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穿到大清过日子 作者:铁钰儿 文案 慧娴投胎时意外的没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穿到类似清朝的平行世界。 本想远离皇家,却因命格太硬嫁给克死三位嫡福晋的六阿哥为妻。 第一眼就被这俊美男人吸引了眼睛,勾走了心,喜欢就喜欢了。 府中家大业大,女人们心思多,那咱们就慢慢来切磋切磋,看我怎么把住府中大权。 荣欣没想到自己波澜不惊的心,会为这个长着一双笑眼的女人而打动,这丫头既有豪情也有柔情。还有办法!对内能把府中女人制得服服帖帖,还其乐融融。对外能陪着自己骑马打仗,驰骋疆场! 福晋如此厉害,咱们就一起过日子吧! 内容标签:清穿情有独钟前世今生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慧娴,荣欣┃配角:甄氏,康乾等┃其它: 一句话简介:嫁你为妻,与你终老! 立意:越是伟大缠绵的爱情越是要禁得住岁月的考验——平平淡淡才是真 ================== 第1章 不觉初秋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夏去秋来,暑气消散,迎来连绵秋雨。湿冷的空气像要钻进人骨缝里,比着三九天还让人难以忍受,干燥的北方少有这样的天气。 王、刘两位太医,各自拎着药箱,垂头丧气的出了南阳门登上马车,奔着内城的侯马街而去。 王太医透过车窗看着天抱怨:“破了个洞似的,没完没了的下雨。” 刘太医盘腿而坐,眯着眼没答话,心里比天还压抑。两人是去荣王府给福晋看病。这位是第三任嫡福晋,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前两任嫡福晋也都因病去世。为此街头巷尾的流言就起来了,有的说荣亲王命太硬克妻;有的说荣亲王连年征战是罗刹转世专门克亲人,因为不仅福晋接二连三的病故,府里头的孩子也甚少,有的怀孕也保不住,荣亲王到现在就一双儿女。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谣言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紫金城内也人人皆知! 荣亲王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他的亲人有谁啊?有皇上!连着皇上都克,那就了不得了。于是六阿哥的生母当今的皇贵妃让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位福晋。 皇贵妃不是要保命福晋,而是要消除六阿哥克亲流言,万一听者有心呢。 两位太医之前就来给福晋看过诊,人之将朽,神仙来也无力回天,但两人受皇贵妃所托,医治不好,怕皇贵妃迁怒,说不定在太医院都混不下去。这位皇贵妃是个狠角色,发了狠连着皇上都不怕的,所以两人长吁短叹心情十分郁闷。 此时荣亲王府中最大的一个院子,丫头婆子们都悄默声的,放轻了脚步进进出出。这正是嫡福晋的院子,荣亲王六阿哥荣欣在东暖阁的炕上盘腿坐着,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大拇指的扳指,炕边站着太监小贵子。六阿哥面冠如玉,英俊帅气,平时不说笑的话,给人冷清孤傲之感。 东暖阁里头是卧室,福晋躺在床上咳嗽不断,每咳一声,荣欣皱着的眉头就紧上一分。 倒不是跟现任福晋感情有多深厚,只是他自己也不希望流言蔓延,所以殷切希望屋里的女人能挺过这一关。 一边伺候的小贵子看着荣欣小声劝到:“爷,刚厨房热好的□□您进一点,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身子要紧!” 荣欣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小贵子高兴的扭头吩咐把□□拿进来,然后接过瓷碗,递到荣欣手里。看着主子三两口就灌了下去,又赶紧催着身边丫头取 来铜盆和漱口水伺候着。 这时帘子掀开了,进来个十四五岁的小厮猫着腰小心道:“爷,太医到了。” 荣欣忙道:“快请!”说完自己穿鞋下炕。 两位太医进到暖阁,打了马蹄袖先给荣欣行礼:“荣亲王吉祥!” 荣欣虚抬了手:“两位太医无需多礼,请移步内阁。” 荣欣在前头引路,几人穿过月亮门的隔断进了里间。 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蜡黄身材瘦小的女人,神智都已经不清醒。两位太医轮番上前给女人把了脉。 起身后轻声对着荣欣道:“六爷,咱们外头说话。” 三人从里间出来,到东暖阁坐下。 荣欣手搭在炕桌上,热切的看着两位太医问道:“福晋病情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言语,面露难色。 荣欣一看就知道七八分,叹了口气:“两位太医如实相告便是,无需顾虑。生死有命,荣华能否挺过去这一关是她自己的造化。” 听他这么说,刘太医从座位上起来,扑通跪在荣欣跟前:“请荣亲王治罪,老臣真的无能为力了。”王太医也紧跟着一起跪下。 荣欣赶紧伸手把两位老太医扶起:“快快请起。事已至此荣欣心里明白了。”随后让人送走了太医,自己又进屋看了看福晋。床上的女人已经糊涂的认不清人了。旁边陪嫁的老嬷嬷留着眼泪一点点的喂着药,出的多,进的少。看样子时日不多了,吩咐老嬷嬷好好照顾,就出府进宫去了。 这几日坤宁宫里的下人也和荣王府一样都是小心着,因为主子皇贵妃的心情同样不好,这时候犯了错,那不是自讨苦吃。 皇贵妃甄氏坐在炕上做着一件夹棉的褂子,旁边陪嫁的甄嬷嬷和一个小丫头伺候着。 荣欣进来没让人禀报,直接进了屋。 甄氏抬头看见是荣欣,手里的活计没停招呼道:“过来了?” 炕上摆着做的衣服的棉絮,荣欣就坐在了炕沿边。看着甄氏一点点的絮着棉花不禁说道:“府里换季的时候,都要做上好几套衣服。额娘您就不用给我忙活了,眼睛也不如从前。省省吧!” 甄氏有些花眼,做针线活都要带着眼镜。听了荣欣的话,挑了挑眉毛,长出了口气:“别人做的在精细是别人,额娘做的能一样吗?况且从你出生我就这么做过来的,别人做的总觉得你穿着不舒服,也是我自己爱操心,穿不穿是你的,做不做是我的。” 荣欣抿了抿嘴角,有时候额娘的执拗,还真是让他颇为无奈。 两人坐了一会,甄氏问道:“福晋如何了?” 荣欣正揪着一团棉花玩,听了问话故作轻松的说道:“就这两天了,后头的事有着佟氏安排,反正不是第一次,定能妥当。” 甄氏停了手里的动作,赌气的把针线扔到一边的针线盒中,连着眼镜也摘了:“个不中用的,当时挑的时候不是说八字和吗?不是说命硬着呢吗?就硬到这才过府多久,两年都不到。白马寺的老和尚也是糊弄我,非把那秃驴的钵盂给他砸了。” 荣欣看着甄氏的样子噗嗤笑了:“您就省省吧,我也是纳了闷了怎么就这么巧了呢?这回估计又是风言风语一堆。” 甄嬷嬷上前收拾了炕上的东西,丫头把炕桌摆上,端来热茶和点心放上。荣欣就挪到炕上仰着。甄氏冲着地上的丫头挥挥手,丫头们会意都自己退了出去,屋里只留甄嬷嬷一人伺候。 甄氏看着荣欣不紧不慢的样子着急道:“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这事可大可小。端看万岁怎么看,你别在我这里偎着,去乾清宫给你皇阿玛请个安。探探口风。” 荣欣拿了块板栗糕咬了一口哼笑道:“有什么好探口风的,他想你死,莫须有的罪名,他不想你死,你就怎么都能活着。” 甄氏一听,登时就怒斥道:“胡说,什么话都敢说,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活得太舒坦了是不。” 荣欣颇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他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对的。但是不想太惹怒甄氏便是没在往下说什么。最后拗不过额娘,不情不愿的出了坤宁宫去请安。 乾清宫跟坤宁宫离得很近,就隔了一条路。到乾清宫门口递了腰牌,小太监都是熟人。看到荣欣老远就笑着迎过来:“奴才给爷请安,皇上今儿个早上还念叨您呢,您也是多来走走。”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牌子:“您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回,里头内阁的两位大臣在呢。您先在这歇会腿儿。”说完转身冲着门口的小太监:“给六爷上茶吃。”就奔着内殿去了。 这小太监叫小欣子,是乾清宫的二等太监,平时是在康乾跟前伺候的,今个轮班在门房当差。进到东偏殿跪下磕头,然后放轻了声音道:“万岁爷,六阿哥过来了,在外边候着呢。” 第2章 乾清宫偏殿里头,康乾坐在炕上,身前的紫檀雕花炕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好几摞奏折。炕边站着大太监刘德海,近些的椅子上,坐着两位内阁大臣肖福康和王建亭。 康乾正跟内阁大臣商讨难民之事。今年的雨水较往年多上几倍,山南、河川等地发了大水,许多难民都往着京城这里来乞讨。本来夏季的时候还好,衣物被褥需要的不多,只要在各个寺庙门口开了粥棚,可以让难民囫囵的吃个水饱。可是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寒冷除了吃的,还急需御寒的衣服和被褥。大量难民聚集在京城内外,如果处理不当闹起事来那可是非同小可。所以康乾对此事十分重视,这两天就商讨解决办法。内阁肖大人要将难民东引,东边地广人稀让难民们自己开荒。王大人则是觉得东边寒冷这时候东迁,会有大量难民死在途中,且东北是藩王吴静然的地界,是否愿意接受安置都是问题。两人争论不休,康乾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这会正商量着呢,荣欣就过来了。 康乾对着刘德海道:“让他去西边候着,快中午了,留午膳。” 刘德海”遮”了一声,猫着腰往外退,又被康乾叫住了:“中午加个白菜锅子,多点五花肉,再加个炒鸡蛋,去甄嬷嬷那里讨些她下的酱来。” 刘德海又应了,拉着刚递牌子的小欣子一起退到了外头大殿,吩咐道:“你去坤宁宫讨酱,我去跟六阿哥说一声。”吩咐完便出了大殿来到门房,看到荣欣满脸笑容的打了个千:“六阿哥吉祥。万岁说让您在西偏殿候着,中午一起用膳。还吩咐奴才去讨些甄嬷嬷的酱来,做您最喜欢吃的酱炒大葱鸡蛋。” 荣欣笑着回道:“辛苦公公了,那我先去西殿候着。” 刘德海看着荣欣的穿着,忍不住皱了眉,一边引着他去西偏殿,一边唠叨:“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加一件披风斗篷,就是穿个夹层的薄棉衣也好啊,这单衣多冷啊!” 荣欣听着这唠叨心中一暖,小声回到:“家里头有事,您知道的。忙来忙去没注意这些。身上倒是没觉得多冷。” 刘德海听了埋怨道:“除了福晋,府里就没个女人啦?都病倒了?没一个有眼力见的。等会我让人给您取件斗篷去,还是万岁爷赏给我的,您别嫌弃回去时候穿着。” 荣欣笑道:“瞧您说的,我怎么会嫌弃,小时候您这披风可是没少为我遮风挡雪的。” 刘德海听了着,脸上笑开了花,褶子都堆一起。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西偏殿,吩咐人给荣欣上了热茶,自己退出去到东边的内殿伺候康乾了。 小欣子去坤宁宫,带着自己的小表弟一起,一个刚来乾清宫的小太监,小表弟一边走一边不解的问道:“我来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着六阿哥,这一来就是留午膳,还特意吩咐了菜。看来是个得万岁喜欢的。” 小欣子前后看看没什么人,伸手揽了表弟肩膀,在耳朵边小声道:“跟你说,万岁爷对六阿哥亲厚,是因为小时候就养在身边,感情自是不同,连着咱们干爹刘大总管对着他都亲着呢。平时只要六阿哥过来,万岁都是高兴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但是这个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能和人嘴碎,谁来了万岁高兴不高兴的,尤其别让其他阿哥知道,我是看在咱们是表兄弟面子上才告诉你的,既然把你带到乾清宫了,就得对你好些,有些事我跟你说了,但是你自己还得好好琢磨,知道不?” 小太监听得一愣一愣的,傻不拉叽的笑到:“哥,你对我真好。” 小欣子笑着撸了一把表弟后脑勺,两人一起往坤宁宫去了。 荣欣在西暖阁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太监们把餐桌都摆好,才见康乾进来。他从椅子上起来,给康乾磕头。 康乾虚抬了手,走到上位坐下:“坐吧。“看了一眼四周又对着刘德海道:“把吃的都摆炕桌上,朕跟着小六去炕上吃,一桌子吃。” 刘德海应了,赶紧的带着小太监把摆好的菜又搬到了炕桌上头。康乾脱鞋上炕坐了,看着荣欣摆了摆手“上炕,别愣着。” 荣欣略微迟疑了下,就走过去拖鞋上炕,盘腿跟着康乾一个桌子坐下。 刘德海满脸笑道:“万岁爷,咱们用膳吧?” 康乾一挥手:“用吧!” 刘德海才开始拿了筷子给康乾布菜,荣欣也吃了起来。 一般都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宫里头才开始有锅子吃。只是康乾喜欢这口,就是夏天有时候也会吃,所以御膳房这边总是备着。这次专门给荣欣上的,康乾知道荣欣喜欢吃,尤其是白菜五花肉的。 别人跟康乾吃饭吃也许不饱,荣欣不会,想吃什么就叫太监布什么。康乾看着他吃的喷香,自己也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等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福晋如何了?” 荣欣把嘴里的饭咽下:“估计不行了,就这几天的事。” 康乾眉头微皱:“既然如此,你自己看开一些,别太伤心。” 荣欣点头应了,康乾夹了一筷子五花肉给他安慰道:“人这一辈子哪能一番风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虽说没了三位福晋确实稀奇,但是也不算大事,别放在心上。” 荣欣抿着嘴笑了道:“我不放心上,我担心的是皇阿玛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康乾一琢磨最近听到的一些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皱纹:“别想些个没用的,朕岂会听信如此荒唐的流言。”说完又安慰了几句,待吃完饭便让荣欣走了。 尽管荣欣和宋氏没什么感情,但毕竟夫妻一场,如今看着她就要香消玉损,心中压抑烦躁,出了宫门没坐马车,而是翻身上了侍卫的马,一鞭子抽下去,枣红色的骏马嘶叫一声便奔驰而去。 京城葫芦瓢东大街上,有个卖贵重稀奇玩意的地方叫珍宝阁,在珍宝阁内有一处是专门卖西洋过来的洋货,里面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便慧娴的西洋轩。 珍宝阁二楼临街的一个套间是慧娴的屋子,来珍宝阁走动对账什么的都在这里,相当于办公室一般。套间推开落地窗就到了临街的阳台,放眼望去能看到半条街的景象。今个慧娴正在珍宝阁,最近都是雨天,难得今天有点放晴。便倚在阳台抱着暖手炉,漫不经心的看街上的热闹。 这时候只见在街东边的两人骑着马飞奔而来,速度很快。慧娴看着微微邹眉,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如此奔跑也不怕撞了人。正想着两人转眼就到了跟前,无巧不成书,正好街对面杂货铺老板的两个四五岁的娃娃,从铺子里头跑了出来,边跑边打闹也没看路,眼看着就要撞上飞奔而来的骏马,慧娴在上头着急的大喊一声小心,马上的人双手使劲一勒住缰绳,枣红色的宝马嘶吼着,扬起前蹄,停住脚步。小孩子吓傻了坐在地上哇哇哭大哭。这一变故吓了周围的人一大跳。杂货铺的老板听到街上的动静也赶紧跑出来,一把把孩子捞到怀中,抬头刚想斥责骑马的人,待看清了模样是荣欣,又赶紧抱着娃跪了下来:“荣亲王您吉祥。” 荣欣看了杂货铺老板一眼:“你认得我?” 老板道:“给您家里送过东西,有幸远远的瞧见过。” 荣欣抿了下嘴:“孩子没事吧。” 那老板把孩子左右看了看,回道:“无碍。” 荣欣点了点头,然后仰起头正好和慧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刚就听见一道女声喊着小心,只见二楼上面一个穿着草绿色段子面绣花大氅,一头乌黑的头发简单的盘在头顶,插了一直金钗步摇,鸭蛋脸大眼睛,模样很是漂亮,看着慧娴的穿着,荣欣眯了下眼睛,是个满人。 慧娴被荣欣看的一愣,同时也惊叹好个英俊的男人。 这时候阳台的门推开了,燕玲出来:“小姐可是有事,刚听见您声音了。” 慧娴扭过头,转身拉着燕玲进了屋:“没事,刚大街上一人骑马太快,差点撞到对面王老板家里的大妞。” 今日之事慧娴没放在心上,只是刚刚惊鸿一瞥的男人让她印象深刻,只因长得真是太俊了。殊不知这人是以后要共度一生的。 第3章 慧娴赶了个时髦,其实她的里子是穿越过来的。说起来像个笑话,慧娴前世是平行世界的现代。一生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生前两个儿子,一生平平淡淡的,唯一的曲折,便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跟丈夫和平分手,其后一直单身献身于医疗事业,终年88岁在医院里头咽了气。 慧娴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感觉就像是睡着了,过了好久恍惚的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醒醒,柳枫叶,柳枫叶!”慧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色,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大概能有半分多钟才清醒,心里纳闷:“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正想着,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制服,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八卦图的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开口道:“醒了是吧?姓名柳枫叶,地球236位面,中国。是吧?” 柳枫叶歪着头寻思着:“姓名中国没错,什么位面有点听不懂。”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都是和她一样的人躺在床上,然后旁边站着穿着制服的来接待。 接着柳枫叶旁边接待的人,拿出了一只针一样的东西,在慧娴的太阳穴一扎,只感觉额头一痛,然后就好多信息都到了脑子里,原来此处是地府,所有人都来这里,准备在投胎的。这里和慧娴想的完全不一样,跟办事处一样有着各个部门。死的人会在总结了前生的功德和罪孽之后,由判官决定投生的地方和种类。 审核,评定,培训,经过了能有七天的时间,才轮到慧娴去往投生门去投胎。 在进道投生门之前,要先喝孟婆汤忘却前尘,这投生门门口有两个负责给人喝孟婆汤的工作人员。一人一杯喝了便进入到前面的一座恢弘的牌坊似的大门,里头烟雾缭绕看不见清楚。 慧娴心里头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的排队等着投生,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前面是一个胖胖的男人,一路上嘴里头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整个人看着神经兮兮的。地府的工作人员一路上催促着慧娴这一队人赶紧的喝汤投胎,因为今个是鬼节,他们做完规定的工作能休息半天的假期,所以穿着制服的孟婆们一个劲的催促下一个,下一个。眼看着要到慧娴了,前面的胖男人拿了杯子却没喝,孟婆着急的催促:“快点喝,快点,下一个,下一个拿汤了吗?” 慧娴绕过还在发呆的胖子拿了汤刚想喝,突然身边的胖子嘶吼一声:“我不要投胎畜生,我有钱,有的是钱,我给你们钱,很多钱,我还要做人啊啊啊啊~~”然后回身要跑,工作人员跑过来想要拉住他,结果混乱中慧娴就不知道是被谁给推到了门里头,手里的孟婆汤还没来得及喝!就这么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慧娴叹了口气,她是在三岁生日那天突然想起来了前世的事,所以严格来说她不算穿越,是投胎时候,地府工作失误导致的bug。 慧娴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类似前世的清朝那个朝代,但却不是她生活的那个清朝,只是平行位面的另个一清朝。她娘在生她的时候便去了,爹不喜欢她。家里是在旗满清贵族伊尔佳氏,先人跟着□□爷从关外打到关内,战功赫赫所以加官进爵,确是因为后人不散经营落魄了,家里是非常穷。幸好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室,才让她有机会跟着疼惜她的小舅舅一起走了。也是亏得慧娴从小就被小舅舅接走了,才使得她能大展拳脚,积累了这么的财富。要是还在伊尔佳氏府里,可能就要费不少心思来做这些事情了。 王景峰家里是商人,因为只有他一个独子,所以自是东奔西走的经营。慧娴年纪小留给别人不放心,于是他走到哪里都把这个女娃娃带着。慧娴就着前世的记忆这个作弊的利器,小心的慢慢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积累了大笔的财富。有了钱才有一切,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这个不那么发达的时候,有钱其实很多事情都做的。尽管是皇帝一言堂,但是非得往皇上身边凑合吗?离得远些就好。可是天不如人愿! 紫金城的太医和那些珍贵的药材到底没能保住荣欣福晋的命,正好是立冬那天去了。荣欣倒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只是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克妻。因也不是第一次,府里侧福晋佟氏很熟练的料理了福晋的丧事。在出殡的那天,秋风萧瑟,落叶散落,光秃秃的树枝和冷清的街道,映衬得更是凄凉。 坤宁宫里甄氏坐在炕上看着外头萧索凄凉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牌扔到了一边:“不打了,闹心!今儿个是荣欣福晋出殡的日子,这流言蜚语传的更厉害了。” 一位坐在甄氏对面身穿湖蓝色氅衣,头戴满钿的圆脸妇人接话道:“知道姐姐您今儿个心里头不舒服,我跟纯儿特意过来给你分分心。这人的嘴谁也堵不住,您得往开了想。再给荣欣挑一个便是。”说话是珍妃,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生母。 炕上还坐着一位瓜子脸的妇人,是纯妃十六阿哥的生母,平时三人最是亲近。 纯妃把牌也放到了一边柔声道:”姐姐无需担心,这流言蜚语最怕的是万岁爷听了有什么想法,但我看万岁爷没把这放心上,昨儿个来我这里说话的时候,万岁爷的意思,再给荣欣物色个好的。” 甄氏让人把小牌撤了,摆上了茶点:“一次不信两次不信,我怕三人成虎啊!这下一个福晋怎么选?选谁家的?我心里没底,没个章法可寻。第一次选福晋想着选个家室好的,第二次想着选个好生养有福气的,第三次想着选个命硬的,这第四次该怎么选?” 珍妃快言快语:“这有什么不好选,继续选命硬的,先活着。” 甄氏气愤的道:“那宋氏也是这么选的,还是去白马寺找的高僧,第二个还是钦天监给看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没一点用。” 听着甄氏爆了粗口,纯妃噗嗤一声笑了:“姐姐这都多少年没爆粗了,好像又看到姐姐当年的风范。” 甄氏白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思笑,我都急死了,嘴里头上火起泡,几天吃不了东西。” 纯妃把茶碗拿起来递给了甄氏慢声细语说道:“姐姐不急,还记得我许多年前跟您说过那个给我方子,让我受孕生子那个神医吗?” 甄氏眼睛眯了下,皱着眉头想会道:“那个行踪不定的高人?” 纯妃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位神医不仅医术高明,还有些神通,只是一般不给人掐算,说是泄露天机会折寿的。” 甄氏听了两眼放光的盯着纯妃道:“你说这位神医行踪不定!可是能找到?” 纯妃点头:“我已经早就跟我哥哥说了派人去寻,最近有消息传来。老人家在峨眉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头,我让人带着荣欣的八字去给老人家看去了。” 且说这位老神医还真的给推算了,第四位福晋要龙年在七月初七鬼节那天,且在正午午时出生,这样一位至阴至阳的女人。但是也有一点不好,这个女人不会留下子嗣。 甄氏得了消息,自己让人去查,也跟着康乾说了,万岁对这个事也很上心,当即就让户部着手去查生于七月初七正午的女子名单。这里头就有着慧娴的名字。本来她觉得自己都过了选秀这一关,可以远离皇家高枕无忧了,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 这里的大清的规矩和慧娴前世清朝不同,家里有一位女子参加选秀即可,她家里的妹妹三年前就已经参加过选秀,且被指给十一阿哥为侧福晋。 现在不到选秀的时候,甄氏的想法拖到明年春天大选,毕竟府刚办完殇事,康乾大手一挥不用选秀,人选好直接赐婚,一喜压百祸,给荣欣去去晦气。甄氏听了嘴角抽了抽。 七月初七正午的适龄女子有三人,慧娴就在其中。今年山南、河川等地闹灾荒死了很多人。康乾借口钦天监说三人因鬼节出生能通灵,诵读往生经能安抚亡灵。便下诏三人前往白马寺诵经。实际是让荣欣看看三人,选出一位来做福晋。 慧娴的父亲收到了圣旨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女儿的,急忙把她找回,也幸好慧娴正好在京城。 第4章 白马寺位于京郊的白马山上,有五百多年的历史,香火兴旺皇家寺院,平时也对百姓开放,只是在皇上来的时候便会封寺。 慧娴来过几次,陪着舅母来上过香,今日马车到了山下便停住,在寺庙大门口有一位高个子的和尚,迎了过来双手合十,唱了声阿弥陀佛。 慧娴跟着俯身行礼。 和尚问清楚慧娴姓名,然后在前面带路,除了秋风扫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没有别的声音,寺庙里很是安静。 慧娴被引到寺庙的大殿,只见白须高僧端坐佛像前面,地上还放着三个蒲团,已经有两位女子跪在上面,听见响动悄悄的扭头看过来,又马上低下头。 大师伸手指着空着的蒲团:“施主请。”说完端详着这最后进来的女子,一边看着一边掐算着,是个好命的女人,大贵之人。 在大殿后面的院子里头荣欣懒散坐在炕上,斜着眼睛啃着地上坐着的三人:“你们今天都怎么闲的?且这么巧都来白马寺?” 老九坐在对面的罗汉榻上盘着腿,品了口茶道:“我是来找了然大师讲经的,最近对经书比较感兴趣。” 老十坐在另一边嬉笑道:“我也是,我也是,这过段时间天气冷了,我不好出门,趁着这会儿还暖和,过来听大师讲经。” 荣欣嗤笑一声:“你们连着就几部经书都不知道,能说出一部经书的名字来给我听听,瞎话也得说个像点的。” 老九和老十被揭穿了一点没有不好意,两人对了下眼然后自顾自的喝着茶吃着茶果。 荣欣生气,又扭头问一边的十四:“你也是问经书的?” 十四荣岭小声道:“我是来给皇额娘祈福的。”因为比着荣欣小了很多岁,从小又被哥哥带大,对荣欣多少有些害怕,说的借口还靠谱点。 荣欣撇了撇嘴懒得理他们,拿起炕桌上的茶碗呷了两口。这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一位小沙弥走了进来,先是给荣欣几位阿哥行了礼,接着起身说道:“六爷,人都来了在大殿里头,您过去看看吧。” 荣欣从炕上起身:“晓得了,我马上过去。” 老九等三人也动作利索的穿了鞋跟在后头,一副急着去看好戏的样子。 第5章 小沙弥把荣欣四人带到大殿,四个人躲在一块大屏风后头。 只见三位姑娘手捧着经书在诵读。声音不大音色各异,混在一起倒是动听。三人姿色各有不同,却都是赏心悦目。 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下,便小声打趣道:“六哥你艳福不浅啊!” 荣欣没搭腔只是挑了挑眉,这三人姿色都非常出色,比着之前的三位福晋都要漂亮。 小沙弥看着荣欣小声道:“六爷您仔细瞧瞧,中意哪位!给我个话,我好回万岁。” 荣欣又仔细的看了看三人。相对来说中间身着淡粉色氅衣的女子姿色最为出众,荣欣便问到:“中间粉色衣服的是谁?” 小沙弥抿嘴笑到:“是姚启文姚大人家里的千金姚致悦。” 十四这个时候插嘴:“哥,姚氏看着漂亮,但是面相稍显刻薄了些,我看那个穿湖蓝色的那个最好,不是最出众但越看越精致漂亮,而且是个笑眼,你看,你看,现在不笑都像笑眯眯的,让人看着多舒服!” 老九推了他一下:“是让老六选,又不是让你选。” 荣欣听十四这么一说,便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时慧娴感觉被盯着似的。稍稍抬头向着屏风这边望了过来。柳叶弯眉,配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荣欣来不及躲回来,跟她的目光对个正着,四目相对,荣欣心头一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可是这会儿确想不起来,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没印象。 慧娴好奇的盯着屏风看了一会儿,刚刚好像有人那里,没待细想,上面带着她们诵读的老和尚便咳嗽了一声,她赶紧的收回了目光。 躲在屏风后面的几个人看着慧娴看过来也都吓了一跳。荣欣也不再看了,转身便出了大殿。老九跟在后头说道:“那个湖蓝色衣服的好厉害,竟然能感觉到我们,不过刚才那么抬头一看,看着感觉很是好看,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十四跟着附和:“是吧,是吧,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哥就选这个吧!” 荣欣皱眉:“选哪个是你说的?是我选福晋,你跟着参合什么!” 十四不服气的哼哼两声便不再言语。老九老十嘿嘿偷笑。又惹得十四回头狠狠瞪了两人几眼。 几人出了大殿,小沙弥追问道:“六爷可是选好了?” 荣欣笑道:“选好了,就湖蓝色氅衣那个了。” 十四听到荣欣选了慧娴,撇了撇嘴,心想着还不是选了我看中的。 消息传回宫中,康乾大手一挥赐婚伊尔佳氏慧娴。圣旨传来,瓜尔佳氏府中一下子炸开了锅,为何去白马寺诵经的疑问也解开了。慧娴握着手中的圣旨,心中无丝毫的高兴。 第6章 接连着小半个月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天气也骤然的冷了起来,昨个夜里突然变天,王嬷嬷早上起来就催着小林子去烧炭。 燕玲晚上守夜在外间的暖阁睡的,大早上就听见外头碰的一声,起来披了衣裳下炕。到了门口一看小林子在门口游廊上烧炭呢,抱怨道:“昨个小姐睡得就晚,这会你烧炭不去后院烧,来这里折腾什么呢!” 小林子抬起头脸上还有几道炭灰委屈道:“这碳我在后院都装好了,也烧起来了,就是刚到这里,想开门掀帘子没拿住掉了。正好燕玲姐你给我掀下帘子。” 燕玲扭身掀开帘子又嘱咐道:“小声点。” 慧娴还是被外头的动静惊醒了,天气冷被窝里头暖烘烘的,偎在里头赖了一会儿。燕玲端着炭盆进来的时候,看到慧娴醒了:“小姐醒了?今个外头可冷了,冻死个人。您先躺会,等着碳烧暖和下屋子再起来。” 慧娴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床柜上的自鸣钟:“起来吧,都不早了。” 正说着王嬷嬷拿着新找出来的棉衣进来了:“起来就起吧,早饭都好了,来穿这个棉衬衣,氅衣就穿着皮毛的。”王嬷嬷伺候慧娴穿衣裳,燕玲就出去吩咐早饭。 慧娴吃了早饭出去给伊尔佳氏老太太请安去,顺便要说说这婚事。老太太本来就不待见她,不过这次的婚事很是让伊尔佳氏的人高兴,嫁给当今荣亲王六阿哥为福晋,是至今为止家里嫁的最好的。所以到了老太太那里难得给了慧娴个笑脸,然后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也没说这婚事嫁妆怎么置备,最后只说让慧娴放心,定是风光体面的让她出门。 慧娴心里不以为意应付完了老太太,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王嬷嬷伺候着她换了衣裳,和着燕玲三人坐在暖阁的炕上做着针线说着话。 王嬷嬷心里担心,一边缝着衣裳一边问道:“小姐可是给老爷写信了,这事舅老爷知道了不知道多着急呢!” 慧娴坐在一边嗑着瓜子,含糊到:“写了,不过估计小舅回来的时候,我都过门了。” 王嬷嬷叹了口气:“这老爷出门的真不是时候,连着大少爷也不在,没个做主的人,诶。”说着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慧娴道:“小姐,这嫁妆咱们自己真的不添置东西,就随着伊尔佳氏?这家里能有什么东西,连着耗子洞都掏出来,也凑不上过眼的嫁妆。” 慧娴把瓜子壳扔到托盘里头:“不凑,这个家里有什么,就给我拿什么,我才不添置这个给他们长脸。” 燕玲瞥了一眼慧娴:“这哪是给他们长脸,是给你长脸。你以为荣亲王府里的人都是吃素的,最是会拜高踩低了,你还是第四个嫡福晋了,这嫁妆就是进门的第一个脸面,多少人盯着呢。我觉得嬷嬷说的对,咱们应该自己添置些,又不是没有?” 慧娴一挑眉斩钉截铁的回道:“一毛不添!”然后看着燕玲:“给把水烟烧上。” 王嬷嬷砸了下嘴:“别烧!这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姑娘家家哪有抽水烟的,都是有了孙子才抽的。这以后进了王府更是使不得,那王爷能稀罕你抽水烟。” 慧娴看着王嬷嬷,胳膊拄在炕桌上身子往前一探:“嬷嬷,这男人喜不喜欢你,跟抽水烟没多大关系。咱们进了王府以后,谨言慎行慢慢过日子呗,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日子怎么过?你别这么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王嬷嬷嘟囔道:“你总是有歪理。” 慧娴呵呵笑了,正好燕玲把水烟烧好了,伺候着慧娴抽上了。 慧娴一边抽着一边看着窗外发呆。其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这王府到底是什么样,况且对于荣欣的那些流言慧娴也是知道一些,所以当知道是嫁给死了三个老婆的荣欣的时候,慧娴还有些意外。说不上来这个流言信还是不信,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着了,除此之外还是有些期待的,因为那天的葫芦瓢北街的惊鸿一瞥至今记忆犹新,这六阿哥以前就是名满京城的面相好的,貌若潘安,据说凡是见过这六爷的没有不爱恋。 伊尔佳氏就是个空壳子了,有些个好东西老太太也舍不得拿出来,但是这次慧娴是给六阿哥做嫡福晋。天大的福气和好事。老太太还真是拿出些家底,不能让人看笑话不是。但是就算如此,慧娴的嫁妆也是寒酸的很。这里的规矩,嫁妆是提前三天送到夫家的叫送嫁。 这天是慧娴送嫁的日子,荣欣府里头的侧福晋和格格们都盯着呢,想看看这位嫡福晋家底怎么样。一般能从这嫁妆上窥视一二。 这天荣欣也在府里,等着接嫁。 嫁妆分为大嫁和小嫁。大嫁是十六台以上,然后按照双数往上长,直到三十六台为最多不可超过。一般官员,富家都是制备大嫁。还有一个为小嫁,是十六台以下的双数。嫁妆都要是双数的。 老太太使了个大劲给慧娴置备了二十台的嫁妆,还连着锦被都算在一起了。 按照一般的规矩,这王府的嫡福晋都是三十台以上的,基本都是三十六台。连着格格和侧福晋好多都是二十八台,二十六台。谁也没想到慧娴这个堂堂的嫡福晋竟然只有二十台。 当慧娴的嫁妆抬进府里头之后。看着这二十台,荣欣又是向着门口看看,确定后面没有了,才扭头瞧了瞧竟然真的只有二十台。 他是知道伊尔佳氏衰败了的,所以聘礼给的比常规的要多些,就想着真的没那么多嫁妆,可以悄悄的填补一二,没想到伊尔佳氏真是貔貅。荣欣叹了口气,估摸着明天这荣府嫡福晋只有二十台嫁妆又得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嚼舌头的话题了。 这边嫁妆刚落地,宫里头的甄氏就得到消息了,听说只有二十台嫁妆,顿时胸口憋了口气,这个该死的伊尔佳氏死要钱,这大姑娘出嫁,嫁到荣亲王府竟然就这么点嫁妆。气的在宫里头骂了半天。 荣欣和甄氏不高兴,可是有人高兴啊!荣欣府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十分雀跃,看来这个新来的福晋是个穷酸女人,一般这穷和好欺负是连在一起的。一个穷人家出来的人能有多大能耐,估计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慧娴知道二十台嫁妆的时候,淡淡的笑了,没理会这些个,这日子长呢,慢慢的来吧。 送嫁后的第三天就是慧娴过门的日子。皇子成婚是不到女方家里接亲的,只在府里头等着的。 这天早上慧娴穿着深蓝色八团文的吉福,而不是大红色的礼服,心里万分感慨,本以为这一生不会成亲的。没想到还是嫁人了,还是个阿哥。心里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王嬷嬷帮着慧娴穿戴整齐,时间也差不多了。自鸣钟又响了一次,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是慧娴的阿玛和二姨娘过来了,阿玛看着慧娴难得的流漏出些亲情,伸手拍了拍她,然后蹲在地上:“来阿玛送给你出门。” 慧娴点了点头,起身附在德清的背上。新娘子一直被阿玛背到大门口上了八台大轿。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王府,感觉到轿子停了,然后就听见一个男的大声道:“新郎接人啦~~~~,下轿!”过了一会轿帘就被打起来了,因为这里的规矩是不用遮着盖头的,所以慧娴的眼睛突然就迎上了六阿哥。男人面冠如玉,星眸深邃,微微抿着嘴,面无表情,气质冷清,让人有些畏惧,在一想到这个如此俊美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顿时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都顿了一下。 荣欣那天在白马寺是见过慧娴的,但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当时觉得眼熟,后来也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所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离的如此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面前这个鸭蛋脸的丫头慌乱害羞的样子,倒是比着那天生动上几分,人也显得多了几分风韵,荣欣翘起嘴角微微一笑,顿时脸上冰霜融化春暖花开,慧娴此时仿佛能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荣欣小声说了句:“等下抱着我脖子。”然后就伸手把慧娴抱了起来,退出轿子转身大踏步的往府里面走。 这个是接新娘子,荣欣抱着慧娴往府里面走,从大门口一直走到慧娴的院子,后面的管家们则是一边拿着红包打点着刚刚接亲的队伍,一边在大门口撒荷包,扔了满天的荷包给大家抢。小孩子们吵着抢着好不热闹。 第7章 从门口到慧娴的院子还有些距离,穿过两道大门,又穿过了一个月亮门,荣欣抱着人倒是气不喘,脸不红。 慧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还是害羞的红了脸。边上还有些小孩子在起哄,吵闹。以老十和老九为首的几位阿哥也跟在后头,说些有的没的调戏着荣欣和慧娴。 荣欣把新娘子抱进了新房,放到了铺满了大红被褥的床上,然后就回去前厅应酬去了。 这一折腾就已经是晌午的时候了,早上起来就梳妆打扮了半天,这会坐在床上有 点饿了,要吃东西被王嬷嬷拦住了,只能忍着了。这新婚规矩是新娘坐床之后是不能动的,叫坐福。要等到新郎官进来才能一起吃合欢宴,但是也要少吃,因为这晚上不是还有重头戏呢吗? 新房里头除了王嬷嬷和燕玲,其他的四个丫头和一个太监连福都在门口回廊候着只说是有事情尽可吩咐。人们都去前院喝喜酒了,慧娴的院子里头倒是清净了下来。 前头荣欣被几位阿哥围着,轮番的敬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跟着起哄看热闹的。几位成年的阿哥都来了,也算是给了面子,但是中间还是有些有心人。 五阿哥端着酒杯笑道:“咱们几个就老六有福气啊,这福晋都取了四位了。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的,希望这位能给咱们老六添添福气,可别是再有个什么,老六你是不知道啊,这外头说的话可难听了。” 五阿哥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这个话。 九阿哥哼笑一声,接话道:“我倒是没听说什么,该不会是五阿哥你编的吧?”说完和老十哈哈大笑起来。 五阿哥捏着酒杯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是不是编的,你们不知道?”说着左右看了看桌上的人:“都说咱们老六啊克亲人呢!这不是三任福晋都没了吗?”说完看向荣欣笑呵呵的道:“弟弟别怪我多嘴,我这也是咱们兄弟之间说话。” 荣欣似笑非笑的看着老五:“那这么说五哥你也是好心!只是今个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说的这些让我扫兴的很。咱们兄弟之间,五哥对我好,那我也提醒五哥一句。”顿了一下接着道:“五哥可是我的至亲,您那可是小心这些,万一被我克走了,兄弟会伤心的。” 荣欣这话说的难听,就差直接说给老五克死了。 五阿哥脸色顿时难看了,跟着老五要好的老三赶紧开口:“好了,好了,今天荣欣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少兴的,来来喝酒,喝酒。”说完自己先干了一杯,亮了亮杯底。其他兄弟也都赶紧拿起杯子继续喝酒,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五阿哥没讨到便宜心里头不舒服,他跟荣欣差不多,只大了一个多月。所以这两人总是拿来比较。荣欣从生下来就是他的阴影。 康乾喜欢甄氏,连带着对荣欣也是不一样的,荣欣在十二岁之前都是养在康乾身边的,直到甄氏家族出事了,荣欣才和康乾闹掰了。 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这些儿子都非常怕康乾,但是又都十分渴望他的认可和宠爱,他们兄弟中除了母亲是妃位的,其他都养在阿哥所的。他母亲是凌妃,可以把他是养在身边,但是五阿哥有时候想着还不如被养在阿哥所,他成了母亲争宠的工具,从小就为了讨康乾的欢心,要背书要懂事要会讨万岁欢心,做不好就会被凌妃怒骂有时候甚至会挨打。尤其是看到荣欣在康乾身边时候,凌妃就会迁怒于他。 他印象深刻的一次,当时花了好大的力气背会了史书,凌妃带着他去见康乾讨好,在乾清宫的东偏殿,康乾坐在炕上看着奏折,荣欣则是在一边看着书,他和额娘跪在地上请了安,然后就坐在地上的绣墩上。 康乾听了他背了会儿史书,也很是高兴的让他多背了一段,荣欣就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吃着点心,挑着眉看着他。那一刻仿佛荣欣是主子,而他是奴才一般,一股子莫名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且刻烙在心里难以忘记。后来他还没背完,荣欣就嚷嚷着要吃板栗,让康乾给剥说太监拨的不干净,康乾二话不说,拿过来放着干果的紫檀木盒,一个一个拨着,那是他第一次吃康乾拨的板栗,不过不是为了他,是给荣欣剥的,顺便也给他吃了几个。至此以后,他就恨上荣欣了。总是跟荣欣作对,却也总是讨不到便宜。其实这次关于什么克亲的流言就是他推波助澜的。本来只是几个老宫人嚼舌头而已。 第8章 天色已晚宴席散了,荣欣回到慧娴的院子。已经成亲三次了,所以对新婚夜的洞房花烛没什么期待。 荣欣一进院子,慧娴就听见动静了,本来因为坐的乏累,已经瘫下来的后背,赶紧挺了起来。荣欣进到冬暖阁,就看到里间的床上端坐着的慧娴,身着吉福,衬的面色更白些,鸭蛋脸圆润丰满一脸福气相。 荣欣直接走到床边挨着慧娴坐下,对着身边伺候的小贵子道:“上喜宴。”接着就有几个丫鬟端着炕桌,摆在了外头暖阁的炕上。上头放着酒菜。 荣欣看着慧娴笑道:“福晋,咱们先用合欢宴吧?” 新娘子抬头对着荣欣微微一笑,:“嗯,听爷的。” 这还是荣欣第一次听见慧娴声音,声音清亮悦耳让人舒适。再配着弯弯的笑眼,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两人端起了白瓷酒杯喝了合欢交杯酒,又简单吃了几口菜,都吃的不多。慧娴看着那桌子上的燕窝鸭子,恨不得伸手扯了个大腿就开啃,但是最终还是保持着的得体的微笑放下了筷子。 一边伺候的燕玲对自家小姐非常了解,所以看着那端庄的微笑,差点憋不住笑出来,知道小姐心里头定是说着些不好听的话呢。王嬷嬷在后面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才赶紧的整理了下表情。 伺候的丫头们把桌子收拾抬走了。两位新人又分别去梳洗一番。 荣欣先慧娴一步打理好了,等着她进来卧房的时候,只见荣欣都已经躺在床上了。 慧娴内里穿着白色丝绸的亵衣,外面穿着湖蓝色寝衣。两只手有些无措的抓着衣襟站在那里,荣欣看着站在床边的人,伸手一下子把人拉上了床。一晚上自是红被翻浪,情意绵绵。 第二日早上慧娴睁开眼睛的时候荣欣已经不再床上了,王嬷嬷在一边守着,看见慧娴醒了赶紧的向着外头唤人来伺候。 慧娴探着头看了看屋子里头小声问道:“爷呢?” 王嬷嬷轻声回到:“在院子里头打拳呢,起了能有半个时辰了。”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面生的丫头端着铜盆进来了。 慧娴洗漱穿戴整齐后,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看着院子中央的男人挥舞着刚劲有力的拳头不自觉的笑着。 荣欣一套拳下来,接过小贵子的棉巾擦了下脸,回头就看到慧娴站在门口,身着浅粉色蝶恋花绣花的氅衣。头发用扁方盘着,两边各带着一对耳勺簪。亭亭玉立如水水芙蓉般,娇艳多姿。 荣欣走过来,拉了慧娴的手:“天气凉,怎么不多穿些。” 慧娴:“里头穿着棉的衬衣,不冷。”两人说着话携手进了屋子。 早饭准备好了三样稀粥,四碟咸菜,四碟热炒菜,还有奶馒头和两样薄饼,另外配着豆浆和□□。一整套的白底蓝花的瓷碗碟子,不显眼但是一看就是东西,瓷胚细腻光滑,淡淡的蓝花典雅精致。 荣欣看着慧娴端着瓷碗端详着,颇为得意的问道:“漂亮吗?” 慧娴点头:“好看,清新淡雅,有着不一样的秀美。” 荣欣哈哈笑道:“那是,这可是当年也从山西的瓶窑亲自带回来的。一共两套,给了额娘一套。” 慧娴听了眼神闪了闪,两套一套给了额娘,看来这六阿哥是个孝子啊,但愿别是愚孝。一边的小禄子插话道:“主子们先用饭吧,这粥冷热刚好。” 荣欣拿起筷子:“吃饭吧!”接着又想起来什么对着慧娴道:“咱们先吃饭,等下只给你说说你院子里头伺候的人,然后府里的侧福晋和格格也会过来给你请安,大概见一下,因为还得进宫给额娘请安呢。” 慧娴笑着点头称好。两人又开始默默的吃饭。 小禄子伺候着荣欣吃饭,慧娴看着在心里头慢慢的记着他的喜好,少不得以后是她来伺候着,因为从小没了娘,跟着小舅舅东跑西颠的,这规矩学的就不太好,还好身边的王嬷嬷也是母亲身边的,大体的规矩还是教了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只见一个小丫头进来在小禄子耳朵边说了几句。 小禄子笑着向两人说道:“爷,九阿哥来了,在院子门口呢。” 荣欣略有疑惑:“这么早,叫九爷进来吧。” “诶”小禄子应声去了。 慧娴迟疑道:“我要不要回避下。” 荣欣一摆手:“不用,你是嫡福晋,正经八本的嫂子有什么好回避的。” 正说着老九进来了,披着斗篷带进来一股子凉气。见到慧娴拱了拱手:“嫂子。弟弟今个打扰了。” 慧娴起身回礼:“九弟这么客气,燕玲伺候九爷去了斗篷。吃了没,一起吃点儿。” 老九脱了披风,搓着手走到桌子边:“没呢,我先来碗豆浆。”边说着自顾自的坐了,伺候的丫头给倒了豆浆。老九一仰脖子就喝了。 荣欣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今个朝议这么早就完事了?” 老九闷闷的嗯了一声,荣欣看着问道:“有急事?” 老九叹了口气,一摆手:“你们都出去吧。不用伺候了。”丫头们就窸窸窣窣的出去了。慧娴一时间到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倒是老九看着慧娴笑道:“没事,嫂子你不是外人。”接着又看向荣欣:“今个朝议说到了灾民东迁的事,要老十去!” 荣欣咽了嘴里的馒头颇为惊讶的问道:老十?怎么可能,皇阿玛让他去,还是别人举荐的。“ 九阿哥顿了一下:“老五连同老三。” 荣欣一听眼睛微眯,脸色阴沉,狠狠地骂道:“个王八羔子,我昨天是太给他脸了,这个畜生。”。 老九接着道:“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今个朝议上皇阿玛刚一提起东迁,老五就拿了折子出来上奏了,保举了老十,那折子上头有着老三还有五六位大臣的联名。” 荣欣的食指摩挲着扳指摇了摇头:“老十生下来体弱,便又畏寒之症,尤其是冷风入到体内,便会胸口痛的厉害,气都喘不上来。这事宫里头的人谁不知道。就算是联名保举,皇阿玛也是不会同意的。” 老九深深的看着荣欣:“皇阿玛没有立刻就回绝了,因为他们保举的理由是,东北是藩王吴静然的地盘,是老十的娘家舅舅。这几年来吴静然不老实。也是怕这次这么多难民过去,会被煽动情绪。” 荣欣气愤道:“知道不太平还把难民送去东北,给吴静然送兵吗那个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是了。老十去有个屁的用,不过是搭上一条人命。” 说完便起身:“小贵子准备进宫,正好今个本来就是带着慧娴去给额娘请安。.” 第9章 慧娴今天第一次进宫请安,挑了一件素色的八团纹氅衣,用扁方盘了头发,带了一套金点翠的头面,打扮的既不招摇又不会寒酸。 上次进紫金城还是选秀的时候,走端阳门去的交泰殿。这次荣欣带着她直接坐马车到南阳门,从马道上去一直到大门口。这里是平时大臣和宫里人办事来回进出的宫门。有马道可以直接骑马上来。门口”车来马往”的比端阳门更热闹,离着乾清宫也近些。 荣欣递了腰牌,门口侍卫打了个千:“荣亲王,皇贵妃给您和福晋备了软轿,进了大门就有人候着。” 荣欣收回腰牌,便携着慧娴穿过红色金钉大门。迎面有个小太监过来伺候,两人上了软轿直奔坤宁宫。 坤宁宫是历来皇后住的地方,甄氏做皇后就住在这里,后来大闹乾清宫,摔了皇后宝印进了冷宫,出来之后位列皇贵妃,康乾也还是让她住在坤宁宫,因为没有皇后,其实还是后宫之首。 坤宁宫大门开着,院子里头有四五个丫头扫地、浇花,还有四个立在门廊下头等着吩咐。见到荣欣都放下手里头的活计,蹲下身子行礼。 两人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正殿的帘子掀开了,一位看着四十来岁的嬷嬷向着荣欣疾步过来,俯身行礼:“荣亲王吉祥!”转向慧娴:“福晋吉祥!” 然后前倾着身子小声道“六爷,珍妃娘娘也在呢!爷和福晋先去西暖阁吃杯茶。” 荣欣点了点头:“跟额娘说一声,我到了。” 甄嬷嬷引着他们进到西暖阁坐了,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茶碗,亲手递给慧娴笑道:“今个本该是高兴的日子,可是这会儿娘娘忙着,福晋您别放心上。” 慧娴忙伸手接了茶碗:“嬷嬷多礼了,慧娴晓得。”这位定是娘娘身边的大嬷嬷,虽说是也是奴才,但人家的身份比着她这个福晋都要高一些,所以慧娴也不敢装大。 荣欣心里有事,抿着嘴冷着脸不知道寻思着什么。慧娴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慧娴透过窗户就看到身穿明黄龙袍的康乾带着人进了大门,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吓了荣欣一跳:“怎么了。” 慧娴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了:“哦,皇上来了。” 门口传来太监的尖细嗓:“皇上驾到!” 两人都起身迎到正厅,跪下行礼,康乾虚摆了手:“起吧,今个知道是你们来请安敬茶的,特意过来瞧瞧。”边说着边进了东暖阁,荣欣和慧娴也跟在后面。 只见地上站着两位妇人,看穿着应该是甄氏和珍妃了。站在炕沿边上,穿暗金色氅衣的就应该是甄氏,因为跟着荣欣长得太像了,像到慧娴晃了神。 两位刚要行礼就被康乾拦住了:“免了!”说完自己一屁股坐在炕边,手搭在炕桌上:“都坐吧!” 康乾看着心情不错嘴角带笑,宫女们窸窣的进来摆了椅子,众人坐下。珍妃坐在康乾边上,眼圈发红,低着头。康乾一转头就看到了,脸色微变:“静茹先回去吧。今个荣欣带福晋来给甄氏敬茶,让她们婆媳多聊聊。” 珍妃抬头看了看康乾,又看了看甄氏欲言又止。康乾不耐烦道:“去吧。”珍妃眼圈红的更厉害,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荣欣,后者微微点了下头。 荣欣和慧娴在甄氏和康乾面前跪了,茶碗举过头顶递给二人。 甄氏接过茶,淡淡的呷了两口,就把茶碗放在一边的炕桌上,伸手虚抬了下“起来吧,今个喝过你敬的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求别的,和荣欣好好过日子就行。两人多多相互照拂。”说完拿起炕桌上头的一个雕花紫檀盒子,递给慧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跟皇上的一份心意。” 慧娴接过盒子递给了身边的贴身丫头燕玲,又俯身扣头:“儿臣谢皇阿玛和皇额娘圣恩。” 康乾也开口道:“起来吧,这个是我跟你皇额娘的心意,愿你二人日后和和美美。” 慧娴抬头看向康乾点头应是,这才看清了皇上的模样。国字脸,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嘴唇很薄,五官很是锋利,长期居于上位,身上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 甄氏的心思不在慧娴这里,所以就没说话。 康乾倒是还问候了慧娴的家里人:“你家里老太太身体可还硬朗?” 慧娴微愣赶紧回话:“劳烦皇上惦记,玛玛身体好着呢?” 荣欣插话道:“额娘,儿臣有事同皇阿玛禀报,您带着慧娴去园子逛逛。” 甄氏抿着嘴,点了点头。带着慧娴出去了,就在西边暖阁里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啪!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伴着康乾暴怒的吼声:“混账!你是姓爱新觉罗还是甄!” 甄氏站起来就往外头跑,在大厅差点撞上怒气冲冲的康乾,男人深深的瞪了一眼甄氏出了门。 康乾在坤宁宫大门口的巷子里,看到立在一边珍妃,冷哼一声往前走,没走几步又转身回来,盯着珍妃:“今个朝议结束还没有两个时辰,你就知道消息了。是你的耳朵长,还是你弟弟的耳朵长。祖训后宫不得干政,进宫的时候没人教你吗?” 珍妃噗通跪下,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呜咽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荣情身子不能这么折腾啊,要是他这次去了,可能,可能就回不来了啊,皇上!” 康乾哼笑一声:“要不是老十去,我怕你弟弟不给进关啊?” 珍妃哽咽的摇着头:“不会的皇上,不会的,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您就不信吴家呢?从家父到静然,都是一心向着大清!向着皇上啊!当年家父为大清大开城门,后来南征北战最后身死沙场,这片忠心苍天可鉴呐!皇上!” 康乾笑了:“你父兄为大清所做,爱新觉罗家不感激吗?你可知一年税务两千三百万白银,其中有多少拨给你兄弟吗?一千一百五十万。你第一次进宫是不是感觉很是熟悉,像是家里一样。因为你父亲是整个大清唯一允许用黄色琉璃瓦顶的人,吴静然的王妃与朕的十一弟从小青梅竹马且定了亲的。这些还不够吗?还想要什么?你说你那位贤弟还想要什么?” 珍妃悲伤的看着康乾:“静然从小桀骜不驯,做事莽撞自私,争强好胜,可是就如孩子一般。对大清确实忠诚绝无二心啊!” 康乾微眯着眼睛,俯身看着珍妃:“对,没有二心!小孩子般!听说吴静然有一件金丝线绣制袍子,上面有九条真龙,口衔夜明珠,头顶一颗珠子,共九龙十八珠,你可知道朕的龙袍有几条龙几颗珠子。”顿了一下轻声道:“九龙十二珠。” 珍妃抬头祈求的看着康乾:“静然有错,可是皇上,我和荣情是您的妻儿啊!看在臣妾这么多年侍奉的情面,就放过静然吧!” 康乾突然蹲下看着珍妃:“你是朕的妻儿,却在儿子为难的时候,给你亲弟弟求情。哦,有件事朕一直是不解,三年前吴静然入京,第三日准备与朕同去峰山狩猎,却在前一天晚上连夜出京回了东北,之后听他说是朕安排了十八个神射手,隐藏山中准备射杀他。你说他怎么会听到这个说辞的?” 珍妃听到这里心中一片冰冷,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康乾突然看向一边跪着的珍妃贴身丫头:“晓云和朕的侍卫许九要好是吧?你们是同乡来的?” 晓云浑身颤抖着匍匐在地,头抵着冰凉的青石。 珍妃凄然的一笑:“哈!是臣妾太不自量力了!”顿了下迎着康乾的目光:“太高估自己了,就是姐姐的弟弟,同皇上一起长大的甄融,不也是直接砍了脑……” 啪!珍妃的脸上火辣辣的,头被打的偏道一边。 康乾阴狠的盯着她。然后站起来刚想开口,突然耳边一道疾风,一条细细的黑色鞭子在耳边呼啸而过,只见侍卫王景和迅速出手一把抓住了皮鞭。 康乾回头,只见甄氏抓着鞭子的另一边,面部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冰冷。 荣欣紧跟其后,上前一只手抢下甄氏手中的鞭子,另一只手指着侍卫:“大胆奴才,放开!” 王景和不敢放手,噗通跪了下去低着头。 康乾看着甄氏,伸手拽下侍卫手中的鞭子,向着甄氏大步走开,荣欣闪身上步挡在前面。 “让开!”康乾喝道。荣欣不动! 康乾眼睛微眯,五指张开抓向荣欣喉咙。 慧娴跟着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脚一软就摔在了地上,摔得“诶呦”一声,接着急中生智,扯开嗓子就开始杀猪般哭喊起来:“我的脚啊!啊!啊!断啦,我的脚断啦,痛死我啦~,王爷,六爷,爷,爷啊,我的脚啊~~~~”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愤,被慧娴这一嗓子破坏的干干净净。 康乾的手抓偏了,荣欣立在原地。倒是甄氏反应快推了下荣欣:“快,把你福晋抱进去,小凌子去找太医。快!”说完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康乾,转身到珍妃跟前,把人拉起来,同时冲荣欣道:“先进去,慧娴的腿可能断了。”然后从容的回到宫内,在康乾面前亲自推上了大门,咣当一声红色大门合上了。 转眼的功夫,巷子里头就剩康乾和太监侍卫们,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 第10章 坤宁宫,刘、魏两位太医正给慧娴看诊,荣欣立在一边。甄氏坐在炕上,珍妃靠着靠背坐在炕里头,腿上盖着锦被,头上的钿子和珠钗都摘了,左边脸蛋已经肿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魏太医给慧娴来回揉搓脚腕发出的刷刷声,伴随着一股子药酒的味道。 小凌子磕磕绊绊的跑到太医院的时候,正好刘太医和王太医正在配药。看到来人问道:“有事?” 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大声叫到:“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六爷荣亲王的福晋刚摔了,脚都断了。” 两位太医正是咱们开头为前福晋看过病的那两位。听了小凌子的话王太医放下小秤盘,手捂着肚子:“诶呦~诶呦~”边喊着边快步走向门口:“这肚子呦,诶呦,我的天哪,老刘你替我顶一会哈。” 刘太医举着秤盘看着王太医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擦呀,顶你个肺啊!” 小凌子又对着刘太医吼:“快点啊!刘太医还愣着什么啊。” 这时候太医院管事的过来,问了清楚情况,原来是脚,这是骨科筋骨的太医的范畴,但是也要有个全科太医跟着把把脉。 所以就派了刘太医和魏太义过来。 魏太医揉搓了半盏茶的功夫收了手,就着丫头端过来的铜盆洗了手之后,用药给慧娴的脚腕包住:“近十日内都不要走动的太多。这脚明天还会肿起来,我配好药水每天三次揉搓道发热为好。” 甄氏道:“有劳了魏太医。刘太医也给把把脉,今个虽说是摔了脚,但是受了惊吓。您给看看。” 刘太医苦瓜脸,颤颤巍巍的搭上了慧娴的脉搏,眼睛一亮:脉象沉稳有力,身体健康的很。 回身抱拳:“恭喜娘娘,福晋脉相沉稳有力,身体好得很那。” 甄氏挑眉:“是吗?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不该呀~”说完别有深意的看着刘太医。 老头一梗脖子:“老夫不会错,娘娘您放心,福晋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甄氏看着刘太医的这榆木脑瓜子,真想给他一鞭子抽的开窍点,这人在宫中这么些年还好好的,真的是医术高明啊,不然这情商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倒是一边魏太医看出了门道:“娘娘,我也来为福晋诊下脉吧,老臣虽是骨科,但是别的也有涉略。” 说完上前搭脉,然后道:“福晋受到惊吓,今日会有些虚弱,要好生调理,老臣开些方子来吃,这个毛病可大可小。要好生将养。”话音一落,甄氏就笑了,大手一挥:“多多开药,开好药。” 慧娴听清楚看得明白,心里头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人才啊! 慧娴和荣欣在宫中一直待到天黑才走,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荣欣怕她脚疼,就把受伤的脚抱在怀里,一路上都在出神心事重重。 快到荣亲王府的时候,才对着慧娴道:“今日多亏了你机灵,谢谢。” 慧娴笑了:“怎么谢?” 荣欣笑了下:“你要怎么谢?” 马车停了,燕玲掀开帘子:“主子到了!” 慧娴伸手:“昨日是爷给我抱进去的,今日爷给我背进去吧!” 荣欣愣了片刻,点头:“好。” 然后翻身下车。 慧娴并不重,考虑到她的脚,所以走得很慢。女人的双手轻轻的勒着他的脖子,两人在漆黑的夜里慢慢前行,仆人都被打发到后面远远的跟着。趴在宽厚的背上,慧娴心中一暖,脑袋贴近荣欣耳朵:“爷,累吗?我能说话吗?” 荣欣:“能啊!” 慧娴笑道:“我给爷说个故事吧,您要是不爱听就打断我,但是可别罚我哈,我脚疼。” 荣欣笑了:“好。” 慧娴娓娓道来:“以前的一个话本来的,说的是不知道那个朝代的皇帝,非常喜欢一位妃子,非常非常喜欢,妃子也是温柔娴淑漂亮。两人有个女儿,皇上很疼爱,怕嫁的远了,就找了个年轻有为的大臣做女婿,可是此时番邦王进京,看重了公主,皇上便把公主嫁给了他。后来皇上的太子不争气,懦弱无能,想废掉太子。皇太后临死留下懿旨给妃子,不能废黜。那天皇上颁布废太子令,妃子就死守皇太后懿旨,皇上其实是知道这个懿旨的,但是太子废物,为了江山百年,便说妃子假传懿旨。废了妃子,到杂事房刷马桶。妃子一直刷到老,后来被成山的马桶摔下来,压死了!皇上来到妃子干活的地方,悲痛万分,下旨,册封皇后,所有见过妃子刷马桶的都陪葬。”慧娴说的是前世电视看的情节。 荣欣静静的听着,眼中的悲伤又多一分。 柳如意又道:“爷,我再给你说个故事,有个男的大夫,在一座大山里头找草药,找到了便可名扬天下。但是他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适,总是发热,离开大山又会好起来。但是男人就是不肯离开。最后他的妻子带着孩子走了与他和离了。”说完柳如意停了一会,轻声呢喃道:“从古至今,男人的心中最重的都是权利、地位,不可动摇的。” 荣欣使劲把柳如意往上癫了一下,斩钉截铁的道:“我不会,不会。” 慧娴收紧抱着荣欣的胳膊,贴着男人的头:“我也不会,爷是我心中也是最重的,您想做什么我只会为您披荆斩棘的开路,不会如那个妃子那般愚蠢愚孝的,成为您的绊脚石。慧娴陪着爷永远陪着爷。” 荣欣停下脚步,静静的站着,慧娴简单的几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的翻滚撞击着他的心脏,这水浪如岩浆一般滚烫,且塞满了整个胸膛。使得他的呼吸声都重几分,眼眶有些发热,幸好黑夜无人看见。背上这个小小的女人却让他有背着全世界的感觉。 过了一会继续走着,唠叨着:“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话本,还敢这么编排,可别出去跟人乱说。” 慧娴嘿嘿笑了:“我是跟爷说体己话呢,哪有的机会同别人说。”然后老老实实的趴在男人的背上,微眯着眼睛透过漆黑的夜里,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机场大厅,男人捏着矿泉水的瓶子艰难的说着:“我的课题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国内没有设备,十年了,我要是放弃回国,会一无所有,我不能!” 慧娴裹紧大衣还是觉得冷,看着大玻璃窗外不停起落的飞机,淡淡的说道:“我们离婚吧,老二才三岁不能总是无缘无故的发烧,既然在国内就好好的,那我就留下来陪他。” 男人看着她许久,留下了眼泪,但最终点头。 脑海里的场景渐渐模糊,耳边荣欣那一声我不会却深刻的烙印在心里。 荣亲王府的夜晚格外的宁静,藏蓝的天空如黑色的幕布,天上的星星如钻石般闪烁,又如顽皮的孩童俏皮的眨着眼睛,偷偷的看着地上的人们,银白色的月光披散下来,轻柔的抚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轻抚着一对慢慢行进的有情人,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静静的任由这一双人走到世界尽头。 第11章 荣亲王府,多福轩。慧娴坐在炕上,透过窗子看着外头忙来忙去的丫头,对燕玲道:“外头几个丫头和太监,你都去查查底。这院子以后就是咱们的家,容不得外人!” 燕玲正在整理冬天的衣裳,顺着慧娴目光看过去笑道:“恐怕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您看这几个丫头,那个拿着扫把扫地的,腰扭的都要断啦,那个浇花的确定不是在跳舞!这几个浑身上下的狐骚味遮都遮不住。” “哈哈哈……”慧娴忍不住笑出了声:“不骚气怎么撩得动男人。” “呸!不要脸,她们谁敢爬床,撕了她的皮。”燕玲咬牙切齿的说道。 慧娴手指头摩挲着茶碗边:“我让你找的可靠的人,要抓紧,院子的几个这两天我就把她们送走。” 燕玲:“主子放心,人都找好了,养在织女阁。随时能进府伺候。” 慧娴点头又接着看着窗外出神。 进宫回来那天晚上荣欣背着她,还没进多福轩的大门,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那个夜里,好几个花瓶碎了,好几个丫头挨了巴掌,好几个女人气的睡不着觉。 第二日府里女人过来敬茶,荣欣特意留下来陪着一起,怕慧娴不好应对。 多福轩的大厅里头,坐着四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各个貌美如花,体态婀娜。慧娴眼睛扫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荣欣自己是个相貌好的,看来喜欢的也都是美人,这四个女子无不是国色天香。 四人见到荣欣和慧娴过来,纷纷起身,蹲下行礼:“王爷和福晋大安。” 荣欣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和慧娴在主位上坐了。 坐在右手边的,身着桃粉色氅衣,瓜子脸女人先是开口:“本该是昨儿个过来请安,但是爷和福晋有事进宫便耽搁了,今儿个一早姐妹们就早早过来,望福晋莫要怪罪。我是佟氏侧福晋,我旁边这位是安氏格格,这位草绿色衣裳是的瓜尔佳氏格格,来自草原的妹子,这最后面这位是咱们府里最小的那拉氏格格。但是比着福晋也还是大了几岁,倒是您成了咱们府里头最小的了。”说完呵呵笑了。 慧娴看着这位能说会道的微微一笑,没有太多的情绪,慢悠悠的回道:“佟氏,刚早饭的时候爷提起来的,这些年都辛苦你了,以后还要劳烦着多多帮衬。今个你们来的急了,我也没备什么见面礼,等着晌午的,让下人把东西送到各位院子里,咱们姐妹之间以后还要多多往来才是。” 慧娴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倒是让佟氏和几位格格有些意外,一个才十八岁的丫头,话说的滴水不漏,模样也漂亮,眉眼带笑,如花一般,看得人心里头都有些妒忌。转念一想,年纪小有小的好处,好拿捏。几人暗中对了下眼神,都笑着迎合着。 荣欣食指摩挲着大拇指的扳指,看着几个女人道:“以后府里的大小事情,就有福晋来管着,慧娴年级小了些,佟氏你多帮帮,以前也是你管着的,比较熟悉府里头的事儿,你们。”说着看向三位格格:“要好好听福晋的话,且不可因为她年级尙小,就在礼数上怠慢了,被我知道了,可绝不轻饶。我主外,福晋主内。你们清楚了?” 荣欣这话说的直白,明显是给慧娴撑腰。几个女人忙不迭的应了是,心里头却是五味杂瓶。 没一会儿荣欣就以慧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把人赶走了。 佟氏是四个女人中资历最老的一个,和第一位福晋同时进府,家室也不错正白旗,被当时的福晋镶黄旗压了一头,又因爱恋荣欣,便自愿嫁过来为侧福晋。做事稳妥井然有序,家事打理的很好,刚进府的时候很得荣欣宠爱,只是后来掌权多了,心就贪了,第二位福晋当时有孕在身,被她下毒堕了胎,虽到最后没拿到完整的证据,但是荣欣心里清楚谁做的,便疏离了她。佟氏为此后悔万分,可于事无补。至此之后荣欣对她多有提防,但是其他女人不是掌家的料,所以家事还一直佟氏管着。 羊城十三行上步码头边上,最大的贸易商行里头,王景峰看着手里的信,脑子嗡嗡作响,慧娴嫁进了荣王府,嫁进了荣王府……。 信没看完就往外头跑:“王风平,个兔崽子给我出来,备马,备马,上京!!”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少年顶着鸟窝头,睡眼惺忪的抱怨:“诶呦我的爹啊,我昨个凌晨才下船,干什么风风火火的。” 王景峰红着眼睛跟斗鸡似,嘶声力竭喊道:“我家慧哥嫁啦,嫁进荣王府啦!你姐嫁进荣亲王府拉!” 王风平:“什么!我姐?怎么会呢?诶呦,夭寿啊。我的姐啊!咋把自己折腾进王府了。” 两人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得知了来龙去脉后,去伊尔佳氏府里闹了一通,打砸所有一切看到的,连着府门口的石狮子都砍了几斧头,把慧娴他阿玛揍了个熊猫眼。 两人能在伊尔佳府里横行霸道,却不敢在荣王府作妖。 这日快用晚饭的时候,慧娴和荣欣坐在炕上听着请来的师傅说书。门房来报说是慧娴的小舅舅递了拜帖,人在门口等着。 荣欣知道这位小舅舅,大清最大的海运贸易商人便道:“快请!”然后从炕上起身,看了眼也想下地的慧娴:“你脚不好,别动了。你舅舅是你自家人。” 正说着人就到了,只见一个黑胖黑胖的中年男人进了屋。荣欣笑着刚想打招呼,结果这人看到慧娴后,两眼泪汪汪,嘴唇哆嗦哽咽的说不出话,再看到慧娴包裹着的脚,哇的一声痛哭着扑上前:“哇,我的慧哥儿啊,我苦命的慧哥,你咋进了这王府啊,你这脚是怎么了,这是要舅舅的命啊!我的慧哥啊。你咋就不等等舅舅啊,你咋就自己走啦~~~你等等我啊!舅舅就是拼死也不能让你进了这个火坑啊~~~~~~。” 荣欣满头黑线,这是来看人的,还是来哭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慧娴是死了呢!这还没完只见后面有一个少年也哭嚎起来过去跪在炕边:“姐,我回来啦,姐,~姐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就出了趟海,你咋就嫁了,你不还说带我去瓜国吃牛排呢吗,不是说带我去毛子国看大火车吗?姐不是带着我大行山打白虎呢吗?进了这牢笼你可如何逃脱啊!” 慧娴满脸尴尬的看了看荣欣,挤出了一个更加尴尬的微笑。这时王嬷嬷和燕玲也顾不得规矩,上前一个人抓住一个,拿了炕上刚慧娴和荣欣喝剩下的茶碗,冲着两人泼了满脸,然后拿着棉巾在两个男人脸上使劲一摸,把哭声憋回去了,王嬷嬷看着王景峰狠狠的道:“醒了没,醒了赶紧给荣亲王请安。 王景峰其实就是装疯卖傻膈应荣欣,心里知道不好闹得太过,于是就着这台阶规矩的跪下给荣欣请安。 荣欣长出了口气,摆了摆手:“都起了吧。” 王景峰和儿子坐在下手,瞧着慧娴的脚:“这是怎么了?” 慧娴笑了:“不太会踩花盆底,不小心拐了脚。” 王景峰挑眉:“不会穿还穿那个做什么?” 慧娴白了他一眼:“进宫给皇额娘请安时候穿的。” 王景峰脸上老大不乐意,看着荣欣:“王爷,这慧娴脚板子大,可不能踩那个。您看是不是就别穿花盆底了。” 王风平反驳道:“我姐脚才不大!是那鞋就不是人穿的。” “风平,胡说八道什么呢?”慧娴赶紧喝住了,这宫里头荣欣的老妈老姐妹的都穿着呢,都不是人啦! 荣欣看着两人心里堵得慌,这最大的商家都是这么个画风吗?其实他对王景峰早有耳闻,这男人当是拼死立了生死状才拿到了出海令,在一年内绘出了大清沿海百里的航海图献给了康乾。如今看着对面黑胖黑胖的,斤斤计较的男人,把印象中身高八尺一脸正气的模样打的稀碎。 有着荣欣在也说不了什么话,随便聊了几句,慧娴就把王景峰给打发走了。 第12章 小舅舅走后第二天一大早,荣亲王府门口就摆了三十六台的大嫁,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一个老大爷两只手屯在袖子里,跟着旁边人说道:“这是三十六台大嫁啊,难道是又娶了福晋啦?不对呀,这才几天,第四个又死啦!” 一边的人听了都唏嘘不已:“作孽呦!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右边一个年轻人不乐意了:“别胡说八道,你们看到发丧了吗?就说死人啦!再有了,荣亲王是个英雄,那北边那个黄毛子就是他给打跑的。你们别瞎说!” 荣欣大早上起来,看到院子里头的东西,脑袋疼,慧娴尴尬不失礼貌的立在一边,心里把刘景峰爷俩暴打一顿!这是回去听说了二十抬的事啦?这俩不靠谱的又送来了三十六抬! 荣欣背着手,食指摩挲着扳指寻思了一会,一挥手:“福晋把东西归置了吧,都送来了,这回好合起来有五十六台,大清独一份!” 慧娴无奈,让人把东西收拾到后院的库房。 荣欣跟慧娴招呼了一声就进宫去了,到南阳门,被拦住了。 侍卫拱了拱手:“王爷,皇上口谕,最近不想看到您的脸。” 荣欣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又问道:“珍妃娘娘和我额娘有什么动静?” 侍卫抿了下嘴唇,靠近了小声道:“皇上口谕,珍妃娘娘禁足半年。皇贵妃娘娘抄写佛经三卷!没有禁足,但是暂时不让您进宫。” 荣欣挑了挑眉,从袖袋里掏出来个荷包,塞给侍卫:“喝茶的!” 侍卫接过塞进怀里,拱了拱手:“谢王爷,小的这个月都当值,七天白天,七天晚上轮换着,明个就是晚班了!” 荣欣点头。 出了南阳门,跟着碰见的大臣们打着招呼,就摇摇晃晃的往鼓楼那边去了。 十阿哥的府邸就在这条街上,进了大门,跟着门房道:“我去你们主子院子,你先去通传一声。” 门房应了,赶紧找了个少年腿脚快的先跑了。 等到荣欣慢悠悠走到了,正好碰到迎出来的老九。两人点了下头,进了屋。 老十在炕上坐着,炕桌上摆着酒菜。招呼荣欣:“六哥上来坐,正好过来了,我刚派人去你府里。” 荣欣脱鞋上了炕:“我从宫里来,被拦住了,口谕不想看见我的脸。” 老九噗嗤一声笑了,召唤丫头给荣欣添了碗筷,倒了杯酒推过去:“听说了前两天的事,皇额娘挥鞭子了?”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老十推了他一下:“笑屁!额娘禁足,皇额娘抄佛经,我要去北面,你还笑的出来。” 老九叹了口气,喝了一盅酒:“哎,这事要说,应该是额娘的不是,太沉不住气了!本来三年前的事就留了隐患,这又巴巴的把把柄往人手里送!” 老十抓了把花生米,一粒一粒吃着:“三年前我要是知道了,拼死也得拦着额娘通风报信,谁亲谁近从来都拎不清,这辈子她就绕在里头出不来!” 荣欣听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珍妃娘娘拎不清,我皇额娘也是一样。就连我也做不到,那么坦然的接受小舅舅被砍了头。” 老九意味深长的看着荣欣:“不一样的,甄将军对你什么样,吴静然能比吗?当初甄将军单枪匹马,把你从黄毛子手里救出来,把你抱在胸前护着,自己背后重了四箭。在北漠里头自己喝马尿,给你喂他的血,这份情谊得有多重!而吴静然做什么,还喂我们血,净他妈的吸我们的血了,老十为什么早产,不是他闹的?他的野心太大了,三年前皇阿玛设计,没把他弄死了,是他的福气。” 老十玩着手中的酒杯:“事已至此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干一杯。日后不一定还能不能聚在一起了呢?” 荣欣没有举杯,而是把玩着手里的空杯:“我跟你一起去,你嫂子也一起。” 老九和老十听了惊讶道:“六哥你要去?嫂子也去?” 荣欣点头。 老十沉吟片刻看向荣欣:“六哥你对我好我知道,但是这次多少眼睛盯着呢,你就这么跟我去了,少不得有人去皇阿玛那里嚼舌头。” 荣欣挑了挑眉毛:“我怕这个?况且有什么好嚼舌头的,我身上无一官半职。不需要上朝也不需要当值,就是个闲散王爷,跟着我弟弟去北方玩玩有何不可?” 说着还看向老九:“我们两个走了,倒是辛苦你一个人在京,有事跟着十四商量商量。” 看着两人担心的样子,荣欣身子往前面一探,兴致勃勃的道:“老十这次说不定不用那么辛苦,这事我跟着你嫂子说了。这丫头还真是个聪明的,她说给你弄个能一直发热保暖的车子,估计明天就能到了。皇阿玛下旨启程,咱们就坐着暖烘烘的车子开拔。” 老十听了眼睛一亮:“车子还能发热,烧炭吗?那烟我受不。” 荣欣摇头:“我也不知道,等明个送来了,我就带过来,给你见见世面。” 荣欣陪着老十去比方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对于未知行程大家心中担忧多于期待。 第13章 天气越来越冷,还有三天就是立冬,皇上的圣旨也随之而来,十阿哥和荣欣整装待发。 荣王府门口十多辆马车一致排开,府里头的下人们进进出出的来回搬运着东西。 荣欣同慧娴早早的就起了,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慧娴的脚已无大碍,但是荣欣还是小心着,让人用软轿抬着她,在大门口碰到府里的女人们,迎着而立,眼神哀怨的看着荣欣。 慧娴看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荣欣上前几步,吩咐了几句,没有让佟氏等人送出大门,上前搀扶起慧娴径直的走了。 佟氏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绞着手里的帕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瓜尔佳氏是个没心没肺的主,看着两人的出了大门,哼笑道:“看着新福晋来了跟没来一样,又走了,也省的麻烦了,”然后用胳膊碰下佟氏:“佟姐姐这会儿又是你当家了,咱们想的那些个算计她的法子都没有用上。” 佟氏扭头瞪了她一眼:“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 说完转身就走,安氏紧着跟在后面,小心的扶了佟氏的胳膊:“姐姐,慢些,小蝶是个没心肺,您别生她的气。这爷出门了,咱们都不高兴呢,倒是便宜了那个死丫头。” 瓜尔佳氏看着安氏那模样,不屑的呸了一声:“就会拍马屁!” 那拉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就怕是选错了马!”然后扶着丫头的手,一扭一扭的走了。 瓜尔佳氏身边的丫头看着自家主子一脸的疑惑,叹了口气:“主子咱们先回去,到屋里了我跟您说道说道。” 瓜尔佳氏撇了撇嘴:“行,顺便把茶点先给我备上,我一边吃着一边听。” 丫头听了马上反驳:“主子您不能吃了,这冬衣今年刚入秋量的身,昨个送来的穿着都紧了。您得清减些好看,等着王爷回来,您这还能看吗?” 瓜尔佳傲娇的抬了头:“你懂什么,王爷喜欢我肉肉的。” 丫头无奈的回道:“喜欢您肉肉的,今年就来了两次?” 瓜尔佳氏被噎的没话说,气哼哼的走着。 跟着荣王府里头的气氛不同,慧娴跟荣欣很是高兴。两人从王府出门都是乘坐的普通的马车,慧娴准备的暖车,都在城郊区的白马寺旁边,一个慧娴自己的庄子里头。因为这暖车比着寻常的车庞大奢华,怕落人口舌。 老十穿的厚厚的和老九坐着自己家马车到了庄子,这个车在前两天就看到过了,真是神奇,车子底盘下面是火堂,在车尾有一个烧火的炉子,用砖瓦砌成的。然后车厢四周用灰褐色的皮子包住,里头还有一层厚厚的海绵,车厢中间层是铁管子,里头充满水,水被火堂里头热气烧热会散发热量,其实就是北方的火炕加暖气管,整个车里头温暖如春,当时兄弟几个看了很是新奇,爱不释手。车厢里面空间很大,布置的舒适豪华,老九上了车便不下来,对着荣欣道:“就冲这车,我都想跟着你们一起去!六哥跟嫂子说声,给我也做一辆,比这个小点,够两三个人一起就可。”当时荣欣应了。这会老九见了慧娴直接又说了三遍:“嫂子可是记得给我做暖车。” 慧娴笑呵呵的应了。 一行人在庄子里吃饭休息,直到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人最疲惫的时候悄悄地上路了。 守在庄园外头的眼线,也神出鬼没的跟在车队后面,直到天亮荣欣他们跟着东迁的难民汇合,有的才纷纷离去。 凌妃五阿哥的生母,坐在敬安轩西暖阁炕上,微眯着眼念着手里的佛珠,一边听着贴身太监说话。 敬安轩的首领太监一边比划一边细声细气的说道:“听说那马车很是高大,像是能移动的房子似的。一共有三辆这样的马车,在黑夜里还看不真切,好家伙,这架势都能赶上万岁出行了。您说这像话吗?太嚣张了!” 凌妃听了哼了一声:“恶人自有老天收,这些个人那,我就看看能落得什么下场。所以我要活着,我要一直活着。”说完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子透漏着凶狠。 女人头发花白。脸上眼角有很多的细纹,看起来得有六十岁的样子。 其实她与甄氏同大。 凌妃招手让大太监近一点,然后吩咐道:“进了关再动手。一定确保万无一失!不然……”说着眼睛在大太监身上扫了两眼。 把人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炕沿边,手上搭在凌妃腿上。 谄媚道“您放心,我的兄弟那都是江湖上数一的高手。” 说完放在大腿上手往上mo了去。 第14章 这次负责难民东迁的钦差大臣除了老十,还有一位是户部的刘奇文,这人性格软弱无能,做事没有自己的主意,还是个墙头草,平时在官场,哪边有利,就倒向哪边。东迁这等大事他心里没底,一路上就没快走,生怕十阿哥他们赶不过来。看到老十他们的车辆,赶紧的让大家休息,过来给荣情荣欣请安。容情畏寒没有下车,就荣欣自己下来应付他。 慧娴坐的累了,也从马车里头出来,荣欣担心她的脚,本想过来,被刘大人说着话绊住过不来,是好眼睛看着那边。 只见慧娴披着白狐狸毛领子斗篷,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出了马车门,先是立着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眼睛巡视四周,正好和荣欣对上,慧娴此时的模样印在荣欣的眼中,脑子里突然一闪,笑容在男人的嘴角荡开。半葫芦瓢大街珍宝阁,那个二楼的女子就和现在的慧娴重合在了一起。在宫里头法华寺就说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不成想在这时候想起来了。 刘大人战战兢兢的给着这位爷说着东迁难民的情况,却见玉面阎王六阿哥突然嘴角带笑,眼睛看着别处,不由得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辆庞大的奇怪的马车上,一个美丽的妇人正由丫头和太监扶着下来。心里头琢磨着这位是哪个,六阿哥出门还带着女人定是十分宠爱的,这一分神说话就磕巴了。 荣欣看了他一眼,敷衍道:“我都知道了,十爷怕冷你就不用请安了。等到了德安的时候,找个地方休息,你再来吧,再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就启程。” 说完转身冲着慧娴处过来,到了跟前对着燕玲道:“我陪着福晋走走,你去忙你的吧。” 燕玲俯身应是,转身走了,剩下两人对视了一下,荣欣便先走向路边的树林,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孤零零支着几根光秃秃的树杈。还好太阳很大暖暖的,两人走的离众人远了一点,荣欣转身看着慧娴笑道:“福晋在进府前可曾见过我?” 慧娴有些疑惑,看着含笑的荣欣,不解其意,想了一会也笑了,俏皮的道:“见过!亲眼见的!” 荣欣不禁笑容更大了:“那还能不是亲眼见的。” 慧娴歪着头:“能啊,有的是远远的瞧一眼,有的是看着您的马车,这都不能算见过。” 荣欣追问道:“什么时候见的?” 慧娴抬头看着有些发白的天空,悠悠的说道:“那爷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得我呢?” 荣欣挑了挑眉:“不告诉你,但是爷在你进府前,见过两次?” 慧娴眼睛转了一圈,伸手在地上捡起一段树枝:“咱们背着对方,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写下来吧。” 荣欣道好,两人背对着写下了同样的地方了。写好后看着对方的字,不约而同的哈哈笑了,带着光晕的阳光给慧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整个人更加明艳动人,荣欣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蛋,然后牵了她的手,慧娴回握住,盯着着荣欣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荣欣握着慧娴的手紧了紧,心中又如那晚一般热浪翻滚:“你我相遇相许都是缘分,此生定不负你。” 慧娴仰着头,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笑容中带着些苦涩:“爷只要时时刻刻都想着慧娴就好,在您生我气的时候,想想我的好,哄哄我。相知容易相守难,我想和爷相知相守!” 荣欣点头:“爷答应你。” 此时许下这个诺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却是最难遵守的。在以后的某个时刻,看着慧娴笑中带泪的模样,心如在火上煎熬一般,却还是要离她而去。 第15章 天气越来越冷,粮食有限,难民每日仅能稀粥果腹,寒冷饥饿病魔已经开始召唤死神,一路上大家的心情沉重!荣欣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连着急行三日,还有两日就能进关了,荣欣下令修整,在附近一个村子落脚,找了一户人家收拾出来供给慧娴等人休息,正好朝廷的先锋官赶到传话过来,靖王同意安置难民,地方在关内大白山脚下,同时说十分想念外甥,要荣情到靖王府一叙。靖王府离着大白山一日的路程。 老十听了嗤笑一声:“我的好舅舅是想我了,还是想你了?” 说着看了看荣欣,又接着道:“六哥,进关之后,你就和难民留在大白山下,有事情还可以尽快出关,再不行可以躲进大白山深处。” 慧娴听着看向老十:“十爷您是不了解大白山,躲进大白山里头,还不如杀出去。大白山里面又叫老坟,进去的很少活着出来,就是靖王他也不敢进大白深处。况且荣欣为啥要躲?” 老十听了惊奇的看着慧娴:“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每年宫里进贡的都有大白雪貂皮,雪貂生活在大白山深处。” 慧娴噗呲笑了,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追问到:“靖王和我家爷有仇?” 荣欣自己接了话茬,把当时的事情说了起来。 当年吴静然随着他爹进宫,和老九一起玩的时候,看中了九阿哥的一把匕首,是前几天吐蕃进贡的,陨铁打造,匕首鞘镶满了宝石,老九很是喜欢,康乾就赐给他玩,小孩子新的东西新鲜劲还没过,自是不舍得给人,吴静然那时候比着老九大很多,已是少年,便以大欺小抢了来,老九哭着跟荣欣说了,只有六岁的荣欣从小胆子就大,打架不要命的狠,就直接找吴静然打架去了。不想吴静然竟然用匕首伤了荣欣的胳膊,当时正好康乾赶到了,眼看着荣欣受伤,一个箭步过去,抬手就给少年一耳光!吴静然哪里受过这个,抬头凶狠的瞪着康乾,被后面赶上来的老靖王拉着赶紧跪下。这事吴静然就怀恨在心,以后每每进京都找荣欣的茬。 老十静静地听完,手指头在茶果盘里挑挑捡捡的讽刺道:“恨的不只是匕首这事,恨得是同人不同命。在东北这里做土皇帝时间太久了,都忘了主子是谁。” 荣欣盯着前面的炭盆没有表情,淡淡的说道:“忘了就让他记起来,实在记不住就永远不用记了!” 老十听着手上动作一顿。 荣欣扭头看向慧娴:“这里不如马车舒服,你去车里睡会,我跟老十说说话。” 慧娴点头带着燕玲走了。 荣欣让伺候的人都出去,只是剩了两人,起身走到老十旁边坐下,低声耳语:“难民里头不只是难民,我看到格海了。” 老十面露惊讶:“跟着你的那个格海?” 荣欣点头:“昨个白天出去巡视时候,看到他的背影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走路有踮脚的习惯,等到深夜我出去逮住他问了话,难民里头混有五十个京旗右翼军,是皇阿玛直接派来的。具体的密旨内容他没说,我猜是……”说着右手在脖子上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十放下手里的点心,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只有五十?你确定是要动手,不是来保护我们的?” 荣欣摇头:“格海从京旗到驻边,跟着我十一年,我太了解他了,所以他给我的反应,我看的清楚!而且,”顿了一下接着道:“皇阿玛就是故意让他来的,让我认出来,其实就是让我去做,他派来的五十人,都是当年我在京旗右翼时候的侍卫。”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透过昏黄的窗户纸,看着外面。 老十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只有前面炭盆里头的银碳静静地烧着偶尔爆出个小火星。 紫金城乾清宫东偏殿,康乾也盯着眼前的炭盆发呆,那天也是这个时候召见的格海,带着两道密旨而去。 看着康乾盯着前面的炭火出神,刘德海放轻了脚步走过来,小声道:“万岁,十四阿哥来了。” 康乾的眼睛慢慢聚焦,抬头看了刘德海一眼,淡淡的说道:“带进来吧。”说完直了直腰,呷了两口茶,打起精神。 十四进来看着屋子里头就自己,连着刘德海都在外头候着,赶紧几步走到炕边,啪啪的打了马蹄袖,跪下扣头:“给皇阿玛请安。” 康乾看着十四并未叫他起来,看了他几秒,十四趴在地上,屋子里鸦雀无声,一会功夫后背就出了汗。感觉过了好久,听见康乾的声音:“老十去东北带着难民东迁,你六哥也去了。你知道吧?” 十四不敢抬头:“知道的。” 康乾起身下炕,十四瞅见了,跪着向蹭了两步伺候着康乾穿了鞋。 “起来吧,跟朕过来。”说完向着里头走去,穿过月亮门的隔断,到了里面的书房。走到一副坤舆图面前,拿起一边的檀木长棍,比划着东北角的地方:“这次难民的主要安置地方,在大白山的下边,入关之后径直走上四天就可以到了。此处人烟稀少,地广人稀,因为大白山上野兽众多,经常下山来,所以这里没有人。” 十四听了,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就被康乾抢了话:“你想问,既然如此,怎么还让难民在这里?” 康乾把长棍拄在地上:“因为他并不想安置什么难民,为朝廷解忧。东北一片占据大清十分之一的土地,尽管因为寒冷土壤贫瘠,多地无人居住,但是在靠近沃河一带的土地,却是肥沃富饶,丰收之后的粮食能供养大清五分之一的子民,可是自打吴静然继承王位之后,东北就再未运出来一粒粮食。”说着又指向天京,南津和光州三处道:“大清的官银多从这三处海关而来,每年有两千三百万两官银,你可知道其中多少给到吴静然?” 十四摇头,康乾盯着他道:“一千一百五十万两。” 十四愕然抬头。康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二十岁以上的兄弟,除了老六,都允许进太和殿参加朝议,但是你很少来,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连着我为什么如此执着的削藩都不知道,以为吴静然只是嫌弃朝廷不够体恤他,还附和着哈查尔那一帮人主张安抚,你额娘不让你支持削蕃是不是?一来珍妃不想,毕竟那是她娘家,二来我曾经提过削藩挂帅最合适的荣欣,你额娘不想荣欣出征。” 十四惊恐的看着康乾想要否认,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皇阿玛说的都是对的。 康乾指着北海:“这里崇绳和延边海岸线有着倭人虎视眈眈时不时就招摇生事,在海岸的子民不堪其扰,受尽折磨,甚至家破人亡。”接着指着南海:“这里前明那帮狼子蛰伏于此,伺机而动。可是朕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大清连着百姓都还在饿死,我拿什么去讨伐,所以这些朕都得忍着,眼睁睁的看着岸边的子民受尽压迫。”说完康乾有些激动,手都在颤抖! 十四担忧的唤了声“皇阿玛!” 康乾摆了摆手:“也就是北面的毛子被你六哥打回去了,老实了几年,最近又蠢蠢欲动。” 十四握紧拳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康乾:“皇阿玛,儿臣明白了,这就回去联合甄氏还有另外三大部族上折子主张削藩。” 康乾欣慰的看着十四,目光威严中带着些许的慈祥:“不只是上折子,大家都道你六哥能征善战,但是却很少人知道十四你也是个运筹帷幄善于用兵的将才,从上次镇压黄江军朕就窥得一斑,你不是总是想证明自己可以和荣欣一样吗?” 康乾豪气的一挥手大声道:“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册封你为东征大将军,率领正黄旗五万大军,再给你二十门红衣大炮。待朕令下便奔赴东北打进山海观,扫平叛军。” 十四震惊的看着康乾,胸中涌起万丈豪情,抱拳跪下朗声道:“儿臣领旨!定不负皇阿玛期望。”说完扣头在地。 康乾上前亲自扶起十四:“这次你六哥东迁的难民中埋伏着京旗的五十位高手,便是奉命去刺杀吴静然的。到时候你们兄弟里应外合。定能成功!” 十四听了担忧的问道:“五十人,六哥和十哥此次会不会有危险。” 康乾盯着十四:“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祖辈马背上打江山难道不危险?”说完又放缓了声音:“放心,我另外还派了人过去保护你六哥。放心吧!” 十四怀着满腔的豪情出了乾清宫。体内热血沸腾迫不及待的要去战场上证明自己!此时距离乾清宫一条巷子的坤宁宫内,甄氏绣着一个花样,突然被针扎了手指头,指尖冒出了一粒血珠,近几日就心慌的厉害,此时更是莫名的烦乱,总觉得又什么事要发生。 第16章 山海观自古兵家要地,要想从东北进入大清腹地,此处是必经之路。进入山海观再行半日便要经过一处凤凰峡谷,这里最出名的便是土匪,因为两侧高山断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路。所以盘踞了很多土匪,就守在这里收买路钱。朝廷围剿几次,都是兵来了,匪就跑了,兵走了,匪又回来了。而吴静然自己则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和土匪周旋,所以也就放任着了。但就像是商量好的,这里的土匪不劫老幼,不劫官家,且只收钱很少伤人命。 今日的峡谷一片安静,好似往常一般,又好像静静的等待着什么,静谧中透漏着诡异。 荣欣等人知道今日要过凤凰峡谷,所以都格外谨慎。一早上就吩咐随行的军队守在前后,以保护难民为主。荣欣和老十自己的护卫在暖车前后。 荣欣把老十和慧娴等人都汇到一辆暖车,自己亲自坐在车前。慧娴今日也脱了大氅,换了衣裤,披着了斗篷坐在车里,怀中揣着把西洋枪。 浩浩荡荡的车队向着凤凰峡谷而来,荣欣靠在车门上,暖车很重所以车身很稳,坐在上面都不会摇晃,常年征战的经验,让他很快的辨别出了空气中的那一丝不寻常,即刻下令所有人以最快速度通过峡谷。 难民开始奔跑,荣欣接过缰绳亲自驾车,侍卫手握刀把,严阵以待。这时山谷上方突然落下无数巨石,轰隆隆的砸下来,难民们炸开了锅,嚎叫着四处逃散,荣欣双手勒住缰绳,驱动着马车转头,往峡谷一边避过去,但是目标太大,车轮被巨石撞击,车辙应声而断,车身猛的倾斜。 荣欣对着一边哈强喊道:“你去背着十爷。” 说完进到车内,抓住慧娴的胳膊轮起来,背在身上。哈强也把老十背在身上,两人出了马车几个起落,就到了峡谷的断崖根底下,乱石砸不到的地方。荣欣颠了颠慧娴:“抱着爷的脖子。” 又扭头跟着后面的一行人道:“顺着峡谷的山壁走,要快!乱石砸完,土匪就该下来了?”说完带头飞奔而去。 老十被哈强背着,尽管用厚厚的皮毛领子遮着口鼻,可是冰冷的空气还是像一把利剑刺进胸膛,加上颠簸,感觉快要死了,上不来气儿,也说不出话。 果然如荣欣所说,一行人跑到一半的时候,前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一群穿着各异的蒙面人,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向着荣欣这里杀了过来。 荣欣把慧娴放下,十来个侍卫把荣欣等人团团围住,刘大人也在一起中,吓得都快尿裤子啦,哆嗦着紧紧的躲在后面。 荣欣看着这些人不伤难民,是直接冲着他这边来的,心中骇然。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没时间多想土匪已经杀到眼前了。拔剑冲了过去,一个俯冲压低身子,砍向前面的马腿。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都从马上折了下来,后面的土匪赶紧纷纷翻身下马。 这些人目标明确就是荣欣,慧娴在后头看得清楚,老十也看得清楚。他伸手推了慧娴一把,上气不接下气道:“嫂子你快走,走!走!”然后眼神示意一边的侍卫。 慧娴反手抓住老十,从怀里摸出来一把西洋枪握在手里,老十不可思议的看着慧娴,只见燕玲和小林子都拿出了一把西洋枪。 慧娴把毛领子给老十围住说道:“我不走,嫂子见过比这还厉害的场面呢?你现在难受,却不会有生命之忧,挺住十弟,别激动,别大口喘气,你是因为早产,肺子没发育好,才这般难受。等这一关闯过去了,回京后嫂子给你找神医医治。”说完挺身把他护在身后。 荣欣跟这些土匪一过招就知道这些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打架多了野路子而已,仗着人多胆子大敢下手。 前后能有两百来人,这次护送难民的官兵加上荣欣自己的护卫也才60多人,慢慢的落得下风。 荣欣一边打一边冲着慧娴喊:“走!快走!出了这个峡谷就有辽省的官兵接应了,快走!” 而就是荣欣这一喊话的功夫,一个土匪看准时机,抓着匕首冲着荣欣的后心窝就刺了过来。荣欣眼看着格挡不及,扭身弯腰,伸腿踢向土匪的下三路。此时又有三人同时趁着荣欣俯身的时候,出刀砍向他的脑袋,要压制住不让他起来。 恰巧这时慧娴这边有个侍卫被杀,一个土匪钻着这个空子冲向了老十这边,慧娴冷静的举起手臂,迅速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震动了整个峡谷。大家都惊恐的看着慧娴手中冒着白烟的洋枪。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二嘎子,二嘎子,啊,老子和你们拼了。”然后只见一群人向着老十这边冲过来。 慧娴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不过显然是激怒了土匪。 荣欣眼神一变,手中宝剑发力,瞬时就推开了身边的几个人,向着慧娴处奔来,而人群中一个土匪盯着荣欣的背影,表情阴狠扭曲,一只手探入怀中,取出三支飞镖甩手掷出。眼看着就要打在荣欣背上,只见一个本来蜷缩在一边,衣衫褴褛的难民飞身而出推开荣欣,躲开了飞镖。 土匪看着面前的难民,眼神微变,这哪里是难民的样子,体格魁梧眼神凶狠,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荣欣看向格海,登时气血上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吼道:“你疯了,你动什么?” 格海看着荣欣,也知道做错了,眼神有些慌乱:“我,我,我不能看着。” 荣欣瞪着他厉声道:“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你也不能动!这才入关,人多眼杂,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 不容他多说,土匪们又向他扑过来。荣欣左手虚晃一掌,右手握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来人的胸膛,这是在峡谷里荣欣杀的第一个人,拔出宝剑,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荣欣的身上,还有几滴落在白玉般的脸上,男人毫无察觉,手握宝剑继续刺穿了第二个人,动作干脆利落跟刚才判若两人。 慧娴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心中大惊,一种莫名的恐惧包围着她,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只见荣欣回头看向格海,眼神死寂无光,一字一字说道:“让兄弟们都出来,这里的人除了难民,一个不留。然后方圆十里搜寻,不能留下一个活口。要快!速战速决!”说完提着滴血的宝剑,向着峡谷中间奔去,所过之处人影纷纷倒下,挥舞着宝剑的人,如死神一般收割着这些人的生命。 慧娴觉得口中干涩,胸中有些胀痛,六阿哥玉面阎王早有耳闻,可是今日亲眼所见还是极其震撼。 老十突然伸手抓住慧娴,拉下领子艰难的唤道:“六嫂,六嫂!” 慧娴麻木的转头,双眼无神面无表情,老十苦涩的笑了:“六嫂,别看六哥,别看,也别怕他,不要怕。” 老十头发散落,面色苍白,大口的喘着气,哆哆嗦嗦的伸手要来捂住慧娴的眼睛。 燕玲突然闪身挡在慧娴面前,伸手扶住老十:“十爷,咱们主子没事,就是晃了神。” 慧娴也缓过神来,看着老十狼狈的样子笑到:“嫂子没事,你放心,外面太冷,小林子背着十爷去后面的暖车,估计不会有石头了。”然后对着身边的侍卫,咱们去后面完好的那辆暖车。 侍卫守护着慧娴和老十等人去了后面那辆暖车。而荣欣带着京旗护卫很快结束了战斗,但他们并未停下,五人一组迅速向着前后奔去,登山善后!这去的时间比在山谷里战斗的还长。 慧娴就在车里守着老十,刘大人被荣情敢下去收拾战场,安抚难民。 到日落西山时候,荣欣才披着晚霞而归。面无表情的来到慧娴和老十的马车跟前看了一眼,就说要休息不让人打扰,自己钻进断了车辙的那辆马车。 老十靠着窗户看着荣欣的背影满脸担忧,叹了口气:“六哥并不喜欢见血,每次杀人之后都是这样,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让人心疼。” 说着转头看向慧娴:“嫂子,我六哥是个专情的人,他对你动情喜欢你,你别怕他。” 慧娴也看着窗外:“我不怕!”然后起身:“我去看看他。” 老十伸手拦住:“六哥这时候喜欢自己呆着,连着皇额娘和皇阿玛都不喜见。” 慧娴突然甜甜的笑了:“没事,你六哥喜欢我,燕玲你伺候着十爷,我过去看看爷。”说完下了马车冲着荣欣那里过去。 第17章 黄昏下的凤凰谷,被太阳照的通红,慧娴走到断了车辙的马车前唤了两声:“爷,六爷!我进来了。” 说完爬上马车,刚推开车门,就传来荣欣的声音:“出去!” 慧娴缩了下脖子,然后扶着车厢走进来,车里昏暗无光,又是倾斜很不好走,大概看清了荣欣的位置,她便停住了脚步,离点距离,在一边坐下。 荣欣也没理她,仰躺在车里,脚踩在低的一边的车厢上面。 慧娴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便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起来:“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今儿个爷做的是对的,我不也是一枪就爆了那个人的头。” 说着停了一下,偷偷向着荣欣的方向,又接着磨叨:“说起来我第一次杀人才十一岁,我举起那块大石头,向着那人的头就砸下去,那血喷了我满头满脸的,然后也顾不上想什么,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我不想哭,但是眼泪就是往下掉。诶,这第一次或者不管第几次杀人,心里都挺难受吧!要是没感觉,不难受那岂不是太可怕了,不是人了,魔鬼一般!”慧娴一边说一边比划,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安慰荣欣。只听见一个冷清的男声响起:“我没感觉,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就是刚刚,我都没感觉,我是不喜欢杀人,但当我的剑身刺进别人身体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感觉,愧疚,难受我都没有,不管我对面的是男人女人甚至孩子。” 一时间车厢里静的可怕,慧娴维持着比划的姿势不知该作何反应,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几秒她慢慢的放下手,想了一会突然对着荣欣道:“爷这才是真英雄,自古英雄都是以大局为主,且都不会心慈手软,想那前唐的开国皇帝不是杀了自己的兄弟,还有那大汉天子不是把自己儿子的母亲给殉葬了,还有前朝的那几个皇子之间不也是争强斗狠的,哪个是菩萨心肠了。”慧娴越说越顺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 荣欣听着不禁的笑出声来,如此一个可爱的女人夫复何求。起身过去长臂一伸把慧娴揽进怀里,让她背靠着自己,下巴搁在女人的肩膀上:“你真的不太会安慰人,不过听着你胡说八道,我倒是好了很多。我这个性子只有你知道,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起,皇额娘都不知道,秘密其实是永远都不说才好,说出来都不是秘密了。” 慧娴:“同我说了,不怕?” 荣欣闷笑一声:“你说出去,我也认了!”两人靠在一起腻乎了一会,荣欣接着说道:“今天夜里我就要带着一些人先行一步,去靖王府的聊城,在难民里头皇阿玛潜伏了五十右翼军,其中今天救我那个格海带着两道密旨,第一道给老十的,见到吴静然之后,直接奉旨撤蕃。第二道是给我的,如若吴静然抗旨不尊,便除了他。” 慧娴惊讶:“吴静然手握二十万大军,手下十几个大将,且都是精兵,岂是杀了一个吴静然就可以顺利撤蕃的。” 荣欣眼神一暗:“十四弟将带五万大军东征,已经有三万屯在山海观外最近的大青山,只要这边撤蕃开始,十四就率领两万从京城出发,然后汇合大青山的大军直接闯关。” 这么一番算计安排,听的慧娴心惊肉跳,然后小心的问道:“如果这次爷不来,那又该如何?” 揽着慧娴的胳膊紧了紧:“没人知道皇阿玛怎么想,而且只要是他计划好的,就会精算到每一步。我们都是他江山这盘棋的旗子。任由摆布!” 尽管努力克制荣欣的声音还透着浓浓的悲伤,慧娴听的真切,心中酸涩,荣欣对康乾的感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 两人依偎了一会,荣欣往慧娴手里塞了一块牌子:“这个是爷的腰牌,你就带在身上!也许有用的上的时候。等会我要走了!你保重!帮我照看老十!” 慧娴点头应了! 另一边老十看着慧娴上了荣欣的暖车没有被赶出来倒是很意外,不禁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六哥这个时候从来都是不见人的。” 燕玲正整理着东西听了这话笑了:“别人跟主子哪能一样,虽然我主子才进门的,但是两人毕竟是两口子,一被窝!里头!睡”“觉。自是与别人不同。就算父母兄弟也比不得。” 荣情听了有些意外,这丫头胆子不小什么说话都敢说:“你个小丫头什么都敢说,主子的被窝也是你说的?” 燕玲手里活计没停:“我怎么不能说,十爷您家里的奴才也是什么都说的,只是躲在背地里叽叽咕咕,我这是当着您的面说,况且我说的也不是坏话,就是这个道理。”说完转身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车里的小柜子。 荣情听着笑了,打量着这丫头,身上穿着缎面的对襟大棉袄,宽边绣花的棉裤,乌黑的麻花辫在脑后盘了个发髻,用银发簪固定着,白净的面皮,浓眉大眼,高鼻薄唇,整个看起来除了漂亮,给人的感觉是个厉害不好惹的,不禁来了兴致打趣道:“就算如此。你个大姑娘这么说,不怕人家说你没羞没臊的。” 燕玲扭过身,葡萄似得大眼睛盯着荣情:“您好好看看我,这光溜溜的大脑门您没瞧见?” 她这么一说老十才注意到,大清只有姑娘有刘海,上下打量她几眼问到:“你嫁人了?你多大?” 燕玲盘腿坐下:“我今年32啦!” 荣情咂嘴:“比我大五岁!真看不出啊!我得管你叫姐?” “诶呦,十爷这可是说不得,”燕玲赶紧冲着老十摇手。”接着道:“我能说主子被窝都天大胆子,您可不能这么说,这是不想奴才活了!” 老十也觉不妥,刚才是顺口说的。想起白天的事接着问到:“今个我要去拉你的主子,被你拦住了!” 燕玲放低了声音:“你是小叔,跟着拉拉扯扯不好看,怕人嚼舌头,这话传着传着就变样了,谁能知道当时多么可怕。” 老十点头:“你说的有理,你整日跟着嫂子,怎么不见你丈夫?” 燕玲不自然的笑了下:“被休了,我不会生孩子。” 荣情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眨巴眨巴眼睛接不上话。 燕玲也不知道说什么,不想在车里呆着尴尬,于是寻个借口:“我去给车填些碳。”说完下了车。 慧娴从荣欣那马车下来,走过来就看到燕玲,靠在暖车的一边,两只手塞在袖子里头望天,走过去推了一把:“咋不进车里,这多冷!” 燕玲吸了下鼻子傻笑道:“和十爷呆着不得劲。” 慧娴指着后面另一辆暖车:“那去后面的呆着啊!” 燕玲回道:“你不是让我伺候着吗?我十爷怕有事找不到人。” 慧娴噗嗤笑了:“好~,怪我,”说完拉着她往后头暖车走,这辆是给燕玲,小林子等贴身伺候人做的,里面很简单。 燕玲反手拽住慧娴:“哎,哎,你去那干嘛?” 慧娴回头:“等会爷有话跟老十说,咱们回避。” 荣欣在慧娴下车后便叫了格海一起去了老十车上。待一切都吩咐好了,深夜大家都熟睡的时候,他就悄悄的带着格海等人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荣情下令以最快速度赶路,一天以后进到辽省,与辽省巡抚刁保国汇合后,把难民交给他,便带着慧娴和十几个侍卫轻装上阵马不停蹄的赶往聊城。 靖王府天水阁,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双龙戏珠王冠的中年男子,慵懒的斜靠在罗汉榻上,身后一个年龄女子揉着肩,塌下跪着一个女子捏着脚。此人便是靖王吴静然。 在他前面恭敬立着一个一只眼睛的男人。吴静然手指敲着大腿:“全都死了,土匪都死了,咱们的人也都死了?哼,这些难民不简单啊!立刻吩咐下去,全城戒严,仔细挨家挨户盘查这几日有什么可疑的人。总觉得这次的事没那麽简单,难民大冬天送这里来,送死的?” 立在下手的男人抱拳:“遵命王爷,属下定当全力以赴盘查!” 吴静然用手抬头叹了口气:“其实也该是个了解的时候了,你先下去吧!明日日我亲外甥就要到了,切记给我看住他,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让他回去。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荣欣,爱新觉罗!”说完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第18章 老十和慧娴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聊城,城门处就有人前来迎接,领着他们去了靖王府。 慧娴这次跟着老十一起,掩饰了福晋的身份装作丫头,穿着和燕玲一样的衣服。 到靖王府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只见吴静然亲自带着众人在大门口迎接,老十不得不下了暖车,用毛领子护住口鼻,但还是被冷风灌入,呼吸困难! 靖王的身份比着阿哥还要高上一些,所以容情见他先是行了礼,吴静然急忙上前亲切的挽起老十:“诶呀,容情,咱们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无需多礼,快快进府,知道你身体不好,特意让人备了软轿。” 容情费力的说道:“咳咳,咳,多些靖王爷,我这身体着实是不争气,这话咳咳都说不上来,咳咳。” 靖王赶紧抬手阻止道:“快快先去休息,来人呐,先送十阿哥去听海阁休息。” 听海阁位于靖王府的中间偏后的地方,和吴静然的天水阁相邻。靖王故意安排在这里,以防有什么事情,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进到了听海阁,里面温暖如春,慧娴脱了外头的斗篷笑道:“看来这个靖王对你这个外甥很是上心,屋子里这么暖和,又不见炭火,定是知道你怕冷,还不喜炭火的烟气味道。” 老十也甩开斗篷舒了一口气,揶揄道:“是啊,如此一来我甚是感动啊!” 燕玲这时端了水来,要给慧娴洗漱。 老十看着燕玲端着的铜盆:“你们今儿个进来可都是说伺候我的,怎的到了这里,就给你家主子端水,我的呢?” 燕玲看着容情笑了:“这话您说的可就是冤枉我了,我家主子这个是冷水,您这身子得用热水,外头我都吩咐了,烧热水去了,不信您问问。” 老十微微迟疑踱着步子走过来,手指头碰了下水,冰冷的扎手,赶紧缩了回来:“真的冷水?这大冬天为何用冷水?” 慧娴绞着毛巾微微笑了:“我常年用冷水洗脸,这样就不爱长皱纹了。” 老十半信半疑。几个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声音:“十爷您可是洗漱好了,我家主子让我来传话与您,今个晚上就在听海阁后面的大厅给您接风,您准备准备,奴才来给您传个话。” 容情听了回道:“晓得了,下去吧。” 三人梳洗打扮一番,前往宴会大厅。老十不想带慧娴,挡不住就一起来了。 听海阁内除了老十,还有五位大臣,两位武将模样,三位文官。 老十挨着吴静然的下手坐着,没心思看大厅中央的莺歌燕舞,而是打量起这大厅来,金色蟠龙支柱,顶上彩绘藻井,在大厅正前方安置着须弥台,上面是座屏,宫扇,还有金色的宝座。在须弥台前,摆放着大香炉和铜鹤。老十打量着这些,心中骇然这里的一切简直就是和紫金城太和殿差不多啊,只是宝座没有盘龙。 吴静然看着容情左右打量的眼神,别有深意的笑了:“怎么样情儿,我这听海阁布置的可还是入得你的眼?” 容情笑了迎上靖王的目光:“岂止是入得我的眼,这里金碧辉煌,不比着紫金城差啊!” 靖王哈哈哈大笑,然后拿起酒杯来:“不敢不敢,来情儿尝尝咱们这北方的烈酒,喝了身子就暖和些了。” 容情端起酒杯刚想喝,慧娴伸手按住了老十的胳膊小声道:“十爷不能饮,这北方的酒烈跟刀片子似的。” 靖王也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不禁打量着这女子,又看了燕玲笑道:“情儿艳福不浅啊,两位贴身伺候的丫头,都是如此标致可人。”然后又指着慧娴:“你可是不让你主子喝酒,但是本王的这杯都见了底,主子不喝你就代劳吧。”说着还举起杯子亮了杯底。 慧娴抢了老十手中的酒杯,一仰头然后举杯同样亮了杯底。 “好!”靖王喝了一声,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一个眼神给下面坐着的一位老大臣。老头会意便举起酒杯来敬酒。 老十看着眼中寒光一现,却不举杯淡淡的道:“不宜饮酒,你看到了,刚这杯都是丫头替着的。” 这大臣呵呵笑了:“我不介意,那就让丫头接着喝。” 老十淡淡的笑了:“我介意。” 大臣收了笑脸:“十阿哥这是看不起我啊,不给面子。” 容情看着对面的老头皱了下眉:“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面子?一个奴才而已,谁给你的脸面在爷这里要面子。”说完转向靖王不高兴的问道:“舅舅这人是哪处的奴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谁是主子?” 对面的老头被荣情气的面红耳赤,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 靖王看着打哈哈道:“诶,情儿这话说重了,此人乃是我手下的军师,我都得尊上三分,可不能说是奴才。” 敬酒的老头哼了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放了桌子上,昂着头扭在一边。 容情把空着的酒杯捏在手中把玩,抬头盯着靖王慢条斯理的道:“我的话一点都不重,这天底下的人谁不是奴才,都是皇阿玛康乾皇帝的奴才,主子只有一个,便是我皇阿玛。舅舅您说是吗?” 老十这话说完,靖王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和老十对视很久才移开目光,不屑的说道:“主子,奴才,呵!”说完自己一扬脖子灌了杯酒。 平复了下情绪,一摆手让下面唱曲的出去了,对着容情道:“情儿啊,舅舅不容易啊!这么些年为了皇上南征北战的,你外公都是战死沙场!咱们一家人为了大清鞠躬尽瘁,可是皇上还是不信咱们啊,舅舅,舅舅”说着声音哽咽,顿时留下眼泪:“舅舅心里苦啊!”说完便痛哭起来。 慧娴看着拿袖子遮着脸呜呜哭的男人,心中嗤笑戏演的倒是不错。 靖王这般表现,下面的大臣也都附和着了,其中一老将军也是泪流满面,一时间悲哀的气息弥漫着大厅。 老十出声安慰道:“舅舅无需如此难过,说来这些都是这藩王的头衔招的口舌是非。” 靖王收了哭声对着容情道:“这藩王是先皇封的。是我们吴家用血肉之躯,用命换来的,现在大清太平了,可是我手里的兵们都随着我南征北战也已老去,老弱病残的没个依靠,无田无地,有的连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能怎么办,接着养着呗,就被有心人说我手握十万大兵,是有十万,可是都是老兵了啊,刀都提不动了,我每年抚养着这些人花费了多少银两,朝廷给的不够,我还要自己贴补啊!我做的苦啊!我心里苦啊!” 老十听到此迅速的打断了他:“舅舅的苦皇阿玛知道,这次来就是替您解忧来的。”说完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举起:“靖王吴静然听旨!” 这一动作让吴静然和下面大臣都是一惊,这道圣旨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靖王知道康乾的意图,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突然的就开始了。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下面刚才敬酒的老头,出声:“臣等恭候圣意,然后跟着靖王使了个眼神,要他下来接旨。” 吴静然走下来带着众人跪在大厅,老十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吴静然多年征战沙场,开僵护国,忠心耿耿,如今江山太平,大势已定,朕体恤其辛苦,愿其安享余年,撤其靖北军,不能战者赐予田地耕牛,身强力壮不愿返乡者,由朝廷统一安置,即日起三日之内,辽省内各布防关口均由辽省北大营官兵接替。靖王头衔保留,且世袭罔替,年俸增加五百两白银,牛羊百只。钦此!” 圣旨读完,吴静然脑子都要炸裂开来,强忍着怒火扣了一个头,站起来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扭曲,喘着粗气对着容情道:“舅舅现在心情有些激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要回去处理些事情,今日的酒宴就到这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几位大臣也紧随其后,走到大殿外头,靖王举起手中的圣旨狠狠的摔在地上:“康乾个王八羔子,狗娘养的。终于还是下手了,只是他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哼!”说完对着左边人吩咐道:“集结所有靖军,严阵以待,三日后换防之时,便是我们举旗之日。” 接着又吩咐右边的那个敬酒老头:“跟着老十说,我们积极准备安置士兵,配合朝廷撤藩。然后把人给我看住了,康乾不仁别怪我不义,还有跟着老十一起来的荣欣不见个人影,说是在大白山安置难民,给我派人去查,去看着!总觉得这个人不老实。” 这边靖王担心的荣欣,已经在离靖王府不到五里地的地方了。在靖王府边上,聊城最热闹的太平街有一家酒馆,生意很是红火,开了能有十多年了,因为这家的酒是最好的,且老板待人宽厚义气,这条街上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来这里喝两盅。 而此时酒馆的酒窖里头却是藏着荣欣等人,没人知道这老板是康乾十多年前就埋下的钉子。 第19章 老酒馆这边传来消息,靖王非但没有解散安置靖军,反而开始暗中备战。荣欣决定当夜行动。 天色已晚,自鸣钟敲了十一下,在坤舆图前的吴静然伸了个懒腰,刚与手下大将计划了三日后起兵进关的路线,这会大家都散了。 身边伺候的老奴轻声道:“王爷歇息吧,今个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吴静然慢悠悠的往着外头走去,站在大殿门口望着头上夜空,晚上比着白天还冷些,呼出的空气变成一团白雾。看了一会跟着后面伺候的人道:“取个灯笼来,去王妃那里。” 老奴迟疑了一下:“王爷夜深了,王妃估摸着都睡了。” 吴静然哼笑一声:“她睡不着的,跟我一样睡不着的。” 老奴轻叹口气,去取了灯笼,因为今晚形式有变,又跟着十个侍卫一起出了天水阁,沿着一条青石路,越过了听海阁,到了听雨轩,这里旁边有个池塘,到下雨天便会听到雨砸水面的声音而得名。 听雨轩大门紧闭,吴静然抬起胳膊一个手势,侍卫会意翻身进院,把门从里面打开。听雨轩守在上房门口的丫头看见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靖王便赶紧跪下行礼。 吴静然走过去:“王妃呢?” 丫头回道:“回王爷还在佛堂。” 吴静然一摆手:“你们不用跟着都在外头伺候着。” 说完自己进到屋里,穿过西暖阁,到了里头一处隔断隔开的地方,一个身着深蓝色暗纹大氅,头发用扁方盘着的女人,盘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叨着,听到脚步声也没动,此人正是大清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姚静柔。 吴静然进来打量了一圈,走到后面的椅子坐下:“今天十阿哥到了,你都不出来见见?” 姚氏睁开微眯着的眼睛淡淡的回道:“没什么好见的,都不记得什么模样了。” 吴静然用手搓着下巴:“见面可以问问京城里的事啊,人呐。” 姚氏听着没答话,吴静然起身慢悠悠的走过来,拉过边上一个蒲团,一屁股坐在她一边,伸手拿了前面木鱼的木槌把玩着:“你不是最思念京城吗?那里不是有你最思念的人吗?” 姚氏斜眼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二十年了,什么人都忘了。什么地方都陌生了。” 吴静然探着身子盯着她一字一字说道:“不怕的,去了就记起来,本王带你回京,带你回到日思夜想的京城,带你回到将军府,带你去紫金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好?” 姚氏不明的看着靖王,过了一会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敢?” 吴静然笑了,目光凌厉:“我有什么不敢?” 姚氏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伸手拉住吴静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这是死路一条啊,你以为你能长驱直入京城吗?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想要什么啊?吴静然!你不想做皇帝的!你不想!可是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老靖王临死前是怎么嘱咐你的你让他如何安息” 吴静然推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冲着她吼道:“我为什么不能,这大清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我们吴家打下来的,可是你看看爱新觉罗这些王八羔子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以为让我住着黄色屋顶,穿着这个四不像的假龙袍就安抚我了,我是三岁娃娃吗?处处与我为难,给我送到这天寒地冻的北方。不许参政。我就是他们养的一条狗,有用的时候把我放出去咬人,不用了就要把我煮肉吃了。” 姚静柔扶着地面缓缓的站起来,悲痛的看着靖王:“可是反了就不能回头了,大清亡不了,亡不了的,时候未到,气数未尽那。你怎么就不能信我一次呢?”接着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十阿哥过来说了什么?怎么你突然就要这样?” 吴静然哼笑:“我突然这样?本王为什么要这样?还不是被逼的!十阿哥带来了削藩的圣旨!” 姚氏摇头:“我不信,削藩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靖王失笑:“难道是我编的?十阿哥就在前面听海阁,你可以自己去问?顺便问一问你心心念的端康王爷好不好?” “吴静然!”姚氏无奈的喊到:“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你不懂,你一直不懂!我要是走,我早就走了,你以为这个地方能关住我,那几个侍卫能拦住我。我是什么样的身手?是谁家的女儿?” 吴静然愕然的看着她:“你能走?那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你不是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的吗?” 姚氏眼睛通红,悲伤的看着眼前的人:“我现在也恨不得剐了你!”说完上前牵住他的胳膊:“十阿哥真的带了撤藩的旨意?” 吴静然点头:“刚在酒宴上,就已经宣旨了。” 王静柔听了一下子呆住。 另一边吴静然身边的大总管刘炳坤,带着一帮下人给着宫里头各处的守卫送着饺子。 东大门值班的侍卫看到来人打趣道:“呦,咱们大总管来城门喝西北风啊?” 刘炳坤一挥手:“过两天是大日子,王爷体恤咱们夜里当值辛苦,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饺子。来来来,不管饱,是份心意,都来尝尝。” 一边招呼着,一边端着饺子亲自给东大门侍卫首领送去一盘,然后看着侍卫们把饺子吃完了,才带着人收拾了碗筷往回走,到了一个岔路口,突然捂着肚子,跟着身边的几个人道:“诶呦,我的个肚子呦,你们先走,我去去茅厕。”说完转身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这刘炳坤又跑回了东大门,在旁边瞄着,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侍卫摇晃着都倒下了,他迅速的跑进城门,把一边的侧门打开一条缝,便有一黑衣人闪身进来,此人正是荣欣,刘炳坤伸手把袖子一撸,露出了胳膊上一道可怕的伤疤:“海底龙!” 荣欣怀中摸出龙符:“真龙天子。” 刘炳坤把门开大,快速说道:“靖王今晚加强了守卫,每半个时辰,各个门口都有流动的侍卫来查看,所以时间紧迫,半个时辰之后必会暴露,现在靖王在王妃的听雨阁!你们随我来。” 荣欣加快脚上步伐,低声问道:“十阿哥身在何处?” 刘炳坤指着前方:“在听海阁?” 荣欣扭头吩咐格海:“我去听雨轩会靖王,你去听海阁把十阿哥和六福晋带出去。直接从东门出去,无需等我,各带二十五人。” 吩咐完一群人迅速分成两队,消失在夜色中。 荣欣很快找到听雨阁,潜伏在外面观察周围环境,门口两边共有四个侍卫,门里面看不清楚,刘炳坤说吴静然身边带了十个侍卫,应该在院子里面。荣欣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最好的动手时机是后半夜黎明前,但是东门侍卫被下了药,流动巡视一定会发现,所以要尽早结束。 荣欣对着周围的人比了手势,二十五人悄无声息的向着门口靠近。 刘炳坤整理了衣衫,然后从一边小路出来想着门口走去。 侍卫都认得他,领头的看见来人挑了挑眉:“你去哪了?刚总领总管还找你呢!” 刘炳坤愁眉苦脸的捂着肚子:“肚子疼,茅厕去啦。” 正说着一边黑暗处有响声,刘炳坤转身探着头:“什么声音?谁啊?谁在那?” 领头的也跟着一起瞧,没看到什么:“估计夜猫吧。” 刘炳坤脸色凝重:“你跟我过去瞧瞧,现在不比往常,王爷说了要格外小心。” 领头的一想也是,又叫了另一个人,往有声音的地方走。 这时两个黑衣人悄悄的潜到了门口两个侍卫的身后,待领头的和一个值班的进到黑暗处,赵炳坤举起手落下的同时,这四个人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直接倒下来了。然后荣欣等人迅速加速俯冲起跳,几下子就登上院墙。院子里头还有六个侍卫两个小厮和两个丫头。要想做的不被发觉很是困难,那就要快,一行人从墙头跃下,荣欣带着三人身手最好的直奔上房,其余人把院子里的侍卫解决了,因为出其不意倒是顺利。 荣欣推开门之后直接奔着西暖阁过去,另外三向着东暖阁搜寻。 靖王最先听到动静,眉头一皱:“谁?不是让在门口候着吗?”话音刚落只见银光一闪,荣欣握剑就想着靖王心口冲了过来。 姚氏比靖王快上一步,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就砸了过来,把剑打偏了一点。然后飞身上前,五指变爪,冲着荣欣手腕抓来,脚下踢向荣欣膝盖。 荣欣退后散身躲开,姚氏趁机欺身上前紧追不舍。姚氏的功夫得老将军真传,招招犀利。荣欣对着她不敢下手,所以一时间被逼的靠近不了靖王。 靖王慌张的唤着门口侍卫,起身往门口逃去,跟着荣欣进屋的三人从东暖阁出来,把人给堵在了门口。 这次来的右翼军各个身手不凡,且加上靖王的功夫不好,很快就占了上风。靖王手忙脚乱,胸前的袍子剑锋隔开,撕拉一声人也跟着狼狈的摔到一边,姚氏不得不隔开荣欣,退到后面挡在靖王跟前,盯着他们喝到:“你们什么人,如此大胆!” 荣欣立在前面,拉下遮面的黑色布巾,缓缓的问道:“十一婶,您还记得怡和园的桃花林吗?里面有十一叔亲手为您种下的一百株桃树,他现在还在那里等您,一直未娶,等的头发都白了!” 姚静柔听后,如五雷轰顶,脑子嗡的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第20章 听雨轩冬暖阁佛堂,姚静柔只是恍惚了一下,便站稳了身体,摆开架势挡在靖王身前:“我记得那片桃花林,也记得你十一叔亲自送我出嫁的情景,更记得在那片桃花林下,他拒绝带着我远走高飞那窝囊样儿!” 荣欣听了眼神闪烁,看来不能动之以情,姚静柔功夫厉害,荣欣全力以赴也未必不能赢了,让他困扰的是不想伤她,这样打起来有顾忌,刚刚就处处被压制。 院子外头突然吵闹起来,靖王的侍卫已经赶到,荣欣对着另外三人:“你们合力阻止十一婶,靖王交给我!” 说完就动作起来,姚静柔把靖王紧紧的护在身后连连后退,荣欣连同三人向前逼近,四人同时出手,几招之后,姚氏再厉害,两手难敌四拳,一个失神被一掌打中了左肩,靖王本来躲在她身后,见此情景愤怒的从身后串出:“王八羔子荣欣,这你都下得去手。静柔你躲开,让我来!” 荣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伸手去抓靖王,姚氏忍着疼痛,右手抓起一边的花瓶砸向荣欣,冲着靖王吼:“回来!咱们冲出去,你在我背后!” 靖王听了一边和荣欣拆招一边往后退。 荣欣不能给他这个机会,邹然发力扑向靖王,同时左手探向腰间刷的一下抽出一条软剑,手腕一抖剑就把靖王的胳膊缠住了,右手宝剑直接向着他心脏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姚静柔嘶吼一声,直接整个人撞向荣欣,软剑松了,靖王顺势摔倒在地,右翼军云景举剑就刺,姚静柔看着阻挡不了,飞身扑在靖王身上,只听见噗嗤一声,宝剑刺入身体。 “十一婶!”荣欣最不想的情景还是发生了。云景维持着刺去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荣欣把他推开,刚想抱起姚静柔,就被靖王一拳打在胸口,嘶吼道:“拿开你的脏手,滚开!”然后颤抖着双手抱起地上的女人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替我挡呢?”。 姚静柔已经出的气比进的多,一张嘴鲜血就顺着嘴角流出,她看着靖王,费力的抬起手,抚着他的脸庞:“为什么不替你挡?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怕我冷了,怕我热了,我对你没有一天好脸色,你还是悄悄地为我做着一切!我恨,我悔,我恨自己跳不出自己的牢笼,我悔怎么不早点跟你好好过日子!总觉得日子还长呢!咳咳~静然我不怕你反,你杀到京城去,把福盛,福满他们兄弟都杀了才好。我是怕你败了。咳咳咳,怕你……” 靖王已经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荣欣看着姚静柔面露悲伤,但却不认同她说的。 姚氏又转头看向荣欣:“你回去告诉福满,不用守着那片桃林了,他心中不是对我爱有多深,只是愧疚罢了,对他而言最重的是那爱新觉罗家的江山。”说着又吐出大口鲜血,荣欣无奈的说道:“十一婶,别说了,我替你把剑□□,然后找大夫过来。” 姚氏突然抓住荣欣的胳膊:“既然你叫我一声十一婶,那今日你答应我,放靖王出了这个屋子,不求你放他,你让他出去,我不想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说完死死的抓着荣欣他的胳膊,然后推着靖王:“走!走!”嘶声力竭的喊着,嘴里的鲜血不断。 靖王用手压住姚氏的伤口,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我带你一起走。” 说着起身就要抱起姚静柔,这么一动怀中的女人突然抽搐,然后便失了气息。 靖王喘着粗气,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瞪着荣欣:“你该死!你该死!” 荣欣冷笑:“我答应十一婶放你出这个屋子,快走,别等我反悔。” 院子里的打斗声传来,靖王恢复了理智,放下姚氏转身就跑,荣欣给另外三人使了眼色,紧跟其后,在靖王跑到门口打开帘子的时候,四剑同时刺去。 靖王料到他们会动手,突然俯身趴在地上,爬了出去,荣欣手快上前一步,抖出软剑奔着他后勃颈,靖王把门帘用力一甩,软剑被隔开,荣欣右手宝剑一扫,靖王的胳膊从小臂处被削断了。 “啊!!!!!啊”靖王抱着断臂,疼的撕心裂肺,满地打滚。 院子里的侍卫见此,突然发力急着救靖王,但是正房门口被荣欣的人死死挡住。 右翼军云景和荣欣配合,围堵地上翻滚的靖王,眼看就要得手。 这时院子门口一声怒吼:“你们十阿哥在此,要是靖王被杀,我立刻杀了他祭奠我王。” 荣欣抬头只见荣情和慧娴等人被擒。靖王疼痛难忍嘶吼的更加厉害,对面侍卫首领孤风着急的一把抓起不断咳嗽的荣情,把刀尖逼近他的咽喉,锋利的刀尖已经划破了老十的皮肤,这时十阿哥用尽全身力气喊:“不能放,不能放,咳咳咳~” 孤风抬手就是一耳光:“闭嘴!” 老十的脸被打到一边,慧娴挣扎着起来,被侍卫从后面踹了一脚。 荣欣看着对面的人,艰难的对着自己人道:“让路!”围挡在前面的人都纷纷散开。 荣欣伸手抓住地上的靖王,跟着对面人道:“去东大门,然后交换。” 孤风看着靖王双眼已经失神:“现在换人,靖王撑不到东大门,不答应咱们就直接杀人!” 荣欣只好答应,放了靖王,接过来老十和慧娴他们。 交换人后,荣欣觉得自己错了,他这边的人,除了他自己带着的,去听海阁的人都死啦!寡不敌众,也许连着听雨阁都出不去。看了一眼老十,跟着云景道:“把十爷背上,咱们冲出去。”又转向慧娴,特意看了眼她的脚:“能跑吗?我背你” 慧娴摇头“早就好了。我自己跑!” 荣欣点头:“咱们冲出去,直奔东门。” 众人:“遮!” 另一边靖王来不及跟荣欣说句话,就被下人送走了。 荣欣等人拼尽全力终于冲出了听雨阁,赵炳坤在前头带路,大家边逃便抵抗。眼看着到了东门。又被一路侍卫阻拦,云景喘着粗气问着赵炳坤:“你他妈的不是都送饺子了吗?都没吃吗?” 赵炳坤一边出招一边吼道:“老子有几个眼睛能看着各个守卫啊,我就看着东大门了,要不是送了饺子,这人得更多。” 老十在背上都快窒息了,喘不过来气,手使劲的勒着云景的脖子。 云景一腿踢飞了一个侍卫后,气喘吁吁的想把老十往上面颠一下,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被人一刀划了大腿,一下子连带着老十摔倒了。后面侍卫趁机把人给围住,荣欣看到想提刀过来,燕玲比他还快一步,飞身一掌拍开身边的侍卫,奔向荣情。 恰巧这时候,东大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了,从外面冲进十来个人,是老酒馆的掌柜带着兄弟们进来接应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荣欣看着里面的老十,又看了看门口。慧娴在一边紧张的盯着荣欣。 荣欣毫不犹豫的下令:“撤,撤出去!”然后抓住慧娴的手把人甩到背上。冲了出去,慧娴扭头眼见燕玲立在原地,没有跟上来,瞪大眼睛叫喊着:“燕玲,燕玲,爷燕玲在里头。” 荣欣不答话,就是一个劲的往前跑。 靖王府东大门,燕玲看着慧娴他们逃出去,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老十身边,把自己的棉袄脱了给老十围住脖子和口鼻,神情淡然。 老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孤风把靖王送到天水阁安顿好之后,又转回这里,看着地上的荣情一摆手:“把十阿哥送回听海阁,好生伺候。” 另一边的侍卫听了,不屑的道:“送听海阁,应该送进地牢里!” 孤风抬手就给这侍卫一耳光:“十阿哥也是大小姐的儿子!” 孤风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仿佛才想起来这位十阿哥特殊身份,都闭了嘴。孤风走上前亲自背起了十阿哥。 后面挨了耳光的侍卫捂着脸撇了撇嘴,心想你刚刚不还拿刀子划着十阿哥的脖子吗?不过敢怒不敢言。 另一边乾清宫里内,康乾同内阁大臣都在一起等着前方的消息,他从登基就开始酝酿撤藩,但是朝中有些大臣竭力反对,这些人有些是前铭的旧部归顺的,有些是以前和他作对的兄弟们的党羽,存心不让他好过,什么事都反对。 所以这次康乾直接先斩后奏,借着东迁的档口,直接让老十带圣旨过去削蕃,而吴静然必反。老十带着的是密旨别人并不知晓,而吴静然一旦起兵造反势必昭告天下,这时最好老六把靖王不声不响的除掉!十四再带兵冲关进入辽省把靖军给灭了。便直接除掉了这个心头大患。想法总是好的,现实却不尽人意。 康乾算计着老十他们该过了山海观,一大早就在等消息,内阁大臣也在等。这次削藩的事,是几个人连着康乾一起谋划的。 直到晚饭时候,康乾吃到一半,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卫隆祁红直接进了正殿在西暖阁门口跪了:“报~!皇上!臣有要事禀报,十万火急!” 康乾放下饭碗,擦了擦嘴,便迎了出来。 隆祁红扣头起身:“皇上,八部影卫传来消息,东迁难民的队伍,在凤凰峡谷遇到土匪,在危机时刻格海他们为了保护十阿哥和六阿哥暴露了,六阿哥为了灭口不让消息传出,带人杀了所有土匪,连着周围的密探也都不能幸免,咱们的人也都被杀了,回来传话的石峰是因为身上带着皇上的红龙牌,才幸免于难。” 康乾听了之后惊讶道:“都杀了?派出去的十三人都杀了?” 隆祁红点头,康乾又接着问道:“那六阿哥可有事?” 隆祁红抬头:“六阿哥和十阿哥无事。” 康乾听了后,看着隆祁红:“土匪怎么会突然要阻拦,你不是吩咐许老二去打点过了吗?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了差错,你们的脑袋都是想换了地方吗?啊?查,给朕去查!不查清楚就提头来见!” 康乾的吼声刚落,门口就传来通报:“报~!十万火急!” 康乾冲着大门直接喊道:“进来!” 又一个侍卫连跑带爬的跪倒康乾面前,密折高高举过头顶。 康乾一把拿过信筒,打开扫了一眼后,把信捏在手里,向前走了几步,情绪反倒平静很多,扭头吩咐刘德海:“让肖富康他们过来,靖王……反了!” 刘德海一惊,眼神一闪:“遮,奴才这就去。”然后一路小跑。 今个等了一天没有消息,肖富康等人也不赶回去,全部在值班房里头候着,这会得了消息赶紧赶来,因为跑得的太快了,刘大人在进门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康乾在西偏殿炕沿上危襟正坐,看着内阁大臣到了,把手中的信递了出去:“不出所料,靖王反了。” 刘大人先接过密信读了一遍,然后眼珠子一转:“传信过来需要三天的时间,算算日子正是今日换防,如若不想交出各个要塞,今日必会举旗。” 康乾起身来回踱步:“不错,信上说老六打算尽早行动,只是结果一直未传过来,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有消息。” 肖大人沉吟片刻,对着康乾道:“皇上,明日有没有消息传来,早朝都要把靖王反了的消息传出去。然后好派十四爷出征,这是绝好的机会,六阿哥那边无论是否得手,我们都必须迅速出兵,把他们压制在山海观以东地方,不能让他们出来。 另外两位大臣附议。 康乾点头:“好,就这么定了,关庭轩此事你来负责,等会你就出宫打点一切,明日早朝我边会把秘信公布,你务必力压众意,坚持出兵。朕会借着你的台阶明天就让十四出征。” 关庭轩跪下领旨,然后就出了乾清宫。 康乾寻思了一会又对着肖大人道:“今儿晚上歇在这吧,还能陪着朕合计合计。刘大人你等会儿出宫再去老十四那说一声。” 刘大人遮了一声领旨出去直奔十四阿哥的府邸。 第21章 泰和殿正殿,文武大臣分两列而立,中央是金銮宝座。康乾坐在上面,刘德海一边伺候着,大殿里头气氛紧张,有几位大臣面红耳赤,满是气愤,十四跪在中间。 刚刚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辩,最终关庭轩舌战群儒,带领主战派取得胜利,十四奉旨出征! 下朝之后康乾在乾清宫又嘱咐十四一些事,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坤宁宫看看你皇额娘,跟她告个别。” 十四抱拳:“遮,皇阿玛,您也保重。”说完退了出去。 坤宁宫东暖阁,甄氏坐在炕上发呆,屋里只有甄嬷嬷一人陪在一边安慰着:“咱们六爷和十四爷,吉人自有天相,您别跟着瞎操心了。” 甄氏苦笑:“这话你自己都不信,还来劝我!你眼睛这么红,不是昨个晚上哭的?” 甄嬷嬷本就强忍着悲伤,被这么一说,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眼眶微红:“哎,我这是人老了,什么事都挺多愁善感的,咱们六爷以前也总带兵打仗,就这次我心里头慌的厉害。再说十四爷,这算是第一次出征,还挂了帅,我心里更没底。” 甄氏随手拿起边上的一柄玉如意在手里:“十四上次出去过一次,尽管是个副将,但是仗打得漂亮,这次能挂帅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这次他带着大军大炮的,还要好上一些,我这里心头担心的是……。” 话没说完,门口喜鹊的声音传来:“主子,十四爷过来了。” 甄氏忙道:“快让他进来。” 十四已经在门口,听了这话,自己掀开帘子进了屋。 甄氏正由嬷嬷伺候着穿鞋,一抬头只见一位戎装男子立在门口,那模样跟着荣欣倒很像,一时间甄氏有些恍惚,冲着十四摆手:“来,来,坐这里让额娘好好看看,你这样子让额娘都分不清你和老六了!” 十四几步走过来,握住额娘的手坐在了她身边,甄氏看着儿子心里发酸,嗓子有点堵的说不出话来,伸手摸着他身上的铠甲,过了好一会才道:“额娘不多说什么,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既然决定出征就要像个样子。” 十四笑着点头:“我晓得额娘。” 甄氏又道:“战场上讲究排兵布阵,你是主帅,凡事都要多推演推演,各处都要想到了。刀剑无眼你自己更要多加小心,对身边的人也都要多加提防。这次东征最难打的便是山海观,破城的时机,定要掌握好,吴静然手握十万大军,你才五万,开始切不可正面相抗。”说着轻叹了口气:“哎,这些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完,总之你自己多思量。好好的回来,额娘还给你包粽子吃!”说着扭头看向甄嬷嬷:“去把粽子端上来。” 十四听着眼神一闪,点了点头。甄嬷嬷端着一个漆雕托盘,上头明黄龙凤花纹碟子上头放着两枚剥好的红枣粽子。 甄嬷嬷放下碟子,拿了筷子递给十四:“十四爷,这是昨个夜里娘娘泡了叶子和米,今个大早上起来做的,您尝尝。老奴不会说什么,祝您旗开得胜,盼着您得胜而归!” 十四接过筷子诶了一声,便吃了起来。这粽子小巧玲珑,一口就吃了半个。他低着头垂着眼,掩饰了神情,因为眼中一片冰冷。黏糊糊的糯米嚼在嘴里,连同那香气都让他作呕,滑过喉咙胃里就是一阵绞痛。两个粽子四口就吃完了。 擦了嘴簌了口,起身对着甄氏道:“额娘,儿臣该启程了。” 甄氏也跟着站起来:“好,额娘送送你。”两人往外面走着,甄氏的眼眶就红了。这时就听见院子里有呼喊声,是珍妃的声音:“姐姐,姐姐,您快救救静然啊,姐姐!” 甄氏眉头一皱,伸手拉住了十四,扭头对着甄嬷嬷:“把人先拉到偏殿去,别让她撞见十四!” 甄嬷嬷快步迎了出去,正好在游廊处拦住了珍妃,伸手扶住来人:“珍妃娘娘,我家主子正抄着佛经呢,一会就完了,您跟着我这里等会。” 珍妃甩手要推开甄嬷嬷,结果胳膊被紧紧抓住没挣脱开:“这时候了还抄什么佛经,十四要走了,你知道吗?啊,皇上,皇上,要派兵去打静然啦!” 甄嬷嬷给着身边的喜鹊一个眼神,两人一起托着珍妃去了偏殿。 甄氏看着人进了偏殿,才松了十四的手:“去吧,什么都不用顾忌,此次东征目的就是灭了靖军,吴静然能活捉就捉,捉不住杀了也无可厚非。他不是死在你六哥手中就是你手里。” 十四点头:“儿子知道,懂得轻重缓急。” 甄氏点头,拍了拍他:“去吧!一路小心,早日凯旋!” 十四抱拳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甄氏叫住他:“十四!” 十四回头看见甄氏面带悲伤欲言又止,了然的笑了,转身走回到甄氏跟前:“额娘,我一定会把六哥带回来,安全的带回来!”话音一落,甄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瞬间滑落,哽咽道:“十四,额娘,额娘!” 十四伸手抚了抚甄氏鬓角的几丝白发:“额娘我懂,六哥在我心里也是最重的。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就是我和六哥,因为我们留着一样的血脉。”说完转身迈着坚毅的步伐走了。 出了坤宁宫的大门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被高耸的红色宫墙包围着,这条路延伸向紫金城的核心乾清宫,也延伸到如地狱般的冷宫;这条路也深深的烙印在十四的心里,多少个夜晚他趴在荣欣瘦小的后背,摇摇晃晃的走向冷宫,高耸的城墙对于年幼的孩童来说阴森可怕,像是能把人吞没一般,于是荣欣就给他讲着各种各样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宫里人都说六阿哥和亲生的弟弟不亲,倒是跟着十阿哥,九阿哥像是一母所生。又说甄氏偏心荣欣。十四听了都一笑而过,不亲?哈! 甄氏弟弟甄融自恃功高,骄横跋扈被康乾所杀,夫妻两人因此闹得水火不容,甄氏摔了皇后宝印,撕了册封圣旨,被关进冷宫,之后准格尔战乱,朝中无人可用,康乾一气之下御驾亲征,中途被人陷害,再次回来已经一年以后了。一时荣欣和十四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本就因为甄融的事,荣欣也闹起来,搬离了乾清宫,带着十四两人就住在坤宁宫,康乾走后,两人被赶到了阿哥所,所有的皇子都疏离他们,逮住机会就来欺负。 印象最深的是那年端午,大家都有粽子,唯独他们哥俩没有,荣欣不稀罕,带着十四关着房门躲在屋里。十四爱吃粽子,爱吃红枣粽,年幼不懂事,哭闹着要吃,几位阿哥还在门口炫耀奚落,十四闹得更凶,荣欣无法就把他抱在怀里哄着,说等会就有粽子吃,一直等到天黑,荣欣背着他去了御膳房。 正好里头的奴才也吃着粽子,看到荣欣大管事立马拿了红枣的过来。粽子刚接过来就被一只浮尘打落,啪的一下打落在地上。 韩世远,梅妃宫中大总管,甄氏进冷宫后,梅妃掌管后宫。 大总管趾高气扬的站在一边:“想吃粽子?阿哥所都送了,这会儿没您的份了。” 十四眼看到手的粽子没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我要吃粽子粽子。呜~” 韩世远一脸阴笑的看着他们:“要吃粽子啊,可以,来人呐!拿二十个粽子过来!” 然后指着盘子里的粽子对着荣欣道:“六阿哥要是能把这盘子里的都吃了,奴才就送您十四阿哥喜欢的红枣粽。” 说完就定睛的瞧着荣欣,十四当时只有四岁,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还有后面围着的指指点点的人们,然后只见六哥面无表情的抓起盘子里的粽子,一口一口的吞着,嘴里塞的满满的,吃着吃着就开始吐,吐完之后接着吃,那个晚上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六哥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吃了吐吐了吃,最终拿着两个红枣粽,背着他步履蹒跚的,穿过那条深深的巷子回到阿哥所,屋子没有点灯,在黑暗中,荣欣把他抱在怀里,拨开粽子,把里头的蜜枣喂进他的嘴里。他嘴里嚼着甜甜的蜜枣,香甜的糯米却觉得恶心,咽下去之后胃里一阵绞痛。耳边是坚强的六哥无声的啜泣,声音很轻,只有胸膛起伏的大些,他想扭头被荣欣紧紧的抓住:“别看!”然后轻声问他:“好吃吗?还有一个。” 十四摇了摇头:“六哥,不吃了,我恶心,吃了这里痛。” 荣欣再也抑制不住,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无声的痛哭起来,滚烫的泪水灼烧了他的心,那一刻他突然就长大了,懂了好多以前不懂的事情。 那一年荣欣走到哪里就把他背到哪里,为了给他和甄氏一口安全的无毒的吃的,荣欣卑微的承受了很多,每天夜里大家都睡了,荣欣就会背着他,提着一盏灯笼,绕到珍妃后院的一颗树下,拿上一份老九老十偷偷留下来,用油纸包着的饭菜,再顺着宫中的巷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冷宫,塞进门缝里给甄氏吃; 那一年冬天的夜晚他都是在荣欣怀里过得,因为被子总是洒满了水冰冷潮湿。 那一年,那一年,那一年深深的烙印在十四心中,也是那一年荣欣的匕首插进了韩世远的胸膛,因为他的手伸进了六哥的被子。 十四就缩在炕角,听到匕首刺进□□的闷响声,透过窗外的月光看见六哥脸上带着嗜血后的兴奋。以后每一次杀人之后,这种表情都会出现在六哥的脸上,怕人看见他都是会自己躲起来,所有人都以为荣欣是杀人后心中难受自责,事实恰恰相反。这个只有他知道,只有他。所以他怎么会怪甄氏偏心,怎么会觉得哥哥得到了更多的宠爱,他什么都不会觉得,他只想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可以让六哥和额娘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皇家的无忧无虑是用鲜血来铸就的! 第22章 甄氏送走十四,便转身走向正殿的宝座,端坐在上面,让人去请珍妃过来。珍妃一路上哭哭啼啼的,见到甄氏便哭喊着:“姐姐,姐姐啊,皇上,他,皇上他让十四带着五万大军去了东北。” 甄氏严肃的看着珍妃喝到:“跪下!” 珍妃呆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跪了下来:“姐姐,十四出征了,您知道吗?” 甄氏淡然的道:“知道,昨天晚上万岁就跟我说了,刚才十四过来跟我告别。” 珍妃不可思议的看着甄氏:“您知道,那您为什么不阻拦呢?” 甄氏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珍妃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阻拦?” 珍妃抬头:“他们是要去打静然啊,姐姐。” 甄氏伸手捏住珍妃的下巴,俯身质问:“吴静然是谁?是你的谁!你是谁?你是皇上什么人?是容情和荣庆什么人?你明白吗?清楚吗?” 珍妃张了几次嘴巴,满脸委屈:“我是谁,我是静然的姐姐!我能怎么样?我有什么选择呢?我是身不由己啊!” 甄氏哼笑一声:“好一个身不由己,你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你就在这里跪着想吧,什么时候明白了再说。”说完转身向暖阁走去。 珍妃听了睁大眼睛喊道:“姐姐这么问我,那我也问问皇贵妃,甄融出事的时候您明白吗?” 甄氏停住脚步,没有转身:“我不明白,所以我错了,大错特错!”说完就出了书房,满眼悲伤。 珍妃跪坐在地上啜泣不止,甄氏坐在冬暖阁的炕上,泪流满面。过了能有半个时辰,只见纯妃匆忙赶来。见到甄氏的模样,赶紧上前抓了她的手:“姐姐呀,你这是做什么?珍妃她不懂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还不知道吗?” 甄氏吸了吸鼻子,看着纯妃:“性子这样就能一直犯错吗?这宫里谁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放过你呢,老九老十就有孩子了,她怎么就不明白儿子比着弟弟不重要吗?静然,她一说静然我就恨,恨不得把她嘴撕了。” 纯妃叹了口气:“江山难改,禀性难移!她到死也不会明白的,而且要是明白的话,那代价太大了。” 甄氏听了眼泪掉的更凶:“对,明白的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纯妃拿着手里的帕子给甄氏擦了眼泪:“姐姐别想了,都过去了。” 甄氏摇头:“过不去,这结过不去,这次荣欣和荣然都走了,我心里难受的厉害。” 纯妃听着也跟着掉了眼泪,陪了甄氏半天,又过去正殿劝慰珍妃。坤宁宫里笼罩着一片悲伤。 山海观边草帽山上一座破庙中,荣欣和慧娴连同逃避出来的十几个人,隐藏在里面,从靖王府逃出来,赶了一晚上的路,在第二天傍晚逃到了山海观附近。 天色黑透了,荣欣跟慧娴两人,在后屋围着篝火静静的坐着,过了半晌荣欣开口:“翻过草帽山,顺着小路一直走,便能出了山海观,只是小路狭窄,你要小心,我会留下四个人护送你回京。” 慧娴趴在荣欣腿上轻叹口气:“爷,多等上一天,我北边庄子的人就能赶到了。我们有枪,你何苦冒险。” 荣欣伸手摸着慧娴的头发:“多等一天老十就多一分危险,洋枪我用不惯,还不敌我自己的身手。” 慧娴坐起身来看来他:“我那个枪是经过改良的,可以一次十发,好用的狠,爷,等上一天,你着急救十爷,我也要救燕玲啊!” 荣欣看着慧娴:“你的人来了,可以来聊城找我,但是你不要来,你带人翻山回京,听到没?” 慧娴撅着嘴不说话,荣欣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这次再去靖王府很是凶险,如果有什么意外,你还要帮我料理后事,我有一个贝子和一个郡主,大贝子十岁了,你把他和妹妹一起带走,远离皇家的喧嚣,我留下的钱财你看着安置佟氏等人。” 慧娴生气的出声打断:“我不,我谁也不管,谁也不带,我进府到今天才月余。跟你日子没过几天,还要给你带着闺女儿子?” 荣欣听了一笑:“好!不带,不带,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好好过。” 慧娴哼笑一声:“那是当然,再找个爷们,听话的,好好过日子。” 荣欣伸手拍了慧娴的后背一下子:“别瞎说!” 慧娴忽的坐起:“我怎么胡说了?”盯着荣欣的眼睛质问道:“来时在京郊你还说和我相守,这话刚进耳朵,您今个就跟我话别!您心里兄弟比着我还重!” 荣欣:“按你这话,在靖王府我就该把你扔下,带着老十走,而且我为什么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这里,还不是为了把你送出山海观。” 慧娴听着一下子蔫了:“我晓得,我也就是这么说说,爷,我庄子里头有能人高手,我让他们去,爷您别去了?” 荣欣摇头:“我不放心。” 慧娴着急道:“爷,我同燕玲虽是主仆,有无血脉,但是自小一起长大,我是同她如亲姐姐一般,感情不比你和老十差,您想想我能不救燕玲吗?” 荣欣:“不一样,当年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在宫里最难的时候是老十和老九帮着我的,我已经竭尽全力去救他,耽误不得。” 慧娴劝不住荣欣,天色蒙蒙亮,他就带着人出发了。 慧娴看着荣欣走远的背影发呆,直到天色大亮,回头看向四人:“把东西收拾下,咱们下山,去大白山方向和我的人汇合。” 四个人中的头领伸手拦住慧娴:福晋,王爷有令,要带您回京城!” 慧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说去哪里,凭你还拦不住我,你碰我下试试,回去我就告诉王爷你对我不轨。” 这人一愣看着慧娴从身边过去又想伸手,慧娴突然不躲反进,差点撞到他怀里,吓得他连连后退,被地上的树枝绊住,摔了个四脚朝天。” 慧娴哼了一声,小跑向树林中,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另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跟在其后,领头气愤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也追了上去。 东北大白山下好汉庄,慧娴身边的小林子带着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往草帽山。一边一个标榜大汉问到:“咱们小姐真的嫁了王爷了?” 小林子一边夹了夹马肚子一边点头:“荣亲王,上个月十六过门的!” 大汉擦了一声:“那以后咱们跟着大小姐汇报咋整。” 小林子邹眉:“该咋整就咋整,王府里头是小姐最大,还能被拘着不成。” 大汉砸了砸嘴巴没知声。 小林子心里烦躁的厉害,着急去就燕玲。 两队人马在中午时分,正好在岔路口相会,然后一起向着聊城出发。 靖王府吴静然发着高烧忍痛立在教练场上,下面站满了靖军。 吴静然断臂之后,高烧不退,无法带兵出征,今天自是稳定军心,做了出征前的点兵!从沙场上回来,便晕了过去。 荣欣这次带了十个人回来,等到天黑在刘炳坤的带领下,再一次进入到靖王府。因为有了上次的事,此时的王府戒备森严。荣欣找到老十的时候,自己身上也受了伤,抓紧时间把老十背在背上,撕了一个帘子把人绑在自己身上,对着背上的老十道:“六哥带你出去。” 老十紧紧的抓着荣欣:“好,六哥,咳咳,好。六哥我就是死了,你也得把我带回去,我要葬在青山,咱们爱新觉罗的墓葬地。” 荣欣笑了:“六哥不会让你死的。六哥爷不会死,你嫂子还等着咱们回家呢。”说完看向一边的燕玲:“你家主子找了庄子的人一起来救你,我先行一步,他们随后应该就会到。” 燕玲笑了:“晓得,我家主子每次都不会扔下我的。” 荣欣带着身边的人拼死的往外闯,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靖王的侍卫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围堵他们。 荣欣杀红了眼,带着云景燕玲等人终于逃出了靖王府,不想出了城门,在聊城郊区被靖王的大军给围住了,黑黑压压的靖军逼近,无路可走。这是时突然响起了枪声,围在前面的靖军无声的倒下了一片,大家一阵慌乱,水泄不通的包围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只见四五十匹骏马狂奔而来,马背上却不见人。大家都疑惑的时候,只见骏马越来越近,靖军越来越得多的人被枪打中倒下。 燕玲兴奋的喊道:“主子来了,主子来了,是好汉庄的刘恒来了。快走。”说着就拉着荣欣等人往前跑。等马匹跑进了,才看见每个马肚子上面都攀着一人,且单手握枪,蹬底藏身,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跑进了荣欣身边,蹬下的人突然使劲翻身坐在马背上,正是慧娴,梳着一条黝黑的大辫子,穿着翻毛皮的棉衣裤。冲着荣欣道:“快上马!” 荣欣身手利索的背着老十一起上了慧娴的马。燕玲跟着上了后面小林子的马,然后在众人的掩护下,一路狂奔逃出了包围圈。 第23章 天空如墨一般漆黑,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草帽山后边一条崎岖狭窄的山路上,一行人跌跌撞撞艰难前行,呼啸的北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荣欣和侍卫轮换的背着老十,慧娴和燕玲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荣欣后面,这路是康乾派人秘密修建的,仅容一人通过,供密使传递消息的。 突围出包围,大家不敢停留,拼尽全力赶路,最终摆脱了追兵。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就靠着前边云景手里的一颗夜明珠照亮道路,慧娴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荣欣赶紧蹲下扶她:“伤着了?” 慧娴吸了吸鼻涕:“没事,不小心脚滑了,爷,太累了,到哪里能歇息下?” 荣欣扶着她起来,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天空道:“快了,咱们估摸着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到山脚下安全了就休息。” 慧娴点头,又看了看燕玲:“还行吗?” 燕玲艰难的挤出个笑容:“能行!” 荣欣等人终于在天刚亮的时候到了山下,找见一户农家歇脚。 老大爷是个热心人,把屋子给他们腾出来,还带着老伴忙着烧了热水给荣欣他们梳洗泡脚。 慧娴已经多年没有这么赶路了,脚上了好几个血泡,粘着袜子脱不下来。 荣欣慢慢的用热水浸湿了脱下来。又拿了随身的药撒上。 慧娴看着抱着自己的脚,细心上药的男人,心里头暖暖的,不禁动了动大脚趾,挠了挠男人的手,荣欣手一抖药撒了一点,抬头笑着训道:“别动,药不多,我还得用呢,撒了爷咋办?” 慧娴撇了撇嘴:“您那骨头硬着呢,皮厚着呢,还用得着上药?” 荣欣小心的上着药,又撕了干净的里衣给包扎好,才抬头看着慧娴:“脚这么娇气,赶了这么点儿路全是泡。倒是看不出来是个会蹬底藏身的高手。” 慧娴左右打量着自己被包好的脚,骄傲的挑了挑眉:“那是,我本是个女娇娥啊!但却不是弱娇娥,打小跟着舅舅走南闯北的,经过的事多了,比这为难的都有,怎么能没有一点本事?我懒,腿脚功夫练不来,只能用巧劲,所以我就练枪,这枪又让人改过,听说咱们这里有人能制好枪,不过我没找到,只能让人去西洋学。” 荣欣点头:“你的枪确实跟我见过的不同,是个好东西,你们这些人拿着枪比得上那几千大军了。等回去爷也研究研究,要是能有一千人拿着枪,那威力不可想象。” 慧娴听了歪着头:“不给研究,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你要用得给钱买?” 荣欣正退了衣服袖子,要给自己上药:“你不都是我的吗?” 慧娴伸手抢过药瓶给荣欣上起了药:“不给,这东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再有了,您现在就是个闲人,连着个兵都没有。要这个做什么。等到什么时候您有自己的军队了,我给您造更好的用。” 荣欣寻思着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确实如此。用了还得招人诟病。” 慧娴抿了抿嘴:“您喜欢,就在府里头偷偷的练。” 两人正说着,小林子敲了敲门:“主子送热水来了。” 慧娴:“进来吧!”看见小林子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木盆进来,便问道:“你来送水,燕玲呢?” 小林子把木盆放在地上,低着头含糊道:“没瞧见?” 慧娴疑惑的看了看有点奇怪的小林子,又看了看窗户外头:“这么小个院子,还找不到人,去找!” 荣欣催促道:“快点上药,我这冷!” 慧娴赶紧给荣欣上药,嘴里头嘀咕着:“这都半天没见人影了?跑哪里去了。” 小林子端着凉了的水,眼神复杂的出去了。 慧娴给荣欣上好了药,把衣服也穿好了。两人坐在炕上说了会儿话,燕玲才进来。 慧娴瞧见了忙问道:“你跑哪里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你脚上走出了泡没,上点药?” 燕玲不自然的用手把脸边的碎发别在耳朵后边:“没事,我脚上没有泡,主子有什么要吩咐的话,锅里做着菜呢,没要紧的我先出去了。”说完就要走。 慧娴看着燕玲离着她老远站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喝到:“站住,急什么。你过来。” 燕玲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炕边:“主子可是有事?” 慧娴皱着眉,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看着红扑扑的脸蛋,总觉得哪里奇怪。 荣欣的眼睛比着慧娴还犀利些,看出了端倪,又一想偏房的老十,心中了然,一挥手:“下去吧,正好肚子饿了,随便做点就行。” 燕玲俯身应了,正是这一俯身慧娴瞧出了问题,里衣领子的盘口没系,脑子里头突然一闪,伸手就把她给拽住了,然后就去解她衣服扣子。 燕玲急忙伸手抓住了领子喊道:“主子,您这是做什么,爷还在呢?” 慧娴跪在炕上气呼呼的抓着她领子:“怎么的?爷在这不好意思了,那你刚才做的事就好意思啦?” 燕玲使劲想挣开,不想慧娴一个没稳住碰到了脚,诶呦的叫了一声,跌坐在炕上。燕玲见了又紧张道:“碰着脚了吧?” 荣欣也伸手过来扶着。 慧娴推开他,一把把燕玲抓住,瞪着眼怒视着她:“老十?是不是?爱新觉罗容情是不是?” 燕玲眼神躲闪轻微的点了下头。慧娴气啊啊大叫起来,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啊!!!他是谁啊,能娶你吗?你跟他图什么啊?” 燕玲低声道:“啥也不图。” 慧娴气的直哆嗦,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你主意大,你能耐,当初在靖王府你就动了心思吧?不然怎么就留下了呢。我这嫁妆都给你一直备着呢,等着给你再寻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过去。第一次是我对不住你,找了那么个混蛋人家。这次我定给你找个好的。我费了多少心思,你倒是好,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了那么个要死不活的窝囊废。” 荣欣开始在一边听着不好插话,可是慧娴这话一出,登时急了:“说什么呢?谁窝囊了,老十是你能说的!” 慧娴一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撒气呢,猛地扭头瞪着荣欣:“咋就不是我说的了,我说错了吗?不是个窝囊废吗?你让他出来院子里头,把斗篷脱了走两圈。啊!走两圈看看!” 荣欣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老十的身子不好,是他愿意的吗?你这么说不觉得自己太刻薄了,你看看你现在样子,一脸的尖酸刻薄。” 慧娴挑了下眉毛:“这就尖酸刻薄了,我还没说更难听的呢,这屋子都出不去的爷们,就知道在女人身上逞威风!那过来东北还弄的要死要活的干嘛?还做着暖车干嘛?多几个女人陪着不就行了。啊,对了,这路途遥远还得多带几个王八炖汤,不然下面支棱不起来!” 荣欣听着都要气死了,猛地起身立在慧娴跟前,胳膊差点抬起来。燕玲扭身就挡在了慧娴跟前。 慧娴一看荣欣的动作,嗷的一声顾不得脚痛就在炕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荣欣嚷嚷道:“你干嘛啊!啊!你要打我是吧?要打我是吧?你打啊!”说完了又从炕上下来地上,推开燕玲,往荣欣身前靠,把右边脸扬起来挑衅道:“你打啊,你打啊,我这把脸都给您送过来?您动手啊。为了你宝贝弟弟你打我啊。你弟弟是个宝贝疙瘩,在您心里头头一份,您把我扔在草帽山,也得回去救他,这会儿我说两句您就跟我动手了。” 荣欣忍着怒火,把手放下,头扭到一边不看她。 燕玲搁在两人中间,把慧娴往后推:“主子您上炕去,这脚还伤着呢,您这是何苦呢?我比着您都大了十来岁,我心里有数。” 慧娴听着一脸委屈的看着燕玲:“什么意思?我多事了是吧?你乐意的,你乐意让这个窝囊废糟蹋的是吧?” 荣欣听了回道:“怎么就是糟蹋呢!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被你说的这么不堪。老十和你的丫头,你觉得是老十占便宜是吧。” 慧娴一听又炸毛了:“丫头!丫头咋啦?谁跟你说她是丫头了?她是我姐!她是我五岁时候花了两百银子买来的姐。她是陪了我十一年的姐姐。” 荣欣哼笑:“没个规矩,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福晋,整个乡野村姑泼妇一般。” 慧娴哼笑:“哼,我这个村姑是你们八抬大轿抬来的,是你亲手给我抱进门的。” 上房的动静惊动了偏房的老十,赶紧披了衣服过来。掀开帘子正好看见慧娴和荣欣吵得不可开交。赶忙想上前劝慰两句,燕玲见了使劲冲着他使眼色让他出去。老十没明白,这时候慧娴瞧见了来人,伸手抓起炕边的针线盒子,就向着老十扔了过去:“你还敢来,好,好,正好。你过来,给我说说,这会儿把人给睡了,打算给多少聘礼,啥时候抬我们燕玲进门啊?不过说好了,进门的得是正妻嫡福晋!十阿哥您给我说说!” 老十看着东西飞过来,一偏头及时躲开了,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问住了,他是有嫡福晋的人,连着侧福晋的位置都是满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慧娴心中更气,真想拿枪崩了他。荣欣过来伸手抓住慧娴的胳膊,把人给拖到炕上,然后对着燕玲:“你扶着老十出去歇着。都出去。” 慧娴伸手指着老十:“你给我站住,今个不给个说法,别出去!” 老十不知道该怎么办,踟蹰之间被燕玲拉了出去。 慧娴看着还要站起来追,被荣欣大声喝住了:“你有完没完?你是怕这事大家都不知道是吧!你接着骂,接着喊,所有人都知道你丫头被老十给睡了!” 慧娴听了气不过,一屁股坐在炕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荣欣坐在炕边叹了口气。 厢房里头,老十愧疚的看着燕玲:“燕子,我不能娶你为嫡福晋,你怪我吗?” 燕玲瞥了他一眼:“你就是乐意娶,我还不乐意嫁呢,我得陪着主子呢。咱们俩就这么回事吧,别想了!你歇着,我去门口听着点动静,看闹得凶了!” 老十砸了下嘴:“你主子今儿个过了,你看她还向着六哥大喊大叫的。” 燕玲听着不乐意了:“你六哥还过了呢,刚还想动手呢!是个爷们吗?” 老十,一瞪眼:“诶,那不是你主子不对在先吗?咱们俩这事,至于她闹吗?” 燕玲脸色一沉,瞪了老十一眼,扭身就走了。老十说完后悔了,不该跟燕玲争这个。 第24章 十四率领两万京旗军日夜赶路,终于与山海观外的驻边大军汇合。而此时靖王的大军也到了山海观内,双方势必要在此展开一场生死之战。 随十四同行的,还有康乾的御前侍卫隆祁红,他是来接荣欣的。大军到了山海观外就接到荣欣传来的消息,隆祁红率领二十个部下赶到了他所在的村子。 隆祁红对荣欣感觉很复杂,既敬畏又厌恶。敬畏的是他运筹帷幄,能征善战。厌恶的是他做事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在凤凰峡谷自己十几个部下都死在他的剑下。 但是主子就是主子,而且在隆祁红看来,这位爷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真正的主子。 他心里头想的,面上却不露痕迹,到了荣欣跟前,单膝点地行了个礼:“臣隆祁红请荣亲王安。” 荣欣微眯着眼,坐在院子里的石磨盘上嗯了一声:“草帽山的小路派人盯着了?” 隆祁红恭敬的弯着腰:“已经派了一队人守在那里,果然不出王爷所料,靖军已经顺着小路过来了。” 荣欣点头又问道:“十四现在何处?” 隆祁红:“在山海观外浦东城西二十里处。” 荣欣起身:“好,咱们去那里和他汇合。” 隆祁红上前一步挡在荣欣跟前,接着从怀里摸出一物,巴掌大的金色龙牌:“王爷,皇上有令,您直接回京,不得与十四爷相见。” 荣欣盯着龙牌,又看了看隆祁红:“皇阿玛还说了什么?” 隆祁红接着道:“皇上说了,您不能老是给十四爷当拐棍儿,这样他永远都不能自己行走。这次东征就让十四爷自己运筹吧!皇上还说了相信十四爷定能胜利。” 荣欣面色不好看,冷冰冰的问道:“要是输了呢?死在战场了呢?该怎么办?我可以不见他,但是我也不走,留下来以防不测。” 隆祁红收了龙牌,左右看了看,靠近荣欣一步,抻着脖子小心道:“西北大将军何和利已经率领四万大军出了清海,现潜伏在蒙省边境,如果十四爷这边有不测,就会率军从后面包抄。” 荣欣听了面露惊讶:“何和利出了清海?那谁在那里接替?” 隆祁红道:“班达大人过去了。” 荣欣一皱眉:“都过来了,还潜伏着干嘛?吴静然在自家后院能没有眼睛?四万大军藏地底下啊?趁机和十四里应外合啊!” 隆祁红尴尬的陪着笑:“臣不敢揣摩圣意,皇上自己念叨的,要给十四爷个机会练一练。” 荣欣嗤笑:“内阁刘老头能同意?哼,这么一来得增加多少伤亡?” 隆祁红嘿嘿笑了:“这个刘大人是反对来着,但是被皇上说服了。” 荣欣沉吟片刻,一笑:“好,咱们谨遵圣意,直接回京。” 回京的马车不如来得时候暖和舒服,老十穿着斗篷还围了一幅皮子在身上,跟着马车晃晃悠悠,难受的要死。荣欣在一边照顾着他。 另一辆马车里头,慧娴自己坐在车里,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燕玲和小林子坐在车子前头。小林子一边赶车一边小声问燕玲:“主子气还没消呢?” 燕玲瞥了眼车厢大声道:“还生气呢!估摸着得一直气到家里。不过没事,我哄着就是,早晚有消了的时候。” 马车里的慧娴翻了个白眼,出声叫到:“你进来!” 车前的人一听,对了个眼神,燕玲掀开帘子爬进车厢里头:“主子有事?” 慧娴没好气的回道:“没事!坐过来,我跟你说话。” 燕玲诶了一声往着她身边靠了过去。 慧娴轻叹了口气:“这事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能把那自鸣钟给倒回去,只是我就不明白,这才几天你就跟他扯上了,你看上他啥了?你说身边追你的人,哪个不比他强?好汉庄的王掌柜,十三行那边的刘船头,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性子好,还会办事。” 燕玲垂着眼睛吞吐道:“其实!我们俩没您想的那么复杂,什么情啊爱啊的,当时在靖王府十爷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整个人没了精神,那样子跟着死人差不多了,他想要我也就从了,左右我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没啥,真的主子,可能您觉的我不要脸,臊得慌,说实话我真觉得没啥,等回京了,也就没啥关系了,他府里头啥样的没有,会浪的,会读书写字的,会嘴里头冒诗文的,哪还会想起我来。” 慧娴哼了一声,往后靠了靠,一脸的不屑:“会浪会骚的,都不如偷的过瘾,这越是吃不着才越是惦记呢。”说着戏谑的看着燕玲:“你信不信,他三天两头的就得来会你,回了京城,你给我端着点,听见没?” 燕玲听着嘿嘿笑了。 慧娴又接着道:“这府里头勾心斗角的事太多了,都是为了一个男人,而且这女人的心狠起来,那是比着男人都毒。咱们在荣王府的战争还没开始呢,我还没站稳脚。你就更难了,一来身份在这摆着,就是老十家里的格格,都得是有些来头,你过去了,凭白的就得被人压着,除非你自己非要嫁过去,我也不拦着,还给你制备大嫁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你要不是非得过去,就在我身边呆着吧,让他来府里找你,俩人好好处处,这才几天能看出了个啥,相爱容易相守难,你看我跟爷不也是,好好的时候都挺好的,遇事的时候才能看出好坏来。” 燕玲听着抬头看着她:“主子这次是您闹得过了点,您该给爷陪个不是?” 慧娴撇着嘴:“再说吧,等合适的时候,我去哄哄。” 大家也就出去十来天的功夫,再次回到京城都感觉无比的亲切,街边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叫卖声,甚至孩童们玩耍时的嬉笑声。今天要回来,早就给荣王府和老十的府里送了消息,大早上天不亮,各家的奴才就在城门口守着了,看到马车队伍,赶紧的迎上来,荣欣要把老十送回府里,所以慧娴自己先行回府。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了,小林子小心的扶着她下了马车。只见大门口站着一圈人,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立在呼啸的北风中,楚楚动人啊! 以佟氏为首的侧福晋和格格,看到慧娴下车,都迎过来俯身行礼。和这些打扮精致的女人比起来,慧娴更像是逃难的一般。 佟氏行礼起身后,急忙走到慧娴跟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福晋受苦了,快进去暖和暖和!” 其他的女人也都围过来关心的你一言我一语的。 一群人簇拥着慧娴回了多福轩,王嬷嬷一大早就在大门口抻着脖子等着。看到人回来了,高兴合不拢嘴,众人把慧娴送到屋里都没坐,说两句话就出来了,好让她休息休息。 刚刚还一副笑模样的佟氏从多福轩出来就变了脸色,没有接到荣欣大家都有些失望。瓜尔佳氏憋不住话:“诶,这大早上就起来等着,风吃的比点心还多。也没等到爷。” 安氏白了她一眼:“谁不是这般早起的,就你话多,你可以不来的。” 瓜尔佳氏愤愤的瞪着她:“我爱来不来,你管得着吗?” 佟氏本就心烦,这两人吵得她更烦,出声斥道:“行了,嫌风吃的还不多是吧!爷送十阿哥去,晚些就回来了,今个晚上我吩咐大总管摆宴妙音阁,到时候都早点过来,散了吧。” 说完径直先走了,安氏赶紧跟在后头一起。 那拉氏看着鼓着脸的瓜尔佳氏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暖炉往她手里一塞:“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总不想着带手炉呢?”说着对一边的丫头训道:“你怎么不想着呢?” 瓜尔佳氏把手炉推回去:“她准备了,我不要的,在草原的时候我都不用,现在没的那么娇气,用惯了就戒不掉了。” 那拉氏看着手炉:“戒不掉就一直用呗,矫气,我看你是矫情。” 瓜尔佳氏骄傲的仰着头:“我不用这些,我啊天天练着拳脚,等着跟爷出征呢,我嫁过来以后爷都不出去了,等到下次我定要随着爷左右。”说着两眼放光。 那拉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傻,还真是,爷要拳脚好的有的是的兵啊将啊的,用得着你啊!爷是不会带着爷们似的女人,而是要带着个美娇娘。” 说完带着丫头走了。 瓜尔佳氏听着皱了皱眉,身边的丫头扶着她道:“咱们先回去吧,主子,晚上还有宴席呢。”瓜尔佳氏嘟嘟囔囔了几句便走了。 这边多福轩里,王嬷嬷看见慧娴和燕玲两人都好好的回来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左右的忙活着,老太太走路脚底下都生风。 慧娴看着嘿嘿笑,然后揶揄的看向燕玲:“你说王嬷嬷要知道你的事,会咋样?” 燕玲一虎脸:“你不许多嘴啊!” 慧娴得意的笑了:“知道害怕了,看,主子都不叫了。我不多嘴,纸里包住不火,我看热闹就行了。” 燕玲禁不住又叮嘱一遍:“主子你别多嘴,我自己找机会跟嬷嬷说。” 慧娴坐在炕边晃着脑袋劲劲的嘚瑟,看的燕玲都想打人了,恨恨的说:“我看,您还是多担心自己吧!看今儿个晚上爷会歇在哪个院子?” 慧娴一扬脖子,趾高气扬的:“呸!不稀罕呢!”然后不耐烦的道:“快,快给我把烟烧上,这都多久了,馋死了!快去。” 燕玲无奈的摇了摇头出去了。慧娴收拾梳洗一番,稳稳当当的坐在炕上,抽着水烟,看着院子里头忙活着的人影,心里头盘算着晚上的宴席。 第25章 慧娴坐在炕上抽着水烟,燕玲和小林子都被她打发休息去了,王嬷嬷则是亲自去小厨房给她做炸酱面。 小福子是多福轩的管事,这会儿趁着没人,笑嘻嘻的进来暖阁,把一边伺候慧娴抽烟的丫头打发了,自己一脸谄媚的贴过来。 这小福子是个太监,在宫外很少见的,一般除了皇宫,王爷也好阿哥也好,府上基本没有用太监的,这可能也是康乾对着荣欣不一样之处,荣欣立府开始,康乾就划了二十个二级总管太监过来。最后被荣欣给送回去了,就留了两个,自己身边一个小禄子,嫡福晋这里一个小福子。 大清的人们对太监很瞧不上眼,平时太监们在皇宫中,就算知道大家的态度,但感受不到人们的恶意。而这两个就不一样了,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头,就他们两个太监,这境遇可想而知,小禄子还好是荣欣身边的,没人敢怎么样,他就不一样了,嫡福晋就换了几个,府里头都是佟氏做主,所以他混的很惨,都在背地里骂他,有些个嚣张胆子大的,明面上都能骂骂咧咧的,他气不过,就跟人家打架,多数都被打。小福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进来个命硬的,能当家的泼辣福晋,给自己撑撑腰。当看到慧娴的时候,小福子那个激动的啊,觉得菩萨是看到了自己的虔诚,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好主子。 可是慧娴进府没几天就跟着荣欣去了北边,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表现呢,今儿个慧娴回来了,他可是得好好的表现一番才是。 慧娴看着他那个贱兮兮的样子心里头不喜,一幅的奴才样儿,瞥了他一眼:“有事?” 小福子笑眯缝着眼:“没事?” 慧娴一挑眉毛:“没事出去吧,这不用你伺候。” 小福子一下子被噎住了,接着扭捏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有几句话跟着主子您说说,您不知道啊!这几天您不在,这院子里以春儿为首的丫头,可是把王嬷嬷欺负坏了,嬷嬷这几天都哭了好几次了。” 慧娴一听吧嗒了两口烟,疑惑的问道:“王嬷嬷被欺负哭了?” “可不是!”小福子站在炕边上,夸张的比划着:“跟您说啊,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春儿又和王嬷嬷吵起来,还伸手推了王嬷嬷呢,一下子把人推在地上,嬷嬷两天都没起来炕。” 慧娴听着心里头琢磨着“王嬷嬷那可是个厉害的,能被如此欺负,而且还总是吵起来,估计这里头有着些什么由头。” 小福子正待再说什么,听见门口有动静,王嬷嬷端着漆雕托盘进来,上头放着一碗面,配菜还有炸酱,把东西放在炕桌上,嬷嬷说道:“主子面好了,您最喜欢的肉丝鸡蛋酱的,还配着您喜欢的黄瓜丝。” 小福子看着托盘上的黄瓜惊讶道:“诶呦我的嬷嬷,您可真是能人那,这么冷的天,您哪儿弄来的黄瓜啊!闻着这个清香,我都馋了。” 王嬷嬷呵呵的笑了:“这是嬷嬷我讨好主子的绝活儿,可不能告诉你。” 说完冲着小福子使了个眼色:“后面小厨房,案板上还有半根呢,去解解馋!” 小福子高兴的诶了声,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慧娴瞧着不禁笑了:“嬷嬷您对他还挺好,我看着他就别扭。” 王嬷嬷把菜放了面碗里,又拌上了炸酱,叹了口气道:“哎,是个可怜的孩子,身子自己不能做主,四五岁让爹娘卖给了宫里,脑子还是个不灵光的,傻不拉几的。性子还冲,谁都敢得罪,长这么大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您看他脑门上那个大包,定是又和人打架输了。” 慧娴拿着筷子挑了一大柱的面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到:“是不聪明,自己个儿还以为挺聪明。”说完把一大口面咽了下去,抬头担忧的看着王嬷嬷:“嬷嬷,刚他说这院子丫头欺负你啦,都哭了?” 一说起这个王嬷嬷捂着嘴咯咯的笑了好一阵子,走近慧娴坐在炕沿边上说道:“我故意的,我没事就找这几个小蹄子麻烦。主子您不是想把人都换了吗?得有个由头啊,我这些日子正好没事,天天的琢磨着这几个丫头,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就这小福子觉得我挨了欺负,你还别说哪次闹了起来,这傻子都护在我跟前,我看的都不忍心。” 慧娴一听噗嗤笑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你是那么好欺负的,在十三行的时候,那地头蛇狮子头都拿你没办法,还能让几个小丫头这么欺负!”说着有挑了口面吃,一边吃着一边道:“不过这小子福气来了,有你这么惦记着,他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王嬷嬷搓着手感叹道:“只要他不变坏,今后我都罩着他,主子您处处就知道,是个不错的人。” 慧娴又换了别的话题:“这四个丫头都要换?” 王嬷嬷收起笑脸:“全都换了,代替的人在你去东北前,燕子就找好了。养在庄子里头,这会儿您正好借着我这个事,把人换了,另外我打听了,这府里的大管家吴启海是六爷乳娘的大儿子,一直在府中管事,和佟氏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慧娴把一碗面吃了精光,簌了口擦了嘴,寻思了一会跟着王嬷嬷道:“这府里的女人都不简单,慢慢来吧,其实我也不想管着这些琐事,咱们自己还有生意呢,我得先把这些女人治得服服帖帖的。然后找个可靠的帮我管着。” 王嬷嬷起身收拾着碗筷:“这府里的女人明面上的就四个,但是咱们不知道的不一定有多少呢,佟氏院子里头就有两个陪房的丫头。其中一个还挺得爷的欢心的,平时都窝在院子里头不出来,有一次我跟着那个春儿闹得大了,去佟氏那里见着了,柳叶弯眉樱桃口,眼神都带钩子的。” 慧娴往后靠在靠背上,恨恨的道:“哼,这府里头真跟着那盘丝洞似的,到处都藏着妖精,待我一个个给她抓出来,抽了筋扒了皮!” 王嬷嬷看着慧娴有些心疼:“慧哥儿,妖精是抓不完打不死的,您得守好了自己的心才行,且这七出里头有一条就是善妒,您是嫡福晋得把心放开些。” 慧娴不爱听这个,皱着眉头:“我知道!把东西撤了吧。” 王嬷嬷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出去把托盘给了门口的夏儿,然后吩咐小福子:“你门口伺候着,让主子自己待会儿。” 说完顺着游廊走下去,穿过一道月亮门,去了后院燕玲的屋子。 这会儿燕玲刚梳洗完,坐在炕上梳头发,看到王嬷嬷叫到:“嬷嬷来正好,帮我把头发盘上。” 王嬷嬷走过去接了手,一边给她盘头一边唠叨:“这都多大了,还不会梳头,都是给你们惯的,主子也是,就非说两把刷揪着脑袋疼,你看看,现在扁方也不用,把刷都不梳,就跟个道士似的头发一盘头顶就完事了!” 燕玲的头发被王嬷嬷揪着痛的龇牙咧嘴:“诶嬷嬷,轻点,疼!疼!这也不怪我啊!小时候我盘了头发主子就让拆了,我能不听她的?” 王嬷嬷翻了个白眼,接着声音一沉:“我问你,主子是不是和爷吵嘴了?” 燕玲一听眼神闪了两下,吞吞吐吐的道:“不太清楚,可能吧!” 王嬷嬷歪着头看着她:“不清楚!你去干嘛的?主子的事你不知道?” 燕玲赶紧道:“哦,哦,想起来了,可能是爷在东北的时候,把主子扔在草帽山那,然后自己去救十爷。”说完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觉得对不起主子。 王嬷嬷听了不疑有他,念叨着:“诶,这也值得闹?今个晚上多少眼睛盯着呢,你说这时候闹什么脾气!我就说刚爷回府,直接去了宁心斋。你说进城后去送十爷,这个没什么说的,可是现在回府了,都没来咱们这儿,我就觉得不对,主子还不知道爷回来去哪里了,你也别多嘴。” 燕玲小声道:“晓得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看见小福子跑了过来,王嬷嬷赶紧迎了出去:“可是主子有吩咐?” 小福子呼哧带喘的:“刚二总管赵庆过来说,十四福晋过来了,一会儿就到多福轩。主子让您和燕玲都过去伺候。” 王嬷嬷赶忙应了,扭头冲着屋子里喊:“燕子,你也快点,十四福晋过来了,我先过去啦。” 说完不待燕玲回答,就跟着小福子小跑走了。 燕玲抓住自己还剩下的一绺头发,透过窗户看着两人跑远了,长出了口气,看来自己和老十的事也瞒不了多久啦,到时候还不知道嬷嬷得气成啥样呢,比着主子她还是更怕这个把自己当亲闺女一样的嬷嬷。 自己和主子其实都是嬷嬷养大的,但是对自己更亲近些,因为尊卑有别,嬷嬷对主子到底有些顾忌,想着这些心里头又烦躁的厉害,索性不想了,胡乱的把头发往着后脑勺的发髻上一绕,拿个耳勺簪別住,起身出了屋子。 第26章 多福轩冬暖阁,慧娴坐在炕沿边,手搭在炕桌上。另一边坐着一位穿着湖绿色大氅,梳着两把刷的圆脸妇人,浓眉大眼,颧骨高些,整个人看着精神,连坐着的时候,腰背都挺得直直的,这位是十四的嫡福晋马佳氏。 地上两把太师椅上端坐着十福晋章佳氏和九福晋罗氏。十福晋年纪偏小,性子内向,总是笑笑的不太爱说话。九福晋罗氏的模样是几个人中最不起眼的,大脸盘塌鼻子,但是好在眼睛大些,笑的时候看着娇憨可爱,性子也十分豪爽,跟着十四福晋一唱一和的好不热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不差。暖阁里头第一次这么热闹,四人的丈夫关系亲近,连带着几位福晋也都把对方当做体己人。 慧娴对着十四福晋道:“只当你一个人,没想大家都过来了。” 十四福晋笑道:“本来我是打算自己来的,一来问问姐姐有没有十四的消息,二来自打你进门咱们姐们都没见过,早就该过来拜见下嫂子,她们两个。”说着指了地上二人:“是来凑热闹的,自家男人带来的。”说着看向十福晋:“你家爷身子不好,和六哥也是刚分开,这会儿怎么又巴巴的过来了,不在家里歇着。” 十福晋道:“我也劝不住,说有事跟着六哥说,刚刚还非得要跟我来嫂子这院子,被六哥拦住了。”说完羞赧的笑了一下。 慧娴听完了然一笑,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人,燕玲低眉顺眼的装作没看见。 九福晋捣鼓着手中的暖手炉接话道:“估计是想谢谢嫂子呗,别说,嫂子你那个暖车真舒服,好多人跟着打听呢,赶明儿个你给我也做一个,府里就一辆,我们爷天天的坐着,我也抢不着。” 慧娴点头:“行,多做几辆给你们使唤,只是在京城的冬天比不上东北冷,坐着暖车不觉得里头燥的慌?” 九福晋摇头:“不燥,舒服着呢!今年冬天还没到冷的时候,雪都没下呢,不过这都快过年了?” 十四福晋接话:“可不是,昨儿个请了锦绣阁的师傅过来给府里头的人量身,准备过年的新衣了。”说着看向慧娴:“嫂子,你刚进门很多不懂,这府里的大事小情的你可是要多上心,每当过年府里的各个院子都要做新衣裳,到了大年,给着奴才也都得发年礼。虽然阿哥们和官员不太走动,但是各个阿哥府之间还是要送礼的,宫里头也是。” 慧娴奇怪的问道:“这离过年还得两个多月呢?这么早就准备?” 九福晋听了托着长音道:“不早啦~!每年冬天的新衣,有头有脸的都是从锦绣阁订的,你想想多少人,阁里又有多少绣娘。每次都是紧赶慢赶的。今年北边打起来,这皮毛更是紧俏,今年走动的年礼里头要是能有几张上好的皮子,那就是大礼了。” 慧娴点头:“还有这回事,我还真不晓得。” 十四福晋看着慧娴:“嫂子别嫌弃我多嘴,这府里的佟氏,您得是多加小心。这女人不一般,做事利索,心眼还多。一直想做嫡福晋只是没那个命,六哥也不喜她,但是这府里的大小事却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为着这个六哥也没怠慢她,你年纪小进府时间不多,她定是不服你,少不得给你挖坑下绊子。” 十福晋柔声道:“嫂子确实要小心,这府里的事绕来绕去的真的是累死人,我们府里头也不过才三个女人,每天都吵得我头疼。”说着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九福晋看着她:“你就是太软了,任人拿捏,换我试试,直接拖出去打死一个,不说别的,就你府里那个汉人王氏,都要踩到你头上撒野了,你还纵容着。” 十福晋叹了口气鼻子一酸眼眶微红:“我能怎么办,本来这些日子想惩治下,结果她有了身子,只能作罢,平时她是个能说会道的,一副好嗓子,我们爷你们也知道,身子不好,大冬天的屋子都不爱出,这王氏花样多,陪着他解闷,让他乐呵,哎,只要我们爷稀罕,我就高兴,我能忍着。” 看着十福晋的样子,燕玲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十四福晋直接呸了一声,看着十福晋:“会唱曲儿的女人多了,还有男人呢,找个戏班子天天唱大戏,哄着老十高兴还不容易,非得一棵树上吊死,这王氏不过是个酒楼里头卖唱的下贱坯子还想上天了。” 九福晋连忙给着十四福晋使眼色。慧娴见了也偷偷推了她一下。十四福晋才住了嘴。 慧娴赶紧转了话题:“行,我明个就问问这过年的事,北边起了战事,皮子少,我这里有,我在北边本来就有庄子,屯了好些皮子,燕玲。”说着看向她:“你让嬷嬷去库房,给每位福晋拿上好的皮子三张,一般的皮子十张。再多加一幅金镶宝石的头面。” 说着看向三人:“咱们姐妹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礼数的多少,轻了呢你们多担待。” 九福晋赶紧摇手:“不轻,这礼太重了。” 十四福晋也连忙推迟:“别,别,这不得把你家底掏空了。” 慧娴笑了:“没事,嫂子家底厚着呢。” 九福晋怀疑的看着她:“嫂子不是我说你,日子得省着些过,以后开销大着呢,说了您别生气,咱们都知道您当初送嫁的时候就二十台。” 十四福晋连忙喝到:“伊娜!” 慧娴摆了摆手:“无碍,无碍,你们听说了二十台嫁妆,那没听说有天早上门口的三十六台大嫁?” 十四福晋揶揄的笑了:“听说啦,咱们还说,定是六哥怕你面子过去,特意给你置备的。是不?” 慧娴哭笑不得:“哪里跟那里呦,那是我小舅舅送来的,诶呀,这说来话长,改日在跟你们说,反正你们记得嫂子自己有些产业庄子的,有什么困难的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的忙!” 慧娴这么说了,几个人将信将疑。又说了会话,有人来报前头宴席备好了,让大伙过去入席。 荣王府听音阁大厅里头,酒席都摆好了,两大桌。 慧娴他们刚到,荣欣跟着老九老十也到了。佟氏带着三位格格早就在大厅候着。看到荣欣都两眼放光,赶紧过来俯身行礼,盈盈一拜,姿态婀娜,后面的三位格格也都跟着行礼,荣欣一摆手让大家起来。 慧娴看着精心打扮的女人,在看看荣欣心里头微酸,面上不显,热情的招待着大家坐了,佟氏为侧福晋本不该坐在主桌,但是今个她把大贝子和郡主带了过来。她要走,大贝子不撒手,非要她一起坐,荣欣刚想出口斥责,慧娴先一步开口了:“今个都是自家人,佟氏就一起坐着吧,连着照顾着大贝子和郡主。” 佟氏面上略显为难的勉强坐下了,大贝子紧紧的拉着她,满眼戒备的瞪着慧娴。 桌上的人都看得明白,荣欣眉头皱的死死的,有外人不好说什么,也就张罗着吃饭了。 佟氏心中得意,在席上分外的关照着大贝子和郡主,两个孩子也和她特别亲近。 十四福晋看不过眼,放了筷子,看着佟氏和大贝子:“可惜了,佟氏把大贝子照顾的这么好,只是自己未有所出。” 佟氏正给大贝子夹菜,听了这话手抖了一下,差点没夹住,抬头笑看着十四福晋:“爷信的过我,把大贝子给我养着,我怎么会不尽心,况且有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是命,现在我就大贝子一个,跟亲生的没差别。” “有差别!”九福晋生硬的直接打断了佟氏的话:“这府里的孩子都是嫡福晋的,你养着,却不能说是你亲生的之类,你将来生了自己的孩子,都得是嫡福晋的孩子,叫不叫你一声额娘也得是看慧娴的安排!” 这话说的难听,佟氏听着笑脸也挂不住了,脸上火辣辣的。 佟氏在怎么样也是荣欣的侧福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老九赶紧板着脸瞪了九福晋一眼:“吃东西堵不住嘴,六哥家里的事有嫂子呢?” 九福晋扬了扬脖子,撇了撇嘴。 慧娴赶紧岔开话题,举起酒杯:“来,来,咱们一起走一个,我跟着爷这次去东北也是九死一生啊,咱们喝一杯高兴高兴。” 说完自己先干为敬。众人纷纷举杯跟着干了。接着就相互敬酒吃菜,十四福晋因为十四出征担心,心里头不痛快也连着多喝了几杯,慧娴作为女主人自然得陪着也跟着喝了不少。 老十没喝几杯,老是拿眼睛扫着燕玲,自从进了大厅,燕玲就没给过他一个眼神,就安静的在一边伺候着慧娴。 吃的差不多了,老十来赖着不走,被荣欣给推了出去,慧娴和荣欣一起送走了外人,又回到大厅,荣欣重新端了杯子跟着佟氏等人喝了两杯,天色已晚,大家都铆住了劲的在荣欣跟前说话,想着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 慧娴今儿个喝的有点多,虽说陪着十四,但自己心里头也不太痛快就多喝了几杯,这会看着女人们一个个跟着狼似的盯着荣欣,心中一阵的悲凉,打进府以后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是与这些人共侍一夫的,荣欣那滚烫的怀抱,今晚就有可能抱着这其中的某一个人。想到这心中的悲伤一下子蔓延开来,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这些女人想的,荣欣怎么会不知道,本来打算宿在那拉氏那里的,想着跟慧娴说一声,扭头就看到她手捏着一直酒杯,满眼的悲伤,未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了笑眯眯的样子,反而是满脸的伤心,楚楚可怜,荣欣的心突然像是被只手抓住一样,突然发紧接着有些痛,长出了口气缓了缓,伸手拍了拍慧娴的肩膀:“天色晚了,咱们回去歇着吧。”然后扭头跟着众人道:“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然后在众人失望的目光走出了大厅。 外头冷风一吹慧娴清醒了不少,吸了吸鼻子,看着一旁拉着自己胳膊的荣欣,突然很窝心,走出了妙音阁,周围除了伺候的没有别人,慧娴突然站住带着鼻音道:“爷,我脚痛,您背我回去吧!” 荣欣站住看了她半晌:“从你进府多久,怎么就总得背着了?” 慧娴赌起:“我进府才多久,怎么的脚总是要受伤呢?我脚疼,泡还没好呢!” 荣欣看着鼻头通红,强忍着泪水的小人,心中一软,蹲在她跟前。 慧娴咧嘴笑了一下,就附身上去,趴在荣欣的背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是一个经历过一夫一妻制,现在又要一夫多妻制的女人的悲哀。 第27章 慧娴与荣欣和好了,最高兴的就是王嬷嬷。一颗心终于落在肚子里,整天又脚下生风的来回来去了。 回来的第二日荣欣就没夜夜都陪着慧娴,而是各个院子都去歇了一夜,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宿在多福轩。 慧娴经过那晚哭了一次之后舒服多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能跟着整个社会对着干,吃亏的是自己,只要荣欣的心在她这里,自己的院子里头是干净的,其他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那天十四福晋说的过年的事,她还记着,隔天就找了佟氏和大主管来,慧娴也想会会这两个人。 这天早上起来慧娴就梳洗打扮一番,刚在冬暖阁的炕上坐了,下头的丫头就传话说佟氏带着府里头的管事们过来了。 天气有点冷,慧娴直接就让人们进来冬暖阁。 佟氏本来以为慧娴会在正殿见他们的,毕竟是第一次跟着府里头的管事们见面,还是很隆重正式的,没想到竟然去冬暖阁,过了正屋,穿过月亮门进去,看到慧娴正靠在靠背上,穿着一件湖蓝色的八团文的氅衣,满头乌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顶,上头戴了三个简单的寿字点翠珍珠发簪,简单利落,神情淡然的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把玩着一柄碧绿的玉如意,尽管没说话,但是气场十足,看着就有些让人心生畏惧。 几个管家刚进门时候的还都把胸脯挺得直直的,这会儿都略微的猫着腰了。几位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福晋竟然如此有气势,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本来还想给福晋一个下马威的,现在却都不敢造次。 佟氏和大总管吴启海对了个眼神,然后若无其事的带着几个人给慧娴行了礼。 慧娴让人搬来几个凳子给他们坐了。 佟氏坐在最靠近慧娴的地方,挨个的给慧娴介绍着:“这位年轻的是林福总管,平日里管着下面各个庄子的事情。这位年级稍大些的王猛是咱们府里头管着各个铺子的,这位穿着黑色褂子的是管着采买的总管,这位穿着紫色袍子的是咱们大总管吴启海,福晋以后您少不跟大总管说事。” 慧娴看着佟氏笑道:“麻烦佟氏跟我说道这些,几位也是咱们府里深受爷重视的人,我这人做事呢,喜欢干脆利落的,别耍些个小心,太累了,我初来乍到,以后还的依仗各位总管的照拂。” 大总管从凳子上微微欠身:“不敢,不敢,福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们做就是。” 慧娴笑道:“正好,我要大总管说一声,过些日子就过年了,咱们府里过年要准备的东西,送礼,都是怎么置备的,说来我听听。” 大总管仔细听了马上会话:“往年呢,府里头的一等奴才是二十两银子,加上两只鸡两只鸭,还有一旦粮食。二等的呢是十两银子,两只鸡鸭和粮食,三等粗使唤的就是五两银子,这些年礼按着人头来的,就算是一家子的三口人都在府里头,也是有着三份,另外就是各位小主的,冬衣三套,大氅两套,头面首饰,银子……” 大总管熟练的从奴才到主子一一道来,慧娴听着直点头,这大总管确实还行,就是滑头了些。且与佟氏一起,是不能留在府里了。 慧娴心中已有打算,直到大总管说完,才道:“那今年就还按照这个来,我过门第一年就给着各个奴才就多加五两银子,在多送两斤猪肉。各个院子主子送三只金钗,一等丫头一个人给个金戒指。二等的添副银镯子。” 慧娴说完,大总管迟疑了半天,才满脸为难的道:“主子,这个小的恐怕办不到,主子您刚进府不知道,咱们府里开支大,今年所有的庄子收成都不好,孝敬来的东西,连着往年的一半都不够呢?” 慧娴听了挑了挑眉,心想着原来在这等着呢,清了清嗓子:“没有东西,那就拿着银子来算吧,” 大总管看了眼佟氏,又接着到:“福晋,几年的铺子经营的也不好,亏得多,银子也不够。” 慧娴听到这挑了挑眉毛,从靠背上起来,端起茶碗要喝茶,嘴唇刚碰到碗边就放了下来,啪的一下子墩在桌子上:“这茶都冷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给你脸了是吧,外头跪着去。” 一边的小福子还没反应过来,燕玲赶紧拉着他跪下,扣头:“主子息怒,奴才该死,这就给您换热茶去,换了茶再去跪着。” 慧娴一摆手:“去去,看着你就心烦,让嬷嬷来伺候,你去厅里跪着去。” 燕玲窸窣的过去了,给外头传了话,就跟着小福子跪在月亮门隔断那,暖阁里头的人都能清楚的看见。 慧娴这一通发落,给几个管事的一个下马威。 大管家和佟氏明白慧娴这是做给他们看呢,佟氏不以为意,老老实实的坐着。 大总管继续哭穷:“主子这年关就要到了,您给像想个辙啊!况且今年因为北方打起来,这有些东西又都贵了不少。” 王嬷嬷端了茶碗进来,慧娴接过来也不喝,拿着盖子刮着上面浮着的几个茶叶,腾起的热气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淡淡的问道:“那都涨了多少啊?府里头负责采办的是哪个?出来我问问你。” 被点了名的管事傻了眼,平时买什么都是不用看价的,况且这里头有着猫腻。心惊胆战的上前了一步。猫着腰等着问话。 慧娴放了茶碗,随意的问道:“我问你,府里平时都什么需要采买的?” 管事的磕磕巴巴的回道:“这,这个,平时,平时一些个杂七杂八的,吃的穿的都需要!” 慧娴喔了一声:“粮食呢?也买啊?庄子里头不是都缴吗?” 管事的吞了口口水:“有时候收成不好,还是得买些来。” 慧娴抬眼盯着他:“大米哪个粮行的,多少钱?蔬菜哪里买的?多少银子?置备的过年的新装,各个院子多少银子?” 管事的腿肚子一哆嗦跪在地上,一头的冷汗,一个也答不上来,有些知道的脑子也乱成了一团 佟氏看着心里头一惊,知道要坏事赶忙呵斥:“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管事的,就算你是总采买,事多忙碌,你下面总得有人帮着你吧?叫上来答话。” 说完笑着看向慧娴:“这几个都是总管事的,难免的不知道那些个细枝末节的。” 慧娴垂着眼睛没搭话。 佟氏赶紧跟着那人喝到:“找你下面管事的过来。” 这人才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慧娴本想拦住,免得两人传话串通什么的,不过转念一想无所谓,就看看都能有什么花招。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回来了,采买的黑衣总管后头跟着进来了一个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有点驼背,大家都叫他瘦猴,此人进来了还有点不清头绪。 佟氏看着他道:“福晋有话问你,好好应着!” 瘦猴忙着点头。 慧娴问道:“我要问问你,采买的时候东西都多少钱?我就随便问两样,你说说这大白菜,这米面油。” 瘦猴瞧着屋子里头的情形也是吓得腿直哆嗦,刚才来的路上管事的也只是让他把各个的价格都按照账本的说一点,然后就到了,没时间说话。 眼睛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谁能给个主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吓吓怕怕的开口道:“回主子,这大米是从丰收行买的,三两四百钱一旦粮食,这猪肉都是从王老二那里买的整头整头的,他给杀好,一斤是200文钱。”瘦猴一边说着一遍寻思着。 慧娴越听嘴角撇的越厉害,等七七八八说了十来个的时候被慧娴打断了:“行了,不用说了。你说得这些可是有什么依据的。跟着账本上的都能对上?” 瘦猴赶紧点头:“一点不差,主子都一两银子不差的。” 慧娴扭头看向大主管和佟氏:“他说的可是对的,跟着账本上的价格。” 佟氏点头应了:“合得上,每个月我都过一遍账目。这府中的吃穿用度都在我心里呢。”大总管也连着点头:“是,是的,” 慧娴沉吟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靠在靠背上,对着佟氏:“没想到今年府里的收成这么不好,也是难为你了,前几日随着爷去了东北,没工夫好好的管管府里的事,容我在想想这年礼的事。今个儿你们先都回吧。” 佟氏听了这话脸上的得意的笑容都憋不住,忙着道:“福晋您还小,这府里的事多扎烦乱,您慢慢捋一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要问的您在唤我。” 慧娴面带失落的勉强的笑了下:“行,那佟姐姐先回吧!我就不送了。” 这一声佟姐姐可是叫的佟氏心花怒放,不禁的拿着帕子掩着嘴笑出了声来:“诶呦,福晋这可是使不得啊,使不得。” 慧娴只是笑笑,佟氏便也带着总管转身走了。 佟氏趾高气扬的扭着屁股出了多福轩的大门,慧娴脸色阴沉的厉害,艳玲看着人走了,赶忙起来进了屋:“主子?这佟氏胆子可是不小啊,大米和猪肉这个价格高出了一倍左右,得贪了多少钱?” 慧娴气的扔了手里的暖炉,起身:“扶着我下地走走,做的屁股都麻了,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狼狈为奸。” 王嬷嬷给她穿了鞋,合着艳玲一起扶着慧娴在地上溜达。 一边溜达慧娴一边吩咐:“艳玲等会你去跟小林子说,我要近一年内市面上各种东西杂货的价格的清单,让吴老六去办这个差事,能发动的人都发动起来,三天内我要看到单子。” 艳玲应了,转身出去找小林子,慧娴也披了一件大斗篷,出来院子里头溜达,小福子看见赶忙过来伺候着,慧娴看见他眼神一闪对着他到:“小福子你去大门截一下六爷,悄悄地别让人看出来是我特意要你去的,能的让爷过来的话最好,不能也就算了。” 小福子忙上前给慧娴跪下一条腿行了个礼:“主子您放心,定能办好,然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第28章 王府大门左边的倒座房是门房,所有人来访或者递拜帖都得经过这里,门房的老刘头在王府当差多年,这活轻巧没什么大事,这不刘老头闲着没事,正忽悠着一个十几岁伙计:“我跟你说这喝茶,还得是清前茶,那滋味才是甘甜清香,你第一口的时候有着微微的苦涩,第二口就开始有着回甘,第三口……”第三口还没说完就见小福子进来了。 老刘头诶呦一声,赶紧起身,几步就上前迎了过来:“诶呦喂,瞧瞧是谁过来了,咱们福大爷啊?” 小福子是个太监,又傻不拉几的,平时总是被人冷嘲热讽的不受待见,不像其他一些院子里有头脸的管事被人巴结,但是他人却是个热心肠的,谁有事落难的,他都帮上一把,做人义气,就这样也得了些人的尊敬,这门房的老刘头也是受过小福子帮助的。 慧娴今天的意思是不想让人知道在门口截荣欣这事,所以小福子打算就在门房这里等着,到荣欣回来的时候自己搭个眼神,但愿爷能明白。 小福子过来也不空手。一只荷叶烧鸡和一壶好酒。 老刘头就好这口儿吃喝,大老远的鼻子就闻到味了,猴急的上前扒开篮子,荷叶包着的鸡,撕开一点叶子,这香味就扑鼻而来:“嗯,香。”老刘头满脸陶醉的深吸了口气,旁边听着他白话了半天的小伙计也凑了过来,一脸的讨好:“刘爷爷,赏我一口,给个腿呗!” 说着就伸手要去拿,被老刘头一巴掌拍了下去,瞪着眼睛道:“个小兔崽子,手倒是快,这当着差呢!现在吃想挨板子啊?” 小伙计缩着脖子笑嘻嘻的收回了手。 老刘头拿着酒壶,打开盖子动了动鼻子闻了闻,又是一脸的陶醉,看着小福子笑的满脸褶子:“还是福大爷惦记着我。”说着把篮子收了起来,老刘头贪酒以前挨过一次板子倒是有记性,从那以后就没在当差的时候贪过嘴。 小福子跟着老刘和小伙计在门房里头侃大山,天南海北的,本来老刘这嘴就爱说,今个碰上小福子了,又想着晚上有鸡吃有酒喝,心里头高兴,那话更多了。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老刘头听到大门口有动静,就赶紧的迎了出去,小福子也跟着一起。 荣欣下了马车,进院就看到小福子,脚步放慢了些,看了他一眼,小福子灵机一动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荣欣看着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就接着往前走了。小福子瞧见小贵子跟在荣欣后面,赶紧的冲着他也挤眉弄眼的,小贵子了然的回了他一个眼神,赶紧跟着荣欣后面走远了。 荣欣走了,小福子又跟着老刘头闲扯了一会儿,就借口出来久了回去了。 小福子觉得自己这事办的漂亮,心里头高兴一路小跑着回了多福轩,进屋的时候差点撞到了端着茶碗的嬷嬷。 王嬷嬷退了几步稳住身子,看着来人骂道:“你这是赶着投胎去啊,急着什么,没个规矩。” 小福子嬉皮笑脸:“去主子那领赏去。” 慧娴知道荣欣九层能回来,就梳洗一番,又换了件衣裳等着。 荣欣带着小贵子进屋的时候,慧娴正歪在炕上跟着王嬷嬷和燕玲说话,看到荣欣赶紧要下地行礼,被荣欣抬手给免了。 王嬷嬷跟着小贵子伺候着荣欣洗漱更衣,燕玲则是赶紧的泡了茶膏端了过来。收拾完了,小贵子伺候着荣欣上了炕,在炕桌另一边坐了。荣欣端了茶碗呷了几口,慧娴挥挥手让王嬷嬷带着小贵子、小福子和燕玲都下去了,屋子里就剩了两人。 荣欣看着人都出去了笑道:“想爷了?” 慧娴听了也歪着头挑着眉俏皮的笑了:“可想了。” 荣欣看她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今个特意让人喊我来,可是有事?” 慧娴点头,坐起身子满脸严肃的看着荣欣:“爷,跟您求个事儿,您看能行不?” 荣欣点头:“说。” 慧娴看眼了外头扫着院子的春夏秋冬四个丫头:“爷,我想把院子里头的丫头换了,我自己进府前有着自己贴身用着习惯的人。能带进来吗?” 荣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院子里头四位少女正打扫着院子,穿衣打扮倒是不俗,以前来的时候没给过眼神,这仔细一看就瞧出不对劲了,抿了抿嘴角点头:“换了吧,你是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换几个丫头,不用跟爷打招呼。” 慧娴听了脸上笑开了花:“谢爷。爷您吃个果子。”说着伸手捏了一个茶果递给荣欣。 荣欣接过茶果,小口的咬着,他不喜欢吃这些。 慧娴又道:“爷今个我叫了佟氏和府里管事来商量过年年礼的事,总管说今年庄子收成不好,府里的铺子经营也不好,没那么多的东西和银两来分。” 荣欣放下咬了两口的茶果,拿起一边的帕子擦着手指头,眉头微皱:“他们这么说的?无碍,佟氏管着的是府里头的库房,东西不多,以后也得由你管着,这不够的东西,爷自己给你补齐了,你缺什么跟我说。” 慧娴又一次眉开眼笑,这次端了茶碗:“谢爷。” 荣欣盯着茶碗几秒接过来,笑了:“爷要是不应,是不是没的茶喝,没的果子吃?” 慧娴咯咯笑了,忙摆手:“不能不能。” 这时候自鸣钟响了,慧娴问向荣欣:“爷今个晚上在我这里吃吧,然后就歇在这可好?” 荣欣点头,慧娴又唤了王嬷嬷备菜,想了想又追问:“爷,今个有嬷嬷卤的鸭掌可好吃了,咱们喝两杯呗,这大冷的天,烫壶酒喝?” 荣欣一边点头一边不禁笑出了声:“呵哈哈,你这倒是个会享受的,我昨个夜里也是在你这里,只是一碗面就打发我了,今个又是酒又是菜的,看来定是有求与我啊。” 慧娴听了噗嗤一声也笑了:“还真是,爷,我进府有一个月了,外头我有着铺子经营打理的,这快到年底了,我想过去看看,爷明个能陪着我一起去瞧瞧不?再有咱们府里的年礼还差些,我也去看看哪里能采买点补上。” 荣欣听了疑惑道:“府里自然有采买的,用得着你自己去买?” 慧娴叹了口气:“他们说买不到!反正爷就当陪我出去逛逛吧!” 荣欣应了,两人晚上吃着鸭爪喝着小酒,慧娴还让着燕玲来唱了曲儿,小林子还来了首慧娴改编版本的《探清水河》深受荣欣喜爱,让小林子唱了四五遍。 多福轩热闹了一晚上,第二日荣欣和慧娴两人睡到巳时(就是十点来钟的时候)才起,因为今个能出府燕玲和慧娴还是很兴奋的,王嬷嬷年级大了天冷不爱动弹,就留在府里看家,慧娴今个梳了个两把刷,簪了两朵小花。穿着白色毛领子浅绿色蝶恋花绣纹的大氅。荣欣看着难得打扮一番的女人笑道:“好看,还是多打扮下的好。” 慧娴摸了摸头发:“好看是好看,但还是揪着头皮疼。” 荣欣一听又马上道:“那就拆了吧,还跟平时一样盘着就好,爷等你。” 王嬷嬷听了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大姑娘小媳妇的那个不好好梳头的,连着三岁的娃娃的都梳得的两把。就主子你娇气,快走吧!快走吧!这等会都晌午了!” 慧娴被催促着出了门,心里头因为刚刚荣欣让她拆了头发的话,心里头高兴。这个男人心里,漂亮跟着自己舒服比起来,还是更关心自己的,一路上美滋滋的。 两人今天出来不是闲逛,慧娴是带着目的来的。一起陪着的除了燕玲还有小林子,荣欣则是小贵子和扎古额他的贴身侍卫陪着。 京城最大最热闹的商行所在地就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葫芦瓢大街,慧娴的铺子在东大街。两人在路口就下了马车,慧娴非要拉着荣欣逛一逛,尽管天气寒冷,但却不影响人们逛街的热情,街上挑着担子卖杂货的,在酒楼门口耍戏法,还有靠着墙边吹糖人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不热闹。 两人进了大街先奔着街上最有名的卤煮摊子去了,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里头坐满了人,最前头支着根竹杆,上头套着红边的布招牌,刘大碗三个字迎风招展。 慧娴就喜欢吃这一口,到了铺子跟前,她跟着荣欣在一边站着,燕玲过去喊道:“刘大碗,我家主子过来了,给腾个桌子。” 刘大碗听着声音熟悉,收拾一半桌子抬头一看:“诶呦,燕子啊,可是好久不见你和你家小姐了,怎么就你一个,小姐呢?” 燕玲听了切了一声:“不是小姐啦,是主子,我家小姐嫁了荣王府您不知道?您这里南来北往的什么消息没有,我看您是故意这么问的吧。” 这刘大碗一瞪眼:“什么,嫁进荣王府啦!诶我还真的没听说,六爷娶亲了我是知道,这说的是你家小姐啊!” 燕玲怕他说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赶紧打断他:“快着点,我家主子和爷都在外头等着呢。” 这么一说刘大碗也反应过来,赶紧的收拾了一张桌子,拿着擦布仔细的把桌子擦了又擦,连着那板凳都拿着袖子蹭了好几回,才让荣欣和慧娴入了坐。 第29章 荣王府茗语轩里,佟氏坐在炕上,大总管坐在一边,旁边一个穿着比丫头好些的美丽妇人伺候着佟氏,这个就是前面嬷嬷提到的王氏,长得是真漂亮,大总管的眼睛都忍不住往她身上瞟。 佟氏手里拿着一个香囊摆弄着,对着大总管吩咐道:“等会儿你记得把账册都好好看一看记一记,别一问三不知。” 大总管忙笑着应了,接着说道:“主子,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福晋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过去啦!您说她会不会酝酿着什么大的事呢?整咱们!” 佟氏哼笑一声:“她能有什么本事兴风作浪,就凭那二十台嫁妆?笑话。” 一遍伺候的王氏道:“不是说,后来又有三十六台吗?” 大总管道:“都说是爷给她补的。”说完看向佟氏:“主子,咱们这个账本上价格可是比着市面上的高了不少,我怕她察觉出来。今个一大早爷就带着福晋出去了,也不知去哪里了。” 佟氏寻思了一会儿道:“你去咱们常采买的铺子打个招呼。就说给咱们府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所以就贵些。去打点一下,先给你拿一百两银子,不够再回来跟我拿,省着点花!” 大总管点头应了跟王氏去取银子。佟氏算盘打的好,只是失了先机。这会儿慧娴和荣欣正在丰收粮行跟着老板喝茶呢! 老板看着上座的两位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两位大神怎么就来了他这座小庙,小心的伺候应对,问什么答什么。 慧娴跟老板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丰老板,这次过来是想买些粮食,我刚在前面看了看,那最好的米的价格都是1200文钱一旦,不是太好,敢问老板你这里头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上好的大米没拿出来了?” 丰老板听了呵呵笑了:“福晋您想多了。这好米我还怕卖不出去呢,怎么能藏起来呢,都在前头铺子啦。” 慧娴点头:“咱们王府的采买总管跟我说,丰老板人可好了,咱们府里的米都是从您这里买的。” 丰老板这回笑的很开心:“不错,贵府的王管家都是在我这里买的,说起这个事还有段故事呢,当时我斜对面的庆丰米行是我表兄家的,贵府一直是在那里采买的,可是有一年啊,我表兄米行里头着了火,米被烧了不少,供不上给贵府的米,我就接下来了,还给贵府在原来的价格上便宜了一些呢?” 慧娴眼睛一亮忙问道:“听说便宜了十几文钱?” 丰老板顺口道:“比这个多,当时我表兄是1200文钱一旦的碧梗米,我是直接一千文钱一旦。” 丰老板话音一落,慧娴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展开了,跟着燕玲对了眼,然后转向荣欣:“爷,咱们就在丰老板这里多买些,过年用。” 荣欣点头:“福晋做主就好。” 慧娴又开口道:“丰老板,听说因为北面打仗最近市面上的粮食紧张,采买困难?” 丰老板听了眉头一皱:“没有啊!北面打仗粮草都是朝廷备好了的,北边确实是产粮大户,但是这都好几年不给咱们这边运粮食了。所以没受影响。只是些皮毛和北边的草药之类的没有那么多了。” 荣欣听到这里垂下了眼睛。慧娴看了心中得意“这采买不是说买不来粮食吗?看买来买不来,这荣欣就在这听着呢。” 跟着丰老板说好稍后会有王府的人过来买粮食,就和荣欣出了粮行,接着相继的又去了卖菜的,猪肉摊子,反正各个地方都问了问。一边问着一边和燕玲一唱一和的把府里采买说的价格,都说来和着刚问到的比较一番,看似主仆两人说话,实际是说给荣欣听,他们走的地方越多荣欣的眉头就紧上一分。 狂了一大圈,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还没去珍宝阁,慧娴肚子就饿了,大冬天的正好吃火锅,于是几个人就去了西来顺。 慧娴兴冲冲的进了西来顺,伙计一打眼就认出了荣欣,连忙弯着腰行礼:“诶呦,六爷吉祥,您来了。老规矩二楼包房,您跟着我来,小心着脚下边。”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拿着眼睛瞥了一眼慧娴,这可是六爷第一次带着女人来,扎古额看见凶了他一句:“看什么,这是咱们嫡福晋。” 伙计一个激灵,赶紧给着慧娴扎了个礼:“福晋您吉祥!奴才第一次见着了天仙似的人。晃了眼睛。” 慧娴今个心情好,看着这小伙计油嘴滑舌的也不觉得烦,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嘴跟抹了蜜似的,给你两个瓜子喝茶。” 燕玲听了便摸出了个荷包,拿了两颗金瓜子递了过去。 小伙子乐的合不拢嘴,一路上吉祥话不断的从嘴里冒。 从米行离开荣欣的眉头就越皱越紧,脸上笑容也没有,他的脸色越是不好看,慧娴心里头就越高兴,但看着荣欣沉着脸自己不好表现的太开心了,只是时不时的跟着燕玲说上两句。 铜锅子端上来,加上配菜慢慢的摆了一桌子,荣欣这会抬头跟着伙计道:“在隔壁摆一桌。”伙计应了转身出去。 荣欣对着身边立着的几人道:“你们去隔壁吃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小贵子和扎古额遮了一声,就往外走。小林子和燕玲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慧娴笑道“今个爷大方,你们也去吃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燕玲看着有点不放心:“要不,我这里伺候着吧。” 慧娴摇头:“不用,你去吧,多吃点,不是最爱吃这里的羊肉吗?” 燕玲和小林子也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了两人,慧娴自然就伺候起荣欣,夹了一大筷子羊肉,放到里头涮了十二秒,一边涮自己还一边数着:“一,二……十二。”时间到了夹出来放到荣欣碗里。 荣欣又夹了一半的肉到她碗里。慧娴笑道:“爷您快吃吧,夹来夹去的都散了。这火锅也是奇怪,坐在这里头吃,跟着家里就不一样,爷我给您说,我就拿了这里的锅子,一样的汤底一样的菜在家吃,味道都不一样。” 说完呵呵的笑着看向荣欣,男人面色阴沉看到慧娴看他,勉强的轻笑了一下。慧娴看了放下筷子,柔声道:“爷今个我到了各个地方打听的价钱,您一起也知道了,咱们府里的人做了假,贪了钱,但是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回去我好好的责罚责罚他们,这府里的大小事还得靠着这些人来打理不是,水至清则无鱼啊!” 荣欣一边听着一边拿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羊肉,轻叹了口气:“他们这么做,我能猜到,别的府里多少都会有些这样的事情。” 慧娴一听,眼珠子转了两圈,心里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那爷今个脸色这么难看,是为何啊?” 荣欣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看着铜锅里翻滚的汤底,述说起来:“我的第一位福晋和佟氏几乎同时进门,但是不久就病倒了,府里的一切都由佟氏打理,我对她很是赞赏,所以福晋去世之后,我属意晋升她为嫡福晋,但是额娘想要另选。记得那也是冬天,我和佟氏吃着锅子,我跟她说,你要想做嫡福晋的话,我就去跟皇上说。当时她跟我说,她做不做嫡福晋无所谓,她不想我为难,我那时听了还很是感动。” 听到这里慧娴心中一股憋闷,脱口而出打断荣欣:“爷,我没有要对佟氏怎么样,是她难为我在先,我今个只是来看看这年礼怎么置备,您和佟氏……” 话还没说完就被荣欣抬手打断了:“听我说完。”慧娴赌气的看向屋子的一角,气哼哼的嘟嘟着脸。 荣欣接着道:“结果第二位福晋隆氏进府之后,她背着我百般的算计隆氏,现在的大贝子之前,还应该有一位哥哥,怀胎八个月难产而去了,佟氏每日给她的血燕里加了少量了红花,我查出来之后气愤难挡,真想一剑了结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因为当时我最宠爱她胜过隆氏,额娘说是因为她想做嫡福晋,我就很纳闷,想当福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我明明都直接问她了?” 说完看向慧娴,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爷最忌讳的便是耍心眼,不真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慧娴,打你进门咱们两人情投意合,相知相亲,爷可是有亏待你?今日你不是来逛逛散心的,也不是来多宝阁看账的,你就是带着爷来亲眼看看,府里头的奴才是怎么贪钱的,怎么做猫腻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慧娴死死的盯着角落,整个人都僵住了,刚才的兴奋被泼了凉水一般,心中一片冰冷,她知道荣欣子在看她,但是她不敢回头,她不敢! 第30章 西来顺二楼临街的包房里,圆桌上的双耳大铜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敞开的窗户传来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所有这些衬的屋子里头更是安静,慧娴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荣欣把刚涮的羊肉蘸酱塞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又夹了菜放到锅子里涮着,自己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吃着,八分饱的时候放了筷子,淡淡的说道:“我自幼在皇宫长大,看惯了也经历过太多的信任与背叛,阴谋算计,勾心斗角。你自打进府以后,跟你相处些时日,爷就知道你不是那府中的女人,一辈子都在一方天地中,算计着一丝一毫的得失。我没去查也没去打听,你的家业做的应该不小,你也有很多的故事,爷也有,毕竟咱们才刚刚走到一起,不急,等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没事就坐在炕上,你说说你的,我说说我的,慢慢的就老了,慢慢的就过了一辈子。” 说着拿起一边的棉布擦了嘴角,端起早就凉了的茶水簌了口,往后靠在椅子背上,接着说道:“红色的高墙,青色的石砖地,这是我印象最深的紫禁城的颜色,尤其是在夜晚,白白的月光照着,冷清的能冻死个人。这样一座一座冰冷院子里的女人,都翘首期盼着同一个男人,连我一个孩子都知道那份心酸,每次看着额娘对着院子里那扇门望眼欲穿的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不会让我的妻子这个样子,定要跟她一起坐在炕上,屋子里烧着暖暖的碳盆,两人窝在一起说话。”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长出了口气:“所以不用你要,爷就会给你专宠。但前提你得是和我相知相守,心意相通的妻子,而不是精于算计的荣王府嫡福晋,如果是福晋,那我待你便是福晋的待法。慧娴,在东北我被靖王大军围住,你舍命来救的时候,我就发誓要对这个女人好一辈子,她就是我的妻子,所以今天我看到你跟我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弄这些家长里短的,我很伤心很痛心,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你一定觉得我会不相信,你觉得,你觉得,不能老是自己想,你要学着信任我,如果这世上和我最知心的人,都是不能信任的,都要时刻提防着,那让爷太心寒,太累了。你好好想想吧!这次爷这话就说到这,你是想做妻子还是嫡福晋都随你,做妻子爷爱护着你,做嫡福晋爷敬重着你。” 荣欣说完起身,重重的拍了拍慧娴的肩膀,便出了包房。 慧娴早就泪流满面,直到包房的门被荣欣从外面关上,才呜呜的哭出了声,又暖心又窝心又委屈,五味杂瓶。 隔壁屋子里的燕玲一直抻着耳朵注意着动静,门一响她就出来了,跟着荣欣撞了个对面,俯身行礼:“爷,您出来了?我们主子呢?这么快吃好了?” 荣欣凝视了燕玲几秒出声问道:“你和你男人为什么分开?” “啊?”燕玲被这话问的愣住了,过了几秒眨巴眨巴眼睛不自然的笑道:“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荣欣食指摩挲着大拇指的扳指低声道:“老十问的,说不能就因为你不生孩子,想知道的细点。” 燕玲听了看着荣欣:“您这是诚心给他打探消息嘛?” 荣欣摇头:“不是!我就没想给他打听,我其实是想跟你说,你自己被休了不能只是因为不会生育,家长里短的你一定有不对的地方,不擅长的,所以别瞎给慧娴出主意,还一唱一和的,当我是傻子吗?挨个摊子问价格,问完了就把府里总管说的价格唠叨一次,你直接给我写个单子看看,让我自己对照就得了呗,还费这么大的劲演戏,演的一点也不好。” 荣欣这话说的燕玲脑子里头嗡的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荣欣,缓了好一会儿急忙绕过他,去了隔壁的包房,推开门就看见慧娴坐在那哭,赶紧过去蹲在慧娴跟前着急道:“主子,主子,咋啦?爷跟你发脾气了?” 慧娴拿手抹了把脸:“没,没发脾气,说了几句话我心里难受,让我待会,你去门口守着,我舒服了就自己出来,去吧!” 这会小林子也过来了,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燕玲深深的看了慧娴一眼,站起来退了出去。慧娴自己在里头呜呜的哭了半天,她自己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想哭,就想哭。 燕玲和小林子就在门口守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几个人才回了府里。 荣欣晃晃悠悠的出了西来顺,扭头吩咐跟着的小贵子和扎古额:“我去宫里给皇额娘请安,小贵子跟着我一起,扎古额你就先回去吧。” 扎古额遮一声应了,荣欣带着小贵子去了南阳门。 坤宁宫里头纯妃跟着甄氏还有甄嬷嬷三人在打牌,玩的热闹呢,十六阿哥也在,坐在炕里头吃着茶果,看着几个人玩牌,见到荣欣眼睛一亮:“六哥,六哥,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荣欣冲着他招了下手,然后笑呵呵走过去给甄氏和纯妃行了礼,甄嬷嬷赶紧放了手里的牌,起身伺候着荣欣脱鞋上了炕,招呼着丫头给上热茶。 荣欣爬到炕里头挨着十六身边坐了,看着身边的少年对着纯妃道:“十六这几日没见,一下子长大了似的,过了年就十四了吧?” 纯妃放了手里的牌,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热茶,亲自端了递给荣欣:“可不是,改年就十四了,刚我还跟着姐姐说十六的亲事呢?六阿哥您空了也帮我寻思寻思。” 荣欣赶紧微微欠身接过茶碗呷了两口暖和暖和,听了纯妃的话,又看了十六笑着问道:“十六自己可是有喜欢的?” 十六刚想说话,就被甄氏打断了:“孩子闹着玩呢,他懂个什么,今儿这个玩的好了,明儿那个玩的好了,做不得数。” 十六听了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荣欣看着噗嗤一声就笑了,伸手揽了他的肩膀,把头靠近他:“来偷偷告诉六哥。” 十六看一眼瞪着他的纯妃,小声道:“庆亲王家的大儿子的长女秀容。” 荣欣的笑脸一下子凝住了,挑了挑眉奇怪的问道:“庆亲王家的?不是你怎么能碰到她的呢?爬墙吗?” 十六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甄氏没好气的接到:“几年前,除了福庆,其他人都允许出府走动,这不冤家就碰到了吗,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我没见过那丫头,不过就按她个爹娘的长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十六一梗脖子:“我不是就看模样的人,她性子好,待我也好。” 纯妃气的指着他:“鬼迷了心窍了你啊,都说了庆亲王差点害死了你皇阿玛,你个没心肺的还惦记着仇家的孙女,不行!辈分都差着呢。” 十六不服气的道:“咱们族人不在乎这个,岁数辈分都不算事,六哥这回纳的福晋岁数不也不大。” 荣欣抬手给了他一下子:“你个小子知道的还不少,还说上我了。”说完看向甄氏和纯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皇阿玛一定不高兴,这个姑娘确实不太合适给你作福晋,到时候实在喜欢就做侧福晋吧。” 十六小声嘀咕:“不想让她做小,我也不想娶那么多女人。我就喜欢她一个。” 这话说完荣欣听的笑了,纯妃则是火了,气的转身下地穿了鞋,站在炕边对着十六道:“娶几个我都不管,但是这个女人就是不行。” 十六瞪着眼睛:“那我不娶了。” 纯妃气笑了:“爱娶不娶,不娶你明年就给我滚蛋,滚到白马寺当和尚去,别在我眼前晃悠。”说完气哼哼的走了,后头的嬷嬷赶紧抱着斗篷追了过去。 甄氏看着走了的纯妃,又看了看十六叹了口气:“就不让你额娘省心,当年你不知道那福庆把你皇阿玛逼到什么地步,万岁亲征的时候,他在京中兴风作浪,拥护大阿哥为太子,还暗中派人刺杀你皇阿玛,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你皇阿玛没杀他念着最后的一份兄弟情,圈进在自家府中。你呀!” 十六这会没了那个嚣张气焰,别别扭扭的说道:“那这时候他不也是知道错了吗?听说天天诵读经书给皇阿玛祈福呢。” 荣欣看着十六这个傻样,在看向甄氏:“这孩子真的不像纯妃娘娘,也不像皇阿玛。” 甄氏听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别瞎说。” 十六也听出来是损他,不乐意了:“都是你们从小就说我笨,说的,烦死了。”说着要下地,被荣欣一把拉住了叮嘱道:“你喜欢这个丫头,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但你可不许私自做些不得体的事,或者有些歪心思不利于社稷的,让我知道了,我给你废了,知道吗?” 十六使劲挣脱了荣欣的手,瞪着他:“你跟我额娘还有九哥一样烦人。”说完咚咚的就跑了。 第31章 坤宁宫纯妃和十六走了,暖阁里就甄氏、荣欣和甄嬷嬷。 甄氏笑着摇了摇头:“诶,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一天傻啦吧唧的。” 荣欣挑了挑眉,拉过一边软枕躺下来:“今个想着来你这里舒服舒服,换换心情,没想到也是吵吵闹闹!烦!” 甄氏看着他懒在那,赶紧让嬷嬷拿了锦被来亲自给他盖上:“天冷,躺着得盖着点,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荣亲王了。” 荣欣把被子往下推了推:“不用盖,今儿天不冷,暖和了许多,估计要下雪了。” 甄氏点头:“是要下雪了,往常这时候早就下了几场雪了。”说着又看向荣欣:“说说吧,荣亲王为何事烦恼啊!” 荣欣突然扭头问道:“十四那边怎么样了?” 甄氏一听脸色暗了下来:“僵持着呢,山海观是打下来了,但十四这边也损失惨重,他带兵休整一下进到东北,继续追击靖军,在凤凰峡谷被摆了一道,又死了不少人,十四胳膊被划了一刀子,还好伤口不深,何和利也从后面夹击靖军,吴静然被你砍了胳膊连着高烧都快死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医把他救了,这会儿带着残余的靖军躲进大白山了。” 荣欣寻思了会:“那这仗有的打了,不过靖军既然躲进了大白山,就不成气候了,让十四回来吧,这样干耗着什么用都没有。” 甄氏摆弄着炕上刚才放下的小牌:“我也说了,你皇阿玛也叫了,他不回,说定要灭了吴静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万岁说他第一次出征心高气盛,等过了年就下旨给诏回来。” 荣欣点了点头,又跟甄氏大概说了今天慧娴的事。 甄氏听完嫌弃的瞥了一眼荣欣:“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管着娘们家的事,她是你嫡福晋又是后进府的,能有这般手段和心思,你就美吧你,我看她定能把府里管好,把佟氏治的服服帖帖的,你来这一出是做什么呢?我问你,她凭什么就完全相信你?你们才相处多久?哼!虽然在东北,你们同生共死过,但只要一踏进王府大院,这就又不一样了。她不放心你,绕着圈子让你明白没做错,要是直接就跟你说了,才是个傻子呢,我看慧娴不一般,很好!你可别在这里矫情了,什么信任真诚的,酸不酸啊你!” 荣欣一听气的坐起来:“额娘你这话说的,我这么做是不想有嫌隙,别人家我不管,但是我这里,就不能给我耍这些,我是稀罕她才这么敲打她的,我能不知道她多厉害,额娘你不知道,当初这丫头在草帽山下边因为老十跟我吵架的时候,那架势,站在炕上跟个小老母鸡似的,翅膀都炸炸着。” 甄氏看着他在那里比比划划的,突然问道:“你们在草帽山下边为什么因为老十吵架?” 荣欣不留神说漏了嘴,一下子答不上来,含糊到:“啊,是老是吵架,不是老十您听错啦。” 甄氏心想听错你个锤子,不过既然荣欣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 荣欣说了一会话,晚上在宫里吃了饭,甄嬷嬷特意给做了白菜五花肉锅子和自己做的大酱炒鸡蛋,荣欣吃了三碗饭,晚上回到府里去书房睡了一夜。 后半夜果然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把整个京城包裹上了一层白色。早上王嬷嬷早早的就起来了,给慧娴加了炭盆,招呼人起来打扫院子了。 几个丫头懒懒散散的,在院子里同着王嬷嬷吵了几句,慧娴正在冬暖阁梳头洗脸呢,听的真切,正好昨天一肚子的气,登时推开燕玲下地,穿着衬衣就出了屋子,掀开帘子立在游廊中,盯着几个丫头就骂道:“找死呢你们几个,大早上吵吵什么呢?反了天了是吧?这会在院子里耍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主子呢?来人呐!给我掌嘴,一人十个嘴巴,打完了给我扔出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慧娴说完,院子里的丫头都吓得不敢吱生,在院里规规矩矩的跪着。小厮们都知道这四位是佟主子挑来的,一时间不敢上前,慧娴看得清楚,怒火中烧:“好啊,我都指使不动你们是吧?小林子,出府给我买二十个做事的小厮和丫头来,这几个都给我赶出府去。” 小林子围着个蓝布围裙正在一边站着,听了慧娴的话心中明白诶了一声,一边解围裙一边跑走了。 这会儿小厮和丫头才真的怕了,纷纷跪下,也顾不得雪天地上冷,又哭又喊的。 慧娴懒得听直接进了屋,小林子不一会就回来,带着十来个侍女和二十个小厮,都身强体壮,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进了王府,把门房的老刘头吓了一跳,上前问一句,小林子笑模样说是福晋的人呢,就带进来了,到多福轩把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小厮七手八脚的捆了,都送到府里管事们呆的大院子里头,吴启海也是刚起来正刷牙呢,看着一行人杀气腾腾进来,一下子把牙刷怼到了嗓子眼,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小林子上前把慧娴的话交代完,转身带着人走了。 吴启海不知所措,赶紧簌了口擦了嘴巴,巴巴的就跑佟氏的院子。佟氏起的早,正带着大贝子和大郡主吃早饭,看见来人慌慌张张的眉头一皱:“像个什么样子,这大早上的。”佟氏一边说着一边给大贝子舀了碗豆浆,递过去:“今个豆浆香的很,你尝尝。” 大贝子瞟了一眼:“多放糖了吗?” 佟氏忙道:“放了放了,多放了一大勺呢。” 大总管看着直跺脚:“诶唷主子,您还慢条斯理的吃饭呢,刚多福轩的带着一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把您安排的丫头小厮都五花大绑的送回来账房这边来,了不得啦!” 佟氏正掰着一个奶馒头喂着大贝子吃,听了这话扭头看向他:“哪里来的?从外头买来的? 大总管道:“不知道啊,应该是吧。” 一听这话佟氏直接拍了桌子:“你是做什么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慌慌张张的跑我这里来了,去查啊,还有别老往我这里跑,找个不起眼的伙计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大总管诶了一声。 佟氏接着道:“派人查查这些人,然后你去打听打听,听说昨个晚上爷是自己回来的,睡了书房那边,是怎么回事?另外这快过年了,府里头除了年礼,各个院子都要上新漆了,今个下雪了,每个院子要加碳,加锅子,这些个杂事都给她报过去,就说漆没了,窗户纸不够了,等会你就去!” 大总管应声出去了,佟氏气的把筷子摔了,一边伺候的王氏和嬷嬷赶紧的捡了起来,大贝子今年十岁,已经懂事,看着佟氏伸手拍了拍安慰道:“额娘,不用生气,哼!一个刚进府的丫头有何畏惧,咱们慢慢来,您,加上我还有姐姐咱们还抵不上一个刚进府一个月的丫头。” 大郡主听了淡淡的笑笑,放了碗筷:“我吃好了先回屋。你们慢慢吃。” 佟氏看着:“这才吃了半碗,再喝半碗豆浆,这个不占肚子。” 小姑娘摇头推迟了,起身出了上房。 大郡主名叫茹馨,今年十一岁和大贝子都是第二位嫡福晋所出,她年纪比贝子大,又因为是女孩子懂事早,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她不喜佟氏,一来自己母亲身子不好去世早多少都和佟氏有关,二来自己是什么身份,嫡出的长女,一直养在侧福晋处算什么事,这以后找婆家怎么说。她心里头一直想着最好就是能到慧娴那里去,再不济也要自己一个院子过,这些日子她琢磨着怎么跟荣欣说这个事呢。 慧娴这边发落了一通心里头舒服了一点点,吃了早饭正坐在炕上抽着水烟,燕玲在一边伺候着,王嬷嬷坐在地上做着针线,嘴里头唠叨着:“这回来才几天,你瞧瞧总是吵嘴,哎,主子您这性子得改改。” 慧娴吐了两口烟:“嬷嬷,这事就不怪我,你说我做错了吗?” 正说着外头丫头来传话大总管来了。 王嬷嬷听了起身把针线盒子收了立在一边。 吴启海进来,就看到慧娴坐在炕上,靠着靠背,腿上盖着皮毛被子,抽着水烟。他瞥了一眼那水烟愣了一下,这个年纪抽水烟的女子可是不多,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抽水烟,不过没敢多看赶紧低了头,几步走到地中间跪下磕头,开始哭穷:“福晋奴才给您请安了,今儿个这几个不开眼的奴才惹怒您,我这给您赔不是了,都是奴才当初挑人的时候没长眼睛,您大人大量别怪罪。” 慧娴看着他那样子就烦,翻了个白眼:“几个奴才而已,惹我了打上一顿,再不解气就是接着打,实在不解气就打死了也不是不可,你说是不是?” 吴启海听了身上一哆嗦,后背发凉,赶紧陪着笑:“主子您说的对,说的对。” 慧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吴启海被刚才慧娴的话给吓着了,磕磕巴巴的开口:“主子,过年了,府里头的各处要上新漆,纱帐帘子都要换新的。但是,但是,这漆料好像不够了。” 慧娴叹了口气,把水烟递给燕玲,拿了手炉在手上,看着吴启海:“你过来,来炕边这跪着。” 第32章 吴启海不明白慧娴的意思,吓吓怕怕的跪着往前走几步到了炕边。 慧娴从靠背起来,探着身子盯着他:“你就是个傻的,有些事看不透啊!没有东西是吧?那就都不用换了,今年这年不过也罢,我顶多挨着爷说上两句,撒个娇就过去了,可你这大总管是做什么吃的,往年都好好的,今年我一进府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吴启海你娘是爷的奶娘是吧?我知道。”说完往后一靠接着道:“今年过年什么都不用做,没有漆就不用刷,没有新的帐子就不用换,没有米肉蛋禽,这年礼就不发,各个院子今年不填新衣,估计也没人会冻死,既然府里头什么都没有,那下个月起,所有的月例银子减半。” 吴启海一听脑门子就出了汗,赶紧扒着炕沿边:“福晋,不可啊,福晋,这大过年的,这!” 没等他说完慧娴一脚照着他肩膀就踹了过去:“滚远点,别在我这里哭穷,自己想清楚了,东西有还是没有?年礼能不能发?漆料都够不够?想一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想不明白,哼!咱们年就这么过!滚出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告诉你后面的人,主子我这两天心情不好,少惹我,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启海被吓得摊在地上起不来,王嬷嬷上前一把把人拎起来拖了出去,一直拖到门口游廊,然后蹲下身子贴着他耳朵说道:“回去洗洗脸,洗洗耳朵,清醒清醒,自己得长脑子,这府里以后是谁的地方,不用我告诉你,还有,咱们主子命长着呢,别有些歪心思。” 说完起身喊了两个小厮:“把人拖出去!” 王嬷嬷就掐着腰在游廊下头看着把人拖出去,又看了看院子里头来回忙活的丫头,把雪扫扫的干干净净的,连着游廊的柱子都擦了。嬷嬷看着心中甚是满意,看看这个个膀大腰圆的,比着那些个杨柳细腰的顺眼多了,拍了拍手正想回屋,就看见大门闯进来一团东西,一个捂得严严实实脸都不露的人跑了进来,后头跟着两个小厮,一看就不是府中的人,转眼间人就到了跟前,王嬷嬷赶紧伸手去拦,后头的小厮喊道:“嬷嬷,嬷嬷,这是我家十阿哥,十阿哥!” “啊!十阿哥!”王嬷嬷闪了身,让人进了屋子。 慧娴坐在炕上皱着眉头听着外头的动静,过会只见进来个球,王嬷嬷随后进来:“主子,这位是十阿哥,诶呦喂,这捂得够严实的,您等等,我给您把这大斗篷脱了。” 燕玲也赶紧下炕,连着小厮几个人把十阿哥的斗篷脱了,接着一顿忙活,上热茶的,端着铜盆洗漱的,拿被子的,递软枕的,好不容易把十阿哥伺候妥帖的在炕上坐了。 慧娴让王嬷嬷带着伺候的人都下去,就留燕玲一个人在屋子里伺候,等着人都走了。 燕玲摸了摸脚踏上的鹿皮靴子看着十阿哥道:“这靴子都湿了,大雪天你过来做什么?” 老十看着她嘿嘿傻笑:“今儿个说来也巧,大早上家里的梅花就开了,迎雪而立,特别好看,整个梅花林你是看不到了,我特意折了几只给你看看。” 慧娴咳嗽了几声,老十看向她:“给嫂子你看看,主要是给嫂子送梅花,小六子,爷的梅花呢?拿过来,给嫂子看看。” “诶,来了爷,来了,”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举着好几树梅花枝进来,屋子里一下子有了生机一般,亮了不少,慧娴瞅着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个小叔子,大早上钻嫂子的院子送梅花,这合适吗?” 老十笑嘻嘻的看着慧娴:“嫂子你对我这么好,给我暖车,去东北路上关照着,这是我该孝敬您的。”说完看着慧娴脸色不好看,眼睛也肿着小心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哭了,谁惹您生气了?” 燕玲伸手推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待会就赶紧回去吧,这院子里头你呆着不合适。” 老十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有什么不合适的,六哥知道是来找你的。我这迎着风雪容易吗,让我缓口气。” 慧娴哼笑一声不阴不阳的酸道:“呦,您来这不容易,我还得感激您不是,大老远的,隔着好几条街呢,您跑这里来干嘛,家里的王氏不是能说会唱的吗?给您唱个曲儿,跳个舞的多好,啊!对了,听说有身孕了,十弟你还挺厉害的,家里头的贝子郡主的不老少了吧?” 老十打进来就被慧娴左一句右一句的敲打,这会儿也上来了脾气脱口而出:“我想燕玲了,过来看看,怎么的了,对,王氏有孕了,那是我能耐,把王氏给我六哥也不一定揍出个娃来。” 慧娴一下子被噎住,瞪着眼睛看着窝在炕上的人,真想一脚给他踹出去,燕玲左看看右看看的,夹在中间不是人。 正好这会外头有动静,王嬷嬷带着一个府里管家打扮的人进了屋,男人在月亮门隔断那里就跪下了恭敬的道:“福晋吉祥,总管吩咐小的带人来给福晋您这里上新漆,窗户纸也换新的,其他的家具物件还有什么需要上漆更换的,您一并的说了,小的给您操办。” 慧娴听了心里舒畅很多,冷笑道:“算你们总管还没彻底糊涂,下去吧,窗户纸就不用换了,其他的忙着去吧,对了跟你们总管说一声,过两天我这屋子要收拾收拾,到时候多让些人来帮忙。” 男人赶紧应了,头都没敢抬猫着腰退了出去。 老十看了看问燕玲:“这是唱的哪出啊?” 燕玲轻叹口气:“哎,这不是我们主子刚进府,大家心中多有不服气,为难咱们。” 老十看向慧娴:“嫂子这你不用担心,谁给你下绊子,跟我说,我回头让六哥给你出气。” 慧娴哼笑一声:“不用,我离你六哥比你还近点,他就睡我边上。” 老十砸了砸嘴:“不是您什么时候能好好跟我说话,不这么总是带刺的。” 慧娴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好好说话,你做的事让我高兴吗?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也都回京了,你府上各色女人多的是,别老是往我这里跑。” 老十脸色一沉:“我不,我就喜欢燕子,就喜欢。” 慧娴:“喜欢八抬大轿抬回你府里去!” 老十一时无语,揉了揉眼睛对着燕玲:“姐,我饿了,早上就半碗粥,我想吃火锅,你给我烧上,在切上两斤羊肉。烫点酒,咱们喝点儿。” 燕玲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吩咐去了。 这一提火锅慧娴心里又是一堵:“没有锅子,爱上哪儿吃,去哪儿吃,我这没有。” 老十白了慧娴一眼,抻着脖子对着往外走的燕玲喊道:“姐,多点芝麻酱和香油,还要蒜末。” 荣欣正在书房跟着小贵子下棋,听说老十来了,就冒着雪赶过来,一进暖阁就看到老十和慧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屋子里一股子□□味。 慧娴见了荣欣赶紧下地行礼,上来伺候荣欣更衣:“爷今个雪这么大,怎么不加件斗篷呢,小福子去找嬷嬷来。”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福子,诶了一声,就去找嬷嬷了。 荣欣换了件衣裳,收拾妥帖走到老十那边把他往里推了推,自己上炕坐了,扫了他两眼:“你这大冷天出来不难受吗?” 老十点头:“难受,不过我想燕子了。” 慧娴翻了个白眼:“燕子都飞南边了,我这里有也该冻死了。” 老十无奈的道:“有意思吗?嫂子,老是这么呛着我。您得容我个功夫想想办法啊!我没说不娶燕玲。我要是不来看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燕子和我的事就这么撂这了,谁吃亏?” 慧娴不屑的笑了:“你还别这么拿话激我,你信不信我明儿个就把燕玲送东北去,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 荣欣一抬手:“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吵不出个所以然来,都别吵了。” 慧娴看着荣欣:“爷,别的我不说什么,您说这小叔子老是进嫂子的院子像话吗?您不说,别人的舌头能管的住吗?这是大事。” 老十哭笑不得的看着荣欣:“六哥,我今儿个第一次来,让人去找你了,嫂子说的太吓唬人了。就嫂子这脾气我也不敢惦记啊,无福消受不是。” 慧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果就扔了过去,正中老十的脑袋瓜子,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啊呀!什么玩儿意!什么东西!” 扑打了几下抬头满脸愤怒的看着慧娴:“嫂子你一个嫡福晋,这像话吗?还有没有规矩了?六哥!你看看!你!” 慧娴一脸无辜看着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出了啥事啊,我就这里坐着呢。” 老十伸手指着他,又看看荣欣气的说不出话来,直唠叨:“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荣欣无奈的看着慧娴:“你这是做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第33章 慧娴跟老十八字不对,看着端过来的双耳铜锅又要炸毛,荣欣见着和西来顺一模一样的锅子,偷笑着赶紧让人摆在西暖阁去,然后打发燕玲和老十去那边吃喝。 自己跟慧娴在冬暖阁坐着,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了,王嬷嬷知道俩人昨个闹了不高兴,这会儿又坐一块心里头高兴,冲着慧娴使眼色意思她别在闹,然后转身往外走去,掀帘子的时候听到西边老十的笑声,愣了一下,心里头有些异样,没多想就出去了。 慧娴看着坐在对面的荣欣,起身端了热茶递过去:“爷,喝杯热茶吧,暖暖身子。” 她今儿个穿了件半新不旧,白色蝶恋花绣花底的氅衣,白色毛领,头发盘在头顶,插了两支金簪子,未施粉黛,眼睛微微红肿,看着楚楚可怜,荣欣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好笑刚才跟老十吵架还跟个小母鸡似的,这会就鸡崽子一般软乎乎的,伸手接过茶碗,揭开碗盖吹了吹茶叶呷了两口问道:“今个泡的茶叶,茶膏没有了?” 慧娴看了一眼,恍然道:“哦,可能是今儿换了新的丫头,不知道爷的茶膏放在哪里,才泡的茶叶。说起这个,早上院子里的丫头又跟着嬷嬷吵起来,不爱干活懒惰成性,我去东北的时候,就老不服嬷嬷管教,吵吵闹闹的,我给赶了出去,换了我使唤惯的丫头。” 荣欣盘腿低头坐着,右手的食指摩挲着大拇指的扳指,听了这话嘴角翘起微微一笑,本来就俊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邪气,看得慧娴心中一动,嘀咕着:“好看的都要犯罪了。”荣欣没听清追问道:“什么?” 慧娴笑道:“爷您看行吗?” 荣欣毫不犹豫道:“行,就这样有什么事跟爷说,爷喜欢,换了吧,随你。” 慧娴也笑开了,伸手捏了一块茶果咬了一口,慢悠悠的道:“爷,我吧其实很简单,就是小时候娘亲死的早,阿玛对我也不好。小舅舅把我接走了,开始那些日子跟着他倒腾着东北大白山的山货过到南边,生意不好做,大白山凶险,好多次都是九死一生。年年给着朝廷上供的年礼里头好多都是从我们手里拿的,后来我十岁那年朝廷放开了禁海令,我家小舅舅花了所有的家当打点各处,拿到出海令,要来五十个出海的腰牌,我们从羊城码头出发,整整一年的时间,走了好多的地方,也是非常凶险。”说着慧娴的眼神放空,似说给荣欣听也似自己回忆一般:“最凶的一次,我们带着满船的货物停靠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国家的码头,上来大批的带着红色头巾的人,不由分说拿刀见人就砍,那一年我十二岁,和燕玲还有嬷嬷跳了船,躲在下边,就鼻孔漏在外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小舅舅才找到我们,后来才知道是国家政变,乱的没人管,过来的船都被抢了,那一次我们跑了大半年基本白跑了。” 荣欣伸手握住慧娴炕桌上的手:“以后不用跑船,爷养着你。” 慧娴噗嗤笑了:“爷,我不跑船也有花不完的钱。”说完她胳膊肘拄着桌面身子探向荣欣神神秘秘的说道:“爷,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有很多的银子,是银子哦,我的钱不是卖外头来的洋货赚的,主要是咱们的东西,拿到海那边去卖,得的银子,价格翻了十倍多,他们还都抢着要呢,而且每次都直接结算银子,海那边好多白银。诶,说了您也不懂,讲个简单的,他们那边的人睡觉都穿着睡觉的衣服还要戴个帽子,我用咱们的丝绸做了各种绣花在帽子上,分着各种贵的便宜的,他们都是排着队来买,每次都抢购一空的。” 慧娴神采飞扬的说着她的生意,和海那边的故事,荣欣听着也来了兴趣,两人就这么聊到晚上。 下午雪停了,天气更加寒冷,荣欣看着窝在炕上的老十,让人把书房收拾出来,填了好多炭盆烧暖和些让他去书房住,燕玲伺候着。就算知道老十冲着谁来的,但总不能让他歇在慧娴的多福轩。 荣欣和慧娴这事就算是掀过去了。晚上两人芙蓉帐暖度春宵,夫妻吵架床尾和。第二日慧娴精神气爽,心情舒畅,连着面色都红润不少。 佟氏那边却是坐不住了,因为慧娴怕麻烦,所以不用每天请安,只是每月十五这一日请安即可,荣欣也不是教条的人,没有什么意见。所以这会想探个消息还不好自己过来,便叫安氏去见慧娴。 安氏是个精于算计的主儿,梳洗打扮一番。带着丫头提着食盒来到多福轩。慧娴正趴在桌子上描着花样,听见传报,便让她进来。 安氏进门时自己亲自拿了食盒,进屋后走到慧娴跟前规矩的行了礼。 慧娴抬手让她起来,丫头们摆了椅子给她坐,安氏把手中食盒递给伺候的丫头笑道:“福晋的胃口我不大了解,这鸭油饼可是我拿手的东西,吃过没有不说好的,正好今儿个做了,给福晋拿来尝尝。” 慧娴笑道:“那感情好,可是有口福了,快拿来我尝尝。” 伺候的丫头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盘子点心,慧娴直接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满嘴香气,入口即化:“嗯,好吃!”吃完了一块,呷了两口茶,又拿起来一块吃着。 安氏笑了笑:“福晋喜欢吃,明儿个我再多做些。” 慧娴连着吃了两块,丫头伺候着簌了口擦了手,拿了暖手炉靠在靠背摇了摇头:“不用了,总吃着,好东西也没了味道,过些日子想吃,我在跟你说。” 安氏点头:“听您的。” 正说着呢听见外头有动静,慧娴探着脖子:“是燕玲不?” 嬷嬷迎了出去一看果真是燕玲,今儿个天气比着昨儿个还冷了很多。燕玲就穿了一件薄棉的氅衣,没穿斗篷,帽子围巾什么都没有,耳朵冻得通红。 慧娴赶紧招呼她:“你快暖和暖和,烤烤火,送走了?不是说等中午出了太阳再走吗?”一边问着,一边把自己手里的暖炉递过去。 燕玲看见安氏在,先俯身给她行礼,又到慧娴身边,没接暖炉先行了礼,立在一边答道:“今个早上十爷府里管家过来,说是侧福晋王氏动了胎气,十爷就赶紧回去了。” 慧娴哼笑一声:“十爷能帮她保胎,府里头不是福晋吗?福晋不给她找大夫?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娇气成这样?” 燕玲不好评说,安氏倒是插话:“福晋可不能这么说,女人有孕可是不容易,哎,您就说咱们府里四位有位份的,加上没位份的,到现在才一位贝子和格格,以前佟姐姐也有过身子,可是不到三个月没保住。” 慧娴听着想起昨儿个老十的话,当时心中就不爽,这会不由的眼睛投向安氏,上下打量一番,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把下脉。” 安氏一惊:“福晋懂得医术?” 慧娴呵呵笑了:“福晋我呀,是产科圣手!” 安氏起身走到炕边,在炕桌一边坐下疑惑道:“产科是什么科?我只是听过有妇科,儿科,筋骨科。” 慧娴看着她:“其实就是接生婆,我精通给女人接生,跟着一个嬷嬷学的,产科必是女人的事,连带着我对妇科也略有所通,本来就打算给咱们府里的女人都看看,只是打进府就没闲着,没腾出时间来。” 慧娴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安氏把手放在桌面上,然后二指搭脉,她诊脉是到了这边才学的,水平不低只是不太会开方子,只是会诊病,这一摸还真是有些问题,接着把炕桌挪开,让人躺平摸了摸妇件处。 安氏一脸好奇:“福晋这看诊倒是奇特还是第一次见着,幸好是您,别人我还不能让他这么看。” 慧娴扶着她起身笑道:“你这身子问题不大,但是确实需要调理,我这医术一般,我有个好友是全科,过几天写信给她,找她过来都给你们看看,没道理你们四个都不能生。” 安氏听了心中大喜,激动地抓了慧娴的手:“福晋,我这身子真的能调理好?” 慧娴坚定的点头:“能!怎么不信我?” 安氏赶紧摇头:“不是的,只是您不知道,皇贵妃娘娘也是找过好多的神医圣手来给咱们诊过脉,都是什么体寒宫寒的,开了多少方子,吃完也不好用。我这都进府多少年,一点动静也没有,着急啊,不求贝子,就是个郡主我也是个伴啊。” 慧娴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定能让你生个大胖小子,如果你愿意,就接着生闺女儿子都能有。” 安氏一时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慧娴说的话可靠,心里充满了期待,完全忘记来这里做什么和佟氏的吩咐。眼看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安氏就离开多福轩,在大门口看到一个50多岁的老妇人立在一边看着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就匆匆走了。 这门口立着的人正式吴启海的老母亲,荣欣的奶娘王金花。 再说吴启海,他这人胆小怕事,软弱无能,就依仗着他娘的关系在荣欣府里做大总管,凡是都听着佟氏的,下面有人干活,上面有人指使,自己呢是从中得些个好处,胸无大志也没个主意,大冬天被慧娴吓了一身的汗,到外头冷风一吹,得了风寒直接病倒了,摊在床上起不来,赶紧叫人去家里叫了他老娘来。 王金花本是甄氏家里的包衣,跟着甄嬷嬷两人要好,所以才得了乳娘这个差事,家里男人会做酱油和醋,但是爱赌钱,花的比赚的多,她就自己靠着甄氏的赏赐买个院子,一家子靠做酱油和醋维持生计,她有五个孩子,这个吴启海是最小的儿子,给谋了个好差事,却是个废物的,且和他老子爹一样爱赌钱,赚的不少转眼就赌没了,王金花为着这个小儿子操了一辈子心,这会冒着大雪,大儿子赶着牛车把她送来了王府,她先到大杂院看了小儿子,然后又托着人带话给慧娴说是想求见。 第34章 王金花求见,慧娴本不打算见她,倒是王嬷嬷劝说:“是个年级不小的老太太,这大雪天怪冷的,你且见见她。” 王金花毕竟在宫里呆过,规矩记得牢牢的,进冬暖阁在隔断处就跪下,给慧娴磕了三个头,跪在地上笑模样的看着慧娴:“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大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三个响头磕的慧娴心中不落忍,提着嘴角换了笑脸:“王大娘是吧?快起来坐,天冷地上凉,给大娘上热茶。” 王金花抿嘴笑着,起身往里走到慧娴跟前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上身挺得溜直:“按理说早该来给福晋请安,只是您这里一直忙的不得闲,我就想着过些日子,快过年的时候过来,一起给您拜年。没成想我这不成器的儿啊,气着福晋您了,我今儿个就厚着老脸来替他给您赔不是来了,个废物的东西都在床上起不来。” 王嬷嬷话说的好听,慧娴心中感叹,这看着不起眼满脸褶子的老妇人不一般:“嬷嬷这话说的,我这人呢也是有一说一,吴大总管不知道跟我结了什么仇,凡事都难为于我。” 王嬷嬷听了,赶紧的起身,又跪下来道:“福晋恕罪,福晋恕罪,我这儿子啊!是鬼迷了心窍,他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老老实实的,不会做事,都是受人指使的。他哪有那个胆子和心眼,他一个奴才怎敢为难您呢!我啊,这辈子也是个命苦的。” 说着王大娘拿着袖子抹了抹眼睛:“这辈子能进宫给六阿哥做奶娘,是八辈子的福气,皇贵妃娘娘待我不薄,可是命太苦,跟了个爱赌钱的男人,家里都败光了,我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憨厚老实,倒是安分,只是脑子不好使,就他爹这见天的教他做酱油,三十多年了也做不好,我女儿也是……”王金花就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吐了一大堆的苦水。慧娴听着心中不禁怜悯起来,叹口气对着她道:“你先起来吧!怎么说呢,这大总管吴启海是做不得了,整个府里头没有个得力的主管怎么办事啊,您老理解吧!” 王金花点头称是,心里头却咯噔一下凉了半截,看来小儿子这份差事要黄。 慧娴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微微一笑接着道:“您老不用担心,我自己也有庄子铺面要打理。我让人去您家里商量看看,能谋个什么差事来给启海做,月利按照这府里的一样,您老看着可行?” 王金花这会真心实意的扣头:“多谢主子体恤,多谢主子体恤!” 慧娴让一边的伺候的丫头把她扶起来,正好是午饭的时候,在地上给她摆了桌酒席,慧娴坐在炕上一起吃了饭,吃完慧娴支了二十两银子连着些吃的用的,把她欢欢喜喜的打发走了,并说好过两天就把吴启海接走,之所以对王金花如此好,是看着甄氏的面子,不清楚她们之间有多亲厚,总之先厚待着。 这边王金花一走,慧娴就让小林子去自己的庄子找吴老六,跟他要个会管家的人准备着。慧娴这边打理的迅速,所有都在佟氏不知不觉的时候搞定。 府里的事基本上大局已定,其他的还要慢慢的一步一步来,比起这些女人更让慧娴觉得难办的是府里的孩子太少了,今个看了安氏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心里头想着便让王嬷嬷备了笔墨,给好友孔小灵修书一封,书信写好交于小林子送出去。 下午荣欣过来的时候,慧娴正跟着王嬷嬷,燕玲,小福子和一个面生的丫头在烤红薯和板栗吃,屋里还有个老先生在说书,瞧见荣欣来了,众人赶忙起身行礼,伺候他换了家里的衣裳和鞋子,慧娴一边伺候荣欣坐了,一边说道:“今儿个左右无聊,便叫个说书先生来解闷,正好就着火盆烤栗子和红薯呢。” 荣欣一看果然两个炭盆上头架着铁丝网,上头是一个个的栗子和两三个红薯:“来个红薯,爷有多少年没吃烤红薯了。” 慧娴应了,无意间摸到了荣欣的脚又道:“红薯还得会才能吃,爷这脚冰的很,让人打了水来泡泡,脚热了人就不冷了。” 小福子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大铜盆,给荣欣洗脚。慧娴把好了的红薯给荣欣拨了皮,放到小瓷碟里头。 荣欣倒是不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甘甜松软,几口就把一个红薯吃了。 慧娴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伺候着荣欣。她剥了一个板栗,喂给他嘴里,说道:“爷,我想请我的一位神医朋友过来,给咱们府里的女人看看身子。” 荣欣目光顿时有些犀利的看向慧娴。 慧娴赶忙陪笑道:“爷,没别个意思,您想想咱们府里的子嗣太单薄,只有一位郡主和一位贝子。” 荣欣眉头微皱:“也不是没看过,太医的妇科高手早就看过,这药天天吃着,一个蛋也出不来。” 慧娴噗嗤笑了:“爷,看你说的,合着我们都是母鸡啊,还蛋呢。爷,我这位朋友可是真的是位高手,是一名奇女子。此女年幼的时候生下来骨瘦如柴,直到三岁还不能行走,就是一把骨头,她的父母也算是好的,就算是女儿,且有奇怪病也养着。他们村子遭遇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后来瘟疫横行,一位老神医到他们村子救治瘟疫的时候遇到她,跟着她的父母讨了来,老神医说了,你们养不活的,我兴许能救她,于是就被老神医带走了。老神医用了九九八十一种药材天天浸泡一个时辰,直到十八岁,此女才如正常人一般生活,在这十八年里老神医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这位女子。而因着是女子,所以我朋友中意妇科,自己也乐得专研,比她师傅在妇科上还厉害些。” 荣欣听着来了兴趣:“还有如此之人,倒也是可以请来看看,我倒是也听到过一位女神医,说是皮肤黝黑,最耸人听闻的是,据说能剖开孕妇的肚子拿出胎儿,且大人小孩都安然无恙。” 慧娴听了一拍手:“巧了,爷,就是这位女神医,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女子名叫寿康师傅给起的,小名孔小灵。我就是要请小灵来给瞧瞧。” 荣欣也很惊奇:“真的?据说这位女子居无定所很难找的。” 慧娴一拍胸脯:“爷你放心,我们是挚友,我联系着她,就是在天边也得给我赶过来。” 荣欣看慧娴那一副得意的样子笑道:“你还真是个能耐的,竟是结识一些能人啊,看来不能小看咱们福晋。” 慧娴抿着嘴仰着头娇嗔道:“那是,别个不说,这些年的我从小生活所迫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事,认识的人可多了,且我跟她学了些医术,最在行的是给女子接生。” 荣欣噢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说说,怎么结识这位女神医的。” 慧娴咬了一口红薯,慢慢回忆道:“说来也是巧,那时候我十二岁左右,是皇太后的60大寿,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 说着慧娴略略停顿了一下,眼神深邃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宫里面需要很多的皮毛,皇商手里不够,就跟着外头收,我舅舅搭上黄商,我们就跑到最北边库尔克去,跟着老毛子买皮毛,结果他们给了东西又冒充土匪在当天夜里想要把货截回去,晚上的风就跟刀子似的,刮在我的脸上能割开一道口子,我舅舅用绳子把我绑在马肚子上,自己和其他人把皮毛一层一层的裹在身上,我们一行大概有十个人,老毛子有着两杆□□,还好是夜里,他们射的也不准,我们就同他们边打边跑。 最后只有三个人逃出来,算上我是四个人,时间不敢耽搁,连夜赶路,我被绑在下面动冻僵了,把我放下来的时候,四肢都是硬的。 我舅舅哭着抱着我到了一处村子,敲开了农户家的门,正好老神医也借宿在那里,救了我。”说完慧娴叹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 荣欣听着心里发酸:“没想到你受了这么些苦。” 慧娴抹了两下眼睛,抬头认真的看着荣欣:“爷,同您说件事,那时候刚好赶上我来月事,神医救了我的命,却救不了别的,冻得太狠,我可能、可能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说完咧开嘴扯了个让人心酸的笑容。 荣欣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这不重要,不用在意,你想要府里的孩子都是你的。” 慧娴摇头:“谢爷,我早就想开了,没有孩子也免得牵挂,挺好!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荣欣揽着她点了点头。 第35章 快到大年,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小孩子三五成群的在胡同里疯跑,兜里揣着几颗油纸包着的糖球,手里拿着鞭炮边跑边放。大人们忙着买各类年货,大家都盼着能敞开肚皮吃一顿肉喝一壶酒的大年夜,做事都有十万分的干劲,抓紧时间在年底多赚点。 江口港口岸今天又迎来好几艘远航归来的大船,码头停泊的船里数着泰安行的最大最威武。王景峰和儿子风平知道慧娴嫁入王府后,连忙从羊城赶到京城,发了一通疯后又赶紧的回羊城去接归来的货船。这是年前最后一波了,因为时间紧迫怕耽误交货时间。王景峰带着大船没有在羊城港卸货,而是直接开进了江口港口岸。泰安行很少从这里卸货,因为江口海关官员手太黑,每次抽成都比羊城多上一倍,官员还不好说话。 王景峰把货物清点好后,从里头拿了几个做工精细的鼻烟壶,揣好上供的银票,就带着王风平往海关衙门的红房子那去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嘭的一声枪响,接着听见人们的嚎叫声,一会儿见许多人呼啦啦啦的往外跑,连着又有两声枪响。 王景峰两人没闹清楚情况也跟着赶紧的先跑了。 第三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就摆在了康乾乾清宫偏殿的炕桌上,江口海关监督在内的五位官员被杀,三人被枪打死,两人被匕首刺穿心脏。 内阁四位大臣肖福康、王建亭、关庭轩、刘铭志四人并排的坐在椅子上。 康乾看完折子看向四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刘大人率先开口:“我先来说,杀人之人乃是江口本地的,姓徐名汗青。家中以前做海运发家,这次也是因为想要逃脱关税被发现,不服处罚才用枪杀人。据说此人性格暴虐,以前就曾酒醉后用利器伤人致死,后来按照例律关押三年。” 康乾冷哼一声:“如此暴徒竟然只关押三年?当时的案件是怎么审的?” 肖福康接话:“当时案件具体如何,已经让刑部去调取记录了。” 康乾往后一靠:“记录又有何用,亡羊补牢才是重点,这次着刑部定要严审,如若没有隐情,定当死罪。” 四位大人起身拱手:“遮。” 如此江口海关一案,徐汗青就这样被判了死刑。 消息传回江口,码头上的海商气愤不已,为徐汗青鸣不平。海商会的同仁在会长洪允望的带领下,拉着横幅在江口海关衙门和巡抚衙门示威静坐,为徐汗青喊冤,声势浩大。 江口的事慧娴还不知道,眼看着要过年,府里杂七杂八的事也不少,吴启海离开荣府,吴老六找了个能干的管家李世明过来接手,但是毕竟初来乍到,诸多事情不顺利。佟氏趁这个档口称病不见人也不管事,一来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二来也有心看慧娴热闹,巴不得她出些纰漏。 慧娴看得明白,心里头也憋着一股气,既然这样就让你看看没有你佟氏,府里头照样红红火火的过年,吴启海说的不假,府里的银两确实不多,庄子送的东西也少,估计佟氏早就授意的原因,慧娴不想什么事都求助荣欣解决,显得自己太无能。 便是直接调动了自己庄子的东西,而且趁着这个机会把府里人大换血,除了各院子里贴身的丫头,能换的仆人都换了一批,不听话的,倚老卖老的,心思不纯的,偷奸耍滑的,都打发出去。 最让慧娴舒坦的是趁着这个机会跟荣欣商量,把她多福轩里的窗户都从窗纸换成了大玻璃,一下子屋里头亮堂很多,连着家具也都换了,慧娴不喜欢紫檀嫌弃颜色太深,还有那些五颜六色的宫扇宫灯的都撤了,里里外外的都收拾的彻底。 这一折腾就过了好几天,因为天气冷换窗户玻璃的时候,慧娴有些着凉,身子不舒服,这天夜里荣欣和慧娴早早的就歇下了。 王嬷嬷吩咐了值夜的丫头几句,就退出上房,正巧有人叫门,是门房的小厮,说有人有急事求见福晋,王嬷嬷问清楚之后,急匆匆走到暖阁里头的卧室门口,隔着帘子小声的问道:“主子可是睡了?” 慧娴有些迷迷糊糊的,荣欣还没睡着,出声道:“快睡了,怎么了?” 这说着话慧娴就醒了:“醒着呢嬷嬷,可是有事?” 王嬷嬷道:“老爷来信了,林二送来的。” 慧娴忙坐起来:“穿衣,林二这会儿在哪里?信给我看看。” 荣欣皱眉也跟着起身:“什么事这么急,明天在说吧!” 慧娴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定是有要紧的事,左右我又没睡。” 王嬷嬷也进来连着守夜的丫头伺候着慧娴穿衣裳,荣欣也不睡了,跟着一块起来。林二是小林子的弟弟,因为晚上所以没进屋,只是让嬷嬷把信件递了进来。 丫头点上灯,慧娴展开书信一目十行,看了之后脸色难看。 荣欣问道:“出事了?” 慧娴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他,荣欣接过三两眼就看完了。放下信件对着嬷嬷道:“把人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嬷嬷看了一眼慧娴,荣欣一挥手:“去吧!不用顾忌那么多的规矩。” 嬷嬷俯身应了,过会身后跟着一个男子,阙青的脑门,一条辫子缠在脖子上,一身棉皮袄,看着模样跟小林子有六分相似。进来先是给慧娴和荣欣磕了几个响头,慧娴抬手让人站起来。 荣欣举着手里的信:“信中说的徐汗青冤枉,你们可有证据,他船有多大?有多少货物,又给了多少官礼?” 林二坚定的点头:“有,他的船就在港口驳着,船上的货物还在,海关的人要强制卸货,江口商会的人不让,双方在僵持中。” 荣欣听了眉头紧皱:“那你们在巡抚衙门前闹事,没被抓起来?” 林二垂下眼睛:“我走的时候还没被抓,这一路赶来用了两天的时间,现在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了。” 慧娴满面愁容:“定是会抓人的,但也只是关着,他们不敢把人怎样,官商相护,哪个大海商没有靠山。可怜的是一些跟着跑顺风船的小海商。只是舅舅这次为何把船开进江口?泰安行一直都是在羊城交易的,尽管在四大港口都有进港证,但是毕竟不熟悉。” 林二解释道:“因为到了年底,有些货物急着要,前些日子因为小姐的婚事,老爷赶回京城又回到羊城,耽误了时间,且进了海关之后还有常关,这一来二去的最快也要半个多月,老爷怕延误交货日期,才放弃羊城港从江口登岸的。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遇到徐老板这事,老爷跟徐老板交好,且江口海关的陋规太重了,这里的海商早就心存不忿,这次徐老板的事只是个□□。” 荣欣听着不明白:“这陋规是什么?” 慧娴看着荣欣:“除了我们正常要缴纳给朝廷的船钞之外,这官礼和陋规都是贿赂官员的,官礼按照船大小收取一定的费用,大船一千二百两银子,陋规按照货物抽层,少的抽个两层,多的抽四层不等,看当天碰到官员的心情和性子。” 荣欣听到这里惊讶的看着慧娴:“贿赂官员,这么多?一千两百两官礼外还有?四大口岸都是这么操作的?” 慧娴点头:“是的,我们泰安行的船多从羊城进港,因为我们泰安行在十三行中排行第四,做的久熟人多,官员也都熟悉,这陋规能少些,再有羊城海关直接是内务府掌管,他们也不敢收的太多,这可是万岁的钱袋子。” 荣欣心中骇然,慧娴不说他竟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道道。他不允许上朝所以有些事都是从老九那里听来的。这徐汗青死刑,皇阿玛一定是知道他杀人的事,但就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为何杀人。 慧娴不知荣欣心中所想,她现在是担心舅舅,对着林二道:“你回去告诉舅舅不可和江口商会一起闹事,他是十三行的人,就是闹也是回羊城去。你等会儿找你大哥,给你做碗面吃,休息半个时辰连夜赶回去,让小舅带着风平赶紧回羊城,耽误了交货日期,咱们照单全赔,钱没有了可以赚,命没了就真的没了,这事闹到万岁那里,可大可小,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二点头跟着嬷嬷出去了,荣欣盯着慧娴:“官商相护,你背后是谁?” 慧娴被盯着不自在,吞了口唾沫轻声道:“我小舅的大女儿,是廣东巡抚长子的正妻,内务府广储司刘仁杰和会计司周宇是我们常年孝敬的,另外的大臣们也有不少,这些都是我大哥王凌志打点的。” 荣欣挑眉:“大哥?没听你提起过,上次也没见到。” 慧娴笑了:“我大哥在我进府前一个月跟船出海了,没三五个月回不来。” 荣欣叹了口气:“这一年得孝敬多少钱?” 慧娴绕着手指头淡淡的:“我不知道,这里头说道多,我并不擅长,大哥也有心不让我牵扯过多。”说着抬头看着荣欣:“爷,今天这事您别跟着掺和,万岁那里也别多嘴,当年二阿哥在内务府任职的时候,就是在海关这里栽的。” 荣欣猛的抬头,目光犀利:“你知道?” 慧娴摇头:“不知道细的,大概就是想让海关把陋规充公,结果先被内务府总管揭发了那个事,那个事您知道吧?” 荣欣点了点头,此时他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当年他还小些,知道二哥因为与后宫嫔妃通奸,被贬为庶民至今圈禁在自己府中。 天色已晚,二人各怀心事的上床歇了。 第36章 二林带着书信连夜赶回江口,此时江口码头剑拔弩张,商会和官兵互不相让。海商出海风险大,但比风浪更让他们畏惧与厌恶的,是贪得无厌的海关官员,除了交给国家的关税外,官礼和陋规这些直接进到官员自己腰包的钱财,比正经的关税还厉害,尤其是陋规,官礼按照船的大小是固定的,陋规是评估你货物的价值抽层,这里头浮动的空间就大有文章可做。 徐汗青今年五十多岁,他娘当年是江口情怀河有名的花魁,被他爹徐宝安买来做妾,这女人也是有些手段,把正房熬死了被扶正,大家都知道她的出身多是蔑视,连带徐汗青也被人看不起,一个□□的儿子。徐家本来富裕,不想时运不济,中途败落,她娘把徐家的祖宅卖了,给他买了船和出海腰牌。开始还好真的赚钱回来。不成想他在酒楼喝酒的时候,被人嘲笑侮辱他娘,忍无可忍失手把人打死了,家里又是花了不少的银子才疏通到判压三年,积蓄花的七七八八。 这次出海他是靠着关系借的钱,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他娘又病重,需要钱医治。不巧报关那日,当差的江口官员早上跟着老婆吵了一架,心情不好,陋规抽了他四层,徐汗青听了心中恼怒悲哀,但只能低声下气的哀求着减一点,且那官员好死不死的,又嬉笑着让他老娘陪他喝一杯,唱上一曲能少两层,娘就是徐汗青的死穴,本就崩溃边缘的人怒不可止的拔了枪。 事情就是这般,王景峰和徐汗青喝过几次酒,很是聊得来但是没有深交,因为心中早就对江口海关不满,这次就跟着一起掺和进来。当日去海关门口示威有几人被抓,还好王景峰和儿子跑的快溜了。 得了慧娴的消息后,两人很听话的带着船回了羊城,因为他是十三行的人,所以江口商会也没说什么。 徐汗青本来要年前处决的,其好友江口商会的会长单博昂,连忙进京托人给内阁大臣肖福康递了两千两银票,只求着拖到年后,且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的清楚,指望肖大人能给翻案。 肖福康把银子收了,也把处决时间拖到年后,但是要不要在万岁面前给他翻案就是另一回事,海关里的陋规和官礼他们都有耳闻,就是万岁也知道一二,只是不知收的如此之多,海关收受的这些钱,大部分都拿来孝敬上面的人,所以这钱的去处说不清道不明的,再有海关办事的官员多是官宦子弟,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一旦查起来牵扯范围之广,利益牵扯之复杂不可想象,所以这件事最好,就是以徐汗青处决为终点。 江口之事慧娴觉得没那么简单心中很是担忧,直到知晓王景峰带着船回到广州之后,心才放到肚子里。 时间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有十多天就到大年,此时的荣府被慧娴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几天慧娴请着戏班,连唱了几天的大戏,女人们各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说说笑笑的,看戏吃茶好不开心。 佟氏称病大半个月,这次也难得也出来见人,只是整个人清减不少,那厚重的冬衣好像都能把人给压倒了一般。慧娴关切的问了好几句,佟氏都淡淡的,她也就不再过问。 大家一起吃着蜜饯茶果看着戏,好在府里女人不多,佟氏不挑刺,其他几个也不是多事的人,说说笑笑气氛到还融洽。 慧娴不喜欢听戏,荣欣喜欢,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摇头晃脑的唱上两句。 佟氏眼神哀怨时不时的飘想荣欣,慧娴瞧的真切撇了撇嘴,这会小贵子拿着戏单递给荣欣:“爷您在点一出。” 荣欣眼睛瞟了一眼戏单,对着慧娴:“福晋点吧。” 慧娴摇头:“我随便听什么都可以,你们点吧。” 荣欣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戏,平时看你听曲听书的,到真的没见你听过戏。” 慧娴呵呵的笑了:“我是不喜听戏。” 安氏在一边笑着接话:“福晋倒是个不同的,我见着的女人里头就没有不爱听戏的。” 说完咯咯笑了,慧娴看着她道:“这戏我是听不进去,不过你这鸭油饼我倒是喜欢的紧。” 说着拿了一块递给荣欣:“爷,尝尝这鸭油饼,晴岚做的是一绝。” 荣欣看着举到嘴边的饼,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嗯,还不错!”然后看向安氏:“以前也吃过一次,到不觉得好吃,这次味道不错。” 安氏羞涩一笑:“那次是太紧张,想着给爷做的好点,却是放多了鸭油,这会儿做的正好。” 佟氏在一边看着安氏,心中冷笑,攀高结贵,忘恩负义的东西。以前自己掌管王府的时候,跟个哈巴狗似的跟着身边,这会儿败落了,就去慧娴那边摇尾巴了,如此趋炎附势的人才是最可恨的,比着慧娴还让她膈应。 瓜尔佳氏听见有好吃的,便问道:“什么鸭油饼,我这里怎么没有,安姐姐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就这么巴结着福晋,看不起咱们呢?” 这话说的安氏脸上一红,忙着辩解道:“还有呢,只是那烤炉小,只先烤了几个给福晋尝尝。” 慧娴一听示意燕玲:“拿给大家都尝尝。” 那拉氏安静的看戏,靠在椅子上不言语,燕玲端着盘子过来,她看着那鸭油饼胃里一阵腻味,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丫头拿着筷子夹一个放在她碟子里,本来不打算吃,可是看着一边瓜尔佳氏连连叫着好吃,禁不住夹起来咬了一口,油腻的味道一入口,胃里一阵翻腾就吐了出来! 大家听见动静纷纷看过来,佟氏赶紧道:“妹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这鸭油饼有问题吧?” 荣欣看着道:“可是身子不舒服,回去歇着吧。” 慧娴盯着她看了一会,抬手冲着她摆了摆:“你过来。” 那拉氏簌了口,擦了嘴角,看着慧娴很是不解,还是挪着步子走了过来,慧娴瞧着她脸色伸手拉了她的手腕捏住,隐隐的喜脉跳动着。看了看对面的佳人,又看了看荣欣心中一时间五味繁杂,缓缓的说道:“爷,是喜脉!” 喜脉两个字如冷水泼进了油锅,一下子在屋子里炸开了,已经十年府中都没有任何喜讯传来,连着荣欣都蒙了一阵,脸上才带着喜色。 那拉氏自己长大了嘴巴,看着慧娴。 佟氏这会倒是动作快的,几步就过来拉着那拉氏上下打量着,疑惑道:“福晋您会把脉,会看这个?这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慧娴心里的情绪已经平复,自己不也是盼着府中能多些子嗣吗,这是好事,起身笑着对众人道:“这是喜事,咱们府中的大喜事,那拉氏的脉相来看也是只有月余,脉相都不明显,小福子去跟李世明说差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荣欣一摆手:“小贵子去,去宫里请刘太医来看。” 瓜尔佳氏好奇的看着那拉氏,习惯性的冲着她后背就一巴掌:“你可以呀,行啊!” 安氏赶紧拦了她的手:“使不得,这腰啊可不能这么拍了,你要记得了!” 瓜尔佳氏撇了撇嘴:“要这么小心啊!” 慧娴看着她呵呵笑了:“是啊,要的要小心着走路,小心着坐着,小心着吃东西,你喜欢吃的那么些甜的,肉啊什么的都要注意着不能吃太多,不然胎儿太大不好生产。” 瓜尔佳氏听了脸色微变,慧娴逗她:“你还要不要生?” 草原的妹子没有怕的,身子一挺:“生,我要给爷多生几个能征善战的儿子。” 荣欣听着勾了勾嘴角。 太医院刘太医诊脉之后确定喜脉,开了些安胎的方子,接着回宫就奔着坤宁宫报喜去了,甄氏听完后,高兴的连连叫了好几声的好,脸上笑都憋不住,本来到年底,心里念着十四,宫里过年的事情又杂七杂八的搞得心烦,这会听到这个喜讯,一下子就精神气爽,高兴的都坐不住,在地上来回走着。 甄嬷嬷也高兴:“真好,这回最好生个大胖小子。”甄氏合不拢嘴:“是啊,最好生个儿子,十年啦!看来这慧娴是娶得太对了,这女人福气大啊!” 甄嬷嬷听了不住的点头:“可不是,这那拉氏进府不是一两天了,算起来也好几年了,怎么就突然有孕,定是福晋旺夫旺子啊!” 两人直接就把这功劳都给了慧娴,而此时的慧娴正歪在暖阁的炕上抽着水烟,脑子里想的是在地府中,看到关于自己这一生的命批:“因前世行医产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恪尽职守,修的圆满大功德,此生不受生育之苦,却享天伦之乐,儿女皆亲近,待之如生母。” 她吐了两口烟,又想着刚才荣欣要把孩子养在这里的话,当时她就直接给推了,不管命批怎么说,慧娴总觉得骨肉之情深入骨髓,不是谁养的就会亲过生母,而且跟着生母一起的孩子是幸福的,她要做的就是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更要竭尽全力保住孩子的生母! 第37章 那拉氏有孕是件大喜事,荣欣第二日又亲自进宫给甄氏和康乾报喜,实际他是想探听下当年二阿哥和海关的一些事。 下雪不冷融雪冷,早上慧娴硬是让荣欣穿了夹棉的皮毛袍褂,换上了鹿皮毛靴子,里头还穿着长筒棉袜,外头披着大斗篷。 进到坤宁宫暖阁,甄嬷嬷一边给他脱斗篷一边笑道:“总算遇上个有心人,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着您穿的这么暖和。” 甄氏坐在炕上心里满意,满面笑容:“是个知疼知热的人。” 荣欣好笑道:“看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慧娴确实是好的,但是能让我穿这么多,是因为这婆娘太泼辣,不穿不让出门,穿这么多路都走不利索了。”说完在炕边坐下。 甄氏把茶碗往他那边推了推:“看给你矫情的,还走不了路了?那拉氏怎么样?” 荣欣端起茶碗喝了两大口茶:“能怎么样?日子还少但愿能保住,过了三个月再说吧。” “定能保住!”甄氏斩钉截铁的说道。 荣欣扬了扬眉毛不可置否。 正说着外头内务府御茶房的人求见。 御茶房总管猫着腰进来给甄氏和荣欣请了安,接着细声细气的道:“贵妃娘娘,我这是刚从万岁爷那过来,马上过年了,后天就该给各个宫里头摆上茶果了,您这边万岁说要摆上一百零八种茶果和蜜饯,这个果盘是用什么款式的,让您拿个主意。”说着从袖子里头抽出个册子来,恭敬的双手举过头顶。 甄氏接过册子,拿了漆雕盒子里花镜带上,一边翻看一边念叨:“你皇阿玛总是在意些个用不着的东西,就说这些蜜饯茶果装在什么器皿里,都讲究的不行,说是让我选其实他心里早就有属意的。” 荣欣嘴角勾起忍不住笑了,确实康乾特别在意这些小东西,包括吃饭用的碗筷,尤其是大年宴席时候用的,还有三十早上吃饺子时候的碗筷,瞟了一眼册子,冲着地上立着的总管问道:“皇阿玛这会在忙?” 总管猫着腰:“我出来那会万岁正在院子里打拳呢,乾清宫门口站着八阿哥,说是大贝子过几日百天,请万岁爷给赐副字。” 甄氏听着抬眼睛从眼睛上面看了一眼他,接着就指着一个道:“就这套绿龙黄底的吧。” 大总管接过册子笑模样的应了,然后转身出去。 甄氏摘了眼镜放在一边感叹道:“这些阿哥中,属你和老八子嗣单薄,他这是第一个儿子。那拉氏这次你可是要让慧娴多注意着,定要保住啊!这孩子也是她的。最好就养在她处。” 荣欣听了讪讪的道:“她不要,我提了,直接就拒绝了。” 甄氏听了一时无语,荣欣又问道:“这个御茶房的人我看着眼生?” 甄氏白了他一眼:“你眼高于顶,谁能入得你的眼,这人都在宫里好几年了。” 荣欣假装才晓得,又接着问道:“现在谁管内务府呢?” 甄氏拿了针线盒里头的荷包准备绣上两针随口道:“瑞清王和查启龙一起管着呢,瑞清王管着宫里的事,查启龙管着外头的事。” 荣欣追问道:“两个人管啊,当年我二哥一个人不就都搞定了。” 甄氏手上动作一顿,抬眼探究的看着他:“怎么提起这个来了,不是你管的事,不是你该知道的,少多嘴。” 荣欣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又道:“我去给皇阿玛请安。” 甄氏摘了眼镜认真的看着他:“你别又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事都老实点。” 荣欣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嘴上答应着心里头却琢磨着怎么探听些消息,他心里盘算着要是能把进了官员嘴里的银子吐出来用作军费就好了。 到乾清宫门口小太监见了他忙过来问好,然后就去里头通报。过一会儿便出来了后头跟着八阿哥。 两兄弟相互拱了拱手,荣欣笑到:“恭喜八弟喜得麟子。‘’ 八阿哥客气的笑了:“哈哈哈,谢谢六哥,您也加把劲。”说完哈哈的笑着走了,荣欣立在院中盯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直到小太监唤他才缓过来,进到乾清宫里,难得的里头只有康乾一个人站在书案前写字,刘德海伺候着,没有大臣在。 荣欣进门就跪下磕头,康乾没停笔:“起来吧,看看朕写的字,刚老八求福字,你看看哪个好看,明个给他就送哪个。” 荣欣走到跟前,眼睛扫了一遍奇怪的:“老八自己没选?” 康乾放了笔:“他说朕赐哪张就哪张。都好选不出来。” 荣欣撇了撇嘴,舔了下嘴唇没答话,康乾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是谁都像你这般不畏惧龙威。” 荣欣赶忙摇头:“我也畏惧,畏惧的。” 康乾冷哼:“畏惧的话在,凤凰谷把八组的人都杀了。” 荣欣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他们是皇阿玛的人!” 康乾一指墙角:“跪着去!” 荣欣走到墙角噗通一声跪下,刘德海看着诶呦一声,赶紧的拿了个厚厚的垫子过来:“这是做什么,什么都没说呢,就跪上了,大冬天的怪冷的。” 荣欣把垫子塞到腿下头,然后跪坐在那里,从小到大的都是这一个惩罚的法子,他都习惯了,康乾继续写字不理他,过了好一会儿荣欣突然开口:“皇阿玛,凤凰谷的人是冲着我来的,这事八组的人跟您说了没?” 康乾好好的一个福子一笔没收住写毁了,把笔收了,拿着刘德海递过来的棉巾擦了手,往着荣欣这边走来:“起来吧不用跪着了,此事朕查了,只是这个人还动不得,日后会给你个交代的。” 荣欣眼中寒光一现接着垂下眼睛遮住了光芒,没有起来直接坐在垫子上,岔开了话题:“皇阿玛今个来是跟您报喜,我府中一位格格有喜了。” 听了这个康乾笑了:“嗯,喜事大喜事,昨个就听说了,等到你贝子百日,朕定给你用那上荆州金墨给你书写金色福字,赐百套银锁,寓意长命百岁,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朗,你大贝子是天,这个二贝子就取朗字,朗朗乾坤,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几个字皆可作为后面贝子的名字。”说完开怀大笑。 刘德海也跟着高兴道:“对,对,朗字好,天清气朗,寓意好。” 荣欣听着心中一暖,伸手探入衣袖拿了一个怀表来,蓝色底上头有一只象牙雕刻白色鸽子,嘴里衔着一片金叶子,很是精巧好看,双手捧给康乾:“皇阿玛,年礼备好了过些日子送来,这个是慧娴的船队出海带回来的玩意,我看着精巧就拿来孝敬您。”这个是昨个跟着慧娴讨来的。 康乾伸手接过来,刘德海也靠近跟着瞧,感叹道:“这鸽子雕得的真像,看看眼睛还有黑眼仁呢。” 康乾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也挺喜欢顺口问道:“慧娴怎么跟船队有联系的。” 荣欣眼睛一亮就等着他问呢,赶紧道:“慧娴的娘家舅舅是大船商,在羊城十三行排老四。但是进港的口岸也不固定一处,听说还走江口。” 荣欣紧盯着康乾的反应,果然见他皱了皱眉念叨了一句:“江口,前些日子倒是有个江口的案子。” 荣欣点头:“前几天江口港,一位海商不忍海关官员侮辱他生母一怒下枪杀了官员。” 康乾摩挲着手中的怀表:“侮辱母上?倒是跟折子里头写的不一样。” 荣欣赶忙道:“我这是听慧娴跟我说的,具体的没问,应该是有些隐情,这案子可是判了?” 康乾眯着眼瞥了一眼荣欣:“那天听肖福康提了一句,说是年后处决,明天我在叮嘱他一句,等过完年我好好问问。” 荣欣今个来的目的达到了,心中愉悦,跟着康乾扯了两句有的没的便出了宫。 第38章 慧娴早上把荣欣送走,便差人把府中的女人们唤来说话,那拉氏有孕在身,难免招人妒忌,怕有人生歪心,害人害己,势必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把这些人敲打一番。所以今个她也是特意打扮一番,身穿八卦鹤文的深红色皮毛领的氅衣,头戴寿字银镀金点翠穿珠流苏满钿。金镶红蓝宝石雕刻花纹的护甲。脚踩花盆底金丝面的鞋子。等众人到齐,慧娴从暖阁进到正厅,看到她的打扮屋里的人都眼睛一亮。 比着昨天看戏时候的神采飞扬,今个除了那拉氏其他人都花蔫了一般无精打采。见到慧娴起身行礼,那拉氏尽管有孕在身,但神色与平时并无两样,慧娴看着心中满意,让众人坐下后,她自己端坐在上位宝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伸手拿起身边一柄碧绿的玉如意在手里把玩着。这玉通体碧绿,色泽温润柔和,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 佟氏觉得慧娴是打肿脸充胖子,只有二十台嫁妆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可能也就是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今就拿出来显摆了。故意笑道:“福晋这手里的如意可是好东西,光泽温润泛着油光,是极品。” 慧娴笑了笑:“佟氏有眼光,这柄如意水润光滑,水头足,颜色也漂亮。有市无价。” 瓜尔佳氏心直口快:“福晋看来可是富庶的,到时候我们手里头紧巴了,可是要到您处借些个银子来用。” 慧娴看着她:“噢?各位手里头还有紧巴的时候,可是府里的月利银子少了?” 佟氏讪讪的道:“她是同福晋说笑罢了。” 瓜尔佳氏附和着嘿嘿笑了。 慧娴笑了:“说笑?那我就说个认真的,这个月起月例银子都多加五十两,不多但是比没有好。” 这话一出,几个人一扫愁容,看向慧娴多了几分友好。说实话这府里的女人哪里有光是靠着月例银子生活的,这些个有时候还真是不够。这府里头的,外头需要打点的地方也是不少的,但是多一点是一点啊。五十两不是少数。 慧娴这也是收买人心,刚一来就给大家涨了月例,必然会让大家开心。 佟氏看了众人的反应,心头一口气哽住了,噎得慌,平复了下情绪抬头看着这大厅的装饰问道:“我瞧着福晋这屋子里头重新收拾了,之前是我布置的,可是不喜欢,当时费了好大的心思,各种名贵的东西都摆上了。我这是费力不讨好啊。” 慧娴摇了摇头,慢悠悠的回道:“东西都很好,你费心了,只是我这人有些自己的习惯,所以屋子里的东西还是要收拾一下。哦,对了“说着看向那拉氏:”你有了身孕,院子和屋子里的东西,花草摆设之类的有些是不能用的,让大夫和好的稳婆来看看。” 那拉氏本来安静的听着大家说话,这会被提到,便笑着伸手轻抚着小腹:“多谢福晋关心,没那么娇气,爷昨个晚上就屋子里头外头看了一遍。不好的都已经撤掉。”提到荣欣的时候脸上笑的甜蜜。 接着又道:“我就说爷是太紧张了,哪个女人还不生孩子呢?” 女人们脸上一变,这话得罪了一屋子的人。 安氏率先开口:“这女人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妹妹你还是要好好养胎,祈求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安氏这话说的不好听,那拉氏一沉不高兴了:“姐姐这话说的好难听,我怀的是爷的孩子,姐姐难道希望我们不好不成。” 眼看着两人针锋相对起来。佟氏嘴角带笑,不言不语的看笑话,瓜尔佳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慧娴把几个人的样子看得清楚,微微叹了口气,提高了些声音在安氏开口之前说道:“行了都少说一句,那拉氏有孕身子娇贵,这是咱们府里的第三个孩子,我希望看到母子平安,中间不要有些腌臜事出来,丑话说到前头,咱们府里一共咱们几个女人,那拉氏这胎出了问题,也别问是谁动的手脚,我就全部把你们打发到城外庄子里头去。说到做到!“慧娴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一时间把下面在座的几个人镇住了,那拉氏轻轻的抚着肚子,看向慧娴眼中充满感激。 慧娴很满意自己几句话造成的后果,打一棒子还得给几个甜枣,又缓和了声音道:“你们都不用着急,前几天我同安氏提过,我有个好友是妇科圣手,我已经写信给她,估计年后十五左右就会到,挨个的给你们调理调理。她是妇科圣手,而我是精通接生的,定都能让你们儿女环绕,咱们府中人丁兴旺。” 几个人听着反应不一,安氏是深信不疑,不住的点头:“盼着呢,就盼着这位神医呢。” 瓜尔佳氏好奇的看着慧娴:“福晋您说笑了,这都看过多少回了,上回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我还挺信的,结果什么用都没有!” 佟氏则是懒懒的靠在椅子背上讪讪的道:“可不是,这药跟饭一般吃,能有什么样的神医还是爷请不来的。” 慧娴扶着玉如意看着她:“不强求,神医来了,想看的就来我院子里坐坐,那拉不也是很久没动静吗?”懒得再和她们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人散了。 回到屋子里,燕玲和王嬷嬷伺候着慧娴更了衣,把头饰拆了,可能是前世的一些记忆影响,慧娴这头上就带不得东西,嫌弃重,不管是两把刷,扁方,或者戴钿子都觉得重,只要不是必须就简单的把乌黑的长发盘在头顶,带上一只簪子即可。这会也是把氅衣脱了,穿着着里面的衬衣,坐在炕上大大的出了口气:“诶,舒服,这头发勒的我脑瓜子仁都要蹦出来了。” 燕玲拿了一个软枕垫在慧娴身后给她靠着,自己个又跪在她身后,伸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揉一边说道:“主子您以后还是得注意着点,这都嫁过来了王府,不似在自己家里。我看以后还是给您梳着高发髻的,或者两把刷。比这戴钿子轻些,习惯就好了。” 慧娴轻笑:“爷不在乎这个,他就在意让我舒服。” 王嬷嬷手里拿着过年给府中各院的礼单,一边递给慧娴一边说:“燕玲说的对,以后您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成规矩,不是爷怎么看的事。对了主子,您瞧瞧这是等会要送到各个院子的年礼,可是还有要改的地方。” 慧娴伸手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看了一会道:“把那拉氏的这个山参去了,在加上苏州锦缎和薄纱两批,说是将来给孩子做衣服的。其他人,佟氏这里加上两把象牙把守的圆扇。其他人的就这么着。” 王嬷嬷接过单子,按照慧娴说的下去吩咐了。让小丫头们按照礼单上的东西,挨个院子送了过去。 吃过中午饭慧娴正摊在炕上迷迷糊糊的打盹呢,被人摇晃醒了,睁眼就看见一个圆脸妇人,梳着两把刷,笑嘻嘻的看着她,恍惚了一会儿认出来是十四福晋,忙坐起来道:“呦,吓了我一跳,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十四福晋噗嗤笑了,往后退了退坐在旁边,看着燕玲和嬷嬷伺候着慧娴穿衣梳头:“是你睡糊涂了,我能从哪里冒出来,看你睡得这么香甜,你模样讨人喜欢,睡着都是笑着的。” 慧娴听着无奈的摇头:“你嘴巴这么甜,都是跟着夸着十四弟练出来的吧?” 十四福晋仰头哈哈笑了:“你还别说,我们家爷就喜欢听我夸他。说好听的,跟个孩子似的,哎,这做事也跟个孩子似的,一个心眼,皇额娘招他回来,都不回,东北的战事现在焦灼着,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万岁都说了没他的事了,要他回来,偏不听。” 慧娴听荣欣说了便安慰了她几句又问道:“弟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十四福晋点头:“八福晋的贝子满月酒,各个府里都下了帖子,你怎么盘算的?” 慧娴端了茶碗喝两口茶:“准备了一套金锁并手脚镯子,给八福晋准备了些滋补品加上一个西洋来的小镜子,外头镶嵌着宝石,很是好看。” 十四福晋捉摸会儿:“行,不轻不重,我今个来是跟你说说这八阿哥一家人,他们跟六哥面上和善,各有心思,关系不是太好。八福晋是个小心眼的,什么事都要强,做事确实利落顶的上一个好男人,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不得八阿哥喜欢。且这八福晋还总爱在人前装成和八阿哥蝶园情深的模样。大家谁不知道谁!只是给她面子,没说破罢了。” 话音刚落,王嬷嬷端了两碗燕窝进来,慧娴看着晶莹剔透的燕窝,微微皱眉:“怎的今儿个不是椰奶,我不喜加冰糖,多少有些腥味。” 王嬷嬷哄着慧娴笑道:“这里头我加了蜜,今年春天的新蜜,你尝尝先,吃不惯我再给你加椰奶。” 十四福晋拿着白瓷汤匙饶了一勺放进嘴里,不住的点头,看着慧娴别扭的模样笑道:“不错,没什么腥味,平时家里燕窝做菜的时候多,这么吃着也不错。” 慧娴笑笑端起瓷碗,拿着汤匙饶了一点,放到嘴里。蜜的味道正好压住了腥味,没有椰奶那么好喝,但是也还可以。便三两勺子吃完了。 王嬷嬷看着笑道:“可还中。” 慧娴擦了嘴:“还可以,就和椰奶换着来吧,我还是觉得椰奶更好些。”又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人活着就是个劲头,这八福晋未必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是她就是这个性子这个活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她觉得这样子好,就好呗。” 十四福晋也喝完了,擦了擦嘴角:“这人要是老老实实的显摆还好,就是这八阿哥跟着咱们六哥不对付,到时候少不得针对你,你也忍着些,别在面上急了。” 慧娴抬头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忍了她。连爷都不怕八爷,我用得着怕她一个八福晋。”顿了下接着道:“明天她敢对我说些个什么,我便要她好看,都是同辈没什么我非得忍着的。” 十四噗嗤笑了,接过旁边丫头递过来的水漱了口,揶揄道:“看不出来嫂子还是个暴脾气,看着可不像。”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十四福晋回府就一个人,索性就多呆了会,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走,没留下来吃饭。 荣欣晚上回来,慧娴特意问了八阿哥家小贝子的事:“爷这小贝子的满月礼都已经送了过去,还用单独送些个东西不。” 荣欣手里头拿着兵书,无聊的翻看着,听了慧娴的话直接就答了不用,看这慧娴道:“我跟八弟不熟,还多少有些嫌隙,满月礼按照规矩便可,不用多送些什么。”慧娴应了。 第39章 第二日带着燕玲和一个小丫头,便去了八阿哥府上,两家离得很近,马车十分钟就到了。 慧娴进门,就有人迎了过来。把她引到了大厅里,一进门就看见十四福晋和九福晋冲着她摆手。慧娴自然就过去了挨着她们坐了,问道:“你可是真么早?怎么不见老十福晋?” 十四福晋答道:“老十这两天得了风寒,她在府中伺候着。” 慧娴一边听着,一边扫视了下周围,还有几位穿着吉福的妇人头戴满钿,但是都跟着慧娴不熟悉,只是点了下头,便各自说话去了。 慧娴也不在意,十四福晋贴着慧娴的耳朵小声道:“前面深蓝色八团鹤文的事五阿哥的福晋,跟她说话那个是把八爷的侧福晋。在侧福晋右边的事十三阿哥的福晋。” 慧娴听了心里有数,小声问道:“怎么不见八福晋人,就把我们晾在这里,连个丫头侧福晋都没有嘛。哦有一位侧福晋,但是只是跟着五福晋说话,对别人不理不睬。” 十四福晋哼笑道:“宫里万岁赐的福字和金锁到了,是大总管刘德海送来的,刚在这里宣的旨,这会被请到里头去了八阿哥和福晋都陪着呢,就把我们晒在这了。” 慧娴扬了扬眉毛:“幸好我来的晚,不然还要干坐着。”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位总管模样的老人进来对着众人道:“各位主子,八阿哥和福晋忙着接旨呢,咱们先到前头看会戏。” 大家便都起身去了前面的戏楼,十四福晋拉着慧娴坐了前面,刚坐下十四就拿起来桌子上的戏牌快速的翻看起来,还让慧娴也赶紧点戏。 慧娴不喜这个就随便敷衍了下。等着唱完了一出,这人就越来越多,福晋、阿哥的就来了十多位,再加上各色官员夫人,整个大厅乱哄哄的。八福晋和八阿哥爷把小贝子抱出来给大伙瞧瞧。 慧娴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挺漂亮一个白胖小子。 八福晋看到慧娴笑道:“妹妹看着好玩吗?你也得加把劲啊!这六哥也是个自律的,咱们是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隐疾能!” 八福晋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听见的都哈哈笑了起来。 慧娴淡淡一笑,开口道:“这个我就得问问弟妹了,可是有好法子。我们爷那是真的清心寡欲,但是八弟府里头这么多销魂美人,孩子就这么一个,可是真的有什么不好说的隐疾?” 慧娴这话声音柔和,言辞却犀利,摆明了说八阿哥生不了孩子。八福晋气的脸上腾的一下子就红了。但是碍于人面,看着笑的温文尔雅的慧娴又不好发作什么,且排资论辈她比这慧娴小,只能忍了。 大伙闹了个脸红,一边的侧福晋赶忙把话茬转了别处,抱过小贝子给大家看着。大家就纷纷过来逗弄着孩子,不一会只闻到一股子臭味,可巧这小贝子就送了大家一堆黄金。八福晋也是为了显摆,就在这大厅的桌子上头,让人把炭盆移的近些,就给贝子换了尿布。 慧娴正在前头,八福晋一个劲的拉着她,跟她唠叨着。慧娴一心的不耐烦,脸上挂着淡笑,不言语,只是盯着小贝子看着,可是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这小贝子一条腿不似正常婴儿那边抬起来踢出去,总有些个往外撇,有些抖。慧娴伸手就拉着小贝子的小脚上下蹬了两下,嘴里头逗着:“宝贝真乖,走走路,走走路,快快长大。”慧娴手里经过的孩子得有几万个,这会孩子这脚,慧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孩子的大腿骨不在骨窝里头。 周围都是逗弄着贝子的所以慧娴的动作倒是不显得突兀,大家也都跟着逗着。这会天气还冷,换了尿布后赶紧用被子包紧了。 大家也都散去,接着听戏了。 慧娴心里头琢磨有点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把这个事跟着八福晋说了心里不落忍,说了怕是八福晋不信非得火了,这个毛病越早治越好,不然要么孩子一辈子坡脚,要么治疗起来也是疼痛万分,而且不一定能治好。 心里有事,看戏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十四福晋一边看一边跟着慧娴说话,可是说了几句慧娴都答不上一句,十四福晋看她心事重重的,凑近了问道:“这是怎的了?脸色不好,刚八福晋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咱们府里头孩子少,像是你说的,这老八不也是才得贝子。” 慧娴敷衍的嗯了一声,同时也下定主意要去说一说。跟着十四福晋说要去解手,便往着后头的花厅去了。穿过花厅的月亮门是一处暖阁,慧娴叫住一个丫头去给八福晋传话,自己坐在椅子上等着人。 八福晋正在前头听戏呢,看见府里头一个面生的丫头过来,便跟着一起过来了。见了慧娴笑道:“六嫂这是怎的了,可是有事?” 慧娴笑着点头,比划了一下让燕玲出去守着:“弟妹,咱们单独说两句。” 八福晋纳闷也让丫头出去门口。 慧娴琢磨着怎么开口,想了一会儿才看向八福晋:“小贝子生的辛苦吧?是难产的吧?” 八福晋本来看着慧娴满脸不解,这会听她如此一说,吓了一跳,小贝子确实难产,这事只有她府里几个人知道。摇了摇头:“不是,生的慢些,但是挺顺利的。” 慧娴愣了下心想着这八福晋还真是个爱面子要强的人,难产又不是什么丢人事,这还瞒着。但既然决定说了,就不再犹豫,慧娴舒了口气,直视着八福晋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这孩子是难产,且当时胎位不正,还好稳婆是个厉害的,把孩子调整了胎位,生出来了,可能是当时调胎位的时候,抓着贝子脚力气大了,小贝子的大腿被拉了下来,错了位置了。小贝子刚出生时候是否经常哭闹,抱着哭的更厉害?” 慧娴如此一说,八福晋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慧娴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却不是很明白说的这腿是什么意思,遂问道:“你说贝子的腿怎么了?” 慧娴道:“贝子的大腿被拉出了原来的位置,现在又长好了,但是如果现在不治疗将来会是跛脚。” 尽管慧娴说的都对,但是一听跛脚,八福晋直接呸了慧娴一口:“你个没安好心的,你儿子才坡脚呢,乌鸦嘴,我这孩子刚百天你就如此诅咒,真是恶毒至极。就算我们八爷和六爷不和,也没的你这么恶毒之人,都不积德的吗?” 八福晋嗓门不小,门口的丫头和燕玲都听见了,两人一对眼。燕玲没等慧娴叫人,赶忙就进了暖阁。八福晋的小丫头伸手来拽燕玲:“福晋没吩咐我们不能进去。” 燕玲是学过功夫的,一个推手就把人给推开了,快步到暖阁里头,只见慧娴好好坐着,八福晋站在对面起指着慧娴叫骂。她不管什么八福晋,走到慧娴跟前挡在前面,八福晋一看,伸手就要打燕玲,被燕玲一把抓住了手腕。慧娴此时也站起来,对着八福晋厉声道:“小贝子这脚要是拖到一岁,那就是治也是万分疼痛。你不用不信我,你等会就拉着小贝子的腿,比一比,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说完不待八福晋反应,带着燕玲就走了,也没回戏园子,直接回府了,走之前还让一个小丫头给留下来给十四福晋她们递了话,说先走了。 十四福晋拉了丫头的手:“为何走了,可是出事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十四福晋起身同九福晋说出去看看,便出了戏厅,正好和回来的八福晋撞了个照面。只见对面的人气呼呼的样子。十四福晋感觉定是和慧娴有关,便上前问道:“八嫂可是瞧见我六嫂了。” 八福晋僵硬挤了个笑容出来:“六嫂刚走了,说是身子突然不舒服。”八福晋留了个心眼,这个小贝子的事当时太激动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头很是后怕,因为慧娴说的都是对的。这会儿就是回来叫八爷一起去看看小贝子的腿。这要是真的传出去不好听,便也没说慧娴的事,就胡乱找了个借口。 十四福晋一看问不出个什么,也就不吱声了。又重新进回去看戏了,不过想着等会走的时候,要到荣府上去瞧瞧。 八阿哥正跟着男人们坐在一起,看着戏津津有味,只见八福晋急匆匆的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就把人叫走了。 这会为了大家方便看孩子,就把小贝子安排在大厅冬暖阁的碧纱橱里头。两人急忙赶过来,吓了奶娘一跳,这会小贝子睡了,奶娘还有两个小丫头守在摇车边。 八阿哥和八福晋走到跟前,直接把小贝子抱出来,放到一边的床上,除了奶娘其余的丫头都打发了,然后打开被子,拉住小贝子的腿一比,明显左腿短了许多许多,八福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子,晃了晃身子摔坐在床上,八阿哥爷看得明白,伸手把八福晋拉住,没好气的道:“这时候才发现,百天了,平时你是吃闲饭的吗?小贝子刚生出来,我就说为何成夜哭闹,你为了你那个面子非得不让请太医来瞧,现在倒好,直接是老六的娘们看出来了。你这会有面子了?” 八福晋已经慌了神,看着床上的小贝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叫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小贝子也被吓醒了,跟着一起哭了起来,一时间这碧纱橱内是一片哭声。 奶娘不明白为何,但是看着小贝子还光着屁股,哆哆嗦嗦的拿了小被子给缠住。 八福晋哭了一会猛地抬头:“我去找老六的媳妇,她说了能治,她一定有办法,只要能治好了我的儿子,我就是当牛做马都行。”说完抱着小贝子下床就要往外走。被八阿哥一把拉住了:“你冷静点,此事需从长计议,你这会儿去了,满府的宾客如何招待,这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不差这一会儿。” 两人都平复了下心情,但是八福晋却怎么忍不住,总是想哭,两人回了戏园看戏,还时不时的流眼泪,只推脱说是看戏入迷了,正好是西厢记两人分别之时,大家便当了真。只有十四福晋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事? 接下来的宴席,八阿哥看着八福晋的模样实在难以遮掩,便说她身体不适,到后院带着小贝子,找了两位侧福晋出来招待女宾。 因为贝子的事八阿哥心情烦躁。 晚上宾客都走了,两人商议第二天一起去荣府拜访慧娴。 第40章 这边十四福晋和十福晋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去找慧娴处也不方便,便回了自己的府里,商量明天一起过去看看。 慧娴回到府的时候还不到晌午用饭的时候,王嬷嬷见到慧娴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燕玲和丫头伺候着换了衣裳,梳洗一番,又上了热茶。慧娴在炕上坐了,王嬷嬷才小心的问道:“今个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慧娴呷了两口热茶,放了茶碗才道:“八福晋这个贝子的腿有毛病,出生的时候被稳婆拉的狠了,错了位置,现在不治,长大了会坡脚。我说出来,八福晋不信还生了气,把我撵回来了。” 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道:“可惜了,那么小的孩子,遭罪了。” 燕玲接话道:“那孩子长得胖墩墩怪可爱的。” 王嬷嬷一听也跟着长叹了口气:“诶,作孽啊。这八福晋不用厉害,孩子要是有事,早晚就能看出来了。只是孩子遭罪。” 主仆三人又说了会话,就吃饭歇息。 晚上荣欣过来,慧娴把今个的事简单的说了,荣欣勾起嘴角笑了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他们会来的。” 第二日一早刚用完早饭,正在西暖阁玩着小牌,就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八福晋过来了。 慧娴微微一笑,心里头有数了,让人赶紧请了进来。 八福晋今天没了昨日的光鲜,简单的一个扁方盘了头发,上头带了三支耳勺簪,便无其他,眼睛红肿未施粉黛,整个人都毫无精神,慧娴看着心中感慨,为人父母啊,便也不计较以前怎么样,热情的下了炕迎了过来:“弟妹过来了,诶呦,小宝贝也过来了,快给我抱抱。”说着就接过来八福晋怀里的孩子,又扭头吩咐:“多加两个炭盆来,伺候八福晋梳洗下。” 王嬷嬷诶的应了,就下去准备去,八福晋万分没想到慧娴这番热情,心里都做好被甩脸子的准备,在家跟着老八还说,就算慧娴和老六态度不好都得忍着。一切都是为了小贝子,不想慧娴这么大度, 一时间八福晋又红了眼眶,坐在炕边赶紧拿帕子擦了眼睛,慧娴只当没看见。 逗了会孩子,给八福晋上了热茶,慧娴就王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就把丫头们打发了,自己坐在门口守着,燕玲在屋子里伺候着。 八福晋看着慧娴眼睛道:“昨日是弟妹不对,千万不是都是我的,嫂子您别跟我一般见识,你看看淳儿,帮我瞧瞧,我这儿子是我拿命换的。”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慧娴把自己手上的帕子递了过去,说到“擦擦眼泪,小贝子这毛病治得好,只是孩子遭罪些,你要舍得,你别把自己身子搞垮了,这小贝子,还有八弟府里上下都等着你打点呢。” 八福晋一听擦了眼泪问到:“可是怎么个治法。” 慧娴看着小贝子说到:“我需再看看,摸摸小贝子的腿。” 八福晋点头:“没事,你尽管做你的,”说完从炕边起来坐到慧娴这边脱了鞋,上了炕把小贝子的衣服解了。 慧娴伸手在小贝子大腿根拿摸了一圈按了按,小贝子并无哭闹,慧娴眉头微皱说道:“小贝子这里已经长好了,但这条腿并未在应该的位置。”说着看向八福晋“你来摸摸,明显这边的这里是坑,另一边就是圆的。” 八福晋听了伸手一摸果然如此,看着胖嘟嘟的贝子还冲着她笑,八福晋又是一阵心酸。忍了忍泪水,抬头问道:“现在该是如何来治呢。” 慧娴说道:“要把腿从现在的地方□□,在送回到腿窝里头。” 八福晋觉得心中一痛:“现在长好的要如何能拔下来,这又不是白菜,我儿岂不是会疼死。我的儿啊!如此痛苦,倒不如就跛脚一辈子又如何。“ 慧娴笑了:”这个确实是痛的,但是若是有正骨的高手很简单的事,只是送回腿窝中的时候,要保证孩子腿不乱动,至少要一个月的时候让孩子都要不乱动。这个就要把孩子的腿绑上东西,也是辛苦。你想想在做决定。“ 说完慧娴又是笑道:”当时发现的小贝子的腿,也没想太多就跟你说了,正如你说的,其实小贝子就算不治疗除了坡脚并无大碍,八福晋真的是个慈母。“ 八福晋无奈的笑了,想了会才道:“这个我做不得主,还得是问了八爷才好。如果只是绑着些时日,倒还可以做的。毕竟这要是跛脚一辈子,又是家中长子,满人自有家中家长不能身有残疾的习俗,除非是只有一个孩子,我当然是希望他好的。” 慧娴也没多说,院子里头有声音,荣欣和八爷一起过来了。 八福晋和慧娴赶紧下炕穿了鞋,见到两人进来行了礼。 八爷心情急切,刚坐下就问了慧娴:“小贝子如何?” 慧娴便把刚才的看的和怎么治都跟着八爷和荣欣又说了一遍。 八阿哥眉头紧皱:“现在孩子小些,固定住个把月不是事,只是这个正骨的高手我去太医院寻来,想来也不是难事。就这么办。” 荣欣一听接话道:“嗯,你别去太医院,那里的正骨手法是不错,但是绝对不是圣手,我给你介绍个人,我出征的时候难免有着磕着碰那的。你去北大营里头找一个厨子,瘦瘦小小的,三角眼。名叫王河,这小子你别看是个厨子,长得阴森。正骨一把好手,我当年就是胳膊掉了,这家伙跟我说着话,趁我不注意嘎嘣一下就给接上了。疼些但是就那么一下,且能忍的住,比起来那些个太医摸来摸去半天的疼死了。” 八阿哥一听赶紧道谢。 荣欣又道:“这人性子古怪,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勉强,你且去找,说是我让来的,第二这人忌讳别人问他怎么会的正骨。你不要多问。” 八阿哥把荣欣说的一一记下了。 慧娴又道:“这人给小贝子正骨那天叫上我,这人虽是正骨高手,但是对于孩童恐怕还是不熟悉,我对孩子熟悉些,这样更有把握。” 八阿哥感激的说道:“这样真的是多谢六嫂了。”说着看向荣欣:“多谢六哥,以前对六哥多有对不住,这次以后六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荣欣和荣岭只是差了半年,两人小时候就喜欢争来争去的。所以总是针锋相对,且两人立了府之后,一个是只生一女一子,一个是就是不生。两人多少也是较劲着,这次小贝子的事倒是让两人放下了心结。 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又是兄弟,荣欣笑着拍了拍老八的肩膀:“一定,少不得找你帮忙,中午在这里吃了再走。” 八阿哥没开口,八福晋先说了:“多谢六哥,不吃了,赶紧着回去,让我们爷去找找这位高人,等孩子的事完了,咱们好好聚聚,心里头有事我也坐不住,六哥别怪我才是。” 慧娴赶紧接话:“说的也是,今个就早早回去吧。等事情圆满了,再说。” 这样八阿哥和八福晋又都走了。 第41章 除夕将近,大家都喜气洋洋辞旧迎新,年前二十三康乾给大臣皇子们赐福字和对联,这些多是书法好的大臣代笔,只有少数得宠的皇子和重臣才是康乾亲自书写,荣欣的自然是御笔亲书。 荣欣与慧娴跪在府中正厅,接御赐的福字和对联,接着便在府中粘贴起来。其他地方也都挂上火红的灯笼与红绸。每个院子摆上五十八种瓜果蜜饯。府中下人开始领取年礼,各个左手鸡右手鸭,腰里还揣着白花花的银子,每个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平时有些过节不顺眼的,今儿个见面都喜笑颜开的打声招呼。 到了年三十这天,皇子们要先到太庙祭祖,然后到泰安殿陪着康乾一起吃饺子。慧娴早早的就起了,伺候荣欣穿衣打扮,革丝狐狸皮的朝袍,外头披着五爪金龙四团文補褂,脚蹬青色缎夹皂靴,披领朝珠带好,打扮妥当,荣欣手中拿着朝冠,立在中间儿,慧娴满面笑容的打量着眼前玉树临风,冷清高贵的男人,感叹真是人中龙凤,马中良驹,无人可及! 慧娴眼中惊艳之意太过明显,荣欣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爷要走了,晚上一起守岁。你今天就穿昨儿晚上嬷嬷拿的那件大红色氅衣,好看还喜庆。” 慧娴点头:“嗯,我也好好打扮打扮,今儿个第一次看爷穿官服,好看到我都错不开眼了。”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荣欣宠溺的笑了笑,便出了多福轩,在大门口汇合早就等候的大贝子一起进宫去了。 三十这天皇上与众嫔妃还有皇子皇孙们,在太庙给先祖上香,然后到太和殿接受文武大臣朝拜,之后回到乾清宫东偏殿后面的昭仁殿吃饺子,本来以前的规矩是三十晚上辞旧迎新之后吃饺子,但是慢慢皇子们都长大成人,纷纷出宫开府,晚上留宿多有不便,康乾便改了规矩,让皇子们回去和家人守岁团聚。 荣欣到太庙就奔着老九和十六过去,老十身体的原因没有过来,三人凑在一处,他让大贝子和十六阿哥找老九的贝子们一起玩,自己和老九站在一起说话,众嫔妃皇子基本都到了,没看着珍妃,便问道:“你额娘怎么没来?” 老九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跺着脚小声道:“上次被皇额娘教训了一顿,到现在没还想通呢!整日里絮絮叨叨疯疯癫癫,觉得这世上人都是害她和吴静然的。小年那天我过去都没见。唉!” 荣欣听了垂下眼:“珍妃娘娘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嫁给皇阿玛后也未受过冷落,所以不知人间疾苦险恶,心思单纯了些。” 老九讪讪的哼了一声:“但愿她这次能成熟些,自己走出来。”然后摆摆手:“不说了,大过年的闹心。” 荣欣点头住了话题,扫视一圈,跟着几位阿哥点头打个招呼,八阿哥来的早站在前头,看到他特意穿过人群过来,拱了拱手:“六哥过年好啊,今儿个您可是晚了点。” 荣欣也跟着拱手:“南阳门那边大臣们来的早,马车排了一溜,等了一会。你来的倒是早。”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直到四阿哥召唤,八阿哥才走了。 老九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很是奇怪:“你什么时候跟老八这么好了,这丫的脑子被驴子踢了?” 荣欣胳膊肘怼了怼他:“回去跟你说,我帮了他个忙,大忙!” 说着话荣欣感觉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不舒服,顺着看过去,只见白玉台阶上面嫔妃之中,面色苍老的凌妃恶狠狠的盯着他,即便被发现了也毫无畏惧,还冲着他扬了扬眉,荣欣冷眼看着她,心中不屑,撇一眼便移开眼神。这时传来鞭炮声,噼里啪啦后,听到太监的尖细嗓:“皇上驾到!” 乐声响起,众人纷纷下跪,两排太监宫女提着宫灯迎面走过,接着是康乾和甄氏的銮驾,后头黄色的华盖、宫扇和出行的一应用具。一群人浩浩荡荡,场面蔚为壮观。 等康乾和甄氏在正殿门口站好,下面三呼万岁。 繁复的程序走完之后,众皇子皇孙在昭仁殿等候康乾接受完百官朝贺,来这里吃饺子。 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出奇,只是大家发现甄氏这次所用,竟然是里外全黄的云龙暗纹镀金碗,这是皇后的规格,按理皇贵妃要用黄底绿龙的瓷碗。 老九看到撞了下荣欣胳膊,向着甄氏方向扬了扬下巴,荣欣早就看见了。不只两人发现,有心的阿哥嫔妃都看到了,五阿哥和三阿哥心里堵得慌,饺子吃的噎得慌,估计这年都过不好。 吃完饺子大家便都各自回府了。 慧娴今个听了荣欣的话,特意打扮一番,大红色牡丹地的白狐狸皮氅衣,头戴满钿,特意插了两支黄金宝石耳勺簪,打扮的喜庆贵气。 荣欣见了笑着点头:“好,看着像个送喜娃娃。” 慧娴俏皮道:“我就是给爷送喜的娃娃,哈哈哈。” 不到晚宴时候,两人正说话,丫头进来传话说是大郡主过来给慧娴请安拜年。 慧娴和荣欣在炕上坐了,过会进来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梳着两把刷,穿着红色衬衣,外头罩着对襟金丝线马甲。衬的面皮白白净净,大概是第一次来这个院,有些腼腆的跪下给两人行礼:“给阿玛额娘请安,新年好!”说完面皮就红了。 慧娴看着玉一般的小儿,心中喜欢,亲热的把人拉起来:“好,好,长得真俊!笑的时候这眉眼跟爷倒有三分相似。” 小姑娘害羞的抿着嘴笑了,偷偷的看了两眼荣欣,因为接触的不多,加上摄于荣欣的气势,馨茹很是畏惧他。 慧娴跟着燕玲道:“拿一袋子金瓜子和小金元宝来。” 燕玲转身去里屋拿出两个鼓囊囊的荷包,慧娴接过塞进大郡主的手中:“拿着,过年的压岁钱。” 馨茹捏在手里,看向慧娴:“额娘我今天来没什么好送的,给你绣了几个荷包。” 说着从后面伺候的丫头手中拿过一个木盒,放在炕桌上,慧娴打开,里面是几个各色花卉的荷包,针脚细密均匀,图案生动,夸赞道:“馨茹的女红做的真好。” 荣欣看着馨茹心中满意,比平时温和许多的问了些话。 过了个把时辰馨茹走了,慧娴摩挲着几个荷包对荣欣道:“这是你姑娘给我递来的善意,丫头看着挺腼腆的不善言辞,但是心思应该挺重。也挺有主意,这是越过佟氏过来的。” 荣欣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平时我见她都少,还真不太知道这闺女的想法,心思重是一定的,她额娘心思就重,所以一半是被佟氏气死的。” 慧娴看着男人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妻子被自己的女人气死了,感觉很微妙,真是拿捏不准这人的脾性!对自己和几位兄弟情深义重可以舍命相救,但对不在意之人却冷酷无情。 没太多时间感慨,时候不早了,两人相携去到畅音阁。 第42章 还未到畅音阁,老远的就听到里头说笑声,叫喊声!众人看到荣欣赶紧起身行礼!慧娴环顾四周,发现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连伺候的丫头都穿着水红色的衣裳,头带金簪。 荣欣抬手让大家起身,走过那拉氏身边的时候,亲手了起来:“看着瘦了,可还是吃不下东西!是不是要吃些酸的?” 荣欣这举动,搞得女人们心里泛酸,慧娴瞧着抿嘴偷笑,拉了荣欣一把:“爷,咱们去前面坐吧,等宴席备好,咱们再过去。” 大家都跟着落座又看了会儿戏,总管过来传话摆好了宴席,众人移步到后面的一个大花厅里,还未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欢快的乐声,步入大厅后只见,正中间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的碗碟,房顶悬挂着一排排的灯笼,把屋里照的亮堂堂的有如白昼,周围摆满了怒放的鲜花,牡丹芍药争相斗艳,大厅四周还摆着四个不断旋转的落地大灯笼,众人皆惊讶的合不拢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新鲜的布置,连情绪低迷的佟氏也是眼睛一亮,心中的郁结之气去了一半,直奔着那一片娇艳的牡丹而去,到了跟前不住的称奇赞叹,想上手摸摸又怕弄坏了,小心翼翼的瞧着。 瓜尔佳氏则像只胡蝶满屋子乱飞,这瞧瞧那看看哇啦啦的聒噪着,安氏和大贝子围着大灯笼左瞧右看。 那拉氏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黄铜大喇叭,好像那欢快的乐声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小心的走过去,越看越新奇,耳朵贴近了一听,正好赶上个高音,吓得啊了一声,连连后退,立在喇叭一边的丫头赶忙伸手扶住她:“主子您可是小心点。” 那拉氏回头激动的冲着大伙喊道:“快快,过来听听,这里头有声音呢,这是什么新奇玩意。” 她这么一喊大家均好奇的围过来,佟氏走近伸手摸了下大喇叭,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是发声机,洋人的东西,放了黑色圆盘似得东西听曲儿,这边的把手上发条的,然后自己跑。” 慧娴走过来看着她:“这东西很少见,你从何处见过?” 佟氏回忆道:“在我姨母家弟弟那里见过。他是在海关做事,一位海商孝敬他的,第一次见也吓了我一跳呢。” 慧娴一听追问道:“海关做事,在哪个海关,什么名字,我娘舅就是海商,我跟着他在各处都打过交道,说不定我还见过?” 佟氏怀疑的看着慧娴:“您这大家闺秀的还去海关游走?我表弟前些年在羊城关口,我姨娘嫌远,特意托人给调任到江口来了。姓卓名仑,卓仑。” 慧娴听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白白净净有些腼腆的少年模样来,惊喜到:“卓仑,卓大人!”接着追问道:“你是卓大人的姐姐?” 佟氏看着慧娴的样子,不敢相信这事太巧:“您还真认识我这表弟?” 慧娴点头,不容多说,大总管过来请示开席。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复杂。 荣欣在后头也听到了,他也是才知道佟氏有这么个表弟。 大家落座后,宴席菜品流水般的端上来,平时荣欣对吃的不讲究,连带着大家也不是很在意。但是今天大年夜,这年夜饭还真是让慧娴开了眼。热菜五十六品,冷拼五十六品,各色铜锅银锅10个,另外的主食三十二样,流水席一般的上,摆满一桌大家吃几筷子,便撤下换上新的,所有的各色菜肴都由侍女小厮端着在花厅门口一字排开,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吩咐布菜的丫头在去填些。今日这排场慧娴才真切的感觉自己是嫁进了王府,之前管家来报菜单的时候,只是一张纸,不如亲眼所见这般震撼。 因为第一次,怕出差错闹笑话,慧娴面上淡定的吃着饭,其实心里七上八下有些紧张。后面的燕玲也替她捏了把汗。 幸好开始大家都只是安静的吃饭,直到最后一轮,都吃了七八分饱才开始说话,相互敬酒。各色嘉肴美馔,慧娴没吃出好味道来,这会端起酒杯,先是敬了荣欣一杯,接着又举杯跟着众人道:“新年辞旧迎新,过往一年无论府中或者各位姐妹有何不顺,就过去了,新的一年定能心想事成,我这人心直口快,性格耿直,以前如果多有得罪还请各位担待,不要放在心上,我深信家和万事兴,所以想要兴旺和为首位,各位姐妹同我一心,咱们定能把府中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那拉氏有孕是喜事,来年我相信你们也会传来好消息。来!咱们干了这一杯。”说完一扬脖子先干为敬。 慧娴话说的实在,在座的听了都有些动容,连佟氏都有些触动,于是众人也都豪气举杯仰头干了。 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大家纷纷举杯,相互敬酒。因为还得守岁,荣欣便不让喝的太多,众人有些微醺便停了敬酒。 宴席结束,大家兴致未减,慧娴让人摆了牌桌,只见刚才的窈窕淑女们,这会都捋胳膊挽袖子,摩拳擦掌的拿了自己的金瓜子荷包出来准备大战一番,瓜尔佳氏看着慧娴嚷道:“福晋,您今年的年礼给的可是薄了些,今个这么高兴,您得拿出些好东西来,玩上几圈,给咱们充实充实家底,你们说是不是?” 她这一嗓子,大家也都跟着起哄,佟氏笑道:“福晋您那日的玉如意,我喜欢的紧,来我这桌子坐,咱们一起。”说完嫣然一笑。 不管是为难还是玩笑,佟氏今个不像往常那般倦倦的格格不入,慧娴心中有些高兴,指着她笑道:“就你是个心眼多的,眼睛也毒,一开口就要我那柄玉如意,我这如意可以拿,你也得拿点像样的东西来,不然我可不跟你玩。” 她这么一说,大家哄堂大笑,佟氏也跟着哈哈哈的笑了,随手把腕上一直碧绿的镯子褪了下来,拍在桌上:“我这可不比您那如意差,只是我还喜欢牡丹花,您除了如意,把这牡丹也得送我。” 这么一说大家有开始问起了这难得盛开的鲜花,慧娴解释道是一个庄子做的暖棚养的。 荣欣看着了四周花卉:“这时候的鲜花只有紫禁城的花房是最全的,我还纳闷你去哪里找来,往年过年也有些人培育花来卖,只是今年天气冷的早,所以花基本没有。” 那拉氏也开口:“这花看着让人心情舒畅,福晋我也跟您讨上几盆。” 慧娴大方的答应了:“你们看上眼的,明个就让人来搬,两人看中了同一种,跟我说,我再让人送来。” 女人们一听都眉开眼笑,慧娴去和佟氏那桌坐了。安氏起哄把荣欣拉到她们那一桌。大家开始热热闹闹的下注打牌。 慧娴和佟氏一边打牌还一边聊了几句卓仑,佟氏一边摸牌一边略带思念的说道:“表弟性子软弱,从小总是我护着他,小时候倒是总玩在一处。” 慧娴摸了一张牌:“当时在海关卓大人是最好说话的,码头的人都愿意等着他当值的时候去报关,后来人太多了,就抽签,我大哥知道卓大人爱戏,投其所好总请他看戏,说不准那留声机就是我大哥送的,有时候卓大人当值,我们没有抽到签,我大哥就在后头等着,赶在卓大人散班时,偷偷过去央求他给我们办理报关。” 佟氏听着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他多年未见,也不知道他在江口怎么样。” 和两人一桌的燕玲和佟氏院子的王氏,都默默陪着打牌不答话。 大贝子和郡主吃着小吃,看着大人打牌时间长了就觉得无聊,吵着要放鞭炮。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荣欣便领着众人去院子里头放鞭炮观看烟火。这时候的烟火就已经很好看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绚烂多姿,在湛蓝色的夜幕中绽放开来,大人孩子都雀跃的睁大眼睛微张着嘴盯着天空,五颜六色的烟花映照着一张张欣喜的脸庞。慧娴伸手握住荣欣,男人扭头看她微微一笑也紧紧的回握住。 这里守岁不一定非要到第二天天亮。因为初一慧娴和荣欣还要进宫参加家宴,所以过了午夜大家就都散了。 第43章 初一宫中家宴,慧娴跟荣欣先到坤宁宫给甄氏拜年,赶上各宫嫔妃请安,便在西偏殿候着,正好碰到十四福晋带着大贝子舒广,本来家宴不需要贝子郡主和除皇后皇贵妃外的人参加。因为十四阿哥出征在外,所以康乾便让大贝子过来了。 荣欣慧娴都给了舒广压岁荷包,三人随便说了几句,嫔妃散去,才进去给甄氏拜年。 甄氏看见舒广高兴的拉住上下打量。然后就留在身边让慧娴等人先去淑清宫。 淑清宫里摆满了二三十桌,小太监们在门口迎着宾客,把来人引到合适的位置,今儿个在这里管迎客之事的是小欣子,板着脸立在门口盯着小太监做事,怕出差错。见到荣欣过来马上换了个人似的,带着谄笑三两步过来:“六爷,您来了,我迎您进去。”接着又给十四福晋行了礼。 十四福晋扬声道:“今儿个您在这里当差,可是好久没见着了,请您喝茶的。”旁边的丫头塞了荷包过去。 小欣子眉开眼笑的谢了,又转向慧娴:”呦这位是六福晋吧,倒是第一次见,奴才请您大安,吉祥如意,万事皆顺。” 慧娴看着眼前人市侩的样子倒不惹人讨厌,矜持的点了点头:“多些总管,请您喝茶的。” 燕玲也学着刚十四福晋丫头的样子拿了个小荷包塞给了过去。 小欣子捧着荷包,笑开了花:“多谢福晋,多谢福晋体恤。” 这会五阿哥、三阿哥从里头出来,正好看见小欣子对着荣欣那副巴结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哎,这年头狗都会拜高踩低的,冲谁摇尾巴也挑人。刚我进去的时候,那狗就跟瞎了似的,装大尾巴狼站在那里。” 小欣子脸上笑容一僵,接着笑容不变跟荣欣道:“六爷咱们这边走,皇上特意给您留了靠近些位置,说话方便。”这话是说给五阿哥听的。 荣欣何尝不知他的意思,配合着:“行,正好跟着皇阿玛讨些好吃的,他那里比着我们多好些佳肴美味。” 五阿哥脸色阴沉冷笑一声,看到慧娴眼睛一转:“这位是弟妹吧?” 慧娴不认识两位,就只是俯了俯身。 五阿哥接着道:“哦,弟妹啊!可是了不得啊,听说你是七月初七生人,阎王都不敢抓的命,硬的厉害?”接着隐晦的瞥了一眼荣欣:“弟妹可是要挺住啊!我这个弟弟啊~”说着拖了个长音,然后又转向十四福晋:“十四弟妹也得在家里多给十四弟拜拜佛,刀剑无眼不是。” 十四福晋性子泼辣,家室厉害,年纪不相上下,可不畏惧他,出声呛到:“五哥您也得保重,前些日期,凌妃身边的大太监听说被鬼勒了脖子死了,您说这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您也得寻思寻思。” 五阿哥脸色变了,急扯白脸的瞪着眼镜要开口就被三阿哥拦住了:“诶,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大家都说些好的,六弟,两位弟妹,我们还有事,先出去下。” 说完拉着老五走了。 小欣子懊悔的站在那里:“六爷,都是小的惹的!” 荣欣巴拉一下他的脑袋:“他不是冲你,别瞎想,走吧!进去了。” 慧娴和十四福晋进门后,就要跟荣欣分开,男女是分别坐的。荣欣嘱咐慧娴:“刚圆脸矮些的是三阿哥,高个瓜子脸的是五阿哥。跟我不和,刚他们说的话,你别在意,回府我给你细说。” 慧娴得体的点头:“我晓得了爷,不在意。您也别往心里去。” 十四福晋拉着慧娴,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过去入座。”又看向荣欣:“放心我照顾好您福晋,等会舒广那里您帮我多照看,他小别让人欺负了,也别乱说话。” 荣欣点头:“放心,有我呢!”说完转身跟着小欣子往里面走去。 慧娴和十四福晋落座后,跟着周围的人打了一圈招呼。 八福晋特意举高了手,挥着帕子跟着慧娴摇了摇,慧娴冲着她咧开嘴笑了。 那日八阿哥夫妻两人从荣欣府中离开,八阿哥亲自去北大营找了荣欣说的正骨高手。第二日慧娴就过去汇同那高手一起给小贝子矫正了腿。开始小贝子脚痛的哭闹,过了七日便好了很多,八阿哥和八福晋心中十分感激慧娴。 康乾与甄氏前后进来,众人起身下跪,待两人入座,众人三呼万岁。 康乾抬手:“平身。” 甄氏刚刚是携着十四长子,舒广一起进来的,这会儿还拉着手。跟康乾道:“舒广还小,坐我身边,照顾着!” 康乾吩咐身边刘德海:“给舒广宴席摆在皇贵妃边上。” 刘德海得令,麻利的带着下面人摆放好了。 按照规矩,康乾举杯与众皇子敬酒,然后歌舞上来活跃气氛。 刚在门口心里憋了口气的五阿哥此时盯着甄氏桌面上的黄色碗碟,刺眼得很。捏着白瓷酒杯自己仰头灌了三杯壮胆,然后起身举杯朗声道:“皇阿玛,儿臣敬您一杯。” 康乾向着老五的方向举了举杯,然后抿了一口,五阿哥则是仰头干了,接着续了一杯,对着甄氏举起:“贵妃娘娘,儿臣也敬您。”说完也一扬脖干了,然后就直直的盯着甄氏,看见她捏起酒杯,疑惑道:“贵妃娘娘今年用的,怎么是皇后规制的碗具,这御茶膳房的奴才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也能搞错。” 甄氏捏着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五阿哥,又瞥了一眼康乾,笑而不语,举杯抿了一口酒,便放下了。然后没事人似的,接着看着歌舞。 五阿哥没想到甄氏竟然对他置之不理,胸中一股怒火借着酒劲烧了起来,大踏步上前,跪在大堂中央,跳舞的舞姬被扰乱,不知所措的左右张望后赶紧都跪下。 五阿哥大声道:“皇贵妃娘娘可否解除儿臣心中疑惑。” 三阿哥看着冲动的五阿哥气的直跺脚。荣欣眯着眼阴沉的盯着他。 甄氏淡然的看着五阿哥:“这个疑问得万岁给你解答。”轻巧的就把这事抛出去了。 康乾咳嗽了一声:“朕吩咐的,甄氏册封皇贵妃之时就已经说了位同副后,这全黄碗碟也不是用不得。” 五阿哥不依不饶:“位同副后,但毕竟不是皇后,儿臣觉得不合适。且皇后乃是一国之母,皇贵妃早年行径不配母仪天下。” 话音刚落,荣欣便要起身,站起一半,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压了下去,抬头见是八阿哥,向着前面走去,跪在五阿哥一边:“皇阿玛,儿臣觉得五哥小题大做。而且皇贵妃娘娘就算早年有错,冷宫的惩罚也已经受了,而这些年兢兢业业,克己守礼,后宫之事繁杂,皇贵妃娘娘处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阿玛应奖赏分明复立皇贵妃皇后之位。” 八阿哥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大厅中人皆都惊愕得目瞪口呆。没人敢往下接话,五阿哥扭头愤怒的瞪着他斥责道:“八弟再说什么浑话,立后大事怎能如此儿戏的说出来。” 八阿哥扬了扬眉毛:“谁说儿戏,我是慎重考虑才有此提议。” 四阿哥无奈的叹了口气,被老八刚才的话,惊得一脑门子的冷汗,赶紧起身跟着跪在老八身边,沉声道:“皇阿玛恕罪,老八一时间多喝了几杯浊酒,脑子都不清醒了。立后乃是大事,要从长计议。我这就把他带出去,透透气。”说完扣头匍匐在地。 三阿哥也赶紧出来,跪在老五身边:“皇阿玛恕罪,老五也是喝多了,且性格直爽,看了不合规矩的就说了出来,这大过年的扫了皇阿玛的兴,我这也把他带出去冷静冷静,请皇阿玛应允。” 十四福晋紧张的时间攥着慧娴的手,慧娴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大厅里跪着四位阿哥,舞姬们也跪在后面,大厅里压抑的谁都不敢动,荣欣和老九对了下眼,荣欣摇了摇头,扭头跟着坐在甄氏一边的舒广扬了扬眉使了个眼神,孩子会意。但是他自己也吓得够呛,嗓子发干张嘴发不出声,咽了两口唾沫才干涩的说道:“皇玛法,您那个鹿筋热锅看着好吃。” 康乾面无表情听了这话,看着舒广笑了笑,让刘德海直接把这锅子端了过去,然后一挥手:“去吧,都去外面头跪着冷静冷静。” 几人起身窸窣的退到大厅外头,五阿哥愤愤不平还想说什么,被三阿哥捂着嘴拉了出去。 四人出去后怕起纷争,分别跪在大厅台阶的两边。老四怒其不争的看着老八:“你跟着参合什么?咱们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好吗?你胆子真大啊,张嘴就是立后。” 冷风一吹老八爷清醒不少弱弱道:“荣欣对我……” 话没说完就被老四打断:“我知道他对你有恩,那就就值得你如此为他出头,你想怎么报答他,把命也给他。你什么时候能脑子里头多转几个弯,别这么直。” 老八不服气的小声道:“我就是这么直,来不了那些弯弯肠子。” 老四气的伸手一推他:“来不了你就直着找死吧,就拿你的命去报老六的恩情,理我远点,非得把我气死了。” 老八委屈的看着四阿哥:“四哥,您别这样,您才是我同母亲哥,我就想为老六做件事,然后把这情还了,互不相欠。这人情难还,我见着他总觉得欠着什么,我难受。” 四阿哥长舒了口气,望着前面的宫墙不吱声。 第44章 四阿哥与八阿哥是同母兄弟。玫嫔所生,命不好生下老八之后不久就去了。因为玫嫔身份低微,所以两兄弟是养在二阿哥的生母梅妃那里的。梅妃入宫最早,工于心计,一直不服甄氏,那时候两人明争暗斗,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到甄氏入冷宫,梅妃掌管后宫。所以荣欣对老八不喜也是因为如此,梅妃当时放任人们欺负荣欣,这个到死都忘不了,只是这段暗黑的历史,以康乾赐死梅妃儿结束,二阿哥最后也被圈进,这里头甄氏也有推波助澜。 四阿哥一直依附于二阿哥,此人城府很深,平时也不爱说话,不参与阿哥之间的这些争斗。二阿哥被圈进后,就带着老八小心翼翼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对谁都是淡淡的。所以这次老八的举动让他特别的生气,且有种平静的日子恐怕到头感觉。 另一边跪着的三阿哥也是不断的数落着老五:“你今天太冲动了,我知道你看不惯荣欣甄氏他们,但是你要想想,今天皇阿玛在上头坐着呢,他老人家那偏心都偏到恨不得把整个大清都递给荣欣了,只要是荣欣喜欢在意的,连只狗他都帮着爱护着,你看小欣子就知道了,那狗奴才为什么对着荣欣又一样?” 五阿哥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眼中透着些许的不屑,沉声说道:“三哥你错了,皇阿玛确实喜欢荣欣,但却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阿玛的眼中最重的至始至终只有江山社稷,没有儿女私情,甄融不是被杀了吗?按理说对甄氏那么情深,就不能留弟弟一条命,不能的。” 说着身子往三阿哥靠近了些,小声道:“您知道我为什么串通你保举老十去东北东迁难民吗?” 说完颇有深意的看着三哥。 三阿哥寻思了会,之后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五阿哥:“难道是?” 眼神飘向大厅内。 五阿哥点了点头感叹道:“你说老十和荣欣亲不亲,甄氏在冷宫,皇阿玛出征那年,没有老十老九,荣欣两兄弟就死了。结果怎么样?为了大局,皇阿玛明知道老十那个上不来气的废物,不还是送过去了东北。所以说我看透了,不管有多喜欢,或者有多不喜欢,最后还得是看对这江山的用处多大,所以我没什么畏惧的,我大舅和表弟常年镇守在西北要地,守护国家安稳。如此我便是安稳的。” 三阿哥听着老五的话没吱生,在慢慢消化思考。 大厅内因为闹了这么一出,气氛一直很压抑,家宴也就草草的结束了,康乾和甄氏在众人的簇拥下到后面的仁德殿去听戏。 折腾到天擦黑了,慧娴与荣欣才回到府中。 慧娴平时不穿花盆底,今个踩了一天,这脚底板疼的厉害。燕玲打了热水过来给她泡脚。 握着慧娴的脚心疼到:“这都脚都肿了些。” 王嬷嬷也拿来药酒:“等会拿这个给她搓搓。” 荣欣洗完澡过来,看到燕玲给慧娴揉脚,打趣道:“你这脚真是娇贵,老是受伤,平时自己得多注意点。” 慧娴让燕玲把脚擦干娇嗔的抱怨:“这花盆底,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啦。” 燕玲擦了手站起来,让一边的丫头把洗脚水端了出去,然后对着慧娴道:“主子今个大郡主过来,您不在,跟我说了几句话,小主子想去初五白马寺的庙会热闹热闹。” 慧娴笼着微湿的头发小心的试探道:“这庙会是挺热闹的,我也是几年没去了,要不初五没什么安排,我带着她们出去走走?” 荣欣端起热茶吹了吹,脸上不是太高兴:“没什么看的,王府的郡主往外头跑什么,想去白马寺在皇家祭祀的日子可以去。” 慧娴无奈的笑了:“爷,你那姑娘是想去白马寺吗?她是想去庙会!热闹热闹。”这时候小丫头端着熏香和棉巾过来,燕玲接过东西,上了炕要给慧娴熏头发。慧娴挥了挥手:“不熏了费事,我跟爷说两句话。” 荣欣看着慧娴的满头湿发:“熏干了,这大冷天别着凉了,你说着我听着。” 燕玲把靠背拿过来:“主子您靠着,我一样能熏,您还好跟爷说话。” 慧娴靠过去接着道:“爷,大郡主都已经11了,过两年就要出嫁,到了夫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恐怕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和四合院。您忍心吗?在姑娘的时候出去走走有何不可,我知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大家闺秀,可是您知道吗?在羊城那边都好多姑娘媳妇的出门听戏,喝茶听书的。” 荣欣听了有些动摇,还是有些迟疑:“馨茹过两年该说亲了,会对她有影响吧!” 慧娴加劲劝说:“我们又不会在脸上写着是谁,偷偷过去看看玩玩。” 荣欣犹豫了会:“容我再想想,明天早上给你信。”结果第二天一早荣欣没吵醒慧娴,自己就出去了。 荣欣先是晃悠到老十家里,还让人叫了老九。 三人聚在一次,摆上一桌,老十先是问了几句燕玲,荣欣随便答着,待老十还问,他就不耐烦了:“容情!你还真是多情,你问她做什么?跟你说燕玲那姑娘不一般,且慧娴也不会让她进来给你做小,你也吃到了,就可以了,当断则断,你们不合适。” 老十不服气的嘟囔了几句,在荣欣威严的眼神下闭了嘴,老九看着吃吃的笑。 荣欣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正事:“我探听到些消息,当年二阿哥的事,是得罪了海关的人。被人陷害的。” 老九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荣欣:“怎么说起这个事了?” 荣欣拿筷子扒拉着眼前的牛肉,停了好一会才认真的说道:“我最近得知了一些个海关的操作,这些官员贪的银子比给朝廷的关税还多,我想让皇阿玛把这些给贪官的银子归公。” 第45章 冬天的太阳有些发白,照在光秃秃的树上,照在冰冷的院墙和青石上,苍白的有些凄凉。 老九满脸的无奈与不解,老十则是若有所思。荣欣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一凉,本来也是料到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你们应该是不赞同的,但我决议要做。” 老九抬头看着荣欣:“六哥,刚你也说了二哥的事,你觉得咱们现在的势力,比他强吗?你觉得他没做到的,咱们能做到?” 荣欣抬头看着两人:“能不能,都要做一下。”目光坚定对着两人:“现在南边的前朝余孽,蒙古边上的毛子,西北西南都不太平,连着吴静然也这次才有了动作,不就是没钱吗?这么多虎视眈眈的野狼盯着咱们大清,这太和殿能坐得舒服?皇阿玛对这些狼子早就隐忍已久,就想着怎么一举扫平呢?而这些饿狼都扫除至少也要个十年八年的。” 老十噗嗤笑了,满脸轻松的看着荣欣:“六哥你真是糊涂了,这都是皇阿玛操心的事,哪里轮得到咱们了。” 老九扭头看了一眼老十微微皱眉,接着别有深意的看向荣欣:“六哥对太和殿有想法?我一直以为你不会!” 荣欣嗤笑一声:“能没有想法吗?咱们加上十四,加上皇额娘要想好好的活着得以善终。就必须,必须,明白吗?必须!”说着有点激动的指着紫金城的方向。 老十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咽了下口水,小声道:“六哥这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况且这次你要做的岂不是会得罪很多重臣,你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吗?” 荣欣喝了杯酒平复下情绪:“这事一定要做,要想坐稳那里,首先得保证大清国泰民安,海关的事就想是身上的一个脓包,早晚的把脓挤出来,除了利益相关,也有不想关的,且这些无关的多为清廉的好官,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重臣在以后不一定是我们的,借着这个机会一举两得。” 老九对着荣欣伸出大拇指:“六哥,佩服!佩服!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就是瞎想,今个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定当跟着你,你想坐,做兄弟的没别的,就是竭尽全力肝脑涂地的跟着你干。” 荣欣伸手把老九的手拍了下去:“说的跟个江湖匪徒似的,不一定是我,反正现在来看,不能是我们四个以外的人,但是老十不合适,身体就不行!” 说完看向老十:“容情,六哥这么说,你别多心别不愿意听,我的真实想法就是这样,免得以后以为这个咱们兄弟之间落了嫌隙,我今个把话说明了。” 老十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会,不会,我自己都知道我这性子不合适。我这呼哧带喘的,好不容易把我推上去了,没几天我在那啥了。” 老九瞥了他一眼:“你说的非常对,所以就好好做个闲散王爷最好,再有你性子像额娘多些,且记得以后不可感情用事,凡是多问问我和六哥,自己多想想,知道吗?” 老十连连点头:“晓得了,晓得了。” 两人又接着喝了几杯,荣欣就走了,然后直奔着东城的八大碗酒楼过去了。 刚到门口,店小二就把白巾子甩在肩膀上,紧着几步过来,扎了个千:“六爷您吉祥,二楼芙蓉阁请,八爷和四爷已经到了。” 荣欣淡淡的点了下头跟着上了楼,小二推开包房的扇门,荣欣脸上表情一变,挂着热络的笑容,进去见到两人就熟稔的招呼:“四个,八弟,你们到了,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说完拱了拱手。 老八热情的迎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过来坐六哥,我们也是刚到的。” 比起来四阿哥倒是冷淡了很多,只是站起来没什么表情的拱了拱手。 荣欣就像没看到一样,挂着笑脸跟老八说着话。 酒菜上齐了,开始吃喝,老八和荣欣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天南海北的胡扯,老四跟着听着偶尔搭上两句,喝着自己的酒,他看着荣欣正表情生动的描绘着南边的一种大鱼,心中感叹“老六这人还真是让人难琢磨,平时眼高于顶,冷清孤傲,对谁都是一副淡淡的,让人难以接近,今个这样子,要是不熟悉的人,还得以为荣欣是个好相处的人呢?”但是越是这样,老八心里越有些慌。 只见那边从鱼说到虾,又从虾说到了蟹,然后自然而然的提到了江口梭子蟹,提到了江口,提到了江口海关。 听到海关两个字,四阿哥捏着筷子的手一紧,抬头眯着眼探究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荣欣对老四的反应浑然不觉,抬头迎上他目光说道:“你们知道吗?提到江口,前些日子海关那里出事了,正好我家福晋娘家舅舅就是跑海的,那天正好在江口赶上了,回头让人给我福晋传话说了经过,我才知道这海关也太黑,太不是东西了,这些人以权谋私,营私舞弊贪污了大量的白银,摄于他们权势,海商们敢怒不敢言,可是怨气满满,这样早晚要出事的。” 说完荣欣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 老八是个直性子没多想,听了荣欣的话即可拍了桌子:“海关的人,从来就不是好东西,他们早就开始营私舞弊了。当初……”待还想说什么,被老四喝了一声:“老八,说话别没大没小,又大呼小叫的。。” 老八一句话噎在嗓子里,不解的看着四哥,待看清了眼神便闭了嘴。 老四看老八消停了便对着荣欣淡淡的道:“今个吃的饱了,多谢六弟做东,改日换哥哥我来请。” 说完就起身拉起老八走了,荣欣跟着起身没有阻拦只是跟老八告了别,看着门从外面被带上。又恢复了一副淡淡的样子,清冷疏远。拿起刚才用的筷子,胳膊支在桌子上,一个一个的捡着花生米吃,看来这老四对他防备很重,无所谓,他也没想着一顿饭就能让老四说出二阿哥当年的事。一顿不行还可以两顿还可以三顿四顿,总得有能攻克的地方。 第46章 四八两兄弟那日从酒楼离开后就商议好,别的事情可以帮忙,但涉及海关的一律不管。老八为此整天提心吊胆,怕荣欣再找来,毕竟当初人家帮了自己。可是他多虑了,荣欣在正月里四处的吃吃喝喝,打酒楼之后也没再找过老四老八。 荣欣跟老九已经拟好折子,准备开年之后就递上去。 没等到年后递折子,海商们就已经先一步行动。羊城江口福建三处海岸的海商们联合起来组织了罢工,所有货船统一停泊在港口,不再卸货也不报关,每条大船的船身上面都拉着巨大的横幅,写着“为徐汗青伸冤,拒绝缴纳船礼和陋规”。 羊城海关最先坐不住,消息传到内务府后,查启龙屁股着了火似的跑到乾清宫,小欣子大老远的就瞅见他那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跑的还不跟走的快,不禁笑出了声。 查启龙拿着袖子胡乱的擦几下脑门的汗,呼哧带喘的指着里头:“快!小欣子,急报,急报,快去!” 小欣子一看这大冬天的能跑出一头的汗,定是要事不敢耽误遮了一声,就去通报。 康乾眯着眼看着手里的密信,脸色阴沉:“年前江口岸不是都判了吗?这怎么又伸冤?你这羊城闹起来了,其他海关一起还是只他一处?叫肖福康过来!”说完把手里的东西甩到了地上查启龙身边:“你去门口跪着去!” 查启龙吓得哆哆嗦嗦的起来,去了大门口跪着,刘德海出去传话内阁。 正好碰到门口的老九和荣欣,都没顾得上打招呼人就慌慌张张的擦身而过,两人有些奇怪,走到乾清宫门口让小欣子去通报,等着的时候看到游廊一边跪着个人,荣欣微微皱眉小声道:“看着眼熟,谁呀?” 老九瞅了一眼无奈的回道:“查启龙啊,内务府现在外头是他管着,六哥您这都来告状来了,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荣欣无所谓:“我们又不需要查的那么细致,那是大臣的事,我只是来告诉皇阿玛哪里有马蜂窝,需要用棍子捅一捅。” 老九看着他的赖皮样调侃道:“难得啊,六哥,以往你是什么事都冲在前头当刀枪,这会儿知道变通了。难得!” 两人说着话小欣子就出来了,让两人进去,还小声叮嘱:“今儿个万岁不太高兴,您两位看着点眼色。” 荣欣点头,两人进去后规矩的行了礼,屋子里就一个面生小太监伺候着,两人顿时压力倍增,康乾沉声问道:“有事?” 老九刚想开口,荣欣抢了先:“儿臣今个来是给皇阿玛送银子的。” 康乾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呦,六爷您这口气不小啊!给朕送多少银子,一荷包金瓜子?” 老九一听这语音语调嘴角直抽抽,偷偷的瞥了眼荣欣,只见他面色如常,很是坦然的听着万岁叫他六爷,接着抽出折子举过头顶:“皇阿玛,儿臣同九弟就江口徐汗青杀人一案,意外得知内情,从而发现海关官员胆大包天,贪赃枉法,数额之巨大不可想象,简直就是蛀虫一般侵蚀我大清江山,长此以往必后患无穷!肯请皇阿玛彻查各个关口海关的船礼陋规等事。” 康乾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折子,越看脸色越阴沉,怒火中烧,冲着门口咆哮:“刘德海!肖福康他们人呢?都死了吗?” 刚走到门口的四位大臣和刘德海吓得一哆嗦,加紧小跑着进了偏殿,看见荣欣两人顿了一下,又赶紧的挨着老九准备跪下,就听见康乾怒吼:“跪到前面来,躲在他们后面就没事了?”说完指着一边墙:“你们两个墙角跪着去。” 两人窸窣的起来,猫着腰赶紧的在墙角跪了,远远的离着,只见几位大臣被康乾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最后把折子摔倒刘大人怀里。肖福康头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出,后背的衣服也都汗湿了冰凉一片,这事细追究下来他脱不开干系,跪在地上心惊胆战,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江口的事发酵开来,最后朝廷规定陋规取消,海关关税从以前的一层提到两层,官礼这个没有取消,朝廷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这次的事三处海关有二十人受牵连,其中十五人降职,五人问斩。对海关来说动荡堪比地动,余威震于殊俗。 慧娴这边在海商罢工的第五天,才收到了信件,一封是舅母的,一封是舅舅的。 舅母书信是声泪俱下的让慧娴规劝刘景峰别跟着掺和罢工,一来怕朝廷镇压出事,二来其女儿是嫁给的官家,这样和海关对着干,让大女儿在夫家很是难过。 刘景峰的信中则是义愤填膺的诉说着海关的种种恶行,然后坚决的表达了自己要抵抗的决心。 慧娴看着手中的信,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舅舅做事容易冲动,从来都不会迂回些,思前想后,碰巧大哥又不在,自己在王府,这就没人能够牵制住他。只能写信好言好语的规劝一番,这来回路上就要好几天,海关那里有什么事也爱莫能助,心中忐忑,担心的上火吃不下饭,幸好京城的消息是快的,从荣欣这里知道,这次真的处置海关,没有涉及海商,心才落了地。 几家欢乐几家愁,慧娴这里放了心,府中佟氏确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在处决的官员中,赫然的写着卓仑。昨天其母就带着姨母一起过来,痛哭流涕求着她能在荣欣面前劝说求个情。 佟氏当着姨母的面不好拒绝,硬着头皮应了,心中苦涩,知晓荣欣定不会为她去万岁那里开这个口。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一边习字的大贝子瞧见,以为她是在为大郡主搬去慧娴那里伤心便安慰道:“额娘,无需如此伤心,我姐姐这人不明事理,贪图虚荣,非要去那个女人那就去吧,左右自己就是个郡主,以后是要嫁人的,到了夫家还要仰仗着娘家这里呢?” 佟氏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说着话舒天,心中稍显宽慰,淡淡的笑了:“嗯,额娘晓得,你姐姐的心思多些也没什么不好,况且她说的也对,我什么身份配不得你们的,以后你记得,当着人面不要叫额娘,这府中只有嫡福晋才能是你的额娘。” 大贝子不屑的呸了一口唾沫:“凭她个丫头片子也配,我自小就是您养大的,我就要这么叫,她能奈我何?” 佟氏听着心中酸涩,不知道当大贝子知道了他亲额娘的死真的和自己有关,是不是还会念在自己养育之恩,原谅自己。想到这不自觉的笑了,那日大郡主说的明白,何来养育之恩,只是养在身边提升自己的地位,这府中没有自己一堆人抢着养两个孩子呢,所以什么养育之恩纯属屁话。 佟氏无奈,眼下要紧的还是表弟的事情。不管有多为难,她还是让丫头伺候着换了衣服,待小厮来报荣欣回来后,便奔着慧娴的院子去了。 荣欣这边前脚刚进来,换好衣裳在炕上坐下,丫头就来报佟氏来了。 慧娴看着荣欣在那里喝茶没答话,便做主要人进来。 今日佟氏未施粉黛,眼睛微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模样,倒是楚楚可怜。慧娴不知道各中情况,有些纳闷这是唱的哪一出? 荣欣放了茶碗,看着地上坐着的女人心中明白,自己先开口:“如果是为了卓仑,那就不用说了。” 佟氏一下子被怼了回来,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下来:“爷,不能通融了吗?别个不说那海关众人,哪个是干净的,为何偏偏就推了卓仑出来,不就是欺负他家里没有权势不大,人微言轻吗?” 荣欣坐在炕上面无表情,食指摩挲着扳指,淡淡的道:“他家里没有权势依靠也好,权倾天下也好,都和你没有关系。你给他能到我这里求情,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佟氏这次来就知道结果的,但从荣欣嘴里这么轻描淡写的直接回绝了,心中难受的厉害,直接哭出了声。 慧娴知道朝廷处置了海关官员,确定小舅舅他们没事之后就没在问这个事了,不想刚佟氏说的应该是卓仑大人,心中一惊后悲从中来,在动荡和改革中被牺牲的总是微不足道的人,比起他人卓大人收受的贿赂是最少的,但是却承担了最大的罪行。一时间难过不已,有些哽咽看着对面的荣欣小心的问道:“爷?此事?” 荣欣犀利的看向慧娴:“无回旋余地,御笔朱批,绝无可改!”说完扭身下炕,压抑着怒火气冲冲的走了。 慧娴心中伤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就擦了,看着地上哭得难以自己的佟氏,让燕玲和她的贴身丫头把人扶到炕上,荣欣走后佟氏哭得更大声,连着厢房都听到了,大郡主正在画花样子,刚知道是佟氏来了,又看见荣欣面带怒色的走了,这会听见这哭声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心中忐忑让贴身的丫头在门口瞧了瞧,也没看出来什么,便自己跑了过来,在门口被王嬷嬷拦住:“诶呦,小主子,您先别进去了,等晚上再过来问问主子可行?” 馨茹探着头往着里头瞧了两眼,问道:“嬷嬷,佟氏为何痛哭,可是与我有关?” 王嬷嬷知道小郡主担心便安慰道:“具体是个什么事,奴才不知,看着不像是小郡主的事,您搬过来都多少天了,要是为着您的事,也早该来了。” 馨茹有些不甘心的回了自己的厢房。 屋子里头佟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好了很多,缓过神来些不好意思,慧娴只当没看见,让人打了热水,拿来梳妆盒,让丫头伺候她梳洗一番。 第47章 冬天夜里的街道冷冷清清,荣王府多福轩内却是灯火通明,仆人端着锅子食盒进进出出安静有序。佟氏下午哭了一场,心中好受许多,慧娴她留一起吃晚饭。 西暖阁花厅里,馨茹捏着筷子板着脸,没吃几口就给慧娴俯了俯身,说吃好了。 佟氏看着她欲言又止,慧娴知道她闹脾气,柔声嘱咐:“嬷嬷挑着你喜欢的菜,送你屋里吃,然后早点洗漱歇着,晚上别动针线,对眼睛不好。” 馨茹含糊的应了,不太高兴的走了。 佟氏看着轻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胃口。慧娴便让人把吃的撤了,留了些小菜摆在东暖阁炕上,又让人上了酒。 两人随意的坐在炕桌两边,慧娴给佟氏添了杯酒:“宽宽心,这世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少有顺心,没这件事烦心,还有那件事呢,你现在比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清减了不少,风都能吹倒了。” 佟氏抬头深深的看了慧娴一眼,揶揄的笑了:“打我第一次见着福晋,可是没想过这大晚上坐在这里跟您喝酒。”说着微微顿了下轻声问道:“福晋不记恨我?” 慧娴捏着自己的杯子抿了口酒,有些辛辣直冲口舌,嘶了一声:“你为难我的时候,也谈不上恨,厌恶是有的,但情有可原,你在这里府里操持经营多久,我来了你就白忙活了,心里不平这是正常的。你这人性子不好,心思重还爱算计。但也有好的,一来是个能耐人,这么大的王府操持的井井有条是你的本事,二呢我入府以后你是为难于我,但我接手王府后,没有太多背后的腌臜事。第三,你我不出意外是要在这里府中过后半生的,谁都不希望多个仇人敌人的,咱们和和气气不是更好。斗来斗去只能两败俱伤,你跟第二位嫡福晋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慧娴说的实在,佟氏颇有感触,感叹道:“我自诩聪明过人,跟福晋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格局太小了,输了,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慧娴给她续了一杯:“没有什么输不输的,这辈子长着呢,一时的输赢都算不得数,以后你能放下心结,咱俩如姐妹般好好相处,才是双赢!‘’说完把自己的杯子也续上,举起酒杯。 佟氏笑了笑,眼中多了几分释然,爽快的跟慧娴干了一杯。接着两人又把话题绕到了卓伦。 佟氏靠在靠枕上,悠悠的说着:“我姨母这人看似柔弱,其实倔强的很,本来应该嫁给户部侍郎之子,但却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的嫁给现在的卓家,两人是在庙会上相识的,一见钟情,以卓家的地位是配不上我姨母的,以前我总是特别羡慕她抵住了家里的压力,嫁给了中意之人,姨父对她也有情有义,只娶了她一人,可是现在我表弟却也是因为没有权势,才被推出来做了炮灰。” 说着鼻子又有些酸,吸了两下接着道:“我同表弟小时候玩的多些,大了也就分开了,感情是有的,但也不是特别亲近,只是这冷不丁的知道要遭这等祸事,心中就不落忍。” 慧娴安慰道:“不痛快就多哭一哭,道理你都明明白白的,感情上是另一回事。时间久了就好了,你能做的便是顾着活着的人,多照顾些你姨母。” 佟氏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会话才走。 王嬷嬷连着丫头把剩下的酒菜撤走,伺候慧娴洗漱完,把多余人打发了,独留燕玲,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燕玲端了热茶进来,给慧娴摆了水果拼盘和一盏茶,给嬷嬷面前也摆了一盏。然后坐在炕沿边听着两人唠叨,忍不住插话道:“主子今个做什么对佟氏这般好?不值得,当初刚进府的时候,她是怎么为难咱们的?” 慧娴笑笑没吭声,王嬷嬷白了燕玲一眼:“你年纪比着主子大,但是看事做事却不及主子三分之一。” 燕玲哼了一声:“我知道,您又说我心眼小。可我看着就是那大郡主都比这佟氏好。” 慧娴拿着叉子扎了一块苹果指着燕玲:“你呀,什么事都太较真,非得分个对错,哪里分的那么清楚,大郡主好?这小丫头心眼可不比佟氏少,她搬来我这里是因为喜欢我?跟我亲近?还不是我头顶上嫡福晋三个字吸引人。佟氏确实不咋地,但是为人还算磊落,我们两个交手输了之后,对我不满天天臭着脸,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还好些,就怕面上天天笑,背地里给你捅刀子。” 王嬷嬷盘着腿,揉着自己的膝盖附和着:“可不是,这几个女人,我看安氏不太好,属猫的,养不熟,谁家的食儿好,就去谁家。不过翻不起大浪来,没那本事。” 燕玲不服气的嘟囔:“反正我不喜欢佟氏。这以前的事就这么轻易的翻篇过去了?就如姐妹般?” 慧娴砸了下嘴,看着燕玲道:“你这榆木疙瘩的脑袋,怎么这么不懂的变通,好与不好都是事上见,慢慢处着来,以后的日子多长呢,是吃这一次饭,说一次话就能心意相通了。姐妹怎么了,姐妹有给对方插刀的,也有给对方挡刀的。” 燕玲琢磨着也是这么回事,又想到今个大郡主的模样问道:“那大郡主那主子你不用去安慰下?今个可不高兴了,晚上送进去的饭也没吃多少?” 慧娴又扎了块蜜瓜嗤笑一声:“我凭什么哄她,那以后做事还要看着那孩子的眼色了,还不到那个情分,她刚住进来,我的原则是养上两年找个好人家,把她送出去,如果真的投缘,处好了那是另一回事,眼前她在我这里还没这个分量。” 王嬷嬷听着两人说话,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燕玲恨铁不成钢:“哎,你这为人处世的还真让我操心,这明儿个嫁了人家可咋整?第一个就没处好,这第二个可不能再不好。”说着唉声叹气一番。 燕玲听得腻味,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嬷嬷,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以后不想嫁人,就守着主子和您一起过日子,挺好。况且就算嫁了也不会受气,我这身手一般人都到不了我跟前。” 嬷嬷一听更生气了:“是,是,你能耐,你把男人打到大街上,怎么着?回头不是把你给休了,整条街有几个说男人不是的,都是说你泼妇悍妇。” 燕玲也急了:“那个王八蛋把我休了,是因为我不能生?是因为我打他吗?” 嬷嬷瞪着眼:“小灵都给你看了,没问题,不是你不能生!人家就是寻了借口把你给休了!”说完气呼呼的坐在那生气。 慧娴起身过去拉了嬷嬷的手:“嬷嬷不气,这事都过去了,怎么又提起来,燕玲去看看燕窝好了没,我累一天要休息了。” 燕玲也知道错了,跟着嬷嬷说了几句好话,就出去了。正好小禄子来传话荣欣那拉氏那里歇了,嬷嬷听着心里又有点堵,但是怕慧娴心里不舒服,就自己躲出去,让燕玲和丫头伺候慧娴歇了。 第48章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慧娴初五那天带着馨茹去了趟庙会,回来后一直在多福轩憋着,觉着骨头都锈住了,于是没事的时候就约着佟氏出来逛园子。 荣王府占地不小,花园也很大,但却不精致,里头都光秃秃的,慧娴嫌弃的跟佟氏抱怨:“这么大的地,连个丁点绿色都没有!你这怎么打理的?” 佟氏两只手抱着暖炉白了慧娴一眼:“就您矫情,这大冬天的谁来出来溜达,窝在暖阁里吃茶打牌多好!实在闷了在畅音阁请班子唱上几出戏也行。” 慧娴抬着胳膊上下活动着抻抻筋:“我不爱打牌,听戏也不喜,再说了就是听戏也得是在戏园子里才热闹,我每次都在上头包房,吃着喝着听着,再看着下面坐在池子里的人,摇头晃脑的各式各样的,可有意思了。” 佟氏满脸向往的念叨:“我一次都没去过戏园子!” 慧娴看着她的模样拍胸脯:“等哪日求了爷,我带你们出去看戏。” 正说着大总管快步走来,行了礼恭敬道:“八福晋送来了四只草原的羊羔,主子您看怎么处置。” 慧娴想了会:“我院子里送一只,其他送大厨房。让王大勺看着做。” 大总管应了刚想转身被佟氏叫住:“等会儿,羊肉别给那拉氏送了,她有孕,羊肉火气大,吃的好不好的,小心着点。” 慧娴道:“吃羊肉没事,冬天冷着呢,没那么大火气。” 佟氏坚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懂医理我晓得,小心些没错。” 慧娴呵呵笑了:“行,依你的。” 大总管照着两人说的吩咐去了。 佟氏疑惑的问道:“这八阿哥一家同我们一直不好,这些日子怎么总送这送那的?” 慧娴笑了笑把自己给八阿哥贝子看病的事说了,但是八福晋一直送东西来,确是因为海关的事没有帮忙心中愧疚,开始她也拿不定主意收不收,荣欣挑了挑眉不冷不淡的跟她说“送什么就收什么。”她才放心的都收了。这个事就没跟佟氏说了,两人出了花园,去翠轩阁那拉氏处坐了会,便各自回院子。 晚上的时候大厨房王大勺做好了手把肉,颠颠的送过来,慧娴就和馨茹两人,沾着蒜清和韭菜花先吃上了。 荣欣回来一进屋闻到了肉香:“好香啊!这味道跟草原上煮的肉一样味道。” 看着想起身行礼的二人摆了摆手:“免了。手上都是油,接着吃吧,小禄子给爷那匕首拿来,爷也跟着吃点。” 慧娴笑道:“这肉确实好吃,八福晋也是有心,跟着羊肉一起送来的还有哈什河的冰块,用这冰煮的肉,羊肉鲜美到舌头都快吃进去了。” 馨茹也吃的小脸红扑扑的,不住点头:“嗯嗯,好吃,我不喜羊肉的腥气,可这就白水煮的,竟然一点腥味都没有。” 慧娴看着小丫头笑了:“咱们这还一只,煮着好吃,明天也送去给王大勺煮。” 馨茹高兴的咧着嘴嗯了一声,又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荣欣削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打量着女儿,这些日子和她相处的时间比以前加起来都长,馨茹也不在像以前那样怕他都不敢说话。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三人晚上吃了不少肉,怕不好消化,小林子给下了青菜鸡丝高汤面。酒足饭饱后馨茹回了自己的屋子。荣欣吃的多了点,在地上来回溜达,一边走一边道:“馨茹一下就大了,该是说亲的时候,过几天你带她进宫去给皇额娘看看。问问她老人家有没有好的人选。” 慧娴坐在炕边吐了口烟,应道:“行,过两天就去,今个在花园里头逛着,啥也没有,我想把园子收拾收拾。” 荣欣走过来炕边坐下,端起茶碗呷了两口:“随你折腾。” 慧娴又接着道:“今个去看了那拉氏,一切都好,肚子还不太显怀,我年前跟您提过的好友小灵,估摸着这几天就能到了。” 荣欣淡淡的不太感兴趣:“来了就好好招待着。” 慧娴把水烟递给燕玲,然后看向荣欣:“爷,求您个事?行不?” 荣欣看着她那样子嘴角翘起:“不行!” “爷!”慧娴瞪着眼娇嗔。 荣欣呵呵笑了:“你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慧娴皱了皱鼻子继续说道:“不是大事,爷我想出去听戏,去戏园子。” 荣欣眉头一皱:“畅音阁那么大的戏台不如外头的好看?” 慧娴垂了眼睛嘟囔着:“爷从东北回来我都多久没出去了,以前您说过我想出去,不拦着我的。外头铺子庄子的过完年我得过去看看。我闷得慌,让我出去走走吧。” 荣欣看着她无奈的道:“前几天不是刚去的庙会吗?” 慧娴道:“您也说了那是前几天啊?都过去多久了?” 荣欣妥协道:“可以去珍宝阁,不能去戏园子。” 带慧娴还想说什么,荣欣一抬手打断她:“不然就哪里都别去。” 慧娴撇了撇嘴不做声。 过了几日慧娴闷的都要成蘑菇时候终于迎来了小灵。 那天是请安的日子,几个女人说着话。就听见院子外头乱糟糟的吵闹声。过会儿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进来,然后嗖的一下串进大厅,跟着院门口跑进来三两个小厮,大喊着站住抓住他。 只见此人盘了一个道士发髻,身上穿着对劲的褂子,身后背着一个蓝布包袱,打扮的不伦不类难辨雌雄。长得黑瘦黑瘦的,大眼睛叽里咕噜有很神。她一跑进大厅,女人们都被吓得四处躲闪。 慧娴定睛一看笑了,指着她到:“你就这么不让人省心,跟个皮猴子似的。好好的进来不成,非得弄得惊天动地的。” 来人嘿嘿一笑指着后面,拿着扫把在大厅门口气喘吁吁的小厮说道:“不让我进来,都等一个时辰了,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没把他腿打断已经是看你的面子了。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 慧娴起身走过来拉了这人的手,对着几个吓得惊慌失措的女人们道:“这位就是我前几日提及,给你们看病的神医,寿康,小名叫小灵。你们叫康大夫便好。我先让小灵看下那拉氏,明日在给你们挨个看看。”说完牵着小灵到了那拉氏跟前,你看她一眼,有身子了。 那拉氏看着眼前黑不溜秋的人,心里并不是多信她医术,但是有慧娴在,至少面上是尊敬的,规矩的行了个礼,才伸出手腕。 小灵上手一搭便道:“近几日可老是打嗝,你有身孕,胃肠不如以前,别吃太多的甜食和豆子,容易积食。” 那拉氏十分惊讶,这几日她真的总是打嗝,从原来表面上的应付,这会儿确十分的信任了连忙问了好几句。众人一看她的样子,也都围了过来。 慧娴笑着赶人:“行了,行了,人都来了跑不了,你们先回院子,让小灵休息休息,稍后一一为你们诊脉。” 这样众人才行礼后散了出去。 外头的家丁,慧娴让大总管去处理。这看门口的还得是挑好的狗,不然会得罪人的。特意叮嘱大总管好好挑挑人。其实今天主要是老刘头家里有事没来,这守门的年纪轻轻,狗眼看人低,才发生了这事。 慧娴拉着小灵到冬暖阁,两人携手上炕坐了。 王嬷嬷和燕玲看见她,都亲热的围在一起,寒虚问暖。 小灵给王嬷嬷行了礼,还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来个锦囊:“嬷嬷,给你的,我给你做的,你随身带着,对你身子好。” 王嬷嬷接过来:“好,好,上次你给我的还带着呢。可管用了,这大冷天的我膝盖都不疼了。” 燕玲伸手要道:“我的呢?我是不是也有,诶!我跟你说,我最近这腰老是酸酸的,你得给我瞧瞧。” 小灵翻了个白眼:“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要我做这个那个的。一点都不疼我。” 燕玲呸了一句:“疼你做什么,你这铁打的猴子般的,还能有事了” 慧娴伸手摸了摸小灵的脸:“又瘦了。气色到还是好的。” 小灵向燕玲挑挑眉:“看,还是我姐疼我。”接着又扭头看向慧娴:“就我这黑脸你确定能看出气色来,胡说八道。瘦倒是瘦了,这次去了北方的林子,吃的东西太少,饿的,我现在还饿着呢!快给我弄点吃的,要肉,要有肉哈。” 她这么叫着,王嬷嬷赶紧下去让小厨房做吃的。燕玲跟着她皮了几句也出去,屋子里就剩两人,给她们说说体己话。 慧娴关切的问道:“你去了北边的林子,可是去了大白山” 小灵点头:“去了,需要采些药材。” 慧娴担心的问道:“那藩王吴静然躲进里面去了,你可是有遇到,要小心,以后不可一个人冒险。” 小灵嘿嘿笑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大白那的人都说了这事,但是也没人在大白那里看到他人,反正我是没遇到。” 慧娴听着放心下来又说道:“这次让你来也是为着着杂事,,府里的女人们都好几年没有所出,荣欣又是个没问题的。所以让你给她们瞧瞧。” 小灵撇了撇嘴:“不生孩子还不好,本来你就不能生,索性大家都不生,免得衬的你不行。” 慧娴伸手推了她一下:“你还真敢说,这么大的府里头子嗣不兴旺,慢慢我们老了谁伺候,谁管理荣府?人多势众还是有道理的。荣欣是个带兵的,这上阵父子兵,给他多生几个大儿子,让荣府繁荣起来。” 小灵啊哈哈笑了:“你还真是个好福晋。” 慧娴叹气道:“不说是不是好福晋,反正我是希望这荣府好好的。” 小灵突然凑近了慧娴,神秘兮兮的:“你不会对这个荣亲王动了心吧?” 慧娴抿着嘴,笑着点了点头:“有一点,没那么深。” 第49章 小灵盯着慧娴咬牙切齿的道:“傻子,大傻子,这男人都他妈的不是东西。你何苦?” 慧娴看着她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没那么严重,你没见过荣欣呢,等会瞧了就知道,长得可好了,我看着就是喜欢。心动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再有他对我挺好的。” 小灵不耐烦挥挥手:“长得好能当饭吃,当初那个小白脸就把你给坑了,自己不涨记性。” 慧娴听了赶紧把食指放在嘴边:“嘘!这个事说不得的,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另外魏书海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怪不得谁。” 小灵不屑道:“怪不得谁,要我说就怪你,你们本身是有些感情的,你怎么就不能为了他付出些,不愿意被束缚,现在可好,为了这么个狗屁王爷,不也是被锁在这深宅大院吗?真是孽缘。你这都是自找的。我就不信这姓荣的比着魏书海好到哪里去。” 慧娴笑道:“他不姓荣,姓爱新觉罗。” 小灵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管他姓个屁。” 话音刚落,外头王嬷嬷的声音问道:“吃的好了,小灵先吃着吧,吃完了,你们姐俩再聊。” 慧娴道:“进来吧,” 王嬷嬷掀了帘子进来,后头跟着两个丫头端着托盘,小福子进来换了炕桌,把吃食都摆上了。四菜一汤,还有王嬷嬷的卤鹅掌。 小灵直接伸手就先抓了鹅掌:“就想着嬷嬷的这口呢,今个可算上吃上了。我师傅也惦记着,这次还让我带呢,我才不给他带。”她啃了两口抬头道:“酒呢,怎么没酒。” 慧娴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要吃要喝的,你现在胃里头没东西,先吃点饭菜,在慢慢的啃着鸭掌喝酒。” 小灵撇撇嘴,先吃了米饭。等着吃的八分饱,就开始喝酒。 荣欣今个回来的比着平时早。直接过来多福轩,进了院子走到正屋门口就听见说笑声。 脚步顿了下,门口的丫头赶紧的打了帘子,一边蹲下行礼:“请爷大安。”然后扭头向着屋子里喊:“爷来了。” 慧娴拉了小灵下炕穿鞋。 两人刚站好,荣欣就进来了。 小灵只见一个穿着石青色褂子皮毛领子,腰间系着玉带,面如玉冠,气质清冷的男人走了进来。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慧娴看着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给荣欣行礼。 被男人一抬手拦住了:“不必多礼,在院子里就听见说笑声,这位是?” 荣欣看着这个面色黝黑,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一时猜不准。 慧娴笑着把小灵往前推了一下:“就是我给爷提过的神医小灵。今个刚到了。” 荣欣记起了这回事:“今个晚上让大厨房做些好菜送过来,好好招待神医。你们聊着,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身子,天冷了,不要贪凉。”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慧娴看着小灵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小灵看着慧娴不住的点头:“模样真是不错,明明长得这么俊,但是我怎么感觉有些怕他的。” 慧娴又重新回到炕上坐:“荣欣六阿哥是出了名的阎罗王,十四岁就上了战场了,这仗没少打,刀里来剑里去的,人就带了血气,你看他煞气多重。” 小灵赞同的点头:“刚开始那眼睛冷冷的扫过来,我就感觉身上发凉。能让我有这种压迫感的人可是不多。” 接着又说道:“这人看着是个挺冷情的,别看刚才对你寒虚问暖的,但就感觉走个过场似的。” 慧娴伸手拿了鸭掌来啃:“他对我挺好的,是真心地喜欢我。你放心吧,我也是挺幸运的得了他的心。” 小灵食指在脸上划了两下:“羞羞脸,不害臊,哪有女人自己说男人有多喜欢自己的,哈哈哈!” 慧娴听着也跟着笑了。 晚上慧娴就把小灵安排在了西厢房,荣欣到了辰时才过来。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饭,慧娴就让人请了府里的女人们都过来,自己坐在冬暖阁的炕上,把玩着把件,小灵则是坐在炕桌的前头,挨个的给着女人把脉瞧病。 女人们都带着期望的眼光看着小灵。几个人都把过脉之后,便开了些方子。又问了几个人的小日子的时间。 等人都走了。小灵拿着本子跟慧娴说道:“佟氏以前小产坏了身子,难以有孕,那拉氏胎气挺好,安氏和瓜尔佳氏都是身体有些寒凉。我给调一下。另外按照你叫我算计小日子的时间来安排同房,这个我推算了下。”说完写在纸上,等墨干了。慧娴拿起来看了看,便折好收到炕柜的一个漆雕盒子里。 小灵看了欲言又止。 晚上夫妻两人吃了饭,荣欣拿着本书在看。慧娴把玩着手里的白菜把件,时不时的就看看荣欣,琢磨着怎么跟他说按照这个时间来和哪个女人同房,受孕的机会更大。 在慧娴第四次看向荣欣的时候,男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把书放下,看着慧娴:“有事你就说吧,都一晚上了。你就一直这么吞吞吐吐的。” 慧娴放下手里的东西,伺候的人打发出去,扭身拉开炕柜的门,拿出盒子里头的纸,递给荣欣:“爷这个是小灵神医给的,据说按照这个上面的时间同房,很容易受孕的。” 荣欣疑惑的接过纸看了下,上面写着女人的名字,后面还写了日期时间。正纳闷呢,听慧娴如此一说,心中一股无明业火,直接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冷冷的道:“还按照时间来,爷是牲口吗?自己不下蛋还得要我配合着。爱生不生?”说完气哼哼的就下了炕,出了屋子。 慧娴看着男人背影,心里头十分委屈。心里头想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吗?难道自己愿意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被窝去。心里头堵得慌,坐在炕上不吱声。 荣欣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出了屋子走到大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外头的冷风一吹,让他冷静下来。知道慧娴是好心,想着这么晚了,就又转身了屋里,一进屋就看到慧娴沉着脸坐在炕上。 慧娴没想到荣欣还能回来,进来人了也没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直到荣欣坐在炕边上,才注意到是荣欣又回来了,这时候屋子里就他们俩,慧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加上心里不舒服,干脆就装死不说话。 屋子里空气静默了好长时间,荣欣才开口:“你让小灵来给她们看看爷没意见,但是让爷按照你那个纸上的东西去谁的院子,就算了,爷不喜欢这个。你也是费心了,其他的天听天由命吧。” 慧娴本来是挺气的,但是荣欣能这么说,也是给她个台阶下,就赶紧的顺坡下驴了,柔声道:“是我想的不周,还望爷别怪罪。这子嗣一定会兴旺起来的。” 荣欣叹了口气道:“顺其自然吧。福晋辛苦了。” 慧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便闭了嘴。 晚上荣欣还是宿在慧娴这里,但是两人心里头都有些别扭,就各自睡各自的了。 慧娴比荣欣先睡了,荣欣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平复了,扭过头透着外头的月光看着她恬静的样子,又想起了她不能生养的事。当时找人掐算时候,那人说慧娴长命百岁身体康泰,且财富滚滚富裕一声,更可贵的是非常的旺夫旺人,尽管自己不生育,但是会给夫家带来好运财富前程和子孙。 其实荣欣还挺想慧娴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自己所出毕竟不一样。他希望慧娴能有个子女傍身,晚年不会寂寞。想着想着,心中一动便伸手揽了慧娴。 慧娴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上下乱mo,皱着眉头抓住了手,迷迷糊糊一看是荣欣,便又松开,任其!动:作。 第50章 小灵自己一人比慧娴自由,大早上起来就不知道跑去哪里,直到下午才回来,跟慧娴坐在炕上说话,屋里就两人也没让人伺候。王嬷嬷中午打了个盹,这会儿过来上房,小灵见了便起身道:“嬷嬷正好过来,昨个也没得空,我给您老把把脉。” 嬷嬷高兴的走过来坐在炕边:“中,给我瞧瞧。” 小灵凝神诊脉,过会儿收回手笑呵呵的道:“嬷嬷您身体硬朗着呢!除了膝盖还有别处不舒服吗?” 嬷嬷摇头:“除了膝盖,就有时候这大腿比不得从前,做活的时候蹲不下去。” 小灵让嬷嬷上炕,伸手在大腿处摸摸捏捏:“没什么好法子,就是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好药来治。多注意,我给你开个方子,每天晚上煮水,拿棉巾热敷一下。” “诶。”王嬷嬷应了。 慧娴心中有些难过,对着嬷嬷道:“以后您就多歇歇,什么活动动嘴,就给那些丫头去做。” 嬷嬷揉着膝盖道:“那里这么娇气,我闲不住的,干了一辈子活,现在你让我歇着,歇不住的。” 慧娴想想也是就随着老人高兴,又想起燕玲来,便问道:“燕玲呢,半天没见到人了?” 王嬷嬷疑惑的看着她:“不是你让她去收拾爷的书房的吗?这走了能有半日了。” 慧娴听着一愣又马上啊了一声:“对,对,我这记性,转眼就忘了。是我让她去的。” 说着赶紧岔开话题,心里头想着好险,没说漏嘴,定是十阿哥又来了躲在荣欣书房里,燕玲才过去的。这丫头也是,怎么不托人来说个话。 小灵接话道:“我还想跟她说说话呢,人跑哪里去了?昨个她说腰酸,我还没给她看呢。” 慧娴安慰道:“很快就回来了,没什么大事。” 嬷嬷觉得奇怪唠叨着:“主子你可知燕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最近老是见不到人影,有时候还躲着我。奇奇怪怪的。” 小灵嘴快:“躲着你定是做了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呗。”然后一脸贼兮兮的道:“定是有了小情郎,哈哈哈哈!” 慧娴跟着尴尬的笑着心想:“这小灵的嘴巴还真是乌鸦嘴。” 嬷嬷摇头:“不能,这院子里头都是丫头,小厮那几个歪瓜裂枣她看不上。” 小灵还想张嘴,被慧娴拿一块杏仁酥堵上了,怕她在说出什么来,燕玲和老十的事她还不想让嬷嬷知道。 小灵一瞪眼睛瞪着慧娴刚想说什么,燕玲就进来了。 带进来一股子冷气,搓着手快步到炭盆那烤着:“今个比昨天冷了很多,东北风。” 慧娴把自己的茶碗推给她:“我这是热茶,喝几口,暖和暖和。” 燕玲脱了外头的斗篷,端着茶碗吸溜吸溜的喝了几口,伸手拿了青花瓷盘的点心:“主子赏我两块,肚子饿的厉害,心都慌慌的。” 没等慧娴开口,嬷嬷就端着其中一碟蛋黄酥递给燕玲:“这早上不是刚吃的,我看着你喝了两碗粥,还连着两个包子,这转身又饿了,吃这个酥,小林子刚考的。” 慧娴听着嬷嬷的话,抚着如意的手一顿,抬头盯着燕玲的身上瞟了两眼,心里咯噔一下。 看着对面已经快把一盘子点心都吃没了,小灵伸手去夺:“你给我留几块啊,看你这样子跟有了似的,刚还说你这总是一会就不见人影,说是不是会了哪个野汉子。” 燕玲嘴里的点心没等咽下去,被小灵这句话吓得一下子噎住了,拍着胸口不住的咳嗽,把大伙吓了一跳,嬷嬷离得近赶紧拿了小灵茶碗,给着她灌了几口。 慧娴心里是最清楚的,寻了个借口把嬷嬷打发了。虎着脸让燕玲坐在,跟小灵道:“你给她好好把把脉,别吓到了。” 小灵看着她怪怪的,调笑道:“你这脸咋这么黑,说变脸就变脸,这又是怎么了。” 燕玲看着跟着小灵挤了挤眼:“不是冲你,在我这的火气。”说着撸了袖子把胳膊放在炕桌上。 小灵看着主仆两人别扭的样子好笑,随意的把两指按在燕玲的手腕处,一按下去吓得手一下子弹了起来,惊悚的看向慧娴:“你知道?” 慧娴叹了口气:“才看出来些。” 小灵转念一想,眼神犀利的看向燕玲:“这府里的人?谁的?别告诉我是这府里的爷。你对得起慧娴吗?” 慧娴听着知道小灵想差了,赶紧摆手:“不是荣欣,你想差了,是荣欣的弟弟老十。” 小灵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看向燕玲:“你可以啊!哈哈哈,搞定了个王爷。” 这会燕玲看着两人的反应,猜到了个大概,难以置信的道:“不会有了吧?不是不能生的吗?” 小灵立了眼睛反驳道:“谁说不能生了,早我就跟你说了,你没事,是你那个窝囊男人不行。” 燕玲还是不信:“可那时候二房那个□□有了啊?” 慧娴哼了一声:“二房那是谁的崽子谁知道?就你耿直,直接认了自己不行。当时咱们去柳家合离的时候,就不该带你去。” 燕玲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肚子上,惊喜的问着两人:“真的有了?” 小灵伸手:“我在给你摸一下,刚才被吓到了,你这月份不小了都。” 燕玲赶紧把胳膊递过去,小灵重重的点头:“差不了,有了,都两个多月了。” 慧娴也过来,欢喜的看着她。 燕玲高兴的看着看着慧娴:“主子,我有了,我有了,我能生,那我就多生几个,都给你,认你做娘。” 慧娴听着心里又酸又甜的,拉了她的手:“瞎说什么呢,你是娘,咱们一起养,别想有的没的,这先好好养着。” 三人又高兴的说了一会儿,慧娴把事情始末跟小玲说了,然后才想到要怎么跟王嬷嬷说,一时间都愁眉苦脸的说不出话来。 第51章 此时坤宁宫中,气氛紧张。纯妃、十六阿哥和荣欣跪在地上,康乾和甄氏坐在炕边。 纯妃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哽咽道:“皇上,我别无他求,就是不能是庆亲王家的女儿,除非我死了,不然这婚就赐不得。” 十六双手握着拳头,浑身颤抖:“皇阿玛,儿臣此生只认秀容一人,不然宁可孤身一人终老。” 纯妃一听差点气晕过去,荣欣伸手拉一下十六,结果被少年一巴掌拍开,康乾看着眼睛一眯,淡淡的道:“你喜欢谁,娶谁都可以,真的喜欢朕不多加干涉,只是你这态度朕很不喜,为了女人连着额娘都不顾及?” 十六梗着脖子道:“皇阿玛当年迎娶皇额娘时,黄玛麽不也是竭力反对,以死相逼吗!您不还是立了皇额娘为后?更甚的是连着结发妻子也不顾!” “放肆!”康乾暴怒,啪的一掌拍在炕桌上,桌面震开一道裂纹。 荣欣动作最快把十六往身后一拉,挡在他跟前:“皇阿玛息怒。” 康乾哼了一声,起身甩袖子就走了。 荣欣等皇上出了门,抬手就扣住了十六的脖子:“你太放肆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这个道理不明白吗?谁给你的胆子评说皇阿玛和额娘。” 十六脸憋的通红,两只手搬掰着荣欣的胳膊:“我说的不对吗?当年梅妃和晴妃都是先入宫,且都有生子,凭什么皇额娘做了皇后,皇阿玛就能因为喜欢这么做,我就不能?” 纯妃气的手直哆嗦,上前去就一个耳光:“混账东西,你还跟你皇阿玛比,谁给你的胆子,你真的活腻了。” 甄氏上前拉住纯妃:“你别动手!” 十六捂着脸,愤怒的看着纯妃,转身也跑了出去。 纯妃看着十六的背影跌坐在地上哭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这两年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的跟我对着干。定是那丫头挑唆的。” 荣欣眉头微皱上前参扶起纯妃坐到炕上:“依我看,十六喜欢您就让他娶,这么拦着最后母子情分也闹没了。” 纯妃吸了吸鼻子,看着荣欣:“他能不认我这个额娘,我却不能不认他这个儿,我为什么反对他娶庆王女儿,还不是为了他,万岁心思重,心眼小,当初庆王爷是怎么难为万岁的,会不记得?十六要是真的娶了,这一辈子就毁了,万岁不会再信任他,我不是妄想什么就是做个闲散王爷,也得是仰仗皇威,失了这份恩宠和荣耀,他还算个什么。” 纯妃说的情深意切,甄氏垂着眼撵着手中的佛珠,沉思了会儿说道:“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十六以前多粘着荣欣,跟他最亲,这两年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开始疏远着他,且谁告诉他的,当年万岁娶我之前晴妃之事。这是哪儿里听来的,再有他是怎么认识庆王家的女儿?” 荣欣食指摩挲着扳指,深有同感:“我去查一查,额娘说的有道理。” 纯妃也擦了眼泪:“姐姐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这边十六从坤宁宫出来,直奔着东城六角胡同去了,到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前,轻轻的扣了扣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看到来人,满脸笑的说道:“爷您来了,我家小姐在里屋等着呢。” 这女孩子瓜子脸,丹凤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口,在左边嘴角有一颗红色的痣,面容十分艳丽。 十六一见她就上前握住了手:“等的久了,今个宫里有事耽搁了。” 这女子正是秀容,微笑着摇了摇头:“刚五爷让人来传话,说你今个打算和万岁请婚,我心里惦记。” 女子口中的五爷正是五阿哥,两人发展也是他暗中牵线,只是这些十六是不知道的。在老五看来未来最大的障碍就是荣欣,论皇上的宠爱,论自身的战功背景,都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就一直琢磨着怎么把荣欣扳倒,正好一日十六出来在白破山骑马的时候遇到了秀容,让老五看到了机会,便让女子来勾引十六。 就算十六年纪尚小不能做什么,只要能让纯妃甄氏这些人闹心,他就觉得痛快。过年的时候甄氏用得皇后规制的碗具,老五心里慌的厉害,康乾对甄氏那是从骨子里的爱恋,甚至是迷恋。现在甄氏容貌不如从前,但康乾一个月里得有二十左右天是宿在坤宁宫的。当年康乾从战场逃回来,身上铠甲残破,面容憔悴,狼狈不堪,从南阳门骑马挥剑直奔冷宫劈开大门,把甄氏一路抱到乾清宫。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情种特别多,但愿十六也能是一个,跟老子,娘”对着干的那种。 荣欣对十六的事没太放在心上,这里头就算是有人破坏,也无外乎那几个跟他不和的人,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晚上回到府里,先去那拉氏那里看了看,然后回了多福轩。 慧娴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旁边是个眼生的丫头立在一边伺候。见到荣欣进来,赶紧下炕,唤了小福子等人来伺候。 晚上吃饭荣欣跟着说了十六的事,馨茹在一边听着,心里却是想着自己何去何从,想着明天问问慧娴,抬头一看额娘不知在想什么出神。 到了晚上收拾妥当,慧娴把人打发了,荣欣知道她有事。 白天三人商量燕玲有孕这事要不要跟荣欣说,瞒不住早晚得知道,慧娴想着今个就先跟荣欣说了,明天再跟着嬷嬷说。 荣欣看着慧娴道:“说吧什么事?” 慧娴探着身子,跟着荣欣小声道:“爷,你说兄弟和媳妇谁最亲。” 荣欣一摆手:“有话说话,别老是给我下套,要看什么事。” 慧娴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又坐回去,气哼哼的说道:“燕玲怀孕了,老十的孩子,我不打算让燕玲去老十府上,孩子也不给他。” 荣欣没想到是这个事,还真是出乎意料,听着慧娴说完之后,眉头微皱:“都有孕了,还不过门?不管燕玲是什么身份,这孩子是老十的,那是皇子啊!” 慧娴翻了个白眼:“皇子我养着,我也是福晋啊!” 荣欣呵斥:“胡闹!这成何体统,老十的孩子养在我这里,算什么事。” 慧娴反驳道:“那就养在附近,我置办个宅子,反正不能给老十。”说着看着荣欣,语重心长的解释道:“爷!不是我这人不通情达理,燕玲身份低微,过去做个格格都勉强,到时候任谁都能踩上一脚,我心疼,舍不得,也忍不了她受委屈。再说燕玲脾气耿直,也不是好让人欺负的,闹出些什么事不可收拾,怎么办?” 荣欣听着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能这么做。”两人最终也没达成一致。 另一边燕玲也是愁着怎么跟嬷嬷说。第二天早上起来好大一个黑眼圈。小灵看着劝到:“还是赶紧说吧,这么熬下去,人都废了。” 最后还是慧娴出面跟着嬷嬷说了,王嬷嬷听了始末,坐在炕上半天反应不过,愣愣的盯着慧娴。然后没事人似的下了炕穿鞋,出去扫了半天的院子,小灵和慧娴躲在偏房里头看着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嬷嬷心里发毛。 等把院子扫干净了,嬷嬷一屁股坐在游廊的台阶上,开始默默的掉眼泪,慧娴从玻璃窗看到了,赶忙出来把嬷嬷拉到屋里,小灵和燕玲两人也不躲着了,跟着进了屋。 嬷嬷捂着嘴呜呜的哭,三人急得不知道怎么安慰。 第52章 王嬷嬷是慧娴额娘的包衣,打小跟着她额娘,一起嫁到京城。在燕玲六岁那年把她买来陪慧娴。嬷嬷有两个儿子,便把燕玲当女儿来疼。 燕玲在前夫家,性格耿直,比丈夫还厉害,不得公婆喜欢,最后不欢而散。嬷嬷希望她能再次嫁个老实人,过完后半生。可是这十阿哥,一天一地怎么能到一起,如果只是露水情缘也就罢了,这会儿有了孩子,以后该是怎么办。嬷嬷觉得天都要压下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燕玲看着心中愧疚不已,跪在地上跟着流泪。小灵急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慧娴让她把燕子带下去,又唤丫头端来热水,浸湿了面巾,给嬷嬷擦脸,一边擦一边缓缓的说道:“嬷嬷的担心我晓得,事已至此没办法的。我也不同意燕子和老十,她自己也不见得多稀罕老十。只是现在不同,燕子有了孩子,这是喜事,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你们几个,嬷嬷您可不能这么难过伤了身子,谁来陪着我啊,您为燕玲这样,那可是偏心不是?” 嬷嬷听着伸手拿过面巾擦了擦眼睛:“不是的主子,我心里难受,也不知道怎的,您说我这么大岁数,什么没经历过,可是这会儿难受的厉害。以后孤儿寡母的怎么办,这还怎么在府里待着。” 慧娴道:“这不是多余想吗,能让她没地方呆。” 嬷嬷道:“一个人带个孩子得多辛苦。” 慧娴笑了:“不会,我定是把她们留在身边。” 嬷嬷缓了半天才好一些,慧娴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这天一大早慧娴吃完早饭,被佟氏叫过去打牌,她不喜欢这个,就和小灵坐炕上磕瓜子,看着几个女人打。” 大家说说笑笑的正高兴,小福子过来找慧娴,说是十福晋来了。 慧娴把手里的瓜子放到盘里,对着佟氏道:“我去看看,你们接着打。” 佟氏打了手里的牌,看着她:“中午你还过来吃锅子不?” 慧娴把斗篷披好,看了眼自鸣钟:“不过来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走不了。你们几个吃吧。”然后扭头叮嘱那拉氏:“你别贪嘴,少吃些甜的。”便走了。 慧娴走到多福轩院子门口住了脚步,满院子聘礼用的红色箱子。她一听到十福晋过来,心中多少有数,果不其然。只是这阵仗可是够大的。 小灵看着满院子的聘礼嬉笑道:“这是诚心来娶的,瞧瞧这珊瑚多好看,入药正好。” 慧娴嫌弃白了她一眼嘱咐道:“等下你别乱说话。” 慧娴吸了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门口的丫头看见她赶紧行礼,然后快步过来小声道:“王嬷嬷和燕子姐在里头呢。” 慧娴点头带着小灵进了屋,冬暖阁内王嬷嬷带着燕玲站在地上冷着一张脸。十福晋坐在炕沿边沉默不语,见慧娴跟看着救星一般赶紧起身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六嫂你可回来了。” 慧娴笑着也挽住十福晋走到炕边坐下,然后吩咐燕玲:“去上些茶果来。” 燕玲福了福身,还没等迈步,就被十福晋拦住:“不用了,不用了,让丫头们去,你可别是乱动来动去的。” 慧娴本意是支开燕玲,可是看十福晋的样子,倒是比她还紧张着。 燕玲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就站在地上。 十福晋亲热的拉着慧娴的手,刚想开口就被慧娴抢了先:“弟妹,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我替燕玲谢谢你,这么给我们脸面,但是有些话嫂子直接跟你说了。燕玲六岁被我买来,一直陪着我到现在,如姐姐一般。不说她身份如何,在我这里就是姐姐,所以你想我能让姐姐去做小吗?” 十福晋不晓得燕玲和慧娴的关系这么亲厚,这意思难道是做嫡福晋不成,惊讶的长大了嘴。慧娴看着她又接着说道:“弟妹,看你这么惊讶,也是觉得嫂子我异想天开,不做小难到做大,你放心,嫂子想她什么也不做,我会把燕子留在身边。我都想好了,在这王府后面有一个两进出的院子开个后门,给她住我好照看。” 十福晋满脸的惊讶,艰难的道:“嫂子,你这,你这,这不合规矩,这怎么能行,嫂子你是担心燕玲受委屈吗?有我在呢,您这是多虑了。” 然后扭头看向燕玲:“燕玲,我这满院子的聘礼,可是按照侧福晋的规矩送来的,我是真心来为爷迎娶你的。到了府中我定跟嫂子一样待你。” 燕玲摇头:“我跟着主子哪里也不去,多谢十福晋您看的起我。” 十福晋着急的拉着慧娴:“嫂子你,你,” 话没说完,只听见老十的声音传来:“嫂子你别太过分了,燕玲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娶她天经地义的,您在这中间搅和什么呢?” 只见纱帘掀开,荣欣和穿的跟熊一样的老十进来。 十福晋见着赶紧走了过来。 慧娴听见这话脸色一冷,犀利的看着他厉声道:“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天经地义,我就是燕玲的天,我就是燕玲的义。” 容情气的胸口难受,不住的咳嗽,十福晋吓得赶忙给他顺着胸口。 燕玲站在那看着对面的男女,心中微恙,也再一次坚定了不进容情府中的想法,其实慧娴有问过她,是不是要进王府。如果想去,不会拦着还会帮着她。但她真心不想,就比如前面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不住的安慰着容情,尽管她说待她如姐妹,但是两人共侍一夫,她受够了,前夫当初娶的那个二房也是亲热跟她说话相处,可是背地里却做着让她恶心的腌臜事。” 不管十福晋好与不好,她都不想再次陷入那些纷纷扰扰中。 荣欣看着燕玲:“姐,燕子,你说话啊,我来娶你了?你是她的奴才,但是你也是我的妻子啊。” 王嬷嬷伸手握住燕玲对着十阿哥:“她不是您妻子,您的妻子就在您的身边。燕玲不想跟你走,这就够了。” 老十怒不可支的对着嬷嬷道:“你让她自己说话,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能替她做主了?” 燕玲挺起胸脯大声道:“我不想跟你回府,不想,我要留在主子身边,孩子我也要留下,你不能接受咱们今天就断了,日后也不用相见。不是谁替我做主,都是我自己的注意。十阿哥您请回吧。” “放屁!”荣情咆哮道:“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女人,走不走都得跟我走。”说着老十红着眼睛,就上前要去抓燕玲,慧娴比他快一步操起炕边的一柄玉如意就砸向他的胳膊。荣欣过去一手抓住玉如意,一手拉住老十的胳膊:“够了,闹够了吗?” 容情看着荣欣:“六哥!是我胡闹么?我带我女人和孩子回家算胡闹吗?”接着看向慧娴眼睛微眯:“我知道了,是你想要这个孩子,自己不能生想要我的孩子。” 荣欣松开慧娴,冷冷的盯着老十,一字一顿:“我福晋能不能生轮不到你置喙。” 十福晋赶紧过来把容情的胳膊从荣欣的手中掰出来,哽咽道:“六哥,嫂子,我爷不懂事,您别生气,您松手!” 小灵在一边哼笑一声:“都几个孩子爹了。还不懂事?出口伤人谁不会,你个病痨!” 十福晋听着气的红了眼:“你又是谁,凭什么说我们爷。”说完向着慧娴:“嫂子,咱们家是娶人来的,你这是闹什么呢?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让燕玲过门呢?” 慧娴绷着脸,看了看把燕玲护在身后的嬷嬷,还有抓着嬷嬷胳膊的燕玲,扭头狠狠的瞪着容情:“我想让你只娶燕玲一人为正妻,爱护呵护她一生一世。与她白头偕老绝无二心!”这几个字掷地有声。 容情嗤笑出声,指着荣欣道:“嫂子是痴人说梦呢,六哥都做不到,你来要求我?” 慧娴悲哀的看了一眼兄弟两人:“对,是痴人说梦,所以说带走燕玲你也是痴人说梦。很多事我自己能忍的,但不能让燕玲忍,就如你可以为亲人忍辱负重,自己能受很多委屈,却不能让至亲之人受委屈一样的。你们走吧,燕玲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容情还要说什么,被荣欣给拦住了:“不用说了,走吧,燕玲就留在这里。” 老十不可置信的看着荣欣吼道:“六哥,你也向着她们。你也想要我的孩子是吗?” 荣欣眉头紧皱把荣情往外推:“我要你个屁!走!走!走!” 容情使劲的挣扎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燕玲:“燕子,今天你不跟我,以后我定不会踏进你这个门!啊!!!啊!!燕子!燕子!” 十福晋吓得边哭边拉扯荣欣:“六哥,你松手啊!你松手,我们爷经不起啊,呜呜呜~” 荣欣把老十拉到厢房馨茹屋子里,让人拿来斗篷给他穿上,正好老九也赶了过来,把容情和十福晋送了回去。 待荣欣回到上房,慧娴感激的看着荣欣,眼泪簌簌的落下:“谢谢爷!谢谢!” 荣欣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爷不觉得你做的对,但是爷会护着你的。” 王嬷嬷往前走了一步跪下,给荣欣磕了三个响头,男人疲惫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燕玲和小灵赶紧扶着嬷嬷一起出去了,慧娴和荣欣坐在炕上相对无言。 第53章 那日风波之后,老十再也没踏进过荣府半步,连着荣欣去他府中也是不见。慧娴对此心中有愧,荣欣倒是很坦然的对慧娴道:“有得必有失,我不想失心与你,必是辜负了他,世上没有两全其美。” 慧娴听着心中感慨,有时候荣欣把事情看得太透彻,透彻的让人心疼。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那拉氏和燕玲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可能都是孕妇,两人的关系比着别人要亲密些,那拉氏时不时的就过来找燕玲说话,也不顾忌身份的差异,慧娴看着心中对她多了一份感激。 荣府后面一个院子被收拾出来,开了后门给燕玲王嬷嬷住,慧娴还派了丫头小厮过去伺候。她自己身边调了两个以前京城庄子的小丫头,秋菊和海棠过来府中伺候。两人长得都胖乎乎的,一个活泼开朗,一个稳重内向。但嬷嬷和燕玲大多数时候还是呆在多福轩。 冬去春来,多福轩海棠树悄悄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南去的大雁也开始归来。 这日慧娴穿好吉服,带着馨茹进宫给甄氏请安。两人在南阳门下了马车,正好碰到王将军的妻子带着女儿,两人是来探望将军夫人的妹妹淑妃娘娘的。 将军女儿同馨茹同大,不由的多聊了几句,到了明永门便分开了。 坤宁宫的院子里,甄氏和康乾正围着院子中的一个大铜缸。丫头太监都围在一起,慧娴进了大门都没人注意,还是她俯身行礼,才被众人发现,原来是缸里头有一只虎头虎脑的小金鱼,甄氏和康乾看得起劲。见慧娴过来,两人也收起童心,康乾回了乾清宫,甄氏拉着馨茹的手回了暖阁。 甄氏同慧娴说话,小丫头乖巧的坐在一边,甄氏看她直直的坐着,笑道:“你第一次进宫吧?让嬷嬷带着你去御花园走走看看,坐在这里听我们唠叨,你也无趣。” 甄嬷嬷带着一个小宫女,陪着馨茹去了御花园。小丫头看着哪里都新鲜,这瞧瞧那看看的,嬷嬷没跟的太紧,怕她不自在,和小宫女远远的跟着,不成想转眼的功夫把人看丢了。 馨茹长得和荣欣又四五分的相似,眉目俊秀,今儿个穿着淡粉色狐狸皮毛领的衬衣,外头宽边绣花的坎肩,披着一件淡蓝色的蝶恋花的斗篷,头上梳着两把刷,簪着两朵绒花,清新脱俗美丽动人。 十六今个心情不好,因为秀容的事和额娘闹得不开心,好像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他不想回宫看见额娘,也不想出宫去见秀容,每次见面都感觉好大的压力,今天索性自己在园子里溜达,远远的就看见同心湖的石拱桥上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神色焦急,快步的往桥下跑,大概太着急了,眼看着她从石桥上摔了下去,赶紧的扔了手中的枯草跑了过去,这女娃娃看到她更是吓得大惊失色,冲着他喊道:“你别过来,男女授受不清,你离我远点。” 十六看着小姑娘气笑了,什么跟什么就授受不亲了!突然起了坏心眼,痞笑着慢慢踱步过去,蹲下调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啊?跑到这里来?你可是知道我是谁?” 馨茹心里紧张的要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看衣着也猜不到,便不敢说实话,就编了一个:“我是,我是秀容,一个,一个王爷家的女儿,你别胡来啊。”馨茹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因为前段时间荣欣说十六的事,她在一边听着,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十六一听瞪着眼珠子,左右看看这女娃,这是怎么回事? 馨茹捂着脚问道:“那你是谁?” 十六砸了砸嘴,寻思了下:“我啊~,我是这里的侍卫。” 馨茹左右看不到人影,现在脚也疼的厉害,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不要了,想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十六看着这个兔子似的女娃一时间手足无措:“你哭什么啊?你别哭!” 正说着,就听见远处甄嬷嬷的喊声,馨茹突然神色紧张的冲着十六喊:“你快走!快走!别让人看见了,不然我的名声就毁了,你快走!走啊!” 十六看着这小姑娘,小题大做的样子好笑:“你胡说什么呢!这是皇宫里,这么大御花园光天化日的,我怎么就毁你名声了。” 馨茹胆子小,听见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着急的眼泪掉的更凶了,还拿了一边的小石头丢十六:“你快走快走啊!” 十六看着小丫头的样子怪可怜的,便也不再逗她,摆着手往后退去:“好好,我走,我走,你别拿石头丢我,疼!” 馨茹看着他跑的不见人影才喊出了声,甄嬷嬷找到她的时候,可是吓坏了。 因为馨茹的脚伤了,慧娴便早早的带着她回府了,小丫头一路上像是有心事,慧娴也问不出来什么。 两人回到多福轩,馨茹钻进自己的屋子,慧娴回到上房,见荣欣正在东暖阁的炕上睡觉,便放轻了手脚去了西边的屋子收拾妥当才过来,刚坐下男人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犀利,一点也不像是刚睡醒。 慧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你这眼神要我把刺穿了一般,习武之人就是不同。” 荣欣看见是慧娴,一下子人就放松了,两只手抹了把脸:“不是习武之人,是要保命之人。时刻都警醒着。” 慧娴看着男人如削葱般的手指,伸手抓住调笑道:“爷这手可不像是拿剑的,比着女人还好看,纤细修长。”说着把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比着。 荣欣刷的抽回手:“你倒是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痞子。” 慧娴痴痴的笑了,挑挑眉揶揄道:“爷我跟你说,我最喜欢的就是您这脸,真好看!” 荣欣懒得理她,坐起来伸手端了茶碗灌了两口凉茶,然后看着慧娴道:“老十把咱们王府对面的地方都买了。准备重新建府,大门正对着咱们后面,隔着一条街。” 慧娴拿过来一边的衣裳给荣欣披上,想了下惊讶道:“那不是就在燕玲大门口那边?” 荣欣点头,慧娴一想摇头:“不对呀,咱们后面那都是一片小院子,一户户的都是侯马街的仆人们安置的家。哪里有大的府院啊。” 荣欣穿好褂子,系着领口的盘口:“拆了,把地买了,自己建。” 慧娴脑子里头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拆字外头画个圈,再一想那地方的面积,惊讶道:“那怎么安置那些住家?” 荣欣:“给钱呗!” 慧娴:“那得多少钱?” 荣欣哼了一声:“多少钱?爷就出了一半的钱。” 慧娴一听急了:“凭什么啊?” 荣欣叹了口气:“不让燕玲过门伤了兄弟和气,他来要钱修府,我给了钱,以前的事就算掀过去了。” 老十在家里闷了两个多月,荣欣来了也不见,老九来了也不见,连着十四从战场归来看他也不见,也不出府,不知道怎么琢磨的。 那天突然找荣欣要钱,然后说要在侯马街后面建府,还去皇上那请示了,康乾从甄氏那听了老十的那些事,就允了还赏赐了银两,老十又去老九、荣欣和十四各处讨银子,合着这府都是别人出的钱。 天气转暖,他跟老鼠出洞一般,开始出来活动,在燕玲院子对面,先收拾了一个小院,没事就坐在院子门口喝茶,也不过来找燕玲。 慧娴听了这事,第二天就让人在燕玲那院子支了□□,自己爬上去偷偷看了看,可不是那大爷就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的,后面都是残破的院子,好多苦工还在拆墙呢。 下头小福子小声唤着:“诶呦,主子您下来吧,看看就行了,在摔着。” 那拉氏和燕玲挺着肚子在下头喊:“下来吧,下来吧。” 慧娴爬下来,撇了撇嘴:“他大爷的,他从爷这里拿去的钱,我不让他双倍吐出来,就不姓慧。” 燕玲无奈的摇了摇头:“您是不姓慧,您姓伊尔佳。” 慧娴白了她一眼道:“你哪一边的啊?向着他说话,别把我小宝贝给教坏了。” 那拉氏扶着腰笑道:“福晋您还是我见着第一个,老是记不清自己姓的。” 慧娴呵呵笑了:“平时大都称呼我慧娴,伊尔佳叫的少了点,记性不好。” 几个人正说着,听见脚步声,确是佟氏赶了过来,冲着慧娴道:“这是做什么?去你院子没见着人,就知道你在这,锦衣阁的师傅过来了,在风云阁花厅里等着量身呢,都过去吧。” 慧娴听了就带着众人回去了风云阁。 第54章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嫩黄色的迎春花随风摇曳,南归的燕子开始衔泥筑窝,一派生机勃勃。 多福轩内,太医给燕玲和那拉氏请脉,一切都好。 佟氏伸手摸着那拉氏的肚子羡慕道:“真好,在过几个月,这里头的小人就出来了,会哭会闹的。” 慧娴笑到:“小灵临走时给你的药还喝着吗?” 佟氏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喝着呢,苦死了。” 那拉氏坐起身来,把衣服扣子扣好接话道:“小灵神医的药管用的很,我那时候胃里不舒服,喝了三副就好了。” 佟氏苦笑:“我这哪是三副,都三十了。” 燕玲安慰佟氏:“小灵走的时候也给我开了药,里头也不知道有什么也苦的很。” 正说着只见荣欣进来,几人赶紧起身行礼。 男人挥挥手:“起来吧!”接着问了几句那拉氏的情况。便让慧娴更衣准备进宫,甄氏召见。 两人到了坤宁宫,两个小宫女领着他俩穿过大殿,到了后头的水榭中,甄氏正坐在床上喝茶,看到来人抬手免了礼,扬扬下巴示意他们在对面坐下。 荣欣看了四周说道:“此时才开春不久,您不要贪凉。这水榭四面凉快,下面还是有水,阴湿的很,您还是多在暖阁中,这里不能久坐。等入了夏再来这里歇着。” 甄氏把茶碗放一边,白了一眼荣欣:“现在还轮不到你唠叨我。这几天燥的厉害,嘴里头起了大泡,说话都不利索,吃东西也吃不得。变到这里来凉快凉快。” 荣欣听了没多说什么。 慧娴接过话:“嘴里头总是起泡是上火了,都说是吃樱桃好,您等着盛夏的时候多吃些,听说还挺有用的。” 甄氏不可置否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有些火气,今个找你们来就是要说个事:“你可还记得你嫁到了西藏拉萨的姨母?” 荣欣寻思了几秒,点了点头。 甄氏说道:“你姨母命苦,嫁过去生儿育女之后没几年,丈夫就去世扔下她们孤儿寡母。她自小在京城长大,这会儿老了,就想着回来养老。只是京城里头的房子还需要修葺些时日,我就把她们先安置在你处,给他们找个院子,最好在后面像燕玲那一样,任由他们自己进出,也是自己生活吃喝,你就给个地方住着,其他无需多管。” 荣欣问道:“就这么点的事,值得你嘴巴起了泡?” 甄氏用手摆弄着茶碗的盖,淡淡的道:“你姨母嫁去西藏二十年,比在京城时间都多,有什么不习惯的,还不是被欺负的待不下去才回来的。据说在那边的草场都被人给占了。这次回来,人还没到呢,参你表弟的折子早都到了。” 荣欣哼笑一声:“到了能怎么样?西藏那边一向如此,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照我说也是姨母没本事,两个儿子和我一般大,没一个像爷们,换做我要么被打死,要么弄死他们。不会这般没脸皮的卷着铺盖回娘家。皇阿玛当时给了他们最好的草原,不是一样的白费。那么多的人兵马怎么弄成现在这样。说出去都丢人。” 甄氏没等荣欣说完就吼道:“你闭嘴,长辈的事轮到你置喙。” 其实甄氏对自己这姐姐也是恨铁不成钢,但在慧娴面前不能这么说,毕竟是自己的姐姐。 荣欣不在言语,不让说便住了嘴。 甄嬷嬷看着甄氏和荣欣闹得不开心,赶忙对着慧娴道:“到时候吃的用的,都不用你们操办,另有什么事就进宫来请咱们娘娘做主。”说完向着慧娴使了个眼神。 慧娴马上笑着道:“甄嬷嬷客气了,我们定是向侍奉额娘一般来招待姨娘的。” 说完顿了一下:“额娘说的能自己有门,进出府里的院子有三个,其中两个比较合适,一个院子方方正正的,共有大概三十间屋子。另一个院子不太方正,但是后头跟着个小花园,花园旁边就是个角门,额娘您中意哪个。” 甄氏道:“我看有个小花园好些,你姨母为人内向,平时连个门都不爱出,你府中的花园,估计她也不好意思去。自己的院子里头能有个小花园,还能常逛逛。”说完扭头看向甄嬷嬷:“嬷嬷你说可好。” 甄嬷嬷略弯着腰道:“娘娘说的极是,就带着花园的好些。” 荣欣看着三个女人说的欢,心里头不以为意。反正到时候姨娘一家最好老老实实的少来烦他。 甄氏看着荣欣的模样,瞪了他一眼。又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走之前荣欣非得要甄氏回暖阁,还让甄嬷嬷看着以后不要再去水榭。 慧娴瞧着心里感慨,荣欣看似冷情,其实对亲人是个知疼知热的。 两人出了宫后,荣欣跟慧娴道:“我去跟老十和老九喝酒,你且自己回府吧。” 慧娴点头应了,上马车后,忽又想起什么,掀开马车的帘子叫到:“爷!” 正好荣欣刚上马,拉着缰绳走到车边。 慧娴探着脑袋:“爷见了十爷别说燕玲的事。一句都不要说!” 荣欣听了敷衍的点了下头,两腿一夹马肚子骑马跑开了。 荣欣册马来到一家门庭若市的酒楼,门口小二见了荣欣,赶紧迎了上来,接过马缰绳:“爷您楼上天字间请,九爷和十爷都在上头等您呢。” 荣欣点了下头,又回头跟侍卫道道:“你们无需守着,到旁边吃酒去吧。” 荣欣进到包间就见老九和老十正吃着花生米,一副懒散的模样。 看到荣欣两人笑了起来:“诶呀,等苦了我了。你咋才来啊?” 荣欣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拿了面巾边擦手边道:“进宫去了额娘处。” 老九问道:“可是有事?” 荣欣叹了口气:“我那姨娘要回京了,自己的宅子还没修葺好,先在我府里落脚。” 老九一边往嘴里抛花生米一边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问道:“你的哪个姨娘啊?” 荣欣道:“嫁到拉萨的姨娘,我就这一个姨娘。” 老十坐在窗边看着下边热闹的街道,扭过头来问道:“那个在白马寺念经的呢?那不也是你姨娘?” 荣欣一皱眉:“那是我额娘要好的姐妹,前尚书家的千金并没有血亲,只是玩的好而已。” 第55章 荣欣和老九老十吃完饭,又去郊区骑马了。 慧娴回府后,直接去了佟氏处,进了院子伺候的丫头见了赶紧行礼,然后又快步进屋给佟氏传话,佟氏携着王氏和丫头婆子们一起涌出来,见到慧娴都俯身行礼,慧娴摆了摆手:“都起吧,先给我来杯热茶,渴的嗓子冒烟了。” 伺候的丫头赶紧的张罗着上茶。 慧娴不等茶碗放下,就接了过来,喝了好几口缓了不少,接着又洗了脸和手,把头发上的满钿摘了。靠在一边的靠枕上头,跟着佟氏说了今天进宫,甄氏说姨母要来的事。 佟氏听了微微皱眉:“咱们府里头后面剩下的两个院子是最好的,我本来是留着给天儿大婚后住的。” 慧娴听了笑了:“哪有那么快就娶亲了,天儿才几岁。馨茹的婚事还没定呢。” 佟氏白了一眼慧娴:“天儿不小了,再过个两三年可不是要成亲了,说起这个,该是让爷张罗着婚事了,你给我上点心,跟爷说说,挑一个面貌别太丑,但是家室好些的,将来也是个助力。” 慧娴应了:“馨茹的婚事爷也在考虑,正好一起。” 佟氏听见馨茹不禁问道:“爷有说看重哪一家吗?” 慧娴摇头:“没说呢?” 佟氏叹了口气:“这孩子对我的意见大着呢,是做了仇了,可是偏偏我还放不下惦记她。” 慧娴一边挪着靠枕找个舒服位置靠着一边跟着佟氏说道:“这丫头对你的心结估计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过两年就要出嫁了,跟着我和爷说,要去白马寺给她额娘诵经一年。再回来府中。爷同意了。” 佟氏听了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就算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旧路重走的。所以我也不后悔。” 接着两人又说了些别的慧娴就回了多福轩,此时大总管已经在院子里头等着了,这会儿正调戏慧娴这里一个胖墩的小丫头。 他正撩的起劲看到慧娴赶紧的跑了过来行了礼。 慧娴笑道:“你一天别招猫逗狗的,这丫头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总管笑了:“行,听主子的,就是芍药这小姑娘好玩,就逗了两句趣,主子今儿个叫我是有什么事吩咐?” 慧娴在炕上坐稳了,才开始说话:“把西北角带花园的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家具什么的都摆好。” 这大总管问道:“这么着急收拾院子,咱们小贝子还小呢?” 慧娴道:“是爷的姨母举家来京城了。自己的宅子在修葺,在咱们这里带上些时日。“ 大总管听了应声就下去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十来日,这天荣欣回来的比着往常要早一些,慧娴正跟着佟氏、艳玲和安氏在打牌。看到荣欣回来了,赶紧起身行了礼,荣欣一摆手:“你们接着玩吧。” 然后便是坐在慧娴身后看了一会。 荣欣在几个人都不自在,又打了两圈便了。 慧娴和荣欣到炕上坐了,荣欣道:“倒是头一次见多福轩摆牌桌。” 慧娴笑道:“平时也有打,只是爷没碰到,不过着打牌次数也是不多,比起来我愿意让翠儿给我唱上一段来的舒服。‘ 荣欣嘿嘿笑了:“你这过的就跟大爷似的,比爷还像个纨绔。” 慧娴嘿嘿笑了。 荣欣宠溺的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就顾着跟你贫嘴,差点把正事忘了,姨母的让人来报信了,后个上午就能到。咱们收拾收拾准备下。” 慧娴一听点了点头:“爷放心,这日子跟我盘算的差不多,都准备着呢,姨母住的院子都打理好了,那外墙门窗,里头的游廊廊柱的都是重新上了漆的,就是时间短了些,游廊上头的描绘是来不及重新描了,屋子里的家具均是从库房里头拿的上好的紫檀来摆的,那博古架上头我还放了些个小玩意,但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屋子里头摆了不少的盆景,显得有生气。要说贵重的东西我就摆了一个鎏金的自鸣钟,还有一副玻璃炕屏,别个不知道姨母的喜好,怕弄巧成拙就都省了。” 荣欣点头:“够多了,不用那么仔细,就是咱们自己住的院子游廊上头的描绘都是两三年才弄一次。那炕屏也是不必。” 慧娴道:“你说姨母远到而来,咱们不该是送些个什么的。炕屏就当送礼了。” 荣欣哼笑一声:“我这宅子不值钱,白住的难道不是礼了。” 慧娴赶紧到:“爷就算您对姨母再有成见,您是小辈这等见了姨母可不能如此,且还有额娘那里呢,我看额娘很是担心姨母。” 荣欣不耐烦的道:“你不懂些事情,我这姨母等你见了就知道。说话做事那是真的气死人,识人不明且耳根子软,谁说什么都信。还特别爱占小便宜。” 慧娴听了没在言语,心里头有了计较。 第56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姨母一家就到了京城,这天早上荣欣派了人在城门口接应,直接安顿在荣府后面的景梦阁。 荣欣和慧娴得到消息就赶了过去,到院子门口,只见里头摆满了刚卸下来的大箱子。 还有几个生面孔,在中间的一颗榕树下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男人,跟荣府的管事说话。 院子里头荣府的下人,见了荣欣和慧娴,都赶紧跪了行礼。 蓝衣男子看到荣欣,愣了下神赶紧走过来,给他行礼。荣欣淡淡一摆手:“表哥无需如此客气。”原来此人正是甄荣柔的大儿子杰布。 三人寒暄几句就进了上房,只见炕边坐着一位上年纪的妇人,身着湖绿色的旧衣,头上盘着发髻。旁边立着一个瓜子脸的年轻女子,两人正在说话,听到声音。 两人扭头看过来,慧娴才看清模样,年纪大的面容竟与甄氏有着三分相似。旁边年轻女子尖下巴眉目清秀,看到来人眼睛一亮,直直的迎过来,对着荣欣明媚的笑着盈盈一拜:“表弟可是好久不见。” 慧娴看着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头明白几分。 荣欣没有回应,而是伸手拉了慧娴:“确实很久未见,这位我的福晋伊尔佳慧娴。” 表姐脸色倒是变得快,立马收了笑容抿着嘴角,很是矜贵的跟着慧娴点了下头。 这时候甄容柔也笑着起身过来,给荣欣行了礼。又微微转身面向慧娴行礼,表姐看着伸手拉了母亲一把,似有阻止之意。 慧娴淡淡一笑当做没看见,安安稳稳的受了甄荣柔的礼,之后又亲热的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边走边道:“姨母无需如此,这些天车马劳顿可是累坏了吧?” 甄荣柔腼腆的笑了:“还好,反正不着急,每天都是慢慢的走,累了就歇一下。” 慧娴笑道:“那还好。”说完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问道:“这屋子姨母可是喜欢,不知道您的喜好,我就让人把家具和一些能做的都翻了新,其他的您要什么,再跟我说就行了。” 没等甄荣柔开口,表姐就插嘴道:“这里的帐子都是一层的,且是白色的纱布,我喜欢鹅黄色的软缎。” 慧娴看向她问道:“这位是?” 荣欣看着慧娴的模样嘴角弯了弯,以她的聪明怎会不知道这女人是谁。 年轻女子闹了个脸红,盯了慧娴一眼,甄荣柔赶紧把女儿拉到身边:“这个是我的女儿梅朵。” 慧娴恍然:“原来是表姐。”接着看向甄荣柔:“这帐子尤其女人,都不喜用别人的,就如衣服被褥一般,所以我才没准备,姨娘可是没带这些?” 姨母忙道:“带了,带了。” 荣欣不待慧娴再说,便先开口:“今日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进宫去见额娘,她对您甚是想念。” 姨母点头说道:“嗯,那就劳烦六阿哥了,我也很是想念娘娘,明日大概什么时候,我也好准备准备。” “明日吃过早饭,我过来这边接你们。”荣欣说完就站起身。 提到吃饭慧娴又道:“这里厨房都是可用的,今日还送了食材来,姨娘可以让自己厨子来做,也可以咱们大厨房送来。姨……”话没说完,荣欣突然呵斥道:“姨娘家的事用你来啰嗦,吃饭这般事还管着人家,成何体统!” 慧娴被吓了一跳,一头雾水看向荣欣,只见男人一脸严肃,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然后扭头对姨母道:“慧娴年轻不懂事僭越了,姨娘自己家事,咱们不会干涉,您放心在这里住着。” 甄荣柔道:“六阿哥多心了,咱们其实跟着你们府里吃着就行。” 慧娴一看姨母神态忽然有些明白荣欣为何突然发脾气。心有灵犀,没等姨母说完她立马道:“诶呦,姨母您看我,真的是个不懂事的。还是我们爷说的对想的周到。今儿个我安排了,就先让他们送过来,等明天就不送了,姨母您别怪我多事才好。”说完看了眼院子和屋里:“今天你们刚到,要收拾的东西多,我们先回去了,再有什么事,姨母您就让人过来跟我说,别客气!”说完起身,又寒酸了几句,两人便走了。 等出院子走了一段路,荣欣住了脚看着慧娴:“刚爷突然发落了你,是有心给她们听,不是对你不要多心。我姨母这家人很是贪得无厌,什么事都想着别人给做的妥当,还觉得理所应当。所以刚你说的大厨房的事,爷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打断你,不然能让咱们一直养着都不觉的脸红。不是爷小气,如果真是个老实的,养一辈子也无妨。她们不值当!” 慧娴笑了:“爷无需多说,开始倒是真的吓了臣妾一跳,不过我看着爷的样子就明白了。姨母等人的事情还是爷自己比这我明白,我听爷的就是。” 荣欣笑了,挽着慧娴的手往回走,边走便道:“你还真是爷的福晋,刚你也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爷的意思,后面话说的很是漂亮。” 慧娴呵呵笑了:“猜的。” 两人说笑着回到多福轩,中午用过饭,荣欣便进宫去了。 午后的坤宁宫带着些春困的慵懒,一只肥大的黄白花纹的大猫,躺在游廊的长条凳子上头,翻着肚皮睡得昏天暗地。这只猫是甄氏最近养的,也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长得面相很凶又很胖。一点也没有猫的可爱和优雅。就是一只土拉八几的大肥猫。 它当时跑进坤宁宫,甄氏因来历不明让人送走,结果这猫被逮住的时候,死活拉着甄氏大氅的下摆,呜呜叫着。甄氏一时心软,就把它留了下来,为此宫里掌管各科宠物的,还有太医们都来给这个猫做了个大检查,确定没有害处才罢休。 就这样大肥猫在坤宁宫里安家了,甄氏起名,叫大花。荣欣每次看见这猫都被它又胖又蠢的样子膈应的不得了,直接就叫蠢货。 荣欣其实是挺喜欢猫的,小时候还想着养过,只是康乾不许。他印象里猫都是矜贵美丽优雅高傲的。这只猫简直是猫界的耻辱。 也许是感觉到了荣欣的鄙视,大花每次见了他都是凶相毕露,龇牙咧嘴。 这次荣欣走到回廊,看见仰躺着露出肚皮的大花,简直不忍直视,一只猫怎么能这么不优雅。有时候这男人也都是小孩心性,你说这么大人跟猫较什么劲。此时正是晌午,甄氏在屋子里睡觉,除了当值伺候的宫女,其他人都去休息去了,这宫女看见荣欣,俯身行了礼。然后只见荣欣就站在游廊处没进屋,直勾勾的盯着睡觉的大花。 这宫女是三等的,跟荣欣接触不多,不明白这位爷是什么意思。也不敢上前打扰,就那么站着看着。 荣欣看着睡着的大花无意识的动了动脚之后,忍无可忍,解了身上的玉带就抽了过去。 熟睡的大花丝毫不知危险,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嗷的一嗓子就惊醒了,在长凳上一弹而起,四肢着地,匍匐着身子,龇牙咧嘴,待看清是荣欣,一蹬腿就扑了过来。荣欣岂会让它靠近,运气轻功,脚尖轻轻一点就滑了出去,这院子里一人一猫缠斗起来。 本来安安静静的,被大花的一嗓子都给叫醒了。甄氏也给吓醒了,赶紧着问怎么了。 伺候的宫女一直在屋子里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听说是荣欣在院子里,甄氏透过窗户没看仔细,只是见了荣欣在跟人打斗,心中一急翻身下炕,鞋都没穿就往外头跑,待掀开门帘看了个清楚,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等荣欣和大花打完了,被甄氏照着后背锤了两下子:“你有毛病吗?啊?那一个猫,好好的,你打他干什么?” 荣欣不服气的道:“您确定那是只猫,不是猪吗?蠢的要死!哪有猫不是趴着睡觉,而是亮着肚皮,跟个猪似的。” 甄氏听得哭笑不得:“你可真是个又病的,那畜生的东西你跟着较什么劲。” 荣欣挑了挑眉:“一个畜生还敢这么嚣张就是欠打。这东西看着就让人烦,您赶紧把他扔出去。这么个丑了吧唧的蠢东西。” 而此时的大花正翻着肚皮在甄氏膝盖上躺着,委屈的呜咽着,其实荣欣抽的不重,连个痕迹都美有。但猫的天性就是爱撒娇,尽管长得丑了些,但毕竟是猫。 荣欣看着那大花还拿眼睛挑衅的盯着他,手就又痒了。甄氏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嚷嚷道:“你想做什么啊?都说了一个畜生,你还没完了是吧?我就是喜欢这大花,我养在坤宁宫,碍着你什么事了,您贵人要是看着不顺眼,以后就别登我这宫门。” 荣欣看着甄氏的模样,握了握双拳:“行了,就一只猫,我还不如猫呢。我来是跟您说一声,姨母今儿个到了,明天带过来跟您请安。” 甄氏了,哦了一声,伸手安抚的摸了摸大花的肚子,小声道:“这大花的性子跟你可像了。你不能天天在宫里头陪着我,找个代替的还不行?” 本来荣欣都熄火了,这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合着他这么个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人,就跟这个大丑猫似的。他不想再争辩,眼不见为净,起身就走了。 甄氏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笑了,跟着大猫道:“你看,这性子跟你多像,矫情的要死。” 一边甄嬷嬷也跟着点头笑道:“娘娘您也是敢说的,六爷都要被气死了。这孩子天生就喜欢美的东西,您把他跟大花比,六爷心里头膈应着呢,哈哈哈!” 甄氏得意的把大花抱在怀里撸了两把。 第57章 荣欣从宫里回到府中,揣着一肚子气,进屋时慧娴正在用饭,愣了一下要行礼,被荣欣一摆手拦住了。 男人看着饭桌上,一个青菜,一个老鸭汤,一大砂锅的鲍鱼鸡。配着珍珠米,那鲍鱼鸡闻香气扑鼻,忍不住道:“给爷来一碗米饭。” 王嬷嬷赶紧的添了一碗饭过来。 慧娴问道:“这个时候爷还没吃?” 荣欣端着饭就爬了一口,接着夹了块鲍鱼:“还没吃,鲜美滑嫩有嚼劲。你这里的饭菜味道就是不一样。” 说完就大口吃了起来,慧娴无奈的摇头笑了,也跟着慢慢的吃着。酒足饭饱荣欣的火气也消了。 伺候的丫头把饭桌撤了,端上来热茶。 两人懒散的倚着靠背喝茶,慧娴慢悠悠的道:“今个馨茹过来说明天想去白马寺。我应了,等会爷过去看看她?” 荣欣把茶碗放在炕桌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碗盖:“不用,去了也没什么说的,多让人照看着。”慧娴点头。 第二日用过早饭,荣欣就带着甄荣柔母女进宫去了。 一路上荣欣不想和两人多处,便自己骑着马在前头走,让两人坐马车。 还是走的南阳门,进到紫金城姨母的眼睛就不停的四处乱看,时不时的叹口气。荣欣只当没听见。快步走着把人带到了坤宁宫。 进了宫门,大宫女盈翠正指挥者三等宫女嬷嬷们扫院子呢,见了荣欣进门朝着屋子里头报了声:“嬷嬷,六爷来了。” 然后便笑着快步迎过来,福了福身:“六爷大安。” 荣欣摆手让人起来,盈翠看向甄荣柔二人缓缓的俯身行礼:“这就是容主子吧,咱们娘娘正到等着呢。” 甄嬷嬷也迎了出来,两人认识的,在府里的时候便是熟人。 姨母看着面前盈翠,还有迎出来的甄嬷嬷,身上均是上好的八团暗纹锦缎大氅,手上戴着宝石戒指,金银玉镯,头上也是珠花宝钗,打扮的比着她还要贵气三分,心中一堵,便就拿着身份压人,抿着嘴绷着脸,腰背挺得直直的端着架子。 甄嬷嬷是熟悉她的,看这样子抿嘴偷笑又马上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在前面引路,从安放着宝座的大殿至后头的花厅佛堂,一路上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宫中没有一个地方不显得富贵华丽,且有井然有序,姨母这是第三次进宫,心里有些准备,倒是梅朵第一次来,哪里见过这么华丽的装饰,恨不得多长几个眼睛来瞧。看着连走廊上头的柱子都镶嵌着玉瓶。心中震撼。” 等两人随着甄嬷嬷进到了东暖阁,只见甄氏身着暗金黄色八团文四段宽袖大氅,头戴满钿。盘腿坐于炕上靠着靠背,手中抚着一柄通体碧绿的玉如意,皮肤白皙,眼眸如水,耳朵带着满绿的翡翠,双手带着福禄寿三色玉镯,连着护甲也是金镶宝石的。身侧并排的立着两个貌美年轻的丫头伺候着。 见了两人进来,未语先笑。 姨母心中再是妒忌也是懂得规矩的,赶紧给人行礼,之后甄氏亲切的赐了坐。 这整个对比下来,姨母两人寒酸的很,连着旁边立着的丫头都不如。姨母直接摆了脸上,以为是甄氏特意给她下马威的。 其实冤枉了甄氏,今个她特意告诉丫头都穿的素气些,连着盈翠都摘了个镯子,头上是银镀金的簪子。 甄氏看着她那个样子就猜到了姨母所想,当做没看见,亲切的问着话:“昨日刚到可是有诸多不习惯,多住些日子便会好些,你的宅子修葺的怎么样了?” 姨母别别扭扭道:“嗯,习不习惯也只得如此,宅子还没来得及修葺。” 荣欣为了不显眼坐在一边,听了这话眉头一皱。 甄氏道:“过段时间就是雨季了,要抓紧些时间,要是有什么事要咱们帮忙的,尽管说来。” 姨母一听便道:“娘娘一说这个,我倒是也着急,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这也不知道找何人来修。” 甄氏一听笑了扭头道:“荣欣,这个事你帮着些,帮忙找找人。” 荣欣看了一眼甄氏,含糊的嗯了一声。 甄氏又看向梅朵道:“上次见着梅朵还是个小丫头,这会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说着给一边的宫女一个眼神,小宫女转身进了里屋,拿了个漆雕盒子出来。 甄氏道:“一点小东西,给你这自己戴着玩。” 梅朵借过盒子,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起身行礼:“多些娘娘。刚看了这里的柱子都是镶嵌了玉瓶的,想来娘娘说的小玩意也是咱们的好东西。” 甄氏笑道:“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正说着,只听见外头传话:“主子,万岁来了。” 甄氏听了放下玉如意,宫女伺候穿了鞋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正好康乾走到了暖阁门口,看到屋里有人愣了一下。 甄氏福身行礼,姨母和梅朵也赶紧的起身跪下。 甄氏道:“是我姐姐,万岁您瞧瞧是荣柔啊!” 康乾让人起身走近,歪头一瞧,到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哈哈,好多年未见,朕都不敢认了。还好还好,赐坐!” 甄荣柔带着梅朵起身,因为有康乾在屋子里压力陡增,两人在椅子都只坐了半个屁股。 甄氏看着甄荣柔羞涩作态的样子,心里翻个大白眼。 康乾不知道今个宫里有人,但是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坐上一会儿。 甄荣柔偷偷打量康乾,尽管年纪大了,比着年轻时候胖了些,但常年上位有着慑人的气势,心中不禁荡漾。有些娇羞的开口道:“和万岁能有十多年未见了,这次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回了京城。” 说着就红了眼眶,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边的梅朵也是扭身安慰的拍了拍后背。 甄氏看着额上的青筋直跳,康乾经历多少事,这般作态哪有看不出来,眼睛瞥了一眼甄氏,眨了下眼睛,甄氏撇了撇嘴。 康乾咳了一声道:“回京了,你妹妹还在这里,有什么事就来找她。现在何处歇息?” 姨母道:“自己的屋子还再修葺,毕竟常年不住,以前看院子的人都不知那里去了。现在住在荣王府呢。” 康乾眉头微邹,看了甄氏一眼略带埋怨,想着安排在哪里不好,怎么就在荣欣那,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不是给他添堵吗? 甄氏没想那么多,府里的事都是福晋管着,麻烦也是慧娴的事。而且特意安排在荣欣这里,因为他脸黑,姨母占不得便宜,要是放在十四那里,不得给欺负死。 康乾的眼神甄氏就当没看见。 姨母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最近生活有多么的不如意,在西藏是如何被人欺负的。 众人默默的听着没吱声,姨母说着说着突然就拐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然后看着康乾和甄氏道:“我有个请求,想跟着娘娘说说。” 甄氏一听笑了:“说来听听什么事?” 姨母道:“你的外甥今年都比着荣欣还大上两岁,至今没个差事,我想着给他捐个官,能不能给说说。” 甄氏顿时在心里头把姨母骂了个蠢货,这事你当着康乾的面上说个屁,捐个官,就依着姨母那尿性,一看就想不花钱要个官,后宫不得干政是大清律令。这时候说这个话,脑子被驴踢了,偷着说,我给你办了,谁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你这明目张胆的要,让我如何说。心中想的面上却是不显,呵呵笑道:“我这姐姐也是个傻的,平时的时候读书你就头疼,看这会闹了笑话了吧,后宫女人不得干政,妹妹就是管着后宫的家长里短,朝堂上的男人的事,你回去问荣欣该怎么个做法,把银子准备好了。看中了哪些个位置是空缺,看荣欣的面子问题应该不大。” 说完又看向康乾:“万岁,姐姐咱们都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因着这个怪咱们的罪,都是不懂才说的。” 康乾笑道:“不会,但说话还是要小心些,荣柔有这个心思直接去户部问问,你找荣欣他也不认识个谁,直接去找白成江,就说是朕让去的,到时候让人传个话。如果合适就直接去吧,银子之类的就后话了。” 甄荣柔立刻起身上前一步,要跪下来谢恩,康乾随手扶了下,没成想她竟是一个没站稳,向着康乾遮边倒了过来,康乾眼睛微眯手上使劲,把人给推开了,然后便跟着甄氏道:“今个朕先回去了,中午你就好好照顾荣柔用了膳再回去。” 甄氏应了,康乾一走,甄氏脸色就变了,跟着荣欣道:“你去偏殿呆着去。”然后又把除了甄嬷嬷以为的人都打发了。 荣欣看了一眼甄氏的模样,赶紧溜了。 甄荣柔还抻着脖子看着门口康乾离开的地方,梅朵则是看着望着荣欣的背影。 甄氏哼了一声,伸手啪的一声拍在炕桌上厉声道:“你给我长点心,长点脸!” 甄荣柔被吓了一跳。 甄氏瞪着她:“他要是对你有一点心思,当初你就进宫了,还用得着去西藏吗?你还往着跟前凑着什么呢?蠢成这个样,就用些个入不了眼的下作手段,真是个有能耐的,能让人欺负的连家都呆不下去。你都多大岁数,还想着勾引哪个男人呢?” 甄氏这么数落,姨母脸都绿了,气嘟嘟坐在地上的椅子上,嘟囔着:“当初万岁也没说不要我进宫,他喜欢你不错,但是当时父亲说让我一起进宫,万岁也没阻拦不是。” 梅朵看着两位吵架一时间不知所措,被甄麽麽拉到了一边了。 甄氏叹了口气看向姐姐:“自己的性子有多人讨厌,你比谁都清楚,我之所以总是顾着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别说康乾喜欢谁,就是她喜欢的是你,进了宫估计也活不到今天,你有什么好妒忌的呢?” 甄荣柔梗着脖子劲劲的向甄氏:“我有什么妒忌的,看看这宫里头,连着个下人穿的比我好。你成天在这里受着众人的吹捧。我呢?你知道我在西藏,那个妖妇都指着鼻子骂我。” 说完呜抽噎起来。 甄氏看着她这样又有些心疼。给甄麽麽使了个眼神,甄麽麽便是递了帕子过来,然后拉着梅朵去了前面的花厅。 屋子里头就剩了两个人,甄氏拍了拍自己旁边:“过来坐炕上坐。” 甄荣柔看了看甄氏,别别扭扭的坐过来,甄氏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说道:“甄家只剩下你和我。打小咱们俩就吵架,你就总是耍些个小心眼,哪次你赢过我了。你被那妖妇骂,你可知道知道,我当初进了冷宫,都被人下药差点毒死了,你只是看到了我现在的光鲜,可曾知道我背后的凶险。” 甄荣柔听后也不别扭了,扭过头来眼中流漏出些许担心。 甄氏又道:“都过去了,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进宫来境遇也不一定比现在要好。” 姨母叹了口絮絮叨叨:“我这可是怎么办?我这京城里头人都不认识了,我那儿子也不争气,在草原的时候连个马场都打理不好,跟别个人打仗也是都输。他要是争气些,我也不用这么狼狈的回来京城。我这女儿也是都这么大了,还没个人家。”说完殷切看向甄氏:“你就让荣欣收了她吧,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外甥女啊,她自己还喜欢荣欣。你怎么就不许呢?” 甄氏听着差点气的没背过气去,瞪着眼睛拔高了声调:“你怎么有脸让荣欣收了你闺女,梅朵这么多年在草原没嫁出去,反倒是要自己弟弟来收着。你怎么想的?再说,给荣欣做媳妇,命不够硬的都死了,这慧娴都是我找了先生选的命硬的。” 甄荣柔听说过荣欣福晋的事又不言语了。甄氏看着她又气又没有办法,你不管她吧,她可怜巴巴的,你管她吧,她就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甄氏跟她也没什么话说,应了给她儿子找差事,又给了一千两银子打发了。 中午用过饭,荣欣就带着姨母一家人回了府里。 天色不早了就直接去了慧娴的院子。 进了屋看见慧娴正描着花样,很是稀奇笑道:“打你进府就没看过你动女红,爷身上连个针脚都没有你的。”说完走近一看慧娴正描绘着一簇簇的牡丹。 慧娴看了荣欣进来,想要起身行礼,被荣欣按了说道:“以后屋子里头没别个人不用行礼了。” 慧娴笑道:“这是个规矩。” 荣欣上了炕,拿起了慧娴的描样:“规矩是人定的。你这个是要做什么?” 慧娴放了笔笑道:“给佟氏做个被面,她喜欢牡丹。” 荣欣听了有些吃味的说道:“这佟氏倒是福气,我这都没有你的东西呢。” 慧娴笑道:“爷跟小孩子似的,好,我给爷作件衣裳。正好春天了就给爷作件春衣。” 荣欣挑眉心满意足的笑了。慧娴无奈的摇了摇头。 坤宁宫内,晚上甄氏用了晚膳,在院子里头溜达着看看花草,康乾过来了。 甄氏给康乾行了礼,康乾摆了摆手,又让伺候的人下去了。跟着甄氏一起一边溜达着,一边说道:“甄荣柔的事你推给了荣欣,我不说什么,但是要叮嘱着她别惹什么麻烦。” 甄氏漫不经心的道:“她除了耍些心眼,小气爱占便宜些,能惹什么麻烦。就是相处起来惹人讨厌些,人还是不坏的。” 康乾道:“她不还是有个两个儿子吗?我都给安排个差事,你跟荣欣说不要跟着他们走的太近了,到时候做事有个对错再受了牵连。” 甄氏不爱听康乾说这话,但是确是在理,点了点头道:“我儿子知道心疼,不劳万岁操心。” 康乾皱着眉:“你别跟朕闹性子,甄荣柔让你心烦别拿朕出气。” 甄氏听着微微叹了口气,两人走到一边观星楼上头坐了。 康乾看着天上星星说道:“儿大不由父。现在老三、老五都已成气候,阿哥们渐渐大了,有些时候有些事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甄氏听着康乾这番话,心中一惊:“可是他们对你有什么。” 康乾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是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们都大了,又有了自己打盘算与经营,朝中盘根错节啊,有时候动一发而牵全身。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现在这般时候。” 甄氏伸手拉了康乾的胳膊:“别瞎想,你还是身强体壮的呢。就是荣欣敢有些别个心思,我也定不能饶他,你自己对别个孩子也别手软。” 康乾扭头看向一边的甄氏,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桃花树下那个义无反顾支持他,随他进宫的小女孩。康乾伸手揽了她。把头搁在她肩膀上:“最近我好累,有些时候真想放了这一切一走了之,可是第二天一起来,却还是重复着这样的日子。朝中的事让我越来越累,有时候力不从心,这北边刚平定,今个就有折子说是滇中暴雨不断,看来又要发水了,母河的水患越来越严重了。” 第58章 春季总是短暂,柳树刚吐新芽,转眼便柳叶满树,枝条随风摆动姿态婀娜。荣府也迎来了喜事,那拉氏生了一位小贝子,燕玲也生了一个男孩,前些日子安氏与瓜尔佳氏也相继有喜,喜上加喜。 慧娴换下春衣,衬衣外罩着一件纱织的罩衣,坐在炕上周围摆满了各式的金钗头饰。佟氏倚着靠背坐在另一边摆弄着一只步摇,抱怨道:“一个两个肚子都大了,连着院子里的猫都怀了崽子,我这里头连个屁都没有。” 慧娴慢悠悠的挑拣着金钗:“你身子伤过不一样。”话音刚落,”秋菊进来:“主子,那拉格格带着小贝子过来。” 慧娴放下手中的金钗:“快让她进来。”佟氏也从靠背上坐直了身子。 那拉氏先进来,后头奶妈抱着小贝子,慧娴见了伸手:“诶呦,咱们小贝子来了,过来让额娘瞧瞧。” 那拉氏含笑接过小贝子走过去给慧娴和佟氏福了福身:“福晋大安。”然后在炕边坐了。 佟氏比慧娴快一步,伸手接过小贝子,抱在怀里:“小乖乖快让,额娘瞧瞧,这小模样,这白面皮怎么这么可爱。养的真好。” 慧娴探着身子看了两眼:“比着燕玲的儿子还胖乎些。” 那拉氏笑了,几个人逗了会小贝子,那拉氏开口道:“福晋,我有话跟您说!” 慧娴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冲着屋里的丫头一挥手,大家就窸窣得出去了, 等没人了才道:“福晋昨天我额娘来看我,说是爷现在负责捐官,我姨娘家有个弟弟,想求个官,那位置想要的人不少,我额娘说能不能给行个方便,捐官的银子咱们一分不少,还多孝敬爷一千两。” 慧娴听着皱了眉头,一头雾水,问道:“你说的什么,从何处来说爷有了差事?又什么捐官的。” 那拉氏睁大眼睛看看慧娴又看看佟氏:“福晋您不知道?额娘说外头都传开了?而且是爷的姨母弟弟说的,他都是捐的官,万岁让爷办的,现在,提了咱们爷的名头,捐什么官,姨母的儿子就能给办呢。” 慧娴一听登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姨母?你是说后院的姨母?” 那拉氏点头:“对呀!” 佟氏看着那拉氏训道:“平时看着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糊涂。爷有了差事咱们能一点风没听到?这明明就是那姨母儿子拉爷的虎皮大旗!” 慧娴顺了两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跟着那拉氏道:“你慢慢细细说来我听。” 那拉氏这才也觉得不对劲磕磕巴巴的问道:“这个事福晋您真的不知道?” 慧娴脸色十分不好看:“我知道什么?我知道还这么问你,你看哪一个阿哥这么明目张胆去弄这个,不是摆明了结党营私吗?脑袋不要了是吧?你说给我听听这前因后果的。” 那拉氏吓吓怕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自从姨母上次去见了甄氏,得了皇上的话,让去谋个职位。姨母的大儿子杰布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扯着皇上的大旗,去了户部直接要了个职位,又和管着捐官的大臣称兄道弟,然后四处打着荣欣的招牌去卖官。这傻子怕荣欣知道,逢人便嘱咐有想法的来找我,千万不要找荣欣,因为是阿哥不能做这个,所以咱们心里头明白就好。这样子在万岁面前爷好说话。 如此这般在京城的上流社会里都知道这事了。 慧娴听了就知道荣欣是不知道这事。以为他的火爆脾气,定是找上姨母去,不得闹得多难看呢,佟氏也说先不让爷知道,进宫探探甄氏的口风。 于是慧娴第二天递牌子进宫了,这些事让甄氏处理更好。 坤宁宫的早晨有着花草开放特别的清香,心旷神怡。 各宫的妃子都在请安,慧娴等了半碗茶的功夫,甄嬷嬷就来叫她。 慧娴出了厢房,甄嬷嬷没有带着她去正房,反倒是往着旁边的侧门去了。 甄嬷嬷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回头说道:“娘娘在后头小花园呢,您过去一起走走。” 慧娴应道:“好。” 两人穿过侧门又顺着一条两侧都是竹子的十来米的石子小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十分精致秀雅的花园展现在眼前。 这花园样子很是别致,中间是个花瓣形的西洋式喷泉,四周种满了牡丹和芍药,现在竟然有的已经开了花,万紫千红争奇斗艳。慧娴眼前一亮,惊讶的四处看着。 甄嬷嬷笑道:“好看吧。” 慧娴点头:“好看别有洞天啊。” 嬷嬷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炫耀:“这个园子是万岁专门为娘娘修的。当时还是冬季呢,那天正好下了小雪,万岁让花房准备了牡丹和芍药,带着娘娘过来,你不知道,那美丽的牡丹和芍药,上头落着薄薄的一层雪,样子真的是美极了,只是这景色也就是看了一次,之后娘娘觉得这样对花不好,好多都冻死了,冬天就不再摆花了。” 慧娴看着甄嬷嬷的样子,觉得最好的一定不是花,而是万岁对甄氏的那一片心。 想来康乾还是很浪漫的,就是不知道荣欣是否也如此。 刚好这时见甄氏在前面了,慧娴赶紧收了心思,紧着几步过去行礼。 甄氏在一片牡丹花前面,看到慧娴:“来啦!今个怎么这么早。” 慧娴笑道:“今个起得早忘记是十五,就过来了。都忘了早上各宫要给额娘来请安。” 甄氏道:“无碍,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堆女人一起,说说话,斗斗嘴罢了。”说着扭头看向慧娴笑道:“听说你府里请安,就只是一个月一次的十五。怕是也受不了这堆女人一起吧。” 慧娴呵呵笑了:“额娘真是明白我,我不喜这些,坐在那里说些没什么用的话,就干脆把请安给省了,费心费神的。” 甄氏深有同感:“聪明的人,只是我这里已经是省的不能再省了,却是不能学你一月一次。” 一边在花园里头逛着。两人一边说着话,慧娴慢慢的把话题引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甄氏脸色阴沉立在一处。 说完了慧娴小心的问道:“额娘这个事我没问爷,今个进宫想跟皇额娘要个章程。” 甄氏立在花园喷泉的一边,脸色阴沉,目光深邃的盯着里头的石头雕像。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慧娴应了,要退下的时候,甄氏忽然转头对着甄嬷嬷道:“我那个金丝雕花镂空的百花簪一套都给慧娴拿着。” 然后看着慧娴道:“你这装扮也太素气,我这套簪子是金丝盘在上面的花朵样子,点缀的红色珊瑚和红宝石,一套三支都给你拿回去,可以戴一套也可以单独一只。” 慧娴愣了下赶紧谢恩。随着甄嬷嬷下去了,拿了东西变出了宫,坐在马车里,手上拿着漆雕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三支华丽的簪子。看甄氏的态度应该是会收拾姨母的。 甄氏这边慧娴走后,便坐在了喷泉的石台边上,看着里头的水面叹了口气,心中默念着:荣柔啊荣柔,我也算是对得起你,要是在京城好好呆着,我便是养着你下半生又何妨,但是偏偏不安生,惹是生非,这次又是弄到荣欣身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次回京来,甄氏也是可怜她,家里父亲弟弟都没了,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亲人,所以才让荣欣照顾着。也真是不争气,这次就别怪她心狠了。 甄氏伸出手拨了拨池里的清水,引起一片涟漪。叹了口气对甄嬷嬷道:“跟索氏说,让他父亲递个折子到万岁手里,就说杰布扰乱捐官,发配到京南一代去做个官轻松些的,让他自己斟酌着看。” 甄嬷嬷应了,轻声道:“主子回吧,坐了半天了,这石头常年浸入水气,凉的很。” 甄氏扭头看了看甄嬷嬷:“嬷嬷无需担心,我没事,只是觉得可惜,我是真的想让她好好过日子。” 第59章 那拉氏的小贝子百天,荣府大摆酒席,宴请各方宾朋。康乾如以前承诺赐金福,百套银锁。甄氏也送来厚礼,府里热闹非凡。 宴席开始男女分席而坐,荣欣今日高兴多喝几杯,突然想解手,就去了后面。出来时被一个胖墩墩的男人拦住去路,上来就跪下:“臣给六阿哥请安,您吉祥。” 小贵子赶紧挡在前面:“这里内宅,你不在大厅,如何来的这里,快走!” 男人赶紧辩解:“我是受六阿哥照拂得了佥都御史,这职位好多人来捐,幸亏走了六阿哥这里得了来,尽管杰布大人说不打扰六阿哥,可是小的觉得聊表心意是应该的,不然心里过意不去。”说完从袖子抽出几张银票,恭敬的举过头顶。 荣欣眯着眼,拿起银票仔细打量:“你跟我来,仔细说说。” 慧娴一遍招呼宾客一边留意荣欣,见人出去很久都没回来,直到晚上宴席都散了,那拉氏立在慧娴身边送客,小声道:“爷可是有不高兴,这会儿都不见人?” 慧娴面上冲着大家笑着,小声道:“别瞎想,定是有事。” 晚上慧娴就坐在炕上等着,荣欣一进屋就看到她,坐下来沉默了会,问道:“杰布卖官的事你知道?所以我同你提起他去外面做官,你不惊讶,你去找了额娘?” 慧娴点头:“是。” 荣欣抬头深深的看了她眼:“歇吧,累了一天。”然后转身出去了。 慧娴透过玻璃窗看着人出了大门,嘴里有点苦涩。 康乾是三天一次朝会,每个月十五一次大朝会。今是十八既不用大朝也不用小朝。他昨个是自己在乾清宫歇的,用完早膳,便坐在东偏殿看一些直接呈给他的密折。 第一份就是参荣欣卖官的,前后一看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难怪索涂上的折子,把杰布调配到外面去,一看就是甄氏授意的,索涂的女儿淑嫔在纯妃宫中,当时还琢磨甄氏为何如此。现在知道了。 在返回到折子的开始,看了下署名王树仁,心里记下了。一边伺候的刘德海看着康乾的脸色不太对,而且一份折子都看了碗茶的功夫,怎么还端着呢,还走神,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 过了一会儿内阁大臣依次进来,先把自己的装着奏折的漆雕盒子放一边,跪下给康乾磕头。 康乾目光从折子上移开看向三人:“赐坐。” 刘德海屁颠颠的亲自带着两个太监去拿椅子过来。 三位大臣坐下之后,便开始跟康乾汇报。 头发胡子都花白的刘铭志先开口:“老臣这里主要的是,治水总督魏南跟皇上要人一起治水,钦差官职大些,因为他官职低在各县市治水总是遭到责难,然后还说观天象,今年再过半月余必有大雨连绵。母河堤坝需要整治维修,要皇上拨些银两。还说今年将是近几年来雨水最多的一年。如若治水不利,恐怕会让很多百姓遭灾甚至丧命。” 康乾眉头一皱:“在去年年底就拨款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给他治水,这才屁大的功夫就又来要钱?合着他的意思朕不拿银子,百姓就要遭灾了?那要他去治什么水。是拿银子添了河吗?” 刘铭志解释道:“皇上此言诧异,去年的银子是前年该给的,治水是造福百姓的大业,银两开支大,只是人工加上泥沙的运输,还有树木的运输种植就大笔开支。” 康乾听了没说什么,对着后面关庭轩道:“你说说你的。” 关庭轩正是收到参荣欣奏折的,迟疑了一下便道:“皇上,江州都督递了折子说是大营中的春衣还不够,士兵们都还穿着棉衣,或者去年的春衣,多有破损,催促添置春衣。” 康乾抬头口气不善:“他们那里去年的春衣就是新的。怎么今年就不能穿啦,朕的龙袍都是穿了三年的。” 关庭轩:“士兵们一年就一套春衣,见天穿着都没有换洗,必是容易破损。以前是没人关心,都觉得很正常的左补右补。王将军却是个爱兵如子之人。” 康乾:“那朕就是后养的爹娘啦。爱兵如子,我还爱民如子呢!那还有饿肚子的呢怎么办?” 关庭轩被说的无言,便吞了下口水又道:“还有是关于阿哥结党营私的折子。” 这话一出,只见康乾眼中凶光一闪而逝,登时吓了三人一跳。 关庭轩舔了舔嘴唇。 康乾就知道是说荣欣的,直接伸手:“折子拿来。” 关庭轩赶紧拉开一边小桌子上的奏折盒子,翻了两下找到了参荣欣的,一共有十几本。 康乾接过来一看讽刺的笑了,随便翻开一本,看了个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之后,便每一本都打开看了署名,还有些是连名的,总共二十个人。 他把折子放到了炕桌的一边留了下来,扭头看向三人道:“这件事你们可曾听过?” 这些折子三人都是一起看过的。后面的还没轮到发言的王建亭开口:“这个事,前些日子略有耳闻,说是找六阿哥荣欣捐官要便宜上一些银子。但是我当时没当回事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康乾没在问,内阁大臣接着又说了些别的事。一边的刘德海听了刚才的话,心中明白了今个万岁不高兴的源头。 晚上康乾坐在炕上对着甄氏道:“这事没完,估摸着小朝会的时候会有大臣参荣欣,朕想着就借这个机会把荣欣先打发出去,正好治水总督要人,派荣欣过去,避避风头,这事是阿哥结党营私可大可小,端看朕怎么处置,处置的轻了,不足以震慑别人,别的阿哥们也去这么做,那就涉及社稷安危。” 康乾这么说完看着对面的甄氏。 甄氏叹了口气道:“臣妾懂得万岁的意思,那就打发他出去吧。” 康乾抿着嘴点了点头。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第60章 河道总督李文清,今日一早就在城门口翘首期盼,望着前面的大道。 爱新觉罗荣欣被皇上任命为军机大臣专司治理母河水患,今日上午将到达平城。 李文清等的太阳快到头顶了,终于看到一排马车晃晃悠悠向着城门而来。他立刻打起精神,小跑着迎了过去,前面的车夫看到来人,拉紧缰绳勒住马。 李文清拱了拱手:“请问可是六阿哥的车队?臣乃河道总督李文清前来迎接六爷。” 马车里荣欣听了,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可是李河台?” 李文清上前两步,躬身道:“正式在下。” 荣欣翻身下车:“李河台无需多礼。”看了看他左右就一个人。 李文清不好意思笑道:“六爷勿怪,最近坝上忙碌,人手不够,就我一人前来迎接,未带所有人列队欢迎。”说着恭下身子讨好的拱手。然后指着城门:“已经晌午,臣给六阿哥带路,咱们先进城如何?” 荣欣挑了挑眉道好。多瞟了李文清几眼,都说这人清高傲骨,脾气倔强,难以相处,看着都不像。 慧娴和王嬷嬷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她偷偷把窗帘掀开一点,看着外头的样子是进城了,过去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住。小林子声音传来:“主子,到了地方了下车吧。” 王嬷嬷起身把帘子打开,先翻身下车,然后立在一边和小林子两人扶着慧娴下来。 只见前头荣欣正和一中年男人说话,眼前是个小院。 荣欣同李文清一起走过来,伸手扶着慧娴的胳膊:“这位是我的嫡福晋,伊尔佳氏慧娴。” 然后指着李文清:“这位是平城河道总督,是魏南河台的得意门生,李文清李河台。” 李文清感激弯腰行礼:“福晋吉祥,没想到您一起过来。”指着前面的小院略带歉意:“咱们河道司贫困了些,就是这院子还是淮安巡抚安排的,院子不大还请福晋海涵。” 慧娴淡笑道:“李大人多虑了,爷是过来做正事的,我来是方便照顾着,吃穿住这些自己打理就好,能有个落脚之地,已经很好。”’ 说完李文清把他们带进院子,约定与荣欣明日衙门见便走了,慧娴在院子里溜达着,方方正正的院子,不大却很精致,院子中间有一个葡萄架,两颗大海棠树,树下有一口大铜缸,游廊的彩绘有些剥落,但是门窗是漆了新漆。推开上房的门,中间正屋宽敞明亮,两侧是东西暖阁,东暖阁被门隔开里面是卧室。 四处转了一圈,王嬷嬷便带着人收拾屋子,里面已经打扫干净,只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归拢。 荣欣站在葡萄树下,若有所思,随身侍卫在身后半步远。慧娴坐在游廊长条凳子上,摇着扇子看着男人的背影轻叹口气,自从百日宴以后,荣欣就开始和她冷战,有事说事无事不多说一句话。庆幸的是这次过来平城,她要跟着并未阻拦。她知道荣欣心中气他杰布卖官的事瞒着他,可是她也是为他着想才如此,心中多少有些委屈,就任由这么僵持着。 第二日早上,荣欣用过早饭,便去往衙门。 河道总衙门在淮安,平城是母河泛滥最严重的地方。所以李文清常年在此办公,就在平城县城衙门,没有另找地方。 早上荣欣刚到衙门,门口立着两个官差赶紧过来行礼,然后接过马缰绳,而李文清正好也出来:“六爷今日很早,我怕您找不到地方,特意来这里迎您。”说着把人引进府内。 荣欣四处打量:“此处是知府衙门怎么不见太守?” 李文清笑容一滞支吾道:“应该在忙公事。这边请,咱们在这边院子。” 两人经过路过衙门大堂准备穿过一道小门,只见大堂走出一个身着官服的老头,神情倨傲的立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把紫砂茶壶,也不行礼也不说话。 李文清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没搭理他带着荣欣走了过去。 荣欣微微邹眉:“刚刚那人是平城知府隆程东,隆太守吧?为何态度如此恶劣?” 李文清哼了一声:“这个老顽固,不懂得变通,还爱记仇,平城水患严重,而能彻底解决的办法。便是把平城百姓迁移,这里留着泄洪。时间久了母河泥沙堆积必是一片沃土良田,到那时再建造个大水库留着泄洪。” 荣欣听完深深的看了气愤的李文清一眼,心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直接跟人家说,把你家拆了给我泄洪,人家不记恨你才怪,自己这是受了牵连。 李文清接着抱怨:“他不同意,这想法也被搁置了不是?还是处处与我为难,每年治水就够累,还要对付这个老头心累。” 荣欣想着“难怪折子里说要个官大的,不过一个太守而已,官职比总督低多了,他还压制不了,看来这老头不好对付。”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一处小院,李文清把荣欣让进上房,里面很是简陋,只简单的摆了几把桌椅。 李文清让荣欣坐下,自己忙活着烧水泡茶。手忙脚乱的冲了一杯茶,小心的端过来。 荣欣接过道了谢开始问起大概的情况:“每年朝廷都有拨款治理水患,可是……”说着打量了下屋内。 李文清叹了口气:“哎,那里够用啊,说起这水患臣实在是,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正说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向屋外看去,一个少年跑进来,气喘吁吁指着外头:“打起来!打起来!大人,大人!” 少年见有生人愣了一下,然后恍然指着荣欣:“这个是六阿哥吧?” 李文清:“这位是六阿哥,还不行礼?” 少年懵呵呵的跪下梆梆梆磕了三个头就起来,接着说:“大人,今天送树苗来了,结果是普通的葵树,不是山上葵,王大人和他们打起来。您快去看看吧。” 李文清听了气愤道:“普通葵树,送树苗来的可是孙老爷子?怎么会这样。” 少年摇头:“不是,是他孙子。” 李文清气的跺了下脚,转身看向荣欣:“六爷,坝上有事,您随我同去,还是先在这里歇息,您回自己的宅子也可。” 荣欣摆手:“一起。” 两人出了大门,荣欣看着少年赶着驴车,直接让李大人与侍卫同乘一骑,几人奔向堤坝。 一个小吏趴在大门口偷偷张望,见几人远去,转身小跑回衙门大堂报信。 小吏站在隆太守旁边说着看到的情形,接着又劝道:“大人您气那李文清,不能连带着对六阿哥不理不睬,会得罪人的。今个您都出去了,应该去行个礼。” 隆太守眼睛一瞪:“行个屁礼,都是一丘之貉,过来就是算计我平城,只要有我在,他就别想把洪水引过来。再说他此次以钦差身份过来办差,而不是阿哥,军机大臣并无品级,何来我给他行礼一说。” 说完哼哼两声才解气。 小吏在一边小声:“他不引过来,每年平城和周围也总是招灾。” 第61章 荣欣同李文清赶到堤坝的时候,两伙人正在对峙,一边是十来个穿着破旧官服的官差,另一边是穿着短打的村民,身后是十多辆驴车,牛车的,上面装着树苗。 李文清深一脚浅一脚直接奔着树苗去了,到跟前抓起一根仔细看了看树根,又往后面每一车都看看,越看越气,抓住其中一颗跑回来,气愤填膺:“谁?谁是管事的?出来!”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青年斜着眼玩世不恭的应声:“我是,怎么了?” “怎么了?”李文清把树苗举到他眼前:“全部都是普通葵树苗,这个根须短且少,当初我跟孙老汉说好的,要山葵,山葵!”说完把手中的树苗摔到青年身上。 青年人身后,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的壮汉上来就推了李文清一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李文清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荣欣眼神一闪,手一扯褂子下摆,抬腿就一脚,壮汉不妨被踢出三米远倒在地上。 这一变故吓了大家一跳,刚双方吵得那么激烈,都没敢动手,这个穿着华贵的青年,上来就把人给踢了!? 青年捂着胸口瞪着荣欣,愤怒冲着自己人喊道:“给我打!上啊,你们看什么呢?” 送树苗的人这才叫嚣着冲着过来,侍卫扎古额往荣欣跟前一挡,李文清也站了起来冲着几个官差:“大刘,上!” 只见年纪最大的个官差,吞了下口水,抽出了佩刀歪歪扭扭的一挥:“冲,冲冲那。”这还是个磕巴。 混战开始,官差们拿刀冲上来,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一多半吓的抱头鼠窜,剩下的一半,荣欣眼睛微眯,根本不是村民明显有些身手,还纷纷从怀中抽出了匕首,扎古额微微扭头:“爷,我过去会会他们。您自己小心。” 荣欣:“去吧,不用全部都留下,可以放走一两个回去报信。” 扎古额:“遮。”脚尖轻点飞身出去,冲着刚被荣欣踢倒的壮汉过去。 前面混乱一片,不用荣欣动手,他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此处一块空地,并未见到母河,但是隐约能听到轰隆水声。荣欣扬头向着远点的地方眺望,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视线,仔细一看石头后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见荣欣看过来,马上躲了回去。 荣欣飞身奔着大石头过去,到了近处,看见刚鬼祟的人影已经跑远了。 这时送树苗来的村民都被擒住,李文清头发乱糟糟,袖子被划了个口子,庆幸并未受伤,向着荣欣跑了过来:“六爷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又得被这孙子给坑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荣欣听了一挑眉,该怎么办?我刚来你问我怎么办?不过并未说出口,想了下道:“先去坝上看看,把人都带过去,挨个审一审。” 李文清道好。便带着几个官差压着人走在前头,荣欣看着他颇为无奈,这人有勇无谋啊,其实很早以前就听过他,让万岁又爱又恨,据说此人在治水方面非常有才能,观天查地,尤其是观天象,说一个时辰来雨,都不会错后半柱香,但又太不会做事,本来治水是两人,一个技术,一个行政,可是搭档都被他给气跑了。前一个好像是一个月前走的,这魏南才又去康乾那里要人。 一行人绕过大石头,往前走了五百米之后,视野立刻开阔,扑面而来些许水汽,让荣欣一机灵,水声也更大,还有号子声。又走了百米上去一个大大的坡,终于看到了母河,滔滔河水奔流而下,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如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看的人胸中豪情万丈! 荣欣快走几步,立于母河边上,看着脚下奔流的河水,心中本能产生畏惧,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李文清看着自豪的问道:“壮观吧!这就是母河!” 荣欣点头:“我第一次见母河是六岁那年陪着皇阿玛南巡,在庆州,不过那里的母河却没有这般的气势。” 李文清面向母河背手而立:“是啊,庆州母河是入海口,江面广阔,水流平缓,更像一位温婉的女子。这里的母河却不一样,上游高这里低落差大,水流湍急。尤其到了多雨季节,水流量大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可控制很容易决堤。” 荣欣看着下面光着膀子筑堤的人道:“可是年年都在修啊?我有记忆母河就在修筑堤坝。” 李文清面色凝重:“是每年都修,可是母河下面泥沙堆积,河床的位置和水位不断上升,修的跟本赶不上涨的。” 如此一说,荣欣瞬间就明白了,昨天李文清说的平城迁移的事。 扭头看着李文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文清低头轻生道:“另一方法,难于平城迁移。” 荣欣听完待要细问,就见一行十来个穿着官服的武官,跑过来噼啪打了马蹄袖,扑通扑通跪下一片扣头,领头的开口:“臣索羽叩见钦差大臣,给六阿哥请安。” 荣欣眼睛一扫,看到了刚躲在大石头后面的人,微微皱眉淡淡道:“起来吧!” 索羽带头起来,弯着腰满面讨好的凑过来:“臣来晚了,六阿哥您受惊了。”然后扭头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呵斥着跪在地上的村民:“大胆狂徒,你们瞎了狗眼,对六阿哥动手。我看是活腻了。” 说完又一次变脸看着荣欣:“六爷,这几个等下我带走定严加审问。” 这时李文清那几个官差中的头头出声:“你个狗,狗,狗官,不用你在这里献媚,这人是咱,咱们抓的,怎会交你。” 索羽听了刚想呛声。 荣欣抬了下手:“你们先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今日第一次来,就是四处看看,等日后再叙。” 索羽看他不咸不淡的发话,摸不准他想法,只能先退了。 李文清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呸,趋炎附势的小人,以前那眼睛看到我们都长在头顶上,从来不会帮我们办事,今个巴巴过来啦。” 荣欣指着几个人的背影:“他们做什么的?” 李文清道:“他们是负责看管筑坝劳工,不在我的调度范围内,但是大家都在这里做事,以前还多有照拂,可不想他竟然不要脸的跟我要辛苦费,治水得多少银子,他怎么有脸来要钱?” 荣欣了然:“你没给!” 李文清黑着脸:“没给,骂了他一顿,我还上了折子参他。” 荣欣又一阵头疼,这人真是,真是太懂得变通了,这好好的人你都不会用。给几个银子,有这些官兵给你镇场子,还会有今天树苗的事? 荣欣没在多说,而是跟着李文清,在坝上走了一圈。之后便带着几尾母河的黄鱼回家了。 这鱼是索羽送来的,李文清看着荣欣收了还很不乐意,一路上气哼哼的。 荣欣在心里又给他加了一条小心眼。 第62章 扎古额拎着几尾鱼,跟着荣欣进了小院,慧娴正在院子来回溜达,看见荣欣,上前俯身:“爷大安,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荣欣淡淡的点头:“第一天,没什么大事,哦,这里有几尾鱼中午吃了吧!”然后绕过慧娴进了上房。 王嬷嬷走过来接了鱼,使劲冲着慧娴使眼色,让她跟上。 慧娴看着刚放下的帘子愣了会,垂下眼伸手拿了鱼:“母河鱼肉鲜甜,刺少,我去做烤鱼,嬷嬷你进去伺候爷。” 王嬷嬷想伸手栏,却没拦住,叹了口气解开围裙,沏好热茶端进上房,进屋看到荣欣坐在炕上,认真的盯着一副坤舆图在看。 笑道:“爷喝碗热茶,今个您拿回来的鱼可真肥,主子正亲自在厨房给您做呢,主子说母河鱼肉鲜美肥厚,适合做烤鱼。” 荣欣抬头:“烤鱼?” 王嬷嬷眉飞色舞的开始说起烤鱼:“主子的做法那是一绝,先把鱼肉烤熟,在用个铁盘装了,下面还要用个小炉子烧着,里面配些青菜辣椒,那味道万里飘香啊。这家伙式都带了。爷您要不去看看?” 荣欣看着嬷嬷那期待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点头:“好。”说完下炕穿鞋,奔着耳房去了,里面小林子和慧娴两人。 慧娴正小心的扇着扇子看着炉火,炉子上面一张铁网,上面有三只黄鱼。 小林子在门口切菜,看到荣欣,刚想行礼,就被嬷嬷制止了,然后招手把人叫走了。 慧娴做的入神没听见来人,荣欣便倚在门框上,瞧着她。 她今日穿着是汉服的长袄和马面裙,秀发盘在脑后,发髻上插着两只耳勺簪,露出白净秀气的面庞,秀美温柔,小心看着火候的眼睛,如水波流转。看的荣欣心中一软,不禁出声:“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做法。” 慧娴被吓了一跳,直起身子看向门口,光从后面照进来,看不大清他的面容,但眼中的柔情却看得清楚。两人四目相对,先前的不快随之烟消云散。 慧娴梗在心中的那口气一下就散了,舒畅的脸上笑容溢出,甜甜的:“恩,是我跟着那些码头上的工人学的,今个给爷尝尝鲜。” 慧娴的鱼烤好了,后面的事情交给小林子,两人回了上房,慧娴跟荣欣一盘子鱼在上屋吃,剩下两条赏给下人们。两人吃着说着,也没用人伺候。王嬷嬷看着两人甜甜蜜蜜的样,高兴的合不拢嘴。 晚上荣欣还是盯着舆图琢磨。慧娴凑过来看了几眼:“爷可是有什么想法。” 荣欣点头:“今个李文清说永绝后患是平城迁移,这不可行,平城这里是平圣人的故乡,不说这周围,就是整个大清都有很多推崇平学的学者,平学在明末达到鼎盛,因此这些人本就对大清深恶痛绝,认为我们言不正名不顺,从黄玛法的时候,就在尽可能的收买收服这些人。所以这平城万万不能动。” “不能在这里建水库,就把水引走吧,这里……”说完用手指在平城这里一直划到台州入海口。 荣欣眼睛一亮,指着慧娴兴奋道:“运河?” 慧娴大眼睛转了一圈:“嗯!我就是这么一说。” 说完又心虚的看了眼舆图:“这距离可不近。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荣欣看着舆图若有所思。 第二日李文清看着面前的舆图,在看看荣欣那修长的手指画出的线,苦笑道:“昨日您不是问我,除了迁移平城还有什么办法吗?看来六爷找到了!” 荣欣追问道:“真的可以?” 李文清:“可以是可以,但不能从台州入海,母河到台州中间有恒山,要绕过恒山,不如从舟山这里入海更好。只是!”他停住,满眼无奈的看着荣欣:“全长两千四五十公里,这人和财,我想都不敢想。” 荣欣不耐烦的看着他:“你这人就是没有远谋,空有倔强,这平城的堤坝筑得的在高也无济于事,母河河床在涨,这堤坝你能修到天上去吗?你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耗费的人力财务都扔进母河了。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禀报皇上,你这人就不明白,你的任务就是治水,不能什么事都你一个人扛,上面有更厉害的人帮你顶着,就算皇阿玛不同意,你也问心无愧!” 李文清委屈巴巴道:“我不敢说,不敢,上次我说了迁移平城,你看那隆太守记恨我好几年了,连着平城百姓都记恨我。” 荣欣接着道:“我们试一试,有我呢,你只需要拿出方案来,写下细则,需要的时日,需要的人力财力,都给我详细写出,我去跟万岁禀报。” 李文清重重的点头:“好,我去写。” 这时昨日报信的少年又来了:“李大人,孙老爷子今个亲自送树苗过来了。” 荣欣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李文清道:“都解决了。” 原来孙老头是孙家村的村长,在村后有座大山,上面有很多山葵树,根须长且多,能固土,李文清特意跟孙老头定这种树苗,还要他们来种植。价格比普通的葵树贵些。 这老头的孙子是个好吃懒做的,想以次充好还勾结了山贼,在树苗交货的日子,给老孙头下了泻药。自己就代替他拉着普通山葵过来了。 不成想遇到荣欣,这事也没成。 李文清这边自打那日荣欣跟他说了运河的事,便天天的埋头堤坝的大帐里写写停停的,疯疯癫癫的对着一副大的坤舆图喃喃自语。 荣欣则是每日到坝上巡视,索羽等人狗腿的跟在后面。荣欣第二次见他们,便每人给了个荷包说是喝茶的,然后十来天的功夫又请众人去最大的酒楼吃喝了一顿。 李文清下面的官差看不过,颇有怨言,荣欣就让扎古额给他们细细的讲了其中的缘由,和一些做事的办法,这些人跟李文清久了,做事太不圆滑,小气还过于苛刻。 荣欣给他们个任务,跟索羽的手下交朋友,交到一个赏一两银子。 一时间这两拨官差气氛达到前所未有的融洽,这日那隆老头的手下向他汇报,说是两伙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回了府衙里。 隆老头抿了抿一丝不乱的八字胡:“他们来府衙,索羽那厮从来不过来这里!” 小吏神神秘秘的道:“说是要每三天回来府衙,商议治水之事。每个人都要说自己做的事。” 隆太守嗤之以鼻:“哼,我倒要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第63章 时间如母河的水,奔腾着就过去了,这日早上荣欣吃过早饭,就坐在院里游廊的凳子上发呆,时不时叹口气。 慧娴在屋里炕上坐着,抽着水烟,王嬷嬷坐在炕边给燕玲的小孩做着衣服,看着外头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慧娴小声道:“这都是第几日了,爷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慧娴吐了两口烟,无所谓:“谁知道?我问了让我别管。” 又过了两日慧娴实在看不下去了,晚上在荣欣来回翻了不下十次之后,直接把被子掀开:“爷您还能不能让我睡觉了?” 荣欣心中烦闷,直接坐起来,想下床,被慧娴一把拉住:“爷,到底为了什么事啊!什么事这么愁,再过两天我看您这头发就该白了。” 荣欣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下,又坐回来,轻声道:“李文清把运河需要的东西都算计好了,太多了!这银子太多了。皇阿玛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过些日子估计我这头发就真的白了。我当初还夸下海口的。” “差多少?”慧娴问道 荣欣报了个惊人的数字,这下慧娴也发愁了,从一个人睡不着变成两个人,都抱着被肩并肩的坐着。 第二日慧娴就琢磨着怎么筹钱,在回忆前世的情形,突然想到了,让运河途径的地方的乡绅商人来出钱可以集资啊。 等不得晚上,她赶紧让人去坝上把荣欣叫了回来,把主意跟他说了。 荣欣听了摇头满脸不认同:“你当乡绅商人都是傻子,让出钱就出钱,皇阿玛以前也号召过大家捐赠,结果没多少的。” 慧娴睁着大眼睛:“爷我有办法,你们什么都不给就让人拿钱,那人家当然愿意,咱们这样这样这样。” 慧娴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堆,荣欣豁然开朗,又将信将疑?“这样能行吗?” 慧娴拍胸脯:“绝对可以。” 乾清宫内康乾来回溜达,刘德海看着这都有一个时辰了,自打看了刚才一封密信就这样了。 信是荣欣写的,其中的内容很让康乾震撼,第一是开凿运河,这要是成功了将是一大功绩,也解决了府中之地的交通问题,第二是荣欣筹款的方式让他吃惊。他是号召商家捐款,然后会在运河边上设立一块大的石碑叫功德碑,要把捐款人命和数额都写上。还要举办盛大的捐赠拍卖会,把拍卖所得钱都用于修运河。这涉及面非常广,沿途经过四个行政省。 康乾在溜达的时候。荣欣这边已经开始行动了。在平城这里做什么事情还得是依靠平城的父母官,所以还得和隆老头搞好关系。 这老头难搞,你主动凑过去他说不定还不理你,得吸引他主动过来。 平城是个文化之乡,因为平圣人的影响,这里的人多是文人雅客,且茶之文化非常盛行,隆老头对茶一般,但是非常喜欢茶壶,各种紫砂壶,他都收藏很多,爱不释手。 荣欣这日在平城最大的茶楼的举办了一次品茶会,且准备了几把非常出名的紫砂壶来给大家一起鉴赏。这都是从康乾那里讨来的。 荣欣发了请柬,毕竟有六阿哥这个身份在,除了一些顽固不化的,大多数都是给面子过来了,结果大家都感叹来对了,茶会上一共是十来名身材婀娜的女子穿着襦裙,给大家介绍各种茶壶,茶叶,当然这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但是从少女的口中再次述说,还是很悦耳的。 这些人中就有一位与隆大人要好的地方乡绅,此人正爱不释手的观察着一把供春壶,一旁的少女正柔声述说着这壶的来历。 荣欣悠闲的走过来,拿起另外一把供春壶,笑道:“平员外也喜欢这把供春壶?” 平员外眯着老花眼盯着荣欣看了一眼:“哦,六阿哥啊,草民见过六阿哥。” 刚要行礼,就被荣欣一把扶起:“老员外不可,您坐。” 荣欣拉着老员外一起坐下,也随手拿起一只供春壶,缓缓道:“我这里有四把供春壶都是跟皇阿玛借来的,跟着大家一起品鉴,现在流于世间的供春壶寥寥无几,就是皇阿玛那里也是有数的。所以十分珍惜,这次我也是说来平城给诸位大家品鉴,才借了你们的光借了过来。”说完呵呵笑了。 老员外听了十分激动:“万岁如此厚爱我等,真是受宠若惊,受之有愧啊,万岁也钟爱供春壶?” 荣欣一扬眉:“钟爱,不只是供春壶,各式紫砂他都喜爱,去年紫砂镇在万岁生辰时烧制的一把西施乳壶,深的皇阿玛喜爱。” 其实康乾什么都喜欢,是宝贝就都喜欢,至于生辰时烧制的,这些人有几个能去到乾清宫案头去看呢,所以嘿嘿! 老员外和荣欣相谈甚欢,最后荣欣把其中一把供春壶借给他把玩几日。老员外惊喜的不得了,跟得了天大的宝贝似的,大家都羡慕的围过来,争相观看。 今天来的多数都是五六十岁的老翁,年纪大了眼睛都不好用,荣欣特意为每一个人准备了精致的老花镜。 这些人中都是富贵人家,不缺这个,只是今天荣欣赠送的,确很是精致轻巧,中间还可以折叠,然后装入一个两指宽,一指长的小盒子,非常方便携带。 这些老人家十分欣喜,都跟小孩子得了糖豆一般,小心的拿着,还会相互看看,相互比较。 几日之后隆大人嫌弃的摆弄着平大人的眼镜,气哼哼的:“哼,你就是被这么个不入流的小东西收买的?这有什么好的,还真小,还是方的。”说完自己带上:“哼,带着也不舒服,倒是看东西好像清楚了些。” 平大人看着他的样子揶揄:“要你这么多话,我的东西,我觉得好就成,你给我摘下来。” 隆大人抿着嘴角当没听见,带着眼镜,又拿起前面放在锦缎上一把供春树瘿壶,啧啧称赞:“太完美了,就真的入那老树皮一般,做的如此自然流畅。” 平大人看着他偷偷笑了下,然后又道:“六阿哥那里还有三把壶,形态都不一样。六阿哥还说,他特意跟万岁请旨,命辉县的紫砂镇烧制一批如意莲花寿字壶,壶身有一百单八个寿字,我们那天参加品鉴会的人每人一把,还要在壶底刻字。” 这话如一声惊雷把隆太守给惊到了,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壶:“什么?每人一把,还刻字?” 第64章 隆大人知道了荣欣定制紫砂壶一事,心中十分不平,在家里、府衙里都坐不住,心中跟有只猫挠似的痒痒。 这日终于忍不住在府衙里溜达,一不小心就到了河道办公的小院,荣欣在隆大人不小心的在门口来回走了三趟之后,恰巧看到了他。 荣欣出门笑着对着隆大人拱了拱手:“隆太守,今日初见,荣幸荣幸。” 隆大人想着你可是出来了,脸色没那日的倨傲,也没什么笑容但是已算是柔和,也拱手:“哪里哪里,近几日忙于公务没有来拜见钦差大人,望六爷海涵呐。” 荣欣伸手扶住他:“隆大人这话说的就疏远了,今日可有空到我这里坐坐,喝几杯茶?” 隆大人倒不客气,抬腿就往里迈:“嗯,正有此意。正有此意。”说完脚步轻快的进了院子,荣欣都被他甩在后面。 隆大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屋内的一切依旧那么寒酸,只是在墙上多了一副硕大的坤舆图,上面还画着许多标记。 而在地图左边的一个博古架上,随意的摆放着十多把茶壶,一下子吸引了隆太守的目光,快步走过去,嘴里啧啧有声,眼睛贪婪的看着每一把壶。 荣欣没言语,径直在上面拿了一把下来,给隆太守沏了茶。然后自己慢慢的抿着茶,等到隆太守挨个都仔细看过,把玩一番心满意足的坐过来后,两人才开始说话。 老头先是假模假式的说自己有多忙,然后又唾沫横飞的骂了一顿李文清,荣欣静静听着时不时的搭上两句,直到隆太守义愤填膺的怒骂李文清要平城泄洪的时候,才放了茶碗,往前探身正色道:“李大人同我说了,也被我呵斥了一番,平城作为平圣人故里,岂能轻易改迁,这里是多少贤人故乡,产生多少佳话,平城要世世代代矗立这里!绝不能动!” 隆太守看着荣欣相见恨晚:“六阿哥这话说道老夫心坎里了啊,咱们平城世世代代……”巴拉巴拉的老头说了能有半柱香的功夫,词汇不重复的夸耀着自己的故乡。说完之后口干舌燥,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碗咕顿咕顿灌了一碗下去。 荣欣又给他沏了一碗热茶,慢悠悠的道:“但是母河水患不治,最终平城是否能矗立千古,就不好说了。” 隆太守满腔的热情突然被泼了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瞪着牛眼看着荣欣:“六阿哥此言何意?” 荣欣摇了摇头:“母河水患的根本,老太守比我了解,平城是平圣人的故里,有着别处无以比拟的文化传承,但是平城却是大清贫困县之一。每次母河泛滥,轻则庄家被淹颗粒无收,重则丧命于洪流之中,洪水无情!所以母河水患必须要治,而平城不能动,所以李文清李河台提了新的办法。”说着伸手指向后面的坤舆图:“由平城起经过纳溪,肃州,丹泽,凌州,西山五省开凿运河,最后舟山入海。利在后代,功于社稷!” 荣欣认真的盯着隆大人的眼睛:“此举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举国之力,治平城水患,隆太守觉得如何?我需要隆太守顶力相助。您要帮我啊!” 此时的隆太守嘴唇哆嗦已经说不出话来,胸中热流翻滚,仿佛要把人给烧了一般,满腔的热情却无处发泄,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然后重重的拍了拍荣欣的肩膀,再奔向那副坤舆图,仔细看着那条黑色的标记,用手摩挲着,眼中的热泪盈眶,最后竟嚎啕大哭。” 荣欣看他这幅模样,心中戚戚然,遂又安慰一番。 待隆太守从这里返回自己办差的地方,那小吏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吃了一惊,追着后面问:“大人,那六阿哥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隆太守一听,心中酸胀的厉害鼻子又酸了,小吏瞧着还以为他挨了欺负,跳着脚在那里咒骂。 隆太守缓了好一会才道没事。缓缓地说了今天荣欣提到的运河之事,小吏听后感动的跪下邦邦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荣欣搞定了隆太守之后,心情舒畅的回了家。进了屋看到慧娴炕桌上摆满了账本和笔墨,地上站着个眼生的人。 慧娴看到荣幸进来,冲着地上人说:“这是六阿哥,行礼。” 来人缓缓拱手,躬身:“六阿哥吉祥。”并为下跪。 慧娴冲着他道:“王先生,先去歇息,明日我在找你。” 王先生应声退下。 荣欣好奇:“没见过?” 慧娴:“王先生,我的得力大将。此人做事妥当,一点不用我操心,我进王府后诸多事情不变,你看这各个庄子,各处店铺生意都打理的好好的。” 荣欣看着笑笑,然后慧娴把一封信推了过来:“佟氏来信说,想让大贝子过来和我们住段时间。” 荣欣斜着眼睛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信,并未拿起:“过来做什么,他不是在上学堂? 慧娴:“佟氏说,大贝子长大了,跟在爷身边多学学。” 荣欣眉头微皱,食指摩挲着扳指:“过来这里有什么好学的。凭白添乱罢了。” 慧娴笑了:“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总是能学到些。” 荣欣点头算是允许了,然后又说了今天隆太守的事情,慧娴听着笑了半天,这老头还蛮可爱的。 荣欣吃过晚饭便去西屋的书房,不让人打扰,在研究接下来的事。慧娴在东屋看账册,外头的夜色朦胧,岁月静好。 第65章 乾清宫书房内,康乾站在大幅坤舆图前,开口又问了一遍:“对于开凿运河一事,诸位爱卿有何高见呐?”之后眼神犀利的全场,大臣们沉默不语,都缩着肩膀减少存在感。最后在户部尚书身上多停了几秒钟。 户部尚书尉笙雄眼皮耷拉着就剩一条细缝了。刚才一听康乾说要从平城开凿运河至舟山入海,途径四省顿时眼睛一跳,嘴角一抽,赶紧装死!他知道康乾已经看了他好几眼,但那又怎样,异想天开,户部都揭不开锅了,还想刮锅底灰吗?每年拨给河运几百万银子了,这会儿还想俢运河,修个屁,怎么不直接把国库给他们端过去!妄想,别想从他这里拿走一个铜板!一个都不行! 康乾看着尉笙雄就知道这个老家伙的打算,眉毛一挑,背着手慢慢踱步,走到他旁边的礼部尚书身边:“开凿运河兹事重大,且最大的难度还是银子…荣亲王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这事还礼部来操办。” 本来看热闹的礼部尚书贺永宁一怔,忙拱手弯腰迟疑道:“臣不大明白万岁的意思,还请陛下明示。” 康乾笑了笑伸手拍了下他肩膀:“荣亲王跟朕上书,建议朝廷和各界商家齐心协力,共同开凿运河,且捐赠的款项作为其中一股,将来可以分得运河营运红利。并在每个省的运河流入处,立上一块功德碑,朕御笔亲书功德碑前三位捐款者,而四省捐款最多者赐一等侯,允许世袭罔替。” 康乾话似炮仗在大臣中炸开,吏部尚书一瞪牛眼:“胡闹!一等候公,那是我朝至高荣誉,自我朝建立以来,只有两位候公,贤德候公以德服人,在我清兵入京之时,为免京城百姓受苦,毅然带着家里族人冒死同明军搏斗,打开东城门,功于江山社稷;另一位龙马大将军赐一等候,全家四子为保我大清疆土而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功于我朝百姓安宁。 而如今那些商家之人就捐些银子,且还不知道多少银子就想要一等候公。万岁,万万不可啊!”说完跪下身去,眼睛湿润,拿着袖子还沾了沾眼角。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跟着跪下反对。 康乾抿着嘴角,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立再众人面前,语气坚定:“朕意已决,具体事宜涉及礼部,工部,户部,各部派一名侍郎来主管此事,三日后去平城与荣亲王汇合商量具体操作事宜。”然后一摆手。 众臣面面相觑,彼此看了几眼,看清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也茫然,都纷纷起身退出了书房。一路走着一路上还讨论着。此事并没有结束,直到各部派负责人赶赴平城了,朝堂上还为这事吵吵嚷嚷的。吏部尚书天天在朝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奉劝康乾收回成命。 康乾被大臣们烦的头疼,荣欣这里也是不轻快,坐在炕上盯着窗外牛毛般的细雨发呆。 慧娴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把手中活计放到针线篓里,劝慰道:“爷您这脸色跟外头的天有一比,知道您担心河道。但是连着半个月都看不见您一个笑模样,这郁结之气就屯在您身子里了,不好,现在不发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犯病了。身子不好拿什么治水?” 荣欣轻叹口气:“李河台说再过一个多月平城就要进入多雨季节,汛季到来,每年平城都会遭灾。今年更胜往年。我心里老是不踏实。” 慧娴听完看着外头黑压压的天空,眉头微蹙:“万岁对修运河的事情,可有进一步的布置?” 荣欣摩挲着扳指点头:“都吩咐下来了,礼部负责这次现场的捐款事宜,户部组建了专门的司局,右侍郎为首掌管此次运河开凿费用银两,工部是最辛劳的,等钱筹集到位,就要开凿了。里里外外的工人材料各种的事都归他们管。” 慧娴认真的听他说完追问道:“一等候公的事呢?” 荣欣冷笑一声:“吏部这些老家伙不同意,说是就算皇上封了,他们也不会承认,不宣令。” 慧娴无奈摇头:“也许是万岁真的急了些,这一等候公的荣耀太大了,商家就算有钱,也难寻个体面的地位,就是捐官也分不到的。”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 :“就说那公候爵士家里的小辈都有多少等着捐呢,轮不到商家身上。越是这样商家之人越想摆脱商家之名,跻身官宦之列。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久而久之是个死圈。” 荣欣深感慧娴说的对,不住点头:“不错,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你这次也是抓住了这些商人的心思,才想的这个法子?” “正是!”慧娴笑着点头。 正说着王嬷嬷手里端着个托盘进来,冲着荣欣俯了俯身,然后到慧娴跟前:“主子,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过过眼睛。”说完把漆雕盒子放到炕桌上。 慧娴往前探身,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礼单,上面写着,点翠的头面一副,白缎底蝶恋花的挽袖两副,还有锦缎两匹,皮子两副。 荣欣随口问了一句:“给谁的礼?” 慧娴看完礼单放在桌面上:“给这平城三大商家之一的罗素清的生辰礼。” 荣欣惊诧道:“回春堂当家的那个寡妇?”然后伸手把礼单拿起来,一边看不禁念叨:“这礼重了。” 慧娴得意的笑了,摇头晃悠的卖起了关子:“如果我期望的事她给我办成了,这礼就轻了!” 荣欣看她那样子不想她太得意,索性不问了反正早晚知道。 慧娴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趣,娇嗔道:“你这人就是好无趣,就是情趣你也该问上我一句,你呀!什么事都喜欢掌握着,抓不到的就干脆缩在回去静观其变,我这也是累,见天把带兵打仗的手段用来对付我了。”说完还唱了一声,命苦啊~~~ 荣欣被她那样子逗得笑了,哄着道:“好好好,依你,敢问夫人为何要备这厚礼给罗素清啊?” 慧娴嘴角一扬,柳眉一挑,伸出中指冲着男人勾了勾:“你来!” 荣欣不情愿的配合着凑到跟前,慧娴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然后就退开身子,看着一脸蒙查查的荣欣,拍着腿哈哈哈大笑。在外屋椅子上做活的王嬷嬷听了,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第66章 慧娴打的主意很简单,尽管女人掌握内院杂事,但是这枕边风吹好了,比着他们苦口婆心说破嘴皮子还管用。 不日她便广发请帖,邀请各家夫人看戏吃茶,其中还包括了富甲商人的女眷。 平城中人多少有些疑惑,对这位新来的福晋不甚了解,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相互打探也不得其解。 宴席之日到来,各位描眉打扮,擦胭抹粉,身着绫罗,头戴宝钗,盛装出席。 慧娴自己住的院子太小。便把宴席地点选在一个大酒楼内,把整个酒楼都给包了,提前一天带着人过去打理。把二楼的墙壁和柱子用鹅黄色和白色的软缎薄纱装饰,屋内摆满鲜花和各种点心美食,北面正好对着戏台。 慧娴今日扁方盘着头发,上面是全套金镶宝石掐丝头面,富贵华丽,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百花穿蝶的大氅,脚踩锦绣盆底鞋。手上是一对通透碧绿的翡翠镯子。面上轻描淡写,柳眉轻描,略施胭脂,整个人精致漂亮的跟仙人一般,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 慧娴端坐在二楼的一把宝座上,手轻轻的搭着软枕,嘴角噙着几分淡笑,三分柔和七分冷淡。使得这些夫人都被气势摄住,多了几分拘谨与小心,宝座下面是两排椅子,能坐在这里都是平城有地位的夫人。为首的第一把椅子坐的便是前翰林院大学士的夫人罗琦裳,大学士因年纪大了前两年告老还乡回到平城养老。罗氏两鬓斑白,面容慈祥坐在首位却并不多言,倒是挨着她,坐在下手的一位中年妇人满面的挑剔之色,话里话外的意思商人地位低下,今日和她们这些夫人一起邀请,不分尊卑,不合规矩。 慧娴听了之后淡淡的笑了:“士农工商,但是最底下的商,确也养活着上面的很多人呢。今日我请诸位来也是有事要说,今日朝廷下旨要在平城开凿运河?这中间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慷慨解囊!” 随后让河台把关于拍卖的事情说了。 那中年女子一听捐款最多的可做世袭罔替的公候,顿时瞪大了眼睛,顾不上尊卑质问慧娴:“这是拿钱来买公候吗?荒唐,简直是荒唐!” 她声音尖细,周围大部分人都听到了,动作一顿,探究的看了过来。 慧娴冷眼看着她,声音毫无温度,冷声道:“买?买什么?公候吗?这钱是做什么用?是用在平城的,连年的水患,平成现在千疮百孔,就算有着深厚的底蕴也禁不住洪水无情,前年连着圣人的庙宇都被冲了大半,这是有着温度的铜钱,投入到无情的母河,来救平城的。我想大家应该都觉得这只是一位公候少了才是,对于有心思捐款的人,应心存感激!” 慧娴说完扫视全场,众人感觉到她眼中的威压,都纷纷点头称是。 这妇人竟然甩了脸子起身离场。 坐在首位的罗氏这时候才开口:“福晋无需理她,她是想要那公侯拿不出钱来,恼羞成怒罢了。” 慧娴听了微微一笑,略作惋惜:“刘夫人是刘大人遗孀,我还是很遗憾她不能理解我。” 坐在左边第一把椅子的妇人,看向慧娴:“此举确实新奇,从未听说,但是正如福晋所说,不管什么法子能救平城,我等都心怀感激,必定倾囊相助的。” 慧娴明媚一笑,要的就是这句话。接着河台刘大人在坤舆图前给诸位夫人讲了讲母河,讲了平城水患,还讲了即将开凿的运河。 夫人们听了胸中一股热流涌起,接下来看戏都还有些恍惚,都想着那功德碑,想着那运河了。 宴席结束后,夫人们回到府中跟着自家男人说道这些事。为了更好的动员夫人们,慧娴隔三差五的便邀请大家一起吃喝听戏,一起说话聊天!一时间平城的夫人突然活跃起来,离开了那四方天地,外面的世界很是精彩。 慧娴忙着,荣欣也没闲着。康乾派下来大臣们相继抵达平城,车水马龙来来往往,老太守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两条腿都僵硬了,可心里高兴劲头足。每天都在迎接和安排各位大臣。 礼部,工部,户部,连着吏部都拍人来了。 除了官员大臣,老九老十和十四也凑热闹,而老十把燕玲还有佟氏和大贝子都带过来。 慧娴的小院子一下子挤得满满登登的。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慧娴让人去拿了母河里头的大鱼做烤鱼吃。 桌子干脆摆在外头葡萄架下面。 慧娴抱着燕玲的儿子稀罕不够:“虎子,虎子,小虎子,给额娘笑个,笑个!” 老十伸着脖子笑着纠正:“小名福佑,福佑。” 慧娴讪讪的瞥他:“虎子,虎子小虎子额娘的小虎子。” 一边的十四福晋听了忍不住抿着嘴笑了。十福晋看着老十心中不落忍,柔声道:“爷您去那边跟着六哥他们说说话。这里都是女人家的。没你听的东西。” 老十听了脸上不高兴,吭叽两声。燕玲坐在一边眉头一皱不耐烦说道:“让你去就去,这都是娘们,你跟着墨迹什么。离这里远点,你儿子没人要,就你当宝贝。” 老十听了刚想反驳,燕玲眼睛一立,他立马泄了气,灰溜溜的到另一边男人扎堆那里。 九福晋看了忍不住哈哈哈笑开了,伸手推了一把身边十福晋,:“你学学,学学,看燕玲这一嗓子,十弟跟鼠见了猫似得。” 十福晋也跟着笑了,带着些羞赧:“学不来,我们家爷就能凶我!在我这里威风。”说着看向燕玲:“不过现在我不怕他,他找事儿,我就找燕玲治他!” 慧娴听着心中感慨十福晋真是好脾气。 晚上大家都散了,慧娴跟荣欣懒散的坐在炕上闲聊,便说起了十福晋的性格温婉。 荣欣摩挲着扳指倚着靠背哼笑:“温婉!就是懦弱!连个家都管不好。老十对她也算不错了,要是我早就请旨休了。” 慧娴吐了两口烟翻了个白眼:“给你能耐的,当时你要是养个福晋,能活下来就求之不得了,还嫌弃!” 荣欣被噎的一愣,眯着眼看向慧娴无奈的感慨:“福晋说的对,就你这样的我都佛似的哄着,没想到福晋看的明白啊!” 慧娴噗呲笑了出声:“你倒是会编排我。”说着把水烟收了凑到荣欣跟前:“爷今个你看见虎子了没?真可爱,那小脸红扑扑的。”说着自己嘿嘿笑了。 荣欣听着她嘿嘿傻笑勾起嘴角。 慧娴看着他,抱怨:“跟你说话呢,你都不好好看我。” 荣欣睁开眼睛:“晚上吃多些,这么坐着舒服。” 慧娴听了坏笑一声,学着痞子的模样靠近男人,拉起他的手:“还有更舒服的事,要不要一起做下。” 荣欣看着她那副贱兮兮的小样,无比的可爱,于是手上一用力,反客为主:“来,试试!” 第67章 筹集运河开凿捐款拍卖会由礼部主持,荣欣背手立在母河边,旁边是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佟国维——佟氏的同母大哥。此人城府很深,做事缜密从他进到礼部,主持过的典礼宴会没有任何纰漏,深受现在尚书喜欢。平时话不多,总是一副老好人模样。 礼部尚书看着前面忙忙碌碌的人,跟着荣欣道:“这是我大清第一次这等捐款,前所未有。” 荣欣嘴角淡淡的勾着:“所以如果这次成功,尚书大人也会青史留名!” “哪里,哪里,这都是荣亲王的功劳,老臣不敢贪功。”说着自己呵呵的笑着,满面红光。嘴上谦虚实际都知道这事要是办的漂亮功劳自然是礼部的。 佟国维听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深邃了些。 老尚书看着他,主动提到:“佟侍郎还是这么闷葫芦,你们也算是亲家,你来的时候不是还惦记着你妹妹,这会儿倒是不问上一问了?” 佟国维听了,笑容深了些,看向荣欣:“知道小妹在荣府必定一切都好,只是许久未见,心中多有惦记。最近小妹可是都好?” 荣欣点了下头,不冷不热的:“都好。”便不再言语。 荣欣的冷淡让老尚书有些尴尬,倒是佟国维抿着嘴角,连连点头:“好就是最好,最好。”然后便不再多言。 荣欣对佟氏的不满,从来不加掩饰。 ———————————————— 此时的佟氏正坐在炕上,逗着燕玲的孩子玩。慧娴倚着靠背,两人说着话。 佟氏看着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眼中难掩失落:“我按照小灵的药吃一年了,身子觉着比平时好了许多。但是爷却离开府里。”说着迟疑了下,抬头看向慧娴:“福晋,我这次自己做主过来,您别生气,我就想,就想试试。我……”说着又说不下去。 慧娴看着她白了一眼,笑道:“你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本来你说让大贝子过来,我就打算让你一起来呆几天。现在府中的事基本都不用你操心,过来了挺好的。” 佟氏笑了,然后又轻叹口气:“打我过来爷就没过来我这里一次,福晋帮我说说。” 慧娴点头应承。 晚上吃饭的时候,慧娴给荣欣添了碗汤,然后假装自然的提起:“爷,今个我身子不爽快,您今儿个去佟氏那歇着吧!” 荣欣放下筷子,盯着慧娴:“爷不喜欢你这么把爷推出去,晚上跟着谁睡,是爷的事,用不着你做老好人来安排,记得!” 慧娴微微的叹了口气:“爷这话我晓得,我又何尝愿意爷去挨别的女人,我这心眼多小,您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佟姐姐不是别人,一来对我是真好,二来对爷是真情实意的。大老远的过来这里,这都好些天了。今个白天说话佟姐姐的脸上有着些落寞,我就心里不落忍。” 荣欣哼了一声看着慧娴:“那爷是你送的人情?不落忍,你心真好,你知道佟氏什么,你跟她相处多久,爷跟她多久了,你进了府里以后就没人跟你说以前的事,还是你自己没打听?” 慧娴抬头看着荣欣:“没打听,也没人跟我说。我知道佟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开始不也是给我下绊子吗?可是这些年我没进府之前,不也是佟氏管着吗,么功劳也有苦劳啊。爷您喜欢谁,您喜欢那拉氏,那拉氏就那么干净吗?” 荣欣脸色一沉,怒视着慧娴:“爷给你脸了是不,跟谁这么说话呢?” 荣欣这声音没收着,外屋的人都听见了。 慧娴心里一阵的委屈,眼眶就红了,这院子不大,不敢跟着荣欣再说什么,怕他嚷嚷让佟氏听到。就只能自己忍着。用手使劲拍了拍胸口,把气顺下去。然后闷着头低声道:“我没想管着爷,爷爱喜欢谁,就谁,我就跟着佟氏要好,今个看她那样子我不舒服法,爷不去,就不去吧。” 荣欣看着她这样子更来气,刚想张嘴,慧娴一抬头赶紧道:“爷您别嚷嚷,这院子里头小,什么动静大家都听见。里头外头的嘴杂。” 荣欣也是把一口气憋了回去,堵得胸口疼,看着慧娴这样,既生气又有点心疼。干脆一起身直接出了屋子。 慧娴看着荣欣出去,听到外头门响,到底心里头委屈,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边王嬷嬷赶紧递了手绢安慰道:“没大多的事,夫妻俩哪有不吵架了,正常的别往着心里头去,瞧您这矫情的还哭了,以前遇到多大的事也没见着您掉眼泪疙瘩。” 慧娴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长舒了口气,恶狠狠的道:“妈的,这辈子的眼泪都给了这个败家的老爷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殊不知荣欣并没有走,出去了大门,就见着佟氏站在西厢房门口,他转身又回来了,这不还没进屋,就听见慧娴的话,登时给气笑了,原来这女人是这么想自己的,败家老爷们。身后头跟着伺候的小福子,赶紧拿手把嘴捂住了,差点笑出来。 荣欣见了抬脚就踢过去。小福子躲了下,挨了个边。 慧娴哭得鼻子耳朵都不好使没听见,王嬷嬷确听见外头有动静。喊了声:“谁啊?怎么了?” 荣欣直接掀开帘子进屋,王嬷嬷一看是他。赶紧用手怼了怼慧娴。慧娴一抬头也看到了荣欣,吓了一跳,拿手绢三两下擤了鼻涕,擦了眼睛,就下炕:“爷这咋回来了?” 荣欣走到炕边坐下笑道:“不回来也不知道,爷在你心里就是个败家老爷们啊!” 慧娴噗嗤笑了:“乱说的气话,爷别放心上哈!” 荣欣斜着头看着慧娴:“你主意大,胆子也大。说话口无遮拦。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小心这些。” 慧娴赶紧就着台阶下了:“诶,记得记得。”说完跟着王嬷嬷道:“给爷上热茶。”然后蹲下伺候荣欣脱鞋上炕。 王嬷嬷把茶端了过来,慧娴亲自接过递给荣欣。 两人看着和气多了,王嬷嬷就出去了,屋里就剩两人说说话。 一转眼天色就晚了,桌子上的自鸣钟敲了八下了,慧娴心里头着急,毕竟佟氏那里还等着呢。 荣欣本来也该过去,硬是故意拖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道:“我过去了,你早点歇着吧。”慧娴陪了一晚上的笑脸,脸都僵了,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顿时满面笑容起身伺候荣欣穿鞋。 荣欣看着摇了摇头出了门。 佟氏在屋子里等的心焦。刚刚的动静她听到了,但是一下子又没了,只看到荣欣出来又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直在门口处留意着外头的动静,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心焦如焚。 终于听见上屋门响,就赶紧起了身,到门口候着了。 第68章 慧娴这边把荣欣送走,松了口气坐在炕上,端起刚荣欣的茶碗,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凉茶都喝了。 王嬷嬷看着道:“我给你上新的热的,这都凉透了。” 慧娴把茶碗放在桌子上:“凉的舒坦。” 王嬷嬷把茶碗收了,正好燕玲掀开帘子进来,看着慧娴问道:“这是怎的,刚听到好像是爷生气了?” 慧娴一挑眉毛:“你听到了?那西厢估计也听到了。” 燕玲接着道:“听的不真切,就那么一嗓子,我到门口看了眼,只见爷出来又进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来上屋刚到门口,嬷嬷就给我打发了,说是过会再来。我这一直担心呢。” 王嬷嬷把空茶拿下去端了燕窝来,然后跟着燕玲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燕玲一听脸色不好看:“主子不是我说你,就不该让爷去佟氏那里,你怎么那么好心呢啊?这人都往外推。您是福晋,不是佟氏的亲妹妹。况且就是亲的姐妹又能有多好的。您真是大方。” 慧娴微微叹气:“今日佟氏亲自求的,我这心里头一软,当时是有些不舒服,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就过去了。” 慧娴话音刚落,就从窗户瞥见佟氏屋子里的灯息了,燕玲冲着西边扬了扬下巴:“看灯息了,你家男人抱着你的佟姐姐翻红浪去了,你舒坦了?” 燕玲这话一出,慧娴这心里顿时百般滋味不得劲了,抬手就给燕玲胳膊一下子:“个破落户,嘴巴不饶人的,怎么这么讨人烦,烦死人了你。” 燕玲知晓说到慧娴心里,坐在炕边咯咯直笑。 气的慧娴又伸手给了她一下子,燕玲也只是缩着脖子受了,然后就被慧娴打发走了。 王嬷嬷看着两人笑着摇头,走到炕沿边也探着脖子,向着佟氏的屋子里瞅了一眼,说道:“今儿个玲说的不无道理,主子您就是心肠太好了。还有咱们爷,您就听话乖巧些就行,别给爷做主。” 说完拿了梳妆盒放在桌子上头,自己个上了炕,给慧娴卸头发。 慧娴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忍不住看着外头的西厢房。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头发也卸完了,厢房那边门响了,小丫头端着铜盆出来往厨房去打水。 慧娴一皱眉跟着嬷嬷道:“把窗帘拉上,要歇着了。” 王嬷嬷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不舒坦了,知道分寸的也不在说什么伺候着她睡了。 其实以前慧娴也劝过荣欣去别处,但是都在别的院子,在眼皮子底下还是第一次。 躺在床上总觉得这床上有点空,翻来覆去的好一会才睡着了。 荣欣是第二天一早就从佟氏那里走了,也是故意冷一下慧娴。 佟氏倒是大早上就红光满面的过来了。 慧娴对着佟氏跟着以前一样,佟氏倒是问了昨个晚上爷是不是生气了,慧娴没说只道后来想起来还有什么事,所以过去的时候都晚了。 佟氏直觉不是这回事,但是慧娴不说也就没问了。 荣欣连着中午都没回来吃饭,晚上天都擦黑了才回来。回来就吃了碗面,早早的就歇着了。荣欣上了床就背对着慧娴睡着,慧娴躺了一会,伸手拉了荣欣:“爷别气了,昨个事我不对,以后都不这样了。” 荣欣也没睡着,听了这话才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慧娴:“知道错啦?” 慧娴点头:“错不错的不说,昨个晚上心里不舒服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着你进别女人的屋子,就跟在我眼皮底下似的,诶,这说出去,估计都被人骂刻薄了,善妒。” 荣欣听着笑了,伸手揽住慧娴:“爷不喜欢在自己府里爷总是被人安排着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 慧娴乖巧的点了点头。 ———————————————— 拍卖会临近,平城挤满了各大富商,连着福建的都过来了,这其中就有慧娴的小舅舅带着大儿子过来。那日慧娴正跟着几位福晋和燕玲打理准备拍卖会当日的行头,就见王嬷嬷进来满面喜色:“主子,舅老爷夫人来了带着大爷一起来的。” 慧娴听了也是一喜,赶紧的问道:“在那里呢?” 王嬷嬷一直外头:“就在院子里呢,咱们这屋里都是贵人怕冲撞了,在院子候着呢。” 十四福晋最先道:“是嫂子的家人来了,咱们这些等晚上再说。”然后便带着众人走了。 王嬷嬷才叫人进来,慧娴许久未见看到舅舅,舅妈和大哥了,尤其是舅母她自幼丧母,多是舅母照顾着,一下子见了心里头高兴,又有些窝心,眼睛冒了热气。 舅母见了她俯身行礼,被慧娴一把托住,然后就拉着人在炕边坐了。舅母看着慧娴红的眼眶,自己倒是忍不住先掉了泪,赶紧的擦了眼角自己嘲道:“我这是怎么了,该是高兴的,看我。”然后拿着帕子给慧娴也沾了沾眼角:“你也别红眼睛了,第二天该肿了。” 两人握着手坐了会儿,王嬷嬷让人搬了椅子给舅老爷和大爷坐了。 王风鸿看着慧娴:“你出嫁咱们家里没人,我在海上,等回来你都进府几个月了。荣王府咱们进都进不去,心中挂念的紧。我不能进府看你,本来母亲想过来,赶上过年了,我又抽不开身。之后又是江口海关的事,一时不得空。才拖了这么久。” 慧娴这会儿过了那激动的时候,看向大哥:“舅舅,大哥这次来也是为了拍卖?” 舅老爷点头:“是,一是拍卖,二来大家都来看看你。” 说着王嬷嬷端着茶碗进来,后面跟着燕玲抱着孩子,舅母看着十分惊讶,接着几个人又是把这段时间的事说了一番,直到天擦黑了。 佟氏才进来道:“福晋席面都张罗好了,知道你们亲人见面话多,咱们也得吃了饭呐。” 慧娴指着佟氏跟舅老爷等人道:“这是佟氏,府中侧福晋。” 大家一听要行礼,被佟氏赶紧拦住了:“一家人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在府中多受福晋庇护。” 荣欣这几日忙脱不开身,但是知道舅老爷一家人来了,还是回来得一起吃个饭,不过一想到舅老爷的行事作风还有那三十六台大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晚上在堂屋摆的酒席,就荣欣慧娴连着舅老爷一家,老十非得死皮赖脸的跟着燕玲一起过来,燕玲自觉是丫鬟,不上桌被慧娴拉着坐了。给王嬷嬷在一边的地上安置了小方桌子摆了席面,合着大家一起吃着。 第69章 在众人期待之下,大清朝第一次拍卖会拉开帷幕。汇聚全国各地富商,在母河岸边搭建起遮阳棚,耳边都能听到轰隆的水声。 慧娴,十四福晋,十福晋,九福晋穿着朝服,头戴朝冠,耳戴三钱,全部烈焰红唇,盛装出席。 涛涛母河旁边,一群皮肤黝黑光着膀子的河工,吆喝着有韵律的号子,把一块光滑晶亮的黒萤石矗立起来。四五米高的黒萤石,与母河水交相辉映,蔚为壮观。 众人在萤石立起来那刹那便都停了动作,被按住暂停键一般仰望这石头,心中想着如果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那众人是否会仰望着自己的姓名。顿时胸中涌起一股豪情,此时佟国维立于高台之上,慷慨激昂的说了开场词,众人心中的豪情变成了滔天巨浪,在接下来的拍卖中化为无限动力,不断举起自己手中的漆雕木牌。 十四福晋看着高台上的佟国维跟慧娴道:“都说佟大人有两张面皮,平时在私下里笑眯眯的从来不多话,但是到了场合就能激昂陈词,大方磊落的主持各种典礼。很多待嫁小姐都倾心于他。” 慧娴听了这话特意看向佟国维,四方脸,高鼻大眼,剑眉入鬓,一脸正气,跟佟氏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尽管长得正人君子模样,却让她觉得不喜欢,总觉得这种仪表堂堂,一脸正人君子范的男人没意思,不讨喜。不过也是她自己毛病,就像前世看小说喜欢配角,电视剧喜欢男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神,伸着脖子眯着眼寻找着舅舅和大哥。 昨日舅母说:“这次舅舅决心拿家底拼下第一位。不为别的,为的就是给她一个可靠的靠山。” 当时慧娴心中一软,眼眶发热。这话儿从别人嘴里说来,像是说着哄人的,但是舅母和舅舅说来必是真心。慧娴自幼丧母,是舅舅和舅母给她拉扯大,就算是亲生父母又能如何,自她出嫁至今瓜尔佳氏从未捎来只言片语,只当没有她这个人,两相比较更是显得舅舅舅母的这份亲情厚重。 正想着入神,一边十福晋伸手拉了她的胳膊:“嫂子那一直举牌子争着第一的可是你大哥。” 慧娴听了定睛一看,果然是的,只是大哥的位置比较靠后。跟大哥相争的也是一位海商,说来还认识两人一起喝过酒,但是也只是泛泛之交,这会儿可是凭银子,不是讲究交情的时候。 一番争夺最后真的让何青峰拍的得了第一。 慧娴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落了地,同时眼中有些热辣。忙垂了眼睑平复情绪。 拍卖会上除了第一的争夺,其他也都捐了不少的银子,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 富商是这种法子,官员康乾是直接下令,把他们的一年中一半的薪水充公。有些人为此上蹿下跳,最终被康乾压下。接着效仿此法在其他五省也纷纷举行拍卖会,都非常成功,修建运河的银两全部筹备完毕。大清一下子多了五位公候,让那些世家的老顽固们,心中十分不爽,私下里联合起来排挤抵制这五人,戏称为运河候。可是不管怎样,这五大家族的身份实打实的变了。 银子筹备之后平城便接连下起了大雨,荣欣也趁着机会在家里歇两天,可是看着外头厚重的黑云,心中有些没底。 慧娴坐在一边,看着大贝子背书,看了眼剑眉紧蹙的荣欣,摆手让大贝子停了:“今个儿就背到这吧,这背书急不得,重在坚持积少成多,每天背点总有背完的时候。自己回屋子里歇息去吧。” 大贝子应声后规矩给两人行礼退了出去,顺着游廊回到自己屋子。 荣欣看着慧娴笑道:“还是你有方法,他一向骄纵,以前背书跟要命似的,这会儿倒是乖乖听你的话。看来把他留下来是对的。” 慧娴端起茶碗呷了两口凉茶:“大贝子一向聪明,就是性子散漫惯了,我也是一点一点的教他,我应他背完后汉书,就去浅滩那边坐船。”接着又道:“以前她跟着佟氏,这会儿佟氏有孕,自己反应厉害,也无暇顾及大贝子。” 荣欣没搭话,又接着看天。 慧娴知他不喜提佟氏,便换了话题:“老天跟破了洞,没完没了的下,这运河都不能开工。” 荣欣叹了口气:“周大人说这雨再下五天,就麻烦了。我这心里慌的很。” 慧娴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她自己有着同样的担忧。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中午时候,饭吃一半坝上就来人找荣欣,堤坝掘了一个口子。荣欣摸了嘴,就冲进雨里,慧娴赶紧喊额古那拿着蓑衣斗笠追了上去。 荣欣赶到的时候堤坝上百十来号人都搬着沙袋在堵着缺口,周大人站在雨中看到荣欣便迎了过来。 荣欣急着问:“能堵住吗?” 周大人点头:“这个缺口倒是能堵住,但是……”停了一会儿,目光悲切的看着荣欣:“但是要接着下上三五天,就不是这个缺口的事了,这整个堤坝随时都有决口的可能。平城!平城!”他说不下去,也说不出口,尽管不是平城故乡,但是这些年来他在平城治理水患,为这座城花费的心思不比老太守少,现在眼看着平城危矣,他胸中悲痛欲绝。 瓢泼的大雨早就把荣欣浑身淋的湿透,可是身上的寒意都比上心中的悲凉。沉思片刻艰难的开口:“可有破解之法。” 周大人颤抖着嘴唇张了几次都没能开口。荣欣眼中寒光一现,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瞻前顾后的。” 周大人这才开口:“丢卒保车,在平城上游一百里处是柳乡,村里有两百来户人家,一千多户人口。在那里把堤坝打开泄洪。” 荣欣寻思片刻:“柳乡?那泄洪之前人能都转移出来吗?” 周大人垂着头微微摇了摇:“我前日派人去说过,结果村里人强烈反对,宁死不搬!” 荣欣握紧拳头,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第70章 倾盆大雨连着下了几日,平城百姓看着要塌下来似的天,人心惶惶。老太守急火攻心卧病在床,平城的治水和内务都被荣欣扛起来。每日不知疲倦的奔波。 眼看着母河水如困兽般挣扎着要突破堤坝牢笼,荣欣心惊胆战吃不好睡不好,几天的功夫人瘦了一圈。 慧娴跟着着急,嘴巴起了几个泡。 荣欣盘腿坐在炕上,看着桌面发呆。慧娴心疼,端着面碗递到荣欣嘴边:“吃一口吧爷,这见天忙来忙去,不吃东西,河堤还没决口,你就先累倒了。” 荣欣一偏头:“柳村的人不让泄洪,人都不走。最让人头疼的,里面的柳氏大族,有两位当朝大员,翰林院大学士和吏部左侍郎李平冉。那老族长顽固不化。” 慧娴放下碗筷柔声道:“只能从柳村泄洪吗?其他的村子呢?” 荣欣摇头:“只有柳村位置正合适,可以大大缓解母河水流,其他都是很多村连在一起,人口众多。” 半晌慧娴缓声道:“可是大家都不会理解,守住平城大家也不会念您的好,记得的都是柳村的仇。” 荣欣听着默默地看着窗外,眼神从悲切迷茫逐渐转为坚定:“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坏人总要有人去当,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能眼睁睁看着平城十万人白白送死,柳村必须泄洪。” 荣欣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也是他自己的决心。 慧娴笑笑看着荣欣:“臣妾与爷同舟共济。” 荣欣扭过头来,心中非常感动。 荣欣下定决心后,想着晚上能睡个好觉,明天就是挨个搬也把柳村搬完,可惜天不作美,后半夜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坐起来后心中满是不安,慧娴跟着醒了,两人坐在床上只听见外头哗哗的雨声,白光一闪,轰隆的雷声接踵而来,仿佛下一刻就劈在身上。 慧娴不由得摸索着荣欣的手握住,这时外头响起了碰碰的拍门声,荣欣闭上双眼,满脸悲切抓住慧娴的手:“等会儿定是不好的消息,平城已经不安全,收拾东西,带着所有人连夜出城,往京城去。” 慧娴点头:“好!爷,我这就收拾。” 两人话音刚落,王嬷嬷声音响起,来人果然是坝上的监工,见到荣欣双膝跪地,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哽咽道:“大人,堵不住了,堵不住了,昨天的豁口又开了,大坝眼看着就要崩掉,离着大坝近处的人家已经淹了。大人,大人……”两声大人叫的凄惨。 荣欣二话不说,起身收拾一番便跟着监工一起走了。慧娴几步追着到门口,看着淹没在黑夜中男人的背影,无限的留恋,过了一会儿转身吩咐:“王嬷嬷带人收拾东西,护送大贝子回京,小林子留下陪我。其余人全部都走。” 王嬷嬷摇头,刚想反驳就被慧娴拦住:“嬷嬷您不比从前,留下会拖累我。小林子留着可以护我周全。嬷嬷放心。”说着拉起嬷嬷的手:“嬷嬷我把大贝子交给你。把他带回京城。” 嬷嬷眼中含泪,哽咽着重重的点头。 荣欣带着侍卫赶到堤坝的时候,李河台亲自背着沙袋亲自上阵。所有人都被雨淋透,雨水拍打在脸上模糊了眼睛,留到下巴汇聚成一注注的水流。 李河台看到荣欣,摸了把脸放下沙袋向着他走来,突然轰隆一声,堤坝被冲破大块的缺口,汹涌的河水奔流而出,在缺口处的劳工瞬间就被卷进河水中无影无踪,大家惊叫着争先恐后的往高处攀爬。 荣欣脚尖用力,几个起落赶到李河台面前,把他拉起甩起来扔到岸上,接着又拼命的去救水里的人。堤坝处雷声雨声混合着人们的呼救声,世界末日一般。 能救的都救了,荣欣回到高处岸边,李河台喘着粗气跑到他身边,:“荣亲王,顶不住了,顶不住了,大坝的承受力,顶多到两个时辰之后恐怕就要决堤了,平城,平城危以!” 荣欣看着眼前人间炼狱:“吩咐所有的能骑马的人,在召集三十个河工,我们去柳村泄洪。” 李河台满眼悲切:“河工,去了,就回不来了。” 荣欣瞪着血红的双眼:“去!把人先都召集起来。” 磅礴的大雨肆无忌惮的从天砸下,拍打在人的身上。劳工队列整齐的站在雨中。 荣欣站在一块巨石上,嘶喊着:“我荣欣爱新觉罗,从十三岁上战场,出生入死,在我二十岁那年攻打海蓝老毛子,也跟今日一样的情形,需要敢死队,有去无回!但是我们为的是保护城中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和生养我们的父母。三十人,我需要三十人跟我去柳村泄洪!为保住平城十万人民。你们有愿意的,自己站出来,我保证你们父母妻女以后就是我的亲人,一定善待他们养老送终,今日三十人每人领五百两白银。” 话音落后除了雨声,一片寂静。 “我。”这一嗓子是李河台。他坚毅的走出来站在荣欣身后,随后跟着李河台的侍卫也纷纷出列。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出来,三十人很快集结完毕。 荣欣冲着众人抱拳:“荣欣定与各位同生共死!咱们一起奔赴柳村!” 此时平城内慌乱一片,大街上全部都是逃难的人,大水已经淹到膝盖,马车行人乱成一片。 慧娴重新把乌黑的长发编成大辫子背在身后,一身简洁的衣裤,腰上别着两把枪,带着小林子在前面开路,把王嬷嬷和大贝子护送到出城。 然后调转马头去堤坝找荣欣。从来都与慧娴不和的大贝子,第一次伸手抓住慧娴唤了声:“额娘。”眼中满是担忧:“多加小心。” 慧娴勾起嘴角,豪气的拍了拍胸脯:“放心,额娘的身手厉害,定能带着你阿玛安全回来。大贝子你阿玛不在你便是家中顶梁柱,照顾好王嬷嬷。照顾好荣亲王府。” 大贝子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自己的身份,一种深深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他充满豪情和勇气。马上英姿飒爽的慧娴是他从未见过的,在他认识的女人中也从未见过的样子,此刻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每每想起总是涌起一股异样的心动。 目送着王嬷嬷和两个侍卫出城之后,慧娴带着小林子调转马头直奔堤坝处,赶到的时候得知荣欣带人去了柳村,便马不停蹄继续追赶而去。 荣欣带着一百名紧急凑来的骑马勇士,在前面先行,后面是一百多名劳工在后面奔跑。 荣欣是带人去柳村救人的,一路上他无比的冷静,眼神冰冷坚毅,平城十万余人,柳村有二百户人家,一共一千二百三十七人,留村中人八百二十五人,其中又四百个十岁以下孩童。一百三十二匹马是极限了,这是他这几日做最坏打算而准备的,如果来不及,便让这一百三十二匹快马带着李村的孩童逃生,其他人,其他人,……。 快马到达柳村,挨家挨户的拍门,将所有村民已经都聚集子在了打谷场。 老村长认识荣欣,走过来要给荣欣行礼,被他一把扶住。 雨水淋的老村长已经睁不开双眼,颤抖着手扶住荣欣:“荣亲王,老朽已经知你来意,这等暴雨三十年来未有,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荣欣红着眼睛看着老村长:“里正,今日我便是要做这个千古罪人,我的人马会带走所有儿童,青壮年便自行逃生。时间紧迫。里正多说无益。我们这就带着孩子走了。” 里正还带说什么,颤抖着双手最终落下。 荣欣二话不说,下令一百三十二人每人带四个孩童,用皮带邦在身上。然后便奔回平城。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天际,反抗之人都被荣欣和侍卫斩于刀下,村民惊恐的看着如修罗一般的男人。 麻木不仁的荣欣第一次感到恐慌与畏惧,一双双的怨恨与恐惧的眼睛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孩童清撤完毕。荣欣站在最前面,跟着劳工一起放置□□。准备就绪,刚才快速无比放置□□的人们,在点火之前都顿住了动作,彼此不约而同的眯起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想起来的就是父母妻女亲人,所有一切都如过往云烟随风而逝,留下来的只有一份念想与不舍,泪水混着雨水一起滚落。 荣欣无数次面对死亡,但只有这一次无比的真切,他想到了额娘,皇阿玛,十四,还有那个一对笑眼的女子,慧娴。想到别人的时候心中有股暖流,唯有想到慧娴心中一痛。不由凄惨的笑了,带着无限的眷恋,轻声呢喃,来世再见。 轰隆声响起,堤坝炸裂开的瞬间,石块伴随脱缰的母河水倾泻而出,刹那间柳村一片汪洋。 被河水冲走的刹那,慧娴的手紧紧的揽住了男人的后背。 第71章 雨水洗过的天空,像是镜子一般明亮,京城东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卖货的,买货的,玩耍着奔跑的孩童,其乐融融一片安详。突然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拉着一辆马车奔驰而过,路上的行人纷纷退让。 正等着磨菜刀的王老二揣着手,扯着脖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咂舌:“啧,太医院的马车,一看这方向就又是去荣亲王府的。哎,作孽呦!长得那么俊的脸,心肠却是黑的,不能说是黑的,应该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做的,硬的冷的。难怪叫玉面修罗呢?” 王大爷眯着眼睛端详着刀刃,拿着拇指指腹试了试:“你别这瞎说,以讹传讹,这次平城水患多亏玉面阎王才得以保住。” 王老二不服气:“所以就把柳乡给淹了,百八十口人呢。都是老人家,就那么一下子,您是没看见,那洪水跟一条水龙似的,呼一下子就冲出来,人就被卷里头了。” 王大爷冷声到:“你瞧见了,那龙王没把你带龙宫里去。” 王老二缩了缩脖子,心虚道:“我没瞧见,瞧见了还能活着。” 王大爷把菜刀递给他:“那就别瞎说。” 周围因为刚才王老二说的精彩爷聚集不少人,也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平城发大水,荣亲王为了保护平城便在柳州泄洪,除了救出来的孩童,百八十口的老人,全部命丧柳村,这事像是热油里泼了水,哄一下子炸开了,轰动整个京城,震惊朝野。 就这个事,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说恭亲王是迫不得已,舍小保大是英勇无畏,有的说和亲王视人名为草芥,简直就是阎王再世。 在柳村堤坝炸开的同时平城决堤了。洪水瞬间灌进城内,死伤三万余人,万幸李村泄洪缓解了水势,不然平城也会变成一片汪洋,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平城重大水患,李村的强硬泄洪,都是板上钉钉的罪名罩在荣欣头上,尽管平城老太守被人用担架抬着上朝,为荣欣争辩,是李村泄洪才减少了平城的水灾程度,可是有心人轻而易举把他驳倒:“柳村都泄洪了,平城还是发大水啊,那为什么柳村要泄洪?平城几十年来都未有如此大的水灾,为什么荣欣去了就会如此?下雨?哪年不下雨,就算雨水大。但不是一直修筑堤坝吗?” 太守直接被气晕在朝廷上,是啊,谁都不能证明,平城的水患是因为李村泄洪减少,因为这次平城水患比以往的都严重,这样你还说轻了,那重的事什么样,大家不敢相信所以也不会去说。 所有的罪名都扣在荣欣一人,就算有平城百姓联名上书保荣欣也无济于事。 慧娴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荣欣,两人被河水卷走在河面上漂泊了一天一夜,才被一起冲走的小林子找到。几经反转回到京城都已经是半月之后,荣欣被救起后便一病不起,呕吐不止,夜不能寐。慧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荣欣一天天的瘦了下去,头发已经从乌黑变成了花白,整个人老了十岁,因为吃了就会吐,每日就只能近些稀米汤,且荣欣不开口说话,两只眼睛多数都是直直的看着屋顶。 慧娴现在焦急的等着太医院的太医,今日早上荣欣又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满嘴胡话。佟氏挺着肚子过来的时候,就见慧娴在门口立着,便道:“姐姐在这等着也是无济于事,进屋吧。刚听着嬷嬷说,爷凌晨的时候又开始发热了?” 慧娴伸手拉住她:“你这个时候了,还来回往我这里跑什么,你也就是这几日了。好好在屋里呆着。” 佟氏:“我担心。” 慧娴没精打采的:“昨日夜里还好好的,晚上还进了半碗的白稀饭,谁知道今日凌晨的时候,爷身上又滚烫的厉害。” 两人正说着太医便提着箱子,一路小跑过来。 慧娴赶紧把人迎进去,只是太医把脉之后说的话都大同小异。什么郁结于心,急火攻等等。 太医开了方子,丫头把药端过来,慧娴看了看小心的吹凉了些,过来床边唤荣欣,烧得厉害人都半昏迷了。伺候的人把荣欣扶着坐起来,慧娴一勺一勺小心的喂着。看着好好的一个人瘦的就剩把骨头,惠珠这眼泪就忍不住,滴吧滴吧的掉。 佟氏瞧着也伤心,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人在无助的时候什么都要试一试,听说城外的一座寺庙非常灵验,慧娴这日就带着大贝子一起去了龙岩寺。 到了山脚下慧娴带着大贝子找一间茶肆,喝杯茶等会儿要从山脚下一步一个头的磕过去,茶馆里人还不少,正热烈的讨论着荣欣如何如何,当晚柳村的情形如何如何,这些远在京城的人描述的绘声绘色如亲眼目睹一般,实际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夜晚,他们都安稳的在床上打呼噜。 大贝子听着这些传言,握紧拳头的手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刚想站起来去理论,被慧娴一把按住,严厉的眼神把他制止,然后服了茶钱,便带着他走了。 大贝子不服气:“为何不让我说。” 慧娴淡淡的“你说的可有人信。大家要是识破你的身份,明天这故事里就会有你一份。” 大贝子气愤难忍,脸色难看。 慧娴今日来到白马寺给荣欣祈福,带着最后的希望,她自己便是见识过阴曹地府的,所以是不是也有玉皇大帝和诸位神灵,可以保佑人们逃过灾难的,况且这次荣欣的功大于过。 龙岩寺从山脚大门口到大殿一共一万五千级台阶,传说前朝的开朝皇帝有次病危,其母从山脚三步一扣,为儿子祈福,最终开朝皇帝清醒过来。 慧娴今日就效仿隆成太后,从山脚下开始扣头,口中呢喃:“不管是哪路佛祖能保我夫君度过此,必定塑三米金身,世代供奉!”一步一扣,周遭的香客看着从眼中的好奇,到目送着慧娴的背影时变得钦佩。望着高耸的山顶大殿,路途遥远,仿佛在天际边一般,但是慧娴坚定无比,她一定要把荣欣救回来,这一路的苦便是替他受难,替他赎罪。柳村的英灵在上,当时情形危急,实在不愿荣欣,愿你们原谅荣欣。 平城一事有人从中挑唆煽动,文人骚客口诛笔伐荣欣,百姓不知事实,跟风而起,说话间不拿平城说上几句,讨伐几句荣亲王都跟不上潮流! 在风口浪尖之时,要是处理不当就会引起民愤。 站在乾清宫大门口的康乾,整个背影都死气沉沉。紧盯着宫门处一瞬不瞬。刘德海站在后面拿袖子偷偷抹眼泪。心疼皇上心疼六爷,这爷俩现在都跟在鬼门关似的煎熬着,但形势所逼必不能草草了事。 别的他不说,那日奉旨探病的时候看着荣欣,花白的额头,人瘦了一圈。回来他也不敢跟万讲,怕康乾难过。 而此时康乾看向的那个大门口外头,跪了一排的人,为首的甄氏,随后是珍妃娘娘,容妃娘娘,十四阿哥,十四福晋,九阿哥九福晋,十阿哥十福晋,连着丫鬟太监,整整齐齐的跪满了长巷。但是又有何用,不能见不能见。 生平第一次期望自己不是坐在金銮宝座上,而是个普通的父亲,能抱抱受伤的儿子,能替他说句话。 第72章 比起乾清宫的一片哭声,王府暖阁内,慧娴坐在床边拉着荣欣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燕玲回来了,把孩子放在老十的府中,你都没看见老十新修的府邸很是气派,那里头可还有咱们的银子呢。” “王嬷嬷最近腿脚不好,老是膝盖疼,说是小灵给的药用完了。哦还有,我让人给小灵和她师傅传信过来给爷看看。” “佟氏的快生了,我看着像是男孩,如此一来爷又添一位小贝子。” 顿了下扭头看向里面无动于衷的男人,鼻子发酸,期期艾艾的道:“爷您不是最喜欢我的吗?那您别这样丢了魂魄一般,呜呜爷,我心疼您,您也心疼心疼我啊,我好害怕,我害怕!呜呜。” 荣欣眼皮微动,心中打定主意。 ---- 荣欣这次滋事重大,要三司会审! 储秀宫东偏殿,甄氏倚着靠背腿上盖着锦被,面容憔悴。 慧娴端庄的坐在一边。 另一边是十四福晋和珍妃娘娘。 地上两把玫瑰椅,坐着十四和老九。 十四看着甄氏说道:“我们已经安排人下去,引导对六哥有利的言论,如果没有柳村泄洪,平城十万人将命丧黄泉。百姓听个热闹,墙头草跟风而动,最难的还是那些文人墨客自以为是,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甄氏微微点头,刚想说话禁不住咳嗽起来,慧娴赶紧伸手轻拍后背,荣欣出事后,甄氏便跟着病了。 制住咳嗽,看向慧娴:“你说的话本可是准备好了。” 慧娴点头:“都准备好了,我让人编成戏,明儿个就在两个我大哥经营的戏园子里头演。”说着看向十四:“那些所谓的文人墨客,多是徒有虚名,平日里甚是清高,吃喝玩乐,甚至有的留恋花街柳巷,实际上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高的气节,我已经让大哥打探消息,其中一些人会有十分喜爱之物,或者生活有窘困的,我们下手收买,十四弟也去打探一番,需要银子或者什么东西都来府里找我。” 十四点头,心中对于慧娴如此不计得失的为六哥奔走,十分感动。 甄氏握住慧娴的手:“当初选你为福晋,从来没想过你会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额娘,额娘!” 慧娴抿嘴笑了:“额娘放心,凭我与六爷的情意,必定倾其所有换爷平安。” 甄氏哽咽,抬手冲着甄嬷嬷比划:“把我昨天收拾的东西拿来。” 嬷嬷应声出去,回来时后面两个小宫女抬着一只大箱子,打开来里面都是一幅一幅的字画。 慧娴知道甄氏的意思,刚要开口拒绝就被珍妃抬手制止:“知道你家底丰厚,这些也是我们自己的心意,都先拿去,用得上的就用,用不上的再拿回来。这时候不用客气什么。” 慧娴吞下到嘴边的话,把东西收下。天色已晚,众人离开。 慧娴登上马车后,顿时卸了浑身的力气,荣欣出事之后,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身上,而且荣欣现在的状态让她无能为力! 京城最大的戏院,今日唱完了贵妃醉酒,说是给大家看个新戏,众人都十分期待。 一会儿园子里的灯都熄了好多盏,只留下戏台周围的灯亮着,紧接着突然听到嘎啦啦的雷声,台上便逼真重现二十八日的平城之夜,演到最后平城堤坝决口的时候,屋顶上还飘洒下了绵绵细雨,加上轰隆的雷声,四周一片漆黑,把人们的情绪调动到了极限仿佛身在平城一般,直到戏以散场,人们还深陷在震撼中,无法回神,满脸的错愕惊恐,待大厅再次燃起灯火后,很多人痛哭出声仿佛劫后重生。 这戏效果巨大,第二天被人们传的神乎其神,先别说荣亲王错还是对,单单就冲着看戏,也要进去买票看看。 于是便出现了当有些没看过戏的人,出言诋毁荣欣的时候,看过戏之人便会不屑的讽刺:“你懂什么?你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吗?头顶雷声轰鸣,瓢泼的大雨下的都起了白烟,堤坝已经决口平城水到了膝盖,如果不在柳村泄洪,那将是平城十万人的性命啊,孰轻孰重!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就会以讹传讹。”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便是慧娴授意人去坊间传的,什么真的什么是假的,不就是舌头和两张嘴皮子吗? 街头巷尾人们态度的变化,让五阿哥着急。想带人直接封了戏园子却没有由头,便让些地痞流氓去捣乱。 荣欣曾是北大营的将军,底下多少过命交情的士兵,他们自发组织起来身着便衣维护秩序,发现捣乱的就扔出去。 五阿哥气得摔了几个花瓶,面容扭曲,目光阴狠的盯着前方:“既然不仁就不怪我不义,带着北大营的人来防守戏园子,皇阿玛怎么会不知道。” 三阿哥叹气:“看来我们还是低估皇阿玛对荣欣的感情。” “感情哼!荣欣有感情,我们同样是儿子,就没有感情了。”五阿哥说着的时候,脸色异常狰狞。 然后眼睛微眯:“三哥不必担心,这次的事不仅仅是百姓,还有朝中大臣。三司会审的时候,大理寺卿刘伯安是我舅父的人,咱们稳操胜券。我会让皇阿玛向我妥协的。” 乾清宫内,依旧是几位内阁大臣坐在地上,康乾盘腿坐在炕上。只是此刻几位大臣说话的声音都低上几分。 刘大人低声陈述:“西藏那边的大英帝国士兵,进到巴南王爷的领地,杀了一百头羊。王爷带着人质问,双方争执起来发生冲突,巴南王爷被打断了腿,李大将军便领兵把带头打人的士兵给杀了,因此激怒了大英的公爵。双方已经交战,战况不明。” 康乾低着头摩挲着扳指,垂着的眼帘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的问道:“各位怎么看?” 李大人率先开口:“这事情有蹊跷,我们与大英军速来不和,但是碍于对方的实力都不会轻易动手,给对方开战的由头。这次的做法不像李大将军的作风。” 康乾面无表情轻哼一声:“狗屁作风,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这季节又不是羊肥的时候有什么好抢的,刚开春吃上几口草,瘦的都是骨头。怕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好说,康乾自己说出来,地上几个人相互一对眼,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口了。 康乾看着自己亲近的大臣,连句真话都不敢说,心中气恼挥挥手把人赶出去。 刘德海看出来康乾生气。便笑着问中午的膳食,想着转一下注意力。 康乾盯着桌面发呆然后沉声道:“白菜锅子,再去储秀宫要些甄嬷嬷做的酱,大葱炒鸡蛋。” 康乾的话一出,刘德海的眼泪又忍不住了,抽着嘴角哽咽着跪下:“万岁爷,万岁爷啊,您就想法子救救咱们六爷吧,六爷是您搁在怀里抱大的呀,再大的过错能怎么样,他们想让六爷死呢。万岁爷,奴才心中不忍,受不了,六爷受您的盛宠,可也因此经历了别人没想过的苦。这次明显是五阿哥从中作梗,什么士兵挑衅,什么为了国家荣誉要战,他就是想用这个来胁迫您,给您压力要处置六爷啊。他是想让六爷死啊,陛下,陛下!” 康乾坐在炕上,眼眶发热。 荣欣会审的日子定了,荣府上下一片愁云,让人想不到的是,在会审之前九阿哥竟然带着一封休书来到府中,召集府中所有人,当面读了休书,因慧娴无子不能生养,废掉福晋,休憩出府。 慧娴端坐在上位,冰冷的盯着老九沉声道:“荣欣给你的休书?” 老九目光闪烁,避开慧娴凝视轻轻的点头。 慧娴冷哼一声,利落的起身,冷冷的道:“哼,休了我,痴心妄想!这辈子都是他的人。别用什么烂好心,他是不是觉得他要死了。所以把我放出去。他死了,我就追到阎王殿里去。慧娴决不食言。” 然后拿着老九带来的休书,直接就去暖阁,结果发现人已经不在。慧娴瞪着眼睛问侍女:“爷呢?” 小丫头哆哆嗦嗦的:“早上您刚走,小六子就带人来扶着爷走了。” 慧娴二话不说,上炕打开炕柜,拿出枪握在手上直奔书房。 果然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正好燕玲也跟在后头赶来了,慧娴一个眼神,两人直接开打,这看守院落的人知道是福晋,也不敢出手,就这么被惠珠闯进书房,荣欣正佝偻着背,坐在书桌后面。 慧娴进去把休书照着他的头扔过去:“你写的!啊!你写的!挺能耐啊,整天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我把屎把尿的伺候你,你还有鬼时间写休书,联系老九,这么能耐,你在床上装什么死!你要休了我,哈!要休了我,我跟你出生入死,就换来你的休书!!!” 说着绕过书桌,把枪顶在荣欣的太阳穴:“老娘崩了你,在给自己一枪,咱俩就都省心。” 一边说着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开始呜呜哭起来,后头九阿哥,大贝子,佟氏等人都赶了过来。 荣欣伸手握住慧娴握枪的手。干裂的嘴唇张了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慧娴哭够了,才蹲下看着荣欣柔声道:“我不走,荣欣,你别自以为对我好,我一直陪着你,给你主持着荣亲王府,给你的女儿儿子,你的女人都养大养到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争取活下去陪陪我。别让我这么孤独的一个人抗下所有,我不要自由,不要脱离你这个深渊苦海。” 荣欣突然哽咽起来,长久未说话的喉咙里,发出嘶哑割裂的声音,一直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了,荣欣从椅子滑落到地上,匍匐在地面嚎啕大哭。 九阿哥瞧着第一个受不了,跟着掉了眼泪,又赶紧把人赶出去,关上书房门。 众人都坐在院子里压抑这跟着一起哭,荣欣断断续续的哭了一天一夜,身体太虚弱很多事都哭的晕了过去,但是经此一次却不在发烧,人也有了魂魄一般好了许多。 三司会审那天阴云密布,雷声滚滚,天空仿佛要压在人的头顶,老天似乎都在围着荣欣喊冤。在慧娴的眼中却都是灰色,世界没有一点的色彩。 康乾身着便衣带着刘德海和两个侍卫在大堂后面的花厅坐镇,前面大理寺卿慷慨激昂的质问荣欣的罪行,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拉出去砍了。 这天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公堂的大门口,慧娴被人们簇拥着挤到了最前面。 当荣欣沙哑着嗓子直接认罪,认罪是一回事定罪所以另一回,不能马上定罪。 儿就在这时,身后的鸣冤鼓咚咚响起,人们自觉的为敲鼓之人让开了一条小路。 慧娴转身就看到了,一瘸一拐的李大人。当人洪水把他的腿给留下了。 只见他穿过人群,径直走进大堂,然后一跪抱拳“我乃李河台,柳村泄洪一事是我的注意,也是我逼迫大人去做的。” 李大人把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一时间出现变故,大堂之上的几个人拿不定注意。便把两人都关押起来。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五阿哥绝对不善罢甘休,不断的给朝廷施压。 康乾无法,用太子之位换来了五阿哥的妥协。 荣欣被贬为庶民,发配宁古塔。无召不得进京。。 第73章 宁古塔即是苦寒之地又是战略要地,康乾一直在加大力度建设这里,开始由北静王主持建设,但是他并不上心。发展缓慢,北静王被灭之后,才派遣官员修筑工事,发展农业。 时间一晃而过,五年弹指一挥间。宁古塔东大街一个四合院,大早上慧娴和荣欣就早早起来了,小林子已经把火烧好,荣欣装了一大盆的面粉开始和面,男人比起五年前的时候苍老了许多,但是终究不再像是刚出事的时候麻木不仁,只是现在还是不怎么爱说笑。 慧娴趁着他和面的时候,开始做油酥做糖心,小林子过来剁肉馅儿。过来宁古塔后慧娴和小林子在东街的市场上开了个早餐铺子,那时候荣欣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直到有一次有人在早餐铺子找茬,泼了慧娴一脸的热汤,一脚把她踢出去三四米。坐在犄角的男人突然拿起一板凳起身就照着那人砸了下去,差点把人打死了。 慧娴和小林子死活把人给拉住了,一年了一年的时间,慧娴看着抱着男人的腰和他对视了好久,看着荣欣张了几次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哇的一声痛哭出声,死死的抱着男人,哭得撕心裂肺。那日之后荣欣又恢复了不少。 早上三人把做好的馄饨和酥饼装上车,小林子推着,三人赶到东市自己的棚子,烧火煮汤一切准备就绪。他们这里早餐味道好,每天人都络绎不绝。慧娴给人端了大碗馄饨,就听那桌的人神神秘秘的道:“西边要打仗了。” 慧娴听了眼珠子一转搭话道:“这位爷说的西边是哪里啊,好好的怎么还打仗。” 这人也是老顾客了,见着她问便道:“老板娘不知道这西边是西藏那,西藏的藩王连着那老毛子反了,一直在西藏驻守的李大将军身负重伤。皇上已经派十四爷为大将军带着十万大军过去了。” 慧娴抿着嘴笑了:“我也不大懂,倒是谢谢这位爷了。” 然后转身走到正在煮着馄饨的荣欣身边低声说道:“爷,刚听说西边闹起来。十四出征了?” 荣欣面色不变淡淡的:“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这样咱们才有机会回去。” “西边是李大人,就是老五的娘家舅舅镇守,他一贯的伎俩就是用西边的安宁来威胁皇阿玛。” “这次究竟怎样谁也不知道,你让人打探打探。”说着眼睛在周围扫了两圈:“最近倒是安宁。” 荣欣宁古塔这五年,开始想要他命的人都是明目张胆的刺杀。慧娴那时候睡觉枪不离身,在加上康乾暗中派人保护,倒是都未得手,近两年情况好了很多。 到了宁古塔后荣欣大半年才回复正常,周围和朝中耳目盯的紧,他不敢有任何动作。一切都靠慧娴的人脉在获取些消息,慧娴怕舅舅一家受到牵连,让大家回到羊城,如有变化就立刻出海。连同荣欣府的佟氏其他两位格格和大贝子等子女,都在羊城托付舅舅照顾!当年在发配路上慧娴过了海城,就让自己的人假装土匪把佟氏等人全部带走了。辗转到了羊城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乾清宫西偏殿,灯火通明,康乾同五阿哥共用晚膳。 康乾吃的差不多了,拿起棉巾擦了擦嘴角:“你回去给李龙辉写信问候一下,再让内务府把上好的药材备上一车,送过去。” 五阿哥赶紧应下:“儿臣遵旨,回去就做。”见康乾就喝了一碗汤,关切问道:“皇阿玛吃的太少,再进一些吧!” 康乾一摆手拖着长音感叹:“老啦!…老啦,每天睡不好,吃不好,舌头都吃不出来味道了。” 说完起身走到五阿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早日能独挡大局,我便让位于你,好好歇歇!” 五阿哥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的跪下:“皇阿玛!您真龙天子有天保佑,儿臣愿永远车前马后为皇阿玛分忧,求皇阿玛长命百岁!” 康乾摆了摆手,慢慢的踱出了乾清宫。奔着储秀宫而去,甄氏刚用了碗燕窝,便去床上躺下。这五年因为担心荣欣,日夜思念,积郁成疾!身体被拖垮了。 康乾来的时候没让通报,到卧室换过衣裳便上了床,甄氏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康乾拉了拉被子,胳膊枕在脑后:“不早了。” 甄氏慢慢的哦哦了一声:“我还以为天快亮了,刚睡了一大觉,梦到十二了!” 康乾笑了:“你这梦的太离谱,怎么还梦到他。” 甄氏也莫名其妙,便缓缓的说起梦来:“梦到静柔和十二去白马寺祈福。然后两人不知为何吵了起来,静柔一气之下跑了,跑去了东北,还梦到了吴静然。” 康乾听着嘴角笑变得苦涩轻声道:“你是想荣欣了吧?想他去东北了。让你宽些心,身子都熬坏了,你就是不听,我跟你说了,他好好的呢!” 甄氏不语过了半晌才呢喃:“怎么能不想呢,我从眼睛睁开,脑子里过得都是荣欣从小到大的事,想他在乾清宫的炕上耍赖,跟个霸王似得跟你没大没小玩闹,吓得我时不时捏把汗。” “想他背着十四大半夜给我往冷宫的门里塞吃的。塞被子!” “想他第一次上战场得胜归来,似战神一般,穿着铠甲立在宫门口。” “想他封王开府时候,身着礼服意气风发的站在我面前。” “想他大婚时候,想他,想他,我想看他最后一眼,三哥啊!我要不行了。你念在多年情意,让荣欣回来看我一眼吧!” 康乾紧闭着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划过耳廓,冰冰凉凉。甄氏每说一句,都是用刀在他心上挖上一块。他紧握着拳头,不让身体抖的厉害! 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小声道:“会的,不用多久了,会让他回来的。” 说完摸索着握住甄氏的手:“相信朕,相信我。” 第二日早上康乾上朝去了,甄氏起来梳洗过后,甄嬷嬷扶着去到院子走一走。整好喜鹊抱着四五盆滴水牡丹过来,俯身行礼后,欢喜道:“娘娘,您看,花房有送来了滴水牡丹。我这就放到屋里去!” 甄氏淡淡的点了下头,然后目光复杂的盯着那盆牡丹直到看不见,甄嬷嬷扶着甄氏的手有些颤抖,忍不住开口:“娘娘非要如此吗现在回头请老神医来看一看还有救。” 甄氏坚定的微微摇头:“不,我这条命不值当,要是能为荣欣和十四博一个未来,那还有些用处。”然后哼笑一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苍天有眼。” 甄嬷嬷满脸悲伤,甄氏看了叮嘱道:“把脸色收起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功亏一篑。” 甄嬷嬷赶紧闭着眼,平复了一会儿,在睁开眼便一脸笑模样跟平时没有两样。 ———————————————— 五阿哥回到舒庆宫,后背都被汗湿了,刚康乾那几句话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后背发凉。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上才暖和许多。 回到书房同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军师独眼刘说了今个的事。 独眼刘瞎了一只眼睛而得的这个名字,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太子还是要多加小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康乾很可能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希望您继位。” 五阿哥仰躺在塌上有气无力的道:“不管他什么心思,我这天天的在宫里,伴君如伴虎啊。我怕没把他熬死,倒把我熬垮了。”说着目光犀利面上扭曲:“所以这次定要逼迫的他退位与我。他不愿意就让舅舅连同那大英打到北京来,打进这紫禁城!” 独眼刘微微摇头:“总觉得此次十四爷出征事有蹊跷,太子殿下还是多小心为好。” 五阿哥坐起来,对着他道:“明日你出宫同博雄他们说,给舅舅传消息务必把十四解决在西藏,只要十四一死,我埋伏的在宁古塔的人就马上处理了荣欣。到时候其他人就不足为惧。康乾出点什么事故,我现在位居东宫,就会顺理成章的上位。” 独眼刘点头:“是,目前最大的障碍还是十四和荣幸。只是荣欣经过平城一事,名声败坏康乾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让他继位,但是十四却又很大的可能。所以当务之急是解决十四。” 五阿哥深有同感。 而是此时被两人列为最危险人物的十四,正在爬在宁古塔四合院的屋顶之上。只埋伏到后半夜才翻身进院。 荣欣看着十四吓了一跳,和慧娴两人赶紧穿好衣服,把人让了进来。 十四看见荣欣后,激动地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怕被人知晓,屋子里头也没开灯,三人就借着月光说话。 十四:“皇阿玛早就做了准备,这次带的十万大军就是个幌子,那边是老九代替我去的西藏,那里面的十万大军很多都是要发配的犯人还有一些正规军,人数顶多也就三万多人,剩下的七万都被我带了过来,化妆成一队一队的犯人,从两年前开始北大营的士兵就都已犯人的样子输送来宁古塔了。” 慧娴听着心惊与康乾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荣欣听了紧紧的抿着嘴角没有接话,而是问了他最关心的:“柳村遗孤可是都照顾好了?’” 十四重重的点头,然后看向慧娴:“这件事还是得谢谢嫂子想的周到。所有的李村遗孤都被安置在白马寺的后头,新建了一个大院子,给孩子住宿与读书用,每天早上都过去白马寺跟着主持一起早课。水利的学习是每天必修课,也亏得嫂子的这些举措,孩子们对六哥您并无怨恨,都很活泼很懂事。” 荣欣听着深感安慰,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然后才关心起康乾的计划:“皇阿玛可是有交代你,我要如何配合。” 十四看着荣欣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道:“六哥,你等会儿听了我下面的话,别,别多心想些什么,” 荣欣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跟我说这些,几年不见倒是生分了。” 十四略显羞赧的笑了下,然后一脸郑重的道:“我来之前,皇阿玛找我密谈,这次准备清君侧的旗号,由我们二人帅兵入城,然后册封我为太子。恢复六哥您王爷的身份。”说完肃整的挺直背肌:“六哥,无论结果如何,我是否坐的皇位,您永远都是安全的,我永远都是您的弟弟。皇阿玛没有册立你因为” 荣欣一抬手把他的话打断:“十四,六哥从来都不是如此小气之人,且志不在此,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额娘和我周围所有的人健康快乐的过完下半生。”说到这里他想起来:“额娘最近如何。” 十四眼神闪烁,垂下了眼帘:“六哥我不想骗你,额娘身体打你发配之后,便一天不如一天。每天嘴里念叨的都是你。” 荣欣嘴里苦涩,喉咙塞了棉花一般,堵得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额娘这样都是因为他,午夜梦回时他深感愧疚。 十四怕他伤心,便安慰道:“额娘的身体没想的那么差,宫里头的名贵药材流水似的给额娘用着。” 慧娴有些疑惑又问道:“三年前额娘不是生了此病,还请了小灵的师傅神医去看。怎么样会没转好呢。” 十四:“神医给了方子,吃了几天确实是见好,可是后来这方子不管用,就慢慢的虚弱下来了。” 慧娴不在多问,压下心中的疑惑。 十四和荣欣商量着要怎么制备粮草。 清君侧,清谁?内阁大臣武吕辉! 第74章 武吕辉是谁?康乾身边的红人,两年前金榜题名,新科状元,康乾殿试后对此人十分喜爱,直接照进内阁,内阁官居五品,品级不高但是天天在乾清宫与皇上商议政事,手握实权。 只是此人做事非常奇怪,开始两个月好好的,后来突然就变了个样,怂恿康乾大兴土木修建园林,广纳妃嫔,最让人气愤的是变着法的增加赋税,还残害忠良,不是一个两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臣们很少有绝对清廉的,只是多少而已。所以这人也是能耐,把五十多岁一品大员,在十八岁的时候对一个□□始终乱弃都查出来,皇上念其年纪大了,罢官回乡就算了。不想这人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一番,忽悠着康乾把人发放到了宁古塔去了。 自此朝中众人谈吕色变,提起他无不咬牙切齿,还不敢多言,谁知道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自己都不太记得的事呢? 反正这个武吕辉就是个妖言惑众的大奸臣! 慧娴忙活了一天,晚上烧了热水伺候荣欣梳洗,自己也快速的冲了澡,回到屋里就看见荣欣娴熟了烧好了水烟。 慧娴禁不住笑了:“看你那动作倒像是个老烟枪。” 荣欣笑笑:“这不是给你烧烟烧的多吗?” 慧娴上了炕,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舒服,每天这时候坐在炕上浑身的骨头都散了似的。” 接着吧嗒了两口又问道:“爷可是有打算了?” 荣欣扬了扬眉:“估计这几天就会有人接应。咱们见机行事。” 慧娴点了点头。 宁古塔东街馄饨摊,一桌坐了三个留着络腮胡子穿着大皮袄的人,每人叫了五碗馄饨,周围的人都吃着一边偷偷看着,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赶紧的把碗里的馄饨咕噜进嘴里,紧着离开了,有些好事的还躲得远着瞧着热闹,果然那几个人不知为何大声嚷嚷起来,听不真切,之后就动了手,连着平时在后头煮馄饨的贵人老板都出来,还被推了个跟头。 荣欣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几个闹事的发泄了通就走了,慧娴过来把他扶起来关切的问道:“爷,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荣欣摇头:“回家,咱们今天不做了。” 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慧娴一眼,慧娴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唤了小林子:“小林子,爷胸口疼,我带他先回去,你把摊子收拾了,就回来。” 小林子拍着身上的土,刚被人推了个跟头,看着是有事,赶紧应了,随便收拾一下,就往家里赶。 荣欣回到家里,从胸口拿出来张纸条。慧娴关好门窗,便凑了过来歪着头一起看。 上面写道最少三个月,最多五个月。荣欣便能揭竿而起。十四阿哥带着的五万精兵将要与西北大将军何和利汇合,直奔西藏。而北大营和十四送来的大兵都在宁古塔长城那里以劳工的身份隐藏着。因为京城内北大营调出,内防空虚,所以必定要确保把五阿哥的娘家舅舅和西藏大英的人平定才能出兵。 慧娴收回目光,看着荣欣把这封信烧了,不禁呢喃:“这五阿哥的势力发展的如此之快,令人意想不到。当初我们出京的时候,也只是被封为太子,也并无多少党羽。哎,不想五年间竟然能与皇阿玛抗衡。” 荣欣烧了信件,脱鞋上炕:“这也是皇阿玛有意为之,欲使其亡,必使其狂。当时迫不得已立他为太子容易,可是要废太子就难了,所以皇阿玛这也是兵出险招,险中求胜。” 慧娴担忧:“能胜最好,那要是胜不了岂不是没有回旋余地。” 荣欣:“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输了,生死不足为惧。”说完看向慧娴:“只是连累你与我吃苦,担惊受怕。” 慧娴摇头:“我不怕苦,不怕。” ———————————————— 西城葫芦街胡同,一家四合院前闪进了三个穿着皮袄的大汉,正式今日在馄饨摊子找茬的几人。三人进屋后便坐下来说起来今天的事。 其中高些的是隆祁红,康乾身边暗组的人有些心虚:“今日我推了六爷一把,是不是劲道太大了些,把人推出去好几米。” 另一个是北大营二虎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不用多想,那是爷突然发现了你,卸了力道,才会被你推了出去。不然你能推倒爷?” 蒜头鼻噶尔纳瓮声瓮气:“说不准,六爷五年前病的厉害,身子大不如从前了。”说着看向隆祁红:“隆大人你也是,力道那么多做什么。六爷要是有个好歹我就禀报陛下,说你以公报私。” 隆祁红一脸委屈:“我哪里知道啊,你不知道六爷北征的时候,我受命潜伏跟踪,我们去了十二人,全都折在六爷手里,我被打的屁滚尿流,拿了万岁的铜牌才被六爷放了一马。所以今个想着得大力点,怕一下子被六爷给撩到了那纸条咋放进六爷怀里。” 二虎看着他一脸无奈:“你这人做事就是脑子一热,咱们去的时候怎么商量的,先对眼让六爷认出来咱们,再动手。你可好上来就动手。” 隆祁红争辩:“六爷在里头煮着馄饨,人都不出来,我着急啊。我给福晋眼神了。” 噶尔纳:“福晋认识你是谁啊,她见过你吗?昨日商量对策时候,没觉得你这么笨那。” 隆祁红弱了气势小声嘟囔:“反正纸条传过去了。” ———————————————— 三个月荣欣等的心焦,终于在第九十八天等到了消息,西藏大都督魏烨赫被西藏吐蕃派人刺杀,十四爷带着大军平息了西藏叛乱,把大英军打出了西藏。 收到消息后荣欣跟往常一样和慧娴带着小林子把馄饨汤收拾干净,准备走的时候,他转身环视了一圈,然后看着慧娴颇为感触的道:“走吧。” 慧娴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拉着手一步步的离开了生活五年的宁古塔东街。 魏烨赫被杀之后五阿哥乱了阵脚,如困兽一般做最后的挣扎。齐妃是他送进宫的,因容貌秀美,善于下棋而被康乾宠幸。 这日康乾整跟着她一起下棋,在思索间抬头看到了花架上一盆宝石蓝色的牡丹,眼睛微眯:“你这里怎么也有滴水牡丹?” 齐妃捏着旗子犹豫不定,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眼牡丹,笑道:“我昨日去给皇贵妃请安,见了喜欢便讨来了。” 康乾没说什么接着下棋,晚上躺下的时候他问道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你这里换了熏香?” 齐妃顿了一下:“只是这床上的荷包换了些安神的花草,最近几日总是睡得不安稳。” 康乾没在多问。 第二日中午去了储秀宫,康乾便念叨了起来。 甄氏端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整个下午康乾看她心不在焉,一会儿把茶杯打翻了,一会又发呆,康乾觉得不对劲。两人相处了一辈子,熟悉的就跟自己一般。直到他走了甄氏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 康乾自己琢磨不出来,总觉甄氏有事瞒着他,回忆起来,是在他说了牡丹和异香之后。半夜康乾突然惊醒,第二天让人去唤了太医来给自己诊脉。刘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康乾的平安脉和一些小病素来都是他来诊治的。请脉之后并未发现异常,只是肝火有些旺。 康乾又命他去给甄氏诊脉,刘太医犹豫:“皇贵妃的脉,一直是王太医的。臣去了恐怕娘娘不愿意,听说近几年娘娘除了王太医不让任何人诊脉。” 康乾眼睛微眯,总觉事有蹊跷。而此时大臣来报宁古塔荣欣纠结队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反了,康乾眼神一亮,终于来了。如此一来把甄氏的事给忘记了。 荣欣带领着队伍势如破竹只用了七日就攻到了津户,而此时噩耗传来皇贵妃甄氏病危,这一消息传遍了盛京,且皇贵妃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毒,□□。康乾暴怒派人彻查。 储秀宫内甄氏把人证物证都交给了康乾,此时的她已经出得气比进的多了。 康乾强忍着情绪,哽咽的问道:“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狠!你这是拿命来换,你可有想过我,你可曾对我又一丝的眷恋。” 甄氏眼神闪烁,虚弱的笑了:“何尝不眷恋,我终究舍不得你死,不然我不会让人换掉了齐妃那的滴水牡丹。我对你还是不够狠心。” 康乾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皇贵妃中毒的事情竟然是当朝太子所为,甚至还想要毒害皇上,消息一出一片哗然。康乾立即下旨废黜太子,圈进五阿哥在永福宫,五阿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暗中联系自己的人准备逼迫康乾下圣旨让位。 这日天又下起了大雨,瓢泼的大雨在地上砸起了白烟,让荣欣又想起来平城。慧娴一看就知道荣欣又想起了平成,这是他一辈子过去不去的砍,便过来:“爷喝碗茶吧,十四爷估计快到了。” 正说着话只见十四和老九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进了院子,把衣裳脱了拿着面巾擦了下头脸。 几个人便坐下说话。 老九道:“十三日,皇阿玛让咱们十三日晚进宫,到时候会在凤城门的边上的小门打开。” 荣欣皱眉:“为什么是十三日,那还要等上四天,夜长梦多,今天晚上就该进宫。” 老九道:“皇阿玛说,五阿哥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十三日,正好先让他们反,咱们在动,名正言顺的把人拿下,但是切记不可杀了五阿哥。尤其六哥,皇阿玛特意叮嘱,你不能再背上弑兄的罪名,千万不可。” 荣欣冷笑:“都什么时候,还在乎这些虚的,背上又如何,我顶天立地无愧于天地。我是愧对那夜里的柳乡人民,但是并无愧对别人。他们一张嘴皮子能耐我何。” 十四忧心的看着荣欣:“六哥,能让皇阿玛安心,能让额娘安心不好吗?” 说起甄氏荣欣关切道:“额娘现在如何?” 十四摇头:“不是很好,反反复复,人也不是很清醒。” 荣欣咬紧了后牙槽:“就凭这一条,哪怕是背着天下的骂名,我也该手刃了荣喜。” 十四和老九都没有言语。 四天一晃而过,这天夜里十四,老九和一荣欣潜伏在凤城门口,终于等到信号,宫门打开,他们长驱直入。只见乾清宫方向火光冲天,四处是黑衣人见到宫女侍卫便杀。 三人立刻加入战局,然后向着乾清宫方向冲去。荣欣最先到了乾清宫的大门,只见五阿哥提着滴血的宝剑疯癫的站在大殿门口,冲着荣欣叫嚣:“你来晚了,晚了!看到没,这就是他的血,你的皇阿玛,那个疼你疼到心尖的皇阿玛!” 荣欣握着宝剑的手颤抖的厉害,提气飞身上前,五阿哥功夫不错,两人便在乾清宫前大打出手,最后荣欣一剑刺进五阿哥的肩胛骨。 这时候听见刘德海喊叫:“六阿哥,手下留情,陛下腿上中剑,并无生命之忧啊。” 十四也飞身过来,拉住了荣欣:“自有审判他的,六哥不能杀了他。” 老九过来使劲抱住了荣欣的腰,十四掰开荣欣握着宝剑的手,才慢慢的松了手。 雨慢慢的停了,雨水冲刷了地面上的血迹,一切又都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羊城十三行附近有一家早餐铺子,专门卖馄饨和酥饼。这种馄饨是北方的,开始南方人吃不惯,可是架不住味道好,终究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客人喊着嗓子:“老板一大碗馄饨,两个酥饼。” 慧娴刚收了一桌盘子碗的,赶紧应了一声:“好嘞。” 然后给荣欣喊道:“一碗素馅馄饨。” 这两人正式荣亲王和福晋,紫金城那日五阿哥最终圈进宗人府,康乾的腿留下些毛病会坡脚,甄氏中毒三年底子坏了,最后被神医就回来一条命,确是老了十几岁般。 康乾让位十四阿哥,自己落得清闲每日里就跟着甄氏一起,倒比年轻时候还腻歪。 两人也从宫中出来,去到了白马寺,康乾每日还要去给柳村遗孤上课,甄氏便会去听大师讲经。 荣欣安然无恙慧娴还愿,给白马寺的佛像塑了金身。 荣欣和慧娴去了羊城,那里有佟氏和荣欣的孩子们。自打这次回来羊城,荣欣便和慧娴单独的住了一个小四合院,还做起了馄饨生意。从在跟佟氏等人有什么。慧娴心中感动,而佟氏等人也看破了这些。毕竟宁古塔的五年她们都未参与。 时间一晃而过,荣欣和慧娴肩并肩的坐在海边啃着两个自家的酥饼,看着远方的大海。慧娴便深深的满足,这便是岁月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