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小怂包》作者:蘑菇队长 文案: 宁音一觉醒来,竟然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因为爱慕男主,一直打压男主的死对头大佬,最终惨遭打脸,落了个半身不遂的悲惨下场。 宁音吓得当场就表示: 她再也不想和大佬作对啦,一定要想办法把大佬对自己的好感值刷正,放弃对她打击报复的念头! 宁音本以为,努力刷正大佬的好感度后,她终于可以做个佛系的小炮灰了。 谁知道,大佬竟然圈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嗓音沙哑:“音音,给我咬一口。” 宁音:OvO 淦,我把你当朋友你却—— - 傅庭渊是血族后裔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他也隐藏的很好,且这些年定时给自己的身体注射抑制剂,伪装成常人。 直到有一天,宁音不小心弄洒了他的抑制剂,寒气入体,只有吸血鬼的亲吻渡气才能存活下去。 作为现世最后一只吸血鬼的傅庭渊:“……” 一开始—— 见鬼的亲吻,她去死吧! 到后来—— “音音,再亲一下。” 【所有吸血鬼超能力和非常规的设定都是私设,为剧情服务,切勿考究。考究党请务必点× 】 【贪血星人 & 惜命小怂包】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音,傅庭渊 ┃ 配角:接档文《残疾大佬为了我站起来了[穿书]》,戳专栏pick一下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淦!反派为什么是吸血鬼? 立意:哪怕是异类也可以收获尊敬和爱 第1章 01 你知不知道,向我示好意味着什么…… 下午两点,一声尖叫,打破自习课上的安静—— “卧槽,大家去看啊,宁音惨遭秦傲拒绝,想不开去跳水啦!” 如平地一声惊雷响,安静的班内瞬间就炸开了锅,霎时议论声四起。 “嗤,她该不会以为这样秦傲就会怜惜她吧!” “也真是服了她了,一天天的幺蛾子真多!” “艹,写个屁的作业啊!看热闹去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班内的同学们纷纷丢了笔,跑出班去。 走廊上,已经汇聚了不少出来看热闹的同学,正趴在围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喷水池边浑身湿漉的少女。有人嫌远距离观看麻烦,干脆蹬蹬蹬往楼梯下面跑,准备近距离观看这一场哭天喊地的闹剧。 而事件中心的女主人公,则湿淋淋地抱着一个黑色书包,从水池里站起来。 宁音还没来得及站稳,顾采采已经跑到她身边,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痛哭道:“音音,不就是个秦傲吗!不要喜欢他了啊!更加不要为了他做傻事啊!你一个旱鸭子,要是真溺水了怎么办!” 宁音:“……” 她只是下去捞了个书包,池底湿滑没站稳,就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再说了…… 就算真的想不开,也不会来学校喷水池里自溺啊。 顾采采比她还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上气的:“真的,音音,你心里有什么苦痛你就告诉我!千万别憋在心里啊……感情没了可以再培养,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宁音弱声:“……倒也不至于真这么想不开。” 顾采采继续痛哭:“呜呜呜!音音,你不要喜欢秦傲了……” 宁音特别想附和顾采采说的话,但无奈顾采采完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正喋喋不休地给她数着自己能联系到的优质少年资源。 宁音垂眸,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比起众人提起的秦傲…… 她其实更在乎这黑色书包的主人。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一般,宁音再抬起眼的时候,就对上一双漆黑的清冷瞳眸。 少年逆着光,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手里撑着一把宽大的黑色遮阳伞,在他的身下投下阴影。 身姿挺拔,露出来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感,身上透着一股介于优雅淡然与阴郁冷沉的气息,完完全全区分开普通的学生们,这出尘又冷郁的气质,当真的担得起反派二字。 而此时,他就站在三米开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分明是能让人脸红心跳的长相,在这一秒却宛如修罗一般,叫宁音吓得双腿直抖。 ——傅庭渊,男主的死对头,也是书中的大反派。 而她,穿书了。 穿成了书里和她同名同姓,苦恋着男主的恶毒女配。 原主家与男主家自小定有娃娃亲,原主也自小痴恋男主,这些年都以男主的未婚妻自居。既然男主不喜欢傅庭渊,她也义不容辞地疯狂地对着傅庭渊作恶,企图用这样的行为来讨好男主。 而今天的恶作剧是,将傅庭渊装着奥数奖状的书包丢进了喷水池里。 宁音穿过来时,原主已经将书包丢进了喷水池里,正得意洋洋地准备去找男主邀功。 可原主不知道的是,这位清冷的,看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少年,在书的中后期会成为女主的金手指之一,对她进行疯狂的打压和报复。 最终,原主落了个半身不遂,自食恶果的悲惨下场。 虽然每一个恶毒女配的使命就是狂追男主追不到,打压女主却惨被疯狂打脸,但原主在这之上还加了个得罪男主的死对头的debuff。 这简直是个…… 究极困难的地狱模式啊! 看着少年凉薄淡漠的目光,大热天的,宁音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但即便如此,宁音也不想再穿回去了。 小时候的一场车祸,让她的中枢神经严重受损,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只能常年卧床,在医院里接受着日复一日的各种各样的治疗。 哪怕这个女配再怎么污点满满,但能蹦能跳,拥有着她再向往不过的健康身体了! 好在现在这个阶段—— 男主厌烦她,她只要不再追求男主,解除两人的婚约就可以了; 女主也还没转学过来,原主还没有机会对女主开始打压。 但原主却对傅庭渊做了很多坏事。 丢书本作业本是最基础操作,更不要说那些肆意涂画他的书桌,把垃圾丢在他座位上的事情了,诸如此类的恶作剧实在太多太多。 原本傅庭渊极为淡漠,懒得与原主计较。可他的无所谓变相的加重了原主的肆意妄为,在书中期,原主更是做出了往他的餐盒里吐口水、P他的遗像之类的智障行为。 所以…… 原主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不冤。 但宁音毕竟还是个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向往的心生穿书er,为了自己的美好校园生活,她当场就决定,一定要停止这种恶毒行为,放弃打压傅庭渊,并且努力刷正傅庭渊对她的好感值,千万不能再激起他报复的心思! 所以,穿过来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往喷水池边赶,就为了把傅庭渊的书包捞上来,努力补救一下。 宁音一手抱紧了书包,一手轻轻推开顾采采,认真道:“采采,你放心啦,我不喜欢秦傲了。” 顾采采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内容,吓得都有点大舌头。 “什……什么?!” 虽然顾采采刚才也这样哭嚎着劝说宁音来着,但作为宁音的好友,顾采采心里也明白,宁音一定割舍不下对秦傲的感情的。 要知道宁音曾经为了捡秦傲一枚落水的戒指,一只旱鸭子想也不想,直挺挺地叫往游泳池里跳,被水噎得差点去了大半条命,也没改变她对秦傲的狂热喜欢。 顾采采有点怀疑,看见四下同学们鄙夷的眼色,忍不住小声询问道:“音音,你是不是想引起秦傲注意才这样说的?” 宁音忙疯狂摇头:“……不不不,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她笃定的眼神,看起来倒是说的十分真切。 这回轮到顾采采哑然了。 天呐,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采采,你先等我一下哦。” 比起和顾采采说话,宁音更在意的是不远处的傅庭渊,作为一个渴望健康的小怂包,她真的很害怕后期会被打击到半身不遂,又和她穿书之前一样,终日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在床上郁郁寡欢,了无生趣。 她硬着头皮,在无数双眼睛下走到了傅庭渊面前,默默将手里的书包递过去,结结巴巴地开始道歉:“对……对不起。弄湿了你的书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我可以帮你洗洗。” 这一举动,顿叫无数围观群众惊掉下巴。 天呐,这还是那个一讲起傅庭渊就咬牙切齿的宁音吗? 傅庭渊淡淡垂眼。 夕阳下,少女浑身湿漉,带着几分狼狈,却也遮掩不住容貌的美丽。 本就精致的五官被水浸润后,显得更加生动,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滑下,在阳光下闪出一抹晶莹的光。 她的一双杏眼澄澈明亮,声音清脆: “傅同学,以前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要向你真诚的道歉!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暖风拂面,浑身湿透的少女说的无比郑重虔诚,倒真不像是在扯谎。 傅庭渊看透这一点后,仍旧没什么表情,面容清隽的少年穿着白衬衫,像是一株挺拔的杉树。 他垂着眼,黑伞下的面容无喜无悲,阴影之下,一张精致苍白的脸好看的过分。 她足有一米六五,却只到他的下巴高度。 他分明一字未吐,却叫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宁音的小腿肚子颤了两下,看他沉默不做声,无意识地揪住他书包的带子,心中不停地回旋着一句话—— 他生气了! 是吧,被人这样作弄,没有人会不生气的。 毕竟她弄湿了他的书包,只说对不起似乎太苍白了,还是帮他晾干还他才更好吧。 宁音赶忙又把攥着书包的手往回缩:“要不然……我给你清理干净再还给你吧!实在对不起!” 如果对方愿意听的话,她愿意为原主曾经的所作所为道歉一百次。 好在这一回,傅庭渊终于有了反应。 他伸出手,接过书包。 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书包和黑色的伞面的衬托下,带着几分近似透明的纤弱感。 “不用。” 这冰冷的一声回绝,非但没让宁音一颗心落下,反倒变得更紧张了起来。 一方面,宁音万分理解地认为,这都是正常的,任凭谁对一个对自己施暴的女生都不可能有好感,能对如此恶毒的女生做出答复已经算是傅庭渊的修养良好。 但另一方面,宁音又忍不住地焦虑,害怕完全拉不动傅庭渊现在对她这起码-80的好感度。 傅庭渊沉默了一下,忽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向我示好意味着什么?” 宁音一哽。 她当然知道了。 在景恒,傅庭渊和秦傲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向傅庭渊示好,就意味着,和男主秦傲永无任何可能。 一想到这个结果,她笑弯了眼。 “这可真是——” 宁音拉长了音调,顿了顿后,愉快地出声:“太好啦!” 这一句话,既代表自己今后的态度,也顺带十分狗腿地向大佬传递自己决心投诚的决心。 无数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吓掉了手里的瓜。 怎么回事? 这特么的还是之前那个哭喊着要喜欢秦傲一辈子的宁音吗? 第2章 02 见鬼的亲吻。 宁音向傅庭渊道歉这事儿很快传遍了学校,虽然叫众人有些匪夷所思,但很快,放学铃后,众人的注意力又很快地转移到明晚秦傲的生日宴上去了。 秦傲的生日宴放在“Rest”最顶层的大包厢,堪称奢侈排场。 “Rest”是秦家爷爷特意为了宝贝孙子秦傲开的□□,因此也开设了不少适合未成年人玩的项目,但在内消费并不低,动辄五六位数的消费,除了富二代,南城的学生鲜少能有在这里过生日的,甚至有绝很多人,都没底气进去。 比起宁音为什么会对傅庭渊示好,众人更多的关注点还是会放在明晚得送给秦傲什么样的礼物,才能不丢人。 宁音一身水汽,跟顾采采一起走出班级。 身上湿淋淋的,衣料紧贴皮肤,叫她难受极了,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换上干净舒服的衣服。 顾采采犹豫了一会儿,问:“音音,既然你不再追求秦傲了,那……明晚他的生日宴,你还去吗?” 为了这一场生日宴,宁音准备了足足一个月,甚至还专门去找工匠学习,制作了一对手工手表,手指被刀割破了都不在意。 可当生日宴这一天真正来临,宁音却说,不喜欢秦傲,也不准备再追求了。那这一个月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吗? 宁音挥手:“不去啦!” 原剧情里,因着秦傲禁止原主入场,于是原主就将自己塞进了一个大礼盒箱子里,顺带换上了性感的裙子,手捧着自制手表,想要以这样的形式送给男主秦傲。可阴差阳错,打开盒子的却是男主的小弟,被人看光不说,还沦为了景恒同学们的笑柄。即便如此,她仍旧排除万难,将那宝贝手表送到秦傲面前,却也被他摔了个粉碎。 宁音想到这个剧情就来气。 在她看来,男主就是个自大狂,讨厌死了,根本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才不要去受那个委屈呢! 宁音回到家。 家里只有佣人们在,原主的父母忙于工作,常年不在家。 和佣人们打过招呼,宁音愉快地进了浴室,脱下了半干的校裙,这才诧异的发现,裙子上好像沾着什么冰蓝色的固体。 她的指尖覆上去,感受到一股极寒的冷意。 这是什么? 她抓着校裙,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质地有点像小孩子们玩的史莱姆,稀稀疏疏的黏在她的校服裙上。 难怪刚才走回来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腿上凉飕飕的,本以为是湿了水,被风吹着,觉着冷,原来是这个东西吗? 她尝试着用指甲扣了一下,那冰蓝色的结块很快掉下来,落在地上。 大概是带着某种特殊制冷成分的史莱姆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这玩意丢进喷水池里。 想通后宁音也没太在意,捏着裙子搓了搓,把裙子上残留的史莱姆固体都抖落下来清扫了。 洗完澡后,宁音换上清爽舒服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乍一下感觉到寒冷,冻得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她赶紧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好几度。 今天落了水,可别感冒了才好。 她可是要当个健康的小炮灰的呢! 做完这一切后,她开开心心地跳上柔软的大床上,仰面朝上地躺在床上,看着卧室里的水晶灯,仍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天呐,她真的可以自如的活动了! 想伸手,就能伸手,想蹬腿,就能蹬腿。 能走,能跑,能跳,是她梦寐以求的健康身体呀! 这样如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的感觉,却不能对别人炫耀,宁音只能将脑袋埋进枕头内,幸福地尖叫了两声,飞快地在脑子里列出了三点目标。 一、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健康的身体,一定不让身体出现任何病痛! 二、努力刷正傅庭渊对她的好感度,不要再让被打击的事情发生! 三、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校园生活啊! 她从来都没有上过学,之前最多母亲会教她一些知识,再后来,母亲教不动了,家里也被高昂的医药费给拖垮了,没有钱让她学习。 呜呜呜,好想体会一下大家一说起来就抱怨课业繁重的校园生活哦! 宁音兴致勃勃的想完这些,忽的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有些犯难地思索—— 她要做点什么,才能够洗刷在傅庭渊心里的坏印象呢? - 与此同时,傅庭渊已经去除了的书包上的水汽。 作为一只吸血鬼,他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书包被弄湿也无所谓,他不需要如常人那般将书包晾干,只需要一摆手,就能轻松将水汽除掉。 因此,平日里宁音那些所谓耀武扬威的举动,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些幼稚的小把戏。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深黑色的书包上,凝结着一团团冰蓝色的冰冷的黏液,有的已经结成了固体。 饶是向来清冷如他,在看见这些液体时,也无可抑制地瞳孔微缩。 指尖冰凉一片,无需打开书包,心中也已知晓,这一个季度的抑制剂已经被倾倒出来了。 自上一代血族开始,就已经不需要完全依靠吸血生存。 他们找到了一种抑制剂,需要提取极寒之地生长的冰莲花上,将其注射进身体,方能抑制住躁动的嗜血本性。 他以此在人间伪装了十八年,这是第一次,被人类窥见秘密一角。 他的表情凝重,马上调转方向。 吸血鬼拥有着瞬移的能力,但现代社会处处是摄像头,为了保持与常人一致,他选择了打车。 已经放学的校园里,没有什么人。 燥热的盛夏时节,空气里都透着滚滚热意。这样一个拿着冰棍站在烈日下都会快速融化的炎热温度里,唯有林荫道正中央那一个巨大的喷水池内,诡异地结着冰。 阳光落在冰块上,反射出一点儿金黄色的亮光。 校内清洁工清扫完落叶,如常过来给喷水池换水,也同样地被这奇怪的景象给小小地震惊到了。 他看向一旁撑着黑伞,面无表情的少年,忍不住问道:“同学,这什么情况啊?” 傅庭渊抿唇,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抑制剂倾洒,冻结了喷水池,是他疏忽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看见了这一幕。 傅庭渊难得的有点头疼。 清洁工看他撑一把黑伞,又冷冰冰的,觉得这少年看着怪阴鸷的,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郁闷地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哪个熊孩子弄的,唉,只能明天早上再来清理了!” 傅庭渊转过身,往校门口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学校。 当清洁工走出校门后,看不见的身后,喷水池的里的冰霎时都融化成了水,最高处的水流畅快地流淌下来。 傅庭渊坐上回程的计程车,确定地得到了两个噩耗。 首先,这一个季度的抑制剂都没有了。 冰莲花极难获得,虽极易生长,却特别难成活。 只有萃取成体的冰莲花,才能够得到抑制他体内的燥热之血。 受他所托的地精在极寒之地守了整整一个季度,也只有萃取到这么小小一管。 当然,比起这一个,还有一个更让人头疼的事情—— 那个已经沾到了冰莲花液体的姑娘。 冰莲花液体极阴极寒,学校喷水池直径足有两米,水深也有80厘米,仅是沾染到一些,便已结成冰。 更不要说,是普通的人类。 或许,她今晚会很难捱,大概会冻死。 他冷冰冰的想。 当然,化解的方法也有。 ——需要吸血鬼亲吻她的双唇,将极热的热意渡给受寒的少女。 但他活了十八年,到目前为止,现世似乎只有他这一只吸血鬼。 今天这场闹剧,用人类的话来形容宁音,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弄洒他的抑制剂,被寒气侵入,最后还需得他来救她。 更不要提这傻兮兮的姑娘平日里对他做的那些恶事。 向来冷静的吸血鬼大佬无声地磨了磨牙,恶毒地想: 见鬼的亲吻。 她去死吧。 - 夜色空寂,房间内静谧,唯有少女微重的呼吸声,和一点儿近似无声的呢喃。 宁音睡得很不踏实。 她感觉自己像是身处某个冰窖里,四周天寒地冻,她的躯体冰冷且僵硬。 她紧紧裹着被子,在被窝里抖成个筛子,双眼紧紧的闭着,两条秀眉也同样紧紧地皱在一起,唇间无意识地呢喃出细小的呻.吟:“冷……好……冷……” 房间内安静,空调遥控器上的温度显示着28摄氏度,一个非常宜人的睡觉温度。 傅庭渊安静地站在黑暗中,皱着眉,看着床上那小小一团蜷缩着的少女。 小姑娘缩成一团,在被窝里止不住地打颤。 他本不想管她的死活,但这事因他而起,如若宁音真嗝屁了,他在人间会多很多麻烦。 黑暗中,她的脚踝处的那一枚冰莲花印记隔着薄薄的被子,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他的眉头蹙的更紧。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上很多。 她被冰莲花标记了。 - PS:所有吸血鬼超能力和非常规的设定都是私设,为剧情服务,切勿考究。考究党请务必点×放弃本文,鞠躬! 第3章 03 再多看一眼,只怕是要沦陷了。…… 第二天一早,宁音是被热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天光大亮,骄阳晒进屋内,照得一室金黄。 空调的温度显示着28度,她顺手往下调了几度。 昨晚她有些没睡好,这会儿还是困意十足,大脑也有些懵懵。 刚才觉得热,可鼻子却觉得有点堵,分明有点像感冒的症状。 难道是昨晚冻着了,有点发烧了? 这可怎么行! 她穿过来的最大祈愿点就是要健健康康的啊! 宁音顿时吓得睡意全无,赶紧伸手拿过手机,摁亮屏幕,刚想百度一下自己的症状是不是感冒了,就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九点十分。 淦!距离第一节 课开课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十分钟! 宁音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时,佣人刘嫂还有点惊诧:“小姐,你今天醒这么早吗?我这就让厨师做早餐。” 宁音:“……” 这都快九点半了,哪里早了? 感情原主早上都不用去上课的吗? 既然如此…… 宁音当即应了声好。 既然生病了,更要好好吃早餐了! 而且,这些营养师精心调配、再加上大厨的烹制呈上来的早餐,可比她在医院里时吃的要丰盛多了! 用餐期间,宁音只是向刘嫂咨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快,家庭医生就上门来给她看诊,并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一点体寒。 餐后,已经是十点钟,宁音准备去学校了。 外头烈日毒辣,有佣人上前来,一路替她打着伞,送她进入车内。 没见过世面的宁音简直快被这个排场给惊到了。 原主的生活,也太幸福了吧! 拥有这么幸福的生活,还当什么恶毒女配和男主的舔狗啊,好好做她的豪门大小姐不香吗?! 越是这样想,她越发坚定了要远离男女主的想法。 只要刷正傅庭渊对她的好感度,不要再报复她,就现在她的情况下来,分明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宁音到校后,认认真真地听了两节课,竟也能轻松跟上进度。 之前在病床上的日子,除了打针,她每天就翻看课本,学习知识。 自学虽然吃力,但学习让她觉得美好,课本和作业本,让她觉得,自己也像正常的学生一样。 高中的课本,她翻看了几百遍,早就将知识都融会贯通了。 但宁音这努力模样落在后座的陶清悦眼里,就多少有点鄙夷。 陶清悦身边的小姐妹们也忍不住小声议论道:“宁音这是怎么了?竟然还听课,她听得懂吗?” 陶清悦向来和宁音不对付。 作为五班的大姐大,陶清悦之前也曾怀揣着一颗少女心,暗恋上了秦傲,但很快就被宁音看破,一脚踹飞了她精心准备的小蛋糕。 偏宁音背景还强大,陶清悦有心想报复,但宁音的背景强大,陶清悦也不敢动她,平日里只能在嘴上过过嘴瘾。 不过就宁音这作死程度,已然沦为景恒笑话,谁都高兴看她出糗。 陶清悦拢了下头发,漫不经心道:“估计是想换个思路引起秦傲注意呗,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小姐妹又道:“我听说她昨天还向傅庭渊道歉了,傅庭渊和秦傲那关系……这不是摆明了和秦傲为敌吗?” 说起来傅庭渊,少女们都忍不住往教室的最后一排看过去。 少年坐在窗边,精致的眉眼透出清冷出尘,他的目光沉沉往着窗外,苍白的皮肤在晨光下透出几分纤折易碎的错觉,可谁都知道,就连校霸秦傲,都难近他的身,两人之间唯一的一场架,以秦傲趴在地上告终。 他从来不听课,上课的时候偶尔垂眸看书,亦或者看窗外的风景,可每回放榜,他的名字永远在红榜的第一名。 秦家有权有势,秦傲作为秦家大少爷,丢了面子后,放了狠话要求大家都不准接近傅庭渊。 没有人敢得罪秦傲,继而同学们就都疏远了傅庭渊。 对此,傅庭渊从来都表现的极其淡漠,那些恶意于他来说,都像是窗边吹过的风一般,统统入不了他那双淡漠的眼里。 少女们又很快收回视线,摁住那颗忍不住砰砰狂跳的心。 再多看一眼,只怕是要沦陷了。 话题很快又被引到了另一头,有女生小声道:“清悦,你妹妹好像被秦傲看上了。” 陶清悦一扫淡然神色,猛地坐正了身子:“什么?!” “就……转校生啊。你不是说那个四班转校生是你的乡下来的妹妹吗?我隔壁班的同学说,秦傲对她一见钟情了!” 对于后座的议论声,宁音一概没听见。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就是中餐和午休时间。 顾采采从最后一排走过来,挽住宁音的胳膊,有点气恼道:“音音,那些传言你别往心里去,秦傲跟她肯定是玩玩!” 宁音还在想刚才老师讲的那道题,被顾采采这么一说,有点疑惑道:“什么传言?” 顾采采忙摆手:“你不知道啊?那就算了!” 宁音有点好奇道:“继续说啊!” 顾采采继续摇头:“你不知道最好,你不要听了!也不要相信!” 宁音最架不住被吊胃口,忙催促道:“什么啊?你说我听听呀?” 顾采采拗不过她,只好说:“四班来了个新同学转校生,据说可漂亮了,秦傲还主动要求和新同学坐同桌,美其名曰想好好学习。你说他那是想好好学习吗?可不是对那新同学一见钟情了吗——音音,你别难过啊。” 顾采采有点替宁音鸣不平,想看看那新同学到底长成什么天仙模样,能叫秦傲一见钟情。 在顾采采看来,宁音已经是景恒中学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宁音出生豪门,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吃穿用度都是最顶级的,更何况还拥有着极好的骨相和底子,脸蛋和身材都同样的出挑,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才不信那转校生能比宁音好看呢! 相较于顾采采的义愤填膺,宁音显然要慌乱许多,光是“转校生”和“秦傲的一见钟情”这两个关键词,就叫她一个激灵,差点一步踏空。 说起来,她不仅是书中意欲拆散男女主的反派,更是女主的恶毒姐姐。 女主陶乐是宁家走散的小女儿,在书中期被宁家认领回家,原主不满这个便宜妹妹,处处与陶乐作对。 总之,在书前期里,她就是块砖,哪里需要拉仇恨,作者就把她往哪搬。 顾采采看宁音脸色不太好,暗自咬了下舌头,都怪她多嘴,就算音音说着放下秦傲了,但这么多年的喜欢,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顾采采忙出声安抚道:“音音,是秦傲没眼光,你既然已经放下他了,就别想这事啦!” 宁音“嗯”一声,一点也不想去凑热闹,她巴不得离男女主越远越好呢! - 宁音和顾采采走到食堂时,就看见不远处一阵喧闹,间或能听见细碎的议论声。 “欸,转学生是好漂亮,难怪秦傲会对她一见钟情。” “这么一出大戏,你们猜宁音还有几分钟到达战场?” “可你们没觉得,她和宁音长得有点像吗?” 顾采采伸手来捂宁音的耳朵:“音音,别听也别看哦!” 这么暖心的动作,瞬间让宁音觉得感动无比,她重重地点点头:“嗯!” 两人走进食堂里,就明晃晃的看见一个痞气的男生正斜斜地坐在凳子上,一手攥着个娇滴滴的女生往自己怀里拉。 那女生正努力地挣扎着:“秦傲,你放开我!” 秦傲没松手,将人往里拉了拉,半搂在怀里,语气里带几分玩世不恭:“不是你自己跌我怀里的?小同学,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宁音:“……” 这经典的台词! 明明看书的时候觉得还算能接受,为什么现场看的时候,竟然觉得这么欠嗖嗖的? 那被秦傲抓住的女生应该就是女主陶乐了,她记得原书剧情里,原主这个憨憨看到这样的场景,上前就想给陶乐一个巴掌,却被秦傲拦住。她又当着全校人的面大骂陶乐是不要脸的狐狸精,也惨被秦傲打脸。 穿过来后,宁音就一直挺好奇秦傲的长相的,毕竟小说里写因着男主帅气的长相,原主就此一见钟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秦傲的长相,她竟然还有点小小的失望。 虽然吧,秦傲也称得上帅气二字,但和傅庭渊相比,就完全差了太多。 不过她很快忍住吐槽,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想要寻找傅庭渊的身影。 书里对傅庭渊的描述不多,但作为被男主孤立的大反派,一定是一个人吃饭的。 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啊。 她在医院的时候,就总是一个人吃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特别可怜。 她想坐傅庭渊身边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同学的情同学的爱! 顾采采注意到她的停顿,却理解错她的意思,还以为宁音在留恋秦傲,只能用了点力拉着她往前走,小声道:“音音,忍住别看,大家都想看你笑话呢!” 刚才两人一进来,也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宁音喜欢了秦傲这么多年,在学校里,任何靠近秦傲的女生,都会被宁音刁蛮地警告。众人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一边想看宁音被秦傲打脸,一边又想看宁音会怎么对付这个新同学。 可无论宁音做什么,都无法避开的。已经有好事的同学已经拉高了嗓子喊道:“哎呦,宁音来了!” 这一声,更是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就连刚才还满脸是笑的秦傲也瞬间皱起了眉,冷眼向这边看了过来,条件反射地开口:“都说了不喜欢你了还这么死缠烂打着,你烦不——” 最后那一个烦字尚未出口,宁音仿若未闻,在众目睽睽下,像只欢快的小鸟,开开心心地挽着顾采采,朝着傅庭渊的方向奔了过去,声音欢快雀跃: “傅庭渊,我和你一起吃饭好不好呀!” 第4章 04 ——他需要她。 宁音拉着顾采采奔向傅庭渊的时候,倒一点也没多想。 可看在众人眼里,就都挺震惊的。 陶清悦本来和小姐妹们在声讨陶乐,本以为宁音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会如以往那样怒火中烧,忍受不了地上去大闹一场,却没想到宁音连看也不看秦傲两人一眼,径自奔着傅庭渊去了。 陶清悦和小姐妹们也都有点惊: “不是吧?她寻了趟死,该不会把脑子给磕坏了吧?那可是傅庭渊啊!” “谁知道呢,她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做事情出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她这样,是真的准备和秦傲为敌了吧?这是因爱生恨呢?” 陶清悦有点气恼地跺了下脚:“真没用!”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陶乐。 陶乐是他爸爸捡回来的养女,但陶清悦从小就霸道,都不允许父母生二胎,更何况是陶乐这个捡回来的女儿。因此她要求父母把陶乐丢在乡下,让爷爷奶奶养,平日里也不爱回去。 这回转校,是因为最近有人给了他们家一大笔钱,要求将陶乐转到景恒中学来。 陶清悦本以为,陶乐在乡下长大,会浑身土气,被大家嘲笑,谁知道陶乐一来,就勾走了秦傲的心。 本来还以为,宁音能替她出出气,上去打个陶乐一巴掌什么的,谁知道宁音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平时在学校里拽的不行,怎么忽然就怂成这样了? 而其他吃瓜群众吃了个反转瓜,目睹了秦傲被无视的全过程,都有点尴尬。 作为被宁音忽视的男主人公,秦傲也很尴尬。 宁音从来都是围着他转的,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这会儿竟然看也没看他,还往傅庭渊那处跑,多多少少让他有几分被下了面子的不爽感。一时间怔忪,手上的力度微松,那边陶乐还在奋力挣扎,他这一松手,陶乐当即收力不及,顿时飞跌出去,重重坐在地上,痛的不行。 有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起来。 陶清悦脸上总算放了晴,捂着嘴咯咯笑了。 陶乐涨红着脸,羞愤难当,站起来后软绵绵地打了秦傲一拳:“秦傲,你过分!” 说完,眼带泪光地跑开了。 秦傲肩膀被捶一下,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起身追出去。 吃瓜群众们看完了这对鸳鸯的戏,又很快把目光投向了宁音和傅庭渊那边。 顾采采觉得尴尬,她不明白宁音这两天为什么总围着傅庭渊转,但不管怎么说,音音能愿意放下秦傲就是一件好事。 但毕竟傅庭渊这人的气场太冷了,她不及有宁音一半的活力,面对冷脸还能浑不在意,当即自告奋勇去给宁音和自己打饭。 顾采采一走,这张餐桌上,就剩宁音和傅庭渊两人面对面坐着。 宁音双手托腮,感觉他今天的脸色似乎有点差。 他本来皮肤就有点病态的白,今天看着,好像比之前还要苍白上几分。 唇色很淡,眼下带着点儿青黑,气质比昨天还要冷沉上几分。 “傅同学,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呀?” 傅庭渊应声抬眼看她一眼。 小姑娘脸蛋细嫩白皙,两颊透着微微的粉,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昨晚,为了抑制冰莲花的寒性,他割开了手腕,以灼血短暂压制住了她体内的冰莲花。 他堂堂一个吸血鬼,却给人类送血,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灼血沁入冰莲花印记上,极冷和极热相抵,换来她暂时的平和。 但他没了抑制剂压制,从昨晚开始,心口里那股强烈的吸血本能在不停地抬头,他急需鲜血供给能量。 幸好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他压制住了那股邪念。 更何况,现世的人类的血里掺杂了太多药剂痕迹,都不是纯血,无法满足他的吸血要求。 他最多,再撑一天。 一天时间,如若地精不能再找寻出一朵冰莲花萃取成抑制剂送过来,他也不能确保自己是否还能存留理智。 他淡漠看她一眼:“离我远点。” 遇见她,总没好事。 但这反应落在宁音眼里,就太正常不过了。 看看!她猜的一点也没错,大佬讨厌死她了呢! 宁音一点也不想离他远一点,她还要和他好好建立同学友谊,让大佬不讨厌她,以后不会报复她呢! “之前都是我错了嘛。”她软声承诺道:“傅同学,之前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原谅我嘛!” 这样说着,宁音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她忙站起来,跑到傅庭渊身边坐下,做出一副讨饶状:“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我会对你好的傅同学!” 傅庭渊平日里,其实并不喜欢与人靠太近。 毕竟是吸血鬼,虽然非纯血人类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但与人走太近,总归会暴露出一些痕迹。 秦傲对他的孤立,误打误撞遂了他的心意。 可现在,宁音在靠近他。 她就坐在他身边,举手投足间,气息飘过来,香香软软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勾人心神的纯血香气! 如若是平日里,他还能意志坚定地平静对待。 但现在…… 那纯血的甜香慢慢蔓延过来,萦绕在周身。 不知情况的少女,还在一个劲地祈求原谅,声音娇俏,动作间,纤软的身体也在不自觉地往他身边越靠越近。 像是一只毫无防备的小动物,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踏足危险领地。 他的喉结微滚,冰冷的身子开始发烫,攥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暴起一点儿隐忍的青筋,几乎快抑制不住心魔。 “欸。你怎么了?” 宁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来探他的脑袋:“傅同学,你生病了吗?” 她的手掌还没有触到他的额头,就被他重重地拍掉。 比起手背上的痛感,她感觉到他身上异于常人的滚烫气息。 他哑着嗓子:“离我远点。” 说这四个字时他面无表情,但不停起伏的胸膛却宣示着本人并没有表现出来那般云淡风轻。 身上很热,极度需求鲜血的渴望让他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些异样的红。垂下的长睫毛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的眼中翻滚的情绪。 三分抵触,七分渴望。 那是最原始的,印刻在基因里的生理宿命。 宁音的小脑袋再度凑过来,她感知到傅庭渊并不喜欢被人触碰,于是这回换成了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好像发烧了欸,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看呢?” 她一无所知地向着他靠近,披散在肩的长发被窗边吹来的风吹起,轻缓地扫过他的手臂,少女身上的甜香混合着纯血香气,轻柔地飘过来,在他的身体上激起更深层的渴望烙印。 ——他需要她。 一直克制着隐忍的那根弦,已经在崩溃边缘。 顾采采打完饭,端着自己和宁音两人的餐盘走回来,一手一个,有点费劲。 宁音忙起身去接自己那份,同顾采采道了谢后,两人刚在傅庭渊对面坐下,对座的少年却沉着脸站了起来。 他餐盘里的饭菜还并未吃下去多少,这举动多多少少带了几分不给面子的攻击性。 顾采采“欸”了一声,“傅庭渊,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她们当着秦傲的面,走向了他,已经等同于和秦傲站在了对立面,也许以后也会因此而承受一些莫须有的打击和嘲讽,可他竟然这么死相,连和她们同桌吃饭都不肯哦! 顾采采虽然本来就知道他有点奇怪和孤僻,但也没想到这人一点通情达理的心都没有。 傅庭渊要是走了,那其他人会怎么笑宁音啊?! ——追不上秦傲,转移目标到傅庭渊这,也同样是之前的待遇,名副其实的景恒笑话。 这种言论,她猜都猜得出来。 宁音赶忙拉住顾采采,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顾采采不要再说下去了。 顾采采有点气闷,但看傅庭渊木头一个,宁音又一脸阻拦,干脆闷头吃饭。 宁音轻声说:“他好像生病了。” 顾采采愣了下:“欸?” 两人一起抬眼,目送着傅庭渊放掉餐盘,走到门边撑起他的那把标志性的黑伞。 五月的天,日头毒辣,校园里随处可见遮阳伞。 女生们皮肤娇嫩,各个撑着漂亮的阳伞,遮挡阳光。 在这之中,唯有他一人身高腿长,一把暗沉的黑伞遮挡住英俊的面容,身上无形带几分肃杀感。 傅庭渊缓慢地往教室方向走。 吸血鬼进化到现在,已经不会再惧怕光明。 但他还是不太喜欢被阳光照射到的感觉,出门习惯撑着黑伞遮阳。 只是没有了抑制剂后的身体开始出现燥热感觉,哪怕有黑伞遮挡,燥热暖阳烘得人更多了几分燥热,双眼也开始变得血红。再加上昨晚他失了血,这会儿站在阳光下,竟有片刻眩晕感。 而在那荧白光晕里,他想起来刚才和宁音的短暂触碰。 毫无戒备的少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睛,茶色的瞳仁,眼中装满了探究和关心,还有一点儿浅淡的茫然。 懵懂的小动物,是最能被轻而易举捕获的猎物。 第5章 05 不要靠近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善意…… 傅庭渊走后,顾采采奇怪地问:“音音,你这两天为什么老喜欢追着傅庭渊跑啊?” 在顾采采看来,宁音找傅庭渊,多多少少有几分和秦傲赌气的成分。 和傅庭渊亲近,就是公然挑衅秦傲,表示要和他作对的意思。 也还好宁音是宁家大小姐,学校里没人敢动她,但刚要捡起被丢下的尊严,就又屁颠颠地去另一个少年处示好,还被冷脸对待,难免会被人看轻些。 宁音夹了块红烧肉,吃到美食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轻快地答道:“因为我现在洗心革面,想要重新做人了嘛。之前不是因为想讨好秦傲,对傅庭渊做了太多坏事了吗,我希望能弥补过错!” 顾采采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样啊。” 之前宁音的极端做法,顾采采也不太赞同。 为了讨好一个人就去伤害另一个人,是一种极度愚蠢和不理智的做法。 但人都是偏心的。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毫无感情基础的陌生同学,所以顾采采还是选择站在宁音这边。 现在听宁音有了悔改心意,顾采采也长舒了一口气,但想到刚刚傅庭渊对她们的态度,顾采采又忍不住道:“可是他都不领情啊,音音,要不再等一段时间……” 两人坐在这里吃饭,间或就能听见有同学在说宁音不要脸,喜欢倒贴。放弃了秦傲,又开始做傅庭渊的舔狗。 作为宁音好朋友,顾采采听的心里难受。 宁音坚定回绝了:“不行!等不了的!” 拖着拖着,讲不定傅大佬心里的厌恶就拖成了仇恨了,她只恨自己穿过来的时机太迟,原主已经对傅庭渊做下了太多错事了。 至于同学们的议论,宁音倒是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 因着原主之前的行为,同学们都对她有了很根深蒂固的固有印象,倒也不必急着去纠正,毕竟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想法,这种事情,不是靠去封闭别人的嘴巴就能做到的。 再说了,比起以后被傅庭渊报复到半身不遂,这点小议论算什么呀! “采采,我没事,我现在就想能和傅庭渊和解,最好……最好能把他拉出来。” 最后一句话,宁音说的很轻,却带着满满的坚定感。 在宁音眼里,全校学生因着秦傲的发话,一齐对傅庭渊漠视,就是在实行校园冷暴力。 也许,傅庭渊只是在逞强。 受到了伤害,他装不在意,用冰冷外表包裹住自己的柔软内心。 也正因此,他成了这本书里的反派。 看书的时候,宁音就不止一次地吐槽过这一点,凭什么秦傲这样的人能当男主? 但作者的解释是,这个阶段的男主并不成熟,他做出了错误的示范,并且在认识追求女主的过程中,慢慢的改掉了从前的无礼傲慢和自大,所以也因此承受了来自反派的打击和报复,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书里,是寥寥几笔带过的男主错处。 但现实里,却是每一天真切发生在傅庭渊身边的真实漠视。 宁音想起来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向往着学校的她苦求着妈妈能带她去学校看一看。 架不住她的渴求,妈妈答应了。 当时的她腿部神经还没有坏死,但坐上轮椅依旧很困难,针扎般的疼。 可妈妈答应她了,她很快乐,还特意精心准备了很多小礼物,想送给同学们。 可同学们看到她的轮椅,还有她穿着的病服时,都避她如瘟疫一般。她准备的礼物,也一个都没有送出去。 没有人愿意要,他们说,那礼盒上带着病菌,接到礼物的人,也会像她一样坐在轮椅上。 童言无忌的话最戳心。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踏足过学校一次。 哪怕心里再渴望,可是每每想起来这件事,心里还是会刺刺的疼。 如果有可能的话,不仅仅是和解。 她还想带着傅庭渊一起走出被校园冷暴力的困境里。 这个看起来冷漠高傲的少年,被原主这样恶毒的对待过,刚才面对着她时也没说过一个脏字,他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呀! 顾采采看着这样的宁音,有点儿愣。 以前的宁音有种张扬的美,作为宁家被众人宠爱的大小姐,她难免娇纵跋扈、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好的不能再好,对不喜欢的人就颐指气使。 但现在的宁音,身上像是焕发着新的光彩。 她的美不再张扬,多了几分内敛温柔,不再跋扈,变得可人亲和,也似乎有了同理心…… 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但比起之前的宁音,顾采采更喜欢现在的她。 “嗯,音音,不管怎么样,我会支持你,陪着你的!” 如果是之前宁音做的那些事,顾采采断然说不出这些话来。 两人认识五年,虽然宁音对她很好,但如果宁音再维持着那样的性格和做法,顾采采难保自己有一天不会疏远宁音。 但现在,她很开心宁音能有这样大的转变。 放下了秦傲后的宁音,变得通透多了。 看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眼盲失智啊。 - 餐后,宁音和顾采采去了趟医务室,她惦念着傅庭渊的异常发热状况,找校医开了点消暑药后,开开心心地回了班。 远远的,在走廊上,就听见一阵阵哀嚎。 原来是五班的空调意外地坏了,班长联系了维修师傅,说要两个小时后才能过来修。 五班同学们只能被迫打开电风扇,即便如此,还是各个热得怨声满满。 宁音下意识地往傅庭渊的座位看了一眼。 少年撑起了他那把标志性的黑伞,放在身侧,挡住了正午猛烈的阳光。 而他则安静地趴在桌上睡觉。 班内骚动一片,谁都忍不住拿个本子往脸上和身上扇风,唯有他安静如画,像个一动不动的雕塑。 可宁音知道,他的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滚烫温度,已经将露在外面的冷白的脖子和耳根也染上了些许红色。 一定是生病了! 她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的空座位处坐下。 因为秦傲的关系,班里没有人愿意和他做同桌,这个位置常年空着。 她无意打扰他的睡眠,只是将消暑药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然后安静地拿了个小本子给他扇风。 这样热的天气,没有电风扇,他还生了病,一定很难受吧。 明明是书后期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反派,在早期却这么可怜…… 小股小股的风,吹起少年微压在额间的刘海,因隐忍欲.望而紧皱起来的眉非但没有舒展开,反倒蹙得更紧。 从餐厅回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 但地精转送的石子纽带就在学校里,而且当夕阳落山,石子纽带失效,地精就无法传送过来。 这也是那一天为什么,他会将刚拿到的抑制剂装在书包里的原因。 这一个下午,是他能最后得到抑制剂的机会。 他没法走,但怕被人看出异样,干脆趴着。 现在,那股若有似无的纯血的香气,在空气里轻柔的飘散开。 喉间干涩灼热,原本快要缓下来的呼吸也因着她的忽然靠近,变得粗重了起来。 想要吸血。 他的身体在发出渴求的信号,原本清冷的眼里也染上一层深的欲.望。 偏身边的少女毫无所觉般的,还在轻轻地给他扇风。 温软的风,混着香,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傅庭渊睁开眼,直起身子,视线扫过桌上的那盒药,心中了然了几分。 她以为他中暑了。 从昨天开始,她就有点不对劲。 对他的敌意全然消失,说的话也都满载真诚。 现在…… 又给他送药扇风,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试图对他作恶的恶毒少女。 “宁音。”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微冷的声音带着一点儿哑,莫名的性感。 宁音微愣,手里的动作停住,抬起眼看他,轻声解释:“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你热,想给你扇扇风而已。” 正午的阳光正盛,透过窗棂倾洒进来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身后的黑色伞背上,折射出一点儿刺眼的光。 他一张脸隐没在阴影里,薄唇苍白,面颊却透着点儿异常的红色,甚至连眼瞳都仿佛带上了一点儿深红色,带着一点儿诡异的另类性感。 他看着她,声音冷哑:“不要靠近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善意。” 这是他现在理智尚存,给她的最后的警告。 - 虽然宁音有心想和傅庭渊做好朋友,但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再骚扰他。 看来刷正大佬的好感度这事儿,还是任重而道远呀! 她没再说话,乖乖地走回座位上,打开书本看书。 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眼神时不时地往他座位的方向瞟。 少年已经再度趴下,周身像立起来无形的铜墙铁壁。 他不再试图接受班内人的任何好意,也不会对其他人展现出关心,漠然的,像是个隐形人。 生病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宁音忍不住有点心疼。 这一举动或多或少也引起了班上的一些人的注意。 陶清悦的小姐妹团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不是吧,宁音真的要和傅庭渊做朋友啊?” “都去给人家扇风了,还能是假的啊?” “我靠,她是不是傻逼啊!和傅庭渊走的近的人,也和傅庭渊享受一个待遇欸!但她是宁家大小姐……” 陶清悦冷笑:“宁家大小姐怎么了?宁家再牛,比的上秦家吗?以后对她都硬气点!看我现在就去给她个下马威!” 陶清悦说完,就拿起杯子走去装水。 饮水机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陶清悦路过傅庭渊的座位时,嫌恶地皱了下眉头。 她装了满满一杯水,邪恶地想,等会就泼在宁音的脸上。 陶清悦走回去时,特意绕到了宁音的座位边,将水杯高高地扬起,准备装作不小心,将水泼到宁音的脸上。 后排的小姐妹们等着看好戏,都捂着嘴嘻嘻嘻地笑。 宁音正低着头看书,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异样。 教室后座,半阖着眼的少年忽的睁开眼,眼神微凛。 下一秒—— 陶清悦高举着的水杯的圆底破开,盛着的那满满的一杯水瞬间倾倒下来。 淋了她个透心凉。 第6章 06 我送你回家吧! “啊——” 尖锐的女声响起,吓了宁音一跳,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个人。 她抬起眼,就看见陶清悦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她的面前。 精心打扮了一早上的妆容全花了,假睫毛都被冲掉一只,斜斜地挂在眼下要掉不掉的,长发湿漉,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活像个吓人的女鬼。 “欸——你怎么了?”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陶清悦。 陶清悦看宁音一脸无辜,都快被气死了! 明明在她的计划里,被水淋一身的人应该是宁音才对! 那杯子明明质量很好的,怎么这种时候就忽然破了呢!真是气人! 她的妆和她的形象全被毁了! 出于好心,宁音默默给陶清悦递了包餐巾纸和一枚小镜子。 “你要擦擦吗?!” 陶清悦看向镜子里鬼一样的自己,尖叫了一声。 天呐! 妆容全花了! 她的完美形象! 陶清悦气急败坏地捂着脸跑了。 宁音有点懵地收起餐巾纸和小镜子,看到过道对面的女生也惨遭波及,头发上还沾着些许水珠,校服上也有了点儿水痕。 而她身上却清清爽爽,一点水花也没有被溅到。 好奇怪。 明明陶清悦离她更近才是,那样往脑袋上倒一杯水,水花怎么样都可能溅到她和她的桌子上的。 宁音摇摇头,想不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 她再度往傅庭渊的位置看去一眼,估摸着他已经安静地睡去了。 陶清悦把自己清理干净再回来,已经是两节课下课后了。 她的小姐妹前呼后拥地围着她进来,纷纷安抚道: “清悦,真是太心疼你了!” “没事的清悦,还有很多时间,足够化个美美的妆去参加秦傲的生日会啦!” 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的陶清悦还是觉得气不过,怨恨地看了安静写作业的宁音一眼,仍觉得憋屈不已,想再上前挑衅,被小姐妹们软声劝下。 “清悦,晚上要紧,别再理那个扫把星了!” 陶清悦觉得小姐妹们说的有道理,这才愤愤地在座位上坐下来,小声嘟哝道:“就暂时放她一马!” 小姐妹们马上哄笑道:“哪能啊?今晚咱们就能看她的笑话了。我听说她为了今晚的礼物,整整准备了一个月,要不要来打赌啊?猜猜今晚她的礼物会被秦傲怎么处置?我盲猜一个,直接丢掉!” “我猜踩几脚!” “哈哈哈!你好坏,我猜甩她脸上!” 被小姐妹这样一说,陶清悦的心情又顿时愉快了不少。 是啊,这种小打小闹被宁音暂时赢去算什么,今晚才是重头戏呢! 她一定要将宁音的窘态都录下来,每天放一遍当乐子! 今晚就是秦傲的生日宴了,大名鼎鼎的“Rest”,且秦傲放话,今晚的所有消费都算在他的账上,让同学们放开了玩。 从下午开始,很多人的心思就早飞出去了,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班里好多同学迅速背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书包,飞速走了。 值日生们抱怨几句,糊弄般地打扫完教室,也飞快溜了。 顾采采收拾好书包走过来问宁音:“音音,晚上的生日宴你不去哦?” 宁音点点头:“嗯,不去!” 顾采采说:“那我去了啊。你知道今晚梁羽泽也会过来的……” 梁羽泽是隔壁学校的校草,和秦傲也有些交情,今晚也被邀请到场。 顾采采喜欢梁羽泽,有梁羽泽的场合,她也一定会去。 宁音回的利索:“嗯嗯,采采你去吧!加油哦!” 她笑着对顾采采比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顾采采郑重道:“好,音音,既然说好不去,晚上也千万不要过去,好吗?” 多少人在等着看宁音的笑话,就连论坛里的帖子都被顶的老高,无数人下注打赌看秦傲用什么方式甩飞宁音的礼物。 宁音从来不看学校论坛,但顾采采偶尔会上去看看,那些同学们想要看笑话的嘴脸看的她来气,也幸好,宁音及时醒悟,不再喜欢秦傲,也注定要让今晚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失望了。 宁音明白顾采采的意思:“嗯,我不去呢!” 顾采采这才放心的走了。 这一下,班里就只剩下了宁音,和孤零零坐在教室最后座的傅庭渊。 他已经站起来了,正在收拾着书包,可整个人看上去,比中午时还要虚弱上几分。 虽然傅庭渊叫她不要再靠近了,可宁音觉得,再不管他,也许他能倒在半路上。 咬了咬唇,她跑过去,仰着头,一双杏儿眼圆溜溜地看着他: “傅同学,你家住在哪里呀?你状态不好,我送你回家吧!” 傅庭渊应声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落幕的夕阳在他深黑色的瞳仁里映出点儿橘红色的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宁音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也被他带着一起升高了,耳根莫名地发烫。 她第一次对一个少年展露殷勤,虽然初始动机不纯,但她愿意举起手指发誓,她想对他做的全是好事。 她知道,他这个人心里防线高,这问题又问的比较涉及隐私。又忙垂下头,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呃……你不愿意就算了嘛……” 她真的只是好心。 宁音攥住自己的书包带,往外挪了两步,又忍不住叮嘱一句:“那你要路上小心噢!如果……如果感觉有不舒服的,要记得求助路人呀!” 她是真的担心他走出校园后就一头栽地上了。 而且不善言辞的少年,或许连向路人求救都觉难以启齿。 不过被他漆黑的眼睛这样注视着,还是会觉得有点局促,宁音说完,看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有点小泄气地往外走。 怎么办呢?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傅大佬卸下对她的防备呢? 宁音走后,傅庭渊舔了舔干燥的双唇。 这是他今天第无数次做这个动作。 对纯血的欲望几乎快达到峰值。 而夕阳落幕,地精的好消息仍石沉大海。 他的控制力就维持到今晚,到明天,没有抑制剂的他或许会长出尖锐的獠牙,藏匿于黑暗中,无法再受一丁点儿阳光的照射。 唯一还能自救的办法。 就是吸到宁音的血。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盒消暑药上。 想起来刚才她声音上扬,试图送他回家的样子。 像是一只傻乎乎的、自投罗网的小动物。 他舔了一下干涩滚烫的唇,拿起书包,缓步走了出去。 已经先一步走出去的少女脚步轻快,校服裙边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的,书包上的白色兔子玩偶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光看背景就能感觉到她还挺快乐的。 他扯了下唇角,就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缓步跟着。 宁音走到下层楼梯时正好看见上层楼梯上的他,“欸”了一声,步子顿住。 他的状态看上去真的有点不太好,走的慢吞吞的,似乎下楼梯都艰难。 宁音又蹬蹬蹬跑上去,双手撑住他一边手臂,认真道:“傅同学,那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傅庭渊垂着眼,看见她纤细的五指搭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那股纯血香气,再度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他的身子因为兴奋而在微微地颤抖着,却一直低着头,不想看见宁音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宁音搀扶着傅庭渊往下走。 她的指尖能感应到,他薄薄的衬衣下的肌肉的颤动,抬起眼,少年的薄唇苍白如纸,面色却异常的红,深黑色的瞳孔里,像是浸润了几丝血色。 “你真的生病了!”她快速定下结论,认真地问:“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好不好!” 傅庭渊摇头。 宁音急了:“可你这样,你回去路上肯定会出事的吧!” 他沉默,在心里默认了她这个说法。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出心中最恶的渴望:“那请麻烦你送我回家。” 视线里,是少女倏的被点燃般的晶亮双眸,仰起一张小脸看向的灼热他,声音惊喜又热切:“好呀好呀!太好了!” 喉结滚了滚,他在今天第二次对她判定—— 傻乎乎的。 - 与此同时—— “Rest”最高楼的包厢内。 一群少年正在玩牌,屋内烟雾弥漫。 “双扣!” 蒋星宇把牌往桌上一丢,转过头对主位上的少年夸赞道:“傲哥,每回和你一起打,就没输过!” 坐在主位上的少年斜倚在沙发上,一脚翘在茶几上,嘴里叼了根烟,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示意两个输的男生洗牌。 这得空的当儿,有侍者忧心忡忡走过来询问:“小秦总,等会要是宁音小姐过来……” 侍者有些忐忑。 毕竟今晚可是秦大少的生日宴,宁家那位大小姐,是一定会过来的。 如果把宁音拦下来,宁音也一定也会以“秦傲未婚妻”的身份,瞪眼对他怒斥,要求让她进去。 一边,是得罪不起的秦家大少爷,一边又是讲不定以后就会嫁进秦家的宁大小姐。 唉,打工的人被夹在中间,真是太难了。 秦傲眯着眼,深吸了一口烟,声音冰冷:“让她滚!” 秦傲真是快烦死宁音了。 缠人精,厚脸皮,还烦人的要命。 “今晚不用看宁家的面子,就算她哭闹到我爷爷那里去,都不要放她进来。” 秦傲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眼神骤然冷了几分。 他对宁音的忍耐度已经到了尽头,如若她今晚再敢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骚操作,就算父辈再怎么强调商业联姻,他也会考虑取消这个该死的婚约,让宁音这个讨人厌的缠人精在他的生活里有多远滚多远! 第7章 07 解药也是她。 宁音扶着傅庭渊上了自己家的车。 司机本以为会是秦傲,毕竟宁音小姐最喜欢的男生就是秦傲,除此之外,她谁也看不上。 谁知道一抬眼,看见个完全不认识的清冷少年。 他微低着头,细碎的额发垂落在额前,感应到打量的视线,也不卑不亢地投来淡漠的一眼。 明明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但那漆黑眼瞳里无形中带着几分强烈的压迫感。司机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果断收回目光。 大小姐这又是,带了个什么狠角色上来啊。 傅庭渊靠在车座椅背上,长睫毛垂下来,盖住眼中的汹涌情绪。 车内有淡淡的香氛味道,但宁音身上那股纯血香气,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的浓郁。 宁音关上车门后,坐到他身边,凑过来问他:“你住哪?” “长明路。” “哦。” 不算太远,宁音把地址复述给司机听,说完又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他:“喝吧,没开过的。” 他确实渴。 热感燥得太阳穴跟着突突的跳。 “不用。” 傅庭渊没接,只是烦躁地扯开校服领带,将校服扣子松开两颗,然后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企图将那股子邪性的火摁下去。 宁音看他这幅模样,愈发觉得傅庭渊这是在逞强,但他不要,她也就没强行给,把矿泉水放在她手边。 少年脸上不正常的红色,已经将他身上的冷感驱散的一干二净,校服领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衬衫上,微敞开来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无形中带几分撩人性感。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只是微微的烫。 “很快就到了,你记得去医院。” 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却意外地让他感觉到舒爽。 他抿住唇,那股诱人的甜香就近在咫尺,不断地挑拨着他的心弦。 不想让她收回手。 也…… 不想让她离开。 他渴望更多。 傅庭渊微眯了下眼。 忽的,车子趔趄了一下,像是车底座撞到了什么,斜斜地往□□了一下。 宁音本来就是朝着傅庭渊的坐姿,车子一碰,她没坐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少年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涌过来,她的脑袋和两只手都贴在他的胸前,右手指尖甚至还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铺天盖地的纯血香气,一瞬间萦满周边,傅庭渊从来都清明的眼里有一瞬浮起痴迷色彩。 少女身体绵软,靠在他怀里。 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就在他的视线下方,只要他微微低下头,就能用牙破开她娇嫩的肌肤,吸到她的血。 只要他低头…… 那边司机也吓得不轻,“卧槽”了一声,刚才那可是个平地啊?怎么有这么猛烈地磕碰啊?这可是豪车,车上又载着大小姐,他也开的四平八稳的,一点也没走神啊? 司机心惊胆战地把车子开到路边后,跳下车去检查。 一瞬,车内便剩下了傅庭渊和宁音。 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懵了,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心里的小人倒是格外的跳,疯狂地咆哮着车里这么大,为什么刚才她非要扑进傅大佬的怀里呢…… 还…… 还不小心摸到了一点他的胸肌。 “对……对不起……” 她慌张地迅猛抬起头,结果猝不及防地重重撞到他的鼻子,应该很疼,因为她的后脑勺有点疼。 “欸!你没事吧!” 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揉他的鼻子:“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傅庭渊:“……” 就差一点点。 他就能吸到她的血了。 宁音看他脸色不虞,心说他一定生气了,于是她非常乖巧地收回手,心虚道:“那什么,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看看他现在的发热症状,再看看鼻子有没有骨裂什么的。 傅庭渊紧紧抿着唇。 托鼻子疼痛的福,理智回笼,意识再度变得清明明朗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对她做了什么,心底里莫名涌上来一股自厌感。 在人类社会呆的太久,那种以伤害他人而达成自己欢愉生存的罪恶宿命,一天比一天地让他觉得无比厌弃。 他别过眼,静默地看向窗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宁音也不敢再骚扰他了,相反的她还有点同情。 既被恶毒女配投怀送抱后,又被恶毒女配撞了鼻子,任凭哪个人都不会高兴的。 她一边在心里BB着自我安慰,又乐观地想,还好他的鼻梁挺,撞一下也没变得很扁啦! 司机检查完车子,确信这只是虚惊一场后,这才再度发动了车子。 很快,车子驶到长明路路口靠边停下。 傅庭渊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宁音同他道别:“那傅同学,明天见呀!记得去医院!” 她咬了咬唇,有点心虚地指了指他的鼻子:“就……也有点红了。” 傅庭渊眼神淡漠的点了下头。 他站在十字街道的岔路口,目送着她的车调头,汇入车流。 夕阳虚浮的光影落在脸上,带起几分更深的热,他垂下眼,继续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得病了。 可医院难医,只因为—— 因是她,果是她,解药也是她。 他很快收回视线,瞬移回家。 他根本不住长明路,而是住在帝都远郊的一栋私人古堡里。 因着那一晚耗血的缘故,能力削弱了不少。 落地的时候几乎站不稳,脚步踉跄地往后虚踏了两下。 墙上油画里的兔子无情嘲笑道:“哈哈哈!你现在好弱!” 旁边的黑猫跟着兔子一唱一和:“弱得不像吸血鬼。” “对!像个没用的人类!” 原本它们都可以以活物形态在古堡内行走蹦跳,但现在傅庭渊的能力丧失的厉害,它们又不得不被困回油画里。 不止是它们,还有古堡里的所有人,包括管家,仆人,全都因他的能力丧失而被困住了。 习惯了在古堡里奔跑,兔子和黑猫都倍觉难受,对着他劝说道:“要我说,就该狠狠地将那个人类吸食干净,她弄洒了你的抑制剂,本就寒气入体活不过那晚,你明明可以趁机吸干她!” “就是就是,血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卑微的样子!你现在脸色苍白的就像个鬼——哦抱歉,我忘了你本来就是鬼,嘻嘻嘻!” “一个失血过多的吸血鬼!” 两只动物阴阳怪气的吐槽着,傅庭渊的太阳穴涨着,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觉得头疼,淡漠地扫过去一眼,就成功地让油画里这两只聒噪的动物噤了声。 偌大的古堡里光影寂寂,没有管家和仆人,他也丧失了很多能力,一切都要靠步行。 平日里轻而易举能瞬移到的茶台,走过去也足足耗费了他三分钟。 他面无表情地泡了一杯枸杞茶。 这些年来,他都以此作为鲜血的替代品。 并称不上好喝,只是有解热功效,能暂缓他心头的烦躁。 傅庭渊将茶杯端起,皱着眉,欲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可平日里还不算难以吞咽的茶水,却在今日变得苦不可闻。 不仅如此,分明他用的是凉水冲泡,茶水仅碰到他的唇瓣,便升起了一层氤氲的热气,仿佛在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迷蒙的白雾,他精致的五官隐在白蒙蒙的雾气里,身后一盏孤灯寂寥,将他颀长的身影拖得很长。 兔子和黑猫没法说话,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了眼睛。 两只动物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真情实感地认为,此人,哦不,此鬼,真是在人间呆傻了,学了世人最无用的善良,耗尽自己的能力和寿命,真是傻子啊。 这还等什么呢? 赶紧去找那个人类吸血去啊! 难不成真想死在这里啊? 可他们不能说话,只能在画里干着急,无力地看着傅庭渊缓缓放下杯子。 他站在茶台边,刚刚触碰到茶水的唇瓣,带起一片灼烧般的干涩,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重影,他处在极度失血的状态里,清明的脑子里似乎也有了片刻的昏沉。 他不死心地给地精发去询问的消息,得到的回复仍旧是让人失望的否定答案。 地精在那头苦笑:“这些花实在太娇贵,今天好不容易看见有一朵盛开的,可惜在提取的时候凋谢了。惊不得,碰不得,周围的花死不得,实在是艰难。” 幻象里,是空寂一片的之地,料峭的悬崖上,生长着几朵含苞的冰莲花,在冷风里不住地摇曳着。 很快,一朵花的花瓣被风吹散,那一朵花便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迅速地凋零萎靡。 像是被感染到一般,与之相邻的一朵冰莲花,也迅速地凋谢了。 地精在那一头,就听见了这个向来冰冷寡言的少年的粗重呼吸,本就苍白的脸现在看上去更无一丝人色。 他作为一只吸血鬼,这么多年却在努力寻找抑制剂,压制嗜血本性。 已经用尽全力了。 地精叹气,劝道:“去吧,去找那个被冰莲花标记的女孩。” “或许,她也需要你。” 古堡空寂,声音传出来,在空中久久不散。 傅庭渊抿着唇,似受鼓舞般的站起来,心中却明确地下了否定结论。 不是她需要他。 而是,他需要她。 第8章 08 她来了!她来了!她拿着礼物盒来…… 另一边—— “Rest”某包厢内,陶乐穿着一身无袖的白色长裙,从换衣间里走出来。 坐在一边玩手机的卢之姚不经意抬起眼,就忍不住尖叫道:“天呐!乐乐,你太漂亮了!像个小仙女一样!” 卢之姚是蒋星宇的女朋友,蒋星宇和秦傲关系好,怕陶乐不熟悉,就让卢之姚来陪着她。 陶乐抿唇笑了一下,转身,看向一边的大落地镜。 镜中映出她的模样,乌黑的发丝乖顺地垂在肩头,这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色长裙是秦傲送的,做工精美考究,裙边上还有薄薄的纱,给她增加了几分出尘的感觉。 陶乐看着镜中的自己,也难掩惊艳神色。 原来人靠衣装这句话,真的不是假的。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很漂亮,可之前的漂亮,都很土气,但现在,镜子里的她,完全称得上是美若天仙。 而这一切,都是秦傲给她的。 一个月前,秦傲来到她所在的小乡村时,恰好看见了她被不良少年戏弄,仗义出手相助后,两人成了朋友。 临走时他说:“我们会再见的。” 她那时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毕竟她无法离开这样的小乡村,而他那样身份的人也不会再来。 没想到,几日后,陶家收到了巨款。 而她也被陶爸爸接到了城市里来,转学到了景恒中学。 陶家人都觉得奇怪,不明白是谁要资助陶乐。 可只有陶乐知道,是秦傲。 他就像王子一样,将她从那样的小乡村里接过来。 她是他的灰姑娘,他会牵起她的手,在今晚万众瞩目的生日宴上,邀请她跳开场舞。 她知道,今晚一定会让她那个喜欢秦傲的姐姐妒忌到无法自拔。 光是想到陶清悦又嫉妒又羡慕的眼神,她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暗爽。 同样会嫉妒到发狂的,应该还有她的另一个喜欢秦傲到近乎偏执的“姐姐”吧。 陶乐记得这个名字,宁音。 在来景恒之前,她反复做了三天的梦。 梦里,她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父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是豪门宁家走失的小女儿,被领回家后,遭到了恶毒姐姐宁音的苛待。 是秦傲护着她,守着她,给了她能慢慢骄傲起来的底气,可她却备受宁音打击,自卑让她觉得配不上秦傲,一直在拒绝他、误会他。 梦里的宁音,让她误会了秦傲很多次。 而宁音也在她不知道的背地里,对她做了好多好多的恶事,甚至还曾下药迷晕秦傲,给她发了他们的“床照”,虽然秦傲和宁音没有发生关系,但这样的亲密照片让梦里的她气愤难忍,和秦傲大吵一架后就跑进了雨幕里,却没有注意到过往的车。 秦傲护着她,没有让她被撞到。 但他却差点被撞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两年才渐渐能恢复行走。 比起可恶的陶清悦,亲姐姐宁音要恶毒上一万倍。 学校论坛里都在猜,今晚秦傲会如何对待宁音,选项很多,比如踩碎她的礼物,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 可陶乐知道,今晚,秦傲并不准备让宁音来。 不让宁音入场,那岂不是会错过这么多精彩的画面? 更何况,今天中午在食堂,宁音让她和秦傲都出了糗,这口恶气,陶乐怎么也咽不下。 陶乐想了一下,很快拿出手机,给秦傲发消息:[ 秦傲,晚上也让宁音来,好吗? ] 秦傲回的很快:[ 为什么? ] 陶乐:[ 毕竟她那么喜欢你。 ] 秦傲:[ 可老子喜欢你! ] 秦傲的话,让陶乐的双颊微微地发烫。她心里甜蜜,快速地回:[ 可是她那么喜欢你,容不得你身边站下任何女生的…… ] 这条消息,倒是彻底提醒了秦傲,宁音的存在,会是他和陶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 陶乐才来了景恒一天,就已经知道宁音喜欢他的事了。 他眯了眯眼,招来侍者,声音里带几分冷:“今晚让宁音进来吧。” 他之前太顾及宁音的脸面,狠话说的都留了余地,叫宁音的贪念与日俱增。 今晚,他要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亲自打碎宁音的所有幻想,同时也向陶乐证明: 他的心里只有她。 - 秦傲的生日宴在晚上七点开始。 晚上六点五十,众同学们都已聚集在“Rest”的酒吧里,激动地等待着。 陶清悦一边刷着学校论坛里的帖子,一边无聊地看一眼门边,随意道:“宁音怎么还没来啊,她憋什么大招呢,感觉没她在还有点寂寞。” 几个小姐妹火速应和:“是呀,还等着看她笑话的,怎么不来?” “我听说是秦傲特意嘱咐了,今晚绝对不会让她进来的。” “哈哈哈没有她在,还挺寂寞的呢。” “你们都太天真了,这种场合,宁大小姐怎么可能不来?既然大门不让进,说不定这种时候她已经在楼顶系绳索准备滑下来了。” “嗬!那岂不是很危险哦!” “再危险能比得过对秦傲的狂热吗?那可是宁音欸!” 这话说的,陶清悦一想,觉得说的也没错,宁音对秦傲的喜欢,确实已经到那种偏执狂热的地步。 议论间,时间已经悄然到了晚上七点,酒吧内无数灯光骤然亮起,今晚为了配合秦傲的生日,所有的物景都被换上了生日装饰。 三秒后,两名侍者拉开大门,身穿黑色西装的秦傲无比帅气,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牵着陶乐进了场。 陶乐化了点儿妆,乌发垂肩,脑袋上还戴着顶金色的小皇冠。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薄纱垂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缓缓地走进来。 就连陶清悦身边的小姐妹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呐!好漂亮!” “仙女一样!” 陶清悦脸色铁青,心里快嫉妒死了。 陶乐明明是在小农村长大的土包子一个,凭什么能得到陌生富豪的资助和秦傲的喜爱? 宁音呢?宁音怎么还不来! 这样的场合,没有宁音怎么说得过去呢?! 陶清悦果断举起手机,对着那边相拥而舞的两人拍了照片,冷笑着发给了宁音。 她坚信,看到这样的照片,宁音一定会怒火中烧地冲进来棒打鸳鸯的! - 宁音收到陶清悦发来的消息时,还有点诧异。 彼时她已经回到家,刚洗完澡,正准备吹头发。 照片上,陶乐被秦傲牵着,正笑得甜蜜。真不愧是男女主,两人光是站在一起,看着就格外的般配,一点儿不和谐的因素都没有。 挺好的。 宁音只看一眼,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了。 惦念着早上医生说她体寒,赶紧屁颠颠地跑去吹头发。 她可不想感冒呢! 等宁音吹完头发又护肤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她这才在书桌前坐下来,准备写作业。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不断的有消息进来,全是陶清悦的: [ 你怎么还没来?! ] [ 不要告诉我你进不来啊! ] [ 靠,你真的不在乎了啊?图片x9 ] 全是陶乐和秦傲相拥着跳舞的照片。 宁音:“……” 她对秦傲的生日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陶清悦倒是给她剧透了个遍。 宁音正想给陶清悦回一个不在乎了,视线忽的落到一旁的一个做工精美的礼物盒上,漂亮的蝴蝶结丝带上,还挂着个自制的用彩笔画的小卡片。 【To我亲爱的未婚夫: 祝你生日快乐,恭喜你在今天成年啦!想说的话都写在里面信封里啦,记得打开哟!(●v●)】 想也知道,这个礼盒里装着的,是原主耗时了整整一个月,给秦傲精心制作的手表,应该还有一封信。 宁音太知道,这个礼物拿去送给秦傲会被他怎样对待了。 她一边觉得,她不愿意再掺和到男女主身边去。 一边又觉得,再怎么会被施以难堪,这块手表,也还是应该被交到秦傲手里去的,因他而生的念头和行动,承载着原主的满满心意,被她随手闲置、丢进垃圾桶,亦或者找人帮忙送过去,似乎也不太好。 这样郑重的心意,她不想亏待。 被原主偏爱的秦傲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处置,但她不行。 虽然看书的时候一直在对原主的行为恨铁不成钢,可既然这个礼物如此珍贵,她不想这样随意对待。 ——那就去送给秦傲吧! 这是她能为原主做的最后的事情。 今晚她送完这块表,“宁音”和秦傲就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晚上八点,宁音一直都没有出现,等待看戏的众人难免有点焦躁。 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话爱情故事固然美好,但没有一个恶毒女配的跳闹,显然缺失了很多曲折和可看性,那边秦傲对陶乐再怎么宠溺,大家一开始看觉得惊人,但看了几小时也就习惯了,都意兴阑珊地移开眼,在心里小声抱怨宁音怎么还不来。 有人开始发问:“哈哈哈……宁音是不是真的没能进来啊。” “有可能是欸……” “可我听说,秦傲看到了论坛里的帖子,准备给咱们开个奖,又允许宁音进来了。” “嗬?那她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吧,可能堵车了?” 吃瓜的路人甲同学有点坐不住,走出去趴在围栏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会风景,不经意往下一瞄,恰巧看见拿着礼物盒,正款款走进“Rest”来的宁音。 等了一晚上,众人最期待的part终于出现—— “她来了!她来了!她拿着礼物盒来了啊!” 第9章 09 傅庭渊他…… 咬了她吗?…… 这一声叫喊,惊得屋内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满怀期待地看向门边。 就连在甜蜜着切蛋糕的秦傲和陶乐,也皆是一惊,齐齐门口看去。 五分钟后。 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宁音出现在了门口。 她并没有化妆,白皙的脸上透着一丝健康的粉,刚吹过的头发柔软蓬松,一双杏眼清澈,身穿一条浅藕色的小白裙,裙边缀着少女心满满的薄纱蕾丝,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别的装饰,简简单单的款式,却比今天的焦点陶乐还要美。 门边明明没有任何聚光灯,可她身上却像是自动带着一抹柔和的光,让人无法挪移开视线。 众人缄默,闹哄哄的百人大厅,一时间安静地只剩下背景轻柔的小提琴曲的声音,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这激动人心的修罗场画面终于来了!撕起来!撕起来! 可宁音只是很平静地走到秦傲的身前,将手里的礼物盒推出去,礼貌道: “秦傲,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宁音觉得,她没有像原主那样,看见秦傲和陶乐的亲密就大吵大闹,或许,秦傲会对这份礼物稍微宽容一点。 “我不要。”秦傲冷冷地拒绝,一把将陶乐搂进了怀里:“宁音,你也看到了,我有了喜欢的人,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陶乐也略带戒备和敌意地打量着宁音。 梦里,这个恶毒姐姐每次看见她和秦傲在一起,就会疯狂地辱骂她,用各种难听的词汇,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现在,她对秦傲的态度冷淡的,像是对待普通同学一样。 甚至从进门后,也一眼都没有看过秦傲身边的她。 而且宁音一来,就迅速就抢夺走了原本还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再度变成了灰姑娘,灰扑扑的,哪怕穿着价值不菲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可宁音总有办法,抢走她身上的所有光芒。 陶乐暗暗咬着腮帮子,下意识地攥紧了秦傲的手腕。 像是感觉到她的不安,秦傲也同样紧紧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宁音早就知道秦傲不会接受她的礼物,也没强求,毕竟她完成了送礼物的任务,至于这件礼物被秦傲如何看淡,她不在乎。 她把礼物盒放在两人身边的桌上,就准备离开。 这样的冷淡态度,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狐疑。 不对啊,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陶乐都和秦傲都深情相拥了,宁音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啊? 她的忽视,让秦傲有几分不满和烦躁。 中午在食堂时,她对他视而不见,当时他只道是她想引起他的注意,可现在看她这幅淡定从容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但秦傲很快就把这样的念头给甩到一边。 他想起来生日宴开始前,他对陶乐的承诺。 当即冷眼对着宁音的背影冷嗤一声,拿礼物盒拿过来,动作粗暴地将礼物盒外面的包装拆掉,很快,那块做工劣质的手工表被他拿了出来,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噗嗤!好丑!” 陶清悦在人群里,没忍住笑出声。 这做工,宁音是怎么好意思吹整整做了一个礼拜的? 由她带头,很快哄笑声一片。 陶乐原本还有点忌惮,她没有多少钱,今晚只送给秦傲一份手绘贺卡和自己缝的他的Q版小人布娃娃,但好在她的手很巧,那娃娃不比商店里售卖的质量要差。但即便如此,在一堆人的贵重礼物里,还是显得有些寒酸。 可看到宁音送的手表,她的信心瞬间就被增强了不少。 那么糟糕的做工水平,也拿出来送心上人啊? 在这一片笑声中,秦傲也勾唇冷笑道:“嗤。这么劣质的手表,你以为我会戴吗?” 下一秒,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地将那块表摔在了地上。 “啪——” 手表落地,顿时摔得四分五裂,各种细小零件崩甩了一地。 安静的空间里,秦傲的声音冰冷狂傲:“你做的东西和你一样,廉价又俗不可耐。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把这样的垃圾东西送给我。” 一阵愉悦的哄笑。 大家想要看到的场面终于来临,所有人都弯起眼,等待宁音的反应。 虽然宁音心里早有准备,可当听到这样毫不留情的羞辱时,她平静的内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根本压制不住的怒火。 原主对别人再怎么不好和恶毒,但对秦傲是实打实的真心。 毫不夸张地说,原主是可以为秦傲去死的。 可秦傲却用“廉价”和“俗不可耐”来形容她。 理智告诉她,忍一忍,为了美好的明天,离男主这个瘟神远一点。 宁音木着脸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舔了下后槽牙后,迅速转身。 她大步走到秦傲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手。 “啪。” 清脆的一巴掌。 惊了秦傲陶乐,也惊了在场一众人。 秦傲可是南城首富秦家的太子爷,谁都不敢得罪的人物,更何况这位太子爷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火起来连女人都能打。 宁音疯了吗?! 竟然敢打秦傲?! 秦傲不敢置信地捂住脸,双眼喷火地看着她,声音里有着止不住地怒意:“你做什么?!” 宁音仰着头,丝毫没有惧意,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可以被拿来这样糟践。哪怕‘我’曾经喜欢过你,也不是能被你侮辱心意的理由。” 她的个子比他矮,却带着不输暴戾少年的气场,清亮声音掷地有声: “我送你的手表被你摔碎,现在我还你一巴掌。很公平。秦傲,我们两清了!” “草!” 秦傲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连他父母都没有打骂过他。可现在,宁音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在他喜欢的女人的面打他! 秦傲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已经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他淬了一口,双眼冒火,扬着手就想打回来。 倏的,“啪嗒”几声灯泡碎裂的声音,引起一阵女生们惊恐的尖叫。 场上的所有灯全然隐灭,整个“Rest”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黑暗放大了恐慌,无数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宁音也忍不住有点想尖叫。 她穿过来前可一点也不知道,原主竟然夜盲啊? 四下黑漆漆一片,她惊恐中,指尖挥舞时触碰到一片布料,便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 什么也看不见。 任凭她不断地眨眼,努力地睁大眼睛,可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女生们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 “啊啊啊谁踩我!” “谁揪我辫子啊?!” “电呢?怎么不来电啊?” “别叫,开手机的手电筒啊!” “哦哦哦对对!” 被提醒后,所有人都在慌张中去摸手机,很快,一束束细小微弱的光源亮起,渐渐平息下众人的慌乱。 但宁音仍旧看的影影绰绰,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就像一层轻薄的纱,浅浅地覆在眼皮上。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攥着的布料,意外的,感应到布料下的滚烫肌肤。 原来这是一个人的衣服! 她小声解释:“同学,我看不见,你可以暂时让我扶一下吗?” 那人没有任何回应,也并没有做出抗拒动作。 宁音耐心等待了几秒,见他没有反应,便安安静静地抓着了。 四周兵荒马乱一片,有侍应跑出去联系电工查看电路情况,还有一些男生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讲起了鬼故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宁音根本没有移动半步,却感觉这些声音离似乎她越来越远。 这样的变化,让她的心中再度涌起一点儿恐惧感,揪紧了身边少年的衣服,轻声问他:“同学,现在是什么情况呀?大家怎么这么安静?” 傅庭渊垂眼看她,他可以夜视,黑暗于他来说毫无障碍,但看她惊恐的样子,似乎有在抗拒黑暗。 她的眼睛像窗外的星星一样明亮,但眼神却有些迷茫,没有焦距。 四下漆黑一片,他已经带着她从那一间房间里出来,两人站在了屋外的廊道边。 被求生欲驱使着,他来到了她身边,本以为会费些劲,但没想到她再度主动缠上来,素白的指尖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像在寻求庇护。 也像是被猎人一次次放生的小动物,不知危险般的,又天真地探出小脑袋,在陷阱周围跃跃欲试。 可这一回,他并不打算再放过她了。 他弯了下唇,有点想笑。 干涩的唇瓣顿时裂开了一道血道子,身体里的燥热感浓烈,不仅是嘴唇,还有身体和皮肤,都在迅速地流失水分。 宁音觉得奇怪,她好奇地在周围小幅度挪动,忽的闻见身边少年身上的气息。 清冽的,带着一点儿淡淡的草木香。 ——今天下午在她家车上,刚闻见过的。 宁音一喜,惊道:“傅同学,是你吗?” 相较于现场的同学们,宁音其实更愿意和傅庭渊在一起。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知道,傅庭渊的外表看似冷漠,但实则是个非常温和的少年,比在场的所有男生都要靠谱许多。 更何况,现在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他,她身边似乎并没有任何能对她施以善意的人,刚才的闹剧里,所有人都在把她当笑话看,原主对秦傲错付的一片痴心,在他们眼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料。 少年仍是没有回答她。 但宁音心里笃定,这一定就是傅庭渊。 他怎么来了? 宁音刚想说点帮帮忙之类的话,脖颈间忽的感到一点儿刺痛和温热的濡湿。 鲜血汩汩溢出,瞬间将傅庭渊的双唇浸润成殷红色。 纯血香气混杂着一点儿冰凉的冰莲花气息,在他的鼻尖四溢,浑身难耐的燥热感也跟着一瞬消去。 香甜的鲜血。 吸血鬼的罪恶宿命。 大脑混沌一片,唯有唇间清凉滋润。 他下意识地搂住她,让她贴自己更紧一些。 她如甘霖,他贪婪的想要汲取更多。 可她没想到,傅庭渊会把她搂住。 隔着薄薄的衣衫布料,她的后背能感应到他滚烫的身躯,以及,他的唇若有似无地触到她的肌肤…… 宁音懵了一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栗,眼睛瞪得更圆,脸蛋迅速红透。 傅庭渊他…… 咬了她吗? 第10章 10 都是幻觉吗?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脖颈上的刺激感让宁音有一瞬放弃了思考。 全身有如过电般酥麻,大脑空白一片。 她能感觉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突突激跳的脉搏,全身血液渐渐汇聚于那处,鼻息也渐渐变得紊乱,她咬住唇瓣,不断放大的痛感慢慢将意识拉回清醒、 宁音很快挣开他,害羞又急切地问:“傅庭渊,你在干嘛?” 她偏开脸,发丝轻柔划过他的脸。 傅庭渊站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见面前的女孩红透的耳尖,还有,她脖颈上那一处微红的,被他咬开的伤口。 一点鲜血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缓缓滑落肩头,鲜红颜色刺激着他的眼瞳,纯血香气无形勾人,他的喉结微滚,努力压抑自己起伏的气息。 该走了。 再呆下去,他真的不能确保自己不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临走前,他转过头深深地看她一眼,黑暗里,因为没有回应,小少女脸上的羞涩渐渐被着急和惊恐所取代。 “傅庭渊,你说句话呀?!” 宁音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身边那清冽的气息慢慢地淡了,她慌张地挥舞着双臂,在黑暗中摸瞎,只是这一回,任凭她怎么摸索,身边再无任何人的身影。 宁音急了,喊他的名字:“傅庭渊?” 可回应她的,是渐次亮起来的灯,还有不远处包厢里众人的惊呼声:“来电了!外面有电了!” 长久处在黑暗环境里,乍见光明,眼睛还有些刺痛,宁音艰难地眨了眨眼,适应了好一阵子,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明,看清了周遭的景。 过道里很安静,繁复花纹的水晶灯炫亮,可她身边空无一人。 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走廊里? 明明,刚才她还在隔壁的包厢里。 还有,傅庭渊呢?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什么时候走的? 想到脖颈上的那一点儿刺痛,和少年唇瓣的温度,宁音的脸蛋不自觉地发烫,她红着脸走到洗手间,想看一下那个牙印深不深。 可镜子里,她雪白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牙印和破口,甚至连一点儿红痕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啊? 宁音怔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迷茫地眨了下眼。 难道刚才她感应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宁音没想明白,干脆就不再想了,只觉得今晚奇奇怪怪的,这地方好诡异,干脆麻溜地径自离开了,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景恒的论坛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名叫【宁音是不是疯了?她竟然打了秦傲一巴掌!】的帖子,才刚发出五分钟不到,就已经被顶成了热帖。 秦傲和宁音两个名字,作为高二年级的风云人物,堪称景恒论坛上的流量担当,单是带着单独名字的帖子都充满了热度,更何况还是两人名字共存的帖子,更何况标题还如此劲爆。 学校里高一年级和高三年级没有被邀请到秦傲生日会的同学们,本来遗憾在论坛刷着直播贴感受生日宴气氛,这会儿刷到这个帖子,顿时叫人双眼放光,刚浮上来的睡意顷刻间一扫而空,津津有味地进去顶帖。 【图呢?我不信!】 【我也不信,宁音那么喜欢秦傲,怎么可能打他一巴掌?】 【主楼真的没写反吗?确定不是秦傲扇了宁音那个讨厌鬼一巴掌?】 很快,现场拍摄的照片被传上来,虽然拍的有点抖,但还是一眼就让人看到,确确实实是宁音扇了秦傲一掌啊,而且看起来还用了不少力! 帖子里瞬间炸了。 【卧槽,不愧是‘疯宁’,心上人都敢打!】 【她真的疯了吧?那可是秦傲!】 【顶锅盖说,这照片拍的还挺飒……】 【我也……】 照片上的宁音,虽然是很软甜的长相,但行为和动势都透着满满的飒气啊! 这是景恒敢掌掴秦傲的第一人吧!“疯宁”的外号真不是白叫的! 等顾采采后知后觉看到这个瓜的时候,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今晚梁羽泽有事没来,她到场后等了半个小时,见等不来梁羽泽就丧气回家了,谁知道随手刷论坛看点八卦,竟然就看见了这样的惊天新闻。 “音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打秦傲了?” 等电话一被接通,顾采采就迫不及待地问。 宁音有点心虚。 下午的时候顾采采还特意提醒她不要去生日宴呢,可她还是去了,这会儿被顾采采问到,有点紧张地说:“嗯,我太冲动了,就没忍住……” 顾采采:“……” 好一个没忍住。 要知道以前,秦傲无论骂音音多难听的话,她都笑眯眯地照单全收的,压根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天竟然…… 感受着电话那头的沉默,宁音更心虚了,默默告状:“他说我廉——”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响亮又坚定的鼓励声:“做的好!” 顾采采早看秦傲不顺眼了,可宁音喜欢,她也没办法。 宁音:“……真的?!”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没错,但被亲近的人夸赞还是觉得好开心呀! “真的!不过,你不怕他打击报复吗?你们家和秦家应该还有业务往来吧?”顾采采有点忧心忡忡的问。 这一下也把宁音给问懵了,她以为自己的行为会个人承担,怎么还能上升到家族业务呢?她哽了一下,决定还是给那素未谋面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等和顾采采聊完,她又飞快地拨下了爸爸的号码。 电话是助理接的,宁音诚实地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有点担心地问:“叔叔,会影响到我们家的业务吗?” 电话那头,助理亲切地笑了:“大小姐,这种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宁音想起来所有人对秦傲的态度,也忍不住强调了一下:“那可是秦傲。” 助理笑得更温柔了:“嗯,没有关系的。大小姐只要你开心就好,不用担心的。” 虽然隔着电话,但宁音还是默默地被这云淡风轻的态度给安慰到了。 她放下手机时还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再次在脑中浮现出来—— 原主拿着这样逆天的剧本,为什么要追在秦傲身后当舔狗啊! 她打死都不要再去走原主的老路啦! 虽然这一晚,那个关于宁音掌掴秦傲的帖子很快就被删除,宁音和秦傲两个名字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屏蔽词,回帖的用户也全被悉数禁言,但这样的封禁手笔也无法阻挡景恒的吃瓜同学们对八卦的热情,各种吃瓜八卦群应运而生,到了第二天一早,宁音被羞辱后,打了秦傲一巴掌的事情,早已在景恒变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见了宁音,看向她的眼神都无形之中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崇拜。 在景恒敢做出这样的事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一晚上,宁音的风评意外转好,有无数女生表示—— 【虽然秦傲很帅也很有钱,可这样侮辱一个女孩子,我觉得他就是应该被打的!】 【呜呜呜我之前给他送情书,还被他嘲讽说是肥母猪,害我哭了一晚上,我现在只想说,宁音干得漂亮!】 【我也!我觉得她现在一点也不“疯”了,你们有看录像吗?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实在太好哭了!没有任何感情可以被拿来这样糟践!我好想和宁音做朋友啊!太飒了有木有!秦傲昨天做的事就该打!】 秦傲早上开小号加了几个群,就看到这些言论,肺都快气炸了,可大家都是匿名,谁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被打的左脸还有点肿,五个红红手指印清晰可见。 秦傲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要知道以前哪怕他说再怎么难听的话,宁音都不会生气,反而会笑眯眯地让他多骂几句,说想听他的声音。 小弟甲在一旁道:“傲哥,肯定是傅庭渊搞的鬼!这几天宁音都跟转性了似的,跟在傅庭渊后面跑,一定是傅庭渊和她说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的!” 秦傲被这样一提醒,微微眯了下眼,仔细回想这两天宁音的变化,也觉得有点蹊跷。 之前宁音可没少对傅庭渊做坏事,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而且,“Rest”开业至今,从来没有发生过灯泡损毁和停电的事故,昨晚说不定也是傅庭渊做了小动作,蓄意搞砸了他的生日宴! “要不,我们去教训他一顿?”小弟甲煽风点火道:“傲哥,这口恶气我都咽不下啊!” 一旁的蒋星宇听到,皱了下眉。 他本就不太赞成秦傲孤立傅庭渊一事,现在又因为这样无缘无故地瞎揣测而去找傅庭渊麻烦,总归没太大立场。 他正想开口劝说,但那边秦傲已经一锤定音:“艹,是该找他算算账了!你先带人去堵他,我要先陪陶乐去趟学生会,等会再过来。” 小弟甲当即应了。 蒋星宇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庭渊刚到学校,就被秦傲的几个小弟拦住了。 几个人吊儿郎当地晃着腿,上来就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口气嚣张:“最近没找你麻烦,你过的挺滋润啊。” 傅庭渊站得很稳,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 昨天如愿以偿吸到了宁音的血,让他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但时间匆忙,他吸食的那一点儿血量根本不够,也就够他再苟延残喘地多撑一天。 他黑沉的眸眼里写满了淡漠,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撑着黑伞绕过几人,继续往前走。 “艹,还挺个性啊。” 但这样的忽视态度更是引起了为首的小弟甲的几分怒火,本着帮傲哥讨回脸面的想法,他捏紧了手里的棍子,准备上前给傅庭渊一棍。 敢在景恒和秦傲作对,还这么猖狂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今天就让傅庭渊哭着求饶! 他把棍子举到半空中时,屁股忽地挨了一鞭子,火辣辣地疼。 小弟甲“嗷”得痛叫一下:“谁特么的敢踹我……” 一转眼,看见两颊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来的宁音,手里还捏着根抽他的一根长长的柳条。 宁音一下车就看见傅庭渊了,正想和他打招呼呢,就被这群人给截胡了。 一看到他们要对傅庭渊不利,她就飞快地跑过来制止了。 哼!竟然想偷袭被她守护的傅大佬! 门都没有! 小弟甲正想骂骂咧咧招呼自己身后的男生们不要让傅庭渊走掉,宁音身后的保镖们一贯而上,轻轻松松将几个高中生制服了。 几人被保镖们钳住手臂,带到宁音面前,各个面如菜色。 “宁音,别来捣乱,我们是在替傲哥出气!快把我们放开!等会傲哥就过来了,你不怕他生气吗?” 宁音把柳条丢进垃圾桶里,理都不想理他们。 秦傲生不生气关她什么事?她才生气呢! 就该让他们都涨涨记性!记住傅大佬不是可以被随意欺负的对象!而且刚才抽小弟甲的时候,柳条还把她的指尖给割伤了!好痛!一点也不能饶恕! 她吩咐保镖们好好看住这些男生不要再让他们来捣蛋,再一转头,那边傅庭渊都走出去十几米远了。 宁音忙跑到他身边,与他并排,一脸关切地问:“傅同学,你没有受伤吧!你昨天去医院看病过了吗?今天还难受吗?” 傅庭渊刚才没回头,但身后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 只是,今天宁音身上,似乎还飘散着昨晚破开的血香。 想起昨晚,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股昨晚刚平息下去的燥热感又腾的一下,再度席卷而来,瞬间侵遍全身。 他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了一下。 然后静静地落在了,她受伤的,微微沁出点儿血珠的指尖上。 第11章 11 意!外!的!爽!啊!…… 宁音注意到他的目光,邀功似地把受伤的手指头举到他面前给他看:“我受伤了,好痛。” 快看呀,是帮他才弄破的。 她是不是很勇敢! 晨光下,少女的手指白皙纤细,指尖透着几分健康的粉,她的皮肤很嫩,食指上被柳条划破的伤口上沁着一点儿鲜红的血珠,在阳光下闪出一抹光,晃了一下傅庭渊的眼睛。 他一瞬想到昨晚她脖颈上被他咬开的伤口,血气暗香勾人,他攥着黑伞的指尖莫名用力,迅速地别开了眼:“包扎一下。” 不用他提醒宁音也想到了。 虽然只是个小破口,但惜命如她,还是很重视的! 让她感到欣喜的还是傅庭渊的态度,他好像在关心她耶! 宁音趁热打铁:“傅同学,你能陪我一起去医务室吗?” “不能。” 他很需要她的血。 再多嗅闻一下,难保不会发生昨晚那样的事。 想到昨晚,傅庭渊抿了下唇。 嗓子已经感觉到渴。 宁音被他拒绝,倒也没失落。 傅大佬还是那个冷漠的傅大佬,不是这么容易被感化的。 宁音只能自己去医务室。 她进校了,保镖们没法再跟进来了。被他们钳住的几个秦傲小弟也都被放了开来,小弟甲一被松开,就跑去给秦傲打电话求救。 彼时秦傲刚陪陶乐走到学生会,他从没起过这么早,难免哈欠连天。 陶乐在一旁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么早起床。” “没事。”又一个哈欠结束,他嘻嘻笑一下:“那早起有奖励吗?快亲我一下。” 旁边还有来往同学也不知道听到没有,陶乐娇嗔地捶他一下:“秦傲,别闹!” 秦傲捉住她的手,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就听到小弟甲在电话那头哭诉:“傲哥!本来人都逮到了,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宁音,搅黄了事不说,还让保镖把兄弟几个都揍了一顿!” “怎么又是她!” 宁音这个名字,真是让秦傲一听就忍不住冒火。 以前她对着他死缠烂打,烦。 现在她处处和他作对,更烦。 想到昨晚的那一巴掌,秦傲更是一口恶气堵在心口。 原本惦念着两家交情,他早上想着放她一马,暂时把这笔账算到傅庭渊脑袋上,没想到她毫无眼力,又来横插一脚。 秦傲咬牙切齿的问:“宁音现在在哪?!” 小弟甲:“好像去医务室了!” “行。” 秦傲挂了电话,看向陶乐,眼带几分歉意:“乐乐,我有事先走,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陶乐刚才听见宁音的名字时,心里就紧张了一下,现在看秦傲这个反应,她有点慌地拉住他,但嘴上还是说道:“我……我不怕的。” 陶乐是来申请勤工俭学的资格的,学校有这样的名额,只要每天放学后留下来打扫学校公共区域的卫生,就可以得到工资。 学校里这学期的名额早已经满了,她装着不熟悉想要秦傲陪着,是想让众人看在秦傲的面子上多给她开放一个名额。 秦傲走了,她怎么要求人家? 但秦傲丝毫没有看出她肢体动作上的抗拒,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后就快步走了。 陶乐看着他大步走远,沉下脸,捏紧了手里的勤工俭学申请书。 因为宁音,她的计划落空了。 …… 宁音在医务室里,漂亮的校医姐姐用酒精给她受伤的食指消了毒后,就表示可以了。 宁音有点惊:“不用包个创可贴什么的吗?” 校医姐姐耐心解释:“现在天气热,包着不容易好。” 宁音忍不住继续问:“那不会有细菌进去吗?伤口不会留疤吧?” 校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惜命的小姑娘,觉得怪可爱的,柔声道:“都不会的,你放心吧!” 宁音这才期期艾艾地举着自己的手指头出去,决定中午的时候多买一个大鸡腿补补,结果刚走出医务室的门,就撞见一脸阴沉的秦傲。 宁音挑了下眉,以为他要进去,侧过身给他让路。 谁知道秦傲直接挡在她的身前。 “宁音,你到底想怎么样?有完没完?” 秦傲不耐烦地扯了下校服领带,居高临下地看她。 宁音有点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她这茫然模样落在秦傲眼里就更让他烦躁了,装什么装啊,再怎么装天真无辜他也不会喜欢上她的! 秦傲“啧”了一声,质问道:“早上我的小弟是不是被你的人打了?” 哦,原来是为这事。 宁音了然地点点头:“是呀!” “有意思吗?如果你是想用和我作对的方式让我来找你,那么你成功了,开心吗?老子不发威你真当老子是病猫啊?昨晚那一巴掌还没跟你算账呢!” 秦傲语气恶劣,一脚踹飞了脚边的石子,那石子差点砸到路过的同学,吓得那人瑟缩一下,飞快地走了。 医务室离教学楼不远,两人又是站在医务室门口,再加上秦傲毫不遮掩的坏脾气,很快就被好事同学传到了匿名小群里。 五班的同学也不乏有在那群里的,当即跑去抢占了教室窗边的位置,获得了最佳的观看方位。 “卧槽,真的是秦傲和宁音欸!” “欸让让啊,我也想看!” “哈哈哈哈!应该是为了昨晚的那一巴掌算账吧!昨晚也算宁音运气好,那下刚好停电了,不然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白得这么个便宜。” 换在以前,这样的说辞没有人会反驳,但今天,有个女生忍不住站出来帮宁音说话:“可是秦傲做的事就是很可恶啊,再怎么样也是宁音的心血嘛,他不喜欢丢掉就好了,还要当众羞辱她,就是秦傲过分啊。” “是啊。设身处地想一下,我也会想扇他一巴掌的,太贱了!” “天呐!那可是校霸啊,宁音该不会被秦傲欺负吧?秦傲可是会打女生的,隔壁学校大姐大之前都让他打掉两颗牙!” “怎么办,我也忽然有点替宁音紧张了!” 早读课瞬变八卦讨论,傅庭渊坐在最后座的窗边,听闻众人的议论声,也面无表情的侧过脸往不远处看。 医务室的树荫下,秦傲忽的欺身上前,伸手想要扣住宁音的下巴,宁音对他早有防备,灵活地往旁边躲了下。 谁知秦傲忽的闷哼一声,一脸吃痛地捂住了那只手。 宁音有点震惊地看他:“咦?” 他怎么啦? 秦傲吃痛,这一下,是彻底地将他的绅士风度给消耗殆尽了。 堂堂校霸,还能让这么个软妹子给欺负了? 为了面子,今天都得让她哭着回去! 秦傲一把攥住宁音,宁音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地挣开了。 她一脸惊奇地转过身,看着捂着肚子躺倒在地,疼得龇牙的秦傲。 呃…… 虽然她刚才挣扎时候是打到他了,倒也没有这么大力气吧。 秦傲莫不是影帝来的,演的还挺逼真。 但看他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她蹲下来,有点嫌弃地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欸,你是不是得病了啊?” 秦傲感觉刚刚宁音的那一拳,几乎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打散了。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全身上下都疼的要死。 现在被她戳了两下手臂,那条手臂更是像被废了一样,又痛又麻。 这是什么怪力啊草! “艹,你离我远点啊!” 秦傲痛得想骂脏话。 “你自己说的哦……那我走啦!” 宁音本来就挺不想和他有交集的,既然他现在这样说了,她自然也没有久留的意愿,嫌弃万分地走了。 呜呜呜,刚才被他攥紧的时候碰到她伤口了啊混蛋! 痛死她啦! 而在教学楼里围观着这一场……单方面殴打的同学们,则都纷纷惊掉了下巴。 “……宁……宁音这么猛的呢?” “逗我呢吧!三两招把校霸打趴下了?!” “我靠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连向来和宁音亲近的顾采采都被惊到了。 她认识宁音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宁音还有这么大力气的,毕竟宁音从来都很娇气,并且不止一次地和她吐槽大力女都毫无女人味,不如加入男人行列算了这种言论。 但震惊管震惊,看到宁音把秦傲打倒了,竟然—— 意!外!的!爽!啊! 眼看着那个万众瞩目的娇俏身影脚步轻快地走回教学楼来,傅庭渊这才淡定地垂下眼,继续做题,深藏功与名。 宁音走回到班里,顾采采率先冲上来,抱住她上下看看:“音音,有没有伤到哪里呀?” 宁音赶紧把自己手上的手指给她看:“有有有,你看,疼死我了。” 顾采采一惊,忙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手仔细查看,然后就看到了那一点儿的小破皮。 “……” 对比起疼到倒地不起的秦傲,这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宁音一脸娇气:“真的痛,痛死我了!” 她对秦傲的找茬行为万分不满,小声BB了好几句他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做,害她受伤,真是太不开心了。 顾采采&全班同学:“……” 众人默默地把视线投到窗边。 那边的秦傲现在才被人扶着,艰难地站起来呢! 第12章 12 靠……靠的有点近。 宁音不太能理解众人的震惊,她走回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放下,从包里拿出来一大袋梨。 早上出门前她特意问了李嫂,李嫂说吃梨能降火,于是在来上学的路上,就去买了一袋水晶梨,背了一路,快累死她了。 宁音给了顾采采一个,又单独留了两个后,看着袋子里还有挺多的,她可不想再背回去了,于是出声问道:“有人要吃梨吗?” 换做以前,一定没人敢要。 但因着昨天和早上的两件事情,有不少女生对宁音的好感度加了不少,纷纷踊跃上前来。 “宁音,我想要一个,呐给你一瓶牛奶!” “我也用巧克力和你换可以吗?!” “我……我没有东西换,我想吃……” 不一会儿,宁音的梨就被分光了,桌上却还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种女生们给的小零食。 她把小零食都装进了桌肚里,也给自己削了个梨吃,嫩脆的梨汁很多,一口咬下去甜甜的。她开心的捧着最后一个梨跑去傅庭渊面前,殷勤道:“傅同学,给你吃,降火的!” 傅庭渊喉头一紧。 那股浓郁的血香,仍旧萦绕在她周身,因着她的动作而慢慢地飘散过来。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手,注意到她食指上的那个破口,并没有贴上创可贴。 也正因此,那股血香比平日里要浓烈一些。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点,想到昨晚就止不住的燥热,仿佛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狂热地叫嚣着,拥住她,吸食她的血! “不用。” 他转过脸,不想再看她,也想离她远一点,她的过分靠近,对他的克制力是极大的考验。 吸血鬼的感情从来都很淡,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极度喜爱和极度讨厌的事物,可昨晚初尝过纯血滋味,那样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苏爽和欢.愉。 宁音只当他客气,把梨放他桌上了,完全没有看见少年身侧的手臂上,因为隐忍而暴起来的青筋。 她在他身侧坐下,咬了一口梨,想到昨晚,宁音状似无意地开口:“昨晚你有来过‘Rest’吗?” 那样独特的气息,分明就是他。 她忍不住往他身边凑得更近一些,想要更进一步的确认。 忽的,指尖一疼,是他攥住了她的手,不经意地按压到伤口,但还是痛得宁音条件反射地把手抽回来。 “痛!” 傅庭渊倒是没怎么在意,他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盒粉色的卡通兔子图样的创可贴,放到她面前:“自己贴。” 创可贴是早上从学校超市里买来的,普通款的售罄了,卡通款的也别无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备着。 只是觉得她这样冒冒失失的性格,这玩意总会派上用场。 宁音“欸”一下,觉得还挺新奇。 她以为傅大佬这样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用的东西都是黑白的。没想到他竟然还喜好这种粉粉的玩意儿,顿觉有几分反差萌,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谢谢你!” 她美滋滋地想:这算不算是,他已经不讨厌她的象征啦? 虽然校医姐姐说不用贴创可贴,但着毕竟是傅大佬的好意,她很快就双手并用地拆开那个创可贴,翘着食指,囫囵地贴好。 上面的白色兔子图案萌萌的,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把手指递到他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 傅庭渊皱着眉,看她贴的乱七八糟的创可贴,伤口儿一点儿没遮住,那股子浓重的血味,一点也没被遮盖掉,反倒还在随着她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地往他鼻尖飘。 他身体里的火苗还在不停地窜动,舌尖和味蕾都还记得昨晚破开她细嫩皮肤后,吸食到的甜美鲜血。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想要再一次品尝,这样的念头像浪一样一阵阵地拍打上来,他咬着牙,极力忍耐和克制着自己的原始渴望。 傅庭渊很快捉住宁音的手。 “欸!” 宁音没预料到傅庭渊会有这样的动作,忍不住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少年的力气较大,她一时竟没能挣脱。 “别动。” 他这样说,她当真就不敢动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看着他动作轻柔地给她贴创可贴,指尖仿佛也燃起热意。 靠……靠的有点近。 呼吸……不……不太敢呼吸了。 心跳也变得飞快。 她看见他精致的五官轮廓,漆黑的眸眼专注,如果鼻梁上再架一副金丝边眼镜,再换套笔挺的西服,完全能演一下斯文败类。 宁音只胡思乱想了几秒,就飞快地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有点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开口的同时总算能喘出点儿气:“要……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傅庭渊仿佛没听到。 他细致地、认真地,一丝不苟地,将那粉色的创可贴平整地贴到有她的指尖,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这静默的几十秒钟,让宁音的血槽都快空了。 傅庭渊给她包扎完,确信那股浓郁的鲜血香气不会再溢出来,这才松了手。 抬起眼,见宁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微微挑了下眉:“嗯?” 宁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赶紧别开自己心虚的目光,想起来自己过来的初衷,又结结巴巴地说:“昨晚……你真的没有去Rest吗?” 她嗅见的,分明,就是他的气息。 太独特了,是区别于这个年龄段的任何男生的独特气息。 她有点紧张,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儿,到现在都仍还觉得有几分难以言表的情绪。 有点害羞,也有点惊惧。 却也,莫名地期待他的回答。 傅庭渊慢条斯理地把那盒创可贴放回课桌里去,这才转过来看还仍有点忐忑等待着的她。视线蓦的在她脸上停顿两秒,总算开了口。 “脸怎么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低沉嗓音里好像还带一点儿勾人的上扬尾音。 宁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懵了一下,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再度丧失了呼吸的技能。 屏息的瞬间里,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了土拨鼠狂叫—— 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最后疑问全变成了被戳破粉红泡泡的小尴尬,宁音跑回自己的座位上,仍觉得双颊发烫。 她捂着脸,企图消弭掉自己脸上的红晕,一边又愤愤地想,这样被人长久的注视着,哪个人能忍住不脸红呀? 更何况刚才他们离的那么近,甚至有可能,昨晚离得更近。能让人不胡思乱想吗? 可这样的动作完全无法让她脸上的红晕褪去,宁音晃了晃脑袋,企图将那些念头抛出去,干脆摸出了一本五三开始做题。 这种时候,只有数学才能让她冷静了! 做了一会儿题,思绪果然慢慢冷静下来了。 只是啊。 宁音放下笔,想了一下。 刚才,傅大佬是不是对她笑了一下? 他的唇角,好像是有一点小幅上扬的吧?! 而且—— 她看着自己食指上的那个贴的平整的创可贴,有点兴奋地想—— 傅庭渊是不是,已经不讨厌她啦?! - 早读课下课后,宁音又跑去傅庭渊身边坐下了。 她轻车熟路地拉开了他身边的凳子,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双手托腮,一脸兴奋:“傅庭渊,你是不是已经不讨厌我啦?!” 少女沐浴在晨光里,她的眼里好像从来都充满笑意,给人的感觉也永远都是元气满满,活力四射的。 这样的情绪仿佛会传染,傅庭渊放下笔看她,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这会儿判定他对她态度缓和,称呼都改了,没再怯怯地喊他傅同学。 宁音看他没作声,忍不住催:“欸,你说话嘛,你是不是不讨厌我啦!” 不讨厌她了,会把她从报复名单里剔除啦?! 他没说话,视线挪移开,落在桌上那颗饱满的水晶梨上。 心底的声音很明确。 ——讨厌。 讨厌需要靠着吸食她的血才能够活下去; 讨厌这该死的吸血鬼身份; 也讨厌她一双眼清冷冷的,看不穿他的卑劣,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接近。 更讨厌因她靠近而感到开心的自己。 宁音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傅庭渊没有回答,却也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眨巴着眼,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也有点儿沮丧。 原来,傅大佬还没有原谅她。 宁音忽的就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四宫格表情包。 是一个小团子缩在一个四方框代表的舒适圈里,表示自己很舒服。然后,它把小jio jio试探地伸出来,遭到了打击,于是又迅速地将自己关进了那个四方区域里,并且表示自己打死也不想走出去了。 这应该,就是曾经的傅庭渊的心境吧。 无声的校园冷暴力,所有人的冷眼和无视,早已经将他的那颗温暖的心给打击的体无完肤了吧。 是她心急了,才刚刚得到了一点点他的反馈,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傅同学,没关系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讨厌我哒!” 想明白后,宁音又再度开心了起来。 她决定去向班主任申请,换到傅庭渊身边坐同桌去! 毕竟关爱大佬,要从拉近距离开始嘛! 第13章 13 傅同学,你给我补课好不好呀!…… 动了这个念头后,宁音就去找到了班主任,表示自己想要坐在傅庭渊身边。 班主任赵祺对此有点惊讶:“怎么好端端的想要换座位了?” 宁氏集团对景恒中学有赞助,因此哪怕平日里宁音不学无术,但她的座位一直是班级内最好的位置。 宁音诚恳地表示:“傅同学成绩好,我想找他帮忙补习功课!” 这一句话,叫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有些忍俊不禁。 宁音作为全校的倒数第一名,曾经理直气壮地在办公室里宣称,自己来学校就是为了追求秦傲,成绩什么的都是浮云,要老师们不准管她。 毕竟是宁家大小姐,宁家家长对此也持放任态度,老师干脆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一旁问赵祺英语问题的五班学习委员胡彤雯也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老师们可能不知道,但她作为五班学生,还能不知道宁音的那点小心思吗? 这些天宁音对傅庭渊的作弄,都已经到达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昨天都还把傅庭渊的书包丢到喷水池里去了呢!虽然昨天下午和今天中午,宁音都缠着傅庭渊道歉,但大家都觉得,这肯定是什么整蛊新招数。 胡彤雯挺想看热闹的,忙退到说:“赵老师,您先忙,我可以等一下的。” 赵祺在心中叫苦不迭,不懂宁音这大小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真想好好读书了?” 他怎么一点也不信呢?! 之前宁音总是找他闹,要求换到四班去,想和秦傲一个班。 宁氏厉害,但那边秦氏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赵祺夹在中间为难,每次都是以再闹就开除学籍的借口把宁音劝回去了。 宁音这几天对傅庭渊做的事儿,赵祺也有所耳闻,但老师的干涉,无非是写检讨、叫家长和罚处分,宁音一个也不怕,直言自己是在为爱付出,他们根本不懂。 赵祺心惊肉跳地想: 宁音该不会是想离傅庭渊近一点,方便做恶吧! 傅庭渊那孩子,虽然性格孤僻了些,但回回考全校第一,可是赵祺心里的宝,要是真让宁音折腾出点什么心理问题,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来办公室里问老师们嘛!” 赵祺打哈哈:“哪个任课老师会拒绝你问问题的要求?” 宁音看班主任一副你千万别去祸祸好苗子的模样,也知道原主在班主任心里的形象一定糟糕透顶。 她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老师,我还是想和傅同学做同桌。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不给同学和您惹麻烦的!” 赵祺差点被她这话呛到,快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同办公室的四班班主任庄白梅忽的出声道:“胡闹!这个位置不能换!” 庄白梅同样是五班的数学老师,也是奥数竞赛的辅导老师,傅庭渊在她的奥数班里,回回拿到好名次,也是她心头的宝。 庄白梅本来就不喜欢宁音,在她眼里,宁音这样的人,就是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小混混。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和尖子生坐在一起呢?! “要好好学习,你可光喊口号有什么用?你成天玩闹也就算了,现在还把主意打到好学生的头上来,这个位置绝对不能换!” 庄白梅厉声训斥完,看向赵祺,声音里带着几分施压:“赵老师!” 赵祺捧着茶杯,看看宁音,又看看庄老师,就挺难的。 他挺怕惹到宁音这个小祖宗的,之前宁音还踹过老师。告家长也没用,她的家长忙于工作,每次给宁音的家长打电话过去,都是助理接的,一开口,那边助理也不聊过错,只聊赞助,以此息事宁人。 还好,宁音比他想象的要淡定多了。 她思索了一下,沉声道:“庄老师,如果周五的月考我进步了,证明我是想好好读书的话,就可以和傅庭渊做同桌吗?” 庄白梅冷眼听着,只觉得好好读书这四个字,从宁音这种学渣嘴里说出来,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既然她敢这样开口,庄白梅也冷笑着应了:“行啊,只要这回月考你考进全校前400名,我就不阻拦换座位一事!” 前400名的要求其实特别简单。 景恒中学的高二年级段总共才566人,稍微努力听一点课,有一定基础的同学,都能考上。 庄白梅之所以敢这么笃定地说,就是因为她看不起宁音,觉得哪怕这么简单的条件,宁音也达不到,在她眼里,宁音就是个命好的小混混罢了。 赵祺在一旁看得擦冷汗,虽然庄老师平日里就是严师形象,但刚刚说的话里含着满满的鄙夷。 “咳……” 赵祺刚出声,想打个圆场,毕竟也是自己的班的同学,怎么说他这个做班主任的,也得护一护,更何况这还是宁氏集团的千金。二来嘛,他还真怕宁音心里不爽,背地里给庄老师穿小鞋。 谁知宁音竟然一口应了:“好的庄老师,一言为定!” 胡彤雯在一旁没忍住,咧了下唇。 真是太搞笑了。 虽然全年级第400名对她来说没有难度,但对宁音可差距不小。 就宁音那不学无术的烂成绩,哪怕补习也补不到那个成绩吧!更何况距离月考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宁音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抱不上呐! 从办公室里出来,宁音没急着回班,先去奶茶店买了三杯奶茶。 她卧床吃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尝过奶茶的滋味呢,更不要说什么炸鸡啤酒火锅,全是只能看不能吃,只能光看别人描述有多美味,快馋死她了! 现在她身体倍儿棒,就想着要把这些好吃的都尝一遍! 殊不知已经回班的胡彤雯回到教室,已经将她刚才在办公室里立下的豪言壮语转述给了五班的同学们。 “真的,这么多年,我就佩服宁音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勇气,竟然和四班那个庄白梅打赌,说这回月考,她要考进全年级前400,就为了换座位去和傅庭渊坐,你们说逗不逗?” 陶清悦照着镜子,闻言轻嗤道:“有的时候真佩服她的勇气。” 事到如今,谁都反应过来了。 宁音是真的放下了对秦傲的喜欢,改对傅庭渊献殷勤了,但那股疯劲儿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早上那些对宁音产生好感的女生们也有点难以相信,毕竟这个牛皮确实大了点,宁音的学习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三天时间前进一百五十多名,有点痴人说梦吧。一时半会,也没人敢站出来帮宁音说话。 宁音开开心心地带着三杯奶茶走回班来,一进门就被顾采采拖着带出教室,拉着她在走廊上小声问:“音音,你怎么去给老师许诺考试考全年级前400名啊!现在班里,甚至学校论坛里都传疯了,大家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宁音把一杯奶茶递给顾采采,有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就看笑话啦?” 她可是信心满满能考上的呢! 顾采采心说宁音心大,当即开始翻手机:“我有个Q大毕业的家教老师的微信,我推给你,这几天赶紧找人补补课……” 宁音一口拒了:“不用!” 顾采采翻找的动作停住,声音因为震惊都上扬了八个度:“不用?!那你这几天找谁给你补课啊?音音,听我的,别头铁……” 宁音倒是一点没有急切感。 “没事啦!”她安抚性地拍了拍顾采采的肩膀,朝着傅庭渊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可以找傅庭渊呀!” 顾采采不信:“怎么可能!” 傅庭渊虽然成绩好,那性格冷成这样,哪里是会乐于助人的人啊? 宁音依旧一脸笃定:“你放心吧!采采!” 两人说完话后,她就愉快地蹦到傅庭渊身边,将手里的一杯奶茶递到他面前,语气里带几分纯良和恳求—— “傅同学,你给我补课好不好呀!” 傅庭渊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笔,抬起眼来。 宁音赶紧把奶茶递过去:“这是贿赂!” 她笑眯眯地解释。 他垂着眼,目光短暂地在她捏着奶茶的纤白手指上停顿了一秒:“我不要这个。” 宁音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松口。 在她的预想里,傅庭渊大概会一口拒绝,再经历她不懈地死缠烂打,最后才微微松口。 难道,他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她有点好奇地眨巴了两下眼,问他:“欸?那你要什么?” “血。” 源源不断的,她的血。 只是他说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宁音并没有听见,她又问一遍:“你说什么?刚才我没有听见。” 可这一回,傅庭渊却没再开口了。 第14章 14 我反悔了。 虽然对于傅大佬的傲娇已经有所习惯,但他这种好话不说第二遍的精神还是让宁音费解了好一阵子,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都还没能猜出来傅庭渊刚才说了什么。 她模仿着他的口型,试着判断他说了什么字,在草稿本上一一写下,又摇着头,一一排除了。 Shit——这个好像不太符合他的气质,傅庭渊不会骂人的,pass! 血——好端端的要血干嘛?pass! 雪——大夏天的,也没有雪,pass! 靴——想要靴子吗?可这么热的天他要靴子干什么? 最后一路筛查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学”了。 她用红笔在那个“学”字上画了两个圈,拿箭头引申出去组词。 学,学什么呢? 学习? 学生? 学…… 她苦恼的要命,懊恼地用笔打了下脑袋。 这样不遮掩的走神,很快就引起了赵祺的注意,这节课是他的英语课,本来他的课上,宁音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管,但一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宁音和庄白梅的打赌,赵祺难免要注意到她。 宁音不知道,现在整个年级的老师都已经知道她要在这次月考里勇夺前400名了,大多老师都不看好她,顺带还同情了一把赵祺,说他摊上这么个学生。 赵祺觉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总觉得宁音这么信誓旦旦的模样,真有几分洗心革面的意思,而且毕竟也是自己的学生,当即帮着宁音说了几句好话,把自己的面子也搭进去了。 这回宁音能不能考进全年级前400,也成了关乎他脸面的事了! 这下看见宁音在走神,赵祺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轻咳示意。 但宁音想的认真,还在那自顾自地组词,压根没注意到赵祺,忽的,她灵光一闪,在本子上飞快写下了学习资料四个字! 傅大佬应该是想要学习资料吧! 对,他应该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没再说了吧! 赵祺见自己咳了两声宁音还没放掉草稿本的意思,只好喊她名字,谁知道这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也没个应答,众目睽睽之下见她仍无反应,反倒趴在桌上写着个什么,这才忍无可忍,拔高了音调叫她:“宁音!” 这一声,总算让专注力十足的宁音抬起头,条件反射地喊:“在呢!” 她声音软,听着软绵绵的,像撒娇。 班里一阵哄笑,对她的乖戾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陶清悦笑得最大声,本来她也不太确定宁音是不是真转性了,要为了傅庭渊好好读书去换座位了。 陶清悦的成绩也不好,但她的座位非常好,前后左右的成绩都不如她,更何况前面还坐着个全年级倒数第一,这样让她妈妈来开家长会的时候,不会太尴尬。 当时听宁音和庄白梅打赌的时候,她虽然冷嗤一下,但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但现在这样一看,宁音也不过是吹了个牛皮罢了,月考时间迫在眉睫,宁音这种样子肯定考不起高分。 所有人的哄笑声中,赵祺有点骑虎难下,他瞥见宁音草稿本上那个被红笔圈起来的学字,还有学习资料几个字,心里顿觉好受几分,便柔声劝道:“宁音同学,上课时间不要开小差,快把草稿本收起来,英语书打开。” 宁音也有点脸红,她第一次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有一点小尴尬之外,更多的还是觉得新奇。 这种情况,这是她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她赶紧把英语书翻开,乖乖地坐好听课。 赵祺这才满意一些,慢慢走开了。 英语课下课前十分钟,赵祺让人把裁好尺寸的听写纸从前往后传下来,给同学们听写所学过的单词。 班内哀声一片。 赵祺是英语老师,也是五班的班主任。只要有同学们听写有错误,就会被罚抄写五遍后,在午休时间被叫到办公室去听写,直到全都能写到对为止,才会被放回班里来。 宁音的同桌戚小雨一脸生无可恋地将纸传到后座去。 戚小雨偏科的厉害,英语特别差,每回赵祺一给大家听写,她就要被叫到办公室里去听写。 但她又特别需要睡午觉,每次一被老师罚了,当天下午的课都没法听,只想闭上眼睡觉,搞的她回家还得自学当天的知识点,把学习节奏都给打乱了。 很快听写开始,赵祺说的单词,戚小雨一个也不会,她学英语全靠死记硬背,这些单词没背过,自然笔尖在听写纸上磨磨画画了一阵,一个也写不出来,她生无可恋地瞥了一边宁音写的,竟然写的有模有样的,而且全写出来了! 戚小雨偷偷瞄了一个单词的拼写,写到了自己的本子上后,无声拼读了一遍,感觉好像挺对的呢? 但宁音毕竟是全校倒数第一名,戚小雨有点不敢抄。 很快,听写也到了尾声。 “还有最后一个单词啊,写完之后大家和后座互换听写纸打分!” 戚小雨有点急了。 今天的单词她一个都不会,纸上除了她标起来的1234之外,就只有每个单词的首字母,以及那一个抄了宁音的单词。 一想到自己又没有午休了,而且还要被赵老师骂,下午的课也没法好好听,她就丧气地趴在桌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祺拼的单词宁音都会,她之前在病床上,把英语书和语文书都快翻烂了,磁带也因着无聊反复的听,因此一听到单词,她就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了正确答案。 这会儿看到戚小雨红了眼,忍不住小声关心道:“你怎么了?” 换做以前,戚小雨绝对不敢和宁音说话的,毕竟做宁音的同桌,平时也没少受到宁音的大小姐脾气。 但因着早上宁音给的那个水晶梨,戚小雨感觉她变得和善了一点,也好说话了很多。 宁音这一问,戚小雨的委屈就跟竹筒倒娄子一样,悉数溢出来:“我写不出来,交空白卷,赵老师又要说我对英语不重视不用功了,而且午休还没有了,我不睡午觉下午根本听不了课……” 这时候,赵祺念了最后一个单词: “microscope。” 戚小雨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溢满眼眶了。 宁音思考了一下,飞快地将自己的那张听写纸推到桌边:“快,我们换!” 戚小雨有点被她的这个行为给惊到了,眼泪瞬间停住:“你……” 宁音冲她眨眨眼:“要好好睡午觉哦!” 戚小雨:“……” 虽然宁音全写满了,但怎么说也是全校倒数第一,她又是个英语盲,也不知道宁音是不是乱写的,这又是不是宁音的新一轮整蛊招数。 可那边赵祺已经开始催促大家停笔,要和后座同学互换听写纸打分了。宁音已经在她的那张听写纸上写下了名字,戚小雨咬牙,只能在宁音的听写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算全错,写满总比空白强。 两人很快交换完毕,也和后座的同学互换了听写纸进行互相批改。 陶清悦也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宁音的。 看着听写纸上一个个孤零零的首字母,陶清悦就忍不住笑,听也不用听正确答案,拿着红笔在宁音的纸上愉快地打×。 全错。 唯一一个写了单词的,还漏了一个字母。 陶清悦看着那个单词就更想笑了,宁音就这样的成绩,竟然还去和庄白梅打赌,真是自不量力!看来她可以彻彻底底地放心了! 很快,所有的批改成绩都出来了。 宁音的听写全错,而戚小雨则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听写纸。 全对! 满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后座批改她卷子的同学也忍不住道:“戚小雨,行啊你,这回竟然全写出来了!” 戚小雨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上面一个个鲜红的勾,再看看一边拿着她全错纸张的宁音,完全惊呆了。 说好的全校倒数第一呢?! 宁音,宁音怎么这么厉害啊?! - 宁音的听写全错,自然荣获中午不能睡觉大礼包。 戚小雨又感激又觉得愧疚,之前心里对宁音的那点儿小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宁音才好。 宁音倒是很坦然地把罚抄本给她:“要努力记住哦!” 戚小雨郑重地点点头:“谢谢你,宁音!” 给她时间,她完全可以背下来的,就是比一般人慢了点而已。 宁音倒是没太把要去办公室听写放心上,不就是午休时间,她一点也无所谓。 一到下课时间,她决定去找傅庭渊问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傅庭渊正要走出班级,宁音忙跟上去问: “傅同学,你刚才说的想要的是什么呀?” “你刚才说的是学吗?你想要学习资料吗?” 夏日晴空,她脑袋上一根细长的头发因着动作被风吹下来,宁音忙伸手去拨开,但动作的间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宁音觉得傅庭渊的心情似乎很好。 他的气质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但现在少年就站在门边,晨光倾洒在他身上透出一圈儿柔白的光,她看见他扬起的嘴角,是在笑的。 有别于早上时,说她脸怎么红了似的轻微笑意,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心的笑,以至于他在开口对她说话时,低沉的嗓音里也带着几分愉悦的磁性。 他的眼眸漆黑,亮着一点儿光。 薄唇微启,声音凉淡:“我反悔了。” “欸?!为什么啊?” 宁音睁大了眼,只听他又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可以借你笔记。” 路过准备去上厕所的陶清悦听到两人的对话,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接下来宁音也没了傅庭渊的帮助,能考全年级前400,她陶清悦和宁音姓! 傅庭渊说完后,就大步走出去了。 宁音愣在原地,没再追出去。 她不知道傅庭渊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明明,只是一节课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 她刚才,做错什么了吗? 傅庭渊轻松地下楼。 南城的夏天很热,他走出教学楼后撑起了黑伞,快步向着学校里的石子纽带处走去,脚步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轻快。 只因为上课的时候,他得到了地精传来的好消息—— 又重新萃取到了新的冰莲花了! 第15章 15 不讨厌。 甚至,还很喜欢。…… 傅庭渊成功拿到抑制剂后,缓步走回班时,路过了一群正趴在走廊上一边吃棒棒糖,一边叽叽喳喳聊天的女生们。 早上宁音痛揍秦傲的事儿,还有那个和庄白梅打的那个学习的赌约,让她成了今天的校园论坛的宠儿,热度一直高居不下,帖子不断地被人顶上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几乎全校园的人都知道了。 宁音这个名字,也成了女生们课间最多被提起的名字。 陶清悦拨开糖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听着隔壁班女生们的各种贬低,笑得开心极了:“欸,你们也别这样说宁音,毕竟我的每日一乐就靠她了!” 宁音两个字,很快地被傅庭渊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脚步没停,但面上却迟疑了一瞬,凝神去听她们说的话。 他的耳力很好,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听见十米内的各种声音。因此哪怕走远了点,也能清晰地听见她们说的话—— “啧,我就搞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一下追秦傲一下追傅庭渊的,就不能好好读书吗?成天追在男生屁股后面跑,女生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咳,她不是说要好好读书了吗?人家可是和庄白梅打赌了,要考进全校前四百呢!” “哈哈哈哈那不还是为了追傅庭渊才打的赌吗!” “说真的她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干嘛想不开要去追傅庭渊,人能看上她吗?之前为了秦傲对着傅庭渊又是丢书扔书包的,现在又天天对着傅庭渊热脸贴人冷屁股,贱不贱啊!” “嘻嘻嘻,说不定她就是有这种癖好呢?越讨厌她她就特来劲?” “啊真的贱死了!” 她们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却也带着毫不遮掩地鄙夷。 女生的声音大多本就细尖,一说到“贱”那个字,更是带着几分刺耳的尖利。 傅庭渊不喜欢听任何脏字,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叽叽喳喳的,很烦。 下一秒,那几个聒噪的尖锐声音变成了惊恐的支吾声,“唔唔唔!唔唔唔?” 陶清悦刚想问大家这是怎么了,结果一张嘴,发现自己也张不开嘴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怎么回事? 棒棒糖竟然把她们的嘴巴给黏住了! 傅庭渊进班时,宁音正在和顾采采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对于傅庭渊不肯给她补课一事再度陷入了忧愁情绪,顾采采极力游说着让她加了家教老师的微信,宁音推搡不过,发完好友请求后刚把手机收起来,抬眼的时正好撞进傅庭渊深如墨的眼瞳。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定住,想喊他,但想到之前他的否定态度,一时有点踌躇。 但她终究不是受挫后就容易放弃的性格,想了想后还是上前一步,拉住了傅庭渊的手腕,迫使着他停下脚步转过来看她。 “怎么?” 他身上的独特清冽味道,让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攥着他手腕的指尖默默卸力,收回来背在身后互相绞着,像个挨了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没。”宁音小声问:“傅同学,我刚才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什么忽然不愿意给我补课啦?” 虽然她想找他给她补课,确实目的不纯,打的是想拉近一点两人的关系的念头,但他忽然的反转还是让她有些许郁闷。 傅庭渊哑然,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一口答应不过是因为觊觎她的血液,真的是疯了,吸血鬼的本能让他昏了头。他这会儿甚至有点想掐死早上鬼迷心窍的自己。 可看着那一双可怜兮兮眨巴着的眼睛,他把那一点儿烦躁感强行压下去,找了个理由,耐着性子同她解释了一下:“要准备校庆的演讲稿,没有时间。” 原来是这样。 宁音舒服了,她很快就又雀跃起来:“真的吗?不是因为讨厌我?” 她一动作,身上的那股子气息就止不住地扩散开,带着宿命般的吸引,细腻的皮肤,甜美的鲜血,少女因为紧张和害怕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熟悉的燥热感涌上来,带几分烦躁地解开了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再看她,语气里带几分凉:“嗯。” 不讨厌。 甚至,还很喜欢。 说完他就走了。 宁音茫然地看着他走回座位上,莫名感觉他的话里似乎还带着几分火气,她茫然地问顾采采,“他刚才是在说不讨厌我吗?” 刚才自动化身背景板的顾采采坐在座位上喝奶茶,“是吧。没否认。” 是,没否认。 但承认的好敷衍哦。 还是好沮丧,看着自己那根被创可贴包扎平整的手指头,宁音无比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为什么男人心也这么反复啊? 宁音猛吸一口奶茶。 还好奶茶甜甜的,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她知足地眯了下眼。 傅庭渊收回目光,低头笑了一下,但那笑意未及眼底就很快散去了。 陶清悦那行人说的没错,宁音和他捆绑到一块儿,确实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连他,都对她图谋不轨。 幸好,拿到了新的抑制剂。 一切也终究会回到正轨上去。 - 宁音的惆怅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中午,以至于中午时候,她在赵祺的办公室里改错时,也忍不住一阵唉声叹气。 听写有错误的学生齐刷刷地站了一排,陶清悦嘴巴破了皮,在一旁娇里娇气地抱怨学校小卖部无良,进的什么垃圾棒棒糖,跟502胶水一样,扯下来直接给她嘴巴撕了一层皮。她身边的小姐妹各个好言哄着。 陶清悦抱怨完了,看到宁音那张全错的听写纸,总算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她幸灾乐祸地看着赵祺,果然见赵祺皱着眉头,有点无语地摇了摇头。 赵祺着实有点感到困扰,以前这种情况,宁音从来不会来办公室的,她压根不在乎成绩,赵祺自然也懒得管她。 但现在宁音既然放出话来,又是这个基础的成绩,别说是去冲全年级前400,就是前500也很困难,亏他还帮宁音说了话,等到月考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同事们编排呢。 果然想什么就来什么,碰巧庄白梅也走进办公室来,对这阵仗也见怪不怪,看到宁音也在队列里,便走到赵祺身边,一眼就看见了宁音那张全错的听写纸。 庄白梅不屑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这样的水平,还想考进全校前400,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祺轻咳了一下,招呼同学们靠墙站好,要开始听写了。 顾采采有点担心宁音,小声道:“要我等你吗?” 顾采采只错了两个单词,只要听写对了就可以回班了,如果宁音需要,她可以故意写错再多留一会儿。 宁音挥手:“不用。” 顾采采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见机行事,要是宁音空太多,她就留下来多陪陪好朋友。 谁知道听写开始,宁音就跟开了挂似的,赵祺说的单词全都拼出来了,又流利又顺畅,甚至写的比她还快!而且全对! 顾采采惊了。 第一次听写结束,众人排着队等着赵祺批改成绩。 当赵祺在宁音的听写纸上画下一个又一个勾时,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就连顾采采和赵祺也觉得震惊。 等到最后的批改结果出来—— 宁音竟然全对! 有人不敢置信地道:“卧槽,骗人的吧!” 赵祺狠狠瞪了那同学一眼:“怎么这样说话的?” 那同学顿时不敢再说话,但仍是一脸不信。 虽然他也很吃惊宁音会全部答对,但答对就是答对了,他把听写纸递给宁音,还是决定以鼓励为主:“进步很快,回去好好学习,还等着看你的月考成绩呢!” 宁音应了声好,跟同样满分的顾采采一起走出去。 等到她离开了办公室,陶清悦皱了皱眉:“今天在课上她的听写纸是我改的,明明一个单词都没写出来。” 身边的小姐妹嗤道:“肯定是抄了顾采采啦!” “啧,她这种人,就只会这样的下三滥手段咯!” 几人的小声交谈却也一点没逃过一旁的庄白梅的耳朵,她合上教案,脸色沉了几分。 看来月考的时候,她要好好盯紧了宁音。 她绝对不能放任这种不学无术的同学,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靠近傅庭渊这样的好同学! 宁音倒是一点也不知道庄白梅已经将她当成了重点观察的对象,准备在月考的时候好好监督她,确保她没有任何作弊行为。 走回班的路上她倒是又苦恼上了。 早上傅庭渊说校庆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反应,刚才在办公室里倒是无意间瞥见了赵祺桌上的一张通知。 是不久后要迎来的校庆,要筛选出全年级前100名的同学,站在全校队列的最前列。 全年级前100,傅庭渊当仁不让地在内。 她忽的就想起来,校庆这个part,傅庭渊作为工具人男配,也有不小戏份。因着陶乐也考进了前100名,自然吸引了秦傲一起过去,秦傲和傅庭渊素来不合,站在同一队列里,矛盾自然一触即发。 陶乐由此觉得秦傲不够成熟,生了气说了重话,秦傲却误以为陶乐在帮傅庭渊说话,吃醋陶乐与傅庭渊的关系,由此两人有了互生情愫后的第一次争吵,而秦傲更是迁怒傅庭渊。 最后秦傲和陶乐说开了矛盾,继续你侬我侬,却害傅庭渊因打架生事,丢了本属于他的优秀学生的光荣奖章,本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的机会也一并跟着失去了。 傅庭渊应该准备了很多吧。 距离校庆还有半个多月,他已经在为演讲稿做准备了。 他是真的很看重这次机会吧,所以才不愿意给她补课的。 或许,他的难言之隐,不是学习资料。 而是,西……装? 第16章 16 可向来不会有排异反应的冰莲花,…… 既然傅庭渊有所缺,宁音自然快速地去找班长问来了傅庭渊的衣服尺码,当即就发了消息,让人去定做了一套。 没想到家里人的做事效率极高,在下午放学后,坐上宁家的私家车时,宁音成功地拿到了那套高级的定制西装。 司机把装着西装的精美礼盒递过来:“大小姐,您看看。” 盒子里,白色的西装做工精美,面料挺括,价值不菲。 宁音捧着礼盒,在内心嚎叫了一会儿有钱人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在她的传统观念里,定制的衣服起码要等上好几天。 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也太赞了吧! 她兴致冲冲地将礼盒放好,准备明天上学的时候带给傅庭渊。 谁知道车子开出去几米远,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傅庭渊?” 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正慢吞吞地往一条小巷方向走。 宁音赶紧让司机停了车,跳下车后扬声喊他。 “傅庭渊!” 少年果然停下脚步,淡漠地转过脸来。 傅庭渊本准备走到无人小巷后离开,没预料到会被叫住,他停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压下了眉宇间的一点烦躁。 宁音一喜,忙一路小跑着跟上他,把那个精致的装着西装的盒子递过去,怕他觉得困扰,所以硬着头皮扯了个谎。 “看见觉得好看就买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需要。” 他仍旧沉默,宁音捏住盒子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地泛白。 他的个子很高,几乎半遮住身后的夕阳,没有伸手接过去,空气里飘荡着无声的抗拒。 宁音把盒子往前递了递,扬起脸冲他笑:“你要不,试试看呗。” 他单指抵住礼盒往前,声音依旧冷沉:“不用。” 宁音不死心地游说:“买都买了,男款的,我也用不上。” 傅庭渊从来都知道,宁音是个有点执拗的女孩子。 说的直白一点,有点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哪怕遇到再多挫折,好像也不会计较。 他不止一次地要求她离他远点。 可她从来都当是耳旁风—— 主动和他一起吃饭; 误会他中暑,给他送药、扇风、送他回家; 为他和秦傲起争执; 还有给他送梨,送奶茶,以及恳求他给她补课。 再到现在的,送西装。 他每一次对她的态度都称不上太好。 可她每次面对他,都带着满满的元气和热情。 他忽的有点好奇:“为什么送我?” 她说:“我之前对你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情,我想要补偿嘛。” 他看着她的双眼,直觉告诉他,她并没有说谎。 之前的那些幼稚小把戏是真的,忏悔也是真的,他甚至从她清澈的瞳眸里看到了几分恐惧的忐忑。 明明害怕,却一直在靠近。 他直截了当地戳破她:“为什么怕我?” 宁音被他说破心思了,尴尬地嘿嘿笑了下。 她知道他并不会接受谎言,倒也坦诚:“之前对你不好,怕你报复。”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傅庭渊预料。 他本在猜测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苗头,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暴露过本性。她的不安和恐惧是正常的,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像个胆战心惊自我献祭的小动物。 “不会。” 他看向她,顿了下,话题本应该在此结束,可他觉得有点好笑,“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想? 当然是在书里看到过。 宁音没好意思回答,怕他觉得她是神经病。 她仍旧试图和他道歉,甚至产生了一点儿“强买强卖”的念头:“总之,之前都是我不好,傅同学,你就收下吧!” 她能力有限,也许不能解决掉他的所有烦恼。 但这种力所能及的事,她都愿意帮助他。 宁音本以为傅庭渊会推拒到底,她甚至有点沮丧,觉得他肯定不会收下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答应了,语气听起来好像,也比刚才要放松不少。 “行。” “欸?” 宁音手里一空,西装盒已经被他接了过去。 她很快反应过来,眼睛里倏的亮起光彩,正兴奋地准备说点什么,只听他顿了下,声音再度冷下来:“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你……” 他每说一个字,就叫她的心往下沉一分。 夕阳暖融,却暖不了他半分。 他吐字清晰地说出最后一句—— “不要再试图靠近我。”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他明明给了最强有力的肯定承诺,不会报复,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心情,总觉得,被嫌弃了…… 气氛凝重,她思索了一下,抬起脸,认真地问他:“这是你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吗?” “嗯。” 傅庭渊别开眼,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一片红。 身边的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我的靠近,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嗯。” 确确实实称得上是困扰了。 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心头的那股难受热意就不会消散,喉间干渴,渴望甘霖。 宁音深吸了一口气。 “那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深切地理解和明白他的感受。 有的人就是这样,封闭了太久,一旦踏足到他的领地里,让他感到了危机,就会提出驱逐请求。 她好像,确实太热情了。 既然如此,就依他所想的吧! 既然不用刷傅庭渊的好感度了,那接下来,她就可以把重心放到学业和生活上去啦! 宁音的心里一瞬间又放了晴。 她笑眯眯地冲他挥手:“那拜拜啦,傅同学,路上小心哦!”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笑眼弯弯,一如之前。 但傅庭渊知道,她已经放弃了。 他神色淡漠地转过身,往前走几步,拐进小巷里。 他回到古堡里,因着能力恢复,那一晚的,画像里的生物再次欢快地走下地来。 雕刻着繁复花样的大门应声打开,佣人们笑盈盈地站定着欢迎他回来,管家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西装盒,迟疑了一下后问:“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虽然平日里,这个高冷的少年也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是今天看起来,眉宇间更多了几丝烦躁感。 傅庭渊笑了一下。 “怎么会。” 管家是个六十岁的老人,傅庭渊不愿说这个话题,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傅庭渊拿出书包里的抑制剂。 冰蓝色的液体被装在透明色的容器里,发出荧荧的光。 兔子蹦过来,仰着头,看着他手里的那瓶抑制剂,有点遗憾地说:“你真的不考虑吸血啦?我感觉你吸血后变强了点,你看,大家都变得更年轻和有活力。” 傅庭渊一愣。 古堡里热热闹闹的,穿行着各式的人,他们各司其职的忙碌。 管家虽然有六十岁,头发和胡子全白,这是在画上就注定的年纪。但他的动作利索,一点也不输只有二十岁的主厨。 那边几个女仆们在愉快地打扫房间,再远一点的,园丁在院子里哼着歌,快乐地修剪着花园。 兔子尖酸道:“人类只会恶意排挤你,你对那个人类女孩那么好,也没见她有一点感恩之心。” 傅庭渊睨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西装盒:“怎么没有。” 兔子跟着看了一眼,有点无语。 这种玩意儿,他的主人要多少有多少。 还不如送点实际的,比如鲜血什么的。 但看傅庭渊的冷漠态度,兔子也知趣地不再说话,默默跳开了。 身边再度安静下来。 傅庭渊垂着眼,将抑制剂打进体内。 带着寒意的冰莲花液体让他灼热的血液有了片刻的缓释,刺骨的深幽疼痛如细针般密密麻麻地扩散开,他的面上却无悲无喜,早已习惯,也早已麻木。 唯一庆幸的是,不会再对宁音产生渴望。 也不会再因她的靠近又隐忍又欢愉地期待。 一切都将回到最开始的节点,他孑然一身在人类社会行走和藏匿,没有人能探知到他非人的秘密。 等到疼痛慢慢减弱,傅庭渊再抬起眼来,古堡的荧灯碎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瞳里,映出一抹暗橘色的光。 他身体的里血液仍炽热无比。 可向来不会有排异反应的冰莲花,竟然不管用了。 第17章 17 宁音回到家, 吃了大厨做的晚餐后,郁闷的心情彻底一扫而光。 饭后,宁音接到了来自秦傲爷爷的电话。 老人家在电话那头笑的很是和蔼, 但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上位者的坚定:“音音, 明天就是爷爷的生日了,下午放学后, 我让司机接你和小傲回来,今年就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秦爷爷是打心眼里的将宁音当成孙媳妇来看待。 宁音的爷爷和秦爷爷虽是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 虽然认识时皆已上了年纪, 但两人一见如故, 关系特别好,还为孙子辈定下了娃娃亲。 秦爷爷还替孙子对着宁爷爷保证, 一定会一辈子都疼惜宁音,对宁音好。 可事与愿违,原主在成长过程中,一如两位老人的心意,不可自拔地喜欢上秦傲, 对秦傲掏心掏肺的好。 可秦傲从小就叛逆,父母越要他做什么,他就越不做什么,自视一身傲骨, 自然也看不上自己这位被长辈们许下来的“未婚妻”。 他厌恶一切被安排。 自然厌屋及乌地讨厌宁音。 听着电话那头老人家和风细雨的话,宁音还是笑着婉拒了。 和秦傲一起回去, 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够让她头皮发麻了。 “提前祝爷爷生日快乐!明天下午我……” 宁音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爷爷打断了。 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柔上了几分:“怎么,音音, 还在生气呢?那天小傲生日宴的事,是他做的不对,明晚爷爷替你教训他!” 看来这些事情,秦爷爷都知道。 可他却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她大闹了秦傲的生日宴和今早暴揍了秦傲一顿的事。 可见秦爷爷对原主有多好,也正是秦爷爷给的这份笃定,才成为原主心中的筹码,哪怕被秦傲百般忽视,也依旧一往无前——毕竟是“一家人”嘛。 宁音咬了下唇,解释道:“没有,爷爷,我没有生气……” 依旧和刚才一样的情况,她后面的“但是”二字尚未说出口,秦爷爷就果断抢白道:“既然没生气,明天就和小傲一起过来!” 宁音:“……” 这老人家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电话被利索地挂断了。 宁音犹豫了一会儿,给爸爸的助理打电话。 依旧是那个礼貌且永不会出错的柔和声音:“大小姐,怎么了?” 宁音把电话里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并且深刻表达了自己已经不想和秦傲订婚的想法。 本以为也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可那边却沉默了一会儿,道:“抱歉,大小姐,秦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您还是要去一下,代表宁家亲自送上寿礼。” 宁音:“……”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秦傲不重要,秦傲的事情可以轻松解决,但秦爷爷的事情不行。 宁爷爷在去年离开了,宁家父母现在也在海外,宁家大儿子宁唯洲则是知名钢琴演奏家,常年在外巡演。 宁家能亲自登门献礼的,就只有她了。 为了两家长久以来的友谊和融洽的关系,她再不情愿,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行吧,既然逃不过这事儿,就去吧! 那她就勉为其难,去当一下背景板炮灰女配好啦! 宁音挂了电话后就准备去洗澡,进浴室前,她摘下了手上的那枚粉色创可贴。 早上的那个小伤口已经愈合了,留下了一条粉色的浅浅划痕,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疼痛感也几乎没有了。 可早上被傅庭渊捏着手指的温热触感却仿佛还在,耳根无端发烫了一下。 宁音没再多想下去,她打开花洒,很快白色的雾气就氤氲满了整间浴室,水温有点凉,她伸手把水温调热了些。 第二天一早,宁音莫名觉得有点冷,她起来换好校服后,感觉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都凉飕飕的。 屋外是三十七度的盛夏,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没有任何发烫的感觉,除了感觉有一点儿冷,没有任何异样感。 想到那天家庭医生的话,宁音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道自己是体虚,决心要加强锻炼才是。 车子开到学校,下车时,正好看见不远处傅庭渊的背影。 他永远是人群里最独特的那一个,身姿挺拔,气质清隽,哪怕穿一样的校服走在人堆里,也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傅……” 条件反射一般,这几天喊的太习惯,她见着他,就忍不住想喊他。 但想到昨天傅庭渊对她说的那些话,那后半截称呼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想跑上去与他并行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傅庭渊说,要她离他远一点的。 她昨天也应的好好的,再跑上去找他说话,会让他感到困扰的吧。 虽然她的那一声很轻,但还是让傅庭渊感觉到了。 他异于常人的听觉,飞快地捕捉到了她的声音。而且鼻息间,也嗅闻到风中吹来的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纯血香气,带着独特的宿命感,让他有些乏力的身体顿时又焕发出极度的渴望。 傅庭渊的脚步放缓了几分。 冰莲花对他来说没有用了,他一个晚上都无法入眠,长久地看着古堡里明黄的水晶灯,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一晚他拥住她,吸取她鲜血的画面。 热血沸腾,欲.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时间仿佛静止,他被无尽地热折磨,汗水浸湿了衣衫,顺着脸颊滑下,手背上青筋尽显,胸膛起伏,舌尖干燥,内心深处生出更深的渴望。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现在现在只有宁音的血,才能将他身上的无尽热意压下。 躲在书包里的兔子也感应到了宁音的存在,蹦跳了一下,提醒道:“她来了,快过去吸她的血!” 兔子是自告奋勇跟来的,并且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女生都会喜欢可爱的小兔子,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做你的助攻!” 虽然对“可爱的小兔子”这个形容存疑,但傅庭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算是默认,任由着兔子躲进了他的书包里。 他垂下眼,语气笃定:“不,她会来的。” 他在等着宁音追上来,和他并行。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屈不挠的性子,哪怕昨天他对她说了重话,可她会来的。 他的脚步缓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宁音的身上,甚至在心里想好了等会要怎么回应她,大抵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冰冷随意,他甚至想好了应该对她笑一下。 兔子一点不信:“不可能。” 傅庭渊又强调了一遍:“她会。” 他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一脸殷切的宁音忽然改变了方向,快步走向了另一边的学校超市。 “啊哦——”兔子在书包里笑的打滚:“显然,她不会。” 傅庭渊:“……” 他摸了摸鼻子,喉间一片干涩。 显然,昨天下午他和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宁音在超市里挑了瓶温豆浆捧在手里。 等她从超市里走出来,林荫道上早没了傅庭渊的影子。 宁音有点遗憾地收回目光,把吸管戳进瓶子里。 还好呀,刚刚没有多买一瓶,不然就浪费了呢。 既然不用再去关心傅庭渊,宁音自然把重心放到了学习上。 她之前都是靠自学的,也不知道自己这回月考到底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在景恒又是什么样的水平,但好在原主开学考时的卷子并没有丢,她翻找出来,卷子上,是大片大片鲜红的×。 正好可以再做一遍,看看成绩。 戚小雨进班落座后,就看见宁音奋笔疾书的模样,经过昨天一事,她心里对宁音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这会儿有点害羞地把带来的草莓饼干推到宁音桌上:“音音,给你。” 宁音应声抬起眼,有点意外。 但收到小礼物让她感到挺开心的,笑着对戚小雨说了声谢谢。 戚小雨凑过来看她做的题:“咦?你在做开学考的卷子呀?” “嗯,之前落下太多了,想补一补。” “那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戚小雨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上回开学考,成绩排在全年级第229名,教宁音这个全校倒数第一确实绰绰有余,可经过昨天听写的事,她忽然也不是那么自信了,于是又补了一句:“开学考的题老师都给我们讲过的,我应该都能给你讲的。” 宁音笑得一脸灿烂:“好!谢谢你,小雨!” 宁音的笑很有感染力,本来就好看的脸因为笑容变得更生动了起来,而且说话也很客气,还亲昵地喊她叫小雨,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尖酸刻薄的劲儿,反倒多了几分温柔亲和。 戚小雨有点害羞地捏住笔:“音音,快做题吧!” 宁音应了,又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了起来。 戚小雨看了一会儿书,睨眼瞄了宁音的试卷一眼,竟然正确率很高。 宁音的数学相对其他科目来讲要弱一些,卷子坐起来就没有之前那么流畅,她时常被难住,困扰地用签字笔轻轻敲打着脑袋。 教室最后一排,傅庭渊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班级里开了温度适宜的冷空调,可他的后背却湿了一大片,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上的温度惊人。 兔子不停地在书包里动弹着催促:“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明明很想她。” 傅庭渊沉着眼,低声斥道:“闭嘴。” 兔子才不愿意闭嘴,它今天跟来的目的就是要看着它的主人吸食到宁音的血,然后变得更强。傅庭渊忍无可忍,最终强行让它闭了嘴。 但身体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走去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饮而尽。 没有任何用。 冰水入喉,瞬间变成了热水。 滚烫地一路顺着食管往下,几乎要灼伤他的五脏六腑。 他眼眸漆黑,犹豫了两秒,向着宁音的座位方向走了过去。 正常来说,从最后一排,走到宁音所在的第三排,需要五秒。 可他几乎两秒,就走到了她的身旁。 被难题困扰着的小姑娘,感应到他的存在,有点茫然地抬起眼。 她的眼睛从来都亮晶晶的,蕴着一抹光。 唇微张,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欸?” 他垂下眼,神情有几分晦涩。 两人接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对她开口:“要我给你讲题吗?” 宁音又“欸”了一下,这回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不是要她离他远一点吗?为什么又会这样问? 是因为,觉得之前承了她的情,所以要还上吗?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昨天他为什么会给她贴创可贴。 明明说不要靠近他,却老给她错觉。 让她以为他们很熟,见到他忍不住会想要喊他,买好吃的也会想要给他带一份,会想把他当成好朋友。 “不用了。” 这也是宁音第一次拒绝他。 “不”字开口的那一瞬,傅庭渊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沉下去了一点。 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可以问小雨的,谢谢你呀傅同学。” 傅庭渊仍旧面无表情,周身气场冷下来,唇线紧绷。 他没有预料到他的提议会被她拒绝。 也没有预料到,她确实是个听话的姑娘。 叫她离他远点,她真就离得远远的,一点儿交集也不给。 躲在他裤子口袋里的兔子笑得死去活来的,如果能发出声音的话,他一定会笑出一连串哈哈哈哈。 这还是它第一次看到,向来在古堡里掌握一切话语权的主人,吃了瘪。 第18章 18 教室里闹哄哄的, 嬉闹声混着各式杂音,乱哄哄地想。 右边的裤子口袋里,兔子拱得像抽了搐。 傅庭渊一手插进口袋, 一把掐住兔子乱拱的脑袋。 被拒绝让他向来平淡的心起了一点儿烦躁感, 混着那股源源不断的热意,他耐着性子和宁音强调:“我是年级第一。” 宁音还是一脸迷茫地看他:“我知道呀?” “所以。”他顿了顿, 再度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给你补课。” “可小雨说这些题老师都讲过,她可以给我讲的呢!” 宁音说着,去看戚小雨, “小雨, 是吧?” 戚小雨在一旁瑟瑟发抖。 她平日里不太和傅庭渊接触, 傅庭渊本来就挺孤僻的,性子又冷, 印象里就也挺不好接触的,这会儿少年眼神冰冷漆黑的看着她,她吓得就想求饶:“呃……我可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宁音一点也没看出来这之间的暗涌:“没关系,正好一起复习了嘛!” 戚小雨:“……” 宁音转过脸看傅庭渊,也试着用他昨天那样的笃定语气:“没关系的傅同学, 你不用感到负担哒!” 傅庭渊插在口袋里的手蓦的一紧,手臂上本就凸显的青筋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明显,他的力气有点大,掐得兔子翻了个白眼,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但即便被扼住了命运的头盖骨,兔子还是快笑得快升天了。 主人哪里是那种觉得亏欠了别人就要还的性格, 他明明馋她的身子和血液! 他下贱! 傅庭渊在宁音身边站了两秒,实在没了在她身边继续待下去的立场。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宁音想尽说辞凑到他旁边,费尽心思地和他聊天, 到底有多难。 他扯了下唇角。 算了。 还有时间。 他仍不信宁音真的能对他视而不见。 但宁音是真的说到做到。 昨天傅庭渊的话她是真真正正地往心里去了。 她认为,之前她确实对他太过紧逼,交浅言深,才会让傅庭渊觉得不舒服,一晚上的思考,让她明白,确实应该留出两人之间的空隙,让他不再对她的靠近抵触。 所以傅庭渊沉默地走开,她还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 做得好!宁音! 傅庭渊一定松了一口大口气吧! 她高高兴兴地做完了数学卷子,拿着戚小雨的卷子比对着,批改出了成绩后,又去估算了排名。 可以排在景恒的第一百八十六名! 戚小雨帮着宁音一起改的,看到宁音这样的成绩,多少也有点吃惊。 天呐,宁音的排名比她还高! 而且戚小雨就坐在宁音身边,能看到宁音完全是靠着自己做题的,根本没有作弊! “音音,你……你好厉害啊!” 看着宁音的卷子,戚小雨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 景恒的一二三班是尖子班,也包揽了学校内的前100名,很少会有傅庭渊这样的同学能挤进去。 而普通班学习成绩拔尖的学生,则大多集中在100名至200名的区间,宁音的这个成绩,在五班也排到了第五名! 全年级倒数第一和第一百八十六名的强烈对比,冲击实在太大了,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戚小雨大概也会觉得宁音这成绩掺杂水分。 “音音,你是找了补课老师了吗?进步好大。”戚小雨偷偷问。 宁音也感觉到了戚小雨的震惊,她没法解释,于是顺应地点点头:“嗯。” 那补课老师也太厉害了吧! 把全年级第一名给教成了全年级第一百八十六名呢! 戚小雨握住她的手,急切道:“你的补课老师可以推给我吗?我……我也想提高成绩!” 宁音便把昨天顾采采推荐给她的那位补课老师推给了戚小雨,另外强调道:“老师是一方面,努力也很重要哦!” 戚小雨兴奋点头:“嗯!” 宁音放下笔,心情愉悦地走到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 太好了,她可以完成和庄白梅的赌约,考进前400名了! 只是…… 赌约背后的奖励,却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条件反射般的,想看一看傅庭渊。 但没好意思回头,就借着走廊不锈钢的扶手上,看见一个个七拐八扭的图样,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宁音无比惆怅地叹一口气。 但如果她能看清的话,就能看见,教室最后座的少年,那一双沉沉望着她的眼睛。 他的脸很烫,瞳仁甚至也微微透着血色的暗光。 兔子恢复了说话能力,马上就抱怨上了:“主人,你快去找她吸血吧!你的身上好烫,我快被你的体温给烤熟了!” 是真的热,口袋里还是个密闭空间,就显得更热了。 虽然它是个纸片兔,熟是不会熟的,但也有燃烧的可能性嘛。 傅庭渊皱着眉,身体上无法抑制的燥热和口袋里的家伙的抱怨都让他感到烦躁。 他甚至有点后悔让这只死兔子跟来,也有点后悔,为什么不买一副,没长嘴的兔子油画。 四周闹哄哄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入耳。 以至于他有点讨厌自己过于优秀的听觉。 他听见隔壁班的女生们在笑,几米开外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在笑,他们每一个人都如此的开心愉悦。 只有他,隐忍着火气,挖空了心思想靠近宁音。 - 第二节 课下课后,要做广播体操,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下楼。 宁音把自己的好成绩讲给顾采采听,看到和戚小雨同款的震惊表情。 “这么厉害!” 顾采采攥住她,还有点不信:“音音,你把卷子给我看看?!” 宁音把卷子递给顾采采。 卷子上,是满目鲜红的叉,但在那些初始的错题之后,是她用蓝色笔写下的正确答案。 顾采采惊了,放下试卷后,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激动道:“那这回月考,你真的能考进前四百啊!” 宁音笑着应:“对呢!” 顾采采更激动了。 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宁音被说教、被嫌弃,也试图劝过宁音好好学习,专注自己,可宁音只当她说的话是耳旁风,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看见宁音努力,顾采采也备受鼓舞地道:“我也要好好努力!音音,以后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 “好呀好呀!” 两人说着话,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几米开外正慢吞吞走着的傅庭渊。 他的步子放的很慢。 如果留心观察他的话,能注意到他皮肤上泛起的异样的红。 是和那一天下午,宁音误以为他中暑时,一样的状况。 傅庭渊留心着身后的宁音,步子缩到不能再小,甚至,别扭地装出一点儿病弱的痕迹,脚步微微踉跄,凸显虚浮的严重感。 兔子仍旧不满意,叽叽歪歪地指导:“不是像瘸了腿!哦我的上帝啊!你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样!” “……” 这一块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他尽量按照兔子说的去做。 “对,手要放在额头上,半遮住脸,但是要让她看到你的脸色不好!” “……” 傅庭渊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不不不,你现在看着像盗版的沉思者!” “……” 这一回,跳动的变成了太阳穴,甚至还带着某种“突突突”的有节奏的频率。 偏兔子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夸张地叫:“主人,在此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个糟糕透顶的演……” 可怜的兔子,那个“员”字没说出来,再度被静音了。 它不服气地蹦了蹦,很快,身体也不能动了。 兔子:“……” 好气啊! 宁音和顾采采走到傅庭渊身边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瞄了一眼。 她走出班时就看见他了,看他步子走的缓慢,在心中就猜测他是不是病了。 现在走近了看,果不其然,傅庭渊应该又中暑了! 少年紧皱着眉,向来清明的眼中像浮着一层薄的雾气,双眉紧紧皱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清瘦的背影看起来窄窄一条,微风吹动他的衬衫衣摆,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好像被风一吹就能倒下。 紧绷的唇好像还起了点皮,很虚弱的样子,他本来就寡言,现在当真一副生了病快死了都不愿向路人求助的样子。 看起来,比前天还要严重。 宁音张了张嘴,想劝他去看医生。 她不懂他为什么总是倔强。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抵触去医院。 她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如果可以的话,宁音希望自己永远健康。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傅庭渊蓦的抬起眼。 如果这时候兔子能说话,它一定会大声地喊,叫主人尽量把眼神弄得可怜一点,透出需要被关爱的感觉。 可兔子不能说话,也没法动弹。 它只能靠敏锐的听觉,来判断两人的关系。 双目对视,宁音其实很想上前去扶住他。 可理智叫停了一切,她清晰地认识到,如果她还像之前那样关心他,他一定会感到困扰。 她的关心,或许在他眼里,是一种施舍。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她,要她离她远一点。 傅庭渊倔,得顺着他。 不然她越靠近,就越会被他推开。 她莫名有点心虚,视线在空中与他交汇了几秒,倏的别开眼,默默低下头。 心里的小人在不停地尖叫:去看医生啊,快去看医生! 她没有说任何话,淡定地与傅庭渊擦肩而过。 顾采采有点惊讶,她以为宁音会和傅庭渊打招呼,但宁音并没有。 两人走出去几步,顾采采还是没忍住问道:“音音,你们怎么啦?” “没。”宁音摸了一下耳垂,想到刚才傅庭渊的模样,她的同情心又忍不住往上冒了冒。 怎么办啊? 要不要走慢一点。 万一,等会他倒下了,她也好给他送医务室。 顾采采又问:“感觉傅庭渊好像生病了,你不关心一下他吗?” 宁音想关心,又不敢关心。 她摇摇头,主动转移了话题:“采采,早操做完以后我们去超市逛逛吧!” 顾采采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带跑:“行呀,我正好想买本子。”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钻进傅庭渊的耳朵里。 他抿着唇,眼神晦暗地目送着她们走远。 别扭的脚步终究得以恢复正常,但一颗心沉沉落下来,脸色也跟着有点儿难看。 炽阳高照,晒得学生们恹恹,无精打采。 再度恢复了声音和行动的兔子从他的裤袋里钻出脑袋,看见自己主人难看到不行的脸色,这回倒是不敢取笑傅庭渊和瞎闹腾了。 “……看来,主人你需要主动出击。” 它说话没有刚才那么自如了,行动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利索。 傅庭渊的能力在流失,一并的,连同它也跟着遭了罪。 傅庭渊再度被推到了面临死亡的临界点。 一旦理智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要么,是安静地等待死亡。 要么,是丧失理智地,将那个拥有纯血体质的女生吸干吸尽。 虽然兔子非常乐见其成第二种,但为了可持续的发展,它觉得尽快吸食到宁音的血液才是最佳的方法。 毕竟,人是会造血的。 只要每次吸取适量,她就是一杯,可持续发展,永久续杯的奶茶。 “主动出击。” 傅庭渊轻声念着这四个字,嘴角微垮,语气里带几分哂意。 他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在很努力地接近宁音了。 这也已经是他能做到的,主动的极限。 可宁音的态度却一改从前。 刚才对视的瞬间,她冷漠地别开眼,无疑在他心上敲下一记重击。 所有的发展都偏离了预判的轨道。 他一时间,有几分进退两难。 军师兔冷静分析道:“你需要一个机会。” “那个女孩子不像是冷漠的人,我觉得主人你可以向她示弱。” 兔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禁言大礼包,于是又说了下去:“主人,你应该创造机会!一个向她示弱,激起她同情心的机会!” 傅庭渊仍旧微哂,眼里没了温度。 他虽然在人间呆了许久。 但面对人情世故,仍旧陌生。 更不要提,主动创造一个机会。 况且,吸血鬼的运气,本来就差。 但这一天,像是感应到他心中的渴望,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19章 19 (2合1)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景恒的三个尖子班会一起上体育课, 排在这之后的四五班自然也会并到一起上课。 也就高一高二还能享受一下,到了高三体育课就是个摆设了,大家都快快乐乐地下楼, 结果被告知为了迎接过阵子的校庆, 这些天都需要大家帮着打扫卫生。 好好一节体育课瞬变成打扫课,学生们哀声载道一片。 四班负责清理和清扫体育馆里的物件。 五班则负责外面的操场部分。 宁音被分到了擦篮球架的任务。 顾采采站在宁音旁边, 对于两人没有分到一组而无比怨念,扬声道:“老师,篮球架那么高, 你找个男生呗!” 这话像是提醒了体育老师。 他一拍脑袋, 顿悟般地看着还没有分配到任务的男生们:“有没有人去擦篮球架啊!和漂亮妹妹一起干活哦!” 顾采采的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 得, 还是想让宁音去。 宁音倒是无所谓,校园活动对她来说, 怎么样都是很新鲜的。 本来五班被分到轻扫操场,大家就有几分怨气。 四班的体育委员和体育老师关系好,自然把晒不到太阳的体育馆区域给拿了过去。 而擦篮球架这个活,是完完全全暴露在太阳底下的。 正午时分的日头毒辣,谁也不想出去一身汗。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那个从来都沉默清冷的傅庭渊,破天荒地举了手。 兔子在他的裤袋里老母亲似地宽慰点头:“主人,干得漂亮!” 傅庭渊个子高,相貌又出众, 虽然从来都比较沉默,也不太与人互动, 但体育老师对他多多少少也有些印象。 他会主动举手,连体育老师都有点愣,当即拍板道:“行, 那同学,就你吧!” 宁音有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傅庭渊竟然主动申请和她一起擦篮球架欸? 说好的离他远一点呢?! 他……脑子坏掉啦? 另一边,四班的队列里,方连巧一手拎着竹编筐的拉手,皱着眉抱怨:“唉,这种活不应该是校工做的吗?再不济也得叫男生们做吧!咱们俩个女生,怎么抬得动啊?” 她是陶乐的同桌,这会和陶乐一起,被分到了运送排球的任务。 足足五大筐,看着就吓人。 陶乐说:“巧巧,你放着吧,我找男生来搬。” 方连巧眼里一喜,赶紧放下了竹筐,开心地挽住陶乐的手臂:“乐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要找秦傲帮忙吗?” 虽然陶乐才来四班没几天,但所有人都知道,秦傲喜欢她,对于她的要求,从来都有求必应的。 陶乐腼腆地点了点头,笃定道:“他会来帮我们的。” “欸欸欸!可别算上我!”方连巧忙不迭挥手:“他只帮你,我呀,就跟着你沾了点儿光!” 陶乐轻笑:“巧巧,等会我可能会忽略你,你不要介意好吗?” 不用干体力活,方连巧很有工具人的自觉性,她忙不迭地应了好:“等会啊,我就找余琴她们玩去,留给你们二人世界好不好呀!” 陶乐止不住笑,应了声好。 秦傲那行人就坐在体育馆门口聊天。 昨天因为宁音而出了糗,秦傲的火气特别大,这两天说话都像是嗓子眼里带着□□味,总是一点就着。 体育馆里又闷又臭,他皱着眉,整个人有一种极度颓然的烦躁感。 一群小弟们小心地捧着,也不敢惹他。 就蒋星宇敢戳戳他的手臂:“想什么呢?” “烦。” 秦傲想去摸口袋里的烟,惦记起来刚和陶乐许诺过自己不抽烟了,动作到一半,又把手收回来,双手交叠地撑在腿上。 蒋星宇问:“烦今晚的事?” “嗯。” 刚才体育课前,他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爷爷要求,晚上他必须和宁音一同回家,不然就不要进秦家的大门。 如若是平时,他也就当耳旁风过了。 但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嘴里总念叨着没几年了。盼着他一毕业就能和宁音结婚。 对这事秦傲反对过很多次,但没有任何用。 去年他大闹了一场,不留情面地怼了老爷子,说既然爷爷这么喜欢宁音,倒不如把宁音给娶了,他可以不介意地喊她叫小奶,当场把老爷子气进了ICU,在高级病房里躺了两周才勉强缓过来些。 今晚是爷爷七十大寿,万一把老爷子气进ICU里,他确确实实可以不用姓秦了。 他越想越烦,整个人都透着暴躁:“肯定是她和老爷子说了什么。我就搞不懂了,她给我爷爷下了什么降头吗?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认定她了呢?” 蒋星宇顿了两秒:“也未必是她。依我看,她放下了。” 旁观者清,从蒋星宇的角度看,宁音已经不喜欢秦傲了。 以前的宁音,看向秦傲的眼里有星星,那是非常狂热的、执着的喜欢。 但从生日宴的那一巴掌,再到昨天早上痛揍秦傲的反应来看,宁音是真的不喜欢秦傲了。 没有人会把自己捧上天的男人的脸面重重摔在地上的。 除非,她不喜欢了。 但秦傲的反应很激烈,他一脚踹飞脚边的一个篮球。 “狗屁!你不懂!她这辈子都不会放下我的!” 说话间,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篮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目光不受控制地挪过去,看见端着盆水,准备擦洗篮球架的宁音和傅庭渊。 “你看。要不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就她那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去太阳底下擦篮球架?” 从秦傲有记忆开始,宁音就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他后面,任凭他打骂都不会放弃。 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真要放下,怎么今晚还腆着脸地要和他一起回家给爷爷祝寿呢! 他话说完,看见宁音身边的傅庭渊,神色冷了一下。 蒋星宇张了张嘴,刚想反驳,那边陶乐和方连巧走了过来,小弟们自动让出条道儿,让陶乐和能从体育馆里走出来。 秦傲坐着,陶乐自然也蹲下来。 这几天他心情不好,她知道,所以她双手托腮,用的是撒娇的语气:“秦傲,老师要我们抬排球筐,好重啊,你能帮帮我们吗?” 秦傲仿若未闻。 陶乐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正目光专注地看着操场的某处。 陶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了正在擦篮球架的宁音。 按理来说,她的这位恶毒姐姐,应该极为娇气才对。 这种活儿,连方连巧都不愿意干,更何况是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的宁音呢? 可她竟一点也没有怨言,反倒干得挺起劲。 陶乐的目光也冷了一瞬。 两人视线汇聚的焦点处,宁音正把抹布从水盆里捞出来。 她力气小,好大一块抹布,她折成三折后拧不干水,仍旧沉哒哒的。 于是干脆折了两折,先拧前半部分,再拧后半部分,虽然步骤有点麻烦,但胜在实用。 傅庭渊看到她这样费劲的模样,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了毛巾。 宁音仍惦念着他说的话,想把毛巾拿回来:“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动作间两人指尖相触,她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带着丝丝凉意,如同烈日下的一抹冰,意外地让浑身燥热的他感到平静的一瞬。 傅庭渊皱着眉,难免多看她一眼。 宁音忙又飞快把手抽回去,背在身后,老老实实的样子。 他捏着那块抹布,轻而易举地拧干,平静地递给她。 “谢谢。” 宁音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这模样落在秦傲眼里,就格外的刺眼。 装什么装! 昨天早上力大无穷把他揍到在地的,不就是她吗?! 现在竟然还在傅庭渊面前装柔弱! 这种烂招数她以前不是都用在他身上的吗! “秦傲?秦傲?!” 陶乐等了一会儿,也没把秦傲的目光给吸引过来。 顾念着方连巧还在等着,她只好出声喊他。 “嗯,怎么?” 秦傲应声转过脸来,眼里全是火,语气里有几分不耐。在看到她后眼神稍微柔了一下,“乐乐,怎么了?” 陶乐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她撒娇道:“拜托帮帮我吧,我请你们喝奶茶。” 一边的小弟们听了,当即都点头应下,顺带附和着夸嫂子好。 陶乐有点得意,等着秦傲的反应。 秦傲虽然看着她,表情有点呆滞,很显然思绪还停留在宁音那儿,一想到宁音对着傅庭渊笑,他就觉得刺眼。 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 被忽视让陶乐有点生气了。 秦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搬东西是吧,我让星宇他们帮你。” 他说完,又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想要看看宁音和傅庭渊在干什么。 宁音擦了一会儿,看见傅庭渊的脖颈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是啊,这么热的天,在太阳底下晒着,很容易出汗的。 可她却一点儿也没觉得热,反倒觉得烈日晒得身体暖融融的。 她想到他早上就虚弱,这会儿实在没忍住,关心道:“你身体不舒服,要不去休息一下吧!我会擦好的!” “不用。” 傅庭渊拧干了另一块抹布。 他的个子比她高,自然能擦到的地方也比她多一些。 他就站在她身后,举起手,擦更高的地方。 宁音的呼吸滞了一瞬,小心脏开始砰砰跳。 虽然她知道,他只是在完成任务。 可这样的话,两人难免离的有点近,他就在她身后,如若往前多跨一米,就完完全全是一个从后面拥住她的姿势。 耳根开始不自觉地发烫,她转过脸看他,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傅庭渊其实也很紧张。 藏在抹布下的手轻微地抖。 这种时候他没准备吸宁音的血。 但他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凉意。 在她身边,那股燥热可以被短暂压制住,然后勾起一轮新的更深的渴望。 他在很认真的思考,如何才能创造属于两人的独处时间。 感应到宁音的目光,他垂下眼:“怎么?” 这样的姿势,更像是她被圈在他的怀里。 “没。” 宁音的脑子里闪过无数言情小说里的桥段,她飞快地缩回脑袋,主动蹲下来,把自己从那种暧昧的想法里拖了出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秦傲看在眼里。 秦傲本就烦躁,这会儿看见她和傅庭渊之间升起的那点儿无形的粉色泡泡,忍不住一阵不满。 怎么说也是他的未婚妻,她怎么回事? 竟然和别的男生暧昧! 而且还和他的死对头暧昧! 酸意让秦傲完完全全地忽视掉陶乐。 陶乐真的有点气了,她站起来就走,故意发出很重的气音,也故意甩着手带起风。 她走到方连巧身边,大声道:“巧巧,我们走!” 这一招很管用,每次秦傲感受到,都会哄她。 果不其然,秦傲马上站起来了。 陶乐心里一喜,已经原谅他了。心说等会只要他开口哄她一句,她就给他台阶下。 可下一秒,秦傲竟然拔腿就走,火急火燎的姿势,还是冲着宁音的那边方向去的。 “啊……” 方连巧在一旁尴尬地吸冷气。 陶乐惊愕地看着秦傲走远。 秦傲,竟然忽视她,去找宁音了。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甚至在她那个神奇的梦里,也从来没有发生过。 陶乐的脸色一瞬变得很难看。 一旁的方连巧看的尴尬,小声安慰: “乐乐,你别生气,秦傲……秦傲大概找宁音有事吧。” 陶乐咬了咬唇。 她僵硬地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嗯,我不会生他的气的。” 他是她的白马王子。 是她势在必得,要牢牢守住的幸福。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和他置气。 - 宁音擦完篮球架的最下面部分后,傅庭渊也已经擦的擦不多了。 高处的部分,则需要去搬□□才能够到了。 “傅同学,我们去搬□□吗?” “好。” 现在对于她的要求,傅庭渊有求必应。 话音刚落,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一道破空而来的篮球,极快速地转过身,一手扣住了那力道极重远远飞来的篮球。 烈日之下,烧得烦躁的人更烦躁。 他神色冷淡,对上走过来,双目快要喷火的秦傲。 空气里,弥散着重重的□□味。 秦傲率先别开眼,他主要是过来找宁音的。 他走上前,一把攥住宁音的手腕,语气很冷:“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宁音本来看见秦傲,就下意识地,怂怂地后退了两步。 不仅是察觉到了秦傲的火气,她还看到了秦傲的身后,那不远处正阴沉盯着她的陶乐。 傅庭渊立在一旁,面容冷淡。 眼瞳颜色微暗,下一秒,秦傲就跟触电了似的,飞快地松开了宁音的手。 手掌如针扎般疼,她竟然扭他! 他痛得龇牙。 草。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分明那天早上已经在这吃过亏了。 宁音有点窘地看向一边的傅庭渊,眼神很无辜:“他怎么了?” 傅庭渊淡定地回:“羊癫疯早期征兆吧。” 她听出来他在鬼扯,没忍住笑。 挺意外傅大佬还有这样的一面的。 秦傲捂着手,强压心头火。 “宁音,我们单独谈谈。” 宁音不是很想和他谈,还要单独,那女主岂不是要吃了她? “有话你就在这里说吧!” 秦傲气结,但这会儿他确实拿宁音没办法。 既然是她给脸不要脸。 那他也不顾忌,冷声道。 “今晚我劝你守好你的嘴,给我爷爷送完贺礼之后,什么多余的事也不要做。晚上我会带陶乐回去,你要是知趣一点,就老老实实配合我把婚约解了。” 宁音本来还挺嫌弃秦傲的,不大愿意听他讲话。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的眼睛顿时亮了,飞快地应了:“好呀好呀。” 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忽然就记起来了。 这一晚,秦傲也会带陶乐回去,大胆地向秦爷爷宣布这才是他喜欢的女生。 原书里,原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完全接受不了,大闹了一通,对着陶乐说出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泼妇一样,不仅搅坏了向来站在她这边的秦爷爷的雅兴,同时给秦家长辈们的观感都非常不好,明明原主才是受害者和占理的一方,在她这样大闹过之后,反而让秦家长辈们忽的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秦傲至始至终都喜欢不上宁音了。 她不喜欢秦傲,自然也不会有那些反应。本来就是去送贺礼的。 不过,想到晚上她要和男女主坐一辆车走,宁音就觉得一阵窒息,赶紧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秦傲就知道她不会答应的这么容易,傲慢道:“什么条件。” “晚上我自己过去,就不坐你们家的车了。” 宁音知道这事儿,秦傲肯定求之不得。 他们其实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希望,也不知道秦傲在那纠结个什么劲儿。 果不其然,秦傲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 “可以。” 他顿了一下,没等到宁音后面的话,愣住了。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就连傅庭渊也微微感到诧异。 他对宁音的了解不多,但明确知道,她以前对他做的那些恶作剧,皆是来源于喜欢秦傲。 现在心上人对着她表达自己喜欢另一个女生,她非但没有愤怒,反倒一脸喜悦。 似乎是真的放下了。 秦傲一瞬词穷,他艰难地咽了两口唾沫,看见一旁冷漠站着的傅庭渊。 “你,有其他的喜欢的人了?” 宁音的第一反应是摇摇头,但觉得这样的回应也不太好,赶紧又点点头。 “对的对的!所以我们赶紧解除婚约,皆大欢喜!” 如果以前宁音能这样说,秦傲肯定能高兴地放鞭炮。 可现实是,听到这个消息后,秦傲差点一口老血差点呕在喉咙里。 脑袋上无端戴一大绿帽。 还是死对头亲手扣上来的那种。 胸口憋着好大一口恶气。 他动不了宁音。 和爷爷抱怨这几日宁音的所作所为,反倒还被家里教训了一顿,说他不识好歹。 秦傲的目光定定地落到了傅庭渊的身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冲:“喂,来solo,敢不敢啊。” 宁音的回答让他太没面子,非常想从傅庭渊身上找补点什么回来。 打篮球是他的强项,只要傅庭渊敢应战,他就能打得傅庭渊哭。 宁音惦念着傅庭渊今天身体抱恙,拦道:“秦傲,我们要擦篮球架的,你不要糟蹋我们的劳动成果好不好!” 秦傲没理她。 他定定地看向傅庭渊,语气里饱含讥讽和嘲弄:“喂,问你敢不敢啊?怂就直说,还要让女生来替你说话,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傅庭渊微哂。 如若是平时,傅庭渊不会理秦傲。 这种行为在他的眼里简直太弱智了。 像低等生物在雌性面前拼了命的开屏展示自己的长处,愚蠢透顶。 但他现在不敢冒然判定宁音的想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有秦傲做衬托,或许她对他的怜爱值会重新回来。 傅庭渊接住球:“来。” 宁音急了,拉住他,小声道:“不行啊!傅庭渊,你生病了!你不要和他打!” 他垂着眼,安静地看着她,勾唇笑了一下。 那双亮晶晶的眼里,对他的关切又回来了。 她在担心他。 兔子说的机会,总算来了。 ——那个向她示弱,博取她同情心的机会。 第20章 20 两大校草的篮球赛对决一触即发, 顿时也吸引无数吃瓜同学迅速奔赴第一线。 宁音有点费解。 她一边觉得秦傲就是单纯看她和傅庭渊不爽,过来来找事的,一边又觉得好歹是男主, 放着和女主的大好恋爱不谈, 也太幼稚和无聊了吧。 同样让她感到费解的还有傅庭渊。 明明就不是年轻气盛好战的人,今天被秦傲一挑衅, 竟然就应战了。 这特么的,就很玄幻。 很快操场边就围起了人,更有好事群众直接举起了手机, 对着场上的两人就是一顿狂拍。 学校的论坛上很快也传起了帖子。 因为谁都不知道事情经过, 但有看到了秦傲对宁音的拉扯, 还有愤怒,图文也皆是靠群众脑补猜测, 传着传着就带上了很多玛丽苏元素,什么两大校草为了宁音大打出手,争夺宁音为哪般。 闻讯而来的顾采采一边刷论坛里的评论,一边问宁音:“他们真的不是为了你吗?” 宁音还是懵懵的。 “什么为了我?” “为了你大打出手啊!” 虽然顾采采不怎么喜欢秦傲,也不怎么喜欢傅庭渊, 但这两人加上宁音,其中的弯弯绕绕,就是一出狗血的爱情大戏,让她也忍不住小小磕了一会儿, 甚至还私心想站宁音和傅庭渊的CP。 “不然,以傅庭渊的性格, 根本不会应战啊。” 宁音很是无语。 在刚才秦傲和傅庭渊的beef里,她完完全全就是个背景板路人甲好吗! 五班的体育委员余晨充当了临时裁判,看着这阵容, 还挺于心不忍的。 秦傲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而傅庭渊从来都不会参加任何体育活动,想也知道这位全校第一毫无任何体育细胞。 傅庭渊和秦傲打篮球solo赛,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呢吗? 不止余晨这样想,围观的同学们也大多是这样想的。 秦傲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毕竟傅庭渊谁都可以得罪,但秦傲不行。 有不忍心的,还在心里偷偷为傅庭渊捏了把汗。 但站在场中央的清冷少年,却丝毫没受众人影响。 身体里透出来的源源热意让他的皮肤透着点儿异常的红,但周身的气场却仍旧透着云淡风轻的从容冷淡。 至于秦傲,则双目炯炯地盯着傅庭渊。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这会儿他的眼刀早已将傅庭渊千刀万剐。 没由来的,他就是讨厌傅庭渊。 从高一入学开始,傅庭渊永远是全校里最特立独行的存在。 ——一身清冷,撑一把黑伞,遮了俊朗容貌,却仍旧能吸引到所有人的好奇目光。 所以秦傲没由来地讨厌傅庭渊。 讨厌傅庭渊遗世独立般的孤高,还有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傅庭渊在他身边时,永远能瓜分走场上一部分人的目光。 甚至,现在,还多了个宁音。 就像以前,宁音一定会一脸花痴地给他加油,为他摇旗呐喊。 可现在,宁音却一脸担心地看着傅庭渊。 她害怕傅庭渊受伤。 她在担心傅庭渊! 这样的认知,更是让秦傲感到怒火中烧。 他今天还非就要打哭傅庭渊这个书呆子不可! “喂,要不要让你三个球。不然,等会输了可别说我是校队的就赖账。” 秦傲熟练地转着球,语带讥讽地挑衅道。 “不用。” 秦傲不肯:“艹,少来,让你三个!” “不用。” 傅庭渊再次回绝。 他觉得热。 也有点烦。 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衣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冷白的皮肤在猛烈的太阳下微微闪出一点儿微弱的光。 日头灼热,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点儿轻微的灼烧感。 烧得理智也快消无。 秦傲还在不知疲倦地聒噪:“装什么逼,等会有把柄说老子胜之不武。” 傅庭渊没理秦傲,忽的转过头。 视线径直对上宁音担忧的眼神,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轻柔地触碰了一下。 视线相对,宁音唇微张,她想劝说傅庭渊应下,又觉得在这样的语境里,就算输了也比被秦傲让着比赢了强。 她有点忐忑,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迈一步,就看见他弯唇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一滴汗顺着他的鬓角缓缓往下,淌到下巴,又慢慢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宁音晃了一下神,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轻声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既然无法劝说,那就给他加油吧! 他唇边的笑意更盛,确保了等会即将实施的苦肉计一定会被她看见,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两人赤.裸裸的小动作更是激怒了在一旁自动沦为背景板的秦傲,“砰”地一下将篮球砸下,正式宣战这一场solo赛的开始。 “你自己选的。等会别特么说老子欺负你!” 这样轻飘飘的宣言,傅庭渊轻描淡写地掠过了。 哨声起,有好事者搬来比分牌。 两个硕大的0,让无数少女在心中暗暗为傅庭渊感到惋惜,也为高岭之花走下神坛而感到些许扼腕。 全年级第一的试卷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数字吧。 只怕今天,这一个耻辱的数字将会一直停在这里。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明明是最活跃的竞技型运动,却叫傅庭渊元硬生生地凹出几分闲庭信步的悠哉。 作为防守方,甚至连最基础的防守姿势都没有摆出来。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秦傲来势汹汹,也都坚定地认为秦傲要成功地拿下第一局的比分,可叫人大跌眼镜的是,向来以进攻节奏迅猛打响节奏的秦傲竟然被傅庭渊拦下了球! 而更叫众人感到无比吃惊的是,傅庭渊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越过秦傲,成功进了第一球! “砰!” “滴——” 篮球落地伴随着尖锐的哨声,傅庭渊和秦傲的比分被成功地拉成了1:0。 全场哗然。 有爱好篮球的男生惊道:“艹!他在骗!” “他之前那架势就是让大家都觉得他好过,秦傲估计也没当回事,以为轻轻松松的,结果让他骗到了啊!” 可很快,说这样话的男生很快就被打了脸。 眼看着场上的比分从1:0慢慢地变成了8:0,那男生用手抹了抹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拿0分的那可是秦傲啊! 校篮球队的主力,曾经还差点被选拔上市队的秦傲啊! 竟然在傅庭渊这讨不着一分好?! 同样有这想法的还有秦傲。 他运着球,脸涨红着,在心里止不住地骂。 他堂堂校队主力,而且主动提的篮球solo,竟然被傅庭渊打成这样。 偏八球过去,傅庭渊仍旧如初时那般轻松,烈日之下,除了面颊上一点儿微红和轻微喘息,再无一点疲累感。反倒是他,身上热糟糟的,汗水浸润了运动背心,鼻息也止不住的喘。 再有两球,就到傅庭渊的赛点了。 秦傲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宁音。 她竟一脸热切崇拜的看着傅庭渊。 那样的目光,在以前,是看向他的。 他心中的火气又无形蹿高了几分,看向傅庭渊的眼神,更是满带妒意。 “差不多了。” 兔子在傅庭渊的口袋里,清晰地感应到秦傲的怒意。 如果怒气有估值,那么现在的秦傲,怒气值应该已经达到了顶点。 傅庭渊不置可否。 哨声响,比赛仍在继续。 这一球,还是由傅庭渊进攻,秦傲防守。 秦傲决定直接硬碰硬。 比算计,他算不过傅庭渊,之前也全是被傅庭渊的假动作给骗到,这才痛失良机,叫傅庭渊有了可趁之机。 绝对不能再让傅庭渊得逞了! 秦傲的注意力没放在球上,也完全不在意傅庭渊的任何真假动作。 他死死地防着傅庭渊,可还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再次被傅庭渊的假动作智商碾压。 但这一回,他反应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傅庭渊感应到秦傲的动作,如若不避,他势必要被撞开。 可他却收住了退后的脚步。 脑海里,像是有个宿命般的声音响起—— 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非常优秀的,可以向宁音示弱机会。 他顿住脚步。 “啪。” 篮球落地。 同样跌倒在地的,还有上场后就所向披靡的傅庭渊。 他的膝盖磕在地上,磨破了做工良好的校裤,很快,黑色的布料上被浸润上了血色,黑沉沉一片。 宁音第一时间冲过来。 “傅庭渊!” 她本来就担心他会有异样。 现在看他摔倒在地,一颗心更是紧紧地揪了起来。 秦傲打不过就打不过了,怎么可以这样撞人啊? 很快,宁音又看见他浸血的伤口,惊呼道: “你流血了!” 傅庭渊抿唇。 他皱起眉,为了配合逼真效果,甚至还轻微地抽了一口凉气,嘴上却说:“没事。” 果不其然,宁音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调:“怎么没事?你明明有事,你都流血了!一定很疼吧!” 她看着就疼。 傅庭渊笑笑,没再反驳,就顺着她的话应:“嗯。” 兔子在他口袋里小声叫:“阴险的家伙。” 他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刚才他确实没站稳,能力快耗尽,身体反馈出来又虚又颓的信号。 但也确实有故意的成分,不然就凭秦傲一个普通人,伤不了他。 傅庭渊没再理会兔子,他看了眼腿上的伤口,又看向宁音:“我受伤了。” 他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平缓,似乎彰显不出腿伤的严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可以送我去医务室吗?” 宁音都快急死了,自然一口应了好。 她主动搀住他一只手臂,急道:“你可以站起来吗?很疼吧?要不要我叫校医姐姐过来?” “不用。” 他佯装吃力,克制隐忍的喘气声却十分逼真。 两人靠得那么近,他微眯着眼,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喉结微滚,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宁音扶他站起来,一缕头发落下来,她抽手别到脑后。 傅庭渊踉跄了一下,宁音又急急地伸手来扶住他。 看起来傅庭渊的情况真的不太好,没有她的搀扶,他都站不住。 宁音干脆让他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而她则一手扶在他的背上。 两人的姿势一时看起来无比亲昵。 她对此毫无所觉,仰起脸看傅庭渊,满眼关心:“走吧,傅同学。” 路过秦傲的时候,傅庭渊善意地冲他点了下头。 虽然秦傲平日里烦人了些,但今天这事,傅庭渊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但这一举动落在秦傲眼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靠,他本来就看傅庭渊不顺眼,这会儿更是想暴揍傅庭渊一顿,一点儿拦下傅庭渊的球的喜悦都没有。 这人刚才明明牛逼哄哄的,这会儿装弱给谁看呢?! 更何况,从来都喜欢着他,眼中只有他的宁音,这时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庭渊,连余光都没有分他一眼。 本以为宁音不再缠着他的日子,会让他感到如释重负,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却一点儿解脱感也没有。 “操!” 秦傲挣开一溜小弟们的桎梏,怒视着看着两人相挟相持地走进医务室里。 他一脚把脚边的篮球踹出去,满肚子火气。 那篮球飞出去好几米远,直直地朝着陶乐的方向去。 陶乐惊叫一声,一时也没了动作,眼睁睁地看着那篮球擦着她的脸蛋后落地,又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她捂着发烫的疼痛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秦傲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他难道,因为宁音和傅庭渊的亲密,吃醋了吗? 可明明,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里,他都不喜欢宁音的啊。 第21章 21 校医务室里。 校医白芊芊剪开了傅庭渊的左腿裤管, 看着他膝盖上狰狞的伤口,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这是做什么了,伤成这样?” 傅庭渊言简意赅:“打篮球。” 校医姐姐消毒的动作顿了下, 有点吃惊:“嗬?那得多大劲啊。” “嗯, 下死手的那种。” 傅庭渊仍旧轻描淡写地回。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宁音身上,这会儿她正皱着眉头, 嘴角微咧,一副吃痛的倒抽气模样,仿佛他腿上的伤口嫁接到了她的身上。 “好疼哦!” 他忍不住弯了下唇, 又很快板住脸。 白芊芊“啧”了一声, 不算太懂现在青春期少年们的脑回路, 她把酒精棉球轻轻摁在他的伤口上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我先给你消下毒,我建议你去市医院看看。” 傅庭渊没什么感觉。 他没受伤, 这点儿伤,也是为了博取宁音同情而制造的假象。 他故意套话问:“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活吗?” 白芊芊点头:“会。” 她看一眼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一副痛到难忍模样的宁音,问:“你呢?伤哪了?” 宁音愣了下:“欸?我没受伤。” 白芊芊奇怪道:“那你疼什么。” 被这样点破,宁音有点不好意思, 她摸了下耳垂,指了下傅庭渊,小声道:“啊……我替他疼的。” 夏日暖风吹动窗帘,蝉鸣震耳, 宁音恍惚间看见傅庭渊笑了一下。 他还笑。 都快痛死了吧,他还笑得出来哦。 她冲他皱了皱鼻子:“严肃点!” 这伤口, 校医都看不好,完全很严重了好不好! 傅庭渊“嗯”一声。 嗓音懒洋洋的,像应付, 无形间又似乎带着几分亲近。 宁音有点不自在地把视线挪移开。 白芊芊觉得这对小同学可真有意思。 男生受了这么重的伤,脸上没一点儿痛色。 女生没受伤,一副快疼晕过去的表情。 “我给你开请假条,你那伤口很严重,现在赶紧去医院看看。” 白芊芊坐下来写请假条:“校卡给我。” 傅庭渊没动作:“没事。” 兔子叫道:“怎么没事!你快给啊!快让她心疼你!” “喂!主人!你该不会改变心意了吧!” 叽叽歪歪的小动物吵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傅庭渊直接禁言了兔子。 如他所料,宁音激动地跑过来:“怎么没事!你都伤成这样了!” 她素白的手掌朝上:“快拿出来,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嘛!” 他伸手挡,两人一来一回,他遂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动作僵了一瞬。 隐秘,也足够逼真。 这样的小动作一点也没逃过宁音的眼睛,她趁着他怔愣,立马从他的校裤口袋里抽出了校卡,似乎怕他抢夺,她飞快地跑到白芊芊身边递过去,又把自己的校卡也递到白芊芊面前:“校医姐姐,他一个人没法去,给我也开张请假条吧,我好陪着他一起呢!” 白芊芊笑了下,“不怕错过课时,影响学习?” “没事的。”宁音把校卡往她面前又推了推:“就一个下午的课,也落不下多少的。” “行吧。” 安心看校医姐姐开好请假条后,宁音这才长舒一口气。 转过来,看傅庭渊似乎挣扎着想走,她忙上前拉住他:“欸,你等会呀,我陪你去。” 他拦她的手,仍旧酷酷地回:“没什么事。” 宁音不想和固执的少年争论,干脆越过他的手臂,径自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他的伤口很严重,自己又不重视,万一出点什么严重问题,也够他想起来痛苦一生了。 “傅同学,做人要惜命。” 虽然她也很不喜欢医院,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但身体出了问题,还是得需要医生治疗呀。 傅庭渊别过眼,声音低且淡,嗓音微哑:“我没法偿还你的好意。” 兔子被禁言,看主人这操作,内心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什么鬼? 怎么和他们一开始设想的剧本不一样? 这种时候主人难道不应该答应下来,然后趁着去医院的途中想办法吸血吗! 怎么还拒绝上了! 这特么的演的哪出啊? 可惜没有发声渠道,兔子也只能在心里咆哮。 而完全对此一无所知的宁音,则将傅庭渊的抗拒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怎么没有。那你给我补课吧!” 她有点着急:“傅庭渊,同学之间就是要你来我往,互帮互助的嘛。正好快月考了,我需要你的。” 这姑娘真的特别好骗。 总是傻乎乎的,往他设置的陷阱里钻。 傅庭渊嘴角忍不住想往上扬,他迅速地抿住唇,状似勉强地应了。 “好。” 宁音顿时喜笑颜开:“傅庭渊,你真好!” 兔子:“……” 这都行?! 这小姑娘怎么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啊。 它严重怀疑,主人是不是在家偷偷把演员的自我修养给看了千遍万遍,不然怎么戏这么真呢? - 凭借着校医的请假条,傅庭渊和宁音顺利地出了校门。 烈日高照,走出校门后,宁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傅庭渊没撑伞。 印象里,好像那把黑伞一直都和他形影不离。 “热吗?要不要给你买把伞啊?” 热。 快热死了。 但不是太阳晒的,是生理欲.望使然。 傅庭渊很快回绝:“不用。” 他站在烈日下,唇瓣干涩,思考等一会儿怎么同她解释即将发生的一切。 上一回那样卑劣的手段,他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了。 “你等我会。” 显然宁音完全当他客气,扭头就往学校里跑。 傅庭渊不明所以,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跑进了学校的超市。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蓝色的折伞。 不算远的路,跑过来的时候,宁音有点喘,她跑的快,胸口微微起伏,却笑盈盈地将伞撑开,勉力踮着脚,将伞面举过他的头顶。 他再一次对上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她弯唇冲他笑一下:“没有黑色的了,将就用一下吧,傅同学。” 那种该死的罪恶感又加深了一些。 傅庭渊觉得罪恶。 他知道自己卑鄙,利用她的善良一步步地诱她进他的领域里。 喉结微滚了下,终究他还是默许了她的动作。 宁音唇角的笑意更深:“那我们走吧!我们去市医院好吗?离得近些。” “你还能走吗?要是觉得吃力可以扶住我的。” “嗯。” 两人个子悬殊,宁音抬着手举着伞,难免吃力。 那伞面时不时地贴上傅庭渊的脑袋,她便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把手举高一些。 傅庭渊看着她努力,抿着唇没动作。 他不善迎接这样的好意,也无法回应。 计程车很快到。 宁音收了伞,看傅庭渊略艰难地抬腿上车,好似力不从心。 她忙上前,架住他的胳膊,又怕自己撑不住,干脆一手绕过他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傅庭渊身子一僵。 空气静默,唯有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全身上下仿佛淌过电流,带起阵阵酥麻感,蹿向四肢百骸,身体因为她的触碰而感到兴奋和愉悦,而烈日的暴晒又叫他有几分头脑发昏,大脑混沌一片,视线里,是小姑娘因为害羞而绯红的脸。 他心里的声音愈发强烈—— 得到她。 他想要得到她。 宁音原本没觉得什么,但两人站得近,她感觉的到身边少年肌肉的紧绷,她抬起眼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搭在他腰间的手,恍惚间反应过来,瞬间也窘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宁音抽回手,目光不自然地看向旁边,决定依靠赞美来缓解尴尬。 “你……你腰好细哦。” 但很显然,傅庭渊不是个女生。 这种明显只针对于女生的夸奖,收获了他面无表情的一个“嗯”。 “……哈哈哈。”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尴尬,宁音决定闭嘴。 两人上车落座后宁音报了地址,视线没敢往身边傅庭渊身上瞟,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玩手机。 但她手机里也没下太多打发时间的软件,再加上心中强烈的窘迫感,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来滑去。 幸而顾采采的消息进来,缓解了她的尴尬。 顾采采:[ 音音,情况怎么样?傅庭渊还好吗? ] 宁音下意识地往傅庭渊受伤的腿上瞄了一眼。 血是止住了,但伤口狰狞,看着好吓人。 宁音:[ 不太好。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 ] 顾采采:[ 天呐,伤得这么重吗?这边也不太好,solo赛受伤的事情被体育老师知道了!现在在责罚秦傲,但我估计傅庭渊也跑不了。 ] ……太惨了。 本来就受伤,还要受罚,况且挑事的人也不是他。 索性市医院离的不算远,很快计程车到达目的地。 宁音再度搀着傅庭渊下了车进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宁音略有不适地皱了下眉头,跑去给傅庭渊挂号,又认认真真地找寻科室,搀着傅庭渊到骨伤科。 医生说要拍片,看骨头是否伤到了。 傅庭渊不太情愿。 他自己心里清楚,没什么大碍,不需要做检查。 这种时候他更想要考虑的事情是怎么和宁音独处,可宁音却坚持着拉他排队等检查。 在这种事情上,她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执拗态度。 傅庭渊没辙,两人坐在走廊过道上的椅子上等待叫号。 宁音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抵触看病啊?” 因为根本没病。 傅庭渊挑了下眉,反问道:“你呢?” 宁音没懂:“啊?” 傅庭渊:“为什么这么执着。” 宁音瞪大了眼:“受伤了呀!难道不你痛吗?早看好早治疗呀。” 早看好早治疗。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问:“生病了都要治吗?” “当然啦!”宁音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小学生,为什么这种人尽皆知的道理他不懂啊? 她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想成为一名医生。” 以前她没有做梦的资格。 但现在她拥有一切,一直埋藏心底的梦想也渐渐的浮出水面。 医生么。 他胸腔内的那把火似乎烧得更旺了一些。 傅庭渊抬眼看她,艰难开口:“如果治病时,需要和病人做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会介意吗?” 宁音听得专注,乌黑的眼珠澄澈,映着光,他忽的就有些说不下去。 宁音等了几秒,没等到后续:“嗯?”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会介意吗?” 宁音愣了下。 傅庭渊莫名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很快,她弯起眼笑,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格局小了啊,傅同学!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啦!欸,这里的空调怎么温度这么低啊,你有没有感觉到冷啊。” 傅·格局小·庭渊:“……” 他张了张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叫号机器提醒他去换衣服了。 对话被中止,再往里宁音无法陪同,她对着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抱着臂在原地跳了跳:“别有心理负担哦!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 傅庭渊做完检查出来的时候,宁音已经在室外的休息椅上睡着了。 脚踝处的冰莲花印记明灭不定地闪烁。 她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被冻着睡着了。 看来那天被他吸了一部分的血后,她身体里残留的热意快压不住冰莲花了。 “冷。” 她无意识地低喃,皱起秀气的眉,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点。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四下无人,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撩起她细软的发丝,盛夏炽热,她却抖得厉害,冰莲花的幽光明灭地闪动着。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心里的阴霾莫名消失了一点。 不是他单方面的索取。 而是,各取所需。 面临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叫一切有违常理的亲密都有迹可循。 他俯下身。 第22章 22 傅庭渊从来都对人间情爱无感, 对人类所谓的亲密行为也毫无兴趣。 每每电视里放到的男女主亲密的片段,引得一众女生激动尖叫的场面,他一如往常眉眼淡漠。 吸血鬼的血是热的, 可身心却冷。 他甚至求生的欲望也不算太强烈, 人间空寂生存的这些年,如若不是为了寻找那个神秘的女孩, 他大概会和地精一样,永远呆在极寒之地。 俯下身前,他也想的很好。 只是简单的渡气。 他需要她的血, 而她也需要他身体里的热。 没有任何多余的暧昧情愫, 有且只有互取所需。 可当双唇相贴, 她柔软冰冷的唇瓣触碰到他的,那种异样的情绪再度涌上来。 让人痴迷的纯血气息, 混杂着少女身上淡淡的甜香,激起他胸腔中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亢奋,难以自抑地咬破了她的唇。 鲜血溢出,舌尖尝到甘霖,伴随着她一声娇滴滴地吃痛呼声, 巨大的欢愉感冲席而来,他垂下眼,看她紧皱着的眉毛,万幸, 那双清冷冷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 宁音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车里, 脑袋枕着傅庭渊的腿。 摇摇晃晃的车身,她的脑袋尚还有一丝不清明,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睡在傅庭渊的大腿上,她心里一跳,顿时清醒了不少。 “欸!我怎么睡着了?” 刚刚明明还在等他磁共振检查结束的,怎么现在…… “你检查做了吗?结果怎么样?” “做了。没事。” 傅庭渊的目光掠过她的脚踝处。 冰莲花印记已经隐于她的皮肤之下,用肉眼看不出来了。 宁音不信。 换做其他事情,傅庭渊这样轻描淡写的回应,在她心里都很有可信度。 但在看病一事上,她体会过他有多倔强,于是不放心地找出他的检查单看了。 确定了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一阵子,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有点不好意思:“还说陪你来看病的,结果我自己睡着了……” 傅庭渊说:“没事。” 这时候司机突兀地插进一道话来:“小姑娘,你这也睡的太沉了。刚才可是你男朋友抱你上来的。你们俩谁陪谁看病呢!” 被司机这么一说,宁音更加不好意思了。脸红了红,看傅庭渊:“谢谢你啊。” 她睡了一觉,再加上冰莲花被他的热血压制住,小脸蛋红扑扑的。 傅庭渊弯了弯唇:“不重。” 宁音冲他笑笑,嘴唇牵起,意外感觉有点肿。 欸,好像还有点疼。 宁音好奇地摸了下唇角。 她刚才睡觉的时候,咬着了吗? 那也咬的太重了吧,好像还破皮了欸。 这样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傅庭渊的眼。 小少女歪着脑袋,眼里全是费解。 罪魁祸首默默心虚地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心情却莫名的和天气一样。 灿烂无比。 - 晚上就是秦老爷子的生日宴。 得知晚上秦傲要带她回家,向家里人宣布他此生非她不娶,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让陶乐忐忑了一阵子。 秦傲喜欢她,但秦家人却都是难啃的骨头。好在她还有宁音这个助攻。 她的预知梦告诉她,今晚的宁音会因她受刺激,受不了地大闹一场,让场面难堪。 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宁音出糗,秦家人就会慢慢对她扭转偏见,但也仅仅是一点点,后续为了让秦家人喜欢她,她也费了不少劲儿。 所以今晚,她想让自己变得更漂亮一些,往秦家人喜欢的知性大方的路线走。 她第一次拒绝了秦傲送来的粉色纱裙。 “我不想穿这个。” 秦傲打游戏的手一顿,果决地直起身,紧张道:“怎么,不好看吗?” 陶乐指着礼裙图册上最漂亮的那款礼裙:“秦傲,我……我想要这款。” 确实,那件礼裙非常漂亮。 珍珠白色的及膝长裙,泡泡袖的设计让它看起来带着一点儿俏皮。 既不过分明艳,却也足够衬得人气质升好几个度。 当然,价格也非常美丽。 足足是秦傲两个月的生活费,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毕竟买给陶乐现在手里拿着的裙子,也已经提前透支了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陶乐注意到他脸上的难色,默默咬了下唇:“可以吗?” “可以。” 秦傲咬牙应了。 千金难买喜欢的女生开心,更何况陶乐早已是他心中认定的妻子,心上人喜欢的礼裙,他既然有能力买到,就一定会捧到她眼前。 “行,我给你买这件!” “谢谢你秦傲,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见秦傲松口,陶乐长舒了一口气。 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了下。 她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更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乐乐,你高兴就好。” “可是,我今天晚上还有打扫……” 通过秦傲的关系,陶乐已经成功拿到了勤工俭学的资格。 秦傲说:“我找人去扫。乐乐,你别做这个了,没意思的。我给你介绍我大伯下面的工作机会。” 原本陶乐是想向秦傲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她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挣取生活费。 但现在,她忽然想到了他们的未来。 如若秦家人知道她还有这样不光彩的一面,那横亘在她和秦傲之间的障碍又将多一条了。 她咬着唇点点头:“好。” 为了庆祝陶乐拿到了勤工俭学的资格,今晚陶妈妈烧了一桌好菜,可陶乐却没有回家吃饭。 换作以往,陶清悦得高兴死了。 她一个人包揽妈妈的所有好菜,幸福的不行。 可今晚她一口也吃不下去,一想到陶乐要穿着那件堪比她家房子价格的礼裙,美美地出现在秦家,她就如鲠在喉。 而她则被秦傲的人要求干完陶乐勤工俭学的活儿,才被允许回家,整整打扫了三个教室的卫生,弄得一身脏兮兮的,憋着一股子气闷劲儿到家,看到妈妈还烧了好菜要给陶乐庆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饭碗往桌上一扣。 “你给她庆祝什么!她又不是你的亲女儿!今天的地还是我给她扫的!” 陶妈妈惊诧地去扶摇晃的碗盆:“囡囡,你说什么?” “我!说!这白眼狼让我给她打扫了三个教室的卫生!自己跑出去快活了!”陶清悦没好气地道:“你们看看咱家收了个什么白眼狼啊!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拿了勤工俭学资格也没见她给你们买点礼物啊!” 相较于陶清悦的激动,陶父要淡定许多,他敏锐捕捉到陶清悦话里的细节,询问道:“乐乐晚上跑哪去了?和谁出去的?会不会有危险?” 陶清悦想说,危险个屁啊,陶乐今晚可是要出风头去了。 足足六位数的礼裙啊!秦傲说买就给她买了!学校论坛都快传疯了! 凭什么啊? 陶乐那个农村里来的土包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秦傲啊?! “囡囡?” 没得到回应,陶父追问道。 “哎呀烦死了!”陶清悦气的站起来,饭也不吃了:“你们放心吧!她一点危险都没有,她快乐死了!” 可不快乐死了么。 陶乐如愿穿上了那件白色的长礼裙。 看着镜子中略施粉黛的自己,完全褪去了在农村时的土气,就她现在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会觉得是优质人家养出来的小公主。 她扬起唇。 晚上,她就安静地看着宁音表演就好! - 晚六点半,宁音在家,换上一身粉色蕾丝纱裙。 她并没有化妆,这个年纪,不施粉黛也透着水灵灵的美。 她把马尾散了,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看着可爱娇俏,是被宁家娇养着长大的小公主。 秦爷爷早前当过兵,板着脸的时候,带着上位者般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哪怕今晚是他的七十大寿,宾客们都堆着笑脸奉承,也没见他露出一点儿喜乐颜色,独独在宁音入场时,不苟言笑的老人家柔下了紧绷的神色。 “音音,来爷爷这边。” 宁音应声寻去,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如若不知晓他的身份,也没有和秦爷爷打过那通电话,第一眼看过去,完全无法将眼前笑得和蔼的老爷爷和那个专断□□的刻板标签联系在一起。 宁音的脸上浮起笑意,她捧着宁家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乖巧地走到秦爷爷身边,甜甜地喊他:“秦爷爷!” “欸,我的乖孙媳来了!” 老爷子满脸是笑,声音洪亮,毫不遮掩地说。一边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礼物,柔声道:“音音啊,别急,小傲等会就到。” 虽然老爷子在之前电话里说着是家宴,但今日到场的还是有不少人。 宁音和秦傲的关系,宾客们也都知晓,在场的年轻一辈,与宁音和秦傲同龄的也有不少,女生们年纪小的时候,都羡慕宁音长大了以后能嫁给秦傲。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所有人也都发现,秦傲对于这个便宜娃娃亲,根本不认账。 宁音也从众人艳羡的秦傲未婚妻,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加之宁音本身就很喜欢秦傲,为秦傲做的傲人事迹在圈子内也流传盛广,秦傲对她的不搭理就更显对比强烈了。 纵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秦家爷爷是认准了宁音不可,可秦家那从来都刺头一样的少爷,可从来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小道消息哦,我也不知道真不真,今晚秦傲要带女朋友回来。” “嗬?今晚可是他爷爷的七十大寿,秦傲不会这么没礼貌的吧!” “啧你这话说的,人秦家少爷,这么多年来惧过谁?我觉得这消息保真!” “别争啦,等人来了就知道了!” 私底下的议论声不断,宁音坐在秦爷爷身边,也如坐针毡。 她咬着唇,犹豫着怎么和秦爷爷开口,说取消婚约的事儿,那边忽的传来一阵阵遮掩不住的惊呼声—— “我去,秦少牛逼啊!还真带女朋友回来了啊!” 秦家大院内,秦傲牵着陶乐,迎着万众瞩目的目光,缓缓地踏进门来。 第23章 23 陶乐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豪华的别墅。 刚才坐在秦家的私家车上, 远远地看过来,主楼附楼加起来足有几千平,欧式风格的建筑在无数盏灯的映照下, 更显气派恢弘。 她挽着秦傲, 像踩在棉花糖上。 原来这就是秦傲的家。 和她曾经生活过的,甚至都称不上家的房子, 完全天壤之别。 她一路行来,收获无数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 站在秦傲身边,就注定夺目。 陶乐不自觉地仰起胸脯, 对于自己的颜值, 还有今天的这一身打扮, 她非常的有自信。 怎么说她在乡下的时候,十里八乡的男孩子, 见了她都会看直了眼。到了新学校,也很快就被评选为班花。 她早就习惯被注视,可被这么多双打量的眼睛看时,陶乐还是紧张得有些颤抖。 在场的这些人,非陶家那样的普通家庭, 都是非富即贵的豪门之家的孩子们,眼光自然也比常人要挑剔一些,说话也都无情,一字不漏地钻进陶乐的耳朵里。 “啧。好像有点一般啊。面黄肌瘦的, 没宁音好看。” “讲不定人家温柔贤惠呢,宁音太疯了。” “呵, 秦傲要是给机会,宁音什么样子变不成?怎么说也是宁家大小姐,这种地方轻轻松松吊打普通女生好不好!” 面黄肌瘦和普通女生这两个词, 激得陶乐大脑眩晕了片刻,火气轰然涌上来。 她也是宁家的孩子! 是本应该和宁音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宁家孩子! 陶乐强压下怒气,再抬起眼来,一眼就看见了被秦家人众星捧月般,坐在秦爷爷身边的宁音。 诚然,今晚的宁音很漂亮。 她的身上,透着一种在好家庭里养出来的自信的美。 没有上妆,脸蛋和皮肤被身上的粉色礼裙映衬着,映出淡淡的粉色。既不过分突兀,也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可爱。 最重要的是,全场这么多人,就她坐在秦傲爷爷的身边。 看得出来,秦傲的爷爷对她有多重视。 陶乐挽着秦傲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秦傲以为她的紧张是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事儿,不由地轻拍了下她的手。 “放心,有我呢。乐乐你别怕。” 既然秦傲带着陶乐回来高调宣布,宁音自然也想顺水推舟。 她远远地看着两人相携而来,在秦爷爷身边委委屈屈地跺了下脚,这样明显的动作,自然也逃不过身边众位长辈的眼,刚才还说笑着的轻松气氛顿时也僵了些,渐渐变得尴尬和沉默。 那边秦傲带着陶乐,梗着脖子,像是带着不屈的孤勇,毅然决然地站定在众长辈的眼前。 他换上了穿着得体的西装,发型也叫人特意打扮过,意气风发,英俊的不行。 “爷爷,这是我女朋友。” 他牵着陶乐的手,声音响亮:“今儿带来见见您!” 秦傲的掌心很热,叫陶乐的手心也出了些薄汗。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强装出来的骄傲和淡然有些破功,只能强行扯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一抬眼,就对上主位上气势逼人的老人的那一双锐利的眼,惊得她的身子不安地抖了一下。 “爷……爷……好。” 嗓子莫名发涩,哑哑的,和她平日里的清甜嗓音完全不同。 秦爷爷的呼吸声有点重,看得出来,被气的不轻。 但他很快就恢复下情绪,对秦傲和陶乐的声音仿若未闻,低声询问宁音饿不饿。 宁音没料到秦爷爷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看一眼眼里全是刺的秦傲和尴尬站着的陶乐,忙摆手说不用。 “你不饿,爷爷却饿了。” 秦老爷子哈哈笑,宠溺地拍了拍宁音的肩,示意宁音一起上楼用餐。动作间,完全将秦傲和陶乐屏蔽了一般,目不斜视地走过。 秦傲不满,追着喊:“爷爷!” 秦爷爷仿若未闻。 这等刺激场面叫全场的人沸腾,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一时间都不愿意进餐厅入席就餐,而都是假意留下,眼神定定地停在焦点中间。 “靠,秦老爷子果然狠啊。” “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宁音怎么说也是个外人,秦傲才是亲孙子欸。” “怎么办我现在好替那个女生尴尬哈哈哈哈我要是她我就找个洞钻进去,现在她的身份是个小三吧?宁音和秦傲的婚约还没解除吧!是不是本来以为还能耀武扬威来出风头的,结果被打脸了哈哈哈哈!” 议论声不绝于耳,陶乐羞窘难当,红了眼眶。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按照梦里的走向,宁音,宁音应该发火的,为什么她这么淡定?! 宁音跟在秦爷爷身边,踌躇了一下,低声问道:“爷爷,您不理会秦傲吗?” 秦爷爷反问:“你希望我理会他吗?” 宁音明白,秦爷爷是在为自己出头。 但不管是晾着秦傲和陶乐亦或者是青眼有加,她都不会觉得快乐和舒服。 她不是那个喜欢着秦傲的原主,自然也没有生气和憋屈的情绪。 但她也没理由为秦傲说话,便没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秦爷爷又问:“音音,这件事你怎么看?” 宁音心里一喜。 她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秦爷爷,很显然,秦傲不喜欢我,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今晚他带着那女生回来,告诉您,就是急于摆脱和我的婚约的束缚。” 她说的如此直白,叫秦爷爷愣了下,很快沉声道:“音音,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俩成不了,爷爷认定的孙媳妇是你……” 又是这样的说辞。 宁音心里忽生了几分闷气,第一次打断了这位急于解释的长辈。 “秦爷爷!” 她声音甜,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坚定,叫喋喋不休解释的老人停下了动作,定定地看向她。 “秦爷爷,秦傲可以不喜欢我,但我的感情也同样的不容玷污。我的未婚夫当着我的面,带着女朋友回家,这不仅是在打我的脸,更是在打宁家的脸。今晚过后,圈里人都会将我当成笑话。” 她勾起嘴角,低低地笑了一下,自嘲道:“虽然,已经被嘲笑了很多年了。” 对于那些流言蜚语,秦爷爷自然也听到过几分。 但当时想着,宁音是他认准的孙媳妇,只要宁音嫁给秦傲,那些红眼病的议论就能被止住。 秦爷爷如鲠在喉,面色沉了几分,却依旧柔声劝道:“音音,小傲还小,不懂事,你放心……” 宁音觉得有点乏了。 也许正是因为秦爷爷这样的态度,才更坚定了原主对着秦傲死缠烂打的勇气吧。 诚然,秦爷爷对她好。 却好错的方向。 秦傲并不是件商品,他是有独立思想,有喜好的人,并不能因着两人的心意就把自己掰成喜欢宁音的模样。 她安静听秦爷爷解释完,仍坚定开口:“秦爷爷,我要退婚!” 秦爷爷一口否了:“不可能——” 宁音反问道:“难道您愿意看着我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丈夫?”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也知道全书的发展过程,知道这是对她、对秦傲和陶乐最好的结局。 更何况,她也并不喜欢秦傲。 秦爷爷再度愣住。 一边是混账孙子,一边又是挚友的孙女。 虽然于私心,他肯定更偏向自己的孙子,更何况这些年他亲眼看着宁音长大,知道她自小喜欢秦傲,便也一直用力撮合。 “你,不喜欢秦傲了?” “嗯,不喜欢了。喜欢他的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我想,如果我爷爷在世的话,也不会想看到我变成这样吧。” 她特意搬出宁爷爷。 末了,宁音强调:“以前是我死脑筋,看不开,也给他造成了一些困扰,希望您不要因此而责罚他。” 责罚二字,她特意说重了些音,希望让老人家听见。 可千万要狠狠责罚他啊! 秦傲对原主可是实打实的侮辱,她希望秦爷爷不仅要罚他,还要重重地罚!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二楼餐厅。 硕大的餐厅内部,早已摆放好了餐具和丰盛的晚餐。 五人份的,秦爷爷确实没骗人。 今晚是家宴,他真心的将宁音当作孙媳妇来看待。 她诚挚地道谢:“这些年,也谢谢爷爷您的厚爱。” 秦爷爷紧抿着唇没说话,脸上的皱纹深了些,刚才还精神奕奕的老人,这会儿看起来多了几分这个年龄惯有的沧桑。 良久。 老人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音音,是小傲对不住你,我们秦家对不住你。” 这样的开头,彰示着秦爷爷已经被她说动。 宁音笑了。 - 这一晚,所有人都收到了个震惊全场的消息。 宁音和秦傲的婚约取消了。 秦家作为过错方,赔送了宁音一栋西郊刚建成的别墅。 吃瓜群众的瓜掉了一地—— “我靠,这婚竟然是宁音要求退的?” “宁音这么多年,总算硬气了一回啊!” “可不是呢,多划算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换一栋别墅,何况还是西郊的,值了好吗!” 至于秦傲,则有几分恼怒和没面子。 他要求了这么多年要和宁音退婚,怎么现在传着还变成了宁音抛弃他了?! 明明是他先不要宁音的! 不过也好,至少,没有什么能阻碍他和陶乐在一起了。 算她宁音识趣! 彼时他和陶乐被安排在最外厅。 秦老爷子没发话,他亲爹亲妈来了也没敢让他上楼。 两人像罚站似的,又要随时顾念着老爷子下来,或者被其他宾客瞧见了窘态,只得各个昂首挺胸,拿出最笔挺的仪态来。 “乐乐,别自责。” 他轻擦陶乐的眼泪,陶乐委屈地已经哭成了泪人,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 “我和宁音已经取消婚约了。等过阵子老爷子气消了,我们就订婚。等订了婚,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他将陶乐拥进怀里,心里涌上无限柔情,想到婚姻,那个他从来都抗拒的词,莫名心里生出几分向往。 “乐乐,你愿意嫁给我吗?” 陶乐点头如捣蒜,哭得泣不成声。 “我愿意的,我愿意。” 两人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秦傲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很快,又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秦傲亏欠宁音在先,秦爷爷冻结他账户上的所有资金,并且明确的表示:既然所谓秦家的光环限制住了他,即日起,他便不再是秦家的一员。既要追求真爱,那便大胆的去吧!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怒不可遏地找到爷爷,要个说法:“您这样偏心,到底谁才是您的孙子?!” 老人家晚上没吃一口饭,愁容满面地坐在雕花大椅上叹气,听见他的质问,当即拿起拐杖重重地敲在他的屁股上。 “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子,今晚带个狐狸精回来气我!行啊,现在婚约也没了,你去追求真爱吧!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 和秦傲的婚约得以解除,宁音的心情很不错。 秦爷爷说要把西郊的那栋别墅送给她,那本来准备在她和秦傲结婚时送的,老爷子十分重视,聘请了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设计。 这会儿虽然婚约解了,但老爷子表示,这房子本应该就是送她的。 宁音没要。 她本就没有过过这样的奢华生活,自然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老爷子面上顺应着她的意思没强求,转手就联系了宁家做了道歉解释。 消息传得很快,宁音本以为这事儿得自己主动招供,没想到回程的路上,就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她穿过来也有好些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原主爸爸的声音,低沉浑厚,又亲近熟悉,如果去掉那一点儿上位者惯有的威严感,这声音和她在原世界里的父亲一模一样。 “音音,今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在秦家受委屈了吗?” “没有呢。” 宁音声音清脆:“我很开心!爸爸。” 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却叫电话那头的男人一怔。 似乎很多年,都没有听见女儿这样舒朗的声音了。 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都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宁音倔强,长时间的放任独自生活,被一堆佣人伺候出一身大小姐脾气,对于他和妻子的忙碌从来都表现出抵触厌恶,打电话时,也嫌少再听见女儿喊爸爸。 宁礼一时有几分感慨,也深感愧疚。 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之前女儿喜欢秦傲喜欢的发狂,细细想来,好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通过电话了。 这一个月内,女儿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从前两人的对话好像都是硬邦邦的。 如同机械化设置般的对答。 ——“钱够用吗?” ——“再打点来。” ——“注意身体,好好读书。” ——“不用你管!” 诸如此类的,僵硬生疏的对话,宁音的母亲还被这不成器的女儿气到再也不愿意再与她有所交流。 “开心就好,音音。爸爸妈妈都希望你快乐。” 许是思念使然,听着这样亲切的问候,宁音也不自觉地敞开心扉。 在她脑海中的刻板的印象里,原主的父母忙于工作,只能对原主给予物质上的弥补,但听见电话那头,如同自己父亲一样的温柔声音,她也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宁礼确定宁音心情确实舒惬,并没有任何受委屈的迹象,这才道:“行,我这边还有点事,你早点回家休息。” 宁音很知趣地收住话头:“好的爸爸!爸爸你也要注意身体呀!” 那边很快挂了电话。 确实是很忙的样子。 但好像,这对父母并不像原主所认为的钻进钱眼里的那样视财如命啊? 虽然忙碌,也曾多次让助理与她对接,但从聊天言辞中她能强烈的感觉到,父亲对她的爱。 或许这样表达的方式并不对原主的心意,由此让原主认为父母并不在意自己。 金钱难以填补她内心的空虚,哪怕别墅内的佣人们虽然尽心尽责,但没有人真正意义上不求所图地关心她,所以她把所有的精力和希望都投在了秦傲的身上。 ——那是她从小就订了婚,将来要同她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 她渴望得到他的关注和喜欢。 终究是错付的感情,和不对等的关系,最终让原主走向了悲惨下场。 幸好,她中止了这一切。 还来得及,去完成更精彩的人生。 - 宁音回到家,还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在房间里快快乐乐地蹦跶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做作业。 还有两天就要月考了,她想要拿出好一点的成绩,回报给宁家父母。 有一道错题,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正确的解答方法,参考答案上也只有一个数字。 思来想去,忽的想到下午时候,傅庭渊好像应下了她说的给她补课的事儿。 宁音抿了抿唇,给傅庭渊发了条消息过去。 [傅同学,你现在有空吗?] 傅庭渊很快回过来:[ 有。 ] “我被一道题卡住了,你能教教我吗?” 兔子凑在旁边,大声地念出了手机屏幕上宁音发过来的消息。 今天在医院的事儿,在两人回来后,经由兔子的添油加醋,已经衍生出来无数个浪漫爱情走向,别墅内的一众生物们都跟开party一样热闹,傅庭渊一开始由着他们闹,后来觉得吵得脑袋疼,干脆都禁言了。 唯独只有兔子,似乎也同样的也汲取了一点儿能量,竟然可以挣脱出他的禁言,一时没注意,竟叫他跑过来看见消息。 “主人,你要给她补课吗?噗哈哈哈哈!” “闭嘴。” 傅庭渊扒拉开碍事的兔子,给宁音回了个好。 宁音直接弹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傅庭渊点开,那头的小姑娘的长发散下来披在肩上,看着乖乖巧巧的,气色也很不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像蕴着一层亮光。 她关心道:“你腿好点了吗?” 他淡声应:“嗯,没大碍了。” “那就好。” 宁音把镜头转向了试卷。 “这道题,你能看见吗?就昨天发的那张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我怎么算都算不对。” 他就着她手机上的题目看了,很快得出解题思路,给她讲解。 宁音听了会儿,忽的打了个哆嗦。 “好冷,你等我下,我去调下空调。” 刚才蹦跶的太兴奋,身上比较热,就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现在心静下来了,自然也就感觉到凉了。 但这话听在傅庭渊那边就完全不一样了。 冷? 他心里微微抖了下,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 “看下脚踝。” 宁音没预料到他会说这种话,一时有点无措的睁大了眼。 “啊?” 怎么好好的补课,突然要看脚踝啊? 见她没动作,傅庭渊“嗯?”了声。 宁音欲言又止。 傅庭渊挑眉:“怎么。” 房间里陡然变得安静。 宁音的脸蛋慢慢地变红了一点儿,长睫垂下,脸上带上几分羞涩。 她心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觉得傅庭渊不可能是这种人,可另一个有理有据地反驳他都说出来这种话了。 最后哪方也没能获胜,而她则已经明显感觉到脸颊发烫了。 她抬起眼,郑重地看向他。 “傅庭渊,你是不是在调戏我?” 气氛瞬间结冰,唯有两双无辜的脸在面面相觑。 长久的静默后,是视频那头少年一口唾沫卡在喉咙里,涨红着脸开始剧烈咳嗽的声音。 第24章 24 “哈哈哈哈……” 寂静古堡里, 伴随着傅庭渊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兔子张狂的狂笑声。 主人到底哪里找来的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 它跟在主人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能三番两次让从来都淡雅如风的主人吃瘪的人! 但很快兔子就笑不出来了。 他被恼羞成怒的主人一挥手, 直接丢进画框里。 原本趴在桌上的黑猫看见这一幕, 打着滚儿无声地笑,其他佣人们也都笑弯了眼, 他们极少看见主人有过这样的窘迫时刻。 傅庭渊平息完自己喉间的痒意,脸上再度恢复了自然。 冰莲花的事情,他不便对她解释。 “咳。” 他把视线投向了屏幕上的题:“给你讲课。” “欸?” 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上, 宁音睁大眼看他。 傅庭渊皱了下眉, 提醒道:“看题。” 没有得到回答的小姑娘仍在锲而不舍:“所以你这是默认了?” “……” 傅庭渊无声的磨了磨后槽牙:“不听我挂了。” 宁音这才把目光挪回到题上:“别别别, 我听我听我听!” 还真有几分求知若渴的模样。 傅庭渊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 他给她讲题,尽量让自己能够讲得通俗易懂些, 心里也做好了要再讲很多遍的准备。 宁音的那点知识储备量,大抵是要听懵的。 他耐心讲完,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挑了下眉。 “听懂了吗?” “嗯,也就是说……”宁音沉默消化理解了一下, 经由他点拨,她的思路明晰了很多,按照他的思路往下演算。 当笔尖顺滑地在草稿纸上写下正确答案时,宁音激动地声音都高了几分贝:“啊啊啊, 傅庭渊我算出来了欸!!” “是。” 相较于她的兴奋,傅庭渊的反应实在有点太过冷淡。 不过他还挺意外, 这道题对普通学生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更何况是基础薄弱的宁音。不过最近她转变很大,或许这些天都有在努力学习。 “太棒了!你好厉害啊!” 宁音完全没吝啬夸奖, 小脸因兴奋而变得红了些。 傅庭渊没顺着她的话走,也没因“孺子可教”而生出几分欣慰,脸上仍没什么表情:“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硬邦邦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头而下。 刚才那句突兀的“看看脚踝”,大概率也不会属于调戏范畴。 宁音收敛了下情绪,乖巧道:“没了。” 他说:“那我挂了。” 宁音忙应:“嗯嗯,好。” 傅庭渊摁断通话键前,她咬了下唇,忽又喊住他。 “欸。” “嗯?”他的动作顿住。 视频那端,小姑娘的脸上再度扬起甜甜的笑。 “谢谢你,晚安。” 她长着一张不易被苛责的脸。 纯真,且明善,能被人一眼看穿的乖巧。 他因着刚才那小插曲而冰冷下来的神色也终究柔和下来几分,低低地应了。 “嗯。” 挂了电话,宁音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踝。 白净的脚踝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上了一道灰色痕迹。 她蓦的反应过来,脸又烧起来了。 原来,她刚才误会他了啊。 - 虽然昨晚宁音退婚一事,两位当事人都没有要声张的意思,但第二天,秦傲和宁音解除婚约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校园的各大角落,激起一阵又一阵的讨论。 “卧槽,这也太刺激了。竟然是宁音主动提的退婚啊!” “昨天被刺激到了吧!毕竟秦傲带着陶乐回了家,这换谁忍得了?” “嗬——以前宁音再怎么闹也不会闹到退婚那份上,一定是陶乐用了什么手段设计她吧!” “会不会宁音是因为傅庭渊啊?她真的喜欢傅庭渊啦?” 陶清悦昨晚就隐约得知了一点儿消息,这会儿喜忧掺半地坐在座位上涂指甲油。 喜的是她知道,陶乐根本没用手段,昨晚的陶乐和秦傲惨的一批。 秦家爷爷发火,限制了秦傲的钱财。 秦傲没了倚仗,被削去了钱财和车子,根本无法带陶乐回家。 而秦家爷爷则是铁了心的要教育他,哪怕秦傲的父母再心疼,也拗不过自家的老爷子,当真让秦傲身无分文地带着陶乐从秦家出来了。 两人穿着礼服,从城郊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能坐公交车的马路边。 秦傲平日里出入都有专车接送,花钱如流水也都是刷的卡,被赶出家门,口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最后还是陶乐随身的小包里还有备用的二十块钱,才让两人得以坐公交车回来。 结果秦傲送陶乐回来,两人在门口亲吻缠绵的难舍难分,恰巧被出去丢垃圾的陶妈看见,古板的陶妈哪里能接受女儿早恋的行为,当即分开了陶乐和秦傲,指着秦傲大骂不要脸,又想拉着陶乐回家教育。 秦傲那么嚣张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都被捧着,哪里被人这样骂过,当即也火气上来,回敬了几句。 陶妈气势汹汹地要拉着女儿走,可陶乐却挣开了陶妈的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对自己也没尽过做父母的义务,所以她感情的事儿也轮不到他们来管。 虽然家里都比较依着亲生女儿,陶妈陶爸这些年把陶乐养在乡下,心里或多或少也有几分愧疚,但陶妈自认自己对陶乐付出的也不少,当即又气又悲,一巴掌打在陶乐的嘴巴上。 她的女儿之前又乖又听话,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一定是身边这个小混混带的! 这一巴掌,也彻底将两人之间的母女情分给断了。 陶乐当晚什么东西也没拿,跟着秦傲走了。 回来后陶妈在沙发上落泪,陶清悦假意安慰,心里快乐地像过年。 她肖想了这么多年,这个该死的陶乐终于走了! 但悲的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秦家这会儿只是想教育一下秦傲,毕竟是亲儿子,怎么可能那么狠? 所以秦傲肯定还会再重回风光。 而那时,陶乐便已经不是他们家再能攀附的起的对象了。 陶清悦很清楚,如若陶乐真的和秦傲回了家,过起了好生活,是绝对不可能惦念他们家曾经收养过她的一分情谊的! “真是个白眼狼!” 陶清悦愤愤地骂,转过脸,看宁音对此毫不关心地坐在座位上学习。 ——她当真不在意秦傲了! 月考在即,每一分每一秒对宁音来说都很珍贵。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考试,她很重视,同样也想获得一份好成绩。 陶清悦对她的努力嗤之以鼻。 哼,宁音再怎么努力学习,就她这辣鸡水平也考不进全年级400名! 对于这回月考,学校里都非常重视,因为月考过后,紧跟着的就是学校的十周年校庆,学校将会举行为期一周的校庆周,届时也将会有许多活动。 这个校庆周的时间点卡的太尴尬,结束后不久就是期末考。 老师们害怕同学们玩疯了忘记学习,再加上为了迎战月考,这些日子拼命地给同学们加题和讲题,引得一众学生们叫苦不迭,就连学霸们都倍感压力。 宁音的心态倒是很不错。 她就像一块海绵,周围的一切变化对她来说都很新鲜,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做题再难,压力再大,也只觉得痛并快乐着。 戚小雨做题做的生无可恋,把笔丢在桌上,看宁音仍精神地在那做题,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今天从到校开始,每节课的任课老师都发了两张卷子,表示这两天把这些卷子讲透,大家吃透,就能去迎接月考了。 大家做试卷做的,连上厕所都要跑着去。 “音音,你都不会累的吗?” 宁音有点奇怪:“不累呀!” 比起终日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干,这种“我需要作业作业也需要我”的感觉让她觉得每一天都很充实! 戚小雨:“……” 她的同桌是转性了吗?!怎么忽然就这么热爱学习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帅帅的家教老师吗?! 戚小雨这样想,也就不自觉地问出来了。 宁音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戚小雨在说的是谁,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顾采采给的那个家教老师。 “没有呀。就是单纯的觉得,不太想继续之前的方式了!” 宁音回答的很认真:“小雨,我觉得其实学习不难。” 戚小雨:“……” 虽然知道宁音不是为了帅家教而努力,她的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但学习不难…… 对她来说,可太难了啊! 仰天宽面条泪.jpg 宁音认真学习了一天,最后把错题汇总下来,有些上课没听明白的,准备请教傅庭渊。 不知道为什么,傅庭渊的声音明明冷冰冰的,可听他讲题,思路会更明晰一点,效果竟然比老师的还好。 放学后,宁音就跑到傅庭渊身边坐下,把自己今天还没弄懂的错题递过去。 “傅庭渊,你教教我!” 傅庭渊接过本子的时候闻见她身上的纯血气息似乎淡了些,混杂了些冰莲花的清冽味道,竟意外地让他的心变得更平和了一些。 或许是冰莲花在她的身体里造成的。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视线,淡声给她讲题。 宁音听得很认真。 她是最乖的学生,听老师讲话时,眼睛会注视着对方。 被这样一双眼认真地看着,傅庭渊莫名有点不自在。 少女的瞳仁在夕阳下变成了淡淡的浅棕色,小脸微仰,带着几分求知。 一口气将题讲完,他的喉结滚了下,别开视线。 “做一遍。” 宁音没注意,她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答错题。 值日生早就做完值日后走了,偌大的教室内一时只剩他们两人,四周寂静,就连窗外篮球场上都已经再没了同学飞奔的身影,教室内只余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微沙沙声。 傅庭渊转过头后往她的本子上扫了一眼,写对了。 宁音仰起脸来,解决错题后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傅老师,我又做对了!” 她声音雀跃,全然忘记了他昨天的冰冷回应,向着他伸出手去,意欲击掌庆祝,手伸到一半,忽的想起来傅庭渊这样冷冰冰的人,大概率是不会跟她击掌的。 宁音正准备化尴尬于无形地收回手,掌心忽的被一个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贴了下。 “很厉害。” 他说。 她愣了下,旋即脸上绽开更快乐的笑。 好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悄然消失了。 他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不好亲近的模样。 但似乎,也慢慢地,对着她打开了心扉。 收拾好书包后,两人一起从教室里走出去。 不再是以前那样一前一后地走,而是可以并排着,一起往外面走。 宁音想起来自己之前同庄白梅的约定。 两人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在通往学校大门的林荫道上。 傅庭渊撑起黑伞,伞面很大,有多余的一半也斜斜地罩在宁音的脑袋上。 他并没有试图让两人的距离靠近,亦或者将伞面倾斜能够替她遮挡阳光,仍旧如之前一半孑然地往前走。 宁音忽的牵住他的衣摆,柔声问:“傅庭渊,这回考试结束,我能做你的同桌吗?” 少年的脚步一顿,定在原地看她。 她身后的夕阳灿烂,轻柔包裹住少女的身体,她站在一片霞光里冲着他伸出手:“傅庭渊,我们做好朋友吧!” 风吹动树梢,空气里全是夏日的燥。 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下,应了声好。 放学后的校园,大部分学生已经走光了。 除了宁音和傅庭渊这样的组合,还有无家可归的秦傲和他的小弟们。 秦傲没了家里的支持,靠着蒋星宇接济了两万块。 这点儿钱,平日里还不够他唱一晚KTV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这点钱,陶乐说能够他们用很久。 陶乐用两千块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一室一厅,放学后就买菜回家打扫和烧饭了。秦傲则准备在外再看看,能不能找个什么活儿干干。 他不忍心让自己喜欢的女生受苦,更何况陶乐这么好的姑娘,他听她描述愿意要为洗碗做羹汤这种事儿都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她的手那么漂亮,怎么可以用来做这种粗活?这种活本应该由佣人们做的。 但他雄心满满,可一个未成年学生在外,能有什么工作可以做? 再加上他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小弟们提议一个工作,秦傲就否决一个。要么嫌累,要么嫌没面子。 最后说来说去,什么可行方案都没想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操场走出来,小弟甲忽的惊道:“靠,宁音和那傅庭渊到底什么情况啊?” 秦傲本来就烦躁,宁音和傅庭渊这两个名字让他更觉刺耳。 他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两人的那个方向瞟。 宁音正笑着向着傅庭渊伸出手。 平心而论,他这个曾经的未婚妻,当真生得一副漂亮的脸蛋。 傅庭渊的样貌也不输宁音,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没眼力见的小弟甲还在一旁补充:“你别说,他俩还真挺般配。” 秦傲的眼神冷得几乎可以冻伤人了。 那小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快又咧开嘴笑,扬声道:“傲哥,忘了说了,恭喜你脱离苦海啊!” 小弟甲不说还好,一说这个,秦傲就想起来昨晚的屈辱,太阳穴都忍不住开始突突地跳起来,暴躁道:“闭嘴!” 小弟甲看傲哥心情不好,赶忙闭了嘴,但一旁有个小弟乙像是被他这声爆吼给吓到了,一哆嗦,讲微信对话框里的语音不小心给点了出来—— “啧啧但真是便宜宁音了,白捞一套别墅啊。我听说西郊的那栋别墅可贵了,多少大佬争抢着要买的啊!我觉得傲哥真是想不开,为什么非要选陶乐呢?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字一句,句句戳在他心上。 秦傲的脸彻底黑下来了。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香樟树上,那树干发出好重一声沉闷响声,树梢树叶沙沙作响,惊得那小弟乙哆哆嗦嗦地抬起眼,就看见黑着一张脸的秦傲。 他浑身煞气,语气更是火药味十足:“说够了吗?” “傲……傲哥……” 小弟乙吓得小腿直哆嗦,真想把自己的手给砍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点到了语音呢!现在好了吧!都被傲哥听见了! 虽然秦傲现在没了钱,但秦傲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 一旁的小弟们赶忙上前来拉住秦傲,帮着一起劝:“傲哥,乙他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啊,消消气啊!” 有人往小弟乙身上踹了两脚:“兄弟们为你出气,别为这个傻逼动怒,犯不着!” 秦傲双目喷火,心乱如麻,终究是没再追责。 他大步走去一旁的水池边,躬下身,洗了把脸。 让他心烦了那么多年的婚约终于解除了,他本该高兴才对,可心里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烦躁感。 宁音以前对他死缠烂打的那么厉害。 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妈的,玩欲擒故纵呢? 第25章 25 秦傲在外面游荡到天黑, 一无所获。 从前的公子哥,既吃不了苦,也低不下昂贵的头颅, 最终还是陶乐的电话把他叫回了家。 破败的老小区, 楼道内充满了腐朽破败的气息。 他打开门,窄小的客厅里就是一张劣质饭桌。饭桌上是一盘朴素的青菜炒肉, 陶乐正把紫菜汤端上桌,听见他回来,忙招呼道:“秦傲, 来吃饭!” 平日里秦家的狗都吃的这样好。 但陶乐的付出, 还是让秦傲的心里生出几分感动。 他没坐下, 而是上前抱住了陶乐,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双眼闭上,遮住眼中的疲乏。 “乐乐,这样的苦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与其是说给陶乐听,不如说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曾经的豪门骄子,生活一落千丈, 整个人都适应不过来。 陶乐轻拍他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秦傲,在你身边,怎么样的日子都是最甜的。” 虽然她昨天震惊宁音竟然没有大哭大闹, 而是选择了退婚,但她昨晚又做了梦。 梦里,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宁家认回去。 在即将到来的校庆典礼上,她获得了和她的亲哥哥宁唯洲四手联弹的机会,由此让宁唯洲发现了两人的相似之处, 带着她去做了DNA。 最终结果出来,她被领回了宁家,是宁家备受全家人宠爱的宁二小姐。 只要她能被宁家认回,就能顺利地带秦傲脱离这样的苦日子了。 这样既保住了他的自尊,之后宁家再顺水推舟地劝劝秦家,让秦老爷子消消气,秦傲自然也能回去。 陶乐还记得昨晚秦爷爷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只要她能被宁家认回,而秦傲还爱她,宁秦两家定下的婚约就还能继续进行下去,秦爷爷对她的观感也会转变。 她会被两家人宠爱,成为全南城的少女们最羡慕的女孩。 所以这种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照顾秦傲。让他明白她不是物质的女孩,以后能加倍的对她好。 就像现在一样,她做了晚餐,他很感动。 而不像陶家人,只知道一昧的索取。 可她想的这样好,却一点也没预料到,哪怕是这样一点儿时间,就让秦傲萌生退意。 破败的小房间,潮湿发霉的地板,还有他最心爱的女孩子身上也染上了油烟味。 巨大的无力感袭来,秦傲开始思考回去求爷爷宽恕的可行性。 他痛苦地许诺:“乐乐,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陶乐笃定地说:“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样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的,秦傲。” 马上就到校庆日了。 她也能正式见到宁唯洲。 见到她的,亲哥哥。 秦傲苦笑,没有再说话。 是啊,不会维持太久的,只要他愿意回去向爷爷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像个废物一样的滚回去做他的豪门傀儡少爷。 是不是她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如果,他没有那些华丽光环的话…… - 第二天就是月考前的最后一天。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让大家把桌子按照月考要求摆放后,又另外宣布了一则消息—— 这一回校庆,天才钢琴家宁唯洲将会回到母校,与同校一名幸运的学生一起四手联弹《C大调奏鸣曲》。 全班女生都沸腾了。 “天呐!咱们学校的牌面真大啊!忽然为自己是景恒人而自豪了怎么破!” “那可是宁唯洲啊!” ——国内最出名的,钢琴水平最突出的天才钢琴家。 今年年仅二十二岁的他,已经斩获了国内外各大钢琴奖项的头衔。 更不要说他出众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还有他一票难求的演奏会门票。 现在,学校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近距离地听他的演奏,甚至还有机会通过学校选拔,和这样优秀的少年一起在校庆上四手联弹,得是多让人羡慕的事情啊! 班长拿着报名表:“大家可以到我这里来报名!” 少女们顿时一拥而上,将班长的座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班长我要报名!” “啊啊啊!班长快把我的名字给写上!” “喂喂喂你连钢琴都不懂你还报名!” “这怎么了,那可是宁唯洲啊!做人要有梦想!” 眼看着那边闹得火热,戚小雨也有点跃跃欲试,她看了一眼宁音,小声道:“音音,宁唯洲是你的哥哥吧!” 宁音在做题,闻言时抬起眼来,眼底还带着点迷茫。 “嗯?” “这回校庆,你哥哥要回景恒来欸!”戚小雨把刚才的消息复述了一遍:“音音,我们一起去报名吗?” 有这样优秀的哥哥,大家都快羡慕死她了。 可偏偏宁音却淡定的不行:“不了。我要学习!” 毕竟她还没有同这位哥哥见过面,算得上是陌生人。 比起为这个消息而兴奋,她更多的还是在为明天的月考紧张。 她想要获得好名次,对得起父母,也对得起自己。 旁边的人热热闹闹地议论着,全然没往心里去。 戚小雨有点跃跃欲试,她学过两年的钢琴。 “音音,你说我要不要去报名啊?我觉得我选不上。” 话虽这样说,但能和国际知名钢琴家一起演奏,谁不想啊? “去呀!” 宁音鼓励她:“小雨,加油!” 戚小雨原本还想怂恿宁音一起,后来转念一想,这种机会对她们来说很难得,但宁唯洲是谁啊?那可是宁音的哥哥!人家回家说不定就天天弹呢! “行吧,那我去了!” 宁音看着戚小雨加入了报名大队,笑了一下,再度低下头做题。 明天就是月考了,她要争分夺秒。 陶清悦和小姐妹们报完名,一转身看到宁音这学习模样,忍不住嗤笑道:“哼,装什么呀!明明心里开心死了吧!还要搞出一副我不在意我热爱学习的模样,明天月考我就坐在她旁边,她要是敢作弊,我第一个举报给老师!” 小姐妹们也跟着一唱一和:“是呀!真丢人!有那么优秀的哥哥,妹妹却想着通过作弊去换位置泡男人!” “哈哈哈哈就她那水平,作弊也做不出高分吧!” 但这种酸溜溜的话也就她们小团体小范围地讲讲,更多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被选拔上的学生能和宁唯洲四手联弹的消息上。 五班内也闹成一团,陶乐抿着唇,上前找班长报了名。 路过女生们时,听见有女生说:“这是宁音的哥哥吧!” “是啊!真的好羡慕宁音啊!有这么优秀的哥哥!” 陶乐的手指不由地蜷起,捏紧了几分,指甲扣进肉里。 宁唯洲也是,她的哥哥。 这回钢琴选拔,她势在必得。 不仅是钢琴选拔—— 还有明天的月考。 她也要考出好成绩,让宁家人找回她时,发现她也很优秀。 - 第二天考试前,宁音赶在第一场考试之前,问了傅庭渊最后一道题。 “其实我有点紧张。” 宁音搓搓手,有点兴奋:“也不知道能考几分。” 于别人来说只是一场月考。 于她来说,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虽然准备充分,但心里总归带着对陌生未知的刺激感。 傅庭渊说:“正常发挥就可以。” 宁音和庄白梅打赌的分数不高,傅庭渊给她讲了两天的题,对她现阶段的水平也有一定的了解了,考进前400完全轻轻松松。 但宁音的目标显然不止于此。 她知道傅庭渊能安慰她,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他旁边跳了跳,仰起一张小脸看他,在这样的基础上又贪心地跨了一步:“傅老师,我如果能考出好成绩,有奖励吗?” 她身上纯血和冰莲花的气息交融后,变成了一股特殊好闻的幽香。 傅庭渊淡淡地回:“没有。” “啊。” 她很遗憾,一张灿烂的小脸垮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浮起笑意,一如之前的元气满满:“那如果我考出好成绩,我请你吃东西吧!多亏你给我讲题的!” 还挺乐观。 傅庭渊有点想笑。 兔子在他的口袋里偷偷摸摸地看,自从他被傅庭渊带到过学校里来后,每天就也想着跟来。在古堡里日复一日的等待主人回家哪里有来学校好玩啊。 他存在傅庭渊裤子里时,可以是薄薄的一张纸,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是一张卡通兔子卡片,因此他格外嚣张,在傅庭渊裤子里哔哔赖赖:“主人,你最近微笑的频率好像变高了。” 傅庭渊即将扬起的嘴角因这句话迅速地板正,冷淡地应了宁音:“好。” 音响里的铃声响起,这是催促着大家需要移动到考试教室的铃声。 宁音和他摆摆手:“那我去考试啦!” 兔子觉得神奇:“主人,你也会带我去考试吗?” “你考试都能考第一名吧!那小蠢货能考第几名呀?” “她天天找你补课,这回成绩应该也不差吧!” 叽叽喳喳的。 ……很聒噪。 偏这会儿兔子还无法被禁言,也无法把它丢进画框内。 傅庭渊皱了下眉,忽的出声:“宁音。” 宁音没走出多远,她听见傅庭渊喊她。 她应声转过来:“嗯?怎么啦?” 他顿了下,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可爱的兔子玩偶,做成了小吊坠的形式。 上面的兔子表情做的很逼真,像是真的一样。 他把那玩偶递给她:“奖励。” “欸?”宁音有点惊喜地睁大了眼,双手已经将那小玩偶挂坠接过来了:“好可爱啊!” 这兔子玩偶毛茸茸的,手感特别好。 “送我的?” 宁音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他刚才不是说……没有奖励的吗? 怎么现在又有啦! “嗯,加油。” 傅庭渊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那只兔子玩偶上,挑衅地扬了下唇。 兔子:“……” 啊啊啊啊! 主人竟然!竟然把他变成了玩偶挂坠,送给小蠢货啦! 第26章 26 宁音很喜欢这个兔子玩偶吊坠, 干脆把它绑在自己的笔袋上。 作为全年级倒数第一,她的考场在楼道楼上的十二班。 按理说,倒数第一名稳坐最后一名宝座, 但这一回, 高二年级多了个转校生陶乐,因此宁音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陶乐的前面。 宁音进班时, 大部分人已经落座了。 考场里,无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大部分人都存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 更是有人直接在学校论坛上发了贴—— 【草, 太刺激了!这回的十二班是什么究极修罗场啊!宁音、秦傲、陶乐都在!】 1L:太赤鸡了!人在现场, 坐等宁音过来! 2L:她不是主动和秦傲退婚了吗?应该不会有好戏看了吧。 3L:我可不信她是真的想退婚,肯定在玩欲擒故纵呢。那可是秦宁两家的联姻, 怎么可能说退就退,讲不定是先以退为进呢,更何况使了这么一招,宁音可捞了不小的好处。 4L:所以,有人打赌吗?你们猜今天宁音会刁难陶乐吗? 此话一出, 当即一呼百应,赌约应约而生。 可出乎意料的是,参与投票的人里,竟有20%的人选择了不会, 这些人大部分是上回看见宁音将秦傲打趴下后转粉的同学们。当然,这样的小比重自然也引不起太多的注意, 多数吃瓜的同学们还是在期待着撕逼。 可众人预想中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片段…… 压根没有发生。 宁音只是淡定地落座,将笔袋工整地放在课桌上,等待着老师的进场。 她乖巧淡定, 像是第一考场内,除了成绩什么都不在乎的好学生。 全场哗然,期望落空之余,都有点失望。 就连陶乐也暗暗感到吃惊,按理来说,宁音应该上来踹她的凳子,要她滚出考场才对。可现在宁音却什么都没有干,甚至大有把她和秦傲当空气的架势。 秦傲同样也感到不爽。 他看见宁音,就忍不住想起来宁音和傅庭渊站在一起的画面,又和谐又般配,很刺眼。 而他落魄成现在这样,一切都败宁音所赐。 要不是宁音在他爷爷那边告小状,爷爷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还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 他的眼神里全是喷火的怒意,可这样的情绪却没能传递给宁音丝毫。自始至终,从老师进门到分发试卷下来,宁音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这样的不爽情绪一直持续到宁音放下笔。 今天的卷子出其意料的顺畅,她把试卷检查了一遍后,那边老师也在说可以提早交卷了,便愉快地将自己的试卷交了上去。 宁音前脚刚走出考场,那边秦傲后脚就跟出来了。 原先秦傲认定,宁音一定会看见他,毕竟之前,方圆十里只要有他在,她那颗寻找他的雷达就会敏锐的自动开启,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宁音后面走了一会儿,见宁音仍无任何要停下脚步和自己搭讪的意思,皱了下眉,压着的火气一下蹿上来。 “喂!” 秦傲上前一步,用力扯了一下她的书包,宁音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她站定后,看见秦傲,又忍不住退后一步。 这个时间点儿,校内提早交卷的人几乎没有。 偌大的林荫道上,便只有他们两人。 这灾星怎么跟出来了? 宁音有点不待见他,闷闷地问了句怎么了。 秦傲扯了下嘴角,想笑。 “怎么了?你不是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嘛,行啊。现在又是退婚又是做好学生的,真想和我划清界限呢?” “……” 这狂拽酷炫唯我独尊吊炸天的台词。 宁音:“你误会了——” 是真的没想引起你的注意。 甚至压根没将你往心里去。 但后面两句话宁音没说出口,秦傲便连珠炮似地念叨道:“呵,你再怎么瞎折腾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现在婚约也没有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但是——” “秦傲,你很奇怪。” 同样的,宁音也皱着眉打断了他。 礼貌和耐心大有告罄的势头,她仰起脸,看着秦傲。 对方显然因她这一句话而微微愣住。 宁音费解地看着他,语速很快,尽量在被他暴躁打断之前一口气说完:“明明退婚是你最乐见其成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这样揣测我?要明白过来我不喜欢你了有这么难吗?” 虽然她的语气很软,但眼神里那种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眼神还是深深地刺痛了秦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上前一步,直接叫藏在宁音书包里,目睹这一切的兔子亮起警戒心。 “主人,小蠢货好像有危险。有个坏蛋要揍她!” 兔子无法护住宁音,但傅庭渊可以。 他坐在第一考场里,试卷早已写满了工整的字迹,听见兔子的呼声,以及兔子传送过来的影像,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在宁音的周身设了道结界。 秦傲那手还没碰到宁音呢,就被电了一下,全身瘫软在地,他短促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里只有宁音穿着的白色小皮鞋,再网上看,是少女一脸惊恐看怪物一样的表情。 秦傲:“……” 这特么的到底谁是怪物啊艹! “你……你怎么了?” 宁音没敢和他接触,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傲龇着牙,想站起来,但手脚发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这会儿他想起来前阵子被宁音的神力支配的恐惧了,那句“过来扶我”便也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妖兽了。 这神力到底是哪里来的?! 好巧不巧,收卷铃也在此刻响起。 宁音看着一脸痛苦的秦傲,还有无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同学们,无辜地眨了眨眼。 “……”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 真的是他先动手的。 当然,在她全程无辜地想向众人展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大能耐将秦傲打趴在地的同时,那边走出考场的陶乐惊叫了一声,飞奔过来,尖声道:“宁音!你看不爽我冲我来,你欺负秦傲做什么?!”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足以震彻整个教学楼。叫原本躺在地上正龇牙咧嘴准备站起来的秦傲当即捂住了脸。 堂堂校霸,被宁音再次打趴下已经很丢人了。 陶乐这一宣传,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他被宁音欺负了。 ……被那个从前在他身后恬不知耻地追着,哭喊着要嫁给他的宁音,给!欺!负!了! 秦傲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甚至有点想流泪。 偏陶乐还在拼命地问:“秦傲,你有没有伤到哪里?你说句话啊!” 秦傲:“……” 勿cue,真的想死。 这个惊人的异常,回了班后,宁音就找到了傅庭渊。 顾采采和戚小雨都是女生,柔柔弱弱的,无法让她尝试,只有傅庭渊看起来,比较健硕的样子,而且传闻里,他好像比秦傲也厉害一点。 距离吃中饭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间老师让大家在班里复习数学。 她猫着腰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正低着头,轻抿着保温杯里的茶水。 那杯口散出清白的袅袅雾气,他的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微微挑了下眉:“怎么。” 这么热的天气,他竟然喝热水,好像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宁音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没。” 他轻松拆穿她:“明明有事。” 原来都写在脸上吗? 宁音摸了摸脸,被他看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傅同学,你……你身体好吗?” 傅庭渊看她一眼:“很好。” 宁音干脆鼓起勇气再接再厉:“那我,我能碰你一下吗?就一小下。但是你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不会,我觉得是不会的……” 她比着手势,强调这真的是力度很轻的一小下,但心里惴惴不安,真的害怕有什么力大无穷的神奇能力在身上。 傅庭渊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 感情她是被刚才的事儿吓着了。 他忽的有点乐,唇角轻微扬了一下,“可以。” 宁音得到肯定回答,眼睛也倏的亮起来:“那,我们到走廊上去?” 万一真有事儿伤及无辜…… 傅庭渊抿着唇,绷住笑,很配合地同她一起站定在走廊上。 盛夏的十点半,骄阳倾洒走廊,将一切都染得金黄。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缓慢地往前,然后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触感温和,薄薄的衬衣布料下,是他有点儿硬邦邦的手臂。 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她屏息着再抬起眼来,眼前的少年并没有被打倒。 身后是炫目的晨光,他仍旧笔挺地站着,眼中带几分浅淡的笑意。 “欸!你没有事!” 宁音大喜过望,恨不得上前就给傅庭渊一个give me five。 不过她很快忍住了。 想到这两回异常,好像多数时候面对秦傲,她是带点防卫动作的,忍不住又问傅庭渊:“那,我可以打你一下吗?不是真打,就正当防卫的那种!” 傅庭渊仍旧应了:“可以。” 学校生活和社会生活于他都略显枯燥无聊,宁音算是他在学校里遇见的,唯一的乐趣了,他自然十分配合。 “那我打了哦!” 宁音比划了一下,对着他直直地出拳。 她计算着力道,应该不会将他打痛。 这一回,傅庭渊也同样的没有任何异样。 他没有吃痛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 手背上暖暖的。 宁音低下头。 此时此刻,她的拳正被他的手掌,牢牢地锁在了掌心里。 第27章 27 砰—— 好像是心跳声。 盛夏炙热的阳光将少年周身的轮廓勾勒出一道毛茸茸的金边, 身上的高冷褪去,他的眼中带几分歉意:“抱歉。条件反射。” 他松开她的手,语气柔和:“再来一次。” “嗯嗯。” 宁音耳根红了下, 再度出了拳。 这一回, 她的拳头直直地打在他的手臂上。 顺理成章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捂住发跳的胸口:“太好了!” 她!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边宁音在暗自庆幸,那边教师办公室内的庄白梅却问题大的很。 她皱着眉头,看见宁音“骚扰”傅庭渊的全过程, 当即不满出声。 “赵祺啊, 你们班这个宁音怎么回事啊?你也不管管她!” 庄白梅一看到宁音就来气。 之前喜欢秦傲也就算了, 反正秦傲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 现在宁音竟然敢骚扰上全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傅庭渊了,庄白梅自然要管上一管。 “你看看, 还打人!” 看见宁音挥拳,庄白梅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当即就气势汹汹地往两人的方向走出来了,任凭五班班主任赵祺再怎么劝说,也没将庄白梅的火气给劝下去。 “啊呀, 庄老师,学生们下午还要考数学呢,咱应该给他们一个好的复习环境,这种时候就别去找同学们麻烦了吧!” 庄白梅眼睛一瞪, 指向窗外:“你看看她,这是要复习的样子吗?!” 赵祺往窗外一看, 宁音正站在走廊上,对着傅庭渊笑得很灿烂。 赵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要知道傅庭渊可是庄老师的心头宝,宁音这样成绩的学生和傅庭渊聊天, 在庄白梅眼里那就是在浪费傅庭渊的生命。 赵祺继续劝道:“庄老师,再不管怎么说,咱们做老师的,也不能强制干预太多。上回宁音不是和您打了个赌吗?您还承诺她,只要她考进全年级前400,就让她随意挑选座位呢?” 他这么一提,庄白梅倒是想起来了。 她冷哼了一声:“还前400呢!能考个第五百名我看他们家都该烧高香了!” 赵祺看她语气有所松动,继续游说道:“庄老师,您就别担心了!” 这一句又把庄白梅的火气给拉上来了,当即又瞪赵祺一眼:“什么叫我别担心了?赵老师,傅庭渊可是你们班的学生,你这样随意的对待他也有失公平吧!这宁音不是和我有赌约吗!如果这回她没考进前400,我要求将她和傅庭渊的座位最大的分隔开!这傅庭渊也不仅仅是你们班的学生,他可是要代表咱们学校去参加奥数竞赛的好同学!” 眼看着庄白梅又进入了战斗模式,赵祺头疼地应下了:“是是是,庄老师您说得对,这不考试成绩也还没出来吗?咱们先暂时观望,看这回宁音的考试成绩出来后再说也不迟。” 赵祺这样说,庄白梅这才算罢休地哼了一声。 下午的数学,她可要去十二班,好好盯紧宁音了! 下午考试前,宁音一到十二班坐下,就看见陶乐在对着秦傲嘘寒问暖。 见她进来,秦傲气的当场走了,早上的事儿害他丢了脸面,再和宁音在一个空间里待下去,他完全不能忍受!而陶乐则是面色不善地看她一眼。 宁音有点无辜地摸了摸耳垂,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刚要坐下,那边陶乐也走了回来,在她身边站定。 所有吃瓜同学们期待了一早上的修罗场没见着,这会儿却意外地拉开了序幕,刚才还吵闹的班级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宁音,早上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冲着我来的。你有怨气对着我撒,你去找秦傲干什么?你明知道他会让着你,任由着你打骂,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陶乐这话一出,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是哦,秦傲堂堂景恒的校霸,怎么可能被宁音给打趴下了! 平日里秦傲一掌,宁音就飞出去了吧!一定是秦傲让着宁音了! 那宁音也太不地道了吧! 数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宁音,带着谴责。 宁音却很平静地陈述道:“我没有打骂他。” 显然这样的回应太苍白,她顿了下,反问陶乐道:“你觉得以他的性子,是能忍受被我打骂的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平日里在学校里,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秦大霸王忍受陶乐的大骂还有可能,忍受宁音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骂宁音都算不错了! 眼见舆论往宁音的方向调转,陶乐又转了个话题:“宁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对我有敌意。我不和你比外物,我们就比成绩好不好?如果你的考分比我低,你就不要再来纠缠秦傲了可以吗?他的家族不能接受他这样游戏人间了……” 这话说的。 宁音对秦傲的不满又上升了一个度。 明明她一点儿也没有去招惹陶乐,可陶乐又还是和书里一样,对她有着极大的抵触意。 “我不想和你比。” 宁音主动划清界限,她明明是来享受校园生活的,那些关于原主和男女主之间的纠葛她也利索斩断了,所以男女主就不能离她远一点吗? 她看向陶乐,郑重道:“我对你也没有任何敌意,也说了很多次了,我早就不喜欢秦傲了,之前求追他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娃娃亲,但现在我和他已经退婚了,对他的感情我也早就放下了。” 宁音是真的不太懂,为什么男女主总是能这么自信的认定她还在喜欢秦傲。 难道是因为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主动退婚都不够明显? 所有人都预料到宁音会不耐烦和生气,可没有想到她会是因为多次澄清自己不喜欢秦傲而感到不悦。 明明,从前那么喜欢秦傲的人是她,甚至可以为秦傲付出生命,可现在,她竟然说抽离就抽离,意外的潇洒,莫名的带几分酷。 众人无言,陶乐也哽住了。 “那,那就好。” 为什么,宁音的行为和梦里的不一样? 宁音冲她点了下头。 虽然做不成朋友,但她希望能和陶乐当个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至少,不要再重蹈覆辙,走到互相仇视的路上去。 可她这样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模样,还是让后座的陶乐捏紧了拳。 宁音不愿意和她比,是怕比不过,还是看不起她才不想比? 宁音较之她拥有了太多太多,哪怕考出稀巴烂的成绩,也不会被家人苛责。 可她别无选择。 她必须考出一个好分数,能让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对她有一个好印象。 与此同时,庄白梅走进考场里。 她一边分发试卷,目光锐利地盯着宁音,等会儿考试,但凡宁音表露出来一点儿要作弊的迹象,她都会看的一清二楚。 试卷分发下来,宁音安静地做题。 一点儿也不知道考场之中各怀鬼胎的暗涌。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左手边座位上的陶清悦也在死死地盯着她。 陶清悦围观了两天,忽的就想开了。 陶乐傍上了秦傲,再去刁难陶乐是不可能了,不如转而讨好讨好陶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陶乐不喜欢宁音。如若她检举了宁音,让陶乐开心了。说不定以后陶乐靠着秦傲飞黄腾达了,还能惦记起点她们养父母家的恩情。 再说了,陶清悦可真的不信宁音真能考好。 就宁音那水平,想要考好,是一定会作弊的! 因此考试一开始,她就牢牢地盯着宁音,但凡宁音有一点点异动,她都一定会举报给老师! 可一场考试下来,陶清悦的眼睛都快盯酸了,眼睁睁地看着宁音写完了一整张卷子,也没看到宁音有一点儿小动作。 考场内安静,庄白梅也时不时地走到宁音身边来试探。 如若有心怀鬼胎的学生,在老师走过来时会紧张掩饰,但宁音完全没有,她垂着脑袋,奋笔疾书。 庄白梅只冷笑,只当她在一通乱写。 兔子在桌上如坐针毡,不停地冲傅庭渊求救。 “主人,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还是在你的口袋里比较幸福!” 呜呜呜,一动不动也太难受了吧! 兔子维持表情维持的心累。毕竟它是个有别于现实社会存在的生物,如若有一丝异动,被世人察觉到,都会有暴露的危险,而宁音又把它放在桌子上,周围四处都是人,它想动都不能动,这会儿僵硬得像个木偶。 考试时间已经过大半,还有三十分钟就要交卷了。 傅庭渊答完了题,给兔子回应:“看看她的题。” 兔子如实将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传了过去。 很快,傅庭渊的眼前就展现出了宁音的试卷,因为兔子是正对着宁音的,所以试卷是反的。 但这根本难不倒他,傅庭渊匆匆扫一眼,宁音也快做完了,正确率很高。 不说别的,但她和庄白梅的赌约,说要和他当同桌的事儿,稳了。 宁音做完试卷后,照常检查完,选择了提前交卷。 庄白梅过来收卷时冷嗤:“不再检查一下了?” 宁音自信道:“不用了!” 庄白梅没再说话,利索地将她的试卷收起来。 这一声也叫一旁赶题的陶清悦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陶清悦扭头,往宁音的卷子上一瞄,竟意外发现那卷子上竟都写满了! 这特么的,假的吧!宁音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一定都是乱写的吧! 陶清悦还没震惊完,庄白梅一个眼刀扫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偷看别人的试卷?!” 第28章 28 宁音这一回的卷子做的特别顺利。 她准备的足够充分, 第二天的文综和英语,都发挥的很不错。 而一直盯着她,生怕她作弊没看到的陶清悦, 则因为行为太过张扬, 在最后一场英语考试中被监考老师抓住,领了个单科成绩作废的处罚, 在考试结束后哭的撕心裂肺。 景恒的效率很高,周一时,各科试卷都已经批改完毕, 这回月考的总排名也出来了, 有率先去办公室里打听的人听说, 这回五班爆冷门,有惊喜, 班主任赵祺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有人说:“该不会是咱班平均分上来了,老赵有奖金发吧?!” 很快有人反驳道:“怎么可能,陶清悦的英语成绩都作废了,不拉低咱班平均分都算好了!” 陶清悦听到了,当即青着脸丢了本书过来骂:“咱班平均分高过吗?之前宁音不也都没分!你们就针对我有意思吗?” 陶清悦平日里刁蛮, 那几个同学互相换了个眼色,心说平日里有一个宁音就够了,这回还要加个陶清悦,指不定这回平均分都要垫底了。 “那老赵在乐什么呢?红光满面的, 比他老婆二胎了还高兴?” “会不会是,咱班有人进前100了啊?” 学习委员胡彤雯红着脸, 小声说。她这回觉得自己考得不错,考完后和班长估了下分,还挺有希望进前100的。 景恒的前100啊, 那说出去可都是会被刮目相看的尖子生队列! “欸?有可能!”同伴们更是肯定了她的话,“雯雯,你之前和班长对分,不是正确的挺多的吗?该不会是你吧!” 胡彤雯又紧张又期待地捋了下头发,腼腆道:“分数还没出来,也不好说,也许是班长呢。” “哎呀,班长上回不是说他错了一题!肯定你比他分高啊!你可真厉害,不声不响就考了前100!我以后也要像你看齐了!” 胡彤雯笑了笑,嘴上说也许是别人呢,但心里也已经认定,如果班里除了傅庭渊,真有人进了前100,那一定只有她了。 她满心欢喜地跑去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跑回来端正地座位上,期待地等着第一节 课的到来。 路过陶清悦和宁音两人的座位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两条大害虫,拖他们五班平均分的坏学生,如果能把她们转去五班就好了! 宁音在看书,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胡彤雯的小眼色,还是戚小雨瞥见了,凑过来问她:“音音,你怎么胡彤雯了?她刚才一直在瞪你。” 宁音也是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我没和她有过交集啊?” “啧。”戚小雨啧了下嘴:“那肯定又是她那好学生病犯了。” 班里以胡彤雯为首的几个成绩好点的女生,总是摆出一副瞧不起差生的表情,戚小雨之前英语听写没写出来被赵祺拉去办公室继续听写,没忍住哭了时,就被胡彤雯白眼过。 “咱别理她。我觉得这回你成绩一定进步很大!一定不会再拖咱们班的后腿了!” 上回宁音英语拼写全对,别人不知道,戚小雨却是知道的。 宁音的水平已经比从前要好上太多了,一定可以如她所愿,考进全年级前400名,去和傅庭渊坐同桌的! ……等等。 和傅庭渊坐同桌—— “音音,这回考试结束,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戚小雨刚才还一脸兴奋,这会儿愉快的表情是彻底垮下来了。 呜呜呜,刚发现音音人挺好的,就要分开了! 宁音有点诧异:“你还想和我坐同桌吗?” 她还以为除了顾采采,这个班里没有其他人会喜欢她的。 “想啊!” 戚小雨流下宽面条泪,这么善解人意的同桌哪里找啊? 以后的听写课可再没有人给她兜底了。 “不过你还是按照你的心意去吧!”戚小雨冲宁音握握拳,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克服记不住词的困难的:“音音冲鸭!” 宁音:“……” 戚小雨眼里那诡异的八卦兴奋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她理解的坐同桌和戚小雨理解的坐同桌是两码事儿…… 同学们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终于等到了第三节 属于班主任赵祺的课。 果不其然,赵祺喜气洋洋地拿着总成绩单汇总表进了班。 赵祺带领五班这么久,五班的同学还是第一次见考试完后,班主任的脸色能有这么好。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那张表看。 有人好奇问道:“老赵,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咱班真有人考进全年级前100啦?” 赵祺眉飞色舞:“哎呦,你们消息还都挺灵通。这回咱班啊,还真有个让人意外的同学考进了前100名!” 一语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同学们都纷纷猜测起来。 众所周知,景恒的全年级前100名皆由一二三班包揽,其余班级除了傅庭渊,无人能再进100名排行榜。 赵祺也因傅庭渊的存在,被各大非尖子班的老师们羡慕了好久,同时他们也都铆足了劲儿,希望自己班能出个考进全年级前100名的学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又叫赵祺撞见一次,可不叫赵祺高兴吗。 “大家猜猜这位同学是谁哦!” 一时间,班里有猜班长的,也有人猜学习委员胡彤雯的。 有人说:“同学们,抓重点啊!‘让人意外’,说明这个人平时成绩绝对上不了前100啊!” 很快有人应道:“这不废话吗?咱班里除了傅庭渊,谁都上不了前100啊!” “哈哈哈,真要说出人意料,宁音算不算?” “噗!怎么可能是她?如果是她我倒立喝水!” “我倒立洗头!” “哈哈哈哈!!你们就这么看不起倒数第一吗!” 胡彤雯绷着唇角在座位上听他们讨论,在心里嘲笑之余,一边有点埋怨赵祺吊人胃口。 倒是快点公布啊! 见班内乱成一锅粥,赵祺这才拍拍手,悠哉道:“好啦好啦,我告诉你们吧,咱们班第二个考进全年级前100的同学就是——” 眼见赵祺要公布答案了,胡彤雯赶紧坐正了身子,摆出自以为最迷人的角度,也想表现的自信和淡定一点。 刚才课间她和几个学霸都对了下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错漏,而她这一回发挥超常,该拿的分都拿到手了!班里如果有进前100的同学,那就一定会是她!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又期待地听赵祺说: “宁音同学!!是的你们没有听错!考进全年级前100的同学是宁音!请大家给宁音同学一点掌声!” 一连三个笃定的“宁音”,叫胡彤雯心里那点怀疑赵祺念错名字的小期望也给击溃了。 怎么可能是宁音?!搞错了吧? 宁音那种学渣,怎么可能考进全年级前100名?! 不仅胡彤雯这样想,班上大部分人都这样想。 甚至连刚才还在鼓励宁音的戚小雨也瞪大了眼。 哦买噶,不是吧!音音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啊?! 教室内全是诧异的抽气声,因着消息太过劲爆,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宁音也因着大家的怔愣而有些怔愣。 考到前100名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呀? 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凝重啊? 一片沉默中,顾采采凉凉地出声:“希望刚才说要倒立喝水和洗头的两位同学说到做到。” 那俩男生顿时面如菜色。 也正是这个当儿,不少同学回过神来,纷纷质疑了起来。 “搞错了吧?!” “一定是搞错了!不然就是宁音作弊了哦!” “清悦,你之前不是说会盯住宁音的吗?她是不是作弊啦?!” 说到这个,陶清悦就满腹委屈。 宁音没有作弊,她最清楚。毕竟她为了盯着宁音,还得了个单科成绩作废的处分。 可她不能撒谎,也不想替宁音澄清,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自己在考场上太困了睡着了压根没注意。 讲台上,赵祺在兴高采烈地做最后的总结:“同学们啊,宁音同学真是为大家做了个好榜样啊!没有笨学生,只有不努力的学生。事实证明,只要你想读书、愿意读书,再差的基础也能迎头赶上的!让我们再给宁音同学一点儿掌声!” 班里只有小部分人鼓掌,都是之前对宁音有了点儿好感的女生,但见班内气氛凝重,那点儿稀稀落落的掌声很快就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后座一个最有力郑重的掌声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看见一脸淡漠的傅庭渊正在给宁音鼓掌。 他从来都是班级里最低调的那一个,哪怕拥有着优越的样貌和出众的成绩,也从不哗众取宠引人注意。 可今天他竟出声为宁音鼓掌,可见宁音的实力也获得了全年级第一的认可,班里便又再跟起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宁音转过头。 傅庭渊坐在最后一排,神色淡漠,窗外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有种柔和的暖意,这样的鼓掌动作其实和他平日里的形象有些违和,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嘴角高高扬起来的笑意。 似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的视线很快挪到她身上。 她的嘴角咧的大大的,弯着眼冲他笑了,与此同时,看见他张了张唇,好像在对她说: 考的很不错。 她也冲他做无声的口型—— 都是傅老师教得好! 第29章 29 当然, 赵祺要表扬的不止宁音一人,还有这回考了全年级第135名的胡彤雯。 相较于自己之前的排名,胡彤雯这回足足进步了14名, 也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成绩。 但刚才宁音考得全年级第100名的消息带来的冲击太大, 胡彤雯并没有收获多少羡慕眼光,众人讨论的焦点还是在宁音的身上。 这可是从第十二考场一跃, 直接蹦到了第一考场上去了啊! 也太厉害了吧! 这回的月考成绩,能一同跳出十二考场的人,还有陶乐。 当拿到全年级排名第一百八十名时, 陶乐有些惊愕地愣了一下神。 同桌方连巧凑过来, 看见她的排名, 也有点惊讶:“乐乐,你成绩这么好啊?!” 本来以为陶乐之前在乡下读书, 成绩应该比不上城里的学生。但没想到陶乐这一考,就考到了第一百八十名。 方连巧默默地把自己三百名的排名单塞进了书本里。 陶乐神情复杂地看着那第一百八十名的排名单,她在班级里排名第三。 可她做的梦里,她分明考了全年级第一百名,也是全班第一名。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她承认, 最近照顾秦傲,和秦傲谈恋爱,确实分走了她一点儿学习的心思,可这排名落的太多了吧!和本来预期的, 整整相差了八十名。 方连巧见陶乐面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好奇问道:“怎么了?乐乐, 你不开心?别有压力啊,咱们学校的前一百很难考的,都是学校高价挖来的尖子生, 你能考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啦!” 方连巧这样安慰,陶乐只好勉强笑了一下。 “没事的,巧巧,我没不开心呢。” 话是这样说,但一下课后,陶乐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教学楼,跑去学校林荫道上的公告栏看红榜。 景恒的惯例,每一次考试后产生的全年级前一百名,都会以光荣红榜的形式公布在布告栏里。 她踮着脚,目光自上而落。 第一名,从来都是傅庭渊。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是秦傲素来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再往下,是一堆陌生的名字。 她粗略地扫过,目光急急地往榜单上的最后一名望过去—— 一个用小楷书写着的熟悉名字。 宁音。 陶乐惊得后退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身边隔壁班的男生怀里,长睫毛不敢置信地上下眨动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月考的第一百名,怎么可能是宁音? 宁音简直快乐极了。 她得到了傅庭渊的肯定,心情就一直处在愉悦中。 现在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傅庭渊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敌意了!而等会换座位后,她就能和他坐同桌! 果不其然,快下课前,赵祺召集了大家全体起身,开始进行最新一轮的换座。 所有同学都按照这回考试排名的顺序排列,依次进班挑选座位。 宁音站起来前,戚小雨不舍地抱住她“沾沾喜气”:“音音,真没想到你是个隐藏学霸啊,快把你的学霸之气传给我一点,让我下回也考好一点吧!” 戚小雨这回考试成绩在219名,家教老师答应她,只要她能考进全年级第200名,就给她买个小礼物。 宁音很配合地给戚小雨做法:“妈咪妈咪哄~下回一定考进前200!” 两人做完这一切,才默默地走出班级,站进了队列里。 傅庭渊当仁不让地站在第一的位置,宁音站在他后面,足足比他矮了一个脑袋,少年宽阔的臂膀在她面前投下一小束阴影,她不甘心地踮了踮脚,头顶也就堪堪到他的后脑勺的下半部分。 感应到身后的动作,傅庭渊回眸,挑了下眉:“怎么?” “你好高。”她伸着手比划:“傅庭渊,你吃什么长大的呀。” 这个问题倒是结结实实地问倒了这位全年级第一。 吸血鬼以食血为生,但他自有记忆起,便一直在用冰莲花提取物抑制自己的吸血欲望。 除此之外,他也可以进食人类的餐点,但对人类来说再好吃的食物,于他来说都味同嚼蜡,如若没有必要的话,他一般不进食。 能有这么高的个子,大概率的原因是—— “基因的缘故。” 宁音本来是想和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一本正经地给她解释,她愣了一下,旋即“噗”的一声,弯起眼笑了:“傅庭渊,你怎么有点傻啊?” 她倒是个会顺杆往上爬的主儿,觉着两人关系有所进步,说话便渐渐的没了之前的拘谨。 傅庭渊淡淡睨她一眼,小姑娘笑得像只捡着松果的小仓鼠,他忽的伸手,她以为他听不得坏话想打她,捂着脑袋欸欸的叫,“不准打脑袋,会变笨的!” 他抿了下唇,没绷住唇线,从嘴角漏出来一丝笑意。 哪里来的活宝? 以前怎么不见得还有这样一面? 他伸手是想松下领口,但她既然主动提要求,他便径直在她脑袋上轻敲一下。 “你才傻。” 主动跑来做他的永续杯奶茶。 天底下也就她这个傻子做得出来。 宁音没反驳,伸手捂着脑袋上被他敲过的地方嘻嘻笑。 真好呀。 她和傅庭渊的冰冻关系完全消融了,他也渐渐的,卸下了冰冷的伪装,开始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有的神态和动作了。 一切都在一点点的变好呢。 宁音满心思都是怎么让傅庭渊继续打开心扉,逐渐融入校园生活,一点也没注意到,在她的身后就站着心不甘情不愿,在这回月考中班级排名第三的胡彤雯。 胡彤雯之前在班里的排名也都是第三第四,但之前排她前面的,都是班长啊或者学霸甲那样厉害的同学,可这回她难得碾压了一众好学生,竟叫宁音排到她前面来,一时间显得她这回的成绩也不那么优秀卓绝了。她都快怨死了。 而且这会儿看宁音和傅庭渊两人交流良好,胡彤雯酸溜溜地和自己身后的学霸甲抱怨:“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考到这成绩的。真无语,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被她给压了。” 而且,在前排站了这么多年,这也还是第一次看冷冰冰的傅庭渊和人聊天。 以前排座位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在最前排站得笔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难接触的很。 学霸甲也不信宁音的成绩能有这样大的提高,和胡彤雯观点一致:“肯定作弊了呀。” “啧,真不要脸。” “呵呵,谁让人家要泡的男人是全年级第一呢,想和他坐一起也不容易啊。用点手段也正常,就是可惜了咱们了,硬生生地给作弊狗当垫脚石……” “主要是多此一举啊。傅庭渊的同桌谁敢坐啊?总不能和秦傲作对吧?她作弊拿这个成绩去坐座位不恶心人吗?” “就是就是!” 两人声讨的太厉害,以至于后面的顾采采都听见了。 宁音能考这么高的分数,顾采采也没想到,但这些天宁音的努力顾采采也看在眼里,知道宁音能有这样的成绩也都是努力得来的,这会儿听见这俩人酸溜溜的揣测,当即有些不爽地站出来道:“你们说人作弊,有什么证据吗?” 此话一出,瞬间将班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胡彤雯和学霸甲被顾采采质问,懵了一下,随即脸涨的通红,有点下不来台地硬声道:“不然你告诉我,全年级倒数第一,是怎么考到全年级第100的?!讲不定是买通了一班的人发答案也说不定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胡彤雯和学霸甲在说她。 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傅庭渊身上,自然没听到身后的议论。 傅庭渊也一样。 他皱了下眉,面色带几分不虞。 这就是他最反感人类的一点,嫉妒、私自揣测和妄自扣上来的定论,带着阴暗又自私的恶意。 顾采采大声道:“考试的时候学校的信号屏蔽器是开的,哪里来的信号发消息?” 胡彤雯和学霸甲一哽,答不上来。 景恒不收手机,但信号屏蔽做的是真的好。 而且考场里都设有监控,其实她们也就是想过个嘴瘾,泄泄愤,潜意识里也都隐隐地知道,宁音的成绩或许就是自己考出来的,只是她们不想承认罢了。 顾采采又道:“十二教室考场里的学生,哪个做得出来这样的卷子?” 两人仍旧回答不上来,刚才跟哔哔机一样,这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脸上仍旧带着不服气:“反正我不信!” 顾采采无语:“你不信就可以随意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了吗?” 宁音这会儿也站出来了,倒是表现的很坦诚,一点儿也没有慌乱感:“不信我们可以申请调监控呀!”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赵祺原本在队列最后教训陶清悦,这会儿听见议论声走过来,“欸欸,都吵什么?” 顾采采主动道:“赵老师,胡彤雯不信宁音的成绩是真实的,有异议,想要看监控!” 胡彤雯涨红了脸,心说还有学霸甲呢,明明刚才学霸甲骂的比她凶多了,怎么顾采采就说她的名字啊! 赵祺神色瞬间凝重:“胡彤雯,你怎么可以这样揣测同学?” 赵祺说完,又转念一想,宁音这样大的成绩转变确实难以服众,今天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得知他们班宁音拿了全年级第100名,表情都有些叫人寻味。 “我这就向教导主任申请调用监控,宁音是否作弊一事,我们用事实来说话。如果结果是你冤枉了她,你要对宁音道歉,能做到吗?” 赵祺问胡彤雯。 胡彤雯难堪地点了下头。 赵祺办事风风火火的,很快,当天的监控就被传到了赵祺手里,一并赶来监督的,还有教导主任。 如若发现宁音作弊,当场给严重警告处分。 赵祺打开了监控视频。 画面里,宁音自始自终都在认真做题,双手放在桌上,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试卷,手里的笔不停,完全没有要作弊的苗头。 而视频里,陶清悦动不动就对着宁音的试卷探头探脑,行为鬼祟,一副要抄答案的模样。 因此—— 陶清悦的数学和文综的成绩也被一并取消了!还得了个严重警告处分。 教导主任宣布完这个消息后,陶清悦气的当场大哭出声。 “老师!我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作弊啊!她之前是全年级倒数第一,我抄她干嘛啊我!” 赵祺站在讲台上,正色看向班内的同学。 “同学们,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待呢,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看待自己的同学呢?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因为同学成绩不好就去鄙视,像胡彤雯和陶清悦同学,也不能因为同学努力了,成绩变好了,就去瞎揣测往人身上泼脏水。你们说是不是啊?” 胡彤雯面如菜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祺提醒道:“胡彤雯,现在你该给宁音同学道歉了。” 这么一折腾,面子都丢光了,胡彤雯不情不愿地走到宁音身边,细声细气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的语速极快,这一句对不起压根没叫人听清就过去了。 “说完了!” 这句话倒是中气十足。 宁音倒是不太在乎,她明白,同学们能对自己这样,就是前面原主种下的因,虽然考试成绩被揣测让她有一点难过,但她也不准备太和胡彤雯计较,因为成绩是不需要去用嘴证明的。 她正准备说没关系,傅庭渊却不爽地皱起眉。 他本不欲干涉太多,但看得出来,胡彤雯和学霸甲对宁音没有最基础的尊重。 刚才不是很会说吗? 既然这么会说,就让她们说个够。 胡彤雯本来说完了就想气呼呼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很想开口说话—— “其实我也想作弊!这回考试的时候,班长真的很讨厌,考试的时候叫他给我看一眼都不肯,就怕被我抢了他全班第二的排名呗!丑东西,真当我想和他讲话一样!要不是他学习成绩好,我都不高兴和他多讲一句话!还有那个顾采采,干嘛就和老师说我一个人啊?明明学霸甲比我骂的很多了好不好,学霸甲这种人真恶心,没事的时候过来掺和一脚,出事了就躲着,真是两面三刀的。” 班长的脸色瞬间也黑了大半。 那边学霸甲也忽的开口:“哎呀烦死了,怎么老被胡彤雯这个三八压一头啊!每次看她嘚吧嘚吧地显摆成绩真是烦死了!不知道她长得像麻雀吗?叽叽喳喳还不自知!” 班里的人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了惊天的笑声—— “噗哈哈哈哈这俩人是怎么了啊?” 第30章 30 除了傅庭渊, 班里没有人知道这平日里亲如姐妹花的两人,怎么忽然就开始了内讧。 胡彤雯原本很惊恐,不知道为啥自己竟然连珠炮似的将心里的想法全说出来了。但听到学霸甲竟然说她麻雀一样, 当即就气不过, 扔了本书过去。 两人连珠炮似的你来我往地骂骂咧咧了几句,战火直接升级, 到了扯头花的程度。最后赵祺看不下去,叫人将两人分开。 彼时俩学霸已经没了往昔的体面,头发散乱着, 看着又狼狈又难堪, 双双沦为班内今日份的笑点。 赵祺有点无语, 招呼着同学们重新排好队选座。 傅庭渊仍旧选择了班内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 窗开着,有风吹进来, 吹动课桌上的书本发出轻微响声。宁音走进来时,恰见少年远眺窗外,墨色的眼底蕴着一层暖白色的光。 他身上总有种易于同龄人的淡漠清隽的气息,遥遥的望去,宛若一幅精美的画。 明明是这样干净剔透的优秀少年, 却正在遭受着无形的校园暴力。 她无声屏息,步子轻快地走到啊他身边坐下来。 “傅庭渊,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她把笔袋放在桌上,上面的小兔子玩偶随动作轻轻的晃, 选座位的时候同学其实可以什么都不带,等最后排好座位了, 再去移桌子就可以。但宁音把笔袋攥在了手里。 傅庭渊身边的座位常年没有人坐,桌子上空荡荡的,她像是宣誓主权一般的, 带着自己的所有物,坦然地宣布,这个位置就是属于她的。 傅庭渊说嗯,他把一份整理好的学习资料从书包里抽出来,递到宁音面前:“给。” 算是被那点儿吸了血的万恶的罪恶感驱使,周末时他惦念着宁音的数学最为薄弱,于是为她整理出来了这份数学资料。 宁音自然很高兴,她没想到傅庭渊会对她这么好,当即兴奋地接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他:“给我哒?” 不然给谁? 这个班里除了她能让他好心出手帮助,没有其他人了。 “不要算了。” 他作势要收回来,宁音忙喊着“要要要”地夺了过去,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带一点儿凉。 他微皱起眉。 看来冰莲花在她体内总归是个隐患,等两人再熟络些,方便接近些时,他再想想办法,看怎么办将冰莲花从她体内逼出来。 宁音抢过那本学习资料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傅庭渊真的好傲娇啊! 第一次他给她讲题时也这样,不过她还是很感动了,内心更加坚定傅庭渊就是那种默默付出型。 他的好淡然无声,总有一天,班里的人也都会发现他的好的。 她翻开书页,上面字迹工工整整的题目和思路,竟都是手写的! 顿时感动翻倍,再抬起眼来时,看向傅庭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崇拜。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莫名的感染力。 傅庭渊不太习惯被她这样注视,指尖在桌上敲了一下,“怎么?” 宁音恨不得尖叫,声音里满是激动:“傅庭渊你人好好哦!” 他被夸了,也没什么反应,微微抿唇,心情反而比刚才要郁闷了些。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发现这一切不过是等价交换…… 他不愿去想那双澄澈的眼里盛满失望的模样。 傅庭渊怔愣的时候,兔子委屈地叫起来。 “主人,快把我要回来!我想回来!” 兔子一个周末都被宁音带回家,被主人变成了玩偶后,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快憋死了。 而且!兔子愤愤地想:小蠢货这几天做作业前老摸他脑袋,说好可爱。 可爱什么可爱,他可是个公兔!明明很酷好吗! 傅庭渊这几天身边没有兔子聒噪,耳边清静多了。 这会儿心情不佳,自然也懒得与兔子周旋,只说:“再玩几天。” 兔子当然不依,哇哇叫起来。 它的声音只有主人能听见,自然无所顾忌。 “主人你好过分啊!” “我想黑猫了,我的黑猫老哥也一定很想我!” “哦?” 傅庭渊微扬了下眉,他的语气很凉:“不,黑猫说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好好当你的小玩偶,这样家里就只有它一只宠物了。” 兔子:“……” 过分! 很快,全部的人都选好了座位,纷纷在新座位上落座。 戚小雨的新同桌是个活宝男生,平日里就特搞笑,两人才刚坐上同桌,那男生就把戚小雨逗得乐呵呵的。 赵祺在讲台上,宣布了为了迎接校庆,每个班要出五个节目去参加校庆表演的选拔的消息,并表示每个同学都需要参与进来,由八人自由组队组成一个节目,最后汇总到班长那里。 赵祺说:“大家好好排啊!择优录取,咱班不说别的,一个节目总是要上的吧!” 原本为了迎来校庆大家都挺兴奋的,一听说要排练节目,顿时都垮了。 “不是吧!我唱歌跑调,跳舞走样,这也得参加?” 赵祺笑眯眯地安慰道:“重在参与嘛!希望大家都好好准备!” 胡彤雯这会儿一个人坐了,经历刚才的事,她没和本来的同桌学霸甲坐在一起,班长也不高兴和她坐同桌了,随后进来的同学们也都没有选择坐在她身边。可想而知这个校庆节目的自由组队,一定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的。 她又不想放低姿态求那群人,当即想到了另一个四手联弹节目。 “赵老师,要是有人被选拔上能和宁唯洲老师四手联弹呢?也要参加校庆表演吗?” 赵祺说:“不用。” 像是被提醒,赵祺又道:“哦对了,咱班里要是有钢琴好的同学,想和宁唯洲一起表演的,这两天赶紧去把那个名给报了啊!” 胡彤雯心里一阵期待。 她自小学习钢琴,也考级到了业余八级。 虽然不能和专业的钢琴家们相提并论,但在学校里,她这样的水平已经完全够了,甚至可以说是校内最高水平了。 到时候,如若她获得这个资格,还愁班里没人理她吗? 和宁唯洲一起四手联弹啊!那可是都能写进履历里的精彩事迹,比起月考成绩可要辉煌多了! - 赵祺宣布完消息后不久就下课了,同学们开始互相搬桌子。 等到把桌子都挪动好摆放整齐,距离上课时间也近了,除了出去上厕所的同学们,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在班里等着上课铃响,有人哀叹一声:“唉,下节课大家可都要乖点哦,我听说咱们这回全年级的数学都考得很差,庄白梅快气死了。” “我靠这是我们想考差的吗?这回数学卷子的最后那一道题,快难死我了!” “何止是最后一道题,倒数第二题都让我算了近半个小时!最后一对答案——嗬好家伙,还都做错了!” “唉我已经预感到等会上课时的血雨腥风了!” 这人前脚刚说完话,后脚庄白梅就肃着一张脸踏进五班来。 刚才还吵闹的班瞬间安静了一下,庄白梅把那沓试卷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砰”的一声,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整个教室陷入了巨大的沉重气氛中。 “上课!” 一行人站起来喊了老师好后坐下,庄白梅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坐在教室最后排,已经顺利换完座位的宁音和傅庭渊,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宁音这回考试的成绩,早上在办公室时,她就已经看到了,意外的高,甚至还一举考到了全年级第100,可谓是狠狠地打了她这个之前嘲讽宁音连前400都考不上的老师的脸。 要是说宁音作弊吧,数学考试那天,她就在现场死死地盯着宁音,倒是一点儿也没见她有作弊的迹象。 可若说宁音没有作弊吧,这一回的数学卷子偏难,除了尖子班的学生们,好些普通班原本数学成绩还不错的同学都失了利,更不要说是宁音这种全年级倒数第一了。 况且宁音连这回最后一道题都做出来了,以她那基础和水平,完全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庄白梅看到宁音因此和傅庭渊坐在一起,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一想到这样不学无术的坏学生竟然和全班甚至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好学生坐在一起,她就如芒在背,整个人都不舒服极了。 像傅庭渊这样的好学生,就应该和胡彤雯这样的好学生坐在一起才是! 宁音一定用了什么她不知道卑劣手段,这回才考的好的! 但庄白梅坚信,这一定不是宁音真实的考试成绩。如果是这样,那她认定,宁音对于这道题一定一点儿思路都没有的! 想到这儿,庄白梅清了清嗓子。 “这回大家考的都很不理想,当然,这回卷子的最后一道题也属偏难题,所以咱们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做出来,属于偏难题。现在我请一位这回答对了题的同学上台来,给大家讲解一下思路!” 庄白梅说完,目光就毫不掩饰地落到了宁音身上。 “宁音,你上来给大家说说吧!” 第31章 31 相较于庄白梅的不屑, 这一个消息却如一个重磅炸.弹般在五班内炸开,向来都淡定的班级学霸们这回都惊讶出声:“宁音?!” 虽然上一节课时,他们已经接收到了宁音考进了全年级第100的消息。 可当庄白梅这样宣布的时候, 众人还是感到了一阵不可思议。 那道题可不是一般的难, 班长和胡彤雯都没答对,全班估计除了傅庭渊也就宁音答对了。 可这怎么可能? 数学可不比英文英语文综那样, 靠短期内的死记硬背就能记住。 宁音一个学渣,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知识点融会贯通? “假的吧!” 胡彤雯情不自禁出声,这道题真的相当的难, 她在考场里苦算半个小时, 算出了个错误思路, 看着试卷上大大的叉,她还是不敢相信宁音做出来了。 班里绝大多数的人也都这么想。 怪不得他们不信, 主要是这跨度迈的有点大,大家都有点缓冲不过来。 宁音倒是没在意大家的眼光,她走上讲台,忽略掉庄白梅眼中的讽刺意味,淡定地转过身在黑板上作答。 一时间, 教室内只有她的粉笔接触黑板发出的“哒哒”声。 庄白梅本来完全不屑,只认为宁音是在逞强乱写,目光全落在底下的学霸同学们身上,柔声道:“大家要是有思路, 也可以先动动笔的。” 当庄白梅的目光再扫回到黑板上时,才惊讶地发现, 宁音竟然做对了! 少女的字迹工整,完全没有任何一处是含糊写过的。 而且思路格外清晰,有几个步骤竟比她算的还要简洁上几分。 下面的学霸们也都纷纷惊讶道:“天呐, 这也太强了!我考试的时候真是一点也没想到!” “是啊,其实这题想通了也不难,就是要多拐几个弯,我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 坐在台下的胡彤雯看着宁音利索的收了笔,忽的,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里产生。 她捂着嘴巴,小声道:“写的这么快,该不会考前提前背题了吧!” 不然,就以宁音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写出来? 教室很大,胡彤雯身后的人自然听不清,但庄白梅就站在她前面,倒是听清楚了,顿觉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说不定就是宁音买通了某个老师,提前拿到了卷子,所以才能在她的监考下,没有作弊却考出了这样好的成绩!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泄了题,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一点师德都没有! 庄白梅当即冷下脸,转过身,在黑板上刷拉拉地写了一道变式新题,傲慢地看向宁音:“你再来看看这题,做的出来吗?大家也都动动笔,算一下。” 底下的学霸们经过看宁音对上道题的解题思路后,也都思路顺畅地低头做题了。 庄白梅满意地看向宁音,心说这回宁音断然是答不出来了。 如若答不出来,她定要申请宁音这回月考的数学成绩作废,或者换新试卷给宁音重考。 这样的变式,对宁音来说全是小意思。 傅庭渊在给她讲题时,从来都不是注重她询问的那道题,而是将所用到的公式的所有变式都给她讲透了,确认她是否明白时问的也从来都不是一开始的那种让她复述一遍,而是让她运用公式,自己给自己出题,甚至还会有更高阶的要求。 因此庄白梅这样换汤不换药的简单变式,她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 “庄老师,我写好了!” 宁音放下粉笔后,一旁看着她答题的庄白梅已经彻底怔住了。 思路全对,答案也对。 这…… 宁音是真的会这道题?! 这回考试的成绩,也是真实的?! 进步这么大,真的是可能的吗? 宁音答完题,脚步轻快地走回座位上。 她第一次在黑板上写演算,刚才还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这会儿答对题的好心情萦绕在周围,她愉快地低下头,拉了下有些刚才动作间有些往后的椅子,低头时恰见自己的草稿本上,写着一句“答得不错”。 字迹工整有力,是傅庭渊写的。 唇角的笑意变得更深,她有些惊讶地仰起头来,看见傅庭渊正在眺望着窗外。 他好像总是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宁音循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出去,落到了操场上。 这会儿正有上体育课的学生在操场跑操,还有一些校队的人正在打篮球。 难道傅庭渊也想去操场玩吗? 宁音这样想,便也低头在本子上这样发问了,写完后,她悄悄地把本子传回去。 [你想去操场呀?] 本子推过去,正好抵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傅庭渊感应到,他低下头,看见本子上和他字迹一模一样的夸赞,还有她清秀的字写着的问句,讶异地挑了下眉。 刚才宁音答题时,兔子问他:“主人,你还想在人间呆多久”,一瞬就将他的思绪拉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呆多久。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慢,枯燥乏味的生活日复一日,他虽总以淡然示人,但不代表心里没有厌烦情绪。 可现在似乎,快些离开的念头已经好久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一切,好像都从,身边的少女的变化开始…… 他看向宁音。 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很灵动的俏皮劲儿,感应到他目光时,还冲他眨了下眼,示意他看草稿本上的问题。 字是兔子写的。 毕竟刚才兔子的问话落空,心生一点儿不满。 哼,主人把他变成玩偶送给小蠢货后,就越来越不在乎他了! 现在看到傅庭渊微皱起的眉头,兔子感到万分得意。 哼,让主人不带他回家!再这样下去,他可就要继续捣乱了哦! 傅庭渊在本子上就写了一个字:[没。] 宁音又低头唰唰写字:[那你成天在看窗外,是在看什么哦。] 而且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 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她写完,刚想再推过去,只听一声爆呵。 庄白梅虽没从题目中找出她的错处,但也时刻注意着宁音。 毕竟庄白梅认为,就算宁音答对了题目,也没有资格和傅庭渊做同桌。 傅庭渊可是全校第一,能为校争光的好学生,宁音怎么能打扰傅庭渊学习呢? 这会儿见她小动作不断,庄白梅当即暴怒出声:“宁音!你自己不听课,不要影响你的同桌!给我站出去!!!” 宁音:“……” 她无辜地站起来,一脸迷茫。 她看看庄白梅,又看看“被自己影响的同桌”,身边的少年的眉眼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QAQ 明明她同桌才是不听课的那个。 - 宁音人生中第一次罚站,好像也没有觉得很难堪。 就是觉得有点无趣,如果庄老师愿意罚她去跑操场,大概会有趣很多。 她百无聊赖地靠着教室门口的墙面的瓷砖,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走神,后来干脆就有点儿犯迷糊。 临近正午的阳光猛烈,照射进走廊里来,晒得人懒洋洋的。 班内的学习氛围浓厚,同学们感受到庄老师今天的怒意,各个坐的端正,就连后排睡觉的同学也都没敢趴下,躲在书本后面看小说和漫画。 天空流云轻飘,很快阳光落在不锈钢围栏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宁音的眼睛被这光晃了一下,闭眼眼前全是影影绰绰的黑影,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睛。 班内的人只能看见她一个背景。 兔子被吊在笔袋上,有点后悔,说起来害小蠢货被罚站的是他。要是他没搞刚才的恶作剧,小蠢货肯定不会给主人写回应。 这会儿看她伸手揉眼睛,他有点唏嘘地说:“主人,小蠢货该不会哭了吧?” 傅庭渊应声抬眼往门边望去,小姑娘的手臂抬着,一直在不停地揉眼睛,肩膀偶尔也跟着耸一下,看背影似乎是哭了。 兔子又说:“要不,你看看她正脸?” 主人毕竟无所不能。 傅庭渊没听兔子的。 他没见过女生哭。 确切来说,是没见过有点交集的女孩子哭。 若是看到她在哭,又能怎样呢。 给她擦眼泪吗。 一想到哭唧唧的小姑娘大概会埋怨,还有滚烫的人类眼泪或许还会掉到他的手背上,他就有点条件反射的抵触。 太过亲密。 他不喜这样的亲密。 兔子见他没反应,说:“咱俩害她罚站,也有点责任。总不能让一小姑娘背锅吧。” 傅庭渊凉凉地回:“你写的,你去安慰。” 兔子简直要咆哮了:“我倒是想去安慰啊!主人你倒是把我从玩偶里解放出来!!给我放出来!!我去安慰!!” 熟悉的聒噪声又回来了。 傅庭渊皱了下眉,想到宁音委屈的模样。 她其实在他身边很少会有负面情绪,唯一一回展露出来过失望和沮丧的,就是他彻底警告她,表示两人两清,要她不要再试图靠近他时。 现在想来,那时的画面竟然到现在都还清晰。 夕阳将天空染成鲜红色。 她明亮的眼睛里失了光亮,眼尾因着夕阳余晖,泛着一点儿红。 他的心尖涌起难以言说的烦躁情绪。 兔子还在没眼力地不停催促:“主人,明明你也有错,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小姑娘站在外面,而你却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那股烦躁的火又再度往上冒了冒。 哭什么。 不就是罚站而已。 她之前那样被他推拒,都没哭过一次。 越想越烦,他看见她的草稿本上写着的问话,心底明确地知道—— 她还是在试图靠近他,关心他。 锲而不舍。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吓了正在讲题的庄白梅一跳。 如果换做是其他同学,庄白梅一定会大吼干什么。 可站起来的是傅庭渊,庄白梅顿时可亲不少,微笑地看着他:“怎么了?”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傅庭渊在人间从来低调,在学校里也从不愿引人瞩目。 他垂下眼:“上厕所。” 庄白梅的声音如春天般温柔:“行,你去吧!” 对于心爱的学生,她纵容的不得了。 他理所应当地走出班级。 宁音正一手揉着眼睛,一只眼微微眯着。 这罚站位置也忒差了,不管她看哪里,那刺眼的光都会反射到她眼中,好难受。 她听见脚步声响动,转过脸,见他出来,还有点惊讶。 “欸,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笔直站在她面前,一下就遮去了那刺眼的光。 她揉眼的动作也同步停下,将手放下来了,仰起一张小脸看他。 身边少年的嗓音低沉,声音里带几分磁性。 “来看看你。” 第32章 32 傅庭渊原本是担心宁音哭。 这会儿看她一脸迷茫模样, 他瞬间觉得自己刚才那纠结无比的内心戏无比的搞笑。 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小蠢货心大的好像压根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不过既然出来了,他也没再打算回去。想到她体内的冰莲花,他主动开口:“走吗?” 宁音没反应过来。 “欸?” 他仍旧言简意赅:“逃课。” 她又惊奇地“欸欸”两声:“傅庭渊, 像你这样的人也会逃课呀?” 傅庭渊愣了一下, 一时间竟没分辨出她说的“像你这样的人”这句话里的语气。 他的身形顿了下:“我是什么样的人?” “就,看着很规矩, 很老实?” 宁音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 傅庭渊的嘴角抽了抽,对老实人这个形容莫名无语,恶狠狠地想吓唬她说其实我不是人, 但脚步停滞的半分钟里又迅速地将这样的傻逼念头给摁了下去。 中国语言真是博大精深, 陈述事实都能说的像在骂自己。 他烦躁地皱了下眉, 催她:“走不走。” 宁音赶紧应:“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她小跑两步跑到他前头, 郑重其事地转过脸来说:“那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就交给你了。” 他随口应:“那不要抱太大期望。” 宁音却说:“会有期望。” 傅庭渊愣一下,抬起眼时对上她剔透的琥珀色瞳仁。 她弯起眼来笑,语气里满是憧憬:“傅庭渊,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呀?我们先去喝杯奶茶怎么样?” 她被晒得口好渴哦。 傅庭渊:“……” 刚才罚站的时候不是还挺委屈,现在说走就走倒是一下放晴了。 就, 还挺没心没肺的。 他的舌尖抵着口腔内壁,无声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跟上她。 这个点儿,所有同学都还在上课。 两人路过隔壁班时, 宁音还有点小紧张。 做这样特立独行的事情,还是人生中第一次, 她的脚步心虚地加快了两拍。 等走下教学楼就更空旷了。 空无一人的林荫道,灿阳铺得一地金黄,空荡荡的校园里, 充满了刺激紧张的自由气息。 她心虚的脚步很快又变得轻快起来。 这种别人在被高压着努力你却在忙里偷闲的感觉,莫名的刺激好玩。 这个点儿,奶茶店理所应当的没有生意。店员小姐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餐台前玩手机,听见推门的风铃响声,略带诧异地转过头,看见笔挺的少年和身材纤细的少女,两人的容貌皆出众,站在一起很是登对。 小姐姐忙起身笑道:“你好,喝点什么?” 宁音兴奋地凑过去点单:“一杯茶冻奶绿,去冰三分糖——欸傅庭渊,你要喝什么?” 极为难得的是,这回傅庭渊没再拒绝她:“和你一样吧。” 宁音高兴地应了声,转过来时,小姐姐神神秘秘地捂住嘴说:“情侣第二杯半价哦!” 宁音一下涨红了脸,忙小声解释:“我们不是情侣哦!” 小姐姐一副“哎呀我懂的”的过来人的表情。 宁音急了:“真的不是!” 她们只是搭伙一起逃课来着。 可小姐姐却但笑不语。 毕竟这可是禁止早恋的学校,她见了太多不肯承认关系的小情侣。 要不是情侣,谁会顶着逃课的风险跑出来买奶茶啊。 顺理成章的,小姐姐就收了宁音第二杯半价的钱,将奶茶递出时还比了个祝久久的手势。 宁音:“……” 算了,完全解释不通,小姐姐已经完全沉浸在磕CP的喜悦中了。 她付完钱转过来时,看傅庭渊正在看着那面便利贴墙。 上面写满了各式学生们写的随手记—— “CXP要考上Q大!” “还有208天,希望自己能再努力一点!” “昨天买的彩票能不能中啊!好想一夜暴富!成绩猛涨!” “KNM和LDM永远在一起!” “一个人打游戏好无聊啊,有没有一起玩啊加Q3139XXXXX。” 各式各样的笔迹,薄薄的便利贴,承载着少男少女们最纯粹的心愿和碎碎念。 宁音看得来劲,当即跃跃欲试道:“欸,傅庭渊,我们也写一个吧!” 她撕下两张便签,给了他一张,又塞过来一支笔。 “不许偷看哦!” 说完,还煞有其事般地一手捂着便利贴,一手写字。 傅庭渊垂下眼,觉得这种事儿傻透了。 他的能力过分强大,想要达成的事,总能轻轻松松地达成,因此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无病呻吟式的呐喊。 可身边的宁音却写的很认真。 她写的是:一、希望身体健健康康。 还有第二条,写着希望FTY能尽快被同学们喜欢。 她唰唰地在纸上写完,抬起头来时正好撞进傅庭渊黑深的眼底。 少年漆黑的眼眸里像是蕴着一层柔和的光,眼瞳深深,似能看进人心底。 她倏的一下红了脸,一掌将自己的字迹捂得死死的。 “啊!傅庭渊!说好了不能偷看的!” 他坦言:“没看。” 宁音不信:“真的?” 他点头:“真的。” 宁音又忽然有点失落。 感情较一般同学要稀薄上很多的傅同学,真的好无趣哦! 一般来说这种经典桥段,应该是男生说我看到了巴拉巴拉,女生顿时恼羞成怒,两人嬉笑着打闹出去,然后友谊升华,更进一步,迈向地久天长! 当然,这明显不是傅庭渊的性格,所以这种小念头也就只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宁音在心里哼一声,决定不和他计较。 她把笔放下后站起来:“那你说到做到啊,我要把我写的贴墙上去了!” 这样紧张的态度倒是引起了傅庭渊几分注意。 只轻轻扫一眼,隔着纸背,也轻易就看见了她纸条上面写着的内容。 甚至,还看到了第二行下面附着的一行豆大的小字—— 如果只能实现一个愿望的话,希望是第二条。 字句最末,还画了个实心的小爱心。 他的心脏猝不及防地重跳起来。 视线里,是少女微微泛红的耳根,踮起脚偷偷将那张捂住的便利贴贴到了便利贴墙的最高位置。 宁音贴完便利贴,心说这两米高的高度,傅庭渊一定看不见了。 她拍拍手,从凳子上爬下来,凑过来问他:“你呢?写好了吗?” 傅庭渊应:“嗯。” 宁音捂起眼睛:“那我也不看,你快贴上去。” 她倒是很守规则。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那毫不走心的便利贴。 刚才他觉得这种事儿傻,确实没太走心地随便在纸上随意划拉了两下。 他很快将那上面的字迹清除。 然后低下头,重新在那上面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心愿。 “好了。” 傅庭渊没让她等太久。 宁音得到指令,这才万分配合地睁开了眼。 但一睁眼,就看见了正贴在自己面前的部分的那一张新的便利贴。 少年的字迹劲瘦有力—— 希望宁音的身体健健康康。 脸上刚褪下去的热意又瞬间如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她仰着脸,恼羞成怒地举起小拳头:“啊啊啊!傅庭渊你还说你刚才没看见!” “你这个大骗子!!!” “啊你还笑!你不准笑!” 奶茶店小姐姐看着两人互动,也笑弯了眼。 校园里的小情侣们简直又甜又可爱! 鉴于傅庭渊骗她,宁音单方面宣布和傅庭渊冷战十分钟。 以至于两人从奶茶店里出来时,她便捧着奶茶猛吸,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讲,可心里却乱得像一锅粥。 所以她写的第二条他看见了吗? 还会嫌她多管闲事吗? 那第二条下面的那行小字呢?看见了吗? 不可能看见的吧?那字写的很小,不贴近看根本看不见。 所以第二条他到底看到没有? 她不说话,傅庭渊也一如既往的很沉默。 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将冰莲花从她体内逼出。 之前尝试了用他的灼血浇灌冰莲花,可成效甚微,只能短暂地压制住。但冰莲花在她的身体里,终归是个隐患。 刚才宁音贴便利贴时,他注意了她的脚踝,还好,冰莲花印记并没有显现出来。 思绪万千,飞快地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一旁的宁音忽的顿住脚步,“欸。” 他的步子也跟着她一起停下。 “怎么。” 宁音把吸管扒出来:“吸管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透明的粗吸管,拿出来的时候里面好像卡着个饼干。 奶茶已经喝了大半杯,剩下来的全是一点儿奶茶和配料。 宁音撕开包装。 奶茶杯的最底下,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爱心饼干,中间是被她用吸管戳的一个洞。 即便如此,也无妨让她和身边的少年,清清楚楚地看见饼干上的那一小长串字: 最美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宁音:“……” 恍惚间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小姐姐他们祝久久的声音。 心里也飘过一长串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噼噼啪啪的尴尬土拨鼠尖叫声。 第33章 33 两人快走到操场时, 手里的奶茶也喝完了。 傅庭渊在脑内向地精咨询,如何逼出宁音身体里的冰莲花。 地精在极寒之地采集了那么多年的冰莲花,压根也没有撞见这样的事, 初步判定是那冰莲花吸收了日月灵气, 才能在被制成了提取液后还能附着在人身体上,从而进行标记。 “咱们最希望的, 就是冰莲花自己放弃标记,但看现在的情况,这几乎没有可能, 况且放弃标记这小姑娘, 也有几率去标记其他人, 到时候目标不好锁定。但它现在在小姑娘体内,肯定是要快些取出来的。普通人难以忍受冰莲花的温度, 现在也只是靠你的血压制着,但只要那东西留在她身体里,就是个隐患。再这样下去,这小姑娘肯定会被冻死。 傅庭渊忽的想起来宁音写的心愿,希望身体健健康康。 这些天, 是不是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样? 他沉声问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 地精的声音有几分凝重。 “还有惊吓,身体本能高度紧张,有几率能把冰莲花排挤出来。但这样的几率很小,几乎微乎其微。”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会儿静默。 地精又开口道:“还有就是——放血。” “放干净她的所有血, 冰莲花没了生存条件,自然而然地消失。只是……这样她身体或多或少也会遭受耗损。” 傅庭渊声音艰难:“哪怕以我的能力也无法做到毫发无损?” 地精:“是的。” 傅庭渊的脚步骤然停在原地。 宁音还陷在自己脑补出来的巨大窘迫中, 她咬着吸管,不明所以地看身边的少年停着,好奇道:“怎么了?” 傅庭渊问:“想不想出去?” 宁音愣了下:“出去?” 他点头:“嗯, 会翻.墙吗?” 宁音心里简直翻起惊涛骇浪。 傅庭渊这样的好学生不仅会逃课,还会翻.墙!!! 她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有的好学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叛逆经历,但她也想试试。 她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常年卧床不起了,对于校园活动的认知,有太多都是从言情小说里看的,而爬墙这项技能,几乎是大多数叛逆男主的标配。 虽然在这本书里,傅庭渊是个反派。 但他的外形和这种特质,完完全全吊打男主啊! 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眼里的崇拜,傅庭渊摸了下鼻子:“怎么了?” 宁音眨着星星眼:“你好厉害啊!” 傅庭渊:“……” 翻.墙算什么。 如果没有她在场,他可以瞬移出去。 心里这样想,但唇边不自觉化开笑意,他抿着唇,带她走到学校围墙附近,这块儿很隐蔽,在操场后面,被高大的树丛遮掩,如果没有从树丛的那头仔细看,压根看不见他们。 傅庭渊退开一步,示意宁音上前:“这里,你先。” 翻过两米多高的墙,对他来说好像是件极简单的事。 但对她这种毫无经验的小白来说显然很困难。 还有操场上时不时传来的短促哨声,都如鼓点般落在心头,激起一阵突突跳的紧张感。 宁音看看墙,又看看傅庭渊,不想没尝试就说不行。 她退出去一点儿,然后用力助跑,在接触到围墙的那刻迅速地伸脚蹬住,可无奈墙体太高,伸出的双手根本够不着墙头,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 她吓得一阵高喊:“啊啊啊——” 下一秒,双腿落地,但惯性使然,让她不住地往后踉跄。 要不是傅庭渊出手攥住她的胳膊,这会儿怕是她要翻进草丛里。 他眼里全是笑,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恶作剧的天赋:“叫什么。等会把老师引过来了。” 宁音红着脸,顿时捂住嘴。 胸口还在砰砰跳着,她用气音和傅庭渊说话:“怎么办?我好像翻不过去。” “我示范给你看。” 宁音感觉只眨了一下眼,傅庭渊就已经坐在墙头上了。 阳光热烈,少年的白衬衫被风吹起的衣角飘了飘,露出他劲瘦的腹肌,叫宁音晃了一下神。 他弯着唇,漆黑的眼眸里浸满了笑意:“很简单。” 是很简单,可她不行,哪怕掌握了技巧,可身上的力气也太小了,费劲了半天也没能爬上墙去,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傅庭渊:“好像不行。” 宁音可委屈了。 难得叛逆一回,竟然连墙都迈不过去。 他笑了下:“想出去么?” 她忙不迭点头:“想啊想——” 最后那个轻飘飘的啊字还没说出口,就迅速地变成了一声长“啊”的尖叫。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没有任何准备,已经被傅庭渊带着,一起站在了围墙上。 围墙不宽,人正着站在上面难免两脚后跟悬空,摇摇欲坠,宁音瞪大眼,惊魂未定,再一眼往下看去,更是一阵头晕。 两米五高度的围墙,贸贸然从高处跳下去也还是需要一点儿勇气……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尖锐短促的哨声,惊得她心里一颤,手指不由地攥紧了傅庭渊肩头的衣服。 可傅庭渊并不准备给她任何缓冲空间—— “要跳了。” 少年的低声提醒仿佛还在耳边,下一秒两人已经齐齐落地。 宁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发丝散乱,两手用力地抓在他的肩头,仿佛做梦一样不真实。 这…… 这就出来了? 也太轻松了吧! 果然身高腿长就是有优势啊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多少为学习受累,可站在这一墙之隔的街道上,就是感觉到了自由的气息。 “傅庭渊,接下来我们去哪呀!” 傅庭渊微皱起眉,看眼前的小姑娘面色红润,没有任何异样。 看来,是惊吓的程度不够大。 那还有什么能引起她紧张的事情呢? 鬼屋?蹦极?亦或者,拥有超能力的他? 很显然,前二者在这样的情形下,路程都过于遥远。 哪怕打的过去,也要一小时的路程。 那剩下来的,就是第三个选项。 他的眉紧紧地锁着。 那些可怕的旧日过往又因着这个念头再度席卷重来。 ——异色的鲜红色瞳仁,不被认可的异类。 尖声叫骂哭泣的女人们还有无数向他砸过来的馊气蔬菜。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又很快抬起手,用力地揉着眉心。 颇有些铤而走险的第三选择。 却是最直接,远比那些低等刺激活动更能刺激到宁音的做法。 因为,异类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存。 知道他是和她不一样的人,她会怎么做?尖叫着报警,还是惊惶地躲起来? 宁音没得到他的回应,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你怎么啦?” 他好像很苦恼,可嘴角却在笑。 那笑意怎么看怎么苦涩。 宁音又喊了一遍:“傅庭渊?” 他这才抬起眼看她。 漆黑的瞳仁里,那些受伤的情绪全被隐藏在长睫之下,语气仍旧淡淡:“没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本就不是同类。 他这样想着,抬手便在两人身边设下了个隐形结界。 如此,旁人便无法再看见他们。 此刻天地间,只有他们能看见彼此。 平日里,他很少会动用到这样的能力,毕竟如若有一天被人发现,定是会失声尖叫,大喊妖怪,百态尽出。 所以认清他是异类后,大概宁音也会这样吧。 但至少,她有真诚地、发自内心地在那些傻不拉几的许愿墙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希望他被接纳的祝语。 也正因此,他愿意铤而走险救她。 哪怕因此被她抵触和讨厌。 他郑重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什么……” 话没说完,耳边徒余呼呼风声。 他一手扣在她的腰上,带着她上升。 地面好像离她越来越远,学校的全貌也被渐渐看清,然后逐渐缩小。 比起紧张害怕,宁音的茫然更多。 怎么忽然就……起飞了。 等会怎么下去?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傅庭渊,声音微微地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傅庭渊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淡:“我不是正常人。” “开什么玩——” 笑字哽在喉头。 宁音说话时不经意地往下瞄了一眼。 学校已经快缩成一团了。 这样的高度,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她才后知后觉地害怕,小腿肚子不自觉地肌肉颤抖。 城市之上,再无喧嚣。 她看着阳光落在少年的脸上,却怎么也照不亮他脸上的阴霾。 他看起来很难过,可他在对着她笑。 心底本能的恐惧从脊梁骨处一路蹿上来。 “傅……傅庭渊……你要干嘛?!” 下一秒,他松开手。 声音化在风里。 很轻,也很淡。 “救你。” 第34章 34 下坠的瞬间很快, 宁音全身紧绷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失控的紧张感如潮水一般淹没口鼻, 呼吸都快停了。 快坠地的瞬间, 她再度被傅庭渊拖起。 双脚轻飘飘地贴在地面,却无力再支撑, 她浑身软绵绵的,小脸煞白,需要依靠着傅庭渊才能勉力站着。 她发自内心地害怕, 惊恐。 可冰莲花却仍旧没有被她排挤出体外。 明明惊吓程度已经到了峰值。 可眼前的一切, 叫他刚才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剩下来的选项, 就只剩了最后一条—— 放血。 终究还是会和她希望的健健康康事与愿违。 而眼下,比起这项艰难操作, 他更要面临的是她的惊恐推拒。 傅庭渊做好了宁音会奋力推开他的准备,可和预想的似乎有偏差,他的手背感应到温热的液体。 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 数不清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有冰莲花在体内,她的眼泪甚至还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冰,却灼得他手心猛地一烫,那热度仿佛能蹿进心里, 带着心脏猛地一颤。 垂下眼,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弯着唇角,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用手用力地去揉眼睛,试图对他解释:“不,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没想哭的。” 是真的被吓到了,任由她怎么揉,眼泪仍旧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声音颤得发飘,宁音尽力挤出点笑容:“你,你别嫌我怂。” 虽然她是真的怂。 甚至还在心里庆幸还好只是掉眼泪,没有被吓得尿裤子,不然就很不体面,也显得她很弱鸡。 她……她还是很强的。 宁音低着头,她的牛皮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长发没了束缚,任意地散开披散在肩头,她躲在长发后面,企图遮掩掉自己脸上的泪痕。但下一秒,少年的手轻而易举地拨开她自欺欺人的长发。 “仰头。” 宁音当没听到。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死了,泪涕横流的。 她固执地将脸别开,谁知道傅庭渊竟扣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对视。 少年深色的瞳眸里压着几分不安,可当对视上她萦满泪珠的眼,终是他率先败下阵来。 她在后怕,紧张,无助,却没有抵触。 甚至,看向他的眼里仍旧充满光亮。 ——就像刚才一样。 箍住她下巴的手骤然松开,他退后一步:“不怕?” 宁音本来想说不怕。 但她预感到,如果她能说出个不字,傅庭渊该不会再带她体验一遍那样的极限运动,顿时又怂的不行,尖叫着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怕,我怕!我怕死了!你别再带着我飞了!” 傅庭渊想笑。 但又有点笑不出来。 “我是说——你不怕我?” 这回她的反应很干脆:“不怕啊,不怕的。” 宁音仰起脸:“傅庭渊,既然你告诉了我一个小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 她冲着他眨眼:“其实,我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呢!” 每个人都有压在心里的秘密。 有的人无法向浅交之人倾吐,亦或者有的人会永远埋藏在心底。 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就代表了隐私性和无法倾吐。 可傅庭渊却愿意将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她。 她善意地理解为,这是他和她更亲近一步的表现,才会向她透露的小秘密。 所以,她也拿出了自认为同样重量级的秘密,告诉了他。 傅庭渊怔了怔,有些哑然。 喉咙像是被棉花塞着,又痒又堵。 他见过世人对他太多深的恶,也遇到过纯善的人。 只是那些年,纯善之人不常有,恶意却铺天盖地。 他已经有太多年没人和接触,遇到宁音这样的反应,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设想过所有最难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不以为意。 宁音看他愣着,踮起脚,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其实这是一本书嘛,在书里,什么事情发生我都不会奇怪的。所以啊,傅庭渊,你别怕我,我也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 她渐渐褪去被惊吓过的痕迹,再度变得从容起来,笑脸真切,衬得他心愈发显得卑劣。 他心里猛地一跳,涌起来些古怪情绪,撤了结界,一言不发地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 向来平静如水的心内,此刻却乱如麻。 身后,是宁音小跑着跟上来的脚步声。 “欸,你接受不了吗?”她好奇地问。 他抿了下唇:“没有。” 她又问:“那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 没得到他的回应,宁音也没恼,看着他略紧绷的脸,兀自猜测:“其实你被吓到了是不是?” 他的脚步倏的顿住。 “……是。” 确实被吓到了。 不是因为她的秘密,而是这份傻乎乎的天真。 虽然傻,却莫名给人力量和希望。 就好像,只要是被她认可和信任的人,她永远能坚定无条件地相信,永远地站在他这一方。 “都说了不要怕嘛!” 他这样的状态,叫宁音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指着不远处一颗高大的树木:“傅庭渊,你看那边树上有个果子,你能给我拿到吗?” “……” 少年默不作声。 可下一秒,宁音莹白的手心里,就落下了一颗那树上的果子。 宁音顿时喜出望外:“天呐!傅庭渊你真的有超能力啊!” 她原本音调很高,说到超能力三个字时又意识到这并不是好高调宣扬的事儿,于是音调又沉沉地压下来,为了保险,还用一只手捂住嘴。 傅庭渊抿了下唇,心中的阴霾倏然散去。 好像她也有股神奇的力量。 能让那些沉重的压抑的情绪都散去的,超能力。 宁音脚步欢快地走在他身边,满心欢喜地把玩着手里的小果子。 心里止不住地想,难不成,傅庭渊还有点石成金的能力? 亦或者,有穿墙术吗? 其实她更想看看隔空取物什么的…… 他去外地要多久? 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吗? 难怪他一直都不合群,也总是冷冰冰的,要是被同学们知道超能力会被玩坏的吧? 所以他读书是不是不用费脑子啊?对着书本打个响指什么的,是不是就全记住知识啦?! 这也太幸福了吧! 宁音越想越兴奋,直到脑袋上被轻轻敲了一下—— 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砸过来的小果子。 她“嗷”的一声捂住脑袋,四下望去,那颗小果子咕噜噜滚出去半截,看着是未成熟的青黄色,于是初步排除了自然掉落的可能。 傅庭渊双手插兜走在她前面,也恰在此时顿住脚步。 “你想得美。” 虽然她想的那些,他都能做到。 但在人类社会生存,所有事情都太轻易的达成,容易心生厌倦。 他是吸血鬼,不生不死,要面对的还有无穷无尽的漫长岁月。 可显然小姑娘的脑海里的念头仍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啊啊啊傅庭渊竟然还会读心术的吗!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刚才都吓死我了!展现超能力就不能选个正常点的方式吗?有读心术也比那个好吧。” “所以说,傅庭渊是个大傻子!听见了吗?” “傻子傻子大傻子!略略略,听见了吗?” 傅庭渊:“……” 听见了。 蠢货。 宁音在心里默念着傅庭渊的坏话,一边悄悄关注着他的表情。 唔。 神色平淡,看样子好像是听不见的。 很好,他不知道她在心里骂他。 瞬间舒坦了。 两人最终找了家甜品店坐下。 外头天气炎热,宁音皮肤娇嫩,走了一会儿就被街边的甜品店吸引了注意力。 她刚喝完冰奶茶,这会儿又想吃冰激淋。 傅庭渊皱着眉看她点单:“少吃冰的。” 身体里就有个最寒的玩意儿,还总是忍不住要吃冰。 “天气热嘛!” 宁音点了两个冰激淋球,转过来学他板着脸的样子说话:“傅庭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看着像长辈啊。” 说的话都和李嫂一模一样。 傅庭渊没理她,径自找服务员把她点的冰激淋球换成了小蛋糕。 宁音顿时委屈上了:“欸你怎么这样!” 他坐回来,轻描淡写地说:“不是说是好朋友么。听我的话。” “好吧。” 既然是一份好意,她就欣然接受了。 反正换的小蛋糕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 不过原则性问题还是要说清—— “好朋友也不能管太多的。” 他说的话有点呛人:“你以为我想管你?” 要不是她丢了他的书包,弄洒了抑制剂,导致冰莲花入体,快要丢失性命,他也不至于管她这么多。 没良心的小姑娘。 宁音顿时就不高兴了:“那你给我换回冰激淋球。我要吃冰激淋。” “不可能。” 他顿了下,补充道:“你知道我有能力让它变成蛋糕。” “……” 说的也是。 宁音干脆不挣扎了,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傅庭渊你好养生哦。” 大夏天的不吃冰,做人的快乐都没有啦! “行了。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件事。” 一件她听了,也许真的会觉得震惊和不相信的,很沉重的事。 他难得地犹豫,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向她开口,只能一直一直地试图铺垫。 “也许你会很难接受……” “什么事呀?” 宁音倒是很不以为意,总觉得很多小事,傅庭渊总弄得苦大仇深的模样。 就像刚才,明明就是想给她介绍超能力的,可他偏偏就能选中最吓人的方式。 “你的身……” 话刚说了个开头,宁音的手机忽的铃铃铃地响起来。 傅庭渊的话头倏的顿住。 宁音不解地看他:“什么呀?” 他垂下眼,终究失了几分勇气:“你先接电话吧。” “行吧。” 宁音这才伸手去接电话。 是顾采采打来的。 宁音一接起来,就听见那头顾采采焦急的声音—— “音音!你在哪呢?!快回来!庄白梅现在正到处找你呢!说你五分钟内没赶回来,就要记你处分了!” 第35章 35 宁音开的是扩音, 一旁的傅庭渊自然也听见了。 以两人现在离学校的距离,按照常理来想,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但他可以。 顾采采说:“音音, 我和老师说你中暑了, 去买药了。你等会回来记得这样说。” “嗯嗯,谢谢你采采!” 宁音挂了电话, 就拉着傅庭渊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快快快,我们赶紧走,庄老师生气了!” 屋内外完全两个温度。 宁音四下看着街道, 着急地想要拦车。 谁知傅庭渊却拉住她。 “闭眼。” 宁音愣了下, 有点懵, 没反应过来。 傅庭渊解释道:“闭眼。我带你回去。” 宁音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他有超能力! 太好了, 比打车还快! 她当即听话地闭起眼。 她很乖,只要做了承诺,就一定不会破坏。 再睁眼,人已经在学校隔壁的一条小巷里。 傅庭渊松开她:“剩下来的路要自己走。” 其他地方都是摄像头,唯有这个角落隐蔽。 索性这里离学校并不远。 校内, 庄白梅手机上的秒表已经快走到了计时四分半。 宁音仍旧不知所踪。 庄白梅真是快气死了。 考个个还不错的分数,竟然就嚣张成这样! 看样子,宁音肯定赶不回来,她等下一定要重重地罚! 顾采采也不由地捏紧了手机, 在心里为宁音着急。 好在,当秒针快走到五十的时候, 宁音回来了。 “庄老师。” 宁音跑过来,自知理亏,有点脸红。 庄白梅扫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她规定截止时间,就差十秒钟。 “你跑哪去了?” “中暑了,去买了药。” 她把手里的药和诊疗单递过去。 托傅庭渊的福,这些能加以佐证自己话语更真实的“证据”,轻轻松松地就到了她手里。 庄白梅狐疑地接过去看,竟没找出一丝错处,但仍旧有些不信道:“真的?” 宁音不敢看她,小声应:“嗯。” 既然是身体上有状况,庄白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药和单子递还给她:“你下回有情况要记得告诉老师,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出去,走丢了,晕倒了,学校可付不起这个责!” 宁音垂着脑袋站在一边,止不住的脸红。 “嗯。” 她今天做了很多,学校里明令禁止的错误示范。 逃课,还有为了逃避责罚而对老师撒谎。 虽然逃课让她感觉到很新奇好玩,但是如果这样的不遵守纪律会有这么多的影响的话,那她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行吧。你进去吧!” 庄白梅皱着眉,虽然她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宁音,但既然情有可原,便也不再说什么,拿了自己的课件后就走了。 宁音回到班里,顾采采跑过来看她手里的单子,震惊但非常小声道:“我去,这么点时间,你怎么搞到的这些东西啊?难不成你真中暑了啊?” 宁音捂着自己发烫的脸,也无法对着顾采采解释傅庭渊的超能力的事,只好含糊地应了:“嗯。” “那你好好休息,别跑出去了,我去给你打饭。” 宁音想说不用,她可以走的。 可顾采采却把她摁在座位上,一溜烟地跑了。 好朋友的情谊让她感觉到心里很暖。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小的失落和疲累。 她趴在桌上胡思乱想地当儿,傅庭渊也走回班里来了。 见她一副恹恹的模样,少年微微挑了下眉。 怎么回事?回来前不还兴致高涨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他皱起眉,一瞬想到冰莲花,当即敲了敲她的桌子。 小姑娘听到声响,便恹恹地把脑袋转了个面来看他。 他问:“冷?” 宁音摇头。 热还差不多,她一路跑进来的,快被太阳晒死了。 傅庭渊不放心,伸手摸了下她的太阳穴。 温的。 心里稍稍放心下一些。 再看宁音,仍旧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傅庭渊挑了下眉:“你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小姑娘闷闷的声音。 “就感觉自己逃课好像挺不对的。” 虽然庄老师对她凶了点,但刚才说的话也没错。 如果他们刚才没回来,庄老师会去找他们的吧。 她穿书前,一直都处在麻烦别人的境地里。 吃饭要人端到病床前;洗漱也都得在床上进行,她所能进行的一切,都必须得在床上。 为她做这种事情的,要么是好心的护士小姐姐,要么是妈妈。 每每这种时候,她心里总是充满感激和愧疚,还有深深的自责。总是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好起来,希望再也不要做一个麻烦别人的人。 可今天她好像还是做了这种事情。 所以心情怎么都亮堂不起来。 逃课这事儿在傅庭渊眼里完全小之又小。 他莫名想笑,但显然这样的情绪在此刻显得并不合事宜,于是他又抿紧了唇。 虽然他无法共情到她的悲伤,但他有办法让她快乐起来。 他伸手轻点了下她的眉心,将一小部分能量传输给了她。 宁音只觉得眉心一热,“欸”了下:“你干嘛啊?” “开心点。” 他神情淡淡地看她:“知道错了,下回不再犯就是。” 话虽如此啦—— 宁音想说可好难做到哦,但混乱的脑子却因着他这句话而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刚才还沮丧到不行,现在又似乎被他的这句话宽慰到了…… 她竟然真的没再觉得很难过了! 她一瞬就想通了傅庭渊刚才一定对她做了什么,当即兴奋地攥住他的手指,好奇地摆弄着看,小声道:“这也是什么神奇的能力吗?” 傅庭渊也太厉害了吧? 这样的超能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呜呜呜,竟然有点羡慕! 在桌子上目的一切的兔子惊恐极了: “主人,就一节课的时间,你们俩什么时候变这么亲密了?” 刚才他们逃课前,主人不是都对小蠢货掉眼泪都漠不关心的吗?! 现在怎么又是哄小蠢货开心,又是任由小蠢货摸他了!? 这个小插曲顺理成章地被翻过去,到下午,宁音也收了心,认认真真地听课。 但到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时,班长宣布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已经有四组登记完毕了。 也就是说,剩下来未登记报名的八位同学,自动组成第五组。 这其中最有想法的,当属任云清。 她是学校话剧社的副社长,十分看重这次能够上校庆表演的机会,无奈这个年纪的同学都不是很热衷于表现。 任云清为了能让自己的节目计划实现,拉拢了几个无心表演的同学,许诺会给不重要的角色,但也只凑到了五个人。 于是剩下来没报名的宁音、傅庭渊和顾采采,顺理成章地一起被划分到了话剧组里。 剧本是任云清写的。 ——一个关于吸血鬼的故事。 而此时,组内的不重要角色都已经被挑完了。 剩下来的选项就只有:吸血鬼、被虏获的邻国公主,以及骑士。 这三个角色也分别是本剧中的男一号、女一号和男二号。 “所以,有一个人要女扮男装饰演男角。你们俩谁想试试啊?” 其他人都不配合,没有人愿意饰演这三个角色,只能压迫三位被迫组进来的。 任云清试图给两位女生说说这两个男角的亮点:“你们看啊,这个吸血鬼,他虽然孤高冷傲,但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世界的善意……就连把公主虏来,其实也不是他的本意……” 任云清说着,偷偷瞄一眼傅庭渊。 傅庭渊从来都冷漠示人,任云清私心觉得他很适合吸血鬼的这个角色。 可傅庭渊神色平平,并没有表达要演的意思。 反倒是宁音和顾采采都听得眼睛一亮:“这个角色很不错欸!我想演!” 任云清说:“还有骑士,他坚强勇敢,哪怕受尽挫折,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救公主的念头……” 宁音和顾采采又是一阵激动:“这个角色也很好!!我也想演!” “我想演吸血鬼!” “那我演骑士!” 任云清的嘴角抽了抽:“……那不就乱套了吗?!谁来演公主啊?” 宁音和顾采采悠悠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傅庭渊。 “……” 傅庭渊看出她们在想什么,淡声道:“没可能。” 宁音学任云清的样子,试图把公主的优点列给傅庭渊听,还想再争取一下:“你看,公主美丽又大方。” “还有无数的小动物喜欢她,愿意亲近她。” “其实可以做个性转版,你可以演王子?而我是女吸血鬼,采采是来拯救你的女骑士!” 宁音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兴高采烈地转过去问任云清:“组长,你觉得可以吗?” 任云清:“……” 当然不可以! 虽然宁音和顾采采的外形不错,可她在写尊贵的吸血鬼大人可是想的是自己的理想型啊!!! 而且就算她觉得可以,她们让傅庭渊怎么想啊!! “傅庭渊,你怎么看啊?” 任云清原本是想让傅庭渊来做这个拒绝的恶人,谁知道向来冷漠的少年却意外地同意了。 “可以。” 任云清惊了:“可以?!” 傅庭渊看向一旁因着兴奋而脸蛋微红的宁音,淡声应了。 “是。” 既然她想做这个。 那可以。 第36章 36 任云清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她本来以为, 要说服傅庭渊配合要费很大的劲儿,毕竟他从来都低调清冷不合群,更不要提演这种主角类的角色。 可他竟然同意了宁音的提议? “确……确信吗?” 改倒是也能改, 发挥空间也蛮大。 就连顾采采也感觉到一丝惊奇。 没想到傅庭渊竟然会答应这个看似有点天马行空的设想, 更没想到的是,他比想象中的要合群一些。 比起来任云清和顾采采的震惊, 宁音却要欢喜很多。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傅庭渊:“你也觉得这个想法很棒是不是!” 他没说话,给了她个凉凉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宁音倒是适应了傅庭渊的冷淡,甚至在习惯以后还能自我美化的将之理解为鼓励的眼神。 果然傅庭渊就是外冷内热的人呀! 既然要有这样的改动, 下午放学还没法排, 任云清要回去改改本子, 顺着宁音的想法,她有了更好的思路。 宁音放学前得去赵祺办公室做检讨, 虽然她逃课的“事出有因”,但毕竟这不是好的行为,赵祺要求她深刻检讨,因此宁音就没和顾采采一起回去。 等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校园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去, 哪晓得冤家路窄,又碰上秦傲这个衰神。 宁音本来想目不斜视地路过秦傲的,可秦傲却一脚撑在楼梯扶手上,摆明了要拦她的去路, 但又害怕宁音的神力,怕她撞上来, 他又往下退了几格,顿时矮了宁音一大截。 不过秦傲的语气还是很横的。 “欸,装什么没看到啊。” 见到他本来就很晦气了, 宁音的好心情都快跑光了,有点不耐地问他:“什么事。” 躲在宁音书包里的兔子顿感宁音语气不对,可惜它无法动弹,当即向傅庭渊传递影音:“主人,小蠢货好像又遇着傻逼了。” 可惜它在书包里,画面自然是一片漆黑。 但傅庭渊可以听到声音。 他在极火之境,寻求是否有移除冰莲花的方法,一时间赶不回来。 但幸好,兔子身上还保留着一点儿能量,可以帮助到宁音。 实时播放的视频里,秦傲啧了一声,对宁音说:“你哥的那个节目,你就别报名了吧。” 那个能和宁唯洲四手联弹的机会,陶乐也报了名,秦傲看得出来陶乐是真的喜欢宁唯洲,想给她弄到机会。 但转念一想,宁音那个喜欢出风头的性子,再加上如果得知陶乐会报名,宁音肯定会报着打压的心态,暗中操作赢得这个机会的,因此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来警告一下。 宁音真是快被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模样给气乐了。 “凭什么?” “宁唯洲是你哥,你想什么时候和他弹都有的是机会,你就非得挑这种时候来凑热闹?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肯定觉得我和乐乐在一起不舒服,准备暗中报复呢么?” 宁音:“……” 老天爷,如果她有罪,请用法律来制裁她,为什么总是要派秦傲来恶心她? 宁音彻底没了耐心,扯着书包带子往下走:“为什么你那么普通,却总是那么自信?” 秦傲不服,有心要拦她。 可又忌惮着她的神力,他已经在她这儿吃亏过两次了,自然长了教训。 因此她每下一步,他便惊恐地后退两三步,架在扶手上的腿自然而然地也被收了回来,换成了用手拦着,气势顿时落了不少。 “我告诉你宁音,你再怎么用这种言语激我都没有用!你不是说不喜欢我了吗?那你证明给我看啊?既然不喜欢我了,你就别参加这回的竞选呗!你敢么?” “……” 为什么这个时期的秦傲可以这么欠打?他给作者塞了多少钱才能晋升成男主角的? 又是为什么陶乐这个女主为什么进度这么缓慢,到现在都还没有将秦傲给感化到正途上啊? 宁音想了半天,安慰了自己半天,千万不要与傻子论长短,可任凭她怎么给自己顺气,就还是觉得秦傲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傻逼劲儿,终是没忍住,讲出了她能说出来的最难听的话:“你有毛病!” 她伸手推开秦傲想走,可明明只是轻轻地推,可秦傲却软得跟面条一样,被她推得踉跄了两步。 之前宁音还有点惊讶。 现在她倒是习以为常,甚至后知后觉地怀疑,自己的“神力”是不是和傅庭渊有关? 难道他……一直都在暗中保护自己吗? 所以他知道她遇难了? 他就在附近吗?! 宁音好奇地往周围望了望,可周边压根没有傅庭渊的影子。 秦傲被她推怕了,他扶着楼梯把手,腿不自觉地有点抖。 最后丢下一句“你不准报名”后,就灰溜溜地跑了。 宁音本来很不服气,心想着秦傲越不叫我报名,我就越要报名给他看。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和秦傲计较什么。 她又不会弹钢琴,去报名也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更何况,宁唯洲是她哥哥。 她想和宁唯洲弹钢琴,什么时候都可以。 想通后宁音也就不纠结了,可想到刚才的“神力”,也许傅庭渊就在附近呢? “傅庭渊?” 她试探地向周围叫傅庭渊的名字。 可放学后的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傅庭渊借着兔子传过来影像看到她喊他的名字,确认她没有危险后,便把影像关了。 周身满是鲜艳火色,他已经到达了极热之地,想要试着寻找有没有能像他的气息一样,能够抗衡冰莲花的东西。 宁音走到校门口时,却意外发现,往常都在门口等着接送她回家的私家车旁边,站着个帅气的少年。 哪怕已经距离放学有二十分钟了,但还是有晚出校的女生忍不住为他而驻足。 出众样貌的少年,总是要比常人更容易受到关注。 更何况,这还是赫赫有名的宁唯洲呢? 他的气质相较高中生要成熟些,眉宇清隽,又透着几分高傲。 手里拿着个小恐龙玩偶,是音音最喜欢的小恐龙,也不知道她看了会不会喜欢。 宁唯洲站在车边,心里有几分忐忑。 他刚结束完世界巡演,受母校校庆邀约,才得了些空,也准备回来照顾照顾妹妹,听爸妈说,妹妹变懂事了不少,不仅要求解除了和秦傲的婚约,还在这回月考中考了个全年级第100的好成绩。 宁唯洲低头看了下手上的腕表。 距离放学铃响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学校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音音还没有出来。 他难免又有几分紧张起来。 好在很快,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又似乎不那么熟悉。 那个像她妹妹的小姑娘,怎么看着这么乖? 她穿着校服,扎着个马尾辫,看起来干净清爽,姣好的脸蛋微微透着点儿粉,看起来可爱极了! 等到两人离的近了些,宁唯洲诧异出声。 “音音?!” 宁音的脚步顿了一下,大脑里已经快速的做出了认识—— 他是原主的哥哥,宁唯洲。 宁唯洲是宁家开挂一样的存在,年仅20岁,就已经成了世界知名音乐家。 但也正因为此,哥哥也常年不在家,原主作为妹妹,虽然受尽家人宠爱,但内心仍旧极度缺失,对哥哥也有几分怨气,纵然宁唯洲在世人眼中备受推崇,但原主仍旧对他爱搭不理。 可宁音不一样。 她虽然没有太多亲近情绪,但同样的也没有原主的怨气。 因此她还是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礼貌道:“哥哥!” 她这一声甜甜的称呼,叫宁唯洲还挺受宠若惊的。 想起来音音有多久没喊过他哥哥了呢?每次见了他,似乎都是不耐烦的语气词。 看来今天妹妹心情很好! “走,先回家。” 宁唯洲把小恐龙递到宁音手里,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抵着车座上方,以免宁音上车时撞到脑袋。 这样的贴心小动作,还是让宁音心里一暖。 她攥着小恐龙娃娃,笑盈盈地冲宁唯洲笑:“哥哥,我很喜欢!” 宁唯洲愣了下,随即很快淡淡化开温柔笑意:“你要是喜欢,再去挑几个。” 他面上不太动声色,心里却快感动死了。 妹妹真的懂事了好多! 都叫他哥哥了! 还接受了他买的小恐龙! 只要妹妹说个好字,他现在就能把那家玩具店买空! “不用啦!”宁音把小恐龙捧住,“有这个就够了,因为是哥哥送的。”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份爱意是没由来的。 原主娇纵任性自我,竖起了防备盔甲,自虐似的伤害自己,也伤害了家人。 她既然穿过来了,不想原主的重蹈覆辙。 家人何其无辜,他们对她施以爱意,她又怎么忍心将他们的一腔温暖摔在地上。 更何况,她也很向往这样的温暖。 被关心着,也被爱护着。 那份属于家人才能传达着的爱意。 就像……妈妈对她一样。 宁唯洲没想到妹妹有这么大的变化。 转念一想又觉得愧疚。 他这一走,就是近一年,一年内,妹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都不知道,她不再娇纵任性,可又莫名的懂事地让他心疼。 他们宁家最宠爱的小公主,似乎长大了不少。 是因为秦傲吗? 宁唯洲沉吟了一下:“音音,听说你退了婚约,不喜欢秦傲了?” 宁音倒是不诧异哥哥会提起这个,很坦然地点点头,表明态度:“嗯,我现在就想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宁音说的很平静,但没想到宁唯洲反应还挺激烈。 他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激动道:“做得好!音音!” 宁唯洲本来就不喜欢秦傲。 不过仗着家世不错,从小就眼高于顶,摆出一副看不上宁音的模样。 如若不是他妹妹傻,一心栽在秦傲身上,宁唯洲绝对是反对那娃娃亲的第一人。 现在一听婚约解除,而自己的傻妹妹也终于大彻大悟了,顿时高兴极了。 “秦傲那傻逼一点也不配你,退的好!什么时候你有心想要谈恋爱了,哥再给你介绍!” 虽然,宁唯洲私心里认为,谁都配不上自己妹妹。 当然,最配不上的,就是秦傲。 学校里的四手联弹甄选比赛也要如期开始,因此第二天宁唯洲是和宁音一起到的校。 昨天下午,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校内论坛上关于他的帖子更是疯了一样的传。两人一下车,自然也引起目光无数。 彼时秦傲正卖力地踩着自行车,载着陶乐来上学。 从来都有私家车接送的秦大少爷,在上下坡时累得像狗一样。 陶乐把脑袋靠在他的背上,只觉得幸福。 两人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截路时停了车。 这自行车又破又老,是陶乐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秦傲自然不可能骑着这种车到校,他也是要面子的。 今天有钢琴选拔比赛,校内的获胜者不仅可以获得与钢琴家宁唯洲四手联弹的机会,在校庆节目上表演时也同样能获得不菲的奖金。 在她的预知梦里,她不仅获得了机会,也拿到了一等奖,足有一万元的奖金。 可那么多次扑空的现实让现在的陶乐不敢夸大。 她只是捏了捏秦傲的手,郑重道:“秦傲,我一定会努力的!” 秦傲嘴上鼓励着她,但眉宇间仍有几分愁色。 他了解到,宁音确实没有报名四手联弹,也就是说,校内的人确实有机会。 可他不信陶乐能凭实力胜出。 一个在农村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比城里自小学琴的孩子们优秀? 但既然乐乐想要和宁唯洲同台,他作为男朋友,自然也想帮她达成心愿。 比赛开始前,秦傲去了宁唯洲的专属休息室。 本以为,宁唯洲会如往常那般好说话,可宁唯洲听了他的诉求,却只是冷哼一声,向来温柔的眉眼都透着几分煞气。 “秦傲,以前音音喜欢你,我便也对你客气。现在哪怕你们婚约解除,宁家和秦家也还能保持良好合作关系。” “可现在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生来找我,企图用这种不正当的卑劣手段让她选上,算是什么意思?” 秦傲嫌宁唯洲话讲的难听,但想到陶乐喜欢,便硬生生将自己蓬勃的火气给咽了下去。 “哥,这机会对乐乐来说很重要,她很喜欢你,很想和你一起弹钢琴,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宁唯洲听了只想冷笑。 曾经他因桀骜不驯对秦傲觉得不满。 可现在,眼前的少年不仅失了不可一世的锐气,还成了卑劣手段的簇拥者。 幸好,音音已经从这泥潭中抽身。 他的语气冰冷:“秦傲,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没有面子可言。” 之前给他面子,是看在音音的份上。 这样冰冷的回答,叫秦傲气的气血上涌,双拳紧攥,多日来的憋屈在这一刻顷刻爆发。 可他的拳头还没打到宁唯洲身上,就已经被宁唯洲的保镖给架开了。 秦傲气恼:“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保镖们无言箍紧他的手臂,算作回应。 秦傲挣扎无果,被几个人屈辱地压出去。 这一刻,爷爷的话如噩梦一般在耳畔响起—— “离了秦家,你什么也不是。” 那些光环,话语权,被众人吹嘘的荣光。 全是秦家家主们为他撑起来的一片天。 没了这些,他竟什么都不是。 时间尚早,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掀过,很快,比赛正式开始。 除了校内的音乐老师,宁唯洲也会亲自到场,但鉴于怕影响到同学们,校方把宁唯洲安排在了休息室,通过现场的摄像头看清一切。 很快就到陶乐了。 她有几分紧张和忐忑。 预知梦总是不准,陶乐难免有几分担心。 而且,她紧张地看了一眼摄像头。 在那后面,就坐着她的哥哥。 她的……钢琴家哥哥。 很快,前面的同学演示完毕,轮到她了。 陶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越是告诉自己要淡定,就越容易出错。 曲子才刚开始,她就因为紧张而弹错了几个音,顿时心神大乱,手指颤抖着又连跟着几个错音,只叫一边的音乐老师皱起了眉头。 要被刷掉了! 陶乐的脸色一刹间变得惨白。 她为什么要弹错?只要没有弹错,她就可以顺利地见到哥哥了! 越是这样想,手里更是错的没谱。 最终一曲毕,她灰溜溜地下了台。 胡彤雯在她身后,不屑地在心里冷嗤。 就这水平,也好意思来参赛哦?!真是脸大! 胡彤雯已经发挥超常,可还是落选了。 宁唯洲评价她,虽然技巧性很不错,但缺少了感情,听起来干巴巴的。 他最后竟然挑了个不起眼的小哑巴! 虽然技巧上略有不足,但胜在感情充沛。 胡彤雯快要被气死。 可也没辙,最后她不得不灰溜溜地回班来。 彼时所有人都已经组队成功了,唯有被迫组队的话剧社只有九人,她理所应当地要加入话剧社。 只是剧本已经定了,临时再加重要角色也没有可能,任云清分了个佣人角色给她。 胡彤雯当即就有点不高兴。 竟然要她演佣人! “我不演!这不公平!” 任云清说:“这已经很公平了啊!之前选角色的时候,你也没加入啊。” 胡彤雯振振有词:“我那是在准备钢琴比赛!而且你们组就9个人,我要是落选了就是得来你们组的,你为什么选角色的时候不问我?” 任云清被气的肝疼:“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本来就是后到后得。宁音他们三个后面加进来的,也没有很大的挑选权啊!” 胡彤雯把脸一扭,气哼哼道:“我不管!你就是不公平!反正我不演!” 说完就气哼哼地跑了。 她跑就跑了,任云清反而还觉得轻松,爱演不演,他们九个人现在完全是顶配了。 特别是改过的剧本,她可满意了!还指望着能上校庆节目呢! 等到下午放学后,任云清召集了话剧社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排练。 “来,这是我改过的剧本,大家看看。” 任云清特意嘱咐宁音和傅庭渊:“你们是主角,所以戏份多,特别是宁音,你的台词很多,要尽快记熟一点哦!” “还有这个部分,我们今晚主要排这part。” 任云清指向剧本上的一个部分。 宁音垂眼。 本子上,是王子和吸血鬼初遇的场景。 国家已经知晓吸血鬼的存在,任命王子出征讨伐。 王子骁勇,却不敌吸血鬼。 她分明有机会能要他的命,却仍由他的剑刺破左肩。 她带着他回了古堡,以做人质,要求国王停止对古堡的探索,这已经打扰到了她的正常生活。 任云清按照她看过的电视剧回想镜头。 “这里,你们俩要有个对视。” “他的剑刺进她的左肩,王子要感到诧异。就是觉得她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我刺中了,以及她为什么没有伤害我,她明明有一百个理由……” “然后吸血鬼,你要对他笑。因为你本来就不想伤害他,希望能友善地让这位聪明的王子感觉到你没有威胁。” “来,你们俩试试。” 几个饰演配角的同学们坐在排练室的长椅上齐刷刷地看着,都忍不住道:“咱这节目讲不定真能上校庆节目。” “要是上校庆节目那可真是赚到了!听说只要能上,每个组就能拿到一千块的奖励金,够咱们几个搓一顿了!而且还给加学分,每人加五分呢!” 顾采采饰演骑士,这会儿也没想练习的兴致,也坐在一起和他们吃瓜拉郎配:“欸,你们觉得,傅庭渊和我们音音配吗?” 同学A说:“当然配了啊!他们俩长得也太好看了,跟看偶像剧似的。” 同学B也不住点头:“其实我磕宁渊CP的,宁音现在变化好大啊。” 同学C也很难不赞同:“比和秦傲在一起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就跟个疯披一样,现在和傅庭渊在一起了,就跟小仙女似的。” 顾采采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托着腮,眯着眼冲两人看去。 郎才女貌的,确实很登对。 也不知道傅庭渊看着冷冰冰的,会不会对她们音音好啊? 这边吃瓜吃的起劲,那边宁音作为女主角,也确实快被傅庭渊给电到了。 任云清说,校庆的时候,他们不仅要在台上演。 她还会加两块大荧幕,并且找人运镜,争取能将两位的面部特写都给展现到荧幕上,因此希望他们的表演能细致一些。 所以那个刺肩环节,两人就必须得站得很近。 她第一次排话剧,觉得又新奇又好玩,任云清说什么就听什么。 可当排练正式开始,他虚拟的剑刺过来,穿透她的左臂时,他勾唇笑了。 他很少笑。 声音很轻,因为离得近,被她听到了。 宁音懵懵地抬起眼,少年漆黑的眸眼里全是深润的笑意。 傅庭渊也是第一次体验无实物表演,觉得傻。 他心里有几分感慨,这是以前最不可能接受的活动,可现在他成了这部剧的男主演。 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好像他最近总是笑。 这些傻乎乎的东西,总是能带着让他笑起来的魔力。 他陷在自己的深思里,一点也没发现眼前的小姑娘骤然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就连心脏也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 傅庭渊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可她为什么,要脸红啊!!! 宁音又羞又急,想低头掩饰自己红起来的脸颊。 可忽的,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这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因为他心跳加速,你知道这个人有多歹毒吗?他想杀你!” 是谁? 谁在说话? 宁音有点被吓到,脸上的红晕一瞬褪去了不少,她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傅庭渊询问的视线。 “怎么了?” 宁音摇摇头。 是幻觉吗? 周遭没有任何人开口,可她分明听到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继续说着:“我是一朵标记你的冰莲花,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这些话是傅庭渊那个狗东西从来都不敢告诉你的!” 傅庭渊三个字,让宁音的心头突突一跳。 那个突兀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傅庭渊是一只吸血鬼!而你是这个学校里唯一具有吸血鬼不讨厌的纯血体质的人!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想吸你的血!!!” “那一晚的生日宴,还有那回在医院里!他都吸了你的血!哎呦你个大傻子哦!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想吗?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断电?!还有你在医院,怎么可能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第37章 37 伴随着冰莲花喋喋不休的控诉, 宁音的脑中仿佛倏有一道白光闪过。 是啊,细细想来,好像是有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那回秦傲的生日会的停电, 留在她脖颈上的唇瓣触感, 原来都不是假的。 还有在医院…… 她不受控制地想,所以一开始, 她看见傅庭渊脸颊脖颈上异于常人的红…… 他一再的警告要她不要再靠近他…… 顺着这个逻辑往下,一切佐证傅庭渊可能是吸血鬼的事实都变得有迹可循。 “宁音!宁音?!” 剧情台词没有再继续往下走,任云清忍不住好奇地喊道。 宁音回神, 视线漂移, 她感觉到傅庭渊在看她, 可她不敢和他对视,目光飞快地往任云清身上移。 “你怎么了?”任云清问。 “没。”宁音脸色有点白, 她顿了下,又觉心惊,忙补充道:“队长,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啊,今天能先就排到这吗?” 她从进队开始, 就一直很配合。 任云清自然一口答应了:“那行吧,今天就先排配角戏,宁音顾采采傅庭渊你们三个先回吧!” 宁音全身僵硬,顾采采跑上前来探她的额头, “音音,你生病了吗?看起来脸色好差!” “没有。” 宁音想捂住脸。 她能感觉到, 一边的傅庭渊也在看她。 可她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冰莲花说的话,她不信。 除非, 傅庭渊承认。 可她好像还是受到了一点儿影响,在这一刻有点害怕面对他。 冰莲花看出她的逃避,大叫道:“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确认我说的是真是假吗?你就这么点胆子哦!” 宁音很想叫他闭嘴。 她想说自己不信,一点也不信! 可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她的心…… 好像也有些动摇了。 宁音和顾采采走到门口时,她忽的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冰莲花没有再催促她,可她心里的探究欲念似乎也被牵了出来。 她鼓足迟来的勇气,停下了和顾采采一起跨出去的脚步。 “采采,今天你先走吧,我……我还有点事情。” 顾采采有些狐疑的看看傅庭渊,又看看宁音,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 宁音点头:“嗯。” 她这样说,顾采采便先一个人走了。 宁音转过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傅庭渊。 “傅庭渊,我们一起走呗。” 他站得笔直,隐藏去眼中的关心,沉默点头。 身后窗外的晚霞金灿灿一片,他们之间那点儿熟稔的气息,好像又无形之中又散开了点。以至于从教学楼走下去的这一路都很沉默。 傅庭渊明显感觉到宁音有心事。 她不是能藏住秘密的性格,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但她有这样的情绪转变,全在他身边。 他无法判断,是她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单纯的被剧本上的剧情给扰乱了平顺心境。 教学楼下来后是一长段林荫道。 夕阳把学校染成金灿灿的一片,落幕夕阳最是灼人,他的眼中尽是一片的红,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极尽的热。 唯有身边少女身上的纯淡气息,被夏日暖风轻轻吹过来,不断抚平他心口的燥意。 昨天他去了趟极热之地,又耗尽了不少能量。 需要再度汲取她身上的血液,才能继续维持常态。 那些卑劣的念头,顺着热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涌上脑海,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放课后的无人校园,她就在他身边,甚至还有了非常顺理成章的理由。 他在陪着她回家。 他完全可以让这条路没有尽头。 走到她疲累,然后慢慢地睡倒在他的肩头。 他这样想,那边宁音身体里的冰莲花也在做出相应的判断。 “你等着看,傅庭渊肯定在想怎么找机会吸你的血。” 宁音捏在身前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 “不可能。” 她在心里无声地否。 “傅庭渊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她这样信誓旦旦的说,引得冰莲花一阵嗤笑。 “你看他耳根,已经红了。包括后脖颈,也开始有点发红征兆了。他明显快撑不住了。” 宁音感觉自己像被蛊惑。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脸,看向傅庭渊的耳根。 确实红了。 还有后脖颈,看着确实要比平常时候红一些。 他…… 应该很难受吧。 傅庭渊看过来:“怎么?” 宁音被他吓了一跳。 她做贼心虚似的收回目光,无措地看向四周,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就……觉得学校绿化还挺好的,哈哈哈。” 他很配合地弯唇笑一下。 宁音的脸兀自红起来,她不自在地摸了下耳垂。 冰莲花又开始说:“他现在肯定在想什么吸你的血,等会你可以试试装睡,当然,他会真的让你睡着,不过你有我,我能让你看见真相。” “好傻。” 宁音在心里吐槽:“走着路呢睡能睡着啊!” 冰莲花:“你到底要不要知道真相啊!要不是你有天被他吸干了我也跟着玩完,我才不要管你呢!” “……” 宁音的脚步倏的顿住。 她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并且也感到很困惑。 真的可以伪装的那么好吗? 那些傅庭渊对她的小别扭、小关心的亲近,真的都是因为她有纯血,他需要靠近,才伪装出来的吗? 她“哎呦”了一下。 傅庭渊应声转身,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 宁音瘪了瘪嘴,委屈地看他:“崴脚了。疼。” 她娇气的不行:“傅庭渊,你背我。” 他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拙劣演技。 真要演这种戏码,好歹拿脚在地上磕绊下,增加说服力吧。 她倒好,一点诚意都没有。 更何况,她明明知道他的能力。 就算崴脚了疼,他一秒就能让她继续活蹦乱跳。 可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拆穿她的这点儿小伎俩。 而是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径直走上前去。 宁音试图挤出两滴眼泪,但失败了。 她只能继续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平地崴脚这事儿看起来更真实一点,还装模作样地倒抽了两口凉气。 傅庭渊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看到他这么配合,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高兴。 从来都冷冰冰的傅庭渊,才不是什么吸血鬼。 他是被她感动的温暖少年,有着宽阔的脊背和温柔的心。 她笑眯眯地跳上去。 得意忘形到像是生怕对方看不出来脚真的没受伤那样,两只脚还愉快地晃了晃。 傅庭渊两只手托在她的腿下,站起身来。 有点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 宁音的发丝勾在他的颈窝,勾起一阵凉丝丝的痒。 他把这段路又加长了些。 夕阳余晖倾洒下来,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黄澄澄的暖意里。 他迎着风,想起来任云清的剧本上的内容。 莫名的,有几分感触。 不知道走了多久,脖颈处,传来了小姑娘平稳的呼吸声。 在装睡。 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不明白她今天的奇怪动作是想做什么,可却是恰到好处的,给他送来了一波机会。 他选择让她真正的沉入梦境里。 他必须依托她而生。 这样难以启齿的身份。 哪怕任云清想要歌颂吸血鬼本无罪,却也会默认在故事的初期,写尽世人对吸血鬼强大能力的惶恐和不安。 因为那是,足以能让所有人类都叹为观止的力量。 他背着她,一路走到了公园的一处休息椅处。 然后,顿住脚步。 他把宁音轻柔地放在躺椅之上。 陷入了深度睡眠的小姑娘,鼻息微微的重。 她闭着眼,睡颜天真甜美。 感觉到他的松手,还有些不满的微微皱了下眉。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隐隐的有些凉。 傅庭渊皱着眉,看向她的脚踝。 被白色长袜包裹住的脚踝之上,那个冰莲花的幽兰色印记再度若隐若现地透出袜子来。 他黑瞳微深,心下忽的明白似的了然,难怪刚才她装脚崴,要他背。 大概是冰莲花隐约没了抑制,对她的身体有所生效。 傅庭渊很快在两人周身设下结界。 他的能力消耗了许多,这个结界显得很磕碜,只能堪堪包裹住两人。 屏蔽掉了嘈杂的车水马龙声,结界里一片静谧。 他俯下身,唇瓣快贴到宁音的嘴唇时,意外听见了自己短促有力的心跳声。 与此同时,宁音的脚踝处,冰莲花印记清晰透出白色袜子,在结界里分外耀眼。 “快醒来,看看你的好同学,正在对你做什么事呀!” 宁音如惊弓之鸟一般,倏的睁开眼。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彼此呼吸相闻。 他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惊愕和诧然。 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还有一点儿他很久都没有感到过的恐慌感。 宁音不敢置信地出声: “傅庭渊,你是吸血鬼吗?” 虽然她确实按照冰莲花说的做了,可她不信傅庭渊真的会伤她。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心中再难有平静心绪。 迎着她清凌凌的目光,傅庭渊退开,垂下眼,长睫抖动,掩盖住眼瞳中的不安:“是。” 宁音仰着脸,强装镇定地继续问他:“那你……你刚才,是想吸我的血吗?” 他低声应:“……是。” 谎言终被拆穿。 营造的温暖假象如被戳破的泡沫一般啪的炸裂开来。 宁音心尖一颤。 整个人无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浑身的冷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不受控制的,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就跑。 风刮过脸颊,她心乱如麻。 和冰莲花说的一模一样。 傅庭渊真的是吸血鬼。 他……是要吸她的血的。 第38章 38 之前终日躺在病床上, 而母亲常在窗前痛哭时,宁音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 是不是母亲就解脱了。 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里, 她常常会动这样的念头。 生不如死,不如去死。 不想成为最爱的人的负担, 拖垮他们的心智和身体。 可她舍不得啊。 她还没来得及看过这个世界的风景,窗外的世界那样精彩,她好想有一天能站起来, 去看一看。 也许是听见了她的渴望, 老天才给了她这样一份机会。 这份机会真的很难得, 她可以跑也可以跳,被这么多人毫无理由的偏宠着, 享受尽了一切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仍旧有一种身在美梦中的不真实感。 可为什么这么美丽的梦里,她想要一并拉出深渊的傅庭渊,赖以生存下去的方式,是需要吸她的血呢? 以她的生来换取他的生。 她终究没了那份自我感动的伟大劲儿, 变成了不敢面对他的逃兵。 对不起啊。 …… 司机接到宁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了。 小姑娘蹲在马路边,眼眶又红又肿,哭得不能自已。 饶是司机看了也觉得心疼。 宁音小姐从前张扬跋扈, 哪怕被那秦少拒绝了,也总是坚强的抹掉眼泪。 后来不喜欢秦傲了, 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很多,看起来大方又乐观。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宁音小姐如此脆弱。 总归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啊。 司机匆匆跳下车, 把宁音扶回车上:“宁音小姐,你怎么了?” 宁音眼圈通红,很是难过地摇摇头:“没有,王叔。” 她眼神落寞地往跑出来的公园方向望去,夕阳余晖褪去,华灯初上的夜空下,只余散步行人悠哉惬意。 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早已失了踪影。 宁音推开家门时,宁唯洲的琴声也应声而止。 “音音,回来了——怎么哭了?” 宁唯洲皱起眉。 站在门边的小姑娘,眼睛肿得像个兔子,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被欺负了?” 宁唯洲赶忙上前,用力扣起妹妹的脸蛋,关切问道。 宁音憋了一路。 没有人问她还好,一对上哥哥关心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她也是个臭美的小姑娘,但在这一刻还是没忍住放声痛哭,宁音一把扑进哥哥怀里,把丑兮兮的自己遮起来。 “哥。” 宁唯洲轻拍她的背:“怎么了?有事和哥哥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受委屈了?” “没有。” 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没法说出口的秘密,带着不能承受之重,最终化成一道道眼泪。 “就是觉得可惜。” 好可惜啊。 她不仅不能带傅庭渊走出深渊,还亲手将他推的更远。 与此同时,距离千里的寂静古堡里,也传荡着宁音委屈至极的哭声。 傅庭渊垂着眼,脸色淡漠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又长长了一点。 手心血红纹路若影若现,能量将快耗尽,古堡里的佣人们也都回了画里。 勉力维持着的镜像里,是宁音扑倒在她哥哥怀里痛哭的模样。 她看起来好伤心。 得知真相后才知晓真心错付,确实会让人很伤感吧。 早就预感到会有今天。 他不意外。 只是被她用那样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愧疚感,伴随着自厌的情绪一起席卷而来。 他一手抚在胸口,眼神孤寂地望向窗外。 心里莫名的也空荡荡的,像是被剜掉了一块。 唇间一片苦涩,胸间气闷,最终化成一道沉重灼热的叹息。 夏夜的风暖融融的,再吹不进他的心里。 宁音这一晚很早就上了床。 可她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眼泪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淌。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起来,眼睛又干又涩。 一晚的修整,她坐在床前,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意味。 如若不是冰莲花开口,她真的会误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构出来的梦。 “你……好点了吗?” 冰莲花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姑娘,沉寂了一晚,见宁音终于算是平复了些。 宁音皱起眉,她现在对这些超出人类认知外的生物本能的有所抗拒:“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冰莲花轻咳了下:“咳咳咳,说起来你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 宁音:“……什么意思。” 冰莲花说:“你还记得被你丢掉的傅庭渊的书包吗?” 书包? 就是她第一天穿书那天,被原主丢到水池里的傅庭渊的书包吗? 冰莲花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按理来说他们这样的操作没有问题,只不过,我成精了。就在地精把我浓缩成提取液的那一刻!”冰莲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宁音:“……” 所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原主吗? 如若原主不欺负傅庭渊,不将傅庭渊的书包丢进喷水池,抑制剂也不会洒,傅庭渊也还能继续如常的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 宁音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还能提取到抑制剂吗?” “能啊。”冰莲花说:“虽然难了点,但我们冰莲花生生不息!” 宁音顿时长舒一口气,原来傅庭渊不吸血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只听得冰莲花又说:“不过,我标记了你以后,你的血液里也带上了冰莲花液体,那狗东西吸了掺杂冰莲花液体的你的血以后,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来说没有用了。” “……” 宁音那口还没吐出去的气又一口哽在喉头。 所以说,傅庭渊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吸食她的血吗? 宁音下了楼,宁唯洲正坐在桌前吃早餐,闻声抬起眼看她:“音音,好点没?” 哭了一晚,宁音略显憔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哥哥笑笑:“哥哥,已经没事了。” 妹妹有心事倒也很正常,宁唯洲确认宁音的状态是ok的,便也没再探究下去。 “行,赶紧吃早餐,吃完早餐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距离校庆还有一周的时间,宁唯洲需要和那位选上来的同学磨合一阵子,以便于在校庆典礼上拿出亮眼的表现。 宁音下车时,迎面一阵暖风。 却让她莫名地哆嗦了一下。 烈日当头,她竟觉得有点冷。 出乎人意料的是,今天傅庭渊没有来。 他作为学校里的好学生,很少缺课,唯一一次逃课,还是因为她。 宁音觉得沮丧。 她准备了一早上,在车里反复地思考着要如何面对傅庭渊。 忐忑且不安了一早上,最终发现她什么也不用做。 他似乎比她先预感到这一步,所以率先斩断了她和他之间的联系。 宁音的心情一瞬降到谷底,有点提不起劲儿,趴在桌上,随手在草稿本上乱涂乱写一通,心里也跟着草稿本上越来越密集的线一样,纠缠缠绕成一团乱麻。 甚至,愈发觉得心里冰冷一片,引得身上又再度变的冷嗖嗖的。 她又有点想哭了。 冰莲花觉得搞笑:“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只是吸血鬼而已,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宁音没理它。 冰莲花被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忽视,气哼哼的,也没再出声了。 那边,音乐室内。 宁唯洲与女生同坐一张钢琴椅上。 阳光自透明玻璃里洒落进来,音乐室里明亮温暖。 他笑起来,带着如沐春风的亲和力,耐心且柔和:“错了,你看我给你示范一遍。” 女孩叫林芩,看着很是乖巧文静,因着他的叫停,微微仰起脸,有些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 之前她的脸一直被长发遮挡着,叫人不太看得清。 这会儿因着动作而露出来,分明有着一张精致素白的小脸。 她不能说话,只能安静地点点头。 宁唯洲选择她,一是出于对她钢琴技能上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想为她出口气。 没由来的仗义心理,因为他听见那些对她不认可的奚落声—— “小哑巴也想当焦点哦,竟然来面试四手联弹欸。” “真是笑死人了,小哑巴家里特别穷,连钢琴都买不起吧,她怎么可能会弹啊?” “欸你们干嘛嘲笑贫民窟的小公主呢,穷人也有梦想啊你们懂不懂?” 他也因此注意到了那个站在角落里,永远低垂着脑袋的少女。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这是他的第一眼印象。 他在监视器里居高临下地看她弹奏。 看得出来,对钢琴琴键确实不够熟悉,虽然她靠着敏捷的反应,将每个音都弹对了,但从按压的力度就能看出来,她的技巧生涩。 可这一点儿也遮掩不了她琴声中传达出来的浓厚感情。 就这一点,远胜无数技巧流。 琴声在室内流淌,他的指尖像是有魔力。 无数音符在他指下欢快跳动着,渐渐地抚平了林芩心里的不安。 她僵硬绷直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伴随着他的琴声,慢慢地弯起眼。 两人都背对着大门口,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边的陶乐。 听着那醉人琴声,陶乐心如刀绞。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什么哥哥没有像梦里一样选她? 为什么,哥哥又会选择这个小哑巴? 明明,这个小哑巴弹得,还没有她好。 环环的出错,让她对自己的预知梦有了些许的怀疑。 而现在她的情况,也无法再忍受那样一步步慢吞吞的进展了。 秦傲每天的开销很大。 两人没有经济来源,这样过日子很是拮据。 而且他这阵子烟瘾很大,每天晚上都要抽掉一包烟,家里烟雾缭绕,臭烘烘的。 她明白,他那样家庭出身的人,根本不能过习惯苦日子。 而能加速让她回到宁家,同宁家人相认的,也只有宁唯洲了。 “叩叩。” 陶乐敲响了音乐室的门,这一举动,也惊到了室内的两人。 宁唯洲和林芩应声转过身。 见到陶乐,宁唯洲条件反射般地皱起眉。 陶乐站在门口,看向林芩:“我找他有点事,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宁唯洲本来对陶乐印象就很不好,这会儿更是跌到了谷底。 他拉住林芩:“不用回避。” 又看向陶乐:“有什么事。” 陶乐顿时面露难色。 这事儿怎么说也算是个秘密。 虽然林芩是个小哑巴,不能说话,可她还有手可以写字啊! 林芩看出陶乐的犹豫,她微微挣了一下,可手腕却被宁唯洲又握紧几分。 态度很明显,不需要她回避。 可她从来没有和哪个男生这样亲近过。 他扣在她手腕处的掌心微暖,她垂着脸,长发下白皙的耳根微微地泛着红。 她想说没有关系的,她可以去外面等。 可她没法说出口,只能用力地挣扎。 宁唯洲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抓疼了她,又赶紧松手。 林芩用手语告诉宁唯洲,自己会在外面等他们说完。 宁唯洲看不懂手语,不过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毕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他终究没再拦。 等到林芩出去后,他看向陶乐。 “到底有什么事。” 向来好脾气的他,眼中难得的出现了几分烦躁。 陶乐甜甜地喊了声“哥哥。” 在宁唯洲诧异的目光中,她沉声道: “哥哥,其实我也是宁家的女儿,是十三年前,同你们走散的妹妹。” …… 宁音觉得冷。 窗外艳阳高照,她却冻得手脚蜷缩。 教室里的空调送来清爽的凉意,却让她感觉到更深一层的冰冷。 顾采采过来喊她去上体育课。 “音音,走啊。” 宁音冻得上下牙齿打颤:“采采……你有没有多余的外套,我……我好像有点冷。” 她这样说,让班里还没下楼的同学们都瞪大了眼。 “这么热的天气,外面39度的天啊,冷?!” “该不会身体出问题了吧?!” 那边戚小雨本来也要下楼了,听见宁音的求助,忙拿了件自己的校服外套过来。 “音音,你要是不嫌丑的话,先披上试试?” 宁音忙不迭点头:“谢谢你啊,小雨。” 她好冷,只能不断地抱紧自己,以此保留身体温度。 戚小雨和顾采采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试图拥住她,给她一丝温暖。 “这是怎么回事啊?音音,你身上好冰!” “真的好冷……我感觉我像抱住了一块冰块。” 顾采采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宁音仍在哆嗦,眼睛微眯着,感觉自己像是要冬眠的大型动物:“我也不知道啊……” “早上……还好好的呢。” 戚小雨急切道:“这样不行啊音音,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啊!” “要去的。” 对于自己的身体,宁音还是很重视的。 她挣扎着站起来,顾采采和戚小雨一人一边扶着她,艰难地往外走。 “音音,你真的生病了!身上好冰!” 正午最热时分,顾采采和戚小雨都热的出了汗。 唯有宁音,身上冷冰冰的,像一块化不开的冰。 三人刚走到门口,迎面差点撞上个清冷的少年。 顾采采抬头,看见沉默着的傅庭渊。 他的目光落在宁音的脸上,眉头微微地拧在一起。 顾采采说:“傅庭渊,你快让让,音音生病了,我们要送她去医务室!” 宁音冻得有点迷糊了,她费劲地抬起眼,看见了叫她牵挂了一上午的少年。 他的脸上没有很明显的沮丧或者悲伤的情绪,仍旧平淡安静。 黑深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无端叫她心里泛起几丝慌意。 她忙垂下眼,想急急地避开他。 可忽的,左边手臂上一热。 他一掌扣在她的手臂,神色淡淡道:“我送她去。” 顾采采和戚小雨互相对望了一眼,很快就拒绝了:“没事,我们扶她去一样的。” 宁音也皱起眉:“不要你送。” 傅庭渊没放手。 他看见宁音脚踝处的冰莲花印记,已经彻底地亮起了光。 她穿着白色袜子,乍一眼看去,会以为是袜子上的花纹,只有他知道,担心了这么久的冰莲花,终于还是在她身上生效了。 “我来吧。” 他动作轻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轻轻松松地将宁音从顾采采和戚小雨两人的手里拉了过来。 宁音没有反应,一个踉跄,扑进他的怀里。 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上,源源不断的暖意自他的身体里传过来。 她想要抗拒,一手抵在他的腰腹上,可很快,他的的另一手压住了她的身子。 “别逞强。” 简短的三个字,顿时让她本就不坚定的抗拒丢盔弃甲。 她冻了快半个小时,脑袋都快冻迷糊了。 可靠在他身上,竟然意外的,不再感到寒冷。 第39章 39 可这样短暂的温暖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宁音很快又推开了傅庭渊。 “不……不要你管。” 他之前接受她的靠近,就是因为想吸她的血,是吧。 再面对他, 她从心底里萌生出惧意。 往日里觉得的俊朗好看的眉眼, 在这一刻也让她感到从头到脚的冰凉。 她挣开他,走过去挽着顾采采和戚小雨, 几乎是逃一般的跑。 顾采采看出她的不对劲:“音音,你怎么了?傅庭渊欺负你了吗?” “没有。” “可你和他……”戚小雨也觉得好奇。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有情况。 宁音摇摇头, 犹豫着措辞。 “我只是……” 只是, 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她说的磕磕巴巴的, 顾采采以为她冷。 “欸,行了, 你别说话了。咱们赶紧去医务室吧!” 宁音一路奔着,心里有几分感慨。 她极惜命。 可印象中,她来医务室都是为了傅庭渊。 给他买退暑药,陪他看受伤流血的膝盖。 只是简单的一个名词,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却好像在这些付出里,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以至于一想到医务室,她就无可抑制地能想到傅庭渊。 三人快从楼梯上下来时, 冰莲花忽的开口:“你不该去医务室。人类看不出你的毛病。” 这样气定神闲的语气,宁音的脑海里倏的清明了下, 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觉得冷,是因为冰莲花吗? 冰莲花自然能听见她的心声,很快给予了肯定回答。 “是的。你应该想办法, 把我从你身体里弄出来。” 当时为了活命,它标记了她,融入了她的血液之中。 但冰莲花从来都是极寒的花朵,人类根本承受不住。 之前傅庭渊用热血压制它,也给她输气,这才叫她现在才感应出冷意来。 宁音问:“怎么弄?” 冰莲花说:“我也不知道。” 宁音的脚步颓然定在原地。 感受到她松手的顾采采和戚小雨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音音,怎么了?” 宁音觉得疲累。 她这两天接收了太多不属于正常认知范畴的信息,也因此感到了恐慌和无助,现在整个人更是像陷在一个冰窖里。 而那股寒气的始作俑者,正在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你所想要寻求的帮助并没有任何用。至于你想要的解决办法,我也不知道。 “采采,小雨,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谢谢你们。” 顾采采一把拉住她,关切道:“音音,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事情和我们说啊?别憋在心里。” 戚小雨也非常担忧地点点头:“是啊,音音,你怎么了?” 宁音有苦难言,她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无数想解释的话哽在喉头,最终变成了一句低低的叹息:“我真没事。” “骗人!” 要不是宁音哆哆嗦嗦的,顾采采真想拍她一掌。 但现在宁音跟个冷冰冰的瓷娃娃一样,不住地抖啊抖的,顾采采真怕她出点什么毛病。 “不管怎么说,你医务室总要去的吧?身体出问题了要去看,你别逞强!” 别逞强三个字,叫宁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傅庭渊。 她之前似乎也像采采这样,判定傅庭渊的所有不说只是掩藏伤口,她不止一次地认定他以冷漠示人是因为没有人能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 可到这一刻她才惊觉过来,有的时候不说,只是因为难以启齿的话里有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秘密。 她现在的有口难言,是不是就像当时的他一样。 他不停地叫她离他远点。 是她不停地凑上去,不停地告诉他,想了解他,想接近他。 可当最后的真相摆在她眼前,她却难以承受。 宁音笑了下:“我真的没事。就只是……” 她仰起脸,一眼就看见自楼梯上方走下来的傅庭渊。 他逆着光,睫毛微垂着,漆黑的眼瞳里仍如往常一般淡漠,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假笑顿时尴尬地浮在脸上,本能地想逃,但双脚却跟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心脏说不上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而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傅庭渊率先收回目光。 他双手插兜,径自从楼梯上走下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一眼都没有看她。 就像当时,他们毫无交集一样。 窗前树影斑驳,盛夏灿阳洒落一地,宁音如坠冰窟。 偏冰莲花还在雪上加霜:“你看,他吸血鬼的真面目就这样暴露出来了!你以后离他远点!” 她心里比身上还凉,默默否定道:不用的。 轮不到她离他远点,傅庭渊已经自动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深的隔阂。 ——一如她刚才向他表达出来的希望那样。 - 傅庭渊走下楼时,陶乐恰巧脸色难看地从音乐教室那边走回来。 她讲出事实,被宁唯洲羞辱了一顿。 虽然她的哥哥是个很绅士的,字字句句都没有带着侮辱性词汇,可她却明确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偏见。 是因为宁音吗? 宁音……经常和他讲起他? 那宁音又对着哥哥抹黑了多少?! 她心里慌张,走回来时六神无主,差点撞上傅庭渊。 如若不是傅庭渊率先避开,她将会一头撞在他身上。 “啊,对不起!” 目光落在少年的大长腿上,陶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快撞到他了。 她抬起眼,恍惚间想起来他好像是傅庭渊。 ——秦傲最讨厌的死对头,现在和宁音倒是走得很近。 可她现在心里乱成一锅粥,没有功夫去想其他的,道歉完又再度恢复了失魂落魄的模样,缓缓地走上楼。 傅庭渊却立在原地,俊秀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刚才,他在这个女生身上,闻到了纯血的香气。 宁音,竟不再是他单一的血液来源。 宁音回到班里后就趴下了。 她像个要冬眠的动物一样,身体紧紧地蜷缩着。 冰莲花在给她鼓劲:“你别丧气啊!去找找办法!” 可她实在不想动了,身体像灌铅一样沉重,她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就睡一会儿。” 宁音迷迷糊糊地应。 就睡一会,她真的好累。 极度的冷,让她的身体出现了应急反应,现在就只想睡觉。 她在心里不住地给自己催眠。 睡一觉。 也许醒来,这一切都是梦。 她身体里根本没有冰莲花,傅庭渊也不是吸血鬼。 她陷在这个梦里面,实在太久了。 …… 傅庭渊走回来时,全班人都在午休。 少年少女们睡得安然,唯有宁音紧紧皱着眉头。 她白皙的脸被冻得苍白,粉色的唇也变成了紫色,身子不住地发抖。 他走过去,轻触了下她的额头。 冰。 像一道电流,顺着他的指尖,一瞬蹿遍四肢百骸。 哪怕现在他浑身是热,也着实被这冰冷给冻了一下。 她的发冷情况很严重。 怔愣的瞬间,宁音跟个小猫似的,往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他之间的热,和她身上的冰中和,让她发出满足的呢喃声。 傅庭渊正想收手,宁音一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眼睛仍旧闭着,却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在茫茫溪流中抱住了一块浮木。 “别拿走。” 小姑娘娇滴滴地撒娇:“我好冷。” 她把脸往他的掌心贴了贴,无意识地呢喃:“这样好舒服。” 她这样喃喃着,很快引得熟睡的同学困倦地翻了个面。 傅庭渊抿着唇,在难以抉择的困难选项中,终是在两人周身设下了个结界。 “不冷了。” 他俯下身,贴上她的唇,给她渡气。 不管怎么样,他无法对她的情况坐视不理。 至于被讨厌,被厌恶,被害怕躲避,那也等她恢复了再说。 至少,她是健康的、活奔乱跳的躲他。 这是最后一次互换。 他吻的很用力。 很快,她娇嫩的唇被他破开了一个口子,他再度品尝到鲜血的甜美,双臂微微颤抖地撑在桌前,将她牢牢地锁在了怀里。 宁音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变得温暖起来。 她的眼皮好重好重,任凭她怎么抬眼,沉重的眼皮仍旧只窄窄地开了一条缝。 她隐约看见傅庭渊模糊的身影,在一片白光中带着几分柔和。 是幻觉吗? “傅庭渊。” 她低声喊他,可没有任何回应。 少年的漆黑眼瞳,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冷漠。 他的喉结滚动,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血渍,看起来多了几分性感妖冶。 是她的血。 亦承载着两人多日来搭建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宁音被动地承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如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 她冰冷僵硬的肢体渐渐恢复了往日生机,空白的大脑也渐渐地变得清明。 眼前的那层白蒙蒙的迷雾渐渐散去。 她看清了他的脸。 是傅庭渊。 少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浅浅的青灰色,仍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在给她输送热气,同时,也从她身上汲取血液。 过了好一会儿,宁音才有力气张口。 “傅庭渊……你在吸我的血吗?” 她的眼中怯怯的,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惊恐。 他其实没怎么听清楚她说的话,只是单纯的感应到了她的张嘴,便停下了动作。 宁音的唇有点疼,好像有点肿了。 他刚刚,肯定很用力。 她的眼眶一下红了:“我……我会死吗?” 好像她永远都在和死亡做斗争。 那个词总觉得离她很远,又无时无刻都离她很近。 她的身上不再冰冷了,可被他吸过血的唇,又肿又痛。 好悲惨啊。 不被冻死,也被他吸血吸死,就不能给她写个正常老死的结局吗? 傅庭渊没预料到她一秒红了眼,从来淡漠清冷的少年,也有了几分无措。 他擦掉她掉下来的眼泪,安慰道:“别哭,不会死的。” 宁音委屈控诉:“可你在吸我的血!还好痛!” 他的喉结滚了滚,终究没解释是在救她。 宁音见他不说话,当他是默认了。 又忍不住委委屈屈道:“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的,你让我养几天再给你吸好不好?” 要是他放过她,她就回家收拾行李逃。 他一秒感知到她心中所想,唇角的苦笑带着几分悲凉。 “不用逃。” 她惊恐地睁大眼,捂住嘴:“你听得到?” 他垂着眼,替她擦去唇角鲜艳的血迹。 “不用逃,我会离开。”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回答,像是早已做好了决定。 宁音又有几分不忍:“那……那也不至于嘛。” 傅庭渊不再看她。 他会走,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你想将冰莲花取出来吗?” 可以吗? 宁音的眼睛倏的亮起来:“想!” 冰莲花在她身体里,快冻死她了! 傅庭渊沉默了一下,语气一如既往的凉。 “要放血。” 视线里,是小少女听到他的回答后惊恐瞪大的双眼。 “放……放血?!” 第40章 40 宁音无法想象, 他说的放血是什么意思。 可在她一向的认知里,失血过多,就是会死掉的。 傅庭渊到底有没有害她的心她无从判断, 她只是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黑漆漆的瞳仁, 身体就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甚至,不敢多想。 害怕他听见她想的内容, 只能拼命地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了。 可怎么可能控制的住呢?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的脑子里就浮现更多逃跑的念头。 宁音不受控制的站起来。 她轻而易举地冲破了他的微弱结界, 那层透明的光雾在两人周身碎散后, 变成了零星的璀璨光影。 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脚步不自觉地跟了一瞬,又迅速地停在原地。 宁音跑出去难免有所响动, 有些没睡着的同学皱着眉抬起脸来,寻声望向这处,却见从来无悲无喜的傅庭渊的眼中,竟有着一丝难言的颓然。 他们吵架了吗? 奇怪啊。 之前都是宁音死皮赖脸地缠着傅庭渊,怎么现在, 两人的态度好像变了个样? 宁音还是逃课了。 她之前反思自己这样做实在太过添麻烦,但现在这一刻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傅庭渊。 好难过啊。 每一次她鼓起勇气,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就能从他那里, 得到更难以接受的爆炸消息。 但为了让老师们放心,宁音还是向哥哥求助了, 她只说自己难过,想要回家休息,不是多完美的理由, 但宁唯洲风风火火地就替她请了假。 两人一起坐上回程的车。 宁唯洲伸手探她的脑袋,关切道:“音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宁音摇头,可身体却止不住的抖。 她的眼中盈满泪光,宁唯洲第一次掰正了她的身子,要求她说出难过。 “音音,告诉哥哥,你受欺负了?是秦傲吗?” 这个猜测一冒头,宁唯洲的双拳就紧握了起来,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宁音继续摇头,眼泪簌簌地掉:“不是。” 宁唯洲思忖了半刻,在心里惊了下。 难道是陶乐? 陶乐也找到音音说了那种话吗? 宁唯洲抑制不住对陶乐的讨厌。 虽然两人在此之前并无交流,但一想到陶乐的弹奏并不出色,秦傲却为了陶乐来找他拜托开后门…… “是陶乐吗?陶乐和你说了什么?” 宁唯洲伸手,将宁音脸上的泪痕擦去,柔声哄道:“音音不要难过,如果你不愿意,哥哥不会让她进我们家的门的,好吗?” 宁唯洲设身处地地为宁音想,宁音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有着刁蛮霸道的性子,突如其来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还是抢走了她喜欢男生的妹妹,确实会接受不了的。 且不说陶乐是否会是他们宁家走丢的小女儿。 只要音音说不要,他就有办法将陶乐拒之门外。 虽然外界给了他诸多赞扬,但在这一刻,他也只是一个自私的,爱护妹妹的哥哥。 他可以给陶乐所有宁家人的优待,但为了音音,他也会出手阻止家人将陶乐认回来。 只要音音开心,别像现在这样,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陶乐?” 关陶乐什么事啊? 宁音眨了下眼,泪水止住。 她的瞳色浅淡,被泪水洗涤过,更显出几分澄澈来,这会儿眼眸里全是疑惑,看的宁唯洲稍稍放下心来一些。 看来不是陶乐。 随即他的眉头又再度紧紧的蹙起。 不是秦傲,不是陶乐。 那会是谁?! 拖陶乐的福,宁音的注意力很快从傅庭渊那转移了过来。 她看向宁唯洲,好奇道:“哥哥,陶乐来找你啦!” 宁唯洲神色一紧,不太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没有。” “有啊。” 宁音提醒他:“你刚才说不会让她进我们家的门的。” 见躲不过去,宁唯洲也没再顾左右而言他了,他郑重其事地冲她保证:“是的,音音,哥哥绝对不会让她……” 可宁音却一反常态地打断了他。 “不要。” “嗯?” “哥哥,陶乐是宁家的孩子,她应该被认回来的。” 宁音虽然对陶乐没有太高的喜爱值,但她不想重蹈原主的覆辙,毕竟女主之力大过天,更何况,她也没有资格去阻拦陶乐回家。 她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叫宁唯洲又是欣慰,又觉得有点想笑:“你怎么就认定她是我们的妹妹?亲子鉴定都没做。说不定是这人胡诌出来的。” 他对陶乐的印象实在不太好。 一想到陶乐会是亲妹妹的可能性,他心里就不太舒服。 音音之前虽然被宁家养的娇纵,但从来都是敢作敢当的性子,陶乐的做法,让他着实不喜。 宁唯洲这样说也对,宁音没再多解释,她主动靠过去,抱了宁唯洲一下:“没关系的,哥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抵触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 原主真的很幸福了。 可原主不懂,硬生生的,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这样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哥哥,都能被原主作到后期只宠着陶乐。 她不觊觎陶乐的女主光环。 可她第一次贪心的,想要把握住哥哥,不介意哥哥以后会更喜欢陶乐,可至少,不想让哥哥讨厌她。 她这样乖巧,让宁唯洲的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宁唯洲轻轻拍了下宁音的背:“行了。那你能和我说说,刚才为什么哭吗?” 宁音不是很矫情的性子,她也不想哥哥为她担心,于是谎话扯得半真半假:“就是被我们话剧表演的台本给虐哭了。” 宁唯洲挑了下眉,显然不信。 “真的?” 宁音红着脸撒谎:“真的。” 她正好也有疑虑,于是把本子的内容讲给他听。 宁唯洲笑:“女吸血鬼?这个设定蛮新鲜的。” 宁音讲述完,犹犹豫豫地问上一句:“你说,王子该逃吗?那……可是吸血鬼啊。” 她说到吸血鬼三个字,声音都变了形,可胸腔里除了惊恐,还浮现出几分唾弃自我的嫌弃。 宁唯洲听得很认真。 所以在她形容完之后,他陷入了沉思。 宁音等在一旁,嗓子口像是被棉花堵住,既忐忑又不安,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开始抠指甲。 宁唯洲沉吟了片刻:“不该逃的。” 他坚定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迎上了她心底那个,小小的,微弱的声音,混在一起,在她心中不住地回荡。 宁音抬起眼,下意识地问:“为……为什么?!” 为什么,不该逃? 明明,是那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是如病魔一般时刻威胁着她的生命的存在,为什么,不该逃的?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宁唯洲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没有为什么,不说实话的人得不到解释。” 他说完便扭头看向车外,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看来,音音是真的是被这个故事给虐到了。 没有受伤就好。 宁音揉着脑袋,在心里不住地吐槽:她真的说实话了啊,哥哥真笨,哼。 但被宁唯洲这样一打岔,她心里的阴霾似乎正在渐渐的散去。 是啊,为什么要逃呢? 只是,要放血,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怕疼,也怕死,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 难道,就没有办法,和冰莲花和平共处吗? 第41章 41 这个问题, 冰莲花也回答不上来。 他唯一能知道的是:“如果你再不把我取出来,你会被冻死。” 当然,他也会生不如死。 傅庭渊刚才吸血的时候, 顺带也将极热的气息渡了过来。 两种温度的互相交融, 让宁音不再感到寒冷。可对于冰莲花来说,吸血鬼的肮脏的、热灼灼的气息, 会让他非常难受。 “你还有三天时间。” 冰莲花对宁音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后,你不把我取出来,你还是会被冻死的。” 除非…… 除非傅庭渊愿意以灼血和灼热的气息, 持续不断的压制他。 但这种话说出来, 对他有什么好处? 傅庭渊的气息和血让他都快痛苦死啦! 宁音听完他的话, 直接懵了。 为什么…… 她这么难啊。 刚逃开傅庭渊,又被冰莲花告知到, 自己会被冻死。 “可是,我想活着。” 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快快乐乐的活着。 “为什么……这么难啊。” 傅庭渊原本微微弯着的脊背,他看着幻境里的宁音,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浅浅的鼻音,刚刚哭过的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儿氤氲的水汽。 他在她的悲伤情绪中, 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午后的烈日自窗棂一角照进教室内,光影亮堂堂地落在课桌上, 闪得耀人眼眸。 傅庭渊想起来她在奶茶店里写的纸条。 ——希望身体健健康康。 可现在,她卑微的小愿望变成了“我想活着。” 那一声轻轻的低叹,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 他沉默地关掉了幻境, 可小姑娘哭红的眼却深深地映在了眼眸里。 宁唯洲第二天领着陶乐去做了血缘鉴定,在拿到鉴定结果前,他并不准备通知宁家父母。 陶乐是宁家多年前走失的小女儿的消息也在校园里不胫而走,轰动了全校的人,震惊的,吃瓜的,还有更多的是羡慕的。 一到下课时间,所有人的议论中心都锁在了陶乐的身上,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地冲着宁音的方向瞟,想看看她面对这种消息是什么样的表情。 宁音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做题目,好似当这些人不存在。 傅庭渊也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从来都是话不多的人,坐在她身边时不开口说话的话,安静的像是窗口掠过的一阵风。 早上时候,是她先来的,拿着英语书早读,见到傅庭渊进来的时候,宁音下意识地坐端正了一些。 她试图像往常一样,同他说早上好。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不该逃。 傅庭渊,没有害她的心的。 可说出口的声音很涩,她的眼神不自觉地躲避过他的注视,用高高的书本遮挡住自己略显不自在的面容,抬高音量大声朗读起了课文。 她感觉到傅庭渊的注视。 少年的眉眼轮廓深邃,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很有存在感。 他在看她,嘴唇好似动了下,又好似只是她的幻觉,她头皮发麻,心里乱糟糟的,书本上的字儿一个也看不进去,张口闭口念的,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她刻意忽略掉他落在她身上的灼热视线,余光却眼观六路,在他有所动作时又迅速地装出一副忙碌的模样,拿着习题册跑出班去,又或者故作姿态地皱起眉头,视线紧锁着题目。 她越是想粉饰太平,心里就越不平静。 傅庭渊看着她故作忙碌的模样,红透的耳根,耳边又似浮起昨天的那一声叹气。 他终是收回视线,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题。 他们之间的气氛,像结了一层霜,又似冻起一层冰。 宁音尽力想让自己的心绪回归到题目上,可不知怎么的,一道题的演算在草稿本上写了又划,总是算不对正确答案。 心里烦乱。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傅庭渊,现下她最应该思考的,是要怎么把冰莲花从自己的身体里取出来,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因此,大半个早上,班里议论了半天的陶乐将被认回宁家的大新闻,她跟耳朵上挂了屏蔽器似的,一点儿也没听着。 但毕竟她刻意装出来的忙碌还是引起了几个同学的注意,都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感觉宁音今天有点反常。” “所以她看起来不在乎,心里还是挺介意的吧。” “废话,忽然多个妹妹,这妹妹还是抢了自己心上人的妹妹,能不介意吗?” 顾采采在后座都听了好几句,当即怒的踹那些人凳子:“这么有发言欲望要不要请你到讲台上去说?” 那几人顿时像过街老鼠一样闭嘴不语,眼神带几分怨怼地看了宁音一眼。 陶清悦作为陶乐半个姐姐,听到这爆炸消息后都快酸死了,见宁音稳如泰山,连个眼光都没分给其他人,都顾不得之前交情和宁音不好,跑过来怂恿宁音:“你不生气吗?陶乐可是我们家放在乡下养的,现在又要成为你的妹妹,又和秦傲在一起,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吗?” 宁音本来就心浮气躁,只有三天生命的事儿一直盘旋在她的心中,叫她始终静不下心来。这会儿听见陶清悦那尖酸的语气,不断怂恿着她应该去对着陶乐作恶,宁音心里的小火苗蹭一下冒起来,“啪”地将笔摔在桌上,抬起眼来看陶清悦:“关我什么事?” 这摔笔的动作惊得周围的人都往她这儿看。 她以前刁蛮霸道,倒是经常做这种事儿,班里人习以为常。但宁音最近的变化很大,像个元气满满的小甜妹,脾气很好,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发火了。 就连一旁的傅庭渊都停下了书写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分来一眼目光。 宁音略带火气的反问倒是一下把陶清悦给问的愣了一下。 怎么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呢? “你不怕,陶乐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吗?” 宁音冷笑。 按照这个逻辑,原主的行为,还真有几分众望所归。 可那些原主身上的家庭附加值——家庭背景、秦傲的婚约,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只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能每天像现在这样,沐浴在阳光下。 可连这也是奢望。 这时候,还在乎什么陶乐,什么被抢走的一切呢? 傅庭渊读到她的心思,瞳孔微缩。 虽然他不懂原主二字的含义,但他记得她曾同他说过的那个秘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有着执着的,有着对健康的渴望。 陶清悦见宁音木讷讷的,八成是等不到自己想要听的答案了,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地跑回座位,忍不住生气。 真是错看宁音了! 明明以前那么横,现在陶乐都快骑到她脖子上来了,宁音竟然屁也不敢放一个。 她要是宁音,一定趁现在想尽一切办法把陶乐赶出家门去。 哼,既然宁音不行动,就等着看陶乐压得死死的吧! 宁音的反常举动吓走了陶清悦,倒是把顾采采吸引了过来。 顾采采原本就觉得那群嘴碎八卦的人烦,这会儿见宁音浑不在意的态度,终是没坐住,也确实觉得宁音今天有点反常,跑过来关心道:“音音,你怎么样?今天还觉得冷吗?” 宁音放下笔,目光下意识地往傅庭渊那边瞟,又迅速地克制地收回来,小声道:“不冷了。” 说来也奇怪。 昨天被傅庭渊吸血以后,她再没感觉到冷了。 顾采采惊了:“咦?那昨天是怎么回事啊?你去医院里看了没有啊?” 这事儿宁音没法解释,她胡诌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话题无可避免地聊到陶乐,顾采采问:“陶乐的事情,你真的没往心里去?” 顾采采了解宁音,宁音之前看起来横行霸道,其实心里比什么都脆弱。 她可以不喜欢秦傲了,也可以不在乎陶乐,但一定会芥蒂陶乐被认回宁家。 将心比心,顾采采觉得这事儿放自己身上,也会觉得很憋闷生气。 “你要是不高兴,就来我家住几天。” “没有不高兴。”宁音同顾采采解释:“陶乐本来就应该被认回来的。这是她的家呀。” 就像她渴望着拥有健康的体魄一样,陶乐也一定很想同自己的家人重逢吧。 她说的这样坦荡,叫顾采采又惊了下。 “可……” 你真的能接受吗? 但宁音都表示自己心无芥蒂,再问下去不是还显得顾采采小心眼了。 顾采采揉揉她的脸:“你不介意就好。我还以为……” 宁音笑着问:“还以为什么?” 以为她会和原主一样愤怒和歇斯底里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撒泼打滚苦恼的孩子可以得到糖吃,但仅仅是因为,有人疼惜她,不愿见她的眼泪。 可如若恃宠而骄,以为这样就可以多得到一些关注,却在无形中已经失去了爱护她的人的爱怜。 她不是原主,自然不在乎陶乐的回家。 在有可能只剩下三天生命面前,什么嫉妒悲伤都成了浮云。 “没什么。” 顾采采笑笑,由衷道:“音音,你真的变了好多。” 脾气比以前软,心里却比以前坚定太多。 顾采采的笑容也明媚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顾采采回了自己座位后,宁音再度低头写作业。 可身边那股熟悉的,灼热的,难以忽视的目光,又再度落到了她的身上。 什么嘛。 傅庭渊怎么又在看她啊? 傅庭渊长久地注视着宁音,很多话哽在喉头,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想告诉她,不会死。 还有一种,让她摆脱冰莲花的办法。 ——她会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像她期待的那样。 第42章 42 下午放学后, 大家照常留下来排练话剧。 因着昨天女主演的落跑,今天的排练任务加重了些。 任云清虽然对昨天宁音的消失颇有微词,但看在她今天状态不错的份上, 并没有表达苛责。 “来吧, 后天就要筛选了。我们抓紧排完以后你们俩演一遍。咱们这个节目能不能行就看你们俩了!求求你们好好演啊!我真想上校庆呢!” 宁音点点头,转过身来时目光无意擦过傅庭渊, 又迅速地低下头,佯装捏着稿纸记词。 怎么还是这么没用啊! 她在心里低声骂自己。 一天了。 她看见傅庭渊,还是会格外的不自然。 如若不是任云清将他们聚在一起, 这刻她怕是早就逃也似地奔出去了。 也好, 这是个机会, 让她有机会可以消除对他的抵触。 傅庭渊站在一边,看她捏着剧本魂不守舍的模样, 终是开了口:“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风吹进窗棂,将压在讲台上的剧本稿纸哗啦啦地吹出声响,他熟悉的淡漠的声音,如之前没发生这些糟心事情时一样的语气。 宁音心尖颤了下,鼓起勇气抬起眼看他, 纠正道:“词我早就背熟了!” 他猛地顷身过来,抽走了她手中的话剧本,吓得她心跳都跳快了两拍,傅庭渊却仍旧是那股云淡风轻的淡然调调:“那开始吧。” 宁音全身仿佛石化, 偏他们接下来要演的剧情,是吸血鬼强迫着王子看她。 少年的目光如往常一般温润柔和, 他的瞳眸颜色很深,她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 下巴。 ……真正的, 吸血鬼的下巴。 宁音连手指都在颤抖。 角色倒转,她哆哆嗦嗦地念台词:“你……不……怕……我?” 回应她的,是王子坚定愤怒的眼神。 “不怕。” 他黑漆漆的瞳孔望着她,声音坚定,有那么一瞬间,宁音觉得,其实她才是战俘。 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忘词了,宁音尴尬大退开一步,略带抱歉的看向任云清:“对不起……” 她这会儿更加不敢看傅庭渊了。 “没事,再来就行了!” 任云清其实对宁音和傅庭渊的出演是很满意的。 他们俩关系好,演起来也自然,虽然傅庭渊的王子少了几分惧意,但毕竟人家傅大佬本身气质就那样,倒也瑕不掩瑜。 更何况俊男靓女站在一起,简直不要太般配。 只是…… 怎么今天这俩人的搭戏…… 她皱起眉,转过脸去问身边的顾采采和一众人:“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俩今天挺奇怪的?” “是奇怪。”顾采采皱着眉:“前几天我就觉得不对,音音和傅庭渊肯定有问题,难道吵架了?” 但看这模样,也不像。 说像是吵架,倒更不如说,是宁音被傅庭渊压制了。 其他之前磕生磕死的同学也都纷纷附和道:“我本来以为等了两天会有糖的,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刀啊呜呜呜心碎了。” 任云清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马上就要参加甄选了,他们俩怎么这个时候闹脾气啊!” 要是她这精心写的本子没能被选上,那岂不是白用功一场了? 但她憋气归憋气,到底没好意思吐槽傅庭渊和宁音。 毕竟话剧组一开始连人都凑不齐,宁音和傅庭渊的加入,以及两人并不让人出戏的排演,无疑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燃起了想要去搏一搏的希望。 唉。 任云清托着腮,惆怅地又叹了一口气。 今晚的排练着实有几分不顺畅。 在宁音第十次进不了状态的时间点,任云清终究疲惫的喊了声“暂停”。 “要不今天就排到这里吧!” 她揉了揉眉心,直觉大势已去,就这样的水平还想选上校庆节目怕是痴人说梦,疲累的一拽书包,出门就走,几个话剧爱好者紧随其后地跑出去安慰。 几个没所谓的同学也都嘻嘻哈哈的走了,留下顾采采一脸焦灼地等着宁音。 没人苛责宁音,但看到大家这样的反馈,宁音还是很不好受。 有傅庭渊在,顾采采没好意思开口问宁音,只连声催她:“音音,快走了!” 宁音看傅庭渊一眼,忙扯过书包跟顾采采溜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排练室里,就只剩傅庭渊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他以前也这样。 不够合群,被众人丢下,孑然一人。 永远陪伴着他的,是那把黑伞。 但到如今,黑伞早已被闲置在教室内的课桌最底下。他的眼睛被夕阳金灿灿的光刺的有点疼,皮肤也感觉到一丝被日头灼伤的针扎般的刺痛感。 但所有的,都比不及刚才来不及说出口的解决办法,以及她逃也似奔出去的身影,让他在这一片空寂里,有几分莫名的无所适从。 她仍是…… 怕他。 宁音和顾采采一起往下走,避无可避的,顾采采提起这个问题:“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音音,我觉得你好像……” “在害怕傅庭渊。” 这六个字自顾采采嘴里说出来,如此明晰,宁音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很明显吗?” 顾采采点头:“他欺负你了吗?” 宁音本能地摇了下头,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应该点头。 算是吧。 傅庭渊,趁她不注意,偷偷吸她血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采采费解的不行:“他没欺负你,你怕他做什么?” 宁音不知道怎么答,只是否认:“没有啦,就是……” 她红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是……” “就是……” “欸我说不出上来。” 顾采采忽的眼睛一亮:“你该不会……” 喜欢傅庭渊吧?! 宁音:“嗯嗯?” 顾采采一脸兴奋:“是我想的那样吗?” 哪样? 宁音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挽紧了顾采采的手臂:“你想的哪样?!” “就那个啊!” 她这样的反应,更叫顾采采心里确定了几分,激动道:“音音,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宁音懵了。 采采这么聪明的吗? 这都被猜到了?! 她犹犹豫豫地解释:“没有啦,我自己发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顾采采忙安慰道:“害,也能理解嘛。没事,你现在告诉我就好啦!” 毕竟音音之前被秦傲伤害过,受过伤的女孩子,总归是要脆弱一点点的啦。 宁音听了倍感感动:“采采你能理解我啊!那你说我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他啊……是不是,不该逃?” 她的心声,包括哥哥说的,都是不该逃。 她也不想逃的。 只是,求生的欲望,让她有点点克制不住。 如果是采采…… 采采会怎么做呢? “逃什么啊!音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啦?!”顾采采心里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鼓,天呐!她磕的CP要成真了吗?!音音和傅庭渊锁死好吗?! “去吧!我支持你!” “傅庭渊总比秦傲要好多了!” 宁音:“……啊?” 关秦傲什么事? 不过,采采说的对,傅庭渊确实比秦傲要好多了。 她确实不该逃避的他的吧。 “爱要勇敢说出来!音音别怕!秦傲会伤害你,但傅庭渊一定不会的!” 刚才两人排练的时候,他刚才看音音的目光,就很有戏啊! 宁音愈发听不懂了:“爱?” 两人说话间走到教学楼楼下,正好撞见教导主任走进来,突兀地伸手拦了顾采采一下,“同学,你校牌呢!” “有的有的,我戴起来。” 话题一秒被打断,顾采采着急忙慌地打开书包摸校牌戴上,又想再续上刚才的话题时,忽的一怔,小声道:“音音你看!陶乐!” 宁音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的洗手间内,陶乐正被四个女生围着推搡,很快就摔在了地上。 她们将一盆盆冷水向她泼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出最恶毒的辱骂:“陶乐,你就是个婊.子。” “你才转学过来多久啊?勾搭了多少人?” 陶乐无助地摇头:“我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哎哟哟,陶姐你省省吧,我们可不吃你楚楚可怜小白花的这一套。” “你也是用这种嘴脸让钟队为你沦陷的吧!” 她们口中的钟队,是篮球社社长钟易,也是三班的体育委员。 最近秦傲心情不好,陶乐也带上了几分忧郁,再加上被哥哥那样羞辱,她心里很是难过,在体育课上就坐在一边叹气。 钟易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好,拉着她一起打篮球,不知道怎么的,被有心人传着,就变成了她勾引钟易。 可她们不会听她的解释。 “就你也配?”又是一盆冰冷的水,呛进陶乐的鼻腔里。 有人冲过来,拉住她猛扇两个巴掌:“知道秦傲现在没了靠山,就来勾引钟队了?谁不知道全校除了秦傲,就属钟易家最有钱!” “还想去攀附宁家,你也配?!” 这个女生下手很狠,陶乐被扇得眼冒金星,她开始期待秦傲的出现。 或者,有个路过的,好心的人,来帮帮她。 宁音看得直皱眉头。 是校园暴力! “啧——这些人真的蠢,秦傲再怎么失势,但凡愿意低头回去,照样还是能恢复以前的风光的,到时候她们不得被报复死……” 顾采采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就感觉到一阵风,宁音已经大步飞奔了出去。 “住手!” 她的到来,让那几个施暴的女生停住了动作,也让陶乐死寂的眼亮起光,但很快陶乐看到是宁音,眼中的光又迅速的泯灭了。 为什么偏偏是宁音? 宁音特别坏。 宁音会给她们出馊主意,让她们扒她的衣服拍裸.照吗? 在她的预知梦里,就曾有过这样的片段。 陶乐忍不住发抖。 宁音冲了过来,是也想打她巴掌吧! 她咬着牙,准备默默承受下这份屈辱。 可一双柔软的手,却搭在了她湿漉漉的肩头。 陶乐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宁音扶着她站起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陶乐浑身僵硬地推开宁音。 她没想到宁音会过来扶起她,但大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觉得难堪。 更像是羞辱。 那四个女生见到宁音,先是愣了下,随即打头的红衣服女生解释道:“宁音,你别插手,我们这是在为你出气呢。” 宁音气的想笑:“为我出气?” “对啊,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竟然撒谎说是你们宁家的人,你不生气吗?” 她们理所当然地指责着陶乐。 而陶乐被当面戳破自己的小心思,则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宁音要是知道她偷偷找宁唯洲认亲了,肯定会杀了她的! 宁音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可宁音的反应,比她预想中的要平静太多。 宁音在笑,语气平静:“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就是我妹妹。” 陶乐瞳仁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不仅是她,还有那四人。 “啊?!” “陶乐真的是你的妹妹?!” “怎么可能?!” “真的。” 宁音点头:“你们对她做的事情我会如实报告学校的。” 那四个女生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宁音,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她还抢走了你最喜欢的秦傲!” 宁音无语地纠正她们:“注意措辞,是最讨厌的,不是最喜欢的。” 四人:“……” 陶乐:“……” 怎么感觉,宁音和她的预知梦里,一点也不一样。 碍于宁家人的身份,以及顾采采及时录了像,那四人惺惺作罢的走了。 宁音没想给陶乐出气,这种事儿还是留着给秦傲来做。 只是看陶乐浑身湿漉漉,宁音问她:“你有干净衣服换吗?” 陶乐却答非所问地扯住她的手臂,狐疑地问道:“你……信我?” 宁音反问她:“你早上不是和哥哥去做血缘鉴定了吗?结果没告诉你吗?” 陶乐摇摇头:“做完他就送我回来了,哥哥说有结果会通知我的。” 宁音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看来,哥哥对结果有一点点抵触心的。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有没有干净衣服,没有的话我借给你。” 话说到一半,秦傲已经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不等众人开口,也不分青红皂白,一把推开宁音,把陶乐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草宁音你敢弄乐乐!” 秦傲推宁音的那一下很重。 宁音没站稳,趔趄了两下,正好跌倒在刚才陶乐跌倒的位置,校服裙瞬间被地上的水濡湿,浸润到内里。 顾采采尖叫了一下,冲过来扶宁音,大声道:“秦傲你是不是有病?!” 如果不是陶乐死死的拉着秦傲,宁音毫不怀疑这会儿秦傲能掐死她。 藏在宁音书包里的兔子也呼唤起了傅庭渊:“主人主人!小蠢货又遇到那个傻逼了!” 傅庭渊原本还在排练室里看着剧本,见了兔子传过来的影像,神情瞬间冷了八度。 顾采采扶起宁音,十分生气地解释:“要不是音音帮她,陶乐这会都……” 后面的话顾采采顾及着分寸没说,还是陶乐自己给秦傲讲的。 等到秦傲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狐疑地看宁音一眼,声音里全然都是冷意:“你有这么好心?——该不会自导自演吧。” 其实陶乐也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过这个念头,但碍于宁音对她的关切,没好意思往这方向想,这会儿被秦傲说出来,面上也多了几分尴尬。 宁音一个白眼快翻上天。 真是恶毒女配碰见男女主,就没点好事情…… “对,你说得对。” 宁音深吸了一口气,见秦傲脸上浮现了“我就说吧,果然如此”的神情后,淡淡地开口: “我就应该雇人来揍你。” 秦傲哽住:“你特么……” 宁音冷淡的瞥他一眼:“每次见着你,就特别晦气。” 她一脚踹在秦傲的小腿上,用了点力气,足够让秦傲吃痛。 “这是还你刚才推我的那下。” 秦傲“嘶”了声,瞪着宁音,表情快要吃人。 宁音仍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这是被你侮辱的。” 她说完,才趾高气昂地拉着顾采采一起走出去。 傅庭渊在排练室里看着兔子传给他的影像。 面对秦傲,她的底气好像比之前要更足了些。 哪怕不用他出手,也不会受到伤害。 宁音的第二脚,将秦傲的火气彻底点燃,陶乐死命拉着他:“好了,秦傲,我好冷,你能带我去换衣服吗?” 秦傲这才作罢,软下声音,将陶乐拥住:“乐乐,你受苦了。” 宁音和顾采采走出去好几米远后,顾采采也觉得生气:“确实晦气,我都没想到你会去替陶乐解围,这俩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你裙子都湿了吧?” 宁音应了:“嗯,我要去体育室换下衣服。” 裙子下摆全湿了,贴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顾采采看了下时间:“音音,我不能陪你过去了,今晚我和我姐约了看电影,时间要来不及了。” “嗯嗯!你快去吧!” 宁音冲顾采采挥挥手:“等你给我的反馈!” 宁音走到体育室时,操场上还有留下来打球的少年们,穿着宽大的篮球服,流着汗水蹦跳,看起来就格外的生机勃勃。 她的唇角微微弯起,莫名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到,脚步轻快。 直到注意到向她这个方向走来的傅庭渊。 他刚从排练室里走出来,如果按照两人既定的路线,正好能走个狭路相逢。 宁音吓得转头就走。 衣服什么的都是小事,就是她这会儿见了傅庭渊还是没胆子如常靠近他。 可她大概忘了傅庭渊不是普通人,下一秒他就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夕阳,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有话对你说。” 宁音只当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绝对不可能放血的! 傅庭渊注意到她裙子上浸湿的那块,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些。 他不动声色的除去了她衣服上的水汽。 宁音感受到身上湿漉漉消除,比身子僵硬更快的是飞快红起来的脸蛋。 裙子干了! 内裤也……干了。 啊啊啊! 傅庭渊他…… 他难不成有透视眼啊! 她的脚步走得更快了,差点没跑起来。 但傅庭渊早已在两人之间设下了结界,少年几乎不费力气的,一下就又站到了她的身边。 比起早上,要更为锲而不舍。 “我找到新的办法了。” 宁音干脆把耳朵捂住。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上回的方法是放血,这回的方法难不成是剥骨? 他伸手去摘她紧捂耳朵的手,宁音便捂得更紧了。 她仰起脸看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威胁道:“你……你再靠近我,我就叫了啊!” 操场上人那么多,他要是敢欺负她,有的是人看到的。 以前看她这样,他会笑。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傅庭渊笑不出来。 他只是紧抿着唇看她。 他知道她想要健康的身体,就连刚才她看其他人,眼中也无意识地流露羡慕。 宁音被他看的有点点怕,气势顿时怂了半截,温顺了下来:“那……靠近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犹犹豫豫地送上来白皙的手臂:“咬这里好不好,其他地方……” 怪羞耻的。 就算他没什么感觉,可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他将她的手,高举过头顶,箍在她的脑袋上。 有点强硬的动作,只为让她变得安定一点,听他说话。 身子微微前倾,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惊得宁音一时瞪大了眼,无措地看着他微微燃着热意的瞳仁。 双手手腕被禁锢住,宁音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架不住男女力气的悬殊差距,背后是空的,她的身子正微微仰着,如若他松手,她很可能会因为惯性而倒下去。 她心里浮起一层浅浅的恐惧,这才不得已的开口问:“什么办法?”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傅庭渊深色的瞳孔里映着几分金色。 薄唇微启,声音清晰有力地砸在她的心上。 “你想不想,成为吸血鬼。” 第43章 43 宁音之前就想过傅庭渊的提议一个比一个离谱, 但没想到会这样离谱。 偏他的表情万分诚恳,黑瞳深深,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宁音原先是感到震惊和离谱, 到后面渐渐与他对视半分钟, 心底才真正确认他是在很认真很认真地问她的。 “成为吸血鬼,强大, 永生永不死……” 没等他说完,宁音就挣开他,一时间连惧意都被驱散:“我不想!” 她急切地往后退开一大步:“你要对我做什么!?” 冰莲花比宁音更了解目前的状况——傅庭渊这是想搞死它呀! “不行不行, 你千万别答应他!他也会死的!” 吸血鬼把人变成吸血鬼的方法很简单, 把自己的血全放给对方就行了。 如果宁音变成了吸血鬼, 那它也确实没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空间,会直接被灼血烫死! 明明他们立场敌对只是互相为了生存下去, 但也不至于要弄到两败俱伤一起去死的。 宁音又是一愣:“什么意思?他……也会死?!” 冰莲花忙叭叭地全盘托出,末了,酸溜溜地补上一句:“他是真的想救你。” 从来冷情冷心的吸血鬼,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换一个普通人的生?冰莲花想不通。 宁音同样的也想不通。 她仰着脸,眼眶又红了。 “除了这些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 最开始的那种。 傅庭渊深深望着她,语气平淡:“亲吻。” 宁音愣了下,这回心脏急速地跳动了起来,脸红成苹果。 傅庭渊说:“吸血鬼的亲吻渡气, 能暂缓你身体里的冰莲花。” 她不笨,一下就想通了为什么自己之前感到寒冷, 在戳穿他是吸血鬼身份后却再也没有冷过。 “只要这样,就能维持住我们俩的生命吗?” “是。” 傅庭渊的目光短暂地在她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别开脸。 她身上纯血带点儿冰凉的渴望, 渐渐的又在他的心头攀附上来。 宁音的心脏扑通扑通跳。 这个方法……她可以接受。 可冰莲花却在激烈地抗拒道:“千万别听他的!这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办法罢了,从此以后你们就互相绑定,谁也离不开谁了!你想好了?!” “谁也离不开谁……是什么意思?!” 冰莲花郑重道:“会上瘾。” 宁音费解:“上瘾?” “对。你的血液里有冰莲花,他对冰莲花的需求可不是一般的大。吸食越多,就会越来越为我着迷的。” 宁音:“……” 这话怎么听起来还有几分骄傲。 “总之你们应该想办法,把我从你体内弄出去,而不是想办法压制我。”冰莲花振振有词,“不然你能确保随时和他在一起吗?” 这说的也有点道理。 宁音心里的那团火瞬间灭了点气焰。 她仰起脸,对上他黑沉沉的视线。 “傅庭渊,你让我想想。” 宁音这样的回答,傅庭渊并不意外。 夕阳沉沉地落下来,操场上一瞬变得暗沉。 他接受她的任何回应,低声应了句好。 宁音心乱如麻地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做。 明天就是校庆节目筛选日,今天傍晚将会是最后一次排练。 这个本子在更改过后,成为了任云清最最钟爱的本子,她万分郑重地深吸了一口气,握了一下宁音的手:“音音,好好排啊!明天就靠你们了!” 她希望自己写的故事,能登上校庆晚会的舞台,被全校的人看见。 但显然这几天男女主演的状态堪忧,这让任云清的心里也压着一块不轻松的大石头。 两人手交握,任云清的压力也同样的传给了宁音,宁音回握着她的手,郑重地应了。 排练正式开始。 傅庭渊穿着有版有型的白色贵族礼服,古典风立领的样式,配合着他清冷淡漠的气质,衬得整个人笔挺优雅。 他就站在她的身侧,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温柔,叫她生出几分错觉,两人仿佛能一直置身于这一隅窄小天地里谈天说地。 古堡里的窗棂在花园里透出一抹洁净的光。 那光落在他的脸上,更是照得傅庭渊周身明光皎洁。 而她穿着一身黑漆漆的长袍,作为常伴永夜的吸血鬼,站在黑黝黝的暗处。 他与她软语温言,下一秒,手里的的刀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刀刃锋利,已经在她苍白的脖子上化开了一道血口子。 她的血是黑色的,淬在刀尖,化在肌肤上,像一朵妖娆盛开的黑色蔷薇花。 他望向她的眉眼森冷,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是要我杀了你,还是你自己做个了断。”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是冷的,可眼神是热的。 “我可曾伤过你?” 王子的剑笔直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声音坚定:“可你是吸血鬼,仰仗人类鲜血而生。” 她迎着刀刃,笑容绝美,往前再踏一步。 “我可曾害过一人?” 她每进一步,王子就胆颤地往后退一步。 他不想伤她,可必须伤她。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分明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 都说吸血鬼冰冷,是世界上最恶的存在。 可她却是他见过最温暖的人。 掳他来做人质,却从未对他施以酷刑。 比起是作为和他们国家谈判的筹码,他分明更像被她邀请来的贵客,被好吃好喝地伺候。 他甚至那天,还看到她对着鸟儿笑。 那笑容卸下了往日里的冰冷,看着无比纯真。 这样的真心笑脸,他在皇宫里时也从未曾见过。 可她是吸血鬼。 ——这个国家里最恶的存在,只要她在,国民的生命危险就永远有被威胁到的那一天。 他本就带着任务而来,杀了她,除国难,消民怒。 可他却第一次对任务产生了怀疑。 这样的她,真的会害人吗? 分明他持着利刃,却被她的步步紧逼吓得节节败退。 她漆黑的瞳眸里盛满哀伤:“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 “可我可以选择不伤人而活下去的方式。” 宁音说着台词,看着眼前举着剑对着自己的少年,忽的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那天害怕躲避他的她,又何尝不是像现在他饰演的这样,直直地将伤人的利刃对准了他。 他是吸血鬼,却从未伤她分毫。 她之前说着想着要带着他一起从深渊里走出来,可当知道真相的那天,她何尝不是也加入了歧视大军。 ——因为危及到生命从而产生的害怕,恐惧。 他分明也试图向她坦白过,可她却因为听信了她体内的冰莲花危言耸听的惊吓,就轻飘飘的,就否定了他这么多天对她付出的存在。 其实,她和秦傲那种人没有分别。 宁音迎着刃,又往前踏了一步。 坚硬地剑的道具,刺进了她细嫩的皮肤里,带起一阵疼意。 她朗声继续念下去—— “可纵然世人厌我弃我,我心依然向光明。” “总有一天光明普照大地,黑暗的角落里也可以开出花朵!” 再后面的台词,宁音哽咽着,有点说不出来了。 她眼中含着热泪,飞扑着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傅庭渊。 动作很快,叫所有人都难以预料。 其他人也被她的情绪代入其中,甚至也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 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还有傅庭渊。 温软的少女扑进怀里来,傅庭渊的身子一僵,手里持着的长剑“啪嗒”落地。 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断断续续的,艰难地继续说下去。 “希望有一天,我不再是吸血鬼。” “——希望有一天,我仍是吸血鬼。” 到这里,演出正式结束。 一众人看得泪眼汪汪,还是任云清主动带头鼓掌,所有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为两人鼓掌。 任云清看得简直热血沸腾。 剧本上本来没有这个拥抱的设定的,但是宁音加上去,莫名有种升华的感觉! “太棒了!看哭我了!” “音音你们演的好好啊!” 傅庭渊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听见了他们的夸赞,也同样的听见,被众人声音淹没,那个伏在他胸口的小姑娘,泣不成声的小声声音: “傅庭渊,对不起……我,我和他们一样,也对你好坏好坏……” 他愣在原地,被她抱了个满怀。 她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衬衣,温热一片,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滚烫。 他不知作何反应,双手举在半空中,颤了颤,却不敢拥住她。 别……哭了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近,她毫无芥蒂地拥住他,绵软的身体隔着一层布料紧贴在他的身上,叫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下,分神的当儿,宁音轻轻攥住他的手腕。 “傅庭渊,我有话和你说。” 她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儿哑。 他心有所感,低头看她,她刚哭过,一双眼被泪水洗涤过,此时也还含着一汪澄澈的泪。 两人走到无人的天台,傅庭渊早早在两人身边设下结界,他一路沉默,但心中的猜测念头如树苗般疯狂生长,鬼使神差地不断冒出来。 确认不会再有人出现后,宁音主动踮起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傅庭渊,你亲亲我。” 他没有预料到她的主动,顿感浑身血液凝结,手背上因隐忍而乍现一点儿青筋,想了想,还是推开她,别过了脸。 “你不用感到抱歉,和可怜。” 他的手垂在身边,不自觉地攥紧。 宁音摇摇头,固执地又上来拥住他,“才没有。” “傅庭渊,我冷……” 双唇相贴的那一刻,两人皆是一怔。 唇瓣温柔,无关情.欲,却带着几分珍贵。 宁音睁着眼,近距离下,她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她的模样,心脏莫名的又跳快了些,唇间能感受到一股热流,一路自下,缓缓地渗透进五脏六腑,叫她通体暖融。 她的心里也像是化成了一滩水那样绵软。 她不想傅庭渊死。 也不想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既然这个方法对他们来说都很不错,为什么要抗拒呢? 等到宁音掌心微微出了点薄汗时,傅庭渊松开了她。 她粉色的唇上还带着水色,无形中带着几分旖旎,他不动声色地,为她除掉了那一点儿莹润。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每一次他这样做,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今天他竟无法抬起眼,去看她因着害羞而泛着红的双颊,也无法对上她清亮的眸子,视线垂垂地落下,夕阳将她的影子投射在他的身上,像是刚才她被他拥进怀里时的模样。 宁音没再感觉到唇上的触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了?” 他捂唇轻咳了一下:“好了。” 宁音的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小层浅浅的雾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第一次和人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胸腔里都泛起异样的悸动,此时她的体内充盈的热意,是傅庭渊将热气输送给了她,他吻的绅士克制,也没有咬她。 所以…… 他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宁音仰起脸看他,主动道:“那……你要吸血吗?” 声音很轻的一句话,但却带着肯定的力量。 她接受了他,向他提出了邀请。 傅庭渊浑身颤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上前拥住她。 见他没有反应,宁音又上前一步,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头:“傅庭渊?” 下一秒,他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颈。 她放在他胸口的手倏的攥紧。 宁音连呼吸都窒住,等了几秒,没等来颈间的痛意。 她僵硬着身子,感受到伏在她肩头的少年的身子也紧绷的厉害,她感受到他的牙落在她的脖颈上,身上顿激起一阵颤栗。 他的牙刺破她细嫩的皮肉,鲜嫩的血液在齿间弥散开,纯血的香直冲脑门,傅庭渊内心深处所有激烈的渴望都在这一秒悉数涌出。 但这一回他很克制,感受到宁音不受控的颤抖和颤栗,他尽量让这一切进行的快速和果决。 两秒后,他轻轻退开,再度直起身子,薄唇上还残留一抹她的血。 宁音再度懵了下,抬眼看他。 “好了?” 她以为起码要一分钟,就像献血那样,甚至刚刚还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建议他只吸200CC,总之不能超过400,得严格按照献血标准那样来。 现在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好像傅庭渊不用吸那么多耶。 “嗯。” 傅庭渊伸出舌,轻轻地将那一抹红舔舐干净,喉结滚动,性感的要命。 啊啊啊,傅庭渊这样子,好勾人啊! 她不放心,向他确认:“真的够啦?” 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没吃饱呀?! 说话时,他已经伸出手,轻擦她颈间的破口,让它愈合。 听见她这样说,便轻轻地笑起来。 指尖跟着身体一起小幅动作,轻点在她的皮肤上,叫宁音浑身都热了,有点儿恼羞成怒,脸上刚散去的薄晕又再度浮起来。 什么嘛。 她在好心为他着想,他竟然取笑她! 第44章 44 陶乐有些局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虽然内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亲子报告的结果出来了,她就是宁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 她被接回了宁家, 从此以后就是宁家的人,不需要怯场。 可在看到宁音的那一刹那, 她还是忍不住手指蜷起,僵硬地站起来,冲宁音扯开一个极度不自然的笑脸。 宁音在回来的车上, 就已经听过司机给她打的预防针了。 她对这个结果一点也意外, 见着陶乐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笑着点了下头。 宁唯洲坐在陶乐身边,也同时站起来, 轻声喊她:“音音。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乐乐就是我们的妹妹。爸妈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心地瞧着她的表情。 宁音仍是笑着:“好呀!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了!” 原主在这个问题上十分敏感,只因为哥哥称呼陶乐为‘乐乐’,就觉哥哥已经倒戈, 对她的偏爱被陶乐分走几分。 虽然这几天已经适应了点她的改变,但她真的这样说,宁唯洲还是认真地盯着她又看了几秒,确认她真的没有在强颜欢笑, 这也才展开舒朗的笑意:“是啊。” 他心里对陶乐的印象称不上太好。 但既然是妹妹,他也会尽量去对她好。 唯一感到不自在的只有陶乐。 她心里忐忑, 原本害怕宁音不接受她,大哭大闹怎么办? 这会儿又怕宁音是在做戏,嘴上说着不介意, 心里实际并不这样想。 她的预知梦里,宁音的形象一直没有这么和善。 而此时宁音越和善,她越产生一种负罪感。 就好像…… 她特别小人之心一样。 宁音看出她的窘迫,递了一颗巧克力过去,笑了下:“妹妹,吃吗?” 陶乐起先缩下了,而后见宁音没有恶意,怔了下,愈发觉得恍惚。 眼前的少女笑容恬淡,眼神清澈,真的与梦里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姐姐”判若两人。 见她没有动作,宁音递出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吃吗?” 陶乐僵硬的接过来,接过时两人指尖相触,陌生的温热触感,似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一般,从指尖直直地传递过来。 陶乐有些窘,将包装纸拆了,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很快,巧克力的香气和甜味在唇舌间化开,她睫毛不停地眨动,浑身血液仿佛都涌上了脸颊,整个人像是置身在巨大的蒸笼中,又羞又臊。 这感觉很奇妙,她这么多年鲜少能有这样的动容时刻。 陌生的豪宅别墅,陌生的亲情。 宁音和宁唯洲,都在对着她善意的微笑。 脑海里忽然浮现上来的,曾经有过的这样的温情的时刻,还是小升初的时候。 她考了全村最高分,陶妈妈为了奖励她,送给她的书包。 不是全新的,那是陶家外甥女冲动购物,买了又不喜欢,丢在角落里,在一次做客时被被陶妈妈看到,腆着脸要回来,被陶清悦嫌弃,最后丢给她的。 那是一个,被所有偏爱的孩子都嫌弃的书包。 可她抱在怀里,感动得流了眼泪。 在她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粉红书包,上面还贴着可爱的卡通小动物图案,有别于她之前一直在用的破的帆布包…… 她很感激,开始比以前更努力地讨好陶家父母和陶清悦,但在陶家,终究敌不过养女身份,所有的奢求在日后的日子也一次次的落空—— 她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仅仅只是一颗巧克力而已。 她所处的地方,是宁家的别墅,比她至今住过的屋子都要宽敞明亮,富丽堂皇。 以前不敢想象的一切,现在她都唾手可得。 宁音一定是想靠伪善欺骗她,让她卸下心防,以便日后更好的欺负她罢了。 另一边,秦傲也如丧家犬一般地回了家。 连日来的落魄生活让他的心境大受挫折,由奢入俭难,他生来吃穿用度便是最好的,这些天的捉襟见肘一次次地狠挫着他的自尊心。 秦爷爷的书房内,他涨红着脸,低下头承认错误。 “我不该意气用事,我知错了,爷爷。” 向来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少年,流了一脸的泪。 他想起来自己连日来的憋屈和屈辱,低着头,咬牙道: “……没有秦家,我什么都不是。” 终归是自己的孙子,见他这模样,没有人会不心疼。 守在一旁的秦母忍了数日,这回见到儿子回来,还瘦了一大截,终是没忍住,也一同哭着扑上来抱住他,半是安慰,半是哀切地哭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原谅你了。” 自此,秦傲和秦家的这场冷战终于画上了句号。 等到夜深后,娘俩独处时,秦母终是搂着颓然的儿子,感叹了句:“这场闹剧过了也就过了,但妈妈希望你引以为戒,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不好,妈妈相信你的眼光,但她终究和我们家不匹配啊。你这些天在外面也吃到苦头了,那样的生活好过吗?” 这话说的中肯,秦傲身上的锐气早就被搓了大半,这会儿也焉巴巴地点点头。 他想到陶乐充满向往地在他们租的房子内的布置,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孩子,脏乱的小房间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老旧的桌子上还摆上了鲜花,她是那种能苦中作乐的女孩子,特别特别美好。 ——却也确实和他不匹配。 他并不具备能够在那样劣质的生存环境中生活的特质,除了满心想要逃避的情绪,还有很多窝囊和憋屈。 “咱们这样的家庭,注定和小门小户的人家走不到一起去的。”秦母轻声道:“能够站在你身边的,是像宁音那样的女孩——当然妈妈并不是在要求你非宁音不可,秦傲,你懂我的意思的。” 听见宁音的名字,秦傲条件反射得就要皱一下眉头,可经过此番折腾,他第一次没有反驳母亲的话。 ——像宁音那样的女孩,她本人可以不够优秀,但她身后的家庭背景,就是她最优质的加分项。 他双手抱着头,用力地摁着自己不停跳动的太阳穴:“你让我想想。” 秦傲重回秦家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原因无他,因为张扬无比的秦少终于又坐着秦家的豪车来上学了! 八卦同学们吃瓜管吃瓜,倒也没太大的震惊感,这事儿摆明了是必然。 但叫众人跌破眼镜的是,秦傲和陶乐竟然分手了! 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刷爆学校论坛,有人亲眼看见陶乐哭着扇了秦傲一巴掌,一个上午都埋头在课桌上哭泣,而罕见的是,秦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有闲心和其他女生聊天。 对于陶乐来说,这是最灰暗的一天。 原本在她心里,这本该是最开心愉快的一天。 一大早,她就想把自己已经回到了宁家的好消息告诉秦傲,他们再也不用发愁钱了! 可秦傲黑沉的脸色却让她哽了下,直觉他心情不好,她叫他的名字,试图安慰他。 可他却硬邦邦地回给她一句:“我们分手吧。” 陶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什……什么?” “我们分手吧。” 秦傲站在她眼前,高挺少年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 陶乐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秦傲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为什么?” 她想要上前抱紧他,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们可以一起共同面对,可秦傲却“啧”了一声,不耐地将她的手甩开:“不适合,我累了。陶乐,我们分手。” 这是他说分手的第三遍,还有那声极度不耐的“啧”声,彻底将她心中最后的期待给击溃。陶乐涨红着脸,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他一巴掌,声嘶力竭地骂他:“秦傲,你混蛋!”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谁都会伤害她,只有秦傲不会。 他就是她生命里不可多得的白马王子,他对她那么好,为她营造了一个充满粉色的梦。 现在这个梦被他亲手击溃。 少年被她打偏了脸,一张脸隐在暗中一言不发。 陶乐一秒心软,她刚才用了好大的力气,手掌到现在都还是麻的,他一定也很疼。 她想替他摸摸,像从前那样,他打架受伤时,给他吹吹。 可脚步刚往前踏了一步,秦傲猛地抬起眼。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里全是暴戾,吓得陶乐害怕地后退一步。 “打也打了,出气了吧。” 他扯了下唇角:“行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一点留恋。 陶乐在原地消化这句话,足足消化了半分钟。 她浑身哆嗦,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墙边的拐角处。 她心中一股闷气直蹿上来,冲他大喊:“秦傲,你这个混蛋!” 没有任何回应。 那人仍旧走得头也不回。 她耸动着双眼,捂住脸,眼泪簌簌落下来。 尽管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但宁音对此事完全一无所知。 话剧组的同学们准备了一早上的表演,终于在所有节目的甄选中脱颖而出,得到了校庆组委会的通知—— 他们的话剧节目通过选拔,将在校庆晚上上表演! 任云清听见这个好消息,激动得眼眶含泪:“过了过了!咱班就我们这节目过了啊!这就是什么——是实力!大家都努努力!我相信我们肯定会是最好的节目,我们一起拿校庆表演一等奖吧!” 忽略掉任云清话里的夸张成分,这个好消息也确实叫其他成员的情绪都激动了些。 虽然一开始都是玩票儿的想法,兴致都不算太高,可一想到整个班就他们一个节目过了,他们已经不是代表自己了,而是代表着整个五班,一下子都集体荣誉感爆棚! 就连班主任都重视了点,给组内每个成员都买了冰奶茶作为奖励。 顾采采靠在戚小雨的肩膀上,笑得开心极了:“这还真是托了音音和傅庭渊演得好地福呀!还有组长的,本子也写得好,咱们才能通过呢。” 其他人都赞同地点点头,嘬一口冰奶茶,惬意极了。 虽然谁都买得起奶茶,但班主任请的,就显得很不一样。 胡彤雯也眼馋的不行,跑过来讨奶茶:“我之前为了参加钢琴选拔没报名,最后分组应该也是这组的,我也应该有奶茶的。你们怎么能忘了我?” 任云清理都不想理她,“你脸多大啊?给你角色的时候你不是跑了吗?” 胡彤雯本来就理亏,其实她也不是很在乎那杯奶茶,就是眼馋学分。所有被选上校庆表演的同学,能得到10分的额外学分呢。 “那我现在来参加嘛,我不管,我就是话剧组的。” 演佣人就佣人了,为了学分她可以忍。 胡彤雯一把拉住宁音,摇她手臂示意她帮自己说话:“音音,你快帮我说说嘛,我给你做佣人呢。” 宁音没料到她还有两幅面孔呢,愣了下,正要开口,任云清化手为刀,一把将两人拆开,迅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谁说都没有用,你这样的组员,白给我我都不要,你再胡搅蛮缠我告诉班主任了啊!” 胡彤雯没说话,只拿眼睛看宁音,眼巴巴得求。 宁音心软,但她不太擅长和稀泥,对着胡彤雯摊了下手,“组长都这样说了,我也没办法。” 胡彤雯没找着机会,只好作罢,但气势上还是不想输,白了任云清一眼,“你傲什么傲,不就是个破话剧表演么,我……” 说到这里,她卡了下。 那种之前有过的,嘴巴是她的,却不由得她操控的感觉竟然又出现了! 胡彤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生怕自己又心直口快揭了谁的短,但一想这话剧组里的人随便得罪,便继续放心大胆的开了口。 “我没学分照样考的分数比你低,拿的荣誉比你差!你们等着瞧吧!” 原本几人听得怒火中烧,准备反唇相讥,但听见胡彤雯说这种话,皆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说得对!” 胡彤雯羞愤的满脸通红,她怎么嘴瓢了呢!明明她想说的是考得分数比他们高、拿得荣誉比他们好的! 原本任云清被她气得差点一个白眼翻不回来,这会儿也笑得无比灿烂。 顾采采猛吸一口奶茶,连声感慨:“我本来以为她就是奇葩了一点,现在看感觉脑子也不太好的样子。” 胡彤雯又羞又气,捂着脸扭头跑了。 所有人都在笑,快活死了,这史诗级嘴瓢值得被拿出来嘲笑N遍! 只有宁音转过头,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傅庭渊。 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胡彤雯的嘴瓢,肯定是傅庭渊做的。 原来他也不是冷漠的人呀。 虽然仍旧是淡漠的,没有太多表情的他,但看到组员们被怼,也会仗义出手相助的。 少年冲她扬了下眉。 宁音咧开唇,笑着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心情好舒畅啊。 她笑着,拿过自己的那杯奶茶。 但任凭她怎么戳,那吸管就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就是无法在奶茶面上戳出洞来。 正准备蓄力来一发重击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指骨分明,轻而易举又无比熟稔轻松地从她手中将奶茶摘过去。 她愣了下,没抬起头,也知道拿走她奶茶的人是傅庭渊。 他是要帮她戳吸管吗? 好体贴!! 无端的,心脏突突跳动了两下,耳根莫名有点儿热。 宁音摸了下耳垂,乖巧得等着傅庭渊给她递回来。 她甚至还花心思想了一下,等会儿要用什么样的声调,最直观地表达她的感谢之情。 可眼巴巴地望着等了会,也没等到傅庭渊为她戳好吸管,将奶茶递还给她。 那杯奶茶反倒还被他随手搁置在桌前,完全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宁音:……? 傅!庭!渊! 怎么还抢人奶茶的! 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傅庭渊抬眸,气定神闲地看她:“怎么?” 宁音气鼓鼓质问他:“我奶茶呢?” 他一句话就叫她满腔激愤偃旗息鼓,“不能吃。这东西凉,没收了。” 原来是不能吃。 她感激看他一眼。 奶茶再好喝,也敌不过身体健康! 她要长命百岁!! 她这边一秒想通了,身边顾采采忽得用手臂撞她一下,悄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调笑道:“唉哟,夫管严啊?” 宁音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但面颊却先一步红了起来,她用胳膊回撞顾采采:“什么啦。” “不能吃。这东西凉。”顾采采学傅庭渊说的话,“这不是在关心你吗?” 宁音一哽,答不上来。 倒也确实是关心啦。 但这个关心又好像和采采说的关心完全不一样呀。 顾采采一脸你放心,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贴心得不做电灯泡,拉着其他人去了她座位那边。 宁音兀自对着空气囧了一下,刚经历完社死,整个人都热到快爆炸,默默垂下眼,等到脸色的烫意褪去一些后,这才掩耳盗铃地问傅庭渊:“刚才采采和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吧……” 他的能力实在太bug,肯定听见了…… 但傅庭渊没有这么无聊吧…… 果不其然,傅庭渊问:“什么话?” 他没听见就好。 宁音捂了下胸口,“没什么。” 可下一秒,就听他问:“夫管严?” “……” “……” “……” 轰—— 刚褪去热意的脸现在又能直接烤熟铁板虾了! 再见了家人们,她今天就要买连夜的火车站票离开这个美丽的星球! 当然这种事也只能想想,现实是她当场跟个鸵鸟一样,迅速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并且以平生最精湛的演技,哼出两声细微的鼾声,以此来佐证她睡着了的事实,顺带心里跑火车一样得想,如果自己等会直接装失忆会不会显得很突兀…… 就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心境中,她听见了一声很不厚道地低声笑。 这声音低沉清淡,却如一把火,迅速将她的脖颈也染上绯色。 她真的不要做人了啊!!! 第45章 45 宁音维持着脑袋埋在臂弯里, 脸蛋看向另一边的姿势,维持了足足五分钟。 虽然她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傻到爆了,完全就是掩耳盗铃, 但她就是没有勇气坐正身子去面对傅庭渊。 但不知不觉中,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 手臂开始麻了。 身子也开始发酸了。 …… 精神压力更大了! 但是换姿势是不可能换的,她脸上的热意都还没褪去呢!而且她想也知道, 傅庭渊的表情肯定是带点忍俊不禁的,嘲笑意味更足!她才不要看到呢!干脆只能咬着牙继续忍着。 她现在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顾采采猛吸一口奶茶, 圆滚滚的珍珠顺着吸管一颗颗地被吸上去。 一定很好吃。 嘤, 好想喝一口啊。 馋得她一直在咽口水。 巨大的身体压力和心里折磨堪称双管齐下, □□着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宁音干脆又闭上眼睛。 不看不看, 一点也不羡慕! 也不是她一个人没有喝,傅庭渊也肯定不会喝的,这样四舍五入也有个人和她并肩作战了,要忍住! 忍住! 直到“啵”的一声,在她身侧响起, 是吸管刺破奶茶封口的声音。 宁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一瞬的动作改变,像是过电一般,酥麻感一瞬传遍全身,随即双臂和肩部像是有无数小虫啃咬一般的酸麻也紧接着袭来。 而傅庭渊正一手拿着奶茶, 一手拿着吸管,微微垂着头。 在她碎裂的目光下, 他的喉结微微地滚动,吞咽下了第一口奶茶。 宁音:TAT 说好一起同甘共苦的呢,混蛋! - 放学时, 陶乐坐上了宁家的车子时,显得格外憔悴。 她哭了整整一天,眼眶不停地被眼泪润湿。 她自诩好学生,上课都是认真听讲的,可今天,她望着黑板,注意力却一直在跑偏。 这一天她都浑浑噩噩的,吃不下饭,也看不进去任何东西,心底像是有个泉眼,正源源不断地溢出委屈的眼泪。 宁音脚步轻快地坐上车时,见她这沮丧模样,简直被吓了一大跳。 “陶乐,你怎么了?” 陶乐原本坐在车上,表情冷凝着,收了泪,现在被宁音这样一问,她的眼泪又溢出来,只用力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她明明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让宁音看了她的笑话,可下一秒,宁音就坐到她身边来,软乎乎的手一下子覆上她的脸,给她擦去了又溢出来的眼泪。 “你怎么了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离得很近,陶乐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僵硬地伸手拍掉了宁音的手。 “我……我没什么。” 她在心里怪罪。 秦傲和她分手的消息在学校里一大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宁音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故意装成这副贴心模样,肯定是想自己痛诉情况后,再展开嘲笑。 她一个字都不会和宁音说。 这样想着,她把脸撇到另一边,恰好看见车窗外的秦傲。 他坐在另一辆豪车上,面无表情地与她遥遥相望。 下一秒,另一个女生笑盈盈地拉开车门,坐到他身边去,与他说话。 他很快转头,对那个女生笑。 她的眼泪唰一下又淌下来了。 宁音见她久久不语,又一瞬泪奔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恰见这一幕,诧异问道:“你和秦傲吵架了?” 陶乐只管哭。 她心里太苦了,曾经视为支柱,说着不会再让她掉眼泪的男人,现在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 宁音安慰陶乐:“你别难过,秦傲不会变心的,他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理由,你们把话说开就好啦。”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不喜欢秦傲,可是陶乐作为女主,秦傲作为男主,他们再怎么吵架分手,最后都是要和好的。 平心而论,她这样温言细语的安慰,多少抚平了一点陶乐心中的焦躁。 但这话是宁音说出来的。 宁音说出来的,就感觉,像是在嘲讽。 宁音曾经那么喜欢秦傲,而那时的秦傲又那么喜欢她,总觉得宁音不会真心地对她说这些话。 陶乐把头埋得很低:“不用你管。” 车厢里安静,这一声显得尤为尖锐。 宁音一瞬沉默下来,耸了下肩,坐到离陶乐最远的那个位置去。 她倒是不气,之前傅庭渊也对她这样,也没生气。 但沉默是因为,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男女主的事情,她不掺和也许更好? 车内的气氛倏地急转直下,只剩下陶乐小声啜泣的声音,坐在前头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频频关注宁音的表情。 这换以前,宁音小姐还不得摔桌子和陶乐骂起来啊。 但现在她坐在那里不说话,司机又替她觉得有点委屈。 宁音小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怼过啊。 陶乐吼完宁音就后悔了。 毕竟以后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不该主动把关系搞僵的。 她想了一路要不要和宁音道歉,甚至在车子快抵达宁家别墅时,做了下准备,想和宁音说一声对不起,但车子一停下,宁音就头也不回的下车了。 陶乐愣在原地,有点不习惯。 今天早上上车时候,宁音还很热心地和她介绍车上的设施的。 她咬了下唇,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塑料姐妹而已,闹掰就闹掰了后,利落下了车。 宁维洲回来的比两人早些,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爸妈都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明晚能到。陶——咳,乐乐,你怎么了?” 她哭成这样,谁都能注意到。 宁音有了车上的前车之鉴,不想再掺和,对着哥哥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就想直接上楼了。 陶乐刚想开口诉说,宁维洲喊住宁音:“音音,别上楼了,先来吃饭。” 他敏锐地感觉到,姐妹俩之间有不愉快。 宁音那么可爱一个妹妹,之前见了他都兴高采烈的,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再看陶乐,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肿的吓人。 这两人都怎么了? 倾诉的话一下被打断,陶乐站在一边,看宁维洲熟络地喊宁音,心里有几分五味杂陈。但没有关系,在梦里,哥哥也会喜欢她的,甚至,会比喜欢宁音更喜欢她。 餐桌上,陶乐主动开了口。 “我和秦傲分手了。” “这是好事啊。你别和那种人待着,没意思。” 宁维洲想也不想地回:“他今天能让你哭成这样,以后肯定还会有更过分的。分的好!” 陶乐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哥哥的这个回答,也安慰不到她心里去。 虽然秦傲有着诸多缺点,很容易被人诟病,可他之前,是真真实实的对着她好。 她说不出来贬低秦傲的话,也同样的,不想听见身边的人说他的坏话,一时沉默哽住,食不知味地嚼饭。 宁音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吃饭,一点参与话题的意图都没有。 她这模样,更叫宁维洲心里生出几分古怪。 等到饭后,宁维洲单独找到宁音。 “音音,怎么了?看你回来的时候不怎么高兴。” “没有呀?”宁音迷茫了一下,很快就炫耀道:“我还挺高兴的,我们的话剧表演被选拔上校庆表演了,哥哥。” 说到这里,宁音的眼睛亮了下:“哥哥你能看到吗?” “当然能看。我妹妹的表演,我怎么能不看。”宁维洲见她笑着,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的节目就在第一个,表演完了就可以看你的了。” “好耶!”宁音雀跃。 宁维洲又试探着问:“你和陶乐,是不是有什么小摩擦?看你回来的时候兴致不太高。” 宁音疑惑:“没有呀?” 宁维洲:“那你怎么饭也不吃就想上楼,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 “陶乐失恋了,我不太会安慰,就没开口。”她笑了下,心里暖融融的。 哥哥真的太好了。 她自己都没有在意的小情绪,哥哥却看得很重要。 想到这里,宁音笑得更甜了:“我没有不高兴啦!哥哥关心我,我很开心。” 宁维洲确认再三,总算勉强被说服。 但走出去后,他还是有几分不放心,悄悄去问了送两人回来的司机。 一说到这个,司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忙一五一十地将今天车上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宁维洲。 说着说着,再想到当时宁音在车上的表情,司机顿时把自己心里那点儿小不满给托盘而出:“我也是看着宁音小姐长大的,从小到大,宁音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宁维洲在他的叙述中,彻底黑下脸来。 …… 而此时宁音正在自己的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泡澡。 虽然有傅庭渊的热气压制着她体内的冰莲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觉得身体里有几分寒。 把身子浸润在温温热热的水里,闭上眼,宁音惬意地想哼歌。 谁知道哥哥的电话又打过来。 “音音,今天你们在车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哥哥如此重视的态度,叫宁音有几分哭笑不得:“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啦!我真的真的没生气。”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 活着,并且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她毕生最大的夙愿了。 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所以真的不生气。 宁维洲在电话那头愣了半晌,最终默默应了声:“好。” 他的妹妹,好像长大了。 以前总盼着妹妹懂事点,可她太懂事,又让他觉得心疼。 宁音挂了电话,美滋滋泡了三十分钟的澡。 快起身前,她忽的看见一些冰蓝色的固体漂浮在浴缸的水面上。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伸手捞起来,冰冰凉的,像是史莱姆触感的东西,如同她刚穿过来,掉进喷泉后回家时,裙子上析出的固体。 是冰莲花吗? 她搞不懂,干脆给傅庭渊打去视频电话。 古堡里孤寂,除了无数灯火长明,画中佣人们做事无声无息。 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时,整个古堡内都响彻手机叮铃铃的声音,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分来一抹注意力。 傅庭渊就站在窗边,脱去了校服后他换上了一身黑衣,窗外夜色茫茫,他的瞳仁与窗外夜色一致,就那么安静如画的站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没有人知道,是谁给他打来了电话。 岁月空寂,时光荏苒穿梭,在这个寂寞的古堡内,每日不间断响起的,除了钟声,便再无任何声音。 纵然古堡打扫得再一尘不染,也没有宾客上门。 这些年的傅庭渊,一直活得很封闭。 铃声响到第三声,傅庭渊的睫毛微颤,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一个眼神意动,手机便在空中划开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他手中。 是宁音打来的电话。 见到她的名字和头像,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下,又很快地抿成一条直线,接起电话。 屏幕一瞬的黑了下,很快就被明亮所取代。 身处浴室的少女身后的背景灯映衬着她得莹莹皮肤,被浴室蒸汽熏得脸蛋通红的少女,正用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傅庭渊,你看这个是什么?” 摄像头正对着水面上的那些冰蓝色的固体,宁音补充:“和我之前从喷水池里出来后身上沾着的东西一模一样。是冰莲花吗?” 水面之上,除了那漂浮着的玩意儿,还有她身体白花花的倒影。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倒影上停顿了两秒,呼吸微微一滞,迅速地别开眼。 “是的。” 宁音对傅庭渊的动作不满:“你看了吗?回答好敷衍啊,认真看看嘛,为什么我泡个澡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是很认真地在发问的。 注意力全在那冰蓝色的玩意儿上面,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转播给他的内容有多少儿不宜。 傅庭渊的声音带点儿哑地应她:“应该是它的种子。” 他别着脸,一想到镜头一开始,宁音的眼睛晶亮剔透的,像是蓄着一汪水汽。 她身后的浴室灯光柔和,更衬得那白花花一片诱人瞩目。 宁音惊了:“种子?!” “可以种下来的?” 傅庭渊:“是。” 这样言简意赅的回复叫宁音觉得奇怪,她好奇地将脸探进镜头里来,想要看一看傅庭渊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和她说话,这才看见自己的镜头对着什么……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高分贝地惊恐尖叫—— “啊——” 伴随着尖叫过后,是手机“啪嗒”一下落地,视频一阵天旋地转后,彻底黑掉。 以及在挂断前,遥遥传过来的那句“流氓!” 他们开的是视频,声音自然是扩音。 一刹间,“流氓”二字在古堡内响彻,又因实在太过空旷而发出一阵阵的回音,引得一众佣人们畅笑出声。 在一连串“流氓”声中,傅庭渊拿着手机立在原地,无奈地摸了下鼻子,觉得很冤枉。 黑猫轻快的跳到他怀里,拿爪子蹭了蹭他的臂弯。 傅庭渊顺手摸了下它的脑袋,却听那猫幽幽地,学着宁音的语气喊他—— “流氓。” 温馨画面顷刻被打碎,明显感觉放置在它脑袋上的手都僵硬了。 黑猫好少能看见主人这模样,在心里笑得快疯掉。 调戏主人的过程有多愉快。 那么下场就有多惨烈。 一秒后,黑猫直接变回画,滚回相框里待着了。 而恼羞成怒的吸血鬼大人,则一脸冷漠地走进了浴室。 他“砰”一下关上门,在装修风格与宁音家并不算相似的浴室里,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少女湿漉漉的眼睛。 她望着他,像是能一眼望到他的心里去。 第46章 46 宁音从浴室里出来后, 便将整个人埋进了床上,撅着个屁股,抱着个枕头, 企图用这种鸵鸟面对危险的方式来逃避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 虽然有灯光的反光, 还有水面的折射,镜头里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身体。 但就是这种朦朦胧胧的, 甚至还带点水面晃一晃的情景,看着更多几分旖旎和涩.情。 她本人看到都会联想的程度,更何况是傅庭渊呢。 他会怎么想她啊? 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啊? 一想到她刚才还在为他没有注视镜头而生气, 她就感觉到一阵阵的窒息。 紧跟着的, 是深深的忏悔。 她为什么要带手机进浴室? 这点时间都闲不住吗?之前终日躺在床上的日子还没玩够手机吗? 越想越气, 越气越想捶自己,捶自己一下又觉得痛, 最后她在枕头里闷得实在快喘不过气,总算一个翻身从枕头下逃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新鲜空气,真诚地想:想开点,在生死面前, 这种事…… 啊啊啊! 也不是小事啊! 怎么说也事关一个少女的羞耻心好吗!她根本!克!服!不!掉! 好在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历经一个晚上在“这没什么”和“这太有什么”之中反复横跳,第二天早上她终于有勇气去面对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她先发制人,不仅给他递了瓶牛奶, 还主动地说了声“hi”。 一只手别扭地将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根,一只手紧紧捏成拳。睫毛在不停微微抖动着, 她强迫着自己去看傅庭渊的脸。 一夜过去,较之她的窘迫、不安,和一夜没睡好, 他看上去的样子,简直太…… 朝气蓬勃了。 宁音的眼神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探究。 难道他没有感觉困惑吗? 好像,他真的不困惑。 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宁音心里的窘迫感又多了几分。 她这会儿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应该生气。 庆幸的是,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波澜,他们还是可以像之前那样做朋友。 恼怒的是,自己一个人唱了一夜的独角戏,纠结了那么久,可原来在他心里,甚至算不上个什么大事。 算了…… 就让这个插曲过去。 宁音搓了搓手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干脆直接捧着书早读。 靠在笔袋边的兔子嘻嘻笑,问傅庭渊:“主人,昨晚你竟然……用了能力吗?” 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它可以感知到。 昨天还算充盈的能量,在今天直线下滑,甚至维系它的能量都在减弱。 它不提还好,回想起昨夜那个旖旎的梦和后续…… 傅庭渊目光沉沉地扫它一眼—— “闭嘴。” 兔子:??? 它好心关心他,怎么这么凶。 - 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有人都要在操场等老师。 正午的点儿,日光灼热,空气里全透着股燥热的闷。 顾采采和戚小雨怕晒,躲在树荫下乘凉,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小声吐槽:“这么热的天,体育课就该取消。等会还要在太阳下跑四圈热身,想想就觉得窒息——欸,音音,过来坐啊!你站那也不怕晒伤了!” 宁音整个人都站在阳光下,周遭染了圈儿金光。 意外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热。 反倒觉得,在这样的日头下的温度刚刚好,很舒服。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忽的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她又开始发冷了?!那岂不是,得需要和傅庭渊亲亲才可以好? 宁音很快找到傅庭渊。 男生们早早地就开始抢占篮球场开始打球,他一个人站在篮球场边眼神淡漠。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傅庭渊,我冷……” 她说冷,他伸手来探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掌心下那一寸薄薄的皮肤,正透着微微的寒意。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操场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可她站在他的面前,体温却是偏冷,他的眼神倏地暗下来。 宁音低声问他:“亲亲我,好不好。” 她好冷,好想他亲亲她。 …… 两人左手边的篮球场上,四班的男生们正在打球。 秦傲穿着件白色背心,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汗水沁润着他的皮肤,起跳之后,是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欢呼声中,那球落地后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有队员跑出来捡球,差点和陶乐撞了个满怀。 陶乐抢先一步捡起球,那队员讪讪地道谢:“给我吧。” 陶乐摇摇头,将球用力地捧在怀里,“我拿去给他好吗?” 她不想放开秦傲,想要骨气勇气,再去试试,就像他之前对她的那样。 “随……随你。” 那队员说完就讪讪的跑回去。 陶乐捧着球,一步步地走到秦傲身边去。 秦傲冷冷地看着她,不耐地“啧”了下,满身戾气。 “给你。” 她向他递出篮球,眼神真挚。 有人开始起哄: “和好!和好!和好!和好!” 秦傲在这片呼声中,一脚踹飞了那篮球,惊了场上一众人,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起哄,这会儿各个成了瘟鸡,纷纷禁声。 他看着她,淡声道:“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他和她,就像鸟和鱼,困难和险阻实在太多了,注定无法在一起。 既然前路多阻碍,不如早分开。 陶乐是哭着跑走的,篮球是学校的公用物品,弄丢了要被处分,她一边哭,一边寻着那球滚出去的方向跑。 她一路跑下操场的台阶,快赶到教学楼附近的林荫道时,意外地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宁音正双手搂着傅庭渊的脖子,微微踮着脚。 他们竟然在校园里旁若无人的亲昵。 她追逐球的脚步愣在原地,以为自己看错,伸手抹掉眼中的泪,再定定地看过去。 那里又变得空无一人。 刚才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像是她的幻觉。 陶乐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是错觉吗?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双眼谨慎地看着四周,可她在那一处绕了一圈,也依旧没有看见人,甚至,也没有摸到任何障碍物。 难道,刚才看见的一切,是她的幻觉吗? …… 宁音被傅庭渊带着一路上了天台。 在这一处,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到他们。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两人身边设下了结界。 她期待地望着他,眼神晶亮地催促:“傅庭渊,快亲亲我嘛。” 天台有微风,吹得她浑身发冷。 傅庭渊迎着她一尘不染的眼眸,喉结滚了下,适时地提醒她:“我体内的抑制剂也不够,可能会趁人之危。” 一切的情景彷如昨日那个旖旎的梦重现。 梦里,她在他的耳边,也是这样小声的、亲密的喊他的名字。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暗处滋长、扩大,渐渐生根发了芽。 她心脏扑通重跳一下,来不及思索这话里的意思,只察觉出几分拒意,便略带委屈地仰起脸问他:“那……不可以吗?” 他们明明……说好了啊。 傅庭渊的目光沉沉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很漂亮,澄澈之余,还闪着一抹渴求的光。 那抹光在这一刻,像是一种通行证,一瞬照亮了他所有的欲.念。 他没有说话,只俯下身来,一点一点,轻柔地吻她的唇。 宁音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耳根红成一片,耳垂更是红得可以滴血。 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吻了,可她还是会在他的靠近下,羞到全身通红。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涌过来,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香味,她下意识的想要往后拉开距离,却被傅庭渊一手扣住。 他的身上火热,比炙阳还要暖上几分,她在怀里舒服的快要化掉。 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微微颤动,傅庭渊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纤白的手臂上爆出一丝隐忍的青筋。 她身上淡淡的香,混着纯血的香气,对他来说,本就是最致命的吸.引。 只要两人稍微亲密一些,他胸腔中那团大火便气势汹汹地开始燃烧,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情愫,最终将理智燃烧殆尽。 本该无比纯洁的吻,也渐渐染上了温度。 一吻毕,宁音的眼角泛着红,睫毛颤动着的拉着他的手,低声问:“傅庭渊,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嘛?” 她真的好怕他会拒绝她,那她将面临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他逆着光站着没有说话,她迎着烈日,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花,看不清他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等到他肯定的回复,心下焦急,急切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晃了晃,甚至急出了一点儿哭腔。 “好不好啊,傅庭渊?” 吸血鬼最不善承诺,每一个应下的好,都会成为教条,需得时时刻刻履行。 他迎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了声“好。” 起伏的胸腔之中,是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刚才吻她的画面甚至到现在都还在心底慢倍速播放,牵起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她一点也不知道, 他是她的药,而她,却成了他的瘾。 第47章 47 宁音再回到操场时, 所有女生都已经站好队列了,体育老师则站在最前面。 她小跑着过去,顾采采赶紧将她拉进队伍里:“音音, 你跑哪里去了!” “就……去了下洗手间。” 宁音扯谎。 与此同时, 体育老师吹响口哨,让所有人开始绕操场跑步。 顾采采跑在宁音身边, 小声问:“你和傅庭渊一起不见的,大家都在传,说你们恋爱了。真的吗?” 恋爱这两个字, 也不知道戳中什么了, 宁音的脸倏地红起来。 “没……没有啦。” 但这反应很显然有几分掩耳盗铃的味道, 顾采采看着她爆红的脸,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噢了一声, “那就是在暧昧了!” 宁音心里一跳,默默想到刚才和傅庭渊在天台上相拥的场景,还有那句低沉的“可能会趁人之危”,脸上的热意不减反增。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偏过头,看向正站在男生队列里的傅庭渊。 少年眉目清冷, 神情冷漠疏离。 越是远远看着,便越发觉得遥不可及。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他们只是单纯的,互相救治的关系吧。 - 周末的晚上,宁家父母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二位一进门就自带矜贵气息, 不开口说话时,身上总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宁母保养得相当得当, 叫岁月没在她脸上显出一丝痕迹,穿一身白色的高定西装,站在威严的宁父身边, 一点儿也不输气场。 他们也非常满足陶乐心中的预期,有别于陶家父母那样的市井之色,陶乐满脑子想的都是精英二字。 在他们回来之前,她想了很多,或许他们会流泪、会悲痛、会自责……她甚至也想好了同他们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并不艰难,不要难过。 可事实摆在眼前,眼前的父母比她预想中的,要淡漠许多。 两人是从不同方向回来的,这些年他们疲于工作,相顾无言,进门后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见到陶乐和宁音时,也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很快宁母的手机响起来,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就起身去了露台讲电话。 宁父的目光在宁音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露出几分讶异和赞赏:“你这样看着好多了。” 他们有很久未见,虽然之前也听助理汇报过宁音的近期的事迹,但久闻不如一见,他心中对自己这顽劣女儿并没有太大期待,但宁音的表现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许多。 宁父心里骤然生出一分软软的温情来,就见宁音冲他笑,甜甜地喊了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让宁父怔愣了半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知不觉间,女儿已然长到这么大。 在他的漠不关心中,她渐渐出落成了叛逆、极端、张扬的孩子,花钱如流水,成绩也糟糕透顶。 他顶着疲累回家,却也经常闹不愉快。 甚至很久没再听宁音喊起过爸爸。 可今天她又这样亲热的喊他,恍惚间让他想起来宁音的小时候,那时他的公司还没有做的这么大,工作也还没有这么忙碌,时常会有父女俩一起游玩的温情时刻。 宁父一时很是感慨。 宁母打完电话后走出来,看了眼宁音,处事风格颇有几分雷厉风行:“我们带你妹妹去做亲子鉴定。” 说完就向陶乐伸了下手,示意陶乐过去。 对这样的,缺少温情的场景,宁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书里的设定,宁父宁母就是这样的。 甚至他们的婚姻都在离婚的边缘摇摇欲坠,是陶乐的到来,让这个本来快要破碎的家庭渐渐修复,最后变成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除了,原主。 宁音坐在沙发上,看他们走出去,一时能够理解原主的心情。 家庭给了她足够多的钱做底气,但却没有给到原主足够的爱。 所以她敏感、焦躁,在陶乐回来时歇斯底里地闹,害怕陶乐分走父母本就不多的目光,作天作地,最终作得一直爱护她的哥哥也最终放弃了她。 宁唯洲看她坐在沙发上出神,走过来拍了拍宁音的肩:“在想什么?感觉失落吗?” “没。”宁音回过神,冲他笑了下,“哥哥,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越来越好。 宁唯洲看她一脸笃定模样,也展颜笑了:“嗯。” 亲子鉴定的鉴定报告出来后,宁家正式确定了陶乐确实就是宁家走失多年的小女儿。 为此,特意在第二天设宴邀请众宾,高调宣布这个好消息。 宁音为陶乐挑选礼服,“这件怎么样?” “我觉得这件更衬你,显得皮肤白。” 陶乐如在梦中,在她热情的推荐里,僵硬地想。 宁音真的,对她没有敌意。 最后选中了一条大红色的长裙,十分简约的设计,裙身线条利落分明,却一点也不显简单,她换上后,拉身后拉链时,不小心将头发卡进去了,不由地“啊”了一声。 宁音忙过去帮她。 “你别动,我帮你拉。” 陶乐红着脸,僵硬着身子,接受了宁音的帮助。 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宁音小心地替她将陷进拉链里的头发丝弄出来,为她拉好拉链,转过脸时,正对上陶乐一脸忧郁的模样,挑了下眉:“怎么了?你紧张吗?” 陶乐眼神躲闪:“没,没有。” 宁音记得之前的教训,没再继续问下去。 过了半晌,陶乐忽的道:“我以为,你会很讨厌我。” 宁音刚走到一边帮陶乐挑头饰,闻言后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道:“嗯,有一点吧——你误解我还喜欢秦傲的时候。” 陶乐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说,心脏紧缩了一下,喏喏地道歉:“对不起。” 宁音冲陶乐眨了下眼:“不要以为我会说没关系。” 宁音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没关系的事情。 每次陶乐帮秦傲怼她的时候,都让她的黑化值硬生生飙升一个度。 陶乐再度愣住了,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红着脸,无措极了。 这样的回答,超出了她的所有预想,直白坦荡的叫人接不上话,但无形中的,又让戒备心放下几寸。 宁音也不是真的要刁难陶乐,她不过实话实说。 说完便冲陶乐笑一下:“你别紧张,我没有要和你撕逼的意思。” 她笑起来两颊酒窝凹进去,带着不设防的天真,说的话坦诚又明朗,根本和梦里那个小肚鸡肠,百般算计的宁音是两个模样。 陶乐在这样如水般清透的笑容里,站直了身子。 她心中坚硬的抵触的壳,在这几天的接触下,开始慢慢脱落。 她的预知梦,早在到景恒以后就对不上了。 现实里的宁音,真真切切地比梦里的好上一万倍。或许,她不该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梦,就对宁音带着敌意。 她也冲着宁音笑了一下。 晚上七点,宴会正式开始。 陶乐穿一身红色高定礼裙,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缓缓自二楼台阶而下。 这情景叫一众人大跌眼镜,灰姑娘当真摇身一变成了金公主,而众人乐见其成的姐妹不合也没能窥见,宁音甘当绿叶,站在人堆里为陶乐鼓掌。 原本还算斯文的同龄人们终是按捺不住,主动凑到宁音身边来打探情况:“她真是你妹妹啊?你一点也不生气的?” 宁音觉得好笑,似乎每个人都期待着她生气,好像她生气,大闹一场,让他们看一场轰轰烈烈的热闹,才能算正常。 她笑着应对方:“生气啊,气她怎么不早点儿回来,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 说话间,她目光轻扫过秦傲,暗戳戳地拉踩了一下。对方显然心事重重,听见她说的话后,更是一脸复杂地立在那里。 那问话人也露一脸错愕,显然没想到她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护着陶乐,甚至停顿了两秒,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可这话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出阴阳怪气的意思啊? 真就是心疼陶乐呢? 宁音没再多做解释,抬起眼看向舞台正中央的陶乐。 作为女主,陶乐的样貌自然是极好的。 红裙乌发,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和嫉妒,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这是属于女主的逆袭开始。 她现在,其实更有了一种实感。 真正切切地,从一名看书的读者,变成了书中的人,最近距离地看着陶乐逆袭。 所有经历过的苦难,都会在今天之后一并抹去,同时夹杂着巨大的压力裹挟而来,需得要更加坚定成熟的心智应对。 陶乐一定可以做到。 宁音在台下,把手都给拍红了。 ——“要加油啊。” 这句话不仅说给陶乐听,也说给自己听,藏着自己一点点的,小小的私心。 老天啊,能不能看在她这么卖力地给陶乐鼓掌的份上,也让她也跟着沾沾陶乐的好运,把身体里的冰莲花给取出来,让她快快乐乐的,试试做一个正常人的滋味? 第48章 48 周末两日匆匆转瞬即逝, 周一学校里十分热闹,校庆在即,全校都陷入了紧张和忙碌的狂欢里, 一大早就开始了校庆彩排。 宁音月考考了全年级第100, 也获得了站在全校队列的最前列的殊荣。 ——虽然,她作为第100名, 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 傅庭渊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也是最中央的位置,其余99名同学按照9x11的队形分列成9堆, 形成一个超大的方阵。 这代表着的, 是景恒的最高实力。 宁音站在最末尾队列的最后一个, 身边站着的,则是三班的一个女生。 这女生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为了方便,留着齐耳短发,一张小圆脸在头发和眼镜的衬托下显得更圆了几分。 排列队形的时候,她主动和宁音搭话:“欸,你得再站前面一点。” 宁音忙听着她说的往前一步, 笑着说了谢谢。 紧接着,等待着他们的就是一系列的流程,从校长讲话到学生代表发言,底下同学们百无聊赖, 容易开小差,更何况这是彩排,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着刚才那一个小插曲拉近,说起话来。 同年龄段的女生,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更何况三班的人也不全都是书呆子。 女生叫童欣,是个十足的八卦小女生,两人一路从学习聊到明星,又说到最近好看的电视剧,在学校里、班里的趣事。 不知道校长在台上说了什么,只觉得那声音特别适合当聊天的背景板,叨叨着,校长的发言就在他们的聊天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讲完了。 宁音却正好讲到兴处,她正在给童欣讲,自己一开始想对傅庭渊献殷勤,甚至还给他送西装的事情。 童欣喜欢听八卦,双眼亮晶晶的,捂着嘴笑。 直到傅庭渊走上台去。 宁音那句“早知道他不穿,我就不送了呀”,当即卡在喉咙里。 越过无数个人头,她微仰着脸,遥遥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主席台前去。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最最经典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衬衫衣角全部塞进裤子,衬衫贴合脊背腰线,更显整个人精神笔挺。 众所周知校服致力于同化美丑,让所有人看着统一,可他在茫茫一群人海里却愈发显得出挑。 唇红齿白,冷淡眉眼里透出几分斯文。 他不穿西装,浑身上下也处处透着矜贵优雅。 童欣跟着她的视线一起望去,由衷地赞叹,语气里透着崇拜和属于小女生的粉红:“长得也很帅。真的满足了对言情小说男主的一切幻想,就是真·高岭之花,好难接近哦,这样一看更小说男主了呢!” 宁音脸上笑容明媚,唯有两手放在裤边,手指不自觉微蜷,放松,又再度蜷起。 刚才还形容的眉飞色舞,这会儿她却笨拙的有如口吃。 童欣这样夸傅庭渊,叫她心里生出无限愉悦。 可隐隐约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样的愉悦,和一开始对傅庭渊献殷勤,想要获得他青眼的愉悦,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心情。 这个念头窜出来的时候,心尖上像是滚过一圈儿浪花,泛起层层涟漪。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怔愣间,她看见他的目光扫过来,漆黑淡漠的目光没有焦距,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她微微张着唇,茫然地与他对望。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似乎没有。隔得太远了,让一切变得模糊且朦胧,却给了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她的脸蛋一秒红透,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一手捂在胸口,可心脏的跳动声却一声比一声还响亮清晰。 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自作多情最尴尬。 可心中那个疯狂的小人,已经开始雀跃地摇旗呐喊,引得她的脸蛋一阵阵火辣辣的烧。 第二天,校庆在万众瞩目下,正式拉开了序幕。 本次校庆声势浩大,又有宁唯洲的到来,所有人都格外的期待下午,以至于白天两个小时的回顾校史纪录片,大家都没怎么抱怨。 任云清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坐在宁音左边,没说话,只是止不住地叹气。 在她又深吸一口气,准备长叹一声时,宁音伸出一只手,隔空点了一下任云清的嘴巴,“一个早上,你已经坐在我身边叹了好多气了,我都要忧郁了!” “啊?有吗?”任云清默默咽下那口气,心事重重道:“我也不想的,但就是压力好大啊!校庆没来之前吧,总幻想着快来失眠,这校庆真来了吧,我就浑身紧张,昨晚做梦都梦到咱们演的好好的,忽然一个停电,嘿,直接给我吓醒了!” 宁音被逗笑:“哪有这么夸张!” 任云清憋了两天,这会儿倾诉欲爆棚,拉着宁音喋喋不休:“我跟你说,真的有这么夸张!就好像,臭媳妇要总要见公婆——我知道这个比喻很好笑!但这种心情挺类似的吧,你能懂吗?” 宁音笑着应:“我不懂,我也不丑,我心安理得。” 任云清很没有认同感地又叹一口气:“哎,我以后可能做不了导演了,光是排个话剧我就要秃了,要是以后真干这行,那岂不是头毛全要掉完……” 宁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气的任云清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下午就要表演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呢?!你可是我们话剧最重要的女主角,拿出点女主角的姿态来好吗!” 宁音存了心思逗她,“略略略,我真的一点也不紧张哟!” 但俗话说装逼遭雷劈,这话说的实在太嘚瑟。 表演前,得换上表演要穿的衣服。 但临上场前,宁音的服装不见了,一群人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云清直呼梦境照进现实,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造了孽了差点没暴走,一边拿出必死决心一般的眼神,炯炯地盯着宁音:“你先把妆化了,衣服我想办法!” 于是其他人先换衣服,宁音先化妆。 等宁音的妆化的差不多的时候,保管衣服的同学发现,是她不小心遗漏在储物间了。 任云清连连说了好几个“哎呦喂”,转头就拉着那同学一起,跑着去给宁音拿衣服了。 宁音作为吸血鬼,穿着的裙子灰扑扑的,如若没有角色加成,任谁看着都无法斩钉截铁地确定这就是女主角的服装,以至于被遗忘。任云清一路捧着回来,远远看着就像捧着一块灰色的床单。 任云清双手合十,不住的祈祷,推着宁音去换衣间:“快快快,求求你,快去换好,接下来真的再也不要出什么纰漏了!” 宁音在心里也小小嫌弃了一下这丑兮兮的裙子,时间其实还绰绰有余,他们的节目在第三个,而此时主持人还在念开场白。 但为了让任云清不那么焦虑,她还是很配合地加快了脚步往换衣间里赶。随手拉开帘子,少年的宽肩窄腰一瞬映入眼中。 傅庭渊半裸着背,冷不丁听到声响,忙利落将那礼服套上,双手微合衣襟,转过脸,眸光冷寒。 宁音浑身的气血都往上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见到是她,他眼中的冷意褪去不少,但下一秒,傅庭渊长臂一伸,就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换衣间里。 宁音瞪圆了眼,这里面空间并不富足,两人站在一起脚挨着脚,她要是再往前一点,整个人就扑进他怀里了。 虽然他们已经是接过吻的关系,但这样近的距离,她还是感到一丝害羞。 “傅庭渊……你……你要干嘛?” 就算要干嘛,也穿好衣服再说嘛。 她心里止不住地小鹿乱撞,但面上也不想表现出来,装的十分淡定。 傅庭渊垂下眼。 他个子比她高,垂眼看人的时候,她正好能看见他长而翘的睫毛,漆黑眼瞳里蕴着的光细碎又温柔,她的耳根早就红透,犹犹豫豫地想,傅庭渊该不会,是想在这里…… “你拉着帘子。” 宁音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换衣间的帘子,如果他不把她拉进来,那么他换衣服的那点儿春光还将继续被其他路过的人欣赏。 原来,是她想多了…… 刚泛起的那点儿粉色旖旎情绪一瞬散了个稀巴烂,尴尬地只想永世不见。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出去。” 但脚步刚迈开,又再度被傅庭渊拦下。 “等下。”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怎么了?” 他皱起眉,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妆太重了。” 妆容是任云清特意请来的学姐给她化的。宁音把学姐强调的话转述给傅庭渊:“舞台吃妆,所以要化重点,不然台下的人看不到的啦。” 但话虽如此,她说完,还是紧张了下:“很奇怪吗?” “嗯。” 傅庭渊还在要她脆弱的小心灵上施以重击:“很丑。” 宁音简直快碎掉。 “那怎么办?”她有点急。 虽然她嘴上也说着对外貌不是很在意,但“不是很”和“不是”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关系,更何况连傅庭渊都说丑…… 她觉得窒息。 傅庭渊伸手在她肩上搭了一下,示意她:“别动。” 她便真的乖乖站着,双眼里全是期待,语气也一秒由刚才的沮丧变成了惊喜:“傅庭渊,你有办法,是不是?!”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点了下头。 “闭眼。” 宁音乖乖照做,她很相信傅庭渊,更何况他还给了她肯定的回复。 她甚至非常配合的仰起脸,睫毛因为灯光,微微地颤动着。 他之前见过她很多次闭眼的模样,但之前他都如暗处的窥探者一般,带着卑劣的目的,为了尝到她身上的血液,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近。 现在的感觉,早已和那时完全不一样。 心中的疯念有如藤蔓生长,她看着好乖巧,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宠物,只要他伸出手,她就能愉快地蹭进他的掌心。 他压下心头的悸动,伸出手,指尖轻轻触上她的脸。 宁音的身子微微一颤,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终是没有睁开眼。 厚重的妆容,完完全全地盖住了她原本清丽的容貌。 很快,随着他的指尖的挪移,那些多余赘饰的粉底液、腮红、眼线慢慢析出,在他的指尖变成粉末。 从额间,到鼻子,再到两颊,最后慢慢的,到她的唇。 他的目光,也慢慢从一开始的清冷,变得漆黑幽深。 一股言喻的酥麻感,瞬间从唇瓣顺着四肢,如电流一般贯穿了宁音的全身。 原本他摸着她的脸时,她就觉得微微的痒。 这会儿,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她整个人都想要蜷缩起来。 狭小的换衣间里,那熟悉的重跳的心跳声,又再度狂热的跳动了起来。 宁音蜷缩在胸口的手臂一紧,想要掩耳盗铃地捂住胸口—— 真的求求了,别跳的这么快啊。 万一,被他听见了怎么办? 感觉到傅庭渊没有再动作了,宁音微微眯了下眼,请示道:“现在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傅庭渊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了许多:“可以。” 她一睁开眼,便撞进他深入墨般的眼瞳,心脏再度砰砰跳了两下,浑身都仿佛要被煮熟。 他满意地点了下头:“好了。” 这里没有镜子,换衣间是同学们临时搭的,只是用的一块帘子挡了一角,宁音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换衣间里陷入了安静。 直到傅庭渊再度开口:“不出去吗?” 这一回,他的声音里染上几分笑意:“想看我换衣服?!” “才……才不想!” 宁音被提醒,飞也似地逃出去。 外面放着镜子,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她脸上的妆容,确实淡了不少,这样看着更舒服,也更符合吸血鬼的气质。 只是…… 她捂着脸,两颊滚烫。 比刚才浓妆的时候,还要红。 宁音换好衣服后归队,诚然她这裙子丑兮兮的,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脸给吸引了。 顾采采对宁音刚才那妆就不是很满意,但学姐一直在强调,舞台吃妆,过来人的经验,更何况宁音本人没说什么,她便也一直没好意思说难看,这会儿见宁音脸上清清爽爽的,就是一层浅浅的淡妆,顿时眼睛都亮了。 “音音,谁给你改的啊这妆,这样看起来好看多了!” 所有人也都纷纷附和道:“对,这样看着好看很多!谁啊,好强啊!” 宁音下意识地就想自豪的说:“傅庭渊改的!” 话到了嘴边,顿时如鲠在喉。 她为什么,会感觉骄傲,甚至想要炫耀…… 与此同时傅庭渊也自排练室走出来。 他穿着剪裁良好得体的贵族礼服,在灯光下缓缓地向她走来。 就像…… 白马王子一样。 他们等会,将在舞台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表演。 在所有人都惊呼称道的赞声里,宁音晕乎乎的,掌心里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小腿肚子也微微地颤。 啊啊啊! 她好想临阵脱逃!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她要逃,任云清也会摁着她的脑袋,逼着她演完这一场。 就很难。QAQ。 此时第二个节目已经结束,主持人在介绍节目:“下面有请高二五班的同学们为我们带来话剧表演《王子和吸血鬼》。” 故事的具体文案在校庆节目单上有写,不少人听后低下头看了看,与此同,舞台上明亮的灯光已经渐次暗下来了。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黑寂之中,宁音穿着灰扑扑的黑色长裙,只余一缕模糊的光影,清浅地落在她身上。 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很神奇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挪移开,虽然其中不乏有吐槽。 “女吸血鬼吗?” “卧槽6啊,性转版么这是?” “恕我直言这裙子也太丑了kkk!这吸血鬼挺穷啊?” 但很快随着剧情的慢慢展开,宁音慢慢转过脸来,台下顿时响起倍感惊艳的口哨声。 她作为一只吸血鬼,每天在古堡中与寂寞为邻,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虽然从没有言说,但身上的寂寞感却如影随形。 ……直到王子的出现。 傅庭渊的出场,也是好一阵的沸腾。 “天呐,王子好帅!” “我真的忍不住了!傅庭渊,你好帅!啊啊啊!” “所有的经费都拿来买王子的衣服了吧!但是真的好帅啊!傅庭渊太帅啦!” 无数夸赞和尖叫由远而近的传来,一字不漏地传进宁音的耳朵里。 她心说,是啊,傅庭渊真的好帅。 她在舞台上与他离得最近,他本就生的无可挑剔,今天上妆后,粉底遮去了他的苍白,再配上这一身服饰,当真如童话里的王子一般。 他们相见的日子是个好天气,阳光温暖,水波温柔。 出征讨伐的王子,身上带着独有的正气和锐气,手拿长剑直指她的胸口,却不敌她强大的能力,溃败为战俘,却依然贵气十足。 他不卑不亢,表示终将战胜她的决心。 剧情进行到这里,她需得掳走他了。 宁音上前时,却不小心踩住自己的裙摆,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傅庭渊的胸口。 短暂的眩晕伴随着他身上的热意,一并涌过来,四目相对,璀璨的舞台光在他的脸上投射下安静的橘黄色,让他向来苍白素净的脸上也染上几分温暖柔和。 这是一个小小的舞台事故。 但他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清清淡淡的叮嘱:“小心。” 向来紧绷冷静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为了缓解她的窘境,他看着她时眼中的笑容温暖明朗。 她在他怀里仰起脸,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在剧本的最初设定上,会有王子最终斩杀吸血鬼的这个不合理的情节。 明明是那样强大的吸血鬼,怎么可能落败于王子之手。 ——只是因为,她爱上了王子。 所以纵使有一万个可以杀死他的理由,最终她却任由他的剑刺穿心脏。 第49章 49 这一场表演堪称完美, 最后的刺杀片段,更是看得台下的女生们纷纷啜泣。 虽然整个剧本里只字未提爱情,但任谁都看得出, 吸血鬼和王子都有情。只是阵营不同, 那些喜欢便压抑在心里,从未提起。 直到吸血鬼最终倒在王子的怀里。 她的血是黑色的, 如一朵朵黑色玫瑰绽放,她的身体细瘦,浑身也是冰凉的。 王子滚烫的眼泪簌簌地落到她的脸颊上, 再度勾得台下一众少女们放声哭泣, 直到大幕缓缓拉上, 舞台灯光渐渐熄了,宁音终于在傅庭渊的怀里睁开眼。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模样。 长睫沾着水汽, 在眼下投下一方浅淡的阴影,眸光被遮住,更显的他瞳仁黝黑且专注。 她的心里蓦的一紧,入戏的心疼感密密麻麻的涌上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揩去他脸上的泪。 “不要哭。” 这个地方,任云清强调过,王子要流一滴泪。 但傅庭渊也不是专业的演员,这样的要求对他来说显然太难了, 任云清也没刁难。 排练的时候,傅庭渊也从来没有流泪过。 她的指尖分明刚沾到他脸颊上的泪, 那水汽便直接在这一时刻尽数消失。 他微微扬唇,对她笑了一下,声音清清淡淡:“没哭。” 宁音的动作僵了一下, 心疼倏地消散。 对哦。 他有超能力,这种表演对他来说,完全是小case。 无所不能的傅庭渊,拥有拒绝一切不情愿意愿的能力和底气。 她忽然想起来这个本子最开始的样子。 是她提出要求,想要性转版本,他完全有理由拒绝。 可他说,可以。 那么温柔,毫无异议地说,可以。 明明不应该,可她觉得心动。 他身上的每一个点,都让她觉得,无比的心动。 - 这场演出得到了非常高的评价,不仅一举夺下了校庆演出优秀一等奖,更是当选全校师生最喜爱节目第一名,和万众瞩目的宁唯洲和林岑的四手联弹并列。 任云清快乐疯了,表示等到演出散场后,愿意自掏腰包,请大家一起吃宵夜,大家也都快乐的应下了,宁音便拒绝了宁唯洲提出的一起回家的邀请。 宁唯洲没阻拦,只说,“那你结束前告诉我,我让司机来接你。” 他说话的时候,略带警惕地看了一眼宁音身边站着的傅庭渊。 虽然傅庭渊看着比秦傲顺眼了很多,但做哥哥的直觉,总觉得这位似乎也在盯着他们家的小白菜。 宁音说了声好,见宁唯洲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地歪了下头,“哥哥?” 宁唯洲欲言又止,看着傅庭渊欲言又止,对方则会以一记淡漠的目光,但这仍旧无法让宁唯洲心中的警惕放下,犹豫再三,他还是将宁音拉到一边,小声嘱咐道:“晚上别喝酒,电话要提早打,还有……” 宁音不解:“嗯?” 宁唯洲捂唇尴尬咳嗽一下,声音拉的含糊不清:“咳……保护好自己。”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宁音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想明白,她狐疑地重复一句:“保护好自己?” 声音没遮掩,说的不轻,宁唯洲当即做贼心虚地捂了下她的嘴:“笨,不跟你说了!” 宁音一脸迷茫地看着哥哥走掉,转过头就跑回去问傅庭渊:“等会会有危险吗?我哥哥叫我保护好自己。” 两人悄悄说话傅庭渊并没有听。 但宁唯洲频频向他投来警惕的目光,这并不难让他判断,这句“保护好自己”的含义。 他懂,宁唯洲也懂。 只有眼前这个小笨蛋不懂。 所以他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没事,我也会保护好你。” 这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却让宁音听的心神荡漾。 她害羞到结巴了下,“谢……谢。” 临时还加进来一个男生,是和任云清一起在话剧社的成员,叫荣姚。 荣姚和任云清打完招呼,跑过来和宁音搭讪,他说自己很喜欢她的表演,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话剧社。 他性格好,聊起天来,是那种自来熟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窘迫尴尬的舒服。 傅庭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的背影上掠过,最终停在了他们纠纠缠缠在一起的影子上面。 他面无表情地,逆着科学定理地强行将两人的影子分开,这才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跟在两人中间。 宁音同荣姚边聊边走,不一会儿就走到烧烤店。 所有事情都整理完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吃烧烤。 这家店生意特别好,天天人满为患,等待上菜的时候,众人无聊,喝饮料的喝饮料,刷手机的刷手机,任云清点完单,招呼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少年少女们立马来了兴致,纷纷放下手机,顾采采道:“欸,有没有人玩不起的,现在退出哦。等会游戏开始了,再拒绝就扫兴了啊!” 戚小雨立马伸手:“我我我!我不行的!” 她胆子小,万一抽到大冒险得哭死。 “行,那你当裁判。”顾采采又问:“还有人吗?” 再没人有异议了。 顾采采喊了两声,不自觉往傅庭渊那看一眼。 “傅庭渊,你也参加吗?” 傅庭渊没提出退出,这超出了很多人的判断,其实在他没有拒绝夜宵邀约时,也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但保险起见,顾采采还是问了一嘴。 这样一问,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往傅庭渊身上聚过去。 宁音坐在顾采采和荣姚的中间,傅庭渊则坐在她的对面,只要一抬起眼,她就能看见他。 可明明傅庭渊是她同桌,是天天相处的人,更何况他们还有着不一样的关系,应该亲切及自然才对,她却浑身僵硬,莫名的做作,目光四下游离,却偏偏不敢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在她心里小鹿乱撞的当儿,听见那边傅庭渊应了:“嗯。” 宁音一秒蜷起脚趾。 她心里,默默开始有了期待。 荣姚敲敲桌子,问她,“你喝什么饮料?” 宁音漫不经心地应:“椰汁。” 她说完,准备伸手去拿桌上冒着寒气的冰椰汁,荣姚眼疾手快,给了她一瓶不冰的。 “女生还是少喝冰的吧。” 这种天气,不冰的饮料味道简直比冰过的下降N倍,换以前宁音断然是不想接受的。但是她现在毕竟是特殊情况,身体里还有一朵冰莲花呢,想了想,便将那椰汁接过来,感激地对荣姚笑了一下:“谢谢,你真贴心。” 荣姚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宁音躲闪不及,僵硬着被他摸了下,浑身汗毛都立起来。 她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和男生有这样的接触。 ……除了哥哥,和傅庭渊。 想到傅庭渊,宁音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 啊啊啊,明明她都和傅庭渊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一想到傅庭渊她就会脸红啊! 这简直离谱好吗! 两人的这点儿动作自然没逃过坐在身边的顾采采的眼睛,甚至宁音红透的脸更是让顾采采瞳孔地震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傅庭渊的表情。 对方则淡漠的坐在对座,一双眼沉沉地望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庭渊感应到她的目光,淡淡地投来目光。 顾采采吓得赶紧转移话题:“那……咱们开始吧!” 傅庭渊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宁音。 她坐在荣姚身边,脸上还挂着一抹娇俏的红,刺眼的很。 真心话和大冒险的纸条是从草稿本上扯下来的,大家七嘴八舌写出来的真心话问题和大冒险条件,最后折好后一并给裁判戚小雨保管,转盘则用的现成的酒瓶。 宁音运气好,一直没转到。期间就看着大家一一被转到,获得相应的问题和惩罚。 顾采采抽到了大冒险的纸条,跑去对着马路喊了三声我是猪,收获散步的路人老爷爷惊恐的目光一枚,叫大家笑得捧腹。 任云清则抽到了真心话,说出一个最嫉妒的人,她报了话剧社社长的名字。 荣姚啧啧出声:“可我明明看到他写给你的本子里全是英文情诗……” 任云清一秒脸红,更是引得大家都起哄起来,高呼着“在一起”、“在一起”。 气氛升腾到这个份上,已经有人开始期待,谁能抽中那唯一一张直击众人八卦心的真心话纸条了。 这一轮的酒瓶,慢慢地,对准了傅庭渊。 他的气质冷淡,哪怕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仍旧显出几个格格不入。 戚小雨刚才也在跟着起哄,面对学神这会儿也拘谨了几分,问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相比起被惩罚者傅庭渊,宁音意外的发现,自己比他还要紧张,她双眼炯炯的看着戚小雨手里的纸条,耳朵却竖着,听到傅庭渊选择了真心话。 “那你抽。” 戚小雨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 所有人都屏息着,看傅庭渊会抽到哪一张。 直到戚小雨将他的真心话问题读出—— “请问:在我们学校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僵着,表面平静,但心中却都风起云涌,好奇的要死。 傅庭渊这样冷冰冰的高岭之花,会有喜欢的人吗? 其实他和宁音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但是像他这样的性格,应该能难喜欢女生吧……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都沉寂了下来。 没人敢催傅庭渊,一是不熟,不好意思,二是他身上的气场强大,不太敢。 而唯一与傅庭渊亲近些的宁音,这会儿则低垂着头,像是神游天外。 在所有人都准备打个哈哈,就这样掩饰着过去,却听傅庭渊坚定道:“有。” 躲在宁音书包里的兔子一秒戳穿:“主人你这是故意的吧!是在表白吧!是吧是吧!” 明明纸上写了什么内容,主人都看得见,却故意选择了这一张。 这要是说没有藏着心思,它才不信呢! 兔子刚叫完,没得到来自傅庭渊的回应,想再开口哔哔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双叒叕被禁言了! 看吧!被它说中了! 他急了! 他急了! 坐在傅庭渊身边最近的男生,原本已经在打圆场,准备哈哈着将这个话题圆过去,闻言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傅庭渊。 竟!然! 有!!!! 那…… 是宁音吗?! 所有人的八卦心在这一刻熊熊燃起,想问,又不敢问。 顾采采在桌下偷偷踢了下宁音的脚,用气音同宁音道:“欸,他说有耶!” 宁音垂着脸,企图把脑袋埋得更低一点,好叫大家不要看见她红透的脸。 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不要对号入座不要对号入座,可当听到他说有的时候,她的脸蛋还是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 她害羞地扯了下顾采采的手:“别闹。” 顾采采撞了下她的手臂,打趣道:“哟,害羞了!” 荣姚也问:“你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我这个角度,看他视野最佳哦。” 这时候烤的香喷喷油滋滋的烧烤上桌,中止了这场游戏,所有人的兴致都被烧烤吸引,兴致勃勃地起来拿烧烤吃。 宁音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佯装平静地站起来去拿里脊肉,一抬眼就撞上傅庭渊深如墨的眼睛,忙飞快地转移了视线,拿着里脊肉一口就咬了上去。 重麻重辣的里脊肉,呛得她喉咙里冒火,涨红着脸止不住地咳嗽,脸上的红晕终于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她一边咳,喝了几口水平复后,一边对着空气解释:“好辣啊。” 真的好辣。 辣得她一眼没看傅庭渊,可余光里全是他。 快散场前,宁音并没有给司机打电话。 存了一点点的私心,她想要傅庭渊送她回家。 顾采采临走前问:“你家司机呢?怎么还没来?” 宁音尴尬地打哈哈,“可能路上堵车了。” 顾采采瞪大眼:“这个点还堵?” “也可能其他事吧。”宁音含含糊糊地转移话题:“你走吧,没事的。” 正好荣姚过来凑热闹:“欸,我没打到车,捎我一程呗。” 顾采采冲他翻白眼:“和你熟吗?大晚上的不要上陌生女人的车,不安全。” 荣姚笑嘻嘻:“怎么就不熟了?咱们也算一起喊过‘我是猪’的关系了。” 晚上就荣姚和顾采采抽到了“我是猪”,为大家贡献上了一整晚的笑料。 顾采采想到晚上的惩罚,忍不住笑了下,“行吧,那你上来吧!” “那音音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啊,我们先走了。” 等荣姚上车后,顾采采冲宁音挥手。 宁音笑着送走了顾采采,等到人都走光后,这才走到傅庭渊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傅庭渊,送我回家好不好。” 他刚才说会保护她的。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吧。 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呀。 虽然心里有90%的笃定,可她还是害怕他会拒绝,紧张得全身紧绷。 他说了好。 月色清缓地落下来,不染烟尘的少年站在喧嚣的街头,对着她柔柔地笑。 心脏顿时空了一秒,她唇角扩大的弧度怎么也止不住,只能企图靠低头掩饰,“那我们走吧。” “嗯。” 宁音的脚步欢快,刚迈出一步,下一秒,眼前场景置换,两人已经置身她家别墅门口,不远处的哨岗亭里还亮着灯,安保正在尽心尽责的巡逻。 两人周身透着浅浅的透明的光罩,是傅庭渊设下的结界,因此纵然他们两人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也并没有任何人看见。 宁音一时哽住。 傅庭渊见她没动作,扬了下眉:“怎么了?” 她摇摇头。 没怎么。 就是她,忘记了。 他是吸血鬼,有超能力。 宁音顿时又好笑又无语。 所以小说里那种,男主送女主回家,踩着月色磨磨唧唧走一路的情节,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了吗? 所以,她一直难以启齿的请求,也只能在现在说了…… “那个……” 他看向她:“嗯?” 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 傅庭渊极有耐心,安静地等着她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宁音又羞又窘,声音小的像蚊子叫:“距离上回亲吻已经过去三天了。” 虽然她说的轻。 但她知道,他听得到。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因为心虚,长睫不停地眨动。 心中犹如千万头小鹿在乱撞,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她羞于直面自己的情绪,又无比地想要探寻到他的情绪,终是在夜色的掩映下,大胆地仰起脸。 “傅庭渊,你……该亲亲我了。” 说完,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 呼吸紧张又灼热,整个人软软地贴上来,像是害怕他反抗,一只手还抵在他的手腕上。 傅庭渊愣了下,双手抬起,却没有抱住她,僵硬地悬在空中。 他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份早已破土而出的感情,惦记着那一份尚也没有挑明的心意。 她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 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小心翼翼的讨好。 再到渐渐地拉近距离,最终发展到现在这样。 她想知道吗? 随着距离一起拉近的,还有他一颗冰冷冷的心。 无数想说的话卡在喉头,可看着她对他毫不设防的脸,他终究没有开口直言的勇气。 他是吸血鬼,而她是人,他大抵是没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说一声喜欢。 想到这里,他克制的双手终是将她紧紧拥住,加深了这个吻。 宁音原本还在心里忐忑,傅庭渊怎么没有反应?是不喜欢她了吗?是觉得她这样主动不喜欢吗?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开,他火热的手臂忽的将她圈紧,紧接着,是他火热的唇舌。 她怔怔地睁开眼,直觉今天的傅庭渊好像,有几分不一样。 就连这个应该纯洁满满的吻,都带上了温度。 她的心里像是有万千朵烟花,“嘭”一下的炸开,投出来丝丝甜蜜。 唇角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弯起,想靠近他,离他更近一点点。 她好喜欢他呀。 他吻的用力,沉默之下,更像是埋藏着什么情绪。 她皱着眉,轻轻拍他一下,小声怨:“我嘴都肿了!” 他放开她,看见她在月色下更显红润光泽的唇,更是诱惑力十足。 喉结微微滚动,他的眸子定定的留在她的唇上。 这模样简直太欲了,看得宁音在心里嗷嗷尖叫,但她很快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忙又捂住嘴巴。 “够了够了!不可以了!” 要是再亲下去,她还怎么见人呀! 他轻笑,伸出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的耳垂时没有停顿,只是淡定地收回了手,无形之中透出几分亲密和熟稔。 黑色的瞳眸深深,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月光皎皎地落在他的身上,四下蝉鸣伴着夏日暖风,他勾着唇浅浅地对她笑。 “回去吧。晚安。” 噗通。 噗通—— 心脏疯狂地乱跳。 宁音捂着狂跳的心口,怔怔的想。 好像,想要的更多了。 贪念随着逐渐明朗的心意,一点点地往上增加。 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互相救治的亲密。 还想要,像今晚这样。 他的眼里,一直有她。 他看着她走回去。 路灯将她细瘦的影子拉长,他站在路口,远远地看着她走进光线明亮宽敞的家。 他唇角的笑意不自觉扩大,抬头看向天空。 黑沉沉的夜里,月亮依然是月亮,孤高皎冷,遥遥挂在天上。 可他不再是他。 宁音简直是飘着回到家的。 她浑身充盈着热意,脸颊被热意熏的晕乎乎的,嘴边还一直挂着收不住的笑。 宁唯洲也学着她的模样笑:“这么高兴?” “嗯?” “嗯嗯!” 宁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她捂住双颊,遮掩住自己抑制不住的兴奋,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哥哥,可脑子里却还都是傅庭渊的影子。 他的身高与哥哥一般高,甚至稍微比哥哥高一点。 也是这样微微垂着眼,含着笑意看她的。 …… 宁音晕乎乎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笔袋边的兔子玩偶,她又忍不住跑过去,摸了摸那兔子。 是傅庭渊送给她的。 好可爱的小兔子玩偶呀。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摇摇头,跑进浴室里泡澡。 可当整个人浸入浴缸里,温热的水让她长舒出一口气的时候,她的脑中又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上回在浴室里,和傅庭渊打的那个视频电话…… 啊啊啊! 他给她下蛊了吧!为什么她满脑子里都是他啊! 甚至就连梦里也没放过。 宁音一晚的梦里,都有他的身影。 早上醒来时,她抱着枕头在床上连滚了两下,回忆梦中的暧昧场景,更是害臊的满脸通红。 明明是大夏天,她为什么要这么春.心荡漾啊! 宁音在床上装死的拱了两下,忽的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叫着。 “救……救……我……” “请……救……救……我……” 第50章 50 这声音细弱, 却有几分突兀,叫宁音惊出一身冷汗。 是谁?! 她一咕噜坐起来,仔细判别那声音的来源, 最终判定, 这些声音,都是桌上的那颗冰莲花种子发出来的。 宁音赶忙跑过去, 将冰莲花种子贴到耳边。 之前在她身体里暴躁无比的冰莲花,声音在这一刻格外的虚弱。 “求求你,将我种活。” 宁音茫然:“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 冰莲花便断断续续的, 将它经历的一切告诉了她。 吸血鬼的热叫它难受, 它只好费劲千辛地从宁音身体里析出,但是能力却大受损伤。 宁音没想过, 她以傅庭渊的热意压制它,冰莲花会这么难受。 她充满歉意地问它:“那我应该怎么做?!” 问完后,她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下,可冰莲花却再无半点回应。 宁音只好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又问了一遍:“我应该怎么做?” …… 到了学校后, 宁音就将早上的经历细细地讲给傅庭渊听。 此时这颗冰莲花种子已经再无声音,在她的手心里,带着微微的凉气。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要种活它!” 傅庭渊侧过身子看那种子一眼, 淡声道:“种不活。” 宁音惊了:“欸?” 傅庭渊解释:“这边没有种植的环境。冰莲花的生长需要很低温的环境,而且就算生长出来, 也很难成活。” 种不活吗? 宁音垂下眼,摸了摸这块冰凉的小种子,高昂的情绪一秒低下来:“可是它叫我救它。我想试试!” “没法救。” 傅庭渊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也不必救。” 她不是最想要健康的身体吗? 现在这个消息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冰莲花受不了他热的压制,被赶出了她的体内,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再也不会无名感到冷的身体。 话到最后,他也近乎于沉默。 冰莲花的逐渐出逃,于他来说,其实是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 这意味着他的血源断了。 以及…… 她会不再需要他。 他垂下眼,挡住里面晦暗不明的光:“不用管它,慢慢的,你也会恢复正常。” 宁音听着他的解释,原本格外的丰富的肢体动作也不再挥舞,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渐渐流露出了失望神色。 “傅庭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是想求健康。 可她也不想冰莲花死——更何况冰莲花还向她求助了。 平心而论,冰莲花也没有做错什么呀。傅庭渊为什么会叫她放任冰莲花不管? 傅庭渊皱了下眉,吐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泛上来的涩意:“我说的是事实。” 宁音从来没有一刻,那么讨厌他那种近乎于冰冷的沉沉声调。 是了,在他眼里,冰莲花不过是一剂能压制他吸血本能的药剂,如果没有被打翻在喷水池里的意外,这会儿已经早就进了他的肚子…… 她早该知道的,他就是冷冰冰的吸血鬼,自私、冷血、毫无人情味。 冰莲花的生死,在一开始,对他来说就不重要。 她眼中的光渐渐泯灭下去,傅庭渊察觉到她越来越沮丧的情绪,下一秒就听宁音讷讷地开口:“如果不是你,它也不会被带到这边来。” 他试图向她解释:“是真的没有办法。宁音,你理智一点。” 冰莲花的生长,需要极低的条件,哪怕在极寒之地大片大片的生长,却也总是难成活,地精常年受他委托,也时常感慨这花的娇贵,惊不得,碰不得,周围的花死不得。 “这边本就没有利于冰莲花的成长环境,你的执着只会是白用功。” 他想起来昨晚荣姚对她的安抚动作,伸出手,试图摸摸她的脑袋,却被她缩着躲掉。 白用功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宁音。 “对啊,我就是喜欢做白用功的事情,之前非要对着你热脸贴冷屁股献殷勤,所以在你眼里,我傻逼透顶,对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窜起来的火焰,看着他,固执的强调:“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精力的人!” 他被她躲闪的动作刺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宁音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能说也不该说,可嘴巴却有自己的想法。 她看着他,冷冷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他,冰莲花也不会被带到这边来,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罪! 她心里的不满越堆越高,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可以变得这么尖锐:“傅庭渊,从现在开始,我有点讨厌你了!” 她将喜恶分的清清楚楚,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后,转头就跑了出去。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出来。 她心中委屈又失望。 傅庭渊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为什么会这样? 那么冷漠,见死不救。 还是说,是她没有看明白,他本来就是个极度冷漠的人。 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就算以后被冻死,她也不想再回去找傅庭渊了! 亏她那么喜欢他,甚至昨晚还在恋爱脑上头的小小的庆幸,被冰莲花标记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拥有了和他共同的秘密,知晓了他的不一般的身份…… 她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穿回去捶醒昨晚发梦的自己! 傅庭渊看着她跑出去,继而面色沉沉地低下头,本子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他在学习方面极有天分,哪怕再怎么繁复复杂的题,他都能轻松的找到解题方法。 可面对她,他总感觉到束手无策。 兔子忧心忡忡道:“主人,小蠢货看起来很生气,你不再追出去解释一下吗?” 傅庭渊闭下了眼,胸中浊气堵着,叫他生出几分燥意。 怎么解释? 说他没有觉得她傻,反而觉得温暖吗? 他摩挲了下指尖,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笑意。 “不用了。” 他这态度,看得兔子心里慌乱,紧张道,“主人,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傅庭渊无声地摇了下头。 他想: 很快,宁音就不再需要他了。 - 宁音再度和傅庭渊陷入了冷战模式。 但区别于前几次的害怕远离,她这回是真的生气。 虽然吵完架的当天晚上,她就彻底想开了,其实傅庭渊没有错,错的是她。 因为在她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 甚至,潜意识里还认为,只要她提出,他就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期待值层层垒高,因为他的一切有求必应,所以她才会在他拒绝时那么的接受不了,愤怒和尖酸一起冒出来,其实是她在道德绑架他。 可想通了是一回事,冷战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明是很懂礼的女孩子,可面对傅庭渊的时候,总是很作,很不讲理,是想要多让他展现出一点偏爱。 喜欢让人甜蜜,也同时牵出来一系列麻烦的糟糕情绪,她每每沮丧得想向他缴械投降,可心底的声音却总在告诉她,再等一等。 她就是无理取闹了,可她还在奢求,傅庭渊能来哄一哄她。 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她…… 是会来哄她的吧? 冰莲花暂时被她存放在-60℃的超低温冷库里,但是或许是温度不够,四五天过去,冰莲花仍旧无任何要发芽的迹象,可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低温的地方了。 而她此时,也快被体内不断泛上来的冷意给冻得神志不清。 昨天她身上只是微微的凉,捱过白天,晚上泡了热水澡,又开了暖空调,盖了厚被子,总算迷迷糊糊地捱过黑夜。 但今天身上冷意加重,班级里又开了冷空调,冻得她浑身哆嗦,完全听不了课,只能趴在桌上,掩饰自己的异常。 此时正是课间,傅庭渊被叫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其实这个时候,再怎么觉得难堪,她都应该去向傅庭渊求助。 只要她向他求助,他一定不会拒绝…… 宁音的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双脚却像是灌铅了似的动弹不得。 她不得已,终于在心里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脸去找傅庭渊。 办公室内,傅庭渊将整理好的学习笔记递给班主任赵祺。 赵祺接过笔记时看他一眼,随口道:“刚运动过?身上这么烫。” 哪怕两人的手臂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蓬勃的热意。 傅庭渊抿唇:“是。” 赵祺从课桌里捞出来个小电风扇递给他,成绩优异的学生,总是能受到老师的优待:“喏,这个你拿去,回去多喝水,这么热的天,小心别中暑了。” 傅庭渊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刺目的阳光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他就快到忍耐值上限。 陶乐抱着四班的英语作业本走过来时,一眼就看出了傅庭渊的不对劲。 他身上的气质一直矜贵清冷,难以接近。 但今天的他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忍耐和性感。 暗色的瞳仁里,也似带着几分妖冶的红。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告知,原来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 她是女主,秦傲是男主,而傅庭渊,作为秦傲的死对头,则是书里的反派,一直在和秦傲作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他除了是品学兼优的学霸之外,还有另一重无人知晓的身份—— 他是一只吸血鬼!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血都适合傅庭渊…… 他需要吸食的,是纯血。 按照书里的发展,一次意外,她撞见他的秘密,知晓了他的难处和窘境,主动将自己的血给他吸食。 自此以后,得到了傅庭渊的很多帮助。 他强大的能力,带着她化解了很多次危机。 …… 现在,是不是就是书中卡着的,那个节点? 陶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伸出手臂,小声地问他:“傅庭渊,你……要不要吸我的血?” 第51章 51 宁音趴在桌上,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直到课桌被打闹的同学撞到,她猛然惊醒, 意识回神后才发现, 傅庭渊还没有回来。 在体内不断升上来的寒意之下,她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得无比漫长。 可事实是, 她只是短暂的昏睡了几分钟。 傅庭渊还没有回来。 立式空调的冷气吹得她脊背上汗毛直立,冷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行,班里实在……太冷了。 她要到外面去, 晒晒太阳。 宁音步子僵硬地站起来, 尝试着往外走。 顾采采一早就见她恹恹, 这会儿又看她似有不适,跑过来, 一手刚搭在她的身上,顿时指尖都冰凉一片。 “音音,你怎么了?!” 顾采采一把拉住宁音,“怎么回事?!你这是第二次这样了吧?!” 宁音耷拉着眼皮,虚弱道:“我没事。” “又说没事, 每次都逞强!”顾采采不悦,钳着她的手臂:“走,我陪你去看医生。” 宁音无力地同好闺蜜解释:“不用了,采采, 我回头再和你解释。” “什么事啊?!”顾采采不松手,宁音只好掰顾采采钳住她手臂的手。 冷冰冰的触感, 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顾采采联想了一下,惊恐道:“音音,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得了绝症, 想要隐瞒住任何人吧?! 宁音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采采,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她这样说,顾采采也不再拦她,只是担忧地问:“你一个人行吗?” “嗯。”宁音虚弱地冲顾采采笑了下:“我真没事。” 只要找到傅庭渊,向他求助,就不会有事…… 宁音走出去,炽热的阳光倾洒一地,她沐浴在阳光里,才觉得身上短暂的暖和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她忍不住的,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挪了点点步子。 不知不觉,就快走到楼梯转角处。 只要过了楼梯,她或许就能看见站在办公室里的傅庭渊。 宁音双拳捂在胸口,莫名做贼心虚。 当快要走出拐角,她的脚步一停,心脏骤然一缩。 脑袋还没探出去,眼睛却已经率先看见了几米开外,陶乐正对着傅庭渊伸出了手臂。 ——就像她之前对傅庭渊那样。 隔得远,她完全听不见陶乐和傅庭渊说了什么,可莫名地,她一眼就记住了陶乐嘴唇开合的动作,跟着记忆默念,最后拼凑出来,最合情合理的句子。 是:“傅庭渊,你要不要吸我的血”。 宁音怔愣在原地,心口发涩,她下意识地退后,步子生风。 原来她并不是傅庭渊的唯一解药。 除了冰莲花、拥有纯血的她,还会有陶乐、亦或者,更多拥有纯血的人。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呢。 她伸手,抹掉眼眶边溢出来的泪。 好丢人啊,怎么又哭了! 在宁音不顾一切地奔回教室时,傅庭渊才察觉到墙角后的异常。 此时他的感官分外迟钝,并不能清晰地探知到墙后的一切。 但直觉告诉他,那个慌乱跑掉的女生,就是宁音。 久等没得到回复的陶乐在此时仰起脸来看他:“傅庭渊?” 傅庭渊这才回神看她一眼,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他的抗拒反应和梦中如出一辙。 陶乐大着胆子强调:“可是你再不吸血,会死掉的!” 死这个字,在得知自己是永生的吸血鬼后,就变得很陌生。 他的字典里,从来都不会出现这个字。 ——直到意外的出现。 傅庭渊脑补出刚刚宁音莽莽撞撞跑开的模样,一如学校的喷水池边,她莽撞地将他的书包丢进喷水池里,弄洒了抑制剂。 她是很怕死的。 怕到连奶茶店的祈愿便利贴上,都要写上希望身体健康。 所以他死掉的话,她会不会哭? 大抵是会的。 即便她昨天说了讨厌他,但她是那么心地善良的姑娘,一定会哭的很大声。 想到这里,傅庭渊唇边竟露出一丝舒惬的笑意,竟淡淡地应了。 “嗯。” 这笑让陶乐愣住。 梦里的傅庭渊,是不会笑的。 他在走投无路时,吸食了她的血,算是交换,从此以后甘做她的金手指。 秦傲欺负她了,傅庭渊会为她出气。 虽然在此之前,陶乐和傅庭渊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金手指,所以她抱着尝试的心态,向傅庭渊伸出了援手。 她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那好吧。如果你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 傅庭渊的声音有些弱了,看得出来他确实不怎么好受。 可他说:“应该没有。” 傅庭渊走回班里时,宁音并不在座位上。 上课铃声同步响起,可门边走廊里,仍旧没有宁音的踪迹。 她很乖,除了他带着她逃课的那一次,根本不会有逃课的情况。 傅庭渊抿了下唇,转身就走。 烈日当头,炽热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热意都会多加上几分,长睫眨动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光晕。 他的能力几近于无,无法变出黑伞遮阳,在烈日下行走得像是个壮士,心中甚至想到了最糟糕的方案。 但谢天谢地,宁音就躲在操场的一棵香樟树下。 她嘟着嘴,双手抱着膝盖,一张素白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眶也红,总忍不住有眼泪会冒出来。 直到头顶暗了下,她怔愣地抬起眼,正对上傅庭渊黑漆漆的眸子,下意识地一秒挪开视线,硬声道:“你来干嘛?” 傅庭渊在她身边坐下来:“生气了?” 宁音一点也不想和他靠那么近,往旁边挪了挪,为了证明自己一点也没有生气,还说上了不淑女的话辅助:“屁,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在这里晒太阳浴不知道有多快活。” 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停留:“没生气怎么哭了。” “才没哭。” 宁音把脸扭到左边,伸手抹了下眼泪。 傅庭渊绕到她左边,她余光瞄见,又迅速地将脑袋偏向右边,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住。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烫,可贴在她的脸上,却是温度刚刚好。 她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得张开,可还是倔强地把目光投向另一边,一点也不想看他。 可傅庭渊却固执地掰正她的脑袋。 即使此刻的他万分的虚弱,但在同样也虚弱无比的宁音面前,力气还是自带优势的大很多。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劲儿,就将宁音的脸给正了。 他的双手轻柔的捧住她的脸,脸猝不及防地凑近,仍能叫宁音的心跳漏掉一拍。 两人离得近,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鼻息之中的热意,同时也能自他黑黝黝的瞳仁中,看见一个倔强瞪他的自己。 两人对视两秒,他的声音沉沉地落下来:“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宁音硬邦邦地回:“我说了,我讨厌你。” 他没生气,直觉她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只轻声问:“刚才你都看到了?” 一说到这个,宁音的心里就堵的慌。 她梗着脖子应:“是看到了,那又怎么样?” 她尖酸地刺他:“是我打扰到你吸血的雅兴了吗?那真的不好意思!” 谁知傅庭渊不怒反笑就算了,还轻轻笑出声:“没打扰。” 宁音顿时有种自己是跳梁小丑的愤怒,她一想到自己刚才想要同他说的话心里就一阵发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退后一步,一掌拍掉他的手,“啪”一声清脆的响。 这一下带着她十足的怨气,用的力气实在大,震得她自己的手都发麻,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 “我是生气了,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可以吸她的血?” “我们明明约好的!” 在她一再地否定掉那些恐怖的求生办法后,他们彼此达成统一的契约里,从来都没有说明过,他可以去吸别人的血。 如果是别的人也就算了。 可他不可以。 ——傅庭渊不可以。 宁音强忍着的泪终是簌簌地落下来,她觉得疲累,讨厌这样小肚鸡肠,无能狂怒,甚至嫉妒陶乐的自己,转过身想逃,手腕却被傅庭渊牢牢地攥住。 他握得很紧,刚才脸上的愉悦表情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下一秒他手稍用力,便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全身上下都冰凉,唯有眼泪是热的。 掉在他的手背上,灼得他手背上一阵热痛。 傅庭渊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 滚烫的泪珠烫伤了他的指腹,也烫得他心里猛地一紧。 “没有。” 他黑沉沉的眼眸望进宁音的心里,解释道: “没有吸她的血。” 没有吗? 她愣愣地问:“为……什么?” 傅庭渊细致地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抹去,勾着唇,淡淡笑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只能是因为…… “我喜欢你。” 喜欢她永远坚定望向他的眼睛。 还有她明明分外怕死,却还逞强地宽慰他,并没有被他的吸血鬼身份吓到,要和他继续接触下去。 喜欢到哪怕他心中有一万个声音说了不配。 可在面对她的问询时,还是忍不住将这本应该潜藏于心底的秘密说出了口。 宁音的心里像烟花“嘭”一声炸开,她的手微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还含着泪珠的眼眶红着,大脑空白一片,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傅庭渊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喜欢你,所以不会,也不可能吸别人的血。” 第52章 52 这猝不及防的告白, 结结实实地让宁音懵了。 在她的认知里,傅庭渊是一个很能隐藏的人。 他总在隐藏情绪、喜恶,面上永远维持着冷漠的表情, 叫人看不透, 也猜不着。 她甚至在发梦的晚上,很认真地思考过, 如果想要和傅庭渊在一起,大概率是要她主动告白的。以至于她现在听见这声我喜欢你,恍如梦中。 它如此的直白, 不加掩饰, 是完完全全的, 不属于傅庭渊风格的告白。 可正因此,这四个字在她耳中, 胜过千言万语。 她沉默思考的模样落在傅庭渊的眼中,像极了窘迫到不知所措。 他垂着眼想,她大概是在想,要如何委婉的拒绝,以便不那么的伤害到他。 在情爱方面, 他显得格外笨拙。 古堡空寂,在漫长难捱的夜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想她。 开口之前,他就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看她哭, 看她因为介意他会吸食别人的血而生气,他心里的念头, 便发了疯似的滋长开来。 或许确实是他太鲁莽了。 只是冥冥之中,那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的种子, 在他心中恣意地生长开,撞破伪装起来的冷漠,只想把他一颗火热的心捧到她的面前。 ……而此时她的沉默也代表了一切。 傅庭渊试图说些什么,让宁音不那么窘迫,亦或者让她明白,拒绝他没关系的,不用害怕以后的相处关系。 下一秒,宁音双手张开,扑进他的怀里。 她的身子是冷的,却消弭了他身上的热。 傅庭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下,浑身僵硬,却不敢伸手拥住她。 她在他的怀里仰起头,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傅庭渊,再说一遍。” 他垂着眼看她,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异常的哑:“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她喜欢他说喜欢时的声调,低低的,磁性的,有别于平日里交流时的冷淡,这一句喜欢承载了傅庭渊为数不多的温度。 原来在他的行为时刻牵动她情绪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也在牵动着他的。 这样的念头一个个的冒出来,叫她的心里全是粉红色的泡泡。 傅庭渊抿着唇,到这份上了,却又多了几分腼腆。 宁音不爽,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说呀。你又不喜欢我啦?” 傅庭渊被她逗笑,轻轻笑了下后,郑重其事道: “我喜欢你。” 这一声比刚才的还要温柔,宁音积攒在心里几天的那些纠结和困扰,一下就被他一声温柔的告白给拂散开。 她雀跃地在他怀里蹦了下,随后踮起脚,将嘴凑到他的耳边。 “那你也听好了哦。” “傅庭渊,我、也、喜、欢、你。” 她一个字一个字,准确又清晰地告诉他。 在看见傅庭渊眼中露出错愕神色时,宁音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 她安静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之下重跳的心,娇俏道:“那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不能因为我赌气,就真的放任我一个人呆着,你要哄我。” “也不能一直缠着我,我也需要冷静的时间,所以你一定要学会把握时机,但一定不能让我生气一整天,也不能过夜。”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傅庭渊身上蹭蹭,企图再多一点的,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虽然现在误会说开,她很想和傅庭渊亲亲,解除身上的负面buff,但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从好朋友转换成了男女朋友了,她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只好继续说自己的要求。 “还有,要永远永远,只喜欢我一个。” 她掰着手指,把自己这些天的委屈一一说给他听。 “还有还有……” 宁音看着傅庭渊的眼睛。 “要永远永远,只喜欢我一个。” 他全一一应下了。 宁音身上很冷,心里好甜。 她喜欢他点头应下的样子,简短的承诺,却让她心中安定。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嘴角高高的扬起,任谁看了也知道她此刻的快乐。 他的心里一瞬也充满了柔情。 是娇美可爱的女孩子,也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娇俏灵动,美得他此刻很想吻她。 当然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宁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噤了声。 看着渐渐靠近的傅庭渊,她红着脸,心脏狂跳,意识到他准备要干什么。 她的心脏狂跳,害羞地闭上了眼。 明明之前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很熟练,可今天的接吻,完完全全,有了与之前接吻时完全不同的意义。 这是一段,漫长而又焦心的的等待。 他的唇迟迟没有落下来,宁音长睫闪动,一睁开眼,正对上傅庭渊近在咫尺黑沉沉的,含着笑意的眼。 她的心脏倏地漏了一拍,迅速的挪开眼,耳根发烫。 什么嘛,原来他并不是想亲她。 她扭捏地想,很快又惊觉傅庭渊好像会读心,那她刚才想的他都知道啦?!于是又悄咪咪地去观察他的表情,果不其然,他一直在笑。 傅庭渊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啊。 清冷的少年褪去了冷漠伪装,笑容明媚,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变得阳光起来。 宁音欣赏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他作弄,顿时恼羞成怒地想打他。 手刚扬到一半,就被他轻轻攥住。 他俯身,轻轻凑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宁音一点也不信他,只睁着眼软绵绵瞪他一下。 傅庭渊的唇轻轻地贴上来。 他们就在操场后的树下,树后面的操场还有人时不时的经过,甚至还能听见笑闹声和脚步声。 刚才和他争吵,和他互诉心声时,宁音一点也没在意,可这会儿这些声音放大,无端叫她生出几分羞耻心。 她挣扎了下,张口想和他说话,傅庭渊的舌便灵活地钻了进来。 她的大脑顿时闪过一道白光,随后一片空白,理智出逃,原本还挣扎着的双手顿时了没了力气。 湿热的舔吻,同样伴着热意,一点点的传递过来。 宁音的鼻息忍不住放重,她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甜蜜悸动,这样的舌吻,比之前他们纯洁的双唇触碰要来的色气许多,她陷在他的温热的臂弯之中,忍不住喘。 傅庭渊听得浑身燥热,本就灼灼欲燃的身子,更是在她无意识的呢喃之中变得更加火热,他搂她更紧,想要向她索取更多。 心跳声噗通噗通,盖过了周遭的一切。 宁音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在满心的甜蜜里,生涩地回吻他。 那些七七八八的念头,早就在这个吻开始之前,就被丢诸脑后了。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 她喜欢傅庭渊,而傅庭渊也喜欢她。 真好。 第53章 53 宁音和傅庭渊在一起的事情, 只偷偷给顾采采说了。 顾采采听闻后一脸兴奋:“真的假的?真在一起了?”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傅庭渊那处望,嘴里还不忘啧啧道:“可以啊音音。说拿下就真拿下了。” 宁音扶额, 被调侃的有点不好意思, 忽然有点后悔把这个消息告诉采采了。 顾采采看出来她的后悔,撞了下她的胳膊:“欸, 傅庭渊喜欢你,大家都看的出来啊,你在不好意思什么啊?” 宁音捂着脸:“哪有。” 顾采采:“哪都有。” 宁音:“哪有。” 顾采采:“哪都有。” 宁音这会是真不好意思了, 小声解释:“……我是问你……哪里看出来了啊。” 她怎么一点也, 没有看出来。 “那天晚上很明显啊。”顾采采双手托腮, 陷入回忆,还记得那晚庆功宴上傅庭渊抽到的真心话。 “在我们学校里, 有你喜欢的人吗?” “——有。” 宁音:“……” “还有啊,我现在想回来了,你不觉得,傅庭渊会答应话剧表演,就是因为你吗?而且你提的要求, 他都答应了。是不是?”顾采采继续马后炮。 宁音红着脸,很受用的听着:“还有呢还有呢?” 顾采采就差翻个大大的白眼了:“你自己回忆去。不要喂我狗粮了好吗?!” 宁音唇边的笑意扩大,嘚嘚瑟瑟地和顾采采道别:“你先走吧,我要和男朋友一起放学。” 顾采采吐槽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恋爱脑, 三句不离傅庭渊,和之前喜欢秦傲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这声音没遮没拦, 说的不算大声,也不算太小声,教室里嘈杂, 别人或许听不到,但耳力敏锐的傅庭渊一定能听见。 宁音惊恐得睁大了眼,望向傅庭渊,顾采采不知道这一层,但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也做贼心虚的往傅庭渊的方向望去。 幸好,他并没有任何异样,正垂着眼收拾书包。 顾采采理亏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气道:“看我这臭嘴!”说完和宁音打了声招呼,便拿起书包逃之夭夭:“走了啊。” 正好傅庭渊也收拾好了书包,站在座位上等她。 宁音跑过去,开心地和他一起放学。 两人一起从教学楼里走出去一段路,正好看见秦傲将陶乐堵在一棵香樟树下,陶乐一脸冷漠的避,而秦傲则不依不饶地扯。 风水轮流转,当时秦傲对陶乐爱答不理,现在直接变成了追妻火葬场的戏码。宁音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看客,看秦傲吃瘪也挺快活。 宁音刚要准备挪开视线,头顶忽的传来傅庭渊轻飘飘的问话:“难过么?” “我难过什么呀?”宁音不解,“我今天挺开心的呀。” 而且,不仅仅是今天。 以后都会,很开心的。 傅庭渊抿唇不语,目光却灼灼地望着那处。 他之前与秦傲的不和都建立在很低的层面,说白了秦傲根本从来就没入过他的眼。 但宁音曾经喜欢过秦傲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不得不逼着他,去关注秦傲这个人。 虽然那人在他心里,完全一无是处。 宁音欢快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傅庭渊的异常,他竟然还在看秦傲和陶乐! 她理所当然地理解为,傅庭渊是在看陶乐,毕竟他在书里,也是陶乐的金手指之一。 宁音瞬间有点点吃味,就算陶乐是女主、是她妹妹…… 傅庭渊也不准看! 想到这里,她上前踮起脚,试图把傅庭渊的脑袋掰过来,霸道又小气:“傅庭渊,你只能看我一个人的。” 他的视线很快落在她的脸上。 长睫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光,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难过吗?” 宁音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难过不难过的,他再看陶乐她真的要难过了噢! “难过!” “你不准再看她了!” 傅庭渊第一次尝到了妒忌的滋味。 她到现在都还在为秦傲难过。 他第一次有点儿那么讨厌她的直白和坦荡,说喜欢他时是真的,但为秦傲难过也是真的。 他站在原地,盯着秦傲那嬉皮逗陶乐开心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一瞬周身气质也带上几分暴戾。 宁音就站在他身边,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烦躁感,叫她心里一瞬生出慌乱。 他在烦躁什么呢?傅庭渊明明不喜欢陶乐的啊,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陶乐? 维持了一天的粉色泡泡在这时候啪啪啪地碎裂掉,宁音的好心情一下就down了下来,她站在傅庭渊身边,不由自主地嘟了下嘴,很郁闷。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难过的。 可是喜欢是占有,是想要对方永远只看着自己的霸道,也是不想要其他人瓜分走他的任何注意的刁蛮。 她劝自己大度,可心里却总是泛起委屈的涩意,她想丢下一句“你这么喜欢看她你自己看吧”就大步潇洒的离开,可她读过这本书,完完全全知道傅庭渊并不喜欢陶乐,她不想吃飞醋。 可这些纷乱繁杂的情绪,她说不出口。 宁音扯了扯下他的袖子:“傅庭渊,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你能感知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愣住,在看见她微红的眼角时,比起心中因嫉妒而泛上来燥意更多冲上来的是巨大的愧疚感。 他读到了…… 她的委屈。 两人的对话完全鸡同鸭讲,变成一个巨大的误会。 与此同时心中的担忧与嫉妒也随着她坦荡的心境全部消弭,他在心里暗嘲,这莫名其妙的嫉妒,真的很不像他。 他向她解释:“我没有在看陶乐。” 这回轮到宁音惊讶了。 没有在看陶乐,那就是在看秦傲吗? 傅庭渊看秦傲干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皱着眉,想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才傅庭渊是吃醋了? 因为在他心里,她之前是极其喜欢秦傲的,甚至喜欢秦傲到,要来和他作对的程度。 想到这里,她失落的心情又瞬间扬了起来,心里也跟着变得敞亮,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代表喜欢,他喜欢他,所以吃秦傲的醋。 对吧?! 对吧! 少年声音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以后不会了。” 他早就知晓了她对秦傲的态度的转变,且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被这样幼稚且无脑的情绪霸占,真的很不像他自己。 宁音捂着嘴笑,决定将秘密坦白: “傅庭渊,我跟你说哦……” “其实这是一本书,而我是穿越过来的。我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第二次说起这件事。 他之前便觉得奇怪,但她话的重点在后面,便也一直没在意,直到她现在再度提起来。 “这本书的男女主是秦傲和陶乐,而宁音,是一个偏执喜欢秦傲的恶毒女配,因为恨屋及乌,秦傲讨厌你,所以她也跟着一起讨厌你。” “而你呢,是这本书里男主的死对头大反派,也是女主陶乐的金手指……” 她将书里的内容细细讲给他听,之前那些对他所有的突兀示好的转变,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穿过来的时候,真的很害怕被你报复的。” 宁音笑着,挽住了傅庭渊的手,“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因为这一天啊,反派傅庭渊和恶毒女配宁音在一起了。” “在他们的故事里,我们都是配角,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拥有了属于我们的故事。” “你不是大反派,我也不再是恶毒女配。” “你是我男朋友,我……” 宁音说到这里,卡了一下。 她原本想说我也是你的女朋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热,说成了“我也是你的小甜豆”,莫名还挺押韵,说完她脸就红了。 什么鬼啦! 但比起害羞,她更在乎的是傅庭渊的心情。 宁音缓缓的将视线向上,看见傅庭渊此时定格的表情。 他怔然地站在那儿,像是在极力消化她说的这些事。 长睫不停地颤动着,他抿着唇,没有说话,黑黝黝的瞳眸之内,却隐隐跳跃着一丝光色。 过了一会儿,他将两人交握的手势,变成了十指相扣。 掌心的温度自然的传递,比起自然的牵手时要多上几分硌意,却是更难以分开的手势。 所有误会都被说开,他对着她微微笑,顺着她的话应了声。 “嗯,小甜豆。” 放学后的校园里并不算安静。 周遭甚至还有同学们正在嬉笑打闹地往校门口走,在那一圈透明的结界光外,传来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虽然别人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可宁音却还是快要被臊死了。 更要命的是……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还在她内心反复回响个不停。 第54章 54 宁音在车上等了一会儿, 才等来姗姗来迟的陶乐。 这些天两人的关系算不上特别熟络,但也不至于差,关系处在一个很微妙尴尬的位置, 多走一步似乎就成了朋友, 但少走一步又似乎显得疏离。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陶乐犹豫不决的态度,她的心防虽然卸下, 但总归两人熟络需要时间,陶乐是个慢热的性子,一时半会儿不太能处理好和宁音的关系。而宁音在经历过之前吃瘪后, 自然也没有特别大想要与陶乐拉近关系的欲望。 她以为她们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却没想到陶乐上车后, 竟然主动问道:“你和傅庭渊,和好了吗?” 宁音愣了下, 没预料到陶乐也会关注这个,点了下头。 “嗯,和好啦!” 陶乐是亲眼看到傅庭渊追出去的。 虽然她是背对着的,并不能看见身后有什么人,可她能清楚地看到傅庭渊的表情。 向来无波无澜的少年的眼眸里, 在见到宁音的那一刹,一秒燃起了亮色。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她直觉,傅庭渊是看到了宁音, 才追出去的。 宁音回复后,陶乐迟疑的“嗯”了一下, 目光又迅速地被后车镜内映照出来的私家车给吸引了。 那是秦家的车。 说来可笑,她在秦傲身边追着跑的时候,秦傲看也不看她一眼。 现在秦傲却追着她跑。 宁家和秦家私交甚好, 她知道秦傲或许会用什么理由来登门拜访,家里也不可能撵他出去,这样的想法让她有些心烦意乱,抬眼时正好见宁音也在看着后车镜磨牙。 陶乐愣了一下。 到今天这份上,她自然不会再理所当然的认为,宁音还喜欢着秦傲。 但看宁音这模样…… 好像早就“粉转黑”多年了。 她挑了下眉,问道:“你就这么讨厌秦傲吗?” 宁音反应过来,摸了下鼻子:“好像确实很明显哦……” 陶乐问:“为什么呢?你明明……” “……之前那么喜欢他。” 这是陶乐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其实她的预知梦里的宁音,才更符合所有逻辑的走向。 因为喜欢秦傲,所以百般针对她,刁难她,看她出糗。 可自她来到景恒后,宁音却一直都对秦傲避之不及,甚至视秦傲如瘟神。 但经过她的了解,宁音之前确确实实,疯狂地喜欢着秦傲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宁音微微哽了下,一时沉默。 看来陶乐还是不能理解她不喜欢秦傲的事实,需要用事件逻辑去说服,这让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秘密讲给陶乐听。 陶乐见她不答,以为自己唐突,忙道:“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的。对不起啊,我不该这样问。” 宁音忙挥挥手:“没有啦。” 她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决定将实情拖出。 陶乐之所以是小说的女主,自然品德方面并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情,或许你会很难接受,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并没有说任何假话。也没有必要骗你。” 陶乐点点头。 宁音便将一切因果都和陶乐说了。 但她并没有说明自己是穿书者,害怕陶乐觉得她是神经病,在胡言乱语。 “有天我做了个梦,梦里这是一本小说,而我是恶毒女配。喜欢秦傲是我的设定,哪怕他再怎么对我冷脸,我都还是会像哈巴狗一样的舔他……”说到这里宁音就一脸嫌弃:“为什么会有这么弱智的设定?!” 陶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心中大为震撼。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做预知梦的。 宁音也会! “我之前就像是□□控的玩偶一样,根本没有意识,浑浑噩噩得像是被人操控着人生。” “这本小说里,秦傲是男主,你是女主,而我,就是造成你们一次次误会的工具人。”宁音苦笑着解释:“我也有属于我的人生啊,为什么要为你们服务呢?我的世界并不是只有秦傲的,醒来后我就决定改变现状——就从不再舔秦傲开始!” 宁音说的内容,确确实实的将陶乐心里的困惑给理顺了。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宁音的表现,总和她的预知梦里的不一样了。 因为宁音也做了同样的梦,并且改变了状态。 “所以你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秦傲?” 宁音点头如捣蒜:“对,他根本不是我的菜啊!” 暴躁、幼稚,还目中无人的嚣张。 和她的理想型傅庭渊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当然这些话她自然是不会同陶乐说的了。 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宁音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陶乐:“你呢,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秦傲?之前他那样对你,我看着都替你委屈。” 看小说的时候她就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前期秦傲那么糟糕,陶乐也可以对他一往情深。 陶乐看宁音眼中真挚,犹豫了下,也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从小被陶家父母养在小乡村,跟随着陶家的爷爷和奶奶生活,就被欺负着长大。 每一天担心的,除了生计问题,还有随着渐渐长大越来越出众的美貌,经常会被不三不四的人调戏。 老人家帮不上什么忙,讲述烦恼也只会增添忧愁,陶乐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她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惶恐中,遇到了秦傲。 三月的乡下,阳光温暖,水波温柔。 他站在乡间泥泞的田埂上,一脚踹飞了乡霸,成了拯救她于水火的英雄。 少年人身上有着独有的愤世戾气,他谁也不忿,无所禁忌,所有的枷锁和规则,他都可以击碎和打破。 并且在日后,秦傲资助她,带她走出了小乡村,让她进了景恒。 或许在大部分人眼中并没有什么,可在她心里,他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那种感情很独特,只要他不放手,她也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他的手。 所以在那一晚,秦傲决绝的与秦家决裂,带着她走出秦家时,她更是产生了一辈子都要对他好的念头。 他们住进租来的小房子的日子,是她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他吃不了苦我可以理解,养尊处优的人过不惯穷日子的。” 不说秦傲,就像陶清悦那样,来乡下住几天都要嫌这嫌那,娇气的要死。 但她气的,是他早早地放手。 在巨大的落差打击面前,人很容易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无能为力,感到痛苦和难过,从而回想起往日美好。 他承受不了,缩回了庇佑他长大的壳子里,利落地与她划清了界限。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放手。 之前分手时,她追着秦傲跑,是想试探着给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只要下台阶,她就可以假装失忆,当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或许她在生活里吃了太多的苦,梦里总是会向往着美好。 在梦里,她和秦傲甜甜蜜蜜,羡煞众人。 她沉浸在那样的梦里好久好久,一直不愿意醒来。 “他确实有很多很明显很讨厌的缺点……” 她说:“但他仍然还是我心里那个,宁折不弯、轰轰烈烈的英雄。” 陶乐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下:“你说的对,秦傲就是很糟糕。” 这些日子,他真真切切地伤害了她,叫她对秦傲的爱意也被磨了些许。 但她确确实实,并不打算放弃秦傲。 “我会给他时间,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完美的。” 她会等着他成长,变成那个最好的、闪耀的少年。 宁音怔怔地听完,点了下头。 “会好起来的。” 她忍不住给陶乐剧透:“他会为了你,变成很优秀很优秀的人!我做梦梦到了!” 陶乐弯了下唇,轻轻笑了:“嗯。” 心结自此彻底解开放下。 陶乐冲宁音温柔地笑:“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 她们本来就陌生,哪怕之前同住一个屋檐下,在她心中的轻微抵触下,也不太能凹出姐妹情深。 但她相信,以后她们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摆脱了书里桎梏的宁音,也同样是个,让人喜欢的,可可爱爱的女孩子。 - 晚上的时候,宁音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在电话里,向傅庭渊求助了。 这么多天来,冰莲花一直被她保存在冰库里,却一点儿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她心里焦急,想到那日冰莲花虚弱的求救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这些天她查阅了无数资料,却没有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法。 宁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在电话里显得无助些,顺带也在心里给自己打预防针。 就算傅庭渊拒绝了她,她也不能道德绑架他的生气,上回冷战的事情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了。 报着这样忐忑的心态,她犹犹豫豫的向他开了口。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是一片寂静的沉默。 宁音大气都不敢喘,屏息着在电话的这一端,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手机而掐的发白。 她想,如果数三下之后,傅庭渊还是没有出声,那她就转移话题,不再询问他冰莲花的事情了。 三。 …… 二。 …… 一。 …… 果然。 傅庭渊还是不愿意出手救助冰莲花的。 她失望地垂下眼,正准备说没关系,她再想办法,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好”。 宁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颤抖了下:“什么?!傅庭渊,你答应了?!” 她幻听了吗! 听筒那头,是他温温柔柔的声音,却带着坚定的力量:“嗯。既然非救不可,那就试试。” 宁音感动的想哭。 她知道傅庭渊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他不是热络的性子,也从来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如果不是她的再三请求,他一定不会掺和这件事。 她真是个任性又无理的女朋友,而他却纵容着她的任性,陪着她一起疯闹。 她的傅庭渊好好哦! 她忍不住在床上兴奋的打了几个滚。 “所以,要怎么种活它呢?” 第55章 55 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一目了然。 冰莲花生于极寒之地,只有把它带回极寒之地,才有希望种活。 可是种活的希望很是渺茫。 这娇贵的花极难存活, 他之前的拒绝, 怕给了宁音希望又让她失望。 宁音在电话那头跃跃欲试:“我也想去,傅庭渊, 你带我去吧!” 可这一回,傅庭渊却坚定地否决了。 “不行。” 她一个普通人,且不说无法承受极寒之地的低温, 就连传送异世界的压力, 都无法承受的住。 “为什么?!”宁音忍不住嚷嚷:“我也想亲眼见证一下嘛!” 他将其中缘由讲给她听。 果不其然, 原本还一脸兴奋的小姑娘,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一下就变得萎靡了。 宁音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闷闷道:“那就只能拜托你了。” 由他带来的冰莲花,最终也由他送回去。 只能这样了。 这时候兔子忍不住插嘴:“还有一个办法的!主人,有办法的!” 这突兀的声音结结实实地把宁音吓了一跳,她惊恐地瞪大眼, 不明白自己的房间里为什么又会出现不明声音,就看见那个挂在笔袋上的兔子玩偶,这会儿正在蹦跳着吸引她的注意力。 “有办法的!把小蠢货变成纸片人带在身上不就行了吗?!” 纸片人…… 宁音的嘴角抽了抽,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兔子对她的称呼。 纳尼?! 小蠢货?! 说谁蠢呢!! 她冲过去, 近距离地观察那只蹦跶的兔子,因为被绳索套着的缘故, 它费劲跳了半天,才终于将笔袋一起拖出去一点儿距离。 宁音好奇地伸手戳了下它,好小一只, 这尺寸比正常兔子要小上太多,而且还是卡通造型的,又萌又可爱。 谁知下一秒,兔子就“嘭”的一下,在她眼前变成了一张画纸。 再也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宁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颤颤巍巍地问傅庭渊:“傅庭渊……我是不是……做坏事了?!” 怎么她一碰兔子,兔子就……变成画了? 傅庭渊沉着声:“没有。” 是他直接收了多嘴兔子身上的能量。 今天和宁音亲吻后,他身上的能量大增,兔子也跟着沾光,只是他没想到,兔子会在这个节骨眼出来当猪队友。 宁音变身十万个为什么:“这个兔子是你变出来的吗?!” “好神奇啊!那它还能变成活的吗?” “还有,它为什么叫我小蠢货?你们之前是这样叫我的吗?” “还有还有,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能力啊?为什么吸血鬼能拥有这么多的超能力?你和传统的吸血鬼好像不太一样耶……” “傅庭渊,你怎么不说话?!” 她一口气连珠炮似的问问题,傅庭渊有些无奈道:“你让我回答哪一个?” 宁音理直气壮地回:“每一个!” 她想到刚才傅庭渊的“灭口”兔子的行为,想了想,又威胁了一句:“不能说谎骗我哦!” 准备临时编故事的傅庭渊:“……” 托兔子的福,宁音听了一场睡前故事。 直到凌晨三点,她的精神状态依旧还很亢奋。 “……所以你可以把我变成纸片人带在身上吗?”她说完想到那句“这样,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了”的奶茶广告语,笑着道:“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揣兜里了。” 傅庭渊“……可以。” 宁音趁热打铁:“那我想跟你一起去。” 他还是拒绝:“不行,会很危险。” 他不允许让她有一丁点置身危险的可能性。 宁音噘嘴:“兔子说可以的。” 傅庭渊:“他不懂,骗人的。” 宁音:“那你再让它开口,我验验它。” 傅庭渊:“……” 开口是不可能再让兔子开口了。 兔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见这招不行,宁音又转为撒娇:“求求你了嘛傅庭渊,我想去看看。” 她故意放甜放嗲了声音,知道自己这会儿话说的很做作,但她真的好奇。 不仅仅是因为冰莲花,而是,那代表着的,是傅庭渊的世界。 她对他身上的一切好奇,他身上的每一个故事,她也都想了解。 傅庭渊还是拒绝:“……不行。” 宁音快被他气死了。 死直男,她都已经撒娇到这份上了,他都一点也没有松口的迹象,这像话吗! 宁音作势要挂电话:“不跟你说了!” 他接的很快,“好,晚安。” 早已夜深,此时时钟指针已过凌晨三点,他从十一点就开始催她睡觉,可她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兴奋清醒,熬到这个点的她,确实可以睡觉了。 他怎么这样啊! 宁音气呼呼地摁了挂断键,把脑袋缩进被子里拱了拱,闭上眼想睡觉的,可一想到傅庭渊一点儿哄她的意思都没有,她就睡意全无。 她说不跟他说了他就不说了吗?!不是说好了她生气要哄她的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白天还叫她小甜甜,晚上就无情say晚安。 她气鼓鼓地在被子里翻了翻,实在气不过,一拳捶在身边的棉花枕头上,“气死我了傅庭渊!傅庭渊你个大骗子!” 下一秒,他低沉的嗓音就出现在耳边:“哪骗你了?” 宁音被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她睁大了眼,仰起脸,看月光下,心心念念的少年,正眼含笑意地望着他,眼底蕴着一抹温柔的光。 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结结巴巴道:“你……你吓死人了好吗!大晚上的出现在我房间里,告你私闯名宅你信不信!” 他笑了下:“我听见你喊我。” “哪有。”宁音纠正他:“我是在骂你。” 他一点也没生气:“就因为我不带你去?” “嗯。” 宁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整个人缩回被子里,只拿后背和屁股对着他,怨念道:“你看,你对我随时掌握,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的世界,你的一切,因为危险,我都没办法参与。” 她把脑袋闷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只知道,我的男朋友是个吸血鬼,他有无所不能的超能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到很多我无法去到的地方,我只能通过你、还有你身边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告诉我,靠想象,靠脑补……” 却永远也无法亲自看见。 她越说越低落。 傅庭渊坐在她的床边没说话,房间里一下便陷入了沉默。 宁音闭着眼睛,在心里也有点自责。 她明明,在给他打电话前做过心理建设的,不能道德绑架他的。 而且他也明明答应了她的要求,可她就是恃宠而骄,一步步地,想要更多。 她不应该这样的。 她咬了下唇,同他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傅庭渊,我……” 我就是有点失落。 后面的话,她默默的咽回了肚子里。 但傅庭渊听见了。 他明白了这样希望身体永远健康的她,为什么明知那么危险,却还是想执意和他去的原因。 而此时被他拒绝了的她,被笼罩进了一层暗色调的阴影里。 他长舒了一口气,伸手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头:“别失落,带你去。” 宁音一秒从被子里探出来脑袋:“真哒?!”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在被子里窝了会儿,头发变得乱糟糟的,但刚刚的失落情绪已经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变得活泼积极了起来:“说好了啊,傅庭渊,我们一起去!” 他看着她这元气满满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唇角微扬,伸手将她因为动作而滑落的被子掖到她的肩上,“嗯,一起去。” 宁音开心死了。 她伸长了双手,向他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啵唧”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耶!!傅庭渊你真好!” 亲的时候没想太多,亲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傅庭渊的喉结滚了滚,本就偏暗的瞳眸,在此刻也变得深了些。 他的双手在空中立着,整个人被宁音压在身下,感受到她绵软的身躯,呼出的气都变热了几分。 而宁音也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是以一个扑倒的形式,把傅庭渊压在了身下,而此时她就趴在傅庭渊的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他因为呼吸而不停起伏地身体,就连空气里,都弥漫出一丝旖旎和暧昧的气氛。 宁音尬到全身紧绷,挣扎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讪讪地在心里吐槽自己: ……她刚才好像高兴过头了。 看把傅庭渊吓得,都不会动了。 她尴尬极了,干脆鸵鸟似的再次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傅庭渊我真的要睡觉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还隔着被子,用脚轻轻地踹踹他,示意他快走。 好一个过河拆桥大法。 可爱的要死。 他躺在她的床上,轻轻笑出声。 这是取笑她呢! 宁音躲在被子里又羞又臊,她在他面前真是毫无形象可言,回回都被他取笑! 她干脆把被子搂得更紧,坚信自己只要没看见,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他站起来,低声和她告别:“行,我走了,晚安。” 她在被子里憋得小脸通红:“晚安晚安,明天见!” 可下一秒,头顶的被子就被傅庭渊掀开了。 他怎么可以趁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摘她的被子啊! 啊…… 脸超红的,他会不会看见?! 宁音干脆把眼睛闭的紧紧的。 “我真的困了,快回去吧你!” 下一秒,她的额头上感到一丝温热的触感。 一触即离。 “晚安。” 淡淡的,仿若如羽毛拂过,却叫她的心尖颤了颤,抖出来更多的甜蜜泡泡。 宁音紧紧闭着眼,心脏却在被紧摁着的被子里狂跳不止。 这是…… 晚安吻吗。 傅庭渊,怎么这么会啊…… 第56章 56 第二天宁音就将冰莲花种子从冰库里拿了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 零下负三十度的低温也无法让冰莲花有任何的生长迹象,隔着保温袋的温度,只一触便也让宁音遍体生寒。 等到傅庭渊来了坐下后, 她便迫不及待地把手塞进他的掌心里取暖。 “冷死我啦!” 他回握住她冰冷的手, 好看的眉一瞬蹙起:“怎么这么冷?” 宁音朝桌上的那个保温袋努努嘴,示意他看:“冰莲花还是很冷的——它应该不会死吧……” 这些天它没有任何生长的迹象, 让她也很焦心,可她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会。” 傅庭渊紧紧握住她的手, 尽力将他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捂暖她冰冷的小手。 这时任云清走过来收作业, 宁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被傅庭渊牵在课桌下呢,忙抽出手, 从抽屉里拿出作业,递给任云清。 但她抽手的动作被任云清看得一清二楚,任云清坏笑地冲她挤了下眼睛,俯身过来,在宁音耳边小声道:“你们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啊。这可是在学校!” 宁音的脸倏地一红。 被看到了吗! 好像, 是太明目张胆了点。 好在任云清并没有任何取笑她的意思,收完她的作业又转身收别人的作业去了,宁音做贼心虚地把早读课本立起来,掩耳盗铃地认真读书。 早读课下课, 傅庭渊带着宁音去了能够传送至极寒之地的石子处。 那就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子,普普通通, 也不大,不崎岖,非要说出一点儿特别来, 就是她知道它很特别。 宁音在心里微微吐槽了一下这作为传送纽带的牌面,内心十分松懈,但到了极寒之地,她才明白为什么冰莲花不能被她种活了。 彼时她已经变成了一枚小小的人形玩偶,乖巧地待在傅庭渊的衣领口袋里。 她感觉不到外界的温度,但能清楚地看见,傅庭渊站在这一片土地上,呼出来的气瞬间成了冰霜,轻轻薄薄地落在地上,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吓得附近的一朵冰莲花迅速地收紧了花瓣,变成了蜷缩的模样。 这是一处极为荒凉的地方。 入目便是料峭的山,和龟裂的地缝,茫茫荒野和乱石,如若不是那零星几点的冰莲花点缀,看着毫无生机。 这样难以成活的娇气的花,却偏偏只爱生长在这样的极端环境里。 它们总是飞快的破土生长,又因意外未到花期便早早凋谢和枯萎,却从来没有灭绝。 真是古怪。 想到之前冰莲花在她身体里时总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也确实是蛮古怪的。 种植的过程也很简单。 把那枚种子种下,便可以等待它的成活。 宁音看着傅庭渊把种子埋进地缝里,有些忐忑地问道:“傅庭渊,我们能看到冰莲花长出来吗?” “不一定。”傅庭渊用泥土将地缝的缝隙给填好:“生长与否,全看它心情。” 这花称得上是极度任性的代表,说生就生,说死也毫不含糊。 一个不高兴了就可以迅速凋亡,这些年没有灭绝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它们凋谢后又会便种子,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宁音听得睁大了眼,也不敢相信还有这么任性的生物。 “那它……心情好吗?”她期期艾艾地看着极度遥远的地面,无可否认自己内心十分期待。 但要说冰莲花的心情好坏…… 那一定糟糕透了。 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会开心才怪呢。 宁音垂下眼,无比失落地叹气:“那我们应该看不到他长大了。” “没关系,你要看,我让人随时记录给你。” 傅庭渊起身的时候,手上的泥屑飞快地消失,他示意她在他的口袋里呆好,“要回去了。” 宁音盯着种下冰莲花的地方看了几秒,那处没有丝毫的生长动静,她沮丧地收回眼,“嗯。” 傅庭渊转身往传送的石子处走。 宁音不死心,扭过头,还想再看看冰莲花的情况,可她现在好小一只,转过头能看见的,就是傅庭渊的衬衣布料,他的身体阻隔了她远望的视线,她只好再度请求他:“我能坐在你的肩膀上吗?” 这一路来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傅庭渊自然答应了宁音的要求。 他将手搭在胸口,让宁音从他的口袋里爬出来,站在他的手心里。 变成了小玩偶的她,很轻很轻,他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肩头,看她小心翼翼地寻了个稳定的位置坐下,小小一只,像只温顺乖巧的小动物。 他的唇边化开一丝浅淡的笑容,这才继续向出口方向走。 他对那冰莲花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宁音不一样。 傅庭渊想,今天大抵是看不到的,但没关系,他会让地精看住那颗冰莲花,待到开花时,他再带着她来看。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宁音忽的激动得叫了起来—— “傅庭渊,你快看啊,冰莲花!冰莲花长出来了!” 她清澄的眼眸因那朵破土的冰莲花而变得更亮。 “傅庭渊!它长出来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在那一朵冰莲花周围,也跟着绽开数朵冰莲花。 一朵、两朵、千万朵,如星火燎原,渐渐在荒芜大地上相继绽开,冰莹的蓝色花瓣散发出微光,最终汇聚成幽蓝色的海洋,料峭的寒野之地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太漂亮了……” 只有零星几点冰莲花的时候,还并不会让人觉得很神奇。 但大片大片的冰莲花盛开,就绽放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壮观。 那一片幽蓝色的花海正安静的,向她绽开最美的光彩。 傅庭渊回头时也看到了这一幕,短暂的惊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冰莲花大片大片地盛开。 而此时,坐在他肩头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毫无根据地双手合十许愿:“希望冰莲花能一直盛开。” “希望宁音能……” 话到嘴边,她忽然不想说活一百岁了。 “希望……” “宁音和傅庭渊,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独特的他,此后再遇见什么样的男生,都不会再动心了。 她要…… 健健康康的,和傅庭渊一直在一起。 傅庭渊立在原地,浑身血液发烫。 她总是这样直白、大胆、坚定,又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她喜欢他,会一直一直喜欢他。 月光皎洁莹亮,照出他们的影子。 他的身影高大,如若不仔细看,压根不会发现,他的肩头上还坐着一个小小的她。 而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快和俏皮,被风轻轻吹着,送进他的耳朵里。 那是小姑娘最后的祈求—— “希望傅庭渊,能够慢慢打开自己。” “他的人生,并不是只有无尽的孤寂的。” “他有我,还要有朋友。” 宁音许愿完,偷偷仰头去看傅庭渊的表情,恰见他嘴角提起的一抹温柔弧度。 月色清皎,将他的外形勾勒出一圈浅淡的柔光。 他的世界里,并不太能拥有灿烂的,如太阳般夺目的光彩,所以也鲜少露出笑容。 可这一刻,她看见了他眼底的动容。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很慢很慢。 清冷的少年的眼眸,终于也染上了温度。 宁音忽然的,很想抱抱傅庭渊。 她亲爱的男朋友,总是压抑且隐忍的。 但她有信心,和他一起走下去。 如果他的世界里不常被阳光眷顾。 那就让她来,做他的太阳。 - 告别极寒之地,就到了该传送回学校的时间了。 傅庭渊示意宁音从他肩头下来,该回到他胸口的口袋里。 宁音觉得坐在傅庭渊的肩头视野更开阔,磨磨唧唧地不想下来:“我可以这样跟你回去吗?” “不行。”傅庭渊的回答永远刻板:“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会碰见不好的事情。” “有多不好?”宁音好奇。 “摔死。”傅庭渊催她:“下来。” “……” 还真是挺不好的事呢,配上他那副一本正经的脸,真是个不出意外的回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音也没再挣扎。 傅庭渊伸手接她。 看着他精致的大手慢慢靠近,宁音忽的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像那个逃不出如来手掌的悟空。 于是她耍宝似,在他肩头做了个准备跳远的姿势,准备跳到他的掌心里去,再和他说这个好笑的想法。 谁知乐极生悲,一个蓄力猛地跳出去,明明落在他掌心,可她却直直地从傅庭渊的掌心里穿透过去,直直地往下坠。 宁音一路下坠,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一句“卧槽”卡在喉咙里,被吓得死活叫不出来。 她只是想皮一下,但不是想跳楼啊,而且她也没跳出傅庭渊的掌心,怎么就摔下来了啊?! 傅庭渊整她吗? 想到他刚才一本正经地说会摔死…… 他难不成是想吓吓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作死的想法吗?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这个离谱的想法。 不不不,不可能。 傅庭渊敢这样吓她,信不信,她哭给他看啊?! ——当然,如果她还有机会能活着的话。 想完这个,宁音又开始想傅庭渊有一米八几高,而她此时的大小,差不多就十厘米,这换算一下,她完全就是来了个高空蹦极…… 耳旁是呼呼刮过的凌冽的风,她闭上眼,开始后知后觉后悔。 刚才的愿望不作数,她还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的呜呜呜…… 很快她就要坠落在地,摔成肉泥,视线里是傅庭渊目眦欲裂的表情,再下一秒,她“哒”一下穿过了那土地,就像是落入了水里一般轻巧,继续沉沉地往下坠去。 眼前渐渐用上来白茫茫的雾气。 伴随着她越来越沉的下坠时间,那氤氲的雾气渐渐散开,热风吹到她脸上,叫宁音眯了下眼。 慢慢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周围的景物在慢慢的扭曲变色,最终天上扬起飘摇的雪花,她终于轻飘飘落地,像是一张纸片一样,摔在地上也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一片片薄薄的雪花落下来,伴随着一个利落呼啸而过的雪球,嗖的一下擦过宁音的脸。 不远处,有个穿棉服的小孩涨红着脸,冲着她身后喊道:“傅庭渊,快来玩啊!” 宁音怔愣地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站在雪地里的,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子。 他有着和雪一样纯粹的脸,比常人要颜色深一些的瞳,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的亮。 刚才那一团差点擦过她脸的雪球,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这是…… 小时候的傅庭渊吗? 第57章 —— 完 —— 相较于现在的气质, 那时候的傅庭渊看起来,要温和许多。 五六岁的傅庭渊,没有像其他孩子穿着棉服, 裹成小粽子那样, 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薄衫,站在雪地里遥遥的看着那扔雪球的男孩。 那男孩子见他没反应, 又丢了个雪球过来,正好砸在傅庭渊的裤腿上:“快来,我们比爆头, 谁厉害以后就听谁的!” 小男孩自来熟地定下规则, 怂恿着傅庭渊加入。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渴望朋友了, 傅庭渊没再推辞,点点头说了声好。 他俯下身, 掬了一捧雪揉成团,笑着朝那孩子砸过去。 原来傅庭渊小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的。 宁音刚在心里感慨完,那边的雪球“啪”一下,精准地砸中了对面小孩的脑门, 紧跟着便是“哇”的一声,那小孩顿时痛得嚎啕大哭,脑门上红红一个印子,雪球散开, 扑簌簌地落在他的鼻子和衣服上,看起来无比狼狈。 这大哭声很快就吸引来了小孩的妈妈, 那女人打开房门,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 “乖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手指向傅庭渊。 “傅庭渊,傅庭渊打我!” 小小的傅庭渊就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那一边。 风很大,吹得他的衣角在风里不停的飞。 风里全是那孩子的哭喊声: “傅庭渊的力气好大,他雪球砸我好痛,我再也不想和他玩了!” 那女人狠狠瞪他一眼,继而转过头去安慰自家孩子。 “早就叫你离他远点了,没爸没妈的小孩,一点家教都没有。” 她伸手为儿子揉脑袋上的红印子,“不痛了,来,妈妈给你吹吹,我们回家,不要跟这种小孩玩!” 女人嫌弃完,拉着自家儿子就准备走,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远远站在风里的傅庭渊,眼里的光正在一点点的泯灭下去。 宁音听得来气,她好想上前质问那女人,凭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要这样中伤一个孩子。 可她竟然是透明的。 她的手可以穿透他们的身体,说的话也不会被听见,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回应。 那女人骂完傅庭渊,扯着她的乖儿子回了家。 就连关门的时候都还带着迁怒,“砰”的重重一声,像是作戏给人看。 宁音在心里骂完,转过身时就看见站在雪地里,一脸受伤的傅庭渊。 天色温淡,白雪簌簌落下来,在他的肩膀上化开水渍。 他站在原地,像是出了神。 晚饭的点儿,巷子里挨家挨户的窗户里都飘出来食物的香气,有妇女打开房门,扯着嗓子喊自家在外玩的孩子回家,宁音站在傅庭渊身边,看着那些孩子不情不愿地放下堆雪人的大事业,屁颠颠地跑回家去。 没有一间屋子里的菜是为傅庭渊准备的。 也没有一扇门或者一扇窗打开,或温柔或泼辣的女人会催他回去吃饭。 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满巷子里,寂静无声的雪。 良久,傅庭渊垂下头,往南的方向走。 宁音心疼地跟在傅庭渊的身后,看他走到一个河滩边。 小小的少年在河滩旁边安静地坐下,望着渐渐沉下来的暮色发呆。 这是一个贫瘠而偏远的小镇,他孤零零的,像是游荡在街头的亡魂。 那巷子里,也充满了对他的敌意。 ——那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离他远点,这种小孩,心理肯定有问题的。 宁音看的眼泛泪花,她只知道傅庭渊有着并不好的过去,可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承受这个世界巨大的恶意。 她冲上去,想要用自己的肩膀,为小小的他挡住变大簌簌落下的雪,可她无能为力。 慢慢的,雪忽然的停了。 镜头也骤然一转,时间又变成了白天。 那之前哭闹着说傅庭渊打痛自己的小孩,又不长记性地来找傅庭渊玩。 傅庭渊垂着睫毛,不敢与之同行。 “不可以。” 他蜷起双手,畏缩且怯懦地后退一步:“我会弄伤你的。” 那孩子说:“没关系的,我昨天还和二胖打了一架,你看,我这伤口都还没好呢。” “傅庭渊,走,咱们去抓鱼!” 终归是小孩子,容易退缩,也极易被说动。 更何况那男孩子还主动伸出了手。 这一天的下午,他们在河边度过了一场非常开心的玩耍。 这个年纪的傅庭渊,超能力已经初现,他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力量感,也有着超于常人的眼力。 小鱼躲不过他的眼,总是被他牢牢的擒拿住。 那个小男孩叫李乾呈,抓着了一只小螃蟹,也不服输的举起来:“傅庭渊,看我,我也抓了只螃蟹!” 等到晚上吃饭前,李乾呈的妈妈找过来时,他们收获颇丰地抓了满满一大桶的鱼。 看见这个女人,宁音条件反射地皱起眉,总觉得这女人会伤害傅庭渊。 那女人看一眼桶里,吃惊道:“你们俩抓的?” “是啊妈妈,你看,我抓的大螃蟹!” 李乾呈把自己手里的那只小螃蟹递到他妈妈眼前去:“我抓的!” 那女人看一眼桶里,全是灵活游动的小鲫鱼,笑开了花:“乖儿真棒,晚上加菜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傅庭渊一眼,转头又夸了李乾呈几句,伸手去拿那水桶,谁知水桶可重,她咬着牙都没能提起来。 傅庭渊站在一边,犹豫了下,才懂事地上前说:“我可以帮忙。” 李乾呈他妈显然不信傅庭渊一个小孩能拎得动这个都到他腰的桶,更何况这桶里装满了水和鱼,估计得叫她老公来才行。 她嘲笑着挥手:“你个小孩……” 话说到一半,看傅庭渊两手用力,咬着牙把这个桶给提了起来。 五六岁的小男孩,虽然低着头,但内心也渴望受到表扬。 他拎着那桶,以为自己可能被夸奖。 但那女人蹬圆了眼,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憋出一句自言自语:“这小孩是怪物吧……” 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三人一起往回走。 李乾呈抓着自己手里那只耀武扬威的小螃蟹,也把胸脯挺得直直的,逢人就炫耀是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有小女孩想凑近了仔细看,他又宝贝似地把手收回来:“你别凑这么近,你会吓到它的!” 反观旁后抓了满满一桶小鲫鱼的傅庭渊却无人问津。 李乾呈很开心,所以他扯着他妈妈的袖子,问能不能邀请傅庭渊到他们家吃饭。 李乾呈他妈面色复杂地看了傅庭渊一眼,还是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今天不行,咱们吃完得去看你姥姥呢,她好久没见你了,和我念叨想你念叨了好几天。” 快走到家门口了,女人示意傅庭渊把桶放下,“你家在那边吧,你快回去吧。” 傅庭渊乖乖地把桶放下,他的双手被勒的通红,不想被人看见,于是藏在身后。 李乾呈同他挥手:“拜拜,我以后再找你玩!” 女人说完,又朝着屋内喊:“孩他爸,出来拎鱼了喂!” 邻里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哟,抓这么大一桶鱼。” “那是,我儿子抓的。”李乾呈他妈把胸脯挺得老高,骄傲的不行,又冲着屋子里喊:“快点来!” 很快李乾呈他爸踩着拖鞋冲出来,见着那一大桶鱼也觉不可思议:“你买的?” “没,儿子抓的。”女人示意老公把鱼桶拎回去:“晚上加餐了。” “哟,我儿子这么能干呢?”男人惊奇地看李乾呈一眼,李乾呈又把自己那螃蟹给他看:“爸爸,我抓的!” “哎呦喂,我儿子就是能干!” 男人一手拎起桶,一手抱起来儿子,“走了走了,回家吃好菜去了!” 傅庭渊就远远地站在几米开外的,几人刚才分别的路口,看着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走回去, 直到那扇充满了温暖的房间门关上,他的世界便也又落落的安静下来。 但他站在李乾呈家门口的屋外,黑沉沉的眼底,也映出了点儿光亮。 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 转折点在傅庭渊的初中。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身边仍只有李乾呈一个朋友。 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太近,李乾呈渐渐地也有了其他的朋友,傅庭渊话少,又闷,再加上两人并不在一个班,交流变得没那么紧密。 某天的早晨,傅庭渊感到自己的身体过分的烫,像是有人在他周身点了火,灼火烧心,带来胸闷气短,和好似血管都要热到爆炸的错觉。 那一天,学校组织同学们进行献血。 给傅庭渊抽血的医生对着他的手臂拍了拍,找不到他的筋脉,以为自己学艺不精,让他在一旁等等。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坐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热出了一身的汗。 汗水浸湿他的校服衫,他宛若一条搁浅濒死的鱼,半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的鼻尖忽的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那气息萦绕过来,竟叫他有一瞬的耳清目明,紧跟着的是繁重加深的热意,他的手背上暴起隐忍的青筋,最终汗涔涔地站起来,寻着那香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一袋,被抽好的血。 傅庭渊舔了舔干燥的唇,喉间觉得无比的渴。 他着魔一般,向着那一处走过去…… 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血的滋味。 撕开包装袋第一秒的感受是腥、涩,难闻且令人作呕。 可他不受控制地,双眼通红地将那血饮下。 血液入喉,他全身的燥意一秒被抚平。 直到几个小时都没有被掀开过的遮挡的帘子被人拉开。 一个女生走进来,恰巧看见这一幕。 “啊……” 她吓得当场尖叫出声,双目圆瞪,正好对上傅庭渊抬眸时的双眼。 血色的瞳仁,血色的眼。 唇边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迹。 这事儿闹得很大。 吸血鬼这个词,第一次被扣到了他的身上。 校方涉入调查之余,各种各样胡编乱造的恐怖传闻都被一一传开,伴随着舆论一起发酵的,还有人们与日俱增的恐惧。 他们见着他总是条件反射地退避三舍,但总有勇敢的人愿意站出来。 在一次又一次的刁难里,他也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 凭借着强大的能力,他总是能轻易地从困境中脱身。 可他的朋友却不能。 他有超能力,却无法保护他们。 周遭与他亲近的人,都会被打上怪物的标签,人们恐惧,却又充满了颤栗地侵害,打着正义感的旗号,伤害每一个无辜的人。 李乾呈就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虽然他一再的强调,自己已经与傅庭渊并不算的上太熟悉,但普通人总归比有异能的人好拿捏,李乾呈直接被惊恐情绪无处宣泄的人揍到进医院。 傅庭渊不是神,他照顾不到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等他知道的时候,李乾呈已经住在医院里了。 他站在病房门口,被李乾呈他妈拦下,对着他撕心裂肺的骂:“你这个怪物,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 她一巴掌狠狠地劈在他的脸上,惊恐,却也坚定: “滚!” “你要是真心觉得愧疚,你就应该去死!” 傅庭渊最终还是走向了这个提议,自小无父无母孤独生长的野孩子,在日复一日的滔天谩骂中,终于崩溃。 他不再挣扎,任由着那些人拳打脚踢,被他们抓起来,捆绑住。 有人提议,要烧死这个怪物。 新世纪的文明进步显然并没有传到这个小镇子,愚昧的封建文化伴随着八十老朽的一句开口,便一锤定音般地敲定下来。 交给警察有什么用?万一让它逃了怎么办? 趁现在他们暂时制服了它,就赶紧趁热打铁烧死他! 如果不是地精及时出现,救下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已经被熊熊大火烧死。 地精带他离开了这个小镇,教他控制自己的超能力、为他寻得抑制剂,才叫他这些年,不再因吸血困扰长大。 可是新的环境里,也并没有放过他。 纵然他将自己束于盔甲内,偏见依旧如影随形。 宁音一路看下来,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好想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是在他的小时候。 她好想陪着他一起成长,陪他一起面对世界的黑暗,在他沮丧和崩溃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他…… 雾气慢慢的变淡了。 她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又慢慢的变得明晰。 最终,双眼中映出了蓝天,白云,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香樟树,还有傅庭渊近在咫尺,一脸关切和紧张的模样。 他们回来了。 他看着她通红的双眼,试探地问:“还好吗?” 宁音红着眼,拼命地摇头:“不太好。” 她真的不太好,一点也不好。 在看到自己男朋友曾经经历的这一切过往,她一点也好不起来。 她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傅庭渊,趴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 他轻轻拍她的背,柔声问:“怎么了?” 宁音摇摇头,闷声道:“就是想抱抱你。” 她心疼他。 傅庭渊将她推了下,想要看她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从传送空间里掉下去,会掉进旧日的不好回忆里。 她是重新直面了过去的惨痛吗? 宁音学八爪鱼,抱着他不撒手:“真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她之前总觉得,他封闭的太过了,甚至觉得有点点逃避。 人生嘛,看开一点,总归会有新的心态和出路的。 可那都是她之前根本不了解他的时候,才会这样想的。 在经历过那些糟糕的事情之后,他还能这么坚强和勇敢地面对那些没有道理的偏见和冷暴力,傅庭渊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太多太多。 她不说,傅庭渊便也没再问。 除非必要和特殊情况,他并不会用读心术来读取她心里所想。 每个人都有想告诉和不想告诉他人的事,宁音不说,他便不准备探听。 总有一天,她会说给他听。 “那就抱。” 他伸手回搂住她,晨光穿透那层透明的结界,清清淡淡地落在他身上。 他的臂弯,仍旧是那么的坚挺有力。 宁音吸了吸鼻子,在心底发誓,她一定不要提傅庭渊的旧伤疤,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把他之前十八年没有享受到过的爱,都给他。 她就这样,揣着这样的心事,藏了一天,一直憋到放学。 直到两人一起走出校门口时,看见不远处有男生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个女生,两人说说笑笑的,从她们面前驶过。 男生有点儿小心思,故意一个急刹,让女生不得不往前扑,抱住他的腰。 他坏笑着调侃,那女生害羞的捶了他一下。 宁音忽的,也有点想坐自行车。 她跑到一辆租借的自行车旁:“傅庭渊,不要用超能力送我回家,你载着我,慢慢骑好不好?” 超能力虽好,但她也想体会一下这种青春限定的事情嘛。 她的要求,傅庭渊从来都说好。 少年载着她,慢悠悠地骑。 盛夏的路两旁的香樟树在风里沙沙作响,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两条细长的腿晃啊晃。 宁音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傅庭渊,我今天在幻境里,看见你的小时候了。” 前座的少年蹬自行车的身形顿了下,很快又恢复自如。 宁音伸手,搂住他的腰,然后轻轻地把脸贴到他的背上。 “这些年你受了好多苦啊。” 光是想起来,就让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可前座的他讲起来,却格外的云淡风轻: “人们总会有排异反应,异类的未知带来惶恐和不安,这很正常,不是吗?” 好似那些过往如云烟飘散,他垂着眼,声音很低:“是我不好。” 他不是人类,本不应该在人类社会生活。 可他贪心人世温暖,不甘在嶙峋之地度日,在地精将他救下来后,又毅然决然选择重归人间。 阳光猛烈,晒得周遭景物都染上一片金黄。 可坐在喜欢的人的后座上,宁音自动将这些都化成了缱绻的柔光。 她不满他语气里的淡然,固执地对他强调:“我没有觉得你不好,我觉得你特别好。” 话少也好,沉闷也好,板正也好,是吸血鬼也好。 “你哪哪都好。” 傅庭渊忍住笑,过去的往事对他再无法造成一点儿伤害,但现在的人却总是让他感到温暖。 就像现在,听见他不信任的笑,她仍在一本正经地认真补充:“超级无敌好!” 天空湛蓝,有风吹过。 那些如阴霾一般的过往,早就在风中吹啊吹的散开。 他想起来校庆表演时,任云清给到大家的话剧本。 只有宁音在本子的扉页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他们的名字。 男主角:傅庭渊 女主角:宁音 他不再是谁人生里的配角,他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不再是那些沉痛的,充满不堪的过去,而是崭新的、甜蜜的,被宁音的温暖所感染的,每一天。 自行车车轮滚滚碾过马路,送她回家的路途很短。 但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 (完|作者:蘑菇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