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到古代当女装大佬 作者：顾耳 文案 【穿到古代当女装大佬】 嗜睡症患者宋昱每天都有大半的时间在梦中度过 而谁也不知道，梦中的他竟然穿越到了古代，男扮女装成为了刁蛮郡主 和太子成为欢喜冤家，被少东家死缠烂打 就连忠心耿耿的侍卫也摇身一变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之主 仿佛拿到了古言女主剧本的宋昱在女装大佬的道路越走越歪…… √有美妆制作发家致富环节 √攻略掰弯迷之修罗场环节 √成长快乐金手指环节 【非纯古代，主角是可以回到现代的，有隐形万人迷潜质。架空，涉及到的药理和设定不可完全考究。】 内容标签： 强强 乔装改扮 励志人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昱 ┃ 配角：殷怀玉，柳含山，林展风，莫孤飞 ┃ 其它：修罗场，古今穿梭，美妆，男扮女装，手工，现穿古 一句话简介：直男日常性现穿古成女装大佬 第1章 女装 宋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古香古色的幔帐。 他猛地惊起，坐在床边，恍惚地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在做梦。 此时的他应该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可身下柔软的丝质床垫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醒了？换衣服吧，待会儿去见王爷和王妃，让他们看看你的模样成不成……” 说话的是一个古装打扮的中年妇女，手中还拿着一套粉色的华贵裙装，来到他身边。 宋昱戒备地往床角缩了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纳闷，自己也不是女的啊？这套裙子是给他换的？ “请问，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不是女的，我不穿这个衣服。” 他的反应似乎在中年女人的意料之内，她眼皮都没眨，只是不容拒绝地将衣服往他身上套，“宋昱，你来的时候不会被摔坏脑袋了吧？王妃都叮嘱了他们，让绑你来的时候轻点，唉，大老粗办事就是不靠谱。” 宋昱听她这番话，也注意到自己身上有被绳子勒出的红痕，看来他是被强行绑过来的。但是最让他吃惊的还是，这个妇女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见他缩成一团，不肯好好换衣服，妇女有些烦恼，终于肯多解释一些：“我告诉你吧，你是当今扶绥王的私生子，只不过从小生活在民间。现如今咱们的四小姐，平乐郡主宋雨筠失踪了，可眼下郡主又刚和四皇子结亲，所以昨日，王府的人就把你绑了过来。我呢，就是小郡主的乳娘，最熟悉她的人，晴姨——别说，你长得和小姐还真的有七八成相像。” 四皇子殷凡少年时便瘫了四肢，平日待在房内或轮椅上。 宋雨筠消失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免不得被圣上以为扶绥王家女儿嫌弃自己的皇子。 所以扶绥王才想着找人来顶替她出嫁，不仅如此，老奸巨猾的他也打了别的小算盘。 知晓自己要顶替女人出嫁，宋昱自然是一万个不肯，不仅将她手上的女装丢了不说，还挣扎着下了地，要闯出门外。 只是王府戒备森严，门外早就安排了专人把守，宋昱一打开门，就被一排拿着武器的侍卫拦住。 几人将他团团围住，他一转头，拿着衣服的晴姨怒气冲冲地走来，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傻小子，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能跑得出王府？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昱被疼得哎哟大叫，正想反驳些什么，却忽然昏了过去。 眼前似乎还有晴姨的怒容和侍卫们冷漠的注视，宋昱闭着眼在空中扑棱了几下，心有余悸。 “小昱？醒醒啊，沙发凉，回你房间睡，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难叫醒啊。” 宋昱的妈妈用力地摇醒了他，看到自己熟悉的母亲，宋昱仔细地看了一眼周围现代化设计的家，长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地想，果然刚才是梦，但自己怎么会做这种代替女人出嫁的古代梦啊？电视剧看多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现代人啊。 只是回到房中躺下，宋昱突发奇想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却发现，鲜红的掐痕与绳子的淤青横亘在自己的手腕上，没有任何一丝伪造的痕迹。 原本发生了这样惊奇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再睡着，但是强烈的睡意袭来，他又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宋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仍旧是熟悉的房间，还有紧紧盯着他等待他醒来的晴姨。宋昱看到她，又犯迷糊了，怎么做梦还能做连续剧的？ 只是此时的他，身上已经被换好了女装，胸前还塞了东西，腰也被紧紧得束成了女子一般纤细。不顾他的挣扎，晴姨手上捧着脂粉盒子给他化起了妆。 宋昱是个绝对的直男，看不懂她的动作，但也知道自己的面容看起来肯定非常艳丽，果不其然，被她倒腾了一番，还用上了瓶瓶罐罐之后，晴姨丢给他一面镜子，就转身去开门了。 宋昱吃力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一惊，一下子竟然有种心动的感觉……因为镜中的女子，当真非常美艳精致，和他原本的模样是有出入，但是仔细一看，又的确都是他的五官长相。 “王爷，您看看，这小子模样可还行？”伴着开门的声音，晴姨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道稍重的步伐踏来，一个身着华贵官服的中年男子逆光出现，一道黑影映在地上，宋昱转头一看，猜出这便是扶绥王宋詹了。 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宋昱，扶绥王也是眼前一亮，绕着他看了一圈，连连点头。 原本以为男子就算扮作女子，也必定会有违和之处，但是他原本便身材纤细，五官清秀，在晴姨堪比易容的妆术之下，即便是他这个亲生父亲，也觉得与宋雨筠十分相像。 被这扶绥王当做商品算计的眼神上下打量，宋昱心中发毛，冷哼了一声就别过头，没给他好脸色。 一向高高在上的扶绥王也冷下目光，拿出惯用的压迫气势，坐在上位俯视着他。 “你虽然一直在民间长大，可此时也算是回到宋家，有效力的机会了，把你扮作女子，是要替我的四女儿宋雨筠出嫁，你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有内味儿了，古言女主代嫁逆袭打脸什么的……并不是喂），写的风格会轻松一点，有点成长快乐内味儿吧，如果喜欢的话点个收藏8。 准备双开或者接档的： 《拯救男配却反被套路》说好的温柔深情男配怎么就黑化了 《向你而生》怎么把傲娇玻璃心老攻哄回来，在线等 第2章 替嫁 宋昱有意回避他那双鹰般锐利的双眼，虽然心中打颤，但是嘴上仍旧硬气：“我是宋昱没错，可我不是你们这个宋家的，也不会替嫁。” 扶绥王摇摇头，试图说服他：“不仅仅是替嫁，如果你做得好，我的霸业有你一份的功劳，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他暗自猜想，宋昱生长在民间，过得是清苦日子，荣华富贵想来对他应该有很大吸引力。 “不仅是替嫁？”宋昱注意到他说的，还有他口中的霸业，荣华富贵，只觉得一头雾水，好像是这老狐狸挖了个坑引诱着他跳下去。 扶绥王眼中闪过暗芒，忽然逼近他的跟前，“你要嫁的那殷凡是个瘫痪，一个废人能成什么气候？但是他怎么说也是皇家长子，他那过世的母妃生前最是受宠，念在她的遗言份上，皇帝待他不薄，殷凡手上也还有些权势，你嫁过去，最大的任务就是帮本王控制住他，让他成为我的傀儡。” 扶绥王面色不改地说出这些话，内心打着自己的算盘，但是宋昱一听便头皮发麻，认为这是个巨大的挑战，也意识到自己将要被迫卷入这场斗争之中。 但是，他是信奉和谐友爱的现代人，此时不仅要扮女人，还要帮人做坏事，宋昱自然不答应。而且……这股浓浓的穿越言情小说的发展，他不会是穿到了什么奇怪的书里面吧，他可是男的不是古言女主啊！ “您另请高明吧，我不做这种事情。”虽然晴姨说古代的自己是这人的私生子，但是宋昱可一点都不认这个爹，他在现代虽然是单亲家庭，一直由母亲抚养长大，但是他却也不觉得自己亲爹会是个古代人。 连续被他拒绝，且态度坚定，扶绥王也有些焦虑。 因为易容术并不能让人改头换面，必须要在相似的五官上做改造，所以宋昱是最完美的人选。 如若宋昱不肯答应的话，那他设想的计划就无法继续进行。 扶绥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软的不行，就来了硬的，趁着宋昱别过脑袋不看他的时候，朝晴姨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宋昱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道锢着他的下巴，趁着他不备时，晴姨往他口中塞了一枚小小的药丸，入口即化，他刚要说话，就发现这药丸已经进了肚子，皱着脸想要呕吐，却也无济于事。 扶绥王眼中神色复杂，怎么说，面前这人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的霸业宏图万万不能放弃，如果他能配合自己，他也会善待他。 但是如果他一意孤行，他也只能用些下流手段了。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呕——糟老头子——你！”宋昱终于憋不出，舍弃了自己的礼貌对着长辈破口大骂，心中惴惴不安。还说是失散的爹呢！这心肠歹毒得就像是后爸。 “你以为是什么？自然是毒药了，它称作‘万箭穿心’，顾名思义是毒发时，会让你的心脏犹如被万箭穿心——既然你不肯合作，而且还得知了我的计划，那对于一个无用的危险之人，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宋昱一脸痛苦，理智告诉他，反正自己是个现代人，死了就死了，说不定古代的这个人死了，现代的自己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可是回忆起方才在现代的房间里，他看到自己手上的淤青时的记忆，却让他迟疑了。当时他被晴姨掐了一把，古代的身体留下了淤青不说，现代怎么也会关联呢？ 而且如此巧合的是，古代的他也叫做宋昱。如若他真在古代死了，现代会不会也……？ 眼见宋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晴姨赶紧摇摇他的身子，“快些求情啊，王爷给你吃的虽然是毒药不假，但是也有解药啊，你现在乖乖听话，就能得到高高在上的平乐郡主的身份，虽然是个女人，却也不亏啊，总比你带着落魄私生子的身份孤苦伶仃地死去要好吧？” 她说的是一点都没错，宋昱大好年华，可一点不想在死亡边缘试探，万一现代的他也真的领便当了，在现代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回家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行行行——” 宋昱臭着脸答应下来，晴姨立即变脸似的，笑着给他解开了绳子。 “早答应不就好了？” 扶绥王轻哼一声，稍稍满意，掏出一瓶两粒的解药，嘱咐他每月吃，如若不然，便会遭到方才服下的毒药的反噬。 宋昱立即服下一枚药丸，摸了摸身上裙装的兜，犹豫了一下，将剩下的一枚解毒药塞在假胸里。 答应和扶绥王狼狈为奸的宋昱很快就获得了自由，他们约定好，从此刻开始，他就是真正的平乐郡主宋雨筠了，除了扶绥王与他未露面的王妃，以及在场的晴姨之外，没有人会知道真相。 晴姨也开始真正把他当做宋雨筠，待他态度还算不错，对他嘘寒问暖，亲手为他梳妆打扮的一样没落。 为了让他的声音与宋雨筠的相像，扶绥王花了重金，买了易音丸，宋昱服下之后一个时辰，声音果然细软了些，有些雌雄莫辩的味道，有些像清朗的少年，但是要说是声音低些的女子也完全可以。 “您现在是平乐郡主，以后是大皇妃，身为女子要得体，端庄——”晴姨也不自觉地被他的模样迷惑，将他当做了宋雨筠，语气唠叨，只是说到一半，宋昱就别扭地被动了动身子，晃了晃自己身上的首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能不能出门啊，我是郡主，这点权利总有吧？” 晴姨楞了一下，也点了点头，恭敬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宋雨筠没有失踪之前，可是王府里最能闹腾的一位，此时如若宋昱安安静静地待在闺房里，反而会引人生疑。 “记得，你若有出格举动，王爷便不会继续给你解药，很快你就会七窍流血，筋脉尽断——” “知道了！”宋昱厌烦地捂住耳朵，直接推开镂花木门跑了出去，语气不佳。 作者有话要说：在怂这块被拿捏得死死的。 第3章 侍女x后山 院子里有不少下人路过，有的在打扫，有的在送膳食和衣物。 看到宋昱怒气冲冲地走来，像是见到了鬼似的，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与物事，卑躬屈膝地行礼，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婢女竟然见到他，直接跪了下来。 “奴婢、奴婢给郡主请安。” “跪我干嘛？你吓着我了……”宋昱被她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拍了拍胸脯顺气，跪在他脚边的女孩却抖得更加厉害了，连连磕头请罪，“奴婢让郡主受惊，奴婢罪该万死——” “你这么怕我？我也不是鬼吧。”宋昱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担心给抹掉了妆，立马收回手，让小姑娘站起来。 其他低着头的下人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补充道：您比鬼还可怕些—— 宋昱好奇地看着她，微微歪下脑袋，让她抬起脸来，果然看到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睛圆润水灵，我见犹怜。 “长得真可爱啊，你是佣人是吗。”宋昱摸了摸自己身上，掏出一方帕子给她。 “嗯……嗯……奴婢是，侍候郡主的小丫鬟。”丫鬟受宠若惊地瞥了一眼宋昱递出的帕子，以为这是他新想出来的捉弄人的把戏，一下子不敢接，但是心下知道，就算是这帕子上有毒，为了讨郡主欢心，也是要接的。 看着她如临大敌，紧张地接过手帕，宋昱忍不住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梨香。”梨香抽抽噎噎地接过他的帕子擦了擦泪，发现还当真只是一块帕子，除了面料上乘，质地丝滑之外，别无奇异之处。 “总算有点好事了……”宋昱嘀咕了一句。他刚来古代，就被五花大绑，软硬兼施地威胁了一通，现在当这郡主，还有可爱的女生伺候他，总算让他的内心有了点安慰。 梨香没听懂他的话，仍旧紧绷着身子，言听计从地跟着到处乱逛的主子，直到宋昱忽然问了一句，“平日里你在王府都呆在哪里？”其实他只是想熟悉下王府，但是又不便开口。 梨香内心有些愕然，似乎觉得今日的郡主非常不同了，往日的郡主连正眼看她都不会，又怎么会问她话呢？ 想起早上管家说的郡主失踪后归来失忆的事情，她才想通，内心暗暗庆幸。失忆后的郡主好相处多了，总算不用让她提心吊胆。 “回郡主的话，奴婢平日都待在院中，偶然会跟着厨房的嬷嬷出府采购。” 正当宋昱想好好从她嘴中了解到多些信息时，空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轰鸣，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与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连地板都能感觉到微微震动。 梨香的眼神一变，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好！出事了！” “出什么事啊——”宋昱东张西望，感觉到有事发生，他也是手足无措。 “兴许是有刺客来了，郡主，您快些回房，那里会有侍卫守着您的安全，梨香要到下人集合的西院去了。”说完，梨香匆匆行礼，宋昱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他走得应该也不远，原以为自己就可以回到房间，但是等梨香远去了，宋昱才发现自己迷路了，东窜西窜到了一处花园般的地方。 刺客入侵，无人有闲心在花园赏花，自然也这里也寂静一片，宋昱在园中摸索着路，殊不知这花园通着一条暗道，外面像是将填未填，土洒了一般，但总算也能进去。 虽然不知道是谁挖的，但是宋昱犹豫了一下，还是猫着腰走了进去，误打误撞闯入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后山。 在他离开王府内院后，捉拿刺客的风波掀起，又逐渐因为刺客的消失而平息，只不过此时的他一无所知。 他探入后山，也是想着有没有可能找到离开的机会，当然，是在解毒之后。 但是别说探路了，这一片片相似的山头，宋昱都快在后山再次迷路了。 颓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宋昱不顾形象地敞开腿，将身上的首饰都摘了下来，光顾着出神，也没注意到，一个悄无声息的身影正缓缓向他靠近。 下一秒，宋昱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便抵在了他的下巴处。 “你是王府的人？为何会出现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规律：万物皆可失忆当理由 第4章 搭救 背后的男人估摸比他还要高一个头，无声无息地挟持了他，一股肃杀的血腥气将他整个笼罩着，戒备的声音虽然冷漠，但是却低沉悦耳，透露着一丝虚弱。 “你干嘛啊……别别，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粗暴啊。”所以说古代是真的很危险啊！他这才一天不到，又被绑起来又被喂毒药，现在还被刀架在脖子上。 宋昱内心疲倦，正在浑身冒汗地思考如何是好，却未曾想到，面前的匕首一松，掉落在地上，身后传来轰然一声响，男人沉重的身体也倒地不起。 宋昱转身，才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之重，连那张样貌不错的面上，都虚白一片，眉头微蹙的模样，想必会令寻常女子心疼非常，可惜宋昱一个大老爷们没办法欣赏。 担心这歹人会忽然奋力而起继续伤害他，宋昱还真想拔腿就跑，但是考虑到自己迷路也跑不到哪里去，所以还是试探着，捡起一根小树枝戳了戳他的身子。 男人身上显然是受了重伤，一身黑衣看不真切，但是身下却渗透出暗红色的血液来，刺鼻的血腥味让宋昱非常敏感。 宋昱是医药家族，父母都从医，他从小就耳濡目染，要悬壶济世啊救死扶伤，心知如果他将面前的男人置之不理的话，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活不过今晚。 即便他刚才还威胁过自己，可是习惯了和平友爱的宋昱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从自己眼前流逝，便只好做了救他的打算，如果这人能活过来，他再顺便让这人报恩，带他出后山好了。 宋昱虽然比不得父母这种职业医生，只是刚刚就读医科大学的学生，但是也会做简单的伤后处理。要是在现代，有消毒药水，绷带，针线药物等他便能够迅速地为他处理好伤口。 可是现在他是在古代，还是在杂草丛生的后山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昱也有些为难，只好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下，腰带也当成绷带为他将身上的刀伤包扎住，先让鲜血别再继续外流。 望着四周茂盛的植物，宋昱计上心头，仔细找起有用的野生植物。 飞蓬草的模样与野菊花相似，有止血止痛的作用，而车前草也可以止血，并且促进伤口的愈合，可以加快结痂的速度。 宋昱还看到了一个类似夏枯草的植物，也有止血功效，只是这些植物的长相都太过相似，他也不确定。此时才悔恨自己技艺不精。 但情况紧急，他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将这些草药揉碎，用石头磨碎，再不然就咬碎了，混着药汁，敷在他的伤口上。 他身上的刀伤骇人，约莫得受了十几下，宋昱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这里，并且刚才还威胁他的。 脑中已经隐隐约约地猜测到，这人很大可能就是闯入王府的杀手，但是救人已经救到了一半，宋昱也没打算放弃。 再说了，他有些侥幸地想，闯入王府要杀的，首当其冲自然是王爷，要是那老头死了，他就去偷解药跑人，也是一桩渔翁得利的好事。 此时正午的阳光已经渐弱，男人神志不清地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打着冷颤，担心男人再染个风寒，伤上加病，一命呜呼，宋昱只好慷慨地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他盖着，自己身着一身贴身内衣。 幸好他身上的女装繁琐厚重，里一件外一件地，脱了罩衣外衣裙褂等给男人盖着，宋昱自己只穿个贴身衣服反而落得自在。 半天下来，他肚子空荡荡地，又饥又渴，但为了守着这男人，只好倚着树根用睡觉催眠自己。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天黑之时，他的身后，一双黑眸也睁开了。 一瞬间的杀意凌然，让昏昏欲睡的宋昱都打了个激灵，后背僵硬地转头，果然看到昏迷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得稍稍一惊：“你——” 男人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追杀时，一睁开眼难免高度警惕，但是下一秒，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遍体鳞伤被仔细地处理过后，才稍稍放松，收敛住那股凶狠的杀戮之气。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几件女性的衣物。粉色的柔软布料上传来的淡淡馨香，萦绕在男人的鼻尖，熏得他耳根发热。 看着面前只着贴身衣服的女子，男人眼神一暗，立即失礼地别过眼，低语：“多谢姑娘相救。你可以穿上你的衣服了。” 内心彻底是男人的宋昱可没意识到什么不妥，只想着他的伤势，见他放弃了杀自己的打算，放心地靠近他问道，“你醒了？还有什么不妥吗？” 他取走了自己的衣服，却没立即穿上，而是去扒开他身上虚掩的衣物，看底下的伤口。 只着单衣的女子，与赤着上身的男子拉近距离，如何看也是授受不亲。 男人浑身的肌肉一紧，紧绷着身体倒退几步，“不要劳烦了。” 宋昱虽然觉得原本冷峻严肃的男人不该是现在扭捏的模样，但是见他耳根发红，也只以为是他仍旧抱恙，更何况此时他心中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男人皱着眉，忍着伤口的剧痛，堪堪解开衣物穿上，掩盖住自己健壮光洁的胸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姑娘你是如何而来的？” 第5章 窝藏逃犯 “迷路啊，不然谁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你疗伤的草药可难找了。”宋昱脱口而出。想到面前衣着华贵的女子为了救自己孤身一人去寻找草药的景象，男人有一丝感激，愧疚于自己曾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事情。 初见时，他逃亡至此，看见可疑人物，自然心存警惕，以为是追杀他的人下的什么美人计。但是，若不是今日有这位姑娘相助，他说不定就命丧于此了。 看他一脸焦急，男人稍稍抿唇，只凭借着树生长的方向以及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斗，便估摸到了准确的离开方向。 “辩路不难，只是我此时没有适合的落脚处，姑娘跟我在一起，非常危险。” 他不想连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打算送他去安全的地方之后，再独自出逃。 即便这次侥幸活了下来，但是男人眼底未磨灭的火焰显然显示着他仍有所念之事要做，这份恩情，或许他要来世才能报答给身侧的女子。 这男人生得好看，由于此时身上有伤，行走又十分困难的原因，面色苍白，却不显狼狈，眉眼间反而有着一丝脆弱的美感。 特别是微微抿唇与蹙眉的时候，更显风情，即便是宋昱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心软，猜测他的苦衷。 宋昱从上学时期就是公认的大好人，更何况这人还算是他救下的，所以也就脱口而出：“你可以来我的房间避避风头，我是在王府花园那边迷路到这里的，应该很近。” “你住在王府内？”男人为他傻白甜的话而忽然转头，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但是宋昱却闷闷不乐地沉默了，他便也不再问，总之如何也猜想不到他就是那个平乐郡主的，直到他跟着宋昱的描述，潜入了宋昱的房间。 这男人轻功了得，即便受了伤，但是忍痛带着他一跳，就身轻如燕地进了后院的围墙，区别于寻常人的华丽院祉让男人心中酝酿起疑问。 宋昱刚带着他进房，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婢女轻声谨慎的询问。 “郡主，您用膳了吗？奴婢为您备好了菜，您是否要过目？给您呈上来？” 男人眼神一变，立即不可思议地压低了音量问：“郡主？你是平乐郡主宋雨筠？”即便知道有人在门外，但是此时的男人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惊愕之中所以才忍不住发问。 宋昱没理他，光顾着应付门外的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啊，没用呢，你待会儿多送点吃的放在门外，要用两份餐，我饿死了。” 他多要的那一份，自然是给男人准备的。 这样的体贴，也让身后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宋昱的男人面色复杂。 门外的婢女轻声应下，“奴婢遵命，对了，今日王府有刺客，郡主可要多加小心。”她忽然加了这么一句提醒，男人的手也与此同时，摸到了腰间暗藏的匕首，鞘内溢出一丝杀气。 生怕这男人轻举妄动，宋昱一惊，连忙对门外装作愠怒的模样喊道：“你快走吧，我都说我饿死了。” 等到婢女的脚步声远离，男人才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你的身份是平乐郡主？” 宋昱下意识摇了摇头，顶着他充满疑问的注视，又硬生生敷衍地点了下，然后扯开话题似的忙问道，“那你呢？”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是什么狗屁平乐郡主。 男人下意识的冷哼一声，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在他的耳闻之中，平乐郡主骄纵刁蛮，恃宠而骄，曾经因好奇而前往红楼，却嫉妒花魁的容颜而派人划破她的脸蛋。 也因为下人议论过她的行事而将在场的几个婢女的舌头都拔了，平日里也干过将爆竹丢入别人房中的恶作剧。是一个骨子里就顽劣与愚蠢的女人。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今日潜入王府刺杀的首要目标就是她的父亲，扶绥王。 可是看着面前真切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眼中坦然一片，他又迟疑了。 他一向看人很准，自然知道，那样温润恬静，纯粹清澈的双眼，不是一个暴戾之人会拥有的。是选择相信传闻，还是此时刚救了他一命的女子呢？ “怎么，你和我有仇？喂，你别瞪我啊，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今儿累死累活可算是救了个白眼狼。”宋昱被他打量与怀疑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也是真懊恼，要知道自己给自己招了个大麻烦，他早该自己一走了之的。 待会儿婢女要是送了膳食过来，宋昱打算自己吃两份饭，不给这个男的吃，长得好看也不给。 “莫孤飞。” 许久，男人才在一片寂静中突兀地出声。他的身份特殊，告知宋昱自己的名字，不仅仅是知会一声称呼这么简单，也代表着交付了初步的信任。 “啥？”宋昱想着吃的，没注意听，但是经历了方才他的怀疑之后，也有了小脾气，别过脑袋轻哼了一声，像是在闹别扭似的。 莫孤飞稍稍抿唇，有些无奈与愧疚，放缓了声音重复与解释，“我说，我叫莫孤飞。今日多谢你相助，我方才那般只是因为讶异臭名昭著的平乐郡主，竟会如此善良慷慨。” “臭名昭著？这么差吗？”其实不用男人说，宋昱也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 他今日出门时，院子里的下人只要见到他出现，便立即缄默不言，气氛也十分压抑，甚至目不斜视，刻意地躲避他的目光。当时他就猜测宋雨筠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只是听他如此形容，他也是有些吃惊，这宋雨筠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啊？至于用上臭名昭著这个词吗？ 得，他穿来古代不仅是要当女人，还要帮这女人背黑锅。 见宋昱失落地垂头丧气的模样，莫孤飞以为是自己方才的用词伤害到他了，于是也诚心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道歉。“如若你改过自新，自然另当别论。” 男人身上有着上位者的气息，自然而然一副干部教育属下的模样，宋昱干巴巴地扯出万能失忆梗，“我失忆了，我现在是个好人。” 显然，这一句单薄的话无法做以证明，但是他说这句话时的憨态却让莫孤飞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嗯，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男主… 第6章 名副其实带千金 透着一股气派，有着豪华装潢的闺房内，宋昱的房间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莫孤飞遍体鳞伤，元气大损，宋昱只是暂时帮他止血，这短短一日不到的治疗，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多痊愈一分。 能撑着来到宋昱的房间中，莫孤飞已经是花光了所有的气力，连赶路或者另寻他处也做不到，所以虚弱的他也决定要留下，养精蓄锐。 虽说平乐郡主的闺房中不能算是个好去处，但是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肯定，扶绥王老儿自己也未曾想到，全府侍卫追杀了一整天的杀手，就藏身于自己女儿的闺房之中。 正在宋昱饿得肚子咕咕叫想着去找厨房偷吃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说是来送晚膳的。来送饭的恰好是梨香，宋昱开了门见着眼熟的小姑娘，心中一喜，一把把她拉进房里，抢过她手中的食盒。 “郡主……您……”梨香怯懦地咬了咬唇，以为自己是来得慢了，饿坏了自家郡主，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躲在暗处的莫孤飞扶额，心想这宋雨筠的恶人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 “你别跪我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以后不许跪。”宋昱有些烦了，连忙扶她起来，帮她一起将沉甸甸的食盒打开，一层层地将其中的菜肴与米饭，碗筷都拿出来。 梨香担惊受怕地用余光去瞥他，发现他当真不是生气，才松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用软绵语气出声：“小姐，天晚了，膳房里人少，先给您随便做了这些菜，如若不满意，还有其他厨子们候着给您变花样地备好了菜——” “不用，这些菜就很香。”宋昱摇摇头，看着面前的各色佳肴咽了咽口水，向来乐天派的青年心里不禁对未来阴暗的生活有了一丝丝向往——这么多菜竟然是随便做的，果然这就是大户人家啊……那他是不是以后来了这都有好吃好喝的？ 梨香看他吃得开心，斟酌再三，鼓起勇气问道：“郡主今日去了何处？晴嬷嬷白日里好像还在寻您，只是杀手来袭一事过于轰动，大家都配合侍卫们搜查杀手去了，晴嬷嬷也是刚才才得了空闲，知道了我给您送饭，才放心下来。” 宋昱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想到那宋雨筠的乳娘晴姨就烦，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行踪万万不能被她知晓。此时莫孤飞在她这处，晴姨能别来就别来。 “能去哪，去玩儿呗。行了你走吧，给晴嬷嬷报个话，说我吃完饭就睡，谁也别来打扰我，不然我就生气了。”知道府上的下人都怕宋雨筠，宋昱干脆拿自己生气为要挟，果然，梨香听了连连点头，殊不知身后的宋昱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像是小猫偷了腥似的。虽说他不是一个爱仗势欺人的人，但是偶尔用这些来欺负下可爱的小姑娘，也别有意思。 竖起耳朵机警地等小姑娘的脚步声一点儿都没有了，宋昱才敲了敲碗筷，“出来吃饭。”宋昱仅一喊，一道身影便闪了出来，看着满桌的饭食，又看了看已经开吃的宋昱，有些拘谨。只因为，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与一名妙龄女子同坐一张小桌上共食一餐。这样温馨的行为，对于从小到大孤独惯了的他来说，实在是过于亲密了。 但是对于习惯了大家伙儿在一张桌子上夹菜吃饭的宋昱来说，这都不是事儿，见莫孤飞沉默地进食，以为他吃自己的嘴软会害羞，一脸大度地给他夹菜，细细叮嘱，内心都为自己的善良感动了一会儿。 “这个肉你少吃，清淡的口味利于你的伤口恢复，喏，可以多吃点豆腐和鸡蛋，补充蛋白质——” 感觉到他的好意不是矫揉做作故意所为，莫孤飞也坦然接受，补充起了身体劳累了一天所需要的营养，只是宋昱口中的词儿实在有意思，他抬眸：“蛋白质？” 宋昱一愣，摆摆手，“你不懂。” “果然是名门千金，知识渊博。”莫孤飞细细揣测着他口中的新鲜词汇。 “一般般……”宋昱病恹恹地应下，虽是夸奖，可这名门千金的称号听着让人压根开心不起来。 郡主的卧房虽然豪华，床也够宽敞够软，但是也只有一张。 宋昱刚想让莫孤飞和自己一起睡下，莫孤飞便用了一个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奇异眼光看他。 “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郡主莫要乱提。” “哦……不好意思啊，我差点忘了，我这人比较开放，呵呵。”宋昱傻乎乎地挠挠脑袋，才想起来现在自己是女人。 莫孤飞的表情有些奇异，忘了什么？忘了自己是女子？ “郡主身为闺中女子，还是自爱为好。”他虽然不算什么正道中人，但也自诩为君子，他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绝无二心，但若是其他男子，遇见美人如此开放，自然是把持不住的……莫孤飞不禁皱着眉提醒着他。 “那你睡地上吧，喏，给床被子你。”即便如此，对于与一个貌美女子共处一室入眠的事情，莫孤飞还是难以接受，规矩地躺下后，犹豫地提醒道：“郡主，你的妆——”即便是睡了，也不愿卸妆，这就是女人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宋昱为难地吼他：“我喜欢带妆睡觉，你管我。”要是卸妆了，那就不太像宋雨筠了，五官会显得更加硬朗一些。 “在下自然无权过问。”莫孤飞摇头，屏息凝神，一眼没敢看床上的人，规规矩矩地休息了一夜。 第7章 抽耳光 在陌生的古代，豪华的软塌上，宋昱睡得并不安稳，脑袋里还在努力地梳理他身上发生的奇异事件，也在想自己怎么才能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现代。 明明他来了这里之后还回去过一次的……当时他是忽然晕了过去，难道他现在也要把自己打晕不成？ 怀着心事重重，一夜宋昱都没睡着，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凌晨，眼巴巴地趴在床边盯着床下的莫孤飞，忽然想要把自己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他，让他帮帮忙，但是这样神奇的事情，古代人必然是无法接受的，万一意味他是中邪了或者怎么了，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莫孤飞的睡颜沉敛英俊，就这么看着也赏心悦目，宋昱有些酸，心想自己要不是女装，也穿这样帅气的男性短装，说不定比他还要帅。 或许是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太久，有着敏锐察觉力的男人忽然转了个身，难堪地开口，“郡主……莫要看在下了。” 宋昱看到他有些发红的耳朵，才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女子来说有些过分了，想也知道，一个单身女子，不睡觉就这么盯着另一个男人看，怎么也挺让人误会的。 他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大喊：“莫孤飞，帮我一个忙。” 男人睁开一派清明的双眼，心中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在所不辞。” “把我打晕！” 他的请求忽然让莫孤飞大跌眼镜，眼中露出惊讶：“郡主，您？”宋昱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就摆摆手，“别问了，打就是了。” “恕在下不能从命。”莫孤飞果断地拒绝。若是他真打晕了这郡主，又被当做行凶之人追杀如何是好？ 他现在不比以前，还没休养好的身体怕是无法承担这样的请求。况且，要他对救命之人下手，在他心中也是不义。 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人都忽然静了下来，那脚步声不似年轻女子的，到了门口仍旧未停下，宋昱一惊，怕那人直接进门，立即将莫孤飞塞到床上，一夜的困意也被吓散了一些。 晴姨的身影从镂花的门后映出，宋昱冲到门口开了一道小缝，“晴姨？你来干什么？” 中年妇女往屋内扫了一眼，说：“王爷叫你。”宋昱脸上的妆有些花了，晴姨便领他到偏房补了妆，宋昱走后，床上的人才从宋昱睡过的被子中探出头，甩了甩，将鼻尖的盈盈香味以及自己面颊上的热意驱散，身影一闪，便从房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昱拖着一夜未睡的疲惫身躯，来到了一间幽暗的小黑屋里，扶绥王在里面来回踱步，似乎有事为之烦恼，见到宋昱之后，还绕着他看了一圈，表情几变，最后才差强人意地点点头，“还好以前筠儿出门少，失踪后也没见过人，拿去糊弄糊弄别人还行……” 宋昱惦记着自己体内的毒，也不敢顶嘴，缩着脖子听的样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姑娘一样，与宋雨筠那副昂首挺胸的姿态有着不小差距，扶绥王又不满了，嘴里呢喃着什么不像不像。 宋昱无奈地反驳，挺着胸膛顶了一句，“你可给我吃过毒药，我不怕你就有鬼了，我又没见过宋雨筠，谁知道她什么样啊，说像的是你，现在说不像的也是你，又不是我愿意一个大老爷们儿当女的——” 扶绥王忽然扇了他一巴掌，宋昱始料未及，捂着脸颊愣了一会儿，扶绥王缓缓地冷哼一声，“你这伶牙俐齿滔滔不绝的样子是挺像筠儿的，只是你终究不是筠儿，没资格对我如此。皇后召你明日与殷凡见面，联络感情，毕竟你们快要成亲了，只是皇宫中人多杂乱，万一你被识破——” 原来扶绥王担心的是此事，不过宋昱似乎没学过礼节，举止随意，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倒也勉强有些相似。 扶绥王只能硬着头皮准备送他进宫：“记得打扮得漂亮点，别出什么岔子，也别丢我的人，不然有你好看的，别以为你流着我宋家的血就以为我不会对你下手——送他回去！” 屋檐上，一个人影闪过，莫孤飞眯起眼，将屋内的情景收入眼中。这屋顶很高，室内又极暗，为了不被发现，莫孤飞只能从一道小小的口子中偷窥，猜测着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看到扶绥王身影之时，自然想要直接手刃而快之，可心底一道理智的声音告诉他这还不是时候， 看到扶绥王扇了宋昱一巴掌的时候，他心中一惊，平乐郡主不是他最宠爱的千金？为何会如此冷眼相对？甚至不惜动手？他的怒火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平乐郡主受了一巴掌又闷声离开？ 莫孤飞敛下思忖的眼神，不到顷刻，便在宋昱回到之前，返回到了房中。 看到宋昱脸上的巴掌印，他并不惊讶，但避免生疑，也确实好奇，他问道：“郡主，你的脸怎么回事？” 宋昱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脸颊，干巴巴地解释：“我脸上有蚊子，自己打了一巴掌……”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莫孤飞早就猜想到他不会如实相告，但是未曾想到他的理由却是如此滑稽，一时间忍俊不禁。 担心他带着这么一个巴掌印明天进宫丢人，很快晴姨就拿着冰毛巾给他敷了起来，还涂了珍珠膏，冰片膏这些有的没的，到了深夜时，印子已经消失了七八成，睡一觉起来应该就看不出异样了。 清晨微凉，莫孤飞还在睡梦中，耳朵就已经听见了宋雨筠窸窸窣窣的起床声，也听到了他身边有仆人为他梳妆打扮，故静观其变。 再睁开眼看到郡主时，他着实被惊艳了一把，面前的女子身着曳地华衣，披薄纱，一身逼人的贵气。 点绛唇，明艳动人。描黛眉，平添神采。且戴了珍珠钗头与精致小饰，处处珠光宝气，闪耀夺目，美艳得如同仙女，仿佛原本就富丽堂皇的房间，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瞬间黯淡无光，眼中也只容纳得下他的存在。 得知他要进宫，莫孤飞也看出他眉眼间的担忧，无以为助，只能说一句：“郡主，早去早回。” 第8章 进宫x太子x皇后 虽说紧张，但是身为现代人的宋昱竟然有机会去真正的皇宫，不免有去看博物馆或者春游的兴奋感，摇摇头，说着“我可以！”便转身出门上轿。 虽然这番举动似乎被莫孤飞误会为故作坚强，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皇后看到光彩动人的宋昱时，饶是在后宫见多了美人，也露出了一抹惊艳之色，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觉着他身上的戾气比以前消散了不少，眼中同时闪过一丝遗憾，感叹道：“许久未见，筠儿又漂亮了不少，凡儿真是有福了。” 宋昱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尊贵的人物，看多了电视剧的他生怕自己一言不慎就被砍头或者拉出去，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紧紧攥着。 早在进入气派的皇宫时，他就像乡下人进城一样看懵了，此时不知如何回话，只能矜持地一笑，叫了一声皇婶好。 皇后满意地点头，忽略了他没有行礼，朝他招了招手，“此次唤你前来，一是为叙旧，二就是为了让你与凡儿见个面，毕竟也是要成亲的人了。” 宋昱听到成亲一字忍不住嘴角一抽，乖乖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为了防止被她打量到自己的脸以及表情，宋昱下意识地低着头，窝着两只手，一副矜持端庄的模样，皇后一边说话，一边感叹：“你果然是长大，懂事了些，声音也温润低醇了些，像个端庄优雅的大姑娘了，看来失忆也是一件好事。” 宋昱松了口气，看来扶绥王找的那枚易音丸的确有用，没让别人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一直从身边人的反应中，他也忍不住问：“我以前有那么顽劣吗？” 皇后的性格不错，或许在深宫寂寞久了，此时遇见了一个晚辈便十分健谈，“是有些吧，你或许不记得了，你幼时就毒死过果果，不然玉儿也不会——” 说曹操曹操到，殿外的侍从忽然跪倒了一排，响起整齐的请安声，一个男人的身影逆着光踏进殿中。 皇后停下话头，面带微笑地看着来人，“玉儿，怎么来了？” 男子剑眉星目，雍容闲雅，有一种长年处于上位者且有着多年的，才能养成的华贵傲气，薄唇微抿，鼻梁高挺，面庞如玉，光是长相，便是精致冷艳，让常人不敢靠近。 根据宋昱一夜恶补的皇宫人物关系表，再看皇后亲热的语气，还有他身上的衣服，宋昱也猜到了，这就是殷怀玉，当今太子。 这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家伙，名声就比他好听那么一点，只是人家贵为太子，自己只是个郡主，所以对他的包容度也就更高，就算指鹿为马都是对的。 “母后好，我就来看看嫂嫂。”殷怀玉没恭恭敬敬地行礼，只是略微点了个头示意，便走到上座坐下，颇有懒散之意地倚在扶手上，刻薄的目光打量着宋昱：“你就是宋雨筠？”语气中是不屑之意。 他小时候看到那个丫头，知道她长得不错，但是因为讨厌她，也不觉得多好看，许久未见，见着了成年后的她，还当真挺赏心悦目的。 但是一想到这个美人是宋雨筠，自己还觉得她好看，不由得就板起了脸。 “啊，是，太子殿下你好。”宋昱虽然不会行礼，但是知道这人刻薄且他惹不起，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悦自己的模样，打算恭恭敬敬地讨好他一下，于是用着现代的方式连连鞠躬。 可是殷怀玉看他的动作只觉得奇怪与滑稽，仿佛那个趾高气昂的少女与面前的人化为了两个对象，忽然笑了一声，“好傻。” “……玉儿，这种事情心里想想就好了，不要说出来。”皇后瞥了殷怀玉一眼，有些无奈。 宋雨筠一愣，一下子没听懂这对母子的对话，嗯？！所以皇后心里也觉得他很蠢？！ 母子俩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似的，殷怀玉高冷地喝着婢女端来的上好香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皇后亲切地拉着宋昱的手问，“你认真告诉本宫，你介不介意凡儿的腿脚毛病？” 那殷凡以前也是宠妃珍妃之子，可自从珍妃身去，殷凡意外出事落得了下肢瘫痪，身心受损，便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寡言。 他在偏殿里终日不出门，也是到了弱冠之年，才被想起，为他指婚。 似乎是已经以为一向坦率的小郡主会直言不讳来一句“介意”似的，皇后都想好了安慰的话，但是宋昱却摇摇头，低眉顺眼，“不介意，况且殷凡贵为皇子，我断然不敢嫌弃。” 这么通情达理且谦卑的语气，这还是宋雨筠吗……皇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感叹道：“你这撞了一次脑袋之后，性格倒是温柔很多。” 哪里看出来温柔的，宋雨筠以前是多凶啊……殷怀玉虽然一直静静听着，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不容让人忽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宋雨筠。 他少年时见过几次宋雨筠，的确不讨人喜欢，恃宠而骄，那副姿态同后宫里一时得宠而得意忘形的妃子一模一样。 更别说，他还弄死了当时他的爱宠，一只名叫果果的小猫，他当时差点没手撕宋雨筠，要不是母后劝着，他早就把这个人和以前惹他恼怒的一样千刀万剐了。 他和殷凡年纪相仿，也是在商议他的婚事时，殷凡才顺便被想到的，所以指婚时，一听到宋雨筠的名字，他直接就把宋雨筠给排除在外了。 因为自己的这点私心，宋雨筠只有被指婚给那个瘫痪的殷凡。 虽然没对自己的婚姻抱太大期望，但是他也不想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就怕她口出狂言惹怒自己，在新婚之夜他会忍不住对人下手，把她掐死在床上，他的脾气可不好相与。 可是如今再见宋雨筠，看到她呆呆傻傻地说着不介意的模样，殷怀玉难得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愧疚，想要告诉她真相，看看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坦然自若地说不介意嫁给一个残废。 这个想法只是一掠，宋雨筠以前在他面前的暴行又瞬间浮了起来，让他看宋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是个暴躁老哥 第9章 病夫 “既然不介意，那就安排嫂嫂与皇兄见上一面吧，提前适应适应照料他的感觉。” 殷怀玉故意用上嫂嫂一词，话中意有所指，似乎又在强调他是个残废，只是宋昱已经在扶绥王的威胁下进入了某个要靠近殷凡的好媳妇的状态，摆出了一副任劳任怨的表情欣然应下。 殷凡住的十分偏远，一踏入清丽的小院内，药味便若有若无的传来，越靠近房间味道就越浓。 殷怀玉纡尊降贵地来到此处，眉眼之中透露着嫌弃之色，在厅外坐下便不愿进去了，美名其曰让二人独处，但是耳朵却竖着将里面的对话一句句听得真切。 “咳咳——” 宋昱还没说话，便听到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只见床榻上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却五官俊逸，一股子文弱气质的男子，床边还放着一卷看到一半的书，附近还有一个轮椅，似乎是供他平时用的。 只是那轮椅坐垫落了淡淡一层灰，看来也是不常用去出门的。 “多谢平乐郡主探望——咳咳——”见到宋昱的到来，殷凡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想要起身迎接。 但无奈身体的残疾，让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欢迎，抱着不能亲自下床迎接的歉意，眉眼之间是取之不散的淡淡忧郁之色，多亏了旁边一名婢女扶着他才没让他跌下床来。 原来以为殷凡被困在一隅，并且被遗忘在角落，应该会是阴郁与仇恨的性子。 但是忽略他的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翩翩君子，饱读诗书，谈吐谦逊温和，面上常挂着令人心生好感的春风般的笑容，双眼微眯似月牙，如何看都不是在这样一个朴素幽暗的殿中会养成的性子。 因为清楚知道殷凡的身世，所以他如此的模样难免令人心疼。 宋昱心中谨记着之后要如何陷害殷凡的事情也暂时放了下来。 这么好端端一个男子，还没来得及有一番作为，也没有能够游览大好山河的机会，就这么瘫痪了，实在过于可惜。 要是这殷凡腿好了，或许也会引来不少女子倾慕，而不是像现在被人掌控着自己的婚姻。 “病好些了吗，既然不方便就不要客气了。” 宋昱忙上前扶住他，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无意瞥见他桌上半碗喝剩的苦涩药渣，不禁思忖起他的病情与用药的情况。 殷凡有些紧张地揪住被角，想要给他看茶，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想要亲自递给宋昱之时，却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 滚烫的茶水淋到了宋昱的手，迅速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殷红的印子，一股白色的热气蒸腾在空气中。 “抱歉！”殷凡眼中闪过慌乱，手足无措地将茶杯甩开，不经意间握住宋昱的手腕，两指捏住了他的脉搏，微微用力—— 下一秒，宋昱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镇定地抚慰着他，“无碍，只是小小烫伤，无足挂齿。” 没等到宋雨筠发飙，反而被柔和艳丽的笑容相待，殷凡一时愣神，盯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掌。 宋昱还没说什么，他便先害羞了似的迅速别过头，久久不肯转过来，眼中晦暗不明。 宋昱以为他还在愧疚，甩了甩手笑着给他看，“喏，已经好些了。” 没想到，殷凡却转过一张眼眶发红的脸来，带着浓浓的歉意，伸手将茶杯碎片捡起，便远远挪动身子，生怕靠近对方，再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似的。 一举一动让人根本无从生起气，更别说还是宋昱这个老好人。 “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殷凡垂下的眼角充满忧郁：“我身患残疾，嫁了我，没有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平乐郡主也愿吗？” 宋昱也问：“那我以前嚣张跋扈，作恶多端，你也不介意吗？” 根据他的观察来看，宋雨筠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里轮到她来嫌弃别人啊。 殷凡受宠若惊地摇头，“平乐郡主貌若天仙，殷凡不至于如此不知好歹，我——” 还未说完，他的脸色一变，面颊呈青紫之色，随即呼吸急促地咳嗽起来，似乎肝都要咳了出来。 “如何？怎么这么严重？”宋昱立即凑近他为他抚背，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惋惜的表情，令殷凡喉头一紧，缓缓收回袖中已经捏好毒药的手。 如若他成功下毒，面前的美人虽然不会马上毒发，但是会逐渐染上慢性毒症，等到大婚之后，他便有了多一丝控制这人的机会。 只是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他却无法下手。而类似的眼神，他只在很多年前，在母妃的身上看到过。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他没有出手。 “没事，多谢关心，这是老毛病了。” 殷凡的声音忽然冷淡了不少，没有更多的解释，只是疲倦了一般沉默着，准备好的讨他欢心，令他放松警惕的一肚子话也说不出一直不曾消弭的笑容也彻底收敛。 宋昱闻言，皱眉，可这在他看来明显是毒发的症状，不过他自认医术浅薄，御医都看不好的，或许是另有隐情，“没事，应该有治好的可能，我——” 他差些就同情心泛滥想说帮他找找办法，毕竟古代医术总没有现代的发达，他总能帮上忙。 但是还没说完，他就猛地想起，自己可是受了扶绥王的命令来套路殷凡的啊，他怎么能坑爹呢，虽说是个假爹假队友。 “多谢你的好意，殷凡谢过，不用为我费心。只是恐怕我的身体怕是要静心调养一番，婚期也要延迟，郡主可否能接受。” 殷凡抬眼，淡淡的忧伤如同江南多雨时节落下的朦朦雨丝。 宋昱下意识地点点头，仿佛拒绝了他就像犯罪似的，更何况他也不想真的马上和一个男的结婚，于是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皇宫一行平平安安，宋昱回到房间之后，频频打着哈欠，实在困得不行，看到莫孤飞躲在房中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倒头就睡。 安心的睡颜像是天真的孩童一般恬静，莫孤飞无奈地为他拉上被子，凝视着他的面容良久，确认这人的呼吸绵长，的确陷入熟睡之后，更加如何也无法看穿他底下的心思了。 短短相处两日，郡主便已信任于他，就算失忆，一个人的性情又如何会大变？亦或是，他从旁人口中了解到的宋雨筠，本就不是如此？ 穿越到古代这么久，连夜晚时宋昱也没睡觉，光顾着愁怎么回现代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他沉沉睡下，就在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他妈叫他吃饭的喊声。 “小昱，起床吃饭了！别睡了！” 宋昱被自个儿妈妈熟悉的大嗓门一吼，像是从梦魇的桎梏中脱离一般，猛地一挣扎，从床垫上蹦了起来，实实在在地回到了自己现代的房间里。 看着熟悉的房间，宋昱双眼迷蒙，竟然恍若隔世，仿佛古香古色的建筑仍在眼前。 “你睡了这么久，可吓死我了。”宋妈看到睁开了眼的儿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宋昱脑门，却发现他一额头的凉汗。 而且孩子也像是呆傻了似的，盯着自己的房间不眨眼，布满皱纹的眼角也爬上担忧之色。 第10章 反复苏醒 宋昱早先以为自己回不来，也是吓了个半死，此时真切地回到现代，颇有劫后余生的惊喜感，安慰了她一句：“妈，我没事。” “你的声音怎么了？”宋妈的关注点首先是他的声音，有些惊讶自个儿儿子一下子说话像个温柔大姑娘。 宋昱也是一愣，想起来因为自己在古代服用了易音丸，连带着自己现代的声音也变了，还好他足够熟悉自己的声线，也没说太多话，模仿着以前自己的声音，嗯嗯啊啊地糊弄了过去。 他闻到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一下子饥肠辘辘，揉着肚子跑到餐桌前吃着饭，以为自己是太过想家才做了个梦。 可是鼻间的香味，以及口中的温度，味蕾上的味觉，都太过真实，反而是现在的他觉得古代一行，像是黄粱梦一场了。 细细回忆，他在古代的时候是困得不行了才睡下的，似乎每次他醒来，自己所在的时空就会切换，如此看来，穿越的媒介就是他的睡眠。 宋妈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宋昱一一吃下，酒足饭饱地打了个嗝，宋妈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妈妈最近逼你找工作，你压力太大了，才老这么睡觉啊？” 宋昱看着她担忧的眉眼，心里想要坦白的话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能怎么坦白？说他一睡觉就会穿越去古代，还要当个女的替身？估计她妈二话不说会把他带去精神科做检查，于是立即摇头，“没有。” 吃了一顿饭，宋昱才刚回到房间，却猝不及防地又有了睡意，心下大喊不妙，连忙拉着他妈解释：“我这几天特别累，所以睡觉的时间比较长，你不要担心，我有空了立马就去检查。” 这才说完，眼皮就犹如千斤重，宋昱急急忙忙扑到床上，不消顷刻，竟然就睡着了。 宋昱是直接被泼醒的，眼帘中映入古代样式的房柱，肯定了方才他对于自己睡眠是穿越媒介的想法。 此时他被绑在椅子上，一身厚重的裙装湿透了，黏在皮肤上，刺骨的凉意渗透，手指还被一排刑具垫着棉布夹着，剧烈的疼痛缓缓从这具身体涌了上来。 用的不是什么残酷的刑具，而用的是看不出痕迹伤口的暗刑。 再次看到扶绥王那张黑脸出现，宋昱叹了口气，原来他这是又被强制小黑屋了，一次两次之后他似乎都快习惯了。 “你究竟和殷凡那小子说了什么？” 咄咄逼人的话语有些刺耳，似乎宋昱进宫闯了什么大祸似的。 只是他一行平静无波，皇后没有电视剧里想的那么恶毒，嚣张跋扈的太子没为难他，殷凡也看起来文弱温柔，还当真像去了一趟皇宫博物馆。 宋昱自认没干什么错事，也就没当一回事，“没说什么啊，你放开我，冷死了都。” 扶绥王对他敷衍的态度恼怒，猝不及防甩了他一巴掌：“没说什么他怎么会延迟婚期，啊？” 宋昱内心无数个卧槽，老子脸上的巴掌印消失了没多久你就又来新的？ 可无奈此时寄人篱下，身中毒药，还被绑着，旁边挂着的一排刑具寒光闪闪，他只好吞下这口气，冷着眼回瞪。 “他说身体不好，就说延迟婚期，难道我一个女人家还巴不得嫁给他？” 宋昱的声音有些讽刺，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副倔强的嘴脸还真是不讨人喜欢，扶绥王压抑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哼：“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晴姨心软，看着那张与宋雨筠相同的脸，生了慈爱之心，求了几句情，扶绥王才甩袖离开。 她上前为宋昱解绑，取下的刑具沾着淡淡的血腥气，不由得啧了一声，宋昱也是疼得翻起白眼，倒吸一口凉气。 怕被别人看到他的伤口，晴姨给宋昱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将他慢慢搀扶回了院里。 在屋檐上的莫孤飞一下子就看到了面色苍白，而披着不合时宜衣物的宋昱——他外出时，并未着披风。 宋昱刚跨进门，就忽然脑子头晕脑胀，浑身一软地倒了下来。 晴姨唤来两个贴身婢女伺候，又是送药又是送汤，还端出了一盆触目惊心的血水。 莫孤飞被稍稍一惊，按捺住冲下去的好奇心，潜入闺房的房梁之上，正好看到宋昱昏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莫孤飞自然清楚得很这是谁下的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恨意—— 宋詹这个老狐狸，连自己的女儿也能下手，怪不得整个村子的性命他都能罔顾…… 短短时间内就再次陷入黑暗中的宋昱眼前似乎冒着一圈金星，身体酥麻，想着自己这次是不是又回到了现代。 果然，他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的确是现代，但是他却发现自己躺在洁白整齐的病房中，四周亮眼的白色刺眼，令人反感的消毒水味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醒了？！” 母亲与医生惊喜的声音响起，宋昱迷迷糊糊地揉着脑袋问道：“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都忘了？你刚吃完饭就昏过去一样睡着了，我怎么也叫不醒你，所以直接联系了同事，把你送过来了。” 宋妈解释了一句，旁边的医生也看着手上的报告搭腔：“刚才给你做了一部分的身体检查，不过看不出有什么指标异常。” “我怎么浑身麻麻的……”宋昱缓过神来，觉得四肢百骸似乎有电流曾经窜过，虚弱地问道，宋妈心疼地开口：“你一直醒不过来，所以刚才给你用了轻微的电流进行刺激，你的身体的反应比常人要微弱很多，现在才醒过来，可是身体又没什么异常……” 宋昱在家里吃完饭的时候，是被古代那头的扶绥王用刑弄醒的，所以现代的自己才会忽然睡过去。 只是没想到，他在古代又受了一顿刑罚，虽然也挺痛的，但是也不至于昏厥，会回到现代估计也是因为在医院被电击的关系。 刚刚才在古代受过刑罚的宋昱身心俱疲，面色惨白，虽然身上的伤痕不明显，但是整个人明显气血虚弱，宋妈不免心疼自己的儿子，叫停了检查。 “放心吧，妈，我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没调整好……过段时间如果再不行我自己来看，不要老给我操这些心，我知道你是医生，看不得自己儿子有病——” “胡说什么！算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妈不给你瞎操心了。” 虽然还是看宋昱奇奇怪怪的，但是宋妈也松了口，答应不再随便把他往医院里送。 估计是古代的自己得到了好好的休养，宋昱的精神状况也好了不少。 在医院收拾了一下就回了家，联系了熟悉的朋友同学，发了动态告诉朋友圈自己“嗜睡症”的事情，说明自己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能答应什么外出的邀请，参加社交活动了。 忙完了这些之后，宋昱就翻起了医书，想要了解关于自己身上毒药的信息。 宋昱家里医书不少，他虽然也是个医学生，但是当初填志愿也是妈妈给他指导填的，他本身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同样学医的母亲想要他继承自己的事业理想。此时，因为这个怪病，他还不得不停止了学业，所以只能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他搜刮着吞下药丸时的记忆，想要从味道与气味来寻得半分端倪，可无奈当时被逼吃得太急，无从回味。 只记得那粒“万箭穿心”色泽泛红，气味刺鼻，吞之舌根辛辣，舌尖却余有回甘。将信息全部写下，又翻阅着现代的书籍，将提到的或许能有帮助的古籍背下。 现在很难寻到这些古籍，就算有，也价值不菲，不过待他再穿到古代之时，身为郡主的他，要搜寻部分想必不算太难。 晚上约莫十二点的时候，宋昱才有了睡意，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安然入睡，再睁开眼睛，是紧皱着眉的莫孤飞，在床边借着烛光凝视着他。 “郡主，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昱：在两个世界之间反复苏醒的我承受了太多太多…… 第11章 教你习武 “咳咳……”宋昱迷迷糊糊地起了身，莫孤飞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他，及时递上一杯温水，沉默许久道：“是扶绥王吗？” 宋昱犹豫了一下，知道他会如此问，必然是已经知晓了什么，他没必要再骗他，也就点了点头。 莫孤飞一拧眉，百思不得其解，传闻扶绥王疼爱平乐郡主，才会将她宠溺无度，可他接触到的郡主却受着扶绥王的私刑，不仅不嚣张跋扈，反而楚楚可怜。 “他经常如此？” 宋昱抹了抹额角的汗，生怕莫孤飞继续调查下去，也就摆摆手，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啦，你别担心。” 可是他苍白的唇色，虚弱的微笑，却没让莫孤飞安心下来，斟酌着开口：“不如，我教郡主习武，强身健魄也不错。” 哪怕郡主身上的伤痕并不重，却也能昏迷大半天，看来是身子骨羸弱的。 他无法插手这对父女间的事，也暂时不能对扶绥王出手，但是郡主增强体魄之后，或许能改善半分，有抵抗之力。 他现在是寄人篱下，依仗的对象就是这位郡主，若是她有什么差错，也会破坏了此时他的计划。 莫孤飞的考量虽然有报恩的成分在，但也只是为了顾全大局。 可宋昱一听，彻底感动得感激涕零，作为一个现代人，并且是看着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长大的男人，飞檐走壁的轻功与深不可测的内力，眼花缭乱的招式，对于他来说都是憧憬的梦。 现在莫孤飞竟然说要教他武功！宋昱就差没拉着他的手擦泪了。 被郡主激动的含情脉脉地盯着，那种恨不得以身相许的目光让莫孤飞耳根发热地转过头，心想自己身负的重任又多了一项…… 莫孤飞这么一直藏在他房里也不是个办法，正巧梨香告诉宋昱，这个月底王府里会招聘一次仆人，这正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宋昱想借此让莫孤飞能以正式的身份混进王府，也就和莫孤飞说了，“你要不嫌弃，就趁这次，来当我的侍卫侍从。” 莫孤飞略一思量，立即拱手，“求之不得。” 来应聘王府下人的人不少，且要求身世清白，风评良好，宋昱拿了几件金银首饰给莫孤飞，让他收买了管家，化名为阿飞，通过了面试之后，进入了复试。 作为侍从护卫的复试，要求的自然是比武，虽然莫孤飞内伤未痊愈，但仅凭拳脚功夫，也在几招几式内，把其他竞争者都撂倒了，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优胜者进了王府当侍从。 管家看他年纪轻轻武功不凡，想把他推荐到王爷身边当侍从，只是一提出便立即被莫孤飞拒绝，管家思考顷刻，也觉得不妥，担心自己收了阿飞钱财的事情被察觉蛛丝马迹。 这座王府里除了王爷最尊贵，其次也就是王妃与最受宠的郡主了，想起这几天老吵着要侍卫的郡主，管家顺理成章地把他安排到了宋昱的身边。 管家带着莫孤飞以及其他仆人来宋昱的院子里时，他还装模作样地睨了莫孤飞一眼，憋着笑意，倨傲地看了他一眼，“阿飞是吧？” “是，阿飞给郡主请安。”莫孤飞挑眉，面不改色地屈膝行礼，看了一眼要提醒他的管家，对着宋昱垂首，朗声道：“在下愿追随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宋昱只当做一句经典台词来随便听听，未想到面前的男人是第一次许下这样的承诺，也将是此生唯一一次。 学武的过程很苦，宋昱在现代娇生惯养久了，连扎马步都坚持不来半个时辰就已经摇摇欲坠，夹紧的大臂，腰部和大腿尤其酸痛。 脚下一软，宋昱就架势尽散要倒了下去，幸亏莫孤飞眼疾手快地冲了出来。 宋昱整个倒在他的怀里，双腿仍旧有麻痹感，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脚跟还一抽一抽的疼，紧紧抓着莫孤飞的胸襟不让他放手，“抽了抽了，别放手啊，我要摔下去了！” 莫孤飞抱了盈香一怀，心跳加速，见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抱住他，给他用内力按了按腿部。血液迅速疏通之后，宋昱才惊喜地站了起来，“诶，好了，好神奇啊，会武功就是好！谢谢你了。” 他好奇地问：“你武功是不是很好啊？” “尚可。”莫孤飞矜持地点头，若不是事发突然令他被多名高手围攻负伤，暂时损了筋脉，他不上次不会如此狼狈。 不过，他显然谦虚过头了，身为江湖高手，无论是在王府屈居当小小侍卫，或来教宋昱学武绝对是大材小用。 身体的疲惫让宋昱练基本功的热情消退之后，他拿起一把剑，装模作样地耍了几下。 一旁的莫孤飞忍不住皱眉，按住他的手，“郡主，你这样很容易伤到自己，基础没练好之前，莫要碰武器。” “那你教我嘛，我练习基础都很久了，明天再继续。” 宋昱紧紧捏着剑柄不放，莫孤飞叹息，给他指导调整了一下。 可宋昱在这方面实在迟钝，莫孤飞又不是能谆谆教导他人的性格，直接就从身后打直手臂，握住了他的手。 柔软的温度贴在胸前，宋昱的手像是烫到了莫孤飞一样，让他猛地撒手，“今天就这样吧。”他转过身去，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你生气了？不好意思，我太笨了……”宋昱有些歉意，以为是自己总是学不会惹他不爽了。背过身的那人极力掩饰自己发烫的耳朵，低低说了几个字：“郡主的确很笨。” 第12章 见世面x挑衅 太子寝宫内里，华灯闪烁，两排婢女们都恭敬地伏在地上，其余八个环绕在殷怀玉身边，为他轻轻扇风，或捧着茶水等着侍候。 殷怀玉看完手中的卷宗，随手往桌上一扔，百无聊赖地坐在高位上把玩着玉器，搜刮着脑中有趣的事情。 想着想着，眼前浮现出了宋雨筠朝他拘谨笨拙地连连鞠了几个躬的模样，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忽然发问。 “那个蠢女人当真不介意？” 空荡荡的大殿中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婢女们悄悄地互换眼神，无一人敢擅自搭话。 殷怀玉无趣地撇嘴，唤来了一人，朝他叮嘱了些什么，要他把自己交代他的消息散播出去，那人恭敬地领了话离开。 殷怀玉的心情才好转了一分，眼中是恶劣的笑意——届时，那个故意装作端庄的女人会气急败坏地露出马脚来吧？ 不过一天，大门不出的宋昱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简直像是有人故意传给他知道的一样，不过他的智商暂时还没发现异常，发现了这个所谓真相，也只是淡淡点头。 这些事情没有真正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并未有太多实感。 这导致期待他露出其他嘴脸的殷怀玉乐趣尽失，借着什么亲自送来皇后慰问品的借口来找宋昱，看到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呆愣模样，忍不住挖苦。 “你还真的是摔坏脑子，成了呆子了，都要嫁给残废了也没反应？甚至连问问本太子的意思也没有？” 平乐郡主一向受宠得没边，就连对皇子或太子，也不认识尊重和敬畏这类的字眼，要不然也养不出那样的性子，但现在面前这人却任劳任怨，不计得失，这难免不让人怀疑有什么阴谋。 其实还真有阴谋，但是耿直的宋昱一句“我不敢啊。”就让殷怀玉语塞了。 他只是有一说一，知道太子是很厉害的人，他怎么敢自找麻烦去惹他，虽然知道宋雨筠的脾气不好，但是他没见过她本人，就算想演凶一点也不知道要怎么演，只好拿失忆来当做借口了。 “你倒是……直言不讳。谅你也没那个狗胆。”殷怀玉倨傲地睨他一眼，而后又眯着眼问：“一点都不怨我？不觉得我是在报复你？” 只要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嫁给太子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哪怕是宋雨筠也不可能一点不在意吧？ 宋昱摇摇头：“自然是不怨的。”这个太子的脾气也没比宋雨筠好多少的亚子，嫁给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殷怀玉摸了摸下巴，脑回路一拐，继续灵魂质问：“哦，也就是说，你不愿嫁给本太子？嫁给那个残废就这么好？” 虽然不想娶他的是自己，但是殷怀玉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在嫌弃自己，现在又有点不爽了，怎么，他堂堂太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残废？嫁给他了也不怨？还不后悔？ 他猜的很准宋昱的确是在嫌弃他，但是宋昱认真想了想之后，又点头，“你这么说，嫁给他的确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要嫁给他，自己也不会成为扶绥王的工具，还被下了那种惨绝人寰恶毒至极的剧毒。 听到他的回答，殷怀玉心里总算舒坦了一点，得了便宜还卖乖，朝他哼笑一声，“不过，本太子可看不上你，你只有嫁给那个残废的命。” 随即扬长而去，万万没想到自己立起了一面高高的flag。 【我殷怀玉宁愿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娶这个蠢女人。——真香。】 盯着宋昱一举一动的扶绥王几乎是在太子离开的后脚就跟了来，眼神复杂，“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为了你亲自来一趟府上……”皇后疼平乐郡主赐下补品不稀奇，稀奇的是太子竟然亲自送来，这让扶绥王不由得有了多余的想法…… 要是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也不错，他的计划也还可以以另一个方案进行，殷凡手上那点东西怎么和大权在握的太子比啊。不过自小两人就有点水火不相容，他之前才没起过这个念头。 “你又在算计什么……”宋昱看他打量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浑身发毛，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无事。”扶绥王高冷地朝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但是心里那点念想还是生了根。 所以，皇后邀郡主去宫里住的时候，扶绥王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虽然面上的借口是来照顾殷凡，利于两人培养感情，但是扶绥王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暗戳戳地交代宋昱不少事情，不过宋昱都没听进去，傻呆呆地就带着俩惯用的丫鬟来了皇宫。 金碧辉煌的一座座大殿与奢华雅致的风景不是王府能比的，随身的梨香与碧元都看傻了，宋昱也不例外。 摸了摸柱子上金光闪闪的纹路和亮晶晶的碎石，他想要偷偷抠一颗下来看看，“哇，宫里真的好漂亮啊，连小小一面墙上都有这么漂亮的装饰品。” 身后的碧元和梨香脸色忽然一变，欲言又止，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到了墙上，熟悉的刻薄话语从身后传来：“没见过世面，寒酸。” 宋昱讷讷地又给他鞠了个躬，没什么好反驳的，他的确没见过这种世面…… “看来，你很喜欢宫里？” 宋昱点了点头，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得意，“那你可要对我感恩戴德了。” 宋昱有些吃惊：“难不成是你的功劳？”不是皇后要他来的吗？ “我只是为了揭穿你的假面具，看你出丑，你拭目以待吧。” 殷怀玉散发出淡淡的敌意，毫不掩饰，故意朝他下战书，但是这几句话在宋昱耳朵里自然不痛不痒。 他的面具就算撕了也还是这样正直的慈眉善目，除了对殷凡他有些心虚之外。殷怀玉此举反而还帮了他一把。 在王府的时候，他被那个糟老头子盯着，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只能像是待宰羔羊一样被囚禁，但是现在暂时摆脱了他近距离的监控，这简直解决了他最头等的心事。 “谢谢你了，我的住处在哪里，太子是亲自来给我带路的吗。” 宋昱朝他道谢+若无其事问路的操作让殷怀玉心情微妙，嫌弃地皱眉，“哼，笑话，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住处在哪里？” 说完高冷转身而去……感情他来就是为了挑衅一波？宋昱思量许久，决定叫他哼哼怪。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鸡吵架 第13章 首次毒发 他在宫里住的院落叫做邀月轩，虽然已经是宫内的清净地方，但也比原就财大气粗的王府里的还要好一些。 宋昱一度认为皇后才是自己隐藏故事线里的亲妈，不过他熟悉了附近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远处就是太子住的地方……这么说来那个哼哼怪只是单纯不想给自己指路吧？？ 莫孤飞不方便跟着他来，于是仍旧在王府里以侍卫的身份掩人耳目，不过习武的基础宋昱仍旧有每天坚持，就算回到现代也一样，就当做强身健体和打发时间了。 在宫里，约莫有八名婢女被派来伺候宋昱，但是他不习惯被伺候，也担心会露出破绽，甚至怀疑他们是否是眼线。 所以他第一天就把她们都安排到隔壁的小院里待命，只需要自己带来的梨香和碧元贴身。 入宫第二天，宋昱无预兆地心悸，一颗平静的心脏忽然如擂鼓般仿佛跃动出胸口，随即四肢百骸都似血液逆流。 浑身的气力与温度被一丝丝抽走，瘫倒在冰凉的地上，四肢酸软，就连抬起手臂都是如此困难。 宋昱大脑混沌一片，随后惊觉，这或许是毒发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下一秒，由心脏处开始，一阵似乎要将他用毒箭射穿一般的剧痛扩散开来，连大脑都感觉到了痛楚的战栗。 头皮发麻，额上青筋绽出，毒发时果真如万箭穿心般钻心的疼。 差些要昏厥过去的宋昱艰难地摸索期自己的解药，像是饥渴了数日的沙漠旅人渴求一丁点水源一样，急切慌乱地抖着手把那小小粒决定他生死的药丸送进嘴中。 忍耐了片刻，药效发挥，剧痛消失，只剩下汗湿的身体还冒着心有余悸的恐怖感，头脑一片空白，嘴中还尝到了自己毒发时咬破嘴唇的血腥味，凌乱的衣衫和发髻提醒着自己方才那生不如死的一幕。 恍惚了许久，此时的宋昱，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再当被扶绥王用毒药控制的工具人。 就算他言听计从，得到了解药苟延残喘，也只是一时之计，他也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痛楚。 昏暗的屋内，门被忽然打开，大量光线融入驱散了里面的阴冷，男子高大的身影逆光投下，看到趴在地上满头冷汗的宋昱，他神情微妙，略吃了一惊，“你？” 宋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抹了抹头上的汗，但是双腿仍旧发软，悄悄使力却无济于事：“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有事吗？你不是说不知道我的住处在哪里吗……” 殷怀玉一转脸又恢复了冷硬的臭屁表情，“母后要我带东西给你，不然谁爱来你这鬼地方。” 他还想来突击检查一下看看宋雨筠是不是有在做坏事，哪里想到他竟然一副可怜巴巴的虚脱样子。 “真是的，你身边的婢女都是吃干饭的吗？” 殷怀玉眼中覆上一层薄怒，环视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屋里侍候着，他就算不喜欢宋雨筠，也看不得这种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情发生。 “我安排他们做别的事去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人家伺候。” 宋昱自己都没生气，更不想让他插手了。 应该说，要是他毒发的时候身边有旁人，他还要费心解释呢。 “这就是你说的照顾好自己？” 殷怀玉迈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睨他，忽然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难看死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母后给你送的补品你都吃了没？” 梨香刚抱着给宋昱从宫里领的东西跑回来，看到殷怀玉，她大惊失色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贱婢知错，拜见太子殿下！” “你还知道回来？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王府的规矩我不管，但是在宫里，你们都不知道要死上几回了。” 殷怀玉背手说道，不怒而威，听得梨香心惊肉颤，泪花在眼眶边酝酿，摇摇欲坠。 “行了，欺负一个小妹妹干嘛，我都没生气呢，都说了她没空嘛，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没事的。” 宋昱恢复了一点精神，像是劝架一样求情，殷怀玉像是见了鬼一样看他，想起宋雨筠以前打死的那几个伺候得她不舒服的下人，眼中十分怀疑。 “好了好了，谢谢太子爷你关心了，我感恩戴德的，不过我身边的人还是我说了算，以后送东西这种小事让下人来就可以了，我怎么敢惊动您亲自前来。” 宋昱的话虽然在殷怀玉耳里很别扭，但的确非常真挚，殷怀玉也只好点头，“你好自为之，本太子可不想看你在宫里出事，给皇宫抹黑。” 太子走后，梨香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低着头抽泣，宋昱心软地扶她起来，为其拭泪，没有半分责怪之意，梨香小心翼翼地抬起朦胧的泪眼，“郡主，您不罚我吗？” “我不罚你，不过你可要将功赎罪。” “是！梨香愿意做牛做马。” 宋昱摆摆手，“那倒不必，你只需要告诉我，知不知道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 梨香立即花容失色，也注意到了他的面色苍白，额角还有残余的汗迹，“郡主，您身体抱恙？” “不是不是——哦不对，是是是，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想看看。” 宋昱的话让梨香陷入了自责，“怎么办怎么办，都是奴婢没照顾好郡主，奴婢当真该死！对了，宫中有御医，奴婢这就去！” 宋昱紧张地叫住她：“不用，只是一点小病，我不希望惊动了他人。我有出宫的令牌，我想自己去看医。” 梨香犹豫半刻，细细的嗓子开口：“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是之前出王府时见着的，说有个丘大夫是能治百病的活神仙，途经此地，勉为其难地逗留在王都，只给有缘人看病。” 宋昱大喜，在自己华贵的衣服里终于找到一件最朴素的穿上，带着梨香出了宫，直奔目的地。 一间冷清的客栈中，只有掌柜一人在柜台，宋昱上去问话，想求见丘大夫治病。 那人来了劲，盯着他上下打量，露出谄媚的笑容，搓了搓手。 “丘大夫只给有缘人治病，并非像医馆大夫一样谁都可以上门，要引荐小姐您的话，我也得好好恳求他一番，这少不得一顿佳肴，一顿好酒好茶，再送件珍品吧？” 梨香有些气愤地嘟嘴，心想这人就是看准了郡主身上的富贵气，想要受贿才肯帮办事。宋昱也明白了，原来有缘人就是有钱人。 第14章 莺莺燕燕 宋昱摘下身上的首饰放到落满薄尘的柜台上，“够了吗？” “够够够！”掌柜眼睛发亮，请他稍等了片刻，而后走进了后屋摸索了一番，才请他进去，梨香在外头候着。 原来这里连接着另一处房间，而在中央打坐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见掌柜的带人进来之后，一睁眼，双眼精亮，骨碌碌地盯着宋昱看。 宋昱说明来意以及毒发时的症状，老头让他坐下，给他把脉，眼神变幻莫测，宋昱都快急死了，对方果然说：“你这毒，很棘手啊。” 宋昱想也知道，这不是他自己可以随随便便解开的毒，扶绥王既然有胆子拿这一粒毒药来当做控制他的资本，自然有十足的信心，他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试一试。 原以为要无功而返，但是面前的丘大夫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但我活神仙丘神医也并非浪得虚名，这种毒我还未曾放在眼里。” 宋昱一喜，求问解毒法子，那丘大夫又犹豫起来，“我是能给你解毒，只是药材昂贵……” 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经历了刚才掌柜的那一遭暗示，宋昱已经提升了不少理解力，立即知道他想要的是钱，“没关系，只要能解毒，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宋昱是太急切地想解毒了，但是这样豪爽的语气却丘大夫满意地笑起来，张嘴的数字就是狮子大开口。 宋昱一摸身上，发现自己值钱的首饰刚才给掌柜了，而他自己身上却没什么银两，一时间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能不能……暂时赊着？我很快就还。”宋昱的提议让丘大夫方才眉开眼笑的神色一变，站起来就要赶人，“去去去，没钱还看什么病，等死吧。” 和梨香失落地走出客栈，宋昱仰天长叹，“啊，我好歹也是个郡主……不会这么穷吧，糟糕，肚子还饿了。” “郡主……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小女孩像是献宝一样拿着自己那点铜钱给宋昱的样子，让他感动了一把，这点钱都不够药费零头的，但是吃个饭还是应该足够吧。 他拿起银子进了一间雅致的餐馆，打算填饱肚子再想想钱的问题。 他刚点完菜，就听到身后一群莺莺燕燕的笑声，其中竟然还有人呼唤了她一句：“雨筠姐！” “嗯？”宋昱迟疑地转头，几个花枝招展，穿金戴玉的女子就围了过来，身上香粉味浓到呛人，“听说姐姐失忆了？我们这几个姐妹可是担心的紧呢。” 看她们一副富婆暴发户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宋雨筠以前认识的“猪朋狗友”。 宋昱没搭理她们，她们却很上头，哜哜嘈嘈地问着：“姐姐怎么这么朴素了？不是，姐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姐姐怎么许久不邀我们上门品茶赏花了？”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看不起咱们这些姐妹了？” “你们好吵。”被一个劲的叫姐姐，宋昱总以为自己进了妓-院，或者拿了什么后宫妃嫔的剧本，忍不住训了她们一声，在一瞬间的尴尬后，随即心虚地闷头吃饭。 那几个千金小姐自讨没趣，面面相觑后哑然了一会儿。 但是似乎她们是习惯了宋雨筠的喜怒无常，也没放在心上，又开始聊起了胭脂水粉之类的话题。 “我这盒胭脂，可是红香坊订制的，二两银子一盒。” “我也买了新的香粉，瞧！” 宋昱为他们在化妆品上花费的费用而咋舌，偷看了几眼，来了点兴趣，“这个上妆持久吗？有多少种颜色啊？这个是干的诶，会不会不服帖？” 虽然他自己是不化妆的直男，但是也不至于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 他有一个姐姐喜欢动漫和扣丝噗泪，从他初三之后，就热衷于把他当做人偶一样试装和摆弄，宋昱性格软，认为无伤大雅，也就满足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的乐趣…… 耳濡目染下，也稍微懂得了一点化妆品的事情。 “雨筠姐的意思是妆容维持的时间久不久？若是夏日自然很快消妆的，淑女为了维持容貌昳丽，时不时就要回房补妆呀。” “当然是干的了，难道香粉还有湿的？” 宋昱看了看她们所谓高价定制的化妆品，对这里的风俗文化又多了一项了解。 女子对能装扮容貌的东西自然都感兴趣，但是似乎这里的妆品数量不多，功能也有限，使用感也不够好，毕竟都是用古法炮制，有着非常多缺点。 比如粉底都是用米或粟米制成，那自然没有很好的遮瑕效果或者颜色不够鲜活显得死白。 再说她们手中那盒据说效果非常好的新型玉女粉，宋昱看了一下，发现其实也就是铝粉，俗语里说的铅华，长期使用的话可是会皮肤发青中毒的。 不过为了追求美貌，这些女子也是胆大地往自己脸上涂。 “如果有几十种颜色的口红，能呈现出不同气色的腮红，额，就是胭脂，你们会花多少价钱买？” 宋昱小小地提问一下，其他女子都听着双眼放光，“还有这种上等货色？莫非姐姐用过？若是能日日保持美丽，自然是值得为之一掷千金的。” “嗯，用过。”宋昱先随便应了一声，脑中同时琢磨着事情，但是他所提的话却让几个女子都期待地开口：“难道是宫中赐来的，还是异域的新鲜玩意儿？姐姐既然有那样的上乘品，就不要吝啬，与姐妹们分享一下嘛。” “过段时间再说吧，届时会请你们尝鲜的。”宋昱说完，就专心致志地吃起菜来，那几人见宋昱不搭理她们，也不觉得奇怪，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叫完就离开了。 只是尴尬的是，因为宋昱对古代的物价还不熟悉，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梨香给他的那百多文根本不够买单，而他身上的首饰也都在刚才给了别人。 若是普通饭馆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可他进的这家可是以格调著称的素心酒楼，消费要比别的要高出几倍。 刚才看到那群富家小姐出现在这里之时，他就应该有所觉悟的，不过他一心想着口红和吃饭，竟是没注意，现在那些莺莺燕燕也都。 来结账的伙计看宋昱只拿出了一点钱，久久没有把剩下的补齐，脸色也变了，“哟，兜里没有这个本就别学其他小姐们摆阔上咱们家，客官您难不成还想吃霸王餐呐？” 宋昱立马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能不能赊账？” 作者有话要说：贫穷郡主急需发家致富 第15章 财路开端 素心酒楼可主打的高端风格，来这里的都是上流人士，赊账这种词自然是没有的。 眼见伙计已经打算报官，宋昱也为难了起来，梨香一脸奶凶的模样，想要拍桌骂人说出自家郡主的身份把他们吓破胆，被宋昱看了一眼，摇摇头，不想让自己偷溜出来的事情曝光。 僵持的一幕被某人收入眼中，一个身着紫衣华袍的男子缓缓踱步而来，宽大的云袖与腰间的玉饰微微摆动，无形中一股风流自若的气质散出。 “何事？怎么对美丽的小姐如此失礼？” 询问的声音轻柔悦耳，店小二却立马慌乱地弯下腰，连连解释道：“少东家，不是我！是她们想吃霸王餐！我这才一时——” 梨香气鼓鼓地站起来反驳：“才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要赊账，又不是不给！” 看出这个被称作少东家的人说得上话，宋昱立即朝他行了个礼，“少东家，我们出门时没带足银子，能否请您网开一面，让我们赊一次账？” 男子十分大方，展开玉扇一摇，露出一个笑容，“请美人吃饭可是荣幸之至，本公子给美人免单，可美人也要赏个脸，与我交个朋友如何？” 他只是淡淡一笑，便流露出一丝自然的妩媚，却不女气，还生得相貌堂堂，狭长的桃花眼与灵动的瞳仁自带出一分风情，慵懒的神态虽然有些痞气，可嘴边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十分柔和，看得出是个性情开朗的风流人物。 为美人解囊相助的戏码让宋昱有点别扭，不过自己是个男的，也没什么被占便宜一说，于是爽快地就答应了，“嗯，那就多谢了，不过欠的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他顿了顿，自我介绍了一下，没用上宋雨筠的名字：“叫我宋昱就可以了，你呢？” 男子瞥了伙计一眼示意他离开，便自然地坐到了宋昱的身边，给他扇着香风，神态带着调笑：“你是外地人？怎么会不认识我林展风。” “嗯？”宋昱面上冒出疑问，一家高档酒楼的少东家应该让全王都的人都认识吗？那他是郡主会不会要全天下的人都认识？ 男子看他又呆又疑惑的表情，忍不住轻笑，“无事，那就好好认识一下吧。昱美人你看起来不似寻常女子。” 宋昱坦然接受，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女子啊。无论如何，受助于人，不管他对自己抱有什么心思，宋昱还是感谢他的，不过他现在要趁天黑之前回宫，所以就只能先和他告别，以后再还钱了。 “展风兄，我有要事要先行离开，日后再见了。”宋昱起身，顺便拉了一把梨香。 林展风忽然伸出扇子拦住他，有些不甘心，“美人就这么走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喝酒，听听小曲如何？” 宋昱有些无奈地朝他肩膀上拍了拍，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赶时间呢，下次吧，下次陪你喝。”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了素心酒楼。 林展风扭头看着自己的肩膀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想要调戏美人却被美人当做了好兄弟。他在二楼看着宋昱拉着婢女快步疾走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歪起嘴角笑了一下。 宋昱在现代醒来的时候还是白天，他舒展了一下四肢，照了照镜子，重新看到自己身着休闲男装的模样，竟然还有一些不适应，不过这样穿梭于古今的生活他倒是可以接受而不感到讶异了。 他看了看表，规划好自己要用有限的时间做的事。首先联系了自己的姐姐宋婉婉，要她回家吃饭，顺便和她谈事情。宋婉婉立即就冲了回来，以为是要谈什么大事，结果看到宋昱待在她的房间里捣弄她的化妆品。 “小昱，你怎么对化妆品感兴趣了？” “嗯……就想研究一下。”宋昱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姐姐是怎么用它们的，脑子里还想了一下要怎么用简单的办法做出来，两个小时过去，已经记了不少的笔记。 宋婉婉哑然一笑，而后无奈：“你在搞科研？该不会是你因为不喜欢学医，喜欢上了化妆吧？嘛，我倒是很开心，不过你可别变成浓妆艳抹的伪娘之类的，姐姐暂时还受不了。” 宋昱可疑的沉默了一瞬间，想说自己一天有一半的时间真的是在当女装大佬，“姐，给我多讲一点吧。” 宋昱在皇宫里吃穿用度都是上乘，但是身为郡主，他手头上却没什么银子，而且皇宫里给的花瓶首饰等贵重物品都有特殊标记，不能拿到外面典当。从王府带来的的珍珠头饰之类的都被他花完了，为了凑那笔解毒的大数目，宋昱的当务之急还是凑钱。 正巧身边那群千金小姐愿意为妆品一掷千金，他也就起了心思，让梨香帮自己找了些材料开始动手。 试过以不同的木蜡、软蜡、蜂蜡当做原料，他又加入了可以润体润肤的油脂，以及花蜜，为了拓展更多种颜色的可能性，他用上了可谓是琳琅满目的花朵，以及天然矿石制成的染料，色料。 他没有自己去一点点搜用什么花最好，而是直接省事地用了原本就经常用于古代妆品中的品种，比如朱砂、红蓝花、紫草、苏方木、落葵、石榴花、紫茉莉、重绛、山花等，然后提取出了花朵的颜色或有效成分。 宋昱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做的笔记，以及对照现代口红的色号，尝试着调配了几种颜色，比如绛色，杏红，梅红，桃红，浅红。 作者有话要说：宋昱：做口红我们是认真的 第16章 有钱的底气 宋昱已经先行让碧元帮他联系了木匠和铁匠，她做事非常妥当，行动也迅速。 于是宋昱顺利地拿到和自己设想 相差无几的东西，也就是木质的口红管和铁质的模具。 将融化的口红液体倒入模具中，冷却，再插入口红管中，静置，再小心翼翼地拔出，一只与现代口红功用无异，显得更加造型古朴的口红完成。 宋昱在手上抹了抹，仔细地闻着味道，没有现代口红那样强烈的香气，显得更加自然和温润。 因为不同的颜色是从不同花朵与色料中提取的，所以散发的味道也稍微不同。 接着他试了试膏体的丝滑程度，掉色程度，确定是可以正常使用之后，就唤来了门外一直守着的两位婢女。 梨香单纯些，见着了这一支支模样精美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主动发问，那心痒的模样让宋昱忍俊不禁，“你要试一试吗？这是口红，直接涂抹到唇上，就可以涂抹出艳丽的色彩。” 梨香露出惊喜的微笑，有些扭捏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这不大好吧，奴婢没有资格——”“快点来，就当是帮我试色，不然你就是不听我话。”宋昱叹气，知道要用这种办法才最省事。 梨香赶紧在他的催促下选了一个桃粉色，有些羞涩地拿了面镜子，照着他教自己的办法笨拙地涂抹，宋昱干脆接过了口红，捧着她的脸给她讲解起来。 “这样轻轻地涂一下，就像是你们平时涂胭脂之类的一样，颜色比较淡雅，如果这样厚厚地涂上几层，颜色就会完全显现出来，妆容看起来也就更加艳丽一些，显得人有神。” 这桃粉色和她的确与她很衬，一双圆圆的眼睛也像是含了春水一样，终于有了点十几岁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的清纯模样。 宋昱满意地点头，看来自己的试验还是很成功的，要是他的姐姐知道，估计要夸他老半天，恭喜他迈入女性之友的门槛。 梨香看着镜中自己气色大好的模样，涨红了脸，莹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宋昱一惊：“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会不会是古代女子不太能接受？不应该啊。 “不不不——奴婢——奴婢太幸福了，奴婢快要昏倒了。”梨香疯狂摇头，捧着脸，哭哭啼啼起来。 化妆用品的价格对她来说不菲，她只用过廉价的粉盒花膏，这样精致的物品她不仅用到了，还是郡主亲自为她涂的。 “你这样成何体统？”碧元忍不住出来轻轻训斥了她一声，免得会不经意触怒主子，宋昱却转身拿起另一支，对碧元说，“这个挺适合你的，要不要试试？” 碧元年长些，气质沉稳，容貌体态大方得体，深些的红色应该会更讨她的喜爱。 “奴婢跪谢郡主。” 碧元试了一下，饶是沉静的她，也忍不住露出笑意看向镜中的自己。“色泽饱满艳丽，唇部滋润有馥郁香气，上色与携带都轻便，且不会染色到手上，郡主实在心灵手巧。” 这样手工制作的口红虽然看起来很精美，但是宋昱猜想到他们的保质期不会很久，所以有机会的话，他再想办法在下一次制作中改良。 剩下的，他做成了小小的平盒装，为了方便用不惯口红或者有更加细致涂抹的人。 一想到配套的工具，宋昱还打算改天联系人做一批刷毛柔软有弹性的精致化妆刷，唇刷之类的。 “郡主做了这么多，我给您收起来慢慢用吧。”梨香殷勤地清洁起来，宋昱摇摇头，“这些我不是自己用的，我想买给别人。就上次那些千金小姐，所以，有没有什么建议可以提的？” 碧元认真地绞尽脑汁想起来，“这木质小管朴素了些，若是能雕上些兰花蝴蝶等小姐们喜欢的东西，应该会显得更精致。” 宋昱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她说到点上了，他以前就发现，她姐姐的一支口红还没用完，就会去继续第二第三支。 他起先觉得很浪费，后来也能明白女人看到精致的外形，以及不同颜色就想购买、收集的心情了。 “那，再想个雅致的名字，会不会更讨女子喜欢？哦，那些千金小姐似乎很喜欢攀比，如若为她们刻上自己的闺名，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提价了吧？” 他的提问得到了碧元的肯定，于是两个女孩就认真地帮宋昱想起了名字，碧元还亲力亲为地去联系了可以做木雕花和刻字的师父。 再次出现在素心酒楼一处雅致包厢里时，宋昱带了二十四支自己第一批做的成品。 虽然压根认不出围着他的莺莺燕燕都是谁，但是既然她们喊自己姐姐，她也就喊了妹妹来试图套近乎（要钱）：“你们可以稍微试试看，但是别弄花了。这些都是我托人买的，你们若是要，得把银子给我。” 他一支支地拿出来解释，比如这只的名字叫做杏雨梨云，形容的是春和景明的景象，颜色即杏红色，微微偏黄。 再比如这支雪胎梅骨，原意是形容人的高洁，在这里则代表的是偏淡的梅红色。 在取名上，宋昱还是稍微附庸了风雅，这样一来，口红不仅仅是简单的妆品，更赋予了更深的含义和比喻。 这一支支有着木雕花的外壳也像是艺术品一样精致，况且这多种多样的颜色，摆在一起时十分赏心悦目，让这些小姐们大开眼界，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试了起来。 宋昱还加上补充：“如果预订了的话，就会加上专属的刻字。”对于追求身份和尊贵的千金小姐们来说，这无疑也是巨大的诱惑。 此次他只是试水，用的都是木质的管装，如果能换成锡、铝、铜等，就能做出不同的外形效果，再加上雕花与鎏金等工艺则能显得更加精美，要追求奢华的话，甚至可以用上金制。 “这是什么牌子的？还是异域的？” 宋昱还没想到牌子的问题，为此稍微愣了一下，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下说：“玉颂，是王都本土的。”这正好是他原本的名字，只是倒了过来。 “没听说过啊。”几个兴奋的小姐互相看了看，有些茫然。她们可谓是王都里的上层女流了，什么好牌子没听过，唯独这玉颂耳生的很。 “你们没听说过正常，玉颂只做精品定制，不是谁都能用的。”宋昱这个解释极大的满足了几个人的虚荣心，既然平时娇奢的宋雨筠都这么说了，她们一定要跟一跟风的。 “我要五支！” “我也是！” “我要六支！” “我都要了！” 几个平时还端着架子的小姐像是街市买菜的妇人一样，宋昱忍俊不禁，“你们都不问问价格的吗？”他做的少，但是缺的钱不少，所以他打算定高价的，为此他还有些良心不安。 “多少？二两一支够不够？”说着，她们开始掏出了银票，宋昱本来想说一支卖一两银子就够多了，没想到得到了这个报价，他也就闷声收下了…… 待交易完成，手里多了沉甸甸的银子，宋昱也有了底气，在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过难堪的素心酒楼再次点了一次一模一样的菜。 刚下完单就掏出银子“啪”地放在了桌上，带着淡淡的高贵冷艳道：“这是双倍的银子，顺便把上次赊的帐给填上。” 作者有话要说：嗯，会继续日更……喜欢的话就点个收藏吧，有问题也欢迎提问。 第17章 骗局 那伙计这次对宋昱可谓态度彻底转变，毕恭毕敬收了银子，“您能来，咱们素心酒楼可谓蓬荜生辉，上次是小的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宋昱微微蹙眉，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怎么这人变脸如此快——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包厢门外浮动着几个人的身影，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展风出现在门口，旁边跟着两三个年轻女子，眼巴巴地想要依偎到他的胳膊上与他调笑，林展风从善如流地一个个应付了几人，让她们去别的地方玩，才径直走进宋昱的包厢。 “昱美人，好久不见啊，本公子可想你想得紧。” 宋昱自动过滤，当做客套话一样听，“我是出来办事的，办完了就顺便在这里吃饭，然后把上次的帐补上。” 林展风想起那笔赊账，有些失笑：“都说了是我请美人的，美人怎么能给钱呢？莫不是不给面子？不过——”他凑近，带着一丝轻佻地用扇子挑起宋昱的下巴，轻语道：“不过也好，若不是美人要来还账，我就没有福气再见到美人了。” 他带上一丝威压对候着的伙计道：“以后昱美人来素心，一律免单，奉为座上宾，懂？” 这人油嘴滑舌的功夫还真不错，宋昱一旦接受了他的性格也就见怪不怪了，想起上次说要陪他喝酒，立即就下单：“展风兄，你不是说要和我喝酒听曲吗，来，小二，上两坛酒，今晚不醉不归。”正好他赚了钱心情大好，不介意和林展风一醉方休放松心情。 按照往常的情节发展，这应该是一个风流才子为美人解围的美好邂逅，而后两人借着饮酒而眉来眼去的幽会戏码，可在宋昱这，就成了江湖兄弟拜把子的场景。 宋昱嫌那两指大的酒杯小，直接往碗里倒起了酒，热情地给林展风夹菜，“喝酒前先吃点，不容易伤胃。” 林展风眼中掠过惊讶之色，有一瞬间叹为观止，摇了摇扇子吹走自己脑中凌乱的思绪，待稍微缓过神之后，才一收扇，露出兴趣盎然的笑容，“既然昱美人有兴致，我自然要奉陪了。” 这样的女子，不也挺有趣的吗？不需要人来讨欢心，反而很照顾对方的感受，与之相处没有任何的负担，嘴中吐出的用词与想法都那么新鲜，好像和她待在一起永远也不会腻。 那一晚林展风喝得很痛快，可宋昱喝酒一时爽，第二天就宿醉了，只能躺在床上受着两个婢女体贴的照顾。 因为第一批口红成交之后的利润十分可观，所以宋昱酒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自己在古代赚到的第一桶金兴高采烈地去解毒。 见着了白花花的银子，丘大夫双眼发光，艰难地抑制住自己的垂涎欲滴，故作正经地倒腾了许久，一副千辛万苦地模样，终于给了他一个纸包的药，要他分开，日服一次，据说这样可以加速经脉血液循环，将毒素自然排出体外。 宋昱心口的大石终于轻松了一些，当然，他没有盲目地就全盘相信，而是回去分析了那几味药的成分，的确是好药材，也没有特殊副作用，也就安心地吃了五六天有余，但是有没有效果还不得知。 又一次服完药，宋昱躺在床上抱着脑袋想自己今后要怎么办，如果他的毒真的解了，他就可以摆脱扶绥王的控制了，但是他真的能逃得过那么多人的追捕吗？万一过上颠沛流离的逃亡日子，他还不如继续在宫里过好日子。 可是他又没办法解决最大的问题，也就是这副穿梭于古代现代的体质……他回到现在的时候，已经在网上搜了很多信息，但都是些异想天开的脑洞向设想，根本没什么有用的资料，古代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人估计还不能想象穿梭到千年之后世界的事情…… 该不会他的穿越其实就是一场梦？宋昱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吓得他浑身冷汗一处，这样刺激的反应强势地证明他真的没有做梦。 “靠！阿飞你吓死我了！” 宋昱被吓出了惊叹号，莫孤飞虽然有些歉意，但是看到他形象尽失大喊的样子，却又觉得有些有趣，“抱歉，郡主，许久不见，此次前来是有事禀报。” “什么事啊，你也是够神通广大的……居然没被当做刺客。”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莫孤飞不再说，直接抱起他，从窗边跃出，踏风而行似的，三两下跃上了高耸的瓦顶，宋昱冷汗直冒，紧张地缩在他怀里，浑身都像是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脖子个身子，生怕自己掉下来了。 怀中的温香软玉让莫孤飞身体僵硬了不少，体贴地放缓了速度，但仍旧迅速地赶到了目的地。 来到熟悉的客栈，宋昱惊讶，脑子一转，“你知道我来过这里？” 莫孤飞面无表情地解释：“抱歉，在下担心郡主安慰，所以郡主的行踪我都掌握了，虽然不知道您患的是什么病，不过……这两人都是骗子。” 他笃定地说完，带着宋昱走进密道，看他在书架摸索的样子，似乎对于暗道的开法非常有经验。 石板门移开，熟悉的一老一少，被麻绳绑着丢在角落，正是丘大夫和掌柜的。 “郡主走之后，这二人便串通好了要跑路，我意识到郡主可能是受骗了，便将二人捉住，盘问清了来龙去脉，迅速去通知了您。” 莫孤飞扼要地解释清楚，宋昱失望地看着眼神闪躲的两人，“医者仁心，应悬壶济世，你们收了我这么多钱，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虽然脾气好，但是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自己被那毒折磨得痛不欲生，就算知道他们是狮子大开口也没有怨言，只一心希望解毒，傻乎乎地凑了钱送来，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没良心，若不是莫孤飞行事严谨，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原来如此。 看宋昱气嘟嘟的样子，莫孤飞不由得侧目——郡主入了宫，理应是高高在上地被侍奉才是，若是病了累了，自然有御医随传随到，他怎么会自己摸出街市来，还天真地相信一个身份不明坑蒙拐骗的大夫呢？ 第18章 习武x下厨 “我也不能算骗……那三味药可真的都是要好药啊！”那丘大夫有些不甘心地狡辩，声音弱了下去，“只不过是单凭这些，不足以解毒罢了，起码还再需要七八味药材才能发挥作用，但是姑娘啊，你这毒真不是那么好解的，就算踏遍整个王都的医馆，也未见得有人能像我一样写出这么前三味药材给你的。” 莫孤飞一直像是雕塑一样在暗处不语，但是那丘老头说的话，却让他上了心，也产生了疑问——郡主怎么会中毒？并且宫里和王府的人，都不得知？ 照这无耻骗子这番话来，他倒是还很有能耐？宋昱冷哼一声，虽然丘老头骗他钱的事情还是很无耻，但是他倒是没那么气了，起码前几味药找到了，他还有希望，这次就不算是无用功。 “那你们把骗了我的钱和首饰还给我，我就不计较了。”宋昱自认为已经够大方了，但是那两人相视一眼，还是很为难。 掌柜开始鬼哭狼嚎地求饶：“姑娘看起来就是金枝玉叶，求求您大发善心放了我们父子俩吧，那些银子有一半被我赌了，另一半，拿去给娘买药了，我老娘若是没这些药，怕是很快就要咽气了。姑娘你就算要拿些补偿回去，我们也只能拿出那些药材给你补偿了。” 宋昱无可奈何地叹气，知道这笔钱自己要不回来了，也只好搜刮了他的药方和医术当做补偿，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说不定他自己研究一下，回到现代的时候再问问爸妈，就能把剩下的那七八味药材补全。 放了那两人之后，莫孤飞便沉默地跟着宋昱，等他吩咐。 难得见上一面，宋昱没有让他直接送自己回去，关心地问道：“你在王府怎么样？你打算待多久？”莫孤飞帮过他，看起来对他没有坏心，宋昱虽然对他的来处不明，也隐约察觉到他身上有秘密，但是两人还是心照不宣的没有提，他心底还是很信任他的。 “未知，不过——只要在下还在一天，就会护郡主周全。” 在陌生古代始终不安的宋昱，似乎此时在这个人身上寻找到了安全感，忍不住露出释然的微笑，“那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莫孤飞垂下眼睫，有些拘谨，紧了紧身侧握紧的拳头，生硬地岔开话题：“郡主，我不在的日子，你有坚持练武吗？” “有啊！”一谈到这个，宋昱就兴奋了起来，“现在扎马步已经没那么累了，可以坚持很久，看来我下盘应该是很稳了，你给我的拳法我有每天看两页，招式也大概记住了，虽然很想学帅气的剑法，不过我可是乖乖听你的没碰剑——” 他絮絮叨叨地交代自己的学习进度，莫孤飞静静听着，注视他的笑脸时，感觉时间似乎都变得很慢，心中也生出一丝满足。只是习惯在水深火热生活的他，生出一丝担忧，这样看似平静，没有太多烦恼的日子，或许不多了。 听完之后，莫孤飞看向夜幕那一轮圆月，低声说：“明日起，在下去皇宫教郡主你催动内力吧。”如果这样冒失的郡主，能够早点学会保护自己就好了。 皇宫警卫森严，但是莫孤飞的轻功了得，果真如无形黑影一般，来去无踪，轻而易举地就溜进了高墙之内，找到了宋昱。 两位贴身婢女守在院门，莫孤飞则在院中空地与他练习。 “首先，我们从吐纳生息开始。”莫孤飞盘腿静坐，闭目，浅浅的呼吸声却绵长深厚，身上散发出一种高深莫测的强大气场，宋昱也有样学样。 古人有所谓“迎气法”，先胸后腹，先顺后逆，吸入的气贯通全身，呼吸频率可逐渐变慢，呼吸深度加大，变得有规律，自然流畅，呼吸节奏更深沉缓慢有力。 通过虚无缥缈的气，捕捉到其中的规律与力量，再将之一丝丝注入丹田，想象经脉被一点点贯通，再坚持循序渐进，如此反复一个小时，杂念摒除，心境清明。 “内功并非像学习招式拳腿一样可以短期就成，郡主初学，难免没有感觉，但若持之以恒，相信一月过后，定有收获，届时再辅以丹药，便能加深内力。” 莫孤飞对此非常认真，一板一眼，宋昱耐心听完，留他下来吃饭。他印象中，这人好像一直不懂怎么好好吃饭，只要能填饱，什么似乎都一样，所以他才想请他吃饭当做感谢他。 “不用了，这是应该的，我也是为了报答郡主的恩情，郡主无需挂在心上。” “叫你留下就留下，不然我就大喊有刺客了。”果然，宋昱这么一说，莫孤飞立即语塞，点头。倒不是真的怕皇宫的禁卫军，就是怕惹他不悦。 宋昱拒绝了御膳房送来的长长一串的佳肴，而是在自己的住处张罗吃食，今晚他还是自己下的厨。 “宫里的晚膳准备了十八道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也吃不惯，就没让他们送来。邀月轩的这三道菜比较简单，你别嫌弃。” 宋昱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对自己的厨艺还比较自信。 小时候他老妈经常要出急诊，或者出差，他很早就学会了自己煮饭，姐姐也就逐渐懒惰了下来，经常使唤起他，导致他的女子力比他姐的还强。 莫孤飞捧起饭碗，犹豫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评价道：“很好吃。”他顿了一下，“比王府里的好吃。” 虽然食材简单，没有王府或皇宫中那样精致的摆盘与造型，但是烹饪的方法和组合，以及味道的调和都恰到好处，这样的滋味，让他吃得安心，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美味给熨烫得舒舒服服。 “真的？你对我评价好高。”宋昱忍不住露出微笑，王府里的厨子都是专业水平，他的手艺怎么会比他们好呢？能让严肃淡然的莫孤飞说出这样明显带有赞美倾向的话，他深知十分难得。 “嗯？”莫孤飞有些疑惑，像是没转过脑筋，“饭，你做的。” “对啊。”宋昱的承认让他稍微轻咳了一下……平乐郡主，竟然亲自为他下厨，而他还吃了一个女子做的饭，莫孤飞手中的碗筷一时间有如千斤重。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刚才的不会是在骗我吧？”宋昱看他难以下咽的样子，有些失落，他做的都是现代口味的菜肴，果然古代人可能不习惯……他还强迫人家吃自己做的饭。 “不，咳……是更美味了。”莫孤飞矢口否认，闷声吃起了饭。吃了三大碗。 宋昱担忧地皱眉，还好宫里的米钱不用自己出，看把孩子饿得。 第19章 如何讨好太子 宋昱把从丘大夫那里弄来的医书都翻了翻，虽然十之八九都看不懂，但是根据图鉴解释，以及残余的药包，他还是写下了那已知的三味药的名字。 宋昱在现代睁开眼之后，直接拿去问了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自己老妈，问她能不能把剩下的几味药补全，虽然知道这很困难，但是也是目前最可靠的办法了。 他的母亲戴上一副眼镜仔细看了看，有些犹豫，“猜怎么能猜出来，这个药方很生，治的不是普通病症，但是你这里既然有石绵草，那就应该再加一味五味参，因为石绵草是寒的，如果不用其他草药与之调和，就不会有什么作用，反而会有些脾寒，日子久了会体虚的，五味参可以补脾益肺，生元气。” 宋昱认真地把这一味药材记下来，追问着其他头绪。 不过很可惜，这张药方与现代隔了千年之久，实在很难在这个时代把它还原，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瞒着爸妈跑去远一点的医院，去看看能不能治……古现代的自己用的都是一具身体的话，他在现代解了毒，在古代也会痊愈吧？ 特地避开父母亲有可能认识的医院，宋昱去做了一个检查，结果竟然是无异常，这个答案让他很失望，但是好像又在意想之中，毕竟他之前就亲自被父母带去做过了检查，但是当时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 似乎他不毒发的时候，身体就和常人无异，可他在医院要是没检查出来病，也不能强迫人家给他开药治疗。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地知道毒发的状况与特征，看来这个毒，还是只能靠他自己来解。 宋昱曾经托碧元帮自己采购五味参，却无一消息。 这种参类只生长于地势极低的峡谷之中，因入口时似有五味而得名，它的生长期及短，只有一天，并且还需要熟手小心翼翼地采摘，若是过程出错，便损了药性，只有完整被取出的，才能制成上好药材。 所以，即便是有，也需要千金一两，这个价格也不是他能承受起的，这让宋昱默默地又重新想了几个致富之道，打算准备好筹钱打长期战。 冥冥之中，或许是天无绝人之意，这味药出现在了他的附近。 宫里近日有邦国上贡，宋昱也得了几匹上好的华布，以及几枚珍贵的珠宝，这样的待遇是绝无仅有的，不过他看了几眼，意兴阑珊。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自己平时没心情穿，最后估计还是会变成他以前那些首饰一样……被典当成钱来花。 梨香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您是不喜欢这些吗？” “对啊，不然送给你吧。”宋昱只是随口一说，就闭上了嘴，要是被别人看到婢女用他的布，估计能把她们打个半死。“这些东西不太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东西……你知道还有什么贡品吗？” 梨香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来，“贡品是奴婢领的，奴婢有偷听到一二，比如夜明珠啊，黄金杯，五味参……” “五味参？！”这个词入了耳朵里，宋昱精神为之一振，“真的？你没听错？” “奴婢绝对不敢骗郡主，五味参呈到太子的宫里去了……”梨香认真地点头，宋昱揉了揉太阳穴，有一丝烦恼。 怎么偏偏就到了太子手上？在皇后手里多好啊？他感觉太子有点针对他似的，两人之前好像还有什么芥蒂。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东西起码是落到了认识的人手里。 宋昱去太子宫蹲了好久，但是他似乎因为公务而繁忙，并不经常回宫，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宋昱还吃了一次闭门羹。 他前脚才见那个不可一世的人影走进去，后脚就有人通报说太子不在，怎么想都是故意不见她的。 不过攸关性命，宋昱没有放弃，持之以恒。 太子耍她耍够了，终于答应见他，发现他就是为了问自己要一样在他眼中无足轻重的东西之后，脸色变得无趣起来。 他以为宋雨筠又有什么鬼主意，可以给他带来乐趣，不免有点期待的意思，原来，就为了要一样东西？ “你要那五味参做什么？”他宫里的珍品多了去了，五味参只是其中一样，他虽然用不着，但是宋雨筠亲自来问他要，他倒是不想给了。 看他如此想要那东西，以此为玩具戏耍他一番也不错。 “我……总之有用，您大人有大量，这一味药，你不会这么吝啬不给我吧？” 宋昱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他看得很顺眼，但是——小心眼的殷怀玉掀唇一笑：“平乐郡主，不好意思，本太子的确吝啬，五味参今年只上贡了一份，都在我这儿了，不过……我宁愿放在库中放烂了，也不会给你的。” 殷怀玉那张俊容，本应让人看了便赏心悦目，可他此时不怀好意的笑意，却怎么看怎么让宋昱绝望。 无功而返的宋昱失落落地回邀月轩去了。 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殷怀玉有一种报了仇的愉悦心情，可同时也有一丝心软—— 以这种东西做把柄，以堂堂一个太子爷来看，这样实在有些小气了。 宋昱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和两个婢女倾诉。“你说，怎么才能讨好他？” 他是想过找皇后告状，说殷怀玉小气什么的，但是那样也太幼稚了，像是打报告的孩子。 殷怀玉权势滔天，在宫中想针对他实在轻而易举，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一直如此僵硬。 梨香戳了戳手，“这个……奴婢不知道……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不敢乱加推断。” 宋昱叹气，唉，他如果低声下气地去乞求太子，满足那个哼哼怪的虚荣心的话，他会不会大发慈悲呢？不过这个做法太过于ooc了，宋雨筠估计打死都做不出那种丢人的事情来吧。 碧元有些犹豫，“其实……奴婢有一个拙见。” 郡主和太子之间的纠纷她是略知一二的，她提的意见，应该能派上一点用场，解开了这个矛盾，或许两人的关系就能有所缓和。 宋昱约莫有几天没有再出现在太子宫附近，殷怀玉都以为他要消停了，可心中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宽慰，反而有些失落—— 这宫里这么无趣，他除了国务还是国务，就没别的事情可以给他增加些乐趣？ 就在他暗自叹息时，门外传来消息：“禀报太子殿下，平乐郡主又来了，要直接通报她不见吗？” 殷怀玉抬眸，叫住他：“不。我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轻松简单些，就不走什么正剧风格了… 第20章 松口x小猫x苦恼 进入宫门的入口被他设置了小小的陷阱，若是宋雨筠踏入，便会被绊倒，摔个四脚朝天，届时他就可以一副淡然高贵的模样出现，嗤笑她的愚蠢。 不过在看到那人的身影，以及怀中小小的一团白色绒球时，这个计划落空了。 “把陷阱收起来。”低声说了一句，几个婢女悄无声息地出现，收拾。下一秒，宋昱就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殷怀玉目光一定，对着他怀中的动物轻轻呢喃：“果果……？” 不，它不是。短暂的迷惑之后，殷怀玉逐渐发现了它们的差别。 宋昱抱着的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是美丽得如同宝石一般的瞳孔，不过它的毛发更长，体型更壮硕些，看起来肥嘟嘟的，多了一份慵懒的可爱，只是和果果是一个品种的罢了。宋昱几天没来“骚扰”殷怀玉，就是为了寻这一只乖巧的猫咪。 “这个小家伙叫做小果，不和它打个招呼吗？”宋昱牵起小果的爪子朝殷怀玉招了招，可太子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你是什么意思？一只猫还不够你折磨的，还要再找一只来吗？” 宋昱抿唇不语，那是宋雨筠做的事情，这个黑锅背在他的身上，让他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小果无辜地转了转眼睛，朝殷怀玉“喵喵”叫了几下，它像是通了人性，能理解人的感情似的，只要看上它一眼，就会心生喜爱，更别说他柔顺的皮毛，小巧的爪子和软绵绵的肉垫，干净精致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说它被虐待过，实在有些牵强。 而且它似乎很亲近宋昱，一直窝在他的怀中舒舒服服地不肯动。 “抱歉，那些事情我没有印象，我或许做过，但是现在的我绝对没有再抱着那样的想法……这只小果，虽然它不是真正的果果，也无法替代它，但是我希望它能承载着我的歉意，陪伴在你身边，祈求你的原谅。” 宋昱低低地说完，怀中的小果像是也在帮忙求情一样，伸出两只爪子摇了摇。殷怀玉冷着脸碰了碰软乎乎的爪子，语气还是阴阳怪气的：“改变计谋了？以为送我一只猫，我就会把那东西给你？” “不是计谋，也不是交换……只是祈求你的原谅。”然后再和你讨好关系，要你把东西给我。宋昱诚恳地再次点头。 许久之后，殷怀玉忽然抱过猫，“去库里。” “嗯？” “不要那五味参了？” 宋昱反应过来，一喜，“谢谢！” 殷怀玉怀中抱着猫咪，一边逗弄着它的小脸颊，一边带他去拿五味参。别看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是他的内心却对动物有着出乎意料的柔软。 自从果果死了之后，他便没有再饲养过任何宠物，不是不想，而是他下意识地抗拒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喜爱的东西消失的感觉。 “那，小果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它，我有空再过来陪它。”捧着五味参的盒子，宋昱矜持地开口。 殷怀玉轻哼一声，像是应了下来。 宋昱开始继续研究起药方，在古代的时候翻医书，在现代的时候就看电子资料和网络咨询之类的，宋妈下班回家发现自己儿子难得醒来的时间都在认真查资料，直觉感知到他那日的问题不是随便问问，也就花费心机，帮他研究了起来，终于在古籍上搜寻到两味有可能匹配的药材。 其中一味叫做玄英花，一个叫做铜钱蛇皮，都是现代无法直接购买到的药材。 担心宋昱会空欢喜一场，宋妈特地告诉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玄英花很大几率是传说中的草药，以前的人叫它罪孽之花，而且铜钱蛇也不一定存在，据说很久以前就灭绝了，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这个药材的。” 宋昱有些失望，他妈妈都这么说了，就证明找他们的确有难度，而且还很难借助现代的信息来提供帮助。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味药材，宋昱以为有指望了，没想到这玄英花和铜钱蛇皮又把他难住了，他托碧元帮他问过其他大夫，都只能说个大概，却不能提供更多的消息和来源地。 目前的好消息也只有宋昱在练功上的进度，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他都有坚持莫孤飞教他的方法练习，在某日，他感觉到丹田发热，经脉流通着前所未有，又难以言喻的力量时，身体像是燕子般轻巧，每一块肌肉之中都蕴藏着力道。 莫孤飞稍微一探，便抱拳：“恭喜郡主，您似乎已经能运用内力了。”若是按照正常的速度来说，宋昱是不可能会在短期拥有内力的，但是莫孤飞作为绝顶高手，频繁地消耗自己的内力，为他疏通经络，打通全身的穴位，加以引导，这才让宋昱有了超出正常范畴的进度。 可这样的好消息却没能让宋昱打心底里开心，朝莫孤飞弯了弯唇角，眼底却始终沉淀着一点郁郁寡欢，连习武的劲头都没了，莫孤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默默坐到他旁边问道。 “郡主，您有心事？”不知何时，只要这个平时开朗的人，眉眼间露出一丝忧郁，他就能迅速捕捉到，并且像是同时连同了自己的神经一样，也能感知到相似的失落。 “是啊，我在找好像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可是我一定要找到。”宋昱呆呆地托着两腮，魂不守舍。 “愿闻其详。” 宋昱打起了精神，知道莫孤飞见多识广，或许能帮上忙，“你听说过铜钱蛇皮，还有玄英花吗？” 莫孤飞面上微怔，“铜钱蛇皮在下是没见过的，不过，郡主为何得知玄英花？” 玄英花在很多地方称得上是禁忌，以为它是由人血浇灌出来的。它的花瓣呈尖锐形状，根茎因为饮血而发达，颜色猩红，但是在入药上有奇效。 曾经有魔头为了饲养一块玄英花田，而大开杀戒，用人血灌溉，附近的村庄终日凝结着血雾，血腥味弥漫了数日。 自此，玄英花有了罪孽之花的名称，也被当做邪气之物，大家都自觉地抵制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有明文规定不允许私自种植。 玄英花销声匿迹了几十年，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它已经灭绝了。 宋昱不知道这些事情，只当做是普通药材，解释道：“你还记得丘大夫吧，药方他只开出了三味，其他的我查清了大部分，玄英花就是其中一味，可是我根本没办法找到一丁点消息……更别说拿到它了。”他再次苦恼地叹息起来。 莫孤飞为宋昱疏通内力时，除了发现他体内阳气很重之外，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那毒性有着极强的隐蔽性，的确不是普通药材和寻常大夫可以简单医治的。他的郡主即便如此也没有传唤御医，必然是有其苦衷。他不能不帮郡主这个忙。 莫孤飞很想抚平他眉间的弧度，再次看到他眼底温暖清浅的笑意。 “在下愿为您助一臂之力。” 第21章 给少主治病 “真的？”宋昱知道采取玄英花或许非常困难，但是在他心里，莫孤飞这个人很值得他信赖，他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 “那你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很难找……那就算了，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莫孤飞点头，行动力迅速，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废话，不过是片刻，宋昱回过神来，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一连几天皆是如此，看来他是连夜赶去寻找玄英花了。 宋昱有些担心他，但是就在莫孤飞离开的这段日子内，好在碧元也带着铜钱蛇皮的消息回来了。 听完碧元禀报的王都中的各种新闻，宋昱打量着碧元的身量，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郡主……？”碧元有些担忧，不明所以，只觉得她家郡主似乎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换上我的衣服，待在房间里。” 碧元楞了一下，宋昱已经自己动手起来，翻出几件没穿过的艳丽华衣塞给她，“别犹豫了，这可是命令，你看，这些我都没穿过，多配你啊。” 事罢，他还叮嘱了梨香，“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郡主心情不好，谁都不见，若是御膳房或者别院的婢女们来伺候，就告诉他们，谁来打扰就拖出去打一百个巴掌，他们应该就不敢来了。” 碧元再也维持不了平日的淡定，担惊受怕地问道：“郡主……您该不会要去给人家治病吧？” “对啦，我走了。再见，谁也别想拦我。我不听。”宋昱捂着耳朵，趁着夜色离开了邀月轩。 宋昱跟着莫孤飞这些日子收获颇多，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拳脚功夫，配上内功使用威力不可小觑。 除此之外，他还学了几招使剑的把式。提前卸妆与卸了假垫胸什么的，换上轻便的衣服，他轻而易举地打晕了侍卫，伪装成他混了出去。 在去过的那间客栈里包下一个房间暂做落脚之处，托小二买了几套男装，宋昱终于按照自己的意愿，将自己拾掇成为了一名风度翩翩的如玉君子。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宋雨筠模样的时候也很赏心悦目，但是一个是清丽娇媚，一个清雅俊朗，在他的审美里，还是自己男装最让他舒坦，连走路的步子都敢迈大些了。 宋昱此次贸然亲身外出，是为了铜钱蛇皮而来，它也是一味不可多得的珍惜药材，来自于一种身上布满铜钱纹路的铜黄色蛇类身上。 它蜕的皮还不足以入药，必须是活蛇身上剥下，悉心处理过的皮才有价值。 可这种蛇数量稀少，只出现在人烟罕至的地方，非常难以捕捉。 恰逢武林盟的少主柳含山染上怪病，在城中发出公示，若有神医能够医治，就能提出任何不违背道义的要求。 而这武林盟中，就有一份完整的铜钱蛇皮。如果宋昱当真能治愈柳少主，自然可以提出以药材做报酬的要求。 宋昱虽然对自己的医治技术没有信心，但是他却不得不去尝试一下。 能与武林盟攀上关系的机会不多，绝大部分前来的大夫也都抱有了这样的想法，万一能治好那就走运了。 但是并非每个人提出的治疗方案都会得到通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同时让武林盟里专用的医师与柳含山少主本人同时点头的。 宋昱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出现在一群上了年纪、看起来颇有资历的老大夫之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引人侧目。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清点人数，看了看他，打量的目光之中透着一丝无奈：“年轻人，我理解你想逮着机会试一试的心情，可医治少主不是儿戏，你这种毛头小子，还是再混二十年吧。” 他说话不大中听，不过宋昱没生气，只是礼貌地微笑：“我既然在此，自然是有备而来，莫欺少年穷，如果资历老的大夫一定能治好，那少主的病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痊愈。” “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管家淡淡地睨他一眼，没闲工夫继续离他，只是将在前面等候的大夫一个个带进房中，似乎像是面试或者接受审核一样，不过他们还没有分析病情，开出药方，就已经被请了出去。 大夫们进来了又离开，最后就只剩下宋昱一个。 他忐忑地捏了捏手心的汗，迈进气派雅致的内厅之中，手中提了一个箱子，里面有他在客栈时连夜做好的，一些可能用得上的物品。 “你还没死心啊？”管家这时看见他耐心等到了最后，还一脸坚定的模样，倒是笑了，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反正也不差你一个，来吧，就准你看看我们家少主，若能判断出病情来，就给你一个机会。” 内室的床上，躺着一名闭目养息的男子，模样周正，眉若墨画，鼻梁英挺，一双薄唇苍白而微抿，整个人看起来都被病态的青白色掩盖了原本的俊朗，如若不是染病，不知原来会是如何的英气。 其实他来的时候有打听过柳含山的事情，据说他自幼习武，身体硬朗强壮，且习武天赋超然，十三起就独当一面，闯荡江湖。 现如今他二十有一，回到王都是为了接下武林盟事务，却没想到会染上重症，食欲不振，面色苍白，胸前窒息，时伴有咳嗽，浑身会爆发间歇性的剧痛。 但是，莫孤飞教他习武的时候说过，他们习武的高手很少生病，因为他们身体里有气与内力护体，只有毒才有可能入侵高手的身体。 在宋昱的理解来说，就是习武的免疫力高，身体器官功能强大，也就大大减少了染上风寒，或者肝脏器官出问题的几率。 “如何？看不出什么吧。”管家见宋昱拧眉深思，其实对他没抱希望，不过宋昱却摇摇头，从箱子里拿出一样奇怪的东西来，在靠近柳含山的时候被拦下。 “这是什么？” “这是我诊断病情的工具。” 管家怀疑地拿过来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才还给他，轻轻地探到床边问：“少主，如何，您愿意让这位年轻的小大夫看看病情吗？”床上的男子微微抬眸，默许他可以使用。 自他患病以来，已经有许多大夫来看过，试图揣测他的病情，但是这种诊断方法他的确没见过，倒想知道有何效果。 其实宋昱手上这个东西是自己制作的简易听诊器，是他用木管，软塞，以及柔软的动物皮质做的。 听诊器的原理是固体传声，带动气体传声，只要掌握了这个就能按照自己的需要和构思做出一个。 他的这个效果自然没有现代那些专业的设备好用，他也不能保证一定有效，不过在有限的资源和手段中，他还是打算试一试。 第22章 怪医 “柳少主，冒犯了，我只需要稍微听一下……请您忍耐一下。”宋昱温柔地解释后，柳含山鼻间发出很轻的鼻音，他得了许可，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柳含山胸前的衣襟，拿着蒙了软皮的那面，贴在他的身体上，仔仔细细地都听了一遍。 宋昱身上因为和药材接触，又多日接触了妆品、花膏等，这股淡淡清香十分独特，当他俯下身在柳含山上方时，似乎让他微微动容，嗅了一下，觉得有一丝宁神。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握着听诊器的手不断转换着位置，终于有了点大概的头绪，“少主是染上了少见的肺病，不过不仅仅是肺病这么简单……应该还有，毒。”若是简单的肺病，大夫是能治好的，但是这肺病并不像寻常的那样会有明显的表现，比如咳嗽不止等，更别说还有慢性毒素的存在。 这两种问题混在一起，以至于柳含山表现得异样，大部分大夫也可能诊断有误。 他的诊断让柳含山睁开了眼，露出一丝寒芒，沙哑的声音开口：“你说……毒？” “嗯，我只是猜测，因为我仔细地听了你的器官，也有用内力巡视你的内府……我对毒比较有研究，特别是你这种，我感到有些熟悉，你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啊？” 这个可能性的提出，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莫名，缄默不语，没有作解释，但是看来是很认同他的说法。 管家察言观色，也赶紧找来几个专用医师进行讨论，终于对宋昱有些刮目相看：“年轻人，你果然还是有点本事。” 宋昱在专业的医师面前听了有些害臊，他没有什么高超的技艺，但是因为他自己身患危及性命的剧毒，所以在研究解毒上做了很多努力，这毒或许还有一点成分和自己身上的相同，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看得出来。 “那依你来看，你会怎么治？”面对这个最主要的发问，宋昱紧张地舔了舔唇，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不敢乱下定论，“这需要时间，我就住在附近的客栈里，我会尽力研究出一个治疗的方法，如果我成功了，届时我想要贵府上的铜钱蛇皮作为报酬。” 管家斟酌了一下，对身边的小童耳语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他带来的回复，清了清嗓子，宣布结果：“少主的病急不得，最多只能给你七日，我们会派人去盯着你的。如果你成功了，铜钱蛇皮自然双手奉上，但是如果在这期间，有其他人上门治好了少主，我们的约定就销毁。” “那是自然，我会抓紧时间的。”宋昱擦了擦额角的汗，心跳微微加速，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柳含山，露出一丝坚定，“我会治好你的。”此时，这句话不仅是为了那味珍惜药材，他也是由衷地想要帮助他，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中了那种毒的滋味会有多么痛苦。 病床上的人稍有动容，露出了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你，那我的性命可就托付在阁下的手上了。可否……告知你的姓名呢？” 平日以来，他应该是常笑的人，这个简单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温润也自然了很多，宋昱没有犹豫，直接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口：“我叫宋昱。”这种能使用自己名字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哦……宋昱，宋公子。”他轻声咀嚼着这几个字，而后谦逊礼貌地介绍自己：“我叫柳含山，唤我含山即可，期待下次与你会面。” 从武林盟处回到客栈，已经差不多到了睡觉，也就是回现代的时间了，这对于宋昱来说正好，他就可以顺便为柳含山的病查资料了，但是他这个到头就睡的样子，却让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大吃一惊。 他们是武林盟派出的人，任务是监视他制药抓药的过程，或者是监督他的进度，也是为他打下手方便他，他们都做好准备要为治疗少主鞠躬尽瘁了，但是跟着这人回到客栈，天还没黑呢，就见他心安理得甚至一脸期待地呼呼大睡，他们的心态也崩了。 不无气愤地将这个消息禀报回去，管家火冒三丈，“看他如此认真坚定，我还以为他是个靠谱的，没想到如此懒惰和儿戏，怎么，睡觉难道比治疗少主还重要吗？难道睡大觉就能想到怎么治病？” 柳含山无奈摇头，倒是没有什么气愤，反而觉得有趣，低笑了一声：“真是个奇人……说不定当真可以呢？在睡梦中给我治病……呵呵。” 按照惯例，查完资料和抱完妈妈的大腿，把她之前帮自己做研究时的那些笔记看完，宋昱已经列出了一个治疗他的大纲。 柳含山身上的毒是慢性的，和他的有一些相似之处，并不会立即毒发让主人身亡，而是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神经，间歇性地爆发出来，当吐血与剧烈头痛时，就是一次毒性大规模侵害身体的时候。 但是显然，自己体内的毒可比这个要强劲多了，起码这个能查出来，自己的这个别人查不出来。所以要想解柳含山的这个毒，比他的要轻松很多，只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同时，他还得想办法给柳含山解决肺病的问题，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毒的重大负荷，没有那么多时间拖下去。 所以他必须想一个高效的办法，仅仅用中药的话，是不会那么快有效果的，而且里面的药材还有可能会与他要给柳含山解毒的药材有药性的冲撞，影响药效发挥。 宋昱从古代睡醒时，也是他从现代回来的时候，他刚起床洗漱好，就看到门外几个身影候命，吓了一跳。 想起他们是派来帮助（监督）自己的人，一点也没客气地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要他们帮自己取来，毕竟光凭他自己，是无法在不是完全熟悉的古代里，搜集到自己需要的材料的。 那几人以为清单上都是药材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却是些奇奇怪怪的物品，蜂蜜和山楂就算了，还有米汁芋汁，发霉的水果，碳粉，醋，水草等。看他们面面相觑，一副犹豫是不是被他耍了的样子，宋昱无奈叹气，佯装恼怒：“还不快去？若是耽搁了时间，你们家少主的性命你来担保？”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去……” 其中一个有些阴阳怪气地低语：“嘁，道貌岸然……若是那么紧张，昨晚也不会一回来就倒头大睡……真是怪医。” 第23章 喂药（糖） 几人的办事速度很快，宋昱也撸起了袖子大干起来，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不少道具，有酒精，有陶罐，数个小小的瓷碟和盒子，烛火，以及许多分成小份的液体。若是在现代，他就能找到最适用的器具和工具，但是现在他只能退而求次，尝试在简陋的环境中用简单的方法手工提取他想要的成分。 他聚精会神地捣弄了很久，又是测量又是观察，这番动作让那几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宋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虽然这位公子看似很认真，但是在他们的理解里，却更像是在玩？公子既然要治病，不应该研究药材，抓药配药吗？ 宋昱想了想：“啊，这个啊……你们家少主是怪病，当然就要用怪药了。”他的这个说辞倒是显得有点道理，几个人都被说服了。 他将还没培养好的菌素放在适宜环境下静置，搜集起了药材。做了几天精细的处理，他将之研磨成细腻的药粉之后，打算将药制作成方便入口且让人更易接受的药丸。要制作手工的药丸，他最先开始准备的是炼蜜。 将他们采购来的上好蜂蜜置于锅中，开火加热，澄黄的蜂蜜在锅中微微晃动着，散发出浓烈的香甜气味，宋昱砸了咂嘴，甚至有想要尝一尝自己做的药丸的滋味…… 随着加热，一些漂浮物及浮沫从边上冒了起来，他一边熬煮，一边去除这些杂质，这一步主要是为了杀死微生物，破坏酵素，再适当减少水分含量，增加粘合力，以达到适合制丸的要求。 将蜂蜜先用武火熬沸，再用文火慢熬，直到蜂蜜泛黄沫时收火，宋昱用筷子点起一滴蜂蜜滴在水里，见它没有散开，形状非常凝实，这才关了火。 他将自己准备好的药粉与菌素混合，与炼好的蜜按比例混合，和成小团状，用上少量甘油点于掌心进行和丸，揉出了一个个小巧精致，圆滑光亮的丸药。风干冷却成型，以蜡纸包装好。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宋昱才把两种药丸制成，治肺病的是被他加了甜山楂膏调味的，呈乌红色的丸子，解毒的是泛黄的蜜丸。 将药亲自送给柳含山时，他的面色已经比上次还要苍白不少，嘴角还挂着一丝刚刚吐出的血。好在柳含山习武，身子骨强健，若是常人，中了这样的毒估计已经咽气了，难为他还能撑到这个地步。 见着了宋昱，柳含山胸口郁结的闷气减少了些，迫不及待地试图直起腰，“宋公子……咳咳。” “别乱动，我带药来了，可以先吃一次。”虽然他自认制药是花费了全部的精神，在理论上也是行得通的，但是是否有效果他不好猜测，他只能根据自己检查的结果说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和负担。 看他拿出的，似乎像是糖果样的药丸，柳含山有些出乎意料，“咳……不喝药汁吗？只需吃下，这几颗糖丸？”剥开蜡纸，药丸散发出淡淡的甜味。 “你该不会是整了几颗糖丸来糊弄少主的吧？”管家满目怀疑，可没见过如此简单的治疗办法，就这小小的药丸，能治好他家少主？ 宋昱耐心解释：“这可不是糖丸，的的确确是药丸，你放心吃吧……不然，我先试给你看？”几天以来一直监督宋昱的人也肯定地点头，“我们可以作证，这不是糖丸，是药丸，宋公子待在房里没日没夜地做药，连饭都没心思吃呢。” 柳含山微微弯唇，“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辜负公子苦心，这枚药我会试试的。”管家还想说些什么，柳含山已经开始服用，含进药丸的时候，有一丝放心地展眉。 宋昱在心里为他的信任感到触动，送完了药也没急着走，提出想要在这里陪着他，观察药效。柳含山答应了。虽然他此时还没力气说什么话，但还是勉强自己和宋昱交谈了几句，“你做的药，很特别，不仅如此，你的诊断方式，包括你的人……咳咳，都很特殊。” “你别说话了，很难受吧？”宋昱给他递了杯水，自己接过话头，“我做的药我有稍微尝一点味道，虽然还是有奇怪的药味，不过我加了很多蜜和一点枣泥，吃起来应该口感还不错吧？因为我妈——就是我娘，她也是大夫，小时候我生病了她就会逼我喝很苦的中药，那股子药味一想起来就犯恶心，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想，药可不可以变得好吃一点。” 宋昱不设防地讲着自己的经历和故事，让柳含山因患病而吊起多日的心是前所未有的舒缓，含笑注视着他，也坦言“呵呵，我也是。” 他先前接受其他大夫诊断的时候，都会问他们的治疗方案，那几大包几大包的中药可真是把他给难倒了。 柳含山很健谈，说话也好听，和他聊天很舒服，一点都不像那个谁……就是那个殷怀玉，说话不带点刺似乎就不舒服似的。许久没见他，倒是有些想念他那个傲娇的说话方式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的就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聊起天来，时间过去的特别快，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药效就发挥了。 身体内沉重的阴气似乎正在透过每一个毛孔稀释出来，始终梗在喉头的血腥味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柳含山精神清明了不少。 “不知是和你在一起很愉快，还是那药果然神奇呢？”柳含山坚持吃了三天后，就确认自己的肺部的确是好受多了，咳嗽和吐血的频率低了很多，只是身体依旧虚弱，无法催动内力，无法下地活动。 通过几日的陪伴，宋昱知道他的肺病已经逐渐好转，制约着他病情的原因主要就是毒，彻底解除它需要的时间需要很久。 宋昱每天都会来武林盟一次，柳含山的情况也就越加好一分，在无声无息之中，他的存在于柳含山心中也越来越重，不仅仅是救命恩人，也还是可以知心的朋友，和他在一起养病的时间，他似乎卸下了身上的光环与身份。 和宋昱在一起的他，不是什么武林盟少主，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会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畏惧，而这些，无法对其他对他给予厚望的人言说。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给你带了糖葫芦来，要不要吃？”宋昱出现在柳含山面前，摇了摇手，唤回了他的心神。他微微一笑，接过那串裹着澄黄糖衣，颜色鲜红饱满的甜食。 “你怎么拿进来的？周伯肯吗？”他说的周伯，就是指管家。 “我说我吃的啊，如果不吃好吃的，就没力气给你家少主治病了……他就放我进来了。有一说一，虽然周伯是有点古板和爱挑刺，但是你对你真的很好。”每次他一提是为了柳含山好，周伯都会点头妥协。 但是即便如此，周伯估计也还不知道，他眼中成熟稳重，果断决绝的少主，其实怕吃药，喜欢吃甜食，不喜欢看厚厚的公务，而是喜欢画山水与听书…… 柳含山吃完糖葫芦，舔了舔嘴角的糖渍，似乎很开心，“你对我，也很好。” 这话倒是不假，宋昱点点头，他对柳含山不仅仅是病人那样的普通感情。 因为在古代找不到几个说得来话的，最亲近的碧元和梨香又把他当主子，所以他对柳含山也是好哥们儿似的，一想到他虽然贵为少主，但是却孤孤独独在房里养病的苍白模样，见着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带给他。 “我对你这么好，那你也可得快好起来。”周伯说了，得确定柳含山彻底病愈了，那铜钱蛇皮才能到他手上，若是柳含山一直不能痊愈，时间一久，说不定他自己的毒都要发了…… 宋昱其实只是祝他早日康复，但是这句话一出，柳含山却忽然沉默了一瞬，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他病愈了，宋昱就不会每日来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吃的药都我扯的淡。 单机玩家·心态绝佳 第24章 来日方长 柳含山轻声道：“每次你一来，我就好上一分，若是你一直来，说不准我的身体就会一直健健康康的。” “哪里是因为我啊，你是因为我的药才好的。”那些药可是他辛辛苦苦做的呢……宋昱撇撇嘴，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武林盟耗时间。 因为痊愈了大半，柳含山的饮食已经可以恢复正常，所以他想要邀请宋昱和自己一起吃一顿饭，宋昱答应得很爽快，毕竟自己在客栈住着，另外吃食也要钱，能白吃白喝的机会他不会拒绝。 柳含山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宋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若有难，在下必定会出手相助，不忘恩情。” “不敢当……不敢当！”宋昱有些惶恐了，谦虚地连连点头：“我只是完成本分而已。毕竟我之后也是要收贵府的铜钱蛇皮，届时互不相欠。少主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他知道古代人对救命之恩都比较看重，所以有点心虚，真担心柳含山把他当大恩人什么的，他会很不安。 柳含山手中的杯子溢出一丝水液，低低地重复了一下，“互不相欠……”不是很喜欢这个词，默默拾筷吃了几口，提到：“宋公子如此优秀，我作为少主，想将你聘用为我们武林盟的专用医师，至于报酬方面，你可以自由提。” 虽然他提的条件非常诱人，搁在现代就是优质单位，高薪且有武林盟少主做保险，但是宋昱还是果断拒绝了，干完这一票他还得回去当郡主呢，不然碧元她们就惨了。 “多谢厚爱，可是我不能接受。” 他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就这么拒绝了这个千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好机会，柳含山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也是的，这个人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收买的。只是，这些他能拥有的东西，都留不下这个人，这让权高位重的他难免有一丝挫败。 “不谈这个，吃饭啊，这么久都躺在床上养病，你要多吃点。”宋昱感受到身边有一丝压抑的气氛，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倒茶，活跃的讨他开心，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我上次尝了街角的松子糖，味道还不错，下次偷偷带来给你怎么样？” “你是我的大夫，真的准许我吃这么多糖？”在他的观念来看，糖是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没有营养。 “当然了，吃糖能让心情变好啊，你需要多放松，而且糖还能补充热量和能量。”这些可都是真话，宋昱说得理直气壮的，让他一丝顾虑都没有了。 柳含山望着面前的笑颜，忽然有一丝释然。 如果他不愿，自己的确不应该勉强他。君子之交淡如水，以后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常常请他上武林盟做客，或者自己病好了去拜访他，也是一样的。 柳含山以为这场相遇只是他们的开端，而不是结束，期待着来日方长。但是他没想到，宋昱拿了铜钱蛇皮之后，给他留下一袋松子糖做告别之礼之后，就当真消失了。 他第二日再派人去他活动的地方找过，都没有踪迹，显然是有意隐藏过的，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是因为身份特殊呢……亦或是，故意要和他不再相见？ 每一种猜测，都让柳含山不悦。即便病已经彻底痊愈，身体也恢复了以往的强健，可心却仍旧缺了一块——让他总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健康、完整之人。 今后，没有人会笑盈盈地给他递糖，说开心最重要。只会有一个又一个人人，充满崇拜或敬畏地喊他少主，期待着他在江湖中能率领众人有所作为，就像是他过往所经历的二十一年一样。 柳含山眼底染上忧郁的底色，取出身上带着的那袋松子糖，捻起一粒，吃了一颗，甜滋滋的味道萦绕在口中，舌尖有松子的酥香，这样的滋味，让他稍有安慰，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调整好一个沉静的模样，回到了武林盟。 “恭贺少主病愈——”“实乃武林盟幸事，江湖幸事！” 众人围绕之中，柳含山一个个道谢，完美地展现出了身担大任的准少主应有的姿态。 为了庆祝他病愈，不少江湖人士，官员，富商，都以此为名义邀他出席聚会。 柳含山看了看，虽然觉得无趣，但还是耐心地挑选了一些应下，交代手下，“其余的帮我婉拒，送上一份薄礼，感谢他们对在下的关心。” “少主，那您一场宴会都不参加？”那人问了一句，周伯打断他，不由得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少主要去，自然是去最尊贵的宴会，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宴局。” 宋昱回来的时候，碧元和梨香都泪眼朦胧地低着头，一副担惊受怕久了的样子，舒了一口长长的气，“郡主您总算是回来了……奴婢的心都要被您吓出喉咙了。” “怎么啦？难道有人来找我？”宋昱稍稍吃了一惊，又安慰自己——应该也没露馅吧，不然这俩人也不会好端端的了，他回来的一路上偷偷摸摸地视察了很久，风平浪静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太子来过……哦不，他说他是路过几次，不过我都说您在睡觉，不喜欢别人打扰您……推脱了两三次不见，太子好像……”回想到那一幕，梨香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话都说不完整，碧元叹了口气，只好帮她接下去解释。 “太子似乎又记恨上了您，说您故意不给他面子，放言要您后悔。” “啊？！”宋昱大惊失色，“自己”乖乖地待在邀月轩足不出户，只是不见他面，也有错啊？这男人也太霸道了吧？ 他有些慌乱地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是又要去赔罪？！” 碧元向自家主子投去慰藉的目光，“您如果这么打算的话，倒是有个好机会，听闻太子在为友人准备一场大宴，就在后天，届时，郡主您赏脸去送份礼物，好言好语地赔罪，说不定太子就能消气了……” 其实她总觉得，太子对他们郡主总是很特殊。虽然他原本脾性不算顶好，但是身份高贵的都难免高傲。太子的傲，是久居云上，对凡俗轻蔑，带着清高的倨傲，对着皇后或他认可的友人，并不会如此。 如果太子当真那么讨厌郡主，自然会对她避让三尺，将她视为蝼蚁，会取笑，却不会浪费自己宝贵的精力，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上门找茬。 这些迹象让她感到困惑，总之，她希望两位主子能相处和睦，不然为难得也是她们自己。 感觉到碧元的真心实意，宋昱毫不犹豫地听取了她的建议，并且绞尽脑汁地想——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他有的，太子也有了，他没有的，太子还是有。 想起太子喜风雅，尤爱收藏古董和画作，所以宋昱打算送他一副画，只是这画不是什么名家之作，或许也算不上珍惜品……因为它，只是自己画的一副素描画。 虽然这画暂时自他之手出来没有什么价值，但是相信，在这个时代中，他的画法之奇特，还是很让人感兴趣的，况且他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也有不错的水准，画什么都能捕捉到八分像。 他从初中开始就喜欢画画，若不是大学是母亲选的志愿，他可能就会去参加艺考，成为一名美术生了。 宋昱沉浸在素描之中，画了一整天的时间。当拂去画纸上的细屑，宋昱展画打量，纸上的人栩栩如生，入木三分，连那双轻轻睨着人，又带有一丝不知是微笑还是嘲弄的笑意，都画了出来。 宋昱满意地收手，放下手中的铅条，双手都变得黑乎乎了。要是那个男人还不肯原谅他……那……那他就！他也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当天，碧元花了大心思给她家郡主打扮，镜中的人明眸皓齿，红唇丰盈，眼角微挑，清媚的眼眸流转，一瞥一睨皆含情，貌美无双。 她满意地想，即便是太子那样的硬心肠，也不舍得对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动肝火吧？ “……碧元，你怎么了？”闲的慌吗？宋昱看完，都不好意思看镜子里的美女。他忍不住大开脑洞，以后要是自己找了女朋友，被她知道自己的女装比她还好看，会不会自卑……？ 【场外音：不！你根本不会有女朋友，只会有男朋友——】 第25章 掉马现场 宋昱出现的时候，正值清晨后，正午前，阳光耀而不猛，浅浅的光圈洒下，更是为他的精致容颜与高挑的身材镀上一层自带的光环，宴会上的人都不仅为之侧目，眼底暗自惊叹。 殷怀玉听闻宋雨筠打算来宴会时，还带了些刻薄的心思，期待要看他如何与自己赔罪，但此时见着了人，竟然让他忘了要维持刁难他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为之晃神—— 不仅是他，殷怀玉的友人，也是今日的主角，柳含山，反应更是出乎意料的大，“噌”地一身站了起来，眼光甚至直勾勾地盯着那人，满脑子都是宋昱身为宋公子时的模样。 宋昱抱着那卷画刚靠近，看清他身边的柳含山时，下意识都想要拔腿就走了。 原来殷怀玉要宴请的友人，竟然是柳含山？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宋昱简直惊了。 当初他认识柳含山的时候就在想，这人性子多好，虽然也是身居高位，但是却从不摆架子，谦逊且温和有礼的，和殷怀玉一点都不一样，每天都本太子本太子的命令这命令那。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好友？他们是怎么相处的？难道是性格互补？ 他后悔地捂住脑门，即便已经没有勇气在柳含山面前做戏，但想起今天还身负“重罪”，他要是一声不吭地在殷怀玉的眼皮底下转身就走，在众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不知道还要被他怎么记恨。 况且，看柳含山的模样，必定也是注意到他了，此时才躲，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宋昱若无其事地到两人跟前打了个招呼，柳含山平复过来，对着他礼貌问好，感叹道：“小姐真是明彩照人。” 宋昱只能尴尬地呵呵，忧虑着他这是认没认出自己啊？最好柳含山其实是脸盲，所以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做梦ing） 殷怀玉缓慢地把视线收了回来，微微皱眉，挡住柳含山的视线，“柳兄，别看了，不过如此的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可是为了庆祝你病愈而难得一聚，来，咱们喝酒。”就凭她宋雨筠，也能让柳兄如此魂不守舍？笑话！ 柳含山从善如流地借过酒杯，小酌起来，殷怀玉转眼看到宋昱一个人僵着身子站在一边呆呆望着，一点郡主的风度都没有，丢死人了，没好气地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低骂：“蠢女人。” 柳含山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直落在宋昱的身上：“忘了问，这位小姐是？” 殷怀玉想，柳含山近期才回到王都，之前一直在外游历，没见过宋雨筠很正常，于是为他介绍了起来：“柳兄，这位是平乐郡主，扶绥王的女儿宋雨筠，不过……只是个又蠢又毒的女人罢了。今天她只是来赔罪，并没有参加我宴会的资格，你不用在意她。” “喂……”宋昱闷闷不乐地戳着面前的糕点，殷怀玉在外人面前这样对自己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柳含山听他的描述，忍不住轻笑起来，“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谁和他关系好。”“谁和她关系好。”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柳含山微微一愣，缓缓开口：“如此默契，这还不好？” 殷怀玉不语，宋昱深吸了一口气，趁热打铁，拿出自己的画，“太子殿下，之前我其实不是故意不见你的，只是身体实在抱恙，见了风就头晕。我不想传御医，是担心皇婶会为了我费心。扰了太子的兴致是我不对，所以……我特地作了一副画给你赔礼，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完这一大段情真意切的话，宋昱自己都快要感动了，心底也不由得叹气，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舔着脸来求这人啊……唉，他越来越没尊严和原则了。 柳含山也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眼底的神色变幻莫测，当那副画纸打开，他才流露出几分惊艳，用礼貌的笑意将方才的揣测之意掩盖起来，“原来郡主还是一位才女，这画法奇特，人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我还真以为纸上的怀玉在与我对视了。” “过奖了。”宋昱点点头，但我是才子。 其实听他说自己是抱恙，又是为了体恤他的母后时，殷怀玉已然消了气，但是这幅画一出时，他忍不住亲手捧着这幅画端详，眉头皱了又松。这画法真是奇怪，笔触却如此细腻，连人的肌肤纹理都能绘制出来似的，特别是这双眼睛，连流光都能呈现出来……这真的是宋雨筠能画出来的？ 宋昱像是在等着审判结果的考生，等待已久，还以为他要来一句经典傲娇台词——“也不怎么样嘛。”但是他却难得朝他露出了好脸色，“你将本太子画的很像，我很喜欢。”浅浅的笑意柔和了他的冷峻，看起来，温柔而耀眼。 宋昱舒了一口气，既然任务也完成了，他也没理由待在这了，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柳含山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眼神实在让他浑身发毛。 “你们聊得愉快，我的头又疼了，得回去躺着歇息了。”宋昱扶额，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殷怀玉不禁蹙眉，握住她的一只肩头，“没事吧？”平时不是活蹦乱跳的吗？怎么忽然就这么虚弱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些乏了，别让我饶了你们的兴致啊。”宋昱走了之后，柳含山才收敛起笑容，直接发问：“虽然我是没见过平乐郡主，可我也有所耳闻，怎么今日一见，和我听说的不大像呢？而且，你不是写信给我说过她曾经惹毛过你吗？怎么你现在和她关系不错？宴会还请她来？” 虽然猜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寻常千金，但是柳含山也没想到，这就是平乐郡主。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本太子那是大人有大量。请她来不过是为了让她见见世面罢了，她进宫以来，日日窝在那小小的邀月轩里过苦日子，连侍候的奴婢都几个，传出去怕不是以为我们虐待她呢。” 殷怀玉手中握着小巧的酒杯，忽然又锁起眉来，该不会就是因为窝在那个小地方，才变得如此虚弱的吧？ 柳含山笑而不语，虽然殷怀玉极力否认自己和他的关系，但是一向高傲的男子，竟然注意的到宋雨筠的生活日常以及身边有多少个奴婢侍候，可见是对他上了心的。 其实不只是他，就连现在，自己也对那个“宋雨筠”充满了疑问，导致他心神不宁，在这场宴会上坐立难安……宋昱，你去哪了呢？为何，平乐郡主会如你长得如此相像？ 扯出借口，柳含山暂时离席，凭借着顶尖追踪的功夫与轻功，顺利在回邀月轩的路上发现了宋昱的身影，不费吹灰之力将之控制。 “啊！”宋昱尖叫一声，只觉得自己身后一凉，随即一个身影闪了出来，瞬间就将他带到了隐秘的角落之中，甚至将他用壁咚的方式，困在了方寸之地，浑身也被强大的气势压制得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宋昱是你的谁？”两人长相如此相像，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必然有着密切的关系。 宋昱虽然想到了柳含山会与自己对质，但是没想到他会以如此开门见山与强迫的方式，他努力地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所以特地缩起了身子，不让他看到自己具体的表情和眼神的细节。 “宋昱？我从未听闻此人……他是谁？你身为太子殿下的挚友，还是武林盟少主，怎么对、对我一个弱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可是平乐郡主！我命令你马上放开我！” 他捏着嗓子说完这段台词，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这么娇滴滴的人设他还没扮演过。 柳含山的手腕像是铁制的一样，紧紧禁锢着她，力道没有一分松懈，双眼幽深：“你怎么知道我是武林盟少主？”怀玉不是会提前向她介绍自己的性子吧？ 这个灵魂逼问让宋昱内心有一丝慌乱，不过好在他已经适应自己的人设，顺利地地张口就来：“你这么有名，自然是早就听说过的，很奇怪吗？况且谁还敢那么自然地坐在太子殿下身边。” 第26章 半信半疑 这个答案是过关了，也很寻常，不过柳含山信与不信倒是另一回事，起码宋昱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每一寸肌肤似的，甚至伸出了手指，想要稍微触碰一下他，喃喃道：“你和他，起码有八成相像。” 不，细细看了之后，或许还要更多。这不但仅是样貌的像，更是骨相，气息，身量的相似。以他习武练就的敏锐感知来看，这两人是同一个人的几率……非常之高。 柳含山那种审视犯人一般锐利的视线让他无所遁形，宋昱咬咬牙，知道装不认识是不可能骗过他的，也就坦言：“其实，其实宋昱是我的亲生哥哥……” 柳含山有一丝惊讶，半信半疑，若是有血缘关系，两人相似的确可以理解，不过这其中还有诸多疑点。 “那你刚才为何装作不认识他？” “因为……他是父亲遗落在民间的孩子，这种皇家丑闻，我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告诉你？要不是你这么逼问我……” 宋昱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这两句话说得特别真诚，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真相。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古代的自己竟然真的是宋雨筠的大哥…… 柳含山或许是信了一分，神情恍惚地松开紧紧握着他的手，心底那份因为找到了宋昱而欢喜的心情，又高高地落下，抓了一把空。他有些歉意地拱拱手，语气柔和，“冒犯了，那……郡主能联系到他吗？” “不能。我自小就和他分开，没有见过他了，无法联系。”宋昱回答得斩钉截铁。 此时，周围响起了凌乱的一队人马的脚步，兴许是刚才宋雨筠的尖叫声引来了注意，他刚才说要回邀月轩，可现在人却不再，现在估计是被发现了，在找他的。 原本以为柳含山得到了答案，会就此放过他，哪怕是暂时的，但是这个男人却在此事上超乎的执著，甚至不惜有得罪平乐郡主的可能。 “如果我要挟了你，你觉得他会现身吗？”柳含山目光闪烁，心想，那个人应该很善良，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妹妹有难，一定会出现的—— 宋昱大惊，刚放松下的心又彻底慌乱了，你你你你不是正派人士吗？还是殷怀玉的好基友，而且要挟了他，“宋昱”就更不可能出现了啊！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自救！ “救——嗯嗯嗯！！！！”宋昱一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柳含山轻而易举地捂住了嘴，点了哑穴，一把将他抱起，无声无息地在隐蔽的花园林木中穿梭。 宋昱瞪圆了眼睛鄙视他，双手捶了捶他，发现他的肌肉竟然那么结实，他挣扎的动作一下子显得很娘，软绵绵的，像闹别扭的女生一样，柳含山无奈含笑，抓住他的双手控制住，“别闹。” 宋昱放弃挣扎，不由得心中悲凉……想当初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虚弱地躺在床上，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力大如牛，能够把我像是提小鸡一样到处甩来甩去了。 不过往好的一面想，要是他乖乖束手就策，让他扣留几天，一直等不到宋昱出现的话，他也一定会死心吧？现在自己的身份金贵，他也不会对自己轻举妄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皇宫的人也应该追来了。 柳含山将他安置在一处小院，在他怀中飞了一路，他一点路都认不清，也记不住，只知道这里十分僻静，竖起了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噪音和线索。 房间里应该是鲜少住人的，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息和，柳含山将人放下，解了穴位，拱手道歉。 “郡主，委屈你了，在下无意冒犯你，只是……太过于想找到友人。只要您在这里待上几日，在下保证将您平安无恙地送回皇宫。” 宋昱故意摆出臭脸不搭理他，要是他敢绑了真的宋雨筠，她早就给几大嘴巴子了。柳含山低低叹息，闪身离开，出了一趟门。 柳含山外出是为了在殷怀玉那边做一做戏，顺便了解一下搜寻的状况，在江湖中散播平乐郡主被绑的消息。 不过，他再来的时候，还带了许多书、画与吃食，是为了给宋昱解闷和充饥用的。 可惜宋昱此时油盐不进，虽然已经动摇了，打算等他走了之后再看，但是在柳含山面前却一副骨气铮铮，没有一丝兴趣的模样。 柳含山注视他良久，妆容淡了一些的人，看上去更像了，他忍不住从怀中取出一袋松子糖，“郡主，吃糖吗？” 宋昱看了一眼，“不吃。”这不就是他给柳含山买的吗？随身带着都这么久没吃完？很容易坏的啊！！ “可是，吃糖会开心一点哦。”柳含山也不恼，还是取出一粒放在他手上，自己也吃了起来，轻轻地咀嚼，发出酥脆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其实在冷静下来之后，柳含山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过于冲动，如果有一步不慎，都会惹来弥天大祸，但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只能顺势而为，尽力安抚郡主的情绪。 宋昱嚼完糖，尽力平心静气地发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哥不可呢？” “他于我有恩。” 宋昱扶额，耐心地告诉他：“我哥行走江湖，不喜欢拘束，你用我来威胁他，岂不是给他添麻烦吗？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互帮互助，没必要因为什么恩情就记挂着，彼此相忘于江湖，少主你也懂这样的潇洒吧。” 他说的不错，柳含山却沉默了，嘴中的甜味也化为平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不该有的执念，他应该醒悟过来尽早清除才是。 “郡主早些休息吧……若是他，当真不愿意来，我会让您走的。” 他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宋昱长松一口气，觉得这事就过去了。 他在这小院中待了几天，却不知外面已经因为他而起了轩然大波。 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消失，殷怀玉因此大发雷霆，亲自带领人马搜查整个王都，连武林盟的少主也在江湖中放出消息，称找到平乐郡主的人能赏千金。 不过很可惜，在这样强度的搜寻下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扶绥王为此惊动，也从中协助，派出人手进行地毯式搜索。 殷怀玉对于他感到很抱歉，毕竟宋雨筠是他示意要送进宫中的，可是他却让她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失踪了，这亲自上王府道歉是免不了的。柳含山也提出要跟他一起去，被殷怀玉婉拒：“柳兄，你不必如此，你是客人，且大病初愈，原本是想为你庆贺，却没想到宋雨筠会因为我的疏忽……” 他垂下眼帘，脑海中闪过宋雨筠向他送画时小心翼翼的眼神，以及那画上生动的青年，有一丝自责地抿唇，面容比平时还冷峻。 “别说了，我当时也在场，却没有注意到有贼人能潜入皇宫，我这个武林盟少主真是要让大家看笑话了。况且，我们可是好兄弟，为你分忧是应该的。” 柳含山以此为由，在殷怀玉搜寻宋昱的过程中默默全程陪同，一是为了掌握情况，二也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搜集信息来解开“宋雨筠”身上的秘密。 殷怀玉点点头，终于松了口。 收了殷怀玉一份价值不菲的赔礼，扶绥王面色缓和了一些，虽然一副担忧的模样，感叹着“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是筠儿命苦。”但是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柳含山，却发现他似乎在有意压抑着什么情绪，那一瞬间的咬牙切齿，让他的颊微鼓。 第27章 授受不亲 “本殿下一定会倾尽所有力量，去把她找出来，今天就先行告辞了。”殷怀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柳含山最后瞥了扶绥王一眼，也跟着离开。 确定人都走光了之后，扶绥王这才大发雷霆，将桌上的茶杯全都扫了下来。破碎的瓷片和茶水洒了一地，晴姨慌慌张张地出来收拾，重新换上了新鲜的茶水。 “王爷，王爷您可别动怒啊！” 扶绥王接茶的手微微发抖，直接破口大骂：“该死，那个蠢小子，一点事情都办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宫里了，白费我的心机！他怎么会无端端失踪呢？谁会去绑他？”那个绑匪也真是神人，偌大的势力搜寻，竟然还找不到半分蛛丝马迹？ 他搜刮着自己脑中的仇人，发现自己树敌不少，还真的很有可能是他的某个对手，可谁这么有能耐，敢直接在太子殿下眼皮底子下就绑人？就算要下手也不该选这个时候，难道说他是故意在向皇家挑衅？ 晴姨也猜测：“会不会是他跑了？” 扶绥王猛地拍桌，“怎么可能？他那是自寻死路！”这自寻死路指的自然是他体内万箭穿心的毒，若是那小子当真以为自己逃了就可以自由，那就大错特错了，毒发之日，他还不是得舔着脸来找自己要后续的解药？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研制这个毒药的毒师，早就被他亲手杀死了，唯一的解药全都在他手上，世上再也没有人药师或大夫为他解毒。仅凭宋昱，也是不可能把解药配制出来的。 “您说的也是……那会不会是他的身份暴露了，所以让有意与您为敌的人，为了阻挠您的计划，而将他灭口了？” 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两人开始猜测起来，做好种种设想，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太子的消息。 屋顶上，一抹青色的身影隐匿在天空之中，柳含山紧了紧拳头，眼中有一丝茫然与惊讶。 耳力过人的他自然是将这番不寻常的对话都收进了耳中，也发现了诸多疑点。比如——扶绥王唤郡主为……臭小子？而且，郡主还是被带有目的地送进宫里的？说是身份暴露，到底是谁的身份暴露？又是什么身份？ 柳含山穿梭其中，试图以一己之力将凝结在王府与宋雨筠身上的迷云，一点点拨开。 整整一天一夜，宋昱独自在房里，把能玩能看的东西都折腾遍了，干脆利用时间练起了武，耍了几套拳，又做了仰卧起坐，有些疲惫了，他盘腿坐在床上，运转起丹田之中的内力。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宋昱睁开眼睛，柳含山就已经闪身出现在门口。 “嘭——”地一下，柳含山开门的声音比以往要大很多，宋昱直觉他不大对劲，内力猛地一收，气息紊乱地喘了几下。 “你这么急干什么？你吓到我、本郡主了。” 柳含山不语，一丝笑意也没有，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他，每走一步，宋昱心里就扑通扑通直跳，脑子一片空白——不是说会放了他的吗？怎么反悔了？难道真的要灭口？！ 柳含山一伸手，宋昱还以为他要打自己，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他却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宋昱一把打开他的手，破口大骂：“我、我——你你你！柳含山你狼性大发啊！是的话就去找小姐，别来找我啊啊啊男女授受不亲！”柳含山淡定地握住他的手腕，“我承认男女授受不亲，但是……郡主可并非是女子吧。” 宋昱一惊，领口被扯开，平坦白皙的胸部与假的填充物暴露在空气之中。这一瞬，天地似乎都寂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之中，柳含山松了一口气，眼中染上笑意，周身的气息忽然很缓和，轻轻地呼唤了一句，“宋公子，宋昱，在下找到你了。” 被发现伪装之后，宋昱病恹恹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整理好，没再伪装，瞪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啊？” 他之前不是还半信半疑吗？可是，他今天来的态度那么奇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下决心对他做出这样的冒险举动。 柳含山没打算告诉他自己在扶绥王府查到的东西，只是握住他的手腕一瞬不放，“宋昱是会武的，平乐郡主不会武，可我现在探到你体内有内力的存在。最巧的就是，平乐郡主还失忆了，可您又说没见过哥哥……” 宋昱心如死灰，撇了撇嘴，“行了，知道你能耐大了。还好我是男的，不然你不就非礼女子了？”找到他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柳含山忍俊不禁，点点头：“如果你真的是郡主，那我可就完了……我得对你负责了。” 宋昱“切”了一声，“哪里轮得到你娶我啊。”他可是有正牌未婚夫的，不过柳含山刚回王都没多久，估计也不知道他和殷凡的事情。果然，柳含山以为他是在闹别扭，没在意。 “这个秘密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守，你不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帮我保守就可以了，一定一定的！” 就算宋昱不如此恳求，柳含山也一定会这么做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这平乐郡主实则是另一个男儿，怕是要出大乱子，他也很可能会因此受到责罚，这是他也不想看到的。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就联系怀玉，为他报信，伪装出你被别人绑走，届时还请你也为我保守秘密，毕竟怀玉同样是我的友人。” 宋昱应下了，随即被柳含山蒙上了黑布，点了哑穴，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伪装成他是被其他人绑架的模样。 等待了约莫半个小时，宋昱听到了周围一片嘈杂声，一队佩戴着兵器的人马靠近，面前似乎有一个人影蹲下。 眼前的遮蔽物被取下，在宋昱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一张模糊的面容，是心急如焚的殷怀玉。 “宋雨筠，你没事吧？” 宋昱点点头，殷怀玉却仍旧有些激动，扶着他的双肩缓了一会儿，目光注视着他良久，宋昱心虚得不得了，低低地垂下脑袋装死。 忽然，殷怀玉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宋昱有些害羞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太没有尊严了，要是以前就算了，可是现在柳含山也在场，他看到自己这样得怎么取笑自己啊？ 第28章 和病夫相处 “我没受伤，你放我下来就可以了。”他挣扎了一下，可殷怀玉的臂膀却十分结实有力，一点没让他挣脱，一按就把他稳稳地抱在了怀里，轻飘飘地吐槽了一句：“你果然是猪，这么重。” 宋昱有点气急，瞪圆了眼睛，老子重因为老子不是女人！！他个子又不小，重点怎么了？！ “我看你是外强中干吧，连抱着我一个弱女子都觉得重，太子殿下不过如此！”宋昱赌气地说完，才发现，糟糕，他已经越来越沉浸在自己“弱女子”的标签里了。 “呵，绑架你的人怎么没把你毒哑了，这么伶牙俐齿的，本殿下外强中干？呵呵呵呵——”殷怀玉咬牙切齿地磨了磨牙，似乎要一口把他吞之入腹一样，将他抱到外面准备的马车里，一放手，给宋昱摔了个屁股墩儿。 “喂喂喂你对我温柔点，怜香惜玉懂不懂啊？钢铁直男！注孤生！寡王！” 宋昱叽叽喳喳说了几句，殷怀玉没太听懂，但是看到他这么活蹦乱跳的，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捏了捏宋昱的四肢，检查着他身上没有什么被虐待的痕迹之后，才又责备起他：“蠢女人！怎么回邀月轩那几步路你也能出事？你还记不记得是谁绑你走了？” 宋昱答应过柳含山不供出他，自然老实地摇摇头，殷怀玉又继续问：“那他带走你之后有没有异常的行为？盘问你什么话之类的？” 宋昱继续摇头，殷怀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是猪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宋昱委屈地努努嘴，但是想到他这么担心自己，还是忍住没发火，要是他真的出事了，殷怀玉说不定还是靠谱的那一个。 柳含山忍不住开口：“别怪郡主了，他身为弱女子，自然没有还手之力的，他也很无辜，不是吗？”他说的情真意切，宋昱不大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子，点点头。 殷怀玉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确太激动了，顿了顿，补充道：“这次还是因为柳兄，我们才能找到这个地方来救了你。虽然你无碍，但是……那个贼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殷怀玉板着脸，眼底似乎暗流涌动，已经在想办法要如何穷追猛打地将那贼人抓回来用上酷刑。 宋昱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轻声道：“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殷怀玉浑身气焰一收，低声道：“你是在我举办的席上出的事，我不过是怕你丢了我的人，害我被父皇母后责骂。” “别害羞啊，反正就是你救了我嘛，我就是要谢谢你。”宋昱重见天日，心情大好，和殷怀玉拌起嘴来。一行人马往回宫的方向离开。 在车上，殷怀玉忍不住别扭地开口：“以后，要注意安全，少在你那邀月轩待着，来找我……会安全得多。”起码他，不会再让这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底子下被别人带走。 柳含山默默地看完全程，直到回皇宫的这行人马消失，他的微笑才逐渐淡下。扶绥王将宋昱送进宫的原因，他会自己查明的。 ------------------------------------- 宋昱回到皇宫之后，不仅殷怀玉调了他自己手下的侍卫来保护他，皇后也召他去宫里坐，说是准备了礼品来安慰受惊的他。 他心想这两人的举止才是最让他受惊的，不过当他去了皇后的宫里，和她老人家唠了一会儿嗑，才发现这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在皇后一段铺垫完之后，一句“你最近和凡儿怎么样啊？”才让宋昱虎躯一震，想起这才是自己的主线任务啊！ 可他进宫以来光沉浸在自己暂时自由了的兴奋之中，为了解毒而跑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想殷凡的事情。 含糊不清地装了一会儿柔弱，宋昱打起精神一样坚定地说：“前段时间刚进宫住，诸多不习惯，还没来得及与大皇子好好交流，这段时间我歇好了再亲自去照料他。” 皇后满眼慈爱，担心地拍了拍他的手，“尽力而为，尽力而为，你这刚刚受惊，还是多多歇息，毕竟你们之间以后多得是时间。”宋昱笑了一下，连连说是。 宋昱第二次去殷凡的殿里时，这里仍旧那么冷清，安静，他身边的婢女也和自己一样，只有两个，其他的都被他遣到其他地方去了。 殷凡似乎没想到他会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当宋昱问候他的时候，他又一副受宠若惊，十分感谢他的模样，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不好意思地说：“委屈你来我这冷清的殿里了，其实你不用来，外人也会理解，不会嚼你舌根的。” “没什么委屈的，和我那里差不多，你要是这段时间好了些，可以去我那里坐坐。”宋昱找了个靠近他的地方坐下，也不拘束，打量起了周围。 这里虽然没有别的殿里豪华，但是装修和风格却很清雅，看了让人舒服。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邀月轩和大皇子殿都已经够大了，但是当他去过太子殿里之后，倒是明白了。 在他眼里已经又宽敞又大的院落和房屋，在殷怀玉眼里竟然还只是小小一隅。不过房子太大了显凄清也浪费，宋昱还是喜欢现代那种小窝似的家，温暖而方便。 虽然说是联络感情，但是两人还未成婚，太亲密也不应当，殷凡为他的自来熟而感到有一丝别扭，“这……我的腿……若是坐着轮椅被推去你那儿，路上被旁人瞧见，会给你丢人。” “不会的，你要是想去哪里，下次我可以推你去。”说着，宋昱在房内搜寻起了轮椅，却没找到，起身起来搜寻了一下，才发现在角落里，而且还布了灰。 “你平时不用轮椅的吗？怎么这么多灰尘啊，婢女也不给你好好清理吗，自己不方便的话多依赖别人一样也可以。” 虽然和殷凡接触不多，但是宋昱感觉到他很介怀自己的残疾，所以有着极高的自卑心，不愿意麻烦别人，所以才忍不住这么说道。 殷凡看着那个轮椅，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麻烦。” 宋昱热情地给他把轮椅擦了干净，可殷凡却显得没那么高兴，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理他。 宋昱有些尴尬了，以为是自己这样不小心戳中了他的敏感处，默默把轮椅推回了远处，坐到他不远处，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我就来看看你，没想要打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歇你的，我看会儿书吧。”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大家我可能开的《如何拯救偏执男配》《向你而生》，啾咪，这本书我已经存稿到二十多万啦，所以好想开始写新文了QWQ 第29章 喝闷醋 宋昱不知道怎么和殷凡交流感情，也没真把他当做自己老公，和他套太多近乎没用，就打算在他这里消磨一会儿时间，这样有人禀报出去，知道他在殷凡这里待了很久的话，也会有他们感情很好的错觉吧？扶绥王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殷凡的性子很沉静，一言不发，宋昱也就静静地看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人的身份和立场都有些神秘，但是真正近距离待在一起，却又显得和谐与宁静。 这样的一瞬间的美好很快就让殷凡觉得有些不安，或许是敏感与自我封闭久了，他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阴谋，皱起眉，细细打量着宋昱，却发现他周围没有一丝杂乱的气息，真的只是专心致志地拿着书在看，眼中闪过猜测与怀疑，不由得发问：“你看的是什么书？” 殷凡注意到宋昱带的书其中竟然是有关医术的，不禁为自己的猜测更添上好奇之心——平乐郡主可不是这种会钻研医术的人，应该说，她能静下来看书就已经很奇怪了。 “这个啊……”宋昱顿了一下，他在带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说辞。 原本他是打算利用时间自学医术，最主要是为了解自己的毒的，但是殷凡问起，他也就情真意切地说：“你身体一直不好，我看点医书，或许能学到点东西帮帮你。” 殷凡沉默了一会儿，对他的答案半信半疑，甚至带着一丝抗拒，“郡主不必为我这种人费心，我是治不好的。”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关心他，甚至见了他这副模样之后还想要靠近他呢？ 他这股笃定的语气，让宋昱不解地放下书，也忍不住杠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肯定？一切皆有可能，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有机会呢？” 也可能是他太乐观了，长期生活在一个有着高科技和发达医术的世界里，所以相信一定会有奇迹发生，但是他很肯定的是，殷凡这种消极的心态不利于自己的治疗。 他不禁有一丝不悦，就是因为他这样与世无争的性格，才会被扶绥王盯上，被当成目标吧。 殷凡微微弯唇，有一丝嘲弄，“不只是身体，我的确是，无药可救。”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宋昱面前一瞬间流露出了点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是宋昱却看不懂。 他不明白，殷凡为什么会笑，而这个笑却这么悲伤。是在为了不公平的病魔或意外，而自我嘲弄吗？ “……不要放弃自己。”宋昱皱眉，心情忽然也随之沉重。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他没有资格替他评判，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一昧地鼓励他坚持治疗自己，向阳而生。 甚至，他们最终的立场还是相反的。但是，只有现在，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另一个人报以了纯粹的期望与祝福。 不知不觉，宋昱在殷凡身边看了好一会儿的医书，怕他无聊，还递了一本话本给他看，原本他没搭理，但是宋昱喝水的时候发现他自己又翻了起来，看得还很入迷，不禁失笑。 “你觉得好看吗？” 殷凡抬头，许久才点了点，“我很少看这些，故事很有趣。” “真的啊？我还有好多故事，下次带来给你看。”宋昱有点兴奋，因为那些本子里的一些小漫画和故事，就是他写的。其中有他原创的，也有现代流传的经典故事。 宋昱粗略说了点美人鱼的故事，还有白雪公主，月桂女神，桃太郎，古今中外的都有。 也不知道殷凡听懂了没，但是他却很认真地在聆听，眼底润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有一丝向往。就像囚鸟立于笼沿的眺望。 “你喜欢看医书，是吗？”殷凡忽然如此问道，宋昱也就点了点头。 随即，他让宋昱打开自己墙边的书柜，密密麻麻的书脊展露在他的面前，虽然蒙了细尘，但是却传出一股好闻的墨香与纸浆味。随便抽出几本看了看，宋昱惊喜地发现，这些藏书都很珍贵，不是古代里流通的普通书籍，甚至记录了一些偏方。 “哇，可以借一点给我看吗？” “你喜欢哪本，就拿去看吧。”殷凡大方地应下，拒绝了他的道歉，称“只是作为交换。” 虽然他给的书很好，但是其中有不少晦涩难懂的文字与语法，宋昱根本无法参透，不禁皱起眉来思索。 “怎么了？看不懂？” “嗯……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宋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拿着书坐到他的旁边，指了几处地方。殷凡有些不习惯与人靠这么近似的，在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暖香时更是身子僵硬，低声匆匆解释了几句。 “原来如此……这些书都是你的吗？看来你很渊博，真厉害。” “……没有的事。”殷凡抿唇，看着宋昱脸上明亮的笑容，有些恍惚地撇开眼，就好像被灿烂的阳光刺到眼一样。 天色也晚了，宋昱是时候回去用膳，但是看着他空荡荡的屋子，他还是忍不住问：“对了，你吃饭没有？” “会有婢女服侍我用膳，多谢郡主关心。” “那我就先回去了。”对方油盐不进，甚至更加冷淡一些，宋昱也不强难求，因为有所收获，所以心情愉悦地离开了，临前看了他一眼，“不嫌弃的话，我明天还来，书我没看懂呢。” 殷凡没有回应，只是揪紧了身下的被子，呆呆地看向那个被擦干净的轮椅。 郡主离开之后的房间，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冷清，沉寂。 宋昱一连几天都跑去殷凡那里看书，两人的接触不多，都是宋昱在默默看书，遇到了问题与他交谈几句，仅此而已。 不过也因为这样，宋昱错过了两次路过的殷怀玉。据碧元说，是太子路过邀月轩，顺便问了一句，发现他不在，就走了。 宋昱没当一回事，甚至有些小确幸，他躲在这里悠闲地看医书，查自己解毒的药材，要是遇到了殷怀玉，还得和他拌上一顿嘴，虽然……那也很有意思。 但是，俗话说事不过三，当殷怀玉第三天路过时，还见不到宋昱，压抑已久的脾气已经隐隐忍不住了。 “你说，她又不在？去哪里了？” “禀报太子殿下，郡主在大皇子殿里，约莫傍晚会回来，如果有要事可以吩咐给奴婢，奴婢必定第一时间告诉郡主。” 碧元尽量保持镇定地回话，但是在太子殿下的高气压身边，实在很难保持淡定，别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裙子下已经双股战战。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殷怀玉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本太子要见你们郡主一面就这么难啊，平乐郡主好大的架子，呵。” 一声冷笑掷下，殷怀玉扬长而去，身后跪倒了一地的奴婢。 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为此动了肝火，殷怀玉也觉得自己脾气古怪，变得异样了。无心忙于公务，他出了宫找柳含山小聚，两位友人对桌而坐，小酌起美酒来。 但是说了是小酌，殷怀玉却喝得不少，酒杯一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含山面带笑容，似乎看穿他的心情不佳，“天下谁胆子这么大，敢惹我们的太子殿下？” “呵，是啊，没人敢惹我，就她宋雨筠是例外。”面对友人，殷怀玉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坦然而言。 柳含山有些讶然，“郡主如何惹你了？”他的印象中，宋昱是个很温和的人，怎么会惹到怀玉呢？ “本殿下去她的邀月轩，足足去了三次，她都不在。” 第30章 喝闷酒 柳含山听他告状般隐含不满的语气，不禁失笑，“不过是小事，怀玉是君子，不应为此恼怒才是。”他的这位挚友一向成熟可靠，怎么变得如此少年心性了。 殷怀玉拧眉，又喝了一杯，“她才被绑不久，受了惊还到处乱跑，就为了见那个殷凡，那个残废有什么好看的？殿里总共没几个人，像冷宫一样，你说她成天去哪里做什么？” 虽然语气一点不客气，但是无疑，他的初衷也是在关心宋昱。 柳含山也觉得奇怪，发问：“这么说也是，郡主难道和殷凡皇子有什么交情吗？为何要去找他？” 殷凡皇子自年少就瘫痪了，他在游走江湖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也不禁疑惑起来，那个不爱近人的皇子殿下，怎么会与平乐郡主有私交呢？难道是跟真正的宋昱认识？柳含山猜想了不少，但是没想到，现实恰好与他的相反。 殷怀玉忽然冷冷地开口：“因为他们有婚约。” 也就是说，宋昱是不认识殷凡的，只是因为他此时身份是与殷凡有婚约的平乐郡主，所以两人才会有“交情”？柳含山面上的笑意也在此刻消失了。 这下，他似乎明白了扶绥王那日所说的“让他进宫却办不好事情”所谓指的是什么了，也就是说，郡主与殷凡的婚约，是扶绥王大力支持的？ 如若是原来的宋雨筠要与殷凡成亲了，那柳含山也只会安慰殷怀玉，让他看开些。但是自从知道了平乐郡主就是他所认识的宋昱，宋公子之后，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看开了。 既然扶绥王知道郡主是宋昱，那为何还要支持他们的婚约，就不怕欺君之罪吗？原来的宋雨筠又去哪里了？ “这个婚约实在是……如何会这样呢？”柳含山也露出为难的表情，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殷怀玉了。 他记得平乐郡主非常受宠，怎么会许给殷凡呢？ 殷怀玉听了他的问话，像是戳到了敏感处，更加心烦意乱，犹豫再三：“其实，是因为我。她原本要嫁的不是殷凡……是我。” 柳含山双目微睁，殷怀玉接连不断地往他平静的心湖中抛下，似乎越来越看不懂这几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许久，才缓缓地开口：“怀玉，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既要他嫁给殷凡，可他与殷凡在一起，你又觉得不悦。” 这正是问题所在，也是令殷怀玉困扰的原因之一。正是他自己都无法解答这种自己身上的异样，他才会来找柳含山，他一向看得比自己更开阔和通透。 “柳兄，你觉得呢？我对那个女人怎么样？我是不是……做错了，她的婚约我不应该插手，就算我要娶她……”想到自己如果娶了那个女人，竟然没有意想之中的难以接受。 或许还是会有些芥蒂吧，但是能与她天天拌嘴，看她被自己气得眼睛瞪圆，又不敢朝他大发脾气的模样，也很有意思，在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皇家生活中，无疑是一抹亮色。 柳含山皱起眉，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杯，却觉得自己也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支持怀玉娶郡主，毕竟……宋昱可是男儿身啊。 他能感觉到怀玉虽然嘴上总是不饶人，但从上次被他假装绑架一事之中就能看得出——他很关心宋昱的安危。 今天他还会为了这小小的事情而烦恼，借酒浇愁，就证明郡主已经不是他眼里以前那个惹人厌的刁蛮女孩了。 柳含山沉思良久，给了自己的建议：“既然这是你所作所为，你就应该为此负责，怎么能让别人的婚约成为你的玩具呢。但是，我也不认为怀玉你该娶郡主，成亲乃是人生大事，就算你真的负责任娶了郡主，婚后如果脾性不合，也会诸多烦恼。” “我和她脾性不合？我——”殷怀玉刚要辩解，却又哑然，点了点头，考量了起来。 柳含山叹气，将他手中的酒杯抽出，换成了温茶。 无论是与太子还是大皇子定下婚约，宋昱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柳含山由衷希望的是，他能够从皇室的关系脱身而出。 殷怀玉与柳含山饮完，带着微醺回到宫内，就看到了宋昱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猫咪坐在殿门，似乎在等待谁的模样。 猫咪小果似乎非常亲近他，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一人一猫，抵着脑袋，似乎在做鬼脸，又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宋昱脸上神采飞扬，表情有些稚气可爱，手中拿着的一根尾巴草，惹得小果兴奋无比地扑了起来。 轻巧的笑声与猫咪撒娇的奶声奶气，混合成动听的声音，面前的场景温馨，美好得像是柔和好眠的梦境。 “太子殿下，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我和小果等你好久了。”宋昱抬头，看到殷怀玉静静站着注视他们，立即站了起来，抓着小果的猫爪子朝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你也知道等人的滋味？”殷怀玉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宋昱有些尴尬，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殷怀玉揉了揉额角，鼻间发出单音应了一声，宋昱看出他的不适，把猫放进他怀里，“我去给你做个解酒汤。” “不——”殷怀玉刚想厉声拒绝，心说堂堂一个郡主怎么能亲手干活，但是另一个念头却又将它立即冲散——他还挺想喝这个女人做的解酒汤。 糟糕，他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是醉得太厉害了？ 呵，谅她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就让她去做吧，待会儿自己还可以嘲讽她一波。 “怎么了？”宋昱捕捉到他面上的一丝纠结后发问。 殷怀玉迅速恢复了高冷，睨他：“我只是提醒你，别给我放毒。” 宋昱无奈地撇嘴，他要是懂下毒第一个就把殷怀玉给毒哑，嘴欠的。 转身朝厨房走去，身后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朝他的背影补充了一句：“我等你。” 宋昱做的是酸梅汤，里面还放了点药粉和蜂蜜，不仅清爽可口，而且这简单的一碗甜汤就可以分解酒精，促进肝脏的排毒，化解酒后头晕呕吐的症状。 殷怀玉谨慎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喝了一口，眉头的弧度舒展开了来，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酸甜可口的水液让口舌生津，甜丝丝的滋味立即在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冰凉的口感像是能瞬间镇静因为醉酒而涨痛的大脑一般，让他眼神都彻底清明了起来，许久才不得不承认：“做得很好。” 宋昱嘿嘿了一声，摸起了小果毛茸茸的脑袋，“心情不好？为什么喝酒啊？” 第31章 负伤而归 殷怀玉呼吸一顿，冷冷瞥来一眼，“本殿下喝酒还要向你解释？” 好像关心他是错的一样，宋昱撇了撇嘴，知道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没有特地计较，只是好心提醒：“以后喝酒之前，可以先喝一点蜂蜜水，不会容易上头，对肠胃也好一些。” 不仅可以保护胃黏膜不受酒精的刺激，也可以减轻酒精对肠道的刺激，防止醉酒和呕吐的发生。若是殷怀玉心情好了，旁人就不会受牵连，他这也算间接性积德吧。 知道他在关心自己，殷怀玉一口气把碗中的汤水都喝完了，随即沉声发问：“那你呢？你不是说受惊了要好好休息吗？怎么就跑了出去？不怕见风了？” “因为皇后叫我和他联络感情啊。”宋昱倒是也坦白，但是殷怀玉却沉默了——的确，这才是宋雨筠进宫的目的，而这，还是自己会意母后让她送宋雨筠进宫的。说到底，这个婚约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如果，你不想嫁给殷凡，我可以帮你。” 殷怀玉的话让宋昱有些吃惊，撸猫的手也停了下来，当初设计“陷害”自己的不就是这位主吗，怎么改变心意了？ 殷怀玉也有些歉意，心虚地移开目光，“我只是发现，你没有那么可恨，我不想看你为了他……”话说到一半，未尽之意两人都明白。 原本以为这宋雨筠会感恩戴德，欢天喜地，但是面前抱着猫的女子却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虽然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但是婚约定了就是定了，况且殷凡除了身体不佳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 宋昱说完这番淡定的话，也为自己悄悄放起了小鞭炮，他帮宋雨筠的形象大改造，已经成功从恶女到淑女了。 其实最主要的是，若是他现在真的与殷凡取消了婚约，在扶绥王眼里，他就不是最关键的人物了。此时解药还没搜集全，他不想平白无故地让事情发生大转变，而是打算在婚约前凑齐解药。 “你觉得他没有什么不好的？”殷怀玉内心像是被抛了一块大石头迎头砸下，像是听不懂他的话，重述了一遍，且反问。 宋昱点了点头，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他和殷凡相处，觉得他很有礼貌，也很渊博，脾气虽然有时候有点古怪冷清，但是其实对他也一点不差。 殷怀玉皱眉，似乎打心底不喜欢宋昱认可殷凡，下巴一抬，问道：“那我呢？我好不好？” 宋昱下意识又想挖苦他，但是看到殷怀玉认真地盯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就中肯地评价起来：“你其实也很好，身份高贵，长相俊美，有魄力和决策力，嘛，除了脾气差，爱挖苦人，小气，恶趣味，清高，不可一世，虚荣……” 听到前半句时，殷怀玉还心情大好，但是他越说，自己嘴角的笑意就越浅，直到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殷怀玉狠狠地一拍桌，瞪起了他，“说完了？没说完要不要继续？” 宋昱内心发笑，其实他是想看殷怀玉炸毛的样子才故意这样的，没想到殷怀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惹。他的模样兴许是吓到怀中的小果了，白色的猫咪也张牙舞爪地扑腾起来。 宋昱一只手安抚猫，另一只手给殷怀玉倒茶，从善如流地同时止住了两方的炸毛。 “太子殿下虽然平时很爱找我的茬，但是却也很关心我，无论是五味参，还是亲自救我，给我送来珍贵的药材……至于其他的，你对我的那些玩笑在我看来都无伤大雅，我一直很感谢你。” 殷怀玉愣住了，缓缓地看向他眼底的笑意，瞬间移开目光，低语：“算你识相，你这个蠢女人……你……亏你还知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宋雨筠的心里很不堪，是一个只会用权势欺人、脾气恶劣、爱看她出丑的对头。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说……感谢自己？ 看着殷怀玉身后全消的气焰与安静了的模样，宋昱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正确与太子殿下相处的方式，果然对付傲娇就要打直球，顺着他，让他没有颜面蹬鼻子上脸发动嘲讽技能。 “联络感情也不需要天天去吧，一待好几个时辰，知道的是你被下了婚约，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早就有私情了……” 殷怀玉的一番话像个正宗的阴阳师，说得阴阳怪气的，宋昱解释：“我只是去那里看书。”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哪里有私情了？ “看什么书？什么书本太子能找不到？” “不仅是看书，我还有问题要请教他。” “呵，他懂的，我能不懂？”殷怀玉挑眉，眼底流露出的是由才气与权势所塑造出来的自信与傲然，固然，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但也不会无故卖弄，可他不卖弄，就点不醒面前这个蠢女人了。 宋昱点点头，想着，也是，他这几天去，说不定会叨扰到了殷凡，让他心生反感。来太子殿这里翻翻看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能够直接找到解毒的其他药材。 （殷怀玉：呵，本殿下是工具人？？） 虽然开通了新的“挖宝地图”，但是这一晚上，宋昱睡得并不安稳。 他心神不宁地起了个夜，发现门外有人影时，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那个身影高大壮实，显然不是碧元和梨香的……他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看，却不是什么危险的贼人，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浅浅的月光下映照出了男人的半张脸，正是暌违已久的莫孤飞。 宋昱心下一喜，赶紧打开门：“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郡主睡了，我等你醒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稳重，但宋昱听了，有些不大好受。 “木头，我少睡一会儿不会怎么样，进来暖会儿吧。” 宋昱见他行动有些迟疑，没有立即进屋，就伸手去拉他，一凑近，竟然嗅到浓重的血味传来，不由得神色一凛。 “你受伤了？” “嗯，是我行事不慎。” 宋昱咬了咬唇，心脏像是被捏紧了一样难受，毕竟他此行是为了自己。 把莫孤飞带进屋子里，宋昱仔细关上门，不让一丝寒风钻入。 “你受伤了还不快点进来疗伤，就这么在外面吹冷风等？我要是不起来，你打算就这么等两三个时辰？”一边责备着他，宋昱翻出了医药箱子。 男人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为了宋昱而去拼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献宝一样举起手中的盒子，紧紧盯着宋昱的脸，想要看到他亲眼目睹到玄英花而露出笑容的模样。 的确，这玄英花原本对宋昱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他前几天时每天都在想，传说中的玄英花是什么模样，可此时的宋昱已经愧疚的无以复加，最先担心的是男人的伤势而不是什么药材，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看，而是放到了一边。 “先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势。” 点了两盏灯确保光线的明亮，在摇曳的灯影下，宋昱垂首，认真地凑近了他的伤口，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不止一处，而且损伤各异。 比如，这处是利刃划过的整齐刀口，这处却又有些溃烂，像是被毒液腐蚀了又被迅速挤出，另一处又像是中了一箭，被拔了出来的样子，里头还能看到箭头凹陷时的伤口。 宋昱自己是很怕疼的人，平时不小心咬到舌头或者撞到脑袋，都会疼得眼泪汪汪，所以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些疼痛叠加在一起会是如何程度，只觉得莫孤飞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触目惊心。 莫孤飞像是真的木头人一样没有知觉，但是宋昱却急得都快要落泪了。 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与眼里微微闪动的泪花，莫孤飞有一丝难受，却又莫名地觉得开心——因为，郡主，似乎很在意他。 “没关系的，不算什么。”为了安抚面前的人，莫孤飞难得地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安抚的笑意，让他冷硬的五官与面部轮廓都柔和了许多。 可是这个平时宋昱期盼已久，希望莫孤飞展露出的笑容，却在此时更让他觉得悲伤。 第32章 留下 宋昱让自己沉静下来，首先让他脱了衣服，才能更好地给他消毒与让伤口透气，可是莫孤飞却有些犹豫，想说不用麻烦他，自己去找大夫就可以了，但是在宋昱紧张的催促下，他只能红着耳根脱了衣服。 他的身材很健硕，肌肉线条流畅而美观，只是这具身体有太多伤疤与伤痕遍布，宋昱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像是在思考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莫孤飞握紧双拳，有些自卑一样：“郡主，别看了，很丑。” 宋昱皱眉，疯狂地摇头，“不会啊，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听过没？很酷的。但是你也别为了追求酷让自己受伤，知道没有？” 莫孤飞顺从地应声，宋昱娴熟地给他清理了起来，把伤口清洁与消毒后，旁边已经堆了几个有着血污的水盆。 止血了之后，又敷了药粉，宋昱把自己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药都一股脑拿了出来，打算明天再去太子殿乞讨一些来。 宋昱一边上药一边给他吹冷气，涂一下就吹一下，腮帮子都酸了，但是一看到眼前的这些黑红的伤口，又有了干劲要为他分担痛苦。 莫孤飞盯着自己的伤口，和那颗俯首的毛茸茸的脑袋，有些讶然，好像这些伤口被他施了法术一样，真的没那么疼了，四肢百骸还有暖流在涌动着。 “疼吗？如果疼一定要说，我轻一点慢一点涂，明天我再找一些别的草药来，下次换药的时候给你用上，就可以起到点麻醉的作用，就是会让你感觉不到痛。” 宋昱认真地擦着药，同时还想了许多办法来缓解疼痛，加速伤口愈合。足以见他的费心，莫孤飞抿唇，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倾吐自己的内心。 “郡主，您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其实，不用如此费心，有您的心意，我会很快就会痊愈的。” “瞎说，光有心意没有行动怎么会让你的伤快点好？我可是唯物主义的啊，定住脑袋，别动，你脸上也有伤，这么帅一张脸，可别因为我毁容了，我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 宋昱抱住他的脑袋，固定好，蘸了点药膏，凑了上去，仔细地涂抹着。 两人几乎要脸贴脸，凑的咫尺之近，莫孤飞的瞳孔像是地震了一样，受到了无比的撼动。 宋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脂粉暖香，还有书墨与药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向莫孤飞迎来，他没忍住，下意识深嗅了一口，耳根红了个彻底，觉得自己是在亵渎郡主，立即紧张地闭目，屏息起来。 等到宋昱离开去取毛巾的时候，他像是窒息已久似的，深深吸了几口空气，心跳也如同擂鼓般轰动。 “你的脸好红啊，很热吗？我给你擦擦汗。”宋昱刚回来，就看到他脸和耳根，甚至脖子都红红的，立即担心地把水洗过的湿毛巾给他擦了擦。 但是莫孤飞脸上的高温依旧没有降下来。这可让他有些烦恼了：“你该不会是因为伤口而有了炎症，导致发烧了吧？这很难办啊……你别走了，今晚在我这里睡吧，我好照看你。”要是半夜休息时病情恶化了，那就雪上加霜了。 莫孤飞瞪大眼睛，立即果断开口：“郡主，您再说下去，我就要烧昏在此处了。” 宋昱觉得莫孤飞有点怪怪的，但是见他态度坚决，也就顺着他的意来了。 处理过后的伤口变得非常清爽，透着怡人的凉意，好像正在一点点驱散肉体上的疼痛，莫孤飞艰难地恢复了自己平日冷静的状态，宋昱也松了一口气，一边抹汗一边问着细节。 “那个花很难找吗？”是在哪个危险的地方，还是在哪位高手手中呢？谁能伤得了武艺高强的莫孤飞？ “嗯，秘谷中很多机关。”莫孤飞点头。 如若不是为了郡主，他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他自小长大，为他带来诸多噩梦的地方。但是此次归去，也不仅收获了玄英花与这一身伤口。 正是这次机会，他终于重新认清了自己的宿命与使命。 宋昱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身上的伤口那么怪异，不像是和人战斗，或者是摔下山崖，遇到野兽这种单一的原因，而像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受到了多种攻击。 “总之，我真的很谢谢你这么拼命地帮我，这样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能补偿你，你要是有想要的，就尽管告诉我。”虽然他没有殷怀玉那样大的权力，可以随便满足一个人，但是身为郡主，也能办到很多人办不到的事情，无论莫孤飞想要权还是钱，他都能帮上很多忙吧…… 宋昱这么想着，莫孤飞却只是摇了摇头。 “身外之物，我是不要的。只是，郡主要告诉我，您如何中的毒？” 若是之前，宋昱肯定有所隐瞒，毕竟关乎性命与真身的大事，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他都不该轻易暴露的。 但是在莫孤飞为他拼死拼活带回药材，负伤守在门口只为了不惊扰他安眠这些事之后，他没办法再隐瞒他，只好道出了小部分真相，解他的疑惑。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扶绥王……父亲他与我的关系并不好，这毒也是他下的，目的就是要我乖乖遵守婚约，与殷凡成婚。” 莫孤飞陷入沉默，显然是想起了在王府时，扶绥王扇郡主的那一巴掌。 那殷凡大皇子，他也知道，是个残疾，为了能与皇室加深关系，要这样好的郡主嫁给他，扶绥王也真是可恶至极，自己作恶多端不说，连亲生的孩子也能加以算计。 他拧眉，眼底一瞬间透出一股杀气，又迅速压制了下来。 目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为郡主解毒。 “我会帮您的，不管是缺多少药材，药材又多么珍贵，我都会为您取来。”说完，莫孤飞就打量起了自己的伤口，估摸得多久才能恢复得大概，让这具身体支撑着他进行下次的外出。 “约莫还有五日，全身的伤口就能结疤，届时我就可以——” 宋昱打断他的计划，眼底竟然有一丝责备与鲜少的怒气，“你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吗？只是结疤了就好了？还五日……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旧疾与暗伤吗？若是再过十几年，这些毛病一起复发起来，你、你就——你根本不用为我，做到如此” 说着，宋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混乱的大脑镇定了下来。 一直在现代生活的他，相信的都是平等付出与互相尊重，就算现在成为了所谓郡主，已经能习惯被人伺候，但是他内心还是无法理解古代的人，为什么能因为尊卑，不计较的是地去为另一个人献上自己的全部。 虽然他对莫孤飞也不差，但是他不觉得两人之间的付出是对等的，很有可能，莫孤飞就只是将自己当做他的属下，所以才会如此认真地拼命。 这让他的内心像是失衡的天秤般，一端被重重的铅石压下。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真正的他，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和他同样性别的男人。 “郡主。不是的。”莫孤飞打破了自己心中所谓的逾越，按住他的双肩，将他拉到自己眼前，四目双对，“我没有作践自己的意思。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仅此而已，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主子，也不是因为你是郡主……” 宋昱抿唇，像是懂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为他把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以后，就算要帮我，也不能像找玄英花一样一声不吭跑出去了，如果有危险，要知道收手。这段时间，起码半个月内，你都要留在我这里养伤，每天只能出去一下，不然你就等着吧，过了两个月把伤养好了再出去。” 莫孤飞皱眉，有些为难，两个月……未免太久了，一切都等不及的。 “我听话，养伤，每天只出去一下。” “郡主，莫要生气。” “您在关心我，我很开心。” “郡主……那就，留我在您身边吧。” 说完，莫孤飞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 第33章 拿药x怪医 幸好宋昱没有误会，开心地收拾好了药和纱布，给他铺了床，没灭蜡烛，打算仔细观察他身上的情况。 莫孤飞的身体素质非常强悍，一晚上的时间，没有发炎没有发烧，看起来情况很好。中午的时候，宋昱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发现已经彻底止血了，就放下心来，拆了纱布给他重新换了一次药。 这下，邀月轩里的药可就都用完了，宋昱没有露出一丝为难让莫孤飞看到，想到那日答应了殷怀玉去他那里看书，立即就来了主意。 带上几根形状姣好的尾巴草，还有一袋自制猫粮，以及一个秘密法宝，宋昱就出发了。 殷怀玉潜在的猫奴气息已经彻底被宋昱捕捉到了，如果他把小果伺候得舒舒服服，看在这个份上，殷怀玉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打好了如意算盘的宋昱遭遇了殷怀玉的一个白眼，“这是什么？能吃？不会下了毒吧。” 一如既往的狐疑让宋昱无奈地撇嘴，“我看起来就那么像毒师不管我做什么都要下毒我要是会下毒，上次怎么没毒死你。哼。” 这小小的猫粮里蕴含着丰富的营养，他加了一点猪肝，还有几种细嫩的鱼肉,一些软绵的南瓜与蛋黄等，磨成了细腻无比的软泥，蒸熟制成了粒状。别说猫了，宋昱自己也想来一口尝尝。 看小果吃得津津有味，殷怀玉的心情也变得十分缓和，一边摸着它的脑袋，不禁对宋雨筠再次刮目相看，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稍微了解一点这人之后，他又能看到她的另一面。这女人，连猫的胃都能抓住吗 这些奇奇怪怪的方法与思维，与周边都格格不入，虽然可以用灵巧聪慧来解释，但是他却隐隐觉着，这不是性情大变那么简单，根本就像是直接换了一个灵魂。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显然要更加鲜活，完整，也真实，立体。 “你有心了。” 殷怀玉难得用上这么温柔的语气，宋昱有些不习惯，轻咳了一下，拿出一株植物。 其实这就是荆芥，俗称猫薄荷，这里的人似乎不会直接用这种植物拿来逗猫玩，他也是找药材的时候去看了几块田匍才发现的。 抱小果回来之后，他就让梨香帮自己在邀月轩里种了一些照看着，不过没多久就忘了，没想到尽责的梨香把它打理得很好。这种植物适应性很强，现在已经长了不少，他想起来之后就特地带来给小果了。 白色的猫咪像是性情大变一样，从平时乖顺可人的小公主变成了精力旺盛的淘气包，无比兴奋地跃动起来，一头钻进了殷怀玉的怀里，在他面上搔痒，胡子蹭得让他难得露出了明亮的笑意。 宋昱正沉浸在万年臭脸的太子殿下忽然一笑倾城的绝世美貌之中恍惚，小果转头就扑向了宋昱，幸好他眼疾手快地稳稳将它抱住了。 “慢点，小家伙，诶，诶——” 在小果调皮的反复横跳下，宋昱准确地往殷怀玉的方向扑了去，心想，完了，古装剧要变成偶像剧了，不对，按照殷怀玉的性格，一定会迅速跳开，让他摔倒在地上。 “嘭——”宋昱倒在了殷怀玉的身上，抱着他一起跌倒在了地上，被当做人肉垫子的殷怀玉面色有一丝扭曲，若是常人很可能就脑震荡了，但幸好太子殿下武艺高强，身强体壮，只是心理上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你怎么不躲开？” “你这么重我怎么躲？”殷怀玉咬牙切齿，要是自己躲开了，她不就得正面摔下来了？ 宋昱有些抱歉，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女人，没办法和她们轻巧的体重相比，也就觉得这个理由很正常，悻悻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谢谢你给我垫着。” “我知道。”殷怀玉的声音有点哑，许久没有出声，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可以地顿了好几秒。 宋昱这时可是尴尬了，这尴尬的还不是因为他扑倒了太子，毕竟他清楚自己是男人，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以前和哥们在一起玩，搂搂抱抱睡在一起都是正常的。 但是，殷怀玉肯定把他当女人了，这么亲密的举动估计让他也害羞了……否则他早就一把将他踹开破口大骂了，而不是现在静静地毫无动作，好像要等他做什么一样。 宋昱站了起来，拉了他一把，直奔主题。 “你这里有没有药啊？治外伤的那种。” 殷怀玉神色一凛，上下扫视他，“你受伤了？” “不是啦——是，是我的婢女，她们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宋昱解释的时候有点心虚，因为殷怀玉的眼神像是X光线一样锐利，“你现在对下人倒是挺好的。” 虽然对他还是忍不住含着讽刺，但是殷怀玉却没有一丝吝啬的带他去了自己的几个库房，一一打开让他观览。 这些库房都要顶得上一个厂房那么大了，且架子密密麻麻地林立，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宋昱一下扫下去，嘴巴都合不拢了，忍不住连连发出哇声。 “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殷怀玉轻笑一声，把他带进深处，见他目光盯着架子，便指了指，解释道：“这个叫做鹿尾草，这个是金露膏，喏，你看中什么，自己拿便是。” 宋昱见他不仅藏如此多杂品，还颇有了解，忍不住问。 “喂，殷怀玉，你听说过一种毒吗，叫做万箭穿心。” 原本没指望他会知道这种冷门怪毒，但是殷怀玉略加思索，竟然点了点头：“嗯，略有耳闻。” 宋昱惊讶地瞪大眼睛，“啊？你真的知道啊？说说看。” “万箭穿心的确鲜有人知，但是我自小从政，也亲自去王都抓过不少贼人，有一次，我逮捕了几个魔教中人，从他们口中得知过这种毒。听说，这世上除了毒师自己，无人可解。但是那位毒师也死了。” “死了？”宋昱的心彻底沉了。 “嗯，据说是毒师脱离了魔教，想在信阳村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但是却因为得知太多魔教秘药而被魔教之人灭口，顺带屠了整个村。” 如此残忍的事让宋昱面色不佳，“真的无人可解？”失落是有的，但是也没有令他绝望，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别人给他解毒，而是自己尝试为自己解。 殷怀玉看他似乎对这件事非常上心，也就没有将之当做异闻来漫谈，而是认真地告诉他：“说是无人能解，可我却觉得，若是怪医秦老头，或许是有法的。” “秦老头？怪医？” 殷怀玉点点头：“说他怪是因为他亦正亦邪，虽然身为魔教元老之一，但是又救了很多人，行了不少善。” 秦老头被称作怪医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怪脾性，若是病人直接找他看病，他断不会答应，反要看他在病痛中挣扎死去的模样。 若是你一心寻死，奄奄一息，被他瞧见了，就算你不想再活了，他也能给你救回来。拥有这绝世医术，却偏偏要与世人作对，令人扼腕叹息，可他有时又会出现在危难之际，救人于水火，令人感恩戴德。 这复杂的动机与行踪让宋昱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他也理解，怪医既然也是魔教中人，必定也对那位死去毒师有些了解，若是有心钻研解药，也很大几率会成功。 殷怀玉敲了敲他的脑子，“莫想了，那些纷纷扰扰，你都无需关心。” 宋昱谢过了殷怀玉，没有客气，选了一大堆药，带着点怅然若失的滋味回了邀月轩。 在他踏入门槛前，院落中一道黑影闪过，如同轻燕一般落下，进了屋子。 莫孤飞侧身听着宋昱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如无其事地坐在桌前喝起了汤水。 “你今天没有出去乱跑吧？” “没有。” “嗯，算你还听话。”宋昱把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上好药膏在架子上码好，莫孤飞定睛一看，发现都不是普通的外伤药，每瓶都价值珍贵，不是能在市面上随便买到的，不由问道：“郡主您去哪里了。” “哦，去太子那里了，拿了他很多药。”宋昱没有隐瞒，想到最后殷怀玉告诉他的那一番话，忍不住对着架子轻轻叹息。 莫孤飞垂眼，感觉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非常不一般了。以前恨不得手刃了宋雨筠的太子，此时竟然会对郡主释放出善意，并且毫不吝啬地满足他的要求。 转念一想，莫孤飞又全部都能理解，有谁会不喜欢现在的郡主呢。 “但是，您眉间有一抹郁色，是否是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 第34章 酸甜x察觉 宋昱也稍稍一惊，没想到莫孤飞竟然敏锐到这个地步，能够发现他脸上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捕捉到他轻不可闻的叹息。 他点头，坦然道：“太子殿下告诉我，或许怪医有办法解我的毒，因为他和研制我这个毒药的毒师都是魔教中人……” 莫孤飞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点了点头，“我见过他。” 宋昱有些惊喜，但是眼睛随即暗淡下来，想起来了：“但是人家说他不会接受主动上门问诊的。” “的确如此。”莫孤飞点点头，补充道：“不过他不是不治，只是需要代价。” 宋昱觉得有希望了：“那，要多少钱啊？”他激动地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搜刮了个遍，把一沓厚厚的银票和珠宝都放到了桌上，用眼神问着“这些够不够？” 其实，对于怪医来说，钱财都不过是粪土，即便是再多的钱财，也不可能作为他要的代价，但是为了让郡主安心，莫孤飞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 “郡主，就交给我吧。” “嗯……但是，你要等伤好了才可以出门。对了，如果你要去找怪医，是不是就要去魔教啊？”宋昱皱眉，一想到那个地方，他脑子里就冒出了黑乎乎的山头和弥漫着血腥味的洞窟。 这天，宋昱在院落里盘坐着运转内力顺带晒太阳时，邀月轩里来了个新客人。 只闻耳边风声一响，一道强势却毫无杀气的气流在他身边划过，宋昱睁开眼，柳含山穿着一席月白色衣袍，脚下一点，轻飘飘地自檐角缓缓落下，腰间的流苏与衣袂飞舞，好一副翩翩公子踏风而来的景象。 唯一与他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就是他手里那个黄色的油纸包，为他添上几分凡间的平和之色。 “你来了？手上拿着什么呢？” “我来为郡主带好吃的，不乐意吗？” 柳含山微微一笑，打开油纸，是两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原来武林盟少主这么贪吃啊？被我带坏了？之前不还觉得吃糖不好吗？”宋昱忍俊不禁地拿起一串，一口咬下最顶端的糖衣，口中甜蜜的滋味让他获得了一时的惬意之感。 “对于甜蜜可口之物，未尝过便不做幻想，但若是尝过了，人其实都是贪婪的……想要时常见到，品尝到，以慰藉生活的苦闷。” 柳含山拿起另一串，一边吃着，一边看向宋昱，内心一片轻松。不知道能这样毫无芥蒂地与他亲密并肩坐着，一边吃着甜食一边闲聊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你是怎么进来的？皇宫的守卫很松吗？”宋昱砸了咂嘴，他溜出宫给柳含山治病的时候也没觉得皇宫的戒备有那么松啊？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溜出去，怎么他和莫孤飞都把皇宫当做后院似的，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这就是武艺新手与高玩的差距？ “我并非溜进来的，皇宫守卫自然不松了。只说是为找怀玉而来，无人敢拦我的。”柳含山微微一笑，似乎这些只是区区小事。 宋昱一想到殷怀玉成为了工具人一样的门禁卡存在，就忍不住笑出声：“要是殷怀玉知道你进宫假意为了找他，其实是为了找我，估计会气死。” “呵呵，怀玉没有这么狭窄的胸襟。”柳含山的话让宋昱下意识地想反驳，就他那么刻薄那么傲娇，还不胸襟狭窄？ 但是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脑海中随即涌来的，又是他那些深藏在眼底的担忧，以及那句“你喜欢什么，只要我有，你拿走便是。” 注意到宋昱把裹在山楂外面的糖衣都吃完了，却鲜少吃里面的果子，柳含山问道：“你不吃里面的山楂吗？” “太酸了，我不爱吃太多，但是外面的糖很甜。我看你倒是很喜欢这酸甜的滋味。” 柳含山点头，“若没有酸，便不显得甜了。不过对于郡主来说，只需品尝到甜蜜就好。” 柳含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一口一个郡主地称呼着，宋昱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胳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直接叫我名字吧，叫郡主太生疏了。” 柳含山楞了一下，抿唇掩饰起自己的那抹笑意，的确，这个称呼比宋公子还要更疏离一些。 “那，要唤做什么呢？”他轻轻问道，像是在试探着两人之间那道线，到底停留在什么位置。 “你可别叫我宋雨筠啊，我烦这名字，可你叫我宋昱也不行……叫小宋又太像小弟，不如，叫我阿宋吧。 “那阿宋也要唤我为含山。”称呼的转变，不仅仅是变了称谓这么简单，无形之中，两人的距离也像是被拉近。 “嗯，含山……含山。”宋昱笑着叫了一声,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又多喊了一次。 “阿宋,我在。”柳含山回以温柔的语气与微笑，胸膛划过暖流，但是随即，一丝陌生的气息让他敛下了心神,问道:“你这除了宫里的人，还有谁会来吗” 之前进宫，他也来过邀月轩附近，从没感觉过这抹奇异的气息。 对方的武艺显然非常之高深，能够毫不留下踪迹，但是也正由于他的气场强大，就算有意收敛，也能被同样内力深厚的他察觉到。 “没有啊。”宋昱摇了摇头，看柳含山认真观察周围的模样，一下子想到了莫孤飞，该不会是他这个“陌生人”在邀月轩，所以引起他的注意了吧？ 他有一丝慌张，拉住了柳含山的袖子，“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去御花园赏花吧，最好要带上莲子糖。” “莲子糖？那是什么。”柳含山转头看他，微微一笑，掩盖了自己方才的疑惑。 第35章 暴露 “就是莲子做的糖啊，你没吃过啊？”宋昱也装傻了，其实他刚才是想到御花园的莲花，随口乱诌的，王都里不卖，他吃过才怪了。 “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我明天做给你吃吧，做好了带去御花园，所以我今天就早些休息了。” 宋昱的话吸引了柳含山的注意力，有淡淡的惊喜，觉得他似乎热情了不少，也就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去花园等你。” 那抹飘飘的白衣身影消散之后，宋昱才松了一口气，进了屋子里找莫孤飞。 “刚才快要吓死我了，柳含山竟然感觉得到你在这里。”不同于以往，现在的宋昱也算是略通武艺，但是莫孤飞靠近的时候他却几乎没有感觉，不像是柳含山，怕是他出现在百十米都能有所察觉。 莫孤飞也面色凝重，有一丝紧张，“那人，武功很高强。”若不是他速度极快，躲得及时，怕是就要暴露了。 他就是武林盟少主，武功不高强才怪了，下意识的认为柳含山的武功要比他还高，宋昱不免为他担心：“没错，所以你得小心点了，这段时间我会尽量把他带去别的地方，不来邀月轩，避免他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说了，我先走了。”宋昱匆匆喝了口水，撸起袖子要干活的样子。 “郡主，你去哪？” “我去给他做莲子糖，唉……都怪我嘴溜快了。”现在他也只能自己亲自做一做那个莲子糖了。 莫孤飞摇头：“不用给他做，让他来吧，我可以去别的地方。”郡主的双手不是用来为其他男人下厨的。 宋昱皱眉：“胡说，你还能去哪里？你就安心待着吧，做好了，我就带给你吃，顺便给你换药。” 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孤飞像是闹脾气的大型犬一下安定了下来似的，答应了下来，“那我在这里等着。” 挑选来新鲜饱满的莲子，宋昱去了莲心，又浸泡了一会儿，把苦味彻底去了之后，又蒸起了莲子，熬起了糖浆。 成品做出来的糖莲，个大且颗颗分明，外头包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糖外衣，看起来小巧玲珑，恰好一口就能入口也不粘手。 莫孤飞吃了一颗，沉默了一会儿，更不想让那个什么柳含山吃他家郡主做的东西了。 “怎么了？不好吃啊？” “好吃。但是……我自己换药就可，不麻烦郡主了。” “都说了我给你换，配合一点啊，张嘴，再吃一颗。”宋昱亲自捻了一口喂他，莫孤飞有些别扭，终于松开了手，把身上的伤口暴露给他。 第二日，柳含山提前在花园的湖心亭边等待，在宋昱的脚步踏进十米的范围内时，他就弯起了嘴角，转身，含笑看向朝他走来的身影。 “快，尝尝看？”宋昱打开食盒，一股淡淡的甜味散发出，柳含山捻起一粒，咬破了外面薄脆的糖衣，尝到里面的莲子又软又糯，连舌根都漫着清香。 “很好吃。”柳含山尝完，笑意一转即逝，竟然发出了叹息。 宋昱不解：“好吃那怎么还叹气啊。” “原本，我觉得你给我买的糖葫芦已经很好吃了，但之后，我又尝到了你走之前给我的松子糖，现在，尝过阿宋亲手所作，以后再吃买来之食，怕是都寡然无味了。” 宋昱被他这个拐弯抹角的彩虹屁确确实实吹到了，他顶多有点心灵手巧，但是却没有满点的厨艺，做的吃食都很简单，柳含山这样让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想吃还不简单吗？我下次做多一些，让你带回武林盟慢慢吃，你身边的兄弟也可以尝尝，对了，还有管家伯伯。” “好。”柳含山开心地应下，迫不及待地想让身边信赖的人都知道宋昱有多好。 两人相约的事情像是走漏了风声，殷怀玉的身影出现的不是很恰当，阴恻恻的声音从两人旁边响起，“好啊，柳兄说来找我喝酒，却匆匆离去，我想是怎么了，原来是为了女人。” 柳含山带了一丝少年稚气般，微笑地举起手中的食盒。 “误会了，我早就和阿宋约好了赏花，喏，他给我做了莲子糖。” “你们倒是很融洽嘛。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殷怀玉蹙眉，很快又松开。 两人早就认识的事情自然不能说出来，他们默契地看了一眼，像是交流了什么，迅速撇清关系。 “哦，就是偶然遇到了，我想着是你的朋友，就带他在皇宫周围看看。” “郡主说的没错。”柳含山点头。 殷怀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可没漏看了刚才他们那默契对视。有些心烦意乱，这两人关系好不好关他什么事。他只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友人被宋雨筠这粗鲁随性的作风传染了。 看他这副不爽却又不走的样子，宋昱不禁想入非非，之前柳含山还说殷怀玉的胸襟不会那么小，但是事实证明，还真有！他的目光来回扫荡，这两人不会是断袖吧…… 柳含山为了安抚好友，忍痛割爱，递出自己的食盒：“怀玉，尝一尝吧。” “呵。” 殷怀玉瞥了一眼，没理，宋昱看得出他是傲娇久了，拉不下面子，也就故意求他，“对啊，怀玉，你就尝一尝嘛，给我一个面子。” “烦人。”殷怀玉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捻了一颗放进嘴里，挑眉，回味了一会儿，“还不错。”似乎当真能甜到心里去。 气氛松动了一些，殷怀玉主动问他是怎么做的，宋昱也仔细地说了起来。 柳含山看着两人之间靠得越来越近，眼眸一暗，用唇语对他轻说了一句什么，就趁着宋昱和他说话不注意的空档，像是一阵迅风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他在皇家园林中穿梭了三两下，就来到了邀月轩。 这里不像其他宫里那样有那么多人守着，宋昱不在的邀月轩，柳含山当成旅游观光一样看了个遍。 他发现宋昱这里的下人配置得很奇怪，宫里派的人他一个没用，隔在了偏院里，只有两个贴身的婢女和他在一个主院中住着，就像是不想和别人多接触，只信任这两个人一样。 不过他知道宋昱的身份，他有此顾虑也是正常的。 最让他在意的，就是那日察觉到的陌生气息，他循着大概的方向，怀着一丝歉意进了宋昱的屋子里，的确大有收获。 虽然这里整理得很干净，但是这里明显有两个不同的人的气息，而且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显然另外的那个人负了重伤。 得到了这些信息，肯定了宋昱的邀月轩身边另有他人之后，柳含山也没敢多留。 碧元与梨香恰好领了日用食材与衣料回来，刚走到主院门槛，柳含山恰好与他们交错着离开。 梨香揉了揉眼睛，惊讶道：“碧元姐，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来过了？我可能是眼花了，我看到一抹衣角从郡主的房间周围闪过。” 碧元其实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但是梨香都这么说了，他也慎重地点头：“嗯，还是等郡主回来之后和她说一声吧。” 第36章 离别之际 宋昱回来之后听到这个事情，也有些惴惴不安，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但是他的周围就像是被浓雾笼罩了一般，他如何也寻不到头绪拨开见得天日，就恐生变。 莫孤飞也想尽自己一臂之力为他纾解烦恼，安抚道：“郡主，莫要担心，避免夜长梦多，我尽早去找怪医吧。” 眼见着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个□□分，宋昱才点下头，以为自己早些解毒，就能放下心来。 谁知，察觉到宋昱身边有异常的柳含山因为不放心他的安全，也是为了知道他身上的秘密，特地派了自己身边最顶尖的跟踪高手看着邀月轩。 尚未完全痊愈的莫孤飞的行踪，自然也掌握在了他的手里，就是这么一份希望郡主早日解毒的好心，导致了他们几人今后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宋昱原本还担心莫孤飞会像之前去找玄英花一样去好一段时间，但幸好，莫孤飞只花了三日就回来了，而且毫发无损，似乎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宋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受到了莫孤飞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寻常的焦躁气息。 “这次是不是很顺利啊？怪医好不好说话？” 莫孤飞却没像宋昱意想之中那样说顺利，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郡主不用管，根据你已寻到的药材，再加上银豹尾，水芝子，双生菊这三味，就能解开大部分的毒性，让您性命无忧。” 宋昱心中升起淡淡的欣喜，但是也心存一丝疑问：“大部分？” “对，因为还是缺了一味药，如若想知道，就算是秦老头，也得花上不少时日一一调配，找药人尝试，所以只能委屈郡主先服用简略的解药了。您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却不会像以前毒发那样强烈，也不会危及性命。” 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宋昱很快就安慰自己接受了这个结果，平复下心情，让碧元和梨香准备布食。 莫孤飞：“还有一件事……” “嗯？”宋昱看着他凝重的脸色，方才的好心情也忐忑起来。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朝他挪了一步，忍不住靠近他，但是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身侧捏着的拳头更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郡主，我们今后，就要别过了。” “别过？你……要回老家还是去做什么？”他们相处了不少时间，听到分别的话，宋昱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莫孤飞皱了皱眉，似乎很难向他解释，最后只是淡淡一句：“嗯，回老家。” 宋昱释然了，自然也希望莫孤飞能远离宫廷与江湖的危险，回老家好好过日子，“过一天再走吧，留下来再吃一顿饭，我亲自给你做。” 这一次，莫孤飞没有推脱，更不如说，是在珍惜这最后的留恋。 宋昱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恭喜你啊，既然下定决心了回老家，那就回去好好孝敬老人，娶个漂亮媳妇吧，在外面混是挺危险的。” 明白他的一番好意，莫孤飞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像是解释一样：“我父母双亡，无需孝敬老人，媳妇，也是不会娶的。” 宋昱有些尴尬，给他倒了点酒，子欲养而亲不待还能理解，媳妇怎么就不能娶了，要不是他现在还是女人的身份，又一大堆破事，他还真的想畅想一下自己在古代能娶到什么样的媳妇儿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宋昱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莫孤飞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轻咳了一声，似乎思考了很久，看了宋昱一眼，摇头，“她，与我是不可能的。” “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她是谁啊，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爱要大声说出来啊！”宋昱已经立即脑补出了什么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故事了。 “她身份很高贵。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但是她不开心，我会很难受，她笑起来的时候，我这里……会很温暖。” 莫孤飞指了指胸口，露出一个难得的淡笑，脸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放下筷子：“郡主，我走了，你要保重，还有，幸福。” “等等，拿着这个。” 为了给他留个纪念品，宋昱让梨香照着自己的设计图绣了一个锦囊，亲自配了草药制成药包给他，置于鼻下，可嗅到怡人的清香与淡淡的涩味，有宁神的作用。 莫孤飞捏了捏药包，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犹豫着拿出一串手链。 这是他之前在外头时见到的，小贩说姑娘一定会喜欢，他就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却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出去。 在他寻到怪医，决心要与郡主分别之后，他才发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将手链上普通的玉珠给换成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血玉，将这份隐秘的心意，变成了一份独特的离别礼，名正言顺地送了出去。 宋昱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贵重的饰品，更何况是从莫孤飞的手里，有些受宠若惊。 这血玉戴到了腕子上后，他一下子感到一股温润的如同内力一般的力量涌入手腕，浸润到全身，就知道这血玉手链不仅价值不菲，说不定还是个珍奇异宝。 “这么贵重，真的要送我啊？” 莫孤飞坚定地点头。从一开始的利用，再到以报恩的心态效命于郡主，他自认自己的心境一直平稳自持。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都有点贪心了，虽然此次离开，很可能不再相见，但是……他想要郡主一辈子都记得他。 莫孤飞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一个黑夜中，夜幕是浓墨的颜色，连星子都少的可怜，暗淡得照不出他的一丝影子。 宋昱以为，莫孤飞的离开除了他与两位婢女之外，不会有人发现，但是在翌日，曦光微现，柳含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他的房前。 “怎么了？起这么大早呢？我可没糖给你吃了。” 宋昱打趣道，轻轻打了个哈欠，因为柳含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没顾忌，让他进了自己的闺房。 柳含山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盯着宋昱，像是在观察他的神情，是否能捕捉到信息。 宋昱被他看得后背发毛，“怎么了这么看我，大早上来就是为了目睹我的美貌？” 似乎被他逗笑了，柳含山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也确定面前之人是不知情的，“阿宋自然是很美的，但我今日前来，是知道阿宋身边之人的事情。” 第37章 送别礼x玉颂 “谁？” “阿宋身边那位武功高手。” 宋昱一惊，立马就想到了莫孤飞，看柳含山那运筹帷幄，始终淡笑的模样，猜测他早就知道自己身边有这号人存在了。 “你知道他？” “原本在你这处发现了一些眉目，不敢妄下推断，可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我已经有了证据。”柳含山说的话宋昱听得一头雾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柳含山知道莫孤飞离开王都的事情了？ 见面前的人一脸茫然，柳含山微微叹息，“阿宋与他，是什么关系，他的身份你可知？阿宋，你或许是被利用了。” 宋昱捏紧双手，为他的“利用”一词而皱眉，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他们相识的过程，“我无意中救下他之后，就留他在王府中当侍卫，为了帮我办事，他前段时间也来邀月轩了，但是他昨晚已经走了。昨晚是否发生了什么？” “昨晚，扶绥王府遇袭，王爷受了惊，仍在病榻养息，而书房内的一些资料不翼而飞，据王爷说是事关国家的机密，势必要出动大匹人马去追查，不仅朝廷派了人，连我们江湖中也下了委托令。” “这委托令向来是由我们武林盟管理的，所以，我也有责任介入这件事情，更何况，罪人就是阿宋身边的人，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 柳含山说完，宋昱有一丝混乱，轻轻地摇着头，像是不敢相信。 “他和我说要回老家……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柳含山扶住他的双肩，一字一句道：“因为他是魔教中人。” 宋昱猛地抬眸，“魔教中人？” “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全王府的人都进行了排查，抓住了一个妄想逃跑的侍卫，并且还是易容了的，被人发现之后，他就咬碎口中毒药自尽了。” “那个侍卫口中的毒，是魔教独有的，而且他与你身边之人长相一致。他来到邀月轩之后，应该是找了别人冒充他，待在王府依旧潜伏当侍卫。昨晚，正是他们的阴谋收网之时。” “阿宋，他是在利用你的怜悯，靠近你，潜入王府，就是为了对扶绥王不利，甚至是觊觎着国家机密。” 看宋昱眉头紧皱，柳含山抛下最后一句让他不得不信服的话：“早在几日前，我已经排了跟踪高手，一路跟着他的行踪，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去了魔教，并且还联系到了怪医秦老头……” 魔教守卫森严，不可能存在误入或者是放普通人进去的可能，所以柳含山才如此笃定，也如此的担心宋昱的情况。 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莫孤飞，宋昱不得不信。 莫孤飞那次外出的确是去寻找怪医的，柳含山既然知道这件事情，那就证明证据确凿了。 扶绥王如何和他没有关系，王府资料失窃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莫孤飞的隐瞒与欺骗。 此时想来，他不禁细思恐极，难道莫孤飞对他付出的这些，都只是骗取他信任的筹码？他内心是不愿意相信的，可莫孤飞对他的欺瞒，却又是实在的。 如若不是他是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份，莫孤飞还会留下，对自己说“愿意为了您赴汤蹈火”吗？ 看宋昱一副失落的模样，柳含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认为他也是其中的受害者，顺带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阿宋，你还记得你为我治病时，也说我其实是中毒吗？” “嗯？这些事情有关联吗？” 柳含山点点头，笑意全然敛下。 “我回王都时，历经信阳村附近，曾遇到过魔教中人，当时我与他们曾交战过，不过最后被他们侥幸脱逃。” “当时，我没有当一回事，遇到你之后，才恍悟起来，我的毒就是当时他们下的。” “我与他们交战，信阳村被屠，以及你救下那人的时间，连续接在一起，这未免太过巧合，所以我相信，这是魔教有所计划的阴谋。” 无意间又卷入一桩麻烦事中，宋昱一个头两个大，“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去抓他吗？” 柳含山看出他眼中的一丝不舍，心底冒出不悦来。那样龌龊卑鄙的人，凭什么也能得到阿宋的青睐呢。 作为白道首领，铲除魔教与暴徒，他义不容辞，而在于私，对于欺骗了阿宋并且利用阿宋的罪人，他更下了决心要将他们一干人等绳之以法。 “他在你这里待过的消息，我会帮你压下来。阿宋，如果再遇到那人，一定要通知我。”柳含山忍不住揉了揉神情蔫蔫的宋昱的脑袋，“这些事情阿宋你就别想了，好好打起精神，我还等着吃你给我的糖呢，嗯？” 宋昱勉强扬起一个笑容，送走了柳含山。 他原本是打算接着寻找那三味药材的，可一想起这是莫孤飞帮他打听到的，宋昱心里就有些不好受，满脑子浮现出来的都是柳含山对他说的话：莫孤飞是在利用他，欺骗他。 那这三味药，他能无条件的相信就是对的药材吗？他承认自己迟疑了一瞬间，如若是穿越到古代之前，心思单纯的他必然不会多想，但是在目睹了错综复杂的权势斗争之后，他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不自觉地摸了摸左手上的血玉手链，圆润光滑的玉面泛着鲜血一样的颜色，可它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力量，像是温暖的热流一样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眼前浮现出莫孤飞临走前那个带着淡淡笑意与不舍的眼神，宋昱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撇开，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样一个会为了他找玄英花而遍体鳞伤的男人，怎么会用这个来欺骗他呢。 或许他有苦衷，有隐瞒，但是曾经近距离相处时体贴的关怀与习武时对他的担忧，这些情意是不可能伪装出来的。 水芝子，银豹尾，双生菊这三味药没有玄英花那么难寻，但也是价值千金，并不是能够直接在市面上随意购买到的，再说了，现在的宋昱也没有这么大笔钱。不知不觉，之前的积蓄和在皇宫里领到的俸禄都挥霍完了。 上次做口红尝到了甜头，赚了不少，宋昱也自然而然想要继续这门生意，况且他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验出来，他打算自己研究新品的同时，让碧元与梨香也帮他一些忙。 他把之前闲置的模具与材料翻出来，把制作的方法告诉了碧元和梨香，她们在做的时候，自己就在一旁监工，然后试验新品。 她们毕竟是女孩，早早地就出来侍奉人了，心灵手巧，心细如发，做出来的成品比宋昱还要精细还要无暇，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同样心花怒放。 这基本的口红色号做了，宋昱没想要现在乘胜追击制作更多的色号，一是他了解不深，虽然可以研究但是会花费更多一些时间。 二是他觉得古代女性或许是没那么开放，三是不同色号的唇妆需要搭配不同的妆容，可这里的其他妆品又都还很简单，只停留在用花朵或矿物、米粉在脸上简单涂白，将嘴唇与脸颊染红的地步。 宋昱简单数了一下，如果要基本完成一套妆容，还需要制作出画眉、腮红、粉底、眼影的妆品，在这个基础上，他也有些想要将眼线、高光、闪粉、修容粉、睫毛膏等更细节的妆品带到古代的想法。 他最先考虑做的就是腮红，他只需要根据之前制作口红时提取出颜色的方法，再加入一些矿物质、朱砂、辰砂的成分，就可以完成基本的染色。 现在的女子们一般用胭脂膏来涂抹腮红，宋昱觉得不够干爽，也不适合用他之后想做的粉刷来上妆，于是不打算再做胭脂膏，而是做成粉饼状的腮红。 天然手工制作的粉饼其实是由米做成的，但是研磨与过滤等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繁杂的工艺，所以宋昱就直接从其他妆坊取了半成品的粉底，加以染色。 为了让腮红更服帖与干爽丝滑，他还加了一些滑石粉，定型之后，基本能与现代的腮红相似。 他在宫廷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也了解了华贵精美的宫廷风格，掌握了些女子的审美口味。 所以他这次用于包装的腮红盒，不仅预定了有木质的，铜制的，还有贵重的瓷质的。为了识别，底上还印了玉颂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1 17:59:02~2020-07-05 12: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直男的美妆热情 他带了约莫二十盒腮红给那些等待已久的贵家小姐们。上次做的口红卖给她们之后，经过她们的炫耀与心得闲聊，上流贵妇小姐圈子里有不少人都对玉颂的妆品感兴趣，这二十盒根本供不应求。 但是因为之前应急时收她们的价格高昂，而且她们的要求眼界甚高，所以有些瑕疵或者外盒朴实些的木盒腮红，宋昱没卖给她们，不想把名声给败坏了。 而这些他也没有浪费，而是标了低价之后，都给了碧元，拜托她在卖给宫中的婢子女眷。 宫中的女子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还要注重外貌，不仅是女人爱美的天性，也是为了让精神气更好，让主子看得更顺眼，显得得体。 或许还有一些，是存了点妄想让皇上、或者哪位官员看上了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所以购买的宫中女眷也不少，甚至碧元还有些烦恼，和她关系好的几位婢女后续找她要买，可是他们的人力有限，无法像是成熟的妆坊或者店铺一样有现货卖给她们。 因为人手不足，产量十分有限，宋昱就开始了订单制，接受预定且提前收少部分定金作为材料费，按照时间来给他们安排做。 这腮红虽然卖了出去，但是没有配套的化妆刷很不方便，处女座的宋昱内心始终有别扭，打算再把化妆刷做出来。 可这做刷子也有不少讲究，刷杆是其次，只需要考量轻便与手感即可，可从刷毛的品种、质地、长短、细软，都要有所明晰。 宋昱在现代醒来时，首先翻出了姐姐宋婉婉的几套化妆刷做研究，量下了各种数据，又试了试使用感，查了关于这些化妆刷制作过程的资料，有一些不明确的，他直接跑到了刷子的制作厂去参观。 因为难度不高，所以这样在现代跑了三天，宋昱也大致做好了在古代制作化妆刷的详细步骤与计划。 化妆刷具的刷毛一般分为动物毛与合成毛两种，他在古代，自然只能选择动物的毛。 因为天然动物的毛发布有完整的毛鳞片，因此毛质柔软，所以能让吃粉程度更加饱和，色彩均匀服帖，且不刺激肌肤。所以一般而言，动物毛也是最佳材质。 要做出好用的化妆刷，宋昱将黄狼尾毛，貂毛这样质地柔软适中的极品刷毛，当做了首选。 可这些毛价格都较高，会大大增加成本，花费的时间也更长，所以宋昱还是打算将刷子做成高档与普通两个档次的。 而普通档次的，则是采用更普遍的山羊毛与小马毛来代替，它们也同样质地柔软，耐用有弹性。 宋昱自然是没时间与条件去一个个联系猎户等供应商，或者自己纯手工制作刷子的。 所以他直接联系了王都里一个手工坊的老板，把设计图和要求都同他仔细说明清楚之后，要他过段时间带上样品给自己看。当然，这也要花不少差遣费。 第一次做出来的刷子看起来不错，但是显得要古朴许多，很容易让人想到毛笔这类的笔具画具，第二次重新做了一次样品之后，才达到宋昱心中适用的化妆品刷子的模样，委托他们开始批量生产。 因为妆品种类不多，他没有制作像是现代那种一套十几样、功能齐全的刷子，而是先总结出大致的功用，制作出了四种。 一个是大的腮红粉刷，毛质松软，刷在脸上时尤其舒服惬意。 还有就是中号与小号的刷子，一个是平头刷，一个是带了角度的斜刷，可以用来做更细致的处理，也是为了之后他要推出的修容粉与眼影做准备。 最后一种就是唇刷，用了最柔软的短毛制作，可以沾涂之前的口红来画更精细的唇妆。 有了刷子可供选择，先前的口红与腮红无疑使用得更加方便了。不过这些简单的妆品也只是能为皮肤增加气色而已，其他的彩妆还需要他继续用古法开发。 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赚钱，但是逐渐找到了这个门路之后，宋昱倒是对这样的妆品制作产生了兴趣。 就算他之前为了解毒而研究了医术，但是毕竟他不能像行走的侠客游医一样，自由地为病人医治，所以将妆品制作扩大规模化，并通过它来筹集自己的资金，也是他在古代中另一件想要并且不得不做的事情。 在现代时，他也见过许多从事美妆行业的男士，倒不会有偏见，也不会觉得自己身为男性而日日触碰这些女人爱用的东西而羞耻。 相反，他这个特殊的体质或者说能力，反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金手指，可以让他虽然在古代，但是还有机会利用现代的资源来做解惑与学习。 一段时间下来，原本就“个性怪异”的宋昱，在家人眼里更古怪了，他休学在家，要不不出门，要出门就是去买化妆品或者去厂子参观，房间里堆满了化妆品的样品。 姐姐宋婉婉刚开始还心存愧疚，以为是自己老拿弟弟来当自己的化妆模特，所以才把弟弟给带歪了。 但是她观察一阵之后，发现宋昱也很正常，只是研究化妆品，并没有疯狂地热爱自己涂抹得乱七八糟，这才放心下来，还给了他不少帮助，耐心地告诉他女孩子的妆容如何搭配，以及上妆的手法。 看着宋昱像是听课一样拿着笔记，宋婉婉忍俊不禁：“你以后不会想弃医从妆，当个彩妆师什么的吧？” 宋昱顿了顿，摇摇头，“不会的，你放心吧。”对于宋婉婉来说，他此时对话的这个现代人宋昱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在两个时代穿梭时，他还觉得有突兀的抽离感，让他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无所适从，如同一切都只是在做梦。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与迷茫的心境，让他意识到了危机，也做出了选择。 他现在的生活重心已经偏移到了古代。他知道，只有古代的事情解决了，他才能专心去解决自己身体异常的问题，而回到平淡的现代的生活中。 古代的宋昱天天在邀月轩里练武，试验新品，看书，没有再出去乱跑，不仅是听柳含山的话，不想惹麻烦，而且也不想被殷怀玉的侍卫整天跟着。 殷怀玉来邀月轩找他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个乖乖待着的宋昱，没有再像前两次一样扑个空，心下满意地舒了一口气，打算等会儿对他摆好些脸色。 当时，宋昱正在院子的阳光底下晒花呢，听说殷怀玉找，不想也不敢让他等自己太久，立即就去洗了手跑到他跟前。 “你来了？坐。”梨香立即识相地端上糕点，奉上温热的茶水。 “你……在忙？”敏锐地发现他脸颊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像是个调皮玩耍后的少女，殷怀玉下意识地掏出一张手帕要为他拭汗。 男子手伸到半空，才发现自己的举止不适，有一丝僵硬地顿了一下，又丢到他怀里。 “自己擦。” 宋昱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回答他的问题：“嗯，在看胭脂。”手帕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宋昱忍不住放在鼻子下吸了一口，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丝滑的料子。 “太子你知道吗，原来女人的口红和腮红，有那么多种颜色，我以前以为只有红色和粉色，最多一个紫色吧，但是最近我认真研究完了之后，发现起码多达几十种，而且还要考虑和每个女人的气质与肤色，妆容——” 宋昱滔滔不绝说着，把帕子放在了桌上，殷怀玉看了一眼，悄悄一勾，收进了怀里，翘起一边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感觉没人看但还是更新8，写都写了。 第39章 素描x做眉笔 “果然是女人啊……你很喜欢这些？” “说不上喜欢，但是了解之后，觉得挺有趣的，能够加以耐心与认真，那也算是喜欢了吧？”宋昱微微一笑，对自己已经摆脱了“直男”群体而有一丝得意，忽然心血来潮。 他拿出了自己调色的盘子，让殷怀玉来认颜色，想看看古代男人会不会也有网上那些人说的直男倾向，真的分辨不出颜色。 殷怀玉有点懒得理他，但是看他眨巴着眼睛好像很期待的模样，心中有一丝无奈的笑意，配合起他来，看了一眼。 纯白的盘上，有约莫十道颜色，有正红，朱砂红，宫墙红，血红，辣椒红，李子红，莓红，都是十分相近的颜色，摆在一起就更加难以区分出来了。 俊美的男人随意一瞥，撇唇：“不都是红色吗？” 宋昱得意一笑，解释道：“当然不一样了，虽然都是红色，但是实则还有细分，这就是色号的不同了，别看只是小小的辨色，想要配出好看的颜色，也是需要研究的。”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色号。” “我啊……”宋昱迟疑了，一下子就竟然说不出，他是冷白皮，其实涂什么颜色都不会很难看，除非是所谓的芭比粉荧光色，当然，自己评价自己本身也是一件难事，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发问者。 “那你觉得呢？” 殷怀玉顿了顿，看了看盘子上的色号，又盯着他的脸注视了一会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女人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刚才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竟然冒出这女人，涂什么都好看的想法。但是这件事，他怎么会坦诚地告诉宋雨筠。 宋昱怕他会觉得无趣，也不再和他说这些“女人的事情”，而是聊起殷怀玉喜欢的风雅文画等，这让他想起宋昱手绘给自己的那副素描，来了一分兴致。 “你是如何习得……那素描绘法的。” 宋昱“额”了一下，解释道：“我画眉的时候看见了黛条，便想直接拿来在纸上涂涂画画，可是效果不好，我便改为了用铅制成的芯条来画。” 殷怀玉：“你倒是机灵。”这个答案有些牵强但是也可以理解，算是过关了。 “我送你的画你还保存着吧？”宋昱问道，毕竟这是他在古代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作画，也是他亲手送出去的礼物，自然很关切。 但尽管如此，他的一副画，也不是名家之作，指不准殷怀玉会不好好爱惜。 果然，殷怀玉一勾唇，眼中闪过一丝故意的玩味：“自然是随便丢进库房里了。” 宋昱撇嘴：“白费了我的心意，下次不送你了。” “不行。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但是你对我……要做到位。” 宋昱嘴角一抽，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今日所为何来？您公务繁忙，小女子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殷怀玉有些不自在，缓缓道：“你父亲出事，你……没事吧。” 宋昱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扶绥王府出了事，身为郡主的他理应也会担心自己的家与父亲，他很可能是担心自己，才忽然没事找事地过来看他…… 但是很可惜，扶绥王府被搅得如何天翻地覆都与他无关，这件事情最让他触动的不过是莫孤飞罢了。 不过为了不露出破绽，宋昱还是得把戏做足了，当即垂下眼，眼中一抹郁色显露出来，仿佛刚才的笑谈都不过是少女坚强的伪装。 “这段时间我一直担忧爹爹的情况，可我却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也不知道王府里现在怎么样……我——” “不许回去。”殷怀玉凑近，“就算担心，也不许你回去，很危险，呆在我——我手下的视线范围内。” 这个女人失忆过，又曾经被绑架过，可见她的笨拙。魔教中人既然盯上了扶绥王府，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溜回去再次遇难怎么办？ 这些担心接踵而来，殷怀玉一时间恨不得下令让人把邀月轩给锁了。 深邃的眼神近在咫尺，殷怀玉认真的神情与平时慵懒调笑的模样有些出入，宋昱眨了眨眼睛，戳了戳他的胸口，“太子，别瞪我了，我一定会听话，不去找他的。”他才不想见那个糟老头子呢，殷怀玉这样刚好给他一个台阶下。 看这女人听话的模样乖巧，殷怀玉身侧的手紧了紧，像摸小果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在宫里出了事，还是在我附近的邀月轩出了事，丢的是我的颜面。” 这股子傲娇还是原汁原味，宋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果然刚才这位爷那一瞬间的担心和温柔都是假的。 私人预约制作的模式稳定了下来，宋昱没有只满足于制作口红和腮红，因为他们的规模太小了，销售的渠道打不开，大家对于口红腮红的需要很容易饱和，想要持续盈利，还是要开发新型的妆品。 古人以黛画眉，但是这种方法下，颜色的浓淡、走势，都没有那么容易控制，且在画眉前还需要研磨黛块，费时费力，无论是哪方面来说，都没有现代的眉笔方便与适用。 最简单的木质眉笔与铅笔相似，可古代也没有铅笔，他要是直接像找师傅设计外盒一样丢图纸过去，显然不稳妥，所以他还是得亲自出去一趟。 他换上自己期待已久的男装，为能够再次出门而雀跃，耳边不适宜地回响起殷怀玉叫他不要乱跑的叮嘱，他有些烦恼，给自己找了理由开脱——他只要不去扶绥王府就可以了吧？ 他眼中狡黠的笑意一闪，脸却在下一秒垮了下来。他还真的不得不去扶绥王府一趟，因为他一月一次的续命解药已经吃完了，上次毒发已经用完了他在被迫答应时拿到的一颗。 为了活命，宋昱还是将他在殷怀玉面前立下的flag抛之脑后，让碧元和梨香帮自己引开周围守着的侍卫，自己轻车熟路地溜出了皇宫。 趁着天还早，宋昱打算快去快回，直接去木坊找了木匠。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40章 重逢x跟踪 林展风坐在中间，百无聊赖地喝酒听曲，桌上满是各色佳肴与赌钱用的骰子筒子，身边还坐着两个身着清凉的年轻女子，殷切的给他倒酒夹菜，让这素心雅间显得像是个声色场所。 宋昱想进去蹭顿饭，但是又有些别扭，因为这两个女子在他眼里都有些熟悉，一个眉眼有些像他，一个则是嘴唇和下巴有些像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哟，昱美人，您又来了啊，真不巧，您来过的雅间现在被咱们少东家用了，我带您去另一间——”伙计认出了宋昱，见他在门前踌躇，立即迎上来热情的带路。 这声吆喝兴许透过了薄薄的纸门，房内传来酒杯跌落的声音，下一秒，林展风果真如同一道风出现在宋昱面前，身上散发着淡淡酒香与檀香，声音有些哑与醉意。 “怎么这么多日都不来找我？” 宋昱拨弄开他握住自己的温热手掌，解释道：“这不是怕打扰了你的雅兴，我只是来吃顿饭，很快就走。” 林展风不悦地“啧”了一下，不由分说地将他带进雅间里，把乱七八糟的人都赶走，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却喝上茶。 “我日日在你来过的雅间等，都不见你的身影……昱美人，可真是绝情啊。” 的确，两人距离上次相见已经过了许多时日，因为宋昱遇到过所谓“危险”，所以这段时间他都被殷怀玉保护得很严实，少了很多偷溜出宫的机会。 林展风不是没派人调查过宋昱，可他又不是王都中居住的寻常人家，自然查不到居所与信息，所以这重逢的机会可是玄而又玄捉摸不透。 “因为忙，有事耽搁了，现在不是来了吗，对了……那两个女的是你的女朋友？额，就是小妾什么的？”宋昱迟疑地问了一下，林展风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复杂，能说会辩的嘴巴也顿了顿，“不是的，你莫要误会，我未曾娶亲，守身如玉……” 要是被王都其他人听见这位有名的风流公子说出守身如玉这个词，必然要吃上一惊，会心一笑，林展风也及时停止了解释，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坦白道。 “还不是你不讲义气，那天喝醉了之后你明明答应要和我再聚，一起去游船嬉戏的，可让我好等啊。” “没人陪我这个孤家寡人，我只能找两个与你相似的女子陪我喝酒玩乐了，可她们又实在无趣的很，根本聊不起天，唉——” “是吗？我答应过的？”宋昱迟疑地重复，对此全无印象，而林展风见他茫然的模样，更是心血来潮，竭力压制住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是啊，你还答应了要来我府上小住几日，与我日观花，晚赏月。” 宋昱“啊？”了一下，不管是不是真的，自己也都无暇去他府上住，只能耍赖：“酒后戏言，当不得真。” 林展风失落地一拉脸，有些可怜巴巴地趴在桌子上：“出门见我一面，就这么难？或者美人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也可以啊。” “我家很远，这不太方便。” “很远？无碍，我府上有天下最快的宝马与车辆，美人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居所——” 林展风像是橡皮糖一样粘人，借着酒意像个醉汉一样不停往他身上靠，宋昱逐渐有些招架不住，眼看天已经黑了，只好扯出自己要去解手的理由。 “那好吧，美人你可要快点回来，我催后厨再给你上玫瑰花饼。” 林展风依依不舍地把人放走了，宋昱嘴上称是，一出门却吩咐了伙计说不用再上糕点了，让他帮自己和林展风说一句，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往扶绥王府赶去。 因为刚刚被袭击过后不久，扶绥王府尤其戒备森严，宋昱虽然会武，但是并不会轻功，顶多脚力比普通人迅捷许多，也就没打算像莫孤飞和柳含山他们那样玩什么潜入，而是带了斗笠面纱挡住模样，让人通报。 晴姨看到他时，稍稍惊讶，随即心有了然，将他带到了扶绥王身边。 之前那个跋扈的中年男人因为似乎受了伤，躺在病榻上，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但是精气神与那股子霸道气息却一丝没有减少。 见宋昱没有事先知会就光明正大地进了王府正门，有些气急：“你是如何出宫的？” “当然是溜出来的，你又不派人给我送药，要我毒发身亡？”宋昱淡然回应，倒也没说错，但是在给解药之前，扶绥王却心存疑虑。 “你可知道，此次因为被易容而自杀身亡的侍卫，就是之前在你身边那个？” 宋昱的心跳渐渐加速，脸上若无其事，“侍卫？哪个侍卫。” “那个叫做阿飞的，易容潜伏到了王府，不过，他已经死了。” 扶绥王沉住气，紧紧盯着宋昱，想要看宋昱是否有破绽露出。袭击王府的贼人若是与宋昱有关，宋昱脸上不可能没有一丝动容。 只是宋昱根本没见过那个人，没有一丁点印象，心中自然没有丝毫起伏。 他们都以为那个贼人是一开始就易容来到了王府，殊不知后来留在王府的侍卫，只是为了代替留在邀月轩的莫孤飞的替身。 “还好我进了宫，不然身边埋伏着这么一个卧底够吓人的。”宋昱如常态般感叹，让人相信他是无辜与不知情的那位，算是脱离了嫌疑。 可这婚期还有七八月有余，这其中的时间足以再发生变动，扶绥王心中始终不安：“你进宫以来，是否讨得了他的欢心，他真的只是因病延迟婚期，不是想悔婚？”锐利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宋昱是否有心虚或者耍手段。 “嗯。”宋昱泰然自若地点头，回想起两人相处时微妙却融洽的气氛，“他和我相处得很好，不会悔婚的，把解药给我吧。” 为了让人不认出他的郡主身份，晴姨给他换成了男装掩人耳目，不过离开王府时，宋昱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常。 就好像身后有某个气息在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但是他却始终甩不掉，也无法察觉他究竟是什么年龄、性别。 唯一可知的只有，这人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故意加快脚步，在小巷中穿梭着，试图用多个拐角甩开他，那人果然逐渐沉不住气动起了手。 “啊——”宋昱大喊一声，以为自己被袭击了，只是他刚发出叫声的一瞬，就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 视线瞥到一抹白衣，再加上这人身上的气味有一丝熟悉，因为受惊而疯狂跳动的心似乎平静了下来。 宋昱迟疑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弯眸，“唔——唔——”柳含山你这个幼稚鬼！竟然连他都吓！ “阿宋，对不起，是我吓着你了。”柳含山松开手，扶着他的肩膀，诚恳的一句轻轻道歉，宋昱的好脾气让他根本没办法真的生气，无奈地问。 “你跟踪我干嘛？” 第41章 受宠若惊 “我近日都在密切关注王府的消息，知道有一位神秘人来访，自然会好奇是谁。原来……是阿宋，而且是男装的阿宋。”他的笑意更甚，月牙一般弯弯的眸子盛满了怀念的意味。 男装的宋昱无疑能立即勾起他为自己治病时，他们朝夕相处的那段温暖的记忆。 “怎么，我……穿女装……很难看啊？”宋昱也有点没面子。 “自然都好看，我都喜欢。”柳含山摇头，怕他误会了，随即眉头一压：“但是，我不是说让你别掺和这些麻烦吗？你回来为何？我很担心你。” 这番话让宋昱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殷怀玉……那个男人也用类似的口吻交代过他，但是他还是真香了。殷怀玉的关心更加拐弯抹角和霸道，柳含山的则是谆谆教导般的劝阻，虽然不大相同，但都是为了他着想，宋昱没有不感谢的道理。 只是他很纳闷，他看起来就这么柔弱吗？虽然平常是女子，但是他可是实打实的男人啊，殷怀玉不知道就算了，怎么柳含山也这样。 “怎么，我在宫里这么久，回来我家一趟还不行了？” 柳含山欲言又止，想起那日偷听到扶绥王对宋昱的语气与威迫行为，不禁想要亲自问他和父亲的关系为何会如此不正常。 但是犹豫再三，他最后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送你回去，你可得好好学轻功了。” 宋昱瞪眼噤声，难道柳含山看穿了他是因为不会轻功，才怂得去和门卫禀报进去的？但是他说的没错，不会轻功实在有诸多不便。 他也梦寐以求，自己会有轻如飞燕在高处飞跃的一天……就如同柳含山现在这么潇洒一样。男人看起来斯文儒雅，却轻而易举地把他抱了起来，轻点足尖，三两下就在屋檐上跳跃一般移动。 月夜中，男子白色的衣袂翻飞，如同落入凡间的仙人，一片绰约的月影在街上闪动。 这个速度和以前的飞速不同，也没有任何颠簸的不适，惬意地吹着晚风还非常舒服，宋昱一边抱住他的腰身，一边欣赏着夜景，眯着眼睛问。 “你的轻功退步了？这么慢啊，还是我重了，你抱不动？” 柳含山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或许是因为飞得太高，天边闪动的星辰，都映在了宋昱澄亮的眼中，他有一丝痴迷地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承认：“是啊。” 说不上为什么，今晚的月亮特别美，而在月下这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他不想放他走。 因为忙了一天，又拿到了下一颗续命的解药，宋昱一夜好梦。 第二日，梨香匆匆叫他起床，说殷怀玉来了的时候，他噌地一下睁开眼，心中惴惴不安，以为自己昨天溜出去被发现，他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可是看到殷怀玉一派轻松，甚至嘴角含笑的模样，才松下一口气。 身着华袍的尊贵男人带了两个下人来，一见宋昱出现，就捧出几个托盘，走到了他的面前。 垫着红布的托盘里，摆着一盒盒精巧的腮红与一排整齐的口红，正好十二个色，是玉颂出过的所有颜色。 宋昱有些惊愕：“你这……”这是怎么买到的？难道是发现了这些是出自他们的手？ 跟在旁边奉茶递水的梨香看到那些熟悉的妆品时，就早已微微瞪大眼睛，想说这不就是他们邀月轩里做的嘛？但是她一扫郡主，看宋昱面上除了一丝愕然外，没有要坦白的意思，也就不敢吱声。 殷怀玉微微侧身，以为他是问自己为何要送给他，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来一句豪气万千的话：“你喜欢收集色号，我就帮你把玉颂所有的全买了。” 这是自家产的，但殷怀玉何时买的他们一星半点都不知道，宋昱才会又惊又好笑。他一直处在邀月轩一隅，很少特地去打听宫里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也都是两个婢女告诉他的，她们只说玉颂的妆品卖的很好。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宫中女子之间，已经悄然刮起了一股“玉颂风”，寻得了空闲在一起闲聊的婢女互相推荐，口碑一传十，再加上试用与效果的明显，玉颂的口红与胭脂之颜色饱满艳丽，方便，包装精美，很快就受到了欢迎，成了她们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 还有一个原因和现代的饥饿营销有点类似，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力与时间制作，所以产量很低，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需要预约名额，买不到的自然就眼红了，这玉颂的妆品也就更加神秘与珍贵了一分。 那日，殷怀玉在宫中见几个宫女拿着妆品窃窃私语，他也没恼怒，只是淡淡地看了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些玩意儿精致新奇，想起宋雨筠和他说过的口红腮红，就让她们帮自己买来。 谁知她们却支支吾吾地说这东西不是想买便买的，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非要把这些玩意全收集齐了不可。 古代的胭脂也有其他色的，但是玉颂的颜色鲜艳，纯正度，色号的标准化，的确是独树一帜的，连太子殿下都买了，也算一种认可吧。 宋昱忍俊不禁，要是他知道这就是出自他手，不知会是何表情。 想起碧元前些天纳闷地说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大一笔的订单，他们三人做了半天，结果这些成品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让他白赚了一笔。 “笑什么？”殷怀玉心下想，这女人不会是乐疯了吧。 宋昱摇头，煞有其事，“我这是受宠若惊的笑。” 殷怀玉弯了弯嘴角，嗯，这个女人的确很受宠，得了他的青睐，是该偷笑。 “你喜欢，我再给你买。” 虽然他的心意收到了，但是宋昱可不好再让他这样了，但是也没推脱，白白浪费太子殿下这么一个财力雄厚的大腿：“不用啦，倒是我有几个药材想买，如果你愿意帮我的忙就好了。” “嗯？是什么？” 宋昱刚想要一股脑说出来，但是又怕他根据之前的五味参，自己的这三味药材猜测出他的目的和药方，更何况自己之前还问过他关于毒药的事情，太子必然会将这些联系到一起。 总不能问人家要钱给自己买吧？宋昱有些露怯了，“那些药材吧，我想买来补补身子，不过都很珍贵，你知道有没有地方能买到这些珍惜货色？” 市场上是无迹可寻了，一个个走访采药人也不可能，最好是有些特殊渠道提供给专门有需要的人士。 听了他的诉求，殷怀玉告诉他：“王都里有一个万全商场，每日都会举办拍卖，里面的货品琳琅，应有尽有，无论是奇珍异宝，或者是西洋的新鲜玩意，或者是失传的口诀、秘方这些东西，也会有人交易，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宋昱大感兴奋，连忙问在哪。 殷怀玉挑眉，“你有资格手牌吗？得要那玩意儿才能进。” 宋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以为自己没资格去，但是殷怀玉随即掏出一个做工精良的手牌给他，上面的字还是烫金看，看起来价值不菲。 “遇到本太子，算你走运了，拿去。” 其实要办理一个资格手牌也不算难事，顶多是要交多些钱，但是持有贵宾手牌，到了商场中会得到优待，也会有人专门保护安全，而且，殷怀玉也想让宋昱欠自己的这一个人情。 每个手牌上面有不同的编号来辨别身份，普通的只需要交够一笔丰厚的，可以证明财力的资格费即可，而殷怀玉给的这个是贵宾手牌，必须是拥有显赫身份与庞大资产的人，才可以得到，也是一个身份的象征。 “谢谢。”宋昱真心实意地道了谢，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以及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他在王都里也见识过不少地方，但是像万全商场这么宽阔和装潢豪华的，还真独此一家，这里装修的像是个大酒店似的，环境不似一般的摊贩店铺那么热闹与接地气，反而透着高雅。 一侧有着众多商铺，另一旁则是酒楼客栈一样，设立了桌椅座位，以及楼上雅间，可以让客人在此休息，进食，进入了更里头的地方，就是呈圆形广场状的拍卖场。 宋昱一出示自己的贵宾手牌之后，里面就有两个人恭恭敬敬地上来伺候他，将他奉为座上客。 “不知您今日所来是有什么需求吗？”贵宾级别的客人，不需要自己去各个商铺里挑拣，只需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就会有专人查阅好货物清单，将符合要求的货物呈到贵宾的面前。 宋昱提出了自己要的那三味药，他们两人立即就翻阅起了资料与清单，有些抱歉地摇头，“咱们完全虽然是应有尽有，可真不巧，您要的东西暂时都缺货，上个月一送到时，就被其他客人给买走了。” “那什么时候能再有啊？我急着要。” 作者有话要说：冷到抱紧自己。 第42章 学武 “稍安勿躁，这珍贵的东西大家都抢着要，您要做好准备啊。” 这个道理宋昱也知道，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这么拖延，“一个月左右能否供上货？” 对方想要肯定地点头，但是始终没点下来，又有点为难。 按理说按照以往的情况，一个月应该是会有的，但是他们这里本质更像一个中介和转卖场，如果没有奇人异士送来这里贩卖，他们也说不准。 一个衣着更华贵些的主事人走了过来，问了情况，忽然眉开眼笑，“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啊，如果客人您能加价，那自然什么都好说，货一送来了，咱马上就给您好好保管住，就等您来。” 宋昱了然，爽快点头，“那我迟些派人送钱来，就当做定金了。”钱还可以再赚，他一直是对这些不大在乎的，自然可以为其倾尽所有。 整个万全商城里可以拿到贵宾手牌的人不过十位有余，得到的服务自然是上乘的，宋昱再三拒绝了他们要给自己摆的宴桌和排场，兴许动静有些大了，他们很快就吸引到了某人的注意。 林展风疾步走来，面上原本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想起宋昱上次放了他的鸽子，又皱起眉，不悦地摇了摇扇子，“美人，你怎么又戏弄我呢？” 宋昱以为他是凑巧也来万全商场买东西的，但是刚才围在他身边伺候的那群人却恭恭敬敬地统一朝林展风鞠躬行礼，“欢迎少东家来视察。” “你不是素心酒楼的少东家吗？怎么——”宋昱指了指他，又看了看那几个人，有些瞠目结舌。 主事人解释了一句：“素心酒楼和万全商场、王都市中心的铺子，有一半都是林家的产业。” 经过科普扫盲，某人才知道，林家作为王都首富，产业商铺遍地，许多人都算是林家的工人，所以林展风这个少东家的称呼也就逐渐成了普遍性的称号。 宋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像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王撕葱等级的人物成了哥们，说话都温柔了一点，“我没戏弄你，大不了……大不了我答应一件事情，当做补偿？”自己欺骗他是事实，宋昱也有些心里过不去。 “那就说定了，你要陪我去游船。”林展风一拍扇子，终于露出笑容，问道：“你来万全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宋昱说了自己的情况，表达了自己的为难，林展风立即爽快地挥手，吩咐道：“听见了没，立即派人去找能提供的高手和供药商们，美人想要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留下来。” 离开的时候，宋昱被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但是，他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茶楼里泰然自若的殷怀玉。 这不可能这么巧合，他立即冲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殷——殿下你怎么也跟着我来了？”不会这么快就要把手牌收回去吧？他还要再来呢。 殷怀玉风轻云淡地瞥他，优雅地啜了一口茶，口齿含香，“我这是为了和柳兄饮茶会面，谁跟着你了。” “我擦——”还死不承认？ 殷怀玉高贵冷艳一瞥：“嗯？” “我擦擦您这块尊贵的手牌。”宋昱揪起袖子仔细地摩挲，干笑了一下。 柳含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宋昱身后，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宋——你们今日怎么一起出宫了？” 宋昱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想着两位有钱人在，就大点特点，上了一桌的菜，“我出来买东西，他担心我，就出来了。” 殷怀玉怒目而视，“谁担心你，都说了是约柳兄出来喝茶了，你莫要自作多情。”见宋昱吃得嘴角沾了油渍，轻轻嗤笑一声，丢了一条手帕出来。 柳含山听了这句欲盖弥彰的解释，不以为然，他自然能够看出来确有此事，恐怕怀玉临时约自己出来喝茶，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宋昱也知道殷怀玉的口是心非，所以故意没有反驳，还笑眯眯地往他的碗里夹菜。 他深知殷怀玉对他来说有些困扰的关心没有错。经历扶绥王府被暗袭一事之后，宋昱也有了一点危机感，虽然他没干什么坏事招人恨，可耐不住是扶绥王那个糟老头的孩子，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就容易被有不轨想法的人盯上。 “真是……没有品位，谁在茶楼里点这么多吃的。”殷怀玉无奈摇头，看着碗里的东西有些嫌弃，但收盘子走的时候宋昱瞟了他的碗里一眼，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了。 偷笑了一声，宋昱没敢表现出来，而是忽然cue到一直默默喝茶的幌子·工具人·柳含山，“那个……含山，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嗯？但说无妨，你于我有——嗯，在下尽我所能。”差些提到他对自己的恩情，柳含山适时打住，微微一笑。 “真的？那太好了……其实，我是想拜托你教我习武。”宋昱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他之前去武林盟的时候，就发现了里面宽敞的武场，以及许多习武的弟子，柳含山作为一盟之少主，自身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兴许是了解如何教授的，更别说他还有着出神入化的轻功，简直就是最理想的拜师人选。 虽然殷怀玉很大方的说过自己的侍卫可以任他调遣保护他，但是宋昱本质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在陌生人身边也会有些不习惯。 而且，若是带着侍卫出去，还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吗。 柳含山欣然开口：“这——” 殷怀玉先一步阻断：“你别麻烦人家，柳兄贵为少主，日理万机，岂有空闲教你一个人，难不成要他天天进宫不成。” 他说的倒是不错，宋昱语塞了一瞬间，心想，他本来也经常溜进宫来啊，他只需要一点教导就可以，又不是要保姆式教学。 “我只是——”宋昱还想辩解，殷怀玉却气压降低，手搭在桌上敲了敲，“你一个女子，学什么武？你以为很好玩？” 第43章 开店x师父 柳含山见况不对，和气地开导着两位，谁也不得罪，“如果阿宋有疑问，我自然很乐意解答，怀玉不想你跟着我学武，也只是因为他曾去过武林盟，见到弟子们遍体鳞伤，不想你如此劳累。” 宋昱见好就收，殷怀玉也松了语气，用上慷慨的语气：“如果有可靠的人，也不是不可以让你学……毕竟，你能自己防身最好。”说罢，微微扬起下巴。 宋昱哑然失笑，忽然懂了他的意思：“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让太子殿下教我呢？” 殷怀玉差些就松口了，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矜持，也为了多看看这女人主动求他的姿态，故意不答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柳含山为自己觉得有些可惜，但是看怀玉愿意教他，也为他开心，“怀玉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轻功，颇有技巧心得，若是你师从怀玉，便不会像昨夜那般。” 殷怀玉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昨夜？” “嗯，昨夜在王府遇到阿宋，便——”柳含山不知情的解释到一半，宋昱就暗示一样干咳起来，“咳咳。”被殷怀玉狐疑地盯着，宋昱笑了笑，解释道，“嗓子痒。” 殷怀玉把茶杯递给他，“柳含山，继续说，宋雨筠，喝水！” 柳含山不迟钝，自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含糊不清：“嗯，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遇见阿宋，便顺路带他回皇宫罢了。” 殷怀玉可没听漏刚才那句“在王府遇到”，狭长的双眸一瞥，宋昱就打了个哆嗦，“本殿下说过什么？你当耳旁风？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那个……额，是意外，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太子殿下，你答应我教我习武，那我就不会那么容易遇到危险了嘛，对不对？”宋昱诚心实意地道歉，挖好了坑给殷怀玉跳。 殷怀玉原本心底就打了要亲手教他的主意，现在故意要让他长记性，免得他下次再不听话，语气冷淡：“看你表现。” 刚回到皇宫，碧元就把木匠赶制好的笔杆送了过来，他也干净制作起芯条来。 为了让笔触丝滑柔软，更容易上妆，他往里头加了一些油质，取了矿物的燃料、天然树木烧炼的颜色、青黛细粉，调制出烟灰青色，墨黑色，树棕色这三种颜色。 将木质笔管组装，填充进芯条，待彻底粘合晾干后，再将笔尖一段削成锥状，眉笔的雏形就出来了。 将梨香抓来当小白鼠时，她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是看完宋昱的示范之后，也熟悉了握笔的感觉，能够不花费大力气和技巧，就清晰地勾勒出眉形、任意地调节眉头眉峰眉尾的位置、浓淡粗细。 “怎么样？可以用吗？” 梨香激动地点点头：“自然是可以了，虽然感觉像是写字的工具，但是用来化妆也十分适合，不知道郡主是如何得到这个巧思的？” “没什么巧思，想着兴许会很好用就做了。” 这个回答不痛不痒，也没能解答什么，梨香努了努嘴，也不敢对主子多问，她们一开始以为郡主只是心血来潮随意玩玩，没想到竟然越做越多，大有要将女子妆品一一开发制作出来的架势。 虽然感到不解，但是郡主见她们辛苦，待她们不薄，盈利抽出丰厚的一份给她们不说，她制作的样品首先也都是送给她们，所以就算再累再辛苦，也是乐意的。 确认可以使用之后，梨香就积极地帮宋昱做事，去联系木匠下单定制新的一批笔管了，剩下包装与外形的部分，碧元陪宋昱一起改进。 这些眉笔都是灰白的木色，上面有木头自然的纹路，虽然也很古朴好看，但是不免显得有些朴素了，为了让女子更加眼前一亮，也为了和他们其他的妆品有一致的风格，宋昱还是将外面漆了一层颜色。 根据着碧元的建议，他还将眉笔给了专业的画师，让他们在上面描摹着简单淡雅的图案，比如一枝兰花、梅花等。 眉笔的推出，又给玉颂带来了不少关注度，订单纷至沓来，这让宋昱在为眉笔获得认可的同时，也忧虑重重。 首先光靠他们三两个人，做不来太多产品，这些宋昱也明白的。 其次，这宫中虽然女子众多，是个不错的小市场，可惜始终不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地方，若是被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发现，有心追查起来，宋昱免不得自己被曝光出来。 可要他就此放弃，也实在是不甘心。 “郡主的妆品既然受如此多人喜爱，何不真正做成手工坊呢？找人来照料着，郡主以后也不用亲自动手。” 碧元虽然不理解平乐郡主怎么忽然对制作妆品与生意有兴趣了，但是这样的郡主总比以前那个无所事事一天到晚找茬的刁蛮少女好多了，自然是十分地支持，并且使劲浑身解数地为他出谋划策。 “手工坊啊？好麻烦……但是，你说的的确不错。”虽然要自己张罗起一个铺子是很麻烦，但是他的确需要大量资金来支撑自己的生活，否则有诸多不便，更别说他还要付万全商场里的药材定金。 他虽然不擅长生意，但是可以交给可靠的人管理，只是……这可靠的人又在哪里找呢？ 碧元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引荐：“奴婢家中有一长姐，年轻时曾开过布料铺子，会做生意，也认识许多年轻女子，若是郡主不嫌弃，家姐愿为郡主效力。” “哎呀，你真是太可靠了！什么时候我见见她，她愿意帮忙就太好了。”宋昱激动地一拍她的肩膀，总归他平时真心待人不错。若没有碧元梨香这个得力助手，他怕是寸步难行。 碧元原名姓阮，宋昱就叫碧元的长姐为阮大姐。 阮大姐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原本她在家里相夫教子，但是丈夫搬货时伤了腿，卧床三月有余，家粮用尽，难以维持家计。一听说妹妹的主子愿意聘用她，立即感恩戴德的应了下来。 宋昱是个心软的人，看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之艰难，早已动了恻隐之心，给了她几两银子过活，但是并没有因此就放心地把办铺子和工坊的事情交给她。 “这样吧，这有一张名单，我就先交给你管理和联系这些人，若是表现不错，我们再谈下一步的事情。” 这张名单上有为他们提供口红、腮红外壳的手艺人，雕花的木匠，还有描摹画图的画师、供应半成品粉底的大娘，平时宋昱有诸多行动不便的时候，碧元和梨香再一一联系，难免要花费上很多时间。 阮大姐一拍胸脯，把这些都应了下来，一一张罗好，宋昱也夸奖了她几分。 “果然是碧元的姐姐，她很聪慧能干，大姐也和妹妹一样。” “谢、谢谢主子青睐，我年轻开铺子时，一天要处理更多繁杂的事务，店里只有一个伙计帮衬，我那是几乎得把所有活儿都包揽下来。所以……主子就放心把事情交给我吧。”年长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我打算盘一间铺子，前面售货，后面就做成手工坊，要运作起来的话，除了有你帮我张罗着，还缺几个伙计，你帮我找找吧，要心灵手巧、能干、嘴严、听话懂事的。最好是女子，对妆品会热忱些。如果都到位了，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做。” 说完，宋昱数了数，给了一百两的银票她。 “好嘞，有了钱办事自然不难，主子您就等着好消息吧。”阮大姐仔细地把钱保管好，转头就去物色着宋昱要求的人选了。 多了阮大姐的帮忙，宋昱轻松了不少，也抽得了时间去找殷怀玉拜师。 宋昱前几天都忙着和阮大姐交代事情，一时间没立即去找殷怀玉，那位猜不到宋昱的想法，这太子殿的气氛也有些怪异。 宋昱溜进他的房间时，殷怀玉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扰了他的宁静，怒目而视地喊了声“滚”，把宋昱吓得背后发凉。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殷怀玉懊恼地瞥了一眼被自己吓到的人，放缓了神色，“你来干什么？” “来拜师啊。我可是很有诚意的。”宋昱提起自己手里的食盒，在他疑问的目光下，来到他的案前，把盒子打开，拿出两碟自己做的零食。 一份是酥脆香甜的花生糖，一份是炸薯片，还有一瓶散发着馥郁花香的酒，那是他之前在用花朵提取色素和提炼纯露时顺便酿的。 宋昱的手艺和古人做的口味完全不同，殷怀玉尝了一下，稍稍挑眉，算是认可的意思。 “叫一声来听听。” 宋昱楞了一下，随即机灵地反应过来：“师父~怀玉师父~”装模作样地叫完，他忍不住为自己的语气笑了起来。 殷怀玉冷冷瞪他一眼，“认真点。” 第44章 吃药x落水 “师父！”宋昱努着嘴，两眼努力地透露出“我很认真”的意思。 “嗯。叫得还不错，但平日就莫要叫师父了，引人猜想。” “那我还是叫太子殿下？” 殷怀玉皱眉，显然不满意，宋昱试探性再叫：“殷太子？怀玉殿下？” 殷怀玉一一摇头，宋昱没辙了，把脑中乱七八糟的阿玉小玉小殷都撇掉，壮着狗胆问：“那怀玉？” “嗯。”男人终于点头，面色好看了一分。 亲切的称呼让宋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给他满上酒杯，“那……怀玉，快吃。” “我也有些东西要给你吃。”殷怀玉说完，起身去拿，宋昱还以为是什么宫廷糕点或者新鲜玩意儿，谁知他拿出几个锦盒和瓷瓶放到桌上。 “这些，拿去，按照说明吃了。” “这些是什么？”宋昱拿起这些瓶子看了看，有益血丸，炼气丹，强筋丸，壮骨丸，健经散……他曾在书籍上看到过，都是给习武之人服用，以增加身体机能状态，促血活气，拓深内力的不可多得的佳品。 “吃了之后便打坐消化，一月之后，身体会比现在强健一番。” 殷怀玉笃定的话的确令人心动，不用流汗不用流血，只依赖着奇药就能增进自己的实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但是宋昱在学医时有些心得，认为是药三分毒，也不赞成不劳而获，“难道不需要练习吗？”莫孤飞教他时，每日都要练习基础动作三个时辰，直至浑身酸软。 他以为殷怀玉会是斯巴达式那般严厉的风格，谁知竟是如此。 殷怀玉顿了顿，“练习自然是要的，只是你现在身子骨弱，会很辛苦。” 宋昱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不拿白不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知道殷怀玉是担心他身娇体弱，坚定道：“辛苦我也不怕，总之，等药吃完了，身子骨健实了，你就放心磨炼我吧。” 殷怀玉给他的药都是针对习武之人特地调配的，宋昱起初以为这些就和现代的保健品一样，就算没什么实际的作用带来神奇功效，起码也不会出问题的，所以就想要尽快吃完进入下个阶段，也就一次吃了两次的分量。 盘腿在床上打坐之时，他放沉身屏气，运转内力，身体里的因子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浑身气血涌动。宋昱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发现自己像是发烧了一般皮肤泛红，发烫，燥热不堪，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最严重的是，此时丹田的内力绞动翻涌，变成越来越深厚的力量，克制不住地向四周涌去，无形的内力仿佛化为了实质，撼动着四周的家具，发出嗡嗡鸣声。 正在宋昱失常陷入混乱之时，他的眼前迷迷糊糊地出现了柳含山的身影，那抹白衣映入眼中的一瞬，他内心的急躁立马被磨平了。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瓶，了然地点头，将他扶到怀里，为他输送着内力，眼底含有一抹担忧。 如果说宋昱紊乱的内力是泛滥的洪流，那这股柳含山输送进的强大内力则更像深不见底的大海，包容着他的力量，将之有序地疏导出来，让他的身体恢复到了平衡的状态。 “阿宋，好些了吗？” 宋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感受了一下，对他微笑：“谢谢。” “我路过邀月轩，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在波动，便立即赶来，果然是你出了差错。”柳含山也放心下来，拿起他的药瓶看着。 “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宋昱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兴许是觉得自己给柳含山添麻烦了。 “这些药是殷怀玉给我的，是不是有问题？或者是我不适合吃？” 柳含山仔细地回答：“这些丹药的确是上品，只是怀玉是没想到你有内力，而且你吃的分量也未免多了一些。这些丹药能活络你的气血，催生内力，但是你其实内力不浅，这么一股深厚内力在体内乱窜，你的身体未免会控制不住。” “我以为没这么大用处呢，就想着提前吃完了……”宋昱心虚地低头，柳含山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还好我在，不然你——如何是好？下次若要再吃，记得数量，也记得要快速消化，莫要让催生的内力在体内堆积。” 宋昱谨记他的叮嘱，想起自己还有事要问他：“对了，你知不知道王都里哪些地方比较适合做铺子？” “嗯？古灵精怪的，闲不住了？”柳含山凑近他轻问。 生怕柳含山又对殷怀玉说漏嘴，宋昱说的半真半假：“我有个朋友要在那里做生意，我也有投本金，所以我来帮他张罗铺子的事情。” 柳含山了然，“不如选福安大街？那里很热闹。” 宋昱摇头，有自己的思量：“我想要比那里清净一点的地方。”那里的商铺寸金寸土就罢了，而且若是附近太繁华，会打扰姑娘们试妆选购的，也会对铺子里的氛围环境有所影响。他们毕竟不是做客栈酒楼，要讲究热闹。 柳含山耐心地思考片刻，提出一个绝佳的建议：“不如，就在汝芳巷吧，就在福安大街的隔壁，而且那里是我们武林盟直接保护的范围，若是遇到了流氓地痞，我们自会第一时间护你们的店铺周全。” 宋昱心下满意，可真的去看铺子的时候，他才发现没这么容易就盘下来，不说租金的问题，汝芳巷因为要比别的地方要太平，所以抢手程度一点也不比商业区的少，地主都看得紧的很。 宋昱想起林展风是从商的，兴许能帮得上忙，而且自己还欠他一次游船之约，就主动联系了他。 得了美人赴约，林展风包了一条精美的画舫与他共游，因为心情大好，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要帮他的忙。这件事或许在别人眼里有难度，但是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宋昱宽了心，欣赏起景色来，可煞风景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他们的船中央像是破了个洞，湖水正在潺潺地上涌，很快就把底层浸了一层水，而水势却还在不断上涨。 “你这船怎么漏水啊？”船体摇晃起来，宋昱也有些慌乱，林展风却镇定自然，甚至带着一丝意想之中的笑意，揽着他的身子安慰道：“美人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宋昱倒不是怕，毕竟他会游泳，只是他就怕自己落了水，衣衫湿了之后自己的胸部和身体轮廓会露陷，也只能装作害怕的模样揪住林展风的衣襟，“这湖水太凉了，展风兄你可否将衣服脱给我？” 意想不到美人会如此主动，林展风二话不说解下了价值千金的缎袍给他披上，还趁机越凑越近，将他揽入怀中，“我这么抱着美人，还觉着冷吗？” 第45章 救美x装修店铺 这游船一行可没有这么简单，这次漏水事件也是林展风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要给两人制造出在危难中更贴近彼此的机会，届时再一湿身，来个英雄救美的戏码，两人之间的气氛肯定会迅速升温。 否则，这么一艘造价昂贵的画舫怎么会这么容易漏水。 不过林展风的如意算盘或许打错了，等到水蔓延上来淹到两人身子上时，宋昱把林展风给自己的外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后顾之忧之后，就坚定地拽住林展风往岸上游去。 “别怕，我这就将展风兄救上岸去。” 宋昱吭哧吭哧的游着，林展风因为一瞬间的怔楞而被拽着游走，反应过来之后，不免有些无奈。 计划落空的失落自然是有的，可是感受着在水中宋昱紧紧扣住他的手掌，他忽然又觉得不虚此行，同样以紧紧的力道回握。 两人上了岸，宋昱把自己衣服上的水拧了拧，问道：“展风兄，你没事吧？你那些手下呢，让他们带干衣服过来啊。” “我没事，不过……你确定要让别人看到我们这样？” 因为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宋昱，半裸的状态林展风像是清潭里冒出的一支妖莲，墨黑的长发贴在如玉的肌肤上，掉落的水珠不断由胸膛划下，这种阳刚却又艳丽的美色饶是自诩直男的宋昱也忍不住愣神了一瞬。 “展风兄考虑得周到，的确不能让人误会。”宋昱缓过神来，认真点头，按住林展风的肩膀，“那我先走，待会儿展风兄你再让人来接你，至于你的衣服，我有机会再还给你。” 说完，宋昱就一副要走的样子，被林展风牢牢握住了手腕拽了回来。他就是想让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宋昱这打算他自然不会允许。 “我不怕被人误会，若是昱美人你担心，本公子自然会担起责任来，只是你现在着凉了就不好了。小一，给姑娘送衣服。” 他像是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一个身影立马闪了出来，自觉地一眼没抬，毕恭毕敬递来干燥的衣服，又像是不起眼的影子一样消匿在暗处。 若是普通女子听到男人要给自己负责的话，都要羞红了脸，更别说对着林展风这么个美男子，但是宋昱却当真理解错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谢谢展风兄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需要麻烦你负责，你别放在心上。” 说罢，他就转身把林展风给自己的袍子解开，披上了一件干燥的衣服避免着凉。 林展风有些挫败地捋起前额的头发，深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没有魅力，随即又恢复了热情，揽着宋昱离开，“来，我们回去找个地方好好换衣服，你里面都是湿的，要不要我给你暖暖手？” 不由分说地被握住手，宋昱感受到外人的眼光，有些别扭：“展风兄，我不冷了，你能否放开我？别人会误会的。” “那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林展风不甚在意，顿了顿，心生一计，补充道：“其实啊，家里长辈一直要给我相亲，可我不愿意太早成婚，所以昱美人你能否帮帮我？” “怎么帮？”宋昱来了劲，毕竟林展风帮自己搞定了店铺的事情，他也必须得还这个人情。 “就是……不要拒绝我，伪装成我的心上人，我的父母若是听到了外面的消息，就不会强迫我了。”林展风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在他说完之后，也稍稍有些后悔。 这个要求的目的之明显，实在是冒险，想也知道牺牲自己的名声来帮忙是强人所难，他没指望宋昱会答应，但是那人却点了点头。 “好啊，既然能帮得上你的忙，我自然要为展风兄两肋插刀。” 宋昱是这么想的，反正他平时都在宫里住，以女装在王都内示人的机会不多，他也不是讲贞操和要面子的黄花闺女，没有名声这一说法。 林展风轻笑了一声，手上揽住他腰的动作也越来越自然，在外人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地与宋昱贴身而走，时不时轻佻地捏他的下巴，宋昱以为这是剧情需要，也就默默地板着脸任他揩了一下油。 这王都里首富少东家光天化日之下揽着一美貌女子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过宋昱对八卦新闻两耳不闻，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办事。 回去之后他就把租金给了阮大姐，让她以她自己的名义在汝芳巷顺利盘下了一家店铺两个月，而且还让她当了掌柜的，也就是现代的店长。 新任掌柜让宋昱很省心，很快就找到了几个伙计来给宋昱过目。 一个是叫做阿海的小伙子，负责打扫和采购。其他两位姑娘，一个是阮大姐从倒闭的胭脂作坊里请来的李蜜，心灵手巧，有制作妆品的经验，一位是她以前布料铺子里的另一位工人小晶，忠诚可靠，信任得过。 人员到位了之后，宋昱没有吝啬，为了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而一人先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五两银子，看着几个人接着钱都手哆嗦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阮大姐拿出了个掌柜的模样补充道：“你们一个个的可得好好表现，别辜负了主子的慷慨，主子可说了，这五两银子只是底薪，若是铺子红火了，还会有额外的奖金。” 几个人恨不得给磕头跪谢宋昱，被他拦了下来，“若是真心感激，那就快些把铺子收拾出来吧。” 几人连连称是，按照宋昱的设计，请了一个师傅来和他们一起装潢打扫。 古代的妆品店与现代的风格自然是截然不同，宋昱没有参考，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墙面上请了有才华的画师来进行创意涂鸦。 高处的大背景上既有写意的黑白山水，也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檐顶，温婉惬意的小桥流水，好像整个王都的美景都蜿蜒地被收进了小小的墙面之中。 而在中下方的细节部分，也是普通人可以看到的视线范围内，一面墙描摹了女子倚在卷帘窗边，手拿着玉颂的口红涂抹上艳丽颜色的画面，另一面墙则是男子站在心仪女子旁边，手执眉笔为女子描眉的景象。 第46章 和姐姐逛妆品店 店铺的环境因为这些墙面上的画作而清楚地传达出宋昱的概念，不仅如此，宋昱还存了小小的私心，把自己的画也挂在了店里头，让店铺的格调变得非常别致，与其他店铺显得与众不同。曾经合作过的画师也忍不住赞叹他的画风独特。 主要的货区除了用林立的货架来摆放妆品，划分区域。靠着一面墙的地方，宋昱让阿海摆出了三张桌椅。 阮大姐不解，他便解释道：“这是为了让姑娘们可以坐下来慢慢选择或者试妆，如若没有仔细选符合自己外形的妆品而导致上妆效果不佳，店铺说不定还要背锅呢。” 阮大姐心领神会，在店里备好了茶叶和多面镜子供客人用，考虑得也是周全了。 至于制作方面，宋昱没有把完整的配方都交给店铺里的这四个人，让他们直接在这里制作完便上架，而是仍旧由他和两位贴身婢女准备部分原料，然后送到铺子里加工。 这不仅是为了防止配方外泄，也是为了分工而减少工作量。 至于妆品的价格，宋昱定的已经低廉了许多，不似他卖给那些贵小姐一般高出成本数倍。 其实批量生产之后，成本也压低了下来，他们用的都是天然的材料，比如树蜡树脂、花朵染料、木头和油脂，贵也只是贵在外形的工艺和设计等。 普通的妆品采用的都是简单包装和外盒，大概是十文到二十文。 高档的妆品则用了雕花、鎏金、陶瓷灯工艺来制作精致的外壳，售价在一两左右，这外壳还可以根据客人的喜好而定制，或者镌刻名字诗句等。 宋昱往里头投入了不少想法和心血，再回想之前私人售卖时的顺利，以为铺子一开之后，生意肯定会很红火。 但是店铺开张第一天之后，宋昱看了看惨淡的流水和阮大姐一五一十叙述的情况，倒是有些犯难了。 汝芳巷的位置没问题，伙计们也都热情能干，新出的产品经过几次调整之后，也到达了完整精致的程度。 但是面对一家全新的店铺和稍显的有些特别的妆品，路过的没有多少女子会走进来试试尝鲜，偶尔进来几个，也有些舍不得荷包来购买这个未知的物品。 他们的价格虽然已经很便宜，可是架不住手工费与材料费，这个成本是一定要收回的，可店里几个伙计家境都不好，故意给高出普通水平的薪水是他的主意，他不打算收回。 古代的妆品都是很简单或者单一的原料制作成的，价格自然比他们的更有优势更加低廉。 在没有宣传出他们绝对的过人之处之前，玉颂绝对不会是普通姑娘们妆品的首选。 宋昱毕竟没做过生意，也不是妆品消费主力军的姑娘，很难贴切地去完全站在她们的角度思考，只能趁着在现代的机会实实在在地去考察。 若不然，生意再这么萧条下去，天天亏损，两个月后他们就要关门大吉了，到时候别说赚钱，宫里领的俸禄还得拿来填补赤字，仅凭人际交情卖给贵家小姐和宫女自然不是长久之计。 现代的宋昱从柔软的席梦思上醒来时，洗漱打扮了一下，便要出门繁华的商场里寻找着成功的店铺做调查。 他当宅男实在太久了，所以一要出门，姐姐宋婉婉就有些大惊小怪，“小昱，你要出门啦！？” “嗯，去商场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我爱豆代言的化妆品上市了。”宋婉婉踉跄着出来换上鞋子。 宋昱挑眉，这还真是巧，那他就假装陪姐姐逛街，顺便请教她好了：“那就一起吧。” 繁华的现代商场中行人川流不息，傍晚时分，各色的招牌就闪起了霓虹灯，彩色的光影映照在流动的人群中，如此嘈杂和都市的生活让宋昱有些不适应，就好像自己是穿越到现代的古代人一般。 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便是，在不经意的抬眸中，他竟然看到路边的一辆轿车中，出现了殷怀玉的侧脸。 宋昱甩了甩脑袋，怕自己是出了幻觉，再定睛一看，对方的轿车已经行驶而去，车内坐着的人离他得有十几二十米远，根本无从确认。 “小昱，怎么了？” 宋昱怅然若失地看着黑色的车影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现代化的化妆品店，自然有着严密的区域分布，人工分布，营销方案和促销手段，宋昱一走进去就被塞了张宣传单，上面除了介绍之外还写了套餐，满额赠礼品，抽奖等的优惠，的确是很吸引人。 “奶茶色啊？可我的皮肤有点泛黄诶，看起来会不会很憔悴。” “怎么会呢，您皮肤这么白，您可以试试看啊。”店员拿出另一只供试用的口红，宋婉婉试色的时候，店员还扯上了宋昱，“这位小姐的男朋友，您看看，是不是涂了这个颜色之后显得很温婉柔和？” 宋婉婉笑眯眯地看过来，没有第一时间解释，想要看宋昱什么反应。姐弟俩自从长大之后，一起外出经常被误会为是情侣，宋昱见怪不怪了，淡淡地挑眉，“这是我姐，她涂这色不适合，她喜欢偏紫色调的色号。” 店员有一瞬间尴尬，不过很快便笑着打了圆场，根据宋婉婉的喜好给她展示了其他的色号，宋婉婉一口气在店里买了五六样，临走时还办了张会员卡，一副下个月不用吃饭的架势。 等缓过神来，宋婉婉才开始扯着宋昱的袖子开始抹泪，“该死！大意了！一不留神就把吃饭的钱给花了，弟弟，我怎么办啊嘤嘤嘤——”宋昱推开蹭到他肩膀上的脑袋，想着自己不出门也没什么开销，就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宋婉婉。 “拿着，下个月别乱买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上个月就说吃土了吗，怎么这个月还要买，你就不会做理财规划吗。” “你不懂，看见了新出的色号和打折活动，这谁能走得动道啊，还理财。” “哦，的确，你一看到满减，还有什么套餐就心动了。” 宋婉婉嘿嘿地笑了笑，“谢谢弟弟，我回去拆化妆品啦，啵——”凑过来的红唇被宋昱早有预料地挡住，“不用谢，把你的化妆品借给我就成。” 第47章 店铺伙计x点穴 回到古代后，宋昱把店铺里的细节都做了调整。 首先是将店里所有的产品都摆了两样出来，一个是为了样品展示，一个是为了让顾客试用。 还有一个柜台边的木质大货架，上面放着套餐产品，比如两支口红、一盒腮红加上两支口红，都要比单买更划算。 有了优惠套餐之外，宋昱还增加了满减活动，比如店内消费满一两银子的可以任挑小瓶的花朵纯露或一根眉笔。 在价格上，他也做了变动，比如将十文成本的一根眉笔设定为十九文，这种临界的价格会让顾客产生微妙的错觉。 对于店铺里的姑娘们，宋昱给她们发了玉颂的妆品，要他们带妆来店铺里招揽生意，不仅是为了让她们看起来更得体，也是要让她们自己发挥模特展示的作用。 虽然玉颂的妆品种类还不多，但是现有的这几样上了脸之后，也足够让一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多。 果然，接下来几天，店铺里终于有了利润，最开始尝试的那批客人也发现了玉颂妆品的好用之处，愿意来试试她们还没用过的色号。 这时候阮大姐就会把她们带到招待区，让她们可以先仔仔细细地坐着给自己试妆，满意了再付钱。 店里几个伙计热络地拿上镜子，给客人端茶递水，无论是觉得这妆品好不好，这客人也不忍心拒绝，最后每个人离开都起码带上了两三样妆品走的。 这一天下来，铺子里盈利将近有十两，宋昱对这个结果已经感到满意，店铺里的伙计们也为之自豪。 自从他们来了玉颂帮工，家里不仅不用再愁粮食，还能奢侈地吃上肉，阮大姐的孩子也缴了学费，开开心心地上了学堂。 梨香见到店铺的情况好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不情之请似的，忽然给宋昱跪了下来：“郡主，奴婢有一事相求。” “别这样，起来，有话就说。”宋昱无奈地把女孩扶了起来。 她紧张地绞着袖子，支支吾吾：“奴婢有一个弟弟，是否也能到您的铺子里做事？只要给他几十文薪水就行……” “弟弟？多大？” 梨香看有戏，眼睛一亮，连忙介绍：“他叫李方方，已经十三岁了，力气很大的，可以做很多活，郡主您不嫌弃，让他进玉颂打扫或者给客人端茶递水都可以的。” 在宋昱眼里，十三岁还是孩子呢，就该好好读书，不然他这不是雇佣童工了吗，所以没一下子答应下来，“十三岁？不念书吗？” “私塾很贵，家里供不起方方念书的，所以方方要到处找活儿干。王府缺丫头，我才被送进王府，可方方不会武，王府不要不会武的小厮。”梨香巴巴地看着宋昱，戳了戳手指头。 虽然铺子里不缺人手，但是多一个小少年也没什么差别，也当做是补偿一直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的梨香了。 宋昱点点头：“那让他来吧，赚了钱就给他请夫子，教他念书吧。” 他对梨香的弟弟做过最差的设想，就是一个捣乱的熊孩子，或许是期望放得太低，当真看到李方的时候，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少年虽然打扮朴实，穿着粗布衣服，但是五官端正，面相可爱，一双大眼睛烁亮有神。 不仅如此，他的性子也活泼，在店里一闲下来，他就跑到外边去吆喝。 宋昱原本觉得这样不太有格调，毕竟他们不是卖包子卖大饼，一喊了就让人有食欲想要来店里凑凑热闹看一眼，但是方方这小子还真的带回来好几个女子进店里看。 原来李方也不是胡乱吆喝，而是看准了目标才“下手”的。从外形上看来，爱美的、富裕的、有心上人而眉目含春的，他都会凑上去攀谈几句，这些都是他们主要的目标客群。 李方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年，这样招揽生意也不会让人反感。而这些小聪明，都是李方自小外出干活而逐渐领会的，因为见过的人多了，自然就懂得察言观色，也识时务，一张笑脸让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有了能干的掌柜和伙计，宋昱也松了一口气，把店铺交给了他们经营。 有了上次柳含山的疏导，宋昱每次只服用一粒药丸，也大概吃了二十粒，随即快速地打坐运转内力消化，一个星期下来，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气血越来越充盈。 身体上的改变让殷怀玉理所当然地发现了异常，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跟前，目光扫过宋昱上身，眯着眼问：“你……体内为何会有这股内力？你不是一个月前才习武的。” 宋昱支支吾吾地戳了戳手指，没打算隐瞒他：“因为我以前好像招惹了很多人，早在几个月前，爹就让派了武林高手来教我学武功给我吃速成丸，不然就要被人报仇打死了。” 殷怀玉恍然地挑眉，点点头：“……嗯，他说的很对。”这个理由倒是很可行，他勉强算是接受了，也没为难他，只是仍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指腹细细摩擦着他的腕侧，像是在抚摸一样，让宋昱有些发毛。 “哟，你还有内力呢？”殷怀玉的话让宋昱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只是在摸自己的脉，有一丝丝小确幸：“嗯哼，不错吧？” 他得意的小模样让殷怀玉失笑，眼底不知不觉布上了浅浅的暖光，依旧没松手，“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基础，可以对付得了普通人，但如果是武功高手——” 宋昱有些失落，了然地点头：“哦……如果是高手我就凉了。” 揉了揉垂头丧气的人的脑袋，殷怀玉微扬下巴，“倒也不会，我可以教你几招。” “果然还是师父牛逼。”宋昱竖起大拇指，殷怀玉“嗯？”了一下，他解释道：“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对这个说法很满意，殷怀玉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摸索。 “诶？殷怀玉你……你干嘛。”宋昱刚要缩回去，就被抓住了手固定住，沉声道：“别动，这里……这里是一处大穴，记住了吗？” “记住了，原来是找穴位啊。我看你抓着我手往你身上摸，还以为你——有特殊癖好。”宋昱越说越小声。 殷怀玉咬了咬牙，微笑着反问：“不找我的穴位难道找你的？你愿意让本殿下摸……也不是不可以。” 第48章 怀中毒发x珍珠奶茶 他的目光扫了扫，宋昱立即护住了自己的上身，就像是女子担心自己失贞一样。 自然不是怕自己被占了便宜，而是怕殷怀玉的火眼金睛看穿了他的假胸。 谁知道殷怀玉见他越介意，反而笑意更加深，像是流氓调戏一样吹了个口哨：“看不出你还挺有料的。” 若是女子听了，怕是要羞红了脸，可宋昱听了自然只有黑脸的份，这有的料可是装的假胸，他恨不得现在就抽出来甩在他的脸上。 “好了，快点教我。” 以为宋昱骤冷的语气是生气了，殷怀玉也没有继续调戏他，认认真真地教导起来。 “将你的内力注入掌中，拍向这几处大穴——即便是高手，也会有瞬间的麻痹，你再找准时机逃跑，或者……乘胜追击。” 说罢，殷怀玉双指并拢，往宋昱双肩轻点，他瞬间感受到了身体的麻痹，四肢无法动弹，诧异地呆愣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慢慢恢复知觉。如若灌内力入掌中用力拍打，那么能麻痹的人以及效果也就越好。 “往这几处要害攻击，对方气门既断，一时内力供不上，你只要接连不断的攻击，对方便会应接不暇。” “原来如此……”宋昱动了动自己恢复了的双手，顿感神奇。 殷怀玉见他似乎懂了原理，食指一勾：“嗯，向我出手。” “真的？我要是伤了你……”宋昱有些犹豫了，自己没有和高手实战的经验，但是却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不弱，万一没轻没重地伤着了太子这万金之躯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殷怀玉笃定摇头：“不会。” 宋昱放心地朝他扑了过去，只见殷怀玉身形一闪，如同幻影般躲开，绕到了他的身后，像是在玩游戏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十几分钟过去了，宋昱也还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额上却已经布满细汗。没想到这个太子平时看起来养尊处优的，竟然有如此敏捷的功夫。 他抿唇，也动了真格，将双脚注入内力，像是踩着弹簧往其中注力一般，然后以离弦之箭的爆发姿态冲向了殷怀玉。 这速度之快实在对他来说前所未有，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歪歪扭扭地朝殷怀玉扑去，以为他要把他撞飞，没想到殷怀玉一只手就揽住了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身体固定住。 只是过重的力道像是后冲一样，让宋昱再次栽进了他的怀里，鼻梁被结实的胸肌压得生疼。 鼻间传来酸疼的刺激，宋昱一个男人竟然就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泪眼朦胧地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姑娘，殷怀玉愣了一下，有一丝慌乱，想要道歉却又硬生生收住，注视着他良久。 宋昱揉了揉眼睛，缓了过来，却还被他抱得紧紧的，特别是这神秘莫测的眼神，盯得他后背发凉，“你放开我啊——” 殷怀玉面不改色道：“我刚才是在为你示范，如何将人的动作制住，锁住他的动作。”若无其事地松了力道来化解方才的尴尬，可是这次却轮到宋昱没放开，反而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更深的埋到了他的怀里。 殷怀玉心跳乱了一拍，不知道他做这个动作的意思，仔细一看他的表情，却为之一惊，宋昱没有和他玩什么撒娇的把戏，竟然面含痛苦之色，微微扭曲，紧咬着苍白的嘴唇。 该死，他算准了今天是毒发日，已经提前吃下解药了，但是这解药只是能延续他的生命，而不是让他消除彻底解读消除疼痛，所以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意识到这点，宋昱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瞒过殷怀玉。 额上豆大的汗珠和差些要被咬出血丝的嘴唇都代表宋昱不是演的，殷怀玉神色一凛，给他抹去冷汗，猜测他是不是因为无法控制身体强大的内力而走火入魔了。 “你这以前的师父到底是谁？内功在体内紊乱了？”以前教他习武的那人的确聊得，常人得习武几年才能拥有内力，而宋昱才几个月便赶上了这个进度，但是他也担心是否因此，宋昱才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其实这与莫孤飞无关，但宋昱也无法坦白自己是中毒，不如就让殷怀玉误会自己是内力紊乱。 抽出一丝心神调出几分内力，装得像模像样，宋昱发出尖叫：“对，内力冲撞的厉害！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了——” 痛苦的叫声就像是强有力的手无意间揪紧了殷怀玉的心，让他对这份痛楚感同身受，立即就把人一把抱起，回到了房间，将他平置于床上，为他输送了内力。 宋昱松了一口气，幸好殷怀玉没有喊御医来，这个毒发约莫再持续几分钟便能结束，可这几分钟却让他度秒如年，咬着发酸的牙关硬撑，觉得这几次下来自己的意志力都被磨练得更加强大了。 殷怀玉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一边抱着他，一边毫不吝啬地将内力输入他的体内，用自己强大的温厚力量来滋润着他的经脉，就像是用自己的元气为他保护着五脏六腑一般。 清楚地感觉到痛楚的减轻，宋昱像是被捞上岸的活鱼一样长大了嘴呼吸，熬过这几分钟，他已经汗如雨下，虚弱地倒在殷怀玉的怀中，感到身体一阵轻松。 “终于……呼……我已经缓解了许多，谢谢你……怀玉。” 虽然这人以前对他诸多刁蛮，但是越接触，他越能感觉到殷怀玉冷漠外壳下的柔软，以及善良体贴，这句道谢也说得无比真诚。 殷怀玉开心之余，耳根也微微发热，似乎不敢去看那个苍白却灿烂的笑容，“有什么好谢的……你……以后练功都要在我身边，没人看着你，下次再这样怎么办？” “好。”虽然心里没打算答应但是为了让他放心，宋昱还是乖巧地应下，精神也恢复了许多，从他怀里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 为了感谢他，宋昱也想了些犒劳，问道：“你喜欢喝茶吗？” 殷怀玉点头，“是，我喜茶。你呢？” 宋昱摸摸下巴，他很少喝茶，觉得涩，但是若是加了牛奶或其他口味的茶饮品就可以接受：“我喜欢珍珠奶茶……”他刚才就打算在这个古代做一杯给殷怀玉尝尝。 “哦？”殷怀玉对他口中这个珍珠奶茶不明所以，宋昱摆摆手：“我随口一说，你不可能喝过的。” “笑话，本太子自然喝过——”他见多识广，怎么能容许宋雨筠看轻了他，太子殿下端起了自己的架子，唤来了侍女轻语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宋昱：（摸下巴）你也喝过珍珠奶茶？难道太子殿下也是穿越的（误）…… 第49章 上妆模特 不过一会儿，身后的宫女就捧出了一个金制的碗，宋昱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面色非常精彩。 呵呵，还真是珍珠、奶、茶啊……宋昱忍俊不禁，没好意思说殷怀玉傻，只是问她要了鲜牛乳，红茶叶，砂糖、地瓜粉等材料。 “太子殿下，您的珍珠奶茶也太奢华了吧？” 殷怀玉挑眉，“很好笑？这珍珠本来就要给你的，逗逗你罢了。” 宋昱一喜，比喝了十杯珍珠奶茶还要快乐，没想到他这么大方，既然他要送大珍珠给自己，不要白不要，立即就让人把碗中的珍珠给擦净放进盒里送去自己的邀月轩了。 花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宋昱才把自己的古代版珍珠奶茶捣鼓出来，没想到看似简单的饮品用纯手工来制作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不仅要熬煮茶包还要揉制粉圆。 这段时间里，殷怀玉也竟然哪里都没去，派人送来了公文到房间里，就这么一边看，一边等着他。 宋昱亲自端来两杯放了木质吸管的珍珠奶茶，满怀期待地递给殷怀玉让他品尝，“怎么样？好喝吗？”他很好奇古代人喝到这样现代的口味会是如何反应。 挑剔的太子殿下眼中泄出一丝笑意，肯定道：“嗯……很好喝的饮品，既有牛乳的醇厚清甜，也有茶叶淡淡的清新涩味，底下这个就是你说的珍珠？” 殷怀玉顿了顿，咀嚼了一下，为这个珍珠而失笑：“很有韧性，你加了芋泥或者薯泥吗？” “嗯哼，很好喝吧，现在不说什么贵族小姐应该远离厨房了？”宋昱试图把殷怀玉这种古代封建直男的思想给矫正，殷怀玉却坚定认为：“我的想法不变……但若是为了本太子，可以破例。” 除了他之外，别人都休想再品尝到这人的手艺，就连柳含山也是如此。 …… 店铺的生意迈入了正轨，略有盈利，除去了成本与租金外，宋昱把要在万全商城订购的三味药材的定金都付了，尾款还没补上，所以他也不得不抽空来研制新品，试图把店铺的规模扩大。 在选定眉笔用的木料时，宋昱就曾经发现了它的树脂是天然的粘稠剂，可以成为睫毛膏的上好原料，至于适合的刷头，则是用硬的鬃毛制成的。 他加入竹炭粉、墨粉等将睫毛膏调制成有染色效果的粘稠膏体，试着用制作稍显粗糙的刷头沾了一些做尝试，只勉强达到了八分，不过冷却和拔长的效果倒是出来了。 宋昱觉得是刷头的问题，便拜托制作刷子的师父混入一些细毛，或者将刷杆制作得更加小巧，与其他手艺人一起合作，一个做刷头一个做外壳，合在一起当做睫毛膏的包装。 在制作睫毛膏的过程中，宋昱顺便把眼线膏也做了，这个比睫毛膏要简单上许多，成分和制作眉笔内芯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为了保证上色与膏体顺滑的效果，还是加入了少量的油脂调和，最后做出了黑色和棕色两个色，定制了配套使用的小尖刷。 这睫毛膏与眼线膏摆到店里的时候，售卖的反响并不佳。 古代人对胭脂粉底等都有了概念，所以玉颂的口红与腮红、眉笔一推出，顶多算是新颖些，很快就让大家都接受了，但是对于这些细节上妆，是了解不深的。 有过一次没有被立即接受的经验之后，宋昱也淡然的想出了对策。 他用笔触能更贴近真实人物的素描画了一个女人上妆前后的对比，就贴在售卖睫毛膏与眼线膏的货架上，让路过的顾客能清楚地看到对比。 不仅如此，宋昱还把店里两个年轻女子李蜜和小晶当做模特，为她们画上了两种不同的眼妆。 小晶年纪轻，长相圆润一些，宋昱就为她画上了微微下垂的眼线，在尾部稍稍拉长，不仅放大了双眸，还柔和了眼尾，平添一分无辜可爱之色。 而成熟一些的李蜜，他则是相反，用了线条更分明的眼线。 两个女子执起镜子一看，都忍不住有一丝惊喜，虽然变动不是很大，但是明显能感觉到眉目显得更加有神，似乎一颦一笑都含情。 简单的这一条眼线让女人的眼眸立即更神采飞扬，上挑则妩媚，低垂则楚楚生怜，还可以配合着妆容和长相来控制形状，以达到不同的视觉效果。 而对于睫毛短，或者眼神小一些、没那么有神的女子来说，长睫纤纤，宛若眼上停了彩蝶轻翅，更显得柔美动人。 “主子您也太神了。”铺子里的几个伙计简直把宋昱当做再生父母和神仙了似的，看他的眼神都闪闪发光，可偏偏当事人却挥一挥衣袖，不把这当一回事的淡然态度就更显得洒脱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宋昱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宋婉婉当生活费，他一提出想学习化妆技术宋婉婉立即就上赶着教他，还心甘情愿当模特。 相比较在自己的脸上练习，宋昱更喜欢给别人化妆而不是为自己打扮。在用自家姐姐练习了三天之后，他的技术也完全足够混入现代女孩的闺蜜圈了。 有了直观的展示和效果宣传，汝芳巷附近的女子们都来尝了尝新鲜，发现这两样小小的妆品的确能为女子的柔美精致添色不少。 连续几日，玉颂店铺里都挤满了姑娘来试妆以及学习上妆方法。 姑娘们发现玉颂的妆品种类越来越多之后，也呼吁着要看更多的新品，将自己的需求留言到柜台上。 阮大姐将之记录下来，定期呈递给宋昱，让他能更清楚地明白古代女子需要的是什么，其中最多的莫过于眼部的上色产品了。 姑娘们原本上色的方式比较简单，甚至很多是直接以胭脂来为眼、唇、颊上色的，玉颂推出的腮红更轻薄颜色更淡，只能在肌肤上显色，涂抹到眼睛上效果不大，况且店铺里介绍也说了是只供面颊使用，所以玉颂里可以化眼妆的产品还空缺着。 第50章 妃嫔的青睐 宋昱之所以迟迟没做眼影的原因就是它花费的功夫比较大，上百种颜色可做选择的同时还要保证上妆的效果以及温和天然不伤皮肤，否则很难清洁。 宋昱对于颜色也没有什么规划，只是凭感觉调整想象着自己能做出来的颜色，比如常见的桃花色、靛蓝、宝蓝、李子色，这需要大量的矿物染料、花朵色素的提取，他没有花费时间在繁多的过程上，而是交给了店铺里的伙计，在制作与经营上各抓一半。 虽然店铺里售卖单品的盈利要比他卖给宫女或贵家小姐少许多，但是随着顾客人数的增多，盈利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大，而且这样的收入更加正规。 许久没有再在宫里做生意，宋昱打算逐渐将重心移到店铺上，可这天他却忽然收到了一笔豪气的订单，要将他们所有产品都各来一样，宋昱拒绝了之后碧元却犹豫地开口，“可这……是溪妃要的。” “啊？溪妃？”宋昱在宫里认识人可不多，这溪妃是谁他也没有印象，怎么会这么捧场呢？ 碧元一打听，才知道了原委。溪妃身边有一个原本就天生丽质的宫女因为使用了玉颂的妆品悉心打扮，显得比平时更貌美、精神焕发，所以在皇帝来寝宫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夸赞了一句。 溪妃为此心生妒忌，火冒三丈，逼问宫女用的是什么手段，然后将她所有的妆品都没收了自己使用，发现容貌的确显得更加精神艳丽之后，便对玉颂的妆品上了瘾似的，日日精心打扮，终于吸引到了皇上的目光。 溪妃的受宠可谓是在后宫里敲响了大钟似的，其他妃子也都纷纷想办法要搞到玉颂的妆品，可惜玉颂的门店只在汝芳巷有名气，暂时还没将消息传到宫中，所以后宫里的女眷一时间竟然为了小小的妆品而产生了骚乱。 皇后为此无奈至极，亲自出面平息了这场闹剧，不允许后宫的姐妹露出为了争宠而绞尽脑汁的丑态。 宋昱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也是忍俊不禁，以郡主的身份为自己的店铺打了广告，告诉这些女眷们，完全可以派人去店面预订妆品。 再然后，他将一套高级定制的妆品亲自送到了皇后的宫里，当做她对自己关照的感谢。 这套妆品的外壳包装可谓是豪华至极的宫廷风，外壳镀了一层低调奢华的黄金不止，还点缀了璀璨的宝石，侧面有镂空的花纹。 虽然宋昱觉得这种风格太暴发户，但是皇后却十分喜爱，当做艺术品一样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筠儿，这也是玉颂的妆品吗？怎么与我曾经在溪妃那看到的不一样？” “您看后面，这就是玉颂的印纹，只不过您这套是独一份儿的，特别定制的，所以外盒制作十分华丽，这才配得上您母仪天下的身份。” 皇后听着心花怒放，越来越满意了，这不仅是简单的妆品，也像是身份的肯定与荣誉，“筠儿有心了。这份妆品十分合我心意。” 知道宋昱是玉颂的投资人，相当于老板，这款妆品也是他亲自设计的之后，皇后更是对他刮目相看了，与此同时还有那么点儿后悔，叹息道：“筠儿如今这么乖巧能干了。若是玉儿……”她这是想起了殷怀玉和宋雨筠的婚约呢，自己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当然觉得惋惜。 “嗯？”宋昱眼带疑惑，皇后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本宫想说，有事就多找玉儿帮忙，本宫叮嘱了玉儿要好好代我照顾你的。” “谢谢您，他已经帮了我很多。” “真的？”皇后的笑意多了几分，“原以为那孩子对你还像是小时候那样不客气，结果你们兄妹能如此和睦，本宫也心满意足了。” 得到了皇后的认可，宋昱也跟风做了个广告，试图用名人效应来带动玉颂的名声，这下整个王都都知道玉颂的妆品是连宫廷妃嫔都认可的佳品了。 一时间这不到百平的店铺显得又挤又小，门槛都被踏破了。 仅仅是一个月不到，宋昱就把后两年的租金都赚到了，如果现在万全商城能送来药材，他也有足够的资金可以买下了，兜里有钱的滋味让他在古代的生活里更多了归属感和安心。 原本他做这些生意只是为了凑钱急用，但是当玉颂妆品真正发展到一个规模，得到了大家的喜爱之后，宋昱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停止，见好就收。 店里的伙计都依靠着这个工作来过活，没了玉颂之后他们又得回到从前潦倒的生活或者另寻出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经历过温饱美满的日子之后再为生计而犯难的痛苦会比一直潦倒带来的打击还大。 更别说那些翘首以盼着更多妆品和惊喜的女子。宋昱身为男人其实很难对女人更喜欢的化妆品产生深层次的理解，认为不过是装扮的工具。 但是在他浸淫其中，收到顾客的反馈与她们的故事之后，他才明白，女为悦己者容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美丽的形象和对自身的关爱与重新审视，能够无声无息地让她们变得更加自信自尊。 正因为她们长期以来的地位较低，所以内心才更渴望得到自信，用这小小的妆品来承载自己对于个人、形象、生活态度的认知。 玉颂产品的大卖自然让宋昱得到的是显而易见的利润，但是后来，他也慢慢明白了，能把这份意识和态度传播出去，也是他的收获。 再说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古代待上多久，如果这份事业能当做生活的调味剂和庇护也非常可靠。 第51章 不是偷窥 妆品种类多了起来之后，宋昱为了能让顾客更方便，就有了将之制作成一体妆盘的打算，比如以铝做底盘，轻便一些的木质或铜制成外壳，高档品的再以鎏金或琉璃做装饰。 而且，为了保证顾客持续的热情，他还推出了组合销售的活动，比如悦色套装，就是口红与腮红的组合，清丽套装即眉笔与粉底。 因为阮大姐的老道经验与能干，宋昱省了不少了力气，让他可以只在大的方向上做决策，至于细节的，比如具体的配方调制，香味，包装，都交给了已经有经验的店员们自己发挥。 这是为了让他们对玉颂更有归属感，有一种玉颂的妆品也是他们个人作品的满足感和认同感，而不是那种可以只为了利益就出卖玉颂的配方或者背地偷偷摸摸的普通员工。 而宋昱省下的这些时间，都用来强身健体修习武艺了，不仅为了在动荡不安的古代中防身，也是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在毒发时的疼痛比第一次毒发时要轻一些。 这都是因为他的身体逐渐强健，足以抵抗毒发的侵害的功劳。 除此之外，他按照殷怀玉的办法，往四肢上负重进行运动练习。 起初他不觉得有什么大变化，但是日积月累下来，卸下负重之后，动作与速度都比以前迅速许多，就连气息也沉稳淡然了不少，可以说是在轻功上有了小成。 起码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太子宫里，避开所有的侍女侍卫。 宋昱因此沾沾自喜，突发奇想地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让殷怀玉对他刮目相看，于是就心血来潮地用轻功把太子殿摸索了个遍，感觉到殷怀玉的大概方位之后，立即蹑手蹑脚地藏入了房中。 只是很不巧，此时的太子殿下正在沐浴，在清浅的水声与缭绕的雾气中，男子高大壮实的胴体若隐若现，流畅的肌肉线条与身影一览无遗。 宋昱撞见这幕时，愣了一下，呆呆看了十几秒之后，才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像是偷窥变态，立即打了退堂鼓要离开。 不过宋昱这点轻功在真正武艺高强的人面前，早就泄露了气息，在他转身离开的下一秒，殷怀玉就像是会闪现一样，在瞬间披了浴衣出现在他面前，发丝微湿，胸膛滴着晶莹的水珠，板着的脸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原来你学轻功，就是为了偷窥本太子？” 这个说法可让宋昱不高兴了。他有的自己也有，而且他以前中学住宿的时候就经常和男生一起洗澡，他还真不觉得看殷怀玉洗澡怎么了。 “偷窥？有什么好看的，男人不都长一个样吗。”要说起来，他也是见过林展风半裸的模样的，不过当时他没注意看，全被他那张脸吸引了就是。 没想到他的回答是如此，殷怀玉的脸立即黑了，“你看过谁的？一个样？”并且还在心底暗自腹诽这人的眼光——他这健美的身材，是其他男人比得上的？ 宋昱支支吾吾，他现在可是清清白白未出嫁的女孩，看过其他男人的胴体也太奇怪了，连连摇头：“对不起，太子——额，怀玉，我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没有偷看你的意思你就原谅我吧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因为给殷怀玉道歉太多了，所以宋昱这段台词熟练得让人心疼。 殷怀玉却好像不是因为他看了自己的身体而生气，反而耿耿于怀他方才那句什么男人都一个样的话，面不改色地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抓起他的爪子放在自己的胸腹上，挑眉：“我再给你一次重申的机会。” 宋昱被迫贴在他身前，感受着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稍稍感叹，承认道：“还的确不太一样，怀玉你的身材还真好。” 他和中学的舍友们一块洗澡时，大家的身板都还没发育呢，大部分人缺少运动，一个个白斩鸡似的。就算是他自己习武了之后，也只是把身材练得结实而已，并没有这样形状分明线条美观的肌肉。 殷怀玉听了他的赞美，心里舒服了，松开了揽着他腰的手，可宋昱却对肌肉弹性而柔软的的奇妙手感有了兴趣，忍不住再捏了捏。 此情此景在外人看来绝对别有意味，一个美貌女子与刚沐浴后只披着一件袍子的男人靠的如此近，还抚摸着他的胸膛，如何看都不单纯。 殷怀玉耳根一热，拉起自己袍子的衣襟，佯装恼怒而掩饰羞意：“大胆，你看了本太子，还胆大包天地上下其手，你要怎么赔偿？” “啊？”宋昱蒙了一下，这人平时自称我，一摆架子就本太子。可他又不是出来做鸭的，怎么摸一下还要赔偿，总不能给钱吧？ 话说他们平时不是好兄弟吗？不然殷怀玉怎么那么担心他的安危又老是暗搓搓的对他好？难道只有他单方面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情已经不错了吗？宋昱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殷怀玉一边穿着衣服，冷着脸逼问：“不打算负责？” 宋昱哪里想到太子殿下是这么讲贞操的人，傻了一样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怎么给你负责，我这还有婚约呢，不如你和殷凡一起过门？” 殷怀玉气急：“你！！！！” 最后，在殷怀玉雷区反复跳舞的宋昱喜提太子殿下的爆锤一顿。 第52章 内力治疗 某天，宋昱在现代醒来之后，家里空无一人，姐姐和母亲都外出了，门铃却响个不停。 他有些无措，但还是硬着头皮做好了应酬客人的打算。他出去一开门，发现是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您好，您是？” 来人是他们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以前身体不舒服就会找宋妈妈调理一下，不过今天他来的不是时候，正好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您进来坐坐吧，她还没下班呢。” 出于礼貌，宋昱把人请进了家里，给他倒了杯茶，陪他一起在沙发坐下。 毕竟你客人在外头等着，他也不好意思回房间，就这么尴尬地干坐着陪他等老妈下班，还好对方开口唠起了嗑。 “我是你舅妈的表哥，小时候还见过你呢，你还奶声奶气地叫过我李叔叔，可惜你记不得了。听说你现在学医了？” 宋昱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但是我学艺不精，给我妈丢人了。” 李叔叔摆摆手，“哪里的话，谦虚了，你妈说你很聪明也很乖的。不然这样吧，既然你也是学医的，你就帮我看看我的毛病，当做叔叔对你的考验了。 “叔叔这不好吧……我真没两下子……”其实在李叔叔坐下后，他就看到了他眼底浑浊，脸色泛白皮肤发黄，知道他应该近日是在休息上有困扰，精气神不足，气血也盈亏。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昱还是面有难色地推脱。 李叔叔不甚在意：“没关系，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又不是叫你给我做手术。” 宋昱推脱不过，就将两指搭在李叔叔的手腕内侧，静心凝神，当做练习把脉了，因为脉象的产生与心脏的波动，心气的盛衰，脉道的通利和气血的盈亏直接相关，所以这是目前他最喜欢的一种探病方式。 不过他这与把脉又有所区别，传统把脉是感觉脉象，需要老道的经验，但是他丹田之处涌动，直接以内力为探测，控制着一丝力量以对方的手腕为入口，探寻着对方的经脉与体内的能量变化。 宋昱顿了顿，稍加思量道：“气血凝滞，循环不佳，叔叔您应该血脂挺高的，新陈代谢也不好，肠胃比较差？对了，最近睡不好吧。” 李叔叔一拍大腿，“诶，这不是会看吗！你妈妈先前也和你说的八九不离十！”他投来欣赏的目光，“那你说说，要怎么办啊？你会不会开药啊？” 宋昱连连摆手：“这药可不能乱吃，我又不是专业的医生，我就算敢给您开您也不敢吃啊，这样吧，我给您按一下，活络一下筋骨。” 倒不是他深谙按摩之道，而是他在古代多次身体异常时，莫孤飞、殷怀玉、柳含山这三个武功高手都曾经用过类似的手法，用以内力，为他解决过身体上大大小小的问题。 每次结束之后他的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经脉也像是被拉伸过后一样舒展柔韧，所以他认为在按摩中辅以内力来疏导血液流通和循环是个好办法。 再加上殷怀玉仔细地教过他人体的基本穴位，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宋昱掀开李叔叔后背的衣服，手中控制着内力给他顺着背脊还有穴位按了一会儿，李叔叔就有了反应，说从发热的后背开始，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连僵硬的肌肉都彻底松弛了下来。 “你这手法真厉害啊，比什么按摩店的强多了，才按了几下，浑身的疼痛都消了，热乎乎的，好像血液循环得越来越顺畅了。” 李叔叔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活动着筋骨。 恰好这时宋妈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看到李叔叔和宋昱在，立即对男人礼貌地道歉了一句：“哟，您来了啊，真是不好意思，加班呢，回晚了。” “没事没事，小宋给我按了一下，果然舒服多了，这孩子真是谦虚，挺厉害的，还说自己不会医。”李叔叔满面笑容地拍了拍宋昱的肩膀。 宋妈妈眼中讶然，“这小子一天到晚睡得像猪一样，学都没上几天，只会点皮毛，你这也谬赞了。” 送走李叔叔之后，宋昱才别扭地抱怨：“什么叫做睡得像猪一样！”明明他在古代那么勤奋努力地打拼事业，苟延残喘，意志顽强地男扮女装……转念之间，那点底气又消失了，宋昱叹息，但是现代的自己的确一事无成，也只能蔫蔫地听着母亲的唠叨。 “你待在家里也不能什么都不学，我找了点书给你看，网上这么多资料，你们学校不也做了网课吗，你得好好学习听到没。” 宋昱拿过来一看，乖乖点头，忽然拉着宋妈坐下来，“老妈，我问一下，我要是用草本植物做洗面奶的话，您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比如哪种药材有奇效啊，能散发好闻的味道啊——” 玉颂的店面里都是妆品，没有卸妆或者护肤的，姑娘们现在对玉颂妆品喜欢的紧，日日涂着还要补妆，虽然他们用的原料都是天然的，不会像现代化妆品那样有过大的危害，但是他也担心日子久了之后她们的皮肤会出现问题，所以一款可以卸妆的洁面产品是必不可少的。 宋妈扫他一眼：“你用的？你个大男人讲究什么，温水洗洗算了。” “我是男人又不是糙汉子，只配用水洗脸？”宋昱耐心解释：“不是我用的，是给女孩子用的。” “女孩子？”宋妈扶了扶眼镜，犀利的眼光一扫，“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老实告诉妈妈！” 看似严肃的表情下透着一丝兴奋，宋妈妈忍不住感叹自家儿子终于长大了。 因为医生的工作太忙，宋昱从小就一个人呆在房间看书玩游戏，或者跟在姐姐这个女孩子身后，性格乖巧文静，不需要她多操心。 可这不需要操心，久而久之也变成了需要操心的原因，在别家的臭小子都打架早恋的叛逆期，宋昱也依旧呆呆的，态度不冷不淡，唯一接触过比较多的同龄女孩就只有姐姐了，这导致她也曾经担心过宋昱会长期单身的问题。 知道宋妈妈又想歪了，宋昱无奈地叹息，解释道：“真没有，我只是想钻研一下给姐姐做而已。你也知道，姐姐很爱试用各个牌子的洗面奶和化妆品，但我觉得自己手工和草本的比较安全，这不是担心你女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第53章 合伙人 “哦……”宋妈点点头，有些失望，“也是，原来是为了姐姐啊，她也真是没白疼你。”不过她也因此而欣慰，起码姐弟俩感情好。 “孙思邈的药方里有提到，主要原料是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这些，当然，我可没实践过，你要是感兴趣就试试吧。” “好，我这就去——”宋昱转身就跑，宋妈妈：“诶，诶，不吃饭啦？” 她的声音隔绝在门板前，宋昱没听到，只是抓紧时间查着这些原料的资料，然后发了一份清单给外出的宋婉婉，让她帮自己凑齐，好让他在现代也可以做了解。 这些原料虽然宋昱觉得没有问题，可换到那个朝代不明没有具体记载的古代就有了问题，很可能是因为没有引进，或者还没有培育出，其中两三味都找不到。 宋昱就按照古法往里头加了豆面和益母草灰，这些都是曾经记载过用在古代洁面产品中的。 豆面可以制作成古人用的澡豆，具有清洁化脂的作用，而益母草灰传闻是武则天也在使用的洁面护肤的方法。 其原理就是利用益母草灰中的碱性，来清洁皮肤表层的死皮、毛孔中的油垢。不过，古人相信益母草灰还有更多的功效，如去除皮肤中的黑色素沉淀，润血、去皱，乃至疗疮、除粉刺等。 不过宋昱有将成品给不同皮肤试用，发现这些效果都不明显，或者说因人而异，也有可能是因为需要长时间才能看出明显效果，毕竟他只做了短期实验。 成品呈灰色，香味采用天然香料，带有花香，近闻有一丝草木的清新与涩味， 在效果上自然无法像现代的那样柔软或者打出丰富的泡沫，但是在清洁与天然健康上还是有保障的。 相比较制作彩妆，宋昱会觉得制作药妆更具有挑战性，也就更能引起他的兴趣，将自己所学融入到自己新拓展的事业与兴趣上。 这款名为净颜的洁面膏，不仅解决了女子卸妆清洁的问题，还有人因为长痘或得了皮肤炎症因为用了净颜去除菌而痊愈的。这个产品的推出，扩大了玉颂的经营范围，从普通的妆品拓展到了药妆范围，也为接下来更多含有医药成分的产品做了铺垫。 玉颂的生意如日中天，已经能和王都里最大的几家妆品店竞争，所以店里几个伙计根本没办法应付，阮大姐只好又招聘了五六个伙计，跟宋昱请示，想要把隔壁两家店铺都给盘下，扩大玉颂的规模。 这个提议本来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实施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地盘的事情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之前是林展风出面解决的租赁问题，现在要扩大经营，宋昱自然就想到了要找林展风商量。 玉颂的发展速度如何看来都是迅速的，林展风作为商人，也对投资玉颂的宋昱刮目相看，和他谈起了投资的事情，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他的产业，这不仅可以拉拢到一个潜在人才，还能让他有更多机会接触宋昱。 但是宋昱对投资是一窍不通，也就摇了摇头，“不是我眼光独到才投资的玉颂，我和玉颂是在一起成长的，我清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虽然你的提议或许能让我获利颇多，但是我真的无法胜任。” 林展风没有再强求，细细回想：“说来也是，你每次出现，都必然会去玉颂，好几次联系我也是因为玉颂——这么看来，美人你的诚意就是玉颂的生意秘诀了？” 宋昱摆摆手，“谈不上秘诀，这个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伙计们真心诚意地付出了才是最重要的。” 店内经营的事情都是阮大姐打理的，对接每一个客人都是伙计在勤勤恳恳，他能做的就是研发新品，确保质量过关，有了好的产品，自然就会得到顾客的喜爱 看出宋昱对这家店的用心，林展风眼神一动，在原本就打算帮的忙上面加了一个要求，“美人，上次帮你是因为你答应了我游船，那这次呢？我可否也提一个要求？” “请。” “玉颂如今是你一人投资，但若要扩大经营规模，或是在其他街道开分店，那也必定少不了我的点头。仅用店面的利润打点资金与资源都会很吃紧，所以我提议咱们一起合作。” 林展风说的颇有道理，宋昱没有犹豫就点头了。一是林展风自己信得过，二也是因为他经验老到，两人若是达成合作的共识，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要他帮自己打理那些让他头疼的商务以及请教他了。 林展风弯唇一笑，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拟好一份契约，把印泥和笔都递给宋昱让他签字按手印。 宋昱细细地看着，林展风就坐在旁边，手指搭在桌面上胡乱点了几下，“不用看了，我还会骗你吗？”宋昱看了个大概，没发现什么问题，在他的注视下签好字。 林展风捻起薄薄的契约纸张一看，满意地点头，“如此一来，玉颂也算是我的产业了，为了确保店铺经营良好，我可是要经常去视察的哦。” “是，欢迎合伙人来督促。”宋昱心里也更加踏实了。 其实，林展风有这么多产业，自己一一视察个遍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此说不过也是为了打着视察的名头来见宋昱这个老板罢了。 不过这些小心思宋昱不知道，林展风对于这个度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没让他发现一丁点自己是算计他的意思，反而因为他插手玉颂的店铺生意，将他们原来小作坊一般的经营模式改良得更加正规，宋昱还十分感谢他。 这店铺冷清时有困境，现在红火了也有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宋昱身上装了gay达！！ 第54章 贵宾 比如就有人知道玉颂的妆品大卖，所以花了不小的价钱囤积他们便宜的妆品，然后高价倒卖到偏远一些的区域甚至隔壁郡城。 还有的就是，尽管他们的产品已经分为了高档与普通档，但是在这个封建与贵族特权存在的时代里，总有些自诩高贵的群体仍旧觉得不够彰显出自己的尊贵。 比如同样使用玉颂妆品的宫中妃嫔和皇亲国戚，就认为她们使用的东西也能被平民买到而有失身份，恨不得每个人都要一套皇后那样的专属设计高级定制版本才能长脸，妆品原本的功用已经被弱化了。 不过还好，这些个问题在他再次去万全商城的时候得到了解决的灵感。 距离上次离开万全商城一个月后，他就收到了银豹尾上架了的通知，立马就过去把尾款交齐了，拿到了这一味药材。 这捆银豹尾约莫有一个手掌的长度，灰白的茎身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因为形似豹尾而得名。就这么珍贵的药材，他目前还差两味，最后一味药更是无从得知。 他的解毒药方可谓是豪华至极，宋昱不禁又反向感叹万箭穿心的毒药究竟是如何调制的，想必也是一种珍稀奇毒。 他不过是来万全取个东西罢了，想要尽量低调的他一踏进商城，身边就立即聚集了六个下人跟着伺候着，又是雅间又是佳茗，就连路过的客人也有不住地往他身上投来目光的。 宋昱还在纳闷自己有贵宾手牌的事情已经这么高调了吗，耳边就窜进了几句叽叽喳喳的低语。 “那个金色长裙的女子当真俊俏极了，怪不得被少东家看上了。” “是啊，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据说她还有贵宾手牌呢！” “哇，当真？少东家给的吧？没想到他那么阔气，这还没过门呢。” “我看啊，离上门提亲也不远了，少东家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你见他对那个如此上心的？这贵宾手牌就是少夫人最好的证明了！” 这两个碎嘴子以为自己说话够小声了，可宋昱近日武艺大涨，五感也更清明了些，自然将她们的闲话收入了耳中，解答了自己的疑惑，恐怕是上次帮了林展风的忙之后，他被误会成他的未婚妻了。 虽然有辩解的冲动，但他也不能，毕竟他这块贵宾手牌是太子爷的，要真说起来还不得暴露身份，还不如让她们误会呢。 果然，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那几个招待人的服务员也喊上了“少夫人”，宋昱嘴角一抽，“别叫我少夫人，别人跟风你们也瞎跟风，不得气死你们少东家。” 几个人面面相觑，为难道：“是少东家吩咐我们以后见着了您就要喊少夫人的。” 宋昱无奈了，要是见着了林展风他可得好好说说，这戏做的太全套也不行。 “你们门口不挂着牌子说顾客至上吗？至高无上的顾客不许你们这么叫我。”语气稍重了一些警告道，那几人才肯听话。 一阵骚动逐渐朝宋昱靠近，林展风那个骚包的身影立即就像是花蝴蝶一样闪了过来，“昱美人呢？哪儿呢？你在这里啊！”每当宋昱一出现在他的地盘，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收到风然后闻讯赶来。 宋昱抱着手，现在才想起要纠正他：“别老叫我美人了，听起来怪尴尬的。”虽然他承认自己的女装是不折不扣的美人（扬下巴） 林展风顿了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恍然大悟：“对对对，不该叫美人了，得叫少夫人。” “说正经的！”宋昱拍了他一巴掌，林展风才收敛了自己的嬉皮笑脸，“那叫你什么，亲亲昱昱？小昱儿？” 宋昱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冷冷瞥他一眼：“我真想让你叫我全名。” “别啊，那样多生疏……我们都什么关系了……”林展风一脸委屈，意有所指。 “啊？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宋昱除了他们之间正儿八经白纸黑字确认过的合作身份之外，可想不到别的了。 他压低声音，“我那是为了帮你，你可以把消息传出去让你亲戚知道，但是别太过分啊，什么少夫人和亲亲的词都别用，有些恶心。”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音量：“你就叫我小昱吧，简单就好。” 林展风不大满意地努了努嘴，捏了捏自己的扇纸，都捏皱了才从鼻间发出一个声音算是应下了，“好，小昱——不过我有个事情很好奇，听主事人说，你的手牌非同一般，是寥寥可数的贵宾级别的——” 所以，他认识的宋昱究竟是谁？林展风眼中闪过越来越多疑惑，如果面前之人的身份特殊，总算可以解释为何他难以被追踪与查到资料。 虽然林展风没有直接问，但是宋昱也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主动坦白，不过他的身份的确特殊，他不想节外生枝，或者给林展风负担，只想和他保持以前那份简单的友情。 “如果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我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林展风凝视他良久，也弯唇一笑，“对，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宋昱本着考察知名品牌的理由，盛情难却之下，接受了主事人在酒楼里摆的一桌盛宴。 不仅如此，他还安排了几个抱着琵琶的的歌女在桌边唱曲，与此同时，一群身着舞衣的女子也都翩翩起舞，一边用着美食一边看着美不胜收的舞曲。 这个架势也够体现出尊贵了，服务也体贴到位，怪不得达官贵人都喜欢这处地方。 宋昱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店铺，打算也在店里做一套制度，当然，不可能像是万全这样整大排场和铺张浪费。 比如所有顾客都一张纸质证明，实名之后会得到唯一的编号，这样就可以限购，排查出恶意囤货抢购的人。 除此之外，在店内消费满十两银子便能成为初级会员，证明会从纸质变成一块小巧的金属手牌，购物时能会有九折优惠。 满一百两时，就能升级到中级会员，拥有抢先获得新品的资格。 消费满一千两便是高级会员，不仅享有一切特权，还可以有专属的设计和定制服务，调制出个人喜好的配色，外形，滋润度等等，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定制。 这些特权的待遇叠加，应该能拉大差距满足某些贵族的要求，但是同时也不影响普通客人的使用和体验感。 宋昱一边想着，一边以解手的理由溜走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陌生的街道。 他急忙往回走，生怕自己迷路了，一颗心惴惴不安地跳动着。他走了几步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紧张的原因，而当真是潜在的危险气息在靠近他。 上次来万全商城时，有殷怀玉跟在他身后，当时宋昱还觉得多此一举。 可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离自己十米之内，有一个人的气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虽然也很强大，但是却与莫孤飞、柳含山、殷怀玉他们几人完全不一样，而是带着凛然的杀意。 第55章 腹黑 宋昱心中慌乱，立即脑补出几个可能，是不是他在万全商城里是贵宾的身份让贼人起了歹心，又或者是玉颂的商业竞争对手，还是扶绥王的仇家？ 因为内心紧张，他步伐变化的速度被跟踪之人敏锐感觉到了，没有给他深思熟虑对策的机会，立即闪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脸上蒙着黄巾，看不清面容，宋昱也对他的身形十分陌生，但是那人定睛一看，认准宋昱之后，便握拳向他扑来，显然是故意针对宋昱的。 宋昱双脚急踏往后退去数米，堪堪躲过他的攻击，却心有余悸，脸颊旁似乎能感觉到他强势的拳风。 仅凭这一招，他就确定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硬碰硬绝无胜利的可能。 还好他急中生智，想起殷怀玉教他的那所谓遇到高手可以自保的一招。 宋昱一边闪躲着争取时间，一边观察黄巾人的走势，忽然眼神一晃，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两胸中间，腹部，灌入了全身的内力，找准了大穴位按照顺序拍下。 那人比他段位高出许多，没将他放在眼里，也就没有料想到他会对自己出手，被这猛烈地击中要害之后，果然面色扭曲，僵直不动，像是浑身麻痹一般，瞪大了眼睛，无比诧异以及带着疑问。 宋昱眼中一喜，立刻头也不回地拔腿就用上轻功跑，晃过神来发现竟然已经逃出了几里地。 他忧心忡忡地打算第二天再去向柳含山打听一下黄巾人的身份，可祸不单行，他才刚到汝芳巷，还没到武林盟呢，就看到玉颂的店面前气势汹汹地站着几个蒙着面巾的壮汉。 与寻常找事的流氓混混不同，这几人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或士兵，这个骇人的架势一出，玉颂的店铺里没有一个客人光顾，伙计们也是在后厅张望着不敢出来，就连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没有凑上来。 宋昱这算是明白了，这几个人和昨天想要暗杀他的黄巾人是一伙的，正是因为昨天他跑了，所以他的同伙就直接守株待兔了。 宋昱对这个局势既是担心又是混乱，他知道自己必须亲自解决这些人，否则会牵连到店铺，但是此时他又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目的，无法贸然行事。 就在他犹豫的这短短一分钟内，一股熟悉的浩然正气呈波动状席卷而来，那几个蒙面男子神色一凛，摆出攻守的姿势。 先前柳含山建议宋昱在汝芳巷置办店铺的原因是这离武林盟近，比较安全，果不其然，事情才刚发生，驻守在武林盟的高手就已经闻讯赶来。 宋昱如获大赦，把刚刚酝酿好的内力又收回，一副苦恼的模样朝为首的人扑去，“老哥你总算来了，我这人和店可都快要被拆了。” 柳含山刚正不阿的淡然脸色一看到担惊受怕的宋昱之后立马松弛了下来，目光扫视着宋昱全身上下，确认他安然无恙，才轻笑一声，“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有本少主在，谁敢拆你？嗯？” 宋昱抱稳了这个大腿，“快快快把他们赶走，我这生意都被捣乱了。” 蒙面男子目标明确，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向宋昱攻击而来，柳含山眼神一凛，举起剑鞘，宝剑滑出，闪过一道银芒，凌厉的剑气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分射而去。 三两下，几人便捂着胸口，节节败退，相看一眼，发现不是柳含山的对手时，竟然就在这一瞬间想好了对策，投下数枚□□逃跑了。 散去的群众逐渐又回到街上，柳含山面色仍旧带着一丝凝重：“没想到莫孤飞离开之后竟然还是不打算放过你。” 毕竟莫孤飞和宋昱生活过一段时间，指不准是在他们相处的时候，他暴露过什么东西给宋昱知晓，所以现在他要杀人灭口了。 柳含山身为与魔教势不两立的正道代表，第一时间就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魔教中人身上，但是宋昱却在内心抗拒着这个答案。 他虽然接触过的门派与武功不多，但是他也能靠感觉做出分辨。 比如莫孤飞那一派的魔教作风，招式凌厉，内力中透着一股阴冷，在使用杀招时会冒着煞气。 虽然武林盟里有不少派系，但是柳含山他们这些名门正道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基础扎实，会更加注重招式的搭配，武器的使用，看起来华丽飘逸。 还有一种风格，是他在殷怀玉派来保护他的那些暗卫身上感受到的。 宫廷中培养暗卫没有什么传承和风度所言，注重的就是实用性，就像是殷怀玉教过他的那套，他们会研究穴位，直来直往，注重杀伤力，身带暗器，自成一派。 那几个蒙面男子在他看来更像是宫廷一派的风格，只是他没办法拿出证据去消解柳含山的偏见，只能对他的话含糊不清地带过。 但是，宋昱也不免好奇，连他都能看出的端倪，柳含山会看不出吗？ 是因为他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亦或是顺水推舟，故意推到魔教上以此定罪呢？他转头看向柳含山，儒雅的男子却只是回以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阿宋，你不用担心，往后我会安排人来盯着玉颂的铺子，不会有歹人敢在这里胡作非为了。” 宋昱松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问，“我今天外出正好想找你问问，因为昨日我就被这一伙人的其中一个跟踪过，虽说昨日我侥幸逃脱，可没想到如此快他们就找上了铺子来。我和莫孤飞也相处过一点时日，我总觉得这不是他的作风。” 柳含山按住他的肩膀，“以后，阿宋你就莫要乱跑了，在宫里有怀玉保护你，在外，你最好同我一起。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知道你善良且念旧，但莫要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交情而将自己置于风险之中。” 他顿了顿，察觉到氛围有些凝重，露出一个笑容，跳过了这个话题，“玉颂生意怎么样？我听说可是红火得很呢，连武林盟的女眷也都在用你们的妆品。” 宋昱静静地停了一会儿，才点头，“嗯，因为用起来还不错，比普通的要好些，你要是感兴趣，我也可以送点定制版的给你，让你讨喜欢的人的欢心。”对于柳含山一次次的解围他无以为报，所以只能想着办法给他还人情了。 柳含山注视着他的五官，轻笑着摇头：“阿宋已经足够倾国倾城，不需要妆品。” 宋昱梗了一下：“我说的是心仪的女子。”末了，他抛去一个嗔怪的眼神，柳含山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别，故意这么说怕是故意要取笑他，拿他寻乐子了。 “含山，你怎么有点腹黑的意思啊。” “嗯？这是什么意思。”柳含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第56章 唇膏x蒙面女子 宋昱懒得解释：“夸你好看的意思。” 虽说和林展风签订了契约，宋昱也欣然接受他来视察的要求，但是林展风来玉颂的频率比他自家的素心酒楼还要频繁，且一点都不像合伙人或者老板的态度，拿了账本看上一会儿就迫不及待蹲守着宋昱了。 宋昱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哪儿能天天往外跑，林展风久久见不到他时，心里就百爪挠心似的，千方百计地出鬼主意要把人骗来。 比如故意说账本出错，要阮大姐通知宋昱来店里，甚至故意找了俩痞子混混来找茬，让宋昱对店铺放心不下，而他就在此时完美地出手解决，让宋昱对他留下可靠的印象。 不过这几招最后还是倒打一耙了，宋昱的确对他留下了可靠的印象，可这最后只让他更加放心地把店铺交给林展风打理，出现的次数更少了些，这让某人不免懊恼。 向来流连花丛的少东家一颗心全放在了自家老板身上，阮大姐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若是寻常姑娘家，在如此穷追猛打之下早就屈服了。 可自家主子又是奇人，她侧推旁敲地试探过宋昱，确信他对林展风一点心思也没有，不免暗自为现在这个干劲十足的少东家叹息。 天气逐渐凉了，带着冷意的空气和风流拉开了秋冬季节的序幕，宋昱敏锐地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身体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比如更加干燥缺水，嘴唇容易起皮。 他虽然不是注重保养的人，但是这些总归会带来身体的不适，所以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要做润唇膏等滋润、修复皮肤的产品，让有相同困扰的人能够心情愉悦地度过即将到来的秋冬。 相比较口红而言，润唇膏不需要烦恼上色度，持久度等，但是又要确保滋润、锁住水分与修复的效果，所以说不上更难或更易。 依旧是以蜂蜡和树蜡做基础，杏仁油、纯蜂蜜、蒸馏得出的薄荷油、植物籽油、藕粉等材料作为变量。 宋昱根据自己的经验调整着配比，试了三次，第一次做出来的膏体太软，第二次的又太硬，滋润度不够，第三次才成功。 膏体呈半透明的淡黄色，散发着清新的淡淡蜜味，为了美观，在后来制作的时候，他还往里头放了小朵的干花。 这下，膏体就像是冰晶一样，凝结了形态各异的花朵，记录了瞬间的美丽。 根据主要成分的不同，宋昱把这次的成品分为了滋润款，清凉款。 比起盒装的膏和需要刷子的粉饼，棉胭脂这些，他更喜欢膏棒这种简单不沾手的方式，润唇膏只是其中一种形式。 如果配出了药方，制成浓缩的药膏棒，就可以直接涂抹来治疗皮肤病，生疮，伤疤，还能起到滋润皮肤的作用。 这个想法埋藏在他的心里，一直没有实现的机会，直到某天，阮大姐在日常的汇报中告诉他，店铺外每天都有一个蒙面女子停足驻留，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观察。 她期初以为是有购买意愿的客人，所以就热情地上前邀请她进店坐坐。 但是对方却神态异常地避开她，坚定地不进去，不像是想买妆品的。阮大姐不好意思赶人走，可玉颂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她这么一挡着让别的顾客眼神都怪异了起来。 耐心地把人劝走之后，那女子翌日又往复如此，让人对她的动机捉摸不透。 经过上次被找茬的事情，阮大姐也有了戒心，在持续了三四天之后，察觉到此事异常时就汇报给了宋昱。 他对那蒙面女子好奇，就抽空去店里看了一趟，果然看到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将面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宋昱来到她面前，扫了一眼，那女子下意识别过头想躲，却听宋昱说了一句：“姑娘，你是染疾不便见风吗？” 女子支支吾吾，想要拔腿就跑，宋昱抓住她的胳膊，蕴含的力道之大让女子面露惊讶之色，竟发现自己一步都动弹不得。 “我是玉颂的老板，想问问你每天站在我们店铺面前，却又不踏入半步，这是为何？” 女子看着宋昱女装时貌美的面容，面露惊羡，怕他误会自己是心怀叵测的贼人，急忙解释：“我只是想看看玉颂的妆品是否真的能让女子变美——” “那为什么不进去试一试？就算不用付钱，我们的伙计也会让你试用的。”宋昱以为是价格的问题，但是仔细观察了她身上的衣料光滑柔软，不像是贫穷人家。 女子更加为难了，手指犹豫地摸到自己的脸上，左右环顾，朝着宋昱悄悄拉下了一点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块布满红纹，且冒着痘印一样的皮肤。 只露出这么一瞬，她立即又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脸，剩下一双写满愁意的眼睛。 宋昱总算是明白了她的顾虑，这些皮肤问题如果出现在整张脸上，那的确是挺怖人的，怪不得她要将自己的脸遮起来。这样一张脸显然是不适合再涂妆品或者说现有的妆品的遮瑕力也无法把这些问题给掩盖起来。 “姑娘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来吧。” 宋昱将她带进玉颂店铺里，阮大姐有些惊讶，静观其变。宋昱倒不是带她去看妆品，而是带她进了后厅坐下。 “这里只有你我，姑娘可以将面纱取下，我略懂医术，兴许能帮你缓解。” 女子心念一动，犹豫再三还是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遮盖物，不敢直视宋昱的眼睛，生怕看到嫌恶之色。 在感受到他关切的善意之后，才稍稍放下心防，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多谢这位小姐关心，我名谢春娥，这脸上怖人的模样约莫是半月前出现的，我曾寻过几个大夫，也喝过药，都无济于事。” 宋昱看了一下，摇摇头，对她的回话不以为然，“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你的问题不大，总不会喝了药也无济于事的。” 女子有一丝惊讶地点点头，承认道：“的确有一个大夫开了药，我喝了半个月之后没有先前那么瘙痒难耐了，但是脸上依旧，说是需要长时间的身体调养才有能淡化……” 说到这里，她为难地摇头，泪光盈盈，有一丝哀怨和绝望：“可我再过一月有余，就要成亲了，我这副模样，会把许郎吓跑的。” 宋昱托住下巴，“这么说，许郎是嫌弃你的容貌？” 谢春娥却摇头，“许郎还未知我的容貌变成如此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投雷的萌物，抱住狠狠亲一口。 第57章 治脸 “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他便不会——”宋昱还没说完，女子就情绪激动地摇头，“许郎是官员，有头有脸，被人知道他过门的妻子如此丑陋，我会丢了他的颜面。” “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若治不好我的脸，我就只能求父母退亲了。”女子眼露不舍，宋昱却连连摇头。 他看得出谢春娥原本的容貌还是很标致的，若不是因为皮肤有问题，也能算得上美人。 只是不知道许郎是看上了她的容貌还是人了，也不好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为此放弃一段婚姻实在太不应该。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照我的法子试一试？” 虽然宋昱已经提醒过她不一定有效或者有所风险，但是他的帮助还是让谢春娥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心甘情愿地去尝试。 首先，宋昱用艾叶、艾蒿、生地、白芨、川穹等熬出了药汁做成了药皂，让谢春娥早晚用一次清洁，以达到除菌，抑制皮肤瘙痒的作用。 在清洁完之后，皮肤往往会干燥紧绷，这时候，宋昱就仿照做口红的流程，做了一根药膏棒，只不过质地更绵软更滑，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等膏体在脸上均匀风化之后，就会起到滋润，镇静皮肤的作用，在脸上形成一层可以保湿的薄膜。 除此之外，每天谢春娥都会来玉颂一次，敷上宋昱已经预先调制好了的面膜。 里面主要有金银花，黄芩，黄花地丁这种清热消炎的成分，它们也常用于各种皮肤炎、粉刺痤疮、湿疹、面疱等，是治疗性美容的常用药。 谢春娥仅仅是敷了十日之后，脸上的炎症与冒出的疙瘩就已经消了下去。 加上每天的清洁得当和滋润保湿，不仅是受损的皮层和组织在淡化，就连原本的肌肤，也变得软嫩紧致了一些。 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谢春娥谨遵宋昱的每一个叮嘱，规规矩矩地坚持了一个月。 在成亲前七日，宋昱把镜子递给谢春娥，告诉她美容治疗已经可以停止了。 看着镜中皮肤光滑的女子，谢春娥喜形于色，但是随即又露出一丝担忧，“如果停止了，会不会复发呢？老板，你还是给我再配制一点美容方子吧，多少银子都可以。” 因为容颜被毁而笼罩着自卑阴霾的谢春娥，始终有些不放心，宋昱理解她的心理，但是总不能让她天天用药方来美容。 物极必反，于是他就想到了被称作万能胶的芦荟。 芦荟其实在古代就早有药用，一般用来治疗烫伤或除菌，但是这里的美妆美容护肤都不发达，没人细心研制过相关的产品，所以也很少被用来美容。 要提取纯净芦荟胶的方法不难，为了稀释胶质，宋昱用上了玫瑰、甘菊等花卉提炼的纯露，做成了简易的芦荟护肤液，只不过保质期很短。 这种护肤液没有用药，还能舒缓和滋润皮肤，宋昱给了谢春娥这么一颗定心丸之后，试验了一段时间之后，也上架了玉颂的铺子。 容貌对女子之重要可谓再造之恩，于是谢春娥百般恳求宋昱一定要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不仅是见证她的幸福时刻，也让她有一个机会隆重地感谢他。 宋昱把谢春娥当做普通客人一样对待，以为是寻常人家女儿，但是去了她的婚礼之后，宋昱发现排场还不小，是在本地官员府上办的宴席，男方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颇有权势。 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谢春娥对于他的治疗毫不犹豫掏出的费用以及被她痊愈后清空的玉颂货架，宋昱才发现她也是个隐形富婆。 坐在贵宾的席位上，淡然地看着一对新人互拜，宋昱内心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如果他没有主动帮谢春娥，如果他没有鼓起勇气大胆尝试，那么谢春娥当真很有可能就退婚或者是长期生活在自卑之中，这桩喜庆的婚姻也就不会如约而至了。 该行的礼数完了之后，原本是应该让新郎入了洞房才掀盖头的，但是谢春娥却主动扯了扯新郎的袖子，似乎另有打算。 谢春娥的夫君许郎有所犹豫，盯着头盖轻问，“春娥，你确定吗？” 收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男人才咬咬牙，一点点嫌弃薄薄的布料，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这底下，不是丑陋而印迹斑斑的皮肤，而是一张秀丽的美人面容。 挑起的眼角泛红，自带春情，脸颊光滑柔嫩，艳红饱满的嘴唇娇艳欲滴，这是宋昱为她挑选的与嫁衣相衬的正红色。 看到许郎从于心不忍到紧张、再到惊讶惊喜的表情，谢春娥也是愣了愣，轻声道：“你是否早已知道了？” 男人点点头，“你一整个月不愿与我相见，我不勉强你，但也曾因为担忧而跟踪过你，知道你深陷容貌有损的苦恼之中……无论如何，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不会因此嫌弃你。” 她露出幸福的笑容，宋昱也托腮，心想谢春娥找到了个好归宿。许郎早就知道她容貌被毁，但是却仍旧愿意娶她，反倒是谢春娥过于自卑了。 在场的宴客看到谢春娥细腻光滑的皮肤精致的妆容，也是大吃一惊，关于她烂脸了的消息也在所有人心中被粉碎得一干二净，只记得眼前的美人。 只见她款款向一个同样气质出众的美貌女子走去，恭恭敬敬地向她敬酒道谢，他们后来才知道，这就是玉颂幕后的老板，以前那个遮遮掩掩的谢春娥就是被他医治好的。 因为谢春娥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官夫人，属于公众人物，又有着巨大的前后反差，痊愈之后不仅收获了美丽的外形又嫁给了真心的如意郎君，简直成为了全城女子羡慕的对象。 玉颂也得到了她这么一个活招牌，那款新的芦荟护肤液因此大卖，供不应求。 可他们不是工业流水线，精工出细活儿，没办法大量制作，所以关店得都很早，每天门口都围着一群女孩催着要玉颂出新品。 宋昱虽然是个慢性子，但是也顶不住年轻女孩们的热情，只能把寻找药材事情委托给有钱又门道多的林展风在民间寻找，而自己则是寻找起新品的灵感。 随着现代口红的产业大热，各种唇妆也在群体中流行起来，宋昱起先还不甚了解，但是身边有个把自己不当男生看的姐姐，宋昱逐渐也就熟悉了各种唇妆的画法和区别。 某天他在古代突发奇想，想给梨香弄个可爱的嘟嘟唇，给碧元整个咬唇，当做之后新品的试验之一。 但是他在古代做的基本都是普通的滋润款，要做出不同的唇妆效果，还需要不同质地的唇妆产品，一只普通口红显然是不够的。 要改变质地也不难，他在调配中加入了云母粉做出丝绒的质感，上唇之后就有了雾面的平和颜色。 再将能增加光泽的树蜡比重降低，将亮色取出，哑光质感的口红也成了形。 晶莹透亮的质地对他来说是个大问题，为此他只能将膏体改成唇釉，往里面加入蜜状油脂与天然胶质，但是始终无法做出现代加工的那种晶莹透亮的程度。 把碧元和梨香都当模特画完了唇妆，宋昱满意地点点头，还想再来，但是身边又没人了，他想了想偏院那些小丫头，还是摇了摇头，对着镜子给自己画起来。 他熟练制作工艺，但是对于精细地上妆和手法还是稍显笨拙，专心致志得以至于他没有任何察觉，直到看到镜子里出现一张注视着他的俊颜，才有些吃惊地转过头。 “怀玉，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 第58章 近水楼台 “嗯，你这个……颜色很好看。”殷怀玉凝视着他丰润唇上的一抹带粉的鲜红色，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有一种用指腹将那抹娇嫩的红色染满他软唇的冲动。 宋昱想起他上次那句“不都是红色”，不由得轻笑一声，“这个可不叫红色……嗯，这个应该算作斩男色。” 殷怀玉在他身边坐下，眼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嘴里怎么这么多新鲜奇怪的词，这又是何意思？” 宋昱一摸下巴，“斩男色……自然就是斩获男子，意思是涂了之后会让很受男子喜欢吧。” 这原本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但是殷怀玉却相信了，脸色有些诡异，“那你涂了，是要斩获哪个男子的心？” 宋昱一愣，哑然失笑：“没有要斩获谁啊，我这邀月轩都是女子。” 殷怀玉皱眉：“别以为我不知道柳含山成天溜进这里。” “没有，他最近几乎不来了。”因为他们都是直接在宫外见面的。 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但眼神带有一丝警告：“你不打扮就已经够招人了，每天涂涂抹抹花枝招展的，要不是因为身边都是婢女，你——”他顿了顿，“女子家还是矜持些。” “我很矜持的，这只是一种兴趣爱好，斩男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已，还有很多种。 比如咬唇妆啦，能让女子看起来嘴唇更薄，唇形精致，嘟嘟唇看起来就像嘴唇微撅一样，喏，梨香那样，多可爱啊，还有激吻妆——” 殷怀玉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他烦，饶有兴趣地听他说，宋昱顿了顿，在思考如何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向这个古人解释。 果然，男子挑眉，似懂非懂地开问：“激吻？” “嗯……效果像是嘴唇刚被吻过一样，看起来非常……诱人？”宋昱迟疑地说完，殷怀玉地喉结微动，“那你也会化？” 仅仅一句话，就让他的脑子里满满都是不该有的旖旎想法，想看面前这人被吻到嘴唇水润红肿，眼睛雾气氤氲的模样。 “不太会，这刚要试呢，你就来了……”宋昱用唇刷弄了一下唇上已经干了的颜色，一转身，正好对上殷怀玉凑近的脸，吐气如兰，“我也可以给你弄——” “你会化妆？”宋昱眼含疑问，殷怀玉不是钢铁直男嘛，怎么会呢。 男子捏住他的下巴，目光落在唇色不匀的唇瓣上，刚蹭了一下，就被宋昱猛地推开肩膀，抹了抹嘴唇，“你你你你干什么。” “帮你化唇妆。”殷怀玉的耳根也隐隐发热，面上却一片淡定。 宋昱气笑了，知道他又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当他是在开玩笑，嗔怪一句：“你最近怎么怪怪的，老爱逗我。” 殷怀玉有一丝慌乱地撇开眼，又忍不住转头痴痴地注视他正在做事的身影，也晓得自己的举止不仅怪异，而且近日总是心神不宁，不知不觉就走到邀月轩来了，好像要看见什么才能安心似的。 他不需要这人像以前那样讨自己欢心，只是这么静静望着他，就感觉什么都好了，什么都有了。 宋昱的寻药路漫漫，但总算有了些头绪。 他一共需要十味药，这第八味药材名为水芝子，万全商城是送来了几株，但都已经枯萎太久而失去了药用价值，宋昱大失所望。 原来这小小的药材脆弱娇贵，花期极短，且只有营养丰富，长势好的才能开出花，其他根茎都于他来说无用。 他正在为此苦恼时，谁知林展风却胸有成竹地出现了，说自己能轻而易举地就为他提供最好的水芝子，宋昱一问，才知道。 原来这少东家竟然一掷千金，从远地搜集来良种，特地让人加急加工，将府中的池塘开拓成了一片水生药田，全部都种上了水芝子。 不仅如此，还雇来了专人悉心照料，为的就是提高开花的几率。这样一来，只需要注意开花的时日，就能顺利取得最心仪的一株来入药。 宋昱听到形容，不禁瞠目结舌，觉得自己欠下了好大一个人情，面色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开心。 林展风也收敛起了自己故意讨美人欢心的得意，怕他有负担，补充解释了一句：“这水芝子十分抢手，价格也昂贵，我这也权当投资了，小昱你挑完之后，剩下的我还能大赚一笔，这成本一定是能赚回来的。” 这番商人思维的计算表明了林展风只是在做生意顺便帮他一把，宋昱才放下心来接受他的好意。 不过这份好意显然是有条件的，这条件不是林展风一贯玩的什么交易，而是化为了具有欺骗性的邀约。 林展风面露为难地用扇子敲了敲手掌，“这水芝子的娇贵，小昱你也知道，所以这段时间的花期，你不如直接到府上住吧，这样才能最及时地按照你的要求取得合你心意的那株。” 宋昱觉得他考虑周到，一口应下，又顿了顿，想要坦白些什么。 若是去林府，他本人不在宫中的话会有些麻烦，林展风也迟早会发现他身份的特殊性。 两人相交已久，起初没有向他坦白身份也是为了提防陌生人，想着少说一句少错一点，但是现在两人关系熟稔，他还要去林府上叨扰对方，显然应该对林展风坦诚相待。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的身份，其实我是——”宋昱顿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向他介绍自己的真正身份。 若说是平乐郡主，他也不是真的，若说是男人，那日后被林展风知道平乐郡主其实是男人也挺雷的。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林展风扬了扬下巴，一副洒脱地止住他：“如果为难，那就不需要说，无论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昱美人，我的小昱。” 青年张扬的眉眼似乎涂抹了明亮的色彩，他就是这么不羁，不计较身份，不计较目的，只要与对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是真实的即可。 既然他这么说，宋昱也就直接回去交待碧元和梨香故技重施，帮自己掩盖了本人不在的事情，收拾好了几天的包袱去了林展风家里。 第59章 少夫人 这林府不愧是首富之府，在清雅的邀月轩里住惯了的宋昱刚一踏入还有些头晕目眩的。 这一片片的豪华楼宇、雅致的园林、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院门和廊柱，就算和皇宫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不仅是去别人家做客，而且还是在如此富丽堂皇的陌生场所之中，宋昱不免有些拘谨，问林展风：“要不然我还是带点礼品上门吧，空着手来拜访怪不好意思的。” “府上什么都不缺，你能来，我便已经很开心。”林展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亲昵地欢迎他进府。 这林家的下人瞧见了自家少东家揽着一位貌美女子回家，虽然面上恭敬地低着头不敢打量，可心里都已经了然——宋昱这少东家夫人的身份在他们这算是坐实了。 这礼物可以不送，但是宋昱觉得和林展风的父母打个招呼是有必要的，未想到一提父母，林展风眼中的笑意闪烁，淡了一些，“母亲早亡，父亲长期在外经商，许久未归家了。” 宋昱心头一揪，意识到自己无意提了让人不快的话题，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他刚才还不止一次提起，林展风也没作答，想必是不愿多提父母的。 其实他自己也是单亲家庭，亲生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不闻不问，至于他现在是重组了家庭还是发生了变故，他也无从得知，在他的生活里，父亲也和去世了没有区别。 宋昱的母亲是医生，一天到晚都忙得不着家，要是出急诊，更是整宿整宿的不回来。在他的记忆里，他总是踩在家里的沙发，踮脚望着窗户盼着母亲回家。 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看电视，宋妈也就和林展风那个外出经商的父亲一样，都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而奔波。 因此，年长过他的宋婉婉就担负起了给他煮饭送他上学的责任，所以对于现在问他要零花钱把他当做洋娃娃折腾的姐姐，宋昱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他们的家庭都有相似的地方，对于林展风，宋昱也能感同身受，为了避免气氛尴尬，让他别往心里去，宋昱也不介意告诉他自己的经历，让他放宽心，不必多想。 “如此说来，我的母亲也一直在外奔波，父亲更是早已和我们分开，不闻不问。我明白的，这么多年来都一个人，很辛苦吧？”宋昱按住林展风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而不断摩挲着扇子的手。 他能看出，虽然他腰缠万贯，任何事情都因为他的财富迎刃而解，顺风顺水，但是林展风的人生却始终有一股萦绕不去的空虚。 正式因为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反而太过安逸，再也找不到可以努力的目标和真心想要得到的事物。 所以他才会日日流连于酒楼歌坊寻欢作乐，试图找到让自己快乐的途径。 林展风顿了顿，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轻笑一声，轻描淡写道：“都过去了，现在这不是遇到了你吗？”他洒脱地甩了甩衣袖，大摇大摆地拉着宋昱去参观，将他带到了自己隔壁的厢房里。 “喏，在这儿住，我们就可以秉烛夜谈，饮酒到天明，岂不美哉？”宋昱自然是回应了他的期待，这让林展风有一丝欢喜也有一丝失落。 这欢喜的是庆幸宋昱不似寻常女子一样矜持拘谨，就爽快答应了他。 可这失落的，却是因为这如此暧昧和亲昵的邀约，若是女子答应了，必定是早已钟情于对方。 不过宋昱看起来坦荡洒脱，似乎当真只是和友人相聚一样，看不出他的心思，也对他没有超脱友情外的感情。 林展风自认混迹于情场，颇懂讨人欢心，可对上宋昱，他却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钱财利益，名贵珍品，真心以待，虽然都能让两人的关系拉近，宋昱也对他好感颇多，但是两人之间的沟壑却始终无法迈过。 他有些颓然地想，自己平日没少对宋昱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怎么他就总是接收不到呢？莫不是因为他表达得太过明显，反而让对方以为是他的本性使然，就不当真了？ 脑子里想入非非，林展风越想就越心痒，最后决定要把握住这几日的机会，彻底向宋昱挑明，不能再让他误解了。 宋昱此次前来是为了水芝子，所以他一觉醒了之后，就守在池塘看起了花。 密密麻麻的植物纤细绿杆立在水面上，随风微微摆动，可那紧紧闭上的花苞还没有什么动静。 宋昱很怀疑这几天之内它是否能开花，但林展风说会开，他也只能将信就信。 待在别人府上好吃懒做有些不好意思，宋昱在这里无所事事，也就只好跑去厨房捣鼓了。没想到他一踏进去，伙房的下人就齐刷刷地向他行礼，响亮地喊着：“少夫人好！” 宋昱被这股音浪冲击得后退几步，连连摆手，“我不是少夫人。” 厨娘们面面相觑，一个分位高的露出了然的笑容：“少夫人不用害羞，我看着少东家长大，他虽然花天酒地，但是也只是在外面，多年来还从未带过女子回家呢，必然是打定了要娶您的主意了，这早叫晚叫都是一样的。” 被误解为害羞的宋昱拉下脸，没和他们争辩，只说：“那等我过门你们再喊吧。”他们可等不到他嫁给林展风的那天。 “诶，那少夫人——宋小姐来厨房可是饿了？可否有什么想吃的菜式糕点汤品？只要您吩咐，咱立马做了给您送到厢房里去。” 宋昱摆摆手，撸起袖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这怎么好意思，少东家知道了是要责罚我们的。”厨娘露出为难的意思，宋昱解释道：“我是做给你们少东家吃的，他不会责罚你们的。” 厨娘楞了一下，露出微笑，“少东家真有福气，您还没过门呢就如此贤惠，想必日后——吧啦吧啦吧啦。”她说的一大堆赞美的彩虹屁宋昱不好意思反驳，也就都当做耳旁风，自己揉起了厨房里已经发好的面团。 林展风以前日日都要在府外玩乐或者巡查，就算办公也更爱在酒桌上、包厢里，不大待在家中。 但是宋昱一来，他难得几日都没有出门的心思，大白天的就想去找宋昱，又怕自己缠得太紧会影响他休息，就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办起了公，差些百无聊赖地打起了瞌睡。 这不长眼的下人进来的时候，把他的瞌睡给惊醒了，林展风还一脸不爽地破口大骂，但是一听到他禀报宋昱进了厨房时，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事，清醒地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宋昱这点心刚烤好，在端去的路上，就遇到了林展风，微笑着向他举起手中的盘子，沾沾自喜：“看我烤的玫瑰饼，虽然是第一次做，不过看起来不赖吧？” “你下厨了？”林展风“啧”了一声，把人带进房间里，“你想吃什么，要什么，吩咐下人就是了，是不是他们不把你当主子？嗯？！” “不是不是。”宋昱立马摆手，有些尴尬的解释，“倒不如说，他们很听话……我一进去就叫我少夫人，你可得和他们好好说清楚。” 第60章 残忍告白 林展风一愣，忽然捧腹大笑，弯弯的笑眼注视着宋昱，“说清楚什么？你本来就是少夫人啊。” 宋昱撇嘴：“你还取笑我，我就不当你的挡箭牌了。” 林展风的笑意有一瞬间僵硬，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好好好，我还要仰仗着你呢，不和你开玩笑了，这饼好香，你的真实身份莫不是什么酒楼大厨吧？那我定要把你的酒楼给买了。” “一些小手艺罢了，过誉了，不是什么稀奇东西，特地给你做的，快吃吧。” 林展风这么一个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倒还真的很感兴趣，端起碟子轻嗅，笑容带着一丝媚意：“这饼，自然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你给我做的饼。” “你的朋友没为你做过吗？” 林展风捏起一块轻咬一口，玫瑰清香与酒香喷涌而出，顺着舌尖而进，唇齿留香：“自然没有了，我那些朋友都是达官贵人，怎么会亲自下厨，那其中也不乏酒肉朋友，不曾交心，怎么会像小昱你待我那样细致体贴呢。” 宋昱听了有些难过，原来他身边的朋友那么多，却没几个真心待他好的，就连殷怀玉脾气那么差的人也有一些交心的朋友呢。 或许是他心太软，林展风对他越好，他也就越忍不住想要再为他做些什么。 昨天他说过两人其实有相似之处，所以对林展风好，也会让他觉得，是在对自己好一样。 “你这饼倒是别致，有酒？” 宋昱点头，他在厨房想花样的时候就想起林展风经常拉他去喝酒，应该是喜酒之人，所以就做了这道酒心玫瑰饼，入口软糯酥甜，玫瑰花香中和了酒的刺激，变得香醇可口。 林展风像是陶醉地眯起眼睛，像是吃饱喝足的小猫一样，觉着这淡淡的酒香却比烈酒要更加醉人，“你这饼还热乎着呢，方才烫着我的指尖了，不如小昱你来喂我吧。” 宋昱无奈，“你又不是孩子，我才不喂，净会戏弄我。” “不知道谁几日前说欠我人情，无论是任何事都有求必应……”林展风悠悠说着，狡黠一笑，如愿以偿地张口接住宋昱递到嘴唇边的小巧圆饼，这里头流出的酒心像是糖心一样甜。 “是是是，欠了你的，不知道何时才能还完。” 可林展风自然不满足于此，一口吃完，反而得寸进尺地含住宋昱的指尖，温热的舌尖裹着他的指节，如何看都不是无意的。 更别说他还忽然正色道，“那你就欠一辈子好不好。” “啊？”宋昱的指尖像是被他口中的温热烫伤了似的，受惊地收回来，却被一把拽住手腕，放在林展风的心口上。 “小昱，我是认真的，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懒得细想？” 男人一开口之后，就收不回来了，豁出去打算在今天认真表白，变本加厉地揽住他，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埋在他的颈窝深嗅，心猿意马。 “我见了你第一眼就觉得有眼缘，越看越顺眼，和你在一起，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坦，什么汝芳巷地契和水芝子池塘都只是为了博你一笑，我以为你来府上陪我几日，就能解了我心头的痒，但是你一来，我却再也不想让你走了。” 宋昱的确是迟钝的，但是他作为一个情感经历几乎空白，也对同性之间感情不甚了解的男人，其实很难理解他那些透露着亲昵的举动原来是这个意思，此时被他亲口表白，才后知后觉。 望着他眼底的喜爱，宋昱也有些慌乱，“你是不是吃酒心饼吃醉了？怎么胡言乱语的……我们是好兄弟，是不可能的……”林展风喜美色他是知道的，或许他看上的是“宋雨筠”这个形象，只可惜他要让他失望了。 “为什么不可以？”林展风听了他的拒绝，泫然欲泣，眼中带上一丝倔强，“我们根本不是你以为的好兄弟，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抱有别的心思，你怎么还不明白？” 宋昱已经脸色苍白，林展风却像是走火入魔一样，固执地把他拽到床边，喃喃自语：“把你变成我的人，你就会是我的了……真正当我的少夫人吧。” 宋昱一惊，没想到林展风对自己抱有这个念头，性别也有暴露的危机，情急之下，就狠下心朝他脸上揍了一拳，见林展风还要扑上来，他扬手又打了几下，林展风也有一丝怒气，但是始终无法对他还手，只能捂着脸呆愣着趴在地上。 宋昱皱着眉，小心翼翼道：“你清醒了没有？” 林展风哽咽着，喘气如牛，心底涌上委屈与无力。他是第一次这样被拒绝得彻底，上赶着向人碰上自己的一颗真心，却被他高高地掷下。 眼中清明了几分，仍旧有不甘，林展风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眼前这人可不是可以随便勾勾手指就来的庸脂俗粉，他怎么能不尊重她的意愿呢？ 温柔地握住他的肩膀，林展风道歉：“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宋昱别扭的嘟囔了几句：“下次不要说这种浑话，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林展风却摇头，坚定道：“这不是浑话，是我的真心话，就算多少次，我都会说的，我不会放弃的！” 宋昱目瞪口呆，心脏疯狂地乱跳，有难过和气愤，也有一丝膈应，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而受到的冲击，浑身起鸡皮疙瘩地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但是又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被欺骗，宋昱还是毅然决然：“你死心吧，我……我有婚约了。” 林展风像是被狠狠敲了一棍似的，头脑发蒙，耳边嗡嗡作响，恍惚道，“谁？你怎么会有婚约呢？” 宋昱面有不忍，他真心不想失去林展风这个朋友，但是也必须要把他的心思断个干净，“大皇子殷凡。” 林展风面色一变，看着宋昱的眼神也带上了惊讶，他尽力平稳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平乐郡主宋雨筠，宋昱不过是我的化名。” 他之前不是没查过宋昱，也知道他必定是哪个达官贵人，但是他注意到宋昱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似乎有苦衷，他也就当做不知道，等待两人自然而然深交的那天。 没想到，这个身份，还当真让他吃了一惊，他的婚约更是让他深受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投雷。这文冷到入不了v，那就默默完结8，还有一半内容。 第61章 突击检查 看到平时总笑意盈盈的人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地说不出话来，宋昱于心不忍。 摸了摸林展风的脑袋，安慰道：“对不起，我应该一开始就和你坦白的，只是我的身份特殊，你也说过不在乎身份愿意与我当朋友……虽然我没办法回应你，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好兄弟。” 说到后面他已经为难之极，带上了恳求的意思。 林展风有些木然地握住脑袋上的手，紧紧扯到自己脸颊边，然后艰难地放下来，和他保持了宋昱想要的距离。 他当然没有怀疑宋昱对他的真心实意，不然识人无数的他也不会迅速地沦陷。 这天底下哪家的女子，不上赶着想要嫁进富可敌国的林家，他的身份就算是配皇亲国戚也是不逊色的，但是偏偏宋昱早已定下婚约，对象还是皇家长子。 林展风像是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对宋昱微笑了一下，低头咬了一口玫瑰饼，僵硬地咀嚼起来，眼中呆滞，不见神采。 他很少有求而不得的事物，这越得不到的便越是在骚动，尽管他努力地克制，可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这丝情愫是否能成功被他熄灭。 在林家发生了这桩让宋昱措手不及的事情，另一头的皇宫也掉了链子。 殷怀玉以前也遇到过宋昱装病，但其实本人不在邀月轩的情况。 不过当时两人关系还没有那么熟稔，所以殷怀玉的身份根本做不出闯入人家屋内的事情。 现在可截然不同了，一听婢女以宋昱病了的借口挡住他，殷怀玉眼神一凛，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了进去，那几个柔弱的婢女就算敢以下犯上，也哪里能拦得住他。 风风火火地巡视了一圈，不见宋昱的半个影子，殷怀玉周身的气势忽然一松，“她没有真的病了吧？”虽然不知道那人在玩什么把戏，但不是当真病了也就好说。 “所以她去了哪儿？如实禀告。” 碧元和梨香面面相觑，膝盖抖得像筛子似的，声音断断续续：“郡主平安无恙，只是有要事暂时离开，吩咐咱们无需让太子您操劳……奴婢求太子殿下恕罪。” 嘭地一声两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殷怀玉揉了揉额角。 若是自己殿里的婢女敢胆大包天地欺瞒他，早就被掌嘴到说不出话了。 但是一想到宋昱对她们俩很看重，他竟然一句也没有责骂，只是漫不经心道：“下去吧，以后莫要瞒着我了，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如实告诉我，她若是真出了事，你们全部都担待不起。” 带有威胁语气的尾音穿透了空气，两个婢女唯命是从地应下。 宋昱如愿以偿地带着水芝子回宫之后，看到这两个女孩怪异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什么表情啊，看到我回来不开心？” “不是，看到主子您自然是开心的，只是您等会儿可能就——”就不开心了。 梨香唯唯诺诺地说完，宋昱有些一头雾水，看到两人的表情花容失色时，才僵硬地转过头，对上殷怀玉似笑非笑的俊脸，那双深邃、冷若寒潭的眼睛让他打了个冷颤。 “怀怀怀怀玉——你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那个，咳咳，梨香快给太子殿下上茶啊。”宋昱不自然地别过眼睛，没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心虚而表现的这么怂。 殷怀玉眼中染上一抹笑意，悠然地坐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晃着手中的茶杯，“你结巴了？看到我就这么紧张吗？” “没紧张，就是你突然在我背后出现吓了我一跳。”宋昱镇定地回答，谁知殷怀玉开门见山：“这几天不在宫中，去哪里了？” 宋昱微微讶异，看了一眼两个婢女，努了努嘴，她们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委屈巴巴地戳着手指。 “说实话。”殷怀玉一加重语气，宋昱立马投降了：“宫里太闷了，我出去散散心而已。” 男人半信半疑，“如果嫌宫里闷，可以来找我。” “找你不是更闷……” “什么？” 殷怀玉磨了磨牙，打量着他，嗅了嗅，一把捏住他的手腕，“衣袖边有水珠湿过的痕迹，身上携着一股淡淡的水汽与花香，你去哪玩了？” 每次出门都像是做贼一样躲着他，宋昱也不想演了：“好好好，我实话说吧，我是去采了水芝子，那玩意儿难得，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你还有要找的药材吗？我帮你找，没必要花这么多时间。” “倒是有，双生菊你能找到吗？” 殷怀玉垂眸想了一下，便有了头绪。“我带你去。” 翌日，宋昱带上了一个小包袱，环顾四周，有些讶异，“不带上侍卫吗？就我们两人？”在他印象里，这人很喜欢差遣手下，怎么这次会放下自己金贵的身份，陪他去采药？ “嗯，不行？”殷怀玉拉来两匹马打算简装出行。他还从未和这蠢货单独远行过，一想到要间入其他无关人士就心里不是滋味，而且人多了也会碍手碍脚，他还想热热身顺便当做打猎游行了。 眨眼之间，殷怀玉就已经翻身上马，衣摆飞扬，动作干净利落，十分帅气潇洒，宋昱心生羡慕，可自己到了马匹面前，才发现它十分之高大，即便翻上去也颇有难度，宋昱犯难了，踩着马镫反复用力。 殷怀玉等得不耐烦了，拉了拉缰绳，“我可以允许你和我骑一匹马。” “不用了。”毕竟骨子里是男人，宋昱还是想挣扎一下，连试了三次，终于爬上了马鞍坐下。 “然后呢？你会骑？”殷怀玉不屑地嗤笑起来。 宋昱迟疑了，学着自己在电视剧上看到的那样“驾”了一下，没想到那马儿受了刺激，咻地跑了起来，宋昱差些重心不稳地往后摔去，死命地抱着马脖子，只觉得无比颠簸，五脏六腑都要被顶破了。 “啊啊啊啊殷怀玉快来救我啊啊啊——！” 他的嗓门划破半空，殷怀玉一惊，足尖一踏，在空中跃起，像是腾飞一般，落到宋昱的马背上，一手拉住缰绳，一手将宋昱抱在怀中，安抚了马匹，总算化解了这个危机。 他皱着眉把人抱到自己的马上，想嘲笑一下他的不自量力，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就是主要感情线了，因为宋昱没有事业心（太真实） 感谢在白帝城边古木疏 和Selena 投的地雷， 感谢织 灌溉的65瓶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不是系统，是纯手打！！） 第62章 不是私奔 宋昱心有余悸，对骑马差些留下了阴霾。但抛去颜面问题，稳当地坐在殷怀玉怀里骑马时，却十分安心，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慌乱。 马匹乖顺地跑动，速度飞快，他还可以把殷怀玉当做椅背一样靠着，非常舒服。再一想，他靠的可是那个臭屁太子啊，心里就更加舒坦了。 看到宋昱的笑容，殷怀玉不知为何有一丝羞怯，低声问道：“本太子抱你骑马，你很开心？” “那是当然了，舒坦着呢。” 殷怀玉压下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稍稍放慢了骑马的速度，不仅是为了让他能坐的更舒服，也是为了让这段旅途的时间更久一些。 双生菊虽然带有一个菊字，但只是因为形似而得名，不像寻常花植那样需要大量的光线和热量，而是生长在潮湿阴冷的地方。 他们骑着快马离开了王都，直到了郊区，才发现气温降低，光线也弱了些，进入了一片密林，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和潮湿挂的上边的阴暗角落。 殷怀玉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身后传来，胸膛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宋昱的后背，“若是能发现洞穴、土坡、沼泽地，找到的几率便更大，我查过，这片地方就有双生菊出现的消息。” 宋昱提溜着眼睛环顾四周，忽然瞥见一处地势较低且隐蔽的地方，“看，那里怎么样？会不会有？”他的激动似乎也感染了身下的马儿，朝着他指的那处奔驰而去。 只是不料，前头不仅有一处坡，地上还长满了粗壮交杂的藤蔓，马蹄被藤蔓绊了一下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节奏和重心，坐在最前面的宋昱身量较轻，这马前身匍匐下来急刹车，他就被抛到了前面。 “小心。”殷怀玉眼疾手快地抱住他，自己也从马上跌落下去，在空中转了一下，沿着一个陡坡滚落，情急之时，殷怀玉下意识地转了个身，将自己垫在宋昱身子底下为他挡住大部分的冲击。 “咳咳……咳咳……”宋昱被摔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浑身都钝疼，特别是后背。 所幸前面的要害都被殷怀玉这个人肉垫子保护得好好地，他趴了一会儿，晃过神之后立即查看男人的情况，发现他面色不改，只是皱着眉把衣服上的污秽用力拂去之后，松了一口气。 “这是在哪里？” 两人不知道滚了多远，马匹也因为受惊而跑走了，他们身处低处，没有显眼的的景物做地标，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方位。 “怎么办，要不要先回去？”宋昱没有方向感，有些急了，殷怀玉看了看周围，不急不慢：“反正都要找回去的路，不如先把双生菊找了。” 即便身处危险不明的野外，他也仍旧淡然处之。 宋昱可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他们往潮湿处越走，他就越觉得阴冷，手臂上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紧紧贴着殷怀玉，生怕自己再走丢了，那就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很冷？还是怕？”这人第一次这么主动地贴在他身边，殷怀玉生出一丝怜爱，声音也温和一分，牢牢扣住他的手掌，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暖着他冰凉的指尖。 “还有多久能找到？天都黑了。”宋昱不安地看了看天色，有些焦虑。 殷怀玉指了指一处，“看，这种地方一般就能长出双生菊，只是它生长的慢，几年才能结花。 要说药用价值，也不能说多大，但是物以稀为贵，因为难得，所以价格也节节攀升，这采药人和贪财之人年年来采，现在想要找到已经不容易了，你若是等会儿看到这样的枝叶，可以多留意。” 宋昱瞪着眼睛观察地形和类似的枝叶，可看得眼睛都酸了，可还是一无所获，反而消耗了体力，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殷怀玉很轻地笑了一声，宋昱更是脸红，“饿了有什么好笑啊，你不会饿吗？”“我又不是猪，哪里会这么容易饿。”殷怀玉轻飘飘反驳一句，宋昱磨了磨牙：“你在指桑骂槐？说我是猪？” 他揉了揉肚子，打算再忍忍，尽快找到了回去大吃一顿，可殷怀玉却直接领着他去了河边，折下一根手臂长的树枝，掏出一把匕首，将之削成尖状。 “你做什么啊？”宋昱好奇地问。 “不是饿了吗？找吃的给你。” 简单的一句话可谓是雪中送炭，宋昱眼巴巴地蹲在旁边看着殷怀玉，觉得他垂眼干活儿的模样越看越顺眼。 这人饿了不把自己吃了都好了，竟然还会因为他饿了主动给他想办法找吃的。 殷怀玉很快就削好了一支叉状的树枝，站在河边端详了片刻，他手臂蓄力，咻地一声丢出，光是听的，就知道力道又又狠。 只见树枝直直地立在流动的河面上，一拿起来，底下竟然插着一条嘴巴一张一合的肥美鲜鱼，宋昱忍不住鼓起掌来，殷怀玉看他一眼，拔下这条鱼，又三两下再捉了几条，问他：“够了吗？” “够了够了！”宋昱像是等着吃骨头的小狗跟在殷怀玉尾巴后边，他也不负所望，手中的匕首银光一闪，动作干净利落地就处理好了一条鱼的内脏，轻车熟路地搭制了一个烤炉，把柴火生好，将鱼架上去。 这套动作之娴熟连贯让宋昱看得一愣一愣的，脑子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还是那个养尊处优，好奢华排场的太子殿下？ 看着目瞪口呆的人，殷怀玉忍不住扬了扬下巴，像是解答他的疑惑一样，“我十三岁时就随皇叔去边境打过仗带过兵了。那里的环境比不上宫中，我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在野外时，捕鱼烤鱼这种小事不过手到擒来。” 宋昱托腮，盯着被烤的微微冒烟的鱼，喃喃道：“你和我想的，有点不同。”以前他对殷怀玉的印象并不好，虽说谈不上厌恶，但也是能躲就躲，毕竟他以前那么爱找自己茬。 但是他发现殷怀玉冷漠的外表下，出乎意料的有温度，一旦散发的善意被他接收到之后，他也会以其他方式慢慢地回报。 比如说，多次帮助他、担心他的安危不说，还为他放下了架子。好像从那个太子殿下的光环中走出，变成了面前这个低头为他烤鱼的男人，也就是这个他能真切接触到的殷怀玉。 “你是如何想我的？”殷怀玉握住木枝的手顿了顿，虽然仍旧低头垂眸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捏住木枝的手指却微微泛白。 连他自己都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可一世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人对自己的看法？ “你对我很好啊，你已经算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宋昱没注意到他的在意，随口一答，摘了几片可以当做香料的叶子塞进鱼肚子里去腥增味。 殷怀玉却高兴不起来，有些焦虑地转着鱼串：“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也不想当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要难受好久，没办法，自己送出去的老婆，只能盼着以后再泡回来了。 眼熟了一些同学，谢谢宛玉，幽冥，灯下，象牙塔女孩，织，Selena，白帝城边古木疏的支持，努力码字ing 第63章 洞穴生情 “嗯？什么？”宋昱看着地上的叶子出神了，只隐约听到殷怀玉说不想和自己当朋友，心中有些无奈，以为他是又傲娇了。 殷怀玉嘴角一抿，把烤得外皮微焦，肉质白嫩的鱼递给他，“吃吧，不够了再给你烤。” 香喷喷的烤鱼递来，宋昱抱着吭哧吭哧地吃起来，嘴角都沾上了痕迹，像是个贪吃的花猫，殷怀玉摸了摸他的手臂，皱眉，发现有些单薄，脱下自己布料厚实华贵的外袍给他披上。 这一动作做完，为了掩饰自己亲昵的关心，男人站起身：“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双生菊，如果没有我就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 宋昱默默地吃着美味的鱼肉，肚子一点点被填饱，心里也暖了起来，可一想到殷怀玉有些异样的举止，他又不免多想了些。毕竟经历过林展风向自己表白这件事情之后，他也没有以前那么迟钝了。 但是要说殷怀玉对他也有心思，他倒也不认为，生怕自己自作多情，反而被殷怀玉取笑。 夕阳西下，宋昱将篝火收拾好，他钻进了殷怀玉找到的一处洞内避风，望着洞外暗淡的夜空，心生惆怅，叹息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早知道我就雇一些有经验的人来了，现在连累你也和我一起流落野外，怪不好意思的。” 殷怀玉拉了拉他的领子，裹得严实了些，“放心吧，这次是意外，明日一定能为你找到的。” 一声微弱的鸣叫被耳力过人的两人听见，警惕的环顾四周，宋昱松下眉头，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倒在地上的小鸟，它奄奄一息的，若不是胸脯处还有起伏，就和真正的死物没区别了。 殷怀玉睨了一眼：“怎么，没吃饱？要我帮你烤吗？” “喂！不是！它受伤了……”宋昱撇嘴，仔细地为小家伙做了包扎之后，就把小鸟放在一处空地上让它休息，他们二人也打算将就着在这里小睡一晚。 “这是什么鸟啊？若是没受伤，应该挺可爱的，毛茸茸的。” 殷怀玉迟疑地顿了顿，“夜莺吧，但是这鸟挺特别的，有一簇翎毛是火红色的。” “我也觉得很特别，不如回去的时候也把它走吧？”想到自己又多了一只小宠物，宋昱眼睛亮了起来，殷怀玉弯唇，悄悄揽住了他的身子，让自己温暖的臂膀能够多为他遮挡一些晚风。 这洞内阴森森的，十分潮湿，他们身下垫着厚厚的一堆干草和树叶，即便宋昱已经披上了殷怀玉的外套，可身子还是被寒意侵入骨髓般发凉。 为了取暖，殷怀玉在洞内点起了篝火，洞内被火光照得明亮，原本黑暗的地方也变得完全可视，所以他们也就有了意外的发现。 只见青苔丛生的滑壁上，生长着几株手掌大小的植物，一支茎身上开出了两朵花，俨然就是他们寻找了一日的双生菊。 得来全不费工夫，宋昱面带喜色，小心翼翼地就要去摘。 却不想，一条毒蛇从石缝之间以电闪雷鸣之势窜了出来，大张着嘴，两颗尖尖的毒牙闪着寒光，殷怀玉眼神一凛，伸手挡住它要咬向宋昱的动作。 “你没事吧？糟糕，被咬了？”宋昱一惊，只见殷怀玉的手上留下了两个乌黑的血洞，显然这蛇是带有剧毒的，鲜血很快就冒了出来，顺着手腕蜿蜒而下，白皙的的皮肉与血液鲜明地相衬，有些渗人。 殷怀玉还能面不改色，可宋昱已经焦虑得满头冒汗，嘴唇发白，好像被咬了的人是他一样。 “都怪我，是我没仔细观察。”宋昱懊悔，“不怪你，它已经蛰伏了很久，几乎与四周融为一体，连我都没有发现，你已经很小心了。” 眼见被咬了的皮肉微微泛青，毒素开始蔓延，宋昱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普通的蛇毒自然不能直接吸出来，但是宋昱之前为了解毒，试过不少药，这点蛇毒自然不在话下. 毫不犹豫地握住殷怀玉的腕子放在嘴边含住，他吐出一口毒血，面色苍白。 “太危险了，别。”殷怀玉面露担忧之色，可宋昱却充耳不闻，眼中坚毅，三两下就将毒血吸出，然后在洞外采来了几种植物，嚼碎嫩叶敷在了伤口上。 “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殷怀玉紧皱的眉头松开，知晓自己已无大碍，这蛇毒入侵体内是需要时间的，可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宋昱快准狠地把血液都吸了出来，更别说这些叶子还帮助他加速了伤口的止血和愈合。 不过难得看到宋昱失去平时轻松悠然的模样，紧张地握着他的手，殷怀玉心底竟然十分快意，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心思，嘴上却露出虚弱：“难受，伤口很疼，而且体虚，发冷。” 毕竟殷怀玉是为了自己才白白遭罪，宋昱于心不忍，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为他披上，“暖和些了吗？”将人揽在怀中取暖的同时，他还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殷怀玉的手腕轻轻吹起来，“这样有好些吗？应该没那么疼了吧？” 殷怀玉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脖子都红了个彻底，紧紧皱着眉，谁知宋昱在这紧急时刻压根没有什么“男女之分”了。 见他奇异的模样，还以为他是疼的厉害，轻声安慰：“放心，这蛇毒不会蔓延的，等天亮了些，我就去找人来救咱们。” 殷怀玉垂下眼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溺在了这片刻的温暖之中，两人在阴冷的洞穴中披着同一件衣服，相抵而眠。而那只被救下的夜莺，早已消失了踪影，也不知最后是死是活。 等到天微亮了时候，同样习武的两人，都听见了远处响亮的脚步声。 彼此相看抱在一起睡着的姿势，宋昱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装，殷怀玉也轻哼一声，抚平华贵衣物上的褶子，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手下，某位小将领带着一队人马来迎接他们。 宋昱一喜，与男人一起坐上了他们特地准备好的马车，小声问道：“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出发前，我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如若夜里没有回来，就会有人手出来找我们。”殷怀玉的可靠让宋昱松了一口气，“那你不早说，害我担心了好久。” 他盯着殷怀玉的手，低声道：“你手上的伤还是要多注意些，回去可千万要再让御医给你好好看看，包扎一下，如果还疼或者不舒服也来找我，我有止痛的法子。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我下个月初七生辰。”殷怀玉打断他的愧疚，忽然来了一句，像是在说，你若是真想感谢我，就趁机好好表现一下。 宋昱起初还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由轻笑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好，你生辰之日，我必然会到场，给你送上我的礼物感谢你，可好？” “嗯，理应如此。”殷怀玉压下自己眼中的期待，两人在马车厢内肩并肩地紧贴着，心跳也仿佛趋向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抱抱举高高 今天生日~小时候总想着快点成年，成年之后，就不想长大了。大家会有这种感觉嘛~~ 第64章 生辰x蛋糕 太子生辰的大喜事，自然是大办宴席，拿出了十足的皇家排场，皇上亲赐了一批奇珍异宝，而皇后则是亲自主持操办，会场的人员，菜式，再到宾客，她还特地请来王都中身份高贵的年轻女子们到场，心思昭然若揭。 宴席上的食材都是顶级的，菜式也是御膳房大厨精心设计。虽说这些山珍海味档次很高，但是宋昱相信这些殷怀玉都吃腻了，必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 他起初也觉得自己赶在宴会下厨会显得不自量力，但是一想到他要做的生日蛋糕，在古人眼中不仅新鲜还别有深意，也就进厨房捣鼓了大半天。 没有烤箱和现成的奶油、巧克力等方便的条件和材料，即便宋昱的手脚再麻利，也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错过了宴会的开幕。 蛋糕做的不太大，也就两三人的分量，宋昱小心翼翼地找了食盒装好提起来，赶去了宴会场上。 作为寿星公的殷怀玉刚刚收完祝福，为了表示礼仪与感谢和几桌贵宾敬了酒，宣布着宴会的开始。舞娘和歌姬轮番上阵表演着节目，席位上的人也都开始了喝酒用膳。 柳含山也受邀而来，就坐在殷怀玉的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歌舞表演，而他旁边这位主角却或许是场上唯一一个不在状态的人了。 他托着腮，百无聊赖的扫了一眼，便翘首以盼，又盯着半空出神，好像在等待什么，但是又被他欲盖弥彰。 宋昱出现的时候，手提一个大盒子，额上布着薄汗，最滑稽的是那两只袖子还没放下来，这幅不三不四的模样与人人都精心打扮，满是花枝招展女子的会场格格不入。 殷怀玉眼中终于露出笑意，起身向他走去，宋昱还没来得及和旁边的柳含山也打个招呼，殷怀玉就一把牵住他的手，像是逃跑似的快步朝出口走去，“我们去清净的地方。” “诶，是不是有人找你啊？你看。”宋昱不明所以地指了指他身后，只见远处的姑娘都望向这边来，有几位已经离席，大胆地要走过来找他，殷怀玉一皱眉，向柳含山使了个眼色。 “啊？这——”柳含山有一丝犹豫，但是迫于他的请求，还是转身帮他挡下了那些姑娘，好在他也同样俊美且声名在外，那些原本奔着殷怀玉而来的千金小姐，也暂时被他吸引走了，和他愉快地攀谈起来，两人才得以脱身。 直到进了一处清净的偏殿内，宋昱才放下蛋糕，气喘吁吁却戏谑地挑眉，算是看清了，嘲笑道：“原来含山是你的挡箭牌？” “没有的事。”殷怀玉拒不承认，淡然回应：“他本来就讨女人喜欢，和我无关。” “那你呢？这么多漂亮小姐来了，可不是偶然的吧，我听说这场宴会时皇后操办的……”宋昱漫不经心地说着，掀起蛋糕盒的盖子，被殷怀玉猛地瞪了一眼，他差些惊掉了手里的盖子，以为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 殷怀玉收敛下自己的气息，抿了抿嘴角，忽然指着被打开盖子露出的蛋糕问道：“这是何物？” “这个叫做蛋糕。” “鸡蛋做的糕点？”殷怀玉直接从字面上来理解了，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糕点，但是余光注意到他方才额上的细汗与还没放下的袖子，也知道这花了不少功夫。 心中窜过一丝热流，默默的给他把袖子整理好，亲手给他拭汗。 宋昱有些呆愣地顿了顿，缓缓解释：“原料中的确有鸡蛋，不过它不是鸡蛋糕，而是一种蓬松柔软，口感细腻顺滑的甜点，你尝尝就知道了。” 宋昱刚要切开，忽然想起有一个重要的仪式没做完，立马把门关了上去，阻绝了外头的光线，让屋内暗了不少。 而他接下来拿出了一根特质的彩色的小巧蜡烛插到了蛋糕上点燃，更是让殷怀玉不明所以：“这又是什么把戏？” “这是一个……嗯、仪式，就是对生辰之人给予美好的祝福以及让你许愿的仪式。”宋昱在桌前托腮，打量着自己那个因为有火光照耀而显得更加温馨可爱的水果蛋糕。 而殷怀玉则是凝视着那张被比跃动的火苗还要明艳的容颜，心想，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祝福。 宋昱见他许久没有动作，有一丝奇怪，“快许愿啊，看我干嘛，你许了愿我们才能切蛋糕吃的。” 看他那馋样，殷怀玉柔和地笑了，一把按住他的脑袋，“那我许愿，之后的每年，都能收到你为我亲手做的蛋糕。” 这也就意味着，每一年，这人都在他的身边，也仍旧会保持着为他亲手做蛋糕这样的热忱，仍旧会年复一年的在意他。 虽然就连宋昱自己也不知道扑朔迷离的未来会将两人指引向何处，他是否能完成殷怀玉的这个愿望，但是在此刻，他愿意给他这样一个承诺和美好愿景。 “既然太子爷亲自开口，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顺滑香甜的奶油和柔软蓬松的糕点入口，殷怀玉的心情也像是升到了蓬松的云端一样轻飘飘的，口中的甜蜜直传到心底，只觉得滋味比宴会上那些名贵菜肴要好上千百倍。 即便是他平日没那么喜欢的甜食，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不剩。 天色渐晚，估摸着宴会也即将走向尾声，寿星公擅自离席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送客了，宋昱提醒他的时候，殷怀玉轻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失踪了这么久，母后的确应该生气了，果然，他悠悠然的身影一回去，来宾已经纷纷离开，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却对上了一脸怒气的贵妇人。 近年来已经因吃斋念佛而脾性温良的皇后难得地板起了脸，责备殷怀玉是如何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以及丢了皇室的颜面，让她对那些个千金小姐的家中无法交代。 殷怀玉不冷不热：“母后，儿臣早就说过不会随便娶女子过门的，是，您是说可以娶个花瓶回来看，可我看了心烦，为何还要娶？” 皇后苦口婆心：“是，母后自然知道你的性子，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逼你娶妻纳妾，可你年纪已经不小，就连你的皇弟们都已经成家开枝散叶了，你这个当兄长的还没有动静，这成何体统？” 殷怀玉没有反驳，只是不屑地掀唇一笑，没当一回事，皇后动怒，反而敛气，轻飘飘一句：“母后给你做主你不要，届时你父皇直接下令让你和什么异国公主联姻之时，你可别后悔啊。” 殷怀玉脸色一变，有些愤然地紧紧绷脸：“儿臣不想娶的人，没人能强迫，儿臣要娶的人，也没人能反对。” 皇后楞了一下，“要娶的人？难不成你已经有人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单身与否，七夕快乐。 今天我是布谷鸟，祝大家布谷~不孤不孤~ 应幽冥同学的要求加更~谢谢白帝城边同学的情人节手榴弹，幸福地被炸晕。 第65章 花灯节 嚣张的火焰一下全消，殷怀玉顿了顿，“时候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母后好生休息着。” “诶，玉儿你还没——”只见殷怀玉的身影消失在须臾之间。 回到太子殿内里，殷怀玉揪着今天的大功臣柳含山吐苦水，但是这位耐心的友人只是耸了耸肩，有一丝不解：“既然皇后娘娘都开了尊口，去见见适龄女子也不错，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娶，反正你也尚未有心上人不是吗？” 语毕，柳含山的余光瞥到墙上那副素描画，忽然一愣，心中生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殷怀玉的确是个喜爱书画之人，但这份喜爱更体现在收藏之上，他的众多收藏品都是存放于库房中的，而自己的寝宫内，是不会挂什么名家书画的。 但是宋昱送给他那副肖像画，却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显然不是普通的藏品那么简单。 “怀玉，你对宋昱——宋雨筠是何想法？”柳含山的这个问题看似普通，可接此情此景后，自然是在有所暗示，而殷怀玉本人，也因此更加心境繁杂，盯着那副肖像画出神，紧紧皱眉。 “柳兄，你是否觉得……我喜欢她？” 柳含山抿唇，眼中黯然，心中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是他却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你只是因为他不似一般女子，觉得他新奇而一时被吸引罢了。别忘了，他可是已经有婚约的。” 柳含山很少如此直来直去，正因为他一针见血的一句，殷怀玉胸腔里的那一小簇心火被迅速浇灭，冒出几缕烦躁的黑烟来。 对了，不管他喜不喜欢宋雨筠，那道该死的婚约都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若是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人，那事情就变得更加难办了。 这皇命难为，不是儿戏，他已经从中作梗过一次，这婚约怎么可能还容许他任性地再更改。 若是想得到一个重新迎娶她的机会，那也只可能是殷凡出事，可殷怀玉虽然看不起殷凡，但也不是那种会兄弟阋墙的卑鄙之人。 “怀玉，放心吧，你以前鲜少接触女子，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再说了，宋雨筠他对你如何呢？虽然待你我都友善，也不是以前那个顽劣的性子，但是他对你也没有爱慕之情吧。” 殷怀玉懊恼地皱眉，有一丝少见的挫败，没错，他虽然不喜女色，但是身边的女人却从来没少过，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勾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虏获她们的芳心。 可宋雨筠这个蠢女人，对她如何的好，她却也不会脸红心跳地对他产生非分之想。 可是，她对自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明明她看起来很在意自己，给他送来温暖的陪伴，为他不顾危险地吸出蛇毒，还在他的生辰之日亲手做了蛋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柳含山才是能让他保持理智的明灯，他应该从这一时的迷乱中清醒过来。 看着殷怀玉眼中的挣扎和强迫自己放弃的纠结，柳含山缓缓敛眸，心中升起一丝罪恶。他能察觉到，怀玉对宋昱的喜爱，甚至还为了他而生出过对婚约后悔的想法。 可是在在知道怀玉当真对宋昱有超脱友情的爱慕时，他也有一瞬间的不适，旋即，他也强烈地反对起来。 怀玉不知道日日相见的宋雨筠是男子，可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他如何能放任他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呢。所以在此时悬崖勒马，让怀玉断了这个心思，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殷怀玉的生辰之日和花灯节十分相近，这花灯节就相当于是古代的情人节，每当这天，人们就会上街游玩，以灯为主题，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人们在一起猜灯谜，吃一种糯米做成的灯饼。 当然，这是青年人的主场，他们会在河边、天上放灯，祈愿寻找心仪之人，互有情愫的人也会借这天表白，在漫天灯火之中，浪漫地记录下自己的恋情。 柳含山以这天出来凑热闹看别人放灯的繁华美景为由，忽悠了殷怀玉出来，不过他来到目的地时，却看到他不是独身一人，身边还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眉目含情地望着他笑，礼貌地行礼，温言软语的。 殷怀玉看了一眼，没开口问她是谁，以为是柳含山喜欢的，就径直与他在楼阁上倚栏的位置坐下，点酒，望着漫天的飞灯与河流上浮动的亮点，心神早已飘到了另一方——她如此爱凑热闹，这美轮美奂的景象她也必然会喜欢吧？ 方才出宫时，他不是没想过去邀月轩把那人带上，但是一想到那日柳含山对他真挚地劝诫，他又罕见的生出退缩之意——思及至此，满腔忧愁都和着辛辣的酒液入喉。 柳含山有所察觉，给他把酒杯满上，介绍着身侧的女子：“我知道那些庸脂俗粉无法入怀玉兄的眼，所以，我特地带来一位王都中有名的美人凉姬同怀玉兄结识，有美人相伴，这花灯节岂不美哉。” 女子将自己的酒杯斟上，礼貌的举起，樱桃小口浅浅一抿，眉眼含着一丝勾人的风情和笑意，“殷公子，幸识。” 殷怀玉一边吃菜一边喝酒，懒懒举了举酒杯回敬，看她的模样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虽然他明了柳含山的好意，面前的女子也模样美艳。 但是不知为何，思绪就是无法集中在她身上，就连盯着天边的明月也更要有趣些。 给了几分薄面的殷怀玉没有表现出明显拒绝的意思，只是沉默寡言，始终散发着冰冷倨傲的气息，希望能让两人知难而退。 不过两人的心理素质都不错，像是对他散发的冷气视若无睹一样，凉姬还应了柳含山的助兴之由，抱起一把琵琶，故意对着殷怀玉以音传情。 这婉转缠绵的乐声虽然动听，但是在不解风情的男人耳中不过是寻常的背景音，他无视了美人炙热的视线，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柳含山，以蹙眉来传达自己眼中的责怪。 “这花灯节之热闹，还是得离近些才能感受，也顺便能让我巡视民情，你们二位就在楼上继续小酌吧。”殷怀玉终于坐不住要走了。 柳含山也不拦，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阿宋待会儿也要来，若是怀玉你走了，就太不凑巧了。” 殷怀玉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重回了座位。 这花灯节的含义宋昱早在几天前就知道了，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在寻常这个特殊日子里，街上的人流比平日还要多，这可是个促销的好机会。 所以阮大姐提前知会了他，玉颂的店铺也在今天推出了好几款和桃花妆有关的产品，为的就是顺应这一情人节日。 宋昱白天一直在店铺里监工，看反馈，夜色刚暗的时候，不远处武林盟内的人就给他传了话，奉命将他带去与他们少主一聚。 当看到熟悉的素心酒楼这一招牌，宋昱自然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林展风，有一丝不悦或者说尴尬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事先说，真的是巧合，因为多更一章的原因，刚好这章讲的也是类似情人节的内容，已经是两个月前写好的了嘿嘿，再整个小剧场~ ———————— 阮大娘在整理货架的时候看了看日子，提醒道：主子，明天就是七夕节了，您有安排吗。 宋昱：哦豁，那快点把库存的桃花膏啊情侣款润唇棒全都搬出来，明天再创佳绩！（传销语气） 员工们：再创佳绩！（推销员气势） 翌日，阮大娘：不好啦主子，门口被堵住了，客人都不敢进来！ 宋昱（一拍桌）：来找茬的？？ 林展风（扑倒）：昱美人~我买了一条街下来，以后玉颂的门店你想开在哪里就哪里~ 柳含山（微笑）：阿宋，我给你带来了城内大厨做的点心，希望你能品尝到我的心意。 莫孤飞（默默掏出）：这枚玉符可保平安，您时时刻刻带着，就像我在保护您。（越说越小声） 宋昱楞了一下，看向不说话的殷怀玉：太子爷，你有何贵干。 殷怀玉（犹豫）：那，把本殿下送给你。意下如何？ 宋昱（迟疑）：你们几个都让一让，腿收一收，别挡着我做生意…… 第66章 套路美女 果然，显得比平日更喧闹的酒楼内，坐满了恩爱的情侣或者未吐露真心的年轻人，在众多人影里，其中一道最来势汹汹最急切的就是林展风。 自从上次从林府离别，两人就没有联系过，彼此都处于一个尴尬和刻意避嫌的时期，此时在这特殊的日子重见，压抑已久的情感似乎都被放大，林展风的笑容尤其灿烂，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 “小昱，你是来找我的吗？” 担心自己被误解，宋昱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上面，“我在楼上有约。” 男子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变得有些僵硬：“谁？谁会在今天约你？” “你别误会，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那个关系。”宋昱一副赶时间的模样，不愿多说：“那我就先走了，有空再聊。” 宋昱刚踏上楼梯一步，就被林展风拉住手腕，轻佻热情的笑意冲覆盖了他的失落，继续发出邀请：“见过友人之后，和我单独走走吧，花灯节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我等你。” 腕子上的热度让宋昱不禁又回忆起来他表白当日对自己的亲密接触，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态度也不再优柔寡断，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 “若是别的节日，我会很乐意和朋友一起小坐，但是今日特殊，我们不适合单独相处，展风兄还是另寻佳人吧。” 礼貌而保持一定距离的话让林展风脸色有一丝苍白，不过可能是已经麻木，他的拒绝不过是在已经钝疼的心脏再落下一击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看得体面些，摇动着手中的扇子遮盖住黯淡的神色。 “太可惜了，小昱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我可要去找其他的美人了。” “祝你开心。”宋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上了楼。 一直兴致缺缺的殷怀玉在瞥见某人的身影时，精神一振，面上淡然地托腮抬眸，“你来了？慢死了。” 柳含山双眼放光地打量一番，忍不住赞美：“阿宋你今日真是明艳动人。” 宋昱有些不好意思在殷怀玉特地留出的位子坐下，这是因为他今日在玉颂以身实验，仔细地用自家的产品试了一整套应景的桃花妆，粉颊桃眸，顾盼之间春情盎然。 自从店铺经营上了轨道之后，工坊里的伙计也在他的自由管理下，改良与在他的基础上制作过别的妆品。他不甚了解，唯有亲自体验，不过，连殷怀玉都盯着他直勾勾的看，看来效果是很成功。 在场的两个男子都是熟悉的面容，不过，旁边这个美艳的女子就面生了。 凉姬见宋昱的目光看向自己，轻扬下巴拿出了姿态，却恪守礼数，不卑不亢地起身，屈膝行礼：“凉姬见过小姐。” 宋昱出现之后，座上两人都与他攀谈起来，就连刚才一直傲慢摆架子的男人也主动问话，习惯了享受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凉姬，瞬间有了危机感，忽然开口。 “雨筠姐姐的妆容甚至美丽，是自己动手亦或是丫鬟帮您的？” 宋昱不自然的躲避开她打量的目光，“自己弄的。” “怪不得，姐姐美则美矣，可这上妆手法可不甚细致，这左眼与右眼画的不大同，腮红的位置也稍有偏差。”她的语气不过分，但的确带着一丝挑剔和挑衅。 殷怀玉给宋昱倒了杯酒，淡然道：“她的手尊贵，自己不常动手，正常。”引得两人都噎了一下。 “你好像很懂妆术？”宋昱根本无法察觉女人之间阴阳怪气的语气，也自然不会恼怒，反而对她很感兴趣。 “阿宋，凉姬原本就是妆娘，慢慢才成了红香楼首席的。”柳含山介绍道。 “怪不得，你的妆化的很好，人也挺漂亮的。”宋昱的赞美让凉姬有些飘飘然，但还是故意说着反话，“哪里，小女可比不上雨筠姐姐的美貌。” 不知道殷怀玉是否故意，竟然认真地对这句客套话点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宋昱憋住自己的笑意，也总算是发现了殷怀玉似乎不大待见她，那凉姬更是脸都绿了，瞪圆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柳含山插在几人之间充当着润滑油的角色，缓和道：“女子不仅要看样貌，自然也看才，凉姬擅歌舞、女红，可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凉姬脸色稍缓，羞涩地点点头，谁知殷怀玉看了一眼宋昱，“她画画好看，会做甜点和猫粮，还会医术和武功，比唱歌跳舞有用多了。”向来刻薄的男人难得这么直率地赞美，而不是一口一个蠢女人，宋昱都要不习惯了。 他的画功自然不强，但是因为素描的画法比古人的画看起来更有冲击力，所以才会让人觉得画技不错。 至于其他的，他也没夸错，在古代里的每一天，都与他的宅男生活截然相反，技能点不知不觉也都点亮了起来。 柳含山用余光看到凉姬紧咬的嘴唇，连忙继续为她挽尊：“凉姬写得一手好字，也会写诗和酿酒，琵琶和古琴都一流，是个很优秀的女子。” 殷怀玉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含山，你是不是喜欢凉姬啊？不然为何会看她百般的好？” 柳含山愣住，眨了眨眼，他只是为了劝怀玉多包容凉姬，通过与别的女子相处，然后将他从阿宋带给他的情愫中脱身，怎么怀玉却给他挖了一个坑呢？ 凉姬竟然也红了脸，好像后知后觉地看向柳含山，目露羞怯。 柳含山细数凉姬的优点，是为了推销和安利，可不是真情表白。 偏偏宋昱像是没懂他们的暗流涌动，真诚地点点头，“含山，原来你今天找我和怀玉来，是为了见证你们的爱情，好，我们一定会支持你们俩的，对不对？” 他看向得逞了的殷怀玉，他也扬起玩味的笑容，“是啊，柳兄，这花前月下，莫要错过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啊。蠢女人，走。” 终于顺理成章地找到了借口，殷怀玉拉走了宋昱。 “喂，你刚才不还夸我夸得很起劲吗，怎么又蠢女人了？”宋昱的辩驳变成了惊呼，殷怀玉一把拦腰将他抱住，像是怕柳含山追上来打断他们的独处一样，竟然施展了轻功，带着他飞檐走壁，最后在河边落下。 这是花灯节中最热闹的场景之一，沿着静静流淌的河水，边上有一排摊位都是卖河灯的。 人们可以在河灯上面写下心仪之人的名字，再放入河中，它就会带着祝福将许愿人的爱意流向远方，河神看到之后就会回应他们的祈求，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然，这种传说故事，作为现代人的宋昱是不会轻信的，他以为殷怀玉也一样，但是他却出乎意料地买了一盏。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写一个现代异能或者异世界什么的，攻是傲娇又粘人的小狼或者大脑斧，其实特别凶特别酷，但是在受面前是只乖乖的大喵喵……又想玩养成了…… 第67章 心上人 宋昱立即惊讶道：“你有心上人啦？那怎么不写啊。”男子执笔的手许久没有落下，仿佛心有犹豫。 听了他的催促与好奇的语气，殷怀玉别过他打量的目光，顿了顿，“兴许是有的，但……不知从何下笔。” “不知从何下笔？是太多了写不来？你不会是海王吧。” “海王？是何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有很多女人，唔，比较花心的人，不是真正的大海之王啦。” 殷怀玉皱眉，似懂非懂的点头：“仰慕本殿下的女子，自然是能排满整个王都……但我却不是什么海王。”后半句竟然像是在解释什么。 “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不能当真。”宋昱戏谑一笑，殷怀玉却认真地看向他：“本殿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河面上的月影便是天上月，眼前的人也是心上人，不过这份难以表白的心意暂时还无法被接收到，宋昱拨弄开他的手，肯定道：“是是是，有你这句话，你心上人会很幸福。” 这古代里的男人都三妻四妾，如果只娶一个老婆也算痴情专一了，更别说肩负着为皇室延续血脉这一重任的太子，没想到殷怀玉这么有原则，宋昱打心底欣赏他这点。 闻言，殷怀玉眼中泛起暖光，只是凝视着他，宋昱莫名其妙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写好了没啊，比你晚买的都放完了！” 殷怀玉迅速动起笔来，看着花灯上的名字，轻笑了一声，将之叠好，递给宋昱，“看你这么感兴趣，就给你放吧。” 如若他在此时拆开面上的一层，必然就能看到自己的名字，不过宋昱却对此一无所知，迟疑地接过：“真给我放啊？你舍得啊？” “你放吧，如果是你来，我与心上之人相爱的机缘可能更大。” 宋昱还以为他是夸自己手气好什么的，美滋滋地沿着河边放了花灯。 那盏巴掌大的红色花灯，乘坐着缓缓流淌的水波，在黑夜中摇曳着亮光，传达出了这个尊贵无比之人的情意，期盼着河神能看到他的祈愿。 殷怀玉原本以为那日对凉姬的冷淡，以及对宋昱的偏爱，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更别说他和宋昱最后还留下了那一个大坑。 不知道柳含山是如何解释清的，凉姬反应过来这是殷怀玉拒绝她的手段之后，更是却不死心，不相信自己想要的男人竟然会对她没有一丝心动，越挫越勇。 殷怀玉每次出宫，都能巧合地遇到她，他的行踪是被谁出卖的，自然也没有悬念，就是某个轻功了得，又热衷于撮合他们的少主。 若是那些风度翩翩的真君子，必然半推半就，难以拒绝，可她遇到的是根本不会怜香惜玉的太子爷，殷怀玉也不再掩饰，高贵的冷眸一睨，语气不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作为区区平民的你，是不配做我妻子的。” 知道殷怀玉真正的身份是当今太子之后，凉姬也双股战战，有一丝气虚，但毕竟是最繁华乐场的首席，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她还是稳住了气，不服气地反问道：“那宋雨筠就配吗？” 殷怀玉点头，“她的确配。”兴许面前这女人见宋雨筠的举止不够矜持有礼数，所以才猜测他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而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凉姬被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就是平乐郡主的事情刷新了认知，接连受到了打击，却不愿意灰溜溜地离开，有一丝赌气和不甘：“可她还不知道你的心意吧，你若不打算追求她，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当妾，反正她看起来对你也没有——” 殷怀玉一个眼神甩过来，凉姬怯怯闭嘴。 一脸冷漠和不屑的甩下女子离开，殷怀玉心里却已经乱了，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宋雨筠对自己没有情意，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心情？ 凉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一丝气愤和无可奈何地跺了跺脚，转身直接往武林盟的方向奔去，要告诉柳含山自己无能为力俘获他这位好友了。 不过在路过汝芳巷的时候，她却忽然腹部剧烈疼痛，硬生生地倒地挣扎了起来。她的身影恰好离玉颂的店铺不远，阮大姐一看门口围了人，立马就把她扶进了店里。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我给你叫个大夫吧。” “怎么了？”宋昱掀开后庭到店铺中间的帘子，探头出来一看，竟然是熟悉的面孔 阮大姐一拍大腿，“您来的正好，这姑娘刚才忽然倒在了咱们店面前，我就带了进来，正要找大夫看呢。” “我看看吧。”宋昱来到她面前，神色凝重。发现她这不是病发，而是毒发，若是现在才找大夫可就晚了。 “备好碳灰，碱水，工坊药柜里的绿豆、金银花、甘草，也拿些出来，急煎成一碗端来。”危急时刻，宋昱下了命令，一把架起凉姬的胳膊把她带到房间里去，然后给她服用下刚才合成的催吐剂。 直到感觉胃袋都吐了个精光，连胆汁都要呕干了，凉姬已然是脸色煞白，但总亏不再疼得面容挣扎。 服用下煎好的药汁之后，凉姬纠结在一起的五脏六腑总算被抚平了，有了气力向宋昱道谢以及道歉。 “谢谢雨筠姐姐救命之恩，花灯节那日，我的态度有些不敬，还请你多担待，别往心里去。没想到……姐姐你竟是玉颂的主人。” 说到这里，凉姬早已羞愧得面红耳赤，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对玉颂的妆品爱不释手。 可她那日却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对雨筠姐姐指手画脚，以为她有意与自己攀比而心存不敬。 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人，竟然也是她得罪不起的皇室中人。 “没事，你很有礼貌啊，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敬。”粗神经的宋昱从店里的糖盒给了她几颗糖去药汁的苦味，问她，“你这毒发前吃过什么东西了？” “毒发？吃了什么？”凉姬也有些蒙了，细细回忆：“可我今日只在武林盟待过，在那吃了些糕点……”她自然是没想到武林盟里有人会加害于她的。 “雨筠姐姐，我中的是什么毒？可否详情告知，好让我去查一查？” 宋昱点头，一五一十地说：“你中的毒其实就是断肠草，是一种野生的藤本植物，主要的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毒发时人会腹痛不止，就好像肠胃粘结断裂一般痛苦。” 凉姬听得似懂非懂，反正就记住一个断肠草。 而宋昱则关注到了重点：“你怎会在武林盟？你和柳含山真在一起了？” “不是！”凉姬摆摆手，立即解释：“虽说我近日的确是经常待在武林盟与柳少主在一块，但我们是有要事而聚……” “哦——”宋昱长长地应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有一腿呢，柳含山看起来很欣赏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已经写到结局了，没敢一下写完，怕我写完了把这本书就忘了… 第68章 以德报怨 “柳少主人好，这才给我面子，要说欣赏，少主他也曾和我提及过雨筠姐姐是有多好多有趣的。”以前她听着，还有一丝吃味，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但现在她总算打消了自己的狭隘。 “他带你回武林盟这么多次，其他人就没有风言风语的？”宋昱好奇地问，因为他也曾经有过这种体验，身为女身，被单身男子带到家中于是被下人用暧昧眼神看待的事情，他在林展风家里体会的最为深刻。 凉姬点点头，“这倒也有，虽说少主已经和我解释过，但是不免有年轻丫鬟不信，其中一个贴身侍候柳少主的，叫做小倩的婢女，每次见我来了，总要咬牙切齿的看我呢……”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对了，今日我吃的糕点就是小倩送来的。” 宋昱皱眉，“那你应该和含山好好说说才是。” 凉姬虽然气愤，但还是摇了摇头，“罢了，那小倩也是嫉恨我才如此，以后我应该也没机会去武林盟找少主了。更何况，小倩从小就侍候少主，若是为了给我个说法，少主不免也会为难。我现在自身难保，也无心去教训她出气了。” 宋昱听得一知半解，歪头问：“为何没机会了？你们关系不是不错吗？怎么说自身难保呢？” 凉姬看了一眼宋昱，决定还是对救命恩人坦白：“其实是柳少主希望我能与他的友人相处，让他的友人开开情窍，所以才频频告诉我他的喜好与出现的地点。在红香楼卖笑多年，我也想找到如意郎君，帮了柳少主的忙，他答应过会给我一笔银子开一个妆铺让我发挥一技之长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困扰：“虽说我是红香楼首席，可我出台的年纪小，早已过了六年，按楼里的规矩，期满便要退位。我不愿受以前那些姐妹的气，也不愿当伺候人的奴婢，柳少主的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可惜我也失败了……” 看来凉姬很有可能在将来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宋昱当机立断：“如若你没想好出路的话，不如来我们玉颂，如何？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应该也听说过玉颂的薪水，是普通工人的几倍，若是表现好，还会有额外的奖金。你原本便是妆娘，无论是在店面工作，或是转到工坊去制作，相信都能得心应手。” 凉姬被这忽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没想到他能完全不计前嫌地给自己一个炙手可热的工作机会，立即应了下来。 看着她一副几乎要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模样，宋昱终于问出了刚才自己心里就颇为在意的问题：“你说要帮含山去勾引、哦不对，脱离单身的那个人是谁？” 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见过那人，凉姬讷讷道：“就是殷公子……我刚刚才知道，他是太子爷……” 宋昱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十分之丰富，有一瞬间的滑稽，是因为殷怀玉的确一副注孤生的性格，仿佛谁也看不上眼，的确很有必要担心他的情感问题，不过他倒是没看出来柳含山竟然也这么八卦，有着一颗媒婆的心。 当然，最后，还有一丝异样的别扭，“可是据我所知，怀玉已经有心仪之人了……含山不知道此事吗？怎么会还让你……？” 仔细地观察着宋昱的表情，凉姬也存了一分试探：“柳少主是知道的，不过我猜，您还不知道吧？” “啊？知道什么？我的确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宋昱一头雾水，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自己被蒙在鼓里。 凉姬扶额，发现自己刚才有一瞬间崇拜的人竟然这么呆萌单纯，像是姐妹谈话一样，不露声色地问：“您觉得殷公子这人如何？讨不讨女子喜欢？若是他的心仪之人是您，您又会如何反应呢？若是我啊，大概也会觉得幸运吧，这嫁了身份显赫的郎君，可就一生无忧了。” 宋·小绵羊·昱被牵入坑中：“他最近变得越来越温柔体贴了，而且身份高贵，长得又好看，听他说仰慕他的女子都排满了整个王都，应该是很讨女子喜欢的。不过要说他喜欢我，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他应该是真心把我当好朋友才会对我很好吧。” 毕竟，原本有婚约的可是他们俩啊，但是殷怀玉却把自己推给了殷凡，意思应该很明确了。 宋昱为自己的想法肯定地点点头，凉姬嘴角抽了抽，感叹道，就算没有自己从中作梗，这殷公子的情路也依旧任重道远啊。 凉姬到玉颂上班之后，也逐渐熟悉了店面和工坊的情况，这专业人士一出手，果然就知有没有，更别说她本人容貌美艳，在红香楼积累了不小的名气，经常出现在店里时，总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顾客的目光。 殷怀玉在成功甩掉了她这名“追求者”之后，还有些不放心，特地派人查了一下凉姬本人的行踪，发现她离开了红香楼，在玉颂工作之后，心念一动，亲自去了一趟。 一是为了确认这女人已经彻底放弃，二也是因为他还记得宋昱很喜欢这个牌子，对此很上心，无论新出了什么产品他都如数家珍。 虽然他一个大男子，是从不关注什么女人家的用品的，但是爱屋及乌，他也有所了解，知道玉颂的妆品连宫里的贵妃和自己的母后都在使用，于是也就打算亲自前往一趟，像上次一样给他把所有产品都给买了。 可巧的是，他一来店里，就遇到了宋昱。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宋昱扑哧一笑，“怀玉，你来做什么？” 凉姬的事情殷怀玉不想对他提起，但坦率说出另一个原因，对殷怀玉也说也不简单，他抿了抿嘴：“我买东西还要禀报你？” 宋昱带着一丝揶揄，意味深长，“哦？来玉颂买化妆品，是要送心上人？总不会自己用吧？要不要我们的首席妆娘教教你？” 他眉眼含笑地指了指凉姬，殷怀玉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心中一跳，生怕她像之前那般又要上来烦他。 不过短短时日不见，这凉姬像是彻底打消了勾引他的念头，甚至还似笑非笑地给他请了安，说：“雨筠姐姐喜欢开玩笑呢，殷公子自然没有浓妆艳抹的爱好，那就必然是送给心上人了？” 殷怀玉轻笑一声，不给自己气势弱人一截的机会，盯着宋昱道：“我是打算买给你的，如何？” 宋昱轻咳一声，心乱了一拍，不是才八卦到他的心上人吗，就算不想说，也别拿他当挡箭牌啊，凉姬都当真了，看自己和殷怀玉的眼神无比暧昧。 “不开玩笑了，如果是买给我的那就没必要破费了。” “破费？”坐拥一整个宝库的殷怀玉似乎不知这个词为何物，“是因为不喜欢了吗？” “当然不是！”他怎么能不喜欢自家产的东西呢，殷怀玉点头，果断地叫来店长，阮大姐看了一眼宋昱，迟疑地迎上去，“这位客人有什么吩咐？” “店里有多少上档次的？全都给我包了。” 阮大姐掌管店铺依赖，自然见过大款，但是这么豪气万丈还眼皮不眨的，这也是头一位，笑道：“哟，这位爷太大款了，您喜欢的姑娘可得多乐啊，不过不好意思，咱家主人有过规定，咱家是限购的，您有钱也没辙。” “那就找你家主人出来。” 阮大姐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宋昱默不做声。 作者有话要说：马甲要掉了。 第69章 酒后乱亲 “怀玉，这真不好意思，不能卖。” 殷怀玉楞了一下，目光缓慢地移到他的身上，似乎有一丝疑问。 阮大姐微微弯腰，“真不好意思，我们家主子也说了不能卖。” 殷怀玉面色一瞬间十分复杂，“宋、雨、筠，这铺子是你的？” “别拉下脸啊，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和你说吗，看你不知情的样子挺好玩的，我就……”宋昱开始急着解释，殷怀玉已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脑中的回忆不断涌上，总算明白他拿着全套色号口红去邀月轩时，对方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宋昱主动拉了拉他的袖子，“别气了，给你赔个礼。” 太子爷冷冰冰地瞥他一眼，似乎不为所动，可宋昱走的时候，他还是迈动了尊贵的步伐。还未见其物，便先闻到一股清冽甜美的酒香，在空中飘散，通过嗅觉振奋着人的神经。 殷怀玉不由得侧目，只见宋昱捧出一罐开了封的酒，斟入白玉杯中，澄黄清亮的酒液顺落直下，清新的花果气息伴随着酒味飘散出来。 “里面不仅有青梅、花瓣，还有一些果粒，所以味道很香很甜，可惜了这酿的时间不长，不然会更加温和润口。”宋昱解释着，将杯子递给他。 殷怀玉小啜一口，不禁挑眉，唇齿含香：“你何时学会酿酒了？” “凉姬似乎很了解你，我问她你喜欢什么，她告诉我的。” 殷怀玉毕竟身处高位，又不是什么闲散王爷，日理万机而压力骤增之时，总会约柳含山小酌几杯。 他虽然喜酒，但不像林展风那样混迹欢场多了无论什么烈酒都来者不拒，他品味挑剔，最喜欢的还是精心酿过，滋味美妙的果酒。 听到心存膈应之人的名字，殷怀玉皱了一瞬间眉，但是想到这人对他越来越上心，又随即舒展开来，再饮一口，“下次直接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平日那只趾高气昂的老虎似乎变成了傲娇的猫咪，用眼神挑逗着宋昱像是在暗示他快些来了解自己，为自己顺毛。 两人其乐融融，柳含山来的显然不是时候，“哟，有好酒啊，方才凉姬都告诉我了，这铺子是阿宋的事情我是早就知道，但也没知会你，怀玉还气着呢吗？”顺其自然地摸到酒坛，殷怀玉瞪了他一眼，“别碰。” “真的如此小气？”柳含山面带笑意，却没放开手，两人之间的气流碰撞，殷怀玉重声道：“这是她给我酿的酒，不是给你的。” 柳含山摇头叹息：“阿宋给我做的莲子糖，当时我也忍痛割爱了。” “不许。”殷怀玉的态度坚决，柳含山只能无奈地看向宋昱：“阿宋你这可就厚此薄彼了，除非你也给我酿一坛。” 殷怀玉的眼神更凌厉了起来，能把人瞪得头皮发麻，宋昱自然不敢答应，“你让凉姬给你酿吧，这手艺也是她教我的。” 殷怀玉如愿以偿，一扬下巴，“柳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无论是酒，或者是其他。我要的，谁都不能抢，就算是你。” 柳含山眼底的笑意闪烁，变得不真切起来，两人对视间，传达了彼此的深意。 殷怀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算是同心的兄弟，也别想再插手阻拦，更别说插足与他抢人，别以为他掩饰得天衣无缝，他就会看不出他那点动摇的情愫，若是其他人敢对她心存觊觎，他早就不是这般态度了。 宋昱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只以为柳含山面无表情地离去时因为赌气，看太子爷这么瞧得上自己的酒，也不吝啬，把另一坛酿好的打算自留的酒拿了出来。 这几杯酒下肚，心都被酒意熏热了，殷怀玉的面颊上泛红，一杯接一杯地喝，还全要宋昱亲自给他倒。 “你不会喝醉了吧？”可这酒度数应该也不高，真能喝醉吗？ 殷怀玉盯着他，道：“是醉了。”为了证明自己的醉，男人忽然握住他倒酒的手，拽入了自己的怀里，改为让他亲手喂自己喝。 “你怎么还发这种酒疯？你放开，自己喝。”宋昱也被他吐息的炙热酒气熏红了脸，酒杯没拿稳，往胸口洒了一滩的酒液，殷怀玉眸色一暗，揽着他的腰肢让他不得动弹，俯首要去舔那落在锁骨上的酒液。 宋昱一惊，语无伦次：“喂，你别——殷怀玉！你怎么醉成酒鬼了，要喝酒倒杯里啊！”虽说自己不是女人，就算被抱了也没有被占便宜的说法，但是殷怀玉的动作还是让他的心脏跳出了嗓子眼。 见他一个劲劝说自己起来，殷怀玉抬头，扣住他脑袋咬了一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两人都同时一僵，可殷怀玉却一不做二不休，没停下来，反而又吮吸了几下才松口。 宋昱是彻底愣住了，扯着袖子擦嘴，脸色通红，殷怀玉却彻底趴在了桌上，像是醉了过去。他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绯红的脸颊，想要当做没发生过一样，也不打算怪罪他了。 但是在他看不见的桌边，殷怀玉却睁开了眼睛，方才的醉意变得清明，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悔了一瞬却又立即弯起嘴角。 直男·宋昱为此心神不宁了两三天，想要找个人倾诉，可古代这身边的人都无法开口，他也就只能对宋婉婉说：“姐，人喝醉酒之后会不会乱亲人啊？” 宋婉婉点头：“会啊，很多人酒后都会性情大变，做出一些大胆的行为的。” 宋昱心里那点疙瘩消了些，“我有个朋友，也是男的，但是就是被另一个喝醉了的男人亲了，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宋婉婉扑哧一笑，刚想揶揄他是不是无中生友，可知道自家弟弟是宅男，哪里有机会被男人亲，也就认真分析起来：“这亲亲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就算是真有点什么事，也不至于别扭吧，难道他歧视同性恋？” “倒也不是……但是他自己不能接受。”就像是林展风向他告白时，他心中一丁点可能都没想过。 “那男的亲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感受？觉得很恶心吗？如果一点都接受不了，那为了心底好受，还是少和对方接触呗。” “也不是恶心，就只是有点儿惊讶。” “不恶心啊？那是不是你那朋友也喜欢那男的？” “怎么会——”宋昱不可置信，脑子里全部都是殷怀玉凑近的模样，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仿佛当日那股炙热的酒香还在鼻间。 宋婉婉对弟弟的反应不明所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了，是喝醉了酒嘛，人家都不记得了，你那朋友怎么惦记也无济于事，要不是喜欢人家就当没这么一回事呗。” 宋昱点点头，被这个说法劝服，还好殷怀玉也好像忘了一样，酒醒之后只字未提。 自从知道宋昱就是玉颂的真正主人之后，殷怀玉是有意让他把铺子关了或者转让的，他的想法还是太古板，只认为堂堂郡主，怎么能像个生意人一样劳累，就算是读书也比行商好的。 宋昱十万个不情愿地嘟囔：“这就是我为何之前一直不愿告诉你的原因。” 其实柳含山或者林展风，都早就对他的情况有了解了，但是唯独殷怀玉，他总是瞒着他出宫，迟迟才让他知道自己另外的身份。 这就是因为他知晓殷怀玉必然又会对他多加管束，拿墨守成规的身份条例当他的约束，哪怕这些的出发点是好的。 这太子爷身处高位太久，总是从自己俯视的角度来看待人和物，也就不免带着强迫性，宋昱的性子虽然不强硬，但也绝对不软弱。 “你若是不喜欢，那就和以前一样当做不知道就得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啊。” 这话没说错，但是不免有些疏离了，殷怀玉眉头紧锁，只觉得句句刺耳，刚要发火，却又熄灭——他是恼怒宋昱不听话，可他的确又没有正当的身份能够管束他，顶多他嫁了殷凡，他还叫人一声嫂子。 这个想法如鲠在喉，殷怀玉自己生着闷气，“我不是管束你，是在担心你，我……你能懂吗？” 宋昱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有一丝慌乱，“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太清水了这也 第70章 沾花惹草 殷怀玉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指尖泛白，最后还是罢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帮你，不用和那些商人一般辛苦，成天往宫外跑。” 宋昱起先还没懂他说的帮是什么意思，可短短时间内，殷怀玉就派来了两个有经商天赋的手下来辅佐，弄出了些商业规划图和方案，连地皮和店面装修都搞定了，没让他操一点心，就折腾出了三家分店的框架和员工名单，只等着宋昱本人点头和指派上架、开业了。 宋昱总算明白殷怀玉为何总是能泰然处之，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了，因为这些在他眼中麻烦且难办的事情，在他眼里一点都不算事，人家就是能耐大。 这员工花名册也不一般，显然是特地安排的，不仅有凉姬从红香楼退下的同样无处可去的姐妹，也有殷怀玉那些个手下的家人，还有这街巷里家道中落，时运不济之人。 总之这分店开了，不仅是拓展了玉颂的产业，还是接济了各种贫苦之人，一举两得，这也让宋昱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殷怀玉所作所为表面上看来是在热情相助他的事业，同样也是看出了他对其倾注的心思，借着这个机会，在他周围布下了自己的人，想要了解他全部的生活与喜好，而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自己被蒙在鼓里，对他一无所知的事情。 同时，宋昱身边原先的两个贴身婢女，以及阮大姐，也和他熟稔了起来。 见殷怀玉频频出现，插手于玉颂的生意，还不清楚他真正身份的阮大姐不免发问：“这位爷，您不会也是合伙人之一吧？” “什么合伙人？”殷怀玉也不介意和她交谈，只要是有关那人的事情，他都有兴致。 “就像是林展风少东家那样啊，之前他也天天来咱们家铺子里。” “我不是合伙人，我是——”殷怀玉顿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除了朋友这样平庸的身份之外，竟然说不出别的词，略以皱眉，苦涩道：“我是她的朋友，不是那种普通的生意伙伴。” “那少东家也不普通，他啊，追咱们主子的事情可是一整条汝芳巷的人都知道的呢，不少人都开玩笑地叫起少夫人来了。” 这句无心失言瞬间让殷怀玉的心情跌落到低谷，脸色也阴沉得能滴水，阮大姐意识到事情不妙，手足无措，“这位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该死，是我不该嚼舌根说主子的事。” “不关你的事。”殷怀玉甩下几锭纹银，价值不小，“她的事，多说给我说些。” 如果说刚才还是闲聊的范畴，现在他要收买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阮大姐虽然心动，但是却也没动摇，毕竟都是靠着主子的慷慨他们家才能过上温饱富裕的生活，再惦记这些好处就是贪婪了。 殷怀玉挑眉：“你倒是忠心。” 阮大姐咬咬牙，“恕我不能从命，这银子您还是拿回去吧。” “收着吧，赏你的。”有靠谱的人愿意给那宋雨筠效命，他也算是放心了。太子爷要在坊间打听消息，不过是轻而易举，之前不过是他没有这个意愿罢了。 掌握了十足的消息，确定阮大姐那番话不是胡言乱语之后，殷怀玉差些把手里的酒杯都要捏碎了，心想那个蠢货一副呆子样怎么也这么能沾花惹草。 但脑中随即浮现出那人灵动的双眼与浅浅酒窝盛着的笑意，又随即觉得自己看中的璞玉，也被别人看到了光彩。 那人这般的好，连自己那颗坚如磐石的心也被撼动了，那别人呢？自然也是会的。 可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狭隘与自私却强烈地排斥着，不想让别人分享她的笑容，不想让她再对所有人都好——这个想法日益强烈，导致他满溢的情绪再也难以被他的面具掩盖，就连迟钝的宋昱，也发现了他的反应对于普通朋友来说是过激的。 对上殷怀玉带着质问的眼神，宋昱挣脱了那只被他拽疼的腕子，低声解释，心里却怪不是滋味：“我已经拒绝他了，他也明白了，没有再找过我。” 一五一十地把两人无意中相识的过程告诉了这人，被攥住的手腕才松了力道。 “你少出去沾花惹草的。”殷怀玉的这句警告算是了结了，但也不免带着一丝幽怨，若不是探子的确说他们见面不多，最近更是一面未碰，他是不可能罢休的。 “我没有沾花惹草啊，每次出宫都忙着玉颂的事情，那林展风只是偶然遇到的罢了。” 两人的友情在意料之内，可林展风对他萌发的不该有的情意，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宋昱也能说的坦荡、无辜。 殷怀玉轻笑了一声，盯着他，用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亲昵的动作显得有怪异的情绪，却又不至于太亲密到让人心生警惕的地步。 “是啊，不怪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关在宫里，不，柳含山之流也能进宫，那就把你关在我的寝殿之中，套上锁链，谁都不见，谁都不想，就没人会再觊觎你了吧？”除了他自己。 他的话说的认真，宋昱实在很难认为他是在开玩笑，干笑了几声，“关我干嘛啊，我又不是什么抢手的宝贝，没这么多人惦记着。” “你是。” 宋昱艰难的理解了一圈后，无奈地连连点头：“是，我没忘记我身上的皇家婚约，别给你们兄弟丢人对吧？我——”他还没说完，殷怀玉的眼神变得凶神恶煞。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前的男人今天十分不对劲，始终散发着阴冷气息，眉眼间也有一股求而不得的戾气。 接二连三的怪异行为和反应终于让宋昱心生畏惧之情，默不作声，身体却在这股威压下微微发抖，双手紧握，似乎在克制着又或者是在忍耐。 从未见过向来乐观开朗的人会垂眸凝思，被失意与未知的不安笼罩，殷怀玉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放低声音道歉，“雨筠，抱歉，我不是故意如此。”明明是只想让她对自己展露笑容而已，自己怎么却彻底摧毁了她的笑容呢。 那婚约，说到底也是自己的错，他何必用自己的错来惩罚或者施怒于自己疼爱的人呢？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该干得不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拈酸吃醋，而是直接解决最本源的问题，只要这人重新与自己缔结婚约，那么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你冷静了吗？”宋昱感觉到压力渐消，小心翼翼抬眼。 殷怀玉点点头，宋昱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顾忌女子的名声或者什么的，但是说到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干涉的有点多了……” 他委婉的话让殷怀玉眼神黯然，轻轻摇头：“不仅是担心你……我……我想请父皇退婚。” “啊？为什么啊？”宋昱一惊，虽说他也不想嫁给一个男人，但是如果事情有变动，他原先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他的解毒药还差最后一味，受制于人的他若是在扶绥王那处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自己也不敢想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处境。 况且，他这婚约第一次就是殷怀玉捣的蛋，他再插手一次会不会落人笑话，或者被圣上当做他在儿戏？宋昱也为殷怀玉有所担忧。 “殷凡配不上你，他是个没用的瘸子和病秧子，虽说他舅舅手上有兵权能保他安稳，可也仅此而已了，嫁给他，你以后只是一个落魄皇妃，你甘愿吗？” 但如若嫁给了自己，不仅是风光的太子妃，还很可能凤冠在手，独享六宫之宠。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但是话到嘴边，殷怀玉说不出口，他知道这人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反而会因为他表露出来的意思而对他退缩。 “既然这都定下了，那就是我的命，况且我也没觉得他有那么不堪。”总之，宋昱胡扯了几句理由搪塞他，但是他口中对残疾人轻蔑的态度让他倒是还挺不适的。 宋昱的再三拒绝消磨完了殷怀玉的耐心，男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殷凡？”既然这人能与那个废物独处一日，相处这么融洽，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宋昱倒是想说不，但是出了口又变成了肯定。 眼下，这个说法说不定还更好一些，两人都相爱，且自愿接受婚约的话，他也没理由插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好像在作死，在某人黑化的边缘反复横跳。 大家也要开学了，祝大家学业进步，人际顺利，不要忘记了我鸭（咬手帕） 第71章 生死关头 殷怀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呈现出不可置信与痛苦的意味，没有再吐出只言片语，反而对退婚这件事更加坚定，甚至这一次，没有征得宋昱本人的同意，扭头就走，直奔皇宫，大胆地要求圣上撤回平乐郡主与大皇子的婚约。 就算殷怀玉是太子，如何得到圣上信赖，这把婚约当儿戏一般想改就改，想撤就撤的要求，自然也是不被接受的。 反而，因为圣上对他信任有加，所以发现他如此恣意妄为之后，更是龙颜大怒，强硬表达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况且，这婚约的主角之一又不是他，他凭什么来插手呢？不免会让圣上怀疑兄弟之间是否另有斗争与抢夺。 虽然这大皇子是默默无闻的残废不假，可也并不至于失宠到无人问津，有长子的身份以及母系这边权势的加持和保护，他过的比任何一个皇子都更轻松自在。 况且，存了补偿的心理，圣上也不忍心看自己长子过了婚龄如此之久都未婚，这失忆过后变得灵巧可爱，脾性温顺，受皇后喜爱有加的平乐郡主，已经逐渐成了他最心仪的人选。 殷怀玉失魂落魄地从正殿离开，一连几日都萎靡不振，也无颜再见宋昱，因为他越是出现，就越勾起自己的贪婪与独占，但是现实又清楚的告诉他，这人不会是他的，而是他向来看不起的皇兄的妻子。 在他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太子爷请圣上撤回平乐郡主与大皇子婚约的消息不知为何传了出来，这三人的关系与纷争引人遐想，再结合上之前太子爷执意要退下与平乐郡主婚约的消息，就更显得错综复杂了。 这股风波吹啊吹，自然也吹进了殷凡的耳朵里，借着这个几乎，他也直言不讳地问了宋昱的想法，自以为会看到他有所动摇，或者不安的情绪。 但是那人出现时，仍旧是一身从容坚定，似乎要嫁给他的想法从未停止过一样。 “最近宫中的流言蜚语，我听说了，你也有所耳闻吗？你有没有想过……当真与我退婚呢？” 宋昱点点头，其实那日殷怀玉负气离去之后，这些局面他就已经料想到了，果不其然，圣上没有答应他的退婚，还加怒于他，这让他叹息，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计划就继续进行下去吧，就算嫁给了殷凡，他也可以以他身体情况为由不与之同房。 而他也未必见得要当真作恶来控制殷凡，也可以对扶绥王阳奉阴违，争取到不少的时间来让他取得夜莺花，完成最后的解毒。 他就可以逃脱皇宫，利用玉颂积攒起的资金离开，隐姓埋名了。 这是他最理想的结果，所以在对上殷凡时，宋昱显得十分坚定，握住他苍白纤瘦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的婚约会如期举行的，如果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觉得我不能当你的妻子，那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会改正的。” 像是被他掌心的温度灼伤了似的，靠近太阳会让人觉得温暖，可对一个从未见过天日的人来说，这样的太阳又有些刺眼。 殷凡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垂眸：“你可知，我为何叫殷凡？” 相比较于太子的殷怀玉，其他皇子的殷怀曜，殷怀璟等，他朴素无奇的名字，显得是如此突兀。据说母亲执意要为他取名殷凡，便是盼他平凡平安长大，虽生在宫中，却还期盼他能独善其身。 但是，就是这样与世无争的母亲，却也被卷入宫斗漩涡之中，罪魁祸首，还是这后宫之中最尊贵，现在也变得最道貌岸然的人。 垂下的眼睫遮盖住了眼中的仇恨，殷凡很早就就从母亲被陷害惨死的事情中明白，与其躲避与不争，只是被动地成为牺牲品，不如在涌动潮流中争取到权力，做风暴中心，才能掌控一切。 看他的身子微微发抖，断断续续说着母亲在后宫斗争中死去的事情，宋昱却误解了他的意思，露出一个能让人放下一切防备的微笑：“你的母妃若是在世，也一定希望看到你成家立业、额，就是无忧无虑的模样，不需要太沉湎过去了。” 殷怀玉摇摇头，“我名凡，恰如其分，我就是如此平庸无趣，颓废无用之人，嫁给我，没有荣华富贵和风光无限，实在太委屈郡主，如此，您也愿意吗？” 其实，殷凡同样没有如此单纯孱弱，在他的计划和考量之中，他也是希望宋昱嫁给自己从而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说两人都心思各异，怀揣着自己的算计。 但他只是疑惑宋昱为何坚定地要嫁给自己，太子的青睐，皇后的宠爱，自身的尊贵与扶绥王身后雄厚的势力，都让这人有足够的资本可以摆脱这个婚约，如若她本人不愿，应该是没人能强迫她的。 难道说……郡主当真心悦自己吗？ 这个在殷凡眼中极小的可能，却撩动起他的心弦，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妄念，当然，当理智回复，他又变得一派清明。 正是他清楚自己对这人产生了一丝的同情与眷恋，他才更要给他一个机会，摆脱自己的机会。 但是很可惜，宋昱没有留意到这个机会，忽略了殷凡给他可以退婚的台阶。既然如此，两人的婚约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差时间让其落实了。 望着宋昱离开的背影，殷凡倚在窗前，久久不语，眼中有一丝颓然和惋惜，轻声呢喃：“如果不是我背负着宿命……真正地娶你为妻，也不错。” 这人即便对上最懦弱最阴郁的自己，也没有过半分嫌弃，如果说自己对他没有一丝好感，那是假的。 但殷凡不得不残忍地掐灭这一丝好感，因为他很清楚，未来的他们会踏上怎么样的道路，届时，这人必然也只会对他剩下憎恶痛恨。 而在这个落寞的身影旁，竟然神出鬼没地出现了几个黄巾蒙面的人，单膝单手点地，“主上，莫要优柔寡断，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断送了我们的宏图伟业。” 殷凡点点头，病弱清瘦的侧脸投下大片的阴影，“嗯，那就行动吧。” 殷怀玉之所以一直试图控制宋昱出宫，是因为他认为宫内有如此多近卫军在前，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但这次，就在宫中，邀月轩内，宋昱的房中，却潜入了两个杀手。 他们原本是想等待平乐郡主毫无防备地入睡之后再实行刺杀的，但是由于宋昱身上特殊的作息和时间颠倒，所以他们根本等不到他入睡的时候，只能随机应变，往屋内吹进一股能让人昏迷的烟雾。 在如愿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之后，两个蒙面杀手相视一眼，打开了房门，低身进房。 可在亮晃晃的匕首要往下刺的时候，昏迷的宋昱却猛地睁开了眼睛，躲开了尖刃，反手打向他手臂的关节，将他的身体震麻了一瞬间。 中过万箭穿心这样的剧毒之后，宋昱试过多种解毒方法，也服用过众多奇珍异植，可以说是百毒不侵，恰巧这种迷香是以植物毒素制成，对宋昱无用，却让他为之警觉，将计就计，寻找机会脱身。 如若只是一个杀手，宋昱还能够应付，可惜此时却来了两个，在下手的杀手被他震麻的那一瞬间，另一个杀手已经扑了过来，且携着汹涌之势，根本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宋昱狼狈的躲过之后，脑子里没有要与他们正面开杠的念头，而是直接拔腿就跑，试图逃到邀月轩外，惊动附近的近卫军。 很不幸的是，他才刚出了房门，两名杀手就已经一齐从后追了过来，宋昱稍稍一转头，就忍不住心惊胆战，继续泪奔。 两个杀手都是顶尖高手，岂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和水平，他们在瞬间改变了策略，一个追堵一个追杀。 很快，宋昱就已经进退两难，他只能咬咬牙，与其中一个正面对上，把殷怀玉教他的技巧用上，暂时打乱了他的气流。 可宋昱自己一转身，就又近距离地对上了另一个杀手，无处可逃，对方胸有成竹的挥手落下一掌直击他的胸膛，若是击中，必死无疑。 一切动作都好像被放慢了数倍，宋昱的心如置冰窖，四肢冰凉、僵硬，只能呆呆地瞪大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自己都看不清的画面。 第72章 信任之人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掌风触及他的胸前时，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随即，那个杀手就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震开了一样，被远远抛开几米之远，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宋昱一惊，浑身的血流又似乎恢复了流动，他扯开衣襟一看，脖子上的血玉已经碎成了几块，而他的胸前却白净一片，完好无缺，连一处伤痕都没出现。 当初收到莫孤飞这份离别之礼时，宋昱就觉得必然不凡，毫无疑问，他这次全凭了这块血玉的神奇力量逢凶化吉，果然，这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血玉送到他手上时，原本被他改成了玉坠手链，但戴在腕子上显眼且容易被磕碰，所以它才改成了戴在脖子上，可以说是机缘巧合救了他一命。 那名被血玉震开的杀手似乎是死了，另一个杀手露出凶狠的眼神，还想继续完成任务，可就这个空档，宋昱已经逃出了邀月轩。 一波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夹杂着盔甲摩擦的声音。 由于近卫军的警觉，以及接下来展开的大肆搜捕，整个皇宫都为之掀起了轩然大波，那存活的杀手自然也只能中止任务，为了能无声无息离开，也只能咬牙没带走同伴的尸体。 风云翻涌，月隐星蔽，在这个不平静的深夜，刺杀平乐郡主一事，最先惊动的自然是不远处的太子爷。 殷怀玉匆匆赶来，把宋昱接到自己宫内定魂休息，同时派人仔细调查了当时的情况和凶手。 他还想问问宋昱具体情形和线索，或者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暗伤，早就唤来了御医候着。 可将近凌晨了，汹涌的睡意向宋昱袭来，他已经在意识不清的边缘挣扎，心知自己又到了回去现代的时间。 平时，他自然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安心睡下，可邀月轩现在还在取证中，他回不去，直接迷迷糊糊地摸到殷怀玉的床上，“啪”地一声倒下就睡了。 殷怀玉无奈地揉揉额角，把人半抱在怀里，“你怎的如此心大？上了我的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可是此时，可以说宋昱的魂魄已经完全去到了千年之后的世界，所以自然没这么容易清醒，如同深深沉浸在梦乡之人一般，如何都没有半分反应。 殷怀玉眉眼都是担忧与心疼，小心翼翼触了触他的脸颊，才顺从内心的渴望轻轻抚摸起来，以为他是太过疲累才会如此。可看他身上全是打斗的痕迹，衣衫凌乱，不检查一下身体上的伤，如何能安心呢？ 不过，尽管宫外已经候了专业的御医，他还是存了一丝私心，不想把这份差事假于人手，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对待珍宝般的态度与力道，小心地隔着衣物探视着他身上是否有伤。 喜的自然是他完好无损，可在这其中，他也不小心发现了一些端倪，忽然顿了顿手，只觉得他的身子不似女子，而是男子的…… 虽说他曾经教这人习武之时，曾经探视过宋雨筠的内府，但也只是将关注点放在体内的经脉、内力深浅之上，此时真切地以触觉感受这具躯体，才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按理说，他应该为了求证自己的想法立即动手的，可趁人之虚实在太卑鄙，他还是停下了手，一夜无眠，守着宋昱一夜，也纠结了一夜。 等到宋昱醒来时，那阵风波也已经停止了，根据调查和宋昱的说辞最后来看，昨晚一共有两名杀手潜入了邀月轩中，分别击晕了所有的婢女侍从，然后才在郡主寝宫内放下迷香。 两人追杀郡主到院落内，其中一人最后逃走，一人身亡，被震碎了五脏六腑与经脉。 这其中自然是疑点重重，比如为何郡主没有中迷香？那人是如何身亡的？且郡主本人毫发无损？宋昱有几斤几两的功夫，最清楚的人就是殷怀玉了。 宋昱看到殷怀玉为了他的事情操劳了一夜，白净的面上都显出乌青的眼圈，立即主动交代，说的半真半假，拿出那几块碎玉。 “我有友人告诉我一些强身防毒的方子，之前的五味参与水芝子，双生菊都是原料之一，所以迷香于我无用。至于别的，你瞧，我是差些就要去鬼门关走一遭的，但是关键时候，胸前的玉救了我一命，它自己也碎了开来。” 掌心躺着的碎玉，即便破碎了，仍旧散发着温润艳丽的光泽，殷怀玉眯眼，“你这玉，是如何拿到的？虽说是保护了你的好东西，但是它却散发着魔气，在你之前，必然有魔教之人长期佩戴过他。” 宋昱听得心惊胆战，含糊不清道：“这个……是在万全商城拍卖到的。” 殷怀玉挑眉，半信半疑，若是以往，他肯定还会较真地查一查，但是这次，都亏了他，这人才能平安无事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他也只剩下庆幸与后怕了。 猛地抱住眼前之人，殷怀玉深吸了一口气，“你那邀月轩不安全，来我宫里吧。” 没有推开他的怀抱，宋昱僵硬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感觉自己并不娇小的身体都全部被他抱进了怀里似的，“好，那我可带着碧元和梨香搬来了啊，你轻点啊，我快被你勒死了——” 除去那几次偶然的拥抱与接触，这是第一次，两人紧紧相贴，连快速的心跳都逐渐趋于一致，殷怀玉那团纷扰的心绪，也逐渐被梳理开来—— 不管真相是什么，他的身份是如何，他都能确定，自己喜欢的，就是这个怀中被他真切的拥抱着的人。 对外，殷怀玉是划了太子宫的一座偏殿给宋雨筠暂住的，他带来的两个贴身婢女也在那住，可私下，殷怀玉却是想让他直接来到自己的寝宫内住的，两人隔着一层帘子，分别在内外殿，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看他考虑得周到仔细，宋昱玩笑道：“你干脆把我绑你床上一天到晚看着得了。” 如果说以前他最信任的人是莫孤飞，现在一定是这个曾经倨傲的太子爷了。 从一开始的水火不相容与处处看不顺眼，到今日他对自己的百般相互，自己对他产生的眷恋与依赖——命运真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殷怀玉还认真地考虑了其可能性，“你若是愿意，我倒是觉得很有必要。” 最后，就按照殷怀玉的计划，宋昱在他寝宫的外屋暂住下了，两人之间一门之隔，出了房门就能看到彼此，空间上拉近的距离，也让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和谐亲昵。 对宋昱遇刺一事问询而来的柳含山，进到宫内，发现宋昱与他住的如此之近，几乎就是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时，眼中一丝往日的笑意都没有。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注意，立马义正言辞地对殷怀玉道：“怀玉，你担心阿宋的心情我自然能理解，可你也要注意避嫌。” 他完全可以派人加守邀月轩，或者让自己手下那几个顶尖高手贴身保护他，但是为什么要借着这个机会蓄意靠近他？ 殷怀玉对此充耳不闻，“只有在我眼下盯着，我才放心，宫中我们的内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但是宋昱的反应却让他光速打脸，恨铁不成钢。 因为上次宋昱在宫外遇刺，最后便是柳含山替他摆平的，所以一见到他，宋昱立即一肚子话和疑问要告诉他：“昨晚刺杀我的那两人，似乎就和上次那些在汝芳巷刺杀我，然后在玉颂店面找茬的人是一伙的。” 虽说之前柳含山说他们是魔教中人，但是显然，外人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宫中，属实困难，而且在短短的交手过程之中，以及他们蒙面的方式这些特征，都给宋昱强烈的相似感。 柳含山拍了拍他紧张的手，“好，我会从长计议，请武林盟的兄弟们，在江湖上为此事多加打听的。” 两人这厢有了共同话题，殷怀玉像是外人一样无法插话，自然心中不悦。 “你在宫外也遇到过这伙杀手？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否则也可以防患于未然。” 原本，只要宋昱解释一下便可以化解这个事后的心理疙瘩，柳含山却偏偏要在此时给他难堪，故意留有一丝神秘莫测，幽然来一句：“有一些事情，只有我和阿宋知道，告诉你是多余的。” 他指的其实是自己知道宋昱真实性别的这些个小秘密，倒是也没说错。果然，太子爷面色铁青，斩钉截铁地用上肯定的语气：“宋雨筠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直投雷的白帝同学，有一种蜜汁被包养的感觉。（躺下） 第73章 强势表白 他瞥了一眼宋昱，暗示他快些主动向自己解释，可柳含山却一扬袖子，拦住他，轻笑之间带有一丝不以为然，“呵，怀玉，你未免太□□了，宋雨筠顶多能算你的表妹，或者是未来嫂子，殷凡都没为这事如此紧张，你又是以何种身份立场来要求他向你知无不言呢。” 柳含山这句话可是踩了老虎尾巴了，就连宋昱都拉响了脑中的警报，意识到面前剑拔弩张的情景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这柳含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说出如此阴阳怪气的话和殷怀玉这小心眼的较量。 两人相识多日，虽然脾性大有不同，但是几乎没有发生过争执。今天可算是破了例，殷怀玉也不客气，直言不讳：“那你又有什么立场和身份插手我们皇家内事，我对宋雨筠的心思你难道会不知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违背我的意思，即便你是我的友人，即便你打着所谓为了我好的旗子……” 殷怀玉的眼神微眯，忽然变得锐利：“反倒是你，一次次地反常作梗，该不会是你也——” 柳含山的笑意全然不见，那张柔和的面容也变得面无表情，生怕他也会鱼死网破地在宋昱面前乱说些什么。两人沉默以对，许久无言，仿佛进入了一个另外的空间，用眼神传达着彼此的意思。 宋昱一头雾水的举手发问：“那个……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我都听不懂啊？”得，这下插不进话的人轮到他了。 殷怀玉将所有表情收敛起来，用力压了压柳含山的肩头，带着一丝危险低语：“我和她的事，别来插手。”随即泰然自若地送客，两人之间好像发生了摩擦，但是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那股子诡异感让宋昱非常迷茫。 “他才来一会儿，一口茶都没喝，怎么就赶人走啊？还有，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宋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跟在殷怀玉身后，男人忽然猛地转身，弯唇看他，朝他步步靠近，“你想知道？” “不是提到了我吗？我想知道很正常啊。”宋昱眨了眨眼睛，感受到他身上赫然传出的气势，连连后退几步，后背抵到一堵冰凉的墙上，与殷怀玉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将他囚于臂弯中。 “就是我中意你的意思。” “啥？” “中意你，心仪你，喜欢你，如何？”除去开口时一瞬间的不自然，殷怀玉很快就镇定地保持了淡然，一连开口了几次。 这一连串的词语像是连环炮弹一样，不断地往宋昱心脏上的靶子炮轰，浓白的硝烟充满了脑子，让他彻底一片空白。 宋昱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艰难地再次确认，以防是自己自作多情：“你你你你喜欢我？是好朋友那种吗？” 亲密的距离被一再拉近，殷怀玉低头与他平视，在几乎要亲吻上的角度停下，“是想靠近你，抱你，亲你，拥有你的那种喜欢。”当那道他守了许久的防线被大胆突破，接下来的坦白也变得如此自然与不费吹灰之力。 身为男人的宋昱不是没被同性表白过，比如林展风那次，现在回想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和理智。在最常规的设想里，现在的他或许还能轻松地嘲笑一下殷怀玉。 可现实中，宋昱却涨得脸色通红，觉得自己像是被煮熟了似的。殷怀玉靠的太近，身上那股沉稳的檀香不断涌来，让他头昏脑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谁能想到这么臭屁一男的，初见时还趾高气昂懒得搭理他的人，现在却会把他按在墙上壁咚，含情脉脉地低头注视着他呢？？ 这其中的落差过大，宋昱不争气地像是个真正的女子一样露出了羞怯的情绪，连挣扎和拒绝等等的反应都忘了，像是默认了一样被越来越得寸进尺的殷怀玉抱住了腰，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庞，低语：“蠢货，你终于明白了？所以……想办法退婚吧，嫁给我。” 提到这里，宋昱倒是清醒了些，无论他对殷怀玉有意或无意，这场婚约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阴谋罢了，这点判断和盘踞在心中的念头让他立即做出了反应，猛地摇头，推开了殷怀玉。 “不行！我不能退婚！”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还夹杂着一丝失落。 像这样坦白表露自己的心意，是他罕见放下身段的时候，可即便这样，心上人还是果断拒绝他的请求，自然让他打击不小。 虽然在不同的处事和领域上都能游刃有余，可到了情感上，殷怀玉却也有了一丝手足无措，“为何？你恼我？或是，你真的喜欢上了殷凡？”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宋昱于心不忍，轻轻拨弄了一下握住他手腕的手掌，没拨开，最后发出细若蚊鸣的声音：“我……如果告诉你，我根本不是宋雨筠呢？” 说出这个真相，实在风险太大，很可能就让他满盘皆输，宋昱没想过自己会有向他坦白的一天，就像是从未设想过他会对自己产生感情一样。 但是眼下，他不想再继续欺骗殷怀玉，随便地用其他的理由去伤害他。宋昱觉得林展风喜欢他可能是轻浮的本性所致，但殷怀玉是不会如此认真地开这个玩笑的。 况且，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知道殷怀玉是可以信任的人。尽管是如此想的，可宋昱还是有一丝忐忑不安，微微垂着眸，不大敢直视殷怀玉的表情，生怕从他的眼中看到厌恶与批判的情绪。 可出乎意料的是，得到他的这句语出惊人的话，殷怀玉眼中只是闪过了一丝惊讶与复杂的纠结，最后流露出一丝释然与欣慰——他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这是他一直等待着的。 “你以为，我会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你不仅不是她……似乎……也不是女人？”殷怀玉的后半句只是略作试探，但是宋昱的反应也可以说是印证了这一点。 “你怎么会知道的？”宋昱一惊，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暴露出了破绽，心脏乱跳得更加厉害了，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原装的宋雨筠，甚至还不是女人，那他怎么还……还对自己表白呢？ 虽说他知道殷怀玉平时不近女色，可也总不能是有断袖之癖吧？ 殷怀玉开口，“宋雨筠有耳洞，而你没有。”他依稀记得宋雨筠平日花枝招展，尤爱珠宝首饰，但是眼前这人虽然也为了模仿她而刻意总是在身上穿戴，但是却从未戴过耳环，顶多是耳夹耳饰。 宋昱立即心虚地捂住耳朵，殷怀玉抿唇，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心中也软成了一片。 为他偷偷检查身体一事不便说出来，但其实不止这几点，还有太多他没有举例出来，从前不去注意，因为这样小概率的事情看似很难发生。可自从目光不知不觉总是放在他的身上，被他吸引，也就逐渐能发现许多细节了。 在得知他身体上最明显的证据之后，他没有去寻求一个答案，非要证明出他不是宋雨筠，只是因为他很确定，他喜欢的是自己熟悉的这个人，而不是以前那个宋雨筠。 别扭地躲开殷怀玉对自己若有若无的亲昵动作，宋昱虽然心底感激他没有告发自己或者警惕地千方百计调查他自己疏远自己，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使用着别人的身份，如履薄冰的同时，还背负上这么一笔沉重的情债。 “我感激你对我的青睐和帮助，可我却不能从了你的意。你喜欢的只是我以宋雨筠的身份而塑造出来的形象，你既然知道我……并不是女子，你就该能想到，真正的我，并不是这样的。” 甚至说，真正的自己是殷怀玉根本无法想象的，比如他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人。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戏份 第74章 坦诚以待 自己的心意被误解，殷怀玉拧眉，捏住他的双肩，让他被迫直视自己的双眼，压低声音：“如果依你所言，那为何以前我与宋雨筠时那样水火不容，自从遇了你，我才想要亲近？人人说你性情大变，何尝不也说我是被下了蛊？” 他微微叹息，坦白：“我知道你是男子时，自然也心中怪异，可如何看你，还是喜欢得紧，就算你与我一般性别，也没有妨碍我想要你。我知道，我并非喜欢男子，不过只是我心仪的你，是男子罢了。” 天底下哪个人能在被太子爷这样耐心表白后还能把持的住的？宋昱也不禁动摇，竟是说不出一句狠话，也并没有膈应的情绪，甚至想，如果能就像以前那样，和殷怀玉细水长流地相处，也挺好的。 可是婚期一天天逼近，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怀玉，我真的不能退婚，这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因为我。”殷怀玉摇了摇头，眼中露出受伤，语气也透露出一丝失控：“你根本不是宋雨筠，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殷凡？” 他已经尽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把一切都挖出来调查个干干净净，就是为了尊重他，给他保留一点隐私，但是宋昱再这么多加隐瞒下去，他也就不可能不多加行动了。 “且不说别的，就单单是这婚约，连你出面都无法，我又能如何呢？” 殷怀玉深吸了一口气，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我不管，我要你是我的。既然这婚退不了，那我们就另换他计，比如设计你假死，我便可以把你暗中带走……” 要是没有这身毒，就算之后不和殷怀玉在一起，他也很乐意肯定这个计划，直接隐姓埋名，改变自己的身份。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宋昱无奈地苦笑：“实话告诉你吧，我为何会是这个身份——” 一五一十的把他在这个世界里身份的真相说出大半，比如他原名叫做宋昱，是扶绥王的私生子，被下了万箭穿心的奇毒，被送来代替宋雨筠出嫁的事情。 殷怀玉目露怜惜：“怪不得，你之前询问过我万箭穿心这一毒药，我竟未能早些察觉……但是，就算你代她出嫁，殷凡也会发现的，难道说你有把握让他保密？” “届时，扶绥王会让我用药控制殷凡。” 就算再不喜欢，毕竟是手足，殷凡冷笑一声，“未想到皇叔竟然如此狼子野心，心怀诡计。”这扶绥王必然是要好好查一查了，虽说恨不得直接冲到他面前勒令他拿出解药来，可他也知道，莽撞之举没有丝毫的作用，反而会被他将一军，倒打一耙。 当务之急还是为宋昱解毒，一想到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默默地承受了如此多的痛楚，背负了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使命，还还能如此乐观温和，心脏便像是被揪起一般微酸。 “你这毒我知道鲜有人能解，可我不会放弃的，我立即就派人去找秦怪医——” “我已经找过他了。”宋昱拉住他，叹息。能为之努力过的，他已经都尝试了，饶是殷怀玉的能耐，在短期内也很难扭转局面。 连大名鼎鼎的怪医一时间都束手无策的毒，还能如何是好呢？殷怀玉的眉头深锁，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和担忧的情况，脑中闪过了无数解决方法，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见殷怀玉为自己露出如此在意的表情，宋昱心中一暖，轻声道：“虽然秦先生没办法为我解毒，但是也为我解毒的药方助了一臂之力。我先前苦寻的五味参、水芝子等药材就为解毒而准备的。” 一时忽略了宋昱如何能请得动这尊大佛，殷怀玉松了一口气，紧张地问：“那现在如何？药材是否齐了？” 宋昱摇头：“还差最后一味，夜莺花。” 这最后一味药材的消息，并不是他自己研究得到的，而是在某日，一只黑鹰衔来的纸条上告知他的，虽然消息的来源不明，但是望着黑鹰那双锐利明亮的眼睛，他心下也有一个隐约的猜想——莫孤飞。 他曾经查过不少夜莺花的资料，却一无所获。此时，就连渊博多识的殷怀玉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宋昱再次肯定了这最后一味药的珍贵。 原先开办玉颂赚钱的原因便有一部分是为了有足够的财力采购到药材，现在随着生意的红火，他可以说是不缺钱了，也不缺林展风、柳含山和殷怀玉这几个权势滔天的人为他开拓渠道，寻找消息。 但是这夜莺花，却还是没有线索，就像是世上根本不存在之物一样。 不过，宋昱已经几乎搜齐了药材，这最后一味，可以说是可以当成最后的关键与努力的目的，殷怀玉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反而心绪回潮，激动的握住宋昱的手：“我一定会为你找到夜莺花的，一解了毒，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你愿意放下这些身份，逃开这个婚约吗？” 既然解了毒，他肯定是要带走玉颂的钱，去其他镇子上开分店，逍遥人生的，但是这可不代表他答应了殷怀玉的表白，毕竟就算自己解脱了，殷怀玉身为位高权重的太子，也还有自己的责任与束缚，怎么能说的像是私奔一样呢？ 见宋昱不回答，殷怀玉有一丝急切，“愿还是不愿？” “愿意走，可没说愿意……和你那个。”宋昱尴尬地咬了咬牙，耳朵发红，脸颊像是涂了店里最娇嫩的桃花粉腮红似的。 殷怀玉微笑着叹气，捏了捏他的鼻子，“好，总有一天，你会愿的。” 藏在心中的感情与疑问被解开之后，殷怀玉的心境可谓是豁然开朗，虽然宋昱并未有许诺过他什么，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个人早晚会成为他的。 身边所有的得力手下全部被他派出寻找夜莺花，就连坊市、江湖中，他也下了寻物令，价码值千金，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不禁让人感叹在如此强大的搜索力度下，就连是一根头发丝也能被找到。 武林中人见多识广，遍地都有踪迹，显然他们是最可靠的消息来源，但是要说到江湖上，殷怀玉就不得不想到了柳含山这一少盟主。 虽然那日不欢而散，但是因为此时有求于人，殷怀玉也没再拿出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存了与他和解的意思。 柳含山起先还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知道他是为了宋昱之后，才不由得侧目，听到道来其中缘由，沉默许久，长长叹息：“怀玉，你还是知道了，他的性别。这也是为何我阻止你和阿宋的原因……之一。” 当然，另外的原因，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深思。 殷怀玉挑眉，语调阴阳怪气：“你早知他的身份？”得知宋昱的秘密之后，他心中是有一丝被他信任而产生的满足感的。 但是，如此隐秘的事怎么连柳含山也知道呢？两人私底下的感情究竟有多融洽？殷怀玉想了便来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天很忙来着~回来啦，谢谢给我投雷的天使们你们还记得我（抹泪） 第75章 婚期与嫁衣 “不过是无意得知罢了。说来我也有许多疑问的地方，你今日，也是给我解答了。”柳含山指的就是扶绥王的阴谋以及宋昱解毒的进度。 他算是明白了，殷怀玉的感情没有因为他故意的插足而减少半分，反而越加笃定，对宋昱势在必得。 与殷怀玉相处多年，他太清楚他不会罢休的性格了，心中也不免为此生出危机感来——一想到原本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知己，会被自己的好友强势地抢走，限制他与自己的来往与亲近，哪怕再心胸宽广，柳含山也忍不住暗生酸涩。 不过，以他对宋昱的了解，就算殷怀玉的计划成功，宋昱也不会简单就回应殷怀玉的。身为太子，他是拥有无人能比的权势，但是同时，他何尝不也和殷凡一样有所背负呢。 届时，能够一直陪在阿宋身边的，还是他。心下露出一个微笑，柳含山显然更沉得住气，面上风轻云淡，谈吐言辞也不像上次不欢而散那般尖锐。 “总之，柳大少主，召集你盟里那些兄弟，尽快把夜莺花找到——他的婚期就要到了。”这一天找不到，殷怀玉的心情就焦虑一分，比宋昱更甚。 “不用你说，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虽说这个态度是他想要的，可这其中蕴含的情意实在太暧昧，未等殷怀玉反驳，柳含山就轻笑一声，先他一步转身走了。 王都里近日最热门的关键词自然就是夜莺花了，如果有热搜，那前十条一定就是“夜莺花价码”“夜莺花是什么？”“夜莺花在哪？”“为什么要找夜莺花”等。 不过，饶是城里行医的大夫，采药的工人，种植的药农，也都无法解答这些问题，这也使得夜莺花蒙上了无比神秘的色彩，引人遐思。 可尽管如此，这些日子里送上来的“夜莺花”可一点没少，大箱大箱地运进宫里来。当然，其中几乎都是滥竽充数的，也不知道是摘了什么野草野花就往里头乱凑就想碰运气。 宋昱耐着性子看完一箱子药之后，发现和自己前面的药方根本不匹配，彻底丧气了，摊在桌子上哼哼唧唧。 自从坦白身份后，宋昱可就懒得再装淑女样了，所以也显得懒散没个正形。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些表情动作在殷怀玉眼中都娇憨可爱至极，比小果那只猫咪还要吸引他，让他总是忍不住就上手，捏捏他碰碰他。 宋昱拨弄下他捏自己脸蛋的手，“你去撸猫去，别撸我啊。” “你先休息吧，别累着了。”殷怀玉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唤来了几个御医来帮他把之后送来的大批“夜莺花”做鉴定。 因为宋昱暂住太子宫，所以几个宫女把婚服直接送来了这处。 “郡主，您的嫁衣已经制好了，还有这些饰品，奴婢送来给您过目。” 这几个资深的宫女都是皇后身边派来的人，谈吐举止得体，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呈起托盘，实在无可挑剔，但是殷怀玉还是摆了张臭脸，恨不得让她们都滚蛋。 “他不穿，拿回去。” 殷怀玉沉住气开口，这句话算得上心平气静，几个婢女相看一眼，目露为难：“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还要听郡主试穿之后的意见，奴婢不敢不从。” 这第二次，殷怀玉可没这么好脾气了，唇角的弧度锐利，语气带着危险，“拿母后来压我？嗯？本殿下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几个婢女立即簌簌发抖，连连磕头，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颇为惊人，宋昱不忍地皱眉，“停，别，别这样！我穿就是。” 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宋昱握住殷怀玉的手捏了捏，稍作安抚之意，低语：“她们也是听人办事，你拿她们撒气干什么呢？大不了我穿一下，说不好看，让她们回个话就行了。” 殷怀玉身后窜跳的火苗终于平息了下来，冷艳“嗯”了一声，两个婢女识相地快速呈上衣服，让宋昱拿走。 宋昱心里不乐意嫁，原本是想着给这嫁衣挑挑刺的，可这穿上了之后，他却很难说出违心话了。 宫里的定制嫁衣无论是从面料、花纹、图案，做工上来看都是顶尖的，身形、收腰、肩膀与袖口领口的设计，都可以说是为了他量身打造。据说他这套婚服与饰品，足足精制了得有三个月。 整件衣服的锦缎上似有流光涌动，光彩照人，一双金丝广绫大袖，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外罩一件金缨络霞帔，腰封垂下销金描银的留仙裙，曳地三尺，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在行走时簌簌有声。 这繁杂的衣饰，穿上可谓是破费功夫。殷怀玉在外头等待，却根本坐不住，想着既然他是男子，就算自己看到了一眼应该也没事，心跳扑通地往他房内走去—— 而在看到他一席红衣之时，剧烈的心跳又变得几乎要停止。 见男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宋昱才从穿到了美衣的惊叹中回过神来，匆忙地脱下外层的纱衣，殷怀玉拉住他的手：“别动，让我好好看你。” 其实，无论是男子或者女子，宋昱的相貌都是少有的美丽，之前他也总是会不自觉地偷偷打量他，但是从未放任过自己如此顺遂心意地注视他。 所以这一次，殷怀玉可以说是仔仔细细地，把他刻进了自己的脑海中。 “昱儿，如果你能穿着这袭红衣嫁给我，就算这皇位与江山不要了，也是值的。” 知道了他原名之后的殷怀玉，没有经过他同意就用上了这个显得有些肉麻的称呼，深情地低念这个称呼时，宋昱身子骨都要被叫麻了，不由轻咳了一声，开着玩笑：“咱们都是男人，怎么就我嫁给你啊？不能是我娶你吗？” 殷怀玉弯唇：“你愿娶，我嫁给你又如何？” 宋昱一想到这个高大的男人是自己的媳妇儿，哆嗦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要是被自家姐姐和妈妈知道他的媳妇有可能是这样的，还不知道她们会是神马表情呢。 明亮的笑意衬得眼前之人如仙人下凡，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可这样的美好，却不是属于自己的，殷怀玉有些恼了，喜怒无常：“快点脱了，穿的够久了。” 这嫁衣繁杂，宋昱不大会脱，手指都快要打结了似的，殷怀玉主动上手给他宽衣解带，态度不悦，力道也不小。 宋昱努嘴，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刚才不给脱，现在又要马上脱：“你别……别整的像是强那啥一样，温柔点。” 殷怀玉顿了一下，脸颊一红，温柔地给他把外衣脱了，衣服上的扣子绳子都解开，然后背过身去，“里衣，你自己脱。” 作者有话要说：再不搞快点就嫁给别人了 第76章 75 嫁衣被送了回去，宋昱没忍心让人修改它，只说饰品和衣服不太搭，皇后还为此特地召他上前，问他喜欢什么样的饰品，只要是他想要的，都是有求必应。 按理说，自己嫁的不是殷怀玉，皇后就算主持他和殷凡的婚事，也没有必要纡尊降贵，事无巨细地为他准备，更何况此时，皇后还取下了一只纯金打造，精美非常的凤凰宝钗交给了宋昱。 “这只宝钗来头不小，可是皇室中的传承宝物之一，本宫一直想留给玉儿未来的妻子，可如今你先大婚了，玉儿的婚事又遥遥无期，本宫干脆顺其自然，把它交付于你了。” 宋昱有些惶恐，不敢接过，“您不仅为我的事情操劳，还赠我如此大礼，实在不敢当。” “收下吧，以后你便是凡儿的妻子了，他命很苦，能娶到你这么美丽的妻子，她也能安息了——”皇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放进他手里，眼中有一丝哀伤。 宋昱看不懂皇后身上散发的矛盾气息，特别是她话中的“安息”，难道那人之前一直不能安息？不过这些话他问不出口，只能端着淑女模样再三道谢。 原以为在殷怀玉如此大力度的搜索下，不出三日，他便能如愿以偿。可直到婚期如约而至，偌大的一个王都里，还是找不到那小小一朵夜莺花。 殷怀玉的心情一日比一日焦虑，在婚礼前夕，更是直接把太子宫内殿砸了一半，一大排宫女太监都跪在地上簌簌发抖，有掌事嬷嬷斗胆上前开劝，殷怀玉直接拔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宝剑，还没有任何动作，便吓倒了一片奴才，纷纷向殿外逃窜而去。 最后，他竟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动用了手里的兵符，下令召集了人马，试图带人围攻扶绥王府，逼他就范，把这层掩盖多时的油纸给捅破。 还好柳含山收到他身边手下的紧急通告，及时赶来了。 两人在殿内大打出手，柳含山收敛起平时温润的气质，拿出了十成的内力与功夫，沉静严肃地全力锁住殷怀玉的招式，这才控制住了有些疯魔了的男人。 “砰砰”在他身上几处穴位点下，殷怀玉终于冷静了一些，周围的下人纷纷上前收拾残局，为两人奉上茶酒点心，迅速让局面恢复成太子宫以往的模样。 “怀玉，可冷静些了？来，喝茶。” 殷怀玉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在耳边垂下，显得狂野不羁，眼神颓然地点了点头，没接他的茶，直接提起酒壶往嘴中灌去，喉间火辣辣地烧着，一路向下，刺激得心、胃、脾都像是点了火，总算把心口那闷痛的窒息感暂时掩盖了起来。 “吩咐人把兵退了吧，别惊动父皇了。”殷怀玉低低吩咐了一句，把金贵无比的令牌像是玩具一样随手丢下，专心喝起酒来，柳含山给上酒的奴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里头掺水，否则按照殷怀玉这个喝法，早得醉酒而死。 “这兵令，不能乱动，你的任性，只会让皇宫、王都，都乱成一团，怀玉，你懂吗？”柳含山语重心长，按住了他一杯接一杯的手。 殷怀玉推开他的手，仰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可是明日，他就要嫁给殷凡了！”什么皇宫、王都的事情，他都不想管，他此时此刻，只希望这一个人的事情能顺着他的心。 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甚至说是感同身受，柳含山的内心也备受煎熬，好不到哪里去——曾经多少次，他都会幻想，如果宋昱不是现在的宋雨筠，而只是他们认识时那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那该会有多好。 如此这般，没有拘束，没有责任，只有两厢情愿，一切感情都可以水到渠成地吐露出来，而不像现在这般，身不由己。 “就算你现在能逼迫扶绥王，或者杀了殷凡，但是你以为你就能平安地娶了阿宋？”柳含山摇头苦笑，除非这人还能够抛下所有的一切还有皇储之位，头也不回地与他私奔。但是如此这般，天下必然又要大乱，陷入风波与新的斗争之中。 在他的立场，柳含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他按住殷怀玉，一字一句地劝诫，“你只能静观其变，沉住气。阿宋和殷凡的亲事，不是因为两情相悦，他不会当真与他发生关系或是有亲昵接触，这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我们从长计议，嗯？” 殷怀玉暂时被他说服了，方才那个焦虑无比的男人，终于在酒精的帮助下，沉静了下来，柳含山摇头叹息，松开了酒杯，没有再阻止他。 两人一醉方休，时间在浑浑噩噩的昏睡中，飞速流逝着。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皇宫上下已经装点了喜庆的红色饰品，只是不知道中午举办的这场婚礼，有多少人喜，多少人忧。 扶绥王像是个真正嫁出掌上明珠的好父亲一样，携带厚礼入宫来，受尽了宾客的贺喜，脸上挂着的笑容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打着的是什么算盘。 宋昱一大早就被一群奴婢围着给他梳妆打扮了，花了一个时辰，被收拾得美若天仙的人就被关进了房间里独处，说是等新郎官来就可以举办婚礼了。 掀开锦红的盖头，看着镜子中唇红齿白，妆容艳丽的人，宋昱的心扑通跳了起来，手心冒汗，好像自己走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口，正面临着重大的选择，可偏偏他此时又无从可选。 梳妆台靠着的一面窗户，传来轻微的“啾”声，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来，宋昱定睛一看，落在窗台上的那只鸟有一簇鲜艳的火红色翎毛，十分扎眼，显然就是他和殷怀玉外出寻找双生菊时，偶然间救下的那只。 当时，他是想要带回宫里养着的，但是翌日他们醒来时，这鸟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还担心过它是死是活，现在看来，它恢复得很好，圆溜溜的眼珠里是说不出的灵动。 小小的鸟儿站在窗边摇头晃脑地唱歌，宋昱忍不住微笑，朝它伸出一根手指来，想起殷怀玉说过的它是夜莺：“你不是夜莺吗？原来大白天也会唱歌吗？” 这鸟儿不似别的一般怕生，像是懂人性一样，啄了啄他的手指，跳到他手上来，蹭了蹭他的腕子，像是与他在对话沟通。 一看到夜莺，宋昱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们寻找多日的夜莺花，有一瞬间怔忪。 “你既然是夜莺，那知不知道夜莺花是什么啊？” 宋昱只是随口将困扰多日的烦恼随口一说，但那只鸟儿却当真想要回话似地点点头，跳到窗外的一根树枝上。宋昱起先以为它是想离开，只是静静地望着，但那鸟儿又飞来，小巧的尖喙咬住他的袖子。 宋昱才懂了它的意思，跟着飞在低空中的鸟儿翻出了后窗，越走越觉得神奇。因为宫中的路线繁多，他在宫中这些时日也未见得认熟了，但是鸟儿带他走的，恰巧都是无人看守的道路。 若非如此，他这一身嫁衣惹眼，早就引人注目了。 走着走着，鸟儿带他来到了邀月轩，也就是他以前在宫中的住处，宋昱捉摸不透它的意思，只见它将自己带到轩内一处隐秘的树下，就在半空的枝丫上，一个鸟窝静静的躺在上面，看来这就是它的住所。 但是，要说最惹眼的，就是这树下唯独开了一株的火红花朵，周遭只有杂草遍生，再也没有其他花朵，显然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而是鸟儿衔来花种栽培下的。 虽然宋昱对夜莺花的外形没有确切的肯定，但是在他的直觉中，他却知道，这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药材。 “原来，你种的花才叫做夜莺花吗？”宋昱无奈一笑，料想也没人会想到，这花竟然就长在了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果然忙到飞起 第77章 婚礼巨变 当即采下，与之前搜寻到的药材一起煎服，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药汁入喉的那一瞬间，宋昱的整颗心都松了下来。再自视内府，丹田与心脾处，显得更加通畅舒适。 按理说解毒了之后，宋昱可以直接逃之夭夭，但是因为宫中这场婚礼的原因，今日宾客众多，守卫的人也多了许多，必须持有请柬才能进出，除了刚才夜莺带他行走的那一条道路之外，别的都随时会有人出现。 宋昱决定不再轻举妄动，乖乖地往回走。 新娘子这一乱跑，可是差些吓死了一群人，见到宋昱若无其事地款款回来，他们才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把他送到新郎官身边。 殷凡凝视着宋昱的身影，低语道：“我以为你逃婚了。” 宋昱在盖头下的表情十分丰富，没否认自己有这个想法，“我要是真逃婚了，你岂不是很丢脸？” “一直都是如此，也不差你这一次了。”殷凡的回答让宋昱捉摸不透，这是鼓励他逃婚呢？还是只是开开玩笑自怨自艾一下呢？ “真不介意啊？” “只要你能逃得了。”这句话像是一个小小的惊雷在两人之间绽开来，两人心思各异，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古代婚礼之繁杂，宋昱根本没弄明白流程，只是别人说什么，他就跟着做。顺从地牵住一根红绸带，另一端是殷凡，两个新人凑近互相拜礼，完成着寓意着喜结连理的仪式。 只是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两个新人的状态都显得有些诡异，看不出悲喜。 等到宋昱坐进新房里休息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殷凡也例行了敬酒，回了房里，站在宋昱面前，紧了紧垂在两侧的手，好像是想要挑起盖头的样子。 宋昱有些气闷，干脆自己掀了起来。 一双流光泛动的眼眸夺人心神，近距离的美艳容貌让殷凡下意识地撇开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轻轻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仿佛直勾勾地盯着他都像是一种亵渎。 静悄悄的婚房与宴场是截然不同的两幅光景，这喜宴开得热热闹闹，香衣云鬓，华灯高照，来人全是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 不见得是真心为了庆祝这对新人而来，更多的，则是借此机会，与新人的父亲，也就是扶绥王联络关系的，与官场上虚与委蛇的宴会没什么两样。 本该也是贵宾之一的殷怀玉却迟迟没有出场，等到了尾声，一直端着雍容华贵的姿态的皇后，面子也挂不住了，心下埋怨自己的亲儿子数次，不知道他又是耍哪门子疯了，却又无可奈何。 被惦记着的殷怀玉这才刚刚从冰冷的太子宫中醒来，头痛欲裂，柳含山已经不见了，四周被下人们还原的与原本的太子宫相差无几，就好像昨日只是一场愤怒无助的空梦。 五感缓慢的恢复，喜庆的奏乐与宾客言笑晏晏的声音隐约传来，一个念头猛地涌上——是了，今日是他的昱儿与殷凡的成亲之日。 夜已经深了，宾客纷纷散去，是该新人入洞房的时候了。殷怀玉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周遭事物立即四分五裂。虽然柳含山说过要沉住气，可他却无法想象两人洞房花烛夜的任何一个场景。 这道身影如同闪电般划过，带着腾腾杀气朝婚房冲去——就算是抢亲又如何，他一向如此肆意妄为，如果今日他无动于衷，那么日后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良辰已到，婚房内火烛闪闪，红光满照，一对新人已经互相看了得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坐在幔帐中的宋昱有一丝紧张地捏了捏衣角，按理说他们就要行夫妻之实了。 但是他清楚，自己若是不情愿，殷凡也不是会勉强他的人。 所以他打算趁两人睡下时，他再给殷凡下迷药，用这充足的时间，来部署今晚离开的计划。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殷凡给他下迷药，下得比自己还早。 桌前已经准备好了白玉酒壶与一对酒杯，殷凡坐在轮椅上，若无其事地拨弄着机关来到桌前，借着自己的身子挡住宋昱的视线，往其中一杯酒中下了药。 宋昱毫无察觉地接过，有些疑问：“真的要喝啊？”他只觉得两人心知肚明，此时独处，不需要再做这些假把式来自欺欺人。 殷凡垂下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凑到他跟前，与他做出喝交杯酒的动作。 两人距离甚近，殷凡身上的药香与宋昱的脂粉花香融为一体，也颇为和谐。 这一杯酒下肚，宋昱凝视殷凡一眼，就已经明白为何他要与自己喝这杯酒了。 若是别人，自然是不用一会儿就彻底晕倒了，但是他的身体在服用过多种珍草宝药之后，已经对此免疫，就像是之前免疫那两个杀手给他下的迷香一样。 而且，这小小一杯酒，也让他茅塞顿开。只因为熟知药性的他，隐约摸索到了其中的成分，与那次的迷香十分接近，可以确定，那两个杀手与殷凡之间，必然有所关联。 虽然殷凡表现得波澜不惊，还是那个文弱的翩翩公子模样，可是在宋昱眼中，他已经越来越陌生与深不可测。 他实在好奇殷凡的把戏，便佯装中药，以一个绝佳的姿势软软趴在了桌上，以额上披散下的头发做掩盖，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他借着模糊的视线看到——轮椅上的殷凡，竟然稳当地站了起来，朝着他一步步走来。 宋昱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脑子也乱了起来，发现自己这场他以为自己已知的阴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也不知殷凡打的什么主意，没有明显的举动，只是缓缓在他身边坐下。 脸色苍白的男人当真像是对待新婚妻子一样，温柔地拨开了宋昱耳边的头发，抚摸起他的脸颊，指腹缓缓摩擦的力道，让宋昱不寒而栗。 “如果你不是宋雨筠，该有多好，我会真的爱上你的。” 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宋昱也不能说是对他多么好，但是对于常年不见天日的人来说，这一丝的光芒，已然像是整个太阳一样温暖，空荡荡的内心，有了一点热度，便会忍不住心生眷恋。 “可惜，你是宋雨筠，那你注定只能成为我路途上的一颗棋子。” 意外收到一个算不上表白的表白后，宋昱立即感觉到了浓重的危险气息，真相哭着大喊解释，他真的不是宋雨筠啊！！不要让他背黑锅啊！！ 殷凡眯起眼，在电闪雷鸣间，抚摸着他的手在宋昱的后颈处一点，宋昱就猛地睁开了眼，四肢动弹不得，看来他刚才已经发现他是装晕了。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忐忑，宋昱眼中有一丝欲哭无泪，他这才刚刚解毒没半天，好不容易享受一下自由的味道，怎么又遇到了这档子破事呢？这穴点得又快又准又狠，他的后颈现在还生疼一片，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殷凡还有这本事。 “这种昏迷的药物果然对你无效。” 殷凡也没有丝毫诧异，因为上次幸存的那个杀手回来禀报时，他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但是这昏迷药物已经是最普通且没有副作用的药，若是用猛药的话，会有伤了这人的可能，他想了想，还是没用。 既然这层伪装的面纱已经揭开，宋昱也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上次，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殷凡态度平静地对上他满怀戒备的目光，动作亲昵地把无法动弹地人揽进怀里，细细打量着他的脖子，比划着要从哪里下手。 “嗯，是我派去的。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很快你就不会有好奇心了。” 躺在殷凡温暖的，充斥着淡淡香味的怀里，宋昱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仿佛是腊月寒冬一样，这股寒意直传心底。 第78章 少年恩怨 虽然宋昱自己一开始对他也没安的好心，但是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他也不是没有把他当成朋友的。 所以对方当真要对他下杀手时，宋昱仍旧有无限的失望与对他本人的畏惧。 殷凡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遮住宋昱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我是要杀了你，但……我会让你再活一次的，虽然，到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了。” 宋昱眼中的疑问更甚，他听闻古代有些能控制死人的秘术，难不成得到他的躯体才是殷凡的目的？ 也是，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杀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把自己当做一具傀儡可以说是最符合他“棋子”说法的想法。 殷凡忽然歪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诡异，转念一想：“不过，到时候你还会是我的妻子……真正属于我的，这似乎也不错。” 他唇角露出冷笑，语气冰冷起来：“省的你最后还是要被殷怀玉抢走，我不愿再被他抢走我应得的东西了。” 宋昱对两人之间的恩怨一无所知，殷凡也没打算解释，贴身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放到他莹白的脖颈上，轻声道：“乖一点，我会很轻的，不会把你漂亮的身体划花。我喜欢这么漂亮的你。” 脖子上那柄冰凉的刀刃让宋昱瞪大了眼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像锐利的刃面下一刻就能划破他脆弱的皮肤和血管，心中的恐惧感也随之升到最高。 千钧一发之时，婚房的雕花木门轰然破开，在一阵尘土飞扬之中，殷怀玉的身影出现，就像是救世主一样，在宋昱心中的形象瞬间伟岸得无人能比。 他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看到宋昱古怪地僵硬着身体倒在殷凡怀里，而他手里还拿着亮晃晃的匕首，殷怀玉神色一凛，大喝道：“殷凡，你对他做什么？” 如离弦之箭的一击，让殷凡手臂发麻，匕首滚落到了地上，嘴角冒出一丝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嘴唇，有一分妖冶之美。 成功从殷凡怀中抢下宋昱，殷怀玉把他护在身后，带着无限的敌意对上殷凡。 “哟，来抢亲了。原来你这么喜欢她吗？”殷凡抹了抹嘴角，竟然露出微笑来，看向宋昱的眼神多了一丝狂热。 即便他的计划被中断，可他想要得到郡主的心情却不减反增。 “殷凡，你好大的胆子！”无法忍受殷凡觊觎的眼神，殷怀玉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直接冲他打去一拳。 没想到殷凡却稳稳当当地起身接了下来，那双腿笔直，下盘又扎实，哪里像是个久病卧床之人？ 殷怀玉隐隐磨了磨牙，露出不屑的笑容，眉眼间露出更甚的狂狷之气，“原来，你如此深藏不露，看来是打了不少的坏主意养精蓄锐———” 自打殷怀玉出现之后，殷凡也像是换了个人，身上柔弱文静的气息一丝不剩。 阴鸷的双眼像是被心魔上了身似的，一招一式力道狠厉，带着股干净利落地邪气，竟然能和殷怀玉打得不分上下。 殷怀玉皱眉，看清了他招招都直往自己的命门落下，哪怕用上耗损元气的掌法，也在所不惜，仿佛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一般。 “你很恨我？” 两人鲜少有接触，按理说是不会结下什么梁子的。 殷凡少年时也常被其他皇子欺负，但是殷怀玉也不屑于参加这些把戏，他是没得罪过殷凡的，怎么他会对自己如此仇恨呢？ 殷凡已经红了眼，趁着殷怀玉收敛气息时猛地进攻，“你是她的儿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你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而我却像个阴沟里的蛆虫一样不见天日地当个废物？” 殷怀玉皱眉，有些吃力地挡下他密集的攻势：“你恼我，骂我一人便是，为何要带上我母后。” 印象中的母后，自七年前，就已经开始修佛，脾性越来越温婉，怎么还会惹到一个皇子呢。 “因为你母后才是蛇蝎心肠的杀人凶手，若没有你母后，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如何得来的？你以为我的母后是为何忽然惨死的？” 殷凡冷着眼吐露出宫闱秘闻的真相，趁着殷怀玉怔愣着思考之时，忽然抽出第二把利刃，往他的腹部捅了一刀。 “怀玉——”宋昱忽然奋力撑起上身，一激动，穴位稍微被冲开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动作，但是起码能够挪动身体了，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的双脚往他那边赶去。 殷怀玉眼前一黑，剧痛缓慢地传到全身的神经，虽然他当即给了殷凡一掌，但是威力已然是大打折扣。 眼见充满仇恨的殷凡再次握住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宋昱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扑了上去，做好了给殷怀玉挡一下的心理准备。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宋昱反而被压倒在了地上，殷怀玉双手撑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后背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傻，哪里舍得你给我挡刀。” 虚弱的气音说完，身上之人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到了宋昱的脸上，殷怀玉砰一下软了身子，整个倒下，压在了宋昱身子上。 这时，所有穴位都已经解开，浑身气血上涌，四肢却是那么冰冷。 宋昱有些僵硬地摸了摸脸上黏糊糊的痕迹，放到眼前一看——是粘稠的，刺眼的鲜血。 是殷怀玉的血。 掌心被殷怀玉塞进一枚小巧的弹药，宋昱毫无犹豫地对着天空放出，这个信号瞬间惊动了宫中一众精英暗卫。 两人打斗的声响可不小，若不是离去的宾客喧闹的声音暂时掩盖，而附近的侍女太监又提前被殷凡支开了，这宫中禁卫军赶来的速度会更快。 殷凡见势不妙，一蹙眉，深深地望了一眼宋昱，转身离去。 宋昱没有再管殷凡，下意识觉得这么多禁卫军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逃了的，当务之急是处理殷怀玉的伤口。 因为他整个压在自己身上，所以溢出的血也染了自己一身，宋昱紧皱着眉头，一边用衣料捂住殷怀玉的伤口给他止血，一边大声喊着御医，让人把他抬到太子宫内治疗。 两位贴身婢女闻讯而来，见到自家郡主一身血的模样，梨香差些要晕过去，碧元也梨花带雨地掏出手帕给宋昱擦手擦脸，几张粉色的手绢全都染红了，可想而知殷怀玉是流了多少血。 “郡主，郡主莫哭了，奴婢看着心疼。” 侍女一说，宋昱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看到殷怀玉苍白的面颊时也不知不觉地流了泪，下巴都湿了。 殷怀玉的伤势很重，不同于想要得到宋昱的身体那样打算细致地下杀手，殷凡是带着仇恨想要置他之于死地的，这腹部一刀，后背一道，都接近要害，若不是他身子骨强健，早已是凶多吉少。 虽然人已经昏迷，但是殷怀玉却一直牢牢抓着宋昱的手，即便两个婢女劝他回去休息，宋昱也没办法松开，况且心里也紧揪着放心不下，只好一直守在他的床边。 看着一盆盆换下的血水，宋昱也是两眼发黑，就好像流的是自己的血一样，血管都在隐隐作疼。 几个御医好不容易给殷怀玉换了新衣，包扎了伤口，宋昱才松了一口气，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无奈地在他耳边轻语：“已经安全了，可以松开手了——我不会走的，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温柔地捏了捏殷怀玉紧绷的肩部肌肉，已经昏迷了的人神奇地听懂了他的话，终于松了力道，宋昱扭了扭自己酸软的手腕，稍作缓解，立即又两手握住他的手掌，让他能安心地合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猫叔叔的霸霸和古木疏的投雷！！！（抱住金主的大腿） 谢谢茂 和郁川 等同学的留言~~ 更新的事情在搞快点了。 第79章 联姻工具人 两个婢女也忠心耿耿地守在他身边没有离去，一个递来茶水一个递来点心给他充饥，宋昱一边吃着，一边叮嘱着碧元写下补血的药方，绞尽脑汁的，最后还是不放心，吩咐梨香去取医书来翻阅。 “郡主，您就别操劳了，给太子爷疗伤的事情，一整个御医局都在候着呢。” 这碧元斗胆开这个口也是为了宋昱着想，他顿了顿，慢慢地咀嚼着嘴中的糕点，“我知道他们肯定是要专业些，我不必操劳药方，但是就这么坐在身边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上，我心里不好受。” 梨香深深叹息：“谁能想到郡主的大喜日子，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那大皇子是被妖魔上身了吗？怎么会出手伤咱们郡主呢！” 想当然的，今晚这一出事故必然在宫中上下掀起了一阵巨浪，留下了无数的疑问，宋昱自己也未知全貌，自然不便告诉她们。 这个点估计扶绥王也收到了消息，计划失败的他还不知道要对自己做出什么反应，虽说这毒药已经无法对他做出威胁，可人家也多得是办法可以整死他，宋昱本可以趁乱尽早制定独自逃离的计划。 可他现在却因为殷怀玉的伤势而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只能期盼着床上之人的康复。 “郡主，那，您还要回邀月轩吗？您得休息好了才能照顾太子爷啊。” 宋昱凝视着那张苍白虚弱的俊颜，摇摇头，“我和他说过我不走的，要一直陪着他。”要是这人醒来见不着自己，兴许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殷怀玉昏迷了两天，虽然伤势在高超的医术与悉心的照料下恢复得奇快，但是一睁开眼，难免还是双眼昏花，浑身剧痛。 但是唯一的慰藉就是，他醒来时，能看到宋昱捧着热乎乎的粥还有汤药关切地等待着他。 “醒了？好些了吗？先喝药吧。”宋昱露出惊喜的微笑，有一丝手足无措，在周围一堆提前准备好的物事中捧起一碗汤药。 殷怀玉眨了眨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宋昱贴心地帮他调整躺着的姿势，然后舀起一勺汤药放到嘴边仔细地吹凉，才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这药分明苦得涩人，可殷怀玉喝进嘴里，却也觉得没那么难喝。 有了液体的滋润，殷怀玉开口，声音沙哑：“殷凡那混蛋呢？抓到了吗。” “他逃了，含山正在奔波，追寻他的踪影，所以暂时不能来看你。” “他来不来无所谓，你在就行。” 含进宋昱特地准备的蜜饯，殷怀玉压下嘴角的弧度，宋昱也宽心了，“我这两天可是一直在看着你，还好你——”若是殷怀玉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宋昱可以说是一生都不会安宁。 “怪不得我恢复得这么快。”殷怀玉动了动手指，搭上宋昱温热的手掌，脑中残留着模糊的记忆，在自己昏迷的时间，这个人一直都在握着他的手，所以他才能安心的用尽全力来让自己的身体恢复。 殷怀玉有了意识之后，堆积的事情也由跪在床边的手下一件件禀报上来。 殷凡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自打从宫中不翼而飞，失踪至今，虽然宫廷与江湖中人都在协力追捕，但是他显然已经早有部署，或者有贵人相助，所以他们才一无所获。 这个情况在殷怀玉的料想之内，“父皇那边怎么说。” “圣上虽然震怒，但是还是在等着您给一个说法。” 昏迷的时间里，身体虽然无法动弹，但是殷怀玉的意识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这件事情，所以他一醒来，直接就一边口述，让手下一边按照他的意思写下文书上呈。 这场无疾而终的婚礼，殷怀玉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下落不明的殷凡身上，称他狼子野心，伪装久病而蓄谋已久，目的是为了勾结党羽，谋权篡位。对无辜的平乐郡主下手，试图威胁扶绥王的爱女，以取得其手中兵权或者是瓜分他的势力。 当然，这是殷怀玉的一面之词，其中还有诸多疑点，就算殷凡能成功，光凭扶绥王手上的兵权，他也无法折腾出什么太大的风浪以达到谋权篡位的目的，他用不着如此孤注一掷，除非他有着更周全和长远的计划。 不过这些从殷怀玉口中而出，自然也有不小的可信度，在没有新的发现前，这就是暂时的结果了，殷凡也被盖上了大逆不道、欺君之罪等数顶大帽子，对于殷怀玉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宋昱终究还是没有属于别人。 因为婚礼没有圆满完成，两人也还没有发生关系，殷凡现在又是背负了滔天罪名的恶人，所以这场闹剧无论如何对平乐郡主来说都是伤害，圣上补偿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承认这桩婚事。 扶绥王发现殷凡这条路走不通之后，也舍不得牺牲宋昱这么好的棋子，也就按兵不动，装出一副心疼爱女的慈父模样，在皇上面前几次叹息爱女命苦，得不到一桩好婚事。 圣上虽然暂时没给出婚配的新人选，但是扶绥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没有明示而已。 在入宫面圣时，扶绥王就曾经找过宋昱一次，眉头深锁地盘算着，像是把宋昱当做可以交换成货物的商品要寻找买家一样，“这大皇子不中用，其他皇子也半斤八两，太子爷倒是挺青睐你的——” 他瞧了沉默不语的宋昱一眼，“但你这呆傻的性子，估计也抓不住太子的心，这宫中适龄的贵族子弟若手中没什么权势，不嫁也罢。所以，我接下来的目标是首富林家的公子。” 这林家说是富可敌国一点都不夸张，这有钱了什么事办起来都容易，无论是置办军晌、收买人心、招兵买马，若是有了林家的支持，都会顺风顺水起来。 况且，林家压根就不是单纯的商业家族，旗下重金聘请的既有能人异士，也有合作的朝廷在职官员，攀上宫外的这条线，也是绝佳的一条路径。 “而且，那林少东家可不像太子爷一样不近女色，你只要好好表现，舍得把握分寸，在不暴露性别的同时，又把他勾到手，拿到一个正房的位置，你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怎么说宋昱也是堂堂一个郡主，对宫外的人来说自带尊贵的气质加成，攻略的难度没有殷怀玉高，所以扶绥王才热切地想要把两人撮合到一起。 他自然不知道宋昱已经解了毒，也不知道他看中的少东家早已对宋昱表白过心意，所以看着扶绥王那副兴奋打着算盘的嘴脸，宋昱可以说是淡定又鄙夷，面无表情地回应。 “等太子爷的伤好了再说，他日日都要见着我才肯吃药。不说了，他刚用完膳，见不到我又要耍脾气了。” 不冷不热的留下一个背影，扶绥王磨了磨牙根，觉得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用这种态度甩自己脸色看？ 回到太子宫前殿，看到那一排跪下的宫女太监，宋昱就已经了然，进去一看，殷怀玉果然面色不佳，面前摆着丰富的膳食，他却一筷未动。 “为什么不吃饭？” 见着了宋昱，殷怀玉脸色才缓和下来，盯着面前的碗说：“手疼。” “那就让别人喂你啊。”宋昱无奈地笑了笑，先不说他没伤着手，就算会牵扯着伤口，也可以让下人喂啊，怎么会就这么对着一桌子吃的生闷气呢？ “不要。”殷怀玉立即否决，心中抗拒，不想对着不喜欢的人的脸吃饭。 “那我喂你，吃不吃？”宋昱已经拿起了餐具，男人等待的就是这刻，自然顺杆子爬：“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去拍片子，连续三十个小时，实在肝爆，还好我有存稿不然就不能日更了（开心叉腰） 太子爷的傲娇属性被小昱制服得稳稳的 第80章 奶糖吻 前几日这人一直吃的都是清淡的流食，好不容易可以恢复正常饮食，宋昱总是担心他不好好吃饭，摄入的营养不够，每餐都要看着他，和他一起吃饭。 除此之外，他彻底把玉颂经营的事情交给了两个婢女，自己则是亲自照料着殷怀玉的起居饮食，无时不刻像个保姆一样想要给他做零食甜点，好让他开胃，摄入更多糖分和蛋白质。 “喝奶茶吗？”宋昱端来一杯散发着醇香奶味与清香茶气的饮品，或许是因为这承载着两人的记忆，殷怀玉也喝得格外香甜，无论宋昱是端来什么药，或者炖汤，甜品等，都一概乖乖喝下。 “你这是把本殿下当做要人哄的三岁小儿了？” 殷怀玉擦了擦嘴角的奶渍，感觉养伤的这些日子把过去二十年来没吃过的乱七八糟的餐点都补上了，自己好像一头待喂的小猪，宋昱就天天呆在他身边磨练自己的手艺，然后投喂。 “啊，抱歉——” 宋昱手中拿起的糖球顿了顿，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了。 这套要是对林展风那种腻歪性格自然适合，对喜甜又温和的柳含山也适用，但是殷怀玉却貌似没有特别的嗜好甜味。 而且一向也喜欢以高贵儒雅的形象示人，要是真被自己当小孩喂胖了，兴许还会有些恼火。 他只是太担心殷怀玉的伤，也太想找到一个途径去补偿他了。 指尖被温热的舌尖舔了舔，殷怀玉含住糖球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吮了一下他的指腹，砸了咂嘴，道：“但本殿下喜欢你哄我。”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哄过，他心情不佳或者受挫时，身边的人都只是求饶与投来畏惧的眼神。 所以乍一尝到如此甜蜜的滋味与被关心的感觉，殷怀玉浑身的伤口都像是瞬间复原了一样。 这样好的人，终于不是殷凡的了，他这次怎么可能错过呢。 若是自己当日晚来一步，这个亲手为他喂汤的人，就真的会不见了，想到这，就算他是再伤上十道八道的，也是心甘情愿。 “这奶糖是你做的？你吃过了吗？” “没有。”宋昱以为是味道不佳，下一刻，刚才还说手疼的殷怀玉就紧紧扣住了他的后脑勺，说：“你也尝尝。” 清新的呼吸里带着浓浓的奶香，席卷而来，充斥着宋昱的整个口腔。 生涩的触碰让唇齿交融，温热的交互中一片清甜。 软舌相触的一瞬间，全身好像触了电，宋昱的呼吸彻底乱了个遍，也忘了拒绝，直到双唇被轻轻分开。 他呆愣了许久，才一副羞愤的模样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声音颤抖：“你、你做什么！” “给你尝尝，糖挺好吃。”殷怀玉的脸颊也微微发热，但是作为主动且得逞了的那一方，他还是保持了死皮赖脸的淡定模样，乐着看宋昱的跳脚。 “借题发挥！” “早就和你说过，我心仪你，想亲你也不奇怪，谁让你没有防备心。”殷怀玉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凑近想要再来一下的样子。 宋昱感觉自己被调戏了，紧紧抿唇，“你再这样我就不照顾你了。”（奶凶） “好，那你走吧。”殷怀玉根本没理他的威胁，懒洋洋地躺回床榻上，但是这幅姿态反而叫人放不下心来。 他若是肯乖乖疗伤不需要宋昱操心，那就不是他了。 宋昱几乎都可以预想到，自己若是真走了，这个人会如何刁难身边伺候的人，和自己过不去，什么不吃饭不吃药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倔脾气也扎中了宋昱的软肋，想起他那日浑身是血压在他身上的震撼场景。 尽管已经说服了自己，还是要认命留下来照顾他，但是宋昱也忍不住皮一皮，“那我真的走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毒已经解了。” 殷怀玉慵懒耷拉着的眼皮一掀，似乎像是意识到什么——既然他解了毒，那也就没有顾虑了，他大可以潇洒地走人，从这场争斗旋涡之中脱身。 “不许走，回来。” 严肃地把宋昱喊回来，殷怀玉若无其事地开口：“给我洗澡，我答应你，不偷偷亲你嘴了。” 宋昱默默带他去浴池里，脸颊上的绯红刚刚消退一些，看到他如若无人地脱了精光，又忍不住害臊起来。明明都是一样的身体，但是殷怀玉的就是比他强健，还有好看结实的肌肉，精壮的腰身有着流畅美丽的线条，一看便知手感极佳。 只可惜这细腻莹白的肌肤上，被狰狞粗犷的伤疤横亘，从而破坏了这种美感，而显得狂野凌乱了一些，宋昱敛神，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洗着，生怕碰到了伤口，眼中自然流露出的珍视与爱护，像是最温暖的泉流冲刷着殷怀玉的内心。 “你看我胸口是不是也有一处伤？” “哪里？”宋昱抬头，凑到他跟前，被结结实实地亲到了脸颊。 “刚才可没答应你说不能亲脸。”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毕竟，心爱之人就在眼前，还是在如此暧昧的环境下，谁能忍得住一点举动都没有。 “你这是狡辩，我都原谅过你一次了，太子爷不能这么言而无信吧？” 殷怀玉换了个姿势，半条手臂揽着他的腰，将他困在自己与浴池之间，若是宋昱大幅度的挣扎，就会把池子里的水都沾湿到他的伤口上。 “我亲近你，会让你讨厌吗？” 这个灵魂问题让宋昱如鲠在喉，被殷怀玉这般调戏，正常的男性应该都会很反感，但是他却没有厌恶，只是有些恼怒自己被他戏弄罢了，就像是曾经他们每一次拌嘴和玩笑时。 对上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宋昱能感觉到现在的殷怀玉有一丝紧张，就好像在等待审判一样，锢住他的手臂都在微微用力。 若是说出一句讨厌，那么不仅是在违背自己的内心，也相当于残忍地伤害了这个高傲的人鼓起勇气传递出的真心。 “我不讨厌你，但是你这样，会让我心很乱。我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宋昱的眼神闪躲，不无烦恼，毕竟生活了二十年的固定性取向此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动摇，是因为可以接受，亦或只是因为想不到如何拒绝而犹豫。 这个中规中矩的答案起码没有触到他最失望的可能，殷怀玉隐隐松了一口气，蹭了蹭他被水泡白了的手指，“好，我会给时间你做准备的。先出来吧，天转冷了，你手会凉。” 宋昱点点头，殷怀玉体贴与忽而的温柔让他舒适了许多，也宽了心去寻找空间思考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如此的悉心照料下，殷怀玉大概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力，恢复了上朝与办公的日程。 宋昱的护工生涯也暂时搞了一段落，进入了下一个任务关卡，也就是扶绥王之前提过的要撮合他和林展风的事情。 两人许久没有见面，连一次联系都没有，宋昱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有为自己失去一个好友的可能而失落，但是也同时有一丝轻松—— 在这段时间中，林展风的感情能冷却下来，足够让他对自己过了那股新鲜劲，他们还是有可能再回到以前融洽的日子的。 在坐了几个达官贵人的奢华包间内，林展风和他的叔叔，扶绥王和宋昱，同时出现其中。 一见到久别多日的人，林展风懒散的态度一下子变了，聚精会神地把目光全放在宋昱身上，让身边的叔叔都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加群来和我玩（比心） 不能开车只能亲嘴了（瘫倒） 第81章 最后挣扎 虽说两方长辈这次是心照不宣地想要撮合他们联姻，但是林展风这幅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人家身上的样子未免太丢他们家的颜面。 “你看我家展风，就喜欢看美人，见着了郡主这般天仙下凡的模样人都呆傻了。” 扶绥王心下胜券在握，朝宋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也做一点反应。 宋昱也就对着林展风微微一笑，眼神带着深意，意思是让他别在长辈面前暴露了他们早已相识的事情。 林展风缓过神来，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一副两人初次见面互相有好感的模样，宋昱也拿出淑女矜持的模样来应话，倒是没有特别表现出对他感兴趣的样子，毕竟他只是奉命完成任务，不是当真为了与林展风婚嫁而来。 林叔叔原本还担心林展风会对她不敬或者拿出吊儿郎当的态度来，看他如此殷切上道，心下看宋昱也是越来越满意。 主动起身给两人腾出空间：“既然两人如此瞧得上眼，那我们这些老头子也就不掺和了，走，殷兄，我们喝酒去。” 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只剩下两人独处，宋昱也松了一口气，睨他一眼，“你这戏做的还真不错啊。” “这不是戏，这是真情流露。”林展风殷勤地给他斟茶倒水，“大皇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扶绥王好像正在重新为你选择夫婿，我叔叔也有撮合我们的这个意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下之意是太明显不过。 林展风心里之前那股子得不到人就不罢休的热烈情绪，的确冷却沉淀了一些，在那段每天都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林展风已经咬牙告诉自己要忘掉他了，但是再看到宋昱，心脏仍旧还是扑通扑通地乱跳，什么收敛都忘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机遇就像是一个惊喜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也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我才想麻烦你帮我这个忙，拒绝这个婚约。” 宋昱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凉水泼灭了林展风内心刚刚生出的微弱的火花，但是他还是勉强地扯起嘴角，一副微笑的模样讨价还价似的。 “别嘛，不如，就听从你父亲大人的意思嫁给我吧，什么我都会给你的，你的父亲要什么，林家也都能给。” 林展风已经是摆出一副有求必应，愿意为他倾其所有的姿态了，相信无论是谁都会动容的，可惜在宋昱的立场来说，他厌恶这种带有利益目的感情关系缔结，而他也一点都不想顺扶绥王的意。 若是没有扶绥王的介入，两人在顺其自然的情况下产生感情，宋昱还是有可能被慢慢掰弯和他在一起的。 毕竟林展风个性开朗又执着，对他的真心也曾经让他有所感动，但是两人的关系一旦这成为扶绥王的阴谋之一，就产生了让宋昱反感的属性。 “你别这样，扶绥王是为了什么来的，你很清楚，你怎么能为了你自己的感情就……这么意气用事呢。还是说，你觉得这是一场交易，用你们林家的钱财就能把我换来？” 林展风自然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能娶你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随便放弃啊。” 他说话倒是实诚，宋昱无奈地扶额：“你就算想娶，也得看我想不想嫁啊，强扭的瓜不甜，你要真让扶绥王强迫我嫁了你，我就逃之夭夭，或者恨你一辈子天天给你做黑暗料理，让你后悔娶我。” 林展风不甘心地努了努嘴，叹息道：“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呢。” “看缘分吧。”宋昱模棱两可地回答一句，总算暂时拖延住了林展风，让扶绥王的计划不至于一下子就成功。 如果说殷凡的失踪给林展风再次点燃希望的机会，那么对于殷怀玉来说，则是去除了他想要得到心爱之人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近日父皇已经为殷凡的事情而动过一次怒，殷怀玉识相地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霉头，而是把游说的目标放在了母后的身上。 不仅如此，当日殷凡对他的仇恨，也是他疑惑的原因之一。 他在上书时没有提到殷凡的这一对他加害的动机，而只是将自己描述为破坏了殷凡杀害平乐郡主的第三者，所以殷凡才会朝他下杀手。 但是尽管他有心掩盖这件事情，也不代表他会愿意被蒙在鼓里，他直觉自己的母后有事相瞒，而这件事不仅伤害了他，还有过世的珍妃与殷凡这一对母子。 重新见到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皇后显得精神十分振奋，连连招手，亲昵地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底下的下人接连而入，送上各式茶酒点心，四名持扇的貌美侍女围在四周扇出香风。 殷怀玉为了尽孝道，与她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见她状态不错，才斟酌着开口：“母后，父皇是把宋雨筠的婚事交给你拿主意了吧。” “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皇后点了点他的额头，微微蹙眉，殷怀玉对着亲娘也丝毫没掩饰自己的目的：“我希望您能做主，把宋雨筠嫁给我。” 皇后也约莫猜到了他的所求，“这事过去才堪堪一月，殷凡的下落不明，况且你父皇上次已经拒绝过你了，还是日后再议吧。” 这日后再议虽然很委婉，但是在殷怀玉的耳里与拒绝的意思没什么两样，不乐意地挥开周围的宫女，再次恳求。 “这今日不同往日，当时是因为婚约已经昭告，收回成命会有辱皇家颜面，但现在宋雨筠又没有婚配，为何就不能许给我？” 皇后油盐不进，只是微笑着让他尝尝宫里的糕点，殷怀玉兴致缺缺地放下，一拧眉：“总之他除了我，是谁也不能嫁的，我看谁敢娶他。” 皇后拉下脸，有些无奈，“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将平乐嫁给外邦王子，让她去到十万八千里远，你就见不着她了。” 这话只是为了吓唬殷怀玉罢了，但是他一听了，脸色一黑，“不行，他不能离开我身边这么远。” 眼见母后故意不顺遂他的意，殷怀玉也狠心把自己的疑问拿到面上来，打算开诚布公。 “好，我们今天不谈婚事，我们谈谈殷凡和珍妃，母后你可知，当日为何殷凡要对我下此狠手？” 一听到珍妃，皇后不着痕迹地捏紧了手帕，关切的问：“为何？不是因为你救下了平乐，他才恼羞成怒对你下手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拖延时间向我刺来几刀时，满目仇恨地坦白，说您……是杀人凶手，所以他才要在我身上报复回来。” 殷怀玉说到后面，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因为皇后早已躯体一震，双眼似乎失神一般呆滞起来。 “报应……原来殷凡他知道……这真是报应。” 皇后心慌意乱地掏出一串佛珠快速地拨动着，似乎靠着这个来平复自己的心绪。殷怀玉脸色凝重地捏住她的手。 “母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要对我如实禀报，您是否当真做过错事？”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82章 孤辰寡宿克夫相 皇后艰难地点了点犹如千斤重的头颅，对着已然成熟与稳重的儿子，倾吐真相。 “我与殷凡的母妃珍妃也曾经情同姐妹，我虽然一直是正位，但你父皇一直都更宠爱珍妃，自她诞下长子殷凡之后，更是有着无限荣宠，这时候你也出生了。你们两人之间，在十岁前，一直都是殷凡更受宠的，眼见着你父皇还有要立他为皇储的打算，我实在心急，就……制造了意外，让珍妃失足淹死，当时听闻到此事的殷凡也因此失足，在狩猎的野外摔伤了腿骨，落下了瘫痪。” 虽然不知道殷凡的瘫痪具体是何时被医治好，又是如何得知，何时展开了复仇的计划的，但是听完母后的坦白，殷怀玉也是心底一片凉意，悠然叹气。 “如此说来，他会对我如此憎恨，也是情有可原了。” 兴许是心有愧疚，皇后自那年之后，就开始热心于佛教，希望能借助信仰来洗刷自己内心的罪。 殷怀玉没有任何能指责母后的立场，一是她的身份是自己的母亲，二是他知道母后深埋心中的愧疚，已经比宫中那些狠辣而不择手段的新嫔妃要改过许多。 三是母后当时会狠心犯错的原因，主要也是为了自己，不然他不会有这么一个受尽荣宠，有求必应，如同蜜糖一般的环境成长，也不会稳稳当当在太子位上待了十年。 皇后一想到儿子的重伤可以说是拜自己所赐，一下子泪如雨下。 殷怀玉皱眉，“母后，您别难过，发生的事情已经过了如此多年，您也该释怀了。我的伤都好了，您无需担心。若是有机会再遇到殷凡，我会给他补偿，网开一面来替您赎罪的。” 皇后捏起手帕擦了擦泪，心中舒缓许多的同时，感到了欣慰，发现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包容与平和，身上的锐气与不可一世的跋扈气质，都在慢慢减少，而这些变化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长大了，也更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人。 或许有补偿儿子的意思，也有当真对宋昱满意的情感，皇后松了口：“玉儿，你对平乐的心思母后都知道了。放心，你们的婚事，在我这是准了。” 殷怀玉眼中浮现出笑意，心头一热，“婚期何时？母后，你可得尽快。”他怕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子趁机给他跑路了，得快些绑住他才能安心。 “这可快不了，不能操之过急，咱们皇室婚礼自然要精心规划。” 事情既然说定了，殷怀玉也就没有计较，毕竟他也想在最盛大的场面下让众人见证宋昱属于自己了的这件事。 但是这古代的一桩婚事，不仅是有人主持就能成，即便这人是六宫之主，也要扶绥王这同样强势的亲生父亲的点头。 一想到扶绥王是自己的丈人，殷怀玉就一口气梗在喉头，立即想起了他利用宋昱，用毒药威胁他的事情，况且，朝堂上他也对扶绥王拉帮结派，唯利是图的作风早已看不惯，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时，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扳倒扶绥王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想法。 他存心注意起了他的一举一动，开始了默默收集他勾结党羽、暗地招兵买马、受贿买卖官员的证据，不仅在民间的商人，酒馆赌场里派去了自己的探子。 也在各大家族安插了眼线，确保他能收到第一手的，最隐秘的消息。 在这个过程中，殷怀玉不难知道扶绥王近日频频有所举动，及时发现了他想要攀上林家的念头，也知道扶绥王曾经带宋昱到过林家的素心酒楼与少东家会面，之后林展风也曾拜访过扶绥王府，显然是有所交集，而这交集点还与宋昱有关。 平乐郡主是否适合成为林家少夫人的这个选题已经在林家内成为一个讨论话题，所以扶绥王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他这是迫不及待找好了最佳的夫婿人选作为了下一个算计的对象。 殷怀玉想起之前在阮大姐那听到过的关于宋昱和林展风的绯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这林家少东家原本就喜欢宋昱，扶绥王岂不是和他一拍即合，还会因此得到强大的财力支持，让他也在朝中扶摇直上。 太子爷一咬牙，差些又拍碎了一张桌子，唤来几个手下一起部署。果然，按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慢慢温水煮青蛙的，他想要的人，他一刻都忍不住，想要光明正大地揽他入怀。 翌日，一些碎嘴的消息从王都的上流圈子中传出，还是关于热门人物平乐郡主的，说她的婚事一波三折。 先是被太子退婚，又和大皇子定亲，期间还在民间传过与林家少东家的绯闻。 成亲之夜，大皇子还失踪了，生死未卜，足可见她的姻缘有多么曲折，恐怕是命中早已定数，天生与未来夫婿不合之类的。 这些热门事件都被有心人串联在一起，集中说明与造谣时，还煞有其事，许多人仔细一品，真觉得就是这样。 这些个闲来无事的贵人多得是时间消遣八卦，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宋雨筠孤辰寡宿的名声也就出来了。 这些抹黑的话进了宋昱的耳朵里，让他有些哭笑不得，感叹古代的吃瓜群众和现代的比毫不逊色，而且这些封建迷信的观点还能得到这么多认可。 身边的两个婢女都有些气愤地想要出来辩解，可宋昱却拦住了她们，让这些谣言继续发酵下去。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他“克夫”之类的坏话，也并不是坏事。 正因为有了这些风言风语，林家那些个亲戚也坐不住了，立即跳出来反对林展风与宋昱的婚约计划。 本来大家大户的就爱面子，事儿还多，再者说，虽然林展风是少东家又是独子，可谓说是唯一正统的继承人，可他父亲还健在，只是亲自远赴西域行商，林展风还未真正接过家主之位，所以偌大的一个家族还有好几个长辈能做主。 他们集体一反对，这还在考虑中的婚事也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掐灭了火苗。林展风是恨得牙根痒痒，投入了反抗的道路上，和那些老家伙周旋去了。 宋昱颇有点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成功把这个烦心事给解决了，还少了一个橡皮糖粘着自己。 正值季节变换，天气转凉，宋昱终于有时间，看了看玉颂的经营情况，发现已经没有之前暴涨的营业额，变得平稳了不少。 一个是因为他忙碌的时间太长，玉颂已经很久没推出新品，也是因为在这段时日中有不少效仿者也学他们的模样如法炮制了一些妆品开店。 虽然质量不见得好，但是胜在低廉的价格，所以也抢占了一些市场份额。 宋昱毕竟不是专心在做生意盈利，所以对于商业竞争这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注重在自我提升的方面，有了研究冬季新品的想法。 去年他已经制作过两款润唇膏，再玩新花样的话也只是在气味、包装、营销上有更大的下功夫的空间，就好像现代的那一套一样。 宋昱觉得没意思，就打算制作两款男式的润唇膏，不仅在包装上朴实低调，颜色沉稳许多，还用了男性更喜欢的淡雅的木香、檀香。 除此之外，没有盈利负担的宋昱还更关注其了实用的功效，用马油与甘油为底料，加入天冬这些浓缩的药汁制成了天然草本的润肤霜。 它特地没添加多余的香味，让其散发着自然的淡淡药香。还可以促进皮肤中毛细血管的血液循环，也具有防止皮肤干燥，保持皮肤光洁，滋润的功效。 这些与之前拥有强烈女性风格的产品截然不同，没有精美的包装与华丽的寓意和广告语，所以起初销量很普通。 毕竟男性很少主动会走进玉颂里购物，都是些妇人来时，顺便为自家丈夫买的，或者是为心仪的姑娘买礼物时，顺便被安利了一波才买的。 有不少男性也不免有刻板印象，觉得玉颂是女人喜欢的牌子，自己用了显得不阳刚，但是当滋润的效果的确明显时，不少男性也接受了这护肤品其实男女都适用的事实。 再加上玉颂有心要转型，宣扬出人人皆有爱美之心，人人都应该爱护身上皮肤的概念，所以走进玉颂店面的男性也逐渐多了起来。 生意做得不赖，手下的店员伙计也懂事，烦心事是越来越少。 宋昱坐在店里的躺椅上，心想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可眼角瞥到暗卫的身影，宋昱又无奈了，手里捻起一粒花生米，准确无误地往某处弹去，示意他出来。 “你们主子又派你们来盯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昱：再这样下去我是几手货了？？？ 第83章 变成你的雪 暗卫抿抿嘴，没敢吱声。还不是因为林展风的事情，这才让殷怀玉巴不得寸步不离地盯着他，但是他又不忍心动用强权把宋昱软禁在宫里，于是就派了人时时记录他的举止。 “太子爷给您的。” 暗卫递来一指头粗细的小巧木筒，宋昱抽出一张纸，展开纸面，龙飞凤舞的美观字体映入眼前——“第一场初雪，我想和最爱的人一样看，你记得要来，一定。” 霸道的语气让宋昱不自觉弯起嘴角，他一抬头，出了店面，空中悠然飘下几片零星的雪花。 他伸出手等了一会儿，终于用掌心接住了一片玲珑冰凉的雪。 用不着一个时辰，这雪就能落成浪漫、洋洋洒洒的一片，落在殷怀玉特地种的樱花园子里的话，的确是值得一赏。 只是他清楚，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赏雪，如若赴约，那就是做好了要成为他最爱的人的准备，如若不去，自然也是拒绝的意思了。 宋昱把信条塞回了木筒里，摩挲着光滑的木面，始终没有行动，一直在店铺里看账本，写货单，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找事做。 这场雪下得尤其慢，等到天黑了，还在继续着，似乎在等待着谁。店铺也快要打烊了，阮大姐一个劲地劝他回去休息，宋昱一踏出门口，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柳含山微笑，身上的白似乎与身后的雪都融为了一体，“阿宋，我送你回宫吧。” 宋昱与他并肩走着，问他：“你等我做什么？来了怎么不进来叫我？” “我看你在店里似乎很忙，就等着了，无碍。” 柳含山看了一眼门口的广告牌，笑道：“武林盟里也有男人在用玉颂的东西，说是和金疮药一样，都得外出带着，不仅是缓解皮肤绷疼，还能生肌、镇静皮肤，我瞧你比起做化妆品，更适合当个大夫。” 他顿了顿，“这样，你就能来武林盟里当我们的专属医师了。” 宋昱没那个意思，就掬起一捧雪放在掌心玩儿，含含糊糊的应付着。他自小在南方长大，见过雪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他见着了，也欢喜的很，还想着待会儿要拉着碧元和梨香堆雪人。 柳含山微微叹息，凑到他耳边：“我忽然很想变成雪。” “嗯？为什么啊？”宋昱抬眼。 “这样就可以落在你的身上。”白衣男子的语气轻柔，带着些打趣，或者说是吃味，可不是吗，身边站着他，这人竟然只顾着玩雪。 “那我……那我就撑伞挡住。”说着，宋昱还真从街边买了把伞撑起来。 柳含山挑眉，“那我就落在你的伞上，陪着你静载一路的时光罢。”眼下，两人可以这样并肩走着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我就将雪拂去。”宋昱抖了抖伞上击落的薄雪，带着狡黠的笑意对他扬了扬下巴，白衣男子也不恼，悠然一句：“那就随你去吧，起码能在你的手心停留一刻。” 宋昱抓紧了伞柄，心跳也变得凌乱不堪，七上八下的，猜不透他的意思，一路上缄默无语，果然变成了静谧的时光。 柳含山一路带着他往宫中某处走去，宋昱认出这不是回邀月轩的路，而是——殷怀玉约他见面的地方。 白衣男子停下步伐，“怀玉约了你吧，你可是让他好等。” 话语刚落，殷怀玉就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宁静，拧了拧宋昱的耳朵，力道轻柔，像是在暖他冰凉的耳廓似的。 “笨蛋，怎么来的这么晚。” “店里……店里忙，我们出了新品呢。”宋昱有些心虚，这店铺里的事根本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了这个邀约而心烦意乱罢了。 两人亲昵的身影映入柳含山的眼中，他紧了紧手，苦笑着摇头。 掌间落下的雪花虽然很美，却总是也抓不住，片刻的绽放之后，就会融化成虚无的水，让掌心也变得冰凉一片。 就像是阿宋，也曾经被他握在掌中，成为过他一个人的雪花，但是他很快却消失了，或者说是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掌中。 在一转头，柳含山的身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他真的成了新雪，也融化在这一片雪地中了似的。 宋昱愣神了一会儿，总觉得今日他身上有挥之不去的忧伤。 宋昱口中所谓的新品，对于关注他甚密的殷怀玉来说，自然也知道的很清楚，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你那个新品，可真是受男人欢迎。”这店里有一个美艳的老板亲自坐镇，自然多得是借口来购物，实则为了一饱眼福的男人。 宋昱也是脑抽，没听出他嘲讽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支润唇膏给他，“喏，给你试试我们的新品。” 殷怀玉挑眉，在唇上涂了涂，感觉到柔和绵软的质地，还带着淡淡香味，像极了宋昱身上的，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凑近到宋昱耳边嗅他的味道，似乎想要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吃掉。 “这用了有什么效果？” 宋昱顺口而出平时的广告语：“自然是能够滋润嘴唇，抚平唇纹，让嘴唇水嫩具有弹性。” “你亲亲看，是不是真的有效。” 宋昱的目光扫到那两片泛着莹光的薄唇上，咕咚咽了下口水，撇过头，“你别诓我，我又不傻。” 殷怀玉失望地叹息：“我还以为你是笨蛋，会真的上当呢。”他不由分说地牵住宋昱的手，抠了抠他的手心，冷了冷眉：“就算忙，那你刚才为何和柳含山一起来？你们聊了些什么，从实招来。” 宋昱忽然抬头问道：“你想要成为雪吗？” “雪？” “嗯，他说他想成为雪。” 殷怀玉掀唇一笑，一把揽住他的腰进怀里，“我若是雪，便要当最狂最重的雪，把你整个埋在我怀里。” 宋昱心想那不是雪崩吗，忍不住也笑了，“你可真霸道——” 皎月已经出空，雪面倒映着银色的月光，在月色与雪色之间，眼前的美人，自然就是第三种绝色。 殷怀玉眼中带上认真的情绪：“你今日既然来赴约了，那你可就是答应我的求婚了。” 宋昱挑眉，翻起了旧账，“我可是出了名的孤辰寡宿，我答应你的求婚，不怕我克你啊？”显然，他也摸清楚了自己这个“美名”的始作俑者是谁，还是熟悉的造谣，还是熟悉的味道。 殷怀风轻云淡地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暖成和自己一样的温度，“本殿下命中是真龙天子，你那命格算什么，我会怕？” “怎么说的像我真的是一样呢？不都是你捣的乱？” “对，我捣乱了，所以我现在来负责，负责娶你。” 宋昱瞪了好一会儿的眼，这个男人怎么能用如此讲理的语气，讲出不讲道理的说法？“嫁不嫁可不是我说的算，那个糟老头子——” 这听在殷怀玉耳中简直就是他愿意嫁，只是扶绥王不肯一样，“只要你愿意，就算是父皇都无法阻止我们在一起。”他说的如此之坚定与迅速，就像是拍板了一样，生怕宋昱反悔。 要解决那个唯利是图的扶绥王，对殷怀玉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本来他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林家这下反悔，太子爷如此尊贵的身份主动提出要接手他这个成了烫手山芋的“女儿”，还假装愿意在朝廷上与他站在一个立场，他根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然，这所谓站在同一个立场，假装与他同流合污，不过也是殷怀玉套取消息获得证据的途径之一。 只要娶了宋昱，及时将扶绥王从高位上踢下，收集到让他永无翻身机会的证据，殷怀玉就有把握能护他稳妥，而他也会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安心和他在一起。 身后有一个如此穷追不舍的男人，宋昱也骑虎难下，似乎没有了说不的勇气。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对殷怀玉抱有同样的感情，但是当殷怀玉亲近他，亲吻他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反感的情绪，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心跳凌乱。 这个认知让他也松了口，给了自己，也给了殷怀玉一个机会。 “答应你也可以，但是日后咱们要是真的不适合，能不能离婚？” 这现代人，谈一段恋爱或者婚姻，实在无法进行了是有可以结束的权利的。 可这在古代可没有这么自由，宋昱觉得自己有必要事先和殷怀玉说清楚，如若不然，这个事关一生的重大决定，他决不可能抱上试试的心态。 “什么？”殷怀玉一下子拉了脸，压根没想到这人成为了自己的之后，还会有离开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仁医里的梗 挺浪漫的 第84章 好男不跟女斗 宋昱认真问道：“你想娶我，是为了什么，联姻来吞并扶绥王的势力吗？” 男人皱眉，“自然是心悦你，你说的那些，本殿下压根不在乎。” 宋昱点头，“既然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单纯的喜欢，那么有朝一日，你不再喜欢我，或者我仍旧没能爱上你，起码我们还有另外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像那些古板的，带有利益目的的婚姻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与包容，殷怀玉自然不得不答应，不过心底显然没打算给他离开自己的这个选项。 “好，若是婚后，我们感情不洽，我不会勉强你。” 宋昱松了一口气，补充道：“那我们分开之后，我若是隐姓埋名去别的城镇生活，你也不许动用私权来查我。” “嗯。”殷怀玉勉强哼出一个鼻音。什么分开之后？独自生活？这样的可能完全没出现在他的设想之中。 “还有——”宋昱规划得如此详细，像是已经做好了要离开他的准备，殷怀玉太阳穴直跳，好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昱儿，适可而止。” 宋昱立即噤声，含笑摸了摸殷怀玉的头，像是在抚慰他，坦言：“毕竟我们都是男人，身份又如此特殊，我当然会很不安……但是我也知道，我这样也会让你不安。不过，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在一起试试吧。” 高大的男人第一次被心爱的人如此主动地示好，耳根微微发热，高大的身子为了能让他更好地摸到自己，还微微低下了头，一颗漂泊不定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停靠的港湾，变得安稳与充实。 于是，宋昱可当真像是个货物一样，来回辗转，又被这糟老头子卖给了殷怀玉。 再加上皇后的主持，太子要娶平乐郡主的事情很快就确定了下来，消息也随之传开。 而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有着美好寓意的春期。 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注定是波折的，一位不速之客的归来，可以说是彻底打破了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的局面，以及殷怀玉期待已久的设想。 宋昱住在宫中的日子久了，起居与生活都已经固定下来，但是这天，王府的晴姨特地来派信，要宋昱回一趟王府，说是王爷会把下个月的解药给他，让他速回。 尽管宋昱其实已经解了毒，但是为了做够表面功夫，宋昱也不能不拿，于是便打算派人去取，但晴姨脸色一变，语气带上了一丝强硬：“王爷可是要你亲自去拿，怎么，难道您想让有心之人发现你其实是个顶替了郡主的冒牌货？” 其实晴姨的性格很温婉，即便他们立场不同，也鲜少对他露出这样带刺的态度，所以宋昱此时不由得心中膈应了一下，冷淡地应下：“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迟些就到。” 其实他是不愿意和晴姨一起去王府，却面不改色地解释：“我们一起回去会让人起疑心，分开去比较好。” 这只是随心之举，但是这也机缘巧合地让他提前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上次他来王府拿解药时，轻功还是萌新水平，所以才蒙着面纱从正门进的，后面还被柳含山跟踪，嘲讽了一波。 所以这次再来王府，宋昱也有了较劲的心思，根本没亮出身份从正门进去，而是施展了越发纯熟的轻功，无声无息地窜上了房檐，躲避着侍卫的巡查，好像在玩通关游戏似的。 自从他习武之后，也养成了一些下意识的习惯，比如屏息观察四周，或者竖起耳朵聆听万物之声来磨练自己的耳力，于是，他也就轻而易举地在分辨出了晴姨的声音，还因此听到了意外的事情。 他在屋檐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半块瓦片，贴上耳朵，把屋内的对话听得真切。 “哟，我的好郡主啊，您总算是回来了，奴婢可想你想得紧。” 说话的人是晴姨，而她注视的方向，还有另一个年轻女子，态度不羁且随心所欲，在屋内一边打量，一边没好气地端着架子在主座上坐下。 “晴姨，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爹呢，怎么还不来见我啊！” 即便只看到一个头顶，没有见到她本人，但是这声音，与自己假扮的声线如此相似，再加上晴姨亲昵地称呼她为“郡主”，宋昱就已经确定了，这位就是真正的平乐郡主宋雨筠，只是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回来了。 “郡主，您稍安勿躁，您回来的消息太过突然，王爷正在赶回来呢！”晴姨殷勤的给她端茶倒水，与她的关系似乎很亲昵。 “对了，我当初离开王府的那条通往后山的密道，有没有堵上啊？可别被父皇发现了我是因为不想嫁给殷凡才故意逃跑的。” “您放心吧，为了不让人怀疑，我在您离开之后，每日都让人偷偷去堵住一点，现在那条密道已经被封上了。” 宋昱眯了眯眼，总算是解答了这个长久的让他几乎要忘记了的疑惑。 当初他刚来到王府时，就曾经迷路到过一条通往到后山的密道。也就是在那处后山，他机缘巧合地救下了莫孤飞，又与他顺利地回来，将他藏匿到了自己的房中。 当时他还好奇这究竟是谁挖的，原来就是宋雨筠逃出王府挖的道。 但是宋雨筠在他来到之前，不是一直都是扶绥王的掌上明珠吗？她为何会故意出逃，制造出她失踪的假象呢？她是嫌弃殷凡，亦或是早就对其他事情有所知情？ “哼，现在看来，我倒是很有先见之明，我早就知道殷凡那小子其貌不扬，狼子野心，父王还想让我控制他呢，这不是摆明了把我当棋子吗？多危险啊，晴姨你知不知道，殷凡他背后养着一帮杀手呢！” 宋雨筠的话印证了方才宋昱的想法，她当初在表面上答应与父王共谋之后，背地里却派人调查了殷凡，也发现了殷凡的不同寻常之处。 于是宋雨筠也一度猜测父亲是故意想将她当做炮灰和工具。 这父女俩彼此有着猜疑，深谙父亲的宋雨筠自然也不傻，于是就串通晴姨为自己易容，然后从后花园的密道出逃，伪装成被扶绥王的仇家绑架走的假象。 起初她失踪的前几天，扶绥王的人还在暗地里找她，但是当宋昱来了之后，寻她的人也渐渐没了，宋雨筠便一直躲在其他的城镇中，待到局势对自己明朗了才回来。 宋雨筠哼了一声，“晴姨你瞧，我果然没猜错吧，那个冒牌货和殷凡的大婚之夜，差点就被杀了，要是我没逃走，被杀的就有可能是我了。还好，现在那个瘸子生死不明，怀玉哥哥与我又终于有了婚约，我可不能便宜了那个冒牌货——” 晴姨殷勤地樱花：“是是是，这太子妃的位置自然是您的，您才是真正的平乐郡主啊！” “还是晴姨对我好，为我隐瞒了这么多，你放心，本郡主当了太子妃之后，一定把你也接去宫里享福。” 宋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最后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到扶绥王进了房，他才特地晚了扶绥王一步进去，伪装成自己姗姗来迟的模样。 知道宋雨筠回来是一回事，可真正亲眼看到一个与自己长相如此相似，却显得更加纤细艳丽的容貌时，他不可谓是不惊讶。 宋雨筠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绽开讽刺的笑：“哟，父王，原来这就是我的冒牌货啊，还挺像的……”她端详了一下，努了努嘴，“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怎么都是一只土鸡，不会变成凤凰的。” 宋昱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平静地直接问扶绥王要解药，心底却如擂鼓般轰鸣。 这宋雨筠回来了，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眼下，他最好是拿了解药就离开，可偏偏他与殷怀玉又许下了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忙忘了更新！ 第85章 跋扈女子 扶绥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给的解药与之前的都不同，之前的都是有时限的解药，而这次，可是可以根治的解药。 只不过，宋昱拿到手里时，心便沉了一沉。他曾经多么渴求这一刻小小的药丸，可真正拿到了手，他发现这不过也是个糖衣包装的谎言。 手心中这颗最终的解药，也只是个半成品，不能真正起到解毒的作用，顶多是留人一命罢了。如此难解的毒，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被扶绥王拿到解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宋昱全身而退。 但是这些想法，宋昱都无法表露在面上，“既然宋雨筠回来了，那我是否也无需再女装示人了？” 女子哼了一声，扶绥王看了她一眼，“这十天后，太子就大婚了，你趁早走人，再也不许踏进王都一步。” 这个答案在宋昱的意料之中，他波澜不惊地应下，“好，我回宫中收拾好物品，然后就走。”这个说辞只能算是缓兵之计，为的是让自己争取到时间再回宫一趟，与殷怀玉商讨应该如何应对。 但是显然，这父女俩有所警惕，压根没有给他再回宫里的打算，怕因此又多生一事。 在扶绥王的一个眼神下，早就站在宋昱身后等待的晴姨用上了药的手帕蒙到宋昱的口鼻上，宋昱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大口，有些头晕目眩，但所幸自己对迷药有免疫体质，所以也迅速反应了过来，打掉了晴姨的手，因为用上了内劲，所以晴姨手臂也彻底脱了臼。 扶绥王一皱眉，想要叫来手下收拾他，可又不放心让其他人看到宋昱与宋雨筠的模样。 宋雨筠咬了咬唇，看情况不对，叫停了父亲，慢慢地靠近满眼不悦的宋昱，放低了声音，“说来，你是父亲的私生子，也算我的半个哥哥，我们无意伤你性命，如若不然，父亲也不会给你解药，还为你准备好了马车、盘缠，那些银两可以够你半辈子衣食无忧，我们待你也算不薄……” 宋昱经营玉颂这段时日里，多少银子没见过？压根不会为之动容，只是宋雨筠口中那一句句哥哥，让他心情颇为怪异，况且他越看，越觉得宋雨筠长得不仅像自己，更有点像自己现代的姐姐宋婉婉，也就是这点感觉，才让他暂时放下了防备。 宋雨筠情真意切地抓住他的手，“哥哥，你直接拿了盘缠就上路吧，这回了宫里再被撞见，就不好了。” “可是——” 宋昱一句话还没说完，手上便一阵发麻，蔓延到了全身，僵硬地瘫倒在地上。 宋雨筠眼神冰冷地甩开他的手，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一双白嫩的柔荑，丢下一枚麻醉针，上面还沾着血液，都是因为她插的力道太狠而导致的。 她原本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在外这段时间，没了安稳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只能学习些招数傍身，可老老实实的习武或者研制药术费时费力，她也就学会了不少脏招。 眼见她还想继续下杀手，却被扶绥王叫住了，说只要将他送走即可，不需要痛下杀手，兴许也顾及着他也算是自己的种，宋雨筠这才努了努嘴。 “晴姨，给本郡主好好梳洗，我要进宫！”把这一身晦气洗去，她就要以美丽依旧的姿态，去见她心心相念已久的未来夫婿。 身穿彩色华衣，头戴沉重的钗头饰品，宋雨筠花枝招展地进了宫，路过宋昱，也相当于自己的住处邀月轩时，她驻足扫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本郡主就住这么寒酸的院落吗？这如何配得起我的身份？” 晴姨解释了一下这是宋昱自己的要求，并不是别人没把郡主放在眼里之类的，又说：“郡主，莫要动怒，这邀月轩也不差，起码离太子宫很近，太子爷经常会路过。” 宋雨筠面色好看了些，恢复了愉悦的心情，“那就快走，我要去见怀玉哥哥！” 一到了富丽堂皇的太子宫面前，路过的仆从都只是反应如常地打了个招呼，请了个安，就去做自己的事了，宋雨筠知道这又是宋昱的原因，憋了一肚子火，嘴中骂骂咧咧：“见到本郡主也不下跪，真不是怀玉哥哥是怎么教训下人的。” 她长驱直入，看到院子里的小果，那只全身白色的猫咪在打滚撒泼时，宋雨筠定睛一看，面色诡异。 “晴姨，我记得这猫之前就被我掐死了吧？怎么会有一只如此相似的？” 殷怀玉不止一次故意忽略她，与她争执，就是因为这只猫咪，所以当时她也因为看不惯怀玉哥哥宠爱这只畜生，就下了杀手，没想到现在他身边不仅多了一个冒牌货，连猫也多了一只替代品。 晴姨：“这……据说是宋昱送给太子爷的。”这句话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蹲下身来，盯着那只猫，像是下命令一样：“过来！”也没管一只动物听不听得懂。 那只白猫自然对她视若无睹，宋雨筠气不过，让晴姨去捉它，小果就像是炸毛一样，防备地弓起身子，身手敏捷地往四处逃窜，还挠了一下宋雨筠的裙子，爪子勾出了破痕，如同挑衅。 宋雨筠皱眉，一把抓住小果，从袖子里露出一根银针，眼神狠毒。那只猫预感到危险，后脚一甩，踩在她的脸上，趁着她尖叫的时候往她手上狠狠挠了下去。 宋雨筠那双细腻如玉的美手满是爪痕，又辣又疼，她不管不顾地捏住那双爪子，虎口掐在它毛茸茸的脖子上用力—— “住手！” 殷怀玉的声音从远处原来，高声喝道，吓得宋雨筠一哆嗦，那只猫也掉到了地上，朝殷怀玉跑去，被殷怀玉皱着眉抱进怀里，端详着它杂乱的毛发，眼中更是覆上一层冰冷之意。 面前的女人与宋昱的外貌的确非常相似，但是人不可能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更何况那个是自己的心爱之人。若是在之前，他连看一眼宋雨筠都懒得看，又怎么会发现两人的异样，所以最初他才相信了宋昱是宋雨筠的事情。 可随着一步步的接触，那人的谈吐、行走速度、眼神，殷怀玉都已经了然于心，再看到宋雨筠时，哪怕别人都分不清，他也能一眼识破。 “宋雨筠，你怎么来了？” 冷淡地语气一如既往，宋雨筠有些泄气，低声问晴姨：“不是说我和怀玉哥哥的关系变好了吗？怎么他还瞪我啊？” 殷怀玉心烦意乱地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下，开门见山：“他在哪儿？” “怀玉哥哥你说的是谁？”宋雨筠无辜地眨了眨眼，殷怀玉咬牙切齿：“假扮你那个人，你别给我装蒜！” 宋雨筠也冷了脸，“你也知道他是假扮啊？假的就是假的，我一个真的，怎么会知道假的在哪里？” 晴姨听着，心中也翻起惊涛骇浪，想要马上回去禀报扶绥王，原来太子爷已经知道平乐郡主之前都是宋昱假冒的了。 殷怀玉懒得和她废话，打算直接去找宋昱，宋雨筠却拦住他，“怀玉哥哥，我的嫁衣呢？我先试穿给你看好不好？” 这不仅是为了提醒他，两人十天后就要举行婚礼了，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刚才宋昱昏过去之后，就被扶绥王处理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把他送到足够远的地方。 但是没想到，一说起那件嫁衣，殷怀玉就不由得怒目而视，“你不许动那件嫁衣！” 宋雨筠被吓了一跳，他身上的威压一瞬间爆发而来，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愣了一下，只能看到殷怀玉扬长而去的背影。 美艳华贵的女子在原地跺脚，随即回到了邀月轩，怒气冲冲地大喊：“把嫁衣给我拿过来！” 她可是招生惯养的正牌郡主，长了反骨，殷怀玉越让她不许动，她偏要动。 第86章 宁配吗 眼前的嫁衣的确美轮美奂，放在见过不少华贵衣服的宋雨筠眼里仍旧是最顶尖的水平。 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喜爱，幻想着自己穿着它嫁给心仪之人的景象。 “这件嫁衣真美，配的上本郡主，但是……这尺码怎么做大了？还不拿去改？”宋雨筠拿到身上比划了一下，脸色由晴转阴。 这件嫁衣就是宋昱之前的那件，因为他当时第一次在殷怀玉面前试穿时，实在让殷怀玉太过惊艳，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他也想要让他身着同样的嫁衣，来完成他生命中那一场还没完成的大婚。 可宋昱毕竟是男人，不可能完全像她的身子骨这么纤细，自然与她的身材不合，晴姨有些为难地解释着：“这是给宋昱、也就是之前冒充您那个男子量身做的，所以……” 想起殷怀玉严词拒绝她碰这件衣服时的表情，宋雨筠了然，冷笑了一声，心中有些委屈与嫉妒，还有一丝膈应。 既然殷怀玉已经知道他是男人了，为何还愿意娶他？莫不是当真有特殊癖好吧？ “这嫁衣明明就该做给本郡主的，怎么会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呢？岂有此理。” 晴姨：“您息怒、息怒！晴姨马上就找最顶级的绣娘为您赶制一件更美更艳的嫁衣！” 宋雨筠深吸了一口气：“去去去，马上去！——等等，先拿把锋利的剪子给我。” …… 宋昱有意识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似的，这马车拉得飞快，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身上已经再也不是累赘华贵的女装，而是一身普通衣料的男装，披头散发，看来情况紧急，也没人帮他扎个头发。旁边放着一个包袱，随着颠簸而当啷当啷的响，应该是一大包银两。 宋昱挣扎着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景色已经变得非常陌生，显然已经出了城外，到了偏院的郊区，而且他感觉到拉车的人是个武功高手，在他此时虚弱的状态之下，是无法与他过招的，要想走，只能逃。 宋昱挣了一下锁链，烦恼地皱眉，最后咬了咬牙，运起丹田的内力，瞄准方向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从高高地土坡上滚落了下去，一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他定了定神，像是个逃犯一样，双手被铁链锁着，撒丫子地用上毕生的轻功跑了两里地，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松了一口气，知道那人没有追上来。 宋昱在石头上磨了好一会儿的链子，也还是解不开这锁，急得他是抓耳挠腮，如果他此时还有手可以抓的话。 这天也逐渐黑了，无奈之下，宋昱只能先在就近的树洞藏身，小憩一下，等着一会儿回现代想办法。 夜深了，奔波了半天的殷怀玉风尘仆仆地回到宫中，无功而返，眼中不难看出失落，而这份颓然的心情，在看到那件被毁坏的嫁衣时，更是直接被点爆，燃烧成了熊熊大火。 这件嫁衣留在他的记忆非同一般，就好像宋昱身着红衣时对他的惊鸿一瞥，他明明说过不能动，可宋昱却还一意孤行地忤逆他，非要撞枪口上。 殷怀玉的爆发也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宋雨筠，你给我滚出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物品落地被砸碎的声音，宋雨筠浑身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走到他面前，“殷怀玉！你竟然敢叫我滚？！” 殷怀玉眼白一翻，冷目横眉：“本殿下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直呼本殿下的名字？嗯？！”他虽然脾气不佳，但也鲜少真正动怒，此时这声质问的鼻音一哼，甚是渗人。 宋雨筠也是不可一世的性子，就算对他有所喜爱，也忍不住心生怨恨，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刚要发作，想起两人之后就要成为夫妻，还是压下了怒火，故意放低声音，想要和他好生商量：“怀玉哥哥……” 殷怀玉可不吃这套，一句“别套近乎，你不配这么叫我。”就把宋雨筠给呛了回去。 她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问：“我不配？那谁配？我可是你的正妻！” “哪门子的正妻？谁的正妻？” 宋雨筠快被装聋作哑的殷怀玉气得肺都炸了，“反正几日后，太子殿下与平乐郡主成亲的消息，就会公布全天下，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殷怀玉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要娶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宋昱，不是平乐郡主，更不是宋雨筠。” “他是男人啊，还是私生子，是冒牌货，你不能——”宋雨筠不解地愣神，追上他的身影喋喋不休，殷怀玉不欲解释，充耳不闻地走出殿外，“送她回王府，邀月轩你不配住。” 周围立即出现了两个气势非凡的黑衣人，像是押送犯人一样，把宋雨筠带回了王府里。她忍气吞声地到了王府，第一件事便是跑去告状。 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揉了揉眉心，宋雨筠缠住他的手臂，“爹！你知道殷怀玉怎么对我吗？！他现在铺天盖地地派人去找宋昱，父王，我早说了，该斩草除根的。” 宋雨筠狠狠皱眉，“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让他娶别人。” 扶绥王似乎与以前那个事事顺着他的父亲截然不同：“你若是温柔贤淑些，也不至于让太子爷如此厌恶你。” 其实，他只是想让太子能和女儿成婚，让他能得到既定的利益，至于他们如何相处，他根本没兴趣知道，反而有些埋怨她的任性，担心她的脾气会再次成为自己计划里的不确定因素。 这句不中听的话让宋雨筠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在宫里受气，回了王府也得不到父亲的体谅：“明明是殷怀玉他眼光品位差，怎么会是我？父王，难道连你也偏向那个贱人，认为是我的错吗？” 扶绥王轻哼一声，“有些事，我没追究，不代表本王打算装聋作哑。当初你为何逃跑，破坏我的计划？就算你说你是被劫走的，可为何他只劫走你，就没了别的动作？只是单纯的想阻止你嫁给殷凡？这么说来绑走你的劫匪也必然是知情的内应？” 宋雨筠的底气弱了，眼珠子一转，软了声音：“爹！我怎么知道那绑匪怎么想的，总之殷凡果然是有问题，要不是女儿因祸得福，殷凡那个狼子野心的早就对我下手了。” 扶绥王的眼神凉凉的，半信半疑，看的宋雨筠心慌意乱，话锋一转：“如今殷怀玉态度如此坚决，非他不娶，那我们也只能杀人灭口了。我看他还能娶谁去。” 真正话事的扶绥王没说话，宋雨筠急得跺了跺脚，哀求道：“您还犹豫什么啊？太子神通广大，万一真的找到了宋昱，就让他得逞了！” 宋昱虽是私生，但虎毒不食子，扶绥王也是犹豫再三，一想到殷怀玉，才松下口来。 ………… 宋昱回到现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开锁，直接重金请了个开锁师傅来教自己速成开锁，终于get到了新的技能点，用他姐的发卡、还有牙签都试了一遍，确保能开之后就放下了心。 等到他从古代醒来，就近从旁边摘了根硬的草杆，往锁眼里捅，轻而易举地开了古代这具还不能算精良的普通锁。 重获自由的双手恢复了力气，宋昱连忙就往王都里赶回去，希望能找到机会溜进宫里见殷怀玉一面，但不料，他原路返回，却遇到了方才驾着马车将他送出来，且武艺不浅的车夫。 男人身材中等，四肢健硕，下盘稳健，肩上停着一只信鸽，目露杀气，“原本打算放你一命，但计划有变，主子眼里容不得你。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更新了~打算十月份就完结~ 第87章 暗中求救 袖中的匕首一闪，宋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刚逃脱困境，又陷入生死危机，双腿有一瞬间发软，猝不及防被他划伤了手臂，但是随即反应过来，闪身一躲，总算避开了要害。 万幸的是，此时他的双手已经开锁，若是他迟一步，也就只能任他鱼肉了。 但尽管如此，对上手持利刃的车夫，宋昱还是不敢冒险，没打算和他正面起冲突，而是直接往王城的方向逃跑。一旦进了城镇中，人多了起来，想来这个车夫也不敢那么乱来。 那车夫虽然武艺不低，但是要追上用疯狂逃命的宋昱也有些吃力，没想到他要刺杀的这个人武功虽然不高，但是轻功却如此娴熟上乘。 宋昱冲进城镇中，气喘吁吁，视线左右打量，在街边的各式建筑中闪身进了一家风月场所，试图在鱼龙混杂的客群之中混淆身份。 车夫只跟到城镇中，便恼怒地啐了一口，搜索了几家能藏人的酒馆驿站，最后上了一家红香楼，一间间房地查看，都找不到目标人的身影。 在打开其中一扇门的时候，他还撞见了一个女子正在沐浴，美背半露，又尬又惊，被冲上来的老鸨痛骂了一顿，车夫百思不得其解地赔偿了银两，被老鸨给赶走了。 藏在房中浴桶的宋昱松了口气，娴熟地拿起这房中的女子衣物换了去，蒙上一层粉纱遮盖住容貌，扮做风尘女子下楼与客人聊天饮酒，打探消息。 这红香楼便是凉姬曾经待过多年的地方，宋昱有这个印象，后来又听她说楼里的老鸨曹芳待她还算不错，宋昱此次才斗胆用凉姬的情分，假扮成她的姐妹来让曹芳出手相处的。 为了稍微补偿她的恩情，宋昱也进入了此时自己风尘女子的角色，蒙着面纱，一双媚眼如丝的水眸故意盯着欢场的男人们看，没几下就把他们勾得心痒痒的，想要看他面纱底下究竟是何容貌。 曹芳也心领神会，坐地起价，拍卖起这位新来的蒙面女子一夜侍奉的价格，当然，到时候会由其他的姑娘来顶替宋昱。 这银子是凉的，握在手里是热的，曹芳打开门做生意，这一赚到钱心就暖了起来，原本打算只帮宋昱一次忙就让他趁早离开的心思也变了，大发慈悲地愿意暂时收留他。 宋昱此时身上负伤，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在红香楼里打听到皇宫加强了出入管理的消息，难以向他以前那样没有内应就溜进皇宫里见太子，只好先行应了下来，打算从长计议。 除了心心相念着与太子接头之外，宋昱还挂念着自己的玉颂坊，不知道自己被强行替换之后，自家的店铺以后要如何运作下去。 他悄悄溜到汝芳巷，发现往日顾客盈门的玉颂店面大门紧闭。除了刚开业的一个月，宋昱还没见过店铺这么冷清的模样，再去看了其他的分店，也是如此。 宋昱也不想牵连到阮大姐等以前的员工，就没有去找他们了解详情，只是一打听，才知道玉颂坊是太子爷安排关门的。 如此看来，殷怀玉必然是已经发现了异常，提前通知了玉颂坊的人关门避嫌，免受麻烦。 宋昱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好奇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宋雨筠出现而带来的一连串麻烦事。 不过眼下，宋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翌日，城中就下了一道追捕令，抓捕一个手臂带刀伤的男子，因为宋昱的容貌与宋雨筠实在相像，下令人怕生出事端，所以没有画出样貌来，只用文字做形容。 曹芳也知道有这道追捕令，但是也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宋昱是来暂时投靠躲避债主的罢了。 宋昱有意将自己的伤遮掩了起来，又一直装作女子模样，她没想到他就是追捕令上的人。 宋昱想把手上的伤尽早治好，光是包扎无用，还得有良药相辅，可这城中的药铺都容易被有心人查到消息，而且他也没有多余的银两。 所以宋昱特地去了林展风产业下的一间药铺里，还生出一丝希望，让林展风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打扮的像个低调的女子，带着斗笠和面纱，声音低沉：“可否与你们少东家见一面？” “去去去，我们少东家哪里是想见就见的。”店家以为他是仰慕林展风的女子之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宋昱软磨硬泡之下，店家只能允许他赊账。 可这赊账要填的名字，自然不能是真名。 宋昱心念一动，填了玉颂的名字，还留下了红香楼的地址，提醒他一定要记得报给他们少东家。 果然，林展风一看账本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也是玉颂合伙人之一，玉颂暂时休业关门的事情他自然清楚，有人在此时给他留下这样一个暗示似的信号，自然让他上心。 以他的身份，去红香楼也是再正常不过。他一踏进去，看到那蒙面女子的第一眼开始，心脏就咯噔跳了一下，立即认出了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 嘴角扬起轻佻的笑容，林展风像是偶然对楼中美人感兴趣了一样，上前调笑几句，顺其自然地就将人带入了房中，给在一旁眼光发亮的曹芳抛下一碇沉甸甸的银子。 “呼，憋死我了。”进了房的宋昱一把扯下面纱，林展风吃了一惊，“小昱，你……”他紧了紧衣角，“你不是应该在准备大婚之事吗，为何会在宫外。” “情况紧急，我只能找你帮忙了。”宋昱开门见山，“展风兄，你能不能帮我送个口信到宫里给太子？” 林展风皱眉，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宋昱一副风尘仆仆又遮遮掩掩的逃命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大婚的郡主， “怎么了？难不成你联系不到太子？” 宋昱咬咬牙，想着林展风也是个可信之人，就长话短说，实话实说：“其实我化名的宋昱，是真名，我是被威胁而暂时扮做宋雨筠当郡主的。此时她回来了，我也就没了用处，正在被追杀。” 林展风想起了那道逮捕令，还以为宋昱不过是同名同姓，此时想来就是面前之人，面色微妙：“可……那是个男子啊。” 宋昱二话不抓，抓住林展风的手按在自己胸上，吓得他面红耳赤，“小昱你这、这太热情了。” 片刻后，他也发现了不对，僵硬地收回手，一脸迟疑地问：“小昱，你是男人？” 宋昱点点头。林展风的三观崩塌得十分粉碎。当即就回忆自己曾经追着人家一个劲喊美人的那段日子，羞愧得趴在桌上一点脸没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昱叹息，拍拍他的肩膀：“我有苦衷，无法与你坦白。不过这下你总知道我为何拒绝你了吧，我是无意伤你心的……” 林展风猛地一抬头，“那太子呢？他知不知道？那你为何还和他成亲？” 宋昱顿了顿，眼神乱飘，“那是因为……因为他不介意啊。” “那你又知道我介意？” 宋昱梗了一下，林展风得出了结论，叹息道：“果然，你还是喜欢他，不喜欢我。” 想着等会儿还要人家帮自己的忙，宋昱没好意思承认得太干脆。 爽快地揽着他的肩头，“这不是我知道你性取向很正常嘛，我们以后当铁哥们儿也是一样的，若是能有命活着，什么喝酒看画、讲故事和游船，我一定毫不推脱。”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看吗… 第88章 忠心和背叛 “晦气，你自然能活着。” 林展风皱眉，虽然脑子还是因为他的性别而乱糟糟的，但是也不可能亲眼看他身处危险而不顾。就算他不是男子，他的潜意识里也早已经有了隐隐的感觉，他不会是自己的。 喜欢他，是因为喜欢与他一起相度的时光。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强迫而让两人闹得不愉快，那么这份喜欢的心情也就没了意义。 想通这点，林展风也能劝慰自己放下了。 “走吧，昱兄。” 林展风大手一挥，花了千金把红香楼里新来没几日的这位蒙面美人买走了。并且还让自己在朝廷上为官的朋友传去了一道密信。 在翌日的朝廷之上，群臣肃穆，扶绥王一袭华袍，忽然款款走出一步来，矛头直指殷怀玉，“近日来，太子殿下在各处调用大量人手，不知是何用意，导致城中各地没有足够人马可用，□□案件较上月都多了十数起。”说完，还呈了几份公文上去。 殷怀玉自然有调用人手的权利，只是被这么一质疑，皇上也自然顺口要问问他到底是何用意。 扶绥王见他抿唇，不似往日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满意地微微弯起嘴角。殷怀玉自然不可能坦白自己如此大张旗鼓其实是在找一个替身的事情，所以也就故意请求皇上暂时挪用殷怀玉手上的人来负责治安问题。 此举虽然不能阻止殷怀玉的行动，但也算是有所掣肘，给他找了个不痛快，降低了能找到宋昱的可能性。 殷怀玉暗自冷笑一声，面上欣然同意扶绥王的提议，半跪在地，“儿臣愿亲自镇压□□，安抚民心。不过如此一来，恳请父皇推迟儿臣的婚约，让儿臣能够专心为政。” 扶绥王的脸色一拉，没想到这一出玩砸了，皇上就他的话下了令，推迟了婚约，让殷怀玉眼下能抽身治理□□一事。 下了朝，殷怀玉一刻没有停留，火速会面了柳含山，要他发动江湖势力帮自己寻找宋昱的下落，并且想办法撤销他的追捕令。 “别着急，阿宋那边，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我手下有落枫和落月二人，都是追踪高手，相信他们一出手，很快就能找到他。” 柳含山如此说，殷怀玉才暂时放下心，在回太子宫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官员。 “尚书大人，你这是？” 那人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才递给他一个小巧的密封信条：“太子殿下，您看看。” 看到熟悉的字体和下方古灵精怪的表情图案，便知道这是宋昱的亲笔。殷怀玉不由弯唇，眼中暖意乍现。胡乱跳动的心总算在此刻回归到了应该在的地方。 看来他此时暂时脱离了险境，才能约他今夜在城外相见。 一想到两人终于可以见面，殷怀玉就心血沸腾，一瞥那个林展风委托的官员，“为何不早些呈上来？”害他白白多受了好一会儿的相思苦。 “方才下官就想给您的，但您实在走得太快，下官这才花了些时间追来。” 的确是刚才他急着见柳含山而忽略了，殷怀玉挥挥手让他退下，路过熟悉的邀月轩时，不由得驻足停留，这才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泣与求饶声，一皱眉，迈步踏进。 “郡主饶命，饶命——奴婢知错了！” 只见梨香，碧元，还有其他几个婢女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向高座上横眉冷目的女子磕头，地板砰砰作响。 “怀玉，你来啦？”看到殷怀玉的身影，宋雨筠松了眉头，一眼没看她们，放下手上的鞭子，向男子走来。 殷怀玉低头一看，碧元和梨香背后的衣服都破了，全是鞭痕，露出来的手臂也都是一道道黑红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被谁虐待了。 “别打了，人我带走问话。”没有多说，殷怀玉让人跟上，扭头就走。 “可是——”宋雨筠追上来，犹豫了一下，被殷怀玉扫了一眼，还是咽下了一口气，点点头：“去吧，仔细着点，别冲撞了太子丢了我的人。” 殷怀玉嘴角一抽，心说就你最会冲撞我。 两个婢女如获大赦，逃也似的跟着太子出了门，连连道谢：“奴婢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殷怀玉忽然意有所指地开口：“你们俩早知道了吧？” 两个婢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一块去。宋昱之前有意低调，身边只留下了这两人贴身伺候，这宋雨筠的身份一换人，两人自然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若是两人的嘴巴不严实，很可能就会再次搅乱现在的情形，也让宋昱背负上欺君之罪，所以殷怀玉此时过来既是帮不在的宋昱解救她们，也是给她们提个醒。 “我救你们，是因为他在意你们，所以我不愿让他知晓你们被虐待后难过。” “但是，如果主子不是同一个人的事情，从你们嘴中泄露出了半个字，陷他于危险，那么我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杀人灭口，懂？” “太子殿下放心，就算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不会泄露半个字。 ”梨香也跟着跪了下来，拼命点头，“是啊，郡主、额，主子待我们这么好，我们是不会害主子的。” 其实她们俩一开始就负责宋昱生活起居，隐隐约约也发现了主子不是真正的宋雨筠。 特别是梨香，更是宋昱穿越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婢女，她自从在王府里伺候起宋昱时，就已经觉得怪异了，但是以她的身份，也万万不敢质疑主子。 这新主子比以前那个是好上千万倍，不会打骂他们，还待他们与友人一般亲近体贴。 装作若无其事，不仅能让主子对她们没有顾虑，她们的日子也会更好过。所以长久以来，她们也都心照不宣地帮宋昱保守了这个秘密。 看来她们已经在心里把宋雨筠这个郡主和宋昱的身份分开，并且还仍旧将宋昱当做真正的主子，殷怀玉放了心。手中紧紧捏着那盈着墨香的纸条，等待着时间一到，他和宋昱的会面。 林展风手下刚好有一个商队要出城，宋昱就是行了个方便，混在了这个商队之中，在他们的护送下，来到了城外一处隐秘的山上。 等待的时间内，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要和殷怀玉说些什么，也在想自己的古代之旅要走向何处，或者何时结束。 其实，身上的毒一解，宋雨筠也回来了，他有林展风、有玉颂的产业在，以后也可以不愁吃穿，他刚来到古代时的心愿已经基本实现，完全可以逃跑，一走了之，过上安稳的日子，或者去找办法让自己过上正常的现代生活。 可是，他已经对殷怀玉许下承诺，要嫁给他，要与他在一起。这样不告而别，岂不成了名副其实的负心汉。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再次询问殷怀玉的想法和打算。 商队已经走远，宋昱选的地方僻静非常，基本不会有人来。当两个陌生男子的脚步声响起来时，他也就显得十分警觉且提心吊胆。 不过，那两个男子虽然也有武力，但是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反而大大方方地朝他走来，拱了拱手。 “公子莫要害怕，我是落枫，这个是落月。我们都是柳少主派来找您的。” “含山啊？呼，害得我白紧张了。”宋昱抹了抹额角的汗，打量了他们一眼，对落枫笑了笑，对方还以一个礼貌的颔首，“既然您在这里，那就随我们回武林盟见少主吧。” 宋昱面露为难，虽然含山派人来接自己，他是应该答应的，但是他待会儿又约了殷怀玉，所以也就摇了摇头。 “眼下我还有要事，能不能等我忙完了之后再跟你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第89章 内鬼 落月暗自皱眉，以为宋昱是对他们起了疑心，忽然又舒展，开口：“落枫，既然公子暂时不便离开，那你就去禀报少主吧，我在此处保护公子安全。” “好，那你就好好守着公子，我去去就来。”名叫做落枫的男子点点头，很快就没了身影，只剩下落月和宋昱二人独处。 “谢谢你们啊，难为你们跑了这么远来找我——唔！”宋昱瞪大眼睛，只见微暗的天色下，银光一闪，原来是落月袖中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下一秒，宋昱心口一疼，倒落在地，语气颤抖地问道：“你、你们不是柳含山的人？” “准确的来说，是我。”落枫眯着眼，捏紧了手里的逮捕令，握着匕首，向他走来。 眼前的脚步越来越近，宋昱捂住潺潺流血的胸口，往远处骨碌碌滚了几圈，摸到了山崖边。他只稍稍望了一眼就快吓得要尿了出来。 可相比此时坐以待毙，被这等高手杀得透心凉，他宁愿相信自己像是小说和电视剧的主角一样，从山崖跌落，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正当宋昱犹豫的时候，身下的土质一松，他下意识一个翻身，就落空了，在空中扑棱了几下，就“咻”地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他的叫声响彻天涯，落月也脸色一变，往山下一探，犹豫是否要下去检查人死得彻底，可就在他往山路下走的时候，落枫又找了回来，同时还跟着柳含山。 落月只能在手臂割了一道伤口，把带血的匕首一起抛到山下，扯乱自己的衣服，装作慌乱的样子出现。 “落月，阿宋呢？”柳含山看到他身边没有宋昱的影子，还一副遇害了的样子，早已脸色苍白。 “属下、属下愧对少主！”落月装模作样地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满面悲痛，心知柳含山最厌恶魔教之人，也就直接张口就来，把锅推到了他们的身上。 “方才属下寸步不离地保护公子，可不知为何，魔教之人忽然出现，不由分说地挟持了公子，属下虽然有心抵抗，可无奈他们有四五人之多，来去的速度飞快，属下也无能为力……” 柳含山早已心烦意乱，又是担心宋昱，又不知道要如何向某人交代。最不巧的是，此时殷怀玉也到了，没见着心心相念的人，反而看到了他们几个。 “含山？你怎么会在这里？”殷怀玉期待的心情落空，心脏扑通乱跳，有了不妙的预感。 “怀玉，你这又是？” 两人把约见会面，以及落月口中宋昱被魔教之人挟持掳走的事情互相一说，殷怀玉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揪着落月的领子，“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个……”落月知道他肯定是要现在就追上去，为了避免露馅，只能摇头说不知道。殷怀玉差点就想捏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得亏被柳含山拦住了。 “怀玉兄，我知道你着急，我也一样……可是，你对别人撒气也没办法解决问题。依我看，魔教之人暂时不会对阿宋下杀手。如果他是为了杀阿宋而来，那就不会特地将他劫持走。” “可是，我也不愿昱儿受一丝委屈，甚至是严刑拷打。” 殷怀玉眉头紧锁，始终失魂落魄，心神不宁，恨不得立即背上罪名也要把皇宫中所有的人马都调走，去魔教之中把人救回来。 “怀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如果这样，就算救了阿宋，他也无法过上安稳的生活。我把他让给你，不是为了让他再次卷入宫廷纷争之中的。” 殷怀玉顿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柳含山也意识到自己所言不恰当，沉默了片刻：“总之，要想光明正大的救出阿宋，我们得从长计议，召集江湖白道人士作为主力，你才好借口以皇家兵力作为援军，以正义之名围剿魔教，偷偷救出他。” 殷怀玉点点头，忽然握住他的肩膀，“我谢谢你帮我救他。但是，昱儿是我的，过去我不计较，但是从今之后，你不许对他有多余的心思。” ………… 万幸，宋昱掉落的山崖底下是一条溪流，虽然摔下去时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击，当即把他摔得眼冒金星，不省人事，宛若死尸。 也还好落月最后没能成功来找到他的尸体确定他的死亡，等到他应付完柳含山，领了殷怀玉罚之后已经几天过去，第二次再去看山崖下，已经没了宋昱的身影。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他的尸体，但是面对唾手可得的赏金，落月还是斗胆领了下来，称他已经被自己插中心脏，绝无生还的可能，这让宋雨筠满意极了，大肆宣扬起自己和太子的婚约。 而在这几天中，宋昱的身体就这么随着溪流漂进了盘桓深山中。而这深山的大部分面积，还当真是魔教的地盘。所以，之后的宋昱出现在这里时，也正合了落月他被魔教人挟持的说法。 这古代的宋昱重伤昏迷，现代的也同样如此。他在房中一天一夜没有应声时，他的家人也发现了异常。 “婉婉，叫小昱来吃饭吧。”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宋婉婉叼着勺子开了房门，看到他弟还在床上睡着，“他还在睡觉呢。” 宋妈手里的碗筷顿了顿，“那你先来吃吧。昨天早上我看他就没醒过，没想到现在还没醒……”刚坐下的宋婉婉一听，张大了嘴，“这么睡下去怎么成？他以前就算睡得久，也没这么久，我看您啊还是带他去医院再检查检查吧。” “也不是没检查过，但是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反而让他越来越讨厌医院。” “不行，这一直睡着不吃饭怎么能行，我去叫他。”宋婉婉忧心忡忡地进了房间，开了灯，走到床边，掀开他的被子，竟然看到宋昱脸色苍白，眉宇间爬满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宋婉婉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掐了掐他的人中，这一动，宋昱嘴角竟然冒出血丝来，她这下是彻底慌了，“妈！妈！你快来看看小昱！” 救护车的声音在小区里尤其刺耳，宋昱被抬去了医院，而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刚好还是在古代的时空当中。 只不过，周围的环境都陌生得可怕，似乎是在一处灯光昏暗的洞府之中，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房屋府邸，一股浓浓的药味萦绕在屋中，墙上的摆设也都是奇形怪状的药材与动物标本，细看有一丝怖人。 宋昱坐起身，捂住心口处，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但不动作时，四肢和大脑总算没有多余的痛楚。见到屋内走进一个怪异的黑色衣衫的老人，宋昱虽然面色虚弱，也底气不足，但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这位、老伯，谢谢您……出手相救。” 听他费劲地断断续续的话，那一身药味的老人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他能醒过来，被他一感谢还有些不适，“别谢我。我本来是想将你当做药人才顺手从溪里捞了上来，可没想到你……你的伤好的竟然这么快？” 一个从高处摔下来，胸膛还被刺了一刀的人，完全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在古代来说，也得好好养上半个月才能到他这个恢复的地步，可他竟然躺了四天，期间只喂他喝过两三次药和汤水，就恢复了意识，还知道和他道谢。 宋昱自己也纳闷，不过对于一直在沉睡的他来说，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那可能是我有武功傍身吧，在落下的时候小施了轻功，减轻了许多伤害。” 老人点点头，“的确，你的心经和基本功是跟谁学的？若不是如此，寻常人脆弱的心脉，是抵不过这一刀和摔下来的冲击的。” “嗯……是很久以前的一位友人。” 宋昱看向别处，脑海中浮现起莫孤飞的身影，心中忽然怅然若失。 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如此珍重和信赖的人，但是一想起他们漫长的分别，还有无疾而终的谎言与谜团，他便迷茫了起来。 “哦？”那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宋昱有着越来越多的好奇。 “你的这套内功，可不是谁都能学的，我也曾认识一个人，他便是这套内功的大成者。 你虽然入门年月尚浅，学艺不精，但因为服用过不少珍稀药材滋润筋脉增进功力，所以嘛，你这具身体倒也算很不错……” 看到老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宋昱打了个激灵，“你、不会还想着要把我当药人吧？你以为你是秦怪医啊，这么喜欢整这些。” “有几分聪明。” “……不会吧，你真是啊，我就随口一说。” 看来宋昱也是知道自己名号的，老人有一丝得意地抚了抚胡子，高贵冷艳地甩了一句：“我可不养废人，除非是我的药人。” 第90章 喜欢和坦白 “别啊，我……我也会医，我可以给你当小学徒，身体恢复了之后帮你采药，你看你岁数也大了，得需要个小帮手是不是？还有……那个你不是说认识也会我这套内功的人嘛，说不定我也认识他，或者是我朋友的师父呢？” 宋昱绞尽脑汁地是列出了不少理由，老人似乎被他逗笑了，也觉得把他拿来试药然后弄死有点可惜：“哦？你也会医？都学了些什么？有什么能耐？” “嗯……我自己解了万箭穿心的毒，怎么样？”宋昱试探地开口。他知道秦老头也尝试过，但是时间紧任务重，最后没有解开，而他为了保命，不计投入地解开了这奇毒，也算是一个值得吹嘘的履历了。 果然，秦老头脸色立马就变了，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激动，“你解了？你为谁解的？” 宋昱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的关注点更多的貌似不是在自己解毒有多牛逼，而是在于自己为谁解的毒，不免有一丝谨慎，“就是王城里的一个姑娘，具体她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被叫去治病的，那姑娘有钱，搜集了很多药材，我才能成功给她解了毒的。” 秦老头缓缓点点头，似乎对身患奇毒之人怀有极大的好奇心，却又对其不甚了解，无法质疑宋昱此时的说辞是真是假，不过总算松了口，愿意让他待在自己身边暂时当个助手。 “那你家姑娘可曾收到过最后一味药材是夜莺花的消息？那可是我研究出来的。” 宋昱微微一笑，“是，姑娘知道之后，我才能帮她解毒，我可要好好谢谢您。” “这最该谢的不是我，得谢谢某个心甘情愿给姑娘试药的笨蛋，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落下了时不时心悸的毛病，得花日子才能痊愈。” 宋昱心里咯噔一下，大脑有些凌乱，在想到底是谁为了他而试药？潜意识或许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却没有确定。 等到他在现代化的病房醒来之后，宋昱才明白自己身体恢复快的原因。原来是他姐和妈在他遇害之后，就把他送进了医院里抢救，这高科技的现代技术自然比古代疗法见效快上数倍。 只不过最不好解释的自然是这一身伤，是如何来的。对上宋妈红肿的眼睛，宋昱也愧疚难当，只能说：“那天我没告诉你们就出去爬山了，遭受了点意外，回家之后我本来就想去医院的，但是却昏迷了……” 他的话显然漏洞颇多，无法让人信服，可是宋昱一直不是会撒谎的性格，宋妈如何怀疑他，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只能去给他买粥了。宋婉婉就一直狐疑在旁边注视他，等到宋妈走了之后才坐到他旁边给削苹果。 “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我一直觉得你怪怪的。”无论是行为，作息，还有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伤，都让她全是猜疑。 宋昱犹豫了一下，他的母亲必然是无法接受也不会相信真相的，但是宋婉婉毕竟是年轻人，和他岁数差的也不大，说不定能理解他的难处…… “我实话说，可你千万别把我转交到精神科。” 宋昱刚一把自己睡着时会穿越到古代的引子一说，宋婉婉的嘴角就已经抽了起来，质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平时不出门的时候都在写小说吧？” “真没开玩笑，我在古代还学了武功，要不是身体没痊愈，我就给你秀一段轻功——”宋昱皱眉，目光一扫旁边的果篮，拿起一个又圆又大的苹果放在手上，丹田稍稍运气，没动及伤口，“砰”地一下，把一个结实的水果震得四分五裂。 “哇哇哇，这什么？太秀了。”宋婉婉捡起水果的碎块观察了一下，也拿起一个苹果狠狠捏了一下，发现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自家弟弟她是最清楚不过，从小到大体育和力气都不算出类拔萃的，他怎么可能如此面色苍白还能使上这么大劲儿。 “你相信了吗，不然我再——”宋昱急着证明自己，宋婉婉摆手，“成，我知道你也不敢骗我，你继续解释。” 宋昱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古代一直男扮女装的事情，只含糊不清地说自己在古代开了美妆护肤品的铺子，然后被人追杀，从山上掉了下去。 宋婉婉像是听评书一样表情复杂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前段时间比女人还要了解化妆品，还特地跑去厂子里看，我就说不对劲，原来是自己开了店啊。你穿去了有没有见到什么王爷之类的？” “王爷没有，太子倒是有个哈……不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应该在病弱的小弟我被人追杀上？” “哦哦对，那你现在在古代的境遇岂不是很危险？” “我被人救了，暂时挺安全的吧，不用担心。” 宋婉婉连连叹息，也像是做了梦一样，忽然深深地同情起自己的小弟，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妈那边我会帮你糊弄过去的，你可要在那边好好活着啊，别挂了。姐姐一定会努力帮你找到让你恢复正常的办法的。” “那个不急……”宋昱的眼神有些飘忽了，该不如说，现在他要是真的能恢复正常，完全回到现代，反而会让他别扭起来——那他岂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殷怀玉了？ “你不会是在那边谈恋爱了吧？怎么脸红红的？嗯？” 不仅谈恋爱，还要谈婚论嫁了呢……宋昱抿唇，反正都坦白了，也不差多一件事情了，“嗯，是个男的，太子。” “……”宋婉婉黑人问号脸，“真的啊？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太子，不对，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性取向？” 他的弟弟不会是不小心看了什么耽美小说被洗脑了吧？ “不是性取向的问题……除了他，别的男人都不行。”宋昱挪开眼，低低地说，耳后竟然不知不觉地燥热了起来。 要他亲口承认喜欢他，实在很需要勇气。 虽然半信半疑吧，但是姐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见他害羞了更是兴奋：“放心啊，我是绝对开明开放的，真的对人家有意思就不要犹豫，大胆追爱啊！就是可惜了是个古代男人，没办法带回家里看看……” 宋婉婉胡乱叨咕着，宋昱也怅然若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殷怀玉，不知道能不能再和他在一起，更别说两人那甚至可能不存在的未来。 那个对他下杀手的落月又如何了呢？是以为他死了不再追究，还是不放心，会继续派人来追杀他呢？ 以及，殷怀玉……此时又如何了？是否知道自己的境遇，或者是恼怒自己没有赴约呢？ 回到古代，宋昱的心境已经平静了许多，也坚定了要重新找到殷怀玉的念头，伤一好了就打着活动筋骨，或者帮秦老头采药的理由，寻找着机会能够回到王城。 “我们这儿是哪儿啊？”宋昱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不论是药理，还是地形，逮着了问题就问，那老头起先还嫌他烦，可孤僻惯了的他也第一次遇到这么活泼的人，一开了腔也就不再介意回答了。 “哼哼，说出来你可别后悔你要留下——这可是魔教。”这盘桓深山中，的确是由魔教占据了大片的山头，秦老头和他住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山脚。 宋昱往开阔的山上望去，不由惊叹一声，只见一片建筑群依山而建，大气磅礴，越往上，建筑风格就越奢华，在阳光和云雾中，成了别致的风景。 “那山顶呢？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满独特的。” “怎么？你还想去？那可是咱们教主呆的地儿。” “哦……教主啊，那我是不是就去不了了？”宋昱对那个地方还挺好奇的，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只是个小药童，能上去的机会很渺茫。 不过秦老头倒是对此不以为然，“教主又怎么了？就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娃娃，他从王城回来的时候，还不肯当呢，还不是我千劝万劝，助他一臂之力，才当上的教主，你要是真想去，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正巧，就在山顶上，一个黑影盘旋而下，原来是一只黑鹰正朝他们飞来。 老人伸手接住，一边解下他脚上的信，一边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尤，教主的毛病发作了？” 宋昱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这只黑鹰看，他认得，这就是那只为自己送来最后一味药材是夜莺花这个消息的黑鹰。 见一向活跃的宋昱不说话，秦老头还解释：“小尤可是只灵鸟，比人聪明，能通人语，和教主一起长大，教主还能听懂它的鸟语。”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聪明，黑鹰竟然从老人的手臂上扑棱飞了起来，站在了宋昱的肩头，这样的姿态和靠近无疑是亲近的表现。 第91章 久违重逢 宋昱感到一丝受宠若惊，亲昵地摸了摸他的羽毛，秦老头就可谓是疑惑和惊奇了。 这小尤可不是什么家养的温顺小鸟，而是威猛迅捷，能够上阵杀敌的猎鹰，对陌生人可谓凶狠冷漠，怎么在他身上却表现的根对自己主子一样？ “既然小尤愿意亲近你，那正好。你就随着小尤送我新制的药上山给教主吧，我腿脚不利索，也不费劲了。” 秦老头把药给了宋昱，这无疑是一个换新地图的好机会，宋昱立即就应了下来，背着一个木匣子，把药保护得稳稳当当的，跟着充当导游的小尤上了山。 这魔教的山头看着宏伟，走起来也就更费时间了，宋昱内伤还没好全，没用上轻功，气喘吁吁地赶着路，途中还遇到了很多怪人，有的一身血腥味像刚杀了人，有的皮肤紫青，神态疯狂，像是修炼得走火入魔的人。 宋昱在这些真正的修炼了魔功的人面前简直就像个小白兔，若不是小尤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为他开路，宋昱早就被抓走生吞活剥了。 他这一路走到天黑才到了教主在的殿前，也无比明白为什么秦老头不愿意自己来了。 来不及让他喘口气，守在殿门的女管事模样的人就一把揪住他，“教主心痛的毛病犯了！你快随我来！”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来，宋昱的心也胡乱跳动，抓紧了木匣子，快步跟着她进去。 奢华至极，却又显得有些清冷阴森的宫殿里，宋昱跨过一层层门槛，终于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见到了一个捂着胸口，靠在高座上的男人。 房内的灯光无比地暗，可仅凭着那坚毅的面庞轮廓，和深邃的眼睛，宋昱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谁，一时间，浑身都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木匣子里取出药给那女管事的。 许久不见，他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从一身朴素的侍卫装束，到现在黑金相间的华贵衣袍，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侍卫阿飞，变成了能威慑江湖的魔教之主。 可他的眉眼间，仍旧是那样的沉静内敛，夹杂着一丝深沉的忧郁。就好像，无论是身为侍卫还是魔教之主，他的心里都仍旧有所遗憾和有所求而不得。 男人娴熟地迅速把药吞服，运动起汹涌内力，平息了一瞬间，无意抬头看到送药的人，心口的疼痛忽然就在此刻消失了。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起了，还是因为看到了眼前之人。 “你……你是……郡主？”一向沉稳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抖，惹得旁人侧目。 宋昱此时就是普通小厮的男装，不着一丁点粉黛胭脂，面庞素净白皙，自然没有那艳丽的眉眼与妆容，这五官和骨相说像是像，但是这性别上的差异，和他的身份却让他迟疑了。 宋昱敛下眼睛，用上了男声，试图让这个差别变得更大：“我不是什么郡主。”印象中那个可靠的像是邻家哥哥的男人，竟然是如此显赫的身份，太多的疑问让宋昱暂时还分不清与他相认究竟是好还是坏，也不知道他对自己会不会有别的企图。 女管事看莫孤飞的神情有些激动，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送药的小子，立马就把他赶走。 “行了，别打扰我们教主休息，走吧。” “等等！”莫孤飞揉了揉混乱的大脑，喃喃开口，指着他：“你，留在我身边。”随后，便闭上眼倒了过去，似乎是他服药的副作用。 在这教中，教主说一不二，无人会违背，莫孤飞这一个命令一下，女管事立即心领神会，没让他回去，把宋昱留了下来。 所以宋昱就这样从药童，又变成了殿前侍从。当他在女管家锐利的眼神下，端着茶水和糕点进莫孤飞的房间时，心情忐忑之余，还有一丝微妙。 从前，自己是主子，莫孤飞是下人的身份，今日不同往日，他倒是要伺候起这位爷了。 一身华贵黑袍的男人已经醒了，像是雕塑一样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香囊，像是对待什么珍品玉器一样抚摸把玩，只不过这个小巧的玩意儿似乎经常被使用，所以都有些抽丝，看起来半旧。 这个香囊是他临行前宋昱亲手做的，里面的药材和香味，他都熟悉得不得了，想起莫孤飞也曾赠予过自己一块替他抵灾挡害的血玉，宋昱捏紧了胸口前的吊坠。 莫孤飞盯着暗处里默不作声的宋昱，忽然喊了一声：“郡主。” “教主，您认错人了吧。” 莫孤飞蹙起眉，捏紧了手里的香囊，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也是……郡主都要和太子成亲了，如何会来看我呢。” 他语气中的失落让宋昱心头一动，似乎也被其中的忧郁传染了似的，一想到殷怀玉有可能会娶了宋雨筠那个凶女人，肝就一阵一阵的疼，想要拜托莫孤飞念在过去的情分上，送他去见殷怀玉。 如果是现在身为教主的他，一定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完成他此时最大的心愿的。 “其实——”宋昱才刚开口，莫孤飞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幽深，“郡主，我告诉过自己，不再见你，不再想你，可是，你自投罗网了。” “嗯？你不是承认我不是郡主了吗？”宋昱瞪大眼睛，没明白莫孤飞究竟是认没认出他来。 男人抿唇，沿着手腕一直往下摸，轻声道：“你的武功……是我第一个教的。所以你的呼吸，运气，重量，我不能再熟悉了。” 宋昱挣开他的手，自讨没劲地撇了撇嘴，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蒙过这个男人。心中有一丝释然和放松，也还好莫孤飞看起来对他仍旧有不浅的情分，没有忘记他们的过往，真正成为冷血暴虐的魔教之主。 “你就没什么问的？比如我的性别，身份？” 莫孤飞摇摇头，“郡主的异常我是早有察觉的，这些都不重要，无论你是男是女，你都——”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但是，您为何出现在此，我的确是好奇的。” “真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之后，你可要帮我一个忙。”宋昱灵动的双眼和其中的恳求之意，让莫孤飞立马点下了头，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我说过，愿为您赴汤蹈火，一个忙又算什么。” “那个……怎么能作数，你现在都是教主了。”宋昱只把他当自己侍卫宣誓时的那句话当做常规台词，也压根没奢望过有人能为他当真赴汤蹈火，但是回忆起莫孤飞对他默默的付出，宋昱又相信，他是认真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的。 莫孤飞微微蹙眉，仿佛心尖也被稍稍一刺，似乎身份再次又将他们分割开来，“在别人眼中我是教主，但是在您面前，我就是阿飞，所以……不妨相信我，告诉我您的顾虑。” 有了这番话，宋昱安心了，把自己被要挟为宋雨筠替身，此时被追杀沦落至此的事情一说，莫孤飞眼底也似乎酝酿起一场风暴，“郡主，对你下手的，是武林盟里的人？” “兴许是吧，但是你别着急啊，不用为我报仇，他也是受人指使，拿他撒气也没用，你……能不能把我送去皇宫，或者王城和殷怀玉见一面？” 宋昱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流露出对某个人的思念与不经意的急切让莫孤飞的心微微凉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此事不急，我们暂时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追杀您，所以，这段日子里您就安心待在我这里，待我派人外出探查好消息之后再议，您也不想在途中招来杀祸，惹人注目吧。”他的说法实在可靠且稳妥，宋昱也点了点头。 但是从私心来说，莫孤飞是不想帮这个忙的。甚至可以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让太子当真娶了宋雨筠也不错，那个自从知道郡主要嫁给别人之后便郁结起的心结，似乎都舒展了开来。 宋昱似乎又在莫孤飞身上找到了熟悉感，终于展露了久违的笑容，摆摆手，“别叫我郡主了，怪别扭的，我可不是。” “嗯，好，依您的。”郡主是要嫁给太子的，而他心里的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郡主。 “我叫宋昱，你要是喜欢，可以叫我小昱，阿昱，都可以。” “宋玉？” “不是，是这个，曰和立……”宋昱扯过莫孤飞的手掌，在宽厚且有些粗粝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下来，指腹的热度像是同时在他心头也划过似的，又热又痒，莫孤飞收回的手掌紧了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我也能磕 第92章 故人与旧情 接下来，宋昱在古代短暂的流离逃亡生活，就因为遇到了莫孤飞而终止了。 不再是住山脚下秦老头给他那间逼仄的竹屋，直接搬到了教主金碧辉煌的侧殿，正对南面，空地全部翻了一遍，换上了盛开的花枝，吃穿用度甚至比他以前在皇宫还要有档次。 “宋公子，教主给您送来两匹花丝绢，两匹金面缎，给您做衣服用。” “宋公子，教主给您送了燕窝银耳羹，让您润喉。” “宋公子，教主——” “行了，送来的你们自己放就行。”说不上是第几次了，宋昱有些头疼地摆摆手，让这些鱼贯而入的侍从自己想办法放，或者送回去，别让他做主意。 掌事婢女也是没见过自家教主这个架势，不由得多说了一句，“教主这是在关心您。” 宋昱了然地点头，“我自然知道，只是关心我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这些东西都没必要。” 他说完，由殿外涌来的气场慢慢笼罩，宋昱抬头一看，是莫孤飞。 男人像是卸下了一身寒气，沉声道：“那，我直接来和你说。” 宋昱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卷朝他走去，“其实没必要对我这么小心翼翼，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那种需要哄着的女人。”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就更习惯于和他像兄弟一样相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恭恭敬敬、事无巨细地对自己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说的自然是最初救了他的那件事情，但是过去了如此之久，宋昱早就看淡了，“虽然我是救过你，但是你于我，也有数不清的恩情，咱们，算是两清了。” 莫孤飞虽然与认识宋昱时今非昔比，但是对物质的需求是一贯的淡薄，教中的宝物丰富、吃穿用度奢华，他也很少注意，但是宋昱一来，他就忍不住像是动物一样要把窝里最好的都翻出来给最珍视的人，这可说是他表达的一种方式，但是这人不要，还说，和他两清。 一身黑袍的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一时无言，只是摇摇头，“我们不能两清。”眼中的坚定和不悦，几乎要让宋昱以为自己是得罪了他，马上带了笑脸附和：“别，不是不给你面子，行行行，我收下就是。” 他拿起那些物件端详，即便不加研究，也知道是珍贵之物，“你们魔教这么富有的嘛，这才几天，我窗外竟然种了一片桃林。” “郡主……阿昱，你若是喜欢，可以一直住下。”如果能留住眼前的人，他不介意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为之呈上。皇宫能给的，他也能给，所以他没必要再回去。 “不用啦，一直麻烦你也挺不好的。”宋昱放下手上的白玉杯，客气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莫孤飞的眼神有一丝闪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扶绥王加派了人手，其中不乏凶残的杀手，近期你都不适宜离开这里半步。” 宋昱眼中流露出失望，担心殷怀玉真的会不得不与宋雨筠结婚，也担心他会因为此事而大动肝火，惹怒皇后或圣上。虽然莫孤飞身上还有秘密，但是此时宋昱最相信的人，只有他了，他下意识地相信这个男人不会害他。 “谢谢你帮我打听，那我就继续麻烦你了。” 莫孤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心有愧疚。郡主对他的话没有存疑，可抱歉，郡主，我还是对你说谎了。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郡主的信任呢。 “阿昱，你就不问吗，当初我为什么离开你，为什么我会是魔教中人。” 他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敞亮的大殿里轻轻回响，宋昱有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个像是等待已久的笑容，“只要你愿意说。” 两人像是亲密好友一样，坐在软塌上，隔桌而谈，一壶温茶叙尽了宋昱的心结。 “当日扶绥王府的机密资料被盗，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是你当初靠近我的目的吗？”这也是当时柳含山往莫孤飞身上扣的大帽子，莫孤飞语塞了一瞬，沉着脸承认，却又心悸无比。 “我是真心将你视作恩人。但是知晓你当时身份为平乐郡主之后，我的确是有心掩盖身份，借你之力来完成我的目的……不过，扶绥王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我取走的不是什么机密资料，而是他当年屠村与勾结党羽的证据。” 宋昱一惊，“屠村？”莫孤飞点点头，凝眉紧蹙，“正是，你身上那万箭穿心的毒药，原来出自我教一名毒师，不过他离开教中后，在信阳村隐居。这精妙的毒乃遗世之作，而杀害他的，便是取毒后屠村的扶绥王。” “为什么？他……”宋昱是知道扶绥王这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对他的印象也很糟糕，但是却不知道他会如此残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王爷，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做出如此大胆之事。 莫孤飞紧了紧手中的茶杯，“他原本是奉命赈灾而来，但是所做却与朝廷初衷背道而驰，也是取得了所谓机密资料后，我才得知，原来毒师只给你的毒药配了一年的解药，便被杀害了，还好阿昱你——” 听到这，宋昱也是一阵心悸，还好自己提前解毒了，不然过了期限，他也仍旧是死路一条。 不过，扶绥王既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解毒，如果存心要他死，其实也不需要大动干戈地派出杀手，只需要拖延时间。 难道是宋雨筠的主意，要立即得到他的死讯吗？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莫孤飞或许是因为他此时安好无恙而情绪波动，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粗糙宽大的掌心满是炙热的温度。 宋昱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还是好好的，说来也要谢谢你帮我解毒。但是你潜入王府，是为了教中的毒师报仇吗？还有你又是如何当上……这么厉害的教主的？你不是说以前很落魄吗？现在是逆袭啦？” 对上宋昱充满探究的明亮眼睛，莫孤飞很难在他面前有所掩盖，也并不介意与他分享，更不如说，能让他了解自己，甚至还会让他有一丝两人之间更亲近了的感觉。 “你也许有所耳闻，外界都传言屠杀信阳村一事乃魔教所为，但其实这都是扶绥王为了自保，而故意嫁祸给我教。因我教向来名声不佳，所以屠村一事发生后，我教也名正言顺有了魔教之称。” 莫孤飞顿了顿，紧了紧宋昱的手，发现他眼中流露出担切与不平，眉眼舒展，“你我初识，正值我教中人被朝廷精兵围堵，我身为前教主的私生子，末位护法，重伤而来找扶绥王，本来是想杀而快之，可我却改变了主意……” 他的眼神有一丝温柔和沉静，“得知他是你的父亲时，我有了一丝犹豫，打算从长计议，可他竟然虐待你时，我又恨不得打破那些计划。没杀他，是因为我想要真相大白，而不是只取他的性命。” 没想到以前那个看似冷面冷心的人竟然心思如此细腻，还把自己考虑了进去，宋昱一下子心就软了似的，一开始穿越到这个古代的烦恼与迷茫，也因为他遇到的这些带给他许多温暖与感动的人渐渐消失了。 “我教被朝廷精兵围剿过一次，百废待兴，秦怪医力捧我担当大任重振我教，可我最初是不愿的……不过，为了让他能松口为你解毒——” 莫孤飞的话戛然而止，宋昱却是得到了解答，怪不得莫孤飞之前忽然离开，而他又随即得到了药方，这都是面前这个男人为他默默付出的原因。 注意到莫孤飞腰间还有自己临别时给他送的锦囊，宋昱将目光放在它的身上，那锦囊像是经常被抚摸，已经有些旧了，可以猜想到主人是很珍惜的。 这些过分的在意，或许在以前，宋昱不会觉得怪异，反而会感动地抱住他大喊好兄弟，但是经历过林展风这个曾经好兄弟的告白，又亲口答应了殷怀玉的求婚之后，他这个蠢直，也微妙地敏感了起来。 “莫兄，这锦囊都旧了，戴在你身上多丢教主的面子啊，丢了吧。”说着宋昱就把一直握住自己的手拨弄开，伸手取了下来，莫孤飞却有些不虞，“不用，这是你的心意，即便旧，也该留下当个纪念。”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到飞起，加上以为没人看就忘记发了嘿嘿不好意思，俺回来了 第93章 用情至深？？ 看他紧张拿回锦囊的模样，宋昱不禁皱起了眉，从胸口摸出一块血玉。这是莫孤飞当时赠予他的，还为他挡过一难，不过也是因此，已有破碎。他已经试图修补过，可还是心有内疚。 所以再见到莫孤飞，怕继续放在自己手上给碰坏了，宋昱有还给他的打算，现在这个念头就更坚定了。 “你这是何意？”看着眼前拿出的玉，莫孤飞眼中有疑惑，心不安地跳动起来，听完他貌似合情合理的理由之后，他更是听出了一丝疏离与欲盖弥彰的意味。 靠近宋昱，重新把玉戴到他的身上，莫孤飞轻轻叹气，“其实，这块玉，是母亲给我的护身符，也是前任教主赠予她的定情之物，能□□挡难，于我而言，的确意义非凡。” 知晓这珍贵物件背后的重要意义，宋昱就更觉得脖子上的玉重值千金，试图想要取下来，却被莫孤飞按住，动弹不得。 “这玉当初给你，是为你保平安，现在，是我的心意。”莫孤飞身上清冷却又浓重的气息近在咫尺，低沉的嗓音在宋昱的耳畔像是荡开的涟漪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虽然想听不懂或者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但是对上莫孤飞寒潭般深邃的眼睛时，就像是被他的气势锁住了身体似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 “我、觉得这个心意太珍重了，我没办法收下，所以，还是还给你。”舔了舔干燥的唇，宋昱的血液都似乎流慢了，缓缓将玉小心翼翼地放回他的手掌，推开他的胸口，让两人保持在一米左右。 莫孤飞眼中有一丝黯然，收回想要触碰却又停下的手。今天这人又是要他换锦囊，又是要还玉，颇有要和他减少瓜葛的意思，他早该有一丝预料的。 或者说，这人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才是奢望。 “好，那就先寄存在我这里，反正你在我身边，不会有危险。”莫孤飞的耐心极佳，宋昱却有一丝忧虑和焦躁，“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赶着去城内皇宫，我知道外面很危险，但是能否帮我想想办法。” 比如给他派个武力值牛逼的护卫，或者告诉他一条捷径，或者帮助他做伪装把他送进去？莫孤飞不像没有主意的人，但是面对宋昱的提议，却立即转过了身，摇摇头。 “恕我无能为力。阿昱，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不要回去了。”莫孤飞的语气虽然依旧沉稳淡然，但是却有一丝恳求—— 以前那里有什么好呢？处心积虑的殷凡，虐待他给他服毒的扶绥王，如履薄冰的身份，太多的危险因素，让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宋昱离开。自然，这其中也是有私心在的。 “为什么？是我不能走，还是你不想让我走？”宋昱抿唇，语气算不上好。 莫孤飞看到他眼中的防备与芥蒂时，心脏都像是慢了一拍，随即冰凉的血液涌了上来，哑着嗓子道：“是又如何？阿昱，没有我开口，你是走不出这里一步的。” 像是在附和他的这句话，门外一排武功高强的侍卫所组成的强势气息，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将这一整座空间都牢牢圈住，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宋昱像是发愣一样感受着这股气息许久，才不可思议地抬头：“你找人看守我？” 莫孤飞面不改色，甚至带上了一丝自顾自的温柔，眼睛里蒙上一层虚幻的色彩，如同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手掌抚摸上他的脸颊，带着晦暗不明的意味摩擦，“阿昱，我是为了你好。” 这一瞬间，宋昱觉得方才还温热的掌心，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他微微粗糙的指腹在宋昱脸颊上摩擦，令他瞬间打了个激灵，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 “你这样，和扶绥王，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莫兄，你这不是为我好。”宋昱鲜少冷眼待人，但是面对这个曾经自己最信任的男人，他却露出了失望的眼神，心下不安与慌乱起来。 这是莫孤飞的地盘，如果真的惹毛了他，这辈子他怕是真的插翅难逃了。 “阿昱……别这样看我。”面对黑压压一片的属下，或者是杀戮场面也能面不改色的莫孤飞，对上面前之人带着戒备的眼神，此时有些支撑不住似的后退了一步。 四肢泛起一阵怪异的无力与虚弱感，莫孤飞脑子里的弦紧绷了起来，反反复复刻画着宋昱冷然凝视他的眼神，眼神里隐含着歇斯底里的悲伤：“你就这么想回去和他履行婚约？不可能，再过两日，他就要娶宋雨筠了。阿昱，你不是她，不需要承担她的责任。” 莫孤飞素日沉静的态度不可自已地激动起来，他终于等到能将这人解放的一天，为何他又要像飞蛾扑火一样想着回去呢？ 宋昱揉了揉脑袋，有些无奈地承认：“我不是承担责任，我是因为喜欢……殷怀玉，我愿意和他成亲，我答应过的。” “哪怕你一个男子，要受辱扮成女人？”莫孤飞迟疑地摇头，像是十分不可思议。殷怀玉既然身为太子，那就注定他不可能明媒正娶一个男人。 “情势所趋，我不觉得是在受辱，他是把我当男子看待的，没把我当女人……”宋昱回想起殷怀玉知道他身份时坚定的眼神，就相信了这一点。 虽然一开始扮女装会很羞耻，但是习惯之后便不算什么了。他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也不重男轻女，就算他真的是女性，难道就丢脸了不成？在情感上，宋昱意外的坦诚，认为爱无关性别，他不需要为此感到自卑。 再说了，虽然说是娶，可谁攻谁受还不知道呢，宋昱心里不服气地想。 莫孤飞的恼怒已经彻底被震惊压下，最后化为苦笑一声，“你对他竟然已经如此用情至深……” 在他的理解看来，宋昱放弃了男人的尊严也放弃了安全的处境，即便受辱也要嫁给他，如果不是爱之深又如何会做到这个地步。 宋昱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一下失落一下痛苦的的脸色，不知道他到底是脑补了什么，总之像是落荒而逃一样迅速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密不透风的守卫将他关押在空旷豪华的殿内。 这殿内有几处出口，宋昱一一摸索过，却都失望地被守卫给请了回去，就连他从窗口翻出去的时候，都能看到面不改色的守卫恭恭敬敬地朝他做出一个“请回去”的手势。 几个守卫他还能勉强打打，可这魔教戒备森严，单凭他一个人，的确是插翅难逃，他在古代学的这一身功夫在城内或者在现代还有些用武之地，可到了高手林立的武林教派内就如三脚猫差不多了。 不过宋昱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越挫越勇。之前知道莫孤飞知道他喜欢摆弄些手工，所以送来的一大堆东西里就有草药、工具、蜂蜡等等乱七八糟的材料给他解闷。 宋昱扒拉着这些材料，心生一计，把主意放在了唯一会进来的婢女身上。 当她端着托盘，迈着盈盈步伐走进来的时候，疑惑地环视四周，却看不到宋公子的身影，反而闻到了一股异香，身子就软了下来，东西散落了一地。 宋昱确认她暂时陷入了昏迷之后，嘴中念念有词地道歉，脱下了她的外衣和裙子，把新的衣服盖到了她的身上，很快就拾掇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在短短时间内就为自己打扮成了婢女的模样。 他拾起托盘和空的食盒，低着头走了出去。 虽然猜想到能蒙混过去的可能性不高，可当真被守卫拦住，一只手钳住他的肩膀要检查的时候，宋昱还是慌乱了起来，挣扎着撇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94章 误会与重逢 守卫的手伸向他的脸蛋，似乎是要抹去他的伪装好分辨，不过他的手凝在半空中，便再也动弹不得。 “别碰他。”莫孤飞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只听低沉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却无法辨其方位，下一秒，他才忽然在宋昱身后出现，将他按在自己胸前，拨弄开守卫的手。 周围唰地跪了一地，宋昱心凉了半截地转头，对上莫孤飞带着薄怒和质问的眼睛，不爽地撇嘴，“你就让我出去吧，你总不能把我关一辈子啊？” 莫孤飞侧目，墨黑冰冷的眼瞳与刻薄的唇，显得有些陌生，“为何不能？”反正他是皇宫中可有可无的替身，回去了也没有出路，一辈子待在教中与他一起自然最好。 被这个男人亲自送回去，莫孤飞把公务直接搬来了他的殿中，大有要寸步不离，亲眼盯着他的架势。 宋昱闷闷不乐地趴在床上，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这样沮丧的人，实在是莫孤飞从来没见过的，一时间心也乱了，手上看的公务拿反了也没注意到，狠狠捏着纸张，力道大得桌上的东西都被震得破碎不堪。 “砰——”地一声，桌子被掀翻，宋昱心中颤了颤，但是却强忍住没理他，免得自己又和此时易燃易爆的莫孤飞吵起来。 就在宋昱以为自己短期内斗逃脱无望的时候，一个黑影在门外驻足，犹豫再三，“教主，有要事禀报。”这是莫孤飞身边最得力的护法在说话。 莫孤飞捏了捏拳头，深深望了一眼宋昱，气压骤降，摔门而出。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房间外的世界已经酝酿了一场巨变，守备森严的护卫消失了，山上的局势也乱了。 宋昱顺通无阻地离开房间，大感惊讶和欢喜，但是没有多久，空中燃起的黑烟，就给了他强烈的不安，就好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他的后背一凉，似乎寒风掠过，一个眼神阴鸷的灰发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像是捕获猎物一样一把抓住宋昱的后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他正是莫孤飞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护法，不过此时的他似乎神态诡异：公子，可让我好找。” “你是谁——放开我！”来人武力高强，看向他的眼神心怀怨恨，宋昱在他的手中就如同瘦弱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可是宋昱自己却完全没有印象哪里曾惹过他。 “因为你这个祸水，教主身陷囹圄，而你却好端端，真可恨。”教主接手新教以来，安分守己，忽然惹到如此多是非，都是因为带了这个人回来。 护法咬牙切齿，粗暴地将他像是扛麻袋一样带走，宋昱强忍住天旋地转的不适感，脸色苍白，空白的大脑里努力地保持冷静，猜测到莫孤飞此时必然是遇到了某种困境，而且这困境还事关全教。 巍峨的山边，就在黑白两道分界之处，两方都各自带着乌压压的精兵和能人异士。 一方为首的是黑色劲装的莫孤飞，另一方，则是一身白衣飘飘，手执纸扇的柳含山，以及一身华贵气质、双眼阴沉的殷怀玉。 只见殷怀玉最先打破了对峙的凝滞，二话不说朝莫孤飞招呼了几拳，招式凌厉，发出破风之响，却没下杀劲，倒像是泄愤来的。 莫孤飞皱眉，连退几步，手臂做格挡状，挡住他的进攻，黑衣肃穆，若无其事地问道：“太子大婚之日，怎么有空来找我等小教的麻烦？” 殷怀玉冷哼一声，一拂衣摆，“你把本殿下的新娘拐走了，今日如何还算得大婚之日。” “平乐郡主不是还好好地在宫中吗？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胡乱诬陷。”莫孤飞泰然自若地回答，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殷怀玉当真能够疯了一样，这婚说不结就不结，还带着一大帮人跑到深山来要人。 殷怀玉从柳含山调查的资料里知道，莫孤飞曾经潜伏到王府，当了一段时间宋昱的贴身侍卫，再结合他的态度来看，猜测莫孤飞应该已经知晓宋昱是冒牌郡主的身份。 起先他们还以为魔教之人是打算用要挟他来另有所求，但是今日看他有意隐瞒的态度却又不像，反倒像是想要掩盖原本就来路不明的宋昱的存在，把人永远藏住似的， 殷怀玉眯起眼睛，露出浓郁的杀气与不悦，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要把宋昱藏起来，他今天都铁了心，一定要把人带走回去成亲。 “别给我装傻，马上把他交出来！” 莫孤飞的目光沉稳，油盐不进，“太子，少主，还是请回吧，你们要的人不在。” 不卑不亢的态度最为难缠，殷怀玉也没了耐心，就在他大动肝火要来下马威之前，空中噔噔飞来一个矫健的身影，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只要把人交给你们，你们是否答应立刻撤退？” 说话的正是刚才的护法，他的出现立即改变了此时僵持的局面，无论是哪一方，都精神一振，看向了他手中挟持的宋昱。 “你好大的狗胆。”向来平和的莫孤飞骂了一句，瞬间让护法面色苍白，身子颤抖着捏紧宋昱的脖颈，稳住心神，面有哀求之色。 “教主，这人无关痛痒，就把他交出去吧，我教已经被那扶绥老儿重创过一次，此时元气大伤，实在禁不起武林盟与朝廷的压迫。” 他的一番话让莫孤飞踌躇起来，虽然他本意并不想担当大任，可既然他现在是一教之主，就必然要顾全大局，而不能顺着他的私心，一直把宋昱软禁在山上，藏在自己的身边。 “昱儿，你……你没事吧？他们对你有没有用刑？”方才对着莫孤飞还一脸肃穆和杀气的男人，在看到宋昱出现时，立马脸色一改，紧张地扫视他的全身。 虽然几乎没看到过宋昱男装的模样，但是殷怀玉此时却能清清楚楚地将面前之人的五官眉眼，与脑海中挂念的人重合起来。 在看到宋昱被暴力运输后苍白的脸色后，殷怀玉有了不妙的猜想，误解他们曾对宋昱用暗刑，一股熊熊大火从心底燃烧起来，浑身的气势吓人，衣袂翻飞，无风自动，连宋昱也吓了一跳。 这么久不在他的身边，这人的脾气似乎又更差了，得要多久才能哄好呢？ “我没事，你别生气，慢慢来，我等你带我回去。”宋昱对他扬起一个微笑，就好像此时被挟持着的人不是他。 殷怀玉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默念着我们一起回去，终于平复了下来，心脏空缺的一块，在知道他还安好时，也填补了起来。 “教主，请您三思……我，这就把公子交给他们了。”护法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莫孤飞的意思，没有他的点头，始终不敢做出实质的行为。 其实在刚才，宋昱与殷怀玉对话的寥寥数语之中，莫孤飞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那个传闻中不可一世的高傲太子，在看到阿昱时，眼睛都直了，满满当当只能装下他一个人，这幅痴情模样怕是让不少人都大开眼界。 而他所认识那个无忧无虑、总是笑眯眯的郡主，待在他身边时，没有笑过一次，一见到殷怀玉，哪怕是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下，他竟然也能微笑起来。 尽管这个笑容，让他觉得很悲伤。 莫孤飞在成为宋昱的贴身侍卫的那一日，曾经发誓，会一辈子守护他，可现在看来，反而是他禁锢了他的自由，强迫了他，为他带来不幸。 打破誓言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为一己私欲而将宋昱留下。 “好吧，但是就算太子放过我们，柳少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莫孤飞将目光看向一直沉默观战的柳含山，意有所指。 今天来讨伐他们的，可是两波不同的势力。殷怀玉主要是为了宋昱而来，可柳含山是当真存心想灭了他们魔教的。 “说的不错，敢胆大包天地绑架昱儿，你们注定不可能全身而退。交他出来，留你们活路，不然，本殿下定会踏平整座山头。” 作者有话要说：天凉王破！！！ 继续更新 第95章 当众强吻+离别 宋昱听着觉得有点不对，脑袋一歪，看莫孤飞没有要解释的样子，立马大喊：“不对啊，怀玉，我不是被他绑架的，是他救了我。” 殷怀玉脸色一怔，莫孤飞也默默地看了过来，不知是在感动他为自己说话，还是欣慰于他心中始终在意他。 “这其中有误会？” 宋昱用力点头，忽转头对莫孤飞说：“阿飞，你让我走吧，我答应你，会还你清白的。”现在的殷怀玉就铁了心要他回来，莫孤飞要是不肯让自己回去，那再多的解释殷怀玉都不会再听的。 缓缓地一个点头，护法收到莫孤飞的信号，松开了宋昱的脖子，带着恭敬的笑容把人送到了殷怀玉的身边，在对上殷怀玉冰冷的打量后惶恐地解释。 “教主对公子爱护有加，教中最好的都给公子了，您检查一下，保证公子是完好无损的。” 得知宋昱安然无恙的确是好事，可是这护法口中的“爱护有加”，却像在殷怀玉的欣喜里扎了根刺，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瘦了，没有好好休息吗？”宋昱看着殷怀玉的面容，发现他面色不佳，眼底还有隐隐的血丝，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焦躁与疲倦，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掌心的真实触感让他安心下来。 一句简单的关心和他的注视，像是一剂温暖芬芳的补药，迅速地让殷怀玉的血液加速沸腾起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大掌紧紧扣住他的腰身，后背，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 见不到他的时候，无数酝酿的话语想要倾诉，想要更加了解他。 但是真的见到了，殷怀玉却一句说不出，也不想说，只想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对自己说话，就感觉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什么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唔……有人啊……”宋昱被他忽然捏起下巴吻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拍了拍面前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不过殷怀玉既然做了，那就绝没有扭扭捏捏的道理，反而闭上眼睛，把人吻得更深，整个都抱进了怀里。 因为他的举动太过突然和大胆，宋昱都忘了害羞，睁着眼睛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唇上的触感和温度，心跳剧烈，思索自己等会儿要如何面对旁观的莫孤飞和柳含山。 两人当众亲吻的冲击力的确很大，莫孤飞睁目惊讶了一瞬，狠狠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 柳含山则是默默敛下目光，捏紧了扇子，始终一言不发——有怀玉兄在，宋昱的事总是轮不到他的，他似乎也已经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这个认知。 殷怀玉的吻算不得温柔，反而显得急躁和热切，宋昱感受到他的心情之后，只是配合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没有拒绝他的吻，终于让他由里到外都平和下来。 “冷静了？”宋昱轻咳了一声，抹了抹湿润的嘴唇，殷怀玉有些痴迷地盯着唇上被自己吻出的桃色，点了点头。 “当日我被扶绥王和宋雨筠打晕送出了城外，我逃走之后遇到了武林盟的两个高手，说是要带我去见你和含山，其中一个去禀报的时候，另一个就对我下了杀手，我就这么掉下了山崖。” 听到这里，殷怀玉的心提了起来，似乎能想象到当时宋昱一个人的逃亡有如何无助和坎坷，也下了决心一定要那对父女付出代价。 “我是被秦怪医救了的，他把我安置在教中，阿飞担心我的安危，才把我留了下来。”宋昱在讲述的时候，没有把莫孤飞后来软禁他的事情说出来，免得让殷怀玉多想，况且他也明白，莫孤飞的本心不坏，只是一时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知道宋昱的意思其实就是在求情，希望让自己不要追究，殷怀玉摇头，“即便如此，他曾经也潜入过王府，窃取过机密，就算他救过你，在我的立场上，也很难向父皇交代。” 宋昱点点头，忽然转头对莫孤飞开口：“阿飞，把那个给我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莫孤飞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窃取出的账目本、党羽勾结的来信。 莫孤飞固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将真相昭告，但是有几人会相信魔教之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如果这些证据落到殷怀玉手上，扶绥王就能真正身败名裂，宋昱才有可能拥有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名正言顺地生活下去。 殷怀玉面有异色，暂时对莫孤飞收起自己的防备，翻看了几眼他交过来的东西，郑重其事：“你确定这些一切属实，无半点捏造？” 莫孤飞点头。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阵营，但是他坚定淡然的气质，却让人能相信，他没有撒谎。 殷怀玉把东西收好，对上宋昱殷切的眼神，无奈地摇头，“昱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要你开心，我会应了你的。” 柳含山终于开口：“看来怀玉兄今日是打算不战而返了？” 殷怀玉点头，将手上的东西给他看，“这魔教也是扶绥老儿罪孽中的受害方，我们一直以来对其有诸多误会，今日既已说清，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宋昱也附和道：“含山，你误会阿飞了，他当初不是为了利用我，他原本就是为了报仇而来，别看他看起来又木又冷，但是其实他心地很善良的，魔教有他上任之后，一定能够改邪归正的。” 柳含山翻动着手上的东西，连连摇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眼中弥漫着迷茫，但是此时他心里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今日所谓的剿魔计划已经要结束了。 “阿昱，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莫孤飞哑着嗓子，呆呆地看着宋昱，感觉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自己再也抓不住一样。 “算了，一笔勾销吧，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啊，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多关心自己，帮我多多照料秦老头。” 告别的话虽然被宋昱刻意说的轻快，但是其中的怅然失落，却还是一下子击中了莫孤飞，让他忽然有了莫名豁出去的勇气。 “郡主、阿昱，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直——” 宋昱先他一步，微微弯起嘴角打断：“我知道，你不用说。” 他再次重复，摇了摇头，“不用说。”背后有殷怀玉灼灼的视线，还有侧耳聆听的柳含山，莫孤飞想说的话他大概猜得到，如果他真的说了出来，新的混乱或许就不远了。 莫孤飞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抿起了嘴。 他知道，事到如今，这句告白说出来只会给每个人都造成困扰，所以趁那份未开口的情愫，还没有生长得能够令他彻底疯狂前，他应该就此将那些非分之想和过去的记忆一起埋葬，让它默默地消失在岁月和距离间。 “临走前，这个，给你吧。我已经想不到，能给谁了。” 宋昱看向他掌中的血玉，态度坚决摇头，“不会的，你会再遇到一个愿意给予的人，或是……就这么留着，让它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情债累累负心汉 第96章 结婚人士 虽然今日交锋中莫孤飞并未真正负伤，可此时他的颓然模样，与重伤毫无区别。 宋昱深吸了一口气，丢出一个小囊袋给他，转身和殷怀玉离开，留下一句：“那个不要了，这个耐摸。” 莫孤飞接住，眼中一闪，回忆起他曾经赠予自己的锦囊。只不过那锦囊太软，在他的抚摸下，已经旧了，还被宋昱丢了。 此时手中的这个，是皮革制的，因为是宋昱结合现代元素做的，所以造型非常别致，而且就材质来说，的确很耐用……这大概算，他离开的最后纪念了。 收到撤退的通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山头，殷怀玉淡定地对柳含山说宋昱受惊了十分虚弱，非要一把将他抱起来塞进和自己同一辆的马车里。 车厢内光线昏暗，熏香的白烟轻飘，酝酿着淡淡的安心香味。 虽然空间有限，但还是坐得下两个人的。不过殷怀玉却像是抱着孩子一样，硬生生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就好像不紧紧抱着他，这人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 “你给了他何物？为何我没有礼物。” “以后补给你。”久别重逢，宋昱对殷怀玉也多了几分耐心，考虑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还做了一个他以前从来没有狗胆敢做的动作，像是拍狗狗的脑袋一样，摸了摸殷怀玉的头顶。 “以后是什么时候。”殷怀玉轻哼一声，没在意他地动作，用着一张成年男子的俊帅面孔，说出这种幼稚孩童一样追问的话，实在是违和感太强。 宋昱嘴角一抽，忽然起了玩心，往他耳廓吹了吹，轻声道：“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 殷怀玉愣了一下，对上他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睛，似乎是没见过他这样故意勾人的模样，猛地收紧腰间的手，把脸颊埋到他的怀里，深嗅了一口，越钻越深，把领口都扒开了。 宋昱的胸口前痒痒的，一股温暖的热度似乎也传到了他的心脏里。轻轻的震动传来，殷怀玉好像是笑了起来：“既然是我的人了，那就回去成亲吧。” “这亲还能结？你打算怎么交代？”一想到回城之后要遇到的一堆烂摊子，宋昱的脑袋就裂开似的疼了起来。 他指的当然是殷怀玉反反复复取消婚礼，又带着手下冲到山头的事情，以及扶绥王的追杀，与宋雨筠的怒火。 殷怀玉蹭了蹭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孔，觉得有一丝不适应，却又越看越顺眼。 宋昱已经恢复了男装，没有像以前那样浓眉艳抹，眉眼和五官间少了脂粉气，没了那样锐利的艳丽，变得温和许多，白白净净的脸颊，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像是没把这些烦心事放在心上，又亦或是已经有了对策，殷怀玉凝视着他，捏起宋昱的下巴亲了亲，含糊道：“皇上再怎么尊贵也是我亲爹，生气一会儿，总能过去的。” 宋昱狐疑地打量他，被不满足于他分心的殷怀玉咬了一下嘴唇，用力地把他扑倒在软垫上，朝帘子外的马夫大喊：“驾车慢些，稳些。” 马背上的人兢兢业业地控制住缰绳，极力控制出一个平稳的速度，把耳朵紧紧闭了起来，至于车厢里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殷怀玉的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宫，没有一个人敢拦，宋昱也就被送到了太子的寝殿里，和他一起在同一个地方住下。 按照殷怀玉的说法，只有和他在一起，被划在他的地盘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用品和衣服都和殷怀玉的放在一起，床榻上的枕头也变成了一双，这简直就像是婚后同居一样，宋昱难得要脸地害臊了起来，认真地想自己这个年纪结婚会不会有点早，这件人生大事是不是最好和妈妈说一声？ 殷怀玉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就被紧急传召去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紧张，可是宋昱却慌乱了起来，不安地叮嘱：“待会儿去了好好说，别板着臭脸，对了记得帮我求求情，我可不想等会儿就领旨说要砍我头什么的。” 想起那些古装剧里的欺君之罪，和动不动就拉出去的刑罚，宋昱真的担心自己也会感受一次。 殷怀玉被他逗笑了，疑惑他怎么像一个少年一样有这种可爱的想法，不禁弯唇：“有我在，谁敢碰你呢？乖乖待着，好好休息，晚上，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当他走出殿外时，刚才还温柔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冷硬起来，不难看到其中的焦躁与肃穆。 沉静地迈向当今圣上所在的大殿，跪满一地的奴才以及昏暗的门口，都透露着压抑的气息，一个上好的瓷杯就砸在殷怀玉的面前，差些磕到他的身上，但是他却没有半分闪躲。 敢对他这样的，自然也只有他尊敬的父皇了—— “殷怀玉，你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如此戏弄父皇，无论父皇多纵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仍总是反反复复地逾矩，现在竟然还如此任性妄为，丢尽我皇家颜面。” 上了年纪的皇帝已有半头的灰发，情绪激动地说了他几句，便气喘吁吁，皇后一边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一边附和—— “玉儿，你这次真的太让母后失望了，你怎么如此不懂事？你身为最尊贵的皇储，竟然丝毫不顾及皇家的颜面，说走就走，那这婚礼又如何是好？” “起先你嫌宋雨筠骄纵，那便依了你，将她许给殷凡，可后来你又固执地要娶她，她性子也改好了，可这次，你到底又是为何第二次悔婚？母后为了你的婚事，可说是反反复复操碎了心！” 殷怀玉也没有半句顶嘴，只是沉默地跪在他们面前，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双眼。 皇帝身边雍容华贵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些，带着浓浓的不解：“你不是已经喜欢上雨筠了吗？这次为何又悔婚？你要母后这次如何向扶绥王交代？” 殷怀玉摇了摇头，“父皇，母后，你们无须向他交代。反而，他要向你们交代。” 高座上的两人，都面露愕然，紧紧盯着半跪的青年。 殷怀玉缓慢地开口，眼神透露出决心，透亮的瞳孔反射出一丝冷漠：“为什么儿臣会二度悔婚？因为，儿臣真正钟情之人根本不是宋雨筠。” “儿臣万万不能娶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两人眼睛都不由得瞪圆，齐齐喊出声来，为他的用词感到匪夷所思。 ………… 虽说他不是没在殷怀玉的寝宫住过，但总归没那么习惯，再一想，他真正熟悉的邀月轩，就在这里不远处，不禁有一丝怀念。 就算不回去住，他起码也想要看一眼。 更何况，他心里还惦记着以前在邀月轩服侍自己的碧元和梨香，想知道她们近况如何。 第97章 新娘 换上轻便的夜行装，没有女装的束缚，宋昱身轻如燕，在屋檐上穿梭自如，发现邀月轩不似以往般寂静，原来竟是宋雨筠住了进去。 能有住在皇宫中的机会，宋雨筠自然不想回王府，毕竟她和扶绥王也不是没有一点芥蒂的父女。 不过她只是暂时将邀月轩当做落脚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住进太子宫里，可临时取消，至今还没有说法的婚礼，让她又再次不得不回到了这里。 成为达官贵人口中的笑柄，背负上扫把星、二度被退婚的讥讽，宋雨筠的怒火，也蔓延到了这座素日安宁的小轩中。 被她改装得豪华富丽的寝殿中，跪了一排瑟瑟发抖的婢女，其中就有碧元和梨香。 “一群蠢货，没看到本郡主心情不好吗？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给我倒水，哄我开心，要你们有何用？全部都拖出去杖毙了算了，没有一点眼力见！” 碧元立即起身倒茶，宋雨筠不爽地把根本没派上用场的嫁衣甩在面前的桌子上，随手一指，“你，拿剪子来！” 梨香一惊，踉跄着去找了剪子给她，宋雨筠开始泄愤一样剪起嫁衣来，“死殷怀玉，竟然敢辜负我，别以为你就这么了不起，我还不想嫁了！你还真以为你能当皇帝？就连讨人厌的殷凡也比你好！我——” 大逆不道的骂语戛然而止，宋雨筠忽然就在此刻做了一个决定。 看向手里鲜艳华贵，却被自己剪烂的嫁衣，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之前自己把那冒牌货原本的嫁衣剪烂的事情，又怨恨起宋昱来。 明明是个男人，却做着狐狸精一样勾引男人的下作事情，若不是他，殷怀玉也不会死都不肯娶自己。 一股怨气和怒火又涌上心头，宋雨筠瞥了一眼面前的梨香，自然认得她以前就是服侍宋昱、而且备受他关照的侍女，眼光一寒，手里尖锐的剪子忽然就往她的手臂上扎。 “哼，你这个狗奴才，连真正的主子都认不清，也是该死！” “啊——”梨香尖叫了一声，额上掉落下豆大的汗珠，手臂上的血液渗透出来把一大块布料都染红了。 碧元一惊，硬着头皮上来挡住梨香，拉着她一起跪下来，“砰砰”地磕起响头，语气嘶哑：“郡主、郡主请您开恩、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您就不计前嫌，原谅她吧。” “呵，她还小，那你呢？你总该懂了吧？你不也是认不清主子吗？”宋雨筠盯着她白净的脸庞，猛地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碧元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却连叫出声都不敢。 其他婢女吓得泪水簌簌地落，哭哭啼啼的声音，滴落的血液都让宋雨筠一阵膈应，烦恼地闭上眼，把手上血迹斑斑的剪子丢到地上。 “真恶心，都滚出去。” 所有婢女都松了一口气，像是躲过一劫，逃也似地离开了她的寝宫。 屋檐上的宋昱看到熟悉的两人出现在院子，弯起一丝微笑，跳了下来，声音轻快，“看我是谁。” 其实以前，大家都心照不宣对他的身份有了答案，所以宋昱此时也没有故意再掩饰。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到鼻间，宋昱惊讶地对上梨香苍白的圆脸。 碧元扶着她，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宋昱，不可思议地摇头，忽然眼眶一红，“郡主、不、不是，是主子，主子回来了？” “梨香怎么了？”宋昱看到她手臂上的血口子，再看到碧元脸上的巴掌印，皱着眉望了一眼宋雨筠的房间：“是不是她？” 宋昱深吸了一口气，心变得越来越沉着，轻车熟路地从太子的库房里取药，小心翼翼地给两人上药、包扎，一边听着碧元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内心也燃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他几乎不会对女人生气，可是宋雨筠，实在是个例外，再一想她觊觎的人就是殷怀玉，一下就更来气了。 看到宋昱的打扮，知道他是历经了生死危机才回到殷怀玉的身边，碧元叹息，害怕他会为了她们做出报复的事情。 “主子，别气，我们自小在王府服侍过郡主，也能适应她的性子。只是……我们俩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帮您照看玉颂坊的生意。” “傻，生意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人没事，就算倒闭了，我也认了。”太久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这份事业，宋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她却摇了摇头。 “玉颂坊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火爆，毕竟有阮大娘掌柜，少东家上心，还有武林盟的高手照看。别说这个了，这里毕竟现在是郡主的地盘，您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您在宫里。” 梨香的伤口好了些，有了力气说话，认真地皱着脸：“太子爷若是发现您不在，肯定会生气的。” “会吗？” 碧元点点头，宋昱也回想起殷怀玉说过要回来给自己惊喜，也就立即回了他的寝宫。 把外衣都脱了，躺在满是殷怀玉气息的大床上，宋昱打了几个滚，闭上眼休憩，期待着脑中的人回来，心里又满又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似的，心情也格外地平静，在睡眠的边沿徘徊起来。 当一个濡湿温热的吻落在嘴唇上骚扰他的时候，宋昱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对上殷怀玉那双近在咫尺的清亮瞳仁，宋昱忽然露出一种陌生的、温暖的喜悦，有一种两块拼图顺利拼合到一起的圆满感，也逐渐习惯了与他之间的亲昵。 “回来了？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殷怀玉舔了舔唇角，似乎在回味刚才的吻，又或许是紧张了一瞬，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大红镶金边的嫁衣，缓缓展开，流苏飘舞，灵动华贵。 当日，宋昱和殷凡即将大婚时，就曾穿上过这一件嫁衣。殷怀玉看见之后，便再也忘不了那时的惊艳。 自此，不仅是什么嫁衣都觉得称不上他，而且无论什么人，也都不能再像宋昱一样，入他的眼了。 宋昱也认出来了这件嫁衣，不过这嫁衣有些不同，好像是曾经被剪烂过，然后才用金线进行修补的。 不过绣娘的工艺高超，此时这样修改后的美感，他也很喜欢。 “当时我下定过决心，一定要你穿着这件嫁衣嫁给我。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因为其他原因放弃，不过——”殷怀玉顿了顿，“可惜的是，你现在是男子，这件嫁衣却是女式的。” 就现在的局势来看，他要光明正大地给宋昱一场婚礼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自从重新见到宋昱之后，殷怀玉脑子里要立马与他成亲的念头就一瞬都没有停止过。 宋昱打量了一下，往自己身上比划，“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一回真正的新娘吧？别担心，我不会觉得难受……” 因为最初女装是被逼迫的，所以他自然心里会有一定障碍，这就是殷怀玉所犹豫的，但是长时间的伪装后，宋昱早已释然，因为他知道，殷怀玉喜欢的是他的人，而无关性别。 第98章 余情未了 “自然，昱儿女装也是最美的，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与之比较的。”殷怀玉淡然地说出这句肉麻的话，宋昱心想，爷你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对我一口一个臭女人蠢女人的人设吗？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爷如若大婚，必然是在最瞩目的场合、于最奢华的排场上，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可其实，殷怀玉真正举办婚礼时，除了只有两位新郎，别无他人。 幽静的花园里晚风涌动着花香，一张贴着红纸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底下两个蒲团，这就是最简单的摆设。 背后的人造池塘中，浮动着数点火光，定睛一看，原来是花灯节上似曾相识的河灯。宋昱神色一动，似乎是有所触动。 思绪不禁回到当晚，殷怀玉坦白：“当时花灯上写下心仪之人的名字，是你。” 晦暗的夜色中，只有红烛摇动，身着喜服的两人，紧紧牵着手走到面前，他凝视着宋昱，忽然弯唇：“果然由你的放的河灯，心愿更易达成。现在，我的心愿也了了。” 扯了扯身上上好的绸缎，宋昱回忆起那晚，恍然大悟。 原来那时候闷骚的太子爷已经对他不怀好意了，这让他有一丁点感动和一点害羞的同时，忽然又涌起了类似婚前恐惧症的情绪，“其实我觉得……也不急。” 在他还算保守的观念里，结婚是件大事，他起码得回现代和老妈说一下吧？不声不响地在古代结完婚算不算先斩后奏？虽然老妈相信的概率也很低就是了…… 殷怀玉抿起苍白的嘴唇，手掌冰凉，过大的力道把宋昱的手捏得生疼。 “你后悔了？为什么，不信我？还是觉得我无法给你名分？”男人平时还算矜持有风度，现在简直就像是猫咪炸毛成了凶狠的狮子，瞪着宋昱的眼睛都带着血丝。 宋昱连忙澄清：“我是男人，要什么名分，我就担心到时候你这个太子的脸往哪里搁？你要怎么解释啊？” 他的太子妃位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其中涉及到政局、朝中影响，皇家形象，他要是用宋雨筠的身份与他成亲还合情合理些。 可往后，他是一个黑户，是一个查无此人的男子，殷怀玉就这么自己做了主张，恐怕以后也会引来不少麻烦。 他觉得两个男人也不一定要什么仪式和名分，只要看对眼了好好在一起就可以了。 “不是因为不信我，而是担心我？” 殷怀玉的眼神晦暗不明地打量起他，等到宋昱肯定地点头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揽住宽大红衣下的腰肢，靠在他的颈窝，轻声道：“江山虽好，但是你更重要。” 如果这座城没有人能容下他们的爱情，那么就算他最后成功登基，也是没有意义的。 眼中高大坚毅的男人，像是撒娇一样低头抱着他，宋昱忍不住摸了摸怀中的脑袋，亲亲他的额头，“好吧好吧，你非要结那就先结着吧。” 等等……殷怀玉是不是尾巴都摇起来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宫中花园竟然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婚礼，殷怀玉和他简单做了仪式之后就回了房，当然，是贴满了红纸的喜庆婚房。 不过，就算如此，太子爷还是非常不满地发起了小脾气。 “哼，等我登基之后，定要重办盛世婚礼，向天下昭告。” “你这么有信心自己会登基？”宋昱下意识看了看门外，寻思殷怀玉还真是敢说。 “自然，除了我，还有谁能坐上皇位？” 不说殷凡，其他的皇子也斤两不足，最大的竞争对手不在兄弟里，反而是扶绥王。 且说，皇上也的确对他疼爱有加，从小到大都把他视作第一顺位继承人。 就是不知道殷怀玉的父皇母后知道他偷偷结婚了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两人在拜高堂环节的时候都显得很尴尬，最后只拜了个空气和寂寞。 起码也是有个伴侣的关系了，殷怀玉这才终于问起宋昱父母的情况。 “我啊？我的母亲比较强势，是个小有名气的医生，也就是大夫，父亲呢我也不知道，我是单亲家庭，就是跟着妈妈长大那种，对了我还有一个姐姐，也是挺风风火火的，最近在自己做生意。” 宋昱从来没和他提，不是因为介意，而是很多时候无法解释。 不过殷怀玉愿意认真地听他胡乱说一通，还是让他挺感动的，虽然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你的母亲很伟大，和你的姐姐一样，能抛头露面做生意和行医，都是很坚强勇敢的女子。” “还好啦，现代的女人都挺独立的，很正常，不算什么抛头露面。” “现代？你家乡的地名吗。” “不是地名，是一个时间，唔…可能是几百年一千年后？我也还没弄懂。” 看着他在自己伸手可触的位置，于灯火下掰着手指头数数犯难的样子，殷怀玉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捧起他的脸颊。 “春宵苦短，既然现在没懂，那以后慢慢让我明白吧。” 浅尝辄止，殷怀玉松开手，细细回味：“玉颂的唇膏素日会加花蜜吗？” “放在你这里的唇膏没加……”他摸了摸嘴唇，“可是我现在也没有涂啊，原来说直男看不出化没化妆是真的？” “如若没加，为何吻你时，会如此甜？” 殷怀玉侧头，认真的一问，忽然让宋昱哽了一下——他错了，错的彻底。当他以为殷怀玉在第一层，结果发现他在第五层。 完事后，宋昱皱着眉踹了踹殷怀玉，“别抱这么紧，喘不过气。” 男人比他高些，身材又健壮，紧紧抱着他时，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锁在了他的怀里。 “夫人……”殷怀玉的眼神殷切，直勾勾地盯着他汗湿的潮红脸颊。 “叫老公，别叫夫人。” “为何？”虽然叫法略有不同，但是殷怀玉还是知道这是丈夫、相公的意思。 宋昱害臊了起来，装作气呼呼：“这样叫好听，反正不许叫夫人。” 殷怀玉咬着他的耳朵磨了磨牙，“你胆子越来越大，对我颐指气使。”就算是皇上也不见得这样。 “不满意就离婚吧，我不包售后。” 殷怀玉的心咯噔一下，盯着转过头的人，撇嘴，把脑袋掰过来，凶狠地威胁：“……休想。” 是不是对这人太过宠幸，所以他才这不肯让他碰，那不肯让他喊的？那以后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这可不行。 “我忍了很久了，你和莫孤飞在王府、在山上都发生了什么？嗯？他怎么对你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样？” 宋昱心虚地移开视线，“他感激我是因为，我曾救过他，藏进我的房中，让他躲过了守卫，而且给了他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让他能盗取扶绥王的肮脏机密，不过他后面也救过我，扯平了。” 殷怀玉听完，敏锐地捕捉道：“他在王府时，藏在你的房里？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以为没人在看 然后在忙工作 就没有更新 今天看到群里有人在问 就上来更一下 啾咪。 第99章 坦诚以待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我和他无事发生！婚都结了你老提他干嘛……” 宋昱忽然陷入了某种被现任质问前任的诡异感，不由得声量大了一些。 殷怀玉可疑地沉默了，炙热地盯着他，许久才冒出一句：“因为……你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宋昱像是被人指着脊梁骨控诉了似的，十分之心虚。 的确……按照殷怀玉那隐藏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爆棚的性格，竟然会给他这么多空间时间，不逼问他的来历和动机，已经是他给出的最大尊重和宽容。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担心你没有办法理解，这么说吧，我和你说的现代，并不是胡言乱语，我其实是来自于几百年后，甚至一千年后的人，你相信吗？” 紧张地看向殷怀玉，他眼中虽然有一丝诧异，但是却没有怀疑。 “如果是你说的，我都会信。其实……你的确与所有人都与众不同，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普通的任何一个身份的人。” 低低地说完，殷怀玉心中不安地抱住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是既然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就已经自私地不想让你离开了……你呢，你会想要回到你的现代吗？” 他身上带着暖意的香味很舒服，宋昱也紧紧回抱。 “其实说来奇怪，我依旧存在于现代，只是现代的我入睡后，会来到这里，而这里的我入睡后，则会回到现代。因为我待在这里的时间过久，所以现代的我被视作嗜睡。” 殷怀玉拱了拱他的胸口：“所以说，你是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是吧。”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缓过来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会不会每个人其实都有两个身份呢？现代的你……又是怎样的呢？” 宋昱笑了笑，不置可否，如果是这样就好了，那现代的他也不会打光棍了。不过对于刚才自己回答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答案，他却十分不确定。 他从始至终都想回归正常的生活，但是这里的一切已经让他放不下，不过这或许也不是他说了算。 毕竟他在现在的嗜睡症不可能维持一辈子，不久后也肯定会露馅，到时候如何与家里的人沟通他在古代发生的事情，也是令他头疼。 这天，宋昱还在犹豫怎么和老妈开口，只听客厅传来宋婉婉的声音。 “鞋脱了放着，哎呀，笨手笨脚的。喏，衣服给我。”调笑的声音响起，宋婉婉拉进来一个略显拘谨，穿着休闲衣服的男人。 “姐，这是？” “这是未来姐夫呗——喂你愣着干嘛，叫人啊。” “诶，伯母好，那个……小宋好。” 一顿晚饭吃完，老妈说完宋婉婉的事情，又是欣慰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昱：“你看你姐姐，都带人回家了，你呢，天天混日子，以后怎么会有对象愿意跟你？” “这有什么，我也有对象。”宋昱干脆坦白了，老妈惊讶地干笑了一下：“你别是睡傻了吧？真的有女孩能看上你啊？不会是网恋吧？” “不是，我其实睡觉的时候，会回到古代，然后那里的太子和我表白了，我们刚结婚不久，之前没来得及跟您说。” “……婉婉，你觉得你弟是不是真的睡傻了，现在要不要送去精神科看看？我现在就打电话联系。” “没有！我没傻！”拦住拿手机的老妈，宋昱有些无奈，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面临要被扭送去精神科的处境时，他还是很忐忑。 “姐，你也帮我说说……我平时骗不骗人你们还不知道吗？” 宋婉婉看了看老妈和弟弟，犹豫再三，“妈，不然你还是听听看？”随即，她忍不住拍了拍宋昱，“不会吧？上次不还是搞暧昧吗？这就结婚了？” “我听什么？听他精神失常的穿越……还臆想了一个对象，还是……还是男人？”老妈显然受到了五雷轰顶的刺激，扶着额头，满面的恍惚。 宋昱挠了挠头，“妈，你歧视同性恋？” “这倒不是……” “那就是觉得我在臆想？”宋昱想了想，决定给她露一手，把她拉到窗户前，“我在古代其实学过一些武，所以轻功和内力，也不在话下。” 语毕，宋昱就从窗口跳了下去，快要把自家老妈吓得心脏都破了 但还好，随即他就身形轻盈地在屋檐上落了下来，反复横跳了一波，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身手。 这对于自己从小身体就比普通男生要瘦弱一些的宋昱来说，是绝无可能的。 除非说，他真的像自己说的一样习了武。 宋昱从窗户回到家里来，不仅是老妈看傻了，宋婉婉也是目瞪口呆，之前那点半信半疑也都没了：“弟弟，你这以后还可以当杂技演员啊？诶——妈，怎么了！” 姐弟俩扶起被吓晕过去的老妈，叫了家庭医生来看，确定没事才放下心。 还好，老妈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是一醒来，就燃起了斗志，联系起了七大姑八大姨，要给宋昱安排相亲，试图让他多接触点人，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猜想他就是因为没接触过女的所以才会对男的有意思。 宋昱现在也是结了婚的男人了，一想到自己要去相亲，就有一种出轨的微妙感。 宋婉婉倒是不以为然，“既然老妈还没办法接受，你就先顺着她的意思来呗，她其实不古板，只是需要时间缓和，需要思考的空间，不然她根本不会相信你能穿越去古代这么扯的事情。 “你毕竟是男孩儿，老妈还是希望你能传宗接代，你就去当做和女孩聊聊天交个朋友呗，顺便和你家那口……商量下就可以了，这就不算出轨。” 说到你家那口的时候，宋婉婉的表情微妙，似乎还是很难想象自家弟弟和一个男人结婚了，甚至她还对他的存在没有任何实感，毕竟也见不着摸不到，她只能先假定这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好奇感油然而生，她问：“喂喂，你那个……太子怎么样？这么个身份都被你遇到了？但是他不会三妻四妾什么的吧，你给人家做小啊？” “姐，你在想什么……唔，我给你画一下。” 他画了一张殷怀玉的素描，宋婉婉不禁刮目相看，“如果是真的，那就挺帅的，好想亲眼看看弟夫的模样啊……” 这不过是她乱说的一句话，宋昱心里却惆怅了起来。 虽然和殷怀玉的确有了关系，但是却总觉得他们像是地下恋情，不被人看见，也无法证明他的存在。 从古代醒来时，宋昱刚好就在殷怀玉的臂弯里醒来，心中的一点空洞终于有了被填上的感觉，但还是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殷怀玉也醒了，但是就是赖着不肯走，盯着他的脸，时不时捏捏，只是单纯的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谁惹你不开心了？告诉我。” “我……和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能对我生气啊。” “说吧，我不会对你生气的。”殷怀玉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弯唇一笑，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子。 “我和母亲说了你的事情，就是说我们结婚了……” “当真？”殷怀玉显得很开心，昱儿愿意说与父母此事，肯定证明他是真心想要与自己在一起的。 男人捏着他下巴连连亲了几口，却没想到宋昱话锋一转，“不过她不相信我说的，而且也不赞同我和男人在一起……所以——” “所以？”殷怀玉皱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给我相亲了……不过你放心，我——” 第100章 卷土重来 “什么？你敢去相亲？” 殷怀玉才不听他后半段的解释，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冷硬的字，放在他腰间的手力大无比。 宋昱感觉自己快被他捏死了，连忙说：“你说了不生气的……疼，这不能怪我啊。” 男人鼻间溢出不悦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下心情：“……所以你去了？” “我就是交个朋友。” 还没来得及说细节，一句震耳欲聋的“我不允许！！”就把宋昱吓得够呛，殷怀玉沉声的低喝和刚才那个还摸着他的脸含情脉脉的男人截然相反。 在他的心中，宋昱已经彻底是自己的人，就算闭门不出，完全属于自己也是应该的。 他又如何能想象，会有别的女子抱着与他暧昧的目的，来与他相处。 最重要的是，不同的世界将他们分隔开，他甚至不知道宋昱那一边的生活是如何的。 说难听些，就算他在那边有了别的女人，他也无能为力。 正是这份未知和不安，殷怀玉也变得格外暴躁。 宋昱是见着了真的四川变脸，也明白他的担忧，没办法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再和他争执道理。 因为他也很明白，平时很明白事理的太子爷，恋爱中根本就没有智商…… “相亲不过是个缓兵之计，我也没有和别人除了说话之外做什么，我妈和我姐都知道我只喜欢你啊——” “再说一遍。” “相亲不过是——” “不是这个。” “我妈和我姐都知道……我……只喜欢你。”宋昱说着，语气也轻了下来，发现自己无意中露馅了。 殷怀玉可疑的耳根一热，抿唇轻声回应：“我也是。所以，马上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让我有理由教训你。” “唉，妻管严，我实在太难了。” “嗯？说什么——” 知道殷怀玉回宫，宋雨筠有一种好不容易逮到人的斗志，马上就闹到了太子宫，骂骂咧咧地要亲眼见他，和他讨个说法。 殷怀玉带着刚刚的怨气起了床，让人把宋雨筠带进客厅，脸色又黑又沉。 “殷怀玉你就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女人在他旁边用力坐下，猛地喝了一口水。 “本来要娶的也不是你，给你解释什么。” “他可是男人，你真的就承认自己喜欢他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宋雨筠气不过，把手上的茶杯一摔，“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这个特殊癖好传出去？你觉得皇上会怎么看你？” 这已经算是一个明晃晃的威胁了，不过殷怀玉只是冷笑：“本殿下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要去就尽管去。本殿下要去上朝了，平乐郡主别妨碍我。” 宋雨筠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肚子的不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 庄严的朝廷之上，万籁俱寂，皇帝捂嘴轻咳了一声，捏着手帕，打量了一圈底下低着头的文武群臣，“众爱卿，今日可有要事禀报？” 扶绥王大步一跨，先告状：“平乐与太子大婚一事不了了之，臣想讨要个说法。” 殷怀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上前一步，一拱手：“儿臣也想要个说法。” 扶绥王一皱眉，心想他又在玩什么花招，却见皇帝缓缓点头，“国事为先，太子逃婚一事稍后再议。不如你先好好说说信阳村赈灾一事，以及国库公用的十万银两流失、勾结党羽为之串通买官的事情？” 扶绥王听得脸色煞白，强装镇定，坚持自己是被污蔑的。 可皇帝也冷笑了一声，只见殷怀玉呈上账本、还有被烧毁又修复好的信件、流水清单，对簿公堂，把扶绥王当场实锤，当即抄家且收押，交由刑官调查。 这下一来，宋雨筠自然也不是从前那个自诩尊贵的郡主了。 这对于皇家来说绝对是一个污点和丑闻，所有人都恨不得抹除这件事的发生，更别说再提大婚之事了。 虽然这个消息对于不少人来说都大快人心，但是毕竟扶绥王曾经是皇室一员，皇帝对他大失所望，在确凿的证据前，气急攻心，大病了一场，本来就虚弱的身子更是岌岌可危。 甚至，皇上已经把殷怀玉召到病床之前，写好了遗嘱，藏于龙床的暗格之内。 殷怀玉也做好了接过重任，继承父皇遗嘱和意志，再把宋昱光明正大迎进皇宫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一场巨大的兵变，让看似尘埃落定的局势，又被搅得风起云涌。 皇上驾崩之夜，常年驻守边塞的镇远大将军忽然回朝，携着军队包围了皇宫。 而其中，也包含着一支曾经熟悉的黄巾军，而黄巾军的拥护对象是殷凡。 而看到许久未出现的殷凡，殷怀玉已经知道他的逼宫意图。 可他没想到，殷凡身后站着的一个女人，竟然是宋雨筠。 此时她，眼中有得意的神采，似乎像是自己成为了反转局面的赢家。 “殷凡，原来你不仅大逆不道、意图谋反，还窝藏罪臣之女。”殷怀玉的眼神冷漠，像是从未认识过自己的这个手足。 他总觉得自己是唯一可以继承大位的人选，没有将其他皇子放在眼中，也不认为失踪的殷凡还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没想到他真的成功卷土重来了，只是不知为何他与宋雨筠又勾结了起来。 “罪臣之女吗……呵，或许吧。另一个她呢？”殷凡苦笑着摇摇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殷怀玉也紧紧皱起了眉，猜不透他的意思。 殷凡接触过的宋雨筠，应该还是宋昱扮演的郡主。如果他稍微敏锐些，或者对她很上心，这次见着了真的宋雨筠，应该就明白了，曾经的平乐郡主另有他人。 所以说，殷凡现在问的，是宋昱身在何处？思及至此，殷怀玉就更加守口如瓶了。 “殷怀玉，我不信你会就这么让她远走高飞，只要她还和你有联系，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殷怀玉额上青筋微绽，又怒又急：“殷凡，起码你也曾经是个皇子，别这么卑鄙无耻。”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宋昱给藏起来，可是殷凡没给他安排的机会，一声令下，就冲出几个手持兵器的人将他架了起来。 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密密麻麻地塞满皇宫，就算殷怀玉此时出手，也绝无突出重围的可能。 殷凡眼中闪过冷酷的快意，“殷怀玉，就算你现在调兵，也无事于补，乖乖束手就策。” 他转头说，“把太子宫中扫查一遍。” 殷怀玉知道他一定会发现宋昱的存在，不仅面色一变，怒吼道：“你要报仇，我一人仅可。他是无辜的，别伤害他。” “可以。”没想到，殷凡却答应得很痛快，还保证道：“我不会伤害她。” 宋雨筠却忍不住了，“殷凡！我要你把那个男人交给我！你说过事成之后会答应我的一切要求的！” “男人？”殷凡的面上露出疑惑，宋雨筠肯定道：“对啊，竟然找了个男人来扮演本郡主，真够恶心的。” 殷凡敛下自己的表情，语气淡漠：“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已不是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了！吉利的数字，争取十章内完结~ 第101章 怪异软禁 宋雨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又是委屈又是愤恨，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殷凡！你、你狼心狗肺，要不是我帮你偷出宫中的守卫布局图，你今夜如何能成功打进来？” “你别无选择。” 愿意暂时庇护这个女人，已经是殷凡的仁慈。当初他看到这张脸时，有一瞬间心软才答应和她合作，但是也是因此，他才知道，自己认识的郡主不是她，而是他。 真正的宋雨筠易燃易怒，也容易得罪人，和她绑在一根绳子上不是明智之举，殷凡早就做好了过河拆桥的打算。 ………… 宋昱迷迷糊糊地在殷怀玉的床上醒来，望了望黑漆漆的周围，心脏惴惴不安地跳动起来，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士兵沉重混乱的碎步，仿佛空气中都充满着急促不安的恐慌。 下一秒，大门推开，衣衫不整的宋昱，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殷凡。 “殷凡？你、你怎么会在？”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狂热和冷意的矛盾。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男装的他，但是他很肯定这个人就是曾经扰乱过他心神的人。 宋昱像是看到了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缓慢无声靠近的毒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人，已经没有记忆中那么文弱和病态，斯文中竟然透露着一股偏激和阴狠。 察觉到危机的来临，宋昱的姿势显得有些防备，眼神也恍惚起来。 宽松的睡袍将脖颈与锁骨上的淡红印记展露无疑，殷凡的瞳孔一缩，忽然读取到了太多的信息。 心脏像是被猛地一捏，殷凡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就如同自己对某样物件产生了兴趣，而他放弃了之后再回头，发现它已经属于别人，被别人染指。 一股莫名的愤怒与厌恶涌上，殷凡动作粗暴地把衣服丢给他穿上，一声令下，两个高大的士兵出现，将宋昱结结实实地禁锢了起来。 “殷怀玉在哪？” 宋昱强装镇定，问出自己此时最关心的问题。如若殷怀玉还安好，就按照他那护犊子的性格，甚至是不会让人惊扰自己的。 此时殷凡能径直闯进，还对他出手，只能证明殷怀玉此时已经被牵制住了，甚至是发生了危险。 殷凡捏紧了指节，眯起眼睛：“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把公子带走。” 既然知道了两人之间有私情，此时带走宋昱，也好将他当做人质挟持，以此来威胁殷怀玉。 宋昱在一出门看到密密麻麻的陌生军队时，就已经明白殷凡今非昔比，带着重兵谋反了。 他也很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威胁怀玉的筹码。 宋昱原以为自己会被关在小黑屋受苦，可没想到，殷凡把他带回了自己还是皇子时居住的僻静院子里。 带着薄尘的房间，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似乎没有一点变化的清雅书间，卧室，此刻散发着淡淡的气味，却让他恍若隔世，回忆起了许多。 当时，殷凡还是柔弱斯文，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瘸子，每日居于一隅，不像是个皇子，反倒像是爱舞文弄墨的贫苦公子。 虽然说不上亲善，甚至淡漠而疏远，但是那时候的殷凡，一身的气质清冽纯净，遗世独立。 而非现在这个被权利与地位而高高束起，满眼只剩下野心和偏执的男人。 被勾起记忆的不止是宋昱一个，同时和他进入此处的殷凡，也放轻了呼吸，细细地用目光抚摸过了这清贫房间的一寸寸。 而后，寂静的房间响起一声冷笑。 殷凡轻轻叹息：“原来，我以前住的房间，是如此破败偏院，不过，今后不会了。就算是最尊贵，最辉煌的宫殿，也全都为我所有。” “那就是你要的吗？”宋昱转头轻问，脸上有一丝嘲讽与冷淡。 殷凡皱眉，似乎不悦他的质疑。 “从前这破地方，除了一个仆从之外，别人都怕被我的晦气染上，就只有你愿意过来。” 殷凡步步靠近他，捏起他的下巴，“当时你都愿靠近我，为何现在却给我这幅脸色，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命现在都捏在我的手上。” 宋昱甩开他的手，与他拉开距离，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动作更是激怒了殷凡，从前那个儒雅的男人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未来的暴君，他直接将宋昱拽到跟前，用上蛮劲将他按在墙上，钳着他的脸，让他被迫对上自己的目光。 “怎么，你看不起我？只愿意对殷怀玉笑，对上我就一副苦相，你向来对他最亲近，现在他自身难保，我看他还如何负隅顽抗。” 宋昱的后背生疼，脸颊也被掐出了红痕，男人暴虐的动作让他清楚地明白，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殷凡。 他心中一颤，脸上也顺从一分，免得殷凡现在就把他整死。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既然能带着这么多士兵进宫自然是很有本事的，我只是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对我做什么。” 殷凡眉头微微松弛，看他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双唇，下意识有一丝歉意，松开了他，声音中的怒火也消了。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待着，现在我不会伤害你。” 宋昱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佯装顺从地点点头，这让殷凡心情好了许多，坐在以前常睡的床榻上，向他招了招手。 碍于他的喜怒无常，宋昱百依百顺，走到了他的跟前，缓缓坐下。 殷凡看着窗外的春和景明，拂去床榻边那本以前常看的书，书页上的微尘，竟然有闲思看了起来，也不顾自己是一个刚刚逼宫谋反的皇子，将一大堆人马都丢在了门外。 兴许是另有人做主？他怎么就撒手不管外面了？ 宋昱一肚子疑惑，但是却只能竭力让自己冷静起来，也佯装悠闲地拿起另一本，自己曾经落在他这的医书看了起来，眼睛在动，可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 不知不觉，一只温凉的手忽然盖在了宋昱的手背上，宋昱忍住将他甩开的冲动，一脸疑惑地看向殷凡。 “以前，便想这么做了，可是却不敢。”现在，殷凡连逼宫的事情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一想到宋昱是殷怀玉的人，殷凡更是有一种陌生而隐秘的冲动，将宋昱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好奇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原来，殷怀玉喜欢男人吗？真看不出。他早知道你不是宋雨筠吗？” “你……你做什么。”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颊上，殷凡这种亵玩而疑惑的神色与动作让他不适，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眼神。 “不会觉得厌恶。”殷凡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头没脑地叙述了一句，盯着宋昱的侧颜，还有流畅的脖颈曲线微微出神。 “靠近你不会厌恶，而且……内心也平静一些。”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宋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殷凡只是炙热地盯着他，阴着脸警告，让他呆在房间里，命令着人将他把守，便匆匆离开了。 再晚一些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膳食，殷凡也来了，甚至是与他一起进食的。 两人之间保持着诡异的平静，殷凡也没有对他散发敌意，就像是许久以前两人相处一样，甚至会提醒他吃菜，要他早些休息，诸如此类的。 宋昱也没有蠢到上赶着找他不痛快，虽然殷凡会对他做出一些奇怪的亲密举动，但是也并不过分，只是牵着他的手看看书，或者摸着他的脸颊说说话。 宋昱和他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天，心中却一直担心着某人的情况。 他以为两人的关系算有所缓和，壮着胆子提过一次殷怀玉，问他此时的情况，殷凡当即便脸色大变，给了他一巴掌。 像是瞬间受了刺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后，殷凡狠狠砸了桌上的花瓶，像是狂躁症一样离开。 之后，宋昱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殷怀玉的名字。 其实在这样的兄弟阋墙之间，殷怀玉就算被立即杀害也是正常的发展，可宋昱总觉得殷凡骨子里不是那样暴戾的人，当然……他也怀着一丝丝这对兄弟能言归于好的奢望。 宋昱闷闷不乐地被软禁了几天，肉眼可见地消瘦了憔悴了起来，到第八天，宋昱是床都不想起了，就这么躺着，静静思索着他要如何出去，或是改变现在的局面。 殷凡赶来的时候，看到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也不大好，语气冰冷。 “即便我不愿想，我也知道，你在想他。你不是想知道，他现如今如何了，以及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第102章 交易和刺杀 之后，宋昱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殷怀玉的名字。 其实在这样的兄弟阋墙之间，殷怀玉就算被立即杀害也是正常的发展，可宋昱总觉得殷凡骨子里不是那样暴戾的人，当然……他也怀着一丝丝这对兄弟能言归于好的奢望。 宋昱闷闷不乐地被软禁了几天，肉眼可见地消瘦了憔悴了起来，到第八天，宋昱是床都不想起了，就这么躺着，静静思索着他要如何出去，或是改变现在的局面。 殷凡赶来的时候，看到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也不大好，语气冰冷。 “即便我不愿想，我也知道，你在想他。你不是想知道，他现如今如何了，以及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他与他的余党，已经被我与将军赶出了宫中，可谓是真正的输家。一山不容二虎，我登基后，殷怀玉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宋昱被这坚决的话惹得面色苍白，瞬间软了半边身子，看着面前散着寒气的男人，说话都微微颤抖：“你们是兄弟，你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他——” “闭嘴。” 殷凡黑着脸捂住宋昱的嘴，一丁点都不想从他嘴中再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看到他几乎窒息，没有再反驳的打算，才肯松手，对着床上虚弱的宋昱，自顾自地说话。 “很快，我就登基了，你再也不要想他，乖乖地看着我抢走他的位置，还有……你。” …… 殷怀玉这辈子风光一世，的确第一次遇到如此惨痛的打击。 几个支持他的部下已经在开始疯狂地出谋划策，试图帮助他们力挽狂澜。 “明城城主的千金上次来朝，不是对您颇有好感吗？如若您愿意以太子妃之位相许，城主必然愿意出兵，您看——” “不可能！”殷怀玉还没听完就拒绝得果断。 “反正您的太子妃之位空着，就算您不喜欢她，您也可以——” “没空着，我有意中人。”殷怀玉黑着脸否认。 部下被连连打断，为难道：“可其余有兵力的城池，不是在镇远将军的地盘，就是已经表明了立场，我们没有选择了。” “他……他还在殷凡手上，我不能就这么莽撞地开战。”殷怀玉烦恼地低下脑袋，颓废的眼神黯淡无光，丝毫不见往日的光彩。 几个部下面面相觑，有些失望，如若殷怀玉听他们的建议放手一搏，说不定还有可以一战的机会，却未曾想太子如此顾及儿女情长。 这殷凡很快就会强行登基，昭告天下，到时候一切就迟了。 殷怀玉叹息，眼中神色莫测，“我一定会回宫的。”只是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他的昱儿。 殷凡登基当日，是在整座皇宫最中央，也最尊贵的一座宫殿中。 最重要的仪式没有立即开始，殷凡的舅舅，也就是那位将他扶持上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打算在此之前，先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曾与殷怀玉关系密切的官员，仆从，都被五花大绑，跪在大殿上。 而最后一个被押进来的，则是宋昱。 在看到这被自己藏起来的人竟出现在此处，殷凡的脸色也有些不妙，盯着自己的舅舅像是要质问，却又无法吐出半个字，只能缄默不语。 将军的意思是，只有把他们都杀了，殷凡才能立威。 殷凡自己也很明白，只有顺着他的意思，舅舅才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可是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殷凡，将军的脸却垮了下来，“凡儿，还不动手？你不会是对这个人下不了手吧？” 旁边的人呈上一把闪着雪白光亮的匕首，一看就锋利无比。 殷凡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明白舅舅是要他亲自出手，在他拿起匕首的那一瞬间，宋昱的心也紧了起来，如同擂鼓。 一步步靠近之间，宋昱脑中已经脑补了无数自己被殷凡捅死的画面。 但是，殷凡却在他的跟前，忽然轻轻放下了匕首，眼中带着那么点含情脉脉的意味。 “以前，你在院子里，在我的病榻前，对我说过，我的腿会治好的。现在，我的腿已经好了，但是心，似乎又有了新的疾病。” “我终于登基了，可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我不愿看到殷怀玉拥有你，也不愿孤零零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说你学过医，我想，你或许会知道答案。你呢？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药？” 宋昱万万没想到殷凡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对自己表露这样依赖的感情，看着他阴鸷又恍惚的眼睛，觉得他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像是一个天真却残忍的恶童，想要祈求一个能陪着他的朋友。 宋昱虽然埋怨殷凡，也痛恨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的内心也同时怜悯这样的他。 如果在现代，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朋友，但是在现在的立场上，他没办法给殷凡好脸色看。 “你蓄谋已久地对怀玉赶尽杀绝，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真心待你？” 凝视着宋昱眼底罕见的寒芒，殷凡的表情变幻莫测，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神经质地握紧了匕首，抵上了宋昱白净的脖颈。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与武器碰撞的声音，只见殷怀玉带着人马冲了进来。 为首的殷怀玉眼尖地看到殷凡手里泛着银光的匕首，抵在脆弱的喉前时，眼眶欲裂，心脏似乎都在此时停止了跳动。 “昱儿！” 朝廷的局面越发混乱起来，变成两股对抗的势力。 看到殷怀玉，宋昱的心也软了下来，但是扫了一眼他身后实在算不上太多的人马，心却是越来越凉，有预感这会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役。 对上殷凡没有一丝情感、泛着金属质感的瞳孔，宋昱并不怀疑自己此时真的惹怒他的话，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割断咽喉。 “你、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考虑，但是你——”宋昱的喉结微动，紧张地补充：“你要放了殷怀玉。你看，他对你造不成多大的威胁。封他做个闲散王爷，贬他去边疆也可以。否则，你的名声传出去就是兄弟相残，谋权篡位……这会影响你登基的。” 宋昱此时唯一的考量，只是想让殷怀玉活下来。 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别的可能。 但是对于一个新帝来说，听他的意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殷凡却似乎当真在衡量，手里的匕首也松了力道。 敏锐的镇远将军自然有所察觉，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荒唐！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看好的人选竟然会因为此等小事而动摇。 “凡儿，切不可为了私情优柔寡断！” 一向强势以及对殷凡有完全掌控欲的中年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挥了军人的勇猛与狠厉，冲了上来。 殷怀玉的心疯狂乱跳，看到他的动作时便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夺过殷凡的匕首，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捅进了宋昱的胸口，快准狠，且不费吹灰之力。 宋昱的血喷射而出，溅到了殷凡的脸上，令他有如石化，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宋昱胸口一痛，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倒下去时，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人向他奔来，还有他们的声音，如梦似幻。 有莫孤飞喊的“阿昱”，柳含山喊的“阿宋”，林展风唤的“昱美人”，还有阮大娘、凉姬、梨香和碧元喊他主子和姐姐…… 其中，最震耳发聩的，是殷怀玉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如离弦之箭，在宋昱倒地前将他接住，死死地抱在怀里，却又像是对待易碎品一样忽然放轻了力道，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而殷怀玉的眼中，甚至感觉天地间黯然失色，变为了一片黑白。 殷怀玉的脸色煞白，抱着似乎还有体温的人，捂住他流出鲜血的胸口，满手都是刺眼又残忍的红，堵也堵不住。 宋昱胸口的衣料被血浸湿，胸腔内没有一丝动静。此刻，殷怀玉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已经不再跳动。 尽管他拼命地喊着“大夫”“快救他”，但是宋昱却感觉不到一点希望，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与他就在这一刻彻底断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始扯犊子了 第103章 跨越世界的重逢 宋昱陷入了漫长的昏迷，像是被梦魇套住了一样，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的殷怀玉由从前他爱不释手的如瀑墨发，一夜便成了白头，面容也像是苍老憔悴了几岁，眼底有挥之不散的沉郁与沉淀，彻底褪去了少年时的倨傲与神气。 不知殷凡是怎的，竟然当真没有对他下杀手，殷怀玉也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没了战意，放弃了卧薪尝胆，重新夺权的传统剧情，而是在远离都城的地方当了闲散王爷，不问世事。 殷怀玉记得宋昱口中说的家乡，有高耸入云的楼房，有速度极快的车辆…… 可是踏遍山水，看过许多红尘，他也从未抵达过类似的地方。 而且他找遍能人异士，也无法探知千年后的世界。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他，也无一不是他。 梦中，也有其他人的生活的景象。 比如说，柳含山子承父业，当上了盟主，江湖中千百个宗门教派，都愿听令于他。 而从前与他是死对头的魔教则隐居了江湖，再也不见其门徒行大凶大恶之事。 有少东家之称的林展风，独自凭借着本领，接手了宋昱留下的玉颂坊，并且做到了一个足以占领全城的规模。 不仅是皇城，哪怕是偏远异域、小乡小镇，都知道玉颂这一名牌，只要是女人一定会想要一盒玉颂的妆品。 无论是阮大娘、碧元、梨香、李方方、凉姬等人，他们都过上了新的生活，温饱且安逸。 所有人，都像是走马观灯一样地从宋昱的记忆里转过，所有人他都放下了，可是唯一一个记挂的，就是殷怀玉。 身披华发的男人满目颓唐，生无可恋的模样，如同梦魇一样在他的心上旋绕。 从前两人打打闹闹，互相挤兑却又温暖的小日子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无论是他初见时对自己的咄咄逼人，嫌弃的哼声，温柔的情语，暴躁的怒吼，都让他尤其怀念。 一想到自己无法再见到他，哪怕深陷昏迷当中，宋昱还是能感觉到心脏真切的疼痛感。 猛地，宋昱睁开了眼睛，像是水里刚被捞上来的鱼一样，满额头的汗，气喘如牛。 脸颊上冰凉一片，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医院里晃眼的白刺痛他的双目，而身边，姐姐、姐夫、妈妈，都在担心地看着他。 他们的出现，将宋昱的意识迅速地拉回了现代。 “我、我是怎么了？”说话时，胸口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他迅速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感觉。 “我们还想问你呢？！家里是不是进了小偷了？你怎么躺在床上，胸口还有一个被刀插了的伤口？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刚从鬼门关回来？” 看到憔悴的母亲的面容，宋昱的大脑混乱，摇了摇头：“啊？怎么会……” 他是很早就知道，古代的自己身上一旦受伤，现代的自己也会莫名有一样的反应。 但是一个大活人在自己家里忽然出现严重的刀伤，显然令人匪夷所思。 古代的医疗技术有限，他兴许没救过来，但是现代的他，在及时被医治之后，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治疗。 “妈，你就别问他了，让他好好休息吧，他都这样了，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还是回去查查监控，报警问问看。”宋昱的姐姐见他脸色苍白，一副恍然的模样，也就没多问。 宋昱在医院里住了下来，身体恢复得很快，甚至连最开始困扰他的嗜睡症都消失了，每天只要稍作休息，就再也睡不下了。 全家人都为他的痊愈高兴，可是宋昱的心却空落落的，总是一副恍然若失的模样。 因为这也就代表，他无法再回到古代。 无论是他在那里生活的一点一滴，亲手建立起的一事一物，还有他心心相念的那个人，都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 “怎么还不开心啊？你看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那个健健康康的儿子又回来了！” 宋妈开心地给他熬粥煮汤，宋婉婉也在旁边给他斟茶倒水的，整个病房都散着欢快的气氛。 虽然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这样的温暖却像是莫名的伤害，忽然刺激到了宋昱此时纤弱的神经。 “我失恋了，又死了一次，哪里开心得起来？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我对不起他。”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看着崩溃的青年，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是自己梦中古代的那个男对象，现在他的意思是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总之不管真假，身为医生的宋妈也知道，她现在不应该去一昧地否定自己的儿子，而是开导他。 “洒脱一点嘛，失恋了就证明咱们没有缘分。你这么年轻，世界这么大，咱们以后兴许就能遇到适合的人呢？” “……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遇到这么多人，还能在一起，怎么会是没有缘分？”宋昱不解地反驳，失落地抿唇：“而且，我再也不可能找到，像他一样的人。” 虽然一开始被殷怀玉表白的时候，他还很懵逼，理解不了这种取向。 但是习惯和他的相处之后，连他发脾气和毒舌，也都觉得可爱，都觉得顺眼。像是不习惯喝咖啡的人，喝久了就染了咖啡瘾一样。他的优点，他的缺点，都想要包容。 宋妈欲言又止，宋婉婉摇了摇头，顺着宋昱的话。 “行，你要真相信你们有缘分，那以后你们肯定还会再见的，对吧。所以，弟，现在你就别想这么多，好好养身子，不然什么都白谈不是吗。” 宋昱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就振作了起来，回归到了所谓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当中，早睡早起，一边学习一边帮妈妈做事。 起初他还十分不适应正常的作息，可是在回到学习的轨迹，又多了一份兼职之后，乱七八糟的事像是水进了海绵，一点点把他的时间给填充，让他无暇去回忆那些令人痛苦的梦境。 这天，宋昱收到妈妈的电话，让他帮忙送资料去医院。 宋昱急着办事，脚步匆匆，没注意到自己来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投资方的领导来视察，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某个人刚好擦肩而过。 而气定神闲的男人，却在他出现于大厅时，就将目光锁定，浑身一震，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就像是无数个梦中，都会梦到的一个人，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既会令人惊叹，不可思议，也会让人产生巨大的好奇。 果敢的性格让他没有一丝犹豫，长腿大迈，直接拽住了一身凌乱的人，认真问道：“请问我们见过吗？” 宋昱眼珠子都快吓掉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面前的人完全就和殷怀玉一模一样—— 除了看自己的眼神陌生冰冷之外，这鼻子这眼睛，就是古代殷怀玉的复印版。 或者说，此时两人的相见，像极了以前，两人在皇宫中第一次相遇，针锋相对时。 “可能……可能是在梦里见过吧。” 宋昱的双脚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寸步不能移，结结巴巴地这么回了一句，眼睛也直勾勾地盯在他身上，好像是要确认，此时是否在梦中。 身处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说些有的没的，只能克制地垂下双眼。 不过……要这么说也不错，他的确算是做梦的时候，遇到的殷怀玉。此后，惊鸿一瞥，才将他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这个回答让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好像两人的频率接到了一块儿——连他也这么说，难道他们真的是梦中相识的人？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昱。”“殷怀玉。”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奇妙的感觉像是电流窜过彼此的心头。 确定了他的名字之后，宋昱也忍不住激动起来，想要冲上去和他倾诉一切，可周围人投来的打量的视线，却让他压抑住了这个念头。 古代的殷怀玉曾经问过自己：会不会每个人都有两个身份，一个在现代，一个在古代。 当时的宋昱只当做他在玩笑，可是现在的他，却忽然想要得到，或者已经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面前这个同样叫做殷怀玉的男人，投来的质疑目光，却让他的血液一凉，打消了这个念头，陷入苦苦的沉思当中——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重新见到了殷怀玉，这是好事。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他记得自己，甚至说重新认识自己呢？ 现在的殷怀玉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生人勿近的精英阶级的人士，他要如何告诉对方，两人是恋人的关系？现在的他，还会重新对自己有好感吗？ 接踵而至的疑问让宋昱冷静了不少，怀疑自己要是真口不择言地说了，面前这个男人会把他直接当做精神病，就地治疗。 一身挺拔西装的男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是炙热的目光却一瞬不眨地锁在宋昱的身上，反复打量—— 为什么这么一个普通的，还带着点莽撞气质的青年，仅仅是沾着，能极大地吸引自己的目光？而且还止不住的在意他的每一个细节？ 就连此时他蹙眉，一身失落的模样，都似乎能牵动他的心，让他有一种冲动——将他轻轻拥入怀中，再紧紧抱住，吻遍他的全身，放在掌中疼爱，每天都盯着他看。 这样的念头闪过一瞬，殷怀玉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对一个清秀的男孩起这样的心思。 甚至说，他有些厌恶自己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看了一眼就会让自己阵脚大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也就分开了一秒吧 迅速遇到了 悲不起来 完结预告 第104章 情难自禁 就在两人想看无言之时，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影出现，迅速走到宋昱面前，一巴掌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在这磨磨唧唧什么，等着你的资料呢，磨磨蹭蹭的。” “别打他。”殷怀玉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句，眉头紧皱。 “什么？”宋妈没听清，一转头，认出来是谁之后忽然喜笑颜开：“小殷总，你怎么亲自来了啊？院长知道吗？” “嗯，见过了。他是你的……？” 宋妈介绍了一下：“见笑了，这是我儿子，宋昱，快给小殷总问好。” “你好……”宋昱点头，看着男人伸出手，也礼貌地回握了一下。 掌心熟悉的温热让他一震，想要抽出手，却被牢牢攥紧。 气氛尴尬得像是度秒如年，宋昱甩了甩他的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母亲，又看了一眼殷怀玉，却发现他面色如常。 “你也在这里工作吗？” 宋昱摇头，母亲殷勤地接话：“没呢，我正在给他找实习呢，他也学医的，要是毕业之后直接来这就业也挺好——” 她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情，殷怀玉也没打断，就这么静静听着，但是宋昱却尬的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殷怀玉忽然看向宋昱：“你愿意来吗？来这里工作。” 平白无故掉下一个馅饼，面对这样的邀约，宋昱实在很难拒绝，还想矜持地犹豫一下，没想到宋妈马上就帮他答应下来了：“这当然好啊！既然小殷总都开口了，小昱当然屁颠屁颠地来啊。” “妈……”宋昱无奈地抱怨，他还不至于像是折扣商品一样上赶着倒贴吧。 青年无奈的小眼神鲜活又可爱，这么一瞟，让殷怀玉又手痒了，想把他按在怀里，揉一揉头上的呆毛。 宋昱一入职，马上就迎来了团建活动，而且殷怀玉也作为领导参加了进来，怎么想都好像是有意的。 根据策划的安排，他们先来了一个旅游的古镇景区，常规地观光和观看了表演之后，宋妈发现里面有个古装馆，可以提供妆发服装。 宋妈马上就拿好了相机，把宋昱推了进去，“快去快去，妈给你拍照，带回去给姐姐和姐夫看看！” 看到老妈兴奋的眼神，宋昱盛情难却，进去选了衣服，没想到，一直是人群焦点的小殷总也跟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 宋昱的目光放在一件月牙白的衣服上，觉得这很像以前自己在古代时会穿的衣服，不由得愣神起来，万般思绪也被牵扯而出。 一只纤长的手掌直接拿起了这件，宋昱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以为殷怀玉看上了这件衣服要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想到他却直接放在了宋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像是命令一样，“你穿上。” 这样强势的语气很熟悉，就和古代时殷怀玉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强硬，宋昱下意识地顶起嘴：“要穿你自己穿。” 面前的男人盯着他的眼神有一丝讶异，就这么静静地凝望他，没有恼怒或斥责，反而放低了语气，有一丝隐秘的宠溺：“去穿吧，我在外面等你。” 宋昱鬼使神差地拿着衣服走了。 他在换衣间磨蹭了许久，一点点梳发打扮起来。 手指绕过繁复的衣扣，抚过丝滑的衣料，仿佛思绪也逐渐回到了那个无法再回到的古代。 这样强烈的情绪，在宋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达到巅峰。 洁净清晰的镜子中，古香古色的打扮令他恍若隔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所在的世界。 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下一秒，狭小的空间里，挤进另一个身影。 殷怀玉已经急不可耐地把他拽了出来，打量了一下之后，耳根可疑地红了起来，眼神却有一点凶狠，像是恨不得把他咬碎吃了似的。 宋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发毛，“怎么了？很难看啊？瞪我干嘛？” “没瞪你……很好看。” 能从面前这个一身寒气的男人嘴里得到这句赞美，宋昱意料之外地挑眉，刚心满意足了不到一秒，殷怀玉就瞬间来了一句：“穿女装应该也会好看。” 要是搁在别的男生身上，这句话必然会让对方感到冒犯。 现在，宋昱心中却无端端生出一些期望，觉得他好像是记得什么的，不然不会特地提起这种话。 可是除了良久的凝视，殷怀玉没有再对他说别的话。这不禁让宋昱有些大失所望。 看到自家风度翩翩又玉树临风的儿砸，宋妈怎么看都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古风气质，心里对他说的那些关于古代梦境的话，竟然有一丝无需理由的信任。 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疯狂按动快门，宋妈像是摄影师一样指手画脚地让宋昱摆出姿势，好让自己照相，宋昱也不能不从。 好不容易结束，宋昱才被同事拉去看手机，选大家中午吃饭的地方。 殷怀玉的眼睛隐秘地盯着宋昱看了一会儿，忽然走到还在看相册的宋妈身边，“阿姨，这些照片，能拷贝我一份吗。” “啊？” “我想当做我们单位活动照的范本。” “那当然好了！” 被殷怀玉夸了一波摄影技术之后，宋妈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无声无息地就把自己的儿砸给卖了。 他们的午餐在一家环境不错的餐馆，菜单一呈上来，就理所应当地先到了殷怀玉的手里。 不过他只是简单点了一样东西，就把菜单放下，有意无意地推到了宋昱的方向。 宋昱刚想拿起来，宋妈就按住他的手，“年轻小辈哪里轮得到你点菜，来，大家先点。” 不过宋妈因为年纪比较大，又是主任，所以这菜单还是落到了她手上。 她拿起来一看，想点些儿子爱吃的菜，但是却发现点菜单上好像都曾经有点过这些菜，然后又有被擦掉的痕迹，不由得顿了顿，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小殷总。 难道小殷总点完了这些菜，又给擦掉了？不对啊，他怎么可能知道小昱爱吃什么？ 这样的猜测稍纵即逝，宋妈就粗线条地点了一桌子菜。 最先上来的是饮料，随着其他酒水的分发，两杯奶茶也各自推到了宋昱和殷怀玉跟前。 宋昱身子一顿，脑海中又浮现出殷怀玉捧出一碗牛奶、茶水、珍珠，说这就是珍珠奶茶的事情，不禁突兀地笑了起来。 宋妈调侃道：“小殷总，你怎么和小昱似的，都爱喝奶茶，这就是年轻人的口味啊。” 在场的男性几乎都点了酒，就连女性也不例外地点了果酒，所以两人点的饮料还当真有些耐人寻味。 宋昱低声问：“殷总，你也喜欢喝吗？”脑补到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抱着甜滋滋的奶茶吸溜的样子，的确又憨又可爱。 殷怀玉挑眉，托着下巴注视他，“嗯，我喜欢。”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和回答，但是他却说得缓慢而坚定，像是在说什么告白或者誓词一样，宋昱都听傻了，呆呆地在桌子底下揪紧衣角。 而接着，面前的男人还不断地补充：“还喜欢素描，蛋糕，花灯，夜莺……”他顿了顿，像是暂时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轻轻地问了一句。 “那你呢，宋昱，你喜欢吗？” 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就像是一块块的记忆碎片拼凑，唤回了一段段鲜活、色彩明艳的画面，宋昱的眼眶微微发热，很想大声回应。 最后，却只是化成了一句颤抖的，支离破碎的，“你、还记得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双深邃眼眸中，瞳孔泛着点点斑驳碎光，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的眼神。 “说什么小话呢？吃饭了。”正好菜上了，宋妈不解风情地催促着宋昱，无意间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殷怀玉也若无其事地执筷，给宋昱夹了他爱吃的菜，才慢条斯理地吃起自己的。 别说宋昱，连一桌子上的人都看呆了，下巴就没合上，一顿聚餐吃得无比安静。 来旅游的时候，宋昱是跟自家妈妈一起的，可是这走的时候，却是殷怀玉亲自开车送他们母子俩的。 两人贴在一起走的样子，像是暧昧期的情侣，宋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在舒适的轿车后座，宋妈看了一眼殷怀玉开车的侧脸，压低了声音对儿子说：“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怎么忽然感情这么要好？” 殷怀玉的耳力极佳，哪怕她有意控制音量，还是听清了，不由得弯起嘴角。 “算是认识，感情……是挺好的。”宋昱硬着头皮回答，耳根发热。 “少唬人，小殷总是什么人，日理万机的，你天天宅在家里怎么可能认识他？做梦梦到的啊？” “对啊。”宋昱理直气壮。 “对什么对！连你妈我也骗。”宋妈敲了敲宋昱的脑壳，车子刚好到了宋家。 宋昱委委屈屈地捂着脑袋下车，殷怀玉也跟着下了车，手有些僵硬地犹豫着伸出来，装作给他拂去头顶落下的东西，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便双手插兜，目送着他回家。 “去吧，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找我？找我有事吗？” “送你上班。” “我和我妈一起去就行。” “……”殷怀玉不说话了，就这么默默凝视他。虽然的确没必要，但是他就是想时时刻刻和这人待在一块。 这种陌生的，殷切而火热的心情，一下子有些无处发泄。 看他憋屈得无言，又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盯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样子，宋昱忽然感到熟悉无比，轻笑一声。 “好吧，明天八点，我给殷总准备早餐。那我……就走了。” 宋昱刚回家坐下，才看到有人加他好友，第一条消息就是：别叫我殷总。 作者有话要说：估算错误 还有一章 第105章 这糖太甜了 于是，第二天见殷怀玉的时候，宋昱立即打了个招呼：“怀玉，早上好啊，没吃早餐吧，喏，给你做了个金枪鱼三明治。” 殷怀玉虽然接过了，但是宋昱注意到，男人直到凉了也迟迟没有吃。这可是他早起特地烤的，所以不禁有些失落。 “是不是不喜欢？”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他可以试试加别的口味。 “不是——”殷怀玉回答得飞快，而后侧目，脸颊微红，“因为吃了，就没有了。” 舍不得吃这件事情说出来未免太招人笑话了，也怪不得他这么尴尬。 宋昱楞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这算什么，要是你想吃，我抽空给你做顿饭尝尝，我厨艺还不错。” “不够。”殷怀玉摇头。 短短的时间内，和宋昱相处的时间越多，殷怀玉回忆起那梦境里的一点一滴就越多，自然知道他的厨艺好。 但是，只是做一顿饭，或者是带一份早餐，这样的关心与温暖，是远远不够的。 他深知自己越来越贪婪，想要的，不仅是每天和宋昱在一起，要他为自己做饭，要他只能看着自己，更要的……是一辈子。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还想我给你做多少顿饭啊？我可不干。”宋昱笑道。 殷怀玉却忽然回：“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拜过堂，成过亲的，你不能反悔。” 一双眼睛写满坚定，甚至显得有些阴鸷和急切，宋昱身子都僵了，不可置信地回望着他——难道殷怀玉，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地来到医院，殷怀玉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自然地搂着他，一点点护送他从前台，到休息站，再到医师办公室。 像是在宣誓主权，又像是在无声地做着介绍，公开两人的关系，总之只要是医院里认识殷怀玉的，都不由得张大了嘴。 可想而知，接下来会有一个如何爆炸的新闻，在宋昱工作的地方发生。 接他上班就算了，就连下班，殷怀玉也是来的分秒不差。 老医生本来还想多叮嘱宋昱一些，让他晚上加个班，可一听到殷怀玉已经来接他，就立即让他下班了。 宋昱还在想晚餐吃什么的时候，殷怀玉不仅把他送进了家门，自己也走了进去，和宋妈见了个正着。 “成亲当时，没有拜高堂，今天补上吧。明早再去补结婚证。” 宋昱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吓得够呛，“现在啊？” 殷怀玉似乎被他吃惊的语气而伤害到了，嘴唇一抿，瞪着眼睛，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然呢？你不能反悔，你是我的！” “不是不愿意，只是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最被震惊到的，现在是宋妈，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不到半个月，就要和一个男人说结婚，心肌梗塞都快出来了，也管不得什么身份或者颜面。 “你才认识他多久？而且你们都是男人，你就告诉我，你们要结婚？” 殷怀玉面不改色，坚定地点头：“是的，我也已经告知了我的父母，如果您还有别的条件，我会洗耳恭听。” 宋昱也回握了他的手，不知道这个男人短短时间内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 见他油盐不进，宋妈放弃了和他对话，直接拧着宋昱的耳朵，“你怎么刚病好了脑子又出问题了？你们才见几次面啊？殷总什么家世，怎么会喜欢你，你长点心眼好不好？” 宋昱可怜巴巴地捂着耳朵，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掌就凑过来轻轻揉了揉，顺势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顺带还凭借着身高差，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 “妈，我是真的爱宋昱，不管您相不相信，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希望您成全我们。” 得，殷怀玉实在太上道了，这句“妈”都已经叫上了。 这幅小心翼翼又温柔之极的模样，说殷怀玉对他不是真心的似乎也不可信，宋妈这下是当真迟疑了。 宋昱也认真地坦言，他就是自己古代遇见的那个人，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以及他当时在医院醒来时崩溃的原因。 这样的说辞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是发生在宋昱身上的怪事已经太多，宋妈反倒觉得这才是原因所在。 所以殷怀玉才会见他第一面就让他来医院工作，才会第二次见面就能准确无误地清楚他的口味和喜好。 总归现代人的观念还是开放些，不会像殷怀玉古代的封建父皇母后一样。 得到母亲支持的宋昱眼睛都亮了，脸颊都泛着激动的淡红色，像是单纯的少年一样，“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殷怀玉，我们俩真的要结婚了？你爸妈怎么说？他们也答应咱们的事儿吗？” “管他们答不答应。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了，无论是哪个世界。”沉沉的眸子里终于点缀上了光亮，语调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快意，不过这无所谓的语气还是和古代的他一样，特立独行。 殷怀玉捏着他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唇瓣，说完，也情难自禁低下了头。 “我妈还在——唔——轻点……” 抵抗的声音消失在唇齿交融之间，殷怀玉却像是入了迷一样，不断地扣紧怀中人的身躯，左手抱着他的腰，右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 殷怀玉把结婚证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把它锁进保险柜。 宋昱顺嘴问了一下密码，殷怀玉却闭口不言。 “这才刚结婚你就要弄小金库啊？都拿来装什么呢。” 迟疑了一下，宋昱才猜想到，这应该是殷怀玉为了防止两人拿结婚证去办离婚，所以才特地锁起来不让自己拿。 有些好笑地摇头，宋昱：“结婚证是可以另外补办的啊，要真想离婚，你藏起来也——” 话还没说完，殷怀玉就甩来一个警惕的眼神，“你再说？” 只要一想到两人还有离婚的可能，他就有些透不过来气，看到宋昱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是恼怒。 宋昱乖乖地闭嘴，殷怀玉才好受一些，不安地把人抱紧，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磨啊磨，像是大狗狗在撒娇，恨不得拿他来磨牙一样。 两人在古代的时候，宋昱大部分时间都是殷凡未婚妻的身份，和他就算成了亲也是偷偷摸摸的，殷怀玉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拥有过他，所以此时难免情绪有些激动。 加上两人当初经历过长时间的分别，以及宋昱死在殷怀玉眼前的刺激。 所以宋昱此时非常能够理解这个本就情绪激烈的男人，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抚摸着殷怀玉的黑发，宋昱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他死后那个梦中，他的满头银丝，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他因为自己的离去到底有多么难过，才能一夜白头。 手指一寸寸地抚摸过额头，深邃的眼窝，挺拔的鼻梁，再到有型而丰润的嘴唇，宋昱轻轻地吻了上去。 可就是这么一个轻柔的动作，却让殷怀玉的心像是丢了一把熊熊大火进去，迅速就烧了起来。 “我要。” 简单的两个字，根本不是请求，而是带着他一贯作风的告知。 可是哪怕宋昱脾气多么好，多么有心包容他，被这么日日折腾一个月之后，还是有些顶不住。 “你能不能消停几天，我都肾虚了，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了！我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不成。” 看出他是真生气了，殷怀玉也软和了下来，弯着嘴唇，轻轻吻他，“算我错了，和你道歉，送你一个礼物补偿。” 宋昱还以为当真是什么礼物，可是在看到他准备的一栋房子时，嘴巴都合不上了。 更别说，他们的卧室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宋昱的照片，其中就包括宋妈给他拍的古装。 “宝贝，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好看啊。” 宋昱表情诡异地抖开殷怀玉抱着自己的手，发现这个人越来越黏糊和变态了，哪儿有人能对着自己一圈的照片还睡得下啊喂！ “你正常点我害怕！”球球以前那个虽然脑子偶尔抽风中二但是还算正常的殷怀玉回来！ 殷怀玉可惜地叹了口气，戏谑地开玩笑：“你怕什么？怕我把你锁在这房子里？” ——你别说，殷怀玉还真像是能干得出这种事的。 不过，这本来是笑谈的话，在某天，却忽然让殷怀玉有了强烈的念头。 因为宋昱是实习医生，那就少不了要照顾病人。 可是宋昱这一个清爽，又性格开朗，招人喜欢的青年一来，马上就在医院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护士就不说了，就连那些只是小感冒小发烧的姑娘，都装病赖着病床不走，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 宋昱刚刚工作，对每个病人都非常上心，也就信以为真，无论是多么小的反应和抱怨，都耐心地解决。 偏偏殷怀玉作为私人医院的资方，又有无数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医院探班。于是，某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这天，某个女病人直勾勾地盯着宋昱，捂着心口说自己不舒服。 宋昱立马紧张了起来，“您具体是心脏怎么疼，要不要我给您安排一下，做个检查，这才能知道得清楚些。” “医生小哥哥实在是太帅了，我可能是看到你，心跳加快了吧，不用做检查了，我就是外伤，您给我包扎一下就行。” 宋昱也有些无奈，但也只能笑面以待，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摔伤的手臂给她上药，见她不断喊疼，还仔细地给她吹了吹。 这一幕让门外的殷怀玉像是冰封了一样，脸上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宋昱体贴温柔的眼神让他的醋坛子碎了又碎，酸得心又涩又疼，觉得需要现在去做心脏检查的是自己才对。 抬头一看到那道要命的眼神，宋昱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怕殷怀玉有别的举动，特地叫来护士把女病人带走。 接着，殷怀玉就坐在了问诊的位置，一个字不说，浑身散发着寒气，故意要宋昱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又怎么了？真这么不开心？”宋昱无奈地笑了一下，摸了摸他冷硬的脸部线条，拉开抽屉掏出一块巧克力糖给他。 “你对别人很温柔，还一直笑。” 像是在控诉一样的语气让宋昱瞠目结舌，“她是病人，我仔细点对她是应该的。” “那宋医生，我心脏疼。”殷怀玉自动也化身成为了病人。 “怎么疼的？”宋昱还当真装模作样地给他听诊了起来。 殷怀玉哼笑一声，义正言辞：“每次一想到我结婚没有蜜月，心就隐隐地疼，我是不是要去做个心电图？”这暗示得也太过明显了。 因为宋昱才刚来没几天，不想误了工作，所以根本没考虑蜜月的事情，但是殷怀玉却每天都在想，越想越幽怨，今天这一顿醋喝进去，算是彻底忍不住了。 宋昱转念一想，也就只好算了算日子，“月底就去。” 殷怀玉像是得了肉骨头的犬类，身后那根隐形的尾巴一下子就翘了起来，轻哼了一声，剥了他给的糖放进嘴里，双手紧紧抱住站着的宋昱，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鼻间满是馨香，嘴里是浓郁的甜味，殷怀玉的心一下子不疼了，涨得又满又充实，手上的动作也不老实了。 “会有人路过……”宋昱担心地看了一眼门外，殷怀玉“啪”地一声就把门关了，揽着他的脖子，把他的领带缠在手里，用力一拉，吻上低下头的宋昱。 唇齿间除了索取的舌尖，还有融化的巧克力，宋昱有些窒息地想——这糖，实在是……太甜了。 作者有话要说：章如其名，糖撒完了，完结了。 现在工作稳定了，写文的时间也少了，文没上榜没入v，就当业余爱好了，说不上下本写什么，有比较喜欢俺的同学的话，可以加群 关注我的微博 专栏，会发消息。或者补下旧文看看吧。 江湖之大，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