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兽王他爹》作者:容溶 简木穿了 穿到一本暗黑种马文里 成了最后被主角虐的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一个作死炮灰 顺便被绑定了个反派系统,目标——不把主角弄死就虐死我自己 呵呵哒,系统,你确定要找的人是我? 作为一个死忠圣父粉,要他虐死他心肝,傻逼系统你给我等着,他虐 星若寒挑了挑眉,你确定这是在虐 要他抢主角的升级道具,可以,他抢 星若寒看着那些环肥燕瘦还有某些不忍直视的女人,呵呵,真是抢的一手好道具 简木:没毛的小畜生(心肝啊,你怎么还没变啊,好想摸摸狼狗子的毛) 星若寒:…… 荧光夺目,没毛,嗯? 死忠吸毛攻&霸气腹黑受 不正统穿书系统文,且看反派如何把自己作死 一对一HE,养父子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木,星若寒 ┃ 配角:龙傲霸 ┃ 其它:抱得美人归 一句话简介:少年,我劝你善良 第1章 向着萌物冲冲冲 动了动手指,活得。 扯了扯脸皮,痛得。 我去!! 某个高大人影左脚绊着右脚,东倒西歪退到角落里,两条腿就像泥塑的一样,除了软,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地上的人影浑身浴血,纵横交错的鞭痕拉出翻飞的皮肉,瘦弱的身子羸弱见骨,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的孽,心里一股怒气升腾翻滚,神经病才会对这样一个可怜的14岁的孩子打的这么凶狠,简直不是人。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简木瞪大了眼,一双眯眯凤眼愣是把恐慌、心痛、疼惜瞪了一圈,然后哆哆嗦嗦瞄了眼右手里的鞭子!! 刷一下扔掉手里的鞭子,满脸煞白。 天雷轰轰劈的他外焦里嫩,他真的穿成龙傲霸那个死变态了。 作为《兽王修仙传》这本复仇流小说的死忠圣父粉,简木在梦里不知道吸了狼崽子多少回毛,满脸红扑扑的贴着毛茸茸的狼肚子来回磨蹭。 不过现在他却没有逮着机会就扑上去,把自己那些肖想都给圆一遍。 简木怂得躲在角落里,忽上忽下过山车一样心惊肉跳,地上的人影气息奄奄,一口气出了根本不知道下一口还接不接的上来,马上翘了辫子死一死都是非常合理的。 但是作为《兽王修仙传》这本小说里的主角,星若寒怎么会死在他这个凡人的手上。 说到这本小说,真正是简木的孽缘。 闲来无事逛个地摊,老板都还没招呼他,视线就盯到一本黑色封面的书上了,面上没一点字迹,不知道为什么,简木的目光被吸着动不了了,然后他就翻了翻后面几页,作者的文笔不咋地,错漏百出,就因为那几段对主角最后形态的描写一下子扎进他的心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一不小心入了坑,后来才发现作者的名字叫大种马,金光闪闪藏在封面下的第一页,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当时简木对着这一股浑身肉味的笔名沉思了许久,指尖捏着书页搓揉,最后还是抱着一吐隔夜饭的准备看了下去。 果不其然,一路狗血,一路爽肉。 什么低贱如泥,富商之女给了他富可敌国的财富。 身残志坚,武林盟主之女给了他一统江湖的势力。 布衣无畏,王朝公主给了他人界最高的权利。 深仇似海,海之女王给了他驾驭水中众生的霸权。 惊才绝世,妖族女王给了他妖界最高的荣誉。 俊帅无匹,鬼界圣女给了他鬼族至尊之位。 身世坎坷,魔界巫女给了他号令众魔的无尚魔力。 修为震天,神族仙女为他开启逆天之路。 每一段都把简木雷的想戳瞎自己的双眼,但是只要一想到狼崽子亮着獠牙咧开了嘴朝他笑,软乎乎的狼毛在他鼻尖蹭来蹭去,他就萌地脚底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星若寒就这样一路让女人跪拜在他的英姿雄风之下,逆天改命,杀了所有欺负过他,对不起他,还有那些算计过他的神渣,中间过程更是不忘了给自己的种族报仇,杀光所有追杀过他们天狼族的人。 至于天狼族这个存在,不得不说种马作者真是为了给主角制造坎坷身世,绞尽了脑汁,给星若寒编了一个天狼族生性残暴,然后被诸神厌憎忌讳,一定要杀光灭光的凶残设定。 简木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个设定,那些神仙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不是,什么生性残暴,后面出来的魔族看起来都要比天狼族残忍弑杀。 而被残忍屠戮的天狼族立下毒咒,等天底下只剩下最后一只天狼血脉,那么他的混沌之力必将觉醒,诛天灭神,血债血偿。 前面主角被虐的有多惨,后面觉醒杀的就有多血腥,残暴至极。 简木不止第N次朝天翻白眼,烂书,烂作者,除了主角,其他都烂的出奇。 太过写实的颜色问题就不说了,满书溢出的血腥味熏的他简直要吐了,可是虽然主角后期黑化严重,三观也被龙傲霸这个死变态加血腥传承糟践的只要我爽,其他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但是简木这个圣父死忠粉的称呼不是白给的。 谁叫主角的狼型太萌了呢,光作者描述的那几句就让他吸狼吸的神魂颠倒了。 “银色的皮毛熠熠生辉,踏着月色,莹莹润润摄人心魄” 不行了,作为一个动物毛发爱好者,简木一口红血喷入云霄,这个主角简直就是按照他的喜好为他量身定做的! 所以,主角一路崛起,毫无节操,简木觉得,喝,我家小乖乖的肾可真好。 主角手段残忍,血腥复仇,简木觉得,哎,我家宝贝受的苦太多了,你们这些渣就该天打雷劈遭报应。 主角弑神灭天,简木觉得,对,就是要这样,我家狼崽子小时候多可爱,就是被你们这些臭神仙祸害才会连心肝都黑透了,太惨了。 还有最后的结尾,那也是让简木一直放不下这本书的虐点。 “女人,财富,权利,神威,永生,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种族,任何一个存在敢忤逆他,星若寒一个人坐在高高在上的神殿里,望着天下众生,心中却空洞洞,寒冷、孤寂,他,拥有了一切,却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欢愉,永世独霸至尊之巅,永世孤独” 自个儿的宝贝到了最后还要被狗屁作者写了这样一个烂结尾,种马作者就是为了肉爽,其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写完了肉就草草了结,真是要虐死他了。 作者不好好写文,不仅给他家宝贝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也让简木晚上做个梦都能梦见一只狼崽子在朝他哭,弄得他心慌意乱。 搞得他第二天醒来,闲的没事就垂头丧气,精神萎靡好久。 但是精神越不好,他却偏偏像上瘾了一样,心里挂念,还是翻开小说又回顾了一遍,然后接着被虐,心疼。 小说的开端就写星若寒一出生便没爹没娘,吃个饭用手抓了生吞,冷了就找个破庙熬着,要不是天狼族生性皮糙肉厚,他肯定等不到遇到自己的乞丐娘就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被好心收留后,星若寒跟着乞丐娘沿街乞讨,日子也没好过对少,只不过多了个人疼罢了。 小小年纪他便尝尽人间疾苦,被人当畜生一样又踹又赶,之后他的乞丐娘还被逼嫁给龙傲霸,简直虐的不知所谓。 龙傲霸,龙城城主之子,天高皇帝远,龙傲霸俨然成了龙城的太子爷。 龙傲霸浑然不知自己被上天给选中了,遇到星若寒之前,日子过得舒服自在,每日吟诗作对,被人众星拱月的伺候着,但是他肩上可是被硬扛了个拯势天下苍生的大任务,势要把一切主角觉醒天狼血脉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把星若寒这个狼崽子虐死,然后皆大欢喜,天下太平。 简木对书里的那些神仙当真没一点好感,特想朝书里所谓的天啐一口,什么狗屁设定,到最后还不是把主角一步步送到自己头顶上被狠狠回踩,白费功夫的一群傻叉。 原本看主角翻身后虐龙傲霸这个死炮灰虐的有多解气,现在简木就觉得身上有多疼。 最后龙傲霸这家伙可是被当众扒光了凌迟而死的! 身败名裂,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一刀一刀下去,喂了提神醒脑的药剂,足足割了三天三夜才咽气。 简木越想越心惊胆战,看着地上自己最喜欢的小萌物,变身后的大杀器,简木现在的心情真是一会儿好兴奋好想摸,一会儿好害怕好想逃,左右脚朝着两个方向拉开,简直要把自己给劈开均分了。 龙傲霸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那些混账神仙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反正到最后都只是龙傲霸一个人干的好事,与谁都没有关系。 简木要死占了这倒霉的身子,真是要死了,不知道现在跪地磕头叫爷爷还能不能求原谅。 地上的人影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到底是有着天狼血脉的主角,身体素质倍儿棒,简木一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也跟着好受了点。 但是一想到自己目前所处的剧情,简木嘶嘶嘶倒吸了几口凉气。 龙傲霸作为龙城城主的宝贝疙瘩,长得更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可他就因为身负虐死主角的重任,各种奇葩设定也是一个个砸的他终身不举。 就是没啥对象好举一举,到死都是赤条条小处男一个。 那些神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算计了小狼崽,还要搭上一个凡人的姻缘。 龙城的太子爷想要找老婆,照道理任何一个雌性动物也该动一动心,可是没办法,人家从小就被铁口神算给断过命,说他命中克妻,娶谁谁死,根本没可能留一口、活气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人家太子爷不信邪啊,他爹一根独苗更是不想认命,先是找了一个乡野丫头试了试,果然,非常神,还没过门就淹死在娶亲的路上了。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坐着花轿,喜喜庆庆,怎么就淹死在河里了,太邪了。 这下哪还有人家敢把自家闺女嫁给龙傲霸,这龙傲霸他爹也是没办法,最后又去找了那铁口神算找破解之法,然后就得出了这个办法,找个命贱的还带着儿子的乞丐女人,把她给娶过门冲冲煞气,只要把他们娘俩都给克死了,那么太子爷的桃花运就要来了,而且还一朵赛一朵的娇艳诱人。 简木看到这一段就想磨牙,找不到老婆关别人什么破事,非要拉个小孩来坑,封建迷信害死人。 然后那个被种马作者安排来推着主角踏上畜生巅峰的低级炮灰,就这么掐指一算,嘿,巧了,这城东就有这么一对符合要求的母子。 龙傲霸他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天很蓝,风很暖,他跟着神算左转右转摸到城东一个小破屋,女人抱着孩子,一双浑浊的双眼傻不愣登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一群人。 他们一个个神情冷峻,就像在看一块死猪肉一样盯着她和星若寒。 龙傲霸他爹默默别过脸,身体微微发抖,身边的人微微侧目,到底是城主,对于把一个老妇人和她儿子推上这样一条绝路表示于心不忍,但是为了他儿子的终身幸福,为了龙城的百年基业,他又不得不这么残忍。 而事实上呢,龙傲霸他爹的悲伤心情谁又能懂: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龙傲霸他爹抬起头,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挂在颤抖的胡子上。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疯狂奔腾,这都是什么破事,那乞丐女人满脸褶皱啊有木有,她看上去年纪比我还大啊要不要脸,我儿子娶她过门别人会以为我给他找了个丑婆娘做后妈啊苍天呐,我的清誉啊,我儿子叫她一声奶奶都可以啊,混账啊!! 那神算倒是对于自己替城主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表示非常骄傲,你看他算的准吧,说有就有,神算笑眯眯看向城主,眼角抽筋表示你可以给钱了。 城主:…… 千不愿万不愿,最后城主还是偷偷摸摸把女人给自己宝贝儿子娶进了门,这么丢脸的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台花轿悄无声息从城东摇向龙傲堡,吱呀吱呀,轿子里坐着一对可怜的祭品,吱呀吱呀,夜半子时,乖宝宝都要好好睡觉,星若寒被他的乞丐娘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对于自己的前途懵懂无知。 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命运操作,送到了龙傲霸这个死变态面前。 当然,一开始龙傲霸还没有这么黑化残暴。 但是按照种马作者种马文的尿性,一切长得有点姿色的非男主,都是用来衬托男主英伟雄风天资卓绝吊炸天的反派的不二人选,所以当龙傲霸在见到自家亲爹给自己选的准老婆的第一眼起,这个曾经人人称赞的偏偏美公子,目眦尽裂,恨苍天不公,恨命运捉弄,心底的黑暗尘嚣而起,怨憎恨使俊美的脸庞附上可怖的怒容,青筋暴起。 就在星若寒进到龙傲堡的第一晚,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温柔以待的满脸皱纹的乞丐娘亲,被龙傲霸惨无人道当心一脚狠狠踹倒在地。 年幼的孩子瞬间热血冲顶,想要一头撞死龙傲霸这个混账王八蛋,但是这里是龙傲堡,哪容得下一个小乞丐嚣张放肆,就算占了少爷的名分,但是老乞丐门都没过,谁会认,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胚子。 星若寒被一众家丁死死按在地上,12岁的孩子不断挣扎,但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乞丐娘在被龙傲霸踢翻过去以后,又被那个长的人模人样,实际畜生不如的家伙抓起头发甩了一巴掌,骂的狗血淋头。 什么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长得恶心的叫他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什么早点去死不要丢人现眼污了他的眼睛,各种难听的话戳着他的乞丐娘的脊梁骨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简直恶毒至极。 血丝满布星若寒的双眼,第一次,他这么厌憎一个人,恨不得他立马去死。 自己小心翼翼地护着的那点温暖,被人这样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星若寒怎么能忍,自此他和龙傲霸这个死炮灰的梁子就结下了。 龙傲霸不要面子骂咧咧丢了所有涵养,然后自然是把他的丑八怪老婆和他的便宜儿子给扔到柴房里,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结了一门这样的亲事,要不然他还怎么见人,怎么娶老婆。 龙傲霸他爹在知道儿子的反应后,默默朝天抬起满脸忧伤,叹了口气,然后关上门跟他儿子聊了一些话,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估计无外乎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套路,最后龙傲霸在出了门以后,满脸如丧考批的绝望模样,黑云压顶乖乖和那乞丐婆子拜了堂成了亲,星若寒正式成了龙傲霸的挂名儿子。 不过小乞丐还是小乞丐,星若寒的乞丐娘没什么文化,领养星若寒就是想找个人给自己送终,连名字都没给他起一个,平日里也就叫叫儿啊儿啊的,进了龙傲堡更是不可能有人关心他叫什么,所以在前面部分,星若寒在龙傲堡里的代称一直是嘿、喂、你诸如此类的称呼。 而星若寒的乞丐娘在被龙傲霸羞辱之后,虽然后来被强迫傻乎乎成了龙傲霸名义上的妻子,但是谁都知道她是个来送死的,就是专门来让龙傲霸克一克的,她的待遇可想而知不可能会有多好。 那间关了他们母子一晚上的柴房被收拾了出来,干净倒是干净了,但也就那样了,吃的少不了一口,就看你能活多久。 不出一年,那乞丐娘就死了。 星若寒的乞丐娘死的那一天,龙傲霸这个从未踏足过自己妻子房间一步的丈夫终于欢天喜地的进了屋,说什么要來亲眼看着別人把他的晦气都给送走。 年幼的星若寒就这么跪在地上,看着那些人随意处理自己乞丐娘的尸体。他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可是他没有,只是全程冷着脸,看着龙傲霸笑得合不拢嘴叫人把自己的乞丐娘给卷了破席子扔去乱葬岗。 那些人前脚刚走,星若寒就站起来跟了上去。 一路沉默,星若寒就像背后灵一样跟着那些抬着他娘尸体的人,冷冷的目光扎着人的脊背,叫那些人不知为什么生出一身寒意,好像只要一回头对上那孩子的眼睛,自己就会被生吞活剥了一样恐怖。 前面的人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背后的瘟神,可是无论他们走的多快,那孩子总是能紧紧跟着他们,不慢不快,距离不变。 阴风阵阵,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冒出了一片。 终于,乱葬岗到了,那些人把尸体一扔,躲着直直站在乱葬岗边一动不动的人影完事走人。 那孩子默默站着,从白天到黑夜,深夜时分,他终于动了,默默走到已经没了任何温度的尸体旁边,跪下来,磕了头,然后拉着尸体爬出坑,一点点拖行,直到听见流水潺潺,他便在一颗大树旁挖起了坑,徒手一个人挖着,再将尸体葬下,整个过程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但是事情还没完,龙傲霸的炮灰属性决定了他不会放过任何折磨主角的机会。 就在龙傲霸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时候,他爹幽幽告诉他,孩子啊,你还太嫩了,别忘了还有一个小的啊。 龙傲霸被这当头一棒打醒了,立马出动龙傲堡所有人去把星若寒找了回来。 而星若寒在被找到以后,一张脸还是冷冷淡淡,好像他那乞丐娘的死带走了生命中所有的温度,从今往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接着龙傲霸这个死炮灰就把作为一个炮灰该有的品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成天惦记着星若寒的小命,喝,简木每次见到龙傲霸的丑态都要用鼻子哼个气,现在想想简木真是恨不得一拳头锤死自己这烂身体,为什么龙傲霸这个渣就不能做一件来点印象分的好事,害他现在就怕下一秒立刻被活剐了。 至于此刻为什么龙傲霸要把星若寒打成这样,事情是这样的。 龙傲霸他爹有一个至交好友过来拜访,人家很是有钱,富可敌国,整个王朝从南到北都有他们家的商号,那东西是要高级有高级,要物美价廉就绝对值,从上到下,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总有一款适合您。 然后种马作者自然是给这富商安排了一个待字闺中貌美如花的女儿,龙傲霸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她,后面被他深深爱上的女人还有很多,但在主角的光辉下,龙傲霸永远都是万年绿帽属性。 两人柔情蜜意了一章,什么郎才女貌啊,神仙眷侣啊,各种别人眼中的夸赞,各种死炮灰对主角女人的肖想,然后,理所应当,在那女人见到星若寒,我们的小狼崽的第一眼起,轰,天雷勾动地火。 那小姐对星若寒一见钟情,神魂颠倒各种倒追主角。 这下事情就糟糕了,因为这样,龙傲霸的黑化指数极速飙涨。 死乞丐养了两年都熬不死,现在还敢动我女人的脑筋,还特么你不死我就娶不了媳妇! 到这里富商和他女儿还不知道龙傲霸的克妻属性,但是事情早晚要败露,要不然那个富商爹怎么会在发现自己女儿和一个小乞丐好上了之后,还没有任何门不当户不对的表态,默许了两个人的交往,不就是为了躲着龙傲霸嘛。 这话暂且不说,现在的剧情就是龙傲霸在察觉两个人的奸情之后,发了疯拿鞭子要抽死星若寒这个小杂种。 简木心急火燎左看右看,在看到书中的某个人物后,颤巍巍抖着嗓子道:“你去……”去给我找个大夫,要快。 闷哼一声,忽然一阵绞痛从心口位置传来,疼得他腰都直不起来,脑子都花花冒出了空白的瞬间。 “叮,小畜生不值得同情,请狗日的混蛋认真走剧情” 简木:…… 脑子里忽然响起的清奇女音刻板无情,跟把他拉进这个世界时响起的声音如出一辙。 说到简木为什么会进入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他自己太作,当然作为一个主角粉,他作的高兴,作的天经地义,除了对结尾不满,只要是主角干的事他是样样叫好,样样捧场,真不愧是死忠圣父粉。 就在他第N次高呼我的宝贝万岁,虐死那些神渣,杀的好,虐的妙,我家宝贝顶呱呱时,他手里的种马文忽地一阵亮光闪烁。 “叫的很爽是吧,那就请体会一下被虐的滋味,绑定目标——龙傲霸”随着AI机器音在脑内带着机械的冰冷播报完,简木就穿了,然后一睁眼就进入了提升主角仇恨值的高潮剧情。 绝倒,他喜欢主角怎么了,他就是毛茸茸控惹到谁了,作为一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青年,唯一的不良爱好就是吸毛,一不小心沉迷进了一本三观碎裂的暗黑种马文里他也很无语啊,可是谁叫主角这么戳他萌点。 特么的,这都有错吗,现在这世道连YY都犯法了吗! 他不想被男主虐,他喜欢狼崽子但是不想死在自己最喜欢的宝贝手里啊。 “叮,请认真执行指令,不准对小畜生说好话,不准对小畜生做好事,任何能让小畜生感到幸福的事都不能做,否则,万箭穿心而死,书里书外都得死” 简木:…… 高大的身影瞬间萎靡蹲下,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 这都什么破玩意,他怎么就被这么个倒霉东西盯上了,等等,他在心里想的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有实际行动就会被针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简木站起身来,神情严肃,一步一步向星若寒走去。 地上的少年睁着眼,目光阴冷,鲜血染红了他的睫毛,苍白的嘴唇紧抿,带着股不服输的傲气,如果是之前的龙傲霸见了,肯定拿起鞭子抽的更起劲。 可是作为一个死忠粉,简木的心,疼啊,不同于刚才的物理性攻击,这种化学性疼痛牵一发而痛全身,眼睛里都痛出了水雾。 手下轻柔,打算轻轻抱起星若寒。 “叮,请认真走剧情” 哦啊,心好痛! 简木捂着心脏跌坐在地上,刚被托起的身子也一下砸到了地上,星若寒躺在地上微微皱了皱眉,但是主角到底是主角,连一声气都没哼,够硬气,他喜欢。 不过这次痛来得快去的也快,简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来是刚才自己那一托手让星若寒觉得疼了,所以这次的心痛退得才会这么快。 不行,他就不信了,好不容易可以和自己的小萌物来个近距离接触,难道就因为自己绑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就要自己动手虐暴自己的小心肝。 “那个……”简木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侍女,这个谁谁谁好像是谁来着,对了夜瑶。 本来对于种马文里的女性除了几个提升主角逼格的重要人物他还记得,其他简木是连名字都懒得记得。 但是这个夜瑶实在是让他记忆深刻啊,前期作为龙傲霸的忠实狗腿,只要龙傲霸一声令下,什么龌龊肮脏的事都能帮着办了,就譬如自己刚才手里握的鞭子,也是她拿过来的,丝毫没有一点助纣为虐欺负祖国未来花朵的负罪感。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简木记住她。 最主要的是,最后龙傲霸被凌迟而死,是她,亲自把龙傲霸被一片片割下来的肉给捡了回去,然后再一片片缝回残破的尸体上,推着一辆破车拉着龙傲霸的尸体消失在浓浓迷雾里。 哎,作为这本小说里少有的占了出场篇幅还能不被主角吸引的女性人物,简木看到龙傲霸死的时候觉得非常解气,但是在看到夜瑶给龙傲霸收尸的这一段,又忽然感慨,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渣,身边还能有个不离不弃到死都相随的人,不免叫人一阵唏嘘不已。 而相比最后星若寒红粉满天下的人设,简木看着这一段总觉得非常不是滋味,他的小狼崽子到最后恐怕身边连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都没有。 那些女人啊,除了喜欢主角的表象加用来增加一些嘿嘿嘿桥段,其他没一个走心的,顶多是浮于表面的喜欢,哪里及得上他对星若寒万分之一的疼惜啊。 傻逼系统,居然逼着我来虐自家的心肝,还非要把我扔到结了大梁子以后,真是狼子野心,不想给我一点补救的机会。 你给我等着,既然选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得逞。 嘶~所以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糊弄住那个傻逼系统呢! “那个……”简木抬着手指着夜瑶,墨迹了半天,终于,灵光一闪,咬着牙,满脸痛苦道:“去,给我弄点盐水来,好好给他冲一冲” 即痛又能消毒,傻逼系统这下准保满意了,但是他心里真的不是滋味阿。 地上的孩子冷冷看着龙傲霸,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若有似无,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主角名字都是一秒从脑子里蹦出来就这样定了,纯粹图个乐子 第2章 富贵险中求(一) “傲儿”一声沉呼卷着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简木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敢这么叫他且装的如此有逼格,肯定就是那个把自己亲儿子推进火坑,还能一脸痛心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好的坑爹——坑儿子的亲爹,龙城城主,龙惊霸。 惊霸、京巴,简木看到这名字总会把两个物种窜到一起来联想。 龙惊霸面含冷霜看着地上就像浸了血缸刚被捞上来的少年,神色不动,再转而看向坐在地上满身腥红点点的儿子,粗眉微皱道:“胡闹” 哦,想起来了。 简木慢腾腾从地上站起来,顺了顺衣袖,涵养极好道:“孩儿知错”,原主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三分怨毒、七分懊悔,一脸怒颜,没能快点打死小畜生真是失策。 现在的简木当然也没啥知错悔改的意思,本来就不是他干的,所以他这一副不卑不亢,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慢样,在其他人眼中依然是原装货该有的样子。 啧,人设想崩也崩不了,那个垃圾系统还盯着呢。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急,幸好龙惊霸这个剧情小推手来了。 接下来龙惊霸便发挥了他的功效,给主角“送温暖送祝福”的龙套角色,虽然其实他也挺想主角死的,但是总归有合理需求(一切都是为了肉)逼着他这种反派帮凶上赶着给主角解围。 原文里他就是因为那个富商之女哭着跑到他爹和龙惊霸喝茶的亭子,哭诉龙傲霸虐待下人,才把龙惊霸给引来了。 龙惊霸这老头嘴里对自己好友说着误会,其实心里门儿清,还能有哪个家伙让自己儿子这样大动肝火,要命的是这件事还引起了自己好友的关注,如果结亲的对象有家暴倾向,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来。 现在不管怎么说也得把事情压下去。 龙惊霸对着夜瑶斥责道:“还站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收拾干净了,叫人看我们龙傲堡的笑话成何体统” 夜瑶低着头,木然的神色永远是雷打不动的标准死人脸,领了命就开始眉不皱心不跳擦洗起一个血人来,简木见状暗暗点头,果然犀利,难怪到最后能把龙傲霸一片片缝回去。 “出来” 一声低呵拉回了满心担忧的简木,见自家爹一脸我有话跟你说,兔崽子还不乖乖滚出来的架势,简木知道该来的总要来的,想想真是舍不得。 二人出了小屋,也就是星若寒独居的那间破柴房,龙惊霸背着手,将一个满腹心事的沧桑后背对着简木道:“傲儿,你说你知错,你可知错在哪里” 不就是给人抓住了豺狼尾巴,叫人看到了恶毒男配的真实嘴脸吗,老头,你的心我都懂。 原主在这一段岔岔不平,打死一个小畜生怎么了,他爹还要护着,眼睛都红了,哼。这炮灰智商,没救了。 简木这个新货当然是没有这种情绪,所以反应非常冷淡,对着一个走过场的能有啥感觉,你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来给主角推动剧情的吗,种马文里不给主角送女人的反派都不是称职的好反派。 半晌得不到回应,龙惊霸按着剧情非常理解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不过现在人你也打了,气也该出够了,欢欢这孩子心软,也就是看着那小子可怜多了些慈悲心肠,你不要往心里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好吧,接下来就是送一血的首位女主要来了。 除去刚才那一段,简木对于男主第一个推到的女人还是很期待的,原文里的病美人可是占了男主人生启蒙的重要位置,跟后面为了肉而肉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想想都好激动啊(亲爹看媳妇,越看越满意)。 龙惊霸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笑得一脸YY,还急不可耐抿了抿唇,愣了愣,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孩子,辛苦你了,再忍忍,爹一定会帮你把这门亲事给搞定的。 宽慰了几句自家苦命的儿子,等夜瑶出来了,龙惊霸又进屋关怀顺带恐吓了一下星若寒,叫他不要胡乱生事,便带着简木走了。 叫儿子回去换了套干净衣服,龙惊霸便带着简木去找他好友了。 远远地,简木便听到一个女子柔柔弱弱地低泣声,哎呀,听听这黄莺出谷的调子,真不愧是主角第一个泡的妞,简木在心里勾勒出一幅娇滴滴的仕女图,等到走进屋,真真切切见到了原主,咔嚓,他好像听见又有什么东西碎了。 被这本暗黑种马文荼毒许久,简木的三观已经碎的不能再碎,但是此刻,他的脑中又响起了熟悉的碎裂声。 然后更让他震惊的,是脑中忽然响起的一道指令——能力提升道具出现,任务,抢道具,一切把小畜生送上畜生高峰的道具都要被没收,失败惩罚,心如刀割,时效三天。 简木:……道具?? “傲儿” 龙惊霸见简木忽然呆在原地,一脸痴呆地盯着祝欢欢,那副样子太过孟浪,简直太不像话,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稀奇的,沉声唤了几下,简木还是没有回魂,一张老脸抽搐,皱纹都多挤出了几条,面子快要挂不住了。 祝天齐坐在椅子上,一脸弥勒佛的憨笑样,好像对于简木的失态全然不在意,满眼慈爱的看着龙傲霸这个一表人才的小辈。 “傲儿,还不快把情况告诉祝伯伯”猛一记拍在简木的肩膀上,总算把人的魂给唤了回来。 但是震惊太过,简木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结结巴巴道:“祝……伯伯” 祝天齐哈哈笑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多么熟悉的台词,简木顺口接道:“玉雪凝霜草已经有了眉目,祝伯伯放心,侄儿一定会帮祝妹妹找到灵药的” 原文里祝欢欢体弱多病,那是自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恶疾,后来有一个名医说在龙城有一种百年奇草,百年生长,百年开花,开花时摘取并且在一天之内服下,便能根治祝欢欢的病,这么好的事祝老爷怎么能错过,当即带了女儿过来看自己的好友。 本来文中对于祝欢欢的描写是一个面容消瘦的病美人,简木浑身僵硬,脑子里无数个声音在回想,作者你个傻啦吧唧的智障咱们出来好好谈谈,你特么是不是写的用力过度了。 面容消瘦可以是一种骨感美,这货瘦到两只眼球就像挂在骨头上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陷下去的脸颊,到底主角是哪里看出来她娇羞不已满脸红润的,而且自己这身体的原主是怎么跟她情投意合的,莫不是眼瞎了,现在简木倒是有些明白原主是怎么抢女人失败的,照原主的脑回路,他会喜欢一个丑八怪才怪,一定是虚情假意看中人家的钱了。 这黄不拉几的,涂个粉就成僵尸了喂,他儿子怎么可能咽的下这根骨头,就算属性带狗,也不能这么不挑啊。 虐待,赤、果、果的虐待小动物的胃。 还有她这副骨头架子到底是怎么跑起来朝自家爹哭诉的,难道不会跑到一半就散架吗! 对于简木的回答,祝天齐非常满意,安抚性的拍了拍女儿的手,使了个眼色,祝欢欢咬了咬牙,默默低下了头。 “道具好感度为负10,满分100,微微痛惩罚开始,时效半个时辰” 一阵针扎似得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不是很痛,但是绝对不好受,简木当下脸就白了,等等,这傻逼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他去抢主角的女人,然后阻住主角升级打怪走上畜生巅峰? 这都什么玩意,你这是反派系统吧,专门用来坑主角的,他还以为顶多是体验虐感大礼包呢,现在可怎么办。 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绑了个什么究极货色,简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龙惊霸微微侧了侧身,挡住了简木青白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脆弱小心灵又受了什么打击,他这爹当得……哎,一言难尽啊。 回到自己的屋子,简木把自己甩到床上,对着床顶眼也不眨,一个劲的发呆。 照道理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女主助主角脱离苦海的骚操作,其过程之狗血,逻辑之粗糙,但是肉爽之其高,也是让简木醉了。 原本肉有多觉得爽,现在就有多可怜自家亲儿子,抱着根骨头风花雪月也太磕牙了。 但是要他抢主角的女人是怎么回事,还有之前说他如果让主角感到幸福自己就会死,真的死,要命啊,他不就是喜欢了一个萌物吗,要不要这么坑人啊! 可是假如他真的按照系统的要求,把主角的升级道具(女人)全都给抢了,那主角的挂逼属性开不了,他的小狼崽子不就死定了吗,那他自己的爽度谁来负责,他的宝贝心肝死了,他也要跟着心碎的好吗。 简木躺在床上,一会儿翻到东,一会儿滚到西……忽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急急冲出屋子,快步来到那间小破柴房,简木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看向屋子里。 星若寒静静地趴在床上,呼吸绵长,看样子应该是无恙了,简木五指抓着窗棱,根根泛白,每多看一眼,他的心就要跟着多痛一分。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就这么被折腾死,还是因为他自己,办不到,他真的办不到。 虽然他知道,按照那破玩意烂系统的要求,自己才能活命,但是难道就真的找不到折中的办法吗! 少年的脸向着窗户,月华扑面,突显的那张小脸越发精致,又脆弱的无助,毕竟白天刚被打过,血流了那么多,怎么能好。 简木的双眼含着水光,心中暗暗决定,要他抢狼崽子的机缘,他办不到,喜欢了那么久的萌物,真的要他自己害死他,简直要比剜了他的心还难受,但是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也不想死,难道他就不能来个暗度陈仓吗。 好,抢道具,他抢,但是他的就是星若寒的,他是为了星若寒抢,反正到最后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将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全都还给他,希望到时候能刷一波好感度,顺便从原剧情里救下自己的小命。 定下了主意,简木深吸一口气,带着为自己儿子操碎了心的无奈决绝,叹息一声,幽幽消失在窗边。 黑暗中,一双星眸缓缓睁开,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窗户,冷嘲一笑,复又闭上双眼。 既然有了决意,简木便开始计划怎么把妹了。 作为一个单身了二十年,唯一女友就是拇指姑娘的纯、吊、丝,平日里除了念书就是看片(动物世界还有各种猫片狗片),想来想去,唯一拜读过的追妹圣经就只有《兽王修仙传》这本种马文,还是一本脑残肉爽文,妹子倒贴是主角的专利,上下其手还能被娇羞的嗔一句讨厌而不是一巴掌,那是主角的福利。 他一个死炮灰要靠什么吸引女主,还要在两个人已经有了奸情以后横插一脚,虽然这一脚貌似是自己先被插的,但是抢主角的女人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任务也太艰巨了。 哎,扶额叹息一声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面如冠玉——很好,挺不错的一个小白脸,但是再好看,炮灰就是炮灰,连主角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身形修长——摸了摸腹部,咦,有腹肌啊,但是再好看好摸,主角现在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照样迷得人家神魂颠倒。 还有鼻头那一点小黑痣,据说男人鼻子长痣,某方面会特强,嘿嘿……乐个毛线球啊,原主到最后都没一次亮凶器抢妹子的机会好吗! 原主本来长得就不差,连简木自己看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声,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是有用吗,你说在一本种马文里除了男主以外其他角色有机会睡妹子吗,从头到尾这家伙又不是肖想过一次主角的女人,但是有哪次成功过的! 方法,看来关键还是在方法,简木仔仔细细把星若寒在这一段把妹的过程撸了一遍,然后发现,越是细想越是绝望。 那些桥段都是主角专用啊,什么一张憔悴的小脸欲语还休看向祝欢欢,什么一脸温存腼腆一笑,两个人你侬我侬亲亲我我,而原主则是一门心思给祝欢欢去找那什么玉雪凝霜草,结果找到了救命良药,拼死拼活赶回来给两人送了祝福,然后就被一脚踢开了啊有木有,好绝望。 不行,不是有个好感度吗,先想办法刷了好感再说,到最后再看结果吧,哎,撬主角墙角什么的,而且还是自己乖儿子的墙角,真是怎么想怎么憋屈啊。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本想给自己找乐子的无脑文,就担心写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不笑,逗不乐自己还怎么逗乐别人,又怕自己觉得好笑别人不笑 第3章 富贵险中求(二) 柴房里,祝欢欢偷偷摸摸进了屋,让自己的丫鬟在外面把风,一张骷髅脸哀哀戚戚,看上去更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了。 星若寒睁开双眼,一醒来就对着一张鬼脸,愣是心理素质非常强悍地轻声安慰道:“乖,不要哭,我不痛,你身子弱,不要伤了身体” 如果简木在这儿见到星若寒这一脸温柔的腻死人的表情,准保叫他跪下叫爷爷都干脆利落的很,萌,好萌啊,苏,苏死了。 祝欢欢颤抖着手掀开星若寒的衣领,见到里面未痊愈的道道血痕,眼泪刷刷掉的可凶了,把她脸上涂的粉都给冲下来了,整张脸瞬间鬼森森爬满道道沟壑,恐怖到了极致。 星若寒依旧笑得温柔,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抹掉祝欢欢脸上的眼泪道:“这么美的脸,就应该多笑笑,哭成个泪人我可要心痛死了” 深情款款,专注的好像世界上只有祝欢欢一人入了他的眼。 祝欢欢越被哄哭得越凶,红着眼,咬着唇,恶狠狠道:“那个畜生,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星若寒先是毫不介意笑了笑,然后语带忧伤道:“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不懂” 祝欢欢哪里听得进心上人受了委屈,还替罪魁祸首开脱这种烂好人的话,喘着气激动道:“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畜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眼睛没瞎,他怎么对你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祝欢欢疼惜的摸着少年瘦弱的脸,多好的一个人啊。 在龙傲堡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少年身上一股不可名状的气质深深吸引,到后来她才发现,那种感觉——叫心疼。 少年身形瘦弱,风一吹就似要倒了一样,在整个龙傲堡人人康健的对比下,存在的怪异,与她自己反倒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然后随着一次次接触,祝欢欢越来越被少年善良的品质吸引,她发现龙傲堡的人总是喜欢欺负这个少年,但是少年却都是报以微笑,任劳任怨,她不忍,而这少年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她,却总是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以外,从来没有其他人这样不带异色眼光的真诚待她。 所以祝欢欢心动了,一日一日沦陷在少年的温柔里,不能自已。 星若寒闭上眼,十分乖巧的用小脸蛋蹭了蹭祝欢欢的掌心。 轰,温度骤然升温。 祝欢欢嗖一下缩回了手,一张鬼脸羞答答升起两抹红晕。 星若寒眼中冷光一闪,嘴里却是担忧道:“你不要生气,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只有找到了玉雪凝霜草,你的病才会好” 星若寒完全走起了贴心小狼狗模式,祝欢欢这个被男色迷昏了头的傻女人,一点都没注意到玉雪凝霜草是只有他爹和龙惊霸,还有龙傲霸四个人知道的秘密。 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保密的,要不然被心存不轨的歹徒知道了,拿来要挟他们就不好了,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他们还真出得起天价买一根草。 而在星若寒的提醒下,祝欢欢也冷静了下来,只要不是对着男主,其他事情这个被迷晕了头的女人还是很拎得清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玉雪凝霜草,至于其他的……难道她就不会暗暗去查出来吗,既然这龙傲堡上下都不待见这可怜的少年,龙傲霸更是欺侮的凶狠,难道她就不能自己把少年带走吗! 至于要他嫁给龙傲霸这个混账,呸,简直做梦。 比星若寒大了三岁的祝欢欢,明显带着一股替自己弱势的心上人出气的大姐大作风,虽然也不知道作者是怎么给一个深闺不出的病小姐安排了这样霸气的属性,反正种马文从来不讲智商,只谈爽度。 温声叫星若寒好好休息,祝欢欢便一门心思为自己的爱情拼搏去了。 门被轻轻关上,白色的竖线光芒在少年的苍白面容上渐渐闭合,少年眼中的浓情蜜意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给自己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少年睁着眼,直视那破小的窗口唯一可见的灰色墙面,寒光烁烁。 鸟语花香,姹紫嫣红,夏天,一个多么适合谈情说爱撩妹的好季节。 简木在自家花园里左挑挑右选选,终于靠着书外高人的全能视角,挑了一捆自认为美到爆的花束去找祝欢欢刷好感了。 送花撩妹,百试百灵。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追姑娘,虽然是自家心肝的准老婆,但是简木莫名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马上,验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 此时,祝欢欢正满脸不悦地在湖边静坐。 龙傲堡的确实力雄厚财大气粗,可是眼前的繁华越甚,她就越为柴房里那个可怜无助的善良少年哀痛。 而简木捧着一束塞满了乱七八糟颜色,品味其差的破花束来到祝欢欢面前,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欢欢,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摘得花,喜欢吗”简木语调温柔,满脸堆笑,深情款款,俨然一副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的标配。 祝欢欢抬眼瞄了一下,哼,残害花花草草,人渣。 “警告,好感度再减10分,统计共减少20分,麻辣痛惩罚开始,时效一个时辰” 啊喂等等啊,麻辣痛又是个什么鬼! 下一秒简木就深刻体会了一把何为麻辣痛。 先是心口火烧一样的发热,然后开始烫的发痛,简木当下脸色一白,花束忽地从手里坠落掉到地上,散落了一地,两手捂着胸口缩到地上。 好痛,痛死了,主角的女人果然不是这么好追的,是要用绳命去豪赌啊! 祝欢欢眉头一皱,对于简木痛苦的样子先是疑惑,没查到这龙傲堡的太子爷有什么隐疾啊,僵硬了会儿,见简木还是痛苦难当的样子,看样子不像是在演戏,不免假意忧心道:“龙……哥哥,你没事吧” 简木冷汗涔涔,怎么可能没事,心口又热又痛,你这好感度负20是怎么回事,女人,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心里虽然痛的呼天抢地,但是到了嘴里简木还是不忘博一个同情,抬起头勉强扯起一个虚弱笑容道:“没事,妹妹不要担心,就是忽然心口有些疼,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指的就是你啊,妹子,我也不想啃你这块硬铁啊,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像宝哥哥林妹妹一样哥哥妹妹融洽相处啊。 祝欢欢:……吃坏肚子难道不是应该肚子疼吗? 虽然简木看上去非常痛苦,但是祝欢欢还是不太想去扶他,于是便对着简木身后一直不吭声的背景板道:“你家少堡主身体不舒服,你怎么还杵着,还不快点给他找大夫去”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祝欢欢的语调带了些急切。 简木听到了这话,虽然还是心痛,但是感情上却好受了点,看来这负20的牺牲还是有了那么一点效果,可是这好感到底要怎么刷上去啊,难,好难,做炮灰做到这么失败,他也是醉了,都是那个垃圾系统害的。 夜瑶福了福身,脸上死板板没啥表情,但是手里的动作倒是亲柔。 这真是把简木感动死了,果然,还是夜丫头最靠谱,不被主角迷昏的女人才是靠得住的神队友。 怎么他就不能靠攻略夜瑶通关呢,这不就简单多了吗! 龙傲堡的少堡主病了,这可是整个龙城的大事,不一会儿大夫就到位了。 龙惊霸见那大夫一脸愁容,心下一咯噔,等大夫出来了,便拉着他道:“大夫,我儿到底得了什么病,还请明示” 老大夫一副仙风道骨撸着胡子,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看……应该是心疾,且无药可救啊” 龙惊霸:……大夫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大夫一脸诚恳回望过去:……你觉得呢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最后龙惊霸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沉痛道:“大夫,这件事还请代为保密” 老大夫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龙傲堡是龙城的主心骨,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少堡主有病那不是告诉敌人快来打我吗。 送走了大夫,龙惊霸叹息一声,再次抬头幽幽望天,对于自己家族的坎坷命运,他能怨谁,怨天吗,呵呵…… 这厢大夫刚给龙傲霸看完病,就被祝欢欢截住拉去给星若寒看伤了。 老大夫见到床上趴着的瘦弱少年,先是一愣,然后便尽责地给他号起了脉。 祝欢欢在一旁两手绞着手帕,满脸担忧。 看完诊,老大夫沉吟一会道:“问题不大,只是缺乏营养,再加上日常劳累,这孩子身子骨才会看上去差了点,不过到底年轻,底子还是不错的,养养就好了”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很多念头一闪而过,再加上刚才看到的鞭痕,总归难免有了些想法,但是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便横加插手,亲官难断家务事啊,龙傲堡的事,更不是他能插手的。 祝欢欢说了声谢,然后想到刚才的事,皱着眉问道:“那少堡主到底是什么病”,如果有什么大病那就刚好可以断了爹结亲的念头。 床上模样温和的少年瞬间抬起眼皮看向沉思不动的老大夫,只不过一刹那的停顿,然后便收敛了寒芒,看上去那眼神诚恳,像是也十分担忧的样子。 大夫摇了摇头,非常有职业操守表示病人的秘密不能说。 祝欢欢也不勉强,但是心中更是笃定了,看来龙傲霸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样,甚好。 简木在床上躺足了一个时辰,浑浑噩噩醒来,便瞧见自家爹坐在床边,脸上尽是担忧。 简木心里一暖,哑着嗓子道:“爹” 他在现实世界中没什么亲人,到了这里反而有了个爹,第一次,他开始正眼看待这个NPC一样的龙套角色。 龙惊霸叹了口气,佛了佛龙傲霸额前的湿发道:“这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简木:……我说这其实不是病您信吗?傻逼系统尽是作! 简木垂下眼,沉默表示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龙惊霸见自家儿子一副死扛的倔样(父爱的滤镜效果),心里头算是有点明白这些年他儿子心里的苦了(不是,您多想了,您的原装儿子是真的傻黑蠢)。 一个破命格已经够要命得了,再加上这不治之症,难怪这孩子行事作风越来越不像话,他是心里苦啊,哎~ 龙惊霸道:“我知道你心里急,但是这事急不得,那小子虽然必须死,却不能真的死在你手里,孩子,这次去找玉雪凝霜草,把那小子带过去吧,意外,总是会死那么几个人的” 简木:…… 亲爹,您可真是亲爹啊! 刚想说个不字,话到嘴边又是一阵心绞痛,得,让主角舒服的事他就是不能做,其他配角怎么改剧情都无所谓。 简木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拉过被子把头塞了进去,心里真是欲哭无泪,无力极了。 剧情不是这样走的啊,原本不是应该他拼死拼活去把玉雪凝霜草给找到了,然后再被祝欢欢翻脸不认人一脚踹开吗。 他爹明明知道现在星若寒的身体是个什么状态,让他去涉险,不是逼着他去死吗! 虽然对于主角的强悍挂逼属性有着绝对信心,但是现在多了个傻逼系统出来作妖,他这个爱护儿子的亲爹粉是真的很担心好吗。 儿子还小啊,翅膀没硬呢,獠牙都还是乳牙状态,怎么叫他放心溜出去打怪啊。 闷在被子里低低呻、吟,龙惊霸的心也跟着痛起来了,他的好儿子啊,宁可躲起来一个人发病,也要躲着他这个老父亲不让他伤心,这么孝顺的好孩子,真是难为他了。 为什么他们龙家要遭这么多罪啊,哎。 等到简木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龙惊霸这才放他出去找玉雪凝霜草了,虽然事情有危险,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玉雪凝霜草必须是他儿子亲自找到的,要不然怎么能表示诚意迎娶祝欢欢。 对于这本种马文的脑残逻辑,简木早就无力吐槽了,你说说龙惊霸这都是什么思维,让自己儿子去送死找什么治病良药,难道他就不能派人去找吗,找到了还不是一样算在龙傲堡的功劳上,还真是为了提高主角的爽度作者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默默看向跟在马队后面的星若寒,少年的脸色惨白,身形消瘦,却还要强撑着身体骑在马上,挺得还算直,真不愧是他的乖儿子,好体力,好毅力。 原本他的宝贝儿子现在应该舒舒服服被祝欢欢伺候着,只要等他拿回玉雪凝霜草,那么这一段他的任务就结束了,再见面就又是另一个死炮灰推主角上位的作死故事了。 可是现在星若寒却要亲自出马跟着他去面对接下来的凶险,连原主都是一个人好不容易逃回来的,去了48个人,却只回来他一个人,呵呵。 坑爹啊,您真是坑的一手您的好儿子啊。 按照原文就算其他人都死了,主角也死不了的定律,这一次他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了。 虽然绑了个傻逼系统,但是属性就只有跟主角做对好吗,不把主角作死誓不罢休,真怕主角没被它作死,自己反倒先被主角的牛逼属性给坑死了。 心好累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早起来想到年末要加班心情就好不美丽,呜呜呜,连上十一天班啊,写写沙雕让自己快乐点 第4章 富贵险中求(三) 原书里龙傲霸带着龙傲堡的一干精锐去找玉雪凝霜草,因为跟主角没多大关系,所以中间过程处理的非常粗糙。 简而言之,就是富家少爷带着自己的得力狗腿出去抢了别人家的地盘,如何艰辛不知,只知道,到最后龙傲霸一个人平安无事带着玉雪凝霜草回来了,然后,失忆了! 想到这儿,简木的头实在有点疼,好歹作为一名死忠粉,他是该有上帝视角这个金手指的,可是因为种马作者对于一切非主角爽段都写的糙的可以,导致他这根金手指开的长度不够还有点短小,非常不够看。 “停,歇一下”简木一声令下,心塞塞找了个树荫做一番梳理去。 富家少爷到底会享受,刚找到了地方就有人在简木的屁股下面放好了凳子,坐在手下准备的矮凳上,简木四下瞄了几眼,捡起一根趁手的树枝在地上写起攻略来,一个圆代表自己,再一根直线戳向另一个叉,此行的目的地——无悔谷。 啧,这设定,肯定是作者脑子里没过三秒就蹦出来的东西,真是个烂大街的俗名。 现在简木只能靠自己这边获得的情报来自救了。 据说那个山谷里面到处都是玉雪凝霜草,百年一开花的玉雪凝霜草在那里简直跟野草一样茂盛,但是去那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回不来,剩下的回来的那个也会像龙傲霸那样失去记忆,除了手里的那株草,其他什么都不记得。 简木抬眼看向自己的队伍,黑衣整肃,个个精悍,腰挂钢刀,他爹放心不下他,给他的人都是能豁出命来保他的人。 可是这些人,到最后都死在了无悔谷…… 简木叹息一声,虽然这些只不过是书里面的人物,但是如今在他面前都是活生生的人,假如可以,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眼睛飘啊飘开始搜寻起最挂念的宝贝儿子来,嗯,不错,小家伙知道找地方乘凉,可是那张小脸蛋还是苍白的可以,形单影只坐在树荫下靠在树干上,简直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衣服贴在身上透过领口都能见到里面的骨头,太瘦了。 简木心疼的厉害,可是有那个傻逼系统盯着,他连嘘寒问暖都做不来,实在是有些憋得慌。 用树枝在代表他的那个圈下面又画了一个小圆圈,然后加上一对狼耳朵,两个大大的星星眼,一边画一边笑得两眼弯成了新月,跟个痴汉一样,再望了眼远在另一边,躲他躲得远远的心肝儿子……手好痒,好想撸毛。 放下树枝,正了正衣领,顺了顺鬓角,端端正正坐好,想着给自己加点形象分,简木威严吩咐道:“去把那个小畜生给我叫过来” 既然到嘴的肥肉不许吃,那他就换种方法舔。 星若寒摇摇晃晃走过来,站定在简木面前。 少年低眉顺眼站着,好似非常乖巧听话,就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白兔似得,可以任人搓圆捏扁。 简木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啧啧赞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的城府,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心底是怎么想的。 这小子恨死了龙傲霸,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却偏偏又因为恨之入骨,不想他死的那么便宜,既然龙傲霸夺走了他最重要的亲人,那么,他也势必要一样样夺走龙傲霸最在乎最重要的东西,让他万劫不复。 简木不禁心下叹息,狼崽子的确厉害,可是却也真的太苦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活得没心没肺才对,天大的事总会有人替他们顶着。 放心吧,儿子,你现在有我了。 简木心里兜着密,但是一脸冷酷,到嘴的话也成了另一个调调。 “你看看你,男不男,女不女,男生女相”——儿子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真人比书里描绘的还要萌啊。 “瞧瞧其他人,哪一个不是雄赳赳气昂昂,你这么丧气跟在后面是要做给谁看”——太阳这么大,儿子你累不累,小身板实在太瘦弱,心疼死了要。 “你给我滚到马车上去,不准给我丢人现眼,没毛的小畜生,快滚”——去、去、去,快点躺着休息去。 骂骂咧咧数落完,简木顿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他可一句好话都没说,完完全全地就是在侮辱星若寒,垃圾系统能拿他怎么着。 青年身着白衣,玉面俊雅,姿态端庄,就算嘴里不干不净,但是有好看的皮相披着,俨然就是一个傲慢俊公子在使性子的小模样,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星光点点,不见狠戾,倒是带了几分调皮的笑意。 最后一个滚字随着眉尾一挑,星若寒微微愣了下,随即低下头,唯唯诺诺说了声是,三摇一摆再加磕绊地差点摔倒,好不容易平安上了马车。 那马车是龙惊霸专门为儿子准备的,就怕龙傲霸旅途劳累吃不消,所以上面是各种好东西一应俱全。 绵软的羊毛地毯,香烟袅袅的熏炉,一大盘子水嫩的鲜果,还有冰窟里挖出来的一大块冒着寒气的冰砖,座椅上也铺了软软的羊毛,香喷喷,清清爽爽。 星若寒:…… 少年直愣愣杵在马车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脏鞋踩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说不定到时又是一个被毒打一顿的理由,就在他游移不定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着凶狠怒意的声音道:“滚开点,别挡着爷的路” 星若寒立马退到一边,低头,弓腰,两手乖乖叠在身前,一套动作耍地及其熟练,一气呵成。 简木横斜一眼过去,邪狞一笑,坐下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葡萄的皮给剥了,爷要吃葡萄,有点眼力见行吗,小畜生就是小畜生,一点人的规矩都不懂” 既然是少堡主的要求,星若寒便学着简木的样子,脱了鞋,毫不客气踩到了地毯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脚印,然后十分听话的从果盘里随便摘下一颗葡萄,小心翼翼把皮剥好了,等到他双手托着葡萄弯腰举到简木面前,简木看着他手里剥的碧绿的果肉,嫌弃道:“剥的什么玩意,拿去喂狗,狗都不会吃,你自己弄出来的屎给我自己吞下去” 星若寒:…… 微微动了动唇,少年看上去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底被龙傲霸欺侮多年,惯性地隐忍承受这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屈辱,慢腾腾吃下自己剥好的葡萄。 甜蜜的汁液在嘴里炸开,齿间尽是香甜,少年不自觉咽下一口甜汁,甘甜的水流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整个肺腑都跟着浸了蜜一样甜。 粉嫩的舌尖忍不住伸出一点舔了舔唇上残留的甜汁,一直吃着剩饭馊食长大,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常年无雨的沙漠突然降下甘霖,喉咙接连几下吞咽,直到嘴里的那点蜜意全都没了,星若寒又往旁边一杵,乖乖站成了一尊雕像。 简木靠坐着,慢慢欣赏完星若寒吃的急不可耐快被甜死的样子,心里面疼惜,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冷傲模样,想想那垃圾系统的指令,简木脸都憋僵了。 “再给我剥,剥不好就鞭子伺候”一声冷哼,简木继续欢天喜地的作。 还没好全的身子忽地一僵,星若寒抿着唇,小心翼翼又剥好了一颗葡萄。 这一次他剥的非常仔细非常慢,指甲揪着顶上拔掉葡萄梗留下的棕色圆圈往下撕开一层皮,一条竖线一点不带果肉的分离开来,葡萄的底端用指尖上的软肉轻轻托着,就怕弄坏一点再被龙傲霸毒打一顿。 星若寒再次将圆整的果肉举送到简木面前,头低垂在双臂间,明明是对着一个坐着的人,他的腰背却弯地低到简木的肩膀,卑微到了极点。 简木看着这样的星若寒,再对比日后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胸口发堵,不禁脱口道:“你可以……”不要这样的。 话没出口,痛感从心口蔓延开来,收了声,简木接着痛骂道:“剥的什么玩意” 一脚踹了过去,不重,但是踢在星若寒的腿上,还是让他弯了弯没啥肉的膝盖。 “吃下去不要让我看见,剥地恶心死了,笨手笨脚,真是没用”简木嫌弃完就躺了下来,一路奔波,他也感觉有点累了,而且精神更疲惫。 眯着眼看向星若寒,少年捧着葡萄,这一次他没有乖乖听话吃下去,简木心里清楚,这小子是觉得受了屈辱,虽然不想要这个效果,但是他现在能给予的,也就只有这么点真情实意藏在恶毒嘴脸下的关怀了。 又一脚抬起来碰了碰星若寒的腿,脚拇指一点一点的戳,好似带着欺侮的恶意,简木嗤笑道:“怎么,还嫌弃了,省省吧,你这辈子能吃到这葡萄也该死而无憾了,哼,小畜生,爷赏你,你就给我吃,不然就叫你吃鞭子” 两片唇瓣慢慢张开,姿势还是不变,星若寒弯着腰,托着手里的葡萄,一点一点移到嘴边,将香甜的果肉送到嘴里。 他吃的缓慢,汁水不小心溅了出来,从嘴角慢慢淌下,但是星若寒并没有抬手拭去那点痕迹,他只是麻木地咀嚼,机械地吞咽。 再好吃的东西,心里有怨、有恨,那也是食不知味。 心中暗暗叹息,简木别过眼,侧过身,挥挥手道:“真是个蠢木头,给我趴下,看一眼都叫人倒进了胃口” 地上的毛毯柔软舒适,星若寒趴在地上,脸颊蹭着毛绒绒的毯子,毛毯在太阳下晾晒后溢出的温暖气味钻进鼻子,流转一圈又呼出来,喷到软绵绵的羊毛上,又裹着潮热被挡回了脸上。 明明是夏天,却因为那一块大冰砖放出的寒气,躺在大冬天都是保暖利器的羊绒毛毯上,尽感觉不到一点闷热,星若寒舒服的眯起了眼,慢慢有了睡意。 少年的呼吸轻浅,简木侧过身,垂下眼,少年的身体微微起伏,简木撑起左手支着脑袋,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弯起,笑得温柔。 无悔谷离龙城并不远,出了城,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闲来无事在谷外踏个青都是可以的,只要不进谷,在谷外看着那一片开的茂盛的白莹莹的花骨朵儿,也很诗情画意。 所以当简木带领着他那些彪悍的精锐闯进别人的诗会时,几个老秀才吹胡子瞪眼,甩了几下宽大的袖子,退避的十分不情愿。 简木倒是对那几张皱皱巴巴的老脸非常有兴趣,书里的内容一点点完整的展现在眼前,所有的人物都按照他们的生活方式丰满了这个世界。 车子越走越远,简木恋恋不舍把目光从那几个老秀才脸上移开,放下车窗,有些遗憾,要不是现在要进谷,他还真想坐下来看看那些老秀才刚才在纸上涂涂画画的都是些什么,不过是书里的人物,如果真写了什么,估计也就是作者写的出来的几句摘抄的诗句,简木有些好奇按照种马作者的脑回路,到底上面会写着哪些香艳的词句。 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刮擦着下巴,简木的脸上挂着一肚子坏水的邪笑。 星若寒趴在地上,从下往上落进眼里的先是青年棱角分明的下颚,再是薄薄翘起的双唇,也不知他在高兴些什么,一双狭长凤眼亮的格外莹润动人。 这些都是少年从未见过的神色,舔了舔唇,上面还留着干涸的甜汁,卷进嘴里一样还是甜的他心神荡漾,少年将身体蜷缩起来,闭上眼,抿紧了唇。 咕噜咕噜旋转的车轮停下了滚动,走下马车,抬眼,简木终于有幸见到了传说中有去无回的鬼地方。 山谷两旁的山崖刀削一样笔直竖立,入口碧草茵茵,一路蔓延,白色的花朵闪着荧光,细碎的星星点点附着在花瓣上闪烁,无穷无尽开满了整个山谷。 简木不禁赞叹一声,他算是明白这玉雪凝霜是什么意思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给花挂了个草名,但是简木也不以为意,权当作者又智障了。 身后的精锐捍卫拔刀,一个个神情紧绷。 无悔谷是个漂亮的地方,可惜也是个吞了无数人性命的阎王地,没有人会轻视里面的一花一草,一寸一地。 “你们都待在原地,不准进来”简木挥挥手,便打算一个人进去,原书里就他自己活着出来了,想来就他自己进去反倒存货的几率更大点。 “叮,请不要善改剧情,小畜生必须进谷” 简木:…… 捂着心脏疼白了脸,简木瘪着嘴看向星若寒,那眼神即委屈又心塞,少年接收到简木的目光,一时间傻愣住,忘了低头回避。 这都是个什么烂系统,说他改剧情,他改了哪了,到底改了哪了! 是龙惊霸自己乱加的新剧情,怎么就被这垃圾系统给认证成功了,这到底哪里合理了,小狼崽原本跟这一段一毛关系都没有,难道他还真得把主角往死了逼才行吗。 简木抱头蹲下,这回他是深深感受到了系统对狼崽子的恶意,配角加的新剧情只要对主角有害,那就必须遵守,这算什么,不是狼崽子死,就是自己失败按原剧情被虐死吗,喝,这系统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牌,非要他俩斗个你死我活,也不知道它到底图个啥。 简木心里挣扎,胸口疼得厉害,最后从地上撑起来,眼里泛着水光,沉沉看着星若寒道:“你,跟我来” 星若寒:…… 少年的手指抓住衣角,捏的死紧,低下头,弯着腰,默默跟了上去。 双脚踏入谷地,空气干净清新,简木皱了皱眉,摸了摸鼻子,一点花香都没有。 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玉雪凝霜草在这里开的遍地都是,简木垂下眉眼,盯着那闪着点点亮光的白色花朵细细看了许久,花朵开的素净,却因为上面粘附的光点被人奉为神迹,据说只要吃上一口,百病皆除。 白光摄人,简木的脑袋昏沉起来,伸出手指朝着花瓣轻轻一点,轰,瞬间满天星光跃起。 抬头望天,白色的光点垂直而上,把蓝色的天空染成了舞台的耀眼幕布,到了顶点,停顿一瞬又纷纷落下,坠在地上,砸在脸上,简木忽地闭上眼,但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觉得眼前的黑暗闪着亮光,抬手遮住眼,简木低下头。 再睁眼看去,简木忽地一愣,地上哪还有什么玉雪凝霜,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草尖竖在地上。 原来玉雪凝霜草还真的就是一根草的名字。 那龙傲霸冒死带回去的到底是什么! 白色的光芒落下来,铺了满地银白,那片绿草就像扎在了反光的雪地里,刺得简木眼睛开始疼了起来。 那种疼越来越剧烈,简木闭上眼,没用,还是疼,就像蚂蚁啃噬一样,从皮肤钻进血肉里,又从血肉咬进骨头,侵蚀到他的灵魂深处。 疼昏前,简木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星若寒,少年的身形摇摇欲坠,发着呆,双眼空洞洞,就像被摄去了灵魂一样成了一具空壳。 心口忽地一揪,伸手拉住少年瘦小的手掌,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星若寒落下来的那一刻,简木张开双臂接住他,抱了个满怀,少年被摧残的久了,骨头磕在简木身上,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把人死死抱紧了,简木再也撑不住眼皮,痛晕了过去。 昏沉沉,身体就像飘在大海里一样沉浮,简木睁开眼,黑天暗地,看不出身在何地。 简木试着从黑暗中坐起来,没什么阻碍,然后站起来走了两步,脚下一片漆黑看不出踩在什么地方,那感觉非常奇怪,脑子里清楚自己应该是踩在了虚空中,但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住了,身体轻飘飘,没一点实感。 他这莫不是灵魂出窍了? 转了个圈,没什么变化,又分别朝四周走了几步,顿了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只有那一处,越走,身子越沉。 简木慢慢朝前走去,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东西。 那些都是属于龙傲霸的过去。 从他牙牙学语,到满地乱跑,再到私塾念书被先生称赞,少年得志,众人艳羡,接着,简木就看到了自己无数次在小说里看到过、痛骂过的桥段。 看到龙傲霸是如何咒骂星若寒的乞丐娘,少年被狠狠压在地上,双手被向后折起,拉扯到肩膀都朝上扭了起来,手臂痉挛抽搐,那该是极痛的。 但是星若寒好像没了痛感一样,阴沉狠戾盯着前方,龇着牙,牙根血红,下巴被压在地上,磨破了皮,血色浸染地面,脑袋也被人往下拼命摁住,他却偏要昂着头,死死地,只看着龙傲霸一个人。 简木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冲上前想拉开那只手,但是虚影一晃,什么也没抓到。 他就是一个旁观者,就像每次看这本小说一样,眼睁睁看着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剧情一遍一遍折磨他钟爱的小狼崽子,这次只不过从脑海中的虚构场景换到了身临其境地咬牙切实,他还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什么都做不到。 简木蹲在星若寒身边,在他头顶上虚虚抚摸,少年身形一震,不过他的身体一直都因为挣扎扭动还有无尽的愤怒颤动地厉害,简木没发现这微乎其微的变化,撑着上身,虚虚环抱住少年瘦弱的肩膀,在他耳边温言温语。 不要怕,有我在。 龙傲霸那个死变态不是东西,等你以后变强了,想怎么报仇都随你。 额,不过最好等我和他的身体分开来你再下手。 我叫简木,清简寡欲的简,木已成舟的木,是你最忠实的铲屎官,我的小狼崽子。 我永远都会看着你,替你心疼,为你不平……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把作为一个忠粉积压了许久的满腔热忱全都吐了出来,简木说的痛快,越说越顺溜,到后来什么心肝宝贝,我想死你了,想你想的好苦,痛在你身伤在我心,再把傻逼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鼻子都因为委屈带了哭音。 颤抖的少年慢慢镇定下来,双颊抽搐,神色冷静,阴寒的眼眸定定看着龙傲霸,脖子僵直。 这个场景并没有持续很久,接着简木又像看电影一样开始观赏起龙傲霸乏善可陈的人生来,龙少堡主继续人前装逼人后发狂,到了星若寒出场的剧情,简木作为一个非常不老实的观众,恨不得扔了爆米花把一张老脸压成大饼贴在屏幕上,摸一下,就让他摸一下狼崽子就好,可恶,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 而到了简木穿过来的那一天,少年浑身浴血趴在地上,龙傲霸把一条满是倒刺的鞭子挥地狂风呼啸。 简木挡在星若寒前面,一鞭一鞭穿过他打在少年动弹不得的身上,这一次龙傲霸没有停下来,直到他自己打的手酸了,坐到旁边歇气的时候,龙惊霸才姗姗来迟。 事情不太对。 接下来简木把《兽王修仙传》这本小说关于龙傲霸的剧情彻底实体化温习了一遍,原本就很辣眼睛的内容被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然后就是最后一场凌迟处死的大戏码。 龙傲霸赤条条被人绑在菜场的台子上,奉旨处死,一刀一刀割地细致,每下一刀之前还要把尖刀浸一浸酒再下手,薄薄一片,比简木见过最薄的生鱼片还要透明如蝉翼,旁边还有人伺候着,见他快不行了,就掐着下巴灌下一口汤药,清醒了继续割。 简木被满眼血腥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知道,如果改变不了原本的剧情,这就是他最后的下场。 双眼慌乱四处搜寻,终于在人山人海的后方,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星若寒倚着栏杆,温着一壶小酒,随手捏起花生放进嘴里嚼着,肆意悠闲,嘴角勾起,双眸直直盯着那个在台子上被一刀一刀削地惨叫不绝的人,心情好的眼里的冷光都跳跃起来,仿若星辰。 简木默默盯着那人看了许久,长大后的星若寒皮相极好,朗眉星目,小麦色的皮肤,身形高大俊朗,再也没有了年幼时的苦寒相。 虽然知道这家伙就是造成眼前这一幕有可能是他自己的惨剧的幕后黑手,简木还是忍不住继续狗腿,一路冲刺跑到星若寒身边,对着高大的背影搓着手,从后面抱住他,脑袋搁在根本不存在的肩膀上,求安慰。 送到嘴边的酒杯顿了顿,接着继续被送进嘴里,喝下一口暖酒。 简木心里苦啊,腿脚吓得发软,一个劲在星若寒颈边吹着耳边风。 小狼崽子,你要分清楚啊,他是他,我是我,我都是被傻逼系统逼的,我也不想折腾你啊,好可怕,我不想死的那么凶残,我会努力对你好的,你要睁大眼睛看看啊,我真的不是龙傲霸那个死变态,我是简木,很简单的一根木头,什么对你不利的歪心思都没有,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除了想摸你的毛,躺在你肚子上打滚。 嘴角的弯勾越来越翘,星若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个痛快。 场景一转,又是漆黑一片,简木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等到眼前再次转亮,熟悉的高楼拔地而起,简木心里一咯噔,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的人生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平平淡淡,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然后是一堆小毛头围着他,挡了他的视线,一个个瞪大了眼还动手戳他,把他弄得哇哇大哭起来。 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最喜欢的就是经常来这里白吃白喝的流浪猫狗,追在后面一个个顺毛喂饭,与人倒是不怎么亲近,别人想与他交好,他就像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块一样,提不起一点与人交往的兴致来。 长大了他就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狗子,但是作为一个需要住校的穷学生,简木也没法如愿。 终于到了自己买书的那一天,简木的脸上不自觉挂上了暖意。 自从有了那本书,简木觉得自己的人生才有了真切的实感,多了个占满了心底的念想,不再是一个浮萍一样没有根的人。 然后一转眼,简木愣愣看着自己手里的鞭子,愣了一下,甩掉鞭子冲了上去,抱起星若寒,立马叫了大夫过来给他看伤。 这一次他总算能摸到星若寒了,少年的脸色惨白,简木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终于做到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简木真是心疼死了。 少年睁开眼,目光冷淡,简木蹲在床边,与他平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简木却沉醉在自己一直想要的美梦里。 手指轻轻拨了拨少年柔软挺翘的睫毛,星若寒抿着嘴,一张小脸冷冰冰的,看不出高兴还是讨厌,总之就是没有拒绝。 简木逗得开心,又戳了戳星若寒瘦弱的脸蛋,手指陷入脸上的小坑里,嘴里嘀咕了声太瘦了,想想傻逼系统的属性,叹了口气,抱怨自己是真的很想把星若寒给养肥,但是估计得用一个让他觉得恶心的方法才行,真是麻烦,唯一庆幸的是,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那个傻逼系统尽然不作妖了,看来这系统就是跟龙傲霸那货的身体绑定了,只要灵魂离开了□□,想怎么得瑟都成。 简木一个人埋头说的起劲,少年睁着眼,冷冷淡淡注视着他,简木脸上的表情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苦着脸,一会儿欲哭无泪,一会儿又愤愤不平,沉静的眸子动了动,嘴角浅浅勾起,等到简木从自己乱七八糟的唠叨里抬起头,少年还是一副彻底无视的木然神情。 梦境终究是梦境,少年一点回应都没给他,全程冷脸。 哎,心好塞。 场景忽地又变化了,简木坐在一片黑暗里,回到了初始的境地。 身体感觉越来越沉,周遭的黑色也变得沉重粘稠起来,就像有无数双手要把他吞进这无底的黑暗一样,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诱惑着,如果有悔,那何不改变过去,只要留下来,这里便是无悔之地。 简木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没什么表示,那声音见简木没有反应,又把话说了一遍,这次简木白眼一翻,理都没理这货。 那又不是他干的好事,他有什么值得好悔的,龙傲霸怎么能和他比,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见见他的狼崽子是不是安然无恙。 无悔,无悔,难怪这里要叫无悔谷,但凡心里有一点动摇被留了下来,那结果肯定是个死。 龙傲霸这小子倒是运气好,从小到大哪有人会不顺他的意,他能有什么好后悔的,倒是让其他人后悔得罪他还差不多,怪不得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一个肆意惯了的人,怎么可能有悔。 简木心意坚决,粘腻的黑暗越来越稀薄,一道光芒刺下,简木睁眼一看,头顶一片蓝天白云,身上有个人压着,呼吸吹在他颈边,痒痒的。 简木抱着少年坐起来,地上的绿草被压扁成一个人形,简木抓起一根看了下,想到原书里龙傲霸是带着一朵白花回的龙傲堡,那花祝欢欢吃下后有没有效果书里也没细说,只说祝欢欢服下后精神不错,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狼崽子,感觉自己再次被别人秀的恩爱酸了牙。 转头看向四周,终于在崖壁的一角发现一簇白色小花。 龙傲霸若是失忆了,估计就是因为刚才的迷阵留下的后遗症,或者说是这些鬼东西的自我保护,要是让人知道玉雪凝霜草的真面目,肯定是被人见一颗就烧个根都不留。 龙傲霸醒来后只记得要把玉雪凝霜草带回去,这谷里就只有那一角的花是白色的,当然就拔它了。 简木感觉自己真要醉了,龙傲霸这只蠢钝如猪的,他就不会看看他身下压得什么东西吗,自己醒来后躺在一堆草上,动个脑子也能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吧。 抱着怀里的狼崽子,简木心疼的摸了摸头,入手一把头发枯地跟干草一样,简木瞬间又心酸地把星若寒往怀里搂紧了,两个人贴成了连体婴,怀里的少年动了动睫毛,不过还是没有醒来。 哎,祝欢欢这可怜的妞,病都没好,怎么给他的小狼崽子生娃啊,难怪后来的画风那么清淡如菊,一个病秧子怎么跟那些满血的强人争啊。 简木收好了草,两手一抬,臂弯里的少年轻如羽毛,简木皱眉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向谷外走去。 红色的鲜血肆意横流,四面八方汇聚成一条条细流,血腥味冲进鼻子,简木停下脚步,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下脚。 死了,全死了。 简木看着一地死尸,有的被横切成两半,有的被从肩膀一刀砍下,还有的胸口被挖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汹涌奔腾,他们死的并不久,而他带过来的这些精锐,居然连刀都没有□□,一个个死于非命,死状惨烈。 青筋跳动,简木的身体发着抖,愤怒,悔恨,这些情绪交织在他胸口,沉睡在前胸的少年被剧烈的起伏扰地睁开眼,见到眼睛的景象愣了下,抬头看向简木,青年的双眼因为激烈的情绪闪着耀眼的光芒,少年直直盯着他,没有出声。 简木抱着少年踏进一片尸山血海,灵魂回来了,系统也被激活了,估计是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太辣眼睛,系统不停警告道:“把小畜生放下来” 还是一样平板无奇的AI语音,冷静清透。 胸口针扎一样疼痛起来,简木没有理会,系统见简木没有乖乖就范,疼痛升级。 冷汗挂在额间,浸透了衣服,简木的嘴唇发白,但他还是坚持到了干净的地面才把星若寒放下。 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简木低声笑起来,呵呵,这世界,还真是狗屁不通的尽是歪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断断续续,脑子昏沉沉的,终于写完了,加班加的快发烧了,哎 第5章 富贵险中求(四) 49个去,只回来两个人。 看着满地残缺的尸体,龙惊霸脸色铁青,眼皮颤抖地厉害,嘴唇嗫喏发不出一点声音。 龙惊霸年近四十正当壮年,在人前他的腰背总是挺得就像城墙上插得旗杆一样笔直,龙旗飞扬,任谁都无法轻视他这个龙傲堡的当家人,可是此刻他的脊背就像承受了某些不该承受的东西,稍微倾下,微乎其微,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些人有的是他看着长大的,与他的儿子相差不了几岁,他们的父母有的从祖上就在龙傲堡落了根,为了这地方尽心尽力了一辈子,忠心耿耿,因为这里也是他们的家。 都是自己精心培育的好孩子,还有的是年少时与自己一起长大的过命兄弟,年少荒唐,这些人陪着自己笑闹,帮自己瞒着家里出去花天酒地,出事了会替自己挡鞭子,等到长大稳重了,也能一起喝个酒,闲话年少时的轻狂。 他们都是真心念着龙傲堡的猛士,现在却都死了,死的惨不忍睹,身体破破烂烂。没一个是完整的。 一个一个走过,一个一个蹲下合上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这些人眼中有惊惧,有疑惑,还有扑灭不止的烈火杀意,他们该是有多不甘心,一刀都没有砍下,一口气都没出,死的太冤,太憋屈了。 抖着手为最后一个人合上双眼,龙惊霸蹲在地上,累的深吸了几口气。 太阳照顶,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不过龙惊霸却觉得从骨子里钻出一股使不完的劲,在心底烧得火热。 “堡主”身旁的人想把龙惊霸扶起来,他低着头摆了摆手,视线随着最后一个人闭上眼后稍显安详的脸庞抬向自己走过的路,47具尸体,47个人的仇,既然敢杀龙傲堡的人,不管是谁,上天入地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千倍百倍的讨回这笔血债。 “堡主,少堡主回来了” 低垂的眉眼忽地一亮,双手撑着膝盖从地上直起腰,龙惊霸挥了挥衣袖佛去衣摆上的灰尘,抬头挺胸,昂首阔步,无论何时,他们龙傲堡的人就该有龙傲堡的样子,不能丢人。 简木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下人呈上来的茶盏,里面有皇家钦赐的非常适合夏季饮用的降火茶叶,简木在穿来的这几日最喜欢喝的就是这种茶,解渴的很,茶杯被人贴心的掀开了搁在茶盏旁,热气翻卷而上,升到余温散尽,反反复复,就是没有人去动一口。 简木的身后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瘦弱少年,他的双眸稳稳落在眼眶中,没一丝惊动,就像一根竖在地上的翠竹,单薄却又坚韧无比,好似无论遇上多大的风浪,都无法将他折断,看上去就是根难啃地硬邦邦的骨头。 龙惊霸抬脚跨过门槛,简木抿着唇看向龙惊霸,他的眼神沉静,看不出一点风雨欲来的狂暴,好像一切汹涌都被隐藏在黑色的夜幕下,等着刺破天际的那一道光炸开,把一切掩盖的黑暗都撕碎了扯破。 龙惊霸定定看着简木,他的眼中含着摄人的冷光,落到简木的脸上,又带了一点父亲对最看重的儿子的期许。 干裂的唇动了动,接着缓缓开启,简木悠悠道:“没找到” 龙惊霸皱了皱眉,扶额叹了口气道:“也是,既然能用那种手段杀人,还敢动龙傲堡的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简木低下头,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指关节,指尖泛白。 把尸体送回龙傲堡以后,他便亲自带人去查那些在无悔谷外开诗会的老秀才,出动了所有能用到的人力、眼线,但是找不到,翻遍了整个龙城都找不到那几个人,一群身子骨脆生生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老骨头怎么可能凭空没了影子,除非他们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简木闭上眼,眉间紧蹙,脑子里又把《兽王修仙传》这本小说的内容过了一遍,原书里那47个人也死了,但都是跟着龙傲霸进了无悔谷才死的,而且也根本没提到过谷外会遇到那几个老秀才,也许因为是配角才写的这样潦草,不过这事前前后后,唯一让他无法释怀也不该存在的就是那多出来的几个人,怎么会这么巧。 眼珠在眼皮下随着思虑转动,进谷是死,不进谷也是死,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47个人都必须死,那又是为了什么? 简木想不通其中关节,原以为保住了那些人,到最后如果自己实在无法逃脱被活剐的剧情,那好歹还有龙傲堡的这些精锐会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豁出去一搏,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一定是个死局。 手中的动作忽地顿住,凤目抬起。 龙傲霸的这双眼睛其实长得很好看,只要他能一直保持那点谦谦君子的表象,没有张牙舞爪的恶毒,他的一双凤目莹莹润润,看似多情,却因为诸般情丝都藏在狭长的缝隙里,多了点清冷,温润如玉。 当他用这双眼睛深深注视某个人时 ,总会让人多了种被关爱呵护的错觉。 简木转过头看着星若寒,少年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便慌忙垂下头,双手绞紧了衣摆。 这一次抓人抓得风风火火,简木既然身负虐死主角的重任,这么辛苦的事怎么能少了星若寒这个跑腿的,他说去城东搜,那自然是一把拎起星若寒的领子,把人拖上马翻天掘地的找,结果把人累个半死,也没找到那些老头的一根胡子。 城东不见人影,那便城西、城南、城北、城中,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的查。 星若寒本就营养不良,风一吹就要倒得样子,不过他到底是主角啊,性子实在是硬的很,一句累都没喊,准确来说是从头到脚一个字都没吭,叫干嘛就干嘛,俨然一个非常好使的小打手。 其实简木把人带着是存了保护他的心思,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可是,现在简木却觉得自己操的这份心真是可笑至极,滑天下之大稽,但是作为一个忠粉,他又悄然放下了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 也许这就是小说本身对主角的维护吧,虽然有那个傻逼系统一直在针对星若寒,可是却安排了其他的帮手替主角除掉了干扰剧情的绊脚石,那些人本来就是该死的,不可能日后出面替他挡了那要命的死劫。 简木想不出到底是谁还是什么在帮着矫正剧情,或者……只是在针对善改剧情的自己。 简木盯着星若寒沉思,那目光专注,那神情也是满满地慎重。 龙惊霸见到简木如此不带任何私怨地神色,先是一愣,继而又是老父亲心底的一阵欣慰泛起。 哎,这孩子,终于算是长大了,早就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无论那小乞丐日后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命,不是早说他儿子命硬了吗,把人家娘都克死了,这小乞丐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他这样急着弄死人家说出去太难听,虽然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但是天底下不漏风的墙少啊,到时被人传了闲话,总归是要污了清誉,何必呢。 不过既然儿子开始学会了做表面功夫,估计是因为这次心腹死的太多,他儿子意识到要培养新血了,所以就想要改变一下两人的相处模式,此刻正在思考怎么改善两个人已经交恶的关系。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儿子啊,就让为父的来帮帮你吧。 “孩子”龙惊霸忽地走到星若寒面前,厚实的大手拍在少年的肩膀上。 简木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满脸问号看向自己的便宜爹?? 星若寒也是浑身僵硬,属于男人的热力从掌心透进单薄的夏衣,他已经很久没与人有过这样密切的毫无缝隙地肢体接触了,虽然简木也碰过他,但是现在这种抗拒的感觉却恶地他恨不得立马把肩上的手给剁了。 沉着气,隐晦看了眼一脸震惊的简木,毕竟是那人的爹,星若寒继续乖乖做他的好宝宝,低眉顺眼,双手叠在身前,没有砍了肩上的那只咸猪手。 龙惊霸在心底寻思了一圈,拿定主意,沉着睿智的目光仿佛早已阅尽千帆,带着事后沧桑的精明锐利,大手抬起又再次稳稳落下,搭在骨干十足不太舒服的肩膀上,语气诚恳道:“小子,这次龙傲堡有难你表现的相当不错,以前是我们错待你了,你是个心底干净的好孩子,配得上龙这个姓” 简木:!! 等等,爹啊,坑爹啊,您可千万不要又乱来啊,求求你不要乱改剧情了好不好!你瞎改剧情,倒霉心痛的都是你儿子我啊!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们姓龙吧,名字就叫雕霸,龙雕霸” 龙惊霸觉得自己起的这名字非常不错,得意洋洋地朝儿子点了点头,表示有爹在,一切问题都不是事,这么霸气的名字,配小乞丐真是太抬举他了。 简木:……咔一下手从椅背上滑落,张大了嘴,彻底傻了。 星若寒:…… 少年缓缓抬起眼,对于自己的新名字无感,对于龙惊霸满脸的慈眉善目满肚黑水更是毫不感兴趣,他只看了眼简木震惊的表情,里面没有惊喜,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看样子绝对没有半点喜欢的意思。 星若寒低下头,小嘴瘪了瘪,这个名字,他不想要。 龙雕霸,龙雕霸,雕霸,雕霸,雕!! 我去,什么暗黑属性的起名思路啊。 简木整张脸都写满了WHAT FUCK,一脸被喂了屎的扭曲样。 坑爹啊,您不仅坑儿子,就连孙子也要一起坑啊,虽然两个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和龙惊霸没啥血缘关系,却在被坑的属性上保持了惊人一致的闷逼。 某些意义上来说,龙惊霸这名气起的非常对,非常贴切,但是简木只要一想到以后星若寒出去撩妹,正当英雄救完美,花前月下,浓情蜜意时,人家一脸含羞带怯问他阁下高姓,星若寒微微一笑道姓龙,这个没啥问题,轮到说名字,简木的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幻想出这样一幅景象。 龙雕霸哈哈大笑,下摆一撩,指着下面说,在下名叫雕霸。 我去,没有比这更贴切的种马文了。 一想到这个场面,简木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要耸出来了,一张脸更是黑的可以去演包青天了。 蹭地从椅子上跳起,然后身子朝前一倾差点把椅子撞翻,两手用力扯开龙惊霸放在星若寒肩上的手,在他爹惊异的目光下,简木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呸,就这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也配姓龙,他不配” 简木单手叉腰,18岁的青年比星若寒高出了一个头,幸好两人当中隔了个椅子,要不然龙惊霸真担心他儿子又要发飙把人揍一顿。 简木拿着食指狠狠戳着少年凹陷的肩窝道:“你给我听好了,小畜生,你不配姓龙,要名字,好,我给你,从今往后,你就叫星若寒,孤苦无依的独星,人生如若寒冬的苦命人,你注定一身孤苦,没人爱没人疼,听清楚了吗!” 呜呜呜~ 简木在心底泪流满面啊,这都什么破事啊,好好的名字愣是被他曲解成这种文思不通的垃圾,心肝啊 ,你的名字绝不是这个意思,姓是星辰大海的星,名是人生若寒亦傲梅不折的风骨傲节,是你在祝欢欢那个骷髅美人那儿学写字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啊啊啊! 星若寒:…… 少年冷着脸直直看着简木,一双凤眼欲哭无泪满是委屈,怎么也看不出一点狠意来,少年在心底轻轻地笑了,把欢愉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乐。 第6章 富贵险中求(五) 自己的一番好意被龙傲霸这个不成器的孽子搅成了一堆浆糊,龙惊霸老脸一抽,修建地整齐没一根毛翘出来地胡子受惊似地联排抖了抖,深憋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堵死。 眼前两人现在更是大眼瞪小眼,小乞丐一双冷眼睁地大大地,自己儿子那双小眼里射出来的那点剑光估计都被包了进去,翻不出啥大风浪来,一点也刺不到人家心坎上。 两个人的气势倒是不相上下地互冲,一个原地炸毛,一个岿然不动,龙傲霸揉了揉跳突地太阳穴,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天生冤家,没完了。 算了,他儿子现在有病啊,哪个生病地不矫情,他也不能有太多奢望,龙惊霸长叹一声,到底是把堵在胸中的那口气给喷了出来,然后一步三摇头地背着双手走了出去,把这一屋的尴尬留给两个人互相折腾去。 阁完了狠话,简木便心里怂怂地,可他那一双斜长的凤眼上也没啥翘密地睫毛好胡乱惊颤一气,除了那对水润的被遮掩了大半的黑色珍珠,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无法分辨那对小眼里到底爆出了多少星火来。 星若寒不卑不吭抬着一张营养不良的青白小脸盯着简木,他的那双眼睛与简木相比刚好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挺翘的睫毛又长又密,刷一下都能擦着人的心窝子走一遭,大大的眼睛因为凹陷的双颊越发突显出来,却不怪异地像祝欢欢那样好像晃一晃就要掉下来似得,那对黑色可爱地犹如一只年幼的小奶鹿在好奇不解地盯着来人,完全没有一点肉食动物的狠戾。 眉目传情,这四个字完全就是替星若寒那双眼睛量身打造的。 简木想到这心里一酸,星若寒现在冷冷冰冰地看着他,因为是他,所以瞧不见这人一点的好脸色,可是如果换成其他女人,他可以想象地到这双眼睛到时会是以怎样的深情注视来虏获佳人的芳心。 一双凤目瞬间黯淡下来,不过因为能被人看见的眼珠子实在太少,那点消沉也无声无息地很。 星若寒站在对面把简木的神色瞧了个遍,他就像一个总是想要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一样,从来没成功过,但是忽然有一天被人塞了一堆甜糖来塞牙,他鼓着腮帮子吃地贪婪,却嚼地细致,上牙和下牙一定要狠狠磕在一起才甘心,越是粘牙的糖越是甜蜜缠绵地直往心里钻,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糖,没人能抢得走。 少年地双手垂在两侧,因为那人眼中的黯淡,青筋暴起。 简木垂头丧气,莫名其妙拉了一波新仇恨,但是债多不怕压身,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想个办法一次性连本带利地把欠的债全部还清。 于是乎,抬起头再次看向星若寒的小脸,简木绷紧了唇,抿了抿,干裂地唇湿润了些,艰难地吞咽带着喉结上下滚动,简木破罐子破摔道:“小畜生,你这辈子就是只配给我当下人的命,待会你就给我滚到我房里去,我睡床,你睡地,我大鱼大肉,你就只配吃残羹冷炙,要是伺候不好我,我就拿鞭子来伺候你,懂了没有” 一堆狠话说得连贯极了,大气都不带喘一下,其实这是简木针对傻逼系统的属性,精心研究过的,让好好的一个人过着不人不狗的日子,确实够侮辱的,傻逼系统绝对不会出来闹腾,至于要怎么侮辱,把人是养瘦了还是养肥了,难道那傻逼系统还能拿着个体重计阴魂不散地跑出来称吗! 简木话一说完就赶紧转身背过去,实在是不想去看星若寒的那张冰山脸上绷出一道裂缝来,然后咔嚓咔嚓稀里哗啦掉冰渣给他看,简木没啥心理承受能力的溜了。 做好事不图留名啊,哎~ 双目定定随着简木萧瑟的背影转动,直到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挺翘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仿佛有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轻点在了睫毛尖翘的末端,惹得那被寒色笼罩的双目忽地被蝴蝶翅膀上炫丽的纹路刺进了鲜活的亮色。 噗嗤一声,星若寒抬起手掩住唇,肩膀抽搐耸动,一口气在胸中来回震荡,另一只手撑着椅背好给自己一个稳当的着力点,压抑地声响憋在心口,星若寒咳了几声,一转眼又恢复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冷淡模样,抬起脚跨过门槛,夏日的光芒照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上,一点微红泛起挂在耳垂上,在阳光下红的通透。 凡是女人,哪个不喜欢对镜贴花黄,丑一点的,装扮一下就是个俏姑娘,若是有点姿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迷人的姿容自恋一下,那也是每天都能让自己活得美滋滋的。 但是祝欢欢却非常不喜欢镜子,她很有钱,买得起最好的胭脂,戴的上最华丽的步摇,衣服更是每日皆可随心所欲地肆意替换,锦缎苏绣铺地任捡,她拥有的财富让她比皇城里最美丽的公主过得日子还要奢侈,可是无论打扮地多漂亮,祝欢欢也绝不会找一面镜子来照映一番。 她的房间挂着满墙字画,书架上一叠叠的书摆的整整齐齐,所有该填满的地方都没有一点空落,乍一进屋没有人会觉得这里好似少了点什么,一个没有镜子的梳妆台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此刻祝欢欢却抖着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细细抚摸,她的面前摆着一面背雕莲花纹的圆形铜镜。 记得她曾在一本书中读到过:明镜之始下型,朦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旎,鬓眉微豪可得察之。 那一页被她的手指摩挲了好久,直到书页打了卷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鬓眉微豪可得察之”,多么可怕的一句话,可她偏偏想忘也忘不了,就这几个字搅地她连续不得安宁了几个晚上,好不容易淡忘了,却对镜子这种驱邪避鬼的东西多了份心悸,从厌恶到害怕,多么啼笑皆非。 祝欢欢闭着眼,手指从额角一路延伸落到下颚,来来回回了许久,她的眼睛还是紧闭着不敢睁开。 每日的梳妆都是由丫鬟服侍,她不想看见自己的脸,也不喜欢触摸在脸上棱角分明的感觉,可这一次却不同了,她的脸颊丰盈了起来,自己摸身上也多了点薄肉,梳完妆激动地叫人弄来了一面镜子,临到头又怯生生地怕空欢喜一场。 祝欢欢吃了简木拿回来的玉雪凝霜草,原本她是没有抱太大期望的,从小到大,什么灵丹妙药奇珍异草没试过,可是哪一次不是希望越大,失望后更是绝望地沉入无底的黑色泥沼,阴冷死寂全都被她一个人品尝,每一次爬起来都要耗费心神和最深地恐惧撕咬才能再次抬头。 她真的很拍死,这个病如果治不好,她是活不到三十岁的。 爹说这是祝家的报应,祖上不仁盗了个古墓发的财,终是来源不净,地下的阴魂死不瞑目缠了上来要寻仇,所以祝家的男丁一代比一代稀少,到了祝欢欢这一辈,无论娶了多少房姨太太,也只得了她一个女儿,还先天不良注定早死。 可是如今,天无绝人之路,她从一出生就在与天争命,终于是争得了一线生机。 贝齿亮出,卷着一点唇肉含进嘴里,几下研磨,丝丝血腥味顺着喉咙滚下,祝欢欢缓缓睁开双眼。 两弯新月淡扫成黑挂在眼上,薄薄一层粉色面脂轻挥几笔压住了满面苍白,朱色的口脂沾上了一道血痕,鲜血被一旁的婢女连忙擦尽,又补了几笔,一张刚恢复盈润的年轻面庞泛着桃色映在镜中。 一滴眼泪顺着不再凹陷的脸颊滑下,冲刷掉一层薄粉,身旁的婢女连忙给祝欢欢擦掉泪痕,又慌忙补妆,反复了好几次,直到祝欢欢把头压在手臂上痛哭起来,几人才停了手,安静地立在两旁。 星若寒抱着自己的一床薄被到了简木的房里,他一个小乞丐到龙傲堡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啥好东西进来,所以现在除了铺地用的被子,他就这样空身一人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简木翘着二郎腿,一手拿起茶壶对着茶嘴畅饮,一手搁在椅背上摆谱,倒不是他故意要装模作样惹人讨厌,他是心里有点慌啊,要和自己最喜欢的狼崽子独处一室了,他是紧张地手不知道摆哪,脚不知道搁哪,只好脑子一空想着自己现在被逼出来的人设,认认真真做他的反派,杜绝一切粉色杂音侵扰。 星若寒乖乖抱着被子,两根细竹竿挺得笔直,眉眼低垂,眼底的余光却不安分地从左往右,又从右往左,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原本龙傲霸的房间就是很清爽的摆设,也就是中规中矩,没啥特色,简木翻了个底朝天,连一本春宫图或者讲才子佳人那点私密事的画本都没找到,一个房间里只有四书五经的男人这还叫男人嘛,真的是太干净了,和书里见主角的妞就想泡,一言不合就要弄死主角的乖戾色胚完全对不上号。 简木满脑子疑惑,想找龙傲霸这货的糗事来乐乐居然翻出了一个正人君子似的亮堂屋子,但是他也没往心里去,他活得那个世界不是有些变态心越黑表象就越一本正经的人畜无害吗,毕竟是一本书罢了,细节上有误差也很正常,祝欢欢那张鬼脸就是个活例子。 因此,简木对屋子的摆设也没啥要改进的想法,简简单单就挺好,住着不让人觉得膈应就是他的要求。 星若寒眼睛溜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人的屋子,以前宁死也不会踏进来的地方,现在却让他多了份期待,把房间扫了个究竟,算是对这人的喜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房间里燃着清冷的龙脑香,吸进肺腑烫的人指尖轻蜷。 啪一记把茶壶搁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把简木自己震得心里一跳,撩起眼皮看了眼星若寒手里抱着的被子,青色的底子上印着朵朵白花,但是因为洗了太多次,青色成片褪去与白花交融在一起,再过个几年估计就完全变成一条白被子了,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真是怎么看都穷酸地要死。 简木心里这么想,仗着自己的破人设口无遮拦道:“你看看你这德行,既然要做我的下人就不要给我丢脸,夜瑶” 一直杵在角落里当花瓶摆设的夜瑶福了福身,算是答应了。 “去,拿床像样的被子铺在那里”简木伸手一指,眼睛斜都不斜就把星若寒的新床安排在了窗口下,整个屋子就那地方吹进来的风最凉快。 夜瑶领了命,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给整了个新床出来,红色的被子铺在窗下,被面是红底白梅,里面一层红色倒是没啥花样,只不过简木被那红色一刺,洞房花烛四个字冒地贼快,他想拦都拦不住就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更加不敢去看小狼崽子的脸了。 明明是纯纯的亲爹爱,自从进了这本书以后,简木总觉得有什么在脱离轨道冲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新领域,却又被一层薄膜隔着,叫他触不到那实实在在的感觉,搅得他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里爬一样难受。 “啪”手掌击向桌面,震得他手疼,脑子里那点混沌也清醒了些,简木放下二郎腿,正色道:“既然成了我的下人,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绝不允许有半点忤逆,先去把手里的烂被子给我扔了,扎眼死了” 星若寒低着头,没说什么,抱着被子就出了门。 见人走了,简木心里那根弦也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盯着顶上的那根房梁,使劲看上面到底结了几个蜘蛛网,眼珠子动也不动,良久,抬起手遮住双眼,从肺腑里挤出一口长气,总觉得这个反派剧本真是走的越来越艰难了,还真是内忧外患啊。 祝欢欢恶疾得除,祝天齐祝大老板自然要欢天喜地的庆祝一番,就算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也不妨碍他摆阔鱼翅鲍鱼燕窝的掏出来,有金山银山在,有钱能办到的事都是小意思。 一张大桌上摆的都是简木这个穷学生估计奋斗一辈子都吃不上的好料,居然连熊掌都有,上面还滚着一层稠蜜,简木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不是馋的,是被吓得,他这算是在吃国家保护濒危动物吧,不管几级都很吓人,还有那盆子里长长的一条东西,貌似听见祝天齐介绍的时候说是虎鞭…… 两个长辈你敬一杯我回一杯,哥俩好地轮流敬酒,两个小辈面对面坐着,一张大桌只坐了四个人,一桌的热闹除了那两人乐呵呵的笑声,就只有那一盆盆一碗碗的热菜冒出的热气来衬托。 简木对着一桌山珍海味冷汗涔涔,筷子只敢向看起来最无害的小菜奔去,鲍鱼他吃的心安理得,唯一一盘青菜更是被他啃得快一根不剩了。 祝欢欢坐在对面看着简木一筷一筷吃的斯文(吓愣得),再想到这人为了替自己找那玉雪凝霜草更是九死一生才捡了条命回来,一时间起了点感动的心思,看他的眼神也和缓了起来。 “叮,道具好感度增加,加40分,现分数20分” 扒饭地动作忽地顿住,简木抬起双眸看向祝欢欢,也许是那双眼睛里的迷茫给那点露出的缝隙滚了层朦胧水雾,祝欢欢心底忽地一跳,低下头快速把白饭往嘴里塞。 “好感度再加10分,现分数30分” 幸福来得太突然,简木完全傻住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啊,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好感一路狂飙地如此迅猛。 “小姐”一个丫鬟走到祝欢欢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刚才还一脸羞色的少女忽地脸色骤变,看向简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外带多了几把眼刀子刮过来。 “道具好感度减30,现分数为0,低于0分则进行处罚,好好努力,不准偷懒” 哎,不对,这减30又是怎么回事,不要走啊喂,快回来给我说清楚啊,女人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善变! 简木心里尔康手一只不够,两只一同朝起身出去的祝欢欢伸过去,可是人家走的贼快,只留下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给他,简木全程一脸闷逼,除了筷子上那根夹得稳当的青菜停驻时间太久显得异样,别人只觉得他恋恋不舍盯着祝欢欢的背影,还真是一副痴情种的模样。 两个长辈瞧着欣慰,相视一笑,继续喝酒庆祝。 不一会儿,祝欢欢便回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先后出来三个人。 一个是穿了身灰色道服的花甲老头,宽大的道服罩在身上松松垮垮,肤色蜡黄,一双眼睛下泛着黑青,一看就是个夜生活不健康的。 还有一个简木认识,那是刚给自己看过病的大夫,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撸着花白的胡子,挺着胸昂着头走进来,和前面那个佝偻着背的道士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凑在一起的人。 最后一个穿着粗麻布衣,手指根根粗厚,人也壮实,面相看着也敦厚,像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只不过他的眼神闪躲,和他那看上去像是老实人的人设不太相配。 祝欢欢冷着脸进来,一双杏眼被丰润的脸颊拖着,神采飞扬,狠狠剜了简木一眼。 “好感度减30,酸胀痛惩罚开始,时效一个半时辰” 简木:……?!! 忽地一阵疼痛从心脏的位置爆开,那痛就像心脏正在被什么东西融化一样,然后融化后的心脏汁液又随着脉动流转到全身,带着里面的毒横冲直撞上每一根筋脉,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咬破筋脉冲出来,腐蚀掉他整个身躯。 握草,这种像被硫酸一样腐蚀融化的感觉,还有要冲破肋骨胸腹的疼痛酸胀,又不是异形电影,这狗日的系统到底是按什么来定的级别和惩罚规则,好莱坞大片看多了是吧!! 简木捂着胸口疼得一下子把脑门磕在了桌上,也不管这一下撞翻了饭碗,被米饭扣了一脑袋到底沾上了多少米粒,费尽全力咬住了嘴唇才把嘴里的痛声憋了回去,全身痛得发冷,手里的筷子被折成了两段。 龙惊霸摔了酒杯冲上来扶着简木的肩膀,神色痛惜,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很快他便调整好表情,看了眼祝欢欢,再对上面不改色笑眯眯地祝天齐道:“祝兄,你们这是何意” 祝天齐还没出声,祝欢欢抢在前头先发了话:“你们龙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坑人也要看看对象是谁,不是谁都眼红你们龙傲堡那几个臭钱” “欢欢,怎么说话的,凡是都要有理有据,你这是往谁身上乱泼脏水啊,规矩点”祝天齐两眼一拉,笑意是没了,多了几分威严,但是讲的话却让龙惊霸觉得刺耳的很。 “哼”祝欢欢冷哼一声,指着那道士模样的老头道:“你说,那龙傲霸到底是个什么命” 那道士看了眼脸色发黑的龙惊霸,哆嗦了一下,左手摸上自己的右臂,就在他给龙傲霸找到了那对乞丐母子的第二天,他人好端端走在小巷里,忽然被人套了麻袋痛打一顿,右手被打折了,身上也痛得厉害,虽然没下死手,但是因为年纪大了,之后的两年就算伤都好全了,遇到下雨天右手就痛得厉害,连杯子都拿不稳。 他一直都在怀疑,那天打他的人是龙惊霸派来的。 道士咬了咬牙,握着右臂的手一紧道:“龙傲霸是孤独终老的克妻命,娶谁谁死” 得到答复,祝欢欢斜睨了趴在桌上痛得直不起腰来的简木一眼,又指着那老实相的庄稼人道:“你说,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庄稼汉子忽地一抖,眼都没抬,唯唯诺诺道:“我妹妹……我妹妹她是被龙傲霸给克死的” 祝欢欢得了两个人的证言,底气足的就差翘起尾巴来甩几下了,她昂着头,踩着轻盈的猫步向前走了几步,气势汹汹道:“龙堡主,我敬你是我的长辈,可是你们这样又算什么,还有您的儿子,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不仅命差,还有隐疾,你们难道是想把我娶过门之后再克死我,然后独吞祝家的财产吗” “欢欢,适可而止啊,不要咄咄逼人”祝天齐皱着眉训斥祝欢欢的无礼,但是他也没有把祝欢欢拉走私下解决这事的意思。 龙惊霸看向好友,脸色沉静,没有恼怒,但却盯得祝天齐干咳了一下,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那老大夫站在一旁撸着胡子,姿态悠闲,龙惊霸转而看向他,老大夫捋胡子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走过来替简木号起了脉。 简木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但是祝欢欢说了什么,其他人又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漏,如果这时候掉链子,估计到时候就要承受那个傻逼系统定的,持续时间三天的心如刀割的任务失败惩罚了。 简木弓着背深吸一口气,就着他爹的扶持缓缓坐直,他的头发被冷汗浸透黏在了脸上,一双凤目饱含水光,配上一脸苍白,就像欲哭不哭把眼泪都囫囵逼了回去,憔悴,却又惹人心疼。 简木懒得看祝欢欢一眼,要不是她是任务对象,这女人跟他原本预想的温柔婉约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打死他都不想抢这个狗屁道具,果然炮灰就是用来虐的。 那双凤目里的水光裹着寒刀冷刃,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脆弱地好似立马就要泪流满面的样子,现在却因为那水光后透出的坚韧,显得简木整个人都威严冷肃了起来,被他盯着的庄稼汉感觉好像有一把刀子正在戳他的脊梁骨,经不住一刀一刀剐肉的煎熬抬眼看向简木,只一眼,他便被扎地糙皮厚肉都痛了起来,瑟瑟发抖。 “你说你妹妹是被我克死的,那你倒是说说这具体过程究竟是个怎么死法”简木盯着庄稼汉冷声道,他的声音原本带了点悦耳清脆,此刻却低沉冷厉,由不得眼前人在此放肆。 “她……她……”她她了半天,庄稼汉也蹦不出一个字来,壮实的身子越缩越小,一滴冷汗挂上了额头。 “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你妹妹根本就没死” 此话一出,庄稼汉便跌坐在地上,到底是个老实人,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现在被人挖出来暴漏在青天白日下,嘴唇都吓白了。 祝欢欢见状不对,皱起了眉,双手绞着手帕,看了眼垂目站在简木身旁,正为他仔细号脉的老大夫。 简木继续咄咄逼人道:“你妹妹心里明明有了别人,你们却因为贪图我们龙傲堡的彩礼,假意同意这门亲事,实际上早就计划好在迎亲的路上诈死,什么淹死,分明是留了双绣花鞋在河边,假装自己死了然后和情郎卷着我们龙傲堡的钱双宿双飞逍遥快活去了” “不,不是的,我……我原本不知道的……”庄稼汉急的都要哭了,那事他是确实不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妹子心这么大,居然跑了回来想吞了彩礼和那小子私奔,他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他妹子跟他说人人都知道龙傲霸命里克妻,想娶她根本就是在拿她的命来赌天意,她不愿死的不明不白,庄稼汉是个老实人,心眼直,龙家来提亲他是真的高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被妹子一哭一闹,到底是偏向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把钱给了她,让她远走高飞去了。 现在这事被人翻了出来,庄稼汉没脸面对简木,低低啜泣起来,人高马大的汉子浑身发抖,头都要垂到地上了。 一个解决了,简木一口气没松又开始对付第二个,他太疼了,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 “这位老先生,我尊您一声先生是因为您年纪大了,不想冲撞了您,可是我也知道为老不尊这四个字怎么写,如今既然要撕破脸皮了,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简木现在每说一句话都痛的呼吸发颤,脉搏狂跳,为他号脉的大夫看了他好几眼,简木的脸本就长得白,现在苍白了没血色也就嘴唇上变化明显了点,他稳稳当当靠在椅背上,一双冷目星光点点。 “我爹敬您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所以我小时候叫您来给我算一卦,可您倒好,为了敛财居然给我批了个命里克妻的烂命,也是您运道好,后来又碰上了我要娶得女子要私奔会情郎诈死,这才给您圆了谎,我就是想不通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多积点阴德好给自己留个死后全尸” 说到这个算命的简木心里就有气,要不是他,他和星若寒的梁子不会这样结的不死不休,什么铁口神算,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被现代社会主义观念教育了20年的正直好青年才不会信你个鬼,再说了,一本种马文罢了,还不都是人编的,再神的活神仙那也是人造的骗子。 那老道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见这么嚣张地来拆他台子的混账小子,一口气被气得咽都咽不下,嘴里你你你了半天,指着简木的手指抖抖抖。 龙惊霸见儿子把人骂的连底裤都要翻出来了,朝两旁打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把老道士拖了出去,还神不知鬼不觉按了他的昏穴,叫他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坐实他江湖骗子的身份,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祝欢欢见情况不妙,手里的手帕都要被她扯断了,可是她不能认输,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如果她这一边败了,那她的姻缘,她的名声,就全都要折在这里了。 “龙傲霸,那两个人的事暂且不提,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你有隐疾的事,你这样,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我好好的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是这一辈子不明不白的跟了你,我这一生就毁了” 此话一出,她爹祝天齐就皱了眉,还不等他去拉女儿的衣袖叫她住嘴,简木便低低笑了起来,那声音带着纯粹的愉悦,叫其他人听了也不免跟着高兴起来,可是这笑对某些人来说却是要命的毒药。 “祝小姐,我图什么?我倒要先问问你,你这一出生就有的恶疾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治好的,怎么,就准你有病,难道就不准我有病吗?再说了,我的身体一向健朗,也是近期才突发急症,说来也巧,我本来好好地,可是自从遇到了祝小姐就犯了急症,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命里八字相克,才引得我骤然发作” 简木冷笑着看向祝欢欢,那女人被他盯得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尽,然后又立马爬上鲜红,真亏的他找来了玉雪凝霜草治好她,要不然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出活人大变脸的好戏了。 祝天齐见女儿的脸色难看,赶紧拉着她往自己身后塞,一张笑脸两眼一弯,就想当个和稀泥的和事佬。 现下既然占了上风,简木可是一点都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凤眼一眯,两条缝隙本来就开的小,把眼珠子都给收回了眼眶,却多了份高深莫测的神秘,就像那些神神叨叨的路边算命摊,只要那算命的高人两眼眯起,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滚几滚,甭管信不信,那架势的确狗唬人的。 只听他声声夺人,刀刀致命道:“祝伯伯,您家的千金是您养出的好女儿,可是这忘恩负义又反咬一口救命恩人的毒蛇与您到底是有几分相像啊” 祝天齐脸色一僵,两颊挂着的肥肉颤了颤,两道弯弯地笑眼撑得勉强挤出点笑意道:“贤侄,你这话说的,欢欢她是一时糊涂,女孩子家家的就爱使小性子” “小性子?哼,恐怕这事若传了出去,没人敢娶您爱使小性子的女儿,一个女人,心思不纯,尽想着翻云弄雨搞事情,以后娶回家还怎么图个家宅安宁” 祝欢欢躲在她爹身后,两眼呆呆盯着地面,眼泪滴滴砸了下来,吓得她连忙拿起手帕擦干净那些不合时宜地水珠,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她是祝欢欢,祝天齐的女儿,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想起自己遇见的那个少年,星若寒瘦弱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可是这一次她却害怕伸出手毫无畏惧地去抓取了,那人会怎么看她,她的傲气不容许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有一点瑕疵,到底该怎么办…… 冷哼一笑,简木闭上眼,虚脱道:“我累了,人心叵测,爹,带我回屋吧” 一句人心叵测重重压在了祝家父女身上,龙惊霸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但是他的眼睛是冷的,祝天齐被那双眼睛盯上,脚底都虚的要站不稳了。 他这一步棋算是完了,本想任着欢欢闹,闹不成他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当个和事佬,成了那也是因为龙家隐瞒在先,他们是因为伤心无奈才弃人而去,不会落个背信弃义的坏名声,这下可全完了。 简木被人扶进屋子,其实他现在痛得恨不得趴在别人背上,但是他必须忍着,他不想被人看笑话,既然他顶了龙傲霸这壳子,就要拿出点龙少堡主的气势来,要不然好不容易可以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大学生打破阶级壁垒一跃成为人上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还活得跟个普通人一样得过且过。 把人带进了屋子,老大夫又给简木做了个检查,实在看不出什么,也只能朝龙惊霸摇了摇头。 龙惊霸的脸色从简木心疼发作开始就没好看过,那老大夫见状拱了拱手,弯腰道:“老朽这次来,是因为那人传话说少堡主心疾发作才来的,老朽学艺不精,治不好少堡主,还差点被奸人利用,实在是惭愧啊” 龙惊霸扶起老大夫道:“无碍,您老尽心尽责,这点我们龙傲堡上下都明白” 几句场面话下来,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送走了大夫,龙惊霸看着床上疼得缩成了一团的简木,一对粗眉紧皱,直到简木不再喊疼,才揉着眉心回去了。 屋子里,此刻静悄悄没了其他人,星若寒慢慢走到床前,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干净的,不再汗湿粘腻。 从简木进来到又恢复了安稳,他一直在一旁伺候,看着这人痛苦,无助地低吟断断续续,破碎凌乱,痉挛的五指抓碎了床上绫罗,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痛苦,一点忙都帮不上。 少年颤着手摸上简木苍白的脸颊,细腻的肌肤从指尖滑过,睫毛乱颤,呼吸稍作平稳,星若寒定定在简木的脸上按了按,床上的人累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哪还有意识发现这点小动作。 月色怡人,照在年轻的面容上,勾勒出一张森森冷面,眼中的火光带着不死不休的狠戾,手下的力道却带着心疼地柔软,手掌放在泛着凉意的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铜镜那一段是出自《淮南子·修务训》,本来是在纠结铜镜的镜面到底是黄的还是黄里透白的,然后查到这一段觉得貌似可以用就加进来了,其他诗词部分估计大家都很熟了,出处就不写了。 第7章 富贵险中求(六) 第二日龙惊霸再来探望简木,进了屋便见他儿子躺在床上,一只脚伸在被子外面,搭在星若寒的腿上,眼睛眯着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嘴里倒唱的欢快:“小畜生你这手艺倒是不错,对,就这里,按按,多按按” 星若寒低着头,身形瘦弱,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两只枯瘦的爪子青筋暴突,确实是相当用力地在给他儿子按摩,不过龙惊霸觉得那小子其实是非常想把手用力到他宝贝儿子的脖子上。 再瞥了眼窗户下叠的整齐的红被子,龙惊霸两指向下捋着胡子捏在胡稍上搓了搓,叹了口气让星若寒先出去,然后站在简木床边,一手摸着他那点从下巴戳出来的胡子尖一手后背道:“傲儿,你昨晚说那道士就是个满嘴胡话的假道士,既然你扬言不信那鬼神之说,又何必如此对那孩子,只当错待一场,再做些挽回,你如此这般作为总归有失体统” 简木看了眼龙惊霸,眼中星光一晃,然后抬手捂住脸,叹了口气。 他也想好好对星若寒啊,可是昨晚只是为了把事情摆平才将那道士驳地一文不值身败名裂,而在原剧情里那道士的戏份也早没了,顶多就是后面旁白提了几句,某年某月,一个道士被人发现寒冬腊月失足掉入湖中淹死,全身僵直,双手朝上五指成爪,嘴巴大张,暴突的眼中尽是惊恐。 那道士本就是死局,被他祸害一下连那垃圾系统都没吭一声。 这剧情他改的真特么爽死了,亲爹帮宝贝儿子报仇,太天经地义了。 只不过就算假道士被拆穿了又如何,难道原主把星若寒的乞丐娘痛打一顿臭骂一通,还把人家苛待地早早见了阎王,再随便破席子一裹扔乱葬岗的事就能这么算了?他一句被小人蒙蔽铸下大错就能把小狼崽子的心火给浇灭? 再说了,叫他好吃好喝地真把星若寒当少爷伺候起来,那傻逼系统不是要闹翻天把他折腾地死里来活里去了嘛。 被傻逼系统虐地想不长记性都难地简木,深知就此顺势痛改前非和星若寒冰释前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就算他肯他家小狼崽子估计百分之一百一的可能还是想虐死他,所以还是得一切照旧,势把种马文变成炮灰反虐主角文。 哎~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放下手,简木撑起身抬头看去,对着龙惊霸背着光线晦暗不明的脸道:“爹,昨晚若不是祝欢欢忘恩负义从中作梗,我根本不会说那些话,那道士无论真假,我跟那小子的仇早就结下了,要我假惺惺去讨好他,哼,我办不到,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龙惊霸双眉蹙起,呵斥道:“胡闹,你既然查到那女人不是被你克死的,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早知如此,我就替你把那算命的无赖给整治了,省的弄出这后面许多事来” “爹,这事也是孩儿最近才查到的,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必卑躬屈膝向一个乞丐道什么歉”简木两眼一翻,不过他那点露出来的眼珠根本翻不出什么惊涛骇浪地大白眼来,他爹只当他眼抽筋,抽得眼珠子一滚就剩下眼白撑开了一条缝。 简木气呼呼躺在床上别过脸,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他爹看,表示不想和龙惊霸再讨论星若寒的事。 但他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平静,他的小心脏刚刚被虐了个千疮百孔,现在又砰砰惊跳,实在是多灾多难,简木觉得自己没病也快要被整出个心脏病来了。 不过他的呼吸还是十非平稳,看不出一点异样,简木闭着眼,不知道龙惊霸现在是用什么样的神情在看他,只希望可以顺利蒙混过关,不要再来问他“什么时候查的,爹怎么不知道”。 原书里那女人直到龙傲霸最后被凌迟活剐成生人片的时候才又出场了,不过是在心里把前因后果独白了一下,什么幸好自己卷了钱跑了,要不然真嫁给了这种人岂不是整个人生都要被毁了。 原本看的时候简木都要无力吐槽了,这龙傲霸从头到尾就会使坏找茬,临了却还想博点同情,来一个什么阴差阳错被小人误了终身再步步错,明明是个反派,这样洗白是给谁看啊。 但是如今身在其中,简木却觉得一阵阴寒恶意翻滚将他裹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中,一身冷汗浸湿了后背。 龙傲霸的一生就是个笑话,看得人觉得是个用来被完虐的笑话,书里的人也觉得他活得就像个倒霉的笑话,作为一个炮灰他非常称职,但是简木却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拢成阴云压在心头挥之不去,以前觉得这就是一本破种马文,狗屁不通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这些日子他把剧情走了一遭,说不上哪里怪,那感觉就好像……写这本书的作者非常讨厌龙傲霸这个角色,所以在龙傲霸被他写死的时候,他把诈死逃婚的真相写出来,不是为了让人同情龙傲霸,而是为了嘲笑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嘲笑这个穷尽一生都活得极其可笑的男人,龙傲霸死的越惨,那藏在暗处的人就笑的越高兴。 这个想法一冒头简木就心惊不已,现在他是真的没啥心思来和龙惊霸探讨他的先知先觉,再胡编瞎扯让这个便宜爹不要再问超纲题,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太多事想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以爹啊,您老就别再来给您儿子添堵了,快走吧,让我放空脑子好好歇一歇吧,被人阴着算计还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那种惊惶谁能懂他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上了龙傲霸这仇恨值逆天的货的身。 至于龙惊霸,作为一个好父亲,更是一个宠儿子宠的无法无天的大坑爹,总是会替他儿子想出各种好点子来替他铺平世上一切不平路。 深深看了简木一眼,龙惊霸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直到简木在床上又躺了几日,老大夫过来看了说没问题了,他才知道他爹,亲坑爹,带着他和星若寒去了祠堂是又出了什么大招。 龙傲堡的祠堂里,两根巨大的圆柱各竖一旁撑起高隆的屋顶,顶上盏盏莲花灯载着黄色的火光纵横交错,大象万千,仿若置身星辰,简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他爹咳了声拉回注意力,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牌位对星若寒说:“以前种种皆是因为小人陷害才做了许多错事,现在也该给你,还有你娘一个公道,傲儿,还不快过来祭拜一下你的妻子” 简木:…… 星若寒:…… 简木一脸错愕看向那个牌位,棕色的木牌上阴刻着“先室刘氏闺名秀敏之牌位”几个大字,这到底是谁啊,书上一个字都没人跟他提过,所以龙惊霸他到底是怎么把一个乞丐的底细翻出来还知道人家闺名的,你个配角自圆其说补剧情补得是不是太超过了! 龙惊霸扔下一个炮竹,接着还嫌这炮竹炸得不够响,还要再扔下一颗炸弹来轰一轰,只见他拍着星若寒瘦骨嶙峋的肩膀道:“孩子,你就原谅你爹吧,他的命也苦啊,若不是那假道士给他批了那样一个命,他也不至于性情大变至此” 简木:你叫谁爹? 简木僵着脖子和星若寒对视了一眼,少年的视线还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因为龙惊霸一番唱作表演有任何变化,星若寒静静看着简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钉进简木被震得快飘忽离体的魂魄,只听龙惊霸接着又道:“来,若寒,快叫一声爹”,一记榔头重重敲下,把简木飘出去的魂魄彻底钉回了地上。 龙惊霸笑得慈祥,星若寒木着张脸,两人神色各异齐齐看向简木,喉咙一时哽住,简木呆呆张大了嘴,忽地一下冲了出去,落荒而逃。 简木觉得这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撒欢了蹄子一路狂飙,更准确的说,是所有配角都在撒了欢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他,束手束脚,作为一个外来客被欺负地阴沟里翻船滚了一身腥。 简木抱头蹲在角落里,还没哀怨多久,一个人影遮住了顶上的阳光,沉声道:“傲儿,知道为父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简木心道:你爱咋就咋的,呵呵,自由瞎搞您最强。 龙惊霸叹了口气道:“为父如此作为都是为了你啊” 简木:还真是谢谢您佬了,让星若寒叫我爹?我反过来叫他爹还差不多,要不是情况不容许,他是多想听软乎乎地小狼崽软软糯糯喊他一声爸比,可是现在这好好的美梦要变成噩梦了,真要被星若寒叫一声爹,估计每一声都是小崽子心里龇着尖牙朝他凶出来的。 龙惊霸见简木头低低垂着,一点也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继续道:“那个……星若寒,你以为爹真的是想和他前嫌尽释吗,他什么身份,你爹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孩子啊,你到底是太年轻,缺少历练,心里想什么都压不住,以后若是有什么大风大浪,爹怕你沉不住气害了自己,所以傲儿,爹把他娘的牌位放到祠堂里,再让他认你这个爹,为的是要你日日磨练自己,克制住自己,往后你也不要再小畜生小畜生地喊他了,如今你俩是有着父子名分的,莫要太过放肆,祠堂里的祖宗都看着你” 放在头上的双手向后滑到脖子上,再从颈后滑下垂落搭在膝盖上,简木抬起头盯着龙惊霸一脸沉重地关怀神色,无力道:“知道了,爹” 你都先斩后奏把水搅得这么浑了,我还能这么着。 星若寒的养子身份被搬到了明面来,祝欢欢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双眼无神呆愣了许久,然后双手捂脸,破碎地哭声从指尖溢出,她知道自己那无果的喜爱终究是再也不能花好月圆了。 祝天齐为了把事情压下,向龙惊霸承诺了许多好处,他是一个商人,能做大到如此局面是多少代先人拼搏出来的结果,唯有一个信字,是他万万丢不得的,这事若传了出去,不仅是他女儿的姻缘没了着落,还有他们祝家的名誉也要跟着抹黑,忘恩负义这四个字他担当不起。 等到祝天齐和祝欢欢要走的那日,星若寒穿着一身青衣站在简木身后,祝欢欢眼波荡漾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在眼前划过,如今却因为那一层伦理辈分再也没了其他可能,少女走上马车,进去前又回头看了眼星若寒,少年眉眼乖顺,静若河畔垂枝的柳条,佛过树下经过的众生,轻柔缓慢,却也红尘片叶不沾身,人走树静,没有一丝惊动。 这一眼,祝欢欢看的透彻,灭了希意,再也不曾回头。 “叮,任务完成” 简木:…… 你任务完成了难道连个奖励都没有吗?卧槽,这种黑心系统到底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给上一章收个尾,这两天一直在上班,卧槽,上班上的心惊肉跳,病毒闹得那么凶,怎么还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出来,我还要和他们打交道,太可怕了 第8章 江湖魔影(一) 浓重的夜刮起阵阵腥风,一条黑影从树上滑落下来,厚重的身体悄然竖起。 那东西的前面站着一个人,身形壮硕,手执长、枪,丝毫不敢懈怠守着这一方院落的安宁。 黑影摇晃了几下,眼底卷着一抹嘲讽微眯,巨大的头颅弯勾似得垂下,一点腥红伸缩在那人头顶,只要一张口,就能把猎物整个吞下去。 底下的猎物一无所觉盯着前方,黑影在那人耳边探了探,那人还是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嗖,顿觉无趣地猎人缩回身体,蛇形蜿蜒朝着被拢进暗夜的房屋滑行,巨大的身体摩擦在地上,穿梭在人们脚下,院里的护卫共有十人,前后左右各两人,还有两人守在院子门口,但是他们都像被人施了障眼法一样,无一人被惊动。 紧闭的窗户被黑影顶了几下就被撞开,黄色的双眼朝床上看去,床幔轻垂,秀丽的背影朝着里面安眠,咧嘴一笑,巨大的嘴巴裂开至眼后,黑影摇摇晃晃带着欢快的节奏来到床前。 轻纱挑起,摩挲在冰冷的鳞片上,黑影定定瞧了几眼,随即矮下来,拱起丝被边缘,从床尾一点一点朝前游动。 床上的人睡得很死,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底被什么轻轻扫了扫,继而被冰寒覆上,从下往上卷起,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肆意把玩,黑影卷着猎物,心满意足地收缩了几下。 “恩。”猎物皱起眉,肺部的空气都被人挤压干净了,她难受地动了动,却还是眉眼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嘻嘻嘻~ 巨嘴一张,尖牙陡然落下,撕开柔嫩的皮肤,贪婪地吮吸里面的汁液,滚烫地血液滑进喉咙,黄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口下的猎物从丰盈到干瘪,这个过程其实可以更加迅速,但是它很享受自己可爱的小猎物死亡的过程,看着她难受扭动,醒不来,挣不开,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树荫下,简木躺在竹榻上,星若寒举着扇子在旁边给简木扇风,阵阵微风吹在身上,却搅得他心里更加烦躁。 “小畜生,你别以为有爹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嚣张了,哼,人前咱们可以来个父慈子孝,人后你给我皮绷紧点,我有的是时间给你清算”简木斜着眼看向星若寒,少年的衣领已经被汗水染出一片深色,紧抿地薄唇带着犟色,神色还是冷冷地,这再热的天瞧上一眼都让人觉得透心凉。 简木别开眼,侧过身叹了口气。 屋里的那床红被已经被他爹收走了,他给星若寒在窗下放了个小床,说什么给他们两父子多点时间磨合,好好相处相处。 简木真想一口老血喷到他爹脸上,既然你改剧情改的这么顺手,怎么不再加把劲,给小狼崽子准备一个狼窝,让他离自己远点儿,再好吃好喝地当亲孙子一样养起来,现在这样算什么,占着龙少堡主儿子的名分继续给人当下人使? 他爹啊,龙惊霸这个坑货,以后一定要记得离他远一点,省的这仇恨值越来越高,搞得他筋疲力竭。 自从祝欢欢走了以后,简木就在心惊肉跳等着下一段抢女主大戏开始。 原剧情里,星若寒是在祝欢欢给龙傲霸成功扣了顶克妻骗婚的帽子后把人给直接带走了,虽然自从他穿过来以后有些事情已经变了样,星若寒没有跟着祝欢欢离开,没有被人教着读书破蒙,也没有那段在祝家江南水乡的温养,等到再见面,原本也该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简木头疼啊,三个月之后就要继续开大虐了,按照破系统的尿性,星若寒肯定还是要被折腾地死去活来,不能放一点水。 可是小狼崽子现在被养在他身边,叫他怎么把人养的跟原剧情一样,一别三日刮目相看肥出一点肉来挂在脸上,然后扛住下一波死虐啊。 简木又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对着星若寒瞪着一双凌厉凤目道:“去去去,扇的阴阳怪气没一点力气,给我滚到屋里去待着,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瞎晃” 上下挥动的双臂一顿,星若寒垂着眉眼走进屋里,那里面其实不比这树荫下热多少,也挺凉快的,虽然看样子是星若寒被简木拉出来做扇风的苦工,不过这时间并不长,简木就是想好了个由头给两人各自一个清静,哎,他这爹当得,捅一刀子给一口蜜,喂了满口蜜还要让人当馊水咽下,真是太绝了。 树影斑驳在脸上轻晃,简木皱着眉,睡意渐渐爬上来,脑中纷乱的思绪开始沉寂,手臂垂落在榻外,五指玉白。 稍倾,那沁凉的白玉被人轻轻托起,呈在掌上,粉嫩的指尖圆滚滚惹人怜爱,五指根根被人轻轻抚过,不敢放肆,垂落的手臂很快便被珍而重之放上竹榻。 瘦削的手指点上简木紧皱的眉宇,拇指轻抚却不敢真的用力把隆起的沟壑抹平,星若寒眉目清冷直直盯着简木,紧抿地双唇颤了颤,低下头,还未近身,一股清冷香味就钻入胸腹,呼吸一滞,两人日日共处一室,冉冉清香让彼此沾上了同样的气味,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颤了颤眼眸,少年忽地直起身,脚步慌忙冲进屋里。 竹榻上,简木似乎做了什么美梦,翻了个身,嘴角如勾。 傍晚时分,龙惊霸,简木,星若寒,祖孙三代其乐融融一起围着圆桌吃饭。 从一碗红烧肉里扒拉出最肥的一块,看不到一点瘦肉,吞下去肯定要把人恶心死。 简木夹着这块精挑细选的大肥油,仰着下巴傲气十足道:“吃”,啪一下扔到星若寒的碗里。 龙惊霸举着筷子顿了顿,自己儿子扔完肉就寒着一张脸埋头吃饭,星若寒也没啥表情,夹起那肥肉还真往嘴里送进去了。 抬手捋了捋胡子,龙惊霸默然夹起一筷鱼肉,挑的是鱼肚子上最肥美的那一段,轻轻放进星若寒的碗里。 星若寒看也不看,夹起就往嘴里送。 简木在一旁偷偷瞄了龙惊霸一眼,心想这老头总算还是有地方上点道能派上用场。 他看星若寒吃个饭都缩手缩脚,大鱼大肉从来不碰,只挑清汤小菜就一口再吞下一大口白饭,他吃的极慢,腮帮子鼓个好久才会咽下去,好像非常舍不得这一口饭似得,就怕有今朝没明日,转眼又是只能吃残羹冷饭的苦寒日子。 简木心里疼惜,但是面上还是要该怎么虐怎么来,接着又面色不善塞了个炒烂的大蒜到星若寒碗里,给他杀杀菌,龙惊霸眉峰一挑,没说什么,也夹了一筷牛肉给星若寒。 星若寒吃的沉默,不管什么都照单全收吃下去,一个爹一个爷爷,全都卯足了劲伺候他,看上去倒还真像是和和乐乐一家人。 一桌菜吃的差不多了,龙惊霸放下筷子,用着清水净完了手,白绸一抹擦完了嘴,掀开眼皮半阖双目,两指并拢点了点桌子,简木朝他看了一眼,老头子正襟危坐,眼底一抹睿光悄然滑动,顿时警铃大作,挺直了腰板等着接招。 龙惊霸装腔作势一番,终于抬起眼皮看向星若寒,长者威严轰然压顶,沉声道:“若寒,你也该叫一声爹了”说完朝简木看了一眼,一脸高深莫测点了点头。 简木:…… 上下两排牙齿磨阿磨,他现在真的很想一口叼着龙惊霸的脖子把他扔出去,您佬还真是一天不作妖就浑身不舒服斯基啊。 星若寒垂眼看着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一张小脸木木地,看样子就知道不乐意地很。 简木白眼一翻,照样没人看出他的眼珠子又朝上滚哪去了,嘴里嫌弃道:“叫什么叫,小畜生叫一声爹那我还不成一个牲口的爹了” “胡闹”啪一记重响,龙惊霸双目圆瞪,看样子是动了真怒。 简木还想再顶几句把这事揭过,一声爹轻轻响起,简木浑身一哆嗦,刷一下收回冲着老爹瞪得起劲的目光,震惊地看向星若寒。 瘦弱地少年还是低着头,神思莫测,静地没一点存在感,好像刚刚那一声爹就是简木的幻听,但显然在场听见这声爹的不只他一个人。 龙惊霸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了几个好,又让星若寒再叫一声爷爷听听,那小子叫开了倒顺溜了,一声爷爷脱口而出,看上去没一点膈应,简木一口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若寒,你看看你爹,吃个饭都吃不像样,你给他拍拍背,帮他顺口气” 星若寒听话的站起来,走到简木身旁给他拍背,力气不大,却吓得简木一机灵从座位上弹起,少年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垂落,又是一副乖顺模样叠着双手站着。 “傲儿,别让人看笑话”龙惊霸皱眉数落道,他这个儿子,实在是太缺少磨练,被他给宠坏了。 简木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他的确有点反应过度了,他怕什么啊,就算星若寒真要跟他清算旧账,那也要等剧情走到那一步再看,现在这人难道立刻就能拿着把刀子来割他的肉吗,小崽子狼毛都没长齐,嫩着呢。 简木镇定后就坐了下来,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坐好,不用你忙” 龙惊霸捋着胡子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又道:“若寒,还不快去给你爹奉茶” 简木:…… “爹,请喝茶”少年双手托举着茶盏,弯腰谦恭,这姿势让简木想起了二人去无悔谷的时候,星若寒也是这样把剥好的葡萄送到自己眼前,那时今日,还是一模一样旧景再现。 简木没说什么,接过茶碗一口闷下,然后甩袖离座,是无奈,也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身后龙惊霸又在跟星若寒语重心长推心置腹,数落自己的儿子诸多不是,叫他多多包容。 简木哼笑一声,若是真能被包容就好了,可是他的儿子啊,他最喜欢的小狼崽子这个时候的心肝已经被龙傲霸给磨得冷冰冰成了一块铁石,他想捂热也被破系统盯着没一点机会。 简木叫了夜瑶一起出来,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池边,花前月下,莲池盛开。 简木肩膀一松,垮下来蹲坐在地上,随手在地上摸索捡起一块小石子,手一扬扔到莲池里,石子在硕大的莲叶上弹跳几下,悄然没入池中,片片莲叶撑在水面上,看不到水下一点涟漪。 简木撑着下巴自暴自弃道:“夜瑶,我之前是不是对那小子很糟” 身后的人默默站着,简明扼要掷地有声道:“是” 简木:…… 卧槽,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过算了,看在其他人眼里都是这个样子,他还真是坏的够彻底的。 简木低下头,摸了摸后劲,总觉得这儿有可能某一天就被狼崽子一口咬断了,而且啊,他可能到死都不会有啥怨言,他啊,还真算是个二十四孝好亲爹。 简木低低笑了几声,站起身,两手后背,仰着头,看那星空点点,月色撩人,原来这人到了书里,也能看见这真实的天和地,也不知道这书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一本种马文居然还原出一个宇宙乾坤来,还祸害了他这个大好青年进来跟主角撕X,世事难料啊。 简木大摇大摆梳理好自己的情绪就走人了,身后夜瑶踩着小碎步跟上,主仆二人踩着月色,渐渐消失在夜幕下。 一阵微风吹过探出墙头的竹枝,几声轻响,瘦弱的人影悄悄走出垂落的阴影,一双大眼盯着前方怔怔出神,不一会儿便抬起脚跟了上去。 月下蛙鸣,扑通一声入水,水波荡漾,莲叶轻摆。 书中日月总是一笔带过,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一骑惊尘从远处疾行而来,龙惊霸看了来信,双眉紧蹙,不一会儿简木就被人叫过来了。 简木看了眼桌上的书信,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心情郁闷,静静站着,就等新任务来继续坑他了。 “傲儿啊”闭着眼思索了一番,再睁眼一道精光锐利射向自己的儿子道:“我们龙傲堡屹立这一方天地创下百年基业,你知道是为何” 简木不慌不忙念着台词道:“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 这台词实在太牛逼,简木以前看一遍嗤笑一遍,真要这么神,这龙傲霸也不会死的这么惨,可是现在简木却不这么想了,那47个人为什么惨死,且死法诡异凶残,如果说是那些妖魔鬼道的报复,也是情有可原说得通的。 这龙傲堡可能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恩”龙惊霸应了声再次闭上眼,手指点着桌面咚咚有声,过了会道:“我龙家用百年血脉换一方安宁,也守着这万里江山,塞外诸强皆畏惧我龙家威名”手指停下落在桌面,龙惊霸缓缓睁开双眼,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 青年长身挺立,面白如玉,仙风道骨。 这皮相着实出色,可这里面……龙惊霸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以前还颇有气度,现如今却成天鸡飞狗跳地盯着星若寒瞎折腾,这心胸说出去是他儿子他都嫌丢人。 也好,给他个机会好好历练一番,如能闯出个威名来,这儿子也算没白养。 “武林盟主向我发出邀约,共商妖邪为祸之事,这件事你去办吧” 一声定下,简木应下正要抬脚离去,叮一声,熟悉地声音在耳边炸响。 “新剧情出现,任务,打残小畜生,抢道具,失败惩罚,心如刀割,时效三天” 简木:……呵呵,傻逼系统好久不出来闹腾,一出手就狮子大开口,打残小畜生?什么玩意,原剧情也就被龙傲霸那货打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罢了,还打残,打残你妹啊! 午后的日头正毒,龙傲堡漆红色的大门前,一行人清点完行李便启程出发了,龙惊霸目送满载地车队远去,眉间俱是忧色,此一去,是福是祸,终究是难料啊,希望傲儿谨记他们龙家的教诲,莫要出什么差错才好,哎。 马车里,简木闭目养神坐着,星若寒安安静静靠着车门端坐,等车队走了一段路程,简木才开口厉声道:“我爹容得你放肆,我可不行,出了门你就是我的下人,不是什么龙傲堡的小少爷,到时候回去了也不准朝我爹多嘴告状,懂不懂” 星若寒轻轻说了声是,两个人又是一阵静默,空气沉滞,一个没啥话说,一个憋着一肚子话也只能口出恶言,还不如不说。 简木搁完狠话,在心底默默无力,出了门还被狼崽子叫爹,他是真的活腻了,虽然被小小少年一口一个爹他也有点偷着乐,不过在家就算了,到了外面,他也实在没法想象自己一个18岁的人怎么有一个14岁的儿子,太辣眼睛了,没脸见人了要。 眸光顺着眼底的弧度一荡,偷偷滑向非常识趣坐得离他远远地星若寒,少年被富养了三个月,凹陷的脸颊从谷地朝上隆起,青白的脸也多了点血色,看上去总算有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原本一只瘦的就剩骨头的狼崽子被他养的毛亮肉厚,简木盯着星若寒双目发痴,星若寒虽然低着头,但是那眼神太露骨,手指弯曲勾了勾,压下心神,星若寒小脸一摆,还是要多冷有多冷。 已经被一层狼毛萌地铺天盖地的简木,眼前恍惚一只肥狼端坐在凳子上,简木现在就想把脸贴着那一层银白,使劲蹭,使劲磨,心思荡漾,两管鼻血刷的落下,滴滴答答滴在手背上。 简木:…… 星若寒:…… 折扇一开,哈哈天真热啊,赶紧挡脸偷偷抹鼻血。 星若寒微微侧头,上下睫毛轻轻合击,静得没一丝声响,等简木忙完了,那双眸又回归本色,瞧不出一点揶揄。 车队快马加鞭行了数日,很快便到了武林盟。 说是武林盟,其实就是几个帮派在江南一带抱团取暖,觉得自己做大了,牛逼了,就联合起来叫了一个武林盟。 简木熟读此书,自然知道这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也就是在这儿,他见到了被祝天齐派来帮忙的星若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龙傲霸带着一伙人偷偷把星若寒麻袋一套,拳打脚踢,打折了星若寒一条腿,但是星若寒却也因祸得福——艳福。 那武林盟主的女儿早就看上了星若寒,一知晓他被歹人给害了,立马主动提出要亲手来照顾他,反正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看中了就要麻溜地抢。 这时候的星若寒早就和祝欢欢肉麻了好几章,该会的都会了,靠着撩妹子这种基本功简简单单又拿下了一朵娇花,两个人在床上恩恩爱爱,龙傲霸却在外拼死拼活没一点成效,被人嗤笑。 和来领他们进府的人客气了几句,简木就被请进了周府,现今武林盟主的宅子。 周涵黑着脸坐在大堂上,堂下还坐着几人,一样脸色黑的成了锅底,等他们见到简木,希意地脸色顿时一僵。 周涵阴着脸不好发作,但是说的话口气也没好听到哪去:“你爹呢?” 简木刚一进来就被长辈质问,他可不会像原主一样沉不住气嘴上客套,脸色发青。 简木微微一笑,手握折扇朝前拱手作揖道:“家父身体抱恙不便出行,小子不才代父前来,还请诸位前辈多多照拂” 好一个公子如玉,浅笑吟吟,如暖阳拂面,叫人不好发难。 周涵和其他几人虽然是行走江湖的莽汉,但是有时也多少会识文浓墨附庸风雅,搞一番文化人的派头,觉得自己与其他地方走野路子的糙汉子是不一样的,见一个小辈这样笑嘻嘻客客气气,当下就作罢不再计较,好歹龙傲堡是来人了,虽然小子无毛办事不牢,看着有点靠不住,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简木摇着玉骨折扇坐在下位,满脸堆笑,见谁都笑,把人笑得一点脾气也起不来。 原本龙傲霸因为脸色太差被人讥讽了几句,又见自己是坐在下位,当下脸色黑的跟其他人一样成了锅底,这么甩脸色的后果就是后面谁都不配合他办事,弄的自己狼狈不堪。 简木细细听着堂上的人分析情况,其实事情的原委他都知道,只不过想听一听跟自己知道的有什么出入。 还好,还是那点事。 就是一些豆蔻年华的少女过了一晚,第二天被人发现成了干尸躺在床上,没有听见一点风吹草动,人就忽然这么没了。 第一个出现以后,又死了好几个,本来这事闹不到这些舞刀弄枪的人头上,他们也觉得自己腰间挂着刀,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偏巧,后来又死的几个人都是江湖出生,且每一家都护卫严密,但是没用,任你防的一只蚊子都飞不进,第二天那家小姐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吸干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这些人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去龙傲堡请人了。 简木眯着眼琢磨起来,让龙傲堡的人对付妖邪…… “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自己脱口而出的九个字在脑中回想,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玉制地扇骨,两相辉映,玉色温润,肌肤细腻,一点流光在眸中轻转,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简木还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拜别了几人,简木来到自己的住处,星若寒早就被自己先一步安排过来打理,现在这屋子已经有了自己在龙傲堡的住处的样子,算是有点家的味道了。 说来也好笑,他在原来的世界从来没把哪里当做自己真正的家,但是在龙傲堡待了几个月,他竟然有了种这里就是自己归宿的错觉。 不,也许不是地方,是因为这里多了个人。 简木匆匆往星若寒的方向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即想到,这屋子里没有专门给下人准备的小榻,这次外出龙惊霸没让夜瑶跟来,说什么要他学会自力更生,骗什么人啊,那你干嘛把星若寒塞过来,还说什么要好好培养父子感情,难道他不知道以龙傲霸原来的脾性,肯定是要在外面把受的气狠狠从小乞丐那儿给报复回来的嘛! 举着玉扇啪一下拍向脑门,贴着额头上下推磨,这亲坑爹啊,想法总是太美,一个球一个球地给他砸过来让他接。 算了,反正就算龙惊霸不这么坑,系统也会逼着他把星若寒带过来,走剧情把人打残吗,不出龙傲堡哪有这个机会啊。 放下扇子,看向木床,简木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走到星若寒跟前,玉扇一记落下敲在星若寒的肩上,简木低下头,犹如恶魔低吟在耳边,声声诱惑道:“今晚,想不想睡床上,恩~”尾音一翘,颤地人心脏瞬间漏跳一拍。 细密的睫毛轻颤,但是简木凑在星若寒颊边,看不见少年脸上那点细微的变化,简木想着自己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货,复又抬起身收回扇子,轻轻一晃打开,微风阵阵扫起肩上细发道:“我来这里可是有大事要办的,你知道吗,这儿出了个吃人的妖怪,专门挑晚上爬上别人的床,然后再把人吸地干扁化成干尸,我是不敢睡床了,今晚你就替我睡在这” 那些江湖人士说好了今晚要分派人手守着各家,而他就负责守着周霜儿的房子,女主吗,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虽是人人自危,但是简木知道还不到那妖怪出来的时候,他还可以轻松一阵子泡个妞。 星若寒轻声道:“是” 简木看了他几眼,又拿起扇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儿子越养越好,真的是超想摸,哎。 看着那人玉扇轻摇跨出门去,衣衫飘风,直至不见一点人影,星若寒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被轻敲的头顶,又移到被摩挲的肩膀,一声浅笑化开了冰冷面具,眼底星光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时期,祝愿每个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第9章 江湖魔影(二) 更深露重,院中的月季开的素净,一只纤长玉手折下枝头那朵开的最招摇的白色月季,凑到鼻尖沉醉嗅闻。 娇花配美人,虽然上一次的效果不怎么好,但是这一次没有星若寒抢先一步迷晕女主,他这花肯定能送的出去,刷出一波好感度来。 作为在原世界感情空白了20年的直宅男,简木泡妞的入门把戏还是只停留在送花这一茬,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憋屈,为什么他儿子轻轻松松抛个媚眼就能办到的事,自己却绞尽脑汁招数也贫乏的可怜。 简木将月季拢进宽大的衣袖,手指顺着衣襟滑下,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模样,银丝滚边包着清雅淡竹装点了袖口衣领,一身黑色轻纱套在黑色长衫上随风微动,贴身飘逸,修长挺拔的身形配上这一身十足卖弄的骚气派头,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的妥帖。 当简木千挑万选穿好了衣服,第一次对着镜子审视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龙傲霸的皮肤真是太细腻白皙,一身黑衣更是衬地他犹如羽化登仙的神祗,纤尘不染,干净地通透,当下眼角一抽,简木忽然觉得自己貌似非常有当个小白脸骗吃混喝的潜力。 简木端着一副自信满满的好皮相,向守在周霜儿房前的护卫道:“诸位大哥,在下想请各位行个方便,这妖孽来无影去无踪,在下实在担心小姐的安危,想来诸位也知道我是龙傲堡的少堡主,身负斩妖除魔的重任,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进小姐的房里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看有什么缺漏不妥,也好布个法阵阻挡一二” 既然龙傲霸的名头这么响,借来用用冒充一回神棍想来也是没啥问题的。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会便道了声请让简木进屋了。 简木道了声谢便左手执着玉扇端在胸前,右手向后一背,好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清俊逼人,谪仙也不过如此了。 简木得意洋洋推开房门,完全没发现身后几人盯着他松柏一般傲然挺立的背影,默默流出了或同情或唏嘘或幸灾乐祸的诡异神情,等到房门闭合,几人不约而同收回目光,齐齐松了口气,彼此相视一笑,眼底默契十足地达成了共识,身板一挺,各个精神抖擞,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他们绝对会死守在外,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来。 简木进屋后并没有马上瞧见周霜儿,整个屋子燃着一股浓重的艳香,那香味粘稠,如有实质,仿佛只要沾上一点就粘腻地想洗也洗不掉。 双目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床上没人,其他角落也没瞧见人影,这周霜儿到底藏哪去了,他倒不知道周大小姐居然有和人玩躲猫猫的兴趣。 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闪着惊艳,自画着浓艳牡丹的屏风后窥视着简木,只见那人面白无暇,一双凤眼闪着粼粼水光,恰似把春水拢进了惑人的心窗,修长的身形包裹在贴服的黑衣下,透过被衣行勾勒出的曲线,青年健硕的体态怦然闯入少女悸动的心房,贝齿轻咬,含羞带怯抚向屏风上映出的模糊人影,擦得红艳的小嘴轻颤,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叼起简木的薄唇狠狠撕咬胡乱撵磨一通。 “咳、咳”简木假意咳了几下,还是没人应,看来人家是有意避着他不见,还真是奇了怪了,原文里不是说这周小姐体态丰盈,有唐朝女子的丰腴之美,再加上性情奔放,缠着星若寒这个腿不能动的病号,硬是在床上干柴烈火胡闹地厉害,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一个待字闺中的娇小姐了,没道理啊,他长得也不差啊。 深觉自己没有女人缘的简木,无奈叹了口气,状似深情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白色月季道:“周小姐,在下乃是龙傲堡的少堡主龙傲霸,一直听闻周小姐有艳丽无双地美名,今日本想借花献佛,希望得见小姐真容,看来是在下唐突了,小姐既然不愿见便罢了吧,不过,鲜花配美人,这花我就放在这了,若是能得小姐亲睐放在花瓶中滋养个几日,能被小姐睹物思人便是在下最大的荣幸了” 简木说罢作势要走,忽然从屏风后传来一声低呼:“傲霸哥哥,不要走” “叮,好感度加100,现分数为正100,道具抢夺成功” 简木:…… 尼玛你妹个好感度加100,这就成了?妹子你能不能坚定一下立场,好歹你也是主角的后宫之一,能不能有点节操啊,你的忠贞不渝去哪了,还什么傲霸哥哥,一上来就这么亲密,傲霸,我还欧巴呢! 虽然任务完成了一半,但是简木的心里真是五味掺杂,那垃圾系统叫他抢道具,把主角所有的女人都要大包大揽挖过来,他还真没想过在主角的强大光环下,会有轻轻松松就这么搞定的一天。 简木恨铁不成钢转身看向自己那红杏出墙的儿媳妇,砰,万斤重锤磅磅砸下,砸碎了一地三观,简木眨了眨眼,四肢僵硬颤声道:“周……小姐” “哎,傲霸哥哥”只见一堆沉甸甸的肉块被层层红纱包裹住,濒临崩溃努力尽职尽责不让一点肥肉溜出来,脸大似圆盆的白面团子嘟着一张红色小嘴,身形摇摆,动作幅度巨大,简木觉得下一瞬那薄纱可能就要撑不住被崩裂了。 一想到这,一身冷汗细细密密爬上后背,照着原文里的奔放描述,他绝对不怀疑这位肥硕似有200斤的周小姐肯定会借机来个泰山压顶,然后娇嗔一句人家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呵呵……呵呵呵……他这到底是挖的什么坑,自掘坟墓也不用挖的这么深。 三观这东西,碎着碎着就习惯了,捡起来糊一糊还是能继续用的,不是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吗,那他接下来就离这位远一点,贞操问题不光女人在意,男人也很在意的好吗,他的第一次,绝对、必须、一定要献给自己喜欢的人,其他牛鬼蛇神我踹你一脚想都别想。 “傲霸哥哥”周霜儿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露骨地对她大胆表白,实在高兴坏了,那点早不知道被她丢到哪的小女儿的娇羞也被从犄角旮旯捡了回来,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努力睁大,想让自己显得更可爱一点,然后载着一坨肥肉朝着简木扭过来。 简木:“……周……周小姐,在下仰慕您许久,今日得见真容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现下早已入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总归会有损小姐的清誉,在下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言语间神色端庄,还真瞧不出一点异样,简木心底被吓得怂的直冒冷汗,但是到底在这儿一直被傻逼系统狠辣鞭笞磨练演技,他现在揣着明白说瞎话的本领早已被磨练地炉火纯青了。 可是他想走,别人不想放啊。 周霜儿扭着巨大的身体走到简木跟前,一身浓重香味刺入鼻腔,熏得简木差点就要破功朝她挥手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周霜儿挤着脸上颤呼呼地肥肉道:“傲霸哥哥,我不介意的,人家也喜欢你喜欢的紧,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规矩” 从小到大,周霜儿就被周涵捧在心尖上宠着,说难听点就是溺爱,她喜欢吃,周涵一定天南地北地搜罗美食任宝贝女儿吃个够,她喜欢艳丽好看的东西,所以她的衣服还有用的熏香都是最华贵的浓艳范儿,后来长大了情窦初开,从来不懂节制为何物的周霜儿,更是看上一个便要一个,所以简木以为的星若寒和周霜儿两人天雷勾动地火的床被翻滚,这次倒还真不是小狼崽子主动勾搭的,就是作者顺势安排了这么一个角色来增加星若寒的艳史。 低头看着那只长得肥美无比的爪子勾着自己的腰带拉拉扯扯,简木刷的寒意冲顶,扇子一开摇了几下,晃地周霜儿恍惚起来,盯着扇子后笑意吟吟地漂亮脸蛋痴迷不已,然后简木便乘机把扇子一收,动作潇洒俊逸,轻轻一记敲上周霜儿的额头道:“傻丫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是这样用的,我珍视你,自然重视别人对你的看法,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的闺誉有损,让你被人指指点点,这样我会觉得对不起你的,你明白吗,小傻瓜” 男色惑人,周霜儿对着眼前笑得晶莹的两弯新月,心神飘忽,只知道傻傻地点头,她长这么大,喜欢了谁从来都是用抢的,除了他爹,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着她这样和颜悦色过,一时间呐呐无言,竟然眼睁睁看着简木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简木脚底虚浮从周霜儿的屋里逃出来,守在外面的护卫见他全须全尾的出来,身上的衣服居然完好无损没有一点撕扯地迹象,错愕中被人冲破防线,看着那人潇洒离去,忽地一声傲霸哥哥从后面传来,再僵着脖子朝后望去,只见他们那个可以一手提酒坛灌酒,一手往嘴里送肉大口撕咬地大小姐,居然倚着门框,一副小女儿形态轻咬贝齿,满眼不舍。 “……” “……” “……” 等到彻底走出众人视线,简木便脚下生风飞快冲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砰一下推开门,跌跌撞撞拎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下凉茶压惊。 一壶茶水立马见底,简木挎着肩膀摊在凳子上,手肘撑着桌子扶额长叹,这都什么破事啊,先来一块排骨,再来一块肥肉,狗屁种马作者难道一点都不怕主角饥一顿饱一顿消化不良吗,种马文不该都是香肩美女一个赛一个的娇艳吗,简木现在深深地怀疑,这书的作者不光讨厌龙傲霸这个角色,连他自己笔下的男主都是被讨厌的对象,要不然就是作者品味清奇,专挑重口地菜上……等等,后面不是还有其他抢女人的副本吗,貌似这两个都算是作者用了溢美之词的,后面的…… 卧槽槽槽槽!! 简木软着腿爬上床,盖上被子一脸生无可恋,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死守童贞到底的。 床幔轻垂,黑暗中,一对星眸定定看着简木,不过那人早就被脑中的惊涛骇浪吓得魂不附体,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不妥。 “傲霸哥哥~”轻柔软语在门外响起,简木浑身一震,犯着怵躲在床幔后问道:“周小姐,夜已深,请问还有何事要商量”语调温和,手下却抓着床单拧成了麻花。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简木刚才逃的匆忙,居然忘记了锁门。 简木:……矜持,矜持,你的矜持在哪里啊小姐,啊啊啊啊!! “哎呀,傲霸哥哥你怎么门都没关,是在等霜儿来寻你吗!” 简木哆哆嗦嗦朝床里缩,手指碰到一具温热,忽地一震,转而看向被子里另一个鼓起的物体,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周霜儿见简木没有应答,就当做他已经答应了自己进来,从来都是她一方面强取豪夺,还是第一次遇见两情相悦地,不免激动地就想立刻把人给扑个满怀,刚才是一时被迷晕了头才把人放走了,哎呀,傲霸哥哥的魅力可真大,瞧她被迷得。 周霜儿摸黑点燃了烛台,见床幔垂落,里面隐隐约约透出一个鼓起的大包来,抬手掩唇娇笑一声道:“想不到傲霸哥哥竟然这般猴急,居然这么早就上床了,是等着霜儿来与你插手红裈,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吗?” 卧槽,小姐我求求你了,这种淫诗艳词你能不要背的这么熟吗! 简木冷汗涔涔,身子经不住这惊吓又往里面挤了挤。 周霜儿举着烛台走进床幔,里面的人影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好哥哥,霜儿这就来陪你共度春宵了”一手撩开轻纱床幔,坐在床畔,见简木还是没什么动静,嘻嘻笑着掀开丝被一角。 简木:…… 星若寒:…… 周霜儿:…… 只见简木衣襟大敞,垂落下来遮住下面大半身影,但是周霜儿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一个人影躺在简木的身下,白皙的玉手搭在那人扁平的胸上,扁平…… “男……男人?”这回换周霜儿结巴了,手指颤啊颤,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她是听说过有的男人有龙阳之好,但是从来没想过居然会被自己撞见,简直不可思议,男人硬邦邦的身子怎么能跟她这种软玉温香比。 简木瞧见周霜儿震惊错愕的表情,知道自己赌对了,然后又是一副浅笑温柔地面孔道:“让周小姐见笑了,我对周小姐的确有仰慕之情,但是在下其实更喜男儿的媚态,若是让小姐失望了,在下也只能先说一声抱歉了” 哗一下甩下床幔,周霜儿颠着肥肉浑浑噩噩跑了出去,她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送走了周霜儿,简木松下一口气,翻身滚到一边,然后目光呆滞盯着床顶……为什么他都这么干了,那女人的好感度还是一点没少啊啊!! 星若寒躺在一旁,偏着头静静看着简木两眼发直的呆样,身上还残留着那人贴上来的温度,明明那人的手总是泛着冷意,身上却烫的他连呼吸都小心地轻浅,浑身僵硬。 察觉到身旁那道异样的目光,简木转过头,猛然对上少年清澈干净地一双大眼,心口忽地一动,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呛声道:“看什么看,我说你是男宠怎么了,小畜生,你这下贱的身子能被我亲睐是你的光荣” 简木:…… 星若寒:…… 啊呸呸,他都在说些什么垃圾,要死了,真的要死了,简木慌忙侧卧不敢去看里面那人的神色,一点红晕悄然爬上白皙的肌肤,还好床幔里没了光亮就暗沉沉看不分明,星若寒没有瞧见简木的窘态,他只是盯着简木僵直的背影,手指下意识一蜷。 两相无言,简木这一夜过得心惊肉跳,后半夜竟然还有了睡意,心大的睡着了。 梦里,他骑着一匹银狼驰骋在雪夜,大雪纷飞被寒风卷到脸上,发梢被冻得僵硬,但是简木一点也不觉得冷,他的身下暖烘烘的,那只巨狼浑身透着阵阵热浪,由下而上蔓延进他的身体冲进骨髓,随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趴下来,两手一圈抱着那巨狼,银色的毛发贴着脸颊蹭着鼻尖,软乎乎地,胯、下一热一个机灵醒来,茫然四顾,这里没有雪山,也没有银色的狼崽子,简木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他的身边已经没了星若寒的影子,简木随即想要下床,一动,一阵粘腻惊得他僵在床上,张大了嘴不敢置信低下头,他居然……居然…… 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迅速下床换上新裤子,一层薄红附上瓷白肌肤,简木全身无力弓着腰撑在桌上,他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 “少堡主,请洗漱更衣” 少年还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忽地在耳边炸开,简木往后惊退,手脚发软差点没站稳。 耳边哐啷一阵乱响,但是星若寒依旧保持着低头弯腰的模样,两手托着水盆等在一边。 “咳、咳,你把水盆放下,出去吧”简木实在不敢多看星若寒一眼,别过脸,等人走了,简木掬起水使劲拍在脸上好让自己清醒起来。 水波荡漾,简木盯着盆中自己被扭曲的倒影,怔愣沉默。 晚上那一场表演的确有了点震撼的效果,周霜儿之后就没再来找过他,清闲了几日,简木推算那妖怪在今夜便要开始行动了。 周霜儿就是那妖怪的下一个目标。 思及此,简木眼角一抽,对于妖兄的口味实在佩服,不过,人家就是来吃饭的,说不定那妖怪就是觉得这多汁的肥妹该死的甜美呢。 三更敲过,简木四下巡视,知道那妖怪会在今晚出没,但是具体要怎么对付他还是有点拿不准。 原本的剧情里,那周霜儿是因为和星若寒胡天胡地瞎搞才歪打正着救了自己。 简木瞥了眼身旁站地乖巧的少年,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会把星若寒带过来,妖魔鬼怪什么的,果然还是只能靠主角来对付。 妖风四起,黑云压月,整个院落却静悄悄,听不见一丝响动。 一条黑色巨影盘绕在树上,底下护卫重重,黑影咧嘴一笑,只把那些人当成没用的摆设,腥臭的气味从嘴中溢出,滴答滴答,丰沛的唾液落在地上,滴出一个小小水洼。 直到屋中的灯火熄灭,那黑影才有了行动,巨大的身体垂落在地,向着今晚的目标游去。 “咦?”一声惊呼在头顶炸开,黑影顿了顿,那声惊呼的主人连忙吹亮手里的火折子,红光闪烁,简木低头对上一双足有苹果大的黄色竖瞳。 简木:…… 妖怪:…… “妖怪啊,有妖怪” 惊声连连把被妖术迷惑的众人震醒,简木忽地迸发出无穷潜力急急跳出五米远,双脚发软,一只手冒着冷汗紧紧握着星若寒的小手,星若寒抬头看向简木,那人紧张地一个劲发抖,但是却死死将自己的手指挤压进他的掌中,星若寒抿了抿唇,神色不动看向那条奇怪的生物。 那黑影见行迹败露昂头竖起,原来竟是一条直径要小儿抱臂才能合住的一条巨蛇,腥红的蛇信从三角形的头颅中吐出又吞进,属于爬行动物的冷血目光盯着院中将它团团围住的众人。 江湖舔血的汉子到底是比一般人胆大,众人十八般兵器握在手中,凶目狠戾,无人退缩。 本想安静优雅地吃个饭,没想到居然被人搅了局,不过那也没什么,来点餐前小菜乐一乐,那滋味估计也不差,就是皮糙肉厚了点,看着有点不好吃。 巨蛇抬眼看向躲在后方的简木,顿觉细皮嫩肉,颇合胃口。 简木被盯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星若寒目光一寒,看着那巨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死肉,其实他本该害怕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样巨型的妖怪,他居然生不出一丝可怖的畏惧,甚至觉得,这怪物本就合该臣服在自己脚下,何敢放肆。 巨蛇忽地咧嘴一笑,悠哉哉抬头望天,张嘴一喷,腥臭刺鼻,恶地众人憋回了一口秽物硬生生咽了下去,黑雾翻腾而上,至顶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须臾便将这院落困在一团黑雾中,众人神色一紧,那黑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做完了准备,巨蛇左一摇,右一晃,看上去着实没有一点正被围困的自觉,就像在玩把戏一样,眼底一层阴冷笑意盯得人发毛。 众人四下交换眼神,眉目一动,高声大喝,刀光剑影一齐发难。 黑色的鳞片倏然竖起,巨蛇身形顿时暴涨了一倍,猛地一口下去,正前方冲上来的那人眨眼就被拦腰咬断,鲜血喷了巨蛇一脸,也溅到了其他冲过来喊打喊杀的人身上。 可是无乱是刀砍剑刺还是枪戳,那巨蛇就像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铁甲,硬碰硬擦出星星花火,没见一点皮肉伤。 众人一时愣住,身上还粘着同伴滚烫的热血,巨蛇讥笑一声,嘴巴彻底裂开露出藏在内里的獠牙,根根硕大,锋利无比。 蛇尾忽地横扫,那些平日里身手矫健的汉子忽然就像被人失了定身术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坐了一地,在毫无胜算的绝对恐惧面前,人们开始不能自已地发抖、畏惧,巨蛇又一口咬住一个猎物,这一次它没有快速把人吃下去,它把人甩上天又一口接住,尖利的牙齿刺进皮肉扎进内脏,凄厉地叫声伴随着腥风血雨劈头盖脸洒在众人身上,那巨蛇好像觉得大家的恐惧还不够味,要再来点孜然调个味,头部摇摆地更凶狠,滚烫地脏器从撕裂的洞口哗啦啦露出来,兜头盖脸给每人都挂了点彩。 “啊!!” 第一声尖叫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接住第二声,第三声,惊慌地众人冲向黑雾,啊!又一阵惨呼响起,碰到黑雾的人转眼血肉便快速从身上剥落下来,一块一块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白色的骷髅空着眼窝看向众人,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化了个干净,挂着肉块的白骨手臂颤巍巍伸出朝身边的人求救,被求救的人瞠目结舌肝胆俱裂,杵在地上僵硬地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哗啦一声,那人便整个散了架,一堆白骨堆在地上,整个过程不过几息,眨眼便结束了…… 啊啊啊啊!! 又是一阵尖叫,不过这次更绝望,更恐惧,巨蛇眯眼抬头,听着悦耳的哭喊顿觉仙乐飘飘,好不惬意。 “谁啊,鬼吼鬼吼地,吵死人了”周霜儿被人吓跑了瞌睡虫,气呼呼从床上跳起来,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今天居然有人胆肥了敢把她吵醒,活腻了找死呢。 砰一记推开房门,衣袖被撸上肥硕的双臂,还没发难,就被一阵血腥气扑面喷了个神清气爽,再定睛一看,院子里就着屋内昏黄的烛光看清了一地狼藉。 死不瞑目的半身人影,红黑黑不知道是什么的粘腻肉块,还有地上散乱地白骨,剩下的人还有那巨蛇齐齐朝她看过来,周霜儿双颊一晃,盯着某处哇一声尖叫冲过来,死死抱着简木哭喊道:“傲霸哥哥,救我啊” 简木:…… 简木被周霜儿这重量级的一挂,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朝她倾斜,巨蛇见自己的猎物这么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供它享用,快速解决了剩下的几个餐前小菜,把最后一个一尾洞穿,血盆大口耀武扬威似得扬了扬嘴里的利齿,上面腥红点点,有些还戳着红色的脏器肉块,阴森森竖起低头,朝着剩下的三人龇着满口尖牙。 周霜儿哆哆嗦嗦抱着简木,一双小眼左瞟右转,想给自己找点活命的机会,她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那东西不是人,不是人的怪物又怎么能被人制服,他爹说过,如果遇到了危险就找龙傲霸,他是龙傲堡的人,能保她命的只有龙傲霸,龙家一脉——非人。 一双小眼忽地瞥见站在简木身旁的星若寒,少年身形单薄,相貌清秀,他的手被简木死死握着,周霜儿盯着星若寒,一条恶计瞬间成型。 “傲霸哥哥,抱紧我”周霜儿对着简木的耳边吼叫,简木被震得脑袋发晕,周霜儿就趁着简木愣神的瞬间从他手里把星若寒拽出来,狠狠举起朝着巨蛇扔过去。 “若寒”一声惊怒喊得撕心裂肺,简木双目赤红眼睁睁看着星若寒被巨蛇横扫一尾甩到树上,少年的底子才刚被自己养好,仍是脆弱的叫他忧心,猛烈地撞击震得星若寒一口鲜血喷出,然后那小小的身体就像被折断了似得,软绵绵从树干上掉下来,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干了什么!”简木一把推开周霜儿,红目将温润的情眸染成了一片血海,凶狠暴戾,犹如传说中吃人的恶鬼,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扒皮抽筋,拉着她一起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我……”周霜儿被简木推到地上,充满恨意地双眸震地她浑身发颤,但是到底被骄纵惯了,她还是强装一脸无所谓道:“是他不好,只要没有他你就是我的了,都是他不好”说罢,竟然哇哇哇大哭起来。 简木双拳紧握嘎吱作响,回眸看向星若寒,猛地一僵。 那巨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星若寒身边,腥红蛇信好奇地探向星若寒吐在地上的血,星若寒紧闭双眼毫无意识趴在一旁,只要巨蛇张个嘴就能把他给吃了。 “叮,小畜生被打残,此次任务圆满结束” AI系统的无情陈述忽地在脑中响起,一口腥甜冲到喉咙,简木捂嘴一咳,满手鲜红。 “我龙家用百年血脉换一方安宁” 血脉……血…… 双目闪着阴冷寒光,脑子里却烧得沸腾,简木攥着手里的鲜血冲向巨蛇,一手鲜红盖下,刺啦刺啦,白烟腾起,被触碰的蛇鳞眨眼化作一滩刺鼻的血水。 那巨蛇痛得仰天嘶鸣,猛地回过头,直直垂下大嘴咬向简木,巨齿合击,清脆的声音炸响在咫尺之处,简木快速后退,见自己的血真的有用,东躲西闪,边跑边把自己的血弹向妖蛇。 可怖的嘶吼在黑雾中响起,那巨蛇拼命挣扎,但是到底是强弩之末,它追着简木狂追,更是在透支仅剩的生命力,它杀人有多快,自己死的也不遑多让地迅速。 巨大的身影渐渐没了力气,它像一条蚯蚓一样在地上可怜地爬动,再没了一点高高在上的俾睨,简木冷冷看着它,直到它停止扭动,再也动弹不得悄然化作一滩血水,他便走到树下,将星若寒小心抱起。 这一次系统难得没有作妖,也许她是觉得星若寒已经被打残了,对这结果相当的满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简木把人带走。 黑雾散去,天上的明月再次从黑云中挣脱,简木抱着星若寒踩碎了一地月华,是心痛,也是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星若寒:狠狠抱紧了简木朝周霜儿龇牙,滚开,死女人,你就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周霜儿:哼,两手一叉腰,说的好像你不馋一样,你也下贱星若寒:…… 那艳诗就不写出处了,怪难为情的。这一章希望写出好笑又恐怖的效果来,非常时期也能给大家乐一乐。 第10章 皇恩 马车缓缓行走在官道上,来时行色匆匆,恨不得一天一夜就赶到武林盟,现在妖邪已除,整个车队都透着股懒洋洋的味道,掀开领子扇扇风,颠在马上轻松晃荡。 只除了一个人以外。 双手握拳搁在膝盖上,颤地狠戾,翻腾的气血绞着心脉,简木死死盯着躺在一旁的星若寒,他试过找大夫,但是沉寂了三个月又开始作妖的系统偏偏要在这时候阻着他,不让他开口,简木赤着眼,用一日一夜的心痛难忍换来了大夫的就诊。 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也有了损伤,昏迷不醒估计也是因为大脑受到了撞击导致的。 简木苍白着脸稳住心神,不让任何人看出异样盯着大夫给星若寒包扎完伤口又喂了药,这些日子他都守在马车里,等着那人好转,睁开眼再用熟悉的冰寒神色对着他。 第一次,简木心里有了恨,他不知道那个狗屁系统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要被他寻到一点踪迹,就算要掏心挖肺才能绝了这鬼玩意的控制,他也可以面色不变把自己刨开来,断了他跟自己所有的联系。 他真的不想再做这种事了,那系统就是要星若寒死,凝成实质的恶意冻得简木遍体生寒。 手指倏然收紧,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不会再任其摆布。 眼底寒霜凝结,简木定定看着星若寒,手指来回伸缩,最后拂开少年颊边的一丝乱发别到他耳后,稚气未退的秀气眉宇透着死寂的平静,三天了,星若寒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原本这个副本该是有惊无险的,那巨蛇闯进周霜儿的闺房,床上二人也才刚刚歇完一场大仗,两个人都睡得极浅,尤其是星若寒,在龙傲堡被人虐待惯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那巨蛇显然也没想到床上居然还有别人,但是它也不介意又多了点消遣,当下就朝星若寒攻过去,几相争斗,星若寒不知怎么地就把那妖蛇给制服了,一刀捅过去,那妖蛇连挣扎都没有,就这么乖乖赴死。 这一段写的模糊又神乎其神,简木本来不过是嗤笑一声,这本破种马文的重点永远都在肉上,其他情节能省就省,但是不对,后面星若寒遇神杀神遇魔杀魔都写的酣畅淋漓,连敌人被挖了肠子残虐致死都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清清楚楚,就怕读者不能身临其境,体会不到那种复仇的快感。 而在这里那种藏着掖着的感觉,就像作者不想让书里的人发现星若寒到底是怎么成功伏妖地,作者不是在制造悬念吊读者胃口,他是把自己的主观意识带到了笔下,他厌恶星若寒,他喜欢看星若寒被折磨,被虐的奄奄一息,还嘲笑他和那些千奇百怪的女人勾搭不清。 但是到了后面,等到星若寒觉醒了天狼血脉,那画风却又不一样了。 简木皱眉盯着星若寒,手指轻轻抚过少年柔嫩的双唇,心口一荡,倏然闭眼收回手指,简木深吸一口气靠在坐垫上,脑子里情节一个接一个地跳过,他对《兽王修仙传》这本书早已烂熟于胸,原来不在意的地方只要细细梳理就会发现问题,这本书的前后画风相差太大,到了后期更是偏重血腥杀伐,再没了一点种马文的爽度,简直就像是有两个人在写这本书一样。 不明白的事太多,简木仰头叹息,良久,徐徐睁开双眼,他的眼中尽是疲累却又坚毅地丝毫不予退步,他只想守着自己在20年孤独的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那点鲜亮地奇异的光芒,就算虚假的不真实,他也从来没有想要把那只可怜可爱又凶狠的小狼崽子放回年少无知的抽屉里封存,现在到了这触手可得的世界,叫他舍了小狼崽子保全自己?他怎么舍得啊。 简木凯旋回到龙傲堡,早就收到消息的龙惊霸眉眼尽是欣慰的笑意,捋着胡子在敞开的大门前等候,漆红色的大门守着龙傲堡世世代代,旧漆脱落再涂新漆,永远都是鲜亮的红色,就像龙家不会断绝的血脉,后人永承,初衷不怠。 将星若寒搬进屋,简木便被龙惊霸叫了过来,龙惊霸笑嘻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不错,不愧是我龙惊霸的儿子,傲儿,你没有让为父失望啊” 简木淡淡作了个揖,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听人吹自己的彩虹屁,原书里关于龙家的事提及的并不多,一个用来被完虐的炮灰罢了,死透了就没用了,所以简木不知道自己的血,不,是龙傲霸的血居然会这么有用,千金难买早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星若寒受这么重的伤,他以为星若寒是主角,既然原本能轻松解决,这一次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是他大错特错,不一样了,自从有了他这个变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龙惊霸夸奖了儿子一番,见简木脸上没有一点傲色,神色寡淡,好像对于自己能诛妖灭邪这种奇能丝毫不放在心上,不骄不躁,是为大才。 “傲儿,你终于长大了,我也总算可以放心把龙傲堡交到你手上了,你这次除妖功成,陛下想见见你,我看你歇息个几日就去皇城吧”龙惊霸眉眼含笑,带着鼓励与嘉许发布了新剧情。 简木抬起眼帘,狭长凤目中还是一片清冷,没有任何即将面见圣上的激动,他只是平平淡淡应了声是,便道要准备相关事宜转身离去,那背影太过冷静,龙惊霸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怅然。 儿子长大了,不咋呼了,他这个老父亲怎么忽然感觉有些失落呢,哎。 龙惊霸背着双手,笑着摇了摇头。 简木对于要去宫里面圣一点期待都没有,现在龙傲堡上上下下都在为他操心这件事,就怕有什么闪失,触怒圣上。 仰头灌下一口烈酒,漫溢的酒水从嘴角淌下,润湿了衣襟,简木一脚曲起踩在栏杆上,靠着廊柱盯着天上的新月,今晚的夜空没什么看头,浓云蔽天,那弯勾新月也是时而见时而不见,这中秋佳节才过,再看这月亮已经由圆变缺,残破不堪。 “夜瑶,拿酒来”手里的酒壶又空了,简木伸手等着自己的婢女将下一壶烈酒递过来,有一个安静守本分的婢女就是好,他想安静也不会有人唠叨一句,任凭他没分寸地胡闹。 他要去皇宫了,带着荣耀而不是像一个丧家犬一样被召过去。 原本该是龙傲霸办事不利,星若寒奇人立功,两人都被皇帝招到宫中,一个怒斥,一个褒奖,好死不死,星若寒又被皇帝的小公主看中,龙傲霸怒火中烧,但是又不好发作,接着就到了这本书的高潮部分,他把星若寒丢入了血渊,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唤醒了主角的金手指,到最后落了个灭门凌迟的下场。 龙傲霸居住的庭院坐落在龙傲堡的东侧,塞外本是苦寒之地,但是龙家百年扎根在此,也倒把江南的风韵搬了个十成十过来,院中一池青水波光粼粼,游鱼摆尾,时而跃起搅碎一池月色,杨柳低垂偶尔随风轻摆,屋内的灯光柔和了简木清冷的半边侧脸,但是这美景却没能抚平他心底的焦躁。 他马上要去皇城了,但是这一次系统一个指令也没给,简木不知道那玩意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不过既然傻逼系统没动静,他也不打算把星若寒带过去,这样挺好,就让他好好养伤吧。 到了出发之日,龙惊霸又详细叮嘱了几句,这次出门不比去武林盟除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却容不得一丝一毫差错。 简木回头看了一眼,北风呼啸,吹起青丝屡屡,眸光定定,他想透过层层砖墙门扉看到那个被他挂在了心头黏住了血脉的人,却怕只一眼,这脚就扎了根,再也拔不出来了,他的心中对某些不明的情愫懵懵懂懂不及细想,只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星若寒已经痊愈了,只要知晓他平安,那便够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要紧。 马车吱呀吱呀向前行,载着许多离愁去走一趟素然无味的情节。 皇城辉宏,这外城走了半日才见到内城的宫墙,两边的商铺琳琅满目,行人衣着大多华贵,对于他们这一支从西北来的队伍,人们并没有表示太多新奇,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皇城百姓,地方上来一个小官每次都一惊一乍,那日子也不要过了。 简木对那些外人也丝毫没什么兴趣,走流程一样经过了皇城侍卫的检查,便进去面圣了。 皇宫里景色别致,或小桥流水叮咚脆响,或亭台楼阁气势磅礴,天下风景尽在眼前,简木一一走过,却也一点没入眼,领他进来的太监见简木如此波澜不惊,不免高看了他几分,他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招一个西北守城小官的儿子来觐见,不过听说那龙惊霸在西北一带仗着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独霸一方,看来这小公子怕是要进的来出不去沦为质子了。 到了御书房,太监低头退下,简木跪下磕头高呼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耳边一句平身,他叩谢完毕便低着眉眼端正站好。 上方那人许久未出声,该是在细细打量他,忽然一身低笑溢出,上面的那位终于开了金口:“这次妖邪之患,爱卿出力颇多,辛苦了” “那是臣的本分” “恩” 几句聊完,又是一阵无话可说的死寂。 那皇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从书案后站起来,步履深沉踱到简木跟前,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龙威压前,简木却一点惊动都没有,平静的就像一碗清水,盛在碗中,清澈见底。 “你,不错”皇帝轻笑一声道:“你们龙家盘踞西北百年,朕,还有先皇、皇祖,皆没有过问你们龙家在西北做了什么,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好一个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朕登基至今从未听说过一件妖魔杀人的案件,本想这到底是天下太平了,还是之前有人诓骗了皇祖,直到这次江南妖患,朕才明白,你们龙家确实有常人之不能” 简木心下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皇帝低笑了几声,给了些赏赐便让简木退下了。 没有什么加官进爵,也没有像星若寒一样被哪个公主看中招为驸马。 青石铺就的道路整齐划一,偶尔有些青苔在夹缝里冒出异色,不过那点突兀不过几日便会被人清理掉,无用的东西总是碍眼,日子久了成片发展下去,还要叫人担心脚下打滑一不小心摔倒,早些除去才能安心。 简木垂目走在路上,朝阳携着一层金黄将富丽的皇城镀上一层温暖绒光,连早起忙碌的众人都被染上了一层喜庆,这地方安宁富足,有皇帝最忠诚的侍卫守着,什么肮脏污秽也早就被皇帝铲除干净,老百姓看不见那些刀光血影,就算脚下的青石路被鲜血浸染,第二天也会干干净净,没人会发觉昨晚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枯骨被埋在皇城下,筑起一片和乐安宁。 简木忽而轻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但是很快便又收敛,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的眼睛被安排监视众人的一举一动,原主龙傲霸尚且被算计的满门抄斩,他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也要落得如此下场。 什么种马文,都是人心在作祟。 皇帝用江南之事测试龙家到底有几斤几两,龙傲霸失败了,所以他被皇帝以此为由痛骂,龙傲堡被抄家,星若寒被选为驸马不过是作者给他安排的又一朵烂桃花,那公主有什么好,骄横跋扈,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倒是和龙傲霸配成一对还差不多,龙傲霸居然还去恨星若寒,他自己没把事情办成着了皇帝的道,抄家问罪总是逃不过的,皇帝是容不得有自己操控不得的人存在的,叫什么龙傲堡插什么龙旗,简直碍眼极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简木长叹一声,旁边的摊子新出笼了一屉包子,烟气缥缈模糊了一脸肃穆。 “老板,麻烦给我一个包子” “好勒,公子,两文钱一个” 白面包子咬进嘴里,一口滚烫肉汁喷溅出来,简木被一嘴肉香熏地神情一松,转眼还是那个满眼流光笑嘻嘻地玉面公子,背着手,吃着包子,年少不知愁滋味,皇帝既然要他多留几日欣赏一下皇城景色,他也没必要苦着脸给谁看,他不过是一个用一身鲜血守着西北边陲的一个小官的儿子,其他的便无足为他人道也。 “公主殿下,您觉得怎么样”巷子里,两个豆蔻少女遮掩住身形观察着简木的一举一动。 “长得倒是不错”被唤作公主的少女梳着一个高髻,顶端插着一支镶着白色珍珠的发簪,看着朴素,但那珠子足有鸽蛋大小,贵气内敛却逼人,脸上透着两抹粉色,看着简木的双眼亮晶晶的。 “恭喜公主终于挑到满意的夫婿”宫女在一旁恭谨行礼,心里却在吐槽,赶紧嫁出去吧小祖宗,你都看了多少个男人了,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成天就知道拿鞭子抽人,你赶紧嫁出去祸害驸马府的人去吧。 “哼,被我看上是他的福气”少女扬着下巴又多看了简木几眼,心里发热。 等到简木被再次叫去给皇帝请安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份天大的恩德砸到了他的头上,差点把他的小命砸没了。 “龙傲霸接旨” “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龙卿才俊过人,少年有为,谦逊敏德,贵而能俭,深得朕心,今封为光禄大夫,择日迎娶十一公主,入住驸马府,钦此” 听完圣旨,简木一时没反应过来,前面一堆他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可以的,就是夸他帅,夸他聪明,后面那什么迎娶十一公主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见过公主?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成了驸马?原书里不是主角和公主偶然在宫中相逢,然后被公主一鞭子捆过来,拉郎配的嘛! “驸马爷,还不快谢恩” 宣旨的太监见简木半天没反应,心里也琢磨不准他是高兴地,还是吓地,十一公主的威名应该还没有传到西北吧。 “爱卿,怎么,有什么不满吗” 皇帝一句话轻飘飘砸过来,简木被震回了神,双唇翕动,机械回复道:“谢主隆恩” 第11章 血渊(一) 皇帝赐婚,天大的喜事。 简木带着这个好消息回了龙傲堡,大家效率也很快,立马就张灯结彩,等着皇帝派人来通知好日子定在哪天,然后欢天喜地把新郎官打个包送出去,公主下嫁,听上去是好事,明白点的就知道这是个巨坑,指不定小夫妻闹了啥矛盾就要朝皇帝那捅一捅,鸡毛蒜皮的小事立马变成要杀头问罪的大祸,幸好皇帝赐了个驸马府,躲远点不被挑过去就保住小命了。 龙惊霸领着简木进了祠堂,这地方上次来过,里面还供着星若寒那个薄命的乞丐娘。 一眼望过去,一个个牌位层层叠叠立在阶梯式的案台上,阴沉沉就像有数万双眼睛在冷冷凝视进入祠堂的每一个人,这个场面如果谁有密集恐惧症的话,绝对会受不了翻个白眼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死一死。 简木瞄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低下眉眼。 “傲儿,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喜事”龙惊霸背对着简木,抬头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顶上不灭的莲灯落下影影绰绰的昏黄,罩着那藏青色的浑厚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晦暗,那背影爬上了一丝阴沉,拢上了一层死气。 紧抿的樱色薄唇颤了颤,天子隆恩,不管凡人消不消受得起,就算被这恩德压弯了脊梁也容不得一个不字。 龙惊霸半阖着眼皮转过来,滚着一层银边的黑色布鞋踩着沧桑暮气踏入简木眼底。 重重一掌落在简木肩上,耳畔一声低语卷着无奈与疲惫,沉沉道:“你上次洗了自己克妻的污名,很好,但是我们龙家啊,我们的血脉延续了万年,生生不息,但是子嗣却一代比一代来的艰难,我们龙家的媳妇也没一个是长寿的有福命,你娘在你出生那一刻便去了,到了你这一代,爹更是操碎了心啊” 简木微微一怔,拇指摩挲了一下虎口,继续听着龙傲霸把隐藏剧情一点一点吐出来。 “皇帝赐婚,这本是好事,但是那道士说的话一直就像一把利刃插在爹的心上,爹怕啊,若是那公主命格贵重能承受的住便罢了,若是不成,怕是她要活不长了,陛下叫你入住驸马府,想必一来可以将你留在皇城为质牵制我,二来也好时时照拂自己的女儿,陛下的十一公主我是知道的,是个被宠坏的主,你娶了人家,以后就多让着她,待她好点,能尽快诞下子嗣最好,我们龙家的血脉不能断,到时候如果可以,等公主去了,你便说悲痛欲绝不愿睹物思人,呈请看看能不能回龙傲堡,这血渊终究是要我们龙家的人来守着的” 咒完了自己还未过门的儿媳妇,龙惊霸又拍了几下简木的肩膀,勉励了几句快速让媳妇怀孕的秘方,便背着手留下简木一个人面对满堂列祖列宗表决心,一个个木制的牌位本是死物,不过刚被龙惊霸压了一座大山在肩上,简木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敢在这里嚎一声“我不要,我不娶,你们断子绝孙关我屁事”,绝对会有一堆棺材板响应了揭开,直挺挺诈尸咬死他这个不肖子孙。 简木抬了抬眉眼,小山一样的牌位密密麻麻,他不知道龙家一脉到底守了血渊多久,小说里被一笔带过的血渊只提了一下,那里是人间和魔界的关隘,藏在龙傲堡地下,龙傲霸由妒生恨,更是被一道抄家的指令压绷了底线,他要星若寒死,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所以他把人绑到了龙傲堡,扔下了血渊,真是疯了。 龙家,血渊,星若寒,天狼血脉…… 双眉紧蹙,还有自己这身可以灭杀妖邪的鲜血,都是和血有关,简木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副巨画前,那画真是宏伟巨制,绵延千里看不到尽头,而他只是看到了其中一个画面,看不清整体,只能靠着零星半点的见识推测画的首尾和相连的篇幅。 他以为看见的是花团锦簇,说不定就是一具骷髅头顶上的花环,白骨森森,只那么一点美好被放在他眼前迷惑他这个棋子入局。 简木揉了揉眉心,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想不明白,他也看不透,这本破书全都写的是表面文章,主角干嘛了就动动笔写他遇到了什么人,不管是那些女人还是神魔妖怪,主角不动他们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唯一不同的只有前期龙傲霸这一段,居然还破天荒给了几段心理描写,龙惊霸给自己儿子娶了个乞丐婆娘的无奈,龙傲霸看到自己未来老婆的那一段愤恨,还有祝欢欢把龙傲霸一脚踹开时的嘲讽,以及最后被凌迟时那个逃跑新娘的庆幸,虽然细细品一品都充满了作者的嘲笑和幸灾乐祸,但是够了。 简木步出祠堂,堂外的阳光乍一扑到脸上刺得人挣不开眼,简木适应了一阵缓缓张开两道清澈水光,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祠堂只一点星光闪烁,就像一个巨大阴森的山洞里藏着吃人的恶鬼,吞噬了龙家代代子孙的念想和血肉,责任二字,之于他们便是永世禁锢。 不过,简木却也明白了龙家是多么不同,他们守着的这一方天地正是星若寒崛起的关键,不管古早开始时是为守护还是禁断,龙傲霸和星若寒也许并不用非要走到不死不休的境地,他们的关系或许非常亲密,息息相关,所以无论是作者也好,还是那个傻逼系统,都怀着他不知缘由的恶意让两人彼此憎恨,不给半点和缓的机会。 至于他,一个被从书外招进来的过客,也许就是因为太向着小狼崽子被那无形的强大力量记恨上了,所以走了个天打雷劈的狗屎运被招进来强制虐待星若寒,要他亲手送自己喜欢的狼崽子布上他们安排好的天命,纠正不该有的错误,星若寒越惨他们越高兴,他不从,就按照原剧情被星若寒虐杀,或者先被系统弄死,简木觉得,不管是死哪个,那些看不见的玩意都会憋着一肚子坏水乐得手舞足蹈,最好是两个一起死了,龙傲霸和星若寒,其实应该是难兄难弟才对。 简木揣着满腹忧思走得散漫,一路上见到他的人不是问安就是恭喜他成了驸马,简木不禁摸了摸自己冻得冰天雪地的俏脸,他是长得有多喜庆,自己那点恨不得捅天捅地得暴虐心思就差挂在脸上说别来惹我,我现在心情暴差,怎么还有人这么不长眼地给他道喜。 但是别人可不管他这个准驸马有多不爽,廊上窗上都挂满了红绸,就连路边开的金黄灿烂的桂花都没放过,绕了一圈红带子,还TM的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简木心思渐渐浮躁起来,赶往自己院落的步伐也快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一个用红绸扎的巨大的花球挂在院门口,两边的绸缎一路延伸挂了满墙,左右还贴了两个喜字,敢情是到了重灾区了。 简木闭了闭眼,把那些辣眼睛的东西暂且抛到脑后,忽然间又升起了一点近乡情怯的意思,他这一个来回去了一个多月,龙惊霸说星若寒已经醒了,就是还不能下地,简木颤了颤眼眸,压下心底那点破土而出的绿牙,他现在就是什么都不该多想,皇帝赐婚说不定算不上什么坏事,那点苦涩的滋味他自己在心口舔过就可以了。 抬脚进屋,那人靠着墙,看着窗外庭院渐渐萧瑟的景致,他的床放在窗下,在夏天确实凉快,但是到了秋冬就是寒风刺骨了。 屋子里都是堆砌起来的喜庆,星若寒坐在床上,这场劫难又把先前养回来的薄肉给削了下去,一身单薄冷漠与周遭格格不入地扎眼,听见动静转过来,漆黑的眸子冷冷盯过来。 简木霎时一愣,先前他也不是没被星若寒冷颜冷眼盯过,但是那种冷就像是在人和人之间竖了一道高强,是隔绝一切探究的漠不关心,现在这样却像那墙后的寒意再也阻挡不住,白雾翻涌冲出墙外,把所有接近他的人都冻成冰雕,敲一下,碎尸万段。 喉结一颤,上下抽动,简木忽然想对着星若寒张口骂一句那该死的皇帝老子:婚姻大事能瞎扯鸳鸯谱吗,狗皇帝就是傻。 “叮,新任务,带着小畜生入住驸马府,失败惩罚,锥心刺骨,时效三年” 朝前迈进的脚步倏地顿住,简木惊疑不定看着星若寒,然后想到什么似得,神色一转死死盯着他,方才那抹柔和也从脸上消失殆尽,满脸煞白,顺便咬牙启齿,眼里含刀。 星若寒还是卷着眼底的森森寒意直视简木,他把简木脸上那点细微地瞬息万变全都收进了眼底,黑色的瞳孔暗沉沉,透不进一丝亮光,也猜不透那对黑珠子的主人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这是简木第一次得到这么简单的任务,只要带着星若寒一起去皇城就行,不用绞尽脑汁讨人喜欢,也不用生死不知冲锋冒险,但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指令都要歹毒。 锥心刺骨?还时效三年! 简木真真是要乐得上房揭瓦,顺便天女散花,砸死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阴暗杂碎。 血渊是星若寒的转机,是他血脉觉醒,传承远古的唯一机会,只要星若寒的天狼血被激活,后面杀天屠神就是水到渠成。 原本他是打算做个绳梯,把星若寒给捆了放下去,他知道系统会来作妖,因为这事对星若寒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这妖做的这么简单,只要带去驸马府就成了! 想想还真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不按原剧情走,龙傲霸没有将星若寒扔下血渊,那这一辈子,星若寒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有再多的怨也只能被上天的神仙捏在手里头耍弄,等他死了,那天狼一脉就彻底灭绝了。 简木低头闷笑,胸腔震颤,而后仰起头捂住双眼,嘴里肆意地狂笑,他的身子微微后仰,笑得直不起腰了,就双手撑着膝盖,摇着头边笑边长叹了口气。 真正是一手的如意好算盘,星若寒的身边,现在已经没有祝欢欢带给他的财富,也没有周霜儿捧着送给他的江湖势力,更没有那个骄横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拥护,他现在只不过是龙傲霸一个不待见的挂名儿子,他是什么身份,到了驸马府这身份又怎能公之于众,难道要公主因为一个死了的乞丐婆子做妾? 先前在祠堂看见那块刻着星若寒乞丐娘名讳和身份的灵牌已经被布遮了起来,这事谁都知道不能捅出去,星若寒若是在驸马府惹怒了公主,那更是简简单单就能灭了他一条小命,然后整个龙傲堡便平安了,龙惊霸估计也会暗地笑得开心,然后做个样子给星若寒立个灵牌算是可怜他一生孤苦。 简木撑着膝盖喘了口气,他笑得累了,但是心里那口恶气却逼得他抬起头定定看着星若寒,那人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但是在简木眼里却是无比可爱的一张脸,鼻梁高挺,双唇透着稚嫩的粉色,长长的睫毛趁地一双大眼更加地纯洁懵懂,他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要一出生就被算计地注定贫穷悲苦,只有死亡才是别人对他最殷切的期待,天杀的狗屁神仙,那傻逼系统说不定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那双总是漾着别样风情的凤目没了一丝柔软亲和,简木一眨不眨直直看着星若寒走过来,他的行动缓慢,但脚下却像踏在暴风巨浪拍打的岩石上,沉稳间透着顽强不屈的倔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后退一步。 掀开星若寒身上的薄被,简木一手抄起他的腿弯,一手揽过他的肩膀,站在角落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夜瑶缓缓抬起头,清冷的语调平缓响起道:“少堡主,您这是要去哪” 简木没有搭理她,他抱着星若寒走出去,刚过门槛,那系统便在脑子里咋呼起来,吵得人头疼。 “警告,把人放下,再动一步就施以针刑” 简木没有理会那警告,抱着星若寒又跨出了一步。 闷哼一声,顿了顿,接着把怀里的人往上提了提,简木继续做他该做的事,让傻逼系统随他娘发疯去地鬼吼。 星若寒抬头看向简木,这不是他第一次被简木抱在怀里,靠在简木宽厚的肩上,看着他渐渐滴下冷汗的下巴,他的嘴唇已经绷地没了血色,双眉簇紧微微抽搐,一滴冷汗落了下来,星若寒闭了眼,水珠沾上了他的眼睫,然后顺着弯曲的弧度滑过紧闭的眼皮,挂到了眼角末梢,水珠从脸上滑落,恰似一滴眼泪从眼角淌下,星若寒睁开眼,盯着简木往他的颈边挪了挪。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瑞鹧鸪.双银杏》 作者:李清照 ) 简木抬头看向那一片金黄,扇形的叶子遮天蔽日迎风飒飒,灰褐色的树皮上刻着深深裂纹,高大的树干估计要十多个成年人才能围成一个圈,这颗银杏不知道已经守在这里多少年,谁能想到这下面就是连接魔界与人间的血色深渊。 把星若寒放在突起的树根上,那壮硕的根须翻出土壤,看样子被底下的泥土滋养地非常茁壮,和印象里那些落在不祥之地的枯枝败叶完全不同,好像那下面并没有连通一个只需一头魔鬼便能眨眼屠完整座城池的魔界,这里合该是有着勃勃生机的生门。 踩了几脚,碰到一处坚硬,简木将那块被掩在层层青草泥土下的石板翻起来,长长的阶梯一眼望不见底,简木按下楼梯上一块凸起的圆石,一朵朵黄色星火绵延而下,简木抱起星若寒,带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向深渊下的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不知道这一章怎么被我磨出来的,原本觉得写不下去了,居然还搞出这么多字来还没结束,看看明天啊想得出来新点子,太心力交瘁了 第12章 血渊(二) 圆润的玉珠嵌在石壁里,顺着石阶倾泻排列,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大小不一,里面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奇形怪状的影子蜷缩着,凑近了闻还能嗅到一丝腥味。 简木一路向下,有时候遇到味道特别冲的还要闭气憋个几十秒,才能保证自己在累死前先不被熏死,简木真是一点都不想去猜这些玩意是怎么被龙家祖宗一个个宰了啥玩意装上去的。 这些珠子在按下机关的一刹那弹出来瞬间照亮了幽暗地下,简木抱着星若寒每落一脚都要踩实了才敢迈出下一步。 这地方日久天长不见阳光,石壁和石阶上都铺了一层青苔,如果不当心点脚下一滑,到时候滚到了底也要成一推包着皮肉的碎骨了。 星若寒一声不吭盯着底下的昏黄幽深,眉头越皱越紧,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有什么东西在往他四肢百骸窜进来,搅地他气血胡乱地翻腾撞着他的胸腔即将破体而出,荡在空中的手指慢慢收紧,一呼一吸尽量控制地没有异常,牙关紧咬偷偷看向神色专注,垂头死死盯着脚下只有一个半手掌宽的石阶的简木。 杀了他,杀了他!! 手心的皮肉被刺入的指甲压出一弯深弧,嘴里尝到撕咬出的血腥味,星若寒紧蹙着眉压在简木肩上,身上冒出的冷汗腻上简木同样汗湿的脖颈,遮掩了那点异样,靠着那人身上的清冷气味压制脑子里夹杂着哭声咆哮地凄厉嘶吼。 太吵了。 踩着石阶绕下去,一圈一圈,中间的空洞越来越大,就像一个倒扣的漏斗,顶上窄地只容一人通过,下面却越来越宽敞。 这石阶也就一米多长,阶外黑漆漆静悄悄,没有风声,没有想象中魔界那些怪物在地下窥伺人间的异动声响。 如果不是看原文龙傲霸一点也没啥阻拦地冲下来,不用担心什么机关暗器来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或者外面的人不知死活闯进来放出不该乱跑的东西,简木也不会轻易把人带下来,不过这里比想象中的还要风平浪静让简木有些意外,这血渊到底是有什么万全的保障才让龙家这么有信心不用瞎折腾。 刺鼻的腥味冲进鼻子,刚开始稀薄地没引起简木的注意,他旁边亮闪闪的腥臭珠子都要比那味道大,但是越往下,浓烈的血味激地简木连打了几个喷嚏,脚下差点不稳就要一咕噜摔成肉泥了。 怀里的人一点声音都没有,简木就着暗淡的光线瞧了星若寒几眼,少年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尤其对他更是无话可说,奇怪的是,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到这么一个阴森恐怖活像要去十八层地狱的地道,星若寒连一丝惊慌都没有,淡定地叫人不禁要赞赏一句到底主角就是牛,不过,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眉间皱成了隆起的山川,嘴唇苍白却挂着一点艳红在唇缝上,脸色也是一种病态的青白,上面附着薄薄一层水雾,但是星若寒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简木不会知道那人的内里究竟起了什么变化,只当他伤势未愈又不舒服起来,离别在即,简木不禁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下巴微微蹭了蹭少年汗湿的头顶,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反应,眼睛依旧紧闭着,累得不想睁开来。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吵,体内地东西横冲直撞痛得他光是保持清醒就已经废了全部精力。 红色薄雾慢腾腾在下面翻涌,已经习惯了浓烈的血腥味,简木压着被熏地滚到喉头的恶心,冷冷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色。 原来这就是血渊吗。 简木站在数丈之外低头看着脚下那点红色,那下面藏着什么一概不知,他只知道星若寒被龙傲霸丢下血渊,四年之后再见面,那人就成了一尊冷酷杀神。 放下星若寒让他靠在石壁上,简木捂着胸口坐下来,那里被一根一根尖针折磨地成了马蜂窝,弯腰磕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他的手其实一直在抖,但是他控制地很好并没有太大的幅度,现在把人放下了,简木憋着丝丝冷气把胃里那点痛得痉挛地恶心咽了下去,手抖成了筛子,身子也跟着抖得像狂风里的落叶耸地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抱起星若寒接着往下走。 其实他可以像龙傲霸一样,简简单单把人带下来看见一点苗头就把人扔下走人,可是他想看看,他想仔仔细细看看那血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手里的人越来越沉,简木提了好几下才把人稳住了继续走下去,不过也许是体谅他受的罪太多,他石阶又走了几圈便到了头。 闪着诡异光芒的珠子也到了尽头,简木还是失望了,他根本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只明白了这里到底为什么要叫血渊。 浓烈的血气伴着身体的不适终于压垮了简木的坚持,双手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趴在石阶边缘,不让自己头脑发昏掉下去,简木把肚子里那点吃下去的存货全都翻了出来倒进了血腥味扑了满脸的深渊里,也不知道下面会不会有哪个魔族的幸运儿享受到他们喜欢的人肉味的美食。 呕地惊天动地的声音刺激地旁边一直闭着眼的星若寒掀开了一条眼缝,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弯下的脊背支着两边抖得无法无天不听使唤的肩膀,看上去只要再干呕几声就要从上往下一折被呕成两段了,星若寒的脑子被乱七八糟地咆哮嘶吼震得头晕目眩,忽然间,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进龙傲堡的那一天,这人也是穿着白色的长衫,白皙的肌肤,狭长的眉眼,紧抿的唇线就算透着不愉快,也好看地他痴了眼。 只不过再好看的东西,里面包的芯如果是烂的,那也只能叫人捂着鼻子嫌恶地避开。 挺翘的睫毛扇了扇,星若寒又想起自己在无悔谷里听见的那个声音,那人的声音时而欢快,时而又可怜兮兮带着讨好在他耳边咋呼,他在里面遇见了什么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是那人那声音,却被他刻进了心里再也忘不掉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终于找到了千辛万苦也寻不到的宝贝,那宝贝终于自己摇着尾巴跳到怀里,亲昵地磨着他的脸,叫他怎么舍得再放开。 简木…… 双唇颤了颤,慢慢分开叫出那个名字,可是那人没有听见,继续吐得昏天暗地,星若寒静静靠在石壁上,眼前的世界和脑子里的翻腾渐渐混在一起,涨的他头痛欲裂。 杀了他,杀了这个该死的骗子,杀了他! 闭嘴。 心中一声低喝,脑中的叫嚣低了些,但还是窸窸窣窣在他耳边低语,星若寒皱着眉盯着简木弯折的背影,虚弱地只能靠石壁挺直腰板的少年,身形依旧瘦弱地叫人可怜疼惜,粘腻的发丝贴上了脸颊,还有几缕绕上了从削薄的双肩支起的细长脖子,脑袋看上去也无力地随时都会从那根细杆子上掉下来,不过这点脆弱却被他眼底的冷冽磨得叫人心底发寒无法逼视,星若寒感觉自己有什么正在改变,他本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除了那么点温情捂着他的铁石心肠,他对这天地一点尊崇都没有,以前母亲叫他给神仙磕头他都拧着,膝盖弯都不想弯。 但是现在他不只觉得这世界是什么样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还觉得就算把这山河万川踩在脚下,或者把这九重天和地底幽冥都捅个对穿,又有何人能阻止他,谁都该管不了他,也奈何不了他。 简木吐得再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退回来撑着手臂深深吸了几口气,吐得太激烈,他的双眼染上了一层薄红,那点红色溢出了眼尾,涂上翘起的眼角,妖异地动人心魄。 转过身对上少年凝结了冷霜的目光,简木心下一震,稍倾,撑着手臂爬到星若寒身边,简木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要把这人现在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三年的惩罚,锥心刺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星若寒会在这里待四年,浑浑噩噩毫无意识的四年,再见面就是他从深海踏着巨浪回来复仇的时候了。 针刺的感觉没有退去,嘴里皆是苦味,简木爬到星若寒面前,两个人的呼吸混着浓烈的血气交织在一起,简木盯着星若寒的眼睛看了会,而后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去,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这么亲密,暖的那点疼痛和不适都没那么难受了。 简木低声道:“保重”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两个字,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一个异时空来的灵魂,这里只不过是一本书,我是你的忠实舔粉所以不会害你,这些话刚在心里一转,心口地针扎地更快更密,简木贴着星若寒的额头差点滑下来磕到人家鼻子上。 咬了咬牙,两只手用力拉着人把他拖向石阶边缘。 星若寒盯着简木,他的目光透彻,双眸定定裹着寒光,但是眼底却又漾出一点全然信任地柔和来,不过简木不知道,也看不懂。 左手抓着星若寒的手臂,右手贴在他背上,少年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简木心下一痛,心想到底是个孩子,这一身冷汗就算装的再坚强也漏了馅,被带到这么个恐怖诡异的地方终究是怕的。 底下的鲜红好像感知到什么,红浪翻滚的更快速,悄然汇聚沿着石壁爬向顶上的少年。 双手发颤,剧烈地抖动惹得冷漠的少年转过头与简木对上了视线。 一双水光染着妖异欲滴的红色落进星若寒那两眸深潭里,简木扯起两边的嘴角,不敢再多看一眼那点叫他不忍的懵懂,僵硬笑道:“去吧” 手里一松,轻轻推落。 简木慌忙趴在石阶上,他再也无法维持那点做给人看的轻松,死死盯着落下的少年,只要撑过四年,无论如何只要四年就好了,到时候只希望求一个好死,知道这人真的平安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星若寒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四肢伸展张开被底下雀跃地血色包围,他的双眼一直睁着,顶上的人不曾离去,下面的人也没有移开目光,混乱的嘶吼再次在脑中炸响,无比狂乱,携着滔天怒意喊得比之前所有时候都震耳欲聋。 都是他,是他毁了你,狼王,杀了他! 耳边的声音不曾停歇,无数模糊的影像涌进脑海,直到血色裹住了视线,遮挡住了那人的身影,星若寒闭上眼,被唤醒的腥风血雨吞没了最后的神智。 作者有话要说:理了理大纲,感觉顺了点,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13章 祸害遗千年(一)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低垂的枝条抽出嫩绿的牙尖扫在脸上,春风一动,便是一阵酥痒。 这么生机勃勃的景致光光看着就让人生出点蓬勃的朝气来,简木叫人把竹榻搬到了柳树下,上面扑上一层羊绒毯子,身上也盖了一层,暖烘烘就差把这祖宗的脑袋也塞进去才能安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龙惊霸不知道他这儿子是不是病傻了,浑身发抖冷汗直冒在床上躺了三年,药石无医,请了好几个大夫看都说是心疾无救,这事还惊动了圣上,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钦定的驸马爷,要是还没过门就让公主守了活寡,他那惯爱抽鞭子撒气的女儿指不定要把整个皇宫搅得鸡犬不宁,她自己不舒坦,别人也别想过得安稳。 可是就连那御医也拿这心疾毫无办法,龙惊霸愁地一个个神仙拜过来,祠堂里的一堆祖宗也卯足了劲烧香求他们保佑千万不要让龙家断了根,这样熬了三年,头发变成了满头霜色,龙傲堡上下郁色沉沉,逢年过节也被那几声痛吟闹得鞭炮都炸不响一个,就怕那人受不了这惊吓,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没了。 谁也没想到这病拖了三年,每天拿参片压在舌下吊着一口气的人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好了。 不过龙惊霸早就被吓怕了,就算简木再三保证自己这病好全了,没事了,照样还是把简木护地跟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软乎乎碰一下就怕碎了,无论干啥都要叫人跟他报备一声,评估一下危险程度才允许简木爱干嘛就干啥去,但必须全程陪护,皱一下眉就抬回去压床上继续躺。 他儿子最近想干的事其实就一样,天天叫人抬着竹榻跑到湖边吹冷风,真是要气死他了,病了三年瘦成了一根排骨,居然还想拖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去赏景,虚成这样再受个寒肯定立马白眼一翻得个肺病再躺回去,不过气死归气死,他儿子也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你,不声不响,眼底的那点死气重的吓人,最后龙惊霸也只能气得两眼一瞪,胡子一抖,乖乖把人抬出去,活像出殡送葬地。 湖光粼粼映入眼中泛起一点水色,驱散了满眼暮气,只有在这时候,简木才像真的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看上去对未来的日子多了点美好盼头,就是这副样子,才让龙惊霸总是无奈妥协,叹了口气背过身眼不见为净走人,放任简木这么糟蹋自己刚好的身子。 迎面便是一湖碧波荡漾,春寒料峭,一阵风刮过湖面扑到人身上喷了一脸寒冷水气,面上裹了层水雾,只有把头缩进羊绒里才能驱散点寒气,他窝在这堆照道理该把人捂成个火炉的羊绒里,身子骨里的热气还是少的可怜,他这刚好的身子着实应当小心的养护着,但是简木这些日子天天晚上做噩梦,第二天醒来不做点什么压压惊,他怕自己这三年好不容易挺过来,又生生把自己弄得神经衰弱变成了个半疯。 他知道在旁人看来自己病得很吓人,事实上也的确把他折磨地半死不活,不过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疼晕地,醒过来又是一锥子一锥子凿在胸口上外加骨头缝里针扎一样刺得他腿脚抽搐冷汗淋漓,没一会儿又会晕过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晕的时间估计比醒的时间还多,这三年他其实应该相当于睡了三年才对,真正心力交瘁地应该是那些照顾他的人,吃喝拉撒,换衣服换被子,还要时刻弄吃的给他灌下去不让他饿死,想想都觉得这活不是人干的,只有机器人才能受得了这么耗神的折磨,幸好照顾他的人是夜瑶,原书里对着一堆肉片都能眼不眨心不跳给捡回去缝起来,要不然指不定要被谁咒一咒赶紧来个好死不要再折腾自己还有其他人。 简木把这三年遭的罪回过头细细数一遍,临了还要感慨自己到底是生在好人家,这么耗费心神地养着他,一般人家哪受得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就算真能撑下去的,碰上他这个不消停地估计一年就受不了恨不得给他个痛快了,有时候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病痛折磨地生不如死,那种绝望不是人人都能挺过来的,幸好龙惊霸也是个心硬地,没有不忍心给他来个安乐死。 那些个幸好与坚持帮着他挺过了三年的惩罚,不过,等到他想要静下心来养好身体了,因为疼痛许久未做梦的自己居然在脑子不再晕乎地头一个晚上便做了个噩梦。 红色的鲜血沟沟壑壑淌了满地,有几道在地势低处汇聚起来形成一个小水洼,热呼呼冒着腥气,明明是梦却气味冲鼻地逼得他干呕起来。 不仅是地上,树上,墙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那是屠了整个龙傲堡的人绘制出来的艳红画卷。 那个人嘴角挂着淡淡地嘲讽欣赏着眼前的瑰丽,双脚一点都不避讳踩进地上的血污,那人似乎很享受耳边的哀嚎,眼底的寒光在一把大火烧了整个龙傲堡的时候尤为闪亮,龙傲霸被他绑了压在地上,眼睛被撑开了不容许闭着,星若寒满脸笑意逼着龙傲霸把所有在他眼前惨死的人都一个不落地好好看进去。 先是抄家,再是灭门,所有的罪过都是因他而起。 星若寒要龙傲霸看着自己造的孽,无论多恨他都绝望地只能垂死挣扎无能为力,因为他被皇帝钦赐了个凌迟暴尸于市,好戏才到了一半,星若寒是不会一刀给他个痛快地。 然后便是一刀一刀的凌迟,这些疼痛感在梦里无比清晰,也许是因为刚受完那锥心刺骨地罪,有了个参照,就被活灵活现把那点痛照搬到凌迟上来。 每一次到了这个梦的最后,简木都在人群里对上星若寒那双似笑非笑的冰冷目光时醒来,之后便吓得一身冷汗盯着床顶无眠到天亮。 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同样的梦,简木受不了了,于是便叫人把他抬到湖边吹风散心来了。 这湖的对岸便是那颗巨大的银杏。 那颗遮天蔽日的老银杏扎根在龙傲堡的北面,足有四层楼高的城墙在它身后把它包进龙傲堡里,他躺在湖边闲来无事和人聊天才知道,这颗银杏不知道已经种在这里多少年了,它后面的城墙每次承受不住树干的生长松动了石砖便要往后挪一分,这也真是稀奇,从来都是因为这树木碍事了要根除,还没有遇见过要迁就它改建的,每次都是笔不小的花费。 简木听完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声便盯着那颗银杏出神。 星若寒已经在下面待了三年多了,再有几个月便能再见面了。 原本的情节该是他九死一生回皇宫告御状,然后就是血腥反杀,再让龙傲霸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现在没了公主对他的亲睐,那么等他醒过来找自己问罪的时候,到时候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 一想到这简木就为龙傲堡上下操起了心,这一次希望星若寒能只针对他便好,毕竟其他人都是无辜的……算了,估计在星若寒的眼里龙傲堡就没一个好人,都是欺负过他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简木觉得自己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出现神经衰弱的征兆了,头好晕,耳朵听不得一点重音。 星若寒出了血渊便性情大变,暴戾嗜血,总之不是个肯好好听人说话的主,简木两眼一闭,把脑袋蒙进羊绒里盖起来,深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之前被系统坑的那么惨,没给过小狼崽子一个好脸色,现在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简木还特么地就想往枪口上撞。 只有在看见那颗银杏的时候,他心里的恐惧才会被压下去,但是也只敢躲在这么个距离远远观望,毕竟他还是怕自己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可是又眼巴巴地想等着星若寒出来,希望他能好好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多看几眼,临死也要饱个见证自己的小狼崽子长大的眼福。 那天的事并没有任何人发现,等他醒过来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还没弄明白是谁把自己弄回来的,新一波惩罚就开始了。 现在想想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夜瑶那丫头把自己给抬回来的,而那丫头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来的闷葫芦,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血渊,龙惊霸也没有过问星若寒去了哪,也许他是觉得龙傲霸一定是为了妥善处理一些与公主婚事的隐患,便悄悄把星若寒打发了。 其他人也没一个关心星若寒去了哪,这些反应在简木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他又有点心疼,估计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乎那个小狼崽子了。 整个人都被白色的羊绒包卷起来,简木想起之前也是在这样的羊绒上,星若寒瘦弱的小身板被自己逼迫着趴在上面,动了动脑袋,在羊绒上蹭了蹭,不知道这身上的一块还有底下的这块,那一块有可能是被星若寒用过的,也许都不是,但是简木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带着绒绒气味的空气吸进肺里,好一阵才又喷出来,来回几下,心里顿觉又暖了点。 眼前晃过在无悔谷的幻境里看到的人影,脑袋不禁往下缩了几分,四年后,那人便不再是一副好欺负的瘦弱样了,反倒他自己现在病成了根轻轻一折就能断的排骨,这副模样拿来见人实在有点丢人,也不知道到时候凭他这副惨样能不能薄一点同情,好让小狼崽子下手轻一点…… 简木想了想这个可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什么白日梦,该拿起勇气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做一个真汉子,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值班了,非常时期,非常害怕,这一章写的有点没心情 第14章 祸害遗千年(二) 光秃秃横叉出来的枝干将顶上投下的月光剪地支离破碎,爬出一地张牙舞爪的影子,那点钻出来的毛毛碎碎从黑色的影子里溢出来,活像一堆怪兽龇出未藏好的獠牙蛰伏在暗处,影影绰绰窃窃私语,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伺机吞噬。 屋子里透出一点暗淡的光浸透了窗户上的白纸,简木皱着眉翻了个身,一身冷汗粘湿了身上的稠衣,包的密不透风的床幔里泛起一阵汗津津的潮热,其间又夹杂着某种淡淡的清冷香味,蒸地躺在里面的人每一寸肌肤都裹上了一层奇异的潮湿冷香。 桌上的烛台炸了个星火落进滚烫的蜡油里,呲一下没了火气只剩一点余烟袅袅飘了几息。 简木又做噩梦了。 梦里依旧一片血海,灼热的火光映在脸上烧的他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耳边的哭喊震动耳膜声嘶力竭轰进脑海,搅地他肝胆俱裂从干裂的嘴唇里呼出一声低吟。 屋子里燃着龙脑香,点着一个铁制烛台,床上的人迷迷糊糊辗转反侧,估计没多久简木就要从噩梦里惊醒,然后像往常一样靠着那点冷香和帐外透进来的微弱的黄色暖光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一个相较而言没那么可怕的地方。 好几次陷进噩梦里的时候,简木都有种这才是真实世界的错觉。 他本来就是穿进了一本书里,再穿进另一个平行空间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点潜藏的恐惧埋在意识的最深处,然后在他最放松的时候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啃进他的脚骨将他拖进无尽梦魇,错乱的相信这才是真实,一个原本该是如此的世界。 梦里的人嘴角噙着森冷笑意逼视他的眼眸,掐着他的下巴不容许他挪开一寸目光,简木咕咚一声咽下一口津液润湿干涩的喉咙,又从床的里侧翻到外侧,侧身对着床幔缩成一团发抖的仓鼠。 呲一声烛台上再次爆出一点星火,简木忽地跟着惊跳一颤,眉间抽动。 一道黑影背着烛光静悄悄伸展拉长贴上紧闭的床幔,逼仄的空间本就狭小昏暗,那点稀薄的光亮一丝一缕被那黑影悄然吞噬,黑暗骤临,被笼进圈围在那阴影之下的人仿佛意识到什么,右脚忽地一抽叠在左小腿上蹬了蹬,双唇翕动。 梦里的血色更加汹涌,从脚底慢慢黏住皮肉朝上涨浮,腥臭粘腻,才一瞬,忽地暴涨至眼下,腥红点点溅入眼中,简木胃里翻江倒海似得一抽,干呕出声,眼尾跳得厉害。 厚厚的床幔窸窸窣窣升起擦过床边,一点圆形从床幔下渐渐凸起。 这织地密不透风的床幔阻隔了冬日的寒气,那点微凉春风更是不在眼里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但是此刻它却再也无法为里面的人抵住一切不容范进的威胁,凄凄切切滑向侧边。 随着最后一点厚实织锦无力落下敞开一道缝隙,整个黑影探入进来附上身下不安的人影。 沉入粘稠血海的简木四肢沉重抽搐挣扎,但他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这沉重粘稠的血海吸没了,丝毫没有脱离的可能,他的呼吸越渐困难,到最后只能靠着嘴巴像上岸的鱼一样垂死张合,一对眼珠滚在皮下动的越来越厉害,倏然,血海倾斜,简木心口一跳跟着血浪翻过去。 脑后的枕头被压下深深凹槽,青色的筋脉从苍白的手背上暴突而起,像是隐忍着什么剧烈的情绪在枕上抖颤,简木头一滚,靠到那点突起的腕骨,狂乱的呼吸猛地一滞,继而更加炽热地翻滚起来。 血色满布,双目赤红。 颤抖地手掌慢慢从枕上抬起,移向简木的咽喉,指尖伸缩,手掌停在脖子上方,只要用力按下,再一拧,这人的命就可以了解了。 手背上的青筋抽抽动动,每一下都随着混乱的呼吸绷然欲断。 牙根咬的鲜血淋漓,嘴里尽是血腥,神思不明间手掌落下触到了简木颈上的肌肤,阴冷冷,粘腻湿滑。 黑影猛地一震,眼底的血红泛起一丝清明。 痴痴看着身下睡得不安稳的人,被捂得湿热地冷香顺着这点清明瞬间就像一把尖刀刺进脑中的最深出,皮下的脉搏因为主人不安分的睡梦快速跳动,湿冷过后便是人体的温热一点点渗进紧贴的掌心。 焦躁的呼吸渐渐平息,手掌附在喉间,一点滚动滑过掌心,挺翘的睫毛扇了扇,眸光动了动朝下看去。 做了噩梦留了一身湿汗,裹在保温的被子里着实难受,所以简木双脚蹬动几下把被子踢下了点,被子现在盖到了腰间,梦里挣扎的厉害,被子又夹进了腿间,随着主人的哼吟在那陷下的缝隙里磨动。 顶上的呼吸停息了一阵,然后才又慢慢有了响动,继而稍稍加快了些速度,没有方才那样狂乱,却也悄然絮乱。 目光晃了晃向上移动,又是一顿停在某处良久。 那点薄薄里衣黏在身上透着水光,简木呼吸的难受,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腔起起伏伏频繁快速。 刚刚隐下的青筋忽又绷紧,手指贴在颈上抽了抽,指尖一点滑腻酥酥麻麻伸出无数触角蔓延上来,千丝万缕包住狂跳的心脏,砰、砰、砰……急促有力。 指尖悄然试探着往下动了动,皮肤细腻,紧致。 又往下伸入,高耸的锁骨横切了一道阻拦在指尖,手指沿着皮下的骨头滑动,摸出一道深凹的弧,眉间一皱,最后一层迷雾从眼前散开,他也彻彻底底瞧清了身下的人。 那已经完全不能算是一个有模有样的人了。 记忆里的清俊公子体格匀称,肌理细腻,精壮有力,可是眼下这人,双颊凹陷,嘴唇干裂,脸色更是蜡黄一片,而最让人揪心的是那浅薄的胸膛上透出的胸肋,根根分明,刺扎的人胸口一滞,唯有那双紧闭的狭长凤目还是一样透着股难言地妖异颤动着。 眼底一热,匆忙紧闭。 简木被梦里翻过去又滚回来的血海兜头糊进了血海,一口气没上来咳了起来,咳完了,他的意识也彻底从噩梦里挣脱出来。 盖到脖子的被子把他受惊的身子暖回了点热气,简木仰起脖子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蹦的死快简直不要命似地想冲出身体的心脏。 今天做的梦格外漫长,而且还加了些新内容。 简木郁闷地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原本他每晚就已经过得很辛苦了,现在这噩梦又加了新东西进来,那一汪血色深海简直跟要他命似得,差点一口气把他闷死喘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变成有史以来第一个做噩梦被梦里的恐怖景象给折腾死的人,又不是恐怖故事,这种死法真是令他接受不能。 算什么啊,没被狼崽子弄死,先把自己给吓死了,还真是死的不明不白,没一点英雄悲歌似的壮烈。 简木朝着床顶叹了口气,朝外一翻把头蒙进被子里蹭了蹭,捂得一口气上不来探出脑袋吸了口冷气醒了醒脑子。 咦! 简木伸出手摸上床沿,翘出的木刺扎在手指上激起细微的疼痛,再小心翼翼摸了摸,简木抬起身子撩开床幔,借着一点光亮看清了那处破损的床沿。 四道凹槽顶端圆润,而后从床内向床外一路加深倾泻下去,分明是用了极大的力道才造成这个缺损。 简木盯着那痕迹仔细研究了会,然后伸出手握成拳印上那四道痕迹,他的指骨细长,虽然现在瘦的皮包骨了,但是骨头的大小没变,抵了上去,按下,与他的指骨并没有太大诧异。 可是…… 简木皱着眉撑起来,身子往前倾下,这从里往外落下的纹路该是他想要从床上下去,拳头又刚好按在这里且十分用力才会造成这种痕迹。 简木:…… 探出头朝外,左右望了望,没人,窗户关的好好的,朝前看,门也锁的好好的,自从他病好了晚上就没叫人来值夜了,他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没那种贵公子要人陪在隔间候命的毛病,所以入了夜便自己落锁,那锁现在挂的好好的,看样子也没人进来。 难道是他做噩梦做的一瞬间惊起,然后想要爬出去,用力过猛造成了这个印子!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简木否掉了。 就他现在这副挂着点皮的骨架子怎么可能有这点能耐,所以,该是有人来过,然后右手握拳撑在床沿…… 简木:…… 一颗颗鸡皮疙瘩猛然从心底惊跳到皮上,耸地根根汗毛竖起。 僵着身子慢慢挪进床里,床幔外的烛台上,那根燃着的蜡烛还没有烧完,刚好烧到天亮是没问题的。 简木一点点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中间过程不忘把自己这点小空间也瞄了一圈,没有鬼影,也没有看到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人在害怕的时候总是喜欢挑自己认为最安心的地方躲起来,不一定安全,但是足够安抚。 简木直挺挺僵在被窝里,等着鸡鸣破晓。 阿弥陀佛,他一身正气百鬼不侵,还有这一身的驱邪好血,哪个妖邪敢近身他就喷他一脸血,若是人……呵呵,简木很想看看床下有没有人,但是他忍住了,心惊肉跳听着四周的动静,不敢闭眼。 第15章 祸害遗千年(三)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血糊糊的梦,接着又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眯一下,简木一早顶了两朵青黑有气无力喝了几口稀粥,昨天还能撑起的脑袋被下面的身子抖得差点掉碗里,那模样着实把给他送饭的人惊了一跳,不过右脚还没跨出去,就被在一旁伺候着给简木洗脸的夜瑶制止了,少堡主睡不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回都要惊动堡主,他老人家本就操碎了心,这点没甚大不了的事就不要去叨扰他了。 一两句风轻云淡就把人的心给定了,连简木心里那点焦躁听见了夜瑶那无关痛痒的口气都稍稍镇定了下来。 吩咐她又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夜瑶没有一点疑问仔仔细细看了下,确实是一点撬动的痕迹都没有。 既然这样简木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夜瑶说得对,他的病已经把整个龙傲堡折腾的风声鹤唳,不单这龙傲堡,就连堡外也没个清静,整个龙城现在只要一听他龙傲霸的名讳,都会忍不住给他烧香拜佛念他早点好起来,这些人里总会有个沾亲带故的在龙傲堡做事,见着那些个愁眉苦脸的龙傲堡的人自己也难免变得不敢高声大笑死气沉沉,真是活得都不痛快。 如果再说什么遇见了啥不知名的妖魔鬼怪半夜爬床偷窥自己,估计他爹非叫人把他屋子围个水泄不通不可,可是这有用吗,上次武林盟的事不也是妖邪作怪,那些个被吸成人干的小姐还不照样死的挺挺的,门外侍卫一点反应都没有。 简木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瘦成枯枝的爪子,皮下的筋脉根根清晰,寻思了一阵,简木便放弃了自己放血给床画一圈圆弧包起来的念头,估计到时候圈没画完整,他人就先要去了,再想想自己留了一地鲜红还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死不瞑目的画面,非把人吓尿不可,他还是积点德不要让别人操心了,星若寒都还没出来大开杀戒屠城,他还是给大家多留点平心静气的好日子过过吧。 思来想去,最后简木勉为其难让夜瑶留下来给自己先守个夜看看,再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旁边有个人在也能压压惊,夜瑶这胆大包天的,放在一旁感觉还颇能镇邪。 之前给星若寒放在小窗下的床还没有撤下,那三年自己病得不省人事,那床倒还方便了看护他的人守着照顾,那段日子真是难违了夜瑶,简木听人说起过,当时晚上留下来照顾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轮流的,一个是固定的,固定的那个就是夜瑶,也不知道她那三年是怎么过的。 简木偷偷看了眼已经在给自己铺床准备将就一晚的夜瑶,丫鬟是个忠心的,虽然木讷不多言语,办事却十分牢靠,简木觉得自己穿到剧情这么糟心的一本书里,居然还有幸被活像在英国那种专门培训皇家管家的学院教育出来的人侍奉,顿时还真觉得自己是个少爷命了。 一点清香袅袅升起,点完香,夜瑶又按照之前简木的吩咐给他点上了一根蜡烛放在桌上,放下床幔自己也回小榻上休息去了。 熟悉的香味一点点从床幔外透进来,简木虽然每晚都要被那些火海血腥吓醒,但是靠着那点冷香他倒是都能立马先睡死过去,至于梦里怎样,还要等他小憩以后再闹腾,所以熬到今日,简木还颇能撑得住,大有再战个三百回合直到狼崽子真的回来找他算账为止。 简木心里优思重重,转头盯向床幔,这里外都阻的厚实的织锦瞧不见一点外人的影子,简木忽然觉得有点瘆的慌,憋不住问道:“夜瑶,你在不在” “在” 隔了一层东西,到底是听不太真切,但是这么简明扼要不带一丝情感的回答就是夜瑶本瑶了。 “夜瑶,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那点香味效果依旧很好,睡意很快便拢了上来,简木问完这一句便闭上了眼,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外面的响应,简木又喊了声夜瑶,才听见她慢了半拍的回应。 “没有” 答的倒是简单,不过中间的停顿定是好好地想了一番才回的,哎,简木心下叹息,一个只为了别人而活的人。 他真的不敢想象在原剧情里龙傲霸被凌迟以后,夜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替他收的尸,然后没了主心骨她该做什么?给龙傲霸守一辈子的坟?想想还真就是这个结局。 哎,这么好的姑娘,不应该就这样过一辈子。 简木把头挪出被子,闭着眼继续迷迷糊糊道:“这些日子都是常欢来给我送的吃食,我跟他聊了几句,他说这活是他自己争取来的,那小子被我套了几句就面红耳赤承认喜欢你了,他人挺不错的,看样子老实还纯情,夜瑶,你总不能守着我过一辈子,女孩子总归要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的,明早他再来你找机会跟他搭个话,那小子准保能乐疯,这事少爷给你做主,尽管去追自己的幸福去” 说完这一段鼓动自己丫鬟胳膊肘往外拐的话,简木便睡过去了,所以他也没听见外面的人给的是什么答复,抑或是无话可说一根筋犟死了不肯理睬他,这些简木也不在意,反正他是打定主意给自己这个忠心的丫鬟找一个好归宿,然后让她早点远离自己这个倒霉的炮灰,到最后,整个龙傲堡就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真的是太惨了…… 夜半三更,黑云避月。 门上的栓子轻飘飘抽出落下,落到地上一丝声响都没有,轻的就跟羽毛一样没有一点分量。 房门悄悄向两旁打开,移动间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包拢起来拖着,连吱一声都没有就把外面的贼子迎了进来。 来人穿的一身漆黑,如墨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用一根磨得粗糙的树枝挽了个髻,门一打开,屋子里的冷香便扑面而来,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瞧了眼睡在小榻上的人,随即沉沉的眼底眸光再次转回到床上,右手向后一摆,房门严丝缝合关地没一点声响。 脑内的声音在来到这个房间的一刹那就像被激活了一样,好不容易压下的疯狂卷着滔天怒吼炸响在耳边,星若寒神思一晃,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在那鬼地方待了也不知多少时日,脑海中一直被各种各样的记忆日夜不息填塞进来。 新生的婴儿还没来得及学会喊一声娘就被人活活烧死,原本过着与世无争日子的人们一个个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妖魔鬼怪虐杀,那些丧心病狂的彻夜屠戮后便是一把大火,无论男女,无论老幼,一个都不放过,偶尔有逃出来的,也在往后的岁月里一个个被找到,一样的虐杀与火光再一次将人灭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间歇也会有一些美好的画面闪过,但是到底太平凡寡淡,或者说这些人活着的时候都太幸福了,零星的那点每个人的正常记忆里,其他外族皆是战战兢兢屈膝讨好,星若寒能感受到那些被供起来放在高位的人是什么想法,不屑有之,无奈有之,还有怜悯、傲慢等等诸多处在上位的人的清高傲节。 若是放在原本的星若寒身上,他一定觉得,这么些个讨人厌的家伙,别人活得累死累活,他们倒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恭维地敬着,成堆的好东西送上门来,真是一群怎么看怎么讨人嫌的家伙。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跟这群讨人嫌的高高在上的家伙是一伙的。 那些记忆虽然都被最后的疯狂冲刷的面目全非,满腔的怒火恨意朝他灌溉过来,但是无论多么激烈的情绪,到了他这里却又带着点尊崇讨好的恭敬。 他们叫他……狼王。 这个称呼遥远而陌生,但是被这个称呼冠在头上他一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合适,然后他便在那些人的记忆里看见了他们说的狼王。 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脸,但是神态跟他完全不一样。 那人的神情淡淡的,笑是浅浅的笑,遇到再不高兴的事也顶多稍稍皱一皱眉,连个皱褶都没起又转瞬被抹平了,好像世间万物都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存在。 那些记忆庞杂混乱,但是星若寒还是看得出来,这些人活得时间非常漫长,过来卑躬屈膝送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原本的人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之后便换了下一批,但是被他们诚惶诚恐相待的这一群人却是没多大变化,许久才会换一批人来接待。 每一次这些外族人的画面都因为逝者的愤怒而格外刺眼。 星若寒站在简木的床前,床幔依旧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人影,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人就在这床幔后头,血丝就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双眼。 他在那些人的记忆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也是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脸,却笑容满面,温柔有礼,没有半点乖戾张狂,他们叫他,龙大夫。 但是那人的画面却浸染了无边血色,是仇恨在最后的记忆里作祟。 都是他,是他背叛了你,狼王,如果不是他我们都不会死,狼王你要替我们报仇,一定要替我们报仇,绝对不能放过他,还有那些杀了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头一沉,两手撑在床沿,咬牙夺回了一丝清明。 不对,这些都不是他的记忆,他不是什么狼王,他是星若寒,名字是这个人给的,他说他叫,简木。 神智回笼,星若寒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模样恐怖,而后袖子一甩,香炉骤然倒下,滚了一地香灰。 床幔里的人似是被这一声金属磕碰的脆响惊到了,猛然间睁开双眼,冷汗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兴起开写的文,居然被我写到这个份上我也服了自己的脑洞,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6章 祸害遗千年(四) 简木从噩梦中惊醒,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每晚从不缺场的大戏刚见着几点血腥,忽地脑子就像被当成一口大钟,被一根大木头给狠撞了一下,嗡鸣阵阵。 简木揉了揉太阳穴喊道:“夜瑶” 没人回应。 但是床前明明是有个人影在的,简木一转头就看见鼓起的床幔,又喊了句夜瑶,还是没人应。 夜深人静,一个人影消无声息站在床头,隔着床幔间歇晃一下,简木喉间一滚,目测了下身高,呵呵…… 那人影又晃了晃,似乎没控制好力道朝前倾了一下,床幔扫到了简木的脸,吓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心一横,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红了掌心,左手快速撩开床幔,乘其不备就想给那妖孽的脑门来一下,作妖的一个个不学好,就知道半夜爬床搞偷袭,踢到铁板也只能怪自己倒霉。 黄色的烛光晃了晃,转眼又静了下来,朝上冒着袅袅烟气。 那妖孽一点也不避让靠在床柱上,简木的手掌堪堪停在他额前。 一双星目定定无神,眼底最后一抹狂乱在见到这个即使身处癫狂也不曾忘却的人时,渐渐清亮。 简木怔怔无言看着眼前的人,幻境中一晃而过的面目他从来就没有忘却过,小狼崽子的眉眼长开了,骨相极好,身形也拉长了,现在若是揍他一拳绝对能让他立马散架,就是这皮肤太过苍白,估计是因为在血渊里许久不见天日的关系,所以……那一身在海上浪回来的小麦色皮肤去哪了,不是四年吗,走火入魔还能提早出关! 原本不该是那小子记起了血海深仇化作一匹黑狼,他没有立马找龙傲霸算账,而是去深海找回了自己的本命兵器,那时候他的眼里已经完全不把龙傲霸这个小玩意放在眼里了,他要杀的更多,让所有伤害过他们族群的仇人血债血偿。 恢复神力的星若寒大杀四方,那海族女王就算色、诱保命也只能跪舔,和前面那三个被主角好生伺候了一番的旖旎画风完全不一样,还要被各种冷脸嫌弃,然后等星若寒活动开筋骨,杀了个开胃小菜发泄了点怨气后,他就回到皇城,在公主面前卖个惨,把龙傲霸当年暗害他的事捅出来,接着皇帝就刚好借题发挥了一下,彻底拔掉了扎在西北边塞的这根肉中刺,杀人诛心,他把龙傲霸的惨死当成了下酒菜,细细品味,再没了一点人气。 可现在四年没到就提早出来是怎么回事? 简木心下一紧,仔细端详着星若寒一脸的病态苍白,他看上去的确有点不太对,没有幻境里那个笑吟吟虐杀他的人那副森冷模样,倒是眉眼间貌似带了点迷茫的松散,简木盯着星若寒,那人的神色也从恍惚变得越来越清明有神。 等到四目真的交接对上,星若寒慢慢从床柱上挺直起来,简木绷着脸视线不动,他早就把那只沾了自己一口血沫的脏手收了回来,状似无意在床沿抹了抹,三年多没见,第一个见面礼就是自己一口带了血的唾沫,简直太重口了,不用等凌迟那天了,他这小命肯定、今晚、立刻、就要被撕了泄愤。 两道眸光还是深沉不见潭底,简木琢磨不透这人在想什么,到现在都没拧断自己脖子,之前就是个憋着一肚子黑水的小闷葫芦,现在被血海深仇洗了一遍脑子,估计他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在他眼里就是个蝼蚁一样的贱命,想起来就捏死玩玩。 双唇微微翕动,嗫喏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问好还是求情,想想哪个都不太对,当真是无语凝噎,只求对方过得好。 一直盯着他不动的双眸将目光落在简木轻颤的嘴唇上,三年多的时光对星若寒而言却是万年的折磨,一遍遍将属于他们族群每一个人的生离死别都感同身受了过来,然后再把别人临死的痛苦和怨念一并接受了,他的心神在这段时日里耗损地几乎疯魔,现下那点唯一支撑自己的清明就在眼前,星若寒双目一沉,抬起手,食指托起简木消瘦的下巴,拇指在干裂的唇上来回摩挲。 简木:…… 等等大哥你的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啊! 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简木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那些噩梦搅和疯了,他是给脑子挖了个巨坑才会觉得小狼崽子看自己的眼神欲地他两腿发软,撑在床沿的手也跟着立马就要软下来,然后他再往床上一躺,任由别人为所欲为,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虐怎么来,狼崽子如果换一种方式来惩罚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呸呸呸,想什么呢! 自己在脑子里呸了半天,但是他也没把星若寒伸到自己嘴里的指头给呸出来……伸、伸到嘴里!! 震惊地完全傻成一根真木头的简木,实在不知道那根指头是怎么戳进自己嘴里的,然后还旁若无人当他死了一样在里面搅动,舌尖被指上的皮肤磨过,简木一个激灵,舌尖向前推了推,星若寒眸光暗地更沉,弯腰低下。 手指沾着一丝晶亮抹在干裂的唇上,润红的粉色没了病气,诱人沉醉。 睡在一旁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简木瞬间惊醒,急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挂在那人眉眼上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欲色,他在两人的双唇即将触碰的一刹那别开头,然后躲是躲开了,头皮也跟着发麻起来,拒绝终极大BOSS的示好,他真是活腻了,胆子怎么就突然这么肥了! 种马文啊,想想这是种马文啊,男色也是一种爽度啊,把曾经迫害过自己的俊俏对头压在身下折辱,好像也是可以的…… 简木咳了咳,耳根通红,但是他现在这副排骨样,看上去并不怎么可口,倒像是发烧时染上的病态嫣红,瘦嶙嶙地身板咳得几根排骨都要戳出来了。 星若寒弯着腰一点也不放过丝毫这人的变化,死死盯着简木咳得成了根红烧排骨,双眸转瞬狠戾,瞥了眼方才被自己打翻的香炉道:“谁点的香” “啊?”简木一时没听清楚,抬起头把咳嗽声闷在掌下,他现在这身子真是太虚了,怕是禁受不住那啥虐恋情深地折腾,而且重点估计在身虐上,一想到那光景,简木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星若寒皱眉盯着简木红的病态的脸,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蹦出来又说了一遍道:“谁、点、的、香” 简木这下听清了,但是完全搞不懂小狼崽子久别重逢后,跟自己说的这第一句话到底有啥深意。 直白白,傻愣愣道:“香怎么了?” 星若寒闻言眸中寒光一闪道:“你是有多傻,让人在你熏香里动手脚,那香味道不对,混在龙脑香里味道淡的很,但是我闻得出差异,那香会乱人神智,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如此,他怎会差一点被强压下的疯狂吞噬,好不容易在那该死的鬼地方找回了点清明,他立马就想着来找简木,第一次不小心着了道,第二次他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这香味太熟悉,只要多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问题。 隐下方才的话,星若寒勾着简木的下巴道:“你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这是糟了多少罪,蠢也要有个限度,说,哪个混账动了那香” 简木:…… 我的腹黑小狼崽子呢?这家伙谁啊!! 一脸郁色卷着暴戾黑气逼问个不停,还闻的出来,我怎么就闻不到,不对,这家伙是狼,鼻子灵得很,这些都可以说得通,但是躺了几年就转了性实在也太扯了,大哥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受了刺激以至性情大变他懂,原文里就是这样变得血腥残暴地一塌糊涂,可是那不都是邪魅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道:尔等蝼蚁,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再一剑捅过去,连句屁话都懒得说的高冷邪魅狂霸哥吗,现在这货一脸暴戾是没错,可是居然说他傻,骂他蠢,靠靠靠,好歹自己也是通过三年高考地狱磨练成功踏进211大学的高材生,这算什么,智商歧视! 简木无语抬手遮住了脸,觉得自己可能把主角给养歪了,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接住就被一手的血腥味加唾沫星子味猛然刺进鼻子熏醒了脑袋。 香味? 简木愣愣移开手,转头看向那堆洒了一地的香灰,那香他每晚都要点,闻着那香他便很容易入睡,然后就是一遍遍重复的血色,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害怕被报复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晚都做一样的梦则是因为恐惧太甚,可这若都是人为呢? 每晚的香都是同一个人点的。 简木僵着脖子,神色恍惚咔咔移向窗下的那张小床。 少女侧躺在充作临时床铺的小榻上,黑漆漆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她的神色依旧木讷,可是现在再看,却又像是一种透着阴冷死气的漠然,她就这样默默盯着你,藏在最黑暗的角落一声不吭,没有一丝存在感,牢牢盯视。 简木喉间轻颤,轻轻喊道:“夜瑶?” 星若寒冷冷看着夜瑶道:“不装睡了” 夜瑶盯着二人缓缓从床上半侧着撑起来,她的动作十分缓慢,脸上依旧无甚表情,冷漠无情。 简木还是不太敢相信,原文里从来就没提过这个,可是为什么整个龙傲堡的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她到底是怎么逃出被彻底圈围起来的龙傲堡的,还有她可以不动声色缝起自己皮肉的胆量,如果不是作者的人设问题,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忠心不二的傻丫头,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嘛。 衣袖倏然一甩,强大的劲力将那床轰地粉碎,但是夜瑶只是轻轻一跃,她的神色至始至终毫无波动,窗户忽地打开,她扭身一转,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而她竟然就轻飘飘在上方顿了顿,活像在水中遨游一般,头往下扭去,游鱼一般快速从窗户飞了出去。 飞……真的飞了出去! 简木目瞪口呆看完了一场人鱼秀,心中一道寒意陡然蹿向四肢百骸。 夜瑶,不是人。 星若寒走到窗前,低头看着那一地的破碎,神色阴霾,稍倾,转过头,黑着脸对简木道:“你居然让别人睡我的床” 简木:…… 得,没空伤感了,这爷的事最大。 作者有话要说:夜瑶:每晚替你点根蜡 第17章 祸害遗千年(五) 深渊之下,暗无天日。 那点因为简木下来血渊而亮起的光芒,过了数日便自动退回壁槽里,黑暗中翻滚的血雾日复一日悄然稀薄,直至一层不足一指高的血色飘在底端,余威缈缈。 嗒、嗒、嗒……黑色隧道中,一点豆光伴着空寂的脚步声朝前移走,待到血雾边缘,踌躇稍顿,一声嗤笑,回音闷响低沉。 小指翘起,黑色的指甲在石壁上轻轻一刮,一抹红色黏在指甲上,积年累月,这石壁早已被鲜血浸透,厌恶的气息从指尖散开,来人嘴里低咒一声,非常干脆地把指甲上的那点红色放在火光里烧成了焦糊,指尖被火焰烧灼,但是那点疼痛完全没被放在眼里,只有那点叫人兴奋地快意点亮了暗处一双闪着诡异光芒的双目。 低头瞧着地上那点稀薄的血色,来自血脉的威慑还没有完全散去,但是就这么点残留还能震慑几时。 天狼族,真是叫人恶心的一个族群。 死了便死了,一个个还要把自己的脏血灌进来,本来一个狼王就够要命了,那些死掉的丧家之犬居然还非要把自己也加进来黏在一起,真是恶心透了,天狼族,哼,再厉害还不是被灭了族。 堵在魔界和人界的一道血墙如今只剩一点形同虚设的阻隔,但就算如此,积威深重,这么点血雾也叫人心头震颤,不敢有半点逾越。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点压在魔族头顶万年的血雾撤了个干净,还真是好人啊! 人族,忘恩负义,自掘坟墓,真正是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抬头朝上看去,暗色无边,看不到一丝太阳落下的光亮。 差一点,还差些,这些血雾早晚要把他清理干净了,死了的就该好好归西,若还恋恋不舍留在这世间就是要继续遭人恨的,万年的光景,魔界诸人还是时时惦着那点恨,哎,何必呢,死了还要折腾,徒增怨恨。 不知道现在那些小羊羔们过得怎么样,若是太平盛世,肯定个个肥美多汁,若是战火滔天,血流大地的景象想想就是副好光景,一次吃它百来个都不会有人发现,就盼着别死的太多,还没到嘴先把自己一族全折腾没了,哼。 昏黄豆光摇摆几瞬消失了踪影,深邃的山洞再次沉入黑暗,残存的血雾在地上轻轻飘荡。 它们被仓促离开的主人遗留在这里,薄薄一层,时而哀怨的附上墙壁,想要和其他离去的血色一起回归,但是攀爬许久也没得到一点回应。 暗色深渊,似有叹息在底下涌动,余下这点一族的血脉只能继续守在深渊,一声声窃窃私语在血色间忧叹,狼王啊,这一次,千万不要再被骗了。 大开的窗户灌进阵阵春寒,简木哆嗦一抖,身子往被子里退进去,卷成一个肥肥的蚕宝宝,然后露出一个脑袋挂在床幔上,对着那双漆黑星眸,露齿怯怯一笑。 刚被狠狠凶了一顿,简木觉得现在的狼崽子有点超出想象的发展,怎么应对还是要观察一阵再说,额,如果他肯给时间好好观察的话,反正面对现在的星若寒,他是不敢再像以前一样一口一个小畜生喊得起劲了。 星若寒阴着脸,盯着简木左手朝后一摆,窗户瞬间闭合。 简木暗暗在心里吐了吐舌,满血回归的主角到底是牛逼啊。 星若寒举步走向简木,床上那团缩起来的包子又蜷起来了点,耳朵藏在了床幔后,不过他还是没有把目光从一步步逼近的星若寒脸上移开。 高大的人影兜头落下,简木抬起头迎上去,星若寒定定看着他,忽然一把掀开床幔,抓着简木颈后的被子将他拽到枕头上,按下,躺好。 简木被这突袭搞得晕头转向,然后还没完,那小子居然用蛮力扒拉开他捂在下巴的被子,扯开他的衣领,目光暗沉。 咕咚一下,喉结滚动,简木不自觉舔了舔唇,颤声道:“你……” 星若寒抬目瞪了他一眼道:“被折腾成这样,你就一点没发现不对劲吗” 说着还把手放在了简木的肋骨上摸了摸,根根分明,皱着眉,满脸嫌弃。 简木:…… 卧槽,大爷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晚上做噩梦每天都重复,还不都是因为被你原本的阴狠给吓的一点没发现问题。 我就说吧,我都这么有奉献精神了,怎么还会每晚不得安宁要被凌迟一遍,他那点好心好意可都是十成十的。 顶上的人眉间郁色深沉,双眸半垂盯着他的破身板,嘴里说着嫌弃,脸上的神色也很欠扁,但是摸在他身上的手指却异常的柔软,温柔而疼惜,怕多用一分力就把他压碎了似得。 简木双唇微张,心口软乎乎地,轻声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闷哼一声捂上胸口,熟悉的冰凉AI语音再次响起。 “不准对小畜生说好话” 简木:…… 呵呵呵,三年的惩罚一结束这傻逼系统就安生了,现在见到正主又开始作妖了。 简木捂着胸口倒吸了几口凉气,他以前身子骨好,不怕折腾,现在大病初愈还连着被算计地神经衰弱,这一点小刺激就把他的额头激出了几滴冷汗。 星若寒的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道:“又是那妖孽在糟践你吗” 简木在无悔谷跟他絮絮叨叨了一通,他知道有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控制着他,若是不从,简木就要接受残酷地惩罚。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那妖孽得逞随便作践人。 听到星若寒的话,简木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不敢相信道:“你……居然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那系统盯得这么紧,他什么时候求救成功地,难道是在梦里? “在无悔谷的时候我都听见了,那妖孽缠着你,让你使劲地虐待我,你放心,如今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人随意搓圆捏扁的孩子了,我可以保护你,那个混账玩意早晚要把他掘地三尺挖出来凌迟了泄恨” 简木听到凌迟这两个字不禁一抖,星若寒以为他怕那妖孽的手段,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拍了拍,叫简木放心,只要有他在,没人可以欺负他。 简木愣愣望着眼前许久不见,再见便成熟沉稳地叫人安心的狼崽子,咽了下口水忐忑道:“小畜生?” 此话一出,系统立马不再闹腾了。 星若寒:…… 简木:…… 二人之间一时静得落根针都能炸了。 星若寒定定看着简木眼中的闪烁,眉间轻拧,稍倾,眼尾忽地一跳舒展开来,然后矮下身,凑到简木眼前:“再叫一遍” 声音亲昵间带着诱哄。 简木:…… 呵呵,狼崽子把自己说的那么了不起,又要坚持护着自己,他就试着放纵了一下,没想到催命符转眼成了个调情器,简木不禁有点开始同情起那个傻逼系统了。 原本是要立志把主角给折磨死的,被他现在一搅和,总觉得自己以后和星若寒的相处会朝着某种不忍直视的方向发展。 温热的拇指按在简木的唇上,星若寒见他一副如遭雷击继而傻乎乎看着自己的模样,显然是有点被吓到了,想到刚才那句熟悉的称呼,星若寒闷笑道:“你知不知道以前你每次这样叫我的时候,那副样子有多可爱,真是叫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你一下” 简木:……脖子一缩,人往下陷了陷,抓着某只不规矩的手从衣领里拉出来。 他是明白了,这小子的性子原本就被龙傲霸整黑了,然后到了自己手里,原本若是他好好地照顾着,说不定还能转成父慈子孝的关系,现在却被傻逼系统闹成了个扭曲腹黑的货了。 简木觉得自己的贞操还是要好好拯救一下的,原文里雄风阵阵金枪不倒的强悍属性他是真的承受不起,持久战什么的太TM变态了,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简木拉好被子缩着脑袋道:“我现在身子太差了,要好好养养” 星若寒把人往下一压,简木浑身僵硬直挺挺,由着狼崽子在他颈边蹭了蹭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等你身子养好了再说” 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怎么舍得他有一点不舒服。 说罢在简木的耳后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呼了几道热气,熟悉的气味涌上鼻尖,安心地叫人整个松弛了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万年的光阴,万年的折磨,这一刻却全成了前尘往事,他想要的,唯有当下的温暖,别无所求。 简木一个激灵闭上了眼,但是那人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闭上眼那存在感就更清楚了,等了一会儿,原以为还要被调戏一下,那人却忽然没啥动静了,简木眯着眼看过去。 沉静的脸庞睡得安稳,简木定定看着星若寒,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怎么撩一撩就这么心满意足地完事了,随即想到他应该刚从血渊出来没多久,这么快就睡下了,估计也是很累了。 侧过身面对面,盯着这张俊朗的脸,简木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星若寒的头。 本该是四年的,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是因为挂念我吗。 原文里该是一出血渊就要捅天捅地的主,现在居然躺在自己身边变得这么乖顺,实在是差别太大,也不知道血渊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给了他一身神力,原文里他也就知道这家伙在里面接受了传承,得知了自己一族的血海深仇,但是过程却一点没写,就是出来后那卷着一身煞气地狂乱嗜血也知道不会是啥简单的事。 哎,时间不对了,希望不会因为这个对你产生什么影响才好,我的狼崽子。 第18章 惊蛰(一) 夜瑶就这么一声不吭羽化登仙去了,她倒是走的无牵无挂,可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剩下的麻烦事全都要简木这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来给她擦屁股。 “你说夜瑶她……跟人私奔了”龙惊霸坐在凳子上,皱眉捋着胡子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叫人看不懂,她到底是喜欢上什么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还是看上了哪个有妇之夫做了乱了纲常的蠢事,居然要偷偷摸摸跑了跟人私奔,真正是想不到啊,夜瑶那性子,居然做得出这种惊人的事来,不过有的人就是这样,平时不声不响,忽然就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把人吓一跳,哎,随她吧,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感慨了几句,龙惊霸也就把这事放一边了,毕竟一个丫鬟罢了,走了就走了,无足挂齿的小事。 简木坐靠在床上,被子塞住了肩膀与床栏间的每一道缝隙,心道:呵呵,如果知道了她是飞走的,说不定你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来拜神仙了。 龙惊霸两指并拢敲击了几下桌面,顿住,没人响应,他斜眼瞄了下站在简木床前的黑衣人,又咳了一声,还是没人理他。 龙惊霸拿起杯子移到身前,转动了几下,垂眸沉声道:“傲儿,你这新来伺候的下人看来还没有调/教好啊,端茶倒水的功夫都没学会,改天我给你挑几个得力的,你看如何” 简木侧头瞄了眼星若寒,见他双眸低垂,神色淡淡,估计根本就没把龙惊霸放在眼里。 狼崽子现在可不是一般人,是神狼哎,会理一个不入眼的凡夫俗子就怪了。 想到这儿,作为一个被刮目相看的平凡“男人”,简木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他这到底该算是幸还是不幸,本想着养来当儿子摸摸抱抱的,现在却变得就怕摸一下立马要被摧残地躺在床上挪不开腿……不忍直视,不及细想。 简木忽地头皮一阵发麻,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星若寒见状,弯下腰两手轻轻触上简木两边的太阳穴,不轻不重,揉捏地恰到好处,当真是十分贴心了。 不过,刚才脑子里还在担心自己被碰一下,说不定就要被狼崽子克制不住藏在人皮下的狼嚎,推到了被日的能怀孕的简木,这温情脉脉的指尖触碰,瞬间刺激地他挺成了一具僵尸,乖乖地一动都不敢动,就怕自己做了啥要不得的事,把人给勾得兽性大发,他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狼崽子作为□□主角的强悍实力的,金枪不倒,绝顶神功。 他一个弱男子,消瘦不起啊。 龙惊霸上下瞟了眼两人的相处模式,心里咂摸了下,这小子长得俊俏,身形看上去也颇精壮,带出去也不丢人,虽然没啥眼力见,对他儿子倒是贴心,算了,这个优点就够了,只要他儿子喜欢就好,他便不插手了,现在找个能贴心的好好照顾着他儿子就安心了。 龙惊霸跟简木叮嘱了几句,叫他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简木被星若寒的精心照顾弄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见龙惊霸出去了,他那口小心翼翼憋着的大气才喘了出来,头一扭,躲开星若寒的指尖道:“别捏了,小畜生” 语调不善,骂的贼顺溜,反正已经摊牌了,简木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装恶毒了。 星若寒搓了搓指尖,上面还留有一点肌肤上的温度,目光从指尖移开,盯上裹着被子面朝里把自己卷起来的人,低笑一声,两手撑在枕头两侧,凑到简木耳边暗哑低声道:“再叫一遍” 简木:…… 卧槽槽,系统呢,不是说好的让小畜生有爽度的都不能说,不能做吗,瞧瞧现在这家伙成了什么德性,这都不管管的吗。 什么再叫一遍,上次也是说什么再叫一遍,人家明明乐死了,傻X系统就不知道调整一下数据嘛。 垃圾系统该发威的时候不发威来个提醒,他算是明白了,这尼玛完全就只是在拿捏他这个软柿子,主角太强大,那傻系统应付不了,所以就对他的言行举止做判断,反正整他一个就能把两个人给一起折腾了。 星若寒瞧着那一点红色从脖子一路悄然蔓延到耳根,还有某人把半个头都塞到被子里的龟缩样,噗嗤一笑道:“别把自己闷死了,你现在这破身子,经不起一点不当心,来,出来,透个气” 给他拉下被子,然后又把被子塞向简木下巴,把他的脖子围了个严实,简木全程被摆弄的不敢乱动一下,就怕某人尾巴一摇,嗷呜一声扑上来舔啃起他这根大骨头来,简木乖乖当起了一个大娃娃,随着星若寒照顾地起兴。 做完这一切,盯着自己包的大肉粽欣赏了会,星若寒嘴角一翘。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咯噔一跳,一直只敢盯着床里侧的眼眸稍稍朝星若寒的方向瞥过去。 黑色的外衣本就单薄,贴在身上勾勒出全部线条,简木原本对这衣服没啥想法,可是等他看清楚那衣服下面的景象时,立马惊出一身冷汗从被子里拔起来往后闪,然后再瞪直了眼把被子往身上扒拉,退到床里道:“你、你就穿了这、一件?” 星若寒若无其事把解下的腰带扔到一旁,见简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顿觉兴味无穷,懒洋洋,慢吞吞,一点一点拉开衣襟道:“刚从那地底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估计是因为我身量拉长了,所以都给撑破了,那样子没法见人,所以我就去别处取了几件合适的衣服凑合一下,当时急着想来找你,就没太讲究” 这一番话说完,他那一件只当用来遮羞的衣服也脱完了,然后随手就要去拉裤子。 “停、停、停”简木喊得太急,差点破音,一只手急吼吼从被子里伸出来,指着星若寒搭在裤腰的那双手,恨不得把他的爪子都给捆了,压着颤音,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这样是、是要做什么” 千万别跟我说你忍不住了,要把我做掉,小畜生,不是说好的要等我身子养好的嘛,要死了,辣眼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星若寒两手搭在裤腰上,挺着精壮的上身,歪着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睡觉啊,你一个人睡容易冷,我给你暖暖” 简木:…… 我不冷,我不需要,谢谢,别跟我卖萌装无辜,大尾巴狼。 默默在肚子里腹诽了一顿,不过狼崽子卖起萌来的确是相当可爱,简木觉得自己都能看见他身后那条一甩一甩摆的欢腾的尾巴了,闹心啊,这么可爱还要被自己拒绝,他是魔鬼吗? 算了,魔鬼就魔鬼,任何不能承受的不轨行为都要彻底断绝在萌芽状态。 简木小心翼翼,既怕拒绝了星若寒让他不开心,又怕自己魅力太大勾得人不管不顾扑上来,斟酌道:“我没事,现在让我担心地就是夜瑶的事了,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你去查查吧,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做了些什么” 说到夜瑶,星若寒的脸当即冷了下来,勾起被自己扔到床上的外衣,垂眸穿上道:“不自量力的东西,居然敢动我的人” 要不是当时他挂心简木,也只把简木放在眼里,那女人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了。 微末蝼蚁,也敢在他眼前放肆。 不过人跑了就跑了,他有直觉,他们早晚还会见面的。 下一次,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必死无疑。 心中阴狠一闪而过,穿戴好了,星若寒弯下腰,两手撑在床上,眼里亮着星光,嘴角翘成弯勾,盯着简木道:“有我在,你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别的女人,怎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没把你的魂勾干净了?看来要给你点惩罚才行” 我不是,我没有,小畜生你不要满嘴胡邹,顺杆子爬上来占我便宜。 星若寒弯腰撑起,一点点靠近简木。 上辈子也没和女孩子牵过手的简木哪见过这种阵仗,心里砰砰跳嘀咕道:不愧是种马男主,手段奇高,一个眼神几句挑逗就酥麻地他腰都软了下来。 还真TM有传说中那种被看一眼就能怀孕的情场高手,难怪班里一群小丫头成天鬼吼尖叫盯着某个男明星YY,居然真有其人,简直是快要了他的命了! 两人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简木拉起被子遮到眼下,眼里水光温润,闪动,那点恹答答叫人心疼地病气这一刻全数无踪。 星若寒盯着简木看了会,忽地噗嗤一笑,直起腰。 压迫下来的身影陡然离开,简木的眼前瞬间开阔,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但是又有点不是滋味的空落,还真是……特么上赶着想找虐啊,没救了,真没救了。 “好好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那女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一切有我” 放下床幔,给简木留下一片清静,见不着人影,只听床幔外传来一阵吱呀关门声,知道星若寒走了,简木呼一下弯腰把脑门磕在床上,叹了口气,然后认命地躺下,等着小狼崽子回来再次“临幸”自己。 往后的日子估计会越来越艰难,身为一个把男主所有炮火都从各方女主身上吸引过来的炮灰,简木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实在太重,难堪重负。 他这腰啊,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肾宝之类的让他先补补好,再承受那啥雷霆雨露,反正逃不掉了,他就当牺牲一下喂点肉养养狼,自己喜欢的,他是决计不会再让给别人的,简木忽然有点期待又有点揪心以后的抢女主任务了,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啥模样。 低吟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鼻尖温热,脸上也泛起了一阵微红,他好像有点开始期待狼崽子吃醋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惊霸:不错,贴心——遂走简木:(尔康手)不是的,爹,别走,他想(吡——消音)你儿子诶明天就要上班了,假期结束,上班了就要忙起来了,到时候可能做不到日更了,先在这里报备一下,如果可以,我还是尽量努力看能不能日更的 第19章 惊蛰(二) 天光乍现,月光冷冷照进深渊,一道人影飘然落下,衣裙飘飞,背光而下,犹如鬼魅。 空空荡荡的山洞里,石壁上挂着的那圈圈台阶没一点足尖落地借助而下,那黑影直直坠下,轰一声砸到地底,血雾腾起。 被惊起的血雾缠绕在脚上,似有怨恨,纠缠不休。 那人看也不看,朝前迈步,进入深邃黑洞。 长长的洞穴黑黝黝,看不见底,也没有光。 但是来人并没有因为这幽深黑暗心生恐惧,步调不变,漠然前行。 整个隧道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哒哒炸响,回声不断,不知过了多久,豁然开朗。 腥红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白日,偶有云朵飘过,也是几缕稀薄黑云,寥寥无几。 这里便是魔界,寸草不生,嶙峋岩石遍布,一片荒凉大地。 脚起飞点几步,踏着岩石跃上最高的山头,远眺望去,没有看见一个魔界中人身影。 到底是忌讳血渊,就算只剩那么点渣渣,这些怪物还是不敢肥了胆子靠近。 天狼族…… 冷漠的眉眼看向远方,恍恍惚惚,然后忽地腾起,向着目的地飞去,天空高远,就算是囚笼,也别致的模仿出了一个天地。 “呼,好一只漂亮的大鸟” 遮挡住视线的岩石下,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掌搭在眉上撑出一个棚子,眯眼看着那道身影飞天离去。 “巫女大人,要不要抓来吃了”腥长的舌头舔了舔唇,肩上捆了一扎白色的大腿骨,说罢提了提就要掉下的重量,突出的眼球转了一圈,尽是贪婪。 “你,要吃那东西?”黑色的双唇吐出浓浓不屑,回头摆了摆手道:“脏死了,不干净,那些东西都不用准备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本想着将那些白骨扔到那血雾里,天狼族血脉震慑群魔,就是只剩那么点也叫人受不了,那就用点死气盖过去,一层层铺路,直上人间。 就是手下那群废物全都畏惧不敢靠近,难得几个有点胆子的肯来帮忙,但是照这速度来看也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弄完,不过,现在估计可能用不到了。 巫女掩唇低笑,盯着那点消失的痕迹,眼波流转。 舀起一勺清粥放到嘴边尝了尝,白粥,没放一点蜜糖,也没放一丁肉沫,纯大米炖出来的。 简木抿了一口,嘴里干巴巴没一点味道。 粥碗旁放着一叠酱菜,吃一点嘴里就能有咸味了。 简木低头盯着自己碗里数秒,然后默默抬起头,盯着对面一大碗肉咽了下口水。 简木幽幽道:“你还是人吗?” 星若寒夹起一大块肉,慢条斯理举起来,停在唇边道:“本来便不是” 狼嘴一张叼到嘴里,直勾勾盯着简木,吃得及其优雅。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一筷子狠狠戳到碗底,简木恨声咬牙道:“为什么我就只能喝粥” 星若寒吃完一口肉,回道:“你身子骨太虚,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油腻,慢慢来” 简木握着筷子,转了转道:“那你干嘛当真我的面,吃肉吃得这么高兴” “我也饿了,吃肉本来就是我最喜欢的”眼看对面的人气的牙痒痒,星若寒闷笑一声,戳下碗里的一块肉,放到简木碗里道:“知道你馋,给你” 拇指大一点肉,飘出几滴油腥浮在粥水里。 简木抬头看向星若寒,呵呵一笑道:“话说,我算是你爹吧” 星若寒:…… 端起碗,一口气喝了,然后一拍桌子,简木挑衅催促道:“快点吃完,子不教父之过,这么大了还没入学,将来一个字都不认识,丢不丢人” 原文里这活是祝欢欢的,既然现在两人吹了,那就由他来弥补,磨死你个狼崽子,叫你得瑟不给我肉吃。 放下筷子,星若寒单手撑着下颚,偏着头似笑非笑道:“爹爹是要如何教导孩儿” 简木抬手一指道:“去把书架上的书拿来” 漆黑星眸笑成了弯勾,嘴角微翘,挑挑拣拣,拿起一本书放到简木面前道:“孩儿不识字,还请爹爹先念一遍,我再跟着念”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照着星若寒指着的那一段念起,顿了顿,抬起头看一眼,笑眼星眸,简木低头继续念下去。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简木:…… “怎么不念了,恩~” 简木:…… 手指缓缓移动,星若寒凑到简木耳边,指着下一段继续道:“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手掌搭上简木瘦弱的肩膀,低声道:“见这美人真兴奋,将这美人怎样疼?是这个意思吗,爹爹” 简木默默抬头,满脸无力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读书识字的” 肩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星若寒垂眸低声道:“就在那地下” 简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若寒:“没发生什么事,就是躺着睡了一觉,然后醒过来就得了一身本领” 简简单单几句就把那三年多的折磨一晃而过,所有人的记忆争先恐后挤进自己的脑中,鲜红汩汩不停涌进他的血脉里冲撞烧灼,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变强,越来越强,残忍暴戾的情绪一直在心中翻滚,等到有了丝清明,能够压制心中的暴虐,他便从那地方逃了出来。 所有人都叫他为他们报仇,血债血偿,还有……双眸低垂,黯然一片。 杀了眼前这个人。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彻底折磨地失了神智,成为一个心中只有无边恨意的杀人工具。 手臂拦着简木的肩膀,低头磕在他的肩上,干净清爽的气味带着人体的温暖飘进鼻尖,这几日没再用龙脑香来熏香,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气息,彼此纠缠。 破败的宫殿沉寂在魔界一隅。 粉色的绸缎滚着纤巧的小脚,咔嚓咔嚓踩在残垣断壁上。 “你在找这个吗?” 右脚踩在倒塌的石柱上,左脚荡在空中轻轻晃悠,身上穿着几块黑色的布料,眼睛画着黑色兽爪延伸到鬓角,黑色的指甲上轻挑着一个灰色麻布包,一摇一晃,厚实的黑唇笑得嘲弄。 淡漠的眸光瞧了眼那麻布包,无甚动容,抬眸定定盯住那张嚣张的脸道:“给我” “给你?”手指向上一动,抓住布包,不可思议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条狗,下贱的走狗” 夜瑶冷冷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死物,抬手不容置喙道:“给我” “哈,你们这些人,有了靠山就以为自己能上天入地了,真是笑死人了,等到你没了利用价值,就是一堆黄土,消失的干干净净” 夜瑶依旧不为所动道:“给我” 巫女倾身向前,两手左右一只搁在腿上,笑嘻嘻道:“给你?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要帮我个小忙” 两人一上一下,互不退让,良久,夜瑶打破沉默道:“什么条件” 巫女低低一笑道:“一个很小,很小的忙” 教人念书是不能给自己报仇了,简木牙痒痒,觉得自己要立点为父的威严出来。 “写个字给我看看”磨好了墨,简木将毛笔递到星若寒眼前,努了努下巴。 星若寒笑嘻嘻接过毛笔道:“爹爹要我写什么” “随便”知识能塞,笔下的功夫可是要一朝一夕不懈努力练出来的。 星若寒执笔落下第一笔,侧头瞧了眼简木专注的神情,又落下第二笔。 写完,端端正正,两个大字——简木。 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简木偏过头道:“能爬成这样,你也真是好本领” 这种技能满点不忍直视的感觉,真是让人无语,他就不该向大佬挑衅。 占了便宜,星若寒还不忘得意洋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身体自己有记忆一样,动一动感觉就来了” 你动一动感觉就来的事情可多了,简木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少堡主,晚饭给您送来了”门外侍女跨过门槛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另一个女孩,各自拎着一个大食盒送进来。 两个人一边摆菜,一边偷偷瞄向伏在书案上,正在认真写字的某人,俏脸微红。 站在星若寒旁边的简木:…… 其中一个丫鬟用手肘撞了下另一个,被撞的那个姑娘腼腆低头,瞟了一眼星若寒道:“寒,寒大哥,你要的肉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恩,辛苦了”星若寒头也不抬,最后一笔终于写完,转向简木笑道:“你看如何” 简木:…… 两行小楷,皆是笔笔用心,一行写着简木,下面一行写着,星若寒。 看着这一手写的漂亮端庄的字,再看了眼桌上热腾腾的饭食,简木问道:“她们刚才叫你寒大哥?” “恩,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你想知道叫什么吗?”星若寒勾着简木的衣角,把脸凑到他眼前,他这些年长的高了,现在与简木站起一起,两个人身高相当,只不过一个瘦弱,一个强壮。 一把推开凑到眼前,害的他呼吸都困难起来的大脸,简木冷冷道:“不想猜” 星若寒见简木神态冷淡,也不恼,他知道简木被一个不知是啥的妖孽束缚着,叫他好言好语跟自己讲话现下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叫,寒简” 一个字,一个姓,头尾相连,拆分不开。 简木低头又是一咳道:“吃饭吧”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一个看着对方当下饭的可口菜肴,一口肉一口肉叼地欢腾,另一个埋头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这次有了几个清淡小菜就着吃下,还算不错。 简木觉得自己真是完败,他还想着反攻呢,凭什么他就必须是被压的那个,让狼崽子上绝对要整地他好几天下不来床,如果是他来就好办多了,可循环再生啊,每天都来快乐一下,他觉得自己该是不会沦落到精尽人亡的地步的。 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简木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不敢抬头看星若寒,就怕自己那点小心思露了馅,被人先压了个结实,永世不能翻身。 一顿饭吃的风平浪静,到了睡觉的时候又不太平了。 “你为什么要爬到我床上来!” 简木坐在床上,拉着被子盖到身上,瞪着一双凤眼,润泽闪烁。 “我原来那张床没了,那自然是跟你一起睡啊”星若寒理所当然脱下脚上的鞋子,转身就要上来。 “可……” “恩,可什么?” 不待简木再有什么抗议,星若寒一把将简木朝自己拉过来,两个人卷着一床被子,滚做一团。 星若寒抱着简木,拍了拍道:“安心睡吧” 说罢蹭了蹭简木头顶柔软的冰滑发丝便不再有其他动作,绵长的呼吸吹佛在头顶,温暖地叫人心安。 强壮有力的胸膛就在耳边,砰、砰、砰…… 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一声声,节奏缓慢有序,困意一点点袭来,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简木也跟着睡着了。 床幔围起的这一方紧闭世界里,唯有两人抵足而眠,相互依靠。 他们彼此心里都只有一个愿望,唯愿这一刻便是永久,再没有烦恼忧愁。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出自诗经啊,现学现卖,继续无纲裸奔 第20章 惊蛰(三) 白色晶莹朵朵盛开,百年花期仿佛不过一瞬便到了头,无悔谷里,玉雪凝霜,成片盛开。 一双粉色小鞋踏上入谷边缘,耀眼莹白落进漠然的双眸,一圈黑色包拢一轮银白,双眸愈冷。 足尖一点,无声飞起。 白光灼灼,莹白亮色微摇一动,花瓣抽搐着细细蠕动,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着花瓣底端,一点点挤压,涌起紧密地细浪汹涌窜动,推着一朵朵白光随着上方的人影摇晃,躁动。 忽然,那些光点再也无法容忍头顶招摇而过的人影,踩着同一鼓点,暴起。 定定垂眸,那点伎俩全然不在眼中,人影升腾而起,至最高点。 密密白光就像无数从地狱伸出的恶鬼利爪,伸展着,叫嚣着,急切地要将踏入陷阱的猎物拖扯下来,嬉笑着欣赏那些个可怜虫一点点奔溃的凄惨模样,永不超生。 不过这看似可怕的陷阱,若要破除,也是轻而易举的简单。 不要被迷惑,不要去触碰,躲得远远地,就算那些东西气急败坏追过来,你跑的比它们快,飞到高处,那些东西气死了抽筋发癫痫抖成一层白浪,又能奈何。 浮在高处的人影只冷冷看了那堆无力支撑地嚣张东西一眼,便轻飘飘飞了过去。 残星点点,颓然下落,接着在地面上铺成一片银白,垂头丧气歇了半天,白光下窸窸窣窣伸出密密麻麻的小细腿,驮着千万光点爬上草尖,转眼又是一片素白诱人的花海,招摇荡漾,诱着猎物踏入陷阱。 空中的人影越过嗜食人心的花海,翩然落下。 无悔谷的尽头,杂草丛生,高过人的腰肢,有些太过茂盛,一簇簇戳到人脸上,看不清底下还藏着什么毒蛇猛兽会突然扑出来。 脚踩在草地上,间或咔嚓一声踩碎了什么东西,拨开层层障碍前行的人没有因为好奇,低下头去分掉半点注意,人过留痕,白骨散落。 黑黝黝的洞口藏在山壁底端,凹凿出一个半圆,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趴着爬进去。 白森森的骨手伸出洞外,五指弯勾成爪,若是死的不久,这人的身上还挂着皮肉,说不定还能看见当初他奋力留下的痕迹。 圆圆的头骨无力搭在洞口,两个空洞的大窟窿朝着外面张望,这人该是死的多不甘心,临死还要挣扎着往外爬。 不过就算他醒悟了又能怎样,既然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地下的鬼魅又怎会放过他。 鬼门大开,悔恨不绝,有来无回。 将那具堵在洞口的白骨拖出来,看身上挂着的那点布料和骨架大小,估计是个男尸。 低下头,趴下来,对于身形娇小的人来说,这个洞口算是宽敞的,人爬进去,上面还能空出一个手掌的高度来,就是那些蜘蛛网比较麻烦。 爬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多深入,身上便裹了白茫茫一层层蛛网,这阴暗的洞穴跟魔界那边干巴巴的岩石相比,实在太过滋养,蜘蛛,蜈蚣,蚯蚓……有时还会有老鼠在身上嗖一声冲过去,在衣服上留下一排小梅花。 双臂并排,一前一后挪进,无视一身脏污,不惊不跳,漠然朝前爬去。 简木病了三年,病好了养了几个月,稍稍养出一点肉来,皇城那边终于又有了动静。 本来以为这个驸马可能是活不了了,要不是圣旨已经下了,公主也是好不容易看上个满意的,皇帝不想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头,公主也没有再中意别人,这婚事早就在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就该退了。 有哪个做爹的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个望门寡的,就算那丫头横的敢拔龙须,那也是心头肉啊,派那几个太医去医治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原本皇帝就等着简木那一口气断了再意思一下,表示一下哀痛追封个爵位做给天下人看就成了,至于公主,只要她再有看上的,做爹的能让她称心自然会千方百计的满足她。 谁想料定的丧事居然又要成喜事了,不过皇帝的女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来给别人冲喜用的。 桌上的圣旨斜挂下一截荡在桌沿,毫无皇家尊严,就这么随随便便摊开了扔在桌上,瞧一眼都叫人嫌弃地恨不得撕了扔湖里,沉掉喂鱼肚子去。 简木好不容易拼着一点好吃好睡养回来的精力从星若寒手里夺回了圣旨,虽然那玩意他也不待见,但是他可不是星若寒那种升级以后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人家是主角,他可是炮灰。 主角作天作地别人都不敢收拾他,被他虐了,还要感恩戴德多谢小命得保。 他不一样,即被倒霉系统绑着,还顶了个人家儿子的身份,连着整个龙傲堡上下的人命,不是说想怎样,就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 天知道他自己要是脱了缰放开了浪,那傻逼系统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被死虐了三年,小崽子现在回来了,肯定又要发新任务了,还是小心为妙。 反正,这个世界除了他,别人想怎么改剧情都可以浪到飞起。 他要动一点手脚,还要瞅着剧情,小心斟酌系统的尿性,战战兢兢,就怕再来个三年一大虐,之前那点小小虐这么一对比,还真成了寡淡的清汤小菜。 也不知道那个最高级别的万箭穿心而死到底是怎么个死法,听上去好像比那个三年期的锥心刺骨要来的痛快,不过,简木可不会以为,那个一有机会就给他找麻烦的垃圾系统,会这么好心给他个痛快。 瞥了眼在屋子里忙个不停的黑色身影,简木嚅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宽慰狼崽子,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想当什么驸马的念头。 多说多错,这种会让狼崽子高兴的话估计说出来就要被刺扎一通胸口,而且他有预感,新任务怕是不远了,那玩意总是揣着一肚子狠毒不想他俩有好日子过。 侧头瞄了眼圣旨,黄底黑字,皇帝叫自己去参加什么千秋节贺寿,其实说白了就是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命活下去娶她女儿。 从龙傲堡到皇城,若是走的缓慢,对于他这大病初愈的身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是千秋节在即,皇帝这圣旨下的这么急,怕是要日夜劳顿才能正好赶到,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测试吗。 若是他身子已无大碍,那么这点小问题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若是他真的没命享福,有点自知之明的,就该自己上奏推了这门婚事,可要是执迷不悟想硬扒着这点皇恩,那这日夜兼程的路就是催命的符。 死在去千秋节的路上,或是死在皇城里,都是大不敬,给皇帝的庆寿活动增了晦气,到时候婚事自然是吹了,说不定还要被天下人耻笑,一个病秧子还要死皮烂脸地高攀。 简木幽幽叹了口气,寻思着这种憋闷的苦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头。 如果可以大喊一声,狼崽子给我上,然后搅得皇宫天翻地覆,再哈哈大笑踩在龙椅上,指着皇帝的鼻子骂:狗皇帝,居然敢肖想爷的美色,我呸,什么破公主,看脸就看脸,还想逼良为娼,真是不要脸。 那这口恶气真是出的爽爆了好嘛! 上次的任务是让自己带着星若寒入住驸马府,不知道还算不算数,现在如果把狼崽子带过去,他倒要看看那个横着走的十一公主敢不敢半夜摸进来爬他的床。 喝,到时候被狼崽子一脚踹下去那就好看了,说不定还能再霸气一点,手里拽着她的小命叫她乖乖听话不许张扬,大BOSS对上恶公主,还完虐,感觉那场面着实带感啊。 晕晕水汽从木桶里蒸腾飘起,一层缥缈迷雾拢上那张俊朗面孔,痴痴入眼,虚缈间,怕自己一出声便惊动了此方稀云皎月。 喉结上下滚了滚,简木心道:去就去,不就是给皇帝拜寿吗,既然死不了,那就拖个半残,他倒要看看皇上怎么把女儿糟践给他。 星若寒撩起袖子试了试水温,冷热适宜,伸出手,弹了弹水珠,一双星眸看向简木,弯了弯。 右手抬放在胸前,食指并着拇指,搓揉指尖上的那点水珠,走到床前,弯腰撑着床沿道:“该洗澡了。” 简木:…… 不是,难道不是你洗吗,我洗什么啊! 你不是每次都要逼着我看一场辣眼睛的美男出浴图吗,我避着不看,你还不高兴来着,关我什么事啊。 难道是对我每次都把床幔放下,再把他驱赶走偷偷摸摸擦洗的行为,终于忍无可忍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坚决不行,鸳鸯戏水这种艳情戏码最容易擦枪走火,他肉都没养肥回去,绝对别想从他这边叼一块肉去啃。 简木呵呵笑着拢了拢衣襟道:“我每晚不都是自己擦洗得吗,自从我这病好了以后就没让旁人伺候过,今天还是一切照旧吧……” 星若寒摇了摇头,眉眼笑得温和:“皇上不是要召你进宫吗,很快你就要见到那个可爱又美丽的公主了,若是不把你好好洗一洗,岂不是怠慢了陛下和公主,来,咱们过去好好洗洗” 简木:…… 我就说嘛,收到圣旨这家伙居然只黑了脸,一声都没哼哼,原来是酝酿了一场好戏在这边等着他。 定定看去,笑吟吟,眉宇间尽是一派柔和神色,如果不是酸味太大,他真以为这家伙要欲行不轨了……不对,说不定这小子就是想借机一逞兽、欲! “不,不用了,我自己洗”简木缩成一团,挣扎无果,被星若寒抱到了木桶边。 “皇上举办千秋节,与民同乐,我跟你自当不能辜负了这一番圣意,共浴同乐也是应该” 简木:……呵呵,你就是不高兴皇帝给你戴绿帽子,所以你就反将一军,给他女儿回敬一头更鲜嫩的绿色,绿来绿去,他简直要成绿帽子批发户了。 把人和衣放进水里,星若寒用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倒在简木肩上道:“总是擦洗终归是不清爽,你好好洗一洗,我不闹你” 缩抱成一团靠着桶壁,简木抬头看去,星若寒一手撑在木桶上,一手拿着葫芦瓢给他浇水,就像再给一朵被烈日晒的淹头搭脑的鲜花浇灌清水一样,专注地只在乎他中意的花朵是否能再灿然绽放。 低下头,乖乖坐好,简木觉得自己真是满脑子颜色废料,都是这本种马文害的,他不该因为原文里狼崽子连祝欢欢那种硬骨头都啃得下去,就怀疑他的下限有多低,瞧瞧人家多正人君子。 薄薄一层里衣被热水浸地紧贴肌理,勾勒出清晰的痕迹映入眼底。 一瓢瓢水浇下,把人洗的热乎乎,舒舒服服,头脑发晕了,轻轻放下水瓢,飘荡在水面上,微波荡漾,星若寒弯腰凑到简木耳边低声道:“爹爹,我帮你按摩一下肩膀可好” 简木被浇洗的浑身毛孔都打开了,舒服地喟叹一声道:“嗯” 手背筋脉随着轻缓的力道交错鼓起,简木觉得身子轻飘飘,仿佛睡在云端。 手指上移,在太阳穴力道恰好地继续轻转柔动,简木实在觉得太舒服,很快便身子一弯,睡着了。 “爹爹……” 没有响应。 “简木……” 无人应答。 星若寒扶着简木,盯着他红扑扑的脸蛋看了会,最近胖了点,皮肤没那么黄了,现在被水汽一蒸,就像个刚出炉的热包子,白嫩嫩,软乎乎,湿滑的头发挂了几缕弯弧在脸上,愈显妖艳。 掀开湿透的衣服,将人小心翼翼洗了个干净,然后再抱起来放到床上,擦干净了,换上干净清爽的新衣服。 把人伺候完了,星若寒也脱了衣服躺了下来,抱着怀里的温暖软玉,蹭了蹭头顶。 这个人是我的,谁都别想把他从我这里抢走,皇帝又怎样,敢抢我的人,我就掀了你的皇宫,什么天子,揍一顿还能天谴不成,哼,连天我都不放在眼里。 阴寒一闪滑过眼底,只是片刻,那点狂暴便消弭在怀里那人的干净气息里,深深吸了一口,挺翘的睫毛颤了颤,转眼便陷进这温柔乡里,又蹭了一下,按捺住失序的心跳,呼吸渐渐平稳。 还不到时候……太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肝爆,昨晚写到12点,脑子太兴奋睡不着,三点多起来继续写,现在下班回家修改了一下,心好累 第21章 惊蛰(四) 黑色的洞口蜿蜒向下,身体斜倾爬行,泛着潮气的泥土落在身上,发丝里夹着一个个泥点,落下一些,很快又会被淅淅沥沥砸个满头彩。 破烂的折扇啪嗒一声被压折了扇骨,尖利的刺尖戳进皮肉,那行进的人仿若全然未觉,继续伏地爬行。 这地道积年累月堆了很多前人落下的物件,玉石翡翠偶尔可见,若是拿上一块,带回去卖了,吃穿用度定是不会再愁了。 不过,痛也好,富贵也罢,与此刻直直闯入地狱的人,没有丝毫关系,也得不到她一个眼神停留关注。 沙沙…… 黑色的洞口被推下一层细土,粉色足尖一跃落地。 一脚踏下,没有坚硬地面的实感,淡淡垂眸。 绫罗绸缎,粗布麻衣,无论贵贱,到了这死地,那一层身份地位全被扒了个干净,只剩一堆死肉堆积在一起。 前面是十几个挖出的大坑,坑外散落着凌乱的衣物,里面则是一堆堆蠢动的莹亮白骨。 一个个光点扎在白骨上颤巍巍晃动,有的是一个灰亮的小点,有的则圆滚滚透着晶莹,细微之处看去,大小不一。 无甚感想踩着那些堆在地上的死人衣物,旁杂不顾,眼角余光对那些成堆的枯骨也丝毫没有恐慌或兴趣去观摩一下,研究出到底是来自人身上哪一块的骨头。 空旷的山洞群火跳跃,点燃了根根黑柱,幽光闪动,贴着石壁画出整个洞形。 宽广、死寂、幽深。 抬目四望,孤零零瞧不见一点鬼影。 向前欲走再深入查探,脚下忽地一滞,眸光缓缓落下,黑色的粘稠液体悄然爬上脚面,扭动着身躯,将人一点点吞没,无声无息。 抬脚,黑丝勾缠,不过是丁点的牵扯,却重若千斤。 眼见阴谋败露,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腻糊起来的黑汁,就像伏在草丛中忽然暴起的野兽,四爪全力一蹬,出击。 黑色的触手争相奔涌,猛地跳起,狠狠扎下,似要把人的腿骨搅碎,猎物既然落网,哪有再放跑的道理。 娇小身影迅速升起,拉出一根根黑长细丝,抽动着,全力向下拖拽,那人影就像忽然被人失了定身术,上下拉扯,竟停在了半空,成了不能动弹的死局。 火光下,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一旦被勾出来,魑魅魍魉便撕破平静的假象,将自己一切的丑恶坦然展示在人眼前。 一坨坨黑色四散凝结,仿佛火山里流出的岩浆眨眼又倒灌了回去,聚出一个下宽上窄的山行人影。 底下的黑影微微摇晃,成群默然朝上,随后一点白色从中间旋转散开,扩出一张张白面人脸。 每张脸孔,脸型皆是不同棱角,空白人脸整齐一致,抬起对着飞到空中的人影。 然后刹那间,同一时刻悄然浮出一对弯眉,眉骨隆起,下面是一双弯月笑眼,再是一点隆起带着两个孔洞做成一只鼻子,接着两角翘起,嘻嘻嘻,笑口常开。 全黑的身体顶着不同形貌却完全相同的笑脸,恍如一个个得了好死的鬼魂撕开了鬼门的口子,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浮在空中,盯着那只不怕死的小羔羊。 几道黑影倏然朝两侧滑开,露出一张白面飘到前方。 他的脸上浮出两搓白色的八字胡,根根整齐顺着八字形斜竖排列,男的,算是比别人多了层自己特有的辨识度,笑得也是一脸和蔼的诡异,不过看样子该是个头领身份的。 “这位神使前来我们鬼域到底有何贵干”男人笑嘻嘻开口,语气却十分不善。 他的身后,无数张笑脸亦是笑得开怀,看不出整齐的面具下藏的是什么诡谲心思,全都静悄悄等着顶上的不速之客作答。 不动神色扫过那些邪气四溢的笑脸,仿佛被抓住脚不能动弹的人不是自己,夜瑶冷冷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明白我要来拿什么” “好大的口气,就算你的主子来了,要不要给还要看我高不高兴,你算什么?” 话一说完就是一阵阴恻恻地哄笑,配上那张森森笑脸,颇为应景。 夜瑶对于男人的挑衅丝毫没有理会,淡淡道:“狼王苏醒了,他已经夺回了自己的鲜血,恢复了一部分力量,万年前的事大家都有份,你们鬼族一代代的传承若是没断,就该知道如果让狼王恢复了全部力量,他会怎样报复,我的主人叫我告诉你们,要么先发制人,要么一起等死,二选其一” 陡然间,男人的那张笑脸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拉扯,强硬扭转起来,弯眉斜成了两撇倒八字,一对笑眼被拉直出凶狠暴戾的线条,嘴巴那两角也从上往下倒了个弧,眨眼就变了张脸。 愤怒、凶狠。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纷纷变脸,两张脸孔,一喜一怒,变脸如翻牌。 “你在威胁我!”顶着张怒脸,话一出口,戾色愈甚,简直下一瞬就恨不得把人给撕地碎尸万段,不管是谁的手下。 粘附在脚上的力道更加沉重,身子晃了晃,稍微稳住了点,夜瑶便继续不客气道:“我家主人说了,若是有人忘记了万年前过得是什么屈辱日子,现在被困在这见不得人的阴暗底下又是拜谁所赐,不想有任何作为,等到狼王彻底苏醒,记起一切,到时候要死便一起死,狼王绝不会厚此薄彼,一定会给大家都来个干净” “放肆” 黑暗瞬间暴起,将人整个包拢拖下,按住。 四肢无法动弹,朝天仰躺,男人低下身来,白色的手掌从黑乎乎一团,不知是衣服还是身体的东西里伸出来,反手一甩,脆生生一记响亮,打在夜瑶的小脸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放肆跟我说话,要把东西给你,可以,不过我就不明白了,这东西你主子要去了又能怎样” 就算被打了一巴掌,夜瑶也像一个没有灵魂不知疼痛的木偶一样,神色不变道:“主人说了,既然能算计得了狼王一次,就能再算计他第二次” “……呵呵,的确,你家主人的心机当真是出类拔萃,我们鬼族可是把当年的故事作为谈资,闲来无事在这地下谈论了许多年,哦对了,你家主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神使,那些入谷的人有些记忆很有意思,你家主人这些年下来算是做了不少好事,但是那些什么神使的下场都是在被利用完之后就消失无踪了,这些你知道吗?” 夜瑶:……依旧全程冷脸,非常不给脸。 男人:……一张脸看着很生气,但是这种一巴掌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一点肝火都冒不出来了,幸好还有张脸给自己撑住了场面。 一张怒脸又转眼换了张笑脸,男人张嘴吐出一颗圆珠,白色硕大,就像一颗巨大的珍珠。 “这东西是那代族长的怨珠,里面藏着他一身的骄傲,也是我们鬼族的至宝,只有每一代的族长才有资格继承,你问我要这东西,哼,根本就是在挑战我们一族的权位,只有族长才配拥有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 夜瑶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也没去看那颗珠子,她就这样直挺挺成了一具新鲜热乎的女尸,等着男人的下文。 滚圆的珠子被放到夜瑶面前,湿哒哒,沾了一层口水。 “告诉你家主子,要借我们鬼族的至宝自然是可以,不过有条件……” 笑脸凑到夜瑶眼前,她还是无动于衷,眼也不眨,这模样真真是敲诈勒索最讨厌的难搞类型,一个巴掌拍不响,没人响应,独角戏唱的真是没滋味极了。 男人啧了一声,喜喜庆庆的一张脸,那感觉却是满满的嫌弃。 “东西可以给你,不过那该死的龙什么也要给我灭了,以前是被狼王压了一头,那家伙死了还要被区区人类钉死在这儿,通通给我杀了,把姓龙的血脉全部断绝,如何?” 拿着珠子在夜瑶面前晃了晃,黑色的双眸轻轻一动,似是幻觉,转眼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道:“主人自会将人都处理好”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是对上了那一号表情,看山去真的有了欢天喜地的味道。 黑色粘稠瞬间从夜瑶身上退下,消失在男人脚下。 圆圆的珠子被放到夜瑶手中,男人抬手拍了拍她柔嫩的小脸蛋道:“那你便拿去好好的用吧,用完了记得还回来就是了” 一块碎石从山坡上滚下,颠儿颠儿翻倒在官道上,轱辘一声被车轮碾过,震得车身一晃,坐在马车里的人也跟着晃了一下,简木的脸忽地一僵,不自在的动了动。 一声轻哼炸响在耳边,灼热的呼吸烫了耳根,甜腻腻,意犹未尽。 简木倾身向前,想把车窗撑开了透透气,再顺便挪个位置,这马车里面的温度热的他想撩开衣襟扇扇风,不过手指动了动,却还是忍住了,这境况,这动作,太露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人拦腰揽了回来,腰侧的肌肤明明隔着一层布料,简木还是被从掌心透进来的热度,吓得一个不稳撞进身后人的怀里,又是一阵闷响。 心尖一荡,酥颤的感觉从脚尖一路窜到头顶,简木猛地抖了个激灵。 “叫什么叫,再乱哼哼就把你一脚踹下去”心中慌乱,红了耳根,看入身后的人眼中,双眸一沉,湿滑凉意悚然在而后擦过。 卧槽!! 双脚软绵绵,全无力道,快速推了身后的人一把,把自己整个往地上送了过去。 一看玩脱了,星若寒连忙跟着滚下了座位,稍稍把人一带,简木翻了个身压趴在星若寒身上,砸上硬实的胸膛。 两人就地滚作一团,简木挣扎着想从星若寒的身上爬起来,却被人双臂环抱又压了回去,某些部位撞在一起,尴尬地他想一头撞死在桌角,实在是太丢人了,简木瞪着眼凶道:“你能不能安分点!” 去皇城就去皇城,坐马车就坐马车,他身子虚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但是他怎么就这么脑残居然让这家伙包揽了所有伺候自己的活,能和其他人轮流照顾也行,他怎么就放任狼崽子一手遮天,为所欲为,现在一天到晚对着只饿狼,身子不知道是养不养的好了,他这饱受摧残的小心脏是真的被折腾地要跳出胸口来了。 好好的羊绒扑在车位上,躺在上面别提有多舒服了,这家伙非要抱着他,让他坐在腿上,他又不是废人,真真是一只居心不良的禽兽。 心里把人狠狠挤兑了一遍,一双凤目带着怒气,生气盎然,直把人凶地心痒痒,眼底发热。 星若寒雾蒙蒙盯着简木,抬头忽地一叼,撅住简木的下唇,舌尖探出,舔了舔。 简木:…… 身上汗毛瞬间炸开,心跳狂乱失序,耳朵红的烫人。 反、了、天、了。 他心中羞恼极了,想着要奋力挣扎,手和脚却像黏在了星若寒身上,一点也不舍得挪开,他想搁句狠话把狼崽子凶开,反正有那傻逼系统在,无论他骂什么,狼崽子都能品出别的滋味来。 但是他只要一开口,嘴唇就要碰到那片近在咫尺的薄唇,一时间变得凶不得,又动不得,只能垂死挣扎,把细长的眼睛用力瞪到最大。 底下的人把上面那张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绝景尽收眼底,心底暗笑,叼着那片软肉慢慢厮磨起来。 不知道是谁的气息先乱了步调,细长的手指插进简木的发丝,将人往下按了按,力道蛮横,唇齿间气息交织,同样地炽热。 左手抓着简木的腰,将人摆弄地跨坐在身上,双脚叉开在两边,抱着人坐在地上,星若寒的气息越来越混乱,嘴上的力道也渐渐凶狠起来。 掐在简木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右手抓着简木的后脑,不容反抗紧贴着自己。 星若寒的吻太过霸道,简木这纯情男子应付地实在吃力,嘴上被咬的发疼发胀,气都喘不顺了,腰上的肉被掐痛了,终于忍无可忍,邹着眉向后退了退。 一次,不成功。 再一次,自发贡献大腿当成凳子的人不满的把手下移,狠狠拍了一记,叼咬撵磨那两片薄肉的间隙,低斥了声:别闹。 简木:……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到一点多,想想没修正过还是不发了,今天加班到七点不到,好想抓着那个把工作扔给我的家伙揍一顿,用小捶捶砸他。 第22章 惊蛰(五) 膝盖曲起,两点黑亮压着翘起的长弧游移不定,简木垫着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寻思着这一脚下去是不是有点过头,貌似还没到要下死手的地步。 那只挪换了阵地的狼爪,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给主人带来的厄运,愈加放肆,好像突然发现底下的软肉手感奇好,揉了一下,捏了捏,呼吸一滞,稍顿,指尖战栗,脑子麻地空茫茫一片。 双目紧闭,睫毛颤地厉害扫过简木的肌肤,酥痒难耐惊地简木向后躲闪,压在脑后的手掌用力按下,一片黑暗中,星若寒只能感受到坐在他身上的人的温暖、轮廓,以及皮肉陷下时弹起的柔软,还有那点磕着自己的坚硬胯骨。 指尖颤抖,星若寒不再满足隔着一层布料在外肆虐,得寸进尺,拉起简木的衣服,一点一点爬行挪进。 这刺激可大了! 简木猛地从星若寒的腿上跳起来,滚烫的指尖轻轻一点便像着了热火,失了控制,不想再隐藏忍耐,只想肆无顾忌,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身上的人,要将此刻所有,焚烧殆尽。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膝盖狠狠落下砸得使出了吃奶的劲,星若寒双眉耸起,嘴下的功夫却没停歇,舌尖搅弄地越发深入,指尖不依不饶缠得放肆,略施惩罚,拧了一下腰间软肉。 简木:……呵呵哒,多么过硬的身体素质,实为令众种马小说男主望尘莫及的龙中翘楚。 不过,色字头上终归是悬着一把刀。 顶开碍事的舌尖,回敬一口白牙狠绝咬向那两片不安分的东西。 察觉到身上的人冒起了另一股火,星若寒张开双眸,半阖露出一丝缝隙看向恼火的简木,他没躲开简木亮出的凶器,任由皮肉被撕开,浓烈的铁锈味淌进两人的咽喉。 没想到狼崽子居然没躲开,自己真能把星若寒给弄伤,简木征然愣住,一双凤眼有点呆,憨憨地,很可爱,成功在某人的心尖上又撩了一把邪火。 卷着血腥舔了一下简木的上颚,随后抿着他的下唇,依依不舍叼出一点红润肉尖,舌尖再轻轻扫过,才把那片被折磨地肿痛的软肉松了开来。 脸上热辣辣,胸口鼓噪地要炸开,差点被亲的断了气的简木得了释放,恼恨不已瞪着星若寒,一双狭长晶莹夺目,摄人心魄。 星若寒定眸盯着简木,方才吞咽的津液干涸了咽喉,喉结滚动,倏然探出鲜红的舌尖,舔了下被咬开的伤口,惹得对面两汪清润忽地一震,红了眼尾,妖艳欲滴。 明明是自己拒绝的,但是对上那张染了色气的棱角分明的俊脸,偏偏又有那么点可惜绕着心尖蠢动起来。 眼中的动摇一闪而逝,一直把人放在眼中的星若寒捕捉到那点痕迹,嘴角愈翘,老鹰扑食一般,快速啄了下那对红艳的小虫,顺便再掐了下简木腰侧的软肉,原本结实的肌肉早在那三年里被耗了干净,只剩下便于让某人捏的绵软的腰肉呈上来被人疼爱。 得了甜头,知道不能把人刺激地太过,不然又要被狠狠撞一记要害,星若寒立马作乖,没事人一样把手退了出来,将简木的衣摆拉平撸直,强扭的瓜虽然也甜的别有一番滋味,但是他还是希望两情相悦,享受抵死缠绵的乐趣。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拿下,何妨不小小地逗弄一下犒劳慰藉自己,吃点零星肉末省的憋坏了熬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手掌贴在简木腹部恋恋不舍顺着衣服,星若寒顺便作势要把那点不存在的灰尘清除,食指蜷起,翘出弹上简木腹部的衣裳,震得简木到吸了一口凉气,被勾出来的荡漾旖旎,瞬间被惊地喘不上来的那口气压了回去。 在上,还是在下,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简木还是觉得自己该好好争取一下,就算胜算不大,被压的那个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是自己,不到撞南墙的时候,就要坚决硬着头皮护住自己这朵柔弱的小娇花。 他真的不想被某只实力强悍的野兽搞得躺在床上,瘫个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手脚并用慌忙把自己从星若寒的腿上撑起来,退到角落,离那头饿狼远远地,将自己一点缝隙不留贴上马车内侧,简木摸了摸自己的脸,手背冰凉,趁地脸颊热的惊人。 星若寒好整以暇坐在地上看向简木,他的左脚曲弯,左手伸长搁在膝盖上,右手理了理被简木抓乱的衣襟,眉眼间尽是戏谑,懒洋洋,非常欠扁道:“爹爹方才真是热情如火,着实有点让我吃不消啊” 简木:…… 您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被星若寒颠倒是非的冷笑话激地脸不红心不跳了,简木施施然坐了下来,颇有为父的风范道:“放肆,竖子尔敢!” 既然知道叫爹,还这么大逆不道,他这爹当得脸真是都不要了。 虽然不是亲的,但是明面上可是名副其实给两人挂了个父子的关系,这么胡乱闹腾,简直太刺激,他真的怀疑臭小子就是故意喊他喊得这么来劲,床上叫爹,想想还真能把气氛炒的朝某种诡异的方向热腾起来。 简木默默在心底把龙惊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不过想到在祠堂里看到的那一排排要把人逼出密集恐惧症来的牌位,估计只骂个祖宗十八代人家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真是家底深厚,不知道那龙家的祖先知道自己的子孙这么事儿逼,会不会泉下有知诈一诈尸,拖个梦来教做人。 微微侧头,上下打量正在心底问候龙惊霸祖宗的简木,方才那点勾人的艳丽已经退得没了踪影,被自己弄平整的衣服看不出一丝情动遗留的絮乱,很整齐,坐得也很挺直,一生正气的模样,配上现在那张脸色不善的漂亮脸蛋,干净,清雅,严肃,端庄。 嘴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忽然痒了起来,勾进嘴里轻轻扫过,却觉得还是不够,不能满足,牙尖刺入,刚刚停止流动的血液再次流淌出来,叫嚣着填不满的空洞,一滴滴,吞吃入腹。 他想把穿在那人身上的衣服撕裂,彻底把他此刻的平静庄重毁得面目全非,然后把人扣在怀里,看他为自己失控,欣赏他发丝被汗水打湿挂在脸上的绝艳,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想看他在自己身下完全变成另一幅模样,只有他能看到的模样。 目光怔怔盯着简木身上的衣服,想着那衣服是自己今早为简木穿上的,那人还挣扎别扭了很久,之前因为趁他洗澡睡着了把他衣服换了个精光的事,他就好一段时间不容许自己再帮他穿衣服。 但是今天,他没有妥协,眼底的寒意陡然升起,再不见温情脉脉。 站起身来,走到简木面前。 车子里的气氛急转直下,热浪消退,寒气逼人。 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暗色幽深,沉重地压上简木的目光。 不知道星若寒怎么一下子变了脸,简木被强大的威压逼得瑟缩后退,又把自己贴上了车身,这一次挤地更紧密了。 “你要……做什么”咽了下口水,简木下意识拢紧了衣领。 双眸黑沉沉缓缓落下,盯着那只瘦的筋骨分明的手看了会,随即目光上移,盯着简木眼中的惶恐,冷冷道:“你在怕我?” 简木:…… 你这不是废话吗,爆菊啊,你这么牛逼,怎么能懂我这种时刻要当心自己挨爆的脆弱小心脏。 而且大哥你忽然来个大变脸,我武力值是渣啊,你要来强我还能打得你趴下,再顺便扳回一城,把你给捆了,来个大反攻吗! 多么遥远的美梦啊。 星若寒定定看着简木,忽然,低下身来将自己的额头贴上简木,两人额头相抵,星若寒抬起右手勾住简木的后颈,手指在颈后的肌肤上轻轻捏了一下,手指下的肌肤跳了跳,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星若寒幽幽叹了口气,缓慢低语:“不要怕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娶公主,不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可好,爹爹” 简木:…… 车内忽然沉默了下来。 星若寒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侧身躺了下来,躺在简木的腿上,就像一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孩子一样,闭上眼,鼻尖都是熟悉的让自己安心的气味,只有在这人的身边,他才能从血海深仇的记忆里找到片刻安宁。 简木低头看向那张沉静的睡脸,现在这副听话好宝宝的模样,与刚才的冷漠摄人不同,与之前的热烈狂浪也不同,他眷恋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罢了。 17岁的少年该是什么模样,或者说17岁的星若寒,自己希望他是什么模样。 想一想,合该是一个无忧少年,没有任何风霜血雨地折磨,为着学业烦恼,为着不被老师抓住错处烦恼,为着自己喜爱的心上人的一颦一笑烦恼。 那个令人心疼的主角,是自己第一次被震撼地灵魂都在欢腾的最爱,他遇见了他,仿佛是刻在灵魂中必然的喜爱。 弯腰将额头靠在星若寒的肩上,将人紧贴着自己搂紧。 不能说好话让自己的狼崽子高兴,不能做好事熨帖狼崽子千疮百孔的心,那起码,稍微抱一抱,让彼此都高兴些,图一个淡淡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来日方长,米饭未熟,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 第23章 惊蛰(六) 红色绸缎绕着路两旁的绿树装点的喜庆,不过定睛细瞧,那绿色在阳光下显得过分艳丽、厚重,原来是把绿色的绫罗剪成一条条扎在树上。 新抽的叶芽还未葱绿的茂盛,皇帝陛下的寿辰怎能缺了欣欣向荣的朝气。 按照惯例,为了不让那点残叶坏了庆贺真龙天子降世该有的繁花似锦的吉兆,户部自当该拨款的拨款,反正皇帝也就在这皇城里闹腾,不到劳民伤财的地步,言官也不会上赶着把脸凑到皇帝跟前坏人兴致,给自己的脸蛋讨个赏,开个两朵灿艳艳的红花。 驸马府这三年里没住着人,但是该布置的,已经全都布置好了。 现下正好是千秋节,驸马府自然也毫无例外遭了秧,不想图这喜庆,也被硬塞了跟要成亲似的艳红,如果皇帝这次依旧对简木满意,公主对他也还是贼心不死地顺眼,那这片红浪估计正好省的撤换,要一直挂到他成亲了。 不过这次入府,对简木而言就只是暂住,他没打算真的成为这里的主人,所以带来的行礼也很少,叫人全部放在屋里也只占了一个角落的空间。 还有那些皇帝派来服侍自己的宫人,他也都打发了。 那些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那几个派来教导自己该如何侍奉公主的嬷嬷,也意思意思讲了几句和公主相处该遵守的礼仪便退下了。 他们这些在宫里混成了人精的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个驸马现在还是做不得数的,能不能成了真,就要看这次面圣,陛下和公主的心思是否有变,自然关键还是公主愿不愿意。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陛下最喜爱的,就是十一公主这个老来女,其他皇子公主都没有这样的福气。 而这深重的福泽,就不知道这个准驸马爷消不消瘦的起了。 看着最后一个从宫里来的老人走出自己的屋子,简木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自己还算是个病号,礼数上有所不周就体谅一下抱歉了,至于作为一个准驸马该有的上进心,他是一丁点儿也没有的,所以自然没准备好用来打点的银两,让他们为自己在皇帝和公主面前美言。 最好是把他这个从边陲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从头到脚都嫌弃死,不用讲好话,实打实说自己病得惨不忍睹就行。 佝偻的背慢慢挺起,锤了锤自己酸麻的腰,幸好这些人都走了,不然他不仅腰要瘫了,脸都要笑抽筋了。 看来不仅装病是门技术活,装孙子也不轻松啊,自己这副谄媚又不识大体的病鬼样,估计肯定把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恶心了一遍。 拖着简木右臂的手掌悄然移到他背后,拧了一下简木的手背,然后便二十四孝好儿子般,给他爹爹揉起了老腰。 那力道不重,很轻缓,一圈圈转动着腰间的皮肉,十分耐心,磨的人心悸。 简木:…… 默默无语,僵着脖子要抬不抬。 其实吧,他也不是没想过留一两个人下来的,有外人在,总归是可以让某人收敛点。 星若寒现在可是憋着一口陈醋,稍不注意就要再发酵一下,结果就是酸的他腿都软了,这家伙却还没把醋坛子倒空,继续攒着,总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一坛子醋给倒进嘴里,活活把他给酸死。 可是,留人的话到了嘴边,又悄无声息被简木咽了回去,他心疼啊。 不想让狼崽子太憋屈,他就只能自个护着点自个儿了。 喜欢黏就黏着吧,反正,谁也离不开谁,他是不会把人推开的。 关于上下问题,自己日防夜防,星若寒对他也算乖巧的点到为止,不至于强扭着他孝顺到床上去。 内部问题目前尚能压制,就等着把眼前这个该死的赐婚悔个彻底,然后回家继续窝着和一只追在他屁股后面殷勤摇尾,口水流的滴滴答答涂了他一身的大野狼斗智斗勇了。 翌日,还算体恤下臣的皇帝给了简木一口喘息的机会,也顺便从回来的人嘴里了解了一下情况,现下召见,老皇帝眯着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在他面前弯腰驼背的病弱青年。 从宫门外走到内殿,若是他允许,其实是可以一路抬着轿子进来的,可是皇帝偏偏在这儿没有想起一点体恤下臣的意思,按着正常流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别人走多少步,龙傲霸也得走多少。 派了太监一路监视,这人走个路都是颤巍巍,歇一歇还要喘几口大气,而且龙傲霸的模样也确实瘦弱了许多,精神萎靡,他都快不记得三年前见过的风流公子是个什么模样了,但是,憔悴归憔悴,还不至于吊着一口气要死不活,随时预备着脚一蹬就要见阎王的死相,面色还是有点红润的。 如果简木知道了皇帝此刻的想法,肯定恨不得回去一口把星若寒那个臭小子按在地上,以牙还牙,咬他个皮开肉绽,谁叫他要胡乱闹他。 送他入宫就入宫,仗着有马车的掩护,居然敢吃了一路飞醋。 死小子就是存心的,知道他要进宫,把头磕在他腿上,一声不吭,恹答答,他觉得自己都能见着他头上那对垂下来的狼耳朵了,倘若再变个狼身呜呜哼哼几句,简木真觉得自己抗旨私奔的心都能给铁下来。 可是臭小子还是人形,装可怜卖萌有什么用,就算把头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看样子可怜兮兮,但是他却一点也萌不起来。 蹭的地方那么敏感是几个意思,把他勾得差点起了反应是想怎样。 难道还想顺便替他解决了,弄得他一身脏污逼着他回家换衣服吗,狼子野心,喝,虽然他也不想见那个混账皇帝,但是狼狈为奸这种事,也得同心协力才行。 一个“人”瞎折腾,他是决计不会奉陪的。 紧要关头,只要不是狼行,他的底线还是很硬实的。 见简木没啥反应,星若寒又把头挪到他腹部,紧贴上去,呼呼喷着热气。 潮湿的热气惊得简木腹部一缩,脸上热烫。 但是只要他能忍下来,他就不会把星若寒从自己身上推开。 他知道,星若寒心里不好受,爱撒娇便撒娇吧,反正他也没有做的多出格。 谁叫他被傻逼系统盯着,没办法安抚他。 只不过这样的景象,总觉得自己是一个要把糟糠之妻给抛弃了,然后攀龙附凤要去迎娶公主的负心渣男一样,不管妻子怎么闹腾都铁了心要去见公主。 简木不禁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这想法不能有,越想越觉得自己渣,虽然是被逼的,若是被不知情的外人瞧见了这一出好戏,准保要把他写成另一个陈世美。 还是个想以病弱之身求娶公主,完全不知进退的土渣,等到他成功让皇帝毁了婚,他非被那些不知内情的喷子用唾沫淹死不可,不自量力又喜新厌旧的东西就是讨人厌的很。 啧,穿到书里还要被人编排成一个负心汉来看笑话,太荒诞。 所以,他跟星若寒的关系还是要在地下继续发展,不能曝光,暗搓搓把婚给退了。 当然也不能挑明了自己情比金坚心有所属,到时候他是亮堂了,但皇帝说不定就要派人来杀了这只男狐狸精,被公主知道了……那可是原女主,怎么发展都不会是好事。 都是麻烦事,就算星若寒实力强悍不怕这些,但是简木自从到了这地方,心里就一直不□□宁,他不想节外生枝。 总之,地下情最保险,还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渣,哎。 简木心里有愧,就这么依着星若寒一路闹腾,间或被逗得差点破功,但是他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要知道男人这方面是不能一直忍得。 算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狼崽子算是够迁就忍耐的了,他也忍一忍,没啥大不了的。 种马级的男主都能忍,他一个普通正常男人怎么就忍不得了。 在奇怪的地方有了比较心,简木忍的满头大汗,全身发软,等到马车到了宫门,下车时差一点就一个踉跄直接从马车上摔到地上。 强悍的力量自指尖爆发固定了简木欲坠的身形,星若寒伸着手,隐在车内阴影中,双眸点着寒凉冷光,嘴角噙笑,轻声和缓道:“爹爹,小心了,早去早回” 指尖朝肉里又压进了几分,像是不舍,又像是警告,不过一瞬间,但是那意味却没有深藏。 简木:…… 难违简木从一下马车就装了一路风吹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要是让他知道,就因为他对某人过于骄纵,让皇帝觉得他尚有可救的余地,准要呕死不可。 “龙卿,这次来了就留下来好好养病吧,皇宫里仙丹妙药是没有的,天底下珍贵的药材倒是不缺,让御医给你看看。公主也一直挂心着你,等着你痊愈呢” 最后一句话才是皇帝的重点,他那心肝从小就被自己惯坏了,他和皇后年过四十才得的宝贝女儿,但因为皇后生下她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没过几年就去了,他疼惜这个女儿,又不放心其他嫔妃照顾,自小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女儿脾气是个什么模样,他其实心里是有数的。 这个驸马是女儿中意的,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他的。 况且龙傲霸的身份,放在身边他也放心,等进了驸马府,便是笼中的鸟,再也飞不出去了,他也好看顾着自己的心肝,免得她受欺负。 皇帝心底把如意算盘打的噼啪想,不过别人愿不愿意接这赏赐,他估计根本就没想过会被拒绝。 某些地方而言,难怪十一公主会被养的无法无天,上面的样板摆着让她物以类聚,还是亲的,不像就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加班,写得仓促,改了改 第24章 惊蛰(七) 简木弯着腰,双手交叠在身前,眉目低垂,看起来十分乖巧听话,想必拿捏起来自然该是得心应手的。 掩在宽广衣袖的手指动了动,轻轻点了下手背。 这是简木第三次面圣,第一次是为了灭妖有功,皇帝给他来了个君威难测,第二次是去辞别,皇帝强塞给自己一个公主,一去三年再来,这一次便是要被逼婚了。 自始至终,简木都低眉顺眼,就连真龙天子的额角都没扫到过一眼。 可是不敢?不,不是。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不是善人,他很自私,他一个正常的大活人莫名其妙被拉进一本书里,里面的是是非非与他何干,他只想守着自己在这个乱力怪神的世界里唯一的庆幸,偏安一隅。 他也不是皇帝养的畜生,给点草就能任人骑,跑的不顺心,抽个鞭子就嘶声长鸣,身惊恐畏,累死累活狂奔千里,逗得骑在他背上的人迎风快意。 简木双膝一弯,忽地朝前一跪,额头重重撞在地上,一口大气吸进肺里,抖着颤音吐出道:“臣,惶恐” “龙卿这是作甚?”皇帝微微皱眉,下面跪着的人影勾起了某些让他不太高兴的回忆。 以前听闻工部侍郎有个长相清白俊俏的公子,他女儿很感兴趣,所以他这为人父母的,自当为着子女计长远,他想将人先召来看看,把把关。 可是工部侍郎那个不识抬举的,居然说他儿子品性顽劣,难登大雅之堂。 还真是新奇,怎么他向其他人打听,都说他家公子品貌极佳。 哼,他女儿是脾气大了点,发了大火抽死了几个宫人的确不像话,他也好好教训过她,让她闭门思过了。 可是有些人就是要较真,能被皇家看上,他儿子不用参加科考就能平步青云,一脚踩在万人之上。 他的宝贝难得对谁上了心,居然有人这么不识抬举,不过是看看罢了,还能怎么了他不成。 皇帝一口恶气咽不下,但是到底还是要点脸面,不想被后世骂个昏君的臭名。 不是说他儿子品性顽劣吗,好啊,那他就帮忙扶正一下,正好给皇子当个伴读,一起师承大学士,何等的荣光。 不过为了防止这人的品性影响了皇子,也就只能搬个小桌子小凳子坐在角落里听听课,熏陶一下,谁都不许与他交谈,以免被带到弯路上去。 现在这个龙傲霸又是要搞什么鬼,惶恐,哼,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是惶恐高攀不上,还是惶恐自己受了大恩喜得腿脚都瘫软了。 三年前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让这小子拒绝,那现在就更不可能给他机会溜走。 简木嗫喏了半天臣、臣、臣,就是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额头还时不时砸一砸地,声音不大,但是听着怪闹心的。 皇帝不耐烦了,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抬了抬下巴呵斥道:“以后你就是皇家的人了,这副模样是要做给谁看,丢不丢人” 语气颇为亲昵,实则压着心火,装着一点热乎的冷笑。 一个连面对妖邪都能全身而退灭杀的翩翩公子,三年前见到的那一身气度做不得假,眼前的人虽是大病一场形貌有些脱了形,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说变就变的,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要说心里没有鬼,哼,怎么可能。 你要唱戏,朕就奉陪到底,不识抬举的东西。 简木重重一记将额头闷声砸在地毯上,虽然地上是软的,但是接连砸的多了,脑子也有点晕乎,不过简木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既然自己病成这样还能不被嫌弃,那就看看你女儿做不做得来患难夫妻了。 简木把头压在地上,说出的话语自地毯上闷声扬起,倏然间又让气氛沉重了一分:“臣,对公主思慕已久,能与公主结为夫妻实乃三生有幸,臣也确实非常希望能够和公主结下山盟海誓,可是陛下如此厚待微臣,实在令臣羞愧难当,公主殿下的身份又是如此尊贵,臣若是不知好歹厚着脸皮与公主结为连理,虽然能遂了臣的心愿,但是公主的一生恐怕就要被臣给毁了” 简木又把头抬起再重重砸了下去,朗朗大声道:“臣,命微福薄,纵有肖想,也不敢承受陛下发现真相时的雷霆震怒,还请陛下恩准臣了断残缘,余生纵使孤苦,也是臣的命,不敢连累她人半分” 话都抖完了,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恨不得五体投地的简木,双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的两端,手指按着搓压,留下一道道指压痕迹,一道过去还没消完,又被压出了新痕。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来,吹得嘴角两边落下的长须扬了扬几根须毛,皇帝慈祥一笑,和和气气道:“爱卿,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真相,被我发现以后会要了你的‘命’” 按在地上的双手一缩,五指并拢蜷进衣袖,整个身子都跟着颤动起来,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皇帝见他支支吾吾半天,只知道一个劲地秋风抖落叶,这戏唱的他腻烦,呵斥道:“说。” 简木顿时缩成一团,然后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大吸一口气身形弓起,颤声道:“臣,大病虽已痊愈,但是……落下了隐疾……” 皇帝呵呵一笑,演,你继续演,“什么隐疾?” “微臣……微臣……怕是不能给公主……性/福了……” “幸福?你人好好的在这,是残了还是傻了,我女儿的幸福自当是她自己说了算,不是你一张嘴就能下定论的” 气的发笑,皇帝端起玉白茶杯,喝一口清茶压压火气。 见皇帝还是没有上钩,简木跪在地上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种马作者给了你一个好出生,这货当得了什么皇帝,顽石一个,怎么点化都不能通透了去,整一颗榆木脑袋。 一句隐疾,再加一句不能给女人性/福,这事还不明显吗,好吧,既然不能说的文绉绉,那么就来点重口味的。 简木伏在地上,身形如弓,满弦欲射,复又松弦塌下,来回几次,做足了前戏,呜咽开口道:“臣,已经不能人道了” 皇帝:…… 嗤一口,喷了个天女散花,这玩笑有点大了。 简木全当没听见上座的动静,继续努力编排自己的黑历史,使劲抹黑道:“这事没人知道,本来臣是想当做一辈子的秘密守着的,原本臣还贼心不死,心存侥幸,若是与公主同房,黑灯瞎火的,公主该也不能分辨一二,到时候弄个仿真孽根悄悄行事,这驸马的位子还是能保住的” 皇帝:…… 你刚才……在说啥? “臣该死,臣就不该来,这三年臣过得太苦,但是心里每每想起公主,臣都觉得不该轻言放弃,公主还在等着我,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话到这里,简木咬了咬舌尖,痛得逼出了几滴眼泪,声音嘶哑中还带了点凄厉:“陛下,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没有这个福分,微臣不该心存侥幸,陛下仁德,臣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动了邪念,微臣,万死难辞其究” 这出戏终于唱完了,不过皇帝被带进了戏里,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僵着脖子,从正前方搬到右方,侍立在一侧的老太监立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迎着皇帝惊愕的目光走了过来。 陛下是要说悄悄话了,作为捋了几十年虎须的老人精,那太监走到近前,弯腰,低头,侧耳,着实是一个贴心的好听众。 皇帝盯着眼前这张看了几十年早就习惯的太监脸,从鲜嫩少年一直到满鬓霜色,一张脸蛋儿一直都是嫩嫩的,一根毛都没长过。 太监……呵呵……不能人道…… 皇帝其实没想说什么,但是被简木这么一震,下意识想找点依靠来缓一缓,不巧旁边只有一个太监,还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对着张太监脸,脑子里匆匆闪过一个念头。 皇帝冷冷一笑,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简木,倾身在那太监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脚底擦过地毯,走到简木跪趴的脑袋前停下,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简木低着头,脸上挂了两条泪痕,模样着实可怜,男儿有泪不轻弹啊,终是到了伤心处。 要一个男人承认自己不举,的确是扎心了点,不过,那也得是真有其事才行,要不然,喝。 那老太监是个会说话的,哄着简木跟自己出了大殿,至于皇帝,他就继续高高在上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真的,这婚肯定不能结了,若是假的,他倒要看看这龙傲霸能忍得了几时。 脸上的痕迹已经被擦拭干净,有老太监帮忙的,也有自己用袖子擦过的,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大家都要脸。 宫门外,暗棕色的马车静静等候,马儿时不时踩几下蹄子,甩甩尾巴,给自己解个闷。 简木被老太监送上马车,车内,星若寒闭目端坐,简木一进来,他便睁开双眸看过去,微微扫视,仔仔细细将人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看着无恙,他才站起来,拉起简木的手,要将他拖拽到自己身上。 那老太监还没走,简木身子一僵,没动。 星若寒拧起双眉,两个人一起弯腰停顿,一个死不放手,一个也不想抽手,但就是不能乱动。 “驸马爷,皇上叫咱家带您去一个地方” 老太监还没走,简木就着台阶把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外面,然后挨着星若寒坐下。 马车轱辘辘朝前转动,简木因着有外人在,本就不能放开的手脚愈加收敛,挺着脊背,两手抓着膝盖,一言不发。 星若寒侧头盯着简木,双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简木也松了口气。 狼崽子一声不吭坐在旁边,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感觉就像一座巨山压在身上,动弹不得,沉地人心慌,绷成一根预断的弦。 “驸马爷,请下车” 简木先探出身来,接着是星若寒,站定身形,目光落在僵在自己左侧的人身上,星若寒顺着简木的视线抬头望去,只见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春笑楼。 星若寒:…… 门前莺莺燕燕,挥一挥绣帕,道一声冤家,入眼白花花一片。 星若寒死死盯着简木,目光冻人。 简木愣愣转过头,对上星若寒无声质问的冷眼,咽了下口水。 呵呵,呵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把我送到青楼来啊。 第25章 惊蛰(八) “驸马爷,里边请” 老太监轻声细语,恭恭敬敬,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披了个斗篷,还用兜帽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简木看着被呈到自己眼前的黑色斗篷,还真是……把他带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居然还知道要遮羞,皇家的脸面就是靠一块破布来维护的嘛。 不过,既然是自己开的头,那么这尾怎么能不好好收呢。 简木披上斗篷,朝老太监点了点头,随即垂下眼,把脸罩进落下的阴影中,抖着指尖拢紧了帽子两侧。 那老太监一直咧着嘴笑眯眯,点头哈腰也做的颇有气度,比了个手势,请君入瓮。 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星若寒,眼底闪过一丝打量,疑问道:“这位是……” 简木头也没抬,弯着腰轻声道:“他是我的家仆,很忠心” 随即躲躲闪闪,连给老太监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避开所有女人伸向他的魔爪朝前猛冲。 哎,不是,你等等,要走后门啊! 老太监伸长了手,等他回过神来连简木一个衣角都没抓住。 来这地方是陛下临时起的意,所以安排的仓促,原本他是想绕到后门进去的,谁知道这驸马爷居然像急色鬼附身一样直接冲进去了。 本来那老太监见简木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还激起了他少的可怜的一点同情心,皇帝要测试真假,若是假的,自有人收拾他,若是真的,哎,同病相怜啊,还要被这番作弄,可怜,可怜啊。 可瞧他刚刚往哪跑了,这模样,这股子愣劲,冤家啊! 简木弓着背站在角落里,阴恻恻,又神秘兮兮,来往过客瞧他这一副怪胎样,全都对他指指点点,连楼里的姑娘都开始朝着他掩唇窃笑起来。 老太监见他这副恨不得在全身写上我有问题,快来关注我的景象,真想直接一巴掌呼上去。 这事情本来就不太光彩,该是偷偷摸摸的,可这样一身黑色扎在人眼里,缩着脑袋可怜兮兮,丢人啊,自己待会还要过去领人,你说这是在惩罚谁? 他现在真的是有点理解陛下当爹的糟心了,是真太监,这家伙就是心思不正,自己不得快活,也要把别人拖下水,假太监的话,哼,胆子真够大的,自作聪明。 两只黑老鼠聚在一起上青楼,现在去把人拎出来,然后再绕到后门去就太刻意了,老太监只好把一张老脸遮严实了,现在他们两个可都是陛下的脸面,必须捂紧了。 作为一个戏中人,简木时刻注意保持自己病恹恹又畏畏缩缩的衰样,他倒也不是刻意直冲进来,然后站在角落里引人侧目的,也就是有点不太敢面对一直在旁边狂放冷气的某人罢了。 虽说是为了退婚搞出来的意外,但是上青楼啊,皇帝的意思还不明摆着吗,就是看他还能不能站起来呗。 这事不太好说,傻逼系统随时都有可能出来作一作,这么好的机会不整整他们俩怎么行。 至于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反正没人告诉他要往哪走,就先找个地方窝着等下招喽。 不就是一本书吗,除了星若寒,其他人对他来说始终隔着一层面纱,关系近点的可以得他一个侧目,若是无关痛痒的,在他眼中就是一团团会动的糊糊。 老太监急吼吼抓着简木,灰溜溜拖着他上了楼,星若寒慢悠悠跟在后面,他面目俊朗,体型亦是劲瘦强健,好几朵娇花羞答答围过来,眉眼抽得酸疼,就是没谁能把这座冰山给捂化了。 也不是没人想贴上去拉扯一下,磨蹭磨蹭,但是那对冷刀杀过来一眼,骨头都要被刮掉几层碎渣下来。 迎来送往这么多人,什么样的都见过,那些看上去冷面冷心的假正经,既然一脚踏了进来,怎么可能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几杯香酒下肚,娇俏的姑娘念着吴侬软语往腿上一坐,哄个几句,不全都原形毕露,拈风吃醋的。 可这个男人真的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不仅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明明要摸上脸了,但就是僵住了手指,总觉得若是真敢下了这手,五根指头估计就要和手掌分家了。 这里的姑娘三教九流的遇见多了,直觉这东西想不灵光都难,虽然吧,瞧那脸蛋儿,还要那要人命的身材,真是恨不得撅着嘴亲一个上去。 三个人穿过回廊,镂空花灯吊在顶上,芍药、牡丹、水仙……各房门前各挂一盏,全无重复。 角落里,红烛摇曳几息,门开合一瞬,渐又沉静。 雅莲镂雕四面,除此以外,别无二致,只不过是一间走廊尽头的屋子又迎来几个恩客罢了。 “哎呀,怎么一来就要三个啊,这是要我伺候哪个才好啊” 眼角涂着淡粉斜上一翘,水蛇腰肢倚在桌边,一脚抬起叠着个二郎腿,双脚裹纱,秀气笔直点在地上,一只白皙玉手轻划腿上的纱衣,水漾双眸透着妖气,一一扫过三人,对着星若寒的方向顿了顿,右眼一眨,咬了咬点绛朱唇。 老太监揭开兜帽,一张白面笑嘻嘻道:“如玉姑娘,这位贵客就拜托你了” 作为皇帝,还是一个心眼多的,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备上几条眼线,刺探一些虚实暗秘,赌坊青楼还有酒楼,人多口杂,人的兴致一旦被勾上来了,或是脑子不清楚了,总是很容易套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 而且,安放在这些地方的人,办的事不管成不成,嘴都守得住。 老太监把简木介绍过去,自己便打算功成身退,回去和皇帝一起等消息了。 “公公,这是……”简木弯着腰,缩着脑袋,一双凤目带着惊骇,看样子似乎十分不解皇上的用意。 老太监对这位准驸马爷的观感又差了一分,都到了这份上还要明说吗,不管真假,看着就招人嫌,枉他先前还记得龙傲霸初见面的样子,颇有好感,现在那点好感是彻底灰飞烟灭了。 躺在床上残了三年,这脑子估计也有点病残了,你的老丈人可是当今天子,一国之主,要看你是不是还有能力传宗接代,你能说个不字,哼,最好是真的,别以为这就到头了。 “驸马爷,这是陛下的一片美意,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开荤吧,试试吧,说不定就能行了呢” 拍了拍简木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再顺便从那只爪子里把衣服扯出来,然后关门,走人。 门外不知何时悄悄站了两个布衣壮汉,二人朝老太监行了个礼,便直挺回去继续当门神了。 今晚,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呵呵。 老太监才刚迈出几步,忽地一顿,转身推开门,耷拉下的眼皮盖在一对精目上,屋内三人齐齐盯过来。 如玉一脸娇笑,点了点头,眼神示意,还有何吩咐。 简木微弯着腰,神色惊疑不定,继续保持他的角色设定。 还有一根木桩子,钉在地上,面无表情。 “他在这里干什么?”老太监抬手指着星若寒,笑意全无,这算什么,主子享乐,还要下人全程围观? 就连皇帝办事都是叫人等在外面听候,龙傲霸这家伙该不会想靠这家伙蒙混过关吧,当他眼瞎了不成。 简木瞅了眼星若寒,星若寒也眸色淡淡盯着他,千言万语抵着喉咙,却是一句都蹦不出来。 要他说什么,请您出去,我好和别的女人滚一滚床单? 找死呢! 简木弯着两眼,继续挑战别人的下限:“公公,他不碍事,没他在我身边,我会浑身都不自在” 老太监:……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到足足把人给气死的混账东西,难不成你洞房花烛,还要下人站在床边,捧着一本春宫密戏,一句句教你不成,然后姿势不对,还可以让别人帮你摆正? 你行,够狠。 对着如玉打了个眼色,老太监大袖一甩,气呼呼走了出去。 得,您爱怎么折腾都随您,咱家不管了,有的是人治你。 如玉翘着臀从凳子上摇摆过来,解开简木的披风,哗啦一声,扔在地上。 双手抬起环上简木的脖子,勾着他的下巴凑到自己眼前,细细端详。 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气质差了点,不过还是能入口的,毕竟也是个美男子呢。 如玉勾着简木,眼睛瞟向星若寒,那尊玉面煞神不声不响十分安静,不过,如玉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替皇帝办事,无论是谋财害命的奸臣,还是杀人如麻的武将,手上的人命都滴着血从他们的指缝间溢出来。 那些灵魂都被血染红的人,就连一点点腥味都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她面前。 而她也就有点小乐子,喜爱啃咬那些人的指尖,就像饮下被他们杀尽的人留下的血泪,指尖的主人为她痴狂,就像他们是为了她才夺去了那些人的性命一样。 日子太无趣了,想像一下自己是攻城略地站在累累白骨上的女王也是颇有一番得意乐趣。 眼前这个,真是极品。 一双美目妖艳绝尘,盯着星若寒,摆弄了几下简木的耳垂,张口欲咬。 知道这是皇帝的考验,简木浑身僵硬,心如止水,一点绮念都没有。 再说了,有星若寒这座大冰山在,他也不可能热地起来,果然,把他放在这里的主意真是太正确了,他自己现在也已经进入冰山境界了。 况且他敢不把人放着吗! 这种让老婆直勾勾盯着自己被小三勾搭的既视感,还真是既安心又惊悚。 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深,如玉笑得越发娇艳,平稳的胸膛愈渐起伏,如玉笑得更艳了,眼看就要作势咬上简木的耳垂,忽然,天旋地转,白眼一翻,躺在地上软塌塌不动了。 简木:…… 双臂被人紧紧锢住,牢如铁钳,狠狠一口咬住简木的耳垂,撕咬地凶狠,却只痛得红肿了点,没有破一点皮。 森冷冷贴在简木耳边,沉声道:“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第26章 永生(一) 没什么外人了,简木便不再装模作样,弯曲的影子悄然直立,玉树挺拔。 这糟心又荒唐的事,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细细说明,一不留神可能就要扎心了。 简木单手握拳,别过头,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星若寒不依不饶盯住了他,两行狭长温润轻颤,似是尴尬又颇为无奈。 甜腻的香味缱绻一圈,飘然卷着热气,转瞬又漫入彼方寸地,气息流转间,勾缠萦绕。 屋子里的熏香是特制的,干这种营生的地方,为了让客人高兴,总是会用些助兴的东西。 简木的脸微烫,也不知道是香醉人,还是人醉了魂。 自从星若寒回来以后,他就被贴贴服服养的很好,虽然肉还没完全长回来,依旧憔悴的像个竹竿,但是面色却是好了许多,白皙通透。 两抹水光眨了眨,涟漪圈圈漾进半阖星空,黑密挺翘荡然一颤,闭上眼,轻轻吻上那张不知所措,微微抿起的薄嫩樱唇。 星若寒的吻很柔软,先是轻轻碰了碰,扑在脸上的呼吸忽地一滞,然后慢慢舔了下闭合的唇缝,一道热气颤巍巍落了下来,吹得脸上痒痒的。 侧头看去,两颗黑色珍珠落在斜翘的月弯里,从左边一晃荡到右边,又从右边一颤躲到左边。 深黑的双眸抓着那对滚地欢腾的珠子定定滑动,又啄了一下两片软嫩,逗得那对跳珠被单薄的眼皮抓进去又放出来,忽闪忽闪,着实有趣的很。 这人肆无忌惮闯了祸事,不做点什么惩罚一下,以后怕是越来越不懂轻重二字该怎么写,再者,这种心中有愧任由自己欺凌的机会,错过了,就可惜了。 屈指一弹打在简木红肿的耳垂上,双肩悚然一跳,心底的热气也跟着涨了涨。 薄薄一层细汗从体内溢出,垂在两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手指,跳了跳,弯了一下指尖。 两片薄唇又附了上来,轻柔缓慢的撵磨起来,星若寒小心翼翼煮着简木这只温水里的青蛙,趁着他傻傻发愣的机会,慢慢攻入对方的城池。 太过猛烈的炮火会把人吓得全副武装炸成一只刺猬,可若是随风潜入夜的耐心消磨,一点一滴腐蚀掉那点自己不忍摧毁的微薄抵抗,终有一天,这个人会彻底卸下心防,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冷色月光蓦然投射下来,复又消失在点点烛光中。 一张淡容面庞垂落在屋顶上,透过掀起的黑瓦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底下的两道人影正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趴在顶上吹着寒冷夜风,被冻僵的手指握着白色圆珠,映着月光,转动间,荧光熠熠。 这是一颗用完了就要还给人家的珠子,她的主人叫她要了来,只说了该怎么用,至于要不要还……说实话,与她又有何干系。 她该是活不长了。 和其他那些被主人用过,之后不再有利用价值就被丢弃的神使一样,化作一堆黄土,湮灭在天地间。 她来过这个世界,活过,曾经痛过,也笑过,但是谁又记得她,真正懂她。 现在就要消失了,那些过往也会像风吹过天边的一朵微云 ,吹乱了,没了痕迹,人们抬头看一眼天空,谁会记得曾经在那位置有过什么,不过是日子一天天照过,一点流云罢了,无人会记怀。 手中的怨珠越握越紧,咔嚓咔嚓,一丝裂痕在仿若美人面的玉白上划出一道浅痕,接着,裂缝越来越长,龟裂四散。 那张好似永远不知道欢笑为何物的冷漠双唇微微翘了翘,随着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痛恨、迷茫,还有终于可以解脱的快意,高涨着,越翘越高。 冷漠的面容映着跳跃的火光,开出一朵璀璨罂粟。 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盛开的第一朵青春之花,美丽,阴毒。 星光点点从缝隙中飘飞出来,还没散乱,忽地停在空中,顿了顿,微微颤动。 小巧的手掌握着破碎的珠子伸入敞开的洞口,点点星光围着怨珠不停震颤,没落下一星,随珠而走。 珠子没有离得很远,唇间一股微风送出,惊动了战栗地越来越厉害的亮点。 娇笑的鲜花开的越发灿烂,明艳。 掌中全力一紧,爆裂出万点星雾,怨珠被毁了个干净。 既然她就快要死了,不还也罢,跟她一起消散无踪,痛快。 猛然间,停滞了万年的时光又流动起来,骤然凝聚,卷起一条细长银河飞向相拥的二人。 记忆的粉末包裹了全身,一点点渗进星若寒的体内。 四目紧闭,醉在轻柔海浪拍打全身的酥麻间的简木,动了动鼻尖,细碎的粉末勾得他痒痒的,不过现在打喷嚏真是太煞风景,简木忍了忍,不过好像真的是吸到了什么东西,鼻子越来越痒,痒地头都有点疼了。 不行了,真的忍不住了。 急忙一把推开星若寒,偏过头重重打了一个大喷嚏。 被推开的身影晃了晃,星若寒皱着眉揉了揉酸疼的额角,青筋暴躁地鼓动,阵阵心悸震得他手脚发冷。 揉了几下鼻尖,简木有点不好意思没敢去看星若寒的脸色,好好的一个吻,难得狼崽子吻得这么温柔,却被他一个喷嚏打得一点情趣都没有了。 星若寒摇了摇头睁开眼,双拳紧握,克制住心底忽然升起的暴戾。 简木正了身子看过来,没有看到那一瞬间的异样,只看到一张俊脸顶着一对皱起的剑眉,脸色臭极了。 简木嘿嘿一笑,反正不管狼崽子的脸色多臭他都不怕。 有座大BOSS级的靠山,随他怎么浪,就算惹着皇帝又怎样,这本书里,天大地大,都没有狼崽子大,只要他注意着点不要玩脱,斡旋得当,再当心着点傻逼系统的算计,退婚的事死撑着自己就是个废渣,皇帝还能把他怎么办。 就是细节方面要多多注意一下。 简木悄咪咪用眼角扫了一下被星若寒打晕的女人,等这女人醒来,他是要威逼好呢,还是该利诱啊,或者两种一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哄闹的噪音又响了起来。 血丝一点点爬上白色眼球,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不许吵,通通给我滚。 嗷一声嘶吼,星若寒踉跄几步,倏然朝前倒下。 正在策划阴谋诡计的简木被砸了个猝不及防,差点跟着一起倒在地上,弯着腰好不容易把人撑住了,他一个身体孱弱的病号受不得这么大的刺激,一个身体壮实的大男人压在肩上,腰要断了。 吃力的把人扶正了,星若寒垂着头,看不清面目。 简木察觉他状况有异,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心里焦急,但是只能淡淡道:“咋了?” 唇齿间都是撕咬开的血腥,但是这点疼痛根本无法压制再次暴走的仇恨。 星若寒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一寸寸撕裂,又一点点填满,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失去了控制,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混沌,不分阴阳。 他不过是一道有了灵智的气息,孤孤单单,没有同类,飘飘荡荡,无所依附。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上有了太阳,有了月亮,也有了白天和黑夜,大地开始变得葱翠,大海的潮湿卷着海腥味吹在他身上,吹不散,也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他很寂寞。 然后,他遇见了一只孱弱的幼狼。 一头有着漂亮毛色的银狼,他知道这种动物很稀有,看过大千世界这许多年,偶尔能在一个狼窝里瞧见一只,但终是异类,这种小家伙从一生下来就会被狼群嫌恶。 高高的悬崖下,躺着一只受了伤,气息微弱的小狼崽,也不知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被同伴遗弃的。 他知道自己能救他,不知道哪来的确定,但就是知道自己可以。 不过,救了又能怎样,寂寞的久了,也会跟着变得冷漠。 冷冷地,没有一点火热的跳动。 “咦?” 一道惊呼从身后产来,穿过他蹲下来,背影小小的,是人类的孩子。 “你怎么了?” 小孩带着颤音问出声,很好听的童音,让他对那孩子的脸有了一点好奇。 小孩把濒死的幼狼抱起来,一双小手白嫩柔软,轻轻抚摸着漂亮的皮毛。 他从身后飘过小孩的前面,看到一张挂满泪痕的小脸,很可爱,很秀气,可是,他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呢。 “你别死啊,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爹爹是大夫,很厉害的”小孩抱起狼崽子,跑得很急,手里的力道却控制着没有太粗鲁,依旧很轻地抱着手里的狼崽子。 他跟了上去,觉得有点新奇,不是没见过生离死别,但是这世界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非人的东西,彼此处的都非常不友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类的小孩没有听从大人的教诲,这么关心一个非人的东西。 小孩急匆匆跑回去,不过始终是太晚了,还没等到他把受伤的狼崽子交给自己的父亲,那只小狼就在他怀里咽了气。 直到父亲告诉他已经没救了,挂满泪痕的小脸才意识到那只小狼是真的死了。 那个孩子抱着小狼崽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父亲朝他叹了口气,等到他哭累了,便陪着他将那只幼狼埋葬了。 “爹,我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好大夫”小男孩瞪着一双即使奋力猛睁也大不了多少的凤眼,死死盯着那只幼狼的坟墓,气势磅礴。 “恩”他爹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头。 “我要做一个医术最高超的兽医”小男孩再一次高声大喊道。 他爹:…… 一直飘在男孩身旁的灵气忽然觉得这场面真是极为有趣,他很想笑,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笑,他想摸摸那个孩子的头,却没有手可以动。 看着那个孩子被他父亲揪着耳朵拎走,那抹悄无声息的灵气静静落在后方。 那点新奇有趣随着男孩的离开,转眼又只剩下了一片冷寂,飘荡着,品味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孤单。 倏地,一个念头闪了出来,也许,他可以试一试接触这个世界,一成不变的生活很无聊,若是他参与进这个世界,应该可以体会到很多有意思的情绪,遇见一些有意思的事。 飘飘然进入新起的坟土中,稍倾,土堆拱起,黑色的鼻子露出土堆,嗅了嗅,原来空气的味道是这样的么! 小小的身影从土中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抬头眺望,第一次用眼睛看这世界,光线刺入眼中,鲜亮一片,沉重的身体不再轻盈,却真的很有意思。 一道银光飞闪而去,朝着茂密的森林踏出新生。 第27章 永生(二) 沧海桑田,转眼百年。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一声凄厉惊喊掀了笼在深色树林上的安宁假面,群鸟振飞,偶有几只人形的东西也跟着飞了避难去,而在那声惨叫的来处,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两排尖牙滴下血珠,长长的舌头荡在胸前,舌尖勾出一个小卷,一翘一翘。 暴突的双眼戏谑着溜转了几圈,又一口大张嗖地收回舌头,啃上热乎的血肉,闭合牙关,好几口冷气吸得心肺巨颤,惊喘出声。 那怪物似乎很享受猎物惊恐的表情,眼睛滴溜溜转地欢腾,抬起下颚连着红丝把一大块肉咬下来,鲜血淋淋漓漓从嘴里淌下,画出几条细流滑下粗糙的脖子,再染上凹凸不平的前胸,引得对面又是好几声惊喘,间或还夹着压抑的哭音。 仰着头让那些人瞧得清楚了,忽地一口吞下,一个鼓包从喉咙上面滚到下面,吞咽的声音近在咫尺,清清楚楚刺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有些个胆子被吊地魂飞魄散的可怜虫终于憋不住了,哇一声破口而出,哭得惨绝人寰,腿脚软绵绵弯斜发抖瘫在地上,温热的水渍从裤子下蔓延开来,浸的下身潮热,风吹了一会,腥臭冰凉黏在身上,难闻的气味加上浓烈的血腥味,又逼得两三人吐了一地隔夜饭。 一锅大杂烩乱炖在一起,这顿美餐的味道真是绝了。 那浑身披着一层黑皮的小怪也不介意这股怪味,他吃的粗糙,不懂细致烹调的妙处,总之有肉就行,沾点味道奇怪的作料又不会影响口感。 一张大嘴笑裂到耳后,粗壮的小腿压下一跳,扔下咬了几个大窟窿的食物,毫无预兆跳到被捆得扎实的几人面前,头一歪,就像脑袋忽然要断掉的僵尸一样,笑嘻嘻道:“下面,要吃哪个好呢?” “……” “……” 所有声息蓦然收音。 “恩~”尖利的指尖血淋淋点着硬邦邦没啥嘴唇皮子的大嘴,眯着眼歪头思量的模样,真是装的十分纯真可爱。 但是一个要吃人的魔头就算表演地多么无害,一张丑得出奇的脸,再加上力量强悍的粗短四肢,怎么可能不刺激的人心胆具颤,恨不得一棍子把自己敲晕了,不想临死还要被恶心的心肌梗塞。 “要不,你们自己选吧,讨厌哪个就把哪个推出来给我吃,好不好?”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绝顶贴心,这可恶的魔头高兴地拍手庆贺,大眼眯成微张的细缝,活像只癞皮凸眼的蛤/蟆。 缩成一团的几人骤然头皮一紧,脑子嗡嗡响。 他们几个都是一个村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出来为了安全,他们相拥互帮互助,谁想到居然碰到了最要不得的东西。 如果遇见的是鬼族,不打紧,他们人多势众,相互提个醒,不至于全军覆没都被玉雪凝霜草给勾去了魂。 若是妖族,只要不是害人的动物幻化出的人形,或者是修出了灵智但是改不了本性的凶兽,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不过他们几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了最要命不讲理的魔族,这些家伙只知道吃,还一个个奇丑无比,长得好看的那就更要命了,混在人堆里偷偷摸摸敞开了吃。 一个个贪得无厌,臭不要脸,阴险诡毒。 那黑皮小魔物见几个人都嘴巴绷地死紧,全都不愿意搭理自己。 歪歪的横吊在空中的脑袋慢慢直了起来,回归原位,既然没人选,那他就只能自己挑了。 腥长的舌头伸出来,黏糊糊滴着丰沛的唾液,舔了下离的最近的那人的脸蛋,再缩回去咂摸了一下味道。 也不管被他舔到的人又被恶心的给大地送了一波肥料,小魔物自顾自一手拖着另一只手的肘部,然后再把下巴撑起,闲来无事做一点儿餐前娱乐,对比了一下。 一股子汗味,有点臭。 然后又舔了旁边一个,他舌头够长,转一下脑袋就碰到了,腥红长伸,把一干人等吓得气都没了。 魔族真的一个个都不是东西,比起吃人的妖物,更加让人痛恨的就是他们喜欢作弄食物的恶行,妖怪吃人就吃人,干脆利落,鬼族吸饱了怨气也会安生一段时日。 只有魔族,喜欢创造各种新奇的游戏来享受痛苦又绝望的美味。 他们会让做父亲的男人选择,一个妻子,一个孩子,要选哪个活,哪个被吃。 混在人堆里,对人类的行为举止了如指掌的就更可恶了,知道有的人孝顺,就抓住年老父母的手一点点割下子女的肉,在他们面前烹吃。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 幸存的人痴痴傻傻,就算保住了命,上吊投井服毒,能好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绝望死寂在几人头顶拢上了一圈乌云,时不时随着魔物的动作炸下几道惊雷,把人骇地胸闷气短。 倏然,正在乐此不疲享受猎物吓得抖成一堆缩成鼓鼓鹌鹑的魔物,一条长舌抖抖颤颤转向后方。 一道白影悠然间,从天空与草地清香的分界处缓缓升起。 那黑皮魔物双腿巨颤,手跟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弯下腰,勉强爬行逃离这个地方。 他们这些魔物,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一口吃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在死前咬下一块肉来,大快朵颐。 但是百年前,忽然出现的一个种族却教他们知道了什么是恐惧。 那道白影越走越近,黑皮魔物也四脚八叉赶在被那人发现前迅速逃离,虽然遇上这些家伙不一定会死,但那也要看他们觉得顺不顺眼,知道自己长得非常不在他们的审美上,多半会被嫌碍眼,那黑皮小魔物非常识时务的屁滚尿流跑了。 剩下的几人虽然不用被吃了,但是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双脚比刚才抖得更加厉害,那是一种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惊恐畏惧,他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死死抵在膝盖上,不敢抬起脸来,看来人一眼。 不是不好奇,但就是没人敢放肆,也没法放肆。 天狼族,百年前忽然出现崛起的一个神秘种族。 他们的存在是一种禁忌。 不管是哪个种族,在天狼族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靠近谁,心底的恐惧就会支配一切,也不是没人试过杀死他们,尤其是无法无天最被天狼族厌恶的魔族,但是拼尽全力爬过去,还没碰到对方一个衣服边角就会被血灭了。 天狼族的血,有毒。 鬼族是天地的怨气凝结而成,妖族是万物灵性觉醒成就的奇迹,魔族则是世间最丑陋的阴暗滋生的贪婪恶魔,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海族,虽然不清楚和天狼族有没有交集,但是类比其他三族,估计结果也差不多。 天狼血,天狼毒,灭杀万物,无出其右。 而他们人族,最为孱弱,不值一提,遇见天狼族只有俯首帖耳跪在地上的份,不会被杀,也引不起他们任何兴趣,估计在他们眼里就跟路边的一只虫子差不多。 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影踪,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见到被吃成窟窿的尸体,停了一下,然后绕过去,经过被捆在一起的几人,顿了顿。 几人一瞬间同时屏住了呼吸,但是那道白影并没有突然大发慈悲走过来给他们解开绳索,而是慢悠悠走到一旁,蹲下来,采了一些野草,估计该是草药一类的,然后便又慢腾腾飘然远去。 天狼族,最喜白衣,不染凡尘。 几人面面相觑,忽地站起来快速给彼此松绑,甩掉身上的绳子,大难不死,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活成这样,有什么高兴。 人类是活得最辛苦的。 “如果我也是天狼族的人该多好”一人蠕动着双唇,心里颇不是滋味。 “哎,别想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生来的命就是如此,该认命的,要不然只会活得越来越苦,心里苦,那就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了。 垂头丧气带着死去的同伴回到村子,大家对于他们的遭遇都很同情难过,死去的人被他家里人抱着尸体痛苦,大家安慰的安慰,麻木的麻木。 这种日子太稀松平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轮到自己了。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鲜活的朝气蓦然冲散了聚起的哀怨,眉目清俊的少年从人群里钻出来,见到活着回来的几人,兴冲冲跑到他们跟前,拉着人一个个看过来,嘴里急道:“你们谁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几个人一见到少年,立马全都躲开他的好心魔爪,正被抓着衣袖的人一把甩开他,恶声恶心道:“行行好吧,‘龙大夫’,你的医术就只能医动物,医不了人的” 龙四被人下了面子也不恼,反正被人看扁拒绝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人家说的也是真的,他治动物还行,医人的技术好像真没得到祖上真传。 他们龙家世代行医,可是百年前不知道怎么出了个想做兽医的孽障,所以他们家的传世医术里,偶尔能找到几本写医治动物心得的。 他就是看到了那几本书,然后就深深沉醉,好像那些书就是天生为他准备的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 所以他们家的医术传到他这一代,医人的本事不太熟,治动物倒是非常神。 村里哪家牛马难产了,喊上他,准保给生出一个大胖崽子来。 两眼笑地弯成了漂亮的新月,龙四翘着嘴角客气有礼道:“村里就我一个大夫,帮你们看伤是我的本分” “不用了,真不用,谢谢,我们自己能养好”几个人全都四散着回家了,不想搭理龙四这个害人的庸医。 上次就是赵家的伯伯太好心可怜他,明明是断了左手,包的却是右手,庸医,妥妥的庸医。 自己的一片好意被浇了冷水,龙四笑呵呵把手收进衣袖里,低着头,摇头叹息。 学艺不精啊,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心里受了点小伤,龙四便依照惯例,回到自己的房子,推开院子里搭起的一个小木屋,一团团毛茸茸窝在地上,有兔子,有雪貂,甚至还有被绑了一圈后退的老鼠。 这些都是受了伤的动物,被他捡回来养在这里,等伤好了再放回去。 抱起一只小白兔,一头扎进暖洋洋的毛团里,左右转了转脑袋,再吸一口带着毛味的空气。 啊~~生活怎能如此美好,真幸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前尘怕被大家嫌啰嗦,尽量快点写到主角出场 第28章 永生(三) 风动了,潮湿的空气散着淡淡的青草香,落叶飘飘,穿过稀薄的血雾,渐渐枯黄,卷成皱巴巴一团飞到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活物上。 一具具奇形怪状的尸体化作滩滩血水,恶臭扑鼻。 白衣人双眉微簇,十分不悦。 这一路来他寻着蛛丝马迹找那偷了东西的小贼,不过碍事的家伙实在太多,一个接一个出现打乱踪迹,到后来更是成群结队不怕死的朝他冲过来,就算匍匐在地,也要朝他张口撕咬。 真的不明白这些魔族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倏然,飘散在空中的淡淡血色猛地一顿,颤动几息,骤然聚拢滚成一点血红。 小小一滴血珠落到掌心,不过米粒般躺在其上。 从口袋里拿出采下的草药,微弯的枝条上挂着滚着黑边的绿叶,很特别,将血珠抹上,毫不意外的,又是枯死成一堆碎末。 还是不行吗…… 除了狼嫌草,其他植物一遇到自己的血便会枯死,为了自己的族人,他想找出能克制狼嫌草的植株,但是从来没有找到任何特殊的草药,哪怕只坚持几息也好,若能与他共存,带回去,扎下根来,说不定便能一点点侵占被狼嫌草控制的土地。 唯有狼嫌草,沾了他的血只会长得更加茂盛翠绿,围着他们居住的地方,就像一个天然的牢笼。 万物相生相克,连他也没想到,自己因为寂寞增加的血族尽然会延续他的能力,而在那之后,他们一族居住的地方就开始慢慢长出一种特殊的野草,除了它们,再没有其他植株可以存在他们四周。 若是碰到它们的汁液,力量便会被削弱,而且无法铲除,不管刀砍火烧,就算换了扎根的土壤,它们还是很快便会郁郁葱葱的长出来,再一次围住他们的居住地。 这是个该死守的秘密。 他很清楚,自己的族群对于其他诸族意味着什么,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这个弱点,怕是会群起攻过来,把他们铲除个干净。 看着那点碎末细碎落到地上,白衣人无奈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避开地上的血潭,继续追查那个偷了狼嫌草的魔物。 移动地身形忽然一滞,指尖颤抖,接着腿脚也开始无力支撑起来,高大的身影微微倾斜,猛地朝前踏出一步稳住欲倒的身影。 “哈哈哈,没想到啊,原来这东西竟然真的是能克制你们的东西” 一声嬉笑阴恻恻在深林中响起,那人躲在暗处,不知道在何方。 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集,双唇煞白,冷冷扫视四周,那东西很聪明,一阵阵树动,方向不同,却非常频密,他在不断变换自己的位置,不让自己找到。 “我就是很好奇,长在你们天狼族周围的野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观察了很久,发现你们根本不敢靠近那些东西,明明我随便就能弄走一大堆,没什么稀奇的,可是更有意思的是,你们居然害怕了,还有……狼王,没想到你会亲自出马来追我,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狼王曲着膝盖不让自己瘫倒在地,咬牙切齿。 那声音笑得更高兴了,他可是算计了狼王,天底下最厉害的一尊煞神,怎能不拍手称快得瑟一下。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让你中招的,其实啊,很简单,那些没用的东西你尽管杀,杀多少有多少,我们魔族最不惜的就是命,然后我便只管把那些草磨成末,只要风一吹,你就吸进去了,多简单啊,哎呀,真是没想到啊,你们天狼族这么厉害,要克制你们居然会这么简单,而且材料都是现成准备好的,哈哈哈” 嗖一声,啸音破空,箭入肌理,血溅而出。 但是那些不幸被天狼血淋到的草叶,这一次却不再枯萎,只微微抖了抖叶尖,下一瞬,又是挺起的模样,毫无异常。 “哈哈哈,妙,妙极了” 那人笑得猖狂,狼王的脸色黑压压,却连一根手指都抬得重若千斤。 他不能死在这里。 白色长衫倏然崩裂,一头银色巨狼仰天长嚎,震得那道笑声戛然而止。 巨狼一跃便是凌空数丈,再落地只余一点银色在远方,奔跳几次,转眼没了踪影。 “……” 整个树林蓦然静了下来,稍倾,藏在树后的人影踏出阴影,走到狼王刚刚站立的地方,血迹未干,草叶也依旧还是绿色的,不过,尽管不再是一沾就必死的东西,那人还是不敢碰触。 天狼族,难怪要叫这个名字,还真是狼变的,他算是开了眼界了,拿出去说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 他可是逼得狼王现了原形的天才啊,啧啧! 一群畜生罢了,既然被我发现了弱点,早晚收拾了你们。 飞足狂奔,间或身子一歪,差点崴脚,但是他还不能停下,魔族诡诈,他的身子现在又很虚弱,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呼,龙四掀着衣领给自己扇了扇风,等热劲过了,再小心翼翼拿着铲子把一株草药扎在土壤里的根部挑出来。 忽然,一阵疾风从身后吹来,顿时吹散了满身的燥意。 龙四猛地打了个冷颤,脑子里直觉要糟。 妖风四起,不正常,不对劲。 不要啊,他明明离村子不远,不会这么倒霉遇到什么了不得的怪物吧。 浑身僵硬蹲在地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手里的短柄铲子,要他自残还差不多,保命……呜呜呜,他细胳膊细腿的不是对手啊。 狂风近身,龙四闭眼握紧了手里的铲子。 突然风向一转,那东西好像被这里居然会有别人吓了一跳,急速打了个转弯,砰一声巨响撞到旁边的树上。 兜头兜脑被砸了一堆树叶,粗糙的叶边划在自己脸上,忽然被一团毛茸茸,非常柔软的东西扫到了脸,龙四心头一颤,慢慢移动僵硬的脖子,朝着侧前方看去。 银色的长毛赫然闪亮亮刺进眼中,龙四的脑中瞬间空白一片,眼睛里只剩下毛天毛地,再见不到其他东西。 银色巨狼呼吸微弱倒在地上,他的左前腿好像受了伤,毛色被染红,龙四立马心疼了起来。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先下手再说。 蹲在地上朝前挪了一步,巨狼闭着眼,没反应。 腰挺起来,注意到手里的铲子,轻轻放到地上,再慢慢弯着腰靠近受了伤外加被撞晕的巨狼。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龙四边说边伸出手。 硕大的狼耳动了动,龙四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紧闭的眼缝睁开一线,漆黑的眼珠转向龙四。 一个人类,没什么危险。 他现在的状况不对,要不然这么弱小的种族根本不可能接近他,而且人类这种生物因为弱小对其他异类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见到他的狼型不是该跑才对吗,无论怎么看,自己都像是能一口把他整个吞了的妖兽。 漆黑的眸子仿若上等的温润玉石,龙四呆呆盯着那只眼睛,然后傻乎乎把手放到巨狼的身上。 本来,他是想看一下巨狼的伤口,可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摸上了旁边的胸部,毛茸茸陷下,好软好暖。 滴,滴滴,滴滴滴…… “……” “……” 两管鼻血悄然落下,龙四低头看了眼地上不断增多的血迹,心脏狂跳。 好舒服,好好摸,他想一辈子搂着不放该怎么办。 巨狼体型硕大,他想就这么带回村子里怕是不行的。 一把抹掉鼻血,潦草撕下身上的衣服给自己堵着血,然后再把衣服撕下长长一条,露出自己哄骗,呸,担忧可爱的小动物时展现的甜美无害笑容,轻声道:“乖,不要怕,有我在,准保好吃好喝的伺候,把你养得肥肥的” 狼王:…… 动了动狼爪,很想一爪子拍下去,笑得太谄媚,一看就是动了歪脑筋,可是他太虚弱了,所有力气都在刚刚跑完了。 冷淡的珠子时刻注意着龙四的动作,看着他给自己包扎好伤口,边包边自说自话。 “宝贝乖啊,我的技术很好的,一点都不会弄痛你哦” “你不要怕,我很温柔的,日子处的久了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人有多好,多贴心” 狼王:…… 说完一堆废话,龙四不怕死的托起沉重的狼爪,然后抱起巨狼,把自己闷在一堆胸毛里,幸福的立马就能死过去。 一张小脸在狼毛上使劲蹭了蹭,光明正大的揩油。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等到了晚上,我就带你回家啊,我家里有很多小家伙,你一定不会寂寞的” 拖着巨狼朝树林隐秘处躲起来,白天不好搬,那就晚上动手,嘿嘿嘿,捡到一个大宝贝。 黑色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进来,这味道很熟悉,他每天都能闻到,是他自己的气味。 为什么这个人类的身上会有自己的味道,而且…… 低下头,凑到那人的劲边仔细嗅闻,这股味道不是从身上发出来的,是来自更深处,从魂识中散发出来。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狼王:你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龙四:摸摸,再吸吸,啊~~一脸陶醉,啵一声亲了亲狼嘴,你真可爱狼王:……变态 第29章 永生(四) 万物皆有灵。 死了,那点存于身体的魂识之气便会消散在天地间,新旧交替,有灵生万物。 他知道人类信奉所谓的轮回转世,但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人拥有相同的魂识。 若说生死轮回,怕只有鬼族能满足人类的幻想。 那些东西是人死前不甘的一口怨气,浓烈的恨意执念太深,就成了一堆新生的怨毒黑暗。 巨大的狼头搁在白色的爪子上,冷眼看着这个魂识有着自己气味的人类为自己忙进忙出。 先是拿东西喂自己,见自己不吃,摸了自己几把毛,然后又乐呵呵出去再搬了一盆热水过来,给自己擦爪子,擦一擦,瞄自己一眼,再用脸蹭蹭自己厚实的肉垫。 狼王:…… 实在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脑子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小木屋的角落里,窝着一堆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有的身上还跟他一样绑着绷带,看来这家伙不是第一次捡动物回家疗伤了。 还真是新奇,人类不都是不喜欢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的嘛! 不,有一个人例外。 巨大的鼻子靠近了少年一点,动了动,再仔细的闻了闻,少年的魂识沾着自己的气味,很幽远,就像找回了百年前遗留在某个不曾记起的角落里的一部分自己。 忽然间记起,当时那个幼小的孩子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也连着带走了一部分自己的气息。 黑色的眼眸定定看着仔细为自己擦洗身体的龙四,狭长的眉眼微翘,和记忆里越来越清晰的身影渐渐融合,那个孩子长大了就是这副模样的嘛! 他的脸没有变,性子也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喜爱自己这副皮囊。 巨大的狼头朝着里侧挪了挪,把瘦小的身影揽进一个温暖的圈里,转眼,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对于能够遇见这个把自己拉进尘世的鲜活少年渐渐心喜。 匆匆一别,他向往着自己的新生,不断的奔跑感受大地的震颤,享受沿路眼花缭乱的风景,等到寂寞再次让他觉得了无生趣,已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 于是他找到一群野狼,把自己的鲜血分给他们,让他们因着自己的力量化作人形,他们全都朝他跪拜,称他为王。 有了自己的族群,他们便找了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定居下来,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那些都是他的子民,他的孩子,他的责任。 而眼前这人…… 龙四擦完一只爪子,抱在怀里搂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给人家放回原位。 被巨狼圈了起来,他浑身都暖洋洋的,银白的毛发扫在脸上,心尖儿都跟着养了起来。 瞅了眼半阖着眼盯着自己的巨大银狼,龙四很确定里面瞧不见半点敌意,和那么多动物打过交道,说不上全懂,但也颇通兽性。 小小的手掌放在银狼的脸上摸了几下,心脏跳得厉害,然后摸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在了银狼的圈围里,小脸埋进狼毛里又狠狠吸了几口温暖的体味,一脸陶醉的闭上了眼。 狼王被这小模样逗得暗暗发笑。 以前遇见的那个孩子死了以后,因着自己的关系魂识不散,转而又回到了这个世界,这少年该是他的子孙了,顺着一样的血脉,保存了自己下来。 狼头往里面又圈紧了一些,人也贴得更紧了。 他因这人来到了世间,而这个人因为自己得了轮回,复生为人,同样的一个人。 真是可爱又有趣的一个小东西。 这种感觉与他的狼子狼孙不一样,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他有多久没这么高兴了,新奇的就像自己初来到世间的那一刻。 所以,你就该是我的,对吗! 狼王对龙四忽然升起了某种地盘意识,就像一只小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爱玩具,叼着,抓着,爱不释手。 睡在他身上的龙四及不安分,一会儿抬脚蹬了几下,给白色的狼毛印上黑不溜秋的脚印,一会儿双手其上抓着狼毛又拉又扯,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咧着嘴笑得非常恶心,睡着睡着,细细的口水从嘴角淌下来,简直一脸痴汉叫人不忍直视。 不过,有人却觉得他这幅蠢蠢的样子非常可爱。 黑色的鼻子拱了拱龙四的小肚子,软软的,伸出舌头碰了碰龙四的小手,手指轻轻一缩,一根根抓着自己的毛,时不时还揉按一下。 觉得非常有意思的狼王又舔了舔龙四的小脸,顺便把他流出口的一滩水渍也舔掉到了,尝尽嘴里,吃不出什么味道来,该是太少的缘故。 龙四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某只已经将他视为己有的野兽调戏,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像是洗了好几把脸,一阵阵的,痒痒的,然后腿上也被打湿了,身上凉凉的,但是又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盛满温水的缸里,水浪轻柔缓慢拍打在他身上,还有一点温水落进了嘴里,但是没呛着他。 龙四蜷成一团小球,双手放在脸前,嘴里轻轻念了一声好湿,刚好舔在他下半身的大舌头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心中的欢喜冲的做过头了,稍稍收敛了一些。 先是舔了舔龙四缩在一起的小手,手指一跳,勾了勾,没什么反对意见再从那张湿哒哒的小嘴里蹦出来,狼王又轻轻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小脸,龙四的下巴被拱的扬了扬,嗯嗯从嗓子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然后被狼王舔了舔扬起的小巧下巴。 龙四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双手双脚本能地朝着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攀寻,强壮的狼爪足有他一个人那么大,龙四手脚并用扒拉上去,紧紧抱着,挂成一只树懒宝宝,小脸蹭了蹭,双脚不安分的往粗壮的树干上又圈紧了些。 看着腿上挂着的东西,狼王眯了眯眼,把头也搁在了爪子上,大大的眼睛视线斜落,盯着让自己心喜的小东西,看了许久,接着也便安心的睡下了。 缩在角落里全程观看了一场舔人大戏的小动物们,一个个恹头恹脑的,就像皇帝有了新宠妃,就把他们这些旧人扔在角落里给忘了。 本来龙四哪一次回来不是对他们嘘寒问暖,还要一个个抱起来撸毛,可是自从他把这只长得吓死人的东西搬回来家,他有看过他们一眼吗,没有,有给他们喂食吗,没有,呜呜呜,他们失宠了,这个家以后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鸡鸣报晓,龙四揉了揉眼睛,一顿,觉得手里少了些什么,然后又放回原位使劲摸了两把,好软啊,再吸一口,恩~~ 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绵长音调,一阵闷笑震想在耳边,正抓着一撮毛把玩的龙四忽地一顿,等了一会,毛的主人好像没啥意见,继续揉了揉,然后觉得该见见毛的主人,跟他问声好了,毕竟被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人家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么温顺对人类友好的动物简直稀有,要是能打好关系一直这么养着该多好。 龙四慢慢转过头,巨大的狼头正从上俯视着他,眼底似是藏着笑意,但是因为躺着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楚。 “早” 挂起友善笑容露了露齿,巨狼眼底笑意更甚,也打了招呼露了露齿,白森森,巨大锋利。 真是一副好牙口! 龙四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觉得既然到现在自己都还完好无损,那应该是不用怕啥的,然后轻声问道:“我能再摸摸你吗?” 主人醒了,问一下再继续摸,感觉可以更加放肆一点,嘿嘿。 银狼定定看着龙四,觉得小东西忐忑望着自己的眼神很可爱,反正摸了这么久也被摸习惯了,而且,化为肉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这样亲昵。 狼头默然搁在龙四的腰腹上,邀请他继续随心所欲揪自己的毛。 一见这架势,龙四更加肯定这家伙是个妖兽了,这么通人性,还这么温顺,老天哪,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以前就听说有的人能驯化妖兽,不过那些都是一些温顺的小动物,他也想有一只会和自己交流的,现在愿望成真了,还这么大只,摸起来爽爆了。 既然得到主人允许了,龙四两手一伸,先在狼下巴处挠了挠,巨狼舒服地眯起了双眼,觉得对方很享受自己的触碰,龙四便大胆顺手摸了下去。 脖子粗壮,脉动清晰,摸到一块凸起,该是这只狼的喉结了。 摸一下,那东西便跳一下,有意思极了。 龙四毕竟还是少年心性,遇到好玩的事情便不依不饶追着闹起来。 双手抱着那圆圆的凸起,跟着它一起移动,还要坏心眼的瘙弄一下,那东西颤了颤,忽地顿住,巨大的狼尾卷了过来,把人从自己脖子上拉开,低醇浑厚的声音从狼嘴里蹦出来:“别闹,乖” 龙四:…… 心尖猛地一颤,那声音砸进耳朵里,好听的销魂。 盯着忽然开口说话的银狼,龙四默默抱紧了毛茸茸的狼尾巴。 知道越是厉害的妖兽就越是像人,有的还能化成人形,但是龙四一点也不好奇这家伙的人样,就希望他永远保持这个样子,让自己抱着撸一辈子。 “那个,你好啊,我叫龙四,排行老四的意思,不过家里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所以这名字现在也没啥意思,你可以继续住这的,反正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毛遂自荐了一番自己的好处,龙四眼巴巴盯着狼王,就希望他应一声好留下来。 狼王:…… 两点圆珠半漏不漏藏在眼中,水润殷切的盯着自己,小小的人,真是怎么看都喜欢,勾得他心生疼爱。 没有回答龙四的话,巨大的舌头湿哒哒舔了龙四满头满脸,他也不想和可爱的小家伙分开,不过他是不可能留下的,但若是把人带回去的话…… 猝不及防受了一脸狼王的喜爱馈赠,龙四眨了眨,没有去抹脸上的唾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算是……答应了! 呼一下从地上窜起来,急匆匆跑了出去。 不知道小东西又要去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狼王很有耐心的趴在地上,向着门口,等着他回来继续给自己逗乐子。 作者有话要说:裸码有点虐,昨晚休息了一下,今天继续努力 第30章 永生(五) 把家里的吃食全都搜刮了一遍,他平时吃的清淡,所以家里没多少肉食,想起自己昨天熬的那一晚汤,一点肉沫都没有,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没被看上。 龙四拿了个碗,想了想,再放下,又拿起一个盆,乐颠颠跑到隔壁要肉去。 他家的位置在村子的北边,靠外,旁边是一个猎户,人很老实,而且武力值强悍,住在他旁边总是很放心。 龙四进了院子没看到人,门也是关着的,不确定人在不在便喊道:“张大哥,张大哥” “张大哥出去打猎了,不在”蓦然一道清脆女声在身后响起,龙四回过头,笑道:“曲妹妹” 曲婉婉提着一篮子野果,递到龙四跟前:“呶,我多摘的,吃不完,送你” 龙四微哂,随意拿了几样道:“多谢,我一个人吃不完的,就这几个够了” 曲婉婉跟他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住在村子的另一头,但总是喜欢跑过来送自己一堆吃的用的,她是什么心意不难猜,但是龙四没那个意思,就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拒绝了好几次,小丫头倔的很,不拿就不走,后来他就推辞着意思一下,拿个几样便是了。 “哼,你是吃不完,你家里不是还养了很多小东西吗,拿去”曲婉婉把手伸直了,不依不饶。 “婉婉,它们有我专门备的食物,你若在意它们,可以和我一起喂去”龙四笑嘻嘻比了个手势,请她去他家走一回。 “滚!” 果不其然,曲婉婉一听这个就装不下去了,拎着篮子气呼呼走了。 龙四摇头叹了口气,婉婉的父母一个被魔族吃了,一个被妖族吞了,对于异类十分厌恶,她是瞧不上自己家里那些小家伙的。 大大的盆子里就滚着几粒小果子,非常寒碜。 龙四忽然有种养家的男人最不易的感慨,那么大只啊,要喂多少才能饱,不过他不是能说话吗,回去问问看他的口味,看看他到底喜欢吃什么,自己也不用瞎忙活,来日方长,为了自己的幸福,他得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好好供养起来。 兴冲冲出去,灰溜溜回来,对上一双温和间带着宠溺的大眼,龙四瞬间又满血复活,蹦跶到狼王腿上,一屁股坐下。 龙四一手摸着狼王的毛,一手捏着手里的果子在某只的眼前晃了晃道:“你是喜欢吃肉呢,还是喜欢吃水果蔬菜之类的?” 龙王盯着龙四手里的东西看了会,伸出舌头一卷,温热潮湿激的龙四差点从狼腿上滚下来,还好他脸皮厚,顶住了。 一点酸味在嘴里散开,尝不出多少滋味来,但是他很欣赏龙四抽了抽脸,小嘴一抿,硬憋着不吭一声的趣样,若是就这样和他处一辈子,估计也是不会腻的。 问他喜欢吃什么,其实他本就是一道天地灵气所化,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不过尝尝鲜倒也无妨。 “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说罢顺便舔了舔龙四的脸蛋。 龙四:…… 好吧,非常容易养活,他以后做饭就用一口大锅煮吧,但是这家伙说话温声温气的,是一头纯狼便罢了,一想到这家伙还有可能会化成人形,他就浑身不自在,以后难道还要被一个大男人时不时舔个脸不成,那他这辈子就都别想抱媳妇了。 这年头生活不易,娶个老婆生个孩子都成了奢望,所以有些人会搭伙过日子。 他以前是不懂得,但是奈何自己是大夫,虽然庸医的名头不太好听,不过整个村子就他一个人正儿八经的学过医,不找他找谁去。 有一次他给一对住在一起的异性兄弟看诊,貌似是哥哥长了痔疮,他弟弟一直守在旁边满脸愧疚。 他也不是很懂,你说你哥长痔疮,关你啥事,难道还是你喜欢吃辣,然后天天逼着你哥跟着一起吃辣,再然后就害的你哥上火了,整了个痔疮出来? 龙四一脸疑惑掀开被子,一看那伤口,血糊糊一片,被子,床单,全都沾了血。 那弟弟当场脸就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嘴唇发白说:哥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随你,我不知轻重,我该死……巴拉巴拉,听的龙四全程懵逼。 这到底算啥事,吃个辣还能吃出个屁股开花不成! 等到他看到那哥哥身上被撕裂的伤口,龙四模模糊糊才有了一点领悟出来。 但还是模糊,并没有深想,奈何旁边有人急着现场教学,他不懂也变成全懂了。 他哥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是还一脸甜蜜道:没事,你昨晚喝了酒才会没控制好力道,也是我糊涂,贪图一时享乐,没顾忌你的感受,你醒了瞧见我这般模样,自然是要难过的,可是我……说到这儿红了脸,然后彻底忽视了龙四这个人的存在,继续甜蜜道:你那么喜欢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你,你别怪自己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龙四:……眉眼一抽,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弟哇一声哭得更伤心了,握着他哥的手,急道: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真是个畜生,混账,我昨晚没收住,太禽兽了,哥哥对不起……巴拉巴拉又是一堆骂自己禽兽不如的话。 龙四就站在一旁静静等他们想起自己这个外人来,终于,等到两位意识到自己了,那弟弟第一句话便是:龙大夫,听说你给很多动物治过伤,无论多么半死不活的到了你手里都能保下命来,你可不可以给点我们药膏,防着以后我再不知轻重胡乱折腾我哥。 龙四:……深吸一口气,他是有很多自制的疗伤药膏,但都是兽用,对于人他没那么热情,不过为了自己以后不用再过来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画面,他决定特地为这两兄弟做点猪油膏出来,保准把他哥那朵不经摧残的小菊花养的非常润滑可爱。 之后因为这两兄弟的宣传,他做的猪油膏很快在某些人中出了名,很多人都来找他要,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都有。 呵呵…… 难怪有些男人长得明明不差,可就是没有老婆,而且那些女人也不是笨的,不会上赶着凑过去讨嫌,龙四可不想被自动当成那一类人,他的喜好还是很正常的,起码他从来没有对任何男人的屁股有过非分之想。 龙四把脸埋到狼王的毛里使劲的蹭,谁的口水谁来负责擦,说不定被自己弄脏了,还能领着他去洗个澡,想想一堆闪着银光的白毛浮在水上轻柔飘荡的情景,龙四心里一热,蹭得更用力了。 狼王不自在的摇了摇尾巴,小家伙这么喜欢对他献殷勤,好是挺好的,但是上下其手摸得那么用力,有时候还会碰到他胸前一点突起,他也不知道收手,还要使劲揉来揉去。 白色的耳朵颤动地厉害,实在受不得某人的卖力摧残,狼王一尾巴扫过来把人和自己隔开道:“真爱胡闹”,甚是宠溺。 龙四摸上围着脖子的狼尾,觍着脸笑嘻嘻道:“你的毛手感真好” 狼王:……喉结滚了滚,被夸了,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把脸埋进狼尾巴里,陶醉的吸了一口道:“你身上的的味道真好闻”,对于自己喜欢的毛茸茸小可爱,龙四一向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尤其是这只简直是他的最爱,真是喜欢到爆炸。 狼王:……垫在龙四屁股下的爪子勾了勾,觉得从两人接触的地方透进自己身体里的温度太烫人,那家伙竟然还自顾自躺倒他腿上,把他的尾巴盖在身上,摸着他的尾巴,躺着他的腿,顺便撩了一把他的鼻子道:“你可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啊,千万不要变成人形” 龙四把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全都倒了出来,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着想,这家伙一直保持动物形态最好,要不然变成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真怕以后再撸毛的时候会有心理阴影。 狼王:…… “对了”,在狼爪上翻了个身,龙四面朝狼王,好奇道:“你既然会说话,那也该有名字的是吧,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狼王淡淡道,对于名字他倒不是很在意,自从化作人形,有了自己的族群,大家便尊称他为王,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要来问一问他叫什么,他们没有人类那么多规矩,自己活得舒畅便好。 而他自己也没想过要起什么名字,他存在世间这么久,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个,名字什么的,并没有太大意义,也许这世上的万物都死绝了,他也不会死,与天地同寿,大概便是他的命了。 “没有名字?”一双凤眼亮的惊人,龙四抱着狼嘴将他低下的头朝向自己,乐道:“那让我来帮你取一个怎么样?” 少年手上的皮肤十分细腻,看着他的双眼也带着火热的情谊,狼王颤了颤眼眸,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给的更多。 原本他是想把人带回去,留在自己身边解解闷,可是现在他觉得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光阴根本不够,他想要这人陪着自己更久,日月交替几百载,山河变换莫关怀,只要有这人在,一切便都是无关风月的痛痒,是他枯寂的永生中唯一存在的归宿。 是了,本就该如此,浑浑噩噩漂泊在天地间,若不是这个人,他便不知道何为生,也不会有现在的快乐。 龙四摸着狼嘴还不知足,又朝狼牙伸出魔手,一手搭在足有他手臂粗的狼牙上,盯着狼王温润的双眸,被他眼中的万千璀璨摄了魂,喃喃道:“你的眼睛这么美,要不我就叫你星若寒吧,星光璀璨,悬于夜空,若寒光千万” 他把名字起得带了点凉意,让自己热的发胀的脑袋可以冷静下来,他的心里抑制不住的喜欢,被那双眼睛盯着,好像自己是他最重要的珍宝,那么温柔缱绻,叫他差点失了控制就想对着狼嘴亲上去一口。 龙四:……妈呀,他不会弯到某种恐怖的地方去了吧!! 第31章 永生(六) 掬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天越来越冷,但是心里的热度却是只增不减。 龙四喜欢躺在星若寒的一身毛上滚天滚地,就算发现自己的心思偶尔会跑到很危险的地方,他还是守不住心里的躁动,熟了以后更是肆无忌惮,昨晚便是如此。 四肢大张朝上一跳,放纵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但是迎接自己的不是冰冷的地面,温暖柔软的肚皮向他敞开了最脆弱的一面,他毫不客气重重撞上去,耳边传来一阵低笑。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非常蠢,但是那种从灵魂深处溢出来的满足是控制不住的,欢腾地在狼肚子上游来游去,玩累了,他就爬到强悍有力的胸口上,听着里面传来的怦然跳动,觉得生命真是不可思议极了。 这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同存在,虽然人类总是要活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便是在劫难逃,但是龙四一向对生死看的十分坦然。 人会死,妖会死,魔会死,就连那堆怨气凝结的鬼怪也会死,对了,还有那个天狼族,传说中天下无敌的存在,但是再强又如何,还不是照样逃不过一死。 生命有时真是短的惊人,寒蝉秋鸣,转眼一瞬,但是死亡并不是终结,来年必然又能听到热烈的鸣叫,永远不会终止。 相比而言,作为一个人,只要命好一点,运气再好一点,活个五六十岁肯定是可以的,比起虫鸟还有一些短命的小动物,真是幸运太多。 龙四一直都觉得,既然有幸活在这个世上,那就一定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活,对得起自己存在的每一天,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事,不好的事也会有,但是希望不灭,那就一直都会有美好的期待,然后必然会遇见让自己终生难忘的奇迹。 对于他而言,星若寒就是这个奇迹。 他喜欢可爱的动物,从小就喜欢,但是星若寒却是直击他灵魂深处的一道暖流。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看上去很冷漠,但是他的眼睛却告诉了自己,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又可爱的动物。 巨大的野兽他不是没见过,力量,凶悍,仇恨,嗜血之欲,越是强大却是惊骇,所以野生的动物,他更愿意接触一些体型小一点的草食性或肉食动物。 只有星若寒不一样,他的眼睛深邃,睿智。 而且有一种直觉震颤在心头,他知道,那只银狼不会伤害自己,没有来由的信任,却异常的准确。 他又被星若寒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含了一嘴狼毛醒在他的肩窝上。 巨大的狼头弯在一边靠着墙,长长的狼嘴搭在他小小的头顶上,龙四把嘴里的毛吐出来,擦了擦嘴,再悄悄把自己挪出来,爬到地上。 他居然在星若寒的肚子上躺了一夜! 狼是一种很警觉的动物,不只是狼,任何动物都很少会四仰八叉毫无戒备的躺着睡觉。 对于这样无条件的信任,龙四很开心,心中一口热气憋着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两手撑在水盆边缘,波光粼粼映着自己一张扭曲模糊的脸,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找星若寒当天然狼床的,可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却不停叫嚣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龙四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头扎进水里,冰凉刺骨。 把头沉在水中晃了晃,只有靠着这点凉意,他才能把脑子里升起的妄念暂时逼退,但也只是暂时的,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星若寒,抑制不住的执念正在滋长,但是他无能为力去阻挡这种心生向往的必然。 “你是想憋死自己吗”恶劣的语气还是一样不留情面,曲婉婉一把将人从水盆里拽出来,她在旁边看了很久,这家伙就是存心想把自己淹死在这个小水盆里,一个脑子进水的白痴。 抹了一把脸上的凉水,龙四依旧笑得没心没肺道:“早啊” 曲婉婉十分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东西粗鲁往前一塞道:“吃吧,我吃撑了不想要的,给你” 一块干净的麻布上托着一只大碗,碗上还倒扣着一个小碗,撞进怀里热乎乎的。 正当龙四想伸手揭开上面的碗,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曲婉婉忽然把东西抱回怀里,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笨,这么烫的东西你也敢直接用手去碰,你都没看见我都用布隔着一层捧着的嘛,傻不傻,难怪被人叫庸医” 知道曲婉婉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龙四被人怼了一顿也没生气,笑呵呵道:“谢谢曲妹妹关心,我就是想看看里面放了什么,好奇一下” 曲婉婉杏眼一瞪,恶狠狠道:“什么叫好奇一下,是不是又想拒绝我,我告诉你,龙四,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愿意对你掏心掏肺,就算全村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也不在乎” 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龙四明白曲婉婉的心意,但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红红的眼眶仿佛下一瞬就要落下晶莹的泪珠,曲婉婉长得很美,小时候便是全村人都喜欢去疼爱的对象,但是这种幸福却在她十一岁时戛然而止。 先是父亲外出打猎的时候被妖兽吃了,然后便是母亲出去采摘果实的时候被魔族抓了,没有见到尸体,但是谁都知道她必死无疑。 失去了父母的疼爱呵护,曲婉婉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有的人可怜她,愿意帮助她,但是一个没了父母依仗的孩子,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欺负对象,而且她还长得非常可爱漂亮。 一开始只是家里种的蔬菜被偷,这个不算什么,哪家哪户都会发生这种事,然后是几件里衣被偷,这也没有引起什么重视,有些人家衣服少,偷点别人家的衣服,而且是不会把人发现的里衣,也不是没有的事。 也就龙四这个爱操心的觉得曲婉婉一个姑娘家被人欺负实在有点可怜,所以他会时不时去看望她,送点吃的用的,然后因为某一次偶然从几个爱嚼舌根的闲人嘴里知道曲婉婉来了癸水,他便好心肠且多管闲事的给她送女人特别的那些天很需要的东西。 因为不是啥男人该管的事,所以他便很晚才过去。 夜深了,该睡的都睡了,本想做个无名好事,把东西放在外面便走,但是忽地一声闷响从屋里传来,接着还传出来一些奇怪的摩擦声响。 龙四担心曲婉婉一个女孩子遇到了什么不测,便敲了敲门,没人响应,里面也没了动静。 这么明显,肯定是出了问题。 然后他便直接撞门救人。 他不担心遇见的是什么非人类,一来没有闻到血腥味,二来若是那些家伙,这么悄无声息可不是他们的作风,既然要吃,自然要吃的热闹。 对于他们来说,人类这种弱小无用的东西,需要费什么心思偷摸摸的,哪一次不是一吃至少三四个的,他们不会赶尽杀绝,每一次都会留下幸存的继续繁衍,要不然都吃光了以后不就没得吃了,虽然能够从牙缝里被抠出来有幸活下来的人真是少的可怜的幸运儿。 当然也有听说过装成人类混在人堆里的魔族,但是那种可能真是非常小,龙四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倒霉。 他撞门撞得越来越厉害,终于成功破门,曲婉婉手脚被绑躺在地上,房子左边的窗户大开,人该是跑了。 小姑娘吓坏了,睁着大眼全身发抖。 明亮的月光照进屋里,龙四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那一晚他就一直默默陪着她,小心不要做什么刺激到她的事情,等到她情绪稳定了,他给她唱起了一首歌,那是母亲曾经为他唱过的歌,很平静,很安详。 然后天未大亮他便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管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总是会有一些人日子过得太无聊,想从别人身上窥探到一些有趣的秘辛,或者在挣扎求生的间隙靠着别人的破事治疗一下自己的伤口,有了更加凄惨的对比,才能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龙四没有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任何人,曲婉婉却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她从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了凶悍的泼妇。 若是有人敢推她一下,她能举着菜刀把人追砍得浑身是血。 这本是好事,可是放到他身上就不那么美好了。 龙四苦笑了下,温言好语行不通,有礼疏远也不行,难道真的要他口出恶言! 叹了口气,龙四缓缓抬眼,定定注视着眼前一脸凶狠,却是拿真心待他的曲婉婉,她已经习惯了给自己套上一件满是坚硬利刺的外衣来保护自己,去和全世界战斗,她言语恶毒,举止粗鲁,但这并不是真的她,龙四明白她的真心,但也因为这样,他不能让她再弥足深陷。 他给不了她要的,从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永远也不会改变。 “婉婉” 龙四笑得很温柔,说的话也很轻和,但是曲婉婉却浑身一震,每一次拒绝她,龙四都是这副表情,下意识地不去看他,反正她的心意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见曲婉婉那副决不妥协的神情,龙四叹了口气:“婉婉,我从来都把你当成妹妹来看,你无父无母,我也是,所以会多照顾你一点,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我是不会再把你当成妹妹来看了,婉婉,不要把我对你的怜悯错当成喜爱,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永远都不会,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不要再纠缠我,不要让我厌恶你,我早晚要娶别人为妻,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曲婉婉死死盯着龙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敲进脑海里,最后只融汇成一句话:永远绝对不可能是你。 一声脆裂巨响摔在地上,几个热腾腾的红薯滚了出来,再被一个个用脚狠狠踩烂。 “龙四,你给我听着,我永远也不可能放弃你”她的眼中含泪,脚下残虐,但是始终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一滴来示弱。 看着那道卷着熊熊不屈气势离开的背影,龙四再次叹了口气,心道:孽缘啊。 第32章 永生(七) 清理完地上糊成一堆的红薯,龙四蹲在地上,两手无力伸长搭在膝盖上,抬头望天。 他在脑子里仔仔细细搜刮了一遍,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就把人家姑娘祸害成这样。 两情相悦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痴恋不得回报又何必执着呢,思来想去,龙四觉得自己应该从未做出什么暧昧的承诺,也没有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一视同仁,怎么就把人家逼成了一个贞洁烈女了,哎~~ 痴心不改对上求而不得是最苦的。 龙四一边同情曲婉婉,一边也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如果他再不知道收敛,懂得回避,曲婉婉的情形就会是自己的下场。 龙四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一天到晚追在一只大银狼毛茸茸的屁股后面的样子,简直怎一个惨字了得,没脸见人了要! 颓然垂下头,龙四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人真的是很失败,医术不学好,让家人失望,救人救不好,徒惹一身情债,完了自己还稀里糊涂喜欢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对象,完了,完了,他这辈子真的完了。 深觉自己情路一片黯淡的龙四耷拉着头,蹲在自家院子里,垂头丧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羡慕起曲婉婉来,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他这辈子估计都说不出一个爱字来。 人类和妖兽谈恋爱,史无前例啊! “龙四,你怎么无精打采的,这可不像你啊”一道带着笑意的醇厚嗓音响起,龙四抬起头,只见他的好邻居正露着一口白牙,双手撑在他家的栅栏上,姿态悠闲地看他笑话。 “张大哥”龙四苦笑一声,实在没心思和张博诚比一比谁的牙齿更白更亮。 “是不是又被婉婉那丫头刁难了?” 是,也不是。 他的那份喜欢是不能对他人诉说的,所以龙四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张博诚的话。 “哈哈哈,你们这对小冤家”高壮的男子朗声大笑,在他眼里,龙四和曲婉婉凑成一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一个性子绵软温和,一个热烈如火,阴阳互补,早晚会在一起的。 不止一次被张博诚取笑的龙四没说什么,别人爱怎么想都与他无关,决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的人始终是他自己,他若走不出这段一开始就没有结果不被祝福的喜爱,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算了,沉沦便沉沦吧,自己把心思藏得深一点,不要像婉婉那样爱的太过壮烈,想来应该是能多得到更多的相处时光。 “哎,大家快过来,快过来,看我抓到了什么” 村子里爆发出阵阵惊呼,有人连说不敢相信,有人忽然尖声惊叫,热热闹闹,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龙四也去了,然后便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失常了。 那是一只幼年虎妖,她的腿被兽夹夹住,伤口狰狞,那个夹子还在她的腿上,想来没人会帮她取下来。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后,挣扎扭动间,手臂上被勒出一条条血痕。 半圆的耳朵一直在颤抖,她的脸有着半人半兽的特征,明明长着人类的双眼,鼻子却还是老虎的样子,脸上的花纹也还保存着,若是她能完全化作人形,此刻也不会被一堆人包围起来,瑟瑟发抖,满眼惊恐。 “秦大毛,你是怎么抓住这只妖怪的”有人好奇的拿锄头戳了戳小虎妖,小家伙哭得更凶了,眼泪成串往下掉,但就是不敢发出声音来,她太害怕了,连哭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恸哭而安慰她,可怜她,人类与妖族,从来都是势不两立。 吃人的妖物有,不吃人的妖物也有,但是只要是妖吃了人,那么这笔账就会算在所有妖的头上,人类对于妖物从来没什么好感,强的惹不起,弱的就狠狠欺负,好像这样便能得到一点优越感,觉得自己也是一种强大的存在,只要懂得蛰伏等待,报仇雪恨从来不晚。 秦大毛挑了挑眉,昂首挺胸道:“这小畜生自己找死,我做了陷阱本想能抓住一只兔子狐狸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让这只畜生踩着了,真是天意啊”,他笑得放肆张狂,觉得自己做了件可以让儿孙骄傲的了不起的大事。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说这种化形的妖物能不能吃,然后就立马有人反对说不知底细的东西天知道有没有毒,不能胡乱吃,还有的人见小虎妖楚楚可怜的软弱样,吵着要圈养起来好好玩一玩,至于怎么玩,心照不宣。 弱小的虎妖听着人们对她的裁决,尾巴牢牢将自己圈起,身体蜷缩,脑袋抵在膝盖上,圆圆的耳朵折下来,随着各种讨论一颤又一跳。 张博诚皱着眉看着那只可怜的虎妖,双臂抱于身前,冷静的声音冲淡了所有人的狂热:“这只虎妖该是和家人走散了,你们这样逮了她,她家人肯定会找过来的” 热切的声浪瞬间冷成一滩死水。 刚刚还洋洋自得的秦大毛张大了嘴,妖怪是他抓来的,如果这只虎妖的父母找过来,第一个被寻仇的就会是他。 妖物吃人谁没见过,他们不像魔族爱玩弄人心,通常就是为了吃而吃,一口吞或从肚子开始撕咬吃掉肥美的内脏,各种吃法都有。 想到这儿,所有人看向小虎妖的眼光都带了巨大的惊恐,他们等于是把死神请进了家门。 “现在……该怎么办”有人颤抖着咽了下口水,咕咚一声,非常轻浅,却把众人绷紧的神经拉成了更为脆弱的细丝。 “要不……放了她?” “放什么放”这声音刚冒头就被人痛骂下去,“这家伙既然被我们抓了,那么就一定会怀恨在心,把她放了?亏你想的出来,到时候她领着一大堆吃人的妖怪回来,就把你第一个扔出去送给他们吃了” 小虎妖本来希意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慌,她不停的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带家人过来报仇,可是没用,没人在乎她的感受。 龙四皱着眉,想要走过去检查她的伤势,却在接近她前就被人一把推开,恶狠狠问他想要干什么! 大家看他的眼神皆是愤怒,充满了痛恨,仿佛他与那只虎妖就是一伙的,正在共同谋划如何残害村子里的人。 大家都知道龙四是什么样的人,他喜欢动物甚过人类,如果给他机会,他肯定会心软的把小虎妖放掉,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待在这里。 他们把龙四拖到后面,随便一甩扔到地上。 张博诚伸手将他扶起来,龙四朝他道了声谢,心里却难过的发苦。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只虎妖,他什么也做不到,他明白大家的顾虑,但是那只虎妖难道就不无辜吗,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问一问那只小虎妖是怎么想的,若是人家真的没什么恶意,好好跟她道个歉不行吗! 如果今天抓到的是一只鼠妖,大家肯定没有这么狂热。 一只尚未发育成熟的老虎,一个可以被任意欺凌的,未来会踩在他们头上的强者,人们一开始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恐慌。 异类于人,是永远也不能接受的存在。 想到被藏在家里的星若寒,龙四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原本还想把他留下,现在才觉得自己有多天真,他真是高兴的过头了,现实却狠狠把他打醒了。 “你们叽叽哇哇说什么废话,要我说,干脆把她杀了,一了百了,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此话一出,顿时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龙四的呼吸也跟着这片寂静停止了。 “对对,杀了她,杀了她”大家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手里有家伙的人已经开始动起手来,没家伙的要么回家拿工具,要么在一旁高声助威,龙四被人群隔离在外,他大喊着住手,可是没人听见他的声音,就像一滴冰水落进沸腾滚烫的热水里,激不起一点冷冽的水花。 “不要,住手,快住手”龙四冲向阻挡他的人墙,但是大家都不想给他让路,被他惊动的人恶狠狠剜了他一眼,顺便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这里的人谁家没死过人,不是被魔族吃掉,就是被鬼族妖族吃掉,对于异族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这种说法。 龙四红了双眼,可是再次被推到在地上,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前的疯狂让他止不住的心慌颤抖,这是不对的,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他又找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法,妖族吃人是真的,他能让大家停止仇恨吗,不,他没有这个力量。 但是就算再恨,把仇恨加诸在无辜的对象上就是不对的。 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上去,忽然一双温暖厚实的手制止了他,张博诚叹息道:“算了吧,没人会听你的,何必呢” “可是,张大哥,不应该是这样,她是无辜的……”龙四双目发红,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无辜,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无辜的,难道她就从来没吃过人吗,这点你要怎么判断”张博诚拍了拍龙四的脊背,这孩子到底是心太软。 龙四翕动双唇,他知道张博诚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又觉得还是不对,既然不能判断,又为何这么武断不给一个解释的机会。 龙四还是想冲进去,却被张博诚一句话说的万念俱灰。 “算了,不要去了,你没看见大家举起又落下的铲子、锄头上的血吗,我还看见几个人拿了菜刀冲了进去,现在不管你想怎么救都晚了” 龙四被这句话钉死在地上,他的世界渐渐模糊,只有这样他才能隔绝一切,让自己不至于被心痛折磨,然后等到众人的疯狂终于停止,人群一点点散开,他才看见里面到底成了怎样一副光景。 剁得稀烂的肉泥到处都是,几个人正蹲在一副骨架的旁边不停切割着上面的肉,然后再一块块交给其他人。 “他们……在干什么”龙四看着那堆骨架,几乎听不到自己微弱的声音。 “我刚才问了下,大家都同意要把尸体清理的渣都不剩,毁掉一切痕迹,所以便决定一人带回一块肉,老虎肉吗,吃了肯定大补” 嗡一声,巨响,头痛欲裂。 翻江倒海的恶心冲出咽喉,龙四捂着胃吐得满地秽物。 其他人朝他看了眼,满脸嫌恶,不想理这个废物,继续干活。 曲婉婉捏着手里的肉,另一只手死死握着一把染血的尖刀,看着龙四,目光阴冷。 龙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浑浑噩噩推开家门,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很冷。 太冷了,他想要温暖。 跌跌撞撞冲进小木屋,迎上一对带着暖暖关怀的双眸,龙四哇一声扑到他脖子上,紧紧搂住,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把所有的痛苦彻底宣泄出来。 他不能出声,不能让人发现星若寒,他要保护自己最珍爱的宝物。 龙四缓缓抬起头,红着眼,双唇颤抖,注视着那对灿烂的星眸乞求道:“带我走,好不好” 星若寒沉沉回望他,携着温暖的气息舔了舔他哭泣冰冷的脸颊。 第33章 永生(八) 寒风在耳边呼啸,身子一会儿飞起,又落下,树林在震动,龙四紧紧抱着身下的依靠,驰骋于清冷月光下。 他的双眼闭的安宁,脸上笑得恬静,没有去关注任何身外之物,只感受唯一抓住的那点温暖。 巨大的银白身影穿梭在林间,星若寒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他只吸入了些许狼嫌草的粉末汁液,毒性到现在都没有完全退去,幸好是他,若是他的子民,怕是这一点便能废得趴在地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任凭宰割。 他该是百毒不侵的,但是对于狼嫌草,只能听天由命,任毒性自己消散,狼嫌草杀不死他,对于他而言,死亡是永远不可能降临的解脱,他活得太久了,很寂寞。 身上的人太轻,若不是被抓得太紧,几乎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跳上又落下,龙四都稳稳趴在他身上,落下时身体的重量也很轻,但是却瘙在心间上,痒的他低沉闷笑,他很喜欢背负龙四的感觉,那种把生命全都交托出来的重担,一点也没让他觉得沉重,反而像轻吟着一首温柔的歌,缠上他的身体,他的心脏,他的灵魂,紧紧绑缚,如此甜蜜。 他的四肢更加欢腾,载着龙四狂奔向天际。 双手插进茂密的毛从中,背上是冷的,但是那点寒冷怎么比得上身下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 龙四对星若寒全然信任,丝毫不在意他会把自己带去哪里,他舍弃了自己的族群,毫不犹豫冲进异类的怀抱,所以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就让他完全消失吧,断尽一切牵绊,只寻求自己唯一在乎的安慰。 轰然坠落,龙四被狠狠颠了一下,又被身下的巨狼稳稳承接住。 星若寒从一处悬崖跳下,崖下树冠茂密,很适合藏身。 他是不会把龙四带会天狼族的,因为他的血脉,其他族群都会受不了天狼族的威压跪拜,把一个人类带回去,估计龙四永远也别想抬头看天了。 现在他真的很感谢身上狼嫌草的毒性还没散掉,要不然他是没法让龙四这样接近自己的,不过,该来的早晚会来。 星若寒把龙四放下,巡视四周,龙四站在原地,等着自己接下来即将被安排的命运。 妖与人恩怨太多,妖吃人,人又杀妖,他不知道星若寒会不会把自己带回他的族群,说实话与一大群狼相处他还是有点怕的,他喜欢动物,但也知道不是每一个都可以接近,只有星若寒对他而言是特别的,不会让他升起一丁点害怕的感觉。 “在这儿落脚吧”抬起狼脚按上一颗大树,微一用力,大树连根从泥土里掀起。 鼻尖都是泥土的味道,龙四很快明白了星若寒的意思,一人一兽开始在悬崖底搭建属于自己的乐土。 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横陈四周,龙四苦着脸对着一堆木头,靠星若寒拔树没问题,可是他又没手,那就全都得靠自己来造屋了,反正他是压根没想过让星若寒化成人形来帮他的,如果星若寒还没本事化形,那不是给狼难堪了嘛,不过就算真能化形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好了,你到旁边歇一歇吧,我虽然是个大夫,但是毕竟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屋顶漏雨,修个篱笆什么的,都是靠我自己的手艺,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龙四笑着拍了拍星若寒的大腿,然后便没工具可用,板着个脸开始琢磨要不要找一个人类居住的村庄借点趁手的工具来。 垂眼注视龙四皱紧的脸,星若寒勾了勾唇角退到一旁,前爪一点悄然立起,慢慢地,他的长嘴变短,巨大的爪子越缩越小,最后变出一双成年男性壮实的手臂来,低头看了眼,抿嘴一笑,万叶飘起。 倒下的树木变作屋舍,被舍弃的绿叶卷起漩涡,涌向后方。 龙四呆呆看着那堆木头转眼便各归各位,作墙的竖起,用作屋顶的也排列的整齐,然后便随着一堆旋转的树叶脖子后转。 一团绿色聚在一起攒动,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跟着头发耸起来,龙四张大了嘴,盯着那堆叶子快速贴合成一体,一道人影噙着温暖浅笑穿着绿色长衫站立在那处,龙四慢慢闭上嘴巴,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 左右看了看,没有熟悉的身影,再僵住脖子转到那人的脸上,没有满脸横肉,也不是丑陋不忍直视,巨大的狼眼缩成一对晶亮星眸,薄唇挺鼻,就连脸型都是完美流畅的线条,月色霜白,耀眼夺目。 “你是……星若寒?”龙四直了眼,喃喃问道,其实不用问,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心跳声鼓噪在耳边,舌头伸出一点尖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星若寒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直,欣赏着此刻龙四脸上的表情,看样子,自己的人形该是很让他满意的。 身子忽然一沉,龙四脸上的肌肉猛然僵住,扑通一声五体投地落了个狗吃屎的下场,啃了一嘴新鲜的泥土。 笑容僵住的星若寒:…… 跪趴在地上的龙四:…… 没想到毒性居然会在这时候散掉,星若寒十分不甘愿地朝后倒退,他离地越近,龙四身上的压迫就越强,难道要他一直趴在地上,头都不能抬闷死自己? 所以,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长,龙四身上的压力减小,慢慢地能站起来了,但是他的腿还是抖得,惊惧胆寒的战栗还在,龙四终于明白自己捡回来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天狼族”龙四牙齿打颤问道。 星若寒退到了十几米外,缓缓点了点头。 那道人影模糊了,但是龙四还是能看得清他的动作,撑着膝盖苦笑道:“我的运气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高高在上的天狼族居然同意和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他连靠近都不可能,怎么在一起生活,所以说不定自己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种族眼里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他的喜爱是新奇的乐趣,逗得这位厉害超群的人物心中暗笑,笑自己自不量力,痴心妄想。 龙四摇头低笑,无奈垂头,随后转身,留下一个弯腰佝偻的背影映在星若寒眼中,消失在新建的小木屋里。 那个该是他们共同的家! 密长的睫毛颤了颤,星若寒低下头,摸上自己的手腕,狠狠压住。 那里的脉搏怦然有力,里面的鲜血是热烫的,却也是彻骨的寒冷。 指甲一瞬尖利伸长,割破手腕,伤口很深,血流的很快。 这血他不要了,他想待在那人的身边,所以,不要怕我,不要因为我血中的力量受伤,让我们彼此都能自由。 大地在颤抖,脚下被浸染的绿草,绿了黄,黄了绿,明明灭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了肉身后,会成为被万物畏惧的存在,本来他就只不过是一团空气,虽然有了灵智飘荡在天地间,但是那又怎样,他从来没展现过翻江倒海的威能,也没有移动万物的超然能力,可是当他有了血肉,能够感知万物,却也被所有拒之门外。 仿佛他天生合该是孤独的,不该有喜怒情感,就该被畏惧驱逐,谁说天狼族是天地最强,不是,他们是最弱小的存在,只是一群被自己连累的孤狼罢了。 干枯的草地在脚下蔓延,倏然,骤然回绿,殷红尚在,却也在慢慢消失,最后没了踪影,还天地一片翠绿。 龙四揉了揉陡然轻松的肩膀,明白星若寒该是走了,抬手捂脸,艰难挤出胸中一口废气,空荡荡,双手颓然撑在桌上。 星若寒真的很细心,木屋里,椅子,凳子,桌子,木柜,床,每一样都是精细的,双眼发红盯着那张大床,那里足可以容得下两个人肆意翻滚,水光涟涟在狭长的眼中震荡。 为什么作为天狼族,星若寒突然可以和自己接近,又突然释放能力令他畏惧,他不过是个人类罢了,弱小的蝼蚁,有什么价值被算计,要玩游戏未免小题大做了点,说不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在,想到这儿,龙四急急忙忙冲出去,刚一开门,咚,被人敲了一记脑门。 举着手正要敲门的星若寒:…… 正被食指关节点着额头的龙四:…… 两人彼此互盯,错不开眼,太尴尬了。 寂静数息,噗嗤一声,龙四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道:“欢迎回家” 星若寒愣了愣,眼中星光颤动,仿佛万千星辰坠落,重重砸击在荒凉冰原上,深坑碎裂,天火无根骤燃,冻不灭,爆裂炽热,融化了万年冰冷,极寒之地成了一片热海。 垂在一侧的手指猛地一颤,心脏剧烈收缩,星若寒浅浅点了点头,笑道:“我回来了” 龙四和星若寒过起了属于自己的小日子,无论做什么事两个人都要一起行动,龙四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和一只巨大银狼在水中嬉戏,这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而此时,远在他出生的地方,却是一片血海汪洋,尸骨累累。 那只幼虎的父母来寻仇了,他们的鼻子非常灵敏,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女儿最后出现的地方。 明明囡囡的味道显示她来过这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不敢去想自己的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一块挂在窗口被风干的肉条,所有的希望都化作绝望虎啸。 他们从来没吃过人,但是却在那一刻双目赤红,成了曾经最不屑的吃人怪物,疯狂杀戮,撕裂,就连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自己的孩子枉死,凭什么要他们仁慈,人类全都该死。 虎啸声,尖叫声,纷乱的脚步在头顶响起,落下尘土掉到身上。 张博诚带着一些人躲在他家的地下室,所有人都抬头盯着上方,他们的家人还在外面,但是没人敢出去救人,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亲人、朋友、爱人,总有人在消失,大家都很平静,只要灾难过去,他们便会继续重建属于自己的家园。 虎啸声终于停止了,张博诚先出去查看情况,大家在下面等着他,忽然,张博诚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关上门,锁死。 大家将视线死死锁在他身上,黑暗中,张博诚开口低声道:“魔族来了,在吃残留的肉” 众人沉默,全都坐下来静静等待,黑暗中,曲婉婉握紧了手里的尖刀,仇恨在滋长,不光是她,剩下的人都是如此,他们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只要血脉不绝,这刻骨的仇恨就会一直传下去,对于异族,心慈手软从来就不存在,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就是你死我活,血债血偿。 第34章 永生(九) 丑媳妇见公婆,顺不顺眼,是命也好,看缘也罢,小媳妇心里忐忐忑忑,要撑住场子全靠老公给的底气。 龙四和星若寒同吃同住了几日,他那点小心思哪敢明说,顶多就是叫人家变个大头狼给自己当靠枕,再顺便摸摸抱抱,反正和一个大男人睡一起他就心里慌得很,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全都僵成了木棍,不过也不能次次都要求来个人狼大变,只是苦了自己,对着一个大活人,脑子里乱糟糟,要睡好根本就是做梦。 所以当天狼族的人万里迢迢找过来,担心自家头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夜半敲门,他们可没想到屋里居然还有个人类,一开门对上自家首领,安然无恙,很正常,忽然一颗头毛耸起的脑袋睡眼惺忪从狼王的胳肢窝下面探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样子,闻味道,那该是个人,可他怎么没趴下跪舔?难道是变异人!! 星若寒揉了揉龙四的小脑袋,把人搂在怀里道:“这是龙四,是个大夫,大家以后看病可以找他” 众人:…… 不是,狼王你出来不是去找偷狼嫌草的贼吗?怎么就忽然跟一个人类厮混在一起了! 奇怪的事太多,不过当着星若寒的面大家还是很客气的,全都尊称龙四一声龙大夫,实际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能屹立不倒非常不解,也很排斥,作为至高无上的一族,他们早已惯于承受别人五体投地的叩拜,见到第一个可以抬头看他们的人类,就像见到一只软弱的兔子挺起了腰要跟自己称兄道弟,真是胆大包天。 至于大夫,他们天狼族一向身强体壮,狼王居然用这个理由留下一个人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女的还能当是被色所迷,找个男人您是要寻个跨物种跨性别的刺激吗! 众人看龙四的眼神立马不对了,瞧狼王那一脸宠溺的表情,真是见了鬼了! 妖人,这家伙一定是个祸水。 龙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其他天狼族人的眼中已经成了魅惑狼王的妖孽,他已经完全傻住了。 脸颊红烫,他的脑袋被紧紧夹住,一只大手尽情蹂/躏他没梳理好的呆毛。 星若寒是人形的时候,他总是刻意保持一点距离,跟兽形不一样,人形的刺激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容易失控。 看来星若寒很高兴见到自己的族人,那自己以后也要和他们好好相处,虽然他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好像都挺冷,还闪着点意味不明的光芒,感觉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但是天狼族对于其他诸族都是出了名的寡淡,只要不去招惹他们,被无视成空气完全正常。 原本星若寒是想再和龙四在外面多独处一会的,至于带他回自己的族群,他觉得可以慢一点,有些事他还没有想明白,不知道该拿龙四怎么办,该把他放在哪个位置。 不过既然被找来了,那回去便回去吧,让龙四变成自己每日生活的一部分,从来就不是什么意外。 众人恭恭敬敬迎接星若寒,狼王身形膨胀,转眼变成一头银色巨狼,然后趴下来,低着头,让龙四爬到他背上坐稳。 众人心中剧震,看着骑在狼背上高高在上的龙四,一时间都失了言语,不过,心里一道声音却尘嚣直上。 妖人你到底对狼王做了什么,那是狼王,不是给你当狗骑的!! 仰天长啸,星若寒狂奔而起,身后众人接连化作巨狼,虽然比不上星若寒的高大,但是个个壮如黑熊。 领头在前方冲刺的银狼毛色雪亮,跟在后面的大多是灰狼,也有几只黑狼,群狼奔腾,惊动大地。 崖上,一个人影半蹲眺望远方,巨大的身影成群穿梭在林叶间,就像一道白色闪电携着银光劈开夜色,恢宏壮丽。 “真是没想到啊……”手指转着一圈细绳,绳子的末端系着一个麻布袋,倏然,袋子被抛向空中又被准确接住,一抹冷笑挂上嘴角,转身慢慢撑起,没入黑暗。 群山围拢,俱是悬崖峭壁,高大的建筑林立,被困在丛丛高草间。 狼王归来,众人欢呼,然后在见到龙四的瞬间又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不过毕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能和他们共处该是受了狼王的什么恩惠,所以有的好奇,有的猜忌,还有的觉得自己独一无二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对龙四很不待见,但是因为有狼王撑腰,大家对龙四还算客气。 当然这种表面的客气在龙四要给他们看病时全都碎成了渣。 除了寿终正寝,他们哪有这个本事得病,大夫这玩意根本就是多余的累赘。 龙四也就是好奇罢了,毕竟是天狼族哎,谁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强大。 星若寒跟他说过天狼族的由来,也跟他解释了为什么自己忽然就感觉不到那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威压,真是不可思议,所以他就问星若寒,是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这问题星若寒说他答不上来,他从来没有刻意做过任何事,就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竭尽全力罢了。 这回答……那还不就是心想事成吗! 这能力太可怕,龙四当即要求星若寒以后绝对不准胡思乱想,要是他想来个毁灭世界,那不就是转眼就成了! 星若寒笑了笑,静静看着他道:“每一个改变的种子都是你撒下的,我只为了你许愿” 龙四:…… 一个人和一大群狼生活,日子久了,矛盾就来了。 一会儿是白发苍苍的狼婆婆来找星若寒这个族长评理,说龙四要给她看病,她哪里有病了,健健康康,每天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长得老是她的错吗,老了就该得病吗! 一会儿是狼族少女幽怨地冲到自己房里,泪眼汪汪,然后见到他身后没来得及收拾好的一床凌乱,哭得伤心欲绝,大声哭喊:狼王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让一个人类上你的床,而且还是个公的,他到底哪里好,你们为什么要每天晚上睡一起,呜哇哇,我到底哪里不好…… 还什么都没干,正在努力把人骗到手的星若寒:……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龙四听到了,把人吓跑了就糟了。 星若寒觉得头很疼,龙四也不好过。 一开始处的挺好的,但是现在每天都过得如芒刺在背,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狼女,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像要吃了自己,他的肉不好吃,而且这么多狼牙怕是撕他一个也分不匀。 龙四吓得离所有狼女远远地,女的不喜欢他,男的也很讨厌他。 不是绊他一跤,就是朝他龇牙冷笑。 那眼神简直跟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原谅的坏事,可是他清清白白,就连吃的东西也是往素了偏,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龙四想不明白,唉声叹气坐在台阶上。 一袭白衣落在他脚边,星若寒默默坐下,偏头看他。 龙四回望过去,依旧是两汪温暖春水,抚平了所有不安。 “你为什么老是穿白衣,不腻吗”龙四抬了抬下巴,嘻嘻一笑。 “没什么特别喜欢,是大家替我准备的,说很衬我的毛色”星若寒耸了耸肩道。 “哦~”长了一点知识,龙四勾着衣角,眉眼低垂,轻轻拉扯,惹得那袭长衣的主人下腹一热,难耐地合拢了腿。 躲在远处咬牙切齿窥视地狼族众人:…… 这家伙又在勾引狼王,太不是人了,根本就是只狐狸精,骚不骚啊,手指勾来勾去这么不检点,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快把你的脏手拿开,啊啊啊啊啊!! “那你们为什么要叫天狼族,感觉~” “有点傻是吧”星若寒浅笑着,盯着龙四修长细白的手指,想象自己一根根亲吻上去,还有被它们探入衣中抚慰的感觉,唇干舌燥。 龙四闷笑一声,“恩”。 “这也是大家自己叫出来的,可能觉得这样很威风吧” 龙四笑得倒在星若寒的腿上,咔嚓咔嚓,暗地里一片磨牙声。 身体瞬间僵硬,任凭龙四在他腿上撒野,眸光闪动,俱是心颤。 龙四觉得很有意思,他发现天狼族的人真的都很有趣,很单纯,喜欢讨厌都很直接,但是并没有实质做任何伤害人的事来。 他们给他脸色看,却也记得一日三餐照着他的口味准备,不喜欢他的狼族少女也会在帮他们的狼王洗衣服时,把他的衣服一起洗了,就是洗的皱皱巴巴,一看就知道是洗完了扔在一边等着自己风干的,没什么好需要防备的勾心斗角。 背地里把牙都快咬碎的一群狼,要是知道龙四对他们的不满是这种评价,肯定一个个要直接血喷了不可,难怪是胆敢缠上狼王的人类,不要脸的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承受能力。 “我很想念在崖底的日子”龙四靠着星若寒道。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不必言语,就都懂了。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清静世界,有点想念了。 第35章 永生(十) 既然决定了要回去,那就得先把后面的尾巴给撸一撸顺。 一听狼王要带着龙四出去继续找偷狼嫌草的贼,所有人全都兽性大发炸了毛,不过反对有用吗?有毛用啊! 星若寒也就是给个理由遮遮羞,扔下自己的族人出去过二人世界什么的,光想想就挠得他心痒难耐,不过为了让族人以后能真心接纳龙四,这理由说不得。 况且要找狼嫌草也的确是有这个意思,等着龙四把这个功给立了,族里的异议估计就会少很多。 那个魔族完全没了动静,不知道在哪个阴暗角落暗搓搓计划他的阴谋诡计,一堆丑陋的欲望堆砌起来的生物,除非死绝,要不然没人可以清静。 告别抽抽涕涕担心自家老大被妖男迷了心智的族人,一匹银狼在飞雪中狂奔,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很大,很冷。 等星若寒载着龙四回到他们的桃源乐土,地上的积雪已经深到了脚踝。 天气太冷了,龙四忽然有点后悔离开的时候没带几件保暖的冬衣出来,星若寒倒是觉得越冷越好,任由龙四紧紧扒拉着自己,一刻都分不开。 寒冬冷夜,屋子里没有篝火取暖,能够挤下两个大男人的床上,一匹银狼弯成一团圆占了整张床。 龙四弓腰贴着星若寒的肚子,暖得连吃饭如厕都不想干了,能憋就憋。 小脸蛋蹭了蹭毛茸茸的狼肚子,光着脚丫踩进一堆毛丛里,脚趾头勾着长毛蜷了蜷,忽然一点滚烫触到了脚心,轻颤湿润。 顶上一道低吟似痛苦又夹着满足,脚趾头瞬间僵直,收也不是,装作不知好像也不对,就这么一动不动,接着便被巨大的爪子朝里按紧,连人影都瞧不见了,全都没进了长长银毛里。 猛地一颤,带得龙四也跟着抖了起来。 糟了无妄之灾地龙四:…… 抬爪捂脸地星若寒:…… 满脸通红磨了磨牙根,龙四决定,毛可以天天撸,但是脸也不能丢,喜欢是一回事,被糊天糊地给“吃”了就要命了,所以还是赶紧回去拿些衣服把自己裹全乎了,人形就人形,起码还是自己消受的起的程度。 走的时候是晚上,回来时也是同样的黑夜,万籁俱静。 龙四推了推门,没推开,奇怪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没有锁门,既然决定不回来了,那村里的人想拿什么需要的他也不会藏私。 又使劲推了推,身后伸出一只手按在门上,胸口振动,砰砰跳在耳边,手掌边缘压着一点指尖,让他因寒风而冰凉的指尖经不住这滚烫抽动着逃离。 一声低笑,另一只大手楼上他的腰肢,拇指摩挲着衣裳下僵硬的身体,紧挨在一起的两人间,没有留下一点缝隙让寒风吹进来肆意妄为。 指尖轻颤,向下滑去,却被按得更紧,逃不了,躲不掉。 有些事不用说出口,只需要一点一滴地自然侵袭便能明了。 觉得身后的人越闹越过分,龙四狠了很心,侧头一口咬上撑在脸庞的手臂。 愉悦地笑声自喉咙里溢出来,那点痛算不上什么,反倒弄地他心里的火烧得越发炽热,但是既然龙四不愿意,他也不会硬来。 “我不会做什么的,没事的,不要紧张”然后又朝上耸了耸,一声长叹压在龙四的肩膀上,双唇附上白皙的脖子,叼着一块肉来回□□。 龙四:…… 还说不会做什么,这都算没做啥,那你到底是想做到什么程度! 还有,难道就你想,我来行不行,准保爽死你。 岔岔不平僵成了根应景的冰棍,直到星若寒意犹未尽舔了舔他的脖子彻底完了事,那扇被压成床板的房门才被星若寒用蛮力打开来。 屋里静悄悄,对着一室黑暗。 走进屋里,点上油灯,推开内门,一道白光骤然袭来,龙四倒吸一口冷气,后领被强扯提开,撞进宽厚的怀抱里。 星若寒抱着龙四,冷眼看向忽然杀出来的女人。 “婉婉?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龙四拍了拍胸口,惊魂不定道。 曲婉婉怔愣间停下了手里的攻击,问道:“你没死?” “我没死,活得好好地”想想自己一声不响不告而别的确会让人担心,但是没想到曲婉婉居然会住到自己家里,枉费她对自己这样情深义重,可是他却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龙四握住星若寒抱着自己的手,身后的人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也不想把那只横在自己胸前的手拍开。 两人无声无息地暧昧引得曲婉婉颤了颤唇,一双漂亮的大眼随即想到了什么,陡然瞪圆:“你和他……”,下面的话不敢说,也不敢想,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 明白曲婉婉想到了什么,其实这种事在村里很常见,以前也有人向自己示过好,不过他对那些五大三粗想压自己的汉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龙四觉得这是个断了曲婉婉念头的好机会,毫不避讳道:“这是我家内人” 曲婉婉:…… 星若寒:…… 一双美目红的滴血,握着尖刀的手寒光闪动,曲婉婉眼含泪光道:“你宁愿被一个男人压也不要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你说啊!” 龙四:…… 不是,我说的是内人,我主外的啊,你不要把位置颠倒了,后果很严重的好吧。 星若寒闷声低笑,脑袋磕在龙四的肩上,笑得抬不起头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男人,我要杀了你”曲婉婉大喝一声朝星若寒冲过去,龙四右肩一拱,赶紧提醒星若寒不要再笑了,看看情况再发傻行不行! 锋利尖刀骤然停在空中,曲婉婉两手握刀,使劲朝前推动,却分毫没有半分移动。 曲婉婉握着尖刀,脸上全是惊愕神色,咬牙道:“你不是人?” 星若寒的确不是人,但是这话听起来就是叫人觉得挺不舒服的,龙四斜倚在星若寒身上,全身重量都靠身后的人支撑,眯着狭长凤眼道:“他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大大取悦了星若寒,完全没管曲婉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照着龙四的脸上亲了一口。 曲婉婉被刺激地大叫道:“龙四,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跟这种鬼东西搅在一起,你忘了你爹娘,还有你的三个哥哥都是怎么死的了吗?” 一刹那,从蜜糖的海里坠入刺骨的冰洋。 他记得,当然全都记得,他们一家住在村子边上,一旦有事最先倒霉的便是他们。 所以,他的父母,还有三个哥哥全都被吃了,不知道是妖还是魔干的,他被藏在水缸里,木板压在缸上,等到他被村里的人找到,屋里全是血,地上,墙上,纵横交错,但是却找不到一块肉、一根骨头。 那东西很贪婪,没有留给他一点可以安葬亲人的慰藉。 龙四沉声道:“记得,怎么忘的了” 身后的人抱着他,紧地就像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吞掉所有纠缠他的梦魇。 “既然记得,为什么你还要和自己的仇人混在一起!”曲婉婉大声质问道。 “不是的”,龙四皱眉反驳道:“我家人的死与他无关” 说话间,曲婉婉一直没放弃把刀朝前推过去,她很执着,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就算对方会诡异莫测的招数,她也一点不怕。 恍然间,愤恨扭曲了她的脸,曲婉婉厉声对着星若寒道:“这次村子被袭是不是因为你,是你去通风报信的对不对,龙四”,大声将龙四的名字念出,恨他不知悔悟,恨他不愿回头看自己一眼,更恨他宁愿要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也不愿意要她。 曲婉婉破口大骂道:“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干了什么,那只虎妖的父母找来了,村里的人差不多都被吃没了,你知道村里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吗,七个,我们只剩下七个人了啊,是他,一定是他去告的密,他还把你给迷了心,看不清事实,龙四,离开他,他会杀了你,等他玩够了你,就会吃了你,你知不知道!” 曲婉婉污蔑星若寒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但是村里的人…… “大家都死了?” “不信的话你就自己去看,看看你的相好都干了些什么” “那些事不会是他干的,婉婉,不要胡说” “龙四,你瞎了眼,畜生,畜生”手里的刀没办法刺下去,曲婉婉恨得咬牙跺脚。 “我们去看看” “恩”,星若寒抬手一扬,曲婉婉转眼飞到屋里,没了动静,他把她打晕了,省的吵得人心烦。 现在该是晚上大家都安心休息的时候,龙四自然不会一家家敲门去问他们家里到底有没有死人,星若寒带着龙四,抬手贴上每一家的大门感应门里的生命。 以前,星若寒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但是为了简木,他都愿意去试一试,而他也没让龙四失望。 一家又一家,都是空的,有人住的,寥寥无几。 龙四的心越来越冷。 虽然大家平时都嫌他烦,嫌他是个没用的庸医,但是父母死后照顾他的也是村子里的人。 他同情曲婉婉,愿意多点心思关照她,只因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虽然有欺负他的人,但是还有许多愿意拉他一把的好人。 他想把这份善意继续承继下去,想着为村子里的人多做些什么,他喜欢动物,本来只想学医治动物的本事,但是那场大变之后,他便开始学习如何医人,但是没人教导,他的医术只能学个半吊子的程度,把人医得脚疼变头疼,有人吵着要赶走他,却也有人出来劝和叫他继续留下。 这里是他的家,他出生的地方,成长的地方,有哭有笑,现在却全都成了记忆里的音容,再也见不到了。 龙四忽地回身抱住星若寒,把所有痛苦全都闷进了那人的怀里。 星若寒抱着龙四,拍着他的后背,眼中的星光渐渐暗淡。 第36章 永生(十一) 天道昭昭,顺我心意。 妖者,聚灵而生,善者长存,恶者天罚。 黑云滚动,一道惊雷炸响,撕裂了天空。 底下的人影朝前晃动,又骤然稳住。 鬼者,怨气所生,世间无怨方能死绝,咒其暗欲永世不见天日。 数道惊雷劈到地上,大地龟裂。 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继续稳稳站在地上,挺直了身形,身体越来越冷,力量像洪水倾泻,流失迅速。 魔族,只图口腹之欲,毫无节制,吾愿以吾血脉之威慑,镇其再无翻身之日,驱逐人世。 最后一句咒言落下,星若寒再也无法支撑颓然无力的身体,四肢撑起跪在地上,从未体会过得寒冷侵蚀全身,发抖不能自已。 逆天改命,怎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 每落下一句咒言,他的身体便虚弱一分,但是冥冥中他又能感知到自己承受的极限在哪里,一族对应一个结果,用他付得起的代价,改变世间的规则。 白色的雪地染上刺眼的殷红,星若寒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再起身,还是一派娴雅淡泊。 银色的身影划破夜色,叼着嘴里的猎物回到木屋。 床上一团鼓鼓囊囊的大包子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龙四的眼睛红红的,哑声道:“回来了。” “恩,我去打猎了,瞧,待会吃兔子肉”星若寒提着兔子耳朵,邀功似得晃动了几下。 龙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星若寒放下兔子,坐在床沿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会好起来的” 龙四低下头,抓着被角缩成一个胖团子挂在星若寒的腰上,脑袋蹭在星若寒的大腿上,咕哝了几句便睡起了大觉。 呼呼呼~ 睡得很香。 星若寒嘴角勾起一道浅笑,抱着大团子一起滚上了床,龙四迷迷糊糊动了几下,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闷头大睡。 星若寒抱着龙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呢喃:我会给你一个清静的世界,以后不会再让你遇见这种事了,你该笑的,一边笑着一边盯着我的样子,我真的很喜欢。 一方天地,一方世界。 当沟通天地的灵气许下搅动世间的心愿,天塌地陷。 白光劈天裂地,光芒过后,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横陈在地,毫无仁慈的妖物被灭绝。 浓黑的液体凄厉嘶喊着想要挣脱无形的力量,却全被拖拽入地下深渊,滚成一堆浓厚的黑浆,焦虑翻滚。 至于魔族,大地颤动,远离尘世的天狼族忽然抬头望天,红色天幕笼罩在头顶,天上挂着一轮白日照亮四周,那该是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情,那太阳是冷的。 大家疑惑望天,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一个个黑点出现在血色天空,黑色一点点变大,拉近,伴随着惊恐的尖叫,下起了丑绝人寰的魔族雨。 天狼族众人:……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免被无妄之灾砸到,大家全都躲到了屋里避雨,不过还是会有几只不眨眼不走运掉进屋里,然后又是一阵惨叫,身体壮一点的魔族还能从天狼族的窝里爬出来,弱一点的拉直了嗓门一边叫一边爬成了蠕动的蛆,最后还是天狼族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全都从屋子里拖出去扔了。 那些魔族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大家都很疑惑,年纪长点的捏着自己的胡子,担忧望天,总觉得这种逆天的事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为了求证,大家又派人出去找星若寒了,这一次就省事多了,先去那间狼王和人类厮混,呸,作为联络点的木屋,虽然狼王一再保证自己找到了狼嫌草就会回来,但是谁信,这么大的事还是找狼王回来看看吧,搅了谁的好事他们就管不着了。 砰咚一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感觉身体在被拉扯到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张博诚艰难爬起来,踉跄几步,扶着门框,抗拒着那股力量,走到了曲婉婉现在的家。 脸上挂着两道黑眼圈的曲婉婉显然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她看着倚在门口,身体歪斜地极不自然的张博诚道:“张大哥,有什么事?”,声音微弱,就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张博诚笑着拿出一个麻布包,将它递给曲婉婉道:“这东西你拿着,想必你以后会需要的,用来对付不是人的玩意,这东西最灵” 死气沉沉的双眸瞬间闪过一道新生的亮芒,曲婉婉捧着那个袋子,眼中的疯狂越来越甚。 对于偏执的人类,只要撒下种子,死亡的花朵便会开满人间。 跌跌撞撞快速离开,曲婉婉也没有在意他的异样,她已经入了魔,再看不见其他。 拖行的力量太过强大,张博诚能够拥有完全的人形,他在魔族中算是实力强劲的了,但是连他都承受不住了,可想而知其他魔族现在估计全都着了道,而他也很快会和他们一起归于一处。 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到这个结果。 他偷了狼嫌草,算计了狼王,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和龙四混在了一起,那个软弱的人类,当初吃了他全家放过了他的小命,这几年把他养的白白胖胖,为他挡风阻雨,嫩呼呼充当自己可爱的储备粮,一个活蹦乱跳的肉团子。 这次虎妖闹得事有点大,浪费了很多口粮,他叫来自己的同伴把没用的肉都给吃了,而他则精心挑选了六个人留下来,这些人心性坚定,对异族无比痛恨,又个个身强体壮,仇恨会让他们全力壮大自己的种族,到时候又可以挑起些有意思的事来玩玩,再顺便捞点口粮。 哎,不过这次真的有点玩大了。 那天龙四和星若寒回来他是知道的,五体投地站不起来的滋味真是难受啊,不过龙四哭得真是伤心,狼王抱着他看上去也很难过,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极了。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为了一个人类,狼王居然做到这个份上。 那些人类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天狼族的能力是可以被拔除的,那么,现在的异象是因为谁还不明白吗! 为了一个人类,狼王真真是无微不至的贴心啊,不过,人类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像龙四那样软弱。 真是可惜了,估计他是看不到狼王的下场了。 阴森冷笑消失于天际,他的戏份是落幕了,但是真真的好戏才刚要开场,所有该准备的他都已经替大家准备好了,狼王啊,你的结果到底会是怎样的呢! 来找星若寒和龙四的天狼族人爬出一个巨大黑洞,天知道他们爬了多久才出来,外面的世界,天空是蓝的,太阳耀眼夺目叫人无法直视。 真是不知道他们天狼族是糟了什么罪,怎么就像被打落地狱一样,跟一群恶心的玩意成了邻居,那些魔族拿他们没办法,吃完了动物,没有人,就开始吃植物,地皮都被他们啃秃了。 他们把希望都放在了狼王身上,相信只有狼王能带他们脱离困境。 春风化雪,新鲜的枝叶嫩地能掐出水来,龙四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掌心,逗着叶尖玩了一会,然后再把那片叶子抿进唇缝,觉得很有意思嚼着吃了下去。 星若寒搅着汤锅笑了笑,龙四的精神越来越好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心伤了很久,现在慢慢好转了,出来透个气,脸色也好了起来。 “过来,吃饭了” 天还是挺冷的,所以星若寒不介意变成一个暖和的狼凳子,让龙四坐在他身上,暖手暖脚,再喝一碗暖汤。 当天狼族的人找过来,就看到自家头领殷勤地变作一条贴心的小板凳,间或舔一舔龙四的小脸蛋,帮他以舌做手擦掉吃到嘴边的汤渍。 忽然觉得自己出现的很不是时候有点辣眼睛的天狼族人:…… 咳咳咳!! 起此彼伏的咳嗽声提醒那两人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何事?”星若寒对于突然出现的族人淡淡道。 其他人:…… 狼王你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 你刚刚笑得狼牙都露出来了,对我们这些子民怎么就一脸寡淡,太严肃了。 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家老大有什么毛病,现在有了对比大家真觉得这问题大极了,明显以前自家老大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啊,虽然他现在活了,大家既觉得高兴,又觉得有点心酸。 为什么让自家老大开窍的会是一个人类,他们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哎~ “狼王,您回去看看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家现在和一大群魔族被困在一个奇怪的地底,太诡异了” 星若寒愣了愣,眼角一跳。 吾愿以吾血脉之威慑,镇其再无翻身之日,驱逐人世。 立下的咒言犹在耳边,那是他依着本心脱口而出的话,至于结果,他不知道,也不能预见。 原来这条咒言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的嘛! 看出他眼里的担忧,龙四摸了摸巨大湿润的鼻子道:“去看看吧” 星若寒拱了拱龙四的手,乖巧道:“恩” 再一次见证自家老大是如何被驯服的众人:……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在心头,大家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只要狼王高兴,那便随了他吧。 巨狼驮着龙四回到天狼族,巨大的坑洞蓦然出现在地上,而在下面,天狼族和魔族同居一处。 曾经的沃土被魔族践踏的面目全非,星若寒皱眉看着自己的杰作,牵着龙四的手,越握越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龙四回握星若寒的手,无言却支持。 “我出去一下”对众人点了点头,星若寒带着龙四离开了坑洞。 星若寒没说什么,只是又在洞旁建了一个小屋,他让龙四在这里等他,他的族人需要他,咒言已经立下,不是能随意更改的,他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没办法再使用咒言的力量,但是说不定可以做出一点改变。 他可以把龙四先安置在这里,以后再把族人也带出来安置,他们一族仍然在镇压魔族,但是也没有远离。 星若寒想的很天真,但是等他回到族里,带着天狼族人全部离开,地下的空间忽然颤动起来,大地升起,魔族又将现世。 他又赶紧将大家带了下去,大地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这便是驱逐人世的代价嘛! 他想给一人安宁,原本就存了私心,而他的私心动了另一族的根本,这根本就是要灭了魔族,地下没有食物,那些魔族吃光了野草地皮,那么接下来他们会吃什么! 然后天狼族的日子就过成了另一幅样子,他们要从外面带着食物回来,分一些给同伴,还要扔一些给魔族,虽然不管他们,他们也会自相残杀吃了彼此果腹,但是到底是住在一起的,想想有点恶心。 所幸也有好的一面,把他们困住的狼嫌草也被魔族抢来吃了,以前怎么也砍不完烧不尽的玩意居然成了魔族取之不尽的口粮,然后大家发现那些狼嫌草生长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再不久的将来,说不定就可以和那些玩意彻底老死不见了,这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龙四住在洞坑旁,星若寒时不时就会来看看他,留下来过个夜,少年在慢慢长大,喉结有点膈人了,但是星若寒很喜欢舔他鼓起的那个小玩意,虽然龙四总是会把他的脑袋拍开,不过这个游戏两个人依旧玩得乐此不疲。 随着龙四的成长,星若寒眼底的忧色也在加深。 龙四是人,是人,那就早晚都会死。 在凝聚了所有族人的心血筑成的狼王宫殿中,星若寒两手横在胸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中间分开半掌虚空。 他的呼吸沉重,冷汗大滴大滴落下来。 一点红光在掌间凝聚,红光越来越甚,越来越大,终于,一颗圆润的红珠成型了。 嗤一口红血吐出,脸色苍白摊在床上,但是嘴里却泛起阵阵笑意,他成功了。 升起篝火,剔成光杆的树枝上插着半只野鸡,闻了闻味道,好香。 “龙四”一声厉喝传来,这声音太熟悉,龙四愕然回头。 曲婉婉带着村里剩下的人怒气冲冲走过来,他们的手里有的握着钢叉,有的扛着大刀,曲婉婉走在最前面,举起尖刀质问道:“快把那个妖孽交出来” “婉婉,你这是要做什么”见大家看他的眼神全都跟要活剥了他一样,龙四盯着曲婉婉,总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问我要做什么?你居然还有脸问出这样的话来,要不是那个妖孽,村里的人怎么会死” “对,把妖孽交出来” “龙四,你还是不是人,快把那个混账交出来” “……他不在”龙四盯着他们,冷冷回视。 “臭小子,打他,他跟那个妖孽是一伙的”结实的拳头砸在身上,龙四抱头蜷在地上,抿紧了唇,不愿意出声。 他不想把星若寒引来,只要他还承受的起,那便没有必要继续结下不必要的仇怨。 曲婉婉恨恨盯着被围殴的龙四,转身进了小屋,掀开桌上的茶壶,倒下一包粉末。 事情做完了,曲婉婉走出屋子大喝一声道:“够了,我们走” 朝龙四又补了几脚,众人才悻悻离开。 龙四从地上爬起来,替自己处理伤口,希望等到星若寒再来找他的时候,脸上的伤能够都痊愈了。 因为炼出血珠伤了根本,星若寒在地下歇了好几天才能下床走动。 他的身体很虚弱,走几步就会喘几下,不过等他到了龙四的门口,他便收起所有见不得人的憔悴,嘴角含笑敲了敲门。 “谁?” “是我” 以前龙四只要听见敲门声就会来开门,但是星若寒也没有在意这异样,他的心底都是喜悦,与爱人分享所有的一切,甜蜜地他嘴角翘起,怎么也拉不下来。 茂密的树林遮掩了一切诡计,躲在暗处的人悄悄比了个手势,等星若寒进去了,他们也跟了上去。 龙四披着衣服替星若寒开了门,这几天一直在养伤,所以一天的时间他都在床上荒废着。 伸手为星若寒倒了杯水,忽然一顿,想到这几天自己因为养伤都没换过杯子里的水,转身就要把杯子里的水倒掉,再重新烧一壶。 温暖的掌心附上龙四的手背,他的双眸明亮摄人,笑道:“算了,不要忙了,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血色的红珠呈现在摊开的掌中,星若寒将血珠献宝似得举到龙四眼下道:“你瞧,好看吗?” 圆滚滚的珠子里,耀眼的红色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千丝万缕缠绕转动,诡异至极。 “很美”,龙四瞧着星若寒脸上的喜色,咽下了下半句话,很美,可是看上去很不祥。 “龙四,你是人,你的命不会长久,但是我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早上醒来可以看到你,吃饭的时候是和你一起,晚上睡觉也是看着你入眠,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有你,所以,我把我的一半全给你” 被深情告白惊得有点晃神的龙四瞪大了眼,脸悄悄红了。 贴着墙壁听墙角的曲婉婉攥紧了手里的尖刀,眼中的血丝越来越甚。 “这珠子凝聚了我一半的生命,你只要收下来,许下接受我全部力量的愿望,我的生命便是你的生命,只要我不死,你也不会死,我的力量也会是你的力量,收下他,我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捧着手里的珠子,只是一颗小小的没有什么分量的东西,龙四却觉得这礼物万分沉重,要不要收,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细碎的草末从窗户飘进来,很轻,没有一点声音。 最聪明的猎人知道如何利用大自然的馈赠,在猎物最放松的时候落下最致命的陷阱。 他们都是张博诚教出来的打猎好手,自然也会把毒碾碎了,然后放出去,让其随风飘进猎物的体内,神不知,鬼不觉。 星若寒见龙四皱紧了眉,满是犹疑,他的欢喜就像被人忽然掐住了脖子,一口气升不起落不下,只能等待最后的宣判。 “如果你不愿……” 忽然,全身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感觉太熟悉,手里的珠子没有抓稳,滚落在桌上。 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龙四惊声道:“你怎么了?” 慌忙扶起星若寒,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龙四,你做的很好”曲婉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那颗闪着诡异光芒的红珠上,走过去,伸手欲取。 察觉到她要做什么,龙四立马要去抢回珠子,却被其他人踹到一旁,星若寒也被那些人抓起来。 他们全都盯着那颗血珠,眼神炽热。 永生不死,还有无尽的力量,傻瓜才会不要。 曲婉婉将血珠转玩在指尖,对着龙四道:“这只妖兽实在是难对付,要不是你使了苦肉计,我们也不会能够这么容易就将他打到,龙四,来握着这把刀,把他给我了结了” 她把尖刀放在龙四的手中,紧紧握着他的双手,龙四挣扎着要甩开,却又被人敲了一记脑袋。 嗤一声,刀人肌理的声音激的他打了个冷颤。 手上溅到了什么温暖的液体,意识到那是什么,龙四大声尖叫要退出来,却被身后的人又朝前推了进去。 刀扎地更深了。 龙四叫的喉咙里泛起一阵腥甜,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脑子昏沉沉全是疼痛,等他可以再次看清楚了,却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双眼。 他的双手满是鲜血,紧紧抓着星若寒。 下面是深邃的坑洞,星若寒浑身是血,他很虚弱,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身后是那些人不断的嘲笑声,谩骂声,曲婉婉笑着说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不是,不是的,不是他做的! 星若寒冷冷看着他,看着龙四死死抓着他的一只手臂,还有那些人大笑的嘴脸。 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却不再是甜蜜的言语,刻骨阴毒地咒言在嘴边响起:“龙四,我待你至情至深,你却如此算计我,我诅咒你,血脉不绝,以血为谋,灭杀万恶,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这会成为你的宿命,生生世世都逃不开的杀戮会耗尽你们一脉的心力。吾之血脉亦不会绝,终有一日,我会在一族的血脉中再次转世,你也会在自己的血脉中得以重生,到时候,便是血债血偿之时” 红色的鲜血倒流进龙四的体内,天狼血,天狼毒,他把自己的那份被万物忌惮的毒性转给了龙四。 滚烫的泪珠落在星若寒冰冷的脸上,身后的笑声更加狂肆。 星若寒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开龙四的手,他没有再抬头去看龙四,任由自己坠入无边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前尘写完了,下一章回到主线,真是要虐死我了,谁能想到会写这么长 第37章 柳暗花明(一) 抱着头,磕在剧烈起伏狂乱跳动的胸口上,嘴里痛吟不断,简木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他见星若寒不太对劲,便把人搬到了床上,细碎的粉末飘到鼻子里,害得他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头便开始疼了起来。 模模糊糊有什么东西进到了脑子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一醒来便头痛欲裂,现在也没法理清那堆乱七八糟的浆糊。 身下的人呼吸急促炙热,眉间紧蹙如平地骤然耸起的陡峰,被咬碎的下唇皮开肉绽,鲜血淌下嘴角,他像是坠入了永远也醒不来的恐怖噩梦,阵阵冷汗湿了发际,连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简木急急叫了几声,星若寒却把嘴唇咬地更用力了,心急出昏招,他怕星若寒真把自己的嘴咬废了,啪、啪连连拍打星若寒汗腻腻的脸,急道:“松开,快松开” 星若寒忽地挺起胸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胸口冲出来,他的头颈吊起却没有离开床被,就像垂死的人忽地得了一口/活气,猛然睁开血红双眸。 狼王,狼王!! 凄厉地嘶喊在脑中炸开,有愤怒,悲哀,还有哭诉。 那些被压下的痛苦记忆再次在脑中肆虐,与他的记忆交缠在一起,痛得他干呕一声,伏在床沿大口喘气。 他的记忆回来了,那些遥远的,之前从未存在过得记忆,轰然破开天空,滔天水瀑倒进他这口小小的水缸里,不管他要不要,承不承受地起,也不管他这口小缸会不会被冲裂,压着他的心魂,痛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在血渊下睡了很久,族人的嘶吼每时每刻都在侵蚀他的神魂,差点将他变作复仇的野兽,但是他的心里始终记着那些美好的东西,撑着他回到那人的身边。 但是如今隔离了他和一族仇恨的薄纱却全被撕了个粉碎。 他记起了每一个人。 年轻的天狼族少年总是喜欢拿自己和他来对比,撸起袖子,比划着手臂上的肌肉,想象着某一天可以像他一样威武。 没有婚嫁的少女总是喜欢偷偷望着自己,被他发现了,便都娇羞一笑散开,她们没有胆子对他说喜欢,却真切地关心着他。 还有年纪大一点的族人,有的为自己一直不娶亲操碎了心,但是又想到自己不老不死的体质,便都把心思放在心底,因为真要爱了,独留一人活在世上太残酷。 还有的年纪大了就喜欢絮絮叨叨扯着自己聊天,每次他都无奈听完,第二天便赶紧躲着,怕被抓到了又要重听一遍对方当年如何追到一只傲娇的母狼。 太多太多的回忆,那是幸福的,可是到最后,他们都死了,惨死! “你没事吧!”,背后被人轻轻顺着气,担忧的语气尽是心疼。 星若寒抬起头,看向简木。 一样的脸,一样的人。 “终有一日,我会在一族的血脉中再次转世,你也会在自己的血脉中得以重生,到时候,便是血债血偿之时。” 曾经立下的毒咒在脑中回想,原来他真的是狼王,而简木…… 被一双血目盯着,满眼愤恨,吓得简木就算被系统又扎了一下小心脏都后知后觉,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揉揉自己的胸口,眼前的星若寒携着戾气牢牢盯住他,陌生的让他打了个冷颤,不安道:“你看什么看” 习惯了破系统的摧残,他的嘴里也很难吐出什么动听的好话来,这不刚刚说漏了嘴,现在小心脏还一抽一抽地疼,真是要被虐死了。 狼王杀了他,杀了龙四,都是他害得你! 脑中的喊声太吵了,吵得他呼吸沉重,混乱中抓住了简木的双臂,死死捏紧,像是要抓住他的手臂撕了他,又像是挣扎抗拒着,想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简木被抓得皱起了眉,星若寒的情况好像很糟糕。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十一公主气哼哼冲进屋里,先是看到地上躺着的如玉,哼,翻着白眼还是一脸狐媚相,找死。 狠狠一脚踹在如玉的脸上,踢花了她的脸,再看到坐在床上的简木,一双美目瞪得滚圆。 听说父皇把龙傲霸找来准备查探一下,她心里着急,急匆匆赶过来,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她问父皇到底是什么结果,父皇却讳莫如深,一个字都不肯说。 气得她抓起一旁的花瓶就砸了,然后打听到是王公公送的人,她便在进出皇宫的门口等着,父皇是皇帝老子,她不能太横,但是对于一个太监,哼,管他是不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楸着他的耳朵看他敢不敢不说。 王公公哪敢不从了这个小祖宗,况且他也看不上简木的做派,最好能让这小祖宗把人给好好教训一顿,便一五一十把话都说了。 十一公主是谁,皇帝的掌上明珠,天不怕地不怕,要风就要来风,要雨就要来雨,什么不举之症,她一个小姑娘能懂啥。 就是知道龙傲霸对女人不行,所以父皇才让他来青楼治病。 真正要把她给气死,她就不是女人吗,别的女人能治,为什么她就治不了。 所以她又急吼吼冲到太医院要了瓶春/药,她宫里宫外都闯过,什么杂本没看过,要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行,春/药就是最好的助力。 无论什么圣贤和尚,只要灌下一口,还不都要乖乖变成禽兽,任她为所欲为,哼。 “丹朱,把药给我灌下去”把药瓶推到侍女的脸上,十一公主扬了扬下巴,就等坐享其成了。 被冰冷药瓶怼到脸上的侍女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地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青楼女子,脸上映着一个小巧花样精致的脚印,她被皇上安排在公主身边,就是要她拉住公主别做蠢事的。 这女人既然是皇上安排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青楼女子。 可她居然躺在地上,而床上却诡异地坐着两个大男人,这情况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准驸马爷愣愣看了她们一眼,又把视线转回了男人脸上,那个男人看不清面容,但是光凭露出的一点侧颜,估计也是个长得不差的。 所以,这个准驸马到底是不是不举,或者说另有所好,那可就有的斟酌了。 丹朱是个聪明的,奈何她跟了个喜欢闯祸的主子。 “想什么呢,快点滚过去”把药塞进丹朱的手里,又狠狠推了她一把,丹朱踉跄几步到了床前,简木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想理会平白无故冲进来的两个女人。 估计又是皇帝派来的,他没心思理会这些偷鸡摸狗的把戏。 丹朱见简木不理会自己,反而又朝那个男人凑近了些,脸上的担忧真真切切,就算他的双臂被抓得变了形,男人的手在剧烈颤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也没有退却。 丹朱却是被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瓶子。 那还算是人脸嘛! 血红的眼满是刻骨怨毒,就像是从地狱来的恶鬼,双唇鲜红,嘴角衣襟都是血迹,这哪像是相好,分明就是来索命的。 “快呀,你还在愣着做什么,快动手啊!” 公主在后面急地跳脚,但是丹朱本来就没打算帮她做这种荒唐事,现在驸马爷这边情形诡异,丹朱脑子一转,假意要把药给简木灌下去,然后哎呀大叫一声,好像被谁推了一下似得,一整瓶药就这么脱了手,倒在了星若寒脸上。 公主:…… “丹朱你这个蠢货,那么大一瓶春/药你怎么全都浪费了,啊啊啊,蠢货,蠢货” 公主急地大骂,丹朱转过脸来就换了一副哭丧面容,哀哀戚戚道:“公主,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药都倒完了” 简木张大了嘴,看着从星若寒脸上滴滴答答落下的□□,然后眼角一颤,盯着那几滴落进嘴里的,还有和嘴唇上的伤口混在一起的药水,万分紧张吞咽了下。 他刚刚没听错吧,春/药! 这两个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忽然一道人影从窗口飞进来,快如闪电,毫不犹豫把一样东西塞进简木的手里。 一道寒光刺得简木心惊肉跳,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将他的手朝前推过去,但是突然而生的一种恐怖心悸骇地他拼尽全力去抵抗抓住他的那双手,刀尖一斜,扎进了星若寒的下腹。 “啊,杀人啦”公主大叫着抱住丹朱,丹朱朝天翻了个白眼,叫什么叫,你不也拿鞭子抽死过人,大惊小怪。 那双手抓着简木的手朝前推进,简木咬牙拼尽全力挣脱,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被拼凑起来,看见了遥远的过去,记起了最后的诀别,鲜血与死亡,搅地他整个人从里冒出寒气,发抖狂颤。 星若寒喘着粗气,血光在眼中闪烁,下腹有些痛,但是这种痛又叫人觉得清醒,身体也越来越热,但是这热到了脑子里,却奇异的清冷。 他朝前动了动,让刀刺得更深,简木大叫一声,惨痛如昨昔。 身体猛地朝后撞去,把顶着他的人撞翻,手里的刀终于被他扔了出去,星若寒晃了晃,撑在床沿的手虚软无力。 他的力量在流失,熟悉的感觉恍如昨日,是狼嫌草。 但是为什么会是狼嫌草,视线定在地上的尖刀上,颤了颤血红的眼珠,看向冷面坐在地上的人。 疯狂又冰冷的眼眸盯着夜瑶,星若寒冷笑一声,身形骤然变化。 一头银色巨狼冲天而起,屋顶被捅了个大窟窿,公主抱着她的侍女彻底被吓昏了。 丹朱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抱着昏迷的公主赶紧逃了出去。 简木盯着顶上的窟窿,眼睛酸的发痛,双目红肿看向夜瑶,跌跌撞撞冲过去,扑通一声跪下来,有气无力抓着夜瑶的肩膀,直直望进她没有任何情感的双眼,双唇发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惊惶,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到底是谁! 夜瑶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悲痛的男人,是他将自己买了回来,也是他可怜自己无父无母,待自己亲厚,纵使他待别人苛刻,对她却一直很好。 她的双脚正一点点消失化作细沙,但是她感觉不到痛,双唇张合轻轻说了两个字,简木愣了愣,下一瞬,夜瑶便化作一堆黄土,消失在简木眼前。 简木还保持着伸出手臂的姿势,看着地上的黄沙,不敢置信。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不就是一本暗黑种马文吗,为什么不能好好按剧情走,不就是要他抢主角的女人吗,不是都挺简单的事儿吗,为什么原本不该死的却死了,到底哪里出了错,哪里不对。 简木抬头望天,眼神从空茫一点点变得狠戾,是天吗? 这个世界不是有神吗,到底是什么邪神在作祟,是你们干的好事对不对,所以最后星若寒要把你们都杀光了,畜生,我早晚会把你们都找出来,一群卑鄙无耻的东西。 第38章 柳暗花明(二) 嚓! 五指成爪插进坚硬的山壁,冷汗粘附在颤抖地手指上,曲起的指节就像在弹奏一曲狂乱的琵琶战歌,震动地频率骇人至极。 沉重的呼吸喷吐出滚烫的热浪,嚓、嚓、嚓……五指骤然收紧下拉,碎裂的石渣溅落在弯曲的脊背上,咚一下在颤栗地背上敲出仿徨的鼓点,掉到地上又跳了几跳,终于得了平静,便没了躁动。 凌乱的爪痕或直行,或扭曲如地龙,深深挖进屹立千年不倒的山壁中,似要从里面将这座大山给刨空了,那道跪在地上,头顶着山壁混乱不堪的人影才能稍稍抚平狂暴的情绪。 痛苦的记忆在脑中横行,那是属于别人的记忆,却搅得他差点失了控制,他自己的记忆也很混乱,明明族人的恨意和他最后所见的情景都在告诉他,那个人背叛了自己,但是他的内心却仿佛被另一道力量撕成了两半,他该恨的,可他在回忆里看着过去的自己,却是出奇的冷静,生不起一点报复的冲动。 不,他是恨的,但是那份刻骨地恨意从来不是对着简木。 简木,或者该称呼为龙四。 颤抖地嘴角勉强扯出一点笑意,随即又大喘一声抓碎了手里的石块,再一次将五指插进山壁寻求一点支撑,星若寒死死咬紧牙关,嘴里全是刺鼻的血腥。 他的头要炸了,万年的回忆在脑中肆虐,他甚至看到了属于自己父母的记忆。 那段记忆很短,与其他人痛苦的记忆相比,却很温暖,很平静,以至于太容易被人忽略。 他们是最后的天狼族人,混迹于人群,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世间皆传,天狼族集万恶于一身,被天地所弃,被诸神厌憎,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只要他们自己不说,人类是分不出普通人与天狼族的差别的。 可对于他们而言,这分相融却是抹不去的耻辱,因为这是狼王为了那个可耻背叛的人类降下的恩泽,让人族永远不用畏惧被天狼族伤害。 但是这个保命符到最后也没能挽救剩下的天狼族人,有人想让他们都死绝了。 他的父母生下了他,在一座破庙里。 母亲很虚弱,生下他便死了,但是她听见了自己的孩儿降临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她看着她的夫君,抱着自己的孩子,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而他的父亲也活不长了,他受了伤,血染红了后背,胸前却干净无尘,然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送到了一户农家门前,他则抱着妻子的尸体跳进了江河。 他们天狼族生于天地馈赠,死了厚养大地,也算死得其所。 他们真傻,记着他这个早就死了万把来年的狼王,护着一点血脉不绝,却也恨毒了龙四。 龙四,简木…… 嘴里念着那人的名字,脑子里的恨意混着清冷的审视,还有绵绵不绝的情谊,下腹一紧,被刺的伤口流下一条血色长线。 狼嫌草的药性正在使他虚弱,但是却不及久远记忆中那么厉害。 不知道是因为这草毒性变差了,还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一抹冷笑随着炽热的呼吸扬起,不管怎样,他肯定是死不了了,那些人该是要失望了。 他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一点点理顺过去的所有,他被龙四刺了两刀,那之后呢,他是怎么到悬崖的,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他的血珠该是很好用的,不过,他又怎么会容忍龙四以外的人碰他的东西,怎么甘心,怎能不恨毒! 星若寒的脑子越来越清醒,眼中的血色也慢慢淡了下来,他的腰背也慢慢挺了起来,忽然,脸上的冷嘲僵在了脸上。 因为化作了狼型,他的衣服都给绷了,这没啥,再找来一件就成了。 原本没有感觉到的异样因为脑子醒过来了,粘腻的感觉湿湿冷冷挂在腿上,又是一阵脉搏跳动,腥味混着血味飘进鼻子。 星若寒瞬间悟了…… 所以,在他乱糟糟失心疯的这段时间里,就是这么排毒的!! 抬手捂脸,想要护着自己仅剩的一点脸面,咬牙切齿,真是……该死的春/药。 春笑楼忽然飞出了一匹妖兽,这事情很快便在皇城闹开了。 听说还有一位公主被吓疯了,不可说,不可说,皇家的事谁敢随便议论,你说有哪个公主会跑到青楼去,这不是把皇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嘛。 因为有人刻意掩盖这件事,到后来便成了一件子虚乌有的道听途说,就是几个混在青楼的老色鬼喝醉了成了大酒鬼,眼花了把天上的月亮看成了会动的白影罢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种扰乱民心的事,自是不能同流合污乱嚼舌根去。 但是,这皇宫里,还真有一位公主疯了。 “呜哇哇哇,有狼,好大一匹狼,好可怕啊”喊得嗓子都要成破锣了,十一公主抱着床柱,死活不肯撒手,任何想要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狂踹猛打,一个个头上都长起了包,气得皇帝把简木抓进宫里,势要兴师问罪。 他们龙家对付妖邪不是挺有一套的嘛,这算什么,他女儿还没过门就被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妖怪祸害了,这责任龙傲霸绝对要担个十成十。 简木浑浑噩噩被人带进宫里,星若寒走了,丢下他一个人,还有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 那天,他在地上跪了一夜。 等到他被人送出青楼,送回了空荡荡的驸马府,他还被困在梦魇里,分不清哪个是现实。 虚弱无力躺在床上,然后便是无止尽的噩梦,虽然梦中也有甜蜜,但是总被最后的血色冲成了刻骨的疼痛。 如果这些记忆都是真的,那么它们应该都是属于星若寒的回忆。 他在遥远的过去,爱着一个人类,那个人叫龙四。 他和龙傲霸有着一样的脸,却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 星若寒喜欢龙四,他对自己这样好,是因为这张脸吗…… 只要一想到自己不是星若寒曾近喜欢的那个人,简木就把自己蜷缩起来闷在被子里,难受。 那些记忆如此真实,简直就像他自己的回忆一样,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是龙四的转世,因为他是从书外的世界闯进来的异客,龙傲霸才是星若寒要找的人。 可他现在却占了龙傲霸的壳子,顶着星若寒前世爱慕着的人的脸,享受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情谊。 至于那个毒咒,简木听完以后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原书里两人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虐恋情深啊,哎~ 前世轮回啊,哎~ 简木幽幽叹了几口气,他不认为龙四真的要害星若寒,那份情谊回荡在他胸间,与他自己的喜爱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喜欢的分量更多一点,既然如此,不管是龙四还是他自己,都舍不得伤害星若寒分毫。 所以,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误会一解开,宿命的姻缘便就续上了。 会不会有一天,那个属于龙四的灵魂会在这个躯壳苏醒过来,而他则被排挤出去,再次成为一个看客,静静看着书里人物的喜怒哀乐,全然与他无关。 简木躲在自己的小被窝里还没悄咪咪伤春悲秋完,就被禁军提进了皇宫。 皇帝一见简木便抓起桌上的大理石镇纸扔过去,不过因为距离有点远,他又气得手发抖,准度就偏了,擦过简木的手背砰一记重重砸在地上。 “你个混账东西,公主被你吓疯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朕这个女儿,你说啊,说啊”皇帝老儿到了这会还没死心,现在他的女儿疯了,以后更不可能有人愿意娶她了,他现在就是逼着要个说法,叫龙傲霸应下这份责任,若是以后他女儿再有半点差池,就灭了他满门。 简木还在伤感中,对上一脸暴躁的皇帝,神情幽怨,活像个深闺怨妇。 皇帝:…… 一口气憋在嘴里,对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他还训什么,真是丧地不能再丧,晦气极了。 他开始有点后悔找来龙傲霸做自己女婿了,一个与不是人的东西沾染恩怨的家族,若是将来有什么事,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凡人。 真龙天子在关乎性命的大事前终于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血肉之躯,然后便想快点把龙傲霸这个麻烦给甩走。 瞧瞧那副神色,估计是遇上了难缠的大妖,消息虽然让他封锁了,但是内情早就由丹朱那听了全部。 龙傲霸和那个妖怪关系匪浅,他们搅和进去,可能就要遭受无妄之灾,殃及池鱼。 但是皇帝不甘心啊,他好好的一个女儿,不能就这么毁了。 “龙傲霸,我女儿的病是因你而起,你若治得好我便饶了你,若是不成,你们龙家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对于人族老大发的话,简木兴趣缺缺应了下来,他现在浑身都没劲,叫他往西便往西,指哪走哪,只要有人赶着他便行。 “妖怪,妖怪” 屋子里,十一公主上窜上跳,把来拉她的宫人全都打了。 她身份尊贵,别人哪敢用强,只能任她发疯打闹。 简木一进门就被砸了个杯子,猛一记砸在他额头,比她爹砸的准,颇为醒脑。 “啊啊啊啊啊啊”公主一见简木,反应更大,指着他一个劲地发单音。 “吵什么吵”简木大喝一声,心情差极了。 “啊。”被吓了一跳的公主嘴里发了个顿音,张着嘴指着简木,一动不动。 简木见到公主的脸,明白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两个疯女人原来其中一个身份尽是他的未婚妻,细想一想,如果不是她们两个过来闹了一出,星若寒当时的状况不太对劲,说不定自己就要被当成那个龙四被炮灰了。 幸好这具身体没问题,要不然若是以后星若寒想通了其中关节,解除了误会,那他还不后悔死。 既然这疯丫头算是误打误撞对他有恩,那他就还了这恩吧。 简木绷着张恶人脸,直接冲到十一公主跟前,然后抓着人家的香肩,大骂道:“妖怪有什么可怕的,有我可怕嘛”说罢,啪一记甩了一个巴掌上去,红痕印在细白的脸上,就像盛开的红梅。 “大胆狂徒,你……”后面的人全都急了,冲上去要把简木给狠狠打一顿。 “全都给我退后,我能治好你们公主,要是耽搁了时机,公主成了真疯,你们谁能担这个责任” “你……”其他宫人还想再说什么,丹朱伸手一拦,顶着满头乱发,神色淡定道:“让他试,他有办法,就他来,不成,也是他负责” 既然这里最有分量的宫女发话了,其他人也没了声,丹朱说的对,治得好,治不好,都不是他们的事。 “你看着我”简木一把揪住公主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眼前,距离太近,公主觉得头有点晕。 “你觉得妖怪可怕吗?” 公主点了点头,动作很小。 简木冷笑一声,龇出一口白牙道:“那我现在就吃了你。” “啊啊” “吵什么吵”简木又是一声大喝,把公主还没拉长的颤音给逼了回去,顺便喷了公主白嫩嫩的小脸一把口水。 “我再问一遍,你觉得妖怪可怕吗?”简木露出一口白牙,继续笑得面目可怖。 公主:…… 连续反复逼问,公主起初还会啊几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简木见效果差不多了,便拍着公主的小脸,一些邪恶道:“妖怪有什么可怕的,你要怕的人该是我才对,我比妖怪可怕千百倍” 眼泪花花从眼睛里冒出来,十一公主盯着简木变态扭曲的笑脸,哇一声,哭着拼死挣扎踹人,简木松开了她,公主便扑进丹朱怀里,大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嫁,啊啊啊,好可怕…… 简木松了口气,丹朱拍着公主哭得伤心发颤的后背,朝他点了点头。 简木露出一个浅淡笑容算是回礼,踏出门槛。 这下子,这婚约该是与他无缘了。 他不过是试了试,公主是受了惊吓,但是一个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抽死的狠角色,那可能这么容易被吓疯,估计也就是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他也就转换了个概念,她不是怕妖怪吗,那就把这份惊恐转个目标,换到他身上,怕人总比怕不可捉摸的东西好。 倏然,一道灵光炸亮在脑海。 那些记忆如此真实,真实的就像他自己的记忆一样! 一开始的确是以星若寒的角度来回想,可是等到龙四出现,龙四的所思所想全都真真切切烙在他的心上。 他是顺着星若寒的记忆在被牵引,但是为什么他又会从龙四的视角看见星若寒的脸,简直就像两个人共同经历了那段时间。 视角切换……他不是本人,怎么可能有同样的感觉,难道……他是龙四的转世! 简木愕然瞪眼,流光转动,心又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治疗公主的法子是随便乱写的,现实中没有的事,千万不要信了我的胡诌。 第39章 柳暗花明(三) 空气中都是海的咸味。 噗通一声,沉入深海。 一开始还能见到粼粼波光,垂直坠落的身影破开重重水压,太阳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像底下藏了个可吞天地的巨兽,张开广如深渊的大嘴,将所有想要探寻他秘密的饵料拉入黑暗窒息的死地。 血脉在鼓胀,那道下坠的人影速度非常快,仿佛被一个铁链捆住了全身强行拉入深海。 不过一条漏网的杂鱼罢了,本就该囚禁在属于他的牢笼中。 不见一点光亮的漆黑幽暗中,灰暗的白色刺入眼眸。 星若寒加快了速度,顺着那股强烈的吸引冲了过去。 自从他在血色深渊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感觉有几股力量在拉扯着自己,似要将他撕裂了分食,可是自从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记忆回来以后,其中一道力量便消失了。 看来是自己的觉醒惊动了某些东西,或者,该说是属于他的东西在召唤他这个主人去寻找。 吸收的血雾是他的鲜血,天狼族源于他的血脉承继,死后便又忠心耿耿追溯他们的本源,将自己的恩赐全都还给了他,虽然回来的还有痛苦凄惨的回忆,并一直在折磨他,但是那些都是他的子民,那些惨痛的回忆是他们曾经活过的证据,如今还在他的血脉中流淌,亲切熟悉。 安息吧,在我的身体里得到安抚,一点一点归于平静,你们的仇恨我也会一同接纳,我会让你们在我的身体里见证最后的时刻。 心中一声低叹呢喃,星若寒慢慢落下身形,看向眼前的巨大白骨。 黑暗的深海只有这里能看到一点白光,真是奇异。 抬手抚上冰冷的头骨,哀鸣戚戚,四周荒凉,俱是死寂,没有任何海鱼游动的痕迹,这一堆骸骨孤独长眠在此,自成一片深海墓地。 这是他的骸骨,星若寒眼睫颤动,海水流过眼珠,阴冷入骨。 鲜血,记忆,然后是他的骨头,那么剩下的那股强扯着他归去的力量又会是他身体的哪一部分。 心底的怒气陡然暴涨,轰,海水骤然飞起,冲天大水在海面上炸出一个巨型水花,翻起惊涛骇浪。 阳光洒了下来,照在一片被一圈圆形水墙隔开的空旷平地上,森森白骨终于见了天日。 星若寒抱着自己的头骨,额头抵在冰冷的万年遗骸上,安抚着属于另一个自己的不甘和愤怒。 “你……是谁?”咬着牙关强忍发抖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星若寒回头望去,只见一颗蓝皮人头挂在水墙上,神色惊悚。 她的眼睛很小,就是两颗黑豆子挂在了鼻子硕大的脸上,嘴巴藏在蓝色的皮肤中,要不是那里一张一合还发着抖,真是很难对她的情绪进行推测。 星若寒冷冷看着她,并不回答。 那个蓝皮肤的生物见这个突然闯进来的怪异人类不搭理自己,黑色的小珠子抖了抖。 星若寒觉得她好像咽了下口水,然后那个蓝色生物便继续盯着他身后的骸骨畏惧道:“你是要把那堆东西带走吗?”,说话间还夹杂着一点颤音,看来吓得不轻。 星若寒沉默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 呼!! 大大松了一口气,高兴地露出一口尖牙,两颗圆豆子也变成了弯豆,兴奋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堆鬼东西总算可以不用再祸害我们海族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万年前把这堆垃圾丢下来,害的我们好好一片海草田成了废地,真是要命啊,这东西一来就没谁敢靠近这里了,收成少了,据说当年还饿死了一批人,遭天谴啊,逃不了弱一点的只能在原地等死,其他人又不敢靠近,真是造孽的混账,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扔的垃圾,非把他撕成一条条,裹着海草再恶心也要吞了泄愤” 那东西愤愤不平从鼻孔里喷出一大阵恶气,也不知这水里的生物,喷吐出的气息是冷的还是热的。 不过,冷也好,热也罢,仇恨的心思肯定是一样的火热,瞧她说话都顺了很多,果然泄愤最是舒爽。 星若寒淡淡笑了下,闭上眼,手掌附在头骨上,熟悉的感觉颤栗到骨间。 巨大的骸骨嗡鸣震动,似狼嚎震天,又似怨声怒吼。 腥凉的海风从顶上灌下,缠着白骨旋转。 风中似有低吟,偷偷摸摸藏在阵阵呼啸中,窥视着站在海底的人影。 骨头震动地越来越厉害,轰一声碎裂成粉末,细细白白漂浮在空中,下一刻却又全数停顿,猛地冲向星若寒。 少女瞪圆了一对黑珠看着眼前的星河急湍,那片白骨化作的银白就像她每一次浮出海面,抬头所见的漫天星光一样,璀璨夺目。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堆野兽的骸骨沉在海中万年,无论是她的父王,还是前面几代海王,全都拿这要命的鬼玩意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这么个贻害海中万年的大毒瘤,今天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轻轻松松给解决了。 这么神奇的事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谁信! 作为第壹仟捌佰零贰代海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她就是拿一堆破骨头没办法,这是每一代海王的耻辱,但是如今这堆倒霉玩意却被人轻轻松松搞定了。 海若新既觉得庆幸高兴,又觉得有点不甘愿,好像显得他们技不如人似得,他们一族可是海中霸主,怎么可能这么没用,对了,这一定是父王说过的一物降一物,大鱼吃小鱼,不是他们没用。 对,就是如此。 转了一圈心思,把自己那点失意给安慰好了,海若新便兴奋地看着那点碎末的尾巴飞进了那人的体内,消失地渣都不剩。 “哈,好……”(厉害)。 砰一声巨响,脑袋撞到了地上,声音还挺脆,也不知道是脑袋硬些,还是海底的石头比较硬。 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一条鱼尾啪啪打着地面,想爬起来,可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海若新抬起头,懵懵懂懂盯着星若寒,根本搞不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觉得原本还可以忍受的威压猛然增强了,她已经很小心,确保自己在安全范围内,不至于自己逃不了,别人也爬不动来救她,怎么还会着了道! 星若寒看了看那条活蹦乱跳的尾巴,淡淡笑了笑,倏然一跃,离地飞起,海水骤然砸下,兜头将底下年轻的海主埋在了深海。 等到星若寒走了,海若新忽地从地上挺起来,划动鱼尾转了好几个圈,这片海域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可怕的压制。 她游到那堆骸骨曾经待过的地方,先是用鱼尾点了点,没啥问题,然后又高兴地撑起双臂坐了下来,鱼尾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歪着脑袋,有点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扇形的耳鳍一动一动地,随着主人的疑惑舞动起来。 他们海族活在海底,要吃的,就有鱼送到嘴里,想睡觉,随随便便找个洞穴躺一躺,也不会有什么天敌来惊扰,他们活得很自在,养出了海若新天真无忧的性子,转眼她便不再多想,反正麻烦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鱼尾一拍定在地上,海若新往后一躺,准备舒舒服服睡大觉了。 哈哈,她可是万年来第一个能睡在这里的海王,真是太了不起了。 深沉的海底再一次迎来了黑暗安宁,很快,这里便会长出新的肥沃海田来。 成功在公主那里拉了一把仇恨,简木也被皇帝轰出了驸马府。 在众人眼里,简木是灰溜溜离开皇城的,一朝荣宠,一朝厌弃,圣心难测啊。 不过,那可是骄横跋扈的十一公主,大家还是觉得他被赶走比较值得庆贺。 马车吱呀吱呀滚离了皇城那个是非之地,简木撑起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同一条路,来时是两个人,走的时候却是一个人了。 虽然隐隐觉得自己就是龙四的转世,可是这种感觉却没有合理的科学依据。 他是一个来自书外的人,为什么会是龙四的转世,那他二十年的人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份记忆都是一样的真实,龙四的是感同身受,而属于自己在现世的记忆也是切身体会。 他记得自己在孤儿院的点滴,也记得为了高考奋战的每一天,头悬梁锥刺股的青春要说都是假的,他肯定会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真是何苦来哉折磨自己啊,高考实在太虐了,熬的苦头若是白吃了要气吐血的! 简木找不到证据证明就是龙四,他就不敢多想星若寒一分。 哎,这种自己憋了一肚子乐却吐不出来,还要小心防着被自己前世的情郎给害死的冤屈劲,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整出的事来。 简木冷笑着勾了勾唇,放下车窗,独坐在一片幽暗中。 如果,他真的是龙四的转世,那么又是谁把他从龙傲霸的身体给驱逐到了现世,或者说,这本书还能算是书嘛! 简木闭着眼,想着《兽王修仙传》这本小说里关于屠神的那几章内容。 让他想一想,被星若寒杀死的有几个神,一、二、三、四、五、六! 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喝。 作者有话要说:无纲裸奔,存稿也没有,每天写的时候都有点心惊怕自己写不出来,写完一章就觉得,出来了出来了,母子平安,抹一把虚汗。 第40章 柳暗花明(四) 折了根细长草叶衔在嘴里,双臂抱在胸前靠着树干,盯着远处一片白莹莹的山谷,一双凤眼眯成了两道细弧。 简木现在可是斗志高昂,劲头十足。 原本他爹还担心他被皇帝退婚伤了脸面,回到家便叮嘱大家好生照顾,不要提及那些伤心事,他也无暇顾及怎么平白少了个人,反正那个寒简伺候的时间不长,大约是找到了新路子,另谋高就去了。 哎,连下人都知道捧高踩低,希望他儿子不要目光短浅,为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想不开,不管怎样,他本来就不在乎他儿子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只要能绵延子嗣,不要愧对列祖列宗断了根,其他都无妨。 龙惊霸捧着一堆心事长吁短叹,却不想简木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破婚约,他现在只一心惦记着查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找出点有力的证据,要不然等星若寒回来找他算账,那可就真称了某些人的意了。 一顿饭要吃三碗,天一暗就使劲地睡,第二天睡到晌午再吃,一双凤目时刻闪着精光,龙惊霸见简木这种把自己当猪养的做派,没见过这种化悲愤为食欲的养精蓄锐法,只觉得自己儿子受了刺激有些疯魔,心里七上八下叫人盯紧了,后来发现简木除了吃吃睡睡外加把自己养圆,便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他才从龙“惊”霸变回了龙惊~霸。 简木只想尽快把自己损耗的那些精力给补回来。 幸好星若寒现在不在身边,那个傻逼系统特别的安分,少了份焦头烂额的磋磨,养起来自然也成效显著。 简木抓紧了时间努力奋斗,一边狼吞虎咽撕开手里的鸡腿,一边琢磨着这一坨乱如麻的糟心事该怎么找出一个突破点来。 按照那些记忆来看,龙家应该便是龙四的后代了。 血脉不绝,所以龙四后来活了下来,成婚生子。 一想到这儿,简木就难受地胸闷气短。 龙四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后代降生,又是怀着怎样的痛苦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那个可怕的诅咒许了一个未知不明的来世,到时候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情谊何在,会不会只剩下仇恨再没有其他。 星若寒啊,星若寒,你到底要的是血债血偿,还是再续前缘。 简木不敢再细想,纵使知道当年的事有问题,但是他并没有记起全部的事,估计是因为他是跟着星若寒的记忆想起来的,所以有一部分缺失了,也许是因为太痛苦叫人不愿想起,他也便跟着没了那一段的记忆。 停下撕咬的动作,嘴里挂着一片鸡皮吊在外面,慢吞吞收进嘴里,味同嚼蜡。 把那段刻在脑海里的诅咒又回顾了一遍,简木不愿相信两个人到最后真的会成了陌路。 血脉不绝,待到苏醒之时,便有再见的一日。 以血灭杀万恶,给了他无比的力量,再遇到什么怪物便也没那么可怕了。 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这是一族的使命,虽然会耗尽心血,却也能得世人的敬畏,被他人有所需,有所求,活得便不会太艰难。 龙家一直守着血渊,那该是龙四的执念了。 对了,还有那个什么无悔谷,他也想起来了些,鬼族嘛,被星若寒全都赶到了地下,害人的本事还在,但是大势已去,已经不成气候了。 万年前,这些家伙真的就是一群阴寒不散的鬼东西。 携怨而生,养着一些虫子化作什么玉雪凝霜草,若是不小心被勾去了魂,他们嘴里含着的那颗珠子真是个要人命的道具。 心中若是有悔恨,只要被发现一点踪迹,就会被怨珠无限放大,鬼族是怨气所化,自然是要靠着吸食怨气来填饱肚子。 越悔越恨,怨气的味道便越美味。 而那些被吸食了怨气的人类则会被当做他们养的虫子的肥料,凡是有玉雪凝霜草的地方,不远处必有至少一个尸坑,好笑的是,那颗被虫子滋养过的草当真有奇效,只要趁药效消失前,也就是虫子爬干净了以后,在一天之内服下,还真能做到药到病除,一些想碰运气送上门的口粮自然也是应有尽有。 不过,万年前,倒是没听说哪个从悔恨的梦魇中逃出来的人是会失忆的。 还有,就书里的内容来看,从来无人提起在别处还有无悔谷这种类型的山谷。 一大片的玉雪凝霜草啊,要知道在以前,这些害人的也是要聚在一起才能彰显威力,不过那都是一丛一丛的。 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怨气化作的恶鬼肯定不会少,但是要恨到变作鬼怪也是要极端的恨意才成,所以一丛玉雪凝霜草下必有几只恶鬼藏着,不会太多。 可是到了如今,什么百年一开花,估计也就是几只被鬼族饲养的虫子跑偏了闯到了外面,一点点聚成一株花实在费时间,而鬼族已经不再现身人世,这玉雪凝霜草就变得越发珍贵稀有。 说不定,这世间所有的鬼族都被困在了无悔谷的下面,所有才有了那片壮丽诡异的花海。 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诛鬼道。 简木睁眼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细细咀嚼这几个字。 既然怨珠能把人的怨恨给勾出来,那便是能窥视人的记忆,而且还能对自己想要的部分动手脚。 至于那些忘记了自己经历成功逃出来的人,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也就不会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也许他们的悔恨凝成的怨气早就被吃光了,鬼族给了他们玉雪凝霜草便是要他们大肆传扬,好让更多的人过来送死。 既然鬼族能抹去人的记忆,那么万年前,他们有没有对龙四的记忆动过手脚,所以他才会成了简木,一个忘却了前尘的局外人! 还有星若寒的记忆,他不可能忽然想起这些前尘往事,之前却一点痕迹都没在脑中留下。 鬼族若是真的参与了,其实想想也很有道理,狼王的诅咒可是很厉害的,被关在地下,不再见天日,本就心眼小,恨起来自然会跟某些不是人的混蛋搅和到一起去。 简木冷哼一声,心道:如今的局面,该是最后的诅咒让星若寒先前的咒言起了变化,龙家一脉可诛鬼,守着这份责任是他们的义务,而因为诅咒的效应,那些鬼族全都被塞进了无悔谷,那地下该是早就成了一片恶心的黑暗泥沼。什么失忆,估计也是怕自己找上门罢了,若是让世人知道鬼族的存在,一般人是没什么,可是若把龙家的人招来了,那就不好玩了,龙傲霸被放出来应该是托了他自己的福。 想到这儿,简木的心中忽然升起了无尽的勇气,他可是身上流着狼王血的男人,那是星若寒分给他的力量,还有什么阴暗肮脏好怕。 他要去鬼族看看,只要有一点机会,一点可能,他都想试试,他想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果真的能记起全部,说不定就能告诉星若寒,他是龙四,他没有背叛他。 简木想的很美,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忽然一僵。 他想起来在原书里,星若寒去了鬼族,然后那个什么鬼族圣女一见星若寒就被他迷的七荤八素,从她爹那里偷了颗珠子给了星若寒,自那一段开始,星若寒就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以前乐呵呵爬他床的女人全都只能望着他一张冷脸,就算使出了浑身解数卖弄风骚,也没看见一点旗杆的影子。 还有那个鬼族圣女,那都是一坨什么鬼东西,黏糊糊一堆在地上溜来溜去,缠着星若寒的脚,颤巍巍不怕死的往上钻怎么就一点也不害臊! 虽然星若寒到底是没失了底线,和一堆鬼东西缠在一起,可是之前的那些呢! 啊啊啊,简木一口银牙咬住了被子,使劲磨,用力啃。 星若寒去了海族,然后海女王自动献上自己,趴在地上也要向着星若寒讨好,靠靠靠,星若寒你个混账怎么就能吃下这么重口的东西,拿走本命兵器,拿了就走人啊,为什么还要荤素不忌,吃了祝欢欢和周霜儿都不怕消化不良,还要啃一啃新鲜的海味。 还有妖族,你个兽耳控,野兽配野兽,气死我了要。 简木抱着一团被子,一双爪子东拉西扯,里面的棉絮都要被撕出来了,可他还是一点解恨的感觉都没有。 以前觉得没啥所谓,自己的崽子做什么都可爱,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些桥段,简木就会恨不得把某只没节操的禽兽给阉了。 虽然他一遍遍叫着自己要冷静,可是他怎么冷静的下来啊,星若寒不见了,失踪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又去跑老路泡妞去了,他现在的状态不正常啊! 就算知道那些什么海女王、妖女王的状态也都有点问题,在天狼族的威压下,还能升起花花心思简直匪夷所思。 可恶,可恶啊,不行,他一定要快点行动,决不能让事态往那种方向发展,该死的系统,该死的神渣,还有那个狗屁作者,你们都给我等着,要是星若寒被那些女人碰掉了一根毛,我绝对要把你们全都抓出来凌迟了!! 锋利的牙齿狠狠咬断了嘴里的青草,简木转了转手脚,活动了下筋骨,不就是无悔谷嘛,又不是第一次来,还会再着了道不成,反正那些鬼东西也拿他没办法。 第41章 柳暗花明(五) 一想到前面的地下藏着自己那一坨软塌塌的情敌,原书里虽然没有上垒成功,但是一直贼心不死啊。 简木捏着手指关节咔一声硬响,边往前走,边寻思着怎么把胆敢撬自己墙角的鬼女打了包扔到天边去。 倏然,一道白影轰然落下,惊起尘土飞扬。 抬起的脚步顿在空中,轻轻放下,静悄悄躲到一旁半人高的岩石后。 艳阳高照洒下柔和暖光,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荡在腰间。 五指泛白紧紧抓在岩石上,双目闪动蒙上一层水雾。 那人站在远处,一袭白衣如旧,恍然间,万年的光阴只不过是眨眼一瞬,两道人影重叠在一起,梦醒了,伊人如昔。 呼吸间仿佛有一把锯齿在割裂自己的气管,将头磕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双肩颤抖,握紧拳头用力砸下,一拳又一拳,烙下一个个血印,直到身体的疼痛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简木才停止了这种自残行为。 他很高兴,连灵魂都在高兴的发抖,但是他也觉得很痛,一见到那人影,他的头就像要炸开了一样,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却又被一股力量横插一刀切断了所有躁动,他焦躁地想找一个出口来宣泄,却始终找不到,到最后只能折磨自己,平息心底翻江倒海的撕裂剧痛。 手指钉在岩石上一点点爬动牵着简木朝上直起腰杆,他的眼睛通红,没有了水光,只剩下隐忍的干涩。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他怎么可能认错,是星若寒,他回来了,看上去很好。 刚才忽然冒出的疼痛让他的脑子有点发晕发麻,简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再见到星若寒反应会这么大,难道他不是应该先高兴,然后便忧心没有自己出来捣乱,星若寒会不会又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女人牵扯不清搅在一起。 总感觉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他体内失控。 简木咬破了唇,让自己醒觉的更清明。 白色的人影朝前动起来,然后停在山谷的入口顿了顿,右手朝侧方微微抬起,细碎的粉末开出炫丽的旋转花朵,眨眼间,一把巨型骨刀赫然出现在星若寒的手中。 出来了,出来了! 简木压着一声高呼在心中狂喊,那是星若寒的本命兵器,是他去了海底拿到的宝贝,简直跟孙悟空逛了趟龙宫得了金箍如意棒一样绝妙。 每个男人在年少时总会有一个武侠梦,而在那个驰骋天下的梦里,谁不是手握一把得力趁手的绝世神兵,佛挡杀佛,魔挡杀魔,无人能敌。 星若寒手里的这个绝世神兵,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要刀就变作刀,要剑就能耍个剑花挑了敌人的咽喉,若想要点飞刀,那也能一下化出千百把,刷刷刷把仇敌捅成个大蜂窝。 简木咽了下口水,直勾勾盯着那把在阳光下闪着温润光泽的骨刀,脑袋清醒了,第一个蹦出的念头明晃晃摆在眼前——真的好想摸啊! 手握巨型骨刀,就像捏着一根儿童专用的玩具塑料刀一样,星若寒轻轻松松将大约有六七米长的大刀扬起又落下,白色的光点随着一声巨响在晴空下开出闪烁的烟花,再一刀挥下,光点破灭。 整个山谷被落下的泥土覆盖,星若寒提着刀踩在平坦安全的土地上,简木伸出脑袋仔细瞅了瞅,确定安全了,左躲右闪,从石头后藏到大树后,又从树后转到其他地方,等到他做贼似得到了山谷,星若寒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白点了。 这山谷真的是挺大的。 简木盯着地上两道交叉的深痕,一方面再次被本命兵器的力量震撼到,另一方面又幽幽地升起了一点别样的小心思。 星若寒到底是去了深海,那他有没有遇见他的老姘头,这次没有他搞破坏,星若寒会和原来一样走他种马男主的老路线吗? 简木盯着那个白点消失的远处,虽然有点不安,但是又有另一道声音坚定地在心底响起,不会的,星若寒不会的。 是啊,这次有他在,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这不,他不是已经活过了龙傲霸的死亡章节,好端端蹦跶到了现在嘛。 不仅是他,很多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 想起夜瑶,简木的眼底暗了暗,回到龙傲堡,他便叫人去查了她的底细。 夜瑶是被龙傲霸带回来的,没人知道他从哪买的人。 但是简木没有放弃,他查问了最初见到龙傲霸带着夜瑶回来时遇见的邻里,还有一些当时在那条路上摆着摊的小贩,一点一点追查下去,最后查到了一户住在巷尾的人家。 那里的主人已经换了人,但是打听一下还是能知道些以前的事,原本那小屋里住着的是一对母女,是从外乡来的,线索又断了。 不,其实他知道要想最快知道答案,应该去问谁,但是他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夜瑶的存在,这样的漠视,龙傲霸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个秘密才带回了夜瑶。 简木叹息一声,随即走进山谷,平安无风浪,他的前路早已被人铺平。 巨大的山洞敞着口子直通地下,山洞的边沿还在淅淅沥沥掉着土渣,看来应该是刚被破坏成这副样子的,切口圆滑,跳下去估计能和滑滑梯一样爽。 简木心里头为着星若寒的强大欣慰,不过…… 兔崽子越来越强了,如果他还想把人压在下面,拼了命还有用吗! 心好累。 简木摸了摸屁股,然后慢腾腾朝下爬进去。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 貌似星若寒在原书里到了鬼族也没有变强,其他什么海族妖族,一个给了霸权,一个给了荣耀,虽然不就是一把本命兵器,还有什么妖王的权力象征,也就一笔带过的东西,但好歹还让星若寒变强了,就那个什么鬼圣女给了个破珠子,还什么鬼王的象征,让星若寒彻底成了个面瘫精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付敌人的手段越发残忍无情。 简木不清楚为什么星若寒要去这些地方,不拿这本书当书来看,他的行为模式若是自发的,那么动机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因为记忆吗? 简木想的出神,一不小心脚一滑,倒栽了个跟头,转着圈圈滚了下去。 地下深处,一片死寂,阴森黑暗。 星若寒冷笑一声,纵横交错的刀影挥向各处,凄厉哀鸣陡然暴起,火光跳动骤然将隐藏在黑暗中的鼠辈暴露出来。 一团团黑泥攀爬在洞壁上,抖抖颤颤,间或掉下一点粘丝,落到地上,又迅速溜回去,抱团发抖。 星若寒将骨刀砸在地上,一道裂缝撕裂地面朝着其中一团黑泥延伸过去,吓得那一团遭殃的倒霉蛋四散分开,又和其他几团滚在一起。 星若寒看着那一团团鬼东西,冷声道:“鬼王何在?” 黑污污一片继续抖,没人应声。 星若寒见这些家伙不想搭理自己,很好,又一刀划开地面,这次他是出了狠招,一团鬼东西根本来不及逃走,彻底灰飞烟灭了。 这惊吓震得所有的黑团都停止了颤抖,只是一瞬,接着耸动地跟油锅里的面团一样,纷纷求饶道:“狼王饶命,狼王饶命啊。” 鬼族一向嚣张,因为他们没有天敌,一团怨气凝结的东西,打散了还能重新聚在一起,唯有自然消亡终结命数才能杀死他们。 但是万年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种族,只要一遇见他们,所有鬼族的人就会控住不住惧怕发抖,那是来自天性的畏惧,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一族的血居然能杀死他们。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狼王回来了,天狼族再一次现世了,好可怕! 当年的事他们都知道,地下的日子太无聊,那点当年勇就成了来回炒的隔夜饭,成了图点乐子的消遣。 虽然知道他们鬼族做了什么,但是他们也就做了点小手脚,不至于被灭族吧! 鬼王颤巍巍从黑暗中分离出来,一张白面笑脸透着诡异地谄媚讨好,鬼王来回搓着一双嫩白的手掌,那两搓活像印上去的八字胡居然抖了起来,弯腰做小道:“狼王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星若寒朝前踏出一步,鬼王抖了抖向后畏缩,一团污秽越发卑微地低下了头。 星若寒对自己造成的震慑很满意,正要开口问话,忽然一道惊叫从顶上传来,星若寒挥刀便要砍去,待看清来人,星若寒愣了愣,然后立马收回骨刀,单手一揽接住掉下的人,身形旋转缓下那人掉落的力道,左手抱着简木的腰,四目猛然对上。 简木:…… 星若寒:…… 左手抱着人家的胳膊,右手搂着脖子把人朝自己压下来,两张脸靠的极近,彼此交换着呼吸,也不知是谁气息先乱了方寸,越来越快,越来越热。 简木感受着腰上强有力的臂膀脉动,单手托腰啊,还特么接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自己,刚才那一幕像极了武侠剧里男女主甜甜蜜蜜的初见。 这种实力碾压的对比,还有这姿势,太危险了,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奠定今后的地位,要命啊!! 猛地从星若寒的怀里跳出来,相逢的喜悦很感人,但是简木心底警铃大作,直觉保身。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星若寒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再定定抬头看向不敢直视自己的简木,一张脸黑成了阴天里的乌云,要下雷阵雨了。 第42章 柳暗花明(六) 手中的骨刀握得嘎吱响,微微朝上扬了扬,忽地重重落下,咔嚓,地面又裂了。 这一声裂响砸在简木的心尖上,猛地一缩肩,随即又觉得自己太怂了,立刻把腰杆挺直了,可就是没敢把头抬起来。 他不知道星若寒是怎么想他的,他顶着龙四的脸,那天星若寒盯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像要把自己的皮给扒了一样。 可他到了最后到底没有下手,是认为他不是龙四吗? 简木苦笑了一下,他该高兴自己没拿到证据,所以暂时保住了小命嘛,星若寒知道他不是原来的龙傲霸,所以才容下了他,可是实际上,说不定原来那个讨人嫌的家伙才是真正不该存在的冒牌货。 这次来鬼族有星若寒在,如果他肯帮自己,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可是他能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吗? 简木兀自低着头谋划自己该怎么进退,星若寒见简木扭扭捏捏就是不肯朝自己踏近一步,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嗖一下骨刀化作长长骨链,再一甩圈住了简木,手腕朝后一拉。 简木瞪着自己身上莫名多出来的东西,沉重紧缚,下一瞬又被一股蛮力拉得踉踉跄跄跌过去。 一只手忽地探下来揪住简木的衣襟,将人提到眼前,星若寒微簇着眉,双唇紧抿,看了会简木呆愣地脸,又将人提上来,让他站稳,然后再垂眸抹平被自己扯乱的衣襟,两点星光落在半阖的眼中,闪闪烁烁。 拉平最后一道自己弄出的皱褶,星若寒轻轻弹了弹简木露在衣襟上的一点肌肤道:“为什么要躲?”,细腻的肌肤只碰了一下,便是润滑如玉颤了心尖。 好些日子没见,这人倒是养的白胖了。 一想到简木离了自己却过得更好了,星若寒磨了磨牙,真想一口咬上这没良心的脖子,钉出几个洞来,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 简木呐呐无言盯着近在咫尺的脸蛋,皮肤暗了些,晒出了点小麦色,和他第一次来无悔谷时在那段记忆里看见的样子越发接近了。 点点星光随着主人的抬眸,逼视入简木的眼中,恍惚间,就像对着浩瀚的星海,简木被这片璀璨夺目的灵海摄住了心魂,一时没有注意星若寒刚刚问了自己什么。 他想念他,迷醉了自己。 见简木还是傻傻看着自己,双唇颤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在他的脸上,看不见害怕,也瞧不见心虚,只有彻底地沉迷。 这个发现大大取悦了星若寒,食指勾着刚被自己弄好的衣襟将人拉过来,微微侧头,让简木的唇正好撞上自己的嘴。 简木:…… 一直都在围观的鬼族众人:…… 四片柔软蓦然对上,简木一双凤目撑到了极限,只想问——他是谁,他在哪,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星若寒一点都不恨他吗?还是说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局外人,没发现他就是龙四的可能性? 悲哀啊,良宵苦短,现在还是可以混过去的,如果等到星若寒对自己起疑,说不定就要虐身虐心了。简木一想到极有可能发生的未来惨剧,就怕自己到时候百口莫辩,趁着现在还能享受这点柔情蜜意,赶紧将人用力锁紧。 骨链轻轻一挣便松脱了,双臂环抱,用尽全力。 沉重的气息扑在脸上,星若寒没想到简木尽然会这么主动,感受到那人舌尖探索在他唇上的急躁,自然而然顺从地张开了嘴,闭上眼,放松自己的全身去享受那人对自己的汲取。 心底的不安落了地,双手从简木的腋下穿过回抱住他。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吓到简木了,幸好,他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让这人对自己寒了心。 简木,龙四……你知道自己就是龙四吗,该是都忘了吧,但是他记得,这个人的气味,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还有来自魂识深处的熟悉,一点都没变。 也罢,本就不是些美好的记忆,曾经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便好,该报的仇由他来雪恨,欠了他们的,定当血债血偿。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简直就跟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妈妈,他们在做什么?” “不要看,小孩子不要看,不是你能看的东西” 陡然响起的声音让缠绵的深吻停顿了下来,简木按住星若寒的肩,不管那人叼着自己的舌尖不让自己退开,简木去意已决,星若寒也舍不得真的弄伤他。 意识到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简木臊着脸看向声音的来源,一坨坨黑黑的东西在洞壁和地上滑动,刚才那点正常的就像普通人类母子的对话,简木看来看去,也瞧不出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区分男女和老幼的。 所以说,他的情敌就在这些黑泥里?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种感受,简木本来被人看了一场火辣热吻的好戏害臊的不行,现在发现原来观众是一群沼泽动物一样的东西,忽然间那点羞意便烟消云散了。 你见过哪对情侣在花前月下的时候,会因为河边的鱼儿还有树上的鸟儿在观摩,进而收敛起来的。 不过,情敌在场,哪有不宣示主权的道理。 简木急忙抱住星若寒的腰,托着他的脸贴在自己颈边,冷冷道:“谁都别想肖想这家伙”,不知道哪个是跟他抢人的鬼女,简木干脆把整一群都拉黑了。 被星若寒吓得动都不敢动的众鬼:…… 鬼王一脸讪笑被身后的族人推出来应对这两个煞神,刚才他趁着那两人打得热乎缩了回去,不过,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今天真真是霉运高照,讨债的一来就来了俩。 “呵呵呵,见过狼王,还有……这一位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龙四了吧,你们两个情谊深重,族里的人以前就有被二位的故事感动到泪流满面的,一直都心心念念想见到二位的转世,今天真是有幸见……” 沉重的骨链锁在咽喉,明明他就是一堆流动的怨气,怎么就拿天狼族一点办法都没有! 鬼王瑟瑟发抖抓着骨链,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得罪人了,明明他就是在夸他们情比金坚,怎么又错了。 星若寒拉着骨链,双目凝冰,他不想让简木知道的事被这鬼东西口无遮拦吐了出来,真是找死。 一双凤目暗沉沉盯着星若寒阴冷的侧脸,手臂又将人楼地更紧了些,果然,星若寒是怨着龙四的,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在旁人口中听到。 不过…… 转过头,收回落在星若寒身上的视线,有些事他必须问,过了今朝,也许再没有机会了。 “你说你知道我和狼王以前的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们鬼族难不成还能控制人的记忆?” 一双大眼愕然看向简木。 简木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是多么刺人,他没做什么解释,只想解除心中的疑惑:“你们鬼族是不是有一种很特别的珠子,不如你们来细说一下那颗珠子的效果如何?”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原文里星若寒在得了那颗珠子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种马,也不快意恩仇了。 怨珠不过是鬼族用来收集怨气的工具,可是现在看来,那珠子可不简单,他第一次在无悔谷里看到的幻像全都是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果这也是怨珠的力量造成的话,说不定在这里能解开很多谜团。 记忆……简木忽地一愣,如果说他曾经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么属于龙傲霸还有星若寒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星若寒说他记得自己在无悔谷的幻境里跟他说过的话,也就是说当时他的记忆也和龙傲霸的混在了一起,和他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 答案不敢深想,但是那可怕的东西已经埋在了潜意识,会一直折磨着简木叫他一点点把真相凑出来。 一个是威慑,一个是绝杀,鬼王对着两个讨债的恶煞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自己当年做的那点事比起其他人来实在算不上什么,便一五一十道:“是,龙大人您说的没错,我们鬼族的怨珠的确非同一般,但是控制记忆是不敢这么夸大的,也就是能抽取记忆罢了。” 身旁那人的呼吸忽然间急促起来,简木暗暗松了口气,起码不是毫无反应,这样便还有翻盘的机会。 “说的仔细点” “是是是”,鬼王点头哈腰道:“我们靠着怨珠吸食怨气,不过那是结果,其实一开始,是先靠着玉雪凝霜草上的鬼虫将人迷晕了,然后再由鬼虫来引导出记忆,那些鬼虫在尸坑中和混了怨珠气息的唾液搅在一起,自然便有了怨珠的能力,万年前自然不是如此麻烦,只要迷晕了以后直接用上怨珠就行,不过因为狼王将有毁灭之效的力量分给了您,我们害怕您的威名,便只能用这法子谋生了” 在说自家宝贝效果的同时,还不忘拍一把简木的马屁,鬼王笑嘻嘻白着一张诡异阴森的脸继续道:“用这怨珠可以看到一个人所有的回忆,然后怨珠会自发挑出里面怨气比较大的那一些,不断回溯,不断加深怨念,让人被自己的悔恨吞噬,活在自己的臆想里,等到时机成熟了,就成了我们的口粮,至于抽取记忆,那是另外的效果了,我们一般不会用这个能力,所以知道的人很少,而您和狼王的事,因为万年前被人所托,所以……” “所以怎样!”简木厉声问道。 身上的威压陡然增强,鬼王的身形又矮下了一圈,他不敢去看星若寒的脸,低声道:“所以当年的族长抽走了狼王的记忆” 一双冷目凌厉森寒,果然如此。 他感觉其中一股牵引自己的力量就是来自这个方向,那股力量是随着自己的记忆恢复而消失的,原来当年的事还有鬼族插了手。 只抽走了星若寒的记忆?那么他呢。 简木深吸了一口气,这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却也解决了一部分问题,只要星若寒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那么便会怀疑他和龙四之间的恩怨很可能是人为的恶毒阴谋。 忽然想到一件事,简木又问道:“你说你族里的人替我和狼王觉得惋惜,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 对于鬼王刚才说的话,他总觉得很有问题,听着好像他和星若寒怎么就成了苦情剧里的男女主了。 鬼王瞄了眼身后缩着发抖的族人,心想这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 “回龙大人的话,我们鬼族被困在地下,日子过得无聊,有时候就会分享彼此怨珠中保存的一些有意思的记忆解闷,您二位的故事感人肺腑,可歌可泣,大家都喜欢看,万年来,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一段往日情,所以见到二位大人能够破镜重圆,我们大家都很高兴” 莫名成了被人膜拜万年的偶像的简木:…… 记起自己当年对着龙四发过浪的星若寒:…… 鬼王压低了头,恨不得磕在地上,使劲地夸。 说什么只要抽走记忆就能让他们两个反目成仇,做什么白日梦啊,瞧他们两个感情多好,刚刚亲个没完没了的,挑拨离间有什么用! 不过,鬼王和他身后的鬼族早就习惯了看人家的记忆当消遣,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却不想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藏在心底的温情、俱怕、悔恨,所有的一切都被展示在众人眼前,底裤都被扒光了,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还了这身清白。 简木颤了颤嘴角,看向黑压压一片鬼众,呵呵,呵呵呵,他这是长了一堆黑粉是吧。 鬼族当真是与众不同,这日子无聊的太欠抽了,真想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都给洗干净了,偷窥有罪,TM的这群家伙别想来个无知者无罪。 他想问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43章 柳暗花明(七) “你们这兴致当真是好得很”简木绷着脸扫向那一坨坨黑泥,间或还能瞧见几张白花花的脸打着招牌式的一字号表情偷瞧他。 没啥正常的脸,全是笑成鬼样的脸谱,简木心底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太渗人了。 “哪里哪里”鬼王见自己把人给稳住了,翘起的嘴角抖得欢腾,僵硬地仿佛挂了个弯勾在脸上,正使劲地在往上凿击,异常凶残地想把这脸给刮下一层脸皮来。 “你们抽走了我的记忆?”忽然一道低沉暗哑,冷如雪地冰溪。 “是、是是”一条骨链还拴在脖子上,威压迫人,鬼王想朝后退一点,却被限制了行动,只能继续被提了出来回答惊险万分的送命题。 简木缓缓看向就在自己脸侧的星若寒,这一次,是他在追逐这人脸上的神色端倪,屏息等待。 “多少” “全、全部”鬼王的身体已经化作了一滩泥酱,但是那根骨链却依然挂在他的脖子上,托着他的脑袋,阻断了一切退路。 “抽了几次?” 简木怔愣了一下,盯着星若寒,依旧冷冷淡淡,看不出一点变化,连一根翘长的睫毛丝都没抖一下,但是这个问题却像一记敲在他胸口的重锤,余威震动。 凌厉的凤目滑过一道水光,喉结提了提又轻颤颤落下,等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一、一次” “想清楚了再说”骨链一收,哗啦作响缠着那堆怨气,似要把他折断。 鬼王被吓得笑嘻嘻一张脸爆出惨绝人寰的喊叫:“是抽了一次” 厄住咽喉的骨链猛地收紧,显然这个回答让它的主人很不满意,鬼王惊喘一声,黑泥缠在骨链上,但那骨链却像一座巨山压在他身上,无法撼动分毫。 “当年、当年是抽了一次,不过中间有一段又被抽走了,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祖先做了什么,他们鬼族原本在地上活得好好地,狩猎吃饭,没有天敌,忽然间,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下被人毁了个干净。 他们怎能不恨,等他们清清楚楚看见了狼王的全部记忆,又怎么可能放过罪魁祸首,所以应着那人的要求,他们又抽走了一部分记忆,不过,那是别人的恩怨,他们也只是照着办罢了,甩脱个干净也未尝不可。 “你说你们是受人所托,那人是谁” 简木心中一震捏了捏星若寒的腰,骨链微微一颤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对面又是一道凄厉喊叫,星若寒连忙松了手劲。 鬼王弯着脑袋像是要不行了,一团黑泥颤巍巍爬过来,一张笑脸陡然变幻出现,只是下巴略尖,哭喊地声音带着女人的尖利高音。 “父王,你没事吧,父王” 简木:…… 终于见到情敌真身,简木下意识遮住星若寒的眼睛,然后立马被星若寒拍开了手,十分不理解简木的良苦用心。 “狼王求求你放过我父亲吧,我们鬼族也就抽走了您的一段记忆,我们也是被人所迫的” 鬼女哭哭啼啼,可她的脸却因为翘起的嘴角依旧一副喜庆,若不是她的声音情真意切的凄惨,简木真要以为这家伙是个不孝女,就跟原书里一样,星若寒一来就把自己的老父亲给卖了。 不过,其实她那样做也算是明智,星若寒一身煞气来找事,乖乖就范不仅保了自己的命,也保了全族的命,而他也记得,星若寒在原书里得了记忆后,并没有问过自己的记忆是否还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他只是越发的沉默,有时候还会出现在已经被血洗的龙傲堡,看着印在断瓦残垣上干涸的血迹,静默许久。 忽然心中一揪,胸口闷痛,别过头,不忍去看星若寒此刻寡淡的神色。 是了,他怎么就忘了,星若寒在到鬼族前已经杀了龙傲霸,灭了龙傲堡,一个不留。 所以当他看了自己的前尘往事,他会怎么想! 龙傲霸在他的眼里就是龙四的转世,可他却亲手杀了自己曾经唯一喜欢过的人,坐在远处喝着温酒听着他被一刀刀凌迟的惨叫。 龙傲霸被扒光了,让所有人看着他是如何惨死。 星若寒原本有多痛快,当他知道了真相,那些一刀刀割在龙傲霸身上的刑罚,恐怕也一刀刀割在了他的心上。 即使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让他以为是龙四害了他,但是简木不信星若寒会真的怨毒了龙四,星若寒对龙四曾经倾尽了全部,要断的干净,谈何艰难。 简木闭上眼,压下心底的翻腾,他现在浑身都在发抖,但是他不想被星若寒发现自己的异样,也许,他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秘密。 星若寒冷冷盯着她,再一次问道:“那人是谁?” 鬼女为了救自己的父亲,自然是把曾经的盟友卖了精光:“是天神,是他们要我们这么做的!” “神……”星若寒垂眼呢喃着这个词,冷笑道:“万年前我从未听过世间有神,万年后,居然有人敢大言不惭称自己是神” “是他们,一切都是他们做的,狼王,我们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当年是天神派了神使下来要我们帮忙的,老祖宗去了得了记忆,然后又把其中一段给了神使” 关于那一段消失的记忆,老祖宗并没有提及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但是也传了话下来,若是以后神使要他们配合对付转世的狼王,只要照办就行,对于那些远在天边的神明,老祖宗很是忌惮。 “神使?” “对,是神使,狼王,那些人就是神明在地上的代理,他们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他们,有时候会把要杀掉的人扔到无悔谷来,所以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些家伙在神明的授意下作了多少肮脏事” 星若寒听得认真,简木看了眼星若寒,又看了看正在滔滔不绝讲述背后大BOSS做的恶事的鬼女,他心里被一只爪子挠得发痒,但是还是忍住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都没说,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 “对了,之前来过一个女人,她说自己是神使,然后拿走了父王藏着的老祖宗的怨珠,狼王,您该去查查那个女人,那些神使一定又在遵从指示在打什么坏主意,就像您身边的这位龙大人” 被指名道姓的简木愣了愣,这又关他什么事。 “龙家的女人都活不长,他的母亲就是被害死的,当年害了他母亲的人被神使扔到了我们这儿灭口,还有其他几代龙夫人,全都是早死,狼王,那些神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他们在背后造孽,替天上的神明作恶” 一下把自家责任推了个干净,鬼女扶住她父亲软地几乎撑不起来的脑袋,心里恨极了。 都是这群家伙狗咬狗的闹腾才把他们给拖下了水,今后你们就自己去折腾吧。 神使! 简木想起夜瑶,哑声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些神使最后都去了哪儿” “他们恶事做尽,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会化作一堆黄土罢了,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就算是发现了他们秘密的,也会被扔到我们这儿来灭口” 化作一堆黄土…… 知道了夜瑶的身份,简木的心里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明白,反而越加心事重重,夜瑶既然是神使,那么在原书中,她是不是也是这个身份,所以到了最后才会只有她逃脱,可她难道就这么恨龙家,不给一点活路,即便是真心待她的龙傲霸,也只得了她给个全尸的恩惠。 简木想到了夜瑶就是神使,星若寒自然也想到了,当时就是她抓着简木的手给了自己一刀,现在也没见到她的人影,瞧简木可惜哀叹的样子,该是已经死了。 “你们还有什么秘密”星若寒慢慢拉起荡下的锁链,鬼女立刻吓得惊叫道:“没有,都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狼王,求求您看在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真的害了你的事,放过我们吧!” 只不过是抽了一个人的记忆,算不算罪孽。 不管出发点是好是坏,在本人不知情的时候,都是不应该。 就因为他们的不应该,害的星若寒忘记了龙四,而当他再次想起,所有可以挽回的机会都已经没有了。 简木深深看了星若寒一眼,幸好,这次有他在,不然的话…… 长长的骨链被收回掌心,知道了自己要找的答案,星若寒拉着简木离开鬼族,随后变出骨刀抬手划下,刚被开拓的山洞又被深埋淹没,这些鬼族要想再得了机会吃人,恐怕只得等到这山洞再次被凿通了为止。 没了地下的那点恩怨,两人间只听得见风动吹在山谷里的啸声,同样的垂眸无声。 忽然抬眼看向对方,发现那人也在同一时间抬头,简木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星若寒愣了愣,双唇轻启:“龙四?” 那点星光仿佛是倒影在水中的幻影,水面波纹荡漾,乱了满天星光。 简木盯着星若寒,像是要确定什么,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好笑,这人的行动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他是真的不恨龙四,纵使被人算计,也没有想去恨,还能冷静地找出其中破绽,为龙四寻个清白。 这么傻,所以当他知道了龙傲霸的身份才会成了那副模样。 简木心中的恨意旺盛,但是对着星若寒,他只浅笑颔首道:“我想我应该就是他,我也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不过,我相信,我就是龙四,你信不信?” 对面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星若寒知道简木就是龙四,皮囊会骗人,但是魂识不会,真好,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他。 第44章 柳暗花明(八) 一笑泯恩仇,况且,他跟星若寒的仇怨估计该是人为布的一个局。 简木自然没啥心理负担,手里发痒,想做一些蹬鼻子上脸的事来。 火热的眼神盯着星若寒的手掌,察觉到简木的视线,星若寒抬起自己的手,正反面都看了看,很平常的一只爪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个,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刀吗?” 对于神兵利器,作为一个男人,有幸得见传说中的极品,怎能不心潮澎湃。 星若寒:…… 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下面,简木的表情一脸娇羞,眼底闪着热切的光,所以,他很想问一句——你确定要看哪一把刀! 再见面,星若寒本就心里躁动的很,当下就把简木的要求顺着自己的理解给曲解了。 衣袍解,床帐暖,虽然现在是幕天席地,但是太阳正好,他不介意当个肉垫观赏顶上白花花的风月。 一把撩起衣袍,正要去把腰带解了,简木见情况不对,大叫道:“停、停、停!” 两只手搭在腰带上,星若寒抿着嘴,一脸不悦地瞪着简木。 真想抬手抹一把虚汗,但是简木觉得自己还是稳重点,不要再做什么刺激人的事比较好。 许久不见,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崽子的贼心不死,也对,这家伙一重逢就拉着自己亲个没完,幸好,他们两个的仇怨不是真的,要不然他敢肯定,这家伙就算自己是杀父仇人,天大的仇怨也能被他放到秋后算账,先把他给捆了来一波强制骚操作。 啧,估计这小子还会觉得虐起来看着自己痛苦就当是报仇了,心理生理都会很满意。 简木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想要化解此刻的尴尬,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不该关注的地方,抬头望着一片大好晴天道:“天气不错啊,哈哈哈,这么好的天气,不亮一下兵器晒晒有点可惜啊” 星若寒:…… 刷一下抽掉腰带,衣袍落了下来,遮住一对长直的腿,摇摆间,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光滑的小腿。 然后又坦荡荡跨出一步,离简木近了些,也顺便踢掉缠住脚的裤子。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觉得自己作死作得莫名其妙凶险的简木收回眼角余光,继续抬头装作不知,一本正经严肃道:“我想看看你的骨刀,就是那把可以变作任何形状的神兵” 这次话说的明明白白,再能把星若寒刺激地做什么出格的事,他真的就想去撞墙了,狠狠反省一下自己的交流能力。 星若寒见简木一点也没有配合自己的意思,顿觉有些无趣,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想撩一把,巨型骨刀忽然从右手一点点凝聚成型,简木也不装了,盯着那把绝世神兵赞叹不已。 倏然,一点异样踩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简木低下头,圆润的脚趾头微微弯曲勾挂在自己的膝盖上,衣摆下露出的小腿很白,脚踝上凸起的圆骨就像一颗可爱的珠子连接着脚掌和小腿的细跟处,腿的主人虽然脸有些晒黑了,但是因为藏在衣服里的皮肤护地很好,比起简木这具身体的白皙肌肤尽也不遑多让。 简木瞪直了眼,颤着手,忍住了想要摸下去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这种明摆摆的勾引他其实很受用,但是只要一想到两个人的实力差,他就硬生生憋住了那点不安分的蠢动,时机未到,要忍……该死的,照这样下去,适合他的时机难道要一辈子找不到了,然后最后只能任由狼崽子叼来叼去地舔着玩! 前途一片坎坷啊,哎~ 怀着满腹不敢说的小心思,简木爱怜地摸上了星若寒的骨刀。 人不能乱摸,刀总可以了吧。 简木背对着星若寒,所以他没有看到,当他伸手摸上骨刀的那一刻,身后的人猛然一震,眼神怪异地盯了过来。 掌心的热度烫在冰冷的白骨上,简木看得痴迷,手下温柔,他顺着刀背一点点摩挲,间或停下来又退回去一点,然后再一路缓缓摸下。 拇指带着主人的赞叹抚摸着刀身,星若寒浑身颤抖,左手稳住右手,没让简木发现自己异常。 那是他自己的骨头变作的兵器,可以随他的心意任意变换,但是他从未想到,这件骨兵居然还能有另外的奇效。 一阵阵麻痒在骨缝间肆意游走,那是磨人的惩罚,却又叫人舍不得叫停。 酥酥麻麻地痒意顺着脊骨来到腰骨,然后又顺着腰骨滑向胯骨,那只浑然不知自己正在给主人闯祸的贱手,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在胯骨上来回抚摸。 简木摸着刀身不住上下滑动,刀身白润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妖物的骨头变得。 他只知道星若寒去了趟深海,然后就得了这件本命兵器,其他的书中没有详说,所以简木很好奇,这件威力巨大的兵器究竟是怎么来的,万年前的记忆里,他可一次都没瞧见星若寒使过。 难道是因为一直藏在深海的缘故。 简木心中满腹疑问,星若寒那边也快忍到极限了。 那是他的骨头,本就是与他一体的,虽然简木没有摸在他身上,却是真真切切地钻进了他的骨头里,他挠也挠不得,抓也抓不到,任凭自己的骨髓被人搅动地像有万只蚂蚁在里头爬行。 这简直就是酷刑,还是他心甘情愿自找的。 猛地收回骨刀,压住凌乱的气息,星若寒曲着腿,站都站不稳了,两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双眼泛着不自然的红色,满头大汗。 “咋了?” 简木担忧地看着星若寒,这家伙两腿都在打颤,怎么忽然就这样了,难道是刚才中了鬼族的什么道,现在才发作! 不应该啊,他一个凡人都没事,星若寒怎么会有事。 简木扶着星若寒的肩膀,刚一触到,便是一股不正常的高热传来,简木心中一惊,摸上星若寒的额头,好烫。 坏了,难道是发烧了! 一个打横抱起星若寒,简木急急忙忙奔出无悔谷。 星若寒浑身无力躺在简木的怀里,他的骨头不痒了,可是心里却痒地厉害。 伸出双手抱住简木的脖子,探出舌尖舔了舔那点勾住自己视线的鼓起。 他这一动,吓得简木差点脚崴了把手里的人给扔出去。 低下头对上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星若寒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若不是他现在身子还软着,肯定立马就把人压在地上舔个够。 简木:…… 以前吧,就觉得这狼崽子可爱死人,现在却觉得这小子妖孽起来简直是要人命! 自从这小子从血渊爬出来以后,画风就越来越不对,他是很高兴男主没走血腥屠杀恨天恨地的老路啦,不过,这算是利用自己牺牲的色相来改变剧情吗! 翻手把人扛起来,将星若寒挂在自己的肩上,忽然一点异样戳在他的肩窝上,简木愣了愣,然后意识到那是什么,真是恨不得狠狠揍一下混小子的屁股,把他那点邪心思都给压下去。 垂眸扫了一眼,哎呦真是辣眼睛啊,一双小腿露在衣服外头,裤子都没穿啊,这要怎么出去见人! 当下又急急忙忙跑回去,抓起掉在地上的裤子,扭过头,三下五除二给他套严实了,再用腰带胡乱一捆,看你还掉不掉。 待到简木骑着马,将人送到了医馆,老大夫见龙傲霸急急忙忙抱着个大男人下了马,那神色焦急,看他上次被祝欢欢兜了满头屎盆子,都没紧张到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 简木将星若寒护在怀里,问道:“大夫,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一路上这家伙就是个软骨头,靠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指尖都还抖着呢,那点戳了他肩窝的小异样早就被他扔到脑后去了。 这毛病来的突然,这小子还有心思想别的,等大夫瞧出来问题在哪,非给你开点降火灭欲的药不可。 老大夫搭完脉,也不说是什么问题,神色沉稳慢慢收好摊开在一旁的银针。 “大夫?” 老大夫活了这么大算数,什么风浪没见过,耷拉的眼皮下是睿智的精光,眯着一双老眼盯着眼前的两人。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衣衫不整,哎,也不知这少堡主缘何这么想不开,难道是因为受了祝欢欢的刺激,居然找了个身形相仿的高壮男人作伴,也不知谁在下,谁在上。 算了,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龙家一脉本就子嗣艰难,看来这下真是要断子绝孙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吓得简木一口气吊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难道这病很严重!! 老大夫翻了翻自己的药柜,从最里层摸出一个蓝色瓷瓶,上面没写药名,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简木盯着那瓶药,老大夫拉着他的手,把药放上去,然后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这药膏你拿着,你们两个男人终究是阴阳不调,没有男女的自然之道,后/庭不是天生该容纳异物的地方,只得出,哪有被来回折腾的道理,难免会有损伤,这东西你好好收着,事前事后用用,总不至于损了身体,哎,若是影响了出恭,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这是老朽的这一片心意,少堡主不用谢。” 简木:……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章节写的我头疼,果然还是发糖轻松,都不用动脑子 第45章 恩怨(一) 不是,大夫,我是来治病的,什么时候告诉你是来寻这秘药的。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简木还是默默收好了药瓶,不管到最后谁能用上,有备无患总能安一下心里的后怕,估计实在是自己的话,到时候也不至于弄成了血流满地的凶杀现场。 不愧是大夫,老不羞,老司机,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他就跟吃个饭喝个茶一样,稀松平常滔滔不绝说个没完,都快把他给臊死了,一点也不敢去看怀里人此刻的模样。 老大夫见简木收了自己的好意,点了点头,觉得这小子还算个知轻重的,他以前也见过一对这样的,但是两个人只图一时痛快,一点防护都不做,搞得最后承受的一方痛苦不堪,等到了他这里,那人的后面早就不堪入目。 二人因为羞于承认此事便一直拖着,可他是大夫,最见不得这种把小病熬成大病的无知之徒,把那人的病治好之后,教训了二人一番,然后就暗地里调制了这种药。 以后若是见到行迹可疑的男子二人,他便赠药给二人,防止再有不知轻重的莽徒把人给伤了。 老大夫接着教导简木道:“莫要贪图一时之欢,你这怀里的人就是气息浮躁了些,年轻人,容易冲动,但是却一直隐忍才会身上热烫,你们两个若要玩一些情趣的游戏,也该知道分寸,若是把人憋坏了,以后的闺房之乐怕是要减半了。” 简木:…… 低头看向星若寒,那人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瓶,像是有着莫大的兴趣。 “……大夫,我们告辞了” 急匆匆的来,灰溜溜的走,简木真觉得没脸再来了,他就该一开始就要大夫开点降邪火的药了事,这哪是什么病啊,分明是这小子精虫上脑,没救了。 叫星若寒自己收拾好自己,简木便把人带回了龙傲堡。 见自己的儿子又把那个寒简带回来了,龙惊霸对于这个风一吹就在墙头东倒西歪的草很不待见,估计是在皇城混不下去了,就又来投奔他的儿子来了。 他儿子也真是心善,以前对那个不知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是一样的包容爱护,现在换了个新的,一样胳膊肘往外拐,说原谅就原谅,算了,他儿子也就对自己看上的人心软,这样的人有一两个就够了。 回到熟悉的屋子,简木看着屋子里唯一的床,又觉得头疼了,怀里的药瓶膈地他胸口非常不适。 回头看去,星若寒倚着门框,神色幽幽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样子,他现在的腿是好全了。 眼睛含着笑意盯着简木,见他也看着自己,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再挑眉,伸出舌尖顶了顶上门牙。 嘴角一抽,简木一脸正色道:“你那段消失的记忆要怎么找?” 转个话题压压惊。 眼中的笑意陡然变得阴森,冷哼一声道:“欠下的债早晚要还。” “那你知道那些人藏在哪吗?”他想星若寒也是清楚的,该是那群人做的好事,要不然,还能有谁和他们结这么深的仇,怕他们报复。 万年前的冤孽延续到如今,那些人若是按照原剧情到最后被星若寒杀了个精光也算是合该如此。 简木等不及了,他想快点报了仇,让那些人偿还血债,既然星若寒能找到他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他不信这系统和那些家伙没一点关系,虽然许久没出来发布新任务,但是他自己行事还是要注意分寸,若是对星若寒太过关切,还是会被警告一下,好像自从星若寒回来以后,这东西就安分多了,真是越来越可疑了。 星若寒眉目一沉:“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哪,不过,既然万年前无神,万年后也不该有神,他们的手段这么阴毒,不知道害了所少人,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年他想给龙四的那颗血珠该是被他们夺去了,至于为什么到如今还不见正主,星若寒也不放在心上,反正他要的人已经找到了,其他的慢慢来,他不急。 “先把我的事放在一边,你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血咒里是说过要龙四重生的,但是会不会记得原来的事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记忆是因为万年前被人动了手脚才保全了下来,那简木呢,为什么他会忽然有了记忆,为什么一开始出现的龙傲霸不是简木,如果他先遇见的他,就算记不得,两个人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不愉快。 他记得简木说过有一个妖孽在他脑子里控制他,当时那样情真意切的亲吐,回了现实却再也听不到了。 星若寒神色愈暗,这妖孽肯定也跟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两个人心照不宣想到了一起,简木指着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在春笑楼的时候,你倒下了,之后我也跟着受了影响,该是夜瑶去鬼族拿到的怨珠对你起了影响,顺带我也受了牵连。” 那是他不该有的记忆,一个书外之人不该知道的事,可是简木现在把自己当成了龙四,因为那些过往太过真实,就像原本就属于他的一样,也许,只要有机缘,他会想起更多,到时候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了。 “恩。” 星若寒淡淡应了声,眼底因为简木升起了一点柔色,驱散了阴霾。 他朝着简木慢慢走近,简木一见他神色不对,哈哈哈道:“回来这么久,我还没去给父亲请安,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风一样刮过星若寒的身侧,惹得那人一身轻笑,简木红了耳根飞快逃走,身后的人还不想放过他,朗朗道:“快去快回,晚上我等你。” 脚底一滑差点摔倒,身后的笑声肆意快活,简木勾了勾唇角,虽然是在逃跑,他却感觉仿佛回到了学校,奔跑在赛道上的快意充斥在剧烈跳动的胸口,阳光照在身上,点亮了青春的激情,汗水挥洒,痛快极了。 龙惊霸揭开碗盖,撇开青绿茶水上的茶叶,轻啜少许温茶,看着桌上的画像,一个个细细斟酌。 他儿子是被皇帝退了婚的,名门望族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他也本就没怎么在意血统的问题,只要龙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不要愧对列祖列宗便可以了。 桌上的画像一张张铺开,画上还有对方的生辰八字,他不求什么贤妻良母,只求命够硬。 最好是什么天煞孤星的绝世命格,越煞越好,他就不信了,找了个这样的女人,还能早死不成。 他们龙家人的姻缘曲折,找一个最后能成功生养的不容易,幸好,老天保佑,每一代都能化险为夷留个根。 龙惊霸盯着其中一幅画像,膀大腰圆,面黑如炭,嘴上还挂着点黑胡子渣渣,一双眼睛大如牛眼,炯炯有神,凶神恶煞活要吞了人似得。 这里面就她的命格最硬。 龙惊霸看着这女人的画像,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她的出生也算是小家碧玉,但是一身孱弱的毛病,所以也没人敢向她家提亲,他娶了她,就是算出她的命是孤苦无依的命格,但是寿命倒算长,他就想试试看成不成,最后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只不过还是在生下傲儿时便走了,她的命本该更长些的。 哎,若是一开始就能跟祝欢欢成了倒也省了后面的许多麻烦,一想到祝欢欢,他就想到自己早死的妻子,心想一个从娘胎里就有病的孩子,能活到这么久也算是命够硬的,不过可惜了,还是和他儿子无缘啊。 “爹”简木进屋行礼,龙惊霸见他来的正好,便要他坐下来,拿出那副他挑中的画像送到简木眼前道:“这丫头你看看,虽说容貌是差了点,但是命够硬,配我们龙家的人该是合适的。” 简木:…… “如果你真看不上,我也不为难你,这里还有其他几个的画像,长得周正的也有,就是命格没刚才那个硬气” 龙惊霸把一个命格次一点的挑了出来,点着画像语气深沉道:“你看看这个,长相算是可以的,就是这命格只能算是个小凶,没刚才那个大凶的好” 简木看了眼那画像,面白无须,确实比刚才那个好看点,可是一脸奸像,笑得跟京剧里的白面曹操一样。 简木将那些画像一一看过来,他想知道他这个许久没发坑的坑爹又给他找了什么新槽点。 画像上的生辰八字他不懂,但是光看脸就知道都不是好惹的,那画师算是很尽心了,连脸上的痣都画得清清楚楚,面黄肌瘦尖酸刻薄相的有,风尘满面色眯眯的也有,正正常常的良家女子倒是也看到一两张,但是既然是被他爹挑中的,他也不敢说对方就是靠得住的性子。 默默抬头对上龙惊霸微笑鼓励的脸庞,简木抽了抽嘴角,异常坚定道:“爹,这些女人我是不会娶得” 撸着胡子的手一顿,脸上的期许转瞬化为乌有,龙惊霸板着脸厉声道:“傲儿,不得胡闹,你这样对得起龙家的列祖列宗吗!” 简木:……呵呵,还列祖列宗呢,我该是你老祖宗哦,亲爹。 第46章 恩怨(二) “爹,孩儿来找您是有些事想问你”,简木把画像推到一边,也跟着板起了脸。 龙惊霸从鼻孔里哼出两道热气来,老神在在喝了几口清茶压压火气,他这儿子脾气虽然有时候冲了点,但是哪一次不是乖乖听了自己的话。 之前找那个乞丐婆子冲喜的事,一开始还不是死活不答应,但是身为龙家人,婚姻大事上哪有随意任性的份,龙家的媳妇难活,难道他还真想无风无浪娶个好人家的姑娘,他们没这个福分。 他也不想的,现在只要一想起乞丐婆子的那张老脸,他心里也膈应,可不还是得低头认命啊。 看来还是要找命格凶险的准头好点,要不然真的是怕熬不到生子。 “要问什么就快说,不过,你若是想求我什么,如果你不能从这里面挑一个成婚,尽龙家人应尽的责任,不管你求什么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简木盯着龙惊霸,龙惊霸却是不再看他,自己一个人品着茶,就当简木不存在一样,他很有信心,他儿子到最后一定会听自己的。 简木眯了眯眼,龙家人的责任…… 右手肘搁在桌上,撑着身子朝前倾去:“爹,你还记得城西柳巷里,住在最里边的那一户人家吗?” 茶碗端在手中一顿,然后又稳稳当当喝下一口清茶,稍微品了品。 简木盯着龙惊霸,没什么慌乱的样子,再想想他对夜瑶的态度,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了?”龙惊霸不慌不忙放下茶盏,看向简木。 “爹,你知道当年住在那里的一个姓张的女人吗?” “……你想说什么?”他的目光深沉,经历了太多让他心力交瘁的风浪,为了龙家,为了自己的责任,他的心也和每一代先祖一样被磨得硬了,不再对任何改变命运的可能抱有希望。 但他的儿子还没有绝望,他在简木的眼中看见尚没有熄灭的星灯,在漆黑的小珠子里熠熠生辉,那是他们龙家人没有的生命活力,也是不该有的东西,他还没有认命。 龙惊霸闭上眼,心中沉痛,曾经,他也是这样子的,可是终究是自作多情罢了。 简木见龙惊霸皱眉扶额,一副不想再多谈的样子,眼底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不是厌恶,而是伤感吗? “爹……你知道……那女人有个女儿吗?” 龙惊霸:“……” 双眼蓦然睁开,下颚颤动,但稍倾,他又慢慢了平常,脸上却是挂着罕有地疲惫道:“那是她和别人的孩子吧,挺好。” “爹,难道你不认为她是你的女儿吗?” “……这不可能的”,龙惊霸说地坚定,丝毫没有怀疑。 “为什么爹你就这么确定,当年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简木皱眉观察龙惊霸脸上的每一丝变化,若是他没有说谎,那说谎的就是另有其人。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与你无关”,龙惊霸摆了摆手,他不想再谈了,想让简木快点离开,给他一点清静。 “为什么会没有关系,爹,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叫我哥哥” 龙惊霸:“……”,手指颤了颤,但面上依旧稳重,看不出他心底的纷乱。 “我也去查过了,那个姓张的女人是个外乡人,在这里无依无靠,但是一开始她是衣食无忧的,不过后来她的日子忽然就不好过了,然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爹,那个女孩曾经住在柳巷,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爹,她是我的妹妹对吧!” “别说了!” 一声巨响,瓷片混着青绿的茶叶碎在地上,龙惊霸赤红了眼,身体颤抖,他从凳子上愤然而起,死死盯着简木,仿佛他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撕了他的嘴。 这些都不可能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有女儿,她该走了的,因为知道自己骗了她便走了,她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直到给自己生下一个女儿!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们龙家的人都没这个命,喜欢的人永远也得不到,他们就该和自己不爱的女人在一起,除了生儿育女其他都不重要,痴心妄想是最不该的愚念。 “……爹” “滚出去”抓起手边的画像就朝简木砸过去,简木急忙躲开,龙惊霸又连扔了好几幅画像,把他未来的儿媳妇一个个往简木这个气死人的不孝子身上使劲地砸。 简木跳起脚躲过龙惊霸的攻击,一跃跨过门槛,简木还不忘往他老子心上再插一刀:“爹,你好好查查,当年的事说不定真有问题,那个女人很可能等了你一辈子,可是你们在同一座城里,却再也没有见过面,你难道不后悔吗?” “逆子!”,震天怒吼从屋子里传出来,哐当一声,一个花瓶被扔了出来,但简木逃得跟个猴精似得,就是一点皮都没破。 赶走了简木,屋子里只剩下龙惊霸一个人对着满地狼藉。 他的脚下是一幅幅画像,画里的人睁着眼,冷冷看着他,没有一丝感情。 龙惊霸瘫坐在凳子上,嘴里不停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们龙家没这个命,没有的…… 有些事不能深想,不敢去探究,若是都是真的,若是一切都是错的,那么他到底该怎么面对,不是真的,不会的。 随手揪下一片叶子叼在嘴里,用牙齿轻轻磨着那片嫩叶,简木的心里非常不好受。 那个鬼圣女说过,龙家的女人都活不长,龙傲霸的母亲就是被所谓的神使害死的,那么住在柳巷的张氏会不会也是糟了同样的毒手,所以……夜瑶才会成了神使。 因为她的母亲等不到她爱的人,她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一日日悲伤流泪,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日渐消瘦,还是孩子的夜瑶会怎么想。 为了报仇,她会怎么做。 夜瑶一直在龙傲霸身边,没有去找过自己的家人,她每月的工钱都记在账上,从未取用过,她没有亲人该是肯定的了,因为已经不需要她赡养任何人了。 简木踢了下脚边的石子,长叹了口气。 夜瑶…… 在她化作黄土的那一刻,她轻轻叫了自己一声,哥哥。 龙傲霸对她很好,他不知道龙傲霸是不是发现了夜瑶的身份才会对她这么好,这些他已经不可能再知道了。 不过,在夜瑶短暂痛苦的人生里,能遇到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不管是真心还是血肉亲情的无心自然,都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了吧,那是唯一关心她的亲人啊。 可是她又恨着龙家,就算知道龙傲霸是他的哥哥,这个哥哥也待她很好,可作为神使,一个天神的爪牙,也是一个想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女儿,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谋害龙家的事。 夜瑶死的时候,说不定也是她真正解脱的时候。 简木心里憋闷,站在原地,踩着被他一路踢过来的石子,磨在脚底,那石子的边缘戳着个尖,顶着脚心的时候,简木便用力压下去,身体觉得痛了,伤感也能少些。 “少堡主!”,一声惊喘,来不及收住脚,猛然撞上愣在拐角发呆的简木。 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顺便再把撞了自己,还拿自己当肉垫的人给推开,简木一边揉捏自己被硬磕在地上的肩膀,一边抬了抬下巴问道:“干什么这么急,天塌啦?” 那人喘着粗气,脸上的肉成片地抖:“死人了,死人了!” 他一声叫的比一声高,眼中的恐惧好像凝成了实质,戳进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的心窝,不怕也要被弄个三分心悸出来。 “怎么了,死了什么人把你吓成这样”,简木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把神给缓过来。 “少堡主!!”,那人被简木拍的清醒了些,然后便哭丧着脸抓住简木的衣袖,就像受了委屈要找自己老母倾诉的孩童一样,嘴唇发抖,手里都是冷汗。 “你倒是说啊,哭有什么用”,简木想把那双肥腻的手拉开,不过他抓得太紧,怎么扯也扯不开。 “少堡主啊,那些人死的太惨了”,一个大男人吓得哭哭啼啼,估摸的确是很惨。 简木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倒是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人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就听他不停地在说,死的好惨,太吓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好惨,死的好惨。 一个劲地喊可怕吓人,就是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怕是已经吓傻了。 没办法,简木又拍了几下那人的脸,这次力道重了些,都啪啪啪响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咬牙切齿的阴冷骤然响起。 拍在脸上的手一顿,简木朝着发出熟悉声音的方向望去。 两手握拳嘎吱作响垂在两侧,一双载着星辰的眼眸此刻简直成了能吞噬一切的恐怖黑洞,直勾勾盯着……简木拍在其他男人脸上的手。 然后要杀人的凶狠目光定定下移,又盯上了另一只被一双肥爪子抓着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 简木:…… 不是,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第47章 恩怨(三)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简木清清白白一个纯情舔毛控,连女人都没有过,怎么可能背着星若寒去偷别的男人。 没毛的人类,更何况是和他一样有把的生物,他是有多自虐才会看上这种东西。 简木收回贴在男人脸上的手,在星若寒的炯炯逼视下,手心手背来回在衣服上摩擦,另一只手想抽出来,可是实在被抓地太紧。 简木露出一口白牙,笑在阳光下,闪着润白的光,灿烂明媚道:“哎,这个事出有因,他被吓得快破了胆了,我就是想让他醒醒神,顺便安慰他一下。” “安、慰”,磨着牙槽,吐出两个带着迫人威压的字,星若寒疾行几步站在简木面前,挡住了太阳,黑压压一片阴沉盖在了两个人牵扯不清的手上。 不知死活的男人依旧抖着哭音死死抓住简木的手,浑然没感觉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一尊煞神盯上了,嘴里念叨着太可怕了,一边想把头压在简木的手背上好寻个支撑。 简木正仰着脖子朝人卖笑,没注意到男人的小动作,可星若寒看的清楚,在那油腻的脑门碰上简木的肌肤前,一脚飞踹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叫破了音的惊吼越飘越远,简木回头一看,正好看见男人被踢飞出去,砰一声撞到了墙,一身肥肉乱颤,估计做了缓冲,那人哼哼唧唧躺在地上,尽然也没晕死过去,但是肯定脑震荡了。 简木咽了下口水,心道:真狠,对不起了大哥,您多保重,我家宝贝脾气暴,莫怪。 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星若寒抓住简木的两只手,猛地塞进自己的怀里,一双星目深沉,直勾勾盯着人。 触到肌肤的温热,简木一时间不太明白星若寒这是什么操作,不是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吗,现在不说话,光想把他的脸盯出个洞来是几个意思? 压着简木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弄平,紧紧贴着自己,然后抓着简木的手背,星若寒阴冷冷,偏着头,稍许凑近就能碰到简木的唇,沉声道:“摸我。” 简木:…… 一旁是男人哼哼个不停地伴奏,身边这人却是一副抓狂地样子,光天化日啊,简直就是白日宣淫。 简木动了动手指,想把自己从那片温暖震动里退出来,不过星若寒抓得太紧,他手指一勾,根本就像在挠他一样。 星若寒定定看着简木紧抿的双唇,一双星眸沉沉半阖,忽又缓缓打开看向简木低垂的眉眼,他正焦灼盯着两人双手紧紧连在一起的地方,全神贯注。 心底欢愉,倏然亲了一片那两片不安的软肉。 简木倒吸一口冷气,瞪了星若寒一眼,然后再慌忙看向四周,幸好,没人路过,躺在地上的那个眼还没睁开,没事。 他们现在可是地下情的状态,事情还没结束就官宣,天知道又要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新剧情来,就说龙惊霸那个坑爹吧,如果知道了他跟星若寒的事,保不定要弄出什么破事来坑他,他可是心心念念要自己传宗接代的。 简木慌乱地样子落进星若寒的眼里,弄得他有些不悦。 他是狼王,万年前天下无人敢忤逆,不过是收回了血液中对人族的威慑,这些家伙就敢在他的跟前造次。 居然敢动他的人,在他出现后还一点没有自觉继续胡搅蛮缠,跪下来磕头还差不多。 再有,他和自己喜欢的人亲热怎么了,还要做贼似得防着被人看见,要是放在以前,有他在,谁敢靠近一步。 猝不及防被人勾住了腰,然后又快速移到自己的背上,简木瞬间失了呼吸,他被人狠狠咬了下唇角,然后又被滚烫的舌尖探进嘴里,舔了下上颚,接着又被人叼着下唇,来回地磨,泄愤。 星若寒心中气闷,他就是想时时刻刻都和简木在一起,谁都别来妨碍,可恨的是,这家伙一点也不愿乖乖顺了他的心,即顾着旁人,又躲着自己,真是可气。 四目相对,一个眼中躁动,一个惊吓错愕。 星若寒抓着简木的手,带着他在自己的身上放肆,掌心滑过一点,骇地简木用力把人推开,星若寒退了半步,简木见机可趁,立马往后跳开。 “少堡主~”,一声痛吟在墙边响起,简木哈哈哈假笑指着那人道:“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啊!” 冷冷看着简木从自己身边逃开,然后再将目光移到醒转的人身上,一双冷刀凝成实质,跟要剐人一样。 兄弟,你可要撑住了。 简木在心底默默给男人点了根蜡,望着男人伸向自己的手,蹲在地上默默撅着屁股退到一边。 男人眼中含着泪光,他饱受惊吓,身上也很痛,可是眼前的人却没有要拉自己一把的意思,他现在身心都很脆弱,忍不住呜咽道:“少堡主,看在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怎能如此薄情,我疼啊!” 简木:…… 星若寒:…… 卧槽,谁跟你有情了! 你特么是想害我屁股开花是不是! 惊骇跳起,想远离这个满嘴放炮的灾星,但是下摆一紧,差点倒栽下去。 男人抓着简木的衣角,一张肥厚油腻的脸满是凄苦。 “少堡主,我都快被吓死了,您就不能做点人事安慰我一下,您小时候还踩过我的背,偷偷溜到堡外去玩逃避功课呢,怎么现在就不顾着我点” 男人又幽幽将目光移向了星若寒,那小子长得好看,就是脸色奇差。 凶什么凶,别以为得了少堡主的亲睐就可以在堡里横着走了,他可是和少堡主一起撒尿长大的,不忠心的东西,他早就听堡主说了,这小子可是在皇城撇下少堡主不管的,然后没了活路又回来找少堡主,不忠义的人他们龙傲堡要不起,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堡主,您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糟践自己人,我跟着您多少年了,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以前您就常说,有我在身边操持,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呜呜呜~少堡主,您不能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您要看清楚谁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啊,我这心是一片火热向着您的啊!” 简木:……停下拉扯衣角的动作,一脸痴呆看着男人拿自己的衣服擦掉流出来的眼泪鼻涕。 星若寒:……白色细碎一点点从掌心里飘出来,他真的有点想杀人了。 僵着脖子看向星若寒,被凝聚出来的东西闪了眼,简木咬着牙槽,狠厉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推着那家伙的背,一溜烟跑得飞快。 握着骨刀的星若寒:…… 很好,有种,居然敢拉着野男人逃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简木抓着男人逃得远远地,累到跑不动了,停下来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少堡主,我们为什么要跑啊,我腿都软了”,男人一屁股摊在地上,呼哧呼哧急喘气。 呵呵呵,不拉着你跑,就不只是腿软了,你全身的骨头估计都要被人砸碎了。 简木两手叉腰,脊背后弯,抬头仰面,脸上的细汗流淌下来,落进衣领,透着青春的朝气。 “少堡主”,男人欲言又止看着简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将那些事告诉简木,他觉得现在的龙傲霸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更加让人亲近,不忍心将他拉进一堆污泥里,被这尘世染上肮脏的颜色。 抹掉挂在脸上的汗,简木低头看去,见男人的神色正常了,嗤笑道:“不怕了!” 都是这孙子害的,他现在要怎么去见星若寒,想想都肉疼。 “……”,少堡主您别看不起我,这事放您身上一样要腿软。 “少堡主,您不去看看不会知道有多可怕”,男人转瞬变了张脸,肃穆哀戚。 “……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双唇张合,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低着头从地上起身,男人叹了口气道:“少堡主,我带你去看看吧。” 一人跪在地上,两手撕开自己的胸腹,掏出里面的内脏吞食,活活生吃了自己。 他的对面,一个女人被绑在桌角,她的腿没了,脸上的神情惊恐万分,盯着前方却不像是在看那男人,反而是对着两人中间的空地,到死都没有合眼。 男人带着简木来到这户遭了难的人家,不忍再细看,别过脸道:“这两口子还有一个女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简木压下范到喉咙的酸意,移开目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一开始怕是已经可以瞧见端倪了,这阵子,城里总是有人失踪,虽然堡里还没人出事,但是估计也是早晚的事,这一次怕是这些恶徒露了马脚,才让我们发现了这些人的恶行” 龙家一脉驱邪之事,并不是人人都知道,上次武林盟的事也是因为皇帝才会找上他们,原本,会有人去探查外面的情况,可是那些人全都死在了无悔谷。 简木眯着眼打量屋里的情况,没有杂乱不堪,凶徒就是冲着人来的。 第48章 恩怨(四) 眼角扫到女人的腿,忽地愣住,简木避开去看那个死状恐怖的男人,蹲在女人的身边细细查看。 伤口上有撕咬的痕迹,腿上的皮肉有几道细细的爪痕,她的腿像是被野兽吃掉的。 因为男人死的太震撼,大家的目光一般都会先注意到男人那边的死状,然后被恶心到,对女人这边反倒没心思再多看几眼。 她的嘴边黑红一片,胸前也是一样的痕迹,简木又回头小心翼翼看向上面的墙壁,然后再慢慢下移目光扫了眼男人的嘴巴,也是一样的情况。 拿起桌上的筷子撑开女人的嘴,黑洞洞溢出一堆血水,她的舌头被连根拔掉了。 “少堡主!!”男人惊喘出声,简木没搭理他,皱眉又看向女人腿上的伤口,舌头不见了,地上也没踪影,这女人的腿被啃成这样,地上的血迹也太少了。 除非,有东西就趴在她的腿上,一边吃她的肉,一边把血吸干,一滴都不想浪费。 简木眉头蓦然紧皱,食人…… 豁然起身,经过用五指遮着眼,透过指缝观察,不敢随意乱瞄的男人身边,顿了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安葬他们”,然后便急匆匆,向着龙傲堡冲去。 他怎么就忘了,该死。 原本,四年之后,星若寒醒来,等他灭了龙傲堡,拔了皇帝的眼中刺,这魔族也悄悄地回到了人世。 魔族,食人。 一开始谁也没发现他们,他们隐匿在人群中,先是一些人相继失踪,但是皇帝的国土这么大,谁会把这些小事捅到皇帝跟前,但是后来,事情兜不住了,魔族见这世间无人能阻挡他们,越发肆无忌惮,吃人都不擦嘴了,留下一具具恐怖的尸体,嘲笑着无能为力的可怜人类。 这时候,皇帝信了。 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百年前,据说先祖遇见了妖邪之事,有幸被龙家人救了,先祖感念他们的恩德,就让他们成了一方霸主。 皇帝想收回给出的恩德,刚好借江南妖患之事试探,然后龙傲霸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败给了星若寒,皇帝自然容不得一个没本事的隐患。 但是龙家真的倒了,追查吃人的元凶来自何方,居然就查到了龙家那一片废墟。 去的时候,龙城的人已经都被吃光了,查案的人把奏折呈给了皇帝,皇帝看了大怒,将奏折狠狠砸到了星若寒身上。 星若寒拿起奏折浏览了一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主动请缨去把事情了结。 这事别人难办,对于星若寒而言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那时的他得了本命兵器,又收服了妖族,力量强盛,一路向着旧地行进,那些从西北蔓延开来的毒瘤,见了星若寒全都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星若寒回到了龙城,却没有先去龙傲堡,他去了鬼族,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三股牵引自己的力量中,最微弱,也是他最不在意的那一份。 然后,他便恍恍惚惚去了龙傲堡,再一次入了血渊。 血渊的血雾全都没了,早就被他吸干净了。 正因为这样,魔族被释放了出来。 他记起了一切,回到了昔日故土,物是人非。 万年来,魔界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整个地下世界被他们吃的只剩下一片枯地乱石。 星若寒杀红了眼,曾经,简木看这一段的时候大呼过瘾,觉得是狼崽子大发神威要替自己的族人报仇,但是现在,这里面该有多少是为了无处发泄的悔恨。 四年,原本是四年之后的事,简木真是恨不得敲碎了自己的脑袋,是他轻忽了,这本书早已经乱了套,他怎么还能光按照原剧情来推断事情的进展。 魔族狡诈,不仅吃人,更以玩弄人类为乐。 简木不敢去想还有多少人像那一家三口一样被人玩弄性命,他只能快点,再快点。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星若寒坐在凳子上,另一只脚踩着旁边的圆凳,手里握着一把白色的骨质匕首,拇指摩挲着骨刃,见简木气喘吁吁的样子,挑了挑眉,嘴角斜上勾起,打算好好跟他算一算方才“始乱终弃”的账。 没有理会星若寒的挑衅,简木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会,絮乱的呼吸渐渐平缓。 见简木的神色不太对,星若寒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怎么了?” 简木疾走过来,抓着星若寒的肩膀道:“帮我救人”,他的脸上满是痛色,一双凤眼流转间尽是哀伤,看着星若寒全然懵懂,却认真回望他的脸,心道:幸好,这次不会再有事了。 收起匕首,星若寒拉着简木让他坐下,问道:“出了什么事?” 简木抬起手,抱住星若寒的头,贴着自己的额头,感受着这人传递给自己的温度,长叹一口气徐徐道:“魔族在吃人,我们一起去找他们算账,看看还能不能救人,走吧。” 简木按着星若寒的肩膀捏了捏,把那点伤感收起来,现在可不是他在这里蹉跎温存的时候,还有个失踪的小女孩,若是还能有一线可能,他希望找着个活着的人。 血渊底,魔界中。 一个小女孩呆呆傻傻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猛地一踹踢翻一个模样丑陋的怪物,巫女怒目斥责道:“吃个人你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干嘛!” 小怪物捂着被踢的脑袋,委屈道:“巫女大人,吃个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吃人是没什么,可是我不是交代过了,要你们把人抓回来再吃,你把这丫头的爹妈给虐杀了,还沾沾自喜回了这儿自夸,要是让外头的人警觉了,以后其他兄弟出去找食吃要费力多少,你懂不懂!” “可是……” “还可是!”,又是一脚踢飞,巫女气哼哼道:“你以为你做的很周祥吗?蠢货,逼着那男的救自己的妻女,让他自己吃了自己,亏你想的出来,你以为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吃了那女的一双腿,你还真以为别人发现不了啊,蠢货,蠢货。” 连踢了好几脚,小怪物一会儿挡脸,一会儿遮屁股,又滚又跳。 忽然,一阵威压莫名加身,身形小些的魔物立马撑不住趴在地上,巫女支撑地久些,但是到底也支撑不了多少,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周遭。 当她离开关了自己一族万年的牢笼,来到地面,巡视周围,便发现了这股叫人心骇的力量。 天狼族居然还没死绝,哼,真是该死。 心里虽然唾骂了千百遍,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安排自己的族人出去觅食,只要注意不在本尊面前现身,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魔族的踪迹。 真是该死,刚才就该把那小混蛋给打死,看他给自己招来了什么祸事。 星若寒带着简木一跃而下,简木松开星若寒的腰,立马冲进怪物堆里,抱起小女孩。 硕大的骨刀磕在地上,抬起横扫,收割的时节到了。 巫女趴在地上,咬牙求饶道:“求求你,绕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我们会和以前一样乖乖待在这里,再也不出去了。” 该死,该死,早晚要把你们天狼族都给灭干净了,要不是你们,我们魔族会沦落到这种饥寒交迫的日子,该…… 忽然间,天地翻转,一颗头颅飞起,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又被一只脚踢到了一边。 简木蹭了蹭脚尖,抱着小女孩离得远了些,简木没有遮住小女孩的眼睛,他要让她清清楚楚看着这些害死她爹娘的怪物的下场,不再被这噩梦纠缠一辈子。 书里的情节又改变了,原本星若寒在这里放过了魔族的巫女,那女人也像其他女人一样疯了魔,就算要爬,也要爬上星若寒的床,本来杀的快意的星若寒也忽然像着了魔一样,停止了杀戮。 但是他到底是没再碰任何一个送上门的女人。 这一段星若寒杵在原地愣了很久,就算后来那个魔界巫女像被迷了心智一样,想把自己的全部奉献出来,甚至献上自己统御一族的力量,而星若寒就这么默然无言的接受了,全然不在意,说到底,一统魔族的力量星若寒根本不需要,他要一群魔物听自己号令做什么。 之后星若寒便甩开纠缠不休的魔族巫女,去了曾经天狼族住过的地方,可那里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屠光了最后一只魔族,这个地方没有白天黑夜,星若寒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但是他洁身自好,对于魔族嫌弃的很,没让一滴脏血沾到自己身上。 他眺目远望,看着曾经一族居住的地方,简木抱着小女孩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硕大的骨刀消失在掌心,星若寒双眼迷蒙,轻轻应道:“恩。” 似是近乡情怯,又像是黯然缅怀。 没了碍眼的,三个人慢慢走向那片故土,每一步都像是踩着心惊与哀戚,沉默无声。 简木轻拍着小女孩的背安抚,他看向星若寒不见丝毫动容的脸,很冷。 当他们到了目的地,所见皆是断壁残垣,天狼族覆灭,就连狼嫌草也不再生长了,除了狼王曾近的宫殿还有遗留,其他的,都消失无踪了,再不见一点当年的影子。 星若寒蹲下身,五指伸开,按在大地上,沉下身深吸一口气,手中的触感如此真实,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好像仍然在梦中,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三年时光中,一幕幕血腥在眼前浮现,他的族人全部惨死。 这笔账,他要找人好好算算。 再抬头,眼中复又清冷,淡淡转身,像一匹蛰伏在暗处的巨狼,收敛了全部杀气,只等扑杀猎物的那一刻,见血封喉。 简木跟着他又走了遍回头路,不知道他想去什么地方,但是,这一次,他总会陪着他的。 第49章 恩怨(五) 白色枯骨堆砌到胸口,奇形怪状,来的时候没把这堆玩意放在眼里,此刻星若寒一身极寒冰冷之气,骨刀化出,交叉挥舞,高垒的骨堆瞬间轰塌。 星若寒带着简木飞出血渊,刚把人放下,才飞起一点,就被人一把拉住了右脚。 星若寒顿在半空,默然垂头。 简木一手抱着小女孩,另一只手还要用尽吃奶的力气拉着星若寒,这小子跑得贼快,差点把他整个人都从地上带飞了起来。 简木抬了抬下巴,不悦道:“上哪去也不带着我。” 星若寒挣脱不得,无奈道:“太血腥了,不适合你。” 随手往下一拽,星若寒也乖乖落到地上,简木抓住星若寒的手,一边死死拉着怕人跑了 ,急匆匆向前,一边嘟囔道:“有你在,难道还怕有东西伤了我?” 将小女孩交给了一个经过的侍从,简木拉着星若寒躲到角落里,追问道:“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去妖族” “妖族?你要去找他们报仇!” 简木差点惊叫起来,还好他及时收住了那点反常的雀跃,以免让星若寒起了疑心,就不带他一起玩了。 去妖族寻仇这一段他超喜欢的好吧,当然不是喜欢那些血腥的段落,老虎、兔子、狐狸等等到处都是毛茸茸啊……额,还有那个兽耳妖女也在! 简木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他现在已经很相信星若寒不会行差踏错,再跟原来一样成个种马骚年了,但是一想到那位也曾沾了雨露,简木就是一点也放心不下,这就更得去了。 伸手搭着星若寒的肩膀,把人朝着自己这边一搂,星若寒被压在简木的腋下,侧头看去,简木大手一拍胸脯,豪气万千道:“你去报仇,难道不需要一个捡漏的,大妖怪好杀,小妖怪都是机灵鬼,我帮你看着,保准一个都跑不掉。” 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星若寒的肩膀,星若寒又转过头,看了看那只拍的起劲的手,虽然简木的样子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居然主动挨地这么近,但是这样的热情他从来都是相当受用,既然简木坚持要去,星若寒也便依了他。 森林深处,火光冲天,引来一群禽兽虫豸,胆战心惊躲在安全范围,怯怯观看。 一些有水能的妖怪救火也不得力,只敢远远施法,火势实在太猛,威压深重,既然近不得,效果也是打了折扣。 “女王,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圣物还在里面,救不出来啊!” “我知道,可是,谁敢去救?” 圣物不许碰触,近身都不行,自然是无人能救。 万年前,当时的妖王建了这座圣殿,而后,圣物便一直被放在了里面。 谁也没见过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圣物又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从那以后,妖王便立下规矩,不准众妖靠近,大家也不敢去瞅一眼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玩意,当然,就算想看,也进不去,爬都爬不动。 大火越烧越旺,白色的兽耳焦急抽动,身后的长白尾巴也甩地慌乱,妖女王眼睁睁看着祖先的遗赠即将化为乌有,眼眶发红,快要哭了。 忽然,疾风骤起,削开大火燃烧的屋顶,星若寒带着挂在腰间的大物件,直坠底下的空洞。 石块堆垒起来的圣殿内部,相比起外面,火势蔓延的缓慢。 星若寒刚一落地,双眸定定落在圣殿中央撑挂起来的东西,连忙抬手捂住简木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 身体的感觉在呼应,星若寒被它召唤过来,却没想到却是这副模样,那些人竟然连遮都懒得遮掩。 简木拉扯着星若寒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不满道:“松开,快松开,你快把我眼睛弄瞎了。” 这一句话果然有用,星若寒立马松了手劲,简木趁机用力扯开星若寒的手,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瞬间填满了他的眼睛,冲进他的脑中,轰,炸开了他所有的思绪,只剩下空白一片的荒芜,不敢去想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 巨大的兽身被挂在架子上,软若无骨。 四只狼爪伸展开来,拉出身形,狼头被木架戳着向上抬起,嘴巴张开,露出一点木尖。 记忆中,这具身体是鲜活的,他曾骑在温暖的背上疾行天地间,也曾踩着软乎乎的肚子睡个饱觉,可是眼前这具尸体,却是冰冷的,毫无生气。 背后一道温暖靠了上来,星若寒环抱住简木,低声道:“别看了。” 他的身躯被人剥离,这么凄惨的样子,他不想被简木看到,过去的一切,只记得美好的事物便够了,不需要再增加痛苦了。 深仇似海,海之女王给了他驾驭水中众生的霸权。 惊才绝世,妖族女王给了他妖界最高的荣誉。 俊帅无匹,鬼界圣女给了他鬼族至尊之位。 简木蓦然想起自己对星若寒每一个副本奇遇的总结,星若寒去了趟大海,见了海女王,然后带回了本命兵器,一把可随意变作任何形状的骨兵,那武器简直就像原本就属于星若寒身体的一部分,分合变幻,任凭心意。 去了鬼族寻回了记忆,去了妖族……简木怔怔看着眼前的尸骸,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一切。 曾经儿戏一般的笑言,事实上,尽是如此残酷。 那件骨兵,是星若寒的骨头。 简木猛地回转过去,狠狠用力抱住星若寒。 这人真傻,为什么还要来安慰他,最该被安慰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记忆被剥夺,骨头被抽离,肉身被遗弃,而他的鲜血……血渊,那一片血雾也该是他的鲜血啊……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他们两个的命就该被人算计地这样千疮百孔吗! 简木咬牙闭眼,把眼泪擦在自己的袖子上,不让星若寒发现。 他不想让星若寒觉得自己在可怜他,狼王从来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不需要无谓的同情,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是他要的安慰。 右手抱着简木,左手抬起,挂在木架上的皮肉一点点化作碎末,飞进他的掌心,融进他的血液。 他的力量又变强了。 万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的他相融,两份力量叠加在一起,那暗处的蝼蚁早晚都要被他碾成粉末。 星若寒拍了拍简木的背,声音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道:“我是来报仇的,不是来伤感的,走吧。” 这火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在他一样样收回曾近属于他的东西时烧起来了,看来有些人是再也坐不住了,很好,他本来就是要寻仇的,还知道要害怕,看来他的敌人也是日夜难熬怕自己找上门来,哼,合该如此。 带着简木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星若寒一跃落下,群妖围聚,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妖女王艰难抬起头,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二人,问道:“你们……是谁?”,一双狐狸耳朵颤地厉害,眼睛红的招人怜爱,简木一看这架势,立马回敬星若寒一巴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无端端被打了眼睛的星若寒:…… 抓住简木的手,按回他自己的胸口,星若寒变出骨刀,在简木的屏息注目下,跨过妖女王的身体,挑挑拣拣,手起刀落,就像切个苹果蔬菜一样,脑袋一个接一个地滚到地上。 惊恐地喊叫,求饶声,响彻整个森林。 “不要,不要杀我的族人”,妖女王拍打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身上的重压就是无法如她所愿地消失,她救不了圣物,也救不了自己的族人,无能为力。 看着趴着地上哇哇大哭的妖女王,简木有些可怜她,但是暗地里,他又觉得松了口气,她和星若寒,这下该是再没有可能了。 那些哀叫的妖物渐渐没了声音,死的差不多了。 星若寒循着记忆里的影子,一个个手刃仇人。 他的族人藏在人群中,如果不是这些藏头露尾的妖物,怎会被发现。 有人靠着天狼族的威慑,借着妖物的畏惧,找到了剩下的族人,杀了他们。 那些露出的影子,在死去的族人眼中留下踪迹,只要他还记得,就会一个一个找出来。 停下挥舞的骨刀,星若寒回到简木身边,冷冷看向剩余的妖物,威慑道:“善恶终有报,作下的孽早晚要还债,你们如果不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妖女王哭红了眼,看着那突然而至的两人转眼消失在空中,待到身体能自由活动了,妖女王撑着发软的手站起来,呜咽道:“那家伙到底是谁?” 妖群中有人接话道:“女王,动手的那个我不认识,但是旁边那个我知道,他是龙家的人。” 龙家? 妖女王无力地跌坐到地上,为什么还要搭上龙家,他们妖族是有祸害人间的家伙,这些家伙总是会被龙家的人找上,万年来死了多少兄弟姐妹,去找龙家报仇的也一个没回来,龙家简直就是他们妖族的噩梦。 刚才死去的,若是真的作了孽,要去寻仇吗? 妖女王黯然想到,那也要他们有能力报仇才行,一个龙家,再加上一个诡异地屠刀恶魔,这仇要怎么报啊! 回到龙傲堡,简木心疼星若寒,把人当易碎的玻璃品一样,小心翼翼扶到凳子上,然后沏好茶,轻轻拍了拍星若寒俊朗的脸蛋道:“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这一趟出门回来要大补,给小狼崽子弄点好吃的,甜甜心。 简木去了厨房,吩咐厨子今晚的菜一定要丰富,鸡鸭鱼肉全都上,蔬菜也都要当季最新鲜的,还有餐后的水果甜点,全都要最好的。 少堡主吩咐的,底下的人哪敢不用心,到了上菜时间,一道道热喷喷的菜赶紧地送。 将最后一道解油腻的汤放进食盒,厨子正要把盖子盖上,忽然肩膀一重,回头看去,惊呼道:“堡主。” 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龙惊霸将一包粉末洒进汤里。 “堡主,这……” “什么都别问,一切都是为了龙家,送去吧” 厨子应了声是,便不再多问,一家人,亲父子,堡主总不会要害少堡主,加进去的东西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见厨子将东西送了出去,龙惊霸后背双手,踏出屋外,见满天霞光渐渐暗淡,胸中一口长叹徐徐吐出。 一切都是为了龙家的未来,传宗接代,血脉延续,傲儿,爹对不起你,一切都是命啊。 今晚的饭菜十分丰富,简木吃的满嘴流油,星若寒看简木吃的开心,动了几筷子,剩下的全都夹到简木的碗里,让他好好吃。 “太好吃了!”,喝下一碗解腻汤,简木瞬间又觉得肠胃通畅了,可以再填点进去塞满剩下的缝隙。 星若寒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简木的碗里,简木也夹了一块鱼肉剃掉鱼骨放进星若寒的碗里,咚,鱼肉落进碗里,简木的筷子僵在半空,忽然不动了。 “怎么……忽然间变得很热”,简木扯开衣襟,身子越来越热,眼前的人发着光,亮进他的灵魂,简木被吸引了全部心神,朝着星若寒蹭过去。 “龙傲霸”,震天大吼在身后响起,只见一个膀大腰圆,面黑如炭的雄壮女子突然闯了进来。 简木抓着星若寒的手,浑身难耐的发热,想找个突破口释放自己全部的冲动。 “滚开,不要碍了老娘的事”,大眼暴突盯着简木的俏脸,女人一把抓住星若寒就想把他扔出去。 一个双颊绯红,呼哧呼哧喘着热气的男人,再加上一个闯进门盯着简木恨不得扒光他衣服的壮女人,星若寒冷哼一声,当即五指成爪按上女人的脸,然后毫不客气抓着她拖出去,打晕了扔到门外,关上门,对上摇摇晃晃朝他走过来的简木,伸手抱住。 第50章 恩怨(六) 覆在背上的手掌凌乱游移,抓着丝滑稠衣,触感冰凉,但是还不够。 简木不住蹭着星若寒的脸颊,手掌循着纾解的渴求,抚上跳动的颈脉,手指滚烫,星若寒偏了偏脖子,侧敞开的衣领方便了简木的躁动,掌心探入,却被星若寒一把拉了出来,紧紧抓住简木乱闹腾的双手按在胸前,皱着眉,盯着他红的不正常的脸。 视线被吸在了一对可爱的唇瓣上,喉结滚动,简木张口欲咬,却又被星若寒躲开了。 简木双眼迷蒙,不解地看着星若寒,这人平时总是耐不住性子想拱了自己这颗白菜,可是如今自己送上了门,这家伙怎么就忽然成了和尚,坐怀不乱,憋得他快炸了。 简木急不可耐向上动了动,星若寒伸出一只手揪住他脸上的肉,用力扯了下道:“你给我冷静点”,他的确是很想把简木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可是他不希望真心想要的东西,是因为别人的算计,阴差阳错得到的。 他想要简木心甘情愿地从了自己。 脸上的皮肉被人拉开了,有点疼,却更痒在了心上。 简木受不了这种折磨,见伸在自己颊边的手腕透着喷香的气味,张嘴偏过头就要咬上去磨牙。 星若寒立马张开五指罩住他的脸,把他的脸推开,恶狠狠道:“你再乱动,我就办了你。” 他已经够忍耐的了,这家伙倒好,不仅想咬他,一只脚还不安分地在他下面乱动,蹭来蹭去,当他是泥塑地可以搓圆捏扁是吧。 被人磨来磨去,星若寒也被挑起了火气,简木这个被药昏了头的,居然还不知死活对着他的掌心舔了一口。 湿哒哒,黏糊糊,热乎乎,惊得星若寒下腹一抽,漆黑的眼眸瞬间暗沉,急流涌动。 是可忍孰不可忍,送上门的包子不吃,那他这两辈子就都白活了。 一把将人扛起,一边走,一边拍了下简木翘挺挺的屁股,手感非常不错,圆润紧致,养得非常好。 砰一下将人扔到被子上,简木晕着脑袋,呼吸急促,体内的躁动在他碰到床铺的那一刻,心底的热切忽地像滚烫地熔岩溢到了火山的出口,地方对了,人也是对的,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星若寒正要宽衣解带,放在腿间的某人的小腿猛然向上一勾将人带过来,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冷气,衣襟一紧,被人用力拽了下来,扑过来就是一个深吻。 床幔晃动,忽地一只鞋子飞了出来。 “快给我”,一声粗喘,扯下一根腰带,简木急红了眼想把人拿下,星若寒却是一个翻转又占据了主导位置。 双手被人压在头顶阻止不自量力的不轨意图,简木还不死心想把局面扭转过来,体内的热浪越来越炽热,可是他胡搞了半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得到纾解,星若寒就是不肯乖乖躺着,老是要跟他比力气。 一手将人压死,一手撑在身侧,星若寒定定看着简木,那人的双眼泛着颤动水光,气息拂在脸上,暖地他心软如化在一滩温水里。 他会好好地,极尽可能地温柔待这个人的。 简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放在铁盆上的烙饼,背面烫,上面还要被人用一把滚烫地铁铲来回按压,胸口被烙地又痛又痒,他都快被折磨疯了,那把铁铲还不肯放过他,前面烫熟了,又把他翻过来,紧贴着压上来想把后面也好好烫烫熟,胸口被压在下面,越发的疼了。 好疼,真得越来越痛,快痛死了。 啊一声惊叫,简木死死捂住心口,冷汗直流。 “不准,不准,禁止被小畜生碰,狗日的混蛋禁制被小畜生碰” 久违的系统又出来作妖了,还是刻板冷硬地语调,但是其中又像是带了一丝急切,难得在里面听出了一点人情味。 卧槽,他这是又触发了什么新剧情了。 简木蜷缩成一团,身体是火热的,可是胸口的剧烈疼痛,却把他从温暖的夏日一下拉到严冬地狱,但是这还没完,这火灭不了,冷热交替,折磨地他牙关直颤,嘴唇发白。 星若寒被简木一声惊叫吓得停止了攻势,见他一直捂着胸口,脸色奇差,立刻明白过来,僵在原位,一动都不敢乱动了。 真是该死,又出来搞鬼了。 他跟简木三番两次被人陷害,他真是受够了那群卑鄙的蝼蚁。 你们通通给我等着! 心里恶恨,可是眼下的难题却是摆在眼前,他不知道怎样能舒缓简木的疼痛。 抬手摸上简木的手臂,想要安抚他,简木却脊背一弓,又是一声痛喊。 星若寒连忙收回手,脸上一片青黑,阴沉地骇人。 简木躺在床上,星若寒乖乖躲到了一边,没了诱因,他也慢慢安静了下来,疼痛减缓。 可是心口不疼了,身体上的热度又在催促着他快点想办法解了药性,简木难耐地扭了扭,注意到身边唯一存在的人体,药性凶猛,发作了这么久,他的脑子也越来越糊了。 爬起来,朝着吸引他的芬芳气味挪进,贼手摸上星若寒的大腿,色胆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起了土。 好不容易忍下来的星若寒:…… 那人不仅撑破了色胆,居然还敢得寸进尺想要上本垒。 星若寒压制住简木,简木挣扎地厉害,急吼吼对着肩胛上的肉就要咬过去。 “好难受”,动弹不得,可怜兮兮看着星若寒,一双凤目带着哀求,简木现在脑子里空白一片,除了想要得到眼前人的渴望在叫嚣,得不到纾解的疼痛也折磨地他骨头都跟着痛了起来。 龙惊霸怕他儿子不肯乖乖就范,给他下的药量就算是一头大象都能疯个没完,绝对保证情潮凶猛,任你是大罗金仙都忍不住要动了凡心。 “你就疼疼我,好不好,我好痛,全身都痛,我快要死了,快要难受死了”,简木红了双目,喘着粗气,无下限的卖弄自己的凄惨,他觉得自己好难受,简直快要疯了。 星若寒:…… 见上面的人冷着脸,一点也没有动容地看着自己,简木体内气血翻涌,星若寒越冷,他就觉得那火烧得越旺,一口腥甜涌到嘴边,哇一口吐了出来。 鲜红染红的被面刺烫了强装冷静的双眸,星若寒看着简木唇边的血迹,慢慢松开了手…… 云小易幽幽在地上转醒,揉了揉脖子,那个把自己打晕的人手劲特大,他奶奶的,你给姑奶奶等着,要不是今天老娘是来办正事的,肯定现在就把你折断了腿扔到悬崖下面。 “混蛋,你给我轻点”,一声怒吼从屋里传来,接着就是一声闷哼,没了人声,阵阵木床颤动的声音却是灌进耳中,凌乱剧烈。 云小易皱着眉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堡主说要让自己做他儿媳妇,当然他也明白告诉她,他的儿子是不愿意的,不过,有他这个公公替她撑腰,就算用强的也要让龙傲霸从了她。 “天杀的,你就不知道什么是轻重吗!” 又是同样的一个人在怒吼,显然他是在骂另一个人,可是云小易听了会,也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回复。 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今晚龙傲霸必须是她的人。 “开门,快给我开门” 磅磅磅,用尽全力拍打房门,门被关上了,见没人给自己开门,云小易干脆撞起了门。 “快开门,龙傲霸你快给我开门,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成为老娘的人,听见没有,快给我开门,如果再不乖乖给我开门,待会等我进来,我非弄地你三天下不了床不可,折腾死你,臭小子快给我开门,你爹都同意的婚事,容不得你拒绝” 一边撞门,一边威胁。 可是除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里面就是没人来响应一下。 撞门声,怒吼声,这里吵闹地厉害,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听见了龙傲霸这边的异常,想着要过来查看一下。 龙惊霸已经下了命令,今晚无论龙傲霸那边发生什么事,所有人都不准接近。 屋内的声音被外面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星若寒咬着牙盯着被拍得震天响的房门,偏偏现下就他一个是拎得清状况地,简木的理智早就飞光了,估计就算把他的脑袋敲破了,这家伙还沉浸在眼下的激情澎湃里,根本无暇抽身理会一切外物。 该死的! 撑在床头的手掌探出床外,一把□□从掌心化出,对准了被拍得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的房门,倏然手臂一抖,弓/弩掉到床下,额头抵着下面的枕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抖着手臂再一次伸出手掌,一收,弓/弩又回到了手中。 他的心性坚忍,发丝粘着汗水挂在脸上,狼狈不堪,但是星若寒还是忍住不适,将□□抬起。 磅,房门终于受不了蛮力,倒了下来。 “龙……” 咚,一记圆头弓箭射中脑门,云小易两眼一翻,又晕了。 敞开的大门让星若寒升起一道羞耻的恼意,骨盾化出,连着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起推到外面。 外面的世界又清净了,可是,该死的,谁来告诉他,烧到他身上的这把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星若寒狠狠锤了一记身后人的胸口,但是到底没用太大力气,还被某人当成了情趣,晕头晕脑,下手越发地不留情。 自掘坟墓的星若寒:……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受的设定这么强大,要不是反派一直在作妖,再加上我家受又是个知道疼人的,要不然我家攻做他的千秋大梦也动不了我家受受 第51章 灭神(一) 啾啾啾啾! 啼鸟欢腾,蹦在枝桠上,喜气洋洋。 酸软的手指搭在床沿,忽地一蜷,微微动了下。 床幔昏暗,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简木双眉一簇,脑子昏沉沉,还没醒转。 咽了下口水,喉咙干渴地厉害,伸到被子外面的手指缩到了温暖的被窝里,这一个本该毫不费力的小动作,却牵动地他肩膀酸疼,微皱的眉宇又收紧了几分。 颤巍巍抬起手臂,揉动额角,身子侧转,想换个姿势,嘶~ 一声冷抽,腰好痛,感觉要废了。 身体的不适惊醒了蒙着一层迷雾的脑子,简木猛地想起,昨天晚上,昏昏沉沉间,他看见了一双亮地惊人的星辰大海,挂在头顶,牢牢锁定他,要把他吸进无边的暗流,吞噬殆尽。 简木:…… 动了动腿,额,膝盖酸麻,双腿慢慢并拢,腰又疼了,可是后面好像没啥感觉啊! 不应该啊! 小心翼翼耸动了一下,还是没啥感觉,除了身上快要散架的酸痛,自己那朵娇花明明白白昭示着,它还是朵冰清玉洁的完璧小花苞。 简木有点懵,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着了道,记得一开始自己还抗争来着,但是他那点武力值哪能跟星若寒比,狼崽子肯大发慈悲给他剩点肉渣就不错了。 简木仔细苦想自己断了线的记忆,貌似他到后来是觉得自己爽翻了天的,可他现在完好无损地躺着,到底是怎么做到不靠娇花被磨成逆来顺受地小媳妇就能升天的。 神游在外,侧着的身子朝后躺去,肌肤的热度忽然撞了上来,简木心中骇然一跳,僵着脖子转过去,一张双目紧闭,唇色泛白的凄冷容颜蓦然闯入眼中。 那人的嘴巴肿了,下唇印着一道鲜红的裂口,趁着苍白的底色,可怜地叫人心里发疼。 一头青丝松了开来,散了满床,有些还被简木压在了身下,触感丝滑冰凉。 脖子上隐隐可见红色的斑点被盖在如瀑黑发下,目光下移,其余皆备盖在了被子下面,可是光靠刚刚所见的痕迹,简木的脑子瞬间一阵雷响,轰隆隆,差点被劈过来的雷电闪瞎了眼。 事情……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吧……让他好好想想…… 虽然他一直想着不能乖乖让狼崽子得逞,但是简木心里明白,自己那点垂死挣扎地负隅顽抗,早晚要被狼崽子扼制住,由着他为所欲为,实力摆在那儿,由不得他不听话,所以他一直能拖就拖。 简木不是没幻想过翻身农奴把歌唱,在脑海里模拟了好几遍这样那样地激情戏码,他以前从来没喜欢过男人,雄性动物更是不可能,但是对着星若寒,他却自然而然脑洞大开,觉得什么都是可以的,这小子全身都长在了自己的G点上,也有可能是因为上辈子的影响,自己对于另一半的理想早就被刻好了模板,遇上了,立马就彻底沦陷,再也拔不出来了。 汗湿的潮热在记忆中慢慢苏醒,简木瞪大了眼,张着嘴,身体一点点往后挪,全身僵硬。 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他吗?他怎么就真的这样那样干了,不不不,不可能,他怎么下得了这个手,理论归理论,实际操作起来,会死人的好吧! 简木不愿相信自己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来,闭上眼,脑子里翻搅着巨浪,想起的记忆是零碎的,简木努力想把完整地桥段记起来。 他怎么可能把星若寒这根硬骨头给啃下来,一定是他中了药,闹腾地厉害,星若寒怕他弄伤了自己,没有乘人之危采了他。 目光闪动,掀开被子仔细把自己检查了一遍,除了膝盖上有点淤青,白乎乎地皮肉,连一个红点都没有。 双眸微颤,慢慢移到另一边…… 被吓得瞠目结舌的简木:…… 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记忆也越来越连贯了。 简木呜咽一身缩成了一个球,好想死,真的好想死,那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干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通通把草稿变成了实本,一个个画面跳在脑海里群魔狂舞,简木又是一阵低吟,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糜乱的气息冲进鼻腔,简木红着眼眶又从被子里逃了出来,发丝被磨得越发蓬乱,翘起几根耷拉在脸上,遮住了视线,瘙地他痒痒。 简木撇着嘴吹开乱翘地头毛,深吸一口气,心想,做都做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吃进嘴里的肉都已经下肚了,吐也吐不出来了,想办法把嘴巴擦干净,让自己的吃相好看一点才是现在的关键。 翻身下床,每一个动作都牵痛全身,站在地上,他的双脚居然还发软,差一点就倒了下来,一连倒吸了几口冷气,可是越痛,简木就越在心里痛骂自己就是个牲口。 瞧瞧,他自己都成了这副模样,那星若寒得被他摧残成什么样! 巨大的骨盾挡住了门口,简木试着挪动了几次,又重又硬,纹丝不动。 实在没办法,简木看了看水盆,里面还放着昨晚原本打算在吃完饭后用来净手的茉莉花水。 花瓣朵朵莹白,泡在水里,通透无华。 简木将帕子沾湿,把水拧干了,又放在手心捂了一会,等到过了点体温过去,暖和了,他才走到床边,努力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稳住双手,掀开床幔。 一对泛着冰冷寒意的眸子定定睁开,没有因为光线的落入拢上任何暖意。 简木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扔了,甩下床幔就要跑。 那对冷刀简直就像插在了他的脑门上,等他咽气了,再顺便鞭个尸。 “醒……醒了”,简木腿肚子都转的抽筋了,但是他才刚把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要是再落荒而逃,世纪渣男这顶帽子他就别想甩开了,扣死了,盖棺定论。 星若寒盯着简木看了会,然后垂下双眸,双手还在打颤,却死命要把自己给撑起来。 简木立刻爬上床,把人裹着被子抱牢了,爷啊,你都伤成这样了,就让我好好伺候着你吧。 星若寒愣了愣,没做挣扎,任凭简木把他当成易碎的瓷娃娃,轻轻放了下来。 这人睡着还好,可是一旦醒了,简木拿着手里的帕子,不管从哪里下手都觉得为难。 星若寒见简木一脸为难,也不多说什么,他现在心里也有气,不想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磨叽。 手臂一伸就把简木手里的帕子夺了过来,动作也豪气,毫不避讳简木的直视,一通胡擦,去了身上的粘腻就了事。 简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摸着自己砰砰乱撞的胸口,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苦主,可是对上星若寒此刻一张满是煞气的脸,就自动闭了嘴,一句话都不敢哼哼了。 捡起自己的衣服干错利落穿上,期间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扯痛了伤口,星若寒咬着一口银牙全都忍了下来。 他是个就算挨了打,断了牙,也会和着血一起吞下的硬性子,这次吃了这么个大亏,不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心底的恨意简直要逼得他快爆体而亡了。 中个春/药就给我好好地中春/药,本来合该他做那个解毒的,是上面的解法,不是下面的那种,好端端一桩美事全被无耻之徒给搅黄了。 他现在已经吸收了自己上辈子的全部,力量到了巅峰,本来不在意那些跳梁小丑多活一些时日,随时都能收拾了他们,可是现在他等不了了。 嗖一下收回骨盾,气息乱了,身形晃动,简木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连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了,见星若寒站立的样子不太稳当,脑子一转,赶紧从抽屉里拿出老大夫给的药瓶,想做一点补救。 星若寒对自己身体的不适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把账全都算到了别人头上,至于简木,没有他的默许,他能愿意受这份罪吗。 人没事就行,其他的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把债给讨回来。 这人还真是发了疯地折腾自己,要不是他身体够强悍,昨晚就非死过去不可,下药的混蛋简直就是个没人性的疯子。 龙惊霸! 星若寒阴沉着脸看向躺在地上的女人,心中咬牙痛骂道:以后一定要让简木离这个灾星远远地,害死人的坑货。 外头已是晌午,太阳耀眼,星若寒浑身透着刺人的寒意,飞身就要离去。 简木一见势头不对,立马冲过去抱住了星若寒的大腿。 祖宗啊,你这破身子又要到哪里野啊,还是先上点药吧,缓一缓。 星若寒对于自己腿上多出来的挂件毫不在意,没空拉拉扯扯,最要紧的事还没办,他已经等不及了。 身形如梭,穿行在天地间。 星若寒一个急坠落到地上,抓起腿上挂着的人放到一边。 此地平原开阔,什么妖魔鬼怪都藏不了身,很不错的寻仇地。 冷哼一声,闭上双眼,感受万物的灵气流转,力量在汹涌满溢,体内的灵气暴涨至最盛。 双眼豁然张开,看向天际。 嘴角勾起,催命地咒言再次启动。 “万年恩怨,周而复始,追根溯源,清算之日降临,吾已重生,血债血偿,速来现身” 一道狂风卷着刺骨寒意席卷而至,艳阳瞬间被阴云覆盖,天地变色。 简木站在星若寒身后,望着狂风卷起的尘埃,双拳紧握。 他被吹地差点站不住脚,但是星若寒却一直屹立在他的前方,没有一丝动摇。 明明他才是受了伤的那个,脸色也是一点都没有好转,下了床却立马急匆匆来找人寻仇,简木不明白星若寒为何如此决断迅速,可是想起昨晚的种种,他又慢慢明白了。 星若寒是在给他出气,同时也是给自己顺气! 哎! 简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用,除了陪在星若寒的身边,打架斗殴一样都轮不到他,这上了位的男人,总是想护着自己身下那个,心态有了转变,但是事实上,他还是被保护的那个。 简木盯着星若寒挺拔的背影,心道:既然如此,那么待会,自己就乖乖地,不要添乱,这一段恩怨,是该了解的时候了。 第52章 灭神(二) 风啸刺耳,凄厉地嘶喊夹着风声,五道风旋卷起草叶狂飞,隐隐约约,人形渐成。 待人影落定,忽然一阵狂笑蓦然响起。 “哈哈哈哈,我有身体了,我有身体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那人先是喜极,可是他的双腿左边短到了腿根,右边没了脚掌,见到自己的真身,他便惊慌失措,抱着自己的腿嚎叫不停。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身体”,又是一阵惊吼,那人没了右手,两条腿也全没了踪影。 但是这两人还不是最惨的,另外两个更惨,一个下半身全没了,见了自己的样子疯疯癫癫,双手胡乱拍打着地面,看样子是真的吓疯了。 剩下的那个只剩下一个右肩连着右手,挂着脖子,歪着一个脑袋,满眼恨意,怨毒地看着坐在他身旁毫无声息的女人。 那女人双眼发直看向星若寒,只是一瞬,便错开看向他后面的人。 简木见那女人直勾勾盯着自己,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但是想想前因后果,猜测一番,除了曲婉婉,还能有谁。 可是…… 一、二、三、四、五…… 只有五个人,第六个人消失了。 简木皱眉仔细想了想剧情,照道理在最后,本该是一个少女忽然出现,她乖顺地跪在地上,递给了星若寒某样东西,小说里这一段只说星若寒见了少女掌心呈上的东西,便大袖一挥收了,然后便怔愣数息,再睁眼,一阵滔天气势轰然冲天。 对了,他也念了一段话,但是内容是……那一段太乱,星若寒可没现在这样镇定,狂喊着出来现身,血债血偿,现身,现身…… 上天也听到了他的怒喊,六道风旋从天而降,人影惊现,然后就是一场大战。 他杀了所有人,虐杀,尤其是曲婉婉这个嘴里一直叫骂不休地,被千根骨针扎穿了,但是还留了一口气,星若寒就一直站在她旁边,吊着她一口气,看着她苦苦挣扎,鲜血狂涌,再一根根碾碎她的骨头,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龙四……”,沙哑的声音好似万年都没有开过口似得,沙哑粗粝,曲婉婉先是看得痴迷,忽然面色一转,变成一张刻骨怨毒的嘴脸,恶狠狠道:“你这个……狗日的畜生。” 简木:…… 多么熟悉的台词,他倒是很好奇那个白痴系统是不是也跟这个女人有关。 星若寒看着地上躺着的不成人样的东西,他也是有点错愕,想来报仇,却见到自己的仇家已经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报复的乐趣被夺走了,顿觉无趣,掌心化出骨刀,想着干干脆脆完事拉倒。 “不要,不要杀我”,那个少了两腿没了一只手的,眼看星若寒就要大开杀戒了,立马撑着一只左手磕头求饶道:“狼王开恩,求求你放过我,都是曲婉婉教唆我们那样对你们的,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自己的同伴倒戈一击,曲婉婉连个余光都懒得送过去,她依旧牢牢盯着简木,像是要把他身体里的某样东西看穿一样。 简木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悦道:“你看什么看”,怎么活像要吃了他一样,太可怕了。 原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曲婉婉,忽然就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她快速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简木冲过去。 万年没有走过路了,她的步子磕磕绊绊,短短一点距离,却像隔了千山万水般艰难遥远。 猛地一把骨刀横插进二人中间,阻止曲婉婉再靠近一步。 星若寒挥手一动,打中曲婉婉的腹部,将她击倒在地,冷冷注视着她,若是再敢越雷池一步,就血灭了她。 被人高高在上逼视,曲婉婉胸口剧烈起伏,朝着星若寒呸了一口道:“你这只禽兽,要不是你,龙四怎么会不要我,都是你,你好好地不去找一只和你一样的畜生苟合,偏偏要找我中意的男人当你的女人,雌伏在你身下,不要脸的狗东西” 咳…… 简木握拳尴尬抵唇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觉得星若寒这锅背得有点冤,明明狼崽子是受罪的那个,还要被人骂的不明不白,简木便摸着良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才是在上面的那个,和他无关,你要怨便怨我,感情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再强求了。” 星若寒:…… 曲婉婉:…… “你这个被狗日的混账东西,你还是不是人,我好端端地一个人你不要,却偏偏要护着这个禽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要身材有身材,村子里的婆婆都说我屁股长得好,是个能生胖儿子的,我到底哪里不如你的意了”,曲婉婉愤恨不平指着自己的胸,一脸不甘心。 不是,大姐,你好像还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我不是被狗日的东西,呸,我是日狗的东西,呸呸呸,这都是一笔什么烂账。 一道冷哼蓦然响起,星若寒举着骨刀指向曲婉婉的脸,蔑视道:“他就是看上我了又怎样,他就是喜欢抱我,不要你,你又能怎样,也不瞧瞧你哪里比得上我。” 简木:……他这是走错片场了吧,后宫ZH传BOSS对BOSS终极版? 狼崽子你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干嘛,画风太不对了,狂拽酷霸炫才是你的格调。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下面那个,明明是你强迫龙四的,要不然,要不然他为什么不要我”,曲婉婉怒吼出声,惹得一旁看热闹地没了身子的脑袋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就是喜欢我,嫌弃你,宁可抱我这个畜生都不愿意要你”,星若寒又补了几刀,狠狠捅在曲婉婉的心窝上,连他的人都敢肖想,找死。 “……不会的,不会的”,曲婉婉摇摇晃晃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想到龙四不是雌伏在下的那一个,万年来啃噬在心间的折磨不甘,又好像得了缓解。 毕竟,她喜欢的还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不是让她唾弃,自甘堕落去跪舔一个畜生,觉得自己瞎了眼的不男不女的东西。 但是这点庆幸转瞬又被一股新地愤怒取代,曲婉婉忽然双目怒瞪,朝着简木就是一顿狂吼:“龙四你这个畜生,你宁愿去日一只畜生也不愿意抱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有的他哪里有了,你们两个不都是一样的身体吗,摸自己也有的东西,有什么好摸的,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你的意了” 曲婉婉昂首挺胸,对着星若寒不知死活的挑衅。 简木捂脸哀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个曲婉婉,脑子里的东西怎么还是如此清奇,万年前就是头犟地拉不回来的斗牛,再相逢,一样还是爱钻牛角尖,真心没法交流。 像是感应到简木的无奈,也或许是被吵得烦了,星若寒敲了一记曲婉婉的脑袋,把她敲晕了,让她先安静下来。 没了刺耳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清静了,除了癫狂地笑声响入耳朵,再没了其他声响,挺好,不闹心就行。 星若寒走到狂笑不止的男人面前,他没有用骨刀威胁他,刀尖落在一旁,对着一个生不如死的人,给他一刀倒是便宜他了。 他改注意了,先不急着杀人,有些事好像该好好问问才是。 什么叫“都是曲婉婉教唆我们那样对你们的”,对着这个们做了什么,他和简木都是该好好知道知道的。 “你来说说,你们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男人慢慢止住了笑意,他笑着笑着,盯着星若寒一点点冷下来,而后看向简木,仅剩的右手撑在地上,让他能把头抬起来。 “龙四”,男人喊了一声,简木知道是在叫他,也便淡淡应了声,眼神复杂。 这些人循着万年前的记忆,应该都是他的左邻右里,他们也曾打闹过,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可是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当年的事,也不知是真的因为仇恨迷了这些人的心智,还是为了其他一些事情…… “你居然还记得我,哈,曲婉婉还说要把你的记忆封锁,真是白费一番功夫,哈哈哈,天意,天意啊” 简木:…… 原来,我的记忆就是被你们给弄没的,很好,终于找到源头了,这下终于可以来个十万个为什么大解密了。 男人的目光似笑非笑瞄到星若寒嘴上的伤口,那是昨晚简木情急心切下狠狠咬出来的,他低笑一声,戏虐道:“真是想不到,龙四你小子居然把天狼族的狼王给压了,真是佩服,厉害。” 简木臊着脸干笑几声,瞟了眼星若寒的背影,没啥反应,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这副做贼一样心虚的情态落到男人眼里,却是让男人有了别的猜疑。 难道不是…… 该不会是狼王疼龙四,龙四这家伙要面子,在外通通谎称是自己在上,其实背地里,两个人关起门来,龙四还是做乖乖雌伏的那个……这个狼王,真是疼极了龙四啊。 “龙四,恭喜你,找了个疼你的媳妇”,既然他们俩个是这番情况,俞清自然是愿意配合,一念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他也不愿再给他们二人添堵,连累自己落个不得超生的下场。 第53章 灭神(三) “狼王啊,哈哈哈”,俞清笑着摇了摇头,似有无限感慨。 他的身体明明没剩多少了,但是精神依旧不错,简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右肩的下方,黑洞洞像是涂了一层黑漆,没有一丝血痕,一个生死不明的怪物。 “曲婉婉这女人,哼,万年前教唆我们灭妖报仇,还要惩治龙四你这个被妖精迷了心窍的”,俞清撇了撇嘴看向躺在地上的曲婉婉,另外三人除了疯癫不已的,还算有些神智地,唉唉叫地声音也忽然弱了许多。 “哦,对了,关于那一段记忆,狼王该是不记得了,哈哈哈,瞧瞧我们做的好事,果然心狠手辣”,俞清笑着,艰难地抹了把泪花,前尘种种,实在太可笑,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傻,被仇恨冲昏了头就罢了,还贪图别人的东西,看,遭报应了吧。 终于要知道所有了,简木的心情却是紧张万分,不安地盯着星若寒的背影,那人身姿挺拔,顶天立地,无所畏惧。 两点黑珠掩在眼帘下,颤动难安,只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现在的一切都很好,不会有事的。 “您的那颗珠子真是个好东西,我们躲在外头听您说了它的妙用,心想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要被龙四一个叛徒独吞,动手的时候说了一堆好话,想必狼王您也该是都想起来了,不过,您一定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好像少了一段记忆” 简木屏息凝神,静待下文。 “您缺少的那段记忆原本是在我们手里,只不过,哎……”,俞清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满是无奈。 一颗心被吊起来荡在半空,简木心里被人撩地痒死了,可那人却光顾着自怜了,忽然卡在了关键的地方,一口气撑着胸口,快要爆了。 你倒是接着说啊! 俞清叹了口气道:“作茧自缚,真正是咎由自取,狼王……” 俞清定定看着星若寒道:“这其实算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是在万年前的那一晚,第二次想必您是不会记得了,但是那些事情全都是真实发生过得,只不过,现在怕是只有我们记得了,您可真是幸运,把曾经的不愉快全都忘光了,又找到了龙四” 简木忽地牙根一紧,心底地不安越来越甚,“废话少说,万年前,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急急转了话题,到此为止便可以了,不需要让星若寒再知道一些多余的东西。 俞清深深看了简木一眼,眼底晦暗,垂目笑了一下,再抬起,对着星若寒揶揄道:“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恨你,那一晚,我们抢了你的珠子,你不甘心如此收场,便诅咒我们,只要动了那颗珠子,就算得到了力量,也会立马形神消散,永世不得超生,当时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怕,哈哈哈。” 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等他笑够了,接着歪着他的脑袋挂在肩膀上继续道:“可是当我们许下分享您力量的愿望,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那种恐惧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星若寒冷哼一声,满是不屑,既然抢了他的东西,哪有不报复回去的道理。 “呵呵呵呵……”,俞清低笑轻嘲道:“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可是用还算是眼睛的感觉去看,却什么部位也看不见,我们不会饿,不会困,一个个成了孤魂野鬼,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力量,喝。” 久远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消逝淡去,反而随着心底的恐惧、悔恨、憎恶,越来越清晰,仿如昨日,历历在目。 “不过,也因此,我们无处不在,风也是我们,雨也是我们,悄无声息,却无孔不入,而你,狼王,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居然还没死透,你的血都流干了,皮毛却始终像活着一样柔亮,不腐不败” 俞清盯着星若寒,眼神飘远,“狼王,我们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的族人抬走了你的尸体,他们好好地保存着你的身体,居然还说你的身体是温热的,你知道当时我们有多害怕吗?” 星若寒冷冷看着他,不置可否。 “你的族人越忠心,越是护着你的肉身,我们的恐惧就一日日地堆积起来,原来您尽然是天狼族的狼王,那时候大家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天狼族一向眼高于顶,不理世事,怎么会跟屠了村子的妖有关系,但事情已经做了,由不得我们后悔,大家怕你真的会活着回来报复,疯了似得想办法,幸好啊,我们虽然没了身体,却发现只要我们愿意,多说几句蛊惑之言,便能侵入任何东西的脑子,你们天狼族也是树敌众多,想要你们命的,真的是很多” 眼底的快意毫不避讳倾泻出来,就算成了这副凄惨模样,俞清也要把无所畏惧的气势撑起道:“有所求,意志薄弱的人类最好控制,至于鬼族,妖族,魔族,哼,魔族狡猾,就算被我们鼓动了,也是暗藏在后,观察形势,鬼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也算有些贡献,知道了怨珠的另一个妙用,真是好啊,本想先利用鬼族的力量偷了记忆,让狼王忘记我们干的好事,没想到却让我们知道了狼王您之前对其他族群做的好事,那些被鼓动地家伙这下可是铁了心要报仇啊。” 俞清豁了出去,只想求死,把万年前的肮脏事吐个干净。 “没了头狼的狼群,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哼,先叫人放把火,烧死几个,再等那些逃出来的落入陷阱,长/枪戳刺,你们天狼族太能耐,妖族那些家伙怕你们,武器就选了这种不用近身方便好用的,哈哈哈,那怨珠真是个好东西,知道了原委,其他族群怎么会放过罪魁祸首,当然狼王的尸体早就被我们叫人偷走了,那剩下来要泄愤的,自然是对着狼王的狼子狼孙了” 哀嚎,乞求,恸哭,当初的他真是疯魔了,觉得快意至极,怪只怪狼王太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既然结了怨,护不住自己人,自然是要受点惩罚。 暗无天日,血亲被诛,桩桩件件,怎能不杀。 但是他们却不敢动那具不腐不败的尸体,他就像陷入了深眠,只要时机一到,随时都会苏醒,那珠子凝聚了狼王一半的生命,狼王不死,珠子的使用者也不会死,他们恐惧着,却又畏死。 所以,他们把狼王的尸体拆了。 肉身镇在妖族,骨头丢到了深海,至于记忆,那可是个好东西,利用好了,就是一把要人命的利器,曲婉婉可是恨毒了那头畜生。 原本,他们这些藏在背后的,只要安安心心看好戏就成,就算狼王真的重生了,记不起前尘往事,力量不曾觉醒,也只会作为一个凡人死去,到时候,他们只要守着狼王的尸体,就算活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但却是全知全能的存在,这世界就是属于他们的一个玩物。 但曲婉婉一直在等待狼王重生的那一刻,抽走狼王的记忆本是为了自保,她却叫鬼王又抽走了一段。 不得不说,她的计策真是阴毒至极,叫人啧啧称奇。 忘却前尘还不算,就算狼王得了机缘,恢复了记忆,但是缺失的那一段,却会让他和龙四产生嫌隙。 至于会不会恨,那又怎样。 恨,便是祸水东引,不恨,按照曲婉婉的计划,不恨也晚了,到时候钻心蚀骨的悔恨,也能要了他的命。 只可惜,原本的如意算盘打得有多响,现在的局面就越显得可笑至极。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想的太美,重来一次,还是失败了。 这一次,输地更惨。 “龙四”,俞清黯然看着简木,这人从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整天乐呵呵,喜欢和他的一堆破动物待在一起。 他的医术总是不靠谱,医动物倒是灵光的很,性子也软和,从不跟人红脸,以前,他是看不起他的,觉得要是没有村里的人护着,就他那种好欺负的性子,在这残酷的世道里,能有几日活头。 他打过他,折磨过他,以为自己做的没错,可是仔细想想,龙四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他们已经一错再错,除了不断的错下去弥补曾经的过错,连一点怜悯都没有施舍给他。 龙四啊…… 干裂的双唇微微蠕动,俞清鼓起了他这漫长的人生中,将死之际才逐渐升起的悔意,轻声道:“对不……” 忽然,巨大的吸力猛地将俞清拖了过去。 曲婉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剩下的四人转眼就被她吸进了嘴中,鼓起的腮帮子显然是一次吃得太多,吃相太难看,眼睛都要被挤出来了。 简木心中骇然一跳,星若寒却是悠哉,不管那女人使出什么手段,在他面前都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膨胀的身体映出一张张人脸,手臂,胸部,腹部,脑袋,不同的脸,兀自挣扎,全都想从困住他们的身体里冲破出去。 “曲婉婉,你这个毒妇,吃了一个还不够,非要把我们吃光了才甘心,哈哈哈,你以为你吃了我们就能得到力量和狼王抗衡吗,别做梦了,你还是会失败,你永远都是个失败者”,俞清的脸在曲婉婉的胸口透出一副狰狞狠辣的模样,他的嘴巴不停咬合,似是要把曲婉婉的身体从里面咬穿了,但是,没用。 曲婉婉是他们中最强的,尤其她早就吞吃了一个人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他们的身体是无形的,所以就算被吃了,也察觉不到多痛。 一开始,只是一些小小的要求。 譬如,给她一根指头吧,狼王重生了,得给他安排一点好戏才行,凄惨的童年尤其合适。 他们觉得无所谓,反正也没啥感觉,她求得可怜兮兮,给就给吧,况且日子过得太无聊,也想看看曾经的手下败将会被怎样作弄。 再然后,她会说,狼王害的他们这么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也让他活得惨一点,给他安排几段好姻缘吧,撮合撮合,但是她的力量一直都在用来对付龙家,整死那些可恶的女人,现在她很弱了,帮帮忙,再分给她一点力量吧。 所以,他们又分给了她其他的手指。 而后,因为给狼王安排的女人力量都很强大,他们给出的部分也越来越多,可是曲婉婉却一直叫着不够。 她其实哪里不够,自从那具和龙四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出现,她就魔障了。 她的恨意越来越甚,想要的越来越多,万年的消耗,他们的力量也在变弱,终究是偷来的东西,原本的计划也没有这么复杂,简简单单挑拨离间便成,亲眼看到狼王害死了龙四转世的肉身,她可是笑了好久才停下来。 直到最后,除了让狼王痛不欲生这一点做到了,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 狼王也是个心狠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以为自己杀了龙四,当然,某方面来说,他的确是杀了龙四,可又不是真正的龙四。 曲婉婉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再重逢相聚的机会。 但是,等到狼王灭了他们所有人的肉身,他也选择了永世放逐,永远沉睡。 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心死,一起陷入了沉睡。 他们的身体虽然被毁灭了,但是魂识飘荡在天地间,听见了狼王对自己最恶毒的诅咒。 他说:龙四,我误你前世今生,铸成大错,天地之于我,再无所求。灭我魂,但求你来生平安,毁我心,但求你新生无悔,只是,若有缘……让我再看你一眼,知你一切安好。 之后,天地震动,慢慢沉滞。 狼王本就是天地间的一道灵气所成,他要灭了自己,天地之气受到影响,他们这些残存的魂识也一并被困缚住。 但是他们还不想死,那一刻,曲婉婉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她把离得最近的那人全都吃了,等他们意识到出了问题,早就逃不开了,他们的身体都被吃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他们的力量来自狼王,既能用言语蛊惑于人,咒言为什么就不行。 曲婉婉恨极了狼王,而他最后的乞求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龙四,一切都是为了龙四,那她算什么,她就不爱龙四吗,要不是因为狼王这头畜生,她早就跟龙四在一起了。 所以,她狂咒道:龙四,你给我回来,对你的放逐结束了,我要你回来,杀了狼王,杀了这头畜生,让一切回到初始,杀了他,杀了他。 两股意识交织在一起,都只为了一个人。 而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还是一样的拒绝自己,计划失败了,又失败了,可恨,太可恨了,既然得不到,那就给我去死。 最后一点生息归于平静,曲婉婉完成了吞噬,冷冷盯着星若寒,唯有他,一定要杀了他。 星若寒抬起骨刀,毫无惧色,一个卑鄙的蝼蚁,除了阴谋诡计,正面相对,他永远不可能是输的那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怒吼,身形迅捷冲到面前,星若寒一刀劈过去,曲婉婉这一击用尽了全力,星若寒被震地后退了几步,脚下用力顶住,丝毫不退让。 倏然,一道热流滑到腿根,星若寒脚底一颤,被袭来的狂风削断了几根头发。 星若寒:…… 第54章 灭神(四) “去死,去死,去死……” 面目狰狞,恶毒的怨骂喷吐出来,曲婉婉将双手死死钉在星若寒的骨刀上,但是星若寒也就方才一瞬身形失了稳当,待他回过神来,手腕一转,骨刀砸中曲婉婉的背部将人按在地上,喷了她一脸芬芳土香。 蜷曲的手指扣进泥地中,抓挠着,身体向上挺起,想要挣脱开来,却被背上重若千斤的巨刀按压住,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明明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牺牲了所有,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却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她的一片真心难道就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一阵阵低声呜咽骤然响起,简木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趴伏的女人。 如果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正在联合起来欺负一个柔弱的女人,恐怕只要稍微有点正义感的,都要冲过来海扁他们。 星若寒冷冷看着地上的女人,那声音哀怨,凄惨入耳,眼中寒意却是越来越深,骨刀从曲婉婉的背部挪到她的颈部,哭声蓦然一低,却还是有着无限委屈,抽抽搭搭。 简木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双臂抱在胸前,看了会儿,淡淡道:“给她个痛快吧”,纠缠了这么久,真的是太累了。 哭声戛然而止,嵌在土中的手掌猛然一收。 嗤! 喷出一口鲜血,简木抓着胸口,鲜血不住从嘴里咳出来,双腿撑不住剧痛侵袭,弯曲下来,颓然跪下。 “简木!” 骨刀变作骨链将曲婉婉锁住,星若寒急忙冲过去,将人扶住。 冷汗直流,呼吸急喘,心脏简直像在被无数根利箭猛烈射中戳刺,痛得他不能承受。 简木倒在星若寒的怀里,飞溅出口的红色染红了彼此,一切来得太突然,星若寒慌忙捂住简木的嘴,手心颤抖,想把不停流出的血给塞回去。 “哈哈哈哈哈”,狂笑震耳,曲婉婉握紧了左拳,指节泛白,最后的一点不舍在求而不得的结果面前,成了玉石俱焚的快意报复。 她不想的,真的不想,她很喜欢龙四,只有他对自己最好,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毫无私心的关怀自己。 那一晚,他救了她,成了她心底最亮的一颗星,在黑暗中照耀着她。 可是无论自己付出了多少,说了多少遍喜爱,那人就是不愿意喜欢上自己,偏要去睡一头该死的畜生。 重来一次,她虽满心怨恨,却也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回溯时间耗费了太多力量,她早已是强弩之末。 万年前,她恨极了那头畜生,说什么重生再聚,他真以为自己骗得了他们吗,她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所以,在龙四死去的那一刻,她便联合其他人,将他的身体,他的一切全都抛向了浩瀚天际。 她不知道所谓的重生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如果连人带魂都不见了,恐怕总要出些问题。 但是她也抓着对龙四那点魂识的感知,知晓他飘向了何方,他在一片无尽地孤独中,□□一点点腐烂,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魂识被包裹着,继续浑浑噩噩的流浪。 她能感觉到,龙四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活了过来,与此同时,在她的世界中,终究是难逃宿命。 当她看到那个和龙四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一点点长大,虽然是具没了内在的空壳,却一样将她的全部心神都牢牢吸引住。 她是他枕边的微风,夏日里吹进床幔,为他驱散暑热。 也是他读书时调皮捣蛋的胡乱清风,吹动纸业翻飞,惹得他叹气,重新把书页抚平。 那段时间她真的很快乐,陪着他一起长大,见证他人生中每一个点滴。 可是讨厌的东西也跟了过来。 天狼族就快死绝了,可最后的那两只畜生居然还生下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眉眼如此熟悉,刻在心里日日夜夜折磨了她万年,她怎会放过他。 那具壳子是龙四的样子,却又不是真正的龙四,她蛊惑那个算命的,让二人结下仇怨,那具壳子也是个头脑简单意志不坚的,她想要他怎样就怎样。 看着两人不再相识,彼此怨恨,她高兴啊,真是开心极了。 然后她又想出了新点子,就像她怨恨那些可以拥有龙四血脉的女人,一直暗地里折磨她们,弄死她们一样,让龙家的男人只能娶他们不爱的,丑陋无比的女人为妻,那头畜生怎么能不给他点好处,也便宜便宜他。 所有人都是她的工具,祝欢欢那个病秧子真是难看极了,龙惊霸居然还想戳和她跟龙傲霸在一起,哼,龙四是她的,任何女人都别想得到,和那头畜生倒是挺配。 这一次,她带着雀跃的心情蛊惑那头畜生,不过,没想到他的心性颇硬,要不是靠着从其他人身上得来的力量,光靠她自己实在有些吃力。 但是她最后还是成功了,那头畜生动了别的女人,哈哈哈,真想龙四回来看看这一副好光景,她知道龙四在哪,等到那畜生被她玩够了,折磨地奄奄一息的时候,到时候再让龙四回来,让两人再见最后一面,相逢却是不相识,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龙傲霸这个蠢货竟然会把那畜生扔到那片该死的血雾里。 一切都失控了,那畜生要回来了,不怕,她还没有失败。 但是他的力量越来越强,拿回骨头的那瞬间,天地灵气在他周身暴涨,这种力量蓬勃的感觉,对于她这种混在天地间的幽魂而言,震动地神魂都在颤抖。 她必须做点什么,可她要怎么做才好。 那畜生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他就会把剩下的都找出来,然后记起一切,找到他们。 对了,记忆,想到这儿,曲婉婉又慢慢松了口气。 当年以防万一做的准备,没想到真要派上用场了。 这些年对着一具空壳看了太久,都快忘了当初的打算了。 那畜生对龙傲霸没有情谊,她又借了点力量,蛊惑他,让他更加厌憎龙傲霸,恨不得他生不如死。 最后,他真的活剐了龙傲霸,哈哈哈! 这样便可以了,到时候就算那畜生来找他们报仇又怎样。 她把最后的记忆还给了他,趁他神魂不稳地时候偷袭,本想杀了他,却又失败了,太可恶了。 龙四,我把你找了回来,可是为什么,明明我一直都在试着了解你,用你习惯的一切让你再一次亲近这个世界,我给你的任务很简单,杀了这头畜生,你却还是办不到。 到了最后,你还是选择了他,不要我,那么,你就去死吧。 手掌松开一些,忽地用尽全部的力量收紧。 万箭穿心。 “啊”,一声惨痛惊叫,五指痉挛抽搐,心脏被戳成了肉泥,身体无力瘫软下来,睡在了星若寒的怀里。 “哈哈哈,死了,龙四死了”,曲婉婉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得泪流满面。 双目爆红,骨链骤然缩紧,曲婉婉的身体就像一根肉肠,被人紧握捏在掌心,用力一挤,转眼成了一滩肉渣。 天地间,忽然一片清冷。 星若寒抱着简木的尸体,默然跪在地上,手掌覆在早已没了跳动的胸口上,想要等到奇迹发生的可能。 但是等了许久,那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不要丢下我” 脆弱无助的少年抱着怀中冰冷的尸体,想要把自己的温暖度过去,却发现怎么也暖不了一具死去的尸体。 空中一声哎叹响起,简木焦急地站在一旁,他想安慰星若寒,想要告诉他自己还在,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他现在这情况,根本就是灵魂出窍了。 想想最后那种万箭穿心的痛苦死法,简木真觉得自己算是所有穿书主角中死的最惨的了,任务没完成也就罢了,居然还验证了失败的痛苦死法,现在这副模样,即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也无法回到那具死掉的身体里,难道要留小崽子一个人在悲伤痛苦中度过余生? 这怎么行! 简木又做了一番努力,躺回去,不行,抱抱星若寒,还是不行。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星若寒动了。 他抱着简木的尸体,疾行而去,来到一片冰天雪地,砸出一个洞窟,将人放在冰床上。 然后,星若寒便躺了下来,睡在简木的身旁,轻声道:“你死,我便陪你永远沉睡,这一次,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不要啊,你能不能许个别的愿望,不要灰心丧气啊,你的话不是一向都很准的吗,难道就不能起死回生吗! 不行,不行,这下子他们两个可就真的要完了。 一个是成了孤魂野鬼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不死也要冻死饿死,他才不要来个什么灵魂携手,来生再聚,他们这两辈子折腾地还不够吗。 简木急地跳脚,干脆直接压到了星若寒身上。 靠,他都这么卖力使劲压了,狼崽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灵体也太不靠谱了,没分量就算了,居然还没有穿透的能耐,他简直成个一堆轻飘飘被束缚住地空气。 简木倏地一愣,他没有实体,但是这样,应该也不算真正的魂体,那他现在这种状况算什么。 简木冷静下来,绞尽脑汁想办法让自己能再活起来。 他靠星若寒靠的那么近,近到一口气喷到他脸上,还能回怼到星若寒的脸上。 反反复复,紧闭的眉眼慢慢睁开,凝目朝着空荡荡的地方细细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心中犹疑,星若寒试着哈了一口气。 白色的雾气遇到了隐藏的人形,描摹出一张熟悉的轮廓。 差点想睡死过去的星若寒:……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这一章完结,然后全本捉虫的,我真的还是太天真了。 第55章 终章 氤氲水汽热腾腾,缥缈在洞中温泉上。 山洞密闭,一堆堆昏黄光芒的珠子围在温泉四周,柔亮了一片黑暗。 哗啦一道水声,波纹涟漪。 一只透明的手掌抬起,正反翻转,水珠一滴滴滑下,勾勒出根根手指,察觉不到一丝温度。 这几日,简木对着自己的身体反复研究,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龙傲霸的身体依旧放在那块冰床上,说不定哪天他就能诈尸了,至于怎么把自己塞回去,那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水中空出一段人形的透明身体,完全的真空包装。 这情况还真是有点吓人,不过更不可思议地不是这个。 掌心摸上自己的胸膛,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简木默默把自己沉到水中,他现在该是成了魂体了,明明会思考,却没有身体,真是太诡异了。 而且还是个一丝/不挂的魂体,怎么就连一条遮羞裤都不给自己留一件,太丢人了,要不是他没有感觉,下面早就呼啦呼啦吹起穿堂风了。 自从星若寒发现可以利用水汽看见自己的模样,他就兴冲冲找到了这一处地方。 初来乍到,刚一现身,就把简木臊红了脸。 也不知道狼崽子看见了自己多少遮遮掩掩的春光,一团空有人形的东西罢了,应该不会太刺激。 躲进水里捂了好几天了,他也不觉得热,饥饿困意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不是他喜欢沉在水里,现在这池子就相当于他的衣服,他实在没有裸奔的癖好。 不过,他是悠哉了,星若寒却是忙坏了。 也许是太害怕了,他把这山洞的入口堵得严实,怕自己被风一吹就散了。 但是他又担心在他出去想办法的时候,没人陪伴,这山洞没了光线,自己会觉得寂寞,所以便去血渊撬了一堆妖丹搬过来,真是恒久发光,可持续循环发展的好灯泡。 魔族被诛灭,那地方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去了。 整个人沉到了水里,没了呼吸,简木自娱自乐一个人玩起了水底漂移。 忽然,激烈地水浪在水中翻搅,一双手凌乱挥动,在水中搜寻。 简木立刻钻出水面,人形显现。 絮乱地呼吸吹佛在水面,星若寒红着眼,迅速趟水走到简木面前。 一把将人抱住,用力按压,但是却还是触摸不到。 明明这人就在自己的怀里,在他的眼前存在着,他也知道自己是把人抱着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一点实感。 星若寒觉得自己正抱着一堆空气,一堆禁锢所有感觉的不可触摸的存在。 他已经试过了很多办法。 呼唤这个人的名字,这人却不给自己一点回响。 他也仔细查看了龙傲霸的身体,那人的心脏是真的碎成了肉泥,简木是不可能回去了。 唯一的一点庆幸,是他用魂识可以感知到,这人还在自己的身边,但是这点幸运又能维持多久,看不见,摸不着,怎么可能安心。 星若寒目光沉痛盯着眼前熟悉的轮廓,简木回望看去,但他的神色朦胧,始终叫人看不真切。 慢慢靠近,带着炽热的哀伤印上虚无缥缈的双唇,简木倏然一愣,却再怎么激动,也起不了一点反应。 眼睁睁看着狼崽子半阖双眸盯着自己舔吻,简木心里一边急地快挠死了,一边又是悲哀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性/福可言了。 难道这日子以后都要这么过了吗? 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的另一半守活寡? 虽然没有了心跳,成了一堆不知道什么名堂的玩意,简木却能感受到星若寒身上溢出的悲伤。 那股伤痛不用身体去感受,只要用心细想,就能知晓。 虚无的双手将人回抱,简木努力去回应星若寒,即使什么感觉都没有,起码,星若寒是在需要他,那便依了他。 双手胡乱摸索在空中,颤抖慌乱。 星若寒不断地努力尝试,他想像以前一样,因为自己的胡闹惹得简木难耐不安。 手掌伸入水下,乱了一池春水,却无法再掀起任何旖旎浪潮。 他听不见那人嘴里的急喘,看不见那人眼中的迷离,眼泪悄然滑落。 简木急了,捧着星若寒的脸颊,想要吻去他的眼泪,可是尝试了许多次,办不到,他真的办不到。 朦胧的人影一直不断尝试靠近自己,星若寒察觉到了简木的急切,心底一痛,尖利的犬牙钉在下唇,鲜血直流。 简木的心底越来越沉,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无力睁开,舔上星若寒不断流血的嘴角。 狼牙这么尖还咬的这么用力,这么不爱惜自己,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那点血丝被舔进嘴中,循着人体流动的痕迹,慢慢遍布全身。 二人皆沉浸在各自的伤感中,浑然未觉这点奇异的变化。 细细的红丝交织出星罗棋布的奥妙宇宙,一点一点将生命的律动展现在世间。 星若寒已经停止了所有动作,仰头闭眼,喉结轻颤,任由简木安抚自己。 简木轻啄着星若寒受伤地嘴角,亲着,亲着,唇上倏然感觉到一阵阻隔。 那不是毫无所觉的隔绝,而是真真切切觉得自己遇到什么东西挡着了自己。 简木愕然睁开双眼,只一眼,便惊吓地脚底一软,倒进了水中。 水声划动地剧烈,星若寒心中凄然,低头看去,脑子瞬间空白,不太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感觉是不是眼花了。 一团人形血丝倒在水中,他举起双手左看右看,再低头反复看自己的身体,清晰可见血丝中流动的血液。 简木:……他这是穿到了恐怖惊悚的好莱坞大片里,成了透明人3里面的大男主? 还好他见多识广,要不然真的要被自己这副鬼样给吓死。 他自己这边安稳了下来,简木担心这模样会吓到了星若寒,有些胆怯地抬起头,用一双没有眼珠光有血丝的眼睛看过去。 星若寒:…… 狼崽子神情冷凝,看不出悲喜,简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从水里站起来,给他一个久别的拥抱。 看了许久,星若寒终于动了。 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染血的嘴角,似有所觉。 星若寒朝着简木慢慢走近,蹲下来,小心翼翼触碰肩上的血丝。 “……疼吗?” 简木摇了摇头,他还是能感觉到一层阻隔的存在,虽然依旧没什么感觉,但这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星若寒摸着简木的脸,一堆血丝组成的人脸,他却看的温柔,眼底星光闪动,复又明亮。 简木被他眼中的星辰吸住了心神,然后痴痴看着狼崽子摆出一副万分撩人的疼宠姿态,抬起手腕呈到嘴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腕部的肌肤,转眼狠戾咬下,鲜血汹涌。 下巴被人掐住,嘴巴大张喝下温热的血液。 简木尝不出血的腥味,所以他的身体不会作呕,不会排斥,任由鲜血不断填充进他的身体。 “……住,住手” 嘶哑的声音蓦然响起,但是这根本不能阻止星若寒的狠绝自残,反而刺激地他越发疯狂,又狠狠咬了一口手腕。 简木不断挣扎,血液在体内横流冲撞,他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胸膛地震动越来越响,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星若寒脸色苍白,见简木生龙活虎地闹腾,眼中的光芒越甚,疯狂喜悦近乎病态偏执。 再一次狠狠用力,这一次,简木真的把人推开了。 星若寒摇晃着倒进水中,简木没想到自己真能成功,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把人捞起来。 眼眶发红看着星若寒皮肉破烂地手腕,那伤口被咬了不知多少次,血已经流不出来了。 简木心痛不已,将头抵在星若寒冰冷的额头上。 水是温的,可是人却是冰冷的。 一个人有多少地血可以留啊! 简木抱着星若寒,静静坐着,他在等待,等着怀里的人睁开眼的那一刻,只希望那片星辰大海,再无惊涛波澜,只有不住地温情细水,这一次,他们都要好好地…… 天气是一片晴朗的好,可是龙傲堡内,龙惊霸正铁青着脸坐在屋内。 云小易醒来以后就找到他,劈头盖脸一番痛骂。 她说自己眼睛要瞎了,看见了两具白花花的脏东西,骂龙惊霸不是东西,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还要找她来被人糟蹋。 她不是被人利用的工具,如果他想让自己的儿子迷途知返,也不能搭上别人的终身。 云小易性子爆裂,这一番折腾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龙惊霸的儿子是个断袖,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龙惊霸仰天长叹,他们龙家世世代代都是喜欢女人的,怎么到了他儿子手里,就成了一个分桃的断袖。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就算媳妇丑一点又怎样,历代的祖先都没想过要找长得好看的男人断了血缘传承。 他真是愧对列祖列祖啊,不孝的畜生,无后的孽子! “爹,我回来了”,门外,简木拉着星若寒的手,毫不避讳地走进来。 阳光明媚,将二人的身影晕染出一片柔和光晕。 龙惊霸盯着二人紧握的双手,一张老脸抖啊抖、抖啊抖…… 忽地,两眼一翻,昏了。 老天爷啊,还是让我早早归西吧,孽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容易觉得孤单,沉不住心,听音乐又觉得吵,这一章我是听着大悲咒写完的,么么哒,下一本新文《冤有头》,想走恐怖搞笑风,有缘再见啦! 一个脑洞开成这样,顺着感觉写完的,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完结撒花,下面还有番外哦! 第56章 番外 我叫龙甜甜,7岁。 父亲是龙傲霸,另一个父亲叫寒简。 我没有母亲,我的亲生父母都被怪物害死了,然后我就被两个父亲一起收养了。 我还有一个爷爷,叫龙惊霸,是龙傲堡的堡主。 堡主爷爷很喜欢我,看见我就笑,但是他不喜欢我的两位父亲,一见他们两个就没啥好脸色。 刚刚对着我还是和颜悦色的,给我糖吃,下一瞬见了人影,就阴阳怪气,说自己养了个断子绝孙的畜生。 我大爹脾气好,每一次被堡主爷爷数落都笑呵呵的,好像全天下都没有什么事情能烦到他。 我二爹就不一样了,对人冷冷的,看人也很冷,唯一那点热度都是被人给臊出来的。 我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喜欢粘人的。 大爹爹总是喜欢围着二爹爹转悠,天气热了就追着扇风,稍微起点冷风,就把人抱进怀里,嘴里宝贝宝贝喊个不停,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再恩爱的夫妻也没见过这样的。 但是我总觉得大爹爹的样子有点奇怪,太把二爹当回事了,他看二爹爹的眼神,简直跟原来住在我家隔壁的孙麻子家的大黄一模一样。 一张狗脸笑眯眯,舌头哈哈哈吊在外面,只要我手里有吃的,它就拿这蠢样来瞅我,怪恶心的,害得我没办法,总是要把手里的好吃的分给它吃一点。 二爹爹就像我手里的美味食物,勾着大爹爹不停地流口水。 谁见过一个大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天天把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你怎么这么可爱,这种叫人受不了的肉麻话挂在嘴边当饭吃的。 成天腻乎在一起,虽然我是挂在他们名下的女儿,可是我是一点也没感觉到他们有多关心我。 倒是堡主爷爷对我挺上心的,他会给我买好吃的,让我穿漂亮的衣服,我喜欢什么他就给我什么。 以前我亲生的爹也很疼爱,但是我娘总是叫他别太宠我,如果宠坏了就要嫁不出去的。 所以我爹爹后来就收敛了,只有在我娘不知道的时候,才会偷偷带给我一些好吃的东西,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我一直担心自己会被宠坏,然后我便把自己的忧虑对大爹爹说了。 大爹爹听完我的话,十分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 他说,只要我自己注意着,有这种担心,那我便不会被宠坏,至于堡主爷爷的问题,那是他自己心里有愧,想找人做个寄托,补救一下曾经对某人的亏欠。 到了最后,他的结论就是,我只管心安理得的被人宠着惯着,反正有人乐意,他们也不想管。 我就不应该找大爹爹来谈这么严肃的问题,他成天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唯一的乐趣就是耍流氓追在二爹爹屁股后面跑,还被我看见他偷捏二爹爹的屁股,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人太不靠谱,我就去找了二爹爹商量。 二爹爹听完我的担忧,又听完了大爹爹对我说的话,冷冷淡淡,没做什么表态。 我仰着脖子等了他好久,可二爹爹就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站在湖边自顾自吹他的冷风。 我真的不明白,二爹爹这种闷不吭声的脾性,到底是怎么和大爹爹搞在一起的。 两个人一天到晚腻着不嫌累吗! 今天我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分开,认认真真,忐忐忑忑,鼓起勇气来找人商量,可是二爹爹根本就不想搭理我。 我早该看清楚的,二爹爹就只愿意搭理大爹爹那个牛皮糖,其他人就只能对着他的冷屁股,一张热脸无论怎么贴上去捂也捂不热的。 被晾了许久,我忍不住了,望着那张英气好看的脸问道:“二爹爹,你这么冷,都能把人给冻死了。到底是怎么被我大爹爹追到手的”,这种冷面冷心的男人,亏我那个大爹不嫌弃。 本来就是一句无心的抱怨,没想到我二爹居然搭理我了。 他望着湖对岸的那颗参天大树,眼神幽远,嘴角微勾。 我震惊了! 二爹爹居然笑了! 只见他嘴角噙笑,舔了舔下唇,眯着双眼道:“是我追他的,一开始他还三贞九烈不让我如愿,现在他想怎样便怎样,只要他高兴就好。” 再一次被震惊的我:…… 我记得,堡主爷爷说过,不要搭理那两个家伙,他们两个都不正常。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正常,说实话,这个我倒觉得没什么,要知道隔壁家的大黄也是公的,可它还不是和其他野狗玩的欢腾,两只公狗屁股压着屁股,轮流上下。 那时候太小,不太明白,只觉得好奇,看了很久。 然后被我妈发现了,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拖进家门,叫我忘了刚才看见的龌龊事。 其实她不知道,大黄这个没节操的,不是第一次和别家的狗子乱来了,我都看到好几回了。 不过是两只公狗换成了两个大男人,不都是在做一样的事,没啥稀奇的。 但是此刻我是真的理解了堡主爷爷的心情,这两个人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其实大爹爹只要不在二爹爹身边,看样子就是话本里的翩翩佳公子,他要不是我爹,我天天都能靠梦着他下饭。 原本这变脸的本事就大爹爹一个人会,没想到二爹爹这个大冰块居然藏得这么深。 想不到我龙甜甜,小小年纪,一夕失去亲爹亲娘,本以为有了个新家,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可是为什么我会突然有种跳进了火坑的感觉,认这两个人做爹,是不是我当初就该拒绝的,不要被什么救命恩人的光环给闪瞎了眼,鱼竿一动,我就跟着上钩了。 正在我忧思未来会不会长歪之际,大爹爹回来了。 “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大爹爹神神秘秘,背着双手,一脸坏笑。 二爹爹一身冷气荡然散了个干净,他的眼中映着一片春阳,微微一笑:“你给的,我都喜欢。” 多余的我站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脖子都转酸了,他们两个就是没一个想理我的。 然后我就看见大爹爹拿出一盒胭脂,掀开盖子,食指沾了一抹朱红,温柔甜蜜轻轻按压在二爹爹的双唇上。 我连连倒退数步,心情一时间难以言喻。 我爹爹和娘亲恩爱的时候,也会为她画眉描唇。 可是他们之间的甜蜜,我能当一口甜汤喝下去。 不过,这两个人…… 简直就跟一大口甜腻腻的芝麻团子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我心慌。 双唇染上了嫣红,二人相对无言,慢慢交叠。 这一番景象吓得我赶紧撒腿就跑,急冲冲到了堡主爷爷那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堡主爷爷更好的能压惊的人了。 爷爷疼我,教我伦理纲常,叫我不要学那个不成器的不肖畜生。 我虽然还是不认为两位爹爹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但是爷爷说得对,跟那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肯定会被带的不正常的。 瞧我刚才脸红心跳的,一颗小心脏跳得贼快,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个什么劲。 后来,等我慢慢长大了,我发现两位爹爹不正常的事,简直不是一点点。 堡主爷爷老了,脸上长满了深陷的沟壑,可是二位爹爹还是一样的青春年华,从未变过。 人们常说,反常即妖。 妖不妖的我是不知道,两位爹爹并非常人我本来就清楚,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堡主爷爷死的时候,大爹爹对着他的尸体说了句话,他说,我的曾曾曾曾曾孙啊,你死了,我们龙家算是彻底断子绝孙了。 语气感慨,惹得二爹爹斜眼看了他一会,然后便见他揽过大爹爹的肩膀,拍了拍,顺便用手背来回蹭了下脸。 搞得大爹爹那点伤感瞬间全都跑没了,两个人在灵堂上打情骂俏,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幸好我一听苗头不对,就让人全散了,要不然这事又要闹开了。 龙家的老人是忠心的,可是他们能把两位爹爹地异常瞒住几时。 我为了龙家的未来操心,两位爹爹还是没心没肺的继续过他们热乎乎的日子。 他们两个实在恩爱,叫我心里羡慕,也想找个待我极好的夫婿,但是我也不指望别人能待我如二位爹爹般亲密,只要举案齐眉便行,他们两个那种好的不正常的感情,不是我想求便能求来的,这点我还是看的明白的。 不过,他们两个终究还是走了。 都怪我,没有藏好偷偷买的龙阳话本,被大爹爹这个闲的无聊地看到了,张大了嘴,盯着我看了很久。 我倒是脸皮这些年被他们养厚了,面不红心不跳,既然被发现了,以后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 大爹爹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腐了,都是他们的错。 我好手好脚的,不太明白他这个腐了是什么意思。 但是自从发现了我的这个小秘密,大爹爹便自责没有给我一个正常的情感表率,导致我二十五岁了都没有找到对象。 其实他真的多虑了,我不是因为他和二爹爹的原因才嫁不出去的。 我是想护着龙家,我不是龙家的血脉,嫁了人就是把整个龙家送了出去,我不想。 两位爹爹不明白我的心思,我也不想多说。 他们两人后来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要去游遍天下,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我,希望到时候能见到我儿孙满堂的幸福样子。 我目送他们离开龙傲堡,心中仿徨。 但是日子还是一样要过,我继续兢兢业业打理龙傲堡上下,这便是我的日常。 来年,住在皇宫的皇帝心血来潮来了龙傲堡,想来看看就一个丫头片子守着的破地方现在是副什么样子。 爹爹说过,这个天底下没人能伤害我,若是遇到危险便在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不是寒简,也不是龙傲霸,而是星若寒,还有简木。 我信他们。 所以皇帝是谁,你叫我下跪我就下跪啊。 新皇觉得我很有意思,双眼微眯,笑道:“女人,你很有意思。” 我:……喝,男人。 敢动我,等我爹回来非弄死你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刀子,注意食用,么么哒,甜还是会甜的 第57章 番外 好冷。 黑暗中,龙四紧紧抱住自己,脑子混混不清。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了。 那些人把他拖了回来,关在了地下。 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这是想让他自生自灭,死了干净吧。 龙四毫无求生欲地躺在地上,觉得这样挺好,这样他就可以去陪星若寒了。 他不想等来生,只想求个今生圆满,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 喉咙没有得到浸润,咽一下口口水,却更加疼渴地厉害。 他的肚子已经饿得没了感觉,呼吸越来越弱。 他的脑子越来越迟钝,很多东西好像都想不起来了。 他记得的,他应该记得的,他很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总是喜欢穿着白色的衣服,他的身上很暖,可是他的脸,为什么会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龙四皱着眉,他在拼命地不去遗忘,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脑子就像被人刨开了,一点一点把里面的东西掏干净,那是他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留一点念想。 终于,在他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回忆的时候,他奔溃了。 干涸的嗓子发不出嚎啕大哭地凄惨,只有低声呜咽响彻阴冷地下。 忽然,天光乍亮。 顶上的木板被掀开,有人踩着梯子走了下来。 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难当的龙四,那人安安静静,没说什么,只是将人扛了起来,带出了地下。 龙四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恹答答垂在那人的肩上,没有一点分量。 长时间待在黑暗中,龙四的眼睛刚一触到阳光就刺疼地厉害。 他紧闭着双目,丝毫不关心是谁将他带了出来。 睡上了柔软的床铺,那人看了一会龙四,见他没什么动静,把早就准备好的铁链拿出来,锁在了他的脚踝上。 龙四依旧没什么反应,那人又观察了一会,确定不会有问题了,便出去了。 龙四躺在床上,悠悠醒转。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怎么一醒来就饿得要死,嘴巴也裂地疼死了。 起床想给自己弄点吃的,脚一动,哗啦哗啦,冰冷的铁链缠在脚上,龙四愕然一愣,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玩意挂在自己身上。 伸手想要扯一扯链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枯瘦如柴,真的是太有问题了。 见那链子实在是扯不动,龙四无奈,只好先下床看看有什么东西吃。 这屋子不是他的住处,好好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些米,生的。 龙四撑着破败的身子,先自己弄了点水喝,然后便自力更生,炊烟袅袅,给自己弄起了伙食来。 当男人染着一身血红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惊愕了一瞬。 推开门,龙四正一个人坐在桌边,颤颤巍巍努力往自己嘴里送饭。 见男人回来了,龙四嚼着嘴里的米粒,想着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往他的笑脸上打吧。 嘴角拉出一个弯起的弧度,嘴唇还是裂开的,这个动作太疼了,搞得他简直想龇牙咧嘴,朝男人露出一张凶残的脸来。 站在原地僵住的男人:…… 龙四笑了一会,见男人就是不搭理自己,全程冷脸,他也觉得没趣,便专心致志吃他的饭了。 “龙四?” 站了许久,男人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被喊名字了,龙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这家伙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一回来就一身血腥煞气,但是好像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这个情况吗……看来他还可以继续把饭吃完。 见龙四依旧吃得欢腾,男人盯着他,坐下来,仔仔细细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神色。 男人阴沉冷肃道:“龙四,天狼族的老窝已经被端了。” 心底一痛停下扒饭地动作,稍顿,继续吃饭。 哎,真可怜,天狼族也算是一个很厉害的族群,居然说没就没了,现在这世道啊,太难了。 瞧着龙四没啥动容的反应,男人又道:“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那狼王的尸体也在里面,估计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灰烬了,哼。” 龙四摇头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怜了,这些人到底和天狼族有什么仇怨,要下这么狠的手,还有这屋子,明明是张博诚大哥的,却被他们占用了,也不知道村子里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这年头,大鱼吃小鱼,强的欺负弱的,村子间的吞并也不是没有。 这一帮人肯定特别凶狠,连天狼族都能拿下来,他们这个小村庄算得了什么。 未来的日子,龙四决定乖一点,再乖一点,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因为,他和某人约好了……记不起来是谁了,算了,只要活着就好。 肚子吃地饱了,龙四舔完嘴角剩下的最后一点米粒,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这下换男人不淡定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龙四,表情阴霾。 他是被上天选中的使者,为了人类一族的大兴,消灭所有异类是他的使命。 他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他的家人被异族害死,可是他没有能力,要不是这次的机会,他到底也不可能报的了仇。 天神说了,要搅得那些畜生天翻地覆,窝里反。 而他则趁着这机会,可以得偿所愿,报仇雪恨。 那些家伙杀的痛快,他也可以趁机除掉自己的仇家,但是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吃了他家人的妖物,算了,反正都是该死的东西,杀谁不一样。 就是这家伙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天神在他脑中说的话,他是字字都记得,他们说了,这个叫龙四的是人类的叛徒,是天狼族狼王的相好,所以这人被他们关在了地下,叫他过来把人放出来,不能弄死他,但是也不能给他好日子过。 天神中,他记得有个女人的声音最在意这个龙四,叫他救他,却也骂地最凶,真是不太明白那女神是怎么想的,简直跟人间吵起架来就不讲道理的人一个德行,反复无常,不动个手就不能消停让她闭嘴。 算了,人家是神,给了他一身神力,帮忙管住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算不上什么难事。 一个叛徒,居然恬不知耻站在异类那一边,无论如何,这个叫龙四的,他也管定了。 跟我装失忆,哼,敢做不敢当,看你能装到几时。 一碗饭见底,龙四还是觉得不太饱,正要准备再添一碗,那男人却走到了床边,卸下装在床后墙上的链子,走了几步,扯了扯手里的铁链道:“走。” “……稍等一下” 既然决定了要乖,要听话,龙四自然是要跟着男人走的,不过走之前,让他先捧一碗饭再说。 急急忙忙,链子刮擦在地上,发出刺耳地杂音,龙四怕男人反悔,添饭的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便端着满满一碗饭,边走边吃道:“走吧。” “……” 二人走的速度不快,龙四的身体还没恢复,走几步就要喘几下,但是男人不急,他可是等着看好戏的。 来到一个巨大深坑前,地上还能看见几道血色,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了出来。 哐啷,手里的碗掉到地上,龙四痴痴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穴,脑子里豁然响起一个声音。 镇妖邪,诛鬼道,灭邪魔,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谁的宿命?我的?为什么! 这话是谁对我说的,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真该看看,那些天狼族人知道是你杀了狼王时的表情,他们恨极了你,一切都是你的错,龙四” 男人的声音灌入耳中,龙四的额头冒出冷汗,他好像记得的…… 啊,蓦然凄厉大喊,抱住头跪在地上。 男人冷冷看着他,不管他倒在地上,脸上的神色有多痛苦,只等着看一场好戏。 是什么,到底他忘了什么! 龙四拼命地想要想起,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挂着一身冷汗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恍惚,转头看见旁边的一处小屋,摇摇晃晃朝着那处走去。 “你想做什么?”,男人拉动链子,阻止龙四继续前进。 龙四木然道:“回家。” “你……”,正当男人想再做些什么,忽然一道声音在脑中炸响:“随他去。” 是女神的声音,冰冷嘲讽。 既然这是天神的意思,男人便不再管了。 龙四在那个小屋定居了下来,一年年过去,男人偶尔会来看看他,不过,后来,那人便没了踪影,消失了。 再后来,会有些妖物想找他麻烦,他住的地方太显眼,招是非。 但是龙四完全不怕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好像他天生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家伙一样,一道血水甩过去,灰飞烟灭。 他一个人住着,到了四十多岁,才成了亲,但是他的妻子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死了。 春暖花开,年复一年,他一直守在这里,也告诫自己的孩子应当承担的使命,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一声冷抽,简木揉了揉酸疼地脑袋醒来,这些日子,他开始一点一点想起从前的事来。 刚才的梦境太悲凉,简木抱着星若寒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前胸贴着对方汗湿的脊背,方才折腾地厉害,星若寒睡得很死。 双臂收拢,把脚搭在星若寒的腿上,勾缠在一起,心里的慌乱慢慢平静下来。 窗外明月高悬,岁月安然,床内是相拥而眠的两人,睡意袭来,呼吸渐又绵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甜的,么么哒, 番外没啥特别的顺序,就是一个个蹦出来的念头,哪个最想写就先写哪个 第58章 番外 日子过得太闲,有点慌。 简木没事找事,寻思着该给自己找点什么乐子来打发时间。 至于这乐子要从哪里找,通常,简木的脑子里首先就会蹦出星若寒来。 狼崽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都已经了解地很透彻了,但是总能找出一点新花样来。 哦,对了,可以这样玩嘛! 想到了好玩的点子,简木就从床上蹦跶下来,哎呦一下,差点闪了腰。 伸手揉着腰,简木咬牙忍着酸痛,心道这件事千万不能给星若寒知道了。 这可是事关男人脸面的大事,不就是奋战了一晚上吗,瞧狼崽子方才起床那个精神头,现在星若寒去给他弄午饭了,而他就只管躺在床上休息。 明明他是卖力的那个,为什么到头来,自己的手指头连动一下都费力,星若寒作为承受的一方,怎么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肯定是他太会疼人了,准备工作做得极其到位,老大夫送的药他都续了好几瓶了,这才让狼崽子舒舒服服一点伤都没有。 感觉自己的脸面靠着无微不至地关怀,算是护住了,简木直起了腰,他可得好好撑住了,要不然肯定要被星若寒看笑话了。 简木走到屋外,此刻艳阳正好,是个一睹芳华的好时候。 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欣赏池中水景,须臾,星若寒便拎着食盒回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星若寒见简木尽然这么早起来了,拉着他便要他回去好好躺着。 这人就是要面子,自以为把那点龇牙咧嘴的小模样藏得很好,可是自己时时关注着他,怎会发现不了他的不适。 简木看着星若寒拉着自己的手,这些年没有风里来雨里去,狼崽子的皮也越发白了,跟他的手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的手更白一些了。 尤其是在……咳……床上的时候,白的有点晃眼。 虽然胡闹了一晚上,但是简木还是随时随地都会春心荡漾起来,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心神,目的还没达到,他得装着点。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外面天气这么好,想着练练武啥的,应该很合适” “你想练武?”,星若寒把人按到床上,他早就在简木未醒的时候把床被都小心换过了,现在睡上去还有一股太阳晒过的暖洋洋的味道。 “就是有点想,男子汉大丈夫吗,舞刀弄枪总归是种乐趣,不过,我现在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而且,我也不知道那种兵器适合我,对了,你的那件骨兵不是很厉害吗,可以千变万化什么的,可以给我看看吗,就变几种兵器来给我耍耍,让我选一下,哪种兵器更适合我” 正在简木腰间按摩地手忽然顿住,星若寒抿了抿唇,不自在道:“你想看我的骨兵?” 简木趴在床上应了一声,奇怪狼崽子为什么停了按摩。 这小子实在太贴心,有时候会自发地给他按摩纾解肌肉地酸疼,真是个会疼人的,他以前还幻想过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原来,他的老婆这么完美,上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僵在腰上的手指终于又动了起来,星若寒状似无意道:“为什么”,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简木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已经说了理由吗,怎么狼崽子像是有些不乐意的感觉。 不就是一件兵器吗,就算是他的骨头变得,但是他看星若寒用它来砍敌人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细心呵护的样子,还不是怎么爽就怎么砍杀,粘了一层血肉模糊也照样面不改色,甩一甩继续砍。 该不会是因为这骨兵牵扯着万年前的心酸往事,他怕自己触景伤情,多看了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不太想拿出来。 哎,若真是这样,这么为他着想,都害的他不太好意思做下面的事了。 “你不愿意给我吗?” 简木撑起身,看向后方,他的一双眼睛狭长细小,可是里面每每闪动的光泽,却总是勾得星若寒心神荡漾,什么不合理条款,签就是了。 喉间倏然一滚,星若寒抬起手,一把硕大骨刀赫然现身。 简木非常给面子,哇了一声啧啧称奇,目的还没有达到,继续装着。 “能再变成其他兵器给我看看我吗?” 见简木没有要摸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星若寒顿时松了口气,转眼又变出一把白色宝剑,为了让简木觉得亮眼,这一次变幻,星若寒特地给剑身变出了镂空的装饰,朴实无华,却又处处精致。 简木又是连连称赞,又让星若寒变出其他兵器来观赏。 原本还说什么要耍耍,其实他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星若寒完全没发现简木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暗戳戳小心思,继续卖力讨着心上人的欢心。 弓/弩、长/枪、匕首……直到一条骨链化出,简木连忙喊停。 “就这个了,我很中意,让我看看”,简木的眼中闪着贼溜溜地璀璨流光,星若寒挣扎了数息,最后还是无可奈何送上了自己要命的软肋。 简木的身上流着他的鲜血,以前龙傲霸的身体是如此,现在的他更甚,血脉相连,也只有他,敢摸自己的骨兵,也只有他,一触碰,便是深达骨髓地颤栗。 简木摸着手里的骨链,满口赞赏,但是星若寒却没功夫听他的溢美之词,他只觉得浑身都酥痒难耐地厉害。 世家公子的手,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温暖,柔滑。 纤长的如玉手指抚过一个个圆环,拇指间或探进圆圈中,按压轻抚。 欣赏赞叹皆是真心地,但是却也实实在在地包藏祸心。 这东西很别致啊,就是不知道星若寒愿不愿意乖乖地把这链子套在身上。 简木起了玩心,打着坏主意,回头看去,不想会见到如此景象,当即瞪大了眼,愣住了。 星若寒压着絮乱地气息,双目紧闭,两手撑在床沿,眉头皱紧,像是在忍受什么及其痛苦地折磨。 “你怎么了?” 简木连忙扶住星若寒,上下观察他的状况,摸了摸额头,除了汗多了点,没啥特别的。 星若寒躺在简木的怀里,不想叫简木发现自己的异样,这种事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太羞耻。 调息了一阵,慢慢睁开眼,见简木满眼的担心,他淡淡道:“我没事,可能是昨天吃坏了肚子,现在有些不舒服。” 简木:…… 呵呵,你在骗谁呢,我和你吃一样的东西,怎么我就没事,如果你说我的东西你吃的太多肚子撑着了,那还比较可信。 想到了一些有颜色的东西,简木眼底一暗,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前是他千般推拒,可是如今他仗着星若寒疼惜自己,越发地无法无天了。 原本他还怕自己闹得厉害,被悬在顶上的刀砸一砸,压了他的色心,但是他已经被星若寒宠惯了,有时候行动比想法还快。 长长骨链忽然缠住双手,星若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简木拴在了床头,被人转眼制住身形。 简木盯着星若寒,双眸一眨不眨。 “既然不舒服,那就让我来帮你好好检查一下吧” 星若寒:…… 床幔轻垂,遮住一室春光,看来这床是白换了。 “你……在做什么!” 呼出一口热气在人颈间,简木轻声细语,带着情人间的温存道:“骨链好像有点松了,我紧一紧。” “……” 过了一段时间,又是一阵惊喘,星若寒压着骨髓里泛起的颤意,咬牙启齿道:“你又在做什么!” 简木拉了拉骨链,将他缠在星若寒的腿上,两道润白,觉得非常养眼道:“没什么,就是举得挺好看的,很衬你。” 连手指都在发抖地星若寒:…… 若是到了现在,他还没发现简木的坏心思,那么他就真的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咬牙忍住所有惊喘,死死守住自己的这点小秘密,这秘密绝对不能让简木发现,要不然,自己本就什么都顺着他,只要他高兴,舍了他这条命他都愿意,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待在自己身边,所有的底线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但是如果让简木知道了他的骨兵竟然有这种用途,这家伙绝对会仗着他的喜欢,提出要他命的种种要求来。 死小子,太诈了。 但是,知道都是被自己宠出来的,那么点脾气又瞬间散了干净。 等这小子玩够了,这事就过去了,可是以后别想他再变出骨链来,一次就够了,绝没有第二次。 简木闹得高兴,浑然不知自己偶尔碰到的骨链,会在摩擦的一刹那,让星若寒倒吸一口冷气,颤抖涟漪直到脑中。 该死的,这小子明明饭都没吃,哪来这么多精力。 简木的身体早已不是□□凡胎,他被自己的爱人舍命相救,送了一身精血,其实他早就可以不用吃饭也能毫无不妥了,但是这点小秘密他是要好好藏着的,他喜欢星若寒疼惜自己的神色,也很享受星若寒为自己准备的每一道饭菜。 这是属于他们的平凡幸福,当一个普通人,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一起看着日落朝阳,享受所有凡间夫妻的点滴幸福。 其他的,别无所求。 星若寒累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简木垂目看着他,低下头,在他颊边落下轻轻一吻。 睡吧,我的小狼崽子,我们的日子还很漫长,下一次,玩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才好呢。 简木的眼中闪过一瞬地不安,你一直守着我一个人,不让你累地起不来,不能去想其他事情,真怕你会嫌在我身边太无聊啊。 将人揽进怀里,给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简木搂着人,顺便揉了下自己的腰,他这思想工作做的,真是累腰啊。 第59章 番外 屋子许久未有人打扫,落了一层细灰。 手掌微微拂过桌面,五指染上灰色尘埃。 来人叹了口气,这里是夜瑶的屋子,人走了,这里便没人住了。 梳妆台上,女子的头饰整齐排列,这些东西的主人在走之前,想必是细心挑选,好好打扮了一番。 简木忽地愣住,盯着这些头饰,若有所思。 那一晚,夜瑶飞身离去,既然走得突然,为什么还要摆弄这些头饰。 简木细细观察这些头饰,斜而向上排列,直指一个小小的棕色木盒。 简木揭开盒盖,一颗圆滚滚小小的珠子,静静放在其中。 简木拿起珠子,放在眼前端详,双目聚焦于一处,魂识猛地被吸力一扯,落入深沉昏暗。 哈哈哈哈…… 鄙夷地嘲笑声不绝于耳,简木愕然僵住,望进眼前的一片温柔星海。 耳边的谩骂声冲着星若寒说着冰冷恶毒的诅咒,还夹杂着对龙四地嘲讽赞赏,简木立马醒悟,这是星若寒缺失的那一段记忆。 是他们俩个交织在一起,血液相融的过去,痛苦的曾经悔恨。 星若寒的痛苦,担忧,他的种种所思所想全都灌进简木的脑中,这是星若寒的记忆,却也是龙四真真切切的伤痛。 脑子被打得嗡鸣阵阵,但是龙四一直在挣扎,他在努力把刀子从星若寒的体内拔/出来,但是身后的人死死握住他的双手,容不得他退出。 简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星若寒的记忆,自己也会受到影响想起过去,但是此时此刻,这些问题全都不在他的脑中,他只能成倍的感受来自两个人的痛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这是已经发生过得事情,无法改变。 星若寒握着刀刃,阻止尖刀朝体内推进,但是他的力量越来越弱,到最后无法再使出一点力气,也许,他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但是,龙四,这不是你的错。 他想开口安慰龙四,却又咬牙忍住了。 龙四的背后,握着他双手的那人,神色阴冷凶狠,怨毒恨极地死死盯着他。 星若寒咽下喉间溢出的鲜血,不想让龙四看见。 他们这些人既然想挑拨他和龙四的关系,那便让他们如愿吧,只要能让龙四活着,那些无法说出口地宽慰,他都可以通通咽下。 龙四,你一要好好地活着。 双唇嗫喏,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声音,轻轻在嘴边低语。 龙四,忘了我,忘记我们曾近的所有,也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直到我们再相遇的那一刻,直到我能保护你,没有人能再伤害你的时候,再慢慢想起一切,等我。 嗤一声,尖刀被拔/出体外,肩膀被人狠狠踹了一记,星若寒再不能忍住喉中翻涌的鲜血,吐了一地鲜红。 龙四一声惨叫就要扑过去,却被身后的曲婉婉揪住后领,凑到他耳边阴冷无情道:“既然你不选我,要选这只畜生,那我便叫你们俩个一个都没有好日子过。” 简木根本就没在意曲婉婉在耳边的叫嚣,他感受着龙四的心痛欲死,盯着星若寒趴在地上的虚弱身影,听着他心中对着龙四地无声疼惜,魂识在震痛。 一脚将龙四踩住,阻止他向星若寒靠近,曲婉婉把玩着手里的珠子,瞧见里面转动地血色,双眼亮着贪婪地渴望。 她刚才都听见了,只要那畜生不死,那么她就能共享那畜生的生命,妖类的寿命比人族长久,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只要许下愿望,就能得到他所有的力量,这诱惑太大,生存在这世间太艰难,但如果他们也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无忧无惧地活着,便不再是奢望。 “婉婉,这么好的东西你可不能独吞了” “就是” 一旁的人见曲婉婉神色炽热,怎能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人族势危,是最容易被欺凌的,但是只要有了力量,他们便能把过去遭受地一切痛苦,全都还给那些糟践他们性命的异族。 因为弱小,他们要忍受所有,但是一旦可以凌驾其他异族之上,那些被掩藏起来的无力憎恨全都在胸口汹涌叫嚣着,他们一定要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东西一个个全都不得好死。 星若寒冷冷看着他们眼中的炽烈狂热,咒言森森响起:“你们可以许愿得到我的力量,但是,你们的身体会消散,灭于天地间,永世不得超生。” “畜生”,听见星若寒的诅咒,有人朝他唾骂,再一脚踹过去,其他人也气愤一个要死的畜生竟然还敢咒骂他们,冲过去拳打脚踢。 曲婉婉压着龙四,咬牙恨声道:“不能打死他,不要忘了,要想不死就得续着他的命。” “保他的命?你听听他刚刚说了什么,这小子诅咒我们永世不得超生” “哼,那又如何”,曲婉婉扬起下巴,自负道:“不就是几句诅咒罢了,难道还能当真了不成。” 曲婉婉笃定的语气安抚了其他人心底的不安,毕竟是妖类的东西,谁知道这玩意用起来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家伙现在都已经这么弱了,还能把他们怎么着了。 有人心中一定,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星若寒,神色冷然道:“谁知道这畜生是不是在骗龙四,也许他根本就是怕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龙四,这小子之后恩将仇报杀了他,所以才骗龙四什么只要他不死,龙四也不会死。”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既然可以得到力量,为什么还要受一个畜生的牵制。 星若寒听着那些人自以为是的傲慢猜测,心底一阵冷笑。 想要杀我,还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太多停留在其他人身上,星若寒只分去一点心神,转眼又全部集中到龙四身上。 那人不断努力着,想要朝自己靠近,指甲划破了地面,鲜血淋漓。 星若寒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但是他不想死在龙四的面前,更不想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他不能是龙四杀死的,要怎么死,是他自己的选择。 星若寒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子,深深看了一眼龙四,用尽最后的力量,奋力朝外跃起。 “他想跑,抓住他” “哈哈,我就说吗,这家伙肯定怕我们杀了他,瞧他逃得多快,如果真的是他不死,我们就不会死,他也不用逃啊,威胁我们不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为自己的分析得意,其他人边追,边觉得十分在理。 曲婉婉也跟着悠然走了出去,但是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龙四忽然暴起,全力冲出去,撞开曲婉婉,推开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慢悠悠追在跌跌撞撞正朝着巨大深坑逃跑的星若寒后面的人。 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星若寒捂住伤口,看了一眼,毫无犹豫朝下跳去。 他的生死,由不得别人做主。 生死之际,唯一让他挂念的,只有龙四,最后的唯一乞求,便是来生再见。 忽然,落下的身形猛然顿住。 左手被人用力拉住,抬起眼,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滴滴滚烫,焦灼他赴死地决心。 “龙四!” 曲婉婉见龙四执迷不悟还想救一只要死的畜生,大喊怒骂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只要你放开他,我就给你机会让你继续活下去,要不然,要不然我……” “哈哈哈,婉婉,你还是对龙四不死心啊,这小子有什么好,我们哪个不比他强” “对啊,对啊” 其他人在一边纷纷起哄,一个软弱无能的人,不配活着浪费粮食,只有像他们一样,磨硬了心肠,才能忍受这世间一切残酷,勇往无前地活在这世上。 星若寒听着顶上人言语中渐起的杀意,一滴热泪落进他的眼中,轻轻一眨,闭上眼,再睁开,便是一片阴冷恨意。 “龙四,一切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连龙四自己都怔愣住了。 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曲婉婉高兴地在一旁拍手,连连说道,对呀,对呀,都是龙四的功劳,没有他这事不会成的,越说越高兴。 星若寒望着龙四煞白的脸,脑中却想好了新的咒言。 龙四,原谅我,我如今只能做到这些了,给你力量,护你血脉,等着我归来…… 脸上满是泪痕,简木慢慢睁开双眼。 原来是这样嘛!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那种情况,星若寒的力量连自己都保不住,他又要怎么保全龙四,只能让别人以为他恨龙四,放龙四一条可怜的生路。 还有夜瑶…… 简木盯着手里的珠子,忽然想到,那个原本应该存在的,将最后的记忆呈给星若寒,让他心神大乱的神女。 既然夜瑶是神使,她会有这段记忆也不奇怪,她是那些家伙在人间的代言人,听命行事。 可是如今,她却把这颗珠子留给了我,不,是留给了龙傲霸,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 其实在原来的故事里,她是恨星若寒的吧,杀了他唯一的哥哥,活剐,所以才会在最后将珠子给了星若寒,而星若寒见到夜瑶,又会是什么想法。 记忆是不完整的,一个跟龙四的转世有关的,最后将他尸体带走的人出现在眼前,无论她给的是什么,一定都会接受的吧。 无需言语,一切都是心领神会地为时已晚。 夜瑶估计可能看过里面的记忆了,那些家伙要她在最后把珠子拿出来,乱了星若寒的神智,她肯定巴不得给自己的哥哥报仇吧。 但是因为他的到来,龙傲霸这条小命保住了,夜瑶也因为新的安排没有用上这颗珠子,但是在走之前,她却留下了提示。 简木又想起了夜瑶死时叫的那一声哥哥,那该是她最后的放纵了,也是她唯一对自己撒地一次娇,她恨父亲的抛弃,却又渴望着亲情的温暖,而龙傲霸,对她很好。 黯然垂下双眸,夜瑶已经不在了,时间也不会再倒流了,一切的恩怨已经终了,回不来的人,只能靠生者惦记了。 简木带着木盒,离开夜瑶的屋子,他没有去找星若寒,而是先去找了龙惊霸。 作为一个父亲,他该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简木将夜瑶的事说了,避重就轻,说夜瑶临走前告诉了他一切,她现在找到了好的归宿,曾经的执念也不重了,只想让自己的家人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听完简木的话,龙惊霸坐在凳子上,许久,才慢慢地,像有什么东西要排山倒海推挤出他的胸口一样,到最后却也只是长叹一声道:“我们龙家的人都是被诅咒的,永远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我以为她真的走了。” “爹,你不该亲信他人,你该自己去看看地,什么命运,那东西难道真的就这么可怕,让你连去看一眼求个明白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龙惊霸双唇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是他胆怯,觉得一切该是如此,才会错失了自己的姻缘,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得偿所愿,他怎敢相信有例外。 看着仿佛一瞬间苍老的龙惊霸,简木叹了口气,龙家的人,被天神诅咒,永远得不到自己所爱,那个女人真是恨毒了,万年来害了那么多人不得善缘。 简木见龙惊霸有些绕不出来过往的沉痛,唯一的好处便是他不再给自己硬塞女人了,虽然他自己太平了,但是他也不想龙惊霸难受,是是非非被人算计,并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错误。 所以他把救下来的小女孩收养了,取名龙甜甜,希望这孩子甜甜蜜蜜地过完一生,也能让身边的人跟着高兴起来。 至于手里的珠子,简木把他收好了,有些事情,不记得也好,那些无能为力的沉痛,不需要再承受一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便够了。 他明白了,星若寒要他在一切平安后再慢慢想起过往,也许是因为受了星若寒记忆的刺激,他才会提早想起了一些。 为什么连这些你都要这样为我着想,而我,又该怎样做,才能多回馈一些这份厚爱。 “吃饭了”,花开满园,星若寒布好了一桌饭菜,等在石桌旁,摇了摇手里的一壶好酒,嘴角勾起地笑意挠着简木的心尖。 哎了一声,高高兴兴跑过去,胸口的盒子被体温捂热了,砰砰砰,随着心脏颤动着。 回忆是苦的,酒是热的,人的心,更暖。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想吃糖,不过有些情节不写就不完整了,么么哒,最后一章番外肯定是糖的 第60章 番外 “哈哈哈,你这畜生,什么狼王,是你杀了龙四,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我们都一样,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意不绝于耳,星若寒看着被钉在地上的曲婉婉,神色凄凉。 因为极痛,曲婉婉说的话越来越颠三倒四,但是始终充满了恨极地快意。 直到她死去,站在她身旁的那人,眼中唯一的火焰也彻底黯淡了下来。 曲婉婉飘浮在虚空中,嘴边的笑意依旧不断。 没想到她还能继续存在于这世间,这样她便能欣赏到那畜生悲惨地下场了。 在她这不死不灭的漂泊生涯中,唯一的那点乐趣就是折磨天狼族那些余孽,还有“好好”照看龙四留下的血脉。 她不甘心,那畜生的诅咒果然灵验,不管她怎么阻挠,龙四的血脉总是会始终艰难,却从不曾断绝地延续下去。 虽然她已经把龙四给扔出了这个世界,但是不到最后,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幸好,这畜生总算没白费她一番算计,真的杀了龙四的那具空壳。 真正的龙四远在天外,却是她最隐秘的私藏。 曲婉婉在星若寒四周飘荡,冷冷盯着他一身死寂,原本等着看好戏,却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种发展。 天地在暗淡,曲婉婉感觉属于她的力量正一点点消失,那是她舍了一切得到的东西,费劲心机,许愿的时候也是求得越多越好,她知道自己与其他几人是不同的,她的力量更强大,但是现在,她唯一骄傲的东西却还是逃不开被那只畜生剥夺的命运。 她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是这个结果,不行,她不要,要死的绝不可能是她! 疯狂地恨意携着歇斯底里地嘶吼,穿透浩瀚星空。 龙四,回来,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我要你回来,既然我办不到,那就由你来做,只有你,一定可以杀了他。 喧闹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因为临近大学城,休息时间过来放松的学生尤其多。 两手插在破破烂烂地牛仔裤里,简木带着耳机,将外界完全摈弃在脑海外,只享受着自己脑中的音乐节拍。 其他人都是呼朋引伴,就他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自在。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是陌生的,说不上哪里来的确信,也许是因为他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的关爱,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疏离的薄膜。 闲散地脚步倏然顿住,简木转头看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摊。 那地方隐没在黑暗中,老板带着一顶鸭舌帽,低着头,也不招呼客人,一看就是在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摊边蹲着几个男生,正在聚首研究着什么,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猥琐的笑声。 简木慢悠悠走过去,眼睛随便扫了扫,蓦然,他的视线死死盯着一处,再也挪不开了。 那种感觉,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一种吸引,拉着他走进。 简木皱眉盯着那块藏青色方布上摆着的黑色书籍,连个名字都没有。 老板发现了简木,抬起鸭舌帽下的眉眼淡淡看了下,说了句随便看看,便不再搭理他了。 简木又看了下其他的书,封面上写着,语文攻略合计,数学燃向鬼见愁,物理教程九九八十一式…… 名字虽然怪里怪气,但好歹都是跟学习挂钩的,刚好他想买一些参考书,简木蹲了下来,随便挑了一本,打开一看……咳、咳咳! 被他晾在一边的黑色书籍见简木不搭理自己,颤了颤,明显不太愉快。 那是曲婉婉在力竭之际迸发出的最后力量幻化出来的东西,本想把龙四的魂识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可是万年的漂泊,身体腐烂,魂识却是越来越凝固,他的魂识太过强大,不是想拉就能拉回来的,需得他自己愿意才行。 此刻简木已经完全被他手里的书本给震惊到无法言语了,他的的确确拿的是英语六级速成一百式,可是谁来告诉他,里面的各种动作分解教程是个什么鬼! 还有一个个附加小故事,谁要知道这些东西啊,简直就是在正儿八经耍流氓,骗谁呢。 第一次遇见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无耻小贩,简木捧着手里的东西,一时间万分错愕。 那黑乎乎的东西察觉到简木对另外一样东西格外关注,本着学习方能改变命运的王道,将简木手里的书,包括摊子上所有的书本都横扫了一遍。 那东西有意识,却又因为临危受命,只能理解一些简单的事物。 有样学样,讲故事,谁不会啊,现成的就有一个。 拼拼凑凑,终于把故事编完了,但是那玩意又不敢把事情原模原样照写,怕刺激到已经忘记了前程的龙四,让他提早醒来,只得挑拣着一些内容,观察到简木喜欢的部分,特别着重把星若寒的几次艳遇给写的细致了些。 呆滞的双眸终于又转动了起来,简木放下手里的书,侧目看向蹲在他旁边笑成猪叫的几个家伙,心道,看来这些书全都是一路货色,这老板真是不怕死地顶风作案。 没啥兴趣,简木曲着膝盖站起来,目光却又落在了那本黑皮书上。 知道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他的目光就是无法挪开,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错过,若是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简木双眉紧皱,盯着那书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压不过心底的渴望,战胜了理智,嫌弃万分地翻开了最后几页。 轰,一头银色巨狼赫然冲入脑海,心弦巨颤。 “巨大的银狼奔跑在荒原上,想要找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的东西……” 眼泪忽然落下,浑然未觉,直到几滴落在书页上,简木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奇怪地抹掉脸上湿冷的眼泪,简木毫不犹豫把书买了下来。 这书连标价都没有,他就胡乱塞了二十块给老板,那老板也没说什么,直接收了,这种书说不定是他自己批发复印的,成本就几块钱,不过简木心里忽然很慌,他想把里面的内容早早看完,付了钱就迫不及待回到宿舍,窝进床铺里,仔仔细细拜读一本种马大作。 第一次看完,简木哭了,心疼地不得了。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越是心痛越是想看,为里面的主人公神魂颠倒。 星若寒…… 简木躺在床上,嘴里不住呢喃这三个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学习吃饭,压根什么都不想管,真是着了魔了。 简木觉得自己这样不太正常,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想。 那人不应该是这个结局,他可爱的狼崽子啊,怎么能是这么一个孤独的结局,他应该有人陪着的。 真的好想在他身边啊!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被他放在胸口的黑色书籍好想听到了他的呼唤,流光滑动,闪着幽寒冷光。 冥冥中,自有命数。 时光倒流,应着曲婉婉的心愿,简木被拉回了原来的世界。 那黑色的书本也化作对他的禁锢,压制他的思想,不给他机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要他顺着曲婉婉的心愿,不容许他放过星若寒这只畜生。 所有事情都要重来,但是曲婉婉发现,她回不去了。 只有他们这些人被这世界遗弃,力量在衰弱,也只有他们记得所有。 为什么,为什么! 曲婉婉不明白,他们简直就像是被这个世界不需要的存在,只想任他们自生自灭,不给半点新生的可能。 她太弱了,只能靠着那点跟着简木回来的意识控制住龙傲霸这个躯壳,再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可以时刻盯牢简木的一举一动。 她只能靠先前布下的那颗棋子来安排事情,但是又失败了,星若寒,龙四,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曲婉婉在笑声中被挤成了肉泥,最后她的眼中,只看见龙四倒下的身体,万年的痴念,彻底死绝了。 她不会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而那具远在另一个世界被抛下的身体,失去了寄生的魂识,那具身体也失去了意识,成了一个植物人。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躺在床上的人慢慢呼吸着,一旁的白色桌子上,一束香水百合插在玻璃瓶中,他的身旁坐着一人,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眉眼,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正在削着手中的苹果。 苹果皮削地很薄,接连不断坠下完美线条,刀法非常好。 他在等着床上的人醒来,不是第一次如此等待,他早就已经习惯被遗忘,然后不断等待。 忽然,放在床上的手指动了动,眼睫轻轻颤动。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强大的那个走了,剩下的那个,也在慢慢苏醒。 最后一点果皮被从果肉上剥离,看着手里完美的艺术品,男人盯着床上那人在眼皮下转动的眼珠,轻笑道:“希望是你啊,胆小的,我的可爱王子。” 愿这岁月不负那些痴心的,有心的人,终得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啦,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接下来我要先去填一些老坑了, 一本耽美,一本言情,不建议大家去看,纯粹是我自己强迫症,见不得有坑,填完了再准备写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