，用自己的疼痛为他争取来的机会，他不敢，也不能分神。 他几乎是含着眼泪，投出了那一球，球进了，全场都为之动容。 谁也没想到，全校最著名的渣班，面对五班，竟然如此顽强！ 也有人质疑，为什么裁判没有吹犯规，十班的学生已经各个带伤了。 五班学生下手太黑，可顾曦知道，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五班的学生是赛场老油条，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刚好卡在那个点上，算不上犯规。 老三扶起了赵自豪，顾曦已经举手，她要申请换人，赵自豪已经受伤了。 可赵自豪清楚，十班没有替补，如果他下场了，将会是四打五的局面。 他冲着顾曦摇头，这是顾曦第一次，没有站在他的一边。 没有一种胜利，可以建立在以她学生身体安危为代价的基础上。 顾曦坚定地朝裁判席喊：“十班换人！” 第41章 渣班不渣 赵自豪是被十班学生扶下来的,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刚刚那一脚，张铁楠已经尽可能在维持身体的平衡，在收着力道。 脚背上的疼痛钻心蚀骨。 顾曦第一时间蹲下查看他脚背的情况, 校医也拎着药箱赶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 赵自豪捂着不肯脱鞋。 大家还以为赵自豪在害羞，笑闹的声音, 在鞋子脱下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血染红了赵自豪的袜子, 原来他不是怕羞, 只是脱下来的那个瞬间，太疼了。 疼到他倒吸一口凉气，兀自忍着泪。 校医麻利地替他剪开了袜子, 露出的伤口触目惊心，大片的脚背都已经破皮了。 校医叹了口气, “还好, 没有伤到骨头, 只磋商了软组织, 具体的还得马上去拍个片子。” 她的话，无异于宣告赵自豪这场比赛只能打到这里。 谁来替上去，成为了全场焦点。 看热闹的同学代入到自己, 扪心自问, 这种时候上场基本等于“挨揍”。 比分已经拉得如此之大，上与不上新的人, 差别不大。 十班不可能翻身了, “保命”要紧，又不是傻子，一个比赛, 干嘛弄得自己惨兮兮的。 就在众人都以为十班没人迎战，接下来的比赛要四打五的时候。 十班学生把顾曦团团围住，以小平头为首的男生，纷纷举手，“顾老师，我上。” “让我上，我可以的。” “我也行，我肉厚，我抗揍。” “顾老师，给我个机会！” 谁也没想到，十班学生如同逆水而行的游鱼，争先恐后地申请上场。 这种氛围，无不让人动容。 要知道，短短两个月前，高二十班，还是个连篮球队走组织不起来的班级。 十班学生散漫，除了李竞他们几个，打篮球爱运动的寥寥无几。 而现在，放眼望去，全班男生的热血，都被赵自豪“浴血奋战”的样子给点燃了。 他们也可以，这是属于十班的荣誉，这是他们每个人都想要为之争取的。 曾经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十班就是年度垫底的班级，成绩最差，活动不积极，毫无组织无纪律，就连打架都各自为政，而今……他们愿意为班级而战。 在蒋坤没有加入篮球队以前，小平头才是队员。 现在赵自豪受伤，最适合的顶替人员就是他了。 裁判席同意十班换上小平头。 小平头比赵自豪还瘦，他的身材就像是电线杆。 别班同学笑他不自量力，就他的干瘦身材，都不够张铁楠撞两下的。 张铁楠人高马大，看上去凶，其实就是个憨憨。 赵自豪因为他受伤，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会儿见换上来个更瘦的，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们五班队伍平时就是这个作风，他们对外打比赛也一样，别的队伍也都有各有风格，有些比他们还强悍。 对他们这种体育生来说，认真正视对手，打好比赛，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他佩服下平头的勇气，便对他说，“我不会放水的。” 这话，配合上他的体型，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挑衅。 小平头反倒坦然，“我会全力以赴。” 短暂的暂停过后，比赛仍旧继续，五班的学生也如张铁楠所说并未放水。 十班的学生，在适应了比赛节奏以后，开始有了属于他们的配合。 蒋坤和李竞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一个机会，李竞灵活地抓住空档，拦下了一球。 他带球假装向篮下跑，趁着吴晗跟过来的时候，背后传球。 那是种不能言说的默契，只有足够信任队友，相信球扔出去后，会有个可靠的人接住，才会有那种勇气。 果不其然，李竞扔出去后，蒋坤冲破两人的阻拦，牢牢地接住了球。 他原地起跳，跳投三分，这一次运气站在了十班的一方，球进了。 接着十班发球，蒋坤和李竞打快球，球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终于到了篮下。 张铁楠如同一个大铁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隔在两人中间，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球在蒋坤手里，或许是因为小平头的存在感太低了，这时候他身边的盯防队员，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小平头忽地加速狂奔，边跑边喊，“坤哥，这儿！” 蒋坤闻声，将球传了过去，小篮球充当了运球员，将球再抛给了李竞。 李竞那个位置刚好在篮下，他奋力一跃，球进了。 十班在大劣势的情况下，追回了两球，比分一下来到了23:9！ 那些讽刺的话，那些嘲笑声，渐渐弱了下去。 五班是很强，可十班却很顽强。 试问在这种大劣势，队友受伤，临时换人的情况下，十班已经打出了最好的结果。 吴晗也惊讶于十班的韧性，但对他来说，这种比赛如果输了，可就丢大人了。 他也开始更加认真的应对。 一旦五班队长开始使用战术，比分又摧枯拉朽般地拉开。 这场比赛对体能的要求太高了，久不运动的小平头很快就跑岔气了。 顾曦注意到他跑动的时候捂着小腹，脸色也有些苍白，再度喊了换人。 换下小平头以后，十班男生跃跃欲试。 顾曦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他们当中有的人很少运动，有的人根本都不懂篮球最基本的规则，换上去其实作用不大，反而还有可能受伤，长久不运动的人，也很容易像小平头一样。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软萌的声音响起，“夏小萌说，顾老师，让我上吧。” “我力气大。”夏小萌不遗余力地安利着自己。 “可你是女的。”十班学生离得近，听到夏小萌要上场，一个两个都面红耳赤。 他们班又不是没人了，那么多男生呢，打残一个还有一个，总不至于让女孩子上去挨揍。 他们不知道夏小萌的“暴力”属性，顾曦是知道的。 她亲眼看过夏小萌是怎么阴了花臂一把，还做得悄无声息。 夏小萌那断掌简直怪力。 顾曦冲着陆叙喊，“十班换人，夏小萌上。” 一瞬间，满场哗然。 “十班疯了？顾曦疯了？怎么让个女生上了？” “这还怎么玩？这战术有点脏啊。” “打赢了就是欺负女生。” “万一伤着夏小萌可怎么办？” 众说纷纭，李国政看着头就大了，他就怕顾曦搞出什么幺蛾子，还特意让王特起草了个比赛注意事项。 结果还是出了纰漏，顾曦这个人，也不知怎么了，就没有一次不再大事情上搞事的。 李国政示意王特这个裁判组长出面去解决。 王特一脸菜色，跟顾曦喊话，“你们换个人，夏小萌是女的。” 顾曦：“女的怎么了？这是学生篮球赛，又不是男篮？我问你，夏小萌是不是学生？她是我们班的学生，就有权利参加比赛！” 王特：…… 他就知道跟顾曦说不通，顾曦可是连李国政面子都不给的人。 更何况，顾曦说的也没错，这种比赛，本来也没规定只有男生能参加。 就连李康也给顾曦帮腔，“李主任啊，咱们教育局组织联赛，也是为了提高所有学生的身体素质，能有女生参与到比赛中，这是好事情嘛，恰恰说明了教育局的做法，得到了广大学生的认可。” 李国政：…… 王特说不过顾曦，就连李康都给顾曦背书。 他也只好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同意顾曦换上夏小萌。 这是整个文山高中史上，第一次有女生参加篮球赛决赛。 夏小萌比别的队员都矮了一个头。 她一出手，刚好到五班队员胸部以下，腰部以上的位置。 要盯防这个位置就要视线就要向下，属于俯视，可要盯防其他人，视线就得平视。 来回切换视角显然打乱了五班的节奏，这种名场面，他们在别的比赛当中也是没有遇到过，堪称百年不遇。 刚开始五班学生根本不怎么敢碰夏小萌，生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们束手束脚的，导致连续丢了两球，又让十班追回了比分。 后来他们发现，夏小萌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生，她那胳膊肘怼到谁的肚子上，谁都疼得直抽筋。 这下五班可就放开了打了，压根不再把夏小萌当女生小心翼翼地对待。 双方打的更为激烈了，最先受不住的是老三和老四。 其实早在赵自豪被换下去的时候，老三手腕就受了伤，那会他不敢表现出来，是怕大家担心，更怕顾曦把他也换下去，那样十班就真的没办法打了。 随着比赛打到中后期，老三的手腕伤势加重了，他的动作明显迟缓，接到力度大的球，很久都缓不过来。 顾曦发现了端倪，她望着老三投来的乞求眼神，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学生们渴望赢，顾曦恨不得自己上场，去把老三换下来。 可她知道，李国政能同意夏小萌上场，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迎面而来的一球，老三手腕脱力，没有接住，球砸在了他的脸上，鼻子瞬间就流血了。 可他回过神来没停，而是左手控住球，把球传给了夏小萌。 夏小萌凭借身材小灵活，游走在两名队员中间，即便如此，当她撞到张铁楠，还是往后趔趄了一下。 她的马尾辫散开了，显得她狼狈不堪，可她的眼神一直盯着球。 直到球被安安稳稳地传到李竞手里，她紧张的神情才略放松下来。 李竞身边跟着吴晗，他企图用假动作，可这压根骗不过吴晗。 眼看球要被吴晗勾走，蒋坤从斜后方杀过来，断走了球，随后甩给老四。 老四投篮没中，蒋坤和李竞就守在篮板下，随时准备起跳。 场上的五个人，仿佛拧成了一股绳，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竭尽所能。 老三的鼻子还在流血，他的手腕有种撕裂般的疼。 老四的情况也没有好太多，他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被球砸肿了。 夏小萌头发凌乱地披在后面，满脸是汗水。 李竞和蒋坤也没有了最初的从容，随着比赛进行到中后期，他们和五班在体力上的差距渐渐拉开了。 可他们没有任何人喊累喊疼喊放弃。 场边有泪点低的女孩在无声啜泣。 李康坐在主席台上，眼里有泪光闪过。 他是搞教育的，他不是不知道十班这样一个班级会是什么状态。 眼前的十班，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光是提高了学习成绩，面对这样一种比赛，他们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而这一切，都是从顾曦不再哭兮兮了开始的。 “啊！”累到极致，体力不支的时候，李竞大喊了一声。 而后三声同样的喊声也在回应着他。 那是他们在彼此鼓劲儿，最后蒋坤拿到球，他的咆哮时如同一匹猛虎。 “十班！加油！”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起来了，所有人都被十班的这股热血所点燃。 程雨柔垂眸摸着眼泪，她也小声地跟着给十班加油鼓劲儿。 谷正带头敲着矿泉水瓶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十班加油，蒋坤李竞你们给老子冲！” 王满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喇叭，他那破锣般的嗓音立体环绕式喊着，“十班！你们就是最棒的！” 全场都为十班加油的架势，仿佛五班学生来到了哪里客场比赛。 在这种鼓励之下，场上的十班学生越挫越勇，他们带着伤拼到了最后，最终将比分定格在了“42比61。” 李康在总结发言的时候，他用四个字送给了十班——虽败犹荣。 十班虽然输了这场比赛，但他们赢得了尊重。 不光是来自对手的，还有整个年级同学们对他们的认可。 他们凭借自己的努力，扭转了大家对于渣班的印象。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亚军。 赛后，十班学生热热闹闹地捧着亚军奖杯。 受伤的队员，都被大家搀扶着去了校医室。 夏小萌被一群女生为主，大家都说她胆子好大，可却是打的很飒。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不见了蒋坤和李竞的身影。 第42章 离别 教学楼顶楼有个天台, 这天台的门日常锁着。 那个生锈的链条锁根本拦不住李竞。 彼时，他带着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势，站在天台上向下望着，夕阳染红了他的脸庞。 他看到熟悉的同学们笑着, 闹着, 所有人都说他们十班——虽败犹荣。 就连他们的对手，五班的吴晗, 都会在比赛结束后向他竖起大拇指。 告诉他, 他们十班是个可敬的对手。 明明是该和大家热闹欢庆的时刻, 素来喜欢热闹的他，却第一次落单了。 他其实从小到大，从没在意过名次, 也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 因为他爹的关系，哪怕他考得跟狗屎似的, 也总有人能变着法儿的夸他。 唯独这一次, 他生出了那种想要拿个第一, 想要拼一把的想法。 赵自豪、小平头、老三、老四……甚至于是他最看不顺眼的蒋坤, 当看到每个人都为了这场比赛竭尽全力的时候，他也仿佛被点燃了，他想要赢, 他想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不光是因为喜欢篮球，喜欢好兄弟一块玩的感觉, 而是第一次想要一个属于他的荣誉。 对李竞来说, 根本就不存在虽败犹荣，输了就是输了，一败涂地。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李竞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向对方。 换了一般偷跑到天台上抽烟，或者谈恋爱的小情侣，恐怕早就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跑了。 可来人并不怕他，相反，蒋坤比他看上去更彪悍。 李竞不悦看着他，“怎么，来看我笑话？” “顺带着笑话我自己吗？”蒋坤无视了李竞故作凶悍的表情，走到了他旁边。 两人并肩看向楼下，热闹过后，人群散场，操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可有一个身影，他们都一眼就看到了。 是顾曦，她一个人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漫无目的。 “人都是会变的。”蒋坤双手插在裤袋里，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李竞啧啧道：“看不出，你还挺文艺。” “我不吃这一套，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李竞从不觉得他和蒋坤能有得聊。 倒也不是有仇，就是气场不和。 蒋坤说：“我可能要走了。” 空气仿佛静止了瞬间。 他看着双眼还注视着楼下，话却是对李竞说的，“以后这个班，你罩着。” “别让人欺负了班里的同学和……她。” 李竞脑袋嗡嗡地，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他们班才刚刚在比赛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现在始作俑者之一，竟然说要走？ 很多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交浅言深，说问就问了，“你爸的案子判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谁都知道李竞是因为他爸才来的文山。 也许他爸判了，他就要回明城去了？ 蒋坤却摇摇头，他说，“还没。” “那你？”李竞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蒋坤是放弃他爸了吗？ 蒋坤他爸背的是人命案子，他妈也跑了，这件事足以将人压垮，他在这边无依无靠，走也无可厚非，即便他和蒋坤不和，一直视为“对家”的人，忽然要走，又是在他们刚刚建立起一丝革命友谊的情况下。 这感觉，五味陈杂。 蒋坤瞪着他说：“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爸。” 既然没放弃，还要走，难道是缺钱，生活不下去了？ 李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我可以让我爸帮问问，替你申请助学金。” 蒋坤终年冷若冰霜的脸庞，难得有了温度，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蒋坤说：“不用。” “不用拉倒，不识好人心！”想帮人，对方却不领情，李竞颇有些暴躁地撸了撸头发。 该说的话，蒋坤已经说完了。 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沟通。 前几天向海说，有个经纪公司，挺有门路的，要捧新人参加选秀节目。 他们看中了蒋坤现在的人气，要带他去参加各种专业课程的培训，包括声乐、乐理、舞蹈……做好充足的准备参加比赛。 这家公司给出的合同很诱人，而蒋坤正是缺钱用的时候。 他爸二审在即，还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 这种时候，是继续读书，还是走向一条他过往人生中从未有过预判的路。 蒋坤也挣扎了许久，直到这场比赛结束，他更明晰了心中的想法，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蒋爸出事，让他看清了亲人的嘴脸。 被向阳堵，让他看清了所谓的师徒情分。 直到来到十班，被顾曦发现他伤痕累累，他身体的病痛得以治疗。 好像真的有种，一点点好起来的希望。 再到这次比赛，他从小跟着他爸练得刻苦，赵自豪他们受过的那些伤，他也曾经受过。 可看到队友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从不言弃，他身在其中，也被感染到了。 所以，他有了这个约定。 离开明城的时候，他早都被亲戚和母亲伤透了，没有任何牵挂。 反倒是要离开文山，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曦开口。 他选择这样一条和常规人生背道而驰的路，顾老师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吗？ 蒋坤心里没底，可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有着这样的性格，只要是决定的事情，哪怕头破血流，也会走到底。 蒋坤开了个头，就沉默不语，一副铁了心要走的样子。 李竞戳着他的脊梁骨：“真的决定了？” “嗯。” “不改了？” 蒋坤不置可否，“不改了。” “打算什么时候和顾老师说？” “要走之前吧。”蒋坤看着远处，夜色给远山披了层神秘的面纱，那遥远的地方，他看得并不太真切了，云层浓厚，文山的冬天终是要来了。 校方根据这场篮球赛的表现，定下了参加市里联赛的人选，十班的蒋坤和李竞都赫然在列。 蒋坤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明确表示拒绝参赛。 李竞不愿意一个人和五班的学生组队，人家早就是一个整体了，半路多他，未必能打出效果。 再说他蒋坤都退了，他还继续，搞得好像他很在乎这件事似的。 他也萌生了退出的想法，直到赵自豪发起抗议。 老好人难得发脾气，他扯着小平头到李竞面前，龇牙咧嘴地说，“你看看我俩这一身伤，都白受了吗？连你都不去了，搞得好像我们这个亚军是他们的陪跑一样，去，你就去，不光要去，还要打出风格，赛初水平！” 李竞：…… 赵自豪的话，竟让他无法反驳，他们拼命去打，总不能一点胜利果实都不享受吧。 最后李竞选择了参与校队集训，那感觉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文山入冬以后，寒风刻骨。 这天从早晨就阴沉沉的，直到中午洋洋洒洒飘了雪花。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洁白浩渺。 顾曦拿着最新出炉的月考卷子，信步走进教室。 这一次月考，十班的整体成绩又有了不小的进步，尤其是数学这一块，这次考试竟然出现了两个满分卷，学神眼镜自不必说，夏小萌的成绩更上一个台阶，才是顾曦所感到惊喜的。 由于不是联考，无法得知全省的排名，单就全校来说，眼镜综合成绩稳稳地拿下了第一，他学神的地位无可撼动。 本来这节课，她是打算评讲试卷的。 风听雪收，操场里有厚厚的落雪。 此情此景，不躺在雪地里打个滚，好像都对不住这青春时光。 顾曦站在讲台上，轻启红唇，“同学们，这节数学课咱们集体到户外去打雪仗！” 十班同学：…… 短暂的错愕以后，教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谁能想到，身为高二学生，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他们，竟然能够拥有这样一节课！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男生，连外套也顾不得穿，以李竞为首的众人，一跃而出，早早堆雪球，埋伏在教学楼门口，见到后出来的同学，就是一顿输出。 女生们相对怕冷，都穿了厚厚的外套，带好围巾帽子。 一时间，整个操场，雪球纷飞，嬉笑成团。 扬起来的雪花，让人的视线开始变得迷离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朝着蒋坤身上丢了第一个雪球。 原本置身事外，只是牵动着嘴角，默然观战的蒋坤，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一直以来，他能够感受得到，这个班级的学生当中，有不少人是怕他的。 同样是校霸，会有人和李竞开玩笑，却从未有人敢招惹他。 然而此刻，大家都玩嗨了，雪球都是乱飞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渐渐的蒋坤身上多了很多雪球砸落的痕迹。 最大的那个就是李竞砸来的，他还贱兮兮地叫嚣，“蒋坤，不还手算什么，你怕了吗？” 蒋坤当然不怕，他只是…… 少年人垂头，眼里有了温热的感觉，僵硬的嘴角扬起又转瞬落下，再抬头已然是他平日那副老干部的模样。 可他缓缓地蹲下来，做了雪球，开始还击。 “校霸竟然和我们打雪仗？” “机会难得，大家冲啊！” 李竞带着同学们一起gank蒋坤，蒋坤来者不拒。 李国政透过窗子看到此情此景，不免觉得有些不成体统。 这个顾曦也似的，刚消停了几天，有那么点成绩，就翘起了尾巴，又胡来。 他抄起电话打给顾曦，要她赶紧带学生回班级去，打打闹闹，还影响别的班级上课。 尤其是一楼的学生，靠窗的都快疯了。 谁不想在这大雪天出去打一场雪仗？谁愿意在教室里做没完没了的试卷？ 谁不想拥有顾曦这样的老师，宁愿盯着李国政的骂声，也死性不改地说，“对不起李主任，这件事我错了，但你看，既然都打上了，那就打完吧，您不也教育学生做事要有始有终？” 李国政无语凝噎。 他就知道打这个电话给顾曦，是给他自己添堵。 一楼那几个高一的班级，靠窗的同学心都快飞了。 有的科任老师，丢粉笔头过去，“看什么热闹，你们要是也出一个能考全省第一的，我立马带你们出去打雪仗。” 还有的班级，“看什么看，都给我把心思收回来。”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二八班的学生如脱缰的野马似的，一溜烟跑了出来。 宋景然跟在后面，面带惭愧地看着顾曦，“同学们见你们出来玩，也眼馋，就带着一块出来了。” “玩呗。”顾曦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注意力都在操场上呢，蒋坤可真厉害啊，一个班的学生轮番上阵，他愣是抗住了。 她看着学生，宋景然却看着她直出神。 半晌，宋景然磕磕巴巴地开口，“晚上，一起吃个火锅？” “为什么？”顾曦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这宋景然不会是要换人舔了吧？ 果不其然，宋景然慢吞吞地说，“你不觉得下雪天和火锅很配吗？而且……我们好像还没有单独吃过饭。” 顾曦：…… 她赶紧多看看学生洗洗眼睛！ 八班下楼以后，场面转而变成了八班和十班混战。 说混战都是抬举八班了，李竞和蒋坤强强联合，两个人愣是打出了一个队伍的气势，打得八班学生龇牙咧嘴的。 十班学生跟在他们身后，躺赢的快乐无人能敌。 两班学生打得热火朝天，终于五班也按奈不住。 他们本就是体育特尖班，文化课这相对要求就低些。 场面很快变成了三国鼎立。 如果说最初只有一个班级，别的老师还能压得住学生。 渐渐的变成了三个班，老师们再也压不住学生激动的心。 左右这堂课也没剩下太多的时间了，教学楼不停传来欢呼声。 一个又一个班级从楼里跑出来，到最后，整个操场满满的都是人。 校园论坛上多个热帖都飘着顾曦的名字。 顾曦——一个神奇的老师，以一己之力，创造了整个文山高中的狂欢！ 这场世纪大战的始作俑者，正笑眯眯地看着场上的混战，而就在这时候，一颗圆圆的雪球，不偏不倚砸中了她的肩膀。 “谁敢打我们顾老师？！谁敢？！” 李竞眼尖，他第一时间拎着雪块就冲了过去，待看清来人竟体育老师许川，雪块已经脱手而出！ 第43章 遇险 所有人都被李竞那冲上去揍人的架势给震住了。 被那么一大块雪块给咋住了, 得是多么狼狈！ 那可是刚刚被他们封为文山第一帅的许老师！ 众目睽睽之下，想象中的狼狈画面却没有出现。 陆叙身手十分皎洁，在雪块砸过来的瞬间，他略侧了下身, 完美避过了。 赵自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卧槽？许老师有点帅？” “难道不应该说我有点帅吗？”李竞愤愤不平。 这么冷的天，其实光站在雪地里很冷。 顾曦一直站在那里看, 不肯走, 是因为曾经的她, 喜欢滑雪，喜欢在雪地里打滚，喜欢打雪仗。 可如今, 碍于身份，碍于身体, 她是无论如何, 都无法拥有这种放肆的快乐。 陆叙又攒起来一个雪球, 瞄准了顾曦的方向。 顾曦明明心里跃跃欲试, 面上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许老师，有事儿吗？” 陆叙明明一本正经地胡扯, “这个雪球礼, 是海外的一种习俗。” “是这样的吗？”顾曦说着也攒起了一个大雪球，她这个雪球做得特别的扎实。 她朝着陆叙那昂贵的皮衣上砸了过去, “那我也聊表问候。” 就这样, 顾曦和陆叙彼此问候了十几个雪球。 陆叙特别灵活，顾曦十打九不中。 她现在只有脚还算灵活，身体协调性不好, 几番下来，吃了不少亏。 胜负欲一旦被激发，顾曦撸起袖子，更加认真了起来。 十班学生当然都帮着她。 赵自豪他们帮她攒雪球，李竞和蒋坤更是直接上手，左右开弓。 眼镜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找出了陆叙躲避的习惯性动作，悄声告诉顾曦，陆叙的破绽在哪里。 陆叙：…… 竟然连亲弟弟都不帮他，小丑竟是他自己！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对他们来说，这场雪仗，将会是人生中学生生涯里难以忘怀的一段回忆。 课间十分钟，还有人不愿意走，继续打闹。 蒋坤穿过人群，来到了顾曦面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么久相处，顾曦也十分了解蒋坤的性格。 他内敛且敏感，执着且坚韧。 顾曦笑呵呵地看着蒋坤，“你有事，就说吧。” 蒋坤说：“我可能要先办理休学，离开一段时间。” 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不再艰难。 他平铺直叙，把经济公司找上门的事情都告诉了顾曦。 末了，蒋坤期盼地望着顾曦，在等她的反应。 顾曦看上去还比较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在这种人生大事的抉择上，她不敢轻言。 顾曦说：“你先回教室，晚一点，我再找你。” 她说完，步履匆匆地走了。 其实不管她怎么表态，蒋坤都已然决定要走。 对蒋坤来说，也会想要得到自己尊重的老师给与一个肯定的支持。 顾曦一流小跑，路上遇到眼镜，干脆拉着他一起去了办公室。 眼镜的眼界学识，都远远超出同龄人。 对于这个书中世界的认知，顾曦也自认为她不如眼镜。 她直接百度出蒋坤说的那家经济公司，“你帮我看看，这家公司靠谱不靠谱。” 眼镜仔细翻看着网页，随后又查找了不少新闻页面。 眼见着快上课了，顾曦只要让他先回教室去。 学校里的课程，眼镜基本上已经全都掌握了，晚上一会儿课，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娱乐圈鱼龙混杂，充斥着水军和炒作。 能被百度到的消息，多半都是资本想让人看到的。 想要知道其中最本质的好坏，还得问资本本人。 转角处，眼镜拐了个弯儿，直奔陆叙的办公室。 其实也没抱着多大心思，没想到“日理万机”的陆氏小总裁，竟然真的“兢兢业业”在办公室做班而。 “怎么，又有什么新研究成果？”陆叙在自家人面前，绝不吝惜言语。 乐乐对天体物理的痴迷，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每天晚上都会跟着他讨论都很晚。 偶尔有什么新想法，也会第一时间跑到办公室来找他讨论。 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搞学术的好苗子，好到，他姥爷要是知道还有这么个外孙子，恨不得掀开棺材板，亲自出来教导！ 哪知，这一次眼镜带来的议题可是和天体物理差了十万八千里。 “新宇传媒？”陆叙狐疑地看着自家弟弟，“你想进军娱乐圈也不用那么麻烦，看中哪家娱乐公司，我们直接收购一个。” 眼镜推了推镜框，看着自家财大气粗的哥哥，“不是我，是顾老师。” “顾曦？” 虽说顾曦长得确实不错，可她好好地当着老师，刚刚还带着学生打雪仗，怎么会临时起意进军娱乐圈？多半还是帮人问的。 娱乐圈如今做得最大的几个娱乐公司，他多少有所耳闻，这个新宇传媒显然并不是大厂。 打听消息的事儿，一般都是交给陈睿远。 小陈助理效率很高，没花一节课的时间，就发了一份65页的PPT过来。 关于新宇传媒的污糟事，罄竹难书。 陆叙看了一眼，好家伙，这家公司的老总简直就是人渣本渣。 不仅压榨员工价值，给手下的艺人排满了“死亡”行程；还多次带旗下艺人参与各种酒局。 娱乐圈的酒局，是浮躁艺人的捷径，也是本分艺人的噩梦。 不光如此，新宇传媒的艺人合同也很有猫腻，吃人不吐骨头。 眼镜就着陆叙的手机看完了整版PPT，“这个能直接发给我吗？” 陆叙摇摇头，“你博闻强记，用你的语言，挑干货整理出来打给他。” 说着把他的笔记本电脑丢了眼镜。 像陆叙手机里这种详实的资料，即便聪慧如眼镜，未必有这个资源能拿到。 与其给顾曦看这个，不如用眼镜的语言重新整理、总结、转述。 当晚，顾曦就拿到了眼镜版本的资料。 内容和她猜想的差不多，之前翻看网上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新宇传媒早几年就传出有艺人抑郁自杀。 某匿名论坛还曾经有个高楼，爆料这位集团的老总，荤素不忌，男女通吃，专门喜欢挑少年下手。 一想到自己的学生，要进入那种虎口，顾曦坐立难安。 大半夜的，她起身去楼下蒋坤的宿舍。 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 等喊了宿管老师来开门，顾曦整个人都傻眼了。 蒋坤的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本就不多的行李也都不见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学习桌上那一封休学申请书。 顾曦两眼一黑，如果新宇传媒是个靠谱的经济公司，她也乐得蒋坤能拥有一个不错的出路。 可眼下，新宇传媒竟然是这幅鬼样子。 那蒋坤岂不是——危！ 大半夜的，在宿管老师诡异的眼神下，顾曦跑出了宿舍。 她直奔向日葵酒吧。 酒吧的声音要比之前清冷不少，向海一眼就认出了她。 向海的眼眶红红的，他说，“顾老师，您也是来给坤儿践行的吗？” “他现在在哪儿？”顾曦迫不及待问。 向海说：“这会儿应该已经上了去龙城的高铁。您放心，您对坤儿的好，他一定会记得，等到他以后出名发大财，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培养之恩。” 顾曦：…… 她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她必须马上赶到龙城，赶在蒋坤和新宇传媒签字以前拦住他。 顾曦赶紧买了最近一般的机票，这航班是从省会明城开往龙城的，会比高铁时间早三个小时抵达龙城。 这样下来，顾曦会有足够的时间从机场赶往火车站拦截蒋坤。 票买好了，当务之急是她要赶紧从文山去省会明城。 这么晚了，城际高铁和客车都已经停运了。 顾曦在火车站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她当时只顾着急，等到车子开出城区开始加速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开往高速的路。 眼见着周遭的路越来越荒凉，顾曦心中警铃大作。 她本想要报警，掏出手机的瞬间，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顾曦心里咯噔一下。 偏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司机开始搭话。 这出租车司机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带着个鸭舌帽，有个啤酒肚，越看越觉得猥琐油腻。 车里的音乐从广播换成了嗨曲儿。 司机一遍开始一遍摇头晃脑，他是嗨了。 顾曦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机色眯眯地说：“小姑娘，今年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顾曦故作老气横秋的语气，“成年？我今年都34了。” “34？”那司机显然被震撼到了，“看着可不像。” “咳，这不都是现在的医美技术太好了。别说34，就是84也能整的跟少女似的。” 司机将信将疑，又问，“大晚上你一个人往明城跑，不害怕吗？” “不害怕。”顾曦一本正经地胡诌，“我干的活儿就得晚上交易。” 那司机嘿嘿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敲了，哥哥我也喜欢晚上交易。” “你的交易和我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司机说着，已经把车停在一片荒地中。 顾曦咬紧牙根，故作镇定，“我们交易这东西，得躲着警察，不就得晚上么。而且我这上线贼暴躁，但凡我迟到一点点，他就要疑神疑鬼，这不，上次载我那司机，开得慢了，一路上总是问东问西，等到了地方，大佬非说他是卧底，转头——” 顾曦说着，抹了下脖子，“转头就给咔嚓了。” 第44章 他急了 文山高铁站, 晚班只有寥寥几趟夜车，就这么几趟车，由于不是始发站，还会经常晚点。 步履匆匆的行人中, 高挑帅酷的少年格外显眼。 即便蒋坤带着口罩, 露出的眉眼还是撩动了不少人的芳心。 他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这趟火车晚点了一个多小时。 有胆子的大的女孩跑过来：“帅哥, 加个微信呗。” 蒋坤惜字如金：“不了。” “好高冷哦, 不过我喜欢。”女孩锲而不舍, 这是蒋坤始料未及的。 校园和车站相隔了十几公里，已然是不同的氛围。 直到要走的这一刻，他都没能等到顾老师给的答案。 他的背包很请便, 只装了手机充电器、证件和两套换洗衣服。 经纪公司那边准备的很充裕，说只要他人过去就好。 站台播报着提示, 提醒着他这趟高铁即将检票。 蒋坤备好书包, 随着人流奔赴未来。 没走几步, 身后传来女孩软糯的声音。 似乎是跑了很远, 那声音断断续续，夏小萌气喘吁吁地喊，“蒋坤, 你……等一下。” 蒋坤转过身, 信不走了过去，只见夏小萌一双眼睛泛起浓浓的水雾。 她忽然抓住蒋坤的手, 把一个护身符塞到他手心里, “这是华龙寺求来的，很灵验，能保佑你平安顺遂, 万事胜意。” 小小的红色护身符，在掌心中格外烫手。 蒋坤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他把护身符牢牢地攥在掌心，“谢谢。” “不要和我这么客气，我们可是……同学啊。” 夏小萌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吸吸鼻子，笑得眉眼弯弯，“蒋坤，我……我以后还可以和你联络吗？” 听到这里，即便蒋坤再迟钝，一个女孩子，大半夜从寝室跑出来找他，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只蒋坤心里有太多事情压在一起，他轻声说，“回学校的路很远，我叫向海来接你。” 怕夏小萌认生，又说，“就是乐队的吉他手。” 这大概是蒋坤同她讲话最多的一次了，却是在这离别的场合。 夏小萌破涕为笑，她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好，我在这等他。那你……保重。” 乘务员已经在催促旅客检票进站了，检票口几乎空了，只有零星几个赶路人。 蒋坤掏出手机打给向海，请向海来接夏小萌，送她回学校。 向海正因为离别而难过，听是蒋坤，连忙问，“你还没出发？火车晚点了？” “嗯，我同学你见过的。” 向海一听，来劲儿了，“就是上次那个大眼睛萌萌哒的小姑娘吧？正好，我把她和你老师一起送回去。” “顾老师？”蒋坤说，“她来车站了？” “你那会前脚刚走，后脚你们班主任就找过来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说是去车站找你有事说。” 可……蒋坤环视整个车站，并没有看到顾曦的身影。 他没有犹豫，马上给顾曦打电话，顾老师却关机了。 身为班主任，要随时处理同学的突发情况，除非及特殊的情况，顾曦是不可能关机的。 或许是蒋坤见了太多人心险恶，他有点担忧顾曦的安危。 这一耽搁，这趟经停车已经停止了检票。 夏小萌不解地看着蒋坤，同时内心还有些小窃喜，蒋坤他是不是改主意了，不走了？ 她歪头看着蒋坤，“你……” “我送你回学校。”蒋坤想着，顺着沿途，看看能不能遇到顾曦。 错过了班次，还可以改签，但不和他敬重的顾老师把话说清楚，确定他的安危，他走得也于心不安。 文山高中。 在讲授天体物理的间隙，陆叙才从眼镜口中得知真相。 原来顾曦是帮蒋坤问的，上次蒋坤在酒吧演出，他也看过。 颜值在线，唱的马马虎虎，胜在年轻还有可塑性，包装一下，确实可以走偶像歌手的路线。 只是新宇传媒太不靠谱了，老板又有那方面的传闻。 将心比心，换了他是顾曦，也要劝阻学生去龙城。 蒋坤分明不是个会听劝的人，陆叙已经能想象出顾曦碰一鼻子灰的样子。 眼镜说：“直到宿管老师和顾曦打开蒋坤的宿舍门，这消息才传出来的。” “你那老师，是不是傻乎乎地去追人了？” 眼镜：“当然，不过她不傻。” 兄弟两个不约而同抬手腕看了看时间。 眼镜先开口：“她走了蛮久，蒋坤的车怕是都快开到明城了。” “可顾曦还没回宿舍。” 他在班级群里看到李竞他们在讨论这件事。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这大半夜的，陆叙脑海里闪过顾曦那娇小的背影。 他把学术期刊推给眼镜，拎着外套，步履匆匆，“你自己看吧，我出去消消食。” 分明就是找顾曦，还掩耳盗铃说消食，晚上十一点半，说消食？ 眼镜总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在金融界摸爬滚打的！ 还是说如今的金融界都是一群任人宰割的韭菜？ 不过，他哥走了，他反而更能专心看期刊了。 身为十班的学生，即便他是一个对感情颇为淡漠的人，也会担心顾曦和蒋坤的安危。 有他哥出马，问题不大，不慌。 陆叙的开到校门口，刚好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蒋坤和夏小萌依次下车。 路虎车摇下车窗，露出陆叙那张“斯文败类”般的脸。 蒋坤没什么，依然淡定。 夏小萌有种被抓包的羞耻感，她小声说，“许……许老师，晚上好。” 陆叙直奔主题：“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顾老师了吗？” “没有。”蒋坤皱着眉毛，当即就把顾曦去向日葵找他的事情告诉了陆叙。 这个时间点，有车行动就很方便。 他想和陆叙一块去找顾曦，毕竟顾老师是因为她，才只身出门的。 夏小萌是个热心肠，也想跟着。 陆叙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他没空陪孩子在这盘逻辑，找人这种事，晚一分钟，都是危险。 按照蒋坤说的时间线，顾曦应该不知道火车晚点，误以为蒋坤已经上了车。 以顾曦那脾气，当时必然想尽办法往龙山去。 她要拦截蒋坤，必然要比蒋坤早一步到龙城，还要提前赶到龙城火车站。 抛开种种不可能的路线，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到明城，再从明城乘飞机赶往龙山。 他查了去明城的客车和高铁，都没有符合时间点的选择。 顾曦多半是坐了黑车！ 当务之急，是找到顾曦坐了哪一辆车。 所谓黑车，就是没有运营许可的私家车接私活，又或者是出租车抬高价位拉客。 陆叙自然有他的门路，明城分公司经理，巴不得帮boss排忧解难。 马上就找到了黑车组织领头的，别都是一群黑车，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拉黑车的点就那几个，每晚是那几辆车都是有定数的。 一个个问过去，总算有人对顾曦有印象了。 大晚上要打车去明城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个大美女。 不多久，便查出了顾曦所乘坐车辆的车牌照。 有车牌照就好办了，这又是个记录在案的出租车，底下人顺藤摸瓜，很快就拿到了出租车司机的信息。 这出租车司机是个“老跑腿子儿”，今年四十四岁，尚未娶妻，父母早几年就没了，可谓是孤家寡人一个。 顾曦上了这样一个人的车，黑灯瞎火，凶多吉少。 出租车自然都安装了统一的定位系统，早几年是为了防不法乘客，关键时刻解救司机性命的。 如今反过来，乘客疑似有危险，出租车公司也帮忙定位了那辆车的位置。 沟通消息需要时间，哪怕陆叙在神通矿大，等他拿到定位，开车上路，也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定位的位置是在明城和文山交汇处的一片耕地，这个季节，作物都已经收了，只剩下一片废墟。 陆叙车技很棒，只这一次，他松了松领口，次次都将油门踩到底。 顾曦和出租司机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车子已经停留在原地将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足够一切灾难发生。 陆叙心急如焚。 明城分公司经理，也带了不少人，从明城赶过去，两方都朝着同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 车上，顾曦不紧不慢地和司机斗智斗勇。 她装出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实则手心全都是汗。 车子停着没动，司机师父呲牙笑着：“小姑娘，别以为你几句话就想糊弄老子，老子关你是二十四还是三十四，今儿就在这把你办了！” 顾曦也没指着靠演技自救。 她无非是拖延一些时间。 “系统，替我报警！” 系统：“抱歉宿主，系统不具备此功能，且根据定位即便报警，警方赶过来也需要至少一个小时。” 顾曦：…… “那你就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事？” 顾曦：“这么关键的时刻，就没有什么能帮我脱身的？看来你那商城也不中用！” 系统愤愤不平：“谁说的？系统出品都属精品，你且准备好进度条，听我给你慢慢说来。” 于是系统事无巨细地抛出一个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商品。 最终顾曦做出了选择：她用百分之60的进度条，买了三分钟变声服务。 系统将会在这个时间内，把她的声音变成司机的妈妈，确切地说，这个声音也不是顾曦发出来的，而是系统用类似AI的方式合成的！ 顾曦当然选择刷宋景然的，处于情况特殊，系统还免费赠送了赊账服务，交易完成后，宋景然不负众望成了负分选手。 当司机色欲熏心，朝着顾曦扑过来的时候。 顾曦忽然浑身一抖，佯装出一副被夺舍了的样子。 厉声对司机说：“二柱子！你可真出息了？你这是要气得我把棺材板都掀起来？” 杨国柱：…… 从一个妙龄女孩口中，他竟然听到了死去多年母亲的声音。 杨国柱吓得瑟瑟发抖，当场就……萎了！ 第45章 不会不管你 杨国柱大惊失色：“妈？！” 顾曦差点没被这带着哭声的腔调给破功。 她忍着笑意, 色厉内荏教训着“不孝儿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来？条条正道你不走，竟干这不要脸的勾当，今天要不是我, 你险些范成大错！你怎么有胆子犯法, 却没胆子好好活着？是不是要我把你带走，你才能安生啊？” 车内空间逼仄, 杨国柱下车, 拉开顾曦那边的车门, 朝着顾曦，“噗通”跪了下来。 他脸色吓得惨白，嘴唇哆嗦着, “妈，我知道错了。我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求求您了, 不要带我走……” “一时？”顾曦冷哼一声, “二柱子, 你还不说实话吗？” 这司机看着就轻车熟路，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他专门朝娇小内向的女生下手，就是因为这样的女孩子, 事发后, 不敢报警，也不敢说出去, 多半选择息事宁人, 反复折磨自己，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自闭、抑郁…… 一想到这些，顾曦恨不得直接抽这司机一巴掌。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国柱, “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命收回去，绝不可能让你继续作祟，缺八辈子的德！” 杨国柱他妈妈一辈子都是个刚强的妇人，说一不二。 这荒凉之地，黑灯瞎火，四下无人，阴风一吹，杨国柱额头磕地，朝着顾曦磕头。 再抬头，泣涕横流。 “妈，我说，我都说，我这些年是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可这都是她们勾引我的，她们自己搔首弄姿，穿得那么少，不就是……” 顾曦只觉得拳头硬了，修复过的双脚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当即一脚踢到杨国柱的肩头。 杨国柱本就跪在地上，这一下猝不及防，当即翻倒在地。 顾曦朝着杨国柱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他妈什么脑回路？你满脑子黄色肥料，干脆把眼珠子抠出来当炮踩！张口闭口受害者有罪，别个拥有穿衣自由，真正有问题的是你！” 可惜她手机没电了，否则非把杨国柱过往罪行录下来，把他交给警察绳之以法。 但这难不倒顾曦，她在车上一阵翻找。 杨国柱不解地看着顾曦，还以为他妈在翻钱，当即跪起来，“妈，你走得早，这些年早就不用钱了，都是扫码，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头马上给就去买，给你多烧几万贯纸钱，让你在那边吃香喝辣的。” 顾曦：…… 这是要“贿赂”她让她走？ 这荒山野岭，她也不会开车，变声时间就那么一会儿，当务之急除还是自救。 顾曦说：“什么扫码？” “就是这个。”杨国柱拿过手机，他的手机早就关了机，赶紧开机给顾曦演示。 顾曦接过手机，一边开了录音键，偷偷又给报警中心发信息。 消息发出去以后，她把从车上翻出来的纸笔丢给了杨国柱。 顾曦：“你做的事情，愧对列祖列宗，这我要是回去，怎么有脸跟你们老杨家的祖宗交代？” “要不就这样吧，你把你犯过的错，都写下来，现在就给他们烧过去，他们要是不肯原谅你，我就把你带走。” 杨国柱可是他们老杨家的独苗，爷爷当年最喜欢他了。 闻言，他松了一口气，说写就写，这些年干的坏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在了纸上。 陆叙开车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一路上心急如焚，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恨不得马上赶到顾曦身边。 等真的到了，只见娇小的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作恶多端的家伙跪在这荒地里，正写着什么。 陆叙大步流星走过去，边走边脱下外套，直到走近，一把将外套披在顾曦身上。 杨国柱惊魂未定，根本没留意到车的声音，这会一抬头，看到眼前忽然冒出的第三人。 登时吓得尖叫一声，“鬼啊！”。 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陆叙：…… 顾曦：…… 实在不是顾曦不想说话，她怕她现在开口，把陆叙也吓晕过去。 距离声音恢复，还有两分钟。 她沉默地看着陆叙。 陆叙看着她全须全尾的样子，稍微安心。 可顾曦这沉默，让他心都揪着。 他的外套很宽大，披在顾曦的身上松松垮垮的。 女孩的小脸冻得通红，零星飘落的雪花，只往人衣领里钻。 陆叙轻轻揉了下顾曦的头发，“吓傻了？” 总算熬过两分钟，顾曦忙不迭反驳，“才没有。” 真正被吓傻的人，还在地上晕着呢。 顾曦捡起地上的纸，扫了一眼，拳头再度赢了。 这个杨国柱，单看外表就是个油腻中年男人，也算是老实巴交的长相。 没想到竟然这么禽兽不如，先后欺负过三四个女孩！且他还没写完…… 要不是陆叙忽然赶来，把他吓晕了，这后面还不知道要写多少。 “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曦摇摇头，说得轻描淡写，“没事儿，就职业病犯了，让他写了份检查。”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陆叙并没有报警，看样子是顾曦自己报的。 他诧异顾曦是怎么在两人手机都关机的情况下报警的，不管怎么样，她自救的能力极强。 来出警的是高速公路的巡回交警，本来这种案子不是他们负责，他们只管理交通。 事出突然，地处偏僻，报警中心接到电话后，就马上联络了高速巡回的交警，他们离得近，赶来的也算及时。 在陈睿远给陆叙的调查报告中，清楚地写到，顾曦胆小爱哭，敏感又脆弱。 可此刻，顾曦落落大方地和警察交涉，还把那张写满了杨国柱自述的纸给了警方。 她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淡定，处变不惊，全然和描述中那个哭兮兮判若两人。 陆叙甚至觉得，即便他没有赶过来，今晚顾曦也能脱离险境。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更有趣，也更让人心疼。 由于情况过于复杂，杨国柱又还在晕着。 警方将杨国柱抬上了车，他们既要送杨国柱去急救，又得给顾曦取笔录。 这一辆警车就有些不够用。 总不能让嫌疑人和疑似受害者同乘一辆。 可这荒山野岭的，也只能委屈顾曦一下了，那警察说，“不好意思，你坐副驾驶，我们会看好嫌犯，即便他在路上苏醒过来，也会保护你的安危。” 顾曦倒是不怕杨国柱，杨国柱怕她还差不多。 她不矫情，一辆车也没什么。 顾曦跟着警察走，转身看了眼陆叙，不管怎么样，人家大半夜赶来找她，她心存感激。 “今晚谢谢你。” 不知为什么，陆叙看上去似乎像是有点生气了，他硬邦邦地说，“顾曦，你是傻的吗？” 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是可以依靠他的吗？ 顾曦：？ 陆叙也是开车过来的，他完全可以开车送顾曦去派出所，路上还能把蒋坤的事情给讲给她听。 难不成是因为当初要钱的事情，搞得顾曦不敢开口？ 联想到顾曦的家事，陆叙的话又软下来了，“我陪你去派出所，免费。” 顾曦：…… 这忽冷忽热的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大帅哥，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跟个来回乱蹿频道的空调似的。 后来还是警察出面，劝顾曦坐上陆叙的车。 路上，陆叙把蒋坤没走成的事情告诉了顾曦。 顾曦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没去就好。” “眼镜帮我查了，那个新宇传媒就是个骗子公司，压根就配不上我的学生。” 陆叙跟着附和着，“那你觉得你学生得什么公司才能配得上他？” “怎么也得是红星传媒那样的吧。” 这红星传媒几乎承包了娱乐圈半边天，他们根本就不收新人。 顾曦也只是做做梦，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闯出一片天，发光发热，大红大紫。 她问陆叙借了手机，给蒋坤他们报了平安。 明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睁眼说瞎话，一顿胡扯，“没事，我就没追到你，回来的路上太饿了，顺路去吃了个宵夜。蒋坤，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早起把作业补了。” 她怕蒋坤有负罪感，特意开了个玩笑。 挂断电话，车里静默了好久。 陆叙忽然开口，“你这样，不累吗？” “拜托，难道我一个成年人，要去跟我的学生诉苦吗？” “跟学生不可以，那跟我呢？” “什么意思。”顾曦狐疑地看着陆叙。 陆叙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难过可以哭出来，我不会……” 不会笑你，只会心疼你。 他心里这样想，开口却走了样，陆叙说，“我不会不管你的。” 顾曦：…… 车总算到了派出所门口，杨国柱只是吓晕了，路上就已经苏醒了过来。 两方在派出所门口遇到的时候，他双腿一软，冲着顾曦大喊，“妈！你好狠的心！” 没把他带走，却把他带来了派出所。 陆叙：？？ 警察：？？ 顾曦：“能别碰瓷了吗？我生不出你这么大个儿子！” 第46章 妙人 警察一脸诧异地把杨国柱带进了派出所。 看他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曦才是嫌犯。 只看当晚，杨国柱属于未遂，量刑较轻。 但看他写的那封自述书，好家伙, 如果内容全部属实, 够他吃上好几年的牢饭。 不过这种案件，受害人当时没有报警, 事后大概率也不愿意露面。 且有的都是两三年前的, 取证无门。 对此警方想要争取顾曦的同意, 希望她能够现身说法，帮助其余的受害人一起站出来，指控杨国柱。 顾曦当即就同意了, 还顺带着邀请警方有时间可以来学校，宣讲一些自我保护自救的常识。 这警察年龄和顾曦相仿, 刚刚毕业, 正有干劲儿, 和顾曦聊起来很是热情。 看得一旁的陆叙脸若冰霜。 只是众人不解, 当时那样的情境下，为什么杨国柱没得手，还一副失心疯的样子管顾曦叫妈。 顾曦简单说了说她当时的行为, 当然略过了系统的助力, 只说是她病急乱投医。 在场之人，无不感慨顾曦是个妙人。 就那小警察都说, “顾老师, 你可真机智，这个自救手段为所未闻。” 顾曦不置可否，在这个世界里, 她做了太多上辈子没有做过的事，也体验了太多不曾有过的体验。 人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回到宿舍后，顾曦已经精疲力尽，她早早睡下。 陆叙却连夜把陈睿远Call了起来，开始布置工作。 陆大BOSS，平日很少这么半夜发布指令，陈睿远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事。 结果……陆叙只是给了他一份名单，请他带着礼物和谈判专家，一一拜访名单上的几个人，说服对方合理维权，相关聘用律师等等的费用，将有陆氏一并承担。 陈睿远大跌眼镜，他简直怀疑自家boss失了智。 明明隔天还有个收购会议，几个亿的买卖，他不上心。 竟然干起了慈善？ 这文山高中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唤起了万恶资本家的良知！ 万恶资本家陆某人，这一晚上效率很高。 他丝毫没有半夜把助理折腾起来的负罪感，一心都是，如果最终能够促成多人指控，让杨国柱承担他应有的责任，也不枉顾曦付出的辛苦。 这件事交代好，陆叙仍然没有睡意，继续“骚扰”他多年死党，红星传媒背后的大靠山沈红星。 沈红星的生物作息一项比肩中老年人。 大半夜被这祖宗吵醒，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待听明白陆叙想往他公司里塞个才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当时就睡意全无，精神起来。 沈红星压抑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阿叙，可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这万年光棍，竟然好这口！” 沈红星激动地说，“来，让他来，我这就让下面人给他拟经济合同，要什么条款你尽管开口。我知道你妈对这种事情接受度不高，是不是打算包他？十年怎么样？” 陆叙打断了沈红星的喋喋不休，无语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 “所以？” “所以你说梦话的时候动动脑子。” 沈红星：…… 不管他怎么问，陆叙就不肯开口再提，只说这份合约就按照一般的明星合约就行，不需要特别的让利，但不能有霸王条款，尽可能给这个叫蒋坤的孩子最大的自由度。 杨国柱和蒋坤的事儿，都搞定了，陆叙仍然睡意全无。 他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脑海里竟然都是上一次顾曦喝多的画面。 蒋坤隔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新宇传媒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相反，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顾曦说：“你能找到爱好，并为之努力，我是支持的，只是这家公司不靠谱，以后再有人来找，我很愿意帮你把把关。” 最敬重的老师对他的事情持有支持的态度，蒋坤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艰难地开口，“对不起，顾老师，我……” 他想说如果不是因为他，顾老师也不会大晚上出去找他。 可顾曦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们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不需要道歉的。” 有些话，既然说了，索性说开，“蒋坤，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就像你父亲一样。” “别人对你好一分，你恨不得拿命相抵。” 顾曦话锋一转，“但其实不必这样，你把恩看得太重，就会负重前行。其实这世间的事情，不过都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蒋坤并非木讷不聪慧的人，相反，他比旁人都要敏感。 他看过老爸的徒弟恩将仇报，看过太多人挟恩求报。 偏偏救过他性命，又为他奔波的顾老师，却无所求。 心底那些幽深的伤口，仿佛被这份妥帖的温暖治愈了，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带给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归属感。 经历了这件事，顾曦成功避免了蒋坤被新宇传媒骗走。 系统里，蒋坤的任务进度条已经达到了90%，再有10%，她就可以完成第二个攻略任务，再次解锁一个新的身体部位。 那些本以为很难完成的任务，竟然都渐渐随着一个个目标完成而达到了。 李竞大部分时间都跟着五班训练，起初自然难以融入，五班班队早就成了体系。 他在一次次训练中成为边缘人物，看着别人在训练赛中挥洒汗水，他却只能蹲守饮水机。 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李竞心底的那份好胜心终是被激起了，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拼劲儿。 他要向五班的学生证明，他不比他们差。 只要给他机会拿到球，赛场就成了他的秀场，在一次次的磨砺中，顽石李竞也被打磨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 他见过凌晨三点的天光，他也曾独自一人练习三分到脱力。 他按帧读秒地去看顶级赛事的视频，也会偷偷登录对手学校的论坛寻找蛛丝马迹。 李竞用他的实力一次次刷新了五班队员的认知，最终取代了其中一名核心成员，成为了这支崭新校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这支新的队伍将要代表文山实验，对战文山一中。 比赛的那天是周末，文山实验客场作战。 顾曦特意租了一辆小面包车，拉着赵自豪他们去一中看比赛。 之前赞助过队服的资方，这次又给校队赞助了限量版的队服。 赞助之豪气，让人叹为观止。 文山一中的篮球队，被誉为人才的摇篮。 他们校队几乎全员都会考入各大体育院校，更是出过鼎鼎有名的球星。 这在文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历年来的各大赛事，只要有文山一中上场，别人都是陪衬。 他们选拔队员极为苛刻，不仅对身体素质要求高，对意识和配合也非常看重。 可以说，文山一中就是一块铁板，他们这支队伍打的非常整体，让人难以破防。 吴晗憋着一口气，当年他也是天之骄子，是省队少年班的天才少年。 是未来国家队的预备役人选，一朝因伤，失之交臂。 回到文山，他首选的学校就是文山一中，哪知初选就被刷了下来。 弋? 最后家里人无奈，才将他送入了文山实验，五班只是个体育特尖班，在体育方面跟主打专项人才的文山一中差距不小。 面对曾经看轻自己的学校，吴晗只想爆锤他们。 由于文山除了职高，就这么三所高中，另一所高中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可以说，这场比赛的胜负非常关键。 赢的队伍可以去省里参加联赛，而省里的联赛会有很多高校招生办的人员观赛。 这对他们未来报考求学都有很大的助力，一旦被选中，后面整个高三，有可能可以提前去大学的少年班跟着训练。 像是吴晗和张铁楠就是冲着省里的比赛去的，他们带着拿下一中的必胜决心。 张铁楠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就是个肉乎乎的憨憨。 路上，他一个劲儿地给李竞捶背，满队就属李竞不在乎省里参赛名额。 猛男撒娇：“竞竞，等会比赛要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哦，人家还要去看看明城的天空呐~” 李竞一阵恶寒，特别嫌弃地推开张铁楠的熊掌，“边去，你少来。” “又凶人家。” “圆润地滚远点。”李竞说，“你再多磨叽一句，我能当场吐给你看。” 张铁楠正襟危坐，恢复了他往日风范，“那你给老子好好打，你是大少爷不在乎，我们不行啊，兄弟。” “知道了。”比起张憨憨，李竞看着脸色苍白的吴晗，“紧张了？” 吴晗额头上都是汗水，这比赛还没打，连场馆还没到，就紧张成这样？ 李竞开始为队长的心理素质担忧。 哪知道车一停下，吴晗一个箭步冲下去，直奔卫生间。 队员们面面相觑，显然都发现了问题症结。 篮球比赛这种体能消耗大的赛事，赛前拉肚子，状态好不了。 一时间，比赛还没打，文山实验的人，各个都脸色沉郁。 随行的指导老师倒是带了药，赶紧给吴晗吃下了。 只是这药，也不是吃了就能起效。 他们又是客场作战，在候场区听着震耳欲聋的加油声，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主席台宣布选手入场，一中队员登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李竞他们登场，就在所有人忐忑的时候，场上也响起了特别的口号。 十班的学生整整齐齐地坐在观赛台上，他们敲着矿泉水瓶子，喊着：“文山实验，专业打脸；文山实验，让人惊艳！” 第47章 篡位夺权 张铁楠一脸羡慕, “雾草，李竞你自带啦啦队啊，该说不说着阵仗，不输他们一中。” 李竞嘿嘿笑着, 眼里有了光亮。 十班和顾老师, 永远这么给力，这么靠谱。 赵自豪他们, 都快把嗓子喊破了。 就连身体不适的吴晗, 在这样的氛围下, 都打起了精神来。 市里举办比赛，相对来说比学校的更为正规。 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致辞，双方确认好上场队员, 就宣布开赛了。 赛前气氛热烈，一旦开赛以后, 众人也跟着赛况紧张起来。 偌大的体育馆里, 上演了一出冰火两重天。 运球的时候, 所有人都跟着屏气凝息, 仿佛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会干扰到自家队员，丢了球。 而一旦进球, 那欢呼必然是如海浪般奔涌, 一浪高过一浪，一次更比一次响亮。 比分始终咬得很紧, 看得出, 双方都毫无保留，一上场就动用了最强的配置，全力以赴。 十分钟过后, 比分卡在了16比14，文山实验落后了两分。 球恰好在吴晗手中，张铁楠如铁桶一般替他拦住了一中的队员，李竞早早跑到了篮下接应。 他可以选择把球投给李竞，李竞篮板球命中率不低，进了这一球，就能追平比分。 吴晗也可以选择赌一把，原地投三分，若进了，反超一分。 腹部传来的不适感，让吴晗做出了最终的选择，他原地起跳，朝着篮筐投出了这一球。 多年来的训练，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这一球的划出的抛物线承载着他对胜利的无限渴望。 “球进了，牛啤！”进球的那一刻，赵自豪带头喊着。 这是他们实验扬眉吐气的时刻，一直被压着，终于反超了。 台下的十班学生都快高兴疯了，他们喊得更大声也更起劲儿。 谁不渴望胜利呢？求胜心是会传染的。 可他们高兴没多久，紧接着吴晗就开始频频失误，他连续三次被一中队员断了球。 眼见着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跑动的速度也慢了下去。 顾曦担忧地看着场上，“吴晗身体不太舒服，应该换他下来。” “顾老师你有所不知。”赵自豪和李竞关系最好，知道不少集训队的内幕。 他指着场上，“自从李竞加入后，顶替了朱磊原有的位置，朱磊很有情绪，后期就不跟训了。” 朱磊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不服气李竞的，在他看来，李竞之所以挤掉了他，都是因为李竞的出身，有那样一个爸爸，哪怕他学习差，名声不好，还是拿到了篮球赛的名额。 “他不跟训，其他人呢？”实验队不可能没有替补。 赵自豪指了指场边还穿着外套的几人，“替补倒是有，整体实力肯定是不如朱磊。” 更何况吴晗就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若被换下去，整个队伍就抽走了一半精气神。 教练迟迟不换人有他的考虑，可在这样下去，吴晗的身体也无力支撑。 顾曦一路小跑，跑到教练队员休息的区域。 这教练人称咖喱，是正经体校毕业的，理论知识很扎实，实战经验也就是在文山的这几年，带着五班他们比比赛。 他和王特关系很好，先入为主对顾曦没有好印象，见她跑来，不抬眼皮地说，“顾老师，有事儿吗？” 顾曦指了指场上，“吴晗撑不了多久，不换人吗？” “换人？”咖喱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老师是教数学的吧？” 恐怕连篮球比赛都没看过，对最基本的规则都不知道，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看来王特说得对，十班那个顾曦，是个很爱惹麻烦的人。 顾曦不卑不亢，“我是教数学。” “只我也看得出，吴晗是这支队伍的核心，少了他，队伍整体实力会下滑。但是——” 顾曦话锋一转，“但是你以为学生都是傻子？对手都是傻子？” “张铁楠他们看不出吴晗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吗？你看看现在，他们是不是都尽量不把球传给吴晗？你再看看现在有多少人盯防李竞？留着吴晗在场上是多了一个主心骨，可也彻底打乱了固有的战术计划，还把李竞绑得死死的！” 言谈间，咖喱也注意到，实验队的比分再度落后了，分差已经来到了八分。 一中队员早就看出吴晗已是强弩之末，哪怕球到了他手里，也频频失误。 反倒是李竞，成了他们主要盯防的对象，两名主力投手都被牢牢限制住，可不就将分差拉开了么。 一切还真跟顾曦说的那般，咖喱心服口服，直接叫了暂停。 要换人，他看向座椅上的队员。 自从朱磊“罢工”后，他们这些常年坐冷板凳的队员才有了更多参与训练的机会。 可在这种比分落后的情况下，要赶鸭子上架。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咖喱的视线。 这就像是课堂上老师提问，不会回答的同学自然不敢正视老师的视线。 咖喱也只能，矬子堆里拔大个，他点了个同学。 那同学站起来，一脸惊慌，“教练，我我也有点肚子疼。” “疼个毛疼，赶紧热热身，准备上场。”咖喱不以为意，就这点场面就胆寒了，真到了大赛岂不是更成了软脚虾。 且不说就眼前这个局势，他们十有八九未必能得到去省里的机会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借此机会，把这几个常年冷板凳饮水机的选手，都拉出来溜溜，锻炼锻炼。 顾曦又看出了咖喱的心思，“强扭的瓜不甜，他明摆着不想上场，你非让他上去，能打出效果来？” 咖喱一脸不悦，直接黑了脸，“打不打的出效果，总得打了再说，顾老师你还是回观众席，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你妹！ 咖喱一个教练，可以不在乎这场比赛的胜负，只要队员尽力了，还能说出虽败犹荣这样的话。 可顾曦知道，为了打好这场比赛，现在还在场上的队员，他们有多努力。 不说别人，单说李竞，他的改变可以来说是天翻地覆。 顾曦不想辜负这份努力，她好不退让，“一场比赛就那么几十分钟，浪费不起。不废话了，我有个人选推荐，我们班蒋坤篮球打的很好和李竞配合也默契，身体素质也强，你考虑一下吧。” 咖喱冷笑一声，“原来说了这么多，顾老师是想临时加人。” 怪不得一口一个换人的，说到底还是想多加十班学生进来出风头。 他倒是小看了这顾曦。 顾曦懒得搭理他的冷嘲热讽，“蒋坤本来也是学校选中的人选，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才退出了。” 刚被咖喱点到的同学也跟着帮腔，“教练，蒋坤真的很厉害，其实……” 那同学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口，“其实他虽然退出了，可有几个晚上，我们训练的时候，蒋坤也会过来一起打，他和李竞配合的真的很默契，比我强多了。” “是啊，教练。” “教练，你就让蒋坤上吧。”其余几名板凳选手也跟着帮腔。 咖喱：…… 明明他才是队伍的主教练，结果一心培养的队员，竟然一个个都跟顾曦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真是岂有此理！ 裁判提醒他时间到了，咖喱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申请换蒋坤上场。” 到底是校霸，即便临时被cue，如此淡定，从观众席跑了下来。 接过板凳队员脱下来的队服，套在身上，直接就上了场。 观众席传来一阵嘲笑声，一中学生都在笑话实验队无人，竟然连观众都被拉去比赛了。 “该说不说，替补很帅！” “AWSL，这替补小哥哥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腹肌！” “别犯花痴了，那不是实验校霸，杀人犯的儿子蒋坤吗？” “杀人犯？” “是啊，他爸杀了人，他也……” 十班学生听到蒋坤这样被人议论，拳头都硬了。 哪怕平时在班里也会有人背后这样说蒋坤，可自己说是一回事儿，别人说就是碰触了他们的软肋。 夏小萌红了眼眶，原来这就是蒋坤日常所面对的。 这些闲言碎语，她听着都难受，蒋坤却要日日面对这些。 吴晗不甘心地下了场，一下来后，就直奔厕所。 蒋坤上场后，实验队士气大振。 张铁男耷拉着的脸颊立马上扬，“蒋哥！” “蒋哥！”一群队员立马喊着给蒋坤打招呼。 唯独李竞，要装作毫不在意地喊着，“小坤。” 蒋坤人狠话不多，那些虚的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既然顾老师叫他上场。 他就要全力以赴打好这场比赛，上一次十班输给五班，那句虽败犹荣不止是李竞的心病。 成王败寇，他蒋坤，想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冠军。 蒋坤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过人，冲到篮板前，投篮入筐，全程如行云流水。 一球投进，蒋坤吼着，“干！” 李竞他们也跟着吼，“干！” 几人的喊声在篮球场回荡着，那是一种睥睨一切的气势。 谁也没想到，只是换了个人，整个队伍的精气神非但没有down下去，反而还高涨了。 “靠，这个蒋坤是什么隐藏的秘密武器！” “我宣布，他是真人版流川枫。” “那李竞呢？真人版樱木花道？” “虽然但是，我想说，实验队颜值秒杀咱们一中。” “颜狗的叛变，颜值即正义，不好意思，我先充当一会儿实验队粉丝。” 蒋坤和李竞的配合相当默契，没多久，就追平了比分。 咖喱挑挑眉，很是意外，没想到会打出这种效果来。 原本都快要放弃的比赛，竟然有了获胜的希望。 中场休息的时候，咖喱给他们安排战术。 在他看来，蒋坤和李竞，一攻一防，相得益彰，多么完美。 一旁的顾曦却凑上来，插了一脚，“这种比赛，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比的就是速度，蒋坤和李竞就像是双子星，让他们一起打前锋位置，大小前锋互相配合，这样才能克制住一中的快攻战术。” 咖喱似乎忘记了之前被打脸的事儿，瞪着顾曦，“我是教练，您是教练？我看过的比赛，带过的队员，比您教过的学生都多。” 他正说着，只见同组的同事许川也来到了这边。 难得有同体育的人，咖喱更硬气了，“许老师，您说说，咱们搞体育的，战术安排还能比不过一个数学老师？” 他以为许川会同仇敌还，一致对外，捍卫体育组的尊严，一起怼顾曦。 结果—— 陆叙却说，“确实比不过，顾老师慧眼如炬，人间诸葛。” 顾曦：…… 咖喱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不就是搞个自己班学生上场吗？怎么就慧眼如炬了？ 你就是想让他两个学生一起抢风头吗？怎么就人间诸葛了？ 咖喱两眼一黑，什么世道？现在这些年轻老师都这么不尊老爱幼吗？ 咖喱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顾老师这么牛，那您说，这接下来该怎么打？” 顾曦可从来不会寒暄客气，既然咖喱把脸送上来，她就把憋了很多天的话通通说出来了，她一早就看不惯五班那个靠着身体强悍手黑的打发，她看得出，张铁楠就是个憨厚可爱的学生，让他手黑的是背后的教练。 顾曦说，“体型高大是张铁楠的优势，合理利用这种优势的方法应该是让他打控球后卫，他完全有独立带球的能力，而不是给主投手当个保姆专门搞防守。” 这话可就说进了张铁楠心里，每次看到别的同学因为他而受伤，他心里很不好受。 可他是个听话的队员，教练怎么安排，他就怎么执行。 如今顾曦开了口，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 咖喱看着自己的爱将就这么被顾曦三言两语收服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曦洋洋洒洒又说了一堆关于战术的安排，十班队员听得心服口服。 陆叙更是适时出来帮腔，好好一个中场休息，搞成了数学老师篡位夺权专场。 到了休息结束，看着队员信心满满地上了赛场。 咖喱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架空了。 第48章 谁先掉马谁傻 临时更换战术, 队员们需要适应时间。 特别是张铁楠，他已经习惯了扮演“保姆”角色，一朝翻身，并不能马上适应得很好。 配合一旦出现失误, 会直接反应在比分上。 蒋坤上场后, 拉回来的分数，又因为战术调整, 拉开了分差。 一中队员隔空叫嚣, 说他们实验队是——丑人多作怪。 “没有那实力就别去省里丢人现眼！” “铁桶还能起飞？” “别以为看几集灌篮高手, 就能当自己是三井寿了……” 嘲讽声不绝于耳。 咖喱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看吧，我就说纸上谈兵不行。” 他嘟囔着, “这数学老师搞体育，和体育老师教数学明明就是异曲同工, 外行人指挥内行人的解决就是失败。” 顾曦没接话茬, 她看着赛场上的战况。 张铁楠并不是普通的傻大个, 只会靠身体硬来的那种。 相反, 他是个灵活的胖子。 顾曦会做出这样的战术安排，也是基于张铁楠的身体条件和性格。 适应和磨合都需要一个事件，赛场瞬息万变。 失误了两次, 张铁楠也在高压之下摸索出了办法。 在这场正式比赛之前, 五班队员虽然接纳了李竞，承认了他的实力。 其中在打比赛的过程中, 还是不能像是放心多年老队友那般, 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直到蒋坤上了场，看着两人配合如此默契。 张铁楠才发现他们是可以信赖的队员。 这一球，一中开球, 蒋坤起跳，直接半空拦截，左手一转投，球被拨向了张铁楠所在的位置。 张铁楠的大手牢牢接住了球，正在他犯愁该怎么把球传出去的时候。 李竞已经悄无声息改往对方防守的空区。 张铁楠见状，连忙把球传给李竞。 李竞拿到球以后，带球往篮板冲，就在一中众人都以为李竞要投篮的时候。 李竞把球从背后丢了出去，蒋坤问问地接球，起跳，三分，球进了！ 这个配合可以说是行云流水，外人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人必得是经过多次磨合的队友。 顾曦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有了这个好的开头，后面的配合就越来越默契了。 蒋坤的实力摆在那，他本就不比吴晗差，身体素质更是无人能及。 一场这样大强多的篮球赛，很多队员打到后来都体力不支，汗流浃背。 蒋坤一点都不废力，他那一身扎实的基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绝不是虚的。 场馆里的欢呼时越来越小，一中的嚣张气焰，伴随着比分的落后，也逐渐衰弱。 咖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核心队员因病无法上场，临时换上来的队员几乎没有过磨合，怎么就起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比分一路扶摇直上，最后吹响哨音的时候，实验队领先一中队十二分！ 这个顾曦简直有毒！ 不仅她有毒，她班上的李竞和蒋坤也有毒。 传说中的纨绔子弟，比谁练习的都认真。 毫不夸张地说，李竞自觉加训的时间，比咖喱安排的训练时间还要多。 传说中的校霸，一点没有装社会儿，在赛场上，反而能够沉下心配合队友。 就连他朝夕相处的张铁楠，赛后拿了冠军奖牌，竟然直奔顾曦，脸上还一抹憨憨的笑容。 咖喱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观众席上，和一中同学的静默想比，十班学生可是撒欢了。 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冠军，市高中篮球联赛的冠军。 如今他们这个渣班，不仅拥有全省第一的学霸，还稳稳收入了一枚代表着集体荣誉的冠军奖杯。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时只是为了记录这一次胜利，十班学生有手机的，都拍了一些蒋坤和李竞的小视频，上传到了短视频网站上。 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蒋坤各个投篮瞬间被人做成了集锦。 他帅气的动作，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脸，还有那偶尔露出的腹肌。 男人味和少年感毫不违和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段视频很快就点赞过了百万，几万条留言高呼，学弟，我可以！ 蒋坤在网上又火了一把，这比之前他那些唱歌的视频要出圈得多。 直接冲上了热搜！ 正在帮大老板拟定员工合同的法务，顺手刷热搜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公司即将要签约的练习生，竟然上了热搜！ 法务点开一看，差点没昏死过去。 这也太帅了。 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各个都是福尔摩斯。 他们现实扒出了蒋坤在向日葵唱歌的视频。 篮球打得好，歌唱的也够Man，这简直就是天生的爱豆好料子。 让人更为惊艳的是，蒋坤还很有才华，那首很燃的，名叫《17》的歌，是他自己作词的！ 本来颜值就足够让人疯狂了，他还有才华！ 这下一众粉丝都沸腾了，蒋坤得到了大量饭圈姐妹的关注。 一时间，一个尚未签约的高中生，竟然瞬间就成立了超话，反黑，网宣，应援站，各种饭圈必有的组织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法务再也无心吃瓜，赶紧给大老板汇报。 沈红星反着热搜，他这个人眼光很锐利，这么多年，凡是他经手签下来的艺人，就没有不大红大紫的，再不然也是口碑爆棚，走国民路线。 他最反感当红小鲜肉，尤其是那种没有实力，没有作品，唱歌都靠百万修音师，硬照只必须还得配个百万修图师，私生活混乱，还要时刻抵挡对方搞出事情来，一不小心，就曝光一个“嫂子”。 所以，沈红星从来不签约没有基础的新人。 当初答应，不过是给陆叙一个面子，陆氏小boss的面子，谁能不给呢？ 一个新人而已，沈红星甚至已经抱着养一个废物闲人的打算。 没想到，这哪里是个废物，这简直就是一个冉冉升起的巨星！ 光看着外表，一点不油腻，五官都是纯天然的，表情自然流畅，难得地是，少年感中还多了几分硬汉的味道，看起来既纯又欲。 再看这身材，完全不输给一些专业的健身博主，那腹肌痕迹深刻，一看就是有着多年健身的习惯。 最为关键的是，他还年轻，一个刚刚过了17岁生日的学生，有着大把的时间和机会。 一想到这里，沈红星赶紧催着法务，“让人事买好最快一般飞机，带上电脑，我们这就去文山，见见这位未来巨星。” 他还给陆叙打了电话，亲自致谢。 可哪知，小陆总接到他这通电话，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沈红星一头雾水，“当年签苏影帝的时候，我都没过去，只让经纪人走了个流程。” 言外之意，对这位小祖宗，已然是这多年来，最高的待遇了。 陆叙却只说：“见的时候机灵点，别什么话都乱说。” 沈红星：…… 原本沈红星还不知道陆叙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飞往了文山，去到了那间名叫向日葵的酒吧。 篮球赛夺冠，向海张罗着，喊上了篮球队的人，还有十班的同学来酒吧庆功。 这一天他们闭门谢客，专心招待同学们，为了表达对当初顾曦追回蒋坤的感激之情。 向海还特意喊了顾曦和陆叙过来。 酒是自然不能给同学们喝的，各种饮料管够。 同学们玩嗨了，纷纷上台唱歌，有现场乐队那和普通KTV完全不一样。 灯光阴影绰绰，顾曦坐在卡座上，目光迷离地看着学生们。 青春真好，只有这个年纪，才有这样张扬的资本啊。 蒋坤有跟向海说过当晚的事情，作为成年人，他猜到顾曦是不想给蒋坤心里负担，才没有说她去找蒋坤的事情。 但后来，向海无意中看到了报纸上的报导。 一整版的篇幅，都报道着，某位女教师智勇双全，吓哭犯罪嫌疑人，还审出多年前的旧案，帮助一众女受害者伸张正义。 全文通篇写的是顾某，向海不傻，来回跑蒋坤爸的案子，也多少认识点有关部门的人。 他心明镜似的，所谓顾某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娇小可人的顾老师。 向海敬重一个人，素来都不吝多喝几杯。 他给顾曦满了一杯，“顾老师，大恩不言谢，这几个月，蒋坤的变化太大了，都都亏您的照顾，这三杯我干了，您随意！” 说着，向海一口气干了满满三杯啤酒。 顾曦：…… 手中的酒，就有点烫手。 不喝，好像不给向海面子，喝的话……她酒品据说不太好。 怎么也得抿一口吧。 顾曦端起酒杯，刚要喝，酒却被人截胡了。 陆叙一把夺过酒杯，冷冽地眼眸扫了向海一眼，一仰头，干了那杯酒。 顾曦：…… 向海这种老社会，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打着哈哈，滚到台上去伴奏去了。 顾曦疑惑地看着陆叙，“许川，你抢我酒干嘛？” 陆叙哼了一声，“怕你喝多了，占我便宜。” 顾曦：…… 她就知道这事儿，在许川那过不去了。 沈红星被服务生引进门到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了问题。 堂堂陆氏集团的boss，非罗曼尼康帝不喝的陆叙。 竟然在这么个逼仄的小酒吧里，抢着喝一杯，绝对不超过10块钱的啤酒。 而且，如果他耳朵没出问题的话，刚刚那美女喊陆小boss什么？ 许川？？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微服私访的剧情，他们公司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第49章 拒绝 沈红星终于在陆叙凌厉的目光中, 后知后觉，明白了陆小boss那句话的含义。 “见的时候机灵点，别什么话都乱说。” 沈红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朝着顾曦伸出手, “您好, 顾老师，我是红星传媒的……一名艺人经纪。” “来这里是想和您还有蒋坤的亲友们共同商讨一下, 他未来的发展方向。” 顾曦：…… 红星传媒可是如今国内最大的演艺经纪公司, 旗下的艺人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娱乐圈头部明星。 他们对外从来都不收新人, 拒绝过大把当红流量的艺人公司，怎么可能关注到蒋坤？ 虽然顾曦很看好红星传媒，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 这种近似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让她本能持有怀疑态度。 顾曦并不相信沈红星说的话, 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那请问您贵姓？” 她眉心紧锁的样子, 分明就是在质疑沈红星的身份, 把他当成了潜在的“坏人”。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红星就是怕顾曦不信他这么大一个老板会亲自过来招揽艺人。 毕竟这几年他对外的人设，咳咳, 那可是连苏影帝进入公司, 都没亲见。 他特意杜撰出个艺人经纪的身份，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红星只好用一个谎话, 圆另一个谎话, “方文。” “方文？”那不是苏影帝的经纪人吗？ 顾曦忙掏出手机来，这年月大牌经纪人一般在网上都有不少物料。 尤其是方文这种明星经纪，有的比很多十八线艺人都红, 更有甚者还有站姐呢。 方文就其中之一。 顾曦的性格就是睚眦必报，对这种疑似骗子的人，她才懒得给对方台阶下。 当即就掏出百度图片来，“这是方文先生出席活动时候拍的照片，和您一对比，可以说是毫无相似之处。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难不成您整容了？” 自从顾曦开口后，陆叙眉梢眼角的笑意就强压着，那转瞬即逝的笑意，都落在了沈红星眼里。 沈红星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哪是什么“弟弟”，能让陆小boss亲自打电话过来关照一个新人的，恐怕是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的俏姑娘。 偏偏某人看他吃瘪还不过瘾，亲身上阵“锤”他，“前几天苏烨电影上映，方文还出镜了。” 顾曦难得附和着，“许老师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就三天前的事儿，那新闻还热乎着。” 酒吧来了陌生人，眼见着和顾曦她们聊天的气氛不太好。 一时间，蒋坤、李竞连带着向海他们几个花臂都围了过来。 沈红星就忽然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他出来的匆忙，没有带保镖，只带了个小法务，还被拦在了门外。 “顾老师，许老师，这是怎么了？”向海可是听到这边言谈之间提过骗子一类的字眼。 他现在最深恶痛绝的就是骗子，是而看沈红星的表情，那是凶得一批。 沈红星求助般地看向了陆叙。 陆叙别过头不看他。 沈红星：…… 他堂堂娱乐帝国的创始人，从没想过还有今天。 说好了都披着马甲，怎么陆某人就跟个大尾巴狼似的，在这装老师。 他却掉了马！ 沈红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掏出手机，搜出他本身的新闻，递给顾曦看。 “这下，您不会再质疑我的身份了吧。” 眼前的人，还真跟新闻上百亿身价的娱乐巨头，长得一模一样。 顾曦暗自咂舌，这事儿说出去谁会信啊？ 堂堂沈红星跑来装方文，然后要签约蒋坤？ 顾曦狐疑地看过去，“红星不是不签新人吗？” “哦。”沈红星顺口编理由的功夫还是到位的，“我们今年开展的新业务，在热搜上看到小蒋同学，他十分符合我们选练习生的标准。” 向海也是半个娱乐圈的人，红星传媒这四个字，在他眼里约等于飞黄腾达。 他那绿豆眼，在看清来人身份的时候，仿佛放大了十倍。 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还会打开一扇窗户。 坤儿就是那种注定要红，挡也挡不住的人。 上次差点被骗，逢凶化吉。 如今这不就苦尽甘来，等来了更好的，最顶级的经济公司。 “坤儿！”向海激动地看着蒋坤，都快哭出来了。 沈红星也看着蒋坤，其实这种签约的事情，跟什么老师都没太大关系。 关键还是看本人和监护人的意见。 沈红星长着一张看上去就很严肃刻板的脸，平日里，咖位小点的艺人见了他，都有些惴惴。 少年人却没有一丁点怯懦，也没有向海的那种激动。 沈红星还以为蒋坤不知道红星传媒，难得解释了一句，“苏烨、邓军、杨乃珊都是我们旗下的艺人。” 他随口说出的三个名字，可谓是娱乐圈的三座大山。 在场的同学们都瞠目结舌，如果蒋坤和红星签约，四舍五入，他们也是和未来巨星同窗过的人啊？ 沈红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这份合同，你可以先看看，有疑问的地方还可以在谈。” 不说别的，光是沈红星亲自过来文山这地方，就已经是给足了牌面。 这可是影帝都没有的牌面！ 一时间，音乐声戛然而止，整个酒吧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蒋坤。 会签的吧，这么诱人的条件。 成名在望，不过如此。 有了这个合约，以红星的手腕，也许他爸爸的案子都会帮着搞定。 一旦人红了，拥有了更多曝光的机会，更多的话语权。 这种时候，扪心自问，哪个人能拒绝这种巨大的诱惑？ 蒋坤却并没有碰那份合同，只是看了眼顾曦。 而后，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抱歉，我想先完成学业。” “坤儿……”向海喊了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场面，沈红星也是始料未及。 所有人都巴结着，拼命挤破头来他们红星传媒。 这么个金光闪闪的机会，却被眼前的少年，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向海低声说，“顾老师，坤儿就听您的，要不……您劝劝他？” 顾曦摇摇头，“我尊重他的选择。” 沈红星第一次出来办“业务”，就惨遭滑铁卢。 他再次求助般地看向陆叙。 可陆小boss不负众望，落井下石，“蒋坤有主见。” 蒋坤怕有权势的人，因为他的拒绝牵扯到顾曦。 他解释说：“不管唱歌、演戏、还是从事其他演绎事业，都需要有内涵做支撑，现在的我，还没有毕业，没有上过大学，我的内涵不足以支撑所谓的人气和荣誉。” 他不是不知道他写的歌词有多浅薄，会红是因为这幅好皮囊。 少年人掷地有声，从容不迫，但是这份气度，就让沈红星刮目相看。 他掏出签字笔，在那份合同上改了几笔。 沈红星笑着把改过的合同重新递给蒋坤，“我很欣赏你，红星也愿意等你，这份合同将无限延期，红星随时欢迎你。” 陆叙当初打电话给沈红星，就是为了满足顾曦的心愿。 阴差阳错，竟然促成了这份无限期的合同。 他打心底也赞成沈红星的做法，蒋坤无论外表还是心性，放在娱乐圈都是难能可贵的。 他的未来，无可限量。 沈红星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拍顾曦的马屁，“顾老师不亏是一代名师，教出来的学生颇有眼界。” 顾曦难得谦逊了一回，“哪里，哪里。” 系统在她耳边提示，蒋坤的任务完成进度达到了95%。 顾曦很是奇怪，蒋坤未来的工作都有保障了，怎么还没有完结？ 系统解释说：“直到一个人彻底没有了濒死的可能性，才算完成了任务，就像是程雨柔那样。” “也就是说，即便蒋坤以后衣食无忧，事业都有了保障，只要他还有潜在的危险，我这任务就不算完成呗？” “对头。”系统难得好心提示着，“他父亲二审还没有开庭。” 顾曦大概知道书中关于这段的剧情，蒋坤父亲是被冤枉的。 但具体事情是怎么回事，看来还得和系统有得聊。 出神太久容易引起人怀疑，顾曦也不好在向日葵公然和系统聊天。 但不管怎么样，从那天的篮球赛以后，蒋坤火了。 这种火是真正意义上的火，所有的社交平台上，都有人不断提起他的名字。 除了红星以为，有大把的艺人公司企图签下蒋坤。 但有人放出风去，说蒋坤拒绝了红星，这群中小演艺公司才偃旗息鼓。 市联赛成绩喜人，李国政那张脸也总算舒展了不少。 联赛过后就是圣诞元旦，三天小长假以后，再过十天就是期末考试，紧接着就是寒假。 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叶婉如就打电话过来催陆叙。 要他带着十班的学生都到那个给乐乐特意建的游乐场去玩。 电话里，叶婉如还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把小顾老师也带过去，放松放松。 他正想着怎么和顾曦开口说这件事。 结果连着几天，顾曦都好似十分忙碌，还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 顾曦确实是遇到了麻烦事儿，从篮球赛过后，她就不停地接到催款电话。 起初她还以为是什么电信诈骗团伙，看到那一长串电话号码，她就会直接挂断。 直到后来接到原主妈妈的电话，她才知道自己被迫背上了五十万的外债！ 第50章 听墙角 事情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原主有个弟弟, 名叫顾铭，大专毕业后，在明城打工。 他认识了个大他七岁的网络主播，二人爱得死去活来, 非卿不娶, 非君不嫁。 既然要结婚，前提就得有套房子。 顾家最疼这个小儿子, 舍不得一对新人租房住, 拼了全部的积蓄也要买一套房。 明城房价高, 原主就曾劝说过母亲，给小铭买套二手房，经济压力相对小一点。 可这话听到顾妈耳朵里, 可就有点不中听了。 家里就出了原主这么一个大学生，毕业后还进了文山实验很好的学校当老师。 一家人勒紧裤腰带, 赞一赞, 怎么也要给顾铭买一套新房子。 不能让他被女朋友娘家人看扁。 原主从小就听话知恩, 顾母一发怒, 她也没没再辩驳，每个月工资自己就留下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其余的都尽数转给顾母。 顾家还有一弟一妹, 弟弟要买房, 妹妹还在一个三本读书。 顾曦每个月给的那三千块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顾母想着结婚是人生大事，比较要紧, 就缩减了顾宁的日常用度, 话里话外也催着她像姐姐当年一样勤工俭学，替家里分担一部分开销。 顾宁花伸手钱都习惯了，哪里愿意出去打工。 她脸皮薄, 怕被同学笑话家里穷，平日排场也挺足。 一下紧吧起来，她心里诸多不舒服。 赶着放假回家的时候，给顾母出了个主意。 现在小额贷放款很快，审核也没那么严格，像顾曦这样有教师资格证的，拿着也能贷款。 顾母将信将疑，跟着顾宁找了一家小额贷咨询。 她本想着借给三十万就差不多了，加上一家人的积蓄，勉强够付首富的。 结果小额贷那边放款的人员特别通情理，一听说是给儿子娶妻买房，只说可以批个四十万的额度。 这样小两口装修婚房的钱也就出来了。 顾母一想，有了多余的这十万块，也确实就宽裕一些。 儿子结婚是大事儿，况且这未来儿媳妇还怀了孕，不早点解决房子，拖下去，肚子大了，也是对人家姑娘不负责。 就这样顾母问原主要了身份证和教师证。 顾母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电话里还是顾宁和原主谈的。 顾宁怕姐姐不愿意，语焉不详，只说是家乡那边要做毕业返乡大学生信息登记。 原主对自家妹妹和妈妈毫无防备之心，当即就把证件邮寄过去，随后不到一个月，顾宁又把证件给她邮寄了回来。 这事儿，原主也就没当回事。 钱下来以后，顾母拿着这笔钱，去明城买房。 可哪知道，这未来儿媳妇狮子大开口，普通的商品房根本看不上。 能入眼的都是高端小区。 顾母本想着劝一劝，可她一劝，这赵柔柔就说肚子疼。 赵柔柔孕吐的厉害，总想着吃酸柿子，明摆着就是个男胎。 她直言不讳，要是顾铭不能给她一个安稳满意的未来，就要分手打胎。 顾母心软，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威胁。 就把四十万都给了顾铭。 赵柔柔看中了陆氏旗下的水岸新城，那套房子总价将近两百万，首富要六十万。 四十万显然不够，顾母几次想开口再问顾曦要钱，可到底还是没能张开嘴。 最终把家乡的砖房卖了，地也转让了，这才凑够了首付钱。 顾铭和赵柔柔欢欢喜喜拿着钱去买房，结果被告知售罄了。 那栋楼明明还有许多空着的，不知为何，就不卖给他们。 他们后来又看了几处房源，可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就有现房空房的房产商，就是不卖给他们。 这样一来二去，房子没买成，之前的小额贷公司开始催缴利息了。 四十万的利息可着实不少。 原本顾家父母在农村靠着种地的营生，现在地也转出去了，房子也卖了。 老两口迫不得已搬去了明城，和顾铭赵柔柔挤在一栋出租屋里。 老年人起得早，又耳背，动辄弄出大响声，总吵得赵柔柔睡不好。 赵柔柔晚上要直播，又唱又喊，声音也不小，搞得老两口睡不着觉。 一二来去，就起了摩擦。 赵柔柔嫌弃农村父母不爱干净。 顾父父母也觉得赵柔柔太爱花钱，不节俭。 顾铭夹在中间，受夹板气，左右为难。 最终一通催缴电话，成了所有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四口人坐在客厅里，谁也掏不出钱来还利息。 顾母主张，既然房子暂时买不上，莫不如就先把那四十万还回去。 赵柔柔却不许，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还同意买二手房了。 生怕这钱还回去，她到手的房子就飞了。 这不，他们左挑右选，终于找到一处还算满意的二手房，准备交首付了。 欠款利息还不上，催款电话就打到了顾曦那边去。 顾曦这才知道，利滚利息滚息，当属的四十万贷款，如今已经成了五十万的欠款。 这么大一笔数目全都在她的名下！ 催缴公司的人语气不善，扬言，她要是不还钱，就要闹到学校来。 这可把顾曦给愁坏了。 她不是原主，对这一家子人没有亲情，也没有好感。 可这债务，确实是拿原主的证件借的，她不还就要背上法律责任。 顾曦这几天之所以忙得脚不沾地，是因为她以“要还钱”的名义，从小额贷那里拿到了当初的借款凭证。 原来当初借的是四十万，多出的十万是利息。 也就半年时间，这个利息显然高于市场行情，这是违法的。 顾曦拿这个来起诉非法借贷，这样就不必还多余的十万。 至于余下的四十万，别说顾曦没钱，就是有钱，她也不想背锅。 所以顾母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顾曦问，“如果我把多的那十万解决掉，剩下的四十万，你能还吗？” “这我怎么拿的出啊，小曦。”顾母哽咽着说，“小铭已经拿着钱买了房子，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要早点回来参加的他的婚礼。” “婚礼？”顾曦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她被人催债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准备婚礼，他们把原主当成了什么，提款机？ 顾曦怒道，“你拿我的名义贷款，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才走上社会，刚工作不到半年，你让我拿什么还钱？” “我……我们都会帮你还的。” “你拿什么帮？你但凡赚点钱，都填补顾铭了，顾铭娶妻生子要钱，顾宁买衣服买护肤品要钱！那我呢？” “小曦……”一直听话懂事从来不说一句重话，不顶一句嘴的女儿，忽然逼问她，顾母语塞，“当初借钱，也是你同意的，小宁都和你说清楚的。” 不提这个妹妹还好，一提起顾宁这个自私鬼，顾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冷地说，“钱我拿不出，我最多就能解决那十万的利息，余下的，谁花了谁解决，跟我顾曦没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已经和小额贷说了，让他们拿房抵债。” 顾母大惊：“拿房？可咱家的砖房已经买了呀。” “我说的是顾铭的房子！” 顾母闻言也火了，顾铭和赵柔柔肚子里未出世的孙子，就是她的心尖尖。 她哭道，“顾曦，你好狠的心。那你可是你的亲弟弟和亲侄子，你就忍心做得出？当年为了供你上大学，你弟弟吃的是什么？他长得不高至今都是我心里的遗憾。” 顾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是我的问题。没有哪个养活起三个孩子的能力，你们为什么要生？” “是你们重男轻女想要儿子孙子！” “顾曦！”电话那边换了个人，粗糙的男声破口大骂，“你还是人吗？你看你把妈逼成什么样了？！” “我逼她？”顾曦气笑了，“顾铭你能不能别倒打一耙，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啃老？！有本事跟我咆哮，赶紧把那四十万还了！” 她觉得骂得不过瘾，挽起袖子，打算继续追击，那边顾铭却偃旗息鼓挂了电话。 顾曦再打过去，好家伙，直接被拉黑了。 她接电话的那会儿，正好在校园后面的小树林。 正是上课的时候，这边也没什么人。 却没想到，一回头，许川正站在树荫下，如仙入画，美不胜收。 这窘迫如泼妇骂街的场面，也不知被他看去了多少。 顾曦也在乎，反正她多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过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陆叙”，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陆叙稍一用力，顾曦整个人都半扑在他怀里。 嗅着顾曦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陆叙心头颤了颤。 要有多坚韧，才会在面对这种家庭“背叛”的时候，据理力争？ 一次又一次，顾曦在颠覆着他的想象。 每一次他都以为这个女孩够坚强，够特别了。 下一次，她仍然会做出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行为，刷新他的认知。 你说她头脑清醒吧，她的确让父母拿着证件贷款了。 可你若说她是个包子，她却绝对不是，怼人的时候稳准狠，专戳痛处。 心里的某个地方，因为顾曦而变得柔软。 凝视着剪水般的双眸，陆叙更加确定了内心生出的那一丝萌芽。 没有人可以欺负她，哪怕是她的家人。 四目相对，顾曦率先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你听了多少墙角？” 第51章 摆脱 陆叙摆明就是一副他什么都听到了的无赖样子。 顾家的事儿和人, 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就能够摆平。 比起解决这件事，他更在乎顾曦在的感受。 他不怕麻烦，他只怕顾曦硬撑。 顾曦推开陆叙的手，佯装不悦道, “我的墙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白听的。” 要搞定小额贷, 就需要找个专业的律师去镇场子。 她穿书过来，毫无人脉, 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靠谱的律师。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求助于系统的, 况且宋景然的进度条都已经被她刷成了负数。 她这还欠着系统百分之十的进度, 得尽早还上。 暂时是不能够再指望系统了。 许川先后帮过她的两次，姑且算是她在这所学校里，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顾曦对他的办事能力和车技颇为认可, 只对他某方面的人品持保留态度。 她悠悠地开口，“你有没有认识的比较靠谱的律师, 推荐一个呗, 兄dei？” 这个称兄道弟的口吻, 听得陆叙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看着陆叙一脸菜色, 顾曦弱弱地说，“你放心，这个钱我自己掏, 找个经济实惠的就行。” 陆叙：……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果然很重要。 就因为当初那个门锁的事儿, 无论他做什么，顾曦仿佛都认准了他会随时要钱。 陆叙觉得他十分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并非事事都与人计较钱, 尤其对……朋友。” 他们家那么多资产，他爸几乎很少过问，所有的流动资金的户口可都是他老妈的名字。 赚的钱都要尽数上交给老婆这个思想, 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哦。”顾曦恍然大悟，欣喜地看着陆叙，“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陆叙差点又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继称兄道弟之后，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回到宿舍，他难得对着镜子仔细地照着，难道他对顾曦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只能让她朝着友情的方向联想？ 刚刚飞机落地的陈睿远狐疑地看着自家boss。 今天的boss也帅得惨绝人寰，鬼斧神工的脸，若是抛头露面，指不定要成为多少女孩的青春。 担忧着自身魅力的陆小boss，恋爱经验严重匮乏。 他冷冷地问，“睿远，要是喜欢的女孩，管你叫兄弟，那是不是就没戏了？” 陈睿远：？？ 尽管不知道boss为何会有此疑问。 身为一名称职的助理，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回答道，“倒也未必，现在学生们谈恋爱，也有很多就是从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开始的，攀上关系才好相处嘛。只要不发好人卡，就还有可能。” 刚刚收到一张好人卡的陆叙：…… 陈睿远明显感觉到了来自boss的低气压。 他第一反应就是乐乐早恋了！ 陈睿远：“乐乐这个年纪，学长学妹的，确实容易有早恋倾向。他又那么优秀，自带学神光环，他……” 眼见着亲弟弟被助理误会成了早恋少年。 陆boss紧绷的脸反而放松下来，拿眼镜开始说事儿，“假如他有个喜欢的女孩，那女孩遇到了麻烦，求助于他，还用称兄道弟的口吻，最后还说他是一个好人，那你说他该怎么做？” “这个简单。” 一听八卦，陈睿远就来劲了，他比了个剪刀状的手势，“其实这个关键点，不在于他怎么做，要把早恋扼杀在摇篮里，关键在于，咱们怎么做，首先那女孩遇到了麻烦，本着人道主义，咱们可以帮忙，学生之间能有什么麻烦，无非就是一些小情小爱，再不就是遇到个校园霸凌什么的，咱们出手分分钟解决。然后就势，咱们就可以把乐乐转学回龙城，让他和夫人团聚，这一来断了他和女孩的联系，二来还解决了夫人的心病，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睿远一口气说完，本来摇着尾巴，等待boss夸奖。 结果，等到的却是陆叙的冷冰冰的眼神，还有一条噬骨钻心的噩耗——取消了他的百万年终奖！ 而且看那样子，陆叙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陈睿远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当年他初出茅庐，搞砸了几百万的生意，陆叙都没有罚过他。 如今，他不过是多嘴说了几句，怎么也罪不至此。 陆boss那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你让张耿联系一下顾曦，告诉他有求必应，事后走我的私账。” 陈睿远：…… 好家伙，他感叹一声好家伙。 张耿可是经济法领域的大触，平时除了陆氏这种大公司，小案子一概不接。 也就他和陆叙私人关系不错，陆家有什么私人案子也都请他来打官司。 就顾曦……普通学校的普通老师，她摊上的事儿，怎么也犯不着惊动张耿过来。 这种杀鸡用牛刀的蠢事，竟然发生在了陆叙身上，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陈睿远后知乎觉，根本就不是乐乐早恋，而是某boss晚恋。 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好人卡，什么两全其美？ 以陆叙的脾气，只是取消了他的年终奖，而没有把他丢在海里喂鲨鱼，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可是……顾曦？ 娇小可人，爱恨分明的一个小姑娘。 原来自家boss喜欢这样的女孩？ 陈睿远仿佛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财富密码。 这天，在跟夫人例行公事汇报乐乐情况的时候，陈睿远反应了最近陆小boss的反常。 他和陆叙少年同学，和陆夫人也熟。 刚开始陆叙每天应付叶婉如的探班电话，还颇有耐心。 时间久了，他实在没有时间关注乐乐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地汇报。 就把这活儿丢给了陈睿远。 陈睿远和叶婉如非常熟稔，自然就干出了在皇后面前出卖太子的事儿来。 他一五一十，把所有知道的，乃至从各个维度打听到的陆叙和顾曦的事情，都讲给了叶婉如。 素来端方优雅的陆夫人，那惊叹声就没听过。 “好，阿叙千里之外，英雄救美，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这容貌也般配，我就说这文山就是陆家的福地，不仅找到了乐乐，还给阿叙找到了归宿。” “睿远啊，这波你立功了，年终的时候，我个人掏腰包，给你补上年终奖。” 陈睿远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年终奖，失而复得了。 当晚，陆叙就接到了陆夫人的问候。 陆夫人旁敲侧击，“我听说乐乐早恋了？” 陆叙：…… 陈睿远这个大嘴巴！ 陆夫人笑靥如花，“听说他喜欢的姑娘遇到了点麻烦，这种时候，你这个当哥哥的可得帮衬着点弟弟，咱们老陆家，从来不让姑娘受委屈，有什么麻烦都替她解决了就是。” 陆叙一听老妈这话，就知道她猜到了实情。 母子二人隔空打太极。 陆叙索性说道，“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包办就是好事儿。姑娘也有自己的想法，喜欢一个人，不是你觉得苹果好吃，就逼着她吃苹果，而是在她需要苹果的时候，送上一筐。” 叶婉如从没想过自己儿子开窍就开了一半儿，二十多岁的人晚恋，竟然还只停留在理论层面上。 她恨不得赶紧闪现到文山来，好好给儿子上一堂恋爱课。 原本说好圣诞去文山，生生提前了一个星期。 顾曦拿到律师的名片，许川告诉她，这位律师偶尔会接一些类似法律援助的活儿。 言外之意，这算是公益项目，收费很低。 她特意请了半天假，和张耿约在一个茶楼里。 张耿私聊的时候，看上去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法庭上咄咄逼人的架势。 其实顾曦这个案子，非常好办。 首先就是当初借贷的时候，顾母和顾宁虽然跟借款方提供了顾曦的证件。 但实际借款签名人并非顾曦，而是由顾宁冒名顶替。 因此这个合同直接属于无效合同。 但由于，顾母确实拿了小额贷的四十万，这又属于发生了真实的实际借贷关系。 顾家需要归还四十万，按照借期，偿还银行利率的利息。 由于借款实际比较短，这笔钱算下来，只有五千多，完全不需要十万块的天价。 张耿当即就拿出了解决方案。 一是直接起诉，二是由他出面和小额贷方先谈一谈。 顾曦选择了后者，起诉的话，战线拉得太长。 她并不想和原主那一家人扯皮，而且要偿还那四十万，就需要卖房子。 顾家人摆明了就不想卖房子，俗话说穷的怕横的。 顾曦怎么说，家里人都会拖下去，还要骂她不通情理。 而小额贷的人，一旦转移贷款关系，那么被催缴人变成了房子的所有者。 让真正动了这笔钱的人，去承担后果，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张耿也任何顾曦的想法，他行动力很强，当天就让助手拟定了一份合同。 相约隔天去明城和小额贷的负责人商谈这些事儿。 顾曦打算处理完小额贷的事情，再去顾家走一趟，她打算一次性解决掉这些“吸原主血”的家人。 第52章 一个人 去明城, 坐得是张耿的车。 张耿就是那种典型的笑面虎，看着文质彬彬，气质温润。 只要一开口，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吓得小额贷公司前台差点没当场哭出来了。 再也不敢支支吾吾, 只好闷头把老板叫了出来。 那老板一身纹身，连脖颈子上都闻着个虎头, 体重得有二百斤朝上。 一双倒八字的眉毛, 都快挤在一块儿了。 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标准炮灰“打手”样貌的黑西服职员, 企图在气势上抢个上峰。 这来人才两个，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外加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臭律师。 老板压根就没多care, 直到张耿掏出了他的名片，双手奉上。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 直接摘掉了卡在鼻梁上的装饰小墨镜。 二百斤的身子倒退一步, 直踩到了职员的脚上, 疼得那职员龇牙咧嘴, 眼里都是生理性泪水。 老板上下直打牙，“你，你, 你……就是张……张耿？” 他们干小额贷的, 谁不知道张耿的大名。 这人对某些人来说，那就是天使。 可对他们来说, 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一张铁嘴，不知道把多少人都送去吃牢饭了。 圈内人都说张耿出手，从不空回。 老板的气势当即就矮了一半, 原本准备好要吓唬顾曦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们搞小额贷，本就有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勾当。 如今大律师在这，他就算有七十二番变化，也翻不出法律的手掌心。 顾曦没想到，许川请来的法律援助律师，还挺有本事的。 没开口，对方光看个名片就怂了。 顾曦趁热打铁，“我是顾曦本人，当初顶替我名义来与贵公司签订借贷合同的是我妹妹顾宁。” “是这样。”这件事老板也有所耳闻，手下人往外放钱的时候，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有个证件就往出借，反正不愁要不回来。 老板见张耿要开口，忙抢先说，“既然如此，那这份合同就没有法律效力，这是我们负责审核员工的失职。但是……” 老板说，“那四十万是真金白银地借给了你母亲。” 张耿拿出了一份合同，“这属于借款事实，借款人应依法按照现有利率偿还，只是这借款人的身份并非我的当事人。” 原来只是为了这利息的事儿来的，老板弄明白了来意，也松了一口气。 “这好办。”他大略看了一眼张耿拟定的新合同，直接拍板，“那往后这四十万的借款连带利息，都跟顾曦小姐没有关系了。” 他没说怎么和顾家人处理后继的事情，顾曦也并不想知道。 她说到做到，解决了利息的问题，余下的事情，属于家事，并不在法律的范畴。 这次的事情能够这么顺利地解决，也多亏了张耿，更多亏了介绍张耿给她的许川。 他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请许川和张耿吃顿饭，聊表心意。 张耿却婉拒了，他一副很忙的样子。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直奔机场。 顾曦一路相送，回去以后直奔顾铭那套新买的房子。 “公事”了了，还有私事。 她约了顾家的人在那边“聚聚”。 心口无比闷，仿佛有一口气堵在那里。 原主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有了今天。 刚刚赚钱，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衣服，一支口红，吃过一顿大餐。 活得像个苦行僧似的，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样子。 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顾母。 让顾家一家人“吸血”。 顾曦替原主不值，她不知道如果原主还活着，看到自己家人是这样一副嘴脸，会不会后悔。 既然有缘分，让她占了原主的名义重活一次，她一定要替原主讨回一个“公道。” 这套房子虽然是个二手房，但地理位置还不错，户型也朝阳。 小两居，收拾得干净整洁。 顾母手巧，整屋子的布艺都是她自己亲手做得，装饰过后，显得温馨干净。 顾曦赶到的时候，除她以外的顾家人，正在其乐融融的吃火锅。 她敲门，来开门的是顾宁。 顾宁一愣，“姐……你怎么来了？” 顾曦冷笑：“瞧这话说的，以我名义贷款买的房子，我竟然连来都不能来了吗？”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一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铭面上挂不住，当即就把筷子摔在桌子上，“顾曦，没人不让你来，你阴阳怪气的这是做什么？” “是啊，你弟弟就快要结婚了，咱们一家人和气生财。”顾母从小就偏帮这个弟弟。 顾曦连鞋也没脱，直接越过顾宁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 火锅的热气氤氲，辣辣的味道飘散在这空气中。 餐桌是个六人桌，最上首的位置还空着，顾曦大咧咧地坐了过去。 赵柔柔如今已经显怀了，她作势要站起来，“我去给曦曦填个碗筷。” “你快别动了，小宁。”顾铭哪里舍得折腾他的娇妻，忙给顾宁使了个颜色。 顾宁是老幺，从小就被惯坏了，她哪里受得了顾曦的冷嘲热讽。 嘴里嘟囔着拿了碗筷，重重地摔在顾曦面前。 最小的妹妹，顶替姐姐的名义，唆使父母借小额贷。 当着一家人的面，公然不尊重姐姐，顾家人却仿佛看不到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顾曦的心更凉了，再也不想给这一家人留情面。 她索性扯掉这家人的遮羞布，“我已经和小额贷的人谈过了，十万的利息可以不用还了。” 顾家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顾父，沉声开口，“小曦，这件事是你妈和小宁糊涂，家里对不住你，往后我们都会帮你一块还钱的。” “帮我？”顾曦怒极反笑，“你们借的四十万，我一分没花，这债凭什么背到我身上？” “一家人，你算那么清楚干什么？你嫂子还怀着孕，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我还以为你当老师以后沉稳了，出息了！”顾铭说话的时候，紧着给赵柔柔夹菜。 这个赵柔柔看似柔弱，实则烂透了。 打着才艺主播的名义，没少干陪“大哥”旅游的事儿。 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顾曦稍微百度了一下，各种她和所谓“榜一”的亲密合照，简直不要太多。 就在她和顾铭订婚前，还和某大哥一起去蹦迪。 这顾铭喜当爹还不自知，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顾曦冷笑：“一家人？这个时候你们和我谈一家人？” “你们把四十万的债务推给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你们在这里其乐融融吃火锅不叫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顾曦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个顾家人。 她冷声质问，“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可着你们两，因为我是长姐。” “读完九年义务教育，高中的学杂费是我编竹筐，一点一点赚得。” “上大学以后，我申请了助学贷款，靠着勤工俭学养活自己。” “我顾曦不欠这个家什么！我也没多花过一分钱！而你们呢？顾铭，你除了啃老泡主播，你还会干什么？你有钱买房结婚，没钱不可以租房吗？是，她是怀孕了？没有优生优育的条件，你们可以暂时不要孩子啊？谁逼着你硬生？” 提到孩子，顾铭就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顾曦，你说得还是个人话吗？妈，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这是要她没出生的小侄子去死，有她这样当姑姑的吗？” 赵柔柔嘤嘤哭了起来。 顾母一脸为难地看着顾曦，“小曦，妈借钱是妈错了，你有气冲着妈来，别对你嫂子吼，她本来就瘦，这头胎怀得不容易。” 顾宁帮腔，“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顾曦打断了她的话，“顾宁，你也是个大学生，难道你不知道冒名签字是违法的吗？如果我现在去告你，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跟我喊吗？” 顾宁的脸瞪时就白了，“妈，你看看她，当着你们的面，就这么欺负我。我签字是为了谁？我不都是为了给我哥我嫂子买房子？” “顾曦你就是个白眼狼，买了这套房子，也不是光我们住。爸妈这不也搬来了，他们老了，不应该一辈子在农村种地，我和你嫂子也会孝敬他们的，不过就是拿你的身份贷款，也没说让你一个人还，你何必在这夹枪带棒的！”顾铭哽咽着，“是，我是没本事，我二十多岁的人，我啃老，我就是个废物，可你以为我愿意啊？” “小铭！”顾母最受不了顾铭这幅样子，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今天这顿火锅算是彻底吃不成了，赵柔柔还嚷着肚子不舒服。 顾母无奈地看着顾曦，“小曦，别闹了，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你有什么生气的地方，都冲着我来，小区外面有个花园，咱们让你嫂子休息休息，出去说。” 这就是明着要赶她走了！ 一想到原主手机里和顾母往来发的那些短信。 三个孩子当中，从始至终，原主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别说是偏爱，就没有一碗水端平的时候。 顾曦算是看透了，这一家人有多虚伪。 她才不愿意配合他们上演深情戏码，她就是要戳破这一些。 顾曦插着腰，“我还有一句话，说完了就走。” “我和小额贷已经达成了协议，往后这四十万和我没有关系了，我不会还一分一文，也不会再转给你们一分钱。从今以后，我顾曦和你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不相欠！” 她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下楼。 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顾宁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曦离去的背影。 这还是她那个软弱好欺负的肉包子姐姐吗？ 顾铭恨恨地说，“她就是作，听她吹去吧，小额贷她开的？那么听她的？” 结果他话音刚落，顾母就接到了小额贷的电话，客服通知她，那些借款已经全数转到了顾铭的名下。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要么一次性还款，要么他们就要背上每个月五千块的月供。 为了顾铭这套房子，他们老两口，拼着一辈子打工，到死进了坟头，都不一定能还完这些贷款。 顾宁诧异，“她，她竟然真的做的出！” 赵柔柔嘤嘤哭着，粉拳直锤顾铭的胸口，“我怀孕了没办法直播，少了一大笔收入，又要还贷款，这往后可怎么过！这孩子我不能要了，你妹说的对，养不起不如就打掉！反正咱们还没领证！” 顾铭心底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都怪顾曦，要不是她跑来一顿闹，赵柔柔也不会生出打胎的心思来。 顾母生怕准儿媳妇真的去打胎，连忙哄着，“你放心，这钱我们老两口来还，不会影响你们小两口的生活……” “可妈……”顾宁哭着说，“明明就是姐太过分了！” 一屋子人，哭闹着，沉默的顾父猛地站了起来，“我去找小曦，家里这些年确实对不起她。” 这么晚了，在这陌生的城市，顾曦一个人也没个住的地方。 顾父想，这一切要怪就怪他没本事，生了三个孩子，却没办法给他们想要的生活。 尤其是大女儿顾曦，他亏欠得最多，从小到大，甚至没有给她买过一根棒棒糖，一袋薯片。 那孩子穿得衣服，也多半都是亲戚家淘汰的。 可她仍然乐观，总是笑呵呵的。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越是加强，越是被他们夫妻忽略了。 寒风当中，顾父抹了一把眼睛，小区里，哪还有女儿的身影？ 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顾曦心底那横亘着的一口气，终于是出了。 往后顾家人的死活，跟她不再有关系。 至于他们是卖房还是还钱，都是他们的事情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喝一杯，喝一杯庆功酒。 当然，她也不敢喝得太多，毕竟许川说过她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太好。 路边热乎乎的串串，味道格外诱人。 她不屑吃顾家的火锅，她自己一个人吃串串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红油串串冒着热气，顾曦开了一瓶啤酒，心满意足地吃着。 往后余生，她终究还是孑身一人了。 一瓶酒见底，顾曦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许川说得对，她的酒量确实不算好。 否则怎么会出现幻觉，那个明明应该在文山教体育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第53章 表白失败 许川怎么会出现呢？ 他车技再好, 怎么可能这么巧合，每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都出现在她身边。 眼前的人，好帅啊。 帅到及时出现在这路边摊。 这路边摊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蓬荜生辉。 顾曦拿起几根麻辣鸭肠, “喏, 最好吃的鸭肠给你。” 她把空了啤酒瓶也推了过去，“最爽口的啤酒也给你。” 哦, 对了, 顾曦把手伸出去, “这里还有一个孤家寡人，也给你，你要不要？” 陆叙的车其实比张耿, 还早了两个小时就到了明城。 顾曦和张耿在小额贷谈判的时候，他的车就停在小额贷门口附近。 顾曦独自一人打车从机场去顾家的时候, 他也一直跟在身后, 默默守护, 默默陪伴。 老旧的民房, 隔音不好。 顾家人吵架的声音，从二楼的窗户直往外飘。 陆叙听了满耳，有好几次, 他都想直接冲上楼去。 可他按耐住了, 这是顾曦不为人知的一面，是她小心收藏, 不肯示人的一面。 直到最后, 看到她一个人喝闷酒，一个人吃着串串留着眼泪。 陆叙再也忍不住了。 顾曦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还把鼻涕眼泪一块抹在了陆叙的衣服上。 陆叙一点走不介意, 他只是轻轻地握住顾曦伸过来的手。 一点点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孩子。 顾曦哽咽着，如同一只独孤的流浪猫，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着。 不似平日那般坚强，也不似那般伶牙俐齿。 这一刻脆弱的顾曦，难过的顾曦，更加的真实。 她哽咽着，“我好想我的爸爸妈妈啊。” “我好想好想他们。” “我想和老妈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我没有机会了。” 上辈子她和老妈置气，一年到头不和她说几句话，一说话就是吵架。 可她是知道的，老爸老妈都是深深爱着她。 他们不仅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更不会如顾家父母一般，如此作践她。 她是老爸老妈捧在手里的珍宝。 可是，她回不回去了。 在这个世界，她怒怼了原主的极品家人。 她也一次次做了很多快意恩仇的事儿。 可顾曦知道，在她内心深处，她是那么的孤独。 就好像是一支浮萍，回不去来处，也没有落点，就这么飘来荡去。 机械地完成着所谓的任务，茫茫然不知未来在何方。 顾曦泪流满面，她说，“许川，我其实一无所有。” “我没钱，没房子，没家人，没男朋友，不懂得爱，也不懂得如何被爱，我一无所有。” “你还有我。” 男人的视线比太阳还要灼热，那眸光比漫天星子还要耀眼。 陆叙俯首，一点点擦干顾曦的眼泪。 他前所未有地郑重，“我有钱，我有房子，我的家人也会待你如同家人，我做你的男朋友。” 陆叙说得深情款款，酒醉的人却没了回应。 顾曦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那一刻她是狼狈的，不光吐到了她自己身上，还吐了陆叙一身。 再往后的她就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五星酒店的大床房里。 舒适的床垫，柔软的鹅绒被，整个身体都陷在这温暖之中，舒服到不愿意醒过来。 顾曦的头还是晕乎乎的，事实再一次证明，她酒量不好，酒品…… 她忽然猛地坐起来，茫然无措，只因这一次，她的只穿着内衣，外衣不知何时被脱掉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曦使劲揉着太阳穴，昨天想起爸爸妈妈，她独自一人在路边摊喝酒吃串串。 那酒劲儿大，喝着喝着迷迷糊糊的，好像是许川来了？ 许川？又是许川？ 虽然看上去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倒也不至于真把她怎么样。 虽然外衣都不在了，可身体并未传来什么不适的感觉。 料想许川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顾曦慌忙拿过床边柜里的浴袍披上。 这是一间套房，走出卧室，偌大的客厅，许川正坐在沙发上。 确切地说，是睡在沙发上。 他半卧着，大概是困极了，眼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修长的睫毛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穿着一件白衬衫，半敞着，只系了两颗扣子，脖颈和腹肌纤毫毕现。 阳光透过落地窗散落在他身上，像是邻家的阳光男生，可一抬眸露出深沉的眼神，又像是哪个偶像剧里走出的霸道总裁。 顾曦吐了吐口水：…… “你醒了？”一夜未眠，陆叙的嗓音有些暗哑。 他换了个姿势，正对着顾曦。 顾曦红了耳根，转过头去，背对着陆叙，“你把衣服好好穿上。” “哦。”陆叙站起来，边走向顾曦，边把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系好。 一直系到最顶端，严严实实，反而更多了禁欲感。 顾曦：…… “昨晚……”她恍惚记得自己是吐了。 陆叙说：“昨晚你喝多了，衣服是喊了女服务生帮你换的。你现在，头还疼吗？” “一点点。” “那先喝点醒酒汤。” 陆叙叫了客房服务，醒酒汤，暖胃粥，一应俱全。 顾曦喝过醒酒汤，人也清醒过来。 又和陆叙一起坐在桌边喝粥。 这场景，就莫名鬼畜。 谁能想到，当初初见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如今会一同坐在酒店里喝粥。 顾曦至今还记得因为被骗了两千块钱，许川那副牙根痒痒的样子。 顾曦问：“怎么会来明城？” 其实她更想问，怎么那么巧，就刚好出现她最需要的时候。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往后的这两次，就算再迟钝的人，大概也会明白些什么。 陆叙也不遮不掩，“怕有的人喝多了，被别人捡走。” 就知道会被嘲笑酒量差，酒品不好。 顾曦心有不甘，垂头嘟囔着，“我酒后没说什么胡话吧？” 陆叙说，“没有。” 他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你只是酒后吐真言，说你缺个男朋友。” “正好，我也缺个女朋友。” 顾曦：…… 陆叙拿起纸巾，在顾曦错愕的中，轻轻擦掉她嘴边的饭粒。 顾曦心里很乱，她支支吾吾地说，“我那酒话当不得真，把十班学生带到毕业前，我不考虑个人问题。” 她心虚地看着陆叙，“再说，你长成这个样子，还会缺女朋友？” 顾曦虚张声势的样子十分可爱。 陆叙忍住了想要摸摸她头的冲动，顾曦的话，分明就是在婉拒他。 原本下午，他安排人，包场了明城一个被称为恋爱圣地的游乐园，想要带顾曦一起去玩。 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服务员送来洗好的衣服，顾曦换上以后，就提议回文山。 陆叙从善如流，他很有耐心，也早就做好顾曦会拒绝他的心理准备。 顾曦有着那样的原生家庭，她很难一下子就打开心扉。 陆叙愿意慢慢地去了解她，打动她，慢慢去追。 而在顾曦看来，陆叙说的那些话，都是调侃她酒量差的，并未当真，更没有往粉红色的方向去联想。 手机充满了电，一打开，收到不少消息。 【顾父】：小曦，爸知道你寒了心。也不指着你能原谅我们，如果你到了文山，给我个信儿，知道你平安，我才能放心。 【顾铭】：顾曦，别装得好像多清高似的。你又不是没钱，是，你明面上就那三千多的工资，可背地里，谁不知道老师油水足？咱们以前的老邻居，王东林，那不也是从老师干起来的，现在都在明城买了大别墅了，还当上了领导。他媳妇跟妈都说了，文山实验那一到教师节，三八节，哪个学生家长不给班主任送个一千两千的大红包？你别揣着明白当糊涂，你以为你当初怎么当上的这个老师？那是我和你嫂子凑钱给的妈，妈送给了王东林，才帮你搞定了这份工作，还真当你自己有本事？别以为这个家里，就你一个人付出！你的工作都是我们办下来的，问你借钱用用怎么了？又不是不还！ 【顾母】：小曦，你今晚实在过分了，有空给你哥哥嫂子道个歉吧。 顾曦一口气把顾铭和顾母都拉黑了，这种家人不交往也罢。 只是拉黑归拉黑，顾铭说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王东林？ 顾曦记得这个人，上次李竞他们打市联赛的时候，这叫王东林的也出现在了嘉宾席上。 跟李竞他爸一样，是个领导来着。 文山的薪资水平也就那样，即便是当个教育局的领导，若真两袖清风，也买不起一栋明城的别墅。 她忽然想起最初系统和她说的。 当时系统为了给她举例子，教会她什么叫做拯救濒死学生。 说的就是李竞的例子。 原书中，李竞爸爸本要高升到省教育厅，结果突然被人陷害出了事儿，受了牵连。 最后被双规，这才导致后面李竞出现了一系列问题，最终致死。 现在李竞燃起了对篮球的热情，打得也非常不错，进步喜人。 他爸高升在即，正是原文中快要出事儿的时候。 系统说是被牵连，难道就是被这个叫王东林的？ 明城的别墅价位，都在千万，哪怕是小领导的工资，也绝对买不起。 顾曦就想着，怎么能在事发之前，提醒提醒李康呢？ 回到学校以后，顾曦翻出家校联系卡，决定去李竞家，做一次家访。 第54章 惩戒 李竞做梦也没想到, 顾曦会想去他家。 他和李康关系不好，吵架是家常便饭。 李竞并不想让顾曦看到他和他爹鸡飞狗跳的那一面。 那个画面，实在是太幻灭了。 但其实，这段时间, 他一直住校, 又把精力都放在了篮球赛上，和他爹的沟通反而比之前顺畅了不少。 倒也没有亲如兄弟, 起码是没在吵嘴。 前两回他妈过来看他, 给他送些吃穿用的, 还提过一嘴，说他爸最近身体不太好。 人到中年，三高都是常见的。 他爸生得个子高, 从前脊背挺拔，总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 还是上次在小礼堂, 李康上台替顾曦撑腰。 那是李竞第一次发现他爸老了, 挺拔的脊背也有些佝偻了。 一想到这些, 他的态度就有些松动了。 顾曦要去家访的态度又很坚决, 最终在这周六的下午，李竞和顾曦一同上了出租车。 李竞家住在政府家属大院里，房子从外观看, 已经比较老旧了。 但小区院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干干净净。 院子很大，划分出了种植区域和娱乐健身区域。 时值隆冬, 种植区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雪。 健身区主要是一个大的塑胶篮球场, 这个球场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地面的塑胶已经晒得退了颜色。 按道理说，李康的职位比王东林要高, 他住在这样一个老的家属大院，王东林却能够在明城买别墅。 资产差距显而易见，其中很难说有没有腐败问题。 李竞指着单元门，“我家就在这单元，三楼。” 顾曦要来家访，提前已经给李竞妈妈打好招呼了。 一进门，就被热情地迎了进去。 李竞妈看着比老师高了一个头的儿子，正安静如鸡地跟在顾曦身后。 脸上挂满的笑意，“这还是借了顾老师的光，才能见一见我的篮球大明星儿子！” “妈！”少年人脸皮薄，被调笑两句，马上拧眉瞪眼。 李竞妈：“瞧我，这不是没忍住嘛。” 母子俩斗法，看着好似在吵嘴，其实顾曦打心底里羡慕这样的氛围。 热热闹闹，亲亲热热的。 李竞家是个大三居，古朴典雅，看着就像是个很有底蕴的书香世家。 客厅里有个通顶的大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一套二十四史格外显眼。 茶几上摆着一个大果盘，各色时令水果切成了整齐的形状，颜色搭配也赏心悦目。 李竞妈觑了李竞一眼，“还不快给你们顾老师倒杯茶。” 李竞气鼓鼓的，但还是听话地去厨房沏茶。 李竞妈就拉着顾曦坐下，难得周六下午，学生们放假，老师也有比较充裕的时间。 关于李竞在学校的表现，李竞妈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俩人这一聊，就聊到了饭点。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说的都说了。 偏偏顾曦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茶续了一杯又一杯。 李竞妈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看顾曦频频往门口望去，忽然明白了这位小顾老师的来意。 约莫是有什么事情找他们家老李？ 李康工作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周六周日不休息，那是家常便饭。 饶是如此，还是众口难调，教育工作不好做，一出点什么事儿，当领导的难推其咎。 顾曦不开口，李竞妈也不好直白地问。 五点过，她坐不住了，起身说，“难得小顾老师来一回，就在这吃顿便饭，也尝尝我的手艺。” 顾曦也是硬着头皮，她也不想在这蹭饭，实在是来这一趟，如果见不到李康，下次还要找借口过来尬聊。 正说着，门口有了响动，李康回来了。 顾曦如释重负，双眼放光。 李竞妈惯会看脸色，看出顾曦有话要和李康谈，便丢了个围裙给李竞，“你过来给我打打下手。” “我不去。”李竞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可不想炸厨房。” 每次他一进厨房，就是厨房的灾难。 可也不能让他这么在客厅坐着。 李竞妈只好丢了一百块钱给他，“那你下楼去买点饮料，晚饭的时候喝。” “冰箱里不是有吗？”李竞狐疑地看着老妈。 李竞妈真是后悔怎么没多教教儿子看人眼色。 只好无奈地说，“那都快过期了，再说也不一定是你们顾老师爱喝的，你去买些新的。” 李竞这才拎着外套，出了门。 他一走，李竞妈一头扎到了厨房。 李康直接把顾曦请到了书房里去聊。 在家的李康，和在工作岗位上的截然而不同。 他少了平日的严肃，“小顾老师，自从你接手十班后，李竞的变化真不小。” 顾曦能感受到，李康的话并非寒暄。 别看他整日工作繁忙，其实对这个儿子十分关心。 他细致地咨询了很多李竞日常的表现，甚至还推心置腹地和顾曦讨论起，李竞报考的方向。 “您是打算让李竞考体育类的大学？” 李康摇摇头，“当家长的也只是给他提供多一种选择的可能，具体还是根据他自己的意愿来。以前，我们就是把什么都抓到自己手里，不放手，导致亲子关系疏离，孩子对我们也有积怨。” 顾曦觉得李康还算是不错的家长了，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反省错误。 李康是看过顾曦资料的，聊起了家乡，“小顾老师是清河县人？” 总算是到了正题了，顾曦朗声说，“我是清河县永平乡人。” “永平？”李康若有所思地说，“东林副主任也是永平人。” 王东林比李康还要年长，只是由于各方面的原因，级别一直没有提上去，如今是李康的下属。 顾曦说：“王叔是我家邻居，听我妈说——” 她压低了声音，“前不久，他现在混得很好，前不久还在明城买了一栋别墅，特别阔气。” 李康闻言，只诧异一瞬而，转而温和地笑笑，岔开了这个话题。 对于这种老油条，点到即止，并不用事无巨细。 顾曦说了该说的，就告辞了。 李竞提着两大桶可乐，回到家，哪里还有顾老师的身影。 怒气冲冲地去找他爸，“爸，你和我们顾老师说什么了？怎么没留她吃晚饭？” 李康心道，儿子赤诚纯真，就是这脾气火爆，性子耿直。 其实他年少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 李康难得耐心，“你顾老师晚上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我们聊聊关于你以后报考的事情。” “哦？”李康还记得当年他爸非要他子承父业，也考个师范大学。 可他根本不是当老师的料子，还以为李康又要老生常谈，结果李康却说，“在这件事上，我和你们小顾老师意见统一，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你想走体育生的路子，我们会竭尽全力支持。当然，你想走统招，我们也完全支持。” 李竞怎么也想不到，他和他爸还能有心平气和的父子局。 自从参加了篮球赛，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迟迟没说，也是怕他爸不同意。 如今李康先表明了态度，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竞也不和他爸客气，“我想考体大。” 从高二下学期才开始筹备体考，是有些晚了，不过李康还是有些人脉的。 只要李竞想，他这个当爹的肯定要竭尽所能，帮他安排后继的针对性训练。 这些光凭文山实验的师资力量远远不够。 哪怕是体育特尖班五班，真正能考入顶级体校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当晚，李竞就住在家里。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康和李竞妈也卧聊。 李竞妈说，“我看顾曦一直在等你，找你是为了职称的事？” 教师的工资都和职称挂钩。 顾曦如今已经是文山实验的正式教师了，想要提高工资待遇，肯定要升职称。 升职称的名额有限，她给李竞当班主任，走一走李康的路子，也是无可厚非。 李康却摇摇头，“她一个字关于职称的事儿都没提过。” 她只是反复提及了王东林。 王东林是李康的直属下属，李康对他负有领导责任。 他们什么工资水平，李康一清二楚。 王东林家里也没有生意，他爱人就是个普通的工人退休，拿着一份退休工资。 他们完全负担不起一套明城的别墅，如果顾曦说得话属实，那么王东林必然存在作风问题。 最近两年，王东林负责校园建设这一块，全市这么多高中小学，哪个学校要盖新的教学楼或者修建个体育场馆，都是王东林负责初审的。 可以说这是个肥缺。 但凡是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极有可能吃拿卡要。 李康在升职的关键节点上，万一王东林出事儿，他也要负连带责任。 一想到这些，他睡意全无，连夜赶到单位，翻找王东林过往负责过的项目。 他仔仔细细地插着项目账单，有些账单，表面做得再天衣无缝，却经不起推敲。 等到天亮的时候，李康精疲力尽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面前摆满了有问题的账单，过往这些账目都从局长手里过。 局长是一把手，王东林是他的直属下属，这两个人，无论谁出事儿，夹在中间的李康都难辞其咎。 他忽然想到当初顾曦是怎么在小礼堂绝地反杀的。 纪委书记文威带着人来把许骄带走的画面历历在目。 晨曦的第一道微光照进办公室的时候，李康拿起了电话，打给了文威。 “文书记，我要实名举报……” 与此同时，刚刚睡醒的顾曦也听到了系统的贺喜，“恭喜宿主达成拯救濒死学生任务——李竞。” “您可以选择要治愈的身体部位。” 第55章 黑化 顾曦毫不犹豫选择了双腿。 太久太久, 久到她都快要忘了奔跑起来的感觉。 双腿和双脚全部修复好，整个下肢功能也在慢慢恢复。 起初，她并不能很好地适应，协调性不好。 走路的时候, 就像是初学大人穿高跟鞋的小孩子。 绕着操场走了一圈以后, 才渐渐适应。 她尝试着慢速小跑，从前那个爬楼梯都会气喘吁吁的身体, 如今终于可以慢跑了。 顾曦很享受这种感觉。 下过雪的操场很是湿滑, 可即便摔倒了, 她的嘴角仍然洋溢着微笑。 这久违的感觉，让她湿润了眼角。 她开始期待有一天，随着任务逐步完成, 心肺功能全部修复好，到时候就能够充实上辈子的爱好。 系统面板上, 七名学生牌, 已经翻牌了五人。 其中李竞和程雨柔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余下三人当中：蒋坤完成度95%, 赵自豪已经达到了60%, 唯有眼镜——还停留在40%。 按道理说，几个学生当中，就属眼镜的境况最好。 他本身就是学神, 又被豪门父母找回。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濒死危险的样子, 难道说是好感度不够？ 顾曦仔细想着她和眼镜相处的点点滴滴。 眼镜不像李竞那么外放，性格是十分内敛的。 很少像李竞那么直抒胸臆, 表达喜恶。 多次的相处中, 包括她请眼镜帮忙查娱乐经济公司的信息，眼镜都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不说多么信任她这个班主任，起码还是尊重的。 这任务进度条就是诡异的上不来, 顾曦也是头疼。 不过这还不是最头疼的，工具人宋景然如今是负数。 系统已经在提醒顾曦了，“请宿主抓紧在二十四小时内偿还亏欠的任务进度，否则系统将双倍扣出可扣出的进度。” 宋景然在个人感情上确实拎不清，教学生倒还算认真负责。 八班学生比较认可他，在加上他的学历却是打眼，又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李国政总吹嘘他是个有国际视角的年轻骨干。 他顺利地通过考核留校任教。 和宋景然比起来，李国政可是下了好大决心，碍于家长和舆论的压力，才留下顾曦的。 顾曦有段时间没和宋景然联系了。 上一次，还是因为天降大雪，他们八班也出来打雪仗。 提升任务完成进度，有两个方法：一是增加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和信任度，二是彻底解决让攻略对象濒死的源头。 在宋景然身上，顾曦并不想用第一种方法。 他和学生不一样，要他的好感度，可能会给自己添堵。 顾曦更倾向于第二种，原书中，宋景然是被许骄PUA，最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才死的。 现在要解决源头，自然就是要让宋景然看清许骄的真面目。 许骄已经因为泄题的事情离职了，顾曦不知道在这件事情当中，宋景然看清了多少。 但顾曦觉得，她有必要让宋景然知道，就在许骄离校前，她的行为差点毁掉了程雨柔。 这话也不能干巴巴地说，顾曦破天荒约了宋景然晚自习后去校门口喝粥。 校门口的粥铺，经济实惠，味道也不赖。 最重要的是往来学生家长都很多，约到这种地方全然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同事饭。 宋景然欣然赴约，还特中二的，一进门就拍给老板一张百元钞票。 非说这顿饭，他请了。 宋景然眼巴巴地看着顾曦，十分诚恳地说：“曦曦，之前确实是我误会你了，一直就想给你道歉，好好请你吃顿饭赔罪。” 顾曦：“不至于。” 说什么赔罪就太严重了，顾曦早知道他眼瞎心盲。 没办法，许骄有女主光环，谁能不爱呢？ 她还记得书中写过，许骄是靠着一个叫陆叙的大佬上位的。 据说那位大佬是金融界巨鳄，十分低调，外界只有他的传说，却没有他的任何影像资料。 许骄独得大佬宠爱，有了最美教师的名头，扶摇直上，一生顺遂，桃李天下。 如今，她教师做不成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延续原书中的剧情，和大佬搭上头。 这吃饭是假，刷任务进度是真。 顾曦轻咳了两声，正打算把许骄对程雨柔做的事情，好好说上一说。 让宋景然擦亮他的狗眼，好好看清他曾经喜欢，到底是人是鬼。 结果这话还没开口，她和宋景然的手机同时响了。 不光是他们，这粥铺里，但凡没有关闭新闻推送的，都响起了这么一条提示音。 点开看，是一个流光溢彩的页面，做得十分精致。 上面赫然写着：新宇传媒立捧新人许骄出道！ 新闻里还附上了多张照片。 新宇传媒boss顾新宇，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搂着许骄的腰肢。 许骄依偎在顾新宇怀里，正小心翼翼地切一款红紫色相间的蛋糕。 这蛋糕寓意着她未来的演绎事业大红大紫。 顾曦：…… 新宇传媒？顾新宇？ 这不就是之前差点骗了蒋坤的那家公司吗？ 眼镜给她的那份资料上可是清楚地写着，这位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老总，其实背地里就是个男女通吃的魔鬼，玩得很花花，也很残忍。 许骄离开文山以后，竟然转头投靠了新宇传媒，还出道了？ 原书中，她攀附的可是陆氏总裁陆叙。 如今因为顾曦的出现，剧情自然出现了变化。 她没能结识陆叙，倒是被肖姐送给了引荐给了顾新宇。 顾曦放大照片仔细一看，发现许骄的容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其实作为原书女主，她本就是盛极一时的容貌。 许骄长得颇为艳丽，就是腮边咬肌比较突出。 当老师的那段时间，早起晚睡，黑眼圈眼袋也都靠着化妆去遮掩。 如今进军娱乐圈了，自然是要更加精致。 显然是把该填充的地方给填充了，也打了瘦脸针。 顾曦瞄着宋景然的反应。 果不其然，宋景然端着手机看得十分投入。 顾曦叹了口气，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许久，宋景然察觉到了失态，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来。 明明是和顾曦一块吃饭，他却在看许骄的新闻。 他满脸歉意，“许骄变化蛮大的。” 他还记得初相识的时候，许骄曾经对他说过，她的愿望是诗和远方。 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去大山里，当个支教老师。 结果转头，竟然成了艺人。 一个人若和梦想背道而驰，必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一想到这些，宋景然打开了黑名单，很想把久违联系的许骄加回好友。 顾曦的话却打断了他的动作，她反问，“所以呢？” “宋景然，你知不知道许骄离开文山前，做了什么？” 宋景然一脸错愕地摇摇头，他不知道，确切地说，那天他本来相求顾曦帮忙送一送许骄。 但是顾曦不愿意，他知道许骄脸皮薄，爱面子，所以没有出面，而是偷偷把消息透漏给了九班学生。 九班的学生都很爱戴许骄，他想总会有和她关系不错的学生去相送的。 结果没想到只去了一个——程雨柔。 顾曦平铺直叙地把发生在程雨柔身上的事情讲给了宋景然。 宋景然从最初的错愕到最后满脸都是懊恼。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又何尝不是这件事里推波助澜的人？ 如果当初不是他透漏消息，程雨柔会去找许骄吗？ 如果程雨柔不去送许骄，许骄就没机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那个女儿也不会自杀。 怪不得，怪不得程雨柔休学了好长一段时间。 宋景然心中满是愧疚，“文山这边没有太好的心理疗愈师，我倒是认识几个，给程雨柔和她妈妈做心理疗愈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算你良心发现。”顾曦本来只想告诫宋景然远离许骄的，没想到宋景然这么上道，还主动承担起给程雨柔和她妈妈找心理咨询师的事儿。 顾曦的气儿总算是顺了顺。 至于许骄，宋景然看着手机屏幕。 他开始怀疑当初许骄说得那些话，是不是在堆砌所谓的人设。 一个梦想是诗和远方的人，怎么有可能说出那么刺耳的话。 程雨柔毕竟是她的学生啊！ 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几个确实年龄不大。 可执教快要一年了，心硬如他，也会把八班的学生当成很重要的存在去看待。 别说是故意去刺激，就是别人欺负到自己学生头上，他都恨不得替学生们“打”回去。 这样一个有过案底的人，怎么还能够站在镁光灯下，成为一名爱豆，去影响更多年轻孩子们的三观？ 这一次，不用顾曦出手。 宋景然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家里在娱乐圈也有人脉。 他拍拍胸脯：“曦曦，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在祸害人。” 顾曦：…… 看着宋景然那仿佛燃起熊熊烈火的红色心情。 他这是要……黑化了吗？ 原本成为负数的任务进度条，随着情绪颜色中那代表愤怒的红色逐渐加深，而开始攀升。 从负数归零，再到正数，一口气升到了百分之七十。 比之前用的时候还要高。 好家伙，不愧是最强工具人。 这顿粥，真的没白喝。 正在顾曦高兴的时候，系统兜头泼下一盆冷水，“由于宿主多次扣出同一攻略任务人进度值，自动触发了保护机制，未来一年内，不可再扣出宋景然的任务进度条。” 顾曦：…… 好歹是把宋景然的任务进度追回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顾曦提议回宿舍。 宋景然从善如流，他很阔气，没用老板找零。 俩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老板一脸八卦地看着顾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小顾老师，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顾曦：？？ 宋景然：？？ 走出店门，就见许川的黑色路虎，敞开的后备箱里，摆着一整个后备箱的鲜花。 第56章 解锁新任务 距离圣诞还有一个星期, 叶婉如提早就来了文山。 两个儿子都在文山，平日都住学校宿舍。 当然，一个住学生宿舍，一个是隔了两层楼的教师宿舍。 叶婉如没来之前, 提早就让人买了一套文山最好的房子。 房子就在学校附近, 是个花园洋房，一二三楼还带着个小花园。 虽是寒冬, 她叫人在花园里盖好一栋玻璃花房, 里面加了地暖, 种了各色鲜花。 远远望去，是寒冬雪景里难得的一抹姹紫嫣红。 自从听说大儿子晚恋，叶婉如在心里就给这些花想好了归属。 这不, 她前脚刚到文山，就巴巴地亲自下厨做好一桌子饭菜, 喊了两个儿子回来吃。 上次认亲的时候, 眼镜心里有气, 说什么都不肯见他哥哥。 如今, 兄弟二人总算相认，误会解除，自然是陆叙把眼镜亲自载回家吃饭。 晚自习过后已经是八点半了, 兄弟俩胃口缺缺, 却挡不住来自老母亲热情如火。 面对一桌子美味，彼此谦让了起来。 陆叙给眼镜夹了一个大鸡腿, 眼镜就回赠陆叙一大块猪肘子。 叶婉如非常满意地看着兄弟两人如此和睦, 互助友爱，老怀大慰。 直说：“你们慢慢吃，不够妈再去做。” 陆叙和眼镜异口同声：“够吃！” 兄弟二人吃得超级撑, 总算是完成了吃肉KPI。 叶婉如说什么都要留他们在家里住。 “妈都回来了，哪有让你们住学校的道理，你看看你们兄弟俩，都瘦了。” 眼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率先开口，“我们学校宿管查寝很严格，不回去会被处分的，对吧，陆老师？” 就无论如何，不肯开口喊声哥。 陆叙没有惯着小孩子的习惯，淡淡地开口，“这个无妨，我给你请假就是了。” 眼镜反唇相讥：“你给我请假，你拿什么身份给我请假？” 明明为了不暴露身份，还化名，他就不信陆叙肯在学校里掉马。 请个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叶婉如舍不得眼镜，“妈妈难得回来一趟，请假的事儿就交给你哥，快来看看喜欢不喜欢妈给你布置的房间！” 眼镜：…… 望着亲妈一脸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 更何况，说到底，不知道家人是谁也就算了，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就在眼前活生生地站着，哪怕他在冷情，到底还是个渴望温暖的孩子。 叶婉如兴致盎然地拉着眼镜上楼，边走边不忘记给陆叙布置任务：“花房里我种了不少花，你挑好看的给小顾老师送过去，这两月，多亏她照顾你们兄弟俩。” 陆叙：…… 老妈就离谱，她喜欢花，陆父就养成了送花的习惯。 但凡出个半个小时以上的小门，回家必然带着一束鲜花。 推己及彼，叶婉如自然就想着让晚恋的大儿子，用花去博得顾曦的芳心。 她还特意叫了花艺师过来，大半夜的，帮陆叙把花在后备箱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那架势，非要看着陆叙把车开走，才安心。 陆叙确实有心追顾曦，但这送一后备箱鲜花的手段，在他看来过于俗套。 陆小boss本想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些花，结果路过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顾曦和宋景然在粥铺吃宵夜。 他一个急刹车停住，眼见着宋景然付钱，顾曦站在一旁巧笑嫣然。 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他放下车窗，看向顾曦。 他可是粥铺的“大客户”，那粥铺老板见了他和他的车，果不其然告诉了顾曦。 鬼使神差地，当着宋景然的面，陆叙打开了后备箱。 顾曦满脸错愕，最近确实要到圣诞节了，街边开始出现一些卖花的小贩子。 可陆叙，一个看上去一点都不缺钱的人，这是也要响应国家号召，摆摊卖花了？ 该说不说，这些鲜花这样摆在后备箱，香味沁人心脾，搭配相得益彰，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比走街串巷吆喝的，不知高级出多少倍。 可惜顾曦现在是抠门一族，若有钱，真打算掏腰包买一束，支持好同事业余时间摆摊。 这大冷天的，属实不容易。 顾曦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这辈子也没有开窍。 倒是一旁的宋景然，一眼就看出了陆叙的来意。 嘴里泛酸，酸不溜丢地说道，“许老师这大半夜的，很是有心嘛。” 若说送花有心，大半夜邀约吃宵夜，难道不是有心吗？ 陆叙瞥了宋景然一眼，“彼此彼此。” 顾曦压根没听懂这两位在斗什么法，她只是觉得，有钱人都这么努力，她一个穷鬼真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致富。 左右晚上粥喝多了，就当消食了，顾曦这双腿也好了，蹦蹦跶跶地凑到后备箱那，“许川，我和一块去卖花呗？赚的钱就四六开怎么样？” 宋景然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曦曦，你也太可爱了吧。” 一想到许川的示爱被当成了“带货”，宋景然就难以维持绅士风度，笑得更大声了。 陆叙眼角抽了抽，放下后备箱的门，又拉开副驾驶，“上车吧。” 顾曦摆明就是一副一点恋爱经历都没有的样子，换了谁，在看到这么一大车花的时候，也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要去卖花，偏偏这件事从顾曦口中说出来，一点都不违和。 她缺钱且穷这件事，没有人比陆叙体会更为深刻。 关上车门，车窗，逼仄的密闭空间里，弥漫着鲜花的芬芳。 顾曦挫着小手，“许川，你坦白说，你看上去不像缺钱的样子，是不是……” 陆叙的心，提了起来。 顾曦神神秘秘地说，“你是不是和家里闹翻，离家出走来当老师，被限制了消费才要出来摆摊？” 不然真的难以解释，一个这么有钱，可以花十几万改造宿舍，名校毕业的人，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当个体育老师，又为什么大半夜开着路虎出去卖花。 陆叙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顾曦的脑补能力堪称一流，陆叙竟无言以对。 车子一路开到了镜湖那边。 冬日的镜湖又有别样风采，湖水凝结成冰，市政特意在冰面上，立了些冰雕，到了晚上，冰灯亮起来，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这些冰雕栩栩如生，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还有炫酷飒爽的动漫人物……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一个爱心形状的拱门，门侧立着两颗仿真桃花树，树上帮着不少红丝带，俨然成了文山小情侣必去之地。 即便是这数九寒冬的夜晚，仍然有不少情侣流连忘返，在这里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 冬日里的镜湖，比初秋的时候热闹许多。 车就停在镜湖桥下，顾曦跳下座位，感慨着，“好家伙，你这地方找的真不错，这么多情侣，还真是个卖花的好地方。” 车是许川的，花是许川进的货，顾曦自觉多干一点。 她打开了后备箱的门，大声朝着过路的情绪吆喝着，“走路过路，不要错过，鲜花便宜卖了。” 还别说，她这么一喊，冰天雪地，别出心裁。 还真的吸引了不少情侣过来。 然后陆叙就看着顾曦掏出了手机二维码，把老妈花大价钱栽培的香槟玫瑰，以十元一支，二十三支的价格卖了出去。 卖完以后，还屁颠颠地过来找他分赃，“来来，你二维码呢，说好了四六分哈，我给你转十二。” 陆叙从善如流地掏出手机来，在这寒风呼啸中，陪着顾曦一起卖花。 从他开始接手陆氏以后，关于钱的数字至少也是千万，出门消费，需要付钱也都是陈睿远来代劳。 可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顾曦明媚的笑脸。 现在的她，比在学校的时候更加愉悦。 那种一点点赚钱的感觉，让顾曦觉得踏实。 如果说老师的身份，是她占了原主的。 那么后来直播，卖花这些是她切实自己做出来的。 赚这份钱，她花得心安理得。 一转头，看见许川跟个男模似的杵在那儿，顾曦苦口婆心，“既然都决定出来卖了，你就要放下架子，放下姿态，不能光杵着。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吧，顾曦拉着许川的胳膊，你爱面子不想吆喝，那就站前面一点，要知道美色也是一种招牌啊！” 陆·以色示人·招牌任由顾曦拉着，跟个人形立牌似的，抱着花，站在车前面。 任谁也不会把他现在的样子和金融圈杀伐果决的陆叙当成同一个人。 这世界上，只有顾曦，也唯有顾曦，能够让他如此纵容。 小情侣很多，花卖得不错，睡着时间流逝，渐渐的，开始有些穿着校服的学生偷跑过来。 顾曦气不打一处来，“你看这些都是一中的，熄灯以后偷偷跑出来早恋的。这得多大的心，出来都不知道换件衣服，还穿着校服。你看咱们学校，宿舍管理的就很严格，眼镜就算出去和他亲妈吃个饭，都给我和宿管老师请假来着。反正别的班我是不知道，我们十班，绝对不会有学生早恋的……” 正说着，一对看身影就是学生样子的小情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男孩子高达帅气，女孩子俏皮可爱，看上去很是般配。 待他们走进，八目相对，顾曦就被打脸了！ 走来买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班蒋坤和夏小萌！ 与此同时，系统告知顾曦：“恭喜宿主解锁第六个拯救濒死学生任务——夏小萌。” 第57章 撕票 顾曦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系统界面上, 属于夏小萌的情绪颜色赫然就是粉红色，冒着爱心泡泡的那种。 蒋坤倒还好，只是淡淡的粉色，显然还在萌芽当中, 极为克制的那种。 大半夜的, 本该在教师宿舍睡觉的人，在这里卖花。 本该在学生宿舍学习的人, 在这里赏冰雕, 游爱心门, 绑红丝带，还要买花。 俗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沉睡。 顾曦张了张嘴，最终拉着夏小萌往稍微偏僻点的地方走。 有些话, 还是女孩子和女孩子比较好沟通。 上次因为程雨柔的事情, 顾曦对镜湖这边已经比较熟悉了。 她拉着夏小萌走到湖边的林子里, 冬日萧杀, 树枝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冷风一吹，呼呼作响。 顾曦艰难地开口，“喜欢蒋坤？” 夏小萌乖巧地点头, 她眼圈有泪水在打转, 在月光下像是晶莹的冰花。 “顾老师，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她这一哭, 顾曦也有些束手无策，忙安慰说，“小萌, 这件事，你何错之有？” 都是青春期过来的，顾曦虽然自己没有谈过恋爱，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 年少时候时候的悸动最为纯粹，这份感情不染纤尘，在顾曦看来，是那么的美好。 她说：“小萌，你没有对不起老师的地方。蒋坤是咱们班上的同学，他的人品，我们都了解，可你想过没有，换了别的人，万一他品性不好，你们这么晚出来，对你来说是会有危险的。” 大半夜偷偷跑出来约会被抓包，夏小萌还以为会被顾曦责骂。 没想到顾曦真正关心的是她的安全，并没有要责骂她的意思。 夏小萌松了一口气，心里更愧疚了，“顾老师，你对我很失望吧。” 她是班长，成绩也好，是很多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夏小萌知道早恋是学校的高压线，万一被李国政抓住了，重则要被开除，轻则也要被通报批评，国旗下念道歉信的那种，堪称社会性死亡。 她老家是文山一个县城农村的，当年考了第一名才被招录进了文山实验。 最开始借住在姑妈家里，后来存了好久的压岁钱才有机会来学校住校。 一般被抓包，起码要被叫家长，夏小萌是恐惧这件事儿的。 顾曦却摇摇头，“我看人是看大方向的，不会因为一件事就上升高度。” 一个学生一次考砸了，不代表他就永远是个差生。 一个学生一次早恋了，不代表她就一定会因为早恋一落千丈。 要接受学生的差异性，这是顾曦一直以来告诉自己的。 十班的学生或许在别人看来都是牛鬼蛇神，没有“好东西”。 可在她看来，每个十班的学生就像是上辈子的她自己。 特立独行的人，有其背后原生家庭的原因，也有这个社会所带来的种种影响。 有因才有果，一味遏制结果，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她不会因为今天撞见夏小萌和蒋坤约会，就要给他们定性定罪成早恋。 顾曦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压根就不应该存在早恋这两个字？ 什么叫做早？ 幼儿园的小朋友，会把最好吃的棒棒糖留给自己喜欢的小伙伴，这叫早吗？ 小学生会在下雨的时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同学头上，不让对方淋雨感冒，这叫早吗？ 大把的成年人急于否定孩子的感情，却在孩子成年以后不会爱人，一直单身的时候催促着急。 顾曦说：“小萌，你对蒋坤有好感，说明他在你心里是个很优秀的人。同样的，你在他心里也是有魅力优秀的人，这是你们对彼此的一种肯定。老师希望的是，你在这个过程中，能够保持清醒，不逾矩，保护好自己。” 夏小萌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她一头扑进顾曦怀里，“呜呜呜呜，我就知道顾老师你最好了。” 她破涕为笑，“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我发誓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这倒是事实，俩人过来买花的时候，一前一后，隔着快一米的距离。 比起顾曦和夏小萌这边和风细雨，温柔抚慰，蒋坤和陆叙那边就是另一种画风了。 顾曦一把夏小萌带走，蒋坤就摆出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势来。 他直直地看着陆叙，“许老师，是我约夏小萌出来的。所有的处分，我来背。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蒋坤这幅很有担当的样子，倒是让陆叙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陆叙问：“那你说说，你怎么把他约出来的？” 蒋坤：…… 其实今晚，是夏小萌说，镜湖这弄了好看的冰雕想出去看。 蒋坤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这才跟着出来的。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单纯是出于保护夏小萌的心态。 毕竟之前他差点被骗的时候，夏小萌去车站找他，那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了小萌的心思。 可他能怎么办？ 他父亲如今还在监狱里，他的未来也不明朗。 他自问，没有办法去回应小萌的那份热情。 可他也是人，小萌飞蛾扑火般，一次次鼓起勇气。 他也在这过程中发现了小萌的可爱之处，心里不是没有过悸动。 只是，他不敢开口去说，只能以陪伴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小萌，陪着她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结果出来这一次，就被老师抓包了。 蒋坤不擅长说谎，绞尽脑汁去编：“是我听说镜湖这有个冰雕，就邀请她一起来欣赏。” 陆叙追问：“你们怎么从寝室逃出来的？” 蒋坤挠挠头：“放学就没回去，在肯德基一起写的作业。” “还知道写作业。” “小萌、夏小萌给我讲题来着。” 陆叙：…… 该说不说，陆小boss忽然发现，他在某些方面，还没有蒋坤“行”。 这个发现，让男人陷入了沉默。 同样是大半夜，站在这个冷风口上。 蒋坤就是先有爱心讲题，后有浪漫赴约。 而他却和顾曦卖花…… 陆叙一直在海外留学，那边高中生谈恋爱的不少，实则不是个什么大事儿。 而且看蒋坤和夏小萌的状态，甚至连恋爱都说不上，最多就是个萌芽吧。 这件事儿，端看顾曦想怎么解决。 以他对顾曦的了解，顾曦是十分“护犊子”的，绝不会闹到李国政那边去。 陆叙和蒋坤也没有更多要聊的。 两个人就沉默地杵在那，像两尊人形立牌。 偏偏都是帅哥，这人形立牌比吆喝还管用。 过往小情侣频频侧目，车上的花又卖出去了不少。 那画风，就变成了陆叙和蒋坤一块卖花。 甚至还有人误会了陆叙和蒋坤的关系，频频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 有个胆子大的女孩甚至还跑来说，“你们两个好甜哦。” 听得两个人一头雾水。 直到一后备箱的花都卖空了，夏小萌和顾曦还没回来。 眼看都快要十二点了，陆叙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打电话给顾曦，竟然不在服务区。 素来沉着冷静的陆小boss也变了脸色，脸色阴沉。 镜湖这边本来就比较偏僻，要不是因为有冰雕花灯，这个时间这附近压根不会有人。 蒋坤也反应了过来，俩人朝着顾曦她们离开时走得那片树林跑去。 “顾老师？” “小萌？” 蒋坤中气十足地喊着两人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这片树林不大，下过雪后，地面还有脚印。 二人一路追着脚印，约莫走了十米左右，看到脚印在此地盘桓。 显然，这就是顾曦和夏小萌谈话的地方。 顺着这脚印，再往前，只见两条拖行的痕迹。 陆叙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蒋坤先他一步，顺着那拖行的痕迹，疾驰而去。 陆叙一边打电话联络人，一边追行，也紧跟其后。 脚印是在林子尽头消失的，那边出去以后，离程雨柔家住的镜湖小区不远。 蒋坤说：“小萌是断掌，手劲儿很大。” 他曾经见识过顾曦和夏小萌是怎么对付那些花臂的，顾曦机敏，小萌彪悍，她们两个都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树林离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若是对方强行要带走他们，肯定会有叫喊声，而是以夏小萌的脾气，不可能不会动手。 可那雪地里只有拖行的痕迹，是有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了顾曦和夏小萌。 这起码说明，顾曦和夏小萌当时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或许是先被弄晕了？”蒋坤猜测道，一想到这种情况，他就不寒而栗。 文山治安素来不好，两个被迷晕的女孩，会发生什么事儿，不堪设想。 蒋坤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报警来。 他不理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许老师为什么只是蹲在地上看痕迹，打电话联系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丝毫没有报警的打算。 甚至在他掏出手机要报警的时候，陆叙还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陆叙厉声说：“先不要报警。” “为什么？” “报警必撕票。” 正在这时，陆叙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电子音：“陆总，好久不见。” “你的小女朋友和那个小女孩都在我手上，想要她们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你知道我的规矩吧，报警必撕票。” 第58章 小丑 蒋坤错愕地看着陆叙：“顾、顾老师她们被……绑架了？” 经历过很多事情, 蒋坤自认为对突发时间接受度还算高，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冲击到了。 他很是焦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叙摇摇头，“暂时不会。”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 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确切地说，这个人, 他是见过的。 那是在他六岁的时候。 六岁那年, 陆叙因特别聪明, 早早就上了小学一年级。 去的不是所谓的贵族学校，而是一所离家比较近的普通小学。 那时候陆广生的生意刚刚起势，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他带着叶婉如来文山谈一桩生意的时候, 出了意外。 叶婉如早产下乐乐，被告知孩子夭折, 就连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她深受打击, 一病不起。 陆广生也在车祸中受了重伤, 左腿骨折，还断了两根肋骨。 连着两个月，他们夫妻二人都在文山养伤。 陆叙都是由家里的保姆照顾。 爷爷奶奶心疼他, 说是要赶过来照顾他。 那天陆叙早早被人告知爷爷会来接他放学, 终于能够有亲人陪伴，他心无旁骛地被老人牵着手上了车。 到了车上才发现, 车里还有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 他企图下车, 却发现车门都被反锁了。 那人嘴角咧到了耳根，笑得森然可怖。 他就当着陆叙的面儿，打电话给陆广生。 陆叙早慧, 他很快就从那人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那人说：“陆广生，你拿走的一切，都得给我还回来！你的儿子，还有这个老不死的如今都在我车上，想要他们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你知道我的规矩吧，报警必撕票。” 如今同样的话语，再次出现在耳畔。 那段尘封在陆叙心底，从来都不愿意碰触的记忆，正在复苏。 他在车上昏昏欲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的爷爷已经不再车上了，而小丑手里正拿着一把染了血的刀。 爷爷坐过的位置一片潮湿，小丑抓住陆叙的手，按在那座位上。 血腥味便扑鼻而来，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小丑说，“你父亲不听话，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也是后来，很多年以后，他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当年他确实报了警。 小丑就撕了票。 所以此刻，陆叙按住了蒋坤想要报警的手。 不能报，报警必撕票。 蒋坤狠狠地一拳砸在粗糙的树干上，“不能报警，又找不到人，那我们要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吗？” “等。”陆叙眼睛猩红，自打出事以后，他就已然不是平日里在学校那副富家公子的浪荡模样。 此刻的他，所展现出来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小丑会提出他的要求的，陆叙要等的就是这个要求。 “滴答，滴答。”耳边响起水滴滴落的声音。 顾曦的眼睛被粗布条帮着，手也被麻绳捆着。 她只记得当时和夏小萌谈过以后，两个人正往回走。 忽然，后脖颈一凉，肩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以后就是现在这幅样子。 耳边有呼吸声，顾曦试探性地小声喊，“小萌，小萌？” “顾老师……”耳边传来哽咽的回应。 顾曦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抓住了小萌冰凉的手指。 那双手的主任瑟瑟发抖，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绪。 夏小萌其实苏醒了有一会儿了，可她一直憋着没有出声。 她的眼睛看不到，手也被绑着，更不知身处何处。 她怕一出声，会带来麻烦，哪怕再害怕，也咬紧牙关。 直到听到了顾曦的声音，她的眼泪决堤，“我害怕……” 即便是哭，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只是很小声。 “小萌，靠过来一点。” 这种事情顾曦也是第一次经历，她心里也很害怕。 只是在夏小萌面前，她得硬撑起来。 只有她撑住了，小萌才有希望。 上辈子，她是白富美富二代，哪怕和家人闹翻了，老妈也会安排保镖，暗中保护着她。 她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危险，但却听说过。 眼前的情形多半就是被绑架了，可她想不通的是，为何要绑她？ 她无钱无房，无牵无挂。 就顾家的人，一个个都穷且自私，怎么也不像是能勒索出钱财的样子。 难道是许骄安排的？ 这倒是也有可能，当时她举报了许骄。 如今许骄出道，又攀附上了顾新宇，想要给她一个教训，也说得通。 只是苦了小萌，被她连累了。 小萌紧紧贴在顾曦身旁，她们的手都被绑着，顾曦用嘴试探着，碰触绑在小萌眼睛上的粗布。 她一点点咬着那布条，反复拉车，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布条松动了一些。 小萌本来就是一张萝莉娃娃脸，皮肤很滑嫩。 布条松动后，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反复晃动了几下头，居然把那布条甩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夏小萌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来不及感叹，也如法炮制，帮顾曦解开了眼罩。 顾曦睁开眼，映入眼帘地是一个废旧的工厂车间。 她们所处的这件厂房里，有着数台巨大的器械。 其中一台类似熔炉的机器当中，正有液体被加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一条管子自上而下垂在熔炉上方，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正是从管子内液体落下的响动。 夏小萌脸色惨白，上牙直打下牙……“是、是、是硫酸，那个、那个熔炉里，会不会是王水？” 顾曦环视着四周，抓他们过来的人，早已不在了。 手上虽然绑着绳子，脚上并没有，有了光线以后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要尽快从这厂房逃离，当务之急是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这厂房里机器颇多，大部分上都布满了灰尘，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顾曦选了一个带有齿轮的机器，将手中的绳子对准齿轮，反复摩擦。 夏小萌也学着她的样子，不多时，顾曦率先解开了绳子。 她连忙帮夏小萌解开，两人总算恢复了自由。 这地方不能久留，顾曦拉着夏小萌往外跑，刚跑到厂房门口，被一个身穿小丑服装的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脸上画着小丑装，嘴巴裂到了耳根，说话的声音像是破风箱子，沙哑刺耳。 小丑讥讽道：“倒是我小看了你们，竟还有这般自救的本事。” 顾曦向前一步，把夏小萌牢牢地护在身后，挡住了小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说：“阁下把我们绑来这里究竟为何？若为钱财，我亲自取给你便是了。” “钱？”小丑仰天大笑，“那种肮脏的东西，我要它作甚。” 既不为钱，那便是……为色？ 若说为色，便是她们昏迷的功夫，也有得逞的机会。 对方却除了限制她们行动自由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她们的事情。 如此看来，便是绑了她们当做筹码的。 在镜湖处，仅有许川、蒋坤并她们两个。 顾曦与那小丑周旋，“你绑我们是为了威胁许川？” “许川？你说的是陆叙吧”小丑哼笑一声，越发觉得他绑对了人，“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何德何能，让堂堂陆氏总裁隐姓埋名！” 陆叙？ 那不就是原书中男主的名字？许骄背后的金主？ 顾曦从这小丑口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怪不得，怪不得！ 她当时还想着，就算许骄是女主，自带女主光环，可她是怎么和陆叙搭上的？ 原来如此，眼镜亲生父母姓陆，也就说陆叙其实是眼镜的亲哥哥？ 原书中，他是因为认亲才与许骄结实，而顾曦穿过来以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因为她的存在，许骄吃了牢饭，被辞了工作，错失了和陆叙相识的机会。 反倒是她，误打误撞和这位大佬成了同事。 顾曦：…… 这还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看样子她和夏小萌被绑也是因为陆叙。 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小丑，显然和陆叙颇有渊源。 既然如此，她们又是在陆叙眼皮子底下被掳走的。 顾曦反而淡定了，以她对陆叙的了解，这件事，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一定会来救她们的。 在此之前，她要尽量和小丑周旋，保护好夏小萌和她自己的人身安全。 顾曦淡定地拉着夏小萌，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 小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怎么不逃了？” 顾曦摇摇头，“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算你聪明。” 这厂房外，小丑布置了不少东西，只要顾曦和夏小萌敢闯出去，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痛不欲生。 面上认怂，顾曦实则还在和系统交流。 小丑绑了她们，必然要和陆叙谈条件，能让冒着违法犯罪的风险谈的条件，必然也是极为苛刻的。 陆叙那边投鼠忌器，未必敢报警。 她得想办法和陆叙联系上，里应外合，增加获救的可能性。 上次对付无良司机的办法显然就行不通了，系统商城里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功能。 可当着夏小萌的面儿，很多功能顾曦没办法用。 她总不能直接凭空掏出一把98K，又或者搞出一包泻药，再说就算拿的出来，怎么给小丑喂下去也是个问题。 顾曦飞快地翻看着商城，终于找到了一个让她满意的功能！ 第59章 偏执 由于不能再刷宋景然的进度条了, 顾曦这次选了眼镜的。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功能，黑心系统竟然收了百分之二十的进度条。 顾曦选择查看了关于“小丑”在原书中的全部剧情。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绑架别人。 他化妆成这个样子，又在厂房里鼓捣疑似“王水”的东西，种种迹象表明,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如果说被小丑绑架是一道难题, 那么如何自救就是求解的过程，了解他的“故事”需要读懂题意。 自从当了老师以后, 顾曦就清楚的知道一点, 读懂题意很重要。 系统虽然时而不靠谱又黑心, 关键时刻速度很有保障。 进度条扣除的同时，顾曦眼前的屏幕上，也出现了小丑的过去。 小丑本名叫马珏, 和陆叙的妈妈叶婉如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生活的地方就在距离文山不远处的一个小县城里。 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 文山就算是所谓的“大城市”了。 初中那会儿, 两个人暗生情愫, 还约定以后要一起到“大城市”文山来发展。 可后来叶婉如的父亲发迹去省会明城发展, 他们一家人也都搬到了明城去。 两个人就这样断了联系，马珏对叶婉如念念不忘，他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 逐渐成了县城了学习最好的学生。 他把对叶婉如的想念, 都化成了动力，这本是充满正能量的好事儿, 可谁知—— 一次偶然, 叶婉如随父母回县城探亲。 马珏兴冲冲地去找叶婉如，却在叶家老房子的门口生生停住了脚步。 分别了两年多，叶婉如早已经出落成一幅让他仰望的模样。 隔着院墙, 他看到叶婉如举手投足早已不似往日那个县城姑娘。 她如今穿着公主裙，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不凡的气质，俨然是一副他高攀不起的样子。 少年人的自尊心跌落在谷底，他甚至连同她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叶婉如的表哥过来串门，看到门外的马珏。 狠狠地奚落了马珏：“去去去，你个泥瓦匠的儿子，就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我姑父如今在明城发了财，喜欢婉如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轮都轮不到你！更何况婉如她心里只有学习，学业最重要，你知趣一点，就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本就跌落谷底的自尊心，这一下被叶婉如的表哥又狠狠踩了几脚。 马珏藏起眼中的恨意，转身离去。 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学了化学专业。 大学的四年里，他靠着某个公司的助学金和奖学金，圆满完成了学业。 这四年，他没有谈过恋爱，他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配得上叶婉如的男人。 毕业典礼上，他从校长手中接过优秀毕业生的证书。 还被一直赞助他的公司看中，拿到了offer。 入职的第一天，他带着满心憧憬来到了广生公司。 却没想到在入职培训后的典礼上，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板夫人——叶婉如。 广生公司正是陆氏集团的原身，那时候陆广生主要做化工生意。 他比叶婉如年长了七八岁，为人比较狠厉。 叶婉如又是盛极一时的容貌，公司里就难免有风言风语，说叶婉如是被“巧取豪夺”的。 马珏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听到的八卦女主角竟然就是故人。 培训结束以后，趁着叶婉如去卫生间的空档。 马珏就急忙赶了过去，他把叶婉如堵在卫生间门口。 其实培训的时候，叶婉如也认出了马珏。 两人相认，彼此感慨良多。 马珏说：“你放心，婉如，我知道你在他身边不快乐，我会带你离开的。” 叶婉如一脸诧异地看着马珏，浅浅的笑意在她脸上漾开，“你怎么会信那些传闻，我和广生是自由恋爱，我是真的爱他啊。” 那时候陆叙都已经三四岁了，叶婉如和陆广生却恩爱如初。 马珏却不肯信，他拉住叶婉如的手腕，“不可能的婉如，你怎么会真的爱上一个比你大了七八岁的男人，那我呢？” 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和等待又算什么？ 没等马珏问出口，叶婉如就甩开了她的手，不悦地说道，“过去本来很美好，太过执着就会让那份美好变了味儿。” 她说得很冷静，可她投来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厌恶。 马珏被这眼神刺痛了。 一个能够对自己那么狠的男人，一个可以为了出人头地多年自律的男人。 他发起疯来，就如同很多小说中的偏执男主一样，偏执地纠缠上了叶婉如。 起初叶婉如念着儿时的情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陆广生。 因他知道陆广生是什么人，会有什么样的手段。 她不想马珏的人生因此被毁掉，他好不容易从小县城出来。 叶婉如为了避嫌，只好让人事辞退了马珏，给了双倍的离职金，还托人给马珏介绍了新的工作。 马珏却以为这一切都是陆广生授意的。 他心里的恨太多太满，他恨陆广生有权有势，更恨叶婉如“背弃”了他，背弃了青春年少许下的誓言。 马珏离开以后，并没有去接受那份新的工作。 他重新面试，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碰壁。 所有的不顺，都被马珏归咎到了陆广生和叶婉如身上。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新工作，却因为一次工作失误，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 那一天以后，他连最后一丝理智都失去了。 马珏开始跟踪叶婉如。 陆广生总是出差，那会儿陆家还不似现在这般，并没有保镖。 叶婉如又心脏不好，不喜欢坐车，大多数的时间，天气好，就会步行从公司回家。 那天马珏喝了酒，悄悄跟在她后面。 叶婉如穿着一条白色真丝长裙，优雅妩媚。 恍惚中，马珏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叶婉如。 他于一处人少的街道，冲上前去捂住了叶婉如的嘴巴。 夜色渐浓，在人少的胡同里，马珏把叶婉如按在墙上，疯狂地亲吻着。 他的手，肆意撕扯着叶婉如的长裙。 叶婉如拼命挣扎，慌乱中，狠狠地打了马珏两个耳光。 马珏被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 他一面说着对不起，一面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在叶婉如身上。 叶婉如一脸失望鄙夷地撇下衬衫。 马珏最受不了这样被人看轻，立马钳住叶婉如的手腕。 叶婉如喊叫，他还发疯一般抽了两个耳光。 看着叶婉如脸上红红的手指印，马珏竟然还哭了。 叶婉如说：“马珏，你就是个疯子。” “是，我是疯了，可这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这辈子，都因为你疯狂！” 马珏脸上浮起森然的笑意，“你不说我疯了吗？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街边就有私人电影院，马珏拉着叶婉如进去，硬是开了一个包厢。 一进门，他就反锁了房门。 叶婉如低声啜泣着，这哭声让他心烦，他怕自己心软。 特意放了电影，是个外国片，开了很大的音量。 在这个背景音下，他想要占有叶婉如，如同他多年来脑海里反复演练的那般。 只是没有温柔小意，女人胡乱踢着，叫着。 他心烦意乱，几次都没能“硬气”起来。 那个电影里有个小丑的人物，马珏觉得那一刻的他，就像是那个小丑。 这家私人影院的经营者，自从两人一进门，就发现了反常，偷偷报了警。 后来警方赶过来，救下了叶婉如。 马珏死活不承认强奸未遂，只说是老同学叙旧偷情，不仅不以为耻，还反而污蔑叶婉如，泼脏水。 叶婉如不愿意在警察面前反复重温那些恶心的画面，最终没有有效证据，在警方的护送下回了家。 这件事成了叶婉如不愿意碰触的回忆，她并没有告诉陆广生。 后来，她怀上了乐乐。 而马珏彻底堕落了，他帮着贩毒团伙制毒，有了钱，有了势力。 还吸毒，本就精神不太正常的他，变得更为偏执了，甚至自欺欺人地认为，乐乐就是他的孩子。 他让手下人在陆广生的车上动了手脚，制造了车祸。 却没想到那一天，已经快要临盆的叶婉如会同陆广生一起去文山谈生意。 车祸让叶婉如早产，产下了一名男婴乐乐。 马珏就威胁护士，偷走了乐乐。 毒贩做起事来更为疯狂，整个医院从上到下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受到了生命威胁。 只是这样还没完，马珏还故意留下了蛛丝马迹，让叶婉如知道，做了这件事的人是他。 他要让叶婉如活在自责当中。 当初的她高攀不起，而现在……他有能力让她痛不欲生。 果不其然，叶婉如后来大病一场，终日浑浑噩噩。 她后悔心慈面软，没让警察逮捕马珏。 更后悔没把那件事告诉陆广生，导致小儿子去向不明，生死未卜。 她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深深自责着，乐乐更是成了她多年的心病。 把乐乐带回去以后，马珏亲自养了几个月，越发觉得这孩子长得不像他。 后来测了DNA，果然不是他的孩子。 他一气之下，想要弄死乐乐，可几个月相处下来，对这个孩子竟然生出了一些感情。 马珏就把孩子丢了一个毒贩，让那人替他把孩子“做”了。 那毒贩缺钱，谎称他“做”了那孩子，其实把乐乐转手卖给了他的养父母。 在那以后，马珏所参与的贩毒团伙被警方通缉了。 团伙核心成员，四散逃窜，各凭本事苟活。 马珏因绑架陆叙，曾经被判过刑，吃了十年牢饭，出来后更加偏执。 他像是潜伏在暗中的毒蛇，看不得叶婉如和陆家人过一天好日子。 为了有钱有势能和陆家抗衡，出狱后，他重拾老本行。 而这十年陆家已然发展成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地位。 叶婉如又深居简出，身边有保镖有司机。 马珏接近不得，后来如法炮制，在叶婉如车上动了手脚。 还买凶埋伏对付陆叙，却无一成功。 坏事没有做成，马珏本来很恼火，却无意当中发现陆家人重回文山，是因为寻亲。 隔着校园的大门，看着叶婉如激动的样子，他恼羞成怒。 当年本该死掉的孩子没死，还重新被叶婉如找到。 他心中有怒气，却无从发泄，最后让人找上了眼镜的养父母，好生一番折磨。 他毕竟养过眼镜六个月，陆广生又常年躲在国外，特意化名在文山实验的陆叙，成了他最痛恨的人，也是他的下手对象。 毕竟当年公司的人都说，叶婉如是因为有了陆叙，才委身给陆广生的。 这一次为了不失手，马珏布置周密。 当他发现陆叙对那个叫顾曦的女孩不一般，就打算用顾曦来折磨陆叙，好好让他尝尝当年他马珏尝过的滋味。 至于夏小萌，那只是他顺带手绑过来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让陆家人痛不欲生。 这间厂房，是他们团伙的一个制毒窝点。 那一锅也不是王水，而是一种化学制剂。 整个厂房的布置，都是马珏精心设计的。 在他的“故事”当中，这些都是他引以为傲的。 哪里有机关，哪里有藏身处，哪里可以通往外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顾曦心中有了数，逃生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暂时安抚马珏的情绪，给她们争取逃跑的机会。 从他的“故事”可以看出，马珏的精神是时好时坏，偏执的时候很偏执。 恢复过来又跟正常人无意。 他脸上画得跟小丑一样，就是因为当初在私人影院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转折和打击。 而能够唤起他良知的几次，都是因为当年的回忆。 两小无猜的感情当中，叶婉如经常同他一起读诗，在马珏看来，那是最浪漫的事儿，也是最让他心动的瞬间。 于是，在夏小萌以为顾曦被吓傻了不敢说话的时候，她的顾老师缓缓开口提问，“小萌，你还会背《木兰诗》吗？” 第60章 直播 “木……木兰诗？” 夏小萌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还记得……” 顾曦柔声说：“那你背来听听。”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夏小萌学习很好，当年学的时候就很感慨花木兰替父从军，这诗歌就如同刻在她的脑海里, 随口就流利地背了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小丑面前, 顾曦会让她背诗。 背的时候，那个脸上画着小丑油彩的中年人, 竟然沉默了好久没有出声。 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但夏小萌知道, 拖延时间的重要性。 多拖延一会儿，就多了被救的可能。 她开始拉长声调，故意背得很慢。 其实这首《木兰诗》正是当年叶婉如最喜欢的诗歌, 曾经和马珏一起在夜空下吟诵。 这一段是马珏过往记忆里最珍贵的回忆。 少女略显稚嫩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很远。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马珏是个相信直觉的人。 就如同之前每一次团伙出了事的时候, 他总是早早就莫名的预感, 这才让他一次次逃脱出来。 没有像别的人一样, 在牢里度过一生，只是被关在里面的那几年，他也很吃过一些苦头。 这首诗会让他变得心软, 显然顾曦并非随口问出来的。 马珏眼神有几分玩味, 一把扯过顾曦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猛地拉到了身前, 沙哑的嗓音森然说道, “为什么背这首诗？” 他拉得很紧，双手钳住了顾曦的衣领，几乎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夏小萌背诵的声音戛然而止, 惊呼，“顾老师！” 她想要上前去救顾曦，却被马珏左手伸出来的刀子吓得止步。 夏小萌还想再说什么，瞧见顾曦的眼神，那眼神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顾曦明明都已经自身难保，被勒得直流眼泪，却还抽出手来，对着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夏小萌攥紧了拳头，纵然她有一身蛮劲，却毫无反抗之力。 眼泪无声滑落，就连哭都不敢再大声，生怕惹怒了马珏，让顾曦送了性命。 马珏见顾曦不说话，手上更用力，逼视着顾曦，“说！你为什么要背这首诗。” “因为我知道她不想要看到你杀人！” “谁？” “叶婉如！” 这三个字，从顾曦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马珏的手明显地一滞。 顾曦得以喘息，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碎发都被汗水黏在了一块儿。 马珏说，“你见过她？” 不待顾曦回答，随即了然。 他明里暗里查了陆叙这么多天，也知道陆叙对这个小老师不一般。 叶婉如对她和陆广生的儿子那么在意，见过顾曦也并非没有可能。 提起叶婉如，马珏又爱又恨，咬牙切齿般问，“她怎么会提起我？” 几次意外，胡编乱造已经成了顾曦的强项，她叹了口气，“也是无意中提过两句。” “具体说得是什么？”马珏急切地想要知道，在如今的叶婉如心里，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偏偏顾曦说，“我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一时也想不起来，而且太饿了。” “这里可没什么太好吃的东西。”马珏哼了一声。 顾曦说：“有一口就行。” 马珏一言不发，转身锁上铁门，将顾曦和夏小萌关在了厂房里。 夏小萌指了指马珏走的方向，轻声说，“他去找吃的了？” 又关切地看着顾曦脖子上的勒痕，顾曦本来就白，皮肤很薄，看上去触目惊心。 整间厂房里连个让顾曦好好坐下缓缓的地方都没有，夏小萌心疼地说，“很疼吧？” 顾曦想要摇头，一动，这脖子跟快要断了似的。 她来不及和夏小萌解释，当务之急是快点逃走。 马珏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常年和毒贩打交道的他，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 这片厂房区域是他的私人领地，几乎每一间厂房，都有地道可出逃。 顾曦环视一圈，这间厂房里共有两个摄像头，一南一北，球形的摄像头可以旋转，几乎没有监控死角。 她不知道马珏这会儿是不是真的良心发现去找吃的，又或者正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好在，如今她们没有被绑着，手脚还都能活动。 顾曦靠近夏小萌，悄声说，“等会我数一二三，咱俩用那铁管砸摄像头，不管砸没砸到，你跟着我一起跑。” “一、二、三！” 话音落下，夏小萌和顾曦各自捡起地上的铁管，朝着摄像头砸了过去。 这摄像头的外壳很是坚固，一击不中，顾曦也顾不得许多，拉着夏小萌跑到那个还冒着泡的池子边。 她用袖子包裹住手臂，在夏小萌错愕的眼神中，一把将手臂伸进池水中。 烫，很烫，手臂像是被火焰灼烧着。 顾曦摩挲着，找到了水底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哗啦”一声，一整个池子的液体朝着池底的下水道流出。 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池子已经见底。 夏小萌这才看到池底竟然别有洞天，并非是普通的钢板，而是一扇门。 顾曦脸色苍白，夏小萌顾不上问，连忙打开了这扇门。 这扇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有锈迹，亏得她天生力气大，用尽全身力气，才打开了这扇门。 门下是台阶，顾曦不由分说走在了前面开路，都说十指连心，她现在疼得不敢看右手，衣服袖子都已经被血水牢牢地黏在了手臂上。 下了十几个台阶后，是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路不高，娇小的顾曦仍然需要猫着腰走。 她用完好的左手，拉着身后的夏小萌，两个人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前行。 * 但凡是绑架，为人为财，必然有所求。 陆叙没有报警，陆氏集团的保镖团队训练有素，其中有几人是海外的雇佣兵出身。 本来陆叙是要一个人带着手下去救援，蒋坤却坚持要跟过去。 专业人士到来以后，迅速搭建了监听系统。 当马珏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监听系统开始工作，企图锁定定位。 马珏自然不会好心给顾曦和夏小萌找吃的。 他只是又犯病了。 他制毒也吸毒，一出狱，就又复吸了。 毒瘾大的时候，吸两口，思绪就不受控制地乱飞。 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夏天潮湿闷热的电影院。 这一次，他和叶婉如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回忆如同被篡改修复了，马珏偏执地认为，眼镜就是他和叶婉如的孩子。 即便长得不像，即便所谓的DNA结果并非亲缘关系。 马珏就好似被洗脑了一般，坚定地人为那就是他的儿子。 他不仅绿了陆广生，他还要让陆广生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 所以他对陆叙说，“想要那个小老师和女学生活命，你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你放弃继承权，将你名下所有陆氏的股份都要转给徐亚洲。” “你必须现在，马上就做这件事！否则，我就先杀了那个女学生，你知道的，我耐心有限。” “我给你三十分钟准备这件事，三十分钟后，我要在网上看到新闻发布会直播！” “荣华富贵，还是两条人命？你自己选！” 陆叙沉声说：“三十分钟后，全平台你都能看到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挂断了电话后，手下人已经查到了定位，是在文山和明城交界处的一个废弃化工厂里。 由于要定位，打电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对话的内容。 陆叙估算了一下到化工厂的路程，远远超过三十分钟。 他对陈睿远说，“通知总公司准备新闻发布会，联系各大直播平台和媒体，二十分钟后，准备妥当。我将远程出席。” 陈睿远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叙。 陆氏集团的小陆总裁，自从接手陆氏的生意以后，业内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别人都说是他曲高和寡，又或者是再卖人设噱头，长得丑所以才不露脸。 只有他们这些一直跟在陆叙身边的人才清楚地知道，陆叙小时候被绑架过。 他对当年的事情有心理阴影，这些年如此低调为人，就是不想曝光个人形象。 一些不知情的人，甚至还把陈睿远当成了陆叙。 可现在，陆叙竟然为了救顾曦和夏小萌，不惜曝光个人形象。 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他却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何况这还不单单是曝光信息的事儿，一旦召开发布会，陆叙还要宣布放弃继承权，转移股权。 虽然这些没有做公证，也没有经过律师去办理，算不得数。 可一旦公布了这些消息，甚至对陆氏集团的股价都会有影响。 他家boss这是疯了？ 一行十几辆车，朝着工厂疾驰而去。 陆叙的车打头阵，开得最快。 饶是那些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也只是堪堪能跟上他的速度。 陆叙心急如焚。 他曾经被马珏绑架过，他知道那种被人蒙上眼睛，绑住手脚的滋味。 那种绝望，会让人即便再得救以后，也会寝食难安，噩梦连连。 是因为他，因为他们家的事儿，才牵连了顾曦和夏小萌。 马珏这些年精神越发的不正常了，陆叙只要一想到，那个疯子可能会对顾曦做出的事情来，就恨不得马上赶到。 他将油门踩到底，半个小时，已经开到了工厂所在的村子中。 与此同时，各大媒体和直播平台都快疯了。 陆氏集团神秘总裁即将召开发布会的消息，引爆了热搜。 无数吃瓜群众，涌入平台，倒计时开启，十、九……三、二、一！ 第61章 沸水 许骄在顾新宇的立捧下, 拿到了某个IP小说改编剧的女一号。 前期曝光过造型以后，就被剧粉追着骂。 她的整体形象气质和原著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顾新宇雇了水军，删了黑评, 还特意安排了造假不菲的录音师, 给许骄录制了剧中OST。 打算提前炒一波热度，帮许骄洗白。 他下了血本, 在新歌发布的这天, 特意买通了一些媒体, 奔着热搜榜首去的。 结果…… 新歌发出去半个小时，愣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许骄看着热搜上，连续爆掉的两个词条, 竟然都是什么陆氏集团总裁发布会相关的内容。 什么时候金融界的人，也开始跟娱乐圈的抢头条了？ 许骄气得直跺脚, 面上去还不能露。 她只能乖巧地趴在顾新宇腿边, 扮可爱, 撒娇, “顾总，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热搜撤掉呀，它压着我, 我上不去的呀。” 顾新宇平时很吃她这一套, 吃惯了重口味，难得收了这么个小清新。 可此刻, 他却一脸不耐烦地甩开了许骄的手。 陆氏集团如今可是在龙城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对于这样一个公司，他顾新宇都只有仰望的份儿。 压陆叙的热搜？ 他脑子还没坏掉！ 别人不知道陆叙有多狠，他可是亲身经历过！ 前段时间, 手下星探给他推了个人。 一个在酒吧唱摇滚的，年纪不大，高中还没毕业。 外形和声线都是一绝，顾新宇荤素不忌，就动了歪心思。 让那星探把人哄骗签过来，结果对方却没上套。 帅哥多得是，顾新宇本也没太在乎这个茬子，却不想，从那天以后，新宇传媒就连着出了几个事儿，不是已经拍好的片子，被告知不能播；就是正在拍摄的片子被爆出有问题；还在选角的片子，数个流量纷纷辞演，这最后实在找不到人，不得已才让许骄这种货色都演上了女一号。 顾新宇人是荒唐，但并不傻。 连着出了这么多问题，他也猜到可能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这人在背后整他。 他脊背发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查到了，原来这背后整他的人，只是陆氏旗下一个小公司的。 那小公司还是陆氏旗下非常不起眼的那种。 顾新宇还算是能屈能伸，请喝了酒，赔了不是。 不怕出问题，就怕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酒过三巡，总算从对方嘴里套出话来，原来是出在当初星探找的那个男孩身上。 顾新宇对灯发誓，再也不动蒋坤的歪心思，还各种赔笑脸。 总算是在重压之下，苟得一线生机，只是新宇传媒，也因此元气大伤。 后来还有消息传出来，说红星传媒也看中了蒋坤，只是被拒绝了。 许骄犹不自知，被推搡了也浑然不在意，“顾总，你就帮帮我吧，这可是人家的第一首单曲……” “滚！”顾新宇心烦意乱，他抄起电话来，“给我把准备好的热搜都撤了，今天公司所有艺人，都不许和陆氏抢热度。” 许骄目瞪口呆地望着顾新宇。 她接触过的人中，就属顾新宇财势最大。 新宇传媒比起当年她签约的经纪公司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当初刚来的时候，被顾新宇折磨，她心里还是多少恨着肖姐的。 后来拿到了女一号，这股恨才消了大半。 顾新宇让人打开了大屏幕，直播软件投屏在了屏幕上。 不止是他，很多金融公司的高层也纷纷聚在会议室里，望着直播软件出神。 众人不仅好奇陆氏传奇背后的操盘人，更好奇这个人到底是长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随着倒计时结束，直播开启。 映入眼帘是陆氏集团的一间会议室，背景板是陆氏的硕大Logo。 Logo前摆着一拍桌椅，正对着桌椅还有媒体席位。 □□短炮闪光灯闪烁个不停。 这场面，说是万众瞩目也毫不夸张。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几位西装革履的助理簇拥着一位中年男人走上了台。 弹幕走炸了。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吗？】 【传说中陆叙才27岁，怎么看上去有37了？】 【完了，我的霸总滤镜都不足以让我说他帅了。】 【醒醒姐妹，他的身价有几百亿！】 【几百亿又没给我，我还不能说句实话？】 【晋江小说都是骗人的，霸总滤镜碎了一地。】 【这就是陆叙？enmmmm……】 【怪不得之前一直不亮相，这一亮相，陆氏股价不得暴跌啊？】 【原来真的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 网上风评一边倒，其实凭心而论，屏幕里的男人，五官周正，跟丑绝对是不沾边的。 只是大家对陆叙的期待太高了，自动带入了很多小说霸总邪魅魍魉的形象。 结果……就这？ 这时候，台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各位媒体朋友、网友，大家好，我是陆总的特助，我叫王成。” 【……】 【所以陆叙呢？】 【不会长得还不如这个助理吧】 【怪不得这么沧桑，原来是个助理。】 许骄也讨好般地对顾新宇说，“什么狗屁陆总，肯定没有咱们顾总帅！” 王成的笑容很憨厚，他也是赶鸭子上架，第一次搞直播。 王成说，“由于陆总在外地，这次发布会直播，将采取投屏模式。” 【搞什么故弄玄虚的？】 【咦，不会是为了推陆氏旗下的科技产品吧？】 【磨叽了这么久，我都不期待了，毁灭吧，长成猪头三我都能接受了。】 王成按下了视频连接的按钮。 犹豫陆叙还在开车，他只用了最普通手机前置摄像头。 手机架在仪表盘上，他全然专注地看着路，丝毫没有注意到，摄像头的位置卡得略微有些靠下。 时而，当视频连接上的时候，众人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陆叙的下颚线和脖颈。 【AWSL！】 【陆总杀我！】 【这是什么绝美下颚线！】 【我收回猪头三的发言，以后我就是陆夫人了。】 【老公亲我！我亲你也是可以的！】 评论一瞬间就反转了，当然也会有不和谐的声音，质疑为什么不露脸。 毕竟现在“口罩”帅哥太多了，摘下来，就都差点意思。 这只有一个下颚线，画面还有点糊，也不能直接就断定陆叙是个帅哥！ 王成隔着屏幕，小声地提醒着，“陆总，摄像头有点低。” 陆叙这才调整了一下位置，毕竟要让马珏看到，他本人正在开直播。 他还有任务，要在这场直播中宣布放弃继承权的事情，还要把属于他的股份交给乐乐。 陆叙很清楚，这样一说，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真的会波及到陆氏的股价。 但他此刻只想救顾曦，他所做的一切的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随着摄像头向上调整，陆叙真实的长相，终于呈现在了大众面前。 弹幕有瞬间，竟然奇迹般地空了。 全平台都卡主了，紧接着，弹幕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屏幕。 阿伟死了都跟着陆叙的名字一起上了热搜。 【我草（一种植物），这不就是晋江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这长得就很夸张，比明星都更像明星！】 【这有27？不管了，弟弟我可以！】 【喊一声老公不过分吧？】 【谁来给我老公擦擦摄像头，太糊了，王成这个助理不合格啊。】 【老公在开车？带带我。】 陆叙没露脸的时候，就已经爆了两个热搜。 现在露脸了，整个微博彻底瘫痪了。 许骄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陆……陆叙？ 那不是文山实验新来的体育老师，叫许川的那个吗？ 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陆氏集团的总裁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一想到当初在走廊里，她试图勾引不成，还被陆叙给耍了，许骄心里就懊悔不已。 明明曾经有一个闪着光的钻石王老五摆在她面前，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过去打个招呼，她却用了小心机。 如果当初能够和陆叙搭上话，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委身于顾新宇那个变态了！ 许骄心里有一万个后悔。 这后悔，更是在听到陆叙说话以后，达到了顶峰。 陆叙一开口，声音也让人沉醉。 他看着前面的路，只撇了一眼摄像头，朗声说，“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 陆叙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一众弹幕都纷纷刷着陆叙声音也好听的时候，陆叙忽然停了下来，一脚踩了刹车。 几乎是在看到人的一瞬间，陆叙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 前面泥泞土路上，那两个相互搀扶的，狼狈不堪的人，正是顾曦和夏小萌！ 他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直播因为陆叙的突然离开，画面成了他那辆路虎车的座椅。 只是哪怕陆叙不在，各大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不断上涨，没有人离开。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马珏，陆叙忽然离开直播，没有说完约定的内容。 马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只是那间厂房大铁门一锁，就和密室差不多，他不信两个柔弱的女生会有逃出去的本事。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打开了厂房的大铁门，顺带着还给顾曦和夏小萌捎了两个冷馒头。 可门后，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马珏望着池子，那里面装得可是满满的化学反应液。 虽然没有什么腐蚀性，但是在化学反应进行的过程中，会产生高热。 想要打开池底的门，再没有保护措施的前提下，无异于把手臂伸入了沸水中。 他孑然森森地笑着，那个顾曦是个狠人。 只是再狠，也狠不过他去。 马珏清醒了不少，地道的长度和通往的位置他都清楚。 本想给顾曦留个活路的，现在她跑了，马珏只当她没有这个运气和福分了。 就像是当年的叶婉如一样，她不配。 马珏算算时间，走到了总控室，按下了按钮。 第62章 补偿 通道里泥土湿滑, 顾曦和夏小萌浑身是泥，头发早已散乱不堪。 夏小萌在看到陆叙的那一刻，激动地喊着，“许老师, 快, 快救救顾老师。” 顾曦右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手瑟缩在衣袖中, 疼得脸色煞白, 嘴唇发抖。 这一晚, 她和夏小萌都滴水未进，流血过多的时候，人的意识就会有些模糊。 陆叙顾不上许多, 一把打横将顾曦抱起来，朝着车走去。 车队里的其他车, 随后赶到, 蒋坤就坐在第二辆车上。 他速度很快, 下车后, 看到夏小萌和顾曦都衣衫完好，提着的心这才落下。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夏小萌身上。 略有些粗粝的手指, 一点点擦掉夏小萌脸上的泥土和泪水。 他见夏小萌站在原地不动, 以为她被吓到了，又或者是脚受了伤, 总之……心中有千万个理由, 落实到行动上，他也有样学样地打横抱起了夏小萌，将她抱到了车上。 蒋坤说, “没事了，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夏小萌机械地学着，整个人都有点愣愣的。 她咬紧嘴唇，半晌，很大声地哭了出来。 蒋坤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最终那手悬在很远的位置。 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哄着，“找到你们就好，许老师会报警的，警察会赶过来抓走坏人。” “坏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会。”蒋坤笃定地看着夏小萌，“我保证。” 被绑架，被关在如同密室一般的厂房里，看着敬爱的老师受到生命危险，又看着顾曦不惜自伤手臂带着她逃离，这些远远超过了夏小萌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范围，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在里面的时候，她怕触怒了马珏，就连哭都只是哽咽，很压抑。 现在看到蒋坤，这个她一直喜欢的男生，满脸担忧地冲过来，将她抱起来。 心中的委屈和恐惧，都化作了停不下来的眼泪，哭湿了蒋坤的衣衫。 雇佣兵们训练有素，在找到目标人物以后，就兵分两路。 一路人原地排查可能有的危险，确保所有人能安然回文山。 另一路人则在密切关注马珏的动态，并按照之前陆叙吩咐的报警。 他们尽可能把更多的位置信息报告给警方，还搜索了现场的手机信号，可以确定马珏本人还在工厂里面。 负责排查的人员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脸色一变，赶紧报告给陆叙。 原来这工厂附近，连接着地道的地方，土层三十厘米的地方都被马珏埋上了□□。 一旦引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危险！ 好在陆叙早有准备，雇佣兵里有人精通这方面，负责善后。 即便如此，为了安全起见，除了善后人员，所有人都赶紧上车，尽快撤出这个危险地带。 随行就有医疗人员，陆叙把顾曦抱上了医护车。 他不离不弃地守在顾曦身旁，吩咐陈睿远开车。 医生赶紧把检测生命体征的各项仪器都给顾曦用上。 值得庆幸的是，顾曦的各项体征都还算正常，看来最严重的就是手臂上的外伤。 她的右手缩在袖子里，整个袖管都贴在了手臂上，不断有血冒出。 医生对陆叙说，“得剪开袖子，才能确定伤情，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疼。” “我来。” 顾曦已经疼得直痉挛了。 陆叙接过消毒后的剪刀，竭尽所能轻柔地剪开了顾曦的衣袖。 当衣袖被剪开，露出里面的情形，就连医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曦整右手臂都被严重烫伤，伤口上血水和脓液混合着，血肉翻飞。 手臂上的肉，就像是染红了的鸡蛋羹，脆弱到稍微一碰，就会流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强撑着，带着夏小萌从地道爬了出来。 陆叙红了眼眶，他攥紧了拳头，吩咐他雇佣的人，全力陪着警方，一定要将马珏绳之以法。 这么大的创面，就算打了麻药，清创的过程也是撕心裂肺般疼。 都说十指连心，消毒药碰触到伤口的时候，顾曦忍不住喊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人多，她紧咬着嘴唇，强挺着。 陆叙更加心疼地看着顾曦，“曦曦，喊出来，没关系。” “不……”顾曦迷迷糊糊地问，“还要多久，才结束？” 陆叙看向那医生，医生额头上满是汗水，“起码半个小时。” 麻药不能再加了，已经是最大的剂量了。 更何况为了后面不留下疤痕，回到文山以后，后面真正要给顾曦做手术植皮的，恐怕还得整形医生来做。 陆叙把他的手腕，伸到了顾曦的嘴边。 “怎么，不怕我咬你？”和人说说话，总能分散点注意力。 血止住以后，顾曦思绪总算是清明了，只是随之而来的痛感也更加清晰。 她本是随口那么一说，哪知道陆叙真的点头，柔声告诉她，“咬吧。” 如果能让她缓解一点疼痛，咬一口又算什么？ 顾曦却挤出一丝苦笑，“咬不起，陆总，你太贵。” 她这话说得毫不违心，因为这次被绑架，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体育老师许川，他的真实身份是陆氏集团的年轻总裁陆叙，更是原书中拥有无数光环的男主。 男主拥有实力和势力，能被他救下来，顾曦明白，她这条小命算是彻底保住了。 陆叙听出顾曦话中的揶揄之意，“当初不是有意欺瞒……” 顾曦因此被绑架，她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陆叙便把叶婉如来文山寻子时候遇到危险，他在住所受到袭击的事情都讲给了顾曦听。 “也就是说，当时你不是因为傲慢才没来见眼镜的？” “那之前你们遭遇的，也是马珏动的手？” “可是……”顾曦狐疑地看着陆叙，“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绑我和夏小萌？” 明明陆叙本人也在场，搞这么大的阵仗，直接搞本人不是更有快感吗？ 精神病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陆叙垂下眼眸，轻声说，“他大概以为，你是我在乎的人，想要用你来威胁我。” 顾曦：？？ 这马珏还真是个恋爱脑，脑洞开得也忒大了。 人家堂堂男主，怎么会在乎她？ 顾曦说：“他误会了，你怎会在乎我……” 陆叙却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误会。” 像是怕顾曦不信似的，陆叙说，“我确实在乎你。” 怕你受伤，知道你被绑架，他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知道了，陆总。”顾曦说，“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其实，你也不用牺牲那么大。” 一副没心没肺，根本没把陆叙表白当真的样子。 陆叙，堂堂陆氏集团的年轻总裁，未来的继承人。 竟然两次和同一个女人表白，都被拒绝了！ 两个人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出了乡村，上了高速。 他们和来向的警车相向而遇，陆叙的人，早就守在工厂外围，一面清理□□，破坏引线，一面守着马珏，让他插翅难逃。 医生还是很有眼色的，处理好顾曦的伤口，就换了辆车坐。 这辆医护车很大，后面的车厢里摆放着救护器械和一张躺床，躺床旁还有两个座位。 顾曦躺在上面，陆叙就坐在旁边守着她。 处理好创面以后，麻药劲儿也渐渐过去了。 顾曦疼得龇牙咧嘴，坐立难安。 她发现陆叙正在定睛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折腾一天一夜了，很累了吧，我这样很吵，你要不要换个车？或者我换一下？” “不用。”陆叙说着微微弓起身来，将顾曦虚抱在怀里，“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顾曦：………… 闻着男人脖颈间传来的淡淡树的辛香，她脑子里都是懵的！ 她她她……竟然和男主拥抱了？ 好吧，其实陆叙挺绅士的，大概是为了安慰她。 并没有真的碰触到，只是那么个动作。 这是顾曦穿书以后，第一次和人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上辈子她没谈过恋爱，并不知道和一个异性拥抱，会是这么的让人脸红心跳，甚至忘记了疼痛。 鬼使神差地，顾曦没有推开陆叙。 她想，毕竟也是因为他，她才会被绑架的吧。 陆叙也一定是那样想的，否则怎么会抱她呢？ 有些事，对男人来说，就是无师自通的。 顾曦没有反驳，陆叙悬着的手，就落到了实处。 他像是搂着一件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拥着顾曦。 恼人的电话声响起，陆叙不太情愿地接过电话。 是手下人告诉他，马珏已经被警方抓住了。 “他没有反抗，警方赶到的时候，他就坐在厂房里。” 陆叙皱了皱眉。 在他的认知中，马珏可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他如今就和疯子无异，他怎么可能那么冷静地束手就擒？ 陆叙不想生出什么波澜变故，仍叫手下的人一路跟着，协助警方一起押解马珏。 车行回文山室内的时候，最好的整形医生已经原地待命多时。 顾曦被护士推着床车送进了手术室。 叶婉如问讯赶了过来，眼镜也一同陪着。 叶婉如只听医生描述顾曦手腕的伤口，心就揪了起来。 她把陆叙拉到一边来，“人家小顾因为咱们家的事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你打算怎么补偿她？” 不待陆叙说话，叶婉如又说，“金银珠宝都太俗了，我想了想，你就以身相许吧。” 第63章 热心市民陆先生 眼镜就站在不远处, 医院人又不多。 叶婉如说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陆家两兄弟，不约而同地抽了抽眼角。 老师变嫂子？ 虽然听上去有点离谱，眼镜却不觉得违和。 外人或许会讲究什么门当户对。 但就他这段时间对陆叙的了解, 他这个大哥, 其实挑剔得很。 很少有人能够走进他内心深处。 他看上去冷酷，不是因为冷漠, 而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这或许和陆叙当年被绑架过有关。 说什么为了调查当年的事情, 说什么为了兄友弟恭。 眼镜为人是何等通透, 他那个哥哥留在文山，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老妈那么离谱的话都说了。 哥哥竟然一点没有拒绝的意思, 竟然直接默许了老妈的话。 叶婉如在龙城慈善界颇有声望，认识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她听说和顾曦一块被绑架的还有个学生。 学生年龄小, 怕留下心理阴影, 特意请了心理学权威专家, 来给她做心理疏导。 她则拉着陆叙在手术室门外各种发散思维, 从他们婚后住哪套别墅，到去哪里办婚礼……各种畅想未来，末了看了眼镜一眼, “乐乐, 你以后可别学你哥晚恋，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就大胆去追求, 趁着青春正好，多谈谈恋爱，这才叫青春。” 关于叶婉如和马珏的过去, 眼镜自然不知道。 叶婉如也以为陆叙并没有知道的那么确切。 所以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哪怕她心里有当年留下的阴影，也还是尽可能鼓励孩子们。 知道一切的陆叙，看着老妈强颜欢笑的样子，十分难受。 正是因为知道老妈这么多年不容易，他和老爸才会对老妈“言听计从”，多宠着她一些。 眼镜不太耐烦听这些，他借口陪夏小萌和蒋坤去做心理疏导，离开了医院。 顾曦躺在手术室里，只是局部麻醉，她正个人都是清醒的。 医生见她脸色绯红，还以为她发烧了，测了体温，只是略微有些炎症反应。 陆叙给她的那个拥抱，反复在脑海中重放。 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其实凭心而论，陆叙是帅的啊！ 帅到哪怕是上辈子的她遇到了陆叙，都会想要多看几眼。 心里像是藏了一头到处乱撞的小鹿，左奔右突。 “顾小姐？”医生不安地看着顾曦越来越红的脸颊，“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 这可是陆总心尖尖上的人，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她的招牌可就砸了。 顾曦连忙说，“没事，没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心跳有些快罢了。 顾曦知道马珏全部的心路历程，当然也知道这次之所以会被绑架，还真的是因为陆叙。 她一时间患得患失，不知道陆叙拥抱她，究竟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这次绑架。 过往接触下来，陆叙倒也不是一个在乎什么门当户对的人。 可……就觉得不是很踏实，哪怕仔细回想起来，陆叙给她表白过两次了。 系统在这种时候跳了出来，提醒顾曦，“恭喜宿主完成解救濒死学生徐亚洲的攻略任务，请选择需要恢复的身体部位。” 双腿和双脚都已经恢复了，这次顾曦选择了双臂。 系统迅速修复了她的手臂，只是为了不出BUG，内里修复了，表皮却还保留着伤口的状态。 系统说：“会不着痕迹地慢慢修复好表皮。” 难得系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修复好内里以后，医生再做操作的时候，顾曦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一共七个攻略任务，她解锁了六个。 现在已经完成的是程雨柔、李竞、徐亚洲。 之前眼镜虽然认亲了，但还有马珏这个潜在危险，可能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如今马珏已经被警方抓获，就马珏那个“辉煌”的过往，不判个无期都对不起他的一身“病”。 余下三个人完成度是：蒋坤【95%】、赵自豪【60%】、夏小萌【30%】。 毫无疑问，经历过这次生死一线，夏小萌对顾曦的信任度是非常高的，任务完成度却只有百分之三十。 顾曦想不出，这个女孩子还会经历什么可能威胁到生命安全的事情。 她想着，反正蒋坤的任务，只要帮助他爸找个好律师，尽可能把案情梳理清楚，就可以用他的进度，在商城里买一次服务，查看夏小萌的剧情。 系统却告知顾曦，这种服务都是一次性的，买过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没有捷径能走，也是意料之中。 手术很成功，其实就算不成功，有系统在，顾曦的手臂都会恢复如初，只是要经受点皮肉苦。 这个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陆叙竟然还在，叶婉如也一脸关切。 叶婉如柔声说，“好孩子，你受苦了，医院这药水味难闻，阿姨接你回去养着。” 顾曦：…… 就什么时候，这个称呼，从小顾老师变成了好孩子…… 乱了乱了，这个辈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陆叙在一旁帮她解围，“妈，曦曦的手臂需要换药的，这边的医生训练有素，才不会疼。” “这样啊。”不能接准儿媳妇回去调养，叶婉如有些失落，不过不急，来日方长。 只要儿子够争气，顾曦早晚都是一家人。 有的是机会帮她调理身体。 她怕打扰顾曦休息，知道人没事儿，就给她和陆叙留一个独处的空间。 傍晚的时候，不少十班的学生都来探望顾曦。 弄得顾曦还怪不好意思的。 最让顾曦意外的是，李国政也来了。 她本来以为会被李国政劈头盖脸一顿骂，没想到黑包公提着个水果篮，和蔼地说，“你安心养好手臂，学校这边，我让小王暂代你几天。但是……” 来了，他来了。果然，顾曦就知道李国政不会放下他政教处主任的架子。 李国政说，“但是，这次你做得的很好，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好你的学生。你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学校以你为荣。” 李国政他们不知道当时具体的情况，只知道顾曦为了找出一条逃生的路，付出了右手臂当做代价。 如今各大报纸和媒体，都大肆报道了这件事，他们文山实验又因为顾曦“火”了一回。 生死关头，人心里的善与恶都藏不住。 顾曦的选择，正是有担当的表现。 就连李国政都竖起了大拇指，那个场景，换了是他自己，也未必会有这样的魄力。 那些闻风而来采访的媒体，都被陈睿远给拦住了。 他们很快发现了端倪，这些年，陆叙很少在媒体上露面，很多时候都是陈睿远替他出席一些活动。 这才导致，在陆叙的形象没有曝光以前，不少人把陈睿远当成了陆叙。 是而，这些媒体是认识陈睿远的。 陆叙的首席特助，他在的地方，陆叙还会远吗？ 层层消息被爆料出来，网友们各个都是福尔摩斯，抽丝剥茧，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真相。 陆续直播那天，文山本地警方曾经通报过一起恶心绑架案件。 案件的嫌犯还牵连出制毒、贩毒的陈年旧案，这事儿当时还上了热搜。 据悉，被绑架的是一名顾姓女教师和一位女学生。 而热心市民陆先生，一路帮助警方抓获了嫌犯。 在这个风口上，陆这个姓氏很是敏感。 媒体本来是过来采访顾曦这位顾姓老师的，却在这里看到陆叙的助理，所以四舍五入，岂不是…… 热心市民陆先生=陆叙？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救下我的情节？ 网友高呼磕到了。 顾曦以前被质疑作弊的直播录屏又被翻了出来。 不得不说，顾曦的颜值也很优秀，而且说话更是伶牙俐齿，字字珠玑。 这次又在大难关头，保护了学生。 这样优秀的人，配上陆叙这个英俊帅气的霸总，两个人简直就配一脸。 陆叙才刚刚爆出个人形象来，CP粉就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头来。 许骄看着热搜上不断更迭的名字，手指甲划破了手掌心。 顾曦和陆叙，这四个字，简直成了她的眼中钉。 凭什么？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却被唾弃。 凭什么顾曦就能那么轻而易举？ 当初那个许川不很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吗？怎么会看上顾曦那个清汤挂面般的人？ 热搜上都爆过好几轮了，始作俑者顾曦悠闲地躺在病房里。 学生和李国政都走了，陆总却丝毫没有要撤退的苗头。 叶婉如让眼镜送来了晚饭，做得都是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 陆叙帮顾曦放下床板，一一把菜摆好。 右手缠着绷带不方便，左手拿起勺子就用得不太利索。 连着两次都没能把菜舀起来，顾曦尴尬的都快扣出两室一厅来了。 耳边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陆叙抽走了她手里的勺子，利落地舀了一口粥，喂给了顾曦。 顾曦：…… 这该死的温柔！ “陆总，不需要处理公司的业务吗？” 陆叙摇头，“业务主管会处理。” “那……”顾曦看着男人低眉顺眼的模样，赶人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还真别说，同样是这一碗粥，陆叙喂得，就莫名有点甜。 陆叙拿起纸巾，轻轻擦掉她嘴边的米粒，“你的手伤了，我就是你的手。” 第64章 依赖 顾曦出院那天, 刚好是圣诞节，又恰逢周末。 叶婉如重新改造过的室内游乐园盛大开幕。 对于文山这样的小地方来说，他们能想象出的游乐场，不过就是有个旋转木马, 再来个激流勇进, 不能再多了，考虑到这个游乐园又是室内的, 很多人都以为这就是个大型的淘气堡。 原本这个金钻商城是文山最大最奢侈的商场, 卖得衣服都是牌子货。 文山人是不认这个的, 或者说能消费得起的人很少，最终店家纷纷撤柜，商场也倒闭了。 叶婉如接手后, 不计投入成本，什么好玩, 龙城那些学生当中流行什么, 就都一股脑搬过来。 她只是觉得, 别的孩子玩过的, 乐乐也应该玩到。 既然他不想转学回龙城，那就把游乐场搬过来好了。 一整栋商场，上下五层, 都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一楼室内滑冰加滑雪, 为了让体验感更好，光造雪机就入了十几台。 二楼是个电玩城, 市面上数得上的电玩机尽数都有。 三楼设计成了一个带有冒险任务的卡丁车跑道, 特别大，足够一群人在这疯狂飙车。 四楼特意找了密室设计者，设计了沉浸式的实景剧本杀, 请来的NPC当中不乏专业的演员。 五楼一分为二：一面是个美食广场，各大品牌奶茶都一窝蜂聚在了一块，食物种类五花八门，各地特色一应俱全；另一面则是个私人电影院，按摩椅都是十万起价的那种，爆米花和各色零食无限量供应。 开业当天，当这个崭新的游乐场宣传片出炉的时候，整个文山都沸腾了。 这么多没有见过的好吃好喝好玩的，传说中的网红产品都齐聚在了这么一个游乐城里，试问谁不激动，谁不兴奋？ 开业的这天又刚好是圣诞节，不少学生闻讯赶来，却被告知，游乐场被包场了。 眼前就有美味的，却吃不到嘴，所有人都嘴里发酸。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文山一夜之内冒出个大土豪，还是这商场搞饥饿营销的噱头。 商场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学生们爱热闹，他们进不去，却想要看看这包场的人到底是何许人。 自打听说要开这么个游乐城，就有好几拨人来找过李竞了。 王满福他们都说李竞门路广，毕竟他爸的地位摆在这，弄个门票应该不成问题。 李竞也是不厌其烦，他爸一辈子清正廉洁，是不太可能吃拿卡要的。 再说，教育口和这娱乐行业也不搭噶。 这么个豪华的游乐城，十班的学生也想去玩，可大家都弄不到票。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眼镜站出来说，他可以把大家带进去。 众人都知道眼镜家庭一般，对于他认亲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少数的几个。 孩子们自动脑补出，这是游乐城给学神的特殊待遇，他们跟着沾光。 到了入场的时候，公交车停在游乐城不远处，十班学生一个个走下车来，涌入人群。 谷正他们也看到了十班的那群人。 自打许骄走了以后，顾曦兼着两个班的班主任，九班和十班如今关系缓和了不少。 本来就是学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见十班这群人过来，谷正劝他们，“别往人群里走了，当心被挤着，游乐城被人包场了，进不去的，真扫兴，也只能改天再过来。” 王满福也跟着凑热闹，“李竞！李竞！你们今天没练球吗？什么时候去省里打比赛啊？” “考完期末就过去。”人山人海，说话全凭喊的。 提起篮球赛，周围就有一中的学生变了脸色。 那天的比赛，在他们的主场，一中被实验给拿下，还丢到了去省里比赛的名额。 就有脾气火爆的学生，故意往李竞他们这边推搡。 几次三番，李竞他们也看出了端倪。 谷正人高马大，挡在前面，吆喝道：“没长眼睛啊，你们一中的挤什么挤？” 一中学生得意地狡辩，“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挤，大家不是都进不去吗？我们进不去，你们实验的就能进去了？就你们学生，哪个班能出个土豪啊？” 文山实验是出了名的看成绩，班级也都按照入学成绩排名分的，在外界看来是个唯分数论的学校。 校园里，有大把家境贫困但成绩不错的学生。 相较而言，一中却是交了择校费就能去的高中。 两方本来就有摩擦和矛盾，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吵了几句，隐隐就有动手的架势。 就在这时，人群里，看似最不起眼，带着眼镜的男生，淡定地开了口。 他声音不大，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就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力量。 眼镜说：“实验的学生，跟我们走，进去玩。” 他说话简省有力，不解释前因，带头就往前走。 李竞和赵自豪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再加上蒋坤他们也在。 一中学生赶和谷正他们呛声，却不敢在蒋坤面前造次。 他们低声嘲讽实验的学生都是土包子，怕是不知道这家游乐场已经被人包场了，走到门口又怎么样？还不是进不去，在外面吃一鼻子灰！ 一中学生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实验的学生出糗。 却不想——众目睽睽之下。 守在游乐城门口的安保人员，竟然毕恭毕敬地给了眼镜他们放行了！ 不只是他一个人，他打过招呼以后，身后那些文山实验的学生，不管是几班的，不管是哪个年级的，只要是文山实验的，都被放了进去，而且看样子，压根就不需要买门票。 这么大，这么豪华的游乐场，免费玩？！ 一中学生慕了，他们当中有人想浑水摸鱼，却拿不出学生证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实验的学生去体验他们从未玩过的游乐城。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有人这样喷眼镜，只是这人，很快就被自己人打脸了。 一中有人给他科普，眼镜大名徐亚洲，那可是整个文山的骄傲，是全省联考的状元。 天降文曲星的存在！ 实验的学生，因为眼镜的缘故，都可以免费畅玩商城。 眼镜从小到大第一感觉到了财势的力量。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冷情的商场，在学生们涌入以后，变成了一副活色生香的样子。 叶婉如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见他形单影只，不免有些心疼。 “乐乐，喜欢玩什么？不和同学一起玩吗？” 眼镜看着滑雪场出神，他运动方面弱爆了，当初还被他哥以学天体物理为由，好好地操练过一阵子。 人无完人，老天爷给了他聪明的头脑，却忘了给他一副矫健的体魄。 叶婉如柔声拉过眼镜，“妈妈陪你过去，我让工作人员把雪道坡度调低一点。” “好。” 眼镜从善如流，跟着叶婉如去换了滑雪服。 叶婉如心脏不好，医生不建议她做剧烈的运动。 可为了能够陪伴儿子，她还是换上了滑雪服。 陆叙小时候就喜欢玩这些刺激性的，可惜她那时候沉浸在失子之痛，既没有在陆叙最需要的时候陪伴陆叙，也没能保护好乐乐。 对此，叶婉如心里一直都有遗憾。 现在，她寸步不离陪着眼镜，试图去填补母子间缺失的那些年。 聪慧如眼镜，又怎么会看不清这一切。 一直以来，他的亲生父母都没有放弃寻找他。 哥哥没第一时间和他相认，也不是因为傲慢。 每一个人，包括不善言辞的陆广生，都在用他们的方式，试图帮助他重新融入到这个家庭。 在这个过程中，眼镜没有感觉过一丁点的冒犯。 对于现在的陆家来说，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能够强制他回到陆家。 可他们却没有。 负责国外生意的陆广生，现在回了龙城。 “日理万机”的哥哥，为了调查当年的事情和保护他，来学校当“卧底”。 心脏不好的老妈，为他多次往返文山和龙城，还穿上了滑雪服。 比起他们的努力，当初自己负气的行为，也太过幼稚了。 这么久以来，他甚至都没有喊过叶婉如一声：妈。 穿上滑雪服后，行动就会变得吃力。 看着年过五十的叶婉如亦步亦趋走在雪面上，眼镜红了眼眶。 他朝着叶婉如伸出了手，轻轻地搀住她，“妈，你当心点。” 叶婉如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她半晌，才抬起头看着眼镜，“乐乐，你刚刚……你刚刚……” “妈！” “唉。” “妈！” “儿子！”叶婉如泪流满面。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乐乐，这辈子都听不到这声妈！ 可现在，她的乐乐回来了，她们家人终于团圆了！ * 商场有环形的中空天井。 顾曦和陆叙并肩站在二楼，清清楚楚地看到滑雪场那边的情况。 虽然听不清楚声音，可看着母子二人拥抱的画面，顾曦也是颇为感慨。 眼镜终于和陆家人和解了。 他解开了心结，也放过了自己。 如果有可能，她好想也能够回到过去，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去拥抱她的妈妈。 告诉她一声：我好想你。 很多时候，就是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马珏已经被警方绳之以法，眼镜也和陆家人团圆了，那陆叙应该也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吧。 他是陆氏集团的总裁，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当体育老师。 在顾曦手伤期间，陆叙就如她的左右手，一直帮她做她想做的事情，照顾着她。 一件事持续做二十一天就会养成习惯。 顾曦很怕自己会对陆叙产生依赖性。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方方面面都不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陆叙对她的好，她会收藏在心底。 顾曦艰难地开口：“陆总，什么时候回龙城？” 第65章 叫嫂子 像是被人在心尖上用羽毛轻轻抚了抚, 陆叙挑眉：“某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 他在顾曦鼻子上刮了刮，“小没良心的。” 顾曦的确心虚，陆叙照顾了她这么多天，充当她的左右手。 喂她吃饭喝水, 陪她散步晒太阳。 可以说, 除了上厕所，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现在她刚刚出院, 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走, 还真应了那句, 是个没良心的。 “今晚。”陆叙促狭地说，“今晚的飞机。” “这么快。”顾曦想要竭力掩饰心里的失落，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那眼神, 就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猫。 问人家什么时候走的是她，知道人家要走的, 失落难过的也是她。 几次危机关头, 他都第一时间出现。 他是在这个世界中, 唯一帮助过她的人。 虽然相处得时间不长, 但与陆叙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惊魂动魄—— 初识时，她这个骗子, 骗了人家两千块钱的画面； 酒醉后, 扯着陆叙衣领的画面； 程雨柔自杀那天，陆叙奋不顾身跳入镜湖的画面； 被流氓司机拉到郊外, 陆叙把外套给她披上的画面； 被马珏绑架, 从地道中出来，手疼得钻心，视线模糊的时候, 陆叙将她抱起来的画面…… 一幕幕，如电影闪回。 心中生出了那么多的不舍，这种不舍夹杂着酸涩。 好像不知不觉间，眼前这个男人，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入心入肺，难以忘却。 顾曦感受着心中那种难受，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抬眸的瞬间，微微仰着头，在陆叙硬朗的眉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视线对上，他那双眼淬满了温柔和笑意。 陆叙揉乱了她的头发，“骗你的，我不走。” 顾曦瞬间就红了眼眶，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简直坏透了。 明知道她舍不得，还骗她。 可心念电转，他又怎么知道她舍不得呢？ 她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陆叙不会知道的。 以前没有确定心意，顾曦总是把陆叙当成一个同事看待，后来知道他的身份，更多的是把他当成眼镜的家长。 如果说重活一世，都不能执着爱恨，快意恩仇。 那还有什么滋味。 顾曦不喜欢纠结，也不擅长伪装，她喜欢打直球。 脸红心跳出卖了她的心事，她带着满腔孤勇，望向陆叙的眼睛里。 顾曦说，“你之前给我表白，是喜欢我，还是为了报恩？” 陆叙嘴角高高扬起。 坐拥陆氏，他若要报恩，有太多办法，绝不包括“以身相许”。 因为是顾曦，他才愿意伏低做小。 这段时间相处，他也发现，顾曦有些时候看着很有主意很成熟，更多的时候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她的喜欢就是喜欢，不掺杂任何别的，非常纯粹。 这也正是陆叙所看重的。 他比顾曦大了三岁，怎么看不出顾曦才开窍，又怎么舍得让顾曦心绪忐忑。 陆叙一把将顾曦拥在怀里，这一次不是虚浮着。 是真的将顾曦紧紧搂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温柔地说道：“顾曦，是喜欢你，很喜欢你。” 陆叙生怕顾曦有一定点误会，继续解释，“起初留在这里，确实是为了弟弟，也为了调查清楚当年真相。你还记得你喝醉的那天吗？” 顾曦羞涩地点点头，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陆叙还搂着她。 楼下那么多学生，来来往往，她连忙垂下头，却不舍这个怀抱。 “从那天开始，你就也成为了我留在文山的理由。” 原来，在那么早，在她对爱情一无所知的时候，陆叙就已经动了心。 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还要早就确定了心意。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有安全感的。 不少学生往这边打量着，陆叙自然而然地牵过顾曦的手，“看电影？” “嗯。” 上辈子顾曦都是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着别人手牵手坐情侣座。 偌大的游乐城里，就只有顾曦两个班的学生。 平均到五层楼，影院这里人并不多。 “在这等我。”陆叙把顾曦牵到了一个按摩椅旁边。 示意她坐下按摩，他自己则跑到了吧台。 不多时，只见陆叙两个手都报满了东西，爆米花，薯片，冰淇淋，可乐，烤肠。 但凡是吧台有卖的，陆叙都给买给顾曦。 其实平时在学校里，很少看到顾曦吃零食。 但直觉上，总觉得这些会是顾曦喜欢吃的，明明就那么像个小女孩。 果然，顾曦屁颠颠就接过了爆米花，笑得眉眼弯弯。 她确实爱吃这些，只不过来文山，还没有机会看电影。 两人边走边吃，说说笑笑，看得零星几个同学直咂舌。 “顾老师和许老师是在谈恋爱吗？” “我靠，好般配！” 眼镜滑了雪很累，叶婉如去休息室休息了。 他本想躲个清静看看电影，结果就在影厅门口碰到了陆叙和顾曦。 “顾老师，许老师。” 他装得一板一眼，说得毕恭毕敬。 哪成想，他那便宜哥哥，敲了下他的头，“没大没小，叫哥哥，嫂子。” 哥哥就算了，嫂子……什么鬼？ 顾老师怎么就成了他嫂子了？ 眼镜左看看右看看，后知后觉，往后退了一步，推了推眼镜。 好家伙，他哥竟然和顾老师在一起了？ 就……虽然看着两个人很般配，可老师变嫂子了？ 就莫名觉得难以说出口。 好在顾曦替眼镜及时解围，“不用听他的，各论各的就好了。” 在学校，还是以老师相称比较好。 她可不想搞得同学们都跟着喊嫂子，那可太社死了。 影厅这边本来人就少，别的同学都很有颜色不去打扰顾曦和陆叙。 眼镜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 顾曦说，“一起看呀，这科幻电影不是你一直都想看的吗？” 眼镜倒是想说他很想看，可一抬头看到他哥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 话到嘴边，就成了，“其实也没有特别想看，我可能更感兴趣楼下的电玩城……” 眼镜把电影票揣回兜里，往楼下走。 顾曦狐疑地看着少年的背影，“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善变的吗？” 明明前一秒还一副很想看的样子。 陆叙连忙应和着，“是很善变。” 顾曦：……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 影厅很大，座位也很舒服，只有他们两个人，等同于包场了。 这是个科幻电影，顾曦还满感兴趣这题材的。 落座以后，咬着习惯喝着可乐，看得特别认真，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全神贯注看电影的时候，有个人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甜得很多了，就想吃咸的，陆叙会适时喂了薯片给她。 咸的吃多了，有些渴，陆叙也会立马给她倒可乐。 就……被伺候的还挺舒服的。 顾曦：“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呀。” 陆叙就着她的手，吃掉了她咬了一半的薯片。 他热热的鼻息落在她的手指上，酥酥麻麻的。 顾曦抬了抬下巴，有些吃味地说，“你这么会，是不是以前谈过很多次恋爱？” 怎么说也是霸道总裁，自带男主光环的人物。 可惜当初的系统功能用过就不能再用了，不然真想好好通读一下陆叙的情史。 越想就越好奇，甚至会去想，如果她没有出现，陆叙是不是就和许骄在一起了？ 许骄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坐了牢，还傍上了顾新宇。 这么一想，思细级恐，顾曦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许骄会处处针对她。 其实自从她来到了这书中的世界，无形当中，不管是有意无意，她确实抢占了许骄本可以拥有的一切。 包括眼前这个男人。 陆叙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你是第一个。” 也会是最后一个，他们陆家的人，都是从初恋到婚纱的。 他爷爷是，他爸爸是，他也是。 不管对方是不是初恋，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他相信他没有看错顾曦。 这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顾曦心理舒坦极了。 前面这电影她看得还很认真，等到了后面，顾曦也开始心猿意马。 陆叙拉着她的手，她就开始偷偷挠陆叙的手掌心。 影院漆黑的氛围，成了最好的幕布，她就如同顽童，撩拨着陆叙的心。 那天从游乐场回去已经很晚了，两个班的学生玩得都很尽兴。 陆叙送顾曦回宿舍，也就没回叶婉如那边。 叶婉如打了电话过来，知道了两个人的事情，别提有多开心。 这一整天又是和乐乐打开心结，听到一声久违的妈妈。 大儿子又终于追到了喜欢的姑娘，这一开心，当晚她的心脏病就犯了。 文山这边的医疗条件不好，陆广生连夜让私人飞机接了叶婉如和陆叙回龙城治疗。 叶婉如的体质本来是不能坐飞机的，可情况太紧急了，好在他们来的路上带了最好的心脏科专家。 一路总算平安落地龙城。 刚落地，陆叙就给顾曦打了电话报平安，还叮嘱她早点睡。 可顾曦那晚失眠了，她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让她不得安生。 隔了两天，都没有叶婉如的消息，打陆叙的电话也打不通。 圣诞过后，就是元旦，元旦假期结束，复习一周，所有的高二学生即将迎来期末考试。 接着就是短暂的寒假，春节过后，下班学期，学习节奏会加快不少，他们要在高二提前把高三的课程学完，这样方便用整个高三的一年时间来复习备战高考。 按照文山的惯例，最后的这一次期末考试很重要，这关系到了将来高三分班。 第66章 打人 按照惯例, 高二上下两个学期期末考试的平均成绩，年级排名前一百名的学生会被抽到实验班。 高三的时候，一共两个实验班，每班各五十人。 这两个班会配备学校最强的师资力量, 全力冲刺重点大学。 是而, 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非常重视这次期末考试。 十班学生也一反常态, 晚自习后, 主动在班级学习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直联系不上陆叙, 顾曦的心一直往下沉。 她索性干脆也留在教室，帮助学生答疑解惑。 系统出品的卷子，她都会打印给学生, 帮助学生有针对性的复习。 这大半年来，她从最初那个不会讲课的学渣, 终于进化成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 她可以一眼看出学生知识储备上的薄弱点, 对整个十班的学生数学的学习情况都了如指掌。 大概因为还有半年就分班在即, 心思敏感的人就有了离愁别绪。 课间的时候, 大家三三两两讨论着，谁会被特尖班抽走。 眼镜和夏小萌毋庸置疑都成了榜首，赵自豪的成绩也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 已经是班级前五名的常客。 210宿舍的四个人, 如今李竞大把时间都用在篮球上，赵自豪也勤勉学习, 眼看着奔着特尖班去了。 曾经的王者四人组, 现在已经两个多月都没有再打排位了。 本来顾曦是想如法炮制，带着同学们去省会明城看李竞打比赛。 夏小萌她们还临时组了个啦啦队，歘着复习的间隙, 紧赶慢赶排练了一支健美操，打算给李竞他们去现场加油。 可惜不凑巧，李竞比赛的那天，学校举行期末考试。 曾经一盘散沙的班级，如今早已是一块铁板，少了谁，好像都不够完整。 十班学生带着些许遗憾走入了考场，顾曦就静静地在考场外等待着。 陆叙的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从那次送叶婉如回龙城后打的那通电话，他这个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曦在网上查了陆氏的消息，可陆氏也好似销声匿迹一般。 各大财经版块都看不到陆氏的字眼。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否则怎么可能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眼镜是陆叙的弟弟，就算她和陆叙之间的感情是黄粱一梦，但这份亲情他们陆家总不会随意舍弃。 可就连眼镜，都好久没有和陆家人联系上了。 叶婉如在文山买的那套房子，本来一直都请了人来打扫。 可眼镜说最近一段时间，负责打扫的人都没有上门。 顾曦怅然若失，她没想到她两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心里有不甘，可以她现在的能力，却做不出更多的事情来。 期末考试整整持续了两天，眼看就快要农历新年了，住宿生都各自回家了。 成绩出了以后学校会直接发给家长。 顾曦走在校园里，熙熙攘攘的校园如今变得冷冷清清的。 那场她们没有看成的篮球赛，李竞他们打得很顽强，最终取得了全省第三名的好成绩。 听说李竞在这场比赛中风头很劲，还拿了MVP。 赵自豪没有家，他没有地方可回，打算留在文山过年。 眼镜和他差不多的状态，陆家人联系不上。 蒋坤基本上就在向日葵酒吧过年，过年期间看演出的人特别多。 向海为人厚道，就想着顾曦也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特意邀请她带着班上那些没回家的学生一起包饺子，这些漂泊的人，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顾曦欣然应允，让她诧异的是，离校后的夏小萌竟然去而复返。 那是腊月二十八，校门口的粥铺煮了腊八粥。 顾曦张罗着带赵自豪和眼镜去喝粥，结果三人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夏小萌。 彼时，夏小萌的样子十分狼狈，头发撒乱着，眼镜又红有肿，神情也恍恍惚惚不似平日那般古灵精怪的样子。 顾曦察觉到了异样，独自牵过夏小萌，带她回了宿舍。 数九寒冬，夏小萌只穿了单薄的衣衫，羽绒服上还有些撕扯过的痕迹。 顾曦皱起眉头，心疼地看着夏小萌。 小萌哽咽着说，“顾老师，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顾曦连忙点头，还特意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给小萌换洗。 小萌泪盈于睫，拥抱了一下顾曦，转身就走进了浴室。 她把热水开到最烫，烫到皮肤发红，狠狠地挫着自己的身体。 她慢慢蹲下来，任由眼泪和热水在脸上流淌。 可身上那些痕迹，仿佛怎么洗都洗不掉。 半个小时过去了，夏小萌都没有出来的迹象，顾曦有些焦急地盯着系统面板。 她看到夏小萌的情绪颜色从愤怒到悲伤，最后成了绝望。 有过上次程雨柔自杀的经历，顾曦下意识觉得夏小萌的情绪不太对。 她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 浴室的门被反锁了，夏小萌情绪的颜色开始发黑。 迫不得已，顾曦只好给赵自豪打电话。 赵自豪一路跑回来，怕夏小萌出事，鞋都跑掉了一只，还是眼镜跟在后面捡。 他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赶紧拿了工具打开了浴室的门。 碍于夏小萌在洗澡，他开了锁，就赶紧和眼镜推了出去。 顾曦打开门的瞬间，只见穿戴完好的夏小萌，把头浸入了装满水的洗脸池中。 顾曦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夏小萌剧烈地咳嗽着，她的脸上还有泪痕。 顾曦赶紧抓起浴巾，给夏小萌擦头擦脸。 夏小萌哽咽着说，“顾老师，我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顾曦摇摇头，“怎么会，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我只是心疼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傻到去伤害自己。 夏小萌又咳嗽了两声，脸随着咳嗽涨得通红，“其实我没打算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想静一静，可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就像是一根刺。” 有些刺，□□连血带肉。 不□□，却会发脓红肿。 顾曦安慰的眼神给了夏小萌很大的鼓励。 她坐在顾曦的床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顾曦给她泡了一杯热热的红糖水，甜甜的热饮下肚。 夏小萌也冷静了不少，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哀伤和愤懑，“顾老师，我可以告他吗？” “谁？” “我的表弟。” 夏小萌静默了几秒，而后缓缓地开口，大概哭了太久，她的嗓音已经沙哑了。 “我家住在文山附近的一个村里。” “村里只有小学没有初中，我到县城读初中，是借住在我姑姑家里的。” “姑姑家有两个儿子，表哥比我大三岁，已经在读大学了。” “表弟比我小三岁，是姑姑离婚后，二婚生的。” “我考入文山高中以后，最开始也没有住校，因为那时候姑父工作变动，姑姑一家也搬到了文山来，我妈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就每个月给姑姑家一些钱，让我住在那。” 夏小萌姑姑家里条件一般，在文山勉强买了个两居室。 姑姑和姑父一间卧室，余下一间卧室，本是给兄弟两人住。 “但我表哥和表弟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再加上小时候在县城我也和表弟一起住过。” 夏小萌就被迫和表弟住了一间房，表哥本来也是大学生，只有寒暑假才回来。 噩梦就是从来文山以后开始的。 小萌这个表弟长相也是可爱挂的，看上去人畜无害，跟在她身后甜甜地喊着姐姐。 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有时候表弟会撒娇一般抱抱她。 夏小萌也没有多想，直到…… “直到那次，我换衣服忘记锁门，他闯了进来。我就觉得当时他那个眼神很不对劲，我就和姑姑说去睡客厅沙发。” 姑姑还是疼爱小萌的，况且小萌妈妈也交了伙食费。 姑娘大了，确实也该避嫌，刚好表哥在外地读大学。 姑姑就让表弟去睡沙发，小萌则睡了表弟的卧室。 原本以为从那以后就会相安无事，却不成想，看似人畜无害的小表弟愈加过火。 他会半夜偷偷溜进夏小萌的屋子，偷偷地摸夏小萌的脸颊。 小萌惊醒以后，尖叫一声，表弟却装作梦游。 “顾老师，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在梦游。” 夏小萌满脸的委屈，可姑姑姑父只相信自家的孩子。 几次三番，夏小萌只感觉精神上备受折磨。 去年暑假回家，她就跟老妈软磨硬泡，与其拿钱给姑姑寄人篱下，不如住校，反而落得清静。 小萌素来学习好，又是有主见的孩子。 她妈妈最终同意她住校，小萌才能了一名住宿生。 夏小萌住校以后，渐渐地摆脱了表弟带来的阴影。 谁知道前两天寒假放假，夏小萌她妈过来接她回去，顺道非要去姑姑家住两天。 本意是感谢姑姑家这几年对夏小萌的照顾。 她妈妈没有什么值钱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当做礼物送过来，只好带了些自己做的面食。 小萌妈妈精于面食，姑姑直夸好吃，特意留她多做一些，冻在冰箱里，留着等表哥回来给他尝尝。 当晚小萌和她妈妈睡卧室，表弟睡在客厅的。 他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小萌也以为他已经改了。 可不成想，第二天，姑姑和小萌妈去菜市场买菜。 家里只有表弟和小萌。 表弟竟然…… 小萌说这些的时候脸色煞白，有些难堪地说，“他竟然溜到我的房间，说他喜欢我……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力气大，是断掌，当时就和他动手了。” 小萌的身后顾曦是知道的，她手劲儿很大，这是天生的。 也亏得这样，他表弟非但没占到什么便宜，还被揍得鼻青脸肿。 小萌妈和她姑姑回来的时候，见到家里稀烂，表弟被揍成那个样子。 小萌妈当时就气坏了，扬手就打了小萌两个耳光。 “我妈说，表弟只是调皮捣蛋，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可打人？！” 第67章 离别 顾曦听完夏小萌的叙述, 拳头都硬了。 小萌妈的心态，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 作为家长，不管多大，在她们眼中都是孩子。 她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小萌的表弟只是顽皮, 是在玩闹。 毕竟是亲戚, 年级又小，可再小, 也已经是初中生了。 这次还好小萌是个断掌力气大, 换个胆小的女生, 岂不是凭白要忍着恶心被吃豆腐？ 她那个姑妈也是个搅混水的，自家儿子是不是有梦游她会不知道？ 顾曦轻轻拍着小萌的后背，“小萌,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如果可以, 我想告他。” 小萌是个好学生, 遇到这种事情, 第一时间的想法, 就是想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顾曦在这个世界中唯一认识的律师就是张耿。 这还摆陆叙所赐，当初她被原主妈妈和妹妹坑了一把，拿着身份证去接小额贷, 事后产生的纠纷, 就是张耿解决的。 只是这个张耿是经济法领域的大咖，不知道对小萌这方面的案情是否有把握。 顾曦一直都留着张耿的电话, 她安抚好小萌的情绪, 起身出门打电话。 张耿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和上次耐心周到想比，这一次, 他的语气中就多了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他冷冰冰地告知顾曦，这个案子有三个难点：第一，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很难有证据证明对方存在恶意行为的意愿；第二，除了夏小萌一个人的证词外，没有额外的物证、书证、人证去证明她表弟存在该行为；第三，她表弟还没有满十四周岁。 言外之意，就是很难被定罪，即使有罪，多半也就是个警告之类的，这个警告还是给到监护人的。 张耿的时间很金贵，一股脑说完这些，就挂断了电话。 顾曦攥着手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心像是坠入了冰窖。 小萌的案子让她愤懑，可张耿的语气让她没来由地感觉到心慌。 走廊的另一边，与她宿舍相对的那一间，房门格外突出，那还是陆叙住在这的时候换的。 他的那间宿舍装修很豪华，他走以后，一直都空着。 直觉告诉她，陆叙一定是出事儿了。 否则这个律师怎么可能用这么不耐烦的语气和她讲话？ 思念太过的时候，她就会去网上查陆叙和陆氏过往的一些消息。 她知道这个张耿和陆氏是合作关系，甚至于他在金融圈这么有口碑，都仰仗于陆氏。 从前的张耿不说是对她毕恭毕敬，起码不会这么不耐烦，分明就透着一股子人走茶凉的味道。 陆氏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陆叙又去了哪儿？ 顾曦盯着陆叙宿舍的门出神。 他宿舍的这扇门是密码锁的。 轻轻碰触了门锁键盘，有蓝色的光亮了起来。 顾曦试了试陆叙的生日，门纹丝不动。 她咬着嘴唇，又试了下自己的生日，“叮”的一声，门锁竟然直接就打开了。 陆叙走的那天特别匆忙，当时他还打了电话告诉顾曦，可以替他去他的房间给植物浇水。 当时她还想着，陆叙人不在，她要怎么进门。 原来，这么早以前，陆叙就已经把密码设置成了她的生日。 多日没有人住，宿舍里已经落了些灰尘。 唯一的一株阔叶龟背竹，宽厚的叶片有两三片已经泛黄了。 这龟背竹是水培的，花瓶里的水都干了。 顾曦连忙打了水来，把枯枝剪掉，又用喷壶耐心地给这龟背竹喷了水，总算是折腾出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来。 看了眼手机，快要到一起去向日葵包饺子的时间了。 顾曦五味陈杂地看了这房间一眼，一个恍惚间，就好像陆叙还如同当初那样，穿着个敞着领子的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脸“妖艳贱货”的样子，端着个红酒杯。 风景依旧，人却不在。 顾曦回了自己的宿舍，夏小萌情绪好了一些。 听说要去蒋坤驻场的酒吧包饺子，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只是出发之前，夏小萌又有点踌躇，“顾老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千万别让蒋坤知道行吗？” 蒋坤讲义气，重情义，身手好。 要是他知道了夏小萌的遭遇，确实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萌的顾虑不无道理，顾曦便应允了。 向日葵离学校不远，几个人一起走路过去。 看到夏小萌也跟着大家一起，赵自豪很意外，眼镜就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众人聊起来，上一次大家去向日葵，还是蒋坤邀请大家去看他表演。 一晃眼，这个学期都要结束了，去的还是这群人，只是——“少了许老师。” 学生们对财经新闻不关注，那个帅气的体育老师叫陆叙还是许川，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只是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曦和眼镜会心照不宣地看向对方。 就很有默契地落后了两步。 眼镜压低声音说：“顾老师，你看最近的社会新闻了吗？” 顾曦摇摇头，这段时间她借着工作来麻痹自己，忙着帮学生复习备考期末。 为数不多的空余时间，也只用来看看财经新闻，幻想着或许会有陆叙的消息。 眼镜这才了然，叹了口气，“马珏越狱了。” “越狱？”顾曦惊呼，声音不小，引来前面的赵自豪和夏小萌都回头看她。 顾曦连忙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但脸色却有些发白，马珏竟然越狱了？ 在那种看守森严的监狱里，他竟然逃出来了？ 没有人比顾曦更清楚，马珏心里对叶婉如的执念和对陆家人的恨意。 这段时间心里那些隐隐约约的预感，就有了落脚点。 陆叙会不会出事了？ 紧接着，顾曦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陆氏集团那么大，陆叙可是自带光环的原书男主，怎么可能轻易就挂了？ 怀揣着心事，惴惴不安地走入了向日葵。 向日葵晚上营业，白天一般不开门，不过今天情况特殊。 酒吧里一改昏黄阴暗的调调，挂起了对联和灯笼。 吧台上铺开了面板，一群摇滚青年正对着面和肉馅大眼瞪小眼。 多日不见的李竞，正举着个相机，到处乱拍。 蒋坤一言不发端起面盆，看那架势，年龄最小的他，反倒成了乐队里最会和面的那个。 夏小萌是自小就会干家务的，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肉馅。 赵自豪切菜很拿手，正跟着韭菜作斗争。 文山的习俗是过年的时候吃韭菜肉馅水饺，寓意长长久久。 做饭苦手顾曦，看着自己一众学生都忙乎了起来，她也不好干看着。 面有了，馅有了，她有样学样跟着向海他们一起包饺子。 摇滚青年包出来的饺子千奇百怪，反衬着她包的还正常一些。 一群人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包好了，向海他们张罗着煮水饺。 蒋坤给大家发饮料，特意给了夏小萌两条旺仔牛奶。 赵自豪和李竞一阵起哄。 顾曦叉腰瞪眼，“你们够了啊，当我是空气呀？” 那系统里，蒋坤和夏小萌的情绪颜色都是粉红色。 李竞跟着帮腔，“就是就是，不待你们这样虐单身狗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篮球赛打得感觉如何？”赵自豪问。 李竞：“平平无奇第三名，我嘛，马马虎虎MVP。”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如以往臭屁模样。 可顾曦分明看到系统里，李竞的情绪颜色是淡淡的紫色，那是哀愁。 不多时，饺子煮好了，向海他们把几个桌子拼在一块。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着这顿团圆饺子。 向海毕竟是个社会人，举起酒杯，“欢迎顾老师和同学们过来，我呢，不太会讲话，就讲三个祝福吧：一祝我们在做的所有人来年事事顺心如意，梦想成真；二祝小顾老师身体健康，开心快乐；三祝同学们来日金榜题名！” “干杯！” 各色液体在酒杯中摇曳生辉，清脆的碰撞声，意味着对崭新一年的期许。 几杯酒下肚，众人就分散开来，三三两两聚堆聊天。 李竞把蒋坤扯到了一旁。 李竞问：“喝什么呢？” “水。” “喝水好啊，你是歌手，嗓子重要。”李竞看向窗外，落日的余晖照进了室内，带着冬日里难得的暖意。 蒋坤：“有话直说。” 在他印象当中，李竞可不是个会寒暄客套的人。 李竞：“以后十班，就交给你了，别让人欺负咱们班上的人。” 他苦笑道：“说也奇怪，当初是你托付给我，可你没走，如今要走的人，反而成了我。” 蒋坤：“打算去哪儿？” 李竞说：“体育大学附高的少年班，读完就不用参加高考，走春招自主招生。” “哦。” 对这些东西蒋坤并不太懂，但李竞父母皆在，这种事情自然有人给他把关。 见蒋坤反应这么平淡，李竞有些愤愤，“喂，相处这么久了，哥们要走，你都没点反应，你是冷血的吗？” 蒋坤莞尔：“你只是去打篮球，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李竞脸色通红，“能不能见得到是一回事，兄弟情分是另一回事！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蒋坤伸出拳头，“一路顺风。” 李竞也伸出了拳头，总算是有了笑意，两拳相对，“守好老家。” 蒋坤反问，“告诉顾老师了吗？” 第68章 曦曦，新年快乐 李竞垂下头, 他是在此刻理解了蒋坤当初的心情。 因为顾曦，他从一个已经放弃自我的学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在全省高中生篮球联赛，率领文山代表队, 拿了季军。 虽然不是冠军, 但在比赛过程中，分数领先的时候, 他没有骄傲过, 同样在落后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 大赛组委会正是看中了他身上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给与了他MVP。 龙城体大少年班是出了名的难进，那里被誉为天才的摇篮。 李竞能被选中，可以说已经算是一只脚踏入国内篮球界了。 据说转学过去以后, 除了文化课，他们会被当成国家队的陪练, 万一有谁在这个过程中崭露头角, 成了国家队的一员也不是没有可能。 遥不可及的梦想, 如今隐隐可以望见。 正是在顾曦一次次的“提点”下, 李竞才逐渐明晰了心中的想法，确定以后要走打篮球的路子。 不仅如此，小礼堂上顾曦据理力争, 李康的反应也让父子俩的隔阂消退了不少。 后来顾曦去家访, 父子俩感情也增进了不少。 李竞原以为父亲会反对他走体育生的路子，没想到最后关头, 李康毫不犹豫就签下了家长同意书。 可以说李家父子能够缓和矛盾, 拉近关系，顾曦功不可没。 李康妈妈一听说顾曦在文山过年，更是催了李竞好几次, 要他邀请顾曦去家里吃顿饭。 眼下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快两年的班级，曾经对这里不屑一顾的李竞，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对看不上眼的蒋坤，如今成了交心的兄弟。 210的王者四人组，也好久没有继续打游戏了。 赵自豪现在奋起直追，成绩稳步提升，老三和老四被触动，也开始认真思考往后到底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从眼镜拿了全省联考第一以后，又或者更早一点，从顾曦不再是那个哭兮兮开始，十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润物细无声，甚至身在其中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 李竞说：“我去和顾老师谈谈。” 他走到顾曦身边，挨着她坐下。 总是神采奕奕的顾老师，竟然也有黯然神伤的时候。 一时间李竞有些犹豫，怕他的话会雪上加霜。 不想，顾曦先开了口，“磨磨唧唧可不是你的风格，有事就说呗。” “那个……”李竞挠了挠头，“顾老师，我可能要提前离开这里了。” 有了开头，打开了话匣子，李竞滔滔不绝地说着，从他在比赛中如何神勇，到家里支持他去少年班，通过春招，免于高考。 李竞说：“其实不能参加高考，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遗憾吧。” 顾曦欣慰地点点头，“有遗憾才是青春。” “李竞。” “老师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不负青春。” 硬汉李竞红了眼眶，别过头去，眨了好久的眼睛，总算把眼泪憋了回去。 眼里酸酸的，李竞说，“说那些多老土，你怎么不说，李竞，以后你要多回来看看我们。” 顾曦端起酒杯，和李竞的可乐撞了撞，“那就祝福你以后带着奖杯回来看我们。” 这个夜晚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蒋坤后来写了很多新歌，也很久不在舞台上唱那首《17》了。 其实很多他的粉丝，就是奔着这首歌来的。 可似乎，这首歌对他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在这个跨年夜，在这个即将迎来离别的时刻。 望着满屋子最最熟悉的人们，蒋坤再次唱了这首《17》。 不管会与不会，最后所有人都一起合唱。 正如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没有人永远十七岁，但永远有人十七岁。 大家气氛正嗨，向海他们索性没有营业。 这个晚上，向日葵没有开门，路过的人却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歌声。 顾曦也被起哄上台唱了一首歌，她唱歌其实还不错。 上辈子也会唱，只是声线没有原主这么甜美。 她唱了一首古早的歌《明天会更好》，因此还被李竞吐槽老土，可即便如此，合唱的时候，就属他声音最大。 到了午夜，一群人又跑到门前去放烟火。 文山这个地方比较偏远，也没人管烟火。 夜空里，五彩斑斓的颜色，映照着少年少女的脸庞。 这里经济比较落后，大部分的烟火就是最简单的那种，落下来像是一朵大红花。 可不止为何，远处天边东方的位置，各式新奇的烟火此起彼伏。 明黄色的笑脸映照着的天空；桃红色的爱心鳞次栉比；硕大的BE HAPPY几乎布满了半片天空……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卧槽，谁这么大的手笔？” “这烟火都快赶上一场烟火晚会了，这得烧多少钱？” 向海说，“是不是谁家中彩票了，文山好多年都没有出这种土豪了。” “以前只听老辈人说过，十几年前，这里也有过一场盛大的烟火。” 所有人都仰头看向东方，没有人注意到顾曦瑟缩在墙角边，泪流满面。 她记得和陆叙看过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那一场电影，那是个科幻片。 地球人最后一个人和一个机器人相爱了，资源越来越短缺。 机器人想为这个人类寻找更多的食物和水。 而人类想为机器人寻找更多的能源。 结果最后，机器人在寻找水资源的过程中遇难了，他用最后的力量，布置了一些可燃物，为女孩燃烧了一场照亮整个夜空的烟火。 电影结束的时候，屏幕上赫然闪烁着大大的字母：BE HAPPY！ 顾曦当时看得很感动，结束后，陆叙还不经意地问过她，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这种bulingbuling的东西。 他也有听叶婉如说过，当年陆广生总是喜欢放烟火给她看。 当时顾曦只当时一段闲聊，可是此刻，看到这场烟火。 此情此景之下，顾曦泪流满面，她就下意识地朝着烟火绽放的地方跑。 没有车，她顾不上。 文山治安不好，她也顾不上。 她只想奔跑，她只想快点到地方，看看那个放烟火的人，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甚至爱与不爱，在一起不在一起都没关系。 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 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远山之上，这只是文山众多山峦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极目远眺，那是文山市里的方向。 男人容貌出众，哪怕在夜色掩映之中，鸭舌帽下的五官仍然笔挺优越。 只是此刻的他坐在轮椅之上，身后有个男人推着他。 “走吧。”男人说，“别放得太晚，她该休息了。” 他话音落下，那些璀璨的烟火也随之不再升起。 男人朝着远方，笑得温和，“曦曦，新年快乐。” “请原谅我此刻，还不能陪在你身边。” 转过头，再看下手下人的时候，男人的脸上便笑意全无，像个冷面阎罗。 顾曦一路跑，摔了一跤，磕破了腿，也全然不顾。 蒋坤和李竞他们跟在后面。 他们个子大腿长，很轻松就追上了顾曦。 他们还从未见过顾曦如此狼狈失态的样子。 就好像她一整颗心都碎了一般。 顾曦坐起来，烟火熄灭了。 关于陆叙的一切，也随着熄灭的烟火，又重归寂静。 顾曦自嘲般笑笑，“没什么，只是喝多了，刷个酒疯。” “新年快乐！” 顾曦双手罩在嘴巴边，大声地冲着远方的山上喊着，“新年快乐！” 陆叙，新年快乐，平平安安。 新年的第一天，顾曦是被李国政的电话吵醒的。 电话那边李国政的语气听上去怪怪的。 似乎过往每一次，被李国政的电话吵醒都没什么好事。 学校还放着寒假，能把休假中的李国政搞出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肯定不是小事儿。 李国政还问了她眼镜的情况，得知眼镜也在学校住宿没有回家，便告诉顾曦把眼镜一道带到他小会议室去。 眼镜宿舍就在楼下，顾曦下楼敲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对她的到来，眼镜似乎并不意外。 他开门出来，身边还拉着一个拉杆箱。 顾曦扫了一眼宿舍，眼镜的宿舍素来都是男生宿舍当中比较干净的。 现在更是收拾一空，“你这是……要走？” 眼镜点点头，“边走边说。” 眼镜说话的口吻其实和陆叙有点像，没有什么情绪波澜，似乎天大的事儿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个事儿。 总有能摆平的本事。 他说，“顾老师，我可能也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了。” 顾曦还以为眼镜留学的事情有了眉目，原本眼镜就打算高三开始鼓捣留学的事儿。 只是他本身就很优秀，高中的课程对他来说早就不是问题了。 他高二跳级去投简历未必不会中。 顾曦笑笑：“打算去哪里留学，要学天体物理吗？” 眼镜却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暂时不读书了，我得回龙城，去处理陆氏的一些问题。” 第69章 异议 顾曦错愕地看着眼镜, 这一切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心里百转千回，若非陆叙他们都出了事儿，怎么可能要眼镜过去主持大局？ 她心中还有诸多疑问要问, 俩人已经走到了李国政办公室门口, 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年，聂忠良就要退休了。 正所谓成也顾曦, 败也顾曦。 之前顾曦搞出那么多事情来, 李国政都以为自己继任无望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徐亚洲考了全省第一，现在他提拔的事儿几乎算得上板上钉钉了。 所以这一次，龙城陆氏过来找人, 李国政可是拿自己当校长来接待对方的。 他做足了校长的架势，双方一见面, 搞得跟两国元首会晤一般。 当初, 确实有人来学校寻亲, 徐亚洲这孩子身世也苦。 李国政只知道, 他亲生父母姓陆，却不成想，竟然是陆氏集团的那个陆。 背靠陆氏, 想要什么样的教育环境没有？ 在他看来, 徐亚洲，哦不, 现在是陆亚洲了, 他离开文山实验是早晚的事儿。 可惜的是，除了他，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学校才能再出这么一个全省第一。 顾曦进门，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和李国政对坐在沙发上。 这沙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李国政那是个鼻孔看人的家伙，动辄这些老师过来，都是听训的，要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这会客沙发只有领导能坐。 西装男人身后，还乌泱泱地跟着四五个带着黑墨镜保镖似的的男人。 所有人的眼光都径自略过顾曦，直勾勾地看向了眼镜。 那西装男人约莫四五十岁，保养得当，看着精神矍铄。 他率先站起身，大步走过来，非常热情地说，“陆少，委屈了。” 这男人看着比当初来寻亲的陈睿远可激动多了，“阿叙和陆总都出了事儿，陆氏不能群龙无首，百废待兴，董事会都等您回去主持呢。” 眼镜再厉害，再是个天才少年。 可这天才二字后面，还跟着个少年。 怎么说，他都是个未成年，对于陆氏这种上市集团而言。 他去主持工作？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偏偏，这么离谱的事儿竟然发生了。 西装男人名叫董鹏，是陆氏董事会的一员老将，据他自己说，他是最初跟着陆广生打拼过的“老人”，“与其被别人抢了家业，不如我们这些老骨头辅佐你。” 眼镜素来淡然的眼神，从走进这间办公室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恍惚间，就好似陆叙。 本就是兄弟，很多地方，细思起来，确有相像之处。 眼镜本有一张笑面，而此刻，他冷着一张脸，一侧的嘴角微勾了勾，“董叔莫不是忘了，谁说我未成年？” “当年我养父母从别人手里买了我，来路不正，脱了一年才上户口，我户口上的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小了一岁，确切地说，我已经满十八周岁了。” 董鹏眼里闪过一次惊讶，但随即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他微微眯了眯眼，“如此甚好，这样更能堵住悠悠之口。不知陆少，还有没有需要拿的带的，若没有，咱们就此启程？” 这董鹏看来是做惯决定的人，他只办他要办的、想办的事儿。 全然不顾李国政和顾曦这两个身为师长的人作何感想。 不管怎么说，眼镜都是文山实验的学生，哪怕是放假了，也不能就这么随便让人带走。 李国政愿意当舔狗，打着哈哈，顾曦眼里却不揉沙子。 她刚要开口，眼镜却打断了她的话，“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和我的老师讲。” “一日为师，师恩难负。” 董鹏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勉强同意了。 顾曦便同眼镜走出办公室，来到了走廊。 眼镜压低声音说，“顾老师，你别担心，我早有心理准备。” “你早就知道你哥出事儿了？” 眼镜颔首，“陆氏的新闻压着，很久都没有消息，我就猜到过出事儿了。我有仔细观察陆氏最近的股价，发现起伏很大，应该是出了事以后，为了稳住股价，对外没有公开，但内部知情人员开始抛售股票。另外还有一股势力趁机进场抄底，情况比我想象中的复杂。” “可是……”顾曦面露难色，强大如陆叙和陆广生都出了事，陆家眼前的情况是眼镜能应付得了的吗？ 眼镜说，“我不去，就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他们给到我的只是他们想让我知道的，我也得看了才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我总觉得陆叙那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翘翘的。” “为什么这说？” “祸害活千年。” 顾曦：…… 本来弄弄的离愁别绪，倒是被眼镜这个冷笑话给搞得冲淡了不少。 眼镜算是班上学生中身体素质比较差的，顾曦难免担心他的安危。 眼镜说：“这你放心，我也有保镖。” “啊？”这次轮到顾曦吃惊了。 原来之前叶婉如就给过眼镜一张银行卡，说是给他的零用钱。 陆家人联系不上，眼镜这才动了这张卡。 里面竟然有小几百万，当初知道马珏逃走了，眼镜就拖了向海和蒋坤帮忙联系了不少“武力值”不错的高手。 高薪之下必有勇夫，“总之，我现在也有保镖，他们已经被我提前安排好，赶往龙城了。” 好家伙，好一个未雨绸缪。 这董鹏来接眼镜，一路上必然要保护他的安全。 等到了龙城以后，眼镜自己也有保镖。 顾曦稍稍安心了一些，“有什么事儿，常联络，别一个人扛着。” “是，嫂子。” 顾曦闻言，脸上火辣辣的。 这久违的称呼，莫名让她心安。 眼镜说：“一有陆叙的消息，我就告诉你。” 大年初一，眼镜跟着董鹏回了龙城。 高二的寒假结束，顾曦班上有五名同学都考入了年级前一百。 这对一个曾经的渣班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只是开学的那天，班上五十个座位，空了两个。 眼镜回了龙城，李竞去了少年班。 热热闹闹的班级，忽然就变得有些过分安静。 关于陆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眼镜一落地龙城，就被塞了一耳朵传闻。 主流的说法是，当时叶婉如发病很重，连夜要赶往国外治疗。 陆家是有自己的私人飞机的，联系好航线，就启程了。 陆叙、陆广生和叶婉如当时都在飞机上 也不知是机组人员出了问题，还是飞机事故，又或者是马珏捣的鬼。 总之最后，飞机坠毁，陆家人失踪了。 陆氏集团内部更是分崩离析。 本来有陆广生和陆叙压着，董事会没有人敢造次。 但他们出事的传闻一出来，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都想分蛋糕，毕竟陆氏的市值摆在那。 但同样的，陆氏这些年也击溃了不少竞争对手，得罪过一些人。 这些人或想报复，或想从陆氏身上得到写什么。 有打压，也有拉拢，最终导致如今的陆氏已经是三分天下。 其中所谓嫡系便是董鹏这一脉，自认为是陆广生的挚友，给陆氏打过天下。 还有一派则是叶婉如的侄子，叶辉为代表的娘家人。 最后一派是一群职业经理人，这群人是陆叙上位以后找来的。 那时候陆叙在文山追顾曦，他本也就有想要请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的想法，这样一家人都能解放出来。不用在商场上尔虞我诈，而能更好地享受人伦。 就找了猎头公司，重金挖了不少各行各业的骨干大拿。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陆氏的业绩和股价都再创新高。 可以说，他们是如今在陆氏真正掌权的一群人。 陆叙当时把很多机要部门都交给了这群人掌控。 这群人如今以陈睿远为首，打着陆叙没死的幌子，拒绝交出公司的控制权。 就这样，三伙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每天晨会，都成了群雄争霸。 直到眼镜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个平衡。 董鹏当时美滋滋的，毕竟人是他找回来的，是他最先承认了眼镜陆家人的身份。 在这个当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上最高的位置。 果不其然，眼镜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吵得不可开交的人都闭了嘴。 他坐在首位，没有一点惊慌失措。 十七八岁的少年，沉稳的像是身体里住了一个老灵魂。 与其说他像陆叙，倒不如说，他某几个瞬间的眼神酷似陆广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陆叙更像陆广生。 明明看着是个白面书生，其实眼神里透着几分狠厉。 周遭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眼镜拍了拍手，不多时，两个助理模样的人走了进门，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当中，抱着两摞文件。 “发下去。”眼镜说得简短有力。 那两人便左右各一遍，将文件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会议室里只有翻动文件的声音，半晌，不断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眼镜扫视着所有人，“各位，看完了吗？对于我暂代总裁职责，各位可有异议？” 第70章 桃花 无论哪个派系的, 谁会怕一个刚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孩子呢？ 眼下，他们手里拿着这份文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眼镜。 实在是这份文件太过扎实详细，撰写的人, 就像是扼住了他们每个人的咽喉。 将他们想要说的反驳, 通通都堵在了肚子里。 文件第一页就附上了亲子鉴定书，直接亮明且坐实了身份, 眼镜就是陆家毋庸置疑的次子。 接着, 后面还附上了一通电话会议的记录。 这通会议开的非常简短, 两分钟都不到，是当初为了召开新闻发布会，陆叙临时邀几个高层准备的。 会议内容时分明晰, 陆叙要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宣布两件事, 其一是放弃继承权, 其二是将其名下所有股权转赠给眼镜。 看到这里,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眼前这个少年，不仅仅是目前陆家唯一还能联系上的活人，更是法律上无可辩驳的继承者。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够, 第三页则是关于眼镜户口的变更, 那是来自公安机关出的一份说明。 犹豫眼镜被人贩子卖个了养父母，导致户口上的年龄与实际年龄不相符, 经过骨龄检测和亲生父母证词, 确定眼镜真实年龄已满十八周岁。 其实这个户口上的事情，还是叶婉如来文山的时候，带着眼镜去做的。 没想到,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派上了用场。 这一页一页，杀人诛心，且还不止这三杀。 等到他们翻看到第四页开始，还有一份关于陆氏产业结构的详细分析。 这份分析长达二三十页，内容扎实，数据精准，分析直指要害，就连现场这些职业经理人都自愧不如。 少年人，无论从身份到才学都让人无可指摘。 便是有不开眼的，企图挣扎，“你一个高中生，资历尚浅，对金融界和资本运作能了解多少？这文章写的再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且还不论是不是找了枪手代笔。” 这人一开腔，就有人顺势拉踩。 眼镜不疾不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敢问阁下负责的是哪个分公司，什么项目？” 这人是亲娘舅派系的，分的都是肥差，豪迈地说出了他负责的公司和项目。 眼镜略思索了一下，当即就指出了这个公司的相关数据，并且对目前开展的项目，发表了详细的评估看法，还针对分公司存在的积弊谈了三点见解，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公司最棘手的地方，听得这位经理一脑门子汗，内心直呼这是何等怪物。 陆家真是祖坟冒青烟，除了一个大怪物陆叙不算，这又来了一个小怪物陆乐。 也是这陆氏命不该绝，这人审时度势，不再说出质疑的话，反而大大方方夸赞眼镜颇有乃父乃兄的风范。 三个派系中，就属这亲娘舅派系和眼镜沾亲带故。 此刻他们不再质疑，反而拉拢，摆明就是要搞捆绑。 眼镜却不给他们机会，无论是护送他过来的董鹏一伙，还是亲娘舅派系，又或者是当年去学校认亲的陈睿远，他统统玩起了渣男策略，不主动联系，不拒绝沟通，问就都是长辈，都值得他学习。 一来二去，搞得众人奈何不得他，还得捧着他暂代总裁的位置。 而另一边，下学期的课程更加紧凑了，顾曦难以兼顾两个班级。 李国政也如约定的那般，给九班找了新的班主任。 只是九班家长不乐意了，他们联合起来上书：就要顾曦，只要顾曦。 “李主任，我儿子跟活驴似的，就只有顾曦能把他拉住。” “就是就是，我女儿也只爱听顾老师讲课。” 程雨柔她妈妈更是一马当先，带着一众家长闯进了李国政的办公室，“别人我不管，小顾老师是我们雨柔的恩人，雨柔能有今天，都多亏了顾曦，反正顾老师教哪个班，我们雨柔就去哪个班！” 对老师们，李国政还能拿一拿领导的架子，对这些家长，他是劲儿也使不上。 最后只能对着顾曦吹胡子瞪眼，“你惹出来的乱子，你来解决吧。” 顾曦很无语，“那怎么办？两个班合一个班？” “你眼里还有没有教育局的规定？现在不让超额。”李国政一个头有两个大。 顾曦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又不是神，我只是个普通人，能专注一个班就不错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个情况，李国政恼火归恼火，他年轻时候也当过班主任。 知道高二下学期，都要赶课时进度，兼顾两个班确实是在为难人。 最后他出面和九班家长谈了又谈，折中一下，顾曦虽然不兼任九班的班主任，但是还会任教九班的数学课。 顾曦一个人教两个班，工资自然是要上涨的。 一来二去，顾曦的如今的名气就打出去了。 不少家里有孩子读初中的都打听着，希望以后自己孩子升入高中以后，也能够进到顾老师的班。 据传闻说，托关系找人探听顾曦的人，都快把教育局的门槛子踩断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顾曦眼前棘手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怎么帮夏小萌处理她表弟的问题。 青春期的女孩子，对这种事情很难释怀。 家里人不理解她，又涉及亲戚关系，表弟还是个未成年。 可要这么算了，夏小萌心里也不舒服。 一来二去，她的学习成绩都下滑了。 还有一个就是蒋坤爸爸二审的时间定在了三个月后，顾曦现在没有什么人脉，张耿那德行恐怕也很难帮助她去给蒋坤爸爸当律师，更何况这还是个刑事案子。 系统告诉顾曦，夏小萌之所以被判定为任务成员，就是因为上辈子，她被表弟骚扰，被家人不理解，最后抑郁了。 还好这辈子，夏小萌遇到了顾曦，在她还没有彻底陷入绝望以前，被顾曦拉了一把。 如果是上辈子的顾曦，就夏小萌表弟那样的，打几顿，打到服，打到他再也不敢骚扰夏小萌了，就算了了。 这辈子，她是个老师，总不能去打个小孩吧。 仔细想想，夏小萌这个弟弟，明明知道他们是亲戚关系，还有这种行为，显然是心里有些问题。 至于这属于什么癖好什么问题，肯定要专业的心理学老师或者医生才能断定。 显然，夏小萌姑妈不会去带着他儿子看医生的，她如果真觉得自己儿子有问题有病，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儿。 没办法，顾曦只好求助于系统，开始了心理学知识的学习。 她本以为偏文科的科目怎么也比数学要好学，结果心理学比数学枯燥多了。 大段的名次和行为分析，让顾曦苦不堪言，偏偏系统里的时间又和外界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已经穷尽一辈子的耐心了，学到头发都要花白了，一出系统，竟然才过了半个小时。 好处就是，可以分散一些她对陆叙的担忧。 对此她和眼镜的看法倒是出奇一致，都不相信陆家一家人会死。 什么所谓的坠机，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她都不相信这些传闻。 马珏是很厉害，他能够从监狱逃出来，已经说明了。 但陆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顾曦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陆叙是书中的男主，绝对不会轻易死掉的。 现实时间才一周，其实顾曦已经在系统里学了将近五年的课程体量。 总算是将心理学学了个七七八八，她先是找程雨柔聊了聊，给她做了一次心理疏导。 程雨柔本就信任她，再加上顾曦学的都是最先进的方法，对程雨柔来说十分受用。 她觉得顾曦的疏导比之前请的专业老师还要专业。 有了这一次，顾曦也更有自信了，只是想要给别人看病，她还需要考取心理咨询师资格证。 这个考试每个季度就有一次，恰好三天后，就是这个季度的考试。 顾曦赶紧卡着时间线报了名，考试地点就在省会明城。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也清楚，小萌表弟属于一种心理上的情感认知障碍。 这种行为一般来自于童年时候的刺激，属于应急行为的一种。 从小萌的表述中，表弟其实小的时候非常可爱，顶多就是调皮一点，并没有这些变态行为。 到大了一点，可爱的表弟才会偶尔变得有些阴郁，但其实，他不“发病”的时候，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学习成绩也一直都很不错。 夏小萌：“其实顾老师，如果不是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会觉得表弟是这种人。” “也许在我们不知道时候，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这个也只能等到时候再具体分析，只是要给他做出诊断和治疗，首先我得见到他这个人。”顾曦说。 夏小萌咬了咬嘴唇，“我倒是能把他约出来。” “不急，等我把资格证拿到手。” 三天后，刚好是周末，顾曦坐火车去了明城。 明城的四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随处可见的一簇簇粉色，让整座城市都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她准备得很充足，考试提前就交了卷子。 傍晚的时候，她特意去明城最大的公园看桃花，这是她这段时间难得的放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她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 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就这么不远不近跟了她一路。 她佯装仰头看花，举起手机来自拍，这才从镜头中，看到了身后不远处跟着她的身影。 那分明，分明就是…… 第71章 深渊 自拍中的人影一闪而过, 顾曦飞快转身。 可她身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 不远处, 有西装笔挺的人推着轮椅, 轮椅上男人的背影是那么的挺拔，就好像她的陆叙。 顾曦追着跑了两步, 推着轮椅的人就好似有感应似的, 也加快了速度。 红绿灯过, 终究是一个前，一个后，跟丢了人。 顾曦茫然地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当中, 对于陆叙消失这件事。 她从最初的气愤不解，到后来的忐忑难过, 直到现在, 她只希望他们都能够安然地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活着就好, 你还在就好。 顾曦再也无心看风景, 公园旁的寺庙门口，摆了不少摊位，有人在这里解签。 上辈子, 她对这种东西压根没关注过。 玄学嘛, 总归是玄之又玄。 可经历过穿书这件事以后，她就对玄学充满了敬畏。 想着心里事和意中人, 顾曦虔诚地从签筒里抖落了一根签。 签文写着：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玄袍道士说，“姑娘，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你左右。” “是吗？”顾曦脑海里浮现出轮椅上的那个背影…… 会是他吗？ 回城的车，仿佛比来时候的快了不少，大概也是心境不同了吧。 一周后，顾曦在网上查到了考试成绩，满分通过，优秀拿证。 只是证件制作需要时间，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派发到顾曦手上。 不过网上有电子版的，具有同等的效力，顾曦可以拿着这个电子版的证，给别人做心理咨询了。 恰好是周末，按照约定的，夏小萌跟姑妈说想要和表弟缓和一下关系，请表弟吃肯德基。 姑妈本就觉得这不过是两个孩子打架，就没往那些龌龊的地方想，欣然同意了。 放学后，夏小萌带着顾曦去了姑妈家附近的肯德基。 远远的，透过落地窗，就看到了小萌的表弟邱磊，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他梳着看起来就很乖的一个发行，像是在头顶上扣这个西瓜帽。 身上还穿着文山初中的校服，蓝白相间，许是到的久了，正垂头奋笔疾书写着作业。 待顾曦二人进门后，他有些局促地跟夏小萌打着招呼，“小萌姐。” 又看向顾曦，腼腆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夏小萌忙介绍，“这是我的老师，顾老师。” “顾老师，就是那个……”邱磊顿了一顿。 见顾曦眼中有了笑意，那笑意似乎是在鼓励他说下去，他才接着说，“就是那个教出全省第一的顾老师吗？” 夏小萌点头，“就是了。” 顾曦微笑说：“你们都要吃些什么，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姐弟二人。” 自助点餐，很快就点好了。 邱磊虽然年纪小，但就像个小绅士，主动请缨去端餐盘。 他去吧台以后，顾曦和夏小萌对视了一眼。 夏小萌说：“顾老师，你也看到了吧，我表弟平时在外边是很正常的。” 岂止是正常，夏小萌姑妈其实把他教育得很好，知书达理，很有礼貌风度。 顾曦之前也和夏小萌沟通过，小萌曾经提到邱磊在“发病”的时候，声音和眼神举止都跟平常不太一样。 这里就要考虑他是否有双重人格障碍，只有判断清楚这一点以后，才能根据具体情况去做相应的治疗。 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只有当他和夏小萌独处的时候，这种发病情况才会出现。 所以要在能够保护小萌安全的情况小，去触发邱磊的状态，为了更真实的还原出来，也没办法提前告知邱磊。 眼镜离开之前，曾经把叶婉如在文山那套房子的钥匙交给了顾曦。 要顾曦帮着照看一下这套房子。 吃过肯德基，顾曦带着夏小萌和邱磊去了那套房子。 借口当然是给夏小萌补课，不过补习过后可能比较晚，周末刚好小萌要回姑妈家，姐弟二人一起走比较安全。 补课只是做做样子，顾曦讲了两道题以后，就借口有事出去了。 其实她只是绕了一圈，就回到了房间里。 天色逐渐暗下来，四月底的天气有些闷热，小萌脱掉了校服外套，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修长的手臂。 她的皮肤白皙，宛如冰淇淋般滑嫩。 邱磊控制不住自己，漂了几眼，心中就像是着了火。 他知道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猛劲儿大口灌了几口水。 脑海里有些画面反复出现，那是他想要忘记，却忘不掉的。 心中的恨意，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欲望。 他喉咙冒火，嗓音也有些沙哑，“夏小萌，把校服穿上！” 夏小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来了，就像是一种魔法，到了这个特定的时刻，乖巧的表弟变成了恶魔。 不过这一次她心里并不害怕，她知道顾曦就在不远处观察着这一切。 她甚至大起胆子，配合演出，“天这么热，我干嘛要穿外套？你不热吗？” “我热不热不用你管，你穿上，马上穿好！”邱磊的语气很急躁，他就要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欲望了，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会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可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夏小萌就坐在那儿，一脸天真无辜。 都说姑舅两人差不离，邱磊和夏小萌长得还有一些相像之处。 若是夏小萌剪短了头发，眉眼就更像邱磊了。 邱磊脑海里的那些调笑的声音，逐渐清晰，一个恍惚间，后背变成了冰凉的瓷砖。 是在校园的厕所里，那个男人，把他按在墙上。 他的手是那么的有力，按得他无法动弹。 男人对他说，“上课的时候，我不是叫你把衣服穿上，你怎么不听呢？” 邱磊说，“张老师，天太热了，我……我以后不会了。” 那男人却不依不饶，对他上下其手，画面不堪入目。 邱磊内心的痛苦和挣扎焦灼着，他看向夏小萌，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好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就要去扯夏小萌的裙子。 可有人先他一步，拦住了他。 兜头一杯凉水泼在了他的脸上，邱磊只觉得身体中那些狂暴燥热的情绪平息了不少。 回过神来，有些难堪又忧伤地看向了夏小萌，“对不起，小萌姐，我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夏小萌摇摇头，“没。” 邱磊任由脸上的水滴落下来，他求助一般地看向顾曦，“顾老师，我是不是病了？” “你这样有多久了？是只对小萌，还是对其他人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邱磊说，“只有小萌姐，从小萌姐高一开始。” 顾曦递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擦吧。” “您不怪我吗？”当着长辈的面，做出这么禽兽的行为，又是对自己的姐姐，换了任何人，恐怕都会说出无数羞辱难听的话来。 顾曦却淡淡地微笑着，鼓励道，“其实除了小萌老师这个身份以外，我还是一名国家级心理咨询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你做一次心理疏导，你可愿意吗？” 邱磊点点头，没有人愿意当一个怪人，尤其是对自己对敬重的姐姐。 上次小萌打了他，事后也是他回过神来，拉着他妈，不让他妈去苛责夏小萌。 夏小萌找了间卧室做作业，把开阔又舒展的空间留给了顾曦和邱磊。 通过刚才的反应，顾曦基本可以排除邱磊双重人格的可能。 第一，邱磊在发病的时候，虽然会与平时的语气神态不尽相同，但并未有第二人格特征。 第二，邱磊并非对发病时候的事情一无所知，相反的，从他这么顺从就愿意接受帮助，可以看出，他是知道自己有问题的，并且也在积极寻找帮助。 心理问题，本人的主观意愿决定性很大。 他越积极回应，顾曦治疗起来也越容易。 面对顾曦，邱磊推心置腹，“顾老师，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会保密，这是我的职业操守。除非得到你的允许，否则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邱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件，能够看出他整个人都在挣扎。 他说，“那个人就像是个魔鬼。” “谁？” “张老师，我的班主任张扬。” 从邱磊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顾曦听到了一个让她拳头硬了的事实。 邱磊就读于文山一中旗下的初衷部，今年读初二，他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犹豫平时性格比较软，总被同学嘲笑“娘娘腔”。 他的班主任老师张扬，年约莫四十，风趣幽默，教数学。 邱磊数学成绩很优异，被钦点为参加奥数竞赛的人选。 为了能够提高分数和排名，张扬和小萌姑妈私下也沟通过。 决定每个周五放学，都会在办公室免费无偿给邱磊补习一会儿奥数。 姑妈感恩戴德，殊不知却将邱磊推向了魔爪。 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张扬假借讲课的名义，行猥亵之事。 起初只是每个周五，邱磊曾经一度想要逃，他和他妈妈说过不想听课，却被他妈骂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张扬知道他有逃跑的意向，更是变本加厉，公然上课的时候把他叫出去，在无人的走廊、在厕所里……一次一次，邱磊痛不欲生，对张扬的恨意到达顶点的时候。 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 第72章 蝴蝶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顾曦, 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了。 如果说处理夏小萌这件事需要借助法律，那么真正应该被绳之以法的人，是张扬。 一个老师，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无良？ 张扬的行为何止是碰触到了为人师表的底线, 连为人都不配！ 最开始刚刚到这个世界那会儿, 顾曦是为了让身体更好，为了活命, 才去完成系统的任务。 可不知不觉中, 通过和这些学生们相处, 在一次次的历练当中。 就算现在邱磊不属于系统任务的一环，顾曦也想要帮助他，替他讨个公道。 人的性格会改变的吗？ 若是上辈子有人这样问, 顾曦的回答是否定的。 那时候她就是个倔强中二的高中生，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而这辈子,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 她开始有了变化, 她开始关注身边的这些学生, 会对她们有期望, 也会对自己有要求。 遇到不平的事情，上辈子的她，或许只是翻个白眼, 吐槽几句。 这辈子的她, 却有了底气，有了力量, 去替自己改变一些什么, 也替别人改变一些什么。 顾曦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长，或许这个过程中，她会遭遇一些挫折, 也遇到过马珏这样的变态，但不管怎么样，她觉得她变成了更好的，更高版本的自己。 邱磊是典型的直男讲述，平铺直叙，即便如此，一想到那些恶心的画面，顾曦就深深心疼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 他本来成绩优异，心思单纯，是重点高中的好苗子，却遇人不淑，身心遭受到重创，才导致出现了这个问题。 针对邱磊的情况，顾曦制定了两套治疗方案。 一套是“蝴蝶拍”疗法，这种心理疏导的方法，曾经用于很多大型灾害后，治疗群体心疾。 早在几年前，发生过大型地震的灾区，再灾后重建的过程中，就会有相关的心理工作人员，去给到当地的幸存者，尤其是孩童，进行这种疗法。 这种疗法的好处是，不会有过多的刺激，相对来说温和缓慢。 还有一套，是相对猛药一点的刺激性疗法，这种疗法，可能会带着邱磊，反复回到事情发生的场景，逐渐脱敏。 这个方法对心理咨询师的要求很高，一旦被治疗者出现应激行为，要有临场反应的能力，还要能够及时中断治疗，避免出现二次伤害。 高风险当然也意味着高回报，这种方法会快速帮助患者走出心理阴影，摆脱影响。 两种方法摆在这里，全看邱磊自己的选择。 “不过前提是你愿意接受我的治疗。”顾曦柔声说。 她同邱磊说话的时候，会可以放缓语速，柔和声线。 邱磊垂头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治疗应该需要一些费用，我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同意。而且，您也知道，我还不太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她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受不了这种刺激。” 邱磊就是那种典型的老好人人格，在家里会担心妈妈的身体，又怕爸爸会有过激行为，所以即便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也憋在心里。 一个家庭中，若一个家长是绝对强势的一方，而另一方是那种付出型的老好人性格，孩子就很容易养成邱磊这样的性格，心理有强势倔强的一面，不受到一定的刺激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在聊天的过程中，顾曦就已经预判到，邱磊从小应该就在同学当中属于受欺负的那个。 果不其然，邱磊也承认，他从小到大，几乎在每一个集体里，都遭遇过不同程度的校园暴力。 一个人的原生家庭会对人的性格有着根本性的影响，邱磊是个懂事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顾曦说：“费用这块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记账，等你以后上大学了，有自己能力打工了，再还我。” “这……真的可以吗？”邱磊将信将疑。 顾曦说，“可以，只是还有一件事儿。” “您说。” 顾曦说：“张扬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通过你的描述，他及其熟练，不似初犯。也许除了你之外，你们同学中，或者过往他教过的学生中，也有人有一样的遭遇，这种人渣，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他告上法庭，只是到时候，这件事你的监护人会知道，参与到审判过程的人也会知道，虽然可以申请未成年人司法保护，专业的相关人员都会保密，但你家里这一块……” 顾曦点到为止，剩下的就只能交给邱磊去思考。 她不会去干预邱磊的决定，但不管邱磊怎么决定，她都不会放过这个人渣。 如果邱磊不愿意，她也会找寻蛛丝马迹，像张扬这种老手，绝不会是初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邱磊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思考着。 在他的心里天人大战，告老师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遇到张扬以前，他当了六年的乖学生，对一个小学生来说，老师的话就是圣旨。 是无可反驳的，怎么可能会告老师？ 可张扬确实是个人渣，对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儿。 他反驳的时候力气没有张扬大，就只能被他一次次猥亵。 那么除了他呢？ 班上似乎也有两个不太爱说话的内向男生，经常被张扬叫出去。 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阴郁，难道他们也是受害者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幸运，会遇到顾曦这样的老师，愿意帮助他做心理治疗。 万一他们没有遇到，万一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衍生出了心理疾病，慢慢的从一个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那就会产生更多的受害者和加害者，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像是一个苹果，从芯上就开始烂掉了，这个腐烂的点，会随着时间流逝日益扩大化，直到变成一个腐败的无法食用的苹果。 邱磊无法说服自己无动于衷，在这么恶劣的事件面前继续沉默，最终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是，一旦要走法律程序，就要监护人签字。 他还是个未成年，如果这件事被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无法预知。 父亲是个暴脾气的冲动的人，万一打了张扬怎么办？ 母亲软弱爱哭身体又不好，万一病倒了怎么办？ 他也只是个才十五岁的人，不想辜负自己辜负同学，更不想伤害父母。 所以他才纠结…… 在这千头万绪当中，邱磊忽然看到了顾曦。 她本只是表姐的老师，或许是从表姐口中得知了什么。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张扬才是“同事”，她们都是教师。 顾曦却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这一边，看样子，也愿意陪他打这个官司。 连一个陌生人都能付出这么多，他一个少年人，又怎么可以这么瞻前顾后？ 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解决“心魔”，可他的心魔不就是张扬吗？ 如果这个人渣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的心理状态也会好很多。 想通这些，邱磊下了决心，“顾老师，我有个事儿还想请您帮忙？您能陪我一起去和我父母沟通吗？” “没问题。”顾曦痛快地答应了。 她和邱磊约定好一起去他家找他父母摊牌的时间。 接下来就是怎么准备证据的问题了。 邱磊小声说，“其实我有些证据的。” “因为他总是在周五做这样的事儿，有两次我偷偷带着我小学时候用的电话手表了。” “手表里面有录音，还有录像。” “虽然不是高清，但能看清人是张扬。” 顾曦眼前一亮，本来还担心证据不好找。 那时候她还想着要不要去系统商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用来找证据。 结果邱磊竟然有录音和录像。 这可好办多了。 接下来，只要和邱磊父母沟通顺畅，找好律师，报警，警察立案受案，就可以正式起诉张扬了。 顾曦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就叫邱磊和夏小萌先回去。 邱磊其实是个贴心的孩子，他怕自己再发病伤害到夏小萌，就提出要打车先把小萌送回学校宿舍，他自己再打车回家。 小萌闻言，眼眶红红的，也给邱磊道歉，“那天姐姐打你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这是病。” “没关系。”邱磊笑起来暖暖的，“真的不疼。” 可惜这辈子的顾曦不会开车，也没有驾照，不然就可以开着那辆路虎车，送着姐弟两个回去。 陆叙的车就停在车库里，上面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灰了。 夏小萌和邱磊走后，顾曦在这房间又多呆了一会儿。 陆叙只在这住过几次，但这里留有不少属于他的气息。 小洋房里有一间专属于他的房间，布置的调调是那种深灰色的北欧风，和他学习宿舍的“豪宅”有些像。 这间房间里也有一个酒鬼，上面陈列着不少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红酒。 红酒都是英文名字，乱七八糟的，顾曦也不同品牌什么的。 只是属于她和陆叙的回忆，关于红酒的那一段过于暧昧。 所以她盯着那些红酒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发现了一些端倪。 第73章 隐藏爱意 那一整排的红酒, 横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无非是价格昂贵，牌子响亮。 但纵向看，顾曦发现，第一排的红酒都是L开头的。 接着第二排往后依次是O、V、E、G、X……连起来竟然是Love GX。 顾曦怕是她自己想多了, 反复看了几遍, 每一个竖排的首字母都是这样的组合…… 这是陆叙的房间，不知这是他什么时候摆的。 此刻, 看着这一排字母, 顾曦心中有说不出的暗涌。 原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叙还有这样浪漫的心思。 他给她的爱不是那样轰轰烈烈，却如红酒般醇厚、浪漫。 到了和邱磊约定好的日子, 初中生晚课只有一节，六点半就放学了。 顾曦提早到校门口等邱磊。 一到点儿, 学生们乌泱泱地往外走。 邱磊是个不爱争抢的性子, 走在最后排。 看到顾曦, 忙摆摆手。 顾曦也挥手回应他。 就在这时, 从邱磊斜后方，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上前来。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文质彬彬, 带着个金丝眼镜框。 看面相, 就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贴在邱磊耳边说话的动作，太过亲昵。 看样子, 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张扬。 也不知张扬同邱磊说了些什么, 邱磊指了指顾曦的位置。 张扬的目光顺着邱磊手指的方向往过来，和顾曦对视。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无比恶心粘你。 顾曦不躲不避, 盯着张扬的眼睛，最终是张扬别过了头。 他松开了手，邱磊如释重负一般跑向了顾曦。 顾曦忙问：“你感觉怎么样，如果有异样情绪，要是及时说。” 邱磊点点头，“刚刚他没做什么，校门口人多，他只是问我放学后有没有时间，我告诉他姐姐来接我。” 顾曦嗯了一声，打了辆车，路上，她有仔细观察邱磊的表情和情绪。 显然，他还是会受到张扬的影响。 原本在校门口刚出来的时候，邱磊脸上的笑容是很灿烂的。 现在他整个人都像是半虚脱的状态，可以看出，每一次和张扬接触，尤其是被迫近距离接触，这对邱磊来说都一种消耗。 必须要尽早结束这样的状态，否则对邱磊的治疗很难迅速起效。 顾曦也没强迫邱磊振作，她放了一首轻音乐给邱磊听。 到他家的时候，邱烈的状态也平复了一些。 他的父亲下班稍晚，母亲知道邱磊要带个老师回来，早早就洗好了水果，热情地把他们迎进门。 邱磊妈堆起一脸讨好地笑容，“是顾老师吧？听磊磊说您要来家访，仓促之间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先吃点水果、喝口茶吧。” “您辛苦了。”顾曦从善如流接过牙签，吃了几块西瓜。 这才开口，“其实这次我来，是想向您反映一个情况。” 顾曦知道她即将说的话，对邱磊妈来说或许是一种打击。 再艰难，这个话，也得从她口里清楚地讲述出来。 对邱磊来说，每一次开口，都是在强迫他重复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光是听，都如同被凌迟。 顾曦尽可能简短明晰地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邱磊妈听完后，整个人都是一种茫然的状态。 她像是被打击震撼到了，久久丧失了语言能力。 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充满心疼意味的眼神落在邱磊身上，半晌，她一把搂住邱磊，“儿子，你受罪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邱磊妈的脸颊落在邱磊的肩膀上。 她这一哭，邱磊也跟着哭了起来。 心中所有的委屈和难堪，都随着泪水流淌出来。 邱磊说：“妈，对不起！” “傻孩子，你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丧尽天良的人渣老师的错！”邱磊妈从来都是个软弱的人，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当她最宝贝最珍视的儿子遭受这种虐待，即便是再柔弱的人，也会刚强起来。 邱磊妈说：“儿子，你放心，妈这就托关系，给你转学，咱们离这个人渣远远的！”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邱磊妈脸色忽然一变，“磊磊，咱们这就到医院去，做个身体检查。” 她是想到了以前看过的新闻报道，同性会更容易感染艾滋。 邱磊妈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再难以保持冷静。 她慌张地说：“对不住了顾老师，今天招待不周，我得先带磊磊去医院。” 爱子心切是人之常情，顾曦忙说：“磊磊妈，您先稍微冷静一下。” “据我了解，张扬虽然禽兽不如，但他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 “他现在所做的都还是一些边缘性行为，暂时不会感染什么，不过您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我们也确实要带磊磊去医院做一些检查，当然是在相关部门的指令下。” “相关部门？”邱磊妈有些发懵，“小顾老师，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曦说：“转学固然能暂时性的躲避张扬，但这只是暂时的，万一以后张扬通过别的手段接触磊磊怎么办？现在最关键的是，他已经侵犯了邱磊，我们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磊磊的权利。” “是要告他吗？”邱磊妈说完看向邱磊，“磊磊，你决定要告那个禽兽吗？” 邱磊坚定地点点头，“妈，我想报警，我想要告他，看到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而且张扬是惯犯，他猥亵的可能不止我一个，不能再让这样的人渣祸害人间了。” “可是……” 可是他们家只是个刚从县城搬到文山来的普通人家，在警局没有关系，也不认识什么律师。 可一想到那个人渣对儿子做得事情，邱磊妈都有了想要杀人的心。 转念一想，为了给儿子报仇，杀人都不怕，又何惧走法律程序呢？ 顾曦又把邱磊现在的心理情况说明一番，这更坚定了邱磊妈的意志。 邱磊妈说：“怪不得前段时间小萌会误会你，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了。” 她叹了口气，“顾老师，不瞒您说，我们家不富裕，打这个官司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可我们拼命赚钱不就是希望家里的两个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吗？比起磊磊的身心健康，什么都不重要。” 顾曦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邱磊家里人会很难迈出这一步。 没想到邱磊妈这么开明，一副为了儿子豁出去的样子，让人动容。 顾曦说：“律师这一块，您不用发愁，我刚好有相识的。” 邱磊妈也松了一口气，对顾曦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颇为感激，“小顾老师，我这个人嘴巴笨，不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您不用跟我客气，这只是我作为一名老师的良知。” 邱磊妈感叹道：“要是所有的老师都像您一样就好了。” 从邱磊家离开，顾曦联系了眼镜。 他重新接受陆氏以后，手下自然不缺律师团队。 关于人权这方面的官司自然也有行家里手。 眼镜那么聪明的人，都不需要顾曦说太多，直接就把相应律师的联系方式给到了顾曦。 还体贴地提前支付好了费用。 当天晚上，顾曦就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这次的律师叫郭斌，是这方面的权威。 郭斌这人雷厉风行，从来不说多余的话。 只听顾曦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就找出了关键点。 郭斌说：“根据之前的判例，是有个同性判定猥亵的案例，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取证，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手头还有相关的证据吗？” “录音和视频都有。” “你发过来，我先看看。” 郭斌就丢了个邮箱给顾曦，顾曦赶紧把视频和音频发了过去。 五分钟以后，郭斌又打电话过来，告诉顾曦，这个案子他接了。 像是这种爱惜羽毛的大律师，但凡他同意接案子，这案子就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就是走流程，报警立案。 这个需要监护人到场，陪着邱磊一起去报警。 这个顾曦就不方便出面，接下来除了给邱磊治疗，这些事都应该交给律师和邱磊家人对接。 顾曦这个牵头人却只能退居幕后了。 刚好这段时间也要迎来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李竞已经去少年班一个月了，他像一只旅行青蛙，时不时就会发点视频或者照片过来。 也就一个多月没见，视频里的李竞瘦了不少。 他说：顾老师，我每次吃的超级多，但是训练的时间太长了，越吃越瘦。 他还说：顾老师，再有三个月，国家队要过来挑陪打，我得加把劲儿了，争取有天也能为国争光。 顾曦看着老怀大慰。 当初最调皮的学生，如今也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小伙子。 这天顾曦正在给班上同学上课，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她接起来，电话那头是邱磊妈妈。 邱磊妈难为情地说道，“顾老师，不好意思。” “我们已经给邱磊转学了，张老师也承诺以后不再骚扰磊磊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告了。” 第74章 以身试险 邱磊妈这通电话打的急促而短暂。 似乎是怕顾曦追问, 匆忙就挂断了电话。 顾曦攥着手机，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邱磊，当初去和邱磊妈摊牌的时候，也比想象中顺利。 却不成想, 这临门一脚, 出了差错，邱磊妈反悔了。 事情还得从顾曦离开邱磊家后说起, 邱磊爸那天加班, 到家已经是十点了。 邱磊妈是个全职家庭主妇, 对于这些报警打官司的事儿一窍不通，虽说有顾曦帮衬着，还帮忙找了律师, 可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对孩子爸爸讲。 邱磊爸是个暴脾气, 即便邱磊妈提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还是被邱磊爸摔摔打打的样子吓到了。 邱磊爸先是发了一通脾气, 痛骂无良人渣张扬, 怒其不争地骂邱磊：“你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平白让那个畜生作践，但凡你平时硬气一点，也不至于。” 他一直就觉得邱磊妈把邱磊带坏了。 女人带出来的儿子, 总是带着那么点阴柔气息。 平日领出去这么个大儿子, 总被人夸奖是暖男。 可在邱磊爸眼里，暖男就是个贬义词, 那是娘娘腔的代名词。 钢铁直男最无法忍受用温柔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男人。 他劈头盖脸地指着邱磊妈：“还不都怪你, 非要把你那侄女接过来，儿子自小和个丫头蛋子一起玩，一点都不阳刚, 这下好，出了这种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邱磊妈支支吾吾的，很小声地说：“我想报警，给儿子讨公道。” “公道？”邱磊爸爸冷笑，“像我们这种刚刚在文山落脚的人家，凭什么跟有钱有势的人讨公道。” 邱磊爸爸在一家工地打工，那个工地背后的老板就是张扬的亲弟弟。 张扬的弟弟就是出了名的花花肠子，只是他逢人就夸说他哥哥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如今是个很厉害的初中老师。 也有几次，邱磊爸他们看到了张扬，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看就很有学问。 他们还以为张扬和他弟弟不是一路人呢，结果没成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扬恶劣之处，比起他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学吧。”邱磊爸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儿子继续在那种环境下读书。 至于告，邱磊爸把邱磊叫到了一旁，仔细问了经过。 得知也无非是一些边缘行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你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两口，狗咬你，你还能咬回去吗？” 邱磊目光逼仄地看着他爸爸，反驳道，“可张扬不是狗，他连够都不如。” “够了。”邱磊爸不胜其烦，气得高高地扬起了手腕，那巴掌最终没能落在邱磊的脸上，却如同打上去了一般，狠狠地落在了邱磊的心上。 邱磊爸说：“这两天你别去学校了，等转学的事情办妥你再上学。有些事儿，你还小，不理解，等你大了，就会明白爸妈对你用心良苦。” 邱磊父母合计了一晚上，把手头上的钱都凑在一块，打算疏通关系给邱磊转学。 可哪知刚刚运作起来，托人打听，那边工头就开除了邱磊爸。 邱磊爸气得差点和工头动手，还是被工地的工友给拉开了。 他把这些气都一股脑撒到了邱磊身上，邱磊那两天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他爸仍然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转学的事情也没了下文，眼见着邱磊都在家呆了快一个星期了。 顾曦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他逼着邱磊妈撒了个谎，不想让外人管他们家的事儿。 他还对邱磊妈说，“这个顾曦根本就不是磊磊的老师，也不知是处于什么目的来掺和这件事，你这种妇道人家，在家待久了，跟社会都脱节了，分不清好坏人心，以后就不要和她联系了，也少让磊磊接触她。” 邱磊妈素来都不敢质疑邱磊爸，全部照做。 这些事，也是顾曦后来从夏小萌口中得知的。 夏小萌知道姑妈决定不报警以后，特意偷着跑回姑妈家一趟，趁着姑妈买菜的功夫和邱磊问清了情况。 夏小萌说：“顾老师，求求你了，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会有点过分，但现在只有你能帮磊磊了。他现在状态非常不好，甚至比你治疗他之前还要糟糕，我猜是转学的事情搞不定，姑父和姑妈在逼他回去念书。”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和顾曦之前预期的不尽相同。 摆在她眼前的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要么放弃。 选择了容易模式，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要对得起良心，就开启了困难模式。 而顾曦，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喜欢挑战。 既然邱磊家的路走不通，那么就只能从张扬身上入手了。 文山一中和文山实验，算是文山最大的两所中学。 只是文山一中旗下还有初中部，都在一个大校园里。 之前篮球赛的时候，顾曦去过文山一中，再后来一中的老师也有过来听她讲课。 有提过几次学术交流，顾曦都没给李国政面子，拒绝了。 这次她主动提出，想和文山一中做个学术交流，李国政很是不解地看着顾曦。 他哼了一声，“你这反射弧够长，这么久总算想通了？” “是。”顾曦说，“教学相长，就要多交流，不能闭门造车。” 回想起半年前顾曦站在他的办公室里，还是一副刺头的样子，如今说话也不能说是出口成章，起码也是有理有据，落落大方了。 刚好李国政也有意促进学术研讨，一中的老师还蛮吃她那一套的。 他们实验和一中本来就是此消彼长竞争关系，他其实还蛮期待看到顾曦碾压一中那些刻板的班主任。 这学术研讨很快就定下来了，除了教师讨论，还会有公开课展示。 在此之前，她特意让小萌把邱磊约出来，到叶婉如那套房子里，又做了一次治疗。 邱磊已经回到一中复课了，但也不知是不是之前他要转学的事情，警醒了张扬，张扬最近对他收敛了很多，也没提要补课的事情。 顾曦又给他做了一次心理疏导，问了一些细节，心中了然。 她又抽出休息时间跑到商店，购置了假发和简单的化妆品。弋? 等到学术交流那天，顾曦背着一个大包，坐上了大巴车。 这次除了老师，学校还拉了一个班的学生过来配合老师讲公开课，曾经最上不了台面的十班学生，反而成了老师们一致选择的宠儿。 顾曦本以为这种交流研讨会很枯燥，大家都是照着稿子念念发言稿。 结果根本就不是，一群人围着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针对一些教学上的难点展开讨论。 没有人划水，每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地讲出自己的见解。 本来心猿意马的顾曦，也被勾起了兴趣，跟着老师们唇枪舌剑。 众人很快就发现，这位娇小的小顾老师，伶牙俐齿，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怪不得能教出徐亚洲这样的全省第一。 到了午饭时间，众人意犹未尽。 顾曦借口减肥，匆忙吃了几口，就跑到了卫生间，找了个没人的蹲位，锁上门，开始变身。 她穿上运动内衣，换上文山实验的校服，瘦削的身材还真像个翩翩少年。 掏出镜子和假发，顾曦一顿鼓捣，白皙的脸颊上点了几颗雀斑，板寸头，猛然看上去，就像是个青春期的初中生。 他从邱磊口中得知张扬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总会到学校外面去吃，吃完了大概中午十二点左右会回到校园内。 顾曦卡着时间，在校园里徘徊，老远看到张扬走进校园。 她这才佯装低头走路和张扬撞了个满怀。 她假做摔倒，张扬忙把她扶了起来。 对上眼神，她从张扬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情欲。 是的，她今天的造型打扮，都是邱磊说过的，张扬曾经提到的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比邱磊他们高了几届，品学兼优，校草般的人物。 却不知为何跳楼自杀了，张扬曾经说过邱磊的眼睛很像那个男生。 顾曦根据邱磊的描述，查到了资料，特意模仿了那个男生的容貌。 果不其然，张扬拉着她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他问：“你是实验的学生吧？刚刚又没有伤到哪里？” 顾曦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那个校草，据说就是一个很高冷的性格。 她故意走得一瘸一拐，像是歪到脚的样子。 张扬关切的喊声便从她身后传来，“你的脚是不是扭到了，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待顾曦回应，张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还是我帮你联系你们学校的带队老师？” 文山实验的带队老师就是顾曦本人，她只好说，“不用了。” 语气强硬，带着点倔强，像极了当年那位校草。 张扬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这个时间校医室的老师都午休了，也没有人，刚好离着很近就是人民医院，我是一中初二的张老师，对这边比较熟悉，我开车带你过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75章 顾曦好样的 顾曦编了个学生的名字。 张扬拉着顾曦开到了人民医院。 他很殷勤地给顾曦挂号, 甚至在上楼的时候，还问顾曦行动是否方便，是否需要人背。 在得到顾曦给的否定回答以后，张扬还是在走路的时候, 搀扶着顾曦。 他拉着顾曦的胳膊肘, 顾曦不着痕迹地甩开一次，他又像牛皮糖一样贴上来。 好在是隔着校服的布料, 否则顾曦真是要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拍了片, 顾曦的脚自然是没事。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张扬把车停在一家冷饮店门口。 作为一名一中的老师，拉着实验的学生吃冷饮，这本身就很反常。 张扬问：“冰淇淋吃吗？” 顾曦一脸高冷, “无所谓。” “那就纯味的加奥利奥碎。”张扬似乎想到了什么，自作主张选定了口味。 不多时, 他款步走来, 手上还拿着两个冰淇淋。 顾曦接过一个, 小口吃着。 车子缓慢启动, 很快顾曦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这车的方向根本不是驶向学校的。 张扬的车速在逐渐加快，已经在超速行驶了。 他开上了高架桥, 露出一个桀骜的笑容。 他忽然深处一只手, 直奔顾曦的咽喉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模仿季然？！” 季然就是一中以前的学霸校草。 顾曦猛扣了下座位按钮, 放倒靠椅背, 恰好躲过了张扬的手。 只她这么激烈的动作之下，张扬看出了端倪。 他冷笑道，“你是女的？” “我知道了。”张扬的眼睛是何其毒辣, “你是邱磊的姐姐？” 反正都被识破了，顾曦也索性不装了，“对，是我。” 张扬若有所思地说，“我早该想到的，我只在邱磊面前提到过季然。”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要给邱磊讨公道？”张扬挑眉，将车驶下高架，朝着湖边开去。 顾曦说：“邱磊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替身而已，这些年你找过不少替身吧。” 张扬毫不避讳，“那又怎样？他们各个都像季然，各个都不是他。” 顾曦讥讽道：“看不出，你还怪深情的。有这么一腔深情厚谊，怎么还到处祸害猥亵学生，你就不怕季然在九泉之下怪你怨你？” 张扬忽地提高了嗓门，暴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他凭什么怪我？他有什么资格怪我？我供他吃穿读书，我供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可他倒好，他觉得不自由？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去，他就真的自由了吗？” 张扬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是疯癫的。 顾曦总算知道，这张扬受的刺激不小，整个人已经接近于心理崩溃的边缘。 他的种种行为都表明，他现在不正常，精神和心理都有很大的问题。 车子已经开到了湖边，再向前就是堤坝，那个高度普通的车子开不上去，但张扬这是一脸越野车。 张扬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看来我给邱大民的教训还不过，你们邱家的人还不死心？” “违法犯罪，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本就天经地义。”顾曦说话间换了一种语调和眼神，按照本来的设想和安排，她打算催眠张扬。 但现在张扬的情绪特别亢奋，给催眠加大了难度。 顾曦也开始有些紧张了，车的前轮就要冲上堤坝了，若是再给一把油，这辆车就会从堤坝上翻滚下去。 上辈子她会游泳，可这辈子的原主不会，她不知道换了芯以后，她还能不能游得起来。 张扬现在就是一副大无畏不怕死的样子。 正常人没办法和坏事做尽的变态去硬刚。 当务之急，是要让这车停下来。 手刹拉着，张扬故意猛轰油门，车子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 张扬最喜欢看人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冷笑着，“怕了吗？是人都怕死，只可惜，你多管闲事死到临头了。邱磊爹妈都不在乎的事儿，偏偏你这个姐姐不放弃……” 出乎张扬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办成假小子的女人并没有哭戏，她淡定的不像话。 她的眼中有鄙夷有恼怒，就是没有恐惧。 这仿佛是对他无声的挑衅，张扬说，“骨头很硬，真不怕死？” 顾曦翻了个白眼，“你也在车上，我怕什么？” “那我们就来比一比胆量，看看是我先踩刹车，还是你先受不了。” 他说着，开始缓慢地往下落手刹。 顾曦说：“张扬，你这是故意杀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张扬嘴角勾了勾，“在文山这个地方，老子就是王法。” 手刹下落后，车子开始向前冲，张扬一直盯着顾曦的表情，看都不看前方的堤坝。 就像是即将抓住老鼠的猫儿，他本以为势在必得，却发现，副驾驶上的女孩是真的不害怕。 这个发现，让他更为恼火，车子已经如离弦之箭。 然而，就在这时候，斜后方忽然冲出来一辆车，直直地撞向了张扬的车腹。 巨大的冲击力，将张扬车辆装离了堤坝的边沿。 那是一辆改装的黑色路虎车，司机的车技很高。 这样大的撞击之下，他自己的车子并未出现什么状况，顾曦也没有受到伤害。 只是张扬的车，车腹被撞得凹陷下去。 借着这一撞，顾曦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去。 远方响起警笛声。 驾驶位的张扬，因为撞击整个人被磕到了额头，额角还有血留了下来。 警车疾驰而来，那辆黑色的路虎车，后退了十米，继续向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黑路虎和顾曦擦肩而过的时候，好似有意放缓了速度。 那个瞬间，透过驾驶位的车窗，顾曦看到了熟悉的下颚线！ 这个车技，这个侧脸，陆叙！ 顾曦追着车跑了起来，她拼命地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直到车子渐行渐远，车上的人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顾曦由大变小，最后逐渐变成一个小点。 “为什么不见嫂子？” “还不到时候。” 陆叙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警车赶到，顾曦失魂落魄，奔跑的过程中假发散开了，露出了她原本的长发。 脸上的伪装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阴湿了，模糊成一片，露出了顾曦原本白皙的面容。 警察还以为是因为车祸的缘故，女警给顾曦带到了一辆警车上。 警方又救下了张扬，正当他们以为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的时候，顾曦说，“警官，你们抬着的这个人，张扬，刚刚想要杀我，我这里有证据。” 顾曦说着掏出了手机，那里面有她和张扬全部的对话。 这对话内容不仅有张扬涉嫌故意杀人这方面的，还有他承认了猥亵学生的。 这内容一放出来，在场的民警也都变了脸色。 张扬是个人渣，他们弟弟在文山作威作福，经常被人告到派出所去，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都没能落到实处。 现在张扬这现场和证据都在，且顾曦又亮明了身份，她可是当初被纪委和警方联合送过锦旗的“明星”教师。 她的口供，她拿出来的证据比任何人都更有力度。 考虑到纪委这方面的因素，谁也不敢在张扬涉嫌故意杀人和猥亵少男的案子上充当□□。 几乎是在他被警方带回以后，就被收押了。 警方还再次表扬了顾曦的临危不惧和冷静自持。 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录好证据，若没有那段录音，能否定罪都还需要警方后继侦查。 现在一目了然，案件推进的也非常迅速。 顾曦从刑警队出来，没有回学校，而是直奔邱磊家。 路上，还接到李国政气急败坏的电话，“不是你说要搞的学术研讨会吗？这都开始了，你怎么还缺席了？” 顾曦只好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她打车直奔邱磊家，邱磊妈妈开的门。 见是顾曦，就一副不太欢迎的样子。 顾曦此时形象狼狈，可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发出会心的笑容，“邱磊妈，我来是想告诉你，张扬被警方抓起来了。” “啊？这……”邱磊妈一听也懵了，本来她是想告张扬的，结果邱大民死活不同意，还因此丢了工作。他说张扬那两兄弟有钱有势，不是他们这种小人家能斗得过的！可怎么他们一家人没有做到的事情，顾曦竟然自己就做到了？ 邱磊妈忙把顾曦让进屋，又给她拿了一块热毛巾，让她简单洗漱一下。 顾曦洗漱后，又喝了好大一杯温水，这才娓娓道来，简单讲述了张扬被抓的始末。 邱磊妈听得直落眼泪，小顾老师这是在拿命相搏。 其实顾曦当初也没预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谁会知道张扬已经如此疯癫了。 要不是陆叙忽然出现，也许她现在也生死未卜。 现在想想心里也满是后怕，这次的事情，她没有考虑周全，冲动了。 就这么凭着一腔孤勇，把张扬送进了监狱。 人都已经进去了，也算是给邱大民一家人出了一口恶气，这回他们很痛快地同意把邱磊录的证据交给警方，更加坐实了张扬的种种罪行。 还有一些和邱磊一样受害的学生，有证据的也私下去留了口供和证据。 张扬被判了无期，余生都只能在监狱里度过。 谁又能想到，在文山雄霸一方的张氏兄弟这样的毒瘤，竟然被顾曦这样一个娇小的女老师给拔除了。 邱磊一家去学校给顾曦送锦旗的时候，李国政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 当初那一批新人里，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顾曦，可如今他最看好的许骄成了反面典型，而顾曦的办公室里已经挂起了两面很有分量的锦旗，不仅如此，十班的整体成绩，也是稳步提升，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渣班了。 顾曦忙完以后，照例和眼镜通电话。 眼镜说：“嫂子，你和曲律师联系上了吗？” 顾曦狐疑地问，“曲律师？你给我介绍的不是郭斌郭律师吗？” 眼镜也很诧异，当初顾曦需要帮助，要打官司，他明明找了曲律师的团队。 看来有人先他一步，更早地帮到了顾曦。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正在这时，顾曦的手机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第76章 陆叙，好同志 顾曦挂了眼镜的电话, 接起了这通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风声混杂着海浪的声音。 对方迟迟不说话，顾曦一瞬间就明白了电话那头可能就是陆叙。 她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陆叙不跟她讲话。 她真的好想他，他们之间明明仅在咫尺, 在和张扬较量的时候, 最近的距离，隔着车, 也不超过三米。 满是思念的灼热眼神, 就那样留恋地望着陆叙, 她努力追，拼命跑，却还是没能碰触到她爱的人。 顾曦说：“你怎么能这么狠, 你就不怕你走以后，我移情别恋？” 电话那头似乎一顿, 紧接着, 顾曦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我怕。” “怕你还？”嗔怒的话就在嘴边, 顾曦忽然止住了。 这些其实都不是她想说的，她更想知道陆叙过得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人活着就好。 陆叙压低了嗓音说：“顾曦, 我想你了。” “很想你。” 男人从未对谁说过情话, 斐然文采在挚爱面前也变成了小学生口才。 他只能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话, 告诉顾曦他的感受、他的在乎。 即便如此, 却也只能匆匆，说完那三个字，电话就断了。 海边的礁石上, 陆叙看着大海，莫念出顾曦的名字。 身后有保镖跟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黑箱子，里面发出滴滴的声音。 保镖说：“对不住了老大，临时启动干扰仪，也只能帮你们加密两分钟通话，再长，可能被马珏追踪到。” 陆叙脸上露出一丝狠厉，“那个疯子这次购入了多少炸药？” “保守估计一吨以上。” 陆叙了然，马珏已到穷途末路，这是最后的负隅顽抗，“警方那边怎么说？” “自然是希望咱们能配合他们，将马珏重新逮捕。只是……” 保镖的声音弱了下去，“马珏在和警方谈判，他想要和你谈谈，警方说如果你愿意出面，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马珏这种疯子，疯起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像是张扬那种变态，在马珏面前就很不够看了。 其实哪怕警方准备的再充足，以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也没办法去揣度一个疯子会做什么。 更何况这个疯子还拥有超高的智商，要不怎么说天才和疯子不过是一线之隔。 马珏之所以能够数次翻身，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是因为他拥有超强的制毒能力。 这恰恰是被很多海外贩毒团伙所看重的，所以他们才会一次次出手捞马珏。 而且，马珏这个人还很会拿捏人心，他知道人性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 他也知道怎么伤害一个人会让这个人最痛。 陈睿远是陆叙的发小，又是多年同窗。 从陆叙接受陆氏后，就一直跟在陆叙身边，可谓是他最为心腹的助手。 陆叙从来都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直到…… 直到他在文山期间，交给陈睿远更大的权限，要他往来文山和龙城，传递消息，替陆叙出席和参加各项会议。 狐狸尾巴这才露出端倪，人心不足蛇吞象，陈睿远太过贪心了。 早在几年前，当财经杂志因陆叙从不露脸，而错把陈睿远当成陆叙的时候。 听着那一声声陆总，陈睿远心里就起了波澜。 没人愿意屈居人下，更何况他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才，否则陆叙也不会那么信任和重用他。 这些年陆氏集团许以他丰厚的薪酬，可这些比起坐上那个让人敬仰的位置来说，不止一起。 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心里就会发生变化。 钱开始变成银行卡里的数字，权力才是追逐的核心。 利欲熏心，权势迷蒙了陈睿远的双眼，让他做出了背叛陆叙的事情。 他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当叶婉如病情恶化需要紧急出国就医的时候，悄然把他们的航班信息告诉了马珏。 马珏那个时候已经越狱了。 他借住了海外贩毒集团的势力，于陆氏私人航班起飞前，拦下了陆氏的车辆。 如果不是陆叙那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他比定好的，提前一天，让叶婉如和陆广生上了飞机，飞往国外去救治，那么陆家早就成了家破人亡。 为了能够彻底揪出集团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陆叙决定将计就计。 他佯装遭受了袭击，搞出了私人飞机坠海的新闻，还买通了媒体大肆发酵。 可马珏是谁，那是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疯子。 他发起疯来，认为眼镜就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怂恿陈睿远他们篡权，推眼镜上位。 陆氏从铁板一块，成了三分天下。 所有人都心怀鬼胎，他们都以为陆家只剩下这么个便宜儿子。 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是最好拿捏的那种人。 可偏偏……他陆叙的弟弟，他们陆家的儿子，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眼镜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撑起了陆氏。 在各个方面，他都有超出同龄人的冷静和成熟，看似人畜无害的他，甚至下手比陆叙还要果敢。 他上位没多久，就发现了陈睿远有问题，却一直捧杀陈睿远，隐隐露出一副唯陈睿远马首是瞻的意思。 搞得亲娘舅和董鹏团伙对陈睿远颇为不满，双方联合起来打压他。 陈睿远双拳难敌四手，再去求助马珏，马珏却满不在乎。 毕竟在他心里，眼镜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能够掌权陆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他甚至威胁陈睿远不许作妖，否则就会让他也尝尝玉石俱焚的滋味。 陈睿远腹背受敌，又没有依靠和支撑，很快就被架空，成了陆氏的边缘人物。 而陆叙一直没有见顾曦，最主要的是怕马珏再度找上顾曦。 马珏现如今只是怀疑他还活着，但并没有真凭实据。 他疯起来甚至和警方谈条件，作为制毒团伙的成员，他手里其实掌握了大量的国内外贩毒上下线。 他说只要警方把陆叙这个人给找出来，交给他，同他谈一谈，就会把手上这些线报交给警方。 甚至为了表示出成绩，他随便给了警方两条线索。 警方顺着线索抓捕追查，还真的抓获了两个小贩毒运毒团伙。 这下马珏的要求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更别说，他还提到他手里掌握了一批卧底名单。 这名单上的人，是团伙内部大佬揪出来的，如今这些人被关押在一处三不管地带，等待他们的是残酷的折磨。 警方若想及时救出这些人，就要交出陆叙。 陆叙在那场事故中，即便是伪装了现场，可毕竟当时也受到了偷袭，腿受了伤。 他坐了三个月的轮椅，在那三个月中，他始终在文山附近游荡。 一面暗暗保护着顾曦，一面养伤顺带着处理龙城的事情。 新年那天，他冒险去山上给顾曦放了烟花，希望他爱的女孩可以一生平安，喜乐。 顾曦去明城参加考试，四月的桃花树下，淡粉色的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头发的上，那是陆叙这辈子见到过最美好的画面。 他忍不住去接近，尽可能离她近一点，却怕给她带来危险，不得不浅尝辄止。 直到这次出了张扬的事儿，但凡他迟了一点，顾曦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腿刚好，本不该开车，剧烈的撞击会再度撕裂他的伤口。 可他还是不放心，不想假于人手，从保镖手中抢过方向盘，开车撞向了张扬的车。 按道理这种行为，本意是出于救人，但行为确实属于肇事逃逸，好在警方和陆叙有合作，也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没有追究。 现在，马珏再次提出了条件，卧底们的性命，危在旦夕。 省公安厅的主要领导亲自出面，做陆叙的思想工作。 毕竟是陆氏这样集团的总裁，谁都知道陆叙不会在乎那所谓的见义勇为奖金。 让一个总裁去冒着生命危险接触一个疯子，一个私藏了很多炸药的疯子，以此换来贩毒集团的信息和卧底们被关押的位置，这怎么说，对陆叙都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儿。 省厅领导甚至都做好了陆叙会拒绝的心理准备，也派人从警察队伍里挑选出了数个跟陆叙身高体重相近的人，想要模仿成陆叙去和马珏见面。 他找陆叙过来，其实更多的是想让陆叙帮那些“替人”调整一下身体姿态，以免露了马脚。 却不成想，他还没开口，陆叙就先一步表达了意愿。 他说：“我可以和马珏见面。” 省厅方处长一把握住陆叙的手，红了眼眶，“好同志，我替前线的卧底和他的家人们，还有我们全省的公安人员，向你表达感谢，你放心，在整个行动过程中，我们会积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陆叙竟然同意去见面，这对方处长来说也是始料未及的。 即便如此，以防万一，按照固有计划，陆叙还是一一指点了那些“替身”。 教会他们他常用的动作，走路的姿势，说话时候的手势，举手投足大概的样子。 警察们训练有素，学得很快。 两天后，按照和马珏的约定，陆叙在一众便衣的保护下，启程出发了。 第77章 翻案 入夏后, 文山早晚温差极大。 这座城市三面环山，早晚凉风习习，中午太阳热辣，晒得头皮发烫。 张扬入狱后, 系统就提示顾曦, 夏小萌的攻略任务完成了。 最开始选择帮邱磊，顾曦脑海里丝毫都没想到任务。 没想到误打误撞, 邱磊被救, 避免黑化, 成功影响到了夏小萌的未来。 这一次，顾曦把腰腹也修复了。 随着四项任务完成，顾曦的身体已经修复了一大半。 她现在看着气色红润, 和健康人并无太大诧异。 自从上次和陆叙通过那通电话后，顾曦就明白了是谁请了郭斌来帮她。 郭斌郭律师, 是刑事案件的行家里手, 张扬能够顺利入狱, 离不开他的帮助。 本以为, 像是他这样忙碌的大律师，办好案子以后就会离开文山。 却不成想，忙完了张扬的事情以后, 郭斌主动找上了顾曦。 他说：“顾老师, 蒋为刚的儿子，是您的学生吧？” 顾曦点点头, “蒋坤确实在我班上。” 郭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顾曦, “蒋为刚二审就快开庭了，因为没有接到代理委托，我只是从新闻上大概了解了一下案情, 从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案子确实还有可以打的点，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我见见蒋坤。” 蒋坤他爸在监狱里，他妈跑了杳无音讯。 要找他，其实大可以在他演出的时候去酒吧找人。 可陆叙陆小boss特意叮嘱过他，要他来找顾曦。 起初郭斌还不解，一个老师而已，非亲非故，他从侧面了解过，蒋坤其实性子蛮倔强的。 这样的刺头学生，怎么会服老师的管教。 等见到蒋坤的时候，郭斌就明白，是他狭隘了。 蒋坤对待顾曦，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来的尊重，不是伪做。 如郭斌这种人精，一眼就看出蒋坤是十分信任且依赖这位老师的。 等到顾曦把办公室让给他们谈事，借口倒水开溜以后，小老虎才露出了獠牙。 顾曦在和不在，蒋坤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在顾曦面前的蒋坤是温顺的小狼狗，那么此刻在郭斌面前的蒋坤则是一头警醒的猎豹，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郭斌轻声咳了咳，“其实，你也不用对我抱有敌意，我来是帮你父亲打官司的，不是和你斗殴的。” “为什么？”蒋坤一双眼眸带着几分犀利。 之前因为签约的事情，他差点被骗，还差点害了顾曦。 现在，对于这种衣冠楚楚的人，他格外警醒，也擦亮了双眼。 绝对不会接受不明不白的好意。 郭斌索性摊开了说，“当然是有人出了高价，要我打这个官司。” “谁？” “许川。”郭斌说，“你的体育老师。” 蒋坤闻言，眉心拧在了一块儿。 他是知道许老师身份特殊，只是许老师为什么会帮他？ 郭斌像是早就猜到了蒋坤心中所想，“我的委托人告诉过我，说他和红星传媒的老总是朋友。” “至于找我来给你打这个官司，到底是为了让你欠他个人情，日后好找你说项，拉拢你签给红星传媒，这就需要你自己分辨了。” 这些话，都是陆叙授意郭斌说的。 蒋坤现在粉丝越来越多，人气也越来越高。 可他爸爸的事情一直是压在他心底的一座大山，不把这件事解决，他也很难去拥抱新的生活。 红星传媒根正苗红，可谓是现在娱乐圈最大最正规的经济公司。 换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机会，打都打不走。 偏偏蒋坤，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沈红星。 沈红星其人，也是个怪性子，越是上赶着的小明星，他爱答不理。 越是这种硬骨头，他反而欣赏。 更何况，蒋坤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欠缺的是唱功，这需要专业熏陶。 沈红星私下曾经和陆叙说过，如果蒋坤这种好苗子到了他们公司，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很快就会成为闪耀的新星。 而且之前因为签约的事情，蒋坤得罪过顾新宇，若非沈红星特意放出风去，让人知道蒋坤是他们红星意向的人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恐怕早就把蒋坤黑成妈都不认识了。 蒋坤坐在椅子上只思索了片刻，就冷静地说道，“我接受你的提议，关于我爸案子的资料都在我师兄那儿。” 向海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再三跟蒋坤确认后，这才把蒋为刚案件的资料递到了郭斌手上。 郭斌也不废话，问向海要了个安静的房间。 酒吧里，也没有什么太安静的房间，就那间逼仄的存放乐器杂物的小房间。 郭斌也不挑，坐在木板床上，飞快地浏览着这份资料。 半晌，他抬起头来问：“你们之前有找过律师？” 向海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郭斌却没接。 他略有些尴尬地缩回手，自己点燃，抽了起来，“找过，算是我们文山这最好的律师。” “垃圾。” 向海：？ 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上来就说他们文山最好的律师是个垃圾。 向海登时就有了火气，要不是蒋坤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制止的意味，他差点就要撸起袖子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郭斌把那些资料丢在床边，“这个案子如果交给我接手，根本就用不了开二审。” 他说话的口气够嚣张，也够自信。 向海拿着烟的手有些颤抖，虽然他不太喜欢郭斌的语气，可他的意思分明是这个案子还有胜诉的可能？ 向海有些激动，“二审马上就要开庭了，还有两天。” “时间是很紧，现在我还需要一些材料，关键性的证据确实，这才导致没办法帮蒋为刚做正当防卫的辩护。”郭斌说着掏出随身带的签字笔，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向海一拍大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蒋坤，“正当……正当防卫？” 之前的律师都是按照争斗中责任较小方来辩护的，这都失败了，还能按照正当防卫来辩护？ 向海，包括之前一直帮忙跑案子的师兄弟，所有人都知道蒋为刚的脾气。 蒋为刚是一个好师父，也是一个好武者，他为人仗义，路见不平，一定会拔刀相助的那种。 所有人几乎都认为蒋为刚可能真的杀了人，只是他的本意是好的，可能是误伤。 唯有蒋坤坚持认为他爸爸没有罪，当初大家都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执念。 就连在监狱羁押的蒋为刚，当初他也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没有杀人，可是关的太久了。 妻子跑了，家财散尽，曾经的爱徒落井下石，还关心他的人忙碌奔走，唯一的儿子连书都不读了，跑到文山这么个地方来，整个人都从原来的阳光潇洒变成了一副阴郁模样，他就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可他唯一的这个儿子，咬牙硬生生挺着，说什么都不放弃。 蒋坤的脊梁笔直笔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爸，只要你说你没有杀人，我就不不会放弃的。” 他知道儿子同他一样重情重义，却没想到他那样坚持。 向海每次过来看他，都会带来消息，说说蒋坤的近况。 他听说蒋坤遇到了不错的老师，治了病，学习成绩也进步了。 他听说蒋坤开始跟着向海一起在酒吧唱歌，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还拥有了很多粉丝。 他还听说很大的娱乐公司要签蒋坤当大明星…… 蒋为刚打心眼里为儿子感到骄傲，他只怕他的存在会成为儿子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他确实没有杀过人，可当时现场监控坏掉了，和他一起动过手的人死了。 他又是学武术的，对方一口咬定他是杀人犯。 经过漫长的等待，蒋为刚已经没有希望的二审开庭了。 开庭的这天，他的儿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席位上。 在他的旁边，是一位皮肤白净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向海多次提到的小顾老师。 在接着是向海，还有昔日一众徒弟…… 蒋为刚这样的硬汉，在看到这一张张久违的面孔，红了眼眶，他朝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走上了被告席。 而站在他身后的辩论席上，正是全国最有名最厉害的刑法律师郭斌。 例行程序走完以后，郭斌郑重地向法官发出请求：“我方申请补交证据。” 法官宣布休庭。 证据交给了法警，这都是例行的流程。 这些证据，可是蒋坤和向海还有顾曦，他们三个一起跑遍了整个明城的医院找来的。 明城有七八十家大大小小的医院和体检中心，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卡在庭审前，最终在一家体检中心找到了原告的体检资料，原告患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 郭斌就是要证实，原告的死亡来自突发性心梗，而不是因蒋为刚击打致死。 郭斌在一旁给蒋坤和向海说着什么。 顾曦有些听不进去，不知为何，从她开始走进法庭以后，她的心就没来由的难受。 好几次，她难过的就要哭出来了，可明明蒋为刚翻案，对蒋坤也好，对她顾曦也好，都是好事儿。 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就好像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一般，那样的难过。 第78章 浓烟 就在顾曦坐在法庭上, 陪蒋坤参与他父亲蒋为刚杀人案的二审的时候，在隔了三百多公里的海滨小城里，陆叙在一众便衣的保护下，去奔赴了一场“鸿门宴”。 距离马珏指定的见面地点还有不到五百米, 陆叙的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电子音。 马珏带着几分玩味，就像是已经掌握了一切, 态度十分嚣张地说：“陆叙, 把你身上所有的无线电设备, 包括你耳道里的内置耳机都取下来。你必须按照我说得做，否则那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陆叙耳道里确实有内置蓝牙耳机, 非常小巧，警方专用的那种, 用来实时和警方沟通。 此刻, 他很“听话”地取了耳机, 身上所有保护设备也一并摘了个干净, 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地上。 电话那头的马珏似乎很满意，哼了一声，“往前走吧, 站到白色线圈里。” 陆叙便如马珏说的, 按照他惯常的步速走向白色线圈。 警队这边的无人机悄然起飞，航拍到了现场的画面,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盯着画面, 所有伪装的便衣都随时准备上前营救。 这次不仅仅是马珏和陆家人个人的恩怨，更是涉及到那么多前线卧底的安危。 所有人都很重视，所有的力量也都拧成了一股绳。 而这绳子的头部就系在陆叙身上, 只要陆叙能够成功擒获马珏，或者从马珏口中探听出卧底的下落，就算他圆满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马珏诡计多端，他脸上画着小丑模样的油彩，似乎是不习惯用真生讲话，即便是面对面，他也开了电子变声器。 陆叙站在白色的线圈里，朗声问：“我已经到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了。” 马珏森然冷笑，“我想说的，那可就太多了。” 马珏指着陆叙的脸：“你长得最像她。” 这个她毋庸置疑，指的就是叶婉如了。 “我是她的初恋，如果不是陆广生用手段，让她怀上了你。她根本就不会嫁给陆广生！” 马珏自嘲地笑笑，“她曾经说过，这辈子，或许能有男人能赢得过陆广生，却绝不会有男人能赢得过他儿子，因为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 “所以，你想杀了我？在我小时候，你绑架我，那一次你明明可以动手，为什么……”这段事情一直都是藏在陆叙心里的阴影。 年少的时候，被人绑架，那人画着小丑脸庞，一张嘴就是电子音，打电话给他的妈妈，威胁道：“别报警，报警必撕票。”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经历生死，在鬼门关走一遭，后劲儿太大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陆叙都不想抛头露面，他不想曝光在媒体和外人的面前。 除了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更多的是不想回忆起当初的那段惨痛经历。 那时候他被警方解救出来以后，媒体蜂窝而至，无数闪光灯打在他身上，无数犀利的问题接踵而至，甚至没有人去关心，他好不好。 从那时候起，他就很惧怕闪光灯。 唯一一次，让他破例露面的，就是上一次的直播。 不过他从未后悔，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是带着甜蜜的。 就像是此刻，陆叙其实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他知道，马珏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不能守在顾曦身边，因为马珏那个疯子，最喜欢破坏别人内心最珍视的。 马珏之所以要他来，也因为作为长子，他是叶婉如的心尖，更是叶婉如的软肋。 马珏反问：“你说为什么？” 他咆哮着：“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怕她恨我一辈子，怕她想不开伤了自己。这才留了你一条命，今时今日，过去种种，我后悔了，所以我必须要你的命了。” 马珏的话说到后面，已经咬紧了后槽牙。 他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话说完的同时马珏也按动了遥控器的按钮。 陆叙只觉得脚下忽然踏空了，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现场的便衣警察全部就位，狙击手迅速出枪，企图击毙马珏。 却不成想，马珏立马解开了腰间的纽扣，露出了绑在身上的□□。 马珏颇为得意地耀武扬威：“地下管线加上我身上这些，掀翻你们所有人应该都不成问题。” “反正事情到这个地步，我肯定是活不了了，你们谁要给我陪葬，大可以放马过来。” 警方准备的很充足，指挥中心就有拆弹专家和谈判专家。 情况发展到这种地步，专家们赶紧从帐篷跑出来，去和马珏交涉。 窗外烈日炎炎，让人昏昏欲睡。 而法庭上冷气开得很足，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郭斌律师和原告律师唇枪舌剑。 郭斌不愧是刑法领域的大手子，他提问稳准狠，直逼要害。 很多之前被忽略的细节都被他提了出来。 他不仅找顾曦和蒋坤他们找到了新的证据，还系统地梳理了原有证据里的细节。 首先，种种证据表明，当初因为向阳欠钱，原告一干人等找上门来，其中大部分人，已经闯入了蒋为刚的学校，犹豫蒋坤一家就住在学校楼上，这栋楼属于商住两用，在司法层面，是可以界定为强闯民宅。 其次，在被闯入的情况下，原告等人持械挑衅，且动手在先，蒋为刚只是正当防卫，在防卫的过程中原告心脏病发作导致其死亡，而并非被蒋为刚打死。 虽然尸检报告表明，原告死于心衰，但造成心衰的因素有很多。结婚体检中心的报告，在事发以前，原告就曾经因心衰有过住院记录。 法院判刑讲究的是证据链完备，因为蒋为刚方提出新证据打破之前原告方的闭环，陪审团也更倾向于蒋为刚无罪。 且这一次郭斌还提出了强闯民宅这一新的观点。 之前所有人都忽略了蒋坤他们家是住在学校的，这房子的产权证也表明是商住两用。 那么只要拥有可居住的属性，且已经构成居住的事实，这也算是蒋为刚家的私人用房。 一旦认定了原告的行为属于强闯私人住宅，那么之后蒋为刚的行为就可以认定为正当防卫。 如果心衰和他无关，那么连防卫过当都算不上。 一番唇枪舌战以后，法庭再次宣布休庭。 郭斌好生威风，他这种法律界的大咖，对上原告请的文山本土律师，简直就是将为打击。 他这边风度翩翩，那边本土律师则灰头土脸。 向海他们都感激地跟郭斌道谢，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看法官纠结的样子，二审极有可能推翻原由的审判结果。 蒋坤怔怔地望着窗外，看似平静的背影之下，一颗心早已不再平静。 一年多了，他最最崇拜的老爸终于要翻案了，回想当初来到文山，那时候明明心如死灰，还要故作坚强。 直到遇到了顾曦，他的病得到了治疗。 他也开始唱歌，走红。 被骗过，也拒绝过诱惑。 最终在顾曦的帮助下，找来了这么牛逼的律师帮他爸翻案。 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出他内心深处对顾曦的尊敬和谢意。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朝着顾曦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顾曦连忙把蒋坤扶起来，她又何尝不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不止是因为可以完成关于蒋坤的任务，更因为她不希望蒋为刚的案子捆住蒋坤，让他不能展翅飞翔。 手机传来提示音，是某个短视频平台。 某个海滨小城的人陆续上传一些视频。 【不知道在搞啥子演习，还是在拍戏，海边那边拉起了警戒线。】 【好像在抓什么坏人，神特么的有□□。】 【我家就在海边小渔村住，特警过来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说是可能有危险，要临时征用。】 【对头，我们现在都在警方安排的宾馆落脚，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案子。】 【有人看到一个贼帅的小伙，好像前几个月还搞过什么直播，叫陆啥子？】 顾曦再也顾不上蒋坤这头，她垂下头翻看着那些短视频。 一晃而过，有个画面好像是陆叙。 马珏越狱了，这件事眼镜早就告诉过她。 只要稍加联想，顾曦就猜到了大概的可能。 也许是陆叙被马珏抓到了？又或者马珏作妖要逼陆叙见面？ 再或者和叶婉如有关？ 种种猜测在顾曦脑海里盘旋，她只觉得一分钟都坐不住了。 那座海滨小城和文山隔了几百公里。 可她只想马上去到陆叙身边，哪怕千山万水，哪怕前路危险。 顾曦赶紧给眼镜打了电话，眼镜似乎早有预料，早早就安排了车在等顾曦。 蒋为刚的案子有郭斌坐镇，出不了岔子。 顾曦带着歉意和蒋坤、向阳他们道别。 她匆忙上了车，眼镜是很贴心的，车上准备了不少她爱吃的食物。 可惜，她一口也吃不下，只催着司机尽快赶往那座海滨小城。 司机师傅车技也相当不错，卡着限速，一路狂奔。 越是靠近那座城市，顾曦心跳越快，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晰。 一声震颤着大地的轰鸣声，轰然响起。 顾曦人还在高架桥上，只看到不原处的海边，升起一团浓烟。 第79章 得救 一个疯子, 一个无恶不作的疯子，当他发现被骗后，内心升腾起来的恨意如滔天烈焰。 是的，和马珏见面的并不是真正的陆叙, 而是警方早就准备好的替身之一。 当替身陆叙落入地下陷阱的时候, 马珏也第一时间通过装置，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如同当年绑架年幼的陆叙那般, 将替身塞进早就准备好的车里。 要毁掉一个人, 并不需要他死。 如果他死了, 叶婉如绵绵不绝的恨意，会让马珏痛不欲生。 马珏只想毁掉陆叙，毁掉这个阻碍他和所爱之人相爱的累赘。 他要让陆叙一次次反复经历他最最悲伤与难过的场景。 替身的双耳其实都藏有秀珍蓝牙耳机, 当着马珏的面摘掉的只是其中之一，另一边正源源不断地把现场发生的事情收音, 并传递给指挥中心。 距离事发地海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指挥中心的帐篷内, 陆叙和其余的替身, 还有一众特警正聚精会神听着前方的动静。 马珏阴翳地对着替身说：“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爸妈。” 地下本没有电话信号的，马珏不过是在重演当年的画面，他佯装打通了陆广生的电话, 森然笑道, “别报警，报警必撕票。” 这八个字, 对替身来说, 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对现场的陆叙而言，却如同当头一击。 他每听一次, 就会不自觉颤抖着双手，那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对耳机那头的替身说，“手要抖，害怕且克制。” 这才是马珏眼里陆叙应该有的反应。 替身训练有素，很快就照做了。 可毕竟不是陆叙本人，哪怕之前经历过周密的训练，在马珏这种心思细腻的疯子眼里，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端倪。 “你不是陆叙！”马珏的声音带着怒意。 既然被识破了身份，替身也开始执行早就定好的计划，企图控制马珏的行动能力。 马珏就如同上一次他被抓一样，不反抗，不挣扎。 他淡定的就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只是牵了牵嘴角。 因为地下闷热，汗水弄花了他半边脸，小丑妆变得更加丑陋可怖。 他阴森森地说：“我可以死，但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马珏说这些话的时候，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替身夺去遥控器前，按下了启动键。 半晌没有响动，就在替身以为马珏只是虚张声势的时候，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替身满脸错愕，怎么会？怎么可能？ 明明他们已经排查好了方圆十几公里，马珏擅长制作□□和毒品。 他们早就有所提防，可怎么还是漏掉了？ 究竟在哪儿？ 替身钳住了马珏的衣领子，“爆炸点在哪儿？” “指挥中心！”马珏哈哈大笑，笑得畅快肆意，“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聪明如他，狡兔三窟，对警方的手法了如指掌。 他怎么会猜不到警方会找替身来，又怎么会猜不到真正的陆叙在哪儿？ 他不过是在赌，用生命来做一场豪赌。 如果陆叙真的来到他面前，面对这个容貌最像叶婉如的人，他无论如何是下不手的。 他只是想吓唬他，让他恐惧，摧毁他的内心，让陆叙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但又绝不会让陆叙去死。 而一旦发现他被骗了，来得不是陆叙，心中的杀机就再难掩饰了。 那个孩子该死，如果他死了，横亘在他和叶婉如之间的阻碍就不复存在了。 替身控制住了马珏，拉着他寻找出口。 马珏大笑道，“别徒劳了，没用的，我没打算活着出去，没有留出口，你就在这里给我陪葬吧。” 而另一边的指挥中心，当陆叙告知替身该如何反应以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马珏的话其实和当年他年幼的时候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他说不出来，他只是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对警方说：“马珏可能有诈，我们要马上撤离。” 现在最了解马珏的人就是陆叙了，他和马珏打交道最多。 警方人员训练有素，说撤离，连设备都没来得及撤，所有人带着陆叙一起往远处的海边跑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指挥中心，伴随着一声轰鸣，脚下剧烈地摇晃起来。 指挥中心尘土漫天，作为□□的中心点，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巨大的声音中变成了粉末。 光是爆炸的余威，都将陆叙等人掀翻，不少人都受了伤。 顾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地断壁残垣和伤者。 有先苏醒过来的人，联系着救援队和后方支援，也有受了轻伤的人开始寻找同伴，解救被砸被压的人。 顾曦一个个看过去，不是，不是，不是陆叙！ 她光洁的脸颊蹭得脏兮兮的，脚下的碎石头硌脚硌得生疼。 她都顾不上，她抓过一个看上去还算清醒的人，赶紧问，“陆叙在哪儿？”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们刚撤出来，你往海边找找看吧。” 海边……顾曦的心悬了起来？ 若真的被冲击波掀翻，掉到海里可怎么办？ 陆叙会游泳吗？ 海风这么大，海浪这么高，茫茫大海，生机渺茫。 顾曦顾不上迎面而来的浪花打湿了鞋袜，她双手括在嘴边，朝着汹涌的海水，高喊着他的名字：“陆叙？陆叙！陆叙……” 她喊了很久，好似不知疲倦似的。 直到声音沙哑，直到岸边每一块礁石上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鞋子湿掉以后，她光着脚，脚被磨破了也不在乎。 身后是漫天霞光，黄昏时分的橘紫色天空，像是逢魔时刻。 警车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交相辉映，救援队赶了过来。 有人劝顾曦回去等消息，可她就像是个执拗的小孩子，固执地找着。 “陆叙……”顾曦喃喃道，“明明说好了，要一辈子，可你到底在哪儿？” 好几次，顾曦几近崩溃，可她从未放弃过找寻。 夜深了，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被海岸边的黑暗所吞噬。 还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了，若手机都没电了，就更没有办法继续寻找了。 夜风很凉，顾曦传得不厚，又被海浪打湿了裤子。 她瑟瑟发抖地走在礁石上，边走边骂陆叙，“臭陆叙，坏陆叙，狗屁陆叙，垃圾陆叙……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啊……” “曦曦……”当耳边传来这虚弱的声音的时候，顾曦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陆叙？”顾曦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又略显慌张。 她循着声源望过去，一片礁石后面，高大的男人平躺在满是碎石头的沙滩上。 海水来来回回，冲刷着他的身体。 陆叙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身上还有刺眼的血迹。 顾曦再也顾不上，赶紧朝着陆叙的方向跑过去。 她一面跑，一面联络救援队。 陆叙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很虚弱，身上可能还有伤。 必须要给到他最快的治疗。 “系统，帮我看看陆叙怎么样？” “呦，您还记着我的存在呢？” 系统似乎有些不满，自己怎么就绑定了一个这么傻的宿主。 明明商城里有很多金手指可以用，她偏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自己吃苦受罪，在这找了这么久。 要是用上系统的功能，早就找到陆叙了。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经历的系统，是不太懂人世间的男欢女爱。 它只是冷冰冰地播报着陆叙身体的真实情况，“要不是有男主光环撑着，他早挂了。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救得及时还能活。” 救得及时……可救援队刚刚送走一波伤员，现在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顾曦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陆叙盖上。 陆叙从见到她以后，就一直拉着她的手，从不曾放开过。 他仿佛要亲眼看到她才会心安，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他说，“曦曦，我先睡一会儿。” “不要，陆叙，你不要睡，你起来，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醒醒……”泪水模糊了顾曦的视线。 她终于懂了什么是爱，爱是当死亡快要接近的时候，她愿意为身边这个男人，问死神求一个恩典，并付出所有。 她飞快地翻看着系统商城，商城里有一个药丸，服用以后，可以维持身体状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救援队回返，让陆叙得到救治。 只是眼下，李竞、眼镜、蒋坤、夏小萌、程雨柔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唯一还有进度条的就是宋景然和赵自豪，顾曦只好刷了赵自豪的进度条，一下子赵自豪就只剩下保底的百分之十了。 系统的药丸出现在顾曦的掌心里。 陆叙还有意识在，顾曦并不敢直接把药丸喂给他，这也没办法解释陆叙的身体情况。 顾曦只好偷偷把药丸吃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垂头，吻向了陆叙。 男人的嘴唇如同冰凉的薄荷，带着阵阵寒意，可碰触到的那个瞬间，顾曦心跳加速，交握的手也用力地握着。 第80章 解锁新任务 救援队人员赶到以后, 立马把陆叙抬上了救援车。 抬人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的事情。 即便处于半昏迷状态，陆叙的手死死地攥住了顾曦的手腕，无论医护人员怎么用力, 都扯不开。 怕耽搁救治, 最后医生只好同意顾曦陪着陆叙坐上了救护车。 这一幕，如往事重演。 上次是顾曦手臂受伤, 陆叙不离不弃地跟在车上照顾了她一路。 冥冥之中, 这一次换成了顾曦照顾陆叙。 上了救护车以后, 最基础的数据测量已经开始了。 医生给陆叙上了设备，随着第一波身体数据反馈出来，顾曦这才彻底放下心。 医生狐疑地看着测试仪器, “受了这么多外伤，出血量也挺大, 血压和心率都维持在正常水准, 说是医学奇迹也不为过了。” 护士看着陆叙抓紧不放的手, 若有所思地说, “或许陆总心里有某种执念吧。” 顾曦脸颊微微发烫，另一只手，缓缓地覆上陆叙的手背, 将他的手合于她双手的掌心当中, 尽可能给他安全感和慰藉。 到了医院后，处理外伤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陆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 好在骨头没有坏, 五脏六腑也都好好的。 他已经是所有人当中最后撤离的，别的特警训练有素，对爆炸的反应也比他更专业, 大多也都是外伤。 最严重的要数替身的那名特警，事发的时候，他和马珏在一块。 马珏那个疯子，疯起来简直不要命。 房倒屋塌，他被砸在断壁残垣之中，这一次，任他有再高的犯罪智商，都无力回天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替身被砸到的地方，有一块安全三角区，只是他的腿来不及闪躲，被砸骨折，要将养上个把月了。 好在，特警同志们身体素质好，恢复得也快。 陆叙住院后，除了顾曦外，最先赶到的就是眼镜。 他如今西装笔挺，走路生风，身后还跟着一堆保镖和助理，很有霸道总裁那味儿。 彼时陆叙已经苏醒了过来，正半躺在病床上，任由顾曦给他喂汤。 “有点烫。”汤刚到嘴边，陆叙微微皱了皱眉。 顾曦也顾不上和眼镜打招呼，连忙端起了调羹，吹了又吹，确定不再烫了，这才重新喂给陆叙。 陆叙一口喝下，满脸餍足。 那画面，眼镜简直没眼看。 明明一碗汤，男生大口喝，也就是三五口的样子，这俩人腻歪起来，竟然也喝了快十分钟。 眼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靠在窗台边，看哥哥嫂子堂而皇之的秀恩爱。 直到一碗汤喝完，他才忍不住出声，微微咳了咳，“哥，你的伤没事吧？” “有事儿。”陆叙中气十足地说道。 他佯装叹倒吸凉气，随手这了指身上的某几处，“这儿，这儿，那儿，那儿，都疼得要死，你哥哥我可是从鬼门关闯过一遭。” 眼镜：…… 眼镜无语问天，看着自家哥哥在这装伤员。 偏偏顾曦还很吃这一套，闻言，就又是倒水又是拿毛巾的。 眼镜彻底无语，以前还觉得顾曦牙尖嘴利，是老师里难得通透的。 怎么谈起恋爱以后，这智商直线下降，哥哥也开始变得幼稚了。 这可怎么办，他才十八岁，小小年纪，难道就要就此彻底告别天体物理，扣在陆氏，当一辈子劳什子总裁？ 一想到可能的人生，眼镜无语凝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一切！ 护士过来找顾曦商量给陆叙调整注射药物的事情，顾曦走的时候还满脸留恋地看着陆叙。 她前脚刚走，后脚眼镜一屁股坐在了陆叙床边，对着自家哥哥的腹部就是虚晃的一拳。 陆叙腾挪闪躲不要太灵活，那身体说是生龙活虎也不过分。 眼镜吐槽：“你也就骗骗顾老师吧。” “顾老师什么顾老师，找准你的位置，叫嫂子。”陆叙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总觉得这几天被顾曦都给喂胖了。 眼镜从兜里掏出公司的公章来，不由分说丢在陆叙身上，“马珏死了，潜在的危险解决了，公司那帮人我也摆平了，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这就甩手不干了？” “是。”眼镜起身看向窗外，“我要出国，读天体物理。” “非走不可？” 眼镜坚定地点点头，“李竞去打篮球了，蒋坤他爸无罪释放还获得了补偿，他下个学期也会去红星那边接受培训，夏小萌的弟弟和程雨柔如今都安排了人帮助治疗，我们班每个人都朝着他们的梦想前行和努力，我也不想放弃。” “行吧。到了国外，别忘了给老妈打电话。”陆叙这么痛快就同意了，让眼镜觉得有些惊讶。 他诧异地看着陆叙。 小狐狸看着大狐狸，大狐狸莞尔，“怎么，我不扣着你，你还不习惯了？” 眼镜问，“那你以后打算和顾……嫂子，异地恋吗？” 陆叙摇摇头，“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了。” 经历过这长达大半年的分离以后，看过顾曦伤心难过的样子，他现在只想加倍陪伴顾曦，一分一秒都不像分开。 虽然哥哥一副恋爱脑的样子，到底还算有良心，眼镜问，“嫂子同意调到龙城去？” “还没问，以我对她的了解，怎么也要把你们这个班带到高考，才能有下步的打算。” 陆叙说得这话，正和顾曦心中所想一致。 这个班级，最开始接受，也是因为系统任务，可是一来二去，这一年半下来，顾曦早就对这个班的学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半途而废，要陪着他们高考结束。 陆叙扬了扬嘴角，“她过不来，我就在这陪她。” 眼镜咂舌，当初就是因为陆叙来了文山，才给了陈睿远叛变的机会。 如今陈睿远已经被开除了，可是陆氏要经营要发展，陆叙这个掌舵者不可能总是呆在文山，实在不太方便处理公司的各项事务。 陆叙沉声说：“钱是赚不完的，在龙城居大不易，陆氏这些年锋芒毕露，也到了该韬光养晦的时候了。” 早在发现陈睿远有问题的时候，陆叙已经组建起一支职业经理人团队。 这伙人，不仅仅服务于陆氏，还帮助其他几家跨国公司，做业务经营。 他们是非常专业的服务型团队，陆叙也和陆广生打好了招呼，以后陆氏集团除核心业务外，都将陆叙交给这个团队。 当初陈睿远上位的时候，被他拉拢的一起“造反”的那群职业经理人，其实就是陆叙雇佣的那群人。 他们在陆叙的授意下，佯装投靠陈睿远，实则暗中收集了证据。 开除陈睿远只是第一步，他丢了全部的股权，而且陆叙也已经放出话去，他如今想要找一份工作都很困难，没有企业愿意要他。 接下来，就是拿着证据打官司，陆氏法务部的人，对此轻车熟路。 等待陈睿远的，是失去自由，是身家败尽。 听完陆叙未来的规划，眼镜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家哥哥，会被业内称为传奇人物了。 以陆叙的胆识和魄力，陆氏完全可以做到更大的体量。 他却急流勇退，这种气度和胸怀，不是所有企业家都有的。 怪不得哥哥会这么痛快就赞同他出去留学，原来大狐狸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高三开学的时候，陆叙身体早就养好了，学生们发现那个帅气的许老师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改了名字，叫陆叙。 他不仅人回来了，还带来了超多名牌运动器械，连校园的塑胶跑道都已经焕然一新。 眼镜是在陆叙出院那天坐上飞往国外的飞机的，叶婉如刚好也在那个国家治疗心脏。 一家三口在那边团圆，是不是会给陆叙打个电话，催着问，什么时候结婚。 每次陆叙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的顾曦，“什么时候嫁给我？” 顾曦总是脸色绯红，“再有大半年，学生们就要高考了。” 陆叙：…… 好吧，对于一个老师来说，学生高考大于天。 这一次期中考试，十班的整体平均成绩已经排到了全校第二。 李国政终于由衷地对顾曦竖起来大拇指。 十班从一个地地道道的渣班，如今一跃成了文山实验最牛逼的班级之一。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毕业班送走以后，顾曦会教哪个班，要提前占个学位。 更有不少空降生，直奔十班而来。 无他，实在是蒋坤和李竞如今的风头太响了。 蒋坤现在已经是红星传媒立捧的新人练习生，准备参加选秀出道。 如今释出来的无聊，他小麦色的皮肤，坚毅的下颚线，少年感和男人味毫不违和地结合在一块，一出场就秒杀了一众浓妆艳抹的爱豆。 他的粉丝基数本来就大，本来就会写歌词，经过专业的培训以后，唱跳俱佳还能武打，简直就是个宝藏男孩。 还没等参加选秀，就已经有了两百多万的粉丝。 黑粉拔出他的过往，企图拿他父亲的事情说事儿，然而很快就被打脸。 蒋为刚是被冤枉的，还获得了赔偿。 这一波黑粉扒黑料，反倒是让蒋坤的粉丝更心疼自家偶像了。 他们还□□，蒋坤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都是因为高中班主任顾曦。 一次采访中，蒋坤也说，当初他患有胆结石，是顾曦资助他治疗。 他的粉丝纷纷感谢顾曦，愣是把顾曦刷上了热搜。 某大牌影帝夫妇，正愁着自家的熊孩子无法无天，刚好一次参加节目遇到了蒋坤，从他口中又得知顾曦更多不为人知的优点，夫妻俩当下就给熊孩子打包了行李，连夜送到了文山实验高三十班。 还在熟睡中的顾曦，早上醒来，系统就发出了提示——恭喜宿主解锁拯救濒死学生攻略任务，解锁人物：沈念晨。 第81章 反杀 沈念晨, 是影帝沈然和影后陈百琳的儿子。 影帝影后缘起于一部文艺电影，在电影中，两个人饰演一对互相暗恋对方，却总是错过的恋人。 拍摄结束后, 两个人因戏生情, 从剧情当中迟迟走不出来。 剧情里，两人总是不断的错过, 现实中沈然却不是那种喜欢一个人会放在心里的性格。 他在确定了自己心思以后, 第一时间就表白了。 但那会儿陈百琳怕沈然是因为剧情而上头, 就提出两个人半年不要联络，半年后如果还有情愫，再考虑交往。 结果半年以后, 特别巧，两个人一同在一档演员选秀节目当嘉宾。 四目相对, 视线依旧火辣, 两个人都热泪盈眶, 这段感情从此成了娱乐圈的一段佳话。 沈然和陈百琳也成了圈中为数不多的恩爱夫妇, 影帝和影后的咖位在这，他们不需要博出位，很少在微博之类的地方秀恩爱, 可每一次被拍到, 都能看到俩人十指紧扣，或是一起电影, 或是一同散步与街巷, 实乃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婚后，两个人有了爱的结晶。 影帝和影后的颜值超能打, 众人都以为这个孩子，若是男孩貌若潘安，若是女孩也是貌若天仙。 结果沈念晨不仅样貌平平，正正得负，一点都没有继承父母的优点，性格也张扬跋扈，十足地纨绔子弟，又痞又懒，浑身都是槽点。 即便是收费高昂的私立学校，他都呆不住，先后四次被退学。 沈念晨如今上了高三，眼看着快高考了，除了因为从小经常去国外，英语还算可以，其他学科一塌糊涂。 影帝夫妇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把这么个熊孩子给送到了顾曦班上去。 他们好说歹说，给沈念晨装好了行李，还特意交代他，行李箱里有两大盒子燕窝，是要请他帮忙带给顾曦的。 结果好家伙，沈念晨直接拉着拉杆箱到了教室。 当着一众同学的面儿，打开箱子，掏出了燕窝，同时还开了个手机直播。 影帝影后的儿子，自带热度，沈念晨的微博不怎么营业，还有将近百万粉丝。 他一开直播，粉丝蜂拥而至。 纷纷吐槽文山实验装修太简陋了。 【晨晨是不是被影帝送去录变形计了？】 【这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套的桌椅？】 【文山……听名字就像是个穷山区！】 【啥也不说了姐妹们，我在地图上找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找到这个地方。】 【等等晨晨拿的是什么，燕窝？】 沈念晨暴躁地拿过那两盒燕窝，杵在镜头面前，粉丝们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两盒非常顶级的燕窝，加起来价格四万多。 【是影后带来让晨晨吃的吗？】 【贫穷让我丧失了想象力，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常吗？】 【随便一出手就是四万。】 十班学生一个个看上去都穷嗖嗖的。 沈念晨一个都瞧不上。 而且这个学校也不像是别的私立学校似的，会给他搞个欢迎party。 这个班级的学生都在埋头做题，搞得跟那种学霸实验班似的。 似乎对他的到来，大家就是见怪不怪地看上一眼，就没人搭理他了。 他百无聊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无聊地开着直播，和粉丝聊天解闷。 沈念晨：【燕窝不是我吃的。】 沈念晨：【我妈送给老师的。】 【靠，当我们晨晨的老师就是爽。】 【文山那种地方的老师能有什么眼界，她知道这东西怎么吃吗？】 【这老师有福了。】 【弱弱地问一句，这算不算是受贿啊？】 【教育局不是规定老师不能收礼物吗？】 粉丝们七嘴八舌起来，有羡慕顾曦的，也有人觉得顾曦要是收了这个燕窝，就是违法犯罪。 直播间里热闹起来，沈念晨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这个人，就是挺拧巴一人，外热内冷。 他喜欢场子热一点，所有人都围着他，又不希望这些人离他太近。 搞直播就刚刚好，热闹，离得又足够远。 耳后别着骨传导耳机，背景BGM，放了一首《常回家看看》。 像极了过年般热闹。 顾曦本来接到通知，说班上又转学过来一位新生，打算去李国政那边领人。 结果李国政说那孩子是个急性子，呆不住，自己去班级了。 说话的时候，从李国政的神情里，顾曦就看出这个学生不简单。 李国政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让他能感觉到棘手的学生，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果然，这个叫沈念晨的学生就触发了系统任务。 这是顾曦七个拯救学生任务当中最后一个解锁的人物，非常暴躁的一个孩子。 如今她就剩下赵自豪和沈念晨的任务没有完成了。 当初要不是为了救陆叙，花了赵自豪的进度条，否则赵自豪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 从李国政那，顾曦了解到了沈念晨的身世，一个很有脾气和个性的星二代。 对付这种学生，用当初对付李竞那个办法是不行的。 这种人王者搞不好玩得比她还溜，见多识广，很难搞定。 顾曦走进教室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棘手。 沈念晨开着直播，手机后置就对着她。 他的行李箱就大咧咧地摊开在教室最后面，桌子上还摆着两盒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燕窝。 沈念晨一开口就很轻佻，对着顾曦吹了个响亮的口号，“嗨，美女！” 完全没有对于一个老师的尊重。 沈念晨特意把镜头拉近，对准了顾曦，他特别喜欢捕捉别人惊慌失措、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直播间的粉丝也都喜欢看沈念晨捉弄人，以此为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曦会发怒会生气，等着看她出言不逊的时候。 顾曦根本还没开口，十班的学生先不干了。 最前排大眼萝莉夏小萌转过身，萌萌哒开口，“这位同学，麻烦你放尊重一点。” 十班学生也跟着开口符合，“我们十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班。” “别以为蒋坤李竞都不在，你就敢来我们班撒野？” “要么好好学习，要么走！管你是谁的儿子。” 沈念晨：？？ 卧槽？？ 他一项是在龙城私立学校横行霸道，他的家事在那，没想到这穷乡僻壤出来的学生根本就不□□他。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本来想捉弄顾曦的，结果反而成了他被一顿羞辱。 沈念晨当下有些气急败坏，手指一划，指着十班全班学生说，“你们，一群舔狗。” “你怎么说话呢？刚去厕所里淑过口？”夏小萌反唇相讥。 明明大眼睛水汪汪，看着是个萝莉模样，偏偏开口说话，就像是个呛口小辣椒。 这种类型的女士，如此具有反差萌，是沈念晨喜欢的类型。 他以前在私立学校，遇到过不少企图接近他的女生，最讨厌那种故作娇滴滴的绿茶白莲。 一瞬间，看到萝莉叉腰骂他。 他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顾曦很无语地看着系统当中沈念晨的情绪颜色变成了浓烈的粉红色。 他竟然还想追夏小萌？ 一个纨绔子弟！ 弹幕上一堆人夸夏小萌可爱，很多人忽然反应过来，去年好像也有一个学校老师什么的热搜，当时这个大眼萝莉就出现在视频当中，原来竟然她们…… 这次沈念晨要整蛊的竟然是当初那个顾曦，顾老师？ 直播间有年级稍微大一些的粉丝，知道当初顾曦是怎么被许骄陷害，又怎么自救的。 她可是纪委盖章的好老师。 于是就有理智的粉丝劝沈念晨： 【晨晨，你这次的老师真的很不错唉。】 【她是纪委盖章的好老师。】 【她不会收你燕窝的。】 【顾曦是个好老师，她是蒋坤的班主任。】 不提蒋坤还好，要不是因为蒋坤嘴欠，他也不会被爸妈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想给顾曦一个下马威，没给成，反而还被十班学生给他一顿说。 想让粉丝看个热闹，结果自己的那点粉丝还帮着顾曦说话。 沈念晨整个气儿都有点不顺了，他现在就是不爽，很不爽。 可偏偏又无从发泄，最后暴躁地关了直播，干脆把那两盒燕窝往前面讲台一丢。 心想，这么贵的东西，都赶上顾曦一年工资，就不信她不心动？ 结果……顾曦拎着那两盒燕窝就咣当丢进了垃圾桶里，“沈念晨同学，班级的垃圾桶在这里，以后不要的垃圾不要乱丢。” 好样的，就知道他们小顾老师是不畏强权的，十班学生纷纷给顾曦鼓掌。 其中鼓得最起劲儿的要数沈念晨看上的夏小萌。 沈念晨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蔫吧地趴在了教室的后排，只露出个后脑勺来。 心想着，一定要搞出点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儿，让顾曦见识到他的厉害。 不就是个文山实验吗？不就是个顾曦吗？ 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气不到老师！ 下课后，沈念晨有样学样，把他的行李箱也丢到了垃圾桶那边。 然后双手插兜，往顾曦办公室走。 他就是明摆着去找麻烦的，他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现在行李箱都丢了，没有换洗衣服，当然要求助于老师！ 他哼着小曲儿，满脑子都是胡搅蛮缠的想法，结果却被另一个看起来还挺帅的老师拦住了去路。 第82章 矛盾爆发 沈念晨从小到大见过的明星不计其数, 有些真的好看，有些其实一般般，全靠化妆和医美。 眼前这位帅哥，能让他打心底里说一声帅, 那确实是真的帅, 毕竟在娱乐圈里，能被中二熊孩子认为帅的哥哥也不超过三个人。 只是可惜了, 再帅, 窝在这么个山沟沟里, 当个老师，能有多大出席？ 沈念晨难得起了一丝善念，“你也是个老师？教什么的？” 陆叙：“体育。” 男人说话的时候, 眼眸带着几分漫不经意的慵懒散漫。 这种感觉很对沈念晨的胃口，放在娱乐圈, 那不就是妥妥的妖孽派系男神吗？ 沈念晨说：“当个体育老师能有什么出息？一个月守着那点死工资, 就算长得好看, 不过吃几年青春饭, 过几年，年老色衰，没女人能看得上你了。” 陆叙摸了摸鼻子, 很难相像, 会有人用“年老色衰”这四个字来形容他…… 沈念晨说：“今儿算你幸运，遇到了我, 怎么样, 你说几句好听的，我送你进娱乐圈。” 熊孩子熊起来，气儿都不带打草稿的。 陆叙双手插兜, 笑道，“送我进娱乐圈？听你这语气，娱乐圈跟你家开的似的。”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沈念晨十分臭屁地上下打量着陆叙，“你外形条件不错，如果你不开口说话的话。” 陆叙见沈念晨一副强装社会人的模样，心中了然。 他板起脸来，不再和沈念晨说笑，“马上要上课了，你不去教室？” 沈念晨耸肩摊手，“去不了，我书包行李都丢了？” 陆叙挑眉：“丢了？” “丢了。”沈念晨说：“有困难找老师，我这不得问问顾曦，该怎么办吗？” 陆叙刚就听说老沈家的熊孩子来了学校，在十班闹了一场，本想“温柔”地给这小鬼一点教训。 结果这小鬼，竟然还碰瓷去找顾曦的麻烦。 陆叙话锋一转，“你说得对，有困难找老师，你们顾老师下节还有课，你的问题我给你解决。” “呦。”沈念晨来了精神，炯炯有神地看向陆叙，“什么情况？你又不是我的班主任，这么强出头？莫不是……” 熊孩子脸上露出一脸“你懂得”的表情，“在追求顾曦？那你的品味可有些差啊，这老师那么泼辣。” “泼辣？”陆叙一本正经地说道，“顾曦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沈念晨：…… 熊孩子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本来是想说顾曦几句坏话的，结果反而被体育老师给秀了一脸。 沈念晨一脸看智障般地表情，没好气地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见陆叙没吭声，沈念晨变本加厉，一个体育老师，收入也不会太高。 他抖着腿，“反正我那个箱子是supreme的，里面还有一些设计师品牌的衣服，书包也是……总得来说，除了被她丢掉那两盒燕窝不怎么值钱，箱子里的东西也有一百多万吧，不算太多。” 一百多万在文山都能买两套房了。 沈念晨就等着看陆叙错愕的样子，结果下一秒，男人竟然颔首说，“确实不算太多。” “切。”明明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在这里装阔气。 沈念晨被陆叙这幅轻描淡写的样子给气得不行了，心里窝火，也忘记要找顾曦麻烦的事情。 现在他的火力都集中在了这位人模狗样的体育老师身上。 沈念晨满脸怨念地走回了教室。 这节是自习课，教室里静悄悄的。 他的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已经被人收拾好了，立在他的座位旁。 沈念晨当下怒道，“谁动我的箱子了？”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指不定会不会偷拿他那些名牌包包和衣服。 他一脸不悦地扫视着班里的学生，当下打开箱子，清点起里面的东西来。 沈念晨说：“我箱子里的东西，随便哪个，偷盗金额都够入刑的。” “哼。”安静的教室环境，不仅让沈念晨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就连这声轻哼也显得格外清晰。 夏小萌说，“被消费主义洗脑还沾沾自喜，我劝你炫富之前，先看看脑子。” “这里是班级，不是你的秀场，要秀，拿着你的行李箱出去秀去。” 得，这口吻，够辣。 和夏小萌萝莉软萌的形象反差极大，沈念晨就很吃这一套。 换了别人说这句话，他肯定是要发火的，是夏小萌的话。 沈念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夏小萌却没再对他说什么，而是后桌的赵自豪吐吐舌头，“富一代，就你烂好心，还帮他收拾箱子，这下好，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 赵自豪还是那副老好人的笑脸，很是无所谓地笑笑。 李竞走的时候把班级托给了蒋坤，蒋坤走之前找到了赵自豪。 赵自豪总觉得自己肩负着让这个班级保持积极向上的氛围的使命。 所以哪怕他也和夏小萌她们一样不太喜欢这个态度恶劣的星二代，却还是希望能够通过一些方式，尽可能让沈念晨融入到班级当中。 当初就算蒋坤那种“鬼见愁”不也一样在顾曦和同学们的努力下，最终融入了班集体。 蒋坤走的那天，好多同学都去送，不少人还哭了。 赵自豪以为沈念晨就是家里有钱，有些臭屁，有点熊。 像是当初家里没有破产的他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娱乐圈把一个人给荼毒的这么深，沈念晨身上有很多社会习气。 就比如此刻，听到夏小萌和他说话，沈念晨一肚子怒火像是找到了一个释放点。 朝着赵自豪瞪过去，“你凭什么动我的箱子？” 不等赵自豪说话，有同学替他出头，“就凭你把箱子丢在了垃圾桶那儿，富一代不过是整理垃圾。” “富一代？”沈念晨觉得这话有点好笑，穿得穷嗖嗖的，怎么就富一代了？ 他那影帝影后父母都不敢自称富一代，这个班的学生还挺好笑，“赵自豪是吧？捡个垃圾还挺自豪？” “既然你这么爱捡垃圾……”沈念晨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包儿来，抖落到地上。 脑海里想的都是电影里反派如何羞辱人的画面，于是把那个包里的袜子抖落的满地都是，“来，你把这些收起来，我给你一万块怎么样？” 全班哗然…… 夏小萌第一个怒了，沈念晨这么明摆着作践赵自豪，这不光是在欺负赵自豪，也是在打他们十班全班同学的脸。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夏小萌指着沈念晨，气得指尖发抖，“你一个啃老族有什么资格在这臭显摆？” “我们喊赵自豪富一代怎么了？”夏小萌说，“他自己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踏实本分成绩好，哪点不比你强？你除了有个有钱的爹妈，你还有什么？看你嘴巴这么毒，心里一定很苦很缺爱没朋友吧？” 就像是被人一脚踩在了软肋上。 沈念晨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骂脏话，显得不够爷们。 不反驳，好像示弱了。 可其实，夏小萌说得挺对。 他确实不学无术，他也确实靠爹靠妈。 他确实没有朋友，他也确实心里很苦。 从小到大，带着星二代的光环，走到哪里，都要承受很多异样的眼光。 父母外形优秀，他容貌平平。 从一生下来，他的外表就成了他的原罪。 甚至因此，他还连累了父母也被诟病被质疑。 媒体大肆宣传报道，说他长得丑，所以得出父母整容了的结论。 哪怕影帝影后外表再光鲜，可一次次看到老爸老妈因此叹气，沈念晨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深深地恨着自己。 如果不是他，父母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父母带他上综艺，媒体说他要出道的话就是最丑星二代。 父母不带他去综艺，媒体又嘲讽他拿不出手，催影帝和影后要个二胎。 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不配活着，不配呼吸，最重要的是不配成为父母的儿子。 他的人生没有任何个人价值可言，做得好的别人会说是父母的光环，做得不好也会被肆意放大，万一他脆弱了，会说他是玻璃心，家里赚了那么多钱，就要承受这些诋毁。 教室的气氛空前紧张，就在这时候，顾曦缓步走了进来。 其实平时自习课，十班学生已经不太需要她过来盯着了。 孩子们越来越自律，内驱力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他们发自内心想要变好，想要进步，心态转变了，才会迎来好的变化。 教室里剑拔弩张，赵自豪杵在沈念晨身边，沈念晨脚下一地袜子，夏小萌一脸怒容站在过道上。 顾曦撇了一眼系统里每个人的颜色，轻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沈念晨会成为攻略对象之一，他应该是所有任务学生当中，濒死次数最多的一个了。 父母对家的暗算，媒体的重伤，同龄人的矛盾，内心的焦灼…… 顾曦沉默不笑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 沈念晨已经做好了打算，会被顾曦指责教训。 眼见着顾曦走下讲台，信步走来，沈念晨连骂回去的话都打好了草稿，结果…… 顾曦走到了他身边，竟然蹲在他脚下，把那散落了一地的袜子尽数捡了起来。 第83章 慈善事业 有些人就是这样, 可以对恶意斗志昂扬，却对善念手足无措。 沈念晨茫然地看着顾曦，色内厉荏地说，“苦肉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是不是我爸妈又给你什么好处了？” 顾曦摇摇头, 曾几何时，上辈子, 她也是这样的刺头。 受不了别人对她一点好, 别人对她不好,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而一旦对她好，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这是一种病, 取个名字，大概用“爱无力”来形容比较贴切。 可十班是个很包容的群体, 她也是在和这些学生的相处当中慢慢治愈了过去的自己。 就好比当初许骄小礼堂诬陷她, 十班的学生, 蒋坤李竞他们, 这些所谓的“校霸”竟然都破天荒去给她“撑腰”。 她是在一次次的事件里慢慢学会了怎么去表达情绪和善意。 顾曦安抚好夏小萌和赵自豪，让他们回了各自的座位。 回身又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班会。 顾曦放下粉笔，轻轻拍了拍手, “距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 我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天对大家来说都弥足珍贵。” “这不仅仅是你们付出努力向前冲刺的阶段，也是你们一起学习生活的尾声。” “我相信我们班的学生, 不会带着有色眼镜去看新同学, 也相信新同学会融入并喜欢我们班。” 之前太过匆忙，且沈念晨心气儿不顺，都没好好互相介绍一下。 顾曦说, “沈念晨，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沈念晨愣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痞子样子，“这有什么好介绍的？网上一搜一大堆。” 顾曦定睛看着他，“那是别人定义的，不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能定义自己。” 沈念晨：…… 沈念晨肚子里只转筋，这是改了什么怀柔政策，给他洒心灵鸡汤？ 不得不说，这招数，他还挺受用的。 他最讨厌媒体写的那些话，什么明星夫妇的纨绔儿子之类的，弱爆了。 可就这么听顾曦的话，他似乎也有点没有面子。 倒是那个看上去就很穷酸的赵自豪，大大方方地走上了讲台。 赵自豪说，“那我就抛砖引玉吧。” 他这说词社会儿又老派，十班学生笑成一团。 笑过以后，大家又安静了下来，听赵自豪做自我介绍，“我叫赵自豪，当初父亲给我取名自豪，就是希望我以后会成为一个让家里自豪的人。我的事情，同学们也都知道，父亲投资失败，家里破产了，我妈也不在了，现在我一个人就是一个家，有努力赚钱还债，也有为了我喜欢的学校好好读书。” 沈念晨：…… 就虽然嘴上一直喊赵自豪是穷鬼，可真切地从他口中说出自己的身世。 沈念晨忽然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惨。 像是这种家里很难堪的事情，以前那些贵族学校的学生都藏着掖着的。 很多人父亲在外面找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还要说父母恩爱，哪怕被撞破，还得争辩说是逢场作戏。 不知道是十班特殊，还是这个赵自豪另辟蹊径，破罐子破摔，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沈念晨虽然拧巴，却不是个傻子，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同学们都喊赵自豪是富一代了。 他一个人养活自己，还要替父还钱，可不就是努力致富的“富一代”吗？ 这种人，是沈念晨活了十八年从来没讲过的那类人。 就像是一株及其顽强的野草，不管风吹雨打，都努力生存着。 让沈念晨意外的是，赵自豪以后是夏小萌。 那个呛口小辣椒，在顾曦面前格外的温顺，她站在讲台上举起了自己的巴掌，“我叫夏小萌，天生断掌，打人很痛。” 夏小萌说，“我是十班的班长，主要负责收作业。不交作业，那就要尝尝我这降龙十八掌的厉害了。” 她说完，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沈念晨发现，十班学生完全和他以前的同学都不是一个套路。 夏小萌的目光看向教室里的某个角落，明明那里空落落的，就好似曾经有人一般。 她说：“我们高三十班，实有56人，缺席三人。我替他们三个也做个自我介绍吧……” 夏小萌梨涡浅笑，提起那三个人，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蒋坤，现在是红星传媒的练习生，会写歌唱歌也会打篮球，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台下顿时响起不服，老三老四起哄，“怎么就校草了？我李哥不服，申请出站。班长，你不能夹带私货啊！” 老三就势抢话，“李竞，才是当之无愧的校草，篮球打的好，现在可是国家队陪练团的成员，三分贼猛篮板贼盖。” 老四说，“还有眼镜，大名徐亚洲，全省联考状元，当之无愧的学霸，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让一众网友自愧不如，直接跳级去了海外，现在已经是某名校天体物理系的高材生了。” 沈念晨：…… 大概见惯了一个不服一个，互相下绊子。 忽然看到这个班里的学生，谈起别人，各个都跃跃欲试，与有荣焉。 就有点被感染到了。 尤其是夏小萌，她说起那三个缺席的人的时候，眼神里的留恋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在这样的班级里，即便是走了的人，也会有人记得。 而不像是他，他没离开一个所谓的贵族学校，那些人在他走之后，恐怕在背后也只会嘲讽他。 绝不会这样温情脉脉，沈念晨有点被这个点打动到了。 谁不想有人惦念着，记着，温暖着。 顾曦面带鼓励地看着他，“沈念晨？” 沈念晨有些不太情愿地走上了讲台，等到在讲台上站定以后，看着台下表情各异的脸庞。 他才惊觉，怎么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就这样来到了讲台上？ 他竟然也有听话的一天？ 沈念晨摇摇脑袋，不是他听话，而是……入乡随俗吧。 ……这是个什么别扭的词儿？土里土气的。 文山这个地方有毒，顾曦有毒，十班的学生也有毒。 不管怎么样，站上来了，也不能不说话，搞得好像他怯场似的。 沈念晨幽幽地说，“我叫沈念晨，我擅长……” 沈念晨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好像除了惹祸，没有什么擅长的。 可这话开了头，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擅长搞氛围。没了。” 果然，他一说完，气氛好像降到了冰点。 赵自豪带头捧场鼓掌，“沈念晨，你果然擅长搞氛围。” 沈念晨：…… 就算对方是笑嘻嘻地说的，可他总有种被内涵到了的感觉。 随后的两天，沈念晨到是安分了不少。 他不太听课，以前上的国际班，和文山高中的进度不太一样。 况且他的成绩也一直很稳定，稳定地倒数第一名。 父母也不是很在乎成绩，反正国内不说，国外大把可以交钱就去的学校。 他本来也没有什么理想抱负，去哪里继续读，甚至读不读都一样。 来文山最大的好处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个穷乡僻壤，没有什么狗仔队和媒体跟过来。 他难得清静，却也很无聊。 唯二的乐趣，一个是捉弄夏小萌，一个就是使唤赵自豪。 赵自豪是个老好人的性格，他指使赵自豪给他打饭，帮他打热水。 每次赵自豪都把一切打点的极为舒适妥当。 渐渐的，沈念晨就有了疑问，有次，他忍不住问，“别人总指使你，你不会拒绝的吗？” 赵自豪摇摇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难事儿。” 沈念晨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可他就是看不惯赵自豪包子模样，一点血性都没有。 他很是无语，“那天要不是顾曦，你是不是真的会帮我捡袜子？” 赵自豪点点头，笑道，“毕竟一万块够我花一年了。” 沈念晨：…… 这个数字都不够他花一天的。 真的就有这么困难？文山的物价这么低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念晨本来在逛潮牌网站，打算买一双十三万块钱的鞋子，结果听了赵自豪这话，生生点了退出，有点心烦气躁。 他说，“你爸到底欠了别人多少钱，不是说破产了，有些债务就不用管了吗？” 赵自豪点点头，“是可以以资抵债。” 可家里的资产公司的资产拍卖都需要时间，债主什么样的人都有。 总不能眼见着人家家里有重病的人，还拖着说，等法院拍卖吧？ 越是吃过苦，他才更理解那些人的难处，“就尽可能偿还吧。” 沈念晨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这么傻的傻子了，“你这善良的过了头，简直就是傻。” 更傻的是他沈念晨，竟然生出了一丝想要帮赵自豪还钱的念头。 接到陈百琳电话的时候，影后问他，“儿子，钱够花吗？” 不出意料，沈念晨说，“不太够，再给我两百个吧。” “要买车？”陈百琳心说驾照还没考到手，儿子已经买了好几辆跑车了，一下要这么多钱，怎么还要买车？ 沈念晨却破天荒地说道，“倒也不是，就是想做点慈善。” 第84章 欺负 陈百琳太清楚沈念晨是什么性子了, 满嘴跑火车。 她儿子要是能拿两百万去做慈善，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倒是有进步，知道要钱之前，先说点好听的话了。 这也实在是熊孩子之前的表现太糟糕, 就这么一丢丢的进步, 也足够影后高兴好一会儿的。 直跟影帝炫耀，“看来我给儿子转学是转对了, 这情商不就直线飙升了吗？” 沈影帝头大, “你们高兴就好。” 沈念晨在一边郁闷, 以前说要买跑车，钱给得贼痛快。 他破天荒头一回想要帮个人，却被告知要等两天。 沈念晨一脸郁闷早校园里转圈。 文山实验这个破学校, 两个游泳馆都没有。 操场倒是还算满新的，听说是个冤大头企业家给搞的。 唯一让他能够打起点精神的就算那个臭屁陆老师的体育课了。 也不知道哪个冤大头给投了一批运动器械, 羽毛球拍都是碳素的牌子货。 偌大个校园, 走两圈也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 晚自习, 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上自习, 刷卷子。 唯独他沈念晨无所事事，心中郁结，溜达到了宿舍楼后的那个小花园。 然后他就撞见了顾曦和陆叙。 晚霞摇曳, 星光初现。 天边还有一抹绛紫色。 顾曦和陆叙并肩靠在垂花栅栏边, 有说有笑的。 以沈念晨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两个人有猫腻。 平时在班上装得那么正经, 私下竟然是这么小女人的样子。 该说不说, 这顾老师不凶巴巴的时候还怪好看的。 两个人颜值都挺高，站在那就是一副都市言情剧甜蜜CP样。 沈念晨吹了个口哨，打着响指, 往班级走。 他弄出的动静不小，顾曦和陆叙都听到了。 顾曦莞尔，“追过来的狗仔队，都被你处理了？” 陆叙勾了勾唇，“说得好像我是从事什么不正当职业的。” 其实，从沈念晨来了文山以后，就有狗仔跟了过来。 他父母的人气和牌面就在那儿，媒体蜂拥而至是必然。 对陆叙来说，沈念晨怎样，他并没有太多所谓。 只是不希望这些媒体大肆渲染报道，最终惊扰了顾曦。 所以他出手，迅速平息了事态，当然其中也借住了红星传媒的一些手腕和力量。 对此，不知情的只有当事人沈念晨。 影帝和影后可是对陆叙心存感激，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 沈念晨回到班级，一脸坏笑，进门就对着赵自豪嚷嚷。 说是同赵自豪聊，其实声音很大，弄得一个班的学生都能听到。 他说：“老赵，顾灭绝和陆法王有一腿？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我看到他们两个在花园那边约会！月黑风高的，顾灭绝小鸟依人的样子，啧啧啧！” 他本以为这是个足够劲爆的消息，结果不仅是赵自豪，整个十班的学生还是该学习学习，搞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大惊小怪的。 沈念晨很是无语，他摸了摸头顶，“你们早就知道了？” 赵自豪点点头，顾曦和陆叙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顾老师人美心善，陆老师人帅能力强，两个人天作之合。 更别提还有很多小细节，陆叙知道顾曦喜欢吃什么，时不时就安排请十班全体吃，说是顺带给你们班主任顾老师带一份。 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真真是为了让顾曦尝尝，请了全班的人。 还有更早之前，哪一次顾老师遇到危险，陆老师没有冲到最前面？ 太多甜蜜的细节了，哪个不比花园约会好磕？ 没人搭理沈念晨，他百无聊赖。 以前总是被众星捧月，一群人围着他问娱乐圈八卦。 文山这个地界，学生们好像对明星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 反而是对他们班自产的蒋坤、李竞、徐亚洲密切关注…… 真是神奇。 沈念晨有注意到，赵自豪一直垂头在写一份检查。 他翘着二郎腿，有几分幸灾乐祸，“老赵，你犯啥大错了？要在这写检查。” “不是我。”赵自豪头也不抬地说。 老三表情复杂地看着赵自豪，“又是替王强写的？” “嗯。” 老三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没再多说。 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沈念晨顿时就来了精神，扯着老三问，“王强是谁？” 他记忆里素来都不错，不记得十班有这么一号人。 老三抬了抬下巴，“楼下四班的。” 沈念晨感慨：“好家伙，老赵，你这业务挺广啊。” 赵自豪写检讨简直可以用文思泉涌来形容，不知是接过太多次这样的活儿，还是他手速快。 三人正说着，十班教室的门，忽地被人给踹开了。 隔着老远，沈念晨就闻到了一阵酒气。 一个人高马大的学生指着赵自豪，“检查写好了吗？” 这人校服穿得那叫一个别出心裁，裤腿子都卷了上去，长裤生生给穿成了短裤，像是随时要下地插秧。 上衣的空白处画得花里胡哨的，只能看清是个一箭穿双心…… 流里流气的语气，配上他因喝酒而涨红的脸，活像个精神小伙。 赵自豪还在奋笔疾书，嘴上应着，“快了，还有两行。” “还有两行？”王强因喝酒，舌头也有些僵硬了，“你他妈效率也不行啊！” 门口坐着的夏小萌拳头硬了，瞅着王强，冷冷地说，“十班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出去走廊等着。” 以前蒋坤李竞在的时候，也不见王强敢过来造次。 现在他们走了，王强借着酒劲过来撒泼，还不是记恨着当初他欺负班上同学，被李竞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王强一脸无赖的样子，他刚和职高的学生喝了两瓶啤酒，整个人飘乎乎的，“呦，我就在这，怎么着，不服气你去告老师啊？” 反正夏小萌要去告老师，赵自豪收费写检讨的事情也要曝光。 王强就不信夏小萌能不管赵自豪。 告老师是不可能告老师的，但是对撒泼的酒鬼，夏小萌下手可不清。 她站起来，本想把王强推出门去。 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大步流星走到了门口，朝着王强的心口窝，一掌推了过去。 王强躲闪不及，被推出了门外。 他骂骂咧咧的，“你谁啊你？你看她了，你替她强出头？” 沈念晨脾气也上来了，“我是你爹，别跟你爹在这哔哔莱莱的。” “草！”王强抬起拳头就要朝着沈念晨脸上揍。 在这个学校里，他连谷正都不怕，唯一忌惮的两个人都走了，就凭眼前这个小白脸也想造次？ 赵自豪见状，赶紧息事宁人，他把检查从本子上私下来，跑到门口。 笑脸相迎地看着王强，“强哥，检查写好了，你看今天这事儿都怪我手慢了，这次咱们就不收费了，你先回班级吧，李国政晚上来回巡视，被看到了不太好。” 赵自豪本就不收费，又给了王强台阶下，但凡他没喝酒，也就骂几句走人了。 可偏偏他喝了酒，又被沈念晨刺激了一下，他一手扯过那份检查。 一手掏着自己裤子的口袋，“不给钱算什么事儿，你强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他掏出一把零钱来，二十的、五块的还有一堆一块的，兜头仍在赵自豪的身上，“拿去花吧，改善改善伙食，别总吃馒头咸菜，不长个儿。” 王强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鄙视。 沈念晨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他转头怒视着赵自豪，“老赵，他都那么说你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揍他！我给你兜着！” 赵自豪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他甚至好脾气地开始捡钱。 他的行为显然同时刺激到王强和沈念晨。 沈念晨恨铁不成钢，满脸怒火。 王强则像是占了什么上峰似的，“这才像话嘛，以后你强哥罩着你。对了，我宿舍还有一堆内裤没洗，回头记得给哥洗了……” “滚！”不等王强说完，沈念晨厉声吼道。 王强也火了起来，“你算老几你多管闲事？赵自豪都没说什么，你来个什么劲儿？” 王强说着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把那份检查撕得粉碎，像是洒雪花一般，兜头洒下来。 他盛气凌人地说，“老赵，这份，哥不太满意，你重新写一份。” 赵自豪以为他已经够退让了，本来可以息事宁人，却不成想王强竟然变本加厉。 身后传来夏小萌的叹息声，同学们窃窃私语不服气的声音，还有人在低声鼓励着他。 一直以来，他都与人为善，他想要赚钱，有些委屈是他应该承受的。 可委屈忍得了，侮辱忍不了。 他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他凭本事，吃辛苦换来的。 这种作践，对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羞辱。 赵自豪垂下的头，猛地抬起来，对着王强，以前所未有的决绝态度说道，“道歉。” 王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沈念晨大喊，“他说要你道歉，你听到了吗？道歉！你马上给赵自豪道歉！” “道歉。”夏小萌也走到门口来，“王强，你没有资格欺负赵自豪。” “道歉。”老三、老四……十班的学生，就连最瘦小的女孩都起身，走到了门口，他们把王强团团围住，“道歉！谁给你的胆子欺负我们十班的人？” 第85章 要走 “对、对不起。”王强含混地说道。 沈念晨不依不饶, “说清楚点儿，就算没诚意，也得有演技！” 王强：！ 王强心里压着怒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十班人多, 眼见着声音越来越大，万一引来老师或者政教, 喝酒就是最大的罪名。 他只好屈就：“赵自豪, 对不起！” 说完抬起头看向沈念晨, “这总算行了吧？” 沈念晨也不回答他，而是看向赵自豪，见赵自豪脸上的怒气散了, 这才摆摆手说，“滚！” 自习课的这场闹剧很快就传到了顾曦耳朵里。 陆叙说, “咱们班学生现在因为这件事空前团结。” “谁跟你是咱们？”顾曦笑道。 陆叙从后背环住顾曦, 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师夫。” “师夫？是师父吧。”顾曦纠正着。 “不是师父，就是师夫，老师的丈夫, 可不就是师夫吗？” 顾曦梨涡浅露, “就属你不正经。” 陆叙轻嗅着顾曦发尖淡淡的橙花香气，“还可以更不正经一点。” 沈念晨想帮赵自豪还钱不是一天两天了。 开始的时候, 只是觉得赵自豪经常帮他做着做那, 数目对他而言不算很大，少买个车而已。 经历过王强这次的事情，他才真正认识到, 像是赵自豪这样的学生，在学校生存的压力有多大。 文山不富裕，像赵自豪这样的学生不在少数。 尤其是十班，和赵自豪关系不错的老三、老四，家境也都十分一般。 他不是慈善家，倒也没想过所有人都帮。 下了晚自习，他指使赵自豪去帮他买关东煮。 赵自豪自然应是，但随即，沈念晨几个大步跑过来，挠着头跟了上去。 他有点别扭地说道，“每次都吃现成的，都胖了，算了，顺道和你出去走走。” 来文山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走出校园。 文山实验就和很多高中一样，有一条美食街，价格亲民，都是苍蝇小馆子。 赵自豪常去一家潮汕粥铺买些小吃，这家店比起别家都要干净不少。 沈念晨看着路边支起来的小摊子，满眼新奇。 “这种地方，没来过？”赵自豪问。 沈念晨：“有点像千与千寻，如果这些小店错落有致一点。” 赵自豪垂头觉得好笑，也只有这种不谙世事的大少爷，才会觉得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小吃街像是电影中的场景般浪漫。 对他而言，这就是他赚钱的地方。 一般晚上他会帮大家跑腿，买个粥，买个串，带回宿舍去。 都是同班同学，不会让他找零。 其实这是大家变相在帮他，他心里都记着。 赵自豪有个小本本，上面记了满满的账单，谁在他身上消费了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些谢不必挂在嘴边，但一定要记在心里。 就如眼前这个沈念晨，看着拽得二五八万的，其实人也还可以。 他和蒋坤是截然不同的人，他拽得张扬，内心却像是个孩子。 吃得挺多的，沈念晨索性不吃关东煮了，拉着赵自豪进了一家串店。 “随便吃，我请。”沈念晨印象中，赵自豪很少吃肉，特别贵的食物他都很少吃，吃得最多的就是食堂的包子，那里面肉少得可怜。 赵自豪没动菜单，沈念晨就兀自点了一堆杂七杂八的。 在这个当口上，赵自豪还跑了好几家店，买齐了同学们的夜宵。 回来后气喘吁吁的，他本来想和沈念晨告假，先回宿舍送夜宵。 结果沈念晨点的串都上来了，很夸张的一大桌子。 “吃几串，老子一个人吃不完。”沈念晨非要高出一副命令的口吻，中二小孩特有的别扭。 赵自豪憨厚地笑着，“那我吃几串。” 他吃得狼吞虎咽，一半是因为着急，还有一半是因真的太久没吃过了。 烧烤很香，味蕾都被取悦了。 赵自豪想，其实沈念晨也没有那么坏。 他是被宠坏的孩子，本质还可以的。 俩人正吃着，忽然进屋几个人高马大的，还带着酒气。 这几个人是附近职高的，王强在他们当中，气焰嚣张。 如果说十班是他们的主场，那么眼前这个串店，可是他这帮兄弟的主场。 职高学生等闲不会来文山实验这边，他们忌惮蒋坤。 现在蒋坤不在了，他们偶尔也会过来撒撒泼，欺负个把同学，找回场子。 这伙人和王强关系很不错，晚饭就一块喝酒吃串。 听说王强被人压了一头，正合计什么时候替他找回场子，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首的职高生，直接开了三瓶啤酒，放到了赵自豪和沈念晨面前。 “要么喝了了事，要么出来溜溜。” 沈念晨差点没崩住笑出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中二的混混？ 他那表情激怒了职高生，职高生一脸挑衅的看着沈念晨，“怎么，你想出来溜溜？” “溜溜就溜溜。”沈念晨是个熊孩子，影帝影后就怕他到处惹事，从小可是找了不少老师一对一教他。 什么跆拳道、柔道、摔跤……都学砸了。 他一拍桌子，跟着就站了起来，抓着职高生的衣服领子，往外走。 那架势根本不像是他们被职高生给堵了，倒像是他一个人把对面五个都包围了。 职高生：…… 就没见过这么虎的人。 赵自豪生怕沈念晨吃亏，拎着酒瓶子，就跟着跑了出来。 他不过是满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当时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事儿。 最后饥不择食，拿了酒瓶子。 结果他出去的时候，包括王刚在内，五个人整整齐齐都被沈念晨给撂倒了！ 赵自豪：“已经结束了？” 沈念晨甩甩手，好像是碰触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几个渣渣而已。” 他倒是更新奇地看向赵自豪，老好人竟然也有抄酒瓶子的时候？ 赵自豪把酒瓶子往身后藏，“我去把东西拿上，咱们回宿舍吧，一会儿都凉了。” 他说着进屋就要付串儿的钱。 却被老板告知，沈念晨早就付了押金。 看着一大桌子没吃的串，怪浪费的，赵自豪就让老板都打包了。 晚上回到宿舍，赵自豪送宵夜的时候，顺便把串也分给了同学们。 谁问起来，都说是沈念晨请客。 隔天，同学们再看沈念晨眼神都不一样了。 其实大家最开始讨厌沈念晨，是因为他对顾曦出言不逊。 后面他也没作妖，还帮着怼王强，又大方请客。 最起码一部分讨厌他的人，对他顶多就是无感，类似于黑转路人。 体育课上，沈念晨靠在双杠那偷懒。 赵自豪在一旁锻炼身体。 沈念晨忽地问，“到底还有多少欠款，你说个数。” “怎么，你要帮我还？” “嗯。” 赵自豪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下来，冷冷地说了声，“不用。” 沈念晨也来气了，“你这人是不是贱，我看你挺愿意学习的，帮你先还了，你专心考试呗。非得伺候别人，才得劲？” 中二少年的自尊总是各有各的逆鳞，对赵自豪来说，他可以用自己的本事还钱，却不愿意接受所谓的“施舍”。 他扭头就走，气得沈念晨胃疼了一上午。 别人都说他拧巴，在他看来，赵自豪才是真正的拧巴之人。 他本来就想不通，赵自豪都能放下自尊“赚钱”，为什么不接受朋友的好意，如果他们之间算朋友的话。 结果下午就被打脸了。 夏小萌拿着一张汇款单给赵自豪，总金额有三万，汇款人是蒋坤。 沈念晨就在边上看着，他想赵自豪不是说不接受施舍吗？ 会把汇款单还给夏小萌的吧？ 结果，赵自豪竟然收下了！ 还满脸笑意地和夏小萌道谢，最终掏出手机来给那个叫蒋坤的打起了电话…… 沈念晨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搞了半天，不是不接受钱，只是不要他沈念晨的是吧？ 他当即就怒了，对着赵自豪的桌子就踹了一脚。 赵自豪刚放下电话，狐疑地看着忽然发脾气的大少爷，“有事儿？” 沈念晨点头，“你惹我了。” “啊？” “你为什么不收我的钱，收蒋坤的？”沈念晨很是无语，心里不舒服。 这下不等赵自豪答话，倒是夏小萌先开了口，“朋友借是有来有回，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谁呢？” 他哪里有高高在上？ 夏小萌像是听到了他心中所想，“整日鼻孔朝天，不是高高在上是什么？” 沈念晨：…… 别人误解的感觉不好受，他只是觉得赵自豪人不错，想帮他，结果还被误解了。 偏偏赵自豪似乎也很认可夏小萌的话，看到他的表情和神情，沈念晨彻底自闭了。 他当初就不应该有那么一点错觉，觉得自己好像融入了这个班级。 原来就算一直陪着他的人，也没有拿他当朋友，还是带着有色眼镜在看他。 沈念晨索性拎着书包，逃课走了。 他满心都是怒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忽然就不想在文山待下去了，想要回龙城，起码狐朋狗友、酒肉朋友也是朋友。 文山这个破地方，又破又孤寂。 他大咧咧地拎着书包往校门口走，从前贵族学校的门卫，无人敢拦他。 文山实验的保安可不管你是谁，直接就拦住了他，还打电话通知给顾曦。 “完了。”沈念晨都能想到顾曦会怎么损他。 第86章 转变 在沈念晨看来, 顾曦唯一的优点，就是没有以前的老师那么唠叨。 但这并不代表顾曦不会训人，逃课被当面抓包，怎么也少不了一顿念。 结果顾曦却没说什么, 只是把他叫到了身边。 沈念晨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耷拉着脑袋，“要骂人就痛快点。” 顾曦说, “骂人算什么本事。” “救人才算本事。” 最近有几所学校相继出现了安全事故, 省里特意组织一些骨干教师参加急救培训。 如今李国政嘴上不说, 但俨然已经拿顾曦当成文山高中的名片了。 分给他们学校的五个名额，自然有顾曦一个。 沈念晨狐疑地看着顾曦：“救人？” “既然你不想上课，就跟我走, 去明城吧。” 这次培训在省会明城，明城虽然比不上龙城, 好歹比文山强不少。 沈念晨在文山都憋坏了, 听说可以去明城, 就跟着顾曦坐上了客车。 客车挺宽敞的, 别的老师见顾曦带着个学生，都打趣她，“呦, 顾老师这么敬业, 出去培训还带着学生呀？” 顾曦微微勾唇，“我这学生特有爱心, 对急救很有兴趣, 带他过去学习学习。” 沈念晨：…… 这辈子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用“有爱心”三个字来形容他，还真是有点五味陈杂。 从文山到明城，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 路上百无聊赖, 别的老师总拉着顾曦聊天。 顾曦不卑不亢地回应几句，总算空下来。 再看沈念晨一脸怨念，便不由解释着，“蒋坤最难的时候，赵自豪借钱给他，饭也是赵自豪请的。” “蒋坤？”沈念晨有些不太相信，他现在可是号称还没出道就已经百万粉丝了。 以前就在酒吧驻唱，怎么可能穷到问更穷的人借钱？ 关于蒋坤的过去，他也只听陈百琳说过，是从一个不怎么样的人变成了现在星光熠熠的样子。 在他的固有认知里，能够被沈红星这么看中的人，家底肯定很不错。 没来文山以前，沈念晨甚至以为蒋坤和他一样是个星二代。 来了以后，陆续听说了蒋坤的校霸事迹，他更以为蒋坤也很纨绔。 结果，从顾曦嘴里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蒋坤。 这种反差吊起了他的兴趣，哪怕仍然坐得歪七拧八，可忍不住认真倾听着。 顾曦挑挑拣拣，选一些能说的讲给了沈念晨听。 沈念晨没想到有人的人生会这么曲折，比小说剧情都曲折。 他忍不住问：“所以他给赵自豪钱，是为了报答他？” “不是。”顾曦叹了口气，“这不是报答不报答，朋友之间，并没有多复杂，谁更需要另一个就帮助。” 从小生长在娱乐圈，耳濡目染，总会见识很多尔虞我诈。 这样纯粹的，不夹杂利益的帮助，或许只有高中生才会有吧。 可问题是，他沈念晨也是个高中生，这究竟是十班出了问题，还是以前他去的那些学校有问题？ 沈念晨不由思考起来，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倒是没有那么气了。 赵自豪这人，看着是个傻乎乎的老好人，可一个傻子还能够给自己赚足学费，帮助父亲还债。 这就说明这个人绝不像他看起来那么真的傻乎乎。 或许，他只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选择息事宁人，将风险降到最低。 他看似没有原则，实则在各个方面都有底线，朋友的帮助可以接受，趾高气扬的施舍就绝不会要。 车到站的时候，沈念晨也想通了，他竟然还破天荒给赵自豪发了个微信。 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很快赵自豪就回复了过来：没关系，兄弟。 兄弟两个字不知为何，让人眼睛酸酸的。 沈念晨跟着顾曦下了车，去到了会场。 会场在体育中心，这里原本是个偌大的室内篮球馆。 现在四周地上已经铺满了地垫，中心的位置则摆着几个假人模特。 几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员正在调整设备。 文山实验的几个老师都坐在了后排，顾曦拉着沈念晨挤到了最前面。 沈念晨不太情愿，可周遭都是老师，他一个高中生在里面，有点什么动作，都马上收到无数“死亡凝视”。 他只好跟着顾曦坐在了最前面，人生中第一次充当一个“好学生”。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员，自称是蓝天救援队的工作人员。 他们这次教学主要有两个项目：一是徒手心肺复苏，二是AED（除颤仪）的使用。 顾曦的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工作人员，认真倾听着。 救援队的人介绍道：“其实徒手心肺复苏，不仅仅是公安、医疗等一些前线救护人员需要学的，为了我们自己以及家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一些最基本的急救常识。” 沈念晨忍不住吐槽：“才多大，又不是心脏病高发的年纪，学这么认真有什么用？” 顾曦瞪了他一眼，“前段时间热搜上，十六岁的男生也会心梗，比你还小两岁。” 沈念晨：…… 他就是从小有种怪癖，不说还好，听顾曦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 别的事情也是，有段时间陈百琳有个闺蜜得了甲状腺癌，陈百琳就总说自己脖子疼，连带着沈念晨也觉得自己脖子疼，后来母子二人组团去医院体检，确定没事，这才环节了疼痛。 医生就说过，这其实是心理因素。 救援队的人讲得非常仔细，沈念晨还以为很简单，并不以为意。 等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模特人摆在眼前，顾曦抬抬眼皮，示意他试试。 沈念晨撸起袖子，没再怕的，结果按了两下，就发出了警报声。 救援队的人连忙过来提醒他，“力气太大了，如果是真人，没等救人，就被你先按坏了。” 沈念晨尽可能小了点力气，结果这次提示灯没亮。 顾曦在旁边提醒他，“力气太小，达不到效果。” 沈念晨：…… 熊孩子就和模特人杠上了，不是太大就是大小，来来回回按出一身汗，这才稍微找准了一点力道。 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心肺复苏竟然还是个体力活。 一起来的几个老师学的不是很仔细，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念晨在那忙前忙后。 有人夸赞他，“小同学学得还挺认真，按得有模有样的。” 被一群老师围着夸，沈念晨怎么也没想到过，他会有这样的待遇。 就像是被人给架高了，不能落下一样，夸赞声和肯定声越多，他按得就越卖力。 到最后，就连救助队的工作人员都夸赞他，说他动作标准规范，假以时日，可以来救助队工作了。 经历了这一遭，第二个环节，救助队的工作人员还把沈念晨叫了上去当助教配合做示范。 真到了最中心点，就像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台下的一幕都了然于胸。 沈念晨这才发现，这群老师里，也有不少人在开小差。 偷偷玩手机的，窃窃私语聊天的不再少数…… 当学生的时候，他自己不听课，老师训斥他的时候，他总是吊儿郎当翻白眼。 现在好像能够明白那时候老师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反正听着救助队的工作人员苦口婆心的讲述，再看到台下这些人的嘴脸，他心里燃起一股怒火。 AED的使用，救助队的人员讲得非常仔细，不仅仅是给成人如何使用，连儿童和婴儿都讲得十分细致。 就有人小声说，婴儿的根本就用不上，他们都是初高中的老师，学婴儿和儿童的浪费时间。 台上救助队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连续讲了两三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 地下的人不认真听，还吹毛求疵的。 沈念晨当下就怒了，他把助教的耳机调大了音量。 讥讽道，“各位老师，你们总在课堂上强调要学生认真听课，怎么换了你们当学生就在这交头接耳啊。” 他的话音刚落，不少人脸上都泛起了微红。 这种培训，有些学校重视，有些学校就是走个过场。 更多的人无非就抱着来明城溜达一趟的心态。 结果被一个看着就学习不怎么好的学生给指责了，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有人出声质疑道，“这是教师的培训，你一个学生怎么混进来的。” 顾曦连忙站出来，“他是我的学生，我带他过来的。” “我当时谁，这不是那个文山实验的顾老师吗？” “原来是她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现场更乱了。 顾曦连忙恭恭敬敬地朝着救援队的人员鞠躬，“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救援队的人员连忙摆手，他叹了口气，朗声说，“其实这种情况，我们遇到过很多次。确实有很多人觉得心肺复苏和使用AED对他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有些人觉得一辈子都用不到，所以不会认真学，走一走过场。在这里，我和大家分享一个真实的事情吧。” “我今年34岁，加入蓝天救援队十年，十年中，我参与过四千多次救助，为两千多人做过心肺复苏，这其中包括抑郁症自杀的人、跳河后被救上来的人、意外高空坠落的人……就在去年，我的父亲到龙阳山爬山，在山腰上，突发心梗，当时现场游客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忙做一次心肺复苏。” “我的父亲走了，那段时间我很迷茫，我曾经救过那么多人，可当我父亲有事的时候，却没有人伸出援手。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的工作毫无价值和意义，我想要辞去救援队的工作，直到我的上级找到了我，他告诉我，在我们的国家，并不是人情冷漠，而是很多最基础的救援手段没有普及，越是这样，我们越要逆流而上，多多召开这样的培训会，教会更多人。” “可能今天在场这两百多人中，并非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对此感同身受，认识到急救手段的重要。” “但是没有关系，哪怕今天只教会了他一个。”救助队员拍了拍沈念晨的肩膀，“哪怕今天只教会他，也算我这几个小时没有白费。”【注1】 第87章 又见锦旗 沈念晨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认真听课。 吊儿郎当跟着混, 什么课都听那么一耳朵。 成绩一直吊车尾，全靠钞能力，上了一所一所别人羡慕的学校。 他活了十八年，唯一认真了一次, 就是在这节急救课上。 原本只是不服气别的老师, 不服气那些人嘴上教的和实际行动不一样，想要给他们难堪。 当他被救援队的人点到了场中, 不知不觉, 他整个人的状态也发生了改变。 他从被迫认真, 到发自内心去记，一直到上了回文山的车，他脑海里都还回荡着救援队工作人员所讲的那个故事。 那个人满是遗憾和不甘的眼神, 触动到了沈念晨。 有什么东西，像是一颗种子般, 在他心里生了根。 一路上, 沈念晨难得沉静了下来。 顾曦用余光撇着沈念晨, 其实原本今天只是抓包了熊孩子, 顺道带他过来。 阴差阳错，好像还让沈念晨懂事了一点。 她不指望这一次，就能让沈念晨彻底改变。 总要给他多一点的时间, 去消化, 去自己领会。 沈念晨的人生和许多人都不一样，他从出生开始, 就活在镁光灯下。 一言一行都会被人品头论足, 父母很爱他，却很少陪伴，只在钱上放纵他, 当做是弥补。 种种，才会造就他今天的性格。 多多少少和上辈子的顾曦有些像，所以很多时候，顾曦看沈念晨就像是上辈子的自己。 她和他一样，像是漂浮在海上的行船。 前途一片迷茫，没有灯塔就没有方向。 好像往哪里漂都可以，反正父母会按时空投补给品，他们大可以一直漂着，从不靠岸。 但其实，无论怎么掩饰，夜航行船，都渴望那一抹温暖的光。 回城的车挺拥挤的，文山几所中学的老师都坐在这辆客车上。 顾曦和沈念晨坐在前排，后面就传来窃窃私语。 有人难免吐槽顾曦不守规矩，竟然把沈念晨这样一个学生带去参加培训。 也有闻风听说过沈念晨的出身，话里话外，吐槽顾曦势利眼，说她想借着影帝影后的儿子炒作上位。 更有人说许骄都出道了，当初许骄和顾曦闹得那么僵，顾曦肯定是不服气。 她如今打扮起来，比许骄好看，身体好了以后脸色白皙红润，更是元气满满。 又有话题度，又有噱头，如今这么惯着沈念晨，背地里其实是在讨好陈百琳两口子。 这些话，顾曦都快听吐了。 许骄有女主光环，又豁得出去，她出道以后，顾新宇倒是没少砸资源。 可惜不知为什么，就是一直不温不火，没有什么粉丝。 论起火来，蒋坤都甩她一条街。 顾曦压根就不想火，真的想火，她干嘛还当老师，直播打游戏来的更快一点。 提起直播，顾曦也很头大，这段时间李国政有什么露脸的活儿都给她接。 除了这次培训，还给她搞了一个网络大课堂。 是省教育厅组织的一个爱心活动，网络大课堂邀请了八位各个科目的头部教师，将她们现场教学进行直播。 直播实时投屏给教育欠发达的村镇，以促进教育公平。 数学这一块选中的就是省实验的一位老师和顾曦。 顾曦上午播，那位老师下午播。 这次机会很难得，又是示范性活动，不少人都眼热。 参加这种省里组织的活动，对评职称有加分，就连同校的老师也提起来，也是羡慕不已。 整个文山，只有顾曦的数学课入选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众人对顾曦过分关注。 众人越说声越大，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七嘴八舌。 顾曦听了几耳朵，还没等她怎么样，沈念晨腾地站了起来。 他转身朝着后排的老师扫视过去，不屑地说，“顾老师没有巴结我爹妈，倒是你们，一个个儿怎么这么三八！”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一点礼貌都没有，顾曦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一车人，哪个不是你的长辈，真的是……” 但凡来参加培训的老师，在各自的领域也是有头有脸的。 被熊孩子指着鼻子骂，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可偏偏，她们又不能和沈念晨一般见识，且单单就八卦顾曦这件事来说，本来就是她们理亏。 她们吃了沈念晨一个闷亏，不和沈念晨对线，径自找上了顾曦，“顾老师，这学生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教一教的，我这人性格大咧咧无所谓，别的老师，不得给人家道个歉的？” 就在沈念晨以为顾曦会强压着他，让他道歉的时候，顾曦却缓缓地开口，“道歉？” 她冷笑着，“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罢了。” “你！”那老师被顾曦气得满脸涨得通红，“你怎么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这位老师，你说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顾曦说，“我确实没巴结他父母的呀。” 沈念晨没想到顾曦这么维护他，还这么不给别的老师留面子。 他最喜欢这种快意恩仇的感觉，当下就拍起了巴掌，刚要吹口号，结果对上顾曦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生生地憋了回去。 落座以后，还挠着头，直纳闷，他怎么就在顾曦面前，这么听话了…… 这个顾曦也太有毒了吧。 车上本来也不是辩驳是非的地方。 有人出头做和事佬，拉了拉那位文山一中的老师。 那人也没再说什么，一屁股坐下了。 车厢恢复了安静。 沈念晨掏出耳机听歌，顾曦则在一旁补觉。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忽然车上有人惊呼，“李老师？李老师？李老师醒醒！”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之前和顾曦起了口角的那位老师，脸色苍白，晕在了座椅上。 车还没下高速，周围也没有医院。 众人都催促司机快点往人民医院开。 可高速限速，再怎么快，也就开到120迈。 眼见着那位老师的情况不太好，脸色苍白转为蜡黄，整个人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同来自文山一中的一位老师说，“李老师心脏一直都不太好，最近她带毕业班，压力有点大。” “心脏不好的人，可能有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的习惯。”顾曦说着就要翻看李老师的口袋。 结果一旁的老师阻拦，“这么翻别人的东西不好吧？” 顾曦顾不上和她纠缠，只厉声说，“你自己试探一下她的鼻息。” 那老师试了一试，当即变了脸色，“李老师好像没……没有呼吸了。” “死……死了？”车厢里众人都拥了过来。 顾曦皱着眉头，“只是暂时休克，不要慌，你们都靠过来，她更没有新鲜空气了。大家听我说，现在请帮忙打开车窗，尽可能联系最近的医院，有没有人可以一起帮忙的，我们一起把李老师扶到地上，座位上窝着她了。” 众人闻言连忙开窗通风，司机师父也赶紧关了车载空调。 大家一起把李老师扶到地上，略侧卧。 车上没有AED，只能手动帮着做心肺复苏，顾曦撸起袖子，余光扫过沈念晨，见他也是一脸焦急，便摆手，“沈念晨，你过来一切帮忙。” “他一个学生能做什么？不就是心肺复苏吗？刚刚我们都学了，这是个体力活儿，你那么瘦，我们来吧。”那老师说着就要动手。 顾曦却一把擎住她的胳膊，“以李老师的身形来看，你要按压在什么位置？” “那儿！”那个老师指了一处。 顾曦摇摇头，“幸亏我拦了你一把。” 她看向沈念晨，“你告诉她，要按压什么位置。” 沈念晨大步走过来，指了一处，“是这里。” 立马有文山实验的老师附和着，“这位同学说的位置才是对的。” 那位老师羞愧得无地自容。 顾曦说，“在培训的时候，沈念晨是被救援队的人员认定的最优秀学员。” “现在是救命为主，时间耽搁不起，沈念晨你来，我给你做配手。” 沈念晨错愕地看着顾曦，指了指他的鼻尖，“我？” “对，就你。”顾曦说着，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沈念晨。 沈念晨倒也没怯场，他跪坐在李老师身侧，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数着，“0001、0002……” 他的额头上，不知因为紧张还是热，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曦在旁边辅助着他，在沈念晨胳膊脱力的时候，接过来由她按压。 他们大概以60次、30次的频率交换按压。 五个大循环以后，顾曦体力不支，另一位老师顶上。 沈念晨一直是主力，哪怕不按压，也负责帮别的老师校准位置。 “有呼吸了！”当李老师恢复自主呼吸的那个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由衷地为沈念晨鼓掌。 尤其是那些曾经八卦过顾曦，又质疑过沈念晨的人。 有人满怀歉疚地给这对师生道歉，也有人默默用手机记录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 车子下了高速以后，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已经等在高速路口，立马接走了李老师。 那位李老师突发急病，要不是得到了及时的急救，命就保不住了。 李老师的家人知道这件事以后，特意跑到文山实验，给顾曦和沈念晨各送了一面锦旗。 现场的视频还没流出的时候，狗仔队就拍到了有人往文山实验送锦旗。 陆叙的人管得严格，他们进不去学校。 但锦旗上面有人名，媒体就看图写话，非说是沈念晨雇人给他自己送锦旗。 远在龙城拍电影的影帝夫妇，看到新闻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 喜的是，自家儿子终于有了羞耻心。 忧的是，这羞耻心没用对地方。 结果，微博上一段视频就上了热搜，立马火了。 影后陈百琳打开视频一看，自家儿子正给人做急救，看上去有模有样。 她立马一个电话打给沈念晨，结果儿子竟然给拒接。 过了一分钟，收到了儿子的微信。 【妈，我上课呢，下课再给你回过去。】 陈百琳：？？ 陈百琳：！！！ 影后喜极而泣，自己的熊孩子竟然还有上课不接电话的时候？！ “老沈，你儿子，他竟然能够遵守课堂纪律的了！” 第88章 大结局 影帝夫妇得知了全部事情经过以后, 专程赶到文山，又给顾曦送了一面锦旗。 当初蒋坤提起顾曦的时候，影帝夫妇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他们也没想到，短短两个月, 沈念晨变化竟然这么大。 虽然成绩还是平平, 可再见面，儿子就像是拔节生长, 说脱胎换骨也不过分。 他还是那副厌世脸, 可双眸之中却有了神采。 状似不经意地把李老师家人送给他的锦旗, 丢给陈百琳。 影后满心欣慰地拿着那锦旗看了又看，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沈念晨直翻白眼，“妈, 你醒醒，别又戏精上身啊。” “臭宝。”陈百琳擦着眼泪, “妈是真的感动, 看来文山对你来说真是福地。” “可拉到吧。”沈念晨吐槽, “这啥吃的也没有, 就一个挺不错的游乐场，能不能进去还得看顾老师脸色。” 影帝影后一出手也是大手笔，“不就是吃的吗？” 娱乐圈不少明星都有连锁店, 影帝影后一号召, 转头美食街就开始纷纷改头换面了。 沈念晨有了这么大的转变，陈百琳反而担心文山的教学质量跟不上更加优秀的儿子, 就小心地问, “臭宝，要不要给你转学？” 沈念晨双手插兜，装出一副很酷的样子, “不了吧，反正快高考了，考完再说吧。” “我可不是舍不得顾曦，和这什么破十班。” 儿子素来口是心非，陈百琳心中有数。 她也不知道顾曦喜欢什么，给钱似乎有些瞧不起人，最后就提议，“顾老师，我听说你好事将近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发个请帖给我们夫妇，到时候我们一定都过去。” 对于影帝夫妇这样的人，钱早就是身外之物，是个数字。 真正能让他们抽出时间，以心相交，才算是真的认可。 转过年来，距离高考就只有百天倒计时了。 班上的气氛，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就连赵自豪都不再接活儿，全身心备战高考。 顾曦也没闲着，为了能够提高学生整体的成绩，除了数学以外，她花了大量的时间进入到学习系统里，把所有高考科目都学了一遍，其实学也不是她的目的，她更看重的是系统里出品的高品质习题。 她把这些印成卷子，分发给九班十班的学生们。 让学生们以这些卷子为抓手，查缺补漏。 三模考试，十班总体成绩跃居全年级第一。 全校排名前五的有三个来自十班！ 沈念晨还是毫无悬念的倒数第一，眼见着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一个。 虽然他以后打算出国读书，但是气氛和凝聚力使然，就连夏小萌那个呛口小辣椒，也拉着他补课。 沈念晨这个人不怕别人冷眼以对，就怕别人掏心掏肺。 夏小萌都那么认真教他了，他也不好意思不听讲。 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天的时候，蒋坤回到了校园。 一时间，不少媒体都聚焦在了文山。 文山实验对面那座居民楼的房屋出租价格，生生反了十倍。 陆叙的人严防死守，媒体进不来，他们就拿高倍望远镜，躲在对面的居民楼里偷拍。 无他，实在是文山实验现在名人太多了。 当红炸子鸡蒋坤就不提了，还有最受关注的星二代，以及“最美教师顾曦”。 在之前送教育的活动中，顾曦以其清新脱俗的容貌艳压了一众老老师。 而且她讲课特别生动有趣，在直播互动系统中，除了免费给村镇的学生看，省厅还和X站联合，在X站上也进行了直播。 不少外地的学生也涌入了直播间。 这些人很快被顾曦吸引了，顾曦讲课就是不啰嗦，全是干货。 很多别人弯弯绕绕说的很多的东西，顾曦都能一针见血。 而且她颜值高，又让人听起来心旷神怡。 一时间颜粉和学习粉纷纷挤进来，双方还动不动就battle给顾曦刷平台礼物。 颜粉喊顾曦老婆，各种刷弹幕。 【她还是穿着白色的长裙。】 【她还是将着熟悉的数学。】 【不好意思，这是我老婆顾曦，全国一级数学教师。】 学习粉则跟顾曦的游戏粉类似。 【卧槽，顾老师牛逼。】 【同一道题，顾老师一讲我就明白了。】 【顾曦YYDS】 两方battle的不可开交，忽然一群大号融入了直播间。 先是李竞，带头刷了个火箭。 【卧槽，那不是传说中的体育大学预备校草吗？】 李竞用的X站账号，是体育大学篮球队统一申请的。 他早就去了少年班，这几天刚刚通过了春招，已经确定是体育大学的一员了。 而且他在陪国家队集训期间，表现的特别好，有望进入国家队，为国争光。 这个账号本来是学校老师替他们管理的，会定时发一些他们训练集锦。 当初李竞就因为颜值和球技，上过几次热门。 他的粉丝虽然没有蒋坤多，但都是实打实的女友粉，见李竞来给顾曦刷礼物，粉丝们也跟着过来串门。 本来是带着醋意来的，一听说这老师是李竞的老师，那俨然都把顾曦当成半个老师对待。 各种免费小礼物送不停，一路把顾曦的直播间顶到了热门。 本来X站热门直播要么是游戏主播，要么就是唱见、宅舞，顾曦这个官方学习直播间显得格外另类，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一节课下来，顾曦这个直播教数学的官方号，涨粉将近十万。 这还没完，李竞之后，蒋坤也进了直播间。 蒋坤的流量在娱乐圈已经初见规模，因为他进来，直播间都有些卡顿了。 他很克制，和李竞刷的一样多。 紧随其后的影帝夫妇就没那么克制了。 一直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机会表达谢意，这下好，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 陈百琳拿出抢包包的手速，猛劲儿给顾曦刷火箭。 只见礼物页面都卡顿了…… 顾曦本来就是热门，现在好，这一顿礼物刷下来，她不仅稳居榜首，竟然还遥遥领先，人气倍杀第二名。 本来只在X站直播，却因为这么多红人都来光顾她的直播间，导致她再度上了微博热搜。 好巧不巧，那天许骄发新歌。 她的新歌照例没有水花，反应平平，只有几个水军在吹嘘。 而热搜前几名又被顾曦和她的学生们霸占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胃菜。 影帝夫妇之后，两个不知名的土豪battle起来。 一个名叫【一声挚爱天体物理】的土豪和一名叫【LX】的土豪各种对刷。 可谓是相爱相杀，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人争风吃醋，刷了近百万的礼物过后。 在一众吃瓜粉丝惊呼之下，【天体物理】这位土豪竟然喊了顾曦一声：嫂子。 而【LX】以520万的消费金额，独占榜一，并迅速改名【顾曦的正牌男友。】 “陆叙，你很幼稚！”下了直播以后，顾曦赶紧跟超管提议，要关闭她直播间的打赏通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可不能让这群疯逼破坏了她直播间浓浓的学习氛围。 对此陆叙表示支持，只不过他想的是，以后没有人可以再刷，他这位顾曦的正牌男友，就可以一直高高挂在榜首。 这次网络时间很快被媒体各种解读。 但通稿却迟迟没能发出来，出手的还是红星传媒。 但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红星老总和陆氏交好。 改成顾曦正牌男友的【LX】是谁，不言而喻。 守在文山实验对面居民楼的人，可是多次都拍到了陆叙和顾曦在校园手牵手散步的画面。 只是没有人敢发出去，只能默默吃一嘴狗粮。 距离高考还有二十天，所有的课程基本都已经停掉，全部改成自习加答疑。 其实蒋坤现在那么红，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还回来参加高考。 蒋坤只是微微一笑，坐在夏小萌的旁边。 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当初走的时候和顾曦之间的承诺。 娱乐圈有大把九漏鱼，他会坚持读下去的，不管红不红。 而且，他低声说，“我也答应过，会陪你一起走进考场。” 一句话说完，少男少女的情绪颜色都变成了浓烈的粉红色。 顾曦：！！ 好家伙，蒋坤这哪里是回来陪伴的，分明是来扰乱军心的。 顾曦真是忍不住想要让他们两个分开坐。 距离高考还有十天的时候，李竞也回来了。 一回来就被210宿舍的几个人“打”了一顿。 老三说：“你是回来气我们的吗？你个大学生！” 老四搂住李竞的脖颈子，“李大学生！” 赵自豪和李竞碰了碰拳头，“hey，bro！” 李竞臭屁地说，“蒋坤都成流量了还回来高考，我怎么就不能考了，我这次回来就是监督你们好好学习的，谁不好好学，就抽谁，那个谁，蒋坤，注意点影响，怎么和女同学挨得那么近呢？” 众人一顿起哄，李竞这才发现，角落里他那座位被沈念晨给占了。 他一屁股坐在沈念晨旁边，“早知道有你这么号人，当初就不把班级托付给赵自豪了。” 沈念晨撇撇嘴，摊了摊手。 蒋坤走到李竞身边，他其实整体上话不多，还是那副狂拽的样子。 勾了勾手指，“李竞，上顶楼。” 李竞起身跟着就走了。 沈念晨：…… 就莫名有种校霸会晤把他落下的感觉。 他早就听说过李竞和蒋坤是以前的校霸。 王强那种人听了蒋坤的名字都要发抖。 这俩人上顶楼干嘛去了呢？ 一般不容二虎，一个学校容不下两个校霸，难道是切磋去了？ 还是合谋要一起找王强麻烦？ 无论是哪个都很让沈念晨心动。 顶楼那么大，他也想上去“吹吹风”。 于是沈念晨也放下卷子，溜到了顶楼。 顶楼天台上，还是一副老样子。 靠着栏杆，风会把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蒋坤说：你有多少。 李竞竖起两个手指。 蒋坤微微皱眉，“我能拿出150，还是不太够。” 搞得像大佬会晤似的。 沈念晨没想到两个是谈事，见没有热闹看，他本来想要走的。 结果就听到李竞说：“他爸那边的缺口差不多有260左右。” 这俩人背对着沈念晨，沈念晨却听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想帮赵自豪还钱。 他当即咳嗽了一声，企图吸引这俩人的目光。 果然，蒋坤率先转过头，紧接着李竞也看了过来。 沈念晨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其余的我先出。” 他和他们不熟，简短的话语，甚至没有前因后果。 可彼时，在场的三个人都听懂了。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想要帮赵自豪把钱还上，让他没有负担的进入考场。 “不能直接给他。”李竞说，“就安排给彩票中奖？” 沈念晨不缺人脉，“我可以安排搞点新闻什么的，让这个中奖看上去更真实。” 蒋坤：“行。” “那我就负责彩票。”李竞说，“这样，等会就说快毕业了，送全班每个人一张彩票。” “可以。” 三个人自以为计划的天衣无缝，李竞去校外买了57张彩票。 沈念晨找她妈安排按照赵自豪那张彩票，搞个新闻。 蒋坤负责把钱集中在一块。 一切看似进行的很顺利，当赵自豪拿到所谓中了一等奖的彩票的时候。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人，“你们这演技该说不说还需要进步啊。” 三人：…… 赵自豪说，“其实前几天陆老师已经借钱给我了，帮我还上了。” 三人：…… 说笑归说笑，好兄弟为了他的事情绞尽脑汁，赵自豪心里还是暖暖的。 他忽然正色说，“我的青春有你们，真好。”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候，眼镜终于结束了隔离，回到了文山。 他已经是大学生了，不用参加高考。 他过来是在考前帮助顾曦一起给同学们讲题的。 其实很多题很多易考点，顾曦早就讲过了。 可就快要高考了，学生们心态都挺积极的，反而是她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总担心哪里没有讲到位，哪里没有复习好，哪个易错点还是容易出错。 搞得陆叙看得又心疼又吃味，眼见着顾曦都累瘦了。 他只能给食堂打钱，让食堂这几天给顾曦和学生们加鸡腿。 就像是等着楼上扔下来的另一只鞋，高考的前一天，学生们就约定，等到考完的时候要好好玩个夜不归宿。 眼镜承诺，就请九班十班的同学集体去游乐城包场玩。 众人自是一阵欢呼。 随着赵自豪家经济问题被解决，属于赵自豪的任务也完成了。 沈念晨的任务则在他救助了李老师以后，也接近了尾声。 两年的时间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匆匆如流水。 当她带出的这班孩子，走向考场的时候。 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背影：程雨柔、李竞、徐亚洲、蒋坤、夏小萌、赵自豪、沈念晨……还有老三、老四，谷正他们…… 曾经的渣班，如今已经成了文山实验的骄傲。 那些曾经让人闻风丧胆也好，忌惮忌讳也罢的名字，如今都已经在属于他们的位置闪闪发光。 考场外，三个人站在一棵树下。 陆叙牵着顾曦，眼镜被迫在旁边吃狗粮，顺带当一个见证者。 最后一科考试交卷铃声响起，陆叙有学生走出来。 所有人不管考得怎么样，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陆叙单膝跪地，拉过顾曦的手腕，从怀里掏出定制的钻戒。 他说，“曦曦，说好的高考结束，我一刻都不想等。” “嫁给我好吗？” “顾老师！” “答应他！”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那是陆叙请赵自豪帮他联络的学生。 也是赵自豪接到的百万大订单。 当初陆叙就是和赵自豪说，请他帮忙组织求婚的事情，然后借给他钱。 赵自豪乐得其所，他们这届学生，可以说是顾曦见证了他们的蜕变，他们也见证了顾曦的成长和爱情。 这种共同成长，对每个人来说，都弥足珍贵。 孩子们都围了过来。 程雨柔：“顾老师，感谢你教会我勇敢，我祝你和陆老师幸福一辈子，甜甜蜜蜜。” 李竞：“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有了儿子，我教他打篮球。” 眼镜：“一声嫂子，一生嫂子。可能会不认这个哥，但永远认顾老师。” 蒋坤：“顾老师，我给您写了一首歌《幸福19》，如果您愿意，婚礼上，我想为您现场演唱。” 夏小萌：“我弟说，他想去婚礼当个大龄花童，被我给揍了。但是他的祝福我帮他带到，顾老师，祝福你和陆老师幸福美满。” 沈念晨：“顾老师……”他锤了锤胸口，“都记在这了。” 赵自豪：“我可能有点啰嗦，想说得有点多。顾老师，我想说，谢谢您。至今我都记得，那天晚上，您推开210的房门，带着我们上星耀，好像从那天开始，我们，乃至我们十班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们不再是一个渣班，也不再是所谓的累赘，我们每个人都开始变好。我以前不知道一个好老师是什么样的，直到遇见了您，我才知道什么是好的老师。我很后悔，当初您帮我的时候，我吝啬一句感谢。后面你帮我更多，那些感谢堆积在一块如鲠在喉，今天，我终于可以大声的说出来。我的青春，能够有您，有咱们十班的这些同学们，真好！” 赵自豪的一番话，不知说红了多少人的眼眶。 顾曦看着这些学生，心里感慨万千。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全部被治愈了，她已经是一个健康的人。 她也从当初那个刺头学渣，成了一名被学生认可的老师。 小的时候，每个人都说梦想。 那个时候，她没有梦想。 她却有想要成为的样子，她想要成为一个耀眼的，熠熠生辉的人。 顾曦不知道，现在，活在这个世界的她，是不是成为了儿时最希望的样子。 但至少，她没有活成她最讨厌的那副样子。 她扬起嘴角，拥抱住她的学生们，“我的青春，有你们也真好。” 顾曦回过身，看着身后一直陪伴着她的男人，郑重的点头，“我愿意。” “快快快，我这就把民政局搬过来。” “我们毕业，顾老师要结婚，陆老师求婚成功，这算不算三喜临门啊？” “那就喝他个不醉不归吧。” 学生们热热闹闹上了开往游乐场的车。 一道身影从角落走了出来，那是同来陪考的宋景然。 宋景然眼眶微微发红，“恭喜你们。” “陆叙，我能和顾曦单独说两句话吗？” 他问完，目光笃定地看着陆叙。 陆叙释然地勾了勾唇，看向顾曦。 顾曦说，“没关系，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说吧。”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曦还得感谢宋景然。 虽然他有点恋爱脑，总是护着许骄。 但作为一个刷分工具人，在她穿过来的初期，真是帮了不少忙。 宋景然似乎也预料到顾曦的想法，他洒脱地笑笑，“就想说声对不起，当初因为别的人，误会你好几次，还……” “没关系。”顾曦说得轻描淡写，是真的不在乎。 宋景然张了张嘴，最后只诚恳地说，“祝福你们幸福，顾曦，希望你以后都快快乐乐的。” “谢谢。”陆叙搂着顾曦的肩膀，两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