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师兄的剑》作者：月叶星
    文案：
    熟读各大网络名著的莫枝枝穿越了，成了修真界第一剑宗的首席大弟子……的剑。
    只可惜这位大师兄是一本龙傲天小说中的反派，众叛亲离，入魔之后被围攻至死，连尸身都沦为主角进阶的金手指，下场老惨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就算是剑也要做天上地下最亮的那把！
    只是想到反派死时随身宝剑被一刀劈裂的下场，莫枝枝眼神坚定，必须要把大师兄引上正途。
    感受着剑鞘的轻颤，反派眉头轻蹙，新生的剑灵似乎格外活泼了些，看来需得严格教导。
    众弟子发现，大师兄的剑好像成精了，具体表现在——
    反派意外遇到妖兽原形的龙傲天，刚冷嗤一声：“妖孽！”，手中的本命灵剑开始疯狂抽搐，反派不得不停下检查自己的剑；
    反派遇到龙傲天的后宫之一，点头应下指点对方修行的请求，本命灵剑立马变大，载着人以音速狂奔回了山头；
    反派进入秘境，发现一处危险之地，冷冷地看着龙傲天往里跳，本命灵剑脱鞘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横劈，反派代替主角栽了进去。
    狗血版文案：
    穿成反派手中剑，莫枝枝只能尽力阻止反派黑化。
    多年后，反派长成了修真界三好少年，成了匡扶正义的仙尊，莫枝枝却穿回了现代。
    世人皆道仙尊无情道大成，灭情绝欲，平生所系仅天下苍生，直至那日仙尊丢了一柄剑。仙尊只身杀上九天，满身鲜血，神色癫狂，掐着天帝脖项：“告诉我，我的剑在哪儿？”
    六界哀嚎：“仙尊疯了，竟为了一柄剑大开杀戒！”
    反派冷笑：“若非她不喜，这六界我早已屠尽！”
    莫枝枝以为，作为剑的日子只是个过于真实的梦，直到梦里的人找上门要她负责。白衣翩翩的男人唇角带笑，温（语）柔（带）和（威）煦（胁）：“没有枝枝的教导，我可走不上正途。”
    内容标签：女强甜文爽文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枝枝┃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把剑的仙侠之旅
    立意：身处逆境也不要放弃，前方没有光就自己成为光
    第1章 变成剑的第一天
    得知自己穿越的一瞬间，莫枝枝是不慌的。
    毕竟自幼涉足网文界，猝死之后穿越的发生几率比较大这个知识点她是知道的，何况她早已将各大穿越小说的套路烂熟于心。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废寝忘食，熬了两个通宵追完一本小说后，心脏停止跳动，眼睛一闭，一睁，就面临现在这个局面——
    她穿成了一把剑，似乎正在高速飞行中，目前身份未知，年龄未知，故事背景未知。
    嗯，一柄剑，这下子套路不管用了呢。莫枝枝坚强微笑，没有放弃希望，努力思考对策间，对莫枝枝穿成的原主剑具有所有权的人似乎落地了。
    “大师兄，这次要面对的妖兽潮据说十分凶残，也只有大师兄你天纵英才，才能让此等危险之地沦为我们师兄弟试炼的训练场。唉，我等何时能及上大师兄半分呢？”
    一道略显刻意轻浮的声音响起，莫枝枝敏锐的发现话中内容十分熟悉。
    妖兽潮，试炼？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猝死之前看的那本小说，这不正是全书开篇吗？
    果然，另一道冷漠的声音回答道：“顾师弟与其羡慕他人天资出众，不如勤加修炼。”
    很好，故事背景有了，莫枝枝穿越的是一本龙傲天逆袭流小说，那道冷漠的声音应该就是剧情开始出现的，戏份达到几乎与龙傲天男主持平的反派，第一剑宗面冷心“黑”的首席大弟子殷子虚。
    这个大师兄出场最早，外貌又描写得极其清冷卓绝，莫枝枝一度以为这是主角。往后看了半本书，才知道这个大师兄不过是个给龙傲天铺路的反派工具人罢了。
    大师兄天赋惊人，性情冷清又极为古板，一心只有手中的剑，但当师门需要时便会毫不犹豫地拿命上去莽。
    有一次魔修入侵，大师兄动用秘法燃烧了寿命，硬生生地将大军挡在山门外。但是没有人记得，因为很快龙傲天就获得机缘临场突破，大破魔军。
    这样的人却在龙傲天拜入第一剑宗后，仅因龙傲天的天赋便心生忌惮，故意将其分配到身边当杂役弟子，百般羞辱，暗中打压。更是在龙傲天还未拜入剑宗时就结下了死仇，在一次带领弟子外出试炼的途中，发现变为魔族原形的龙傲天，一剑穿入其心脉。这件事败露后龙傲天彻底下了杀心。
    龙傲天男主是个魔族混血，出生卑微，母亲死后村子被魔族灭族，机缘巧合获得上古剑仙传承，拜入修真界最强的第一剑宗，凭借越级搏杀的战斗力和恐怖的升级速度，当然还有一路犹如吃饭喝水般机缘不断的大气运，最终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拯救修真界于魔界入侵之下，被人们奉为救世主，可谓是权势与名声并收。
    当然，男人的终极梦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龙傲天打怪升级的过程中也不忘记扩充后宫，凡是书中出现有过外貌描写的女角色都对龙傲天男主情根深种，自愿随侍左右。
    莫枝枝看书时就差点因此弃书，全靠对大师兄的怜爱支撑下去。
    莫枝枝一度觉得这就是作者的恶意，大师兄的转变太过突兀，以他的人设是做不出那些事的。最后大师兄的结局也十分凄惨，堕入魔道众叛亲离，被龙傲天一剑穿心而死，他视为珍宝的本命灵剑也当场碎剑。
    莫枝枝现在就是那把剑，结局碎得咔咔的满地渣那种。
    呵呵，突然觉得前路一片黑暗了呢。
    莫枝枝萎靡不振的吐槽着，剑身都黯淡了几分。殷子虚似有所感，安抚似的抚了抚剑身。
    混蛋你往哪儿摸呢！
    莫枝枝腾的一下炸开了，激情口吐芬芳。但是她现在是把剑，声音并不能被人听到，所以即使是她做出跳起来的动作，表现出来的也就是剑身轻轻一颤。
    殷子虚并未惊疑，他这本命灵剑蕴养多年，很有几分灵性，便是哪日生出剑灵来也不稀奇。
    一阵阵兽吼声传来，地动山摇，妖兽独有的腥臭味形成了污浊的风，妖兽潮袭来，弟子们纷纷拿出各种本命兵器严阵以待。
    殷子虚仍旧面无表情，道：
    “妖兽来了，戒备，修为高的弟子站前面。注意，灵力要耗尽的时候记得捏碎玉符！”
    然后莫枝枝就感觉双脚被抓住，身体在冰冷的金属上划过，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莫枝枝终于重见天日，但她却并不感觉高兴，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敲你妈听见了吗！敲你妈！
    莫枝枝在无声的尖叫中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妖兽里。
    而殷子虚的指尖轻轻颤了颤，若有所思，似乎，听见了一道声音，莫非那便是新生的剑灵？
    不过一剑，妖兽庞大的身躯缓缓倒地，激起尘土飞扬。妖兽群里隐隐有领导之势的几头便已全部倒下。
    而殷子虚白衣翩翩，不染一尘。
    战斗结束得很快，妖兽潮来势汹汹，在殷子虚强大战力的加持下，也仅仅是剑宗弟子们的一场训练。
    身体埋在温热腥臭的妖兽体内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莫枝枝回到了殷子虚手中，殷子虚在之后的战斗中，即使出手，也没再用过剑。
    莫枝枝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此刻安静如鸡，全当自己是柄没有知觉的剑。
    经过鲜血的洗礼，她对穿越的事实这才又了一点实感，不论是面目狰狞的妖兽还是实力强大的修士，在书中不过是寥寥几笔的描述，真的放到眼前来，对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人还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起码莫枝枝现在开始思考起了未来。
    已知，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师兄的本命灵剑，大师兄接下来会和龙傲天结仇，直接导致最后的凄惨结局。那么，怎么才能避免呢？
    大师兄和龙傲天结仇的重要节点，就是那关键的穿心一剑了，如果能够避免这一剑，剧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殷子虚正走在即将剑刺龙傲天的路上，莫枝枝，只要在大师兄发现龙傲天魔族原形之前把他带走，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如果本命灵剑出现异常，大师兄肯定会很着急，一定会停下查看，找不出问题的话说不定会赶回宗门，这不就完美避免了和龙傲天宿命般的相遇了吗？
    说干就干，莫枝枝开始调动起自己全身的力气，拼命在剑鞘里扑腾。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对这个身体的控制力，她费尽力气，最终居然一动不动。这不科学，她刚才还能颤一下！
    听到水声潺潺，知道大师兄已经快走到那条命中注定的小溪边了，莫枝枝更加着急了。
    殷子虚独自走在森林里，其余弟子已经先一步去附近的城池休息了，只是这次的妖兽潮实在蹊跷，既没有什么大灾使妖兽无处安家，也没有什么天才地宝出世，为何会有妖兽暴动。
    他放心不下，干脆顺着在周围查探一番。
    眼前草坪绿意盎然，小溪清澈见底，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传来，岸边的草丛无风自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里面，一阵似有若无的魔气萦绕着草丛。
    殷子虚凝眉肃色，握紧手中剑。此时莫枝枝仍在研究如何移动身体。
    霎时间，高阶修士的气息蔓延开来，整个森林布满肃杀的压抑感。
    龙傲天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此时的他还没有以后的强大，也不知道自己身具魔族皇室血脉。他只知道自己是个无父的孤儿，向来不讨大人喜欢，就连村里幼童也时常毒打欺凌他，有一天早晨起床，发现母亲躺在鲜血中，从此村民们厌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畏惧。
    就这样，他靠偷鸡摸狗活了下来，直到又是一天早晨，他发现整个村子的都淹没在血泊里，死状和母亲一样惊恐，他惊慌逃窜，又不知怎么变成了这副怪物模样。
    他这些天躲在林子里，生怕遇见降妖除魔的仙人将他斩杀，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即使是这样狼狈的生活着、放弃了身为人类的尊严而生活着，也不能放过他吗？
    龙傲天心中充满了绝望，看着白衣飘飘的殷子虚越走越近，被恐怖的力量压制住，狼狈的趴在地上，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蜉蝣之力如何与参天大树相抗衡呢，这就是仙人吗？这就是力量吗？
    如果我能活下来，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要……
    一定要怎么样呢？龙傲天不知道，他目眦欲裂，扭曲形状的爪子抓挠着泥土，心底忍不住不甘心了起来。
    终于，那仙人拨开了草丛，四目相对，此刻龙傲天眼中没有丝毫胆怯，只有燃烧着的愤怒，和即将择人而噬的阴毒。
    殷子虚皱起了眉，眼前的小东西完全是个怪物，就算是妖兽中也难找到比它看起来更令人不适的了，浑身冒着漆黑恶臭的魔气，浑身长着参差的鳞片，四肢着地，口中满嘴利齿，头颅上也布满粗糙嶙峋的黑色皮肤，眼中带着浓浓的兽性。
    这次妖兽潮看来是因为它了，魔族喜淫嗜杀，大概又是一个低阶魔族和什么动物的后代。看这样子，也不像有灵智的，若是让它离去，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凡人惨遭屠戮。
    殷子虚心中思考片刻，下定决心，面目回归冷漠，冷叱一声：“孽畜！”
    说罢拔出剑向它刺去。
    龙傲天强撑的狠毒在那柄剑出鞘的一刹退了个干净，他瞪大的眼里满是惊恐，心里再次充满绝望。
    谁都好，救救我，请救救我……
    无法开口，龙傲天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却无法阻止越来越近的剑尖。谁都没有注意的是，一股幽暗的力量悄悄攀上龙傲天的心脉。
    莫枝枝好不容易研究出了一点控制剑身的心得，睁眼一看自己就在扎上龙傲天心口的路上，差点再次心脏骤停。
    心神巨震之下莫枝枝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猛地挣脱了大师兄的手指引的行动轨迹，刷的一下一头扎进土里。
    龙傲天迟疑的发现，自己并未被扎穿心脉，不知仙人为何突然扎偏了？
    莫枝枝艰难的把自己从土里扯出来，漂浮到半空中疯狂抽搐，以行动表达着拒不配合，只希望龙傲天别记住大师兄的脸。
    莫枝枝看着大师兄一脸正气，浑然不觉自己日后的悲惨结局，着急地碎碎念。
    “你不能杀他！会变得不幸的你知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以后会有多惨！所以赶快放下剑，哦不，是放下我！”
    殷子虚眉头蹙起：“降妖除魔，有何不可？即使上天会因此怪罪于我，我亦不会让这孽畜伤害无辜之人。”
    莫枝枝看多了小说里因为种族观念被逼黑化的主角，又到底还是人人平等的社会长大的，即使是书中她十分怜爱的反派大师兄，也实在不能赞同这种做法，下意识的反驳：
    “你又怎么知道他会伤害无辜的人？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生来就是混血，不代表他不想向善！你不能因为他的出生就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就算他的种族天性嗜杀，他现在也还没有杀过人，你怎么能判他的罪呢……等会儿，你听得到我说话？”
    “本命灵剑与修士心神相连，你既是这剑的新生剑灵，我自然能与你交谈。”殷子虚语气淡淡，并不惊讶莫枝枝的举动。
    是、是这样的么？还有剑灵一说，怎么剧情里龙傲天那么牛气冲天也没有剑灵？那我会不会露馅儿啊？
    莫枝枝有些讪讪，想到自己之前还骂人了，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殷子虚放松了握剑柄的手，莫枝枝啪唧一下又一头扎到了土里，费半天劲把自己挣扎起来，飘到与大师兄视线平齐的位置，摆出严肃谈判的架势。
    殷子虚正视着剑，倒也不觉得和一把剑讲话有什么滑稽：
    “倒是这位……姑娘，所说为何意？这孽畜身为魔族混血，又长得如此模样，想来是低等魔族后裔。低等魔族，生性嗜杀，大多与野兽别无二至，何况这不知道和什么东西媾和生出来的，又怎么会有灵智？”
    莫枝枝思考了一下措辞，谨慎道：“所以你要杀他，是因为认为他生性嗜杀，并且没有人类意识？”
    殷子虚点头，道：“自是如此。”
    莫枝枝欢快地一拍额头，试探着说：“那大师兄的意思是，只要能证明他有意识，就不会杀他？”
    “如果它未曾作恶。不过这小东西口不能言，如何证明？”
    “那好办，你把压制他的气息撤了，便可询问了，他应该是会讲话的。我身为剑灵，对万物是否具有灵智还是能感受一二的，我能感觉到，这是个一心向善的好孩子。”
    莫枝枝帮龙傲天说好话的同时还不忘加强自己剑灵的设定，免得被当成妖孽给杀掉了。
    殷子虚打量着飘在空中的剑，似乎在考虑。
    龙傲天看见仙人对着可以自由行动的剑讲了半天，一直低垂着头颅等待，似乎那剑内有一位姑娘在劝说仙人，他能看到仙人同那位姑娘讲过一句话后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杀意便消失了。
    听仙人话中的意思，如果他能证明自己不是什么乱杀人的野兽，仙人就会放过自己了。
    “好。”殷子虚终于缓缓答道，“若如你所言，我便不会杀他。”
    极富压迫力的气息撤去，龙傲天动动爪子，艰难的站了起来，以他如今的形态，这实在不容易，但他还是撑住了，以人类的礼节行了大礼，开口晦涩的说：
    “多谢仙人饶命！”
    “大师兄你听见了吧，听见了吧！他会讲人话，他是人不是兽！所以你不能杀他！”莫枝枝欢快地绕着圈子飞。
    殷子虚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转向龙傲天：
    “即便你并非灵智全无的野兽，这一身的魔气，又如何证明自己未曾作恶害人！”
    龙傲天恭敬的弯着腰，他的经验告诉他在面对大人物的时候最好不要直视，依旧尽力保持礼节：
    “仙人明鉴，小人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我母亲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变成了这副怪物模样，想来是我那未谋面的生父身上带的血脉。
    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有什么特殊。虽说少时不免有些小偷小摸的行为，但也实在是生计所迫，至于害人性命之事，若没变成这副模样，小人一向是只有被人欺凌的，万万不敢啊！”
    殷子虚审视了他片刻，不似有假。
    龙傲天见仙人有所动摇，便咬了咬牙，主动提出：
    “小人听闻仙人都有仙术，仙人若是怀疑小人说谎，可以用搜刮神魂的仙术查探！”
    对于他的这番话，殷子虚只冷谈的回了一句：“不必。”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答应了不会杀你，只是人魔混血非同小可，我会带你回宗门商议。若你一日不作恶，我便一日护你性命。”
    龙傲天感激不已，自是应下了。
    *
    “嗨——呀——”
    殷子虚来的时候不过片刻，但走时带着一个龙傲天，又没带飞行法器，脚程慢了不止一筹，天都黑了也还没走出这片妖兽横行的森林，他倒是没觉得不快。龙傲天身为仙人网开一面带着的累赘，也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莫枝枝困了，穿越这一天，她可以说是心情起起落落，折腾了半天又消耗大半精力，控制不住自己打哈欠的嘴了。
    殷子虚停住脚步。
    “你既困了，也不必强撑，休息一晚便是，左右来此便是解决妖兽潮一事，妖兽潮已经解决，也并无其余要紧事。”
    龙傲天还没有自恋到以为这是在同他讲话，心知仙人这是又在和那位剑中的姑娘交谈了，便只称了声“是”，默默地立在殷子虚身旁。
    “你也休息，不必守着。”
    说完殷子虚自顾自盘腿坐下，修行之人不贪图睡眠，他闭上眼也是修炼。
    莫枝枝钻回剑鞘，本来殷子虚是跟她讲完话之后就没有把她放回去的，因为莫枝枝说在剑鞘里看不见。但莫枝枝坚持睡觉就要盖被子，虽然她现在不是个人，但是有层剑鞘也聊胜于无了。
    夜深。
    莫枝枝清醒的听着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总感觉很奇怪？
    是不是我睡觉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感受着眼前一片黑暗，脚上凉飕飕的刮风，莫枝枝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了，对哦，谁家盖被子蒙住头不盖脚的？身为一把剑真的很不方便呢。
    第2章 变成剑的第二天
    “大师兄大师兄，大事不好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话语，莫枝枝差点以为自己穿到西游剧组了。
    “何事？”殷子虚睁开眼问。
    模样清秀的年轻弟子着急道：“是大师兄您带回来的那个混血！”
    “他又如何了？”殷子虚皱眉。
    那个混血，指的就是正式拜入第一剑宗的霍凌云，也就是龙傲天男主。
    年轻弟子道：“谁知道呢！那个混血，也不知怎的，非要说纠缠着婳妍师姐不放手，说二人有婚约。现在一行人正在山门外拉扯……”
    一言未毕，只见面前已不见人影。
    “你又做什么？！”殷子虚额头爆出青筋，他手抓着剑柄被吊在空中，整个人向山门飞去。
    “当然是去围观八卦啦——”莫枝枝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话音被高处的风吹得凌乱。
    “身为修行之人，当修身养性，如此并非——”殷子虚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口说道。
    “师父不要念了，徒儿知道错了！”
    眼见大师兄又要开始苦口婆心，莫枝枝连忙打断，如果让他开始讲道理，没有一两个时辰是结束不了了。
    虽然看起来冷清，却意外的适合教育工作呢。
    “我什么时候又是你的师父了？”
    “一个梗而已啦，不要在意~我觉得大师兄你还是想个好点的着陆动作，不然总目睽睽之下很尴尬的。好了，到啦！”
    “呵！”殷子虚尽管不满，也只能拿出首席大弟子应有的气度，衣袂飘飘的降落。
    却见众弟子围成一团，人群中央赫然是已经恢复了人形的男主霍凌云。
    “区区一个杂役弟子，也敢染指内门大师姐，真是瘌□□想吃天鹅肉！”
    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扬起脖项，挡在了婳妍面前。
    “不，怎么能说是癞□□呢，那不是侮辱了癞□□吗？”
    “谁不知道众长老让他留下来是因为他身上的魔族血脉，说得好听了是杂役弟子，其实不就是个圈养起来的杂种嘛！”
    “就是就是，只说是魔族血脉，说不定啊，他爹就是条魔界的野狗呢！哈哈哈哈”
    顿时一片哄笑。
    霍凌云捏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那人，突然扯出了一个冷笑：
    “我是杂种，你又是什么？杂种都不如的东西？”
    “杂种你说什么？！”那青年火冒三丈。
    “难道不是吗？你心心念念、百般献殷勤的婳妍师姐，可是和我这个杂种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呢。”
    “不过，若你想为婳妍师姐出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打个赌，敢吗？”
    霍凌云眼睛微微眯起，表情显得邪气又狡黠，很明显是在给他下套，旁人看得清楚，局内人却只觉得被挑衅了，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甚至没有过问赌约内容。
    “当然敢！不过光是打赌有什么好玩的，添点彩头怎么样？你若输了便大喊三声‘我是杂种’，绕着山门爬三圈！”
    “啧啧啧，这个何小师弟要吃亏了！”仗着没人听得见，莫枝枝欢快的吃着瓜。
    这不是现场版的龙傲太难打脸逆袭现场嘛，她说怎么龙傲天拜入宗门这么久没有动静呢，这不就来了么！
    一战成名，从此走上小弟环绕，美人入怀的打怪升级路。
    莫枝枝又在嘀嘀咕咕念叨些没人能听懂的话，殷子虚瞧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出言制止。
    剑灵初生，正是混沌懵懂的时候，不过是爱看热闹了些，也不是什么坏毛病。
    这边霍凌云笑容邪魅危险，顺着小师弟的话往下说：
    “这彩头未免也太过小儿科了，不如这样，我若输了，便将这块万年玄铁的剑胚押上，解除和婳妍师姐的婚约，离开第一剑宗。若师兄输了便自废丹田，从此永不入仙途！如何，敢不敢赌？”
    那青年当即被激得眼红：“当然敢！你说，赌什么？”
    殷子虚略微一皱眉，受了屈辱想要报复，这无可厚非，开口便要人自废仙途，虽然狠毒了些，但基于对方先挑衅，倒也可以说一句杀伐果决。
    但分明是赌约，一方输了便要成为废人，自己输了却只需要付出剑胚、解除婚约。再加上离开第一剑宗的条件，看起来代价平等，仔细一想便知离开剑宗并不等于从此不修仙。
    况且霍凌云有意引导，明显是有把握，又趁对方情绪激动逼得人不得不答应，并且赌约还是由他定。
    此子心性不佳。
    殷子虚本想开口阻止，莫枝枝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大师兄我跟你说嗷，虽然说现在看起来是龙敖、呃，霍凌云再给这个小师弟下套，但是你也看到了呀，是他自己嘴先臭的！我觉得霍凌云肯定是想先赌赢了再放他一马，既给了他一个教训，又能一战成名！所以我们先不要管好不好呀？”
    莫枝枝说到最后还小心翼翼地瞥了殷子虚一眼，生怕他上去就得罪了龙傲天。
    至于她说的理由嘛，倒也不是假的，毕竟是主角，不会做到那么狠辣的……应该吧？！
    殷子虚没说话。
    “自然是赌你这位第一剑宗优秀弟子不如我这人魔混血了。你，可敢一战？”
    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山门外，激起了阵阵回音。
    “自当迎战！”
    二人交起手来。
    “你认为这二人谁能获胜？”
    “当然是龙、呃，霍凌云了！”莫枝枝看着交手的二人目不转睛。
    殷子虚一挑眉：“哦，你倒是对他一直信任得很。”
    这话说得平淡，莫枝枝却冷汗都要下来了。
    她怎么都觉得这话带着试探，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信任？谁？嗐，反正就两个人，随便猜一猜也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呀！”
    不知道有没有糊弄过去，只看见大师兄眉眼弯了弯，似乎带着一丝宠溺……见了鬼的宠溺？！
    莫枝枝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开。
    她逐渐开始庆幸自己穿的不是个人了，不然凭她的演技一定会被拆穿的。
    “你说得没错，何师弟要败了。”殷子虚眯了眯眼睛。
    “啊这就要败了？不是有来有回的？”
    莫枝枝一头雾水，按普遍规律来说不是应该龙傲天男主先是被压制，继而被羞辱，最后愤而表示“是你逼我的”然后拿出大杀招？
    莫枝枝说着转头看向大师兄，却见他一副仙风道骨，眼睛微微眯着，注视着龙傲天男主，不至于吧？这就黑化了,我才多久没有看着你？！
    “看。”殷子虚说。
    莫枝枝转头，哦是转过剑身，果然看见龙傲天男主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打了鸡血似的加大攻势，刷的一下就把何师弟打倒在地。
    莫枝枝：？就离谱你这么轻松就能打败的对手，干嘛要装作一副旗鼓相当的样子呢。莫非这就是扮猪吃老虎？不是很懂你们男主的脑回路。
    “可能是比较喜欢看别人惊讶的目光吧。”殷子虚说，看着那边又闹成一片。
    莫枝枝独自疑惑，她有说出来吗？
    姓何的弟子脸色难看，霍凌云则风轻云淡：
    “何师兄，是你自己废，还是师弟替你动手？”
    何姓弟子面色悲怆，并未说话。
    周围的弟子却炸开了锅。
    “姓霍的！你不要太过分！仅仅一次师门切磋，便要废人丹田，这番作为，和魔族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何师弟一代天骄，虽不及大师兄，但也是第一剑宗少有的天才。若他废了，那之后的宗门大赛剑宗就少了一个战力！”
    “对呀，难道你想要削弱宗门实力吗？”
    “莫不是你此番行径就是魔族的阴谋？”
    霍凌云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环视四周，似乎要将每一个人的脸刻尽心里。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我自己打的赌，我认了！”
    何姓弟子一声怒喝，当即作势去掏自己的丹田。
    霍凌云只冷漠的看着，完全没有要在最后关头救人的意思。
    毕竟是条活生生的生命，第一剑宗弟子无论天赋好坏，大多是把修行看得比命重的，这种情况下废人丹田，跟杀人性命也差不多。
    莫枝枝一个着急，下意识窜了出去。
    众弟子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一剑飞出，将何姓弟子的手牢牢钉在地面上。
    “嘶——”
    虽说成功阻止了其自废丹田的行为，但这看剑尖刺进地面的深度，让众弟子忍不住捂紧了自己的手掌瑟瑟发抖。
    大师兄，恐怖如斯。
    殷子虚只好出现。
    “大师兄好！”
    众人纷纷见礼。
    说出现也不恰当，其实大家未必是没发现他。
    主要大多数是执着于吃瓜，或者心照不宣地没有拆穿大师兄罢了。谁能抗拒吃瓜呢？
    特别是主角还是那么一个人魔混血。
    那可是戏本子里才会出现的身份设定啊？
    “何师弟，身为内门弟子，带头欺辱杂役弟子，罚灵石份例两年，灵草园杂役一月，贬为杂役弟子，即刻交还内门令牌。”
    “其余众人，出言侮辱者，罚灵石份例一年，围观者罚一月。”
    殷子虚还是那副冷清的模样，步履优雅地走近人群，随口表明了对众人的处置，没有解释原因。
    好似天生的上位者，一言既发，莫敢不从。
    霍凌云想，慵慵懒懒的行了个礼。
    殷子虚视线转过来。
    “至于霍师弟的赌约，由于被挑衅在先，可不追究。但门规其一，禁止宗门内自相残杀。此后莫再犯了。另外，即刻调入灵剑峰。你可愿意？”
    霍凌云看了看回到殷子虚身边的剑，突然笑了：
    “师兄既然如此安排，师弟自然愿意。”
    莫枝枝警觉起来，不是化解了两个人主要的矛盾点吗，怎么这两人还是有一股互相针对的火药气？
    *
    夜晚，莫枝枝悄悄潜行至杂役弟子的居所，剑尖上还挑着一个小包袱。
    “给你哒！”莫枝枝献宝似的把小包袱放到霍凌云面前。
    霍凌云打开包袱一看，里面装着瓶瓶罐罐，满是伤药，心中柔软，放缓了声音：
    “给我的？”
    莫枝枝点点头。
    霍凌云得不到回答，也不气馁，他一开始就知道大师兄剑里有位姑娘，并且只有大师兄能和她交谈。
    但大师兄不知道这点，这位姑娘也不知道。
    在不知道的人看来，一柄剑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主人驱使的。于是霍凌云用一般人的思维，问道：
    “大师兄让你来的？”
    莫枝枝本来还在想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龙傲天这一下就提醒她了，她只是一把剑，做出什么事来都会被人归结到主人身上。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她是不是就能给大师兄拉好感了？
    于是她再次点点头，把伤药又往龙傲天身边拱了拱。
    第3章 变成剑的第三天
    自从上次男主和何师弟的赌约事件，莫枝枝就对男主多了几分注意。
    粗略统计，这些天男主共与门中弟子发生矛盾十四次，其中三次因为别人嘲讽，四次因为争夺资源，七次因为女人，包括但不限于师姐师妹以及漂亮的长老等。
    更让莫枝枝感到警觉的是，每一个和男主产生联系的女角色实质上都暗恋大师兄。
    莫枝枝猜测，是因为她避免了大师兄伤害男主的行为，由于蝴蝶效应，大师兄并没有像剧情中一样暗中打压男主，所以剧情冲突就需要别的理由。
    “大师兄，这次秘境开启，各个宗门年轻一代的天才都会前去探索。婳妍与大师兄同是剑宗弟子，倒时候何不一同前往，也好互相照应。”
    婳妍一见殷子虚就上前搭话，脸庞羞红，和刚才在男主面前清冷女神的模样大相径庭。
    男主霍凌云则站在一旁，眉眼带笑，一副好好师弟的模样，对婳妍一见大师兄就忘小师弟的行为没有在意。
    殷子虚面对门中这些师妹的时候总是不堪其扰，但也保持着礼貌，虽然疏离了些，但也是有问必答。
    因此听了婳妍这番话，也只是说：
    “不必，你修为太低，我去的地方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
    后山。
    殷子虚坐在瀑布下打坐修炼，莫枝枝则在空中飞来飞去，控制着剑身一会儿横劈一会上挑。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枝枝除了累没有任何感觉，她停了下来。
    “大师兄你确定这有用吗？”
    殷子虚睁开眼，笑道：“不确定啊。”
    莫枝枝登时怒了：“你不确定还让我练？消遣人、不是，剑呢？”
    殷子虚笑眯眯的道；
    “就像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派我的剑去给别人送伤药啊。”
    莫枝枝气焰一下子就灭了，小声叭叭：
    “大师兄你学坏了。”
    殷子虚笑着敲了敲剑尖，正好是莫枝枝额头的位置。
    “虽说剑灵没有史料记载，但我猜一般剑灵也不会毫无缘由的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好？”
    莫枝枝知道自己是为大师兄好，但这其中的原因也没办法讲，多少有点心虚。
    还好解救她的人很快就来了。
    掌门传话让殷子虚带着本命灵剑前往。
    殷子虚眉头皱了皱，一言不发地整理好，莫枝枝赶紧跟上。
    到了掌门所住的旭阳峰，殷子虚突然将好久未用的剑鞘拿出来，不顾莫枝枝反抗就把她装了回去。
    “子虚，你来了。”
    掌门背手而立，殷子虚一只脚刚踏进殿内，便开了口。
    殷子虚拱手行礼，道：“掌门。”
    掌门转过身来，而立之年的模样，实际上已经好几百岁了，他也是宗门内明面上唯一的化神期修士。
    掌门和蔼的笑笑，道：“子虚如今是长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乖乖地叫掌门师伯了。”
    殷子虚：“掌门首先是第一剑宗的掌门。”
    掌门：“呵呵，子虚你是最懂规矩的，倒是显得本座公私不分了。不说这些了，子虚知道今日把你叫过来是做什么吗？”
    殷子虚低头垂眸：“不知。”
    掌门：“今日本座唤你前来，有两件要紧事。”
    殷子虚抚了抚怀中的剑，有些不安。
    掌门看了看他的动作，笑了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
    莫枝枝在剑鞘里看不见，只听到二人的对话，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只听掌门的话，就是一个平常的长辈关心晚辈的场景，还有一点温馨。
    但大师兄这边则是十分疏远，甚至比起其他人还有些生硬。
    “其一，那人魔混血，本想凡人寿命不过一百，养他在宗门内不让他入仙途便也罢了。谁知那东西还真有一番气运，眼看就显出天赋来了。但他身怀魔族血脉，魔界觊觎人间界已久，他的身份若被利用，恐怕人间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殷子虚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皮，注视着掌门仙风道骨的身姿：
    “那……掌门的意思是？”
    掌门依旧笑容和煦：
    “那混血不是在你峰里做杂役吗？你处理起来想必方便许多，要知道，再是天才，也要成长得起来才算啊。”
    莫枝枝听得心里有些发冷，这样轻巧的做下决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怪不得，剧情里大师兄会暗中打压男主。
    虽说掌门没有明说，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霍凌云不能作为人魔混血修炼有成，至于是杀了他还是废了他，全看大师兄自己理解。
    可剧情中男主却一直对这个掌门尊敬有加，也一直为此将第一剑宗视作家一样的存在。
    甚至在后期觉醒魔族皇室血脉后，仍然坚定的站在人族这一边，率军消灭了魔族大军。
    真是好精明的算计啊！
    让人暗中打压，男主成长不起来，便是少了一个隐患。
    男主成长起来了，见无法阻止，便关心拉拢，就是多了一个战力。横竖他的手里是干净的。
    只有剧情里的大师兄被男主记恨，最终被设计堕入魔道，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这个掌门才应该是反派吧！
    莫枝枝心想，早晚要找机会拆穿他的真面目。
    掌门说完，没有听殷子虚的回应，笃定了他一定会遵从一般，便接着讲下一件事了。
    “其二，便是关于子虚你的剑了。”
    殷子虚闻言猛地抬头，瞳孔急剧扩大，只一瞬又平静下来，声音有些发紧，道：
    “掌门指的是什么？”
    掌门知道殷子虚是在强装镇定，不得不说他这个小师的应变能力和演技都是上乘，不愧是他选定的人，如果他只是说出来诈他的，说不定就被糊弄过去了。
    可惜呀，这个宗门内哪有他不知道的事呢？
    掌门再度轻声笑了起来，温柔的说：
    “你的本命灵剑可是生出了剑灵来？”
    却是笃定的语气。
    殷子虚意识到了什么，手指紧了紧，不得不回答：
    “是，前些日子刚生出的，新生的剑灵十分脆弱，无法驱使剑身。”
    “是吗？”掌门打量着殷子虚，沉默片刻，笑道：
    “三百年前，第一剑宗有位前辈亦是蕴养出了剑灵，这是他的手记，你拿着，或许有所助益。”
    “谢掌门。”
    殷子虚本命灵剑蕴养出了剑灵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众人都十分惊讶，名为第一剑宗，自然大多数弟子的本命灵器都是剑，因此也深知蕴养出剑灵的困难。
    剑道本就与寻常道不同，需要远超常人的坚韧才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对剑修而言，每多一分灵性都是是难以跨越的差距，何况养出剑灵。
    因此殷子虚的灵剑峰开始熙熙攘攘了起来，大家都想知道他是怎么将灵剑养出剑灵来的。
    殷子虚不胜其烦，一概不理，众人只好观察他的日常活动，全部效仿。
    莫枝枝今日大有长进，具体表现在她现在可以同大师兄以外人交流了。
    虽然是用写字的方式，细想起来用脑门在沙地上写字，是有那么亿点点的，咳，愚蠢。
    但好歹不再像是被困在一座孤岛上了。
    “又想买什么了？”
    打坐着的殷子虚被莫枝枝扯了扯袖子，看着破洞的袖角一脸无奈，这已经是他今日换的第二套衣服了。
    莫枝枝近日掌握了一点控制剑身的方法，就时刻巩固。
    他不得不换了一套衣服去给弟子们讲学，走之前不忘给莫枝枝打一个小包袱装上银子。
    回来的时候果然在灵剑峰里看到一推各种小玩意儿，除了各色吃食点心，还有小孩儿玩的竹蜻蜓、小木板车之类的。
    值得关注的是，还有一套完整的男子衣袍，白底金线绣的云纹，和殷子虚素日的风格相比过于华丽花俏。
    他该感谢剑灵对自己的关心吗？
    “你康你康！衣服漂不漂亮，赔给你哒！”莫枝枝簌的一下飞到他面前。
    “大师兄你的剑有点活泼啊，这就是有灵性和没有灵性的区别吗？”随着殷子虚回来请教问题的弟子问道。
    “嗯”，殷子虚扯扯嘴角，看着几乎被各种东西淹没的竹屋，“就当是哄小孩儿了。”
    弟子暗自记下：要把灵剑当成小孩子来爱护，有助于增长灵性。
    这位弟子出了灵剑峰，迎面走来一群亲传弟子。
    “简师兄，你打探到了大师兄蕴养灵剑的秘诀了吗？”
    弟子迟疑道：“大师兄……好像把他的剑当成自己的小孩养，还给它买了很多玩具和吃的，还有一套衣服？”
    亲传弟子们若有所思。难道这就是胎教？
    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真是天才！
    我们总说蕴养灵性就是把剑当成自己的伙伴和朋友对待，培养和剑的默契，但是大师兄却把剑当成自己的孩子。
    这长久的熏陶下还怕不没有灵性吗？
    众人又逼迫着那名弟子回忆了许多大师兄为剑买的东西种类，接着便回去实行了。
    开始是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开始频繁出入宗门外的小镇，争相购买各种食物和玩具、衣服。
    他们买完之后通常还会送一份到大师兄的灵剑峰，过后又比赛似的继续买。
    尤其是南北铺子的牛乳糕、村头老刘做的各种木头玩偶，还有黎记成衣铺的华贵衣袍，更是被这群财大气粗的亲传弟子买到断货。
    第一剑宗内开始兴起一个传言，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得知这样有助于蕴养剑的灵性。
    这下普通弟子也开始效仿了。
    众弟子们不仅是简单的效法，还极其善于举一反三。
    他们对待手中的剑真就用对初生婴儿一样的态度，捧在手中怕摔了，放在剑鞘里怕冷了。
    这大概就是修真界的养蛙游戏吧。
    为本命灵剑定做剑鞘更是成为了新的风尚，大家打架也不再拔剑了，还积极抢下山帮助凡人的任务，就为了换取银子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女儿换取更好的玩具和衣服。
    或许是不用武器能激发出人的潜能，真有许多弟子突破了。
    于是原本还在观望的长老们也开始加入养剑大军。
    天知道外宗年轻弟子前来交流时，看见剑宗上下怀中抱着各种改造得花里胡哨的的剑鞘小心翼翼地哄剑睡觉时的感想。
    神经病啊你们！
    都知道你们剑修视剑如命，好多还把剑当老婆，这他们都忍了，但是这么真情实感的把剑当成孩子真的有用吗？！
    这能帮助你们年轻弟子多几个筑基吗？
    “一帮怪胎！虽说知道你们剑修都没什么脑子，但全宗上下一起做出这种疯魔之举，怕不是今年凑不齐大比的人？不如趁早将这第一之名让出来吧！”
    演武场，一名筑基修士如此说道。
    此次大比皆是中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年龄限制在二十五岁以下，修为必须达到练气巅峰方才有资格。
    纵观参赛弟子中，修为最为高的几个更是达到了金丹。
    这些修士沉默着，显然也是默认了对剑宗的挑衅。
    这次带队接待的正是顾师弟，他也是踏入了花式养剑大坑的一员。
    修仙之人不重凡俗金银，他的银子也不多，宗门不允许弟子私下兑换凡间货币，他们只能多接一点任务好换银子养他的宝贝剑。
    听闻这话，当即不耐的说：“呵，一个筑基，也敢嘲笑第一剑宗无人。”
    当即大喝一声：“剑来！”
    灵剑破空而出，寒光凛凛的剑气倾泻而下，实力展露无疑。
    “什、什么？！竟是金丹期修士？”开口嘲讽的修士顿时诧异不已。
    外宗弟子中，几个金丹期这才正视了他，第一剑宗的最强者么？是个好对手。
    不过也不足为惧，第一剑宗之所以地位超群，是因为每一代都有一位远超同代人的天才存在，顶尖战力是不缺的，基础实力反倒与其余各大宗门差距没那么大。
    只要那位大师兄不参加这次大赛，最终局可是混战生存战，他们人数占优，不会输的。
    这么想着，到底没露出什么惊叹。
    顾师弟见那些人的模样，大笑一声：
    “莫非你以为，在下便是剑宗弟子中最强者了？众同门，若有人欺我剑宗无人，当如何？”
    “当战！”
    众弟子齐声。
    一道又一道的破空声响起，一柄又一柄的本命灵剑悬于演武场上方。
    各种不同的剑意剑光交相辉映，整个演武场的天空都充满着压抑。
    “这是、筑基？怎么会二十五岁之前筑基已是天纵奇才，这里这么多？就连那看起来不过十三四的稚童也、也是筑基？”
    出言挑衅的那人面如菜色，什么时候筑基修士变成大白菜了？
    “何止是筑基，场上的金丹也有几十人之多了。”
    几位金丹脸色难看，本以为这次大赛的前十怎么也就他们几个金丹争，没想到第一剑宗居然悄悄藏了这么多金丹期的天才。
    第4章 变成剑的第四天
    且不管外宗弟子如何震惊，最终也只能赔了不是，心事重重安顿下来，各自给自家长辈去信去了。
    剑宗弟子沉迷赚钱养剑，也没有搭理他们的心思，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殷子虚做为首席大弟子，也不免要为这次大比准备一番，这天清晨便带着莫枝枝出了门，一路到了千里之外的出云城。
    殷子虚走进一处写着珍宝阁的楼台，莫枝枝就悬浮在他身边，没带剑鞘，莫枝枝来前问过殷子虚是否需要稍微掩饰下，但殷子虚回答说不必。
    莫枝枝进了门才发现这里内部另有天地，场地大得惊人，更是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式珍宝，让人忽然就悟了它的名字来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修真界著名景点、各大穿越主角必来打卡、压轴必是上古功法的神秘之所——拍卖场么？”
    “嗯，这次来这里需要拿一些东西。”
    殷子虚无奈的笑笑，这剑灵总爱说些听不懂的话，他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开始还生起过试探的心思，相处久了也懒得探究了。
    毕竟她是他的剑，他们是这世上联系最紧密的。
    殷子虚一踏进门，珍宝阁的管事，也即是目前打理这间珍宝阁大小事务的老者，便带人前来迎接，将他们带进天字一号房。
    一路上没有看见其他客人，应该是VIP通道？莫枝枝想，然后她就听到了管事的声音。
    “主子，这是今年拍卖场的往来账簿，以及今天这场拍卖的拍品目录。”
    哇哦！莫枝枝惊讶得一时发不出其他声音，来之前大师兄只说采买物资，却没有提到他拥有那么——大的一个拍卖场。
    管事说完，上前递了两卷玉简，知晓殷子虚不喜欢下人多话，静静的垂立在旁。
    其余人也安静的没出声，即使有一柄剑漂浮在空中，主子对着剑又相当诡异的温柔，这略带荒谬的景象也没能让他们露出更多的表情。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哪！这群属下也太沉默寡言了吧！莫枝枝感叹道。
    没有见过世面的莫枝枝有点兴奋，但见大师兄垂头看着账簿又不能打扰，只能在一旁跃跃欲试。
    “下去吧，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殷子虚笑笑，又有些掩饰的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莫枝枝。
    “是！”
    能被管事安排过来的都是多年的老伙计，身处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们对这场面很熟悉。
    大多达官贵人，或者身份高贵的修行中人，都是不喜外人在场的。
    但主子是一向不在乎这些的，竟也开始屏退下人。
    又想起主子异于往常的温柔，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传言剑修大多性子偏执，便是宣称以剑为妻的也未尝没有，主子……不会吧？
    殷子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恼怒辞退这些人，在他心里，剑只是剑而已，是他最重要的伙伴，怎会有那种堪称荒谬的想法？
    莫枝枝见人走了，才开口问出憋了好一会儿的问题。
    “这个拍卖场是你的呀？”
    殷子虚淡淡说：“一点小生意。修行讲究财侣法地，那么大一个宗门没有一点财力支撑怎么运转呢？”
    小、小生意？要知道这个名字简单粗暴的“珍宝阁”可是遍及大陆，更是多次成为男主捡漏的地方。
    莫枝枝有点迟疑：“你是说，你在用自己的产业补贴宗门。可是第一剑宗不是中土第一宗门吗？”
    “剑宗人不善钻营，财力薄弱了些。我恰巧在凡俗界有些产业，这些年经营也略有所得，这一点支出不算什么。”
    殷子虚一笑，没有什么不平，他从未提过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这不算什么付出，但在莫枝枝眼里这种淡然就更令人印象深刻。
    想到大师兄被设计入魔，宗门中没有一个人为他讲话的场景，莫枝枝就替他心寒。
    他为宗门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结局呢？
    话语间拍卖会就开始了，管事选择的包间是整个拍卖场位置最好的一个，坐在这里居高临下，整个场馆尽收眼下。
    楼下的普通客人想要拍下拍品，需要站起来举牌竞价，包间的客人则只需按下桌上的按铃。
    铃声一响，普通客人便知这是楼上的尊贵来客定下了的，便不会再竞价，同样在包间的客人也大多会给一个面子。
    “有没有想要的？”
    殷子虚仍然低头看着账簿，他一年未来巡视，拍卖场的大小账目堆积了许多，都是要核对的。
    “没有、吧？”
    莫枝枝想不起来她有什么需要买的，这些日子她几乎逛遍了山下的集市，对古代各种小玩意儿的兴趣早就没了。
    “有想要的自己按铃。”殷子虚头都没抬，直接忽视了她的否定。
    “……行叭。”莫枝枝将视线移回拍卖场。
    主持这场拍卖的是个身材火辣衣着清凉的美人，薄薄的面纱下隐约露出红唇，随着她风姿绰约的一拍手，台上出现了一个盖着黑布的台子，神秘非常。
    会场里窃窃私语起来。
    “这珍宝阁一向是以拍品质量有保证闻名，不屑于像其他拍卖场一样弄噱头搏出位，这次这样神秘，不知道是怎么样难得的东西！”
    “管他呢，我们要买的总归是那些物美价廉的，真有什么好东西，还得那些尊贵的人物争，哪有咱们什么事儿啊！”
    “不过买是买不到了，但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我可是听说天字一号今天可是开了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睹那个场面？”
    天字一号，这不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包间吗？莫枝枝转头狐疑的盯着大师兄。
    殷子虚放下玉简：“有一回管事误把我要的东西放进了拍品目录，我就随手拍了下来。”
    莫枝枝不愿去想这个随手到底是喊了个什么价，才能被津津乐道至今，她有点心疼灵石。
    珍宝阁拍品是分品阶的，下阶拍品和凡阶拍品是用金银竞价，也是底下那些寻常客人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而中阶拍品往上乃至天阶拍品，则是需用灵石购买，每个品阶内又根据鉴定师的判断，分别用不同品阶灵石购买。
    中阶拍品用下品灵石，是修士所用的日常用品和寻常法器丹药，上阶拍品用中等灵石，大多是些难见的功法，至于更高的天阶拍品，则用上等灵石，一般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对修行有助益的东西。
    吊足了胃口，台上的美人这才微微一笑，开口道：
    “这次的拍品，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剑修在一处洞府遗迹所得，据说那是远古时代一位散仙的居所，散仙曾和魔界前任魔皇有过一段恩怨情仇，最终散仙身死于天劫之下，洞府便化为了一处秘境。这拍品正是在这出秘境获得，那位剑修为了这样东西，和秘境中的妖兽缠斗了足足两月，才成功拿到手。可惜剑修身受重伤，又有仇家在后，不得不拿到我们珍宝阁拍卖。”
    “我说云儿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揭开这样宝贝的真面目吧！”
    台下众人也纷纷称是。
    云儿姑娘也不再继续扫兴，令人揭开拍品上蒙着的黑布。
    那是一块石头，尽管上面似有神秘纹路，但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块石头的事实。
    莫枝枝不明觉厉，看这朴素的外观，这神秘的纹路，这看似荒谬的来路，这不就是标准的等待主角捡漏的金手指吗？
    想来男主霍凌云是在这拍卖会上了，不然这个剧情这么有既视感？
    莫枝枝因为看多了这种套路，所以不会看轻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石头，但其余的客人却不这么觉得，底下一片哗然。
    “珍宝阁是不是江河日下，凑不足一百件拍品了？”
    “就是啊，云儿姑娘，凑不足就不要开拍卖会嘛，何必拿一块石头糊弄大家呢？”
    “这就是传说中收尽天下珍宝的珍宝阁吗？看来不过如此。”
    莫枝枝转头看向殷子虚，殷子虚这时候看完账簿了，但还是静静的看着，没有什么表示。
    莫枝枝问道：“你都不担心吗？这不会损伤珍宝阁的名声嘛？”
    “如果这一点小状况都处理不了，她也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莫枝枝想，也是，便静观其变。
    云儿姑娘缓缓开口：“珍宝阁童叟无欺，诸位若有意见，云儿自然会上报拍卖场主人。”
    众人便偃旗息鼓了。
    云儿姑娘再次笑容可掬的说：“本次拍品珍宝阁的鉴定师并不是很确定，所以没有确定品阶，但来源可靠，说不定就是那位散仙留下来的传承呢。诸位踊跃竞价呀，说不定就参悟了其中秘密，成功飞升了呢。”
    “好了，云儿便不多言了，免得各位客人又要喝倒彩了。起拍价一块上品灵石。”
    一片安静。
    “没有人出价吗？”
    莫枝枝看着下面的景象，觉得有点熟悉，这一幕是不是在剧情里出现过？不对，她不记得男主有拿到过一块长得像石头的金手指啊！
    明明小说中男主获得了上古一位剑仙的传承，戒指中住着那位剑仙的灵魂，所以拍卖场捡漏的剧情是有的，因为剑仙会帮他鉴定宝贝。
    可是剧情里男主也没有拍过一块石头啊、有吗？
    没有吗？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场景会这么熟悉呢？
    莫枝枝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浑身一阵剧痛，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整把剑啪地一下摔到了地上。
    殷子虚微微皱眉，以为又是莫枝枝在闹着玩，走近唤她：
    “你又在做什么？”
    没有反应，殷子虚这才觉得不对，着急的喊道：“虚尘剑？剑灵？剑灵！”
    无人应答，虚尘剑安静的躺在地上，仿佛死物。
    作者有话说：
    对了，我们的男主这时候还不知道女主的名字嘿嘿
    第5章 变成剑的第五天
    莫枝枝灵魂被拉进了一个空间。
    她惊奇的发现自己恢复了人类的形体，站起来环视四周。
    这个空间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矛盾感，既拥挤又空旷，似摆满了各种物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介于虚与实之间，整体感觉既像是遥远的星际未来风，又恍惚间像是千万年前的原始社会。
    莫枝枝一醒过来，眼前飞快地闪过无数画面，有抬手间移山填海的大能坐而论道，有凡间帝皇踏着白骨鲜血走上王座，有衣衫褴褛的老农田间耕种。
    更多的还是与原书剧情有关的画面，那些剧情里一带而过的，或是隐于背景中无人在意的，魔界入侵之下被屠杀的村庄城池，血泊中的襁褓婴儿的血肉，壮年男子散落的残肢，少女衣衫不整的尸体……
    而这些事，在剧情开始之前不少，结局之后仍不会停。
    魔界苦寒，魔族嗜杀，人界富庶，人类弱小，这是关乎两个种族的生存竞争，即使男主站在人类一边，暂时稳定了两界，但千万年之后，战争仍会存在。
    莫枝枝沉默着，忍不住伸手触碰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
    “莫枝枝，你好。”
    一道声音响起，毫无起伏，是由无数道不同的音色重叠而来，苍老的、年轻的、幼稚的、威严的、卑微的、带着机械感的，很难分出哪一个是其中的主导，又或者那一道都是。
    莫枝枝虽然感怀于刚才看到的画面，但还没有失去警惕心，收回手，怀疑的问：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这个世界。”
    *
    许久，莫枝枝醒来。
    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桌子上，殷子虚正静静注视着她，表情阴沉，虽然是平静的，但更像是暴雨前的海面。
    她突然觉得冷飕飕的，来不及计较，蹭的一下跳起来。
    “拍卖进行到哪里了？”
    “呵”，殷子虚一笑，莫枝枝更冷了，“不着急，还没有结束。”
    “哦这样啊，那还来得及。”莫枝枝沉吟道，没有意识到不对。就算被拍走了，也可以和买家商量。
    刚才世界意识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根据那本名为《傲世魔尊》的小说衍生而来的，也因此规则残缺不全，如果继续按照剧情走下去，这个世界将会崩溃消失。
    为了阻止这件事，必须阻止剧情的发展。
    而那块石头，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是反抗剧情的关键点，莫枝枝必须要拿到这块石头。
    看见莫枝枝若有所思的样子，殷子虚笑得越发温柔，问：“你是想要之前那块石头吗？我拍下来了。”
    莫枝枝惊喜道：“真的？在哪里？”
    殷子虚拿出石头，莫枝枝连忙上前触碰，却扑了个空。殷子虚将石头收回了须臾戒。
    “你做什么？”莫枝枝很是惊讶。
    这些天的相处中殷子虚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她又得知掌门的命令，殷子虚在她眼里的形象俨然已变成了被误解的小可怜，这样的举动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中。
    殷子虚眯着眼，凑近了莫枝枝，用一种很危险的语气道：“告诉我，刚才是这块石头让你离开的吗？”
    莫枝枝看着眼前放大了的俊脸，没想到他那么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当然不肯承认，不然不仅会让他怀疑这块石头，说不定还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她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说辞，只能否定自己离开过，说：
    “我不过是你的一把剑，我能离开去到哪里？”
    殷子虚微怔，不知道那个字取悦到了他，质问的气势一下子卸了，他照例敲敲莫枝枝的头，拉远了距离，意味深长的说：
    “你最好是。”
    说罢像是有意放过莫枝枝，把石头递给莫枝枝。
    莫枝枝剑身一触碰到石头，蓝色纹路便亮了起来，蓝色荧光融进剑身，石头像风化了一般彻底化成一堆灰尘。
    【我现在寄居于你识海中，会为你提供帮助。你且不要申张，等会儿龙傲天会拍下一部功法，你必须想办法破坏这件事。】
    【……你为什么也开始叫他龙傲天，主角不是叫霍凌云么？】
    【……我只是跟着你叫的。】
    殷子虚一直默默注视着莫枝枝，突然开口说了句：
    “到了压轴环节了，通常来讲之前没有拍下任何拍品的人为了不空手而归，都会在这一轮竞价，你应该会觉得蛮有趣。”
    莫枝枝心有余悸，才注意到殷子虚的眼神，不过好像他没有深究的意思，这就过去啦？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呢。
    她毕竟穿越前只是个普通人，又常年宅在家，社交方面几乎一片空白，对人的情绪变化并不敏感，她以为这样就是没事了的意思，却没发现殷子虚的目光自她醒来后便未曾离开过。
    看起来是个没心没肺的，殷子虚想，他倒是不介意她有什么小心思，但她是他的剑灵，自然也必须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殷子虚没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这是他的本命灵剑，是他亲自打造，又花了几乎一生的时间蕴养出了灵性。
    对他而言，剑灵，既是这把剑的具象化，也是他的执念所在。
    这个世上的所有事物，都只是过眼云烟，得到了也会失去，滔天的富贵也好，自小长大的宗门也好，人们的尊崇也好，都留不下的，只有他的剑会一直陪着他。
    所以他的剑不能离开他，哪怕它有了作为人的意识也不可以。
    今天的事绝不容许发生第二次。
    莫枝枝看向场内，云儿姑娘介绍着最后的压轴拍品。
    那是一卷玉简，据说是无法打开的一部功法，但据鉴定师说，这部功法起码也有地品。
    这个世界功法分天、地、玄、黄，普通修者大多用最下等的玄黄二品，地品已是少见的，通常只有几大宗门中的核心人物才有资格接触。
    至少是地品，这个说法足够人抢破头了。
    莫枝枝其实一直很好奇，这种一看便来历不凡的功法到底为什么拍卖场要拿出来卖呢？
    她疑惑的问殷子虚。
    “不缺功法，没有用的东西没必要留着。”
    这么豪横的吗？
    开始竞价了，起拍价是一百块上品灵石。
    “两百块上品灵石！”
    “三百块！”
    “我出一千块！”
    ……竞价还在继续，主角仍未出场。
    【拿到那部功法……】
    【知道了，要说几遍啊？】
    莫枝枝有点不耐烦了，想着自己要是拍下了殷子虚会不会付钱。
    【然后再送到龙傲天手里。】
    【哈？】拿到了再送回去，这是什么路数？
    【那部功法练到最后会有破碎虚空的效果。按你的话来讲就是破次元壁了，不能让主角掌握这种东西。】不然两个世界有了交集，唯一受伤的只会是它这个衍生出来的小世界。
    【破次元壁？意思是可以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吗？】莫枝枝当即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个功法是一个上古天才创作的，当年我为了合理的去除这个意外还费了不少功夫……总之这个世上没几个人有那个资质，主角算是一个。你想回家的话，帮助我摆脱剧情，我会送你回去。那更容易，也更快。】
    莫枝枝虽说没心没肺又中二，但也不是个傻的，关于穿越她接受良好，但不代表她愿意永远困在这个剑里当剑灵，能回去的话她当然不会放弃机会。
    这个世界意识先是把她拉进一个奇怪的空间，给她看了一堆限制级画面，又分了一部分意识体到她识海里，她相信它说的大部分内容，但还不会无条件相信。
    它说会送她回家，便真的会么？
    怀着这样的想法，莫枝枝没回答它，而是开口试探的问殷子虚：
    “我想要那个！大师兄你会付钱嘛？”
    殷子虚挑了挑眉，“不会。”
    “啊？”莫枝枝有点失望，看来要想其他办法了。
    “但是我会付灵石。”殷子虚说着按了下铃，“一万块上品灵石！”
    殷子虚是各大包间里第一个参与喊价的，此话一处，众人看向声音来处，一时间是惊疑不已，沉默蔓延开来。
    片刻后，云儿姑娘收回诧异的眼神，莞尔一笑，“一万块上品灵石第一次，没有人竞价吗？一万块上品灵石第二次……”
    云儿姑娘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想要的东西，本打算尽快敲定，也好为主子省点灵石，却没想到，刚叫到第二次，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十万块上品灵石！”
    莫枝枝循声望去，她知道这是男主出手了，大概是他戒指里的剑仙催他一定要拿到这部功法了。
    她连忙望向殷子虚，殷子虚好整以暇的坐着，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
    而台上云儿姑娘已经十分又职业道德的开始喊“十万块上品灵石第一次”了。
    殷子虚不慌不忙，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看向莫枝枝，“你真的很想要这个？”
    莫枝枝连连点头，整把剑晃来晃去，显得十分激动，“想要想要！大师兄你买给我叭，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我发誓，你要是买给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殷子虚无奈道：“我苦心钻研剑道，更是在这把剑上耗费了无数天才地宝，你才能生出灵智。按凡人的道理，我之于你，说是父女也不为过。”
    《说是父女也不为过》
    《父女》
    莫枝枝如遭雷劈，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两个字。
    她自诩对殷子虚一向是母亲般的慈爱，谁知道他居然想当她爹？
    作者有话说：
    对了，虽然章节名都是第几天，但是时间线不是一天一天走的，从第一章 到现在大概有一个月左右。
    第6章 变成剑的第六天
    莫枝枝觉得自己石化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开始下定决心劝导自己忽视这个诡异的亲属关系。
    没关系，问题不大，虽然如此，咱们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女儿，我管你叫儿子。（bushi)
    她如此想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拿到那部功法，起码不能让主角修炼到正确的，但也暂时不能破坏这部分剧情。
    “十万块上品灵石第二次！十万块上品灵石第……”
    “一条灵石矿。”殷子虚又按响了铃，云淡风轻的说道，浑然不觉自己丢下了一个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漫场哗然，原本正悄悄擦汗，努力拖慢声音的云儿姑娘当即挥动小锤子，敲定了这一笔生意，生怕迟则生变。
    “成交！”
    “一条灵石矿啊，话说这珍宝阁一年的营业额有这么多吗？”
    “你傻啊，人家肯花这么多，肯定是觉得值啊！”
    “就是，真的涨了眼界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灵石矿。”
    “真《家里有矿》。”
    一片喧闹中，霍凌云坐在天字二号包间里，双手紧紧捏着桌角，那声音他很熟悉。
    与其说是他发现了那是谁，不如说是那人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
    他身具至宝，每日里战战兢兢，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对这部功法势在必得，也只能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怕被人嫉恨，而那个人却可以那样光明磊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做法。
    回想一个月前，他还只是个身份低贱的怪物，见了那人只知摇尾乞怜，现在踏入仙途，才知道那人也不过是个更加强大的修者罢了。
    “哈，你小子倒是会自我安慰”，自称是剑仙的老者嗤笑一声，“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可还是人家的杂役，宗门里那些站在你头上羞辱你的家伙可对这人尊敬得紧，就连你的未婚妻，和你小子最近那些个红颜知己，哪个不对你这大师兄芳心暗许？”
    “呵呵，您老不是自称大陆第一剑仙，如今还不是只能寄居在我手中的戒指里，连自己身死之仇都报不了。”
    霍凌云反口回讽一句，他和这老头最多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老头却时刻不忘讥讽他，好像他有多高贵一样。
    “现在功法拿不到了，你的复仇计划估计是泡汤喽！”
    霍凌云故作轻松，好像拿到这部功法对他完全没有助益一般，实则眼神瞥向剑仙，是在故意激他拿出更多东西。
    剑仙果然上当，咬咬牙道：“你划开手指，滴上一滴血到戒指上。戒指认主之后，老夫作为戒灵，也认你为主，你放开心神防备，老夫附于你身上，你有半炷香的时间，能发挥出元婴的实力，到时候咱们抢了就跑。”
    霍凌云扬了扬眉，表示同意。
    而另一边，拍卖会结束，管事当即把玉简送到天字一号房，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黑色影子跟着自己。
    跟到了门口，霍凌云二人便安静的等着，最好的动手时候是等殷子虚出了拍卖场的一刹那，既不受拍卖场庇护，又人多眼杂，方便跑路。
    亲爱的大师兄啊，就当是为你的高傲付出代价吧，毕竟你生而高贵，哪里知道人世的凶险呢。
    霍凌云想着，安静的隐藏在昏暗处。
    管事进门将玉简递给殷子虚后便离开了，只留殷子虚一人一剑。
    【把玉简拿过来，快！】世界意识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焦急。
    莫枝枝依言靠近玉简，觉得玉简上传来一阵不可忽视的吸引力，她想到了这个不起眼的玉简能让自己回家。
    就在莫枝枝离玉简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殷子虚收回了手。
    莫枝枝看向他，突然觉得周身气压下降了许多。
    “……大师兄你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剑灵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殷子虚：核善的笑容。
    莫枝枝知道自己身上的疑点也太多了，不交代点什么可能这事儿过不去，讪笑一声说：
    “咳，是有那么一小点儿，但是说来话长我觉得可以不用说了……”
    说着猛扑过去准备先下手为强，拿到玉简之后再解释。
    然后果不其然又扑了一个空，险些又一头扎到地板上，多亏殷子虚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才能幸免于以头抢地的悲惨命运。
    “没关心，我有耐心。”殷子虚把手背到背后，看着莫枝枝说。
    莫枝枝闭了闭眼，看着殷子虚温柔又诚恳的目光(),决定不能继续糊弄他了。
    “好，那我就说了。”　殷子虚鼓励的笑笑。
    莫枝枝继续开口：“大师兄你可知道，为何这万年间再无剑灵出生？”
    “说来听听。”
    “万年前，这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世界，生命力十分顽强，万物皆有灵，作为修士本命法宝的武器们，因为常年与修士并肩战斗，生出灵智的几率更是大大高于其余物种。”
    世界本界：【呵呵，忽悠，接着忽悠。】
    莫枝枝：【闭嘴！要么你行你上！】
    世界意识怂了：【。。。我不行，还是你来吧。】
    “但今时不同往日，经过常年的人魔两界战争，消耗了太多的无辜生命，这片大陆仍旧年轻，气运却逐渐衰落，如今的天道只是个残次品，残余的天道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器灵一族的生存，故而再无新生剑灵。”
    世界意识，AKA天道警觉的发现自己被造谣了，竖起它的小拳头表示抗议：【你才是残次品，你全家都是！】
    莫枝枝毫无感情：【哦，是吗？你现在是完整的？】
    仅仅是一部分分到莫枝枝识海的天道：【你、你，我、我我我？可恶！】
    居然无法反驳！委委屈屈的天道蹲到角落画圈圈。莫枝枝则继续忽悠。
    “而身为剑灵的我的出现，正是天道眷顾，我生来便带有传承记忆，所以能够感受到气运，刚才我之所以消失，也正是和天道交流。它让我收回流落世间的天道气运碎片，而这部功法正式其中一片碎片所化。”
    殷子虚皱皱眉头，没再说话。
    天道、气运，这些东西难道是真实存在的么？
    角落里的天道幽幽的说：【因果循环，你这样骗人，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枝枝当即反驳：【我哪有骗人，最多是进行合理的艺术加工！何况完成任务我就走了！】
    莫枝枝说完心里也没底，但她讲的也不完全是假话，除了她的身份和这个世界是本书的事实，其他的就是换了种说法。
    所以她一点都不心虚，语气之诚恳，言语之真挚，就连殷子虚也一时找不出她说谎的证据来。
    再加上那是他的剑，所以殷子虚选择相信她。
    殷子虚沉吟半响，说：“所以你之前对霍师弟的善意，也是因为你能看到气运？”
    莫枝枝肯定道：“对，因为他身具大气运，所以我才想避免他和宗门中人发生冲突。”
    殷子虚点点头，又道：“天道只让你收回碎片，过后还需要做什么吗？”
    莫枝枝：“还要阻止一些干扰世界气运的事情发生！”
    殷子虚眉头舒展开来，说：“我明白了。只要你不会离开就好，我会助你。”
    “嗯。”莫枝枝只答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尴尬，还有心虚，她知道自己是要走的，但大师兄好像对剑灵有什么执念。
    【所以送我走之后可不可以让虚尘剑生出新的剑灵？】莫枝枝在心里悄悄的问天道。
    天道正惊讶于莫枝枝真把殷子虚唬住了，听说这话连忙答应：
    【没问题！不就是一个剑灵吗，如果你能成功让这个世界摆脱剧情，让全剑宗的剑生出剑灵都没问题！】
    【好，说定了。】
    世界意识突然说:【不过主角正等在外面，按照剧情，他应该是打算等大师兄一出去就动手抢东西。】
    【嗯。】莫枝枝没打算和它解释自己的想法。
    殷子虚怀中抱着一柄剑，没带剑鞘，走出珍宝阁。
    踏出门的一瞬间，一道剑光飞来，那一剑似天外而来，带着凌厉不可直视之势，恰如一个剑中的暴君，霸道残暴，要将所有胆敢忤逆的人斩杀殆尽。
    只是挥剑带来的风，就将周围的人吹飞开去，一片人仰马翻。
    混乱的局势中，只有殷子虚一袭白衣，冷淡的站在原地。
    电光石火之间，他动了，拿出怀中的剑，同样也只是一剑。
    他的剑道更加优雅，似最高的山巅上一抹傲然的冰雪，亘古的立于最高处，凛然俯视万物，直看一眼就叫人觉得灵魂都被冻住。
    清冷的贵公子在强敌面前波澜不惊，拔剑的姿态也似谦谦君子，这无疑是个很美的画面。
    但莫枝枝没空欣赏。
    妈的！
    再次落到被抓着脚踝丢出去的地步，莫枝枝下意识骂完之后，诡异的觉得有些平和。
    这大概就是习惯吧。呵呵。
    两剑相碰，莫枝枝被狠狠的弹了回去。
    “阁下前来所为何事？”殷子虚收回剑。
    一袭黑袍，面带银色面具的人出现，声音嘶哑：“为你怀中玉简。”
    街上看客都躲得远远的。
    “哦？阁下这是要明抢了？”殷子虚语气平淡。
    “少废话！拿来吧你！”黑袍人再次出手。
    莫枝枝：【靓女无语，他就戴了一个面具，为什么就觉得别人认不出来了呢？】
    【脸上有混淆视听的法决，你看得出来不代表其他人看得出来。】
    【可是大师兄也看出来了啊。】莫枝枝表示怀疑。
    【……他那是神识太过强大。】
    霍凌云原本一招未中已经暗暗心惊，这一招便用了全力，谁知殷子虚又风轻云淡的躲开了，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他如今在剑仙的附身下意识虽清醒，战斗却是剑仙在控制，实力也已提高到元婴中期，即使如此殷子虚应付起来也很轻松。
    他不由得眉头紧皱，面上多了几分焦急，半炷香的时间很可能不够他打败殷子虚。
    他朝着剑仙质问：“你不是说殷子虚也不过是元婴初期吗？为什么我元婴中期还不能打败他？”
    剑仙也没好气的说：“元婴和元婴也是有区别的！殷子虚是多少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又是个什么样的废物！我怎么知道你硬生生高人家一个境界也打不过？”
    “闭嘴吧你！现在你该做的不是埋怨我，我要是死了你也捞不到好处！现在我们怎么办？”
    “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小子你且拖住他片刻。”剑仙说道，像是下定了决心。
    霍凌云吃力的应付着战斗，庆幸的想着，幸好选择了在珍宝阁外动手，只要现在没有其余人出手，就能保持平衡，等到剑仙放大招。
    他这么想着，突然头顶上出现一只发着金光的大手，大手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往下压，飓风掀翻了地板上的青砖。
    他狼狈的就地一滚，只见灰尘飞扬中，一光头老者出现。
    怎、怎么会！是珍宝阁的人！
    霍凌云惊诧得瞪大了眼，眼见老者要加入战斗，连忙高声喊道：
    “在下与珍宝阁无冤无仇，杀人夺宝，修真界常事！在下并未在珍宝阁内生事，珍宝阁为何违反约定，插手此事？”
    老者没理他，双手合十，面向殷子虚微微低头：“老朽见过主子。”
    殷子虚收回剑，点点头：“阁老不必多礼。”
    霍凌云瞳孔急剧扩大，他自踏入仙途以来，一路越级打击对手，自信心空前膨胀，早忘了人生前二十年是如何谨小慎微的了，今天却再次找回了那种恐惧感。
    殷子虚居然是珍宝阁的主人，珍宝阁遍及大陆，只是这一间分楼，坐镇的阁老就已是元婴巅峰的老怪，珍宝阁真正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或者说，殷子虚又有多强？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小声叫嚣：“放弃吧，你是赢不了他的……”
    “混蛋小子，再坚持十息！十息之后，本座必定将这两人斩杀！”
    霍凌云被剑仙的声音惊醒，紧了紧手中剑，眼神又坚定起来。
    霍凌云举起剑挡住一次攻击，在殷子虚两人联手下格外狼狈，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击打下来似有千钧，他整个人被压得半跪下来，膝盖狠狠砸向地板。
    可恶！霍凌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屈辱，恶狠狠的抬头，突然蛮力爆发，将剑格挡回去，又是凌厉的几招，竟有隐隐压制之势。
    “主角光环，果然就是会在危机关头爆发的么？”莫枝枝惊叹道。
    五、四、三、二、一！来了！
    霍凌云全身上下沸腾着力量，眼中闪烁着剑光，抬头，挥剑。
    只一剑，珍宝阁诺大的建筑，连同一整条街都轰然倒塌，飞尘四起。
    散落的灰尘中，一卷玉简滚落。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那个，咳，就是文章更新看完是可以收藏的，感兴趣的小朋友不要忘了呀。（实则是扑街作者求收藏，给可爱的读者小可爱打个滚儿，嗷呜~）
    第7章 变成剑的第七天
    “这玉简当真像你所说的那般威力巨大？万一真的只是一部地阶功法呢？”
    霍凌云拿到玉简后便借着暂时提高的实力，眨眼间便到了千里之外，他皱着眉头问剑仙，他总觉得这次的计划完成的太过轻易。
    剑仙适才燃烧了一小部分灵魂，正是虚弱的时候，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
    “啧啧啧，老夫倒是没想到你小子眼界还挺高啊，筑基不到的修为，还看不上地阶功法了呵呵？你这么强，想必也用不着功法，干脆自创好了！”
    霍凌云收回玉简，不动声色的说：“小子没有不信任您老的意思。对了，您这次消耗这么大，可是需要天才地宝疗伤？”
    剑仙冷笑一声：“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我消耗过大，需要沉睡一些日子，如有蕴养灵魂的宝物，放进戒指就好。”
    说完便沉睡了。
    而这边珍宝阁中的灰袍老者对殷子虚行了个礼，不解的问道：
    “主子，这宵小之辈就算用秘法强行提高了实力，也不是在下的对手，为何要放他离开，还将功法给他了？”
    殷子虚睨他一眼，没说话，依旧是那副冷艳高贵的模样，老者却自知唐突，冷汗都下来了，当即赔罪道：“主子赎罪，老朽老糊涂了，一时忘了尊卑，还请主子责罚！”
    殷子虚停顿一下，道：“不必。”
    “如此便可？那气运碎片为何又要让霍师弟拿去？”
    回宗门的路上，殷子虚坐在飞行法器上，问怀中的莫枝枝。
    “那气运碎片不可让凡人拿到，但命数如此，霍凌云今日当有机缘。气运碎片已被天道回收，那功法也就无用了。”其实是天道把功法掉包了，换成了一部寻常的天阶剑诀，仍算得上机缘，但不算逆天了。
    莫枝枝成为剑的这一个月来早就渐渐习惯，一把剑和持剑人接触也没什么不对，她也就忽略了自己被殷子虚抱在怀中的姿势。
    殷子虚闻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命数么？
    殷子虚向来就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不然原剧情中也不会一句都不解释导致落到那种地步。所以即使心里有什么想法，表现出来的也看不出什么。
    莫枝枝对他的沉默适应良好，只要他不再追问就行。她可忽悠不下去了。
    至于他这个不喜欢解释的作风嘛，多半是来源于不善沟通，这个需要慢慢来。
    #
    灵剑峰后山，一道穿着白衣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还蛮不错的嘛，跟我原先的身体一模一样，我对你这次的行动十分满意！谢了，天道！”
    “呜呜”，天道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浑身凌乱，瑟瑟发抖，“莫枝枝你就是个强盗！”
    “嗐”，莫枝枝意念一动，分出一缕精神触须戳戳天道团团，严肃又正直，“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哪里来的抢不抢的说法呢？小团子你觉悟不够啊，得加强学习！”
    “哇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拉进来！我单知道你是个普通学生，我以为你会是个善良可爱、乐于助天道的好人，我不知道……”
    天道团子被戳得一蹦一蹦的，还倔强的控诉着莫枝枝强迫自己知法犯法，帮她捏身体的行为。
    莫枝枝则摆出了十足的渣男做派，一边安慰天道自己会好好完成任务，一边快乐的哼着歌走在小路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人类生活。
    “我跟你说嗷，你现在这个身体可有限制时间的，不能出现超过一个时辰，过了时间就会自动消失，还有你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
    天道虽然嘴里咬着小手帕，也还不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提醒莫枝枝道。
    莫枝枝敷衍道：“知道啦，我不是还有一部分精神体留在虚尘剑里么？大师兄是不会发现的啦，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发现。”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莫枝枝一心三用，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诶？”莫枝枝捂着头后退一步，看清了来人，居然是婳妍师姐，男主的未婚妻。
    婳妍容貌清艳，眉头常蹙，身着素青色衣袍，独有一番忧郁病弱之美，恰似落入凡尘的九天仙子，不染尘埃，遗世独立。
    【……好可惜哦。】莫枝枝被美貌暴击，突然就生出了些怜香惜玉的情感来。
    【可惜什么？人家可是女主角，和你这个名字都不配有的工具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天道团子止住了哭泣，抓住机会嘲讽莫枝枝。
    莫枝枝回复；【这么好康的漂亮姐姐，怎么就眼瞎了呢？】
    天道团子：【……】
    “小心些”，婳妍见小姑娘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有些好笑，放软了声音，“你是哪个峰的弟子，怎么在这里瞎逛？”
    “啊？哦，我、我是刚来的……”
    莫枝枝自然不能说自己其实不是剑宗的弟子，不然也太可疑了一点，她连忙在识海里戳戳天道团子。
    【怎么办怎么办？她会不会怀疑我？你准备好了我的身份了吗？】
    天道团子躲过她的魔爪，矜持的说：【你现在承认我比你有用了吧？哼哼。】
    【承认承认，小团子你赶紧给我编个合适的身份。】莫枝枝看着婳妍美艳的脸蛋，尬笑着，感觉脸都快僵了。
    【在编了在编了，等我看下剑宗弟子的名册，看看给你记到哪个峰不会被发现！】天道团子也很急，哪个峰的弟子会一个人都不认识啊！
    婳妍若有所思，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稚嫩的脸庞，小姑娘软乎乎的，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笑容腼腆，身上穿着内门弟子入门的服饰，站在杂乱的小路中间，无端的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可怜巴巴的，婳妍突然心就软了。
    小猫一定是刚升入内门，还没有拜师，又因为性格内向，没有熟悉的同门，所以才只能一个人跑到这种荒凉的地方舔舐伤口。
    这样想着，婳妍声音更软了，活像是怕声音大一点就吓到了小姑娘，说：
    “你是刚升上来的内门弟子吧？还没有来得及拜师对不对？”
    莫枝枝眼睛一亮，这个可以诶，没想到婳妍这么擅长脑补，自己就给她补全了设定，这下她不用费心解释了，她点头点得飞快，生怕解释自己飞走了。
    “嗯嗯嗯！我就是刚升上来的内门弟子，还没来得及拜师！”所以不要戳我的伤口了，咱们就此结束交谈，完美！
    莫枝枝回答之余还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从未见过如此会脑补之人！真是贴心呢。
    【团子听到了吗？我的身份就是刚升上来、还没拜师的内门弟子了！】莫枝枝很是激动。
    【好的！身份玉简已经弄好了！】有了思路，天道还是很靠谱的。
    婳妍话音一落，就看见小姑娘眼睛亮了，连连点头承认，目光里带着厚厚的希冀，她怔了怔，觉得自己身上担负了小姑娘的希望。
    因为从未收到他人的关心，所以只是随口一句问候，就寄托了莫大的希望，想要被带回家吗？真的很像一只流浪在外的小猫呢。
    是，想跟她回去吗？婳妍想，宣墨长老与自己交好，小猫的修为也有筑基，虽说在最近修为涨得飞快的剑宗弟子中不算出众，但放在外宗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了，若是自己再加些代价，宣墨长老也不是不会收下她。
    打算好了的婳妍摸摸莫枝枝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枝枝！师姐你可以查身份玉简的！”
    莫枝枝这次完全不虚，就算婳妍真的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因此声音格外欢脱得意。
    婳妍莞尔一笑，已经猜到自己的打算了吗？真是小动物一样的直觉。
    小猫咪总是知道谁对自己抱着善意的，它们抓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就会碰瓷一样躺倒在地面，滚来滚去，好看的眼睛盯着你，撒娇的喵喵叫，怎么舍得不带它回家呢？
    婳妍：“我们飘渺峰的宣墨长老收徒不重天赋，你要不要先到飘渺峰来？”
    “啊这、这不好吧？”莫枝枝傻眼，没想到婳妍居然会善良到这个地步。
    一个没拜师的内门弟子，出现不出现也就罢了，但是拜师之后，不可能一点人际交往都没有，那露馅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看见小猫咪怯怯的样子，婳妍耐心的安慰：“没关系呀，我们飘渺峰的师兄师姐都很和善低调的。宣墨长老门下弟子也不多，虽说性子各异，但也都不是会找麻烦的。”
    【答应她！我可以给你每天人身的时间增加到五个时辰！】天道团子突然急吼吼的说。
    【五个时辰？！你之前不是说一个时辰就是极限了吗？】莫枝枝惊讶道。
    【总之先答应！】
    【……我之后再跟你讨论。】莫枝枝暂时放弃和它争论。
    莫枝枝回过神来，看见婳妍仍然耐心的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那、那好吧。谢谢婳妍师姐！”
    婳妍亲亲热热的拉着莫枝枝的手，随手捏了个法决，本命灵剑便变大停在二人面前。
    莫枝枝：？
    许是莫枝枝额头上的问号太过明显，婳妍忍俊不禁道：“这里到飘渺峰好几十里地呢，你打算走着去？”
    莫枝枝看着变大的剑，心情复杂：“所以我们是要？”
    “当然是御剑了。”婳妍回答。
    “可是……”莫枝枝犹豫的点主要是，自己现在还有个剑灵的身份，就这样踩着另一柄剑，算不算是欺压同类？
    婳妍正色道：“我知道近日宗门内有一股风潮，讲究的是对剑如对亲生子女般照顾，或许你也认同这个，觉得御剑而行是对剑的羞辱。可你要记住，我们修行，修的是自身。武器还是功法，都是外物，你不能跟风，本末倒置。”
    莫枝枝：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枝枝记住了，谢师姐教导。”莫枝枝还是回了一句，毕竟看样子婳妍是打算好好履行师姐的责任了，如果不同意的话，估计又是不知道多久的念叨。
    进入飘渺峰，婳妍先一步跳下剑，又回头伸手牵莫枝枝下来：
    “你先在我旁边的房间住一晚，明日正式拜师后我再给你安排自己的院子。”
    “谢谢师姐！”即使莫枝枝并不是像婳妍脑补的那样小可怜，也经不住为这样发自内心的爱护有一点感动。
    婳妍走后，莫枝枝待在房间里，和天道团子对质：
    “你不是说最多只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吗？怎么现在就能有五个时辰了？你是不是藏私了？”
    天道团子委委屈屈的，不敢大声讲话，说：“为了对抗剧情的，我本来就只有这一小部分意识能够自由行动，能调动的力量有限，还要小心不让剧情发现。多一个时辰就多一分危险，就这样我都给你捏了。”
    莫枝枝见它实在委屈，也就没揪着不放，问了正事：“你为什么非要我答应婳妍？”
    天道团子十分激动：
    “我们改变剧情也可以从女主线入手，身为正宫的婳妍师姐和男主在一起，也是很重要的剧情节点，我们要阻止这件事！我计算过，成功率很高呢！”
    “反正剧情能破坏一点是一点，谁让它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运动会：
    “来了来了，首先出场的是一号选手小月，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求得读者老爷们的青睐呢？哇，竟然使出了卖萌大法！”
    “小月选手居然就地打了个滚，看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听那奶声奶气的喵喵的‘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收藏呀喵~’声音！小月选手表现得十分优秀啊，让我们看看她的成绩，啊，竟然一个收藏都没有呢。”
    *
    “接下来出场的是二号选手小叶。小叶选手可是本场夺冠的大热门哪！什、什么？小叶选手居然独辟蹊径的选择了欲迎还拒求收藏法！”
    “小叶选手先是带着三分薄凉，四分不屑，又三分傲娇的眼神攻势，又冷哼一声打破读者老爷防线，终于，她说出了那句话：‘女人，我才不屑于你的收藏！’，好一个故作傲娇啊！让我们看看她的成绩，居然也是一个都没有呢。”
    *
    “最后出场的三号选手，我们的小星选手，她会不会打破本届运动会零的记录呢？哦，小星选手的求收藏方式意料之外的朴素呢。”
    “小星同学一个猛虎扑食！噢噢噢噢，天哪，她居然抓住了一个读者！一个！货真价实的读者！她抱住了读者的大腿！她，她抬起了头！她笑了！终于，小星选手开口了，她说：‘靓女~小说看伐？’！哦天哪，多么真挚的眼神！”
    。。。
    “小星选手是否能够留住读者的芳心呢？让我们先进一个广告，下章再续！”
    第8章 变成剑的第八天
    “大师兄！”
    “是大师兄诶！”
    “这便是第一剑宗的首席大弟子吗？果然风采不凡！”
    “大师兄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次大比是大师兄主持！”
    众人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莫枝枝躲在人群里格外心虚，来之前她特地劝说大师兄把虚尘剑留在竹屋，所以她现在是以人类形态出现的。
    她刚刚正式拜师入了飘渺峰。
    婳妍本打算换一些资源让宣墨长老收她为师，谁知道宣墨长老一看见莫枝枝，就喜出望外的，没等婳妍开口就拉着人拜师。
    那模样何止是收徒不重天赋，看都不看一眼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大卖场里喊着促销甩卖的店员热情的拉住路人推销，莫枝枝心里都发毛。
    怀疑了几秒，莫枝枝还是仗着天道站在她这边，将信将疑的拜了师，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被推到了大比现场报了名，摇身一变成了飘渺峰的种子选手。
    大致了解了一下她几位师兄师姐、以及飘渺峰弟子的习性，她这才知道自己突然受欢迎的原因。
    飘渺峰，取自虚无飘渺之意，上至长老下至弟子，行踪飘渺，居无定所。
    比如，师兄贺某，常年驻扎百草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不拘小节。
    再比如师姐宋某，热爱各种话本故事，流连于各种人间皇帝、王爷之间，谈谈人生、喝喝小酒。
    再比如师兄元谋，醉生梦死不问世事，一头扎进酒缸里能睡好几天。
    总之就是不走寻常路。
    至于为什么这样飘渺峰还没倒闭，大概是以婳妍师姐为首的一众画风正常的师姐们撑起来的场面了。
    刚得知这一点的时候莫枝枝是懵圈的，她看婳妍师姐挺正常的啊，怎么这飘渺峰就找不出一个肯参加大比的弟子？
    然后就得到了婳妍一个疑惑的眼神：“大比？那种过家家一样的比赛有什么好参加的？赶紧悟出自己的剑道才是正事！”
    莫枝枝：好像突然间就明白了呢。
    以上，便是她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莫枝枝深沉的想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狠狠向前跌去。
    莫枝枝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地上，没断胳膊腿儿，也没破相。
    “咳咳咳！”除了被勒住了命运的后颈皮，莫枝枝一阵干咳，揪住她衣领的手放开了，她低头，是双骨节分明、十指纤长的手。
    再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莫枝枝眉毛高高的扬起，眼睛瞪大，面部表情扭曲指数直逼名画《呐喊》。
    “大大大大师兄你好！谢谢大师兄！大师兄再见！”她说着飞快的往后退。
    殷子虚皱了皱眉，本以为就是个笨拙的小弟子，这一开口却让他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不是说声音，他肯定自己从没听过这个声音，但那股子欢脱怎么听怎么耳熟。
    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师兄，为人榜样，他当然没有问出那句经典的那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样搭讪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太不对劲了一点。
    所以他选择矜持的点点头：“嗯，下次小心些。”
    说罢拂袖而去，登上高台，开始了主持仪式。
    今天是大比初选，这次外宗来的都是精英弟子，可以不用参加，主要进行的还是剑宗弟子们的选拔，上到核心弟子，下到外门弟子都可以参加，总共再选出两百名进入和外宗弟子的比赛。
    莫枝枝则是代表飘渺峰参加，虽说不是唯一一个，但是是唯一一个长老亲收的亲传弟子，修为也并不出挑，所以还是有不少视线暗暗的投过来。
    当然莫枝枝并没有感觉到，她还在和天道交涉。
    【团子你真的不能给我开个挂吗？嘤嘤嘤~】
    【不行！你现在这个人类形态就已经是冒险了！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剧情点，但是主角肯定会参加的，开挂很容易被剧情发现！】
    【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你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啊！】天道团子对她的临场退缩愤怒不已。
    【可是我的修为全是假的呀！我又没有修炼过，怎么会用嘛！】莫枝枝不示弱的吼了回去。
    【怕什么，上去莽！你这具身体可是我亲自捏的，绝对天赋异禀，你就是上去拿脑门砸也能赢！】天道团子在这方面表现出了强烈的好胜心。
    莫枝枝：我谢谢你哦。
    几大宗门年轻一代的比试，其实说白了就是几个学校联合考试，测试一下年轻人的水平，最终决赛才是长辈们出场的时候，但今年剑宗弟子实力飞涨，所以也有外宗长老借助自家徒儿的眼睛来看看情况的。
    那些穿着各自宗门服饰的弟子，大多身上配有一两件不起眼的小装饰，这就是师门给的法器了，可以将这里的场景实时传递回去供长老们分析，好在最终比试时能占优势。
    殷子虚瞥了一眼，知道他们的打算，但修行一事若无心境是走不远的，也有心借此敲打一下飞快膨胀的同门弟子，抱着这样的想法也就不去过问了。
    莫枝枝抽到的对手也是一名声名不显的生面孔，反正她作为剑的时候是没有在大师兄周围看见过。不得不说她松了口气，起码不会输得太难看。
    “你你你好！我我我叫沈风，请多指教！”对方一上台就给她鞠了好大一躬，明明是个身材高挑的俊秀年轻人，却散发着一股憨气，跟熊似的。
    莫枝枝：“……沈师兄你好！我很弱的，一会儿还请手下留情。”
    婳妍特意来这里小姑娘加油助威，一站到台下就听见她丧气的话，顿时抿起了唇角：“小枝怎么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见此，周围有热心的弟子凑上前回答道：“婳妍师姐你不知道，这个沈风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最近声名鹊起，据说是在一个秘境里得到一门了不得的功法，好几个亲传弟子都败在他手下呢！”
    “对对对，而且每个人都脸色难看，极力回避这件事，似乎是败得很惨呢。”
    “枝枝师妹刚拜师没多久，就算境界上来了，也没有太多战斗经验吧！”
    说着说着几个弟子开始打起赌来了，周围人听说是赌沈风和一个小姑娘的战斗，纷纷笑起来，还有人就势开了赌局。
    “我赌沈风胜！”
    “哈！我赌沈风在一炷香内胜！”
    “哈哈哈，那我就赌小姑娘在十招以内落败吧！”
    婳妍秀丽的眉毛轻轻蹙起，冷着脸呵斥了一句：“修行之人，则可如此好赌？”
    有弟子不服气道：“婳妍师姐你是核心弟子，又拜太上长老为师，自然是天材地宝享之不尽！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的资源只有那么多，哪有什么一心修道的机会！不过是趁着大比，小赌怡情，顺带着赚上一点灵石罢了！”
    婳妍看他一眼，没说话，突然伸手掏出一个袋子放到赌盘上：“十块上品灵石，我赌莫枝枝胜。不光如此，我还要赌她能进半决赛。”
    这边莫枝枝和沈风面面相觑良久，两人谁都没动手。
    “那什么，沈师兄，咱俩还打不打了？”
    沈风：“莫莫莫莫师姐，要要不你先动手？”
    莫枝枝：“……这样不太好吧？”
    沈风：“……”
    “吁——”
    “还打不打了？！”
    “不行的赶紧认输下来！”
    台下人注意到了这边擂台的窘相，纷纷喝起倒彩来。
    莫枝枝越发尴尬，虽然团子跟她保证过她绝对不会受伤，但她什么功法也没有练过啊，什么招式都没有怎么打架啊，真拿脑门上去撞吗？会笑死人的吧！
    起码对方打过来，她能挡就挡，挡不了就认输啊！
    沈风的脸在台下人的起哄中渐渐红了，他只能赶鸭子上架的摆开了架势，大喊一声：“嘿！莫莫莫师姐，我我我我动手了！”
    莫枝枝：“……？”她怎么觉得这沈风跟她一样没打过架呢？
    看着虎模猫样的马步，看着打开的双手，看这浮夸的姿势，这真的不是路边卖艺的在表演喷火吞枪吗？
    她们俩真要这样子开打吗？救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吧！
    心思变幻间，沈风“哈”的一声双手往后一放，以一个动画片里常见的火影奔跑的姿势朝莫枝枝撞来。
    莫枝枝闪身一躲，沈风咔嚓一下摔倒在地，擂台都被撞了个坑。沈风站起来摇摇脑袋上的碎石子，没事人一样的说：“莫莫莫师姐好身手！”
    “哪里哪里，沈风师兄脑袋之坚硬才令人叹为观止啊！”
    莫枝枝倒嘶了一口凉气，原来沈风也没有招数啊。难道她们真的要比拼脑门硬度吗？
    沈风点点头，眼神坚毅，结巴也不能阻止他的认真：“虽虽虽虽然莫师姐你你也很强，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再有个bgm的话，活脱脱一个少年漫主角。
    莫枝枝掐灭已久的中二之魂突然燃烧起来。
    沈风再次撞过来，莫枝枝动手挡住。
    二人的动作如稚童撕打，不得章法又颇为喜感，偏偏二人认真的姿态又那么突出，看得台下的众人怔然不已。
    虽然画风有点跑偏，莫枝枝还是战意盎然。
    来吧，狭路相逢，不要脸者胜，战个痛快！
    第9章 变成剑的第九天
    虽然台下的人看着两人觉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但两人一来一往十分认真。
    这一出滑稽的场景，不止引起了普通弟子的围观，就连殷子虚也皱着眉头观看，估计是看不过内门居然有这样废材的弟子吧。
    莫枝枝想，运用起童年在少年宫学习的跆拳道招式，一个飞踢，沈风就飞了出去，当然人没事，但是摔下了擂台。
    沈风摇摇头，站起来一鞠躬：“莫莫莫师姐好身手，我我我输了！”
    莫枝枝：“……承让承让。”
    “莫枝枝胜！”
    裁判高声喊着，众人回过神来，才开始讨论起这一场略微有些儿戏的比试。
    “……我说，赌局怎么算？”
    婳妍冷声道：“沈风出界，自是枝枝赢了。”
    “可是这场比试未免也太丢人了吧，要知道还有外宗弟子在啊？”
    “对啊，那些败在沈风手下的师兄师姐真的不会气吐血吗？”
    “身为第一剑宗弟子，二人不会使剑不说，拳脚功夫也好似三岁稚童，真是丢人现眼。”
    “话说这两人是哪里来的奇葩，这好像是才开始修炼吧？”
    “才开始修炼就筑基了？不可能！”
    ……
    “愚蠢！”，一道嚣张的冷笑声传来，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一身披红衣的妖艳少年摆弄着手中折扇，眉目轻佻，“来时小师叔还特地嘱咐我等观摩学习第一剑宗是如何教导弟子，如今看来这第一剑宗的弟子都是群只长修为不长脑子的蠢货，早听说剑修都是木头脑袋，你们倒是连榆木也不如的！”
    “混账！你说什么！”弟子们群情激愤，像是想再来一次万剑齐发震慑他似的。
    “他说得不错”，一道淡漠至极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各围观弟子耳边敲响一声重锣，弟子们看去，原来是大师兄开口了。
    “大师兄，这妖人在羞辱剑宗弟子！”有好事的弟子将那红衣少年的话重复一遍。
    殷子虚瞥她一眼，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两名弟子修为低下，打斗好笑，可若真与这二者其一交手，金丹之下恐无人可坚持十招以上。”
    弟子们不服，这二人都是才冒出来的，名不见经传，修为也不过筑基，他们自认剑法过人，怎么也不想得到这个评价。
    婳妍站出来，道：“你们可有注意到枝枝与那沈风打斗时，不经意间打碎擂台溅出的石块？你们可有见到其余擂台有这种痕迹？”
    众人面面相觑，那红衣少年见此番景象，合上手中折扇，也笑眯眯的提点道：“这大比的擂台均采用特殊材质制成，便是元婴期修士赤手也仅仅是能在那擂台上留下一个坑而已。这二人仅凭蛮力就可以打出碎石块，这要打在你们身上，你们能抗住几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回首看向十丈方圆的擂台上大大小小的坑洞、脚印、碎石，倒嘶一口凉气，心有余悸。
    莫枝枝下了台就混进人群里，听到别人讨论还觉得蛮丢人来着，这下忽然就恍惚了一下：
    【团团，我真有那么牛吗？】
    天道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揪住她的衣领：【是你牛吗？啊？你修炼过吗？是我！我给你捏的身体！我加的初始属性！】
    “莫枝枝，你可愿？”
    莫枝枝正和天道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猝不及防被点名，惊了一下，环顾四周，伸出手指，呆楞楞的指指自己：“谁？我？”
    殷子虚看着她，点头。
    莫枝枝一头雾水，张开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那个，不好意思哦，刚没听清，大师兄您说什么来着？”
    众人闻言，对莫枝枝投去敬仰的目光，竟敢在大师兄出言教训的时候走神，按大师兄的性子，扭头就走也说不定，她一定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噗呲——哈哈哈哈，哎呀笑死小爷了，年轻一代第一人也有不被待见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红衣少年笑得歪倒到一名弟子身上，那弟子只闻到若有若无的幽香，顿时满脸通红，僵立在原地任少年靠着，少年笑得将那名弟子的胸膛拍得咚咚作响。
    殷子虚脸上还是一副冷淡的神色，只略微掀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你们逍遥宗弟子如何修行与我无关，但若将主意打到剑宗弟子身上，我不介意毁了你修行的法子。”
    那少年直起身子，无辜的一摊手，瘪了瘪嘴，拉长了声音：“啧啧啧，我又没做什么，这么小气做什么！好了好了，别凶我，不妨碍你教训小美人儿了就是。”
    说完飞给莫枝枝一个暧昧的眼神，右眼俏皮的眨了眨。
    莫枝枝：【……这美人儿管谁叫小美人儿呢？】属实破防了。
    天道不嫌事大，和善提醒：【好像是在叫你。】
    莫枝枝倔强：【我才不小，我都二十了，绝对不小。】双眼向那少年投射出浓浓的杀意。
    许是莫枝枝的眼神太明显，红衣少年又憋不住开始笑。
    殷子虚没再理他，只对莫枝枝道：“我观你天赋尚可，却似踏入修行不久，所以想问可愿时常来我灵剑峰接受教导？”
    莫枝枝还没开口，婳妍一皱眉头替她否决：“不必了，大师兄，按理说大师兄天纵英才，得到指点是枝枝的运气才是，但枝枝已拜入宣墨长老门下，是我飘渺峰的亲传弟子，自有飘渺峰的师兄师姐教导。有迷惑之处，再寻大师兄教导不迟。还望大师兄到时不吝赐教。”
    众人惊讶了一瞬，便又释然了，婳妍师姐仰慕大师兄的传言由来已久，平素也常追着大师兄指点剑法，想是觉得这小弟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怕瓜田李下对大师兄产生爱慕之情，这才不愿二人多接触吧。
    但大师兄的指点那可难得啊，何况还是手把手的教导，这小弟子一定会当面否定婳妍师姐的话，并且因此对婳妍师姐产生嫌隙吧。唉，女人的嫉妒心啊。
    众弟子在心中一番下结论，一边浑身冒着兴奋的光芒来回扫视着几个主人公，生怕错过一个画面。有那交友广泛的，早发了实时通讯给朋友们实况转播了。
    殷子虚闻言看了一眼莫枝枝，道：“婳妍师妹为何如此着急，我问的是枝枝师妹，要都否决也该是她决定才是。”
    婳妍抿唇笑道：“我相信枝枝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对吗，枝枝？”
    “呵呵、呵呵、哈哈，这个”，莫枝枝感受到全场目光汇聚到她脸上，她笑容都有些僵了，婳妍说的恰好符合她的想法，她现在确实是得尽量待在她身边，但面对殷子虚的脸又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她鼓起勇气，最终说：
    “那个，大师兄抱歉，我觉得婳妍师姐说得对，我确实已经拜师了……”
    莫枝枝话还没说完，殷子虚便道：“好，是我唐突了。”说罢转身就走，步伐依然端庄稳重，莫枝枝却从他袖子飘起的角度感受到一种气鼓鼓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小美人儿胆色过人呐，这位第一人的指点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居然拒绝了他，不错不错，年少有为啊！”红衣少年笑得眼角都是泪，拍拍莫枝枝的肩膀，“莫枝枝是吧，我叫夜霄辰，你这个朋友小爷交定了！”
    莫枝枝耸耸鼻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夜霄辰笑意更深，注视着莫枝枝秀丽的小翘鼻，眼神深情得仿佛他和眼前的女孩有着三生三世的感情纠葛。
    莫枝枝两个手指捻起夜霄辰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尽力不表现出嫌弃的样子，拿出自己最真诚的表情：“夜兄啊，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婳妍看夜霄辰伸手搭上莫枝枝的肩，已有几分不快，正欲开口说话便见莫枝枝拿下了他的手，又欣慰起来。
    夜霄辰看看被拿下来的手，皮肤细腻，手指纤细，没有问题啊，怎么就被嫌弃了呢？又听莫枝枝说话，当即一摇折扇，红唇微翘，回答：
    “嗯？小枝枝想说什么？”
    莫枝枝欲言又止，大眼睛眨了眨，眼珠四处转动转看了看周围的弟子，煞有介事的凑近了道：“夜兄啊，洗洗吧，都有味儿了！”
    声音并未压低，周围弟子距离不近，但也是修仙之人，耳聪目明，不刻意传音入耳就相当于拿着大喇叭在广播。听到这句话，众弟子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半步，和夜霄辰拉开了距离。
    夜霄辰一愣，风眼瞧着莫枝枝写着“我都是为你好”的脸，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理解能力来，“你说什么？”
    莫枝枝见状，目露同情：“哦——，你不会是爱好特殊吧？抱歉，是我多事了，放心，人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尊重、理解，我懂得的！我是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莫枝枝信誓旦旦，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众弟子悄悄支起耳朵，将二人对话尽收耳中，此时更退后了好几步，目光又变了一种。
    这世上当真是无奇不有啊！尊重、理解，他们也懂得的，他们用目光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夜霄辰彻底消化了莫枝枝话中的意思时，莫枝枝已经被婳妍拉走了，徒留他一个人面对剑宗弟子和少数几个外宗弟子的目光。
    善解人意的逍遥宗大弟子夜霄辰自然是能理解了他们目光，当时就差点破防，狠狠捏紧了折扇扇骨，才没有失态露出扭曲的表情。
    好啊，莫枝枝，爷记住你了。
    而莫枝枝这边被婳妍拉着说：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接近夜霄辰和他的同门了，知道吗？你知道逍遥宗都是些什么人吗？那都是些不事修行，反走邪魔外道的人，逍遥宗以双修增长法力，欺骗外宗弟子，骗法宝、骗功法又骗身骗心的事也不再少数。好歹你还有点判断力……”
    莫枝枝和婳妍师姐这个女主相处不多，却也习惯于她苦口婆心的教导了，至于话中的意思，半点没听进去。
    第10章 变成剑的第十天
    “枝枝今天成功晋级，为师叫上你师兄师姐回来给你庆祝好不好呀？”宣墨长老，也就是莫枝枝现在的师尊早早的等在门口，一见婳妍和莫枝枝回来就拉着人说。
    “不用了吧，师兄师姐不是都挺忙的吗？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人叫回来，到时候我岂不是还没见面就得罪了人么？”莫枝枝摇摇头拒绝。
    宣墨长老长得一副美艳妖娆的模样，为人却十分佛系，见莫枝枝拒绝，一双美目笑得眯起来，和善的说：“没事没事，枝枝不想那就不了吧。不过我听说子虚师侄似乎有要教导你的意思？”
    莫枝枝无奈道：“师父，大师兄那是见我打斗没什么章法，不知道我拜师了。”
    宣墨柔弱无骨的手掌搓搓莫枝枝的头顶，道：“枝枝说是就是吧，不过倒也提醒为师了，枝枝似乎还没有自己的本命灵剑？”
    莫枝枝想到自己还有部分精神体在殷子虚的本命灵剑里，对使用剑这一武器有那么点奇怪，道：“那个，徒儿不擅用剑。”
    “哈哈哈”，宣墨揽过莫枝枝的肩膀，“不擅用剑？那徒儿擅长用什么，为师都给你寻来！”
    莫枝枝一边被宣墨揽着朝院子里走去，一边眼睛看向婳妍，婳妍理解的笑笑，全当道别，然后离开了。
    莫枝枝面对自己这个拜师没几天的便宜师父的热情，实在难以招架：“徒儿没有武学基础，武器什么的都不太擅长……”
    “哦？”，宣墨惊奇道，停下来上下看了眼她，“我观你天生蛮力，踏入仙途前竟不是习武之人？奇了奇了，你这体质倒像是多年习武的，样样都在巅峰状态。”
    莫枝枝：礼貌微笑。
    宣墨一拍脑门：“算了，懒得想，徒儿你既没有武学基础，为师便找几本基础功法来，多加练习就是了。对了，还有你自己的本命灵剑，我们剑修，修的是自身，但手中剑也十分重要，为师去把当年师兄输给我的那块剑胚找出来，给徒儿造一柄最好的剑！”
    说着宣墨就自顾自的走了，一路念念叨叨“诶我放哪来着”，莫枝枝这几日对这位师父颇为潇洒的性子已经习惯了，回到她的小院子里把门一关，取消了今日份的人身使用。
    若有旁人在此，便会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融化在空气中的诡异一幕。
    莫枝枝一回到剑里，就感觉一股寒流顺着脚丫直冲天灵盖，她蹭的扑腾起来，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个冰窟中，周围全是白茫茫的寒冰。
    “大师兄这是终于自闭了？”不然为什么会跑到犯错弟子受罚的冰洞？
    莫枝枝回头，恰好看见殷子虚走出。这冰洞是专用于惩罚犯了大错的弟子，一进冰洞修为全封，即使元婴修为也只能凭借身体素质扛过去，而且每进十米，冰冷程度更进一层，莫枝枝所处的地方离地表已百余米，殷子虚自己却从里面走出来。
    莫枝枝从留在剑里的一部分精神体的记忆中已经得知，殷子虚自从大比赛场拂袖而归后，便径直回竹屋拿了剑来到这里。
    莫枝枝想不通，“大师兄这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嘞？”
    “我适才因一些事心中生出愤懑不平，这非修道之人应有的心境，特地前来冷静片刻。”殷子虚回答。
    莫枝枝：“你修的又不是无情道，人有七情六欲，这么正常的事，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
    殷子虚：“修行一事，天赋与心境缺一不可，今日因区区小事闹了情绪，他日就会在战场上心态不稳。你作为剑灵，也正好借此机会磨练一下。”
    莫枝枝：“……好的。”我就不该问。
    【莫枝枝！男主在里面！】天道突然说。
    【男主会在一次遭受惩罚时意外放出被困于冰冻深处的上古魔修，但那不是在男主金丹期的时候吗？这就来了？】
    莫枝枝想起还有这回事，男主因与同门相斗，被刑法堂罚冰洞受刑三日，却在这三日中意外发现这里的寒气有助与修行。他逐渐深入冰洞，走到最深处发现那万年寒冰底下封印着一个魔头，那魔头是火属性的修士，便被剑宗一位天才用冰属性法宝镇压在此。
    那法宝散发出的寒气使这个普通的山洞渐渐变成如今的样子，岁月更替，不知是上层不知此事还是认为没有弟子能走到最深处，竟用此地来惩罚弟子。霍凌云主角光环加持之下将法宝散发的寒气全部吸收，使魔头苏醒。
    魔头身有枷锁，骗霍凌云解开封印，霍凌云与其一番斗智斗勇，最终还是不慎将其放出，魔头出去后修为骤降，在人间一座城池大行血祭，最终被成长起来的霍凌云斩杀。
    【男主最后虽然斩杀了这魔头，但这魔头在人间大肆屠杀百姓，血气怨气积累太多，会动摇这个世界的本源！】天道团子急得不行。
    【我得阻止他被放出来】莫枝枝冷静的布置，【团子你替我在剑里待一会儿，我把全部精神体放到人身里。你把有关镇压的阵法方面的知识打包放到我脑子里。】
    【能行吗？】天道将信将疑。
    【你有其他办法？】莫枝枝反问。
    【……你加油。】
    莫枝枝睁眼，属于人类血肉的身体出现在冰洞深处。她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朝最深处冲去。
    而此时，冰洞最深处。
    霍凌云苦苦抵御着魔头的精神蛊惑，他咬着牙回复：“你休想！”
    百尺深的寒冰层层叠叠，形成比钢铁更坚硬的白色壁垒，看不清冰层中的景象，只听得冰里遥遥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如闻仙乐，不辨雌雄的动听人声重复着：
    “放我出来，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来吧，放我出来。无论是娇妻美妾还是权倾天下，或者你更想站到修真界顶端？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而你需要做的只是把我放出来……”
    霍凌云眼神摇晃了一下，忽而又坚定下来：“前辈你若如此神通广大，又怎会被困于此地，连自身都不得自由，又何谈替他人实现愿望？”
    那冰下的人声恼怒道：“呵，不识货的小子！无碍，你如今被迫吸入这寒天锁的寒气，想也挣不开来，待你吸收完这寒气之后，冰层自会消解，到时本尊自会出来！你也莫想占本尊一分人情！”
    霍凌云盘坐下来，闭上眼静静打坐。
    果然不一会儿，随着霍凌云对冰层的吸收，冰层渐渐消失，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冰下被锁链重重缠绕的人形。
    那人便更加兴奋了，连锁链晃动碰撞的声音也更加节奏欢快了，仿佛脱困尽在眼前。
    “本尊被困此地一千余年，待脱困而出，定要将这人间界搅得天翻地覆！哈哈哈哈！”
    霍凌云额上渗出薄汗，他试图控制自己的丹田将寒气排出去，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吸收更多，终于随着一层隔阂悄然破碎，他突破了筑基到金丹的瓶颈，随之而来的是冰层的全然融化。
    霍凌云压制住突破的最后关卡，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迎来天劫，想也知道被镇压在此地的不会是良善之辈，他如今被牵制在此，若这人脱困要施加报复，他便是首当其冲。
    冰层全部消失，那人也终于露出全貌，那是一个面若好女的少年人。
    冰里是一个建在山洞中的密室，密室中石台石凳一应俱全，石壁上长出一条条锁链，将那人双手缚住拉到头顶，又延申到身体和双脚。少年赤/裸的脚踝处堆积了一滩血垢，黑色的衣袍上也染上红色的纹路。
    此时这面貌娇丽的少年面色狰狞，和他想的不一样，冰层虽然消失，束缚他的锁链却并未断开，被关了千年的憋闷一朝爆发，他愤恨的破口大骂：
    “天杀的沈亭予！你他妈又骗老子一回！你奶奶的！你等老子出去，非要把你看重的天下人全杀光！我要把他们全部割开脖子、放干了血，练成傀儡、做成腊肉当零嘴！妈的！你大爷的仙人板板！”
    随着他的怒骂，一阵气浪荡开，将百尺外的霍凌云打飞出去。
    那少年骂了一会儿，安静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阴恻恻的看向霍凌云，“小子，走近了给本尊瞧瞧！”
    霍凌云站起来，口中不停冒着鲜血，用袖子一擦干，听话的走向前去，他今日出门并未携带戒指，剑仙仍在沉睡中。从刚才的一击中他已经知道，若这少年要取他性命，他恐怕连跑的时间都没有，唯今之计，只有暂时先从中周旋。
    少年端详了片刻霍凌云的模样，突然怪笑出生：“嘻嘻嘻，原来是个杂种，怎么，宁愿自己死扛着也不肯放纵心魔痛快点？这是被那帮修真界的老家伙驯化了？呵呵呵呵，可悲、可悲啊！真像一条记吃不记打的畜生！”
    霍凌云捏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流出丝丝血迹。
    少年怪笑了一会儿，看向他，道：“这石屋内有个阵法，你小子把阵法解了，放本尊出去，本尊可以大发慈悲，将你心里想的给你抢过来。”
    霍凌云神吸了口气，道：“抱歉，前辈，小子在修行上是个半吊子，不会解阵法。”
    少年摇动锁链，撕拉一下又是一阵气浪将霍凌云打了出去：“蠢货！不会就给老子去死！”说罢周身气息越来越暴戾。
    霍凌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脑飞速运转，想先将魔头安抚下来，正欲开口，便听到一个清脆又带着丝丝软糯的声音。
    那声音说：“放了他！我有办法！”
    莫枝枝终于赶到了，没想到这冰洞看着不大，内部还挺深的，她拿出最快的速度也才堪堪在主角提议研究阵法之前，再晚一步，主角就要在上前查看阵法的时候误打误撞撞的解开了。
    没错，主角光环就是那么不讲理，人家魔头在这里被关了一千多年没解开的阵法，就被他这么随手给解开了，而且最后这反复无常的魔头还没杀他，上哪儿说理去？
    少年抬头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个女子从白茫茫一片的冰面上缓缓走来，那女子年轻很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约莫不过十五岁，眼神却清冽坚定，即使看见这副景象也毫不畏惧。
    正气凌然，少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词形容她，一副为了天下牺牲自我在所不辞的样子，同样的愚蠢，真他妈的看见都糟心！少年想，勾起一个笑容，道：
    “哦？你这个小女子，刚才说的是什么？”
    莫枝枝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的说：“前辈，我有办法放你出来。”
    第11章 变成剑的第十一天
    “我有办法放你出来。”莫枝枝轻描淡写开口，“不过你要先把这个人放了。”
    “啧”，那少年眯起眼，“果然你们正道人士盛产蠢货。你都站在这里了，我就是把他弄死，非要你帮我解开阵法，你又能怎样？”
    “晚辈修为不济，自然不能奈何前辈。但是前辈也知道，这阵法一途啊，最是复杂了。俗话说啊，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莫枝枝笑容不减，洁白的牙齿似乎都在闪着光。
    “哼”，那少年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烦，将锁链摇得叮当作响，“你是什么东西，也来敢威胁本尊？”
    “哪里哪里，晚辈一向发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尊老爱幼得很，前辈你可冤枉我了！晚辈不过是善意提醒罢了，听不听在您。”莫枝枝无辜摊手，其实冷汗都快要下来了，男主离阵法也太近了一点，得想办法让他走远一点。
    “嗤，便随你说的吧，但这阵法要是解不开，呵呵。”少年嘴角拉开一个妖异的笑容，歪着头斜睨着莫枝枝，目光里满是不怀好意，声音里带了一点蛊惑意味，“那你这身细嫩的皮肉怕是就要用来助本尊修炼了。”
    莫枝枝：看这典型的反派发言。少年你没救了啊，主角可还在这儿看着呢！
    心里吐槽，面上还是做出一派临危不惧的沉稳态度，莫枝枝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前辈既然要晚辈帮忙解开阵法，那我这没用的同门就赶出去，如何？”
    赶紧赶出去，别来耽误我加固阵法，姑奶奶今天就要把这个魔头再封他一千年，看他还敢不敢威胁我！莫枝枝心中怒吼着，保持矜持的微笑。
    “不可以！”重伤的霍凌云突然挣扎着喊道。
    你又想搞什么！剧情里你可不是什么善良正派人设，你的杀伐果断呢？为什么要在乎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莫枝枝见事情进度不错，还没来得及欣慰主角就搞这么一出，整个天灵盖都快炸开了。
    ……好像是因为我也是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踏入险境啊。没有天道团子在脑子里有点寂寞，吐槽都没人捧哏了，莫枝枝自己给自己补了句吐槽。
    但我那是为了他吗！我是为了阻止剧情！！！
    可是他又不知道。
    ……该死。
    “一个杂碎，也有资格说不可以？本尊问你意见了吗？还是说你是活腻歪了，特地让本尊给你一个痛快？”少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条毒蛇吐露着信子，湿漉漉的缠在人身上，叫人直冒鸡皮疙瘩。
    妈的又是一个神经病，他们魔修能不能正常一点了？莫枝枝有点崩溃了，这说着就要吞人的架势，精神分裂啊！
    “我说不可以！前辈若要人驱使，晚辈一人便可，何必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说到底这寒天锁的禁制也是晚辈解开的，这小姑娘进来可是就动了动嘴皮子，前辈就觉得她懂阵法，万一是哄骗您的呢？就凭这个，前辈就觉得这一个小丫头片子有我靠谱吗？”霍凌云倔强道。
    “哈哈哈哈”，那少年忽而绽开笑颜，眼边都晕上一层红霞，笑够了，才道：“本尊做事用得着你教？就是放不出来，这一个冰肌玉骨的小美人儿，不比你这个杂碎看着喜人得多？本尊又为什么要留下你呢，左不过是再留一千年罢，留着这小美人儿逗个趣儿也好。可不必替本尊着急。”
    霍凌云握紧拳头，心中掂量着自己若出其不意有多少胜算，才能把这个傻姑娘安全的带出去，眼神闪烁不定，决定还是再劝说一二，嘴唇开合，正欲开口，少年一个眼神就将他扫倒在地。
    莫枝枝急了，虽然剧情是好像偏了点，但这偏的方向好像不对啊。一片混乱中，她认真思考了一下主角要是死在现在，这个世界是会挣脱剧情的控制还是会立刻崩溃，没有结论，似乎哪个都有可能。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咬了下唇，站到霍凌云面前挡住，一边斟酌着开口：“前辈您想不想知道，沈亭予后人的消息？”
    少年眼神一顿，“后人？”
    “对，就是将您困在这里的始作俑者，沈亭予尚有后人在世，您当初仅仅是修炼了魔功，并未伤人性命，却被沈亭予二话不说的镇压在这深山里。这一千年来，寒天锁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寒气，侵蚀您的肺腑，束缚您的身体，将您折磨成如今这样。这一千年的苦寒，您当真不恨？不想报复？”
    莫枝枝用一种极富感染力的语气讲述着原剧情中男主最终发现的少年的遭遇，诱导着少年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话中内容。一边缓缓渡步向前靠近少年，用肢体语言表示她对沈亭予的不认同和对少年的共情，以此让少年潜意识觉得她们是一边的，从而加深信任。
    少年果然冷静了些，身子探向前有些急切的想更好的倾听，又被寒天锁狠狠拽向石壁，似乎是在提醒着他所遭遇的一切，这寒天锁折磨他千余年，就好像是那人无时无刻在他耳边说着“你就是个笑话，那么轻易的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交到别人手上，连同弱点一起被利用个干干净净。”
    少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口皓齿几乎要咬碎，“老子当然想报复，做梦都想！”
    躺倒在地爬不起来的霍凌云一时没有气力说话，看着莫枝枝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反复无常的魔头带着走，眼神复杂。
    少年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没出息，又猛地抬起头，“小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本尊往事的？莫不是诓骗本尊，好让本尊放过那边的废物？”
    “并非”，莫枝枝摇摇头，“晚辈是家中与那沈家后人有故，曾无意中窥得沈家家谱，才知道这事，见前辈身缚寒天锁，所以大胆猜测前辈正是一千三百年前大名鼎鼎的剑宗第一人姜恒清修士。晚辈当时就对这事感到不忿，如今得见前辈，更是觉得那沈家先祖有些狠毒？”
    “放肆！”，少年拧着眉头，“沈亭予一生为天下人付出了全部，你个小辈也敢来说嘴！”
    莫枝枝连忙改口：“前辈恕罪，实在是晚辈年幼，口不择言！”
    “哼”，少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仍是不满，但又若有所思，低垂了眉眼，脸色有些低落，“沈亭予真的，不但有了后人，还将此事编进家谱供人观览？”
    莫枝枝：“千真万确，那沈家后人每逢宴饮待客、祭祖洒扫，必大谈此事，甚是引以为傲，不然我一个后生晚辈如何得知千年前的事？”
    “哈哈哈哈哈”，少年仰天大笑，“是老子自作孽，是老子识人不清！”
    笑完了，少年又恢复成一片轻佻的样子，抬抬下巴，“不过既然你这小丫头还算有用，那本尊便发发慈悲，把这小子赶出去。”
    莫枝枝踢了踢霍凌云：“还不谢谢前辈，趁前辈心情好赶紧滚！”
    霍凌云挣扎着站起，却没有如莫枝枝所愿离开，反而像是蓄了好久的力，一发狠，灵力流转猛地向石室内冲去，同时一把把莫枝枝推开，“姑娘，我拖住这魔头，你快逃出去，通报师门长老！”
    莫枝枝当场愣住，这又闹哪出？你这主角能不能给人省点心，这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吗？就算要通抱师门，你出去不是也能吗？一个肯定能出去的人，闹这一下，说不定两个人都得凉！
    莫枝枝一身冷汗，转头看向姜恒清，见他果然十分生气，对一个小辈也敢冒犯自己感到受到了挑衅，不用猜都能想到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既然你不珍惜我放你出去的机会，又不尊重我，我当然不如干脆的弄死你了！
    果然姜恒清脸色变了，面无表情冷声道：“既然本尊放你出去你不去，那就永远别出去好了。待本尊将你烧死，再同小丫头一叙好了。”
    不行，不能让主角死在这里！莫枝枝急得就像热锅里的蚂蚁。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姜恒清怒气冲天，石室里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度，这要换了没修为的凡人，分分钟被蒸干了，就是主角在现在重伤的情况下也很勉强的支撑着。
    莫枝枝额角滴下一颗颗汗珠，情急之下抬脚一踹，霍凌云整个人被击飞出去，滚出十丈开外，爬都爬不起来。
    “还不滚！” 莫枝枝支撑着冷酷的表情，同时背对着姜恒清对着口型，“大师兄在冰洞入口，你先逃！”
    霍凌云爬起来深深的看她一眼，飞快的退走了。
    姜恒清身上锁着寒天锁，能影响的距离不远，霍凌云走远，他便没有办法了，几次三番遭受冒犯挑衅，本就阴晴不定的他此刻已经失去了面部表情管理，眼睛一眯，莫枝枝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飞进石室。
    “小丫头，胆子挺大啊。”姜恒清靠近莫枝枝脖项声音低沉的说，这个距离他即使不能自由行动，也可以很轻易的咬断莫枝枝的脖子。
    莫枝枝僵硬着身体，脖子努力的往后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讪笑着：“还行，一般。”
    她这副人怂还要面子的样倒恰好取悦了姜恒清，姜恒清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莫枝枝啪唧一声摔到了地面。
    姜恒清笑得更厉害了，甚至眼角还渗出了两滴泪水。
    莫枝枝一阵后怕，躺倒在地全身都软的像面条一样，看着这少年样的老妖怪不知所以的反应，心里直骂神经病。
    缓了会儿，莫枝枝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很是光棍儿：“那什么，前辈，阵法还解不解了？或者你想先听沈家先祖的故事？”
    姜恒清也笑够了，咳嗽了一两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看得莫枝枝心里又是一阵吐槽，“咳，不必了。故事可以留到以后再讲，你先给本尊把这阵法给解了，本尊看你投缘，出去之后将你收为弟子带在身边，专给本尊讲故事如何？”
    “咳，那必然是好啊。”莫枝枝心里翻了个白眼，顺着他说。
    “行了，开始吧。”姜恒清笑着说，“本尊对阵法一事不太精通，这阵法该从何处开始解？”
    莫枝枝四处查看了一番，回道：“不难，我看看一共有几处阵眼。”
    莫枝枝壮着胆子走到姜恒清旁边，认真的问：“前辈，晚辈可以看看您背后的石壁吗？”
    姜恒清被她的神色晃了一下，回答：“当然可以，你可发现了什么？”
    正在查看的莫枝枝：“这里有一处阵眼，我已经破了。”实则莫枝枝偷偷捏了法决，加固了好几遍。
    莫枝枝又在几处阵眼里写写画画，时不时拿出一个灵石融进去，看得姜恒清有些忍俊不禁：“你倒是没有骗人，实不相瞒，本尊还是懂一点阵法的，你这样倒是在认真解阵。”
    莫枝枝动作顿了一下，若没有她在姜恒清背后动的一处手脚，这步骤确实是解阵没错，但现在一来，反而是加封阵法，还加了几个特殊的小功效。
    “那当然，那当然。”莫枝枝笑着继续。
    姜恒清看着她越来越满意，笑容也越来越真挚，直到莫枝枝动作完成，站起来的那一刻。
    “该死！你居然敢骗我！你怎么敢骗我！”姜恒清咆哮着。
    莫枝枝嘻嘻一笑：“哈，还想收我当弟子，做梦吧你！姑奶奶师承第一剑宗，才不会另拜他人呢！”
    但姜恒清的怒意到达了一定地步，一时不察，莫枝枝差点被火焰烧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攻击，是殷子虚。
    “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第12章 变成剑的第十二天
    “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大师兄！”莫枝枝看向来人，眼神亮晶晶的，她从来没有觉得大师兄如此伟岸。
    殷子虚挡住攻击，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上泛着温和的白光，形成一个保护罩，温柔的护住莫枝枝，将火焰和热浪隔绝在外。
    他回首看了看形容狼狈的莫枝枝，一派平静的道，“明知我就在外面，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要自己过来冒这个险？”
    “我不是不信任大师兄，我只是太着急了，想着这魔头出来会残害众生，一时就、就忘了通报消息。”莫枝枝心虚的缩缩脖项，声音越来越小。
    “忘了？你可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金丹期修士也可随手将你斩杀，何况这魔头曾一度将要飞升，就算渡劫失败，也是当世第一人。你怎么可以如此冒险！”
    殷子虚发出不赞同的目光，很是难得的用了感叹句的语气，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那刚才这里不还有个人嘛，我要是先去通知大师兄，这魔头就将人害了！”
    莫枝枝拒不认错，搬出霍凌云当作借口。
    “这魔头在此地封印千余年，是未曾见过人的。难得找到一个人，定然是打着趋使着将他放出来的主意。霍师弟性狡黠，定然可以周旋许久，这魔头也不会轻易杀人。”
    殷子虚皱皱眉头，他在师门内这些年轻小弟子中积威深重，说话教导时弟子们从来都恭恭敬敬，碰上莫枝枝这个不怕他，还敢在他说教时找借口的，更不满意。一边又觉得莫枝枝说话的口气莫名熟悉。
    殷子虚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莫枝枝，“况且你若担心霍师弟，大可一边赶过来，一边将消息传出去，那么多通信法决，你就没有一个记住的？”
    莫枝枝还真没有记住过，她略带回避的转移视线，突然注意到什么，瞳孔一缩，将殷子虚推开，“大师兄小心！”
    一柄寒光凛凛的飞剑穿过殷子虚灵力汇成的保护罩，擦过莫枝枝肩膀，狠狠地钉在石壁上，只余剑身二三寸并一个剑柄在外，可想而知若是这一剑刺进人体是怎么样的光景。
    莫枝枝心有余悸，暗自庆幸是自己挡了这一剑，她这个身体毕竟是天道捏出来的，受伤了补一下就成，总比大师兄受伤要划算得多。
    原来姜恒清冷眼看了二人许久，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说话，甚至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一阵冷笑过后这才唤出本命灵剑攻击过去。
    “混账！竟敢无视本尊！生死当前还在你侬我侬，本尊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看剑！”姜恒清哈哈大笑着，心念控制着将剑拔出，又一剑斩向莫枝枝二人。
    殷子虚眼神一冷，表情肃然，整张脸上布满阴云，看向莫枝枝血肉模糊的肩膀，目光一震。
    他猛地转身面向姜恒清，迎着剑势一掌拍过去，骇人的灵气四涌，蔓延到石室各处，还不忘分出一缕心神将莫枝枝护在身后。
    石室内两种灵气狂暴的对抗着，狂风大作，火焰四起，莫枝枝处于保护之下，却连一缕头发都没有被风吹动，也感受不到一点焦灼。
    “哈哈哈哈”，那被重重锁链缚住的江恒清每每动剑，寒天锁便更紧一分，上吐露出一阵阵极寒之气，和他本身灵力相冲之下必然令他痛苦万分。
    他却像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楚一般，只状若疯魔的狂笑着摇动身体，一再发出攻击，似要付出一切也必将面前的莫枝枝和殷子虚二人绞杀在此。
    他笑着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来，眼神里却流露出快意。
    殷子虚毕竟年少，即使端着大师兄的架子，任何时候都以保护者自居，但在一个年岁是他数十倍、又全然不计后果的疯子面前还是差了几分。
    纵然天纵之才，但也有些狼狈，虽未受什么伤，衣衫上的破洞却越来越多。
    莫枝枝心都揪成一团，可想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令大师兄分神。
    怎么办？怎么办？
    莫枝枝处在保护罩下，无法踏出去半步，焦躁地开始咬自己的手指，一时间连肩膀疼都忘了。
    阵法按理来讲是应该起效了，但这魔头拼着重伤，也能暂时挣脱几息。
    对了，阵法！莫枝枝眉头一皱，忍着肩膀的疼痛，放出灵力催动阵法，努力压制魔头的修为。
    姜恒清只感觉心脉处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修为急剧下跌，眼神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闭着眼的莫枝枝，知道是这小姑娘在催动阵法。
    他冷哼一声，他姜恒清千年之前不会让步，千年之后也不会屈服于一个黄口小儿，气血翻涌，修为虽跌，攻击却越发疯狂。
    殷子虚眉头拧着，动作之间却极为冷静有序，没有因为眼前的局面而乱中生错。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姜恒清使动本命灵剑向前，继而以灵气化剑，将其狠狠击出，再次陷入石壁中。
    姜恒清呕出一大口浓血来，眼神惊讶，他竟感受不到他与本命灵剑的联系了。
    “哈哈哈哈哈，天才，又是一个天才，真好，真好哇！”
    姜恒清停止攻击，头垂着，整个人往下坠，只靠着锁链往上拉着，突然开始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样子看得殷子虚一阵皱眉。
    确信这魔头已无力再生事端，殷子虚这才整整衣袍，动作轻柔的扶起不知何时开始在地上打坐起来的莫枝枝。
    “你怎么样，伤势要紧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想来其余师兄弟姐妹们要是看到大师兄这样，恐怕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莫枝枝暗自吐槽着，顺着殷子虚的力气站起来，这才注意到肩膀血流不止，剑痕深可见骨，旁边的血肉泛着焦黑，看样子都快熟了。
    “嘶——我没、哎呦，疼疼疼疼疼！轻点！”
    莫枝枝刚打算说不碍事，殷子虚就伸手检查起她的伤来，莫枝枝眼泪都疼出来了，也没空管自己喊出来丢不丢人了。
    莫枝枝转头不敢再看自己的肩膀，虽说知道会好，但她以前可是剪个倒刺都要飙眼泪的，哪里见过这么狰狞的伤势，何况还是在自己身上看到。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只是想起自己原本和平的生活，又想到来这个世界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心里突然就生出来一股委屈。
    先是莫名其妙的穿成一柄剑，后来又是天道、又是世界濒临崩溃的，这一连串的事故，她是中二没错，但在幻想里拯救世界和真的要拯救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她从没对天道表示过自己的负面情绪，可肩上那么重的担子，她不是不紧张、害怕的。
    就像她没有问过，如果不能成功阻止剧情，她会怎么样。可她也会害怕回不去家，害怕……自己真的就像原剧情那样，作为一把剑而碎尸万端。
    眼前的小姑娘明显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无论是她天真的眼神和面对他据理力争时翘起的嘴角都在表示这一点。如果不是被爱着的孩子，怎么会在一个大家惧怕的长辈面前耍小性子呢？
    她这样的孩子，明显和大多生世坎坷的同门不一样，她没受过苦。
    说不定是连摔一跤都要哭鼻子的孩子。
    殷子虚想着，看着这样的小姑娘，却会在危急之时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挡剑。她不一定知道她能躲得开，也许她是抱着以命换命的决心，也许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但无论怎样，这都说明了小姑娘善良柔软的本质。
    虽然有些笨拙，但她在努力的释放善意啊。
    殷子虚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小姑娘全程别开头不敢看，小口小口嘶气，睫毛一颤一颤，口中说着疼，眼角睫毛上便挂了几滴泪珠，伤口处的肌肉紧紧绷着，鲜血便又流了出来。
    殷子虚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什么话，眼神里却全是愧疚和悔意。
    手掌一翻，一个药瓶出现在殷子虚手中。
    “这是？”莫枝枝感受到动静，转头看过去，又像是忘了自己的伤势，好奇的问。
    像只探头探脑的猫猫，殷子虚想，小声回答，“是疗伤灵药，你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但伤口处有那魔头的魔气渗透。这个药可以帮你驱除伤口重的魔气，加速愈合。”
    殷子虚并未具体讲解这个药的名字、品级等，莫枝枝觉得大概是觉得她不知道懒得说，她想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金疮药，修真界版本的。她也没多想，再次别开头：
    “哦，那大师兄帮我上药吧。”
    殷子虚拿着药瓶，身体比莫枝枝还僵硬，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回过神，眼神平静如初，声音柔和，像是生怕惊扰了莫枝枝，说：“好。”
    说完身体微微移动，挡住了正趣味盎然朝这边看的姜恒清的视线，打开药瓶。
    莫枝枝伤口处的衣衫已经被剑划破，因此也不必脱下来，殷子虚用手指拈着布料，战战兢兢的拨开了些许，只将伤口全部露出来便停。
    稍微处理了下伤口处的血痂和碎布灰尘，殷子虚手掌悬在离皮肉寸余的地方，将灵力渡尽伤口，过后才轻轻抖动手指，将药粉均匀的撒到伤口上。
    莫枝枝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血就止住了，药粉撒在皮肉上的感觉有点痒，但也没过多久就好了。
    本就心大的她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委屈，问：“这就好了？”
    “嗯，好了。伤口处当心不要碰水。……若要清洁可用清洁术法。”殷子虚悄悄松了一口气，拭了拭掌心的冷汗。
    “哈哈”，本来虚弱的姜恒清从胸腔里挤出一阵阴冷的笑声，满是嘲讽。
    殷子虚二人转头看去，不明所以。
    “何人擅闯我第一剑宗禁地？”
    一道威严又慈祥的声音响起，殷子虚心里一震，连忙从须臾戒中取出纱布，手中迅速的捏了法决，将莫枝枝伤口包好，掩盖住她破了的衣衫。
    随即又把莫枝枝拉到身后，整个人僵立着呈保护的姿态，严肃的面对着石室入口。
    第13章 变成剑的第十三天
    声音落下，一阵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容又自信，一步步敲在人心上，那人却并不着急，许久后一个身影出现。
    “师侄殷子虚，见过掌门师伯。”
    殷子虚上前一步，挡住莫枝枝的身影，沉稳的行了礼，平静问好。
    “嗤——”姜恒清对他这番动作嗤之以鼻，拖着一副虚弱得下一秒就要进棺材的身躯出言嘲讽，“先前看你这小子心思沉稳，下手狠厉，还当你是个有骨气的，不想也是个摇尾乞怜的软骨头！”
    “原来是子虚啊，老夫还以为有贼人闯了进来。”掌门抚了一把垂至胸前的胡须，笑容和煦，一派慈善长辈的模样，笑呵呵地和殷子虚打过招呼，又才转过身来，面向姜恒清，道：
    “姜前辈还是如此精神抖擞啊，看来这千年的困顿并未影响前辈的少年心性。甚好甚好！如此九泉之下的沈前辈便也可以含笑了！”
    掌门笑眯眯地戳着姜恒清的伤口，言语间完全忽视了对方凄惨的模样。
    姜恒清听到他的话，不知怎么的突然发了狂，面容狰狞的往前冲，锁链被拉成一条直线，狠狠的绞着他的皮肉，直勒得金属的锁链深深陷进肉里，摩擦得染上血色。
    姜恒清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露出满口尖牙呲着：
    “牛鼻子老东西，你他妈有种凑过来！”
    莫枝枝看着他露出的尖牙，想到自己之前脖子和他牙齿的距离，不由得心生后怕。
    奇怪，明明之前牙还好好的，看上去就是个疯一点儿的美少年，这下是真的像个茹毛饮血的魔头了。
    莫枝枝往后退了退，扯着殷子虚的衣袖，还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来好奇的看过去。
    殷子虚无奈，将好奇的猫猫脑袋按回去，传音入密到她耳里：
    “这魔头是人类修士堕魔而来，与天生的魔族不同，即使有些魔族的外貌特点，平日里也不会显露。此时应当是阵法加持之下，又受了重伤，加之心神不宁，才露出魔性来。”
    莫枝枝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对殷子虚不直接说话还有不解，但也没有开口问。
    殷子虚像是知道她的疑惑，接着传音入密：“掌门性格……较为多疑，你出现在此地的内情之后再说。面对掌门只说是意外随我进来的便好，最好不要引起注意。”
    掌门并不畏惧姜恒清的威胁，真就站近了，微微俯身，凑近道：“前辈说笑了，晚辈知道前辈虽有魔头之名，但也有一片关爱后辈之心。”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就算那小子跑出去报信，凭他的修为，脚程再快没有一二个时辰也不至于找得到人通报。你是本就打算过来解开封印的？”
    姜恒清听了他的话，迷惑不解又不耐烦，眯着眼睛，语气危险的问。
    掌门也不恼，也不否认，仍旧一派晚辈的做派，恭敬道：“晚辈此来，是要问前辈借一样东西。”
    借东西？掌门还需要管一个阶下囚借东西？莫枝枝觉得事情走向有什么不对，正要探头去看就被殷子虚按住脑袋往身后藏了藏。
    莫枝枝不明所以，拉了拉他的手，却发现殷子虚手掌一片冰凉，身躯僵硬。
    殷子虚将莫枝枝藏在身后，眼神复杂，低垂下眼皮，紧张之间反手把莫枝枝的手握住，不让她再继续乱动。
    姜恒清嗤笑一声，“将我困在此处，又要管我借东西，这就是你们这些正道的嘴脸？当真是卑鄙无耻，臭不可闻！”
    掌门慢条斯理道：“姜前辈，修真界大劫将至。晚辈相信，前辈定然会体恤后人辛苦，愿意为此付出。”
    莫枝枝：？？这是什么逻辑，口口声声喊一个魔头前辈不说，为什么在掌门口里，好像笃定了这个堕了魔的人会是什么牺牲自己拯救天下的救世主一样？
    姜恒清皱着鼻子，面上一片烦躁，不耐烦的说：“别他妈废话了！本尊被困在此地，法宝早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瓜分干净了。你到底要借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胸腔便空了一块，字面意义上的空了一块。一只手剖开他胸前的肋骨，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胸腔，那里原本跳动着的鲜活心脏正安静的躺在掌门手心。
    “晚辈要借的，是您的九曲玲珑心啊。”
    掌门云淡风轻的开口，手中的心脏果然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流光溢彩，仿佛仍在人体内一样欢快的跳动着。
    莫枝枝张嘴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还没出声就被殷子虚眼疾手快的捂住嘴。
    殷子虚脸色难看，沉默着没说话。
    莫枝枝颤巍巍的看向姜恒清，只见他缓缓地抬头看了看掌门手里的心脏，眼里流出几分疯狂来，最终软软的垂下头颅，瞪大的眼睛定格在愤怒中，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场景十分诡异。
    莫枝枝胆子不小，但今天发生的事超过她的阈值了，虽说是个魔头，最后也害了不少人命，莫枝枝不反对杀了他。
    但掌门这一连串的行为，和最后眼中流露出的欣慰还是令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殷子虚抬手遮住了莫枝枝的眼睛，安抚道：“不必勉强，觉得害怕就别看。”
    他这次没用传音入密，而是直接说出声了。
    “呵呵，子虚，这位小姑娘是？”
    掌门将心脏收到戒指里，听到殷子虚的声音，又慈祥的问道。
    “回掌门，这是飘渺峰宣墨长老的徒弟，莫枝枝师妹。今日我接到消息御剑而来，不想一不小心剑尖挂住了莫师妹的衣袍，子虚心中焦急，风声又大，未听见师妹的喊声，竟将师妹一同带了过来。还累得师妹被这魔头误伤，请掌门责罚！”殷子虚道请罪道。
    “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师伯又没有质问你的意思，不过是见子虚师侄常年独来独往，这突然身边有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有几分好奇，这才问了一句。”
    掌门微笑着将殷子虚扶起来道，又揶揄地看向莫枝枝。
    殷子虚欲言又止，最终眉间微蹙，像是不同意这番话，又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莫枝枝听着听着话题就转到她这里了，眼睛微微瞪大，又听掌门的话里有调侃她和大师兄的关系，耳朵红了又红，没说出话来。
    “哈哈，好了，不调侃你们了”，掌门哈哈大笑，“本座老啦，不好过问你们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你们自便吧。唉，年轻真好。”
    “掌门，子虚和莫师妹并非……”
    殷子虚皱眉，他不想让掌门就这样认定了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一样。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掌门一脸欣慰的看着他，道：“子虚不必害羞，你已弱冠之年，修的又非无情道，情窦初开亦是正常。不过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的样子，不知今年几岁了？”
    后一句是对着莫枝枝说的，完全忽略了殷子虚的否定。
    莫枝枝看看殷子虚，又看看掌门，想起殷子虚的叮嘱，只顺着回答了掌门的问题，装作怯生生的样子：
    “掌门，弟子今年也是二十岁。”
    莫枝枝本想装的不起眼一点，没想到话一出口，也许是精神太过紧张，声音打了个颤，倒是更符合她在心中给自己捏的人设了。
    她表面上羞得低下了头，实际是在逃避现实。
    掌门有些惊讶，笑容不变，“二十了呀，确实看不出呢。不过年纪既然到了，想来宣墨长老也不会反对，子虚的师尊不在，不如本座代他去一趟飘渺峰。”
    殷子虚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掌门！弟子与莫师妹只是师兄妹的关系，请掌门慎言！弟子身为男子倒也罢了，师妹的清誉断不可因此有损！请掌门莫再提了！”
    掌门道：“就算不是，也可以慢慢相处嘛。好罢，本座不掺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便是。”
    还没等殷子虚和莫枝枝再次开口，掌门又正色道：“此次魔头险些挣脱封印，非同小可。我第一剑宗的禁地，竟然如此轻易的被破开禁制，若有贼人心怀阴谋，岂不后果严重？必须彻查！”
    禁地你还用来惩罚弟子？好像外面一层冰就有多么万无一失似的，好歹你多加几层锁啊！莫枝枝在心里吐槽，低下头不让他看清神色。
    她算是知道了，这修真界有时候真没什么逻辑可言。
    殷子虚满肚子被冤枉的气，也不好在他转移话题后再纠缠，显得他心里真有什么似的。
    他殷子虚就算死在魔界战争中，就算尸骨无存，绝不会利用莫师妹对他的信任，对她产生一丝觊觎之心。
    他在心里下了决定，行了礼，答道：“是！弟子谨遵掌门教诲，一定配合调查！”
    莫枝枝有样学样，也行了个礼，答道：“弟子也一定配合调查！”
    “嗯，那便随本座先回去吧，此地修整事宜容后再商。”掌门说完准备转身。
    “姑娘！你没事吧！我带长老们来救你了！！！”
    霍凌云嘶哑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乌泱泱一群人涌入。
    作者有话说：
    抱歉各位，之前家里出了一点事，没有及时更新。现在回来了，不会轻易鸽了。
    第14章 变成剑的第十四天
    进来的人全是元婴期以上的长老，莫枝枝的便宜师尊也在此列。
    霍凌云拖着重伤的身体硬生生的冲在最前面，跌跌撞撞地来到莫枝枝跟前，着急地喊道：“姑娘，你没事吧？不用怕，在下找人过来救你了！”
    说着他眼神注视着莫枝枝，还欲伸手检查莫枝枝是否肢体完好。
    “没、没事。谢谢？不过救人就不用了，大师兄来得很及时！”
    莫枝枝僵硬着笑容回答，心想不知道主角还记不记得她踹的那一脚。
    “霍师弟，男女有别，注意你的举止。莫师妹已无碍。”
    殷子虚面无表情的伸手将莫枝枝拉到身后挡住。
    “姑娘姓莫？敢问姑娘芳名是？”
    霍凌云松了一大口气，不去理会殷子虚，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莫枝枝。
    这就是书里描写的令人无法拒绝的深情眼神吗？有点油腻啊。
    莫枝枝心想，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这样直直的盯着人，侵略感十足，不会感觉冒犯吗？
    “这是飘渺峰宣墨长老的弟子莫枝枝师妹。”殷子虚继续面无表情，代替莫枝枝回答道。
    霍凌云瞥他一眼，眼里隐隐冒出些敌意，“原来枝枝师妹是飘渺峰的弟子？看大师兄这样‘维护’，我还以为枝枝师妹是灵剑峰的弟子呢。”
    霍凌云将“维护”二字咬得十分重，面上又是一派敬重尊崇的模样，显出一种独特的讥讽意味来。
    殷子虚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好似玉雕的平静面容上露出一分不满来，也想不通这位霍师弟的敌意从何而来。
    霍凌云接着又拍拍脑门，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挂上一脸笑容，道：
    “怪师弟记忆不好，忘了大师兄您的师尊，上任掌门，也是灵剑峰的峰主沈天为深入秘境，至今生死未卜。想来灵剑峰已许多年无新进的弟子了。”
    莫枝枝探出头：“霍师兄难道不是灵剑峰的弟子吗？”
    她记得霍凌云虽说最近修为有所小成，很受看重，但名义上也还是灵剑峰的杂役弟子。
    和原剧情不同，大师兄最近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
    莫说暗中打压，因着大师兄的性格，灵剑峰的杂役弟子几乎都只挂着名，平素并没有干什么伺候人的事，月例该有的资源确实较其他峰丰厚许多。
    霍凌云的敌意实在是来得没有道理，这番场景让她不经想到了原剧情中霍凌云对大师兄咄咄相逼，最终让大师兄在师门内威望一跌再跌，最终失去人心的样子。
    霍凌云连话都是如出一辙，几乎一字未改。
    先是因为大师兄代替她一个小弟子回答了一句她不想回答的话，就抓住这一点不放，话里话外暗讽大师兄管闲事，再讥讽大师兄师尊失踪，灵剑峰落魄，引得大师兄情绪激动间失言，落了个僭越的名声。
    本来这些年宗门事务大多是大师兄在打理，不管是弟子还是长老都已经习惯了，没人觉得不对。
    被霍凌云一番舌灿莲花的主角光环加持之下，竟就通通觉得大师兄野心深重，有觊觎掌门之位的心思。
    大师兄高傲又为人严正，不擅辩解，从此被掌门下令隔绝在宗门核心之外不说，在门中声誉一落千丈。
    看书的时候只是书里怎么写就怎么看下去，倒没有细想过其中的逻辑，现在莫枝枝身临其境却只觉得荒谬。
    分明是剑宗这些长老没一个擅长处理这些琐事，才渐渐全堆到大师兄身上的，就凭几句话，就觉得是大师兄狼子野心，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她不在就罢了，她既然站在这里，就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莫枝枝这一开口，众人都被提醒了，长老们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参与几个小辈幼稚的暗中交锋，因此都沉默地立着，全当未曾看出。
    霍凌云提到殷子虚的师尊时，他们心中也生出一份怪异的吃味来，才意识到他们这位小师侄可是后辈，他们却已经习惯他站在领导者的位置上。
    这时候莫枝枝一提醒，他们这才想到，子虚师侄再怎么样是小辈，也是正儿八经的上任掌门亲传弟子，第一剑宗的首席大弟子。
    而霍凌云不过是个杂役弟子，真要算起来，面对如今的峰主殷子虚，哪里有资格摆出这份姿态？他暗讽殷子虚僭越，他自己岂不更加以下犯上？
    想通了这一层，心知这小弟子才是真正有野心的，还是个心大胆也大的，竟敢拿他们当枪使。
    众长老的眼神里便都透露出一丝恍然大悟，有养气功夫不好的，早眼睛瞪大了死盯着霍凌云，面上一派鄙夷。
    霍凌云接受到各位长老的注视，面色难看，捏着拳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挽救现在的局面。
    无论他说出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杂役弟子的身份，众长老对他的印象怕也就此毁了，以后不知还会不会有长老肯收他当弟子。
    他自以为莫枝枝之所以肯因为这样舍生忘死的救他，必然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
    见殷子虚挡在莫枝枝面前的模样，又想到自己狼狈的处于被拯救者的位置，殷子虚却能轻易的在那样强大的存在面前游刃有余，甚至获得了莫枝枝的青睐，不由心中生出一份不甘和愤懑。
    掌门抚着胡须看了一会儿，见一时间没人说话，这才站出来，略带劝导的说道：
    “无论哪个峰总是剑宗同门，自然应当互相关照。子虚师侄身为首席大弟子，照顾年幼的小弟子，也是应当的，今后也应如此。”
    殷子虚道：“是，谨遵掌门教诲！”
    霍凌云还欲开口，被掌门笑眯眯的打断了，“至于这位小朋友，也是少年心性，修为至此，天赋也是有的。都是我剑宗的未来，诸位长老也不必拘于杂役弟子不杂役弟子的嘛！”
    莫枝枝心里吐槽，这个掌门是哪边都想笼络？怎么，这是慧眼识英才，知道霍凌云是主角了？
    霍凌云和众长老也只能纷纷点头称是。
    “不说这些了，先回掌门殿吧，关于宗门禁地的事，我还有一些需要和诸位商议。”
    众位长老便打算走了，莫枝枝的师尊宣墨长老也在，所以便和她一起了，殷子虚点点头便唤来虚尘剑，打算御剑而行。
    莫枝枝见状缩缩脖子有点心虚，心想得找个机会和天道换回来。
    霍凌云则是被掌门带着，预备坐在他的飞行法器上。
    看来掌门在霍凌云心里的地位恐怕更高了，莫枝枝心想。
    不知怎么的一阵心悸，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姜恒清的尸体。
    尸体仍旧是尸体，没有诈尸的剧情，或许是因为这不是一本灵异文吧。
    但莫枝枝总觉得最开始姜恒清头颅歪下的方向有些不对，她这里看过去，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明明尸体眼睛是闭着的。
    “枝枝，怎么了？”
    宣墨搂住莫枝枝，大咧咧的问道，众长老也转身看她。
    莫枝枝看见众人等她一个，红了脸，脆生生地道：“没事……我就是想问，这个尸体怎么处理啊？”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莫枝枝皱皱鼻子，有些不解。
    还是她的便宜师尊，笑得花枝乱颤，直直歪倒在她身上，柔软馨香的身躯贴着莫枝枝手臂，弄得她脸色全红了。
    莫枝枝：我是不是问了个蠢问题。
    宣墨只当她是被笑害羞了，清清嗓子，笑叱道：
    “好了，差不多行了啊！师妹这新收的小徒弟可是刚开始修炼，不知道这些也正常。你们这帮家伙可别把人吓着了！”
    莫枝枝：……师父你这样一说显得我更加愚蠢了呢。
    宣墨这才回头解释起来：“枝枝你有所不知，这位……嗯，姜前辈，曾经可是修真界第一人，一度将要飞升，虽不知为何渡劫失败，也是散仙的修为。就算入了魔，他的尸身也不腐不败，而且会是难得的灵物，置于此地，又有法阵压着，说不得日后会形成一处天然秘境。”
    “对剑宗发展很有好处。”
    莫枝枝似解非解，不是说修真界的天才地宝出世都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若是这尸体会变成难得的灵物，为什么就默认了没有人会抢呢？
    众人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缕红色雾气悄悄跟了上来，钻进了莫枝枝的丹田处。
    *
    掌门殿。
    掌门打发弟子将霍凌云送了回去，带着其余几位长老和莫枝枝与殷子虚二人，进了内殿。
    内殿通常是不许除历代掌门的人进的，那也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地，据说里面装着剑宗最重要的秘密。
    通常进了掌门殿内殿，就是下一任掌门了。
    当初现任掌门临时接任，也是因为他是上任掌门沈天为失踪前唯一带入内殿的人。
    所以实力虽说不是长老众最高的一位，但上任几乎没有阻碍，因为他是上一任掌门认定了的，宗门上下也愿意交付信任。
    众长老见掌门打开了内殿的门，心中一凛，面色肃然，纷纷暗自猜测究竟是怎样的大事值得如此。
    莫枝枝五官皱在一块，好奇得快要忍不住了。
    气氛变化实在太过明显，她再迟钝也注意到了。
    长老们表情变化是从进内殿开始的，内殿，有什么不对的吗？
    上次掌门叫大师兄谈话，也是在内殿。
    剧情里主角后期也过来了啊。好像不是很特殊的样子。
    和大家想象得不一样，内殿的景象并不是平常建筑内的样子，这里空间比外部看起来空旷很多。
    到了这里，看不见屋顶、墙壁之类的结构，全然像是室外一般，或许说更像第一剑宗，丛林溪流一应俱全，各峰也按实际上的位置一一林立着。
    只除了都是缩小的以外，但这也很能令人震撼了。
    莫枝枝对第一剑宗没有这些土生土长的长老熟悉，还只觉得是一个比较精巧的室内仿大自然景观，又想到这里是修真界，有许多神奇的术法和法阵，就没觉得什么稀奇了。
    掌门将人带进来后便自顾自垂立了一会儿，众长老也默默站着。
    莫枝枝觉得像是要商议大事，她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不合适。
    刚想开口，就听见殷子虚请辞道：
    “掌门与各位长老商议重事，弟子和师妹年纪尚浅，恐不宜在此。请掌门允许弟子二人先行离开。”
    掌门没回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莫枝枝：“可、可是……”
    掌门：“留下。”
    “是。”莫枝枝和殷子虚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听从了。
    掌门像是站够了，伸出手来，不知做了什么，殿内突然出现了几个形状颜色各异的箱子，有着相同的神秘气息。
    这些箱子一些是空的，打开着箱门，像是等待着什么东西填补，一些则是锁着，泛着不详的气息。
    殷子虚注意到这些箱子正好处在几个峰的方位。
    还没具体细看，掌门便拿出从姜恒清身上得到的九曲玲珑心，走到其中一个箱子前，将琉璃样的心脏放了进去。
    心脏的光彩一下子便熄了下去，箱子则同那些关着的一般，令人看去都觉得一阵不详。
    掌门袖子一挥，那箱子便关上了，上有一把精巧的锁，同任何一个关上的箱子完全一样了，区别于那些空空如也的同类。
    掌门转过身来，面对肃然正色的同门和两个小辈，第一次收起了笑容，没有了慈祥和蔼的模样，沉下脸来，锋芒毕露：
    “诸位，我今日带诸位进内殿来，是想告诉诸位一件事。”
    “修真界，有灭世之劫将至。”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到，好像快开学了诶
    第15章 变成剑的十五天
    掌门开口前殿中气氛已经足够凝重，这下更是空气沉得压人。
    宣墨满脸都是莫枝枝从未见过的严肃，语气尽量平静，但莫枝枝还是能从她一连串的疑问句中听出她的震惊：
    “掌门师兄您说什么？灭世之劫？何为灭世之劫？您又如何得知？为何从未告知我等？今日又为何和盘托出？是否有避此劫数之法？”
    宣墨虽然佛系，长老们虽然也是淡然世事，可掌门轻飘飘就丢出一个“灭世”的炸弹，他们也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无法再继续保持风度。
    宣墨一连串的问题，虽显得急躁，也是他们心里想知道的，所以在宣墨问完之后便目光盯着掌门，盼望着掌门一一回答。
    掌门负手而立，姿态仍然是仙风道骨，飘逸非常，和此刻众人大惊失色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缓缓开口：
    “诸位同门不必着急，本座正是要与诸位商议此事。”
    众人神色稍安，掌门又接着道：
    “这灭世之劫，还要从天地初开将其。诸位看过的典籍中是不是大多写着，盘古开天，身躯化为万物，又有洪荒众神之传说，我辈修仙，是为有朝一日得以飞升，成仙成神，乃至有朝一日如女娲伏羲等成为圣人？”
    众人不解，此事与灭世之劫有何相干？难不成还有上古神佛心生不忿降下灾祸？
    掌门顿了顿，面色古怪，嘴角翘起勾起一个笑容，分明是平日里常用的威严不失慈祥的姿态，声音却透着十成十的嘲讽：
    “若我说，所谓的漫天神佛皆是谎言呢？”
    莫枝枝并未惊诧，这个世界是根据一本小说演变来的，自然没有那么完善，所谓剧情所涉及到的时间线只有那数十年，视角是跟着主角走的，主角接触不到的东西如何发展又哪有定论呢？
    距天道所言，这个世界的重心在剧情的时间线，它的诞生最初只是混混沌沌的一片悬于多元宇宙内，那一小片最终化为土地，演化出人、魔及妖兽各族，并没有盘古开天、女娲补天这样的事发生，甚至是神话传说里常提的洪荒时期也完全没有的。
    它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借了那本小说衍生的法则而诞生，进化路径却是它自己选的。
    也由于那本小说的法则，也就是“剧情”的限制，后期逐渐发展到人、魔两族交战，人类又找到了修仙的法子，战斗断断续续，每每伤及世界根本。
    世界意识，也就是天道对世界开始失去掌控。
    至于这些神话传说的流传，小说创作者所创造的剧情总是与其自身的世界观分不开的，剧情里也常常提到这些远古传说来给小说加时髦值。以至于这些统统没发生过的事口口相传，天道都想哭了。
    它的感受比莫枝枝花了半年攒钱再花了三个月天天定时定点蹲守抢到的限量版手办被邻居家串门的熊孩子不小心摔坏了于是她很生气骂人却被母亲揍了顺带还清空了所有手办送给捣乱的熊孩子时的感受还要憋屈。（没有说这些神话人物不好的意思，主要是这个世界里真没有这些）
    短暂的还处在虚尘剑中冒充剑灵的天道沟通了一下，莫枝枝观察起众人来。
    她其实很好奇掌门是怎么知道这个事实的，对这里的人，尤其是修仙之人，这些神话传是假的就相当“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光”对于奥特曼狂热爱好者的伤害值，属于是世界观的颠覆和人生信仰的破灭了。
    殿内一片哗然，沉默片刻，有一位性子直爽的长老，高声喊叫出声：“不可能！我剑宗史上飞升之人何止一二，若无漫天神佛，飞升到何处？”
    掌门此时全然不掩饰，讽刺出声：“剑宗先辈飞升？飞升之后可有先辈同下界之人联系？你如何便知他们真到了仙界，而不是消溺于世间？再无一缕魂魄存在？”
    那长老一时受了冲击，有些站不稳：“若无仙界，那、那我等这些年的修炼又算什么？不对，掌门师兄您也不能证明那些飞升的先辈真的就是消散了！若是他们受到限制，飞升之后不能插手下界之事呢？”
    掌门反问：“那神话传说里的神仙佛祖，可有不至凡间的限制？那些神话传说里救死扶伤的神灵，又为何只有传说并无实据？平心而论，你若祖上受了神灵庇荫，是将其留下的神迹重重保护供奉起来，还是将其销声匿迹，一点痕迹不留？”
    那长老再次反驳：“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并不代表就没有痕迹！”
    掌门冷哼一声：“本座自……那件事后就从未放弃寻访，这些年那些所传曾出现神迹的，不是修行者顺手而为，便是人为误传，无一是真。”
    “何况你可知剑宗掌门历代相传的是什么？”
    掌门说道，袖子一挥，内殿里缩小的第一剑宗景象便缓缓流转。
    霎时间斗转星移，最终所有景象消失，只余一座石碑。
    “看看吧。”掌门叹了口气，道。
    “这是，牺牲名单？”宣墨迟疑道，忽地捂住了嘴惊叫出声，“可这上面刻的分明好多是那些传说飞升了的先辈！”
    “不错”，掌门表情冷淡，目光盯着石碑上的一个个名字，像是十分熟稔，又像是习惯于日日凝视着这石碑，“这一座石碑上刻的，是剑宗历代第一人的名字。”
    “诸位没有忘记吧，剑宗第一之名如何得来？”掌门伸手抚摸着石碑上方刻上去的“牺牲者名单”五个字。
    殷子虚这时忽而开口插嘴道：
    “只因剑宗每一代都会出现一名天赋卓绝的弟子，断层式的力压同代人，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成为当世第一人，支撑着剑宗的地位不败。
    通常这一名弟子会是下一任掌门，若不死于与魔界的战争，则必飞升。”
    掌门瞧了他一眼，道：“不错，所以每当这第一人的人选确认之后，上任掌门都会带他来到这个石碑前，赐予他一枚戒指。”
    “那这石碑，便是？”宣墨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
    “便是与那戒指相连的，与普通弟子的命牌相似，持戒人殒命，这石碑上便会出现其名。”
    言尽于此，众长老便都猜到了。
    这是历代牺牲的第一人的名单，那些传说飞升之人每飞升之后名字便会自动刻上石碑，其中含义不必言说。
    “那所谓的灭世之劫呢？”莫枝枝还是更关注这个剧情里未曾出现的重大变数。
    掌门看了一眼，像是才发觉莫枝枝在这里，眼神里有一分恍然大悟，这才说：
    “所谓灭世之劫，便是接下来的魔界战争。”
    殷子虚眉间出现一丝不解，问道：
    “魔界入侵，每个百余年便有一次，虽是伤亡惨重，但我人族终究是赢了的，况且两族交战，为何是灭世之劫？”
    掌门捋了捋胡须，道：“人有大限将至，天人五衰，世界亦然。这个世界，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大规模交战了。否则必定寸寸崩裂，堕入永暗。”
    莫枝枝这次猜到了一点，“那刚才出现的那些箱子，就是破此劫数的关键吗？”
    掌门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没错，剑宗祖传有一种阵法，可用于剿灭魔界大军，并且不伤及世界根本。”
    “但是布阵还需要很多东西，对吗？”
    宣墨长老手指绕了两绕头发，她这时已冷静下来，重归佛系了，掌门既有办法，想来她们需要做的便是听从命令，找到需要的东西便可。
    掌门点点头，道：“对，我此次寻你们来，便是因大劫在即，还差许多布阵的材料。”
    其余长老之前虽未曾说话的，但也是听懂了整件事的严重性，掌门既是他们大师兄指定的长老，他们自然会信任。
    众长老互相看了看，交换几个坚定的眼神，抱拳行礼，齐声道：
    “但请掌门吩咐，我等必定尽心竭力！势将此劫破开！”
    殷子虚与众长老没有多年深厚的默契，因此动作晚了些，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行礼道：
    “弟子亦然。愿为天下人，不惜一切代价破这灭世之劫。”
    于是诺大个内殿之上，空荡荡的回响着众人表决心的声音，只除了莫枝枝一个人安静的战立着。
    掌门并未生气，反而肃然的脸上摆出一个平日里慈祥的笑容，耐心的询问莫枝枝：
    “莫师侄，可还有什么问题或不解之处？”
    莫枝枝五官皱在一起好像十分纠结，说道：“可是，既然是灭世之劫，为何不通知其余各宗门和凡人界的朝廷势力呢？群策群力，想必找起来也要快得多啊！”
    掌门一愣，无奈的笑了开来：“傻孩子！修真界分崩离析，各个宗门各自为政，凡人的力量又太过弱小，帮不上忙不说，反倒会引起恐慌。何况本座也无法取信于各大宗门之人。”
    莫枝枝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再问，只说：“那弟子亦愿全力以赴！”
    掌门欣慰的笑了。
    讲完需要的物品之后，分工好各自要寻找的材料后，莫枝枝便与诸位长老一同出了门。
    “枝枝？”宣墨看向跑到另一个方向的莫枝枝，疑惑的问。
    莫枝枝一边跑，一边转过身子向宣墨招手：“师父你先回去，我找大师兄请教一点修行上的问题！”
    说完莫枝枝就撞到了殷子虚胸膛上，被他无奈地用手抵着额头：“撞疼没有？”
    莫枝枝摇摇头，拉住他的袖子扯了扯，“我没事，大师兄，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咱们一起走吧！”
    殷子虚转过头，想扯回袖子，到底力气收了一下，没扯动，别开头，耳根红了，声音轻轻的：“嗯。”
    莫枝枝不知道众位长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出会心的笑声，她坐在自己的本体剑上，悄悄和天道沟通：
    “掌门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觉得有些不对诶！”
    “不是。”殷子虚的声音。
    第16章 变成剑的第十六天
    “不是。”
    “诶？”莫枝枝疑惑的抬头，她又说出来了？
    “起码不是全部真的。”殷子虚接着说。
    莫枝枝脸色变得严肃了，“大师兄你的意思是？”
    殷子虚摇摇头，提醒道：“到了。”
    莫枝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已经到了灵剑峰上方，殷子虚心念控制着虚尘剑，绕过了前山门，直直飞向后山。
    落了地，殷子虚先一步踏出去，又回首等待莫枝枝下来，才让虚尘剑变回原来的大小。
    莫枝枝看了眼虚尘剑，心里有点别扭，她这算不算自己压迫自己？不过想到剑里现在是天道，她又释然了。
    甩开脑子里有的没的内容，莫枝枝又开口：
    “大师兄，你刚才说的，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殷子虚表情冷淡中带着一丝严肃和怅然，道：
    “所谓灭世之劫是不是真的不好说，但掌门要求我们寻找的东西，未必就是为了他说的理由。”
    莫枝枝摸摸下巴，认同了他的说法：
    “其实我也觉得掌门的表现不是很自然，他肯定有所隐瞒，总感觉他的说法和他本人的形象相差太远了。”
    在掌门口中他简直就是心怀天下的圣父典范了，有勇有谋，临危不惧，但她总觉得掌门眼神里带着一股疯狂和偏执的气息。
    殷子虚抬起眼皮，目光深邃的望向某个方向。
    “掌门……师伯他自从师尊失踪后就性情大变。其余人大都觉得他是被迫继任掌门后不得不变得稳重。但我看来，师尊的失踪反而让他心里某种念头被激发了。”
    “他一定在谋划什么。我不敢保证这件事一定对剑宗有好处……甚至是对人族。”
    莫枝枝：“所以，如果让他成功的话，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
    莫枝枝眼神坚定，“我们要调查出真相。”
    殷子虚回首，看向莫枝枝，眼神既无奈又愧疚，“抱歉，枝枝师妹，这件事本不该让你参与进来的。”
    莫枝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回答道：“不是你让我参与进来的啊！我之所以会得知这件事，还是因为我自己在禁地内的举动被掌门知道了啊。”
    “何况我也是宗门的人，大师兄你不能把整个宗门扛到自己身上，那不是你的责任。”
    殷子虚脸上浮现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语气很慢的说道：
    “那当然是我的责任。”
    莫枝枝百感交集，她无法理解这种情感，还没等她说话，殷子虚又说：
    “你被掌门注意到了，今后要越发小心，像之前那样装傻就很不错。”
    莫枝枝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了？
    殷子虚笑道：“猜到你机灵得很。”
    莫枝枝挠挠头：“呵、哈哈，是这样么？”
    “对了，师妹说要请教的问题，是什么？”殷子虚突然把话题转移开了。
    莫枝枝不过就是随口找的理由，只是想找机会和天道换回来，不然让殷子虚知道了就不好了，现在被殷子虚一提，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想得到什么问题。
    “哦，对，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关于本命灵剑的蕴养，听说大师兄颇有心得，不知道大师兄能不能给我一点建议？”
    *
    找了个机会悄悄分了一缕精神体进入虚尘剑，将天道替换出来后，莫枝枝又聆听了一会儿殷子虚的教导，才两眼昏花的告了别。
    “……我觉得大师兄要是身在现代，会是个当老师的好苗子。”
    莫枝枝心神俱疲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没有什么飞行法器，飘渺峰又离得太远，就花了一块下品灵石租了一只灵鹤坐着。
    说起来修真界虽然大体世界观在古代，但要说方便也不必现代差多少，每个峰都有专门租借灵兽当坐骑的地点。
    就相当于古代版的出租车，而且剑宗一向不吝啬，这些作为坐骑的灵兽都长得还挺酷的。
    有老虎狮子一类的猛兽，威武雄壮，适合性情豪爽的勇士；
    也有鹰鹫一类的飞禽，酷炫霸气，适合爱好面子的公子哥；
    当然也有鸾鸟这类长相漂亮的小型灵兽，是精致小仙女们的佳选。
    莫枝枝选择了其中最为不起眼的灵鹤，倒不是灵石不够，她就是觉得相比起其他的，仙鹤多了一分仙风道骨，有利于她营造清冷仙子的形象。
    想来她还是要在这个世界里待一段时间的，那怎么能少了形象塑造呢？
    莫枝枝坐在仙鹤背上，单手撑着下巴，感受着拂面的微风，惆怅而又忧郁的摆着造型。
    还没到飘渺峰的地界，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莫枝枝忧郁的造型摆不下去了。
    一只插着红羽的箭从林中射出，穿过层层的白云，直直的钉进仙鹤修长优雅的长颈。
    仙鹤凄厉的长鸣一声，头颅一歪，垂直跌落下云端。
    “啊啊啊啊啊！”莫枝枝尖叫着掉了下去。
    “救命啊！”莫枝枝头发被风吹散，失去了表情管理。
    “别急，你不会有事的！”天道在她识海内被尖叫惊得浑身毛骨悚然。
    “啪唧——”
    “啪唧——”
    莫枝枝在坠落的前一秒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许久后意识回归，却没感觉到疼痛，试探的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没事。
    【你得多谢我，我都给你治好了！】天道缩成一个小团子滚来滚去，得意洋洋。
    【干得不错，提出表扬。】
    莫枝枝回归到自身所处环境。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朝四周看了一眼，才看到自己所在的地点，一棵巨大的树上，树干笔直，像是橡树。
    莫枝枝躺倒在一截树干上靠外的位置，衣袖被树枝挂住。她扯了一会儿，没能把衣袖从树枝上解开，干脆直接扯掉了一段布料。
    莫枝枝双手一撑，轻盈的跃下十米高的树，还在空中做了个几个体操大转体动作。
    “满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莫枝枝脚尖点地，完美落地，做了个谢幕的姿势，优雅的向空气致意。
    穿越还是有好处的嘛，莫枝枝美滋滋的想，她现在的身体素质那是杠杠的，回去当运动员都足够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莫枝枝没有看到，主色调深绿的林子里有一抹深沉的红色。
    “枝枝，那边，有人。”还是天道在识海里戳了一下莫枝枝的精神触须，提醒她道。
    莫枝枝僵硬的转动脖子，正正撞上一张眼熟的笑脸。
    “嗨，小美人儿！”
    夜霄辰一脸魅惑众生的笑容，还眨眼给了莫枝枝一个媚眼。
    夜霄辰生得极美，这本应当是个值得欣赏的画面。
    她平时说不定还会上去调戏一把，莫枝枝深沉地想。
    如果她没有做出之前的那些行为的话。
    这也许就是社会性死亡叭。
    莫枝枝努力镇定，不慌，不过就是私下模仿了一把体操运动员获奖的表现嘛。
    问题不大，谁没有这种时候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
    天道好心的提醒她：【可是这里是修真界哦，在他眼里你应该就是个得了疯症的。】
    莫枝枝慢动作微笑：【禁言，谢谢。】
    “事实上”，莫枝枝斟酌着，“这其实是一种修行的方法。”
    “哦？是吗？”夜霄辰笑容放肆，配合的摆出疑问的表情。
    “对”，莫枝枝坚定的点点头，“通过空中转体锻炼灵活的身手。”
    “那这样呢？”夜霄辰说着适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做了一下莫枝枝的谢幕动作。
    莫枝枝表情严肃，“实不相瞒，夜道友不要外传。”
    夜霄辰配合点点头。
    莫枝枝：“这其实是我剑宗的一种奇妙的身法，搭配特殊的咒决，能够起到清明神智，坚定剑心的作用。”
    “哦，原来如此。”夜霄辰折扇一合拍上手心，恍然大悟般说道。
    继而又面对莫枝枝，“剑宗弟子果然勤勉，时时不忘修炼。”
    “所以小美人儿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夜霄辰眉目流转间，又是满脸调笑的问。
    莫枝枝说到这一点就气：“还说呢！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胡乱射箭！我本来坐着灵鹤好好的，一箭就给我灵鹤弄死了！”
    “箭？什么样的箭？”夜霄辰折扇也不摇了，笑容里多了一丝勉强和心虚，语气也有点迟疑。
    “没太看清，就，一支箭尾缀着红色羽毛的木箭，颜色和你身上的衣服很像。”
    莫枝枝看了一眼他，忽而怀疑地眯起眼睛：
    “等等，不会是你干的吧？你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来着？所以借机报复？”
    夜霄辰讨好的笑笑：“怎、怎么会？我可是逍遥宗的，要报复也会用风流的方式吧，怎么会这么粗鲁？何况你在天上飞着，我又不知道是你，怎么报复？”
    说着一只手悄悄放到背后，把别在后背的箭筒和弓收到戒指里。
    莫枝枝观察了他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对，抚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狠狠的挥了挥拳头，咬着后槽牙骂道：
    “害得我掉下来不说，这下我还得赔偿灵兽峰一只灵鹤！最好不要让我抓到那个该死的混蛋！否则我一定把他绑在演武场当箭靶！”
    夜霄辰背后升起一阵凉意，嘴角抽搐着：“这，草菅人命，不好吧？”
    莫枝枝猛地转头横他一眼，目露威胁：“怎么，你觉得过分？”
    夜霄辰连忙认同，干脆利落的骂道：“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是那个家伙罪有应得！”
    莫枝枝满意了，继续骂：“他以为他是哪吒么啊！四处乱射箭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何况这里也不是剑宗合法狩猎的区域！他这是偷猎！是要进刑法堂的！”
    夜霄辰全程安静如鸡，直到莫枝枝发泄差不多了，才试探的问道：
    “那什么，我在林子里打了点灵兽肉，天色已晚，莫道友你要不要吃一点？”
    莫枝枝很生气：“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这里，不许狩猎，要进刑法堂的！”
    夜霄辰恢复了潇洒风流的姿态，挑挑眉：“在下可不是你们剑宗的人呢。所以你要不要吃？”
    莫枝枝：“你不要说了，我们剑修意志坚定，从不轻易改变。我是绝不会吃这个偷猎的灵兽肉的！”
    夜霄辰也不再问了，走回到他最开始在的地方。
    莫枝枝先前没注意，那里放着一堆木柴，柴上摆放着精致的烤架，处理好的兽肉串好了架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一张雕花的桌子，上有各种食材调料琳琅满目。
    夜霄辰从袖中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木柴，开始烤肉。
    他手中刷好各种调料，折扇轻轻摇动，使火保持在合适的温度。
    柴火劈里啪啦的烧着，裹着浓厚香料的烤肉散发出一阵阵勾魂的香味，直往莫枝枝鼻子里扑。
    莫枝枝回想起大师兄的教导，心中默念：“修仙之人不可过重口腹之欲。”
    肉烤好了，夜霄辰安静的切分着肉块，没有叫莫枝枝。
    莫枝枝：……
    片刻后。
    莫枝枝坐到夜霄辰旁边，不动声色的道：“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好吃吗？”
    夜霄辰：“……一条百年灵蟒，在这林子里估计住了好久了，吃一块儿？”
    第17章 变成剑的第十七天
    “味道不错。”莫枝枝矜持的擦擦嘴。
    夜霄辰继续烤肉，“……再来一块儿？”
    莫枝枝沉默过后：“一点点？”
    夜霄辰看她一眼，拿起精致的匕首划了一小块。
    莫枝枝看着他的行动，舔舔嘴唇：“那什么，稍微多一点，就一点……”说着拇指和食指张开一个距离。
    夜霄辰憋着笑，掩饰性的干咳一两声，匕首移动了一点距离。
    莫枝枝再次沉默，片刻后直接拿过夜霄辰的匕首，“算了，我自己来。”说罢划了一大块肉。
    夜霄辰两手靠在脑后，眼带笑意的看着莫枝枝吃东西的样子。
    莫枝枝像是很喜欢这个烤肉的味道，吃得很快，但也不显得粗鲁，咀嚼的时候嘴唇会闭紧，只有牙齿上下嚼动，不发出一点声音。
    嚼完了咕咚往下咽，又再咬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偷塞小鱼干的猫。
    这么想着，夜霄辰的笑容更加深了，莫枝枝吃饱之后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嘴和手，抬头看着他，十分不解。
    “我觉得你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东西。”莫枝枝说。
    “枝枝师妹想多了，在下最是怜香惜玉了，对枝枝师妹这样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爱怜还来不及，哪里会不礼貌呢？”
    夜霄辰不知从哪里又把折扇掏出来摇了摇，笑得轻佻风流。
    莫枝枝一片恶寒，对干饭人来讲，一起吃过饭无疑是增进情感的好方法，现在她对夜霄辰的定位已经相当于朋友了，但不得不说还是被恶心到了。
    “我决定收回你的朋友名额”，莫枝枝认真的说，“你现在降为认识的人了。”
    说完干脆利落的站起来，拍拍自己整洁笔挺的亲传弟子制服。
    “别介！我错了还不行嘛，再给我一个机会？”
    夜霄辰挑挑眉毛，靠近莫枝枝，脸上带着讨好的微笑，试图用美貌迷惑莫枝枝，以达到提升地位的目的。
    红衣少年眼波流转，娇媚妖娆的脸上带着全然的善意，这样的相貌和自愿放低地位的讨好，很难有人拒绝。
    但莫枝枝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现在降为不认识的人。”
    收起讨好的神态，夜霄辰一摇折扇，脸色转为好奇：“是我不够好看？”
    莫枝枝摇摇头否决：“当然不是，你绝对是个美人。”
    夜霄辰穷追不舍：“那你为何对我的美貌无动于衷？”
    莫枝枝脑子里浮现起殷子虚的身影，言辞严厉地再次拒绝：“因为我看过更好的！”
    “呵！行叭。”夜霄辰收起折扇，观察了一下莫枝枝的神色。
    “我说，折扇才是你的本体吧？”看到夜霄辰情绪变化全部通过一把折扇表达，莫枝枝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吐槽。
    还没等夜霄辰来得及反应，突然林子上方，莫枝枝与夜霄辰两人的头顶，传来几道剑划过空气的嘶嘶声。
    接着落下了几把剑，上方站着几个剑修。
    打头的是个中年男子，依稀能看见轮廓的深邃和剑眉星目，想来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
    只可惜衣着破破烂烂，像是几百年没有洗过，头发凝成一缕一缕的，面上胡子拉碴，而且修剪得崎岖不平，一块长到胸口，一块露出刮破了得下巴。
    其余还有一个年纪稍轻的稳重貌美女子，莫枝枝对她有点印象，好像是个长老。
    其余几个都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打扮，表情严肃，如临大敌，一落地就以护卫的姿态站在邋遢男子身后。
    莫枝枝满头问号，这群人怎么来着不善呢？她干啥了？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看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绕烤架和小桌子上的剩余食材。
    莫枝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想起了此处禁止狩猎妖兽的规定，这群人不会是刑法堂的吧？
    完了，当场抓包，罪名怕是不小。
    莫枝枝沉重地想着，思考着对策，只希望被揪到刑法堂示众的时候不要有熟人在场，特别是大师兄和婳妍、宣墨她们。
    莫枝枝欲哭无泪，正懊悔着自己的馋嘴，不然也不会被绞尽来，那个怪异的中年男子开口了。
    他拎着自己破烂的衣服下摆，冲到莫枝枝两人面前，一张布满了不明污渍的脸离莫枝枝不到五十厘米。
    然后这个邋遢的帅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老夫问你们，你们两个小混蛋有没有看见老夫的小离？！！！”
    莫枝枝近距离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一个战术后仰，看了眼那人，判断是个长辈，克制着鼻子的不适，礼貌的问道：
    “请问您是哪个峰的长老？小离又是？”
    小离，不会就是她们吃掉的那只灵蟒吧，救命，莫枝枝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心中出现一阵不好的预感。
    “哼！”邋遢帅哥往后走了两步，气宇轩昂的介绍了起来，“老夫名讳宋远恒，是灵兽峰的太上长老，你这小丫头的师尊说不定还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呢！”
    “失敬失敬”，莫枝枝大为惊讶，整个剑宗太上长老也没有几名，这是真正的大前辈了，她尊敬的弯腰行礼，同时朝夜霄辰使眼色。
    夜霄辰无动于衷，莫枝枝朝太上长老抱歉地笑笑，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按在夜霄辰后脑勺，硬生生地把人按弯了腰。
    行完礼，夜霄辰气鼓鼓地看向她，抱怨道：“你干嘛，我又不是剑宗的人，干什么要遵从你们剑宗地礼节！”
    莫枝枝翻个白眼，她算是看清楚了，夜霄辰看起来像只轻浮的花蝴蝶，实际上就是个熊孩子，中二又幼稚，她小声说：“尊老爱幼懂不懂？”
    说罢抱歉的看向太上长老一行人，希望她们能够谅解。
    宋恒远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然后着急的问：
    “这些都是小事，老夫就想问问，你们二人可有看到老夫的灵宠小离？小离是一条灵蟒，大概年龄百年左右，长着一双赤红色的瞳孔，身上鳞片是全黑的。
    小离伴老夫已百年时间，虽不能口吐人言，但灵智将开，今日突然意外从府邸跑出，老夫闻着气味像是在附近才对……”
    宋恒远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耸耸鼻尖，脸上流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他身后，一个年轻的弟子伸出一只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莫枝枝她们身后的桌子：
    “宋宋宋太长老，那个是不是离前辈的鳞片？”
    莫枝枝眼睛瞪大，夜霄辰心虚的咽咽口水，眼珠四处转动，努力的不留痕迹移动身体，徒劳的想要挡住身后的景象，但宋恒远一下子就把她们推开。
    完蛋！莫枝枝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宋太长老一行人冲上去检查剩下的肉块，莫枝枝留在原地跟夜霄辰打眼色。
    莫枝枝瞪眼眨眼：“怎么办？你怎么会打猎打到人家的灵宠上，还是太上长老的？”
    夜霄辰脸色也很难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那是有主的啊，我想着那剑宗那么牛逼哄哄的，收个灵宠怎么也不可能连灵智都没开吧？谁知道你们太上长老这么特殊？”
    两个人一番来回交涉，最后决定老实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莫枝枝身先士卒走向那几乎凝固住的一行人，刚要开口，宋太长老口中迸发出一声悲怆的哀鸣：“不——”
    莫枝枝全身一震，只见太上长老双膝往地上狠狠一砸，手中捧着一片剩余的鳞片，双手颤抖着将其贴在心口，两行眼泪凄惨的流下来，把脏污的脸都洗刷干净了些。
    宋太长老好像没有莫枝枝开始想得那么老，脸上的污渍没了，就能看出他最多不过三四十的外貌。
    莫枝枝想道，然后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顿，犯下这样的错，还好意思八卦苦主的长相年纪，她真是罪大莫及！
    宋太长老就这样悲伤的流着泪，一边口中喃喃着：“小离，不会的！小离……怎么可能呢？告诉我不是真的……”
    随行者静静的垂立着，默默的表达支持和安慰，场面庄严肃穆。
    宋太长老的情绪超过了莫枝枝的预期，也吓到了夜霄辰，夜霄辰蹑手蹑脚的小步挪着，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夜霄辰心中默默的数着步伐，挪了好几步也没被人发现，不由得心中大喜，正要转身，却感觉到衣领处传来一阵不可忽视的拉力。
    夜霄辰回首，莫枝枝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他却感觉背后发凉，果然莫枝枝发出了魔鬼的声音：
    “不知道夜道友是想逃跑吗？”
    夜霄辰讪笑着，僵硬的转回身子，面对着众人。
    宋太长老一行被莫枝枝的声音惊醒，转过头来刚好碰见这一幕，弟子们群情激愤，一名弟子手中执剑封住了莫枝枝和夜霄辰的退路，正气凌然道：
    “你二人不仅杀害离前辈，还残忍的食其血肉，定不可轻饶了你们！请二位随在下去刑法堂，评个公道！”
    其余弟子也拿出本命灵剑对着二人，随着喊道：
    “去刑法堂！评个公道！”
    回声荡起在空旷的林子里久久不息。
    宋太长老沉默的站起来，吸吸鼻子，眼眶红得莫枝枝都觉得可怜，他看着莫枝枝二人。
    第18章 变成剑的第十八天
    两个时辰后，莫枝枝和夜霄辰排排站在刑法堂的正殿低头看着脚尖。
    而宋太长老坐在前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掌门哭诉着她们的残忍行径。
    掌门目露无奈安慰着他这位性子像小孩一样的宋师叔，揉揉眉心一脸疲惫。
    殷子虚匆匆赶来，看到莫枝枝一脸得救的表情，又看看鼻涕眼泪糊了满身的宋太长老，嘴角抽搐，只能连连陪着不是。
    原来宋太长老大怒，将二人绑了送到刑法堂。然后就在刑法堂打滚儿哭诉，引来一帮小弟子围观。
    灵兽峰的弟子见状只能无奈地告知刑法堂掌事长老事情原委，掌事长老安慰不好这位资历深的前辈，只能把掌门找来。
    掌门给莫枝枝和夜霄辰松了绑，宋太长老更不满意了，哭着说“一定要把这两个小混蛋的长辈找来给他道歉”才好。
    夜霄辰的师长不在此地，莫枝枝的师尊却是剑宗的人。
    但莫枝枝没好意思通知宣墨，毕竟也不是很熟，于是在宋太长老告状的时候联通了大师兄的通讯玉符。
    夜霄辰则无奈地报上了自己师父的名号，然后恭敬的送上通讯玉符，谁知宋太长老听见他师尊的名字，一脸惊恐的僵了片刻，接着就像忘了这回事似的，继续哭诉。
    “哇啊啊啊啊，小离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他还没开灵智，但是他超可爱的！而且他还有蛟龙血统，身份高贵，开了灵智之后肯定能很快化蛟的，呜呜呜呜呜可是现在全被你们毁了！
    可怜我为了培养小离花了多少宝贝啊！呜呜呜呜呜我的冰炎雪莲、我的幽谷诡兰、我的琼玉甘露啊！可怜你们就这么白费了啊！我的百年心血啊呜呜呜呜呜唔……”
    宋太长老仍旧哭闹不休，哭声回荡在刑法堂经久不息，往来处理事物的小弟子纷纷扒着门缝偷看，一个挤一个把门框都快撑大了。
    掌门痛苦的抱着脑袋，心如死灰的道：
    “子虚，我的好师侄，你来吧，师叔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殷子虚额头青筋一跳，咬着牙道：“是，掌门！”
    说完转头看向闯祸的二人，脸上的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抖。
    莫枝枝抬头看天，夜霄辰默默展开折扇挡住脸。
    “呵”殷子虚深吸一口气，陪着笑脸劝慰宋太长老：
    “师叔祖，别哭了，要不您写个单子，弟子将您这些年喂养灵宠的花费补足给您？”
    莫枝枝倒吸一口凉气，全部补足吗，不是说这条灵蟒养了一百年吗，就算只喂牛羊肉也是个天文数字了吧！
    何况刚才宋太长老哭闹的时候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名词，虽然都不认识，但莫枝枝知道那肯定都是难得的天才地宝。
    这得赔多少啊！想到这点莫枝枝就心痛，这可比她小时候打破人家玻璃赔得多多了！
    夜霄辰悄悄把脸从折扇挡住的地方移开一点，露出一双黑眼珠惊讶的瞪大了，看来也是在惊讶殷子虚的大手笔。
    宋太长老止住哭泣，吸吸鼻子，打眼偷偷看向殷子虚：
    “真、真的？”
    “当然。”殷子虚这句话回答得斩钉截铁，他生怕这位小孩性子的师叔祖继续哭闹。
    “那这两个小混蛋呢？他们可是谋杀了我的小离！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太长老说着眼睛撇过去，咬着后槽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殷子虚视线瞟过来，莫枝枝顿时炸了毛，感觉自己要倒大霉。
    对不起了，莫枝枝心里默念，死道友不死贫道，向前跨出一大步，身体四十五度转向，伸出食指笔直的指向夜霄辰，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他杀的，我到的时候就已经烤上了！我最多算是从犯！”
    夜霄辰默默地拿下折扇，幽怨的看向莫枝枝：
    “……你吃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莫枝枝一脸正气：“我那是被你引诱的！我还提醒过你不要这样做的，你没有听！”
    外面偷看的小弟子们挤在门口，最前面一个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后面的弟子一直推搡着他。
    “喂！你究竟看到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师姐怎么会和那个逍遥宗的一起被处罚啊？”
    “那个人是逍遥宗的？怪不得一脸妖里妖气，莫师姐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去了！”
    “嘘！我都听不到了！小点声！”最前面的弟子生气的回头呵斥，然后略微有些迟疑，“我看见莫师姐和那个逍遥宗的一起在听训，还是宋太长老、掌门和大师兄轮流训呢！”
    “欸欸欸，宋太长老哭得好伤心啊，他看着莫师姐好像恨铁不成刚的样子，大师兄说了什么？诶，莫师姐突然指着那个逍遥宗的在说什么？”
    那个小弟子瞪大了眼睛：“莫师姐说她是被那个妖人诱惑的！”
    年轻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子们一片哗然，小声尖叫起来，又互相捂嘴：“啊！”
    “是这样吗？”殷子虚头疼的看向他们，“这样说来枝枝师妹没有参与杀害师叔祖的灵宠了？”
    莫枝枝表情无比正直，立正站直回答：“对的！我本来从大师兄那里回来后就坐着灵鹤准备回去了，结果在路上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把灵鹤射了下来，我就掉到林子里了。
    然后我就看见他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存心引诱，我百般推辞，他再次诱惑，我再次拒绝，如是几番后我才意志不坚定的从了。”
    莫枝枝说着丧气的低下头，像是为自己的行为羞愧又像是没能坚守底线的懊悔，表情转变之自然，情绪层次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夜霄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那个小弟子继续实时转播情况：“莫师姐认错了，莫师姐说她几次三番的拒绝过了，是那个妖人用强的！那个混账！”
    弟子们气得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恨不得跑进去乱剑砍死那个胆敢引诱见剑宗内门弟子的渣。
    “别吵，我相信大师兄会处罚他的！但是碍于两宗的交情，应该也不会太过严厉。所以我们要在私下里为莫师姐报仇！”
    “对！先忍一时，咱们要让他们逍遥宗的人知道，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剑宗弟子的感情！”
    而门内，殷子虚不知怎么的叹了口气，问夜霄辰道：
    “夜小道友，在下知道你们逍遥宗修的是随心自在，但你既在我剑宗犯了事，便要按照我剑宗的规矩来，你可服气？”
    夜霄辰礼貌微笑，拿出折扇准备耍帅。
    莫枝枝一下就给他薅掉了，还翻了个白眼：“大师兄跟你说话，好好回答！”
    夜霄辰眨眨眼，维持着风度道：“自然听凭殷道友处置。”
    宋太长老这时候拍拍身上的衣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一边观察着。
    殷子虚点点头，“虽说你二人对今日之事供认不讳，但既要处罚，还是要人证俱在，才好服众。你可将你杀害宋太长老的灵宠所用凶器拿出来？”
    夜霄辰突然心虚加倍，讪笑着说：“这、这就不必了吧？我这都承认了，该怎么罚罚就是了。证据没必要、没必要！”
    殷子虚皱眉露出不赞同的目光，莫枝枝突然智商上线，眯着眼睛：“你为什么不敢拿出来，反正都要罚了，配合调查不是处罚更轻吗？莫非你心里有鬼？”
    殷子虚闻言，双眸冷冷的盯着夜霄辰，虽没说什么，但也是认同莫枝枝的话的，那眼神分明是在催促他拿出来。
    夜霄辰正左右为难时，宋太长老等得不耐烦了，拍拍椅子扶手，高声说：
    “你小子赶紧拿出来，殷师侄判了处罚这事就算了！不然惹急了老夫，你得到的可就不只是个处罚了。哼哼！”
    夜霄辰扯开一个微笑，这宋太长老出了名的性情古怪，但也是实打实的化神期高手，他眉目转动间，最终长叹一声，放弃抵抗，将戒指空间里的弓箭拿了出来。
    弓只是一张寻常的弓，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那箭莫枝枝可就太熟悉了。
    乌木所制，尾插红羽，那羽毛上流转着暗红色的光芒，似有火焰流动，莫枝枝实在是熟悉得很！
    这不就是害她摔下去的罪魁祸首吗！
    莫枝枝惊讶，莫枝枝不可置信，莫枝枝感觉被背叛了，她吼道：“竟然是你！果然是你！你居然还敢说不是你？”
    夜霄辰讨好的笑笑：“那个，距离太远了，我就看见一个油光水滑的大肥鸟在天上飞，根本也看不清上面有人！我要是知道你在上面坐着我怎么会射呢对不对？你要相信我们伟大的友——情！”
    夜霄辰咚的一声倒地，坚强的说出了最后一个字，莫枝枝收回拳头。
    “是吗？”莫枝枝温柔可亲的笑，掰掰手腕，“那你就为我们伟大的友情殉葬吧！顺便一提，那是仙鹤，才不是大肥鸟！你这个动物认知障碍给我死啊！”
    “打、打起来了！”门外的弟子再次惊讶。这跟他们想象中莫师姐无辜被骗，热情的师弟师妹帮助她教训渣男的剧本不一样啊！
    “那我们还要揍他吗？”小弟子们都有点迷惑了，好像听声音已经够惨了。
    “揍！当然揍！咱们套麻袋揍！”
    莫枝枝顶着一副温婉可人的壳子缓缓靠近，夜霄辰慌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哎呦！别别别打脸！莫师妹，不莫道友，不是不是莫姐！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诉求咱们都可以商量啊！啊！”
    夜霄辰护住脸，声嘶力竭地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停了一下发现拳头没有落下来，睁起一只眼睛，就看到莫枝枝靠得很近的笑脸。
    实话实讲莫枝枝的脸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了点，但论五官精致是没有缺点可挑的，夜霄辰看呆了，连挡脸都忘了。
    “咳咳！”殷子虚不善的咳嗽声提醒了夜霄辰，他眼睛亮了起来。
    “你刚才说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商量？”莫枝枝笑得十分奸诈，转头看向宋太长老和掌门，又看向殷子虚，“大师兄，处罚之前我可以提几个要求吗，针对我的好朋友！”
    掌门一副不参与的态度：“你们自行处理。”
    宋太长老则是瘪瘪嘴，说：“看在你这丫头和老夫我同病相怜的份儿上，就先解决你们两个人的纠纷吧，老夫我有的是时间等。”
    殷子虚微微笑了下，包容的看向莫枝枝，说：“没关系，既然双方都同意，那就各自提出诉求，和平解决挺好的。”
    “和平解决”，言语间完全忽视了刚才莫枝枝做出的暴行。但是毕竟他们才是同门师兄妹，师兄照顾师妹理所应当。
    殷子虚这样想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莫枝枝得到几位长辈的允许，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盘算着条件，没想到她还有这一天。
    这一波好啊，这一波是被告变原告啊！
    作者有话说：
    收藏收藏求收藏！看我努力挥动的小爪爪！
    第19章 变成剑的第十九天
    莫枝枝清清嗓子，环视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夜霄辰身上，开始提起了不平等合约：
    “首先，既然鹤是你杀的，那赔偿自然要由你来，当然具体事宜你自己去和灵兽峰协调，按照市场价十倍来赔，没问题吧？”
    莫枝枝说完还冲宋太长老一行灵兽峰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宋太长老冷哼一声，勉强露出了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夜霄辰点点头，答应得很是爽快：“当然！不过就是配点灵石，多少我都掏了！只要莫道友……不是莫姐能够原谅我就好了！”
    他把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像是个陷入甜蜜陷阱的憨憨，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要遭受什么。
    莫枝枝继续微笑，用十分温和的声音道：
    “是吗？那么，为了获取我的原谅，你是不是也应该做出一定的赔偿？比如说，你看，我本来是好好的赶着路，没有你的话我不会从空中掉下来，那么我这个受伤还有心理上的阴影是不是应当补偿？”
    “那当然应该！”夜霄辰说。
    殷子虚皱着眉头，用隐晦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莫枝枝。
    莫枝枝没注意其他人的眼神，继续说：
    “还有，后来是不是也是你烤的肉让我吃的？所以我们两个造成了这样的错误，那一定要受罚，我在受罚这段时间没办法正常修炼的话，修为就会落后，这一部分是不是也是损失呢？”
    夜霄辰思索了片刻，道：
    “好，那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受罚时间过去，你修炼所需要用的不管是什么丹药和材料，都尽管开口！我全包了！”
    莫枝枝很是满意，接着狮子大开口说：
    “还有嗷，如果处罚是要劳动什么的，你得把我的那份也一起做了！”
    夜霄辰没感觉这个要求蛮横不讲理，说：
    “当然，祸是我闯的，当然不能让你受累，只要是我能做的，全部不需要你动手！”
    莫枝枝达到预期的效果，自觉很不错，就转头对众人，看见了大师兄有点奇怪的眼神，不好意思的说：
    “对不起啊，浪费大家时间了。现在我们两个的纷争解决完了，宋太长老可以说自己的诉求了，不管怎么样的惩罚，弟子绝对没有二话！”
    宋太长老很是无语，你都说好了把全部惩罚都抛给那小子，当然没有二话了！
    宋太长老白她一眼，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怎么样的惩罚才合适。
    本想不称这个小丫头的意，但想想剑宗惯例，弟子犯错，没有原则性错误也只能用劳动来惩罚。
    但这样以来就起不到惩罚的作用了。
    还是殷子虚看宋太长老为难的样子，一眼就知道在想办法折磨人，夜霄辰怎么样也是外宗弟子，受什么苦他可不在乎。
    但枝枝师妹毕竟是剑宗的亲传弟子，还是宣墨长老的徒弟，宣墨长老和门下几个弟子画风清奇，和寻常剑修刚直的性格不同，要是知道莫枝枝受了苦，一定是要闹的。
    何况枝枝师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要让这位宋太长老来处置，少不了脏活累活，可怜巴巴的样子落在枝枝师妹脸上也太不相称了些。
    几个原因综合起来，殷子虚也不能让宋太长老太过分了，当然他不会承认最后一个原因才是决定的。
    于是殷子虚开口了：
    “宋师叔祖，弟子的灵剑峰峰主殿闲置多年，无人洒扫，若要罚枝枝师妹做什么的话，不如就让她到那里将整个大殿修整一番。
    至于夜道友，也不是本宗的人，不好太过为难。弟子记得灵兽峰近期刚来了一批未驯化的妖兽，不如就让夜道友前去照料至这些妖兽成功驯化，如何？”
    《不好太过为难》
    《照料妖兽》
    这种一听就是又脏又累的活，和不为难有什么关系啊喂！
    夜霄辰知道这位剑宗第一人事事以维护剑宗为主旨，但这样明目张胆的也太过分了吧！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没人关心他的感想。
    宋太长老一拍双手，开心地喊道：
    “如此甚好！甚好！还是子虚小子脑子灵活，这个处置方法甚好！”
    灵兽峰新近来的那一批妖兽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幼兽，还没到驯化的时间，若是要成功训化，就是多用些灵丹妙药，也少说得好几个月。
    何况那小子要觉得时间长了，自己要赔上丹药催化不是更好？还能省了灵兽峰一笔支出！
    而且照顾妖兽是再耗精力不过的了，那小子要帮小丫头干活也怕是没有时间。
    至于那小丫头，灵剑峰峰主殿本是上任掌门原定的居所，占地面积不比掌门殿小多少，又是荒废多年，彻底修整工程量不小。
    一举两得，两个小混蛋都能惩罚了，宋太长老不知道心里多得意。
    当然宋太长老不知道殷子虚心里偏袒莫枝枝的想法，不过掌门却是看出来了，在旁边笑而不语。
    莫枝枝当然能看出殷子虚的想法，没有谁比她了解殷子虚对师弟师妹们的爱护了，所以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夜霄辰倒是见事情没有转机只能接受。
    他无奈之余还对莫枝枝有点愧疚，对她连连道歉，说是说好的帮她现在恐怕不能了，莫枝枝当然大方摆手不计较。
    于是夜霄辰更愧疚了，说道：“那这样吧，我保证，我这边事情尽量每天早点做完，一有空就去帮你！”
    莫枝枝笑着说：“行啊！那你可要努力啊！”
    夜霄辰更有动力了，答应得十分掷地有声：“嗯！我一定会的！”
    “咳”殷子虚忽然咳嗽了一声，修道之人当然不会感冒的，所以他只是提醒他们，接着说：
    “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样合适，那就这样处理了。夜道友随着宋太长老去往灵兽峰吧，接下来你就住在灵兽峰，也更方便些。需要在下派人将你的东西送过去吗？”
    夜霄辰有些不解，但还是保持着礼貌道：“不用了，我的东西都装在空间戒指里呢。”
    大家都很满意，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愉快的处理了。
    殷子虚又叫住莫枝枝说：“枝枝师妹，你要修整灵剑峰峰主殿，接下来不如就搬到灵剑峰内？放心，灵剑峰也有弟子住处的。我随你去飘渺峰跟宣墨小师叔说一声？”
    莫枝枝心想，虽然住到灵剑峰是要方便转换身份一些，但那就没办法关注女主这边的剧情进度了。
    婳妍待她还不错，虽说算不上什么至交知己，但也是个极好的姑娘。她有自己的理念，有自己的剑道，有自己的追求，她配得上更好的。
    而不是像所谓的剧情安排的人生，仅仅作为一个男主生命中的点缀而存在，更甚尔还要委屈自己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想到这一点，莫枝枝拒绝了，抬起头对殷子虚甜甜的笑，摇摇头说：
    “不用了，大师兄！我到时候在灵兽峰买一只坐骑，每天往返灵剑峰和飘渺峰。时间花多一些罢了，最多不过将修整的时日拖久一些。”
    她根本没有考虑到时间拖久一点大师兄会不满的情况，她作为剑灵的这段时间从来就没去过峰主殿，想来大师兄也不着急的。
    果然，殷子虚淡淡的道：“无碍，便如此罢。”
    说罢便沉默了，过了会儿又说：“那枝枝师妹现在坐骑被杀，也还没有本命灵剑，不如我送你回去？”
    莫枝枝眼睛亮起来，她正在想这个事儿呢，连忙答应：“好呀！麻烦大师兄了！”
    “无碍。”殷子虚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若是其他心存爱慕的年轻弟子，早就被这副样子吓走了。
    但是莫枝枝知道他一向如此，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亲近的站在殷子虚旁边。
    就好像他真是个多么热心的好师兄似的，殷子虚有些无奈。
    掌门看着这一幕，神秘的一笑，好像尽在掌握，朝宋太长老点了点头打招呼后，第一个推开门走了出去，没管随着门开挤成一片心虚的装作路过的小弟子们。
    宋太长老拎着夜霄辰的衣领御剑走了，夜霄辰恋恋不舍的声音很远了还在回荡：
    “莫师妹你等着嗷，我一定很快完成任务过来帮你的！”
    看得一群年轻的小弟子手又痒了，还不知道真相的他们计划起了麻袋计划。
    莫枝枝听见夜霄辰渐渐远去的声音，揉揉耳朵，把视线收了回来。
    “走吧。”殷子虚说，迈开脚步。
    “嗯！来啦！”莫枝枝欢快的回答，跟上去。
    “诶？”莫枝枝看着门口的一群小弟子有些惊讶。
    更惊讶的是，这一群小弟子里还有好些熟面孔，都是她化成人形在剑宗了解情况时结识的。
    莫枝枝长得显小，又常常甜丝丝的笑着，交流往来也不拘于修为身份的，在一众在师弟师妹面前威严肃正的亲传弟子里显得格外不一样些。
    所以在莫枝枝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她在这群年轻一些，修为不高的小弟子中威望还是挺重的，甚至在某系弟子眼里，地位已经仅此于为剑宗操持里外的大师兄之下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莫枝枝好奇的问。
    弟子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有人怯怯的问了句：“我们就是来这里处理一点事。莫师姐，你真的被处罚了吗？”
    莫枝枝以为他们是听到了全部情况，没想到修真界的门隔音效果要好得多，这些小弟子只听了引人误会的几个字。
    因此她点了点下巴，接着又怕他们担心，甜笑着解释道：“是被处罚了，不过没关系，只是些洒扫的活计，繁琐了些，并不怎么重。”
    那个小弟子有些气愤：“都怪那个逍遥宗的！”
    莫枝枝想到自己的遭遇，深以为是，但又想到自己还坑了他一把，不好再继续怪，因此说：
    “倒也不全是，我也有错。不过都没关系，大家都对处理方式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过去了！”
    小弟子们互相看了看，互相对着眼色：莫师姐果然被那个妖人迷惑了，我们一定要帮她出气！
    莫枝枝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眯了眼睛，拉上殷子虚，挥手道了别就走：
    “好啦，我要回去啦，大家也早点回去各自的住处吧！下次再见，希望大家都能在接下来的大比中成功晋级呀！”
    作者有话说：
    开学的第一个周六，我已经在期待中秋、国庆了，因为有长假……
    第20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天
    “谢谢莫师姐！莫师姐也会拿到好成绩的！莫师姐再见！大师兄再见！”弟子们也挥着手和她道别。
    莫枝枝笑了笑，和殷子虚一同回了飘渺峰。道别后莫枝枝朝院子内走去，却看见婳妍等在门口，神色很惊慌的徘徊着。
    见莫枝枝走上前来，婳妍眼前一亮，连忙迎上来。
    莫枝枝很是不解，拉住她，问：“怎么了，婳妍师姐？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待着？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婳妍脸色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四下看了看。
    莫枝枝心下了解这是不好说，打开了院门，将人拉着进了门，走到房间里关上了门，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语气平常的说：
    “婳妍师姐，先不要着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冷静下来才能解决问题啊。”
    “谢谢你，”婳妍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才叹了声气，说道，“谢谢你，枝枝，我是一时有点着急，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找你了。你也知道师姐平日里的性子……也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也只能和你说一下了。”
    “没事的。”莫枝枝摇摇头，宽慰的笑了笑，坐下打算听她说话。
    婳妍表情变化几次，才整理好语气，说：
    “我今日出门，遇上了一个人。”
    莫枝枝听到这个开头，当时警觉起来，男主刚受伤，女主这边就这么说，还能遇上谁？
    她皱着眉头，表情严肃，问道：“婳妍师姐，你可是遇到了霍凌云？”
    婳妍稀奇的看了莫枝枝一眼，她的印象里莫枝枝一直是个软乎乎的小姑娘，现在听到了一句话就一反常态的露出了棱角来。
    虽不至于觉得受到欺骗，但还是稍稍打乱了她的思绪。
    婳妍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的人是霍凌云呢？”
    莫枝枝心里一顿，还真是他？怎么女主这边的剧情终于要开始了？
    “我猜的，之前隐约有听过一些关于霍凌云跟师姐你的传言。又看见你表情为难，想来遇见的人定然身份复杂。”
    婳妍手扶着额头，才说：“怎么不是呢？师妹有所不知，关于门中的传言，确有其事。我与霍凌云的确有婚约，也曾一同长大。”
    “但那是七岁以前，我拜入剑宗之前的事了。若不是他突然出现，我甚至不会想起这件事。我对他无意，偏偏他又非要履行这个婚约。”
    莫枝枝有点好奇，问：“那今日可是他有跑来缠着师姐了？”
    刚受伤就跑来纠缠女主，不愧是某点男主啊，这抗打击能力就是一级棒！
    婳妍否认，表情更心烦了，说：“那倒不是。我今日本从比武场回来后就在后山修炼，但他就突然浑身是伤的的摔到我院子里，人事不省。”
    莫枝枝更加不解了，伤那么重还不忘撩妹，这是种什么样的精神，或许是要走美救英雄、以身相许的路线？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师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打算怎么办？”
    婳妍回答道：“我就随便给他输了点灵力疗伤，现在还躺在院子里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
    “而且什么？”莫枝枝追问道，观察着婳妍的神色，希望她不要心软，不然就是沦陷的前情提要了。
    “而且他的伤，很是奇怪。”婳妍迟疑的回忆道，“身体里有一股奇怪而又强大的灵力无法驱除不说，看似内伤，偏偏胸膛上又有一个脚印。
    如果按照灵力的强大程度，这股灵力的主人要杀他都不用动手，为什么会留他一命，又为什么要踹他一脚呢？
    何况这个脚印还异常小巧，看起来就像小孩的脚一样。”
    婳妍说着越发疑惑，似乎是要和莫枝枝一起讨论，“有哪位出名的前辈是维持在少年时代的外貌么？”
    天生脚小还真是对不起了啊。莫枝枝满头黑线的想。
    她当然听出了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那股灵力是姜恒清的，曾为散仙，必然是强大的，又堕入魔道，当然灵力不同于一般修士，婳妍无法驱逐他的灵力才是正常的。
    至于那个脚印，就是莫枝枝踹他的一脚。
    但是莫枝枝不可能和婳妍说这件事，虽说掌门并未明确说过不许外传，但她还没有糊涂到这个程度。
    现在掌门善恶未知，这些事让婳妍知道，只能是将她陷入危险中。
    所以莫枝枝表现得像是一个倾听闺蜜烦心事的普通女孩一样，甜甜的笑了一下，说：
    “倒也不用想得这么复杂。或许只是和谁打了一架呢，修为差距大了一点而已。”
    “我觉得不是，”婳妍把下巴搁到手上，满脸都写着认真，“他体内那股灵力，我老感觉带着些魔族的气息。”
    说到这里，婳妍把自己给惊讶到了，一下子跳起来，冲着莫枝枝着急的喊道：
    “不会是有魔族混进宗门里了吧！枝枝我们赶紧去通知长老他们！”
    “冷静一点，”莫枝枝把她拉下来，无奈地说出她想好的说辞，“魔气和灵力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你也说了最开始是觉得是灵力对不对？你也不想想，霍凌云他是魔族混血，身体里有些魔族特质，也很正常不是？”
    婳妍冷静下来了，莫枝枝继续说到：
    “我曾听说过有一类魔族是可以吸收其余种族的力量转化的，或许霍凌云混的正是这一族的血脉。你之所以无法驱逐那股灵气，说不定是他正在转化吸收，有魔族的气息，也可能是他本身给你的感觉。”
    婳妍没那么着急了，但还是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
    “但是也不能确定啊，万一呢？万一有魔族混进来了，却没有人知道的话，不是就误了大事了吗？”
    莫枝枝知道要想让她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不太容易，何况在这种事情上保持一定的敏感度也不是坏事，因此也没打算让她完全放弃警觉，只是说：
    “从你发现霍凌云受伤，到现在为止，可曾接到传讯说宗门内哪里遭受到袭击了？”
    “这倒是没有。”婳妍回答道。
    “所以，就算是有魔族混进来了，也是打着长期潜伏的主意，暂时不会有损伤。而如果没有，散播出去怕又是一轮恐慌。”
    婳妍想了一下也是这个理，问道：“那我们也可以先告诉长老，暗中调查。”
    莫枝枝摇着头，不认同的说：“如果霍凌云真是受到了袭击，那么等他醒来一问便知，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等着他醒过来。”
    看了一下婳妍有些动摇的神色，莫枝枝又补充道：
    “何况兹事体大，若有混进来的魔族，我们又怎么能确定长老还是原先的长老呢？我的建议是我们先自己查探一下。”
    婳妍听了这话，想了一下，也同意莫枝枝的说法，于是说：
    “那我去四处查看一下宗门内的状况，看有没有可疑之处，师妹你照顾一下霍凌云？”
    这正是莫枝枝想要的结果，她乖巧的点点头，答应道：“好的，师姐你去吧，我会去守着霍凌云的。”
    绝对不会让他跟你有什么接触的机会。莫枝枝暗暗想道。
    婳妍点点头，便离开了，莫枝枝则来到婳妍院子里将霍凌云抗走。
    “啧，真重！”莫枝枝把霍凌云随意丢到房间里，抱怨道。
    虽然知道现在的行为仅仅是为了让婳妍远离渣男，但怎么就这么憋屈呢，莫枝枝动作十分暴力。
    刚才她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把婳妍支走而已，等明天霍凌云醒了，亲口说自己没有遭受袭击，想必婳妍也就放心了，没有多余的纠葛，婳妍也就不会芳心暗许了。
    莫枝枝很满意自己的行动效果，随意的给霍凌云处理好伤口，把人丢在床铺上盖上被子，拍拍手收工。
    现在的情况在原剧情中也出现过，就是霍凌云最终还是意外将姜恒清放了出去，剧情中他没有报告宗门的意识，只是自己拖着重伤的身体打算回去杂役弟子的住处养伤，却意外倒在婳妍的院子门口。
    当然剧情中婳妍救了他，并且没有想到魔族混了进来之类的事，照顾了他一整晚。最终霍凌云由于在灵剑峰内备受欺凌，被婳妍收留在住处一整晚的伤。
    从此二人在相处中逐渐靠近，婳妍也对这个陌生的婚约对象改观，心里默许了这门婚事。霍凌云继续他的升级打怪之旅，很快便超过了婳妍的修为，二人修成正果，传为佳话。
    莫枝枝就不明白了，虽是古代背景，但修真界结为道侣，向来是一妻一夫，怎么最后霍凌云后宫佳人一大片，大家也没有任何障碍的接受了？
    甚至认为霍凌云可与多人结同心契的体质是天道怜悯他的一片深情？
    他深情在哪儿？见一个爱一个，没抛弃前一个就叫深情了？
    莫枝枝意志更加坚决了，就算天道没有让她阻止男女主相爱，她也不能看着婳妍跳进火坑。漂亮姐姐必须远离渣男！
    说到剧情里那仿佛在拿天道开玩笑的多人同心契，天道也一片愤慨：【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同心契之所以一生只能与一人结，就是因为真爱只能有一个好吗！那些根本就不是我认可的！是他卡bug！】
    第21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一天
    第二天。
    霍凌云从一阵强烈的头疼中醒来, 靠在床头虚弱的捂住脑袋。
    “唔，头好疼，明明没伤到头……这是哪里？我记得我是要到飘渺峰找枝枝师妹的。”
    霍凌云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 发现他正处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内，躺在整洁的床铺上，还有人贴心的给他盖了被子。
    霍凌云挣扎着坐起来，这个房间处处透露着房主爱干净的特点, 桌椅整齐的摆放着，木制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窗户边框也没有开关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这里所有家具一应俱全，却没有一丝一毫有个人特点的东西, 就好像主人只是把它当作一个落脚点，偶尔坐一坐, 却并不真正在这里生活。
    “你醒啦？”
    木门发出嘎吱的声音，走进来一个纤瘦小巧的身影。
    那身影逆着光，发丝都发着光, 轮廓柔和得像是要和阳光融合为一体。
    莫枝枝随手把手中的盘子放到窗边的桌子上, 以一种几乎虚伪的温柔语气问道：
    “怎么一直呆着不说话？身上伤口还疼吗？”
    说完温和的笑了。
    霍凌云还有些恍惚，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仙女, 还是一个会对自己温柔体贴的仙女。
    不像其余女修，他开始步入修真界时没见过世面, 看那些女修士也觉得是神仙中人，但他接受到的也只有未说出口的嘲讽和心照不宣的鄙夷罢了。
    而且他这是第二次被莫枝枝救了。
    “不、不疼了。”
    霍凌云涨红了脸低下头, 手揪着被子专注的绕着。
    莫枝枝嘴角一抽, 这男主, 还挺娇羞！
    他就是靠这种不一样的表现赢得诸多美人的心的？
    莫枝枝眼前浮现出了一排风格各异的大美人的画面, 大美人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噗呲——”
    画面感太强了，莫枝枝笑弯了腰，捂着嘴也挡不住清亮的笑声溢满屋子。
    霍凌云不明所以，抬头呆呆的看着她笑，脸色更是涨红到了极限，几乎要爆炸。
    “对不起啊，我没有笑你的意思。”莫枝枝好容易笑完，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正了正神色，示意霍凌云看向桌子，“我带过来一些伤药，也不知道哪些有用，你自己应该知道需要哪种？”
    霍凌云看着她，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
    说完站起来挪到桌边，仔细看了看盘中的伤药，拿起一个瓶子，又小心翼翼的放下。
    “这些丹药太贵重了，都是上等的，若是换成灵石，卖了我也还不起的。我的伤没关系的，这些你留着自己用吧。”
    莫枝枝听了这话，瘪了瘪嘴，有点不高兴的说：“什么叫做我自己留着用？你这不是在诅咒我嘛！”
    霍凌云吓到了，连连摆手：“对不起枝枝师妹……不是，枝枝师姐，我的意思是你留下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受伤、不是，我是说……”
    “行了行了，”莫枝枝不在意的揭过这一篇，“丹药嘛，都是消耗品，练出来就是要医治伤患的。眼前有个重伤的人不用，反而要留着给我这个没受伤的人以备不时之需，不是本末倒置吗？”
    莫枝枝只希望他赶紧养好伤，离她们飘渺峰的师姐师妹们都远一点，免得那个什么剧情光环上线。
    霍凌云脸上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面上一时五彩交错。
    这些伤药他不是没办法搞到，但起码现在在明面上他没有合理的渠道。
    毕竟杂役弟子每月份例只有十块下品灵石而已，这些伤药根本就不会让他看到。
    若是继续推脱，莫枝枝也知道他的伤，他就没有理由尽快好起来了。
    何况这次的事真正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差距，他要尽快提高实力。
    才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和事。
    想到这一点，他不再想着推脱，只是心中想着一定要报答莫枝枝。
    枝枝师姐也参加了这次大比呢，听说这次第一名的奖励是一件可以变幻外形的护体灵宝。
    他看了一眼那灵宝变成衣袍的模样，美轮美奂，洁白而圣洁，正适合枝枝师姐。
    他就帮助枝枝师姐拿到第一好了。
    这么想着，他扬起了一个笑容，表情也变得自信从容起来，大大方方的道谢：
    “那师弟就却之不恭了，今日乘了师姐的情，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莫枝枝暗自赞叹，不卑不亢，确实有一番主角的风骨。
    莫枝枝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升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本来在她眼里更像一个憨憨和渣男的霍凌云此时看起来十分顺眼。
    她甚至注意到霍凌云轮廓英挺，眼中带着一股吸引人的深情，叫人沉醉。
    她感觉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是此刻心里一个声音越来越明显，“你应该对他刮目相看。你想了解他、尊重他、爱他。你本应如此。”
    莫枝枝觉得头疼，眼神越来越迷茫，似乎那道声音说的没错。
    【危险危险危险！滴——】天道突然在莫枝枝识海里跳了起来，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噪声，将莫枝枝惊醒。
    莫枝枝回过神来，天道仍在尖声喊叫：【是剧情！剧情开始搞鬼了！它想让你被同化，成为书中的女主之一！】
    “闭嘴！”莫枝枝按着额角，恶狠狠的低声喊了一句。
    霍凌云呆住了，仿佛听见了滤镜破碎的声音，“什、什么？”
    莫枝枝注意到他，暗自骂了一句天道，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有点头疼。”
    天道被骂了一句，反而高兴得涕泗横流，见莫枝枝又对霍凌云绽开笑容，蹭的一下就跳起来了，叭叭叭的提醒：
    【枝枝，枝枝你冷静一点！你可千万别陷进去啊！是剧情想让你喜欢他的，你不喜欢这款的！想想大师兄的美貌！快点给我想！】
    莫枝枝额头青筋蹦起，勉力维持着笑容，对霍凌云为难的说：
    “抱歉霍师弟，我不是在说你。我是突然想起来了有点事没处理完，一时有些着急，在责怪自己来着。”
    “没关系没关系，”霍凌云对她的解释受宠若惊，“师姐有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莫枝枝皱眉，霍凌云伤还没好，正是发展感情线的好时机，从她这里出去，一路上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师姐师妹。
    她刚才体验过剧情光环的作用，可不想其他女孩子也体验一遍，何况其他的女孩子也没有一个天道分体住在识海里。
    “不用了，”莫枝枝摆出不赞同的脸色，“你伤还没好，回去杂役弟子的住处想来要受不少脸色，就待在这里养好之后再走。”
    莫枝枝的语气很强硬，按理说霍凌云应该感到自尊心受挫的，更不用说她毫不掩饰的点出了他杂役弟子的身份。
    这本来是他最痛恨的一点，被高高在上的审视。
    可是莫枝枝说出来就有一种特别的关心意味，哪怕是带着命令的语气，也不沾一丝傲慢，认真严肃，更接近于是为了避免某些事情发生而必须做出的举动。
    就好像是，那些事情发生了对她有多么重要的影响一样。
    明明不重要，可莫枝枝的脸色和眼神都表现出她的在意。
    想到这一点，霍凌云脸红了，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会好好待着。
    莫枝枝没在意他，得到了霍凌云不会乱跑的回应之后就匆匆的出门了。
    霍凌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似乎是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是关于禁地的吗？当时掌门只让他回去了，枝枝师姐却是留下来的。
    门外，莫枝枝匆匆的离开，一路上遇见同门打招呼也敷衍而过，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处才坐下来，表情一直很轻松。
    【建个隔绝阵法。】
    天道依言做了，莫枝枝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怎么回事？这是剧情的影响？”莫枝枝质问天道。
    “对，可能是现在发生的偏差让剧情发觉了，所以给主角加上了更深的光环。剧情似乎是判断出了这些偏差是因你而起，所以想要干脆让你被剧情同化，失去自我意识，直接变成剧情的傀儡！”
    天道此刻也显出身形来，和莫枝枝面对面坐着。
    莫枝枝不善的看着它幻化出来的白色麒麟状的灵兽身体，表情阴晴不定，麒麟缩缩身子，颇为人性化的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抬起了前蹄挡住自己的脸。
    “别搞这些没有用的，”莫枝枝双手抱胸，审视着它，“你之前没说过我还有这个危险。”
    麒麟放下前蹄，呜咽了一声，“因为我、我也不知道它能这么无耻啊！你分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它怎么能干涉你的存在！甚至还想消灭你的意识！”
    “消灭意识？”莫枝枝冷笑两声，这一点也是它没说过的。
    麒麟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看莫枝枝，它确实是隐瞒了剧情有消灭莫枝枝意识的能力。
    “呵，”事已至此莫枝枝也不再继续没用的质问了，问道，“我们有没有办法抵抗这个剧情光环？”
    麒麟站起来，迎着阳光甩了甩头上的角，气势昂扬，“哼，既然它已经发现我们的行动了，那我们也不用跟它客气了！”
    莫枝枝静待佳音，天道继续说：“它可以给主角加光环，我当然也可以给你加光环！不要忘了谁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等等！”莫枝枝没来得及阻止，天道化身的麒麟浑身发起了圣洁的白光，接着白光从麒麟身上剥离，biu的一下没入了莫枝枝的天灵盖。
    莫枝枝感受到从头顶散发出来的白光，满头黑线，语气幽幽：“没想到你还有cos天使的爱好，这是不是错频了啊？”
    天道甩甩蹄子，得意的说：“放心，凡人是看不到你头顶的光环的！”
    莫枝枝终于忍不住了，一拳头敲到它头上：“我也不想看到好吗！给我，把！这！东！西！关！掉！”
    “嘤~”麒麟委屈的挥挥蹄子让光环不亮了。
    “枝枝枝枝你看！”还没低落一分钟天道就又支棱起来了，“婳妍过来了，我们刚好可以看看光环的效果！”
    “我还没问你这是个什么光环呢？”
    莫枝枝不爽的回过头，突然脸就埋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我可爱的枝枝小猫猫，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给姐姐抱抱！”
    第22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二天
    软绵绵的触感在脸上搓来搓去, 莫枝枝挣扎着质问天道：
    “你到底加的是什么光环？！”
    【当然是万人迷光环！既然剧情要让主角无往不利的赢取女孩的芳心，为了阻止它，让那些女孩喜欢你不就好了？反正你又不会对女孩动心。】
    天道还没踏出它布下的隔离阵法, 婳妍看不到它，因此它就保持着麒麟的外形在原地蹦蹦跳跳，听到莫枝枝的疑问，十分得意。
    “啊？枝枝小可爱你对谁说话？”婳妍停止她疯狂的举动, 捧着莫枝枝的小脸不解的问。
    莫枝枝脸被挤得变形，艰难的拉开她的手，微笑：“没，没对谁。”
    莫枝枝一面应付着婳妍来势汹汹的热情，一面听天道讲述万人迷光环的原理和注意事项。
    【所以基本上这个光环的作用就是无限放大别人心里对我存在的情感对吧？那么婳妍现在的行为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是光环执行过程出现了什么错误影响到了她的脑子吗？】
    莫枝枝第四次不着痕迹的躲开婳妍贴到她手臂上的胸, 随口扯了几句冷笑话，婳妍听不懂, 但还是笑得花枝乱颤，全然没有半点矜持。
    天道缩小身形跟在她们身后，隐了形跳上莫枝枝肩膀, 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婳妍, 歪头探查了一会儿婳妍的想法，摇摇头对莫枝枝说：
    【没有呀, 婳妍神智正常的。光环只是会放大她心中的存在的情感，她现在会这样, 大概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想这么做了。之前应该是因为什么压抑住了？】
    天道很是不解的样子，【为什么她之前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呢？人类真是奇怪啊！】
    莫枝枝当场表演了靓女无语：【当然是因为这样做显得很变态好吗？正经人谁会放任自己随时随地占别人便宜啊！】
    天道反驳她的观点：【她现在的行为其实更接近吸猫诶……】
    莫枝枝拉开婳妍揉她脸蛋的手, 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 嘴上继续胡扯：“对了, 婳妍师姐, 霍凌云已经醒过来了，你不是担心他遭受袭击的事吗？我们一起去问问？”
    “好呀！”婳妍答应道，整个人十分欢脱。
    莫枝枝笑着再次躲开她搂腰的手，心里痛骂天道。
    莫枝枝问完后一边确认着：【现在婳妍不会被主角的光环影响到、爱上他了吧？】
    【不会的，只要你的光环范围覆盖到的地方，剧情是没有办法影响的！】
    【我的光环覆盖范围有多广？】
    【唔，这、这个……】
    莫枝枝挑了挑眉，看向肩膀处，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缩小的麒麟身子蜷成一团，抬起前蹄讨好的点点她的肩膀：【那个，我这也是没有经验嘛，我们一起探索，一起探索。哈哈】
    莫枝枝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刚才跟我讲的一大堆，全部处于理论阶段，具体的作用和效果你也不知道，对吗？】
    天道没有否认。
    婳妍敏锐的发觉了莫枝枝心情的变化，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莫枝枝笑笑表示没事，把她带进了自己的院子。
    霍凌云正在院子里四处走动，害羞得不敢四处看，看见莫枝枝带人进来，连忙正色。
    婳妍来这里虽说就是为了问霍凌云的情况，但现在眼里只有莫枝枝。
    霍凌云也完全忽略了令他“求之不得”的女神婳妍，只对莫枝枝说话。
    于是莫枝枝只能无奈的在面对面的两人中间当传话筒，还时不时被两个人争风吃醋的战斗余波波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人迷吗？好累。】莫枝枝吐槽道。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婳妍，又借口离开飘渺峰的小院子，忽视了霍凌云盯着她背影的能拉丝的目光，莫枝枝十分心累。
    终于让婳妍不再担忧魔族混进宗门，又让原剧情中的男女主隐隐仇视对方。
    而这一切仅仅需要一个万人迷光环。
    【跟儿戏一样。】她再次吐槽。
    【小说你要多严密的逻辑？不然怎么说剧情的发生不利于本世界的发展呢？】从来只是卖萌耍蠢的天道难得的和莫枝枝一起吐槽了起来。
    莫枝枝拔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双手放在脑后悠哉游哉的走在小道上。
    反正她这是要去灵剑峰清扫峰主殿的，干活嘛，不着急。
    【话说霍凌云那边不会又有什么突发状况吧？现在你都明着来，剧情能不反扑？】
    莫枝枝道，想到这一点她还是有点担心的。
    【没事，我监视着主角那边。大不了咱们见招拆招。】天道很无所谓，反正现在是摆在明面上了，急也没用。
    莫枝枝没再说话了，直到走到灵剑峰。
    她这次是从正门上山的，灵剑峰虽从上任掌门失踪后就没再受过弟子，但毕竟是第一大峰，往来的人还是挺多的。
    莫枝枝能和所有人都相处得挺好，但那是她刻意融入人群的结果。平时没事的话，她是不喜欢引人注目的。
    她五官长得精致，但个子小巧，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显得线条圆润没有那么锐利。
    又不穿鲜亮夺目的颜色，平常收敛着气质，在人群中并不是那么扎眼。
    起码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但凡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有灵智的生物，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脸惊艳和呆愣的盛况。
    眼见所有人或兽都像向日葵一样，跟着她的方向转动身子，脸皮厚如莫枝枝也承受不住了。
    【不是说放大心中的情感吗？这些人不认识我怎么也这样？】
    【那个万人迷光环嘛，原理不重要，反正表现出来就是看见就惊艳，对话就无可救药的爱上嘛】
    莫枝枝：【……】
    “这位师姐你好，请问你到灵剑峰来做什么呢？”
    “师姐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吗？”
    “去你的，师姐明明是对我笑的，有你什么事！”
    “滚！我先跟师姐讲话的！”
    “师姐不要理他们这些臭男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女孩子来就好了！”
    “利用性别优势，不要脸！”
    一群往来的弟子挤上来把莫枝枝团团围住，为了一个可能会帮助莫枝枝的名额争来争去，互相推搡起来。
    有心思灵活的趁着别人冲突的时候想和莫枝枝搭话，很快也被眼尖的拉进了人群。
    此时一位长老走了过来，莫枝枝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得救了。
    谁知那位长老走过来，目光触及莫枝枝，很快僵立在原地，眼神逐渐走向痴狂。
    “这位姑娘。”长老称呼道。莫枝枝心中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长老一脸娇羞，莫枝枝嘴角抽搐。
    不是吧？又来！莫枝枝心里十分抓狂，这位长老你看看自己胡子拉碴的样子，这样合适吗？
    还没等莫枝枝说话，很快便有一名弟子壮着胆子喊道：
    “师父你就别来了！你太老了！”
    “逆徒！你竟敢忤逆师尊！今日师尊非要清理门户不可！”
    说罢这名长老也要加入战场。
    “行了！”莫枝枝头疼不已，大喊一声。
    众人依言停止，虔诚的看向莫枝枝，像是等待着她发号施令。
    莫枝枝毫不怀疑，就算她现在要让这群人去把刑法堂砸了，这群人也会倍感荣幸的跑着去的。
    “不用了，”莫枝枝调整一下自己的语气，尽力温柔的劝诫，“我对这里很熟悉，就不需要大家的帮助了，大家先做自己的事，不要在这里喧哗了，好吗？”
    “没关系的，我们不忙，师姐不用客气！”
    “你是不是傻？师姐的意思是不要让你在这里打扰人家了！”
    “就是，不要自以为是的好心耽误了师姐的事！”
    人群中间的声音最终统一了，大家渐渐的散开了，只是仍然不舍的目送着莫枝枝的身影。
    莫枝枝沿着整洁的路走着，冷汗直流，感觉自己像是在走红毯，或许红毯旁边还没有这么多围观的。
    渐渐的围观人群越靠越近，不满足于目送莫枝枝，眼神越来越痴迷，周围的气氛令莫枝枝毛骨悚然。
    所以在看见殷子虚的时候她喜出望外，隔着老远就飞奔过去扑到他怀里。
    殷子虚身体一僵，莫枝枝委委屈屈。
    “大师兄你终于来了，我太高兴看到你了！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冷静啊！你不要忘了大师兄也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也会被影响的啊！】
    天道颤抖的尾音响彻在莫枝枝脑中。
    【大师兄不会被影响的！】莫枝枝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信心十足。
    “嗯，我感觉到了你的气息，过来看看。出什么事了？”
    殷子虚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眼神扫了一圈周围那些明显心怀不轨的人，泛着冰凌似的警告眼神让那些人霎时间清醒过来。
    “罚份例一月。”殷子虚没有明说是对谁的处罚，周围的那些人却羞愧的低下头。
    虽然还是保留着对莫枝枝的狂热情感，但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理智，这下总算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
    殷子虚没管原地的众人，带着莫枝枝径直离开。
    【我跟你说大师兄没被影响吧！】莫枝枝精神体都带着得瑟。
    【不对呀，他怎么会抵抗得了万人迷光环呢？他又不是没有感情。】天道想不明白。
    “大师兄我来这里是要受罚，打扫峰主殿的！”莫枝枝想起来，说道。
    “不用。”殷子虚带她走的却不是去峰主殿的路。
    “啊？”不是他提议的处罚方式吗？
    殷子虚唇边带了浅浅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说：
    “本来宋师叔祖的那条灵蟒未开灵智，不说你只是被人瞒着吃了它的肉，就是打杀了也不是是什么大罪。
    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这些年宋师叔祖喂了数不清的灵丹妙药，也就比普通妖兽强一点而已。
    要说感情，宋师叔祖那人性格古怪，修的是无情道，养它也就是随手而为，这几年腻了早想杀了，刚好现在讹上一笔罢了。夜道友也赔了他不少东西。”
    殷子虚少有说这么一长段的话，更别提是解释自己的行为了，莫枝枝十分感动。
    “可是，峰主殿不是需要修整吗？”
    “傻的。”殷子虚说。
    “哈？”莫枝枝没想到大师兄会说她傻，有点茫然。
    “我随口敷衍他们的罢了。”殷子虚顽皮的眨了眨眼。
    第23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三天
    然后殷子虚眯眼笑了一下, 表情幅度不大，却也和以往那种浅浅淡淡的样子不同。
    不管是莫枝枝还是其他人，总觉得大师兄是无所不能的。
    他总是风轻云淡的处理好所有事情, 是不需要师长操心的第一人，是师弟师妹们的好榜样。
    他立于前方的身影太过坚定，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了，他也不过是个刚过弱冠之年的少年人而已。
    尽管莫枝枝因为知道原剧情他的遭遇, 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天相处，也让她渐渐习惯了大师兄的沉稳。
    殷子虚这一露出俏皮模样，她眼前一亮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愧疚。
    他也是个少年人，为什么就要背上这么沉重的担子呢？
    想到这点, 莫枝枝心中久违的升起了对他的怜爱之情。
    果然还是不习惯他这样么？殷子虚想道，笑着说：
    “行了, 又在想什么不得体的东西？”
    看见莫枝枝变幻莫测的脸，他脸上不稳重的表情消失了，又是一副仙门表率、举止有礼的模样。
    “大师兄, 你不用把自己逼迫得太紧。起码在亲近的人面前可以放松一点啊。大师兄你知道吗？琴弦绷得太紧是会断掉的。”
    “所以大师兄可以更心疼自己一点的。在我面前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莫枝枝满脸心疼地仰头看着殷子虚。
    殷子虚袖子被她拽住, 脸上的笑容停住，表情空白了半响, 伸出一只手盖在她脸上，莫枝枝的脸很小, 殷子虚一只手就好不勉强的把她整张脸遮得密不透风。
    莫枝枝不知道他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好像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淡, 语气没有起伏, 只是尾音里带了一丝轻笑的气音。
    “你个小小孩懂什么？”他这么说道。
    莫枝枝知道过犹不及, 只凭她几句嘴炮是改变不了殷子虚长年累月的价值观的, 但她好歹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只希望以后在她面前殷子虚可以稍微不用那么一丝不苟。
    “……搞搞清楚，我们俩同岁诶！”莫枝枝耸耸肩膀，试图反驳殷子虚对她的看低。
    殷子虚的手改为捏脸，莫枝枝圆润的脸颊都被扯宽了些。
    “你这副样子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殷子虚这会儿可是正大光明的逗她了，嘴角含着笑。
    谁让她说可以在她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呢？真实的他就是这样恶劣呢，不知道大言不惭的她，能忍受多久呢？
    “哼！”莫枝枝表示不满，抬起小手就往殷子虚手腕上拍，看着啪啪的可狠了。
    殷子虚看着自己红印都没有一个的手腕，嘴角弯了一下。
    到底是没舍得继续逗她，殷子虚还是放开了她。
    莫枝枝别扭了一会儿，殷子虚好言好语的哄着她，她也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大师兄，万一掌门他们要过来查我的干活进度呢？到时候他们过来看我又不在的话怎么办？”
    “放心”，殷子虚眼角眉梢还带着未消去的笑意，看得人心痒痒，“你每天来这里吃吃喝喝就好了，修整峰主殿的事，我会让其他人去办。”
    “啊这？会不会不太好，这是我的惩罚啊！”莫枝枝良心在颤抖。
    “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会付报酬。”殷子虚挑挑眉，“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提到吃的莫枝枝就不困了，眼睛一亮，“好欸！我要吃牛乳糕！”
    “牛乳糕？”殷子虚眉间微蹙，脑子里飞快的划过一个念头。
    “不可以嘛？”莫枝枝眼巴巴的盯着他。
    “当然可以！”殷子虚甩开脑子里的念头，或许是巧合，不过是样普通的点心，许多人爱吃的。
    殷子虚去拿他放在竹屋的小点心，莫枝枝这才想起来那些吃的玩的都是她在当剑灵的时候让大师兄买的。
    莫枝枝很心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半的精神体待在虚尘剑里，安静如鸡的当着剑灵，不知道大师兄发现没有。
    天道安慰她：【没事的，虽然大师兄不受光环影响是还有那么亿点点厉害啦，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凡人。他连规则的边都没摸到呢，何况揣测天道呢？我的手笔他肯定发现不了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莫枝枝回答。
    【那是担心什么？】
    【我是在担心，万一大师兄把虚尘剑带过来，我岂不是就要面对我自己了。】
    莫枝枝现在的状态有点像是同时登录两个游戏账号，由于硬件强大（指天道的加持）所以双开无压力。
    但要是两个账号碰到一起了，还得装作不是一个人的共同过任务的话，多少有点尴尬了。
    【确实，我都为你感到悲伤了。】天道想到了莫枝枝待会儿的样子。
    【你这口气听起来可不像是安慰啊。】
    竹屋内，殷子虚拿起点心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心虚的转头看向飘在空中的虚尘剑。
    “殷子虚你想干什么？”
    莫枝枝，AKA虚尘剑剑灵，目光幽幽的盯住偷拿点心的殷子虚。
    殷子虚：“……别闹，虚尘。你是一把剑，吃不了东西的。”
    “但那也是说好给我买的！”虽然记忆相通，知道那是给自己吃的，莫枝枝还是好酸。
    殷子虚好言安慰：“你乖一点，下次淬剑的时候多给你加一点淬灵液，好不好？你看你吃不了放着也是浪费，就当是让其他人帮你解决掉剩饭了？”
    “行、行叭，那你说话算数！”
    莫枝枝才不在意什么淬灵液，毕竟她是个人来的，怎么会追求成为一柄更好的剑呢？
    “那我用不用在她面前隐藏啊？”虚尘剑飘到殷子虚眼前。
    “不用。”殷子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推开门。
    殷子虚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出了竹屋门。
    莫枝枝在原地和天道瞎扯。
    莫枝枝飘在殷子虚身旁出门。
    两人一剑，六目相对，哦，再加上一个隐形的天道麒麟，八目相对。
    原来我的脸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啊！剑灵莫枝枝心中感叹。
    我装在虚尘剑里的时候这么傻缺么？人形莫枝枝怀疑人生。
    殷子虚看着一人一剑尴尬的气氛，开口介绍。
    “虚尘，这是飘渺峰宣墨长老的弟子，莫枝枝。”
    “虚尘你好。我是莫枝枝。”
    莫枝枝挂起皮笑肉不笑的虚假营业笑容，虽然她并不认同这个名字，但现在挂着这名字的又不是她。
    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她此刻不承认！
    “枝枝师妹，这是我的本命灵剑，虚尘剑，剑灵虚尘。”
    “虚尘”本剑：这个完全没有经过本人允许的名字还真是省事呢。
    “你好，我是剑灵但是不叫虚尘。”
    殷子虚侧目：“为何？”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取名字有多草率。
    “当然是因为我，虽然是个剑灵，但也是有灵智的单独个体，被困在剑里不能正常生活就已经够惨的了，你还要用剑名代称我！”剑灵莫枝枝发出了咆哮。
    殷子虚沉默，他之前确实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剑灵诞生之初就救下了霍凌云，可见是及其有个性了，他不该忽视她的想法。
    “好，我们改天再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莫枝枝于是欢快的过上了吃着点心监工（不是）的日子，一会儿在殿里围观杂役们干活儿，一会儿又蹦蹦跳跳的跑去看正在修炼的殷子虚。
    殷子虚当然知道她在偷看，无奈留了一缕神念看顾着她，生怕她又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吓着了。
    【你确定这个什么万人迷光环已经恢复正常了么？】莫枝枝看着干活的杂役弟子时不时投来隐晦的目光，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当然确定！他们看你一定有其他原因。】天道顶着自己的麒麟壳子，十分满意，再也没有变回去过。
    它耐心的跟莫枝枝解释：【现在这个光环是全自动的，只有在男主光环开启打算祸害人的时候才会起作用，两相抵消没什么不良影响。你就放心吧。】
    【我还真不怎么放心。】莫枝枝口里嚼着一块牛乳糕，背靠着虚尘剑斜倒着。
    剑灵莫枝枝一边骂一边撑着她。
    莫枝枝的担心不是错的。
    吃吃喝喝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很快落日西斜，时间走到了黄昏，殿内修整杂草灰尘的弟子们打算收工。
    还没等弟子们走出殿门，老远就传来一阵激动的少年音。
    “枝枝师妹！我过来帮你了——”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毫无必要的娇媚语气，果然是夜霄辰。
    莫枝枝啪地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我就说忘了什么……”
    这下完了，宋太长老要是知道她在这里悠哉游哉的“受罚”，还不得1气得吹胡子！
    随着一阵流光，峰主殿正门，石砌的大门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洞。
    “啪嗒——”
    夜霄辰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被打击到，马上四处看想找点事情做。
    当然他没有找到，反而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无语的看着他。
    而这群人手里都拿着各式洒扫工具，很明显是刚收工。
    “枝枝师妹、哦不，枝枝师姐——”夜霄辰以一种受到了背叛的表情泫然欲泣道。
    “好好说话。”莫枝枝冷冷的说，把殷子虚的语气学得十分像。
    “为什么我要辛辛苦苦的一个人干活，你却有这么多人帮啊？”夜霄辰委屈。
    莫枝枝：“……”
    帮忙的人：“……”
    夜霄辰恼怒了不足一秒，转而表情娇羞，咬着下唇小布挪着靠近了莫枝枝。
    莫枝枝瞳孔地震：“你要干什么？”
    夜霄辰拿出折扇，潇洒地摇了摇。然后很快发现折扇扇骨上的裂缝，他干咳一声，收起折扇，深情的注视着莫枝枝：
    “实不相瞒，枝枝师姐。我这次来是来提亲的。”
    第24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四天
    围观群众的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
    莫枝枝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来干嘛的？”
    “提亲！”夜霄辰一脸紧张激动混合着奇异的娇羞, 坚定的说，“请你成为我的道侣！”
    莫枝枝第一时间就怀疑是不是光环搞的鬼，天道马上否定了。
    【光环真的没开, 我发誓！跟我没关系！】
    所以也就是说这是夜霄辰的个人行为？
    “你是不是有病？我记得没错的话我昨天刚打了你一顿，怎么还打出感情来了呢！你认真的吗，要不要去看看脑子？”
    夜霄辰目光灼灼，莫枝枝却只觉得崩溃, 这是要怎样啊！
    “我很认真的！”夜霄辰着急了，往外掏东西。
    很快地上就摆了一大堆灵石、丹药、法器和炼器材料等，看得围观的小弟子们交头接耳起来。
    “你看那个！那是极品淬灵液吧？”
    “还有千年雪蝉王吐的丝制成的布匹，水火不侵、冬暖夏凉！”
    “那是万年玄冰融的剑胚？莫师姐还没有挑选自己的本命灵剑，用这个刚好！”
    “驻颜丹、避劫丹、回魂丹、那个是不是传说中可以重塑经脉、提高修士天赋的洗髓丹？天哪, 这位师兄可真是够有钱的！”
    “何止是有钱，你看看这些礼物, 哪一样不是适合莫师姐的，还有这些丹药，几乎是把莫师姐以后百年内要用的都考虑到了。”
    “这位师兄对莫师姐真是用情至深哪！”
    “真是令人羡慕啊, 怎么就没有哪位仙子看上在下。在下也想要少奋斗一百年啊啊啊啊！”
    “莫师姐真是好福气！”
    莫枝枝转头面无表情：“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那人讪笑道：“师姐开玩笑了。”
    莫枝枝没理他, 她虽说对修真界的认识不深，但夜霄辰每拿出一样东西, 就有人贴心的解释。
    果然最博学的永远是围观群众呢。
    知道这些东西贵重，又对夜霄辰没有什么心思, 莫枝枝当然不可能收。
    “你正常点，别这样成不？”她好商好量的试图劝说夜霄辰打消念头。
    “我很正常, 我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 我的感情从未如此激荡！自从枝枝对我那样了以后, 我就无法忘记你的身影。”夜霄辰扭捏作态。
    “咦——”围观弟子显得很是嫌弃, 眼中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你不要说得那么暧昧。我真的只是打了你一顿。”莫枝枝百口莫辩，干巴巴的解释。
    她真没想到打人也能打出一个爱慕者来，这难道就是抖那什么M？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再打我一顿，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追求！”
    夜霄辰眼神亮晶晶的，说着就拿着莫枝枝的手往他脸上贴去，示意莫枝枝可以随便打。
    莫枝枝觉得她看到了一条大金毛在摇着尾巴求抚摸，联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连忙挣脱，连连甩手。
    夜霄辰还不放弃，锲而不舍的陈述他的感情之真挚，两个人开始纠缠起来。
    莫枝枝一个着急，虚尘剑就飞过来从两个人中间的缝隙里插进去，直直贴到夜霄辰脸前。
    虽说和夜霄辰脸对脸的还是莫枝枝本人，但好歹剑灵形态和人形态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剑锋离夜霄辰的脸只差一毫米的距离，阳光照过来，剑身闪过一丝寒光，一看便知是柄杀人的利器。
    夜霄辰咽了口唾沫，拉远了一点距离。
    “这是殷道友的本命灵剑虚尘？殷道友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提醒一下道友。我们剑宗还没有到要拿门下弟子的婚事换取资源的地步。”
    “大师兄！”
    莫枝枝转头，很惊喜的发现殷子虚从门外走进来，马上一路小跑着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像是看到了救星。
    剑灵莫枝枝也飞到他旁边蹭了蹭他的肩膀，贴在人身上就不想下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处它有多依恋这个人。
    莫枝枝见状有点不好意思，精神一分为二，难免控制力有所下降。
    人形还好，剑灵莫枝枝就老是容易做出这种不过脑子的事。
    好在殷子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剑一眼，摸了摸剑柄当作安慰，又对莫枝枝笑了笑，抬起眼皮冷冰冰的看向夜霄辰。
    “道友什么意思？凡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因为目光短浅，难道你们剑宗还有干涉门下弟子婚姻的陋习吗？”
    夜霄辰拧着眉头，一派正气凌然的样子。
    “我剑宗的习俗，是一向不与逍遥宗通婚的。”
    殷子虚没理他含沙射影的职责。
    “什么？他是逍遥宗的？”留在原地被夜霄辰忽略的杂役弟子们一片哗然。
    “我还以为他对莫师姐一片真心呢，居然是逍遥宗的。还好莫师姐没有答应他。”
    “怪不得肯拿出那么多资源，原来是逍遥宗的啊，这就难怪了。”
    弟子们恍然大悟，眼神里露出奇异的心照不宣。
    “哈！”夜霄辰听着他们的讨论，气得精心整理好的眉毛都歪了，“你这是说我们逍遥宗都是浪荡轻浮、不择手段的人，不是良人，配不上你们剑宗的高贵剑修？”
    “我没有这么说。”殷子虚淡淡的道，敛了敛眼皮，像是不想看到他。
    “确实，大师兄只说了一句不和逍遥宗通婚，后面的是你自己说的。”莫枝枝补充道。
    这个夜霄辰平时看起来也是挺精明的，怎么现在开始自己骂自己了？
    要知道就算那些小弟子“小声”的讨论，也没有说逍遥宗怎么样啊。
    “对，你可不要当着面就栽倒大师兄头上了！”
    弟子们也表示认同莫枝枝。
    “呵，”夜霄辰拿出一把新的折扇，冷笑了一声，轻摇着折扇，失去了刻意控制的五官显得阴森森的，美则美矣，却从娇媚的明艳少年变成了阴柔的艳鬼一般。
    “既然这样，你又凭什么阻止我对枝枝的追求呢？毕竟你殷子虚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同辈人，却来这里充作长辈的派头说什么不与逍遥宗通婚？”
    殷子虚扫他一眼，仍是平平淡淡的眼神，却莫名给人到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殷子虚管理剑宗从来不需要什么长辈的名头，他只是殷子虚而已，凭这三个字，就能让剑宗弟子听从他。
    夜霄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蚂蚁在人类面前叫嚣着，人类不会觉得受到冒犯，但蚂蚁如果洋洋得意的爬上脚惹得不快了，人类也可以随手按死它。
    这就是殷子虚给他的感觉，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殷子虚甚至都不用刻意散发杀意，只要收敛一下善意，就能让他再度回想起“第一人”这几个字，代表的到底是多么残忍而又可怕的事实。
    夜霄辰收起折扇，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语气放得恭敬了一些，但也并没有放弃打算：
    “何况在下从未听闻这个习俗。敢问此习俗从何时兴起？”
    “刚刚。”殷子虚说。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道友是决意要棒打鸳鸯了？”夜霄辰抬起头，阴恻恻的问。
    “怎么说话呐你！严谨一点好不好？一直是你单方面的纠缠，这个可不叫棒打鸳鸯，这是善良大师兄拯救小师妹好吗！”
    不等殷子虚反驳，莫枝枝就跳了起来，连指带点的怒斥夜霄辰。
    殷子虚没忍住嘴里发出几声轻笑，惹来满殿“卧槽大师兄笑了还不是嘲讽的笑，我是不是还在梦里”的眼神，他旁若无人的揉了揉莫枝枝的脑袋。
    “正如枝枝所说，这是大师兄的关心，避免小师妹跳入火坑，不是什么棒打鸳鸯。我说过，我不管你逍遥宗的行事作风，但你们也别把心思打到剑宗弟子身上来。
    还请这位道友谨言慎行，再有今日这般纠缠的行为，就莫怪殷某人不客气了。”
    “我不是！”夜霄辰不知道在反驳什么，“我对枝枝绝对是真心的，绝没有想过把她当成炉鼎！”
    莫枝枝瞪大了眼睛，什么心思？什么炉鼎？是小说里那种吗？
    她感觉自己接收到了新的知识，怪不得逍遥宗的弟子修为长得那么快，平时也那么不同！
    殷子虚听这两个字，一把捂住了莫枝枝的耳朵，凉凉的瞥向夜霄辰，这次是真的带了杀意。
    夜霄辰话一出口就觉得脊背发凉，求生欲在叫嚣着让他不顾一切的逃，逃出这个危险的地方，躲开这个危险的人。
    仅存的骄傲和尊严让他克制住下意识的反应站在原地，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的狼狈，满头冷汗，脸色铁青，手脚都在颤抖，几乎没办法站着。
    弟子们没有受到杀意波及，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大师兄是因为他的话教训了他一番。
    一边感叹着大师兄一如既往的强势实力，一边察觉出了殷子虚对莫枝枝的不同寻常。
    也许殷子虚自己会否认，他不过是对逍遥宗竟敢试图羞辱剑宗的大胆感到愤怒罢了，这是他身为大师兄应该对师妹的关心。
    但他没有发觉，他的怒气从夜宵辰所谓提亲开始就在积攒，刚好“炉鼎”二字让他有理由爆发出来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五天
    “逍遥宗夜宵辰, 取消比赛资格，即日起不可出灵兽峰一步，罚期过后遣返逍遥宗。”
    殷子虚压制住内心的愤怒, 轻飘飘的下了处置。
    “你这是要囚禁我，你有什么资格！你就不怕两宗交恶吗？”夜宵辰咬着牙支撑。
    “你随意。”殷子虚并不在乎他的威胁，“来人，将他送到灵兽峰, 将今日之事告知峰主。”
    “是！”很快就有杂役弟子壮着胆子上前去押夜宵辰，“请吧，道友！”
    夜宵辰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几个筑基都没到的废物，也敢对我无礼？”
    说罢试图用灵力将他们震出去，意念一动确如泥牛入海, 一点波澜都没兴起。
    “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你做了什么？”夜宵辰猛地转头，惊诧得双眼瞪大。
    “暂时封了你的修为, 你回逍遥宗之后让师长解开便是。”殷子虚凉凉的说，“当然，若是你不肯安心受罚, 我不介意让你永久失去。”
    “抱歉, 是我鲁莽了。”夜宵辰权衡片刻，终究还是低头了。
    “你应该向枝枝道歉。”殷子虚冷冷提醒道。
    “以后我不会出现在枝枝面前, 希望枝枝能原谅我。”夜宵辰看他一眼，垂眸面对莫枝枝。
    “不要这么称呼我！”
    莫枝枝皱着眉头, 叠字叫起来本就显得亲昵，她从来就不习惯, 婳妍和宣墨也就罢了, 夜宵辰就不行。
    夜宵辰怔愣片刻, 殷子虚提醒他：“枝枝姓莫。”
    夜宵辰再次低头, 敛去了眸中的不甘，声音干涩：“是，莫道友，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
    莫枝枝摇摇头，也学着殷子虚的样子，冷静又理智的说。
    夜宵辰就这么被送回灵兽峰了，不出意外莫枝枝以后是见不到他了。
    想想还有点可惜，她本以为他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但既然他打着那种心思，确实不适合她这种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
    “现在知道他不是好人了？”
    押着夜宵辰的一行人离开，其余的弟子也礼貌道别，殿内只剩莫枝枝和殷子虚，殷子虚才问道。
    莫枝枝点点头，又摇摇头。
    “嗯？”
    “我觉得很奇怪，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啊，转变得很突然。”如果不是天道排除了万人迷光环的原因，莫枝枝真就觉得夜宵辰是受了影响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逍遥宗那等……歪门邪道的做法，又怎么会让你一开始就看出来？自然是先接近你，获得了信任再徐徐图之。”
    殷子虚安慰道，抬手放到莫枝枝头顶。
    莫枝枝点头，没说话，有点垂头丧气。
    “逍遥宗建宗不过百年，便跻身五大宗门之列，但其余四个都不愿承认他们，只因逍遥宗立宗之本在于双修之法。
    修士修行，大多讲究磨砺自身更进一层，逍遥宗的人却肆意妄为，即使双修也从没有固定对象。
    修真界无论是散修还是几大宗门，都不乏被逍遥宗骗身骗心的。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弱小的修士被逍遥宗弟子当成……炉鼎，最后殒命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大师兄你不愿同门弟子和逍遥宗有所往来？”莫枝枝若有所思，“那逍遥宗这样草菅人命，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存在呢？”
    “因为那些殒命的修士都是自愿的。”殷子虚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我懂了，可是为什么要允许逍遥宗也来参加这次大比呢？这样不是很危险吗？”莫枝枝又问。
    殷子虚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细讲这个问题，只是说：“毕竟他们也是五大宗门之一，何况又有故交，不好太过排斥。”
    顿了顿，他又带了一点愧疚，“是我不好，我本以为这次来的这几人在逍遥宗算是洁身自好的，没有警惕，才让他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这不是大师兄你的错！你每天要管理那么多事，这又不是你的分内事！”莫枝枝连忙抓着他的衣袖，就怕他又自己瞎想，把什么都揽到身上。
    殷子虚笑了笑，“好了，今天先送你回去吧。”
    “好。”莫枝枝应了声。
    莫枝枝以为他是打算御剑飞行，谁知道他们却来到了租借坐骑的地方。
    “大师兄！这是给我的吗？”莫枝枝看着眼前漂亮的灵兽。
    “嗯。”
    这是只健壮的成年灵兽，身体有着鸟类优雅修长的线条，青色的羽毛根根油亮光滑，在太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它半卧着也有两人高，小心翼翼收起来的爪子坚硬锋利，羽翼收拢在两边显得很是温和。
    莫枝枝有点心痒，比起她之前坐过的灵鹤，这更加符合她心中灵兽应有的仙气的定义。
    她试探着摸上灵兽的翅膀，那灵兽轻轻的抖了抖羽毛，她便胆子大了起来，爬上了它的背。
    殷子虚笑着看莫枝枝好奇的在灵兽背上上蹿下跳，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当心别摔着了。”
    “这是一只青鸾，身具凤凰血脉，已经开了灵智，将来到达元婴期不成问题。它有一定的修为在身，也能保护你。”
    “见过主人。”
    一道优雅的女声响起，莫枝枝吓了一跳，差点从它背上摔下来，好在青鸾反应及时，伸出羽翼问将她温柔的托住。
    “原来你会说话呀。”莫枝枝坐在宽大软和的羽毛上，声音软软的。
    “主人不用惊讶，开了灵智的灵兽妖兽都是会的。”
    青鸾耐心的向她的小主人解释，她也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主人。
    莫枝枝从青鸾背上爬下来，青鸾就带着笑意看她，翅膀静静的放在她身旁护着。
    “那你不要叫我主人吧，这样很奇怪诶。”
    “为什么呢？你就是我的主人呀。难道主人是嫌弃我吗？”
    青鸾歪歪头，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她，不解的问。
    莫枝枝连忙澄清：“没有没有，我超喜欢你的！”
    青鸾发出两声笑，弯下修长的脖项，将头放在莫枝枝面前：“既然主人没有嫌弃我，那就帮我取个名字吧。”
    莫枝枝下意识的转头看看殷子虚，殷子虚鼓励的笑笑。
    莫枝枝是个取名废，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随口说了句：“不如叫和风如何？跟我姓，莫和风？”
    “和风见过主人。”青鸾将头凑近。
    莫枝枝摸了摸它的头，它便眨眨眼睛。
    回到飘渺峰后，莫枝枝才想起来她也不能一直保持人形，而且院子里还有个主角在。
    她现在把和风带回来，岂不是两头穿帮了？
    和风收起羽翼落地，见莫枝枝迟迟不走动，疑惑的问道：“主人？”
    莫枝枝回过神来，搂住她的脖子，深沉的说：“和风啊。”
    和风歪头，“怎么了主人？你为什么不回住处，您的院子是这里没错啊？”
    莫枝枝微笑起来，试图跟它解释，“那个，我还没有问过，是大师兄把你从灵兽峰带出来的么？”
    “不是啊，”和风抖抖翅膀，“我是从妖兽森林来的，本来是要迁徙到南方的，路上嘴馋偷吃了别人的坐骑，就被扣下啦。您的大师兄替我赔了钱，条件是让我认你为主。
    我本来是打算拼死反抗的，但是那个人类说如果我认主的话就能天天有鱼吃，我就留下啦。”
    莫枝枝：槽多无口。
    本以为是个优雅仙气的兽中美人，现在看来是个憨憨。话说回来大师兄又是什么时候替它赎的身，她剑灵形态不是一直跟着么？
    “如果我说我也很穷，你跟着我没有鱼吃呢？”
    莫枝枝语气沉痛，她是真的很喜欢和风，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它留下。
    “没关系的呀，”和风语气轻快，“您的大师兄说他来付钱。”
    莫枝枝再次迷茫，虽说她单方面对大师兄十分了解吧，但是这个身份和大师兄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他们关系有这么好的么？
    在夜宵辰面前可以说是对同门的维护，但是连她的灵兽坐骑的伙食都照单全付？
    莫枝枝表情凝重，大师兄也太过善良了点，怪不得剧情里一直吃亏！
    “主人，咱们要不要回家？”和风还等着她的回答。
    莫枝枝皱着眉头，抬着头看它，“算了，我摊牌吧。你既然认我为主了，就是我这一边的，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事你一定保密。”
    和风发出一阵憨笑，即使有着清亮如环佩叮咚的音色加成之下也显得惨不忍睹，毫不在意地说：
    “主人不知道吗，灵兽认主是要结契的。灵魂深处烙下烙印，没有主人的命令我是不可能泄密的啦。”
    【结契？灵魂烙印？】莫枝枝一愣，又不想显得很笨，就在心里问了一句。
    天道适时解释道：
    【修真界灵兽妖兽认主，通常会结主仆契，在灵魂深处打下烙印，若是有一丝背叛主人的念头，就会引来劫雷轰顶，魂飞魄散。
    应该是大师兄提前帮你完成了手续，你刚同意的时候契约就起效了，我能感受到你和这只青鸾之间的隐隐联系。】
    莫枝枝了解了这个结契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后，心情复杂，但也就放心的将它带进院子了。
    一走近院子，莫枝枝就觉得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她的院子里？！
    “就凭你这个魔族混血的杂碎，也敢说是莫师姐让你留在这里的？大家不要信他，他一定是跑进来偷东西的！”
    第26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六天
    “我没有！”霍凌云反应异乎寻常的激烈, 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怎么回事？”莫枝枝走进去，看到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吵闹个不停。
    “莫师姐你可来了，我们抓到这个混血在你院子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
    莫枝枝循着声音看过去, 嘴角抽了两下，怎么又是这个何小师弟，莫非他就是本文专用小反派么？
    这叫什么，反派是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现在这副小狗腿的样子和上次高傲的模样，前后人设都不一样了好吗？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说剧情无所不能呢？对剧情来讲这个世界的人全都是工具人，哪里会在乎逻辑合理性？直接一个降智光环下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确实。】
    莫枝枝轻笑了一下，看向说话的何师弟, 这个全书都没有姓名、却无处不在、每次主角遭受质疑必定打头阵的工具人。
    何师弟见她没说话，越发有底气, 就要去拉扯推搡霍凌云，要押着他道歉。
    “何师弟。”莫枝枝连忙阻止他作死。
    “莫师姐。”
    何师弟面对莫枝枝还是很有礼貌的，整个一风度翩翩佳公子, 但一对上霍凌云就面目狰狞, 连声音凶神恶煞、尖酸刻薄了起来，他说：
    “这个卑微的混血, 怎么配进你的院子，玷污你的地方呢？他一定是打着什么肮脏的主意, 而且他还说是你收留他养伤的，我看他就是个撒谎精！”
    “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霍凌云反驳。
    马上又被何师弟训斥道：
    “你养什么伤, 你一直待在宗门里, 上哪儿受的伤？若是初赛时要是受伤了, 也有医修登记救治, 不可能没人知道。要是私下里受的伤，同门相斗可是重罪！”
    霍凌云咬咬下唇不说话了，他才被罚过进冰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里面的事他是不能说的。
    “你这时候倒是机智了。”莫枝枝说，看着何师弟。
    何师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有一瞬间的怔然，接着脸上又被一种恶毒的神态覆盖，问：
    “师姐打算包庇这个混血吗？”
    莫枝枝又是一阵无奈，说：“你说我包庇他，那么他犯了什么罪过？”
    何师弟眉毛眼睛皱在一起，本来有几分清秀的脸也显得猥琐了起来：“这就要问他了，一个杂役弟子私闯亲传弟子的住处，难道不算罪吗？”
    “他不是说了，是我让他住在这里的。”
    “我就说他是……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有撒谎？”何师弟话说一半才意识到莫枝枝话里的意思，惊讶的抬起头来。
    “确实没有。”莫枝枝点头，“他之前因为一些事受伤了，倒在门前，我便留他在这里养伤。”
    何师弟脸色难看，跟着他来抓人的弟子也态度微妙起来。
    “可是霍凌云不过是一个混血，他那肮脏的血脉怎么配呢？”何师弟不甘心道。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从口中说出霍凌云的大名，往日提起，大多是些诸如“混血、杂碎”之类的轻蔑称呼。
    霍凌云看着他们，拳头握了起来，莫枝枝余光瞟到，连忙阻止何师弟继续说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
    她皱着眉头，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何师弟，你入门之时师长可教导过你不许欺凌弱小？”
    “怎么可能！我辈剑修，当是刚直不阿，一腔正气，以保卫宗门和天下为己任！”
    何师弟回答，甚至没有一丝思考的回答，这是每一个剑宗人都刻到心里的教导，也是入门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回答完他自己都愣住了，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
    “所以，你对霍师弟的恶意，和没有理由的针对，符合你心中的正义吗？”
    莫枝枝不急不缓的接着问。霍凌云也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当、当……”何师弟到底是没说出肯定的话语，脸色变得难堪，额头上有冷汗滴落，却还不甘示弱，争辩道，“可是霍凌云是魔族的混血，魔族性情嗜血残忍，杀死了不计其数的百姓和修士，我们修道的人，不是都以降妖除魔为正义吗！“
    说到后面他自觉逻辑自洽，声音大起来，端的是一副正义盎然的模样。
    又是这番论调。凡是有正魔两个阵营的文学作品都免不了有这种思想的存在。
    莫枝枝眉头一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所处时代的局限性，大师兄当时也一度想要杀死原形状态下的霍凌云。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说到底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并未真正遭受过魔族入侵带来的后果，所以也没有资格要求本世界土著原谅。
    但霍凌云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有与他为敌的，不论是不是出于本性的卑劣，结局通常都很悲惨。
    莫枝枝并不乐意看见这一点，所以她一定要把众人的想法修正过来：
    “你也知道魔族嗜杀，生性残忍，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魔族混血的出生吗？”
    众人都愣住了，莫枝枝接着说：
    “霍师弟的母亲，不过是个偏远村落的农女，既无修为，也无胆色，她难道没听说过村里老人口口相传的魔族恶行？你们设身处地的想想，若你们是她，会自愿与一个魔族结合生子吗？”
    当然不会有人愿意，跨越种族的爱情虽然听起来伟大，但是就像现代人类不会和一只随时要吃了她的狮子谈恋爱，被装在盘子里的食物怎么会爱上捕食者呢？
    反正莫枝枝不相信。
    虽说原书没有提及过这个问题，仅仅是作为一个给主角身世增加时髦值的设定而存在，但是根据霍母生前的种种反应和霍凌云在魔界和他生父的互动推断，大概霍母对他生父与食物无异。
    只是这个一时兴起逗弄过的食物他忘记了吃，还给他生了一个后代。
    莫枝枝引导众人这样思考，一点都不心虚。即使错了又怎么样呢？霍凌云的生父在剧情里也不过是个升级工具罢了。
    “所以，霍师弟的母亲也是魔族流窜的受害者，霍师弟更是比谁都不愿意承受魔族的血脉。你们自诩正义，不见你们去找那些侵扰边境的魔族流寇拼命，反而来欺负受害的一方？”
    莫枝枝的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却掷地有声，回荡在众人耳中。
    有欺辱过霍凌云的面色涨红，何师弟更是如遭重击，三观崩塌。
    “另外，关于何师弟。”
    得重点拯救一下他在主角心中的形象。莫枝枝暗想道，接着说：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直谦和有礼、温润和善，为什么会在面对霍师弟的时候屡屡失态、口出恶言，真的只是因为对魔族的痛恨吗？”
    何师弟喉结上下移动，嘴唇开开合合，半响没能说出话来，眼神里满是大醉之人被惊醒的恍然和迷茫，低着头，口中喃喃着：“是啊，为什么呢？”
    “唉，我真的对你们很失望。”莫枝枝装模做样的感叹道。
    “莫师姐……”何师弟看向莫枝枝，表情就像一只落水的小动物。
    “对不起。”沉默了片刻，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霍凌云……霍师弟就感觉心里怒气翻涌，理智尽失，事后想起来虽然发觉不了异常，但也觉得那不像我自己。就好像、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我做出那些事。”
    说完他又垂头丧气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推脱……总之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莫师姐，你能原谅我吗？”
    “我原谅你什么？你羞辱的是我吗？”
    这孩子怎么不上道啊，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啊。
    莫枝枝暗自揣测，莫不是降智光环沐浴久了真的影响智商？
    何师弟飞快地瞟了一眼莫枝枝的表情，满是懊恼，接着他又低下头给自己打气，板板正正的站直了，大步走向霍凌云，双手搭在两侧，猛地弯腰低头，用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喊出：
    “对不起，霍师弟！我不应该羞辱你、针对你！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请告诉我怎么才能补偿你！”
    霍凌云凌厉的目光维持不住了，纯粹的恶意他经历多了，他很明白应该怎样应对。
    没有实力的时候，羞辱也好谩骂也好，他只能低头当作充耳未闻。
    有了实力之后，他开始习惯于扮作一副不在意甚至更高傲的模样激怒对方，然后再狠狠的挫败对方，赢得一片不甘又愤恨的眼神。
    他以为这就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态度了，他从未想过如何接受别人的善意。
    幼时村中恶童殴打他之后不会道歉，母亲在酗酒对他发泄生活的不满后更不会道歉。
    进入剑宗之后受到鄙夷羞辱，他当然也没想过能得到道歉。
    所以他才想要至高无上的实力，那样才没有人敢欺辱他，所以他才会对有名无实的婚约对象婳妍痴缠，因为她面对他也是一视同仁的冷漠。
    可莫枝枝不同，她对他是全然善意，现在甚至还让其他人也对他有了善意。
    霍凌云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目前的状况，他一直不说话，何师弟也就一直保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势，其他跟着来当背景板的弟子见状互相看了看，也过来赔礼道歉。
    此起彼伏的道歉声响起，院子里乌泱泱一大片鞠躬的身影。
    霍凌云愣在当场，莫枝枝则面带欣慰的看着这一切，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枝枝！师父让你过去挑选本命灵剑的剑胚！”
    第27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七天
    人未到声先至, 欢快的声音响彻小院，一会儿才走进来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
    那身影走进来，看到院内的景象, 挠挠头，说：“诶，大家都在啊？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那人环视四周，发现除了莫枝枝和霍凌云, 整个院子都没有站着的人。
    他眼前一亮，飞快的窜进来，跑到众人面前，哥俩好的随手搂住一个弟子：“你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莫枝枝先是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接着看到这人跑出残影的身法。
    很好, 这应该就是她那个爱好酒、取向酒、擅长跑路的二师兄元觞了，特征及其鲜明。
    怪不得她向宣墨询问二师兄相貌以免相见不相识的时候, 宣墨只说了一句“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这酒香都快腌入味儿了。
    被元觞搂住的弟子还弯着腰，现在站也不是，保持姿势也不是。
    莫枝枝看出他的窘迫, 走到霍凌云旁边戳戳他的肩膀：“霍师弟？你愿意原谅他们吗？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拿出诚意补偿你的！对吗，何师弟？”
    霍凌云抿抿唇, 表情别扭，过了会儿才轻轻的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句：“嗯。”
    莫枝枝转头, 鞠着躬的弟子们这才站起来，七嘴八舌的表忠心。
    “霍师弟你放心, 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作为赔罪, 以后霍师弟要用的灵石我都包了！”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修炼！”
    弟子们到底是年少, 其实也都不是大奸大恶的人, 平时也就跟着何师弟骂两句，现在脱离了剧情光环的影响，就更热情了，只有何师弟很沉默，脸上也满是羞愧和思索。
    霍凌云看着他们异常沉默，有些迷茫自己的理念是不是对的。
    元觞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和解场面，嘴撅得老高，拖长了声音：“哎呀，还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呢，真无聊。”
    莫枝枝隔他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说话间喷出的酒气。
    莫枝枝微笑着示意何师弟他们离开，他们也听见了元觞的话，知道这个师兄秉性的他们没有在意他的抱怨，只是知道了莫枝枝还有事的情况下还留在这里未免有点不合适。
    何师弟在看到其他弟子离开之后，有点踌躇，最终还是问道：
    “霍师弟不是受伤了需要养伤吗？杂役弟子的宿舍恐怕不太合适养伤，莫师姐这边又毕竟男女有别。所以，霍师弟要不要到我的院子去住些天？”
    莫枝枝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怕其他人受影响，她也不愿意霍凌云久留，尽管她并不真正住在这里。
    她联想到原书里霍凌云的一些行为和他之前试图用话术污蔑大师兄的事，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因此她向天道确定了一下：【何师弟他们还会受到剧情影响对主角不利吗？】
    【等一下，我在他们身上打个烙印。好了，现在不会了。】
    接受到天道的反应之后，莫枝枝把目光移向霍凌云。
    霍凌云听了何师弟的话，本来打算拒绝，又看见莫枝枝眼神中暗含的期待，眸光一暗，点头答应道：“好。”
    “那霍师弟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有什么需要带的都拿上。”莫枝枝提醒道。
    霍凌云点点头，只回屋拿了莫枝枝送他的伤药，便随着何师弟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元觞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师妹啊，你啥时候才能看见你师兄我啊？”
    莫枝枝才想起来还没跟他打招呼，想起宣墨嘱咐的“别太尊敬，不然他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莫枝枝笑嘻嘻的回了句：
    “这不是就看见了吗？元师兄着什么急？”
    元觞撇撇嘴，似乎对她的反应不满，想要说什么，很快又嫌麻烦似的放弃了，只说道：
    “你不是还没有本命灵剑吗？师尊打算亲自给你锻剑，让你过去挑一块合眼的剑胚。为了这个还特地把咱们师兄弟姐妹几个都召回来了，并且要求我们每人带一样上好的锻剑材料。”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呢，一代新徒胜旧徒咯！”
    元觞的音色也像是在酒窖里浸久了，自带一股慵懒醉人的腔调，现在用夸张的语气开玩笑，也显得有趣。
    莫枝枝被打趣得无奈，哭笑不得的说：“我相信师兄需要帮助的时候，师父一定会更上心的。”
    “那倒是，毕竟我才是师尊最喜欢的徒弟嘛！”
    元觞得意洋洋的说。
    二人来到宣墨的殿内。
    “枝枝！你来啦！”宣墨一看到莫枝枝的身影就贴过来搂着她的腰，那天真欢快的模样，如果不是修为深厚，真像是莫枝枝在现代的普通女孩和小姐妹的日常。
    也是因为这样莫枝枝一直觉得叫她师尊有点喊不出口。
    “欸欸欸，师尊我还在这里呢！”元觞闹小情绪了。
    宣墨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四处看看，疑惑的问几个徒弟：“奇怪，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叫~”莫枝枝的师姐，一个全身都在诠释倾国倾城这个词的大美人说道。
    “没有听到声音。”宣墨大徒弟，一个温文尔雅的肌肉壮汉如是说。
    宣墨转头向莫枝枝，莫枝枝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诶。”
    宣墨满意了，亲热的给莫枝枝介绍了两位师兄和师姐。
    师姐宋烟然眨眨眼，捋着自己的秀发：“师妹好~”
    贺晗微笑着，似乎也知道自己外貌长得太过有侵略性，刻意收敛着说：“枝枝师妹，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师兄师姐好。”莫枝枝乖巧点头。
    没人搭理元觞，他自讨没趣，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酒壶，懒懒的瘫在地上往嘴里倒酒。
    宣墨看到他这个样子，脸上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目露不满，骂道：“成日酗酒买醉，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哈哈哈哈，”元觞抱着酒壶，不知是醉的还是怎么，脸上酡红，露出一种悲怆又自嘲的笑来，眼神看着宣墨，带着某种难言的情感，“师尊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买醉么？”
    莫枝枝察觉到这里面有瓜可吃，看向宣墨，果然她脸上出现了被戳破心思的羞恼，一瞬间又转为生气，咬着后槽牙训斥他：
    “为师又不是你心里的蛔虫，如何得知？你既叫我一声师尊，也该知道我是长辈，怎么能这样不敬师长！”
    “不敬”二字咬得最重，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莫枝枝看看他们俩一个目不转睛，一个眼神躲闪，大概猜到了。
    那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暗中交锋，旁如无人，宣墨有些生气但并不绝情，元觞则是乐在其中，两人全然忽略了其余几个弟子。
    莫枝枝看向比较好相处的师姐：“宋师姐，我入门晚，他们一直这样么？”
    宋烟然摊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热衷于各种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的她不是很能理解世俗人的心情。
    “师妹，不能这样说，每个人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师尊她迈不出这一步，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贺晗无奈的笑了笑，温吞的说。他的师弟师妹乃至师尊的个性都太过突出，他作为唯一一个成熟点的人，永远都是在调节打圆场。
    “我也不理解，喜欢为什么不直说？这样好麻烦。”
    莫枝枝其实更同意宋烟然的看法，每次看到这种推推拉拉的情节她都不耐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了元觞赞赏的目光和宣墨恼怒的注视。
    宣墨气呼呼的站远了，跺跺脚，冲着莫枝枝说：“谁喜欢了？我和这家伙就是单纯的师徒关系，跟我和你们中任何一个都一样！只不过我看不惯他酗酒而已！”
    师兄妹几人交换了一个无语而微妙的眼神，莫枝枝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好的，我相信。”
    宋烟然和贺晗也哄小孩似的表示相信：“对，师尊没有喜欢谁。师尊独自美丽！”
    “哼！”宣墨这才放下了这件事，清清嗓子对几个师兄弟说：“今天为师把你们几个找回来，主要有两件事。一，就是向你们介绍为师新收的小徒弟，你们已经认识了。”
    “二，就是枝枝，你们的小师妹还没有契约本命灵剑。所以为师希望你们群策群力，帮枝枝锻出最合适的一把！”
    贺师兄和宋师姐给面子的鼓起掌来，宣墨傲娇的昂起头，元觞就略带无奈的看着她，殿内气氛欢快而和谐。
    莫枝枝看着他们，突然心头有点触动。
    【天道，你说，他们都是那么鲜活，在剧情里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呢？】
    【他们又不是主要角色，也不是反派，被剧情判定没有价值，最后在人魔大战中战死了。】
    天道也很有感触，这就是它之所以要拜托剧情的原因啊。
    第28章 变成剑的第二十八天
    “枝枝, 这都是为师和师兄师姐们为你搜罗来的铸剑材料，你看着挑！”宣墨小手一挥，地上就堆了一堆宝贝。
    贺晗无奈笑笑, 开始跟莫枝枝介绍起来：
    “我们剑修契约本命灵剑，需要经过铸剑、淬剑、契约几个步骤。当然淬剑是增加剑的灵性，这个过程是需要多次进行的，不然你的修为增长了, 本命灵剑还停留在原先的品级，就不够用了。”
    “其中决定本命灵剑品级和灵性的关键步骤就是铸剑。铸剑需要的必要材料就是一块剑胚，要是有成长潜力的，具体用什么需要根据修士自身的灵根、性格、功法等决定。越是和本人契合的剑胚，铸成的本命灵剑就越强。”
    说到这里, 贺晗停顿了一下，宋师姐适时补充道：
    “大师兄, 就是上任掌门唯一的弟子，殷子虚你认识吧？”
    “他的本命灵剑所用的剑胚就很独特，似乎是某位大能留下的一根剑骨, 据说是他从小带在身上的, 所以他的本命灵剑就很强，现在更是生出了剑灵。”
    宋烟然低头看着自己殷红的指甲, 嗤笑了一声：
    “那些不知道的剑修，前阵子跟着瞎胡闹, 还真以为剑灵的产生跟蕴养灵剑的方法有关，却不知道剑胚才是剑灵产生的关键。”
    猝不及防听到了跟自己有关的事, 莫枝枝心虚的摸摸鼻尖, “那个, 剑骨是什么？”
    不会是字面意思, 剑修的骨头吧？那也太毛骨悚然了一点，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是用别人的骨头做出来的，谁顶得住啊？
    好在莫枝枝听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剑骨，是剑修，准确的讲，是有自己独特的剑道并被法则承认的剑修，飞升失败后在雷劫中以全身修为和剑道领悟凝结成的长骨状结晶体。”
    贺晗一听莫枝枝的语气就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和蔼的解释道。
    “这样啊，可是不是说剑胚和剑修的契合度会影响剑的品级吗？大师兄的剑，”说到这里莫枝枝有点不自在，“是用前辈的剑道理念凝结成的剑骨所制，那为何还会这么强大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大师兄和那位前辈的剑道异乎寻常的相似罢了。”
    莫枝枝下意识的觉得不对，每个人对一种概念的认知都有不同，何况是剑道修行这种私人的事，难道真的会有价值观完全一样的人？
    “对了，枝枝师妹的功法是什么？”贺晗挑着宣墨拿出来的剑胚。
    宣墨则早走到一边去坐着看他们相处了，元觞自然是跟在宣墨后面像个小学鸡拉喜欢的女生辫子一样的不停招惹着她。
    “啊？什么功法？”莫枝枝突然被问到，茫然不知。
    “就是基础的功法，入门的时候，从凡人到练气期，你练的是哪一本？”宋烟然搭话道。
    “我没练过啊，从最开始就是筑基期了？”莫枝枝有点迟疑。
    她现在用的身体都是天道临时捏的，修为当然也是天道直接灌注到身体里的。她平时甚至不用打坐修炼，灵气会自动汇聚到她身体里，然后自行流转运行供她使用。
    功法是修士引灵气入体，以及在体内运行运用的方法，都是先辈或者某些超乎时代的天才创造的适用于人类的捷径。
    莫枝枝是受天道眷顾的人，她不用去想怎么能更顺利的修行，世间万物都会帮助她。
    “你说什么？”
    从贺晗的脸色可以看出这个说法是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宋师姐也惊讶得花容失色，就连元觞都往这边看过来，只有婳妍平静得像是意料之中。
    “就，我只要想着吸纳灵气，就可以了？”莫枝枝看看他们，再次产生了迟疑，“有什么不对的么？”
    “没、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贺晗喃喃道。
    “所以，莫师妹，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么？”宋师姐问宣墨。
    元觞停止他是不是晃晃的手，看向宣墨，莫枝枝也把视线移过去，“先天道体是什么？”
    宣墨这时候气定神闲，倒是有种符合身份的沉稳了，但莫枝枝还是能看出她眼神里的得意。
    “先天道体，是一种千年难得一见的顶级修道体质。这种体质对灵气亲和度极高，会自动吸附空气中的灵气，灵气进体内运行流转也会自动寻找最合适的路径。”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一旦踏入仙途，必定事半功倍，较之寻常天才修行速度更胜百倍。”
    “师父是早就看出来了？”莫枝枝想起宣墨收下自己时的惊喜，“可是我也见过掌门他们，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呢？”
    “这种体质本来就需要特殊的检测方法才能发现的，为师也是听到你说没有修行过功法，才特地查探了一下。先天道体受天道眷顾，当然是不会轻易让人发现的。”
    宣墨说完特地嘱咐一番几人：“枝枝的体质很难得，也难保有心术不正之人打歪主意，你们师兄妹几人千万不可声张出去，知道了吗？”
    “你还不放心我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了？”元觞又调笑道，惹来宣墨一个钉锤敲得头上起了一个大包，装模做样的捂着脑袋哭。
    “师尊放心，弟子省得。”贺晗沉着道。
    “安啦，我可不是大嘴巴的人。何况咱们的小师妹有这——么可爱！”宋烟然招招手，刚抹好的蔻丹熠熠生辉，指尖轻轻点点莫枝枝的额头。
    “师父我不会说出去的。”莫枝枝捂着额头，向宋烟然投去控诉的目光，引来宋烟然一个飞吻，她就脸红了。
    莫枝枝心里纳闷，怎么她长到这么大，桃花运没有多少，老是被女孩子调戏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宣墨满意的点点头，“徒儿们，继续吧。挑选好铸剑的材料后为师亲自动手帮枝枝铸一把世上最最锋利的本命灵剑！”
    贺晗在一堆材料里挑挑拣拣，“师妹天赋卓绝，应该用最好的本命灵剑才对，师父你这些都是什么！”
    “哟，贺儿这是在哪儿发财了，都看不上为师的小金库了？”宣墨笑眯眯的道。
    贺晗看她一眼，“算了，知道师父你不靠谱。小元、烟然？把你们收藏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咱们自己给师妹凑材料。”
    宣墨狡黠的笑了。
    莫枝枝断然拒绝：“这不太好吧？师兄师姐们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收藏的材料，想来也是要用在自己的本命灵剑上的，怎么好让我捡了便宜呢？”
    她脸色苦恼，表情皱作一团，很认真的思考要怎么拒绝师兄师姐们的赠予，同时也不让他们伤心。
    “果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宋烟然凑过来掐掐莫枝枝的脸颊，吐气如兰，“可是师姐就是乐意宠着你，怎么办呢？”
    “师、师姐”，莫枝枝脸颊肉嘟起，一本正经的拒绝她的亲近，“女女也授受不亲，请注意距离。”
    “呀，小小年纪还懂得这个呐”，宋烟然笑着凑近，“可是你不让师姐亲近师姐会伤心的诶。”
    宋烟然话音刚落表情就是一僵，被贺晗揪住衣领拎开：“不要用您那些对付情场老手的手段污染小师妹纯洁的心灵，谢谢。”
    宋烟然试图挣脱贺晗的手，无果，啊呜一口就要咬上去，贺晗在她上口的一瞬间放手，她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优雅的美人包袱全掉，骂骂咧咧的坐起来：
    “贺晗你这个狗东西又摔老娘！还有，什么叫做污染，姐姐我一向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吗！我还不是看着小师妹可爱，心思不知道多纯洁，是你思想肮胀！”
    这前后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莫枝枝惊得下巴都掉了，元觞凑过来，“别理他们，熟了就知道这憨得很。习惯就好。”
    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像是在酒窖里跑了半年，除了和宣墨作对时生龙活虎，莫枝枝这位师兄一向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和她讲这句话，还是安慰，她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想说她习惯了，但转头看向宋师姐扑过去咬贺师兄，又被抵住脑袋寸步不能移动的身影，莫枝枝果然还是做不到。
    “行叭，我尽量。”
    几个人打打闹闹了一阵，换句话说，是莫枝枝看着他们师徒四人排列组合的互相吵架打闹了一阵后，终于回归正题。
    “这是我培育了百年的龙炎果，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其汁液可提高铸剑品级。还有师妹本命灵剑铸成之后若需刻上防护法阵，师兄也义不容辞！”
    “枝枝师妹也知道，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酿酒特别好，但这好像也没什么用？那就用这个，之前一位大乘期修士为了和我换猴儿酒的配方拿出来的一块万年玄铁，做剑胚底子够不上，就勉强当个剑鞘吧。”
    “这是我在凡间界偶然得到的，一个国家破国前留下的龙脉。铸剑的时候融进去就有一国国运庇护，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天道规则的庇护，和枝枝先天道体的体质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他们拿出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名贵，但是最后剑胚还是没能选出来，一筹莫展之际，门上的法阵发出盈盈的蓝光。
    “咦，是殷师侄来了。”宣墨神念一动，惊讶出声。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啦，从二十一章倒v,看过的不要重复购买哦~
    第29章 入v 三合一
    “大师兄来做什么？”莫枝枝不解。
    “大概是送东西的吧。”宣墨笑得促狭, 抬手开了门。
    “宣墨长老。”殷子虚走进来，先是向宣墨见过礼，再是向几个师弟师妹们点点头。
    宋师姐他们几个虽然个性清奇, 但在殷子虚面前却出奇的安静，乖乖的行了礼问了好。
    莫枝枝猜测大概是对不太熟的人有包袱吧，他们几个刚见到莫枝枝的时候不也是有模有样的，只是没坚持几分钟。
    这样想着, 莫枝枝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仰头打招呼：“大师兄，你来做什么呀？”
    殷子虚嘴角弯了弯，抬起手掌轻柔地放到她头上，“宣墨长老说, 今天你要选本命灵剑的剑胚。我突然想起我那里还有一些适合的材料，我也用不到, 就送过来了。”
    “师父之前就和你说过么？可是我才从灵剑峰过来，大师兄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让我自己带过来呢？”莫枝枝问。
    殷子虚把手掌拿下来，听到她的话, 几不可见的顿了下, 淡淡道：“忘了。”
    “这也能忘？大师兄你该锻炼锻炼记忆力了！”莫枝枝调皮道。
    “好。”殷子虚浅浅地笑着，笑意虽不浓, 但也够惊人的了，起码宋烟然他们几个鹌鹑似的站着, 都惊呆了。
    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种与旁人不同的亲昵？
    他们的小师妹，明明是不喜欢欠人情的, 从拒绝他们的给的铸剑材料就能看出, 可是大师兄送的她居然没有说不要。
    那么自然的样子, 好像他们两个本来就该不分彼此。
    大师兄就不用说了, 孤高冷漠得像是天山上的冰雪，一个字说得完的绝不说第二个字，路过的人靠近都会觉得寒气冻人，表情这种东西更是没有。
    可是小师妹拽了他的袖子，他不但不生气，反而主动揉她脑袋，还和蔼可亲的回答她的问题，那么长一段话诶！
    宋烟然觉得一定是她离开太久了，当年的大魔王也时光磨平了棱角。
    她这么想着，靠近了几步，“大师兄，好久不见，你最近……”
    然后话都没说完就被殷子虚冷漠的眼神冻在当场，步子都迈不动了。
    殷子虚没有面对莫枝枝的温情，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有事站那儿说别靠近我”。
    宋烟然吓得嗓子一梗，悲惨的童年记忆一幕幕在眼前放送，千般苦楚涌上心头，她的站姿都变得更标准了一点。
    “丢人现眼。”贺晗掐住她后脖子把人往后一带，离殷子虚远了一些她才恢复正常行动能力，躲在贺晗身后，手指悄悄拧住他腰间的软肉。
    贺晗没理她，面带微笑，状似正常的和殷子虚寒暄：“大师兄许久未见，修为又精进不少，当真是少年英才啊。”
    宋烟然偷偷犯了个白眼，没拆穿他脊背挺直，全身僵硬的事实。
    “你能看出我的修为？”殷子虚疑惑。
    贺晗：“……不能。”
    废话，修道之人，哪怕相差一个小境界也是天堑之差，何况大师兄早多少年之前就甩他不止很多个小境界了好吗！
    殷子虚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问问题的原因，据他所知贺晗不过刚刚过了元婴期的天劫。
    他不知道贺晗只是随口说来开启话题的。
    天就这么聊死了，而殷子虚一如既往只是沉默。
    莫枝枝看着他们，心中生出无限忧愁。
    唉，大师兄总是这样，怪不得大家都很怕他，其实他也想被理解吧。
    “所以大师兄你给我带的是什么东西呀？”莫枝枝肩负起了打破沉默的职责。
    殷子虚笑了一下，拿出一块洁白莹润的物体，看似像玉石，却又感觉有金属光泽，说它是金属吧，又带着某种活物的气息，总之感官上很奇怪。
    “这是什么？”
    莫枝枝就着殷子虚的手凑过去看，殷子虚呼吸一滞，身体微微向后仰，只是把手递得更近，方便莫枝枝观看。
    “温的？感觉有种奇妙的香味。”莫枝枝摸了摸那块玉石状的东西。
    元觞他们还在猜测这是什么，宣墨却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把莫枝枝拉开。
    “这是那块剑骨的另一半？”宣墨犹疑地问。
    “什么，剑骨？”莫枝枝感觉她一辈子的问句都在今天问完了。
    不是说大师兄铸造本命灵剑的时候用完了吗？咋还有一半？
    元觞他们几个也倒嘶一口凉气，剑骨诶，大师兄居然舍得拿出来给小师妹用！
    换成其他人，这种罕见又贵重的东西，就算自己用不了，也要拿去供奉着，留给子孙后代用，怎么会赠送给一个不是同个师父的师妹呢？
    看来他们的想法没错，大师兄确实和小师妹关系不一般。
    话说回来，大师兄风神俊朗，小师妹玲珑毓秀，也正是同岁，站在一起还是蛮赏心悦目的嘛。
    师兄妹三个互相对着眼神，靠着多年的默契无障碍交流，思维发散间，他们甚至开始盘点自己的小金库，看哪些适合当小师妹的嫁妆了。
    莫枝枝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殷子虚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宣墨则是根本没有心思想，只盯着殷子虚想要一个答案。
    “是。”殷子虚简洁明了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哪怕是对莫枝枝的师父，他的师叔，他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抱歉，子虚师侄，心意师叔领了，但是我们不能收下这块剑骨。”
    “我送给枝枝的。”殷子虚平静的回答，似乎早料到了她的拒绝。
    “枝枝，这份礼太贵重了，咱们不能收。”宣墨小幅度的摇摇头，让莫枝枝赶快拒绝。
    殷子虚没说话，把目光转向莫枝枝，表达他的态度。
    莫枝枝左右为难，一边是大师兄，一边是师父，两个人都对她很好，她哪一个都不想拒绝。
    她知道这份礼太贵重了，但这既然是和虚尘剑同源的剑骨，那她回去之后也可以让天道把它融进虚尘剑里，说不定还能提升一个品级，真正生出剑灵来也不一定。
    但是这些事其他人也不知道，她和大师兄表面上的关系，毫无芥蒂的收下也不太对。
    “子虚师侄，”宣墨见莫枝枝为难，开口说，
    “你也知道本名灵剑对剑修来说十分重要，剑骨确实是十分罕见的铸剑材料，但若是其中的剑道和修士契合度不够的话，那对修士的剑道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言下之意，是肯定殷子虚的剑道与莫枝枝不契合。
    “试一试。”殷子虚抬起眼皮，说道。
    宣墨想了一下，契合的可能性不高，便答应了，当然她也没有忘了征求莫枝枝的意见。
    “枝枝，你认为呢？”
    “这个契合度怎么测试呀？”莫枝枝问。
    “抬手。”殷子虚轻笑着拉过莫枝枝抬起来的手，小心的卷起她的袖子，“需要取一滴指尖血，轻轻扎一下就好。稍微忍一下？”
    “好哦。”莫枝枝咧嘴笑，殷子虚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在场却被忽略到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师徒四人觉得，他们有点多余，而且这两人是故意的！
    “好了。”殷子虚低头，牵起莫枝枝素白的手指，表情淡然地往她手指伤处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心疼。
    莫枝枝觉得手指痒酥酥的，突然就别扭起来了，她思考了一秒大师兄是不是在故意撩她，然后就看到殷子虚坦然的表情，开始唾弃起自己。
    怎么可以对大师兄想入非非呢，人家只是关心一下！
    微妙的气氛浮动在不大的空间内，一向欢快不着调的莫枝枝一反常态的有些害羞，她自认为自己心态转变非常快，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别扭。
    殷子虚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师徒四人，他们本来有些蠢蠢欲动想说话，这会儿也歇了下来，就算是宣墨也暂时沉默。
    “然后呢然后呢？怎么看契合不契合嘞？”莫枝枝别扭的心态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接着歪过头去看那块剑骨。
    “如果契合度高，即剑骨对你的认同度高的话，会出现异状，现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说明不契合。为师早说过不可能契合的。”
    宣墨说着，微笑着挪到莫枝枝和殷子虚之间，四两拨千斤的把莫枝枝轻轻拉开，带着一种看自家种白菜的栅栏外猪的眼神。
    虽然这头猪可能一头俊美非凡、少年英才、被众多白菜惦记的猪，但也不妨碍她维护自家小白菜！
    不要提她最初的喜闻乐见，那是因为她以为殷子虚是个纯情少年，想着少年少女间的你来我往还是挺美好的。
    可亲眼看见两人的相处模式，这哪里是少年少女的青涩恋爱，分明就是她的小徒弟被吃定了！
    明明被引导了，还在哪儿自怨自艾的觉得自己想多了，宣墨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于是原本看女婿的眼神变成了挑剔，而此时殷子虚并不知道。
    宣墨话音刚落，剑骨就发生了异变。
    原本通体白色的剑骨从外部变得透明，隐隐绰绰能够看见剑骨中心出现了一抹冰蓝色，刹那间如同种子发芽，那颤颤悠悠的一抹蓝色逐渐在剑骨扩散开来，挤满了整块晶体。
    剑骨变成了透白色的冰面为底，布满了冰蓝的奇异花纹，那花纹缓缓的流动在剑骨上，像是活物似的。
    莫枝枝惊奇的发现自己感应到了一股愉悦的心情，却并不是她本身的情绪，细细感受，发现这股情绪来源正是面前的剑骨。
    这剑骨，活了？
    莫枝枝猛地转头看向殷子虚，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是契合的意思嘛？”
    殷子虚笑着点头，满脸写着温柔：“对，剑骨承认你了。”
    宣墨：“？”
    认真的？在她刚说完就被打脸，多少有点残酷了吧？
    宋烟然和贺晗好歹保持了基本的徒弟对师长的尊敬，元觞则是毫无顾忌的大笑了起来，宣墨面无表情的凿了他一拳，他又眼泪汪汪的蹲下了。
    宣墨心想她要稳重，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嘱咐莫枝枝：
    “既然如此，枝枝的本命灵剑就用这半块剑骨铸吧？枝枝有喜欢的样式吗？”
    莫枝枝沉思片刻，苦恼道：“不知道诶，但是我觉得大师兄的虚尘剑就挺好看的。”
    她说完就发现大家的眼神古怪，宣墨更是白了殷子虚一眼，“我有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吗？”
    “没有。”殷子虚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回头把图纸送过来。”
    “好。”莫枝枝乖巧答应。
    莫枝枝把殷子虚送到山门外才回来，刚一进屋就撞上了四双审视的眼睛，宣墨他们师徒四人整整齐齐的双手环胸，将莫枝枝团团围住。
    莫枝枝吓了一跳，“呃，请容许我提出一个小小的问题：您几位这是干啥呢，要上演四堂会审？”
    “为什么你不知道？”元觞似笑非笑。
    “当然是因为你和子虚师侄。”宣墨表情严肃。
    “我和大师兄？怎么了吗？”莫枝枝思考无果，表情认真的问。
    “师尊的意思是，你与大师兄是否太过亲密了一点？”贺晗温和的问，表情却并不轻松。
    “直说吧，”宋烟然把他推开，一双美眸凑近了莫枝枝，“我们怀疑大师兄对你有不轨之心！”
    “哈？”莫枝枝疑惑，看向他们几个，几个人整整齐齐的同时点头，肯定了宋烟然的说法。
    “哈哈，怎么可能！”莫枝枝干脆利落地否定。几个人不说话，默默注视着她。
    “我觉得不能吧？怎么会呢？大师兄难道不是个正人君子吗？”莫枝枝绝不认同、好吧有那么一丝怀疑。
    “傻孩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你不算淑女，但也是个冰肌玉骨的小美人儿，大师兄对你产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感情经历最丰富的宋师姐如是说。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莫枝枝虚心求教。
    “废话，就你刚和大师兄靠近的距离，换了我早被一脚踹出去了好吗？”元觞撇撇嘴角，话里对殷子虚十分不满。
    “你被踹过？”莫枝枝问问题的表情纯洁又天真，看得元觞心里一梗。
    “我拒绝回答……好吧，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有过，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大师兄也有表里不一的时候了吧！”元觞败退在莫枝枝的眼神攻势下，气鼓鼓的说。
    “那也肯定是你太不着调了，大师兄踹你一定是你的问题！”莫枝枝不假思索，皱眉瞪他。
    “没救了这小孩儿，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元觞一摊手，“我放弃了，你们来。”
    “枝枝，师姐用自己的经验同你讲。”宋烟然姿态撩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莫枝枝表示疑惑，宋烟然接着说：
    “越是这种表面上看着君子的，发起疯来越吓人，倒时候凭你这个小脑子可有的受呢。”
    莫枝枝表情尴尬：“师姐，你想多了，大师兄和我不是那种关系啦。”
    宋烟然：“现在还不是，以后呢？”
    “绝不可能！我莫枝枝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打大师兄的主意的！”莫枝枝意志坚定。
    【对，枝枝你不要忘了你来这个世界是做什么的，你以后还要回去的。千万不要为了谈恋爱就不完成任务了啊！】天道对她的想法持鼓励态度。
    宋烟然挑挑眉，面对宣墨：“我是没办法了，要不您亲自来？”
    宣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边想阻止，一边又怕激起莫枝枝的逆反心理，最后还是没再提这事。
    总之莫枝枝是一点意识都没有，殷子虚又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他们也不能贷款打渣男，只能惆怅的打算多加防备。
    莫枝枝出门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沉了，三两寒星悬于空中，一轮下弦月冷清清的缀着。
    “已经深秋了啊。”莫枝枝跨出门，抬头看看天，忽然说。
    【对啊，修士们灵气护体，四季着薄衣，若是凡间，这会儿已经是备冬衣和过冬粮食的时候了。】天道显出身形来，站在莫枝枝的肩头也往上看。
    “你们说枝枝知不知道本命灵剑制式相同代表着什么？”看着莫枝枝离去的背影，宣墨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那傻样儿肯定不知道啊。”宋烟然扣着自己的指甲，不太在意的说，“不过也无所谓嘛，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习俗，又不是强制遵从的。”
    “你说得简单，”贺晗气得看了她一眼，“倒时候枝枝拿着和大师兄制式想同的本命灵剑，全宗上下都会默认他们是未结契的道侣。大师兄自然是没什么，可枝枝是女孩子，名誉受损怎么办？”
    “又来了又来了，”宋烟然不知道被点着了哪根导火线，“动不动就女子怎样，名誉怎样！怎么，在你眼里，女子就该从一而终、最好从出生起就跟定一个人了才配得上清誉二字是不是？”
    “我还就告诉你，枝枝就算是和大师兄两情相悦又掰了，也是一样的清白姑娘！大不了我这个做师姐的罩着她，用不着劳烦你这个师兄！”
    宋烟然声音响彻在殿内。
    贺晗声音苦涩，眼神躲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烟然步步紧逼。
    “行了行了，不是说枝枝的事吗，怎么你们做师兄师姐的吵起来了！”宣墨没办法只能打圆场。
    “哼！”宋烟然冷笑了一声，转身出门，宣墨见状也不再劝，走向内殿。
    贺晗无措的站在原地，元觞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也离开去追宣墨了。
    回到小院，莫枝枝把青鸾和风安置到旁边的屋内，虽说不习惯在室内，但已经开了灵智的和风自然也不会任性，听话的待在屋里，学着习惯人类的作息。
    莫枝枝关上门，身形从脚部慢慢往上消散在空气中。
    莫枝枝闭上眼，感到两股精神体逐渐融合，身形消散到了胸口的位置时融合却骤然间停止，就好像视频播放卡了之后，出现一个“正在加载中”的文字然后就一直停在那儿不动了。
    莫枝枝现在就一动动不了，加之两股精神体正处于融合中，整个意识都被拉扯着，痛苦不已。
    【怎么回事？】在剧烈的撕扯感中，莫枝枝咬着牙质问天道。
    【我不知道哇，没出什么错啊？到底怎么回事？】天道也很着急。
    【等一下，我好像找到原因了，你的灵魂体上有什么东西附着了！】天道上下检查一遍后。
    【把它赶走！】
    作用在人灵魂深处的疼痛是超越了一般疼痛的，莫枝枝整个人疼得直打颤。
    天道声音也带了点哭腔：【你等下，我在尝试了！】
    “唔、”莫枝枝没忍住发出一声难言的呻.吟。
    接着一抹红光闪过，画面像视频倒带一样，莫枝枝消散了大半的身形从上至下再次出现在房间内。
    “嘶——”莫枝枝跌倒在地面上，艰难的爬起，一抹红光从她身上剥离，漂浮在对面的空中，渐渐显出人形。
    人形越发凝实，莫枝枝虚起眼睛，突然发现这个人形有点眼熟：“你是，姜恒清？你没死？”
    “惊喜？”红光中的人形睁开眼睛，果然是已经被掏心而死的姜恒清，他眨眨眼睛，慵慵懒懒的样子，就好像并不在意他被人杀死的大仇。
    他甚至可以和仇人的门徒在这里开玩笑，哪怕算起来莫枝枝也坑了他一把。
    莫枝枝不觉得被关了千年的魔头会是什么不记仇的圣父，长期的囚禁会扭曲人的心理状态。
    就像瓶子里的妖怪，只想一口吞下恩人。
    何况莫枝枝答应了救他，反而刷了心眼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渊呢？
    莫枝枝警惕心骤起，但姜恒清一声轻笑，随着红光的蔓延，整个屋子门窗被关上，莫枝枝能感到这座小院已经和外界隔绝，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岛。
    【天道，你能解决这个吗？】莫枝枝暂时按捺不动，在心里问天道。
    【不行，】天道脸色难看，【他的力量体系很奇怪，不像是本世界的。】
    莫枝枝和天道交流时虽说会注意尽量不要有什么表情，但注意力难免会有所转移，表现在外面就是走神了。
    姜恒清见她这样，转而飘近，吐了口气，灵魂体当然没有呼吸，所以莫枝枝只是感到一阵清风飘到脸上，凉飕飕的，她顿时就惊醒了，猛地后退好几步，撞到了桌子上。
    “噗——哈哈哈哈哈！”姜恒清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你这小丫头，坑本座的时候胆子那么大，也会害怕？”
    “前辈说笑了。”莫枝枝能申能屈，决定打死不承认，“晚辈分明是尽心竭力的想要拯救您的，不过过程中出了一点差错罢了，并非晚辈本意。”
    “这一点倒是跟那个人一样，”姜恒清看着她，语气里流露出一点隐藏很深的怀念，“够不要脸的，说起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你骂本座的话，真当本座不记得了？”
    “哈、哈哈，”莫枝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过去，“前辈一定是听错了，晚辈一向沉稳端庄，怎么会骂人呢？”
    姜恒清看着她义正言辞的脸，轻笑了一下，“倒是半点不心虚啊，嗯？”
    莫枝枝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无辜的小猫咪”。
    其实心里在怒吼：【能不能搞死他，不然我怕就要被他搞死了！】
    “不用联系它了。”姜恒清颇感有趣的看着莫枝枝装模做样，突然说，“我知道你灵魂里有东西。”
    “您在说什么？”莫枝枝心里震惊，佯装不解。
    “嗤，”姜恒清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无非就是天道规则罢了。”
    “你知道多少？”天道显出身形，满脸写着严肃。
    “没多少，就大概世界要崩溃之类的。”姜恒清笑眯了眼睛，露出老狐狸的本来面目。
    是错觉吗？莫枝枝总感觉灵魂体的姜恒清和那个在冰层之下被锁着的不太像同一个人，虽然相貌没变，性格也好像同样恶劣，但这一个相比起来，正常很多？
    听到姜恒清提到世界崩溃的事，莫枝枝也表情严肃的看向他。
    “你想要什么？”莫枝枝想，只要不是个变化莫测的疯子就好办，起码可以谈条件。
    天道说他的力量体系和这个世界不同，它暂时奈何不了他，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目前为止也没有做出伤害莫枝枝的事。
    这说明他有一定的诉求，那就可以交涉。
    “你能做主？”姜恒清玩味的说。
    莫枝枝沉默了，确实从穿越至今所有事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愣了一下，这个事实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天道愤怒的说。
    随着它的怒气，整个飘渺峰上方劫云密布，恐怖的金红色雷霆孕育在其中，时不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狂风大作。
    整个剑宗内，无数修士被惊醒，御剑飞到空中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飘渺峰。”宋太长老面色沉沉，“这雷劫的强度，就连老夫化神期的天劫也比不上啊！况且修士渡劫雷霆由普通的白色到蓝色不等，魔族作恶雷霆为紫色，罪恶滔天之人渡劫，雷霆也不过红色，金色的雷劫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天威浩荡，究竟发生了何事？”
    很快飘渺峰周围的空中密密麻麻飞满了剑，掌门处于最中心看向飘渺峰。
    殷子虚是最快赶到的，他眉头紧皱着看向莫枝枝的小院所处的方向，接着御剑就要往中间冲。
    莫枝枝的另一部分精神体还留在虚尘剑内，而且由于姜恒清的行为，暂时和本体断绝了联系，换而言之，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精分了。
    但精分的莫枝枝还是莫枝枝，她意识到这奇怪的雷劫和天道有关，处于中心的她有天道庇护不会有事，但殷子虚现在要是冲进去，哪怕有一道雷霆劈歪，他就完了。
    绝不能让他冲进劫云范围！
    殷子虚试图以心念御剑，虚尘剑却一动不动。
    “剑灵！”眼见劫云压低，殷子虚着急也顾不得音量，厉声呵斥，引来一片惊诧的目光。
    他也没工夫在乎，看见劫云的中心正是莫枝枝的小院，他自然不会以为莫枝枝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恶事，只是觉得是不是有哪个魔族逃蹿到这里被天劫发现了。
    何况飘渺峰不止莫枝枝一个人，那么多弟子在，要是雷劫下来了，恐怕无一存活。
    总之莫枝枝打定主意不让他进去，任他如何呼唤也全当自己不存在。
    殷子虚没有耐心纠结剑灵是为什么不听话，脚踏虚空就要飞出去，又被掌门拦下，“子虚师侄，金色雷劫之下，必有穷凶极恶之罪，你想做什么？”
    “掌门，峰内弟子众多，总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恶人，我如何能看着雷劫劈下！”
    殷子虚抱拳虚虚一行礼，便不顾掌门阻拦，想要继续往前冲。
    正当他要冲到边缘时，原本停滞在空中的虚尘剑动了，如一道疾风般划过空中，径直飞向殷子虚，然后直立而起，用剑柄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敲。
    “砰”的一声，殷子虚只来得及回头看了自己的本命灵剑一眼，就失去意识往下坠去，被变大的虚尘剑接住。
    莫枝枝拭了拭并不存在的冷汗，载着昏迷的殷子虚飞回围观群众中，她相信本体会没事的，至于她，保证没有其他人闯进去就行了。
    “你就是虚尘剑的剑灵？”掌门飞至面前，饶有趣味的问道。
    哪怕现在一个峰的弟子长老被劫云笼罩，身为掌门的他也不见半点担忧，反而时不时瞟见金色的劫雷，目光中带着隐晦的狂热。
    莫枝枝没有错过他的目光，在心里又为他的形象加了一笔，沉默着不说话，只摇晃了一下剑身。
    她还没忘其他人不知道她会说话的事实，掌门愣了一下，又笑着：“还不会说话？”
    莫枝枝再摇晃两下，掌门便说：“原来如此，载着子虚师侄到旁边吧。”
    “轰——”一道劫雷猛地闪了一下，围观弟子们一片喧哗。
    “怎么办，掌门？那里面还有好多人呢！”弟子们着急的七嘴八舌喊道，他们修为不足，不敢踏入劫雷范围，但也不代表他们就能看得下去一整个峰的同门无辜冤死。
    原本掌门阻拦大师兄进去的时候他们就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微妙，现在大师兄被自己的本命灵剑打晕，掌门还没有作为。
    即使是相信掌门，他们也难免生出一种悲凉感来。
    “不必着急。”掌门慢条斯理道，“自有记载以来，金色劫雷只出现过一次，是为了一位险些覆灭修真界的魔族皇者而降下。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那次雷劫中，除了那位魔皇，无一伤亡，就连魔皇倒下的地上，都没有伤到一根野草野花。”
    人群被安抚到了，若是果真如此，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罪人伏诛，无辜之人并不会受到伤害。
    怪不得大师兄冲进去的时候掌门只象征性的拦了一下，原来是知道他不会有事啊，连这种偏门的历史都知道，不愧是掌门啊。
    这边，飘渺峰的人被雷声惊醒，继而发现整个飘渺峰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锁定了，就好像冥冥中有某种存在愤怒了，无处不在的被凝视感缠绕着众人。
    虽然感到这种愤怒不是针对他们的，但还是从内心深处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恐惧，就好像……这个世界在发怒，想要铲除某个人，仅是残余的威势就足够令生灵匍匐。
    青鸾和风悲切的嘶鸣，它能感觉这劫雷是针对着他们的小院，更是针对着它的主人所在的地方。
    但它在这劫雷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长长的伸着脖项，发出徒劳的哀鸣。
    而屋内，除了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外，岁月静好，莫枝枝自然是行动自如，姜恒清也未见被压制，反而笑容越加深了。
    他瞥了一眼窗外，视线被阻挡也不恼，笑嘻嘻的看向显出麒麟身形的天道，此时他身上才带了几分那个被封印千年的疯狂模样。
    “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天道最终还是退步了，在发现它无法奈何姜恒清之后。随着它怒意的平息，飘渺峰上方的劫云缓缓散去。
    “自由，我只要自由。”姜恒清笑容扩大，嘴唇直咧到耳根。
    “你生在天地间，自在潇洒，如何不得自由了？”天道没想到他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接近它就是为了这个。
    “哈哈哈哈哈”，姜恒清发出一阵尖利的狂笑，莫枝枝瞬间捂住耳朵，简直就是魔音贯耳！
    “你觉得这世间生灵，生老病死，浮沉于天地间，真就百无束缚？”笑够了，姜恒清才抹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我要的是绝对的自由，哪怕是天道、规则也无法限制的自由！”姜恒清抬起头冷笑，强硬道。
    “这不可能！”天道没加思考就反驳，“那岂不是你要毁灭世界也没有人能阻止你？”
    “我闲着没事毁灭世界做什么？”姜恒清不认同它的想法，“反正我要自由，不然我就闹了！”
    莫枝枝：“……事情走向突然奇怪了起来？”
    天道：“不行！不能开这个先例，凡是这个世界的生灵，都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呵！满口冠冕堂皇的说辞，天道既有意识，又怎么能保证绝对公正？所谓的规则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姜恒清分毫不退。
    “反正你拿我没办法，不答应我就去杀人屠城。众生愚鲁，不知一起死好了！”
    “别别别，没必要。”莫枝枝赶紧打圆场，“不如这么着，反正前辈的意思是不愿意待在天道人格化的世界对吧？”
    “正是。”姜恒清赞善地看了她一眼。
    “那么只要天道将你送出这个世界不就行了？”莫枝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拘泥于一个世界，这不就是真正的超脱了？”
    “这倒是个办法。”姜恒清认真思考起可行性来。
    莫枝枝忙和天道打眼色：【先答应了再说，不然这人真能做出屠城的事来。】
    【可是我现在很虚弱啊，根本就没有力量送人出去。】天道回答。
    【那你还答应事成之后送我回去？！】莫枝枝怒了。
    【那解决完剧情之后我就能恢复力量了啊。】天道连忙安抚。
    【所以为什么不能解决完剧情之后再送他出去，还能哐他一起来干活儿！】莫枝枝提议道。
    天道：未曾设想的工具人增加了！
    “我答应！”天道这么说，“但是你要帮我完成一些事。”
    “什么事？”姜恒清问，“你可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还有做不到的事？”
    “实不相瞒，”莫枝枝开口了，天道投来鼓励的目光，“这个世界其实是本小说，呃，也就是话本延申出来的。”
    “所以？”姜恒清皱皱眉头，反应比莫枝枝想的平淡。
    “所以这个世界诞生之后会受话本剧情的影响，最终会走向崩溃。”
    “我知道。”姜恒清翻了个白眼，“我最开始不还拿这个威胁你们来着么？”
    莫枝枝语塞，过了会儿才接着说，“反正只要你帮这个世界脱离剧情的控制，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实现你的自由。顺带一提，我也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才和天道绑定的。你就说入不入伙吧？”
    “可以。”姜恒清歪头想了片刻，正式上了贼船。
    “那你平时不能随意出来，”天道表情肃穆的要求道，“也不能随意杀生。”
    “杀什么生，我自己都被人杀了好吧？”姜恒清满不在意的道。
    莫枝枝才想起这回事，“那你会去找掌门报仇么？”
    “不啊，本来就是我算好的。”姜恒清像看傻子似的看她，“你看不出来啊？”
    “行叭。”莫枝枝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能作罢。
    最终天道临时捏了一个随身空间给莫枝枝，和她的灵魂相连接，心念一动就能进去，但姜恒清却要得到莫枝枝的许可才能出来。
    姜恒清能屈能伸，为了以后的自由甘愿牺牲眼前的自由，钻进空间里待着了。
    “行了，我先换号登录叭，连接断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剑灵那边又怎么了呢。”莫枝枝催促天道解除隔绝。
    “可、可能暂时换不了。”天道往后退了一小步，笑容腼腆。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心虚了？不对，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莫枝枝双眼一眯，狐疑的盯着它。
    “那个，现在应该全宗门都在外面围观。”天道小声叭叭。
    莫枝枝：？
    作者有话说：
    万字更新送上，各位客官慢慢享用~
    PS:突然觉得我的封面是不是有点丑……
    第30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天
    莫枝枝把手放到它的头上, 双手握住它的两只麒麟角，语气平淡，声音甜美：“请问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天道用它的世界本源保证, 她绝对是在威胁，看她已经开始打量它的麒麟角角了，呜呜呜呜呜唔她一定是想拔去炖汤。
    不要说她不敢，它早就看透了, 莫枝枝就是个披着甜心小可爱皮的魔鬼！
    “你刚才说的一定不是外面有整个宗门的人在围观对吗？”莫枝枝很有礼貌的问。
    “那个、因为雷劫的原因，现在是几乎全体剑宗人都在外面等着。”天道怂怂的后退，麒麟角还握在莫枝枝手里，显得十分滑稽，哪还有刚才威风万丈的样子。
    “什么雷劫？”莫枝枝楞了一下, “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我不是生气嘛，又拿他没办法, 所以就稍微动用了一点点世界本源的力量，想从气势上压倒他……”天道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随着莫枝枝的目光变化而彻底消失。
    “所以, 你的意思是, ”莫枝枝一字一顿说，“现在你莫名其妙的降了一场雷劫, 所有人都知道雷劫降下的地点在我这里，但是现在根本没有渡劫的人选可以糊弄过去, 对吗？”
    “那个雷劫其实是天谴来的，只有罪恶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足以威胁整个修真界的人才会被这种劫雷找上门来。而且人类的记载中应该只出现过一次……”
    天道畏畏缩缩的说, 一副生怕被莫枝枝迫害的样子。
    莫枝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现在能让我的身影暂时消失吗？”
    “为什么要消失？”天道用纯洁无比的语气问。
    “当然是因为不想面对。”莫枝枝生无可恋的回答。
    “好像不能了, ”天道有点愧疚, “你的两个精神体暂时分开了。原本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最初穿到虚尘剑里当剑灵就是这样能让你拥有合法的身份。这个身体则是我钻漏洞给你捏的，所以规则不会注意到你消失与否。
    但是你现在这一部分的精神体由于姜恒清的捣乱暴露在规则之下，就相当于是过了明路。”
    莫枝枝理解了，相当于她这部分是个黑户，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少了许多限制，但现在人口普查的时候被强制上了户口，就一切行动都能被查到了。
    理解的同时她又产生了新的不理解：“我以为天道和规则是一个意思？”
    “这么说吧，”天道看着莫枝枝逐渐怀疑的眼神，“我们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
    说完它拿眼睛偷偷去瞟莫枝枝的神色，却见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似乎没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现在怎么办？”天道狗腿子似的跟在莫枝枝脚边，用一种及其奉承的语气说。
    “现在知道是‘我们’了，你大发神威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该怎么面对？”莫枝枝淡淡道，走向门口，此刻外面风雨已歇，莫枝枝迎着转晴的夜空张开双臂。
    天道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恍然。
    “当然是走一步看一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
    莫枝枝转头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在浓墨似的暗夜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然后天道恍惚的听到她说：“但这是你搞出来的事，你也得面对。说真的，要不是我，谁会这样不计前嫌的帮你收拾残局呢，何况你还这么没用？”
    莫枝枝一手捞起它放到肩膀上，发现它少见的安静如鸡，也没在意，当然她也没法在意，因为她刚一踏出房间门槛，破空声便频频响起。
    她刚从地上捞起被天劫威势吓得瑟瑟发抖爬不起来的一大坨鸟形物体和风，院子里便密密麻麻落了一大片飞剑。
    “枝枝！”
    “枝枝师妹！”
    “枝枝枝枝！”
    枝枝抬头一看，听取“枝枝”声一片，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腐败的谷仓，周围围绕着一群欢快的老鼠，还得是米老鼠或者汤姆和杰瑞里的那种卡通老鼠。
    她来不及回话，就被以声速从各个殿奔来的师父师兄师姐们团团围住，享受着独一无二的众星捧月地位，隐约间她感受到了人群里刺过来几道嫉妒的目光。
    那是来自她几位师兄师姐……以及师父的爱慕者和追求者投来的。
    话说其实她们飘渺峰的弟子桃花运都不错，尤其是以宣墨这一门为其中佼佼者，向来以美貌横扫千军的宋烟然不用说，就连憨憨贺晗也有独特的魅力，被称为剑宗第一经济适用男。
    莫枝枝思维转了几转，回到眼前，宣墨正哭得娇容失色、梨花带雨，抱着莫枝枝抹眼泪。
    “枝枝啊，师父的宝贝徒弟，为师这一脉血脉稀薄、人丁掉落，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为师可怎么见你西去了的师祖啊？！！”
    声音之凄切，表情之沉重，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叫一群粗糙的剑修红了眼眶，心中生出万分柔情，谁能忍心为难一个人到中年（宣墨：？）、险些失去最宝贝的徒弟的可怜貌美的长老呢？
    谁能不体谅她的拳拳爱徒之心呢？
    莫枝枝扯扯嘴角，尽力表现的乖巧而不着痕迹地移开被她靠着的肩膀：“师父，师兄师姐他们还在呢。再说咱们一脉在飘渺峰也不算人丁单薄了……”
    “你知道个屁，给老子哭！”宣墨抬起头，一反常态的暴躁，吓得莫枝枝心跳停跳一拍，然后她不由分说的把莫枝枝的头按上自己的肩膀，接着抬起一张哭花了妆容的脸继续嚎哭：
    “枝枝你可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啊？你要是没了，你师祖传下来的绝学可由谁继承啊！”
    “师父咱们有啥绝学？”元觞靠近了假模假样的搂着她们两人哭，小小声的问宣墨。
    宣墨百忙之中剜了他一眼：“只有枝枝能够继承的，你的体质不行！”说着她朝自己另外两个徒弟使了使眼色。
    贺晗和宋烟然心领神会，宋烟然半点没有心理负担的加入了抱头痛哭的行列，哭得我见犹怜，活生生一朵遭受狂风暴雨击打但仍不改其美貌的娇艳花朵。
    贺晗无奈的叹了口气，莫枝枝本以为他不会跟着宣墨胡闹，怎么说他也是个稳重的人，接着莫枝枝就看见他两眼一闭，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神情悲伤而脆弱，将铁汉柔情演绎得栩栩如生。
    看起来都是熟练工了，莫枝枝不敢细想她们这么熟练的原因，可怜无辜又弱小淹没在师徒四人围成的人墙中，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天道已经仗着没人能看到它，溜出了人墙以外，好整以暇的看着莫枝枝的窘境。
    在她弄明白自己一脑袋的问号之前，她得把自己挣脱出去。
    莫枝枝这么想着，刚要发出一声垂死的悲鸣，就听到了掌门的声音。
    “宣墨小师妹，这是在做什么？枝枝师侄都要被你们围得喘不过气了，有什么内情我们慢慢调查，先不要为难枝枝师侄了，好吗？”
    本来她应该把这当作救星的，不知怎么的莫枝枝却觉得遍体生寒，哪怕是在面对发疯的姜恒清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掌门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深深压抑的狂热，让他故作平静的声线都显得格外刺耳。
    他在图谋什么，而且他快压抑不住了，莫枝枝此刻无比肯定。
    宣墨的声音意外的将莫枝枝从这种感觉中惊醒过来：
    “掌门师兄说的哪里话，师妹不过是见自己的亲亲徒儿险些命丧天劫之下，哭一哭发泄情绪罢了。我们师徒几人的深厚情谊怎么能叫为难呢？”
    莫枝枝也难得不反驳她这个便宜不靠谱的师父的话，顺着说：“对啊，掌门师伯，这是我们师门内部独特的联系感情的方式。弟子一点都不为难！”
    “是吗？”掌门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莫枝枝越发觉得他像是酝酿阴谋的反派了。
    掌门负手而立，好像是真的不打算继续说话了，但场面没有就此冷下来，刚才来的那群人里，大多是长老，也有几个年轻的弟子，其中一个掌门亲传弟子此时恰如其分的说：
    “掌门，之前的雷劫？”
    “对了！”掌门抚掌，似乎才想起来似的，说着，“枝枝可能不知道吧，之前降下的金色雷劫，与一般天劫不同，那不是考验修士，而是惩罚罪人的。”
    说着掌门慢条斯理，断句合宜的将金色雷劫的知识点重新给众人复习了一遍，为了避免有人听不清，他还特地用上了灵力振声，力保全峰上下听得清楚明白。
    宣墨听完掌门的陈述，沉默了片刻眼泪就掉下来：
    “掌门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宗里被什么魔头混进来了吗？呜呜呜呜呜我的枝枝小可怜儿，差点就被这大奸大恶的魔头连累死了！为师好好伤心啊！”
    “呜呜呜，小师妹真是命途多舛！”宋烟然掏出一方手帕，优雅的拭泪。
    “好可怜啊啊啊！”元觞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他干嚎不掉泪，做作的捂着脸扭捏。
    “小师妹，苦了你了，是师兄没能照顾好你！”贺晗一声咏叹调的长叹，侧脸面对着众人，一行清泪恰到好处流过轮廓。
    “宣墨师妹，”掌门的眼睛里仿佛画着一个扇形图，完美的概括了三分无奈三分指责两分纠结一分痛苦和一分执着，他说：
    “虽然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但是我必须要说，我怀疑枝枝师侄被上古魔头夺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一天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宣墨眼泪将掉未掉, 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身体骤然挺直紧绷，像一只感受到危险的猎豹；
    元觞放下捂脸的手, 面无表情的盯住掌门，笼罩在宽大袖子中的双手悄悄捏起法决，大跨步站到宣墨身边，以绝对强硬的姿态将她纳入保护范围；
    宋烟然收起刻意娇媚柔弱的表情, 周身气质变得凌厉而尖锐，扬起微笑，却是截然不同的冷厉；
    贺晗朝莫枝枝的方向跨了半步，将她的身形遮挡住，温柔一笑并未说话, 平日里显得愚钝的高大身材却显得压迫感十足。
    “掌门不要信口开河，枝枝这些天一直处在我的眼皮底下。”
    宣墨露出一口白牙, 礼貌的说，却连称呼都改变了。
    他们的反应出乎莫枝枝的预料，按照原书中他们对殷子虚被诬陷入魔的做法,
    她以为他们不会维护她才对。
    她也没有把希望放到他们身上, 一味祈求别人拯救不是她的风格。
    “宣墨长老，”掌门开始皱眉了, 眼皮垂了垂，莫枝枝没放过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意一丝急切。
    “金色雷霆降下之地, 必有极恶降世。按照劫雷范围判断，莫枝枝是最有可能的。”
    “没有这种可能性。”宣墨同样不甘示弱的皱着眉头, 表情不善。
    “宣墨小师妹, 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可记得曾发过的誓言？”掌门突然痛心疾首的提高声音斥道, 像是一个慈爱的师兄要骂醒师妹。
    “自然记得, ”宣墨想也不想地回答，“以除魔为己任，以卫道为目标，以保护宗门为荣，以伤害宗门为耻，以身先士卒为荣，以贪生怕死为耻。”
    “既然如此，你怎可因为莫枝枝是你的徒弟就能包庇纵容？”掌门声如若洪钟，响彻山谷。
    “哈哈。”
    毫无感情的两声干笑响起，众人把视线转到声源处，才发现他们之前居然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被讨论的当事者本人。
    “莫枝枝，你有何辩解之言，大可说来。”
    掌门看向她，黑眸里发出炙热的光，连黑色的眸子都浑浊了许多，他整个人的肢体语言和神态都陷入了一种清醒的疯狂，但古怪的是根本就没人发现这一点。
    哪怕在莫枝枝的眼中，掌门已经和前两分钟大相径庭，但仍没人发现他的异常，他们向他投去尊敬而又信服的目光，站在他身后呈拥护状，以自身作为掌门后盾，无声的质问。
    莫枝枝颇感趣味的看着这一切，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只是一半的精神体，她只觉得十分讽刺和……兴奋？
    她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在众人眼里就是被魔族附身的征兆了，掌门眼里露出更多的胜券在握，无关紧要的其他人满脸写着果然如此。
    只剩师徒四人还站在莫枝枝这一边，但眼里也渐渐流露出迷茫，和一丝的动摇。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莫枝枝伸手，惹来一片如临大敌的术式，然而她只是伸出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哈欠。
    众人并未随着她的动作而放松警惕，相反，更加严阵以待。
    他们随手施放的术式，虽说不会是什么杀手锏，但也一定是最熟练的最习惯用的，那么多人一起施放的术式，居然被随手驱散了。
    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是莫枝枝——一个刚筑基的弟子的实力，一定是被魔头夺舍了才会有这样的能力。
    “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弟子！”掌门眼里放出急切的光芒，召来本命灵剑。
    “枝枝！你、你当真是？”原本对莫枝枝充满信心的宣墨一行人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他们愿意相信莫枝枝，但是也没办法解释这个场面。
    莫枝枝是天赋异禀不错，但再强势的天赋也无法跨越修为这一条划定了的线，一个筑基弟子怎么能抵挡下这么多攻击？
    “弟子当然不是！师父你难道不相信我吗？”莫枝枝无辜的歪了歪头，天真可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可是你是如何挡下这么多道术式的？”元觞挡在宣墨面前，厉声问。
    “我就这样。”
    莫枝枝挥挥手，所有曾向她发动攻击的人都被击飞出去。
    “随手挡住的啊。”莫枝枝用一种愉悦的语调，拉长了声音说，一缕发丝随着微风拂过而垂落，遮住了她的神色。
    宣墨几人表情复杂，莫枝枝看着她，甜笑着眯起眼睛，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呢？”莫枝枝眨眨眼睛，问。
    “师妹，本座没说错吧，枝枝师侄已经被那魔头夺舍，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那个魔头啊！”
    “掌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莫枝枝像是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有趣，“这就是你的能力吗？用语言传播思想，不知不觉间让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思维行动？”
    “一派胡言！”掌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怒气勃发，招了招手，“大胆魔头，竟敢口出狂言，意图挑拨人心！剑宗弟子们，将魔头拿下！”
    “慢着！”宣墨眼中划过挣扎之色，挡在掌门身前，“掌门，枝枝现在的状况不对劲，但您没觉得自己的情绪也过于激动吗？我怀疑是有什么力量……”
    “宣墨与魔头为伍，将她押下去！”掌门不耐的把她推开，继而吩咐身后的几个长老。
    “我师尊是飘渺峰峰主之女，峰主若云游回来发现师尊受伤定饶不了你们，我看谁敢谁敢动！”元觞持剑而立，剑尖直指要上前的几个长老，长老们为难的停住。
    “我还是剑宗的掌门呢！给我抓住他们，有反抗的一起拿下！”掌门大声叫喊。
    “你这个掌门也不过是捡了上任掌门的便宜！不然凭你的天赋修为，连个峰主都捞不到！”稳重的贺晗露出鄙夷的表情，站到了元觞旁边。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比较从众，师父师兄们都要被人抓起来了，我也不好搞特殊不是？”宋烟然冷笑一下，也拿出佩剑。
    “混账！”掌门几乎咬碎了一口森白的牙，喊叫着，“不管，统统拿下！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这几个人吗？那你们就不用在剑宗待着了！”
    场面一片混乱，此时殷子虚仍然昏迷着，被剑灵状态的莫枝枝好好的托在虚尘剑上，飞离了混乱处。
    剑灵莫枝枝慌的一批，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数学课上打了个盹，然后就再也没听懂过一样迷茫切恐慌。
    发生了什么？这是啥？这又是啥？掌门好像有那个大病，她自己本体好像也病得不轻！
    剑灵莫枝枝艰难的控制着虚尘剑在刀光剑影中闪避着，在路过第十二个被击飞本命灵剑而嗷嗷哭的修士的时候，她终于佛了。
    无语，是她现在最大的感受，她现在已经敏捷点满了，甚至还能走个神思考了一下怎么和大师兄描述这个精彩场面。
    “一帮蠢货！蠢货啊！”掌门目眦欲裂，发出土拨鼠尖叫。
    眼见着有序的抓捕行动变成了宗门混战，四处亮起各色灵力，法阵与术式共飞，修士与灵剑共舞，他终于怒了。
    愤怒的掌门抬起手掌，却对上了莫枝枝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看着这副混乱场面，悠闲而自然的站在战场中央，却没有一道攻击能够到达她眼前。
    于是掌门像被提醒一样了一样，表情一顿，攻击转而向宣墨飞去。
    “回来！”莫枝枝看到掌门终于忍不住动手，笑容一扬，只轻巧的开口，掌门的攻势便自动自发的消逝在空气里。
    “你果然是……”掌门猛地转身，像从梦中惊醒，眼神变得清明，大量了莫枝枝半响，又突然变得更加狂热。
    “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掌门喃喃道，召来本命灵剑，“除恶！”
    掌门目光深沉，来势汹汹，莫枝枝却岿然不动，站在原地笑嘻嘻的看他。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掌门一眼不发，眼里爆发出理智又疯狂的神色，飞身上前，持剑直刺向莫枝枝面门，巨大的剑影出现在莫枝枝正上方，随着掌门的行动一同斩下。
    无上威能，仿佛这个世界都在叫嚣着驱逐她。
    “枝枝！”宣墨余光瞟到这一幕，原本暴躁的她恢复了清明，后悔、愧疚、着急，几种情绪交集在一起，声音嘶哑悲怆得不像话。
    “快躲开！”她最后疾呼道，心痛的看到莫枝枝没有一丝闪避的动作。
    尘灰四起，莫枝枝与掌门都挡住身形。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间，已经被毁得彻底的小院废墟上静得可怕。
    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所有人心里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些是他们所做的么？为什么这么陌生呢？
    “枝枝，对不起！为师对不起你！”宣墨像是被抽离的灵魂，整个人无力的滑落在地。
    元觞喉头动了动，没说话，陪着蹲了下来。
    没有人去继续攻击他们，哪怕他们不久才打得难解难分。
    他们恍惚间有种感觉，几息之前的他们并不是现在的他们。
    “枝枝，对不起……”
    无力和茫然过后，是深沉的疼痛，宣墨一手捂着揪痛的心脏，一手掩面而泣。
    “对不起什么？”
    一道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枝枝也不是正常状态下的哦~
    第32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二天
    “枝枝, 你没事？”
    宣墨的表情是怔愣大过惊喜的。
    “没事啊怎么了？”
    灰尘落下，莫枝枝走出来。
    “掌门呢？你把掌门怎么了？”
    一名姓顾的弟子大声叫嚷着，莫枝枝认出他正是在掌门身边忠心耿耿听从吩咐的那个。
    “诺。”莫枝枝挑眉示意他们看向地面。仙风道骨的掌门正躺在那里, 衣着破烂，本命灵剑被劈得焦黑。
    “掌门！”
    “掌门你怎么了？”
    原本情绪激动的弟子和长老们都已经冷静下来了，察觉到了整件事情的怪异之处，冷眼相对。
    只有几个掌门的死忠冲上前去关心他的死活。
    “没、没事。”掌门趁着一个弟子的手, 艰难的爬起来，扫了一眼场上的状况。
    他虽说形容狼狈，但四肢俱在，身体完好，出了表面一些淤青几乎可以说是分毫未伤。
    那样的情形下下手也这么有分寸, 掌门和一应死忠就算想要职责莫枝枝同门相残也没有理由。
    何况是掌门，作为一个长辈先失态动手, 结果还输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莫枝枝歪头笑了笑，掌门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此时眼里褪去了疯狂, 但也绝说不上友善。
    众人直觉掌门跟以往不一样了, 但他们也受了很大影响，也不好判断, 因此没说话。
    掌门费力的想要维持一个前辈高手的风范，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想法不现实, 于是他做出一副痛心的样子。
    似乎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是舍身就义的结果，是值得仰望和倾慕的标志。
    “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莫枝枝笑笑, “贴心”地准备好了台阶。
    掌门果然啊顺着台阶下了, 端起架子, 锐利的目光环视着众人, 深沉地说：“适才一番闹剧，本座怀疑是那隐藏起来的魔头，为了挑拨人心所做。”
    宣墨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被元觞扶起来，看着掌门，眼中尊敬已经消退，只余下警惕和怀疑，她冷笑着说：
    “是啊，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建议是大家一起进地牢，逐一排查如何？”
    “你说的是什么话，在场所有人都进去，谁来排查？而且你的意思是我也有嫌疑了？”掌门横眉冷对。
    “宣墨不敢。只是为了提醒一下，我没记错的话，是枝枝说出怀疑掌门的话之后您才恼羞成怒对她动手的，在此之前一直是吩咐周围的人。”
    宣墨微微点了点头，表情不变，没有因为掌门的变脸就多一丝以下犯上的惶恐。
    “你！”掌门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她的手指都颤抖了。
    他闭上眼冷静片刻，才狠狠的说：“那你有没有记得你的小徒弟，莫枝枝展现出来的远超表面的实力？”
    “呵呵，”宋烟然斜睨了一眼宣墨的神色，得到鼓励，大剌剌的上前，混不吝说，“掌门自己没什么天赋，还不许世上出几个天才啊！”
    “她今年不过二十，就能打退一群混着元婴期修为长老发出的攻势，还这么轻易的破解了本座的杀招。这是天赋能解释的吗？”
    “难不成你要告诉本座，莫枝枝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被天道规则所眷顾所以没人能伤她丝毫？”
    “欸嘿！巧了么这不是？”元觞大步向前，咧开嘴角一笑，露出白花花一片牙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掌门突然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元觞一击掌：“我们家小师妹还真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先天道体！”
    “不可能！先天道体何等珍贵罕见，十有九夭折。她怎么可能是！”
    掌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积累多年的威严掌门形象随风破碎，就连他身边的几个掌门死忠，在眼睁睁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为，也露出复杂的表情。
    掌门发现了这一点，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用干涩僵硬的声音说：“你怎么证明她是受天道眷顾，而不是邪魔附身才有的力量？”
    “事实如此，随意怎么查验都是相同的结果。”
    贺晗彬彬有礼的说，即使在不久之前他还曾骂过掌门天赋平平，也能十分自然的表现出谦和的样子。
    现在他几乎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还对掌门执晚辈礼的人。
    掌门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贺晗性情稳重，没有把握的话贺晗是不会说这话的。
    “掌门，现在怎么办？”顾姓弟子怯生生的上前问。
    掌门阴沉着脸瞪了顾姓弟子一眼，接着说：“即使莫枝枝是先天道体天赋惊人又怎么样？天劫是往她的院子来的，你说她受天道庇护，天道又为何要降下惩罚罪人的金色劫雷？”
    “掌门好像从一开始就笃定了天劫是冲着我来的？我倒很想问问掌门的理论依据。或者说掌门并不关心我是否被魔头附身，只想将我押入地牢？”
    莫枝枝笑容不减，轻松的说，目光似乎向旁边瞟了一眼。
    是啊，为什么呢？掌门究竟是在乎那所谓的魔头，还是针对莫枝枝呢？
    如果是后者，又是为什么呢？莫枝枝身上有他可图谋的吗，有什么东西让他可以用掌门的身份，将门中弟子打下不能翻身之地？
    不管是中立的，还是站在宣墨师徒几人一边的，甚至干脆就是掌门旁边的死忠手下都被提醒了，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身边的人都不着痕迹的远离了几步，身体紧绷。
    待在这样一个人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打成魔头附身了。
    掌门能够感觉到众人态度的微妙转变，也因此他更加烦躁了，勉强维持着笑容，争辩道：
    “枝枝师侄想多了，金色雷劫降世，师伯我身为剑宗掌门，第一反应当然是要除魔卫道，怀疑师侄也只是最合理的推测。师侄又为什么极力回避雷劫方位这一点呢？”
    众人就像墙头上的茂密草丛，原本警戒掌门的目光随着他的巧言善辩又转向莫枝枝，无声的要求莫枝枝解释。
    “我并没有回避。”莫枝枝好脾气的回答，眼角露出一丝笑意，“雷劫是朝着我的院子来的，这没错。”
    “所以师侄还有什么话说？”掌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咄咄逼人。
    “但是院子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啊，为什么会觉得雷劫是针对我的呢？”莫枝枝手指无聊的绕着一缕头发，百无聊赖的问。
    “你是说你的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深夜？如果是，这个魔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掌门冷笑一声，努力让声音显得不那么刻薄，但还是透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没什么关系啊，你都说是魔头了，还有什么道德水准可言？混进剑宗来打探消息，刚好到了我的院子而已。”
    莫枝枝仍笑着回答。
    “是嘛？你用什么证明？”
    掌门的说辞借口一个个被打破，此时心情不妙得很，没有闲心注意形象，话中的火药味渐浓。
    “不如掌门先证明一下大家的情绪变化与您无关吧，好么？”莫枝枝眨巴眨巴大眼睛，“毕竟掌门口口声声说是魔头挑拨，但一切都是从您开口吩咐变化的诶。”
    “未免太过巧合了不是吗？”
    “你血口喷人！胡言乱语！一派胡言！荒谬不堪！你怎么可以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掌门怒气冲冲，差点失去理智。
    “……你以为你是孔乙己么？”莫枝枝不合时宜的觉得好笑。
    众人：“什么？”
    莫枝枝笑着摇头，有些无奈：“没事，我是说，掌门既然可以‘合理推测’我被魔头附身，那我自然也可以‘合理推测’啊，怎么就成了污人清白？”
    掌门气得胸脯不停起伏，眼睛瞪大，如果这是个动画，他眼里一定冒出了火光，还要配上从喉咙发出火车鸣笛的音效。
    莫枝枝突然觉得无趣，笑容一瞬间褪去，神态恹恹的，手也放了下来。
    【我说的弄好了吗？】她问天道，停止了和掌门的针锋相对，任凭他的恶意目光盯着。
    【弄好了！】天道只有莫枝枝一个人能看到的身体哒哒哒跑过来，欢快的回答莫枝枝，没觉得什么不对。
    【我按照你说的，找到了一个偷偷混进剑宗的魔修，然后把他传送到这里来丢到废墟下，还给他身上塞了一堆剑宗的重要机密。】
    没错，这就是莫枝枝的应对方法，找一个卧底在剑宗的魔修，确保他手上有足够多的罪行，然后转移掌门的视线。
    他要找魔头，就给他一个魔头，他总不能继续找她麻烦。
    想着那个被天道打劫过来的倒霉蛋，莫枝枝微微一笑，决定了，就是你，天选背锅之人！
    【他们待会儿发现他过后，肯定会认出他的身份的！】
    【不错，】莫枝枝向天道提出表扬，看到了它欢快的小蹄子，又说，【像个方法让他们发现，劳驾。】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天道史无前例的卖力。
    “天！这是什么！这里有个活人！”一个弟子突然眼尖的发现废墟下露出一片一角。
    莫枝枝笑笑，明明应该是很温暖的笑容，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感，掌门一瞬间觉得对面不是一个年仅二十的弟子，而是一个看过沧海桑田的智者悲悯的俯视。
    第33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三天
    “掌门, 这里有个人！莫师姐说的是真的！”
    顾姓弟子连忙跑过来提醒掌门，得到了一个白眼，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挠挠头很不解。
    “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个魔族！”掌门不依不饶，垂死挣扎。
    一开始就根据劫云位置认定莫枝枝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现在在同一个位置找到了另外的人，他又说不能说明那人是魔族。
    莫枝枝简直要气笑了。
    “是不是魔族, 一试便知，何必争执不休？”
    匆匆赶到的宋太长老这么说，他原本只是以防万一过来查看一下，谁知道赶上了这么一处闹剧。
    “沈柯，你身为掌门, 应该稳重公正，今日所为, 有失公允。”
    随之赶来的另一位太上长老，也就是宋太长老的道侣霍太长老说，眉宇间尽是不赞同。
    “查验一下那人是否真是魔族！”
    莫枝枝听到掌门这么说, 对霍太长老的指责避之不谈。
    一位始终沉默, 既不站在宣墨一边对抗掌门，也未听从掌门抓捕他们一行人的长老, 走上前去。
    莫枝枝认出这位长老是刑法堂的，最为刚正不阿。
    果然, 这位掌门取出一块刻着特殊法阵的缩小版石碑，对着那个被莫枝枝揪出来的卧底, 手中灌输灵力。
    掌门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边, 在心中暗暗祈祷。
    很可惜, 下一秒, 石碑大放光芒，在场所有修士对于这股光芒都接受良好，甚至觉得浑身沐浴在阳光中，温暖舒服得让人有些困意。
    而那名仍旧昏迷不醒，被莫枝枝指出是魔修的弟子，则浑身被灼烧出阵阵黑烟，清醒过来后痛苦得挣扎起来。
    莫枝枝看着他满地打滚的惨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他的伪装再好，在天道面前，在孕育了所有生灵的这个世界面前都无所遁形，莫枝枝早就确定了这也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之所以在人间声名不显，是因为他比他的同族多了一点小聪明。
    魔族大多性情暴戾，杀人作恶从不掩饰，作风十分浮夸，他就比较能苟，能悄悄干的坏事就绝不声张，加上时常转移阵地，没人能发现他。
    这一次来到剑宗卧底，还是被上头的魔皇亲自下了命令才没办法混进来的。
    如果不是魔族等级森明，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才不会跑来修士的地盘找死，凡间那么大，找个没有修士的地方为所欲为不香吗？
    他花了重金求魔族里一个擅长伪装的魔给他假扮成人类，他选择伪装成一个天赋平庸又刚好够得上内门的样子，顺利进了剑宗。
    但也一向小心谨慎行事，还是以苟命为第一行动准则，不该看的热闹从不参与，被上头催得不行了，才随手交上去一点情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能苟还是让人类给抓出来了。
    在一阵阵哀嚎中，魔族卧底露出了本相，额生独角，耳下至颈部全布满了黑色坚硬的鳞片，皮肤是死人似的灰白色，满口锯齿样的尖牙突出猩红色的嘴唇。
    石碑发出的光在魔族本相露出时就渐渐熄灭了，周围无论是弟子还是长老，下意识的就是拿出剑堵上了魔族的去路。
    “我不服！”
    被揭穿的魔族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跑。
    “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他呲着一口尖牙。
    “这就多亏我们英明神武的掌门了，对吧？”莫枝枝笑着，视线转移，“如果不是掌门提出的合理推论，我也想不到可以用所处位置判断哪个是魔头啊。”
    掌门听见莫枝枝这几乎不加掩饰的嘲讽，暗自咬牙，又顾忌着他摇摇欲坠的形象，看众人的眼光已经有点变了，脸色难看的说：
    “呵呵，是师侄冰雪聪明。不过金色天劫降世非同小可，这魔族看来在族内地位也不高，不然怎么可能派出来当卧底呢？”
    “你胡扯！谁地位不高！你才地位不高！老子怎么样也是魔族里的贵族，比你这个被半架空的小小掌门地位高多了！”
    那个魔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扬跳了起来，指着掌门的鼻子喊道。
    掌门脸色由黑转绿，绿中还带点红，反身就是一掌，那个魔族修为不高，当时就躺在地上口鼻淌血，还坚强的伸出食指颤巍巍的指着掌门：
    “你不要以为我混进剑宗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查到，我可知道得比你想象得多……”
    “掌门，这个魔族刚才待的地方有一个玉简，上面还写着‘绝密情报’！”
    顾姓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转到了废墟那边，果然有所收获，手举得高高的展示他手中的玉简。
    “这是什么？”宣墨问那个魔族。
    魔族一脸懵逼，僵硬的转头：“我说我不知道你们信吗？”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莫枝枝笑呵呵的提议，在宣墨看她时调皮的眨了眨眼。
    顾姓弟子像一只花蝴蝶一样翩翩飞过来，正想将玉简交给掌门，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臂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儿，递给了旁边的宋太长老两口子。
    掌门伸出去的双手停在半空，引起了全场注视，他不得不掩饰性的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剜了顾姓弟子一眼。
    顾姓弟子挠挠头傻乎乎的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宋太长老接过玉简，就感觉身边有一股目光投射过来，连忙讨好的笑笑，把玉简递给身边的道侣。
    霍太长老满意的接过，手中灌输灵力，果然没能打开。
    “果然，这是魔族的卷轴，用人类的灵力是打不开的。”
    霍太长老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尽在掌握的神色，向年轻的弟子们解释道。
    接着她又拿着玉简，走向那个魔族，直接把玉简戳到他脸上，“喂，魔族的蠢货！打开它！”
    魔族愤慨不已，脸上浮现起了不屈的意志，果断深情的回答，“不！我是不会背叛我的种族的！”
    霍太长老眼神一凛：“你就不怕本座对你用刑？”
    魔族坚定不移：“不！我是不会屈服的！”
    霍太长老沉默了，明显是在思考要用的刑法，但她博闻强记，一时之间也挑不出合适的。
    不管了，干脆就轮流来吧，不过稍微血腥了一点，要避开孩子们！
    霍太长老一拍脑门决定了，就伸手准备拖着那魔族的脚踝离开，那魔族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惧之色。
    莫枝枝呵呵一笑，突然对那魔族说了一句：“别想着用你的傀儡术金蝉脱壳了，没有用的哦！”
    那魔族脸色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枝枝凌然正气道：“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注意你一阵子了！不光这些，你做的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什、什么？你都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我在剑宗四处……”
    “对没错，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剑宗四处打探消息传回魔族的事了！”莫枝枝打断他的话头。
    魔族：啥？我是说我在剑宗四处闲逛、没好好进行卧底任务的事啊？
    “果然如此！这个魔头一定泄露了很多宗门机密给魔族，万一魔族借此机会进攻，里应外合……这个魔头真该死！”
    “对呀，我就是发现了他四处打探机密，才引他到这里来想抓住他的，谁知道天劫先下来了，还害得我被误会……”
    莫枝枝委屈瘪瘪嘴，眼泪要掉不掉，还做作的抽了抽鼻子，抬手擦去了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可怜的样子简直让众人无地自容。
    顾姓弟子满脸写着愧疚，憨憨傻傻的对掌门说：“掌门，我们误会莫师姐了，莫师姐是无辜的！我们刚才还怀疑她是被魔头附体。”
    接着他举了举拳头，斩钉截铁的说：“我们应该向莫师姐道歉！”
    掌门本来准备忽略这件事，只处理了魔族便罢了，谁知他还偏偏要提出来，现在掌门被所有人盯着，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掌门当然不想对莫枝枝一个弟子道歉，所以他做出了为难的样子，希望莫枝枝可以懂事的揭过不提。
    但莫枝枝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剑宗弟子吗？当然不是！
    要知道她不久前可是丝毫不留面子的把掌门打败了，现在怎么会在意他的脸面呢？
    所以莫枝枝更加明显的吸了吸鼻子，在袖子的掩饰下努力挤了挤眼睛，把眼憋红，然后抬起眼面对着众人，弱柳扶风的向后退了一步，脆弱又坚强的说：
    “对不起掌门，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掌门却是整个剑宗的掌门。掌门应该保持威严，所以我没关系的。
    掌门不用道歉！真的不用在意我的看法，虽然我是有一点伤心，但是就只有一点而已，真的没关系！”
    “莫师姐怎么能这么善良！掌门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明明这次是他恶意揣测的说。”
    “闭嘴吧你，那是掌门，怎么能向一个普通弟子道歉呢！”
    弟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长老们也目光不善的盯着掌门，宣墨更是冷哼一声，明明白白的说：
    “掌门师兄到底是冤枉了我们枝枝，师妹毕竟是年纪小，也不奢求掌门师兄的赔礼。只是口头道个歉总是要的。”
    “对，掌门应该道歉！”有个年轻的弟子壮着胆子喊道。
    “对，莫师姐应该得到一个道歉！”人群中出现了第二个声音，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掌门，道歉！”声音壮大，连成一片。
    那么多目光掌门想要忽视都做不到，掌门如坐针毡，恍惚间看到了莫枝枝的笑容。
    第34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四天
    喊声停下来了, 一片寂静中，掌门的声音格外屈辱：
    “我很抱歉，是本座误会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莫枝枝笑笑：“没关系的, 掌门只是误会我被魔族夺舍，让我差点被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而已……”
    说着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宣墨看不下去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冷哼一声：
    “掌门这个道歉倒是轻巧，就是不知道要不是枝枝聪慧，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了。”
    “那你想怎么样？”掌门咬着牙, 瞪着宣墨，才发现他好像对他这个看似只会耍小性子的师妹有一些误解。
    “不想怎么样, 我就是担心，我这个小徒儿单纯脆弱，受此打击, 恐怕于道心有损。”
    宣墨配合的抚摸着莫枝枝的头, 黯然神伤的长叹。
    众人闻言向掌门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尤其是没看完全程的宋太长老两口子。
    掌门从鼻子喷出两道热气, 狠下心来，翻手掏出一个玉佩递出来, 心都在滴血，勉强维持住笑容：
    “抱歉了, 枝枝师侄。一点薄礼, 希望能够补偿一下师侄的创伤。”
    莫枝枝用眼神征询了一下宣墨的意见, 宣墨惊讶了一下, 使了个眼色：“咳咳，收下吧，枝枝，虽是薄礼，也是掌门师伯的一片心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但是眼神却在说“好东西，可以收下，划算！”
    盛情难却，莫枝枝只好为难的收下了，接过玉佩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抵抗的力量。莫枝枝抬头看掌门，乖巧一笑，猛地一拽，玉佩就落到了手里。
    徒留掌门心痛得扭曲的脸。
    “谢谢掌门，我原谅你了。”
    掂量掂量手中的玉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掌门的脸色也知道他这次是大出血了，莫枝枝十分满意。
    宣墨也间接性的让掌门吃了瘪，报了仇，也很满意。
    莫枝枝几个师兄师姐也很高兴，围观群众看了一出师伯师侄出演的大方谅解的戏码也很满足。
    大家都开心，只有掌门受到了亿点点伤害的师姐达成了。
    “呜呜、唔！唔唔！”
    被莫枝枝选为背锅侠的魔族透过被霍太长老捂住的嘴发出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哦，对了，这里还有个魔族没有解决呢！”莫枝枝想起来。
    “你想说什么？”她好心的问那魔族。
    “唔唔唔，我群部都书！”魔族挣扎着扭动身体。
    “抱歉，忘记你说不了话了。”
    霍太长老平静得说，仿佛她只是忘了一件关窗一样的小事。
    魔族被放开，几次想要开口就被霍太长老捂住嘴暴捶的他，控诉的看了看霍太长老，又被那明显含着威胁的目光吓了回去。
    “呜呜呜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千万别再打我了呜呜呜……”
    “行了，既然这家伙服了，就先放到地牢里，本座亲自审问，看他到底透露了多少机密。”
    霍太长老站起身来，拍拍双手。
    “呜呜呜我都说，但是那个卷轴真不是我的！不信我们打开看！”
    魔族为所欲为，他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凭他玩忽职守的程度还真没泄露多少机密，所以才不怕说出来。
    莫枝枝就在此时和他对视了，没人知道他在这一瞬间看见了什么。
    所有人只看见原本宁死不承认的魔族脸上出现了惊骇的神色，恐怖到了极点，仿佛看见了最最可怕的东西。
    然后他瞳孔急剧扩大的，浑身颤抖着，大声喊叫起来，仿佛再晚说一秒就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不顾一切的扑到了霍太长老脚边抱住大腿：
    “是我干的！全是我干的！这个卷轴也是我亲手刻录的！就是为了传递消息给魔族！我还杀人屠城，干尽恶事！处罚我！快！你们可是要除魔卫道的正派人士，一定要让我得到应有的处罚！”
    “咦呃——”霍太长老嫌弃的踹了他一脚。
    场景十分热闹，而此时大师兄仍在昏迷中，无人注意。
    【魔族又怎么样，人族又怎么样，面临着无法违抗的强大力量时都是同样的卑劣。很无聊是吗？】
    【我其实觉得蛮有趣。】莫枝枝看着这一切，对在她脑子里喋喋不休的姜恒清说。
    【呵，装吧。我就不信现在这个状态下的你还会那么“天真善良”。】姜恒清的声音听起来不屑又不甘。
    【别傻了，不过性格变了一点，并不代表行为准则就改了。我站在人类一边，没得说。】莫枝枝回他话的语气十分懒散。
    【哼！希望你以后还说得出这种话来。】姜恒清话里带着深意，莫枝枝并不在乎。
    魔族痛哭流涕的忏悔着自己的罪行，由霍太长老带走，有姜恒清的摄魂术影响，莫枝枝不担心他吐出什么话来。
    事情告一段落，其余众人也觉得今天的事太过魔幻，各自准备离开了。
    宋太长老走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对掌门说：
    “你让我有点失望。宗门事务暂时放一下，休息两个月吧。”
    掌门不甘心的反复抿嘴，最终只能恨恨地说了句：“是。”
    最后留下的当然是宣墨师徒四人，他们有些担心的看向莫枝枝，莫枝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宣墨一时间也没发现不对。
    “现在你的院子被毁了，不如到师父殿内暂住几天？什么时候修好了再回来？”宋烟然提议道。
    大家原本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听到这话才想起莫枝枝的院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废墟，没法再住人了。
    “对呀，枝枝，为师殿内也是一个人住，宽敞得很，你可以随时过来住。”
    “为什么不直接重建好呢？”
    “重建也要一些时间，如果要现在就可以住的话，只有用盖好的府邸直接覆盖在这上面了。但那种洞天福地也不是一般的难得。”
    宣墨摇摇头，解答了这个问题。
    “极为珍贵的当然难得，但只是满足日常居住还是很容易的。”一道白色身影飘落。
    “子虚？”宣墨才发现刚才说话的声音是殷子虚。
    “大师兄！”
    莫枝枝看到他来，欢快的打了招呼，姜恒清看到她这样就像看到了一只猫，高贵冷艳，谁都不理的小猫咪，却在见到了邻居小帅哥之后变得软萌粘人。
    姜恒清像吃了一斤柠檬一样酸。
    【……看来不管怎么变，人的本姓里有一些东西是很固执的。你个颜狗！】柠檬成精的姜恒清发出了控诉，又被莫枝枝一把按回空间里。
    【天道，看好他！】莫枝枝冷酷无情的发出命令。
    【好的！】天道十分激动，一则它早看这个姜恒清不顺眼了，另一方面它其实还有点喜欢这样的莫枝枝。
    这样干脆利落又有点小坏的莫枝枝简直太好了呜，特别是她还会想办法解决它闹出来的问题！
    殷子虚朝她笑笑，表面风轻云淡，背地里却因为扯到了被剑灵莫枝枝砸的伤口而忍住不要龇牙咧嘴。
    “子虚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宣墨看着他们互动的小动作，脸不由得黑了，打断他们的对话。
    “宣墨师叔，”不得不说殷子虚现在面对宣墨态度和善了不止一点，“我的意思是，可以在这里直接重建府邸。”
    “说得轻巧，你有合适的福地洞天？”
    宋烟然开口嘲讽道，自以为看透了殷子虚小心思的她克服了对童年阴影的恐惧，看殷子虚越来越不顺眼，总觉得他像是要拐走自家小白菜的坏人。
    偏偏小白菜还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
    眼看着莫枝枝就靠殷子虚越来越近，近得都快和虚尘剑打起来了。
    【莫枝枝，你推我干什么！】
    【我才要问呢，莫枝枝你干什么！我才是虚尘剑剑灵，你不要靠这么近好不啦！】
    两个状态的莫枝枝暂时被彻底分开，因为灵魂受到姜恒清力量拉扯的影响，所以分离开来的几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们两个现在凑到一块，理智上知道自己本是一体，但相反的性格让她们简直相看两相厌，都不想承认自己性格里有这样一面。
    当然她们的这些小小争执都是在暗处进行的，看在其他人眼里莫枝枝也就是和虚尘剑在那里你推一下我推一下互相闹。
    考虑到虚尘剑剑灵的诞生时间，众人默认她也是一个小朋友，所以觉得这幅景象还满温馨。
    殷子虚点点头，并未对宋烟然有什么多余的话，看得对方觉得她简直浪费情感。
    “对。刚好有一个闲置的。”
    殷子虚说完拿出一个玉牌，又捏了一个法决，瞬间废墟上一片亮光，接着变为一片平整的地面。
    一个阵法出现在腾出来的地面，一座宅子凭空降下。
    “进去看看？”殷子虚偏头征询众人意见。
    莫枝枝的师兄师姐已经呆了，宣墨也好不了多少，但莫枝枝十分冷静，还挑了挑眉毛，“师父、师兄师姐？”
    “噢，好，进去看看。”几人如梦初醒，怔怔的答复了一句，推开厚重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迟了一点，但还没过时间，跟大家说一句：中秋快乐！
    第35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五天
    这座宅子占地面积比莫枝枝原先分配到的初始院子大上不少, 好在每个峰都很广阔，各个弟子居所也隔得很远，并不担心位置不够用。
    从外面看来青瓦白墙, 淡雅清新，并不怎么起眼，推开泛着奇异清香的浮雕大门，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地面是白玉铺成的地板, 整整齐齐地列着，看不出一丝缝隙，整体泛着温温润润的柔和感。
    此时近秋，地板上传来的触感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暖意，到了夏天则会自动散发冰凉的雾气, 当然这一点是脑中的姜恒清好心科普的。
    除了这在修真界也近乎奢侈的地板，其余的摆设似乎都很低调, 但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富有来。
    比方说整栋宅子没有一盏油灯，放灯盏的地方缀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木制的房梁和其他陈设在不起眼的地方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不喧宾夺主又相得益彰, 处处彰显着设计者的用心。
    家具都很齐全，除了修真界的修士习惯的各种设施, 还有凡人常用的也全考虑到了，何止是可以勉强住下, 莫枝枝估计她要是心血来潮想做顿饭，跑到厨房打开橱柜食材、调料肯定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咳、还算不错吧。”宣墨矜持的开口, 她也为殷子虚的考虑周全惊讶到了,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还有需要添的吗？”
    殷子虚话虽是朝宣墨说的, 目光却注视着莫枝枝。
    “这还有什么可添的？这已经很全了好吗！”
    宋烟然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叹, 开始反思她是不是因为大师兄的外表的冷漠可怕错失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殷子虚平静的看她一眼，古井无波，立马让她打消了念头。
    算了算了，还是枝枝这种乖巧可爱的才能让大师兄变得有点人气儿，她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想着，宋烟然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被贺晗毫不犹豫的嘲笑了，两个人又打闹起来。
    元觞看着宣墨一言不发，左脸写着“压”，右脸写着“力”。
    “我觉得挺好的，没什么可添的了。但是大师兄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啊？感觉我总是在占大师兄的便宜。”
    莫枝枝笑笑，话说到最后有些垂头丧气。
    她自诩要改变大师兄的命运，其实到头来一直都是大师兄在照顾她，她就永远在承受恩惠。
    【蠢！给你就拿着，你日后强大了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不就好了，纠结这个做什么！】姜恒清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刻薄的嘲讽道。
    【我可没被坑到封印住，还是两次。】莫枝枝淡然的嘲讽回去。
    【你！所以你说的条件都是骗我的？】姜恒清大惊。
    【取决于你的表现。】莫枝枝强硬的镇压住他的不满。
    “不算什么破费，”殷子虚摇摇头，略微弯了弯腰，将视线与莫枝枝平齐，“我说过了，是闲置的，而且所有权还是在我这里，只是先拿给你住着。”
    莫枝枝想了想，才心无芥蒂的接受了，殷子虚见状很是欣慰。
    莫枝枝在这所新鲜出炉的宅子里住下，其余各人各自回去。
    莫枝枝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关于她敲了殷子虚一闷棍的事实。
    【那个，要不，精神体融合的事先放一会儿，反正不着急是吧？】莫枝枝提议。
    【不行！再晚一点有可能会彻底分开，就融合不了了！你想回去以后人格分裂吗？】天道严肃的拒绝了她。
    莫枝枝：【也不是不可以？】
    正在路上的剑灵莫枝枝刚和本体联系上：【不！你想都别想！你休想让我一个人面对！】
    莫枝枝：【你是人吗？搞搞清楚，你现在就是个剑灵，还是冒充的！】
    剑灵莫枝枝争执不过眼泪就掉下来，只会嗷嗷哭，莫枝枝更不想承认这是她自己了。
    总之，鸡飞狗跳的闹了一阵子之后，莫枝枝还是同意了融合。
    【蠢得很。】这是剑灵莫枝枝最后听到她的话，说罢莫枝枝给宅子下了禁制防止外人闯进来，带着一丝笑意，身体消融在空气里。
    莫枝枝再次睁眼的时候就面对着殷子虚幽幽的视线，和面对莫枝枝人类身份的温和可亲截然不同。
    莫枝枝一边因为他的区别对待而委屈，一边又觉得暗喜。
    一定是精神分离后遗症，莫枝枝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重新对上了殷子虚的视线。
    “大大大大师兄！”莫枝枝回忆了一下自己干的事，觉得现在她应该是心虚且害怕的。
    殷子虚一手拿着虚尘剑的剑柄，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知道剑灵的存在后他从来没这么干过，一手捂着他起了一个大包的后脑勺，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幽怨。
    “说吧，你为何要打晕我？”
    在盯得莫枝枝毛骨悚然几乎要全盘交代之后，殷子虚平静的开口，莫枝枝却从他那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冷淡声音中察觉了一丢丢的委屈。
    或许很少，但殷子虚确实因为莫枝枝对他的攻击行为而情绪波动很大，之前隐而不发大概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大师兄是觉得她人类身份的莫枝枝没有地方住，比剑灵突然的反目更加重要吗？
    想到这里，莫枝枝的情绪更加复杂了些许，殷子虚这明显不同的情感让她十分吃味。
    明明剑灵的身份和他更亲近，相比起来人类莫枝枝和他认识相处的时间都不长，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她呢？
    莫枝枝委屈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你那时候闯进劫云的话，万一雷劫劈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我又阻止不了你。我明明是为了救你才打晕你的，你现在还吼我……”
    殷子虚看见她委委屈屈的说着理由，剑身都轻轻颤抖着发出嗡鸣声了，目光深沉，半响后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摇摇头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和全然为了礼貌的微笑不一样，也不同于面对人类莫枝枝的温和，他笑容很无奈，像是一下卸下了面具似的，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轻松，也更像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以前的他活成了一个身份，一个符号，端庄稳重，无所不能，任何事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唯独做不好自己。
    “算了，我跟你置什么气，明明只有你才是唯一一个会永远陪着我的啊。”
    莫枝枝觉得是她受到的影响还没有过去，因为她明显变得更加感性了，听到这话，再想起剧情里大师兄的惨状，她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呜，大师兄，你、呜呜不要这么、嗝，想，很多人都很关心你的，你不是对莫枝枝很好嘛，她是个感恩图报的好人，她也很在乎你的。”
    她强忍着羞耻在殷子虚面前说自己的好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殷子虚忍俊不禁的笑声，笑声很畅快，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殷子虚不常笑，更不常大笑，莫枝枝也搞不懂他笑的点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为大师兄难得的高兴情绪而感到高兴，于是她也发出傻呵呵的笑声。
    “噗——”殷子虚听到她的笑声后觉得更好笑了，但是笑声反而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赞同她的话，“确实，我相信枝枝小师妹一定是很在乎我的。”
    他在说到莫枝枝名字的时候放轻了语气，念得格外缱绻温柔。
    莫枝枝觉得一定是她的问题，她普通的名字从殷子虚口里吐出来显得格外好听，甚至还有一丝……暧昧？
    打住打住，莫枝枝，不要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都是错觉。莫枝枝这样劝解自己，错过了殷子虚眼里流露出的宠溺。
    莫枝枝就这样在剑灵和人类之间来回转换，隔绝着男主和其他大部分剧情里的角色的联系，不论剧情里是冲突还是暧昧，一律给他切掉。
    她就不信把男主隔绝成一个孤岛他还能发展出什么剧情来。
    成效不错，这些日子男主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大概是因为有人庇护的日子比他之前动辄被嘲讽打压的好太多了，他对这种平静适应良好。
    剑灵和莫枝枝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两者同时在场的，所以她只需要在主要的那个身份里留下大部分精神体，另外的那个就只留一缕意识。
    也许是巧合，莫枝枝主要意识在人类身体里的时候殷子虚从未同她搭过话。
    莫枝枝疑惑了一秒就抛掷脑后，反正大师兄也不是喜欢讲话的人，少讲些话也很正常。
    铸剑的过程要七七四十九天，大比下一场却只有两三天了。
    莫枝枝在这期间一直没有武器，本打算去兑换一样先用着，殷子虚却送了一匹白纱。
    这白纱是万年雪蚕王吐丝所制，又有顶级的器修加以炼制，水火不侵，刀砍不入，形随意变，攻防皆备。
    这种轻飘飘的丝制绫缎打起来不仅好用，动起来仿佛天边的云朵，称得人如九天上的仙子，格外仙气好看，是除剑修外的女修最受欢迎的武器之一。
    不知什么时候就流行了起来，哪怕平常并不用它打架的女修，也大多人手一条。
    当然她们手中的都没有莫枝枝收到这一条这么珍奇昂贵，整整好几十米的万年雪蚕布，最后就练了这一匹白纱。
    万年雪蚕王吐的丝，用来制什么作用不比这划算？
    要是让其他人看见，是要捶胸顿足疾呼败家的。
    莫枝枝本来不知道这么珍贵，还是天道科普了才发现，但也不能再送回去，只能却之不恭。
    第36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六天
    “承让！”
    莫枝枝双手抱拳, 干脆利落的翻下擂台，赢得了一片喝彩。
    莫枝枝这几天稍微恶补了一下各种身法技巧，总算是脱离了三脚猫的范畴, 打得有模有样了，连带着赔率也下降了好几倍。
    “大师兄，我又赢了！”莫枝枝低调的窜到殷子虚身边，小声的报喜。
    “嗯。”殷子虚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隔绝了其他长老的视线，“继续努力！”
    “这不是枝枝师侄嘛，怎么跑到评委席来了？莫不是想要贿赂评委？”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老开口说。
    “你看你这个老头子说什么呢？人家小年轻联络感情，怎么能叫贿赂呢？”另一位坐在他旁边的长老面容严肃，看似在反对, 其实也是忍着笑意。
    “两位长老。”殷子虚无奈地说，“不要胡乱打趣了, 没有的事。”
    “好好好，咱们就不胡、乱，打趣了哈哈哈哈。”
    席间响起欢快的笑声, 惹得耐不住好奇心的弟子们纷纷朝这边看来, 有在擂台上的弟子因此被打下擂台，垂头丧气的挨训。
    “不要听他们瞎说, 就是一群长不大的老小孩儿。”殷子虚拿长老们没办法，只能这样安慰莫枝枝。
    莫枝枝点点头, 心里却因为起哄声有点异样，接着又被她自己再次强硬掐灭。
    “今日进入半决赛的有一下弟子：灵兽峰徐合谷、贺玄、姜莺, ……, 飘渺峰莫枝枝, ……灵剑峰霍凌云……”
    殷子虚读到莫枝枝的名字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很快又接着读下去，只有同席的长老发觉了，一阵挤眉弄眼。
    “恭喜。”回去的路上，殷子虚浅浅一笑，“不过半决赛的话，各个宗门的人都会参加，有信心吗？”
    “有、吧？”莫枝枝迟疑得话音拐了个弯儿。
    “好像不是很笃定，嗯？为什么呢？”殷子虚笑意渐浓。
    “我修炼的时间不久，几乎所有人都比我要懂得多。”莫枝枝轻声说出自己的顾虑。
    而半决赛的赛制偏偏要用到各种常识，包括但不限于辨认灵药、灵兽等。
    因为半决赛和决赛是同样的，都是把选手们投入到一个环境里，可用寻找到的指定物品换取分数，按分数排名，不过环境不一样罢了。
    “所以，要不要补补课？”殷子虚眨眨眼。
    莫枝枝踌躇了片刻：“可是这样算不算开小灶？不太好吧？”
    殷子虚轻笑一下：“不必担心，资源也算个人实力的一部分，你有我帮你补课，其他参赛者自然也有其师长帮助。”
    “好吧。”莫枝枝想了想答应了。
    时间过得很快，莫枝枝这些天过得很充实，剑灵状态随着殷子虚四处跑，人类形态几头跑。
    好在成效不错，天道说感觉它的力量回来了不少。
    姜恒清冷笑一声嘲讽她们马上要迎来剧情的反扑，莫枝枝对此嗤之以鼻，相信这是他在无能狂怒。
    半决赛当天。
    莫枝枝站在一个飞行法器上——她的本命灵剑仍旧没有炼好，于是她只能随着大多数参赛者坐在公用的法器上。
    虽然她有个坐骑青鸾，但是和风的速度……稍微有点慢，如果要坐着它去的话，估计比赛结束了她们才到得了。
    以上，都是临出发了和风才告诉莫枝枝的，所以她并没有来得及买另外的飞行灵兽或法器。
    殷子虚买下和风的时候确实没有考察过，毕竟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一个凤凰血脉的灵兽竟然会不擅飞行。
    对此和风表示：“如果我擅飞的话，为什么会被族群甩在后面一个鸟慢慢飞，还被人类抓住？”
    莫枝枝：“……有理有据，不服不行。”
    总之莫枝枝就只能临时决定上了剑宗供给参赛者的公共飞行法器。
    比起她的同门们，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剑修，莫枝枝的排面确实低了一截。
    飒爽划过的一道流光路过造型笨拙的飞行法器，片刻后又飞了回来，惊奇的“咦”了一声。
    “莫师姐，此去瑶山路途漫长，你确定要坐公用法器去吗？公用法器坐着会很累的，而且还慢！”
    莫枝枝镇定微笑，衣袂飘飘，表情淡然，仿佛一个世外高人：
    “世间万物皆是风景，我不愿错过。”
    “哇，莫师姐不愧是莫师姐，境界就不一样。那师妹就先走啦！”
    莫枝枝点点头，那弟子就乘着华丽的小舟样的飞行法器飞走了，有些遗憾的尾音飘荡在空气中：“我本来还想邀请莫师姐一起呢。”
    莫枝枝脸皮颤抖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伸出尔康手，心里全是辛酸泪。
    那法器一看就是高级货，怎么都比这个粗糙滥制的公用法器舒服很多啊！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莫枝枝还是得面对现实。
    她乘坐的这个法器，外形像是一艘巨大的船，船身处处刻着法阵，船尾处有用灵石为动力的驱动舱。
    据说每一个时辰消耗的灵石就有十块上品灵石，足以换取一部上等功法。
    而这些灵石，不用说，又是走的大师兄私账，但剑宗的人并不一定知道这个，毕竟你不能指望一帮除了剑以外就各种不靠谱的剑修，能对账目有多了解。
    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这个第一大宗，运转起来究竟要花多少灵石。
    莫枝枝粗略的算了一下，都快心疼死了，想到这些全是从大师兄手里拿出来的，就更心疼了。
    莫枝枝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好好教导大师兄，让他学会关心他自己，一味的付出是换不来感激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船舱，路上还算空旷，因为修仙的穷人不多。选择坐公共法器的大多都是散修，和一些小门派的不受关注的弟子。
    莫枝枝走了几步，对面跑出来一个小姑娘，年纪最多十三四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天真可爱，但眼旁翩翩画着上挑的玫红色胭脂，嘴唇上抹着艳丽的口脂，衣着话里，满头珠翠。
    她的华丽的打扮和她的年纪并不相乘，让人感觉到小孩充大人的滑稽的同时，也为她的单纯啼笑皆非。
    那小姑娘在前面跑着，众多仆从就在后面提心吊胆的护着。
    眼看小姑娘就要跑过来，莫枝枝温和的笑笑，让开了路。
    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抢路。
    莫枝枝绕开她，正要继续走，却见前面蒙上一片阴影，正是那个女孩子挡在她面前。
    莫枝枝疑惑的挪挪步子，女孩子也跟着小步挪，莫枝枝被逗笑了，左走两步右走两步，那女孩子也一脸严肃的跟着走，严严实实的挡在莫枝枝前面。
    莫枝枝笑弯了眼睛，想起小孩总是喜欢被当成大人对待的，没有笑出声，而是很尊重的说了句：“不好意思，这位道友，在下不慎挡了你的路。”
    说罢拨开了女孩子继续走，以为这是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走两步就听见一个童声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是不是没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这位小姐，”莫枝枝顿了顿，转身，“先是你朝我跑过来，我避开了，你又刻意挡路，我还特地给你道了歉。这样还叫不把你放在眼里？”
    那小女孩干咳两声，似乎对自己的胡搅蛮缠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想到了什么，又不忿起来，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来：
    “本小姐说你，你受着就是了，竟然还敢还嘴？”
    她高高的扬起头，凑近了莫枝枝身边比比划划，见自己比莫枝枝矮了一截，不高兴的撅起嘴，绕着莫枝枝看了一圈，旁若无人的念念叨叨：
    “不就是比我高了一点点，瘦了一点点，头发黑了一点点，皮肤白嫩了一点点，鼻子挺了一点点、眼睛亮了一点点……也没有很好看嘛！”
    念叨完之后又转头看向她那些仆从，气呼呼的问：“你们说，她是不是不好看！”
    仆从们对视一眼，沉稳的说：“小姐玉雪可爱，比天山上最美的那一朵雪莲还要美上几分！”
    只是夸奖他们的小姐，到底是没能违背良心的说出莫枝枝没有小姐好看来。他们小姐年纪虽小，却已出落得很美，是那种冰雪般剔透又纯洁的美。
    只是在这位修士面前，逊色不止一分，事实上，若是他们的小姐是一身冰雪铸就的皮肉，那这位修士便是冰雪的精灵。
    起码在这一类型里，没人能比莫枝枝更美。
    仆从们不敢说假话，不然渡劫的时候多下几道雷劫怎么办？
    那小女孩也看得出仆从们的避之不谈，心里清楚他们的想法，羞愤不已，但她也没忘记出门前爹爹对她的嘱咐，没将脾气发到仆从身上。
    “你就是莫枝枝？”
    小女孩颐指气使惯了，脾气不发是不痛快的，恰好她今日来的目标就是莫枝枝，她娇气的冷哼一声，吼道。
    “是，你是？”
    莫枝枝皱皱眉头，若是一个中二期的小屁孩四处找人麻烦刚好找到她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但这小屁孩说出了她的名字，还带着一股子气愤，生像她抢了什么东西似的，这就奇怪了。
    第37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七天
    “怎么, 这位大小姐曾听过在下的名字？那可真是不胜荣幸。”
    莫枝枝挑眉轻笑，肆意张扬，自谦的词也带着孤傲的不屑。
    这不像她, 确实，但没人规定她就要对每个人都一样。这小孩挑衅在先，跟她没关系，对吧？
    莫枝枝大多时候表现得乖巧软萌, 但不代表她真的没有脾气。能让她收敛脾气的，或者是重要的人，或者是时局所限要糊弄的人。
    前者比如大师兄，后者比如掌门等。
    而这莫名出现的小女孩明显两个都不沾，莫枝枝想不出继续忍让压抑的理由。
    小女孩气得冒烟, 刚要发作，突然船舷传来一阵急速的风, 身后的仆从连忙拿出一把造型精巧的小油纸伞撑在在大小姐头顶。
    这是这种大多用作公用的大型飞行法器便宜的原因之一，体型太大，制作粗糙, 没有刻高等的防风法阵。
    数万米的高空, 再细微的空气流动都是一阵飓风，船身的法阵减轻了一些, 但仍然会吹得人东倒西歪。
    不知道有多少修士体会过一次须发糊脸、摔成一片的尴尬社死场面之后，宁愿勒紧裤腰带也要存灵石买代步法器的。
    所以才显得这边空旷。
    小女孩及时被伞罩住, 庆幸的同时脸上出现一丝古灵精怪的狡黠。
    她就不信在这样的飓风下莫枝枝还能美下去。哼！
    过了片刻，飓风过去, 被遮挡住视线的小女孩朝莫枝枝看去, 准备欣赏她狼狈的景象, 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船舷吹来的风拂莫枝枝过面庞, 温柔的掀起一缕发丝，晨光只洒在她一人身上，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最挑剔的画师也找不出一丝不美。
    这是被天地钟爱的人。
    哪怕是前一刻还恶意挑衅的小女孩也怔愣了片刻，接着醒悟过来，先是一瞬间的惊艳，接着满脸涨得通红，脸颊肉都气得鼓起来。
    【谢了。】莫枝枝懒懒道谢，眯起眼睛看见远方的朝霞，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嘿嘿。】天道骄傲的叉起了腰，【我可是连微风拂过发丝的角度和力道都是精心挑选的呢！】
    这就是站在天道一边的好处，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一天，就永远是最幸运的人，狼狈尴尬的时候是不可能有的。
    “蠢货！你们在愣什么！是不是都觉得她比我好看！”
    小女孩凭空化出一条长鞭，动作熟练的抽向愣住的仆从，仆从们眼光一闪清醒过来，却没有闪避一下，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小女孩。
    “你这样的小姑娘，打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小女孩看过去时莫枝枝已淡然的站在她面前，平静的握着她用了全力挥出去的鞭子。
    小女孩咬牙切齿，用力把鞭子往外一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鞭子仿佛黏在莫枝枝手上，一动不动。
    “混蛋！你给本郡主放开！”
    骄横的小女孩怒气冲冲的说完，咬咬下唇，眼眶霎时就红了，一颗晶莹的泪水含在眸子里将掉不掉。
    委屈的样子欺骗性十足，若是莫枝枝不是当事人，都要觉得是自己在仗势欺负小孩了。
    本来要被鞭子抽到脸的仆从，年纪与他的主人相仿，此时看向莫枝枝巍然不动的双手，艰难的咽咽口水，壮着胆子求情：
    “这这位修士，我家郡主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您不要同她计较，莫要伤她！”
    “白痴！你在跟谁求饶呢！本郡主可是出云城城主的女儿，怎么会怕她！”
    原来是这位小郡主，莫枝枝倒是有些印象，剧情里对男主一见钟情，为了争风吃醋做出了许多蠢事，是推动男主和女主们感情进展的一大利器。
    至于她的结局嘛，无外乎就是落得个恶毒炮灰的下场，或者成年之后被男主“好心”收了。
    莫枝枝跳过没看她的部分，光是联想到她的年纪就已经看不下去她和男主的互动了。
    小郡主不依不饶的继续挑衅，嚣张跋扈的派头摆了个十成十，嘴里翻来覆去的几句话，无非是“蠢货、混蛋、可恶”之类。
    莫枝枝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手里的鞭子没有丝毫松动，“不管是郡主还是公主，一言不发就蛮横伤人，不太好吧，小小孩？”
    “本郡主才不是小孩！本郡主开春就十四了！何况你也没有资格说我长得小，一马平川，等本郡主长大了一定比你……”
    小郡主反唇相讥，话没说完，莫枝枝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大力一拽手中的鞭子。不肯认输的小郡主还紧紧抓住鞭子，这下整个人都猝不及防的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小郡主发出惨烈的尖叫，双眼瞪大，心里无比恐慌，电光石火之间只来得及捂住脸，在即将接触船板的刹那，感受到了衣领处传来的一阵强烈拉力。
    “？”等了许久没等到疼痛的到来，小郡主终于确定自己被人拉住了，略略感受了一下，四肢健全，她松了一口气。
    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小郡主想给不是那么没用的仆从一个难得的夸奖，再继续讥讽莫枝枝，拍拍揪住衣领的手，却愣住了。
    这个触感，绝对不会是她那群冬天还会下水给她捞小鱼玩儿的仆从会有的！
    她猛然抬起头，正好装上莫枝枝含着笑意的眸子，又黑又亮，仿佛天然存在一个漩涡，带着愉快情绪的时候更是让人忍不住沉迷。
    小郡主的心跳漏了一拍。
    回过神来，小郡主为自己被美貌所迷的丢人样子又羞又气，咬牙切齿的张嘴欲骂。
    莫枝枝就刚刚好在她张嘴的这个节点，松了手，于是金尊玉贵的小郡主，满身锦绣华服就这么摔倒了船板上。
    船板上没有灰尘，但这并不代表着洁净，相反，无数人从这上面走过，留下了许多带着血迹或者别的什么污渍的脚印。
    并且，显而易见，没人会愿意为公共交通打扫卫生。
    小郡主张着嘴，幸运的是面对的地方没有污物，不幸的是，她的门牙势必与船板亲密接触。
    门牙磕在硬物上的感觉不好受，先是钝痛，再是一阵难忍的牙酸，小郡主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然而她却没有在意疼痛，而是立马爬起来，惊慌失措的朝着她的仆从们尖叫：
    “我的门牙是不是磕掉了一块儿！镜子！给我镜子！你们这帮蠢货都是怎么保护我的，本郡主都被人欺负了！”
    “属下有过，请郡主责罚！”
    仆从跪倒一片。
    之前求情的小男仆则是担忧得团团转，看着小郡主疼他也跟着着急，伸出手试图触碰伤口：
    “郡主殿下，城主大人才说过了不要在外生事，尤其是剑宗弟子。您怎么就是不听呢！挑衅这位修士不说，现在又弄成这个样子，多疼啊！”
    “本郡主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隶管！况且分明是这个妖女先抢走了凌云哥哥！”
    郡主甩开了他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到脸上，那男仆脸上顿时泛起红肿。
    莫枝枝对她口中的“妖女”并没发表什么意见，挑挑眉头看好戏的抱胸占着。
    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那个小少年被打得脸都偏到了一边，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恨，又马上敛下眼睑，拉过小郡主的手挽起袖子，向泛红的手心吹了吹，为她上药。
    少年忍受着小郡主极具侮辱性的打骂，身躯单薄，语气却淡然：
    “您说被抢走的那位，似乎从来就和您没什么关系。霍先生多次在您面前提起这位修士的名字，可她并不认识您，可见霍先生并未将您放在心上。”
    “你胡说！”小郡主脸色难堪的反驳。
    暗恋的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戳破，对少年人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只是这小郡主的年纪还是让莫枝枝有种看初中生早恋的感觉——既觉得好笑，又为止担忧。
    但这不妨碍她为这个找茬的小郡主吃亏而幸灾乐祸。
    “噗——哈哈哈哈！”莫枝枝没忘了她营造出的可靠的成年人的形象，即使大笑，身体摇晃的幅度也很小，谁瞧了不说一句优雅端庄。
    “你、你！”小郡主猛地转头，捂着自己有些肿的嘴唇和缺了一个小角的门牙，咬牙切齿。
    “是你要惹我的！”小郡主一跺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敏捷拿出一个卷轴撕碎。
    卷轴在碎裂的瞬间就放出了明如白昼的光亮，莫枝枝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剧烈的光亮中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足有整个船舱高。
    那身影身着与小郡主相似的满绣华服，睁开了眼睛，如同两个巨大的灯笼挂在天空中，身影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发出。
    莫枝枝已经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身影动作有些迟缓，却无人能否认他所带来的巨大威压，那是来自化神期的强大力量，虽只是一缕力量，也绝不是低阶修士能够抗衡的。
    甲板上零星的路人早连滚带爬的跑了，远远看着这一幕出神。
    身影抬起手，向莫枝枝压来。
    莫枝枝丝毫不慌，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还有一丝期待。
    【小天？】她临时给天道起了个名字，老是天道天道的叫也不好嘛不是？
    天道感动得眼泪汪汪，欣然接受了这个草率的名字，心领神会的派出一缕力量，【枝枝放心，威胁不大。现在的你完全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莫枝枝右脚后撤半步，微微蹲下，正是一个发力的姿势。
    蓄力，准备，发力，弹跳，走！
    莫枝枝腾身而起，准备迎着身影挥下的手。
    下一秒，却发现那道从出现起就一直保持着朦朦胧胧的神秘感的身影，被人，从中间，撕开了？！
    哈？就这？她还没动手呢！
    莫枝枝上述心理历程没保持着多久，很快就被来人搂在怀里转了个圈。
    对，没错，就是影视剧里凡英雄救美必定出现的空中360度plus N的那种运镜。
    “不怕，大师兄帮你撑腰。”
    作者有话说：
    接收到了不好的消息，心情一团糟，不得不慢慢理清思绪，明明是同一时间开始写的，没想到晚了这么多，我感觉我的脑袋里就是一片浆糊。
    对不起大家，不知道有没有很乱，希望没有影响到阅读。
    第38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八天
    殷子虚翩翩然出场, 宠溺地安抚了莫枝枝，然后转身，眼神凌厉。
    “周城主, 身为化神期大能，纵容子女伤害无辜之人，是否过于卑劣？”
    “嘶——”莫枝枝倒吸一口凉气，“卑劣”这么重的词大师兄还是第一次用, 这么生气？
    【发生了啥？】
    【很明显啊，大师兄看到小郡主拿出卷轴攻击，自然以为我是被欺负了嘛。】莫枝枝耸耸肩，没有太过惊讶。
    被撕碎的虚影在光芒中再次凝结，睁开眼, 光芒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个凝实的身形, 飞快缩小到常人的模样。
    “想必这位便是剑宗第一人，殷子虚道友了。小女顽劣，多有得罪。老夫在此赔罪了。”
    “呵。”莫枝枝不轻不重的笑了一下, 很是讽刺。
    小郡主已经被事情走向吓到了, 见到周城主对殷子虚毕恭毕敬的样子，更是害怕得脸色苍白。
    原本就是小打小闹, 就算是她也没有想要取人性命的意思。那卷轴是她父亲留给她的保命法宝，刻录着他的全力一击和一缕神念。
    她甚至是用掉卷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有用, 要警察做什么？”莫枝枝抿着嘴笑，没等殷子虚发表意见, 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 眉宇间带着浅浅的慵懒和倦怠。
    “哦, 忘了你们听不懂。”莫枝枝露出些兴致缺缺的神态,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莞尔一笑，“我是说，若做了恶事赔罪便能一笔勾销，这天下的监牢岂不早就空了？”
    殷子虚不想轻易揭过此事，还在担心莫枝枝会不会太过心软，就听见了莫枝枝的话，是一反常态的强硬，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周城主一愣，接着态度更加恭敬了一点，但仍然没有承认莫枝枝的话，只是说：
    “小友说笑了。小女不过孩童心性，做事冲动了些。难道小友因此便要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送进监牢吗？道友明鉴，剑宗这些年，除魔卫道，中土各城心悦诚服，难道连一个孩子的一时冲动都容不下吗？”
    周城主说出这番话时眼都没有眨一下，脸上的表情诚恳而隐忍，比起请罪更像是在逼迫。逼迫莫枝枝原谅小郡主，也逼迫殷子虚不要计较。
    小郡主此时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颜色变幻不停。
    莫枝枝余光看到她的表现，并没有放在心上，脸上挂着看似温软的笑容，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一个普通孩子的一时冲动，最多不过砸坏了谁家的窗户玻璃……我是说窗户，但小郡主的一时冲动，可是差点害死了我呢。我剑宗弟子当然有容人之量，但这容忍并不针对一个杀人犯，要按照凡间的律法，小郡主应该算是，杀人未遂？”
    莫枝枝说着摸摸下巴，表情迷惑，转头甜甜的看向殷子虚：“对了，大师兄，凡间的律法，我是说出云城的，杀人者当如何来着？”
    殷子虚接受到了她的信号，淡淡一笑，配合道：“欠债还钱，杀人，自然该偿命了。”
    郡主小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仆从少年脱口而出：“郡主殿下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她知道错了，请两位修士原谅她！”
    周城主顿时更加生气了，少年这话一说，不就是已经承认了莫枝枝说的故意杀人了吗？
    他一个眼神扫过，少年身体一震，双膝向下弯曲，艰难的支撑着，周城主见状更加生气，“本城主与两位道友交谈，轮得上你这个奴才说话？”
    说着加大了威压，要硬生生的把他压到匍匐在地才肯罢休的样子。
    莫枝枝抿紧了嘴角，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修士的高高在上，她扯出一个表面笑容，踏出去半步。
    顷刻间，原本身躯颤抖着不肯跪下的少年只觉得浑身一轻，城主带来的威压无形消散。
    【我还打算看戏呢，你这小丫头多管闲事做什么？】姜恒清被莫枝枝关在空间里，闲得都快长出蘑菇了，这下十分失望。
    【闲得没事干的话，空间里有蚕有田，你可以学着养养蚕织织布什么的，以后会有用的。】莫枝枝随口敷衍一句，独.裁地把他再次镇压回去。
    姜恒清兀自骂骂咧咧，天道却很惊奇：【枝枝，你是怎么做到的？】
    【最近在修行上有点小收获。】莫枝枝冷静的答道。
    殷子虚迈脚的动作一停，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抬眼看向莫枝枝，若有所思。
    周城主的怒气被打断，禁不住皱起眉，在额头上挤出蜿蜒起伏的沟壑来，看起来还算年轻的脸变得像一个风干了的橘子。
    莫枝枝只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不可能有对抗他的力量，一定是殷子虚出手了。
    周城主从来不敢看轻殷子虚，他是这一代的剑宗第一人，自然是天赋惊人。
    但也只是天赋而已，周城主自负于自己的修为，面子上的恭敬也更多是给殷子虚的身份而不是实力的。
    可殷子虚竟然这么轻松的将他的威压化为无形，这不得不让他忌惮。
    周城主这么想着，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更加恭敬了，当然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莫枝枝风轻云淡的把那个少年拉起来，然后转身对着周城主，脸上还是笑的，声音却明显冰冷了许多：
    “我没记错的话，出云城实行的可不是奴隶制度，不知道城主说的奴才，指的是什么？”
    少年低着头没说话，只听见奴才两字时双手微微握拳。
    周城主对莫枝枝没有太过看重，但殷子虚看样子似乎对这个小女娃格外在乎，所以他也不免要顾忌着。
    听见莫枝枝的问题，周城主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微笑起来，仿佛他口中谈论的是集市上买来的一块牛羊肉：
    “小友不知，这家伙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全家，这才被他村子里的人送到城里当街叫卖。本城主见这小东西快饿死了，才给他一份差事，他与其余下属不同，是卖到城主府的，自然是奴才。”
    莫枝枝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附和，反而说：
    “修仙之人，最是忌讳命格运数之类窥伺天意的东西，不是极擅长占卜预言的修士怕是不敢轻易断一个人的命。天煞孤星什么的似乎只有凡人才爱挂在嘴上。”
    莫枝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故意用带着微妙嘲讽和可怜的目光看城主：
    “周城主，可真是兢兢业业啊，有些观念真的跟凡人一模一样呢。这是彻底接受了无法被修真界接受的事实，想要彻底融入凡人中间了吗？”
    莫枝枝的声音，天真甜蜜，还带着恰如其分的疑惑，听在周城主耳里却是赤.裸裸的羞辱。
    看见周城主脸色漆黑，跟锅底有得一比，莫枝枝舒坦了，眼里全是得意。
    殷子虚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她，见到莫枝枝这副样子，没有惊讶和不满，反而眼神带着欣赏。
    “小友说笑了，”周城主咬着后槽牙，“本城主虽身在凡人界，但无一日忘记修仙之人的职责。”
    “是吗？”莫枝枝歪头反问，好像真的很好奇。
    “自然。”周城主回答得很诚恳。
    莫枝枝摊摊手，表情懒散，用尽肢体动作表达“你开心就好”的意思。
    她没有试图和一个封建思想入脑的伪君子争论人权，要知道即使是他这个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可以为了利益送出去的。
    莫枝枝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想管周城主一家的烂事，但这个总是胡闹的郡主周灵儿也只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
    她对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没有清晰的认知，无论是动辄鞭打下属，还是单恋霍凌云。
    而这个仆从少年，也是身不由己、命如浮萍，徒有野心和能力，但被卖为奴仆，修行天赋又一般，只能扒着小郡主往上爬，为此不惜放下原则，做尽恶事。
    想到几乎可以说还是儿童的两个孩子，后期会成为降智操作不断的恶毒炮灰，莫枝枝就头疼。
    再想到或许其中一个会感恩戴德的被男主收进后宫，莫枝枝拳头硬了。
    不行，不能让这俩小孩再继续这样下去，莫枝枝打定主意，心里也很有些无奈。
    莫枝枝觉得她亦有成为一代良师的潜质。
    不然怎么自打穿过来，她就老在干这种人生导师的活儿呢，或许她回去之后该去考个教师资格证？
    心里的吐槽没花太久，周城主正面带犹豫。
    莫枝枝微微一笑，说：
    “开门见山吧。周城主，你的女儿周灵儿，先是无故挑衅，再是随意鞭打仆从，又对看不下去出来阻止的我狠下杀手。至于你，将这种杀伤力巨大的符箓卷轴送给没有修为在身的凡人，也难逃其咎。”
    周城主脸色难看，碍于殷子虚和善的目光，克制着问：“这位道友要如何才能原谅我们父女？”
    莫枝枝表情认真：“按理来说，杀人是要偿命的，但我念在罪行未遂，小郡主又年纪尚小，就不取她的性命了。”
    莫枝枝说完看向周城主，他只能表示感谢：“多谢道友留小女一命。”
    莫枝枝继续说：“但我要求赔偿。”
    周城主松了一口气，语气里不免带了些轻蔑：“我出云城虽不是地大物博，也说得上包罗万象，道友要何物，本城主皆可寻来。”
    “我要你将你女儿赔偿给我。”
    第39章 变成剑的第三十九天
    “欺人太甚！”周城主颤抖着双手发出愤怒的吼声, 周身灵气激荡，威压蔓延在整个平台上。
    莫枝枝嘴角上扬，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随手一抬，周围像液体一样沸腾起来的空气服帖的安定下来。
    “别生气啊，没说完呢。”
    周城主此处的化身仅仅只是一缕神念，即使受到伤害被杀死也不会波及本体, 此刻却觉得远在城主府的本体都被锁定了。
    他冷汗直冒，某种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动一下伤害眼前人的念头，一定会万劫不复。
    而莫枝枝仅仅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始终保持着最无害的样子。
    周城主深想下去, 越发觉得可怖，剑宗有一个殷子虚已是令人忌惮, 但现在这样，即使是殷子虚也做不到的吧。
    他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么？这一代的第一人或许从来都不是明面上的殷子虚。
    也是，如果他真的是剑宗的希望, 为何会被赋予首席大弟子的身份, 一直忙于宗门琐事呢？
    这个女弟子才是剑宗这一代最受重视的。
    周城主心思转了几转，僵立在原地, 最终选择认怂。
    只是一个女儿，不值得涉险。打定主意, 周城主开口了：
    “道友赎罪！是老朽固执了，犬女年幼无知, 险些酿下大错。道友愿意绕她一命, 已是大恩德！”
    莫枝枝视线垂了一下, 再度抬起, 并不掩饰讽刺意味，却还礼貌着：
    “城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小郡主年纪尚小，开始修炼尚且来得及。我看剑宗就很适合，不如将她送到剑宗来，我也可照料一二？”
    “爹爹！我不要去！她会报复我的！”周灵儿跑过来撞到周城主怀里，拼命的摇着头。
    “灵儿——”
    周城主面带不忍，但身上被锁定的感觉仍未消失，别人看他依旧威风凛凛，他却知道自己的生死全在莫枝枝一念之间，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听话，莫道友是为了你好，你跟随她进入剑宗，会有好前途的。”
    周城主狠下心来，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话，换做他绝对不会绕过一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小辈，但他别无他法。
    周灵儿苍白着脸，咬着嘴唇，看着周城主的表情从希冀变成了绝望。
    莫枝枝心里再次叹了口气，希望这小丫头能够看清周城主的面目吧，她这难得圣母一回，别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怎么样？”莫枝枝面对父女两各有心思的场景，也不知道是问谁的。
    “好！我跟你走！”
    莫枝枝不知道嚣张跋扈的小郡主经历了怎么样的心路历程，只看到小孩脸上竭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却还是掩饰不住眼角眉梢流露的屈辱和愤恨。
    这小孩，到底以为她要做什么啊。
    莫枝枝哭笑不得，她难道不是已经说了只是让她进剑宗修行么？
    但莫枝枝也没有节外生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唤她来到身边，小孩还有点不愿意，最终还是磨磨蹭蹭走向莫枝枝。
    周城主投过来的眼神饱含着痛苦和不舍，看得莫枝枝几乎想笑。
    “很好，”莫枝枝眼神揶揄，看向仆从们。
    “我想着小郡主金尊玉贵的养大，身边要是没个人照料估计也不习惯的吧，得挑一个人一起带走呢。嗯，带走的人也要一同以弟子的身份修行……选谁呢？”
    莫枝枝自言自语的说，食指点点下巴，又挨个指点他们，原本对小郡主毕恭毕敬的仆从们在她的动作里看到了思考和挑选的意思，避之不及。
    莫枝枝一笑，又捏捏周灵儿的脸颊，半蹲下来和她视线平齐：“不然让小郡主自己来选怎么样？”
    周灵儿沉默一下，答道：“好。”
    莫枝枝收回手，心想怪不得婳妍和宣墨都那么热衷于捏她的脸，是好玩哈。
    周灵儿视线逡巡着越过人群，凡视线所及皆低头不看她，她眼神低落一瞬间，有些丧气的随手指了一个：“就他好了。”
    莫枝枝看了一眼，并不是她预想的那个少年，“不再看看？”
    周灵儿有些委屈，眼眶湿了一点，又马上自己忍住了，说：“反正也没有人愿意陪我走，选谁都一样！”
    “不一定哦。”莫枝枝好像没看见她的泪水，轻柔的说，“我觉得还是有人愿意的，对吗？”
    莫枝枝视线定在那个少年身上，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衣角，想到她说的以弟子身份入剑宗修炼，猛地抬起头：
    “我愿意！”
    “什么？我有一点没听清。”莫枝枝看着他，鼓励的说。
    “我愿意随周灵儿进入剑宗修习。”少年一字一句地说，仿佛在下一场以未来为赌注地赌局。
    “那就是你了。小郡主有没有意见？”莫枝枝眼神闪过一丝笑意，低头问周灵儿。
    周灵儿正愣愣地，不敢相信她听见了什么，又听到了莫枝枝的问句，摇摇头没说话。
    “名字？”莫枝枝随口问，招手让少年过来。
    “小人名叫陈惜年。”少年眼神一亮，一溜小跑过来。
    “以后不要自称小人，学学周城主，跟谁都称道友，显得多么交游广泛。”莫枝枝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对周城主说：
    “既然这两人入了我剑宗，以后便与出云城再无纠葛，我希望以后莫因此生事。”
    周城主脸色难看，但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机会继续说了，他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远在万里之外的出云城城主府密室，一个面容严厉的中年人从打坐中醒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表情变得阴沉。
    其余的仆从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莫枝枝吩咐他们自行离开。
    “做完想做的事，开心了？”殷子虚迈步靠近，带着沉稳的调侃。
    莫枝枝：！
    她忘了大师兄还在场了，那她的表现会不会崩人设啊？
    莫枝枝忐忑着，就听到了殷子虚的声音：
    “周城主虚伪狡诈，不是什么好人，不用为此感到自责。你做的很对。”
    【……你这大师兄是不是对你滤镜太重了啊，就你刚才的样子，他为什么会觉得你在自责？】再次冒头的姜恒清吐槽道，他这些天学到了不少莫枝枝的说话方式。
    莫枝枝没回答他，天道就主动把他按回去了。
    莫枝枝干笑着：“那就好，哈哈，我还觉得大师兄会不认可我呢。”
    殷子虚无奈微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古板的长辈？”
    “没有没有，大师兄怎么会这么想呢？”莫枝枝理直气壮的反驳，大师兄性格是有点像古板大家长啦，但是他好看呐！
    莫枝枝再怎样也不会真把这么一个美颜盛世的同龄人当家长好吧！
    原来的一主一仆因为暂时的共同命运，同样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莫枝枝和殷子虚的互动，心里暗暗惊奇，原来在他们眼里像是一个大魔头的莫枝枝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殷子虚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挑挑眉：“所以你打算把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办？”
    两个“小家伙”闻言呼吸一滞，紧张的看向莫枝枝，他们知道现在莫枝枝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什么怎么样？就按我说的做啊，送进剑宗，测天赋，按部就班的分到该去的地方修行。”莫枝枝有点迷惑。
    周灵儿表情复杂，她以为莫枝枝把她从父亲那里要过来就是为了折辱她的，虽然说着让当成普通弟子，实际上估计就是放在身边做牛做马罢了。
    谁知道莫枝枝竟然真的想让她进剑宗修习，可是父亲说过她的天赋不怎么样啊，她真的能进剑宗吗？
    一旁的陈惜年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他比周灵儿成熟，没有露出怀疑的表情。
    实际上他也很震惊，他本以为这是一场豪赌，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换了个主人继续卖命，他之所以愿意赌，不过是因为在修仙宗门当奴才，远比在城主府能接触到各种功法的机会多。
    只要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他总有机会踏进仙途的。
    他是这么想的，本以为答应莫枝枝的要求只是一个能够触碰仙途的跳板，谁知道莫枝枝直接把机会放到他面前。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傻，看得莫枝枝无语凝噎，心里怀疑是不是她表达能力有问题。
    “怎么，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问题吗？”
    周灵儿愣愣的点头，陈惜年却急促地问道：“你说把郡主要过来是赔偿，可是你现在只是把我们丢进宗门。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小孩戒心还挺重，”莫枝枝觉得有趣，故意做出阴沉的表情吓他们，可见过莫枝枝在殷子虚面前的样子的两个小孩根本就不怕她。
    她面子上挂不住，一只手一个扯住了两个小孩的脸颊软肉：
    “好处嘛，当然是有的。你们两个进了剑宗，就是我的师妹师弟，师妹师弟当然是要听师姐的话啦。”
    两个小孩心如死灰，果然，虽然能够修炼，还是摆不脱被她使唤的命运吗？
    他们早该看清楚这个恶劣的大人的真面目的。
    一旁的殷子虚发出了一声轻笑。
    第40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天
    两个小孩子被殷子虚安排到他带过来的飞行法器中了, 莫枝枝和他还留在船舷上。
    “所以大师兄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路过的师妹说的。”殷子虚淡然一笑，没有说他特意留意过莫枝枝的动向。
    【骗人，他明明一直把视线放在你身上, 处理好事情就过来了。】天道运用了它的特权查看了一下，这么说。
    【……小天，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可爱的。】莫枝枝回答它，表面上还是笑着, 一如既往。
    殷子虚作为主持大赛的人，自然不可能和莫枝枝一道同行，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莫枝枝今天很平淡，她以为殷子虚没注意到，毕竟她还是同往常一样的乖巧小师妹。
    但她没注意到殷子虚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忧心忡忡的眼神。
    小型飞舟内, 两个曾经身份迥异的孩子安安稳稳的排排坐着，安静得就像是看到教导主任巡视的小学生。
    莫枝枝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看着两小孩像鹌鹑一样缩着，才止住笑。
    她找到一个坐榻坐下，榻上铺着雪白柔软的动物皮毛, 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莫枝枝舒服的有点想打盹, 就在手边看到了摆满茶水点心的小桌。
    “小朋友，清算时间到咯！”莫枝枝眯了眯眼睛, 捻起一块牛乳糕放在嘴里嚼着，一边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周灵儿十分紧张, 像被吓坏的小动物似的，一个劲往陈惜年身边挤, 陈惜年虽说也讨厌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但是现在却尽量挡在她面前。
    “不用紧张, ”莫枝枝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 吹了吹杯中的茶水，嗯，茉莉花茶，温度合适。
    “我只是了解一下，为什么你——”莫枝枝点了点周灵儿，“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口中的凌云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周灵儿生性娇气没错，但在自身难保的状态下也不会继续作死，她结结巴巴的说出了情况：
    “凌云哥哥，就是霍凌云，我曾被他救过一命，然后……”
    “然后就一见钟情？”莫枝枝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周灵儿却觉得浑身一凉，察觉到了室内不高兴的气氛，但她还是倔强的反驳：
    “是两情相悦！”
    莫枝枝嗤笑一声：“两情相悦！你几岁他几岁，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就算不喜欢成熟美艳的大姐姐，也至少会对亭亭玉立的少女动心，你？看看你这张小脸吧！他要是真能和你两情相悦，他就是个□□你知道吗？”
    “凌云哥哥才不是！他是这个世界上品行最高洁的人！”
    小女孩自觉心上人被侮辱了，咬着下唇，十分生气，哪怕陈惜年就在一旁拉扯她的衣袖让她慎言，也要捍卫心上人的名节。
    “哦。”莫枝枝的反应十分平淡，没有小女孩想象中的感动或者愤怒，这让她有一点恍惚。
    莫枝枝接着说：“所以你承认你是单相思了？”
    周灵儿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垂着头很难过，接着又是不甘心的抬起头大声嚷嚷：“凌云哥哥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我们将来肯定会在一起！”
    “啧，”莫枝枝被舒适又恰好合心意的环境熏得有些飘飘然，现在因为周灵儿的话，脸上又升起了不耐烦来。
    “将来，你没满十四，等你满十八，也是四年后的事了。这四年间，霍凌云见到的女子多了去了，你怎么就觉得他不会喜欢上其中一个？”
    “所以我才要陪在他身边，他不会忘记我的！”
    “你现在要被我送进剑宗修习了，怎么陪在他身边？”莫枝枝无情打断她的幻想。
    “我、我？”周灵儿迷茫了，又是委屈的垂着头。
    “是不是傻？”莫枝枝捏住她的双颊往两边扯，“你也是要开始修仙的人了，修真界，谁的拳头大谁说话。你努力修炼，修炼得比霍凌云还强得多，还愁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周灵儿表情缓缓变化，眼里点亮了一丝光芒，“对呀，我比凌云哥哥还厉害的话，不就可以让他只留在我一个人身边了吗！”
    莫枝枝揉脸的动作默默停止，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无师自通了小黑屋这样的病娇玩法，真是震惊她一万年。
    莫枝枝觉得一定是她想得太多了，小孩子的思想是天真无邪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她默默地把不好的话憋回去了。
    “哈哈，挺好的。”莫枝枝干笑着。
    她可不是那个意思，霍凌云有朝一日真被关了小黑屋可别来怪她啊！
    一旁的陈惜年缓缓的看了一眼她，低下头没说话。
    *
    几日的长途跋涉之后，就到了瑶山的地界。
    莫枝枝暂时带着的两个小孩子还不算是剑宗的人，但在殷子虚的默许下还是能够混在队伍中。
    虽说这一片都划归了瑶山的区域，但狭义意义上的瑶山还要在海的那一边，莫枝枝和其余的参赛人员都只能停下来，待到三日后的月满之夜乘坐特殊的船只进入海域。
    在此之前，他们得待在这个小镇。
    大多数人会选择在统一安排的客栈内度过这几天，但莫枝枝可闲不住，索性带着两个小孩在镇子上四处闲逛。
    “哇！”
    这个小镇是离瑶山最近的人类聚居处，往来要去瑶山的修士免不得要在这里停留片刻，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以以此为生。
    各种具有修仙界风味的物件看得两个孩子目不暇接。
    莫枝枝看到周灵儿——一个化神期修士的女儿，居然会对任何修真界的东西感到好奇，她不由得心头升起了一丝疑虑。
    然而没等她多想，就被周灵儿喊住了。
    “那个好有趣，本郡主想要那个，你给我买！”
    相处不过一天，看到莫枝枝并不如想象中的可怕，小郡主娇生惯养的性格又开始作祟了，她手指着集市，对莫枝枝大呼小叫地要求。
    莫枝枝冷笑一下，看来小孩还是得好，好，教，导。
    她俯下头，两眼眯成缝，狠厉的目光从长长的睫毛里透出来，嘴角含着反派标准笑容，声音下沉了八度，抚摸着周灵儿的头颅，像是在打量着这个头是不是有成为收藏品的潜质。
    直到周灵儿被看得毛骨悚然，莫枝枝才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小灵儿的头骨长得真好看呐，真的很适合用来做酒杯呢~~”
    周灵儿：？！！！
    “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儿啦？”莫枝枝笑眯眯的问，眼神流连在她的头发上，似乎觉得有点多余的样子。
    “我不该不敬师姐，不该大呼小叫，不该要求买东西！”周灵儿嘴从来没这么快过，连忙吐出一大片自己的罪名。
    “错了，”莫枝枝好脾气的纠正她，“你不应该不尊重任何人，哪怕不是你的师姐。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周灵儿浑身发麻，答应得十分迅速，连身体都站直了一些。
    “行，记住就好。”莫枝枝也没打算一直这样吓小孩，“想买什么来着？”
    说话间她又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样子，乐呵呵的，表情变化之快让陈惜年频频侧目。
    “那、那个，小兔子。”周灵儿怯怯的说，和旁观的陈惜年不同，她是真的被吓破胆了。
    莫枝枝看向小摊，哑然失笑，那哪里是什么小兔子，分明就是一只迅猛兔，成年后能长到两个成年人那么高的灵兽。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这个小丫头，毕竟之前她可是恶意满满啊。
    莫枝枝很想看到周灵儿发现小兔子长得比她还高，可怜无助但能吃的样子了，当然她是不会帮周灵儿养的。
    嗯，养养小动物有助于小孩责任心的培养嘛。
    莫枝枝想着，刻意忽略了迅猛兔的食量问题。
    “店家，这怎么卖？”莫枝枝提起雪白柔软的小兔子，问道。
    那小贩本来不怎么热情，见莫枝枝真有要买的意思，马上笑容满面飞奔过来：
    “诶哟，这位客官您可是来着了！咱们这儿的灵兽那都是名贵品种、精心挑选，保管那是好看又贴心，将来长大了您猜怎么着？还能看家！您就说值不值吧？
    看您超凡脱俗的气质，您也是来参加仙家大比的吧？这位仙子，我偷偷跟您说，您提着的这个啊，那可是好货，是麒麟后代！可遇不可求啊！“
    莫枝枝憋着笑，看一眼手中的兔子，兔子无辜的睁着红眼睛，莫枝枝又看一眼天道的化身，终于忍不住笑了。
    “噗——麒麟哈哈哈哈！它是麒麟哈哈哈哈哈哈哈”
    畅快的笑声回荡在长街上，引来无数人的注目礼，这其中有一道分外热烈。
    莫枝枝笑够了，忽视两个孩子的诡异目光，擦干眼泪，“好吧，那么这个小麒麟后代怎么卖？”
    店家逮到了冤大头，飞快答道：“一块下品灵石，我再给您搭一只九命灵猫，虽说血脉稀薄了点，也是有觉醒的希望的！”
    说罢把兔子和猫塞到莫枝枝手上，生怕她反悔。
    这么便宜？莫枝枝惊讶了一瞬间，就要递灵石过去，伸出去的手却被拦下了。
    “这位姑娘，这只兔子，在下帮你付钱。”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挡下了莫枝枝付钱的手。
    莫枝枝转头，一个锦衣公子引入眼帘，模样算得上英俊，就是气质轻浮，满身贵重的衣着也撑不起一丝贵气，脚步虚浮，眼下有两块乌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呃，这位公子破费了，在下可以自己付。”莫枝枝都快无语了。
    “姑娘不必害羞。在下是看姑娘花容月貌，才有结交之心。”那公子眼神飘动，更添了一丝猥琐。
    两个小孩往莫枝枝身边退了两步，莫枝枝皱起眉头，只简短的说了句：“不必。”
    说着把灵石塞到小贩手里，拿起兔子和猫分别递给两个小孩抱着，转身就要离开。
    “哎，姑娘生得如此大方，为何性格如此小家子气。不要害羞了，和小生一同喝两杯如何？”那人侧身一步挡住莫枝枝，目光下流的四处游移。
    MDZZ，莫枝枝只觉得流年不顺，不想多生事，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这位朋友，请让路。”
    那人笑容油腻，故作风流的拿出一柄玉箫，露出笑容：“本公子说，请你过去喝两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作者有话说：
    三次元生活一团糟，欠的更新可能补不了了。
    第41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一天
    “我什么酒都不吃, 但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以后再也吃不了酒。”莫枝枝看他一眼都嫌恶心，冷笑道。
    “给脸不要脸, 就不要怪本公子粗鲁了。”那人双眼一眯，收回玉箫，本来应该是潇洒肆意的动作，这人做来却更加让人觉得形容猥琐, 姿态下流。
    “给本公子上，今天非要把这个女子给爷带到府上洞房花烛！”
    看来是强抢民女的事做得不少，这人一闪身，一队穿着整齐的私兵从背后闪出，刀枪剑戟对着被围在中心的莫枝枝三人。
    莫枝枝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原来是熟练工啊, 在瑶山的地界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背后一定有人咯？”
    那人得意洋洋, 露出满口发黄的烂牙来，嬉笑着：
    “本公子的堂兄可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就是那个第一剑宗！小美人不知道吧, 爷的堂兄十分受器重。跟了爷, 说不定哪天爷受到仙人青睐，还能带着你一起享受无边荣华！”
    莫枝枝见他大言不惭的模样, 又听见这可笑的发言，只觉得被一只泥坑里窜出来的癞□□爬上脚面, 恶心得几乎想吐。
    “蠢货。”陈惜年站在莫枝枝身后，小声地点评道。
    莫枝枝这两天倒是没怎么管他, 反而他在旁边看着莫枝枝润物细无声的教导周灵儿, 摸清了莫枝枝的性子。
    他现在胆子大了一点了, 也不似以往那般谨小慎微, 才敢发表意见。
    “就你！就你？我师姐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打死你这个癞□□！”
    周灵儿一下就炸毛了，从莫枝枝背后跳出来的，一手指着那群人，奶声奶气地叫骂。
    原本她想骂得更狠的，但受限于贫瘠的语言功底，最终也找不出几个合适眼前这帮肮脏的人的。
    周灵儿不喜欢莫枝枝，也是基于平等的地位，现在这群人冒犯跟她同行的莫枝枝，相当于也在冒犯她。
    所以她义不容辞的站出来了，虽然打架还是要莫枝枝来就是了。
    “你们听见她说什么了吗？”那猥琐男子哈哈大笑着对身后的打手说。
    一个身材健硕的打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听见了，这个小女子说她细皮嫩肉的姐姐能打得过英明神武的您！”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一边笑一边上下打量两个女孩，笑声中下流的意味都快飘出来了，莫枝枝就冷笑着看他们笑，一边开始活动手腕。
    那些人笑够了，猥琐男子一边奸笑着一边走近：
    “刚才没看清，原来姑娘你还带着个妹妹。虽然妹妹不如姐姐天生丽质，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这下好，不如你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可好？”
    说着便要上手捏周灵儿的脸颊。
    周灵儿吓得跳回莫枝枝身后，陈惜年连忙伸手拦住，没让他得逞。
    莫枝枝深吸一口气，把手指关节掰出噼啪的响声，对着周灵儿露出个微笑：“接下来的场景含有血腥暴力因素，小朋友不可以观看哦~”
    陈惜年默默地捂住周灵儿的眼睛。
    莫枝枝没用灵力，一拳挥出，正中那猥琐男子侧脸。
    毕竟修士与凡人有壁，莫枝枝自觉已经收了力了。但那猥琐男子看脸也知道没什么高深的修为，当即脸颊上发出一阵骨裂声，脸上的骨头错位凹陷，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斜飞了出去。
    “她，她是修士！给我抓住她！本公子要废了她的修为，让她任我玩弄！”
    那猥琐男子被打到地上爬不起来，还大声嚷嚷着让打手们行动，明晃晃的打着恶劣的主意。
    “呵。”莫枝枝从鼻腔里挤出来一声冷哼，眼看着一堆打手蜂拥而来。
    “小陈小朋友，眼睛捂好了没？”莫枝枝头也不回的说，立马得到了回复——“师姐放心，我不会让周师妹看到这些东西的！”
    “好嘞，那么”莫枝枝抬起并不强壮的拳头。
    “垃圾清理时间到！”莫枝枝脚步轻移。
    一道淡绿色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每经过一个打手便抬手挥拳，身影穿过，那原本虎视眈眈的打手们都已口吐鲜血的躺在地上。
    那身影飘逸又轻盈，随着最后一个打手的躺下而停下脚步，拂面的微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一切都是那么温柔又美好。
    如果不看她背后被堆成一摞、气息奄奄的肌肉大汉们的话。
    那猥琐男子此时像是看到了催命的阎王，双股颤颤，难以挪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瞬间，只有眨个眼的功夫而已，她便打倒了那么多打手——他们中甚至还有一个练气期的修士！
    “怎、怎么可能！你不要过来，你如果伤了我我堂兄不会放过你的！对，我堂兄！我堂兄是剑宗内门弟子，是筑基期修士！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猥琐男子瑟缩着爬不起来，说到他堂兄后见莫枝枝脚步一顿，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觉得他有了筹码，理直气壮起来。
    莫枝枝漫不经心地掰起手指，看着自己的指甲，像是听到了什么值得思考的事，笑着看向那猥琐男子，好脾气的问：
    “你堂兄可是来参与此次大比了？”
    那猥琐男子也停止了颤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声说：“当然，我堂兄可是很受宗门器重的！”
    说完眼珠一转，接着说：“这位姑娘与我堂兄同为修士，说不定还是旧相识，何不亲上加亲与在下……”
    这是还没死心啊！莫枝枝冷笑，也懒得同他说，随手扯过一只路边茶摊的筷子丢出去。
    嗖的一声，竹制的筷子深深钉进了青石板的地面，不偏不倚擦着那猥琐男子下身过去，直将他那处的布料都擦破。
    莫枝枝只听得一声惨叫，随即她便屏住了呼吸走远几步，避免某种恶心的腥臭气味蔓延过来。
    那猥琐男子彻底被吓破了胆，再也没敢言语，也不敢逃离开来。
    莫枝枝兀自召了陈惜年和周灵儿过来茶摊上，叫了躲起来的茶摊店主点了些吃喝，悠悠然坐下来。
    她故意叫周灵儿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又默默地放下。
    嗯，不好喝，还没有飞舟里的好喝。
    莫枝枝暗自想，不紧不慢地从手中拿了个烟花出来，点燃。
    烟花是修真界造物，在白昼也放出强烈的光芒，在空中映出特殊的图案，照亮了整个小镇上方。
    “对呀，我与你堂兄不仅同为修士，还是同为剑宗的弟子呢，可不想认识认识么。放心，我一定会和你堂兄好好交流的。”莫枝枝嗤笑一声，看着丑态尽出的猥琐男子。
    片刻后，剑宗众人到时莫枝枝还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坐下来，只是看见瘫在地上明显是受尽惊吓的猥琐男子，面面相觑。
    只有一个身材高大，模样平凡的弟子看见那男子大吃一惊，脸色不对，莫枝枝注意到他，和善一笑。
    “王师弟，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堂弟吧，据说你兄弟二人感情甚笃？”
    那王师弟联想到自家堂弟德行，又见莫枝枝虽在笑着，眉宇间尽是冷色，还有几分难得的戾气，哪里还猜不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弯下腰去，行了个大礼，才小心的试探着回答：
    “回师姐的话，这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从辈分上算起来确实是我堂弟。”
    “师姐，她是你师姐？堂兄，堂兄你跟你师姐求个情，她会杀了我的！你不能让她杀了我，我是咱们王家的男丁啊！”
    王堂弟手脚并用的爬过来，也不顾自己满身的肮脏痕迹，扒着王师弟的大腿就嚎哭起来。
    王师弟气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确实出自这个小镇，修行天赋不高，险之又险的过了标准进了剑宗内门，平日里没少被家里以他去修仙断了家里的香火为名，帮这个堂弟擦屁股。
    他素来刚直端正，想着长辈的恩情也就忍了，但不代表他真就看得上这个堂弟了。
    若不是还有点不远不近的血缘关系，他会第一个替天行道弄死这个完犊子玩意儿，但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管着，希望堂弟能走上正道，起码不要闯出大的祸事来。
    但谁知道堂弟脑子糊涂到这个地步，竟敢去调戏一个修士！
    要知道修真界里，修士背后大多都有一个厉害的家族支撑，反而他们这种出身凡人的才是少数的草根群体！
    “你这混账！我说过多少次了谨言慎行！你就是记不住，现在又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王师弟怒不可遏，狠狠地将堂弟踹出去，一记窝心脚半点没留情。他眼睁睁地看着堂弟滚来滚去地呼痛，还追上前时不时补几脚，一边继续破口大骂着。
    “你赌博酗酒我哪次不是给你赔了债，这也就算了！我难道没有教导过你不要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现在居然还学会当街调戏女子了，看我不打断你一条腿！”
    他说着便要下手，不顾他堂弟痛哭流涕的哀求，活生生一个严厉的封建大家长。
    莫枝枝什么也没说，冷眼看着。
    她没开口，剩下的弟子多是内门弟子，也不会说话，少有的几个亲传弟子、核心弟子也和莫枝枝关系不错，见了这种事自然没有站在对面的道理。
    所有人默契地沉默着，没有发生一般家长责打犯了错的孩子时被拉开的戏码。
    王师弟最终只能顺势真的打断了堂弟的一条腿。
    “啊好痛！”
    哀嚎声响起，可以听得出十分痛苦了，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众人只觉得她吵闹。相信王师弟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堵上了堂弟的嘴。
    王师弟再次附身，提起一口气刚要说话，莫枝枝开口了：“戏唱完了？”
    王师弟听出这是讽刺他的意思，心知自己是有徇私之心，但也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并无不妥，因此哪怕赔着小心，声音也有些僵硬：
    “莫师姐，我堂弟确实冒犯了您，但我也切切实实打断了他一条腿，并没有故意轻饶。还望莫师姐看在师弟的份上，饶了这不成器的一回。我保证以后一定让他勤修口德。”
    “哈？”莫枝枝似笑非笑，语义不明的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词，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王师弟有点愤然，但自家堂弟理亏在前，也只能低头：“莫师姐，我知道你身为女子遭受冒犯的愤怒。但仅仅是言语上的不妥，难道就要判他死刑吗？”
    “嚯”，莫枝枝抚掌相庆，“妙啊，想来王师弟若修占卜之道，定是其中好手。当事双方均未表明事实，你便知道‘仅是言语不妥’了？”
    王师弟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很快严肃起来：“我这堂弟虽有色心，但最是贪生怕死，怕没有胆子做出比言语调戏更加过分的事。”
    “你胡说！这个癞□□做得可过分了！他不仅满口污言秽语，还想强抢师姐回去，而且还要把我一起抢回去！”
    周灵儿这时候拿出了她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跳出来指责。
    “对，而且周师妹才十三岁！”陈惜年轻轻地补上一句。
    “王道友，若真如此，你这堂弟可就罪过大了。”说话的是一名逍遥宗的女修，本来跟着剑宗一名弟子逛街，看到信号也就一起来了。
    这次王堂弟想抢的是莫枝枝，一个实力不俗的修者，若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凡间女子呢？
    她们柔弱无力，只能任人欺凌，她们无权无势，所以没人会为她们讨公道。欺凌之后呢？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强抢民女和害命从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那些被强抢的女子，玩弄她们的人会‘好心’的安排她们下半生吗？
    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无非也就是指责、羞辱、甚至变本加倍的玩弄。
    性烈的，在强抢途中或者之后也就死了，性子柔的，往后余生也不一定活得下来。
    能干出这种事的，想来不会是第一次干，也不会只干一次，细想一下就知道这王堂弟害的人命恐怕少不了。同样是女子，女修们此刻显然比男修更能共情。
    她们目光灼灼，有人悄悄把周灵儿温柔的拉过去人群中藏着，即使知道有莫枝枝在那渣滓肯定没得逞。
    王师弟一时进退两难，一方面他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若是如此他这堂弟确实该死，但另一方面他毕竟是他的亲人。
    他脸上带着羞愧，声音也小了下来，像是要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莫师姐，官府断案尚需证据。你说的种种，可有人证物证？当然，这两位小师弟师妹不算，她们是与你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标注：“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这一句是化用了鲁迅先生的话，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但还是标一下。
    小声叭叭：国庆只放一天假……唉！可不可以求个收藏呀，评论也可以哒，我觉得我好冷哦
    第42章 变成剑的四十二天
    “证据？”莫枝枝反问道, 像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对，证据。我怎么知道莫师姐不是蓄意诬陷呢？”王师弟说道，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众人没有说话, 保持观望，从心里来讲他们宁愿相信莫枝枝的话，但也知道如果是她们遇上这种情况，也绝想不到留存证据。
    “你胡搅蛮缠！明明是你们犯了错, 还要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来要证据！简直是，颠倒是非！”
    周灵儿简单的脑回路只知道直来直去地找麻烦，从没想过能这样操作，分明大家都能从那个渣滓的反应中看到她们说的是事实。
    “这位师妹慎言，女子名声虽重, 男子清誉也不是小事，如何能轻易认下这一桩事？”王师弟转而脸孔肃穆, 不卑不亢，仿佛在反抗强权。
    莫枝枝挑了挑眉，一言未发, 既不恼怒, 也没争辩，靠着茶桌, 懒散地打了个响指，一颗珍珠就静静地躺在了桌面上, 散发着五颜六色的柔光。
    “这是蜃珠？这出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刚才说话的逍遥宗女弟子看向莫枝枝，眼中趣味盎然。
    “蜃珠是擅作环境的蜃一生所造环境的精华所化, 但却只能用于记录真实发生过的事。蜃珠记录下的场景, 用来作证据没有问题吧？”
    莫枝枝笑着问, 是征询意见的态度, 却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凉意。
    “自然没问题！王师弟不是要证据嘛，现在就放出证据，让他眼见为实！”
    逍遥宗女弟子，虞乐辛不是剑宗的人，当然无所谓是否丢脸，对王师弟包庇其堂弟十分不满，现在更是幸灾乐祸的拱火。
    莫枝枝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蜃珠开始放映重现他们的经历。
    最开始的场景是王堂弟拦下莫枝枝非要付钱，接着莫枝枝离开，然后他接着调戏，直到他被打倒在地还叫嚣要废了莫枝枝修为为止。
    看着他嚣张的嘴脸，再听他一口一个堂兄是剑宗备受器重的弟子，原本只是认为王师弟不知情的弟子们眼神变了。
    如果不是王师弟多次为其堂弟处理此类脏事，他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大张旗鼓的呢？
    而且一个凡人，能雇得起修士当打手，说没有王师弟的手笔，恐怕是没有人信的。
    王师弟被众人的注目礼淹没了，脸上也是一阵黑一阵青，最终定格到大片大片的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眼里胆小怕事、惯会讨好卖乖的堂弟竟然这么胆大包天！
    他以为最多也就是口头调戏两句闹了矛盾，谁想到莫枝枝居然不是在夸大其词！
    “是冤枉的吗？”
    见所有人都处于对王堂弟的恶心和对王师弟的观望，莫枝枝干脆连表面都不糊弄了，语气敷衍，声音高傲又厌恶。
    好像她现在质问的不是一个内门弟子，而只是一只恶心的蟑螂。
    “莫师姐……”王师弟半是羞愧半是后悔，纠结着开口。
    莫枝枝没让他讲完，一片淡漠地说：“我在问你，回答就是了。”
    “不是。”王师弟张口，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怏怏地回答。
    “所以呢？”莫枝枝没有因此大度地放过他，而是继续追问，偏偏表情还是语气都是极平静的，仿佛这对寻常女子是奇耻大辱的经历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莫师姐想要怎么处置，我全无怨言……”王师弟下了很大的决心，决定这次再也不在掺和。
    “不行，堂兄！你不能放弃我！我现在是老王家唯一的香火，你已经在修道了，难道还要让王家断子绝孙吗！”
    死鱼一样摊在地上的王堂弟挣扎着爬起来，发出杀猪一样的哀嚎，浑浊的眼珠射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王怀仁！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已经犯下大错，现在低头认错寻求原谅才是正事，这样像什么样子！”
    王师弟恨铁不成钢，悲痛疾呼道。
    “不行，哥！她会杀了我的，哥我错了，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叫做王怀仁的王堂弟苦苦哀求着，丑陋又卑贱，他想起了莫枝枝看向他时淡漠的双眼，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那是目光是出鞘的利剑亦不能及的锋芒。
    她不会放过他的。
    到底是从小长大的血缘兄弟，王师弟有一瞬间的心软，但想到王怀仁几次大喊他多受剑宗器重时同门们诧异的眼神，他又冷了心，拂开王怀仁抱大腿的手：
    “怀仁，我这次是真的救不了你了。你不该对莫师姐意图不轨，你的所为，莫师姐真要杀你我也没有理由救。”
    “王怀智！我告诉你，你必须得救我！我要是死了，你也好不了！我雇佣修士的时候都是用的你的名字！”
    王怀仁眼里狗急跳墙，眼里冒出野狗似的狡猾恶意。
    “你，简直混账！”
    王怀智怒骂一句，说着果断的走过两步，向莫枝枝拱了拱手，道：“无论莫师姐要如何处置这不成器的，师弟绝无怨言！”
    莫枝枝差点没忍住笑：“你这话说的，倒好像是你堂弟得罪了我，我要怎么狠厉报复似的。”
    王怀智惊讶的抬起头，又有一丝不解，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莫枝枝第一次站起身，凑近了盯着王怀智，他没忍住心里发毛，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和王怀仁挨到一处。
    王怀仁看向他，怪笑一声，又是嘲讽又是快意：“我的好堂兄，早说了一家人同气连枝，你以为你这了不起的师姐被我得罪了，就能放过你？”
    “蠢货。”
    陈惜年再次吐出两个字，他是看见莫枝枝等候的过程中，跑去处理那些打手时时不时问几句话的。
    他不觉得莫枝枝是会闲谈，也大概猜到了莫枝枝是为什么生气。
    并且他为此而感到高兴。
    “你们是不是以为，今天是因为恰巧得罪的是我，才会落到地步。还是说，觉得唯一的错处，只是没有识人之明？”
    莫枝枝盯着二人的目光十分具有穿透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所以，如果你们觉得我对你们的处置只是报复。那么，曾经那些被你——”莫枝枝伸出食指，“羞辱、蹂.躏的女子，她们的生命，算什么？”
    “你府上，还有几个前些日子被你强抢回去的女子吧？你知道她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么？”
    王怀仁瑟缩了两下，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当真如此？”王怀智猛地转过头，他还以为这是王怀仁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信？”莫枝枝问，然后没有停顿地转身，“大家一起去看看吧。看完之后你们大概就能明白我的感受了。”
    莫枝枝淡然前行，众人也沉重地跟上，事已至此，他们才都做好了准备。
    但他们到了地方才发觉，他们没有。
    眼前的景象哪里是做好心理准备就能接受的呢？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宅子，不如说是人间地狱来得恰当，对于那些身处其中的女子，也对见到了这一幕的人。
    只是一座凡间再普通不过的宅子，谁能想到内里是这样的景象呢？
    即使是男弟子，也少有能接受的，更遑论是更有同理心的女弟子们，她们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眶通红，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男弟子们也喉咙梗住，默默地转过身子不忍再看。
    莫枝枝提前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但她自己其实也很恶心。
    整座宅子没有一个家具，或者说没有一个普通的“家具”。所有的家具都是由人——女人充当，桌椅床榻……以及其他。
    所有“家具”皆是一.丝.不挂，或者佩戴着难堪的“装饰”。
    她们中每一个，身上都布满了各式伤痕，你甚至能从上面清晰地判断出她经历过什么——刀割、铁烙、钝器捶打、鞭子抽打……
    她们安静地充当着家具，美丽而迷颓，没有一丝生气。
    ……
    “妈的！”莫枝枝骂了一句，但是没有人指责她言语粗鲁，因为所有人都在骂。
    “畜生！”一个男弟子忍不住骂出声来，抬腿就是一脚踹向王怀仁。王怀智没有躲，他现在应该注意自己别被殃及池鱼。
    王怀仁凄惨地呕出一口口鲜血，抱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地沟里被挖出来的老鼠。
    “住手。”莫枝枝在众人涌向王怀仁之前开口了。
    “莫师姐要说什么？”
    “莫师妹，这种畜生人人得儿诛之！”
    众人虽然停手，但把他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空隙。
    “我没有阻止你们教训他，”莫枝枝眼皮垂了一下，再抬起时嘴角反而挂着笑容，“你们不觉得，让他这样被围殴致死，太便宜他了么？”
    众人一愣，也是这么个理。
    “莫师姐，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处置他？”
    “不急。”莫枝枝慢吞吞的开口，接着眼神扫过宅子内的景象，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她轻轻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些女子。”
    是啊，他们再群情激愤，真正受苦的，是即使现在，也没有一丝反应的女子们。
    她们做错了什么呢，长得漂亮，还是柔弱无力？
    第43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三天
    莫枝枝的话提醒了在场的人, 受到触动的弟子们都行动起来。
    女弟子们不忍地扶起那些女子，男弟子们则是拖起王怀仁走出门外回避。
    女子们任由摆布，仍旧没有露出一丝生气的模样, 心如死灰的样子看得莫枝枝又是一阵怒气。
    直到女弟子开始帮她们穿衣服，她们如同玻璃球般漂亮而死寂的眼睛才流露出一丝神采。
    这些女子被折磨了太久，已经不敢相信希望的存在了。
    阿芸是这些女子中性子最烈的一个，被掠进府中的第一天起就在不断反抗。但很快她的勇气就被消磨殆尽了。
    她在遭受折辱时不断挣扎, 会引来更加强烈的毒打、折磨。她在没有耳目监视时尝试逃出这所宅子，但她怎么也跨不过那道墙。她也试图向外界求救，可接受到求救信息的人没有一个选择救她们。
    有一次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得救了。
    那次王怀仁在家中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一位大人物，把这些女子统统锁了起来关进一个仓库里。
    她拼了命的逃到席间扑向那位大人物，将冤情娓娓道来。
    她以为他会解救她们, 可那位大人物只是惊讶的瞥了一眼，就在王怀仁的介绍下加入进他的兽行。
    而她, 则是迎来了两个月如同地狱一般的生活，然后她屈服了。
    不是她认同了别人对她的折磨，而是她知道了没有人会来救她们。
    王怀仁有许多非常人能够忍受的恶趣味, 经常会安排一些考验人性的戏码在她们面前上演。
    她以为这次也是, 她们以为自己得救，然后很快便会迎来地狱。
    可事实上不是, 这一群男男女女都是大人物的样子，穿着平民百姓见也见不到的锦绣罗裳, 却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女子们心中都在骂他们装模做样，但是阿芸却生出了一丝希望。
    莫枝枝动作轻柔地扶起阿芸, 像是对待什么精美的易碎品似的。
    “抱歉, 我发誓我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的。”阿芸听到如同九天仙子的般的声音这么说。
    尊重又饱含呵护的精心对待让阿芸等人终于相信了她们得救了。
    阿芸先是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然后是愤慨和控诉, 最后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随着她的发声，房内响起了响彻云霄的嚎哭。
    嘶哑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传出来，等在外面的的男弟子们纷纷不忍细听，一道道刀割似的目发射到王家兄弟二人身上。
    受苦的女子们被整理一新，穿上了女弟子们随身带着的衣服，身上用清洁咒清洗干净，一个个被扶着走了出来。
    只是身上的伤太多，弟子们随身带的丹药竟然还不够救治。
    莫枝枝打算先把这些女子安顿下来，再行处理王家的事。她在看过这个宅子之后清楚的意识到，这绝不只是王怀仁一个人做下的事。
    阿芸跨出大门时，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阳光。活在阴沟下的生物，真的能够重回阳光下吗？
    其余女子也同她的反应差不多，在直面外面等待着的男子时，瑟缩着躲避。
    直到他们自发回避了视线，才让这些女子安心了些许。
    她们每个人都紧紧贴着将她们带出来的女弟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莫枝枝让人先把那些女子送到剑宗弟子下榻的客栈，就有弟子推搡着王怀仁上来询问：“莫师姐，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殷子虚以及各位评委的长老们，都先去瑶山布置了，这个小镇上只有莫枝枝她们这些蚕参赛弟子，弟子们自发地将莫枝枝当成了主心骨。
    莫枝枝看了眼也被众人警惕的看住不许动的王师弟，语气带着止不住的厌恶，说：
    “这次的事绝不只是他一个人所做的，先留着他，问清楚了。跟这事有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别想置身事外。”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就在此时，被围殴得几乎看不出原形的王怀仁骤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
    “你大爷的！”一个年轻的弟子看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上去给他一顿揍。莫枝枝和其余人双眼望天，全当没看见。
    等到王怀仁只剩下一口气了，莫枝枝才开口制止，而王怀仁全程没有停下笑声，笑得快断气了也从喉咙里发出旧风箱似的声音。
    大家都觉得被挑衅了，人群里一个擅医的修士上去就是一道灵力，治好了他，然后接着揍。
    莫枝枝知道王怀仁现在的情况不对劲，但她没有制止他们殴打他的行为，等他们发泄完情绪了，才说：“他现在的状况，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大家都看向莫枝枝，她抿抿嘴补充道：“当然他犯下这些罪行时肯定没有受到影响。”
    “诸位，离半决赛还有两天，但我们现在发现了这种事，就能袖手旁观么？”莫枝枝淡淡地问道。
    人群中大多是义不容辞的态度，但也有几个露出犹豫的表情。
    “我们为什么不通知此地的官府呢，凡人也有律法，我等掺和恐怕会好心办坏事。”
    莫枝枝摇摇头：“镇子与外界少有沟通，流动人口不多，整整一百三十二个妙龄女子出现在此处，却没有任何风声。你们真的觉得通报官府会有用吗？”
    莫枝枝早在开始就让天道调动了力量回放此地发生的事，很遗憾，此地官府的大小官员，统统在这栋罪恶深重的宅邸里出现过。
    他们扮演的角色，或者是应邀前来的“客人”，或者是前来查案却沉溺其中的受贿者。
    而在那些女子的记忆中，莫枝枝看到了她们被带走时路过的镇民麻木不仁的脸孔。
    说不定，这个宅子，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的秘密呢？
    莫枝枝的话一出，众人纷纷觉得脊背生寒，都不是傻子，他们听懂了莫枝枝话中的意思。正因如此才觉得惊心，全镇上下，真的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里的动静吗？
    他们来时的声势，也至今没有一个镇民觉得不对前来查看。
    “那这样的话，师姐师妹她们送那些受害者回客栈，会不会有事啊？”动手打人的少年脑洞很大，须臾间就想到了许多可怕的事，不禁深深地担心起来。
    “不会。”莫枝枝有些赞许他的细心和善良，“这个镇子，世代以接待来瑶山探险的修士为生。他们在面对修士时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看到众人放下心来，莫枝枝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又要来做这个打破大家好心情的人了。
    “我们救出来的女子是一百三十二名，但受害的远不止这个数字。”
    “你的意思是说，宅子底下还有……”
    刚给人渣医治好让他能继续挨揍的修士，医剑双修的冯豪听懂了莫枝枝的未尽之意，艰难的开口问。
    “嘻嘻嘻嘻……”躺在地上的王怀仁发出一阵孩童语调的笑声，激愤的修士们现在愤怒情绪消退了些，才觉出诡异来。
    莫枝枝冷哼一声，张开手掌，那王怀仁就被她掐住脖子拎在手上，莫枝枝用为数不多的耐心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但你最好做好准备，两天之内，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你就等着堕下十八层地狱吧。”
    莫枝枝漆黑的瞳孔里出现一两丝黑芒——当然是小天倾情支持开的挂，然后像是丢一袋有害垃圾一样，把人丢在地上。
    王怀仁正脸着地，短暂的失语后开始哀嚎，这样丢人懦弱的表现，是王怀仁本人没错了。
    至于他身体里的东西，莫枝枝觉得他恐怕自己也说不清。
    莫枝枝带着其余大部分男弟子，和留下来的一部分因为长相没有亲和力被受害女子排斥的女弟子，包括那名逍遥宗的女弟子——薛凝雨是跟着冯豪来的，再次走了进去。
    他们把宅子翻了一遍，总共掘出了四千二百三十具尸骨，有些已成白骨，有些尚且温热，还有些腐烂了一部分，裸露出的白骨上挂着碎肉。
    这座宅子的占地面积不大，几乎是建立在尸山上的。
    饶是修仙界见多识广，最爱好打架的剑修们，也被狠狠地恶心到了。
    莫枝枝以为她会想吐，但她没有，极端的愤怒带来的是极端的冷静，她冷漠的转身，不发一言的从冯豪手里抓过了王怀仁，随意进了一个房间。
    等在门外的修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不久后莫枝枝沉默的走了出来，拖出了死狗一样的王怀仁。
    莫枝枝让修士们砍断了几个主要房间的房梁，又找出了被嵌在其中的八十一具尸骨。
    这些尸骨已经全部白骨化了，骨头上泛着不寻常的暖白如玉的莹润质感，和埋在地下的那些受害者比起来，这些尸骨小了不止一圈。
    最后的数字，是四千三百一十一。
    修士们心情沉重，更多的是愤怒，只是碍于莫枝枝没有说话，所以才没有再次殴打王怀仁，但他们都在期待莫枝枝的处置。
    在众人的注视下，也在白骨无声的见证下，莫枝枝走向摊成一团的王怀仁。
    她知道不全部都是王怀仁犯下的，但那有怎样呢，他犯下的罪已经够多，他掳掠的那些女子，也都是他直接折磨死的。
    莫枝枝不会放过幕后的东西，但王怀仁也得接受他该接受的命运。
    “我没有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喜欢玩而已……我可是天之骄子，你们这些下贱的女子应该感到荣幸！”
    王怀仁感受到了一道道痛恨的目光，来自那些无法发生的白骨，他被吓得精神错乱，口中不断喃喃着。
    “这么喜欢玩啊，那么，换你变成被玩的对象，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四天
    王怀仁瞪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浑身颤抖了起来。
    不，他绝对不能让那些恶心的事发生到他的身上！他用平生最恐惧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不, 你不能这么做！”
    声音之凄厉，响彻云霄，而莫枝枝只是平静到几乎冷漠：“我当然可以。”
    “不仅如此，在她们发泄完她们的痛苦之后, 我会收回你的灵魂。放心，我会让你体现每一丝价值的。”
    王怀仁似乎看到了他凄惨的命运，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莫枝枝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半响，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众人眼神复杂，间或透露出不赞同和痛快的目光交杂。
    “怎么, 觉得我的做法不合适？”莫枝枝向来是虚心的，很会反思自己。
    “莫师姐, 王怀仁犯下的罪过，无论怎么出发点都不为过。我们当然觉得您做得对，但是……涉及到灵魂的术法, 不是禁术吗？”
    冯豪纠结着问道。
    所以, 你是怎么会的？他们的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问号。
    “所以，你们认为为什么涉及灵魂的就是禁术呢？”莫枝枝透彻的眼神让所有心有疑虑的人都开始思考起来。
    “因为这是修真界的共识？”薛凝雨迟疑着说。
    “我是问,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禁止这一类术法的原因。”莫枝枝摇摇头，薛凝雨的话是正确的没有错, 但这不是她主要想说的。
    “我知道！”一个娃娃脸少年举起手，稚嫩的脸上是很认真的神色, “是因为涉及灵魂的术法十分残忍, 所以为了避免极为恶劣的罪行, 正派人士才联合起来, 制定了禁止条例！”
    “那你知道这个条例是什么时候发行的吗？”莫枝枝继续提问。
    “大约一百年前。”娃娃脸少年回答。
    莫枝枝脸上出现一丝笑意，眉眼略微弯了弯，道：“那么，这一百年间，有没有出现过夺人灵魂用以修炼邪功的事呢？”
    这是不用娃娃脸少年回答，冯豪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九十年前，屠刹海鬼城事件、五十二年前，两界边境一村落村民灵魂无故消失、四十四年前，魔修傀儡进攻……”
    他一一列举着，发现这一类禁术出现的频率比他们想象得要多，他是半个医修，济世救人的思想深入内心，平时才会关注这些事情。
    而其余一心修行的弟子们，对这些事情听着都陌生得很。
    “所以，你认为，禁止条例，对心术不正的人有用？任何限制，都只是对遵守它的人有用罢了。
    而现在的局势是，正道修士认为灵魂法术残忍不再使用，而对魔修甚至魔族来说，这是再好用不过的工具了。
    灵力魔气尚且有别，可灵魂是每一样生物都有的。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么有效的对敌方式呢？”
    莫枝枝的语调仍然平静，却在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莫枝枝环视一圈，眉眼弯了弯，“没有鼓励大家积极学习的意思哦。”
    “不管是否正确，既然禁止了，就不应该再用。”冯豪皱着眉头道。
    众人噤若寒蝉，总觉得现在的莫师姐有点可怕呢。
    莫枝枝耸耸肩，笑容纯然无害，“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样更有威慑力，对吗？”
    “哈哈哈，那当然。”
    “玩笑玩笑。哈哈哈。”
    沁芳楼，全瑶山镇最突出的建筑，不是因为它多么别致，而是因为内里“居住”的人。
    这是全镇最纸醉金迷的地方，是多少人梦想着的温柔乡，也是诱人堕落的销金窟，是女子诚惶诚恐的地狱。
    而莫枝枝此刻着素雅白衣，端坐在大堂中央，周围乌压压跪了一群人。
    她来到这里，当然不是心血来潮，想要参观一下穿越人士必到景点，而是查到了王家和沁芳楼存在暗中联系。
    这沁芳楼的老板，据说是一神秘非凡的公子，和王怀仁素有往来，在“教导”女子方面颇有心得。
    “仙子明鉴，老朽真的无辜啊！”一个打扮艳丽的老鸨俯身跪趴在地，卑微至极的求饶。
    “这位仙子，此地不过是风流雅士们论诗作赋之地，就连人间的律法也是合规合理的。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一个脑满肠肥，作儒士打扮的人装模做样的愤然道。
    莫枝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画的眉目衬着冰冷的眼神，美丽、神圣，又漠然。她看着这座楼中的人，突然有点想笑。
    那些衣着华丽儒雅的，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是文人雅士，也是几乎整个镇上所有有权有势的。
    穿着暴露打扮艳俗，每根发丝都写着疲惫和讨好的，则是这沁芳楼的姑娘们。
    莫枝枝走进来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修士的身份，是故投在她身上的目光还算收敛，但她仍为无处不在的苟且感到恶心。
    她厌恶地抬起眼皮，说话的人就被无形的气势压趴在地，像只浑身疥疮一样的癞皮狗一样丑态尽出，瑟瑟发抖。
    楼里这时才安静下来，那些来寻花问柳的客人，原本只是留下来看热闹，这时候才感到害怕起来。
    这沁芳楼，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他们在此，恐受到牵连。
    莫枝枝看到那些怀中搂着楼里女子、举止轻浮四处乱摸的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候心思百转，大概是在想脱身的借口了。
    她冷笑一声，抬起手来轻巧的一挥，空中就突然掉下个人来，是昏迷着鼻青眼肿的王怀仁。
    “说你无辜，你倒是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这是？王公子？”那老鸨大惊失色，惊叫出声，又连忙捂住嘴。
    莫枝枝看她一眼，“不是说无辜吗？怎么，现在又认识了？”
    “仙子冤枉啊！这姓王的干了什么混账可跟老婆子没什么关系！他不过与楼里有些生意往来，故此见他有些眼熟。老奴对他私下的事可不清楚！”
    老鸨眼珠滴溜乱转，推脱得一干二净。
    “哪一类生意往来？”莫枝枝这么问着，心想这脏东西的罪行上看，大概就是人口买卖吧。
    想着，她心情又糟糕了些，不是罪行足够多，再加一件就没关系了，她只是对王怀仁更加厌恶了。
    出乎她的意料，老鸨招供的话并不一样。
    “回神仙大人的话，老奴经营这沁芳楼，不过是小本生意，一度坚持不下去了。有一日这姓王的找到老奴，说他有能让客人痴迷的方子。老奴一试，果真效果斐然，自此时常在他那里买点小东西。”
    莫枝枝联想起王家地下和宅中的白骨，语气带着让人生寒的愤怒，“把你在他那里买的东西，尽数拿过来。”
    “这……”老鸨迟疑着，尖刻的嘴脸显出一副精明相来，眼神浮动，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嗯？”莫枝枝一声冷哼，“你想拒绝？”
    老鸨再次深深的俯下去，“仙子赎罪。实在是，这沁芳楼另有主人。老奴不敢私自决定。”
    第45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五天
    “那就把你主子叫出来。”
    莫枝枝却没有就此作罢, 态度强硬的要求，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到眼前，欣赏着她的芊芊十指, 老鸨却没忘了她进门时随意一挥手的威能。
    老鸨心知她不会就这么放过，心想恐怕这位仙子是撞见了王公子对那些女子的暴行，故此忍不住打抱不平找到了这里来。
    但她看莫枝枝细皮嫩肉，衣着简朴也自有一派风华气度, 大抵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必定是单纯不知世事。
    只随意拿出几件不要紧的，糊弄过去消了她的气便也罢了。想她也不会计较到底，一个神仙似的人物，难不成还能为了一群烟花女子誓不罢休不成？
    老鸨心思转了几转, 面上还是一副圆滑讨好的样子，尚留有一丝年轻时风韵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松弛的皮肤垮垮地皱成一片，谈得上秀丽的五官被糊墙似的妆面称得污浊不堪。
    “仙子息怒，老奴听仙子的, 将那些货物悉数呈上就是了。主子产业众多, 这不过是其中一处，此时也并不在此。”
    “呵。”莫枝枝用平板无起伏的声音冷笑了一声, 她虽没有读心术，也猜得到这老鸨推脱的心思。
    她懒散的往椅背上一倚, “我就在这儿等着。”
    “谢仙子体谅！来人，上茶！”老鸨千恩万谢地往后退去了后院, 走前还给几个奴才打了眼色, 安排几个打杂的小丫头在莫枝枝身边伺候。
    “仙、仙子, 请喝茶！”
    年纪不过十二三的小姑娘怯生生的低头看着莫枝枝, 眼眶红红的，一颗豆大的泪珠就掉下来。
    莫枝枝皱了皱眉，接过茶拿在手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那姑娘双手使劲地绞着麻布做的裙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莫枝枝注意到，温和一点安慰她：“没关系，你说就是了，我会帮你的。”
    那小姑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其余几个一同被唤过来的小姐妹也随之跪在地上，一行五六个孩子不住地磕头。
    “仙子！仙长！大人，神仙大人，请您救救我们！求您了，救救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她们把头颅狠狠地像地上砸下去，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濒死的绝望。
    她们在请求帮助，从未有过的虔诚。
    楼里的小厮受到老鸨的授意，留在此地就是为了监控这些小孩不要闹到莫枝枝面前，眼见这一幕也急了，就要上前推搡拉扯女孩们下去。
    场面的一时十分混乱。
    “行了！”莫枝枝心烦意乱，低声呵斥了一句。
    几个小女孩瑟缩了一下，直直跪着的身子颓然摊在地上，再无力气反抗。
    小厮们为少女们的大胆行为感到诧异，推搡中也带着一丝惶恐，但听见了莫枝枝的不耐烦的呵斥声，胆子壮起来了。
    “这帮死丫头，没个规矩！仙子放心，小的这就把她们拉下去！”
    一个形容猥琐的小厮撸起袖子，就要去扯带头跪下求助的小女孩的头发。
    就在这时，莫枝枝抬起手，一阵飓风突兀地出现在楼内。
    空气流动起来，比最锋利的利刃更加凌厉几分。楼内桌椅被吹起重重地砸在四周的梁柱上，小厮和客人们被飓风掀起身体不断磕碰在各种硬物上，风刃在他们身上割出一道道口子。
    尤其是预备扯小女孩头发的那个，顷刻间脸上便血肉模糊。
    韩云本来觉得她完了，妈妈一定会打死她的，说不定还会把她送给那些难缠的客人折磨致死。
    她不怕死，只是后悔，她连累了姐妹们。原本听说来了位仙子，心想都是女子，多少也有些怜惜。她想赌一把，便带着几个有气节的姐妹来求情了。
    莫枝枝开口呵斥的时候，她心都凉了，突然袭来的疲惫淹没了她。
    是了，仙子们高高在上，怎么会怜惜她们这些流落烟花之地的女子呢？说不定仙子还会在心中嫌弃她们脏吧？
    韩云任由小厮拉扯着她，却还是倔强地抬着头死死盯着那位仙子，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动容，可惜没有，雪山再圣洁也是冰的。
    这正因如此，韩云是第一个看见莫枝枝抬手的人。
    只是轻轻的抬起一只手，整座楼就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暴风中，这是何等的神迹。
    尤其是，这神迹没半分伤害到她们几个小姐妹和楼中可怜的姑娘们，只是波及了那些小厮和……客人。
    韩云低下头，掩饰住满眼的泪水，再抬头时，眼中只余坚毅果敢。
    其余的姑娘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哭开了，哭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交杂，形成了一种莫名轻快又充满希望的交响乐。
    女子们身上泛起柔和的白色保护罩，将她们牢牢地护着。
    莫枝枝改变了风向，满楼乱窜的飓风汇合成了一股龙卷风，处于风中的小厮和客人们则随着风向很有规律的绕楼撞柱。中间则空出一大块空地，留给莫枝枝本人和楼里的姑娘。
    “多谢仙子！从今往后，韩云便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仙子今日搭救之恩！”
    韩云站起来，坚定的走到莫枝枝面前，再次深深的跪拜下去，这一次的礼，更加虔诚，却不再卑微。
    姑娘们虽说感激莫枝枝的出手，但也因次而畏惧，竟只有韩云一人敢上前接近莫枝枝。
    莫枝枝微微抿了抿嘴角，她无法在苦难的人面前保持心情愉悦，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不用感谢，我本来就是打算救你们的。”
    莫枝枝轻柔的说话，生怕吓到了她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扶起韩云，好在韩云并未拒绝她的触碰。
    莫枝枝很欣赏韩云的决断，对她格外亲切。
    韩云被莫枝枝扶起，来不及为自己感到高兴，便转身对其余姐妹喊道：
    “姐妹们，看到了吗，仙子是想救大家的！大家鼓起勇气来，将那些人所做的事一一告诉仙子，让仙子为死去的女子们做主！大家千万不要遂了那些渣滓的意，我们若因害怕而包庇，便永远得不到救赎！”
    “不要相信老鸨的鬼话，也不要做梦楼主会施下仁慈。只有仙子，只有仙子，才能拯救大家！”
    莫枝枝沉默地听完韩云的一番慷慨陈词，虽然话没说错，但总感觉有种狂热的信徒传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楼主，应该就是那位神秘人了？
    还是那几个跟着韩云求救的女孩，她们对视几眼，走上前来，笨拙的表示谢意和愿意配合的意愿。
    至于其他的姑娘，都是楼里早就开始接客了的，若不是莫枝枝突然出手，她们中好些还倚在恩客怀里。
    她们和年纪小的清倌人不同，都是残花败柳了，被救出去，真的会有出路吗？
    莫枝枝看出她们的迟疑，心里叹了口气，道：
    “不必担心以后的生计。我是剑宗核心弟子，若在凡间没有亲人去处，也可与我去剑宗。就算没有修行天赋，在宗门里做些粗使活计，也总比在此受人羞辱好。你们意下如何？”
    “可是，我们都是无用的弱女子，自幼习的都是讨好的法子，什么都不会，仙子的宗门也会收留我们么？”
    “不会可以学习，总有擅长的东西，难道你觉得继续出卖尊严会更好过一点么？还是你觉得这楼里的妈妈会待你们更好？”
    莫枝枝说完，看见女子们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又接着试探道：
    “况且，若有一日轮到你们了呢？”
    莫枝枝没有说是什么，只是极细微的注视着这些女子的表情。果然，除了韩云几个年纪小的粗使丫头，那些更加年长的女子脸上都出现了极度惊恐的神色，甚至忍不住开始发抖。
    “我不要沦落到那种地步！仙子，仙子，请救救我们！”
    终于有一个女子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其余女子也纷纷回过神来，纷纷喊着救她们。
    那惊恐的样子看的韩云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
    莫枝枝若有所思，果然，她并未提到具体是什么事，但这些流落风尘多年的女子，按理讲是什么都见过了，这时候却这样害怕。
    这个楼主，恐怕真的罪孽深重啊。
    莫枝枝温言软语的安慰了几句，女子们情绪才安稳下来。
    细细密密的哭声飘在空中，再配上背景里不住被狂风席卷，撞晕又撞醒的男子，显得仿佛鬼片现场。
    而莫枝枝，恰好就是全场最像反派的人。
    当天道这样吐槽的时候，莫枝枝罕见的觉得闹心。
    【……闭嘴。你明明知道这些人罪有应得。你还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是这样没错啊，】天道的声音直接响起在莫枝枝脑子里，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一个世界，有白就有黑，这样的事总是避免不了的。】
    【何况这个世界由于存在灵气魔气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凡间就一直停留在分封制社会，在这里，青楼妓院的存在是合法的。】
    天道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冷漠，【但这些动摇不了世界根本，你现在应该做的，是阻止剧情。】
    【对呀，小枝枝你就别管了，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你管不过来的！】姜恒清也参与了讨论，他倒是比天道多了一分唏嘘和无奈。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人类和其他的区别，随心所欲如姜恒清，依旧会为同类的遭遇感觉不平，但天道始终是冰冷的规则。
    为了达成目的，它能在莫枝枝面前卖蠢撒娇，但它并不在乎其他人。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她？自从天道现身在莫枝枝面前那一天起，似乎她就没有起到太多作用，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的。
    但天道一直以来的表现，让莫枝枝不禁怀疑，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无可取代了？
    天道又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莫枝枝没有让识海中的两个生命察觉她的想法，只是低低地回答了一句：“因为我想管，所以我会管。”
    第46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六天
    韩云只看见莫枝枝脸上表情变化了几次, 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最终定格在一种坚定不移的神态，低头小声说了句话。
    她有些不解：“仙子您说什么？”
    “没说什么, 待会儿问清楚事情，就带你们走。”莫枝枝摇摇头，安抚的笑笑。
    韩云也笑了，就像曾经无意瞥见的街上备受家人宠爱的小孩。她第一次学着不带一丝讨好谄媚的笑, 尽管她确实想让仙子开心。
    “嗯！谢谢仙子！”
    “哎哟，我的老天爷呀！这是怎么了啊！那是金丝楠木做的桌椅啊，楼梯是也是上好檀香木的，我的上好青花瓷酒具……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啊？停下来，快点停下来！”
    老鸨刚从后院进门就看到混乱的场景, 心疼得捂着心脏大呼小叫。
    莫枝枝挑挑眉，挥挥手让风停下来, 所有人便如同晒干的死鱼一样跌下来，浑身瘫软，看莫枝枝的目光如同看厉鬼, 再不敢造次, 努力缩小存在感。
    只有老鸨被气疯了，一时失去了敬畏, 愤愤嚷道：“老婆子我究竟哪里得罪了您，修士您要这般毁我基业？”
    “刚才还说这沁芳楼不是你的, 现在又是你的基业？这楼到底是谁的？”
    莫枝枝眼神凌厉，看得老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当然是楼主的, 但我代为经营, 也是很费了一番心血。修士如此损毁, 自然不忿, 有何不对？修士还要给我一个说法才是！”
    老鸨不知为什么腰杆挺直了，和出去时畏畏缩缩的模样大不相同。
    莫枝枝眼神玩味，笑容好像真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说出来的话却霸道不讲理：“我愿意毁就毁咯，你能把我怎么办呢？杀了我？”
    老鸨咬着牙气得不行，低下头思考片刻，又忍了下来，谄笑着说道：“仙子说笑了，老婆子不过是个凡人，能怎么办？您说的东西我带过来了，请您查看。”
    “这是什么？”莫枝枝拿起一个瓷瓶，蹙眉问道。
    老鸨上前半步欲开口，就被一个楼中女子开口抢了话：“神仙大人，这是妈妈从王家买来的香料，让姑娘们涂在耳后颈侧，能够令男子感受到莫大欢愉，难以自拔。”
    “对，而且每次大家用了之后总是会十分疲惫，接触到的客人倒是十分兴奋，往往几日之后便会变得形销骨立，直到病重不能来为止。”
    “姐妹们都怀疑这个香料来源不、不干净，传言是死去女子的尸油做成的！”
    女子们一旦开了口就放开了，七嘴八舌地交代了个干净。
    “还有那些胭脂，会让姐妹们皮肤白里透红，久用却会产生幻觉，茶饭不思。”
    “蔻丹是挑要出楼陪侍的姑娘，出门前用上，回来的时候几乎没一块好肉。据说那会让客人施虐欲变得强盛。”
    “这种镯子，每位姑娘开始接客前一晚都要带上，无论何时都不能摘下。即使是进楼前多么烈性的女子，带上后都会失去抵抗心，变得顺从不敢反抗。”
    ……
    莫枝枝听了这些话，皱着眉头将这些东西一一打开看了。
    香料，确实是用妙龄女子的白骨磨成粉所制；胭脂，是混合了无数具尸体的尸油炼成；蔻丹，是一种只有尸体上才长得出的红色花卉研磨所得；镯子则是用阵法汇聚了冤死女子的怨气……
    这些东西，是凝聚了的罪恶。可是莫枝枝知道，这还远远不是全部。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即使是那些瓢虫们，也为此感到遍体生寒，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吐了。
    莫枝枝抬起头，瞪视着莫名沉默的老鸨，“你还有什么话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和作用。”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不过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婆子，怎么懂得这些？”
    老鸨五官皱得像是一个风干的橘子，直剁着脚，双手摆动着，肥硕的身子乱颤。就像是一个淳朴的乡下老人被黑心的年轻人冤枉了，走投无路又悲愤委屈。
    但这里没有人会因为这副样子同情她，楼里的姑娘更是气得咬牙，但多年积威下还是不敢说话。
    莫枝枝看着，沉默的走到那些女子中，平静的说：“手伸出来。”
    同时在心里威胁道：【天道，解开禁制，不然我就辞职不干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的力量不是很充足，不能浪费在这里。】天道拒绝了她的要求。
    莫枝枝分出一缕精神，化成实体到识海里和麒麟对视，用沉默表达。
    天道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珠子，先是一愣，接着不解：【你什么时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莫枝枝沉默，只是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行叭，这可是你要求的，到时候你再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有力量了，可别怪我！】
    识海里对话几次，外界不过一瞬间，所有人只看见莫枝枝捧起那女子伸出的手愣住一下，然后她手指轻轻在那女子的镯子上轻轻一点，镯子便碎成几块掉了下来。
    那画着浓妆也掩不住清秀的脸上怔愣了片刻，就掉下两颗泪珠来，莫枝枝走开，她静静地垂泪，变得无比愤怒起来，冲向那个老鸨。
    莫枝枝依次解除了所有女子的桎梏，她们的反应都和最开始的女子一样，先是哭，再是疯狂的冲上去撕打老鸨。
    老鸨年老而力大，但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莫枝枝定住了她。
    “不是喜欢让人失去反抗的能力吗，这是你的手段呢。”莫枝枝轻轻一笑，眼眉弯弯，明媚善良。
    “哎呦——啊！”老鸨发出财狼似的哀嚎，莫枝枝面带笑意的听着。
    几个杂役的小丫头这时候左右看着，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要跟着年长的姐姐们一起打，还是站在仙子身边。
    莫枝枝注意到她们的眼神，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嘴上：“嘘！让姐姐们发泄一下情绪，小孩子就不要动手沾上血腥了哦！”
    “嗯嗯嗯！”从未得到温柔对待的小孩甚至觉得受宠若惊，连忙点头答应，哪里还记得打不打人。
    到底是年纪小，也没有受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安顿下来，过几年也就不记得什么了。真正难办的还是那些年纪大的。
    莫枝枝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怎么处理。
    出乎意料的，女子们都很有分寸，虽说仇恨盘踞在心，但想着莫枝枝还有事要问，都没有下死手。
    她们停下来时，老鸨看起来很凄惨，头发被扯得稀稀落落，脸上被挠得血肉模糊，口鼻都在冒血，衣服破烂，全是污糟的脚印和唾液，露出来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楼里充当背景板的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吸气，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在他们面前俯小作低的卑贱女子竟有这样的力气。
    此刻他们心里不悦而同的浮现起了一句话：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令人吃惊的是，都到了这种程度，她被女子们拖着来到莫枝枝面前的时候仍然口齿清晰。
    莫枝枝为此惊讶，第一个上前撕打的女子莺儿羞涩的笑笑：“说来不怕仙子笑话，我们在这楼里蹉跎了许多年，好的没学着，折磨人的法子倒是见过不少。
    只是这老东西折磨了姐妹们太久，大家心中都有火气，仙子不要觉得我们是天生狠毒的才好。”
    莫枝枝心里更为她们感到心酸了几分，“不会，复仇是你们的权利。你们过去受到了许多伤害，但这不是你们的错误。”
    莺儿一笑，清丽动人，“我知道的，这怎么会是我们的错呢？”
    “那就好。”莫枝枝放心了，转头看向老鸨。
    那老鸨被打得不轻，畏惧的同时看莫枝枝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和一丝隐藏极深的嫉妒：
    “呸！一个丫头片子，运气好了点步入仙途罢了。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楼主要来了，你跑不了的！你会跟我们一样的！跟我们一样，卑贱、肮脏、任人折辱！不对，你会更惨才是，你会成为祭品哈哈哈！”
    她说到最后，神情几近癫狂，浑浊的眼珠里满满都是恶意！
    莺儿和韩云她们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莺儿更是冲向莫枝枝，拉着她的手往外推，十分着急的样子。
    “神仙大人，咱们快离开这里！不对，楼主要来了，您一个人走，快走！”
    刚才恢复了一点勇气，依稀看得出以往意气风发的莺儿瞬间变得焦躁害怕，莫枝枝当然没有错过这个变化，声音沉沉地问道：
    “怎么了，你们很怕这个楼主？”
    “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先离开！仙子！您如果真的想救我们，回去宗门通知长辈也好，楼主没有您想的那样好对付！”
    韩云也小脸煞白，着急的推着莫枝枝往外。
    她们推着，莫枝枝却岿然不动，有几个女子也反应过来，急了，跟着劝：
    “仙子，您的恩德姐妹们不会忘，但我们不能让您也被牵扯进来！您听话，先离开好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未必就打不过你们那个楼主！”莫枝枝态度很坚定，她对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没什么畏惧心，大不了还有天道可以开挂。
    可是其他女子并不知道，她们有的跟着劝莫枝枝，有的则是有点迟疑。
    “莺儿姐姐，现在不走的话，楼主回来会杀了我们的！”
    “我们真的要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吗？”
    “让仙子带大家一起走不行吗？”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着神仙大人也是累赘！还会连累大人！大人愿意救我们，我们怎么能让她涉险呢？野兽尚且知恩图报，难道咱们还不如野兽吗？”
    莺儿严厉的呵斥了她们。
    几个胆子小的女子勇气全用在打老鸨上了，本以为已经得救，现在希望破灭，又是害怕又是绝望，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但被莺儿骂了之后也鼓起勇气来，“莺儿姐姐说的对，我们都是柔弱女子，帮不了什么忙。仙子您先走吧，若是有心，之后再带人来救姐妹们。”
    莫枝枝见她们自说自话的决定了，无奈至极，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说：“我都说了，那个什么楼主是打不过我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神仙大人！这个时候就别耍小孩性子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都是没见识的凡间女子，没办法评判修士的修为高低。若是那个禽兽比您修为高呢？您怎么能指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莺儿也没有了对修士的敬畏，莫枝枝看得出来她把自己当成了不听话的熊孩子了，她完全没有相信莫枝枝的话。
    “算了。”莫枝枝放弃和她们掰扯，直接表明了意思，“我是不会走的，你们看着就知道我是不是耍性子了。”
    “不可以！”韩云突然尖声叫道，身体开始发抖。
    她曾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楼主，那个人简直是来自深渊的魔鬼，热衷于摧毁一切纯洁的东西，她不能让仙子被他看到。
    莫枝枝低头看了她一眼，韩云就跟疯了似的推着莫枝枝，口中催着她快走。
    莫枝枝皱眉拉着她，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这个小丫头一定是有心理阴影，难办。
    她半蹲下来，和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对视着，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乖，姐姐是很强的，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而且姐姐一定会把你们一起救出去的，相信姐姐，好吗？”
    她柔和的目光让在场的人稍稍安静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又浑身颤抖起来。
    “来了，楼主来了！你们走不了了！在场的人都要死！哈哈哈哈！”沉默许久的老鸨兴奋的大笑着。
    此时在莫枝枝识海里睡大觉的姜恒清突然清醒过来：【咦，怎么感觉有股熟悉的气息，这是哪里来的小魔崽子？】
    【你认识这个楼主？】莫枝枝挑眉给了他一拳。
    【嘤~不算认识，不过看气息，应该是个意外收获了我一缕魔气的魔族？】姜恒清眼泪汪汪的回答，做起可怜样来一点也不嫌丢人。
    【你不是人类堕魔吗，怎么你的魔气还能让正儿八经的魔族得到助益？】天道也好奇的问。
    莫枝枝无视了姜恒清的狗狗眼攻击，看着他想要得到回答。
    【哼哼，】姜恒清不情不愿的回答，【我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都能够自创魔功，当然比那些普通的魔族强得多了！得到我的魔气是这崽子的幸运！】
    【那就是说还是比不上高等魔族？】莫枝枝若有所思。
    【呸！怎么可能比不上！老子可是天才！】姜恒清气得吐血，莫枝枝无视了他。
    来到外界，不知何时起，整栋沁芳楼的建筑从屋顶开始时结起冰霜，在烛火照耀下，多面体冰凌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彩色光，楼里的气温径直下降。
    冰凌顺着房顶蔓延，白色的雾气腾开，只是瞬间整栋建筑就成了全部由冰构成的冰雕。
    莫枝枝眼疾手快，给无辜的女孩子们套上了保护的阵法，才让她们得以存活。
    其余的那些人，莫枝枝没有管的，也和这座楼合为一体，一同成为冰雕的一部分，表情生动，动作却定格。
    冰裹得很厚，人类的躯体大了几圈，看不出颜色，但栩栩如生，有一种荒诞而真实的美感，和被冰冻上的大楼相得益彰。
    置身其中，仿佛在参加一个后现代的冰雕展，若是在现代看到这样的冰雕作品，莫枝枝只会赞叹艺术家的别出心裁。
    但她知道这些冰雕的内部是活生生的人，当然现在可能不是活的了。
    【嫩了点，温度太低，那些人在被冻上的一瞬间就死了。若是换了我来，会将人体内的全部水分转化成冰，一样的效果，还能保证那些人好好的活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一点点敲碎他们的身体……】姜恒清的声音变得陶醉，渐渐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神色。
    【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不愧是天道都觉得会动摇世界根本的魔头，莫枝枝才真切的感受到姜恒清的疯，默默的往他身上多下了几层禁制。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屋顶处的冰裂开一道花形的纹路，随着清脆的冰裂声，洋洋洒洒的掉下一堆冰晶来，梦幻又纯洁。
    一道白色身影伴着光出现，衣角随风飘动，背后绽放出一朵朵冰花。
    所有人都呆住了，间接或直接体会过楼主的残忍的女子和小孩们没有欣赏这一幕的心思，而是被巨大的恐惧所席卷，失去了说话行动的能力。
    “很好，为本座的美貌震惊吧，愚鲁的凡人们！”
    那白衣身影落地后眼都没睁，微微闭着眼，张开双臂，感叹道。
    “嗤！傻叉。”
    莫枝枝不想讲脏话，但她忍不下去这个人的白痴行径了。怎么会有人自己给自己加出场特效，还带慢动作下落的？
    “放肆！区区凡人，竟敢说这种听不懂的话来侮辱本座！本座要将你冻成冰雕，再一块块敲碎！”楼主大怒，吼叫着。
    【这还有点我的风范！】姜恒清刚冒了个头就又被砸回去。
    莫枝枝翻了个白眼，没等楼主继续喊出更多的中二台词。
    “你怎么不在加个bgm？说不定会更加酷炫霸气一点呢？还有，你知不知道这种一个风格走到极端的出场显得很庸俗？现在流行的是矛盾知道吗？天真中带着罪恶，黑暗中暗藏光明，才会显得有内涵嘛！”
    她压抑不住吐槽之魂，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一顿输出嘲讽。
    “何为必记诶蒙？酷炫又是何意？”
    楼主听不太懂前两句话，但明白了后几句，不由得虚心求教。
    “凡人，你听起来对美学颇有心得，本座就先饶你一命，待你将这些传授给本座之后再杀死你吧！还不跪下谢恩！”
    莫枝枝无语，口吐芬芳：“我谢你八辈祖宗！”
    作者有话说：
    作者悲愤打字中……
    此时一只没有戏份的男主出没：“作者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以男主的名义命令你，我要戏份！我要出场！我要感情戏！”
    卑微作者：“先把脖子上的剑拿下去，好歹是女主的另一个身体，可不能这么造不是……”
    “戏份！现在就写！”
    “要不再过两章让你出场打个酱油？”
    男主冷笑，卑微作者含泪屈服：“行，下章出场行了吧？”
    第47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七天
    那楼主怒极, 一时竟语塞：“你、你，粗鄙之语！岂敢如此！”
    “嘻嘻，我就敢！”莫枝枝夸张的瘪嘴, “你能怎么样呢？妈的智障玩意儿，一个魔族，穿着白衣服真就觉得自己风华绝代、媲美天仙了？一个中二病，还美学呢？”
    莫枝枝说这番话的时候姿态并不端庄, 说的话也让众人听不懂，但不妨碍大家都能体会到她话中鄙夷和轻视的意思。
    楼主气得眉毛都歪了，打破了女子们眼中的滤镜，有几个笑点低的已经笑了出来。
    她们突然觉得，好像楼主也没有这么可怕, 随之而来的是一丝希望，说不定, 仙子真的能将他打败，拯救她们呢？
    “呵！萤火之辉，也敢与皓月争光！”楼主邪魅一笑, “记住了, 杀你的的是冰帝吴天！”
    说着冰雾弥漫，就要将莫枝枝冻成冰雕。
    “啧, 光是骂还骂不醒是吧？”莫枝枝懒得多说，迎头而上, 恰好她想试试自己的修为。
    莫枝枝这些天刻苦修习，或许是天道出品的身体天赋太强、她修行起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还没有天劫要渡, 修为蹭蹭上涨, 短短几天就已经是出窍期了。
    吴天不过是恰恰过了化神的门槛, 莫枝枝打他还得收着力气，不然一时不察他就鲜血狂喷了。
    本想拿他喂招的，莫枝枝特地压低了修为，拳脚招式也故意留了破绽，谁知他却越打越急躁。
    吴天最开始没有用全力，只是一个小丫头，顶多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修为能高到哪去？出乎他意料的是莫枝枝轻巧地接下了他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庇护旁边那群低贱的人类！
    即使是刻意压着，楼里也是冰晶四溅，莺儿为首的女子们，无法参与修士的战斗，只能尽力躲到角落，不愿给莫枝枝添麻烦。
    吴天更怒，加大了攻击力度，但也没有用大面积杀伤的招数，只是用灵力裹着冰霜打去。
    很快他就惊讶的发现，无论他用几成力，莫枝枝都游刃有余，还用多余的灵力让建筑不受损伤。
    吴天拿出一柄锁链状的魔器，挥舞着砸向莫枝枝，莫枝枝潇洒躲开，心中给自己打了个十分。
    但在外人面前，这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一次危机，在莺儿的眼里，就是神仙大人为了庇护她们才被掣肘住。
    她心想总是在这里让仙子分心，说不定就会导致战局落败，不如把姐妹们带出去，她再去仙子的宗门驻扎地求救。
    仙子似乎说过她的宗门叫做剑宗，前天她接待一位客人时无意中说过，他的客栈被一个宗门包了下来，收到了一大笔灵石。
    好像那个宗门就叫做剑宗，那个客栈老板时常吹牛，就他那点产业，莺儿早就摸清楚了，找路不成问题。
    “云儿！你在做什么？赶紧回来！”莺儿带着姐妹们有序的撤离，一扭头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回去，她连忙倒回去。
    她还是没能拉得住，韩云瘦弱的小身板像游鱼入水一样灵活，很快就拖着一坨癞皮狗一样的物体冲回来。
    “莺儿姐姐，这个王坏人肯定对仙子还有用的！”
    “你真是胡来！赶紧随着姐妹们离开，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给神仙大人添乱！”
    莺儿到底是没说什么重话，仙子既然费了力把这人的命护着，就说明暂时还不想让他死，她虽然恨不得生啖其肉，也要顾全大局。
    交战中的两人也留意到了这一幕，吴天更是气得风度全无。
    他已经是用了全力，莫枝枝还是举重若轻的接下了他所有攻击，脸上还一脸无聊和失望的样子。
    就算再自大，他也看出来了莫枝枝是在故意羞辱他，他怒吼一声：“欺人太甚！那就莫怪本座不留情面了！”
    说完周身气息变得浑浊，黑色污秽的雾气爬上了冰雾，渐渐交缠在一起，把洁白干净的冰霜染成恶臭难闻的样子。
    吴天本人则是身体膨胀了几圈，崎岖的磨角从头发下探出来，把整个脑袋压得几乎看不见脸，白衣撑得破烂，杂乱的鳞片和羽毛取代了皮肤。
    变化过后的吴天更加暴虐，神情都更加躁动了几分，他努力克制着不让涎水顺着尖牙下淌，保持着一副可笑的骄傲造作的姿态，低吼道：
    “区区人类，竟敢羞辱魔君，今日就是你瞑目之日。感到荣幸吧，你将是本座征服人间的第一笔战功！”
    这些变化不过瞬息之间，大变样的冰雾像狂风般四处刮去，莺儿和韩云躲闪不及，被掀飞出去，大楼终于承受不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摇摇欲坠。
    “啊哦，看来这下没得练习了？”莫枝枝扬眉，逆向的狂风卷起，硬生生的将冰雾逼回吴天体内。
    魔气污染后的冰雾对人类是剧毒，但吴天自己也不能免疫，短时间内受到这么多魔气的冲击，从内而外结出黑色的冰粒。外界的狂风和倒灌的魔气在他身上互相争夺，一眨眼他的皮肤层层皲裂，成了一个血人，不，应该是血色的类人形生物才是。
    他试图说话，一张嘴就呕出一滩带着内脏的猩红来。
    “怎么可能！本座乃邪神眷属，将来是要承袭邪神之位的，怎可能输给你这么一个小丫头！”
    吴天不顾身上的狼藉，不可思议的喊道，他换来的是再次受了莫枝枝一掌，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砸倒了一根柱子，勉力站起，已是强弩之末。
    【邪神？】识海里的小麒麟歪头疑惑道。
    姜恒清异常安静，不是终于定下了心，而是羞耻：【那个，谁没有少年热血的时候，年纪小嘛，就不那么聪明……】
    【懂了，中二期遗留问题。】莫枝枝下了定论。
    “怎么会输呢？不可能的，我再也不要被人欺辱，我要成为这世间最强的邪神，掌控一切！我不能输！一定是魔功出了问题，对，补魔！”
    吴天突然发了狂，旁若无人的念叨着，疯癫似的趴到地上吸食自己吐出来的血液，犹如一个瘾君子。
    “呃，如果你是想恶心我的话，你做得很成功。”莫枝枝干巴巴的说，此时此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救命！大师兄没有教过她把对手打成傻子应该怎么办！
    莫枝枝决定先暂缓行动，去把莺儿和韩云扶起来，虽然有她的保护咒是不会伤到的啦，但是也难免受到惊吓。她去安慰安慰她们也比在这里看着傻子发癫的好。
    这样想着，莫枝枝也这样做了，没有留意到吴天绝望的眼神。
    “没事了，不用害怕，我在这里。”莫枝枝轻声安慰两个女孩，心里不由得唏嘘。
    若是在现代，这也是还能在父母家人面前撒娇的年纪啊。
    “没事，谢谢仙子。”
    韩云知道仙子是漂亮的，但真正近距离接触了才能感觉到这份冲击力。仙子的皮肤比最昂贵的牛乳糕还要细腻，闻起来香香的，跟她闻过的所有女子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都不一样。
    这也许就是神仙的异香吧。
    莺儿也含笑着摇头表示安好，她眼里带着喜极而泣的泪水，也闻到了韩云闻到的香气。
    她是知道这世间是有修士的，也知道或许在修真界还有许多比莫枝枝更加神通广大的人，但是那有怎么样呢？
    从今天开始，莫枝枝就是她的神仙大人。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有用呢？血肉，我需要更多新鲜的血肉！死、死，都给我死啊！”
    吴天满脸沾着他自己的血肉，表情狰狞，转过身来，四肢着地，两眼冒着光，充斥着食欲。
    “神仙大人小心！”
    莺儿先一步发现了吴天不顾一切冲过来的身影，扑到莫枝枝身前，试图用血肉之躯挡住这一击。
    第48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八天
    冒着黑气的浑浊身影飞过来, 即将触碰到莺儿脸庞，她惊恐的闭上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莫枝枝一把将人拉开, 单手挡在面前，风刃刮起掀飞吴天。
    沉重的人影落地，地上冰层应声而碎，渐渐的冰层逐渐退去, 附着黑色浑浊的冰雾被风逼退，倒灌回他身体里。
    莫枝枝见状，把莺儿和韩云两人拉到后面，独自一人走近了几步，冷冷的俯视地上摊成一坨的魔。
    吴天这才发现她的眼神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 一直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他竟还自以为她的那些话都是在拖延时间, 想要猫捉老鼠似的戏弄她一番。
    只是猫和老鼠的位置颠倒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我不能输，我绝对不能死在一个人类手里，我要赢得少君之位, 征服人类, 走向巅峰才对！祭品、对，要是有足够多的祭品的话, 邪神大人一定会垂怜于我！我会成为新神，把你们全部杀光！”
    他癫狂的吼着, 身上黑气越冒越多。
    识海里，莫枝枝和小麒麟看向姜恒清。
    【看我做什么？要搞活祭的又不是我！大不了我一会儿接受祭祀, 降临之后反手就把他杀掉好了！】
    莫枝枝幽幽的看着他, 没说话。
    外界, 吴天已经漂浮起来, 渐渐的被黑气淹没，到了最后已经看起来像是一团人形的黑雾了。
    黑雾漂浮在空中，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面鬼气森森的旗帜，白骨为杆，人皮为面，传出声声压抑的鬼哭来。
    旗面细腻如软玉，玲珑毓秀，精致曼妙，只看一眼就勾着人向它靠近，只觉得那是最缱绻的温柔乡，是灵魂的归处。
    莫枝枝没有受到这种影响，只是细细分辨那些哭泣声，是许多个妙龄女子的声音重合着，或温婉或娇媚或清脆，只是都带着莫大的怨气，却还要受着不知名的影响，故意哭出勾引的语调。
    韩云和莺儿两个人听着有些怔然，但很快就惊醒了。
    韩云捂着嘴，颤抖着不敢相信：“那声音，是小玲姐姐吗？还有刘姨、芳姑姑、还有镇长家的小小姐……”
    莺儿痛苦而愧疚的捂住她的耳朵：“别听！”
    莫枝枝皱眉，有些不解，只是慢了一秒，地面上、房梁上，还有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几个方位的柱子上都浮现起漆黑的纹路，渐渐的竟是形成了一个锁魂的阵法。
    阵法符文变动了几下，锁魂变成了祭魂。
    莫枝枝本以为他所说的祭品是指的在场几个活人，她也有自信不会输，就干脆看看吴天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他要祭的，竟是死去女子的冤魂！
    莫枝枝顾不得安顿两个女子，飞身而上，冤魂被祭了，可就是魂飞魄散了！
    莫枝枝动作很快，瞬间就到了那团雾气的旁边，可是阵法形成的速度也只要一瞬，阵法大成，产生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那面旗帜中源源不断的涌出芳龄女子的冤魂，被投入漩涡中，莫枝枝能感觉到这个漩涡中有一种玄妙连接感，但她不知这个连接是到何处。
    “该死！”
    莫枝枝从没有这么懊恼过，哪怕是亲手挖出王家地下的白骨，她也只是觉得愤怒，但发生在眼前的悲剧没能阻止，她心里涌现出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她不禁想道，如果她再谨慎一点，不要给吴天连接法阵的机会，这些女子，是不是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心知阵法一旦开启，多半是逆转不了的，但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些女子冤魂，在受尽屈辱、死去之后还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莫枝枝从空间戒指中拿出白绫，将莺儿二人裹好送出去，开始想办法打断献祭。
    她几乎掏空了灵力，奋力的攻击着眼前的黑雾，可是吴天就好像真的和黑雾融为一体一般，攻击完全没有效果。
    莫枝枝又转为攻击四处的柱子和房梁，可惜将那些地方弄塌之后，除了几具白骨一无所获，阵法依旧还在运转。
    她甚至恍惚间觉得那个黑漆漆的漩涡好像一张填不满的深渊巨口，从思想里传出贪婪的声音，吼叫着想要更多食物。
    【别白费劲了！这个可是魔族最高级别的献祭法阵，除非你一步跨到渡劫期，否则是无法中止的。你只能等着献祭完成，我接收到了力量，然后化身降临，再杀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姜恒清发出了不屑的嗤声，声音懒懒的，还好似怜悯的叹了句，【就是可怜了这些女子芳魂，原本都是如花美眷的。】
    “我不信我今天就阻止不了了！”
    莫枝枝调动起全身的灵力，灵力狂暴的在经脉里运转，经脉被强行扩宽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但一个个灵魂被漩涡吞噬的场景又刺激着她继续加快运行。
    此时的她就好像是一个过载服务器，濒临崩溃，再多加载一点都会全面瘫痪。
    “停下！莫枝枝，你在干什么！这不值得！隔着四个大境界，你做不到的！”
    麒麟幻化出身形，焦急的触碰莫枝枝，试图让她从现在的状况中脱离出来，还没碰到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
    “如果她的意愿足够坚定，这个世界是没有人能阻止的，神也不行。”
    姜恒清也显出身形，看着莫枝枝说。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注意到外界的声音了，眼前只有不断吞噬的漩涡。
    “你，可恶，早知道上古时代就应该把你们这群魔全部杀掉！”麒麟无能狂怒。
    “说得好像你杀的不够多一样，结果呢？”姜恒清毫不在意。
    莫枝枝需要大量的灵气，不断从周围的空气中吸收着，周身很快也形成了一个漩涡，附近五百里都刮起了灵气形成的狂风，却未伤一人，往莫枝枝身体涌来。
    一黑一白两个漩涡形成了对峙之势，女子灵魂被吞噬的速度慢了下来。
    远在海中的瑶山，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浓郁的灵气迅速凝结，紧接着疯了似地朝一个方向涌去，仿佛朝圣一样的义无反顾。
    此时正在瑶山中讨论半决赛考题的众位评委，甚至觉得灵气好像有了意识，要去面见阔别重逢的旧主。他们一定是疯了，灵气天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主人？
    “子虚道友，此景闻所未闻，吉凶难定，你还是先随各位一同到秘境洞府避一避吧！待风止后再去查探可好？”一个逍遥宗长老拉住意欲离开的殷子虚。
    “不可！正因危险，我才更要去！”殷子虚甚至没能掩饰住语气里的急切。
    “别拉他了，所有选手都还在镇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子虚道友一向以宗门为最要紧的！”
    殷子虚没管身后的喧嚣，飞身离开，没有御剑，因为灵气风暴中任何武器都会承受不住，他不能冒这个险。他没有反驳的是，他现在想的并不是什么宗门弟子，而是只有那一个人而已，想到横亘在心中的猜测，他飞的更快了。
    有两人跟着追了上来，“子虚！等等，我们一起去！若有危险，也好出力！”
    莫枝枝咬着牙，快点，再快一点，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就会少一个女子消失。
    神识控制着在四肢百骸内流动，眼看着经脉以一种不符合常规的速度急剧拓宽，然后粉碎，又再次重建，每一次的粉碎再建，她的修为都会上涨一截。
    出窍、分神、合体、炼虚，还差一点，最后一点，莫枝枝皱着眉头，继续冲击着门槛。可以的、她一定可以！
    可最后一点始终冲不过去，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她，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劝说着：“放弃吧，只要放弃，你就可以不用痛苦了。这不是你的道……”
    “我偏不！我只希望就算尽我一切努力，也要救下每一个在我面前的不幸之人！恶者受其罚，弱者无不平，才是这世间应有的道！我，绝不放弃！”
    莫枝枝虚弱，却极坚定的回答那个声音。
    “封印，破！”她口中突然发出一个不属于她的声音，音色并无不同，却更加冰冷，如同念白一般没有起伏。
    莫枝枝黑色的眸子深处，出现两缕缠绕的色彩，一缕金色，一缕银色，随着她突破瓶颈，到达了渡劫期，劫云布满了以瑶山镇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天空。
    莫枝枝再次睁眼，眼中已无一丝黑色，银色渐渐布满整个瞳孔，无机质的银瞳似乎流动着，带有强烈的非人感，美则美矣，毫无生气。
    “吴天，本命吴犬，修炼邪功、残害凡人、以灵祭祀、逆天改命，当，受万灵噬骨之罚，期限为此世破灭之时。”
    银瞳的莫枝枝缓缓落地，指尖轻点，周围的场景缓缓倒退，沁芳楼退回了初始的模样，那些被冰冻住的凡人也一一解冻复活，只是都昏迷着。
    吴天、或者说吴犬则退回了破败的本相模样，咳出一口血来，惊恐至极。
    “你、你是……”他张大了嘴似乎要说什么，一旁显出身形的姜恒清一服袖，他便昏死过去。
    “尔等凡人中，为商不义、为父不端、为子不孝、为父不慈、为夫不忠、为人不善者多有，无一人灵魂洁净。加之明知此处女子皆受人挟制仍来此嫖妓作乐，此为帮凶之罪。今将尔等运道收回，余生家财散尽、子女不孝、妻子离异，永受颠沛流离之苦。”
    她也不管昏倒的人是否能听到，自顾自判定了惩罚，而那些人在昏迷中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他们的灵魂翻搅了几遍，最后嫌弃的离开，还抽离了什么东西。
    莫枝枝转身，银色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姜恒清，突然露出了几分思索，道：“你，罪孽深重，不应存活此世。”
    姜恒清在她说话时一直保持着嬉皮笑脸、浑不在意的表情，身体却悄悄绷紧，灵力和魔力条件反射的运转起来。
    “你还有多余的力量处罚我？”
    他这么说道，心里却没底，如临大敌的准备着背水一击。
    麒麟嗤笑一声：“不自量力。”然后四腿弯曲，恭敬的将犄角抵在地面上。
    “你便是此世天道？”冷漠的声音响起，麒麟半点不敢敷衍，一板一眼回答：“正是。我自诞生以来，执掌世间规则，赏善罚恶，从未松懈。”
    “你很弱。”莫枝枝的声音像是在陈述事实。
    “是，正因如此，我才……”麒麟刚回答了一半，莫枝枝眼中的银色突然晃动了一下，大片的金色从瞳孔边缘出现，跳动着吞噬银色，终于，银色消失了。但金色也仅仅出现了一刹那，在刚好布满瞳孔时便突兀的褪去。
    莫枝枝的瞳孔重新变为黑色，她的眼神茫然了一瞬间，就被身上传出来的剧烈疼痛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到周围的景象，心里一松，泄了力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有刚才的记忆，发生了什么？”莫枝枝质问显出身形的两个灵。
    现在的状况是，莫枝枝摊在地上，不远处是不知死活的吴天吴楼主，周围一圈凡人倒是看起来像是活着。
    姜恒清刚从骇人的威压下平复过来，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变得懒散无状，耸了耸肩，有气无力的说：
    “你刚不是要强行突破嘛，我担心就出来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搞懂，但是我觉得天道应该知道。”
    麒麟不可思议的猛甩头，你居然卖队友？没搞错的话这事儿是你引起的吧？
    姜恒清感受到莫大的怨念和来自天道的恶意，被惊吓到的小心灵舒服了一点。一码归一码，你可不是我队友，是我引起的又怎样，你有种告诉她啊？
    天道表示从未见过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姜恒清回讽死道友不死贫道。
    莫枝枝看着一人一兽眉来眼去，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哈喽？Excuse me？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拉了小群？这就是传说中三个人的友谊吗？”
    “……你什么时候把我们当朋友了？”姜恒清和天道异口同声。
    “在我想要找理由控诉你们的时候，可以短暂的当一下朋友。”莫枝枝气定神闲，大度的表示。
    “……无耻。”
    “多谢夸奖，请回答我的问题，发生了什么？”
    天道和姜恒清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的移开，莫枝枝好像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然后天道语气诚挚的说：
    “你刚才坚定了道心，修为飞涨，突破了瓶颈，按你们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爆种了。总之你大杀四方，酷炫狂拽地解决了这个邪恶而又卑鄙的魔族。”
    天道说到这里，故意看了一眼姜恒清，可惜对方并不在意。
    “那我为什么没有记忆？”莫枝枝皱着眉头，并没有放过疑点。
    “是这样的，你决定道心时许的誓愿格外宏大，因此世界本源给予了你独有的信任，所以你才能够做到这样不合常理的事。但你也因此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冲击，灵魂暂时承受不住，所以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天道解释道，姜恒清似笑非笑的看了它一眼，无声的做出了“无耻”的口型，莫枝枝注视着麒麟，并没有注意到。
    “这样啊，好像说得过去？所以世界本源的信任有什么好处呢？我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渡劫了，就那种升级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是吗！”
    莫枝枝恢复了力气，站起来，消化了一下天道的说辞，兴奋的问道。
    “那必然是啊！世界本源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也太没有牌面了，对吧？”姜恒清两手一拍，看热闹不嫌事大，誓要让天道出点血。
    “当然了，哈哈。”天道无奈只能应下，悄悄从它掌控的为数不多的世界本源里分下一点来，想着什么时候能悄悄放到莫枝枝身上。
    “那我这一波还挺划算的，可是我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莫枝枝一拍脑门，“对了，我还没有处理这些人！”
    她走上前去，确定了那些凡人都还活着，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她猜得到能来这里嫖妓的，肯定都不是好人，但无法确定生平罪状。
    如果这个世界能有一个自动的公平的判断惩罚机制就好了，这些压迫底层女子的瓢虫，后半生永远贫困潦倒，跌落到社会底层多好！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无法实现，走到吴天面前。
    对待他就简单多了，她已经知道了他身上不止一条人命，还涉及绑架买卖人口、摄取死者灵魂等一系列的大罪，无论是在凡间还是修真界，他的罪状都够他凌迟处死几百遍了。
    所以莫枝枝决定先把他打一顿，再带回宗门，那里处置魔族的地方可多。
    莫枝枝走近了，准备蹲下来试探吴天的呼吸，余光瞥到他手指动了动，她灿烂一笑，慢条斯理的说：“怎么办呢？不如就这样杀掉好了……”
    话没说完，躺在地上装死的魔就蹦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敢试图反杀，笑话，在见到那一幕之后怎么还有胆子？
    他飞快的退着，却绝望的发现莫枝枝的速度更加快。每到一处都有莫枝枝的身影。
    莫枝枝烦了，开始暴力的揍起人来，到了修真界这段时间她心里了不少火，刚好找个地方发泄，所以是一点没有留手。
    而此刻，殷子虚带着两个友人急切的赶来，还一边对他们说：“你们不知道，我那师妹十分乖巧，简直是柔弱……不能自理？！！！”
    第49章 变成剑的第四十九天
    “子虚既如此说, 那师妹定然是极温柔的女子、？”
    “……子虚，莫师妹是否并不在此？敢问这位壮士是？”
    “……这就是枝枝师妹。”殷子虚呆愣着，慢半拍的回答。
    “枝枝, 莫枝枝！”
    “哎呀，我都说了别拦我，我今天不把这家伙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我就不姓莫！”莫枝枝头都没回, 按着吴天就是一顿狂揍。
    “子、子虚，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她不会打我吧？”白晓笙默默地往殷子虚身边移了两步。
    “你是不是有病？那个被枝枝师妹打的人难道不是个魔族吗？我倒是觉得，枝枝师妹容貌秀丽，性格刚烈, 实乃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啊！”周岚手摸着下巴。
    殷子虚慢动作转过头来，两眼看死人一样的看他, 周岚立马举起双手，吊儿郎当的说：“别介，子虚兄,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不至于对你家师妹有点好感就要杀人灭口吧？”
    殷子虚幽幽道：“枝枝还小。你不要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对呀，我记得枝枝师妹不是与子虚同岁的吗？”白晓笙疑惑的问道。
    周岚揽过他的肩膀, 噗呲一笑：
    “小白说的是，女子及笄即可婚配, 何况枝枝已然二十。子虚兄与其抵触，何不成人之美, 你我两宗结秦晋之好, 到时我还要尊你为长, 何乐而不为？”
    殷子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他, 反思了一下他究竟是怎样误交损友的，然后默默的掏出剑。
    周岚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剑，气急败坏，愤怒的瞪视殷子虚，然后就被横到脖子面前的剑堵住了接下来的话，谄媚的笑着：
    “子虚兄！君子动口不动手，有矛盾商议就好，打打杀杀的不好！不好哈，咱先把剑放下来，好吗？”
    “他们在打什么？”白晓笙身边传来一个好奇的女声，他才发现莫枝枝已经过来了。
    “不知道，好奇怪哦。”白晓笙诚恳的回答，他确实没搞懂。
    莫枝枝把吴天打完绑起来，才发现这边又开打了，一看，主角之一还是熟人。不过看起来大师兄好像跟这两个人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虽然是在打打闹闹，但态度还算松弛。
    “你，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同意的。”殷子虚最后再横了周岚一眼，暗含警告。
    “行行行行！谁敢违反子虚兄下的禁令啊！”周岚抖抖打斗中弄皱的衣服，没好气的说，然后看见莫枝枝，眼睛一亮，飞速冲了过去。
    “咳，枝枝师妹，子虚兄时常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师妹之容貌，比冰雪更胜三分高洁，比桃李更胜四分艳丽，师妹的眼眸比天上星辰更加闪耀，师妹的秀发比昂贵的绸缎更加顺滑！若世上有仙子，怕也要在师妹面前自惭形秽……”
    “不敢当不敢当，道友过誉。”莫枝枝躲过他激动的手，礼貌微笑，看向殷子虚：“这位是？”
    “微末之名，难以入耳，在下便是……”周岚并没有被莫枝枝的客套打击到，反而挂着灿烂的笑容。
    “一个傻狗。”殷子虚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提溜着衣领把人拽开，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可靠。
    莫枝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师兄这是，会开玩笑了？还是她幻听了？
    或者大师兄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这话是从殷子虚嘴里说出来的，她不由得考虑起了真实性来，莫枝枝眨眨眼，定睛向周岚看去，狐疑的分辨着这人是不是真的是狗妖化形。
    “子虚兄，你又构陷于我！枝枝师妹莫听他说，在下名为周岚。很高兴认识你。”周岚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愤愤不平，还是没能挣脱命运无情的大手，面向莫枝枝自以为展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不算构陷吧，周哥你的原形难道不是犬科生物么？”白晓笙补充道。
    “胡说！枝枝师妹莫听他们二人说，在下虽身怀妖兽血脉，但也是威武霸气的雪狼！他们一定是嫉妒在下的美貌！”周岚挣扎开了殷子虚的钳制，把脸凑近给莫枝枝看。
    莫枝枝看看他虽然俊美，但带着几分傻气的脸庞，又看看殷子虚完美精致得像是开了挂一样的天神般的脸，再看向反应白晓笙瘦弱而美艳的小脸。
    不得不说，周岚的脸在三人中确实是最不起眼、最没有特色的一个。
    “……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个没有嫉妒你的必要。”莫枝枝诚实的说出了她的想法。
    不知道河神会不会奖励她一下呢？
    “？”周岚伤心欲绝，脸上的表情更傻了，就好像质问为什么咬沙发不对的哈士奇一样令人火大，莫枝枝静静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人额头上，将他推远了。
    “嗷呜——”周岚发出一声血脉纯正的狼嚎，蹲到一边思考他悲催的人生去了。
    殷子虚不咸不淡的警告了他一句：“不准嚎。”
    然后面对莫枝枝，温柔的笑了一下，说：“不用理他，平常都是正常的，见到漂亮姑娘就会抽一阵疯，据说是家族留下来的诅咒。”
    “什么诅咒？”莫枝枝好奇的问，转过头去看周岚，得到了一个傻乎乎的笑，除了有点傻，感觉挺正常的啊。
    “周兄的祖上，得罪了一位性格古怪的修士，那个修士下了诅咒，让他家后代每次心动，心智都会受到一阵影响，变得……如此。说是要遇上真心喜欢之人，方可解决诅咒。”
    白晓笙适时解释道，他们三人关系好，但周岚时常犯二，殷子虚又不是多言的性格，自幼时每每便是他出口解释。
    有心想表达一下怜悯，但联想到殷子虚说的每次遇见漂亮姑娘都会这样，呃，怎么说呢？这个诅咒还挺合适的。
    毕竟再帅的脸，配上周岚这样的行为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恋爱脑的小姑娘当场下头。
    莫枝枝不由得想起了霍凌云，眼睛一亮，她好像找到了一个省时省力阻止剧情的办法了，她给霍凌云也下上这样一个诅咒不就好了吗？
    莫枝枝垂下头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心想一定要套出这个诅咒的相关信息，她抬起头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声音软绵绵的：“大师兄！”
    殷子虚眼神扫到她拉扯他袖子的小动作，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又很快恢复，摸摸他的头：“怎么了，枝枝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晓笙瞪大了眼睛，子虚兄摸了枝枝师妹的头？！
    回想起刚才周岚提到枝枝师妹说的话，白晓笙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坚强的独自咽下这个机密，对不起了周哥，死道友不死贫道，得罪子虚兄的后果就由你一个人承受吧，祝你平安！
    “我觉得那个诅咒好好玩的样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莫枝枝眨眨眼，装的纯然无害，不知怎的，殷子虚突然想起了她暴揍吴天的英姿，摸头的手一时有些停滞。
    “大师兄？”
    “嗯，暂时不知道施咒原理，也还没有解决的办法。”殷子虚回过神来，没有任何异样。
    “哦。”莫枝枝很失望。
    “不过我会继续想办法，查清楚了告诉你。”殷子虚接着说。
    “谢谢大师兄！”莫枝枝眼睛又亮了起来。
    “子虚兄，我……”白晓笙在此时突然小声开口。
    “何事？”殷子虚对这个性格温柔的发小还是挺有耐心的，但是不代表他就愿意被打扰和莫枝枝的相处。
    “无甚要紧的，我只是想说那个魔族，好像要准备逃……跑。枝枝师妹你这是？”白晓笙话说一半就看到莫枝枝在撸袖子，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
    “哦，没事。我再打一顿，打到他只剩残魂为止，我就不信只剩一缕魂魄还能逃？”莫枝枝冷笑道，单手抓向吴天。
    “枝枝师妹，只剩残魂，是否太过残忍了些？”周岚从角落窜出来拦在莫枝枝面前，义正言辞。
    莫枝枝满脸问号，白晓笙再次解释道：“诅咒的影响效果不是持续的，当涉及到他原则的时候，他会变成正常状态。周哥这个人原则性极强。”
    白晓笙说完，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辞，一脸坚信不疑。
    啥？这个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就能当成心仪之人触发的家伙，原则性极强？莫枝枝打量着他。
    周岚皱着眉头，亲切的道：“枝枝师妹，虽然这人是魔，但咱们身为正道之人，也不能滥杀无辜，即使有罪，也应该公平公正的判定。”
    莫枝枝觉得这要是个动漫，她脑袋旁边肯定要出现三条黑线，再加个石化的特效，喂，高僧，你的舍利子成精了啊！
    但她还是压抑住自己的不快，一边尽力平和的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这魔族在此地开设妓院，大肆掳掠凡间女子，将她们折磨致死之后炼成冤魂锁到这面旗帜中。有在多处设置祭坛，要以数以千计的灵魂相祭……此处种种仍非他的全部罪状，实是他罪孽深重，非我残害无辜。”
    “什么？竟敢在凡间杀人炼魂，还数以千计？！”这下不要说为吴天辩解，周岚甚至恨不得亲自上手打他一顿。
    “对，具体情况我待会儿再跟你们说，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处理一下？”莫枝枝平静的说，，一手把正欲逃跑的吴天拉回来。
    周岚怔怔的躲开了，看着莫枝枝动作豪迈的揍人，甚至残忍的把灵魂抽了出来，也只觉得她动作蛮好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盖到他脑袋上，周岚回头，是殷子虚警告的眼神，他谄笑了一下，心虚的躲开。
    “你方才说，那些女子的灵魂还控制在旗中？”殷子虚等她把那魔族的灵魂抽了出来，才说。
    莫枝枝心情沉重的点点头：“那些女子被囚禁太久，灵魂已经和这面旗融合了，根本分离不了。”
    “既然这些女子是他害死的，我们又正需要一个容器来装他的身体和困住他的灵魂，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丢进去呢？”殷子虚提醒道。
    “对呀，我忘了这面旗帜是他练出来囚禁灵魂的魔器，肯定很适合！”莫枝枝一拍脑门。
    听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殷子虚怪无奈的揉揉她的额头：“轻点儿，这可是你自己的脑袋，都拍红了……”
    “咳，咳咳，咳咳咳！”周岚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殷子虚收回手看了他一眼，周岚转移了视线，“子虚兄，枝枝师妹终究是个女子……”
    “哦。”殷子虚淡淡道。
    莫枝枝像没听到一样：“但是应该先要问过她们自己的意见，万一她们不想再见到这个家伙呢？”
    她看着手掌中的一团黑气，眯起眼睛威胁道：“告诉我，怎么打开、放她们出来？”
    黑气抖了两抖，似乎有点不服气，但想到被打的凄惨模样，只好忍辱负重的回答：“把我的魔气注入旗杆催动上面的阵法就行了。”
    莫枝枝得到答案，睨了黑气一眼：“你最好是没有耍什么小手段。”
    她拿起旗帜，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细腻的触感，却又觉得一阵冷飕飕，她低垂了眸子，抿了抿唇，从黑气上取下一团如吴天交代的方法行事。
    果然，很快旗杆大方黑色雾气，接着一个个女子灵魂涌出，没有意识地一个个排好站在莫枝枝面前，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栋建筑，没有余位了就往空中飘着，一个叠一个，饶是莫枝枝有心理准备，也觉得难受。
    恐怕现在还昏迷的那些嫖客，要是见过这样的景象，估计以后都不会有兴趣去青楼了吧。
    “怎么让她们恢复意识？”莫枝枝抓起黑气，语气不善地问。
    黑气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回答：“你把我放到旗帜旁边，我再催动契约就好了。”
    “枝枝，魔族狡诈，不可掉以轻心！”殷子虚提醒道。
    “没事，我暂且信他一回，要是敢骗我，呵呵！”莫枝枝冷笑了一声，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周岚和白晓笙二人欲开口，被殷子虚伸手拦住了，一向信任殷子虚能力的他们便也不说什么了。
    随着吴天对契约的催动，女子冤魂们突然齐齐吸了一口气含在嘴里，抬起头来，全是仇恨的眼神，朝莫枝枝几人的方向就要冲来。
    “不好，这魔族使诈！”周岚喊道，双手幻化成狼爪，严阵以待。
    “子虚兄，我们二人对付这边的，你去护着莫师妹！”白晓笙在战斗时反应一点都不慢，他快速的在心里判断，子虚兄修为高深莫测，周哥元婴巅峰，他自己将要化神，但那魔头现在控制了旗帜，实力恐怕到了化神期，现在最弱的就是莫枝枝了。
    殷子虚没有说话，手掌一翻，虚尘剑出，预备斩杀眼前的一个冤魂，冲到莫枝枝身边保护她。
    莫枝枝本就是打着夺过旗帜控制权的心思，刚有点头绪，突然发觉她另一个意识上线了。
    剑灵莫枝枝在须臾戒的小空间里睡觉睡得好好的，一出来就接受到巨大的信息量，眼看她身体上的剑锋就要撞到那个可怜女子的魂体上，她连忙高喊：
    “大师兄，两位道友，先不要伤害这些女子，我有办法夺过控制权！”
    殷子虚闻言即停，还微妙的挑了挑眉，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改攻为守。
    莫枝枝没意识到不对，接着闭上双眼把全部心神投入到夺取控制权了，剑灵莫枝枝则是在不伤害这些女子魂体的前提下驱赶她们。
    无人在意的白晓笙和周岚两人沉默了，好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伤害女子冤魂，两人交谈起来。
    “子虚兄的剑，是产生了剑灵？”
    “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办法，所有剑灵都是这样神通广大的么？”
    “这在战场上还能制定策略，那修士不是省心很多？”
    “我们现在改修剑道还来得及么？”
    莫枝枝睁眼，眼底似乎反射着一丝金色，她嘴角勾起，道：“抓到了。”
    所有愤怒的冤魂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突兀的停止了攻击，她们的神色一凝，接着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们都在做什么？”
    “我怎么能、怎么能受仇人驱使，伤害好人呢？”
    “恢复了，我们恢复了！再也不用被驱使干坏事了！”
    “我要杀了这些人，都是他们害得我到这个地步！”
    “对，没有这些喜欢玩弄女子的臭男人，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
    女子们的神情再次变得怨恨起来，眼见怒气翻涌，莫枝枝开口了：
    “各位，不要失去理智。这些人是很可恶，但真正直接造成你们悲剧的，是这个魔族。我希望大家能够冷静一点。”
    莫枝枝的声音在沸腾的冤魂们中间像是响起了一道钟声，原本再次警惕起来的殷子虚几人惊奇的发现，那些女子竟然安静下来了，看向莫枝枝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丝朝圣般的虔诚和平静。
    这一幕令他们呢不由得想起来灵气风暴。
    没等他们多想，密密麻麻的冤魂中间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气质高贵，脸上却被怨气遮盖了五官，她朝着莫枝枝盈盈下拜：
    “属下赵婷婷，谢主人救命之恩！”
    其余女子冤魂也齐齐下拜，口称主人。
    莫枝枝皱了眉头，心中不适，将她扶起，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把这面旗从吴天手中夺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们换个主人接受奴役的。你们拥有自由的意志，不用臣服于任何人！况且，你们如今已是幽魂一缕，我在你们生前未来得及拯救你们，现在你们又和这面旗融合，我也无法分离……我对你们并无什么恩情，大可不必如此。”
    赵婷婷摇摇头，并不承认莫枝枝的话：“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就要被吴天当作祭品了，现在还有一缕残魂苟延残喘已是幸运。”
    她说完，身上的怨气褪尽，是个极清秀的姑娘。
    莫枝枝安慰了她几句，又让其他女子起来，向她们说了要将吴天带回宗门审判，但没有容器装他的灵魂。
    女子们同意得很痛快，异口同声的，赵婷婷冷笑着，咬着牙说：“主人放心，姐妹们可是乐意至极。”
    莫枝枝猜到吴天进了旗里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但她还是不顾黑气的哀嚎，把灵魂投进了旗里。
    女子们摩拳擦掌，兴奋的钻进了旗帜空间，甚至不用莫枝枝提。
    “事情暂时解决了。”莫枝枝对后面的三个人说。
    “好，”殷子虚摸摸她的头，“你参加完比赛再把旗帜送回宗门，还是我们先回去一趟？”
    莫枝枝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尴尬，挠挠头没有说话。
    “那个，比赛限制是不超过元婴期的年轻弟子对吧，我不小心，突破了？”
    莫枝枝其实也不是瞒不住，毕竟她现在的修为，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及得上，但她不想骗人，尤其是殷子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枝枝心都在滴血，她真的很喜欢大比第一名的奖励。
    啊，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奖励！
    第50章 穿成剑的第五十天
    殷子虚若有所思, 浅笑一声，道：“很喜欢那个奖励？”
    莫枝枝扬起一个笑脸，“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殷子虚看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笑容还是轻快的，眼底干干净净的盛着欢喜，不像是想起来的样子，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丝难以忽视的失望, 一时间五味杂陈，连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是希望怎样了。
    “大师兄？”莫枝枝挥手在殷子虚眼前晃了晃，殷子虚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望着她，作势要捏她的脸, 说：“不然以枝枝的性格，怕是不会对比赛如此积极？”
    莫枝枝躲了开来, 对着他皱皱鼻子，“这话说得好像我很懒一样，我生气了！”
    话还没说完, 她就已经把自己逗笑了, 眉眼弯弯的样子映在殷子虚眼里，只觉得分外耀眼。
    “咳咳！”一旁周岚的咳嗽声将二人对视打断。
    “白兄, 你说我们这么大两个人在这儿，为何会被子虚忽视？”周岚揽过一旁白晓笙的肩膀, 捂着嘴小声说。
    白晓笙也忍俊不禁，配合着假装说：“那定然是子虚兄眼前有十分珍视之人, 要重于我等。”
    “对对对, 那个词怎么说, 见色忘友对吧？”周岚讲得眉飞色舞, 直到一把剑穿空而过，一缕发丝飘飘荡荡地从他头上落下。
    “周岚，慎言。”殷子虚话讲得冷淡，耳根却一片通红，莫枝枝倒是弯弯唇角，姿态大方的朝二人点点头。
    比赛是没办法参加了，但是去现场观摩观摩还是可以的，莫枝枝一路上兴致勃勃，时不时和两个小孩吵两句，殷子虚就笑着看他们。
    莫枝枝来修真界说来也有一段时日了，真的参与这种大场面还是头一回，前几次初选时也就是各有各的擂台，又是简单的比武，和这种真人修真版大逃杀可没得比。
    莫枝枝坐在主位上，远远看着参赛的各宗弟子，人都小得像蚂蚁一样，她看什么都挺新鲜，台下却有人不乐意了。
    先是小声讨论，然后有一个弟子站了出来，愤然道：“殷道友，您天赋卓绝，修为高深，坐在主位便也罢了，大家都心服口服。可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凭什么也坐在那里？”
    “就是在场弟子都是各宗天才，论心性，论天赋，论修为，她有哪点及得上各位？”
    “殷师兄心疼自家相好，也不能这样吧？”
    莫枝枝歪头吃着果子，好不无辜，怎么说到她身上了？
    殷子虚皱眉，有些怒意，碍于这些弟子不知原委，也只得耐下性子解释：“历年大比，都是为了培养修真界的后备力量，参赛者除了年龄限制，还需得修为在元婴以下。”
    话一出口，弟子们更加群情激愤。
    “师兄莫不是在说这丫头还是个元婴修士？”
    “道友还不如直说这位姑娘的美貌令人倾倒比较可信！”
    “胡扯，历来修士踏上仙途，筑基十年，金丹二十年，二十内修得金丹已是天纵之才！至于元婴境界，哪个不是百岁老怪！你说这丫头是元婴修士，将我等置于何地？”
    殷子虚眉皱得更紧了，眼里多了一丝烦躁，不欲多谈。
    “我亦不过二十。”
    言下之意，二十岁的元婴并非天方夜谭。
    “何况修为高低，一试便知，如何造假？”
    他又淡淡道，并未将他们的质疑放在心上，就抬手示意比赛可以开始了。
    众人见状，便也知道他定然是有把握，心里惴惴，偃旗息鼓，先前说的那几个也退回人群，脸上流露出几分恍然。
    殷子虚正打算继续宣读比赛流程，人群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各位这就信了？谁不知道元婴是修道的分水岭，元婴之下皆是凡人，元婴修士有什么手段咱们谁也不知道不是？”
    “对呀，要是有人提出试她修为，殷师兄在暗中出手，我们又发现不了！”
    “小爷看殷道友对这姑娘长得极美，殷道友出手帮她也是人之常情。”
    “呵，果然有副好相貌就是不一样，这有个高枝儿攀上了，过元婴期不是迟早的事！”
    众人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群情激愤的场景让殷子虚有一瞬间的恍惚。毫无根据的猜想，看似荒谬的挑拨，便足以让自诩正义的人们肆无忌惮，多像啊。
    他转过头，刚好莫枝枝也看了过来，女孩投过来的目光清澈又干净，充满了信任，可以看到她在尽力表现得成熟冷静，但撇下来的嘴角和眼神里透露出的一丝无措还是无法掩盖。
    殷子虚回过神来，冷声道：“恶语相向，言之凿凿，可有半点根据？修道是需要天赋和机缘，但若道心不坚，心性不定，也难证大道。”
    人群离的声音渐渐熄了，也有不服气的，被相熟的弟子拉开，只是众人虽偃旗息鼓，也很难说是真的意识到不对还是因为殷子虚背后代表的剑宗。
    莫枝枝看到众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抿了抿嘴唇，平静了下来，“大师兄不要说了。修为这种一目了然的事，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着她眼神扫视了一圈，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有谁想试的？”
    众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说，“那我们怎么知道殷师兄是否出手？”
    莫枝枝笑了，清浅温柔，好似她说出口的只是吃饭喝水般平淡的话，“很简单，我表现出来的修为超过大师兄的话，就没人会说试大师兄在帮我了吧。”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众人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才炸开锅。
    “不可能！殷子虚已经是个怪物了，你怎么可能超过他！”
    “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小姑娘，你别是突破元婴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吧！”
    没人相信莫枝枝的修为能超过殷子虚，就连刚才还老神在在地看热闹的评委们，也就是各大宗门的长老，这时候也惊讶得站了起来。
    “小姑娘，子虚道友十四突破元婴，十六元婴中期，十八元婴后期，如今更是元婴巅峰，离化神也只是半步之遥，老夫观他周身气势内敛，不日便可引来天劫，成为整个中土最年轻的化神期啊。”
    一位长老摸着胡子说。
    “对呀，枝枝小师妹，你年仅二十，突破元婴已是天纵英才，何必和子虚兄这种怪物相比呢？要知道金丹之上再无越级挑战，一个小境界也是天地之隔。”
    和殷子虚关系不错的周岚嬉皮笑脸的提醒。莫枝枝这个小丫头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也是子虚放到心尖上疼的人，总不能让她真的下不来台。
    “哈哈，好啊，好啊！早就看殷子虚那个臭小子不顺眼了，从小就板着脸像个小木头，枝枝丫头你超过他也好，抢了他这个第一人的名头，看他还冷静自持得下来不！”
    这是一位年轻貌美的长老，唯恐天下不乱，看样子对殷子虚颇有微词。
    “老夫曾听白晓笙那小子说你之前还是金丹期，这是直接垮了三个小境界，到元婴巅峰了？”另一位长老慈眉善目，问道。
    “不。”莫枝枝摇摇头否认道。
    她眼里飞快划过一丝狡黠，神采飞扬，从殷子虚的角度看过去，半张脸都沉在光里，连发丝都美得精心动魄。
    “所以枝枝现在是什么境界？”
    殷子虚很是配合，耐心的问道，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看得一众几乎看着他长大的长老们心中感叹，他们的年轻一代第一人，这次怕是真的栽了。
    白晓笙腹诽，子虚这回是栽狠了，第一人的名号眼见就要拱手让人喽。
    莫枝枝钓足了胃口才打算开口，表面上端庄自持，心里激动又紧张。她心想穿越这么久可算是要迎来高光时刻了，一定要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谦逊而不失霸气。
    她挺起胸膛，冷冷的道：“不高，也就是半步渡劫期，还差一个天劫，就可飞升散仙了。”
    “噗——”一个年轻小弟子笑出了声，接着迎来了全场人的注视，他不知所措，“她说她渡劫期欸，这不好笑吗？”
    全场人眼神这才聚焦起来，转头看向莫枝枝，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半步渡劫期，那何止是年轻一代第一人，说是当时第一人也不为过了！散仙之下，无人能敌，可散仙又何其稀有，能引来飞升劫的修士也千年未出了，更遑论是散仙！
    这个看似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小丫头，说的话要是真的，那整个修真界的局面、不，人魔两界的局面都要全盘推翻重来！
    两界交战，中坚力量十分重要，这也是修真界定期举行大比的原因，目的就是选出那些有天分的弟子，短时间内集中资源培养，才能尽快为人界补充力量。
    双拳难敌四手，但这对渡劫期修士不适用，因为那是完全的武力压制！
    如果要是多了一个半步渡劫期，不，就算仅仅只是渡劫期，也能起码在这一个百年的人魔大战里保全人族的领土，说不定还可以期望一下彻底消灭魔族！
    没有人怀疑莫枝枝说得的是真是假，谁会说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呢，既然她敢说，肯定至少是有匹敌渡劫期的战力的。
    胡长老这么想着，克制住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他不能就这么相信，巨大的希望落空，那迎来的将是绝望，若是弄错了，这个小姑娘怕是就毁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挥手制止开始沸腾的人群，开口问道：
    “莫道友，您可知您的话对人族意味着什么？”
    莫枝枝听着他微抖的声线，会心一笑，抬起右手，两指并起，摇摇向天空一划。
    霎时，剑气如虹，贯绝长空，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迫感和危机感，在场的所有生物，明知这不是冲他们来的，也克制不住生出绝望来。
    “破碎虚空，是渡劫期才能做到的吧。如此，可否证明我的修为？”
    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叹息出现在天地间，没有人回应。
    所有人都失神地望向天空一角，那里出现了一个虚空破碎后的小空间，片刻后消退，残存的空间乱流和剑气乱卷，令人望而生畏。
    灭世，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词，甚至不是天道的降罪，而是来自世界本身的恶意……
    亦或者，神想灭世。
    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神，向这偶然的造物投来恶意一瞥。只是片刻无聊的任性，于世界却是毫无疑问的毁灭。
    第51章 穿成剑的第五十一天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白晓笙你掐我一下！”周岚仰头看着空中, 大张着嘴，如在梦中喃喃着。
    白晓笙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愣愣地伸手掐了他一把。
    “好痛！这是真的！枝枝师妹、啊不、道友、也不对, 枝枝前辈真的是渡劫期啊……”
    而和他们一样反应的人不在少数，短暂的混乱后又是长久的凝滞，所有人都在思考应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一切。
    不论片刻之前，他们是怎么看面前这个貌似平凡的小姑娘, 此刻目光里也只有无尽的敬仰和畏惧。
    没人会去质疑她的修为是如何而来的，因为能决定结局的人无须在意。
    周岚几人在震撼之后就只有激动，毕竟莫枝枝是人族这一边的，她现在的实力越强，对人族就越是喜事。
    现在莫枝枝可是人族的宝贝, 只是苦了子虚，人家一个渡劫期修士, 估计是看不上一个小小元婴了。
    白晓笙沉痛地拍了拍殷子虚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同情，接着与其他长老一并围上前去, 对莫枝枝嘘寒问暖。
    “莫前辈真是少年英才！听说莫前辈还没有自己的洞府, 我轩辕氏恰有一处福地洞天空置多年，不如便赠予前辈？”
    “前辈今年几岁, 可有家人在世？我药神谷不才，愿替前辈照顾亲人, 解决前辈后顾之忧！”
    “前辈可有趁手的法器？不不不，妾身没有看不起前辈的意思, 只是前辈仓促突破, 根基尚浅, 咱们女娲国虽说后人不才, 但到底是传承万年的，若前辈有意，咱们的宝库随您挑！”
    “前辈是要证大道的，哪里看得上你们那些个东西！女修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这老匹夫，看来妾身当年给你那一尾巴的教训是不够深刻啊，不如今天再补上一次好了！”
    “哎哎，你们远点打，别碰到前辈！哎呦，谁推老夫了，是不是你小子！”
    “谁踩小生脚了，莫怪小生无礼！”
    长老们说着就打成一片，弟子们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原来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私下是这样的吗？
    弟子们只知道渡劫期很厉害，但是莫枝枝不是剑宗的人吗，他们在抢什么？
    这么想着，也没有弟子敢出言打扰。
    莫枝枝只想过把打脸的瘾，万万没料到这个场面，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这些长老在抢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她无奈地把视线移向殷子虚，才发现殷子虚一直很温柔地注视着她，眼神里除了温柔就是满满的宠溺和欣慰，即使是看见她展现出本不该有的实力，也没有一丝改变。
    莫枝枝心里闪过一丝什么，她没有在意，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无奈地传音入密：
    【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看不到嘴唇的开合，殷子虚有刹那的惊讶，接着轻轻笑了一下，同样也没有张嘴。
    【枝枝，这样听得见吗？】
    【能啊，不过大师兄，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好可怕的感觉。】
    耳边传来的声音兴冲冲的，殷子虚垂眸，眼里划过一丝了然，果然，枝枝现在是在通过神识和他交流。
    莫枝枝不知道，在修真界，未经允许探查他人的神识几乎是种宣战的信号。
    神识与灵魂有关，是修士最脆弱的存在，何况所有秘密无所遁形的感觉算不上太好。
    但殷子虚没有一丝不快，甚至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一如既往耐心回答了莫枝枝的问题。
    【每隔百年，人魔两族便会有一场大战。修真界各个宗门或者势力都是参战主力，即使现在枝枝变得厉害了，战争胜利毫无悬念，但牺牲在所难免。但若战时枝枝能驻守在他们的战区，牺牲会少很多。】
    【这样。】
    莫枝枝若有所思，退出了殷子虚的神识，殷子虚的神识是一片平静的黑海，离开时莫枝枝隐约看见黑海中心有海浪翻涌。
    【大师兄你的神识还挺特别的哦，不过把意识主体藏进海底这个主意不错。】
    殷子虚只听见莫枝枝这么说道，然后就没能感觉到她的神识。
    他暗自皱了皱眉头，他的神识空间是片大海没错，但他意识主体并没有藏进海底，所以，海底到底有什么？
    “诸位长老！”莫枝枝拍拍手，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打架的长老们停了下来，还想说什么，被莫枝枝的手势制止了，也就拱拱手静静地听。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在下师承剑宗，无意改投，各位就不用争了。至于两族战争，我身为人族，保护人界本就是职责所在，即使不在同一处，也定然会竭尽全力。我在此承诺，无论是哪一个宗门势力的弟子，若在两族战争中遇到危险，我都会全力解救！“
    众长老互相看看，也不好再争，只好说道：“如此也好，大战在即，还望前辈为人族赢得胜利！”
    “不过前辈你确定不要来女娲国看看，国内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哦。”貌美女长老蛇尾一摆，飞了个媚眼，姿态撩人。
    “竟然利用性别优势，简直无耻！”其他长老看着莫枝枝无奈的眼神，还以为她动摇了。
    眼看又要打起来，莫枝枝赶忙制止道：“诸位还是先关注比赛吧。”
    “您说得是，还请子虚兄继续主持比赛。”
    油嘴滑舌的周岚此时态度恭敬，礼节完美，让莫枝枝还有点不习惯。
    这个世界真离谱，看来只有大师兄稍微正常一点了，莫枝枝暗自感叹，也没有围观比赛的兴致了，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
    当然大多数人也没有太专注比赛本身，表面上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实际上长老们心中着急，只想赶紧结束比赛，回宗门通报。
    他们甚至不敢私下先递消息回去，因为对莫枝枝并不了解，不敢毛一丝惹怒她的风险。
    各个参赛弟子恍恍惚惚进了岛，长老们则守在岛外，随时注视着标有每个势力弟子们的云境，以防出现危险的时候能及时救下。
    每位参赛弟子身上带有一个身份玉牌，可以记录每名弟子的分数，分数可以通过收集指定猎物，也可以掠夺他人身份玉牌得到。
    同时在遇到生命危险时捏碎玉牌，能有一次传送出岛的机会。
    岛外的大型云境与玉牌相连，可实时关注参赛者的情况，每隔一个时辰更新一次分数排名，十二个时辰后按总分决定名次。
    时间一点点过去，长老们心情平静了一些，才开始关注云境上的排名，一位长老突然惊讶的道：
    “今年剑宗的弟子怎么这么强！”
    其余长老已经通过之前的招揽知道莫枝枝对剑宗的归属感，心里都在怒骂这名长老拍马屁。
    呸，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剑宗哪次不是一骑绝尘，还用得着他说！但是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长老们一边口头称是，奉承之词不断，捧得莫枝枝满头黑线。
    突然又有一名长老发现了情况的不同之处，她失声叫道：“不对，往年剑宗弟子占优，也往往是在后半程发力拉开差距，可是现在才两个时辰不到，前十名就已经有七个剑宗弟子了！”
    “应该说除女娲国、逍遥宗、药神谷各有一个外，其余全是剑宗弟子！”
    “等等，两个时辰到了，榜单更新了，胡仙儿跌出了前三，现在前三也全是剑宗弟子了，而且前三名分数都达到了五百以上！差距还在拉开！”
    莫枝枝看着云境前挤成一堆的长老们，不明所以，殷子虚知道她不太了解一些被修真界视为常识的事，适时小声解释道：
    “通常参赛弟子每获得一样指定灵药或猎物，分数在一到十分不等，而且同一类物品累计计分次数有限，五百分几乎是往年参赛弟子中第一名的成绩，还是大约前五个时辰的成绩。”
    “怪不得他们这么惊讶，看来今年大家都十分努力啊。”
    莫枝枝十分欣慰，她现在修为大进，也对两族战争的重要性越发理解深刻，现在年轻弟子如果能修习稍微刻苦一点，将来也少牺牲一点。
    “嗯，确实令人欣慰。”殷子虚也点头赞同，接着便没有说话，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相识一般沉默，除了二人都十分适应，并不因此尴尬以外。
    此时，莫枝枝扩大了几千倍的意识空间内，沉睡的麒麟悄然醒来。
    天道团子自莫枝枝短暂觉醒后就被剥夺了大量能量，不得不睡了过去。回想起沉睡前莫枝枝眼里一闪而过的金色火焰，它眼里带了一丝暗芒。
    它千算万算，好不容易谋夺来的世界，绝不会就此拱手送回去，即使是她回来了，也不行。
    是的，它骗了莫枝枝，它并非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事实上，很久以前，它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修士，自以为修成大道的它有一天发现了天道的存在，苦心谋取了这个位置。
    至于原本的天道，或许它更加称职，更加正统，但是那又怎样呢？
    还不是成为了凡人。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穿成剑的第五十二天
    “你醒啦？”
    它暗自下定决心, 就看见一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眼前。
    天道：……莫枝枝。
    它吓了一跳，猛地后退，才认出这是莫枝枝, 连忙环视四周，惊奇地发现莫枝枝的意识空间竟然大变样了。
    它眼里出现一丝恐惧，像是回忆起了极度可怕的事，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醒！
    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天道，对上现在只是普通凡人的莫枝枝，它相信自己绝不会轻易落败！
    这么想着，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装出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试探道：
    “这是怎么回事呀, 为什么枝枝你的神识突然变得好强哦？”
    它死死盯着莫枝枝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意外的是莫枝枝脸上流露出的是全然的无知，甚至还对它很是信任。
    “啊，我回到这个身体的时候修为就已经突破了欸, 不是你耗费力量强行提升的吗？你还睡了好久, 现在有没有恢复一点？”
    莫枝枝想到自己和那个什么楼的主人打架的时候，突然觉得力量不够, 忽然就没了意识，她以为是中途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天道接管了身体。
    发现天道小团子沉睡的时候她还担心了好一阵，要是天道有什么事, 她不是就回不了家了？
    想到这里, 莫枝枝十分担忧, 对天道团子的关切眼神都真挚了很多。
    “哦哦, 对啊，那时候情况紧急，我也没有想太多，可耗费了我好多本源力量呢。这下也不知道剧情会不会卷土重来。”
    天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松了一口气，反应很快地回答，退化回麒麟幼崽的小身子蹲坐在地，两条前腿人性化地抱住脑袋蜷缩。
    “没事没事，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好吧。”
    莫枝枝见它这个样，也只能好心安慰。
    “嗯嗯，枝枝你真好，我一定会早日送你回家的。”你就永远安安心心地当个凡人，永受生老病死之苦吧。
    天道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身子蹭蹭莫枝枝，眼神冰冷。
    莫枝枝顿了顿，环住它，轻笑一声。
    聊了几句剧情后期可能的走向，莫枝枝就照常把天道留在意识空间，自己退了出来。
    一退出来莫枝枝就看见殷子虚专注的眼神，莫枝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肯定是她眼花了。
    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大师兄的眼神那么哀伤，就好像在透过她看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眼神沉了沉，莫枝枝还没来得及开口，云境投射出来的榜单突然快速闪烁，上面的名字变化速度快到肉眼无法看清，接着象征玉牌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好，有弟子遇到危险！”
    “可玉牌碎裂，弟子应该会被传送出来的啊，而且现在云境显示几乎所有弟子都同时捏碎了玉牌！”
    此次参加比赛的弟子，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本就受宗门重视，时刻关注着的长老们见此情况，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些长老虽说在同辈人面前不着调，但哪个没有几个看好的后辈参赛，因此都目眦欲裂，当即就乱成一片。
    “这座小岛历年来都是修真界大比的场地，照理说应该不会出现大型妖兽？”莫枝枝开口问道。
    “提前清理过了，岛内不会有特别危险的存在。但是，瑶岛据说有一座远古时代遗留的大型法阵。”殷子虚皱眉，解释道。
    长老们关心则乱，纷纷朝岛内飞去，殷子虚解释了一句，便也打算动身，被莫枝枝阻止了。
    “太慢了，我来吧。”
    莫枝枝淡淡说了一句，拂袖卷起众人。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岛内。
    和他们想象中血腥的景象不同，岛上光秃秃一片。
    所有岛上存在的生物都消失了，就连植物也被连根拔起，只剩下岛上的原生的地质结构，偶尔一阵风吹过，卷来零星几片树叶。
    莫枝枝脸色难看，他们在岛外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这算不算被偷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长老们面面相觑，殷子虚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可是那个远古法阵也终究只是传说，不然修真界也不会用了这么多年。
    莫枝枝沉着脸在岛上走了几步，突然蹲了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泥土，“这里的土质不太对。”
    “你现在还在关心土质！弟子们还下落不明呢！”一个长老没忍住埋怨道。
    另一个将他拉住，叹了口气，“抱歉，前辈，但是现在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还是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要妾身说，这些年都好好的，突然发生了这种事，八成又是魔族搞的鬼！”美貌长老浑身冒出杀气。
    众人也纷纷赞同，说着就传讯回宗门，他们大多都非门中掌权者，现在出了事，肯定是要上报的。
    “出事之前的瑶岛，是类似热带雨林的地貌没错吧？”莫枝枝没有理他们，问道。
    其他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殷子虚却马上回答道：“对，岛上大部分是森林，地上也是布满了各式植被，就算除去植被，也应该是比较湿润的土壤。”
    “岛下有东西在吸收水分。”莫枝枝站了起来。
    长老们传讯完毕，刚好听见莫枝枝的话，马上问道：“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搞得鬼？”
    “不知道”，莫枝枝头都没回，让长老们飞离地面，“不过把它挖出来就知道了。”
    等到长老们离开地面，莫枝枝轻轻一跺脚，整座不算小的岛屿震动起来，土壤和石块纷纷飞起掉入旁边的大海，不多时埋在地下的东西便显出来。
    长老们再次站到岛屿上，尽管已有心里准备，他们仍旧惊讶得合不拢嘴。
    “哇哦——谁能想到，整座瑶岛居然是由一块巨大的灵石做成的呢？”
    随着上面百尺高的土壤岩石结构的剥落，整座岛的核心露了出来，这根本不是个小岛，这就是快刻着法阵的巨大浮台，还是整体由上等灵石构成的！
    此时没了土壤的掩盖，法阵开始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开始只是一点淡淡的雾气飘逸进浮台，后来更是周围大海也在隐隐震动，像是要被这块浮台，或者说法阵吸收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莫枝枝也弄不明白，但她隐隐感觉到了这个法阵的阵眼。
    她没说话，身形闪动，快速朝几个方位分别输入了不同的几种灵气。
    感觉，有点像开机密码？莫枝枝回到原地，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
    “前辈，您知道这个法阵？”长老们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莫枝枝摇摇头，还在思考，下一秒浮台便震动两下，停止了吸收水分，莫枝枝感到了一种冥冥中的联系。
    【枝枝，这个岛屿不对，你千万不要掺和进去！不要动这个法阵！！】意识空间里天道睁大了眼睛，拼命阻止莫枝枝。
    莫枝枝不明所以，手上的灵力没来得及收，法阵已经启动了。
    法阵发出一阵强光，浮台上的身影渐渐消失。
    莫枝枝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孤身一人，其余人都不见踪影。
    “大师兄？白晓笙、周岚……”莫枝枝喊了几个她认识的人，没有回应。
    有一些意外，莫枝枝想和天道商量商量，也没能得到回应，她有些急了，突然发现意识空间一片空茫，不说天道的身影，就连在空间里好好窝着的姜恒清也消失了。
    不知道在这个奇怪的空间待了多久，莫枝枝都有些怀疑穿越是不是根本就是她的一个梦，是不是她现在醒来就会发现自己的尸体摆在一边。
    她的心情从焦急变得沮丧，最后回归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然后站了起来，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一直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莫枝枝看到了一个光束，她眼前一亮，朝光束冲去。
    *
    这边长老们眼睁睁看着莫枝枝的身影消失，殷子虚更是急得发疯，几乎要把整个浮台翻过来，最后还是没能看见找到莫枝枝的身影。
    修真界彻底乱了，不仅是各大宗门的新生代弟子离奇消失，还有回归的长老口口声声称随之消失的还有一个新生的渡劫期修士。
    各大宗门口水仗打个不停，所有人都觉得是弟子中混了魔族奸细所造成的，至于多出来的渡劫期，没有亲眼所见的大能们也不会为这个消耗资源追查。
    更何况魔界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开始大肆侵扰边境，修真界各大宗门焦头烂额，再没有多余力量去追查失踪弟子们的去向。虽然痛心，也只能封了出事的地方。
    那座浮台，原先的瑶岛，也变成了新的修真界禁地，周围的凡人也在修真界强制干涉下搬离。
    “子虚师侄。”
    殷子虚百忙中赶回宗门一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他沉默地转身。
    掌门看着殷子虚，叹了口气。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本就沉默寡言，因为莫枝枝的到来有了一丝活泼的迹象，这些日子以来就更是变本加厉了，几乎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杀魔族中，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殷子虚摸了摸手中的剑，沉默地点点头，身上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清理，冷漠的样子像极了地狱来的修罗。
    “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枝枝师侄他们这许久都没有消息，估计是……唉，你就不要执着了。”掌门摇摇头，虽说他是个虚伪小人，但毕竟两族大战在即，修真界一下折了一大批后备力量，他不能看着殷子虚再消沉下去。
    他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殷子虚抬眸，无言地说着，掌门终于摆摆手放他离开，他沉默地回到灵剑峰。
    剑灵也好久没有出来过了啊，殷子虚突然想道。
    峰主殿里堆满了各式典籍，这些天他除了外出杀魔族，剩余的一点休息时间，他全部用来查找真相。
    但是即使他找遍了所有能找到了古籍，也没能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他甚至将阵法精通到整个剑宗无人能及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穿成剑的五十三天
    两年后, 瑶岛遗址。
    周岚欲言又止，最终纠结着开口：“子虚兄，你真的找到线索了？”
    这两年来他们看着殷子虚的改变, 心里也是十分唏嘘，但出于担心，也没有人真的说出失踪的人凶多吉少的事实。
    现在殷子虚突然把大家召集到这里，他作为友人实在担忧殷子虚的精神状况。
    殷子虚没有回应他眼中的疑问, 只是沉默片刻，说道：“这是一个传送阵，不知通往何方，我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启动方法。诸位愿意同我一同前去么？”
    众人对视几眼，都不说话。
    殷子虚眼神没有波动, 道：“我知道了。”
    白晓笙看着殷子虚一片漠然的眼底，心底百味杂陈, 自相识起殷子虚就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但一直有坚定的目标和希望，哪里像现在这样全无生气。
    他咬咬牙, 道：“我跟你一起去！”
    殷子虚有些差异, 还是点点头，接着就拿出准备好的东西, 沉默地开始驱动阵法。
    “等一下，子虚！我也愿一同前去！”
    周岚是不可能看着他们二人独自冒险的, 横竖都是危险，三个人总好过两个。
    “既如此, 妾身也愿一同前去。”暴脾气的美貌长老突然说道。
    “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白胡子老头当即大声嚷了起来。
    “女娲国也有弟子失踪, 妾身虽不是多么伟大的人, 自己的弟子总还是要护着的。”那貌美长老化出蛇尾, 淡淡然说道。
    众长老沉默了，接着便纷纷开口。
    “本座亦愿前往查探真相！”
    “我药神谷悬壶济世，断不能看无辜弟子白白送命！我愿前往！”
    “我愿前往！”
    ……
    “牛鼻子老道，只差你了，去不去给句话？”
    “老夫活了一辈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门中亲友担忧，可否请殷道友留出一点时间，让老夫嘱咐嘱咐门里小辈？”
    众人也想起这件事，把视线调转向殷子虚。
    殷子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回话，静静地站立在原地，注视着地面。
    众人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来，似乎两年前莫前辈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又是无限地唏嘘，众人也心情沉重了几分，不敢多问，各自链接通讯，向门中通知了消息。
    *
    莫枝枝以为自己是冲过了那一片光，她没看见的是自己的身影渐渐融化进光里。
    短暂的失明后，莫枝枝惊讶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似乎是在水底，能看见流动的波浪，伸手触碰却又感觉不到，头顶是湛蓝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没有云朵。
    莫枝枝站在一块风化不完全的石板上，周围全是建筑遗址，看样子像是大型的宫殿或者庙宇。
    看来是某处海底秘境，就是没有探索过的痕迹，不知道剧情里有没有出过场。
    要是没有的话，就难办了。
    莫枝枝试着联系天道，也没有消息，就凭她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半吊子渡劫期修为，要想和外界联系有些难啊。
    这么想着，莫枝枝试着发散神识，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封闭空间，外围布着一圈结界，结界之外则是一个十分熟悉的秘境。
    那不是剧情后期男主觉醒血脉的地方吗，这难道是剧情里的隐藏地图，男主都没有发现的秘境核心？
    那些散落在各地的修士，就是参赛弟子们了。
    莫枝枝感知到他们基本都是安全的，但这秘境对现在的他们太过危险，得让他们赶紧离开。
    只是心念一动，周围海浪似的波纹私有所感，活物似的发出阵阵嗡鸣。
    “这秘境，有自己的意识？”莫枝枝睁开眼睛，迟疑地自言自语。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活泼的童声喊道，整个秘境顿时震动了起来，将那些弟子统统排斥了出去。
    “我已经把他们全赶出去，主人你不要生气，我一直很乖的呜唔，绝对没有趁主人不在的时候伤害人类！”
    那声音接着说道，哼哼唧唧地小声抽泣了起来。
    莫枝枝听到声音里除了心虚还有高兴、委屈、畏惧等情绪，感觉像是一个小孩子干了坏事被亲近的长辈发现了，她哭笑不得，见声音还有哭下去的意思，赶忙制止。
    “好了好了，先别哭，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为什么叫我主人？”
    “因为主人是我的主人呀。”那声音还带着奶味，说来说去只知道这么一句。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看来是没法指望它告诉自己真相了。
    莫枝枝一拍脑门，头疼，兴许是认错人了，她这么想着。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莫枝枝问。
    “我知道！因为主人拿回了钥匙！”声音欢呼雀跃，抢答道。
    “……钥匙是什么样的？”
    “是绿油油的，还刻着丑丑的画！”
    ……哦，看样子说的是瑶岛。
    莫枝枝又随意试探了几句，确定了这个声音确实心智只有几岁的小孩子一样大，再问不出什么。
    她本来怕大师兄担心，打算早点出去，可溜达了几圈也没找到出去的出口，贸然问又怕被发现并不是这个秘境主人的真相。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起码她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惊人的熟悉，甚至比现代的家更熟悉一分。
    就好像……这才应该是她的家一样。
    莫枝枝甩甩脑子里的想法，心想反正那些失踪弟子回去了，肯定会说这里的事，倒时候宗门里发现她不在了，肯定会过来看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渐渐感觉和秘境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秘境也随之一点点修复，宫殿逐渐回归到盛时，似乎在欢迎久别重逢的故人。
    或许不出两年她就能完全掌控秘境，到时候就能出去了。
    莫枝枝百无聊赖地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突然感觉心里一动，表情奇怪。
    她放在虚尘剑里的那一部分意识，随着她进入那个黑暗空间之后就一直处于断联状态，现在好像她又可以感觉到了？
    *
    殷子虚重新开始动作，很快一行人就从瑶岛遗址传送到了秘境外围。
    这也是一处海中小岛，那座秘境是一位大能的洞府，就在小岛下方数万丈的海里。
    “传送阵为何会传送至此？”
    殷子虚眉头一紧，他本以为传送阵的目的地是什么险恶的地方，没想到是这里。
    众人没来得及查探，突然海水震动了起来，波涛翻涌，像大型生物一样吐出了一些1东西。
    一位长老定睛一看，顿时尖叫了起来：“这些全是人类！”
    难道是失踪的弟子们？
    众人连忙凑过去看，弟子们穿着打扮一如两年前失踪时，面目安详，紧紧闭着双眼。
    周岚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位亲厚的师弟，颤抖着把手放到他鼻子下面，双眼一亮，高声道：“还活着，快救人！”
    失踪弟子远比长老们人数多，殷子虚也不得不加入到救人的队伍中，一个个弟子清醒过来，他的神色也越发可怕。
    白晓笙注意到人群里参赛弟子一个不差，唯独没有莫枝枝的身影，他知道殷子虚快到极限了，赶紧开口问：
    “你们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这两年你们是被困在哪里？”
    弟子们清醒过来，听见他的话，对视几眼，都很惊讶：“两年？我们从被法阵吸进来投进秘境，再到被秘境吐出来，最多不过半月！”
    “原来如此，跟时间有关啊。”殷子虚突然喃喃道，接着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甚至有一点多年夙愿得偿的欣慰。
    ……子虚兄该不会忧思过度，心魔爆发了吧，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白晓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接着他就看见了最惊悚的一幕，两年来殷子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殷子虚得到了答案，恢复了正常，虽然依然有些冷淡的样子，但也不像之前那样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好像随时可以死一样。
    他依然是个那个礼节周到、挑不出错处的第一人。
    礼节周到的剑宗大师兄当然不会让失踪了两年的弟子们就这么回去，他尽职尽责的将弟子们一一送回宗门，向长辈们解释了事情经过。
    最后一名外宗弟子送完，殷子虚礼貌道别，只留下身后满地鸡皮疙瘩。
    “你说，殷子虚是不是真的疯了？”
    习惯了这两年他的杀神作风，突然恢复了正常还真是不习惯呢。
    殷子虚回去后照旧处理各种事务，不知道为什么，魔界侵扰边界的频率也恢复了正常，原先修真界停滞下来的各种活动也逐渐恢复。
    只是常有人在殷子虚面前隐晦地投来怜悯的目光，殷子虚常常被看得眼神冰冷，又想起了一些事，突然就开心了起来，甚至会给看他的人一个笑容。
    这在有心人的眼中又加深了剑宗大师兄疯了的印象。
    霍凌云当初也在失踪弟子之中，他原本对莫枝枝有些不可说的情愫，又眼睁睁看着莫枝枝变成传说中的渡劫期大能，后来回来的时候知道莫枝枝为了找失踪弟子不见之后还大闹了一场。
    理所当然的，殷子虚轻易地将他镇压了下来，甚至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你不是她最尊敬的大师兄么？她那么相信你！”
    “我们的关系自然是最亲密的，但无论怎样都与你无关。”
    那个人总是能将嘲讽的话说得云淡风轻，霍凌云从此就记恨上了他。
    殷子虚并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对他来讲只是制止了一个不懂事弟子的胡闹罢了，但从此以后他在剑宗处理事务时就总是会有突发情况。
    那个弟子后来似乎突破速度格外快，除此之外在宗门内的地位也飞速变化着，殷子虚察觉到了一点，但他也乐得少一点事，就随他去了。
    殷子虚不知道，宗门内一直有大师兄针对新生代第一人霍凌云的风言风语在。
    不过他都不在意，这一次他照例要跟随年轻弟子们去探索秘境，就是那个海底秘境。
    殷子虚抱紧手中的剑，自从失踪弟子回来后，剑灵好像也回到了剑里，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说话沟通了，但平时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总会及时发出嗡鸣声提醒他。
    虽说剑灵没有大的动作，但他知道她在的。
    他们永远是最亲密的。
    婳妍最近发现大师兄的剑有一点不对劲，大师兄总是温柔得诡异的神色、和时刻都牢牢抱着剑不松手的动作、还有经常小声和虚尘剑说悄悄话的行为都证明了一点。
    她知道枝枝不在之后大师兄有点受影响，但她以为总有释怀的一天的，可这都快四年了。
    明明长老们都说虚尘剑的剑灵早就消失了。
    秘境探索时难免会遇到危险的时候，殷子虚跟着就是为了保护弟子们的安全。
    可现在的场景，大家都很担心霍凌云。
    毕竟谁不知道霍凌云和大师兄向来不和呢，大师兄真的会救他吗？
    或者说，那么多弟子在，偏偏被拖进灵气漩涡的是霍凌云，这其中真的没有大师兄的手笔吗？
    众人感到深深的胆寒了，他们从前是很尊敬大师兄，但大师兄这几年越发诡异的行为和屡屡陷害霍凌云的举动，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他们的大师兄，真的变了。
    霍凌云早知道这个漩涡是通向秘境核心的通道，因此并不紧张，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十分惊恐的样子，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喊道：“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做……”
    殷子虚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为所动，他不是不知道霍凌云所做的事，只是他早就没心思关注这些了。
    他应该救他的，但心里不知怎么的冒出了一阵烦躁。
    他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那个善良的剑宗大师兄呢？
    这么想着，殷子虚没有动，也没有解释，直到怀中的虚尘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挣脱了他的怀抱，砰的一下斩断了漩涡和霍凌云的联系。
    霍凌云表情没收，尴尬地飞回弟子中间，正思考对策，虚尘剑再次动了。
    这一次，是往殷子虚身上砸了过去。
    殷子虚掉进了漩涡中消失，被自己的本名灵剑砸的。
    第54章 变成剑的第五十四天
    殷子虚站起身来, 顾不上身在何处，慌乱地去找虚尘剑的位置，目光触及尘土下略显斑驳的剑身, 双手颤抖着将它捧起，小心地拂去上面覆盖的尘灰。
    阳光透过层层波澜撒下，透过周围的残垣断壁，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后怕和惶恐，以及某种失而复得的不可置信。
    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殷子虚这才注意到身处的环境。
    莫枝枝脑子晕乎了一会儿，勉强把视线聚焦，感觉到冥冥中有一种联系从灵魂深处断开, 又有另一种链接悄无声息地建立。
    脑子里似乎一瞬间出现了很多场景，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 莫枝枝甩甩头，喊出声来：“大师兄！你终于来了，我被困在这里好久, 一直出不去, 你有什么办法吗？”
    殷子虚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沉浸在情绪中,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莫枝枝脸色发白，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试探着靠近殷子虚。
    在一系列的尝试过后，她不得不承认, 殷子虚看不见她, 也无法被触碰。她现在相当于灵魂状态, 但只针对殷子虚, 周围的物体触碰毫无障碍。
    试着联系天道，也没有任何反应，虽说这些日子在这里也是断绝联系的状态，但联系到先前联系断开的感觉，莫枝枝觉得问题大了。
    这种状态是只针对大师兄一人还是所有生命体？她为什么会保持这种状态？是这个世界开始排斥她了吗？她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不行，这里只有殷子虚一人，样本数量不足，根本不足以得出结论。
    胡思乱想了一阵，莫枝枝很快整理好思绪，一边跟上殷子虚的脚步，一边冷静的思考，回忆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和任何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从上次我的记忆出现断层开始，天道的行为开始变得奇怪，言行里总是透漏出怀疑和警惕，加上整个秘境传来的熟悉感，我的穿越肯定不像天道所言的随机挑选。它一定是在图谋什么，它所描述的‘任务’与其说是为了阻止剧情，不如说是为了让我相信这一事实，但，为什么呢？”
    莫枝枝喃喃道，不由得猜测了最坏的情况。
    “也许问题出在我的身份上，世界本源？或许有一点关系。又或者所谓的天道并不是天道，那谁是呢？我吗？所以我之前二十年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
    想到这一点，莫枝枝心绪彻底乱了。
    那些记忆那么鲜活，总是用担忧眼神看着她、投喂各种食物的妈妈，每次在妈妈拥抱她时都会小孩子气埋怨妻子被抢走的爸爸，还有在十岁那年爸妈去世时独自一人艰难将她养大的哥哥，邻居家总会多包一份饺子送过来的奶奶，知道莫家的身世总会给她偷偷开小灶的老师，还有总是埋怨着帮她干这干那的朋友们……
    她迄今为止拥有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假的吗？只是编造出来的、冰冷的如同程序一样的存在？
    那她呢，她是什么？是和之间认识的天道一样的本该成为天道的意识化身吗？她们争夺着权力，某天她被阴了一把，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所有莫枝枝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不曾存在的吗？
    莫枝枝觉得她像是沉溺在某种粘稠的物质中，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拉拽着，周围有无数的声音恶意的嘲讽着、喊叫着、引诱着、歇斯底里的要将她拖下深渊，她喘不过气了。
    浓重的黑暗如有实质地在她周围蔓延开来，她却毫无察觉，冷汗一滴滴落下，在水中晕开一片血色。
    此时的虚尘剑也不再安稳待在殷子虚怀中，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剑身变得透明又慢慢生了满身锈痕，像是在短暂的瞬间经历着千万年的时间变换。
    莫枝枝的情绪濒临崩溃，周围的空间也开始震荡，强烈的灵气风暴席卷了整个秘境，像大陆边缘传播出去，一直到边界处的深渊。
    殷子虚的衣衫被风暴刮出一道道口子，即使莫枝枝在这种情况下也留有一丝不能伤害他的意志，仍有大片大片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打湿白衫。
    尽管狼狈地无法战立，只能沉重地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殷子虚却没有半分痛苦，甚至看向异状出现的地方，满怀期待地笑了起来。
    终于，莫枝枝情绪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整片大陆甚至深渊也开始不堪重负，暗色和血色凝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莫枝枝拉了进去。
    虚尘剑也在此刻轰然碎裂，满身的寒铁伴着锈斑掉落，露出一条状似人骨的脊椎来，随着莫枝枝掉进漩涡。
    第一剑宗里，莫枝枝的师父拿出给莫枝枝准备的铸剑材料，那一块殷子虚送的剑骨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嗡声，露出了真实的模样，朝远处飞去。
    “师、师父？这？”一众弟子呆呆地仰望着天空，感受到莫名的震动停了下来。
    “时候到了。”往日不着调的宣墨却很冷静，御剑前往峰主殿。
    残余的剑骨在漩涡消失的最后一瞬间投入进去，整个秘境轰然倒塌。
    莫枝枝只觉得自己在往下坠落，开始她还沉浸在崩溃中未曾注意，等她恢复过来注意到的时候发现在自由落体还慌乱了一会儿，最后就只剩下随遇而安了，落地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丝不适应。
    想起刚才的崩溃，莫枝枝很是有点唾弃自己。
    “只是一个猜想，怎么就着了魔似的，还说出那么多中二言论！真的是，黑历史一定要永远的封存。”
    嘴里嘟囔着，莫枝枝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像是在傍晚的郊外，离市集很近，能看到辉煌的灯火。
    那两块剑骨在她掉落的时候一同进入漩涡，这时候突然从空中出现，莫枝枝被砸了个措手不及。
    “这什么东西，死人骨头？看色泽不像啊！”
    正研究着，莫枝枝猛地被一个身影撞开，正要发作，却发现那是个孩子，身着重重叠叠的锦衣华服，衬得人格外瘦弱可怜。
    那孩子拎着衣摆，气喘吁吁的逃跑，像是身后有追兵在追。
    莫枝枝本来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还不确定时间，看那孩子的穿着，才知道还是在某个古代的朝代，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修仙背景。
    这样想着，莫枝枝就抬脚向市集方向走去，不管怎么样也要先了解背景吧。
    刚踏出一步，她又意识到，一个小孩子，看样子家境挺好，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荒郊，还一副被追赶的样子，不会是遇到绑架犯了吧？
    但要是从犯人窝点逃出来的，不应该朝市集方向跑吗？那小孩儿跑的地方好像是从城里跑出来的诶。
    莫枝枝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跟上那个孩子。
    她没跟几步，远处传来一阵阵喧嚣的声音，似乎是一队兵马。
    莫枝枝立马警觉起来，她目前的修为，即使没有认真将神识延展开来，几百米内的动静也应无所遁形的，但她却没有发现这队兵马，直到他们出现在百米内。
    她得确定一下她的修为了，莫枝枝想。
    嘈杂的声响持续到那群人将孩子围了起来，并且莫枝枝成功地发现她的修为似乎是暂时没办法使用了。
    好极了，莫枝枝冷静地想，绑匪、无辜的孩子、没有修为的穿越人士，一个完美的戏剧开场。
    莫枝枝躲在一棵树上，幸好之前为了大赛学习的一些身法还在，那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又直奔着那小孩去，完全没有注意路过的她，这有一点奇怪。
    而且她发觉那群人行动之间有经过严格训练的痕迹，一举一动都像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军队啊，麻烦了，莫枝枝看着小孩战战兢兢地拿着一根树枝试图逼退追兵，皱起眉头，为什么军队要抓一个小孩子呢？
    也或许是小孩身份特殊，或者长辈有什么仇家，莫枝枝心想，联系到小孩的华贵的衣着。
    “尔等乱臣贼子，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还不速速退下！”
    小孩面有怒色，虽是幼年姿态，也能看出一番久居高位的威仪来，只是过于小的年纪和容貌的精致让场景显得有些可笑。
    他最多不过八岁，是即使放在早熟的古代也让人心软的年纪，他却要在这里面对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
    莫枝枝心软了，折下一根树枝，静待机会，准备找到时机就撕开一条口子带小孩出去。
    却见一堆骑兵整整齐齐下马，领队的慢条斯理道：“属下惶恐，殿下此番可是折煞属下等人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属下不过奉旨办事罢了。
    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偏贪玩跑到这低贱之地来，属下等人是来接您回去，您乖乖听话，自然不会有事。”
    情况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莫非真是个贪玩的皇子跑到民间被抓住了？莫枝枝将信将疑。
    那小皇子突然勃然大怒起来，喊道：“你说谎！我明明是撞见了皇叔的不齿勾当，他才派你们过来杀人灭口的！”
    领队见小皇子拒不配合，眼神冷了下来，“既然殿下您如此顽劣，属下也只能将您打晕带回去，得罪了！”
    说罢一挥手，却是张弩拔刀，将包围圈缩小，领队更是挥剑斩向还年幼的小皇子。
    殷子虚害怕地闭上眼，太师曾说太子殿下乃祥瑞降世，自有天命守护，他虽年幼也知那是谄媚奉承之语，如今却只盼望这话是真的。
    剑锋越来越近，他几乎能看到自己血溅当场的场景，殷子虚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时候。
    看来所谓天命也无非就是皇室的愚弄世人的谎言罢了。领队眼里满是蔑视和得意，直到剑锋停在殷子虚脖项前，无论他如何使劲也无法寸进。
    真有所谓的天命吗？
    领队急了，奋力挣扎着，周围的兵士也喧哗起来。
    殷子虚听见动静，才发现这诡异的一幕，直到领队示意众士兵动手。
    所有的士兵都尝试了所有的兵器和方法，却没人能伤害手无寸铁的幼童分毫，他们终于开始恐慌起来了。
    “殿下有天命护体！我们是在与上天的意志对抗，必将不得善终！”终于人群中有人吼出了这则往日不放在眼里的预言。
    不足八岁的稚童眼神恢复到冷静、姿态从容而高贵，这下倒是像莫枝枝熟知的模样了，莫枝枝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她怎么会把这么一个小孩子和大师兄相比呢？莫枝枝觉得好笑，这要是真的，她高低生啃一斤莴苣表示表示震惊。
    刚才一着急，就成功的调动了一部分的修为，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一种来自天地间的排斥。
    殷子虚冷冷地看着士兵们因害怕而乱起来的场景，心里只有无尽的讽刺，所谓的预言他是不信的，若真有天命护他，为何要等到今日？
    他倒要看看，皇叔这回又想搞什么把戏。
    莫枝枝感觉修为恢复不了太久，得速战速决。
    她轻盈地跳起，从树枝上跃下，姿态优美，极富高人风范，她给自己打了个满分，但鉴于前车之鉴，没有说出声来，而是摆出一副靠谱的大人模样。
    “需要帮忙吗，小皇子？”莫枝枝脚尖一点，来到小孩旁边，仙风道骨，衣袂飘飘，似乎随时会乘风归去。
    殷子虚被猛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张笑颜如花的脸，瞳孔逐渐扩大，心脏擂鼓似的跳动。
    真的有天命。
    她就是他的天命。
    “嘿，小皇子！要委托我解决这些坏蛋吗？上到代写功课，下到代打突围，价格优惠，童叟无欺哟！”
    莫枝枝眨眨眼，无辜地看向小孩，突然被他的容貌震惊了一下，居然这么像大师兄的么，难道真是大师兄小时候？
    这样就更不能让他出事了。
    莫枝枝心里直犯嘀咕，动作停顿了片刻，向小孩伸出手，表面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孤委托你，解决这些贼人！带孤回殿后，定会穷极所有报答姑娘！”
    殷子虚板起一张小脸，耳根通红，还不忘自己身处的境况，严肃地提出委托。
    莫枝枝看着他故作老成的样子，噗呲一声笑出来，“好的！小殿下，小的这就带您出去！”
    莫枝枝利用短暂恢复的修为，将士兵们通通打晕捆起来，她打包完最后一个士兵，把小孩夹到手臂下飞了起来。
    小孩的脸越发红了，声音却还在风里飘着：“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们都是乱臣贼子！他们还想谋害孤！”
    莫枝枝不想和小孩子解释她为什么不杀人，只是见离原处远了，缓缓落地，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殷子虚愤愤道：“孤付得起！”
    “我付不起，”莫枝枝耸肩，“今天穿了白裙子呢，不想弄脏！”
    殷子虚还有些不甘心，但抬头看了一眼莫枝枝，突然就觉得合理了，这么美好的场景，怎么能让鲜血玷污呢？
    他不说话了，莫枝枝却突然想起他的容貌和大师兄相像了，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不知道小殿下的名讳是什么？”
    殷子虚抿抿嘴，脸又变得通红，半响才道：“孤名殷子虚，姑娘放心，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待孤年满弱冠，定会十里红妆迎娶姑娘！”
    作者有话说：
    嗯，这一章又隔了蛮久，先跟小天使们说声抱歉（如果还有在等的话）。另外解释一下，没有卡V，只是一些客观原因导致没办法及时更新，以致于时间太久了找不回感觉。因为这一年确实对我来讲是很艰难的一年，从去年八月开始写这一本，然后签约，之后是打算一直日更的，有不能做到的也会及时请假，但是之后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从九月份开始家里连续有两位亲人重病直到十月、十一月相继去世（并非新冠），疫情期间下葬的政策也有变化，来回折腾了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是马上毕业，准备考研，结果心态实在太崩不出所料地失败了。再之后就是毕设、找工作之类的事，总之目前生活状态一塌糊涂，现在开始打算是慢慢重新开始了，所以也会重新开始更新。
    第55章 变成剑的第五十五天
    “殷什么？”莫枝枝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道。
    “殷子虚。”小孩认真地回答道。
    “什么子虚？”莫枝枝开始怀疑人生了。
    “殷子虚”，小孩有点泄气，以为她是在拐着弯拒绝, 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并且再次重复，“你不要看孤年纪小就不放在心上，孤一言驷马难追, 孤很快就会长大来娶你的。”
    说完小孩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道：“这便是孤的名讳，你可不能忘记，孤将来是要娶你的。”
    小孩脸涨的通红, 眼神严肃认真的看着莫枝枝，期待她的答复。
    如果说相似的长相是巧合, 那么同名同姓又长得一样的概率有多高？莫枝枝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来到殷子虚小时候了。
    正沮丧着，莫枝枝也没有把小孩的话当真，漫不经心的摸摸他的头, 哭笑不得地说：“那我等着嗷。”
    “孤是认真的！！”小孩固执地重复着, 探出手掌开始计算，
    “按我大夏律法, 男子弱冠即可成亲，孤今年十岁, 你再等我十年。三书六礼，凤冠龙撵, 十里红妆, 孤一个都不会缺你的。”
    莫枝枝有被他的认真震惊到, 掩面无奈道：
    “小殿下今天才是第一次见我, 甚至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会不会过于草率了？”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殷子虚才发现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莫枝枝。”
    话题转开正是莫枝枝的目的，见殷子虚问，也捡了根树枝写下自己的名字。
    殷子虚看了看地上的字，发现虽能看出是哪几个字，但缺少了一些笔划。
    枝枝的过往肯定很苦，才会这样不通文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写错。
    但那字迹娟秀清雅，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想来是内心对于未能识字耿耿于怀，不知从哪里学了自己名字的写法，苦练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熟练的写出来。
    殷子虚年纪虽小，却也感到心酸，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心疼地看向莫枝枝，故作天真姿态道：
    “枝枝跟着我回王城好不好？我一个小孩子，面对那么多追兵很危险的。”
    这也是莫枝枝的意思，当然答应了下来。
    她陪着小时候的大师兄一路走到人群密集处，才发现没有动用修为是她在其他人眼里是透明的，也无法被触碰。
    殷子虚见状对所谓天命的预言更是深信不疑，莫枝枝并不知道这一点。
    不得不说幼年的大师兄实在有些傻的可爱，面对莫枝枝有意无意的打探消息几乎是毫无察觉、有问必答。
    莫枝枝得到了很多信息，包括大夏的王城城防分布、朝政情势，如果她真有心的话，这些东西几乎可以毁掉一个国家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会得知这些事。
    不过她最惊讶的一件事，还是这里居然是两千年前的修真界。
    而且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修仙一说，大陆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王国，局势有点像她曾经那个世界周王朝末期诸侯割据时代。
    而殷子虚口中的大夏朝，就是被割据的那个“周王朝”，他是大夏朝天子的独生子，也是大夏的下一任皇帝，当今太子。
    但如今的大夏朝远不如两百年前刚立朝时强大，王城之外诸王分立，王城之内，天子病弱，摄政王把持朝政。
    总之就是一片大厦将颓的危险局势。
    战火四起、生灵涂炭，莫枝枝两人一路走来不知阻止了多少流寇扰民的事件，而据说大陆边缘还有深渊妖魔盘踞。
    莫枝枝知道那一定是指魔族，凡人不知道这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怪就怪在所有的修士全都不见踪影，虽说修仙界不在乎凡间王朝更替，但魔族侵扰，没有不出手的理由。
    至少也会一点捕风捉影的传闻，可莫枝枝确定了很久，还是没有能发现一丝修士的气息。
    倒是大夏朝上下，每个王国都会册封一名“国师”，这一点引起了莫枝枝的注意，传闻里这些国师能通阴阳、可晓天命，丰年祈福、灾年祈雨，倒不像全然坑蒙拐骗。
    “枝枝。”
    殷子虚在进入王城之前叫住了莫枝枝，这些天来他一直坚持这么叫，莫枝枝几次要求未果，又想着毕竟这是自家大师兄，也没再让他喊姐姐。
    “怎么了，近乡情更怯？”
    莫枝枝调笑道，她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一张娃娃脸的大师兄了。
    “不是，我担心皇叔设了埋伏。”殷子虚摇摇头，想了想对莫枝枝说，“不然你自己先行离开吧，十年后再来嫁给孤好了。”
    莫枝枝手指头点点他的脑门：“瞎想什么呢小殿下？觉得这世上有谁能伤到我？”
    不怪莫枝枝自恋，这一路走来她是弄清楚了，虽然她大多数时候没办法动用修为，但就是不动用修为，仅凭身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游戏满级之后回到新手村了属于是，虽然她这个满级请了代打吧，但是技能点在那儿摆着呢，虐菜毫无压力。
    说罢莫枝枝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朝城门走去，本打算像普通百姓一样进城，但到了城门口，忽然城门大开，守城士兵纷纷下跪低头，接着城门内走出一列人来。
    最前方并列着两名身着玄袍的男子，二人皆气宇轩昂，俊朗非凡，但观其衣着冠冕，华贵程度竟不相上下！
    莫枝枝就算提前知道其中一名是摄政王，但二人衣着和容貌都相似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分辨谁是天子谁是臣，一时只觉得荒谬。
    但周围无论是士兵还是近臣，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莫枝枝有些担心，低头去看殷子虚，发现他精致的小脸黑沉着，咬紧了牙关，除了满眼的愤怒，还有一丝耻辱和仇恨。
    莫枝枝蹲下来平视着殷子虚，捏了捏他怒气冲冲的小脸，仗着在场都是凡人，笑着对他说：
    “小殿下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殷子虚猛地仰头：“你也要劝孤认命低头吗？他趁父皇病弱，把持朝政、草菅人命，更是追杀孤至此，今日还如此当众羞辱父皇，孤如何能忍！”
    “我没有这么说。”莫枝枝叹了口气，道，“但是如果你把情绪全部放在脸上，还有扳倒你皇叔，重振大夏的一天吗？”
    殷子虚不服气，道：“可、可是，我难道要对想杀自己的人摇尾乞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枝枝摇摇头，道，“你当然可以表现出适当不满，很多时候心机深重反而让人忌惮。”
    “但你不能把杀气露出来。”
    “你要让他们相信，你虽然表面高冷、说话难听，但实际上心思赤诚、重情重义，只有所有人都觉得你不懂也不在乎某些东西，你才能拿到它们。”
    “记住了吗？”
    莫枝枝最后讲完这句话，看到殷子虚若有所思的样子，站了起来。
    其实一般的小孩子是没有必要懂这些的，但是大师兄现在的处境，只是一腔情怀是改变不了任何事的。
    有些东西，总是要去谋算才能得到的。
    “我记住了。”殷子虚的表情平静下来，越发接近莫枝枝曾经见过的样子。
    “儿臣见过父皇。”
    “侄儿见过皇叔。”
    殷子虚乖乖过去行了礼，也顺带对摄政王行了小辈该有礼，此外再未注意他。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往日太子一见摄政王就炸毛，今日虽说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却没有揪着衣着之类的小事计较。
    “唉，子虚出宫游玩这些天，倒是懂了不少事。”
    天子唏嘘不已，像是真觉得他的太子是自己贪玩跑出宫似的，接着又笑容和蔼的转向摄政王。
    “往日这小崽子总是跟皇弟呛声，朕还道他没什么出息，今日一看，还是可以教导一二。不如让他历练历练，开始着皇弟处理政务吧，皇弟意下如何？”
    摄政王不卑不亢，慢条斯理道：“太子殿下年纪尚小，还是学业重要，政务有臣弟便足以。”
    “皇弟说得是，是朕欠考虑了。”天子也就未曾再提。
    作者有话说：
    很久没写了，坚持日更有一点困难，所以可能每天不一定满三千字。
    第56章 变成剑的第五十六天
    三年后, 大夏王城。
    “天子已薨，太子年幼，为我大夏社稷安稳, 不如这宫殿还是换个人来住的好。诸位意下如何？”
    摄政王兵临城下，再也没有伪装的必要，眼里的嘲讽和野心无所遁形。
    “皇叔，你、你！父皇待您不薄, 您为何要如此做？”
    众兵士抬头看向城头上的年幼太子，这个过早被朝局和大势推搡着前行的少年，面对往昔信任的至亲的逼迫，不得不皮甲上阵，而那过于冰冷的甲胄更能勾勒出他的无奈和心酸。
    这些年来, 即使摄政王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犯上，天子念着兄弟情谊也未曾罚他分毫, 小小的太子也是对他重情重义。
    相比起来摄政王未免太过无情了。
    这样想着，但也没有一个将士放下武器。
    成王败寇，即使名声有暇, 待入主王宫, 也就尘埃落定了。
    摄政王自以为胜券在握，心情大好, 也不介意给死到临头的小太子上一课。
    “小子，记住皇叔的话, 凡世间情谊，总有所图, 你若不图别人, 那就只有被别人图谋。不过叔侄一场, 若你能乖乖让出皇位, 皇叔倒是可以让你当个富贵闲人，也好过身首异处！”
    “你休想！孤就算战死在这城里，也不会让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玷污祖宗基业！”
    殷子虚冷声斥道，拂袖而去。
    摄政王眼神阴沉了起来，下命令道：“传本王命令，就地驻扎，若有城中人出即刻斩杀！今日便围了这王城，本王倒要看看没有补给的情况他殷子虚能守几日！”
    “主子英明！围着城门，往来供奉粮草再给咱们截下来，如此以来，城中肯定人人自危，不出三日弹尽粮绝，城门不攻自破啊！”
    殷子虚下了城楼，守城士兵却井然有序，城中景象也全然不似城外人想的那般慌乱无措。
    “殿下与圣女大人果真神机妙算，早早下令储存粮食，如今叛军围城而不攻，却不想咱们粮草充足，摄政王、不，反贼的算牌算是落空了！”
    守将迎上殷子虚，爽朗一笑。
    “此番决定并非孤的主意，全是枝枝一手安排。”殷子虚温和地笑道，眉宇间仿佛还带着一丝难解的郁气。
    郝将军见状，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洒家就说嘛，圣女殿下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这不就用上了嘛！不晓得哪些憨货乱嚼舌根！”
    旁边一列士兵换岗，听闻此话，笑出了声来，有胆大的，更是笑骂道：“好不要脸的蛮子！谁不知道王城守军中属你郝瀚最是不服气！昨儿还说呢，说两个黄毛小孩子不懂事瞎安排，劳民伤财！”
    郝将军听了这话，黢黑的脸也掩不住一丝羞耻，踹了那兵士一脚，骂道：“胡扯！小兔崽子，敢在殿下面前编排老子！”
    换岗的士兵笑闹几句就离开了，郝将军同殷子虚一路走下城墙，每遇见相熟的将士总免不了一顿调侃。
    将士们都是粗人，互相打趣的话总不会文雅道哪里去，但殷子虚也仅是保持着威严的样子，随他们去了。
    这两年殷子虚接手守城军以来，混迹行伍之中，知道比这粗俗的话也有，就这些估计着还是看在他在场收敛了许多。
    随殷子虚走到远离士兵的地方，郝将军才收起笑脸，换上一幅担心的神态。
    “殿下，城中虽说粮草充沛，但守城军战力恐怕难以与装备精良的叛军相比，况且城中民众大抵是富贵闲人，且妇孺老幼不少。万一叛军回过神来攻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啊。”
    “不必担心”，殷子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挺起胸膛，神气十足，道，“孤乃天命所护之人，就算身处险境，也定能化险为夷。倒是那些心怀不轨的贼人，与天命相抗，定会堕入深渊，不得善终！！”
    少年正处在发育期，身量拉长了许多，迎着朔风，昂首的姿态像极了凌霜傲雪的青竹，坚韧又骄傲。
    郝将军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接着很快调整过来，拱手道：“可是殿下，咱们真的没有支援吗？这样下去叛军总有攻城的一天，届时我们该如何？”
    殷子虚满不在乎地挥落了郝将军的手，四下看了看，方才胸有成竹道：“郝将军不用担心，父皇早在城中为孤准备了两千死士。”
    “郝将军，你真该看看这些好男儿，他们全是以一敌百的精兵。”
    “叛军围在城外，定然是想先消耗咱们的体力，但他们日夜监视，定然也是疲乏穷困，待夜晚他们休息之时我们便派死士各个击破。”
    “殿下圣明！”郝将军狂喜。
    尽管他并不相信这所谓的精兵能对战局产生什么作用，但不妨妨碍年轻的小太子对此深信不疑。
    若这话是真的，他也提前得到消息，可以早做准备，小太子的计划必然没有实现的可能。
    若是假的，岂不更好？他可真是期待看到城破那一日这位高权重的小毛孩哭鼻子的场景。
    这样想着，郝将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而殷子虚看着郝将军匆匆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指从袖中拿出，似是无意地朝他的方向指了指。
    墙边一片衣角悄然划过。
    殷子虚安排好军中，当即赶回书房，脚步有些迫不及待。
    这位少年稳重的储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像个孩子似的姿态。
    “枝枝，孤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待武成侯援军赶到，杀灭叛军，孤便可收复大夏朝的疆土。不枉这三年的布局，届时咱们一定能好好地……”
    话没说完，看到屋内的场景，愣了片刻，悄悄放缓了声音，轻轻合上门，无声地走到桌边。
    油灯下，莫枝枝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另一只手掌托着下巴，嘴唇微张，发出轻柔和缓的呼吸声，显然是睡得正熟，桌案和四周还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卷宗竹简。
    昏黄的灯光下，她皮肤莹润无暇，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片阴影，乌发散落在唇边，呼吸间被微微润湿，从鼻尖垂到唇珠，无端端的看得人心痒。
    估计又是在查典籍时睡着了。
    殷子虚无奈地笑了下，脱下大氅，轻轻给莫枝枝披上，小心地顺着领口捋出头发放好，低头凑近一点，伸手想把鼻尖那一缕发丝别到而后，待靠近时却克制地收回了。
    他将莫枝枝身上他的大氅拉紧了一点，身量瘦削的莫枝枝裹得毛茸茸，却莫名显得局促了些——他的衣服对莫枝枝来说有些小了。
    莫枝枝算是身材娇小的，但殷子虚还未满十三，到底是身材单薄些，比莫枝枝就矮了那么一点，看起来却明显是姐弟的样子。
    还是慢了点，殷子虚抿紧了嘴角，索性找来一把椅子，坐在一旁观察起莫枝枝来。
    他初见莫枝枝时，只觉得是个清冷明丽的少女，想着二人至多相差四五岁。莫枝枝告诉他是二十岁了，他不信。
    可如今过了整整三年，十五岁的少女尚在发育期，三年时间足以出落得成熟艳丽，可莫枝枝的外貌一直没有变过。
    即使是二十岁的成年女子，青春正茂，但随着年龄增长，外貌也会有一定变化，譬如骨相分布。
    据他观察，大部分人在二十岁和二十五岁之间相貌都会有微小的变化，二十五岁之后才会固定一段时间，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下颌骨。
    但是枝枝，不仅跟初见时一模一样，皮肤光洁莹润，几乎不似凡人所有。
    殷子虚当然不会忽视这些小细节，他一直都知道，枝枝即使是在严寒的深冬，也只穿着轻薄的罗裙，面色依旧红润。
    他知道她不怕冷，也会为她布置好最温暖的书房，夜深时披上一件衣服。
    加上她半分不曾隐瞒自己的特殊，她展露出来的全然信任几乎是令殷子虚惊骇了，有这样的信任和关心，他怎么会在乎她的小小特殊呢。
    殷子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深沉。
    莫枝枝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稳的梦，眉头轻轻皱起，嘴里开始念叨一些名字和句子，殷子虚宠溺地一笑，突然有些好奇，凑近了才听到她在说什么。
    “哥哥、老师……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去的、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一点都不好，没有空调、也没有WiFi，我每天都好想好想你们。我也不想当什么天……”
    说到这里莫枝枝砸吧了两下嘴，声音变得十分含糊，殷子虚怎么也没能听出剩下的几句。
    他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深沉，带着被欺骗的极端愤怒，更多的却是被抛弃的莫大恐惧。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三年了，他再没说过要娶莫枝枝的话，但不是因为放弃了，而是因为他知道来自孩子的承诺是无法被相信的，他本想等到成长得足够强大，再给出承诺。
    但是现在莫枝枝想要离开，甚至从初见起就一直在计划这件事。
    他不知道莫枝枝话中说的一些东西，但是他听懂了莫枝枝是想离开。
    她这些年一直在查找各色古籍，就是寻找离开的方法吗？为了她的亲人和朋友吗？她从未说过。
    她又不想成为什么？成为他的天命？
    所以她和国师长谈过后才那么沮丧对吗，就因为下达预言的国师告诉了她她和他之间的缘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有点卡，实在不太能找回手感了，可能要提前完结。大概五章之内吧，砍了一些剧情。
    第57章 变成剑的第五十七天
    “唔, 小殿下。你怎么来了？”
    或许是殷子虚的目光过于执着，莫枝枝突然醒了过来，开口打了招呼, 还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皇叔带着叛军围了王城，想将孤等困死在城中。郝将军是皇叔的细作，已经将城中粮草充足这一消息传给叛军，恐怕这一仗得提前了。”
    殷子虚眼神深沉, 定定地看着莫枝枝，漆黑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埋葬着许多不堪见人的心思。
    他从来只恨自己还没长大，但现在将自己的无力明明白白的摊在莫枝枝面前。
    他像一个处于悬崖边缘的人，仅靠着一缕丝线维持平衡, 丝线那头的手随时可能放开，于是他苦苦哀求着那只手。
    别走, 救救我，我只有你了，我会死的, 拜托, 别放手……
    他内心的世界摇摇欲坠，面容却依然冷静, 只有一双眼睛透露着绝望到卑微的乞求。
    “小殿下。”莫枝枝打断了殷子虚突然源源不断的陈述，面带担忧的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声音轻柔的说道，“你是不是累了？”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 仿佛她面前的不是这几年来越发沉稳的大夏太子, 而是当年那个绝望又无力的孩童。
    “对, ”殷子虚突然就不想问了, 垂下眼眸，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道，“我很累很累了，我真的好累。”
    他知道怎样的姿态才会显得更为乖顺，低着头，睫毛一颤一颤，乖乖巧巧地凑近，小心翼地在莫枝枝脚边坐下。
    “唉。”莫枝枝无声地叹了声气，顺势揽过他的头放在大腿上。
    说实话，哪怕是过了三年，眼看着从十岁稚童慢慢向她所熟悉的大师兄转变的小太子，她还是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看待。
    大师兄是永远靠谱、永远处于保护者和管教者的地位，而小太子，虽说较同龄人更为成熟，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莫枝枝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孩子偶尔撒娇的亲密举动，也很难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产生什么避险的想法。
    而殷子虚当然不会提醒她这一点，只有她身边没有别人出现，暂且以这种模式相处又有什么不好。
    所以一应大臣进门的时候，二人的表情都很自然。
    此时城中大臣们几乎都已得知叛军围城的事，来的这一批更是殷子虚精心挑选的纯臣和忠臣，此番一进门，见到的景象就是他们的新君枕着女子大腿，不由得有愤愤之色。
    殷子虚难得与莫枝枝亲近，因此很是珍惜这样的机会，但非常时期，众臣来找他，定然也有要事问，所以不得不起来。
    就是这样他也直到大臣们进了门，莫枝枝轻轻推了推他的头，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略略一点头当作打招呼，朝其中两人道：“国师、太师，你们来了。可有什么疑问？”
    莫枝枝见众大臣都在，朝殷子虚说了一声边走出门去，殷子虚本想挽留，顾及到大臣们的眼光也只得停下，脸色更臭了。
    你们这帮迂腐夫子，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报。
    察觉到殷子虚心情不悦，国师和太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凝重。
    怎么，国师你也来了，您不是一向超然世外的吗？
    过奖过奖，太师您也是为那件事来的？
    正是正是，没想到国师也有如此家国情怀，要不您先说？
    不了不了，还是您先说。
    要不一起说？
    那就一起说，如此殿下也能更重视。
    短短一息之间，二人目光交锋，一阵谦虚后，国师先收回目光，淡然朝殷子虚拱手，国师也反应过来行了礼，二人一同开口。
    “微臣夜观天象，陛下拟下文书昭告天下！”
    二人的声音重合，闻言很是惊讶地再次对视。
    “你这无知方士！叛军兵临城下，你竟还敢撺掇着殿下沉迷女色！”
    太师一改往日敬重的态度，对着国师破口大骂，声音充满不可置信，简直是爱豆塌房粉转黑的现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另一边国师被他骂的满脸通红，但并无半分羞惭，反而也很惊讶，满脸写着错当白痴为知己的无语，当场反口讥讽。
    “你才是无谋武夫！老夫早说过陛下乃天命所向，先帝已逝，陛下自然是这天下之主，哪里还需要什么文书！”
    “蠢货！如今局势，叛军围城，唯有殿下登基后亲笔写下文书，团结诸侯，方能剿灭叛军！”
    “白痴！诸侯割据，由来已久，本身亦非没有反叛的想法，届时诸侯剿灭叛军，便是分割王城之时！”
    “即便如此，国师又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拯救大夏，难道是靠着一门好姻缘？小老儿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姻缘是和哪位有着经天纬地只能的奇女子！”
    “不然你以为老夫特地说这个做什么！”
    “帝星式微，又有群星环伺，其中几颗光芒几乎超过帝星，但此时帝星一旁突然出现一个未知的星辰，对帝星有辅佐之势。”
    “老夫夜夜占卜，终于得到启示，这一颗福星，正应在陛下的姻缘上！”
    “呸！你这个半吊子的神棍，又来讲什么天命！这些年你在我大夏朝骗吃骗喝、胡说八道讲了多少预言！有哪个是真的实现了！难道真有什么天命，还能逼着我大夏天子去卖身救国不成！”
    太师气得几乎开始喷火，口不择言地怒骂着太师，太师也不甘示弱，一句一句回怼，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国师认为既然有解救大夏的方法，为何不能一试，太师则不信他说的话，而且这样会侮辱了殷子虚。
    从太师和国师的往来骂战中，殷子虚后知后觉的察觉出国师口中所说的姻缘福星指的是圣女，也就是说，是莫枝枝。
    对此殷子虚很想说，他真的不委屈，如果这样是侮辱，他宁愿多受一点也没关系。
    “你到底为什么就不同意呢！殿下与圣女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怎么看婚姻里都是男人占便宜吧！”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殿下他还是个孩子啊！”
    “行了！”殷子虚满脸黑线，在二人越吵越上头，即将说出更破廉耻的话之前阻止了二人的骂战。
    帝王一怒，浮尸百步。虽然殷子虚还未到这种地步，但他对臣子一向是和蔼的，越是温柔的人发怒就会越可怕，臣子们被这样的反差吓到，乌压压跪了一地。
    正在争吵的两人体会更深，他们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太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他将是天子，是这大夏最尊贵的人。
    待臣子们跪了片刻，殷子虚才干咳一声，道：“那个，国师说的姻缘一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欺骗陛下！”
    殷子虚忍不住嘴角勾了勾，他当然不会利用婚姻把枝枝困住，但既然天命如此，是不是枝枝就不会走了，会一直陪着他？
    接下来商议的便是一些排兵布阵的事。
    知道在此时不想着逃跑，还能赶过来和他商议的都是忠烈之士，殷子虚就选择性地挑了一些他的后手讲给他们听，并让他们可以适当透露一些给城中百姓。
    这样一则可以打消城中的恐慌气氛，另一方面他的布置虽说大致安排好了，但能多一些人手，也能多一些周转的余地。
    莫枝枝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她能不再以透明的样子出现、还可以动用修为，就是牺牲了一部分神识的使用方式。
    她在研究中发现了，她之前之所以不动用修为就不能被人所见的原因，大概是这个世界出于某种原因在排斥她。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神识就是它判定一个人的描点，莫枝枝伪装了一下自己的神识，作为代价就是轻易不能使用，不然随时会被察觉。
    被一个世界排斥会怎么样莫枝枝也不知道，但推测来讲，无非就是抹杀和驱逐两种可能性。
    她总不能冒着被抹杀的危险去赌。
    “谈完了？”莫枝枝轻轻合上房门，问道。
    “嗯。”殷子虚点点头，眼神有些躲避，“按照计划，兵力已经布置好了，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进攻，但现在不得不提前进攻。我已经传消息给武成侯了。”
    莫枝枝对他的眼神回避有些在意，不解的歪歪头，但很快就被他话中的意思转移了注意力，她皱皱眉头，走到书桌前坐下。
    “武成侯之所以愿意出兵，无非是觊觎制造那两千死士的方法。他今日能助你消灭你皇叔的部队，来日就能对你背刺，我不觉得他值得信任。”
    莫枝枝把话说得很明白，并没有顾及殷子虚的地位，但殷子虚也不以为意，他今日所成就的一切，本就是她所赋予的。
    “我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不是还有你在么？那两千死士，也是多亏了枝枝你的丹药。”
    莫枝枝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表现出来，只是不赞同的说道：“我给你那些丹药，是能够提供凡人体质的。你把它们给谁用我不管，但那两千死士，虽说战力非凡，但也终究是血肉之躯。”
    殷子虚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她一直很反感战争这一回事，殷子虚能看出来她原先生活的地方肯定十分和平。
    不然乱世中的人，哪里会那么在乎生命的流逝呢，尤其是战争中死得最多的士兵。
    他只是安慰地说道：“枝枝放心，我保证绝不会制造无端的杀戮。但乱世之中，战争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停止战争，如果没有这些抱着必死决心的士兵，死的只会是更多的百姓。”
    “但是都会结束的，我向你发誓，我大夏的每一个将士，只会死于保护身后的百姓。”
    莫枝枝笑了笑，点头称是，没再说话，心中叹了口气。
    再等一段时间吧，等这一战过去之后。
    战争没有持续很久，提前有所准备，又有武成侯的出兵，摄政王的军队出乎意料的败得很快，几乎让见过摄政王把持了大夏朝多年的臣民们有些惊骇。
    百官奔走相庆，百姓议论纷纷，这一仗甚至没有什么实感，全程只在城外拼杀，无一百姓伤亡。
    很快便有流言传出，都说圣女是天降福星，庇护大夏和太子殿下，这才能够平安的剿灭叛军。
    没错，莫枝枝在能够被看见之后就捞了个圣女当，还在百姓中颇有些威望声名，倒不是她想体验万人拥簇的感觉，而是国师在见到她以后高呼祥瑞、最后先皇帝强行封的。
    说起来最开始的是赶鸭子上架，但后来莫枝枝每每看书看烦了出门散心，见到人间疾苦，有能帮的也常常会顺手帮了，有一年遇到旱灾，她用灵气驱赶乌云降下雨水，更是被奉为神迹。
    但实际上也就是人工降雨的原理罢了，但对于百姓们却是难以企及的神奇，只有国师见到此景，像是大受启发，从此将莫枝枝引为知己。
    说到国师，说来也怪，这个国师，没有半分修为在身，身上也无半点灵气，但神神叨叨讲一些预言什么的都还挺准。莫枝枝要查有关异常的典籍，也大多是从国师那里翻出来的。
    百姓中还流传着一则轶事。
    战胜后，武成侯曾拎着长矛深夜闯入宫殿，欲刺杀年轻的太子殿下妄图夺权，长矛刺出，睡梦中的太子身上却发出一道浑厚的金光，武成侯当场便被击飞出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而太子殿下醒来后，却宽恕了罪过的武成侯，其宽容仁慈传扬出去，让临近王城的几个列侯心悦诚服，当天便上书表达臣服，恢复朝贡。
    这则传言是真的，当天殷子虚在刺杀中逃过一命，处理好事情，第一反应不是庆幸和后怕，而是担忧。
    “枝枝，这对你有什么伤害吗？”
    莫枝枝正在调配改容药剂，她这几年闲着没事倒是把炼药的技术琢磨出来了，殷子虚的话来的没头没尾，但她观察了一下留在他身上的保护咒也就明白了。
    “没事啊，就一个保护咒而已，消耗很小的。”
    殷子虚好像是相信了，但从这天以后，即使睡觉也要拿上一把剑放在枕头旁边。
    这之后殷子虚并未登基，反而保留着储君之位，指挥着继续光复大夏朝的版图，莫枝枝也一天天越来越沉默。
    终于收复了所有诸侯统领的城池，时间又过了两年，殷子虚也长成翩翩少年的模样。
    最后一座城池，是靠近大陆边缘的出云城，这里临近深渊，莫枝枝一到此地就觉得不详，而殷子虚一无所觉。
    “枝枝，我们成功了。”殷子虚未脱甲胄便跑到莫枝枝身边，却见她凝视着远处的山峦。
    “那就恭喜殿下了。”莫枝枝淡淡道，眉宇满是愁绪和不解。
    “枝枝，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吗？”
    殷子虚很着急，换做五年前的他，恐怕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但现在不同了，他是大夏的王，他有能力解决所有事。
    所以他冷静地轻轻握住莫枝枝的手腕，问道：“枝枝在想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
    莫枝枝回头，撞进一双滚烫的眼眸，她恍惚了一下，抽回手，突然问道：“殿下，你知道修仙吗？”
    殷子虚愣了一下，沉着道：“闻所未闻。只听过天命所赋，修仙又是何物？枝枝为何问这个？”
    莫枝枝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说道：“修仙，是指凡人通过修行能够得到非凡的力量，修行到最高境界，能够飞升成仙。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修仙界吗？”
    殷子虚看出了她的紧张，知道这个问题对她非常重要，沉恳地回答道：“我从未听闻有这种人的存在。非凡的力量，指的是枝枝所有的那种吗？”
    莫枝枝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她没有注意殷子虚深沉的眼神。
    殷子虚最终决定登基，莫枝枝作为圣女站在祭台观礼。
    原本殷子虚想让她来主持的，她怕麻烦拒绝了，但耐不住一手带大（？）的小孩百般哀求，最终敲定了由国师来Cue流程，莫枝枝宣布最后一步。
    走到最后一步之前，本应由国师列数太子功绩，最后由莫枝枝宣布太子继位。
    所有人都等着国师数完，听着听着却发现有些不对。
    “太子殷子虚体恤百姓巴拉巴拉……巴拉巴拉，今日血孽已满，立下祭坛，与深渊之主定下契约……”
    “放肆！国师这老东西在说什么，快阻止他！”
    “天哪，他是不是疯了！”
    ……
    喧哗声四起，一片混乱。
    该死的，他早该知道国师就是个疯子！枝枝就在他旁边，一定会有危险！
    站在白玉广场另一边的殷子虚脸色阴沉，拔剑朝祭坛跑去。
    莫枝枝的第一反应就是对国师下禁言咒，但她惊愕地发现没用。
    “是不是很惊讶啊，圣女殿下？你一定很想阻止我，但是没有用了哦，深渊中沉睡的魔族即将被唤醒，所有人、所有人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
    国师凑到莫枝枝耳边耳语，声音透露着疯狂。
    混账！
    莫枝枝怒不可遏，她已经感受到了远处的深渊中滚动着魔气，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头一次遇见和修真界有关系的东西，但她实在没办法赶到高兴。
    封印即将打破，魔族出世，就这个没有修仙界的世界，完全无法抵挡，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莫枝枝伸手卡住国师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折断。
    国师苍老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仙风道骨的白胡子道人形象褪去，最后完全变成了一个难以言状的怪物模样，莫枝枝曾经见过的——正是和霍凌云魔化时的原型一样。
    艹！莫枝枝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吐露粗鄙之语。
    殷子虚赶来途中见到这一幕，停了下来，皱着眉思考。
    无论是国师突然发疯，还是莫枝枝杀死国师，或者国师的尸体变成怪物，哪一件事都超出了众人的阈值。
    他们无法理解这一切，甚至有一丝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没睡醒。
    场景很快嘈杂起来了，尖叫怒骂有之，奔走逃蹿亦有，殷子虚刚要制止，就看见了他永生无法忘记的一幕。
    身着白裙的少女以常理难以解释的姿态漂浮在空中，飞扬的发丝被阳光勾勒出金色的光晕，脚下是丑陋的怪物身体。场景诡异又可怕，但少女的神情冷漠又悲悯，目光中透露着一去不复返的决然。
    这样的莫枝枝他从未见过，就像是她曾说过的羽化升仙一样，这个人随时都会离去。
    即使不合时宜，殷子虚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无能为立。
    莫枝枝不再限制自己的修为，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人们的耳朵里面。
    “深渊中生活着一种名叫魔族的种族，它们外貌各异、有状似植物和动物的，也有形似人类的，但周身都环绕着浓郁的魔气。魔族具有神智，能够伪装成人类。魔族生性恶劣嗜杀、力量强大、以人为食，国师是个魔族混血，刚才破解了魔族的封印。不日魔族即将冲出深渊。”
    “现在我会尝试重新建立封印，同时会尽量传给人类自保的力量。”
    “但我需要所有人类的调动权。”
    场上很快再次喧哗起来。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莫枝枝冷冷地扫了一眼全场，声音不大，却轻松传到每一个人的耳里。
    “除了相信我，你们没有其他选择。”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去
    第58章 变成剑的第五十八天
    莫枝枝说完, 也不再在意底下的人们什么想法，飞速向深渊处飞去，同时传音通知所有人。
    “调遣军队驻守边境, 全境戒严，散居村落迁徙聚集到一处，由官府下发武装，挑选有资质的儿童和少年修习功法。”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殷子虚下令强行让他们冷静了下来，听见这话，冷静地拔出佩剑，问道：“如何判断有资质与否？”
    “我会用灵气指导，跟着走就是了。”
    话音刚落, 星星点点地的灵气散开来，在众人注视中化为无数鸾鸟, 鸾鸟睁开眼睛、张开翅膀，朝着各个方向飞去。
    殷子虚当即下令派人跟随，将鸾鸟指示的小孩聚集起来。
    他深深凝视了一眼远处, 转身欲离开, 却突然注意到众人惊讶的目光，朝着他们的实现转去, 一只鸾鸟衔着他的一角，正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
    莫枝枝越靠近深渊就觉得身边的空气越发凝滞, 粘腻的魔气附着在皮肤上，恶心的气味熏得她想吐。
    希望没有魔族逃蹿出去。
    莫枝枝想着, 立在深渊边缘。
    这里之所叫做深渊, 还真就是因为这就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像是一片完整的大陆遭受撞击而裂开来的遗址, 莫枝枝熟悉的世界就在这一片大陆上，而深渊另一侧则是一片雾气遮挡住。
    靠近深渊的地方没有任何生机，万里焦土、漫天黑气。
    她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呢？莫枝枝脑子里突然划过天道播放过的一幕幕血腥场景，若是那样的场景真的会因为她的疏忽而到来，那她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深渊处的封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裂，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魔族就会全部涌出。
    唯今之计，只有先加固封印了。
    莫枝枝当即开始查看封印阵法，有一些熟悉，但更多的是棘手，这虽然和后世的封印阵法有相似之处，但又完全是古时的方法。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莫枝枝不敢完全照着后世的办法去加固，而且这个古阵法占地甚广，所耗颇多，仅凭莫枝枝一人，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开。
    意识到这一点后，莫枝枝有一瞬间的无措，随机马上冷静下来。
    冷静不一定有用，但惊慌失措一定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她一个人没办法加固封印，就必须要找到其他有能力的人。
    她在这个世界五年，没有看见任何跟修仙有关系的人或事，唯一的突破点就是死去的国师。
    国师一职在大夏朝由来已久，若典籍记载的是真的，那么国师即使不是修行之人，也有一定的关系。
    而且国师平日表现得都十分正常，突然献祭打破封印、死后更是化出魔族原型，比起国师本就是魔族，莫枝枝更宁愿相信国师是被中途替换了。
    要真的是替换了，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异常？何况既然这个世界所有魔族都被封印在深渊之中，那替换国师的魔族又是从何而来？真正的国师又在哪里？
    莫枝枝快速地在脑子里回忆分析着这几年来发生的所有事，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
    对了，观星台！
    一年前莫枝枝曾为了查找古籍前去国师常待的观星台，顺便将之前的典籍归还。
    往日国师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夜观天象，就是在测算星辰位置，但那天却一反常态在观星台踱步，莫枝枝还书时他还十分惊讶的样子，最后借口说时间太久忘了。
    莫枝枝回想起国师当时的表情，一直是紧张而烦躁的，而且当时说话口吻也有异象。
    【雾气、甚重，真是令人烦恼啊！这幅星象图老夫收藏了许多年了，老夫死后便赠予你吧。】
    星象图！那幅星象图中一定有线索，雾气又是代表着什么？莫非是深渊对面的这一些雾气？
    莫枝枝想着，匆匆在深渊之上多布置了几个封印阵法，原先的阵法暂时不会破，她布置了新的阵法，是为了避免灵智低下的魔族流出。
    她嘱咐了殷子虚几句，让他派军队驻守在出云城边境、调离了普通百姓，赶回王都的观星台。
    拿到星象图，她又顿了顿，想起国师当时说话时一直面向的方向，果然发现一个隐藏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祭坛上正是国师的尸体。
    从国师留下的信中，莫枝枝得知国师果然对修仙有所了解，据说在五百年前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修仙界的，但五百年前一场大战，整个修仙界前往战场，最后天灾降临，将大陆一分两半，魔族堕入深渊，修仙界的所有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五百年过去，再没有修仙者出现，随着知道真相的那一批凡人渐渐离世，真相也逐渐被掩埋。
    国师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味宝物，活到了现在，每隔几十年就换一个身份继续当国师。
    但国师不满于除了长生与凡人无异的身体，一直暗中研究沟通修仙界的方法，终于有一天他的法阵得到了回应，却是一个魔族。
    他直到召唤阵中冒出魔气时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那是莫枝枝正过来还书，他心绪不宁，决心用自己的生命阻止魔族降世，暗示了莫枝枝他的所有心血所在之地。
    但从结果来看，他的阻止显然没能成功。
    莫枝枝拿到星象图，又赶回出云城。
    “圣女殿下，这些就是所有有资质的少年了。”殷子虚领着一众孩子等着，姿态恭敬。
    莫枝枝也没心思注意他的态度变化，只点了点头，挥袖一个术法将所有有资质的小孩带到整个出云城灵气汇聚处，也就是地下灵脉之上。
    要短期内培养出一批战斗力，除了要有修仙的资质以外，这些人更要有一定的理解能力，总不能让一帮奶娃娃上战场。
    但年纪太大，就错过了修炼最好的时候，短期内难有建树。
    所以莫枝枝挑选的几乎都是十岁往上的少年，除了少数早慧的，大多在十五岁左右。
    “时间紧迫，我就不多介绍了，你们有所疑问的，在事情解决后会有人解释给你们。看到那边铺天盖地的黑气了吗？那是魔族的魔气，凡人沾上，非死即伤。”
    少年们，面面相觑，但毕竟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因此也没有产生退缩的想法，反而越加坚定。
    “需要我们做什么？”
    殷子虚很快冷静下来，情况比他想象得更糟糕，他没有怀疑莫枝枝话中真假，带头问。
    “我需要你们尽快成长起来。”莫枝枝很快地说道，“这里是修仙功法，凡人修仙从练气至筑基方为入门。我现在会替你们完成筑基这一步，在此基础上将功法分门别类刻印到你们识海中。”
    “同时我会将此处灵脉的灵气全部抽取出来供你们修炼使用，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有法阵和符咒天赋的也请尽力学习。”
    说完莫枝枝一股脑地将众人的修为应硬生生提高到筑基，接着强力将整条灵脉抽出惊讶得发现这是一条未成形的龙脉，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继续用这条灵脉的灵力人为制造了一个秘境。
    在这个秘境中修炼不仅事半功倍，而且时间流速也变得十分缓慢，足够少年们成长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有点少，没写到回去的剧情，明天补在后面
    第59章 变成剑的第五十九天
    做完这一切, 莫枝枝再次来到深渊边，打开星象图研究了起来。
    “如果说星象图里暗藏着修仙界或者封印法阵的信息，那肯定是和星辰位置有关, 只能等到晚上了。”
    莫枝枝捧着星象图，这么想着，本想把图纸放到一边，先在深渊上多加几层封印。
    放下的瞬间, 一缕阳光突然突破了魔气覆盖的天空溜了出来，这一缕阳光好巧不巧地洒在了莫枝枝手中的星象图上。
    莫枝枝见状瞪大了眼睛，连连忙将手中的卷轴高高举起，对准了阳光，果然, 随着阳光的照射，星象图正吸收着光线, 表面出现了变化。
    墨迹绘制的图像开始变幻颜色，上面的线条像是有意识的不断扭动着，最后阳光消失, 图上的墨迹也消失不见, 只余七颗星辰的位置，和它们中间相连的金色丝线。
    “这个位置分布……”莫枝枝思索着, 总觉得有点眼熟，突然意识到这是和深渊上的古阵法对应着的, 这是阵眼！
    知道了阵眼所在，就像是压轴的数学题突然多了一个条件, 不至于马上能解出来, 但难度显然下降了一个阶级, 甚至不需要知道题目的原理, 就可以通过枚举法试出答案。
    莫枝枝掂量了一下剩余的时间，想了想七个阵眼的组合方式有多少种，干脆开始细细地理清法阵的能量环路，先有一个大概的思路，再排除几种不可能的路线，最终就能得到正确的。
    虽然工程量还是大得惊人，但她不在乎世界的排斥的话，渡劫期的修为下，思维运转的速度完全足够在几天之内完成！
    莫枝枝开始全身心投入进工作中，她感觉这完全就是在解电路题嘛，还带维修的，她之前在现代的时候怎么就没认真学习高数和电工学呢！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偶尔脑海里闪过了一些悔恨，莫枝枝突然发觉修仙界和现代社会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联系，起码这些往日更多凭借感觉的玄学，是需要一定的数学能力和能量最优化设计思路的。
    说不定到时候回到现代社会，她还真能凭借这些经验研究出点什么呢！
    当你专心沉浸在一件事中的时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一天过去了，莫枝枝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时间的流逝。
    直到封印开始裂开一个小缝，大批魔族开始试图突围冲出封印。
    由于莫枝枝另加的封印，它们突围的难度增加了不少，但魔族是没有什么尊重生命的想法的，靠着把低阶魔族当成炮灰，有一部分低阶魔族已经溜了出来。
    高阶一些的魔族，由于受到封印的影响暂时出不来，但莫枝枝已经能够听到深渊下传来的高阶魔将的怒吼了。
    她研究着阵法，一时抽不开身，只能分出一部分灵力化成□□守在旁边，将溜出来的魔族一一斩杀。
    每杀死一个魔族，莫枝枝心里就犯了一阵恶心，如果能够和平相处，她并不愿意使用暴力，但现在人类和魔族的实力相差太远，但凡有一个魔族冲进城内，都会是一场灾难。
    她心里越来越着急，阵法破解的进度还在往下，但斩杀魔族的灵力□□消耗太大，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她艰难地决定了，也只能放弃斩杀这一部分的魔族、专心研究阵法了。
    毕竟，一边是低等魔族溜出去杀死一部分人，另一边是阵法完全失效所有魔族冲出将人间变成肆意屠杀的游乐场。
    她无法抉择也得选，而她的选择，必定牺牲一部分的人类，那些都将是她的罪责。
    她只能停止对□□的灵力灌输，在□□涣散之前尽量多杀两个魔族。
    □□彻底消散的时候，莫枝枝向阵法里灌输神识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片刻，她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但她没有发现，就在她闭眼的同时，全无理智的低等魔族中有一只不起眼的魔族朝她扑过来。
    “枝枝小心！”
    闪着寒光的剑柄没入魔族的身体，重重的身躯倒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又被深渊之上的重重封印撕碎拉扯，湮没成灰烬。
    莫枝枝听见声音的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睁眼，殷子虚收回剑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大师兄，心中有种荒谬的安全感。
    但不管多像，现在的殷子虚也只是一个孩子，他只有十五岁，应该被保护着，而不是成为他人依赖的对象。
    莫枝枝忽略一瞬间强烈跳动的心脏，皱起眉头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很危险，赶紧离开！”
    “不止我在这里，”殷子虚全黑的瞳孔映照出莫枝枝的模样，平静地回答道，“所有有资质的少年都自愿前来剿灭魔族。孤已昭告天下，调遣了所有能够赶到的军队。”
    “胡闹！你知不知道，凭借你们的修为，就连低等魔族都十分危险！更别提凡人之躯的军队，他们对上魔族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莫枝枝气得不行，她没办法亲眼看到那么多人死在她面前。
    “枝枝，我知道你不愿看到大家冒着生命危险，可是你身后守着的，是我大夏朝的土地，是我人族的命数。”
    “我人族，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军中将士，都不会任异族践踏我们的族人，也更不会龟缩在你身后被保护着。你知道吗？”
    殷子虚头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莫枝枝说话，莫枝枝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大师兄。
    莫枝枝：“……现在逃出来只是低等魔族，随着封印的破裂，会有更强大的魔族出来，我正在研究加固封印的办法，不能前功尽弃。即使你们之中有人死去，我也不会分出力气救你们。”
    “圣女殿下放心，我大夏儿女，绝非懦夫，为护人族，死得其所！杀了这些魔族，保护我人族疆土！”
    “杀魔族，护疆土！”
    “杀魔族，护疆土！”
    喊杀声震天，将士们、少年们砍杀着逃蹿出来的魔族，尽管身躯被掀飞、手臂被撕咬也绝不放弃。
    将士们在凡人中是训练有素的一批，但面对着有天生种族优势的魔族还是落入下风，数十人围攻一个魔族，也时不时会有将士死去。
    渐渐的，开始有中等魔族出现，被强行拔高修为的少年们，最多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也开始出现伤亡。
    莫枝枝咽了口唾沫，眼周一圈全红，勉力支撑着思维清晰，继续试着最后几种方法。、
    殷子虚一直守在她旁边，斩杀扑过来的低等魔族，这时也偏体鳞伤，浑身鲜血。
    “小心！”
    突然出现的高等魔族向莫枝枝扑来，而莫枝枝此刻正试到最后一种方法，眼看就要得到结果了，神识和灵力都绑定住无法脱出。
    殷子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挡在她面前。
    高等魔族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除了额上双角与人形无异，这才混到莫枝枝面前没被发现。
    这魔族脸上全是恶劣，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人族中的领袖了，如果杀了她，人类防守还不是一溃到底、不攻自破？
    抱着这样的心思，魔族收敛了自己的魔气，直到来到咫尺处才露出一双长满尖利指甲的手，猛地抓向那个女子。
    魔族想得很好，人类修士所有战力都来自于神识和灵力，自身躯体就算在同族中算得上强悍的，面对魔族也不够看，他这一爪子，一定能轻易掏开她的胸口挖出心脏。
    直到殷子虚拿剑来挡的时候，魔族眼里都是不屑，就这么一个金丹修士，哼！
    利爪速度不减，刺入温热的胸膛，魔族抬起头却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们人族都是这么愚蠢的吗！你竟然替她受死！也罢，本尊杀了你再杀了这小姑娘！”
    “休想！”殷子虚抬起眼皮，眼神冷冽，面无表情地抓住魔族手腕，将利爪往自己胸口深入了几分，右手执剑，狠厉地刺进魔族眼中。
    “啊啊啊啊——”魔族没想到一个凡人铸的剑能破了他的防，狠狠这个狼崽子甩飞了出去。
    “殷子虚！”
    莫枝枝最终试出了方法，不要命似的输入灵力，才恰恰赶在殷子虚被甩飞的同时完成工序，灵力凝剑杀了所有封印外的魔族，她眼中全是着急，扶起殷子虚连连喊着他的名字。
    殷子虚嘴里不停冒着鲜血，却还是在莫枝枝扶住他的一瞬间露出轻松的微笑。
    “枝枝，你加固好了封印吗？”
    “我加固了，不会再有魔族跑出来了！小殿下，你不要睡着了，也不要讲话了，我马上救你！我会救你的，我可以、我一定能！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
    莫枝枝眼里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淌，双手颤抖着拿出一瓶瓶丹药往殷子虚嘴里喂去，但无济于事，鲜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怎么会没用，不可能的，一定有其他办法！总有一种药是有用的！想办法，冷静才能解决问题……莫枝枝、冷静，冷静！”
    莫枝枝难以承受的，狠狠咬住手指，又马上放下来，徒劳地捂住殷子虚的嘴，想要鲜血流得慢一点。
    “枝枝，枝枝，咳。”殷子虚虚弱的拿下莫枝枝的手，“听我说，我没事，不要浪费东西了。”
    莫枝枝当然不可能放弃，但殷子虚的表情让她没办法拒绝。
    “枝枝，”殷子虚气若游丝，道，“你能不能叫一次我的名字？你每一次、咳、都是叫小殿下，显得、好、生分啊。”
    “子虚，殷子虚！”莫枝枝依了他的话，反复喊着他的名字，抚着他的脸颊道，“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还有很好的未来，知道吗？对，未来你还在我身边的，所以现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莫枝枝无力的重复着，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剑骨！剑骨一定会对你有用的！”
    说完她拿出已经融成一块的剑骨，贴到殷子虚胸口，果然，很快鲜血就止住了。
    莫枝枝眼中出现一丝欣喜，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平板，像是褪色的老照片一样退后消失。
    于此同时，强大的生命力融进殷子虚身体里，伤口飞速愈合，但众人视线里的莫枝枝突然变得透明，从脚开始消失，最后整个身体都消融在空气里，表情还定格在笑中带泪的欣喜。
    “啪嗒——”
    一块透明中带着幽蓝色的石头掉落。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过后还有两章完结
    第60章 变成剑的第六十天
    “唔——这又是哪里, 不是现代，秘境里、我这是回来了？等会儿，别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时间点吧！哦, 长大了的殷子虚，看来是正确的时间点……什么，长大的殷子虚！”
    莫枝枝爬起来好半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情况, 记忆接回到离开的时候，自顾自开始着急地转圈圈。
    “怎么办怎么办子虚会不会有事啊！按理  说我既然能遇到长大了版的他，那就说明他不会死在过去，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那就是这个世界的过去啊！而且那里没有修仙界但是这个世界的历史记载上没有断代啊，何况再怎么样, 殷子虚小的时候也不该是那个年代吧……”
    莫枝枝焦虑得不行又没有什么办法，又开始咬自己的手指骨节, 这是她感到无措时常做的小动作，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定一些，但自从穿越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殷子虚见莫枝枝重新现身, 心知她已经回去过他们初时之时, 正满心欢喜和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反应，可莫枝枝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开始自言自语, 满心满意的都是那个年少的殷子虚。
    殷子虚实在有些挫败，满腔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心里不停抱怨着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
    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有什么可留恋的！哼！
    心里满是小脾气，殷子虚就静静地看着莫枝枝, 心想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
    谁知道莫枝枝情绪开始变得不对, 她咬着自己手指关节的样子更是几近崩溃, 殷子虚意识到他对莫枝枝的了解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深。
    他既无奈有愤怒, 没有人能值得让她这样伤害她自己，即使这个人是年少时的他也不行，他抓住已经有点魔怔的莫枝枝的肩膀，眼神强硬地盯着她。
    “枝枝，清醒一点！我是殷子虚，我没事！我就站在你面前，不要再为过去的事焦虑了，没关系的！你不能伤害你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吗？”
    “殷……大师兄？”
    大力的摇晃几乎晃晕莫枝枝的脑袋，她眨巴眨巴眼睛，迟疑道：“你一直都知道，所以我认识的你一直都是那个小太子是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是的。”
    殷子虚见她清醒，轻柔地放下手，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拽出来，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细弱的手指上赫然陈列着渗血的牙印，可想而知莫枝枝下手有多狠。
    殷子虚无奈的长叹一声，抬头有看见莫枝枝潜藏着无数疑惑的清透眸子，想起她对某个臭小子的念念不忘，不由撇了撇嘴，只能任劳任怨的继续解释。
    “虽然不想承认，我就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嚷着要娶枝枝、最终还是无能为力的看着枝枝消失的大夏太子殷子虚。”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后悔自己说要娶你的话的，事实上我还蛮后悔最后没娶成的，当初多好的条件啊，青梅竹马、相依为命，我就该早早下手才是。”
    殷子虚说到这里，揶揄地看着莫枝枝，他当然是发乎情止乎礼、对莫枝枝没有一点亵渎的意思在，但这不妨碍他小小的调戏一下。
    “咳，”莫枝枝干咳了一声，现在轮到她红脸了，但她不愿意就这样认输，针锋相对般的回道：“当时我可比你大十岁，才算不上青梅竹马。”
    偷眼瞥了一下殷子虚，她又故作风淡云清地说道：“况且你就算愿意娶，我当时可未必愿意嫁呢。”
    “那更好，我还觉得那个毛头小子配不上枝枝呢。”
    出乎意料，殷子虚反而像是被取悦到了，笑意盈盈地看着莫枝枝，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一样。
    莫枝枝无语：“……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无赖，这不都是你自己呢么？”
    殷子虚但笑不语，伸手揉了揉莫枝枝的脑袋：“你是不是还有疑惑没有解答，需要免费咨询吗？”
    “要的要的！”莫枝枝眼睛发光，“为什么大师兄你的过去会没有修仙界、为什么大师兄今年只有二十岁，但是十五岁的时候朝代又是那么久远之前、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剑灵的吗、虚尘剑是用我最后给你的剑骨铸的吗？”
    “还叫大师兄？叫我名字。”殷子虚淡淡的更正。
    莫枝枝又些不好意思，转开脑袋，声音似蚊子呢喃：“咳，那个，子虚、呃，有点奇怪……”
    殷子虚看着莫枝枝，即使表情还是一贯的淡漠样子，眼里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的直往外冒。
    看莫枝枝红得快要冒烟的样子，他也不再逗她，将这些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
    “当年，我身受重伤后，枝枝你为救我一命将剑骨覆于我胸口，但却意外打开了时空通道，枝枝你也就此回到现在。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回事，只道你为救我而……离开了。我非常自责，将所有的一切安顿好后再次来到深渊边缘。”
    殷子虚表情十分平淡，莫枝枝心头却如遭重锤，他独自一人再次前往深渊是为了什么，安顿好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莫枝枝能猜出来，但殷子虚表情一片平淡，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他肯定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但昔日已矣，也没必要旧事重提。
    “那已经又是五年后了，我修为也长进了一些，来到深渊边上，却意外发现封印再次破裂，我依着你的样子试着加固封印，却无济于事。”
    “魔族四涌而出，很快就布满大陆之上，就在我绝望之时，深渊边缘的雾气却忽然散开了，那边出来了一群军纪严明的修仙者组成的军队。这时我才知道修仙界一直都存在，只是意外被深渊隔开。修仙者加入，最终两边大陆合二为一，深渊与魔族一并被封印到大陆边缘。”
    “原先的大陆遗民，一部分加入了修仙界，另一部分融入了另一部分的大陆的凡间界，一直发展到今天，我在凡间的资产，大部分也是由这一部分人经营的。”
    莫枝枝听了，思索一会儿，又问道：“那时间线对不上又是怎么回事？”
    殷子虚微微一笑：“我当日幸得一老者点拨，放弃了一些蠢念头，四处寻找你的踪迹，最后意外来到一个遗迹秘境，对，就是这个。然后突然身形一晃，再有意识时已经变成了五岁大小的模样，身上揣着剑骨、倒在剑宗山下。最后被师尊收入门下，很惊讶的是，师尊和当年点拨我的老者样貌极其相似，唯有年龄不一致。”
    “这么说，你的师尊，很有可能是掌控时间的化身之类的身份？”莫枝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认真分析道。
    殷子虚一愣，唇角勾起又克制地压下，他是不会说他有被可爱到。
    “我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但在剑宗这些年，师尊失踪后我一直觉得掌门有些不对。我不知道他在谋划些什么，但他给我的感觉，和当年的国师十分相像。”
    *
    二人交谈后秘境轰然倒塌，莫枝枝只好带着倒霉跟着掉进秘境的弟子们一同出去，却发觉天地变色。
    “魔气这么浓郁，难道是魔族再次冲破封印了！”殷子虚脸色深沉，脱口而出。
    “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莫枝枝脑中闪过许多杂乱的信息，脑子一塌糊涂，勉力支撑着不露破绽，皱着眉头道。
    “先回剑宗。”她这么下了决定，眼中金芒大盛，率先行动，殷子虚看了她一眼，沉默的跟上。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魔族冲破封印，开始攻击边境了！”一个师弟见到殷子虚，当即喜出望外冲上来，又见莫枝枝，震惊在原地，高声喊道，“枝枝师姐！你怎么跟大师兄回来了！你不是……”
    “还有这些弟子，不是两年前参加大会失踪的那一批吗？”
    莫枝枝点了点头，平静道：“我们意外困在秘境中，今日秘境倒塌方才出来。现在战局如何？”
    那弟子踌躇了片刻，见莫枝枝沉稳可靠，当即道：“枝枝师姐有所不知，这几年魔族时有侵扰边境，但封印所限，一直没有高阶魔族逃出，咱们倒也可以对付过来。但最近几天边境出现了好几起高等魔族屠城之事，几位太上长老都已经赶去边境驻守。刚才又组织了一批修士，以我们剑宗为首前去迎战。”
    莫枝枝表示了解，又问道：“那宗门内由谁负责领导？”
    “是掌门。”
    “掌门此时在何处？”
    “掌门殿。”
    “知道了，你先把这些弟子安顿下去，让他们了解大致情况后各回个宗。”
    “这……”那位师弟有些迟疑，按理来说这些事不应该由莫枝枝安排，但当他和莫枝枝对视之后却又莫名一阵心悸，依了她的话去做，答应道：“是。”
    到掌门殿，莫枝枝不出意外的看到掌门正摆弄着几个装所谓神器的箱子。
    “来了？”掌门背着身子应道，丝毫没有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来人的想法。
    莫枝枝也并不诧异，随意的走进殿内，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缩小的剑宗景观，也拉过一个箱子，掌门全程没有阻止她胆大包天的行为，只转身淡淡看了她一眼，莫枝枝见状挑挑眉，随口调侃道：
    “前后人设有点崩啊，掌门同志，OOC了没有惩罚的么？”
    掌门不置可否，回答道：“想要瞒的人不是已经知道了，有什么继续演的必要吗？”
    殷子虚就站在殿门口，沉默的看着二人的对峙，心里明白了一些事。
    莫枝枝站起身，瞳孔围了一圈金色，冷笑道：“是吗？堂堂天道，为了隐瞒我一人步了这么大一出戏，我还真是荣幸啊！”
    掌门笑了，嘴角拉到几乎无法再扬起的角度，笑声传出很远：“何必再自欺欺人，我是天道没错，你不也不是人类吗？归根究底，这个世界不就是你我二人为了决出胜负制造出的游戏场吗？”
    “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低贱的生灵呢？是因为所谓的爱情，还是你真的入戏太深，把自己当成了人类？若是后者，你也太蠢了点。”
    莫枝枝冷笑了一声，接着想到了什么，旋即变得冷静下来，回讽道：“你若入戏不深，何至于分饰几角到我身边演戏，怎么，害怕了？怕我恢复记忆，把你的意识泯灭？天道当久了，忘了身为卑贱弱小的魔族的滋味了吧？”
    “哼！你回来了又怎么样，我能算计你一次，就能算计你第二次，这次我要彻底让你魂飞魄散！”
    “就凭你这二流的阵法？”莫枝枝毫不留情，眼神轻蔑地看向阵内。
    “你知道了？”化为掌门的天道愣住，突然发难，“那就提前弄死你好了！”
    殿内缩小的剑宗景观突然动了起来，山峰开始旋转，直化为绞杀的飓风，各个箱子发出明亮的光芒，位置易变，竟是一个杀阵！
    莫枝枝抬眼，眸中已是全然的金色，乌发散落，从腰间长至脚踝，无风自动，化为至纯的金色。
    此时的她，眼神冷漠中带着慈悲，仿佛不悲不喜的神像，比起一个人类，更像是某种规则的化身。
    殷子虚瞳孔巨缩，飞身就要上前去挡，却被莫枝枝轻柔的一推手送出了殿外，一连飞出老远。
    殷子虚轻轻落在地上，分毫未伤，一堆弟子围上来询问。
    “大师兄，掌门殿发生什么事了？”
    殷子虚百感交集，耐着性子回答：“掌门不是人类，不过不用担心，枝枝已经能够处理。”
    没料到此话一出，人群恐慌起来，即使并不与莫枝枝交好的也开始担心起来，争着要去帮她。
    “怎么能让枝枝师姐一人面对魔族，我们得去帮她！”
    殷子虚只能用自己做例子，阻止了他们：“那样程度的战斗，我们根本无法参与进去，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守好剑宗，尽量多杀一两个魔族。”
    “对了，霍凌云呢？”殷子虚问。
    “霍师弟？”众人面面相觑，好久才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弟子出来说，“他失踪好久了，我们还以为他是和秘境那一批弟子一起消失的，怎么，大师兄没看到他吗？”
    殷子虚摇摇头，没再问。众人一同忧心忡忡的仰头往掌门殿的方向看去，只见金光和混沌的黑气交织交锋，互不相让。
    三日后，黑气忽然全部褪去，只余耀眼的金光，接着金光也褪去，众人注意到这一点，紧张的来到殿外严阵以待。
    “大师兄，获胜的是哪一方？”
    “是枝枝。”殷子虚唇角勾起，但看着金光黯淡下去，又提起心脏，担忧的看着殿内。
    众人见状也十分担忧，屏住呼吸等待。
    掌门殿在经历一场大战之后仍然安然矗立，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敲打在弟子们的心上，如今各修为高深的长老们都上了战场，宗内只剩一些年轻的弟子，实在是没有主心骨。
    这些想着，大家都开始为宗门和人族的未来担忧起来。
    一个身影，出现，赫然是青衣乌发的莫枝枝，她与之前别无二致，只除了一双金色眸子异常冷静外。
    但弟子们可注意不到她眼神的变化，在他们眼中，就是可靠的枝枝师姐打败了卑劣的魔族，他们又有了一个主心骨。
    弟子们开始欢呼起来，在一片人声鼎沸中，殷子虚与莫枝枝安静的对视，目光中写满了无法言说的情绪，最终也仅仅是一个淡然微笑。
    “你回来了。”殷子虚无声的说。
    莫枝枝点点头，勾起一个笑容，有些僵硬，像是初学的儿童或是久病的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我回来了。”她也无声的回答。
    掌门殿黑气消失的瞬间，深渊边境，魔族士兵突然狂暴起来，前锋的魔兽潮发了疯似的撕咬人类修士布下的结界，高等魔族也丧失了神智、改变了在后指挥的战术选择了更不要命的打法。
    很快边境就支撑不住了，于此同时各大宗门驻守的弟子也得到了消息，急速前往边境赶去，莫枝枝他们也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太上长老的飞信。
    “清风！”莫枝枝一声呼唤，闲置许久的青鸾一声清鸣，冲上云霄，身躯骤然变大，直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子虚，你去组织一下凡间的军队，派一部分弟子前去，保护凡人民众。”
    “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事急从权，殷子虚也不再多说，当即前往传送法阵。
    莫枝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着剩下的弟子，也是对着修仙界各大宗门的剩余人员说道：
    “各位，魔族侵略，人间危在旦夕，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前往战场，守护人族！”
    话音刚落，回应声四起，无一人退缩。
    接受莫枝枝修为灌注的青鸾血脉提升到新的高度，比起它的祖先凤凰鸟也不遑多让，甚至已经脱离了凤凰后裔的程度，成为了一种全新的神兽。
    此时的清风，速度已经不止超音速了，在各宗回答的瞬间就已接到了弟子们，乌压压的修仙者大军汇聚于神鸟脊背，飞速赶到了战场。
    “宋太长老！不好了，千里外有一巨兽自天上而来，不知是不是新品种的魔兽！”守城长老冲进指挥营。
    “什么！”宋太长老当即御剑飞至空中观察，一边说道，“怎么可能！所有魔族都在深渊之内封印，断不可能从宗门的方向飞来！”
    话语间青鸾已行至边境上空，翅膀扇出的飓风卷起一阵阵沙尘，又被奇异的气场隔离在守城上空，青鸾悬停在此，不顾下方惊慌的守城者的攻击，性情温顺，没有伤害一个人。
    “停下。”宋太长老看出是友非敌，指挥驱动防护剑阵的弟子停下，“这鸾鸟身上并无魔气，反而灵气浓郁，也并无伤害人族的意思，不知是哪位前辈的守护神兽？”
    “吾名清风，乃第一剑宗莫枝枝阁下的契约灵兽。”青鸾开口，是符合仙气外形的飘渺女声，“吾主已前往深渊核心诛杀魔族之皇，特派吾来此守护尔等。”
    “原来如此。”宋太长老松了一口气，“还请前辈将身形化小，这出云城内实在窄小，难以容下前辈的身躯。”
    清风道：“吾背上有修仙界各宗弟子，还请先将他们安顿好。”
    一缕金色光线顺着青鸾脊背延申到城头，化作半透明的阶梯，众弟子纷纷顺着下来，青鸾这才缩小身躯至常人模样，渐渐落到宋太长老面前。
    青鸾落地后扇了两下翅膀，化作人形，模样竟有几分莫枝枝的神采，一看便知二人必有联系。
    宋太长老迟疑着问：“前辈此话……难道真有能剿灭魔军的办法？”
    青鸾点头道：“主人说有，定然是有的。”
    这边莫枝枝来到深渊边缘，见到源源不断的魔族自深渊中涌出，悬停于空中，再度恢复成金发金眸，挥手凝结了时间，淡淡的开口：
    “姜恒清，数年不见，为何畏首畏尾？”
    “沈枝枝！”
    一声怒吼自九幽之下传出，比任何一个魔族都要浓郁的魔气森森弥漫开来，时间重新流动，面目狰狞的魔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应到深渊之主的怒气，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正是莫枝枝想要的效果，不论如何，起码这些魔族在这里伤害不了人类。
    霍凌云混在魔族大军中，也跟着浑身颤抖。
    他意外掉进魔族的世界，过程中经历无数艰难，结交了许多魔族美人，因为他们的帮助得到许多宝物，更是获得了一件似乎为他量身定做的功法，修为涨得飞快，不日便要到渡劫期。
    而且还意外得知了他正是魔皇的亲生子，使计夺取了权力，本次魔军侵略人族，他本打算在人族最为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佯装逼退魔军，如此以来他不仅在魔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更会被人类当成救世主般尊崇。
    到时他所受的所有委屈都能讨回来，在他头上的会被踩在脚下，他所钟爱的都能得到。
    但他没想到，魔族除了魔皇，竟还另有主人！这所谓的深渊之主，他本以为是魔族远古传说般的人物，竟然一直沉睡在这深渊之下！
    他从未如此恐惧，以至于他无法去在意那天空站着的、高高在上的莫枝枝，深渊之下、九天之上的两个人，无论哪一个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臣服，那是这个世界的由来、也是这个世界的末日。
    “嗨！”
    姜恒清出来的时候，莫枝枝还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只是那笑容十分冰冷，眼底没有情绪。
    “不过我此世之名叫莫枝枝哦，下次不要弄错了。”
    她平静的模样在姜恒清心里丢下了一个炸弹，搞得心乱非常，姜恒清对她恨得牙痒痒，几乎是吼着说话：
    “你已经杀死了我那么多意识□□，现在就剩这一个深渊之主的身体了，我根本没办法跟你争管理权了，还来干嘛？”
    莫枝枝平静的勾唇，声音不带半分起伏道：“当然是算账啊。”
    “算、算什么账？”姜恒清的声音十分心虚。
    “哦，这就多了。”莫枝枝好整以暇数着，“发动战争致使生灵涂炭，假扮天道骗我、□□掌门和姜恒清二人演我、躲我识海里搞小动作给我洗脑……还有，万年前暗算我进了轮回送我到另一个世界？”
    说到最后一点，莫枝枝眼中金色火焰冰冷地跳动。
    姜恒清辩无可辩，只能说：“你我二人同源异面，本就不死不休，你棋差一招，自然该是死的那个，关我何事？”
    莫枝枝气笑了，道：“你原本不就是个弱小的魔族修士，哪来的和我同源，分明就是我为了弥补你才从混沌中把你死去的灵魂捞了出来丢进本源出修养！你却趁我再次投身凡间之时洗去我的记忆，更是趁此将我彻底丢进轮回，桩桩件件，还不知悔改！”
    “是你先将我活困在阵里！两族存在同一个世界、先天就有资源之争，我为我族屠杀凡人有何不可，不过就是些凡人，如此低贱的种族如何能与我魔族比较！”
    莫枝枝看着他，无悲无喜道：“对我来说，魔族也是低贱的种族，并无高低之分，我杀了你这低贱的魔族，你又凭什么愤怒？”
    姜恒清魔气森森的脸上一下变得苍白，莫枝枝接着说：“知道什么感觉了？优胜劣汰是世界诞生之初的规则，但没有哪个稳定的世界是靠优胜劣汰存在的，大范围的杀戮和侵略都是不应当发生的。况且，对我来说，若只能存在一个种族，人族显然要比魔族有优势。”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杀光魔族？”姜恒清仰视着她。
    莫枝枝低头看他，轻笑道：“你仿佛倒没有什么难过。”
    “要杀便杀就是！我难道现在还有反抗的资格吗？”姜恒清突然又恢复成一派桀骜的样子。
    莫枝枝道：“我不会杀你。”
    没等姜恒清有所反应，又接着说：“但你造的杀孽，也是要还的。”
    “罚你轮回万年，世世不为人身。其余魔族，签订契约、驱除魔性、不得与人族再起争执。我今化为四道轮回，在此间世界建立规则，善恶必有所偿。”
    一阵金色的光圈从莫枝枝周围荡开去，世间生灵若有所感，似乎觉得灵魂深处多了一条锁链，但并不为此感到烦扰，反而为此安心。
    世界因此改变，莫枝枝却消失在世间。
    *
    现代，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内。
    莫世轩风尘仆仆，疲乏至极，匆匆赶回家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难忍地揉揉额角，目光呆板地盯着床头的相框，眼中滴下一滴清泪。
    他不是容易崩溃的人，可是，五年了，他找了枝枝五年了。
    他的妹妹，那么乖巧可爱的妹妹失踪五年了，所有人都劝他向前看，都知道这么大的女孩子失踪五年几乎没有任何希望找回来了。
    可他不能停止寻找，那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一想到妹妹有可能像社会新闻里那样在某个叫天天不应的贫瘠山村过着生育工具一样的生活，他就痛不欲生，严重时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妹妹回来。
    如果找不回枝枝，他怎么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爸妈呢？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糕了，五年前定下的婚约也搁置了许久。
    不能这样下去了，莫世轩沉默的崩溃了一会儿，抹了一把脸站起来，他的一生就这样了，但他不能让棠棠一直等下去。
    他得狠下心来，去和棠棠一刀两断，然后去办好遗产公证，立下信托基金，这样在他死后也能有人继续寻找小妹。
    “这是……我家！我终于找对了！好欸！”莫枝枝终于顺利打开空间通道，高兴得跳了起来。
    “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莫世轩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的莫枝枝，第一反应是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臂。
    “不是，哥、大哥、停！你在干什么！”莫枝枝连忙去抢玻璃片，但莫世轩的手臂上已经鲜血淋漓，他却不觉得痛，反而像是高兴傻了，一把将莫枝枝抱住，全身都是抖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所以你是说，你消失的这几年，是穿越了？而且你本来就是修仙世界的天道，被暗算了才投生到现代社会的？”
    莫世轩问道，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胡子拉碴的脸也变得风度翩翩，声音很温和。
    “对啊。”莫枝枝被问楞了，以为他不相信，抬手就要展示一两个法术给他看，却被莫世轩伸手制止了。
    莫世轩温和的笑着，摸了摸莫枝枝的头顶，信任的说：“我相信枝枝。枝枝在修仙界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回来就好，在这个世界，你仍然是我的小妹妹，不需要证明什么。”
    莫枝枝在现代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她穿越的时候是大二，但失踪两年，学是没法上了。
    再者突然出现也很奇怪，莫枝枝本以为恢复户籍什么的会很麻烦，但没想到她的所有身份证明一直留着，她诧异的去问莫世轩，谁知道莫世轩优雅一笑，道：“大哥自有办法，其实枝枝想要回以前的学校读书的话也可以的。”
    莫枝枝当然拒绝了，时隔五年再去读书，就算莫世轩有办法解决，也实在麻烦，她最终选择了一个远离原先环境的城市，从大一读起，好歹她的外貌没有变化，也不显得突兀。
    只是以前的亲戚朋友是没办法联系了，就是嫂子的家里，莫枝枝也不知道莫世轩是怎样解释的，只是最终大家还是接受了。
    大学四年一晃就过，穿越的事仿佛镜花水月、从未发生。
    莫枝枝虽然有身为天道时的记忆，但人格还是在现代这个莫枝枝，因此解决所有事之后还是选择现代社会度过这一生，这一生也不会再使用任何术法。
    莫枝枝的年龄要比应届毕业生大六岁，所以找工作会有一些难度，这天她又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心里很忐忑，大哥劝她实在不行就回自家公司上班，但她拒绝了。
    来到公司面试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首先，面试在顶层，其次，面试只有她一个人。
    腹中满是狐疑，但想着这个世界都是凡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也就跟着秘书引导进了一间办公室，进了办公室她就更疑惑了。
    这间办公室被当中一面单面镜隔开，莫枝枝坐下，就开始有一个声音对她进行面试。
    “莫小姐，从您的资料上看到，你的年龄是比同届生大六岁是吗？请问您第一次读大学的时候是为了什么退学的呢？”
    问题一出莫枝枝就满脸黑线，其他公司虽然也会在乎这个问题，但也没有一上来就问的，她只能微笑着回答：“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好的，请问莫小姐的婚恋状况是？”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莫枝枝脸更黑了，好在接下来的问题都是些常规的。
    过完了面试，她气呼呼的回家，完全没有注意到面试过程中那个声音越来越不愉快。
    第二天，莫枝枝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却被拥入了一个怀抱中，熟悉的气息让她没有挣脱。
    “枝枝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回来呢？要知道没有枝枝的教导，我可成不了什么好人。”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枝枝突然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说：
    全书完，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会有番外不定期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