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小奶猫 作者:朝勿思 文案: 唐韵绑定了灵宠系统,任务是保护男主度过悲惨的少年期。 不曾想临契约时出了错。没契约上男主,反倒契约上原书的大反派裴执澜。 唐韵:你知道灵宠和主人是要同生共死的吗? 系统:知道。 唐韵:所以任务能改吗? 系统:这不太能呢.. 唐韵气笑了:意思是虽然我和反派同生共死,但是必须帮主角一统天下? 系统:亲亲,这边已经在想办法了,能委屈您先忍耐一下嘛? 新晋契约兽小奶猫唐韵抬眼,看着背影都写满孤僻不好惹大反派,内心疯狂拒绝:不… 然后那背影转过身,露出一张女娲炫技般的神仙脸,神仙弯腰伸手,惜字如金,酷的一批。 “过来。” 唐韵心里的拒绝转了个弯:…是不可以。 裴执澜表面繁花似锦内里孤僻腐朽,在他濒临疯魔时,突然契约了一只小奶猫。 小奶猫一双琥珀金的眼睛,雪白的毛皮,最会可怜兮兮的软嗓子撒娇。 为了养好这只猫,他不得不积极治疗自己的疯病,顺手理一理身边的势力。 结果他好了,猫跑了,跟他那个卑劣的庶弟跑的。 就是那个一事无成运气却从来好的离谱的庶弟。 裴执澜刚治好的病瞬间就恶化了,他眼睛红的滴血,沉沉的笑了:好,好极了。 内容标签: 系统 异闻传说 奇谭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韵,裴执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却要帮男主一统天下。 立意:用心对待身边的人,发现每个人友好的另一面,共建和谐生活。 第1章 勇敢猫猫,不怕困难。…… 时值黄昏,天际流金,灵兽秘境中,参天古树密集的扎根大地。 “别跑!”森林深处炸响一声怒吼,惊飞了树枝上的五彩雀鸟。 唐韵闻声迈开四只雪白的猫爪跑的更快,巴掌大的小奶猫小短腿飞快扑腾,阳光下一身雪白的毛跑的乱蓬蓬的沾着些树叶草屑。 在十分钟之前,她还是个彻彻底底的人。 唐韵大脑疯狂转动着,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大客车直冲她撞过来不断放大的车头,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她就成了这的一只猫。 变猫十分钟,逃命九分半,笑死,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被抓! 轰隆一声,唐韵面前横空竖起一个土锥,尖锐的菱角正对着她的额头。 “我……!!!” 唐韵四只猫爪紧急刹车,小小的猫头努力往后仰,一个控制不住就卷着尾巴摔成了一个毛球。 她仰头看天,缓缓吐出后半句:“它喵的……” 这一天都是些什么飞来横祸! 浑身上下被黑色斗篷笼罩着的男人弯腰把猫拎起来,唐韵对他兜帽下凶神恶煞的脸凶了一声。 男人身上散发出土黄色的微光。 唐韵感觉身上一重,重的张嘴都困难,再也喵不出来,她心里微惊,这还是个玄幻世界。 黑斗篷男人见她消停了,从戒指里取出一个笼子,把唐韵塞进笼子里,扔在了地上。 一直追在后面的另一个矮一点,浑身罩在黑兜帽里的瘦小男人这时才跟上,扯了扯斗篷的领子,直喘气:“这双尾灵猫也太能跑了。” 黑斗篷男人皱起眉说:“废了一张天阶的地挪符。” 瘦小男人撑着笼子蹲下:“等把它献给阿依妲大人,几张地挪符换不回来?” 黑斗篷男人警告的一个眼刀甩过去。 瘦小男人不情不愿嘟囔:“行行行,不说了……” 唐韵缩在笼子里,心里隐隐约约涌上来一些猜测。 水澜洲、地挪符,还有他们身上别具特色的衣服,正好都能跟她新接的项目《逍遥神王》对上。 想到这个文名,唐韵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作为业界金牌画师,她每次工作之前都会详细阅读原著,可看了这么多年的文,逍遥神王绝对是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本。 这么深刻的记忆,主角那只跟她重了名的灵兽功不可没。 九尾猫唐韵,天阶超品,灵山几万年一只的神兽,擅长破阵,天生的顶级阵法师,能攻击能防御,出世后宫里适龄的王孙贵胄天之骄子差点为它争得差点打起来, 没等他们争出个好歹来,男主进森林了。 于是奇妙的事就发生了,平常能以一敌百的神兽九尾猫就突然被身娇体弱了起来,突然就被围攻受伤了,就这么被男主捡漏契约了。 弱小又无助的幼年男主契约了唯一一只神兽,羡慕嫉妒恨纷至沓来,男主又无力抵挡层出不穷的陷害,神兽九尾猫就变成了工具猫。 从此以后男主闯祸猫顶包,男主圣父猫挡刀,男主被大反派欺负九尾猫舍身取命地救。 等九尾猫九条尾巴掉了八条,主角含泪把她摆上祭坛,用她生命最后一点余热,封印了大反派观恶的灵力,然后含泪契约了一只新神兽凤凰,起名思九尾。 听听,人干事? 唐韵爪子压住乱晃的尾巴,笼子外两个修士正靠着树补充体力。 她几乎能够确定,她真的是穿到了逍遥神王的故事里,成了那只九尾灵猫。 按照剧情,待会她就该以同归于尽的架势跟这两个人拼个你死我活,然后重伤被匆匆赶来的主角捡漏契约。 唐韵对跟主角契约丝毫不感兴趣,跟着主角她还不如被卖了。 清都五洲中灵宠的地位大熊猫一样珍贵,契约之后就是生死相依的关系,失去灵宠主人也要丢了半条命,不是谁都有主角光环献祭了一个灵宠还能换个更好的。 这么想着,一道电子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恭喜您绑定了灵宠系统测试版,宿主已经了解了逍遥神王的剧情,接下来请积极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终极大奖吧!】 唐韵耳朵颤了颤,立刻看向一旁的两个修士。 【我们的对话只有宿主一个人能听见。】 唐韵转回脑袋,思索了下,问:什么任务? 【打败反派裴执澜,保护主角裴重流度过快乐的少年时光,顺利一统天下。】 打败裴执澜? 大反派裴执澜? 唐韵心里浮现出裴执澜的一张人设图。 血海尸山之上,那人穿着华丽的鸦羽,只露一个背影,半回头望,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愉悦。 名为:天命眷我。 大反派裴执澜,生来天降异象,是万万年天赋最强的王族,八年筑基,十年结丹,成年后觉醒灵力,观恶。 眼能看见人的欲望,耳能听到人的罪恶,在前期是真正的天选之子,世界核心。 原著中男主和他撕了八百章都没撕出结局,倒是期间被他策反了一个又一个朋友,一度被折腾到崩溃边缘。 每到男主撑不住的时候,裴执澜就又猫捉老鼠一样,给男主送量身定制的新朋友,再重复策反的过程。 与其说是反派,不如说是一个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彻头彻尾的人性愉悦犯。 唐韵理智回笼:“把我送回我的世界吧,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宿主,你已经车祸了。】 唐韵冷静的说:“这并不意味着我想死的更惨。” 【任务结束后我们将满足您的一个愿望。】 唐韵一顿,问:什么愿望? 【什么都可以。】 唐韵心跳加快,脑海里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金币雨。 半分钟后,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启任务?” 【五分钟之后,男主会过来。】 唐韵想,那她也是时候和这两个男人同归于尽了,不然以男主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救不出来她。 她不太熟练的运转起身体里的灵力,金光一闪,扬起一地的落叶,一声闷吭后,笼子被劈开了一条缝,她飞快朝离她最近的黑袍男人扑了过去。 “它怎么跑出来了!” 另一个人一惊,甩出土黄色的灵力,几番拉扯,唐韵身上很快就被划出了几道伤痕,雪白的毛染上血,可怜兮兮的贴着皮肉。 【警报警报,检测到时间线偏移,警报警报,时间线偏移。】 唐韵动作一顿,问:“偏移?” 【宿主,不好,过两年男主才会进入万灵遗迹,这两个好像也不是原著中的普通盗贼,高风险恶意靠近,宿主快跑。】 唐韵心里地震,咽下嘴里的血味,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已经提交错误录像并上传,快跑啊!】 唐韵拼劲全力奔跑:“我看了不少小说……” 身后追赶的声音越逼越近,她边跑边往外甩出一道金光:“……还是第一次看到系统出这种错。” 系统唯唯诺诺:【所以说现实比小说更精彩嘛。】 唐韵在四面绞杀中飞奔成一道光影,四条腿酸痛难忍,远处风声带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她侧耳认真听,过了两秒才确定真的是棋子的声音! 有救了! 唐韵咬了咬牙,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一个同自己对弈的人型木偶。 那是什么? 一直装死的电子音小心回答:【好像是个傀儡。】 唐韵顾不上更多,没停歇的冲了进去,落爪时她才发现木偶脖子上挂着一块契约灵兽的玉佩。 她小心避开契约玉佩,收着力落在木偶的腰上,爪子落地的一瞬,金光一闪。 木偶腰间亮起刺眼的金光,一个奇异的阵法在唐韵身下缓缓浮现。 兜帽男人愤怒的抬起手,土黄色的雾气涌出,一个个土锥突刺而出。 唐韵紧张的闭上眼,危急时刻,澎湃的黑雾从她身下的阵法里涌出,撑开一个巨大的屏障,土锥顷刻粉碎,连着那些个修士一起被狠狠的弹飞。 唐韵甚至没听到一声哀嚎,那些修士就被土埋了半截。 令人惊恐的黑雾却没有停下来,转头冲向了她。 唐韵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恶鬼一样的雾扑到她面前却忽的停了下来,转而向后飞去。 身后金色的阵法中,一个人踏光走出来。 他黑发如墨,左耳坠着一串深红色的玛瑙珠子,身披金线织成的鸦羽,俊美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身后是漫天的火光。 他走到她身前,黑雾,人吼,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就都跟着他停歇了。 第2章 蠢猫 唐韵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成稿画的那么优雅成熟,眉眼间满是少年的张狂气,披着厚实的狐裘,贵气又高傲。 土堆里的两个男人爬了起来。 黑袍男人手用力往下一拍,周身尘土飞扬,他警惕的看向走出来的人,目光落在他左耳标志性的耳坠上瞳孔一缩。 一个名字出现在心底,让他忍不住打颤,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引来裴执澜! 黑袍男人立刻跪伏在地:“殿下,我无意冒犯……”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有些磕磕绊绊,让唐韵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瑟缩着想往后躲。 裴执澜道:“偷渡灵兽是死罪。” 黑袍男人张嘴欲辩驳,压迫力十足的黑色灵力已经席卷而来,只听咔嚓一声响,他就被折成了两节,苍白的骨头带着血从穿刺而出,尸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瘦小男人抖得剧烈,裴执澜看向他,一根骨头带着血沾着肉硬从尸体里拔了出来,插穿了黑袍男人的身体,把他重重的钉在了地上。 不到一分钟,一个极度残忍的凶杀现场成型。 唐韵逃跑的心灰飞烟灭,老实蹲回原地。 两颗土黄色的珠子从尸体上凝结出来,在这个世界人死了灵魂却不会立刻消灭,灵魂会化成魂珠,记载着人生前全部的记忆,是审问的好材料。 握住魂珠,裴执澜视线下移,不明显地皱了下眉。 毛团浑身都是雪白的,身上有没愈合的伤,此刻努力缩成一团逃避他的视线,又弱又脏,显然没有破他阵法的能力。 是谁在算计他,塞给他这么一只废物? 裴执澜在思考,唐韵也在心里问:这是裴执澜? 【是。】 唐韵震惊:我和他签订了契约? 【嗯……】 系统紧接着道:【这次我们确实有很大责任,我现在回主脑那汇报一下这件事,尽量给你争取到合适的补偿,在这之前先将就一下?】 唐韵拒绝的话被掐住脖颈的动作打断了,她整只被黑色的灵力拎起来,呼吸一紧,对上裴执澜不悦的视线。 因为缺氧,她费力的喘息着,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上来。 唐韵看着他冷漠的眼睛,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做出反应,对方会真的杀了她的。 毛绒绒的尾巴艰难的抬起来,努力的去碰裴执澜的手,讨好的蹭他的指尖。 裴执澜感受到指尖柔软的触感,突然松开手,唐韵啪叽一下摔倒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听他问:“是谁派你来的?” 唐韵无辜的喵了一声,她还不会说话,想狡辩也没有条件。 裴执澜面无表情道:“再不交代就杀了你。” 唐韵:…… 她懂了,裴执澜就是想杀了她! 唐韵不想死,她看着裴执澜的脸色,试探的走到他垂下来的手下,温顺的低着头,尽全力表达出自己的无害。 裴执澜笑意不达眼底,道:“不吭声,那就是想死?” 黑色灵力在他指尖翻涌,唐韵四爪扒地瑟瑟发抖,她能感觉到裴执澜抬起来的手,和即将落下来千钧的灵力,这一下打在她身上,她肯定会死的。 黑色灵力碰到软白的毛尖,咻的一下散了。 裴执澜站起来,玩够了一样,拍了拍手道:“无聊。” 唐韵做猫不熟练,腿软的又摔了个屁墩,再抬起头裴执澜已经半只脚迈进了大阵。 她也来不及多想,小跑着跟上。 大阵旋转亮起白光,唐韵被刺的眯起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周围就从茂密森林变成了奢靡华丽的寝宫。 裴执澜目光往回一扫,见巴掌大的小猫奋力倒腾着四条小短腿追赶他,他脚步一停,等了两息,那小猫果然径直撞了上来,啪叽一下,摊成了一张猫饼。 裴执澜嘴角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道:“蠢猫。” 唐韵仰起头:“喵?” 呜呜——这大反派果然好恶劣啊! 第3章 梅姑姑。 两人僵持了两秒,被拐弯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身着宫装的老妇人缓缓走出来,她银发高盘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金饰,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裴执澜收手站起来,道:“梅姑姑,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唐韵听着话里的关切,好奇的望过去。 梅姑姑她知道,是先皇后的女官,反派阵营里难得对男主态度宽仁的角色。 剧情中段,梅姑姑身患重病,裴执澜求药不成强闯了金戈洲王的王库,和三皇子打得天翻地覆,两个最强的皇子两败俱伤,夹缝中的男主缓了一口气。 梅姑姑不治身亡后,裴执澜彻底黑化,连着偷偷帮他偷草药的男主也一并被迁怒。 “火铄洲的那几位到了,老奴去书房找殿下,正好看见殿下阵法亮起来的大阵仗,老奴等了一会,见您还不回来,大厅里那几个又等不及了,就出来找找您。” 梅姑姑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确实出了点事。” 裴执澜动了动手,黑色的灵力把唐韵拎到他面前:“不知道中了我哪个好兄弟的招,契约了一只蠢猫。” 唐韵乖乖的对梅姑姑喵了一声。 梅姑姑摸着唐韵尖尖的耳朵,不赞同的看向裴执澜:“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它。” 她捏着唐韵的爪子,道:“多可爱,等明天送去测一下根骨,说不定是只天阶一品的小猫。” 唐韵温顺的蹭了蹭梅姑姑的手,撞进裴执澜冷淡的眼睛里,他在用目光警告她,不要再梅姑姑怀里轻举妄动。 这目光再次让唐韵确定了梅姑姑在他心里的地位,是需要讨好的保护伞了。 唐韵蹭了蹭梅姑姑的脖颈,放软了嗓子,绵软的撒着娇:“喵呜喵呜~” 梅姑姑笑了一声,把唐韵塞进裴执澜的怀里:“她一直在看殿下,是喜欢殿下呢,您多抱抱她。” 唐韵:?! 裴执澜臂弯上搭着个毛团子,被梅姑姑看着,想扔下去又不能。 他烦着,怀里的蠢猫却不懂,自以为不明显的调整到一个稳当的位置,耳朵尖尖高兴的一颤,趴下了。 裴执澜偏不如她的意,捏着她的后脖颈问:“我怎么不觉得她喜欢我?” 唐韵一激灵,大反派对她的宠物事业不满意了! 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鼓起勇气勾住了他的领口,毛绒绒的小脑袋挨近了他的脖颈,喵呜一声蹭了上去。 奶猫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哼哼唧唧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裴执澜没有心,甚至因为被突然袭击,下手毫不留情,可黑色的灵力逼到小猫团子柔软的毛尖上却自己散了开。 他感觉到自己灵力的传递回来的困惑,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脖颈边,猫崽子还呆着。 裴执澜磨了磨牙意识到,不管他是否承认,在那该死的契约的约束下,他的灵力已经先一步把这猫划进了需要保护的范围。 可这猫极大的可能是别人算计他的手段! 裴执澜拎着猫的脖颈把她扯下来,抛给了梅姑姑:“我去前厅。” 唐韵想道刚进门时梅姑姑的话,去前厅?见火铄洲的人? 一般的皇子是不允许私下去看母洲的臣子的,只有什么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允许各洲的人入清都觐见。 原著就男主视角展开,憋屈的少年时期时间线跳得很快,导致她现在就很难对上剧情,这不是要走什么大剧情了吧? 梅姑姑见她一直巴巴望着,问:“想跟着殿下一起过去?” 唐韵狂点小脑袋。 梅姑姑笑了下,抱着她缓慢地跟上:“灵兽在刚契约的时候,都会很依赖主人的灵力,这是很正常的,等再过一两个月契约稳定了就不会难受了。” 还有这种事? 唐韵想到裴执澜那双嫌弃的眼睛,哀愁的叹了口气,看来要当一阵子的烦人精了。 系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梅姑姑摸了摸唐韵的脑袋,声音和蔼:“不过等你长大了,还是要多陪陪殿下,殿下虽然看上去冷淡了些,但是我知道,有人陪着他的时候,他都会比平常更高兴一点。” 唐韵想象了下裴执澜顶着那么张病娇脸偷偷高兴的样子,想象不出来。 只能想到他杀人抽骨头的凶残样儿。 梅姑姑抱着她走进屋内,坐在帷幔后。 八仙桌旁,裴执澜坐在首位,身边围着七八个穿着红衣的男人。 唐韵对他们穿的衣服很眼熟,这还是当初她亲自画出来的,属于火铄洲王族的服饰。 梅姑姑把她要探出去的小脑袋捞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道:“这几位都是殿下母洲的臣属,可能要讲好一段时间,你要是饿了,我就带你回去吃东西,饿不饿?” 唐韵摇了摇头,歪着小脑袋悄悄地看。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唐韵偷听了一会明白了,他们是用火铄洲王寿诞的借口,跟裴执澜汇报五洲最近的近况。 火铄洲臣属一个接着一个低着头述职,语速越来越快,一副恨不得用最快的语速说完赶紧离开的样子。 在这种紧张氛围里,裴执澜的态度看上去就十分散漫和懈怠。 唐韵心想,原著中他可是恨不得把全部的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真想不到少年时候竟然是这样。 有人发现裴执澜腰间的契约玉佩的变化,纯白色的玉佩里面黑色与金色交织,证明玉佩的主人已经契约了一只光属性的灵兽。 年纪颇大的火铄洲王族想说什么又咽下去,面色微沉。 裴执澜淡声道:“我今天契约了一只灵兽。” 这句话一落,坐上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两分,再也憋不住话。 “殿下!距离苍龙蛊境开启不剩三年,如今其他几位殿下的灵兽已经磨合了多年,您不契约灵兽也罢,这时候草率契约岂不是直接落后了其他几位一截,您……” 唐韵的两只小耳朵被压住,梅姑姑抱着她站起来往回走。 唐韵轻轻摇了摇头,雪白的小爪子拍了两下梅姑姑的衣袖,呜了一声,示意她没事,可以继续听。 梅姑姑怜爱的把她爪子塞回去,道:“别怕,我们回去吃东西。” 刚坐下没一会儿,裴执澜也回来了。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双眼睛更加勾人,睫毛小扇子一样半垂着,在高挺的鼻梁之间投下一点深邃的投影。 唐韵觉得,如果裴执澜有心,都不用什么计谋,单这一张脸就能蛊惑着大半洲国为他卖命。 第4章 哄人有一套的小猫咪。 男主再怎么长也不会比他更好看了,命运在容貌这方面,属实对这个大反派过偏爱了些。 梅姑姑看他一眼,问:“他们说了什么?惹得殿下一脸不高兴。” 梅姑姑抱着唐韵在帷幕后,火铄洲人不知道她们来了,殿内的主人裴执澜却是清清楚楚。 他知道梅姑姑问的是火铄洲人对这只小猫崽的看法。 “他们比我不高兴。” 裴执澜看了眼费劲啃果子的蠢猫,一抬手,把她两只小爪子捧着的果子招到自己手里,道:“但也没敢说什么就是了。” 椅子上,唐韵怀里骤然一空,下一秒整只猫都落到了裴执澜手里,被恶劣的团成个猫球。 她委屈看向梅姑姑,伸出小爪子:“喵呜喵呜”。 梅姑姑语带无奈:“殿下。” 裴执澜两只手指捏着毛球的后脖颈,晃了晃:“梅姑姑,现在虽然没人说什么,那是母洲还不知道它这么没用,等母州知道了,必然会为了让我甩掉这个累赘,把她送到监察卫里去。” 唐韵睁大了眼睛,监察卫主审查审讯和关押,是最安全最机密的大牢,把她送到监察卫,大概就像把贵重物品送进保险柜,她安全了,裴执澜的半条命也保住了。 可她的任务也跟着凉了! 裴执澜突然来了趣,手指一戳小毛团就钟摆一样左右摇晃,一戳一晃,一戳一晃。 唐韵第三次被戳翻时悲愤交加,张嘴咬向欺人太甚的手。 小奶猫的牙,啃个果子都啃不利索,裴执澜感觉到一个软软的力落在他指尖,带着一点湿润的热度。 他指尖一顿,道:“你敢咬我?” 唐韵咬完就后悔了,她喵呜一声趴在裴执澜手上,盖住刚刚咬的地方,掩耳盗铃。 梅姑姑及时解围:“殿下,如果把灵兽送去监察卫,那可就也领不回来了。” 裴执澜抽出手指轻轻一弹,灵力卷着猫送回梅姑姑怀里。 他用丝帕仔细的擦干净手指,道:“可我不能一直藏着她不见人。” 唐韵看着他嘴角勾起来的笑,心里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梅姑姑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道:“殿下别卖关子了,您做的决定,老奴必然不会阻拦。” 裴执澜道:“既然藏不了,就快点把她训练起来,明天就带她去测了根骨,过几天就送到学府里去,跟着今年刚入学一起学习,她在学府里挂了名号,就算父王也不能无故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他用灵力逗着唐韵来抓,道:“等她把该学的都学会了,我就把她接到天阳院跟我一起。” 唐韵看着在眼前不停晃的灵力,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干脆就随便这具身体不争气的乱动,脑袋里思考着裴执澜的话。 灵兽正常本来就是应该同主人一起在天阙府学习的,但是那是在正常主人在刚成年就契约灵兽的情况下。 清都的最高学府天阙府按灵力和身份从高到低一共有四个院,天阳、地淮、玄池、黄瑞。 裴执澜所在的最高等级的天阳院,显然不适合她这个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幼崽,地淮反倒更适合他一些。 梅姑姑点头,道:“若是去学府,得先化形。” 裴执澜靠在椅背上,道:“今晚我给她找个合适的法器,让她能白天化形,在学府也可以自保。” 唐韵眼睛一亮,能变人当然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去天阙府对她的任务来说也是好事,男主也在天阙府,她正好能找机会保护一下男主。 梅姑姑温声道:“那该给她起个名字了。” 裴执澜应声,道:“就叫阳和。”铁画金钩的阳和两个字被黑色灵力勾勒着出现在空气里。 唐韵望着那两个字,原著中九尾灵猫就是叫唐韵,剧情发生改变了。 这让她突然有了一丝真实感,她是真的彻底的离开了自己原本的世界,成为了这里大反派的一只猫。 裴执澜余光带到蔫头耷脑的猫,好奇的挑起眉。 门外几个侍卫轻声走进来,他们手捧着托盘,把菜放到桌子上,又眨眼消失。 唐韵这才发现,这殿里不是没有侍从,而是都隐藏在暗处,人看不见的地方 好谨慎,有点不像裴执澜为所欲为的作风。 梅姑姑把一小碟一小碟的菜都放在唐韵身前,道:“怎么没上朱果汤,灵兽得多喝朱果汤才健康。” 她站起身:“我过去看看,他们怕是不会做汤。” 梅姑姑这一走,偌大的宫殿里一下就只剩下裴执澜和唐韵两个人,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清。 裴执澜没开始吃,唐韵也不太敢动。 等了一会,裴执澜把其中一盘剃了刺的鱼肉往唐韵面前推了下:“吃吧。” 唐韵在他的注视下,勉强吃了两口,见他始终没动筷子,仰头看过去,问:“喵?” 殿下不吃吗? 裴执澜听懂了她的意思,道:“以前火铄洲得罪了不少人,总有人千方百计的要杀我,我吃的饭,十顿里九顿吃了要命。” 唐韵看着吃了一半的鱼,缓慢的抬起头。 裴执澜继续道:“所以我就勤加修炼,这些年终于不用吃饭,绝了他们的可趁之机。” 唐韵迷惑,那你给我夹啥?你都不敢吃的东西,我就敢吃啦??? 裴执澜与她对视了一会,像被讨好到了一样,笑了起来。 等梅姑姑回来让他带猫一起睡,他也爽快地答应下来,把喜怒无常表现的淋漓尽致。 晚上裴执澜自己洗漱换完衣服,从戒指里拿出了几根金丝,在唐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亲自串着自己的红玛瑙耳坠编了一个项圈出来。 小猫咪的毛柔软蓬松,金色的项圈坠进毛里,胸前金丝缠绕红碧玺华贵异常,和一双金灿灿的猫眼交相辉映,很是相配。 裴执澜勾了勾她的下巴,道:“项圈在猫在,项圈不在你也不用回来了。” 唐韵想低头看一眼这珍贵的命根子,无奈脖子太短,什么都看不到。 裴执澜把她拎到枕头上,道:“过两天你去天阙府,一年后,如果没能顺利升阶,就滚去监察卫。” 他一笑,恍然道:“你好像还不知道监察卫是什么。” 唐韵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睛,飞快迈开小短腿往梅姑姑那跑,半路被拎了起来。 裴执澜心念一动,殿内出现一个黑红色的阵法,他走进去,兴致盎然地道:“走吧,带你去看看。” 唐韵被拎着后脖颈要颠吐奶了,四只爪子努力抱着他的胳膊勉强让自己不掉下去。 裴执澜瞥了眼悄悄往他身上贴的小梅花垫,恶劣的明知故问:“这时候倒是不怕我了?” 人在屋檐下,唐韵乖乖的喵喵叫,又讨好的蹭了蹭他的手。 裴执澜嫌弃的啧了一声:“扣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开口,道:“少来哄梅姑姑这套。” 嘴被捂着,唐韵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她趴在裴执澜手上,忧伤的想,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 变成人起码有点主动权,不会被反派扔来扔去。 这么想着,她就感觉脖颈的项圈一烫,娇小的身体抽条,唐韵身体一重,垂眸就近距离对上裴执澜的眼睛。 他微挑了下眉,尾音带着危险的哑,一字一顿:“看来你还真可能是一品,这么快就能化形了。” 唐韵看着他那张蛊人的脸,软声唤:“殿下。” 第5章 看,遭报应了吧。 软甜的声音入耳,裴执澜面色奇怪,道:“好好说话。” 变人十分消耗灵力了,梅姑姑之前说的灵力依赖现在翻倍展现,唐韵一下饿昏头,看裴执澜身上都散发着诱人又友善的甜味。 她捂着小腹,低声道:“殿下,我饿了。” 裴执澜对上她那双单纯的猫眼,灵兽化人会多多少少参考主人的容貌,但是这只猫,浑身上下,只有眼睛的颜色像他,黑色的瞳孔,里面流动着她原本的金色。 他脚尖轻踢了下她的腿,道:“起来,回去找梅姑姑要吃的。” 唐韵不敢反抗,委屈吧啦的点头。 她手撑着地,尝试站起来,但因为是第一次变人,两条腿就像根本不是她的,啪嗒一下摔了回去。 裴执澜没想到她这么弱,问:“站不起来?” 唐韵更饿了,胃一抽一抽的疼,饿的不合常理,直冲识海,好像不啃一口裴执澜的灵力就要原地饿死了一样:“好饿啊……” 裴执澜蹲在不远处,指尖燃起一点黑色的灵力,一勾一勾的在她面前晃:“过来吃。” 唐韵伸长了脖颈怎么也够不到,她想了想,变成一只小猫,轻快一跃跳进他的怀里,叼走他指尖之上的灵力,小舌头卷着贪婪的往下吞咽, 裴执澜任由她掠夺指尖的灵力,摸了摸她的头,道:“竟然不傻……”他的话戛然而止。 唐韵再次化成人形,身上刚化形时的浓郁金光已经散了大半,奶白色的皮肤裸露着,全靠海藻一样的长发遮掩着,黑白分明,横生两分媚态。 脖颈上坠着他做的项圈,微微陷进柔软的皮肤里…… 裴执澜猛地收回手,往后踉跄了一下,他转过头,把右手中指的戒指取下来,抛过去,道:“戴上,拿件衣服穿上。” 唐韵接住戒指,疑惑地低头一看,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 这化形竟然不带衣服?!竟然不带衣服! 她飞快从戒指里拿出一件衣服穿上,裴执澜的衣服她穿着大很多,她兜头罩着自己,盖住冒烟的脑袋。 裴执澜背对着她催促道:“快点走。” “嗯……知道了!” 唐韵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句,赶紧迈开腿跟上,这腿像是蝴蝶刚破茧时的翅膀,充血之后就能控制一些。 监察卫的三层小阁楼立在两面宫墙的夹角之中,飞出来的檐角锋利,朱红的颜色暗沉,像是混着血涂上去的一样,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阴森。 一层的正中间,挂着一个厚重的牌匾,上书监察卫三个字。 两个身穿着纯黑色官袍的侍卫无声落在门前,见到裴执澜立刻半跪行礼,干巴巴的开口:“四殿下,没有卫主召见,殿下不能进入。” 庞大的灵力在大门口炸开,唐韵抬手挡风,裴执澜眼睛都没眨,大门打开,他直接走了进去。 唐韵扫了眼一声都不敢吭的两个人,监察卫是皇帝的手眼,皇上能容下他这么嚣张? 阴暗的走廊墙上燃着白烛,两侧的铁门内都是空的,空气弥漫着潮湿的血味。 走到一扇门前,裴执澜看过去一眼,没有停,唐韵悄悄也看了一眼。 铁门内放着另一个铁笼子,一只消瘦的牛毫无理智的疯狂地撞着的笼子。 他头上掉了一支角,半张脸都淌着血,不要命一样往外冲撞,绝望又执拗,可那笼子半点都没有损伤,地上赤牛的血越流越多。 裴执澜看热闹一样的解释:“灵宠犯了错就被关在这。” 唐韵卷翘的睫毛微垂,心知这是在警告她,她不听话也要被关在这里。 这走廊越往里装饰越奢华,偶尔竟然能听到翠鸟惬意的叫声。 这还是那些笼子,只不过每个笼子都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这里看上去像是灵兽秘境一样让人安心。 “这是王储灵兽待的地方。” 达不到他的要求,还能有这样惬意的环境? 唐韵转身,问:“如果我没达到殿下的要求,殿下真会把我送到这来吗?” 裴执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然不会。” 他高挑的身影和黑沉的眸子这片阴森的背景融为一体。 唐韵耳边传来他带着笑意的话,温和又残忍:“我不会把我的命交给任何人,你要么做到,要么干脆就死在我手里。” 唐韵立即道:“我希望我能一直陪着殿下。” 裴执澜挑起眉,道:“我记得我说过,收收你那些哄梅姑姑的花言巧语。” 唐韵还没开始辩解,项圈又一热,金光一闪,她就被埋进了大氅里,入目是自己两个毛绒绒的小爪子。 裴执澜拎着猫的后脖颈,把她从掌心抛起来,笑道:“看,遭报应了吧。” 第6章 乙方猫咪。 唐韵维持着猫型被拎了回去,裴执澜的寝宫几乎没有居住过的气息。 就挺奇怪,明明是最恣意妄为的角色,私底下却对自己的喜好克制的比庙里的和尚还苛刻,就还……挺奇怪的。 不过她也没心情关注裴执澜寝宫的摆设,因为她又变不成人了! 颇有些重量的宝石项圈随着她爪子的动作左右晃,却没有半点之前发热的征兆。 红碧玺项圈噔噔噔的撞着紫檀属书桌作响。 裴执澜被吵得按下了手里握着的书,桌角的罪魁祸首甩着脑袋摇头晃脑的去够自己的项圈,身上炸开一团团的金色灵力。 他烦了,把猫头按桌上,道:“你现在没有化形的灵力,依靠着法宝化形只能维持三四个时辰,别闹了。” 唐韵被压成猫饼,只能听话的点头。 晚上人的恶意跟着人本身一起沉睡,裴执澜不用被迫听见尖锐的诅咒,也不用入目都是乌烟瘴气的恶意。 这段难得的安生时间,他习惯用来看书。 唐韵蹲在桌角,看他在灯光下倦懒又安静的样子感觉有点新奇。那种张扬跋扈多看一眼都刺眼的人,突然温和下来……很难形容,但还挺好看的。 裴执澜做的是天道宠儿的人设,在天阙府缺课逃课都是常态,天赋好到让男主都嫉妒。 没想到裴执澜还是那种上课不听课后努力的类型。 她尾巴甩了甩,试探性地迈开四条小短腿朝裴执澜那走了两步,然后抬起头,去看他的反应。 裴执澜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右手撑着下巴,把桌上的书又翻过去了一页。 唐韵放心地走过去,从裴执澜的胳膊和桌子之间把自己挤进去。 书册左面写的字她看不懂,还好右面那页贴心的配了四张图。 第一幅图,修士身边蹲着一只灵兽,他们对面一白一黑两只傀儡在打架,灵兽同时攻击了两只傀儡。 第二幅图,修士做了个不对的手势,修士保护白色傀儡攻击了黑色傀儡。 第三幅图,灵兽重复了修士的动作,保护白色傀儡攻击黑色傀儡。 第四幅图,修士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并且给了灵兽很多奖励,这幅图的边缘还描了一圈红,好像是在强调这一步很重要。 嗯? 这不就是训狗勾的步骤吗? 唐韵的心情复杂,一方面她排斥被这么对待,另一方她又觉得这套流程挺有道理的,裴执澜要是能这么奖惩有度还真的比动不动把她拎去大牢恐吓好多了。 裴执澜这时候心情好,空着的手搭在小白团子上,手指陷进温热蓬松的猫毛里,懒懒的摸了两下,问:“饿了?” 一团灵力凑到唐韵面前。 唐韵心道有诈,可身体比精神沦陷的快,咬一口发现裴执澜没什么反应后,欢快的吃了起来。 裴执澜指尖的灵力逐渐消失,又很快的充盈,他像个溺爱宠物的新手主人,不加节制地投喂这自己的猫崽。 灵力跟猫粮不一样,吃多了也不会撑,正常灵宠睡觉的时间就能消耗掉主人喂的灵力,所以吃多了也就只会更加的…… 他抬手接住四脚朝天的小猫咪,更加的困而已。 唐韵隐隐察觉到不对,可吃饱喝足后,根本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 契约是把双刃剑,牵制着裴执澜不能伤害她,也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裴执澜也放下了戒备,对这么危险的人没了警惕。 唐韵没撑多久还是睡着了。 裴执澜指尖戳了戳睡得四脚朝天睡得安稳的小猫,分神想,猫应该是这个姿势睡觉吗? 他手里黑色的灵力溢出托着小猫,把她放在了梅姑姑专门给她准备的软垫上。 许久不见梅姑姑这么开心,单论这点,他是想留下这只九尾猫的。 裴执澜垂眸,指间戒指一闪,两枚缠绕着黑色纹路的土黄色的魂珠缓缓飘了起来,上面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 魂珠荡出两个水幕,走马灯一样演过两个人的一生,到了两个人进入灵兽秘境的时候,水幕剧烈震动,散成了一地的细沙。 土黄色魂珠上的裂痕再次加深,可以看出来,如果再回顾一次记忆,这两颗魂珠就会彻底化成细沙。 有强大的禁制封印了这两个修士见到九尾猫之后的事,不许他窥探。 裴执澜凤眸沉沉,是谁呢? 唐韵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坐在屋里的梅姑姑,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床,裴执澜已经不见了。 梅姑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听殿下说,我们阳和已经可以化形了,化形了应该做几身衣服,殿下不乐意旁人进宫里打扰。” 她抬了下下巴,让唐韵去看檀木桌上托盘的布料软尺。 梅姑姑笑着道:“我们迁就一下他,我来给你量尺寸,到时候送到绣坊也是一样的,保证把我们阳和打扮的比其他贵女都要好看。” 唐韵想到刚化形时的一幕,觉得这还真是当务之急。 她闭上眼努力运转灵力想要变成人,结果跟昨天一样,使了半天劲什么也没有发生。 梅姑姑摸了摸她的头道:“今天不能化型也没事,阳和已经很有天赋了,平常灵兽就算有法宝也得两三天才能化型。” 总结昨天裴执澜的话,唐韵大概明白了,她大概得在三四天后才能熟练化形,每天做多化形三四个时辰,也就是六到八个小时。 这时间貌似也就刚刚够上学,想要延长时间,她还是要赶紧提高自己的灵力。 梅姑姑把发呆的小猫抱起来,坐回椅子上,道:“等再过一周,化型应该就稳定了,晚上的时候,会有人来给你测根骨,这之前你可以倒出逛逛,殿下下午会在院子里练剑,没意思的话,可以去找殿下。” 唐韵一一记下,趴在她怀里,软软的喵了一声应和她。 梅姑姑露出点笑,突然脸色一白,剧烈的咳嗽起来。 唐韵被这天崩地裂的咳嗽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梅姑姑在手绢李吐了一口黑色的血。 第7章 微红的脸。 唐韵的心都跟着一起提起来了,担忧地喵了一声。 梅姑姑面色苍白的缓了一会,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别害怕。” 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唐韵想从简短的背景剧情里判断一下梅姑姑的死亡时间,但这种无关男主升级的剧情,时间点模糊到只提了个当年。 不过那个时候九尾灵猫已经出场了,也就是说,梅姑姑起码这两年是安全的。 可这时间依然不多,如果系统解除了她和裴执澜的契约,裴执澜对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怕是要立刻跌破负值,她想接触到梅姑姑就不那么容易了。 梅姑姑的病是先天带的病根,是火铄洲和金戈洲两洲的跨属性违背通婚令剩下的混血儿受的天惩。 这病本来无药可解,但男主在剧情的后半段收了一对洲国混血姐妹花,阴差阳错地知道圣灵果为引加上九心莲能炼制出真正根治的药方。 圣灵果,唐韵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梅姑姑见她不做声了,挠了挠她的下巴,道:“好了,我不在这吓唬你了。” 唐韵回神,乖巧地从她身上跳下来。 梅姑姑端起来时的托盘,道:“我就住在隔壁,你有事就来找我。” 唐韵拱了拱她的裙角,喵了一声,催促她快点回去休息。 唐韵看着梅姑姑的背影想,金戈洲的王库原著中没有抢到,但她可以设法早点让裴执澜知道这个根治的药方,让他早做打算。 最好能用和谐一点的办法把这个九心莲拿到手,不要在和金戈洲打起来,否则裴执澜受伤,她作为他的灵兽也免不得跟着遭殃。 唐韵两爪抱头,心里忧愁,裴执澜本身就是和谐的反义词…… - 栖梧宫后殿,所有的窗户都遮着厚厚的帘布,大门紧闭,两侧的灯台上燃着白蜡。 昏暗的光线中,裴执澜坐在上座唯一一把椅子上,开口问:“为什么从无名洲来灵兽秘境?” 下首,两男一女身上的衣服浸着血痕,疼得面色扭曲,在黑色灵力的笼罩下,像是两条抛上岸的鱼,一喘一喘的艰难呼吸。 一个男人勉力跪起来,道:“殿下,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此次前来确实是奉阿依妲大人的命令,替她抓捕一只合适的灵兽。” 裴执澜目光冷淡,右手五指握拳,男人周身黑色的灵力想网一样立刻收紧,他的衣服被割成零星碎片,裸露的皮肤上是密集的血痕,止不住地向外流血。 女人瞳孔紧缩,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扑向裴执澜,哀嚎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她被一道屏障弹回去,疯了一样,声声泣血:“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们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 另一个男人忙把她拉回来,一手用力把她按在地上,自己重重磕头:“殿下,饶了她吧,要杀您就杀我,就杀我,饶了她吧。” 唐韵从帘布后探出一个脑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恶霸的一幕,小白团子悄悄往后挪了挪,一道黑色的灵力带着锋利的煞气劈了过来。 唐韵炸起了毛,那到灵力距离她一指的距离,突然放缓了趋势,微风一样拂过她的眉心,散成了细碎的光粉落在她的鼻尖。 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一点也不疼,很不像裴执澜的作风。 唐韵打了个喷嚏,抬眼对上裴执澜不爽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累赘。 唐韵诡异地舒了口气。 对,这才是熟悉的裴执澜的作风。 裴执澜招了招手,唐韵从窗台跳下去,无视地上趴着的三个不成人形的人,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裴执澜拎住猫的后脖颈,恶劣的晃了晃,道:“你怎么过来了?” 唐韵偷偷的吐槽:当然是过来哄你,讨好你,等以后你要和金戈洲打起来的时候,好救你狗命。 裴执澜一手拎着她,向下一拂袖。 原本还苟延残喘的三个人脖子齐齐一扭,扭成了一个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摔在了地上,三颗魂珠漂浮起来。 一蓝两金,上面缠绕着像诅咒一样的黑色纹路。 唐韵心里立刻出现一个地名,无名洲。 排除在五洲之外的流亡之洲,都是穷凶极恶走投无路的通缉犯的洲国,算是后期比较强劲的反派势力,也是裴执澜被驱逐出宫后的新领地。 唐韵好像明白裴执澜为什么如此审问这些人了,那天抓他的两个土洲人,他们的魂珠上好像也有这种黑色的纹路。 裴执澜的指尖点在唐韵的项圈上,项圈一热,小猫咪身体舒展。 唐韵先低头看了眼,见自己身上穿着齐胸襦裙,听裴执澜问:“来做什么?” 唐韵道:“饿了,来找殿下。” 裴执澜与她对视一眼,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道:“除了吃就是睡,你到底是灵猫还是豖?” 唐韵当做听不懂,顺从的去贴他的指尖,皮肤相触的时候,她耳边响起了一道道凄厉的诅咒声。 “不得好死!!!” “疯子,不得好死!!” 唐韵乍一下被尖锐的声音刺的僵住,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裴执澜的灵力观恶。 她看向裴执澜,对方一手支着下巴,太过好看以至于不详的脸上没一点表情,只朱红色的唇勾着一点笑。 完全看不出他耳边一直在嚎叫着这样刺耳的诅咒。 裴执澜看着她的眼睛,笑容一顿,唐韵捕捉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空气凝固了一瞬。 唐韵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觉耳道像是被灌了热水一样的痒痛:“殿下,你耳朵疼不疼?” 她只是被裴执澜连累,那裴执澜作为直接承受者,肯定比她要疼。 “不疼。”裴执澜烦躁的回答。 唐韵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敢多问:“哦。” 那不疼就不疼呗,凶什么凶。 裴执澜敛了笑,诠释一个喜怒无常,道:“不疼你就不做点什么了?” 唐韵仰着远远的脸与他对视,问:“那……我给殿下揉揉?” 裴执澜嘴角好像微抽了一下,靠在椅背上:“那你来吧。” 唐韵确定自己没听错,站起来,也不敢太靠近他,弯下身,手虚虚的拢在他耳边,靠的近了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佛堂的味道,和他很不般配。 裴执澜身上真的好多矛盾啊,是因为还没长大,长大了才会变成原著里的样子? 裴执澜抬眼就看见她一节雪白的脖颈,猫的眼睫毛真的很长,扑闪扑闪蝴蝶的翅膀一样,他心里无端感觉烦闷,道:“起来,不用你了。” 唐韵一手撑在椅背上,要起来就得小腿和腰发力,这正好都是她现在力量感比较弱的点。 她磨磨唧唧,裴执澜心里越来越烦,手圈到她身后,把她往后扯。 唐韵的平衡被他打破,啪叽一下摔到他怀里,她的鼻尖撞倒他的喉结,听到了一声闷声,她手按在他厚实的毛领子上,上好的狐裘手感一流,她手指不自觉小小的蹭了蹭。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灵力扔出了门外,印象里的最后一眼,是裴执澜带着薄怒……微红的脸。 第 8 章 撒娇。 唐韵摔在门外的地板上,出乎意料的却没怎么疼,她疑惑的揉了揉自己的腰,大门再次被打开。 裴执澜别过脸不看他,拿着了一个玉石质地的书,朝她扔了过来。 唐韵吓的立刻闭上眼,等了会没察觉到痛感,她试探着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民爱琴是一件小小的书房,四面墙挂着各式的书法作品,她坐在椅子上,手下有一张书案,上面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 屋里还有两个木头小人的傀儡,脸上带着笑脸面具,身后支着黑板一样的木架,上面固定着一张纸。 唐韵被固定在椅子上,只有手可以动:“这是哪?” 其中一个傀儡面具下传来回复:“这是灵书间,幼崽,不要乱动。” 另一个傀儡在悬起来的纸上写了一行字,跟她原本世界的繁体字一模一样。 学画的什么都会一点,她大学选修国画,对此略有涉及,连蒙带猜能看出来上面写的是一首诗。 刚刚回复她的傀儡很快把这行诗念了一遍,然后期待看向她。 唐韵面对着两张可爱的笑脸面具,大概猜到了,这是这个世界灵兽幼崽的启蒙课。 她故意念错一个字,两个傀儡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只是又重复念了一遍。 唐韵指尖亮起浓烈的金光,带有攻击性的戳向她手下书案,金光散去,书案毫发无损。 裴执澜有点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在里面好好学一学礼仪规矩。” 他顿了一下,补充:“要是两天内学不会,就不用出来了。” 唐韵双手待在膝盖上,乖声问:“殿下,如果我两天能学会,出去后可以和殿下一起去宫外看看吗?” 灵书间外,裴执澜坐在台阶尽头的椅子上,审视着她:“行啊,反正你也出不来。” 唐韵灿烂的笑了:“殿下,我一定会努力的。” 裴执澜把灵书间收到戒指里,昏暗的环境里,指尖敲打凳子的速度急促又骤然停止。 以后不许她笑了!笑得真丑。 唐韵在灵书间加速学习,大学重读幼儿园,满级进新手村,搁下笔:“还有吗?” 两个小傀儡没见过这么天资卓越的学生,被折腾得卡壳。 唐韵也没催,托着下巴发了一会呆。 这个球里的时间流速好像格外的慢,她本以为裴执澜说的两天之内学会是在难为她,现在一看又好像不是那样。 【嗨宿主!我回来了!你还活着太好了呜呜呜。】 【我给宿主争取到了超级多的补偿!】 【我们强化了您现在的身体,原本灵兽幼崽这个时候还不能化型,宿主依靠灵器也只能维持三到四个时辰,现在我们给您格外再给您延长三个时辰。】 唐韵刚听它回来很激动,然后就被它一串话引开了注意力,问:也就是说现在我不戴这个项圈,也能维持三个时辰的化形时间? 【对的!而且我还替宿主争取到了一次死亡转重伤的机会,这是我们之前从来都没给过的福利待遇哦~】 唐韵想了想,发现自己也别无选择:“行吧,但是我和裴执澜的契约怎么办?” 【这个暂时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根据主脑的计算,您在裴执澜这完成任务的难度并没有提升,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跟您和男主契约,辅佐他登帝的难度是相同的。】 唐韵震惊:那男主到底是多废物?竟然能跟裴执澜这的宫廷求生一个难度? 系统委婉的回答【不知道,但是希望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唐韵领会到他那一点微妙的停顿,开始焦虑了。 她把手里拿着的笔放下,脚下的空间一阵扭曲,书房化成金色的细碎光点散开变成了山顶的草地, 外面天已经黑了,仰起头能看到大大的月亮,似乎就悬在头顶一样,从山巅往下看能见到远处村落的光。 山顶十分安静,风吹着有些凉意,唐韵看着坐在悬崖边的裴执澜,心里有些惊讶,他竟然没在宫殿里。 裴执澜赏了她一眼:“做的不错,出来的比我想象中早。” 唐韵抱着裙子坐到他旁边,道:“殿下怎么来这了?” 裴执澜声音从容:“你不是想出来吗?这里安静。” 唐韵脑袋转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指的的是观恶,夜里悬崖之上,没人心生恶意,所以安静。 她顺杆爬:“我就猜殿下会被恶人烦到,所以在里面拼命地努力,想早点出来陪陪殿下。” 话刚说完,她身上金光一闪,变回了小猫咪的形态,那一双金灿灿的猫眼还有点懵,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裴执澜露出今天第一个笑,把猫拎起来,道:“叫你不要总是说这种违心的话,瞧吧,每次都会被拆台。” 唐韵无辜的眨眨眼,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握住了她的前爪。 裴执澜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块玉,握着唐韵的爪子往下一按,纯白色的玉逐渐亮起白的光,然后过渡到红色,最后停留紫色,而那紫色还在往上隐隐露出一点金黄色的光。 【他这是在给宿主测根骨。】 唐韵好奇的问:我现在能被测出是神兽吗? 【不能,你现在才两条尾巴,要是现在就能测出是神兽,哪能等到两年之后被男主捡漏。】 那块玉停留在紫色不动,天阶二品,天阶灵兽少之又少,一品几乎没有,二品已然是不错的成绩。 唐韵心想,这样裴执澜应该对她的怀疑也会减少一点。 她抬头看向裴执澜,尾巴悄悄翘了起来。 裴执澜道:“凑合。” 唐韵在心里把这句翻译成很棒,跳到他怀里躺下,月光把裴执澜过分艳丽的五官渡得温和了不少。 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奇怪又好笑的比喻。 裴执澜的脾气像是太阳能的,白天就凶神恶煞,晚上没电了又会乖…… 回去睡了一晚,第二天她就被通知要去天阙府上课。 【恭喜宿主换地图!说起来男主也在天阙府学呢,虽然和宿主不在一个班,不过我们的任务终于可以走起来了!】 想到废物程度和裴执澜危险程度划等号的男主,唐韵的心情腰斩了一半。 裴执澜站在门口,见她蔫哒哒地走过来,问:“不高兴?” 唐韵的心被这突然一句吓的砰砰砰砰跳,赶紧解释:“因为不能和殿下一个院子了。” 裴执澜掌心已经张开了一个阵法,道:“那我送你去你的院子?” 唐韵摆摆手,忙道:“我不想麻烦殿下!” 裴执澜似笑非笑,有些危险地问:“是吗?” 唐韵眼睛转来转去,紧张道:“嗯……因为我想好好努力,靠自己走进殿下所在的天院。” 第 9 章 少招惹我的猫。 地淮院作为天阙府的第二大院,面积仅次于天阳院,清都施行分封制,清都是大哥,下面五个洲国各自为政。 洲王们年年把女儿妹妹往清都送,指望着诞下一男半女以后做国舅,毕竟五洲之间虽然不能混血,但是王族的血是能免疫混血病的。 各洲送来的公主们,大多都在这地淮院,除了这些贵族,还有个别五洲天赋极高的平民未来也多是为妃,或者是为地淮院其他州王王子的王妃侍从。 未来清都的妃嫔和下面五洲的上流圈子都在了。 看见走进来的唐韵,院内分散成群的贵族原本的谈话声一停。 “这就是那位的灵兽?” “自然,不然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入学。” “那她不应该在天阳院吗,怎么会来地淮?” “听说还是个幼崽……” “幼崽?幼崽就行化形,怕不是也是裴执澜私下里用人命堆上来的。” “你怎么敢直呼那位的名字!” 唐韵牢记着自己来这的目的,提高自己的灵力,获得裴执澜的信任。 前者尽量低调,后者越张扬越好。 她脚步一停,朝着声源处看过去,猫眼不悦地盯着说话的人,直到对方心虚的扭过头,她才收回目光。 【宿主你的教室在尽头的倒数第三间里。】 唐韵走到门口,脚边滚过来几个画轴。 一个骄纵带着点尖锐的声音随之传来:“怎么,泠卿,你堂堂地淮的头名连几个画轴都捧不稳了?若是身体不好,趁早收拾收拾行礼回老家吧。” 附和的笑声响起来。 唐韵抬眼望进去,就看见这校园霸凌的一幕。 里面站着的女子穿得像一只金孔雀,身后跟着几个小姑娘,她脚下画轴撒了一地,一位穿着碧衣的女子沉默地归拢画轴。 屋内桌案跪坐了大半的人,有人低头不语,有人笑吟吟的看着热闹,没一个人出来说话,显然已经司空见惯。 【把身份悬殊的贵族和平民放在一个院子里,天赋只会更加激化矛盾。】 唐韵若有所思:这对我来说好像是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唐韵浅笑:在我们殿下心里塑造光辉形象的机会。 【啥?】 唐韵调整出一个义愤填膺的表情,道:别说话,我要开始表演了。 金天姚看着无动于衷收拾东西的泠卿心里怒火更甚,她筹备了整整一月才画出那副海上明月图,最后竟然被这个贱人抢了首名的位置,得了大殿下的恩典。 她还做出这幅软硬不吃、讨人厌的样子。 金天姚扬起手,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转眼对上一双带着薄怒的猫眼。 唐韵挡在泠卿的身前,抓住金天姚的手,问:“你要做什么?” 金天姚作为五洲中金戈洲王的嫡长女,未来的准贵妃,脾气从来一点就着。 她用力甩开唐韵的手,厉声道:“大胆,谁准你握我的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金天姚身后,穿着鹅黄色衣服的杏眼小姑娘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金天姚闻言,目光变换了几次,咬了咬唇。 唐韵拍了拍自己皱了的袖子,心道:你觉得她会顾忌我的身份吗? 【大概不会,三皇子和裴执澜是现在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金天姚是三皇子的表妹,这时候应该看你很不顺眼。】 唐韵心道:我也这么觉得。 金天姚目光落在她项圈上,然后看向她温软无害的脸,道:“原来是四殿下的灵兽,你是灵兽不通人事,看在四殿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走开别多管闲事,别给你们殿下惹麻烦。” 唐韵现在是真的好奇裴执澜在她来之前都做了什么了,这位金州公主竟然有退让的意思。 她把泠卿护在身后,十分坚定:“我们殿下要是在这里也绝不会容许你这样欺辱别人。” 这话一落,除了唐韵以外的人齐齐一顿。 金天姚讽刺地扯了扯嘴角,问:“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今天打她一巴掌,跟你们殿下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她涂着嫣红蔻丹的指甲戳向唐韵的胸口,语气冷下来,道:“而且下三洲怕他四殿下,我们金戈洲不怕,下次苍龙秘境开启,三殿下必然夺魁。” 啪的一声脆响,唐韵拍掉了金天姚的手。 唐韵就像看不见她阴沉的要滴下水的脸色一样,扬声道:“夺魁之后又怎么样,纵容你这种洲属欺辱更多的人吗?” 她逼问道:“你说我们殿下做出那些事,什么事?你亲眼看到了?你没看到说什么!你现在欺负人可是谁都看到了!” 金天姚讽刺道:“那你想怎么样?回去跟你们殿下告状吗?” 唐韵双手握紧,道:“你的这些污蔑有什么可讲给我们殿下听的,之前我们殿下不计较就算了,现在我来到了这,再让我听到谁传这些不敬的话……” 金天姚感觉到屋内的灵气运转,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里有两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要干什么?” 唐韵的金色的灵力很有分寸的劈了下去:“我决不善罢甘休!” 金天姚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被灵力劈出来的裂痕,她的一缕长发缓缓飘落。 就差一点,那道灵力就会劈到她。 她就不怕金戈洲和三殿下的怒火吗?! 疯子,一个殿都是疯子! 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细碎的讨论声反弹似的在各个角落响起来。 “她怎么敢!要是三殿下称王,这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这有什么不敢的,三殿下称王了,四殿下还能活着?四殿下都活不了了这灵兽更死透了。” “可她……可她还是只幼崽啊,再说四殿下那么……真的会保护自己的灵宠吗?” 唐韵调动这份力量比她预想的消耗还要大,幸好效果也让人满意。 一直置身事外,沉默收拾画卷的泠卿,抬头看了唐韵一眼。 唐韵把泠卿拉起来,弯腰帮她捡地上的画轴:“我们殿下很和善,谁再无缘无故受了欺负可以求助我们殿下,以后你们迟早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没有人关注到外面廊角阴凉处,黑红色的法阵悄然消失。 在不带着唐韵的时候,裴执澜倚靠法阵行走在宫里还要更快,只一眨眼,他就从地淮院来到了天阳院内部。 屋里只来了三个人,各坐在一个角里,离着几十米远,不像血亲更像血仇。 裴执澜对此视而不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裴易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看见裴执澜,杏眼里漾开温柔的笑意,问:“执澜,你今天竟然过来了,我听闻你契约了一只灵兽,是跟止止一样的多尾 ,本想去看看,又怕吓到你新契约的灵兽。” 教室后面,穿着水蓝色宫装,素手执册的裴尔姝冷淡开口:“大哥多想了,四弟这种一年一半时间都在无名落霞谷追杀匪徒的忙人,哪养的出那么柔弱的灵兽,今日就已经送到地淮院去了。” 裴执澜看都没往回看:“想不到二姐那么关心我,看来我以后也应该多关心关心二姐。” 在坐所有人心知肚明,被裴执澜关心过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裴尔姝一双冷然的美眸像是结了冰,冷笑道:“那便来试试看吧。” 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场,裴易景目露无奈,道:“执澜,我正想告诉你,落霞谷的天气不对劲,里面大雪落了几尺厚,你这几日最好不要过去了。” 裴执澜笑了,山鬼一样微挑的凤眸看着裴易景:“大哥,不是我想不去就能不去的,你不是也知道吗。” 角落里,年纪不大的少年赶紧开口,圆溜溜的眼睛急切地看向裴易景:“大哥!” 他咽了下口水:“大哥你就让四哥去吧,四哥的恶意控制不住更难受,失控了做出什么事……父王又要罚四哥了。” 裴易景皱起眉,没理对方那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小心思,还想再对裴执澜说些什么,门口又一个人走进来了。 裴执澜嘴角笑意更深,像是终于等到了猎物的黑豹,不愿意再与周围的人消磨时间。 他眨眼消失在了位置上,身上黑色的灵力溢出一脚把来人踢了出去。 刚迈进门的裴善凯猝不及防被踢飞了几米远,金冠散落,身上金色的灵力暴起,怒吼道:“裴执澜,你欺人太甚!” 裴执澜俯视他,道:“没你未来王妃欺人太甚。” 第 10 章 黑木红梅。 唐韵这节课没上多久就因为恐吓同学被天阙府监丞拉去做思想教育。 好在裴执澜身份尊贵,监丞说了两句也就这么算了。 地淮院只有上午上课,这么一来一回,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连之前被她救了的那个碧色衣服的姑娘也都不见了。 唐韵在问,今天和我起冲突的那几个人,在原著中有剧情吗? 【没有,有剧情会有什么影响吗?】 唐韵专注的,一节一节台阶往下跳:没有剧情的人和男主也没什么关系,就几乎也没什么特殊背景。裴执澜现在怀疑我,肯定会偷偷调查我,这样一次两次都查不出什么,他对我的戒心也会江夏区一点。 【宿主真棒!这么下去应该很快就能获得反派裴执澜的信任了。】 唐韵跳到台阶下,看到门口等着的人,眼睛一亮:“殿下!” 裴执澜面无表情的把她戳远了一些:“梅姑姑不放心你,说我不来你找得到回去的路。” 唐韵看着他不耐的表情,一点都没怀疑这话的真假:“殿下,我们俩走回去好不好?” 裴执澜脚下的传送阵已经成型了一半,问:为什么?” 唐韵小心的看着他,手指对着一戳一戳的:“今天和一个公主吵架了,她看着挺凶,我和殿下一起回去,让别人看看殿下是在乎我的,她就不敢报复我了。” 其实也是是怕你明天不来接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裴执澜散了传送阵,迈开长腿,道:“你是我的灵兽,谁会欺负你?” 唐韵非常非常小声的吐槽:“就殿下欺负我最多。” 裴执澜轻飘飘道:“殿下除外。” 唐韵抿着唇敢怒不敢言。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裴执澜突然问:“为什么和人吵架?” 唐韵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立刻绘声绘色的告状:“因为金天姚说殿下不好,我解释了她不听。” “嗯。”裴执澜应了一声,听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现在是天快黑了,按照规矩裴执澜脾气要转好,唐韵胆子大了一点点:“……没了?” 裴执澜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不然呢?” 唐韵稍微放肆,隐晦的提醒:“殿下那天看的那本书,两个小傀儡那个,有红边边的那副……做对了事情要奖励。” 裴执澜笑了一声,道:“做错了事情还要惩罚呢。” 唐韵咬了下唇,没敢立刻接话,虽然她觉得她做的绝对政治正确,但裴执澜不能以常人来揣测,他突然这么说,不是真的要罚她吧? 时间过去越久,唐韵心里越紧张,不住的用余光扫他。 裴执澜看她要忍不住了,才慢条斯理的问:“想要什么奖励?” !! 唐韵生怕他反悔,立刻道:“我想在殿下寝殿加一些我的东西。” 习惯是信任的开始,她想让裴执澜习惯她,首先得让他了解她,装饰寝殿是个很好的开始。 她弯了弯手指,给裴执澜示意她的储物戒指:“殿下上次给我的戒指,然后我的衣服首饰都堆在戒指里,我想要衣柜和梳妆台还有……” 裴执澜打断她:“再过两个月,你不依赖我的灵力了,就随便挑一间住,放什么都可以。” 唐韵鼓起勇气,试图讲道理:“殿下,姑娘都不能两个月没有梳妆台。” 裴执澜的眼睛很黑像是能看穿人全部的心思。 唐韵克制着心跳,缓声道:“就算是小猫也不行。” 裴执澜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收回目光,转身就走:“随便你。” 唐韵嘴角翘起,快步跟上,看到黑沉沉的大门又脚步一顿,把发髻里簪着一枝梅花拔下来,随手别在了门环上。 黑木衬红梅,有生机,好看。 唐韵再抬眼,裴执澜人都不见了,她忙拎着裙子小跑的追赶:“殿下等等我!” 裴执澜微微侧头看她一眼,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一阵风吹过,别在门花上的梅花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在落到地面前之前被黑色灵力稳稳地托了起来,在门环上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最后插了回去。 梅姑姑站在寝殿门口等他们。 裴执澜跟梅姑姑点了下头,就像完成任务了一样,脚下法阵成型人就不见了。 唐韵挽住梅姑姑的隔壁,扶着她往里走,问:“梅姑姑,殿下去哪里了?” 梅姑姑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个时候大概是去书房或者东侧殿了吧。” 东侧殿不就是上次裴执澜处理那几个无名洲人的宫殿吗? 唐韵表情微妙,不会刚下课回来就忙着去杀人了吧。 梅姑姑见她发呆,问:“怎么了,今天去天阙府怎么样?讲师说的都能听明白吗?其他人有没有欺负你?” 唐韵心里一暖,她摇了摇头,耐心把今天在天阙府的事说了一通,逗得梅姑姑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呀……” 唐韵抱着她的胳膊,头挨近了她一些,能嗅到她衣服上温暖干燥的味道,十分让人安心。 如果裴执澜沦落到原著中那个地步,梅姑姑一定会很难过吧。 【宿主……】 唐韵垂下眸子,扶着梅姑姑慢慢的走,半晌,她抬起头,试探着小声问:“梅姑姑,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梅姑姑停下来,笑着道:“我们阳和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唐韵看着她和善的眼睛,问:“梅姑姑,殿下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地淮院的人都那么害怕殿下?” 第 11 章 男主。 梅姑姑轻叹了口气:“是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事的。” 她拉着唐韵坐下:“殿下觉醒的灵力强大,对身体的反噬加倍,前几年还不能完全控制灵力,耳边日夜都是恶意,性子难免浮躁,可殿下越是难以控制脾气,旁人越是怕他……” 梅姑姑又叹:“越是怕他就越对他有恶意,殿下的耳边越吵,越是烦躁。” “殿下成年那一年大昭宴上,误伤了水州的一位州王子,陛下震怒,把殿下关在了无名落霞谷。” 唐韵知道无名落霞谷,无名州有名的死地,只有未开灵智的凶兽和罪大恶极的暴徒才会被驱逐到那个地方,监狱中的监狱。 梅姑姑轻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殿下在落霞谷找到了一条出路,以恶制恶,反而加强了对灵力的控制。只是那地方的名声实在难听,渐渐的谣言就越传越离谱。” 唐韵微惊,扬声问:“所以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梅姑姑捏了捏她的脸,道:“自然都是假的!什么殿下用人命修炼,什么杀了一宫的宫女侍卫……乱七八糟,我们宫里不留人,只是殿下嫌吵。” 唐韵见梅姑姑捏鼻梁,起身站在她身后,轻柔地给她捏着肩膀:“那殿下怎么也不管管这些谣言?” 梅姑姑话里带着恼:“我怎么知道殿下怎么想的,轴得跟什么一样,被人误会了不想着如何澄清,恨不得干脆坐实了,若是皇后娘娘还活着,见殿下这样子不知道该如何难过。” 唐韵垂眸沉思,裴执澜恣意张扬,不像会委屈自己的人,怎么就会由着人污蔑? 梅姑姑轻叹:“不过当初娘娘当突然去世,殿下在那时候觉醒灵力,还是那般的灵力,对这宫廷厌倦,也是难免的。” 唐韵动作一顿,追问道:“突然去世?” 梅姑姑没接这个话头,下陪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说这个了,待会想吃什么?我看着她们做。” 唐韵看着她的眼睛,没再追问,笑着道:“想喝上次的朱果汤。” 她心里起了疑心,在原著里皇后是病死的,皇后的死导致了裴执澜觉醒灵力,灵力又影响了裴执澜的性格。 原著中裴执澜坏得毫无理由,可现在看上去却又不是这样的。 梅姑姑笑着道:“那个朱果汤她们都熬不好,我去给你熬,你回屋里等着,没意思的话就在院子里逛逛。” 唐韵反应过来,重新挽上梅姑姑的胳膊,有这么个裴执澜百科全书在,院子有什么好逛的。 “梅姑姑,我和你一起去,我帮你,我还从来没做过饭呢。” 梅姑姑纵容道:“好,那你给我打下手,我们多做几道点心,给殿下送去。” 唐韵耳边响起了好感度增加的声音,跟着梅姑姑走近厨房,她好奇地问:“殿下都喜欢吃什么呀?” 梅姑姑挽起袖子,道:“殿下从小就没什么爱吃的东西。” 唐韵竖起来的小耳朵又垂下来,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梅姑姑回眸看她,道:“殿下现在看着张扬,小时候最规矩了,皇子不能有明显的喜好,其他人都不在乎,就他记得清清楚楚。” 唐韵想到裴执澜空荡荡的寝宫,点头信了:“那我要好好学做点心,每天给殿下坐不一样的好吃的,我眼神可好了,到时候殿下喜欢哪道菜,我一眼就能看说出来。” 梅姑姑欣慰道:“好。” 点心做起来比想象中复杂,梅姑姑只让她做洗花瓣和准备材料的活,等一个个白软软的梅花糯米糕蒸上了,唐韵把蒸好的糕点放在红漆提盒里,拎着去找裴执澜。 裴执澜的寝宫的院落种着四季都能开的花品,现在就是一树又一树的红梅白梅和一些看不出品种的艳红色果树。 唐韵对那一树繁盛的白梅树有些心动,她看了眼手里的点心盒,红的,梅树,白的,要是能簪一支白梅放在点心盒旁边,看着就有品质多了。 她现在对灵力的控制没精细到可以折一支梅花回来的地步,她抱着点心盒从栏杆翻出去,想亲自去折。 唐韵刚落地,墙角黑红色阵法亮起,一个脑袋从墙头探进来,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翻了进来。 小贼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清秀可爱,唇红齿白,一双狗狗眼圆溜溜的,此刻满是心虚,两只手小恐龙一样揣在胸前,一步步往院内的那株果树挪去。 看起来不太强,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唐韵歇了叫裴执澜出来的心,问系统:这是谁? 【不知道,我们系统得知道名字才能检索对方在剧情里的相关信息。】 唐韵手搭在自己的项圈上,看着对方悄悄潜行,突然开口:“喂,你干嘛?” 小少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差点跳起来,惊慌失措地转过头:“你你你,我我我……” 唐韵往他那走了两步:“我?” 小少年双手合十拜了拜她,一只手指压在唇上:“求求你你千万别出声,我不是坏人,我就来摘两颗朱果。” 他语速飞快地解释:“我的侍女生病了,什么都吃不下去,就惦记着家里的朱果,我找遍了整个宫,就只有这里有,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千万别出声。” 唐韵越听越觉得这个剧情十分耳熟,这不就是原著里男主青梅竹马的小侍女生病后,男主冒险来反派宫里偷凤灵朱果,结果被裴执澜发现打得男主半个月没下来床的剧情吗? 这是男主和反派交恶的源头,男主就是因为这件事,后来几次挑衅裴执澜才被彻底记住,后来偷药失败,又被迁怒,彻底拉上黑名单。 不行,不能让男主被抓到。 裴重流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低声道:“我不白拿你的朱果,这些都给你。” 他从袖子里摸出了几个小金锭,手捧着塞给唐韵,犹豫了一下又把一块水头很足的玉佩也一起塞了过去:“这块玉佩可是灵器,可以复现曾经用过的传送阵,只要之前这个地方出现过传送阵你都能复现出来,我用了一次,还能再用一次。” 唐韵把玉佩拿起来看了看,怪不得他能溜进裴执澜的寝宫里,原来是有这个。 裴重流生怕她不知道这个玉佩的好处:“这个……这个什么阵法多复杂的都可以复刻的,很值钱。” 唐韵恨铁不成钢,问:“所以你就只用来复刻了一个传送阵?过来偷果子?” 裴重流委屈吧啦地看着她,莫名没什么底气:“桑桑是我最重要的人,她值得的。” 唐韵看了他一会,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她从来单打独斗,根本不会教育孩子。 她从树上摘了两个果子,这当然不是小侍女家乡的普通朱果,而是融了凤凰血的凤灵朱果,不过现在主要的用处就是给她熬朱果汤。 唐韵又多摘了两个,一起连着怀里的金锭玉佩一起塞给了男主:“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赶紧走吧,以后都不要再过来了。” 裴重流抱着满满一怀有些无措:“这怎么行!” 唐韵回头看了眼,生怕裴执澜突然出来,她紧张地推着裴重流回到之前的墙头:“快走,你要是想报答我,你就发誓以后都离我们殿下远一点,我们殿下最讨厌别人来打扰他了。” 裴重流看上去有点点受伤:“好吧。” 他跳上墙头,顿了一下,回头问:“你是四哥的灵兽?你叫什么?” 唐韵又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要急死了,道:“我叫阳和。” 裴重流点了下头,笑出了一对小酒窝:“阳和?阳和启蛰,昭示着好事要发生了,四哥肯定很喜欢你。” 唐韵一怔。 裴重流跳了下去,清亮的少年音从墙外传过来:“谢谢你阳和,以后有事来青桐宫找我。” 唐韵转身抱起了自己的红漆盒子,想起裴执澜给她起名字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个巧合吧…… “阳和?你在做什么?” 清冷华丽的音色撩的唐韵耳尖一颤,她心虚的转过身,脖颈的项圈突然一烫,什么奇怪的东西从头顶和尾椎冒了出来。 她似有所感的转过身,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欢快的甩了过来。 尾巴?! 裴执澜拢着白狐裘大氅,视线在她耳朵和尾巴上多停留了两息,道:“背着我干了什么亏心事,这么紧张?” 唐韵敏感的发现了他视线的停顿,她晃了晃尾巴,问:“殿下,你要摸一下吗?” 第 12 章 作业球球。 裴执澜握住点心盒子的提手,把点心从她怀里拿出来,问:“灵书间没有教过你怎么跟男人说话吗?” 唐韵乖巧道:“殿下是我的主人。” 裴执澜看了她一眼:“主人也不行。” 唐韵看他严肃强调这件事的认真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道:“哦……” 裴执澜一个眼刀过来,唐韵放开尾巴捂住自己的嘴,先他一步溜进书房。 裴执澜的桌上堆满了各种奏折,唐韵扫过去一眼,最上面摊开的一本上写的无名洲三个字,她收回目光,坐在另一旁,从戒指里拿出一把小梳子,细心地数梳自己的尾巴。 裴执澜拎着点心盒走过去,他坐下的一瞬间,折子自动规整,凌乱的书案一顺间变得整齐开阔,所有写着字的折子都合上归拢在两侧。 唐韵边梳毛边梳理着现在的情况。 裴执澜还是怀疑她跟无名洲有关,上次在殿内杀的那三个人,加上这次的折子,这样频繁的调查无名洲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提前跟无名洲产生联系。 她抬眼看向从盒子里把盘子拿出来的裴执澜,心情有些沉重。 和裴执澜契约不到一周,获取他信任的计划几乎没有进展,关于他的疑问越攒越多。 他为什么能自由出入监察卫,又为什么对外面那些抹黑他的谣言置之不理;皇后的病,还有无名洲落霞谷,那样的连以后男主都忌惮的死地,裴执澜当初一个刚觉醒灵力的人是怎么出来的?是出来之后他地位提高,所以能自由出入监察卫? 裴执澜把糕点盘子放在手边没动,不知道从哪取了一本书在看,匀称的手腕支着下巴,收敛了平常凌厉的艳色,多了点散漫的慵懒。 唐韵看着他。 他和未来那个乖张疯狂反而裴执澜也不太一样。 唐韵手拍了下自己的尾巴,恍然对系统道:怪不得没有进展,我对他以前的事一点都不了解,竟然想靠着对他未来的了解,试图获取他现在的信任,能有进展才怪。 这话虽然很复杂,但是系统听明白了。 【那先定一个小目标,把裴执澜以前的事调查明白?】 好! 唐韵问:你们有没有什么能够看到人过去的道具?比如什么入梦术之类的? 【没有呀。】 【我们是萌宠系统,哪需要入梦那么辛苦,宠物只要撒撒娇,什么问不出来?】 唐韵朝裴执澜努了努嘴:你确定? 【当然!!!信我宿主,只要你做卖好萌,就算现在不行,之后也一定行,我们萌宠系统就是最轻松就容易的!】 裴执澜对目光敏感,抬头对上唐韵眨也不眨的猫眼,问:“看什么?” 唐韵一眨眼就是一个理由,道:“在看殿下喜不喜欢这个点心。” 裴执澜疑惑地挑起眉。 唐韵解释:“梅姑姑说殿下没有喜欢的点心,我不信,我说以后我天天给殿下送点心,一定能找到殿下喜欢的点心。” 裴执澜问:“找到有什么用?” 唐韵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嗯……就多做几顿?让殿下开心?” 这犹豫的样子反而比之前不假思索的甜言蜜语更显真心。 裴执澜于是大发慈悲的关心了一句:“你地淮院的作业都做完了?” 唐韵突然心虚:“我先来陪殿下嘛,那个不着急做,待会再做。” “待会?” 唐韵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练习,让裴执澜知道她的水准是一件令她不安的事。 她变成蓬松的小白猫,嘴里叼着小梳子,放在了配置看面前,发出了梳毛邀请。 裴执澜果然立刻对她失去了兴趣,无情地道:“去找梅姑姑。” 【宿主别听他的,快上!这么好的培养主宠感情的机会,是个有野心的小猫咪就不能放过!】 唐韵整只猫压在书上,四只雪白的爪爪扒着桌面,扬起脑袋撒娇。 裴执澜没有说话,手轻轻一拨,巴掌大的小猫咪就从书上滚到了一边。 小猫团又锲而不舍的滚回来,再拨再滚。 裴执澜也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都不用他嫌弃,她自缩成白软的一团,从一边滚到另一边又滚回来,边滚边喵喵叫着撒娇。 裴执澜说一不二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个架势,新奇之下都忘了生气。 他伸手扣住小猫的脖颈,左右晃了晃,看着她水盈盈的猫眼,问:“哪里学来的无赖手段?” 唐韵软软地喵了一声。 裴执澜莫名听懂了,叫主人帮忙梳毛怎么能算是耍无赖呢? “不怕我杀了你了?”他拿起小梳子,心想这只猫的本事没涨,胆子倒是被他越养越大了。 “喵~”唐韵没什么意义地叫了一声,天黑了,现在是好脾气的裴执澜,她不太怕他。 裴执澜还真的就顺着她,把她梳得很蓬松。 唐韵赖在他怀里窝着,抬头就能看见后面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脑袋里的灯泡一亮,这是个玄幻世界呀,就算系统没有能看到人记忆的的道具,这个世界本身也应该会有能看到人以前记忆的法术吧。 她翻了个身,爪子拍了拍裴执澜的大腿,又指了指后面的书架:“喵喵喵喵?”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书呀? 裴执澜把那只伸出去的短腿捞回来,梳顺了,道:“不怕知道会死的消息你就看。” 唐韵微僵,识趣的住嘴了。 裴执澜梳着梳着就不耐烦了,手上用了灵力,强行让唐韵睡觉,唐韵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地淮院的课程宽松,上半天休一天半,唐韵在寝宫的软垫拍了拍爪子,出现一个小玉球零一块玉佩。 她惊讶的看向那块玉佩,小玉球是地淮的课业记录球,这玉佩不是昨天还给男主的那一块吗? 【他爬上墙头的时候悄悄塞进你衣服里的,当时裴执澜已经过来了,我怕他看见就帮你收到戒指里了。】 这样的话,她再送回去就矫情了。 唐韵吧啦了一下玉佩,收回了戒指里,把灵力注入剩下来的小玉球里,小玉球投射出一行浅碧色的字 ——灵器馆取淮南玉五块,化灵力为丝线注满淮南玉。 宫里仆从是稀有资源,想要淮南玉只能亲自去取。 唐韵叼着小玉球从软垫跳下去,正好,她也想去书院瞧瞧有没有能无声无息看到人记忆的法阵。 书房里,裴执澜站在窗边,目送小白猫灵巧的从翻墙出去。 桌边,通体拢在黑色兜帽里的人用灵力捏碎了最后一点点心,道:“殿下,全都没有问题。” 裴执澜转过身,一拂袖,一片狼藉的点心盒就消失在桌子上,他问:“无名洲那查得怎么样了?” 兜帽里传出平和的男声:“阿依妲确实是这个月的生辰,无名洲有一些人进入清都是为了寻宝讨好阿依妲,但是阿依妲依旧没有要契约灵兽的口风,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契约灵兽的打算。” 裴执澜从桌上抽出一本折子,唐韵如果在就会发现,这本正是她刚进门是瞥了一眼的那本:“继续。” 兜帽男人道:“至于落霞谷,落霞谷最近的天气确实异常,恐怕有天阶的异兽进化,殿下如果去要做好准备,或许可以带上殿下新契约的灵兽,高阶灵兽的内丹对幼崽有大好处。” 裴执澜把手里的折子合上:“她不去。” 他看向半跪在地上,宛若影子一样的手下,漫声道:“我不信她。” 第 13 章 卿卿。 唐韵循着记忆走到地淮院,一个助跑跳到院内的白梅树上。 不远处一个壮硕的女人硬拽着一个纤细姑娘走到角落,唐韵看向被拉来的那个姑娘,这不就是昨天早上因为成绩太好被金天姚欺负的那个? 叫……泠卿? 她这个方向,只能看见泠卿的背影,穿着洗到发白的浅碧色长裙,浑身上下就头发上挽着一根玉簪,落下的头发收拢在胸前的一侧,露出一段玉白的脖颈。 看背景就不由脑补出她转过来时清秀可人的容貌,唐韵想看一眼正脸,又蹲了回去。 壮硕女人语气刻薄:“你现在见到我连喊一声都不乐意了?” “姑母。”泠卿的声音跟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细品却全是凉,没半点亲昵。 唐韵一听这话,准备抬脚离开,偷听别人的家事着实算不上磊落。 女人道:“这个月月末,你的那个什么考试,你换一个题目,别写什么窥人记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让一让那个金戈洲的公主,别再惹她不高兴了,死丫头,你听见了没有!” 窥人记忆?唐韵伸出去的的爪子又收回来了。 【磊落?】 唐韵厚着脸皮:我不磊落。 泠卿躲开她的手,道:“我娘的吊坠呢?” 姑母恼怒道:“我跟你说正事你提什么吊坠,那金洲公主放话了,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们都不用在这再待下去了。你要是体谅我,就赶紧去道歉!” 她软硬兼施,放柔了于是:“我听金州公主那个小丫鬟说了,你只要肯把你写的那些东西都给公主……” 泠卿打断她:“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给,也不会跟她道歉。” 没等姑母反驳,她指尖碧色灵力一勾一挑,一块碧玉落在了她手里:“母亲的东西还给我,从此我们再无纠葛,你也不担心有人找你麻烦了。” 唐韵感慨,如果男主有泠卿这个果断的劲,称帝的难度怎么会拔的那么高? 她在心里问:泠卿在原著里真的没有剧情? 【宿主,我已经检索过好几遍了,真的没有。】 泠卿用灵力逼退了姑母,等对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她转过身时,身体微晃了下。 唐韵适时跳下树,扶住她的肩膀,道:“没事吧?” 泠卿跟她拉开距离,行了一礼,道:“没事,谢谢。” 唐韵以为自己蹲树上的事被她看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不好意思,我之前是迷路了,然后……” 泠卿点头应了一声,道:“没事。” 她说完转身就走,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写着勿进。 唐韵也不想没眼力见的跟上,可是她又实在眼馋那个能看记忆的法术,只得快走两步追上去,从储物戒里拿出两枚凤灵朱果,递过去:“给你,补充灵力的” “多谢大人,但我不饿。” 说完,泠卿的视线无声地多停留了一瞬。 唐韵奇妙地从里面品出了“你怎么还跟着”这句话。 她把凤灵果又放回去,道:“那个……我也去灵器馆。” 泠卿点了点头,转身往灵器馆走,唐韵试探着道:“不过我也确实有别的事想要请你帮忙。” 泠卿道:“请讲。” 唐韵笑道:“每月要交的那一篇作业,我刚来不太会写,我会自己写的,不过你能不能教教我,我知道你特别厉害。” 泠卿道:“四殿下从来都是所有课业的第一名。” 言下之意,回去找你主人。 见唐韵还想要说话,她干脆停下来,看着唐韵的眼睛道:“我没有时间指导您写什么,如果我有一天在课后停下不做活的话,我就没有银两在地淮继续读下去。” 她似乎很有劝退人的经验,这段话说得无比熟练。 唐韵打着商量道:“那我雇你给我补习可以吗?时间都听你的安排。” 她最会看人眼色,泠卿眼神一动她就能猜到马上要听到的拒绝的话:“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再考虑两天。” 泠卿蹙起眉,没再多说什么。 【宿主,你干嘛花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啊?】 唐韵回答:因为她是地淮院第一,而且擅长入梦术,能帮我完成我们的小目标。 【真的不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吗?】 唐韵眼神飘忽:当然不是。 “泠卿,你平常都喜欢吃什么点心吗?我给你做好带过来吧 ,我们一起吃。” 泠卿道:“不用麻烦了。” 唐韵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晃地跟着:“不麻烦,反正我也要天天给我们殿下做点心,我们殿下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就你吃什么,我多做点,顺便给我们殿下带一份。” 泠卿脚步一停,半转过身,朝着不远处行礼:“参见大殿下,四殿下,殿下万安。” 唐韵身体僵住了一瞬,缓慢地转过头,看着裴执澜森凉的目光,打了个冷颤。 第 14 章 打赌。 裴执澜冷淡地看过来一眼,没有叫她过来也没停下来,推着大殿下的轮椅离开。 唐韵想了想,放弃了上去解释,现在跟上去了也是挨骂,还不如等裴执澜消消气再说。 她转过头,见泠卿还端正地行礼,道:“起来吧,人都走了。” 泠卿没动,直到两个人彻底没了人影,才重新站直,在礼节上谨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合时宜的,唐韵想到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唐韵心中欣赏,在宫里确实应该这样精神,她们一起进了灵器馆,屋内原本细碎的讨论声一碰到他们,咻的停了下来。 今日来灵器馆里的几乎都是过来做作业的,没缠上淮南玉的灵力细线五颜六色散了一地。 唐韵看着其他人三四个围在一起用各自的灵力缠绕同一块淮南玉,好奇的问:“这个还可以一起做吗?” 泠卿走到写着自己名字的抽屉前,拉开抽屉道:“可以。” 唐韵手一翻,把小玉珠重新拿了出来,仔细看了下,发现角落确实有一行小字,可以两人以上五人以下共同合作完成。 “泠卿,那我们两个一起吧?” 泠卿没立刻回话,在抽屉前沉默站着,唐韵走过去又叫了一声:“泠卿?” 泠卿的抽屉敞开着,上面几块淮南玉,下面被放的满满当当,点心的甜香味缓慢的溢出来。 这些糕点都不是用同一种油纸包的,一看就知道是不同的人放的,里面还有几个苹果和一把栗子,都是不容易放坏的东西。 唐韵微怔,她还没忘了第一天上课泠卿被欺负时院内其他人的沉默。 泠卿把东西都取出来,抽屉合上:“可以。” 她拿出一块淮南玉,纤细的手掌溢出浅碧色的灵力,道:“那你先回去吧。” 唐韵:“啊?” 她起先不明白怎么就赶她走了,视线在灵器馆里扫了一圈才发现,在这里做作业的就没一个权贵子弟都都跟泠卿一样,五洲里选送来地淮院的天赋绝佳的平民子弟。 所以这个可以共同完成,就是几个平民共一个贵族,给贵族偷懒用的? 这误会可大了! 唐韵解释道:“我跟你一起做,我主要是想跟你多学一学,我们殿下说天资不行就要多努力,我这不就找上了你。” 这话一落,院里一直沉默装死的其他学子都悄悄看向她手腕上坠着的玉。 也就是上次测她根骨的那块,紫玉,天阶二品灵兽。 天阶二品都嫌弃资质不行,四殿下的要求还真是挺高的。 泠卿虽有些意外,还是淡淡的应了下来。 唐韵微妙的感觉到了些许欣慰,泠卿不像是会帮人做作业人,这次答应,肯定是有意愿跟她做朋友。 等能做上朋友了,做模特也就不远了。 【宿主……别忘了任务!】 唐韵应声,拿起一块淮南玉,试图把指尖的灵力注入淮南玉里。 金色的灵力刚触碰到浑白的玉,就散成了一地的光点。 唐韵想过自己第一次会不成功,但也没想过会失败的这么彻底,都不如满地的灵力线,起码是线。 大概是她眼里的不敢置信太明显,角落里传来们笑声。 唐韵转头,一个男生立刻做贼心虚的低下头。 她道:“笑什么?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待会一定会成功。” 这具身体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说话软乎乎的,没一点脾气,让人连捏一捏她的脸,更多人偷偷看向唐韵。 唐韵再次集中精神尝试,又跟刚才一样碎了一地金色的光点。 泠卿缠好第一块淮南玉,白色的玉完全被生机勃勃色绿色灵力笼罩,完美得像是精心用手缠上去的一样。 她把淮南玉扔进旁边的盒子里,清脆的一声,转头对上一双哀怨的猫眼。 泠卿怔了一下,看着漂浮在唐韵身边的金色光点,没出声,放慢了自己的动作,演示了一遍灵力化线又缠绕的步骤。 唐韵抬手就跟着试,又一次失败。 泠卿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唐韵却看出了其中天才对学渣的不解。 唐韵认输了:“救命……” 一道小小的男声道:“灵力不要一下子放太多出来,放出来的灵力越多越难成形,一次释放的灵力越少越容易凝聚成线。” 唐韵转头看过去,是刚刚笑她的男生,她指尖冒出一小簇金色的火苗:“是这样吗?” 男生点了点头,两手做出一个拉的动作:“你就想象着把它拉成线。” 唐韵朝两边拉,金色的火苗一扯断成了一地光点。 这次又有人开口:“拉成线的时候就不要继续给灵力了,慢慢地拉。” 唐韵按照指挥又来了一次,没想到她怎么听话,开口的声音越来越多,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灵力化线的技巧,等金色的细线成功绕了淮南玉两圈之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舒了口气。 泠卿见她成功了,放慢的动作又恢复到原本的速度,唐韵不想打扰她,就打算去跟刚才热心帮忙的同窗聊两句。 刚迈开脚,门猛地被推开,金天姚领着人走了进来。 金天姚看见唐韵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越过她向泠卿走去。 泠卿停下手,规矩地朝她行礼。 金天姚高傲地抬了抬手,问:“泠卿,你想好了没有,只要你下个月跟我一起,之前你冒犯我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她指向其他人,高傲道:“还有这些人,你想要谁做队友,尽管开口,等拿了头名,什么奖励我都不要,再赏你们一百金,随便分。” 泠卿起身道:“多谢公主抬爱,但是我不能和公主一起。” 金天姚表情微变,恼怒道:“你说什么?” 泠卿重复了一遍:“我不能和公主一起。” 可能是有了刚才的接触,这次院里的其他人不是都低头做小鹌鹑,一个个都明里暗里地把目光放在了唐韵身上。 金天姚最厌恶泠卿这幅明明低贱又高高在上的做派,扬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 唐韵一把上千握住金天姚的手,把她往后一推,道:“怎么就会打人耳光啊,我们灵兽都不这么暴躁。” 金天姚高声怒道:“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 唐韵露出一个笑脸:“别说的我好像针对你一样,泠卿是我的队友,当然不能跟你一组,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 她那双金色的猫眼一点都不藏着里面的嘲讽,把金天姚胸口起伏。 她指着泠卿道:“泠卿,我以为你有多高尚,不肯跟我一起,结果是傍上了四殿下了。” 泠卿无声地行了个礼,表情淡淡的,这幅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杀伤力很大,侮辱性也很强。 唐韵挡在她面前,心里尖叫:她好刚啊我好喜欢。 【嗯嗯嗯!】 金天姚气的又要给她一个巴掌,被身后的土岳洲公主拉住,低语几句才勉强忍了下来,道:“泠卿,你一个月后就会知道今天选错了什么,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后悔!” 唐韵手用灵力把人拦在门口,道:“话说到这个地步,不如我们比一比。” 她嘴角勾着笑,道:“一个月后的考试,如果我们输了,我任你处置,如果你输了,就在你们三殿下殿前大喊三遍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怎么样?” 金天姚冷笑一声:“我跟你一只幼崽有什么不敢,到时候可别哭着回去求你们家殿下。” 唐韵也笑,手指一点,门口的灵力散去:“不送。” 金天姚甩袖离去。 泠卿把第二块缠绕好的淮南玉扔进木盒子里,道:“就算加上我,我们两个也几乎不可能打败金天姚的队伍。” “为什么就只有我们两个?” 她转头一看,其他人纷纷移开目光,刚刚教她灵力化线的男生愧疚地看过来。 唐韵没说什么,她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泠卿一样,正是因为不同,泠卿才格外难得。 “别担心嘛。” 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道:“我们殿下超级厉害的,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泠卿拿起第三块淮南玉,提醒了一句:“在听你说完点心的事之后吗?” 唐韵闻言心虚:“大概吧。” 第 15 章 rua尾巴。 唐韵化形时间告急,一转身妙龄少女从变成了巴掌大的小奶猫。 雪白蓬松的小猫咪蹲在常年不冻的太液池旁,看着自己可爱的倒影,唉声叹气。 可怜的小猫咪,回去还不知道要面对怎样坎坷的命运。 【宿主别担心,根据你在原著里跟男主契约时就有四尾的时间推算,到了这个月你基本就能长出第三条尾巴了,九尾猫一族每长一条尾巴实力都会越级增长,到时候一拳一个小朋友不成问题。】 唐韵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赶走了飞过来的灵蝶,道:我倒不是多担心打的那个赌。 她尾巴甩到身前,敲了敲自己的头:“就是怪自己口无遮拦。” 有些事是经不起推敲的,越想越害怕。 唐韵真诚发问:“裴执澜不高兴不会要命吧?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本来也不认为我有多真心,谈不上什么被欺骗的感觉……吧?” 【不会有事的宿主!你现在就是大反派的半条命,他就算不想要你的命了,也想要自己的命的。】 虽然直白,但是还挺有道理的。 太液池旁经年不冻,逆天气生长着不少灵植,绕着池子一圈都生长着漂亮的花。 唐韵想上次的那支白梅应该要枯萎了,她嗷呜咬住一朵花的花茎,往后一扯,原路返回。 今日份讨好,完成。 观梧宫后院,裴执澜缠绕在中指上的蛇形戒指化成一把长鞭,鞭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色泽,随着他的动作抽出一道道锋利的黑色灵力,地面的青砖几乎全部碎裂,裂缝也沾染上挥之不散的黑色灵力。 裴执澜看着地上浓稠的灵力,目光微沉,恶意和灵力开始融合的时候,就会形成这种浓稠的灵力,警告他身体里的恶意已经到了阙值。 极轻的脚步声传进耳朵,裴执澜转头,身上暴躁的灵力溢散出去。 墙角一只小猫悠悠的跑过来,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一怔,又整只慢吞吞的缩了回去。 然后一只猫爪从墙后探了出来,礼貌地拍了拍墙,探出一个小脑袋:“喵喵喵?” 裴执澜:“……” 他周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灵力又收敛回来。 唐韵舒了口气走过去,小猫咪一身雪白的毛毛被风吹的微微带了点卷,一双金眸璀璨,叼着花蹲在原地,骄矜又可爱。 裴执澜嘲讽道:“看来你对打的赌一点都不担心,到时候输了,被支使着做什么丢人的事,也就别回来了,跳太液池自尽吧。” 唐韵听见他没提点心的事,紧绷的神经一松,把花往他身前递了递,喵呜喵呜地装傻。 她能赢,但是没必要告诉裴执澜。 裴执澜蹲下身,把花抽出来,不遗余力的敲了下猫脑袋,道:“现在知道讨好我了?” 唐韵理亏,被花敲得一动也不敢动,花粉落在湿漉漉的鼻头上,惹的她有点点想打喷嚏。 她脑袋一颠一颠地忍着,听裴执澜继续道:“我也不会不管你。” 唐韵嗓子一痒:“啊啾——!” 她憋得太久,这一个喷嚏打出来之后,就像引发了连锁反应,小猫咪秒变小鸡,一连串的:“啾啾啾啾啾啾——” 裴执澜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地打滚的猫团子,手里黑色灵力灼烧着鲜花碎成了黑色的光粉。 唐韵都不敢看他的表情,圆圆的脑袋拱到两只爪爪里。 裴执澜拍了拍手上的光粉,冷声道:“正好我要去无尽森给梅姑姑采药,你明天就跟我说一起去一趟。” 无尽森? 唐韵有点想炸毛了,逍遥神王这本文危险的秘境排排序大概是无名州的落霞谷,无名州的长恨海,无名州的无尽森和五洲的其他的大小奇遇遗迹。 裴执澜把鞭子收回去,拍了拍唐韵的脑袋:“无尽森里面都是温顺的植物,正适合提升你现在的实力,不要怕。” 唐韵看着他漂亮的凤眼,欲言又止,小猫咪打个喷嚏就要被这么欺骗吗? 无尽森作为本文第三大危险秘境,沼泽密布,毒虫的快乐老家,生活着各种凶残的树木精怪,食人花在里面都是食物链底层。 裴执澜这是不耐烦之前的温柔试探了,想直接来一把大的,看能不能炸出她身后的人? 她身后的系统自然是炸不出来的,吃苦的只有她罢辽。 可怜的小猫咪,回来果然要面对凄惨的命运。 不过这倒是跟原著的剧情接上了,原著中男主没有从裴执澜手里偷到朱果,自己反倒身受重伤,小侍女忧思成疾病情加重险些丧命,男主无奈只能拖着病体去无尽森寻找能够起死回生的幻仙蕊。 然后他当然不会顺找到啦,一进无尽森就赶上千年树妖苏醒,被追杀了十里地。 好在天降奇遇,男主危急时刻误入了花灵的领地,花灵虽然是无尽森的王者却遗世独立友善温和,男主最终还是没得到幻仙蕊却得到了品质更高的花灵蜂蜜。 可惜等男主回去的时候,小侍女已经去世,侍女祭天,男主悲痛欲绝自己把蜂蜜都吃了,成功晋级再去挑战裴执澜,两人矛盾加深,男主本来就没好透又被打了一顿。 想到男主,唐韵心里叹了口气,这次男主已经拿到了朱果,也没有受伤,想必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裴执澜起矛盾了。 她对男主要求不高,前期好好苟着提升实力,后期能跟她里应外合就行。 裴执澜收了鞭子转身回去,唐韵忙起身跟上。 小猫咪费力的仰着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喵喵喵喵?”梅姑姑要的是什么药呀? 裴执澜也没有隐瞒:“幻仙蕊。” 唐韵心情微妙,是巧合吗?男主不去摘幻仙蕊,裴执澜就要去顶上,那大胆猜测一下,裴执澜会不会也遇上那根千年树妖? 裴执澜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把底下发呆的小猫咪拎了起来,晃了一圈,问:“其他人的灵兽,化形之后即便是兽性也能说话,为什么你只会喵喵叫,不是天阶二品的灵兽吗?” 唐韵被晃得头晕,蹬了蹬短短的腿,无奈道,她的这个化形不是水分吗? 灵器还是他自己给的, 裴执澜微微皱起眉,握住她乱蹬的爪爪,把她压在膝盖上:“另一条尾巴呢?等长到三条尾巴猫型应该就能说话了。” 他从尾巴根撸到尾巴尖尖,去找第二条尾巴,唐韵控制不住的发成一声绵软的喵叫,一瞬间麻到脊梁的刺激,浑身都软软的提不起力。 裴执澜眼里提起兴趣。 唐韵从他身上跳下去,迅速晃了晃尾巴,短暂的甩出第二条尾巴给他展示了一下之后又很快的恢复回一条大尾巴,把尾巴藏在了身下,用四只小短腿抱着。 裴执澜一手支着下巴:“上次不是还主动让我摸吗?” 唐韵冷漠,呵,男人想不到吧,上次也是要糊弄你让男主跑远一点。 当然这个理由不能说。 唐韵小小地磨了磨牙,耍流.氓这种事就像弹簧,你弱他就强,要是让裴执澜知道了她的尾巴是弱点,以后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欺负她的点的。 这绝对不行! 她鼓起勇气,跳回裴执澜的怀里,软软地喵了一声。 裴执澜听出来听出她的意思,凤眸盯着那双单纯无害的猫眼看了一会,顺着她的意思低下了头。 唐韵心里飞快过了一下逻辑关系,首先,裴执澜如果弄伤她,梅姑姑会伤心,他不会在宫里让她出现明显伤痕。 其次,弄死她明天带她去无尽森的试探她的计划就破灭了,裴执澜也不会白费功夫。 所以严格来说,她今晚是难得很安全的。 裴执澜的脸颊猝不及防被软软的湿乎乎的贴了一下,他瞳孔一缩,又惊又怒的看向怀里的蠢猫。 小猫咪看起来就超级好摸的大尾巴缠上他的手腕,还是那双单纯没有威胁的金色猫眼:“喵喵喵喵~” 她害怕又得意,看着裴执澜要冷的要结冰的眼睛,忙跳下去往梅姑姑的房间跑。 没跑两步,被裴执澜拎了回去。 第 16 章 恶鬼客栈。 裴执澜因为惊怒而散出来的灵力又收回来,他拎着猫,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不需要休息一晚,现在就能出发去无尽森。” 唐韵眨巴了下无辜的大眼睛:“喵喵喵。” 殿下我觉得不太行,起码要等到明天能化型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不能为你出生入死的! 裴执澜装作听不懂这一串喵,拎着猫走了两步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红色灵阵。 强光一闪,唐韵闭上眼,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夜入无尽森丛林逃生了,但是并没有。 弯月悬空,黑暗中能看见前面影影绰绰的小阁楼和昏暗的灯火,偶尔能听见一声野兽嘶吼,但更吵的是嘈杂的人声。 不远处是无尽森外头的小村子,他们现在好像是在这个村子外面的……站台? 唐韵看着地上五颜六色的法阵和不断从法阵里走出来行色匆匆的人,心里找到了这么个还算贴切的形容词。 地上的法阵闪的跟霓虹灯一样闪,唐韵新奇道:“喵呜喵呜。”殿下,这个法阵好多颜色啊。 裴执澜平常用的阵法一直都是黑红色的,以至于她一直以为所有的法阵都是黑红色的。 见裴执澜沉默,唐韵习以为常地拍了句马屁,喵道:“不过这些颜色都太晃眼了,不如殿下的好看,华丽有格调。” “法阵的颜色看的是画阵人的灵力。”裴执澜沉声解释道。 唐韵明白了,喵道:“那木灵力就是绿色水灵力就是蓝色,殿下是黑红色的火,所以就是黑红色。” 裴执澜从台阶上往下走,道:“没有火是黑红色的,之后干了的血是黑红色的。” 唐韵仰起头,恰好捕捉到凤眸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美色蒙了心,她竟然有点想安慰他。 人家又不难过,她安慰什么? 唐韵扭头去看还在身后闪烁的阵法,闭上嘴,想了想还是喵呜着开口,给他讲了下美术常识:殿下,你看这个蓝它就有的是深蓝有的是浅蓝,红色变深就是会变黑呀,红到发黑很正常的。 她缓了口气,继续喵喵着解释:“比如你看那些黑牡丹墨菊,其实都不是纯正的黑色,都是红到发黑,灵力大概只是确定一下颜色,然后深浅就每个人都不一样嘛,火灵力是红色的,黑红色也是红色的一种,挺正常的。” 奇妙的是,裴执澜竟然听明白了一连串抑扬顿挫的喵声。 唐韵咬了咬牙,之前她说不想来他果然是故意听不懂的! 裴执澜把猫拎起来眼睛好像好似能看穿人心,问:“灵兽秘境里还有黑牡丹和墨菊这种珍品?” 不是吧?我安慰你,你竟然分析我的话挑怀疑我的点! 唐韵牙根发酸:“有啊,只是枯萎的很快,很少见。” 裴执澜看了她一眼,没说信或者不信,但也没有追问,他拿出一个斗篷,把自己完全罩住,唐韵被放进了斗篷内侧的口袋里,刚好能够她探出一个雪白的脑袋。 斗篷在裴执澜行走的时候晃得厉害,唐韵爪子扒着布料的外沿往外看,见裴执澜走近一家店,上头挂这个质朴的牌匾,黑底红字,恶鬼客栈。 唐韵沉默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个。 首先恶鬼客栈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客栈能起的名字,其次,客栈!好好的宫殿不住,大晚上的过来住客栈?! 殿下,亲爱的殿下是什么让你在书中会当凌绝顶的聪明脑袋做出了这个决定? 系统沉默了很久,弱弱发言:【宿主,裴执澜原本打算明早来的,你亲他那一下他才改变主意的。】 唐韵哑火,小声嘀咕,那被猫猫亲一下能叫亲吗? 裴执澜落霞谷里什么大猫小猫中猫没见过,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了,还会被她影响……? 无尽森的天格外的黑,连月亮都不那么明亮,客栈里面热气腾腾,酒味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乍一看跟寻常客栈没什么区别,只是所有的客人要么跟裴执澜一样全身裹在黑袍里,要么就是身边放着一件没穿的黑袍,骰子声行酒令吵得人耳朵疼,像是不法分子大本营。 裴执澜走进来,没引起其他食客的注意。 小二脖子上搭了一条灰扑扑的汗巾,迎上来殷切的问:“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裴执澜扔去一块银子,道:“一间上房。” 店小二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朝上头喊道:“好嘞,一间上房。” 他引着裴执澜往楼梯上走,唐韵从斗篷里探出脑袋,这个楼梯也是跟牌匾一样的黑木上面一层油亮的泥泛着红色,她鼻尖动了动,总觉得有股血腥味绕在鼻尖不散。 这怎么那么像黑店啊…… 原著男主来无尽森的时候是没有住店的,回去的时候住了一晚花灵推荐的酒楼醉花阴,一路顺畅,没有住过这么阴间的恶鬼客栈,所以她也不能确定,这客栈到底正不正常。 店小二目光凝在唐韵身上,咧嘴笑了:“这是您的灵宠?” 裴执澜面不改色,道:“路上捡的野猫。” 店小二收回目光,道:“您说笑了,哪有野猫能有这么纯正的眼睛,这是天阶的灵兽吧。” 裴执澜这才看了店小二一眼,平静地问:“你还有一眼判断天阶灵兽的本事?” 店小二赔笑两声,视线也没从唐韵身上离开,道:“见笑了,小的就随便说说。” 唐韵被这目光盯着尾巴毛都炸开,她对着店小二凶巴巴的呲了呲牙,把自己藏回裴执澜的斗篷里。 店小二也不生气,直勾勾的盯着她,直到抬头对上裴执澜的目光,身体一僵。 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个灵力薄弱的小子,一看就是哪个世家用灵丹妙药砸出来富贵肥羊,有什么可怕的。 裴执澜只看了一眼,转身走进房间里抛给店小二一块银锭,道:“上几个菜,再给我讲讲无尽森最近的事。” 店小二接住银子,又挂上笑:“菜牌子都挂在下面,您可以下去点,点好了我们给您送上来,至于这无尽森最近的事,您可是问对人了。” 他卖了个关子,裴执澜没多说话,又抛过去一锭银子。 唐韵看着抛过去的银子,觉得裴执澜今晚的脾气过分的好了。 店小二看向裴执澜的目光更热切了,道:“这前些天落霞谷不是有凶兽渡劫找来了大雪吗?那紧挨着落霞谷的半边森林就被雪一起埋了,带着凶兽味的雪惊醒了那睡着的千年柳树精,绕着无尽森发疯,这两天啊不知道抽死了多少个倒霉鬼。” 他叹了口气,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唏嘘道:“唉,这又恰逢每年幻仙蕊绽放的时候,死一批人,就又冲进去一批人,要钱不要命的东西,您要是去那呀,可就要小心了。” 裴执澜点了下头,抬手让他出去,小二点头哈腰关上了门,弯着的腰挺直,把天字一号门派旁边的恶鬼图翻了个面,换成了朱笔勾勒的笑面弥勒佛。 本是和善的财神,用那深红色画出来,淌着血一样,诡谲的让人不敢多看。 第 17 章 断金扇。 屋内,唐韵从裴执澜的衣兜里跳出来,蹲在凳子上道:“喵呜喵呜。”殿下我觉得这是一家黑店。 裴执澜看过去,小猫抬起爪子,费力够向自己的鼻尖按了按,喵喵道:“我总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这是距离无尽森最近的一家店。”裴执澜道。 唐韵歪了歪脑袋,不太有底气的喵了声:“为什么这么赶时间,梅姑姑的药已经没了吗?” 裴执澜看向她,道:“是我赶时间,过几天我要去一趟落霞谷。” 唐韵眸光一转,从梅姑姑的话里可以推测出,裴执澜确实是要去落霞谷释放身体里被迫吸纳的恶意的,不过落霞谷危险,名义上皇子又不能私自出宫,所以裴执澜大概率应该是到了承受恶意的临界值才回去一次落霞谷。 她悄悄打量着裴执澜,他身上确实有若有似无的有灵力悄然溢出来,看起来不像被说谎。 所以裴执澜不是要给她搞个大的,而是巧合? 毕竟她确实跟人打了赌,裴执澜不知道她可以赢,他如果想帮她提升实力,在他最近要去的两个地方中,无尽森确实要比落霞谷安全一点。 推出来好像顺理成章,可是放在裴执澜身上就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会对她这么友善吗? 裴执澜把趴在凳子上发呆的小猫拎到自己的膝盖上,他听着耳边翻涌不绝的恶意,拍了拍唐韵的头,等猫起脑袋,凝聚出一点灵力喂给她。 他看向窗外,用那副常用的慵懒的声音道:“吃吧。” 吃饱了,就要开始了。 外头传来店小二的一声吆喝:“客官,想吃什么别忘了过来点菜。” 裴执澜屈指敲了下怀里的猫头,把她扔下去,道:“下去点菜。” 唐韵抖了抖毛,滚圆的眼睛确认了一遍:“喵喵?”我去点? 裴执澜点头,唐韵幻化成人,把旁边凳子拉的靠近裴执澜了一些,商量道:“殿下,我觉得这里挺危险的,你有什么厉害的武器就分我一个,我好用来保护你。”还有我自己。 两个人靠的很近,裴执澜甚至能看清她眼底流动的金色,他语调微微扬起:“你说什么?” 唐韵很坦然:“殿下,我说我需要一把武器,用来保护你。” 【宿主你怕他生气吗,我觉得他会把你扔出去。】 唐韵心里还挺有把握的,裴执澜是想试探她到底是不是被人算计他的,但她到底还是裴执澜的半条命,他大概率还是不想她死的。 而且裴执澜在衣服首饰上从来都没亏待他,寝宫都由着她加梳妆台,一把武器对高高在上的四殿下来说,大概跟一根簪子一件衣服也没太大区别。 裴执澜看着唐韵坦然的样子,心里有些许疑惑,他在宫中长大又有能堪破人恶意的天赋,就算现在已经听不到唐韵的心声,也能易如反掌的看出她是否真心。 他看得出她之前的虚情假意,也看得出唐韵这句要保护她是真话。 裴执澜垂眸,从戒指里拿出一把扇子扔过去,道:“以后这把断金扇就是你的武器。” 唐韵双手接过这把小巧的扇子,扇子没有扇面,通体都是黄金一样的扇柄组成的,每一个扇柄上都镂空雕刻着凤纹,扇尾固定的地方有一颗珍珠,看起来像是宫里夫人小姐平常把玩的装饰品,没什么杀伤力。 她握着扇尾扇了扇,什么也没发生。 裴执澜道:“用灵力。” 唐韵指尖亮起金色的灵力,挥动扇子往下一划,墙壁上轰然出现一道裂缝,隔壁传来男人粗鲁的骂声。 “有病啊!干什么?” “想不想活了?” 裴执澜表情不变,抬手黑色的灵力溢散出去,他指尖冒出一点黑色的细线,然后轻轻一勾手,隔壁就彻底安静下来。 唐韵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 她寒毛直竖,像两颗脑袋。 她还以为裴执澜今天心情不错,才一直对店小二那么客气,现在看好像不是那样。 裴执澜没有自己的灵兽会被两个人吓到的意识,看她的脸色问:“不喜欢这把扇子?” 唐韵怕得快恢复起来更快,闻言注意力就无缝切换到扇子上:“喜欢。” 她把扇子收拢,拍了下自己的手掌,随口感慨:“殿下,你用鞭子我用扇子,我们俩的武器不怎么像好人。” 人正派角色都用剑吧,比如男主好像用的就是剑来着。 裴执澜看向外面千金难求现在被嫌弃不像好人用的断金扇,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唐韵点头,也对,裴执澜以后可是无名洲的老大,反派中的反派。 她从凳子站起来,准备出去给反派中的反派点菜,裴执澜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问:“这次不坚持说我是好人来哄我?” 唐韵心里有点微妙的好笑,原来她随口哄他的话,他都还记得呀。 “现在觉得没关系了,殿下是大恶人阳和就是小恶人,殿下是大好人阳和就是小好人,是好是坏,阳和都会陪着殿下的。”然后我们一起凉凉,让男主顺利登帝。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裴执澜握着鞭子沉思,刚刚那句话,竟然也是真话。 …… 【宿主你不可以和反派一起凉凉的,你不能长时间跟主角分开一个洲的距离。】 唐韵无所谓道,那到时候就只好背叛我们殿下了。 她沿着走廊走了两步,又一步一步的退回来,看向天字一号小木牌旁挂着的那副画,作为一个画家,她对书画的印象格外深刻,这里刚刚挂的绝对是一副修罗恶鬼的图。 【确实是,好像翻了个面,背面还有画。】 唐韵伸出手去碰画上的弥勒佛,在只剩下两指距离的时候,画上弹开一个半圆的血红色屏障,碰到她指尖的金色灵力,红色屏障泡泡一样轻易的就被戳破了。 九尾灵猫的天赋技能破阵,连裴执澜精心布置用来保护契约傀儡的大阵都能轻易闯进去,何况这个。 唐韵手指贴到画上,大脑突然一阵刺痛。 【嘀嘀嘀——有不明能量试图剥离宿主魂魄,达到强制驱除程度,已驱除。】 唐韵眯起了眼,这画还真是不简单啊,她往外看了眼,确定没人过来,把画翻回原本的修罗恶鬼图,问:这面也有刚才的攻击性法阵吗? 【没有,宿主。】 唐韵专注地去看,能看出来恶鬼图上也附着不少法阵,如果不是攻击性的,该不会是守护性和保护性的? 恶鬼护体,神佛要命? 【宿主怎么办,要把画翻回去吗?】 翻回去不就是告诉挂画的人,这里的人有能力翻转画吗。 唐韵不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裴执澜这一路对店小二的好脾气的来源,她也不生气,转身走下去点菜,心道:可不能白费了我们殿下为我准备的一番心意。 第 18 章 生而尊贵,嚣张跋扈。 唐韵走下楼,对着墙上挂着的餐牌,道:“要一盘虾两斤酱牛肉,再上几个你们家的特色菜。” 娇软的声音跟客栈的氛围格格不入,一出声就吸引来一片不怀好意的目光。 店小二看着她,咧嘴一笑:“你是刚才那位……?” 唐韵微扬的下巴,拿捏着一个骄纵的人设,道:“问什么问,快点上菜,我家主人等着呢。” 旁边桌,赤着肥硕的上身的一头都是小辫子的男人道:“小妹,你家主人是哪个,还支使你下来端菜盘,忒不怜香惜玉,你不如跟了哥哥我,把你捧在手里心疼。” 这话一出,其他的男人有的嘘声,有的也跟着放肆的笑了起来。 “就凭你?” 唐韵瞥都没瞥他一眼,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穷鬼一个,也想养我?” “我穷?哥几个,她说我穷,哈哈哈。” 男人喝的满脸通红,赤.裸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唐韵身上,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我到底穷不穷。” 唐韵等嘴角勾起一点笑又很快收敛,像个没半点眼色的娇气包,在店小二面前,半点不遮掩自己的嫌弃,道:“有钱你住破地方?” 这下,整个客栈,连着店小二都闷声笑了起来。 那那人拎着酒坛走过来,似乎是忌惮她旁边的店小二,隔着两尺的距离道:“傻妹子,有钱才能住在这呢,你要是想住那些漂亮酒楼,等爷从无尽森回来,领你过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唐韵垂下眼眸,心里有数,男主回去住的醉花阴恐怕已经离无尽森很远了,这无尽森周围,应该确实只有这一间客栈。 她不耐烦的问:“菜好了没有?” 店小二笑眯眯道:“好了这就给您端过来。” 唐韵捧着餐盘上楼,那男人在其他食客的鼓吹下,不甘心的跟了两步,突然觉得脖颈一凉。 他抬起粗壮的脖颈,不知道什么时候二楼栏杆那站着一个人,他退了一步,感觉到裴执澜身上稀薄的灵力,又挑衅的喊:“小妹妹,我就住在天子三号楼,晚上过来,我让你快活。” 裴执澜抬起手,店小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瘦小的身躯应是拉着三百多斤的男人往后退了几步,道:“客官,恶鬼客栈里,我眼皮子底下不能闹出认命。” 唐韵回头看了眼,想到那副画,嘲讽的笑了,所以就只许你来闹出人命。 她端着餐盘跑到裴执澜身边,软声撒娇:“殿下,他欺负我。” 裴执澜与她并肩而行,应和:“嗯,待会要他偿命。” 唐韵一瞬间就爽了,她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下,这样不好太反派了,然后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裴执澜就像脑袋旁边也涨了眼睛,问:“笑什么?” 唐韵乖声道:“突然觉得做恶人也挺好的。” 门关上,金色的灵力被压缩成一条线,弯成一对小翅膀的样子,勾着门口的画,一对小翅膀拼命舞动,把血色弥勒佛的画挂在了天字三号房上。 灵力过渡消耗,唐韵又化成了小猫的样子,懒趴趴的窝在了裴执澜的怀里。 裴执澜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友善的像是跟她说生前最后一句话:“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呆在客栈里不要出去。” 唐韵用尾巴圈住他的手腕,抬起金色的猫眼,无声发问:殿下不带着我吗? 心里却不以为意,裴执澜从进客栈就开始布局,看来考验就在今天晚上了。 裴执澜把手从她尾巴里抽出来,道:“去杀人。” 他一双眼睛懒洋洋的,好像说的是去逛花园一样:“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你就不要出客栈。” 唐韵看着他的好像在笑的眼睛,边喵边问:“出去会怎么样?” 裴执澜勾起危险又恶劣的笑:“被杀。” 一个时辰后,唐韵目送裴执澜离开,她团成一个小毛球,缩在床中间。 裴执澜走了她才发现,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晚上自己一个人睡。 【宿主,怎么办呀?晚上不会有人来吧,你看那店小二不怀好意的。】 唐韵懒懒道:晚上就全靠你了。 【靠我?我们不能出手干预宿主你做任务的。】 唐韵伸了个懒腰。道:“但是我精神受到攻击你们会保护我的大脑,把攻击反弹回去的对吗?” 【对,因为我们寄宿在宿主的大脑里。】 “这就够了。” 唐韵到现在已经大概能猜出来裴执澜的计划了:“裴执澜外出不会把他的把柄——也就是我留在客栈里,除非外面有人知道他的行踪趁机想要截杀他,所以客栈晚上大概率是安全的。” 她喵了两句,累了,直接在心里道:所有裴执澜应该就在客栈不远处,出了问题也能立刻回来保护我的的地方,保证我不会骤然死亡连累他丧失一半的战斗力。 【那好像也不要我做什么。】 唐韵用关爱的语气解释:裴执澜也不可能白把我带过来,但他又不想我重伤,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客栈里应该就有我一直心心念念找的入梦术了,没准还是最高级的那个。 她饶有兴趣的道:厉害到让裴执澜觉得,这里的阵法能打破你对我大脑的保护,窥探到我的记忆,所以这次过来的目的不是无尽森,而是这个恶鬼客栈。 【宿主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大脑的,我会反弹他的攻击,但是并不保证,能反入侵让你看到裴执澜的记忆。】 唐韵应了声好,又道:不过……裴执澜竟然这么理智,我还以为他要想那些电视剧里一样,把我扔到无尽森里,看危急时刻到底有没有人救我。 【宿主你不是都说了他是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反派吗,你到了生死垂危的地步,他也会虚弱的。】 “也对。” 唐韵闭上眼,她思绪慢慢放空,被一股力量拉扯着飘远……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荒废时光干这些贱民才做的事!” 说话的人女人穿着迤地的凤袍,头戴着华丽的冠饰,身份呼之欲出,她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怒火:“你知道本宫为你付出多少吗?你就这么报答本宫?” 唐韵眨了下眼,看道观梧宫熟悉的布局,就知道她成功了反入侵了裴执澜的记忆。 三头身的裴执澜幼崽护着一个小小的花盆,盆里种着一株昙花一样,散发着微弱金光的花,花叶青翠叶脉也是金色的,一眼看过去像是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样,非常漂亮。 他现在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一张白白嫩嫩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长大后狭长的凤眸现在偏幼圆,看着无辜可爱。 裴执澜幼崽紧张的道:“母后,母后,没有荒废时间,每天都有练剑。” 他短短的小胳膊笨拙地把花儿往身后藏,皇后冷笑一声,旁边的侍女抬手一招,金红色的灵力把小花盆卷着从裴执澜身后飞出来。 裴执澜着急的去追,小短腿跑不快,没几步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孩童柔软的掌心摩擦粗糙的地面蹭出了血痕。 他瘪了瘪嘴,就在唐韵以为他要哭了的时候,他努力含着眼泪,奶声奶气哀求:“母后儿臣知错,儿臣……儿臣再也不荒废时间,明天就把这盆花送走,别、别摔了它。” 他终究还只是个小奶团子,越说哭腔越严重,皇后冷眼看着,怒火更甚:“你一个皇子哭什么哭,一无是处,没用的废物,连枝!” 一个红衣侍女出来单膝行礼:“臣在。” 皇后没有立刻让她把花盆碾碎,而是俯下身,看着眼泪滚下来的裴执澜,分裂一样温柔的道:“不许哭了,母后是爱你的,母后只是太爱你了才想要你好。” 裴执澜眼睛小兔子一样红通通的。 皇后用带着宝石护甲的冰冷手指,擦掉他的眼泪,道:“你说你没有耽误练剑,母后信你,你和连枝比试一下,如果你能坚持一刻钟,母后就把这盆花赏给你。” 唐韵看着裴执澜和侍女连枝之间悬殊的身高,不由皱起了眉,心里明白了皇后的打算。 直接把花夺走,会让裴执澜更惦记,只有让他亲眼看着他没有能力保护这盆花,这盆花因他而死,他才会彻底放弃。 可这对一个孩子未免太残忍了些。 裴执澜毫不犹豫的从戒指里拿出了一把小剑,指向对面的连枝。 天色阴沉,一道闪电之后乍响惊雷,下起了瓢泼大雨,让本来就艰难应对的裴执澜睁眼都费劲。 他一次又一次咬牙拿着小剑冲过去,侍女只是用鞭子轻轻一卷,剑就飞了出去,他原本只是手掌有伤,现在一张小脸,还有露出来的两节莲藕一样的胳膊全都是擦伤。 唐韵蹲在屋檐下,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十五分钟的最后一刻,连枝一鞭子卷着裴执澜的腰,把他整个一小只不轻不重的甩了出去。 这次,他没爬起来。 唐韵已经分不清小小的裴执澜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顺着圆润的下巴不停滚下来,想爬却爬不起来,像只笨拙的被玩坏了的玩具小熊。 皇后把花盆一抛,四分五裂摔碎在了裴执澜眼前,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 皇后高高在上的问:“执澜,知道错了吗?该不该贪玩,做贱民做的事?” 方才一直请罪的裴执澜,抿此刻却着苍白的唇,倔强的一句话都不肯说,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摔碎了的花盆。 皇后当着满院奴婢的面,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巴掌:“说话!” 唐韵想过去阻止,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约束着,在屋檐下一动也不能动。 裴执澜仰起半面被扇肿了的小脸,眼睛里空洞洞的,道:“母后,儿臣知道错了。” 皇后面色一缓,亲了亲他的脸,道:“乖,母后只是太爱你了。” 裴执澜不语。 皇后的表情骤然一变,明艳的五官狰狞,怒道:“你不信吗?如果本宫不爱你,怎么会用全部的灵力为代价生下你,你有这样的天赋都是本宫用自己换来的,结果你呢。” 她指尖一下一下戳裴执澜的胸口:“废物,没有能承受灵力的身体,还不肯努力,你要白费了我给你的而灵力吗?你这样要如何称王!你不称王,火铄洲又该如何自处!” 连枝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闭了闭眼,转身朝外走:“照顾好四殿下,之前伺候四殿下的人不尽心都处死,再换一批尽心的,好好看着殿下练剑。” 大于瓢泼的砸下,砸在青砖上哗啦啦的闷响。 两个穿着青灰色的宫人,拿着扫把低头走了进来,去打扫地上的花盆碎片。 一直呆呆站在原地的裴执澜,快步跑过去,挡在花盆前,哑着嗓子道:“不要收走它。” 两个宫人沉默绕开他,继续收拾。 裴执澜推开他们,把花盆护在身下,道:“你们现在把它收走就是得罪我,你们把花留下,它已经坏了我不会偷偷养了,你们把它留下,我会记得你们为我做的,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两个宫人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道:“殿下,我们如果帮了你,我们就活不了了,求殿下饶了我们吧。” 他们一个一个的磕响头,好像裴执澜不改变主意就不停下,没一会,青色的地砖上就染了血又被雨水冲刷,蔓延了好远,格外刺目。 裴执澜嘴唇要咬出血,一小只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退后了两步。 宫人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开,没了人,唐韵发现限制她的力量也跟着消失,可以行动了。 她跑进雨里,其实心里复杂的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对十多年后的裴执澜目标明确,对一个刚遭遇了不幸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裴执澜血淋淋的小手往下一串串的滚血水,又因为他身体里的飞快的愈合,惨的像事贫民窟的童工,垂眸看她。 唐韵没想好说什么,就只是蹲在他身前,又迈开腿,想过去蹭一蹭他,安慰一下眼睛都哭肿了的小朋友。 裴执澜没有蹲下来摸她,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惨兮兮的他扯开了自己的小披风,支着盖在了唐韵头上。 他板着一张稚嫩的满是擦伤微肿的小脸,在一场暴力后,做出了庇护的动作,眼神木木的看着唐韵,一句话也没有说。 唐韵喵了一声,在原著中,裴执澜生而尊贵,骄纵跋扈,一生在遇见男主前都顺风顺水。 它好像在写个狗屎。 第 19 章 店小二。 唐韵骤然睁开眼,看着拔步床的雕花床顶,她胸口起伏,大口的喘着气。 电子音在耳边高分贝地响【宿主,宿主不好了!裴执澜危险!】 唐韵被吓了一跳:“裴执澜怎么了?” 她现在和裴执澜一凉俱凉,裴执澜一死,她直接任务结束。 【就我们自动反弹了要看你记忆的阵法之后,裴执澜就受到了反噬,身上的恶意提前失控了,然后又来了不少追杀他的人,打了好久了。】 唐韵握紧了扇子,推开窗,浓郁的血味从窗外飘进来,呛得人一阵阵作呕。 窗外一个小高坡上,裴执澜长鞭环绕身侧,以一敌百,迸溅着血迹,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唐韵眯起眼,道:“我看他还挺游刃有余的。” 【恶意失控之后会和灵力混在一起,恶意一直不散,裴执澜的精神就承受不住崩溃,但是如果把恶意全都消耗干净了,灵力就也跟着不剩了,裴执澜的灵力已经快消耗完了,到时候他没有灵力肯定是对付不了外面那些人的。】 唐韵听懂了,拳头微微握紧。 灵兽和主人心灵相通,她现在心里的沉闷和压抑,不止是梦境对裴幼崽的同情,更多的是裴执澜已经受伤了,要支撑不住了。 如果裴执澜的灵力不能恢复,情况就太危险了,可若仅凭她的能力,过去了也只是裴执澜增加负担。 她飞快思索着解决办法,走出门,先把挂在天字三号的画轴卷起来收到了戒指里,转身抬眼一愣。 走廊拐角,楼梯上吊着一个人头,肥头大耳表情扭曲狰狞,是裴执澜离开之前说要他偿命的那个。 还挺说话算数的。 这是危急时刻,不该为这种小事留步的。唐韵指责了自己一句,扇动断金扇把那颗人头扇飞,楼下店小二接住人头,低头看了眼,往旁边一抛。 两人面对面站着,店小二把汗巾挥到身后,问:“这么晚了,姑娘要去哪呀?” 唐韵还没忘记自己上次塑造出来的刁蛮人设,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下去道:“关你什么事,让开!” 店小二的胳膊挡住唐韵,脸上还挂着笑:“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吧,小店呐,晚上不开门。” 唐韵冷下脸,扇子抵着店小二的脖子做掩饰,悄悄用灵力催动项圈,道:“滚开。” 店小二两指压下唐韵的扇子,道:“姑娘误会了,你有所不知,这无尽森外每晚子时都会有瘴气涌出来,中毒之后浑身力竭三日不起,只有待在我的客栈里才没事,你这出去了再把瘴气放进来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瘴气? 唐韵眼睛一亮,有了!先叫裴执澜回来,再把追过来的杀手关在门外,他们为了不中毒也要离开,一个晚上够裴执澜恢复灵力了吧。 灵兽契约在血脉之中运转,唐韵感觉自己心脏压抑的快要炸开,她头一次深刻体会到裴执澜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唐韵举起自己的扇子用力地挥了下去,一道金色弧形光刃锐不可当地划下。 店小二身如鬼魅,巧妙地避开唐韵,就像一只蝙蝠一样倒挂在房梁上,眨眼就不见。 嗖的一声,一支寒铁□□贴着唐韵的脸颊飞过来。 唐韵身体里有九尾灵猫敏捷的天赋,本能带领着她闪避不被击中,但也仅仅是不被击中而已。 她边躲边用扇子攻击,却依旧没有击中店小二,不知不觉地上暗器的暗器绕着她圈成了圈,她被牢牢限制在圈内。 店小二从阴影中走出来,把唐韵上下把她一打量。 他用评价货物的语气,挑剔道:“可惜了,天阶的灵兽幼崽,如果这两天卖去长恨海肯定有的是人要买,我本来想留活的。” 他说到这,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道:“谁叫你那个废物主人到处乱跑,现在外面又是树精又是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疯子,看你这小脸白的,你那主人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唐韵微妙地感受到裴执澜似乎停手了,灵力耗尽晕倒了?还是被抓走了? 店小二叹完气又笑了:“还好你的毛皮和眼睛也值钱,待会我得趁新鲜的挖。” 唐韵感觉到裴执澜逐渐靠近,她耳朵动了动,确实有轻轻的脚步声。 裴执澜竟然回来了。 店小二给她五脏六腑估价,唐韵捂着快要停止工作的心脏,扯出个笑,勾了勾手:“过来。” 店小二是个谨慎的人,但是在自己的客栈除外,面对一只将士的灵兽幼崽,实在难以提起戒备。 他上前走了两步,唐韵状若无意的扯住了他的衣服,靠近他耳边,轻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紧紧关着的木门嘭的一声炸开。 裴执澜手握着染血的鞭子,木屑纷飞,背后是好似快要落地的月亮。 他踩在血水上,黑发如瀑,容貌过分冶艳,像妖,一举一动都带着不详的美感,只是那双常年带着偏执笑意的眼睛满是血丝,看起来已经没有半分理智。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店小二的尸体在唐韵面前被抽成了两节,摔在了地上。 唐韵心情两极分化,害怕和兴奋两种情绪都在疯狂分泌,你上我下,她唇色苍白,尽量保持着冷静,颤抖着手,擦了一把脸上粘稠的血迹。 裴执澜转而看向她,他挥出一鞭打飞了满地的暗器,没有停,反而加快脚步跑起来朝唐韵抽过来了第二鞭。 根本躲不过,耳边系统还一直尖叫,吵得人无法思考。 唐韵看着飞快靠近的鞭子,紧张地闭上了眼,一道檀香味撞进了她的怀里,她条件反射的抱住了对方,被这重量压的退后了两步。 裴执澜的头搭在唐韵的肩膀上,已经昏了过去,两只手自然垂下,那把鞭子化成了蛇形戒指套在右手食指上。 唐韵感觉到脖颈处滚烫的呼吸,偏过头,看到裴执澜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颤,他的眉也安地蹙着,脸上沾着不知道谁的血,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才跟他小时候有一点相似。 木门被推开吱呀一声。 唐韵抬头向二楼看去,见两个人走出来,看着地上的尸骸和唐韵面面相觑。 唐韵皱起眉,她发现了他计划的漏洞,没了店小二的控制,客栈里法阵失守,沉睡的客人会一个又一个醒过来。 等他们彻底清醒过来就会发现没有管束秩序,很快就会乱套,她和裴执澜一弱一晕,现成的待宰羔羊。 唐韵用灵力绑住裴执澜,果断抱着他从客栈里走出去。 客栈里的客人反应过来什么,看见唐韵离开,就大步跑下来追赶她。 唐韵取出画轴里那副佛鬼图,把佛的一面面向客栈往里注入灵力,武器碰触到朱红弥勒佛的人,还没等反应,就七窍流血,化成了一摊血水。 她不敢多留,快速拖着裴执澜往外走。 系统之前一直紧张的安静如鸡,到现在才小声问【宿主,你打算怎么办啊?按那个店小二说的,等到了子时就会有毒雾的!】 唐韵目光明确的看向来时的站台,道:“回观梧宫,裴执澜在自己的宫殿肯定是有后手。” 【可是宿主裴执澜现在已经没有灵力了,你会画会观梧宫的阵法吗?】 唐韵从戒指里拿出一块玉佩,正是上次男主答谢他的复刻玉佩:“裴执澜的灵力是黑红色的,很好找。” 【没想到这个玉佩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不愧是男主,我们的好盟友……糟了,宿主你快看!】 站台上亮起的五颜六色阵法,在黑暗中无比明显,那群人明显分成了两拨,黑漆漆的人影一部分在那守着,另一部分已经朝客栈走了过来。 唐韵头胀痛起来,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但是他们一定知道了裴执澜受伤的消息,才会这么源源不断的赶过来。 换位思考她如果是来追杀的人,现在也肯定守着站台,不让他们逃回观梧宫。 唐韵转了个方向,用灵力把裴执澜固定在自己背上,艰难地背着他,藏在黑暗里,往无尽森中走去。 【宿主,你要去无尽森吗?那有毒的雾气怎么办?】 唐韵费力道:“男主也在无尽森里留夜了,你看剧情有记载在他遇见会中毒的雾气了吗?” 她咬紧牙关,拼了命的往里面跑:“所以那个店小二没有说全部的实话,这个雾气应该只会在森林外蔓延,到时候能把来追杀的人放倒最好,我可以带着裴执澜溜回去。” 唐韵每一步落得都很沉重,直到走进了森林里,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她分出一缕金色的灵力圈住裴执澜的手腕晃了晃,背后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唐韵吃力的祈祷:“殿下啊殿下,快点醒过来吧,你再不醒,我可打不过里面的那根老树精啊。” 第 20 章 让他热。 唐韵在无尽森里走得举步维艰,生怕哪一下就踩进了什么毒虫窝或者被什么奇奇怪怪的花一口吃掉。 无尽森的树叶子偏黑,一眼看过去都是冷森森的绿,树高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还好系统愿意提供一点帮助,不至于让她没有一点察觉就掉进了哪个沼泽,或者被什么毒虫咬了。 此情此景,闻者伤心,系统落泪。 【宿主,你是我带过最惨的一只幼崽。】 唐韵面无表情地回:我实在不太想要这份殊荣。 她勾着裴执澜手腕的那一捋灵力一直都没有松,只有靠近了裴执澜她才能在这有一点安全感。 说句实话,就算是原著男主在这,也没有裴执澜能带给她这样的安全感。 虽然这个顶尖战力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吧,但就像某些将军,就是能给人精神上的鼓励,站在城墙上也能吓退敌军。 唐韵胡思乱想了一会,发现不到落难的时候,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她心里对裴执澜这么看好。 “阳和……”微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在她肩侧响起。 唐韵眼睛一亮,偏过头看他,感动中有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殿下您醒了,我害怕死了。” 裴执澜灵力消耗了个干净,本来还有余力带蠢猫回观梧宫,从店小二手里救下她后,就真的半点灵力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二次,他在外,毫无抵抗之力,上次只有野兽撕咬,这次身边有一只蠢猫。 唐韵化成人形的时候是纯欲系猫咪美人,脸颊有肉,瘪起嘴可爱又娇俏,抱怨也让人心生怜惜。 裴执澜看她可怜的样子,问:“你怕什么?你不是胆子大着吗?我叫你不要出来,还敢跑出来。” “有时怕,有时候怕也要忍。” 唐韵听见他话里的责怪,有点生气:“难道要我对你见死不救吗!” 她小声又低落的道:“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这个无尽森黑沉沉的,还有大树精,店小二告诉我有雾,我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在森林里蔓延……” 裴执澜被她背着很难受,积攒一点力气,就要下来。 唐韵用灵力把他捆了个结实,还哼哼的:“你别下来了,我撑得住,你伤得太重了,你醒了我就不怕了,有力气背你了。” 裴执澜问:“为什么不怕?” 这句话接着上一句,就变成,我已经伤得这么重,没有能力保护你了,为什么还不怕? 唐韵这次回答倒是真心实意:“不知道。”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裴执澜的实力这么信任,总觉得裴执澜就算瞎了眼断了腿也能硬刚整个无尽森。 唐韵随口哄骗:“大概因为殿下是我的主人吧,灵兽都是无条件信任主人的。” 裴执澜下巴挨在她颈窝处,这个角度让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也无从辨别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也许是他太累了,又可能是来这一趟太失败。 他没了耐心,问:“你的记忆为什么是一片空白?别人的魂珠关于你的部分也不能回溯,为什么?” 唐韵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怔了一下。 她在装傻和直接回答之间做出选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的天赋是破阵,所以没有阵法能看到我的记忆。” 裴执澜冰冷的手握住她的后颈,问:“所以你是能察觉到的我想看你的记忆,对不对?” 唐韵紧张的心跳加快:“但我没有反抗哦,我巴不得殿下赶紧看完好相信我。” 她声音低低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我知道别的主人都是很信任很亲近自己的灵宠的。” 裴执澜没有反驳,在契约的约束之下,唐韵身上让他安心,但刻入骨子里的警惕,又与之产生了对抗,叫嚣着不许他闭眼。 他不明显地让了一步:“你扶着我,朝山的方向走,去找一个山洞,晚上瘴气不会入侵森林。” 唐韵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垂下眼睫,挽着裴执澜的胳膊道:“如果那根树精找过来了怎么办?” 裴执澜走得稳稳当当,表情从容,丝毫看不出他恶劣的身体状况:“祈祷它不要找过来。” 唐韵难得见他怂,浅浅地勾了下唇角。 她一手挽着裴执澜的胳膊,弯下腰,让两手合十,做出祈祷的样子道:“希望在殿下恢复体力,画阵法回家之前,树精都不要找到我们。” 裴执澜听出这只猫的调侃,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问:“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唐韵疼得抽气,想低头咬他一口,好歹忍住了,闷声把醒来后遇到店小二用了佛鬼图的的事说了一遍。 裴执澜有些意外,唐韵察觉到了他的意外,得意的在心里晃了晃尾巴。 他松开手,点评了一句:“没蠢到家。” 唐韵在心里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干得不错。 她道:“殿下,现在客栈附近都是追过来的人,我们别在回去了,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们就无尽森直接回栖梧宫吧。” 裴执澜道:“无尽森里只有客栈附近的那一块地是可以画传送阵的。” 怪不得…… 唐韵之前就有点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像计划好了一样从那走,来无尽森历练的人就算了,追杀裴执澜的人根本没必要那么讲规矩,原来是这样。 她担心地蹙起眉,如果是这样,她们就必须再回去一趟。 裴执澜侧眼看她,道:“见不得光的蝼蚁而已,等到了明天,我灵力恢复,你想找都找不到他们。” 他的睫毛很长,这样一偏头,睫毛就刷到了她脸颊上,细碎的头发也蹭着她的脖颈,羽毛划过一样的痒。 唐韵一下子脸烫,颜控晚期发作,脸大也不太好使,顺从道:“嗯,殿下说的都对。” 裴执澜多看了她一眼,她慌忙移开目光。 裴执澜挑了下眉,问:“你怕我?” 唐韵心跳加快了两拍,道:“怎么会,我只是累了。” 顺便求您收敛一下自己的魅力,放过无辜的小猫咪吧! 有裴执澜领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一个山洞,唐韵扶着裴执澜坐下,她自己也差不多精疲力尽,化成小猫团,窝在了他的怀里。 裴执澜又睡了过去,这一路背过来还是有点用的,他没有赶走她,一只手搭在她身上,不知道是戒备还是保护。 唐韵转头,看着这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想起了裴幼崽用斗篷给她挡雨的肉肉的小手。 她枕着裴执澜的膝盖闭上眼,闲下来终于有空梳理心中的一团乱麻。 最初想看裴执澜的记忆,是想通过了解他的曾经从而骗取他的信任,可看了他的记忆之后,她反倒更不了解他了。 一个在失去了自己宝贝之后,仍然不忍心迁怒别人,还会给一只小猫遮风挡雨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长成原著中让人望而生畏的大反派的? 还有皇后的话,她印象里是没有宫妃生孩子要以自己全部灵力为代价这一说。 所以裴执澜不是天生的高灵力,而是皇后是用了什么禁术?那皇后的死是与之有关吗? 想搞清真相她就得继续进入裴执澜的记忆里,去看扒他伤口下隐藏的秘密,唐韵心里有些抵触。 【宿主,怎么了?】 唐韵道:突然有点烦我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想?】 烦我……矫情。 唐韵嘲讽起自己的时候也毫不留情面,道:既想要正义的结局,又不想用肮脏的手段。 系统停顿了一会,推断出她这样说的原因。 【宿主,这没什么的呀,是因为意外你才和裴执澜绑定的,事实上你们从来都是敌人啊,对待敌人心存犹豫,就是在给自己捅刀。】 唐韵没有答话,她觉得身上裴执澜裴执澜的手越来越凉,隔着一层毛皮也冻的她浑身发冷。 她站起来,一动,裴执澜的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半倚在石壁上,眼尾晕开病态的红,唇微微张着,颜色艳丽的有些不正常,衣领处裸露出来的皮肤苍白的能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整个人好像在打冷颤。 虚弱又美,让人特别想钳住他的脖颈,看看他挣扎时候,更病态美艳的样子。 唐韵从他动人心魄的美色中回神,爬到他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裴执澜半睁开眼,抬手把她捞进怀里,冰冷的手埋进她的温热毛皮里,声音低低的,有些脆弱道:“有点冷。” 唐韵被这个声音撩的耳颤,心里严厉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按理说裴执澜一个火系灵力不应该会有冷这种感觉。 走火入魔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她不注意让裴执澜被什么毒虫咬了? 她询问系统:在这么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吧……不过这么看着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执澜手虚虚的拢在唐韵身上,难得温柔的动作是因为虚弱,就有些可怜。 唐韵看着裴执澜,心里有一瞬间闪过怀疑,他是不是在演我?可当她梅花粉色爪垫按在他冰冷的手掌心里,又懊恼地移开,这个冷不是能演出来的温度。 可她要怎么让他热起来啊! 21. [最新] 第 21 章 树精。 唐韵化成人形翻遍了自己的储物戒指,最后只有一个斗篷勉强能用,但是这遛了一圈白毛毛的红色斗篷对裴执澜来说又有点太小了。 她把斗篷横过来,围披肩一样把裴执澜裹上,裴执澜微微皱眉,右手的蛇形戒指一亮,感觉下一秒就要挥鞭子冲开束缚。 唐韵手忙脚乱,直接把手按在蛇形戒指上,灵器弹出来的气流让她一晃,摔进了裴执澜的怀里。 檀香扑鼻。 唐韵睁开了眼,听到一声闷哼,她一手支在地上,抬头撞进一双凤眼里。 山洞内一时落针可闻,唐韵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乱动!” 美色笼罩之下,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烧的多厉害,手指握着斗篷的布料抓的起褶,该死,这事怎么这么难做。 裴执澜盯着她脸颊脸颊飞起的红晕,冰冷的手指贴上她的脸颊,似乎是新奇柔软的触感,指尖悄悄往下压了压。 唐韵不禁往后退了下,裴执澜声音低沉性感,带了点病气的迷茫:“热的。” 唐韵都想叫他一声祖宗,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动作飞快的给他围披风。 裴执澜没再说什么撩拨人的话,但依旧十分不配合,很讨厌被裹住的样子,围一次躲一次。 唐韵两手拿着披风,看着长发散了一地的裴执澜,做了个深呼吸。 换做是之前,她可能就不管不顾直接系一个死结,保证裴执澜不会冻死就行。 可在看了裴幼崽的记忆之后,她就会忍不住去想,裴执澜现在这样,是不是之前受了什么欺负? 可不可能是因为他没做好什么,被皇后捆起来了?还是怎么样,所以才这么害怕被束缚住。 唐韵叹了口气,动作飞快的用披风把裴执澜裹了两圈,在他挣扎之前把他抱在怀里。 “殿下,没事的,裹上是不是就不冷了?”她放软声音,温柔哄着。 唐韵的脸贴着裴执澜冰冷的脖颈,一声比一声耐心温柔:“忍一下,殿下,明天就好了,等你伤好了就不冷了。” 【宿主很好,就是这个演法,呜呜呜呜好温柔,如果我是人类我也会爱宿主的。】 唐韵张开手臂费地抱紧了裴执澜,下巴搭在他颈窝处。 裴执澜挣了一会,后来可以是累了没力气了,就乖起来,靠着她阖上了眼,呼吸很轻的睡着了。 他明明是睡着,唐韵却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他就会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裴执澜好像总是不安的。 唐韵搂着他的背,心道:我也许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不去看他剩下的记忆了。 她找了几个理由:我觉得就算不知道他的过去,两年时间我也有把握赢得他的信任,我能感觉的到,这次他已经对我有一些改观了。 【宿主,你不会是在同情大反派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唐韵不再把脸面对着裴执澜的脖颈,她转了下头,闭上眼睛:没什么。 【好吧,宿主你休息一会吧,我感觉得的道你身体也快到极限了。】 唐韵在裴执澜身上淡淡檀香缭绕中,崩了一天的神经稍微放松。 她睡着后,一直病得严重的裴执澜就睁开了眼。 漂亮的凤眼清明冷淡,不见一点病态,他微微侧眸,安静地不知道看了唐韵多久。 山洞外狂风怒吼,卷起砂石撞在山洞门口,无尽森的树种特殊,树叶摩擦声破锣一样响。 唐韵浅眠,在这里睡得更加不安心,她在裴执澜颈窝不悦地蹭了下,眯着眼看向洞外。 是下雨了吗? 她先用脸颊贴了下裴执澜的脖颈,还是偏冷,但是已经开始回温。 唐韵放轻了动作松开裴执澜,站在离洞口两米的地上,运转身体里的灵力,想用刚学会的灵力化线堵住洞口。 金色的灵力丝线飞出去,勉强照亮了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忽然,洞口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忽闪忽现,飞快靠近,飘忽的动作看不清脸。 唐韵直面放在恐怖片里也能称之为尖叫点的一幕,吓的差点心脏骤停。 她手里的灵力丝线断开,僵硬的后退了两步。 想到裴执澜还在身后需要保护,又咬牙凝聚出一道灵力挡在身前。 没等她攻击,长鞭势如破竹从她身边抽了过去,洞口马上要靠近的诡异身影,一下子被抽了出去。 唐韵转头看去,裴执澜气定神闲的握着鞭子,还是那副以一敌百的嚣张姿态,哪有半点刚才要断气了的样? 她立刻就知道自己被演了,跟以前不同,这次心里有点涩涩的。 唐韵垂下眼睫,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心里充斥着不应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 之前她虚情假意,裴执澜怎么辜负她,她都不生气。 可这次她是真的同情裴幼崽,担心一点也不参假,裴执澜利用了她的同情。 唐韵站好,表情淡淡。 可她从始至终都在欺骗裴执澜,以后也不会悔改,少不了利用,她没有半点资格生裴执澜的气。 裴执澜的灵力只恢复了不到五分之一,虽然不足以应付来追杀他的那些人,但对付一个树精还是绰绰有余。 他笔直地站在山洞外,就像一道永远不会被打破的壁垒,带给身后的人人无尽的安全感,只是曾经从来没有人会站在他身后。 蠢猫是第一个,应该也是唯一一个。 唐韵不知道这个位置多稀有,她躲在裴执澜身后往外看,问:“殿下,这就是那根树精吗?” 裴执澜凝神打量了会,道:“嗯。” 唐韵诡异的放下心,这个树精不来她就总觉的他们俩会遇上树精,提心吊胆,现在树精来了,她反而能舒一口气了。 这剧情果然是来了无尽森就一定要走的。 千年树精的化身像一个女人,头发乱蓬蓬的散着,化形不完整,没有脚,披着一身惨绿惨绿的纱,像极了前世的著名鬼片主角。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我没有恶意……” 唐韵愣了一下,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额裴执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救救我的孩子,别打我,救救我的孩子……” 婉转好听的女声凄凄切切,唐韵扯了扯裴执澜的衣袖,裴执澜问:“怎么了?” 唐韵指了指外面的树精,表情复杂,道:“殿下,她在跟我们求救,求我们救救她的孩子。” 裴执澜没有再挥下去一鞭,树精惨白的脸呆呆的,似乎也很惊讶,唐韵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 唐韵往前走了两步,问:“你孩子怎么了?被谁抓走了?” 树精化形的女人眼睛一亮,快速朝唐韵扑过来。 裴执澜把唐韵往身后一拉,鞭子抽在树精前几厘米的地上,发出警告。 树精捂住胳膊上被抽出来的血痕,咬牙后退了两步,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目光紧盯着唐韵,行了一个人类女子的礼,道:“我的孩子是被花灵抓走的,她们威胁我抓一百个人来换我的孩子,我不愿意伤害人的,请你们帮帮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你不愿意伤害人,那外头的传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 唐韵对树精并不信任,问:“谁抓的你的孩子?花灵?无尽森中心住着的花灵?” 树精点了点头,说道花灵脸颊都浮现出绿色的纹路,愤恨道:“就是那群卑劣的东西。” 裴执澜虽然听不懂树精在说什么,根据唐韵的话也猜出来个大概,问:“她说孩子被花灵抓走了?” 唐韵点了点头。 【宿主,不可能呀,这个树精八成在撒谎,原著里花灵是正面阵营的呀,还送了男主一瓶能增长灵力的花蜜。】 唐韵思索了下,仰起头问裴执澜:“殿下,你知道花灵吗?她们经常抓别人的孩子吗?” 裴执澜挨个回答她的问题:“知道,是无尽森的王,没听说过他们抓人孩子。” 他想了下,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韵眨了眨眼,有些急迫地扯住了他的袖子,问:“为什么这么说?” 第 22 章 抓去酿蜜。 裴执澜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长恨海的王是阿依妲,落霞谷的王是我,你猜无尽森的王会不会是个好东西?” 真是简单粗暴但是有效的解释。 唐韵还没来得及说话,项圈一烫,人型时间到了极限,她又成了一只小猫团子。 裴执澜收了鞭子,把猫捞起来回山洞坐下。 树精女人踌躇了一会,也小心地跟进来,站在山洞门口处,帮他们挡住了外头的风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韵觉得自己变成猫之后,树精女人看她的目光更亲近了一些。 树精柔声道:“原来你是一只灵兽,怪不得能听到我说话,我也尝试跟其他人沟通,但是他们都听不懂我说话,上来就攻击我,为了自保,我不得不杀了他们。” 她似乎也知道人类对她的传言,解释道:“但是我都没有把他们送到花灵那,或者说,我杀了他们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花灵是不要死人的。” 但花灵也不会杀人呀,唐韵在心里道。 她能猜到剧情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大致的设定应该是没有错误的,花灵不要死人,也能印证花灵是真的不直接杀人的。 唐韵喵喵问:“那花灵要人类做什么?” 树精女人启唇道:“酿蜜。” 山洞里刮起一阵风,裴执澜斜睨她一眼,手揉了揉唐韵的脑袋。 黑色的灵力从他身上溢出,轻而易举的绞碎了空中细碎的浅绿色灵力。 树精身上妖纹躁动:“从花灵出现之后,她们就奴役无尽森所有的植物精怪替他们抓捕人类。花灵出世的时候已经有了千年的修为,我不愿我的孩子受她们控制,虽然不能与之抗衡,但还是有躲开她们的能力。” 她声音凄苦恼恨:“我闭关百年不出,没想到这次落霞谷凶兽渡劫,意外打破了我的结界,花灵趁我沉睡偷走了我的孩子,逼我寻找合适的人给她酿蜜。” 唐韵找到问题的关键点,问:“喵呜喵呜喵?”花灵是怎么用人类酿蜜的? “人最珍重的东西,他们会夺走人最在乎的东西酿蜜,人失去后越痛苦酿出来的蜜越甜,效果越好。” 树精冷笑:“但人在花灵地界的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离开后也不知道是花灵做的,还会拿着花灵赠送的一小部分花蜜高兴呢。” 她没明说,眼神里的不屑全在指责人有多蠢货:“感情越真挚的人,越受花灵的喜爱,你的主人到了花灵的地界一定会被盛情款待的。” 唐韵面色微变,她想起了原著中男主的小侍女。 男主赶回去的时候小侍女忧思成疾已经病死了,虽然看上去是真的病死的,但是男主也怀疑过裴执澜,读剧情的时候,她甚至也觉得是裴执澜干的。 如果树精说的都是真的,男主就完美符合花灵的狩猎要求。 唐韵在心里问:剧情可不可能有误? 【一般情况来说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刚刚替你紧急咨询了一下主脑,主脑回复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应该是你选择跟随的视角不同,所以立场也不同,发现了隐藏剧情。】 【原著是男主的所见所感,描述的都是男主的主观见闻,宿主你想想,如果你现在跟在男主身边,一切是不是就正常了?】 裴执澜见唐韵一直不说话,问:“怎么了?” 唐韵摇了摇头,把树精说的有关花灵的信息转述了一遍。 裴执澜漫不经心地捏着她的爪垫,道:“花灵也是通过酿出来的花蜜控制其他植物的吗?” 唐韵照着喵了一遍,树精道:“是的,花灵的蜜,精怪食用的时候会感觉特别舒畅快乐,可那蜜有强烈的依赖性,只要用过一次花灵的花蜜,以后都不能摆脱她们的控制,为了一点蜜,为她们抓人。” 唐韵表情复杂,这个花灵的操作,不就是毒.品控制吗? 她好奇的问了一句:“在花灵称王之前,无尽森也是这样的吗?植物也会攻击人类吗?” 树精摇了摇头:“人类和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我们又不是残暴的兽族,但现在很多植物长期服用花灵的蜂蜜,已经习惯了捕猎人类。” 唐韵转述完,裴执澜脸上看不出一点意外的表情,像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一样。 他道:“我可以现在就杀了这只树精,但是我现在没办法杀了全部的花灵。” 唐韵道:“殿下,你是落霞谷的王,落霞谷不会听你的话吗?我们把无尽森打下来吧。” 裴执澜漫声道:“落霞谷所有野兽共同的敌人就是王。” 唐韵大为震撼,那你这王当的有什么意思? 树精察觉到危险,道:“请救救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报答你们,不会让你们置于危险之中。” 唐韵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树精的承诺,但她需要去一次花灵的领地,看看男主视角和裴执澜视角到底差多少。 她跳到裴执澜身边,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他的手:“殿下打败了花灵,以后在落霞谷遇到了危险,还能来无尽森休息一下。” 【宿主,这样帮裴执澜扩大领土,男主还能打败他吗?】 唐韵问:以后无名州是谁的? 她自问自答,裴执澜的,或迟或早,都是他的,有什么扩大不扩大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裴执澜问:“你想怎么办?” 唐韵狗腿跳到他膝盖上,主动伸出梅花垫给人捏,喵声喵气道:“我都听殿下的。” 裴执澜不上当,捏住她的后颈皮,把她拎起来。 他对上这那双巴巴的金色眼睛,道:“所以你根本就没半点办法,就是想哄我帮个妖精。” 唐韵软软喵道:“因为我有殿下嘛。” 她习惯性撒娇,心里却打好了被裴执澜拒绝后说服他的腹稿。 裴执澜别过头,不轻不重地道:“马屁精。” 唐韵抖了抖耳朵,凭她对裴执澜短暂但是深刻的了解,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宿主你看!主人对宠物好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你那个语音播报,肉眼可见!】 唐韵耳朵高高翘起来又垂下去,心道:我好像得了裴执澜演我ptsd,比如我现在就觉得他还是在演我。 系统想说不是,但是想到裴执澜刚刚装病那弱不禁风的模样,选择了闭嘴。 裴执澜捏着小猫下巴,让她抬起脑袋:“问问你那个树精,她打算怎么配合我们?” 树精早有准备,条理清晰地道:“花灵伪善,喜欢装成亲近人类的样子,她们不会立刻用你们酿蜜,会用一天的时间,确定你们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我希望你们尽可能的去找我的孩子。” 她掌心的翠绿色灵力不断浓缩,化为一块圆润的翠绿色手串:“如果你们找到了我的孩子,就捏碎这个手串,我会引爆自己的内丹炸毁花灵的部分领地,给你们制造机会逃跑。” 唐韵在裴执澜腿上蹲的稳稳的,狐假虎威气势十足的问:“我们可以帮你,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树精表情一僵,道:“等捣毁了花灵的领地,她们酿造的所有的蜜,你们都可以带走。” 她继续道:“我不会反悔的,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在天地的见证下发誓我不会背叛你们。” 裴执澜冷淡的插嘴:“不要相信她发的誓,谁见证的都没用。” 唐韵惊讶的问:“殿下你能听懂了?” 裴执澜双手捏了捏她的脸,道:“猜到的,草木再生很轻易,忽悠人的时候就爱用发誓那一套。” 唐韵由着他rua,乖乖的蹭了蹭他的手,不愧是本文前期的天之骄子,靠谱。 裴执澜rua够了猫,才给了门口树精一个眼神。 他戒指里一粒红色的丹药飞过去:“吃下去,明晚之前如果吃不到解药,你就会死,而血咒不会消失,它会找到你的子嗣,世世代代传下去。” 唐韵看着树精脸上一瞬间又蔓延开一片的妖纹,心想裴执澜这一刀插的够准。 树精沉默片刻,吃下了药丸,道:“你们进入花灵的领地,就算我不自爆内丹,也会用别的方法让你们出来。” 唐韵转过猫猫脑袋,看裴执澜点头了,又转过来道:“那你去给我们守门吧,我们家少爷还得再休息一段时间。” 树精到山洞门口守着,风雨不再灌进来。 裴执澜手指陷进软软的毛流里,道:“我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要我去花灵的领地了。” 唐韵翘着四只小短腿,摊成一张猫饼:“怎么会,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裴执澜低头,一张美的近妖的脸靠近了她,慵懒华丽的音色道:“好啊,那到时候我们不着急逃跑,让我看看,花灵会不会抓我去酿你的花蜜。” 唐韵礼貌笑笑,心道:狗男人,果然还不信我。 第 23 章 拉踩殿下。 第二天休息好之后,唐韵询问了树妖孩子的基本特征,就和裴执澜出发了。 出于对裴执澜的演技考虑,她没有选择原著中被树精追赶然后闯入花灵领地的剧情,而是重新编了一个主仆采药的剧本。 先用术法封印住神识,然后让树精把他们这对吓晕了的主仆直接扔到花灵的领地里。 计划进展成功,唐韵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树叶做的小床上,桌子椅子都是用木头和花朵做的,符合树精说的花灵特色。 “你醒了!” 唐韵抬起眼,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的娇俏女子从门口走进来。 她把手里端着的茶壶放下,道:“你可算醒了,我是花灵桃花,你怎么晕倒在无尽森里?” 桃花说着,递来一杯水,清澈透亮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唐韵捧着水,把先前设计好的剧本说了一遍,焦急问:“你看到我的主人了吗?” 桃花怕她把水洒了,忙道:“看到了,你放心,他就在就在对面休息呢,有男花灵照顾他。” 她真诚夸奖:“你们俩真是我们见过最漂亮的人了,几个小花灵争抢着照顾他差点打起来,后来才换的男花灵。” 唐韵想到那个场面,猫眼笑成月牙:“谢谢。” 桃花坐在她旁边,道:“没什么的,你醒了他大概也要醒了,你要是想见你主人,我可以带你过去。” 唐韵惊喜又感激,顺势把水放下,拉住桃花的手:“我都不知道怎么答谢你们。” 桃花摆摆手道:“没什么,花灵喜欢人,报酬也不用,在你们离开前我们会收的。” 唐韵立即道:“银两我们现在就可以给。” 桃花打开门,带她下台阶:“不是银两,我们要银两有什么用,你们的报酬在离开前我们是不会收的。” 花灵居住的地方像是南方的苗寨,色调温暖,遍地开着鲜艳的花,盖着两三排小阁楼,来往的花灵看见桃花朝这边招手打招呼。 唐韵跟上桃花,问:“那你们要收取报酬?” 桃花道:“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唐韵心想,这报酬是每个来这的人最重要的东西,那如果最看重钱怎么办? 【可能抽取的是赚钱的能力或者对钱的欲望?】 唐韵微微点头,也有可能。 裴执澜没跟她住在一片寨子,路上唐韵跟桃花搭话:“桃花,花灵这么善良温和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和气道:“如果你们愿意,我和我的主人想送你们一块土地,让你们去富饶安静的地方生活,算作报答。” 桃花摇了摇头,对她还算温柔:“不行的,我们以前不住在这,搬来这是有原因的。” 唐韵好奇的问:“这无尽森哪有什么吸引人的呀?” 桃花左右看看,小声抱怨:“我们王的相公就是在这死掉的,王曾经找精通卜卦的妖兽算过,她那个相公还会转世回来,王怕相公再次来到这没人保护又死了,就带着我们举族搬迁到这等着。” 唐韵问:“那后来找到了吗?” 桃花眼里露出几分凶残:“这都千年了,找都找到好几个了,但都不是以前那个。” 她不高兴道:“王就是太痴情了,一次一次耗费本源之力,连碧灵镜都拿去给他镇魂。” 碧灵镜……是什么? “到了。” 桃花停在一个寨子前,朝里面喊:“阿松,开开门,那漂亮姑娘找过来了。” 穿着花灵特色衣服的阿松打开门,裴执澜也跟着走出来,脚边站着一个三岁半大小的白白胖胖的小胖妞。 唐韵视线落在小胖妞手腕的一对柳叶镯子上,对她笑了笑。 桃花也看见了小胖妞,道:“你原来跑到这里玩了,可别再往里走了,小心王揍你。” 唐韵看向她,桃花解释:“这是我们王捡到的孩子,会开花的小妖精,就养在我们领地里了。” 她白了小柳树精一眼,道:“是个好色的花精,就喜欢粘着长得好看的,平时爱跟着王,你主人一来就换成你主人了。” 唐韵忍不住附和:“我家主人确实是顶顶好看的。” 裴执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唐韵转过头跟桃花说话。 过一会,阿松跟桃花一起离开,唐韵在窗口跟两人摆了摆手,关窗挨着裴执澜坐下。 她乖巧问:“殿下,我打听到一些事,你有打听到什么吗?” 裴执澜拿出她的断金扇,抵着她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一点。 “有,知道了一个遗憾的消息,王找到了转世情人,今晚应该不会抓我去酿你的蜜了。” 裴执澜的眉眼长得像是画师精心算出来的,飞眉入鬓,凤眼微挑,卧蚕带一点胭脂红,双眼皮是恰到好处的开扇,睫毛浓密,眼睛的形状完美到想加一笔眼线都是画蛇添足。 唐韵听见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救命,这里有人用美貌作弊。 谈正事的时候,他竟然用这种阴招? 是个画师就抵不住这张脸——呜。 小胖妞坐在藤椅上不老实,看他们奇奇怪怪的,慢吞吞走过来,抱住了裴执澜的腿,奶呼呼的道:“哥哥、抱。” 裴执澜收了扇子,从戒指里拿出一串绿色的手串给小胖妞玩。 小胖妞吧唧坐在他腿边,靠着他摆弄珠子。 唐韵看着新奇,裴执澜一直都是喜怒无常生人勿进,树精靠近一步都是鞭子警告,对这个小胖妞倒是挺宽松。 “花灵之王的转世情人我也听说了一些,酿蜜大概就是为了这个情人。” 唐韵道:“听桃花说复活一次,要耗费本源的灵力,如果是真的,那她今晚应该会比较虚弱吧?” 裴执澜把扇子收起来,道:“花灵刚刚嘱咐我今晚不要出去,我打算出去看看。” 藤编的椅子越做越难受,唐韵化成小猫咪,抖了抖毛,跳到了裴执澜的腿上,喵呜道:“我跟你一起去。” 裴执澜手指勾她的下巴,rua了rua猫头:“你就留在这。” 想到家里小猫咪对他法阵免疫的能力,他捏住她圆滚滚的猫咪脸颊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你帮不了我什么,记住了吗?” 这要是一只真心实意仰慕你的灵兽,听到这话得多难过呀。 唐韵用耳朵垂下来,压成一对飞机耳,喵呜的声音都低低的:“我怕你遇到危险……” 裴执澜握住她两支耳朵,手动竖耳,漫不经心的,带着嘲笑:“你以为我是谁?” 好吧好吧,我就当昨天翻车的不是你好了。 唐韵甩甩脑袋躲开他的手,喵喵道:“那我在这等你,你别忘了回来找我。” 有一说一,灵兽继承主人颜值不是虚的。 唐韵的猫型非常可爱,脑袋圆圆的,一声绒毛蓬松雪白,脖颈像小公主一样坠着红玉项圈,金灿灿的猫眼和粉红色的爪爪都是萌点狙击。 小胖妞呆呆地看着唐韵,眼睛亮起来,抛弃了裴执澜,一把抓向唐韵的尾巴。 即使唐韵飞快甩开,还是被扯下了几根猫毛,小胖妞又抬起白胖的短胳膊来够。 唐韵跳上裴执澜的肩膀,垂下尾巴钓孩子,看她快够到了就轻飘飘的把尾巴卷起来,一来二去,小胖妞瘪起了嘴,做出了要哭的样子。 裴执澜拎着小胖妞的衣服领,把孩子远远的往床上一抛。 小胖妞摔了个屁墩,爬起来一双黑豆豆一样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她不甘心地爬下床,被黑色的灵力又拎了回去,小胖妞再也受不了这个委屈,往床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唐韵抬起前爪压住自己的猫猫耳朵。 裴执澜掀起眼皮看过去,黑色灵力又一闪,这次连哭声也被隔绝了。 唐韵看出来意思了,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喵喵道:“殿下,没事的,她没有用力抓。” 裴执澜指尖按在她的眉心,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太有人性了一点?” 唐韵僵住,那当然了,她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类啊。 她嗷呜一点咬住裴执澜的指尖,也没用力,就是小猫牙抵着,喵喵喵:“殿下可能是你太没人性了一点?” 唐韵被扔了下去,她又舔着一张可爱猫脸窝了回去。 裴执澜无视她,手指画出一个个梵文一样的字符,落在房间的角落。 唐韵喵声问:“这是防御符吗?。” “你不出去就没人能进来,以后地淮会教你怎么画。” 唐韵双爪保住他的手,翻了个身,金灿灿的猫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软声喵叫:“喵呜喵呜~” 我现在就想学。 裴执澜行云流水地在她眼前又画了一遍,然后瞥向她,眼神发问:学会了吗? 就这?就一遍? 唐韵凭着对图像超凡脱俗的记忆力,用小爪子慢吞吞画了个雏形,明明形状一样,这阵还是很快溃散,没有变成一个金色的字符。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裴执澜,就见对方轻笑一声,眼里写着,我就知道。 气死!唐韵啪的甩了他一尾巴。 他们在这屋里待到黄昏,桃花过来问唐韵要不要回去,唐韵婉拒了并表示感谢,说要照顾主人。 桃花暧昧的目光在唐韵了裴执澜之间转了圈,又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晚上不要乱走。” 门关上没多久,裴执澜就潜进夜色中溜了出去。 唐韵目送他离开,把角落里的小胖妞从结界里捞了出来。 小胖妞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朝她的尾巴伸手。 唐韵控制着金色的灵力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道:“不许碰。” 小胖妞委委屈屈的道:“喜、喜欢你。” “那也不许碰我尾巴。” 唐韵化成人形,把她抱在怀里,华夏人骨子里都偏爱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她捏了捏小胖丫的肉肉脸,道:“乖~” 小胖妞这时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你怎么听得懂鸭?” 她疑惑的吃手手:“哥哥、哥听不不、懂。” 唐韵笑了,拉踩道:“哥哥笨,姐姐聪明。” 她刮了下小胖妞的鼻尖,问:“你在这,有没有花灵欺负你?待会走的时候指出来。” 小胖妞摇了摇头,道:“跟着王,没人欺负,看、看王种人人。” ? 唐韵把她放在藤椅上,问:“看王种什么?” 小胖妞无辜眨眼,挥起手不知道在干什么:“种人人。” 第 24 章 她骗到了裴执澜。 唐韵倒吸了口凉气,问:“你看到了王种人,她没有发现你吗?” 花灵是无尽森的王,王的实力不可小觑。 小胖妞摇了摇头,化成了一朵摇曳的小花,身上没有半点妖兽的痕迹,看起来就是一朵普通的灵花。 【原著中有记载,这种妖兽自然分娩出来的幼崽,天生就有收敛妖气的能力,但是妖怪幼崽活不长远,很少见所以没什么人知道。】 那就真的是巧合,而不是花灵之王故意给小胖妞见到的了。 唐韵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把你看到的跟姐姐说一说。” 小胖妞变成人形,边说边比划:“人从桶里、桶里被种出来,和王吵架、人、人特别生气,王就把他吃掉了。” 她小手做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人、人就变成珠子啦,泡在花蜜桶桶里,有一面镜子、飘在桶上面。” 魂珠,还有桃花在路上说的碧灵镜。 唐韵听这个故事就觉得有点耳熟,她穿越前好像也看过类似的故事。 男人不停的复活自己的妻子,不停的寻找她的转世,但是转世之后就是完全不同的人,转世的妻子对男人烦不胜烦,男人强制留下妻子,酿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悲剧。 唐韵表情微妙,花灵的故事这么狗血的吗? 系统轻声道【逍遥整体不就是本大男主狗血虐文吗?】 唐韵看向眼巴巴瞅着她的小胖妞,把她抱到怀里,用完就不认人:“谁问你都这么实话实说吗?” 这么没有防备心? 小胖妞摇了摇脑袋,举起手里裴执澜给她的绿珠子,道:“娘亲、娘亲的珠珠,才说。” 唐韵笑了,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手,体验到了裴执澜捏她爪垫的快乐。 她夸奖道:“真聪明,你这小就能化人,以后这里的王说不定就是你了,对了,你爹是谁呀?你娘是一颗柳树,你却是朵花,你爹是棵花树?” 小胖妞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爹爹也是人。” 唐韵这倒是没想到:“你娘也和人在一起了?那你爹呢?” 小胖妞瘪嘴:“被、被娘吃了。” 唐韵欲言又止,拍了拍小胖妞的脑袋。 小胖妞抱着唐韵的胳膊,认真地说:“人和精怪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看,看看这一对一对的都给孩子留下了什么坏印象。 唐韵啧声,捏她的胖手手,哄着她道:“那等你以后长大了,可要离人类的男人远一点,记住了没有?” 小胖丫低落的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可是我在镜子里看到了、镜、镜子里我以后还是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了,镜子里是个男人。” 唐韵笑容一顿,问:“镜子?” 碧灵镜能看到未来?!那面镜子不是用来给王的男人镇魂的吗? 唐韵心里的危机感火烧一样在脑海里燃了起来,要知道裴执澜现在很可能就在王的房间里。 【宿主冷静一点,只是看到了一个人而已,推算来看,很可能是看到未来最爱的人。】 唐韵从椅子上坐起来,心道:按照逍遥神王的剧情中人和精怪在一起的下场推算,这面镜子更可能看到的是未来最痛恨的人吧。 裴执澜如果看到这面镜子,镜子里面有她,按照裴执澜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逼问出镜子的用处。 如果裴执澜知道她是他未来最痛恨的人…… 【宿主,先别着急,这只是你的猜测。】 唐韵烦躁道:我赌不起这个可能性! 她必须现在就得过去。 唐韵拉开门,被黑红色的灵力刺了一下,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口。 【大概是因为宿主你上次从客栈逃跑,所以裴执澜这次加强了防护。】 唐韵把灵力裹在自己手上,硬是把黑红色的法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化成猫型,从那道正在飞快愈合的缝隙里飞快跳了出去。 双爪落地,她疼的吸了口气,抬起爪爪,梅花垫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 唐韵忍着疼,转身用爪子按了一下门,发现阵法还在保护着房间,仰头跟小胖妞喵了一声,转身跑下台阶。 她们在房间里,不知道外面早已经一片狼藉。 花灵们匆忙拎着水桶往深处跑,黑烟滚滚,越往深处烟越浓,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黑红色的火光燃烧。 唐韵潜伏在草丛里往那边跑,走到最深处的寨子前,她看到了桃花和阿松。 桃花把水泼过去,寨子的大火一点都没有灭,她眼里露出绝望,抛下水桶冲了进去。 阿松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拽,道:“你疯了吗!那火已经烧死两个长老了,王和长老都下了命令不许花灵再进去,你要违背命令?你不要命了吗!” 桃花声音沙哑,大声质问:“那你们就都不管王了吗?” 其他花灵也恼火,见她这样,道:“人和精怪在一起本来就不会有好下场的,王明知故犯,还死不悔改,是她自己不要命了!这是天罚!不然怎么会有浇不灭的火呢?” “闭嘴!” 桃花愤怒道:“没了王怎么会有今天的我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花灵,我今天就要撕碎了你们。” 其他花灵道:“带领我们的从来都是碧灵镜,等那个男人的魂珠被烧死了,我们就用碧灵镜再种一个王出来,这是上天的指引,王她该忘记一些事了。” 唐韵心脏剧烈疼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她看向燃烧的房屋,绕开花灵的那一面,闭上眼用力一跳,落在了屋顶上,黑红色的火舔上她的毛皮,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唐韵惊喜了一瞬,再无顾忌,立刻化成人形握住断金扇狠狠往下一戳,人落了下去。 房内两人剑拔弩张,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布置,墙面烧的漆黑,雍容华贵的女人发髻散乱,怀里抱着一面已经破碎的镜子,漂亮的脸爬满了妖纹,艳丽可怖。 她在看见唐韵的一瞬间,大声狂笑,对裴执澜道:“你不是也逃不过诅咒吗?” 唐韵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要在见到我的时候突然说这种话真的很恐怖的。 裴执澜嘴角常挂着的笑都淡了,脸上仿佛结了冰,周身灵力狂躁,毫不领情的朝地上的女人扎了进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什么?” 女人吐出一口血,笑得更猖狂,她看着裴执澜,魅声道:“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在问,你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她唇角一滴血落在破碎的古朴的镜子上,镜子里飞出一颗浅碧色的魂珠,魂珠散发着温柔的光,静静悬在花灵之王的面前。 花灵之王呆了呆,她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那颗魂珠:“箐封,箐封?是你吗?” 魂珠猝不及防,狠厉的穿过了花灵之王的胸口。 女人面上还带着惊喜眷恋,胸口出现一个血洞,染红了她的衣裳。 她低下头,表情变得不解,唇动了动,可没说出一句话,身体就倒了下去。 那刻浅碧色的魂珠飞回来,沾着血,狠狠砸向镜子。 咔嚓一声,屋内炸开刺眼的光芒,唐韵眯起眼,模模糊糊看见飞刺过来的镜子碎片,忙运气灵力抵挡。 一片碎片被金色的灵力打落,碎成更多片,飞快地扎向她和裴执澜。 唐韵手腕一痛,被扯的往后踉跄了两步,她抬头,看到身前裴执澜的背影。 镜子碎片刺过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灵力,缓慢却势不可挡地朝这边靠近。 唐韵问:“这是什么?” 裴执澜道:“半神器,神器被毁一定要人偿命,否则不会罢休的。” 他搂着唐韵的腰,脚尖一点向上飞去,道:“待会化成猫赶紧跑。” 唐韵浑身都疼,已经不计较他搂她的腰有多用力,忙问:“那你怎么办?” 裴执澜轻飘飘道:“偿命啊。” 最后一片锋利的镜子碎片,锐不可当地刺向他的后背。 裴执澜嘴角勾起一点讽刺的笑,随即面色一变,本来该被他扔出去的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泛着冷光的碎片势如破竹穿刺进了唐韵的身体,神器报仇,避无可避。 唐韵吐了口血,摔在了裴执澜的怀里。 她面色苍白,看着裴执澜目光里的诧异和不解,启唇,血就涌出来。 唐韵艰难道:“殿下怎么又忘了……殿、殿下死了,阳和也会死呀。” 裴执澜用灵力护住唐韵的心脉,刚恢复的灵力转瞬抽出来给了她大半。 唐韵嘴唇苍白:“阳和是、是来保护殿下的,这次由不得殿下……不信了。” 裴执澜点头,道:“我知道。” 唐韵眼睛里露出一点得意,好像得到这个答案就已经死而无憾了。 她虚弱的道:“殿下快走,我撑不了、多久了,我一死,你……” 裴执澜从戒指里拿出一颗火红色的似玉非玉的珠子,贴上了唐韵的唇,道:“少说话。” 【宿主!!宿主是火蕴灵精!!是裴执澜的本源!等把这个偷偷送给男主,男主就赢定了!!】 唐韵感觉一阵温和的热流在身体里涌动,她疲惫的闭上眼,心里知道,这苦肉计,成了。 裴执澜……被她骗到了。 第 25 章 殿下我好疼啊。 唐韵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往下坠, 起先还能听到系统的的声音,后来就彻底坠入了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普通人可能已经开始害怕了, 敬业的灵宠人还在想, 裴执澜到底是不是在镜子上看到了她? 花灵之王看她那个目光, 很难让她不在意。 如果裴执澜看的真是她, 那么那面镜子很可能照出来的就真的是未来会害他最惨的人。 “不是哦,碧灵镜看到的是未来最让你心痛的人。”一个可爱的娃娃音传出来。 唐韵意识里亮起了一面镜子。 “碧灵镜?” 镜子左右晃了晃, 道:“就是我啦,你可以和我做一笔交易嘛?我知道不是你打碎了我,我也不想跟你报仇,谁叫你非要挡在那个男人前面呐。” 唐韵问:“什么交易?” 镜子道:“让我在你身体里养伤,我平时不会打扰到你,修炼的灵力还会滋养你的身体,作为报答, 我可以再给你照一次镜子。” 唐韵眼睛一转,道:“就一次?我不答应。” 镜子怒道:“你照两次也是同一个人!” 唐韵冷静道:“那我可以给别人照。” 镜子上蹿下跳, 无能狂怒:“我已经碎了, 用他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身受重伤, 一次就是极限了。” 他委委屈屈:“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就只能碎了!你一次也捞不到,你难道不想看看未来让你最痛苦的是谁吗?机不可失哦。” 唐韵道:“两次。” 镜子愤怒的蹦了蹦:“你杀了我吧,你爱信不信,就一次。” 唐韵见他的反应, 道:“听我说完呀,两次,其中一次是你之前照过的, 你只要复现给我看就好了。” 镜子看上去松了口气:“可以,你想看谁的?那个男人的吗?” 唐韵点头。 面前的镜子放大了一圈,镜面一荡,出现了一个站在金色大阵中间的猫眼女子,纵身跳下了法阵。 镜子软声道:“诶,是你呀,你们是情人吗?” 唐韵没空理他,脑袋里一句一句回忆裴执澜和花灵之王的对话。 “你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单看这句,裴执澜的不敢置信更多一些。 花灵之王应该是没有跟裴执澜说实话,毕竟,裴执澜之前一直不信任她,知道了她要害他,应该也没什么意外的。 唐韵目露沉思,那么她到底跟裴执澜说了什么呢? “你知道,当时花灵的王跟这个男人都说了什么吗?” 镜子摆了摆,做出摇头的动作:“不知道,我只关心镜子里的事,你现在要照镜子吗,不照的话,我就睡了。” “照。” “好吧。”镜面又一荡。 这次镜子里的光线下降了几个度,慢慢的浮现出一条鲛人的背影,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青蓝渐变的华丽鱼尾从镜面划过。 唐韵只能看见她一闪而过的蓝到发黑色大波浪长发和冷白皮的脖颈。 在原著里,只有水洲和长恨海有鲛人生活,而水澜洲常年日照充足,水是非常浅的碧色,只有长恨海的水才会是阴冷的深蓝色。 长恨海,阿依妲的领地,她日后怎么可能和长恨海产生纠葛? “为什么只有一个背影?” 镜子道:“我也不知道,从前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这个人有问题,就是我太累了吧。” 它缩成一面小小的镜子,话音迷迷糊糊十分困倦:“我还以为你会看到那个男人,结果你竟然看到了一条鱼,那男人是不是爱惨了你……?” 唐韵沉默不语,心里也十分不解,竟然不是裴执澜,怎么会不是裴执澜呢? 既然裴执澜看到了她,那就说明她未来一定按计划背叛了他,他竟然没有惩罚她吗?怎么可能? 裴执澜爱她?那就更不可能了。 小镜子陷入沉睡,没有了它的控制,唐韵很快就被疼醒了,后背还有掌心都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裴执澜背上。 他们现在还在无尽森里。 “醒了?” 【宿主。你终于醒过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唐韵胳膊圈着裴执澜的脖颈,她不安贴着他的背,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下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平常刀枪火海面不改色的裴执澜,被几滴眼泪烫的皱眉。 他轻声安慰:“没有死,还多长出来了一条尾巴。” 尾巴? 唐韵泪眼朦胧的转过脑袋,甩出一条大尾巴,尾巴晃了晃变成三条,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恭喜宿主!第三条尾巴长出来了,回去之后也不怕和金戈洲公主打架了。】 唐韵搂着自己的尾巴,得到了些许安慰。 【宿主你的尾巴本来不应该长这么快的,但是裴执澜把火铄洲的火蕴灵精给你了,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这就是裴执澜唯一一个神器,没了它,以后男主的日子就好过了。】 唐韵闷声道:知道了。 【开心一点嘛,这说明你的计划开始成功了,你之前不是不想去看他的记忆吗,现在真的不用去看了,我觉得他已经开始相信你了。】 【不过,宿主你刚刚怎么了?一直没有声音,我可担心你了。】 “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听到你的声音也没力气回应。” 唐韵垂眸,她早就发现了,系统被天道压制的很严重,并没有很强的能力,也没有发现碧灵镜。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隐瞒了碧灵镜的事。 【那就好,宿主你好好休息。】 唐韵把脸贴在裴执澜头发上,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殿下,镜子扎到我的时候,我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人。” 裴执澜脚步一顿,平静问:“什么人。” 唐韵道:“我看到了殿下。” 她用疑惑的语气问:“我在上面看到了殿下,殿下你知道那镜子照的是什么吗?” 裴执澜道:“照的是附近最厉害的一个。” 唐韵挑起眉,乖顺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照的是附近最好看的人。” 裴执澜轻笑了声:“你调侃我?” 唐韵搂紧了他的脖子,放软了声音在他耳边,甜腻腻的撒娇:“我哪敢呀,殿下。” 裴执澜面色一顿,他能感觉到女性柔软的身体,压紧在他身上的异样触感,耳尖被她哈出来的气烫的发热,他觉得耳尖有点烧。 “你变成猫吧。” “不要!” 唐韵声音更软,哼哼唧唧的耍赖皮:“不要,变成猫后背就更疼了,来的时候就是我背殿下来的,殿下把我背回去怎么啦?我要背回去。” 裴执澜沉默下来,应了:“知道了。” 唐韵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突然就很想和他多说话,问:“幻仙蕊什么时候去摘?” “已经摘了,花灵的领地附近有很多。” 唐韵抬起头向前看:“那我们还回客栈吗?” “直接回观梧宫。” 唐韵的尾巴尖尖耷拉下来,那佛鬼图挡门还挺好用的,就那么放在那可惜了。 裴执澜看了眼她的影子,收回目光,画出了回去的阵法。 唐韵从栖梧宫门口的大阵走进来,可能是这一趟太精彩,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裴执澜从背后扶着她,问:“能走吗?” 唐韵转身赖在他怀里,委委屈屈的道:“抱~” 人只要在一些底线的事情上,退一步,后续的的底线就能一退再退。 裴执澜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抱起来,心里甚至还悄悄松了口气,抱着总不会像背着,碰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唐韵搂着裴执澜的脖颈,小声道:“轻一点,别让梅姑姑知道了,她会担心的。” 裴执澜偏开头,唐韵以为他快到忍耐极限了,怕被扔下去,讪讪的收回手。 她没注意到裴执澜长发遮掩下,微红的耳尖。 因为受伤,唐韵破天荒的被允许睡在裴执澜的床上,她是真的累了,新尾巴带来的灵力也需要她分精力去消耗。 唐韵抱着尾巴睡了一晚,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身上换了一身衣服,手上也被上了药,还留着淡淡的清凉的香味。 她昨天似乎跟裴执澜说了,不要惊动梅姑姑。 所以…… 观梧宫里还有谁能给她换衣服? 【宿主,是裴执澜闭着眼睛用法术……】 唐韵捂住没有收回去的猫猫耳朵,脸颊飞红,道:“闭嘴!” 【哦……好的。】 唐韵躺回床上,化成猫型滚了两圈,头埋在床铺里,猫猫嗅觉更加灵敏,床铺里檀香味浓的,让她轻易联想到裴执澜那张美貌近妖的脸。 她变成人形,从床上下来,在卧室离走了两圈,跺脚揉了揉脸。 一颗小玉球从门外飞进来,吧嗒一下,垂直降落砸在了唐韵的脑袋上。 “嘶——” 唐韵表情小小扭曲了一下,一把抓住了那颗球:“地淮的作业球?” ——学生阳和无故旷课两日,罚昨日作业两次,罚抄运灵决两遍,限明日课上补交整齐,过时地淮院内通告处分。 唐韵惊呆了,她拎起裙子,光着脚往裴执澜的书房跑。 怒气冲冲的冲到书房门前,唐韵高高的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殿下,我能进来吗?” “进来。” 唐韵切换回怒气频道,气势汹汹的走到他面前,啪的一声把小破球按在了裴执澜的奏折之上,委屈又委屈又委屈:“殿下,你竟然没给我请假?” 你竟然是这么不靠谱的家长! 裴执澜看了一眼,唇角带笑,很气人的道:“忘了,我从不请假。” 唐韵的气势一松,是啊……他一校霸,确实从不请假。 脚有点凉,她招招手,拖来一把椅子,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问:“那这个罚写怎么办呀?明天就要上课了。” 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弯了弯手指,道:“可我受伤了,拿不动笔的。” 裴执澜点了点头,道:“那我明天再给你请一天假,你就不用去了。” 唐韵想了想,好像……也行? 裴执澜以为事情解决了,又摊开下一本折子,不在宫里两天,他积攒下来的事,远比唐韵的那点罚写要多。 两根软白的手指走到他折子上,敲了敲。 又怎么了? 他撩起眼皮,见小猫咪耳朵竖起,后面的尾巴愉快的摇晃,亮晶晶的猫眼一眨一眨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唐韵两手扒着书桌,下巴搭在手上,拉长了声音撒娇:“殿下,我后背好头疼呀。” 裴执澜的视线从她眼睛转移到她身上,灵兽的恢复能力都极强,何况唐韵身上还有火蕴灵精,就算是被半神器伤的,现在也不应该还疼得受不了。 “忍一忍。” 他诚实地说出结论:“你太娇气了,应该后天就会长好了。” 唐韵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也是她胆子大了,一尾巴抽了过去,道:“我不能忍的,小猫咪都可怕疼了。” 她打量着裴执澜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立刻上纲上线:“越忍越疼,越疼心情越不好,心情不好恢复的就更慢了。” 裴执澜抓住她的尾巴,问:“那你想怎么样?” 唐韵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道:“你陪我去买梳妆台。” 裴执澜没有明白买梳妆台和她疼不疼之间有什么关系,问:“什么?” “买东西!” 唐韵继续试探着他的底线,笑眯眯道:“买东西,买东西就不疼了。” “我看你确实不怎么疼。” 裴执澜把手里的这本放在一边,又翻开另外一本。 唐韵就趴在桌子的另一边,晃着尾巴不死心地撒娇:“去吧去吧,殿下~” 裴执澜慢悠悠地看完了几本,见她还在对面巴巴的望着,眼里染上不明显的笑意。 他道:“这两天不行,等你地淮的罚抄做完了再说吧。” 唐韵嘴角忍不住勾起来,浑然不知道自己尾巴甩成了什么样,问:“那是我做完了殿下就陪我去吗?” 裴执澜停顿了一会,见她耳朵有要耷拉下去的趋势,道:“应该可以。” 唐韵耳朵唰的一下竖起来,问:“真的吗?!” 【宿主如果我有好感系统的话,裴执澜现在对你的好感度应该已经到达了正常主人对灵宠的好感度了。】 【不过要继续努力呀,想要能干预裴执澜的决定还得让他更信任你才行。】 裴执澜浅浅地点了下头,看着十分敷衍。 不过唐韵原本也没以为他能答应,答应了是意外之喜,不答应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她本来也就是想试探一下裴执澜现在对她的容忍程度。 屋外一个通体笼罩在黑袍里的人走了进来,放下一盆花又无声消失。 唐韵的目光立刻被这盆花吸引了,它大概半米高,叶片和花瓣都是火红色的,形状像重瓣的大丽花,充满了玄幻的色彩,花瓣边缘在不停的燃烧,发出绚丽的光泽。 她本来都已经收了尾巴走出去了,这时候又跟着这盆花坐回去,蠢蠢欲动想用手指戳一下。 “殿下,这是什么花?” 裴执澜抬头瞥了一眼,到:“天灵院的作业。” 唐韵收回手,疑惑问:“你的作业不用自己做吗?” 裴执澜理所当然道:“不用,浪费时间。” 唐韵想到了自己的罚写,问:“那可以让那个……” 她悄悄往身后指了指:“可以让那些人帮我把我的作业也做了吗?” 裴执澜冷漠的道:“我不做留下来的课业是因为我都会,你凭什么不做?” 唐韵刚想解释,就听他继续嘲笑:“凭你那个我亲自教都只学成了半吊子的防御法阵吗?” 唐韵直接无理取闹:“不听!反正我被罚,还不是殿下忘了给我请假。” 她化身成小猫咪,甩着尾巴往外走。 门口梅姑姑走进来,见到她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唐韵亲昵的蹭了蹭梅姑姑的手,看到梅姑姑眼角的皱纹,感觉她更加憔悴了。 梅姑姑轻拍下她的尾巴:“乖,出去玩吧。” 这就是有事要说了。 唐韵回头看了一眼裴执澜,走了出去。 裴执澜问:“梅姑姑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梅姑姑嗔怒道:“殿下还要瞒我多久,您这是去了哪?连阳和都跟着受了伤!” 裴执澜解释:“去了一趟无尽森,出了点意外,但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没有危险。” 梅姑姑问:“殿下,这次是不是又有人去截杀你了?” 裴执澜轻笑问:“他们不来不是才奇怪吗?” 梅姑姑看他那副不在乎的样子直皱眉:“殿下,这次您还没认识到不一样了吗?阳和还只是一只幼崽,不能像你一样总是置身险境还能全身而退。” 她问:“这次只是受伤,下一次呢?” 裴执澜看向梅姑姑道:“梅姑姑,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阳和?” 梅姑姑气得咳了两声,手帕捂着唇道:“殿下,娘娘留给你的人,都是最忠诚的侍卫,您以前不愿意为了火铄洲接纳他们,但现在请您为阳和考虑一下,您……” 裴执澜抬起眼,语气不复温和,道:“梅姑姑别在说了,回去休息吧。” 梅姑姑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走到门口,还是不死心的转过身:“殿下。” 裴执澜独自坐在华丽空旷的寝殿里,纤细漂亮,他沉默的把自己置于这片黑暗之中,好像要被这书房吞进去了一样。 啪的一声,门在梅姑姑眼前合上。 唐韵不知道屋内都发生了什么,她躺在院内的梅树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想到梅姑姑刚才的状态,心里有些担心。 看来得尽快找机会把九心莲和圣灵果的事透露给裴执澜,让对方早点准备治疗梅姑姑的药。 可是像她这样一只小猫咪,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知道那样的机密呢? 唐韵把男主遇到花灵之后的时间线顺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药王秘境。 在原著中,小侍女死后,男主下定决心要为她报仇,于是在月末的试炼中勇敢的挑战了裴执澜,因为两个人实力差距悬殊,又被打的重伤在床,用花灵给他的花蜜才慢慢的把身体养好。 又痛苦又孤单的男主在养伤期间无比思念自己唯一的小侍女,忍不住偷溜出宫去给小侍女扫墓。 回来的路上喝醉了酒,在树林里迷路找不到回去的方向,意外的撞进了一个秘境,就是药王秘境。 男主在药王秘境了呆了一个月,获得了药王的传承,出来的时候狠狠刷了一波爽度,天降异象龙凤呈祥,昭示天下药王秘境有了新的传承者。 男主也是从这个副本开始拥有了可以和几个哥哥对抗的本钱,结束了被单方面毒打的惨状。 唐韵心里很快就想好了计划,这个改变男主命运的副本她肯定是不能抢,但是跟着进去蹭一个名头应该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有了药王秘境作为借口,她再跟裴执澜提出治疗混血病的方案也就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了。 不过药王秘境要在月末的试炼之后才开启,暂时也不能着急。 唐韵拿出自己的地淮小玉球,哀愁的感慨:她大概是所有穿书小猫咪里唯一一只还要写罚写作业的了。 【宿主,自信一点,把大概去掉。】 唐韵嘴角抽了下道:系统,一般宿主说出这种话,就是想听一句安慰,不是让你雪上加霜捅刀。 【好的宿主~下次一定。】 唐韵用爪爪按着小玉球,再次把作业单放出来。 “把昨天的作业做两遍……” 唐韵板起一张冷漠的猫脸,吐槽:“我昨天都旷课了怎么可能知道昨天的作业是什么,还有这个运灵决,又是什么东西?” 她起身往地淮的方向跑,这种情况,也只能去问问泠卿。 地淮院上半天休一天半,平时教室里也是允许勤劳的学生在里面的只有修炼的。 唐韵跑到教室门口,化成人形走进去,抬眼扫过去,目光一凝,前排的桌椅还跟以前一样整整齐齐的摆着,只有她和泠卿的被掀翻了挤在最后面,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泠卿站在最后,弯下腰,沉默的捡起一地的纸,一张一张的规整。 唐韵走进来,发现金天姚和他那几个跟班并不在,屋内仅有的几个学生,看到她沉下来的脸色都垂首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 看来是她昨天不在一天,有人就觉得她好欺负了。 唐韵伸手断金扇出现在她掌心,她走到泠卿面前,把两张桌案摆好,平静的问:“谁干的?” 泠卿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整理好的纸放在桌子上。 屋内仅有的几个学生更沉默了,泠卿的作风谁不知道,向来都是谁都不沾独善其身的,这个四殿下的灵兽,从泠卿那问不出来,不会强迫他们说吧。 他们尽量回避唐韵的视线,他们不是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那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金风月。”清冷的声音道出一个名字。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过来,上次教唐韵灵力化线的少年忍不住开口:“泠卿……” 泠卿看向唐韵,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又说出第二个名字:“土碧灵。” 唐韵笑了,道:“等一等,一个一个来。” 她拿着扇子转身,地淮院教学的屋子里每一张桌案上都雕刻了学生的名字,这时候倒是方便了她寻仇。 唐韵在靠窗的位置停下,垂眸看向这章桌案,道:“金风月。” 她扇子往下一挥,桌案就碎成了两半,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她沉吟片刻似乎还是不满意,用灵力卷着这一地残骸一起扔出了窗外,才露出一个笑。 “下一个是谁?土碧灵?” 唐韵重复之前的动作,根本不顾及对方的身份,也不怕会受什么惩罚,把桌子残骸扔出了窗外。 然后众人就惊讶的看着,泠卿说一个人名,就传来一声桌案被砸断的巨响,然后两块破木头就被扔出了窗外。 动作干净利落,绝不牵连无辜。(丽) 这样的声响当然也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不一会一个穿着金色长裙挽着高髻的女子站在门口一声尖叫:“你干什么!你放肆!” 唐韵皱眉揉了下耳朵,转过头,不悦的反问:“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我放肆?” 按地位,裴执澜作为皇后嫡出的皇子地位仅在皇帝之下,按州国,火铄洲是五洲第一洲。 她是裴执澜的命,说一句是这个院子里最尊贵的一点都不过分。 金风月胸口剧烈起伏,她在金戈洲是尊贵的公主,可在这里公主遍地都是,尤其是唐韵,连金天姚都不放在眼里,对她就更不会有半点忌惮了。 她缓和了下情绪,面子上仍过不去,梗声道:“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桌案扔出去?” 唐韵惊讶的挑起了眉,笑了:“怎么,你脑子磕坏了?我的桌子为什么被掀翻了你忘了吗?” 她抬起手里的扇子,扇尖指着金风月,压低了声音:“还是你觉得,只能你欺负我,我好欺负?” 金风月眼珠左右慌张的转动,已经有点害怕了:“谁说我掀翻的是你的桌子,我掀的明明是她的桌子。” 她找到了借口,又抬起头,咬定了:“我掀的是泠卿的桌子,她是木洲的贱民,谁都可以欺负她,这是公认的道理。” 这话一出,其他一直保持沉默的普通学生脸色都难看了些,个别人愤恨的看向她,只有泠卿已经神色淡淡,把散落的毛笔重新挂好,像是眼前根本就没有人一样从容。 金风月看见她这个样子就生气,她们金戈洲的人最讨厌她这幅装腔拿调不识抬举的样子。 可泠卿偏偏又能一次又一次的骑在她们头上,反复撩拨她们的怒火。 唐韵轻飘飘扇了下扇子,刚刚才沉迷在旧恨之中的金风月就被扇飞撞在了门上。 她捂着撞疼了的胳膊,想发火又不敢,问:“你要干什么?” “欺负你啊。” 唐韵学着她的语气道:“你是金州,没有我火州尊贵,我就欺负你了,这不是公认的道理吗?” 金风月抱着胳膊不敢说话,唐韵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张桌子,她看了眼右上角金天姚三个字。 唐韵扬声道:“我上次过来说过一遍,不许在我面前欺负人,看来你们没记住,不仅欺负了,还欺负到我头上,这次睁开眼睛竖起耳朵,我再说一遍。” 她一劈一扇,把金天姚的桌子扔出去,道:“谁再敢在我面前,做让我不高兴的事,就试试看。” 屋内屋外暗中观察的人看唐韵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以前是避之不及和微妙的看不起,现在则变成了跟对裴执澜一样的畏惧。 果然是那个人的灵兽,性格一样张狂。 一片狼藉之中,金风月小声道:“你不要嚣张,我们已经找监丞了。” 唐韵唇角带笑:“找监丞算什么,不如去找你我殿下,看看他们两个怎么说?” 谁要去找你们殿那个煞星! 金风月缩在门口,已经快要哭出来,明明是施暴的那个,可怜的像是受害人一眼。 地淮院的监丞终于姗姗来迟,走进门一看站在废墟里的唐韵,就是一阵头疼。 他开口:“唉……这,泠卿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唐韵把扇子收起来,一拱手,道:“监丞大人,今天的一切都是阳和一个人做的,阳和自知有错愿意接受惩罚,院内的赔偿都可以去找我们殿下。” “不过……” 她冷淡睨了一眼金风月,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你也该问问她们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事了?” 监丞哪敢真的罚她,就她上面那位,谁敢得罪得起:“那你就先出去站着,反省反省。” 唐韵低头行礼,痛痛快快出去检讨了,出门看了金风月一眼,金风月瑟缩着躲开她,唐韵无趣的哼了一声。 【宿主,你这样裴执澜不会生气吧?】 唐韵倚着墙站好,心里还挺有自信的:不会,裴执澜这两天大概就是对我好感巅峰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我的气的。 一片巨大的叶子盖到她头顶,投下了一片阴凉。 唐韵转头,看向指尖绿意没散的泠卿,笑道:“泠卿,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呢。” 泠卿站在她身边道:“大人这次支持公道,不就是为了泠卿现在能出来吗?” 唐韵感慨:“泠卿你劝退人还真是有一套。” 泠卿没有说话,繁盛的树叶投下一片阴凉,把唐韵笼罩在下面不被太阳直射。 唐韵拿她没办法,看她那张脸就生不起气:“泠卿,我没有逼你站队的意思,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就真的是想做就做了。” 她无所谓道:“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理我就好了,反正你也不理金天姚,再不理我也许金天姚心里还好受一点。” 泠卿偏头看她,见她从戒指里拿出一个小罐子递过来:“喏,给你,昨天我们殿下带我旷课带回来的土特产,蜂蜜,美容养颜,拿着吧。” “不用了。” 唐韵没有收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买的太多,我们殿里都要堆不下了,算是帮我们解决点存货了。” 泠卿无奈,问:“大人怎么会今天过来?” 唐韵表情一僵,回忆起了自己的目的。 她抓住泠卿的衣袖,殷切地问:“泠卿,昨天的作业是什么你还记得吗?还有运灵决是什么在哪呀,呜呜——我被罚抄了,明天就得交。” 泠卿没想到后续的话题会演变成这样,眼里流露出一丝错愕。 她僵硬的道:“昨天的作业跟上次一样,还是用灵力丝线去缠淮南玉,运灵决可以去衡中书馆里借。” 唐韵追问:“衡中书馆又是什么?在哪?” 泠卿耐心地给她解释:“四个院里各自有一个小书馆,衡中书馆是四院中心的书馆,收录的大多是比较基础的灵诀。” 唐韵试图找了一下方位,很快放弃了,睁着一双可爱的猫眼撒娇:“你能给我指一下吗?” 泠卿淡声道:“我带你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 唐韵迫不及待的挽上她的胳膊,圆而媚的猫眼眨了眨,道:“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系统,你说她给我带了路我们是不是就是朋友了? 我们要是成为朋友了,我让她给我做个人体模特,画个一两个时辰不过分吧? 【宿主……收敛一点,你现在的眼神怪吓人的,像开了狼外婆特效。】 唐韵调整了一下表情,问:好了吗? 【好了好了~】 两人来到衡中书馆,看门口一个小少年抱着膝盖哭得伤心。 唐韵瞧着那眼熟的服饰脚步一顿,这怎么那么像男主啊。 【就是他就是他,宿主快过去问问他怎么了。】 唐韵拉住视而不见往书馆里走的泠卿,道:“等一等。” 泠卿停下来,侧眸看她走到男主面前。 唐韵拍了下裴重流的肩膀,问:“怎么了?” 裴重流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有些懵和惊讶:“阳和?” 唐韵心里紧张,问:“怎么了?是你小侍女的病还没好吗?” 裴重流快速擦干了眼泪,摇头道:“没有,桑桑已经好多了,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阳和。” 唐韵弯下腰,指尖隔着一点距离点了点他湿漉漉的睫毛,问:“那你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她回忆了一下剧情,可男主蹲在门口哭的部分太多了,她也分不清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重流悲从心来,可怜的狗狗眼一眨,又委屈的要哭出来:“我要被天灵院赶出来了。” 唐韵不记得有这段,问:“为什么啊?” 裴重流哽咽道:“因为我交不上作业,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唐韵听到这个理由头顶滑下黑线,看他这个样子心塞的问:他这样真的适合当王吗? 【他是成长型男主,多点宽容多点宽容。】 唐韵忍耐着想教育他一顿的意愿,温声劝道:“那就快一点把作业做了呀,正好我也有作业,你带上你的作业我们一起做吧。” 裴重流垂着头道:“阳和我不是不想做,是根本做不成,天灵院今天抽签去万幻秘境采一支灵花作为课业,大部分的签子都是正常的桃花梅花樱花,只有我抽到了黑色的花,墨兰。” 唐韵想起裴执澜桌上那盆不停燃烧着的花,心想,那盆好像看起来墨兰要难采的多。 她耐心道:“那我陪你去找找吧,不要放弃肯定能找得到的。” 泠卿一直沉默的听着,这时候出声提醒:“大人,我们要是再不过去衡中书馆就要关门了。” 唐韵看着泠卿的脸,可耻地犹豫了。 【宿主!】 唐韵转过身,拉住泠卿的手,愧疚道:“泠卿,我和六殿下是朋友,我得帮帮他,不然你先回去吧,对不起呀,让你白走一趟。” 对不起呜呜呜,我的灵感新作。 泠卿看了眼抽抽噎噎的裴重流,道:“我跟你一起。” 唐韵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生怕她反悔,对裴重流道:“六殿下,快带路,我们地淮院首名在这指导你,你作业稳了。” 裴重流委屈道:“没用的,我已经找了一天了,里面根本没有一朵黑色的花,金熊飞故意换了我的签子,就不可能让我找到。” 金熊飞,三皇子的的灵兽,一头狗熊。 唐韵问:“他经常欺负你吗?” 在原著中前期都是男主主动挑衅裴执澜,有裴执澜这个拉仇恨的大反派,其他几个皇子倒是没给她留下多大印象。 裴重流低落道:“我上一次没交上作业也是因为他。” 泠卿拉了一下唐韵的胳膊,唐韵转头,靠近她,问:“怎么了?” 泠卿提醒道:“现在火铄洲是第一洲,金戈洲是第二洲,三殿下本来就仇视火铄洲的人,加上几月前清都境内开出了一块矿地,那本该是分给三殿下的,六殿下一来就落在了他手里。” 她三言两语说清了裴重流和三皇子的恩怨,但唐韵并没有按她想象中那么反应。 唐韵拍了拍裴重流的肩膀,问:“是不是只要找一朵黑色的花就行了?还是非得要墨兰?” 裴重流面露感激,虽然不觉得她能找到,仍耐心回答:“黑色的就可以,但是墨兰最好。” 唐韵伸手给他,道:“走吧,我陪你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泠卿越发看不透唐韵,说聪明的时候聪明,但有些时候又好似真的随心所欲。 唐韵又被拉了一下,她看向泠卿,疑惑地眨了下眼。 也许是因为好奇,泠卿一念之差,把话说得更明白:“六殿下和四殿下都是火铄洲的殿下,阳和,你这样帮六殿下,回去时四殿下不高兴了,你怎么办呢?” 她这么说着,眼看向刚被唐韵拉起来的裴重流,同样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她能想到的裴重流也应该能想得到。 裴重流避开她的目光,垂下了眼,指尖几乎戳进了手掌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唐韵用灵力丝线安抚性地拍了拍裴重流的头,道:“泠卿,我说的你怎么从来都不信呢,那我家殿下可是最最博爱的,要是他在这说不准就直接帮六殿下了。” 泠卿明白了,这只小猫是真的对她们家殿下的认知有偏差。 唐韵催促道:“快走啊,难不成还要泠卿带路吗?” 裴重流忙擦干了白嫩的脸,拿出天灵院下发的万幻秘境凭证,打开万幻秘境,带着唐韵和泠卿走了进去。 万幻秘境里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花海,没有任何建筑,只有河流山谷还有无边无际的花,空气中满是花朵的甜香,如梦似幻,好像是仙子的住处,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叮——检测到精神攻击,已反弹。】 唐韵从那种想要在这待一辈子的强烈意愿中抽身出来,目光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立刻扭头看向身边的两个人,泠卿目光清冷裴重流狗狗眼无辜,都没有被拉入环境的模样。 二对一的时候,唐韵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难道是我太弱了? 裴重流道:“我沿着这个入口,昨天加今天一直在找,什么颜色的花都看到了,就是没有墨兰,而且在这个秘境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头痛,到了后期头晕眼花,不得不离开。” 泠卿接了他的话道:“万幻秘境里有九百多种花,根据记载五洲内只要还存在的花种都可以在万幻秘境中找到,黑色的肯定也有,只是不知道长在哪,秘境没有边界,如果不能确定大概的位置,别说一天,一年也找不到。” 唐韵在穿越之前,邻居家阿姨是有名的花艺大师,花房里养着不少珍稀的兰花,其中就有墨兰。 两人聊天的时候恰好聊过墨兰难以存活的原因,没想到这时候能用上。 唐韵回忆道:“黑色的花少是因为花瓣容易被太阳灼伤,蝴蝶也不喜欢给黑色的花授粉,所以黑色的花只能生长在有温度但是又比较阴凉的地方。” 唐韵问裴重流:“你找了一天,万幻秘境有符合这些要求的地方吗?” 裴重流狗狗眼写着懵,摇了摇头。 “我应该知道你想要的地方在哪里。” 泠卿在两个人的灼灼目光之下,淡然解释:“地淮秘境附录里介绍过万幻秘境,你说的那些条件,在一个山谷应该可以达成,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往东走就是符合你要求的山谷。” 唐韵惊讶于她的知识储备:“泠卿,厉害了。” 裴重流也跟着夸奖:“泠卿,棒。” 泠卿心里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过来这做什么。 有了泠卿的带领,他们三个目标明确的找到了一个山谷,绕到山谷北面有一个湖泊,正是因为这个湖泊控温,山谷后即使背阴依旧温度适宜。 “阳和,泠卿,快看真的有墨兰!” 裴重流兴奋地走到一个角落,指着地上那一株花瓣惬意舒展的墨色兰花兴奋道。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摘,听到泠卿道:“天灵院没有给六殿下淮南玉吗?” 裴重流手一顿,看向泠卿,露出一个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白净的脸颊微红,从戒指里拿出一块淮南玉。 唐韵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用淮南玉?” 泠卿解释:“万幻秘境的花在摘下来的一瞬间就会枯萎,必须立刻存仓在淮南玉里,才能保存下来。” 她这么一说,唐韵再一次想到了裴执澜桌子上那盆燃烧的花,当时就觉得花盆有点眼熟,原来是淮南玉。 不过别人就只有一块……她们家殿下直接一整个花盆,也不怪她看不出来。 唐韵看见泠卿头上的玉簪子稍微有一点歪了,帮她扶了一下。 她忍不住道:“泠卿,我夸你都累了,可是不说吧又忍不住,你以后肯定你能成为很厉害的人。” 唐韵都不知道第多少次发问:泠卿在原著中真的没有剧情吗? 【宿主,真真真的没有,但是我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合理,按照我之前的经验,这种情况,她可能中途夭折了。】 那泠卿以后就是有剧情的人了,这么好看的人不活到结局多可惜。 唐韵心道:我是不是可以撮合一下泠卿和男主,有泠卿在男主登帝的难度起码下降了一个台阶。 【宿主,可是男主后面有三十多个老婆。】 唐韵轻轻磨了一下自己的指甲,道:他如果和泠卿在一起了,后面的都不用存在了,自古以来沉迷在后妃里的帝王,哪个是有出息的? 她看着小心把墨兰放进淮南玉里的男主,浅浅地笑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物理程度上帮助他彻底清心寡欲。 【宿主!】 唐韵充耳不闻:泠卿看不看得上他还不一定呢。 裴重流把淮南玉收好,转头对上唐韵的额目光背后发冷。 他懵了一下,回忆刚才的话题,附和道:“泠卿确实很厉害,文学课里的泠卿和秘境试炼里的四哥都是大名鼎鼎的嘛,可惜泠卿不是火铄洲的人,不然未来一定举国闻名。” 泠卿声音里一点情绪都没有,道:“六殿下过奖了。” 唐韵不太爱听这个话,挽着泠卿的胳膊道:“泠卿就算不是火铄洲的人,也依旧是很厉害的人,这跟洲属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泠卿再厉害,她依旧是……” 裴重流本来有点意外,后来想到唐韵只是一只灵兽幼崽又做出了了然的表情。 他抬眼看着孤高跟水仙一样的泠卿,狗狗眼单纯无辜,心里涌上来一丝极为微妙隐晦的快感。 裴重流为自己的想法羞耻,但依旧咬着唇,道:“泠卿的出生和灵力就决定了她只能依附于大殿下,不管她再怎么努力,苍龙蛊境中大殿下战败,木洲的子民就还是贱民,贱民是永远不能去天灵院的。” 他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就一点点,他想告诉唐韵,不管泠卿怎么样,他们才是一个阵营的。 唐韵想到关于贱民的设定就有些牙酸,这里就充分体现了逍遥神王作者写这篇文时候的不走脑。 清都管理下属的五洲,给五洲进行排序,上两州的臣民是贵民,下三洲的臣民是贱民,五洲每二十年打乱顺序重新排序。 而这个五洲之间的排序,不看这二十年来的五个州国各自的发展,也不看子民数量和文化水平,那拿什么排序呢? 拿苍龙蛊境里几个皇子的成绩。 举个例子,火铄洲血脉的皇子成绩最好那火铄洲就是下一个二十年里五洲排序的第一洲,享受最好的待遇。 有金戈洲血脉的皇子拿了第二名,那金戈洲就是下一个二十年里五洲排序第二洲,享受次一级的待遇。 还不是最离谱的,更离谱的是,清都皇子们参加这个苍龙蛊境,只被允许带自己的灵兽,不可以带五洲的军队,真.胜负全看皇子。 虽然排的是五洲的顺序,但是排序的过程基本跟五洲没有关系。 下三洲的贱民想改变自己的生活,自己努力半点用处都没有,只能真诚地祈祷今年有他们洲血脉的皇子争气一点。 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初裴执澜和他契约的时候,火铄洲的王族那么震惊愤怒。 原本裴执澜是稳稳的头名,现在契约了她这么个幼崽,一旦从第一掉到第三第四,下降的不止是名次还有整个火铄洲未来二十年的待遇。 这个政策就处处都透露着荒诞离谱,可直到后期男主上位,这个政策竟然也没有改变过,就这么一直维持下去了。 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唐韵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自找烦恼,问:“六殿下,你怎么看苍龙蛊境决定洲国序列这件事的?” 裴重流不假思索地道:“阳和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维持我们火铄洲的荣耀的!” 唐韵看到一旁泠卿眼里露出一抹讽刺,再看她还是那副冷清有礼的样子,刚刚像是她的错觉。 裴重流等着唐韵的反应,唐韵唇动了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吧又怕影响他既定的未来,不说吧,这离谱政策执行下去真的会有未来吗? 唐韵再一次在心里问:他真的适合当王吗? 【成长型男主,成长型男主嘛!宿主你千万不能对他产生怀疑,如果连我们都产生怀疑了这个剧情该怎么进行下去。】 【信我,他可以!】 一阵风吹过,唐韵鼻尖掠过一抹奇异的幽香,原本光亮的洞口乍一下陷入了黑暗,远处一道飓风卷了过来。 唐韵指尖亮起光,在灵力的照耀下,一只色彩绚丽的巨大蝴蝶俯冲而下,身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巨物撞击过来的恐惧让唐韵不禁瑟缩了一下,然后她耳边响起一声尖叫。 “对不起——救命!!我最害怕蝴蝶了。” 裴重流什么都不害怕就害怕翅膀带粉的东西,这时候恨不得拔腿就跑,强撑着才勉强站在这。 一个奇怪的现象,如果你旁边有人很害怕,你就不那么害怕了。 唐韵和泠卿同时身上亮起灵力的光。 泠卿手里出现一柄小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唐韵用灵力把蝴蝶困住,她长出第三条尾巴之后灵力化线结实了不少,巨大的蝴蝶挣了几次都没有挣开。 泠卿飞身而上,一剑割掉了蝴蝶的头,绿色的血迸溅出来,蝴蝶挣扎了几次,彻底死掉了。 唐韵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就听裴重流万分惊恐,磕磕绊绊的道:“这……这还有一只。” 泠卿闻言转头,就见那只大蝴蝶已经朝唐韵飞了过去,她立刻甩出一条藤蔓把唐韵拉到了自己身后。 裴重流看着唐韵差点受伤,又急又怒,咬牙闭上眼把自己的灵力一股脑的抛了过去。 火灵力亮起来的一瞬间,嘭的一声响,整个山洞中被黑暗笼罩住的花草都烧了起来。 泠卿感觉扑面而来一层热浪,隐忍着怒意道:“六殿下,把你的火收回去。” 裴重流法术并不精通,一时慌张更是收不回去,急的不行:“我我……收不回去。” 唐韵把灵力凝聚在断金扇里,试图用扇子击破这个山洞里的屏障,一道金色的灵力打出去却发现并没有受到半点阻拦,手也摸不到黑暗的边界。 这不是一个阵法。 泠卿看出她的疑惑,道:“是早就设好的幻境,就等着过来采花的人中招。” 唐韵舌尖抵着牙,有点恼了,这金熊飞还真是生怕天灵院不把男主赶出去,一个作业而已还做这种连环局。 大火烧死了蝴蝶却也越烧越大,泠卿单手掐诀,把唐韵护在身后,但是火克木,她抵挡的分外辛苦,脸颊被火灼烧的泛红。 裴重流懊悔的恨不得以死谢罪,努力往身体里吸收灵力,眼里吧嗒吧嗒的掉下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是不帮我就不会出事了……” 他情绪激动,火烧的就更忘了。 泠卿额角浮汗,咬着牙道:“别说话了。” 唐韵虽然灵力是这里最高的,但就上了两天课,法诀比男主还要差,这时也是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泠卿在这,她今天怕不是要被自己的任务目标烧死。 蝴蝶的振翅声又传过来。 唐韵猛地转身,看见密密麻麻的蝴蝶从山洞深处飞进来,她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也没有时间害怕,运转灵力视线去抵挡飞过来的蝴蝶。 一面是烈火一面是幻毒,唐韵背后还没有恢复好的伤口好像被扯开了一样疼痛。 她身体里血气翻涌,噗的吐出一口血,化成了一只雪白的小猫团。 失去了束缚的蝴蝶一齐飞了过来,泠卿在男主着急的呼喊声中把唐韵护在了怀里。 一声破空的鞭响,黑暗被劈开了一道缝隙。 唐韵迷迷糊糊的落进带着檀香味的怀抱里,她本能的蹭了蹭对方,虚弱的喵了一声。 裴执澜垂眸看着脏兮兮的猫团,问:“我就一刻没有看着你,你就把你搞成了这样?” 强劲的黑色灵力到唐韵身边变得温和,滋养着她手上的灵脉。 唐韵大脑重新开始运转,看清裴执澜的脸心里一下委屈起来。 她就像是在幼儿园里受欺负后终于等来了自己家的而家长,喵咪一声扑到裴执澜脖颈处,喵喵喵的诉苦。 殿下,我好疼啊。 第 26 章 哄他。 凌厉的黑色灵力打破了幻境, 阳光重新照了进来,红色的火光也被黑色的火一瞬间绞灭。 泠卿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给裴执澜行了一礼。 唐韵听见她的声音, 挣扎着爬上裴执澜的肩膀, 对救命恩人挥了挥爪爪。 路过男主, 唐韵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为他叹气, 也对他挥了挥爪爪。 其实想一想,男主除了对灵力的控制性不强, 面对蝴蝶也没逃跑,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目的其实是好的。 裴重流垂头丧气,都不敢看裴执澜,只在他路过的时候低低的道:“对不起阳和,对不起四哥。” 唐韵想对他喵一声,被裴执澜揣进了大氅里。 “废物。”他不带任何感情评价道。 裴执澜迈进大阵里, 回头冷冷的瞥了裴重流一眼,目光中无声的警告, 离他的东西远一点。 裴重流微微颤了一下, 不敢吱声, 其实回来宫里之后,裴执澜是少数从来都没有欺负他,没有看不起他的那部分人。 起先他以为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火铄洲的皇子,后来才发现,他只是看不到他。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 从来都不会关注到路边的小狗一样。 但这样无视的态度已经让他很感激,他指尖刺进手掌里,对自己道, 他理应很感激才对。 黑红色的大阵彻底消失,泠卿捡起地上的淮南玉,恭敬地递给裴重流:“六殿下您的花。” 裴重流张开满是血的手掌,接了过来,道:“今天对不起,你住在哪?我回去送药给你。” 泠卿走出山洞,平静道:“多谢殿下关心,但不用了,我没有受伤。” 所有的人都走了,裴重流一个人在废墟里做了好一会,半个时辰后,他把淮南玉放进自己的戒指里,离开了万幻秘境。 回到青桐宫门口,裴重流扯出一个阳光的笑,推开门道:“桑桑我回来了,今天多亏了四哥的灵兽帮我,还有哪个首名泠卿,不然我……” “桑桑!” 裴重流惊慌的睁大了眼睛,他手里摘的花散了一地,飞快朝血泊中的人跑了过去。 他眼泪控制不住的滚下来,手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放,轻轻的把桑桑抱起来,问:“桑桑?桑桑?” 小侍女在他怀里睁开眼,看到他的泪水,费力的安慰:“殿下,我没事,别怕。” 裴重流不敢移动她,问:“是谁干的?” 小侍女微微摇了摇头,道:“殿下能不能把我抱到床上,太冷了,我想暖和一点。” “好……好。” 裴重流动作十分小心的把她抱起来,手心里的血染上新的血,一阵一阵的刺痛,但他顾不上,他察觉到了小侍女身上金灵力的残留。 他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是三哥对不对,是三哥吗?” 小侍女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不放心闭上眼,担忧地望着裴重流,想说说不出。 裴重流眼泪不停滚下来,把宫里藏着的丹药不要钱一样,都化开喂给小侍女,但是血却怎么样也止不住。 “殿下……不要再浪费了,没用的。” 裴重流不停的摇头:“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救你的,我现在,我现在就出去找人救你,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他大步跑出青桐宫,举目四望竟然无人可求。 裴重流擦了下自己的眼泪,朝着观梧宫的方向跑去,他拼命的敲门,大喊着:“阳和,阳和求你帮帮我,四哥,四哥求你让我见一面阳和吧,阳和……” 寝宫内,裴执澜把睡着了的小猫崽放在软垫上,用灵力引导着她身体里的火蕴灵精修复她受损的心脉。 闻声,他往外看了一眼,抬起手一挥,门外的裴重流就被黑色的灵力狠狠的扇了出去。 裴重流咬牙爬了起来,继续用力敲门,他的手心被黑色灵力灼烧的已经不能看,已经相识感觉不到疼一眼的敲门:“阳和……” 阳和,为什么不见我。 吱呀一声,门打开。 梅姑姑看着狼狈跪在门口的裴重流,心生怜悯,问:“你是来找阳和的?她受了伤,在殿下那里,你有什么事吗?” 裴重流跪在她面前,哭的嗓子都哑了:“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侍女。” 梅姑姑把他拉起来:“你的侍女是怎么了呀?” 裴重流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受到极点一阵干呕。 梅姑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个给你拿去吧,如果这个都没用,小阳和在这也帮不了你什么。” 裴重流捧着那一株幻仙蕊,对梅姑姑行了一个礼,飞快的往回跑。 他推开殿门,小侍女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半点反应了。 裴重流跪在她床前,颤着手,不敢置信的的轻轻推了一下,碰触到她冰冷的皮肤,大哭出声。 唐韵睡到下午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听见系统在耳边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男主在你睡着的时候过来找你,结果被裴执澜赶走了。】 唐韵一动身上就疼,问:男主出什么事了吗? 【他那个小侍女死了,男主过来找你想求你救他那个小侍女,裴执澜没理他还加固了结界,最后是梅姑姑给了他一株幻仙蕊,但是根据我们的检测,小侍女这个角色已经确认死亡。】 唐韵眼前一黑:那他会不会像原著一样记恨上裴执澜,然后开始反复挑衅吧?那我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不知道QAQ】 唐韵站起来,因为现在身体太虚弱两次化形都失败,她只能再次动用项圈上的力量化成人形,立刻赶向了青桐宫。 她站在青桐宫门口敲了敲门:“六殿下?” 裴重流从屋内走出来,见到唐韵勉强扯出一个笑:“阳和,你来了。” “我听说……” “嗯。” 唐韵心理有一点难过:“对不起,我当时睡着了,我们殿下他有一点着急,但是……” 裴重流看她内疚的表情,道:“我知道,我不怪四哥。” 他语气低沉:“我只是怪我自己没用,就算是个让我见你,我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唐韵也不知道安慰他写什么,就沉默地陪在他身边。 裴重流坐在椅子上,看着血色还没洗刷干净的院子,道:“我的宫殿还有四哥的一个侧殿大,但是我一点都不在意,宫殿大了我们就收拾不完了,桑桑是喜欢干净的,收拾不完她会不高兴。” 唐韵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慰。 裴重流心里压了很多事,东一句西一句,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知道我的到来让很多人都不高兴,但他们可以冲着我来,关桑桑什么事呢?” 【快趁此机会教育教育他,实力不强的人不配在宫里拥有亲人。】 唐韵温声劝道:“你要打起精神来,要好好努力,这样以后才有机会给桑桑报仇,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裴重流迷茫道:“我已经没有可以保护的人了?” 唐韵道:“那你总不能在找到下一个需要保护的人时候才开始努力吧,你要快一点坚强成为厉害的人。” 裴重流看着好像在发光的唐韵,轻声问:“我可以保护你吗?” 唐韵愣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就被抱在了怀里。 她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让她本想想挣开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可以陪你一起努力。” 她说完看到门口的人,微惊:“殿下?!” 裴执澜站在青桐宫的门口,黑色的华丽服饰被风吹的飘起,他凤眼中噙着惯有的淡淡笑意,逆着光站在半明半暗的宫道里,美的不像俗世的凡人。 唐韵心里咯噔一下,裴执澜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她就是感觉到了他浓烈的不高兴。 她想推开男主去找裴执澜,男主胳膊更用力的收紧,哑着嗓子哀求:“阳和,求求你别走,在陪我一会,求求你。” 【宿主,你还是留下吧,一旦他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就不好了。】 唐韵就迟疑了那么一瞬,门口就已经没了人影。 她闭上眼,心想完了,刚攒起来的好感就要掉下去了。 秉着代价都已经付出了,成本总要赚回来的奇怪心态。 唐韵安慰了男主一下午,给他灌输了低调发育和苟命重要的思想准则后,才回了观梧宫。 唐韵站在观梧宫黑色的大门门口,把路上折的红梅挂在门环上,然后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她在裴执澜那刷的好感不会也回到解放前了吧? 【不会吧,他现在都已经信任你了,往好处想想再差也不会杀了你了,顶多……不搭理你?】 唐韵没有被安慰到,在门口忧愁的走来走去。 愧疚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害怕之前投入的成本就这么沉没了。 长痛不如短痛。 唐韵做了个深呼吸推门,门却自己开了。 梅姑姑站在门后,调侃她:“你这是做在门后晃什么呢?家里的侍卫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刚才你朋友来找你,你知道了吗?” “我已经去看过他了。” 唐韵一口气泄了,左看看右看看,悄声问:“梅姑姑,殿下呢?” 梅姑姑道:“殿下不是去找你了吗?” 她笑着把唐韵拉进来,道:“殿下啊就是嘴硬心软,你不是吵着想要一个梳妆台,正好啊今天火铄洲来人请殿下去参加火铄洲的朝祭,火铄洲的赤杨木可是这全天下都有名好看的木头,连木灵洲的木头都补不上。” 唐韵唇动了动,在梅姑姑的目光中,装作没事笑了笑:“殿下是要带我过去吗?” 梅姑姑点头道:“那赤杨木什么都好,就是太硬了不好做家具,只有火铄洲当地的老工匠才能做,殿下就打算带你一起去,想要什么花样就在那跟工匠说了。” 唐韵咬了咬唇,问:“那殿下走了吗?” 梅姑姑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我刚不同你说了,去寻你了,你不走他怎么会走。” 唐韵不敢说自己没理裴执澜,他现在可能已经走了。 她还抱着一点渺茫的希望,道:“梅姑姑,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找殿下。” 唐韵跑遍了整个观梧宫,书房和几个偏殿都找了全部都没有裴执澜的身影。 她站在院子里,心里有点难受。 裴执澜肯定已经走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见她没追上来不知道多么生气,说不定以后都不想来找她了。 她垂头耷脑的走到寝宫,发现她的小垫子旁摆了十多个箱子,满满当当的堆了不小一块地方。 箱子没上锁,还放在这个位置。 给我的? 唐韵打开离她最近的一个箱子里面放着满满一箱珍珠,她心里有个不太敢相信的猜测冒上来。 裴执澜不会是怕她的梳妆台装不满,又给她送了这些首饰吧? 那剩下的……都是首饰? 她把箱子一个接一个打开,先是翡翠玛瑙珍珠碧玺这种单一的宝石,到了后几个就是做好的钗环头面,所有箱子都打开,唐韵眼前一片珠光宝气。 她变成小猫咪,跳进放珠宝的箱子上窝着,心里空落落的。 雪白的小猫团躺在雪白的珍珠上,尾巴圈在脚边,一对耳朵失落的耷拉下来,像是一颗悲伤的大珍珠。 梳妆台都没有了,这些东西大概也要收回去的吧。 唐韵恋恋不舍的跳下去,绕着十几个箱子转了两圈。 门口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看过去,好像裴执澜下一刻就会出现在门口一样。 反反复复十几次,她重新化成人形站起来,拉着凳子坐到书房的做字旁,取出几块淮南玉用灵力缠绕。 殿下走了明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她请假,如果不请假的话明天就要交罚写的。 唐韵长长的睫毛垂下,手里握着一小块淮南玉,左拇指压右拇指,心里有点矫情的委屈。 她还不知道运灵决怎么抄,这个时候衡中书院还开门吗? 把最后一块淮南玉用灵力缠好扔进盒子里,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目光无意一扫,发现旁边小书桌之上写着运灵决三个字的一沓纸。 运灵决……或者说是已经抄好了的运灵决。 纸上的字体张扬洒脱,半点不受拘束,铁画金钩,带着别人都仿不上来的美感。 唐韵把手里这一沓纸都翻了一遍,发现有两张只写着运灵决三个字,也就是说正正好好抄了两遍。 泠卿说过衡中书馆的书都是最基础的书,这不可能是裴执澜自己的作业,何况她家殿下也从来都不做作业。 这是帮她写的。 唐韵心里的愧疚再次加码,她在孤儿院长大,这种暗戳戳的温暖最能打动她,一戳一个准。 她叹了口气,坐回凳子上,用心的思考该怎么安慰裴执澜一颗,初次散发友好信号就被她伤害了的心。 想了半天,一无所获。 唐韵用运灵决敲自己的头,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好像被抽去了灵魂。 明明她安慰男主也没有错,现在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明明她拿的是萌宠剧本,为什么会走出这种修罗场的感觉。 【宿主加油你可以的!】 第二天唐韵带着黑眼圈去地淮上课。 泠卿在她身边坐下,一晚上都在思考怎么哄人的唐韵抬起头,打了个招呼:“泠卿,你来了。” 泠卿目光一顿,问:“大人是想靠一张脸吓退金天姚吗?” 唐韵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闷声道:“连你都会打趣我了,说起……金天姚,她今天怎么没来找我算账?” 泠卿道:“昨天三殿下和你们殿下打起来,三殿下力有不及,受了点轻伤,金州几个公主自然得去金光殿照顾受伤的三殿下了。” 唐韵眼里满是意外,问:“我们殿下把三殿下打了,怎么会呢,无缘无故的……” 无缘无故? 泠卿继续道:“上一次四殿下和三殿下打起来,是在你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和金天姚起了冲突。” 这已经不是提示了,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你们殿下是在为你出头,你竟然不知道吗? 唐韵愣了,她真的不知道啊! 裴执澜背后还做过这种事?巧合吧,她第一天来上课的时候裴执澜还怀疑她呢。 唐韵的脸色变换了好几次,然后重新趴到了桌子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过了会,她又幽幽抬起头,看见泠卿那张无欲无求的脸又叹了口气趴回去了。 泠卿从那声叹气中听出了微妙的嫌弃,她放下笔,问:“你在愁什么?” 唐韵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的,你一看就不回去哄人怎么会知道怎么哄人。” 泠卿问:“你不是很擅长这些吗?” 唐韵抓了下头发,道:“不是那样,不一样,不是那种哄,他能看出来的,要那种哄,就是他看不出来的。” 她乱糟糟解释了一番,自己也没听懂,又绝望的趴了回去。 泠卿清冷的声音醍醐灌耳:“不管是哪种哄,本质不都是对症下药?” 唐韵通宵一晚的脑袋已经没有平时反应那么快了,慢半拍问:“什么意思?” “就是需要什么给什么。” 唐韵慢慢地转过头,回忆起裴执澜小时候那盆被打碎了的金色脉络的花,眼前一亮。 第 27 章 上课的猫。 “你见过一种花吗?” 唐韵回忆着自己记忆里那种花的样子, 道:“就是叶脉是金色的,花边也是金色的微微发光,但是是很柔和的那种光。” 她抽了一张纸出来, 寥寥几笔一支形神具现的花跃然纸上。 泠卿看了一眼纸, 又看了一眼画:“大人练过画?” 唐韵已经知道了甩锅的正确方式:“天赋, 灵猫擅画, 我看一遍就能画出来。” 泠卿若有所思,却也没有质疑什么, 道:“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这是翩跹花,百年前就绝种的花品了,传说里的东西,大人哪里看到的。” 唐韵不明觉厉,道:“梦里。” 她问:“那现在能买到这种花的花种吗?” 泠卿百忙中看她一眼,反问:“大人知道传说中是什么意思吗?” 传说中的东西能买到还叫什么传说。 唐韵忧愁的支着下巴, 有是肯定有的,裴幼崽就有一朵, 但是也知道他哪里找来的。 她们前面, 在金天姚不在的时候一直活跃的少年转过头:“阳和, 其实翩跹花也不定就是没有了,只是市面上看不见,你不如去暗市凑凑热闹,运气好的话,那里什么都可能撞见。” 暗市? 每一本玄幻小说都要有一个给主角捡漏的地方, 逍遥神王里面这个捡漏的地方就是暗市,原著里男主献祭了九尾灵猫之后,第二只宠物凤凰就是在暗市里捡漏买到的。 唐韵嗤笑一声, 道:我差点忘了,男主以后还要把我献祭了呢。 【宿主,那是曾经的剧情,现在男主肯定不会献祭你了。】 那是因为我现在的主人不是裴重流而是裴执澜。 裴执澜本来就站在终点,不需要献祭了自己的灵兽去对付谁,谁也没有本事越过了他把我献祭了。 【……】 【宿主,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救了你是为了让你帮助天道之子的,裴执澜只是阴差阳错和你绑定了的敌人。】 唐韵打断它道:我知道了。 【宿主其实我上次就想说,你帮裴执澜挡的拿一下,真的只是为了用苦肉计博取他的信任吗?那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如果真的导致死亡怎么办?】 唐韵看着纸上的翩跹花,想到了宫内软垫旁的珠光宝气和那个还没得到就失去了的梳妆台。 她语气平静的道:那种情况下,我们商量完还来得及吗?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有一次你们补偿的死亡转重伤的机会,所以这次苦肉计无论如何都不会失败。 系统听出来她的不高兴,电子音弱弱的小了很多。 【宿主对不起QAQ我也只是怕你被裴执澜蛊惑了,你忘了他在原著里是怎么欺负男主的吗?他最会玩弄人心了。】 唐韵语慢慢的,是在跟系统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我没有忘记你们救我的原因” 【那就好,不过裴执澜的蛊惑性还是太高了,宿主不要担心,我向上给你申请一个好感系统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申请下来,我尽力争取。】 唐韵不解:现在要这个有什么用? 曾经她想要这个好感系统是生怕裴执澜一个不高兴就要他偿命,想要当做踩雷警告器使用。 现在裴执澜已经不会再随随便便杀了她了,获取他信任需要时间和心思,这个好感系统其实有点鸡肋。 【有用的!这样你就知道裴执澜他其实没多少真心,就是哄你的,宿主就不会被他骗了。】 裴执澜骗她? 唐韵回忆起裴执澜平常杀人不眨眼的做事风格,实在很想象对方会费时间哄骗她,事实上都是她在哄骗他。 裴执澜跟原著中的裴执澜不太一样,但唐韵也没想为此跟系统解释,道:好,你看着办吧。 转过来的男孩子见唐韵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回想起唐韵昨天的壮举,心里后知后觉涌起一点紧张,求助的看向泠卿。 泠卿没理他,下一刻手腕上坠着的玉珠子却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 男生感激的看向泠卿,立刻转移了暗示的话题:“泠卿,原来你要过生辰了,我明天带一碗长寿面给你吧。” 唐韵看着那枚凉山还是那的作业珠,好奇的问:“什么生辰?这珠子是怎么了?” 泠卿抬手把珠子压灭,道:“没什么,浪费灵力的功能。” 男生对上唐韵看过来的猫眼,解释道:“主人要过生辰的时候,地淮珠会亮三天祝贺,是以前院长设计的……” 以前院长还挺有仪式感的。 唐韵笑了,胳膊肘轻撞了一下泠卿,道:“泠卿,你要过生辰了,不如我们去暗市逛逛吧,你想要什么随便挑我付钱,怎么样?” 泠卿把手里的册子翻过去一页,一边说话手也没停:“我没有时间,得做活。” 唐韵想说什么,又怕伤害了泠卿的自尊,前头的男生兴奋的举手:“阳和,你想去暗市我陪你去吧。” 他自我介绍:“我叫籍宜年,我的灵力也是火,可以在暗市保护你。” 泠卿冷淡插话:“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不太清楚,觉得已经能保护四殿下的灵兽了。” 四殿下三个字一出来,籍宜年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想起了面前可爱猫眼姑娘的真实身份。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抱歉道:“对不起阳和,我不配。” 唐韵托着下巴,好奇的问:“我们家殿下到底怎么你们了,让你们这么避之不及的,他也没像金天姚一样欺负人吧。” 籍宜年招了招手让唐韵过来,然后低声道:“阳和,你去暗市的路上,随便找一家酒楼一坐,你就听那说书的讲一会就知道你们家殿下为什么……” 他在泠卿的目光下闭上嘴,讪讪转了回去。 泠卿开口道:“不用听他乱说,普通人和四殿下之间天赋地位差距甚远,距离越远越被神魔化,说到底不过是见识问题。” 唐韵笑起来,道:“泠卿我好像误会你了,你这不是很会哄人吗?” “我对哄人的看法不变。” 泠卿即使聊这种话题,也像是在认真的讨论什么法诀:“如果你觉得被哄到了,那么就说明你现在的需求是想听别人说四殿下的好话。” 唐韵点着头转开了目光,院落里正在飘雪。 她心想:我怎么会想听硕人说裴执澜的好话? 唐韵垂眸,指尖摩挲着纸上的翩跹花。 就算是愧疚,这愧疚也太多了,得想想办法赶紧把这人情债还清了。 下课的时候,泠卿临走前在唐韵桌上放下了一册书。 唐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问:“这什么啊泠卿?” 泠卿已经走远了。 唐韵疑惑的转过头,把书翻开看,见里面分门别类的写着许多基础的法诀,而且是按照相关性和常用性进行了详细的分类。 能来地淮上课的学生,要么天赋卓绝要么学不学都无所谓,所以地淮上可的风格一直是速度快难度高。 唐韵一直自诩聪明,一节课下来骄傲仰起的头颅已经彻底谦虚的垂了下去。 整节课眼睛一闭一睁老师演示完了一个法诀,眼睛一闭再睁老师已经不见了。 她到后面直接放弃,想着地淮上课时间宽松,准备回去自学基础,泠卿这本笔记简直就是及时雨。 籍宜年抱着书路过,眼里羡慕嫉妒:“这是泠卿的书啊,天灵院那几位记得都不一定有泠卿好。” 唐韵看他的眼神,好奇问:“你借的话,泠卿会不借你?” 籍宜年脸红,挫败道:“我不敢借。” 他暗示性看了一眼金天姚的位置,无奈道:“整个地淮大概只有你是能借又借的出来的了,泠卿学得快,基础部分可能记得不那么详细,阳和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唐韵笑道:“好,谢谢你。” 籍宜年摆了摆手走了,唐韵把泠卿的笔记翻开,发现里面用新鲜的字迹补了很多细节,并没有籍宜年说的难理解的问题。 唐韵心里暖洋洋的,泠卿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关键的时候总是很靠谱。 回到观梧宫,唐韵挨个宫室溜达了一圈,不死心的跑到梅姑姑房间里问:“梅姑姑,殿下回来了吗?” 梅姑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闹别扭了,还是这只小猫理亏,这可就太新鲜了。 她笑道:“没呢,估计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唐韵失望的叹了口气,绕到椅子后,给梅姑姑捏肩:“如果我惹殿下生气了,怎么才能哄好他呀?” 梅姑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没怎么见过殿下不高兴,阳和,你是不是误会了?” 唐韵回想那一幕,一瞬间也有些迟疑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好感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宁可错哄,不能再继续得罪了。 她道:“误会了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哄殿下高兴。” 梅姑姑沉吟片刻,道:“你来观梧宫这么久了,还没出宫逛过吧,明天既然没有课,就叫上朋友出去逛逛,明天是冬至,这两天街上应该不少好玩的。” 她说到重点:“等你回来了,路过齐天楼给殿下随带点梅花糕和一壶梨花白,再说几句好听的话,他不会生你的气的。” 唐韵提出疑问:“殿下喜欢这些?可殿下不是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梅姑姑叹息道:“吃惯了的,殿下以前还常常去齐天楼待着,现在长大了天天忙活,倒是少见他出去了。” “殿下还有爱去酒楼的时候?” 唐韵想象了一下,发现裴执澜的脸和气质还真是该死的适合酒楼。 他不是冷冰冰的样貌,那副恣意张扬的的模样,就好像是该倚窗饮酒的,嚣张的。 梅姑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齐天楼晚上玩了的人多,高兴的人多了,殿下耳边就清净一些,他喜欢看人高兴。” 唐韵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我出去了,我去找朋友逛逛。” 梅姑姑起身朝外问:“那你晚上还在不在观梧宫吃饭?” “不吃了,我就在外面吃了。” 她挥了挥手,就变成一只小猫咪跑向青桐宫。 裴重流的眼睛还没有消肿,见到唐韵惊喜道:“阳和,你怎么来了?” 唐韵喵了一声,想起他听不懂,化成人形道:“六殿下,泠卿要过生辰了,我想出去给她买份礼物,你去吗?” “好啊,那我当然去了,泠卿上次刚帮了我。” 裴重流不好意思的道:“不过你以后不用叫我六殿下,我们是朋友,你叫我重流吧。” 一个称呼而已,唐韵接受的很轻易:“那走吧重流,吃什么?我请你。” 裴重流脸颊微红,道:“不用了,我请你吧,就当谢谢你上次帮我。” 此刻,齐天楼下,裴执澜从马上下来,把一块灵石抛给迎出来的小二道:“二楼包间,一壶梨花白,一叠梅花糕,再随便上两个小菜。” 小二笑着把他迎进去,道:“好嘞,您请上座。” 第 28 章 殿下的花。 唐韵和裴重流出宫后,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冬至前后清都有灯会,今天街上的灯笼就已经挂了起来。 街道两侧支着竹竿, 用线串着灯笼, 打眼一看都是喜庆的红色, 小摊子摆的看不见尽头, 茶水铺冒着热气,卖炒栗子的面具的都有。 唐韵和裴重流两个没见识的都看得津津有味。 唐韵记得正事, 问:“你知道暗市在哪吗?” 裴重流狗狗眼里写着茫然,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唐韵不是火灵力还是只幼崽稍微有一点怕冷,搓了搓手道:“没事,你不知道没关系,你现在就想着你要去暗市,然后我们随便找一个方向走。” 裴重流欲言又止,道:“阳和……这是不是不太靠谱呀?” “信我。” 唐韵冻的发红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想去我们肯定经能找得到, 心理诚恳点,你肯定心想事成。” 裴重流被夸的不好意思:“好吧, 那我一定要把你顺利的带过去!” 他左右看了看道:“都叫暗市了, 那应该得往暗的地方走吧, 我们就走那?” 唐韵毫不犹豫:“好,就走那。” 裴重流好奇的问:“阳和你要去暗市买什么啊?” “买一种花。” 唐韵道:“我在梦里梦到了一株花,特别想种出来,但是泠卿说这种花已经绝种了,我就想去暗市碰碰运气。” 她铺垫完了, 对裴重流一笑:“要不你想着你想要这种花,我运气不如你好,你要是想要肯定能找得到。” 裴重流干净的狗狗眼露出一点为难, 道:“阳和,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其实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 唐韵心想也对,裴重流走的是逆袭流,前期说不上爽,但这貌似是个教育男主的好机会。 她双手搭在裴重流肩膀上,真诚道:“我跟你说,人的这个运气呢,其实分布的方向不一样,有的人在财运上不好,在亲人缘分上就很好。” 唐韵循循善诱:“你看你在亲人缘分上好像不太好,所以在财运上和其他地方上就会有所补偿,你有没有感觉到,除了感情方面的问题,你其他事情都很容易心想事成呢?” 裴重流看着她的眼睛,认真想了想,有点惊喜,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他随即又有点难过:“那我该怎么办,我宁愿自己在其他地方都不幸运,也希望桑桑好好活着。” 唐韵皱起眉又舒展,道:“可是这些事已经注定了,你如果改变不了就去利用他接受他,做一个一心只有修炼的人,靠成绩成为让别人都仰慕的人,不好吗?” 作为一个大男主,每天都想着情情爱爱是没有前途的,你的心理状态就是因为后来三十多个老婆一个都保不住弄崩的, 放过自己,也放过人家姑娘吧,好好学习,重新做大男主,不虐人不虐己。 裴重流被她看的心跳加快,低下头道:“知道了,我一定好好修炼。” 唐韵这才露出一个笑,像是夸奖狗勾一样,拍了拍他的头,道:“乖。”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唐韵想起了裴执澜那本驯养手册。 她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递给裴重流一串,再次露出鼓励的笑容:“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 别想其他有的没的。 裴重流看着站在灯笼下好像浑身都在发光的唐韵,呆了呆,接住冰糖葫芦,高兴道:“阳和,我一定会努力的!” 唐韵满意的转过身,没走两步,被裴重流叫住。 “阳和,等等,我们过去看看吧。” 唐韵停下脚,顺着裴重流的目光看过去。 花灯的空隙里,一个喝得烂醉的酒鬼半躺在地上,面前随便扔了几样东西,旁边戳着一个木板——三块上品灵石一件。 一块上品灵石就够一个普通家庭半年的吃用,这酒鬼摊子虽然破,要的倒是不少,怪不得生意这么惨淡。 但是如果裴重流想去看看,那一切就不一样了呀! 两人走过去,摊子后面的酒鬼掀了掀眼皮,道:“三块上品灵石一件,随便挑。” “知道了。” 唐韵戒指一闪手心就出现三块灵石,她问:“重流,想要什么?” 裴重流的目光落在角落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用灵力把那块石头捡起来,道:“要这个。” 唐韵脑袋里响起系统的尖叫。 【是凤凰蛋,那个是凤凰蛋,剧情提前了!!】 【不过应该是正常现象,因为你契约了裴执澜,男主的战斗力就不够用了,所以就让男主提前买到凤凰蛋顶替你的位置,替身男主的战斗力。】 “好。” 唐韵把三块灵石抛给酒鬼,道:“我们要了。” 她看了眼那块被男主握在手里把玩的蛋,想到九尾灵猫上一世的经历,心生一点微妙的同情。 裴重流把还像块石头的凤凰蛋放进戒指里,没有走开,目光又看向摆在中间的鸟笼子。 唐韵怎么看,也不觉得这只鹦鹉有什么稀奇,剧情里也没出现这个。 她问:“你想买这只鹦鹉?” 裴重流摇了摇头,他手伸进笼子里,从鸟食碗里挑出了一颗流动着金丝的种子,递给唐韵。 “我感觉这个应该能开出花来,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 唐韵猫眼微微亮起来,她接过花种,这颗天命之种只有就像普通的瓜子那么大,但是把它捧在手里就能感觉到里面的光灵力亲昵的在与她接触。 这就算不是翩跹花,也一定是很符合她灵力的好东西。 唐韵立刻拿出三块灵石,裴重流握住了她的手腕,道:“我来给吧。” “不用,我来。”唐韵拒绝道。 裴执澜狗勾一样摇头,道:“你刚刚帮我付了我的,你这个我帮你付。” 唐韵想了下如果有一天裴执澜知道了这花种是裴重流买的下场,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花就是为了裴执澜买的,要杜绝一切让他不高兴的可能。 裴重流以为她不高兴了,紧张道:“阳和……” 唐韵抱歉的笑笑:“这花对我很重要,别的就算了,这个我一定要自己买才行。” 裴重流低下头,看着十分失落,小声反问:“如果是四哥给你买的,你也会这么跟他说吗?” 唐韵没听清,问:“什么?” 裴重流摇了摇头,道:“还是我付吧,你就当做我付的是我的那颗石头,你付你的我付我的,行吗?” 唐韵点了下头,笑道:“好。” 裴重流也笑了笑,笑容却很快又淡了下去。 花种已经买到了,下一个就是要给裴执澜带着齐天楼特产。 裴重流见她一直在左右看,问:“阳和,你在找什么吗?” 唐韵还仰着头看路边的牌匾,道:“找一家酒楼,叫齐天楼。” 裴重流指向旁边:“是那个吗?” 齐天酒楼门口两个挽着小揪揪的小丫鬟手捧着红线,每进去一个人,她们就会递给对方一根红线。 唐韵看向脸上写着好像挺有意思的裴重流,心里警铃大作。 红线,多危险的词,裴重流那三十多个老婆就是这么一个一个来的。 唐韵拽着他的衣袖让他背对着酒楼,道:“我突然想买两个面具,你去帮我买面具,我上楼买了酒就下来,我们在这会和怎么样?” “好,我现在就去,一定给你挑一个好看的。” 裴重流立刻就答应下来,没再去看酒楼门口的热闹。 唐韵心里稍稍放松,对他摆摆手,自己往酒楼走去。 穿着喜庆的小丫鬟揽住她,递来一根红线,道:“小姐,拿一根红线吧,每一根红线都连着酒楼里的一位有缘人,今天有缘人一桌吃饭,我们掌柜的多送一坛梨花酿。” 唐韵没有感情的拒绝道:“不用了,我买了酒就走。” “不行的。” 小丫鬟摇了摇头:“不拿上红线不可以进去的。” 唐韵走进酒楼,看着手里握着的红线,心想还好没让男主过来,不然青桐宫不久后又得多一个死于非命的姑娘。 她打好酒,想就直接把红线扔掉,这时候,那红线却微微颤了一下,好像红线另一边的人,也在这个时候扯动了红线一样。 唐韵跟自己说,好奇心害死猫,她现在还真的是一只猫,应该格外忌讳一点, 半刻钟后,她站在二楼包厢门前,心想,就偷偷看一眼。 雕花的木门没关牢,她这么轻轻推开一点,竟然就直接开了,露出包厢内的光景。 唯一一扇窗户大开着,倚在窗边喝酒的人目光转过来,被酒气染上了一点薄红的慵懒凤眸中露出一丝讶然。 裴执澜今天一侧头发梳成股辫同剩下的长发一起高高的扎了个马尾,一身火红飘逸的长袍袖口衣摆出有不明显色金色纹路,比以往少了两分煞气多了两分艳丽风流。 唐韵手里拿着红线,红线的另一头压在白瓷盘子下,盘子里托着几块点缀着梅花的点心。 她另一手提着的是酒,现在左右手拿的东西,终点都是面前的人。 太巧合,巧到让人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唐韵脑袋里闪过无数句话,殿下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火铄洲了吗?你有没有给我带梳妆台,我给你买酒了…… 这些话最后都归拢成一个念头,能不能把窗关上啊,这样敞着窗,他这幅招人的打扮,岂不是谁都能看见了? 这个想法一出,唐韵就颤了一下,觉得自己颜控控疯了。 紧接着,裴执澜问了一句更让她发疯的:“你怎么在这?” 他往外看了眼,又问:“自己来的?” 第 29 章 阳和启蛰。 唐韵小声道:“不是自己来的, 我来给你买酒。” 这个回答问题的顺序就也很讲究,先坦诚对方会生气的答案再说一句哄人的话。 她说完,向窗外看去。 裴重流已经等在了就楼下, 在下面一眼就看到了唐韵, 兴奋的挥了挥手然后僵住, 扯出一个的勉强的笑。 裴执澜道:“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啊?” 唐韵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 她明明是来挽回修罗场的,为什么却第二次陷入了修罗场。 救命, 修罗场怎么也能套娃? 唐韵悄悄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裴执澜的袖子,硬着头皮问:“殿下,能不能先把他叫上来呀?” 她的皮肤很白,此刻冷的有点泛粉,脸颊也是被风吹出来的粉色,看着可怜兮兮的。 裴执澜指尖的升温决成型了又散开,他嘴角勾起一点嘲笑, 道:“好啊,你叫他。” 裴重流脸色苍白, 目光完全没办法忽视她身边的似笑非笑的裴执澜, 耳畔响起那声废物。 他站在他的目光想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一样尴尬。 唐韵探出头去, 还没等说话,就听裴重流笑着道:“阳和,既然有四哥陪你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飞快的转身离开,好像生怕她再搭一句话。 唐韵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 “这么舍不得, 你就跟他一起回去算了。” 唐韵理亏,弱声道:“不要,我是殿下的灵兽, 殿下怎么能赶我和别人一起回去……” 裴执澜要被她气笑了,道:“你原来还记得你是我的灵兽?” 唐韵眨了眨单纯无辜的猫眼,把手里的酒坛子一点一点的试探着推过去:“我当然记得了,我还给殿下买了酒呢。” 她晃了晃手腕的红绳,笑得可爱:“殿下你看,我们最有缘了。” 裴执澜一脸不关心,指尖的升温决无声无息的漫开。 唐韵观察着他的脸色,软声讨好:“殿下,我本来还想给你买梅花糕来着,但是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想着回去跟梅姑姑学一下怎么做,这样不管殿下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温热的了。” 她双手托着下巴,一副乖巧依赖的道:“我又不傻,当然是最关心我们殿下了~” 裴执澜看着她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心中一路挥之不去的烦闷轻易的就散了大半。 他招了招手,唐韵听话的凑上去,却一瞬间被灵力压制的难以行动。 她呼吸困难,肺部传来难受的痛,看着裴执澜好似在笑却冷得让人心惊的眼睛,久违的感受到害怕。 裴执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阳和,这是我唯一一次警告你,离我那些兄弟远一点,否则,下一次我会亲自杀了你。” 唐韵喘不上来气,感觉自己心跳缓缓变慢,眼尾因为窒息难受的泛起红。 裴执澜看着她那双噙着泪的猫眼,心里的不悦发酵成另一种奇怪的情绪。 他松开手,把唐韵甩在了地毯上,落地时黑色的灵力不着痕迹的接了一下。 唐韵手支在地毯上一直咳嗽,刚刚那一瞬间真的感觉自己就要死了,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她的脑袋却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裴执澜刚刚是真的有念头要杀了他,只是因为她没能领悟他的一个意愿。 唐韵突然觉得自己好笑,她在此之前竟然还在同情裴执澜,怜惜他可怜孤独。 可在裴执澜眼里,她就是一只灵兽,他是主人高兴了就给她一些甜头,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杀了她。 他们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她有什么资格怜惜裴执澜呢,又多愚蠢,感动于他随手的宠爱。 唐韵站起来,垂着眼睫,柔声道歉:“对不起殿下,阳和都记住了,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裴执澜眉宇微皱,道:“以后都不许跟裴重流接触。” 唐韵乖顺的道:“好,都听殿下的。” 裴执澜看着他们之间两米的距离,道:“过来。” 唐韵听话的走过去,站好。 裴执澜看着她疏远的样子,问:“摔傻了?不知道坐下。” 唐韵坐下,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但是却也怎么都不能一下子调整到殷勤毫无芥蒂的模样。 一块黑色的手帕递到她眼前。 “擦干净。” 唐韵咬了下唇,双手接过手帕,道:“谢谢殿下。” 客气乖巧的语气,让裴执澜眉皱的更紧:“我给你买了梳妆台,放回去了。” 唐韵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眼尾还是可怜的红:“我以为殿下生我的气,不会给我买了。” 裴执澜道:“答应你的都会给你,我缺过你东西?” 唐韵摇了摇头,问:“我们屋子里,堆了十几箱珠宝……” “是给你的。” 裴执澜低头抿了口酒,道:“我听梅姑姑说,其他洲贵女都有这些。” 唐韵平复好心情,露出一个习惯性的没有任何差错的笑,道:“谢谢殿下,殿下是对我宫里最好的人。” 裴执澜握紧了就杯,没有说话。 唐韵已经业务能力很强的调整到了灵宠营业模式,问:“这个红线是做什么用的呀,今天也不是乞巧节。” 裴执澜不知道她是怎么在灵书间糊弄出来的,才会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 他书房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半刻钟之前就应该离开,不应再坐在这回答这种废话。 “……祈福。”裴执澜道。 唐韵把红线一圈一圈的收起来,问:“那这个怎么缠,有什么讲究吗?” 裴执澜的不耐是刻在骨头里的:“我以为这是任何人看一眼都知道怎么缠的东西。” “你别凶我。” 唐韵闷声收红线,委屈道:“我就是只小猫咪,还是你家的。” 这个红线不是细细的一条线,说是红绳其实更恰当,比较粗不适合在手腕上缠好几圈。 唐韵在手腕上比出一圈的长短,还剩很长很长一段,她回忆着以前看视频学的打络子的步骤,手指灵活的动起来。 楼下惊堂木一拍,说书人朝周围拱了拱手,道:“今日啊,就给主位讲一讲无名洲中落霞谷的王,落霞谷跟其他两个秘境不一样,他的王既不是妖兽也不是半妖,而是……” 他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而是我们清都的四殿下。” 唐韵瞥了一眼裴执澜,对方正自斟自饮,一点都没有故事主角的反应。 说书先生卖完关子,道:“四殿下出身的时候天有异象,火铄洲霞光满天,可大多数人不知道,也是在四殿下出身的而这一天,长恨海翻起百尺海浪落霞谷地龙翻身,而火铄洲也在霞光之后连着下了三天的暴雨。” 他唏嘘道:“这四殿下啊,命贵是贵极,可命里却带着至亲的血煞,水澜洲大祭司亲自算出来的,克亲克友的天煞孤星的命道。” 唐韵手里的络子打不下去了,问:“殿下为什么纵容这些人胡说?” 裴执澜习以为常:“不是胡说。” 唐韵不敢置信:“殿下你竟然真的相信他……” 她说道一半,想到了裴执澜几乎没有任何侍从的观梧宫,和贯穿剧情始终零朋友的极端孤僻行为。 不会吧,裴执澜竟然真的信了这个邪。 她心里一动,要是这样……那她把好感刷回来的机会可就到了。 裴执澜这些年已经听过太多次关于他的各种各样传说,但是唐韵确实唯一一个提出质疑的。 他道:“水澜洲的大祭司,从来没有出过错。” 唐韵反驳道:“天煞孤星竟然真的有人信?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殿下怎么能怪到自己身上?” 裴执澜其实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曾经是对皇后的反抗,皇后死后,这种斥责反而能让他心情平静。 好像担了这个名头,曾经发生的一切就能算是理所应当,不然怎么会有人,像他这样,薄亲薄友,孑然一身。 他看着唐韵气鼓鼓的脸,问:“你比水澜洲的大祭司还擅卜卦?” 唐韵握着手里的半成品络子,左右看看,喊过来一个手上拿着受兰州祭祀亲传弟子招牌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留着一把小胡子,三十多岁的模样,进来一看见裴执澜,忙行了一个礼:“草民见过四殿下。” 唐韵问:“你能看得出这是殿下。” 算命先生后悔极了,却不敢不回:“是,在下不是骗子,真的是水澜洲过来的。” “那就更好了,你都怎么算命?”唐韵走到他身前问。 “都可以,草民今个带了签筒,小姐是想算点什么?”他拿出一个古朴的签筒,晃了三下。 唐韵抽出一支,问:“算算我们殿下的命。” 签子转过来一看,下下签。 算命先生汗都要落下来了,这不是明摆着的答案吗? 他们这是闹哪一出,不会是对祖师爷算的卦不满,想把他骗进来打一顿吧? 唐韵把竹签扔到桌子上,道:“不准,我要再抽一根。” 她又抽了一根,翻过来,还是下下签。 唐韵转头看向裴执澜,道:“命运是很容易变化的,人生中哪个人都可能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这签肯定也不能只抽一支。” 裴执澜喝了一杯酒,没有阻拦也没有赞同,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曾离开。 唐韵于是又抽了第三次第四次,抽倒后来算命先生面如死灰,都想哭着求她别抽了,他这趟已经不求赚钱,就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唐韵后来已经不问了,就一支一支不停的抽,看着签文倔强的一点波折都没有的由坏变好,竹筒里只剩最后一支竹签了。 她问:“我们殿下的命,会向这签文变化一般,越来越顺畅吗?” 唐韵踌躇最后一支签,笑着转过头:“殿下,你看,上上签,签文说非常可以,一定会如你所愿。” 算命先生在职业道德和生命之间,艰难抉择,道:“这分明就是你……” “是我。” 唐韵捧着这支签,送给裴执澜,道:“殿下,阳和启蛰,阳和来给您转运了。” 她站在温暖的灯光下,猫眼里的笑比光还要暖,像是太阳一样的,让人不禁喜爱。 裴执澜看了她好久,从她掌心里拿起了这支签。 唐韵却愣了,移开目光,低声道:“殿下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好看。” 他在笑吗? 裴执澜转头,白瓷酒杯里照出他的脸,竟然确实是在笑的。 第 30 章 泠卿!! 楼下说书先生收到两块银锭一块灵石后, 口风一转,裴执澜就变成了另有隐情温和仁德的好殿下。 唐韵听他编故事听得有点想笑,她怀疑这个说书先生其实有两个模板, 一个捧人模板一个黑人模板, 灵活机动的换着讲。 她停一会忍一会笑一会, 在裴执澜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 哄他道:“我就是觉得,那些之前信了殿下坏话的看客们, 怎么也不动动脑袋想一想,我们家殿下若真的在乎,怎么可能让他们听到这些?” 唐韵托腮看他,笑道:“能听到不正是因为我们殿下问心无愧心胸宽广,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吗?” 裴执澜把面前的梅花糕向她推了推,意思是少说话。 “我就是坏人。”他说。 唐韵想尝这盘糕很久了,拿起一块, 道:“好吧,那我也是坏人了。” 她小松鼠一样, 几口啃完一块糕, 甜甜软软的, 是跟现代西点不一样的好吃,甜却不腻,就是有点噎。 玉雕似的手在她面前恰到好处的放下一杯酒。 唐韵品了一口,心想,裴执澜的糖衣炮弹容易中招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样一个对谁都嚣张的大反派,只对你温柔体贴,谁挡得住啊? 她忽然想起来, 问:“殿下,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呀?我听梅姑姑说你最早明天才能回来。” 裴执澜看向她,语气里有一丝促狭,道:“走到半路收到了地淮院的灵讯,告知我的灵兽砸毁了地淮院内摆设若干,催我迅速回来赔偿,宫内无仆役,只得我快马加鞭回来一趟了。” 唐韵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的脸都红了,她强行转移话题,把刚刚编好的红络子送给裴执澜:“殿下给你,我们的缘分。” 裴执澜看她一眼,问:“你知不知道,只有新嫁的新娘子,才会送相公红络子。” “啊?” 唐韵脸颊有点烧,低头立刻又收了回来:“那……那不适合送殿下,我回去送泠卿好了。” “走吧。”裴执澜没多说什么,起身出门。 唐韵跟着站起来,忽的一阵风,卷走了她手里的红络子,吹出了窗口。 她忙跟着探出窗口去捞,可是满是花灯的楼下,却已经没有了红络子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捞的这么及时! 裴执澜站在门口,问:“还不走。” 唐韵听了他的催促,恋恋不舍的转过头,道:“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谁捡走了她的红络子,可恶!连一只小猫咪的红络子都不放过。 回到观梧宫,唐韵发现寝宫里已经摆好了梳妆台,她手摸了摸光滑的木料,这做的好快呀。 她像是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绕着梳妆台走了一圈。 梳妆台整体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木头制作的,虽然能看见金色的纹理,但是离远了看,又散发着红玉一样的光泽,上面没有雕花,刻着古朴的的梵文。 唐韵看不懂,但是能看出这是个法阵,她问:“殿下,你在我梳妆台上刻法阵呀?” 这是裴执澜在工匠面前想了一刻钟敲定的方案,他内敛的点了下头,道:“遇到危险,你可以把他扔出去。” 唐韵:“……” 唐韵表情冷漠,所以这其实是个巨大的炸药包? 裴执澜没等到自己想听的话,略显失望:“你不扔,是不会有危险的。” 唐韵好气又好笑,不想理这个直男。 她继续研究自己的梳妆台,拉开下面最大的抽屉,见里面放着一个画轴。 画轴打开,正是那幅她念念不放的佛鬼图。 唐韵惊喜的转身:“这是……?” 裴执澜又微微抬起了下巴,矜持道:“嗯,恶鬼客栈的。” 唐韵兴奋的把画轴抱在怀里,一连串好听的话脱口而出:“殿下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我明明都没跟你说,你也太好了吧,殿下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裴执澜唇角不明显的勾起了一点点,他克制的用从容的语气嗯了一声,抬腿回了书房。 唐韵背对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心里默念,她是人不可以沉迷在宠物的快乐里,这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 有了梳妆台,唐韵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从那几个箱子里挑出了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一些放了进去。 裴执澜平常日程很满,唐韵收拾完的时候,寝宫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把翩跹花的花种拿出来,心想这还是要种的,欠裴执澜的人情债要还清,没有愧疚就不会被他蛊到。 唐韵去问梅姑姑要花盆,梅姑姑问:“你这是要种什么?” 唐韵把翩跹花的种子拿出来,递给她:“这个。” 梅姑姑打量了一番,道:“这个花种像是有灵力的花种,用普通的盆和土恐怕是种不出来。” 唐韵回想起裴执澜那盆用淮南玉做花盆的花,觉得有道理,问:“那我用淮南玉给它做一个盆?” 梅姑姑道:“光是淮南玉也不够,里面得跟这花种同样属性的灵力才可以。” “我感觉这个花种跟我的灵力就是一样的,我把我的灵力缠在淮南玉上。” 唐韵把种子收回去,问:“那还土有什么要求?也要同属性的土?” 梅姑姑笑着嗔她一眼:“土哪有什么属性,土的话你就去大殿下那求一点,大殿下药园里的土都是从木灵洲运回来的,最适合植物生长了。” 唐韵一一记下,道:“好,我现在就去。” 梅姑姑不放心的嘱咐:“大殿下身体不好,不要过多打扰他。” 唐韵抱着她的胳膊,蹭了下她的脸,道:“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出了门,唐韵先去了地淮院一趟取淮南玉,准备用几块淮南玉拼一个花盆出来,这是送给裴执澜的东西,她不想直接从裴执澜那里去拿花盆。 从地淮院出来,唐韵按梅姑姑说的,摸索着朝大殿下的花园处走。 几个年龄相仿穿着金灿灿衣服的男孩子堵在了他面前,一脸不怀好意。 唐韵转头,看身后也有几个同样穿着的人,中间那个领头的很壮实,衣服下面还能看见明显的肌肉的轮廓。 他向前一步,问:“你就是阳和?” 唐韵握住断金扇道:“怎么了?” 领头的笑着道:“别害怕呀,小猫咪,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好好说,我绝对不为难你。” 唐韵听这话,再看他的衣服神态,猜测出他的身份:“金熊飞?”三殿下养的那只狗熊? 金熊飞露齿一笑:“就是我,乖乖跟我走,哥哥不欺负你。” “大哥,这个也到了。” 唐韵转头,接住了被推过来的泠卿,泠卿眼下微青,脸色不太好,倒在唐韵怀里,缓了一下才站起来。 唐韵扶着她的胳膊,看她这个脸色,心里担忧,问:“泠卿,你没事吧?” 泠卿摇了摇头,金熊飞招招手,他的小弟捧出来一块紫莹莹的玉石。 唐韵看着皱眉,泠卿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解释道:“留影石。” 听名字就知道功效。 金熊飞把灵力注入投影石,道:“小猫咪还有泠卿?好,我现在问你们,前两天,裴重流的那朵墨兰,是不是你们帮他采的。” 原来是这个目的。 唐韵冷声道:“不是。” 金熊飞收了笑,凶狠道:“小猫咪,你就是只灵兽,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最好老实的把那天的事跟我说一遍,不然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唐韵冷着脸,一字一顿:“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熊飞点了点头,转头道:“还等什么,给她们点教训,这是两根硬骨头呢!” 他话音一落,唐韵先下手为强,握着项圈就冲了过去,金色的灵力裹着黑色的光,每一道都在往金熊飞脖颈上割。 金熊飞躲闪不及,真的被她划破了一道血线。 他又惊又怒,不敢置信的问:“你竟然想杀我。” 唐韵冷笑,手里的断金扇狠狠的划了下去,问:“我为什么不敢,你忘了我主人是谁吗?” 她本来不强,但是这个说杀就杀脸上还带着笑的变态劲,还是怔住了这些还在混学院的学生。 再加上他们本来也不敢真的伤害唐韵,一时就落了下风。 在泠卿的配合之下,金熊飞身上的伤痕逐渐多了起来,他愤怒至极,问:“阳和,你是不是有病!” 唐韵一抹唇角的血,当着金熊飞和不敢靠近的一群小弟的面,踩碎了留影石。 她笑着道:“我就是有病,你想欺负我,来啊,看我们俩谁先死。” 金熊飞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唐韵的样子像是见了疯子,果然四殿下养的猫能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气氛被唐韵一边倒压制的时候,另一个穿着金色衣服的少年跑了过来,看见这个完全超乎他意料的场景大为震惊,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过来。 金熊飞肝火都烧起来了,吼道:“特么的,你等什么呢!” 少年立刻跑了过来,想到自己带来了什么,表情得意,低头在金熊飞耳边耳语了几句。 金熊飞接过他从怀里拿出来的紫色玉石注入灵力后,一道光影投影出来,青桐宫中,刚刚过来的那个狗腿少年,手里拿着这块留影石正在给裴重流播放刚才他们打斗的场景。 唐韵看着裴重流的表情,心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投影里的裴重流额头青筋暴起,道:“那花不是我采的,你不要再为难她们两个。” 唐韵一口血哽在了喉咙里面,憋得心脏难受。 金熊飞扬眉吐气,蹲在唐韵身前道:“气吧小土猫,你的而队友也不都是……” 他看了眼泠卿,笑得痞里痞气:“那么好看又靠谱吧,早点说不就好了白挨了这顿打。” 金熊飞走了两步,转过头,不怀好意的道:“对了,灵兽之间的事,你不会哭着去找你家殿下求他给你报仇吧?” 唐韵懒得搭理他,金熊飞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说话,他见唐韵憋气,刚才的不爽一扫而空,大笑着领着人走了。 泠卿手支着额头,身体微晃,突然倒了下去。 唐韵吓了一跳,忙接住她,轻声唤:“泠卿?泠卿!” 第 31 章 大殿下。 系统联邦中心内部, 巨大的光球周边闪烁着千万道光,这是分布在各个小世界维护秩序的系统。 “灵宠系统111,你申请的好感监测系统已经批复下来了, 相关插件已经自动发送到了你的系统仓库中, 请注意查收。” 灵宠系统绕着光球飞舞了一圈道:“终于批复下来了, 我得赶紧回到我宿主身边, 她还只是只幼崽呢。” “等一等,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跟你的宿主说, 好感监测系统受很多条件的限制,有时候并不能反映出真正的好感。” 主脑严肃道:“人是宇宙中情感最为复杂的动物,有的人类好感上限天生就只有其他人类的一半,有的人自己意识不到好感的增长,系统的好感反应也会延迟,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所以好感探测插件的数据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一定不可以过分依赖,你记住了吗?” 111闪烁了一下, 道:“主脑放心吧, 我已经全部记住了。” 系统投身进光脑之中, 回到唐韵的身体里,看到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宿主,你怎么搞的?!是谁敢打你?” 唐韵终于从戒指角落翻出来一颗药丸,塞进泠卿嘴里。 她听到系统的声音道:“你能给我叫个人来吗?” 系统慌张道:“不能啊宿主,我没有这个功能的, 不过我这次把好感插件给你申请下来了……” 唐韵听到滚轮声,耳尖一颤,转过头。 鹅卵石铺的宫道上, 一群仆从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散步。 男人在唐韵看过来的同时,也看了过来,唐韵心里当即出现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很俗气,但是放在这个人身上就合适。 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长得,才会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温和的没有半点棱角。 唐韵认识这个人,大殿下,上次和裴执澜一起路过地淮院来着。 【宿主,你有救了,是大殿下呀,大大大圣人,你有什么事快叫住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唐韵心里也是一样的看法,大殿下裴易景确实是逍遥神王里白月光一样的角色了。 在每本凄惨的但男主文里,都会有一个温和善良的引导性角色。 他们往往身居高位却跟其他跋扈的贵族截然不同,温和的外表下是一颗与世无争的心,并在帮助男主立稳脚跟之后死于非命。 引导性角色用自己的生命,激励男主进行下一轮复仇,在逍遥神王的故事里,大殿下就是这样的一个引导性角色。 大殿下跟旁边的侍从耳语了两句,那侍从走过来,和气的问:“你是四殿下的灵兽吗?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唐韵点了点头,搂着晕倒的泠卿,道:“能不能请大殿下,帮我看一下我的朋友。” 大殿下裴易景是五洲中拥有木灵洲血脉的皇子,妙手回春擅长治疗。 男主在获得药王秘境的传承后,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药王没少依靠大殿下的帮忙。 而泠卿本来就是木属性,没有意外的话,以后是大殿下身边的中流砥柱,于情于理,大殿下都一定会妥善安置泠卿的。 轮椅被推了过来,因为这里不平整,侍从用灵力在地上铺了一条藤蔓组成的道路。 “是泠卿呀。” 大殿下抬起手,掌心温暖的浅碧色灵力飞到泠卿身上。 他安慰道道:“不用担心,她只是太累了,我让人把她送到我的药园休息一会,睡在草木灵植之中,很快就会恢复了。” 侍从从唐韵手里接过泠卿,唐韵对大殿下行了一礼,感激的道:“多谢殿下。” 浅碧色的灵力把唐韵托起来。 大殿下温柔的看着她,问:“你就是阳和?” 唐韵点了点头,心想,大殿下深居简出都知道她了,其他几个殿下应该也早就知道,她这个裴执澜半条命的存在了。 大殿下目光更加柔和,道:“我的灵兽止止跟你一样是多尾灵兽,我一直想见见你。” 他无奈一笑:“只是止止从前就很胆小,不喜欢见到外人,我担心你们一样,怕吓到你,一直没去拜访。” 唐韵心想,这个担心其实是跟她们宫的情况符合的,只不过不喜欢见到外人的是殿下不是她。 “要我的楚春宫玩一会吗?”大殿下笑问。 唐韵立刻点点头,跟上他,心里反应过来,他是不是看出来我担心泠卿了? 【应该是,白月光都是善解人意的嘛,唉,要是你绑定的是这位菩萨就好了。】 唐韵走在轮椅后面,反问:然后他为了男主牺牲了,我也跟着牺牲? 【唉,那还是跟着裴执澜吧,他好歹是活到最后的反派。】 “在想什么?”大殿下问。 唐韵意识到自己出神了很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在想怎么开口跟大殿下讨一点药园的土?” 大殿下转过头,问:“是要种什么灵植吗?” 唐韵点头,那枚翩跹花的中心就出现在她的手心里,道:“我想要种这枚种子,寻常的土我怕养不活它,就像要一点殿下院里的土。” 大殿下拿起那枚花种,浅碧色灵力落在花种上,那枚花种竟然他掌心亲昵的滚了两圈。 唐韵看的惊奇,大殿下笑着道:“这是一枚婆娑花的种子,灵力很足,却还是不能用寻常的土来照顾。” 他把种子还给唐韵,道:“不过就算是我药园里面的土,恐怕也不足以支撑这颗种子长大所需要的灵力,你从哪里找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种子的?” “街上。” 唐韵捧着这棵种子,心里有些失望:“这不是翩跹花的种子吗?” 大殿看出她的失落,安慰道:“婆娑花的价值比翩跹花还要高,有很好的安神定心的作用,比起翩跹花,更适合执澜,你能找到这颗种子,说明你们很有缘分。” 他说话的声音像溪水一样干净温和,语调张弛有度,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唐韵把种子收回戒指里,对裴执澜有用就好,身体和精神能治愈一项都算她还了裴执澜一部分人情债了。 她又问:“大殿下,您刚刚说您院子里的土也没办法养它,那要怎么样才能养活它?” “得用你的血来养,三日取一滴食指的血滴在土里,直到它开花为止。” 大殿下说完,他们走到了楚春宫门口。 唐韵感觉自己一下子像是进了森林氧吧,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外面新鲜好闻,入目都是养眼的绿色,即使在冬天也凋零不谢,好像进了世外桃源。 轮椅停下,大殿下对旁边的侍从吩咐了两句,歉意的对唐韵道:“我腿脚不便,不能陪你到药园去了,你让我的侍卫带你过去陪一会泠卿。” 唐韵本来都做好准备待会怎么和大殿下尬聊了,没想到对方这么体贴。 她又行了一个礼,跟着侍从朝一个类似花棚的方向走去,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大殿下还在院子里看着她,见她回头温和的笑了笑。 那目光感情太重,明明是在看她,却好像在透过她看其他的人。 泠卿躺在药园的一张藤床上,唇色苍白,眉头紧蹙。 唐韵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觉得温度正常收回手,心里疑惑道:“太累了会是这样吗?这怎么那么像是病了。” 【你要相信大殿下的医术,这整个皇宫里,大殿下说自己医术第二都没人敢说第一的。】 唐韵心里知道有道理,还是有些担心,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准备好的小木盒,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玉镯子。 泠卿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就一根玉簪子,这个镯子和簪子的颜色很相像,戴着像是一对的,泠卿缺钱的话,还可以把它卖了。 她握着泠卿的手,把镯子戴到她手腕上。 “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唐韵皱起眉,拉过她另一只手,也是冷冰冰的,一点人活着该有的温度都没有。 屋里浅碧色的灵力向上飘,忽然,药园里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唐韵一惊,把灵力化成雨伞的形状挡她和泠卿身前,喊人的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她就看到了小雨里享受的摇摆着的满院灵植。 她迟疑了,心问:灵植需要淋雨,木属性的人也要淋雨吗? 【大殿下不可能想不到这些的吧,他可是菩萨型的白月光。】 有道理。 唐韵把遮在泠卿头上的灵力撤了,小雨落在泠卿苍白的脸上没有滑下来而是直接渗入了她的身体。 一场小雨下完,泠卿就像那些惬意的灵植一样,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潮湿的长发微微卷了起来,趁着她小巧的瓜子脸,有些妩媚。 唐韵手指勾了一缕她微卷的头发,没想到泠卿还是个自来卷,那她的头发是每天自己收拾直的? 她想象了一下泠卿每天冷清着脸打理自己一头卷毛的样子,忍俊不禁。 陪了泠卿好一会,泠卿都没有醒。 唐韵看天色要暗了,走出药园,门口守着的仆从捧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包好的土和一盒翠绿色的小瓶子。 仆从道:“大殿下说大人的脸上有伤,回去后四殿下可能会担心,这是上好的治疗外伤的药,大人涂上,回宫之前就会恢复好了。” 唐韵接过这个托盘,捧着去跟大殿下道谢,没有来这一趟,不拜访主人拿了东西就走的道理。 大殿下的宫中装饰清幽,挂的都是字画,浅色瓷瓶玉器错落有致的安放在各个转角,一路走来,让人忍不住感叹这份灵巧的心思。 唐韵站在白色的纱帐外,道:“多谢殿下,阳和今天就不打扰了。” “没有关系,我希望你常过来玩。”纱帐里大殿下温声道。 唐韵起身,正好外面的风吹开了纱帐,唐韵一眼过去,看到屋内四面都挂着栩栩如生的美人图,那些美人都生了一灵动的狐狸眼,或静或动,都妩媚动人。 大殿下坐在屋子正中间,膝盖上窝了一只沉睡的小白狐。 唐韵安静的退出去,看着天空发了会呆。 【宿主,你怎么了?】 “我们按剧情走就真的是对的吗?这本的剧情是不是太……先不说政策上的离谱,就说角色,坏人没好报好人也没好报,好的坏的都死了,就剩下一个男主。” 唐韵看着蔚蓝的天,心里迷茫:“大殿下的腿和那只睡不醒的小狐狸,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是知道的吧。” 【是水澜洲大水决堤的时候,为了救三个洲的子民,耗干了自己的灵力落下了不可逆的后遗症。】 唐韵觉得那温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可是这样的人,他被那三个洲的殿下联手害死,就为了激发男主的斗志,这不讽刺吗?” 她心里不自在:“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不代表我不喜欢好人,能眼睁睁看着他不得好死。” 【宿主,你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世界是绕着男主转的,如果男主在剧情结束前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崩塌就是所有的人都会死,包括大殿下。】 【这些人的死,都是为了让世界更加稳固,大殿下这么善良,如果知道自己能为天下而死,他也一定会那么选的。】 【宿主你不要忘了你来这里一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唐韵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里裴执澜大殿下和裴重流交替出现,最后停留在裴重流在投影石中隐忍崩溃的样子。 她转身向青桐宫走去。 裴重流拉开门,看见唐韵,先看她没受什么伤,舒了口气。 他强颜欢笑道:“阳和,你没事就好,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唐韵看他衣衫整齐面容白皙的样子,确实不像受了伤,点头道:“你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宿主,男主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唐韵毫不犹疑的转身离开,道:没什么。 她一点都不担心男主会真的被从天灵院开除,原著中他不知道被陷害了多少次,也一直在天灵院稳稳的读到了毕业。 裴重流察觉到她不高兴,喊道:“阳和,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变强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连累你了。” 唐韵冷漠的表情在转身的时候调成温和的笑容:“好呀,我相信你。” 【宿主,我们其实不要求你对男主有好感的,你只要帮他就行了,你可以把他当成你的甲方,你们世界的甲方不都是讨厌的吗?】 唐韵道:他本来就只是我的甲方,裴执澜也一样。 【宿主你这么想就对了,我给你申请的好感探测系统已经安装好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被裴执澜的虚情假意蛊惑了。】 【你现在要运行好感系统吗?可以看见裴执澜对你好感度的那种。】 唐韵心生好奇,道:“运行。” 第 32 章 对她有一些格外的在意。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69 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40。】 唐韵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那个四十上,然后平移挪到旁边那个六十九上。 她心情在短短一分钟内从怎会如此、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怎会如此之间切换了一圈,问:“你这个好感系统是准确的吗?” 系统的目光也落在那个六十九上, 它停顿了一秒, 斩钉截铁道:“当然!你永远可以相信系统。” 唐韵脸上带笑, 缓慢地点了点头, 问:“正常情况下,主人对灵兽初始的好感度是多少。” 【七十。】 唐韵扯了下唇:“那我们殿下可真是演技高超。” 她还以为她骗到他了, 合着她才是被演的那一个。 回到观梧宫,从开着的窗户里能看到,裴执澜正在书房里看书。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不停地看折子,跟他比起来男主几乎可以称一句悠闲。 裴执澜在唐韵进门的一刻就察觉到她回来了,他合上手里的书,看向窗外,唐韵还没走到门口, 面前阵法一亮,耳畔传来问询声:“怎么受伤了?” 唐韵摸了下自己的脸, 她伤口恢复的很快, 能露出来的地方都抹了大殿下送的上药, 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怎么看出来的? 裴执澜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指向她的胳膊,问:“怎么受的伤?” 昨天才被警告离他的兄弟远一点,今天就因为帮了六殿下被打, 然后去了大殿下那治疗这种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唐韵撒谎:“去地淮的路上看到泠卿被金戈洲的人欺负,帮忙打架了来着。” 裴执澜目光在她身上梭巡,确认她没受严重的伤, 问:“打输了?” 唐韵点了点头,往屋内走,道:“算是吧。” 裴执澜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她打输了,哪来的脾气? 他跟着走回屋里,问:“谁打的你?” 唐韵化成小猫,趴在自己的垫子上,仰头去看他的表情。 裴执澜的长相一直是很蛊的,专注地看着什么的时候,好像对方就是他的全部一样,让人舍不得离开,平时他乖张嘲讽的时候这蛊人的感觉还弱一些,可现在,完全就是马力全开。 唐韵移开目光,觉得自己那二十九分好感值分差也不冤了,她郁闷地闭上眼喵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裴执澜掐着小猫咪的圆脸:“你哪来的小性子?你知不知道,这时候换了我任何一个下属都得以死谢罪?” 唐韵从他手里挣开,也不敢走,就垂头蹲在原地,不吱声。 裴执澜看她那委屈吧啦的样,语气微松,问:“你月末打的赌怎么办?到时候输了,我可不会让你在观梧宫门口丢人。” 唐韵还从自己的垫子里拖出泠卿送的笔记,仰头:“咪呜咪呜。”能赢的,我们一起去书房吧。 裴执澜嗤笑:“现在才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唐韵当听不懂,只要他没拒绝就叼着小册子跟上。 裴执澜走向房间,指尖灵力一闪,寝宫拔步床下的小垫子就跟着飞起来,追在小猫咪屁股后面跟上。 唐韵停下,小垫子就落在了她旁边,向猫咪发出无声的邀请。 屋里就两个人,这个垫子是谁放过来的不言而喻。 唐韵心道:查询好感。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69 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40。】 呵,男人。 唐韵面无表情的用爪垫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她有良好的学习习惯,翻开书后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于是也就没关注到,裴执澜合上了书看过来的目光。 小猫咪动作严肃,小声喵呜喵呜念出法诀。 裴执澜眼前划过一道黑色的灵力,屋内的灵力光点在他眼前显形,然后他就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窗外的光灵力都随着这这句磕磕绊绊的口诀飞快的聚集到了小猫咪身边。 灵力平时是非常高傲的,修士念的口诀说是吸纳灵力,其实更切来说是掠夺,强制性的以口诀为网捕捞附近的灵力进入身体里修炼。 灵兽受天地规则喜爱,吸纳灵力的时候要比修士更加轻易一些。 他之前没养过灵兽,以为这个轻易一些也就是一些,原来这一些是这么殷勤的? 唐韵不知道裴执澜在想什么,完成了第一步,她咪呜咪呜的念出下一句。 法诀一句比一句困难,她这句念得比上句还要磕磕绊绊,如果说刚才的法诀是张破网,这句念得就是个绳套,连网都没有。 裴执澜指尖黑色的灵力丝线一样散开,如果小笨猫过来求助,就勉为其难帮一下。 唐韵自己也发现了问题,她微微皱起眉,又把这句喵呜了一边,还是不准确。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流畅的把这句法诀念出来,感觉到刚刚聚集起来的灵力在消散,着急又心疼,但是就是念不顺。 细碎的灵力看起来比她还着急,在她身边飘了一会,竟然自己凝实压缩成了一道光带,绕着小猫咪转了几圈。 这灵力的数量,足够唐韵不念一句口诀吸收半个月的。 裴执澜:“……” 他指尖灵力回收,心想天阶二品灵兽的天赋应该这么高吗? 唐韵没修炼过,没有灵力的概念,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意外,天道千百年孕育出来一只的神兽,受到偏爱也很正常。 裴执目睹了唐韵无比轻松的修炼过程,小猫只要惬意地躺着,灵力就主动涌进她身体里,由着她去炼化。 唐韵不知节制,估摸着她快撑了,裴执澜伸手打散了剩余的光带。 唐韵吃完最后的一口灵力,还是撑到了。 吃的时候不觉得,吃完之后就觉得越来越撑。 她悄悄看了眼裴执澜,见他还在认真看书,心想还是别打扰了,别给本来就少的好感雪上加霜。 唐韵悄悄转了一圈,四爪朝天躺在垫子上消化。 裴执澜合上书,发出一声闷响。 唐韵收到信号,唰的一下跳起来,吃得圆滚滚的小猫咪一跃跳到裴执澜腿上。 她已经撑得快受不了了,一双金灿灿的猫眼里写着哀求:“喵呜喵呜。”殿下好撑。 裴执澜看好戏的样子,道:“哦……” 被裴檀香味包裹着,唐韵自己也觉得她现在很蠢,喵完就低下了头,把脑袋拱进尾巴里,心里反省自己。 人果然不能悄悄说别人坏话,她嫌弃完男主笨,自己就干了蠢事,罪过,以后再也不说男主笨了。 裴执澜没想到她一点都不会炼化,按了按她的小肚子,道:“地淮没教你吗?把吸纳的灵力在经脉里运转。” 唐韵真的仔细考虑了一下,是问经脉怎么走向更蠢一点,还是问灵力怎么运转更蠢一点。 裴执澜从那双迷茫的猫眼里解读出了两个问题:“……跟着我的灵力走。” 他分出一缕灵力,绕着小猫咪的经脉精准的游走了一圈作为演示。 唐韵还没开始记,裴执澜已经演示完了。 唐韵:“?” 她底气不足的小声:“喵呜。”殿下……慢点,没有跟上。 裴执澜沉默一顺,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教了一遍还不会。 看小猫咪头快羞耻的垂进尾巴里了,他放慢了速度,又重新走了一遍。 唐韵这下能感受到他的走向了,夸奖道:“喵喵喵!”殿下,就是这个速度。 裴执澜听出这句夸奖里的不走心,问:“灵兽的天赋和聪慧是不是必须要舍弃一个另一个才会卓越?”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说她笨吗? 唐韵尾巴轻飘飘的拍了他一下,直接被攥在了对方手里。 裴执澜看着炸成一个毛团的小猫咪,拎起她的脖颈,道:“我想要一颗南珠,你去天灵院的紫云秘境帮我取一颗吧。” 话题转的太突然,唐韵不解的喵了一声。 紫云秘境是在原著中有记载的秘境,里面的看守妖兽是一只紫云豹,会放电速度快,南珠是它守护的灵宝,除了专修速度的风属性灵兽和修炼遁数的土灵力修士,根本就没人会去那里。 她虽然也能算是速度型的灵兽吧,但她现在的灵力去紫云秘境绝对是越级挑战,还是越了十几级那种。 可以称之为现阶段无论如何都不能打通的副本。 这就是四十分好感的待遇吗?上一秒揉肚肚下一秒就要送她去紫云秘境挨打。 裴执澜看着写满了不想去的猫眼,指尖点在她的项圈上,道:“不会死。” 唐韵:“……喵?!” 不是,底线真的要放的这么低吗? 裴执澜拎着她的后脖颈,把她拎起来,道:“你胆子大了,我让你去就去,还要给你解释?解释就是,我不需要从紫云秘境出不来的灵兽。” 唐韵简直不知道说什么,裴执澜正常与不正常,对她好与不好完全就是随机的吧,这两天不不正常的频率格外的高。 他下定决心要折磨她一下,她一只小猫咪也没办法反抗,只能受着。 唐韵心里叹了口气,从他身上跳下去,两个甲方,没一个正常的。 裴执澜还坐在椅子上,看向被报复性甩了一下的手腕,这大概是他被攻击最轻柔的一次,用一只小猫咪最柔软的尾巴。 他指尖在离手腕几厘米的距离停下,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微微皱起眉。 裴执澜戒指一闪,手里出现一条红络子,他面无表情的拎着红络子看了一会,手指拎着络子的挂绳,递近了烛火。 片刻后,红络子重新回到戒指里,裴执澜眉皱的更紧,他不清楚自己此刻奇怪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但也不想去深思没用的事。 桌上的折子堆积如山,他翻开了一本,把精力都投入五洲的琐事之中,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等桌上的折子全部被看完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裴执澜回到寝宫,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小盘梅花糕,盘子还是温热的,应该是方才还在温着的。 阳和不喜欢吃这种偏甜的点心,这是给他准备的。 裴执澜吃了一块梅花糕,垫子上的小白猫已经彻底睡熟了,可能是冷了,今天倒是有个猫样,团成一团,没四脚朝天睡。 他无比熟练的念出一个升温诀,小猫咪耳尖动了一下,睡的很乖,没有被吵醒。 长明灯光线温暖,裴执澜沉默的站在床边看着她,在疲惫又宁静的夜里,心里久违的,生出一点归属感。 这是他一半的生命。 所以他对她有一些格外的在意,应该也是正常的。 第 33 章 二合一。 第二天, 唐韵睁开眼睛难得发现裴执澜竟然没有走,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打了声招呼:“喵呜喵呜喵~”殿下早上好。 裴执澜低低应了一声, 揉了揉她的脑袋, 掌心出现一枚熟悉的玉珠, 天灵院的天灵珠。 “拿去吧, 不要忘记下课后去紫云秘境。” 唐韵扭开头,恨那句早上好不能撤回, 白瞎了她真挚的问候。 到了教室,唐韵趴在桌子上,放出那枚天灵珠,哀怨的盯着。 她尝试把灵力注入进去,飞出来一行嚣张的黑色灵力勾勒的字体——天灵院,裴执澜。 唐韵看着这行熟悉的字,想起了那三遍运灵决, 上面也是这个字体,莫名其妙的就不那么生气了。 “阳和, 你来的这么早。”籍宜年捧着书走进来。 唐韵打散了那行字, 道:“嗯, 寝宫里待不下去了,就早点过来。” 籍宜年是个很喜欢试探别人底线的人,坐下转头问:“你不是说你家殿下是顶顶博爱的吗,这时候怎么就待不下了?” 唐韵指尖一勾,天灵珠就挥动她的手心, 她握着天灵珠,食指在脖颈处划了一下:“嘘——” 籍宜年被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瘆的左眼皮狂跳,还是架不住嘴贱, 问:“你怎么把你们家殿下的天灵珠带过来了,你们家殿下不上课了?” “我们殿下旷课不也是顶顶正常的吗?” 唐韵用一根手指把天灵珠抵在桌面上,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他要我去一趟紫云秘境,带一颗南珠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种事不应该侍卫……” 籍宜年反应过来,道:“我忘了,你们宫没有侍卫,那你就去呗,这两天不是特殊时期吗,备着两颗南珠以防万一。” 他哀怨的看过来一眼,茶里茶气:“姐姐不想要非得去,我们想要还得不到。” 唐韵觉得他们两个没在一个频道上,问:“什么?” 籍宜年看她不知道,也很惊讶:“你不知道吗?” 唐韵面对眼前蠢蠢欲动要演起来的人,采用了最质朴的方式,她抬起了扇子。 籍宜年立刻道:“这不是到了百年一次的还潮日了吗,水族的鲛人一到这个季节就开始换鳞唱歌,这一天里她们的歌声蛊惑力最强,听到了就会被影响,然后还能人传人传人,听到声音就被传染。” 他后怕道:“在最严重的时候,水澜洲整个洲的都中了鲛毒。” 唐韵不记得剧情里有这么一段,听的挺新奇,道:“那这个毒性肯定不强,不然现在水澜洲岂不是没人了?” 籍宜年看她感兴趣,道:“非也,这个鲛毒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你中了毒之后,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毒发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就跟喝多了酒一样,每个人撒酒疯的方式不一样。” 他露出一点不知死活的跃跃欲试:“听说有人中了鲛毒之后看见了小神仙跳舞,一群小神仙五颜六色的跳舞,可有意思了,我一直都想去试试,可是这个要是不及时治疗,还是可能会死的,唉,什么时候我能有花不完的银两。” 唐韵嘴角抽了抽,问:“你就蹲在医馆门口听鲛人唱歌?” 籍宜年立刻露出一个就这的表情,美好畅想道:“我就躺在南珠上听,感觉自己快死了就吃一颗,快死了就吃一颗……” 唐韵理解不了,但她大为震撼,默默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她道:“你要是那么想要,到时候我多拿两颗,给你一颗,满足你的小愿望。” 籍宜年唉声叹气:“哪是那么好拿的,一次就只能拿一颗,还得被那豹子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对了。” 他好奇的问:“阳和,你这么快就能去紫云秘境,你的兽型到底是什么?有人说你是只猫,我不信,我知道你们灵兽都能缩小的。” 籍宜年眼睛亮闪闪,傻兮兮的嗷呜了一声:“你是不是一只白虎。” 唐韵:“……”该死,为什么还没到上课时间。 她露出一个笑,顺畅了转移了话题:“鲛人都生活在水澜洲,就算到了她们换鳞的日子,跟我们的关系也不大,我准备了南珠也用不上。” 籍宜年看向她的表情中透露着一丝怜爱,跟着四殿下,消息竟然闭塞到了这个地步。 唐韵简单粗暴的抬起了自己的扇子。 籍宜年川剧变脸,一秒严肃的道:“本来确实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的,但是二殿下的灵兽不就是一只鲛人吗?鲛人还潮日狂暴,一个没看住就跑出来了,一次感染了不少人,二殿下及时发现也把这些人控制住了。” 他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语气里不掩不屑:“但是,你知道的,这些洲国的贵族都是最惜命的,就怕了呀,跑回去躲着。” 这屋里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来了几个别洲洲国的小贵族,这时候愤愤的看过来,架不住唐韵在敢怒不敢言,就恶狠狠的盯着籍宜年。 籍宜年视而不见,嘲笑道:“没想到长恨海的阿依妲今年刚好成年,成年撞上了还潮日,凭一己之力污染了两个洲,出去躲着的那些全中招了,你没发现,今天我们教室都没什么人了吗?” 唐韵看着他骄傲冷淡的眼睛,又回想他平时上课默不作声隐忍安分的怂样,微挑了下眉,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在泠卿在的时候,他们好像就格外安静内敛,泠卿不在纵使有别的贵族在,他们也没那么卑躬屈膝。 她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是怕被泠卿连累才不跟泠卿接触,本身是惧怕地淮院那些贵族的。 但现在看,好像不是这样的。 唐韵看了眼外面的太阳,离上课不远了,泠卿还没来。 她结合时事猜测:“泠卿平时不都来的很早吗?她中鲛毒了?” 籍宜年大惊失色:“那她一定会死在打工的路上,我该去哪个码头找她?” 唐韵:“……我昨天看见泠卿,她脸色就很不好,我送她去大殿下那治疗了,大殿下说只是累了。” 籍宜年缓了一口气,道:“那没事了,要是中了鲛毒,你和她见面你现在肯定也染上了。” 唐韵顺着这句话下套:“所以你去找她,就不怕染上了?” 籍宜年脱口而出:“泠卿要是出事了,我也……” 他反应过来,表情一僵,然后笑了,像个被人识破了心思的思春少年,捂住了半张脸,低声道:“不要告诉泠卿好不好。? 唐韵心中一凛,她对浮于表面的笑可太眼熟了,籍宜年比裴执澜差一截呢。 她调侃的道:“看你诚意。” 籍宜年叹气:“果然,天下贵族都是黑心的,你也不例外。” 唐韵怕问的太多,反而暴露了心思。 她心里记下了这处不对劲,转回之前的话题:“等我从紫云秘境回来,还是把那枚南珠给泠卿吧,她看着比我危险多了,还需要什么配药吗?” 南珠价格高昂,在这个几片海域都被污染的时间段,价格更炒到了天上,而且这不关价钱的事,是救命的东西。 四殿下让她去紫云秘境,说明观梧宫也没多少南珠,她就这么随手给了。 是她能够做四殿下的主,还是四殿下的授意? 籍宜年心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也不耽误回答问题:“其实南珠并算不上是解药,就是用可以暂时压制住鲛毒,让人睡着,什么时候睡醒了也就好了。” 他低声道:“比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睡着已经算是解药了,所以你这个天灵珠,还是收好,虽然不会有人敢抢,但是总要小心一些。” 唐韵点了点头,把抵在指尖的天灵珠收回了戒指里。 籍宜年也转过身,没再回头说话,唐韵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过了一遍剧情,问:原著中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宿主,没有,他可能跟泠卿一起夭折了吧。】 唐韵手指轻点桌面,道:我觉得我好像漏掉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那要系统帮你回溯一下之前的经历吗?】 唐韵把视线移到走进来的讲师身上,取了两张纸出来,道:想不来的,应该就不是多重要的,等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了。 她转念,道:帮我搜一下原著中关于这次鲛毒的记载。 【没有什么记载,这个时候裴重流正卧病在床,每天对着小侍女的牌位流泪,应该不是什么大剧情。然后这段剧情之后,就是月末试炼,和宿主一直期待的药神秘境啦~】 唐韵打起精神,仔细记录了这节课讲的内容,下课后压在了泠卿桌上,保证她一来就能看见。 从教室走出去,唐韵犹豫了一下是先去看泠卿还是先去紫云秘境,背后一个人撞了过来。 唐韵转头,撞过来的人眼里泛着淡淡的蓝,脚步飘忽,像喝醉了酒一样,大笑三声,无实物饮酒,道:“我是神仙!我是大神仙!” 唐韵:…… 她脑袋旁冒出一个问号,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鲛毒? 后来的半刻钟里,唐韵绕过一个又一个貌似喝了假酒的同学,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 籍宜年扯住一棵树的树枝,表情凶狠,像是要咬下一块肉的疯狗:“金天姚,你最好能得意一辈子,不然我迟早……” 唐韵用灵力丝线取下一捧梅花塞进他嘴里,这毒解了之后,指不定周围的人有没有记忆,她这也是为了他好。 此情此景,已经可以判断是鲛毒了。 但鲛毒怎么会突然蔓延开来?她怎么没事。 【宿主!你永远可以相信系统,只要我还在,你就能一直保持清醒。】 唐韵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如果所有人都中了毒,那裴执澜…… 好的,照顾病人刷好感的大好时机到了,不知道裴执澜中了鲛毒会是什么样? 她很恶劣的猜想,也会看见小神仙跳舞吗? 唐韵化成小猫咪迈开爪子飞快的往回跑,一路群魔乱舞,有穿着端庄宫装破口大骂的贵女,有扭打在一起的青年才俊,有崩溃大哭的侍女,越来越乱。 她眉头紧皱,问:清都作为政治中心,现在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有的宿主,你抬头看。】 唐韵抬起头,就见皇宫顶上笼罩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浅红色灵力罩,看起来想像一个保护罩。 可这有什么用?现在也没有任何外人攻击,这种灵力罩除了把所有人都锁在皇宫里还有什么用? 【家丑不可外扬?平复民心?】 唐韵往前跳了一步,躲开身侧飞过来的长刀,往下一看,一对没了武器的侍卫正在互扯头发。 她道:“我觉得天道还是没有彻底不管男主的,你看看这个千疮百孔的危机处理,没有天道的偏爱能存活这么久?” 【宿主快躲开!】 唐韵闻声化成人形,断金扇挡住批过来的剑,金戈声碰撞嗡鸣,她对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睛。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穿着浅碧色的长衫,像是木洲人,看眼睛颜色已经中毒不浅了。 【宿主快跑,你打不过他。】 唐韵毫不恋战,立刻抽身跳到一旁的树枝上,从上往下看,一时心惊。 刚刚还在做奇奇怪怪行为的人,现在变得越来越残暴,一眼扫过去全都在残杀,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引导着环境恶化。 唐韵心里一紧,转身往观梧宫的方向跑,裴执澜如果残忍弑杀可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没事的,反正你们宫里也没有人。】 唐韵变成小猫,在树枝之间飞跃,飞吹的毛毛都在向后卷:“还有梅姑姑。” 她把这个时间段前后每一句剧情都仔细回忆了一下,才从字缝找那个找出了一点不对劲。 “原著中,裴执澜这个时候是不是被禁足了一段时间,然后考试之后就被罚去了落霞谷?” 【是,第二百零三章 末尾提了这么一句。】 唐韵心里一凉,糟了,裴执澜不会已中毒经开杀了吧。 观梧宫内,青色的地砖被血染红,破空的鞭声刺激着人的耳膜,院内最后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倒在了院子里。 裴执澜转过身,走向担忧站在门口的梅姑姑,道:“先回去。” 梅姑姑看着他脖颈那一道已经泛青的伤口,担忧道:“殿下,您的脖子……” “没事。” 裴执澜感觉到冰冷的水灵力在身体里蔓延,脖颈处僵硬冰冷的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他把梅姑姑送进她的屋里,关上门,娴熟的在门上绘制阵法。 梅姑姑更加担忧,问:“殿下,是长恨海吗?” 裴执澜没应,但他知道,除了阿依妲不会有别人了。 水澜洲的普通鲛人,哪怕是鲛王的歌声也只能让毒性持续更久,只有阿依妲才会掀起这么恶劣的反应,完全勾引出人深处的恶念和欲望。 在天赋的作用下,他不受控制的能听到周围所有的恶意,现在纷杂的诅咒声全部涌进他的耳朵,片刻不停的在脑袋里喧嚣,他只觉得身体已经装不下更多的恶意,下一秒就要炸开。 如果不是之前在无尽森意外释放了一次恶意,这个时候他恐怕早已经被过剩的恶意反噬重伤。 梅姑姑焦急道:“如果是长恨海那一位,她肯定是故意的,这里太危险了,殿下您应该赶快回落霞谷。” 她一声叠着一声劝道:“按照往年这个时候,您也该去落霞谷了,这个时候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快走!” 裴执澜画完最后一笔,黑红色的法阵在门上成型,一闪隐入深处。 他收手,转向门口闭上眼,整个皇宫的景象出现在他脑海里:“梅姑姑,我还不能走。” 梅姑姑担心他要逞强:“殿下,您还在等什么,长恨海的目标未必在您,但是肯定会连累到您,您只有在落霞谷……” 裴执澜终于捕捉到一个往回飞奔的小白团子,他张开眼,往书房走:“我不放心过去,家里还有有人没回来。” 唐韵回来的时候见院内没什么异常,一路上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下来,她真害怕回来之后看到一院子同学的尸体。 她跑到书房,看裴执澜还在静静的看书,放轻了脚步:“殿下?” 裴执澜明知故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抬头,脖颈上浅青色的印记就暴露在唐韵的视线里,本来不严重的伤,落在冷白色的皮肤上,就显得格外狰狞。 唐韵立刻化成人形,紧盯着他身上的伤口走了过去:“你受伤了?” 裴执澜僵硬的坐在椅子上,没想到唐韵直接凑了过来,微烫的呼吸打她他的脖颈上,像是有羽毛在挠。 他想唐韵可能是被路上看见的场景吓坏了,于是没有反抗,纵容了她的靠近,道:“没什么大事,中毒了。” 唐韵一听急了,都中毒了还叫没什么大事,他是没见到外面都什么样了吗? “你现在已经中毒了?什么感觉?” 她声音又轻又温柔生怕刺激到他,一手放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随即又暗骂自己傻,裴执澜是中毒了,又不是失明了。 裴执澜现在已经受到了鲛毒的影响,他握住唐韵的手,压在自己的耳朵上,道:“很吵。” 唐韵的手被他握着,捂住了他的耳朵。 裴执澜的眉微微蹙起,平时总是带一点笑的眼睛写着厌烦,还有点委屈,好像摘掉平时那张四殿下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冰山一角。 这对一直想要获取他信任的唐韵来说,诱惑力是巨大的。 她维持着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问:“想杀人吗?” 裴执澜点了下头,一双漂亮的凤眸清澈的看着她,有一点乖,像是记忆中的裴幼崽。 唐韵手指微微一缩,陷入他柔软的皮肤里,于是又不敢动。 她在心里问:裴执澜是真的中毒了吗?他看着还挺正常的。 【好像确实是中毒了。】 唐韵半弯着腰与他对视,想看看其中演的成分有多少,但是与这双天生带着撩拨的眼睛对视片刻,自己先落荒移开了视线。 还好她没有抽到什么女配系统,炮灰系统,要她攻略裴执澜。 否则以裴执澜的长相,和她的性格,她拼了命也会把他圈养起来,不给别人多看一眼。 裴执澜仰头看着她精巧的下颌,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唐韵心想,他应该真的中毒了,不然这个时候早就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过去,而不是这么乖巧的发问。 所以裴执澜喝醉之后会是这个样,不吵不闹……像只收敛了爪子和牙齿的大猫。 唐韵心里开始冒坏水,想要逗一逗他。 她维持弯腰的姿势久了,松开手站直了捶了捶腰,问:“殿下,忍一忍,你有南珠吗?要不先吃一颗?” 趁他现在还能沟通,能治赶紧治,待会裴执澜压制不住了,她也拦不住他。 裴执澜耳畔的热度消失,恶毒的诅咒再次汹涌的挤进他的脑海里,他皱起眉,顺从本能的,把能让自己舒适的小猫咪扯了回来。 唐韵被一扯摔进了他怀里,腰被胳膊禁锢着,她的脸贴着他的锁骨,男人结实的身体和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都通过亲密接触被她感知。 她抬起头,嘴唇擦过微凉的脖颈,奇异的触感让两个人同时一怔,她原本起身的动作也被这一下打断了。 屋内太安静,甚至能听到裴执澜胸口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带动着她的心脏也加快跳动,裴执澜胳膊向上,抱抱枕一样把她压到了怀里。 “殿下?”她手掌撑着他的胸口往外推,他太用力了,抱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你怎么了?” “别动。” 裴执澜下巴靠在她脖颈处,声音闷闷的:“很吵。” 唐韵挣脱不得,也怕激怒他,问:“抱着我就不吵了?” 裴执澜声音听起来更不高兴了,像个耍脾气的小朋友:“不那么烦。” 也就是说,还是很吵的。 唐韵奇妙的明白他的感受了,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不高兴的时候也会想撸猫从小动物身上得到一些安慰的,她现在是裴执澜的灵宠,这也是她的业务之一。 “那我变成猫?” 裴执澜拒绝:“不要,就这样。” 唐韵疑惑,难道不是猫型更治愈更好摸一点吗?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还是:“难不难受?能控制得住吗?我们宫里有没有南珠?没有的话我现在去给你带一颗回来。” 裴执澜把她往上抱了抱,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道:“很快自己就会好了。” 唐韵怕他逞强,问:“很快是多快,能自己恢复?”这跟她听说的版本有出入了。 裴执澜应了一声,道:“皇族是不受鲛人歌声影响的,不会中毒。” 这话现在就很没有说服性。 唐韵当即用金色的灵力丝线小心的戳了一下他的脖颈,问:“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裴执澜有点不高兴:“有人针对我,特意用鲛人的鳞片把我划伤,所以还是会受一点影响。” 唐韵觉得裴执澜这个问一句答一句的中毒反应还挺有效率的,继续问:“谁干的?” “不知道。” 裴执澜把她歪了的项圈拨回原位,道:“他们都想杀我,可我也没做什么。” 唐韵听出这句话下的小小委屈,忍不住笑了,她捧着他的脸,问:“你也总想杀我,可我不也没做什么?” 裴执澜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道:“我每次都说要杀了你,你哪一次死了?” 唐韵靠近了他,鼻尖差一点就抵上鼻尖:“所以你一直在吓唬我?嗯?” 这次是裴执澜撇开了头,一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 唐韵唇畔笑意更深,缓慢与他拉开距离,不想逗得他太过。 “嗯。”裴执澜低低的应了一声。 唐韵睫毛颤了一下,被这句带着漫不经心和一点害羞的嗯撩到了,那句嗯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小勾子一样,有点色.情。 她心跳加快了一拍,抬手遮在了他的脸上,无奈的叹气:“求求你,收敛一点吧。” 毕竟这个时候挺要紧的,她应该立刻想办法帮他解除鲛毒,以免引起后续不必要的麻烦,而不是觉得他中毒的样子真特么可爱,在已经说了很多废话的情况下,想继续再套两句话。 第 34 章 依旧是二合一。 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 唐韵对自己道。 裴执澜搂紧了她的腰,嘴唇靠她的耳垂只有几毫米的距离,道:“没有别的问题了?你现在不问, 等我清醒过来还敢问吗?” 唐韵面对这种恶意的撩拨, 很不争气的从耳垂酥到肩膀。 很好, 她现在确实是有更迫切的问题要问了。 “你清醒了还会记得这一段记忆吗?”她手搭在他肩膀上, 稍微把他推开了一点。 裴执澜凤眼微弯:“不知道,我第一次中毒。” 他慵懒的道:“但是我希望不记得。” 唐韵问:“为什么?” 裴执澜没了平常的克制, 每一句话都坦白的让人很难做:“因为我想知道你还想问我什么。” 唐韵觉得中毒的应该是她自己,不然他怎么这么步步为营,给她下套一套一个准。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缓缓吐了口气,问:“你为什么让我去紫云秘境,是因为提前知道了鲛毒的事吗?” “不是。” 裴执澜道:“是因为你跑的太慢了,像这种时候还有上一次, 你根本等不到我去救你。”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以此判断他有没有说谎:“你为了我好?可我打不过紫云豹, 我会受伤。” 裴执澜手搭在她脖颈后, 钳住她的后脖颈, 对她不信任有些生气:“不会的,我会跟着你,你不会受伤。” 唐韵移开目光,从他腿上跳到地上,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就像她不应该去看裴执澜的记忆,现在也不该去听裴执澜的隐情。 她丝毫不讲道理的指责,都怪好感系统。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70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40。】 草(一种植物) 唐韵气笑了, 好家伙,还倒赔了一点好感度。 裴执澜没有再扯他回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脖颈的青色伤痕逐渐减淡,意味着他短暂的乖言乖语时间即将结束。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用单纯的语气问:“殿下,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怀疑我吗?” 裴执澜微微点头,道:“应该怀疑。” 唐韵不满的皱起眉,语气里不掩委屈:“怀疑就怀疑,不怀疑就不怀疑,什么叫应该怀疑。” 裴执澜一手支着下巴,懒声道:“就是你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不怀疑,可你的疑点并没少,你说,我该不该信你?” 唐韵心里越乱,表情越甜:“殿下,除了我你还能信谁呢?” 裴执澜笑了:“我不信任何人。” 唐韵听出了剩下的三个字,包括你。 我不信任何人,包括你,如果撒娇的话,也可以短暂的相信一下。 唐韵已经没脾气了,向他伸出手,道:“给我两颗南珠,我得去看看泠卿。” “没用的。” 裴执澜把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上,道:“南珠解不了阿依妲的毒,越压制反弹越狠。” “那怎么办?” 唐韵面色一变,收回自己的手,道:“那外面的那些人,也就只能这样打下去?”这么打到最后皇宫里还会有人吗? 裴执澜的手悬在空中,在她面前左右摆动,道:“皇族的血可以解鲛毒。” 唐韵又双手握住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下能看到浅青色的血管,手指上有薄茧,不影响美观,还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她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问:“只有皇族的血能解?” 裴执澜没有计较她的冒犯,高贵冷艳地颔首。 唐韵垂下眸,大脑飞快转动,现在皇城那么多人就算几个皇子分一分也要出一大部分的血。 按照原著的剧情分析,应该是裴执澜杀人之后,其他几个皇子才开始放血平复纠纷。 那么现在外面这种现状也可以理解了,其他几个皇子都知道裴执澜的天赋是观恶,只要放任不管裴执澜他就会被过剩的恶意烦到失控。 唐韵看向窗外,表情严肃,现在皇宫被封锁,裴执澜走不了,就只能在宫里发泄身体里的恶意。 这样裴执澜必然面临严苛的惩处,当然裴执澜也可以选择一个人要拿出救整个皇宫的血,那他一定会重伤,其他人也不会放过这个重伤他的大好时机。 接下来,在其他皇子救人之前,肯定有一个裴执澜失控的剧情,导致他之后被关禁闭和驱逐到落霞谷。 唐韵把手指从他手中抽离,一时想不到很好的解决办法,心里烦躁。 她走到窗边,看向空中淡红色的屏障,如果能打破这个屏障就好了,把裴执澜先带到无尽森去,躲过这危机。 【宿主,为什么一定要把裴执澜带走,把他留在这,让他杀人,他树敌够多,男主才有更多上位的可能。】 唐韵心里纷乱的念头像是一下子被按了休止键。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 她沉默了片刻,道:就算现在裴执澜名声败坏,也轮不到男主来出头,男主的敌人是所有的皇子,单就现在而言,有我在,裴执澜其实可以算得上盟友。 【宿主,可是……】 裴执澜中毒之后,就像得了皮肤饥渴症,很喜欢和唐韵抱在一起。 他从后面搂住唐韵,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像只惬意慵懒的大猫,问:“你想离开?我可以可以送你走。” 唐韵对他身上的檀香味已经非常熟悉,精神警戒,身体却已经放松下来,向后靠着他。 “可以走?外面已经被封起来了。” 裴执澜摸了摸她的手,轻轻一拍,一对耳朵从唐韵头顶冒出来,他不满的揉了一下那对粉耳朵,道:“我看得见。” 唐韵握住他的手转头,嘴里的质问在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卡住了。 裴执澜那双凤眸在说,那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拦得住我。 不对……不对呀! 唐韵缜密的分析乱了,如果裴执澜是可以出去的,在原著中,他控制不住杀意之前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非要等到自己失控后杀人被惩罚呢?!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但是唐韵可以断定,裴执澜不是会无缘无故屠杀皇宫的人,他如果那么做了,一定是失去了控制。 可是现在,裴执澜跟她说,他可以离开。 唐韵确认性的问了一遍:“殿下,你可以去无尽森?” 裴执澜不满她的不敢置信,手把她的耳朵压了下去,没舍得捏,只是用力rua了一下,道:“当然可以。” 唐韵唇动了动,心里有质问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裴执澜捂住了唐韵的耳朵,但是还是没挡住外面裴重流的大喊声。 “阳和!阳和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唐韵把裴执澜的手拉下来,朝门外看。 她心里疑惑,裴重流?他怎么来了,这时候不应该在青桐宫里抱着小侍女的灵牌哭吗? 【宿主!!因为他在乎你啊,男主是很重感情的男主的!他可以为了同伴不顾自己的生命!】 【这么危险他都来救你了,呜呜呜,他终于长大了。】 唐韵道:裴重流对他每个妻子都是这么尽心尽力,结局之前他还处在单身状态,你说为什么? 【宿主,男主也是好心嘛。】 唐韵看了裴执澜一眼,顶着巨大的压力去开门,道:我宁愿他安分待在宫里,在能把灵力控制好之前,不要走出来一步,待会他被裴执澜单方面殴打,我是救他还是不救他? 她不无烦躁的道:男主如果稍微动一动脑袋,就会知道,我在裴执澜的保护下不会出任何事,但是他这一路过来,很大的可能会出事,这一趟除了危及自身,几乎帮不上任何忙,他要是死了,我们的任务的任务就麻烦了。 【宿主,你太偏心了!他是担心你才来的呀!】 唐韵脚步一停:偏心?偏心谁?裴执澜吗?我有正面引导裴执澜吗?还是有替裴执澜谋划过未来?还是对裴执澜…… 她垂下眸子:什么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推他下地狱。 这停顿落在裴执澜眼里,就是小猫咪顾忌自己不敢去给外面的裴重流开门。 他外溢的黑色灵力又收敛回来,眼里的暴虐就这么轻易的被哄了下去。 裴执澜跟着走出来,一个眼神门外裴重流就被黑色的灵力弹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摔伤了,好大一声抽气。 唐韵微皱起眉,转过身望向裴执澜,小声道:“殿下,六殿下是来帮忙的。” 裴执澜警告的看着她,一抬手,刚靠近大门的裴重流又飞了出去。 一个沉重的落地声后,裴重流远远的喊:“阳和!你没事吧!” 唐韵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我没事。” 她拉住裴执澜的袖子,轻轻晃着,软声撒娇:“殿下,让他进来吧,外面太危险了。” 裴执澜忍不住捏住了她这张不识好歹的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离他远一点?” 唐韵嘴巴被捏成小鸭子,也不敢反抗,更怕外头男主说什么再被扔出去。 裴执澜近十年来,第一次对人做出解释:“因为他很幸运,但是接近他的人都会变得很倒霉。” 他松了手,拍了拍她肉肉的脸,像纵容不懂事孩子般耐心解释:“跟正常人一起玩,让他滚远点不好吗?我也没有拦着你和其他人一起玩。” 唐韵呆住了,屋外裴重流似乎被摔晕了,没再出声。 书中角色能发现主角的主角光环吗? 【正常来说不应该,他们没有那个概念,emmm……他不是也没往那个方向去想吗?】 可他说出了男主光环的特点。 唐韵想起了原著中裴执澜一次又一次往男主身边安插人手的剧情,他真是在丧心病狂玩弄人心? 【宿主,那我向上申请一下主脑探测?】 唐韵心思迅速变化了几次,道:不用,你也说了他没往那个方向去想,最近比较危险,你不要离开我。 【好~】 唐韵回过头,问:“殿下,取要解鲛毒的血会有什么损伤吗?” 裴执澜看出了她的心思,唇角勾出一点笑:“虚弱、疼,刮骨一样的疼,但只要不抽干了就不会死。” 唐韵软声道:“我想跟六殿下说几句话。” 【宿主!!你要干什么?】 唐韵推开门,表情淡淡:我就是想知道,原著里如果要抽血,为什么不抽男主的血? 裴执澜如果失控杀了人,那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血救人,就剩金木水土四洲皇子,如果能多一个皇子来分担,其他四个皇子为了不带男主呢? 让男主空着在青桐宫哭了一晚上的灵位,这合理吗? 【宿主你不会想让男主一个人救清都所有人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 【那么多血,男主多虚弱啊,他得疼死过去吧,他能行吗?】 他先放一部分呗,有除了裴执澜以外的人开头了,其他皇子真会甘心会放过这天大的功劳吗? 他们是想对付裴执澜,但他们更不想火洲得势,不然三殿下干嘛那么积极打压裴重流,真的就只差那一块矿地? 唐韵推开门,找到晕倒在门口的男主,轻轻推了推他,在心里回答系统:就算真的没有一个皇子出手,这份疼如果能让他换来清都那么多权贵的感激,稳赚不赔。 【一旦放多了死了呢?】 唐韵对着醒过来的裴重流露出温和的笑,不会死,我不是还在这吗,又不是非救所有人,放到极点就可以了。 对了……她手指一动,一颗浅紫色留影珠隐蔽的藏在她同色系的缠花簪子下。 男主的精彩表现要记录下来,以后给他刷声望用。 【行吧……不死就行。】 醒过来的裴重流听完唐韵的话,手按在微疼的腰上道:“当然可以!” 唐韵心里稍微有点欣慰:“如果不是我们殿下还中着毒,你就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了。” 裴重流越过唐韵,看向院子里冷淡的裴执澜,心里害怕中又有一点高兴。 他站起来,脸上挂着清朗的笑:“我该怎么做?我真的能救这些人吗?” “——你当然不可以了。”一道轻佻的男声接过他的话。 门外,一男一女从远处走过来。 男的头戴金冠身着飘逸的金纱,富贵的像是一只成了精的金孔雀,女人一身水蓝色长裙,气质清冷,腕上戴着一对不停流动着的,水圈成的镯子。 裴重流看见这两个人,挡在唐韵身前,行礼:“二姐、三哥。” 三殿下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径直落在后面的裴执澜身上,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裴执澜抬起手,黑色的灵力张开一道屏障,逼近三殿下面前的时候,突然被火红色的灵力烫出了一个窟窿。 三殿下嗤笑一声,捧出一块赤红色的龙型令牌,道:“四弟,父皇有令,还不接旨。” 裴重流惊讶仰头,这是他回宫之后,第一次看到那位高阁之中的父皇的旨意。 赤红色的玉佩飞到院落中央,投射出帝都最深处隐晦的地方,面容威严穿着华贵龙袍的男人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 唐韵学着裴执澜的半跪行礼,悄悄抬眼去看,发现清都王也在看她,那视线好像在她发簪上多停留了一瞬。 而那个位置唯一稀奇的就是藏了一块投影石。 唐韵克制着没去碰那块投影石,巨大的等级差距让她额角浮汗,好在这一眼并没有持续太久。 清都王威严的声音在院落里传开:“皇宫内鲛毒泛滥,执澜,我命你在日落前处理得当。” 唐韵睫毛一颤,只有裴执澜?而不是所有皇子? 裴执澜淡声道:“是,父皇。” 唐韵转头看向他,他眼里又挂上平常伪装的若有似无的笑,对这个旨意好像没有半分意外。 裴重流开口道:“父皇,只有四哥一个人怎么能够,儿臣愿意同四哥一起帮助清都中毒的人。” 三殿下闻言笑了一声,道:“你是觉得我们不想帮忙?觉得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裴重流对三殿下积怨已深,在清都王在的时候生出一些勇气来:“我没这么说,三哥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三殿下高高在上的看着他,道:“我是该说你无知还是该说你蠢?” 他看着裴重流眼里烧起来的火花,道:“鲛人属水,只有火能克解,就算是皇族血脉,也必须得是火灵力的皇族血脉才能起作用。” 三殿下朝清都王一拱手,道:“今日若是大家中了土毒,不等父皇下旨,儿臣定然舍生取义,不放弃宫内每个英才。” 裴重流没明白他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用,道:“父皇,儿臣也属火,儿臣可以同四哥一起。” 清都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影像消失,玉佩落回了三殿下手里。 三殿下踢了还没起来的裴重流一脚,看他摔倒了哈哈笑道:“废物,原来你不仅无知,还是真蠢。” 裴执澜面不改色的看着,唐韵被他握着手腕,也不能过去,她小声道:“殿下。” 裴重流当着唐韵的面被这么欺负,手指扣进了泥土里,火灵力疯了一样朝三殿下扑过去。 三殿下抬起手,往下一压,那火就被压灭了:“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救人立功呢?要解鲛毒要用灵力裹着血刺到天灵穴里去,期间灵力不能断,不能刺偏。” 他说的兴奋起来,幸灾乐祸的道:“就算这些都做到了,也有大部分人受不了火灵力的灼烧,比如木属性的人,一个不小心,五脏六腑都会被血烧成渣,当场暴毙。” 裴重流表情微怔,三殿下已经不想跟他解释了:“你帮忙,是想杀人还是救人啊?你那灵力戳下去,我清都内的青年才俊,还能有一个保住命的?” 唐韵站在裴执澜身后,手指微微颤抖。 之前的疑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在原著中男主不知道的时候,裴执澜也接到了这份旨意。 救人的是裴执澜,他从来都没有失控杀人,是因为这种救人的方式本来就有致死的概率,他从不去解释关于他的传闻,当然解释了也没有人信。 于是救人的他,变成了杀人的人,没有人感激他,活着的人怨恨他,恨他杀了人。 恶意都传进他的耳朵里,他身体的恶意越多,就不得不去落霞谷。 所以……也没有被关禁闭,是他一个人流了太多血,没有能力再走出观梧宫,也只能倚靠观梧宫抵挡其他皇子的针对暗杀。 他那么疼,那么虚弱,他是怎么在落霞谷走回来的? 他得多委屈,他又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解释都不愿意解释,圣旨接的那么顺畅,这种事到底还有过多少次? 三殿下捧着手里的圣旨,递给裴执澜:“接旨吧,四弟,这可是我们其他兄弟求不来的功德,你看你受点苦,我金戈洲二姐水澜洲的英才都得救了,除了大哥的木灵洲死的人多点,但大哥都快死了,也没人为他们出头。” 这话一落,黑色和水蓝色的灵力同时朝他抽了过去。 三殿下被左右夹击,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个位,疼的身体止不住轻颤。 他愤怒的对二殿下吼道:“你有病啊!” 二殿下冷冰冰的看向他,朝他的嘴又抽了一道:“你再敢说大哥一句,我保证让你死在大哥前面。” 裴执澜轻笑一声,甩出自己的鞭子:“你看你多恶心人,谁都没办法跟你站一起,不然你去死吧,死你一个,舒服我们兄弟几个,这是天大的功德啊。” 不等三殿下说出一句话,他人就被鞭子卷着飞了出去,金灿灿的划过天空,像是一道流星。 唐韵稍微睫毛颤了颤,从情绪里缓冲过来,看见裴重流张大了嘴望向空中三殿下的残影。 她稍微出了个神,心想,裴执澜得受多大的伤,才能被他们这种能力赶到无名州去。 二殿下一点都不在乎飞出去的三殿下,她跟裴执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里出现一个玉盒,用水灵力托着送到了裴执澜身前。 “这是水灵芝,此事我也有责任,算作我给你的赔礼。” 说是赔礼,她的语气却是十分的高高在上,根本不遮掩自己虚伪的客套,不管裴执澜是收下还是扔回去,她二殿下可都是“诚意满满”的补偿过了。 裴执澜鞭子一挥,玉盒在二殿下眼前炸的四分五裂。 他语气里带着嘲弄:“此事二姐当以死谢罪,二姐的命这么不值钱,一株灵芝就能买回去心安理得?” 二殿下浅浅的笑了:“随便你怎么说。” 她一招手,赤红色的龙形玉佩飞到她身边,然后落在了唐韵身前:“让你替我以死谢罪,我很是心安理得。” 第 35 章 喘息。 裴执澜鞭子往回一拉, 二殿下已经早有准备一般退了出去,在门口转身之前,嘴角还挂着高傲的笑。 好像在说, 你越生气, 我越高兴。 唐韵听到裴执澜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 二殿下身下迅速成型了一个黑红色的阵法。 她本来被水灵力拖着往后飞,一下子被这个大阵扯了下去, 紧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能动,盘的整齐的发髻微乱,目光冰冷的看过来。 裴执澜笑意不达眼底,打了个响指,嘭的一声,大阵炸了。 屋内坐在地上发呆的裴重流被黑色的灵力一并扔了出去, 黑木大门随之紧闭,暗红色的阵法在门上流转, 无声警告其他人不要靠近。 唐韵目睹了这行云流水的一幕, 心里刚刚憋出来的一点气, 就地就散了。 她浑身苏爽,这就是做反派的快乐吗?真的爱了。 裴执澜转过身,看见撞见她又气又得意的表情,道:“傻笑什么?” “笑她恶有恶报,还想欺负殿下。” 唐韵看着他那张已经完全恢复平常嚣张表情的脸, 就知道他已经彻底把鲛人的毒化解了。 她抖出耳朵和尾巴,一双猫眼巴巴的望向裴执澜,问:“殿下, 还记得刚刚的事吗?” 裴执澜觉得有些好笑,他按了按她的耳朵,问:“刚刚不是很得意吗?” 唐韵雪白的大尾巴甩呀甩呀,讨好的圈住了裴执澜的手腕:“殿下,不要生我的气。” 裴执澜被柔软的尾巴毛蹭的手腕痒,指尖绻着她的尾巴尖尖在指尖绕:“走吧。” 往哪走?无尽森落霞谷还是殿内? 唐韵跟上他,问:“去哪?” 裴执澜往殿内走,侧眸看她:“去休息一会,然后救人。” 他今天的头发大部分散着,带着红珊瑚点缀的银饰,风一吹就张扬的荡起来,天生邪气靡丽的五官,好看的十分不像好人,标准的反派的迷人。 可他现在要去救人。 唐韵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他都走进去了,才赶紧跟上。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问:“殿下,您不走吗?去无尽森或者落霞谷?” “你要我抗旨?”裴执澜靠在椅背上,好像确实有些累了。 唐韵顿了顿,站到椅子身后,给他按摩肩膀:“放那么多血得多疼啊,我宁愿您抗旨。” 裴执澜看她耷拉下来的耳朵,道:“阳和,本来今天我应该去落霞谷的,我阵法都画好了。” 唐韵手按在他柔韧的颈窝处,问:“那怎么没走?” 裴执澜招了招手,黑色的灵力就卷着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落在他手里:“因为我看见你还没回来,我是因为你才没有走的。” 唐韵手一顿,问:“如果没有我,殿下就走了吗?” 裴执澜安抚性的顺了顺炸毛的尾巴,道:“嗯。” 唐韵并不怀疑裴执澜会骗她,所以在原著里裴执澜是离开了的,他没有接到圣旨,但他还是回来了。 唐韵把尾巴甩出来三条,一条留给他rua另两条代替她给他按摩。 “那殿下走了还会回来吗?”她跪坐在地毯上,头搭在他膝盖上,软声问。 裴执澜捏了捏她翘起来的粉红色猫耳朵,道:“不会,我是为了你留下来的,你欠我天大的恩情,以后都要乖乖报答我知道吗?” 唐韵耳朵耷拉下来道:“就算没有我,殿下也会回来的。” 裴执澜挑眉,把她垂下去的耳朵拉直,问:“你比我了解我?” 唐韵其实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很颠覆,最大的反派默默的救了整个皇宫,但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站在裴执澜的视角看这个世界,原著中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好像都得到了解释。 原著光鲜的背后,藏着血淋淋的真实,所谓友善的花灵和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平安度过的鲛毒…… 唐韵握住裴执澜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温暖的脸颊上,道:“我心疼殿下。” 狡猾的回答。 是这只猫惯有的花言巧语了,他不该信。 裴执澜无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赶人走:“去找梅姑姑吧,日落之前,不要进来。” “我不能留在这陪你吗?” 唐韵脑补了一下他一个人在这默默流血的样子,暂时放下了三十分钟好感度的偏见。 裴执澜弯下腰,贴近了她的脸侧,像大猫安抚小猫一样,贴了贴她的脸:“不是心疼我吗?怕你受不了,出去吧。” 唐韵微扬起头,左脸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脑袋空白了一瞬,原本悠闲甩动的大尾巴僵成了笔直的一条。 离得太近了,她好像一动就能亲到裴执澜的脸。 裴执澜借机拎着她的衣领一晃,唐韵被变成小白猫,从屋内被抛了出去。 唐韵站在门口走了两圈,还是没再进去。 她确实不应该看到裴执澜更多可怜的样子,她已经对他有一些冲动了,这对任务没有任何帮助。 【宿主要查询一下好感度清醒清醒吗?】 唐韵抱膝坐在院子里,道:“查询好感。”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71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40。】 唐韵发了一会呆,把头埋进膝盖里,没有得到想要的清醒,反而更丧了。 裴执澜的好感真是稳如泰山,如果不是她的好感度一直在动,她都要怀疑这个好感系统坏掉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 【宿主,你这好感度,这都不掉?裴执澜对你也没多好吧?】 唐韵烦了,拍了拍裙子跳上墙头,从观梧宫翻出去。 系统在有点心虚,不敢一直追着指责,问【你要去哪?】 “去看泠卿,她是木灵力,我担心她撑不过这次。” 【不会的,根据原著记载,第一次试炼的首名就是木属性灵力,根据推算,除了泠卿,没有木属性的人能拿到第一。】 唐韵没有回答,笨蛋系统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她只是不想留下来,不想给自己一点同情裴执澜的机会。 唐韵跳出观梧宫,没了结界的阻隔,耳边一下就嘈杂起来,灵猫的听力是普通人类的好几倍,被这持续的不间断的打杀声吵得头疼。 她微微眯起眼,不由去想,如果她都能听到这么吵,那裴执澜要听到多少恶意。 想到那句带着埋怨和可怜的好吵,她耳朵颤了一下。 唐韵摇了摇头,想把不该想的事都甩出去,迈开腿从城墙上往地淮院跑,地上打的激烈,顾不上墙头跑的小猫咪,她一路走得还算顺畅。 地淮作为人才储蓄库,里面的有能力的学生不少,有怨念的学生更多,偏偏这两者还能二合一,有能力的大部分都有怨念。 这就导致,如今地上被打到躺下的大部分都是身份贵重的贵族。 唐韵蹲在树上,心里不由担忧,等到所有人都解了毒,这些没有权势的学生,该怎么应付贵族的报复。 忽然天边炸开了一朵绚丽的艳红色烟花。 唐韵转头看去,发现那烟花是从观梧宫的方向过来的,细碎的红色花火并没有消散而是拖着艳丽的尾巴,像四周飞散开来。 那烟花没有立刻停止,一朵连着一朵在观梧宫上绽放,像是开在空中的曼珠沙华,比她之前在现世里看到的每一朵烟花都要漂亮。 唐韵尝试接住一点飞到她面前的血红色光点,那光点绕开她,扎进了不远处一个地淮学生的天灵穴里。 那学生颤了两下,就晕了过去。 唐韵鼻尖淡淡的血腥味缭绕,是刚刚那点光点带来的。 她仰起头,看着漫天细碎的光点,轻声问:“这要多少血?他耳边还那么吵。” 【宿主放心,裴执澜没事的,他能活到大结局。】 唐韵收回目光,跳下地面,绕到后院去找泠卿,一道血红色的光点擦着她的猫毛落在她脚边的尸体上。 身穿水蓝色长袍头戴玉冠的青年修士一下子燃烧起来,没等唐韵躲开,就烧成了一地灰烬。 血和灵力都是由裴执澜主观控制进入中毒的人身体里的,对已经死去的人,他完全没有理由浪费灵力去燃烧,他现在灵力消耗的程度已经很大,失去血也会疼痛疲惫,能节省就应该尽量节省。 所以为什么要烧尸体? 唐韵停下脚步,想到一个可能,心脏过电一样,微微颤了一下。 【诶?裴执澜这是干什么,到时候其他人一看这就是他烧的,无缘无故拉什么仇恨?】 他就是故意让人误以为人是他杀的。 唐韵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继续道:这样,这些贵族的长辈如果要追责,只会把账算在他头上,不会怀疑这院里平民学生。 【他竟然在保护这些平民学生?他想要拉拢人心?】 唐韵耳朵垂下来,心情低落:拉拢人心?如果不是我在这,有谁会知道他这样做过? 系统沉默了片刻。 【宿主,我必须提醒你,就算裴执澜没有原著中那么坏,我们的任务目标还是六殿下,他是天生的王,裴执澜只是他的磨刀石,你不要太过于同情他。】 唐韵没说话,越过这些人,走到地淮后院,去寻找泠卿的身影。 她在一片血色光点中,来来回回把宿舍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泠卿,反倒是地上晕倒的那些人,解了毒,慢慢清醒过来。 穿着金戈洲服饰的学生眨了眨眼,轻声唤:“姐姐?” 她左右望了望,看见旁边一捧灰里,已经被烧了有点变形的簪子,疑惑的歪了歪头:“阿姐的簪子怎么烧了。” 突然,她表情一变,她不敢置信的蹲下身,颤着手,小心翼翼的把那枚金色的魂珠取出来。 姐姐的魂珠? 她怔了一会,慢慢的,眼眶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下来,表情从呆滞逐渐变得凶狠:“是谁?是谁!” 唐韵坐在城墙上,看着她疯癫的哭泣,最后用怨恨的目光看向了观梧宫的方向。 女学生用最痛恨的话诅咒道:“裴执澜,没有人性的畜生,此仇必报!我必让你不得好死!” 这是第一声诅咒,却不是最后一声。 “裴执澜不得好死!!” “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我要把你剥皮抽筋,你也配做王?” “裴执澜!!!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怎么能!” 骂的人有贵族,也有平民,谁都有,他们怨念十足的辱骂着同一个名字。 他们辱骂着他们的救命恩人,语气一个攀比着一个凶狠,发泄着心里的痛楚。 唐韵捂住剧烈抽痛心口,这是裴执澜将死的预兆,纵然是天赋第一人,失去了这么多血和灵力,也终于到了极限。 她跟裴执澜共感这份痛苦,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的咒骂,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凝固,让她难以喘息。 第 36 章 猫咪的一点点偏爱。…… 【宿主, 你还是先回去吧,再在这待下去恐怕有些危险。】 唐韵化成小猫咪,把自己藏在树冠里, 道:我还没有找到泠卿。 假的, 主要是不想回去, 不想看到现在裴执澜的样子, 逃避可耻但有用,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她继续找借口:今天是上课的时间, 泠卿应该没有出去打工,除非她昨天就病了,现在还在宫外。 【反正泠卿也不会出事,宿主你还是先回去吧,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唐韵的心情很复杂,不想回去,又经不住第二句劝。 她化成猫型的时候听力要比人形的时候敏锐十倍, 能听见整个宫里的哭诉辱骂。 唐韵心脏一阵阵的抽紧,是灵宠契约催促着她回去救她的主人。 【宿主, 其实我有一点好奇, 裴执澜为什么从来不澄清?像今天, 按照剧情这件事他好像就这么算了。】 唐韵朝观梧宫的方向迈开四只小爪子,道:“因为他并不想当王吧。” 【什么???】 唐韵这个结论不是随口说的,她早就察觉到裴执澜不想当王的端倪,但不敢去细想,怕一想原著支起来的框架就在她心里彻底崩塌。 熟悉的剧情变得彻底陌生, 是让她惶恐和害怕的,于是她无视了裴执澜跟原著的不一样。 上次在酒楼里的时候,说书先生说起裴执澜天煞孤星的命格, 裴执澜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从他一鞭子一个把二殿下三殿下抽出去就能看出来,裴执澜不是个会受欺负不吭声的人,除非他心里是赞同的。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 如果他是个被宠爱长大的人,他不会信这些所谓的批命,如果他是自私的人,他也不会在乎这批命真实与否。 可偏偏,可偏偏他看上去就是信了,而且很在乎。 裴执澜是个会把每天一半时间花在处理各种折子上的皇子,他不是不在乎这个国家。 他在明明能全身而退,却选择耗费灵力和血救全宫的人,又说明了他不是个自私冷漠的人。 相反,他过于细心又过于宽和了,才会违背自己的阶级,照顾地淮院里的处境,让他本就不利的境况雪上加霜。 唐韵心里微微有点难受,可这一点点疼在心口剧烈的抽痛下,被显得矫情。 【不想当王?什么意思?】 唐韵摊开了给它讲:他在乎这个国家,又觉得自己命格不好,所以他不想称王,他怕害了这个国家。 【怎么可能!宿主你忘了后面裴执澜是怎么跟男主抢的了?】 唐韵原本也不明白,但是听到上午裴执澜给她的警告,她就全明白了,有一种一瞬间把整本书都看透了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男主的命格比他还糟,谁帮男主谁死,他怎么可能让男主做王。” 唐韵专心跟系统说话,反而觉得耳边清净了一点,于是耐心的多解释了两句:“之后一次一次往男主那送人,应该也是一种试探,试探的结果跟他猜测的一样,他更不会让男主做王了。” 【宿主,你是不是把裴执澜想的太神了,他也只是剧情中的一个人物,你说的他好像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一样。】 唐韵没什么感情的笑了一声,道:“他不能吗?” 系统憋了一会,也得承认,如果裴执澜想的话,他好像真的能。 唐韵那些对裴执澜的猜测也能逻辑自洽,没有什么大问题。 逍遥神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原著中讲述的都是男主视角的故事,但这不代表小世界也只是男主视角里扁平的一片,它是立体的,拥有无数衍生剧情的。 所以唐韵现在说的,很可能就是小世界自己衍生的剧情,是超脱男主看法的,真正的裴执澜。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任务好像简单了一些,裴执澜反正也不想当王,宿主你只要向他证明男主不是他想的那样,男主不就能顺利做王了?】 【这样的话,裴执澜帮了男主上位,男主也不会跟裴执澜闹得不可开交了,完美的结局。】 看起来是完美的,但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唐韵跳上了观梧宫的墙,道:“我上次哄裴执澜说,他不是天煞孤星。” 【啊……没事,他不是也没信吗?】 观梧宫黑红色的法阵被小猫咪轻轻一拱就露出了一个能供她进去的猫头漏洞。 真的是猫头,一个圆上面还有两个尖尖的耳朵。 唐韵眨了下眼,没立刻进去,就蹲在墙头上等了一会,等大阵重新隐藏消失不见了,她用爪垫又轻轻戳了一下。 黑红色的灵力屏障上又出现了一个猫头,这次小小的,刚好能让她的爪子戳进去。 唐韵轻笑一声,有被这个小心思愉悦到一瞬。 她跳下墙的时候心想,裴执澜进步很快嘛,上次还把她的梳妆台雕刻成了炸药包,现在已经会把阵法入口换成可爱猫猫头了。 这样的话,过些天,她把他那个冷冰冰的闷青色床幔换了应该也是可以的,就换成绣红墙白雪的,好看又喜庆。 唐韵跑去书房,屋门紧闭,她用爪子戳了一下,这次去没能顺畅的进去。 “喵?”殿下? 她在门口轻唤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猫眼里的笑意逐渐淡了。 唐韵化成人形,金色的灵力聚集在她指尖处,她手按在门上感受到阻拦的阵法,左右用力一撕,暗红色的灵力一闪散开。 没了结界的阻拦,浓郁的血腥味飘进唐韵的鼻子里,呛的她想干呕。 唐韵立刻拉开门,屋内,裴执澜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还皱着,没了这么多的血,他的唇色却没有减淡,眼尾脸颊浮着一层病态的红,像盛放道极点颓红的花,美丽完这一刻就要枯萎。 唐韵放轻了动作,手握住他的手,心里突然有点慌,她从没想过裴执澜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就算是在无尽森,他晕倒的时候也能给她一种,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的安全感。 可这一次,唐韵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是真的虚弱的,不能立刻站起来保护她了。 是因为外面那些人的话加重了他的伤势吗? 唐韵伸手捂住他的耳朵,突然一颗紫色的珠子从她簪花里落下来,滚了两圈砸在了被子上。 “留影珠?”她差点忘记还有这个。 唐韵把珠子拿起来,目光扫过床上的裴执澜,心里立刻形成了完整的计划。 她在观梧宫已经听不到外面对裴执澜的咒骂了,但是随着更多人解毒后醒过来,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她不用想就知道。 裴执澜不会去解释,那其他几个皇子肯定不会放过这次引导人心的机会,但只要有这枚证据在,她就能替裴执澜狠狠打他们的脸。 唐韵心里不由自主的涌上来一些很不正面的快感,到时候地淮院和下面两个院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平民,该是什么有意思的表情? 会不会后悔的要死? 她看着掌心的留影珠,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稍微松下来。 但还有一个小问题,在逍遥神王的设定里,留影石是没有所谓剪辑的功能的。 上午的事太多,她一时疏忽就把这枚留影珠忘掉了,记录到现在,录了一些不该录的东西,尤其是裴执澜找借口说是为了她才接旨的那段,可能会让这段录音的效果打折扣。 【宿主,这个的话,我可以帮你剪辑呀。】 唐韵有一瞬间的惊讶,说实话她连怎么说服系统帮裴执澜的借口都想好了。 “你要帮我?” 【当然!我是你的系统啊,既然宿主能让裴执澜帮男主上位,那我当希望裴执澜能好好活到那一天。】 唐韵握着裴执澜的手没有松,她给裴执澜掖好了被子,在心里道:你这么想,就很好。 她面不改色的忽悠系统:到时候裴执澜得到澄清,男主作为唯一一个没有骂裴执澜的皇子,火铄洲人对他的观感会好一些,裴执澜也不会那么讨厌他。 【我都明白,但是我自己是剪辑不好的,这个留影珠要送到主脑哪里,大概明天这个时候吧,才能剪辑好。】 唐韵只犹豫了半秒,就答应下来:“好,你去吧,那到明天下午之前,你是不是都不会回来了?” 【是的,宿主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尽量不要出门,现在外面对你和四殿下态度都那么差。】 唐韵垂下的眼睫遮掩着她真实的情绪,道:“好,我记住了。” 紫色的留影珠消失,唐韵坐在窗边发了一会呆。 裴执澜一直没有醒,也没半点动静,唐韵从床上下来,抖出耳朵和尾巴,跪坐在地毯上,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床边。 裴执澜,你是什么品种的美强惨? 好好做反派多好,真要是好好做反派,可能就不这么惨了。 她抬起头,指尖悬在他皱起的额心上,想抚平又怕吵到他。 唐韵看着他,心道:殿下,我虽然不是一个坏人,但也没多么好,做不到为你去跟主脑抗衡,但我有一点点偏爱,全部给你,我望好人有好报,你能得以善终。 她终究还是没抚平他的眉心,收了手,又趴回他身边,周身缭绕着裴执澜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在想什么?”一道微哑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裴执澜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耳朵,道:“不是让你去梅姑姑那,日落之前不要回来?” 唐韵由着他摸,看他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就知道他耳边还是不得安宁。 她用尾巴缠他的手腕,没说外面的事,转而道:“想怎么种花,我买到了一颗花种,殿下要不要陪我种?” 裴执澜垂眸,看着她掌心里托着的那颗金色的种子,道:“自己种。” 唐韵故意做出委屈的样子,尾巴勾着他的手指撒娇:“我不要,我不会,殿下帮我。” 裴执澜不说话,就看着她用一双既纯又媚的眼睛求他,好像他不答应,她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他有些恶劣的想,这双眼睛就是和红通通的哭着,可怜又好看。 “殿下……”唐韵软声道。 “殿下~~~” “殿下~” 裴执澜眼里涌起一点晦暗的光,他真想问一问,她是不是背着他和很多人撒了娇,才能练的这样熟练,让人想到要拒绝她就不忍心。 他看了那枚种子一眼,问:“很想种出来?” 唐韵点点头,挺起来的猫耳朵也跟着点了点。 裴执澜被可爱到,目光柔和了一些:“那就不要让我插手。” 他指尖稍微用了一点力,狭长的凤眸里几分阴暗,压低了声音吓猫:“凡是我养的东西,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第 37 章 我能保护殿下吗? 唐韵被捏的微微嘟起嘴, 她没反抗,就着这个姿势,含糊不清道:“殿下就把我养的很好呀。” 裴执澜松开手, 道:“那是因为你就是我的。” 我的半条命。 唐韵眼睛微弯, 把种子捧到他面前。 她做作的叹了口气, 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我们是一个整体, 我种就跟殿下种一样,岂不是注定养不好了?” 裴执澜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小把戏, 但是心里却还是犹豫了。 没等他松口,唐韵又自圆其说,把种子收了起来,道:“算了,本来也没打算让殿下陪我一起种,这是要送给殿下的,我得亲自种才是礼物。” 裴执澜捏住了她的尾巴, 低声道:“那还来问?耍我?” 他还真的差点被耍到了,曾经说的绝对不会被灵兽动摇, 现在却不是第一次被动摇了, 这很不该。 唐韵笑着道:“什么叫耍呀?我分明是在哄殿下。” 裴执澜危险的挑了下眉, 唐韵笑容淡了,瘪了瘪嘴,两只手包着他冰冷的手,道:“我心疼殿下。” 她低下头,看着他手背上青蓝色的血管, 声音低低的,这是一句真心话。 裴执澜看着她卷翘的睫毛,揉了揉她的耳朵, 道:“出去都听到了什么?” 唐韵咬了咬唇,没吱声,她不想重复那些恶毒的诅咒。 看她这个样子,裴执澜就知道她已经听到了,还在为他打抱不平。 裴执澜想说一点哄猫的话,但是没有经验,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太陌生了,这么多年没哄过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指尖一点灵力涌出来,笼罩了唐韵刚刚翻出来的一地淮南玉。 唐韵看他还没缓和的脸色,阻拦道:“殿下别再用灵力了。” 裴执澜没停下动作,他体内的灵力刚刚恢复了一点,现在一点都没留,控制着火灵力把淮南玉融化,熔铸成一个花盆的形状。 如果少用一点灵力也不是不行,但他养的小猫咪娇贵,不好看就会不高兴,上次的梳妆台,他能看出她不喜欢。 他得给她最好看的。 淮南玉有净化和保留灵力的作用,成型的花盆造型古朴简单,上面有红色灵力自然形成的花纹,红底黑纹,像是用一整块鸡血石凿出来的一样。 唐韵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花盆,试探的伸出手,小巧精致的花盆就落在她手上。 她接住才发现,花盆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猫爪印,爪印旁边刻着等大的阳和,是裴执澜特有的字迹。 裴执澜喉咙里涌上一丝甜腥,唇色更红了,他道:“哄你。” 唐韵乍一下听见这一句,没明白,仰起来猫眼里有一丝迷茫。 裴执澜压住她一对翘起来的猫耳朵,弯下腰,在她耳边道:“哄你,不用因为外面人的话不高兴。” 唐韵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捧着温暖的小花盆,心里好像被一根刺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 立场相对,好坏背离,她现在反而希望裴执澜对她差一点,不好一点,这样她的愧疚也能跟着少一点。 裴执澜望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晕染着大片金红色的云,像是地毯上那只小猫咪的眼睛一样绚烂。 他不想看她蔫巴巴的样儿,吩咐道:“去把我书房桌子上放的折子拿过来。” 唐韵应了一声,去书房把桌上的一堆折子抱回来,没立刻放在他床上,问:“殿下,今天已经这么辛苦了,你不先休息一会吗?” 裴执澜一招手,唐韵手里的折子就自动飞到他手边,他就着夜明珠的光,随便打开一本,道:“太吵,睡不着。” 唐韵心想这得等留影珠拿回来才能消停了,她状若无意问:“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外面的人真相?” 裴执澜问:“什么真相?” 唐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让殿下耳边不吵了的真相。” 裴执澜把手里的折子翻过去一页,道:“想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这也没什么可炫耀的。” 他把盖在折子上,已经不高兴到炸毛的大尾巴挪开,道:“就算我说了,谁又会信?” 唐韵尾巴尖尖被捏,整个人都像过电了一样,酥酥麻麻。 她把尾巴收回来抱在怀里,道:“谁要是不信,阳和让他们信。” 裴执澜闻言轻笑,道:“好,你现在很像恶人的灵兽了。” 唐韵哼了一声,尾巴把夜明珠戳远了一点,仰着一张小圆脸,顶了夜明珠的位置:“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裴执澜抬起眼就看见她那双慢悠悠在后面摇的尾巴,动作快于一时,捞过来又捏了一下。 唐韵条件反射往后弹了一米,脸颊微红,嗔怒道:“殿下!” 裴执澜压下唇角的笑,正经问:“嗯?”他回忆了一下她刚刚说的,问:“什么问题?” 唐韵被捏出了一点叛逆,大声回答:“我问,我可以帮殿下伸张正义吗?” 裴执澜愣了下,就听那小猫又大言不惭的重复了一遍:“殿下可以让我保护一次吗?” 唐韵很久没有大声说话,这一通下来,先是自己嗓子不舒服,她怕这时候咳嗽没了气势,低头小心咳了两声,努力忍着。 “阳和,你本来就是为我而来的,我只让你保护我。”他道。 唐韵刚平静下来的心加速跳动,一声一声好像要从心口跳出来。 裴执澜病了更美,乌木一样的长发散在床上,眉眼该黑色地方极黑,唇和眼尾红的地方又很红,美的颜色浓烈,只是他平常在外都过于锋利不近人情,没人敢直视这份美色。 唐韵被允许可以看,但不敢多看,怕被裴执澜蛊住。 他有那个本事。 唐韵努力平复呼吸,尾巴勾着夜明珠放回原本的位置。 细想一下她也能分析出来裴执澜的意思,裴执澜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谁在意他谁就会不幸,但是裴执澜同样认可她和他是一体的,所以她可以保护他,她不会被他连累。 唐韵用手拍了拍微烫的脸,警告自己注意分寸:“我去种花。” 裴执澜看着耳尖粉色变成红色的猫,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唐韵捧着花盆走的更快了,小声敷衍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裴执澜也没有追问,小猫咪灵力不强,不怕她惹出什么大麻烦,就算惹了麻烦,他也能护她周全。 唐韵把所有的工具都搬到她和裴执澜的寝宫里,坐在地毯上慢吞吞摆弄自己的花盆。 屋内没有说话声,夜明珠发出温暖的光,偶尔有书页反动的声音,和沙沙的铲土声,窗户投出两个人的投影,月光静谧又温柔。 第二天,唐韵从小垫子上睁开眼,照例找不到裴执澜的身影。 她前爪扒地伸了个懒腰,发现昨天放在地毯旁的小花盆被挪到了桌上阳光最好的一块地方。 唐韵赖了一会床,再看过去,惊讶的发现这个小花盆好像成精了。 太阳挪一点,它就跟着挪一点,保证自己一直能晒到阳光。 “什么鬼……” 她化成人形,走过去把花盆拿起来那一刻,桌上黑红色的法阵一闪。 唐韵作为资深画师对图案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大部分的法阵她一眼就能记住个大概,但是这个……就复杂的很没人性。 她把花盆放回去,细密纠缠的阵法再次一闪,覆盖了整个桌面,自动把小花盆挪回最佳日照位置。 唐韵叹为观止,想到昨晚全程对小花盆漠不关心的裴执澜,心里有一点想笑。 口嫌体正直。 唐韵给小花盆注入了灵力,洗漱之后,她还是不放心泠卿,朝地淮院寻过去。 路上,遇见她的人或是仇视或是窃窃私语,心里的讨厌昭然若揭,全写在了脸上,只是迫于裴执澜的身份地位,敢怒不敢言。 他们不说,唐韵也就不在乎,怨吧怨吧,现在越怨恨,到时候就越愧疚。 地淮院里,籍宜年看见走进来的唐韵,面色微变。 他左右看了眼,咬了咬牙过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唐韵握着扇子,问:“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籍宜年压低了声音,道:“这发生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昨天那魂珠都飘起来一大片,死了那么多人,陛下肯定不会轻易宽恕四殿下的,一旦四殿下被罚了,你要跟去落霞谷吗?” 唐韵问:“魂珠跟我们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凭什么被罚?” 籍宜年看她那杠精样,回想起她第一次来地淮的护主事件,已经开始后悔过来了。 他摆了摆手,不劝了:“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籍宜年转身走了两步,想起当时唐韵阻止他杀人的一幕,又走回来,最后嘱咐了一句:“总之,你快回去吧,这两天都待在你们殿下身边。” 唐韵扫过院子里人看过来的目光,慢悠悠的跟在籍宜年身后,问:“你知道除了南珠还有什么能治疗鲛毒吗?” 籍宜年道:“皇室的血,鲛毒属水,对应火灵力。” 唐韵微微皱眉,把扇子搭在他肩膀上拦住他:“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们殿下救得人?” 籍宜年目光里明晃晃的迷惑。 没等他说话,外面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簇拥着裴重流走了进来。 裴重流在嘈杂的人声里沉默的低着头,看见唐韵,他惊惶的移开了眼。 唐韵不解的歪了歪头,走进来人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拔高了声音。 “这次还是要多谢六殿下,都是火灵力,做的事真是天差地别。”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份恩情我们都已经记住了,那些怨恨当然也不会忘。” “殿下这两年才回来,跟不上天灵院那几位很正常,来地淮院也不错,殿下在地淮院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帮助殿下的。” “地淮院火铄洲人都忠诚的拥护殿下,万望殿下一直以德为重。” 以德为重? 唐韵远远看着裴重流,她没任何情绪的笑了一声,眼里冷的能结冰。 第 38 章 出去搞事吗? 唐韵直接朝着裴重流的方向走了过去。 籍宜年看她的表情, 拉住她的衣袖:“阳和……” 唐韵扬手甩开他的手,随着她的到来,那些明嘲暗讽的话也化成一道道厌恶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裴重流瞧见停在他一步之外的唐韵, 被众人围着有些着急, 小声劝:“你们都回去吧。” 没有人离开。 “殿下不要害怕, 我们一定拼死保护您。” “殿下也是火铄洲最尊贵的皇子, 不用畏惧任何人。” 唐韵又笑了一声,扇子敲在掌心, 问:“害怕畏惧?六殿下为什么要怕我畏我?” 裴重流纠结犹豫了一路,见唐韵不高兴了,咬牙下定决心,抬高了声音重复:“你们先离开吧。” 有人还想说话,但更多的人能看出裴重流已经沉下来的脸色,拉扯了要冒头的人一把,结伴进了地淮院里面。 裴重流垂头耷脑, 像只被暴雨淋了的小狗子,慢吞吞走到唐韵面前, 道:“阳和, 别生气。” 唐韵在心里做了几次深呼吸, 告诫自己,这是任务目标,任务目标,甲方,甲方。 即使他破坏了她的计划, 偷走了裴执澜拿命换来的功劳,他也是甲方。 唐韵转身向地淮院外走:“出去说。” 裴重流没半点犹豫的跟上她,抬头低头好几次, 小心开口:“阳和,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唐韵脑海里响起一道电子音。 【宿主!留影珠剪辑好啦~】 【诶,男主怎么也在这,怎么了?】 唐韵能感觉到戒指里多了一颗留影珠,她没理系统,问:“为什么不否认?” 裴重流满心的解释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不否认,他有合理的解释,可那不是完全正义的,他有一半的私心。 他一双狗狗眼里满是难过,道:“阳和,对不起我是有私心,从我来到这就一直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这份功劳按在我身上我会好受很多,我虽然知道这是四哥做的好事,但是大家都认为是我,恰好我也需要,就让给我吧” 他想寻求一点赞同:“谁处在我这个处境,都很难说出否认的话啊,对吧阳和?” 唐韵没出声,她怕现在一说话,就把在裴重流这积攒的信任值骂光了。 裴重流握紧了拳,道:“而且阳和,我都能看懂的问题,你那么聪明也一定看得懂,这功劳不是我抢下来的,是他们非要给我的。” 他越说越觉得阳和一定能理解他,语气逐渐肯定:“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是谁救得人吗?我的成绩他们都不知道吗?他们那些人都是知道的,他们只是迁怒他而已,受不了亲朋好友去世而已。” 唐韵沉默不语让裴重流从歇斯底里到委屈。 裴重流现在还没有成年,比起几个哥哥他的长相十分幼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唐韵。 “阳和,他们需要怨恨的对象,就要把救命恩人和怨恨的对象分开,不是我要去抢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系统听到这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宿主,他也是被迫的,他还是个孩子……】 裴执澜见唐韵的表情一直没有回暖,心里紧张,问:“阳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其他人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我吗?就因为我是受益者,我就连难过的立场都没有了吗?” 唐韵咬了咬舌尖,她确实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不理解为了什么他获得了天大的好处还要委屈受益者没有难过的立场。 她忍了忍,没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否认呢?” 裴执澜恼羞成怒:“如果我和四哥处境互换,阳和你也会为了我这么咄咄逼问四哥吗?” 炙热的火红色灵力因为他情绪失控朝着唐韵扑过来。 唐韵胸前的项圈一闪,黑色的灵力打散了裴重流溢散出来火红色灵力,她被余波冲击的晃了一下,扶着墙才没有摔倒。 裴重流没想到会这样,忙跑过来想扶住唐韵,慌忙的道歉:“阳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宿主,你别忘了我们来这的任务。】 唐韵看着他委屈的眼睛,道:“如果换了我们殿下,在第一个人出声的时候,他就会开口否认。” 裴重流其实也知道自己是错的,就是嘴硬:“四哥否不否认都对他的生活没有影响,我如果像四哥一样厉害,我也否认。” 唐韵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暴躁老师,看见这种只会找别人原因的学生心火直烧上头。 她厉声质问:“殿下就算跟你一样,他也不会这么做,不是因为他多强,而是他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早晚会砸在自己手上。” 【宿主,冷静一点,男主还是个孩子他有不成熟的地方,受不住诱惑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功劳到了男主身上对我们来说其实是有好处的。】 唐韵一人对付他们两个,生气到极点脑袋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 她在心里道:如果裴重流想要做王,应该自己争自己去抢或者说掠夺也可以,但不应该去偷,那样他永远做不成王。 王的脊梁应该是笔挺的,可以染血,不该是腐烂的,虚浮的。 唐韵冷冷的道,我现在知道你们主脑为什么不直接派系统来完成任务,而非要绑定我们这些宿主了,你们或许能捧起一个王,但那只是空有王名号的普通人罢了。 而且,这明摆着是其他几个殿下的算计,裴重流认下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添了一个把柄,以后因为这件事追随他的人,也能轻易因为这件事被策反。 【可原著中……】 唐韵知道它想说什么,问:事事都同原著一样发展,你们还让我来做什么? 【好吧,不要生气嘛,我就是怕你感情用事。】 耳边消停了,唐韵当着裴重流的面,拿出戒指里的投影珠。 她看着裴重流的眼睛,问:“当天的所有事,都在这枚珠子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该不该把这枚珠子拿出来?” 裴重流惊诧极了,他知道这枚珠子拿出来之后对他意味着什么,阳和竟然还有这种后手,那这一切难道都是四哥的算计? 他心里乱糟糟的,脑袋一片空白,问:“如果我说不要拿出去,阳和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唐韵并没有回答他什么,两人之间安静的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裴重流冷静了,知道事情无法转圜,如果他不同意,阳和也会把珠子拿出去,他不仅会失去这份名声还会失去阳和,没了阳和,四哥对付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顾忌。 他狗狗眼微红,低声道:“阳和,拿出去吧,那本来就是四哥的。” 他抬起头,想拉一拉唐韵的袖子,又收回了手:“阳和……你以后还是我的朋友吗?” 唐韵急需要确认一件事,她用灵力托着投影珠飘起来,道:“殿下并不知道这颗珠子的存在,这是我私自录的。” 她问:“重流,我该不该把这枚珠子拿出去给大家看?” 裴重流听出了她话里的暗示,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又燃烧起来。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走了两圈,心里一个声音再问:四哥真的会不知道吗? 裴重流心微沉,转头坚定道:“阳和,拿着这颗珠子给四哥,听他的安排,我刚才没有要骗你,真的有很多人不想知道真相,随便你怎么处置,但你一定要小心。” 【宿主,你看还是有救的,孩子总会犯错的,这是我们过来的意义。】 唐韵审视看着他,语气稍微缓和,道:“好。” 裴重流眼泪含眼眶,道:“阳和,不要生我的气,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唐韵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满脸的眼泪,道:“你也是一个皇子,不可以总是这么哭。” 裴重流听到她温和的声音,紧绷了一路的心像是被松绑了一样。 他不是不愧疚的,他只是有一点点侥幸,他其实没跟阳和说,如果他真的顶了四哥的这份功劳,等到他有能力的时候也一定会澄清的,他也会想办法补偿四哥的。 裴重流一步三回头的往青桐宫走,突然,听见唐韵在远处问:“重流,如果没有我在这,你还会否认这份功劳吗?” 裴重流一双狗狗眼单纯可怜,他摇了摇头,道:“不会,阳和,我也是皇子,我只是在乎你大于在乎这份功劳而已。” 【宿主,就算不太聪明,听话也是好的,可以慢慢教。】 唐韵调整出温和的表情,对裴重流微微点头。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依旧存疑,且不说裴重流是不是听话,就算真的听话,只靠听话就能做一个合适的王吗? 这天道对男主,就只要气运上的偏爱吗?这合理吗?天道是用什么标准来选择男主的? 【按理说男主的实力不应该这么差的……】 唐韵问:他在隐藏实力? 【也不像,宿主你下次可以问问。】 唐韵微微点头,把手里的投影珠内容看了一遍,主脑剪的很好,把她不想要的部分都剪掉了,她想突出得众人的辱骂和裴执澜受的伤对比做的很强烈。 【宿主,男主刚刚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枚珠子如果你在地淮院放,不一定能起到你想要的作用。】 唐韵把珠子收起来,道:“所以这枚珠子,我从来都没想只在宫里放。” 她绕到地淮院的后院,寻找泠卿的身影:“宫里的这些人,无外乎是五洲送上来的那些贵族,利益和同属性的殿下息息相关,金戈洲和水澜洲的人就算知道殿下帮了他们,也不会给殿下一丝忠诚,他们效忠的永远都是自己洲国的殿下。” 唐韵漫不经心的解释:“至于火铄洲,不管殿下做了什么,只要这个离谱的政策不被推翻,他们未来的好生活都要指望殿下,火铄洲怕不是都想亲自替殿下杀了裴重流,好保证在苍龙蛊境裴执澜正常发挥,不受干预。” 【所以这枚投影珠不在宫里放了?】 唐韵心道:当然也要放,打动不了他们,也要恶心恶心他们,再说也不全是忘恩负义之徒。 她看见在在晾衣服的泠卿,跳起来招了招手:“泠卿,今晚出去喝酒吗?”出去搞事吗? 第 39 章 我来给您伸张正义了。…… 泠卿把拧干的衣服挂在竹竿上, 听见唐韵的声音回头:“阳和?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唐韵被这句阳和唤心里舒坦,道:“我这来了可不止一次,你去哪了?这两天这么危险, 我很担心你。” 她踏进门槛, 靠近泠卿, 咦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天的泠卿好像比以往还要好看一些,头发泛着鸦青的光泽, 皮肤像珍珠一样光滑,眸若秋水,像是加了一层滤镜。 泠卿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端起盆:“这两天出宫了一趟,给我娘亲扫墓。” 唐韵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声:“你老家这么养人,你这皮肤白的都好像要发光了。” 泠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眉轻轻一蹙又展开。 她坐下,抬头问:“你休息日过来一趟, 就是为了夸我?” 唐韵坐到她对面, 觉着上次同生共死一回, 自己这个待遇真的升级了,泠卿竟然没不耐烦把她赶出去。 “两件事,一个是这个。”她从戒指里拿出一枚南珠。 自从裴执澜告诉她,他上次送她的一箱子珍珠其实都是南珠之后,唐韵就实现了南珠自由, 裴执澜别的不说,在吃用上真是个大方的主人。 唐韵把南珠给她:“这两天宫里的鲛毒虽然已经压制下去了,但你还是留一枚防患未然, 我早就想给你了,谁知道你两天都不在宫里,不过也好,正好避开了鲛毒泛滥的时段。” 泠卿看了桌上的南珠一眼,没有拒绝,问:“另一件事呢?” 唐韵笑了,道:“我有事问你,你知不知道外头晚上哪里最热闹,人最多?” 泠卿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新奇念头,提醒道:“外头不比宫里,鲛毒还没完全解开,人人自危,哪里都不热闹。” 唐韵表情僵住,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啊,鲛毒就算传播也不可能越过外面的民众直接在宫里传播,宫外的情况恐怕并不比宫内好多少。 【宿主,那怎么办,那还能出去吗?】 这么浅显的问题她竟然没有考虑到。 唐韵在心里责怪自己马虎,道:等我再考虑一下。 泠卿觉得她这时候要是猫耳朵,恐怕都要不高兴的压到脑袋两边了。 她有些好奇的问:“你想出去做什么?” “现在没什么了。” 唐韵最近有了一个新的解压方式,她甩出自己的大尾巴,用小梳子笨拙的梳毛:“泠卿,宫外中了鲛毒怎么办?朝廷会下发南珠吗?” 泠卿看她冷的有点炸起来的绒毛,招手用灵力从屋内拿出茶具:“不会,五洲的人会有五洲州国想办法,洲王善良就会下放南珠治疗,至于清都,能住在皇城脚下的都是清贵,各自都有各自的救命的法子。” 唐韵伸手接住冒着热气的茶杯,得寸进尺的把自己的尾巴和小梳子甩到泠卿怀里:“这皇城脚下就都是清贵了?普通人怎么办?” 泠卿拿起了小梳子,道:“等死。” 她跟着解释了一句:“五洲州王连自己的人都管不过来,皇子们也只管自己洲人,谁会花心思给敌对的洲人解毒?” 唐韵一口热奶下去,身体都暖和起来,道:“五洲之中只有水澜洲盛产鲛珠,他们这么彼此敌对,没有鲛珠的洲国,这次该怎么办?” 泠卿道:“等死。”. 唐韵尾巴一痛,看着泠卿手指间还没散干净的木灵力,抱着自己的尾巴道:“泠卿!” “抱歉。” 泠卿把小梳子还给她,道:“灵力晋了一级,还不能完全控制好。” 唐韵抱着自己的尾巴尖尖吹了吹,看向泠卿从翠绿升级成水绿的灵力,也没多怀疑,裴执澜灵力都红的发黑了,泠卿绿的发蓝也不奇怪。 她吐槽:“我还以为你是受不了这个离谱政策,迁怒我这个皇子灵兽。” 泠卿收回手的动作一顿,她说话慢条斯理,不露端倪:“离谱?” 唐韵也不怪她梳疼了尾巴,顶着一对软乎乎的猫耳朵点头:“你不觉得离谱吗?现在朝堂的做法?” 可爱的猫眼,毫不戒备的语气,还有她从籍宜年那得知的小猫咪这两天的真心实意,成功让泠卿说出了一句不该说的心里话。 她点头,道:“离谱,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觉得,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还是饱受压迫的,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唐韵回忆起上次籍宜年的不对劲,再听泠卿的态度,心里有了一点点猜测。 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人类最大的监狱是自己的大脑,但时代洪流中,总会有些先驱者,突破了思想的禁锢,开创出全新的时代。 唐韵看着面前清冷的却目光坚定的泠卿,胳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种人人往往被后世称为英雄。 可英雄,从来都是用血来启民智的。 在原著中,泠卿为什么会没有一点记载,是不是因为她做了贵族不能容下的事? 【宿主,虽然你不愿意听,但是我不得不再再再再一次提醒你,你只是来做任务的,你只能顾上裴重流,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 唐韵低下头,捧着自己的杯子慢慢的喝。 裴执澜也好,泠卿也好,她越看他们的闪耀之处,就越觉得自己卑劣,因为自己的命,而打压他们的伟大。 【宿主,你已经是我见过最爱管闲事的宿主了,你已经尽力了,你和他们使命不同,你已经够愧疚了。】 唐韵扯了扯唇角,回答它:不是,我这么说,只是我知道这样说可以不让我那么愧疚。 跟泠卿告辞,唐韵独自走在地淮院的小路上,心里有一些低落。 她看着被城墙框住的这一方天空,再次感到迷茫。 她扶持裴重流当王真的是对的吗? 如果有朝一日,泠卿出事了,她作为扶持裴重流的一方,真的能对泠卿坐视不理吗? 【宿主别胡思乱想了,你和我都只是员工而已,雇佣我们的是天道,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啊。】 【这跟你平常的工作没有什么区别,你要反抗老板,就会被老板开除,并立刻收回预支的工资。】 【我不是在吓唬你,宿主,你明白了吗?我才和你是利益共同体。】 唐韵看着天空,半晌收回了目光。 【宿主,你还好吗?】 嗯。 唐韵把耳朵尾巴收回去,把紫色的留影珠拿出来握在手心里,朝教室里走过去。 系统看她的表情,弱弱发问【你要去哪里呀?你不会是要在地淮院里面用这个留影珠吧?不用跟裴执澜商量一下吗?】 唐韵走的大步流星:不商量,如果裴执澜生气的话更好,也该压一压裴执澜的好感值了。 【可是裴执澜的好感值本来就不高。】 唐韵淡声道:压一压我对裴执澜的好感。 【……这会不会影响裴执澜对您的信任呀?】 唐韵站在地淮院的正门门口,听着里面的高谈阔论,抬手推开门:不会,我在殿下面前立的不就是忠心的笨猫人设吗? 他也许会生气,但不会怀疑我的忠心。 唐韵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自己也明白,这个决定是冲动的是不理智的,但是她现在就是被系统劝的叛逆了,她就是要给裴执澜出头,用最直接的办法。 不管下一刻她要回归什么立场,她允许自己这越冲动一次,就一次。 地淮院内看见远比唐韵想象中的要吵,一个女学生一看见唐韵就冲了过来,被旁边金风月压着才没冲过来。 唐韵认识那个女学生,就是昨天没了结界,第一个开始骂殿下的人。 金天姚坐在座位上,见唐韵来了,含沙射影:“人不要脸面真的就是厉害了,换做是我呀,我可没有那个胆量这个时候还过来上课。” 唐韵笑了,灵力一闪就到了她身前,手支着她的桌子,身体下压,问:“说谁呢?” 教室里的人一诧,都没看清唐韵是怎么过来的,长出第三条尾巴后,唐韵已经是同龄中灵力的前几名了。 金天姚仰起头,理直气壮:“谁心虚说的就是谁,谁残忍弑杀说的就是谁。” “哈。”唐韵嘲讽的笑了一声。 她看向被捂了嘴目光愤恨盯着她的女学生,站直了,手握着扇子,环视一圈,问:“看来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们殿下害了你们了?” 仇恨裴执澜但是不敢去他面前撒野的人多了,唐韵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不然还能是谁?灵力明晃晃的留在那呢。” “主人不现身,恶狗倒是出来先吠了。” “殿下就可以不把人命当做命吗?” 唐韵瞥过去一眼,见还是一个平民,心里更加压抑,笑容就越发灿烂。 她张开手,扬声道:“好啊,那我这条恶犬,就让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不把人命当人命。” 留影石从戒指里飞出去,空气中荡出一面水幕,隐藏在人群中心里有数的人表情微变,更多的人则面带冷笑,仰头望着唐韵要使什么花样。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空中的水幕上,唐韵坐在高高的窗沿上,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于眼下。 她优哉游哉的晃着腿,水幕上已经播到三殿下说完裴重流不能救人,裴执澜接旨的一幕。 底下人的表情精彩纷呈不敢置信,唐韵坦然的迎接各种各样的注视。 但那些人也没看她多久,很快就又重新把视线移回水幕上,这时候正好是当初唐韵不忍心看裴执澜取血,在地淮院游荡的那段,血色烟花在空中炸开,给还活着的人解毒,处理已经失去的尸体。 明显的,已经死去的尸体。 金戈洲女学生不敢置信的退后了两步:“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个想法,他们不笨仔细一想就知道裴执澜燃烧尸体是为了什么,但怎么可能呢?那可是裴执澜啊…… 地淮的智商巅峰就是那些万里挑一的平民学生,他们脑袋反应比那些贵族都快,也比其他人更快明白裴执澜的用意,心里又愧疚又不解复杂的不敢去看唐韵的眼睛。 还有一些人梗着脖子,红着眼睛视线不肯离开画面一瞬。 唐韵畅快的笑出声,她觉得自己现在表情一定很像反派,但是无所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转头,想看看窗外有没有哪个殿下闻声赶过来了,就看见站在门外,抬起头与她对视的裴执澜。 唐韵笑容一顿,然后眼睛微弯,对屋内人的丑相不再感兴趣。 她从窗口跳下去,裴执澜张开手接住她,唐韵搂住裴执澜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殿下,阳和没骗你,看啊,我给您伸张正义了。” 第 40 章 没脸做猫。 裴执澜即使不进去, 也能听到看到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怀里小猫咪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衣服, 也能感觉到她带来的温度。 她越来越大胆了, 抱了抱去的, 半点也不矜持。 屋内有人看到唐韵一跃而下, 从窗口探出头,看到裴执澜, 慌张的移开了了视线。 裴执澜察觉到这些目光,心像是被小猫爪子踩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看法,但现在发现,有人给他出头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开心的。 “殿下……你生我的气了吗?” 唐韵搂着他的腰,她在这个世界谨小慎微,做出出格的事情之后还是会害怕的。 但贴近了裴执澜, 就能从他那获得一些安全感。 这种心态很微妙,从前是因为裴执澜很强, 现在却是因为……裴执澜是需要她保护的人。 他们是被天道摒弃的同伙。 “不生气。” 裴执澜把她拢进自己的大氅里, 脚下出现黑红色的阵法。 唐韵眼前光芒一闪, 再睁开就回到了熟悉的寝宫。 裴执澜把她拉开,上下打量,小猫咪不是老老实实会吃亏的性格,身上没什么受什么重伤,只有奶白色的脸颊下, 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这种被灵力丝线划到的伤,搁在正常灵兽身上早就自愈了, 可他家小奶猫还是只幼崽,伤口恢复要比平常修士都慢 “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 裴执澜右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在她那道伤口下面轻轻按了一下,问:“疼不疼?” 唐韵不疼,听到他能这近乎温柔的态度,忍不住想要上房揭瓦:“疼,得殿下吹一吹才能好。” 裴执澜一看她那双带笑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撒谎:“放肆。” 她侧过脸,低下头,用柔软的脸贴着裴执澜的手,软声撒娇:“那殿下要杀了我吗?我可已经知道殿下是吓唬我的了。” 裴执澜手托着她的脸,掌心都是柔软的触感,睫毛微颤,没听清唐韵都说了什么。 唐韵不是一定要回答,逗一下就问起正事:“我有没有给殿下惹麻烦?陛下会不会怪罪殿下?” “不会,你的留影珠瞒得过我们也瞒不过父皇。” 裴执澜摊开的掌心停留了一会才收回来,他热的出汗,有一瞬间迷茫,是因为灵宠契约吗?所以靠近灵宠的时候才会……才会这样。 唐韵微惊,问:“陛下知道?!那他……” “他?他为什么不拦你?他又有什么理由拦住你?坐下。” 裴执澜让她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再另一侧,从戒指里拿出几个小药瓶。 唐韵觉得有点奇怪,清都王发现她在使用留影珠的时候就是他已经决定让裴执澜救人的时候,王全知全能,他不会不知道后续观梧宫发生的事。 那他允许她把留影珠放出来,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几个孩子吗? 在原著中,他没有在乎裴执澜被污蔑,在现在他也不在乎二殿下三殿下威望受损。 好好回想一下,作为整个故事里的权利和实力巅峰,这位清都王存在感弱的近乎不合常理,她是不是忽略了什…… 唐韵猫眼微怔,脖颈被微凉的戳了一下。 裴执澜指尖沾了一点透明的药膏涂在唐韵脖颈处的小伤口上,他怕弄疼了他,尽量放轻了动作。 人专注的去看什么的时候,脑袋就会不自觉靠近。 唐韵脖颈被他的头发扎的微微发痒,抬起手想压一压他的头发,没想到一手下去,摸到那缎子一样的一下子就上头了,暗戳戳又摸了一下又一下。 裴执澜低声警告:“干什么?” 她反应过来自己的痴汉行为,脸颊微红,有一点点尴尬的收回了手。 裴执澜见小猫咪微红的皮肤,问:“疼?” 听他用这么单纯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唐韵原本微烫的脸更烫了,裴执澜这张脸真是害人不浅:“没……不疼。” 她欲盖弥彰的把凳子往后挪了挪,随口问:“殿下是不是从来没给别人上过药?” 裴执澜眼里写着你这是什么废话,道:“没有。”他把药放在她面前。 唐韵轻咳了一声,道:“就是觉得殿下真是好主人,能当殿下的灵兽……” 这么说好像有点羞耻。 她又清了清嗓子,改口:“能当殿下的小猫咪……” 好像更……算了。 唐韵自暴自弃:“殿下做我主人,我觉得很幸运。” 裴执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又涌上一点开心,揉了揉她的耳朵,道:“我当然是个好主人。” 唐韵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逗笑了,她点点头,觉得自己刚才的脸红心跳有点不仗义,她和裴执澜多真诚的难主难宠情,能互相帮助就尽量互相帮助。 她突发奇想,心道:查询裴执澜好感度。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73 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43。】 殿下的好感度竟然一下涨了三点!!! 唐韵心里的小人跑出了奥运会夺冠的架势。 裴执澜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面上却能看出来一点,疑惑的挑起了眉:“瞎乐什么?” 唐韵笑而不语,其实就区区四十三连及格都没到,她一边笑话自己没出息呀没出息,一边乐哼哼的把桌上的小药瓶收回了自己的戒指里。 外面的门被叩响了两声,裴执澜和唐韵齐齐转头,脸上的温情收敛了个干净,刚刚还轻松的氛围,好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两个对感情吝啬的人凑到了一起,少有的温和只给彼此看,别人看一眼都不给。 【宿主……你和裴执澜越来越像了。】 唐韵突然听到这句,没明白什么意思,附和了一句:因为灵宠契约吧,我们之间可能会互相影响,不过你放心,不会影响任务的。 【不是,唉,算了,不影响任务就行。】 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走进来,朝裴执澜拱手行礼,道:“殿下。” 见唐韵在,他没有立刻开口。 裴执澜看向唐韵,唐韵鼓了鼓脸,在几天前她可能就识趣的出去了,可今天,她可是涨了三点好感度呢,这待遇不得往上升一升呀! 唐韵身体一扭化成了雪白可爱的小猫咪,一跃窝到了裴执澜怀里。 裴执澜垂眸,怀里的小猫团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滚,四爪朝天露出是个粉嫩嫩的小爪垫,尾巴一勾一勾的去卷他的手腕,明白是要出卖色相留下来。 裴执澜想笑,但属下在他忍住了,捏了捏小猫咪的爪爪,接受了这份收买:“说吧。” 黑袍人没敢多看唐韵,心想果然是契约的灵兽,这么快就赢得了殿下的信任:“殿下,奢晏的货已经到了,您是否要亲自过去查看。” 奢晏? 唐韵从剧情里扒拉了一下,发现这还是一家有在原著中有记载的多宝阁,在清都五洲有不少连锁分店,广受五洲贵女和男主未来后宫们的喜爱。 而这店之所以名声这么大,还因为这是一家有名的义店。 每到了大灾大难的时候,都会出钱出粮,店内的伙计也大多是被收留的孤儿,在五洲内风评极佳。 这店竟然是裴执澜的,为什么她竟然也没有很惊讶。 裴执澜考虑了一下,点头道:“我跟你去一趟。” 他手指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下去自己玩,不许出观梧宫。” 唐韵当然不想自己留在宫里,两只爪子抱住裴执澜的手,金灿灿的猫眼巴巴的盯着他,喵呜喵呜的撒娇。 见裴执澜郎心似铁,她又去蹭他的手,喵呜喵呜的找借口:殿下如果留我一个人在宫里,二殿下和三殿下过来欺负我一只小猫咪怎么办? 裴执澜在书里读过,灵宠是不能太纵容的,你纵容了一次,下一次再要求她不许做就没用了。 唐韵仰着小脑袋:“喵呜喵呜~” 裴执澜板着脸道:“就一次,下次我说不许跟着,你就不许跟着了。” 唐韵立刻乖乖点头,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裴执澜把她揣进大氅里,带着她一起迈进了大阵,虽说是跟着一起到奢晏里了,但是裴执澜进去看货的时候还是没让她跟着。 唐韵躺在华丽的白老虎皮大氅上,无聊的滚了一圈,等了好一会裴执澜还没出来,就悄悄跳下垫子,顺着窗口溜了出去。 裴执澜不会又在背着她做什么好人好事吧? 【宿主,他可是反派啊!他偷偷和属下商量,你不应该想着怎么破坏他的计划吗?你忘了原著中他是怎么杀人如麻的吗?】 唐韵道:我这不是去看了吗? 她头拱开门,耳朵一抖,听见了奇额的细碎声响,咔哧咔哧的,像是老鼠在啃什么东西。 唐韵循着声音走过去,在仓库的多宝阁探出头,看见一只肥美的金红色花纹的大老鼠正在啃一个青花瓷瓶。 大老鼠?! 唐韵心率狂飙,喵的一声,惊慌失措转头反方向狂奔,没跑两步被拎着后脖颈抓了起来。 穿着奢晏紫藤色长裙身材火辣的女子把唐韵拎到眼前,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道:“哪里潜进来的小东西?” 唐韵这个时候是万万没有脸面变人的,她无辜的喵了一声,爪爪扒拉了一下胸前的项圈。 女子目光落在她项圈上,表情一个大转弯,笑容明媚:“呀,你就是殿下契约的小猫咪呀。” 唐韵舒了口气,喵了一声作为回应,身后又传来簌簌的声音。 她想到那只超大个头的老鼠,头皮发麻。(丽) 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唐韵不怕蛇不怕虫子就怕大老鼠,看见就会跳起来的程度。 女子看见老鼠,嗔怪道:“多宝,又来库房偷吃东西!” 她转头,看到炸成了一个圆团的小猫咪,怔了一下,大笑着问:“小宝贝,你不是猫吗?你怕鼠啊?” 唐韵双爪捂住耳朵,脸颊发烫。 救命,她要没脸做猫了。 第 41 章 他需要她陪陪他。 “燕姬, 怎么还没出来?” 外面那个通体拢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走进来,看见唐韵,声音里有些微惊讶:“殿下的灵兽怎么在这?” 燕姬艳红的指甲勾了勾唐韵的下巴:“自己跑出来玩的吧, 可爱吗? 唐韵不习惯给别人当宠物, 抬起高傲的脑袋, 从燕姬怀里跳出去, 正好与地上的寻宝鼠面面相觑。 已经在裴执澜属下面前丢了一回脸,不能再丢第二次了。 她忍着没有喵出来, 炸开了浑身的毛,一步一步退到刚来的男人脚边。 男人看了她一眼,对燕姬道:“把你的灵兽收起来,殿下吩咐我们出去了。” 燕姬懒懒的答应了一声,一招手,地上的寻宝鼠就从窗户跑出去不见了:“那这只怎么办?” 黑袍男人半蹲下身,问:“您是迷路了吗?要我送你回去吗?” 唐韵从他们的话里能猜测出来, 他们现在应该是要出去执行什么任务。 那她当然要看看裴执澜的势力要在这个时间段干什么了! 蹲在地上的小猫咪摇了摇脑袋,纵身一跃, 跳进了黑袍男人的斗篷里, 用行动表示, 我没迷路,我就是要跟着。 黑袍男人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带上她,虽然这次任务并不危险,但是这只可是跟殿下的命挂钩的。 燕姬轻笑一声,先一步走出藏宝阁, 道:“我们不带着她,待会她自己跑出去了更危险,快走吧, 都要来不及了。” 黑袍男人权衡利弊,低头对唐韵道:“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叫我。” 唐韵乖乖的点了点脑袋,喵喵喵催促着他快跟上。 一出门,外面迎头一阵冷风,把男人的黑袍刮的猎猎作响,唐韵一只小小猫团,无助的被吹的左右摇摆,在衣兜里被迫滚成了头朝下爪朝上的倒立猫猫。 他喵的……什么邪风。 她艰难的把自己挪回原位,探出两只爪爪扒住了衣袖的边缘。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袍子衣兜里能颠成这样,她以前也没少和裴执澜遇见大风的天,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 裴执澜帮她固定了袍子? 唐韵还没想出答案,抬眼就被外面的画面震惊了。 五洲拱卫的清都,天子脚下,街道两侧雪堆里躺满了尸体,街上店面全部牢牢紧闭,走在街上的都是胡乱说着不知名话语,疯疯癫癫深重鲛毒的人。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木灵力的披头散发的疯子,一剑刺进了旁边醉鬼胸口里,那醉鬼摔在地上,血融化了一大片的雪,蒸腾出一点让人心寒的热气。 所有人都对这个画面无动于衷,清醒的路人眼里写着麻木,下一刻,那尸体就被街上的阵法扔到了一侧。 奢晏开在清都最繁华的街上,唐韵目光顺着出来采买的丫鬟,落在打开又紧闭的朱门之上。 她化成猫型的时候五感异常灵敏,能嗅到面前朱门之后,喷香诱人的炖蹄筋味,还有丝竹管弦奏乐的作乐声。 强烈的对比像一幅极为嘲讽的电影剪辑。 唐韵一直以为她是个冷漠理智的人,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感到难过,但当看到路上一具又一具身体,心里揪起来一样难受。 那是人命啊…… “喵呜。”她看着很快就被大雪掩埋了血迹,迷茫的喵了一声。 唐韵抱着渺茫的希望,问系统:这个世界有轮回转世吗? 【没有的宿主,除非极少情况下能被系统选中,捕捉到生命暂为保存,但这是极少数的幸运事件,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所以宿主,你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你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唐韵心里钝钝的难受,系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可同时,她心底一个声音也在问,唐韵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吗? 她生在富强国家的和平年代,她知道盛世的模样,所以她也能看出答案,是不称职的上位者,是畸形的政策导致了这样的惨状。 一个王就算他做的不对,不称职,他本身也不会受任何的伤害,可王是蝴蝶效应里的蝴蝶,他轻轻扇动翅膀,就能给下面的民众带来毁灭性的损失。 王的错,要用千千万万百姓的命来填补,可王不知错,纵容畸形的政策长存,这千千万万条命就只是个开始,永远不会结束。 唐韵见尸横遍野,扪心自问,裴重流能做个称职的王吗? 在原著中,他并没有改变任何事,他只是称王了,称王而已,但她的任务,也就是让他称王,她也许可以教导裴重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唐韵呼吸加快,想到了第一次问裴重流对苍龙蛊境的看法时裴重流的答案。 裴重流并没有改变的意识,或许通过教育她可以慢慢改变他的看法,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宿主,你这也不能怪男主呀,时代的局限而已,不仅是他你看其他的几位殿下,那个不是同样的做法呢?】 【觉醒的从来都是少数人啊,阶级越高,意识到就越困难,宿主,你想的太远了。】 【这只是一个故事啊,我们完成任务就好了。】 唐韵怕冷,她收回一对爪子,只露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她能感受到冷风吹过她的毛时带来的凉意,这么真实的冷,真实存在的冷,她能感觉到,故事里的人也能感觉到,他们没什么不同。 但她没有反驳系统,因为系统说的客观上确实是对的。 她没有余力帮忙,她顶多就只能救一救殿下和泠卿。 英雄是历史孕育出来的,不是她可以人造的,能救人民于水火的王还没在这个时候出现。 唐韵心里想的明明白白,可有些事,想明白了还是会难受,她金灿灿的猫眼都不那么亮了。 黑袍看她蔫哒哒的样子,以为她冷了,在衣兜里施了一个取暖的法术。 燕姬自己就养着一只灵兽,对灵兽的想法更敏锐一些,她弯下腰,手指点了点小猫咪毛绒绒的脑袋:“没见过这么多死人吗?” 唐韵回神,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她听不懂,还是喵了一声。 燕姬听到这声软软的猫叫,表情温柔,自顾自的解释:“南珠紧俏,除了水澜洲,其他四洲都自顾不暇,勉强够着上头人用,剩下的人买不到药,就只能等死了。” 黑袍男人翻手掌心出现一个盒子,打断燕姬道:“别废话了,赶紧忙完回去。” 燕姬手里也拿出一个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小瓷瓶,她翻了个白眼,不耐道:“催什么催,没用的事,就你干的积极,也不知道劝劝殿下。” “殿下不做没用的事。” 黑袍男人把木盒子扔出去,几道身影无声出现,各自拿走一个瓷瓶又消失。 唐韵听他们两你一言我一句的互怼,从兜里探出头,目光追着那些拿了小瓷瓶就消失的鬼影。 那些影子瞬移到人群中把小瓷瓶轻轻一挥,浅粉色的带着细碎光亮的粉末就在空气中无声散开。 唐韵从风中嗅到了熟悉的血味,上次闻到这个味还是在地淮院里,这是裴执澜的血。 那这个粉色和光泽应该是……掺了南珠的粉末? 她记得送给泠卿的那一枚南珠表面就有这种漂亮的白色荧光。 燕姬还和黑衣男人在吵,声音里已经没了方才的媚意:“那你说说,殿下为的是什么?为名?不许我们声张一句,为财?那几百斛南珠就这么轻易送出去,你就说他是为了火铄洲都说不过去,这街上又几个是火铄洲人?” 黑衣人亦冷淡回复:“殿下如果在意你说的这些,你我当初就不会被奢晏收留。” 燕姬拂袖而去,道:“你我起码对殿下有用!” 唐韵消化完他们的话,内心空白了一会。 她心里有一个王的标准,她以为这是远超时代的,无法被实现的,但是有一个人却按照这个标准,悄悄做事。 那个人,不是命运选定的王,而是既定命运里,史书记载中,杀人如麻的大反派。 她发着呆,黑衣人转过身,对大阵里走出来的人俯首行礼:“殿下。” 唐韵抬起头,裴执澜披着白狐裘大氅走过来,墨发如瀑,眉眼矜贵,只唇色稍有些苍白,他招了了招手,唐韵就被黑色的灵力托着送到了他的臂弯处。 黑衣人告退,唐韵跳下去化身成人,她压下心里的种种想法,习惯性握住他冰凉的手,问:“殿下不许我跟着,原来是背着我悄悄放血去了,殿下也知道我会担心啊!” 裴执澜听着她责怪,眼里不动声色的露出些微笑意:“不许你跟着,是怕你耽误我做事,你原来会担心我?我看你出来玩的挺高兴的。” 唐韵听到这句没心没肺的话,佯装生气,两手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凶巴巴道:“是!我不担心,殿下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我当然不担心了!” 天又飘起了大雪,唐韵站在檐外,头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她不想松开裴执澜的手,就晃了晃脑袋,把雪都抖下去。 裴执澜把她往身边一拉,唐韵就挨到了他身边。 他拿出一把油纸伞,领着唐韵从台阶走下去:“不是总想出来逛一逛吗?我陪你逛一逛。” 唐韵挽着他的胳膊,手窝在他的臂弯里取暖,道:“这平常逛街,逛的都是人来人往热闹,殿下可好,就逛没人的时候。” 裴执澜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一点,道:“有你就够了。” 唐韵垂下眸子,不知道在问谁:“我能保护殿下吗?” 裴执澜道:“你只要陪陪我就好了。” 唐韵抬起头看他,仿佛看穿了漫长的时光,他就一个人举着伞,从一个小小的幼崽长成现在的四殿下,他走在这孤寂的长街上,默默发着光。 他似乎已经无所不能,但他需要她陪陪他。 唐韵的心柔软下来,软声应:“好。” 第 42 章 爱意。 他们还没走多远, 身后传来两声清脆嘹亮的鸟啼声,紧接着五只青鸾拉着一个浅蓝色玉质的车厢飞驰而过。 唐韵穿过来之后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马车……鸟车,奢侈的像是摆在法国女王收藏馆的艺术品, 车厢上镶嵌着流光溢彩的母贝珍珠。 在这个时间段如此的嚣张, 让人不由好奇她的身份。 唐韵轻轻撞了一下裴执澜, 问:“殿下, 这是谁呀?” 裴执澜听到耳边烦人的鸟鸣,眼眸深处有些许不耐:“是阿依妲。” 无名洲长恨海的王, 阿依妲。 原著里阿依妲是裴执澜未来最得力的助手,有着能够蛊惑人心的歌声和鲛人特有的神秘又迷人的容貌。 在逍遥神王中,和男主同龄貌美的女性基本都会和男主来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然后用生命激励男主进行下一段复仇。 阿依妲是其中唯一的异类,在长恨海设计玩弄男主,被发现后直接以整个长恨海的灵力碾压男主,如果不是鲛人族出了一个迷恋男主的小鲛人,男主怕是真得死在阿依妲手里。 总之, 是个凶狠程度仅次于裴执澜的大反派。 唐韵仰头看着天上飞舞的青鸾,问:“阿依妲来这里做什么?” 一片青蓝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下来, 唐韵刚要伸手去接, 那片羽毛就被黑色的灵力灼烧成了飞灰。 裴执澜把她的手塞回自己的大氅里, 道:“长恨海也盛产南珠。” 唐韵欲言又止:“她也是来救人的?” 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太玄幻了?所有的反派都上赶着救人,反而是文中的主角安心留在宫殿内,被血脉保护着根本不知人间疾苦。 裴执澜对天上的青鸾鸟视而不见,道:“不是,以后看见她离她远一点。” 唐韵以前为了画人设图看过原著, 因为裴执澜和阿依妲同样心狠手辣的作风,评论区里还有不少他们的cp粉。 cp……好像也不是没可能,王对王, 阿依妲那样强大的手下,确实要比她这种还没长大的灵兽幼崽可靠多了。 不对,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跟阿依妲比,她对裴执澜就是单纯的敬佩和同情,就算他和阿依妲在一起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鸾车里有人伸出一支白皙的手,轻飘飘扔下一把南珠。 现在价比千金的南珠就这么就一把一把的,漫不经心的被抛下来。 街上大部分的人都因为裴执澜刚刚撒的药睡过去了,南珠砸下来也没引起多少波澜。 车上的人似乎也觉得无趣,不一会,里面传出曼妙的歌声,那是唐韵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好听到缥缈,让人觉得这世间不该有这么完美的音色,像是一双温柔的美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街道两边原本沉睡的人,眼皮动了动,逐渐清醒过来,他们这时候还处于毒欲解未解的中间阶段,被强行唤醒后神志清不清醒全看概率。 穿着体面的男人迷茫的看着天上的青鸾,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疯了一样收拢掉下来的南珠,大口大口的吞咽,把自己噎的脸颊发紫也不肯吐出来,两个面色青蓝的人就地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雪地的安静一下子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裂口,嘈杂的声音呼啦啦的灌了进来,让人心情烦躁。 飞鸾车上的人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不再唱歌,轻笑着又往下撒了一把南珠,其中还混了些珍贵的珠翠黄金,全凭她心情往下扔。 这场面挺眼熟的,像极了以前课本里记载的苦饥寒逐金丸,只是别人金丸扔一颗,阿依妲南珠一桶一桶的倒。 这个数量,也说不上来她到底是在玩乐还是救人。 裴执澜停下脚步,唐韵仰头看他,才发现他的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 唐韵踮起脚,捂住他的耳朵,靠近了轻声问:“是不是很吵。” 裴执澜微微点头,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忍耐着没有发作。 他和阿依妲井水不犯河水,也多少知道她的目的,不想和她产生纠葛,太麻烦。 啪嗒,一颗南珠落在了伞上,咕噜噜滚下来,又砸在了唐韵的脑袋上,唐韵吃痛的揉了下脑袋。 裴执澜捏碎了那枚南珠,手指插进唐韵的发丝里,揉到了被砸的微微凸起的一块。 唐韵又轻轻的嘶了一声,她被养的现在胆子可大了,立刻娇声娇气的抱怨:“轻一点,疼。” 裴执澜眉宇微皱,手握伞挡在唐韵头上,庞大的黑色灵力招摇的从他身边蔓延开来,街上吵架的抢东西的互相残杀的通通被灵力锤了一棒,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那灵力却没有停,直冲天上的青鸾鸟,烧着了鸟儿的翅膀。 唐韵被裴执澜护在怀里,看着青碧色的灵力浇灭了火,青鸾漂亮的羽毛冒着黑烟,俯冲而下,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裴执澜冷着脸抬起手,飞鸾车却没做什么,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鲛绡,曼妙的声音道:“裴执澜,你管我的闲事?” 这声音跟唱歌的时候还不一样,唐韵听着莫名觉得有两分耳熟。 裴执澜道:“离这里远点玩。” 帘子内,阿依妲歪了歪头,发现了他怀里的唐韵:“哦……我知道你为什么管我闲事了。” 唐韵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可奇怪的是,她却从其中感觉不到什么敌意。 鲛绡的帘子被拉开一个角,一颗金灿灿的灵石被扔进了唐韵怀里:“你不要我扔她,我偏扔,裴执澜,你输了,你也有舍不掉的东西了。” 飞鸾车在裴执澜动手之前向外飞去,半透明的车帘被风掀起了一瞬间,让人窥见海藻一样黑蓝色的大波浪长发,和一节冷白色的脖颈。 唐韵瞳孔微缩,这个画面她印象深刻,在无尽森花灵那面碧灵镜里,投射出来的鲛人就是这样的头发和脖颈。 裴执澜并没有拦着阿依妲逃跑,他见唐韵发呆,问:“累了?” 唐韵摇了摇头,问:“所有的鲛人都是黑蓝色的头发吗?” 裴执澜道:“血统越高的鲛人头发的蓝色越深。” 唐韵举起手里的金色灵石,递给裴执澜:“殿下……” 裴执澜一看这颗太阳晶就想起了唐韵金灿灿的眼睛,连通透的程度都一模一样,此刻挨着她的脸颊,让人不由想到她变成小猫时候的样子。 他笑了下,道:“拿着吧,没有什么用,只是好看而已。” 唐韵点点头,没把金色灵石收回去,就握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心里想着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黑蓝色长发,越回想越觉得阿依妲就是碧灵镜里的人。 但道理上又说不通,她和阿依妲素不相识,阿依妲怎么会成为伤害她最深的人? 难道是因为以后她背叛了裴执澜,阿依妲作为裴执澜的左膀右臂过来替裴执澜报仇,把她杀了? 直接杀了她的话……也能算伤害最深的人吧。 裴执澜似乎是打定了心思要赏雪逛街,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唐韵路过还开门迎客的齐天楼,非常惊讶,这齐天楼是什么背景?连裴执澜的奢晏都关了,这酒楼还在营业呢。 她拉着裴执澜停下来,道:“殿下你看,齐天楼还开着呢,你想不想喝梨花酿?桃花糕我们就不买了,我回去给你蒸新鲜的。” 裴执澜本来不太想喝,听到后半句话,又改变了主意:“买两坛梨花酿吧。” 唐韵知道裴执澜怕吵,不喜欢和人接触,主动道:“那我过去买,殿下你就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裴执澜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猫咪走到门口还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你可一定得等我啊。” 裴执澜嫌唠叨,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去。 其实他站在这就能听到周围所有的声音,进不进去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门口两个小女童巴巴的看着他,明明这个顾客长得很好看,可身上就是有种让人不敢搭话的威压。 两人对视一眼,为了晚上能吃个饱饭,还是鼓足勇气开口:“您想买点什么吗?上好的奶果和各种鲜花,都是齐天楼用暖房养出来的,清都仅此一处能买到。” 裴执澜在唐韵不在的时候又恢复成那副张扬的样子,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看不上。 但他这两天对矮墩墩的小东西比较有好感,还是瞥过去一眼,然后目光落在那束白色的花上,没有离开。 小女童极有眼力见,卖力的道:“客官好眼力,这是来自木灵洲的相思茉莉,送喜欢的娘子最好了,这相思茉莉还有一段故事呢,讲的是大祭司和火铄洲公主殿下的故事,两人一生碍于身份,临公主死前才彼此坦诚心意。” 另一个小女童接着道:“相思茉莉代表的是安静又炙热的爱意。” 裴执澜拿起一支花,看着它雪白娇软的花瓣,想起了小猫咪雪色的皮肤,问:“爱意?” 两个小女童齐齐点头,期待的问:“您要买一捧送给喜欢的娘子吗?”求求了买吧,这是最贵的花。 “我没有喜欢的娘子。” 裴执澜把花放下,转而拿起旁边的奶果:“这是给灵兽吃的吗?” 小女童有些失望,还是乖乖点头:“嗯嗯,幼崽灵兽最喜欢的奶果,倍儿甜。” 裴执澜把一盒子奶果都收到戒指里,在空了的盆里扔了几枚灵石。 小女童看着这灵石,眼睛都快迸出光来,道:“这……这太多了,我们找不开的。” 裴执澜淡声道:“再随便给我装点东西吧。” 另一个小女童为难道:“就算把这些东西都给您,都不够您给的这些灵石。” 裴执澜就挥挥手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到戒指里,道:“不用找了。” 第 43 章 二合一。 鲛毒毕竟只是毒不是传染性疾病, 唐韵同裴执澜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路上一些人就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还有一些原本就靠近皇城的人, 一直都是醒着的, 他们蜷缩成一堆, 畏惧的看着裴执澜。 裴执澜看她疑惑, 解释道:“人和妖族或者灵兽的混血,不会被鲛毒影响。” 唐韵点头, 看向坐在地上的一个老妇人。 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苍老的手抱着一具婴孩的尸体,眼里没有半点情绪,绝望麻木都从那双眼里褪去,她分明是活着,但已经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生机了。 唐韵与她对视, 好像被溺进了那双眼睛的深海里,这还是皇城之外天子脚下。 “走了。” 裴执澜的声音把唐韵拉回了神, 她转过头, 皇宫的侧门已经在她面前打开, 平时她和裴执澜出来一直都是用阵法,这还是第一次正了八经从宫门进去。 唐韵踩在干净的青石地板上,鼻尖缭绕着清冷的梅香,轻声道:“宫内外就像两个世界一样。” 裴执澜把飘到她头上的梅花花瓣拂去,道:“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唐韵转头看了一眼, 逐渐关上的门外,老妇人还抱着那具婴孩的尸体,麻木的看着她。 嘭的一声, 大门紧闭,唐韵感觉自己还被那到视线注视着。 “殿下,那你是哪个世界的人?”她仰起头问。 裴执澜淡声道:“哪个都不是。” 唐韵看向青石的地面,再看向富丽堂皇的红墙琉璃瓦,道:“殿下,我也想帮帮那些人,哪怕那个都不是。” 【宿主!】 唐韵当做听不见,她仰头看着裴执澜,背对着宫门,觉得身后有千千万万的视线盯着她,质问着她。 质问着她为什么视而不见,质问她肩负这扶持王的任务而来,为什么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 你在做的是对的事吗? 她耳畔响起这样的质问,以前是恍惚间偶然一句,这两日越来越频繁,在刚刚那一道沉重的视线里,在她脑袋里轰隆作响。 裴执澜看着小猫咪消沉的表情,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 看着她带着期盼的目光,他道:“至少等你再长出两条尾巴。” 灵兽尤其是像阳和这种多尾灵兽,每长出一条尾巴都要几十年的修炼。 他对阳和有很多寄托的希望,她不用冒险,只要开心的做自己的想做的事,他都能保护他。 唐韵道:“殿下,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修炼出第五条尾巴的。” 裴执澜屈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袋,嘲笑道:“就凭你现在这样?” 唐韵捂住微疼的头,虽然脑袋里系统不停吵闹,背后的视线却不在让她焦灼:“嗯。” 她认真道:“说到做到。” 裴执澜与她对视了一会,转身朝观梧宫方向走去,道:“那就去做吧。” 反正有他护着,总不会让她出事。 - 因为鲛毒的事情,或者说是唐韵的那一场大闹,地淮院因为请假的人太多直接停课了几天。 【宿主,今天上就得去上课了,你可别忘了。】 “知道了。” 唐韵手指滴下一滴血落在面前的花盆里,里面刚长出两片叶子萎靡的抖了抖。 那两片独苗芽芽的颜值非常高,饱满的叶子是湖水般清透的碧色,叶脉是金色的,只有五厘米高,整棵没精打采的弯着,像是马上就要枯萎了。 唐韵戳了戳那小叶子,把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进去。 提升灵力上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身体里的灵力全部耗空,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修士的身体会本能的有所保留,不允许主观耗空最后一丝灵力。 因为系统帮忙,唐韵毫不犹豫选择了这种方式。 随着灵力逐渐流失,她原本红润的脸色转为苍白,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到桌子上。 唐韵手酸疼的几乎抬不起来,强烈的求生欲模拟出一幅幅可怕的幻境逼迫她停止,她明明脚踏实地,却好像在从万丈深渊不停下坠,心慌的难以呼吸。 【宿主够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强行提升灵力,虽然灵力提高的快,但是对精神的损伤太大了,长此以往你会撑不住的。】 唐韵闭上眼,周围的光灵力争先恐后涌入身体,她引导灵力走过干涸的经脉,睁眼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桌上的萎靡的小芽芽担心的晃了晃,唐韵轻碰了下它的茎,道:“别担心。” 小芽芽用着木灵洲千里迢迢运来的土,裴执澜亲自做的花盆,还有神兽的血和灵力不间断的滋养,长得却不尽人意,蔫哒哒没半点精神。 唐韵心里有忧愁,这是她准备送给裴执澜的礼物,卖相差劲点倒没关系,但是看现在这样,怕是根本等不到长大的那天。 【宿主,这枚种子的级别太高了,你现在灵力对它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喝再多水也不会饱的。】 【要是想让它长得漂漂亮亮,起码得你成神兽吧。】 唐韵把翩跹花放回那个全方位晒太阳的阵法上,问:“我什么时候能觉醒灵兽的血脉?” 【第五条尾巴就差不多了,按照宿主你现在努力的程度,一定会比原著早很多长出第四条尾巴的!】 “嗯……阿嚏。” 唐韵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难受的鼻子,看向罪魁祸首,桌上的一捧茉莉。 最近裴执澜迷上了茉莉花,寝宫中摆了好大一捧,茉莉香味浓郁对嗅觉灵敏的小猫咪来说可以称上是灾难。 而且她的花开的这么蔫,这茉莉却开的这么好…… 唐韵心情惆怅,她慢吞吞的走过去,扯掉了茉莉的一片叶子,然后左右看了看,悄悄把叶子扔出了窗外。 看着叶子飘飘悠悠落下去,她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怎么这么幼稚……” 唐韵化成小猫咪,跳出了观梧宫,现在路走的熟了,跑到地淮院门口的时候,院里还没来几个人。 籍宜年从后面走过来,问:“阳和来这么早?” 唐韵刚坐下,突然听见这声吓了一跳,问:“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籍宜年面带苦色,憔悴道:“大概是因为我愁的脚步虚浮吧,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唐韵轻笑一声,翻出一枚凤灵朱果扔给他,道:“难得啊,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籍宜年在社交上是有天赋的,就像今天,其他同学因为之前的事,看她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自在,只有籍宜年,还跟往常一样,仿佛根本就没发生鲛毒那些事。 籍宜年接了这枚凤灵朱果,有精神了,道:“还不是因为快月末试炼了,单独对决我倒是不担心,小队对决就麻烦了,我原本三个队友没了两个,我和剩下那个上去还不如直接认输。” 本来应该挺伤感一件事,被他用那种混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就一点没了沉重的气氛。 唐韵自己咬了一颗奶果,打趣他道:“那你加入我的队伍。” 籍宜年呛的咳嗽起来,即使说不出话,也坚强的摆手,强烈的表达出了自己拒绝的态度。 他捂着胸口道:“我是不想输,但是我更不想死,你反向安慰到我了,我现在觉得两个人上去认输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唐韵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问:“怎么,我和泠卿还能把你坑死?” 泠卿就在这个时候抱着书走进来,把书放下,坐在了唐韵旁边。 唐韵幼儿园小朋友附体,立刻嗲里嗲气的告状:“泠卿,籍宜年看不上我们小队,觉得我们能坑死他,真是太过分了。” 籍宜年痛苦抱头,道:“泠卿,就算我不解释,你也都懂的吧?” 泠卿懒得搭理他,同时禁止唐韵摇她的胳膊,对她道:“小组赛的时如果我们凑不齐三个人,也得跟他一样被淘汰” 唐韵对这个赛制没研究过,问:“最少三个人吗?” 泠卿道:“想答应金天姚最少三个人。” 籍宜年接话:“我听说金天姚今年找了几个马上就要结业的师兄师姐,其实就是上年首席的那个小队,踢出去一个让金天姚顶上去了。” 他啧声感慨:“好好的队伍,被金银珠宝腐蚀出了一个战术缺口。” 唐韵回忆了一下这部分剧情,发现天灵院是不需要参加最后的小组赛的,裴重流在依靠长出第三条尾巴的九尾灵猫风光完一把后,这部分剧情就结束了。 【宿主,不然你让男主加入你的队伍吧,他现在不在天灵院了,也要参加后续的小组赛的。】 【别的不说,在男频文里,有男主的队伍绝对不会输。】 唐韵思考了一下,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裴重流那个能力…… 【信我,到了比赛的时候,他一定会爆发出超凡的实力的。】 唐韵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她倒不是为了男主一定会赢,这种在这个世界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定律,而是她必须得看着男主,不然男主会在这个剧情点添加一个新的后宫。 众所周知,虐文男主的后宫都死了。 就算为了无辜女孩的一条命,她这也要把男主带在身边。 唐韵胳膊轻轻撞了下泠卿,问:“泠卿,我们带上六殿下一起组队吧。” 泠卿听到这个答案表情也没变,只是问:“你忘了你输了之后要做什么吗?” 唐韵自动翻译了这句话:你是不是想输? 籍宜年倒是拍了下手,恍然道:“这好像确实不错,六殿下说什么也是天灵院下来的,实力怎么也得是上流那一拨。” 他往后看了一眼,低声道:“只是阳和,你确定六殿下会愿意加入你的队伍吗?” 唐韵托着下巴,余光扫向自从坐下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裴重流,心里叹了口气。 上次那些话之后,裴重流到底还是和她有了隔阂。 裴重流是被天灵院退到地淮院的,自己坐在窗边,他早就发现了阳和正在看他。 他对阳和心里还有一点点生气,即使那都是他的错,可……可阳和竟然没有一点包庇他的意思。 说他不讲理也好,朋友不就是应该帮他胜过帮理吗? 如果换了是阳和这么做,他一定不会揭发她的,阳和对他的在乎,不如他对阳和的十分之一。 可就算这样,阳和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裴重流心里又酸又委屈,气自己不争气,到现在还把阳和当最好的朋友。 唐韵看着苦大仇深走过来的裴重流,额角直跳,觉得教育男主真不是人干的活。 她看向泠卿,无声发问,泠卿边写字边无所谓的点了下头。 唐韵转过头问裴重流:“六殿下,你月末试炼要不要和我跟泠卿组队?” 裴重流板着脸点了点头,道:“可以。” 籍宜年已经被这尴尬的气氛尬的转了过去。 唐韵也觉得这气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道:“那等下课我们去后院磨合磨合,练习一下怎么配合。” 裴重流闷声说了句好,但是等下课人都走光了,他还八风不动的坐在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唐韵挽着泠卿的胳膊,在门口等了他半刻钟,忍不住开口:“六殿下你收拾好了吗?” 裴重流这才合上自己的书,走出来:“好了,走吧。” 这就很明显是在耍性子了,单对她耍就算了,现在泠卿也在这,他还来小姑娘这套。 唐韵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克制又克制,才没在这个时候开口教育他。 她对泠卿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泠卿面色不变,看不出不满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泠卿的脾气还挺适合做老师的,宿主,你应该跟泠卿学习一下。】 唐韵的赞同一直维持到泠卿第三次用藤鞭把裴重流抽飞出去。 【……】 裴重流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星星点点的往外冒小火花,懊恼的抱着头,倒不像是看出泠卿故意针对他了。 唐韵手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蹲在裴重流设变,问:“还好吗?” 裴重流脸有点红,自己拍了拍膝盖站起来,道:“没事,是我实力不济,打不过泠卿。” 泠卿走过来,开口道:“殿下过谦了,殿下当初不也是自己考入天灵院的。” 唐韵现在才发现泠卿还有毒舌属性,在裴重流被压着打的时候说这句话,不就是反问他到底是怎么考进天灵院的? 这倒也是唐韵好奇的,皇子所在的天灵院,虽然里面都是皇子,但确实也是要考的,天灵院没有老师授课,平常修炼都靠自己完成只有天灵珠会偶尔下发作业,起引导的作用。 这就对在天灵院修炼的人有极高的天赋要求,裴重流如果现在连自己的灵力都控制不明白,那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进天灵院的? 裴重流说到这个话题也很委屈:“我也不知道,没进宫的时候我在火铄洲学府灵力控制的可好了,来了天灵院之后灵力才越来越失控,这些日子不仅没有长进,感觉还比以前退步了。” 泠卿淡声开口:“绝无可能,天灵珠是神器,会依照皇子的状态,给出最合适的修炼方式,按照天灵珠的引导去做,修为就算停滞不前,也不可能倒退。” 唐韵回忆剧情,男主的打脸之路前期都是靠灵兽,到了药神秘境的时候才灵力暴涨,有了独当一面的实力。 她以为是裴重流真的弱,但是按照现在裴重流说的,他可不可能是在进宫后中了什么能够限制灵力增长的毒药? 药神秘境的性质特殊,得到了药神传承百毒不侵,那男主后期修为神速,可能只是解除了身上中的毒,恢复到了应有的水平。 唐韵看着裴重流,问:“你到宫里后还有过什么异常吗?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裴重流没明白她的意思,诚实的摇了摇头。 泠卿看出唐韵的猜测,对裴重流伸出一只手道:“我来帮殿下检查一下。” “检查?”裴重流懵了一下,他这下懂了,惊讶问:“阳和,你是觉得有人给我下毒?” 唐韵点头:“试试也没什么。” 木属性灵力的人都有治疗的能力,泠卿的灵力从指尖进裴重流的指尖,半刻钟后,她收回手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韵微微皱起眉,听泠卿继续道:“要么是对方的能力远高于我,要么就是没有事,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找大殿下再看一下。” 在这宫里,泠卿的实力已经算得上佼佼者,修为远高于她的,又有害裴重流目的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唐韵还是不放心:“那等明天还是去大殿下那拜会一下吧。” 裴重流默默看着自己的手心,刚刚微凉的触感好像还没有消散,泠卿是整个学府有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人,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凭借实力也没任何人欺负得了她。 这样的人,手原是这样的软。 唐韵拍了下他的肩膀:“六殿下?” 裴重流打了个冷颤,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下,在对上泠卿眼睛的时候,像被烫了一样,立刻转过头道:“啊……大哥,大哥不是病了吗?我们现在过去,他可能没精力见我们。” 唐韵倒是不知道这个事,问:“大殿下生病了?” 泠卿道:“我倒是有所耳闻,大殿下前段时间去水澜洲拜访了大祭司,回来就病了,我本来已经这些日子也差不多该好了,没想到竟然还病着。” 裴重流对这件事倒是比较了解:“大哥去大祭司那肯定是为了他的灵兽止止,那灵兽的命都是用大哥的命强吊着的,去一次分半条命出去,去一次分半条命出去,再强大又能撑多久?这次连床起不来了,现在怕不是还昏着呢。” 唐韵低声感慨:“怪不得……若是大殿下醒着,鲛毒的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裴重流闻言垂下眼,咬了咬唇道:“我听说,大哥之所以非要让那只九尾狐活着,其实是因为他和那九尾狐……” 泠卿冷声开口:“六殿下,此事你可要慎言。” 裴重流说完就后悔了,但是被泠卿这样斥责,忍不住嘴硬:“所有人都是那么说的。” 唐韵听到泠卿这样眼里的语气也心里一惊,她少见泠卿会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在涉及到大殿下的时候,竟然也会有这么明显的维护。 她劝裴重流道:“别说了。” 裴重流看着唐韵皱起的眉和泠卿眼里的不悦,心里像是被人灌了一瓶老醋,他也知道,他之所以生气,是为了掩盖他在鲛毒这件事上的亏心,他听不得别人再提这件事。 更听不得,大哥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能得到阳和泠卿两个人的肯定。 但大哥对他也很好,他不该那么说大哥的。 裴重流双拳握紧,闷声道:“是我不对,等大哥康复了,我亲自去向他道歉。” 泠卿看着他,道:“此次鲛毒泛滥,殿下可有什么看法?” 裴重流觉得泠卿好像看透了他脑袋里的想法,才会问出这句话。 见唐韵也看过来了,他有点赌气道:“没什么看法,我心服口服,我知道我不如四哥厉害,但总有一天,我会努力超越四哥的。” 唐韵越听心里越凉,外面尸横遍野,作为未来的王,裴重流就算没有什么政治远见就算了,竟然对百姓也没有一丝怜悯,提及此事,心里就只有跟裴执澜的比较。 【宿主,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唐韵前所未有的失望,她之前对裴重流还有期待,期待可以引导好他,可是她越来越明白,裴重流根本就没有王该有的意识。 怎么治理国家或许可以后天培养,王的仁慈是也能后天培养吗? 他什么都没有,如何当王?! 【那他也是天命选择的王。】 唐韵嘲讽的笑了:这世界真有意思,有人天生就是王,有人怎么努力都是反派。 门外,籍宜年探进来一个头,喊道:“泠卿,你姨妈来给你送饭了,就在院子里,你快回去吧。” 泠卿点了下头,对裴重流行礼:“殿下,泠卿告辞。” 唐韵对泠卿那个姨妈印象深刻,担心泠卿被欺负,拉住泠卿的胳膊道:“等我一下。” 她从戒指里拿出几枚凤灵朱果,递给裴重流道:“我看你受伤了,把这些吃了,好好休息一下。” 裴重流看着这个颜色艳丽的凤灵朱果,就想到了总是居高临下俯视这他的裴执澜。 他斩钉截铁的道:“我不要。” 唐韵怕泠卿着急,把凤灵朱果收回去,追这泠卿跑出去,回头道:“那你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裴重流没想到她就真的这么走了,手伸出去想追,又咬牙收了回来,作为朋友他已经够卑微了,不能一点尊严都不给自己留。 籍宜年报完信人就没影了,泠卿看向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唐韵,问:“还有什么事吗?” 唐韵当然不能直说她怕她被姨母欺负这种话,道:“我们殿里今天不做饭,我正好饿了,蹭你一顿呗?” 泠卿从她那双猫眼里看出她的打算,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受欺负。” “担心你什么,都说了是去蹭饭的。” 唐韵打定了主意要个那个姨妈一个下马威,既然那个姨妈怕金天姚,那就更会怕裴执澜了,她帮泠卿吓唬一下,一劳永逸。 泠卿语气里稍有无奈,道:“好吧,但也不一定有饭。” 到了地淮院泠卿的住处,唐韵看着空荡荡的饭桌,表情微妙:“这……还真没有啊。” 泠卿面不改色的解释:“不是第一次了,早就告诉你不一定有饭,我这也没什么其他吃的,你白跑一趟。” “你这姨妈来这一出是图的什么?” 唐韵坐在椅子上,伸手去逗白瓷碗里的小鱼,小鱼身上鳞片是纯度很高的蓝青色,流光溢彩极为艳丽。 泠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挪开,道:“这鱼很凶,会咬人。” 她说着撒了几颗鱼粮进去,原本平静游动的小鱼,迅速吃完了所有的鱼粮,然后朝着泠卿的手指咬去。 泠卿收回来的及时,并没有受伤,像是故意给唐韵证明,这鱼真的咬人。 唐韵托着下巴啧啧称奇:“连主人都咬。” 泠卿有往里扔了两粒粮,道:“凶性难训,养不熟的。” 唐韵问:“那还养这个做什么?” 泠卿道:“为了卖钱,再凶也不过忍受这几天,反正能卖钱就行。” 唐韵看着水里游动的小鱼,若有所思:“对啊……再凶也就这两天,凶过了,就能达成卖钱的目的了。” 恍惚间,水里小鱼慢慢的变成了裴重流的脸。 唐韵耳边一声声的质问震耳欲聋,那城门后的目光刀一样扎进她的后背里。 她忍啊忍啊,只越来越吵,越来越痛。 唐韵看着白瓷碗,心里想,再不适合当王其实也没有关系,只要达到称王的目的就可以了。 再没有当王的能力,称王一天,不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吗? 第 44 章 心爱之人。 从泠卿那里告辞, 唐韵沿着液池走,常年不冻的液池水蒸腾着热气,好像把她身体里的负面情绪也一起化成雾气带走了 但她身体里系统快要疯了。 【宿主, 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任务的想法一但被主脑察觉, 你就会立刻被驱逐出这个世界, 你会死的!】 唐韵化成小白猫,躺在一片药草灵植里, 任由风把她蓬松的猫毛吹乱,道:“我也没说放弃任务。” 刚才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现在却越来越清晰。 她反问系统:“你还记得我来这的任务是什么吗?” 【打败反派裴执澜,保护主角裴重流度过快乐的少年时光,顺利一统天下。】 唐韵尾巴勾着花,她已经确认的目标,现在只需要一步一步的阐述自己的计划, 系统是她必须拉拢到的队友。 “所以目标只是让裴执澜臣服,裴重流现在高兴, 之后称王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 但是……】 唐韵打断它, 道:“你觉得裴重流现在高兴吗?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吧,但是每次我试图引导他做王都只会让他很不高兴,并且对我的好感降低,增加任务难度,对不对?” 【对, 但是……】 唐韵劝道:“任务目标是定死的,完成任务的方式是灵活的,主脑并没有要求任务者只能用一种方式去完成任务吧。” 系统没有出声反驳。 唐韵打理着自己的大尾巴, 道:“完成任务是我们的共同目标,你不想早点完成任务吗?” 【你先说说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唐韵嘴角勾起一点笑,没有回答问题,反问:“要裴重流度过快乐的少年时光,是不是他亲口承认他快乐就可以了?要打败殿下,我和他打一架,我赢了就算是打败他了吧?或者他主动认输,也算是我打败他了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唐韵点了点毛茸茸的小脑袋,问:“那让裴重流一统天下称帝,要求达到的是称帝这个成就,所以称帝的时间是不限制的对吗?哪怕称帝一天一小时一分钟,只要昭告天下众人承认,就算称帝了对不对?”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是宿主,我并不能确定最后天道和主脑会不会承认你任务完成。我们为什么最提倡你们用正常的方式通关,是个别时候,这种取巧的结局是不被天道承认的。】 【你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吗?不仅仅是你自己丧失重生的机会死亡,这个小世界的天道可能会直接绞杀所有人,孕育新的生命,这个过程如果失败,整个世界就会崩塌。】 【你这样做,赌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这个世界千千万万所有人的命。】 唐韵窝在花丛里,看着雪后蔚蓝的天空,想到老妇人那双绝望的眼睛,皇城外的尸横遍野,血色烟花炸开在地淮院时,学生恸切狰狞的脸。 ……还有裴重流赌气的样子和大雪中裴执澜那句:“我哪个也不是。” 唐韵语气温和下来:“这皇城从根上就已经腐烂了,上面的的房子盖得再漂亮也是空中楼阁,迟早有一天会崩塌,摔死里面的,压死下面的。” “把腐烂的根挖出来重建,也许会失败,但也有成功的可能,在腐烂的根上继续建设,只会加快它崩塌的速度,原著裴重流做了王之后,这个世界就真的有救了?” 【宿主,你要不要再冷静一下,多考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我现在无比冷静,不会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了。” 这话说完,那不知什么时候捆在她心上,随时间不断加重的锁链,轰然落地。 【那宿主你到底想怎么做啊?称王称一天,这又不是儿戏。】 唐韵她甩着自己的尾巴,步伐轻快的朝观梧宫走:“我要更快的提高我的能力,起码要有跟裴执澜一战的能力,我会更努力,但我要更多的资源。” 【你该不会是想抢男主的资源吧?!】 唐韵道:“我会把重流一直护在羽翼之下,哄着他纵容他包庇他,相对的,他也只需要高兴就好了。” 系统的声音激动起来。 【宿主,这我必须要提醒你,我们系统有严格的规定,宿主不可以随意掠夺主角的资源,你之前只是想去药神秘境蹭一个名额就算了,你如果想要直接强抢,那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些资源到男主身上是无痛获得,到你身上就可能有各种排异反应,如果男主也是痛不欲生才拥有,那你就会比他还疼,这种痛苦我是没办法帮你扛的,你真的可能会生生疼死。】 唐韵远远的看见观梧宫的轮廓,道:“你们如果不是随机选择到我的话,我身上能在人类中排几名的,大概就是对痛苦的忍耐程度了。” 从孤儿院无人问津的小朋友,到闻名全球的顶级原画大师,这一路没有一步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突然笑了一声:“这么一想,或许这才是完成任务的正确方向。” 大门打开,裴执澜拎起她的后脖颈,目光不善。 唐韵的眼睛亮晶晶的,咪呜咪呜的往他身上扑,被嫌弃的拎的更远了一些。 系统恨其不争。 【宿主,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忽悠我的,你冒这么大风险,就是被裴执澜迷昏了头了。】 唐韵在心里笑出声,道:系统,你现在就像个儿子不听话,埋怨媳妇的恶婆婆。 【你!我这两天都不想再理你了!】 唐韵于是真的不再搭理系统,尾巴卷上裴执澜的手腕,喵呜喵呜的撒娇。 【……渣女!】 裴执澜单手拎着唐韵往屋里走,道:“撒娇也没用,你这么贪玩,待会洗干净了把你送去监察卫玩。” 唐韵作为一只成熟的小猫咪,已经学会了应对主人的无理取闹,喵喵的解释:“今天要出去练习月末试炼的事嘛。” 之前还是他信誓旦旦的威胁她不许给他丢脸呢,这都忘了? 裴执澜把猫扔进水池里,拿着两支茉莉,拨弄着唐韵转头:“去看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这个时候在外面安全吗?” 那之前她出去玩不也从来不打招呼吗?也没见他这么关心她啊。 唐韵觉得裴执澜就是喜怒无常的毛病又犯了,现在故意找茬。 她嫌弃的把茉莉花戳远了一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裴执澜果然是故意找茬。 裴执澜看出小猫咪眼里的谴责,手指轻轻一戳,爪爪扒在盆边的小猫咪就啪叽一声掉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小猫咪气呼呼的瞪着他,心里就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赶在唐韵开口咬人之前,裴执澜问:“我过几天要去落霞谷一趟,你想跟我去吗?” 唐韵原本呲牙的表情一怔,问:“过几天是几天?” 月末试炼之后,就是药神秘境开启的日子,无论是为了梅姑姑还是为了她自己提升实力,她都必须要去这个秘境。 裴执澜指尖冒出一点小火苗,让水的温度一直处在合适的状态:“大概在你比赛之后。” 唐韵为难,问:“能不能再多等几天?” 裴执澜问:“你有什么事吗?” 唐韵模棱两可的道:“嗯……答应了泠卿一些事,不好食言的。” 感谢泠卿,她永远的朋友,在裴执澜面前的万能借口。 裴执澜把她拎出来,人工把猫烤蓬松:“所以泠卿的事在你眼里比我这个主人的事还要重要。” 唐韵克服不了猫猫的本性,即使身上已经一滴水的没有了,还是双爪扒地,用力的甩了甩。 她跳上裴执澜的肩头,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殿下怎么会这么想?正因为我和殿下是一家人,我拒绝了殿下,殿下也绝不会怪我,我才敢这么说啊。” 唐韵化成人,站在他面前,可爱的猫眼专注的看着他:“这是殿下给我的底气。” 裴执澜直到肺部感觉痛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 他手的动作比大脑思考还要快的盖在了唐韵脸上,冷声道:“我之前不是警告过你,少说这些花言巧语。” 唐韵叹气道:“不能再真了,殿下,我已经在用最快的方式努力长出五条尾巴了,不是光说说的。” 她拉开裴执澜的手,走到花盆边,没等裴执澜阻止,用灵力划破指尖往里滴了一滴血,挤出身体里全部的灵力,一滴不剩的全部注入土里。 一天之内第二次抽走身体里全部的灵力,唐韵眼前一阵发黑,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用了浑身的定力,才没有原地晕过去。 裴执澜目光冰冷,手压在她唇瓣上,命令道:“不许咬。” 唐韵想听话,身体却不听她的话,被裴执澜硬生生撬开唇,汗水沾到咬开的伤口上,疼的她皱眉。 裴执澜拿出手帕,用力按在她脸上给她擦汗,看她苍白的小脸,又放轻了动作。 他压抑着怒气问:“你在干什么?你想把自己抽干吗?” 这又是一个不能回答实话的问题,好在有现成的借口。 唐韵指尖点了点小芽芽的叶尖,笑得虚弱:“我把全部的灵力给它,还长得这么蔫,要是灵力给少了,养死了怎么办?” 裴执澜目光沉沉,冷声道:“你再敢这样一次,我就直接把它烧成灰。” 唐韵托着下巴看他,可怜的问:“可这是我用心血种出来的礼物啊,殿下舍得烧了它吗?” 裴执澜杀伐果决,很少有这种为难的时候了:“我找其他人来养。” 唐韵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那就不是我们的花了。” 她不给裴执澜再说话的机会,把花放回去,就跑回床上变成小猫咪躺好,还不忘用灵力把夜明珠扔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蜡烛昏暗温暖的光。 唐韵本来只是想逃避话题,可因为太累了,一眨眼真的睡过去了。 裴执澜看着小猫咪四爪朝天的睡姿,目光移回那盆花上。 花盆里只有两片叶子的小嫩芽,感受到裴执澜强大的气息,狗腿的摇晃起来。 裴执澜伸出手,往花盆里滴了一滴血,血里带着的火灵力一下子就把花盆烧了起来。 他心想,这花现在死正好,如果长大了再死,阳和会更难过。 凡是他珍惜的东西,最后从来都留不住,从阳和想把这盆花送给他开始,这花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天道从来都不会怜悯他一点。 裴执澜等着那盆花烧成灰,环绕着小芽芽的火光却越烧越小,向花盆的后面聚集,好像是被什么吞掉了一样,不一会,连一丝火光都没了。 小芽芽一扫之前的萎靡,惬意的摇曳着叶片,上下一颠,好像打了个饱嗝。 裴执澜面上有一丝没来得及收好的惊怔,他把花盆拿起来,转过去找到刚才吸收火焰的地方。 背面原本刻着小猫爪和阳和两个字的地方,多了个桃心,连接着阳和,右面刻着执澜。 在安静的夜里,裴执澜更加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跳个不停,越跳越快。 他不知所措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耳边莫名响起了花灵之王笑得癫狂的话:你看到的当然是你心爱之人的脸啊。 第 45 章 六殿下。 天色昏沉,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红色,宫路两侧已经点燃了宫灯。 清都王的赏赐在这个时候运往六位殿下的宫殿。 在六宫之中,只有观梧宫和青桐宫没有仆役, 观梧宫是惯常堆在殿门口的, 没人敢去质疑裴执澜不领赏, 裴重流就没有这个权力了, 累了一天刚躺下,又急急忙忙的被叫起来。 捧高踩低这种事, 哪里都有,看见衣衫不整,颇有些落魄的裴重流,跟在大总管后面的小太监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是真的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舍了三殿下那,直奔六殿下这。 大总管脸上带着不让人讨厌的笑,口述完清都王的圣旨,上前把裴重流扶起来:“殿下进宫已有半年了, 陛下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也多有记挂, 殿下哪里有什么不方便, 大可以托人予奴说。” 裴重流面露惊讶, 殿下这个词只有自己宫里的人才会唤,之前能唤他的殿下就只有楚楚,楚楚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大总管是父皇近臣,说他讨好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也确是有本钱每个皇子都这么唤。 裴重流这么想着, 道:“多谢大总管。” 大总管对他慈爱的笑了笑,没有多留,把赏赐放下就离开了。 走出门口, 憋了好久的小太监终于忍不住开口:“师父,您怎么来六殿下这啊?” 大总管看他一眼:“我们是为谁办事?” 小太监毫不犹豫,朝上头拱手:“自然是陛下。” 大总管目视前方:“那还多问什么?” 小太监不是笨的人,听到这句提醒,立刻闭上嘴,把天大的震惊压下,快步跟了上去。 青桐宫院内,裴重流对灵力控制不稳,不敢用灵力搬运这箱赏赐,只能一个人费力巴拉的这箱东西拖回殿内。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越发怀念起楚楚来。 裴重流坐在箱子旁边,看着外面的月亮,他低垂着头,抱住自己膝盖。 这时候阳和在做什么呢?她肯定和四哥在一起,阳和跟楚楚从来都不是一样的,阳和是四哥的灵兽。 他什么时候能有一只自己的灵兽呢? 裴重流从戒指里拿出那颗在街上买的蛋,轻轻摸了摸,自从他不小心把血滴在了蛋上,就跟这蛋有了丝微妙的联系。 这里能孵出一只灵兽吗? 裴重流目光期盼,孵出一只保护他安慰他,在他受了委屈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站出来维护他的灵兽。 他举着蛋后仰,身后的箱子被倚的差点侧翻。 裴重流忙伸出手扶住了木箱,手指正好扒在箱子的锁扣上,掀开了箱盖,里面放着的红色玉盒散了一地。 其中一个翠绿的玉盒摔到他面前,盒盖翻来露出里面精美的鳞纹簪,簪子通体青蓝,上面的鱼鳞栩栩如生,仿佛里面真的封印了一只青蓝色的小鱼。 宫里的赏赐有讲究,分给哪宫皇子用的玉盒颜色也不同,这翠绿该是送给大哥的,这是给大哥的簪。 裴重流捡起那根鳞纹簪,仅仅是握着就能感觉到浓郁的生命力流动,让他身体里躁动的火气随之平复下来。 大哥重病昏迷不醒,这簪子应该是父皇赏赐给大哥救命的。 裴重流把盒子合上,手紧紧握住了这个盒子。 唐韵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醒过来看裴执澜还坐在那,故意逗他:“殿下,你这动作怎么一点没变,你不会坐了一晚上吧?” 裴执澜目光游移,想走又没走,两种念头僵持一晚,哪个也没胜出。 他心知哪里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过往的十几年的经验都在这方面帮不上忙,这让他烦躁。 裴执澜不说话,唐韵被他这样盯着,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敢说话。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裴执澜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唐韵愣了下,问:“什么?” 裴执澜招了招手,一个大箱子落在两个人之间:“父皇送来了年礼,我才想起来快要过年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原来就这事。 唐韵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道:“那我想要殿下跟我一起过年。” 裴执澜余光一直在看唐韵的表情,见她没发现不对,紧绷着的后背稍微放松。 他靠在了椅背上,道:“观梧宫之前从来不过年,现在你想怎么安排随便你,但是我不一定会在过年那天赶回来。” 他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过度亲近距离影响他决策,他需要远离阳和,冷静一段时间。 唐韵下床伸了个懒腰,弯腰靠近他的脸,甜声道:“那我就天天在观梧宫门口,等殿下回来。” 裴执澜躲闪不及,捏碎了椅子把手。 唐韵震惊了,默默往后退了两步,道:“殿下,你的灵力已经开始失控了?” 这次恶意蔓延的也太快了吧!不是说能撑到月末吗? 裴执澜看了眼椅子,把那一丝慌乱用强大的定力掩盖在从容的外表下,道:“嗯。” 唐韵劝道:“殿下,如果实在难受,就不用在意我昨晚的话,早点去落霞谷吧,身体最重要了。” 裴执澜张开手指,站起身道:“好。” 唐韵看到桌上的小芽芽时,眼前一亮:“我们的花长出第三片叶子了?!” 她快步走过去,小芽芽精神饱满的立在花盆里,跟昨天蔫哒哒的样子判若两芽。 唐韵知道她的灵力喂不饱这花,这屋里还有谁能喂花显而易见。 她弯了弯唇,有些人嘴上说着要烧花,背地里悄悄施肥。 唐韵转过头,屋里已经不见裴执澜的踪影了。 平常她醒过来的时候几乎都看不见裴执澜,今天看见了其实算新奇。 唐韵也没在意,戳了戳小嫩芽的叶片,哄道:“要再加油多长高一点。” 辰时,唐韵停止修炼去地淮上课,推开大门见泠卿正等在门口。 她看了眼还在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裴执澜等她起床就算了,泠卿竟然过来等她上课。 她忙跑过去问:“你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等多久了?” “刚过来。” 泠卿把手里捧着的木匣递到唐韵手里:“你不是说你那个花总是不长,把这个掺进土里试一试。” 唐韵用灵力扶掉她肩上的霜:“还说是刚来的,你待会给我就好了,现在冻着了吧。” 泠卿摇了摇头,道:“不冷,怕你着急就早点送过来。” 唐韵忍不住分享喜悦:“我跟你说,我那个花已经长出第三片叶子了,不过你送的这个我肯定用,回去就撒进去。” 她打开匣子,问到了淡淡的腥味,道:“这是什么啊?” 泠卿平静道:“一种海草,不值钱但听说很适合养花。” 唐韵想到她大清早过来就为了这个,心理动容,泠卿虽然什么也不说,什么事总默默的做。 她挽着泠卿的胳膊,拿出了一块存着她灵力的淮南玉,递给泠卿:“下次你来找我,要是不想敲门就把这枚淮南玉捏碎,我感觉到了就出来给你开门。” 泠卿这次没有拒绝,拿着那刻金灿灿的淮南玉,道:“很像你的眼睛。” 籍宜年远远的看见她们来了,立刻跑过来:“你们怎么才过来,单人比赛都开始了,马上就要到六殿下。” 他鼻尖嗅了嗅,问:“什么味啊,好怪啊,腥甜腥甜的。” 唐韵清了清嗓子,把小匣子捧出来:“啊,你说的是这个吧,泠卿早上来给我送的花肥。” 籍宜年看向匣子里的东西,酸溜溜的道:“是星星草啊,这么一匣子费了不少功夫吧。” 唐韵追问:“怎么说?” 籍宜年解释道:“星星草只能烘干了用,烘干的过程中哪怕受一点点损伤,掉片叶子都会损伤药性,烘一百根能成功一根吧。” 唐韵觉得手里的匣子沉甸甸的,她感动的道:“泠卿,我都不知道这个这么费劲。” 泠卿目光微妙,移开视线:“不麻烦。” 籍宜年领着她们往占好的位置那走,看唐韵得意的样子,暗示道:“泠卿你烘这个星星草烘多久能烘好,唉,我最近也想烘点,你那还有多余的吗?” 泠卿坐下,道:“没有,一个时辰……能烘好。” 籍宜年微惊:“啊?那不是至少三个时辰吗,你还是木灵力。” 泠卿淡淡的瞥他一眼,籍宜年秒速端正表情,道:“快看,下一个就是六殿下了。” 唐韵过来之后第一次看比赛,五颜六色的灵力飞舞,好像是在看现场版玄幻剧,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想拿一捧奶果出来吃。 籍宜年是隐藏的百事通:“你看见那个戴蓝玉冠的吗,水澜洲的小王爷,啥也不是就是灵器多,他有一个特别……的打法。” 唐韵兴致勃勃:“什么打法?” 籍宜年笑道:“你看呗,一看就懂。” 唐韵被他卖关子卖的浑身难受,好在那个水澜洲皇子很快替她解惑,白白胖胖的小胖墩,朝天伸出一根手指。 同时,他身后绽放出耀眼的灵器光芒,几百把灵剑腾空而起,霸气磅礴的朝对面的无助的对手飞了过去。 一秒钟,对战结束。 籍宜年看着震惊的唐韵,道:“怎么样?” 唐韵一言难尽,道:“很震撼。” 泠卿不爱说话,奈何一左一右做了两个话痨,无奈道:“到六殿下了。” 唐韵忙看过去,裴重流的对手她不认识不是他们的同期。 籍宜年面色凝重:“是高阶学长,这把恐怕有点悬,这位的实力升天灵也有可能的。” 唐韵微微皱起眉,看台对面的金天姚目光嚣张,这次对手这么强,想来跟她少不了关系。 【宿主不用担心,不管是谁跟男主比赛都一定会输的。】 泠卿看了一会,保守道:“六殿下对灵力的掌控力提升了不少。” 比赛场地里,重流挥洒自如,澎湃的火灵力化成一把巨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籍宜年轻声问:“六殿下这么强吗?” 唐韵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道:“我也是才知道。” 第 46 章 年礼。 唐韵在心里问:这男主光环是不是开的太不讲道理?突然提升这么多, 不会惹人怀疑吗? 【可能是临时得到了什么机缘吧,跟平常反差大才能叫做打脸嘛,稳扎稳打的提升还有什么惊艳感。】 倒是……也算有些道理。 裴重流功力大增, 但是他的对手也一点不弱, 除了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后面的应对也算稳扎稳打, 两人一来一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籍宜年的啧啧惊叹中, 泠卿道:“听说昨晚殿下赐下了年礼给六位殿下,六殿下本来就实力不弱,只是对自己灵力难以控制,想来是陛下赐下了什么合适的灵药,解了六殿下的燃眉之急。” 这话一出,周围的其他人都面露了然。 陛下赐礼这种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也瞒不过每天生活在这的贵族们,一晚上过去, 谁都知道这件事,就又论着这件事讲开了。 “二殿下那得了十几件秘银的首饰, 那可是秘银!整个清都就那么一小块矿, 平常赏赐几位洲王都少见, 如今竟然拿出来给二殿下打首饰,可见二殿下的恩宠。” “这算什么,三殿下那可是满满一箱的金绯石,一块价比千金,那秘银再珍贵也是银, 如何比得上金绯石呢,可见啊,这陛下最疼爱的还得是三殿下。” “那大殿下和五殿下呢, 他们得了什么呀?” “大殿下那还病着呢,据说陛下抬了一张玉床过去,可能是有什么蕴养的妙用吧,至于五殿下,五殿下到了冬天素来怕冷,殿下把水澜洲进贡的那几匹鲛绡都送过去了,让五殿下过个好冬。” 众人讨论着讨论着,把目光暗戳戳的放在了唐韵身上。 宫里的人精相处这些日子也都看出唐韵的脾性,有人大着胆子问:“阳和,四殿下那都得了什么啊?” 唐韵没有瞒着,道:“一箱恒芜玉。” 众人给面子的附和:“也是不次于秘银金绯石的珍品了,快要元旦了,阳和你可以跟四殿下讨两块去打首饰,那恒芜玉据说能在月光下折射五彩的光,十分漂亮呢!” 籍宜年感慨道:“那这么一对比,六殿下得的草药也不那么拔尖了。” 唐韵若有所思:“未必啊……” 送给其他几位殿下的年礼看着珍贵,但除了给大殿下的玉床,其他都没什么大用,凡是为殿下哪个都不缺金银珠宝,得再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给裴重流的如果真是调养身体的草药,那就不一样了,是真真切切的雪中送炭。 没等唐韵深思,籍宜年道:“阳和,下个就是你了,你不下去准备一下?” 唐韵接住他扔过来的号牌,在起哄的打气声中,被推搡着送了下去,路上正好碰见裴重流往回走。 “发挥的不错。”唐韵笑着鼓励了一句。 裴重流小狗眼里亮晶晶的,兴奋问:“真的吗?” 唐韵点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问:“昨日陛下送年礼,重流你得了什么?” 裴重流笑容微僵,摸了摸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唐韵就把刚刚坐上关于年礼的讨论跟他简单提了下:“你要是也得了什么珍贵玉石,我拿恒芜玉跟你换一块,我今年想打个新项圈,恒芜玉再好看,单一种也显得单调。” 裴重流笑起来:“那我就帮不了你了,我得的还真是草药丸子,一盒一盒装好了的。” 他道:“不过我进宫的时候,父皇也赐过我不少稀奇玉石,我都收着呢,你想要随时过来挑,我送你,不要你拿东西换。” 唐韵笑着点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台上喊出唐韵的名字和号码,她给裴重流指了下泠卿他们做的位置,转头踏上了比武台。 比武台周边画着精密的法阵,五种属性的灵力缠绕交织,张起一个坚不可摧的护罩,无论里面打的多激烈,也能保护外面的观众不受波及。 唐韵的对手是一个穿着深红色地淮院服的健壮男人,地淮能老老实实穿这套衣服的就一定是平民。 火灵力在男人身上燃烧,空气被烧成了灼热的浪扑面而来。 唐韵这些日子的练习没有一点白费,行动的时候密密麻麻的灵诀在脑海中浮现,她脚尖轻点,完全发挥出灵猫敏捷的优势,鬼魅般出现在对方身后。 对手虽然大块头,但反应不慢,及时转身,手擦过断金扇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唐韵单手撑着他的肩膀翻过,听到他飞快的说了一句:“我听说你有花灵的蜜,只要你给我一罐,我就认输怎么样?” “什么?”唐韵半跪在另一边稳住身形,这话题转的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大块头冲过来,一拳砸在唐韵身边,道:“我也是被金天姚威胁的,你是我火铄洲皇子的灵兽,我当然不愿意伤你,一罐花灵蜜,我立刻认输。” 唐韵一挑眉:“你怎么就能笃定你赢?” 她身上涌起金光,光刃裹着扇刃劈下去,劈碎了对面人脸上的游刃有余。 一盏茶后,大块头狼狈的抹了把额头上被划出来的血,道:“我认输。” 同时唐韵收回了架在他脖颈处的断金扇,冲自己扇了扇,道:“承让。” 这样一场,对她的消耗其实也不小,走下对战台,她擦了擦脖颈的汗,快走了两步,在人少的地方,拉住了刚才的对手。 大块头看她的脸就觉得浑身疼,不好听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唐韵拿出来了一个小罐子,里面溢出诱人的甜香。 他表情一变,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有事你说?” 唐韵拎着他走到角落,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花灵蜜?” 大块头道:“你不是在院里给过泠卿两罐,人来人往的,有不少人看到,我一打听就知道了。” 唐韵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你要这个花灵的蜜做什么?” 大块头干笑两声,踌躇道:“我这不是快要突破了,就想要一小坛蜂蜜巩固一下境界。”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道:“撒谎。” 她拿着花灵蜜作势要走,大块头立刻拦住她,道:“我是真的有急用,我爹欠了无名洲的债,对面说了就只要花灵蜜,可是外面花灵蜜的价都炒到天上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再不把蜜拿过去,我爹的手就保不住了。” 唐韵停下来,问:“无名洲?无名洲的哪里?” 大块头说都说了,立刻道:“长恨海的领地。” 唐韵想了想,问:“长恨海要花蜜做什么?” 大块头急的发懵,不敢不回答:“我不知道啊,她们喜欢喝?” 唐韵还记得当初树妖跟她说的秘密,花灵用花蜜来控制精怪妖兽,花蜜对他们都成瘾的依赖性,阿依妲不像是会成瘾的妖兽,那她是知道了这个秘密?还是要做什么……? 这事得告诉殿下一声。 大块头还目不转定的看着她的花蜜,唐韵把手里的那罐递给他,回到座位上,看见籍宜年正和裴重流说话。 她坐下,问:“怎么了?” 泠卿给她递了一块手帕,道:“六殿下脸色不好,我给他诊脉,只能感觉到他体内灵力混乱,却不知道该如何调理。” 籍宜年到底是个平民,不敢跟皇子提议:“正好大家都在说大殿下醒了……” 裴重流忙道:“大哥大病初愈,我们这时候去叨扰实在不合适吧,还是再过几天。”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唐韵笑道:“赶巧了,我们殿内有两支万年参,梅姑姑让我今个给大殿下送过去,我带着你一起。” 籍宜年一拍手,道:“这个好,这样大殿下有精力就替六殿下看一眼,没精力你们可以放下万年参回来,再寻别的医师。” 泠卿也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裴重流。 裴重流有点急,在一片关切的目光中,憋了一会,道:“好,那就去吧。” 比赛没完之前,大家都不能走,籍宜年就着场上的人开始科普,讲到一半,他转头道:“阳和,过两天的小队赛武器只能带一样,尤其不能用增幅灵力的灵器,你的这个项圈可别忘摘下来。” 唐韵摸了摸自己的项圈,道:“我这个项圈没有增幅的作用。” 这个项圈几次发挥作用都是她突然被攻击的时候,应该是属于护身符一样的防御灵器。 籍宜年有些意外,道:“看着还挺像增幅类灵器的,一般只有增幅类灵器才会做成首饰。” 唐韵低头看了一眼道:“那我到时候摘了吧,省的落人话柄。” 泠卿道:“并不绝对,既然不是戴着也没事。” 她侧过头,道:“六殿下如果有增幅类灵器,可要记得到时候摘下来。” 裴重流咳嗽了两声,手往袖子里塞了一下,道:“我哪会有那种灵器,好了,不是要去大哥那吗?我们早点过去,别等天黑了不方便。” 泠卿和籍宜年都有别的事,最后只有唐韵和裴重流一道去楚春宫拜访大殿下。 楚春宫里,来的是上次接待她的那个侍卫,他领着两人进去,歉意道:“大殿下时醒时睡的,若是又睡了,恐怕就不能招待两位了。” 唐韵懂事道:“那我们不进去了,等大殿下好了,再来探望殿下。” “这可不行,大殿下嘱咐了若是您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侍卫笑道:“还有六殿下,昨日来就没见到殿下,殿下醒后知道此事,还让我们晚上请您再过来一趟。” 唐韵疑惑的转头,问:“重流,你昨天来过?” 裴重流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侍卫语气温和:“六殿下昨日带了好些草药来。” 他边说推开门,屋内的药味呛得唐韵轻咳了一声,碧纱帷幔后,大殿下已经睡过去了。 侍卫叹了口气,带着他们退出去,道:“方才还醒着的。” 裴重流紧握的手放松下来,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低声道:“那我们下次再来。” 唐韵想到刚刚一瞥看到的碧玉床,问:“那可是陛下送来的治疗大殿下身体的玉床?” 侍卫关上门:“不是,您从哪听来的?陛下是送来一张床,却没什么治疗的用处,只是十分华贵,已经送进库房了。” 裴重流眼睛微微睁大,急迫问:“大哥的年礼是一张床?就只有一张床?” 侍卫看他的样子有些疑惑,答道:“是,就一张床,直接抬进来的。” 唐韵看裴重流明显不对的脸色,想到泠卿的话,急忙问:“重流,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重流看着唐韵担忧的眼睛,抿了抿唇,他手背在身后,腼腆笑道:“没事,就是有点意外,原来就只有我收到的不是玉石首饰。” 第 47 章 最贵重的东西。 再三确定了裴重流并没有什么大碍, 唐韵回到观梧宫发现裴执澜已经不在宫里了。 天灵院没有强制的上课要求,说是学院其实就是皇子自习,平常她回来的时候, 殿下已经都坐在书房里开始处理折子。 不是说好了等她比赛完才走吗…… 唐韵选择性忽视了裴执澜昨天捏碎扶手的事, 在宫里走了一圈, 确定裴执澜是真的走了。 “阳和, 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进来。”梅姑姑慈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韵转过身,小跑她旁边, 剩几步路的时候又停下。 她把沾了冷气的大氅抛到架子上,自己掐了个升温决,才过去扶住梅姑姑,道:“我在找殿下呢,殿下是去落霞谷了吗?” 梅姑姑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道:“我还以为殿下跟你说过了呢,上午匆匆忙忙就走了。” 唐韵低下头, 搂着梅姑姑的胳膊撒娇:“没说,就前两天提了一下, 说不一定回来过年了。” 她有意哄着梅姑姑高兴, 甜声抱怨:“唉, 殿下最在乎的还是梅姑姑了,什么事都先跟姑姑说,我这和殿下心意相通的灵兽,都比不过姑姑在殿下心里的分量。” 梅姑姑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你这只小猫, 还吃这种醋?殿下是看完你比赛才走的,走前还嘱咐我,今年过年你想安置什么, 明日有人带你去采买,不可以自己偷跑出去玩,记住了吗?” “记住啦。” 什么东西从未拥有过,什么东西就弥足珍贵,唐韵很喜欢梅姑姑对她絮絮叨叨的嘱咐,一点都不嫌唠叨。 她把梅姑姑送到房间里,又亲自给她端了药,道:“梅姑姑,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叫我。” “等一等。” 梅姑姑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碗朱果汤,道:“我们小阳和第一次胜利,应该有奖励,我记得你刚来观梧宫的时候,喜欢喝朱果汤,快尝尝,我亲手给你做的。” 到了最冷的这几天,梅姑姑的病越来越重,少有能下床的时候,怎么耗费这么心力? 唐韵端着还温热的碗,想批评她两句又舍不得,只好道:“梅姑姑,你得好好休息,要是让殿下知道了,肯定要责罚我的。” 梅姑姑不满的摇头:“你不要听殿下胡说,你多来我这,别怕打扰我,我一看见你就高兴,做什么都有力气。” 唐韵看着她苍老又慈爱的脸,心里软软的:“梅姑姑,你放心,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梅姑姑只是摸着她的头,温和的笑:“好。” 唐韵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宫里的夜明珠已经亮起来了。 她坐到床上,习以为常的看向旁边书桌的方向,每到这个时候,裴执澜就会拿一本书在这里看,她有时候会好奇,反正都是看书,为什么不一直在书房看呢? 唐韵指尖戳了戳精神的小芽芽,照旧把全部的灵力抽出来喂给它,这件事做完,她也精疲力尽,无暇胡思乱想,挨上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一个可爱的娃娃音不停呼唤着。 “阳和?喂,到底能不能听到啊!”娃娃音音急躁的有些不耐烦。 唐韵试探问:“碧灵镜?” 一面古朴的镜子在她面前亮起来,娃娃音道:“就是我啦,不然你身体里还睡着谁呀?!” 唐韵听出他不高兴的语气,问:“怎么了?” 碧灵镜气冲冲道:“还不是你!你不讲道理,我在你身体里养伤,帮你调理身体,你倒好,天天把身体里的灵力消耗的干干净净,你这是想饿死我啊!” 唐韵看见面前跳脚的镜子,忍俊不禁:“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影响到你,我最近比较着急提升灵力。” 碧灵镜见她这么好说话,语气好了一些,道:“我已经猜到了,你要是想一直这样也没关系,你只要把你的灵骨里的灵液分给我一滴,我就不计较了怎么样?” 唐韵微微点了点头,道:“不怎么样,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让你免费住进来,还得给你灵液。” 碧灵镜又跳起来了:“你没良心!没有我你修炼能这么快?还有你这修炼法,如果没有在你身体你坐镇,你早就出问题了!” 唐韵轻飘飘问:“反正我也不知道,还不是随你怎么说。” 碧灵镜气的发绿光,问:“那你要怎么样?” 唐韵不急不缓,先道:“你认我家殿下为主。” “你家殿下?打碎我的那个人?” 碧灵镜的声音立刻拔高:“你休想!你就算告诉他杀了我,我也绝不会认他为主。” 唐韵毫不例外,浅笑道:“那你认我为主。” 碧灵镜没想到她改口改的这么快,呆住了:“啥?” “认我为主。”唐韵淡淡的重复了一遍。 她看碧灵境没有立刻拒绝,诱哄道:“你认我为主,我们就是一体的,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在我身体里睡的不也更安心吗?” 唐韵继续劝道:“而且我本身就是神兽,平常不需要你出来战斗,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认我为主,除非我有性命之虞,其他时候,你都可以在我身体里沉睡,灵液也可以给你。” 碧灵镜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但两条路摆在它面前,认神兽为主显然比认摔碎他的那个男人为主好得多。 娃娃音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你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唐韵利落发了一个天地誓言,即便是在意识里,也有法则之光一闪而过。 碧灵镜屈服了:“好吧,我愿意认你为主,但是我现在只是碎片,也确是暂时帮不了你什么……” 唐韵脑海中还深深的记着花灵讨论把王永碧灵镜重新种出来的事,笑容温和:“没有关系,慢慢养。” 和碧灵镜结契的过程非常顺畅,在梦里唐韵都能感觉到灵力加速进入身体里的舒畅,看来碧灵镜之前跟她说的帮助她修炼的事,不是假话。 娃娃音可怜巴巴的问:“现在可以给我一滴灵液了吗,你放心,我就取一滴,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灵骨的!” 唐韵达成目的,好奇的问:“灵骨和灵液是什么?” 碧灵镜:“……” 碧灵镜疯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我说谈条件啊!!” 唐韵笑而不语。 贼船已经上了,碧灵镜恹恹回答:“神兽比灵兽多一根灵骨,灵骨能活死人肉白骨治百病,灵液就是灵骨里的血,药效折半,也是非常难得的灵品。” 唐韵想到梅姑姑,立刻问:“因为两洲混血的病也可以治疗吗?” 碧灵镜道:“只有那个不可以,那不是病。” 唐韵皱眉:“不是病?”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确定不是病。”碧灵镜催促道:“灵液。” 唐韵又想到了重病不起的大殿下,道:“灵骨和灵液取出来,对我有什么损伤?” 碧灵镜道:“灵骨取出来你会死的,灵液和灵骨一体,趁你快晋级的时候取一滴是绝不会有影响的。” 唐韵问:“只能取一滴吗?” 碧灵镜为难道:“最多就两滴了,多了会影响你的本源的。” 唐韵思索了下,道:“取两滴,另一滴给我。” “好,放心吧!” 碧灵镜水光一荡,唐韵感觉肋骨处钻心般疼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眼神涣散。 太疼了,比抽干全部的灵力还要疼十倍,疼到一瞬间她恨不得死掉停止这通痛苦。 【宿主你怎么了?你精神怎么波动这么大。】 “没事。” 唐韵握紧了手里的一滴金红色泪珠型的流体,把它收到了戒指里,瘫倒在床上平复心脏瞬间抽紧带来的痛苦。 等天色大亮了,那种痛才缓缓消散。 唐韵洗漱打扮后,按照习惯往书房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裴执澜不在宫里。 她停顿了一下,坐回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习惯养成了可真可怕……” 裴执澜才不在一天她竟然会觉得不适应。 因为上场比赛赢了,今天就没有比赛上的安排,唐韵想着要做点什么,门外有人叩了两下门。 她闻声转头,看见站在门口通体笼罩在身体里的男人:“殿下派我今日来带您去奢晏选购年礼。” 唐韵本来还因为看不清脸摸不准他是谁,现在一听这个声音,就能确定是上次带他去街上的那个侍卫。 她走过去,问:“燕姬呢?” 男人脚下阵法缓缓成型,光芒一闪,他们就从观梧宫换了一个地方,琳琅满目的架子入眼,燕姬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跟她招手,旁边还跟着一个红色眼珠肤色苍白的小男孩。 男人道:“在这。” 唐韵道:“……看见了。” 燕姬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蛋:“你长这个样子,真可爱。” 唐韵躲开她的手,转移话题看向那个小男孩:“这是谁?” 燕姬双手环胸,笑道:“我的灵兽寻宝鼠,知道你害怕就让它化成人了,看来确实有用。” 唐韵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谢谢。” 燕姬忍不住又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头发,道:“走吧,殿下让我们带着你挑一挑年礼,你想要什么随便选,到时候给你一起送回观梧宫。” “我想要几张红纸,回去写对联用。” 唐韵视线落在多宝架上,乍一看这珠光宝气的一面墙,真实的被闪耀到了,她心里不自觉的哇了一声。 看到一层上的花灵蜜,唐韵对燕姬道:“我听说阿依妲在收集花灵蜜,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燕姬桃花眼媚光流转,道:“花蜜是对妖兽有瘾,但是只要没有花灵在操纵,有瘾也没什么关系,花灵蜜的口感顶尖,对阿依妲来说就是好喝的花蜜。” 她笑着道:“阿依妲惯爱折腾手下,今个要收集花灵蜜,前几天要梅香笺,前前几天要紫石榴,再前段日子要什么草……常事了。” 唐韵听懂了她隐晦的暗示,花灵蜜对妖兽会成瘾有控制力这件事,是树妖告诉她和裴执澜的秘密,如今燕姬知道,只能是裴执澜告诉她的。 燕姬是在告诉她,她可以信任他们。 唐韵确实安心了一些,她笑了笑,又看上了花蜜旁边的一块青蓝色的玉石。 青蓝色的玉石上有栩栩如生的鱼鳞纹路,像是没雕刻好的小鱼玉佩,只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涌动着的澎湃的生命力。 有点眼熟…… 唐韵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玉石的颜色和纹路……怎么那么像泠卿养的那条凶巴巴的鱼。 燕姬把这块玉石收起来,都没有放回货架上,直接扔到了最下面的箱子里。 她面色严肃的道:“别被这块长恨玉蛊惑了,这个绝对不能用。” 唐韵见她都不笑了,问:“长恨玉?什么啊?” 身后一直沉默的侍卫开口解释:“长恨玉能短时间内以消耗人寿命的代价激发人的天赋与实力,往往被做成增幅类灵器,给死士佩戴,用了基本就活不过半个月了。” 燕姬把一旁的花蜜都一起扔到了底下的箱子里,道:“以后看见青蓝色的东西就警醒一点,八成是长恨海里捞出来的。” 唐韵跟在她身后,问:“长恨海的东西都很危险吗?” 燕姬点了点她的眉心,道:“是的,尤其是他们的王阿依妲,前些天她在清都出现,我们的生意都少了两成。” 唐韵趁机问她:“为什么那么怕阿依妲?” 燕姬桃花眼藏着忌惮:“一个人兽混血,不过百年就能杀水澜洲的鲛人首领和长恨海的老王自己称王,你说她可不可怕?” 唐韵回忆上一次看到阿依妲的场景,道:“我上次见她,她好像在救人。” 燕姬笑了,道:“小祖宗,她那是救人吗?阿依妲出了名的爱玩弄人心,爱看人丑态,那是来看热闹的。” 黑袍男人开口道:“燕姬,人来了。” 燕姬朝外看了一眼,站起身:“突然有点事,让寻宝带你去殿下的包房休息一会好吗?” “好。” 唐韵没多问,目送两人离开,跟着寻宝鼠往地下走。 奢晏地下迷宫一样复杂,唐韵跟在他身后,穿过了两个灵阵还没到,她看向沉默寡言的小男孩,问:“你会寻宝?” 寻宝鼠被双亮着渴望光芒的猫眼盯着,弱弱的抱紧了自己:“我还小,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时灵时不灵的。” 他推开面前的门,松了口气:“到了” 唐韵走进这间观梧宫摆设一模一样的屋子,问:“那你能寻出这间屋子里最贵重的东西吗?” 寻宝鼠特别害怕跟这只猫对视,在门口踌躇了下,还是咬牙进去:“我试试。” 唐韵只是随口一提,说完就后悔了,担心他真找出什么她不该看的,道:“诶,算了……” 寻宝鼠抽出了花瓶中的相思茉莉,弱声道:“就是这个。” 第 48 章 山大王争霸赛。 “这个?” 唐韵接过这枝花枝, 道:“看来我正好赶上你时不灵的时候了。” 寻宝鼠不服气的想反驳,看唐韵那双猫里猫气的眼睛又忍了下来,小声道:“你说的是这间屋子最宝贝的东西, 我要按这屋屋主的心意来找。” 唐韵把茉莉插回花瓶里:“你说我们殿下最宝贝的是这个茉莉花?” 寻宝鼠似乎也觉得这不太合理, 讷讷的在原地转了圈,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对镯子, 戴到手上道:“殿下说了一定要让你开心,那我再给你找一下。” 唐韵看着那对青蓝色鳞纹镯子大惊失色, 忙拉住他的手道:“你疯了,我就随口说说的,你怎么敢用长恨玉,我要告诉燕姬。” 寻宝鼠看向骤然被猫抓住手腕,头顶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磕磕绊绊的道:“不不……不会死的。” 唐韵低头又看了眼,确定这对玉镯就是她刚才看到的长恨玉:“你用长恨玉不会死?” 寻宝鼠被猫抓住了命运的手腕, 飞快点头:“我是火灵力,主食是火柿草身体里火灵力特别足, 正好克制长恨玉。” 唐韵见他小眼神频频往下望, 体贴的松开了他的手, 问:“什么意思?火灵力的人吃了火柿草就可以使用长恨玉了?” 寻宝鼠立刻和她拉开两米的距离,道:“不仅是火柿草,其他一些灵药也可以中和长恨玉的药性,只不过那些草药难得,本身都有巨大的好处, 为长恨玉一时的能力浪费了草药原本的药性不值得。” 唐韵坐回刚才的位置上:“那你……?” 寻宝鼠道:“我的灵力比较特殊,跟属性无关,所以主人才给了我这对镯子, 摆在柜台的那些长恨玉其实都是给我的。” 唐韵点了点头,问:“那我可以跟你换一块吗?” 她摆出一桌子法宝,道:“你想要什么随便挑。” 寻宝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的,殿下说了不能给你任何危险的东西。” 唐韵轻笑,也没为难他,问:“那殿下还说什么了?” 寻宝鼠犹豫着道:“就是照顾好你,让你开心。” 唐韵用茉莉花枝远远的指向他,道:“你不实诚,殿下可不会那么说,他要是说也肯定是……” 她清了清嗓子,抬起下巴,眼神睥睨:“给我看好了她,她想要什么东西就给她,让她在宫里好好待着,没事别出来给我惹麻烦。” 寻宝鼠呆愣愣的,一时忘了燕姬教的话,问:“你怎么都知道啊?” 唐韵笑出声,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人闲下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去牵挂关系最亲近的人。 ……殿下此时在落霞谷做什么呢? 落霞谷中,裴执澜身边涌起黑色的灵力,他屈指手腕一转,离他两三米处长着狼尾巴的兽皮壮汉就被扭断了脖子,想偷袭的暗器啪嗒一声,落在了血滩里。 这样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十几具,其他站在裴执澜对面的兽人,又有一些向路的两侧褪去。 落霞谷的王是无名洲里更迭最快的,几乎裴执澜每次回来,都要接受一波叛逆属下的挑战。 这次是百年一次的换位,不仅是落霞谷,长恨海和无尽森的王也要面对领地里新生势力的挑战。 无名洲外的海域都好像被染成了血红色。 裴执澜有丰富的被挑战经验,在他不耐烦之后,黑红色的灵力自己化成一条条柔韧的软鞭,圈住挡在他前路的兽人,收紧了往后撤。 顺从后退的人尚可能有一线生机,强撑着往裴执澜的方向走过来的,无一例外在半路被扯断了脖子。 裴执澜没有停顿的,在一片哀嚎的惊恐的目光中走向最上方的王座。 落霞谷的山顶自成一方结界,是整个山谷中灵力最为浓郁的地段。 裴执澜成为新王之后,把原本的建筑全部推平,只在保留了一个兽骨堆成的王座,坐在上面能看见整个无名洲的景色。 幸存的兽人单膝跪地行礼:“王,为您献上我们的忠诚。” 这句屁话听得人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裴执澜摆了摆手,让他们都赶紧滚。 长恨海的海水翻涌不止,无尽森的黑木摇晃不休,其他处王的属下都较为温顺乖巧,没有他这么习以为常,大概还得半日才能确立新王。 裴执澜手拍下王座,黑红色的灵力从山顶荡开,在长恨海和无尽森之间形成了一道坚实的保护结界,让海水和狂风不足以毁坏兽人和普通人族的居所。 王座旁的传送阵一闪,一个通体裹在黑袍下的男人走进来,朝裴执澜行礼:“殿下。” 裴执澜靠在王座中,问:“大哥的病怎么样了?” 那不就跟平常一样吗? 黑袍男人心里稍有疑惑,道:“跟往常没有区别,还是因为在大祭司那分割命骨导致的,如果不是有陛下的旨意,大祭司已经不同意帮大殿下治疗灵狐了。” 裴执澜眼目光冷淡,道:“父皇自然会下旨,他自己心有遗憾,儿子正好能弥补,他怎么会因为顾忌大哥的命就放弃?” 想到他的心动,他没什么感情的笑了声,道:“什么根结什么果,我们还真是亲父子。” 黑袍男人是千万不敢接这句话的,沉默的站在原地。 等了一会,裴执澜又问:“奢晏可有什么事发生?” 奢晏的运转已经有成熟的流程,除非外敌入侵都不会出什么事。 黑袍男人心里疑惑更深,殿下今天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并没有什么事。” 裴执澜应了一声,状若无意问:“阳和怎么样了?” 黑袍男人如实道:“燕姬带她逛了奢晏,选了些她喜欢的东西,连着她要的红纸一起送回了观梧宫,她还托我们给她在门口搭了个秋千。” 黑袍男人声音温和了些:“说是答应了殿下要在门口等殿下归来,站着太累了,呆坐着又显得苦情,就搭个秋千。” 裴执澜勾起嘴角,问:“要红纸,她是要自己写对联?” 黑袍男人道:“是等着殿下回去写,殿下落霞谷已经平定,可是准备回去了?” 裴执澜笑着的表情一顿,道:“再等等,无尽森和长恨海还没出结果,总要见一面他们的王再走。” 黑袍男人站在他身边,也向下看,道:“殿下,长恨海水色这么沉,说明阿依妲久不在长恨海,要不要属下去查一下她如今的去向。” 裴执澜懒懒的道:“不用,随她去吧。” 黑袍男人欲言又止:“可是殿下……” 裴执澜听出他的未尽之意,道:“我们只做好我们的事。” 长恨海下,阿依妲青蓝色的长尾一甩,那只前来挑战的鲛人就被拍飞了出去。 她游到王座上,阳光落在她蓝黑色的大波浪长发上,鲛绡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上身,露出纤细的腰肢,往下就是宛若宝石一般华美的长尾。 她举起手里的手杖,空灵的歌声传遍整个大海,原本汹涌的大海随之沉静,下属的鲛人随她哼唱,远处的鱼都恭敬的朝她低头。 这个过程直到海水从黑色恢复到深蓝色的时候才停止。 几条鲛人迫不及待的游到阿依妲身边:“王你上次拿走的那支长恨玉簪是不是已经不好用了?要不我们再给你做一箱送回去?我现在雕的可好啦。” 阿依妲坐在珍珠母贝的王座上,由着她们在她尾巴边亲昵的亲吻:“不用了,他好运气,恰巧吃了能中和的药,拿再多过去也没用了。” 一小鲛人挤上来,发问:“王,为什么要把簪子放在绿盒子里啊?一旦他没要怎么办?” 另一条鲛人用尾巴打她的头:“笨,王都说了,那个六皇子一眼就能看透,他肯定会要的,就算不要送到大殿下那也不会有问题呀。” 小鲛人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脑袋,道:“王,反正他一定会要的,干嘛不直接给他呢?” 阿依妲勾起一缕小鲛人的水蓝色长发,笑着道:“因为好玩呀,你们都看不到,他那个害怕又愧疚的虚伪表情,可有意思了。” 鲛人们羡慕看着被摸头的小鲛人,道:“王,那接下来怎么办?” 阿依妲道:“去给他那支簪子换个新的,选玉料的时候多费点心,帮他瞒过小队赛里的检查,让他戴着上去。” 她笑得恶劣极了:“等比赛结束了,再去给那个金戈洲的公主通个信,到时候就又热闹了。” 鲛人担忧的道:“可是王,裴执澜的灵兽跟六殿下是一个小队的,如果牵连到那只灵兽,裴执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依妲高兴的欢呼了一声:“那就打起来啊。” 她眸中带着好奇:“狗皇帝护着那六殿下,帮他压制灵力,连我之前都没注意到他,这时候又给他送药,可见是真心在乎的,让这六殿下招惹上裴执澜,我倒想看看狗皇帝会不会接着护他。” 鲛人们纷纷开口:“王英明!” 阿依妲看向海面,轻哼一声:“也给裴执澜找点事,让他赶紧回宫,省的天天在山头蹲着,我在外面都不安心,总觉得他要找你们麻烦。” 第 49 章 作弊。 三天内唐韵又参加了一场比赛, 在长出第三条尾巴之后,她的实力倍增,毫无悬念赢了第二场单人比赛。 泠卿常年占据榜首不用说, 对灵力掌控突飞猛进的裴重流也都顺利挺进了小组赛。 唐韵把门环上枯萎的红梅换成了一枝茉莉, 到比赛场地时籍宜年还占着上次的位置, 跳起来跟她招手。 她走过去坐下, 见裴重流脸色好看了一些,问:“身体怎么样, 好了吗?” 裴重流狗狗眼乖乖的:“好多了,本来大哥让我去看看,但是我过去的时候大哥就被连夜送到木灵洲了,给我留了好多药丸,吃了就舒服了。” 唐韵也知道大殿下被送回木灵洲的事,她本来想把灵液给他,结果到了那楚春宫都空了。 大殿下为人温和坦荡, 是整个皇宫里公认的小菩萨,谈到他, 其他人都不住附和:“回木灵洲好, 木灵洲养人, 大殿下一定会恢复的。” “是啊,殿下前两次重病都多亏了木灵洲的珞迦神树。” 有人弱声问:“木洲王真的还会救大殿下吗?这都是第三次了,珞迦神树的药性也是有限的……” 有人唏嘘:“是啊,等到苍龙蛊境的时候,以大殿下现在的灵力, 木灵洲定然……” 周围陷入一片沉默,现实便就是这样,不管大殿下曾经帮助了多少人, 不管他多受五洲之人爱戴,只要他不能在苍龙蛊境里那到好的名次,他便成了木灵洲的罪人。 籍宜年打破沉默,道:“阳和,到你们了。” 裴重流立刻站起来,拉着唐韵也起来,逃似的往外走:“那我们快过去吧。” 唐韵回头叫泠卿,正瞧见阳光下她眼下淡淡的青,问:“泠卿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没睡好?” 泠卿淡声道:“没什么,这两天有点累。” 唐韵知道她繁忙的打工日程,从戒指里拿出一捧凤灵果给她:“这几天比赛消耗的灵力本来就多,你就别出去做活了,要多少灵石我先借给你,你不用着急还。” 泠卿看她担忧的目光,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拿了最上面的一个果子,道:“我有需要的话找你。” “你变了,你怎么跟我说话越来越客气了。” 唐韵挽着她的胳膊走,见她手腕空荡荡的,软声撒娇:“我送你的镯子你怎么从来都不戴?我还特意选的跟你这簪子一样的颜色,浅碧色冷冷清清的配你。” 泠卿没回这句话,抬头道:“到我们了。” 小队赛不允许带增幅灵器,武器也只允许带三把以内,比起给贵族撑面子的单人赛,小队赛其实更有看点,也更能看出学生的实力。 检测灵器的法宝是路旁边的两个架子,上面还镶嵌了一圈留影石。 唐韵和泠卿并排走过去,转头一看,裴重流还站在原地踌躇的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 “重流?” 唐韵看着他,提醒了一句:“有增幅类的灵器记得现在摘下来。” 她倒是不怀疑裴重流会刻意作弊,有上好的灵药滋养灵脉,实力提升到这个程度足以获胜。 而且他已经因为犯错从天灵到了地淮,再次犯错再顺位次下贬三级学院,皇子的脸面也过不去。 裴重流握紧拳头,大步走了过来,道:“没带什么灵器,你的项圈不用摘下来吗?” 唐韵领头走进去,道:“前两天不都说了,这只是一个防御灵器。” 她本来也怕麻烦,想把这个项圈摘下去,但是从拍那个奢晏回来的手,燕姬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这个项圈不会影响比赛,殿下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能拿下来。 唐韵想了想这宫里宫外想杀裴执澜的人的数量,还是决定宁可多解释两句,也还是把项圈戴着。 裴重流目光不停的在路旁的两个架子之间扫,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下,唇动了动想叫住唐韵。 这场如果输了唐韵就要答应金天姚一个要求,可如果作弊被发现了,后果会更加严重。 不仅是他,泠卿和阳和也要面临处罚。 裴重流心里两个声音左右拉扯,一转眼,唐韵已经走出去了两三步。 泠卿走到他旁边,侧头问:“六殿下不用紧张,按你之前的实力正常发挥,一定没问题的。” 之前的实力…… 裴重流微微一颤,如果他现在突然一落千丈,之前的实力怎么解释? 其他人会不会怀疑他之前作弊了? 一定会,一定会的。 现在不上去,他作弊的事一定会被发现,现在上去如果不被发现,还能帮唐韵泠卿赢了这次的打的赌。 裴重流睫毛微垂,藏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也是为了唐韵和泠卿。 裴重流迈开腿,每一步都落的沉重无比,路过两个架子的时候,架子上捧着的灵石并没有发出预警。 他悄悄的舒了口气,转眼看泠卿正面色淡淡的看着他,他背后寒毛直竖,一瞬间感觉好像被看穿了,道:“泠卿……?” 泠卿恭敬的微微点了下头:“阳和在叫我们。” 唐韵恰时喊道:“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快点。” 她看着架势十足,但那两滴灵液其实造给她成了不小的损伤,缓了两天,灵力还是大不如前。 金天姚被几个身上涌动着浓郁灵力的学长围着,她站在最中间,在比武台上也穿着一身迤地的金色长裙。 见唐韵三人上来了,她阴阳怪气的道:“来这么晚,是花心思藏灵器去了?我可听说有些增幅性灵器确实可以躲过审查……” 金天姚边说,目光边落在唐韵的项圈上,手帕捂着唇轻笑了一声。 唐韵要是忍气吞声的人,之前就不会和她打赌。 断金扇出现在她右手里,没等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扇刃掀起一阵狂风,把金天姚整个人扇飞出了比赛台。 开场五分钟,击败一个对手,所有人都愣了。 唐韵走到赛场边缘,看着摔倒台下整个人都傻了的金天姚,笑道:“来的晚是因为对手太弱,不着急。” “你——!”金天姚发髻散乱,在周围的窃笑声中脸通红,指着唐韵的手剧烈颤抖,看着有点可怜。 同情敌人会变的不幸。 唐韵没多看她,刚起身就听到背后凌厉的破空声,一条藤鞭及时飞到,拦住了刺过来的长枪。 裴重流祭出一把长剑,拦住了紧跟过来另两个人。 台上骤然灵光四射,唐韵脚尖轻点,三百六十度翻回赛场中间,灵力化线扯住裴重流另一个对手的脚踝,一收手那人就摔在地上被拉了过来。 两方实力相当,战线拉得很长,打了快要半个时辰还没有结束,随着灵力的消耗,唐韵这边灵力不足的劣势便逐渐暴露出来。 泠卿作为中坚战力,第一个用灵力打下了台,一转眼就看见唐韵差点被掐住脖子。 她目光微冷,青绿色的灵力在指尖凝聚,看到飞冲过去的裴重流,又犹豫了下散了开。 裴重流一把人拉开,运起灵力拍了下唐韵的肩,转身与她背靠背看向他原本的对手:“阳和!” 唐韵感觉到炙热的火灵力从肩膀涌入灵脉又汇聚到断金扇里,她举起扇子下划,火金色如太阳般耀眼的灵力奔涌而出,一下把场上剩下的两个对手都扇飞了出去。 这一下也耗干了唐韵的所有灵力,她感觉喉咙涌上一丝腥甜,眼前发黑,落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裴重流看着扶着唐韵的泠卿,收回伸出去的手,担忧的问:“阳和?阳和没事吧。” 唐韵手按在太阳穴上,感觉浑身发虚,可她还有重要的事没做,现在不能倒。 她敲了敲自己的头站起来,道:“没事。” 教令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回荡在整片赛场:“比赛结束,泠卿队胜。” 一片热闹的起哄欢呼声中,早就下场了的金天姚脸色阴沉至极。 唐韵笑了,她擦了下脖颈处刚刚被灵力划的血痕,站在台上问:“你们应该还记得我和金天姚打的赌吧,那么现在是不是到了应该兑现赌注的时候了?” 金天姚抿着唇没有说话,唐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何其可笑啊,你那么厌恶平民,对付我的时候还要依赖他们,即便是这样依旧还是输了。” 她轻笑:“剥去你绫罗绸缎包裹着的外壳,你剩下的东西,又比我的朋友们高贵多少?” 唐韵是真的累了,说这几句话都让她难以维持,她转身道:“希望你还要脸面,不要耍赖。” 金天姚生来尊贵,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哪有这样被指指点点的时候。 她气的血液倒流,耳边恍惚听到了昨日小宫女们的讨论声,没多加思考,她立刻大喊:“她作弊了!她带了增幅灵器,她作弊了。” 原本吵闹的比赛场地一静,然后哄然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吵闹声。 坐在观赛的教令出现在比赛台上,扬声道:“污蔑同学,做退学处置,考场作弊,亦作退学处置。” 唐韵被泠卿扶着回眸看,金天姚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绝对不能在三殿下宫门前丢脸,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三殿下皇妃了。 想一想做不成皇子妃的后果,她宁愿去死! 金天姚平复呼吸,道:“学生金天姚,举报泠卿一队作弊。” 教令看向还没有下场的唐韵三个人,招了招手,几个学员的侍卫出现,对唐韵道:“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唐韵点头,心平气和的跟着过去了,没注意到身后裴重流煞白的脸色。 第 50 章 受委屈了? 唐韵三个人分别被三个不同的教令带走, 其中数她的背景最不好惹,于是没过一会,监丞也到了这间屋子里。 监丞抬起手, 门外升起一道火红色的结界, 他顺了顺自己的胡子, 温声道:“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可以把你的项圈摘下来给我看一眼吗?” 火红色的灵力代表着所属火铄洲,确实比其他四洲更让唐韵信任一些。 唐韵犹豫了一下, 还是摇了摇头,道:“你可以拿这个项圈检查,但是我不能摘下来,这是我们殿下的命令。” 监丞和教令对视一眼,监丞轻微的点了下头。 既然唐韵允许他们触碰项圈,那么在职务之外给那位煞神一点便利他们是愿意的。 这宫里得罪三殿下对方都会思量一下他们的身份,唯独得罪四殿下, 那真是毫不顾忌,当场能给他们难看。 监丞握住唐韵的项圈, 火红色的灵力在项圈里游走了一圈, 暴虐的黑色灵力立刻暴起, 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盾,把监丞狠狠撞了出去,他握着项圈的手都燃起了黑红色的火焰。 唐韵微惊,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项圈发这么大脾气,好像是裴执澜本人站在她前面一样。 她拍了拍项圈, 黑红色的火焰蹭了蹭她的指尖,收回项圈的里面。 天灵院从来只听天灵珠的话,不存在老师实力一定高于学生的情况, 但当众被学生的项圈弄伤,监丞脸面上还是有点过不去。 他咳了一声,把烧毁了的衣袖背在身后,道:“阳和,放心吧,你这个项圈确实只是一个防御性灵器。” 唐韵点头,礼貌道:“麻烦您了” 监丞身属火铄洲,还想再客套两句,教令胳膊肘轻碰他,示意他朝后看,监丞一转头,就按见了结界外的一张笑得和气的脸。 他表情立刻一变,再顾不上身后的唐韵,忙赢了出去道:“大总管,您怎么……” 唐韵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大总管皇上身边的,他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没等一会,门又打开,监丞的脸上没了笑,道:“出来吧。” 唐韵看他态度转变,心中升起警惕。 她走出门,一眼就看到院内竖起的巨大的水幕,上头正在播放她们刚才比赛的过程,或者说,在反复播放裴重流来救她,她举起扇子挥出去一道金红色灵力的那一幕。 因为当时泠卿和对方一个人的遮挡,留影石并没有录到裴重流拍她的过程,那一道金红色的灵力就像是她横空打出去的,直接掀飞了两个人。 沉浸在比赛之中的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这时候看着,也能轻易发现这不该是他们现在应该拥有的灵力。 下面因为这一幕议论纷纷。 “竟然真的作弊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提升这么多,上场比赛还病恹恹的,这一场就能一扇子扇飞两个人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自己靠比赛获得胜利,还对天姚说出那种话,到底是谁输不起啊?” “灵兽就是灵兽,再怎么像人也没人性,泠卿和六殿下可算是被她害惨了。” “有什么样主人就有什么样灵兽呗,真是够丢人的。” 根据刚才监丞的话,唐韵能确定她的项圈不是增幅灵器,是谁让她打出这道攻击的人,也很明确。 唐韵转过头,看着也走出来的裴重流,问:“重流?” 裴重流表情一变,立刻道:“不是我!” 唐韵看他的表情,心里差不多就能肯定了,但她还是一字一句的问了出来:“重流你为什么能给我一道那么高的灵力?” 裴重流紧张的后退了一步,不自觉放大了声音:“阳和……” 他狗狗眼里满是哀求:“阳和,大家都知道我用了合适的灵药,你错了就错了,你还有四哥……” 【宿主!宿主,既然你觉得送他去死,那在他为你死前,你得保证他绝对信任你啊!】 唐韵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笑,心道:当然可以。 她一句话也没有解释,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监丞。 监丞拍了拍手,灵力的威压制止了下面的讨论声:“经过我们的检查,泠卿一队确实存在作弊行为,比赛成绩取消,另我们将在三天后,宣布对他们的处置” 此句话落,下面有人大胆提问:“那到底是谁作弊的不公布吗?总不会是三个人都作弊了吧?” 监丞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说完就匆匆从台上离开了,偌大的高台,一下子就只剩下唐韵他们三个接受众人目光的审判。 金天姚高声回复了刚才的问题:“这还用问吗,你抬头看看那还不叫明示吗?” 她身边的人立刻搭腔:“那这为什么不明说呀?” 金天姚笑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呀,那主人不是惯爱堵人嘴吗?” 唐韵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解释什么,从高台上走了下去,准备回观梧宫。 这委屈她可以受一会,反正她一定会打回去的。 裴重流一看她下去了,忙也一起跟着跑了下去,直到靠近观梧宫,没人了,他才挡在唐韵身前,解释道:“阳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都是大总管跟我的,他说……他说一定不有事的。” 他怕唐韵不信,更加努力的解释:“大总管说了,他会保你没事的,还有四哥,四哥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是如果直接落在我身上,我就完了……” 唐韵沉默片刻,扬起一个温柔的笑,锤了他肩膀一拳:“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裴重流呆呆的看着她,既感动又不敢置信,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想揭发你,刚刚接发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唐韵声音温软,让人忍不住相信她说的话:“我知道你的处境,这次帮你扛了,但可不能有下一次了啊!” “不会!当然不会有下一次!” 她这样,裴重流反到不知道说什么。 他愧疚的低头绞手,道:“阳和,真的对不起,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唐韵叹了口气,道:“没事的,殿下不会不管我的,不过你为什么会带增幅灵器啊?” 裴重流咽了下口水,心里挣扎犹豫,被唐韵那双坦荡温和的眼睛看着,他越发觉得迷恋权力名声的自己不好看,如果说了实话,阳和要怎么看他? 他垂头丧气的道:“前几天我那偶然出现了一支簪子,我也不知道那竟然是增幅灵器,检查时也没检查出来……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宿主,也许……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呢?】 那都不重要了。 唐韵做出愤怒的表情,道:“那一定是有人刻意害你,把那支簪子给我看看!” 裴重流抬起眼,愧疚道:“那簪子已经被大总管拿去调查的。” 他生怕唐韵不开心,道:“那支簪子看起来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支青绿色的鳞纹簪,乍一看像一条鱼,就是一根素簪子。” 唐韵表情微凝,这描述明摆着就是长恨玉。 她回忆起寻宝鼠的话,再想想裴重流前两天的症状,一下子就全对上了,怪不得脸色差,怪不得脉象冲突,长恨玉是真的,上面赏赐的年礼也是真的,两者中和,所以才脉象冲突。 大总管直属与清都王,这位陛下先是给裴重流送上珍贵的药材,现在发现问题又过来给他打扫尾巴,替裴重流把锅甩给她,或者说甩给她背后的裴执澜。 这种差别对待就很让人怀疑。 裴重流见她一直不说话,轻声叫她:“阳和?” 唐韵回神,转头道:“我到了,殿下临走前给观梧宫下了禁制,除了我别人都进不去,就送到这吧。” 裴重流咬了咬唇,脸颊微红,道:“阳和,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先不往外说,大总管说,这事越解释讨论的人越多,只要你不说话,等四哥回来了,这事自然而然就淡了。” 他都不敢看唐韵的脸色:“阳和,这次是我对不起你,等你以后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绝不推辞。” 唐韵听到这句话,浅浅的勾了下唇,心道:听到了吗?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为我做什么也不推辞。 【听到了……】 唐韵道:“好。” 目送裴重流离开,她转过身脸上的爽朗的笑就散了个干净,推开宫门,看见门口的角角的里放着一个青蓝色的首饰盒。 唐韵见到这颜色就皱起眉,盒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金色的晶石。 【这不是阿依妲上次送的那个晶石?】 “是。” 唐韵把盒子合上,并没有带回去,扔回了原地。 【这时候送这个过来,怎么那么像……歉礼?那簪子是阿依妲给裴重流的?】 唐韵道:那看来不止殿下一个人发现了裴重流的不一般。 【宿主,在任务结束之前,他可千万不能死啊!】 唐韵化成小猫咪跳到院内的秋千上,用尾巴把自己圈成一个大毛团,疲惫的道:“我知道。” 事情过去了两天,流言并没有因为她们三个人的沉默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一副要把作弊这顶帽子狠狠扣在唐韵脑袋上的架势。 唐韵心里有计划,正常去地淮院上课,可能是因为裴执澜这两天都没有回来,地淮院的流言愈发嚣张的的穿进她的耳朵里。 她所到之处,都是愤愤不平的辱骂她的声音,人人喊打大概也就这样了。 最让人寒心的是,金天姚那一方贵族以唐韵直降身份维护平民为耻,平民竟然也以因为唐韵维护了他们而心生怨怼。 “就她会装好人,现在好了,金戈洲的公主更针对我们了,还不如之前呢。” “我们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好家伙,她一句比我的朋友们高贵多少,风头她出了,苦全是我们受的。谁是她朋友啊!” “你们被欺负了怎么不去求助阳和,阳和不是说了,受欺负了找她?” “哈哈哈哈,找她?找她被她作弊连累吗?” 系统都听不下去了。 【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澄清,把项圈摘了然后让他们挨个上,我保证,你一对一称霸觉没问题。】 唐韵坐在桌案后,托腮看着窗外发呆,道:再等等吧,等殿下回来。项圈不能摘,她们越逼我自证,越是可疑。 【我也是心疼你嘛,你听他们说话不生气吗?】 唐韵目光淡淡,在心里道:生气,现在平静的样子都是我装的,装的怎么样?我气的手都抖,但是托着脸就不那么看得出来了。 【?】 系统以为她会说,既然决定了跟裴执澜一样哪边都不是就没什么可在意的,或者说点其他很牛逼的话,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诚恳的答案。 【伪装的……挺好。】 泠卿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道:“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 唐韵看她那副好像三个人里根本没有她的样子,真诚的请教:“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泠卿冷淡的道:“你指被议论的话,我常年都被议论,指比赛的话,主谋怀疑不到我身上,地淮也不会舍得把我劝退,只要不让我离开,我就能再回地淮。” 唐韵趴在桌子上只露一双眼睛,轻声叹气:“道理我都明白,有殿下在我也不会出事,但我还是有一点点郁闷。” 泠卿问:“郁闷什么?” “没有人信我。” 唐韵说完觉得不确切,又纠正:“相信我的人,都不敢说。” 看着泠卿,她又继续补充:“敢说出来的又会被我连累。” 泠卿读懂了她的暗示,转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唐韵看着她,只觉她理智的像是摒弃掉了所有的情绪,让人在这个时候不由心生羡慕。 可她心里又悄悄失落了两分,她其实非常无理取闹的不仗义的希望……泠卿会不管她的话安慰她一下。 下课的时候,就是金天姚一天一度的挑衅时间。 唐韵收拾好课本,已经想好了今天用什么姿势把她扇飞出去,或者她今天学聪明了,带了很多侍卫,那就麻烦了一点,要多花时间,回去晚了,梅姑姑可能会担心…… 她胡思乱想的发散思维,以此不让自己去听周围的讨论。 可今天的路上,好像有些过分安静了。 唐韵疑惑的看向两侧避开她目光的人,一抬眼就见到站在门口等她的裴执澜。 他穿着穿着玄色的华裳,笼着一身雪色的大氅,长发高束成一个马尾,艳绝的凤眼里有两分不耐,因为太过好看,闪着光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像是上天无意落下了珍宝,下一刻发现了就要赶紧收回去藏起来。 唐韵快步朝他走过去,过去了又不知道说什么:“殿下……” 远处,金天姚陪着三殿下一起走过来,三殿下笑着开口:“四弟,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你这只灵兽比赛作弊的事吧,这灵兽啊,不能扔在院里就不管了,不教导不就长歪了?” 裴执澜看都没看他一眼,垂眸问:“你作弊了?” 唐韵也看他,道:“没有。” 她梗着没有多解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她急不可耐的想知道裴执澜的答案,相信和不相信都好,她想知道他的态度。 裴执澜抬手贴在她被风吹的冰凉的脸上,道:“那就是受委屈了?不怕,说出来我给你出气。” 唐韵抿了抿嘴,眼眶一热,原本压制的好好的委屈翻江倒海的滚上来。 她张开嘴一下子又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带着哭腔,委屈的唤出了一句:“殿下……” 第 51 章 不敢细想。 唐韵想到陛下可能特殊关照裴重流的推测, 又想到她在裴重流面前的伪装,已经忍辱负重到这一刻,不该就这么功亏一篑。 她懊恼自己一时不争气的真情流露, 努力把眼泪收回去, 道:“我饿了。” 哭腔还不大能收敛好, 但是也能听出很努力了, 她巴巴望着好像在发光的裴执澜,视线一瞬间也不舍得离开。 在她心里的角落, 甚至对裴执澜升出了些信仰。 每一次遇到难以解决的危机,裴执澜都会宛如神明一样,救她于水火之中。 裴执澜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道:“没出息。”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竟真的没做什么,拉住了她的手转身向外走。 门口堵着的人像是被劈开的海水一样朝两侧分流, 裴执澜本身就象征着不可侵犯不能惹怒的强大实力,只要出现就能震慑人不敢放肆。 之前之所以有那么多人附和, 也是听到风声, 认定了唐韵不受喜爱, 出了这么大的事主人也迟迟没做出反应。 可现在裴执澜立场明确的张口了,这就没谁愿意上去了,他们心里不住悄悄衡量,之前说的话会不会被裴执澜记上。 这其中三殿下除外。 他被裴执澜无视的彻底,本就难堪, 何况身后还跟着未来的王妃。 他冷声道:“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座所有人都是见过你灵兽作弊的证据的,你说你灵兽受委屈, 你这也……” 裴执澜嘴角微微下压,看都没有看一眼,伸手黑色的灵力翻涌他五指收紧手腕一扭,三殿下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几个跟在他身后的金戈洲小喽啰一起掉进了大坑里。 尘土飞扬,平常捧着三殿下的人赶紧救人,还有些顾忌裴执澜的不敢说话,也有一些人因为上次鲛毒的事情心存愧疚,又在唐韵这里袖手旁观,更不敢说话。 两个人直接打起来的话,三殿下不会这么快输,可裴执澜不想现在算账,只是想让他闭上嘴。 “裴执澜!” 三殿下又尴尬又恼怒,从土堆里起来,暗金色的灵力化成一把重剑从上往下狠狠刺向裴执澜。 裴执澜身上黑色的灵力翻涌而出,紫蛇鞭带着万顷的力把重剑抽成了一地金粉,鞭子落下来的余力让离得比较近的地淮院学生都感觉被抽了一记耳光。 这些靠的近的,都是刚刚就近嘲讽唐韵的,他们捂着火辣辣的脸,想往后挤也挤不出去,只能低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三殿下看着被粉碎了的杀招,气的通红的眼睛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裴执澜这次回来变得更强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惹这个气头上的疯子,可就这么忍了又实在气不过,两者冲突下,差点把自己憋的吐出一口血。 金天姚看这阵仗一声都不敢吱,缩在三殿下身后微微发抖。 三殿下想到刚才众口铄金中面不改色的唐韵,再看看身边面如金纸的表妹,一拂袖嫌弃的把人推开,怒冲冲的往回走。 金天姚眼眶都委屈红了,不敢回头看裴执澜那双吓人的眼睛,由侍女扶着,匆匆跟上三殿下。 三殿下一走,剩下的人更成了小鹌鹑,安静的缩成一团。 唐韵看向面不改色的裴执澜,觉得他就像是自带了孤高光环一样,高高在上,受人仰望。 【这不就是反派的气质吗?】 唐韵反驳:这不也是王的气质吗?王称孤称寡人,说的不就是这种孤高的气质和强大的实力。 【可他确实是个反派嘛……】 唐韵道:比你的主角更有怜悯之心。 【你偏心……】 系统想到唐韵这几天的遭遇,极为人性化的叹了口气。 【但也偏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出了门,唐韵在心里整理了下事情的经过,道:“殿下……” 裴执澜道:“我已经知道了。” 唐韵呆呆的眨了一下眼,恍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傻了,都忘了裴执澜的灵力是观恶。 刚才地淮那么多人的恶意,足够裴执澜拼凑出事情的大概,何况他在宫里也不可能没有人。 天突然下起了大雪,裴执澜没有带着唐韵回观梧宫,就站在门口,问:“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 唐韵拉着他的手,冷的声音打颤:“我怕影响你。” 裴执澜在落霞谷消耗恶意多么危险她心里有数,那不是她能打断的进程,她成名多年,也经受过言语暴力,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虽然还是会郁闷但是绝谈不上被打倒。 唐韵回忆起刚才她在裴执澜那委屈的样子,不好意思的捂住脸,低声道:“我会反抗的,但还没到时候。” 裴执澜看她小小一只戳在身前,心里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对她太过严厉,才让她顾忌这么多。 他解下自己的大氅,从后一圈,把小猫咪整个圈在里面,道:“下次不用等,直接欺负回去,不管对方是谁,我都能给你兜着,不让你出事。” 裴执澜那双凤眼是常年都是高傲的,不屑一顾的,似笑非笑的,少有这样耐心的时候,像是夏日夜晚的天,闪烁着漫天星子,让人不由心动。 这一瞬间时间好像变的很慢,慢到唐韵能看见梅花花瓣慢悠悠的落在了裴执澜的肩膀上。 唐韵猛地向后退了下,踩到过长的披风差点摔倒,她平稳身体,把拖地的披风往上折了两道。 裴执澜的披风厚重,有浓郁的檀香味,让她冻的微僵的身体很快回暖,耳根红染上淡淡的红。 唐韵心里小鹿瞎撞,脑袋还在正事的频道:“殿下,这事你不要冲动,我发现这件事跟陛下……” 裴执澜打断她道:“我发现你又跟裴重流混在一起,我记得我之前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唐韵缩了缩脖子,心跳的也心虚,暂时不敢说话了,可裴执澜说完这一句,也没继续说。 他不进宫里,唐韵也不能先进去,就和他挨着站在宫门口,一左一右站着。 不一会唐韵头顶就落了一层雪,她偷看裴执澜一眼,见他就沉默的看着宫门口的雪,又转过头,悄悄探出一对猫耳朵,把头顶的雪抖干净了,雪白的猫耳又缩了回去。 这一幕劝落进裴执澜的余光里,他手指动了下,问:“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不也应该进去吗? 唐韵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试探道:“想吃梅花糕,但是观梧宫里没有面粉了,大雪天外面应当没什么人,我们去买?” 裴执澜矜持的点头。 唐韵低下头偷笑,从戒指里拿出一个垂着白纱的斗笠,踮起脚想要戴到裴执澜头上:“这样别人看不到殿下的脸,就不知道殿下是谁了。” 能出去一趟也好,让裴执澜消消气,药神秘境在即,她不能让裴重流这个时候出事,可她也不能不识好歹的跟裴执澜直说,你先别把男主打出问题,他以后还有大用呢这种话。 所以能出去逛逛,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裴执澜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 “就上次回……诶!” 青石板路易结冰,她和裴执澜身高差距又有点大,费力抬手,一个脚滑就往前扑了过去。 裴执澜揽住了她的腰,对上小猫咪呆呆看着他的眼睛和乍红的脸,故意没有松开手,问:“上次?” 唐韵手按在他的胸口处,仰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画师的本能直冲云霄,大脑运转过度,呼呼的冒烟。 两人紧紧贴着,听觉都很灵敏,能听到对方贴近了的呼吸声和沉稳的心跳声。 “上次回来后,我想你可能不喜欢别人看你……” 唐韵用手拍了拍自也己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色上心头发烧的脸。 裴执澜怀里空了,怅然若失:“嗯。” 他脚下出现了一个阵法,眨眼之间,两人就出现在了奢晏的门口。 唐韵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殿下,这些阵法都是你现画的?” 她也是在地淮院的学习这些天才知道,打通两个地方的法阵是非常消耗灵力的,如果是边画边走,整个清都恐怕也只有清都王能做到。 可要是说裴执澜是提前画好的,他每次又走的太轻易了。 “不是现画的。” 裴执澜有了斗笠就没必要撑伞了,他把上次的伞拿出来给唐韵:“经常被追杀,提前准备的比较多。” 唐韵点头,可以,这很裴执澜。 他们就只是逛逛,唐韵怕在奢晏门口停的久了,燕姬之类的属下会迎出来,忙握住裴执澜的袖子道:“我们到另一边逛逛。” 裴执澜从袖子探出手,握住了她的手,道:“好。” 唐韵角脚步一停,转头看向交握的手,抬头再看裴执澜那副毫无异样的骄矜表情…… 她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奢晏对面不远处就是齐天楼,这家酒楼似乎很喜欢搞活动,上上次牵红线,上次卖花和零嘴,这次从二楼垂下来一个超大的条幅。 唐韵想不通哪里不对就干脆不细想,转头去念条幅上面的字:“画技大赛……头奖,相思茉莉王。” 她不知道裴执澜喜欢的那个茉莉叫什么,但是她认出了旁边的配图就是裴执澜最近迷恋上的茉莉花种。 以前她也见过喜欢摆弄兰花的前辈,兰花茉莉花,喜爱的心情应该都是没什么区别的,受不了花王的诱惑。 她余光一扫,裴执澜果然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唐韵心里得意,原著里没说裴执澜擅不擅长画画,但是她可是太擅长了! 两人现在心照不宣不提作弊的事,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有主意,裴执澜能拦着她做事,她却不能拦住他。 这茉莉王来的真是恰到好处,顺毛把裴执澜哄一哄,让他别贸然得罪了上面的清都王。 曾经她希望裴重流能苟住,现在对裴执澜的心态也一样,她害怕因为她的到来,让裴执澜的不幸结局提前。 “殿下我想参加这个。” 裴执澜问:“你有学过?” 唐韵没有明说,拉着他的手,把他向齐天楼的方向扯过去:“去嘛,输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鲛毒的事情没过去多久,唐韵本来猜测齐天楼里没多少人,但她还是低估了玄关世界人的身体素质。 齐天楼里面热热闹闹,伙计的吆喝声,觥筹交错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上次来时大堂中间说书先生的台子被挪开,绕着那环了三圈画案,铺着上好的宣纸。 被画案拱立的最中间的圆桌上,摆着小山一样的颜料,还有一个像是抽签用的小匣子,放在颜料前面。 小二走过来问:“两位可是要参加这个比赛?” 唐韵看了眼被遮在斗笠下的裴执澜,竟然觉得他有点乖,道:“是我参加,去哪里报名?” 小二不好意思的笑道:“是这样,我们这个比赛呀,是我们掌柜的为了我们夫人的生辰办的,就只是给夫妻参与的,您看那些礼品也能看出来。” 唐韵没懂最后一句话,奖品怎么了?不就茉莉花吗? 但她脑子转的很快,立刻笑道:“那这样看来,我就只能同我相公一起参加了。” 裴执澜听到这句话,心里好像被猫尾巴轻轻的撩拨了一下,他问:“相公?” 唐韵给他使眼色,道:“相公。” 裴执澜在斗笠下,睫毛颤了一下,道:“嗯。” 唐韵心里舒了口气,然后又不禁酸溜溜的感慨,花王的魅力可真大,今要要是换了别人这么说,殿下难道也不拒绝? 她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那我同我相公可以参加了吗?” 小二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了个转,看了看唐韵华丽的衣着,又看了看裴执澜头上的斗笠,心里有数了,这是女官人带着家里夫君出来玩的。 逍遥神王的世界跟主流玄幻世界相同,虽然有种马的元素,但并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传统,从二殿下也可以争夺王位就能看出来,这个世界只看中实力和智慧。 所以男人有权有势可以三妻四妾,反过来女人有权有势也可以三夫四郎。 小二对唐韵笑的更殷切一些:“自然是可以,您瞧,在那边就可以登记了,还有四五个位置呢。” 唐韵点头,扯了扯裴执澜的袖子,想到他们现在伪装的关系,又改为拉着他的手。 到了登记的地方,她听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低声对旁边的女子说:“冰娘,你先去选颜料,我在这排队就好了。” 冰娘生的柔弱,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选什么颜色?” 男人宠溺一笑:“自然是最配我们冰娘的蓝色了。” 冰娘轻嗔了他一眼,转身就去选颜料了。 唐韵有样学样,也晃了晃裴执澜的手,道:“我来排队,殿……相公你去选颜料吧。” 裴执澜在斗笠下嘴角微弯,也学着问:“要什么颜色?” 唐韵拍了拍他的手,纵容道:“随便挑,都能画。” 裴执澜微微挑眉,看小猫咪骄傲的眼神,没再大庭广众之下反问,听话的去选颜色了。 刚刚那男人听了全程,对唐韵一拱手:“姑娘极为擅长作画?” 唐韵谦虚道:“排在这里的一二名应该还是可以的。” 男人:“……”这还真是不谦虚啊。 男人笑道:“不瞒姑娘,我其实并不太擅长这一道,只是娘子喜欢,这才来凑个热闹,待会能不能坐在姑娘旁边,参考参考?” 画画可不是看到就能模仿出来的。 唐韵爽快的应下,道:“自然可以。” 两人报上名,挨着选了两张案板,冰娘先捧着几盒颜料同一支签回来,道:“瞧见旁边是自己抽考题,我就帮你抽了一支。” 男人把签转过来,上面只写了一个莲字。 他笑着夸奖道:“冰娘果然是我的福星,这题要是太简单了怕是难拿奖品,太难了为夫又真画不出,就这莲刚刚好。” 唐韵听他们打情骂俏,转眼裴执澜也带着几盒颜料回来了。 男人探过头来看,一见这颜色表情一言难尽。 这姑娘的夫君八成是不懂画的,按理说应该是同颜色的多拿几个,定一个主色,然后再挑几个辅色,这小夫君拿的可好,九种半点不相关的色。 男人提醒了一句:“姑娘,这外头挂着的规则上可写了,所有拿的颜色都得用上。” 裴执澜听出这话下的不赞同,眉宇微皱。 “当然都能用上。” 唐韵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问:“我看人家还拿回来了一支考题,你怎么没给我抽一支回来?” 裴执澜脾气进了这齐天楼之后就好的没边了,道:“我手气一直不太好,你去抽吧。” 唐韵想到他去自己天煞孤星的深信不疑,手捧着他的手,揉了揉,道:“好了,去吧,我抽签一支很好的。” 裴执澜与她对视了一会,像只收敛了爪牙的大狮子,听话的去了,带回来一支写着朝凤的签子。 男人倒吸一口气,感叹道:“这应该是今天最难的一支签了。” 他同情的望向裴执澜,这位郎君怕是要惹娘子不高兴了。 唐韵拿着签子,夸奖道:“手气真好,这个考题我们一定能赢。” 男人:“……” 他转身搂住自己的冰娘,心里对唐韵有些看不起,这是被男人迷昏了头了的,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比赛开始半个时辰后,他们这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唐韵手里拿着毛笔,姿态轻松,面前的百鸟朝凤图完成了大半,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那些颜色画出这么绚丽的金色的,而且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还能看出最上方凤凰金色尾羽下的浅蓝藤紫。 裴执澜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前自信耀眼的小猫咪,也不禁跟着勾起唇角。 他养的小猫咪一贯是爱笑的,少有会掉眼泪的时候,想到他刚回来时看到小猫咪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的目光又一点点冷淡下来。 阳和重感情,容易心软,他不想当着她的面做那些事,先让小猫咪玩累睡着了,他再去处理也不迟。 裴执澜又在心里盘算,回去在书房旁要给她添一张桌子,那些专门画画用的纸也应该多买一点。 唐韵画完最后一笔,把笔扔到一边,退后看了一眼,还算满意。 她转头找到裴执澜,期待的问:“好不好看呀?” 裴执澜刚冷下来的心就软了,忍不住学她软乎乎的语气:“好看呀。” 唐韵噗嗤一笑,小二把茉莉王捧过来,她就直接递给裴执澜,挨近了他斗笠薄薄的纱,问:“送你,喜不喜欢?” 裴执澜看着她盛满了笑的眼睛,喜欢却不敢说出口,凡是他喜欢的东西,都无一例外的失去了。 他认真道:“还好。” 门口吹来一阵风,恰巧把斗笠的纱吹开一个角,露出裴执澜那堪称惊艳的五官,他嘴角噙着笑,凤眸里是撩拨人心的温柔。 原本嘈杂的大堂在这一刻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唐韵直面这份美感,瞳孔微张,下一秒立刻把那纱整理好,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触底反弹的讨论声中,店小二追上来,问:“姑娘,我们掌柜的想请你上楼一聚,我们夫人极喜欢您这幅画,掌柜的想跟您商量把这幅画买下来呢。” 唐韵不缺钱,她一点都不想裴执澜再被这么盯着:“不用了,这画就送给你们了。” 走出门,店小二又一次追了上来,捧着一袋灵石:“姑娘,收下吧,这是我们掌柜买画的灵石。” 唐韵略有些不耐烦。 店小二苦着脸道:“您要是不收下,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唐韵微皱起眉,还是接了这袋灵石。 裴执澜在她身边乖乖的捧着花,唐韵转身看到他,脸色转晴,把那一袋灵石捧到裴执澜面前:“也给你。” 裴执澜问:“第一次赚来的灵石,你不留着吗?” 唐韵对刚才的惊鸿一幕难以忘怀,问:“都给殿下,殿下能不能再对我笑一下?” 裴执澜想到刚才她不高兴压纱帘的样子,心里微动,问:“我笑了你也看不见。” 唐韵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在裴执澜被其他人看到,和自己也看不到之间抉择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那回去再说。” 裴执澜故意道:“回去我就不认了。” 唐韵满脸为难,裴执澜问:“为什么不想给别人看到?” “因为您的身份啊。”唐韵愣了下。 裴执澜追问:“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隔着一层纱帘,唐韵也能感觉到裴执澜审视的目光,她咽了下口水道:“嗯……还有一点点就是我不想把殿下给别人看。” 裴执澜有点紧张的问:“为什么?” 唐韵自己也不敢细想为什么,没正面回答:“没有为什么啊,殿下喜欢把我展示给大家看吗?” 裴执澜:“……”他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累不累?” 裴执澜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当做发泄:“累了变成猫,我带你回去。” 唐韵想摇头,没等说话,就被裴执澜揪着衣领晃成了一只小白猫塞进了怀里。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一路上,她一直想开口,但这说辞怎么想怎么不识好歹,就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再不说恐怕真的要来不及了。 “喵喵喵!喵……”殿下,重流他……你千万…… 裴执澜指尖淡淡的黑色灵力笼罩着怀里的小猫咪,幼崽期的灵宠根本离不开主人的喂养,唐韵已经饿了好几天,现在熟悉的灵力吃到撑,身体立刻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裴执澜捏了捏她的耳朵,道:“就知道你要求情。” 他一步迈出,下一步就回到了观梧宫门口。 浑身笼罩在黑袍子下的侍卫恭敬道:“殿下,我已经去地淮院查过了,当天所有的留影石都已经被摧毁,地淮院是没有这份权力的,下命令的是陛下。” 裴执澜把怀里的小猫放在床上,指尖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一点,唐韵身体里的火韵灵精响应他张开了一道结界。 侍卫问:“殿下,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六殿下?” 裴执澜起身,转身向外走,冷声道:“你不是说了,下命令的是父皇,当然先找他。” 侍卫语带担忧,道:“殿下……” 裴执澜看向皇宫中最深处的宫殿,道:“不用跟了,我自己过去。” 第 52 章 我的阳和也害怕。 裴执澜去紫宸宫的路上, 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像是清都王早就有所预料,等待着他过来。 紫宸宫坐落在宫殿群的最深处, 采光不足, 殿内又挂着厚重的帷帐, 在下雪的天更显昏沉, 宫内燃着青色的蜡烛,燃烧时散发出呛人的药味。 大总管站在门口笑着躬身, 道:“四殿下,请吧,陛下在里面等你。” 裴执澜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去,掀开珠帘前,先听到了闷闷的咳嗽声。 清都王倚在踏上,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 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正拿着夹子拨弄着桌上的香炉, 百岁的年龄, 面容看着只有三十多岁。 香炉的烟上来了又把他呛得一顿咳, 他像是才看到门口的裴执澜,淡声问:“回来了?” 裴执澜走到两三米处停下,道:“父皇问的是什么废话?” 清都王把夹子扔下,道:“放肆!” 一道赤红的火焰荡开,空气都被这炙热的温度灼烧的扭曲了一瞬, 裴执澜被推到两步之外才站稳了脚:“父皇既然知道我来,就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他抬手,黑色的灵力挡住了赤红色的火焰, 屋内温度骤然抬高,汉白玉地砖被烫出了焦黑的印记。 裴执澜道:“儿臣也不是来询问父皇的,我只是来劝告您待会不要拦着我做事,您这些年要扣在儿臣头上的儿臣都认了,这一次不行。” 清都王道:“这一次确实不行,我要保他的颜面,你不明白吗?” “保他颜面?” 裴执澜笑了一声,黑色的灵力大盛,把赤红色的火焰逼退了一步:“那您要不要保他的命?” 清都王又剧烈的咳了两声,一挥手把裴执澜推出去一段距离,厉声问:“那你想不想要你的命?” 磅礴的压力从上面压下来,裴执澜仿佛能听见自己浑身骨头在巨压之下错位的声音,每一寸骨头都被掰断了再扭一圈一样。 极端的疼痛之下,裴执澜却畅意的笑出了声,他凤眸带笑,红唇微挑,眉眼都在笑,却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冷意,好像是从地狱爬过来披着美貌人皮的恶鬼。 清都王脸色微沉,他抬起手,身后浮现出几道人影,抽出长剑飞身而下对准了裴执澜。 裴执澜大笑着,唯有眼睛冷淡的看着上座的父皇,他身上暴起漫天的黑色灵力,轰的一下四散开来,持剑对着他的几个人,忙后退回避,收拢回清都王身前抬剑抵挡。 清都王眼下一震,道:“你竟然……” 裴执澜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笑盈盈的道:“父皇,你这次扔出去的就是我的命啊,你为了保护你想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轻贱我的阳和,儿臣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他一步一步逼近,看着冷然挡在清都王面前的侍卫,左右手向两边一撕,侍卫们就像是被困在了什么结界里,动弹不得。 清都王咳嗽的撕心裂肺,看着裴执澜怒道:“你要造反吗?!你别忘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命格!” 裴执澜手骨全断,白色的骨头刺出薄薄的皮肉,一边恢复一边折断,滴滴哒哒的向下淌血。 他像是不会疼一样,蹲在这道撕出来的缝隙里,笑得乖巧:“父皇,不要怕,儿臣知道自己是什么命格,不会造反。” 清都王目光微冷,看着面前容貌最胜的儿子,耳边是他手骨不停生长的咔吱声,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 不过是一只灵宠而已,他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裴执澜像手无力的垂着,但只要有血滴下来,面前的所有人就都不能动。 他眼里盛着好奇,慢条斯理的问:“父皇,你害怕吗?意外吗?我的阳和被你扔出去顶作弊名头的时候,她比你害怕呢。” 清都王没有说话。 裴执澜逐渐觉得无趣,道:“父皇,您说我生下来就有万般罪,叫我赎罪我听您的,可她无辜,您不该这么做的。” 他笑着,好声好气的道:“儿臣知道今日儿臣所作所为都是大逆不道,您可以等我走出紫宸宫就杀了我,这样火铄洲就只剩下您一个好儿子了,您想想,他该受到怎样的瞩目啊。” “二姐,三哥……还有无名洲。” 裴执澜歪了歪头,乖巧问:“父皇,其实他们好像已经发现您对六弟的关照了,可惜,六弟似乎没按照您的计划成长到有一敌之力。” 事已至此,清都王已经知道自己错估了那只灵猫在儿子心里的地位,松口道:“你想怎么做?” 裴执澜笑容真诚了两分,他松了手,毫不在乎脖颈身后瞬间抵过来刀尖,晃了晃还没彻底长好的手,竖起一只手指:“第一,只要您不干预,我就饶他一条命,第二……” 他在清都王耳边轻语了两句,清都王脸色彻底沉下来,仍没有出声反驳。 紫宸宫门口,身着绿衫的侍卫担忧的劝道:“殿下,天太冷了,您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在外面吹风啊!” 大殿下坐在轮椅上,眼里盛着担忧,用灵力催动着轮椅往里面走:“你先回去,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没回去,就叫上二妹三弟……” 门口,裴执澜慢悠悠的走出来,身上带着没散干净的阴沉,抬眼看到裴易景一怔:“大哥?” 大殿下见他还在滴血的手,先让侍卫回去:“今天有雪,推我去你的梅园看看吧。” 裴执澜的手在浅碧色灵力的作用下飞快恢复,他道:“今日不行。” 大殿下拦住他道:“执澜,我此次去珈蓝楼,大祭司卜了一卦,父皇或许做的不对,但六弟或许当真是天命所选。” 裴执澜转头,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天道自己下来了,只要我能反抗,他也不能欺负我的人。” 大殿下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温声笑问:“可你不是从来信命?说你是天煞孤星,你就乖乖做你的天煞孤星,现在说天命的王出现了,你不应该赶紧赶紧放弃在我身上的经营,转而为你这个同族弟弟好好考虑?” 裴执澜在他面前,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道:“我只信我想要信的,做我开心做的,大哥对我误会不浅。” 大殿下听他冷淡的语气,突然道:“执澜,我最多活到明年了,我不能如你所想,我可能连参加苍龙蛊境的那一年都挨不到,这王注定不会是我来做。” 他抬手止住裴执澜想要继续说的话:“二妹三弟五弟都不符合你心里对王的想法,如今天命之王出现,你亦不信,你拦着所有人,就算你成功了,到了那一天你打算如何呢?” 裴执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冷硬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大殿下看他执拗的眼睛,直白道:“你做不到。” 裴执澜的手恢复到从前白璧无瑕的模样,此刻紧紧攥成拳头,青筋崩起,微微颤抖。 他转过身,和大殿下的轮椅擦肩而过,道:“那你就走吧,我从来都留不住人,不差你一个。” 大殿下手抵在唇边,遮掩着唇畔滴下来的血,问:“不留我也不留阳和吗?你看我就该明白,我的一念之差止止现在还没有醒。” “执澜,等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魂珠留在身边吧。” 人死之后,魂珠通常只留给自己的亲人,皇子的魂珠则都归拢在王的住处保管。 裴执澜脚步不停,耳边传来大殿下缥缈的声音:“如此你也不是什么都留不住了。” 青桐宫外,裴执澜脸上的笑容因为大殿下的话完全消失,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大门嘭的一声朝内倒了下去。 裴重流听到这声闷响,急急忙忙从里忙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裴执澜,又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裴执澜嘲讽的勾唇,下一步就到了裴重流面前,道:“听说你实力大涨,今天跟我出去过两招吧。” 裴重流吓的面色苍白,道:“四哥,这件事是个误会,你问阳和,阳和……” 裴执澜脸上的假笑都没了,他只是手指一动,裴重流就轰隆一声向后重重的砸道了墙上。 裴重流倚着墙缓缓摔倒在地,本来的心虚和愧疚在剧痛之下酿成了苦涩的怨念,阳和嘴上答应的好听,结果四哥一回来就告状了,谁的灵兽听谁的,他错信了阳和。 他捂着闷闷发痛的肚子,咬紧牙关,明明都是火铄洲的皇子,四哥是皇后的嫡子就能锦衣玉食,成长的这么强大,他却因为流落在外此时要受这种屈辱。 裴执澜轻嗤一声,蹲在他面前,掐着他的脖颈把他拎起来:“你觉得你沦落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没在皇宫长大?” 裴重流眼睛惊恐中带着一缕慌张,他差点忘了裴执澜观恶的能力。 他飞快摇头,眼泪不停的大滴大滴的滚下来:“四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裴执澜旁边飘起一颗紫色的留影珠,他懒声问:“不知道什么?” 裴重流像一只被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嘴巴张合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委屈的落下。 裴执澜皱起眉,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甩手,好奇问:“你凭什么这么委屈?” 裴重流低着头不说话,余光不住的往门口扫,不管谁在这个时候出来救了他,都是他的恩人。 但是没有,始终都没人出现,大总管没来,阳和也没有来。 裴执澜欣赏了一会裴重流绝望的过程,才把他扔进法阵里:“大总管让你污蔑阳和的时候,她哭了吗?” 裴重流坐在法阵里,眼泪一顿,世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除非他真的经历了一遍,阳和当时…… 不会!阳和还有四哥,他什么也没有,怎么能一样呢。 裴执澜道:“是不一样,你只是面对我而已,阳和面对的可是所有人。” 裴重流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下一秒,两个人出现在了那天的比武台上,台下观战的人也一个不少,战战兢兢的挤在一起。 第 53 章 罪名。 唐韵在观梧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卯时,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宫内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宿主!!宿主你终于醒了,你睡的也太久了, 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床上的小奶猫爪子蹭了蹭脸, 脑袋还没从睡劲里缓过来, 她倒也不怎么着急, 既然她还能醒过来,就说明任务仍在继续, 殿下没把裴重流打死。 她枕着自己的尾巴,竭力抵抗困意,也不知道殿下一下给了他多少安抚性的灵力,她都不是睡觉,简直是昏迷! 系统已经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把昨天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唐韵窝在床上,听到裴执澜为了她同清都王硬碰硬的时候怔了一会, 然后坐起来化成人形,面露忧色。 清都王对所有皇子都没有多少重视, 裴执澜这样对抗他, 就算清都王明面上顾忌裴重流不会做什么, 背地里谁又说得准呢。那毕竟是清都五洲的统治者。 【……宿主,你多少也关心关心我们的任务目标,他现在还瘫在青桐宫里呢,裴重流要是真挺不过去了我们的任务可怎么办啊!】 唐韵对此一点也不担心:你觉得清都王都做到做个地步了,会让裴重流就这么轻易的被打死? 【那我们也应该去赶紧去刷一刷陪重聚的信任度, 裴执澜把他打的那么重,裴重流会对你没有一点忌惮?】 唐韵起身下床,看向书房亮起的光, 浅浅一笑:是应该去,但不是现在,殿下刚给我出头,我转头就去安慰裴重流,要是殿下知道了该多憋屈。 【……】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我现在明白了。】 唐韵放轻脚步朝书房处走,给它捧哏,问:“什么话?” 【感情只会影响女人拔刀的速度。】 唐韵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一句,噗嗤笑出了声。 裴执澜正悬腕写字,看过来一眼,道:“醒了?” “嗯……” 唐韵走到他身后,像一只小树袋熊一样,从背后抱住他。 她从侧面探出一个头:“殿下在写春联?” 桌上铺着的正是她前几天从奢晏里拿回来的红纸,她还特地掺着金粉磨了墨。 她的字没有裴执澜那么漂亮,早就等着裴执澜回来把他们宫的春联写了。 裴执澜垂眸看了眼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一分神,一滴墨落在了原本的横批上。 他把那张纸卷了扔到一旁,问:“你自己看不出?” 唐韵听出他话里的嫌弃,软声撒娇:“看得出,就是想多和你说说话,我看书里说,人越亲近谁越爱和谁说废话。” 裴执澜有重新铺了一张红纸,眼里带笑,问:“横批写什么?” 他把唐韵拎到身前,又把手里的笔塞进她的手里:“想写什么自己写。” 桌上晾着一对已经写好的对联,唐韵看着上面张扬洒脱的字,为难道:“我字写得没有你有气势。” 裴执澜道:“不用有气势,这是我们的家,有几个人就几个人去写,等下把福字给梅姑姑送去,让梅姑姑来写福。” 唐韵脸上扬起笑,家这个词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都是会让人心中一软的。 她这两天像是陷进了沼泽里,裴执澜一回来,就又把她重新捧回了温暖的阳光里。 他是自己走进沼泽,把她捧起来的。 唐韵转过头去看他的眼睛,问:“殿下,那件事……” 裴执澜做的事都是系统告诉她的,她不能直接问只能这样隐晦的提一句。 裴执澜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书写:“没什么,不用担心。” 唐韵微微抿唇,并不相信他的话:“殿下,我前几天收到了一盒太阳晶,就是上次阿依妲送来的那种。” 裴执澜并不意外:“别拿。” “我没拿。” 唐韵缓慢引导道:“她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一盒太阳晶?我前几天在奢晏的时候看到了长恨海的长恨玉,跟六殿下那根簪子的材质十分相似,症状上也符合。” 她不停乱动,裴执澜不满的“嗯”了一声;“那根簪子应该是阿依妲送到裴重流那的。” 唐韵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转过头问:“她为什……” 裴执澜在她身后,微弯下腰握着她的手写字,唐韵这一转身,两人鼻尖碰到鼻尖,嘴唇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一说话就能贴到对方的唇。 唐韵看见他平静眼睛里小小的自己,眼睛睁的大大的,虽然她看不见,但只凭脸颊上滚烫的温度,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 裴执澜像是刻意惩罚她的不听话一样,就维持着鼻尖抵着她鼻尖的姿势,道:“她大概是发现了父皇对裴重流格外有一些关注,为了试探父皇的态度,故意引我对裴重流出手。” 唐韵睫毛飞快的眨了几下,她背后就是桌子,退无可退,只能弱弱的问:“那你都知道她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上当?” 她一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耳朵和尾巴就会诚实的冒出来。 裴执澜轻笑一声,指尖轻柔缓慢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尖尖,道:“就算知道是勾子,我也想为你出气。” 唐韵的尾巴尖尖拉直又卷,她咻的转过身,闷闷的道:“哦。” 她手足无措了一会,身体自动做出反应,她拿起笔道:“我们把横批写完吧。” 裴执澜从她身边走开,手指摸了下自己的鼻尖,道:“不是写完了吗?” 唐韵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转头一看确实写完了,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字——喵喵喵喵。 “这什么啊!”她抱怨的语气带着笑,不像责怪反而像是在软着嗓子撒娇。 裴执澜坐在椅子上,也笑了,道:“你们的猫语,怎么你看不懂?” 唐韵把裙子往下撩,跪坐在地毯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道:“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裴执澜纵容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手指勾来她垂在地上的大尾巴道:“阳和启蛰。” 唐韵心跳加快了一拍,曾经裴重流跟她这么解释过她名字的释义,那时候她并不相信,大反派裴执澜天天提防着她,怎么会给她起这种名字呢?定然只是个巧合。 可现在…… 她手指一下一下,机械性的去扣他衣服上的花纹,问:“什么意思?” 裴执澜把躲着他手指的猫猫尾巴握在掌心里,缓慢的rua到尾巴尖尖,问:“没学到?” 唐韵眼睛心虚的往下看,轻声:“嗯。” 裴执澜垂眸看着小猫咪露出的一截粉红色的脖颈,也移开视线,道:“意思是,你能来我身边,我很高兴。” 唐韵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她放缓呼吸,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别去细想,都是字面意思,而且这个字面意思的真实性也很让人质疑。 她转过头,尾巴遮着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控诉:“你骗我,殿下当时根本不喜欢我。” 裴执澜闷笑,承认了:“你说是就是吧。” 唐韵赌气的扭过头,脸颊气鼓鼓的,过了一会,她又撒了气,蔫哒哒的道:“殿下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我好像从来都没帮到过殿下什么,明明我是殿下的灵兽” 她叹了口,指尖轻轻的戳他的腿:“我就像是那颗不好用的夜明珠一样,时亮时不亮的,还晃眼,有还不如没有呢。” 裴执澜捏住她的嘴,稍稍用了点力,白软的皮肤就留下的红色指痕:“我本来也不需要很多光。” 唐韵从他魔掌逃脱,手按在自己嘴巴上跳起来,谴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先看见他掌心飘起来的两枚天灵珠。 那枚带着黑色纹路的事裴执澜的,另一枚……? 裴执澜的灵力灼了一下那枚金色的天灵珠,一行字浮现在空中:天灵院,阳和。 按照背景,学院是不能随便转换的,越往高级的学院提升条件越是苛刻,在原著中,裴重流想把自己相好的红颜知己转到天灵院都因为考试没作罢。 可现在她什么也没做,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拥有了一枚天灵珠。 唐韵抬起手,那枚天灵珠就朝她手里飞了过来:“殿下,你给我换了学院?” 裴执澜应了一声,道:“我觉得,你也应该不想再见他们,虽然天灵院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起码可以不……” 唐韵扑到裴执澜的怀里,脸颊贴在她的胸膛上,心里酸软:“殿下,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裴执澜微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平常的表情,抬起手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背。 【宿主,我觉得裴执澜对你的好感提高了不少呐,要不要我给你查询一下。】 唐韵垂下眼,道:“不要。” 【为什么不要?】 唐韵头拱进裴执澜的衣服里,撒娇:反正不要。 她抱完,自己后知后觉有些害羞,从他怀里出来,道:“殿下,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点什么。” 裴执澜看向门口道:“你吃吧,这两天不要出门,在宫里等我回来,有事情的话就跟侍卫说。” 唐韵心里疑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身,见大总管领着一队身着甲胄的侍卫走了进来。 大总管停在门口,宣旨:“四皇子裴执澜目无尊长,残害手足,不亲民,私下囚禁地淮院诸学子,罚入监察卫反省。” 他侧过身,脸上笑意款款:“四殿下,您看……” 裴执澜毫不意外,抬步往外走。 唐韵呆了下,往前小跑着拉住裴执澜的衣袖:“殿下……” 裴执澜拍了拍她的头,跟着那些侍卫消失在了院子里。 大雪天,裴执澜留下的一点温度很快就散了,唐韵一个人站在原地,耳边一遍一遍在重复裴执澜的罪名,目无尊长,残害手足,不亲民…… 她看着裴执澜被带走的地方,明媚的猫眼逐渐失了温度,她隐忍着心里的勃发的愤怒和怨恨,转身走回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抓乱了自己整齐的头发。 然后还不满意,又掐了自己两把,在脸侧和脖颈上添上渗人的指痕。 【宿主,你要干什么啊?】 唐韵踏雪走出宫门,眼里一丝温度也没有:“时间拖的够久了,裴重流他该去药神秘境了,还有后面的剧情,他都该快点走完了。” 第 54 章 药神秘境。 裴重流的宫殿明面无人驻守, 也没有什么强大的阵法防护,唐韵推开门就能进去。 院内十分萧瑟空荡,一眼看过去, 任谁也不会怀疑高高在上的陛下会对住在此处的人有什么偏爱。 唐韵走进院内, 瞧见了抱膝缩在床角的裴重流。 他微微颤抖着, 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狗, 圆幼无辜的眼睛警惕的看向她,唰的一下浮上一层泪, 想爬过来又迟疑着缩了回去。 裴重流站着的时候颇为高挑,导致她都忘了,他现在才十六七岁,在现代还是没成年的年纪。 多么像一个弱小的受害者啊。 唐韵真的很想冷笑,但她忍住了。 她走到他床边,轻声问:“重流,你怎么样?” 裴重流看清她脖颈上的指痕, 目露担忧,犹豫了一下, 没有拒绝她的靠近:“你的脸怎么了?” 唐韵轻轻摇头, 从戒指里随意拿出一把灵药, 推给他:“我特意给你准备了药。” 裴重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忍了又忍,哽咽着道:“阳和,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这么难受, 我不知道大总管会不管你……” 他低垂着头,哭的一哽一哽的,话都说不利索, 边说边擦眼泪,脸都揉红了一片。 唐韵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冷冷的观望着,系统先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如果花时间去教,去纠正,他应该也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 唐韵抬起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不到两年的时间,我没有殿下的实力去把他打到听话,我只能引导他,可你之前也看到了,我越引导他他越排斥我。 她目光温和:所以他还是死吧。 裴重流感觉到温柔的力道,内心更加愧疚。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唐韵,心里还有期待:“阳和,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对你,对你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大总管会不帮你,他们说你的时候我很害怕,对不起……” 唐韵虚抱着他,眼神里半点情绪也没有,语气却十分温柔:“没关系。” 药神秘境的开启是因为那一天裴重流喝醉了酒,又因为挑战裴执澜失败被打了一顿,憋屈的去楚楚坟头哭诉,误入了药神秘境。 虽然现在剧情发生了改变,但是也正好满足了被打了一顿这个条件,那还剩另一个醉酒。 她把他的眼泪擦干净,哄着他道:“别哭了,我还带了两坛好酒,我们喝两杯,然后溜出去逛逛吧。” 裴重流呆呆的看着她:“啊?” 唐韵笑容略微淡了,失望的问:“不可以吗?这两天外面的鲛毒都处理干净了,外面可热闹了,我们家殿下正好不在,你不想出去散散心吗?” 裴重流说不出拒绝的话:“想。” 唐韵又道:“可是外面又太冷了,我们喝点酒能驱驱寒。” 裴重流心情郁闷,没等唐韵多劝,自己接过其中一坛酒,猛灌了两口,道:“好,我们不醉不归。” 唐韵浅浅笑着,不过几坛,裴重流就喝醉了,他醉起来精神勃勃,反倒比平时看起来更像个皇子。 他兴致盎然的拉着唐韵走出了宫门,到了大门口,唐韵停下脚,转头看了一眼。 裴重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监察卫翘起来的檐角,他问:“怎么了?” 唐韵看他懵懂的目光,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裴执澜被带走了的事。 她收回目光,笑了下:“没什么,我们走吧。” 在唐韵的刻意引导下,裴重流顺理成章想起了自己去世不久的小侍女,楚楚的死因和最近的委屈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不停喝酒,越喝越悲从心来,不自觉就走到了楚楚的墓附近。 裴重流饮下一壶酒,对唐韵絮絮叨叨的道:“阳和,有朝一日,我变得强大了,我一定要给楚楚报仇,把三哥压在楚楚墓前忏悔。” “嗯。” 唐韵淡淡的应了一声,回忆着原著关于进入药神秘境的记载。 ——裴重流悲伤欲绝,喝的酒让他大脑思绪凌乱,眼前的隐隐约约竟然看到了楚楚的身影,他顾不上到底是不是幻觉,不顾一切的向前一扑,从山顶直直落了下去。 “楚楚!” 裴重流凄凉的喊了一句,不顾一切的朝前扑了过去。 唐韵忙用灵力化线绑住了他,五指收紧。用力把他朝回拉。 裴重流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身上燃起赤红的火焰,目不转睛往前走。 火焰顺着金色的灵力丝线烧向唐韵,唐韵朝他快速跑过去,在裴重流掉下去的一瞬,忍着被火灼伤的痛苦,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往后狠狠一甩,自己顺势摔下了山头。 裴重流突然回神,看着摔下去的唐韵,震惊的大喊:“阳和!” 他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痛苦的抱住了头。 楚楚就是因为他才死掉的,如今只有阳和对他好,他该怎么办,可跳下去他也做不了什么…… 裴重流头疼欲裂,仰头大喊一声,崩溃的发泄着心里的郁闷恐惧,他微微颤着狂奔着从山边跳了下去。 他不能不管阳和,不管从任何角度。 唐韵感觉耳边的风像是要割断她的耳朵,头发拍打着脸发痛,她身体飞速的下坠,害怕的情绪刚升起来,眼前水蓝色的光一闪,她就失去了意识。 裴重流紧接着她落进了水蓝色的大阵里,在大阵即将消失的时候,唐韵脖颈上的项圈爆发出遮天盖日的黑光,强行留住大阵不许它消散。 项圈上的红碧玺珠子咔嚓出现一道裂痕,大阵缓缓消失,在最后一刻,地面横空出现了另一个黑红色的法阵,空气中的热度节节攀升,一支黑色的靴子迈出了法阵。 …… “小猫儿,醒一醒,快醒一醒啊。” 唐韵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就看见一片蔚蓝的大海,海面无边无际,没有人声也没有行船,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她微惊,坐起来,带动着身下的大贝壳剧烈的转了个圈,她忙停下,不敢活动了。 “小猫儿?” 唐韵被这缥缈的声音迷的迷茫了一瞬,她晃了晃头,咬牙保持清醒,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又是一阵恍惚。 礁石上坐着一个鲛人,她拥有着超乎人类语言能赞美的精致容貌,纯真和妩媚在她身上半点不冲突的融合在一起,浅蓝色的尾巴闪耀着如梦似幻的光泽,半垂在海水里随波摇摆。 唐韵心里一沉,原著中并没有这样一只鲛人存在。 裴重流从山崖跌落就进入了幻境,幻境中他回到了曾经生活的山村里,没有皇兄们的刁难,也没有不友善的洲国贵胄。 他沉浸在里面两个多月,才堪破幻境通关药神秘境。 这段剧情还因为全程跟药神没什么关系而不少读者吐槽过。 唐韵小心的转动贝壳,和她面对面,礼貌又谨慎的问:“你是谁?” 鲛人笑着道:“我叫米玛,或许你更熟悉的名号是鲛人之王或者药神的灵兽。” 药神的……灵兽? 唐韵有一瞬间的懵,什么意思?因为她是灵兽所以进了药神灵兽的秘境? 她试探问:“那这里是……?” 米玛看见她探出来的耳朵眼前一亮,她招招手,大贝壳就驮着唐韵飘了过去。 米玛好奇的揉了揉她的耳朵,道:“这里是药神秘境。” 唐韵的心登时就放下了,是药神秘境就行:“那我要接受什么考验吗?” “考验?” 米玛抬起她的下巴,浅蓝色的眼睛望着她,问:“接受了考验是能获得奖励的,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唐韵想说力量,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了梅姑姑要用的金戈洲至宝九心莲。 就因为这个九心莲,殿下才硬刚金戈洲受了重伤,在后来被驱逐的时候没有反抗之力。 是要力量还是要九心莲? 她看着米玛仿佛盛着大海的眼睛,道:“我想要一株九心莲。” 米玛尖尖的指甲划过她柔软的脸颊,最后抵在她饱满可爱的耳垂处,道:“可以,这也不算是考验,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唐韵毫不犹豫的道:“好,我答应你。” 米玛罕见的停顿了一下,笑得单纯无辜:“你都不问是什么吗?” 唐韵道:“我必须得到九心莲。” 米玛看她的目光柔和下来,道:“那就去吧。” 唐韵耳垂处传来尖锐的痛感,一直驮着她的贝壳突然合上,被水蓝色的灵力压着沉向大海的深处。 唐韵感觉自己肺部的呼吸一点点被压榨出去,无论怎么呼唤系统都没有回应。 她忍耐着痛楚,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心里还在想:我什么考验都能接受,可忘了告诉我帮你什么了! 渐渐的她意识涣散,在空灵梦幻的歌声中,眼睛无力的阖上,陷入了一个蔚蓝的梦境,梦中她的记忆逐渐消散,转而被替换成了一段全然陌生的回忆。 水面上,米玛轻轻摇晃着尾巴,掌心燃烧着赤红和黑红色两团火焰,赤红色那团忽明忽暗,黑红色那团熊熊燃烧,像是被惹怒了一样,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冲出来。 药神秘境的规则就是她无可战胜,可这孩子竟然还有反抗之力。 米玛目光复杂的看了一会,然后转向那团对比起来憔悴的赤红色火焰,感受到火焰上的气息,她微惊:“春暄?” 她不敢置信:“怎么会有春暄的气息?” 一惊之下,两团火焰就一齐落到了海下。 水克火,两团火焰同时弱了不少,赤红色的火焰挣扎着往上跳,黑红色的火焰却像是要自杀一样,没有半分迟疑的飞快下潜。 第 55 章 百年前。 唐韵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又化成了只小猫,这种玄妙的感觉很熟悉,跟上次看裴幼崽的记忆一样。 她低头, 看见自己四只爪爪踩在海面上的时候吓了一跳, 然后就发现, 她可以凭空踩在海面上, 不会落下去。 唐韵试探的按了下爪,一爪一个波纹荡开, 如果她使劲往下压,就会有一个大泡泡包裹住她陷下去的爪垫。 有点好玩,猫咪本性爱新奇的东西,控住不住的左右前爪轮流往下踩。 水面上,漂亮的青蓝色鱼尾一闪而过,米玛探出头,甩了下滴水不沾的鸦青色长发, 美的让人惊艳,浇了唐韵一脑袋的水。 唐韵:…… 她抖了抖耳朵, 悄悄看向米玛。 米玛跟刚才在秘境里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看着要更年轻一些。 唐韵朝她走过去, 发现米玛看不见她,心里确定,她应该就是在米玛的记忆里了。 那米玛要她帮的忙,应该也是藏在这段记忆中。 唐韵沉默的蹲在一边,等待着剧情的展开。 从水里游上来的米玛看着天空, 朝远处飞来的那只尾羽最华丽姿态最优美的青鸾招手:“春暄!春暄我在这里快过来!” 唐韵闻言瞪大了猫眼,等……等等,这个名字好耳熟。 春暄不是清都王的灵兽吗?一只青鸾鸟, 早年就因病死掉了,导致清都王实力锐减。 唐韵心里微惊,这还是清都王的年代?! 她眼睛微亮,忍不住分神想,那她还能在这里看到裴幼崽吗?! 春暄听到她的声音俯冲而下,就落在她身旁浮出来的大扇贝上,声音清脆悦耳:“别喊了,老远就看到你了。” 米玛笑着问:“怎么样?灵石都送给殿下了吗?” 青鸾鸟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嫌弃道:“送去了,这路我都飞了十来年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我说派只小鸟给你送,你还非要我去……” 米玛摸了摸她的羽毛,道:“我给殿下送东西是报恩,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给他惹麻烦了?只有你这么威武霸气迷人的大妖怪趣送我才放心。” 唐韵听得疑惑,因为拿不准这个殿下到底是哪个殿下,原著中并没有怎么讲清都王那一个年代的事。 不过既然是能被裴重流撞见的秘境,那这个殿下,她大胆猜测一下,是……清都王? 青鸾鸟哼了一声:“报恩报恩,明明是板上定钉的下一任鲛王,你非要……非要去给人当什么灵兽。” 她用翅膀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米玛的额头:“他是火铄洲的皇子,你是个鲛人,就算做灵兽也是给水澜洲或者木灵洲的殿下做灵兽才合适,那火铄洲的殿下真能选你?” 唐韵听到这,心里实锤了,火铄洲的皇子那就是清都王了,没想到清都王还和米玛有这么一段…… 她转头看向春暄,目光更加复杂,这还是一段三角恋。 青鸾看她干净的眼睛,小声了些:“等他拿够了你的好处,转身就跑了,让你这些年送出去的宝贝都一场空,人类啊浑身是心眼。” “殿下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唐韵叹气,鱼该听劝。 米玛还在辩解:“还有那些东西,殿下都几次来信不要,他不会是坏人的。” 春暄气的上头:“笨米玛,他那叫欲擒故纵,人类常用的把戏了,他要是不在信里说自己过得多难多难,你会这么勤快的给他送东西吗?” 米玛就笑眯眯的听着,等她说累了,把一串珍珠挂在她脖子上,又亲了下她的翅膀,飞快的朝海下游去:“我不跟你说了,今天大祭司来给我们卜卦,我得赶紧过去才行。” 唐韵现在和米玛是绑定状态,对方一下水,她也扯着拉下了水,一个大气泡把她整只猫包裹起来,让她跟在米玛身边下潜。 唐韵好奇的看着气泡外的世界,成群的鱼儿穿梭在颜色各异的珊瑚里,有的鲛人披着鲛绡游过,那布料在水下也能折射出无色的光,薄薄的盖在鱼尾上,美不胜收,远远的能看到水晶和珍珠建造的水下王国。 沾了米玛的光,唐韵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给裴执澜批命的大祭司。 可纵使她用最挑剔的目光审视,也不得不承认,这大祭司看起来当真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大祭司问:“米玛,我听说你不想留下来管理鲛族,想要去清都做殿下们的灵兽?” 米玛乖乖点头,道:“我想做裴明知的灵兽……” 她说完被旁边鲛王瞪的缩了缩脖子,违心的补充道:“或者裴尔黎和裴星揽也行。” 唐韵迅速接受到这三个人名,裴明知是清都王她知道,剩下两个是谁? 鲛人性属水,比较得水澜洲和木灵洲的偏爱,如果是做灵兽,做这两洲的灵兽比做清都王的灵兽合适。 相比之下,春暄属木,确实要比米玛适合清都王一点。 鲛王大怒,顾不上大祭司在,喊道:“要叫殿下!” 米玛迅速改口:“……殿下,殿下。” 大祭司给了鲛王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卦象上告知,米玛,你并不适合去清都,清都的方向一片血光,你应该留在大海里。” 大祭司从没有出错过,米玛难的问:“那我不能去清都了吗?” 大祭司怜爱的看着她,道:“恰恰相反,你必须要去清都,你会为清都带来一线生机。” 唐韵看大祭司的脸都加了一层面目可憎的滤镜,好像她接触的人,都从这位大祭司嘴里得不到什么好的预言。 鲛王表情大变,恭敬的把大祭司引到一边,作为卦象主人的米玛却不怎么在意,见没人关注她,就甩着尾巴游了出去。 唐韵本来还想听听内容,现在也只能跟着米玛一直飘。 米玛坐在岸边的礁石上,跟过路的小鱼说话:“我当然在等殿下来了,你们不要这么靠近岸边,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被海浪冲到岸上,怎么也回不去,脱水晒晕了过去的。” 她笑这道:“还好殿下恰巧来木灵洲办事,恰巧我救了我,不过世间哪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呢?这是天赐的缘分!” 唐韵知道了报恩的原由,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是木灵洲和水澜洲的地界,清都王一个火铄洲的殿下怎么会来这办事? 这看着就很像蓄谋啊…… 唐韵心里阴谋论着,耳边响起了一阵空灵的海螺声。 米玛面露惊喜,飞快朝声源处游过去,朝着来人兴奋的招手。 唐韵看见这个年轻了十几岁的清都王,心里感觉怪怪的。 裴明知收起海螺对米玛笑了笑,一双风流的眼里盛着掩不住的哀愁:“米玛,我这次来是告诉你,我不能契约你做我的灵兽了。” 米玛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蔫哒哒的:“为什么?” 裴明知摸了摸她青蓝色的长卷发:“米玛,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仅仅想做你的主人,可我最近得知,灵兽契约里有一条规则,如果灵兽和主人结婚契,灵兽就会折损大半的寿命。” 什么?唐韵心里一梗,好像漏跳了两拍。 米玛委屈的道:“我们不需要结婚契。” 裴明知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不能让你没名没分的跟着我。” 米玛看着他的眼睛,垂头丧气道:“好吧,那你去找合适的灵兽吧。” 裴明知抬起她的脸问:“但我有一个办法,既能让我们时刻见面,你愿意吗?” 米玛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什么?” 唐韵心里升起起些不好的预感。 裴明知笑着道:“米玛,去做我二哥的灵兽吧,他一直对我有一些误会,处处针对我,如果你能做他的灵兽,他就再也不能伤害我了。” 他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没有藏好的急切:“而且他是木灵力,水生木,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唐韵心里五味杂陈,非常想扯着清都王的衣服领子问一句:你和你们的天道是什么关?为什么做事的方式都这么像?还是你们天道就好这口,谁这么干谁当王? 米玛有眨着眼睛,道:“为什么我做了他的灵兽,他就不能伤害你了?你要我做你的内应吗?” 裴明似乎被她单纯的发问弄的有些难堪,可还是反问:“可以吗?” 米玛犹豫:“可以,但是如果他死了,我作为他的灵兽也会一起死掉的。” 裴明知脸色好看了不少:“不会的,我已经在找解除灵兽契约的办法了,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不出两年,我肯定帮你和他解除契约。” 他捧着米玛的脸,眷恋的和她贴了贴额头,道:“米玛,我只有你了,你一定不会出事的。”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在判断他话的真假,连系统都没有办法解除灵兽契约,清都王真的会有办法吗? 如果他没有,还让米玛去,那他可真不是人啊。 米玛没有多疑,道:“好,我答应你。” 裴明知很高兴的离开了,场景突然分解变换,一个巨大的海浪拍过来,画面就是一转。 唐韵甩了甩有点晕的脑袋,看米玛正坐在礁石上朝远处观望,她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就看到天上地下大批灵兽迁徙的景象。 唐韵根据之前清都王的话推测,这应该是到了灵兽秘境开启的时刻了,有心和人类契约的灵兽会去灵兽秘境寻主。 鲛人除外,作为神兽之下的第一灵兽,他们只要等在大海里,想要契约他们的人就会自己照过来。 米玛看到从天边飞过的春暄,呼喊:“春暄,你要去哪?” 春暄盘旋一圈,落在她身边道:“我要去灵兽秘境,你不想契约水澜洲的殿下,我还想试试呢,你的那个裴明知怎么还没来?” 米玛摇了摇头,道:“我不和他契约了。” 春暄惊讶极了,问:“什么?” 米玛没什么防备的把裴明知告诉他是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有些沮丧:“所以我的报恩方式要换了。” 唐韵惊呆了,这种事是可以这么轻易的告诉朋友吗?清都王知道得心梗吧? 春暄气笑了:“你是不是傻,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你都不难过吗?他根本就是不在乎你,本来就不会跟你结婚契,因为他越想做王,越不会和一只灵兽在一起。” 她给了她一翅膀:“而且他说能解除契约你就信,一旦不能解除呢?” 米玛腼腆的笑:“殿下没必要骗我。” 春暄懒得理她了,刚要起飞,就瞥见岸边脸色铁青的裴明知。 唐韵也看见了,目光在春暄和清都王指尖转了一圈,好像抓住了什么大秘密。 清都王该不会是为了让春晓饱受秘密才跟她契约的吧? 裴明知看着高兴的跟他打招呼的米玛,转头目光阴沉的看向那只青鸾鸟,还没等他做什么,岸边亮起了一个青碧色的法阵。 春暄趁机展翅高飞,裴明知脸色又难看了两分,也匆匆迈进一个阵法,转眼消失不见。 米玛抬起的手还没放下,一瞬间就剩她一只鲛人了。 青碧色的法阵之中,一个人走了出来,他作将军打扮,穿着淡淡的碧色软甲,头发高束成马尾,眉眼清冷,但是因为眼睛的形状长得柔和,即使目光再锐利,也不显得凶。 米玛视线一瞬不离的看着他,良久,扬起了一个笑。 唐韵感觉自己爪下的海面在微微起伏,低头一看,平静的海面下,已经掀起了万丈狂波,只是海面上还风平浪静,像是怕打碎了什么一样。 第 56 章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 米玛和裴星揽契约之后的生活, 让唐韵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 甚至米玛讨好裴星揽的方式都跟她相似,只是裴星揽更冷硬一些,不耐烦的时候人就干脆躲出去, 不来见米玛。 米玛坐在殿内的池子里发呆, 唐韵蹲在她旁边, 心里默默把裴星揽三个字念了一遍, 念到揽字的时候,她轻轻念成了二声, 心里不由温柔一些。 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个字念出来这么好听。 水池里,米玛也叹了口气,把梳头发的梳子扔回池底,今天又是裴星揽不回家的一天。 每每到这个时候,唐韵都庆幸她是一只长着四条腿的猫,可以跟着裴执澜走,不然像米玛一样, 每天只能在家里的池子里等。 这么想着,清都王士别多日, 又开始行动了。 门被轻轻敲响, 一只火红色灵力做成的小鸟叼着一个盒子放在了米玛面前, 转头又飞了回去。 米玛打开盒子,里面有一粒药丸,还有一张纸条。 唐韵凑过去看,纸条前半段写的都是缠绵哄人的废话,后面只提了一句, 这是能帮助米玛化人的药,吃了之后能更方便接近裴星揽。 米玛没有犹豫多久,就吃下了那颗灵药, 她把灵药拿起来的时候,纸条自己燃烧起来,没留下一点痕迹,那细碎的红色飞灰飘下来,米玛的眼神有些呆。 药效发作,她很快就趴在池中的台子上睡了过去。 唐韵担心的用爪子拍了拍她,但是她只是米玛记忆里的观看者,半透明的爪子穿过米玛的身体,没起到任何作用。 据她所知,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够立刻帮助灵兽化人的灵药,只有极少部分的灵器才能在有限的时间是让灵兽短暂化人。 唐韵没想到自己的担心真的会成真,到了后半夜,米玛的灵力已经完全错乱,她分明是水灵力的鲛人,整个人烫的都好像要把水烧温了。 碧色的灵力在宫内无差别攻击,差点把这一间屋子夷为平地,米玛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直到裴星揽匆匆赶回来,这一场灾难才暂时平定下来。 唐韵虽然不会被灵力波及到,但是看明晃晃的灵力砸过来,还是本能的去躲,这半个时辰也是精疲力尽,看裴星揽都觉得他散发着救世主的光芒。 裴星揽给米玛请了木灵洲的医师,医师把完脉不乐观道:这是强行化形之后的受到了反噬,能撑过去最好,撑不过去的话根骨就会收到影响,以后可能就都不能化形了。 唐韵骂了句清都王冷血渣男,听医师继续道:“殿下,臣开的药,你每过半个时辰就要给她喂一碗,直到这鲛人醒过来才能停止。” 裴星揽淡淡的点了下头,起身亲自送医师走了出去。 唐韵看着水中的米玛心里担忧,她并不知道这段历史,如果米玛真的化人失败,裴星揽很可能会把她送到监察卫去囚禁起来。 裴星揽回来时端着一碗药,米玛上不了岸,他就亲自走进水中,把米玛半楼在怀里,给她喂药。 然后这一晚,每隔半个时辰,裴星揽都会准时出现,给米玛喂一碗药。 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动作却无比的温柔,喂进去的药没几滴撒出来,米玛的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 夜里,米玛的尾巴拍了下水,或者梦中不慎从玉台上滚下来,裴星揽都会立刻出现,确定了米玛没事,才会再无声消失。 唐韵看的啧啧称奇,想不到裴星揽还是个冷面暖男,表面这么不在乎,心里却在意的很。 就这么过去了三天,米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起来。 第三天早上外面突然来了一队侍卫,裴星揽给米玛喂完药,看到他们眉宇微皱,跟着走了出去。 宫内没安静多久,清都王从宫外走了进来,走到米玛身边,轻轻摇晃下着她的身体,唤道:“米玛,米玛?” 唐韵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清都王,又看着睫毛颤动缓缓苏醒过来的米玛,心里一阵操蛋。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狗血抢功劳的事,不会真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吧! 清都王柔声道:“米玛,我守了你好久,你终于醒过来了。” 唐韵:…… 裴重流大概是最像清都王的孩子了,怪不得清都王那么喜欢他,她之前不理解,现在懂了,大彻大悟! 米玛虚弱的问:“是你一直守着我?可这是殿下的宫里,你怎么进来的?” 清都王脸上尽是受伤之色:“你不信我了吗?化人的药出了问题,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然后我每天都偷偷来看你,给你送药,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他说着,一滴泪水滚落下来,砸在了米玛的脸上。 米玛看他眼里的真诚,语气微松:“别哭,我相信你不会故意害我的。” 清都王握着她的手道:“我怎么会害你呢,我还要依靠你来保护我,米玛别忘了你过来的任务,解除灵兽契约的办法我已经有眉目了。” 他看了一眼门外,快速道:“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他消失的飞快,唐韵看了一眼门外,裴星揽大步走了进来,见米玛已经醒了,神色微顿,问:“谁给了你强行化形的药?” 米玛抿着唇不说话,她本来刚刚想问裴明知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但还没等问,裴明知就走了。 裴星揽看她心虚的样子,换了个说法:“为什么着急化形?” 这个可以说,米玛抬头,道:“我想跟在你身边。” 裴星揽没回答什么,得到答案转身就走了。 米玛趴在水池旁叹气,唐韵虚虚的拍了拍她的头,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已经发现了,裴星揽就是个傲娇,看着冷淡,但米玛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待米玛的腿能化型之后,裴星揽就把米玛带去了军营。 木灵洲盛产药师,但是裴星揽是其中异类,他虽然也有着卓绝的药学天赋,更厉害的确是绝佳的攻击力,牢牢驻守着无名洲和各洲的边界,若有侵犯,他永远是第一个被派出去的。 米玛虽然跟在裴星揽身边,见他的次数却很少,她坐在山边幽幽道:这样下去,八百年也完不成任务。 唐韵觉得,完不成任务也挺好,因为清都王的骚操作,她现在已经怀疑最初救米玛的到底是不是清都王本人。 抢功劳这种事,有二就有一,看清都王那个熟练程度,怎么瞧都是个惯犯了。 又过了几天,米玛决定主动出击,鱼的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勾勾绕绕,她主动出击的方式也很直球。 在晚上,裴星揽回来的时候,她拦住裴星揽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唐韵可以发誓,她看见裴星揽笑了。 裴星揽垂眸看她,承诺道:“等你进阶了,我就带着你。” 米玛记下了,此后,开始了勤劳的修炼日程,灵兽修炼的功法大同小异,唐韵在这段日子的时候学到了不少。 偶尔米玛不明白的时候,就回去问裴星揽,不管她问的问题多笨,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裴星揽,都会让属下退下,低下头耐心的给她演示。 唐韵就会又想起裴执澜,在她有什么不会的时候,殿下也是如裴星揽一般,把她抱在怀里,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去演示。 她对裴星揽和米玛的结局充满了期待,她十分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好像这样就给她找到了美好的参照组,她和她们殿下也能这样好好的,得到一个好结局。 这一年,米玛已经是一只强大的鲛人,她跟在裴星揽身后,走遍了五洲很多个地方。 去看过火铄洲的大漠狼烟几百座火山,也去看过木灵洲绵延百里的珈蓝花海,去吃过金戈洲的荷花酥,也去吃过土岳洲的冰糖葫芦。 这时,米玛方才知道,世界不止有华丽的王宫,也有苍茫的群山广阔的沙漠和亘古不化的雪山。 走的越多,就越发了解裴星揽,他能在清都大宴上对其他皇子的刁难游刃有余,也能走在山村小巷是用灵力帮年迈的老丈托着筐。 他是那么的自由,强大,就像是一棵茂密的大树,屹立在世界的中心,不管她在任何地方,只要抬起头看,就能见到他笔挺的身影。 他们每去一个地方,米玛都会在当地带一根红绳回来,那些红绳都被缠在了他们院里的那颗老桃花树上。 这些年下来,这棵树上已经缠满了红线,风一吹红线飞舞,像是从月老院里偷扛回来的一样。 清都王总会在这个美好的时候出现,给本来顺心的故事添点堵。 裴明知温柔的道:“米玛,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现在宫里的情势越来越急,你该准备一下了。” 米玛避开他的目光,转身道:“殿下还不是很信任我,我做不了什么,而且如果殿下这时候出错,最先被怀疑的不就是您吗?” 她调整好表情,转身道:“而且,您说帮我准备接触灵宠契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裴明知一梗,道:“快了。” 米玛笑了笑,道:“那不着急,到时候再来找我吧。” 唐韵看着裴明知转身后冷下来的脸,心中大为宽慰,鱼鱼终于长脑子了! 现在最好的发展方向就是,米玛逐渐发现裴明知的伪善,进而发现都是裴星揽在默默对他好,两个人敞开心扉,然后…… 唐韵抱着尾巴发呆,然后怎么办,做一对和谐的主宠?好像不太对…… 那要怎样才是对的……? 唐韵不敢多想,可心里的期待更多了,她知道米玛既然让她来帮忙,这很大可能就不是多么美满的一段回忆,可她就是忍不住去侥幸。 万一呢?万一是别的方面的不好,但他们两个有了好的结局呢…… 意外总是比人期待的事更早发生,殿下们要议亲了。 唐韵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称为意外,看米玛这闷闷不乐的样子,应该也能称一句意外了。 米玛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唱歌,鲛人的歌声本身就是一种攻击手段,高兴时候能安抚人心,不高兴的时候能够放倒一片。 今天就是放倒一片的那种。 裴星揽走近她的房间,直白问:“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米玛也很直白:“殿下你可以不要成亲吗?” 裴星揽问:“你希望我一直一个人?”(丽) 米玛面露难色:“好像应该说不希望。” 裴星揽浅笑,问:“为什么希望?” 米玛抬起眼,道:“因为我希望殿下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裴星揽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希望一直跟我在一起?” 米玛道:“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啊,我当然希望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听其他灵兽说,主人成亲后就不会和灵兽那么亲近了,我不希望我们有隔阂。” 裴星揽脸上的笑不见了,他淡声问:“只是为了你自己?” 米玛手背在身后,纤细的手指要打成结,咬牙点了点头。 唐韵被这个气氛别扭到炸毛,尤其是等裴星揽走了之后,看米玛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着急,恨不得替她说话。 你那真的就只是想他做你主人吗? 唐韵这么反问了一句,又突然心虚,着急翘起来的尾巴又慢慢垂了下去。 鲛王过寿,米玛请了假回大海里给爹爹祝寿,她把裴星揽托她带来的几十斤礼品放下,突然听到奇怪的喘息声从远处传过来。 唐韵隐隐能辨别出这个声音在做什么,但她一只半透明的小猫咪拦不住米玛,只能跟她一起看了这场活春.宫。 女性鲛人尾巴紧紧缠绕在男人的大腿上,本来裹胸的鲛绡半遮半掩,遮挡着两人裸.露的皮肤。 米玛脸颊爆红,落荒而逃。 唐韵就像一只气球一样,被她拉扯这一路朝海面上狂奔,整只小猫咪都要晃懵了。 虽然尴尬,但这反应也有点过了! 米玛浮到水面上,沾着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出息一点米玛,你又不是没少见过,这次不就是……不就人和鱼吗……” 她越说越小声,又拱回水里。 唐韵看明白原由了,之前不是没见过,但都是鱼和鱼的,第一次看人和鱼的……所以为什么看鱼鱼没感觉,看人鱼反应这么大? 她如果能说话的话,这时候一定要调侃两句。 清都王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他走到岸边,蹲下身道:“我本来还想吹海螺,没想到你刚好出来,这是不是缘分?” 米玛笑着道:“听说您要和火铄洲的公主成亲了,还没有恭喜您,公主血脉纯正,你们一定能生下一个天赋卓绝的孩子。” 裴明知宠溺道:“你是在吃醋吗?我娶她只不过是因为舅舅要我娶她,她嫁我也不过是因为舅舅要她嫁我,我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对她生下来的孩子也不感兴趣。” 唐韵因为他到来而不高兴的脸彻底冷淡下来,即使知道碰不到他,她还是跑过去,狠狠的挠了清都王一爪子。 她家殿下就是因为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小时候才会过得那么可怜。 米玛摇了摇头,道:“我不吃醋,而且我想告诉您,我不回帮你杀殿下了,您需要我报答您的恩情,可以提出其他任何要求,除了是伤害殿下的,我都不会拒绝。” 裴明知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扭曲,握紧了米玛的肩膀问:“你在说什么?你喜欢上他了?” 米玛肩膀被他掐的发青,但她自觉亏欠于他,没反抗:“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公平竞争。” 裴明知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愤怒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艰难,我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你背叛我,忘恩负义,当初我就应该让你死在沙滩上!” 他看着米玛红肿的一侧脸颊,手颤了颤,又轻轻摸她的脸颊:“对不起,对不起米玛,我不是故意的。” 米玛摇了摇头,稍微游远了一点。 她疏离的态度再次激怒了裴明知,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盒子朝米玛的方向扔过去:“米玛,你猜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我是来给你送解除契约后用的药的,你跟我说的是什么,你背叛我了!” 裴明知惨笑着,一步步向后退:“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你陪我一步步走来的,结果最先背叛我的,竟然也是你。” 那个小盒子砸在了米玛身上,她在药落在水里之前,双手捧住。 唐韵看着米玛肩膀脸颊锁骨上的伤,气的跳脚,这叫喜欢? 米玛在裴星揽那里,受一点小伤裴星揽都要夜里偷偷过来用灵力给她治疗。 到了你裴明知手里,这才几分钟,身上都三处伤了,要是一直跟着你,那特么还得了? 裴明知一脸受伤,泪水从脸颊滑落,道:“我不怪你,裴星揽为人就是那么卑劣,最爱抢走一切我喜欢的东西,没有关系,我迟早会把你抢回来的。” 唐韵看着更生气了,这叫什么?恶人先哭? 裴明知走了,米玛把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粉红色的药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丸先收了起来,打算过段时间再找机会还给对方。 唐韵跟着米玛在水下给鲛王过了三天寿,临到最后一天,米玛突然心痛难忍,灵兽能够共感主人的痛苦,到了这个时候,往往就是主人受了致命的重伤。 米玛被裴星揽的侍卫护送着回到了他们的宫殿,屋内裴星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像是轰然折倒的古树,让人猝不及防又手足无措。 裴星揽太强大了,强大到唐韵看到他虚弱的样子都恍惚,觉得他不该有这样的一面。 米玛握着他的手,一瞬间说出话,缓过那一阵剧烈的难过,眼泪才控制不住的落下来,鲛人落泪成珠,地毯上很快就撒满了一地珍珠。 裴星揽虚弱的摸了摸她的头,拿出了一个盒子,道:“回去把这颗药吃了,不要被我连累。” 米玛哽咽着问:“这是什么药?” 裴星揽的声音难得温和:“给你解除契约后保命用的药。” 米玛紧紧握着他的手,让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个药的?” 裴明知找了这么多年才找齐的药,殿下不可能病了之后立刻就拿出来,除非他早就开始准备了。 裴星揽摸了摸她的脸道:“很久之前。” 米玛想问为什么要准备,但她问不出来,她怕在这个时候知道一个自己没办法承担的答案,比起他对她无意,她竟然更怕此时听到他对她也有意。 唐韵看向外面的天,总觉得风雨欲来。 米玛从侍卫口中得知裴星揽是被无名洲的异兽所伤,但曾经和米玛并肩沙场的将士们却告诉她殿下是孤立无援,一个人面对整个无名洲的异兽,才会受此重伤。 无名洲兽潮来袭,裴星揽倒下之后,竟然没有一个可以顶替他的皇子,他们人人自危,握着手里的兵马,不敢做第一个冲锋的人。 与无名洲接壤的地方成了人间炼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最后依旧是裴星揽,拖着残破的身体,带着最后的兵马出征。 米玛在去无名洲的路上被偷走了,对,就是偷走了。 唐韵在睡梦中被唤醒,正看见米玛被一群人抓起来用法阵直接运回了皇宫,危急时刻,裴星揽不可能抛弃前线的将士和受苦受难的百姓独自追回来。 这是偷米玛最好的时机,可又是真卑劣的让人看不起。 唐韵眼睁睁看着米玛被裴明知抱上一个大阵,又眼睁睁看着米玛被灌下一碗掺着解除契约药丸的汤药。 珍珠撒了一地,清脆的声音好像砸进了唐韵的心里,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恼火过了。 纵使米玛不说,她现在也会知道米玛要她帮的忙是什么。 可她该怎么帮米玛呢?她就是一个看客,连替她擦一猜眼泪都做不到。 半个月后,前线传来裴星揽战死的消息,裴明知不满,一个眼神下去,就变成了裴星揽防守不利,畏罪自杀。 裴明知如愿成为了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皇子,只要处理好无名洲的兽潮,即位好像只是眼前的事了……可是兽潮控制不住了。 在算计死了唯一一个能抵挡兽潮的将军之后,裴明知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替代裴星揽的人能用。 宫殿下的水池被一个庞大的牢笼笼罩着,米玛坐在里面,水池里已经积了半池的珍珠。 裴明知把怒火都发泄在这个牢笼上,一脚踢向笼子,道:“他已经死了,你还在想着他,是我救了你,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跟他一起死了!” 米玛的指尖戳进了手下的石头里,潺潺流血,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心里的怨恨:“放我出去,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无名洲的兽潮。” 裴明知表情一变,温柔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米玛点了点头,问:“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裴明知皱起眉,但还是耐心道:“你说吧。” 米玛看向他,问:“当初在木灵洲,真的是你救了我吗?” 裴明知站起身,冷硬道:“当了是我救了你。” 米玛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米玛被押送到了无名洲外,唐韵恨其不争,问:“他都都对你那么差劲了,你还要帮这个畜生?” 出乎意料的,米玛转头看向她。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道:“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帮我的殿下,他一生爱民,如果他看见这人间地狱,在天上还不知道怎么着急。” 唐韵怒火燃烧了理智,问出一个不聪明的问题:“你不杀裴明知?” 米玛依旧耐心回答:“他是唯一的皇子了,杀了他,天下就要乱了,殿下当初没杀他是为此,我现在也一样。” 唐韵感觉憋屈,她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 米玛眼睛里映着大海,她愣了一会,道:“我不知道,我困在这很久了,你帮我出去吧。” 唐韵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帮你的。” 米玛就笑了,她对唐韵摆了摆手,纵身跳进无名洲旁的大海,海水颜色变得深沉,狂躁,掀起万丈波澜,把整片落霞谷都淹在了大海之下。 唐韵眼前的画面轰然破碎,一阵天翻地覆后,她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身前的青鸾鸟。 青鸾鸟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嫌弃道:“送去了,这路我都飞了十来年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我说派只小鸟给你送,你还非要我去……” 唐韵低头看去,就见一条熟悉的青蓝色尾巴随着她的心意摆动,海面上映出来的赫然就是米玛的脸。 唐韵:她竟然进到了米玛身体里! 她先是愣住,然后恨不得放肆的笑出声:“春暄,你说的对,以后再也不给他送了。” 唐韵没空跟呆住了春暄解释,一甩尾朝着记忆中的岸边游去,难耐等了几个时辰,终于响起了熟悉的海螺声。 她一尾巴抽向岸上的人,在裴明知掉下来的那一刻,手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深海里压。 裴明知满脸错愕,无助的伸手去推唐韵,呜咽着想要说话。 唐韵冷笑着抽了他一巴掌,高高在上道:“畜生,别害怕,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的。” 第 57 章 我来做他的公平。 唐韵把裴明知身上的储物戒指拿了下来, 又搜走了他身上其他的法宝,看着他那张憋到发紫的脸,才大发慈悲, 把他扔进一个气泡里。 裴明知刚要动手, 唐韵就踢了气泡一下, 看着摔在气泡里的裴明知, 笑着道:“我劝你不要拿出刀剑,这气泡可不结实, 你再掉出来我绝对不会帮你第二次。” 裴明知眼里满是不解,受伤的问:“米玛,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韵冷笑着炸了他一句:“我已经知道当初在岸边救我的人不是你了。” 裴明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立刻道:“但我也帮了你啊!是我把你抱进水里的,这些年我对你的心也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啊!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唐韵捂住耳朵,冷漠的把他踢进水牢里:“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喜欢, 我不舍得剜掉自己的耳朵,但我舍得割了你的舌头。” 裴明知满脸受伤, 无措的看着他, 好像他才是那个被伤害了的纯真姑娘, 唐韵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扎眼。 她甩尾游走,在水牢外面下了一个禁制,让外人都看不到这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唐韵听见他慌张的声音,笑意更浓:“喊吧,喊大点声, 喊到我高兴了也许就放你出来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只做一件事,就是在水牢外欣赏裴明知的痛苦。 人长期处在黑暗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房间里, 很快耳朵就会适应,周围的声音会变得越来越嘈杂,慢慢的人连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然后那些声音会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直到把人逼疯。 唐韵心里的戾气不散,米玛池子里的半池珍珠,就是这么来的。 到了该和裴星揽契约的那天,唐韵才离开了水牢,走之前她仔细的把水牢进行了加固,裴明知和米玛的关系连他最亲近的属下也不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她能把他关在这一辈子。 看到裴星揽的时候,唐韵隐约觉得面前的人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脚下绿色的阵法是很深沉的绿,比墨绿还要深,看起来已经有一点像是黑色。 裴星揽穿着黑色的软甲,凤眸狭长眼尾收的锐利,他脸上黑和红两种颜色用的都很极致,明明是清冷的长相,却因为这浓墨重彩的用色,多了些贵气和张扬。 她明明记得,裴星揽清朗如竹,一身高岭之花的气质,今天却像朵墨色的牡丹花。 让她莫名觉得熟悉,就很像……很像她们家殿下。 唐韵这么想着,心里失笑,她从没这么长时间离开殿下,现在大概是想殿下想傻了,看见名字相似的人都觉得像他。 这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一直持续到他们签订契约后一年还没有消散,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强烈起来。 唐韵修炼的闲暇时刻,看着在院里练剑的裴星揽,有时候不禁会怀疑,殿下是不是裴星揽的儿子?不然两个人怎么会如此相像?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裴星揽至死没有留下一丝血脉,这是她亲眼瞧见的,做不得假。 唐韵从裴明知的戒指里找到了化形药,当晚亲身经历一下化人的痛苦,痛到大汗淋漓神志不清的时候,她好像感觉到殿下在摸着她的头,担忧的唤她阳和。 那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唐韵挨过最痛的时候,都不舍得挣开眼睛,想再纵容自己听一会。 化形成功后,同上世一样,裴星揽把她带到了军营。 唐韵进入军营第一个月,她找到了前世背叛裴星揽的两个叛徒,然后寻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一匕首一个,把两个人抹了喉咙。 她这里不存在什么没做过就还是无辜,去他么的无辜。 被他们背叛,独面兽潮的裴星揽最无辜。 唐韵在水池里洗干净了手,一转眼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裴星揽。 她心里一紧,思索着应该怎么跟对方解释,按理说他应该怀疑不到她身上,可裴星揽素来谨慎…… 裴星揽看着她手腕处的伤口,问:“怎么受的伤?” 唐韵心里有些紧张:“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裴星揽的手覆盖在她受伤的地方,深绿色的灵力一闪,原本的伤口恢复如初:“要抓紧时间去提高自己的灵力,就因为你的灵力太弱,身体才总会受这种小伤。”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唐韵看着他的目光,又恍惚了一瞬,才道:“是,殿下。” 这两天,裴明知不知道怎么的被救了出去,唐韵虽然不意外,还是略微紧张,加大了训练力度,然后仗着未卜先知的剧情,肆意给裴明知使绊子。 他要收复的手下,她先去,他要采的灵药,她先采,他要杀的人,她去救。 一年下来,裴明知看着她都说不出虚情假意的情话了,唐韵每每看着他气到无法维持不了体面的脸,心里都极为舒爽。 唐韵把一切都准备齐全,该杀的杀,该提拔的提拔,只待兽潮来临的时候能够推裴星揽上位,一举打破这个幻境。 可等到兽潮来临的那一天,她却突然突破,突破的时候是不能移动更不能被打搅的,裴星揽把她留在宫中,独自带着军队前去御敌。 等到唐韵突破完成,就得到了属下背叛,裴星揽身受重伤的消息。 裴明知在他们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强行把她撸回了宫中,塞进了那个熟悉的水中牢笼里。 大概是为了报复她,他掀开了伪善的面具,当着唐韵的面,写下了凌迟裴星揽遗体的旨意,然后把已经伤痕累累,处刑后不见人形的尸体搬到她的笼子外。 唐韵赤红着眼,掰不断这个特质的笼子,只能看着裴星揽的尸体发烂发臭,最后蚊虫附着其上,肆意□□。 一生为国的他,死后尸体归于狗腹。 若是怨恨能为刀,唐韵已经把裴明知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她的恼恨! 唐韵所有后手都好像被一个不知名力量阻拦着丧失了作用,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让人无法反抗的巨手,把所有的剧情拨乱反正。 兽潮愈演愈烈,裴明知以她为筹码威胁鲛王御海对敌,唐韵短暂的重见天日,刺杀裴明知再次失败,但得到了一个自杀的机会,当她把匕首反插进自己心脏里的时候,面前的画面再次破碎重组。 唐韵碎成了满地的光,一阵天翻地覆后,她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身前的青鸾鸟。 青鸾鸟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嫌弃道:“送去了,这路我都飞了十来年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我说派只小鸟给你送,你还非要我去……” 唐韵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转身就朝水牢里飞去,春暄见她转头就走,喊道:“米玛……你干什么?” “我有急事,改天再找你。” 唐韵在牢房外用力绘制好了阵法,看到天快黑了,才游到岸边。 她这次没有直接露面,而是悄悄的用水灵力偷袭,费了些力把裴明知敲晕之后,套头打断了他的胳膊和双腿才把他扔进水牢里。 唐韵本来想把他的舌头也割掉,但是那样会让他嘴里的镇魂珠落出来,只能作罢。 顺利的跟裴星揽契约,唐韵开始察觉到世界的恶意,裴星揽必然被背叛,叛军不是张三就会是李四,她不可能杀掉裴星揽所有的属下,只能自己更快的变强。 唐韵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修炼上,裴星揽偶尔会劝她过犹不及,她试图给他剧透真相,每次想张口的时候都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的说不出来,只能对他摇摇头,说一句:“我想快点能帮到殿下。” 上一世所有的转折都是在她突破的那一次,这次她要加快突破,亲自陪着裴星揽面对第一波兽潮。 裴明知再一次在这个时间段获救,唐韵眉头紧皱,她觉得这个世界的重要剧情像是钉进了木板的钉子,她可以随意在两颗顶子上绕线,但是钉子不会变,该发生的也一定会发生。 唐韵一边与裴明知虚与委蛇,一边跟着裴星揽四处征战。 她保留了米玛的一个习惯,依旧会从各地带红绳回来,只是她手闲不住,喜欢把红线打成络子再挂到树上。 裴星揽很喜欢这一树红络子,常会在树下休息,安静的看着她修炼。 唐韵依旧觉得裴星揽身上有一种熟悉感,但时间紧迫,她已经没精力去深思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到了兽潮来临之前,唐韵成功突破。 她跟着裴星揽一起到了无名洲,细心找到了这次的叛军并成功斩杀,可兽潮却变了,从上百只变成了上千只,人在高大的野兽面前显得那么渺小,他们一支军队,根本无法面对兽潮。 他们需要更多人,需要更多皇子的支持。 唐韵被野兽的利爪贯穿胸口的时候,眼前的光影破碎重组,她第三次在大海里睁开眼。 唐韵这次没有跟裴星揽出去天南海北的征战,她留在宫中,辗转于几个殿下之间威逼利诱,扩大了裴星揽的军队,同时打压着裴明知难以出头。 拉拢水澜洲的时候,她又见到了大祭司。 大祭司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米玛,裴星揽是天杀星的命格,不宜为王,他心中亦没有称王的念头,你再强求,不过是妄造杀念。” 唐韵像是被戳了肺管子,她缓解着怒气,转身问:“我在大祭司嘴里,好像从没听到过一个好命格。” 她步步紧逼,问:“大祭司告诉我什么才是好命格?凭什么有人卑鄙无耻却能生来为王,有人一生为国为民,只因为命格不好就得死于非命?!” 唐韵怒火直冲脑门,烧出了眼泪来,她咬牙切齿的问:“这命公平吗?” 大祭司还是神仙般慈眉善目的模样:“天道向来公平。” 唐韵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道不公,但我会去做我们殿下的公平。” 她转身离去,等到裴星揽回来的时候,成功他献上三个兵符。 她的目光只落在权柄上落在远方,没有注意到裴星揽动作间的僵硬,好像有另一股力量,要挣脱束缚而出,又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他眸里的怜惜挣扎也一同被压制回身体深处,眼眸里黑色的灵力一闪,碧色的灵力又被吞噬了大半。 这一次,唐韵又失败了。 裴明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陛下下旨换将,一番鸡飞狗跳后,召集的军队死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还是只剩裴星揽一个人御敌,唐韵自己抹脖子自杀。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七□□次……全部失败。 唐韵从大海里挣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一点光,她冷漠的分析利弊,总结了失败的经验,就按部就班的修改自己的计划并执行。 等到跟裴星揽契约的那一天,裴星揽从深黑色的法阵中走出来,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唐韵差点以为他会叫她一声阳和。 她裹了层层坚冰的心微动,那颗她以为已经无坚不摧的心脏,就因为这样相似的一眼,从隆冬渡春,温暖了下来。 唐韵难得露出一点笑,道:“殿下,我好像眼花了,看你的灵力都是黑色的了。” 她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力,因为这一刹那的松懈,彻底疲软,唐韵眼前一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裴星揽周身黑红色的灵力吞噬了最后一点碧色,他伸出手,灵力丝线托着唐韵的背,把她温柔的送回他怀里。 裴星揽的身体里,一道冷淡的声音开口:“你我不能登位,大祭司从不出错,你我登位必然民不聊生。” 裴执澜把唐韵抱起来,道:“你不登位,这个轮回就不会结束,就算你的鲛人承受的住,我也不会让我的阳和继续承受折磨。” 裴星揽问:“就算负罪整个国家?” 裴执澜手附在唐韵的额头上,安抚性的灵力不断输入,让她睡的更香。 他道:“我甘当此罪。” 裴执澜安放好唐韵,召集麾下所有兵马班师回朝,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逼王回木灵洲修养。 大权在握,裴执澜的第一道命令从王宫发出:剥夺裴明知皇子的爵位,贬为庶人,押送至水牢。 第 58 章 他们的观梧宫。 裴执澜跟着唐韵经历了几世, 看她受苦自己却挣脱不出,他本来就不算是好人,现在已然是心冷至极, 对付自己未来的父皇没半点心软。 他派遣人罗列了裴明知的罪名, 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 只要他透露出这个信号, 真真假假的消息自有人替他奉上,裴明知一下就成了天下第一有罪之人。 兽潮压境, 裴执澜不动,其他人只能完全依着他的意,要什么给什么,哄着他赶快动。 裴执澜轻而易举的分化了裴明知经营起来的势力,他观恶的灵力,在裴星揽身体里也没有得到压制。 藏着每个人秘密的肮脏恶意肆意涌进他的耳朵里,由不得他去拒绝。 他分明是坐在正大光明殿上, 却好像坐在修罗殿上,黑沉沉的恶意笼罩其中, 让他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 裴明知的势力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偶尔还是会跳出几条漏网之鱼。 侍卫在裴执澜座下回禀:“殿下, 前将军武陵这几日暗中为裴明知走动,买通了水牢驻守,想在今天晚上偷偷把裴明知偷运出去,我们要不要抓住他们?” 裴执澜不在意:“让他救吧。” 有了希望,才更见绝望。 裴明知也是时候出去听听, 听听他现在的好名声,一死了之从来都不算痛苦,痛苦的是付诸一炬, 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裴明知是被藏在泔水桶里运出去的,他半身都泡在黏腻的泔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可是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要不被发现,他就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大隐隐于市,救他出来的武陵把他安置在嘈杂的巷子里,他们不敢用丫鬟,只能自己出去采买。 街头巷尾都传着他的笑话,小孩子唱着嘲讽他的歌谣从他身边跑过,连街头的说书先生提到他都先的啐一口。 裴明知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用斗篷把自己牢牢遮住,他的画像现在还挂在悬赏处,那区区一两黄金更像是一个巴掌一样扇在他脸上。 但没关系,他还有势力,只要有势力就还能东山再起。 裴明知只有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颗好像被撕碎了一样疼的心才能好受。 他的疼和绝望都化成对裴星揽的怨恨和诅咒。 他是天生的王,裴星揽再怎么好又怎样,他的命格注定当不成王,他就是卑鄙无耻强抢他的东西,置黎明百姓和国运不顾。 这么自私自利,他怎么能当王? 等到他拿回一切的时候,一定要撕下裴星揽那张伪善的脸,让所有人都看看,裴星揽是怎么贼喊捉贼,抢了他的王位的。 半月后。裴明知还是生活在巷子里,靠武陵接济着,他常年被米玛接济,对此习以为常,丝毫看不出武陵逐渐黑沉下来的脸色。 武陵给他的算什么呢? 破房子冷餐冷食,他忍受着这里的生活,就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属下就应当更积极的为他谋划才是,这才哪到哪啊,他可是天命之王啊! 他想的那么理所当然,当清都的官兵把他从屋里扯出来,押在刑车里的时候,他一脸不敢置信。 裴明知探出头,他看向两侧的人群,想从中找到他属下的身影,他期待着下一刻就有一群蒙面的兵马劫持他杀进皇宫。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人群给他的只有嘲笑,果皮还有石头。 “这就是那个裴明知了,听说他呀可是皇子里最废物的一个,都这么大了,饭都不会自己吃呢。”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他是皇子,又不是傻子。” “谁知道呢,人人都那么说。” “那他岂不真是个傻子?” “那他也是个罪大恶极的傻子,做了那个多坏事,死了都污了一片地。” 裴明知的手紧紧的攥着栏杆,但是这笼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无论如何都折不断。 忽的,他瞳孔一缩,看见了人群中的武陵,武陵抛着手里的金子,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裴明知愤怒的砸向栏杆,不忠不义的狗东西,竟然只因为一两黄金就背叛他。 目光短浅!!目光短浅!!如果他集结势力,帮他打败了裴星揽,得到的岂止是一两黄金? 裴执澜边指挥着前线对抗兽潮,边分出精力亲自下令,把裴明知押回原处。 水牢中裴明知下半身长期泡在污水里已经失去的直觉,他眼睛浑浊,头发散乱,早已经不见当初半点风采。 他压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灵力,把要靠近的鱼群逼走,上头的小小窗口被拉开,两具尸体准时被扔了下来。 刚才环绕在他身边的吃人鱼调转方向扑向那两具尸体,血色漫开,没有正式辟谷的裴明知咽了咽口水,他好像闻不到池子里腐臭的味道一样,拼命的扯动锁链,想要去啃一口水里漂浮着的尸体。 等裴执澜与裴星揽合力,平复兽潮回来时,裴明知已经被吃人鱼啃干净了半张脸,他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缓缓转动,看见站在远处的裴执澜,露出惊恐和畏惧的神色。 他挣扎的往后缩,嘭的撞在后面的锁链上,再也不动了,摔进水里,巨大的水花引得吃人鱼们一哄而上。 浑浊的水面又漫开了一层血色。 裴执澜面前的场景碎成光粉,他略微头晕,缓过神面前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场景。 他皱起眉,看向面前的鲛人,问:“我的猫呢?” 海面之上,米玛温柔的笑了笑:“小猫咪和那簇小火苗都已经被我送出去了。” 她打量着裴执澜,感慨道:“比起裴明知,你更像我家殿下的孩子。” 裴执澜听到唐韵也一起出来了,表情才缓和下来道:“不像,他不负天下。” 米玛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垂眸浅笑:“不负天下……你帮了我的忙,按照我对那只小猫的承诺,这株九心莲赠予你。” 裴执澜接住飞到他面前的莲花,抬眼,米玛手里一颗浅碧色的魂珠飘向他。 米玛温声道:“他的魂珠也予你,愿你不覆我二人后尘……” …… 【宿主!!宿主快醒醒啊!】 唐韵猛地睁开眼,心跳不止,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飞快挡在身前,但没有出现熟悉的水刃。 轮回……结束了? 【宿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听到系统熟悉的声音,唐韵缓慢的坐起来,她看向四周,已经回到了掉下山之前的地方。 轮回真的结束了,但是她并没有救下殿下。 唐韵低垂着头,她好像被无数只大手拉扯着向下坠,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拉进地狱里。 来这一遭,就是为了告诉她宿命无法抵抗吗? 无论重复多少次,无论是不是未卜先知,剧情都会走到既定的终点。 唐韵抬起手,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她想要痛哭一顿,但眼泪都已经在幻境中流干了,能心里滴滴哒哒的流血。 系统担忧极了。 【宿主,你在药神秘境都看到了什么,失败了吗?男主好像也受了重伤,你们都遭遇了什么?】 唐韵把药神秘境中的事简单的跟系统陈述了一下,她没有详细说后面反复失败的事,那稍微回忆都让她头疼欲裂。 她抱着头缓了一会,才起身去看旁边昏着的裴重流。 “重流?” 唐韵轻轻晃动了下他的肩膀,裴重流的转过头,皱起眉,然后缓缓睁开眼,迷糊道:“阳和?” “你怎么样?” 唐韵扶他站起来,看着他的脸,心里觉得而有些微妙,觉得像什么,又说不上来。 裴重流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胳膊道:“我觉得有点冷,心口不太舒服。” 唐韵换上关心的表情,扶着他的胳膊,担忧道:“我扶你回去看看医师。” 裴重流感觉心脏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虚弱的点了点头。 唐韵突然转头,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暴起几个挥剑刺来的黑衣人。 裴重流吓了一跳,召出长剑抵挡,唐韵动作果决,拿出自己的扇子,一挥一扯割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她在幻境里跟着裴星揽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沓。 温热的血溅到了裴重流的衣领上,他面色苍白的抬起头,看着表情冷漠,睫毛都没眨一下的唐韵,心里一阵发冷。 他动作停顿的这一瞬,身后的黑衣杀手越过他,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直直刺向唐韵。 一道紫色长鞭破空而来,卷着那杀手的脖子把他抽到了一边。 黑红色的法阵亮起,裴执澜宛若杀神降世,裴重流只见一道道重影在他眼前闪过,不一会,那些黑衣杀手就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 唐韵看着阳光下的裴执澜,心里干枯的泉眼仿佛被人用力凿了一下,然后那下面压抑着感情就像是活水一样喷涌而出,流淌在她身体里的每一处。 她眼眶发热,她的殿下还好好活着,没有被关起来,没有死在战场上。 裴执澜见她委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揉了下她的眼角,道:“来救你了,怎么还哭?” 唐韵嘴唇微颤,心里有千言万语,道:“殿下你不是被监察卫抓走了吗?” 裴执澜握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上,拎着她往阵法里走,道:“那不是我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唐韵愣了下,回想起来,她刚来到这的时候,裴执澜确实还带她去监察卫恐吓她来着。 裴执澜转头看了眼裴重流,裴重流想起那一顿毒打,畏惧的避开他的视线。 裴执澜揽住想要回头的唐韵,把她压在怀里,法阵一闪,回到了他们的观梧宫。 第 59 章 殿下过得好。 唐韵在裴执澜怀中醒不过神, 她还没完全从轮回中抽离出来,几十次的轮回,她用尽千种手段, 都没办法救下她的殿下。 她双手环住裴执澜的腰, 创伤后应激反应, 无论大脑怎么发号施令, 身体都不接受控制,一根手指也不愿意松动。 裴执澜纵容她赖在怀里, 帮她顺了顺垂在身后的头发,问:“怎么了?” 唐韵贪恋他的声音,想让他多说话,回答:“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很没用,殿下陷入险境,我却怎么都救不了殿下。” 裴执澜在裴星揽的身体时把唐韵每一次的努力都看在眼里, 命运与她作对,只有裴星揽才是变数, 单凭她根本不可能胜利轮回。 这是米玛和裴星揽对他的告诫, 于小猫咪来说其实是无妄之灾, 若不是他参与其中,小猫咪根本不用面对这些。 裴执澜安抚性的把她也罩在自己的大氅里,问:“然后呢?你放弃我了吗?” 唐韵立刻道:“当然没有,殿下即使我……即使我从没有成功过,但无论重复多少次, 我还是会用新的办法救你。” 裴执澜胸腔震动,他下巴抵在唐韵头发上:“这就够了,我知道有人一直在救我, 对我就足够了。” 唐韵眼前还残存着记忆里的血色,一次一次的死亡和重生疼痛都是真实存在的,无能为力的沉重的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陷进了牛角尖:“不够……这还不够。” 裴执澜握住她冰冷的手,然后解开自己的大氅给她披好,他看着她泛着水色的眼,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半晌,他干巴巴的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问你为什么又和裴重流混在一起了。” 唐韵僵住的大脑缓慢转动,问:“不看就不问了吗?” 裴执澜还是想问的,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板着脸点头:“嗯。” 唐韵就低下头,用行动回答,那不看了。 她不看了,裴执澜还是心塞,他不理解,阳和为什么每次都碰上去给裴重流连累,任他怎么威胁警告,都管不住她。 他闷声开口:“那裴重流有什么吸引你的?” 嘀嘀咕咕一句,唐韵没听清楚,抬起呆呆的猫眼,问:“啊?” 裴执澜被她看的后悔,大步朝书房走去:“我说门口怎么空荡荡,让我给你写春联,写了也不见你去贴。” 他忍不住,又酸了一句:“我刚被带走,你就跑出去玩,家里都不顾。” 唐韵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味,但是这指责放在裴执澜的角度确实又很有道理。 她理亏,就只回答第一个问题:“我想等殿下回来一起贴。” 裴执澜控制着自己的嘴边的肌肉不要做出表情,淡淡道:“嗯。” 他突然停下来,屁颠屁颠做他小尾巴的唐韵就一脑袋撞倒了他的后背上,捂着头懵懵的抬头,用眼神问怎么了? 裴执澜坏事得逞,嘴角勾起一点又收回去,责怪道:“怎么这么笨。” 这样一看,小猫儿又一点都没有在轮回里杀伐果决的样子了,软乎乎的很可爱。 她能有自保的能力很好,可他更喜欢她温软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只映着他。 嗯……可爱。 唐韵靠在裴执澜怀里,患得患失的焦虑感得到缓解。 她觉得自己得了轮回后遗症,只有在心里种满名为“殿下很好”的灵植能好,每当裴执澜受伤难过死亡都会视程度枯萎“殿下过得好”,每次挨着裴执澜,拉拉衣袖摸摸头抱一抱,“殿下过得好”则会相应生长。 唐韵被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逗笑,心情轻松了一点:“我笨的时候,说明殿下好好的,我要是很厉害了,一定是殿下需要我很厉害了。” 她也搞不懂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但说的还蛮开心,道:“我情愿一直被殿下说笨。” 裴执澜听她娇娇软软的语气,心里突然在意起来,问:“你对谁都是这么说的吗?”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虚,心虚的不是她不是对谁都这么说,心虚的是她只对他这么说。 有些人心虚的时候会躲躲闪闪,有些人会用理直气壮来掩饰。 唐韵是后者,她硬邦邦的反问:“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然后……就换裴执澜心虚了。 他是前者,拿起桌上的春联,转身快步走出去:“不是说要贴春联吗?还不跟上?” 唐韵在他转过身后,挺直的背稍微放松下来,小跑着跟上。 她见裴执澜就要直接贴,问:“不用拿梯子吗?” 裴执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指尖黑色的灵力托着春联飞起来,浆糊一刷,啪叽,喵喵喵喵四个大字就喜庆的挂在了他们家的黑木大门上。 唐韵把脸埋在进大氅里,不知道是为自己刚才犯傻的话尴尬多一点,还是为他们殿下在未来在宫人眼里人设崩塌尴尬多一点。 裴执澜对她的反应不满,手指勾住毛毛领,稍微往下扯:“看看,贴歪了没?” 唐韵无奈,只能抬眼去看,再看一眼还是尴尬,没灵魂的附和:“不歪,板板正正。” 裴执澜这才满意了,唐韵也不知道他贴正个对联有什么好得意的,反正他回去的背影就写满了得意。 唐韵嘴角微微勾起,用金色的灵力把贴好的对联又往下压了压,心里道:查询好感。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系统卡顿了一下才回复。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89 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50。】 【89?!宿主?宿主你……??】 唐韵心里对自己这个数值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看向那个五十,她眼睫颤了颤,缓缓垂下了眼。 果然,自作多情是人的劣根性,她也根本不能免俗。 系统感觉到她的失落,踌躇着想要开口,又迟迟不知道怎么说。 唐韵往院里走,在心里自言自语:也好,少了一桩牵挂。 听到这句,系统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唐韵看着书房里裴执澜的身影,状若无意,很平淡的问:我完成任务后可以留在这吗?放弃我那个首富的愿望,还有我曾经的身体,可以留在这吗? 【不行的宿主,用你们那的话来说,你的灵魂现在是在这个世界办了一个短期签证,签证时间到了就是会被弹出去的。】 他看唐韵更失落的眼神,不忍心的安慰了一句。 【不过宿主,如果你一定想要回来,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成功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后,有机会等到我们的二次绑定,那样你可以把任务奖励申请成回到这个世界,主脑会为你办一个长期签证,那时候你就可以一直待在这了。】 唐韵问:二次绑定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为您积极争取的话,大概有百分之三十。】 还不到一半。 唐韵觉得冷,她抱住自己的胳膊,问:那我可不可以,可不以告诉殿下我什么时候会回来? 【宿主,你不可以透露任何关于系统和剧情的事,何况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会二次绑定你,归期什么的,都不能确定。】 唐韵露出一个艰难的笑,道:挺好的,这样没有退路也挺好的,我就不用去尝试了。 系统少见她这样脆弱的时候,另加心里心虚,又安慰道: 【宿主,你在原本的世界里,费了那么多力气才有那样的社会地位,放弃多可惜啊,大画家呢,很牛的,你有那么多粉丝,你的世界科技也更发达也更有秩序……】 唐韵一昧的点头,好像无比赞同:“对,你说的有道理,我有那么多东西呢。” 裴执澜见她才进来,问:“怎么这么慢。” 唐韵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一些,道:“路上在想逗过年了,我们要不要给其他几位殿下也送年礼。” 裴执澜眉宇微皱,但是唐韵都这么说了,他道:“如果你愿意操劳的话,可以给大哥送。” 他伸手捧着唐韵的脸,揉了揉道:“冻僵了?” 唐韵被他手心的热度烫的抿了抿唇,本来就难过到不愿意工作的大脑更加消极怠工:“没有……那我得想想给止止送什么,既然是我来送过去,就应该给止止单独送一份。” 裴执澜见她耳朵冒出来了,眉微挑,道:“按王妃的待遇送。” 唐韵眼里带着惊讶。 裴执澜揉她的耳朵尖尖,柔软蓬松,让他有些上瘾:“这样送大哥会高兴,既然是送年礼,主要还是应该让大哥开心。” 他视线下移,对上唐韵还有些懵的眼睛,低头抵上她的鼻尖,问:“怎么了……你看不起他们?” 裴执澜语气淡淡,带着审视,其实心都提起来,指尖都绷着一动不动。 唐韵坐立不安,放在膝盖上的手绻起来,她心里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此刻草木皆兵,听到这句忍不住去想,裴执澜看出来什么来了,所以才出言试探。 她中规中矩的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条路太难走了,代价太大。” 灵兽和主人结婚契,灵兽被灵兽契约限制寿命减半,主人基本丧失争夺王位的机会,在清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夺位失败后还能活下来的皇子。 这种两情相许在宫廷之中,除了死路,还是死路。 酸涩的在心底滋味漫开,裴执澜慢慢的退开。 唐韵突然反问:“殿下呢?殿下怎么看?” 裴执澜心弦一颤,道:“我自然是跟你一样,没什么别的看法。” 第 60 章 吃醋? 唐韵觉得自己像是被灌了一碗苦汤药, 从喉咙一直苦到心里,带来可以忍受却漫长不消散的难受。 她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就笑着点头。 裴执澜把婆娑花拿起来, 这花现在有两个人喂, 已经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花苞外头一层浅绿色的叶子, 裹不住里面金灿灿的颜色。 他手指摸到花盆背面的刻字,摩挲了一下。 婆娑花特别喜欢裴执澜, 察觉到他来了,弯着花茎去蹭他的手指,殷切的不像一朵花,更像一只小狗。 唐韵想起这花平常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有点看不下去,伸手要把它扔出去:“这花怎么这么狗腿啊?” 裴执澜轻笑了一声:“说它做什么,物似主人型, 我觉得挺正常的。” 他手指滴下一滴血落在花盆的土里。 唐韵叉腰,凶巴巴的在他旁边, 弯下腰贴近他的脸, 做凶恶状:“殿下, 你这是内涵谁呢?花是我的,可猫是你的啊?” 裴执澜斜眼,笑着肆意,像是哄着她一样:“哦,是这样。” 唐韵看他笑, 就想跟着笑,想学他说话。 她阴阳怪气的重复因为掺了笑意显得又嗔又娇:“嗯,是哪样?” 他们对视了一会, 唐韵也趴到花边,手指一点,把自己的灵力送进花盆里。 婆娑花已经有了裴执澜的灵力,对唐韵的就不大看得上,敷衍的扇了扇叶子,没别的反应了。 唐韵气笑了,去戳它的花茎,指责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裴执澜想握她的手,指尖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又退了一寸,克制的握住她的手腕,黑色的灵力引着金色的灵力,转着圈逗盆里的婆娑花玩。 唐韵眼睛看向他的手,然后扭头看他:“像这种有灵性的灵植也分男女吗?它这么喜欢殿下,如果以后能化型,一定是个女花精吧。”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幼稚的,可问出来了也不后悔。 裴执澜松开她的手,问:“是不是女花精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啊,是的话,就早早把她吃掉。” 唐韵说着,笑着看他,坦荡的眼神下是躁动的心,暗恋大概是天底下最矛盾的情绪了,她边希望他不要发现,边又想,他能发现一点就好了。 她常年花言巧语,裴执澜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又她是随口的一句,他问:“你在吃醋吗?” 唐韵怎么敢承认:“怎么会,这是我要送给殿下的。” 裴执澜对这个答案略显失望,道:“那就不是了?” 唐韵原本托腮的手掩饰性的放下,胸口紧挨着握住的拳头,好像这样压着,就能制止心跳一样。 “殿下很希望我吃醋吗?” 裴执澜声音慵懒的嗯了一声,若有似无,不知道是应了还是调侃还是什么情绪的…… 唐韵的咬了下舌尖,压制着的喜欢被这个尾音勾出来了一个线头。 她试探着,问:“如果是男花精呢?” 裴执澜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用了她的话:“吃掉。” 唐韵的心里嘭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烟花。 她克制着自己的笑,带着隐秘的期待,问:“那殿下是吃醋了吗?” 裴执澜拿起了桌上的杯,靠近了唇边却没有喝,就在手里拿着,轻呵了声:“你觉得呢?” 这声呵,嘲讽的味道就很浓。 唐韵放松下来,对嘛,裴执澜就该是这样的,她尾巴炸起的毛又服帖的自然的垂下:“我觉得是啊。” 她开玩笑:“殿下看上去就很像吃醋了呀。” 裴执澜身体里的灵力突然暴动,强行闯进裴星揽秘境受到的反噬这时候猛地发作起来。 唐韵心口一紧,疼的面色一白,她身上没有伤,这是灵宠契约带来的通感。 唐韵表情一变:“殿下?!” 裴执澜把经脉里暴乱的灵力都压在深处,他手腕一翻把手里茶杯悄声收进戒指里,道:“没事,这次从监察卫出来的时候受了点轻伤。” 唐韵心中内疚,殿下一定是察觉到她有危险才出来救她的。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裴执澜故意逗她,道:“蔫头耷脑的,你这个样子可比刚来的时候真心实意多了。” 唐韵被他揉的脑袋左右乱晃,拍掉他的手:“我去给你找点灵药。” 裴执澜拉住她的手腕,道:“不用了,你去看看梅姑姑,我自己休息一会。” 唐韵看他脸色,点头答应了,门关上,裴执澜眼里笑意消散,扶着桌子呕出了一口血。 裴星揽的魂珠飘出来,无声表达自己的嫌弃,灵力暴动不立刻疏导,反而强行压制,自己糟蹋自己。 裴执澜擦了下自己嘴角的血,道:“本来没什么大事,让她看见就是大事了,我以为你懂我。” 魂珠停了一瞬,像是赞同了这个说话,又飘了回去。 裴执澜把戒指里的茶杯拿出来,杯子的一侧已经被完全捏碎了,他心里竟然升起些许庆幸。 品着那点庆幸,他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大概是天下第一个,庆幸灵力暴动来的正好的人。 ……不然,更要吓跑他的小猫了。 唐韵去梅姑姑那看了一眼,见梅姑姑还在睡悄悄的退了出来。 她没有拿到九心莲,也没得到药神秘境的传承,但好歹有了进去过的名号,等殿下恢复了,就跟他提一下,尽早做准备。 唐韵怕打扰到裴执澜,没回寝宫,去仓库把一份份年礼都收拾好,其实也没多少人能送,裴执澜那里只有一个大殿下,她也就泠卿和籍宜年几个朋友。 这里面除了送给大殿下的要正式一些,其他人都她都挑着他们喜欢的东西装。 唐韵往屋里看了眼,裴执澜还没有出来,她把几份小礼物带着,朝地淮院后院走。 泠卿院里倒是热热闹闹,籍宜年也在这坐着,两个人正在包饺子,一个人擀皮一个人包,动作娴熟,成果惨烈。 唐韵远远的,瞅着泠卿赶出来的那个奇形怪状的皮,表情微妙。 籍宜年瞧见她来了,兴奋的想打招呼,抬手一片面粉纷飞,旁边泠卿面无表情的往后躲开,看了他一眼。 籍宜年如芒刺背,老实的放下手:“阳和,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到了吗天灵院我们就遇不到了呢。” “我去天灵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唐韵走过去,看着桌上包出来的歪瓜裂枣,不忍道:“不然我给你们送两盘饺子吧?” 泠卿距离放弃只差一个契机,闻言放下擀面杖,道:“好。” 籍宜年唉声叹气,还有点不舍:“唉,包了一上午呢。” 泠卿拍了拍手上残余的面粉,去一旁洗手:“那你自己包自己吃。” 籍宜年冷酷的转过头,看向闷笑的唐韵,道:“阳和你刚刚问什么?天灵院是吧?那肯定是谁都知道了啊,大庭广众之下,四殿下把六殿下一顿狂揍,然后扔出你的天灵珠。” 他啧声:“你那时候没在,那金天姚的脸都青了。” 唐韵问:“就只有金天姚脸青?” 籍宜年兴致勃勃的给她描述:“那当然不,除了我和泠卿这种一直力挺你的,其他人的脸都是青的,别提我当时心里多解气了,不过你怎么没来呀?” 唐韵听得心满意足,道:“睡过头了,醒了没赶上。” 泠卿在唐韵面前放了一个盒子,道:“给你。” 唐韵接过这个朴素的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透明的好像是水晶质地的戒指,戒指上点缀着粉晶梅花,清透可爱,十分漂亮。 她仰起头确认了一句:“送我的?” 泠卿点头,打发籍宜年去一旁收拾厨具,道:“以前你不是对入梦术很感兴趣,前些日子我找齐了古籍,把阵法刻在了这枚戒指上,你想对谁用,就把戒指给对方,然后催动灵力。” 唐韵醒了想把这枚戒指套在裴执澜手指上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现在已经不想去窥探他的记忆,这枚戒指大概是用不上了。 唐韵把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笑着道:“好漂亮,我很喜欢,你费了很多心思吧?” 泠卿摇了摇头,籍宜年又拎着茶壶回来,给唐韵倒上一杯,拆台:“何止啊,这几天不眠不休,就给你做这个了,结果还没等送给你哄你开心呢,四殿下先给你出头了。” 唐韵心里感动,泠卿的温柔从来都不声张。 她把准备好的属于他们的两份年礼拿出来,道:“我给你们准备的,提前给你们,免得过几天你们放假回家了我找不到人。” 籍宜年十分惊喜的捧起面前的玉盒,打开看见里面满满一盒子南珠兴奋的差点蹦起来:“阳和……阳和!” 唐韵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泠卿,她送给泠卿的是一本裴执澜的高阶阵法难点图册。 天晓得这份图册多来之不易,裴执澜的经验少之又少,他用法术就像说话一样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有掐诀的过程。 不过泠卿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了,想来天才的看法都差不多,应该能对她有些帮助。 泠卿浅浅一笑,道:“谢谢。”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唐韵朝外看了一眼,但有宫墙挡着,见不到什么。 籍宜年是宫里的八卦百事通,道:“应该是木灵洲和水澜洲的人来了,大殿下和二殿下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也迟迟没看上地淮院的那些人,这不,两洲洲王坐不住了,又往宫里送人了。” 唐韵想到大殿下的情况,微微皱起眉:“就一定得娶吗?” 泠卿若有所思的看了唐韵一眼,籍宜年道:“这是当然,男婚女嫁,天理伦常嘛,再过些日子,火铄洲也会给四殿下送人的。” 他低声道:“你们家殿下那么宠你,你要是能干预他的选择,可得选个性子软和的王妃,不然那些一旦娶回来个难相处的,连你的醋都吃。” 泠卿瞥了他一眼,籍宜年讪讪闭嘴。 唐韵知道,在裴执澜被赶出皇宫之后他都没有过王妃,但是只要想到裴执澜会娶王妃,她就像心头压了一个秤砣,闷的心浮气躁,什么都听不进去。 找了个借口走出泠卿的小院,唐韵不知目的的闲逛了一会,人的感情要是能一键抽离就好了。 很快,她又改变主意,不好,要是真抽离了,她又舍不得。 唐韵把手里的花扔进太液池里,再次改变主意,还是抽离吧,长痛不如短痛。 【别想了宿主,我们没那个功能,你要不要去看看裴重流?他从药神秘境出来后,状态好像不太好。】 “那就去看看吧。” 唐韵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面前突然亮起一个黑红色的法阵,她刚刚狠心要抽离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裴执澜冷淡的问:“你要去哪?” 唐韵看着他,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 她心想,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裴执澜,一定要提前一个月开始酝酿,期间一眼都不能看他。 否则见他一眼,她就要后悔了。 第 61 章 小将军。 唐韵没回答他的问题, 反问道:“殿下怎么来这?” 裴执澜道:“顺路。” 唐韵没等他再问,抢声道:“巧了,我也是。” 裴执澜看着她狡黠的眼睛, 知道再问也是听她绕着圈子狡辩, 不悦的眯起眼。 这猫真是不长记性, 刚吃了亏还往上凑, 他今天就该教训她一下,让她一个人在宫里吃吃苦。 他转身就走, 唐韵拉住他的衣袖,道:“殿下,我刚才听说,这两天春节外头可热闹了,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裴执澜语带嘲讽:“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闲?蠢兮兮的,每天只想着怎么玩。” 说了这么多又没明确拒绝,就是约等于答应了。 唐韵耳朵自动过滤掉不想听到的话, 开心的挽住他的胳膊,道:“那我们走吧, 我想买两个灯笼回来。” 裴执澜:“……” 嘴上嫌弃的裴执澜, 腿却很诚实:“你是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吗?” 唐韵拳头掩在唇畔笑了笑:“谁说的?” 听出她声音里没藏好的笑意, 裴执澜危险的挑起眉,下一刻四条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塞进他的怀里。 唐韵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道:“我当时在那好像掉进了一个秘境里,在里面学了好久的法术,还长出了第四条尾巴。” 这不算撒谎, 虽然她没得到米玛的奖励,但跟着裴星揽南征北战她确实得到了他的真传,她应当叫裴星揽一声师父。 “裴星揽的秘境?谁都知道那里有一个秘境, 但是从来没有人找得到。” 裴执澜手腕缠着柔软的大尾巴,蓬松的尾巴尖一甩一甩的勾引着他去摸,他随着她的意伸手,那尾巴又收了回去,细软的绒毛划过他的指尖,完成了一场恶意的撩拨。 唐韵嘴角勾起笑,像只得逞了的小狐狸:“好摸吗?” 裴执澜无声看着她,唐韵被看得逐渐心虚想要避开他视线时,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他低头,无限靠近她,看着小猫咪睁大的眼和飞红的脸颊,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 他养的这只猫,真的很喜欢他这张脸。 裴执澜的嗓音像是上好的琴弦揉出来的,低沉高贵:“你说呢?” 唐韵屏着呼吸,脸颊越来越红,裴执澜笑着起身,心情畅快,唐韵意识到被耍,羞恼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撇过头不肯说话。 裴执澜笑声渐止,哄着问:“你刚说你进了秘境,都看到什么了?” 听他用正事做台阶,唐韵勉为其难下了,但还是气刚刚的尴尬,哼声道:“殿下都知道那是裴星揽的秘境,看到的自然就是他了。” 她又问:“殿下你知道裴星揽的墓在哪里吗?我跟他学了很多东西,想要去祭拜他一下。” 裴执澜道:“临阵脱逃被剥夺了姓氏的人,怎么会有墓?” 唐韵脚步一顿,转过头,问:“什么?” 裴执澜垂眸:“史书记载,百年前,兽潮来袭时,裴星揽是逃将,置黎民苍生于不顾,不仁不义,枉受子民供养。” 唐韵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裴执澜眸里有少许意外,道:“我以为你会很生气。” 唐韵沉声道:“第一次乃至第十次我都很生气,但到第三十次四十次乃至百次的时候,我就不会生气了。” 她故意没有讲的很明白,裴执澜也没有追问。 唐韵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仰头认真的道:“史书既然能任由胜利者涂抹,那么,我迟早会给裴星揽正名。” 这句话的暗示……不,可以说是明示了。 裴执澜问:“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称王?” 唐韵双手捧着他的手,冷冷的,好像在捧着一块冰:“当然,二殿下三殿下五殿下都不是殿下的对手,大殿下……大殿下想娶止止为妻更不会与殿下相争了。” 她的话化成尖锐的刀插进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疼的她想抽气,可她还嫌不够,扬起笑问:“殿下你说是不是?” 裴执澜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半晌,他移开眼,道:“你说是就是吧。” 唐韵笑着,每一次呼吸都更痛一些:“我一定会帮助殿下的。” 裴执澜不想继续,他屈起自己的胳膊,问:“不是要出去吗?” 唐韵用袖子遮掩着太过用力抓出来的褶皱,她挽着他的胳膊道:“走呀,我们挑两个漂亮结识的红灯笼,这样下年还能接着用。” 两人各怀沉重的心情走出宫门,街上果然很热闹,元旦是挂着的灯好像没有拿下去,现在还是一片金红色。 唐韵在街头把上次的斗笠踮给裴执澜戴好。 不远处有个投壶的摊子,竹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连续投进去三支就能挑一面具免费带走。 摊子前两个穿着贵气的少年少女凑在一起。 水松麟问:“木姚你想要哪个指给我看。” 木姚环胸看他,怀疑道:“呦,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了?还知道问问我想要哪个了?” 水松麟问:“你说不说?” 木姚一抬下巴:“那就给你个机会,要那个兔子的吧。” 唐韵瞧着有趣,拉着裴执澜一起看热闹,走过来正好听见这一段,姓水和木……联系籍宜年跟她说的八卦,这两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木灵洲和水澜洲送过来的相亲的人,她在宫里没碰到,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唐韵问:“殿下,你觉得他能投中吗?” 裴执澜道:“能,水澜洲的小将军,前段时间挑衅阿依达被打了回来,投这个不成问题。” 小将军? 唐韵转过头,看那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被感染的浅浅一笑。 有些人一看就是被爱环绕着长大的,一脸阳光灿烂,嬉笑怒骂都灵动,好像被扔到天上都能代替太阳发光。 裴执澜即使不看唐韵,余光也能带到,问:“你喜欢他?” 唐韵意外,笑着否认:“怎么可能?我们都不认识。” 裴执澜:“如果认识……” 话题的主角水松麟被一脚踢飞,朝唐韵撞过来,唐韵在幻境里锻炼出御敌的本能,手握住对方的肩膀把人摔在地上,手中扇子展开一转,竖直抵在对方脸上。 水松麟嘶了一声,看到唐韵的脸一怔,眼睛亮起来:“我、我……” 唐韵一看是他,收回自己的扇子,想伸手把他拉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水松麟把头摇成拨浪鼓,小麦色的皮肤浮现出两抹红色:“没事没事,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他试探着想搭上唐韵递过来的手,刚碰到就被一道黑色的灵力弹开,他身后好像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用力的扯了起来。 唐韵往身后看了一眼,裴执澜漫不经心收回手,指尖黑色的灵力消散。 水松麟猛地抬起头,视线好像能穿透裴执澜斗笠垂下的纱:“你……!” 木姚走过来,肩膀撞了他一下,道:“怎么,你摔傻了?叫你耍本公主,遭报应了吧。” 水松麟没搭理她,抱拳俯身行礼:“四殿下。” 木姚一愣,抬眼在唐韵和裴执澜之间转了圈,似不理解怎么会在这碰见深居简出的大魔头,表情奇怪的跟着行礼。 唐韵也疑惑,上次出来明明很配合,一点都不用灵力,这次怎么了? 裴执澜没办法解释,他抬了抬手,示意唐韵抓着他的袖子。 看他们要离开,木松麟忙站直,拦在他们面前:“等等!” 唐韵对他印象不错,问:“还有什么事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长相完全在他喜好上的姑娘! 水松麟脑袋一空,心砰砰砰跳:“我能跟你一起逛吗?” 他感受到裴执澜锐利的视线,硬着头皮没有离开,看着唐韵明亮的猫眼,紧张的等待她的回应。 裴执澜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识时务的人,他向来耐心匮乏,当即准备把他扔到八百里外,眼不见心不烦。 木姚先一步把水松麟往后拉退了几步,笑着打哈哈:“殿下出来散心你往上凑什么……” 她狂给水松麟使眼色,继续道:“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阵风吹过,裴执澜斗笠的纱被掀开一半,露出他被遮掩着的,不耐的目光,他的五官适合做所有桀骜的表情,像所有剧毒一样,越是危险越诱人。 木姚动作一停,态度两级反转,道:“……但既然都遇上了,我们在酒楼定了位置,不请殿下喝一杯显得我们不知礼数了。” 水松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 唐韵要是看不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心思,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心里酸唧唧的却没有身份和立场替裴执澜拒绝,在外人眼里,她都是属于裴执澜的。 所有人都看向裴执澜,裴执澜道:“让开。” 唐韵努力不让自己的唇角翘起来的太高,道:“多谢二位好意了,不过不用了,我们殿下不喜欢吵闹。” 跟着裴执澜离开的时候,唐韵微抬着下巴想,哎呀,这样不好,太明显了,还有她才是正宫,这小妾上位的喜悦是打哪来的?收敛,收敛一点! 裴执澜见她表情变来变去,问:“你在想什么?” 唐韵虚情假意的道:“我在想直接这么拒绝是不是不太好,显得殿下多不好相处。” 裴执澜皱眉,问:“你想和他一起吃饭?” 听说人在极端想要什么的时候,心里就会施加暗示,把自己看到的画面往自己想看到的方向加工,俗称魔怔了。 唐韵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魔怔了,不然她怎么总觉得裴执澜在吃醋。 第 62 章 婆娑花。 他们这次出来是临时起意, 本身都不是能在热闹地方待很久的人。 唐韵把挑好的两个灯笼收到戒指里,道:“殿下还要逛吗?我们吃个饭回去?” 裴执澜颔首,街上吵闹还好, 主要是他不想再在外面遇见水松麟这种人。 不约而同, 唐韵也是那么想的, 她计划着回去给裴执澜斗笠的纱下面缝几颗有重量的装饰品, 省的风一刮就飞,又勾了谁家姑娘的芳心。 于是, 当他们和水松麟木姚在齐天楼门口撞上的时候,唐韵和裴执澜心里都有点……复杂。 他们心里都想转身就走,但是又怕这厌烦太分明,惹得对方起疑。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木松麟和木姚的眼睛齐齐一亮,木姚开口道:“这么巧,我们在楼上定了一个包厢, 一起吃?” 唐韵听她开口就额角一跳,道:“不用了, 我们再……” 小二迎出来, 认出唐韵就是上次比赛的魁首, 笑容亲切了两分,道:“是您来了,赶不巧,上头的包厢今个都预定满了,我在下面给您二位挑个好位置?” 唐韵看向裴执澜, 裴执澜难得沉默。 跟着上包厢,木松麟心思不轨,但是留在大堂里, 明里暗里盯着小猫咪的只会多不会少。 不吃了? 裴执澜看向目光炯炯有神的水松麟,可这话说出来……就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好像他怕了他一样。 木松麟看出有戏,游说道:“不瞒您说,我们也是有事想要请教,您让我们请了这一顿吧。” 唐韵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木松麟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同大殿下和二殿下相亲,都是宫里长大懂事的人,不会问什么不合时宜的问题,那也就是问问宫里的事了。 有想打听的欲望,就说明他们还没忘记来的目的。 唐韵见裴执澜点头,笑着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巧的是,这次的包厢跟她上次寻着红线找过来的包厢竟然是同一个。 水松麟的目光一直落在唐韵身上,看她笑了,好奇问:“笑什么?” 唐韵道:“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 裴执澜把斗笠拿下去,眼里也划过一抹浅浅笑意。 木姚坐在他对面看的出神,心想这传闻也不可尽信,这四殿下看着哪像传说中的罗刹模样,要是罗刹都长这个样子,她宁愿全世界都是罗刹。 水松麟被唐韵的笑弄得脸红,唐韵看他一直盯着,以为他是好奇,就把那天的事简单的讲了一下,说到最后,她鼓起脸,不大高兴的道:“也不知道谁捡到了我的红络子,我后来都打不出那么好看的了。” 裴执澜移开了眼,淡定倒酒。 水松麟怅然若失:“是啊,谁那么好运气捡到了啊。” 裴执澜不明显的抬了点下巴,拿起桌上的酒杯,遮掩唇畔的笑意。 小二送了菜谱上来,木姚接了之后递过去:“四殿下,还有……?” 唐韵自报姓名道:“阳和,我是殿下的灵兽。” 木姚早有猜测,闻言目光更加和煦,再没半点针对的意思:“阳和,你先点吧。” 这柔和的态度像是一盆冷水,给唐韵躁动了一路的心浇的平静下来。 是了,她忘了,在正常人眼里,没有哪一位皇位有野心的殿下会跟灵兽搞在一起。 人在面对暗恋的时候,总是会卑微一些的,比如这个时候,唐韵竟然在想,如果裴执澜也这么想,那她是不是可以再亲近他一点,反正她只是只灵兽,她再怎么亲近他,他不会对他们的关系起疑。 唐韵扯着唇笑了笑,点了裴执澜喜欢的梨花酿和梅花糕。 木松麟问:“不点些热菜吗?” 唐韵顿了一下,她发现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裴执澜都喜欢什么热菜,他很少吃东西,偶尔吃一次,都是陪她一起。 裴执澜道:“狮子头,栗子鸡,再加一碗焖面。” 唐韵看过去,裴执澜表情淡淡,好像说出来她喜欢的菜是再常见不过的一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她低下头,心里忽然就不那么冷了。 唐韵有点想笑,笑她这暗恋的也忒不称职,连人家想吃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她的暗恋对象。 她长得娇俏可爱,不笑的时候有些猫一样的骄矜,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极富感染力,让人看见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水松麟托着下巴看她,笑出了一对小酒窝,他不在乎唐韵是不是灵兽,他父皇母后都是很开明的人,大殿下也是最出名的和善,只要唐韵愿意,他就跟四殿下求亲。 他突然觉得身上一冷,抬眼就对上裴执澜阴森森的目光。 那感觉就像是被蟒蛇盯上了一样,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就会被吞吃入腹,不留半点痕迹。 裴重流道:“不是有问题要问吗,问吧。” 唐韵把小二刚端上来的梨花酿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裴执澜面前,心想稀奇,他们家殿下竟然还会主动问这些事,没想到他还挺欣赏这个小将军的。 水松麟闻言,却没说什么风花雪月,他面色一肃,道:“殿下可知水澜洲附近出现失控凶兽的事?” 木姚看了他一眼,道:“木灵洲也是。” 裴执澜散漫的靠在椅背上,道:“你们来问我这个?” 唐韵也把拿起来的酒壶放下,心里也觉得这个话风转的有点诡异。 水松麟苦笑道:“此事压制不了多久,没什么好隐瞒的,从月初开始,只是有几只灵兽,后来十几只,到现在几十只,我们本来以为侍从无名洲过来的灵兽,为此我特意去了一趟长恨海。” 他看着裴执澜,道:“但是我发现不是的,长恨海的鲛人正常,没有任何狂怒暴躁的异样,数量上也不像有大量减少的样子,那些入侵水澜洲的凶兽不是从无名洲来的,可是我们水澜洲的海域内,也没有鲛人大量减少。” 裴执澜懂他的意思了,没有隐瞒:“落霞谷并没有大量减少灵兽。” 听到这,唐韵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水松麟心道果然如此,他深吸了口气,郑重道:“上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兽潮来临的时候。” 从齐天楼出去,唐韵心沉甸甸的,她仰起头问:“殿下,兽潮真的又要来了吗?” 她目睹过兽潮的残酷,尸横遍野,野兽源源不断,怒吼刺穿人的耳膜,有些将士不是战死的,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灵力,生生被耗死的。 带着温热和檀香味的大氅盖在她肩上,把她从情绪里拉了出来。 裴执澜脚下大阵成型,他拉着唐韵的手,道:“不会,如果是兽潮不会仅仅是几只几只出现。” 唐韵反握住他的手,问:“那是怎么回事?” 裴执澜出神了片刻,道:“我猜测,应该是封印兽潮的哪一个阵眼出现了问题。” 唐韵对兽潮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在轮回中的亲身经历:“阵眼?” 最后兽潮不是米玛以生命为祭,用大海的力量封印起来的吗? 裴执澜看出她的疑惑,道:“大海只封印了兽潮一段时间,但也证明了这个办法有用,后来又献祭了几个地方的强大灵兽,连同父皇的青鸾鸟一共五只灵兽,才彻底封印了那场兽潮。” 唐韵微微点头,在心里问:原著中有这段剧情吗? 【如果说非要有的话,其实也算有,不过在原著中,这场兽潮是裴执澜发起的,目的是为了抢夺皇位……】 这剧情逻辑弱的,系统说出来都有点心虚。 裴执澜已经是几个皇子里的实力天花板,只要等着就一定能登上皇位,何苦弄出一个兽潮排除异己,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 唐韵本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剧情把锅都甩在裴执澜头上,没想到再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这么生气。 她微低下头,遮掩着眼底的怒火,薄薄的肩微颤。 黑红色的阵法亮着,裴执澜没有催促她。 他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别担心,曾经也出现过阵眼松动的情况,只要排查出是哪个阵眼出问题,及时加固就不会出问题的。” 唐韵听着他的话,像是被针炸了的气球,不气之后,就剩下委屈。 她披着他的大氅像一只笨拙的小熊,短短的胳膊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裴执澜捏了捏她柔软温热的脸,问:“这么担心?” 唐韵道:“我只是担心殿下。” 裴执澜问:“担心我做什么?” 唐韵垂头丧气:“我知道殿下一定会管这个事。” 按照剧情的恶劣程度,上一世他应该也是这样抉择,然后被污蔑成引发兽潮排除异己。 她想很不负责的说,别管这个事了,宫里的人都是各自抱团的,只会闭着眼黑心的污蔑你,宫外的人都是不走脑子的,他们只听宫内传出来的谣言。 唐韵握着他的衣服,心道自己卑劣,之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可真到为了百姓的时候,她却更想她的殿下不受委屈。 她没有裴执澜一半的豁然伟大。 【亲,裴执澜貌似也没那么豁达呢……】 【宿主你是不是把裴执澜想的太憋屈了,你忘了他多强了吗?他要是真憋屈,哪来的那些人人畏惧的曾经啊,就算原著中他是被污蔑的,可他然后也把男主和其他几个殿下差点抽死过去啊(轻轻)】 唐韵捂住了耳朵。 【……宿主,他只是在你面前温柔一些而已。】 唐韵睫毛颤了下,抱裴执澜抱得更紧了。 裴执澜不知道怎么应对突然黏人的小猫咪,他握紧了她的手,领着她走进了回家的阵法里。 两人刚回宫,一道深红色的令牌飞了进来,投射出两行明黄色的字——遣裴执澜十天内调查处灵兽暴乱事件缘由,钦此。 裴执澜抓住令牌,瞥了眼唐韵。 唐韵敏感读出他眼神里的意思,动作灵敏的从他手里把令牌抢了过来。 说实话,唐韵挺想扔地上踩两脚的。 她把令牌背在身后,问:“殿下,我帮你拿着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裴执澜轻笑了声,没有拐弯抹角:“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唐韵大声质问。 裴执澜一抬手,黑色的灵力把令牌勾了回来:“因为太危险了,我没办法分心去保护你。” 唐韵五指张开往后一扯,光和暗撕扯,一时没落下风:“殿下,士别三日不当刮目相待吗?我已经四尾了,就算不能保护你,也绝对不会拖后腿。” 裴执澜不跟她玩了,手一收,令牌和唐韵一起摔进他怀里,他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懒声道:“不能保护我,你还跟来做什么?” 他面前黑红色的法阵再次出现,唐韵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你不能这样。” 她委屈的申辩:“那你要我有什么用呢?我能保护你的,你这样我在别的灵兽面前都抬不起头的。” 裴执澜听到这句申辩,浅浅的勾了下唇,他一直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没有强烈的喜好和厌恶,对自己都没有多在乎。 可此刻看着这双哀求的猫眼,他却开始不舍了,不想离开她,不想她不高兴。 裴执澜道:“阳和,我不止把你看做我的灵兽。” 唐韵等着他继续说。 裴执澜不知道怎么才能隐晦的把心事说出口:“栖梧宫很安全,听话一点。” 唐韵不懂他的心思,他的话直白去理解,就是她会连累到他。 裴执澜知道她误会了,他心里有些懊恼,责怪自己的嘴拙,同时却有松了口气,因为至少达成了效果。 他没办法想象阳和出事后他该怎么办,尤其是有大哥和他的灵兽做前车之鉴,他更是不能让阳和冒一点险。 何况他根本不在乎父皇下了什么命令,这次配合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恰到好处。 他本来也要去这几个洲准备解除灵兽契约的药,只有解除了灵兽契约,结婚契的时候就不会折损灵兽的寿命。 他想自己去做这件事,在任何一个洲,聘礼都是男方准备的,没有带上女方的道理。 唐韵看着裴执澜走了,心里憋气,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把他大氅愤愤摔了下去。 【宿主,别生气了,你就算跟过去也没什么办法呀,原著中是因为裴执澜迟迟不归,才冒出来流言蜚语,你就算跟过去照样流言蜚语嘛。】 【你在观梧宫里等,裴执澜回来了谣言不攻自破,或者你在宫里也可以找找谣言根源,改变这段剧情也可以呀。】 “谣言的根源还用去找?如果不是清都王纵容下几个殿下合谋干的,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唐韵很有尊严的晾了那件大衣半刻钟,然后才瘪着嘴把衣服捡起来,拍掉上面的雪。 【宿主,过一个月谣言发酵你就不要出去了,不如今天去看看男主吧,他身体状况真的不太好的样子,我们过去送送温暖。】 唐韵把大氅放在戒指里:“不好到会死?” 【那好像还不至于,但也挺严重的。】 唐韵伸了个懒腰,往观梧宫里面走:“那就明天再去,他病得更重了,我再去看他他也更感动不是吗?” 【……行吧,那你不要忘了呀。】 唐韵应了一声,缩成一团雪白的小猫咪,窝在自己的柔软的垫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唐韵按照承诺去看裴重流。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做出担忧的表情:“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找一个演员来执行这个任务呢?我的专业貌似不太对口。” 【因为裴重流的好感度并不是这个任务的难点呀,这个任务的难点一直是怎么在大反派裴执澜的手下生存下去。】 【宿主,你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可能在裴执澜手下生存下来的人。】 唐韵脚步一停,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她艰难的维持着担忧的表情,道:“很好,以后就这么激励我,我现在觉得我可以拳打清都王脚踢二三殿下。” 【?】 【好的(乖巧.jpg)】 裴重流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他吃力的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唐韵,急切的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六十岁的老人:“阳和……阳和……” 唐韵握住他的手,担忧真实了五分,她右手贴在他脖颈处,冰冷的皮肤下脉搏微弱的跳动着,像是狂风中的蜡烛,下一刻就要熄灭。 唐韵皱眉,在裴重流登帝之前,他决不能死。 “你哪里难受,什么感觉?” 唐韵边说边从戒指里找药,裴重流握住她的手,费力的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吃了很多药……”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阳和,不用自责,我是自愿跳下去就你的,但那个水太冷了。” 裴重流说的颠三倒四,但是意思却都表达出来了。 唐韵万分愧疚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拉你回来,我就不会掉下去,我要是不掉下去,你就不会救我,也就不会受伤……” 裴重流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宿主!!你干嘛,我们是来刷好感的,不是嘲讽人的!何况你抢了他的机缘。】 唐韵在心里道:资源明码标价,我付出了该付的代价,他只是经历一次幻境,我在幻境了轮回了百次。 她温柔的拍了拍裴重流的后背,急切道:“重流,别怕,我去找大殿下来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裴重流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好,我只能相信你了。” 唐韵把他的被子掖好,转头脸上的温柔就散了干净,她催动灵力快速朝楚春宫赶。 大殿下今天状态还好,听完她的描述,就跟着她一起去看裴重流。 他们到的时候,裴重流彻底昏睡了过去,如果不是他胸口还有起伏,唐韵都担心他真的死了。 清都王的伪装真是到位,心爱的儿子都这样了,也不出手帮忙。 大殿下的灵力从指尖探进裴重流身体里,片刻后,他表情微凝,温声道:“跟我去楚春宫拿药吧。” 唐韵推着大殿下走出去,问:“大殿下,六殿下是怎么了” 大殿下轻拍了下椅子的扶手,示意她停下,道:“他中了严重的水毒,我可以救他,但是差一味重要的药引。” 唐韵看着他湖泊一样的眼睛,问:“是什么?” 大殿下微叹:“你养的那一盆婆娑花。” 唐韵僵在原地,眼里明暗变化,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手握的很紧很紧,好像下一刻指骨就要爆开一样。 她缓缓平复心里翻涌的情绪,用尽可能温和不冒犯的语气问:“大殿下可以帮我保密吗?” 大殿下可以在殿中说的,既然把她叫出来,就是给她抉择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大殿下为什么没有像原著一样,无条件帮助男主,但是她现在也不想去深究。 大殿下点头,安抚性的浅碧色灵力环绕着唐韵:“可以。” 唐韵手指气的颤抖不止,脸上的笑还是好看的:“那……多谢您了。” 第 63 章 凤凰。 唐韵送别大殿下, 走回青桐宫,看着昏昏沉沉睡着的裴重流,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系统被她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立刻劝道:(丽) 【宿主, 冷静啊, 千万不能杀了他啊, 任务会失败的,前面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啊!】 唐韵手克制的打颤,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裴重流你是吸血虫吗?殿下的东西全要抢走,一朵花也不留。 就连她作为殿下的灵兽也不能杀他……甚至还得保护着他。 好,真好,不愧是……天命之子。 唐韵眼里明暗杂糅,红唇抿着,像是压抑到极点彻底反弹, 周身都是让人畏惧的疯狂气势。 她掐着裴重流脖颈的手缓缓松开,然后轻轻的, 把他凌乱的衣领压的平整。 就算不用婆娑花, 一定有办法的。 起死回生而已, 在别人身上算是困难,在天命之子身上可是最常见不过的了。 唐韵问:原著中男主死了几回?都是用什么办法重生的? 【四回,第一回 是男主献祭你解除契约,你把灵骨挖出来给他,保住了他的命。】 【第二回 是男主第二次契约的灵兽凤凰, 涅槃重生,让男主跟着重生了一回。】 【第三回 和第四回分别是从男主的后宫苗族公主用的同生蛊续命和进入百年后的虚无幻境得到了法宝虚无。】 唐韵想,她的灵骨是不可能给的, 苗族公主现在不知道窝在哪座大山里,虚无环境也没开启……但是凤凰,现在就有一颗蛋。 说起来也是巧了,那颗凤凰蛋当初还是她和裴重流去买婆娑花的时候顺带买回来的。 【可是那还只是一颗蛋啊,你让一颗蛋怎么带着男主涅槃。】 “很快就不是了。” 唐韵想到办法,勾起一点笑,她挤出两滴眼泪,握着裴重流的肩膀用力摇动,泣声道:“重流,重流你快醒醒啊。” 裴重流昏睡中一阵天旋地转,头被晃得好像要炸开了一样难受:“阳和……?” 唐韵把大殿下说的病情如实转告给他,如愿看到他万念俱灰的脸色。 她欣赏了一会,温柔的把手贴在他脸上,用坚强的语气道:“重流,别怕,我有一种办法救你,但是你要把一样东西给我。” 裴重流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闻言回光返照,紧紧抓住唐韵的手:“什么?” 唐韵手腕被抓出红了一片,她垂眸看了眼,轻声道:“那颗灵兽蛋,我们在黑市买的那一颗,还记得吗?” 从青桐宫离开,唐韵面无表情看向手里的凤凰蛋,跟当初刚卖到时丑兮兮的样子不一样,现在的凤凰蛋像一颗纯粹的红宝石,里面流动着金色的古朴纹路。 【宿主……你到底要怎么催生凤凰啊?看这个长势,起码得两年左右才能破壳吧。】 唐韵关上观梧宫的大门,坐在书房里,右手张开,掌心悬浮起一滴纯金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唐韵道:“灵液。” 是曾经碧灵镜帮她从灵骨提取出来的那一滴灵液,她和凤凰是这世上唯二两只神兽,她的灵液是凤凰绝佳的补品。 【你哪来的这个呀?你没了灵骨会死的!还有你真要凤凰带男主涅槃吗?凤凰一生只能涅槃一次,用了之后男主的一条命就没了,他再死了,想救可就困难了。】 唐韵闻言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救?下次他就该死了。” 她让灵液缓缓渗透进凤凰蛋的蛋壳里,等灵液彻底被凤凰蛋吸收之后,凤凰蛋中金色的丝线大涨,千万条金丝逐渐化成一个小小的形状,一起一伏,好像有了呼吸一样。 【宿主,这也得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破壳,一旦裴重流在这期间死了怎么办?】 唐韵看着蛋没什么问题,转身坐到垫子上开始修炼:“清都王不会那么眼睁睁看着裴重流死去的,管他用什么办法,能救最好,救不了应该也能拖几天。” 【一旦没拖住呢?】 唐韵知道系统想听什么话,她看了眼桌上好奇的用叶子去碰凤凰蛋的婆娑花,闭上了眼,道:“那也有别的办法。” 系统看她周围摆着的一圈天灵地宝,惊了: 【宿主你这……你不是说修炼要稳扎稳打吗,用这么多东西砸上去的境界能稳固吗?】 唐韵听了他的话,又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道:“没有时间的,我必须赶快长出第五条尾巴。” 等到凤凰涅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认出那是一只神兽,她并不认为裴重流会知恩图报帮她保守秘密。 那么什么才能催化一只神兽快速成长呢? 书上记载着,一种,唯一一种,就是另一只神兽的血肉,灵力,骨骼…… 神兽,从来让人趋之若鹜的。 只要剥出神兽的灵骨就能给自己多一次重生的机会,谁会不想要第二条命。 何况她一死,裴执澜也会身受重伤,一箭双雕的事情,那几位殿下怎么可能放过呢? 【宿主……我觉得你现在就是在钻牛角尖,你当局者迷了,这不就是一盆花吗?】 【你就把这花拿去入药嘛!那有什么的再种一盆呗,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付出这么多代价让凤凰涅槃呢?】 【一盆花而已,就算换做事裴执澜在这,在你的安慰和这盆花之间选择,他也一定会选择把这盆花送出去的。】 裴执澜就像一个休止咒语一样,把唐韵从心里翻滚着怨念恶意中拉了出来,让她一直压抑着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她表情软和了一些,看着不远处的婆娑花发呆,道:“你不懂……” 殿下小的时候,皇后把翩跹花在他面前被打碎,他那么难过,她想安慰他,但被困在记忆力什么都做不了,为此她给他种了这盆花。 起先只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但养着养着,这念头就变了。 如今她想把这盆花给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是真的有人保护,可以拥有心爱的东西,那天煞孤星的命格并不可信。 如果这盆花也毁了,殿下只会对那个命格更加笃定,更加苛刻自己的喜好……她怎么忍心呢。 而且……殿下就要过生辰了,梅姑姑告诉她的,就在半月后。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但都心照不宣,这是他不可或缺的生日礼物。 殿下做的花盆,刻了她的名字,她也悄悄刻了他的名字,他们用灵力养着,从种子养到了长出花骨朵,马上就要开花了,她还想用阵法让它在殿下生日那一天开花。 这样重要的东西,裴重流怎么配得到呢?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快到凤凰蛋上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纹,慢到唐韵突破神兽五尾的每一秒都像一年一样漫长。 她痛苦的躺在地上,额头上满是汗水,发丝贴在她的苍白的脸上,更衬托出几分憔悴, 唐韵疼的无法思考,只能感觉着自己被一根一根抽出了浑身的骨头,骨头相连的筋被用力拉断,然后挤出每一滴血,挖出每一块肉,只剩下一张皮的时候,再灌进去新的灵力的血肉。 疼到极点的时候,唐韵看着旁边的拔步床,就想这么直接撞上去,死了也不会比这个过程更疼了,真的好疼啊,太疼了…… 眼泪从她通红的眼角滚下来,同时第五条尾巴和第六条尾巴出现在她身后。 唐韵原本是雪白的毛皮,现在毛尖上好像滚着一层通透的金光,她金色的眼睛更加纯粹,里面印刻着神秘的法阵,空气中的灵力亲昵的朝她涌过来,帮她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宿主,你好点了吗,已经是第六条尾巴了,你真的不能再这么强行突破下去了,你精神力刚刚已经到临界点了,如果不是我在这,你都魂飞魄散八百回了。】 唐韵扯出一点笑,她抬起胳膊压在自己的脸上,慢慢的肩膀微抖,眼泪从脸颊滑落,她刚刚最疼的时候连殿下都不想管了…… 可这个想法就存在了短短一秒,她就反悔了。 唐韵转过身,看着透进光的大门,有一点委屈道:“我好想殿下啊。” 【宿主,凤凰蛋已经快要破壳了,你也突破了,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裴重流了?】 唐韵在地上闭了会眼,起身把凤凰蛋扔进戒指里,迈出大门的一刻,金色的大阵在她脚下成型。 九尾灵猫天赋之一,破阵。 成为神兽之后,只要她乐意,这天下几乎所有的阵法,都可以为她所用被她支派。 唐韵走进青桐宫的大门,这宫内还是如几天前一样萧条,但她知道,清都王这些天每悄悄往这里送药,不然裴重流早就撑不下去了。 但即便是这样,裴重流的状态也比她上次来看他的时候差很多,他沉沉睡着,细微的呼吸若有似无,好像下一刻就会彻底沉睡,再也无法苏醒。 唐韵不想多看他一眼,拿出他的契约玉佩,划开他的手指往上滴了几滴血,契约玉佩并没有亮起来,裴重流之前已经和凤凰契约了。 她对此并不意外,还是把吸收了血的玉佩放在了蛋下面,灵兽玉佩对灵兽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能帮助凤凰顺利降生。 唐韵抬起头,金色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凤凰蛋之中,咔嚓一声,蛋壳破碎的灵力震碎了垫在蛋下的契约玉佩,火红色的光芒亮起,把裴重流和凤凰都笼罩其中。 凤凰扑腾着翅膀,仰起秀丽的脖颈,叫声被卡在喉咙里,它惊恐的转过头,就对上一双冷冰冰的,让人如坠冰窟的猫眼。 唐韵掐着它的脖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吩咐道:“涅槃救你的主人,快点。” 第 64 章 殿下今天回来了吗? 小凤凰嘤嘤了两声, 唐韵突然扭头看向外面。 她一跺脚,金色的大阵瞬间从她脚下扩张到整个院子,空中两个人掉下来, 他们反应很快立刻想跑, 但脚被吸附在阵法上一动也不能动。 唐韵看他们身上的软甲, 推测出他们两个应该就是清都王安排过来暗中保护裴重流的人。 她刚进来的时候没察觉到, 应该是刚溜进来的, 唐韵知道自己化为神兽的事隐瞒不住, 但是裴执澜归期不定,能晚一天暴露就晚一天暴露。 她另一手张开,地面上突起一层尖尖的金色光刺,她手抬起来,金色的光刺瞬间拔高成棱锥,刺破铠甲穿心而过。 两个侍卫被炸成刺猬,但一声都发不出来, 没多久就不再挣扎,金刺消失, 两具尸体砸在了地上。 唐韵看着流淌道她脚边的血, 不满的皱起眉, 金色的阵法再次亮起,血连着还没凉透的尸体一起消失在屋子里。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好像根本就没这一段插曲一样。 【宿主……你越来越像裴执澜了,你刚刚杀了两个人心跳都没加快一点的。】 唐韵手指缩了下,道:我在幻境里的时候,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像殿下死的就是我了。 小凤凰之前还嘤两声,现在吓的只能打颤。 神兽刚出生的时候是很孱弱的, 并不比灵兽要强大多少,只有熬过了幼年期成长为真正的神兽才能展现出毁天灭地的实力来。 所以虽都是神兽,唐韵现在一个能打小凤凰一百个。 她们对视,都认识到了这件事,唐韵掐着它脖颈的手松了些,小凤凰也不哀嚎了,奶声嘤嘤嘤:“你不要凶我,我知道他是我的主人,他照顾我长大,我一定会救他的。” 奇异的,唐韵能听懂它的嘤,她手又松了一点,然后彻底松开,摸了摸它华丽的翎羽:“我会保住你不让你死掉的。” 小凤凰是被她用灵力催生的,对她很有好感,很快就忘了自己被掐着脖子威胁的事,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指:“我知道,我和主人早就签订了契约,如果他死了,我就再也不能破壳了,是你救了我。” 小凤凰的羽毛软软的身上也暖暖的,唐韵在这青桐宫听多了糟心的话,此刻收到这张好人卡,心里有些微妙。 凤凰在原著里是很骄矜的灵兽,性格泼辣娇蛮,除了裴重流的话谁的话都不听,有吃人的恶习,闯过不少的祸。 总之……就很难和现在软乎乎的小幼崽对应上。 裴重流在床上艰难的嘤咛了一声,唐韵看了他一眼,把原著中的凤凰先放在脑后。 她对现在的小凤凰,道:“你可以救他了。” 小凤凰飞到裴重流身边绕了一圈又飞回唐韵身边嘤嘤。 唐韵听清它的话,抑制不住的笑了,反问:“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用涅槃?” 小凤凰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害怕,弱弱的往后缩了两步,点点脑袋。 唐韵的心情好极了,她笑了两声,在青桐宫踱步走了一圈,回来捞起小凤凰的小脑袋,轻蹭了下它脑袋翘起来的华丽羽毛:“乖孩子。” 她兴奋的在心里问:我可以杀他吗? 系统已经快要愁秃了,从业这么多年,少见宿主会从可爱小猫黑化成这样。 【可以吧……反正你也是为了救他。】 小凤凰被唐韵带着笑意的声音迷的发愣,然后眼睛前就被一道金光遮住了。 唐韵指尖探出一小节灵力化成的刀片,左右衡量着该怎么动手,她为难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清都王躺在这里就好了,她可以直接削成片,再扔去喂狗。 薄刃插进裴重流的心脏,动作果断没有刻意折磨,几秒钟就结束了床上人的性命。 唐韵站在他床前,看着他胸口染开的血色,回忆起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他来殿下的寝宫偷凤灵果,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讨厌。 【宿主,你后悔了吗?其实裴重流也没有那么坏,他只是不适合做王而已,他还是个孩子。】 唐韵听见凤凰的鸣叫声,起身走到外面:“德不配位最坏。” 她站在院子里,今天原本是个晴天,现在却阴沉了下来,像是哀悼天命之子的陨落一样,簌簌的下起了雪。 唐韵仰头看了一会,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着裴重流的血,她想接一捧雪把手擦干净,蹲下来的时候又看到了裙摆上溅的血,是刚刚那两个侍卫的。 她怔了一下,发了一会的呆。 【宿主?】 唐韵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放弃。 屋里红金色的光淡下去,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裴重流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人还没反应过来,迷茫的的在床上盘腿坐着,怀里抱着蔫哒哒的小凤凰。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阳和……” 唐韵轻车熟路的换上焦急的表情,捧着他的脸问:“你还好吗?都还记得什么?” 裴重流恢复了些理智,虚弱的笑了笑:“我病了,然后怎么醒都醒不过来。” 他脸色一变,捂住自己的胸口,手伸进去摸,只摸得到光滑的皮肤,他不敢置信的又摸了摸,逐渐迷茫:“我感觉胸口很疼,像是插了一把刀一样。” “做了噩梦吧。” 唐韵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头,把小凤凰从他怀里抱出来,凤凰窝在她怀里,感受到熟悉的金色灵力,恢复了一点精神。 裴重流欲言又止:“这是……凤凰?” 唐韵点头,道:“凤凰涅槃救了你,它才出生就耗费了这么多的灵力,得跟在我身边才能恢复,但最快也得睡个一两年。” 裴重流点了点头,他并不笨,其他人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唐韵是怎么知道蛋是凤凰蛋,又是怎么把凤凰蛋催化出来的,这些事都只有一种答案能解释:“你真的是……” 神兽两个字没说出来,但是两个人都懂。 唐韵没否认,问:“那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殿下不在,如果现在被太多人知道,可能会惹出事端。” 裴重流立刻点头,承诺道:“阳和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他下床,亲自把唐韵送到门口,又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小凤凰的头:“凤凰就拜托你了。” 唐韵浅浅的笑了下,大门关上后,她斜瞥了一眼,脚步没停留的往前走,身后亮起五个阵法,分别出现在五个软甲侍卫的脚下,里面伸出了一双双金色的手,无声把人拉了下去。 把小凤凰待会栖梧宫,唐韵找了个软垫,把她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走。” 唐韵咳了一声,她擦掉咳出来的血:“第一,过段时间我帮你养好伤了,给你送回你主人那,我可以保证,你会恢复的比之前都好。” 她以为小凤凰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条路,但出乎意料的,它嘤嘤嘤问:“第二条呢?” 唐韵挑了下眉,小凤凰看出了她的意思,嘤嘤嘤道:“我在蛋里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了,你说要用我去救主人,主人以为要用我做药引,但还是给了……” 它耷拉着羽毛补充道:“他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唐韵回忆了下自己有没有当着这颗蛋说什么不该说的,确定没有,继续道:“第二,我帮你和你现在的主人解除契约,之后再给你找个跟你涅槃能力差不多的主人,附赠你一场机缘。” 苗族公主和通天秘境一并奉上。 小凤凰若有所思的问:“新主人长得漂亮吗?” 唐韵认真回忆了一下原著中对苗族公主的描述:“数一数二的美人,比你现在的主人要好看很多。” 小凤凰立刻点头:“我要新主人。” 唐韵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她指尖在桌面一点,小凤凰脚下出现了一个阵法,浓烈的困意笼罩着小凤凰,它挣扎着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新主人?” “在我离开之前。” 等小凤凰彻底睡过去,唐韵强撑着的体面散的一干二净,她撑着桌子吐了一口血,五脏六腑都抽抽着疼痛,身体里的经脉乱成一团,好像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强行突破又大量使用灵力,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系统生怕她把自己折腾死: 【你又何必管那个小凤凰,你忘了,原著里它是踩着你的尸体,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才长成的,还有男主对它的宽容,都是因为对九尾灵猫的愧疚,它还把男主给你堆的坟烧了。】 【你看你保着它不死,消耗了那么多灵力,给它治疗又消耗了那么多灵力,这些灵力都留着,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唐韵喝了口茶漱口,明摆着没听进去。 【宿主,你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圣母吧?你本来就是来完成任务的,现在你看看,先是怕百姓遭殃,你要换个王,把任务难度一下折腾到地狱级别。】 【那凤凰一只灵兽救主人,天经地义,要你帮着操什么心,何况它原著里还那么坏。】 唐韵缓过来一点,道:“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你还越来越像裴执澜了呢!】 【你这不就跟那裴执澜一模一样吗?表面凶的跟什么似的,背地里劳心劳肺,吃力不讨好。】 唐韵笑道:“那我们还挺般配的。” 【……】 唐韵正经回答:“谈不上吃力不讨好,就没想过去讨好谁。” 系统更气。 【那你折腾这些干什么?】 唐韵想了想:“嗯……问心无愧?再就是让我们殿下高兴。” 提到殿下,她唇角微翘,望向门外:“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 65 章 殿下明天就回来了。 火铄洲的边境, 裴执澜站在一片焦土之上,这里是峡谷的底部,也是火铄洲被失控灵兽入侵的地方。 燕姬抱着寻宝鼠, 看黑袍男人把地上那头野猪的尸体剖开, 里面没有内脏, 是满满当当的原生灵石。 地上还躺着好几只失去的灵兽, 被剖开的尸体里全都盛着各式各样的不同等级的灵石。 燕姬笑道:“因祸得福,那些只敢躲在宫里的胆小鬼一定不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裴执澜把那株生长在石壁上的紫莹莹的药草小心摘了下来 加上这一株, 解除契约需要的灵药已经近乎全部收集完成,只差最后两株他就可以回观梧宫。 虽然栖梧宫防备严密坚不可摧,可他从没离开过家里的小猫这么久,总是不安。 一天中,他第三次问:“阳和那边怎么样了?” 燕姬耐心道:“我前日回去看,宫里的阵法还在平稳运行。” 裴执澜拧眉:“不知道阳和在宫里怎么样。” 燕姬:“……” 恕她不能理解,待在平常用来护城的大阵里能有什么问题? 那阵法不还是殿下自己给拉到了最严密的等级吗?现在除了小猫自己出来, 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她进不去吧, 殿下还一天三遍的问。 燕姬痛苦面具, 转移话题:“殿下, 你要找的千寻草有消息了,百年前在水澜洲的海下有过两株,我派人去原本的位置寻到了两个秘境,看着危险无比,可能得您亲自去一趟。” 裴执澜看穿她的心思, 但也知道自己多想无益,转身道:“走吧。” …… 裴执澜离开半个月,皇宫深处, 清都王的寝宫还是飘着呛人的药味。 二殿下三殿下和五殿下跪在床榻不远处,听完清都王咳着说完的一段话,面色各异。 三殿下和裴执澜夙愿最深,先按捺不住开口问:“父皇您的意思是,裴执……四弟他被困在海中秘境里,一个月内绝对回不来了?” 清都王咳得撕心裂肺,道:“鲛境之中,最短一月……否则,谁也出不来。” 他灌了口药,倚在床边,道:“这,老四接了旨,却跑去做自己的私事,不管耽没耽搁处置凶兽,都……都让朕失望……” 二殿下不急不缓,问:“父皇的意思是……?” 她自然是听出来了父皇让他们趁机对付裴执澜的暗示,但是暗示和明示,有旨和无旨可是天差地别的。 裴执澜是她心头大患,但他之所以能成为心头大患,不就是因为不好对付。 清都王瞥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话转了个弯,道:“他走就走了,把自己的灵兽抛在了宫里,你可莫要学他。” 他又开始咳:“不然以后像我一样,没了灵兽,身体垮了,才知道后悔。” 二殿下余光扫过兴奋的老三和装死的老五,敛着自己的表情,道:“女儿,谨遵父皇教诲。” 清都王说到这适时累了,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 几人走到宫门口,三殿下先忍不住开口:“我瞧父王是在告诉我们……” 没等他说完,五殿下往一旁迈了一步,慌张的拱手道:“二姐三哥,我宫里还有要事,就不同哥哥姐姐闲聊了,先走一步。” 他转身就要走,又被三殿下勾着衣领子扯了回来。 三殿下被打断了话,面色不悦:“我倒不见你有什么事,平常一天天不露个面跟宫里没你这个人一样,这时候哪来的事?” 五殿下低垂着头,支吾着不敢说话。 二殿下等他看向自己了,才开口劝:“扯他干什么,就是不想听你说不该说的话,还不能走了?” 三殿下冷笑一声:“什么叫不该说的话?” 他手微松,五殿下一出溜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土岳洲在防御上有两把刷子,五殿下铁了心做缩头乌龟,旁人也真没法把他揪出来强迫什么。 三殿下看着那逃窜的背影,不屑道:“有什么不该说的,我还就正大光明说了,有裴执澜压着,到了苍龙蛊境的时候,我们剩下五个都是等死的命。” 他与院内仅剩下的二殿下对视:“不如合伙弄死他,咱们再公平竞争,有来有往才叫比赛啊。” 二殿下没走,但也不见赞同:“裴执澜是被困住了,又不是死了,你想弄死他?不用等到苍龙蛊境,他当场就弄死你。” 这话忒直白。 三殿下瞪她,道:“所以这才是个机会,裴执澜不在,就剩他那只傻猫,父皇没了灵兽都……” 他含糊过去,又硬气起来:“何况裴执澜!” 二殿下问:“你进的去栖梧宫的大门吗?” 这就是意动了。 三殿下露出个阴沉沉的笑:“父皇都进不去的,我当然也进不去,但是我进不去,有人能进去啊……只要有人进去了,那从里面打开这个阵,不就容易了。” 二殿下若有所思,三殿下笑道:“她不是宝贝那几个平民吗……就想想办法骗他们进去呗。” 二殿下终于开口:“事情不能做的太难看,先把裴执澜逃了的谣言传出来,再找人带头去栖梧宫挑事,到时候我们再请了父皇的旨,把裴执澜的猫接出来保护,省的它一只受了惊吓。” 三殿下大笑,道:“对……对,接出来保护,就是保护!” 流言蜚语悄声在宫廷里传开,一开始还只是悄悄的传,过了几日,唐韵神兽的身份泄露出去之后,突然炸开了。 有惊叹唐韵的神兽身份的,只要冠上神兽的名号,唐韵为什么能提前化人又为什么能成为四殿下的灵兽就都合理起来,然后是讨论神兽灵骨那让人死而复生的神奇能力…… 可能是因为唐韵在地淮院读过一段时间的书,即使现在到了天灵院,当初也是很多人都见过和她真切说过话的。 剥去灵骨会要了神兽的命,放在神兽身上好像很正常,但是剥去灵骨会要了阳和的命,他们都认识的阳和,讨论的时候就变得残忍了一些。 不管真心还是虚伪,这讨论也慢慢沉寂下来。 随着裴执澜的迟迟不归,各洲失控凶兽的增加,裴执澜临阵脱逃和裴执澜身受重伤无暇顾及的传言逐渐冒头,愈演愈烈。 像是往干稻草堆上扔了一把火一样,唰的一声,全宫里好像都知道裴执澜身受重伤要回不来了。 青鸾鸟飞车里,阿依妲懒洋洋的支着下巴。 属下在她身旁回禀:“王,我们已经按您的要求把流言散布出去,其实也不用我们使力气,二殿下和三殿下那边都在做这件事,现在满宫的人都以为四殿下要回不来了。” 阿依妲的面纱被风吹的微微的晃,她道:“好,再等一等,如果一直没有人找阳和的麻烦,你就混进去,第一个带头去砸栖梧宫的大门。” 属下道:“可这……就算过去再多人,也打不开栖梧宫的大门啊。” 阿依妲有些心烦,右手指尖出现一颗金色的灵珠,里面盛着金灿灿的……九尾灵猫的灵力。 这是阳和之前给泠卿的珠子。 她张开左手,掌心是她常挽的玉簪,表面看着没什么,可她是鲛人之王,轻易的就能看见簪子伸出若有似无的那一抹水色的阵法。 这是这几天刚出现的,一看就是那位二殿下的手笔。 倒是挺会挑人,笃定了她……啊不,笃定了泠卿有办法被阳和带进栖梧宫里。 属下轻声唤:“王?” 阿依妲回神,把两样东西都收起来,道:“过两日就能进去了,给我准备一颗木灵力的魂珠,我这身份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她小声嘟囔:“不然肯定得怀疑……” 属下欲言又止:“可这身份经营了这么久,就这么……” 阿依妲一拍桌子,怒道:“烦死了。” 属下噤声,过了会,看着她的脸色道:“王,你既然喜欢那只灵兽,又何必……” 每次惹完了还要往回送礼,这不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是你找的麻烦吗? “我是公私不分的王吗?” 阿依妲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否认他说的喜欢:“我就是喜欢她,才要让她赶紧断了对那宫里的念想,也好劝裴执澜回无名洲来。” 她看向平静的海面:“等裴执澜四处平定回去,发现那群蛀虫不仅不感激他,还恩将仇报的倒打一耙,让他心爱的灵兽也饱受委屈,如此,他总不会还留在宫里吧?” 阿依妲说着,有点不太肯定了:“他不会这都能忍吧?” 属下对上她的目光,疑惑:“王,你既然想让裴执澜坐清都王,让他自然继位不好吗,干嘛废这么多周折,非让他从无名洲再打回去。” 阿依妲心烦:“你懂什么,他自然继位,还会同五洲作对吗?我就是要他推翻了五洲……” 她垂眸,过了会,问:“阳和这两日有什么动作?” 属下道:“先是给她几个朋友都送了封信,让别去找她,再就没什么了,天天都在宫里没出来过,栖梧宫的阵法霸道,我们也窥探不到她的动作。” 提到信,阿依妲目光微动,她烦躁的拍了下窗户,却也没说什么。 处在舆论中心的唐韵一直在沉睡,她当初是靠天材地宝强行提升的境界,修为不稳,反噬严重,发着烧一会冷一会热,折腾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直到泠卿在外捏碎了她的灵力球,她才从沉睡中醒过来。 提到泠卿,唐韵心里熨帖,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临清都能算上她最好的朋友,别人这时候都避之不及,只她会冷着一张脸,口嫌体正直的来看她。 唐韵笑着摇头,她好像有吸引口嫌体正直的体质,殿下也是,泠卿也是。 【宿主,你不用管管外面传得那些话吗?】 唐韵这会冷,她裹着厚重的毛皮大氅,道:“如果没有清都王的示意,这谣言哪会这么容易传成这样?我能怎么管?谁说话就把谁杀了?那名声岂不是更难听了?” 【那就任由他们这样?我看那架势,三殿下他们怕不是过两天就要打过来了。】 唐韵道:“这谣言等殿下回来,自然而然就停下了。” 她掀开厚重的帷幕,往外一看,见天亮了,把帘子挂到玉勾上:“至于那群殿下们,现在当然是想趁殿下不在,赶紧寻一个好听的名头除掉我,我要是出去才是如了他们的意,在宫里反而是安全的。” 【裴执澜走的时候说很快就回来,这都过了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唐韵起身换了衣服,在梳妆台前简单收拾了一下,皮肤白里透红,显得有气色了些:“不知道,但殿下一定也想我,该是快回来了吧。” 她手指轻轻抚摸着梳妆台光滑的木料,刚醒来心烦至极的时候,她都想把这个刻满了阵法的大杀器扔出去安静安静,可一想到这是殿下送她的,又不舍得了。 随他们吵吧,等她养好了伤,把他们牙一个不落的都打掉。 唐韵走出院子,仰起头看着笼罩在宫外的阵法,她能感受到这几日大阵异常的波动,不过阵法通常都是随着时间流逝效果也流逝的,应该也是理所应当。 她有一点愁,也不知道这阵能不能撑到殿下回来。 唐韵勉力加固了阵法,再去给梅姑姑送药,等待殿下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一天又一天,时间像是水一样流淌而过,眨眼就到了半个月后。 在明里暗里多方人的推动之下,栖梧宫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明明裴执澜还没有回来,明明谁也没有证据,上下嘴唇那么一碰,裴执澜就成了逃将,大批的贵族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号,讨伐收缴逃将的财产。 唐韵的伤养了这些天,并没有恢复多少,她冷眼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祭出了自己的断金扇。 说句实话,倒也不是很怕,受伤的神兽也能单挑一百个草包,她唯一顾忌的是院里还有梅姑姑,她不能让这群乌合之众闯进去,伤了殿下仅存的亲属。 【宿主……】 伴着系统的话,撑了一个多月的大阵彻底失去了光亮,大门被撞开,那些人却没第一时间闯进来。 唐韵抬头,看见与众人相悖,挡在栖梧宫前的泠卿时,她的眼眶一下就热了,不受控制的涌上一层泪。 泠卿没有说话,沉默挥动长剑挡在门口,话都是对面的人说的。 “泠卿,你疯了,你知道包庇罪要受什么惩罚吗” “你可真是四殿下家的一条好狗啊?” 唐韵一扇子挥下去,前头的人飞出去大半,她和泠卿背对背,道:“上次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别来了吗?” 泠卿听她哽咽,道:“攒点力气,别说话了。” 她们有之间一起比赛的经验,配合的无比默契,两人一攻一守,仿佛一面坚强的盾牌,牢牢把所有人挡在门外。 站了上风,赶过来帮忙的籍宜年终于有空说话,他大声质问:“你们有证据吗?你们就这么干,四殿下是欠你们的吗?他去前线斩杀灵兽,你们背地里过来讨伐他的灵兽,你们还是人吗?” 有人立刻尖声反问:“裴执澜是接了圣旨走的!保护我们是他应该做的!接了圣旨销声匿迹了,他就是逃了!” “一个月不回来了!外面的凶兽又泛滥了,他要是没逃怎么可能会这样!要是换我们殿下去,现在早就平定了。” “是啊!这还要证据吗?证据都在眼前了!” 唐韵冷笑了一声,这笑声扎了对面那些人的心了,他们立刻调转枪口,道:“笑什么?不知羞耻吗?” 唐韵扬声道:“我笑你们现在的样子,跟当初鲛毒泛滥时污蔑殿下的样子……好像啊。” 下面沉寂了一瞬,然后绕转开这个话题,死咬着裴执澜逾期不归说事。 一把剑突然刺向唐韵,泠卿挡在她身前一剑挑开剑尖,把想趁机靠近的人通通挡在三米之外。 泠卿淡声道:“他们根本不在乎四殿下做的对不对。” 她看向唐韵,道:“在这个宫里,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殿下能不能登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他都不重要。” 唐韵沉默片刻,道:“你不是这样的。” 泠卿怔了下,低声道:“但我也没得选。” 她们没说上几句,就被身后的一道灵力打断了,唐韵抬手挡回去,另两三道灵力化刃齐齐朝她飞了过来。 唐韵打掉大半,眼看着最后一道避无可避,她咬紧了牙关准备强撑着受了,突然被拉到了身后。 泠卿挡在她前,闷哼一声,腹部一道贯穿的血洞,浅碧色的灵力疯狂涌进去,但是都阻拦不住血色晕开。 唐韵脑袋嗡的一声,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泠卿不断流血的伤口。 泠卿剑抵在地上,摇摇欲坠,唐韵忙接住她,焦急的重复:“泠卿,泠卿没事的我能救你,坚持一下。”. 她抬起手,一个大阵猛地竖起,把所有人都挡在大阵之后。 【宿主!住手啊,快撤了,这样消耗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唐韵充耳不闻抱着泠卿往观梧宫内走,泠卿躺在她怀里,她说不出话,抬起手费力的擦掉她唇边的血。 唐韵知道自己不该哭,眼泪却不受理智控制,不停落下来,让她都看不清泠卿的脸:“再坚持一下,我能救…” 泠卿的手,从她脸颊落了下去。 唐韵脚步一顿,心瞬间沉了下去,偌大的悲伤像是一只大手要把她的心掏出去,她唇微颤,尝到自己眼泪的咸涩味。 她哽咽了两声,还抱着她往里宫里走:“泠卿,坚持一下。” 浅碧色的魂珠飘了出来。 唐韵心神俱产,外面挡着的大阵也碎了,她猛地呕出一口血,听门外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呦呦呦,这是怎么了?都围在这做什么。” 三殿下摇着扇子走进来,道:“你看这四弟啊,就是年轻,自己走也不知道带着灵兽,这不一出点什么事,灵兽就被人欺负了吗?” 裴重流从门外跑进来,挡在唐韵身前:“三哥你要干什么,四哥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你现在……” 三殿下目露不屑:“真想帮忙,现在才来?何况我是来保护四弟的灵兽的,把她迁到我的宫里,安全。” “你放屁!”裴重流怒吼:“我来不了那还不是你、你们在青桐宫设下禁制!” 唐韵抱着泠卿还温热的尸体,脑袋在嗡鸣中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她还能就泠卿。 神兽的灵骨可以起死回生。 【宿主!宿主冷静啊,没了灵骨你也会死的,你是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可是你当众挖了灵骨没死怎么解释啊!】 唐韵手控制不住的颤,生挖灵骨,她也害怕她也犹豫,但是泠卿不能再等了。 她道::泠卿是为了我才死的,她是我在这最重要的朋友! 唐韵不给自己一点犹豫的机会,灵力化刃朝自己的肋骨处刺了进去。 裴重流大惊失色,扑过去挡住她的动作不给别人看见,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胳膊紧紧箍住唐韵的身体,他带着哭腔小声道:“不行!没了灵骨你也会死的,不行,不行!” 唐韵之前已经耗干了身体里的灵力,她努力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裴重流的束缚。 她启唇想说自己不会死,一道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她不能说出这句话。 裴重流抱着她,哭着哄:“阳和,阳和不行,我求求你了,不行。” 唐韵拼命的伸手去够,无力的被越拉越远。 三殿下看着这一幕啧声,心里无比的痛快,看阳和吃瘪四舍五入就是看裴执澜吃瘪,痛快,太痛快了。 他大笑着,走到了唐韵身边,抬起脚踩在了那颗泠卿的魂珠上。 唐韵目眦欲裂,疯了一样的反抗,不要命一样的拍裴重流的手:“放开,放开,住手!!给我住手!!!” 裴重流扭过头,抱着唐韵默默流泪。 一层闷响,那颗魂珠碎了。 唐韵脱了力,呆呆的看着,泠卿复生的希望也跟着那一声一起碎了。 过了半晌,唐韵绝望的至极的发出一声哀嚎,哑的,沾着血的,情绪都堵在了喉咙口,她干呕不停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不停的从通红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第 66 章 致橡树 唐韵看着那颗破碎的魂珠, 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她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杀了她和梅姑姑,殿下不死也会疯。 三殿下笑声尖锐刺耳, 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一样, 绵绵不断的滋养着唐韵心底的恨意, 她转过头, 看向外面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她同殿下做错了什么,要被满宫的人针对? 唐韵放空的脑袋缓缓转动, 哦,对,他们要把这国家腐朽的根铲掉,要平等,要安定,要五洲人努力有意义,不是一生荣辱都系在一个殿下身上。 为此, 她迂回转折,不叫裴重流做王。 为此, 殿下碍于一句批命不敢自己做王, 几次追杀也没彻底杀掉哪个兄弟。 不被认同也好, 被说圣母也罢,她只求问心无愧。 唐韵看着那颗被踩碎的魂珠,心里恨得要流下血泪来,可怎能无愧!怎能无愧!!! 她错了吗?是她和殿下错了吗? 错了,错了!!! 错在要在地狱当菩萨, 菩萨度化不了妖魔鬼怪,只有最毒的妖魔,才能踩着这群混账听话, 他们方才知道菩萨的好。 殿下是菩萨,她就该是妖魔才对。 唐韵看着嬉笑着往栖梧宫里走的人,缓缓笑了出来,大笑出来,她冷冷的盯着这些人,手抹开唇边的血。 沉睡在唐韵身体里的碧灵镜缓缓苏醒,它是轮回因果的灵器,因果越强灵力越盛,效果越大,此刻绽放出万丈的宝光,碧色综合了金色,变成沉沉的仿佛生了锈的暗淡黑金色。 唐韵化身成三米高的灵猫,身体里涌动着让她几乎发疯的阴暗力量,她六条尾巴轻轻甩动,黑色的光一闪,第七条尾巴彻底成型。 九尾灵猫每多涨一条尾巴,实力都乘倍数增长,强大的灵力以她为中心向外波动,震的院子里所有人退后了几步。 裴重流摔在地上,被她冰冷的金色眼眸一瞥,好像被冻在了地上一样,汗毛炸起,一动也不敢动。 三殿下被这突发的异变弄得脸色低沉,往后退了两步,警惕持剑挡在身前。 唐韵冷笑一声,尾巴一甩,整个大阵的阵法重新被启动。 所有人都被困在院子里,他们面对这一爪就能踩死人的巨猫,丑态具现没了之前的神气,在第一个人尖叫了一声往外跑后,恐惧像毒一样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拼命的往外跑。 他们无措的,人挤人贴在阵法上,最先跑的人被压的惨叫,但没一个人走得出这个门。 三殿下气喘的像一头牛,他的属下聚集在他身边:“殿下……这……”声音颤抖,掩不住的畏惧。 三殿下暴怒,吼道:“废物,这么多人还怕这一只,蠢猫,上啊。” 他一脚把身旁的人踢了出去。 那人恼恨的咬紧了牙,却不敢说什么,硬着头皮冲了过来。 唐韵的爪子刺穿他的皮肉,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暗金色魂珠,嚼糖豆一样,塞进嘴里吃了,身体里的灵力又恢复了一些。 她看向三殿下,道:“来呀,再来几个。” 对面的人,还有挤在门口结界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往一起抱,像是被猛兽攻击了巢穴的废物,好像抱团就能逃过一死。 可笑。 唐韵心里更冷,想到是这群废物逼死了泠卿,她的心情更糟糕,不想继续抓老鼠一样的玩了。 三殿下眼睁睁看着,一条尾巴抽过去后她面前不剩一个人,碗大的金色眼睛冷冷的好像在看个死人。 他心如擂鼓:要死了吗?不会……这蠢猫怎么敢?他可是皇子!杀了他父皇还有金戈洲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唐韵一爪子把他按在地上,她耳边和心里都在疯狂叫嚣着,杀光他们,扒了他的皮,再把他一半剁碎了扔在城门口腐臭示众,一半苟活着,让他被蝇虫吞噬,让他永生永世都记得这份痛苦。 【宿主!!宿主你冷静一点,你不能再吃那些魂珠了,宿主宿主!再这样下去你连我的话也听不到了!!】 【你是唐韵啊!你不要迷失了自己。】 【裴执澜!!殿下,殿下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唐韵按下去的爪子一僵,她忍着脑袋里快要吵炸开的声音,移开了爪子。 三殿下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她道:“现在,你指一个金戈洲的人我就吃一个金戈洲的人,你如果停下来,我就吃掉你。”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不敢杀你?只要所有皇子都死了,你觉得清都王还会杀了我们殿下吗?那谁来做王啊?” 三殿下喉结滚动,他愤怒的看着唐韵,颤着手指向了身后的人。 被指的属下一脸不敢置信:“殿下……” 唐韵的爪子穿过他的胸口,挖魂珠,嘎嘣嘎嘣嚼碎了,灵力又恢复了一些。 【宿主!!!不能再吃了!】 唐韵目光重新回到三殿下身下:“下一个。” 一个又一个,有哀嚎有反抗可随着一颗一颗的魂珠被吃掉,就只剩下了彻骨的恐惧。 金戈洲的人哀求三殿下,然后是诅咒和怒骂,被杀的时候,满含恨意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三殿下,好像唐韵只是被指使杀人一样。 到了最后几个,三殿下崩溃的抱住了头,他的精神被彻底压垮了,他拿起剑疯了一样刺向唐韵,被压在地上扇了两个耳光。 他紧闭着嘴不说话,他拔剑自杀……都被一个又一个耳光阻止。 唐韵笑眯眯的:“下一个。” 三殿下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颊肿胀,脚边是断了的剑,是亲族的尸首,他不反抗了,麻木的指向最后一个人。 院子里之前那么吵,同样是那些人,死了一部分之后,一下子就安静极了。 唐韵吃掉最后一颗金戈洲的魂珠,三殿下道:“没有了。” 唐韵看向那些颤颤巍巍挤在门口的其他洲人,问:“你指使的谁?” 三殿下没一丝一毫的犹豫,指向人堆里穿着水蓝色长袍的一个男人。 唐韵目光随着他的手转动,看向那个水澜洲的男人:“现在你指一个人我杀一个人,如果你停下我就吃了你。” 同样的说辞让围观已久的水澜洲男人瞬间就崩溃了。 他大声质问:“你要杀就杀,为什么要这么做,畜生果然是畜生,就算是有了人的形状也改变不了本身就是畜生的本质!” 唐韵把他抽飞出去,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喜欢这样做,你们不是很喜欢把身家性命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吗?现在不应该高兴吗?死得其所啊。” 她身体里暴动的灵力横冲直撞,雪白的毛尖有若有似无的黑金色灵力溢出又被一股力量控制着往回收拢。 空气中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和嘎嘣嘎嘣咀嚼魂珠的声音。 裴重流抱膝坐在一边,见到这担忧的开口:“阳和……够了。” 【宿主,清都王的人过来了。】 唐韵闻言收手,重新化成人形,对裴重流展开一个笑容,道:“好,听你的,但还差一点。” 她手按在三殿下的脑袋上,一个阵法打了进去,随着唐韵身体里一半多灵力被抽空,三殿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裴重流一惊,跑过来:“阳和,他……三哥?” 唐韵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落在他头发上的叶子摘掉:“只是会睡得久一点而已。” 她转头一挥手,籍宜年和剩下的几个人都昏睡了过去,下一刻齐齐消失在了院子里。 金色的法阵发光发亮,整个院子的时间好像进行了回朔,血迹消失,草木重新生长,汉白玉光洁平整。 裴重流呆呆的看着她,明明刚见过那么血腥的一幕,他不仅不害怕,心还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他痴痴的问:“我不用一起被送走吗?” 唐韵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在一起,她忍着脑袋里喧嚣的杀戮欲望,笑着道:“我相信你,不会乱说的。” 裴重流有一瞬间的心虚,又坚定道:“当然,谁背叛你我都不会背叛你的。” 唐韵目送裴重流离开,忍受着浑身的不适,摘下自己脖颈上的项圈,用灵力以项圈为阵眼,绘制出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阵法。 【宿主,你要逃走吗?也该逃走,不然清都王把你抓走就不好了。】 唐韵道:“不是逃,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逃。” 【……好,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啊?】 唐韵道:“我刚才想了想,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逼宫,肯定是笃定殿下被困在哪里暂时没法出来,我受伤时殿下没现身也说明了那个地方的霸道。” 她表情温和了些,道:“殿下要是感知到我受伤又出不来,不知道该多着急,我要去找他,接他回来。” 【那……你要告诉裴执澜你做的这些事吗?】 唐韵的阵法成型,迟疑了一瞬,道:“告诉,我不会隐瞒殿下。” 【可你迟疑了。】 唐韵小小的叹了口气,走进大阵道:“理解一下我吧,任何暗恋中的女孩子都不会想让暗恋对象知道,自己能一拔三米高。”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可以隐瞒这段嘛。】 阵法一闪,唐韵再睁开眼站在了大海边,她一步脚下一个阵法,海水从两边劈开:“还是不了,我更希望殿下知道,我真的可以保护他,我不是凌霄花,不是鸟儿,是能生长在他身边的木棉树。” 深海之下,裴执澜的脸色难看至极,燕姬和黑袍男人都离他远远的,怕被波及。 今早殿下身上的恶意暴起,眼瞅着就要失控,可偏偏这个秘境鸡贼,不呆够一个月,神仙也出不去。 燕姬一边着急一边骂,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秘境! 正想着,一道金光划破了黑暗,耀目的光线中,一个金团子飞扑进了裴执澜的怀里。 黑袍男人立刻戒备,看他们殿下的表情,他又默默站到一边。 裴执澜紧紧抱着唐韵,心里的不安才得到一丝缓解:“都发生了什么?” “是有一些事,不过主要是我想殿下了。” 唐韵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哄到:“殿下离开太久了,我忍不住就来找殿下了。” 第 67 章 我有心爱的人了。 这个秘境确实不那么容易破解, 唐韵进来的时候在出口设置阵法,金色的灵力努力朝外扩张,却只撑开了拳头大的一个出口。 想要扩大到能出去的程度, 最少还要一天。 在这期间, 唐韵把宫里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跟裴执澜说了一遍, 说到她把那些人的魂珠都吃掉了之后, 燕姬和黑袍男人的表情都有变化,唐韵垂眸不敢去看裴执澜的脸色。 一只微凉的手落在她脑袋上, 安抚性的揉了揉。 裴执澜有观恶的天赋,比其他人更敏感唐韵此刻的痛苦。 小猫咪身边一般都是安静的,只有今天恶毒的诅咒吵杂不休,她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唐韵握住他的手,道:“我以为殿下要怪我凶残。” 在原著里凤凰吃人的时候,评论区都是不满,人是喜欢可爱的宠物, 但如果宠物开始吃自己的同族,那就跟可爱没什么关系了。 裴执澜不解:“我为什么要怪你?” 黑色的灵力环绕着唐韵, 把她脑海里的声音强行镇压, 勾出来, 飘到了唐韵的项圈之中。 唐韵耳畔终于清静,她更清楚的听到裴执澜道:“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只会比你更凶残。” 唐韵浅笑,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乏累,她把脸埋在裴执澜的怀里, 换了个话题:“怎么来这里了?” 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凶兽。 裴执澜心中愧疚,把这句话理解成这么回来这么晚:“为了采一味药,我没想到栖梧宫的阵法会出现问题。” 他没有说是用来解除契约的药, 唐韵只当是给梅姑姑治病用的。 她安慰道:“那个阵法之前确实很牢固,我睡着的那半个月都没有什么意外,坚持了这么久才松动,已经很不容易了。” 裴执澜道:“那个阵法永远不会松动,除非一开始就没有生效。” 唐韵听出不对,她看向他的眼睛:“什么?” 裴执澜道:“大阵只能从内部打开或者破坏。” 唐韵愣了下,缓声道:“我沉睡的时候,只有泠卿来过一次。” 裴执澜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开口道:“也可能是对方故意设计的。” 他身后,燕姬摸了摸自己裸露的胳膊,这话真是他们殿下说出来的?平常要是出现什么端倪,那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明明白白,既不错杀也不放过,现在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唐韵想相信这个解释,但她说服不了自己:“如果是别人的话,有可能会上三殿下的当,可那是泠卿。” 她先前病着然后又一直在忙,静不下心思考,现在仔细一想,泠卿是多么缜密,那时候她还收到了她的书信,过来时若是发现大阵等闲人根本没办法进入,以她的聪慧,怎么会在那个时候过来探望。 泠卿身上一直有疑点,身为地淮院的学生却常常不见,所有平民对她崇拜又顾忌的态度,那一碗青蓝色的鱼,还有身为首席原著中却没半句话的记载。 但她对泠卿有一些怀疑的时候,泠卿总是会用她的好打消她的顾虑,连她死之后,她怀疑她,都在顾虑。 唐韵道:“但泠卿的魂珠已经被踩碎了,现在连尸体都没有。” 裴执澜听出她的排斥,把灵力轻覆在她身上,道:“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查。” 唐韵沉默下来,道:“如果泠卿有问题,那她还可能活着吗?” 裴执澜摸不准他想听哪个答案,道:“不知道。” 唐韵化身成猫,趴在裴执澜的怀里,道:“殿下帮我查一查吧,若是泠卿……那她的目的,定在在殿下身上。” 裴执澜应下了,有小猫在身旁趴着的时候,他的脾气就会变得好很多。 唐韵本来还想问问裴执澜在外面调查的怎么样,可身心俱疲下,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栖梧宫,咩姑姑正坐在她床边……应该是梅姑姑? 唐韵看着她呆了呆,五官轮廓还是梅姑姑,但头发黑了,皱纹少了,像是年轻了三十岁,少了些和蔼,多了些明艳。 梅姑姑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声道:“殿下寻了药回来,这次对上症了,我吃了两天,越来越舒坦。” 唐韵记得她去找殿下的时候,殿下确实是说自己去找药材了,难道找的就是九心莲?! 可九心莲不是只有金戈洲有吗……不过海底下秘境的结界那么严实,藏着九心莲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唐韵一直喜欢梅姑姑,缠着她说了好一会话,她躺在梅姑姑的腿上,扯着她的袖子:“太好了,这样姑姑就能再陪殿下好多年。” 梅姑姑疼爱的摸了摸她的脸:“我老了,以后能陪殿下殿下一直走下去的,还是你和未来的王妃。” 唐韵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瞬,问:“殿下也会娶王妃吗?” “自然。” 梅姑姑笑道:“不过按殿下的性子,到时候可得挑一个大度温柔的王妃才行。” 唐韵忍着心里的酸涩道:“那我到时候得帮殿下选一选。” 她自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殊不知那一双猫眼里的委屈,多的根本藏不住。 梅姑姑无奈的笑了,握住她的手道:“阳和,殿下最是疼爱你,就算以后娶了王妃回来,这点也不会变。” 唐韵说出一句大度的话就是极限了,此刻实在张不开嘴,闷闷的扭过头不说话了。 梅姑姑不知道怎么哄她,看见她手指上的梅花戒指,道:“这个戒指真是漂亮。” 唐韵抬手看了一眼,心情更闷,这是泠卿当初送给她的窥人记忆的戒指。 她把戒指撸下来,拉着梅姑姑的手套进她的食指里:“那就送您了。” 梅姑姑拒绝道:“你们小姑娘的东西……” “您现在看着可不就是小姑娘吗?” 唐韵借着这个机会溜了出去,走出屋,冷风吹着,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才舒畅了一点。 她看着院里积的厚厚的雪,心里白茫茫的:“查询好感。”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90 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50。】 【……宿主,你不是都下定决定离开了,干嘛还总查询这个啊?多徒增烦恼啊,不然我把这个插件卸载了吧。】 50……50。 唐韵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她对裴执澜的喜欢,就像是一根扎在她心上糖做的针,忙起来的时候可以忽视,但一闲下来就带来一阵阵酸酸的难受。 系统紧张极了,生怕她怀疑什么,一旦她怀疑了,它是解释还是不解释,宿主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听解释。 好在唐韵并没有多问,她闭上眼道:那就卸载了吧。 唐韵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一转身就撞进了檀香味的怀抱里,她一惊往后退,脚下一滑,被揽着腰又紧贴上那个胸膛。 裴执澜慵懒的声音从上而下:“做什么亏心事了?” 唐韵站稳了,后退了两步:“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忽然听说殿下快要纳妃了,有点不适应。” 裴执澜挑起眉,想问她哪里听来的瞎话。 目光转到他的表情上,话又咽下去,带着点微妙的雀跃,问:“不适应什么?” 唐韵这两天心情就没好过,也硬气:“殿下很在乎我的看法吗?” 裴执澜已经收齐了药材,有底气了不少,道:“不然我问什么?” 唐韵真想把心里的话都一下子跟他说明白了,可话要说出口前又心生恐惧,如果被拒绝了,他们之间必然会有嫌隙,殿下如今已经待她很亲近了,她真要为了一个可能去打破现在的关系吗? 那值得吗? 【宿主,算了吧,你注定完成任务要走的呀。】 唐韵心里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捶了一下,她道:“不适应就是不适应呗……以后大殿下娶亲六殿下娶亲我都会觉得不适应的。” 裴执澜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哦?你把我同他们相比?” 唐韵心里觉得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她努力忍着,眼圈还是红了。 裴执澜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松开手,想碰她的脸又不敢:“怎么了?疼?” 唐韵大声道:“殿下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门口少将军水松麟欢快的走进来,见到这一幕表情一变,两步跑过来,把唐韵挡在身后:“四殿下,您要做什么?” 裴执澜脸色难看至极,抬手就要把他扇出去:“关你什么事。” 唐韵在水松麟身后扯了下他的衣袖,道:“走吧,出去逛逛。” 水松麟周身涌起的冰蓝色灵力收敛,又挂上哈士奇般的傻笑:“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有事跟你说。” 唐韵点了下头,没看裴执澜一眼,两人一起走出了门。 直到走出门口,转身的时候,她才用余光一瞥,瞥到裴执澜冰冷的目光,和低沉的表情。 唐韵收回余光,裴执澜总是这样,才会给她一种他也喜欢她的错觉。 两人走了一段,水松麟终于组织好心里的话,道:“阳和,我这几天不再宫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才听说……” 唐韵停下脚,与他面对面,道:“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水松麟看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紧张道:“那就好,阳和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唐韵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尖,心里叹了口气想,如果殿下的心思也这般好猜测该有多好。 她直白的问:“将军想要追求我?” 水松麟呆住了,脸颊爆红,与唐韵平静的眼睛对视,磕磕绊绊道:“是……是,我能追求你吗?如果你肯嫁给我,我这一辈子都对你好,只娶你一个。” 人在面对这样一份青涩真挚的感情时,很难冷着脸。 唐韵温声道:“对不起,但我有心爱的人了。” 水松麟受伤的问:“是谁?” 唐韵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本来说完就打算走了,突然听到水松麟问:“是四殿下吗?” 唐韵心狠狠一跳,她惊慌失措,猛地转过头,心里像是打起了急促的鼓。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那殿下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第 68 章 我还是喜欢你。 唐韵脸上的质问太明显, 明晃晃的发问。 水松麟轻叹了口气道:“我请你喝酒?我从水澜洲带回来的好酒,本来就是想请你去喝。” 唐韵点了下头,两人在水松麟的院子坐下, 她忍了一路, 问:“你为什么那么说?” 问也问的落寞, 都不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水松麟跟她说话还是有些紧张:“因为我爱慕你, 对你关注多,自然就能发现你对殿下跟对其他人明显不同。” 唐韵本能的辩驳道:“因为殿下是我的主人, 自然与旁人不同。” 水松麟看她猫眼里的急切和紧张,心疼的道:“阳和,四殿下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你……” 唐韵把酒打开,倒了两杯,一杯送到他面前道:“不是请我喝酒吗?” 水松麟看着她微颤的身体,不忍再说, 接了酒杯道:“好。” 唐韵扬起一个笑,烈酒入喉, 辣的嗓子发疼, 烧的眼眶滚烫, 她听到水松麟又道:“阳和,我觉得四殿下对你未必就是无意的。” 唐韵的手一顿,回答他也是告诫自己:“我是殿下的灵兽,殿下对我确实比对其他人亲近一点。” 她和水松麟没那么熟,没熟到可以在他面前哭的程度, 她就还是笑着,一杯一杯小口的抿。 水松麟也有小心思不想给裴执澜说话,道:“那不说这个了, 你睡了好几天,还不知道外面兽潮后来怎么样了吧?我给你说说这个?” 唐韵笑着点头,给他倒酒:“好。” 水松麟握着这杯酒没舍得喝,道:“这次兽潮的原因查清楚了,是因为压制兽潮的大阵中天上那个阵眼松动了。” 他问:“五个阵眼你知道吗?” “知道。” 唐韵竭尽全力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说的话上,可没想到这酒比她想象中的烈的多,现在就有些昏沉,头闷闷的难受。 水松麟说到正事十分投入:“天上那个阵眼镇守的是陛下的灵兽青鸾鸟,那陛下肯定就不忍心亲自去了,派几位殿下过两日一同去看。” 唐韵酒劲上头,精神一松,一直被强行压制的种种恶念悄然往上冒,她的大脑像是被一分为二,酒精和残留的恶意各喧嚣各的。 恶意蛊惑着她杀人,用最快的方式变强,而酒精在一幕一幕走马灯一样播放她和裴执澜的曾经,裴执澜是怎么在从天而降救了他,在无尽森的时候,她背着他进去,他背着她出来,在鲛毒泛滥后他们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赏雪…… 酒不愧是千百年来最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唐韵巴巴的看着,纵有能力,也不舍得反抗。 【宿主,我早就跟你说了,此方天道特别讲规矩,连我们都无法干涉太多,你吃魂珠获得灵力,就得付出吃魂珠的代价。】 【我也没办法帮你压制,你可千万不要再吃魂珠了。】 唐韵没有应承,也无力回答她,她眼前出现重影,滚烫的温度应该是又发烧了,眼前画面已经转到了她和裴执澜的未来。 殿下如常娶亲,流水的聘礼从栖梧宫里抬出去,王妃再十里红妆抬回来,王妃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风光嫁进来,梅姑姑在花轿前笑着同殿下说话。 她看到殿下朝花轿里伸出手,目光是只属于她的温柔,王妃嫁衣那么红像是燃烧着的火一样,把她一颗心也着了,烧成无人问津的灰,散了一地。 嘭的一声响,她手里的酒杯落到了桌上,滚了两圈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水松麟的话戛然而止,他本来以为唐韵是喝醉了,现在才察觉出不对,看她满头的汗,忙站起来道:“阳和!” 唐韵耳边回荡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王妃,殿下娶一个她杀一个,殿下又没办法杀了她,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她身上灵力外溢,攻击性十足的把水松麟撞了开。 她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晃了晃头,但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却无力压制深处的恶意。 水松麟再次走到她旁边,手待在她肩上轻晃了下:“阳和?” 他朝殿外看了眼,心中焦急:“大殿下之前同你一起病了,现在还在没回来,这样,我先带你去楚春宫那看一下,你再坚持一下。” 唐韵克制着自己把手撑在石桌上,指尖几乎要刺进石头里,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从一片艳红的仪仗中短暂的挣脱出来。 她扶开他的手,抱歉道:“对不起,让我自己在这缓一会。” 水松麟见她苍白的脸色,道:“那我去楚春宫找人回来。” 他刚转身,看见门口站着的裴执澜,动作一顿。 裴执澜目光微沉,眨眼走到唐韵身边,冷声道:“她怎么了?” 水松麟口气也很不好:“像是旧伤复发了,我去给她找大殿下,至于哪来的旧伤,我不知道您也不知道吗?” 唐韵拉住了裴执澜的袖子,头里像是灌了铅,说不出话,但阻拦的意思却表达出来了。 裴执澜摸了摸她的头,再看向水松麟,语气缓和:“抱歉。” 水松麟没想到能听到他的道歉,呆愣住了。 裴执澜脚下阵法出现,唐韵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她看着裴执澜,也是穿着新郎官礼服的,他焦急慌张目光,眼里的温柔…… 唐韵耳边的声音轻语:那都是看向王妃的。 不如杀了他吧,或者折断他的腿,他不能走就只属于她了,她现在能打败他的,打不过也可以把水松麟吃掉补充。 唐韵闭上眼,牢牢把这些念头往下压,两相对立,喉咙里涌上一丝血腥。 裴执澜想带她回去,手刚碰到她,唐韵却像被烫到一样,瞬间躲开他的手,然后脚下金光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他微微皱起眉,想跟过去,却被一道水色的灵力牵制在原地。 水松麟对这个恶名昭著的四殿下也有恐惧,可想到阳和他心里又升起无限的勇气:“殿下,我喜欢阳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要追求她。” 裴执澜脚步一顿,问:“你说什么?” 水松麟道:“我见到阳和的第一面就喜欢,每天念念不忘,我可以立下天地契约一生只娶阳和一个人,我为了她可以不要这王位,希望殿下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裴执澜道:“不能。” 水松麟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这句轻描淡写的回答点燃了,道:“因为殿下也喜欢阳和吗?” 他连珠炮一样斥责:“因为殿下也喜欢阳和,却放不下王位,反正您也身份特殊,阳和一辈子不能离开您,您就可以一辈子这样吊着她,既不会影响称王又能得到阳和,至于对阳和怎么样,殿下丝毫不在乎。” 裴执澜表情始终淡淡的,问:“就算真的是这样,你又能怎么办呢?” 水松麟缓了口气,道:“我会不停的努力,直到打败你,把阳和救出来,至于殿下,殿下你就在王位之上等着吧,等着我把阳和抢回来。” 裴执澜盯了他一会,收拢了灵力,转身朝阵法里走。 水松麟自知拦不住他,大喊道:“殿下,既然注定要负了她,就早早的放手吧!” 裴执澜走进黑红色的大阵里,耐心告罄,右手抬起来五指握紧,水松麟被压的脚向泥土下陷了一寸,浑身紧绷说不出话。 裴执澜侧眸,道:“以下犯上,看阳和的面子饶你一命,其他的事,就你现在的实力,也不配听我解释。” 他一松手,水松麟就跌坐在地上。 裴执澜着急回到栖梧宫,看到在床角抱膝缩成一团唐韵,他目光柔和下来。 他屈指贴了贴她的脸,凶不起来,担忧又无奈:“我到底做了什么,这两日这么不招你待见?” 唐韵已经在角角里,缩无可缩,探出来的猫耳朵蔫哒哒的垂着,被他手指冰到也不说话。 毕竟是得天独厚的神兽身体,她的酒劲代谢的很快,恢复清醒了,对恶意的抵抗力也就随之增强了,她想明日得给水松麟送一份歉礼,无端让人受了这种惊吓,又想明日得把那梅花的帷幔换掉,红色看着也不那么漂亮…… 想东想西,唯独不去想眼前的裴执澜,他是装满了她欲望的盒子,只要一打开,里面她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欲念,又会涌出来干预她的理智。 裴执不理解小猫咪的苦楚,一下一下的戳她的脸,好似她不给出个答案,就不肯罢休。 唐韵闷声道:“谁都有突然心情不好想要无理取闹的时候,我给殿下道歉,殿下宽容我这几天,别跟我一般计较,也别搭理我好不好?” “不好。” 裴执澜心里着急,越看唐韵这的模样,越要觉得她要被水松麟骗走了。 他以前从不在乎别人如何,此时却不由去比对自己和水松麟,越比越发觉自己性格不好……这结果让他焦躁的想她藏起来,又怕惹她不高兴更加气他。 唐韵心情一波动,蛊惑的声音就站了上风,她抱着头,努力的去消耗去克制那些恶意,身上的暗金色灵力焦躁的若隐若现。 裴执澜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帮她压制灵力。 唐韵挣开他的手,道:“就算压制下去,过段时间还是会复发,我不能一直依赖殿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裴执澜恼怒,这恼怒来源于对她冷落的委屈和恐慌:“为什么不能一直依赖我?” 明明他们一直在一起,水松麟分明只是见色起意。 唐韵想克制着的,但是混乱的灵力一直拖她的后腿,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她抓着裴执澜的衣服,紧到出褶:“殿下洞房花烛夜,我复发了,殿下也能甩下王妃为我压制吗?” 唐韵轻语越来越激动,问:“能吗!殿下能吗?!” 裴执澜的凤眼微愣,身体先于理智,去擦她眼角滚下来的泪水。 唐韵打掉他的手,冲动后巨大的后悔委屈笼罩着她,她声音低低的,哭着道:“既然不能,殿下就不要管我,算我求您了……也不要这么看着我。” 裴执澜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可能太像梦了,他不敢置信:“你为什么顾虑这些?” 唐韵只是哭,她不舍得裴执澜,不想说的那么明白,现在起码还能糊弄过去。 裴执澜咄咄逼人:“你为什么顾忌这些,告诉我为什么?” 唐韵生气了,她红着眼,临出口又难过的软下了嗓子:“我只有不停的顾虑这些才能告诫自己,我不该喜欢殿下,可没用……” 她委屈极了,声音微哑,松开他:“可是没用,我还是喜欢殿下,怎么办啊……” 第 69 章 两情相悦。 裴执澜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从来就没有心想事成的时候。 他是疯了?还是现在陷入了什么幻境?他以为这要千辛万苦,结果……阳和竟然也喜欢他? “阳和……” 裴执澜抬起手去碰她的脸,感受到温热的温度, 把她搂到自己怀里, 带着不明显的不安:“再说一遍” 唐韵低头道:“对不起。” 她头一阵阵胀痛, 这让她的情绪更加低落, 可心里万般滋味唯独没有后悔,得到拒绝吧, 得到拒绝也很好,她就不用总是胆战心惊会被殿下发现,也不会因为殿下的一个眼神就悄悄欢喜一晚。 裴执澜道:“我应该也喜欢你” 唐韵泪眼朦胧的坐直了,她胡乱擦了两下眼睛,恼怒的思绪偏了:“你这种事用什么应该!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应该是什么意思!” 裴执澜被凶懵了,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这是真的,如果做梦的话, 阳和不该是这个反应。 “我刚刚说错了。” 他忍俊不禁, 又怕这样不够真诚, 尽力板出庄重的表情:“我是真的喜欢你。” 如果每个人一辈子的喜悦都是同样多的,有的人一天用一点,他就是最最吝啬的一种,一直积攒着从来没机会使用,他本来以为他的喜悦份额至死都用不完, 但他现在愿意把前半生的喜悦动用在和小猫咪的这一刻上。 两情相悦是多么难得的事,他没有体会过,但他现在恨不得站在落霞谷的山尖上大喊他和小猫咪是两情相悦的。 这极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却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意。 唐韵也觉得两情相悦难得,于是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问:“我是不是掉到幻境里了呀?” 裴执澜笑出声,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问:“我亲你一下能让你确定这是真的吗?” 温度通过额头相贴的皮肤传达,唐韵看着他眼里的愉悦,不自觉笑了出来。 她心里先是狂喜,然后是不敢置信,再是狂喜,又疑惑五十的好感度,还是狂喜,高兴,怀疑却根本止不住嘴角弧度。 裴执澜竟然也喜欢她!裴执澜竟然也喜欢她!! 唐韵想,如果她现在是清醒的,就应该认识到这其中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不想想,不想想!裴执澜喜欢她!! 【宿主……】系统现在为难极了,它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宿主说实话,说的话好像不利于任务发展,不说的话…… 唐韵装作听不见,就算是主脑应该也能理解吧?定情时刻,不应该有一会假期吗?她就翘班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想任务的事。 唐韵还没忘掉是否能亲一下的询问,她试探着回答:“或许能?” 裴执澜唇角微扬,握十几斤鞭子都稳稳当当的手,这时候扶不住小猫咪的肩,紧张的微悬。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唐韵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让唐韵的心里的小鹿紧张的乱撞。 她手无措的抓紧了他的衣服,又改为抓住他的手,道:“那我们……?” 裴执澜接收到暗示,问:“那我们成亲?” 唐韵一直高度紧张,闻言笑着咳嗽,道:“那是不是太快了。” 她看裴执澜逐渐危险下来的脸色,揉了揉他的脸,道:“我不是不愿意,但你得先追求我吧?行不行?你都没有追求过我。” 裴执澜听她委屈巴巴的语气,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又亲了一下她的脸:“谁说的,我那一株又一株的相思茉莉是白送的?” 他目不转定的与她对视,耳尖悄悄泛起了红:“相思茉莉只能送给心爱的娘子。” 唐韵回忆着第一次收到相思茉莉的时候,微惊:“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裴执澜脖颈处漂亮的红色从耳根后蔓延,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高冷大猫只对你撒娇的诱惑。 唐韵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尖,被他警告也不在乎,问:“那你喜欢我什么啊?” 裴执澜于她来说是一次又一次危难中的天神在上,他强大外表下又反差到让人动容的良善,他好看的纵横古今,就连他小时候都懂事的惹人怜爱。 可她对裴执澜……始于谎言,终于……能有终于吗? 唐韵突然紧张起来,她不由反省自己,殿下喜欢的一旦是她开始的欺骗怎么办?如果不是……她又有什么值得现下喜欢的? 裴执澜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唐韵猫眼里写着怎么能这样,她佯怒:“不行,那等很久很久以后,有人问我:娘娘娘娘,殿下当初喜欢您什么呀,你让我怎么说!我说不知道?” 她气鼓鼓的问:“那我多没面子啊!” 裴执澜被这个假设愉悦到了,他不顾唐韵的猫猫拳,笑了一会,道:“那……我想想?” 唐韵收了手,盯着他。 裴执澜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看你的每一处都喜欢,如果你非要问个答案的话……” 他道:“你就先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唐韵的期待已经被吊起来了,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你怎么这样?” 裴执澜抓着她的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聪明、能力、还有我们渡过的每一天,全部都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唐韵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感觉到裴执澜亲了亲她的耳垂,不死心的问:“那你喜欢我什么?给我讲一讲?” 唐韵耳垂滚烫,微微偏开头,报复性的轻咬他的下巴:“当然是喜欢殿下风华绝代,漂亮啊。” 裴执澜不无失望:“就这样?那以后有比我漂亮的人出现,你岂不是轻易地就要移情别恋了?” 要结婚契是要接触契约的,到时候她舍不得圈着她,难道眼睁睁看她跑掉? 唐韵唇角翘起,在刚刚咬到的地方重新落下一个吻:“不会,那我一定很讨厌他,竟然长得比我们殿下还要好看。” 裴执澜还没有被爱冲昏头脑,凶狠道:“如果你骗我,我就把你关起来,再杀了他。” 唐韵乖顺的被他抱在怀里,道:“真凶啊。” 她忍不住挑衅了一下:“可殿下你真能关得住如今的我吗?” 裴执澜的发冠被金色的灵力一划断开,黑色的长发像是缎子一样散了下来,裴执澜是罕见的散着头发也好看的美人,妖冶似山鬼,有一种自然又野性的美。 “你可以试试?”他纵容着她把自己压在床上,眼中游刃有余却没反抗。 唐韵的胆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他养大的。 她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道:“真凶,我教殿下,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这样……” 剩余的话都变成了呜咽,两人都是第一次深吻,但男人好像天生就有这种本能,很快就占领上风。 唐韵纵着他,好一会才喘息着,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脸颊羞红,心跳的快要好想要蹦出来。 “殿下学会了吗?就这样,我就谁也顾不得了。” 她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躺在了他的身边。 裴执澜环住她的腰,餍足的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道:“若果你我要结婚契,灵宠契约……” 唐韵不想听,她吻上了他的唇,裴执澜与她对视片刻,妥协似的闭上了眼。 一吻过后,唐韵枕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加快了的心跳,道:“起码今天不考虑国家和其他的事。” 裴执澜道:“遵命。” 唐韵就笑了,拉着他坐起来,期待道:“那你可以追求我了,你们这里,追求人都做什么?” 裴执澜道:“送定情信物,送聘礼。” 唐韵刚刚说不讲其他的事,现在自己先反悔,酸丢丢的道:“说到聘礼,殿下还有给火铄洲的公主们下聘吗?” 裴执澜终于确定了自己这两天的冷遇根源,道:“我心里是你,怎么还会娶别人?” 他惩罚性的捏着唐韵的下巴:“我从来都只有你,不像你,还有水松麟和我那个六弟。” 唐韵知道怎么哄才最有效,她亲了亲他的嘴角,道:“我也只有殿下。” 裴执澜随意把头发扎了扎,道:“带你出去买一个定情信物?” 唐韵不不满的捏他的脸:“这么随意的吗?我要怀疑殿下的真心了!” 裴执澜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对唐韵的事又好像从来就没有不耐烦过:“你以前说不喜欢宫里的装饰,也不喜欢那个梳妆台的花纹,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怎么换,我同你去挑。” 唐韵走下床,拉他也起来,她总是忍不住在他一本正经的时候逗一逗他:“那我先想把船上皇上大红的喜被,我们两个睡。” 裴执澜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值得特意提的:“都听你的。” 唐韵在他耳边软软的撒娇:“因为红喜被配红肚兜才好看,最趁我皮肤白,我想给殿下看看。” 裴执澜刚恢复的耳尖一下子就重新烧了起来,只有语气装的冷静:“嗯。” 唐韵看着他的脸更红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 70 章 美强惨记忆2.0上 裴执澜和她的爱在这个紧张的时间段都是可以用时间来衡量的。 裴执澜陪了她一天, 拖到不能再拖才被黑袍男人请去了奢晏,宫廷残酷,刚定情的小夫妻第二天就要各奔东西。 唐韵对裴执澜有多忙其实并不在意,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事……她们家的殿下实在是太爱害羞了。 没确定关系的时候, 因为她幼崽时期对他的灵力依赖, 他们一直住在一起, 反倒是到了今天,他把她给搬出来了。 “古板。” 唐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笑着嗔了一句:“等到成亲……等到成亲那一日,任务应该早就完成了。” 被勒令装死的系统终于可以说话。 【所以宿主你打算怎么办啊!任务完成后你的灵魂就会被驱逐出境啊,你你你……你这,要不要告诉裴执澜一声啊?】 唐韵问:“你看昨天的情况,你觉得我如果告诉殿下我大概还有一年多就要死了,他就会不跟我在一起了?” 【好像不会……】 而且按裴执澜的性格,肯定会掘地三尺想办法给唐韵找药, 反倒耽误了这阶段的正事。 唐韵知道它想明白了,道:“而且说了有什么用, 只会让我家殿下白操心而已, 既然我跟他在一起了, 这就是我该想办法的事。” 【你决定要等待主脑第二次召唤了?】 “不。” 唐韵道:“如果我放弃原来的任务奖励,你不能帮我说说情,把我的灵魂留在这个世界附近。” 【你疯了!你们人类有句话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宿主你现在就是被冲昏了头脑了。】 唐韵知道它是关心,道:“我在原本世界拥有的东西, 在这世界照样能赚到,但是殿下可遇不可求。” 她语气温和道:“殿下是我第一个,也是现在唯一一个亲人, 对我来说,这才是我这些年最求而不得的。” 【好吧,那你到时候想要怎么办?】 唐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里沉睡的碧灵镜微微一颤:“到时候再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一会神,又从镜子里去看房间内的摆设,这里的东西都是她和裴执澜亲手摆上的,就连床上的大红喜被,都是他们亲自选的。 殿下脸红的样子真好看……他现在在干嘛呢? 唐韵走到墙边,屈指轻敲了两下,没一会,对面传来了两声同样敲击声,听得唐韵嘴角微翘。 她问:“真的不让我过去一起吗?” 对面没有声音了,但能猜到他并没有走。 唐韵想象了一下他脸颊红红站在墙另一边的样子,想再撩拨几句,又苦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越想认真的时候,嘴巴越笨拙了起来。 她斟酌了这么久,只问出一句:“你在干什么?” 裴执澜道:“在想明天能不能抽出空和你一起呆一会。” 唐韵心里温柔,掌心按在墙上,问:“明天在一起的话干什么?”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拉着暧昧的尾音,让人不自觉就浮想联翩。 一墙之隔,裴执澜的手也按在墙上,道:“干什么都好,看看雪,看看天,看看梅花,干什么都可以……” 唐韵无奈的笑了,道:“四殿下不是最厌恶浪费时间的行为吗?” 裴执澜道:“分人。”浪费在你身上就不讨厌。 唐韵胳膊盖在眼睛上笑,她觉着自己这一天中的笑的程度,快抵上之前一个月了:“殿下,你原来也会说……” 她忍着笑,点头鼓励:“挺好的,以后这种话也可以多说一点。” 裴执澜知道被笑了,也生不起气,道:“快睡吧,明天还有别的事情。” 唐韵不肯走,耍赖皮:“殿下明天睡醒了还会爱我吗?” 裴执澜不理解,但很警惕:“你明天睡醒可能会不爱我了?” 唐韵蛊惑他:“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睡呀~” 裴执澜这下真的走远了,道:“放心,谁要是能进来叫你移情别恋,我就把他腿打断。” 唐韵意料之中的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也回床上躺下。 她摸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没舍得的拆,这发髻是殿下亲手给她挽的,他不甚熟练,挽的歪歪扭扭。 可爱屋及乌是不讲道理的,她觉得顶顶好看。 【宿主……我真的觉得,谈恋爱影响了你的理智判断,从你不拆头发就能以小见大。】 唐韵坦然承认,道:“是好像有了些牵制,不如之前自由,但比之前幸福很多,我喜欢这种有牵挂的感觉。” 她又正面回答了它的问题:“不会影响判断,我很清醒。” 【宿主,一旦你的计划失败了呢?值得吗?】 唐韵闭上眼,道:“不知道,可不尝试肯定会后悔。” 入夜,宫里逐渐安静下来。 栖梧宫侧殿,梅姑姑的手指上梅花形的戒指荡出一道水色的光,水色卷着浅红色,慢慢悠悠飞向了唐韵的寝宫,化成一朵梅花的形状,飞进了唐韵的身体里。 唐韵睡梦中,听到了神秘悠扬的歌声,那声音温柔的拂过她的脑海,引着她不停向下,下沉到一片漆黑中,前方突然亮起了光。 她在梦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成了一只小猫,眼前是熟悉的朱墙青瓦,但不是她曾去过的任何一座宫殿。 宫女们结伴走过,唐韵试图跟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这感觉跟上一次进入裴执澜的梦境倒是十分相似。 唐韵互换了一下系统,得不到回应之后就安分下来,没多久她看见了一个熟人从她面前走过。 那是十五六岁的梅姑姑,梅姑姑从她身旁走过,唐韵发现自己就可以动了,她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只能跟着梅姑姑一起走。 这是梅姑姑的梦境? 唐韵猛地想到那枚泠卿留给她的梅花戒指,她以为只有可以发动阵法才会让那枚戒指起作用,现在看来是只要使用灵力那枚戒指就会做效。 她这两日常用灵力帮梅姑姑调理身体,这戒指攒够了灵力,自动开始使用了。 唐韵无意窥探梅姑姑的记忆,爪子往下一压,试图强行破阵。 前头稳稳端着推盘的梅姑姑一个踉跄,痛苦的扶住了头。 唐韵见状立即收手,怕伤到梅姑姑不敢再动,拧眉蹲在了原地。 少女梅姑姑面露疑惑,但她很着急,把托盘上的药摆到中间,匆匆端着走了进去。 唐韵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只得抬腿跟上,进去前,她抬眼往上望,宫门口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的是鸾凤阁。 是皇后的寝宫,殿下娘亲的寝宫? 下一秒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穿着凤袍的女人倚在贵妃榻上,手支着头,拂开了梅姑姑的端来的药:“梅儿,执澜今日如何了?可有进展?” 梅姑姑为难的摇头:“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皇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差,一抬手把面前摆放的药掀翻了:“不同不同!本宫的病都是被他气出来的心病!本宫付出了那么多,不顾自己身体把灵力都渡给他,图的是什么?” 梅儿苦着脸,不敢不答:“娘娘是为了让殿下天赋一骑绝尘,成为下一任的王,造福火铄洲子民。” 她立刻道:“但是殿下的天赋确实是极为殿下种最好的,灵医不是说了,殿下只是太小了,身体无法承担强大的灵力,这灵力才先沉睡了,等殿下长大就好了。” 皇后越听越烦躁,端庄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一岁这么说,两岁这么说十岁还这么说,是不是等他一百是一千岁了,还要这么跟我说!” 唐韵皱起眉,她上次来就知道皇后对殿下有不满,但不知道是这样。 殿下觉醒的天赋观恶史无前例,是不是也跟皇后有关? 皇后看着梅儿惊惶的表情,缓缓平复呼吸,道:“你说,是本宫错了吗?可本宫何错之有?他和本宫生来就该为火铄洲争利,以子民富足为己任,这是皇室的责任,错了吗?” 梅姑姑低头道:“娘娘没错,只是殿下还小,您对他……对他太严格了,十几岁的孩子,这么久的修炼时间,做不好又是那么重的惩罚,只会让殿下对此更加厌烦。” 皇后若有所思,突然大笑出声,道:“你说得对,吾儿是重情之人,扔他一盆花杀他一个人都要叫他难过些日子,若是……若是本宫死在他面前,他又无力击退敌人,能否激起他的意志?” 唐韵一惊,然后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可能。 梅儿也面色大变:“娘娘,娘娘不可啊!” 皇后笑着笑着又剧烈的咳完了腰,她恨声道:“有何不可,左右本宫也没两年可活,我活着还碍着陛下的眼,死了还能给我儿铺路。” 她拿起贵妃榻上的酒壶,倾倒入口,道:“不过,确实还有不可之处,本宫如今在执澜眼里,恐怕都比不上他宫里的一草一木吧。” 梅儿担忧的望着她:“娘娘……” 皇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道:“传本宫旨意,把四殿下带回鸾凤阁,这一年,本宫亲自来教养。” 唐韵猜测成真,心沉沉的坠了下去,她恼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虎毒不食子,她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先给蜜糖,再喂砒霜,殿下根本不可能逃不出这份亲情陷阱。 到这来第一次,唐韵产生的退却的心。 她接下来的无能无力,未来可以逆天改命,可在已经发生了的记忆之中,她又能为殿下做什么呢? 第 71 章 美强惨记忆2.0下 应皇后的懿旨, 裴执澜被接到了鸾凤宫中。 唐韵朝他看去,他比她上次看到时已经长大了不少,有了少年人的模样, 只是一双眼黑沉沉的, 没有半点光, 内敛锋利, 像一支被裹在剑鞘里的剑。 “母后。”裴执澜请安。 皇后对他招了招手,见他迟疑, 温声道:“本宫这两年身体越发不行了,也想通了,本宫只有你一个儿子,我想在临死前多和你说过几句话。” 皇后又唤了一声,唐韵清楚的看出了裴执澜眸中的怀疑,可他还是过去了,默默的低下了头, 任由皇后给他整理衣领。 就算知道可能是钓鱼的饵,他也不舍得拒绝。 裴执澜好像总是受不了这样的温情陷阱, 皇后骗他的时候他上了当, 几十年后, 她用同样的把戏骗他,他又上了当。 他对外没有能被攻击弱点,作为儿子他勤奋隐忍,作为四殿下他强大张扬,于是恶劣的人, 就用无法舍弃的羁绊欺骗他,给与母亲的宠爱,灵兽的忠诚。 这些常人生来就拥有, 并没有多稀罕的感情,轻易就能把他骗走。 像是感情集市里最廉价的一只小狗。 唐韵心如刀绞,可她也是加害者中的一员,连指责皇后的话说的都没有底气。 裴执澜被留在了鸾凤宫里,这一年,他不用没日没夜的练剑,也不再被关在狭小的院子里不得出,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多,一下子全部被满足。 皇后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对待他,每天晚上留他一起用膳,见他喜欢吃梅花糕,亲自下厨去做,还告诉他他们口味相同,她未嫁时嘴爱外头齐天楼的梅花糕, 夏天池里的荷花开了,她带着裴执澜在湖上泛舟,跟他讲怎么捉鱼怎么赏荷,用手帕擦他溅湿了的脸。 一天晚上裴执澜发了热,皇后一晚没有睡,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她体弱,如此一折腾,裴执澜刚好,她就病了起来。 唐韵眼看着裴执澜从谨慎怀疑,到后来越发沉溺其中。 他因为灵力自卑,为了哄病中的皇后开心,头一次迈出皇宫大门,一路磕磕绊绊,给皇后买来了她未嫁时最爱的梅花糕。 他努力的去学习皇后无意跟他提的每一件事,皇后欣慰的笑容或者拍一拍他的头,都是他最爱的奖励。 唐韵看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溺进了以爱为饵的沼泽里。 皇后选在裴执澜生辰的那一天,实施她的计划,裴执澜喜静,在他生辰这天支开所有仆从,母子单独度过也不会惹人怀疑。 那天鸾凤阁中的浅白色帷幔是用鲜血染红的,大批的刺客冲了进来,裴执澜的灵力被封印,武力根本难以对抗杀进来的高灵力刺客。 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母后死在了他的眼前,听她道:“我儿以后要做个好王。” 裴执澜的世界天塌地陷,被一脚踹进了绝望的深渊,他为了维持现在的亲情,竭尽所能,可还是被毁掉了。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过生辰母后就不会屏退下人,如果不是他无能,母后就不会被人杀死。 是他害了母后……对他那么好的母后。 唐韵看着裴执澜崩溃,看着他身上溢出红色的灵力,然后那灵力越来越暗,彻底变成黑色。 他双眸布满了血红的丝,用狠辣的手段,虐杀了屋内所有的人。 人死光了之后,他坐在院中自己扔出去的尸山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手指用力的屈起,往下按,像是要剖掉自己的耳朵一般。 皇后火红色的魂珠飘了出来,裴执澜捧着那颗魂珠,坚定的目光中带着狠劲:“母后,大仇未报我不能以死谢罪,您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让他们殉你。” 他重新有了活下去的信仰,并不断重复着:“我一定要让他们殉你。” 唐韵仰望着他,他的信仰是建立在谎言上的空中楼阁,看着高大宏伟,经不过轻轻一推。 信仰倒塌的痛苦,若是具象比喻,可比灭国的痛苦。 人从此沦为仇恨的奴隶。 唐韵却心里恶欲翻涌,想要毁掉这里的一切。 自她爱上裴执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总有一天要为曾经的欺骗付出代价。 如今这惩罚来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用什么欺骗的,现在就被什么折磨。 她对裴执澜的爱化作一把尖刀,一寸一寸的扎进她的胸口,她心疼他到恨不得自己代替他经历这一切。 可她做不到,在已经发生的记忆里,她无能为力。 裴执澜开始调查刺杀皇后背后的主使,同时他遵从着皇后的遗愿,接纳火铄洲,处理政务,努力向一个好王靠拢。 他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母后的牌位是他精神力量的源泉,他永不疲惫,为这个国家努力着。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他终于在找到了一丝线索,顺着调查下去,结果触目惊心。 当年的刺客都是火铄洲王室中擅长幻术的侍卫。 生辰宴的那一日,刺向母后的第一刀,是他在幻境中刺下去的,因为母后死了,他身体里的原本属于母后的灵力悲切,才随之苏醒。 一切都是计谋,只是为了唤醒他的而灵力。 唐韵看着裴执澜把那张纸拿起又放下,他颤着手看奏折,和大臣会面,直到晚上才重新拿起那张写满了背叛重若千钧的纸。 卑微的期待破灭,只还是那张纸,他完整的站在那,却好像破碎了。 从始至终都是欺骗,他的母后不爱他,那温柔是假的,关心是假的,甚至那场壮烈的死……都是假的。 皇后爱的事火铄洲,裴执澜只是她爱火铄洲最趁手的工具而已。 裴执澜的眼眶红的滴血,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晕开了字迹,她看着自己的手,那手是红的脏的,他耳边喋喋不休,都是在咒骂他弑母,怨毒他给火铄洲的不够。 他浑身都在打颤,他恨自己身体里属于母后的灵力,他不顾一切的抽离自己的灵力,五脏绞痛,喉咙里涌上腥甜。 唐韵看他倒在雪地里,他又成了那只没有人要的廉价小狗,她上前蹭了蹭他,蹲在他一旁。 裴执澜的体质没能让他冻死在雪夜里,他大病一场,没病死,也无人探望,他就看着血红的帷幔,昏昏沉沉度过了寂静的一场病。 病重时会叫母后,时而温柔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恼怒怨恨,可都无人应答了。 观恶,能听见他人恶意的天赋,强大又让人恐惧,他注定是人人躲避的人。 裴执澜不愿意为那样的母后去死,也不愿意再遵从她的意愿。 但习惯像一具甩不掉的沉重枷锁,他厌恶做王,又控制不住去做王该做的事。 唐韵就在这个记忆里看着裴执澜成长,他肆意妄为的做事,任由自己名声越来越难听,他的功绩不为人知,恶人恨他,受他恩泽的人恨他。 他好像抵抗了皇后,自己也不停的在向下坠。 可他又会在雨里给花草撑伞,陡坡前用灵力帮老人推车,在孕妇摔倒前踢过去一把椅子。 他冷着脸,漫不经心的做这些小小的善事。 唐韵常恨不得替他哭一哭,闹一闹,他遭受的不幸,都该压迫出一个叛逆不讲理的坏蛋,可他不曾,他从来不曾是个合格的恶人,只有硬壳子,心软的不像话。 她为他难过,难过的说不出话。 长恨海之中,阿依妲看着眼前越来越淡的水幕,知道这是戒指灵力枯竭的前兆。 她看着颇为冷静的小猫咪,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些人容易沉浸记忆中无法自拔,她守在这,就是怕阳和被困在记忆里。 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 阿依妲伸了个懒腰,面前的水幕突然亮起了刺目的金光,最坏的可能发生了,记忆中的人感情抽离不出,灵力强行挽留。 可偏偏可这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容易救人的机会。 “一只猫竟学些人类的坏毛病,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 阿依妲骂了一声,掌心亮起水色的光,扯开面前水幕,自己跳了进去。 唐韵眼前的的画面碎成淡淡的光,光点不停下坠,只剩下没有边境的黑暗。 她用不出灵力,身上的经络炸开一样的痛,她心想:这也是殿下曾经经历的痛苦吗? 黑暗中,一道熟悉的歌声从远处传来,神秘动听,随着歌声海蓝色的灵力捕捉住光点,灵力像是大海一样流淌着,掀起温柔的波浪。 唐韵伸手捞了一下,细碎的蓝色光点从她指缝里滑落,留下浅浅的碧色,潜进她的皮肤里,滋养着受伤的经脉,带来一丝好受的清凉。 下一刻浅蓝色的灵力化成了丝带,遮住了她的眼睛,神秘悦耳的声音前道:“牵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唐韵听到这个好听到太有辨识度的声音,问:“阿依妲?” 对方没有回复,牵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感觉更像阿依妲了。 唐韵皱起眉,想把遮住眼睛的丝带拿下来,听到对方说:“乖一点,我可不是会一直过来救你的。” “泠卿是你的人?” 她用的疑问的语气,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不论这个人是不是阿依妲,戒指不可否认是泠卿做的,阿依妲能进泠卿的戒指里,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 阿依妲问:“是的话又怎么样?” 唐韵沉默片刻,问:“她还活着吗?” 阿依妲好像笑了声,道:“活着的话,你要亲自杀了她吗?” 唐韵眼前亮起了朦胧的光,身体里的灵力随之回归:“对。” 阿依妲停下,道:“啧,真是无情。” 唐韵背后被狠狠推了一把,同时在床上睁开了眼,她微微偏开头,避开了刺目的阳光。 【宿主,早~裴执澜刚刚来找过你,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唐韵的心痛被阿依妲缓冲,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忍受,她嗯了一声,路过镜子的时候停下。 梳妆台的镜子里,她昨晚不舍得散开的发髻彻底凌乱,就像是一种不祥的告诫,哪怕她再挽留,也改变不了失去的结果。 唐韵冷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偏心又糊涂的天道,被压制着的恶意察觉到机会,立刻跑到她耳边蛊惑,替天道辩驳,细数着众生的罪过。 “就无可救,全杀了吧。” “杀光他们。” 唐韵撇开眼,阵法在她脚下一亮,她扑进了裴执澜的怀里。 裴执澜拍了拍她的背,抱着她坐下,问:“头发都没梳就过来了?” 唐韵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温度,竖起来的刺软了下来,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消散:“还好有殿下在。” 裴执澜合理猜测:“做噩梦了?” 他恶劣的性子冒出个头,笑话她:“这么胆小?被自己的梦吓到了?” 唐韵亲了下他的唇,在他耳边软声道:“吓到了,快哄哄我吧。” 第 72 章 浪荡公子同漂亮娘子。…… 裴执澜手盖在她的后颈处, 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 唐韵嗅到淡淡的香气,见他手里多出一支相思茉莉样式的簪子。 他把她已经松松垮垮的玉簪拿下去,换这根给她挽发。 唐韵低头去嗅:“怎么有香味?” 裴执澜用手背隔开她, 道:“我照着那只茉莉王做的, 那盆香味浓, 木头放久了就染上了一点香味。” 猫儿, 越不让抓的东西越想碰。 唐韵够不着耳朵都冒出来,手往头发上摸:“你亲自给我做的?” 她的唇薄厚均匀, 饱满小巧,樱红的颜色水润润的,裴执澜被引诱到了,低头尝了下这颗樱桃,道:“当然。” 唐韵不好奇发簪了,她紧紧搂着他的脖颈,想着在记忆中看到的东西, 闷声问:“殿下是不是不想做王。” 真相总是与原著相反,在裴执澜的梦境之中, 他厌恶皇后的遗愿, 厌恶欺骗, 对做王没有任何渴望。 裴执澜握着她大半的头发,用那根木簪挽髻,道:“怎么问起这个?” 唐韵埋在他的肩膀处哼哼唧唧的糊弄过去,问:“是不是呀?” 裴执澜手里的发丝被她挣扎的散了大半,他报复般用力揉了揉她的头, 道:“想做。” “真的?” 唐韵坐起来,捧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一点表情:“真的?你没骗我?” 裴执澜道:“没骗你。” 唐韵从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 气的捏了下他腰间的结实的肉:“你不要骗我!” 裴执澜拎着她,让她背靠着自己坐下:“到底梦见了什么?我是四殿下,如果夺位失败,你同梅姑姑该怎么办?” 唐韵从这句话里找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是为了我们,不是你自己想的。” 裴执澜看见陷进牛角尖,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道:“让你们安全就是我想要的,这不冲突。” 系统听到现在忍不住说话: 【宿主,你到底在逼问什么啊?如果裴执澜说不想做王你就不让他做了吗?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你再扶持一个新王?】 唐韵皱起眉,心道:殿下之前因为皇后不想做王,现在…… 系统打断了她: 【宿主,你这就是双标吗?你和之前的我有什么不同呢?在你看来让裴执澜唯心选择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更需要的是你喝梅姑姑的依赖啊。】 【不过我能理解你宿主,至今为止,我还是觉得你任务完成返回原来的世界更好,身份地位金钱还有和平的社会,哪里不必在这里要好。】 不得不说,系统的这招将心比心很好用。 唐韵带入思考了一下,勉强能接受了,可她还是心疼他,轻啄他的下巴:“殿下……” 裴执澜勾着她晃出来的尾巴,听到这委屈的撒娇声,哄着她:“我都不委屈,你委屈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的指尖rua到尾巴根,无比顺滑的撸道了尾巴尖尖,唐韵的尾巴敏感,被刺激的脸颊微红,理不直气也壮用尾巴打他。 裴执澜被攻击的笑了,道:“你跟着我,我甘心满足你全部的愿望。” 他把她抱在怀里,凤眸微垂:“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唐韵用热切的吻回答了他,这个吻绵长温柔,两个在外凶恶的人,背着人群,用唇齿感受着他们隐晦的温柔。 一吻之后,她微微喘息着:“殿下可以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殿下。” 裴执澜的长相勾人,接吻之后眼尾勾着一点红,声音懒懒的:“听起来只是灵兽的保证,不够。” 直白又坦率的暗示,让人想做点更过分的事。 唐韵跪坐在他身上,身后的大尾巴随着主人的心意往衣领里面钻,她哑声道:“那要怎么样才够?我会永远爱你听起来并没有那么诚恳,浪荡公子骗漂亮娘子的时候才爱这么说。” 裴执澜眼波含情,他微挑了下眉,意思是,那你要怎么说? 唐韵露出一点点后悔给自己挖坑跳的表情,她手指摩挲着裴执澜水润的嘴唇,指尖微微陷进去一点:“不加时间,就是我爱你,我可以每天都跟你说一遍。” 裴裴执澜带入了漂亮娘子的角色,抵着她的项圈,把她压过来的身体稍稍推远:“听起来还是很像浪荡子。” 唐韵无辜的眨了下眼,不管那轻微的阻拦,压下去再次品尝清甜的唇,在他通红的耳根处又印了个唇印,道:“那你说,怎么样才行?” 裴执澜手钳住她的脖颈,微凉的手在这脆弱的一处摩挲,他唇角翘起:“等到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唐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出了他玩笑下的认真,她微微眯起眼,在选择了纵容:“好。” 没什么不好答应的,裴执澜就是这个世界里她停留下来的唯一原因,是她的初衷。 裴执澜松开手,道:“等我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我们就去无名州隐居,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土岳洲的冬天的雪最壮丽,来年我们去看。” 唐韵心里压着任务,她脸颊贴着他温热的皮肤,汲取他的热度。 她没法告诉他许多事,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呢喃:“殿下……我爱你。” 裴执澜对她总是很有耐心,每一遍都回复:“我也是。” 腻歪了一会,有人过来送午膳,唐韵修炼到这个地步不吃饭不会影响什么,但她做猫时间没有做人时间长,还是习惯每天吃点,裴执澜有空的时候就会陪着一起吃。 唐韵倒了杯酒,突然想起来她今天过来的原因,问:“殿下今天早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执澜可疑的一顿,道:“五洲周边凶兽出没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是天上的阵眼送了,父皇派所有皇子去探查这件事。” 唐韵给他也倒一杯:“好,什么时候去,明天?” 她边说边回忆着这段剧情,原著中这个时候裴执澜还没有回来,在骂声全部朝向裴执澜的时候,男主发现了兽潮的秘密,得到了清都王的赏赐,他理所应当像首领一样带着宫中的精锐,一同进去探索。 这剧情当初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身临其境就发现它漏洞百出。 天上阵眼是在木灵洲与水澜洲接壤处一个偏角落僻,皇子无故不能出宫,裴重流当时打的是探望病重大殿下的名号出宫,可当时大殿下已经病了许久,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赶在裴执澜传递了消息又没回宫之前去。 虽然也可以用天命之子气运超群来解释,但得到了什么消息他才寻过去明显更合理。 包括上一次的药神秘境,为什么她一出来就被刺杀,那么罕见的地方,她药神秘境里待了那么久,谁会早有准备一样派人在那蹲守。 一个人影出现在唐韵的脑海里,他带着帝王冠冕,脸上带着温和的假笑,清都王。 是他在搞鬼吗?可他到底为什么对裴重流如此看重? “你身上有伤,突破境界也不稳,不如这次就在栖梧宫里休息吧。” 裴执澜说完持起公筷给她夹菜。 唐韵把手里的酒壶重重放下,问:“殿下,不然你起来,我们比试比试,你看我有没有资格陪你走这一趟。” 裴执澜啧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是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天上阵眼当年祭祀的是父皇的灵兽青鸾鸟,既然形成了秘境,到时候不免看到青鸾鸟的一些记忆。” 唐韵问:“这有什么特殊的,我会怕这个?” “青鸾鸟当初和父皇的关系暧昧。” 裴执澜不想承担一丝一毫让唐韵犹豫的风险:“是一对非常不好的例子,不要去看了。” 唐韵不接茬:“这叫前车之鉴,更应该去看看。” 她知道她在裴执澜面前晃的越久,他越是会患得患失,于是放下筷子,梅花糕味的唇吻上他的唇。 “不跟你说了,反正我明天一定要跟着你去。” 唐韵走出屋,发现天下雪了,大雪打掉了门环上别着的梅花,嫣红的花瓣半埋在雪里,像是门口落了一滩血。 那种不祥征兆的感觉又来了。 唐韵冷着脸用灵力把那株红梅扔了出去,从发髻里取了一朵永不凋谢的宝石簪花簪在了门环上。 今天的天格外的低,好像随时要塌下来一样:“我有种这次的出去会出事的感觉……” 【不会的,按照剧情里写的,这个副本最困难的就是幻境,有我在你一定能安全度过的。】 唐韵并没有被安慰到,先不说那跟剧情镜像一样的原著,就说之前的每一次幻境,哪个也没见系统出来干预。 【宿主,别多想了,好久没见到男主了,我们过去刷刷信任度吧。】 唐韵走去青桐宫,正赶上来送礼的礼官排队离开。 裴重流见到她先是想到了那天的场景,瑟缩了一下,他努力扬起笑,站在院子的赏赐堆里冲她喊:“快进来阳和,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唐韵把他的一切反应都看在心里,道:“不用了,等你收拾完我再来。” 第 73 章 白玉镯。 裴重流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对他友善的阳和。 他从后面走出来,道:“什么事能有你重要,快进来。” 唐韵被他一拉, 跟着走回去, 道:“陛下送来的封赏?” 这次的封赏是给明日去查探青鸾秘境的几位殿下的, 跟往常一样, 栖梧宫又收到了几箱子的没用珠宝,反观裴重流这, 开着的箱子里全是珍贵的灵植。 唐韵又一次直面清都王的偏心。 可清都王为什么那么喜欢裴重流呢?裴重流进宫没多久,和清都王也没见过几面,首先排除父爱,那是喜欢裴重流的母亲? 裴重流的母亲在原著中记载就是一个温柔的寡妇,把裴重流养到十几岁,临死前告诉了裴重流真正的身世,并给他回宫的信物。 这么看……清都王也不像是喜欢裴重流母亲的样子。 清都王在乎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她还是有数的, 那几百次的轮回里,为了能把米玛抢回去, 做出了不知道多少猪狗不如的事, 根本就不在乎米玛受到的影响。 若是他喜欢裴重流他娘亲, 定不会在意他娘亲怎么想,早就抢回来扔回后宫里了。 所以清都王到底为什么这么偏爱裴重流? 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性格相似?不会吧,清都王虽然人品不行,但脑子看起来还是有的。 裴重流用灵力抬起箱子,一个个往屋里面运输:“是, 我一到了春天的时候,在这里就特别不舒服,就……” 他脸颊突然红起来, 低下头闷声道:“反正就是不适应,父皇就给我送来了一些药材,虽然不如给哥哥们的珠宝贵重,对我还是挺实用的。” 唐韵一眼扫过去,道:何止是实用啊宝,父爱如山了都。 裴重流是火灵力,一不小心就容易烧着箱子,搬得慢吞吞的,唐韵打了个响指,金色的大阵一闪,院内就空了。 裴重流眼睛里冒出光:“阳和,你越来越强了,魂珠这么好用?” 唐韵想想被恶意吵得彻夜难眠的日子,道:“不好用。” 裴重流眼里的光灭了,握紧了拳头,藏不住的不高兴:“哦……” 他用力坐下,发出引人目光的声响,像个生闷气的小孩:“阳和,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什么事都想着你,那天那么危险我都跑过去救你,可以看出我对你的真心了吧,我觉得你没有我在乎你那么在乎我。” 唐韵道:“我是灵兽,你是人,你当然不能用魂珠,就算能用,你要挖你同族的魂珠?” “有何不可!”裴重流问:“反正每天都要死人,那留下来的魂珠,能够精进灵力为什么不能用?” 唐韵反问:“那你觉得,若真有这样简单的好办法,这几千来,为什么没有流穿出去?” 她看着裴重流,道:“你不信我说的话,也该相信人的贪婪。” 裴执澜的小心思被揭穿,尴尬的移开了视线,道:“阳和,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不想总是托大家后腿。” 唐韵浅笑着摇头:“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若是她还想扶持他为王,这个时候就会教育他,如果开了人吃人的口子,这天下就会彻底沦落为贵族的天下,贵族的孩子有用不完的魂珠修炼,平民的孩子只能被摆上货架挑选,贵族越来越强,平民沦为牲畜。 所以天道和人间的王都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她作为得天独厚的灵兽,压制吃了魂珠的副作用都如此艰难,何况本就身体孱弱的人呢? 裴重流从戒指里摆出一桌的盒子,每个盒子里盛着一个颜色的珠宝,他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要重新打个项圈吗,你看看你喜欢哪些全部都拿去?” 唐韵看着他一脸的你快拿一块我有话要说的小狗样,问:“还有什么要问?” 裴重流在这方面吃了身份的亏,一进宫就直接被分到了天灵院,没有老师讲解基础知识,跟着天灵珠学的都是些高级术法。 “灵兽可以吃人类的魂珠,那么人类是不是也可以吃灵兽的魂珠。” 唐韵笑了,道:“应该可以,但是一般灵兽是没有魂珠的,只有神兽和极少数灵兽比如鲛王身体里才可能有灵珠。” 她开玩笑一样,垂眸看他:“重流,你要挖我的魂珠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重流被她那双带着点笑,好像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看着心慌,他不知道怎么惹了她生气,道:“你是不喜欢我杀你的同类吗?” 他的眼里写着,可你也杀了我的同类啊。 唐韵道:“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做傻事,人类的魂珠我吃了恶意缠身,灵兽的魂珠你吃了又怎么知道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裴重流道:“我不担心这个。” 他朝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进来,拿出一个白色的玉镯:“这是我之前偶然得到的一个灵器,能够反弹身上的所有攻击,就算是鲛人的歌声都能反弹回去。” 唐韵接过那个玉镯,她的天赋是破阵,隐约感觉这个桌子下藏的阵法并不是所谓的反弹,倒好像是有一点替换的意思,像是个替身娃娃。 但裴重流有意藏着,她也没必要非要揭发。 唐韵跟他告别,回去的时候心想,他有保命的东西也好,省的她总惦记他,叫殿下发现不对。 因为三殿下被她封印了神识,第二天没有跟他们一起前往水澜洲。 唐韵路上的时候还想了一下这个事,她封印三殿下的时候虽然是拼尽全力,但是清都王如果也拼尽全力去解未必解不开,他并不在乎这个儿子。 这个结果让唐韵心里有点痒痒,如果她封印的是裴重流清都王回怎么做呢? “想什么这么出神?”裴执澜问。 唐韵抬头一看,已经到秘境门口了,众人表情凝重,裴执澜这么一声,其他人都回眸看过来。 裴重流站在她身后,担忧的附和:“阳和?” 唐韵道:“没事,走吧。” 三殿下没来,他的灵兽金熊飞自己过来的,见状瞥来一眼,阴阳怪气道:“不行就别进去,省的进去了再出什么事,耽搁大家的进程。” 黑色的灵力扫过去,金熊飞就被逼迫的后退两步,唐韵笑了一声,在这只丧家之犬身边停下,道:“放心,这秘境我肯定比你走的顺畅。” 裴执澜则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金熊飞半蹲在地上,他目光凶狠:若不是殿下意外沉睡,怎么会叫那只蠢猫嚣张。 一双靴子停在了他面前。 金熊飞抬头对上裴重流的脸,冷着脸道:“连你也想看我的笑话?” 裴重流目光在他腹部扫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金熊飞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侧身躲开,跑到唐韵身后,惊慌道:“阳和!” 他被裴执澜瞪了一眼,又委屈吧啦的往旁边退了退。 唐韵在衣袖下手指悄悄划过裴执澜的掌心,抬起头做了个口型:不要生气。 裴执澜掌心酥麻,他手收在身前,被头发遮住的耳尖微红,嗯了一声。 唐韵一看就知道他在害羞,转过头掩唇一笑。 裴重流在后面围观了全程,咬了咬唇,多看了裴执澜的背影一眼。 如果阳和是他的灵兽就好了,有阳和么着强大灵兽保护他,他就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欺负了,为什么偏偏是是个这种人能得到神兽,明明他根本就不需要神兽的保护。 裴重流低着头,心情低落,天道真是不公,既给四哥身份天赋,又给四哥神兽,可偏偏什么都不给他。 他身体里的灵力快速增长,沿经脉逆行带来刮骨一样的痛楚,自从用了那根簪子后,他的灵力就更不受控制了。 裴重流痛到极点,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微亮,同时他身后的金熊飞闷哼一声,猛地突出了一口血。 二殿下皱眉看过来,道:“如果不能进去,就回宫里陪你的主人。” 裴执澜只看了一眼兴趣缺缺的移开了目光,唐韵注意到裴重流紧张的神色,多看了他一眼。 裴重流此刻精神敏感至极,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唐韵的目光,手背在身后对她无辜的笑了一下。 唐韵问:“怎么了?” 裴重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金熊飞愤怒的看向裴执澜,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裴执澜正因为裴重流的黏糊而心烦,一挥手,金熊飞被扇出去了三丈远:“这次是我干的了。” 金熊飞内脏错位一趟疼,就这么一扇彻底昏了过去,二殿下浅浅的勾了下唇角,道:“四弟下手未免太狠了,此事我会如实向父皇禀告。” 唐韵道:“但愿二殿下确实如实。” 裴重流躲在人群后,手腕上的白镯子褪去了一层光泽,之前一眼看去就是上好的羊脂玉,现在看着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玉镯了。 他知道,如果再这么用下去,那下一次就会变成白瓷,再下一次镯子就会彻底碎裂,他得有更强的力量来压制住身体里混乱的灵力。 裴重流心里下定了决心,他需要一颗灵兽的魂珠,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第 74 章 青鸾秘境。 白光一荡, 山后面浮现出一方幽暗的秘境,里面奇形怪状的石头散发着幽暗的光。 跟普通修仙门派最厉害的大师兄领头不一样,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是宫里的侍卫和地淮院选出来的几个平民子弟。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去, 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几位殿下才和后面的小贵族们跟着走进去。 这里像一个山洞, 狭窄潮湿, 越往里走越闭塞,让人不禁觉得压抑。 在所有人都走进来之后, 洞内彻底陷入模糊的黑暗。 众人耳边响起鸟类振翅的声音,一个个小红点从山洞深处飞过来,翅膀挥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敲打在人的鼓膜上,有些人已经受不了捂住了耳朵。 “蝙蝠!是蝙蝠!!” “这架势得有一千只了吧。” 二殿下微微蹙起眉,水色的灵力从她身上涌出来,瞬间一大片蝙蝠从天上掉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已经僵硬不能动的蝙蝠又重新振翅飞了起来。 在原著中青鸾秘境在原著中一共有三个关卡,分别是蝙蝠洞, 雷霆幻境桥和验心关。 现在所处的就是其中第一个关卡, 蝙蝠洞。 这个关卡算是天道给男主走的后门之一, 蝙蝠洞中的蝙蝠抗拒任何属性的灵力,唯有最精纯的火灵力才能将其彻底杀死。 男主当时就用他那还没怎么掌握好的灵力,烧了这个蝙蝠洞,跟曾经在万象秘境中采花时一样,裴重流的灵力敌我不分。 虽然杀死了蝙蝠, 其他人也各自重伤昏迷,只有他一个人安然无恙的走向了下一关。 唐韵目光找到躲在他身后的裴重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蝙蝠,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重流:“阳和?” 唐韵脖颈后搭了一支手,强行把她转过来,裴执澜不悦道:“阳和。” 两个字叫他念出了一百字的情绪内涵。 唐韵想到这一路的路程,开始提前心虚,药神秘境里裴重流没有拿到好处,没有能力自己面对青鸾秘境,而她是绝对不能让裴重流死掉导致任务失败的。 那他们殿下…… 系统找到机会: 【这男人太不懂事了,我就说感情会影响你完成任务的速度。】 唐韵不满的反驳:殿下只是没有安全感。 她握紧了裴执澜的手,把掌心的热量传递给他,暗金色的灵力在她身边化成千万条金色的线,从她身边四散飞开。 所有的蝙蝠在陪到那些金线之后,都无力的坠落到地上,冲着唐韵低声哀嚎。 唐韵源源不断的释放出神兽的威压,灵兽类之间的种族压制苛刻,在神兽面前,所有的妖兽得俯首称臣,不得有一丝冒犯。 众人的视线跟着救了他们的金线一起回到了唐韵身上,昏暗的山洞里,只有她散发着耀目的金光,在一瞬间的神圣,强大的让人恍惚。 二殿下看向了旁边的裴执澜。 她表情不好看,本来一个裴执澜已经十分强大了,现在他又拥有了这么一只伸手,到了苍龙蛊境的那一天,她面对他还能有一丝胜算吗? 裴重流一直静静站在唐韵身后,他看到唐韵和裴执澜紧握的双手,心里出现了一丝迟疑,抬头就对上了二殿下的目光。 看着看着,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因为有唐韵在,原本导致团灭的蝙蝠洞非常轻松的就度过了,可劫后余生后没人说话,一个个低着头装哑巴。 怎么就是阳和呢?前面刚出了那档子事,为了不得罪三殿下,谁没说过她的坏话,这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这时候换了任何一个人力挽狂澜,他们都得上去捧两句,可怎么就是阳和呢? 唐韵不懂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她目光扫过这些人,笑了一声。 虽没说话,已经胜得过千言万语,有人羞红了脸,想要道谢,裴执澜先道:“走吧。” 唐韵笑道:“好。” 这一打断,原本想说话的人僵硬的又把话噎了回去,裴执澜表情淡淡,阳和心软,要是把求饶的话听取了,恐怕又会对人放松警惕,宫里从不安宁,维持着这样的厌恶反而是件好事。 在这宫中,阳和只要喜欢他一个人就够了,只有他不会背叛,就如同碧灵镜上显示的结果一样,他注定会爱上阳和。 随着所有蝙蝠坠落,蝙蝠洞好像要地震了一样,剧烈摇晃起来。 像一个花盆坠地,黑色的石壁碎裂四溅飞开,白色刺目的光从缝隙里照了进来。 从最暗到最亮,有些人躲避的不及时,眼睛被刺激的不停落泪。 二殿下眼前笼着一层水色的纱,只间他们站在峡谷的两侧,横在两侧山峰中间有一道纯白色的光桥,上面紫色的雷霆游走,不断地发出闪电特有的危险声音。 像是故意给他们掩饰一样,一片树叶飘飘悠悠的落在了桥上,只一秒就变成了黑色的飞灰。 缥缈的女声不知道从何而来:“雷霆幻境桥,至多可两人一起,人越少过桥时雷霆越盛,法力愈强过桥时灵力越盛,越靠后过桥时雷霆越盛,心境越乱过桥时灵力越盛。” “也就是说两个人,放平心态,走的越早越好。” 有人附和:“应该不仅是心态的问题,既然叫雷霆幻境桥,那这个幻境应该是跟雷霆一样重要的考验。” 他们说着看向后面的二殿下和五殿下已经裴执澜。 两人一起,先选的肯定是这些殿下们。 二殿下开口道:“从最小的开始选,小六然后小五。” 一直沉默寡言宛若透明人的五殿下问:“灵兽算一人吗?” 在场也有有灵兽的人,包括裴执澜和二殿下,都一起仰头去看虚无的天。 那道虚无的女声道:“算。” 五殿下腼腆道:“那我和我斑斓一起。” 他身后一条斑斓的巨大蟒蛇浮现出身影,用尾巴把他圈在自己能保护到的地方。 二殿下身边披散着黑蓝色长发的人鱼也占到了她的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所有的殿下里只有裴重流没有灵兽。 裴重流看着站在裴执澜身边的唐韵,心里升起试探的意思,他前几日意外得知了接触契约的办法,如果……如果唐韵没了主人,她有多大可能留在他身边呢? 他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小心抬起眼,道:“四哥,你不要生气,我就问问,我先说是我不懂事,你要是不高兴就当我没说过……我能不能和阳和一起?” 【我觉得主角有生命危险。】 唐韵看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心里问:他最近是去了哪做了什么事吗?我怎么觉得他有哪里不对。 【没吧。】 裴执澜道:“既然知道不该说,还开口?” 裴重流惶惶道:“对不起四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犯糊涂了,我只是觉得四哥那么强,就算没有阳和也一定可以的,可阳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只信得过她。” 唐韵微微眯起了眼:想办法回顾一下裴重流这几天的录像,他绝对是见了什么人。 平常裴重流虽然也有些坏心思,但没到这个地步,现在这样,必然是有人恶意引导,是谁,对方又为什么这么做? 让裴重流提前惹怒裴执澜,他想让裴重流死?还是想一箭双雕,也趁机拉殿下下水? 【这个要向主脑申请,我去了这两天就没人陪宿主了。】 唐韵道:快去。 二殿下美眸含笑,见裴执澜脸色不善,道:“四弟,既然小六都这么说了,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而且我觉得,小六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宫里谁不知道,小六和阳和关系好着呢。” 裴重流立刻大喊:“二姐!” 他慌张无措的看向唐韵:“阳和,对不起……” 裴执澜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散了,那双微挑的凤眸平静的看着裴重流,像是一只开始认真的狮子:“闭嘴。” 一边是傲气凌人的裴执澜,一边是唯唯诺诺的裴重流,人心不自觉开始偏了,他们不敢说话,但裴执澜和唐韵都能听到人的恶意,一道道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四殿下也太欺负人了吧,六殿下明明都这么卑微了。” “阳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可都是因为她闹起来的啊。” “怎么还没打起来,这两个要是两败俱伤了,那以后可就是二殿下的天下了。” 唐韵眸色微沉,她虽然早就知道这宫里不剩几个正常人,但每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会撩出她心里苦苦压制着的恶念,让她忍不住想把他们的魂珠都挖出来吃了。 忽然,裴执澜略带委屈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想把他们都扔下去。” 唐韵睫毛一颤,也小声道:“那就扔,我来扔?” 裴执澜勾起一个笑,他贴了下唐韵的额头,一触即离,然后就想傀儡师一样张开了手,黑色的灵力丝线捆绑着一个个人扔了出去。 他平常很少用灵力化线,但是今天阳和用了,他就非常想也这么用,好像在隐秘的告诉其他人他们的关系一样。 他们是未婚夫妻。 只一眨眼,这就只剩下不到十人,他们缩成一团,不禁往后退,不敢靠近裴执澜。 二殿下双眸微怔,等看到裴执澜把人都抛在了雷霆桥上才略舒了一口气。 她转头怒道:“你发什么疯?” 裴执澜反问:“你真不知道?” 二殿下看着她冷淡的眼睛,一顿,道:“我怎么会知道?” 裴执澜斜睨她,道:“那就是我乐意。” 二殿下的心里的火好像被浇了一捧热油:“那你怎么不把我也扔下去。” 裴执澜笑:“自然想看看你此刻的表情。” 他满意的道:“确实很让我高兴。” 五殿下装作自己不在,裴重流察觉到危险,默默的朝唐韵的方向靠近。 裴执澜看过去,灵力一抽一撇裴重流飞了出去:“差点落了这个。” 第 75 章 叩问心。 裴执澜的动作又快又突然, 让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阳和——!” 裴重流尖叫着从唐韵眼前划过。 唐韵眼眸微微睁大,她心里知道裴重流就算自己过桥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但她赌不起这个万一。 如果想要留在殿下身边, 她就必须要保护裴重流。 暗金色的灵力把坠落的裴重流吊在了半空中。 仅剩的几人鸦雀无声, 谁都不敢出声, 一双双眼睛简直要看不过来, 又不敢多看。 刺激啊,四殿下因为灵兽把六殿下扔下去了, 然后灵兽又把六殿下救上来了。 二殿下看着裴执澜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裴执澜瞥过去一眼,黑色的灵力封住了她的嘴。 唐韵如芒刺背,有样学样封住了裴重流的嘴,用目光安抚他不要说话,转头看向裴执澜,道:“殿下……” 她觉得自己的思维运转速度已经快到能摩擦出火花。 裴执澜不说话, 也没有再把裴重流扔下去驳她的面子,就冷着一张脸, 垂眸看着她。 细看的话, 还能品出里面的一点点委屈和控诉。 他不觉得阳和会想抛弃他去跟裴重流一起过这个桥, 但是阳和对裴重流的宽容的关注实在是太多了,多多让他忍不住嫉妒。 唐韵上一次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是生死一线:“殿下你看,剩下来的人也是单数,两个人才好过桥, 你再把六殿下扔下去,剩下的那个人怎么办?” 赤.裸裸的借口。 裴执澜衣袖遮掩下握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道:“嗯。” 藏在人后的五殿下惊讶的一挑眉, 总是唯唯诺诺的眼里划过一丝兴味,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唐韵知道裴执澜为什么答应,他从来就没有安全感,为了能留住身边的人,他可以无限制的包容。 当初为了留住皇后努力练剑,现在为了留住她也可以忍受裴重流的存在。 唐韵心里又酸又软,可这不是解释的时候,在系统的限制下,她也注定没办法跟裴执澜解释她对裴重流包容的原因。 只有等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生死一搏成功的那一刻,他们才能有真正自由。 唐韵把裴重流拉上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裴重流摇摇晃晃的被往上拉,腰被金色的灵力勒的好像要断掉了一样疼,他心里生出怨恨,为什么阳和不是他的灵兽呢? 他和阳和一见如故,他们明明那么合适,如果阳和是他的灵兽他一定会对她比四哥对她要好。 天道真是不公! 裴重流对上裴执澜的眼睛,手慢慢抬了起来,握住了拉在她腰上的金色踩着崖壁拉着金色的灵力坠下了桥,唐韵没来得及收手,艳红的灵力就绑住了她的手腕,毫不犹豫的把她拉了下去。 裴执澜眼里燃起怒火,身影一闪追了上去,下一刻又被桥上白色灵力弹了回去。 缥缈的女声提醒:“雷霆桥最多一次通过两人。” 裴执澜咬牙切齿,一个一个字好像沾着血:“裴、重、流。” 唐韵和裴重流落在桥上,她气的发昏,掐住了他的脖颈:“六殿下?” “阳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重流的眼泪滚下来砸到她手上,唐韵手一僵,缓缓挪开。 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都会顺着把发生的事带过去,但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太让人厌烦了,太烦了! 裴重流也认为唐韵回原谅他,他从生下来就被善待,被原谅被宠爱都是太常见的一件事了。 唐韵把他的眼泪擦干净,冷淡的问:“殿下,对不起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裴重流怔了一下,然后缓缓保住了膝盖,桥上的雷霆不绝,一道雷擦着他的脸颊劈了下去。 他一动不动,只看着阳和,心里生出恐慌,阳和生气了吗? 可能是因为他们久久不动,雷霆更加暴躁,唐韵拉着裴重流的胳膊把他拽起来,金色的阵法一瞬间铺满了桥道。 暴虐的雷霆被挡在金光之外,唐韵蓄力把裴重流用力扔到了桥对面,目测他一抬脚就能走出去,她毫不犹豫的转过去原路返回。 她能感觉的到,殿下还在那等她。 “阳和,快回来,你要做什么!”裴重流被她不要命的举动吓到,站在出口处大喊。 在秘境主人的领地里,主人的意愿几乎是无法战胜的。 唐韵身边的阵法微微颤抖,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阻挡着她试图挑战规则的行为。 轰的一声响,阵法碎成光点,裴重流条件反射离开桥跳上了岸,没了金光的遮掩,他清晰地看到,裴执澜毫不犹豫跳下去的一幕。 裴重流猛地站起来,走到桥边又一点一点退了回去。 他脸颊发麻,血液从下往上涌,心里不解,他们一个两个都是疯了吗? 那桥能一瞬间便分出千万个小世界来,裴执澜就算是进去了也找不到阳和,还有阳和……明明能出来,为什么还非要回去。 裴重流低垂着头,像一只淋了雨的狗,他只是想和朋友一起走,为什么搞得他像是个拆散别人的大恶人一样。 唐韵被桥吞噬了。 她脚下的桥好像张开了嘴巴,一口把她吞了下去,不停下落的过程中,那个秘境中的女声再次响起。 “第二重,叩问心。” 唐韵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反而冷静下来,原著中过了雷霆桥之后裴重流经历的第二关也是这个叩问心。 当时裴重流看到的是裴执澜被赶出宫后在无名洲称王的事。 在原著里,殿下这个时候并没有回来,二殿下三殿下的计谋顺利实施,殿下的名声一个月内跌落到谷底,在外被堕兽袭击,染上了堕印。 这里就不得不再补充一下堕兽的概念,堕兽是青鸾秘境的特产,只要被堕兽咬伤就会逐渐丧失甚至攻击同伴,化身成新的堕兽。 青鸾秘境里只有一支堕兽,是裴重流在闯最后一关时无意放出去的,巧死了,那只堕兽偏偏就去袭击了裴执澜,让裴执澜染上了堕印。 清都王在得知裴执澜染上堕印的那一刻,毫不留情的下了诛杀令,裴执澜众叛亲离,从城门一跃而下,向死而生,从诛杀他的大阵的逃脱。 而裴重流,则是通过他在叩问心里看到的未来,几次破坏了裴执澜毁天灭地的计划,赢得了民心。 唐韵很少去回忆原著里殿下黑化后的事,因为太不真实。 越是了解殿下,越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多善良温柔的人,是这个皇城里最做不出视人命为草芥的人。 就算是染上了堕印,他也不会杀害他的子民,若是要为天下而死,他怕是不会有一丝犹豫。 不是因为他多爱这个天下,只是死跟活着于殿下对比,死真是太轻松了。 唐韵心情低落,眼前的画面开始变换,她听到低低的嘶吼声,一头通体漆黑头生单角的灵兽从深处跑了出来。 她掌心出现扇子,对着那头犀牛一样的野兽一挥,金色的灵力把犀牛砍成了两半,但是下一刻那头牛立刻重振旗鼓,凶猛的继续朝前突刺。 它撞破了墙面一路奔腾出去,外面的画面又一晃变了。 不远处,她看见了裴执澜。 唐韵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殿下?” 裴执澜把她抱在怀里,胳膊紧紧的搂的她的背,好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就说让你不要靠近裴重流,又被他连累了吧?” 唐韵轻轻的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殿下怎么找到我的?” 裴执澜道:“我跟你从桥上跳下来,见到远处冲过来一头妖兽,杀了它之后顺着找过来了。” 唐韵表情微变,掌心压在他的额头上,一个黑色的灵性印记出现,正是堕印。 裴执澜看着她剧烈变化的目光,问:“怎么了?” 唐韵缓声道:“殿下见到的那只妖兽叫堕兽,殿下额头上出现的印记是堕印。” 在裴执澜疑惑的目光中,她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堕兽的事都跟说了一遍。 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往她心里割了一刀,事情没有真的发生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抉择。 她没想道她真的是个虚伪的人,是伪善又自私的人,口口声声的为国为民,可当天下和殿下只能留一个的时候,她想留的……想留的还是她的殿下。 裴执澜眉宇微皱,道:“先出去再说。” 唐韵宛若死水的眼眸波动了一下,问:“去哪?” “秘境已经打开了,我们先回观梧宫。” 裴执澜拉住她的手,道:“这个堕印我会想办法的,不用担心。” 唐韵被他拉着,抬头看着他高挑伟岸的背影,问:“殿下,堕印若是不能解该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 裴执澜转过身,一把扇子直直插进他的心窝,唐韵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把扇子推了进去,道:“殿下,我恨不得代你承受这个堕印。” 她眼里的痛苦不作伪,裴执澜胸口插着一把扇子,表情没有半点变化,问:“那你为什么……?” 唐韵把扇子抽出来,带着一串血珠,道:“可你不是我的殿下啊。” “裴执澜”不装了,勾起一个鬼魅的笑容道:“不应该啊……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唐韵道:“第一眼。” 她脚下亮起金色的法阵:“和之后的每一句话。” 第 76 章 蛊惑。 幻影逐渐变淡, 化成青色的烟,一张柔媚的面容在逐渐变得清晰。 唐韵心里一震,她在米玛的记忆里见过这张脸。 那时候这张脸还要更青涩一些, 喋喋不休的吐槽着清都王道貌岸然。 春暄, 清都王的灵兽, 后来被清都王献祭的那只青鸾鸟, 一声尖利的鸟鸣声仿佛长箭穿颅,刺过唐韵的识海, 唐韵皱眉,同时春暄飞身过来,手化成爪的形状,掏向唐韵的心。 唐韵勉力抬手挡住,脑海剧痛下,身体先一步凭本能行事,几招之后, 春暄先收了手。 她面露疑惑,道:“裴星揽?” 唐韵扇子架在她的脖颈上:“春暄。” 春暄看着她的眼睛, 忽的笑了:“原来如此, 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唐韵不知道她明白什么了, 心里没有放松警惕,问:“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春暄手指夹着扇子,缓慢移开,道:“我的魂珠还还在那个狗皇帝那,你把我的魂珠拿回来, 碾碎了扔进有鲛人的大海里,我保证这里就会重新稳定下来。” 唐韵手指擦过脖颈被划出的血迹,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春暄竖起三根手指, 道:“我向天地起誓,方才若有一句假话,现在就魂飞魄散。” 天地法则在她身边一闪而过,春暄放松的站立着,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 唐韵收了手,道:“成交。” 她说完转身就走,春暄一愣,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我的魂珠?” 唐韵飞快往外走道:“不好奇。” 她还得去找殿下。 春暄饶有兴致的道:“青鸾一族孩子吃了娘亲的魂和魄才能彻底长大,我和狗皇帝生的小孽畜也到了这个年纪,这狗皇帝才派你们你们过来,他可不全是为了维护这个什么结界,但结界也不能完全不管……” 看着唐韵脚步停下了,她笑道:“你看,全清都最好的几只灵兽都在这了,你猜谁会顶替我,成为下一个结界呢?” 春暄一句连着一句,咄咄逼人:“二殿下,还是四殿下?小猫儿,就算我不拦你,你真的能走出这个门吗?” 唐韵转过身,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她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春暄的盈盈笑脸。 她先问了最重要的:“小孽畜?” 春暄点头:“嗯,裴……重流?是叫这么个名字吧?” 唐韵缓缓呼了口气,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就这么没有半分预警的当头砸下,绕是唐韵自认见足了失眠,此刻也有点懵。 裴重流,全文男主,是个人和妖兽的混血??? 一个血统至上,绝对的纯血国家,竟然最后拥护了一个混血称王?按原著的发展来看,这个秘密还真的顺顺当当的隐藏了一辈子。 唐韵不解了,清都王显然知道这么秘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裴重流上位? 因为爱春暄?看春暄的态度就知道绝不可能。 因为爱裴重流?比爱春暄还扯。 春暄给她解了惑,道:“因为他爱米玛,米玛死后,他一年比一年痛苦,但是不恨自己,全恨五洲,恨制度,恨王位束缚了他。”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嘲讽的笑出了声:“所以他就决定报复,强迫我剩下一个混血的孩子,在让这个孩子坐上王位。” 春暄看向唐韵,问:“一个蠢货想出来的报复,可是这个蠢货是王,竟然就真的实施了。” 唐韵槽多无口,心情复杂到难以用语言表达:“确实虚伪的超乎我的想象。” 春暄满意的点点头,道:“再过半个时辰我会震塌这方结界,然后随便扣下来一只灵兽,伪造成我已经魂飞魄散的假象,帮助你成功逃出去。” 唐韵大概懂了:“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春暄道:“小孽畜没吃到我的魂,恐怕会惹狗皇帝察觉,你回去前找一个妖兽的魂珠挖给他吃。” 唐韵眉微挑:“他可以消化妖兽的魂珠?” 春暄道:“自然不可以,以他的资质不过半月定会出事。” 唐韵沉默片刻,问:“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春暄冷声道:“你真的以为他不知道他是灵兽吗?纵如此,这几十年来,他也没有一次来找过我。” 唐韵审视的目光对上她冰冷的眼睛,道:“知道了。” 她再转身离开,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春暄的声音远远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唐韵背对着她,右手抬起来招了招,当做回应。 春暄的魂珠她会帮她拿出来,可她并不打算真去给裴重流喂一颗妖兽魂珠,裴重流可以死,但不能现在死,至于清都王会不会怀疑……也不需要过多忧虑。 原著中清都王在苍龙蛊境开启之前就重病去世,对付他还不需要她做什么,再等一两个月,熬也熬死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她得赶紧杀了那只堕兽。 唐韵脚下法阵生成,她定定的看着前方,那只原著中害的她的殿下身败名裂的堕兽。 另一边,走过雷霆桥的学子们正艰难抵御着忽如其来的兽潮。 妖兽领头是一头通体漆黑的犀牛,二殿下已经重伤昏迷,原本渡过桥的学生们已经在这一波又一波源源不绝的兽潮前折损过半。 到现在只剩下裴执澜手握长鞭在前抵挡,他背影笔直,长鞭一荡,澎湃的黑色灵力和沉重的灵力撞击在一起,荡开强烈的余波,让刚爬起来的裴重流又被撞飞了出去。 没有人关注到他,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同犀牛对症的裴执澜,裴执澜眼眸下压抑着让人心颤的冷光,此刻像是一把失去了主人的魔剑,不知疼痛一样,一次又一次对上凶悍的灵兽,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太强了,强的让人升不起嫉妒,实力悬殊到只让人只剩下恐惧和仰慕两种情绪。 他们一直活在裴执澜的谣言里,众口铄金,到了最后谁不厌恶裴执澜就不合群一样,一年复一年,疏远裴执澜成了所有人默认的习惯,他就当是冷酷无情的,暴虐的,让人畏惧的。 可现在却又是他救了所有人的命,有人脸上发烫,有人望着裴执澜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火铄洲的人对裴执澜更亲近一些,先喊道:“殿下,臣来为你助阵!” 一道火灵力远远的打在了犀牛后面的妖兽身上,裴执澜身体一顿,扭过头淡淡的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专注御敌。 他着急去找他的唐韵,能有人帮再好不过。 有第一个人开口了,第一道灵力打出去了,那做第二个第三个开口的人就不那么困难了。 裴执澜身后仿佛盛放起了烟火,五颜六色的灵力拥护着他,保卫着他。 裴执澜又怔了一下,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没有过的东西忽如其来的补给,就像是久未见阳光的人突然被放在烈阳之下,第一反应是躲避和闭上眼睛。 于是裴执澜的灵力更强烈的从身体里涌出来,想赶快结束这场对战。黑色犀牛察觉到危险,拼死一搏,胸口处亮着淡淡的白光,这是一只罕见的有魂珠的妖兽。 裴重流眼前一亮,从地上爬起来扑了过去,下一刻他就被两股碰撞在一起的强大灵力撞了出来。 五殿下用灵力捞了一下裴重流,道:“趴着吧,这不是你我能干预的。” 裴重流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个战场上,眼看着裴执澜的鞭子要抽到那只魂兽的魂珠,他等不了了,一跃而上,身上的法宝全部启动,冲到了妖兽身前,拉着它的后腿一起往后坠。 裴执澜的鞭子落空,犀牛被前后夹击大怒,破釜沉舟身体开裂,里面的诅咒汹涌的朝裴执澜袭去,仿佛一张巨网,禁锢着他面前两个人都来给他陪葬。 裴重流面露惧色,他手腕的白玉镯一闪,周身的黑色诅咒向后反弹,就近全部缠绕在裴执澜身上,裴执澜刚要脱身,又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拉了回去,一个诡谲的符文缓缓在他额头上成型。 唐韵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急促的画出一个法阵,耀目的金光挡住的所有人的视线,把这一小块地界一分为二,金光之下裴执澜头顶的符文不甘的跳动了几下,缓缓隐藏。 “阳和?” 裴执澜安稳落地,见到唐韵着急的眼睛,把她抱在了怀里:“没事的,别担心。” 唐韵眼尾通红,痛苦中更多的是无力,春暄的穿线又让她回忆起了在药神秘境中一次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挣扎。 冥冥中的那只手,总是把她做出来的改变扭转到原著中的样子。 “殿下……” 唐韵紧紧抱着裴执澜,鼻尖缭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她委屈的想哭,即便有了强大的力量,殿下还是像水中月镜中花,让她迷恋又无法挽留。 阴影处,裴重流尽量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像一只小老鼠一样,悄悄的握紧了手里纯白色的魂珠。 他随意擦了擦,心好像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裴重流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手里莹润的魂珠好像入了魔,不行,放在哪里都不安心,会被抢走的,力量只有吃下去才是他的。 耳边一个声音不停的蛊惑着:吃下去!吃下去!!! 裴重流有一瞬间的犹豫,他还记得阳和的话,人吃了魂珠会出事的…… 可她是裴执澜的灵兽,她的话真的能完全相信吗? 下一刻,魂珠入口,他的喉结一滚,沾着血的唇勾起一个阴森森的笑。 当然不能全信了。 第 77 章 两枚药。 随着堕兽的死亡, 整个秘境迅速的塌陷,等所有人逃出去,留下的人不足来时的一半。 春暄兑现了她的诺言, 青鸾秘境重新恢复平静, 众人带着骤失同伴的悲伤回宫, 因为死亡这一路都维持着宛若风雨之前的平静。 裴执澜从唐韵那里听说了堕兽的事, 但是并没有什么真实感,除了额头上出现的这个印记, 他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异常。 唐韵没有办法因此放下心,她的精神还沉浸在米玛秘境一次一次的失败之中,失去的恐慌笼罩着她,她竭尽全力的想把裴执澜身上的堕印封印下去。 几次失败之后,她改变了想法,如果不能驱逐封印,把这个堕印引到她身上也可以, 她是万兽之首,血统上就能对堕兽进行压制。 就算出了什么意外, 她还有系统赠送的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唐韵跪坐在裴执澜身前, 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白软的面颊上, 她目光坚定,下面涌动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偏执。 金色的灵力一闪就被黑色的灵力吞噬。 裴执澜握住唐韵的手,看着她无辜不解的眼睛,问:“你要做什么?” 唐韵唇动了动,不敢说。 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阳和, 没到你为我牺牲的地步,我们没那么慘,我也没那么弱小。” 裴执澜看着蔫头耷脑的小猫, 把她抱在怀里道:“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活着,不会把你自己留下的,” 唐韵脸颊贴着他的脖颈,过渡使用灵力已经透支了她的身体,让她大脑转的缓慢,她睫毛微颤,酸酸的眼睛里滚上一层泪,然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埋在裴执澜的颈窝里,问:“万一呢……?” 万一命运无法更改呢? 裴执澜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那我也会把你安置好的。” 唐韵离开他,眼泪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委屈的问:“那不还是留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裴执澜闻言认真想了想,道:“我死之后,你就带着我全部的东西回木洲生活,或者寻机会回灵兽秘境也好,好好生活一年。” 那张过分艳丽以至于不详的脸,此刻全是温柔:“这一年里,若是过得实在难受,便来殉我,我在下面等你。” 唐韵嘴角浅浅一弯,睫毛还沾着泪,道:“你怎么这样,在戏折子里人郎君都嘱咐娘子忘了他,好好活下去。” 裴执澜笑了,不计较她的断章取义,道:“我不大度。” 唐韵低头沉默的握着他的手,裴执澜回握着她,把一枚丹药放在了她的掌心。 两人都在米玛的秘境里见到过这枚丹药,用来解除灵兽契约的丹药。 唐韵刚落下去的难过成百倍的涌了上来,曾经她那么想和裴执澜赶紧截胡契约,没想到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你身体是不是已经很不舒服了?” 她紧张的坐起来,想从他那双眼睛里判断出他话的真假,裴执澜突然俯下身,吻向了她的唇。 “没有骗你,是我等不及了,不想让你做我灵兽,我想娶你” 唐韵愣住了,一双猫眼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裴执澜声音蛊的让人浑身酥麻:“好不好?你愿不愿意嫁我?” “好。” 唐韵在他耳畔,仿佛末日伴侣,温柔又疯狂,道:“愿意。” 晚上,回去复命依旧的系统回归。 【宿主宿主,我已经帮你申请调查了,裴重流确实之前……】 “见了清都王?” 唐韵在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长发,看着镜子里的提起清都王冷静淡然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 刚来这里要依靠梅姑姑保护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一眨眼她已经可以去算计清都王了。 【!宿主你怎么知道。】 唐韵把挑着想说的跟系统说了说,道:“我刚来这的时候,一直担心裴重流会因为失去剧情的保护遭遇不测被谁杀死,现在看来他身上的男主光环稳得很,堕印还是出现在了殿下身上。” 她问:“命运真的能改变吗?如果不能我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片刻。 【宿主,你是临时被我们挑选来这个任务的,没有任务经验,能被选中完全是因为跟裴执澜的契合性很高,适合帮裴重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所以这个任务,如果你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走,不去探索原著的真相,其实是很简单的。】 【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我们既然让你过来,那么原著就一定是可以改变的,这点你不需要有任何怀疑。】 唐韵笑了,放下梳子道:“谢谢,我心情好一些。” 系统闻言又沉默了片刻,小声的道: 【宿主,我有一件事情,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唐韵回到床上:“什么事?” 【其实……其实那个好感系统插件是不成熟的……】 它慢吞吞的把主脑当初告诉它的话如实转告给唐韵,然后小心的等待着唐韵的反应。 唐韵盖被子的动作一顿:“所以殿下早就喜欢我了?” 【是这样的……】 唐韵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过脸,躺在一片黑暗里感受着空气逐渐被剥离的压迫感。 【宿主对不起,但是我那个时候完全是担心你。】 唐韵道:“没什么。” 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世界恶意满满,她的送出去的正面情绪都不得善终,对泠卿是,对地淮院的学子是,对天下之民也是。 她要么不断筑高筑厚自己的心墙,要么心灰意冷的被打倒。 唯有殿下是不同的,他在昏暗的世界里发着光。 月圆之日天地灵气最足,如果想用解除契约的药也是在月圆那天使用最好,距下一个月圆之日还有大概一月有余。 唐韵在等待的过程之中,越发烦躁起来,方才过去半个月,青鸾秘境带来的平静就轻易的被打破,她确信殿下这半个月从没出宫,外面还是像原著一样,暴走的灵兽越来越多,不断地蔓延。 难道堕印不止一个? 唐韵拢着大氅坐在宫外的木椅上,天气转暖,外面墙上爬上了迎春花。 她身体里的恶意迟迟没有消散,耳畔成天响着整个宫廷的恶意,如果佛系一点,也是个很妙的信息收集既能。 这么想着,听到耳边又传来对殿下的恶意揣测,唐韵手指猛地收紧,捏碎了椅子把手。 【……宿主,冷静一点,冷静,肯定也是有正面消息的只是你听不见。】 唐韵松开手,缓缓的舒气道:“我知道。” “阳和。”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唐韵目光微沉,推开门,抬眼浅笑:“六殿下,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他,目光一怔,她自从青蓝秘境回来就没关注过裴重流,短短的半个月他好像长高了一个头,身上的气质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说以前还有点孩子似的稚气,现在就是已经完全长开了,他很好的融合了春暄和清都王的优点,剑眉凤目,只是双眼皮的纹路太深,显得有些阴沉。 唐韵鼻尖嗅到一点腐臭的味道,蹙起眉,这味道……像野外腐烂的肉,莫名的讨厌。 裴重流没等她细想,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唐韵指尖灵力一闪又克制的收了回去,法阵在他们身边浮现,下一刻两人就到青桐宫院后的小林子里。 唐韵看他这幅紧张的做派,严肃了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重流开门见山:“阳和,父皇已经下旨缉拿堕印的源头。” 唐韵心尖一跳,听他继续道:“我知道堕印在四哥身上,那个时候我看到了。” 察觉到唐韵心里骤起的杀心,系统忙开口。 【宿主!不能对男主下手啊!会被天道察觉的!!】 唐韵冷静的露出了作为灵兽该有的戒备,微微退后,问:“你想做什么?” 裴重流好像是被她语气里的生疏刺痛了,难过的道:“堕印一旦发作是瞒不了多久的,等四哥失去了意识,这座城的人都活不了,阳和,你包庇不了四哥的。” 他一步一步逼近,握着唐韵的胳膊,道:“到时候你只会跟着他一起死,你懂吗,死是什么意思,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唐韵甩开他,崩溃般红了眼睛:“那你想怎么样?” 她表情一直在变,喊完又去拉住裴重流的手,软声哀求:“重流,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也不想我死吧。” 【宿主,你现在的演技会去冲一冲影后是没问题的。】 裴重流看着那双盛着绝望,不停落下眼泪的眼睛,满意的笑了。 他擦掉唐韵的眼泪,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道:“阳和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死的。” 裴重流握着唐韵的手,在她放心放下一个小盒子,道:“打开看看。” 唐韵内心冷漠,抽噎着打开了小盒子,等看见盒子里面卧着的那颗丹药,她指尖微微一颤:“这是什么?” 裴重流道:“解除契约的灵药,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了两枚,凤凰一枚,你一枚。” 唐韵垂着眼帘,把盒子合上,问:“凤凰一枚?” 裴重流纵容的笑了:“对,凤凰病了不适合做我的灵兽了,等你同我签订了契约,我们再给凤凰找一个好主人好不好?” 唐韵抬眼,问:“凤凰恐怕承受不住解除契约的痛楚。” 裴重流皱起眉,然后又笑了:“那她的魂珠到时候给你,好不好?” 第 78 章 山雨欲来。 唐韵心情复杂的看着裴重流的眼睛, 她已经快要记不清第一看见裴重流时他是什么样子。 好像是没这么面目可憎的,也可能那个时候他也是装给她看的。 “让我再想一想。”唐韵扭过头。 裴重流松开她的手,道:“好, 你可以再想一段时间, 但是阳和, 在你仅有的生路里, 我绝对是最适合你的主人。” 他指尖点了点小药盒:“这就是我的诚意。” 唐韵嗯了一声,垂头丧气的。 裴重流见过她最强大的时候, 格外喜欢她在他面前柔弱可爱的样子,这种差别待遇让他的心里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 他笑了笑,心想,果然对阳和再好,他也不可能拥有她,只有实力,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实力, 才能让他想要什么就拥有什么。 裴重流转过身,额头上的堕印微微一闪, 很快就消失无形。 唐韵脸上的难过柔弱散的一干二净, 她手里亮起暗金色的光, 视线在裴重流脖颈和脑袋交界处扫过。 【宿主!冷静啊!!】 唐韵道:我很冷静,你不觉得如果把裴重流像三殿下一样打晕了,一直躺着很让人安心吗?真是个好主意,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宿主不行啊,裴重流是天道之子, 只要你有任何想伤害他的举动都会出大事的,一旦你被天道弹出这个世界了怎么办?】 唐韵手里的光慢慢灭了,道:“你说得对, 我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系统一看唐韵这个表情,就想到她之前变成三米高大猫一爪一个人头,嘎嘣嘎嘣嚼糖豆的场景。 它明明是一个系统,现在却有种头皮发麻的紧张感: 【宿主,你引导别人伤害男主也算伤害男主啊!这也是不行的!】 唐韵露出被识破的丧气表情,“嗯……知道了。” 【……】你果然是想让别人打晕男主。 【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男主知道了堕印在裴执澜身上,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如果裴执澜身份暴露,回归到原本的剧情,他就要被赶到无名州,可是宿主,你是不能长时间离开男主的,你该怎么办?】 唐韵停下脚步,背靠在城墙的红砖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道:“我不知道。” 系统急了,想问她你怎么能说你不知道呢? 可看着唐韵疲惫的眼睛,和倦怠的目光,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她这一路其实已经做得很优秀了,不久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唐韵,在人类中你是很优秀的人类了,请你一直牢记这点。】 唐韵噗嗤一笑:“你在安慰我吗?” 【嗯,但看起来好像不是不奏效,或许你可以回去抱一抱你的男朋友?】 唐韵摇了摇头:“殿下每天要听到太多坏消息了,我只想说好听的话给他听。” 她声音温柔:“起码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希望他是高兴的。” 【宿主,我觉得顺应剧情未免就一定是错的,与其时刻提防着男主发难,让四殿下匆忙出逃,还不如早做打算,让他做好万全准备去无名州,你留在宫里,和他里应外合,不是也很好吗?】 唐韵靠着墙,缓缓蹲下来:那我该怎么跟殿下说呢? 她抱住头,微挑的猫眼盯着地面:“我没办法透露剧情,我该怎么让他一个人去无名州,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系统不解。 【达成这个目的的话,理由有很多啊,你可以装病,让四殿下去找药,然后用阵法把他困在那。】 唐韵抱膝,闷声道:“没用的,只要我还留在皇宫里,殿下无论如何都会回来找我的。我是他唯一的家产,他不可能把我留在这的。” 系统明白了,让裴执澜离开皇宫容易,难得是让裴执澜离开一个和皇宫绑定的唐韵。 把一个个错误答案都排除,仅剩的一条路明朗的出现在面前。 【宿主……】 唐韵站起来,道:“我知道,让我再想一想。” 有人崩溃的时候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脑,唐韵的崩溃是闷的,溺在死水里一般,绝望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沉重的往前走,道:“我以前以为,只要我变得很强,就能解决殿下的困境,可怎么不是这样的啊?” 【宿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你还很弱的话,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唐韵心里憋屈,有时候她真的想把这整座皇宫都炸成一朵金色的大烟花,大家一起死了算了,这样殿下和她都解脱了。 他们也没多爱世人,为什么要如此忍辱负重,如此痛苦,为什么啊? 【宿主,你可以炸金色大烟花的,你要是真想炸我不拦你。】 唐韵像一个敏感的炸药桶:“怎么,你是觉得我不敢这样对吗?” 【不是不敢,是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你被教育的很好,本能的热爱生活的国家,你不会牵连无辜的人,这也是我们选择你来这里的考量之一。】 【裴执澜也是这样。】 唐韵瘪了瘪嘴,委屈的咬紧了唇:“所以你们只是欺负他太好了,欺负他明明自己过得那么辛苦,还是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好人。” 【也可以这么说。】 唐韵擦干净的脸,大逆不道的骂道:“这个卑鄙的天道。” 天边炸响一道紫色的雷,刚刚还勉强算是清朗的天一下子就阴沉下来,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从天上砸了下来。 唐韵没理耳边系统的尖叫,把路上摘的花插进门环里,打开门,鼻端嗅到一丝血味,她面色骤变,金光一闪走到了屋内。 裴执澜刚走下床,看着扑过来的唐韵,就势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这么想我,投怀送抱?” 他一开口,那血味就更浓了。 唐韵掐住他的下巴,凶巴巴的道:“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血味,不是不难受吗?” 裴执澜被捏着脸乖乖答:“嗯,是不太难受,但是我身体里的恶意积的太多了,我该去无名洲一趟了。” 唐韵听到这三个字,松开手问:“这次怎么这么快,以前不是一年去一起就可以了吗?” 裴执澜揉了揉她的头,蓄意把她整齐的头发揉乱,笑道:“不知道,我这几天分明很开心。” 唐韵拍掉他的手,走到窗边,裴执澜不愿意告诉她她也能猜到,那个堕印肯定还是起了一些作用,让他身体里的恶意积攒的更快了。 她推开窗,让冷风吹进来,给胀痛的头降降温,强迫自己冷静。 裴执澜坐在桌旁,指尖一缕灵力勾着唐韵的尾指晃了晃:“你要是担心的话,就跟我说一起过去,现在无名洲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应该很拥戴你。” 唐韵听得心酸,这一去就未必能回来,她离不开男主,不能跟过去。 裴执澜托腮看唐韵的侧脸,问:“我总觉得从青鸾秘境回来逆境一直不高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唐韵心一紧,睨他一眼,道:“换做是我伤成你这个样子,你会高兴?” 裴执澜被凶的一怔,然后低低的笑了:“是我的错,让娘子担心了。” 唐韵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道:“再等两天再去无名洲吧,我们的婆娑花要开了,大殿下以前告诉我,婆娑花对殿下很好,到时候殿下带着婆娑花过去,我也会安心一些。” 裴执澜听出不对劲:“我们可以现在就把它连盆端过去,再说什么叫你会安心一点?你不和我……” 唐韵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把他没说完的话都止在这个缱绻的吻里。 裴执澜真的很好哄,他不把你当自己人的时候就是一只凶巴巴的狮子,可是如果成了他的自己人,他就变成了一直可爱的狮子狗,怎么揉都不会生气,顺顺毛就会乖……和笨。 唐韵轻啄了下他飞红的脸颊,道:“很晚了,你今天想自己睡还是和我一起睡?” 裴执澜耳朵红的滴血,让本就艳丽的眼睛更加迷人,他落荒而逃,道:“我明天再来找你。” 唐韵对他摆摆手,门吱呀一声关上,她的笑容也逐渐淡去。 桌上的婆娑花感受到她的灵力,摇动着叶片来蹭她的手指,唐韵用灵力贴了贴它的花瓣,道:“快长大吧。” 【宿主,你想好要怎么……】 它想说怎么让裴执澜离开她,话到嘴边,换成了更能让唐韵接受的方式。 【你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吗?这还是越早越好,谁也不知道男主会在什么时候动手揭穿堕印的事。】 唐韵捧着婆娑花的花盆,道:“他既然想让我和他契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肯定会在我和殿下接触契约之后再动手。” 她缓声道:“还有一段时间呢,让我再想想。” 唐韵找理由:“婆娑花真的对殿下很好,我想让殿下带着婆娑花去,起码等到它开花……等到它开花我就去想办法跟殿下说……” 【宿主,我知道你不舍得和裴执澜分手,但是你也知道,除此之外,裴执澜不会离开你的,你留不住他的,他越晚离开能做的准备就越少。】 唐韵食指紧扣这桌面,她微微颤抖着,嗓音也是颤着的:“可我们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月,你让我怎么开口?” 她连大声质问都不敢,只能压抑着,小声的所在桌角旁:“我……” 唐韵难过到失声,嘴唇无意义的颤抖着:“我不能这么对待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第 79 章 大雨。 时间在人越珍惜越眷恋的时候, 流逝的越快,唐韵觉得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半个月就过去了, 明天就是解除契约的日子。 外面堕印的事愈演愈烈, 清都王已经排查到了几个皇子身上, 事情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这两天外面春雨下个不停, 从早上下到晚上,栖梧宫种了许多树, 雨滴打在叶子上,吵得本来就失眠的唐韵彻底睡不着觉。 她支开窗,手里捧着照明的夜明珠,赏外面黑压压的雨景。 【宿主,明晚就是月圆之夜了,你真的不能再拖了,男主这些天没动手, 意思已然很明显了。】 唐韵把窗合上,桌上婆娑花睡了, 花茎一弯一弯的, 打瞌睡似的。 “可是婆娑花还没有开。” 【宿主!】 唐韵敷衍不过去, 只能道:“知道了,我这些天又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不是已经在冷落殿下了吗,自上次见他也……也有三天了吧?” 她的耳朵冒出来,耳朵尖尖丧气的下压, 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把她拢在中间,保护着里面难过的主人。 【但并没有什么成效不是吗?如果我的好感插件还没有卸载的话,我保证你们的好感一点没掉。】 唐韵唇角下压, 道:“明晚我就让他离开,一解除契约就分手,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电子音刺啦了一声,最后没说什么。 唐韵手指陷进自己的尾巴里,出神的道:“我知道你嫌我慢,但是这是最合适的时机,契约还在,我背叛殿下的理由就不充分,他是不会信的。” 【让裴执澜完全相信了你背叛他,你不难过吗?我觉得留点不合理的地方也挺好的。】 唐韵反问:“那么天道会怎么判定那不合理的地方?会不会因此发作把我驱逐呢?” 系统不敢给出肯定的答复。 唐韵冷淡的道:“既然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那我救一定要拿到应有的报酬。” 惊雷炸响,近的好像就在唐韵耳边劈下,夜明珠的光都没有闪电谣言,像是天道一句眼里的警告。 唐韵埋进自己的尾巴里,就在窗边的小踏上,勉强就这雨声入睡。 青桐宫内,裴重流也没有睡,他站在宫门口,雨中一人提着宫灯走了进来,在他面前掀开自己的斗笠,露出大总管阴柔的脸:“六殿下怎么出来了,这再淋了雨,陛下知道要担心的。” 裴重流侧身让他进来,道:“公公多虑了,我如今便是淋再多雨也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大总管笑道:“您说的对。” 裴重流在桌子的一侧坐下:“大总管深夜过来找我,想必是我上次提供的线索,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 大总管没坐,恭敬道:“四殿下那确实有一些不对,但是这还不足以证明四殿下真的就染上了堕印,其他人不知道,六殿下您该知道,陛下的病这些日子已经越来越重了,陛下就算是想强召四殿下入宫,也是有心无力。” 大总管看了眼裴重流的脸色,道:“四殿下本身宫殿里布满了阵法,还有一只擅长布阵破阵的灵兽,要是他自己不愿意,谁也不能抓他审问。” 裴重流知道他在卖关子,也不着急,端起茶杯押了口茶:“堕印事关清都百姓安危,父皇有什么吩咐,重流万死不辞,大总管要我怎么配合,直说就是。” 大总管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才道:“陛下有一个阵法可以把四殿下困住审问,但是这阵法不甚隐蔽,老奴思来想去,这最合适把四殿下引进去的不就是他的那只灵猫吗?到时候把他们一起囚禁在里面,也免了后顾之忧。” 裴重流把茶杯放下:“公公的意思是……?” 大总管道:“这宫里谁不知道,和那只四殿下那只灵猫关系最好的就是六殿下您了,我们把阵法设在您宫里,到时候那只灵猫一过来,您把它推下去,剩下的事不就顺理成章了?” 裴重流看着他脸上不走心的笑,问:“公公既然知道阳和是我的朋友,又怎么这么笃定我会把她推进这阵里,公公就不怕我现在就把您的计谋跟她说个明白?” 大总管重新戴好斗笠,在雨中对他一拱手:“六殿下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陛下相信您的选择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青桐宫的大门打开又关上,在大雨的遮掩下,到总管来的痕迹被覆盖的干干净净。 裴重流在雨中站了一会,垂眸看向手里的鱼型玉佩,他用力一捏,一个赤红色的大阵环绕着他在院子里铺开,炽热的温度灼烧这他的一角,火舌舔上他的皮肤又被乳白色的光阻隔着弹了回去。 他可以想象自己现在如果没有这枚阵眼得面临什么,这个阵法绝对不是大总管说的那样紧紧有扣押的作用。 事情有点麻烦了…… 裴重流看着手里仅仅一块的鱼形玉佩,皱起了眉。 他心里,堕兽的声音黏腻低哑:你在犹豫什么?杀了裴执澜不是你期待已久的事吗? 裴重流道:“想杀了裴执澜只能用阳和把他引进来,但这个玉佩只有一枚,我想让阳和活着,就得把这个玉佩给她,那我就看不到她在院子里的动作了。” 堕兽道:“那你可以告诉你那个父皇,你给了那只猫接触契约的药,她就要成为你的灵兽了,这样你那只猫也安全了。” 裴重流厉声打断他:“我不需要她安全,也不要她有其他选择,如果让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不觉得他会放过阳和。” 堕兽放声大笑:“很好,你这样很好,那不如你把那只猫吃了吧,契约灵兽还要同生共死,但是吃了就不一样了,百利无一害,那可是神兽。” 裴重流对他毫不遮掩的贪婪表现出不耐:“阳和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吃了它的。” 堕兽笑得更放肆了:“对对对,所以你把堕印栽赃道她的主人身上,再逼着她亲手杀掉自己的主人,还在她解除契约的药里加了控制她的毒药,真是伟大的友情啊,可惜我已经没有身体了,不然我都要被你感动的落泪了。” “闭嘴?等我和阳和契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杀了你。” 裴重流转身走近屋子里,拉开门血从门槛上涌了出来,嗅到这呛人的血腥味,他紧绷的表情渐渐放松,吸收这血液里的灵力。 火焰把血液蒸发成气,裴重流痴迷的嗅着,直到踩到什么东西,他才睁开眼。 地上青紫色的人手长出了动物似的黄色毛发,昔日踩在他头上的那些地淮院的高贵同学,现在就变成了这幅不人不兽的蠢样。 裴重流嫌弃的皱起眉,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看着床底的阵法一闪,尸体也随之消失。 “不知道这次会被传送到哪?” 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脖颈后倾,看着阵法溢出来的一抹灰色的光,他露出一抹笑:“无名洲?四哥可怜的子民又要遭殃了。” 雨下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停了,裴执澜端着餐盘,站在唐韵门口,手抬起又放下,眼里有些许落寞。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阳和这些日子对他越来越疏远。 他这些天一直想,反省自己的每一句话……可是这都没有用,她甚至不愿意见他 裴执澜的指尖收紧,浓密的睫毛垂着,打下一片阴影,还是因为命格?他注定想要的东西都留不住。 “听见你在外面好久了,怎么不说话?” 唐韵把门打开,接过他手里的餐盘,走进屋里放在了桌上,她边说边坐下,拿起筷子发现裴执澜还站在门口。 这明明是他的家,他却无措的像个客人,怕惹怒她一样,踌躇的站在门口。 唐韵一阵心软,裴执澜拥有着能打败清都王的强大灵力,他该是高傲,漂亮,盛气凌人,又或者是仁爱、宽容、散漫的,但唯独不该是这样小心的,卑微的。 她第一次质疑他们爱情是不是不该存在。 她以为,她的爱能给他活下去的力量,可现实是她的爱成了他的软肋,让他多了许多顾虑。 “对不起,阳和。”裴执澜走进来,他半跪在她身前,漂亮的凤眸望着她。 唐韵搂着他的脖子,本来想亲一亲他的侧脸,又没忍心,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裴执澜道:“你在疏远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是我做错了。” 唐韵无奈的道:“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裴执澜仰起头问:“我以前?” 唐韵点头,笑着道:“你以前绝对不会跟我认错,如果我不理你的话,你就会把我变成猫,然后拎起来晃。” 裴执澜也翘起唇,道:“所以你是在生气我曾经对你不好?” 唐韵埋在他颈窝里,闭上眼道:“嗯。” 裴执澜舒了口气,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唐韵抬起头,道:“怎样都生气。” “所以就突然不理我?” 裴执澜揉了揉她冒出来的耳朵,叹息道:“对我确实是很大的惩罚,让我想回到从前把那时候的我拎起来晃。” 唐韵被逗笑。 裴执澜拍了拍她的头,道:“笑了就好,今晚就要解除契约了,你大人有大量,以前的气能不能一笔勾销?” 唐韵垂眸看着他的手,慢慢抬起手,勾住他的手指,道:“可以,那就暂时一笔勾销吧。” 第 80 章 殿下,到我这里来。…… 裴执澜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道:“今晚你就要用药,宫里的灵气不如灵兽秘境,我打算送你去灵兽秘境里度过今晚, 你怎么想?” 唐韵问:“那殿下呢?” 在原著里, 诛杀裴执澜的大阵是设在裴执澜寝宫里的, 这几日她在宫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要么这阵法的阵眼是可以移动的,要么就是男主把这阵换了一个地方。 不管是哪一种, 她都有把握把那个阵法破坏掉,不让殿下受入阵的苦。 裴执澜道:“我在外面守着你,盯着我的人很多,我怕有人发现什么端倪,借机来……” 唐韵反握住他,道:“殿下,如果他们真发现什么端倪, 危险的并不是我。” 裴执澜一怔,道:“对, 到时候你就是一只无主的神兽了, 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窥伺你。” 唐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道:“殿下知道还敢跟我解除契约,就不怕我跑了吗?” 裴执澜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向下一拉,唐韵从椅子上摔进他怀里两人一起躺在厚实的地毯上,四目相对, 裴执澜道:“不怕。” 他的目光又让唐韵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时心里的评价,一只艳丽的山鬼,在丈夫出轨后会把对方生吞活剥了的山鬼。 唐韵道:“去灵兽秘境可以, 但是殿下你就不用跟着我一起过去了。” 裴执澜坐起来,往后拢了下自己散下来的头发,眼里写着不赞同,但没立刻打断他的话。 唐韵一抬手,碧绿色的灵兽秘境的轮廓浮现:“我觉醒神兽的灵力之后,灵兽秘境就归我调度,我在灵兽秘境里比在宫里安全多了。” 她挥挥手,拨散了秘境:“殿下这个时候还是回无名洲吧,有我在谁也闯不进灵兽秘境,如果真有人察觉到什么,我觉得殿下才是那个容易被下手的。” 裴执澜支着头看她,笑问:“你的意思是,用了解除契约药的你,也比我灵力强?” 唐韵无奈的摇了摇头,大胆的捏了捏他的脸:“不认为,但是你在外面守着我我会不放心,而且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解除契约不止我会收到影响,你也会受到影响。” 裴执澜听她坚定的语气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可转圜,只得道:“那契约解除之后,你也不要从灵兽秘境出来,等我一天,我在无名州处理完事来接你。” 唐韵早有准备,道:“就一天?外面堕兽传染的人不少,正是各地猛兽泛滥的时候,无名州本来就圈养野兽的地方,这时候应该是最乱的,殿下去那里一天就能回来?” 裴执澜轻笑:“嗯,一天就回来接你,但我待会就该出发了。” “我在灵兽秘境非常安全,如果有人试图攻击灵兽秘境诱殿下回来,殿下千万不要中计。” 唐韵起身,给他理了理他的大氅,拿出一封信,放进他的储物戒指里:“记住了吗?” 裴执澜被她推到门口,抬起手问:“放了什么东西?” 唐韵倚着门框,道:“一封信,殿下来接我之前打开看,上面有法阵,不到时间是打不开的,殿下就不要白费功夫了。” 裴执澜好奇的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眼问:“写了什么这么神秘?” 唐韵想笑一笑敷衍过去,又实在是笑不出来,推着他往外走:“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裴执澜被推到门口,摸了摸她的头,问:“阳和,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了吗?” 他目光清明,好像已经看透了全部的事,虽然这是她有意铺垫的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不由心里一紧。 唐韵道:“殿下,好好处理无名洲的事,不用担心我。” 裴执澜与她对视一会,点头道:“好,我尽量。” 唐韵的眼眶微微的酸,转过身的时候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 【宿主,你……我以为你拖这么久,已经做好准备让裴执澜从大阵那里逃出去了,因为原著裴执澜就是从大阵逃走的,说明他肯定是可以对付那个大阵的。】 【而且这样最能取信与男主,也是天道最挑不出毛病的。】 唐韵化成一只小猫,挑出院子往地淮院的方向走:“嗯,我是那么打算的。” 【那你干嘛还那么警告裴执澜,你都那么说了,他肯定就留在无名洲了啊,只要他进了无名洲被里面的凶兽缠上,想出来也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唐韵道:“他不会真的去无名州的。” 【啊?】 唐韵踩在还积着雨水的房顶,道:“他那么说只是让我安心,不会真的离开我的,我太了解他了,哪怕是万无一失的计策,他也无法忍受失去家人的一点风险。” 【宿主,你为什么还……】 唐韵走到以前泠卿还在的小院子里,趴在她门口的梅树下,道:“万一呢。” 她声音淡淡的,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万一殿下真的会去无名洲呢?我不想亲自推他下去……我真的害怕推他下去……” 【宿主……】 【宿主,这是倒数第二个大剧情了,接下来你只要帮助裴重流登帝,这本书的故事就讲完了,等世界独立成新的世界,天道就不能再强行干预,你到时候只要不怕死,爱杀男主就—哔哔哔—】 唐韵被这个被屏蔽的电子音吵得眯了眯眼睛,道:“等完成任务你就要离开了吗?” 【是的,到时候我就要和宿主解绑了。】 唐韵从树上跳下来,重新化成人形,熟门熟路的走近泠卿的房间,在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挺好的,希望你下一次遇见一个乖巧一点的宿主。” 【你也还行。】 唐韵嗤笑了一声,没找到酒杯,就拎起酒壶仰头往嘴里倒:“我有一点想泠卿,如果她在的话,事情好像不会变得这么糟。” “糟吗?我觉得这是很好的结果。”小破木门被推开,裴重流对唐韵笑了笑。 裴重流握住她的手腕:“阳和,想好了吗,我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拖到今天才来找你,舍弃四哥会让你难过,但是四哥身上是堕印,多留一日边是让百姓多受罪一日。” 他咄咄逼人:“孰轻孰重,你那么善良,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对吗?” 唐韵把酒一饮而尽,看向他道:“可我不想杀了殿下,我不想他死。” 裴重流笑了,拿出一壶酒和她一碰:“我保证,我们只是把他困住,我也不想杀了四哥。” 唐韵定定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妥协一样,缓缓把酒喝完:“好。” 裴重流满意的笑了,把手心的白鱼玉佩递给了她。 月圆之夜的月亮好像坠在了山巅上一样,灵兽秘境里,唐韵把手里的白鱼玉佩扔在秘境中心的湖泊里,在玉佩坠地的同时,赤红色的灵力轰的一下扩散开来。 唐韵的头发向后飞舞,她双手合十向左右拉,浓郁的金光在她掌心亮起,不过片刻金光便压下红光,里面复杂的阵法忽明忽暗,无声改变,从一个绝杀的法阵,转而变成并无太大伤害的传送阵。 金光大亮之后缓缓收敛,把那一汪池水都映成了纯粹的金色。 唐韵缓缓睁开眼,迈出去一步,猛地吐了一口血,眼前模糊一片,身体里灵力被抽干大半,解除契约的药效逐渐发作,她的经脉里像是流动着粗糙的石头,一寸一寸的剐过。 【宿主,外面吵起来了。】 唐韵费力的转过头,这药效来势汹汹,她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山下一片连着恶意骗的红色,灵兽秘境里灵兽失控的奔跑者,碍于这池金光,没有灵兽敢靠近这里,外围的躁乱,说明了外面战况到底有多激烈。 【宿主,需要我帮你把外面的场景投射进来吗?】 “投射进来。”唐韵虚弱的道。 金色的池水里映出外面的场景,裴执澜果然没有离开,他站在灵兽秘境入口的对面,裴重流和二殿下已经数不清守卫守在秘境的这一面,一眼望去是看不见尽头的人。 两方对峙,看起来已经打过一波了,他们身后的兵马都有所损伤,裴执澜身后,燕姬在黑袍男人的搀扶下抹了把唇边的血,再次冲了上去。 唐韵手指扒着地,拖着自己的身体向湖水靠近,她眼睛不好使了,想把裴执澜看的更清楚一点。 裴执澜带的人不多,他像是落进一池水中的一点墨,纵然本身又再强大的战力,在已经布好的天罗地网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可他就像是不知疼痛一样,在属下都撤离后,仍旧沐着血步步坚定的王秘境中走。 裴重流在有意放他进来,他在有意让他费尽千般力气,得偿所愿的见到她。 同时,他也在逼迫她,逼迫她不得不放殿下进来。 裴执澜握着鞭子,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他一鞭子甩开射向他的箭,靴子踩在堆满了尸体的地上,目光定定的看着尽头温和的金绿色光芒,眼里没有除此之外任何光彩。 阳和…… 裴执澜眼睛红的滴血,闪动着泪光,黑色的灵力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劈开前面的路,他嘶吼一声,握紧手里的鞭子,不再管身后雨一样落下的箭雨,不顾一切冲进了面前的金光里。 池水的尽头,他的阳和就在那等他,活的,没有受伤的阳和。 “阳和……” 唐韵坐在赤红色的阵法中,明媚的猫眼温柔的看着他,她张开手,温声道:“殿下,到我这里来。” 第 81 章 惊雷。 裴执澜毫无防备的朝她走过去, 刚触碰到她温热的身体,下一刻就用力一推,跟随着破碎的湖泊一同摔了下去。 他迷茫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站在金色的大阵中央, 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裴执澜心里一下子升起偌大的恐慌, 他惧怕她开口说什么, 也不愿意去细想:“阳和,我来接你回去。” 唐韵听到这话微微一颤, 她此刻突然清醒自己眼睛还没恢复,她不敢看他这时候的表情。 她启唇,发不出声音,逼迫着自己张嘴:“殿下,你走吧,我要和六殿下结契了。” 这句话抽干了她为数不多的勇气,她移开视线, 逃避着不去看尽头血染的金红色。 裴执澜被这个阵法吞噬着,黑色的灵力和红色僵持, 他摔坐在阵法的边缘, 站起来被千万缕灵力拉扯着腿也要走向唐韵:“阳和……” 他太急了被灵力拉的一个踉跄, 倒在地上更多的金红色灵力攀到他身上,想要把他吞噬:“阳和,不管他们威胁了你什么,都不要相信,我能救你出去的, 我们好好的……跟我走!” 裴执澜语速很快的说着,尾音是急迫的吼出来的,怕她不信, 他目光紧紧锁定着她, 唐韵全身紧绷,绷到腿都不能弯曲,她靠这样控制着自己不扑过去。 “没人威胁我,殿下,只是因为堕印。” 她说着违心的话,十分僵硬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只仿佛有双手在挤压她的心脏,从里面源源不断的压榨出痛楚,再用着痛苦构建出这个金色的法阵,困住她心爱的人。 裴执澜拼命的往外挣,可脚踝被束缚着寸步难进,他眼睛通红的转过头,抬起鞭子毫不迟疑的劈向自己的脚踝。 唐韵面色一变,扑过去握住鞭尾,白嫩的手掌被这巨大的力道劈的开绽,鲜红的血滴滴哒哒的砸在裴执澜的鼓膜上,让他整个人愣住了。 痛苦爬上了他的眼睛,他像是一只要上了主人的流浪狗,一身脏兮兮的毛,悲痛的哀鸣,恐惧下一次被抛弃的命运。 不该再拖下去了…… 唐韵用那只受了伤的手,颤抖着把他推了下去:“殿下……对不起。” 裴执澜望着她空洞的眼睛,忘记了反抗。 他被法阵里伸出来的千万只黑红色的手拉了进去,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最近燃烧着的烈火追中,他被拆骨抽筋,身体里的恶意像油料一样助燃着皮肤,可这跟心里的痛苦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疼到他想亲手把心挖出来,用手穿过皮肉的痛苦,来缓解那抽搐的痛楚。 大阵缓缓合必,唐韵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体一晃。 裴重流恰时走闪现过来,在她身后半扶住她:“阳和,没事吧?” 唐韵看着逐渐消失的光,有一瞬间的愣,她脑袋一黑,理智的弦崩到现在终于断了,她挥开裴重流的手,跑向大阵快要消失的光。 【宿主!!宿主冷静一点,这不是计划好的吗?】 唐韵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裴执澜即将消失的一角,她扑过去,只抓住了最后一点光。 黑色的混着金色的光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慢慢的消散,唐韵跪在地上,呆呆的摊开手,掌心只有鞭子抽开的血痕,她什么都没留住。 唐韵不可抑制的崩溃的哭了出来,哽咽着抽泣着,无助的摸着眼前的地面。 【宿主,别哭了,你这样会让男主怀疑的。】 裴重流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先把地上的白鱼玉佩捡了起来,转身强行把唐韵搀了起来。 “别哭了阳和,做的很好。” 他拿出一块手绢,慢条斯理的给唐韵擦了擦脸。 裴重流对唐韵这个反应很满意,他一点也不在意她对裴执澜多不舍,要是她这的面无表情的完成了任务,他才要怀疑她和裴执澜事先沟通。 “我带你下山,等回去我们就契……” 唐韵呕出一口血,一双眼睛失了焦一样无神的望着裴重流,良久,才虚弱的气音唤了一句:“重流……” 裴重流紧皱起来的眉,听到这一声轻唤又缓缓舒展开来。 他把唐韵抱起来:“算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等你身体恢复一些了,我们再说契约的事也来得及。” 唐韵在他怀里化成猫,冷淡的闭上了眼,她的消耗比想象中药多得多,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帝都这些日子几位殿下过得都不能算是顺畅,大殿下病重至今在木洲养伤,三殿下被唐韵封印沉睡不醒,能来参加这次围剿的就只有二殿下和五殿下,五殿下素来胆小怕事,早找借口逃了,现在在外面等着就只有二殿下。 裴重流抱着唐韵出来,看着长剑滴血的二殿下,道:“二姐伤的严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二殿下提剑向唐韵刺去,长刃一闪被裴重流夹在了指间,问:“二姐这是做什么?” 二殿下声音冷的能结冰:“该是我问你,裴执澜的灵兽怎么会在这里?” 裴重流周身暗红色的灵力涌动,他手向下一沉,把二殿下的剑撇开,笑道:“自然是因为阳和已经跟四哥解除了契约,灵兽无辜,何况她帮助我们缉拿四哥有功,我自然不能让她也跟着四哥一起被封印在地下。” 二殿下看着他的眼睛,冷笑:“倒是让你得了这个便宜。” 裴重流笑容不变,二殿下身后都是残兵,可他有父皇支持,这里没人比他底气更足了:“二姐早就有灵兽了,便是我把这个机会让出去,二姐就能舍了自己这条人鱼吗?” 他说着,朝她身后的人鱼微微扬起下巴,清都王驰援的军队姗姗来迟,目的明确的环绕在裴重流身边。 裴重流对二殿下点了一下头,在对方恨不得食肉啖血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抱着唐韵回到了青桐宫。 唐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朦朦胧胧的系统在叫她。 【宿主!宿主醒醒!!】 唐韵的睫毛颤了颤,勉力睁开了眼睛,神兽的恢复能力极强,比起身体,精神上的疲惫更她难受。 她从床上坐起来,小腹微微抽痛了一下,她皱起眉低头看,好在没有血浸出来。 系统看见这一幕就炸了。 【宿主,我就不理解了,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灵骨挖出来,我回去主脑那替你打听任务,你就背着我挖自己灵骨?】 【要是我没及时赶回来,替你兑换死而复生的奖励,你现在就真的死了知道吗!】 唐韵从床上走下去:“婆娑花没开,我担心殿下控制不了身体里的而灵力,或者阵法出现什么意外……” 【首先!你那个花最后不是开了吗?其次,原著中裴执澜就不会死,你帮他改了阵法之后更不会死了!你这就是浪费了自己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没了灵骨你的灵力也折损了,你糊涂!】 唐韵看这宫里的摆设,知道自己是在青桐宫,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除了任务,殿下的命就是最重要的,多谨慎都不为过。”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和裴重流契约吗?那是不是还要再解除契约一次。】 唐韵放下茶杯,道:“没必要。” 【那你打算怎么让裴重流信任你?】 唐韵走到屋内的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很简单,先告诉他我的身体现在不适合契约,我没了灵骨,身体条件确实不好,不怕他派人来查。” 她拿出胭脂水粉,苍白的唇一抿:“再告诉他,解除契约对主人也有坏处,本来我现在就已经战力折损,他要是也受伤,这朝堂的占据就没那么稳了。” 【男主恐怕没那么信任你,比起这些,他更害怕你的背叛。】 唐韵理了理头发,道:“所以我会建议他对外假装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并承诺他一旦我身体回复到合适契约的程度,就立刻会跟他契约。” 【但你已经没有灵骨了,所以身体永远也恢复不到适合契约的程度。】 唐韵点头:“但裴重流并不知道,他以为灵骨还在,那么只要不跟我契约,杀了我就能挖到一根灵骨,给自己多一条命。” 她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我的忠心,和他多一条命,选哪一个,不是很明朗了吗?” 门被轻轻敲响,裴重流面色担忧:“阳和,你好点了吗?” 唐韵起身迎他,笑着道:“好多了。” …… 裴执澜醒过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他沉在大海的深处,身边游鱼成群游过。 他抬起手,右手已经完全恢复,身体里的灵力甚至比之前更加纯净充盈,地狱一样的火,没烧死他反而提纯了他的灵力。 缥缈神秘的女声由远及近:“醒了就起来,这床可是我族重宝,一夜百金,你这睡了有半个月了,回去赶紧遣人给我送钱。” 裴执澜转过头,见一群人鱼之首,阿依妲冲他挑了下眉,她今天没有带面纱,那张几乎跟泠卿没有什么区别的脸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下。 “是你救了我?”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在那个绞杀元神的阵法里活下来,能道阿依妲这里,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 阿依妲游到他面前,姿态平和:“这倒不是,我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在我这床上躺好了。” 她手里的权杖抵到裴执澜的脖颈处:“所以我就很好奇啊,你从来没来过我的长恨海,怎么就知道我族宝贝放在这呢,你在我这埋了多少人?” 裴执澜死气沉沉的双眼微亮,不是阿依妲……那会是…… 他从床上往下走:“多谢,你要的报酬,明天我会让人会过来。” 阿依妲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你要去找阳和吗?我劝你最好不要今天去,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天就要和裴重流缔结契约了。” 裴执澜脚步一顿,他转过头:“你说什么?” 阿依妲被他眼里的郁气压的心里一沉,她皱起眉道:“就是我说的意思,在你睡着的这半个月里,裴重流已经昭告天下,你身上有堕印已经被封印起来了,阳和会在今天和他结契,有了阳和的帮助,现在宫里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裴执澜转身就走,一道水幕挡在了他身前,他冷声道:“让开。” 阿依妲道:“你要去做什么?这消息传得这么广,很可能是引你上钩的饵,你不好好在无名洲韬光养晦,还要撞上去给人收拾?” 裴执澜面无表情的撕开了面前的水幕,阿依妲表情微变,没想到裴执澜苏醒之后实力恢复了这么多,她舌尖抵着上腭,烦闷的啧了一声,道:“阳和应该也不想在今天看到你吧。” 裴执澜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艳红的唇勾起一点笑,眼睛冷漠的盯着他:“阿依妲,说不出好听的话,就别说话。” 阿依妲举起权杖,手背黑色灵力线缠住,她一挣没挣开,在抬头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该死的。”她对着空气骂了一句,咬牙跟了上去。 半个月的时间,清都的权力层已经迅速完成了一次新的洗牌,从站在高台之上那些人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裴重流已经获得了火铄洲的支持,和清都王的青睐。 裴执澜把自己裹在严严实实的黑袍里,他的目光只锁定着坐在裴重流身边的安稳坐着的唐韵。 她消瘦了不少,今天的衣服大概不是她自己选的,阳和喜欢简单的宫装和并不繁琐的头饰,跟上面神采奕奕的其他人不同,她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可能是头发太重了,用手托着下巴发呆。 裴执澜的心口像是被泼了一瓢硫酸,阳和她不是被迫的,若她真想离开,在这样宽阔的地段,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可为什么……就只是因为堕印吗? 阳和不信任他不会伤人?还是……阳和也被他们欺骗了,但若是这样,把他送到阿依妲那的又是谁呢? 忽的,坐在高台上的唐韵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裴执澜心跳快了一拍。 台上,裴重流注意到唐韵的视线,俯身唐韵说话,两人相视一笑,裴重流温柔的帮昂云整理散落的头发。 裴执澜低头,嘴角扯开一个苦笑,他真是没有骨气,阳和的不一定看向他的一眼都能让他高兴起来。 他转身从人群里离开,被人一把拉到角落。 阿依妲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睛,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眼熟吗?” 裴执澜的目光全被这封信吸引,他当然认得,这是阳和在解除契约的前一天给他的信。 黑色灵力把信封夺回来,他转身黑色的阵法出现在他脚下,他回到无名洲,原本明亮的天色一下就阴沉下来,在他坐上王座的时候更是彻底被黑色的迷雾笼罩没有一丝光亮能够渗透进来。 裴执澜手指在信封开口处摩挲了一下,心里升起些犹豫,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恐慌。 他害怕里面是阳和的道歉或者告别。 半晌,信封被撕开,一抹温和的金光照亮了这一小片黑暗。 信封里面有个小小的空间阵法,裴执澜从里面拿出那根发光的簪子,簪棍是纯白色的像是象牙一样的质地,触手生温,婆娑花金色的花茎缠绕着纯白的簪棍,尾端是同样纯白色的珍珠和金色的婆娑花。 裴执澜握紧那只簪子,里面澎湃的生命力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一下子就安抚住他身体里因为情绪波动而暴躁起来的灵力。 那灵力亲近又温和让人十分熟悉,阳和的灵力。 第 82 章 他会恨我吗? 裴执澜不动阳和这么对待他的原因, 如果她一直都是裴重流的人,想要以感情来骗杀他,那么她的目的早就达到了, 又为什么要救他? 他捏着簪子的的尖端, 打量着这支簪子, 扯了扯嘴角, 因为所谓的,跟他母后当年一样的仁慈吗? 多虚伪的仁慈。 他眼里发狠, 把簪子扔了下去,黑色被水色撕裂,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这根簪子。 阿依妲垂眸看了一眼,道:“养的这么好的婆娑花,这兽骨也很难得,恢复灵力的上品灵器了,你不要就给我, 摔了它做什么?” 裴执澜看着被好好我在阿依妲手里的那根簪子,摄住心脏的后悔一松, 他轻舒了口气的同时, 又燃起强烈的自我厌恶。 他靠在王座的靠背上, 侧过头道:“出去,别叫我说第二遍。” 阿依妲觉得让裴执澜在冰床上躺那半个月真的躺的很值得,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没直接把她用灵力驱逐出去。 “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我不跟你一一说明,你也应该大概能猜到, 裴重流处理了你这个堕印的载体名声大噪,一旦和阳和契约,苍龙蛊境必然是他深处, 宫里清都王的日子不多了,怕是裴重流一从苍龙蛊境出来就能无缝衔接当王。” 阿依妲看着他,道:“裴重流做王,无名洲就不会安生了。” 裴执澜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意思,何况她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但是他不解:“你也有做王的实力,既然筹谋了这么久,为什么一定要推我上去?” 他冷声补充:“别用血统来敷衍我,我不信。” 阿依妲本来要脱口而出的借口被打断,遗憾的摊开了手,道:“好吧,如果你非要听实话。” 她语气一改往日的懒散,认真的道:“我没那个闲心当王,也没做好王的心,所有能当王的人里,只有你和大殿下是符合条件的。” 阿依妲垂眸,惋惜道:“可是大殿下救不了了,他选中了你,我的看法也一样,你自己也不许看不出,但是很不幸的,你就是最是适合当王的。” 裴执澜呵了一声:“确实不幸。” 两人沉默了一会,裴执澜开口道:“我若做王,会判你死刑。” 阿依妲无所谓的往后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笑着道:“那就杀呗,但是请你给我的子民公平的待遇,让他们生活在正常的海水里,像正常人鱼一样生活。” 裴执澜道:“可以。” 阿依妲躬身,右手搭在左肩膀上,给他行了一礼,道:“殿下有事再叫我吧,我就先回去了。” 裴执澜突然开口问:“你当初接近阳和,也是你了你的算计吗?” 阿依妲起来的动作一顿,道:“不完全是。” 裴执澜手指猛地收紧,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阿依妲微愣,看笑话一样,新奇的望着他:“因为人做事不全是受理智的支配。” 她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偶尔也会被心干预,这是不可控的,你指责我也没有办法。” 裴执澜又不说话了,阿依妲转身往外走,一顿,扭头问:“如果以后你上位也要杀了阳和,可以把我和阳和埋到一起吗?” 看着裴执澜黑沉沉的眼睛,阿依妲识趣的闭上嘴,她把手里的簪子插在门口的珊瑚上,就像唐韵总是会采一枝花插进栖梧宫的门环上一样。 阿依妲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黑色的灵力卷着珊瑚上的簪子飞回来。 裴执澜用力握着骨簪,筋骨凸起,没坚持一会,手就缓缓卸了力,她面无表情的,像是不想再多看一眼一样,把簪子扔进了戒指深处。 清都青铜宫里,明明是白天,宫里的帷帐却都已经层层落下,遮的屋里昏暗,只有蜡烛亮着昏黄的光。 裴重流盘腿坐在床上,额头的汗沿着下巴滴落,暗红色的灵力奋力从他身体里挣脱,在他身后形成一致凶狠猛兽的形状。 他双手上下交叠在身前,拼命的把那团野兽型的灵力往身体里压制,而这拉扯,裴重流的表情越发狰狞,灵力失控外泄,燃着了靠他最近的帷幔,挂在幔勾上的装饰物落地,外面传来了侍女的敲门声。 “殿下!您没事吧?”穿着粉衣的侍女询问了两声没有反应,试探着推开了门。 裴重流猛地睁开眼睛,双目赤红,手往后一拉,侍女就从门口被暗红色的灵力拖到他床边,侍女惊恐的看着他的眼睛,颤声道:“殿……” 咔嚓一声,她被扭断了脖子,眼睛翻白,头屋里的往一边坠着。 裴重流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狰狞的表情随着鲜血的补充恢复正常,想要破体而出的猛兽嘶吼一声又被镇压回了体内。 门口传来脚步声,裴重流恢复神智后,看着手里的尸体表情难看,他一脚把尸体塞进床下。 唐韵捧着夜明珠走进来,现在烧焦了的帷幔,道:“重流,你的灵力又失控了。” 裴重流凶戾的表情看见唐韵稍微缓和,转而眉眼间露出几分委屈,他张开手,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一个小秘境而已,让他们去就好了。” 唐韵把夜明珠放下,走到他身边,没有让他抱自己的腰,拉住了他两只手,金色的灵力亮起,照亮了裴重流脸上的一点不高兴。 他看着唐韵的眼睛,道:“你在疏远我。” 唐韵摸了摸他的头:“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哄?” 裴重流皱起眉,唐韵手指擦了下鼻尖,疑惑道:“你有没有问道一股血腥味,我最近总闻到你屋里有一股血腥味。” 不仅是血腥味,还有他身上,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像是动物尸体已经腐烂的味道。 裴重流眼睛向下看,道:“可能是衣服上沾了谁的血吧。”他带过这个话题:“你拿到土灵芝了吗?” “拿到了。” 唐韵手摊开,一支形状漂亮菌盖饱满的灵芝从她掌心飘起来。 裴重流面露喜色:“我刚才说错了,这事还真不能让别人去,也就你能在那个龟壳子里那道土灵芝。” 唐韵看他高兴到没空注意她,表情淡淡道:“别那么说五殿下。” 裴重流狗狗眼里全是土灵芝,对唐韵百依百顺:“可以,我叫他五哥总行了吧,他挺老实的,等在苍龙蛊境里我让他死的痛快一点,好不好?” 他看向唐韵,笑出了一对酒窝。 唐韵不寒而粟,这几日,裴重流身上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她道:“先不说这个,我听说外面堕兽还在增加,明明……” 唐韵一顿,心咻的疼了一下:“……堕兽怎么还会增加。” 裴重流笑容消失,他把土灵芝收起来,道:“堕兽之间也可能会互相传染,别担心那么多了,没了四哥这个源头,很快就会平息的。” 唐韵还想再说,裴重流打断道:“阳和,你在这不是一直住的不习惯吗?怪我为你考虑的太少了,今天你就会观梧宫住吧,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嚼舌根的。” 唐韵把想说的话收回去,道:“好。” 出了青桐宫,系统道: 【宿主,你真的要回观梧宫吗?男主是不是在炸你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回去?】 “回去。” 唐韵看了眼地面上突然亮起来的,好像跟她打招呼一样的土黄色法阵,道:“我回去了,体现一下对殿下的念念不忘,五殿下才好放心啊,不能光顾着男主,我们这不是多了一个新盟友吗。” 提到五殿下,系统语气复杂。 【五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唐韵轻声附和:“五殿下,确实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前几日,她奉命去土洲帮裴重流抢灵芝,结果灵芝找到一半,先被五殿下的人截下。 五殿下告诉她封印裴执澜的大阵是灭杀元神的大阵,根本不是什么束缚的阵法。 让唐韵略惊讶的是,他竟然还猜到了堕印在裴执澜身上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堕兽可能在裴重流身上。 这件事连她都是这两天才察觉到,这个一直暗暗躲在幕后的五殿下……真是越接触越不简单。 【宿主,五殿下这么心机,你和他合作一个不小心再被他算计了,耽误了男主那边……】 唐韵无所谓道:“出卖我毫无好处,就算他真的出卖我了,裴重流不会相信他的,相信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想要我的灵骨,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停在栖梧宫宫门口,把路上折的一枝梅花插在了门环上,然后静静站在门口,手抬起来又缓缓放下,呆站了几分钟,她转身离开。 【不回去了?】 唐韵放轻了脚步:“再等等,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梅姑姑解释。” 她抬头看,偌大的皇宫却一时无处可去,明明她跟谁都是盟友,但是她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她家殿下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里现在对她来说,跟那些危险的秘境没有任何区别。 唐韵朝宫墙外望,道:“你说殿下此刻在做什么呢?” 【集结势力?】 唐韵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他会恨我吗……?” 系统装作没听见,也不敢回答她。 第 83 章 惊变。 唐韵心里问完这句话, 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跟欺骗殿下的皇后相比,她的行为又有什么不同呢? 皇后在殿下心口划下一道, 她把伤口撕开再划一刀。 【宿主别想那么多了, 快点把任务结束, 你也好早点回去找他。】 “我比你还要着急。” 唐韵化成猫型, 两步跳上城墙,看着这风起云涌的华丽宫殿道:“是太慢了, 该更快一点才对。” 她往一个方向走去:“那算了,还是去见一见五殿下吧。” 【?】 【宿主,你可一定要掌握好分寸,你别忘了你是不能伤害男主的,也不能恶意引导别人伤害男主,只有男主登帝之后,你才能杀他。】 唐韵道:“放心吧, 我是去拒绝五殿下的。” 【你刚刚不是还要让他安心吗?】 唐韵道:“本来我想要做出动摇的样子,犹豫几日再拒绝他, 看上去更可信, 但现在我等不了了。” 【那你能骗得了他吗?】 “能吧。” 唐韵从墙上跳下来, 又往回看了一眼,院子她的秋千被风吹动摇晃:“应该能吧,我现在的状态,可太能糊弄人了。” 系统看着她脸色的苦色,无声的表达了赞同。 唐韵没有用法阵直接过去, 她沿着栖梧宫的青石砖墙慢慢的走:“五殿下和我接触就是不想进苍龙蛊境,如今二殿下负伤,大殿下重病, 三殿下也受我制约昏迷不醒,现在进苍龙蛊境,五殿下必死无疑。” 【确实,原著里他也是死在苍龙蛊境的。】 “原著这时候所有的殿下都还宫里,在加上我们殿下不在,最大的对手没了,五殿下还会想拼一拼,现在可不一样了。” 唐韵道:“所以他来想拉拢我作为内应,在苍龙蛊境里保全他,可我不答应,他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就只能避免进苍龙蛊境。” 她继续解释道:“正好,我也嫌这个剧情占用时间太长了,想把这段跳过去,那我当然是要推她一把了。” 【宿主,你的意思是说,五殿下他……】 唐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现在清都王重病,裴重流也有明显的把柄,他会怎么做呢?” 走完栖梧宫这一小段路,唐韵停下,手摸了摸微凉的砖石,道:“我还挺期待的。” 又一个月过去,在距离苍龙蛊境开启前一周,外面轰轰烈烈的流传开了堕印其实是在裴重流身上,四殿下是被冤枉的谣言。 唐韵贡献出了穿过来之后最好的演技,跟裴重流请命去调查这件事,被裴重流拒绝。 期间五殿下第二次过来拉拢,唐韵再次拒绝。 又过了两天,清都王病情更重,清都王因为灵兽死亡折损了一半的寿命,本人又多疑善妒,称帝之后刚愎自用战战兢兢,按照原著的记载本来也快死了,不知道五殿下又用了什么手段,狠狠刺激了这么一下,看起来要死的更糟了。 唐韵这两日过得开心极了,仇人咬成一团,既没时间去查殿下,有没时间祸害百姓。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被裴重流囚禁了,这开心没人分享,只能她自己独享。 但这也没什么,等他们内耗差不多了,她再动手扶持裴重流登基,那时候殿下那边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他们里应外合,这任务就能完成了。 【宿主,你怎么确定裴执澜就一定会配合你的计划啊?你可是亲手把他推下去的啊,死阵!他……他会配合你吗……】 【而且你受任务制约,连计划都不能跟他商量,一封信都不能送,一旦裴执澜那边提前行动了,你这……】 唐韵躺在青桐宫的躺椅上,这两日天气转暖,垂柳抽了绿芽,她喜欢植物生机勃勃的样子,每天用光灵力养着它们,虽是春天,这院落草木繁盛,灵植灵花比夏日开的还灿烂。 她抬起手,遮住直射下来的阳光:“会吧,就算他厌恶我,也该知道这时候应该等待时机,他不会把私情和正事混淆的。” 唐韵脸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她微微眯起眼,道:“我不是信他对我……” 她想笑一下,把这话说的平静一些,但笑不出来,可能是这两天演技消耗的太大,一个人的时候,她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唐韵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悄悄的,很小声的道:“也有一点点相信……” 【……】 【去把药喝了吧,我刚刚看见今天的药送过来了。】 唐韵应了一声,懒懒的从小踏上爬起来,把灵骨挖出去之后,她就成了一支漏斗,一边光元素亲昵的涌进身体,一边身体半点存储不下,导致她整天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裴重流担心她这样会耽误契约,费了大力气找到了这个药方,给她补身体,虽然方不对症,但奇异的也起了些作用。 唐韵走进屋里把药端起来,屋外乱糟糟的吵了起来,太杂乱,一时辨别不出内容。 她回头看了眼,问:“他们吵什么?” 【……好像是在说,四殿下还活着。】 药碗被捏的四分五裂,浅褐色的药汁从唐韵的手上顺着手臂往下淌,她问:“什么?” 大门猛地被推开,裴重流大步走进来:“阳和!” 他眼睛亮的发光,大神斥责道:“阳和你怎么回事,四哥从封印里抛出来了,这段时间外面的堕兽,都是他偷偷干的,他竟然一直藏在无名洲里!” 他责备着,眼里的兴奋难以遮掩,让人觉得他一下就要表情一变笑出来了。 唐韵擦干净了手,道:“六殿下是来责怪我的?” 裴重流捧着她的脸,笑的温柔:“怎么会呢,现在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我是怕他对你不利。” 唐韵偏过头,门外一个人跑了进来,看清屋里的情况,没进来,跪在门口到:“殿下,陛下……” 没等能他说完,丧钟敲向的声音已经传遍了宫廷。 唐韵和裴重流同时朝外看去,清都王竟然在这个时候死了。 门口跪着小侍继续道:“陛下听闻四殿下的事……怒急攻心,生生……生生……” 他声音越来越小,唐韵转头看向裴重流,他表情紧绷,拳头攥的发颤,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喜色,唐韵觉的若不是丧钟还敲着,他怕是现在就要大笑出声。 【宿主……这怎么办?裴执澜那边竟然提前行动了。】 唐韵睫毛低垂,担忧道:殿下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无名洲落霞谷里,阿依妲被鞭子锁住脖颈,她苍白着脸,手紧紧握着鞭子向外扯,随着鞭子收紧,她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裴执澜收了手,他坐在王座上,问:“为什么这么做?” 阿依妲大口喘息着,生理性眼泪滚下来,她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鱼,刚刚那一段时间的窒息是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咳得停不下来,道:“因为再这样下去,殿下就要回帝都,顺顺利利的登基了。” 裴执澜道:“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吗?” 阿依妲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嘲讽的看着他:“你装什么傻?我若是想让你顺利登基,何苦搭上我的命,算计你回无名州来。” 她刚经历生死,对上裴执澜目光却没一点畏惧:“我就是要让你靠无名洲的力量等级,你得先是无名洲的王,然后才是清都王。” 裴执澜道:“既然你选中我就应该知道,不管我用哪种方式等级,我都不会苛待无名洲,它在我眼里和其他五洲没有什么不同。” “那只是在你眼里!” 阿依妲气的眼睛发红,冲他喊道:“只有你认可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天下认可,我要的是天下都知道,新皇是无名洲捧上去的,只有这样,那些恶心的垃圾才会正视无名洲。” 她缓了口气,道:“你不是不知道,你早就看出来我的心思了,只是比起我,比起无名洲,你更愿意相信已经背叛了你的阳和,毕竟现在的情况看上去那么巧妙,巧妙地就像她早就安排好一切,在从中帮你斡旋一样。” 裴执澜目光逐渐发狠,道:“闭嘴,阿依妲。”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已经不清醒了!” 阿依妲咬牙切齿:“你忘了你是怎么到这来的?阳和现在是谁的灵兽?她早就背叛你了!她现在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凌厉的紫鞭破空抽来,阿依妲闭上眼,耳边咔嚓一声,睁开眼身前的砖石碎裂。 裴执澜走到她面前,低下头问:“既然如此,你潜入地淮院的时候,为什么不杀了她?” 他冷冰冰的问:“你不是也早就看出来她对我影响了吗,还有后来,那么多个能杀掉她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阿依妲被他问的沉默,一把挥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所以我为此要偿命了,裴执澜你那什么偿还呢?” 裴执澜与她对视,道:“我没有偿还的机会。” 他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要做什么,阳和要做什么,不从来都是你们这些人去支配的吗?” 第 84 章 陛下。 宫内挂白皤, 这两日风大,皤下压着金铃铛,风一吹叮铃铃的响, 不清脆, 闷闷的, 像男人阴郁的笑声, 让人脊背发凉。 门被敲响,唐韵放下梳子看去, 小侍女端着托盘走来,给唐韵请安:“阳和大人,这是殿下给你送来的衣服。” 唐韵示意她放下,问:“是殿下登基大典时要我穿的穿的?” 小宫女应了一声,见唐韵再没别的吩咐,悄声退下。 唐韵抚摸了一下这身衣服,还是裴重流最喜欢的款式, 深紫色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繁琐的花纹,华贵是华贵, 穿起来也麻烦的很。 清都王死后, 清都内忧外患, 内,无王来主持苍龙蛊境,选不出太子,外,无名洲虎视眈眈, 各地堕兽泛滥百姓苦不堪言。 宫里太需要一个郡主来主持大局,争了两三天,在火铄洲的帮助下, 裴重流顺理成章的上位。 看唐韵心事重重的样子,系统忍不住开口劝: 【宿主,往好处想想,裴重流终于要登基了,我们的任务就快要完成了。】 唐韵高兴不起来,道:“在我原本计划里,裴重流应该除掉五殿下和二殿下,受伤登帝。那样我杀了他,清都就只剩下殿下一个皇子,殿下回来继承皇位顺理成章。” 她轻叹了口气,道:“现在裴重流在全盛的状态下登帝,五殿下也还活着。” 【那宿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能同时把他们都杀掉吗?】 “不能。” 唐韵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又肯定了的点了一下头:“不能,裴重流身边的明里暗里的侍卫很多,五殿下就更不用说了,他这几天恨不得躲在龟壳里。” 系统替她担忧,提意见道: 【那不如我们多留一段时间,先把五殿下杀死,然后再找机会杀了裴重流。】 唐韵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最好的机会就是登基大典,错过了这次想要杀他们就更难了,他们都对我有所防备,你看见外面那些限制阵法的灵器了吗,这些针对的灵器只会越来越多。” 【那登基大典他们就对你防备低了?】 唐韵把托盘里盛着的那条裙子拎起来:“算是吧,毕竟五殿下笃定我会那天出手,不得不说,他猜的还挺准的。” 啪嗒一声,裙子里掉出一枚玉佩,白色小鱼儿的玉佩,跟不久前裴重流给她,让她为殿下设下杀阵的玉佩一模一样。 唐韵把玉佩拎起来啧了一声:“五殿下真是总能给我惊喜,我要是没猜错,他应该还会继续想办法给我创造刺杀的条件,会是什么……?会从裴重流那边下手吗?” 【这五殿下这么厉害,在原著里为什么还会死在苍龙蛊境里。】 唐韵把玉佩收好,道:“我知道所有剧情,都对付不了主角,他一个剧中人,死在主角手下很难理解吗?” 【那五殿下这么难对付,等男主登记了,剧情没了束缚力,他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唐韵拎着衣服走到帷幔后,把衣服换好,道:“有舍有得,等没了男主,大家公平竞争,五殿下就是殿下该担心的了。” 门外又有人敲门,催促道:“阳和大人,殿下催着你过去呢。” 唐韵快走了两步,外面等着的人恭敬的向她请安,青桐宫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冷冷清清几步就能走到尽头的小宫殿了。 唐韵一路走,一路都有人俯身向她行礼,这是裴重流给她的恩宠,在这个宫殿里,她不用向任何人行礼。 裴重流听到声响从屋内迎出来,被门口打大总管劝了两句,又无奈的走了回去。 唐韵刚走进来就听他高兴的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快看看我,这身怎么样?” 他笑出了一对酒窝,目光里有期待,他其实并不适合穿这么复杂的衣服,看上去就像少年人偷穿了父亲的衣服,可他的表情仪态又世俗的那么违和,再看过去,他跟这套衣服又般配起来了。 唐韵挂上他喜欢的笑,赞美道:“很有威仪。” 裴重流等到了想听的话,却发了会呆,道:“我终于坐上这个位置了,以后再也没人能够欺负我了。” 唐韵问:“自我过来了,有人欺负过你吗?” 裴重流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那不够的阳和,那是你的是四哥的,现在才都是我的。” 他把唐韵的碎发别到而后,温声道:“你穿这身衣服也很好看,登基大典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我们看上去一定很登对。” 唐韵不想今天惹他不高兴,耐心的陪他说废话:“登对用在这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 裴重流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一切都有了,你是唯一的神兽,我是唯一的王,我们不该天生一对吗?” 大总管轻声提醒道:“陛下,时辰快到了,您该准备起来了。” 【宿主,我怎么觉得……】 唐韵跟在裴重流身后走出去,道:不重要。 知道走出宫门,唐韵的表情才稍稍一变,原本登基大典是不用出宫,裴重流竟然要出宫。 她看向小侍女,小侍女小声耳语道:“这是陛下临时的主意,想要先安抚百姓,所以就把登基大典改到太平楼了。” 她见唐韵表情淡淡,又补充道:“陛下不是故意不告诉您的,我们也是刚刚得知。” 唐韵点头,心里知道,裴重流就是故意不告诉他的,他还是不放心她。 她回头,看向队伍的最后,准确无误的对上一双内敛的杏眸,五殿下也在看着他,对她拱了拱手。 唐韵转过头,心里推测这里面又又多少是五殿下的手笔,他又是怎么办到的。 听说,裴重流前几日拎回来几个美娇娘,是那些姑娘的枕边风?还是别的什么……? 太平楼立在皇宫的几里之外,处在清都的边缘,平常是用来占卜祈福用,此刻外面桂满了清都的民众。 系统忧心忡忡: 【这个地方要是用五殿下给的那种大范围的阵法,恐怕会伤到下面的平民。】 唐韵跟着裴重流上楼:这就是五殿下想要的啊,要是我今日刺杀成功回到了殿下身边,那我和殿下就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弑帝又残害百姓的大恶人,要是不幸,我和裴重流同归于尽,于五殿下就是一箭双雕,毫无损失。 唐韵冷冷的点评:“说不定他还要用我的死,去刺激殿下一趟,好斩草除呢。” 裴重流转过头问:“在想什么?想的那么认真。” 唐韵摇头,淡淡笑道:“就是觉得而时间过得很快。” 裴重流闻言也露出两分恍惚:“我也觉得很快,没什么实感,想要的都得到了,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唐韵问:“重流,那最开始想做什么?” 裴重流回忆着道:“记不清楚了,但最开始应该是不行要被欺负,后来想要跟你一样强大灵兽保护我,再后来想要获得尊崇,可我现在现在心里很不安。” 他往下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拉着唐韵的袖子,道:“我很不安阳和。” 唐韵想问他为什么不安,可那已经不重要了,结局已经注定,她们早就不是一个战线的朋友,她不会被他一瞬间的懊悔打动,鳄鱼流的眼泪不值得同情。 比他可怜的人何其多呢?那些被他杀死的,即将被他统治的,还有被他驱逐陷害的她的殿下,哪个不比他可怜呢? 于是,她只是温柔又虚假的笑了笑,抽出自己的衣袖,道:“殿下,礼官在看您了。” 裴重流只能转回头,专心的挺礼官唱礼,端庄肃穆的唱礼声悠扬。 唐韵站在高楼之上往下望,俯视着底下乌压压的人,他们密切的挤在一起,渺小的像是纸上一个个墨点。 他们只是恭敬的跪拜着,什么也不明白,总是其中有一明白人,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只能跪在高楼之下,等待高楼之上的人统治他们的命运。 唐韵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满满的郁气灌进了风,她不是没有怨过的,她和殿下,不做伤害百姓的事,他们努力的让他们过的更轻松,可怎么就没一个人惦记着他们的好,有所感激呢。 便是不感激,那恨意满满的话,那怨毒的诅咒,怎么能从他们这些得利着的口中说出来呢? 唐韵恨他们无知蒙昧,可现在这样看着,发觉他们只是高楼下一个点的时候,又感到无力,提不起气了。 礼官念到最后一句,侍女们给裴重流捧上独属于帝王的饰品。 叮咚的系统提示音在唐韵耳畔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根据您之前的申请,我们将把您在此世界的时间线延期一月,一个月后系统将正式和您解除绑定,在这之前,您可以随时撤销申请。】 待裴重流穿戴好,唐韵走上去,帮他整理沉重的冠冕,她隔着珠串,看着他的眼睛:“恭喜陛下称帝了,我也一个礼物要送给陛下。” 裴重流对她也笑了笑,下一刻,他表情突然一变,他低下头,一块白玉玉佩贯穿了他的胸口,玉佩末端是白玉鱼尾,很熟悉,他记得这个玉佩。 突逢大变,潜藏的侍卫一窝蜂涌了出来,五殿下笑着伸了个懒腰,招了招手,另一拨人涌出来,看似救驾,实则不动声色的拖着后退。 唐韵把玉佩全部推进裴重流身体里,大阵以裴重流为阵眼在空中成型。 裴重流痛苦的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明明对我那么好……我这么、信任你……” 迎着裴重流不敢置信的痛苦目光,唐韵温柔的擦掉了他唇角的血,捧着他的脸,温声道:“可是陛下,我对你好,就是为了今天杀了你啊。” 她轻轻一推,裴重流坠进了空中燃着大火的阵法里,火光倒映在唐韵的笑得弯弯的眼睛里,她对他招了招手。 第85章 阳光。 裴重流坠入阵法中燃烧着的大火里, 轰的一声,火舌舔上他的身体,空中只剩下一个赤红的火潭。 裴重流以为唐韵要杀死他, 但是并没有, 在把皮肤烧的发痛的大火里, 金光包裹在他身上, 帮他维系着生命。 他心里升起一丝期待,直到体内沉睡着的堕兽蠢蠢欲动的醒来, 他才明白,阳和不是想要帮他,而是想在他登基大典这一天,在天下面前,逼出他体内的堕兽,以此来证明裴执澜的清白。 怎会这样!她怎么能这么做! 裴重流害怕到颤抖,他不敢想象堕兽从他身体里被逼出来后, 下面的子民要怎么看待他。 阳和怎么能这么对他?是他是救了她!若是没有他,她早就和裴执澜一起被赶到无名洲的角落去了! 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裴执澜心里充满了被背叛的委屈, 包裹着身体的灼热也让他害怕, 他恨阳和, 但阳和却是她此时唯一的倚靠。 他可怜的狗狗眼蓄满了泪水,沙哑着嗓子哀求道:“阳和,救救我,放过我吧,阳和……阳和……” 唐韵看着他的眼睛, 自从她来到清都之后,裴重流每次犯错需要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 她的手穿过烈火, 拍了拍他的头,没有说出宽容他的话。 裴重流被她的灵力固定在原地,堕兽不愿意跟他共死,张牙舞爪的想要从他身体里逃出来,在烈火之中,野兽形状的灰黑色灵力异常显眼。 “陛下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那是什么?陛下明明是火灵力,阳和大人也是光灵力,陛下身体里怎么会有灰色的灵力。” “救命……救命!那些被堕兽感染了的人和灵兽,他们的灵力都会变成灰色的!” 裴重流面色苍白,一点质疑的讨论声都会刺激到他现在敏感的神经,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惧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脸白了又红,喉结快速的滚动,他知道自己在众人面前已经毫无威信可言,今天就算得救,他也坐不稳那个王座了。 裴重流发了狠,竟然一瞬间突破了唐韵的和阵法的桎梏,凝出一片锋利的灵力割向自己的喉咙。 唐韵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 裴执澜看着唐韵冷漠的眼睛,先是觉得陌生,然后心里的害怕后知后觉达到了巅峰,他打败不了她,无力感和愤恨填满了他的身体。 他此刻才真的明白,他对阳和来说,只是一只肉兔而已,她的所有纵容,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为她创造价值,此刻就是那个时候了。 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五殿下一直盯着唐韵的动作,此刻发现不对,他一个手势,之前帮唐韵揽着裴重流的那些守卫就立刻倒戈,本来势均力敌的场面,一边倒压向了唐韵。 唐韵看着五殿下难看的脸色,露出一个笑,她一拍手,一道金色的屏障拔地而起,把冲过来的那些侍卫一同弹了回去。 楼上被一分为二,除了唐韵和裴重流,其他人都被隔在屏障后面,不得靠近寸步。 这样剧烈的消耗,让唐韵小腹挖出灵骨的地方又一次撕裂开,慢慢的往外渗血,她顾不上那么多,金色的屏障,没过一分钟就会暗淡一点,她的灵力支撑不了多久,但是够用了。 裴重流在大火中痛苦的哀嚎,他的身体里一个灰黑色的恶兽探出半个身形,那灰色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一举一动都拉扯这暗红色的血丝。 唐韵抬起手,金色的灵力化成丝网孔昭在裴重流身上,她五指收紧,往外狠狠一拉。 五殿下面色大变,他是想让裴重流死,但她一点都希望唐韵趁机给裴执澜洗白,那只会让裴执澜更加难以对付。 他的长刀亮起土黄色的光,击碎了面前的金色屏障,唐韵心脏一颤,呕出一口血,小腹疼的也更厉害。 她没有松开手,用力往后拉,终于,一声尖利刺耳的嘶吼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道这里,堕兽在唐韵灵力编成的网里疯狂逃窜。 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裴重流尖叫着打破了沉默。 没了堕兽和唐韵的保护,他立刻被打回了原型,属于他的微薄灵力根本没办法承受烈火的灼烧,他哀嚎着向唐韵求救,再也顾不上最后一丝体面。 唐韵的小腹不停流血,她紧咬着唇忍耐着,已经是强弩之末。 五殿下的人朝她包围过来,她把束缚成一个球的堕兽朝着五殿下的方向扔了过去。 五殿下的手下焦急回去护驾,唐韵转身跳上城墙,这楼高百尺,但是对她来说却不算什么。 她一跃而下,后脚踝被一个冰冷的东西缠住,她转头一看,一条颜色斑斓的大蛇盘在墙柱上,朝她猛扑过来。 黑红色的灵力先一步割断了大蛇的尾巴,唐韵眼睛微微长大,落进了个熟悉的带着檀香味的怀抱里。 “殿下……”唐韵轻声唤。 是……这个大的动静,殿下不可能不来的。 裴执澜目光先落在她裙子上的血,再看她苍白的脸色,眼里染上一层怒,她费尽心思,就把自己祸害成这个样子? 他想用自己的灵力给唐韵疗伤,抬起手的时候才想起来,唐韵早就不是他的灵兽了,他的灵力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安抚的作用了。 唐韵见他生气了,心里有猜测又觉得这个猜测太自作多情,她好脾气哄他:“对不起。” 裴执澜把她放到身后,冷硬的扔下一句话:“你的事回去再说。” 唐韵站在他身后,才发现百姓都已经疏散开了,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都是以前的熟人,燕姬、黑袍男人,还有……阿依妲? 阿依妲被她一瞬不移的盯着,开始还能装看不见,过了一会实在撑不住,往上拉了拉自己的面纱。 五殿下从楼上俯视裴执澜,勉强的笑着:“四哥,好久不见。” 裴执澜长鞭扬起,朝着面前挥下去,黑色的灵力从她身边宛若潮汐一样荡开,只听一声巨响,面前的太平楼轰然倒塌,地面扬起巨大的灰尘。 裴执澜俯视着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的五殿下,道:“五弟好算计,连我都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份本事。” 五殿下脸色更难看了,偏显幼态的五官狰狞的违和:“四哥客气了,四哥连自己的灵兽都能拿出来算计,这份狠心,我哪能比得上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长鞭抽了出去,裴执澜无视那些冲过来的侍卫,一鞭子在他的身上:“你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是你使再多把戏也弥补不了的。” 唐韵在打起来的那一刻,脚下就亮起了黑色的阵法,被裴执澜传送离开。 她看着面前跟她栖梧宫一模一样的房间,一瞬间有些疑惑,殿下应该不可能把她送回栖梧宫的。 唐韵触碰梳妆台,手直接穿过了镜面才明白,这些都只是灵力维持着的幻境。 所以……分开的那些日子,殿下也在一直想着她吗?可她那个时候又又什么值得他想念的,他是在怨恨她吗? 唐韵失血过多,眼前天旋地转,半身裙子都被小腹涌出来的鲜血染红,她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终究没撑多久,就昏了过去。 她的意识坠入一片黑暗,知道沉睡了多久,听到了殿下的声音。 “怎么样了?”裴执澜问。 一个苍老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回复:“回禀陛下,我看阳和大人腰上的伤,又查阅史册,这……这阳和大恩好像是失了灵骨。” 裴执澜不掩怒火:“你说她的灵骨被人挖走了?” 那人像是吓了一跳,声音更颤了:“不是,神兽的灵骨只能自己挖出来。” 一阵沉默之后,唐韵的心揪起来,她知道,他要猜测到了。 果然,裴执澜开口问:“你看这个,是不是她的灵骨。” 唐韵看不见,对声音格外敏感,他听出他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心疼的想现在就起来抱抱他,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裴执澜得到肯定的答案,疲惫的让医官退下,唐韵尝试了几次还是睁不开眼睛,在心里焦急的呼唤系统。 【宿主,我在呢,不用担心,你就是身体损伤太严重了,又没有灵骨来积蓄灵力所以恢复的慢。】 【不过不用担心,你家殿下去给你找那个药方了,很快你就能醒过来了。】 外面传来了侍卫送药的声音。 以前,裴重流宫里干杂活的都是貌美的侍女,其他几位殿下宫里也都是,只有他们殿下特殊,宫里全是神出鬼没的侍卫,一个个脚步轻的像猫,很有辨识性。 唐韵感觉自己被抱进了怀里,紧接着耳边传来瓷勺搅拌的声音。 瓷勺就压上了她的唇,苦涩的药顺着流进嘴里,让每一个味蕾都充分品尝到了这份苦涩。 她以前也喝过这个药,但从来都是趁舌头不备,一口气灌下去,那都苦的她喝完之后得赶紧吃点别的,现在要是这么一勺一勺的喝完,她就算是醒了,也是身体收到了威胁,被生生苦醒的。 裴执澜揽着怀里失而复得小猫咪,看她皱起来的眉和躲避的动作,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药。 感受到对方没动作了,唐韵心紧张的悬了起来,在裴执澜眼里,她应该还是过错方,她听该听话一点才对。 她的手被拉起来,裴执澜微凉的手握着他,让她握住了她的灵骨,唐韵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搁在她前世看的那些电视剧里,殿下这时候应该吻她了才对。 精纯的灵力以灵骨为媒介渡到唐韵的身体里,刺激着唐韵的血液重新流动,让她无力的身体积蓄了一点力量,终于能睁开眼睛。 “殿下……” 裴执澜看着她的眼睛,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像抱着找了许久,终于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你吓死我了,我一回来,你就躺在血泊里……” 唐韵被他圈抱着,只能拍了拍他的腿,安慰道:“我没事的。” 裴执澜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眼尾泛红,后怕的道:“医官告诉我,你没了灵骨,活不了多久的,他们骗我。” 唐韵温柔的哄着他:“嗯,他们骗你。” 裴执澜的声音微哑:“是你骗我。” 骗这个字,唐韵没办法对他否认,不针对这件事,她有太多不能对他坦白的真相。 唐韵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裴执澜垂眸,对上她欲语还休的眼睛,唐韵勾住了他的脖子,顺理成章的,他们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裴执澜又把她搂在怀里,唐韵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背,听他道:“我不在乎你之前为什么那么做,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阳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一直陪我身边好吗?” 唐韵心软的不行,她以为他会发泄报复,可他就像一只被抛弃了两次的流浪猫,收敛起锋利的爪牙,乖顺到没有底线。 裴执澜抱着唯一能诉说委屈的人,问:“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留不住?” 唐韵眼眶微酸,想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的,可情绪太强烈,哽着她说不出。 裴执澜道:“你不肯醒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做什么,神厌恶我,我不敢去跟神祈祷,我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我只剩下接受。” 唐韵感觉道自己脖颈处湿了,裴执澜声音微颤,隐忍的道:“我只能接受你又要离开我了。” “殿下,我不会离开你的,听我说。” 唐韵把碧灵镜从身体里召唤出来:“殿下还记得这个吗?花灵女王的碧灵镜。” 裴执澜一看这面镜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了:“你是要我也用这面镜子,像花灵女王一样把你种出来,可是花灵们失败了。” 唐韵把手里的簪子,放在裴执澜的掌心:“殿下有我的灵骨,一定不会失败的。” 裴执澜沉默的看着手里的灵骨簪,他很多的疑惑,但阳和不说,他就不想去问。 唐韵摸了摸他的脸,道:“就算失败了……殿下记不记得我以前问过殿下,如果殿下去世了,我怎么办?” 她靠近了裴执澜,轻吻他的唇角:“殿下好好生活三年,这三年里若是过得实在难受,那便来找我吧,我会等着殿下的。” 裴执澜点头,道:“好,三年后天下已定,那时候你要是还没有从碧灵镜出来,我就去找你。” 【宿主,你真的不改变主意了吗?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只要你回去,我们允诺给你的奖励都会兑现。】 【可是你执意留在这,我们也只能把你的灵魂流放在这附近,说实话,这面镜子把你灵魂召唤回来的可能性不足三成。】 唐韵在心里回道:“我确定,不会改变主意了。” 系统跟她道了别,开启了卸载程序。 卸载系统之后的一个月,是唐韵在这个皇宫里过得最最轻松的一个月。 裴执澜登基,天下大定,虽然裴重流堕兽的事情在清都轰轰烈烈闹了一阵,但人总是健忘的,有了更新鲜的事,这件事很快就被遗忘了。 殿下,如今要称陛下了,陛下打散了五洲的界限,取消了苍龙蛊境的制度,遭到了五洲的强烈反对,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改革需要循序渐进,但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到了可以质变的地步,她相信,殿下能做好这一切。 刚卸载系统的时候,唐韵有一段时间都不适应,还是会在脑海里跟系统说话,得不到回应时候,才会想起来,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 裴执澜误把她的怅然当做死亡倒计时的恐惧,挤出更多时间陪她。 唐韵来到这里这么久,只在清都和无名洲之间往返,趁这个机会,他们走遍了五洲。 他们去看了水洲鲛王的水下宫殿,去看了土洲的戈壁,在木洲学着做手工艺品,到火洲吃遍了小部落的美食,趁裴执澜不注意的时候,唐韵还回了一次青鸾秘境,告诉了春暄清都王去世的喜讯,把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魂珠还给了她,春暄并没有说什么,唐韵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最后倒就着米玛和裴星揽聊了起来。 春暄道:“裴星揽就是个木头,米玛也不聪明,你不要学他们,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容易。” 唐韵大为赞同,黏裴执澜更紧,只是陛下日理万机,万机又是那么的无聊,她常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睡了过去。 “陛下。”她道:“等我再回来,你就别每天这么多公务了好不好,我们再出去好好玩一玩。” 裴执澜看着他的眼睛,温声答应:“好。” 一个月的最后那一天,来的十分平静,唐韵在早上,亲了亲裴执澜,道:“我要睡了,很快就回来。” 裴执澜轻吻她的额头,道:“知道了。” 他温柔的应着,在她闭上眼睛,再无生机后,红着眼睛,枯坐了半宿。 唐韵离世后,裴执澜罢朝三日,他不许人往宫里挂白皤,阳和只是睡着了,人去世了才挂白皤,阳和还会再回来,不需要白皤。 唐韵离世的第三天,宫人请奏下葬阳和,裴执澜驳回,五日后宫人再奏,裴执澜再驳回,七日之后,燕姬和阿依妲只能过来强抢阳和的尸体,求裴执澜给唐韵一个体面,裴执澜大怒,把过来的人都赶了出去。 又过两日大殿下从木洲归来,进栖梧宫待了几个时辰,带出了阳和被封印的尸体,众人与之下葬,裴执澜没有出现,他看着镜子发呆,委屈的摩挲着镜面。 夜里,他抱着镜子入眠,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惊醒,让他期待的看向怀里的镜子,可那些声响没有一次是因为她的回归。 可他乐此不疲的上这种当,镜子从不离眼。 又一个春天,唐韵的秋千被风刮坏了,裴执澜又给她做了一个,他就近搭了一张书案,坐在秋千旁处理政务。 每看到新奇的事,他都要对秋千讲一讲,有大臣惹他生气了,也要对着秋千骂上这大臣两句,好像阳和就坐在那看着他一样。 梅姑姑站在门后,无声的拭了拭眼角。 宫里人都说殿下病了,他想念逝去的九尾灵猫入了怔,但没有人因此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的励精图治,惠及百姓,一年以来这片大洲上没一个人都在赞颂他的功德。 裴执澜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的等待着唐韵,看到好看的朱钗要留给她,见到好看的布料要留给她,六洲上贡的宝贝堆满了唐韵的房间,他不停的为她的回归准备着。 他是那么的那么期待她回来,每一个人都目睹他的等待,再也没有人会劝他阳和已经离开了,谁都看得出来,那已经是裴执澜的生志。 两年过去了,那碧盈盈的镜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裴执澜回到栖梧宫,如之前的每一天一样,陪伴了镜子一会,才去处理今天的奏折。 入夜,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不是说好了,我再回来,陛下就不许做这么多公务了。” 裴执澜回过头,唐韵粲然一笑,道:“殿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