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和亲暴君的炮灰omega后》作者:一叶菩提 文案: 林曜穿成了战败被敬献给敌国暴君的炮灰omega。 奉命于侍寝当晚刺杀暴君。 后因刺杀未遂,被暴君百般羞辱折磨而痛苦死去。 最要命的是,他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刚好刺杀未遂,被暴君抓个正着! 传言暴君喜怒无常,凶狠暴戾,杀人如麻。 林曜为了活命,只能紧抱暴君大腿,仗着美味的信息素千方百计邀宠。 谁知道邀着邀着宠,肚子就大了起来。 林曜:……要完。 得赶紧跑路! CP:暴君Alpha攻 VS 能娇能狠Omega受 Alpha=赤骁 Omega=第吻 主受,1VS1,甜文HE。 大量私设,请勿考据=3=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曜,秦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君A攻&能娇能狠O受。 第1章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近两个时辰。 养心殿殿门紧闭,檐下挂着几盏年后还没取下的精致宫灯。 宫灯泛着光,映亮了殿外裹着狐裘瑟瑟发抖的瘦削青年。 青年低垂着头,青丝用发簪挽住,雪堆满脚背肩膀,寒气浸透骨髓,冻得血液都凝住了。 林曜就是这么硬生生被冻醒的。 他醒后也没想别的,就特别后悔。 后悔昨晚不该点开粉丝发来的小说,还被其中剧情吸引熬夜看完了。 他第二天还要进山拍戏,刚好助理病了,只能自己开车去片场。 谁知当天清晨起了大雾,过山道时,也不知从哪突然蹿出头野猪,林曜当即猛打方向盘,慌乱中轮胎打滑,车辆撞破护栏猛地飞了出去。 那段山路险峻陡峭,摔下去必死无疑。 林曜垂眸望着雪,借助余光能隐隐窥到前方那座古色古香的巍峨宫殿。 他是死了吗?但这又是哪? 林曜试着抬起头,才发现他并不能自如地控制这具身体,只能通过炮灰的双眼看周围。 不知站了多久,那紧闭的殿门终于打开了。 太监总管刘敬忠走到近前,眼神掩着蔑视,嗓音阴柔:“林公子,恭喜。陛下宣您觐见。” 青年低低“嗯”了声,手脚都冻僵了,迈步时险些摔倒。 刘敬忠垂眸看着,也没搀扶之意。 青年身材纤瘦,肤白胜雪,极招人怜爱。饶是净过身的刘敬忠,也被那美艳倾城的容貌惊艳了下。 “夏送公子来秦是为求议和,林公子还是谨守本分,勿动其他念头的好。” 刘敬忠低声警告。 青年沉默,满脸受辱,指尖狠狠掐着掌心,竭力忍耐。 林曜听到这,心底却蓦地一阵毛骨悚然。 他总觉得这场景很熟悉,让他瞬间想起了昨晚看的那本耽美小说。 小说中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存在的作用就是为了推动主角攻跟主角受的感情。 而为压榨掉炮灰的残余价值,小说后期他还被战败的夏国送去给秦国暴君和亲。 原著中,身为反派的暴君残忍暴戾,杀人如麻。没人敢亲近他,就怕说错半个字被砍掉脑袋。 炮灰也没想过就这么认命嫁给暴君。 他此次明为和亲,实为刺杀。 他要趁侍寝的时候动手杀掉暴君,给夏国也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偏偏入宫这么久,暴君却始终没传唤他侍寝。 他等来等去,实在等不及了,这才主动找来养心殿,谁知暴君竟不愿见他。 这炮灰也有点骨气,怎么说都不肯离开,随后硬是在雪中熬了一个多时辰,才等来暴君的传见。 林曜越回忆越心惊,刚刚很明显就是炮灰来求见暴君的场景吧。 他难道真穿进昨晚看的小说里了? 养心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书案前,身着庄严黑色锦袍的男子手持书卷,看得入神。 刘敬忠躬着身,垂首满是敬畏:“陛下,林公子到了。” 走进殿内,帝王威严就如泰山压来。 青年不敢多看,迅速跪地,伏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颤声道:“林曜拜见陛下。” 林曜仍没法控制身体,他适应能力很好,短暂的惊怔后,便局外人般兴致勃勃地看起好戏。 此时听着那颤音,他噗嗤就笑了,刚见到暴君就抖成这样,这炮灰哪来的勇气敢刺杀暴君? 难怪会失败,这都能成功就见鬼了。 毕竟原著提过,暴君虽说残暴不仁,却也有雄韬伟略,武艺更是登峰造极,难逢敌手。 上方静默片刻,像在审视青年。 青年手脚冰凉,抖如筛糠。 “抬起头。”蓦然,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响起。 那声音极悦耳,带着让人无法抵御的磁性。 作为演员,林曜能驾驭各种声音,更是不折不扣的声控,瞬间就被那话音给酥到了。 青年缓缓抬头,眼底满是惧意,藏在袍间的手微微发抖。 趁此机会,林曜也看清了暴君的模样。 身为暴君反派,秦挚被提到时,不是正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林曜也没想到,以狠戾冷血著称的暴君竟长得这么俊美好看。 他微敛着眉,眼眸黝黑,五官有如神斧雕刻,下颌弧度冷冽。黑金龙袍衬着满身贵气,长发则以精致奢贵的金冠束好,宛如神祇。 就是神秘莫测了点,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林曜从不吝啬欣赏美的事物,他定定看着秦挚,有片刻失神。 然而秦挚却对眼前容颜绝色的青年兴致缺缺,在窥见其眼底的惧意更是索然无趣地移走了视线。 “何事要见朕?” 青年强忍怯意:“林曜看陛下诸事繁忙,是特来为陛下分忧的。” “哦?那你倒说说,要怎么为朕分忧?” “林曜是陛下的人,春宵苦短,只求能陪伴陛下。” 秦挚轻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沐浴过吗?” “嗯。” 秦挚道:“朕允了。过来。” 看到这,林曜心下了然,暴君这是要留炮灰侍寝的意思。 青年硬着头皮走向秦挚。 林曜却注意到秦挚看他的眼神,不禁满脸悚然。 他突然有预感,秦挚或许早就猜透了炮灰的心思,知道他今晚是来弑君的。 但既然知道,还顺势让对方来侍寝,秦挚是在以玩弄猎物为乐吗? 林曜禁不住为炮灰默哀。 说起来,这炮灰也挺可怜。同样身为皇子,他跟主角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主角受的娘是皇后,他生下来就是太子。炮灰的娘却不过一介民女,位分低。炮灰母妃失宠后郁郁寡欢,自缢而亡。那之后炮灰更不受宠,宫中人人都能欺辱一番。 更惨的是,他幼时还跟主角攻定下了婚约,成为主角攻跟主角受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主角攻喜欢的是主角受,从没喜欢过炮灰。炮灰却嫉妒主角受,处处暗中给他使绊子,没少做拉仇恨的事。甚至还跑到主角攻床上,要生米煮成熟饭。 熟饭自然没煮成,主角攻为此愤怒取消婚约,鼓起勇气去找主角受表白了。 没了婚约,也就没了王府的庇护。 炮灰处境更加艰难,要不是这次和亲,他没准要活活饿死。 默哀完,林曜接着兴致勃勃地看戏。 对他来说,这就是本小说,人物都是虚构的。 他最多就当个旁观者,林曜想得很乐观。 甚至还有些激动。 没记错的话,炮灰是在暴君脱光衣服后动手的,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能欣赏到暴君的肉.体。 林曜对帅哥没什么抵抗力。 暴君脸长得那么好看,身材肯定也很棒吧! 秦挚身姿挺拔,高出炮灰大半个头。 他傲然立着,显是被伺候惯了的,任青年轻巧温顺地为他褪去衣物。 上衣褪去,眼前便是秦挚结实漂亮的腹肌,蕴藏着蓬勃的爆发力。 他前胸后背遍布刀疤,成为褪不掉的战勋。 林曜从那些刀疤上,就足以想象秦挚经历过怎样的九死一生。 因此等他反应过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然站在秦挚背后,拔出发簪猛地刺向了对方脖颈。 发簪透着凉意。 林曜心底的寒却比发现他能控制这具身体了还要强烈! 因为炮灰跟自己同名同姓,林曜对他印象挺深刻,对今晚之后的剧情更记得很清楚。 刺杀失败后,炮灰就被龙颜大怒的暴君关进冷宫,没能再踏出一步。而因为暴君对他身体挺感兴趣,他还被迫成了暴君发泄欲望的工具。 最终因私传情报给主角攻被暴君残忍折磨死。 据说能用的刑罚都用尽了,炮灰死的时候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林曜浑身颤栗。 他这是取代了原著的炮灰角色?还刚好穿到炮灰作死的时候? 有没有搞错? 他刚刚还优哉游哉,现在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短短瞬间,林曜脑海迅速涌过诸多念头。 不行! 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他刚死过一次,还不想这么快就再死一次,尤其还是被痛苦折磨死。 一切就发生在须臾间。 林曜举起发簪,在看到暴君满脸毫不意外的表情后,狠命遏住发簪去势,手腕灵活一转,势头不减地猛刺向自己。 他都来不及挑选位置,只能默默祈祷不要刺中要害。 发簪尖锐。 林曜手臂却被秦挚一把抓住。 秦挚蹙眉,难掩惊诧,对林曜自杀的行为极其不解。 他不难看出林曜之前是想弑君,但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林曜看出秦挚很疑惑,心道你就猜吧,任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躯壳里换了人。 “放肆!”秦挚怒喝。 他扼着林曜手腕的力道极大。 林曜吃痛,手一松发簪就砸落到地上。 殿门顷刻大开,驻守殿外的禁兵迅速围住林曜。 禁军统领连忙跪地请罪,噤若寒蝉。 秦挚披好外衣,神情看不出喜怒:“长门宫无主,送林公子去吧。” 长门宫?那不就是原著关押炮灰的宫殿吗? 秦挚这意思是还要将他打入冷宫? 林曜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迅速想着对策,不能就这么被关进冷宫,必须趁热打铁找个理由解释清楚,晚了就没用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想好好活着。 禁兵遵旨,上前来要押送林曜去长门宫。 林曜看看禁兵,又看看秦挚,没跟着走,反倒一屁股坐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他边哭边抽噎,哭得悲痛欲绝,眼泪更像破闸之水般往外涌,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林曜22岁斩获影帝,这点演技还难不倒他,不就是演场哭戏吗。 暴君喜怒无常,他得勾起对方的怜悯之心。 林曜边哭边面无表情地等:秦挚怎么还不来哄他? 美人伤心成这样,他也狠心? 就算不哄,也该出于好奇问一句吧? 然而秦挚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他眉头蹙得更紧,不耐烦斥道:“还不押走!” 禁兵惶恐,见状不敢耽搁,连忙押着林曜往外走。 林曜装作小声抽泣,用力磨着后槽牙,真想吃红烧暴君肉啊。 走出几步,林曜就发现押着他的禁兵手竟在抖,满脸隐忍,像竭力忍耐着什么,额头都渗出了汗。 他一脸不解,隐隐感觉自己像是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滚出去!” 一只茶盏猛地飞过来砸中林曜身旁的禁兵。 那禁兵脚都吓软了,哆哆嗦嗦地丢下林曜落荒而逃,临走还没忘带上门。 林曜一脑袋问号。 咋回事?不关冷宫了? “过来。”秦挚嗓音越发低哑。 他嗅到了一股甜美之极的味道。 犹如甘露。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日更=3= 喜欢戳下收藏哦么么哒 推荐下我的接档文,感兴趣可以收藏么么哒(づ ̄ 3 ̄)づ 《妖怪储备粮成了我老公》 又名《山海经妖怪食用手册》 上古凶兽沈酌一觉睡醒,洞府没了,手下妖没了,山头开发成了景区,他最爱吃的龙也一头都找不到了。 穷的叮当响的沈酌只能下山找妖吃。 结果抓了还没吃着,小妖就报警了。 来抓他的是头特别好吃的龙。沈酌垂涎三尺,超超超想吃。 郑擎被迫成了某大妖的监护妖,并怀疑大妖疑似暗恋他。 没事就对他笑,摸摸他,蹭蹭他。 作为天地间最后一头龙,郑擎嗤之以鼻:就是全世界妖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喜欢这头粗鄙无礼还吃妖的凶兽。 …… 后来。 郑擎:超级可爱想吃。 沈酌眼巴巴望着某储备粮.龙:能……能吃吗? 郑擎含笑点头。 沈酌咽了咽口水,食欲大发地盯着那条漂亮龙尾,张开嘴,亮出利齿。 ps: 1.山海经系列,各种大妖小妖出没。目标甜爽无虐。 2.cp:嘴不饶人醋坛神兽攻x一穷二白贪吃凶兽受 3.不合理的地方都是私设。 第2章 茶盏坠地被砸成碎片,茶水四溢,很快流到林曜脚边。 他连忙移了移,却没敢贸然过去,内心很是忐忑:暴君叫他过去,难道是改变主意,要直接掐死他? 原著形容暴君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他想杀人时就杀,以此为乐,从没有缘由,杀人比杀鸡还利落。 因此林曜认为他的猜测是极有可能的,没见刚刚禁军都吓得腿软了。 秦挚长身玉立地站着,眼眸幽深。 林曜是个大美人,这毋庸置疑。 他肌肤极白,没半点瑕疵,娇嫩好看。没了发簪束着,那柔顺黑亮的长发披散到腰际,褪去狐裘后,那身红衣衬着黑发,裹着纤细柔软的身体,竟分外诱人。 但秦挚更在意的却是那双眼眸。 他总觉得那双眼眸跟之前不一样了。 先前是晦暗浑浊的,此刻却亮着光,像将那漫天银河都盛放眼底,璀璨而绚丽。 因着那双眼眸,秦挚忽然心软了下,没追究对方罔顾圣喻的大不敬。 他走向林曜,微低头,指尖轻拭去对方脸颊的泪珠。 殿内弥漫着越发浓郁的甜美味道,像是清晨刚绽放还带着露珠的鲜花香气。 秦挚觉得浑身都热,体内更是燥热难忍,□□翻涌。 “你这双眼睛真漂亮。”秦挚称叹。 林曜却打了个冷颤,觉得对方不像夸奖,更像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当收藏品。 挺吓人的。 “谢陛下夸奖。” 秦挚捏着林曜下颌,迫他抬起头,低笑:“林侯庭竟也舍得。” 林侯庭就是炮灰的皇帝爹。 林曜困惑地眨眨眼:什么舍得? 秦挚没解释,眼前柔软迷人的少年让他难再按捺悸动。 “几岁了?” “刚满十八。” “是自愿来和亲的?” 林曜想都没想就胡说八道:“嗯,是我自愿的。夏国没人对我好,没人疼我。但今后就不同了,我是陛下的人,陛下是我夫君。夫君都是疼媳妇的,陛下也会对我好的是吧?” 机会难得,他得从秦挚那要点承诺,起码保住性命。 就是夫君两个字很难启齿,林曜说的时候险些咬到舌头。 秦挚听着微愣,心跳的速度竟快了点。 “曜曜听话,朕自会对你好。” 曜曜? 林曜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他急切道:“我会听话的!” 边无语腹诽:这话说跟不说有区别吗。他听话或是不听话,还不是秦挚一句话。 狗暴君真贼! “既是自愿,朕便却之不恭了。” 秦挚噙着笑,俯身轻松抱起林曜。 林曜骨架小,很轻,抱着不费什么力气,腰身更是细软。 人在怀中刹那香气更浓,秦挚迅速加快脚步。 身体一轻被抱起来,林曜还是有些怕的,连用纤细的手抱着秦挚脖颈,怕秦挚把他摔出去。 他对暴君可没什么信任度。 就是这炮灰也太轻了吧?怎么秦挚抱着跟没重量似的? 但林曜也顾不上多想,他窝在秦挚怀里,倏然间嗅到了股极强烈霸道的味道。 那气味很浓烈,也很好闻,就是太过霸道,让他顷刻手脚发软,气息微喘,体内更莫名兴奋躁动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林曜浑身软绵绵的,慌得一匹。 秦挚快步走到床边,放下林曜便俯身上去。 林曜躺在床上,被那霸道极具侵略性的气味熏得满脸泛红,眼眶也湿漉漉的,染遍魅色。 他微侧头,露出一大截纤细白皙的脖颈,朱唇湿润,极尽美味诱人。 秦挚沉沉喘息,呼吸落在林曜颈间,唇碰到林曜苍白脆弱的颈后。 唇是温的,林曜却被吻得全身发麻,像急涌过电流,本就发软的身体更软成了一滩水。 他眼神涣散,微微发着抖,强撑着用仅剩的理智狠狠骂了句卧槽! 他终于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是什么事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还是篇古代版的ABO小说啊! 只是原著很少提及,设定后更没怎么用,加上主角受也就是个普通人,林曜才一时没想起来。 说来林曜的ABO知识还是被粉丝科普的,当时觉得有趣,就多了解了点。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穿成一个娇弱漂亮的Omega。 在当今大陆,除男女性别之外,还凌驾着赤骁跟第吻。他们人数极少,尤其是第吻,堪称屈指可数。 赤骁跟第吻要优先于性别,比如一位赤骁女性,她先是赤骁,后才是女性。 赤骁等同Alpha,个个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第吻则等同Omega,比女性更娇弱美艳,且无论男女皆能生育。 除此外,第吻还有发情期。 发情时,他们会催发一种特有的气味,使赤骁随之被动发情,就算是普通人,闻到也会受其影响,认为眼前的人更美艳迷人。 林曜越想越糟心,所以秦挚是受他影响被动发情了? 也不对啊!他记得很清楚,原著炮灰被关进长门宫,根本就没发过情。 刹那间,林曜灵光一闪,又想起一个细节。 其实除了发情期,第吻血液的气味也等同催情剂,能让赤骁被动发情。 为此第吻的血液还是催情剂必不可少的重要成分。 血液…… 林曜努力抬头。 他衣衫尽被褪去,露出娇嫩胜雪的肌肤。 而胸前位置,那被发簪戳破皮的伤口正渗着血,像在洁白绢纸上绽开的玫瑰。 所以之前那些禁军会有那种反应,也是受他血液影响? 林曜想通后顿时暴躁到想杀人。 然而他杀不了人。 别说杀人,他现在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秦挚像猛兽舔舐着他脆弱敏感的后颈,又在林曜毫无防备时,用齿尖用力地咬了下去。 林曜软成了水,凭着本能往秦挚怀里钻,喉间流泄出诱人的□□。 …… …… 养心殿外。 刘敬忠挽着拂尘,笑吟吟地走向禁军统领魏陵阳,更满眼深意地向下扫了眼。 “夏国皇帝送第吻来,倒真是诚心求和。魏统领辛苦,还是先去解决下为好。” 魏陵阳身穿铠甲,表情隐忍。 他以剑驻地,手隐晦地挡着某处。 “公公说的是。”魏陵阳苦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第吻,果真名不虚传。” “这没个三日,陛下是出不来的。魏统领还是快去吧。” “那就劳烦公公了。若有要事,还请差人来通禀一声。” 刘敬忠笑笑:“魏统领客气。” 魏陵阳抱拳,道声告辞便迅速离去。 他体内热血翻涌,燥热难耐,霎时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刘敬忠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转身走到殿外候着。 他从新帝登基就跟着伺候,迄今也有五年了。 这些年陛下以战止战,治国有方,是天生的帝王,却唯独对男欢女爱之事毫无兴趣,从未曾临幸过谁,秦国后宫更是空置多年。 今晚陛下却临幸了位第吻,更极有可能诞下龙嗣,想到江山就要有后,刘敬忠不禁老泪纵横。 - 春宵苦短。 一缕曙光从窗棂映进,照亮了龙塌之上的凌乱不堪。 殿内两道浓郁热烈的味道交织碰撞,未散分毫。 层层帐幔下,锦衾裹着的美人裸露半侧肩背,雪白的肌肤上遍布斑驳吻痕。 林曜蹙着眉,像是还溺在昨夜疯狂的欢爱中,眼角忽的垂下滴泪。 秦挚支起身含笑欣赏,见状便伸手轻拭去那滴热泪。 “怎的哭了?” 林曜装不下去了,委屈地钻进秦挚怀里。 “陛下欺负我。” 林曜边说边在心底臭骂狗暴君。狗暴君简直畜生,他这身体才刚满十八,就被这么凶残糟蹋。而且狗暴君是打桩机吗,都说累了不行了,就不能让人休息会吗! 他喉咙都哑了。 但骂归骂,林曜还不至于去以卵击石。 他从小就被遗弃,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地方教会了林曜怎么生存,嘴甜爱笑的小孩总是讨人喜欢的。 他更知道要怎么抓住机会,若非如此,他没爸没妈,没权没势,也没可能拿到资助,还考上电影学院,更从那无数学生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年轻的影帝。 昨晚累了一夜,总得要点好处。 林曜唇极软,眼眸湿漉漉像只小兔子。 秦挚看着心动,没忍住轻啄了下,噙笑道:“那曜曜说说,朕怎样欺负你了?说的对,朕便替你做主。” 他暗忖有趣,好多年没见过敢指责他的了。 林曜知道秦挚不喜太过惧怕他的,遂抬眸不躲不闪看着秦挚,眼神极为坦诚真挚。 “陛下昨晚太勇猛了。” “曜曜是在夸朕?” 林曜继续飙演技:“可我浑身都疼,腰也酸,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越演越入戏,伸出嫩白如藕的手臂,指着那上面极明显的一圈淤青:“手也很痛。” 又指着被发簪戳破皮的伤口:“这儿更疼。” “陛下还要把我关进冷宫。” 说实话,看到那圈淤青时,林曜自己都吓了跳。就算秦挚力大无穷,可也太夸张了,这炮灰的手是水做的不成? 原著形容炮灰天人之姿,身娇体弱,看来果真不假啊。 秦挚看着林曜,笑容渐失,眼眸沉了沉,深邃辨不清喜怒。 “大胆!你昨夜胆敢行刺朕,朕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还敢跟朕叫屈?” 他阴沉着脸,语气冰冷携着杀意,挺吓人的。 林曜心底咯噔一下,秦挚这是要跟他算账了? 呵呵。 刚刚还含情脉脉,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暴君果真喜怒无常! 为保小命,他还是得赶紧找机会逃出去。 到时候天大地大,他且逍遥快活,暴君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第3章 刚欢好过,林曜被标记的身体在骤然强势的赤骁气息下被压得喘不过气。 腿更直发软。 这是赤骁对第吻的本能压制,林曜也有心无力。 还好秦挚翻账这事在林曜预料之中,他早就想好对策。 “我从没想过要行刺陛下。” 林曜说演就演,特别敬业。他低垂着头,嗓音微哑,泫然欲泣。 秦挚挑眉,似笑非笑的,摆明没信。 林曜深情款款地看着秦挚:“我初见陛下就惊为天人,特别钦慕陛下,愿能陪您终老。我对您一见钟情,又怎会行刺您?” 他背过的肉麻情话还多着,秦挚想听多少都有。 “钦慕朕?但朕怎么觉得,曜曜初见朕时,可是怕极了的?” 他带着薄茧的手轻抚林曜颈侧,像在琢磨要不要掐断这截白嫩纤细的脖颈。 林曜被摸得头皮发麻:“陛下九五之尊,我钦慕您,特别自卑紧张,怕也很正常。” 秦挚直觉林曜鬼话连篇。 但眼前人坦荡直率的模样,倒比之前战战兢兢有趣的多。 “为何自杀?” 林曜就等着秦挚问起:“不敢瞒陛下,我来和亲前,父皇的确命我刺杀陛下。说我若不照做,他就会杀了鲁卡。”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炮灰爹卖了。 炮灰爹就没把炮灰当过儿子,动辄侮辱打骂。林曜没炮灰那么蠢,被几句软话就给糊弄了。 “鲁卡是……” “我养的狗。” 秦挚表情凶狠:“你拿朕跟狗相提并论?” 林曜心想,狗狗比你要可爱的多。 他连忙急切解释道:“鲁卡不同。鲁卡是母妃送给我的,母妃逝后,我跟鲁卡亲如兄弟,看到鲁卡就跟看到母妃一般。” 这段是林曜编的,炮灰的确养过条叫鲁卡的狗。但那狗是捡来的,炮灰对狗并没有感情,更别提会为狗自杀。 秦挚看林曜的眼神像看白痴,倒是没了先前的杀气。 林曜为难之极道:“鲁卡跟陛下,我没法选择,只能自尽谢罪了。” 秦挚:“……” 朕觉得像被骂了,但朕没有证据。 “你说这些,就不怕朕迁怒夏国?” “陛下会吗?” 秦挚没说话。林侯庭派人行刺他,尚在秦挚意料之内。他选择停战跟夏议和也有诸多因素,跟和亲关系不大。 “朕要你好好活着。” 林曜长松口气,装为难:“可鲁卡……” “鲁卡岂能与朕相比。”秦挚加重语气:“朕命你,今后不许再自杀,听见没?” “……是。” 林曜掩在锦衾下的手悄悄揉了揉瘪瘪的腹部,好饿,好饿。 他本能地咬着下唇。 “别咬坏了,朕会心疼的。”秦挚轻抚林曜唇畔。 林曜信他会心疼就怪了,刚还一言不合就威胁要将他千刀万剐呢。 暴君的嘴,骗人的鬼。 “陛下饿了吗?”林曜试探着问。 他太饿了,肚子都饿瘪了,只想赶紧吃饭。 秦挚含笑看着林曜,答得意味深长:“饿了。” “那就快……” 林曜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挚迅速扑倒在龙塌上。 传膳两个字被迫咽回了喉咙。 “想吃曜曜。”秦挚舔舔林曜耳垂,缠绵低语。 林曜被吻得全身发麻,身体本能去索吻,心底却在暴躁狂骂。 他是要吃饭!吃饭!不是吃秦挚的子孙后代! 狗暴君哪心疼他了,分明只是馋他的身体。 - 缠绵到午时,林曜饿的浑身没力,头昏眼花,秦挚才总算餍足放过他,唤刘敬忠去传午膳。 林曜腰酸腿疼,满身吻痕,被秦挚用外袍裹着亲自抱去了汤泉宫。 被个男人公主抱,林曜嫌丢脸,便将脑袋埋进秦挚怀内。 秦挚低头看着怀中羞涩柔软的美人,眼底染上笑意。 他都忘记有多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汤泉宫是专供帝后沐浴的场所,往日仅秦挚一人能出入,现今又多了个林曜。 受命在外等候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心,都清楚这位今后怕是有福了。 圣宠之后,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 汤泉宫内有数个池子,皆用屏风遮挡着。 秦挚抱着林曜径直走进最大的池子,显然没有要跟林曜分开沐浴的意思。 林曜将自己沉进温泉水中,倒也接受得挺快。 他跟秦挚早就坦诚相对,就连最亲密的事也做过那么多回,不就洗个鸳鸯浴吗,何必矫情。 他本就喜欢男人,只是没碰到过心仪的。 秦挚身材好,脸长得也好看,换成现代,林曜没准会爱上他,因此他也没什么好亏的。 做了那么多次,林曜浑身都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他舒服清洗着,过程中又被满身狼藉的吻痕惊到了,能把他弄成这幅惨状的秦挚,简直禽兽啊! 林曜越洗越愤愤,就见秦挚脱掉湿衣,现出了满身健硕结实的肌肉。 他尤其多往下看了两眼。 显然跟耗尽精力的林曜比起来,秦挚还很精力充沛,雄姿勃发。 林曜被那尺寸吓了跳,连忙加快清洗速度,这会要再来上一次,他肯定会没命的! 自己动的手,秦挚显然也有数,考虑到林曜身体承受能力,没再过分强求。 只是林曜浑身遍布他留下的痕迹,让秦挚占有欲爆发,总忍不住去欣赏。 林曜却被秦挚炙热的视线看得神经紧绷,即便想多泡会,也没敢多耽搁,迅速洗好背对着秦挚换好了衣物。 换好衣物的瞬间,林曜很确定他听到了声遗憾的叹息。 林曜霎时头皮都快炸开了。 狗暴君!还有完没完了啊! 从汤泉宫回到殿内,午膳已然备好。 林曜饥肠辘辘,闻着山珍海味都快流口水了。 偏偏桌前仅备了一张软凳及一副碗筷,让林曜的心瞬间过山车般跌到谷底。 秦挚理所当然地坐在软凳上。 林曜没地方能坐,只能满身怨念地站着。 等太监一一试过菜,确认无毒后,刘敬忠便将公筷递给林曜。 之前都由他伺候陛下用膳,但从今日起就该换人了。 能伺候陛下用膳,那可是无上的殊荣。 在刘敬忠的暗示下,林曜哪还能不懂那意思。 他又饿又累,接过公筷的时候,瞬间只想宰了秦挚。 他都这幅惨状了,秦挚这牲口却连口热饭都不给吃,还要他来伺候吃饭,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或许是林曜怨念太强,秦挚终于良心发现。 “曜曜也辛苦了,坐下随朕一块用膳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宫人迅速取来碗筷及软凳。 刘敬忠满眼讶异,垂首接过公筷,冲林曜笑笑:“林公子请。” 除乔将军外,陛下可还从没跟人同桌用过膳。 这位夏国来的林公子,当真与众不同。 林曜半点没客气,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刘敬忠谨慎小心地为秦挚布菜。 秦挚执起筷箸,夹了块细嫩的鸡肉。 还没入口,就见林曜眼冒绿光,迅速风卷残云地扫荡着桌上的食物。 他吃得极快,筷子就没停过,腮帮也鼓鼓的,像只饿坏了急着囤食的小仓鼠。 这动作有辱斯文,实在很不雅观,偏偏林曜做着却别有番风情,诱人的很。 秦挚索性搁下筷箸,细细地端详林曜。 心想,朕是饿着他了吗? 一旁刘敬忠看着这幕,很为林曜捏了把汗,总觉得陛下下一秒就会怒而砍了他的脑袋。 林曜狼吞虎咽吃完两大碗饭,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显然对刘敬忠对他脑袋的担忧毫无察觉。 秦挚笑意浓浓:“曜曜可饱了?” “……饱了。”林曜谨慎答。 “过来朕看看。” 林曜很想拒绝,你叫我来我就来?当养宠物呢? 但他更清楚,此时在秦挚眼中,他没准还真是宠物,高兴就逗逗,生气就撂一旁。 惨,真惨! 林曜起身走过去,就被秦挚揽腰轻巧抱到了腿上,宽厚的掌心摸着林曜鼓鼓的柔软腹部。 “果真饱了。” 秦挚心情大好,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洒在林曜颈项,带来微微的痒意。 林曜不适地扭了扭。 秦挚被蹭得呼吸急喘,沉沉道:“曜曜就这般性急?” 林曜微愣,动作顷刻僵住,感受到腰后某个物件的形态变化。 林曜:“…………” 恕他直言,欲望太强也是病,得治! “不,我不急。陛下快吃。”林曜乖顺微笑。 林曜被当成宠物抱着,直到秦挚吃完饭才得以解脱。 饭后他被抱上重新换过锦衾的龙塌,精虫上脑的暴君总算有了点人性,叫来太医给林曜看伤。 太医姓吴名庸,很是年轻,容貌端正。 他背着药箱从太医院一路跑来,呼吸间还有些喘。 龙塌外层层帐幔被放下。 林曜倚坐着,只伸出只纤细好看的手,用薄纱盖着给太医诊脉。 太医的手骨节分明,匀称有力,完美得像艺术品。 林曜视线停在那,禁不住就多欣赏了几眼。 秦挚站在一旁,微敛瞳眸,循着林曜视线看去。 忽然温声道:“曜曜可是喜欢太医的手?不如朕砍了送你?” 他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委实吓人。 吴庸吓得脸色煞白,噗通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陛下杀谁全凭心情,要真砍他一双手,也没人能救他。 林曜也被吓了跳,心想秦挚是有病吗?但他不敢赌,从太医的反应就知道,秦挚说到做到,是真的会砍手的。 “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他连忙否认。 秦挚狐疑:“真不喜欢?” “真的!千真万确!我发誓!” 林曜心惊肉跳,就怕秦挚真砍了手送他,他可没想过害人。 “哦。既然曜曜不喜欢,那就暂且留着吧。” 秦挚似被说服,紧接着又道:“曜曜是朕的人,除朕外,旁人还是少看为妙。” 狗暴君不说,林曜也不敢乱看了。 秦挚若因为他迁怒到别人,林曜会愧疚死的。 太医保住双手,霎时冷汗淋漓,诊脉后确定林曜身体无碍,又留下伤药便惶恐退下。 秦挚让刘敬忠也带人退下,上床剥掉林曜衣衫亲自给他快结痂的伤口搽药。 林曜噤若寒蝉,更没敢反抗。 这儿可不是法治社会,暴君他杀人不犯法啊! “陛下不用处理政务吗?” 皇帝不是都很忙的吗?日以继夜的那种,暴君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守着他?! “朕养那么多臣子,若事事都要朕亲为,还不如砍了他们。” 秦挚说着手就往林曜衣衫内钻,语气暧昧,勾唇轻笑:“再说,曜曜这么饥渴,能离得了朕?” 林曜闻言刹那如遭雷劈。 心道你才饥渴!你全家都饥渴! 士可杀不可辱。 他巴不得秦挚滚远点,别再来烦他。 林曜满脸清心寡欲,偏偏被秦挚摸软的身体却急不可耐地往他怀里钻。 林曜都快崩溃了—— 第吻这种见鬼的体质设定简直有毒啊! 秦挚满足搂着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愉悦道:“曜曜身体可诚实多了。” 诚实你大爷的! 林曜边骂边奋力仰头,双眼迷离焦灼地向秦挚索吻。 秦挚轻抚林曜殷红湿润的唇,却没吻上去,而是转身从枕下取出了个锦盒,将一枚药丸迅速喂进林曜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本章留言发红包哦=3= 第4章 药丸体积小,微苦,滑溜溜地直往喉咙滚,被林曜迅速用舌头压着,一阵心惊肉跳。 秦挚给他吃的什么东西?! 林曜第一反应是毒药,狗暴君要杀他,本能反应就想吐。 却被秦挚不容反抗地捂住了嘴,语气严厉地命令:“咽下去。” 这种情形,吐是没法吐的。林曜蹙眉,一狠心将药丸吞了下去。 见他咽下药丸,秦挚松开手,表情也恢复温和。 林曜心中忐忑,总觉得那毒药在迅速腐蚀内脏。 他勾着秦挚脖颈去吻他,见秦挚心情大好,便试探着问:“陛下给我吃的什么?” 秦挚吮着林曜软软的唇:“毒药。” 林曜动作僵住,瞬间脸色惨白。 秦挚却忽的笑了,轻抚他细软腰身,低笑道:“骗曜曜的。朕怎么舍得杀你,不过是枚避孕丹。” “陛下不想要小皇子?”林曜脱口而出道。 “怎么?曜曜很想为朕繁衍子嗣?” 呸,鬼才想给你生孩子,做梦去吧。 林曜在心底吐槽,边低垂着眼眸:“我听陛下的。但这事要让别人知道……” 古往今来,秦挚怕是第一个主动谋害龙嗣的皇帝。 “那曜曜就记住,此事是朕跟你的秘密。” 他说的缱绻,像热恋的情人在调情,表情却分明在警告林曜,若敢泄露此事,朕就砍了你脑袋。 林曜只觉脖颈一凉,连忙保证道:“陛下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保守秘密。” 秦挚极满意林曜的识趣。 美人在怀,他早被诱得难以忍耐,遂俯身放肆品尝,不再压着邪念。 林曜鼻间都是秦挚散发的霸道强势的味道,也浑身发软地任他予取予求。 乘云驾雾之时,林曜忽地想起炮灰结局,还有些纳闷—— 他隐隐记得炮灰是在怀孕时被暴君连着腹中龙嗣一块杀死的。 他当时还惊叹,虎毒尚不食子,这暴君也未免太凶残暴戾了吧。 莫非那时秦挚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原著作者压根没多提这事,一笔带过,真相林曜也无从考据。 但他醒来后却一直在担心,昨晚他跟秦挚做过很多次,怀孕的几率很高。 原著炮灰是在怀孕后死的。那他一旦怀孕,也就说明离死期不远了。 林曜为此一直在思索避孕的办法。 他不想死。身为男人,更没想过要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 想到自己会像孕妇般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林曜心底就一阵恶寒。 因此秦挚雪中送炭送来避孕丹,林曜惊讶归惊讶,却惊喜高兴的很。 吃下避孕丹,他就不用再担心怀孕的事,瞬间安心多了。 说来林曜看小说时,因为主角受是普通人,哪怕主角攻是赤骁,主角受也没法怀孕,他就没多在意第吻能生孩子这件事。 现在想想,原著作者对炮灰到底是抱着多大的恶意啊?! 不仅让他怀孕,还让他怀着孕被暴君残忍折磨死。 简直要多惨有多惨! - 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还拢着暗色。 寝殿内万籁俱寂。 林曜被噩梦惊醒,沉沉呼吸着,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他梦见自己怀孕了,抱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疯狂逃命,却还是被秦挚刺死在雪地里。 雪地冰冷,他睁着眼死不瞑目。 醒后林曜还一阵后怕,没敢再接着睡。 昨晚秦挚战到深夜,才紧拥着林曜就寝。 林曜枕着他肩膀,被他亲密地抱在怀里,睁眼看到的就是秦挚近在咫尺的脸。 刚在梦中杀害自己的凶手就躺在枕侧,这事刺激极了,林曜深吸好几口气,才忍着没拔腿就跑。 他注视着秦挚的脸,看着看着却入了神。 闭着眼睡着后的秦挚跟平常截然不同,那张脸俊美好看,看着纯良无害,没有半分戾气。 但林曜却很清楚对方睁眼后的残暴不仁。 他紧盯着秦挚看似脆弱的脖颈,禁不住琢磨趁对方睡着掐死他的可能性。 不过林曜也就是想想,很快迅速打消了念头。 以他现在这幅快被榨干的身体,能不能掐死秦挚都是问题。 何况秦挚早晚是要死的,没必要急在一时。 作为原著最残忍暴戾的反派,秦挚的结局非常惨。 他现在还尚有人性,但等到小说后期,就会变得越来越残暴多疑,以杀人为乐。 敢不遵从圣意的大臣,杀!敢非议皇帝的百姓,杀! 秦国的铁骑踏遍各国,沿途皆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被迫臣服秦国的其他各国在压迫跟杀戮下忍无可忍,就连秦国的朝臣跟百姓都恨极了秦挚。 人人盼着秦挚去死。 偏偏秦挚文有雄韬伟略,武能以一敌百,痛恨他的人数之不尽,能杀他的却还真没有。 秦挚后来错就错在不该招惹主角受,强行把人绑回秦国,彻底激怒了主角攻。 战败后,夏国安分守己,始终在耐心地养精蓄锐,静候时机。 秦挚绑走夏国新帝,刚好给了主角攻出战的理由。 主角攻有主角光环在身,一呼百应,周边各国纷纷支援,就连秦国也有人主动开城门迎敌。 最可笑的是,秦挚直到最后,还在妄图用真心打动主角受,没动过对方一根手指头。 更明知对方不过是在利用他也甘之如饴。 秦国城破后,秦挚被废掉武功砍断手脚扔出皇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流民乞儿,人人都能随意□□发泄愤怒。 秦挚活活熬了三日才痛不欲生地死去。 死后更被抛尸荒野,尸体遭野狼啃食殆尽。 想到秦挚临死的惨状,林曜看着他的眼神不禁满是怜悯和同情。 现在还权势滔天盛气凌人的秦挚,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他有天会死得那么惨吧。 林曜暗暗称叹,心想都是报应,却没提防秦挚竟忽然睁开了眼。 “……!”林曜瞬间吓了一大跳。 秦挚嗓音清冽:“曜曜这么心虚,莫非刚刚是想弑君?” 林曜喉咙一紧,心跳得极快。 他忽然有种秦挚其实早就醒了,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的感觉。 “陛下再这么冤枉我,我要生气了。”林曜佯装伤心道。 秦挚锋锐的眼眸染上点笑:“哦?是朕冤枉你了?” “当然。我早就说过,我对陛下一片赤忱之心。我钦慕陛下,想认真看看陛下,何错之有?您若不信我,不如直接赐我白绫一条。能为陛下死,我也死而无憾。” 林曜是在使性子。他得让秦挚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适度的发发脾气既在秦挚接受范围内,又能借机展现对秦挚的在乎。 秦挚敛了敛眸,他竭力想看穿林曜的破绽,偏偏只看到对方满腔赤忱,像真的爱极了他般。 他不禁有些困惑,也有些焦躁。 秦挚搂紧挣出怀抱的人,心疼地哄:“别气了,朕信你就是。曜曜这么迷人,朕可舍不得你死。” 林曜哼了声,知道见好就收,主动往秦挚怀里凑了凑。 清晨那欲旺盛,秦挚搂着光溜溜的美人,摸着摸着又摸出火来。 林曜见状是真怕了,腿软的直抖,连忙道:“我给陛下讲故事吧。” “朕不想听故事。” “陛下,我疼……” 在林曜软语相求之下,秦挚总算勉强答应听他讲故事,但也事先说好,若故事讲的不好,还要加倍惩罚。 林曜先问秦挚想听什么故事,还提供了好几个版本。 没想到比起武侠争霸,秦挚竟更爱听爱情故事。 一点也不霸气侧漏。 林曜腿被硬物威胁着,想了想,决定给秦挚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这故事脍炙人口,感动过无数人。秦挚没怎么受过这种故事熏陶,应该很容易被感动。 林曜从祝英台女扮男装去杭州城求学,在途中跟梁山伯相识并结拜说起。 结拜后,两人一同前往杭州城,后在书院暗生情愫。随后祝英台收到家书回到家中,临走让梁山伯来求娶自己。 谁知祝英台回到家,他爹却给她订了门亲事,逼她嫁给马文才。 “她嫁了吗?梁山伯没来求娶她?”秦挚问。 林曜见秦挚听得认真,也讲得挺起劲。 “他来了,但祝员外不同意。梁山伯没办法,只能独自离开,后来他感染风寒,没多久就病死了。祝英台出嫁那日,经过梁山伯墓前,忽然雷雨交加,坟墓裂开道缝。她便跳进墓中,二人化成了蝴蝶,双宿双栖。” 秦挚听完沉默良久,忽然斥道:“愚蠢!” 他语气满是怒意,显然被这故事打动了。 林曜还挺意外,暴君竟这么好打发? 该不会从没人给他讲过故事吧。 更让林曜窃喜的是,他发现在听故事的过程中,秦挚那物竟悄然冷静下来了。 也可能是被梁山伯这个蠢货给气到了。 “若是朕,便是刀山火海,也必然要救出心上人。哪怕是冲进祝府,杀光祝府马府的人,也绝不退缩。” 这是入戏了? 林曜连忙附和:“陛下神武。但梁山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是杀不了祝府马府的人的。” 秦挚沉默,像是也意识到这点,瞬间更气了。 连心上人都没办法保护,算什么男人! 林曜看着秦挚因气愤而绷紧的下颌,不知怎的有些好笑。 瞬间脑补出秦挚坐在沙发上边追电视剧边骂人的场景。 狠辣暴戾杀人不眨眼的大暴君,居然还会被这种儿女情长的爱情故事牵动心绪,还那么认真入戏。 怎么感觉…… 还怪……怪可爱的。 第5章 林曜嗓音悦耳动听,讲到精彩处,还会微微停顿制造紧张感。 先前还信誓旦旦声称“朕不想听故事”的秦挚,这会又没听够地让林曜接着讲个。 林曜乐见其成。见秦挚还被上个故事气的紧蹙着眉,薄唇紧抿,便给他讲了个轻松的灰姑娘的故事。 王子拿着水晶鞋顺利找到公主,两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的结局总算让秦挚心情好了起来。 林曜偷觑秦挚瞬间舒展开的眉宇跟微微扬起的唇角,有些被萌到的轻噫了下——堂堂暴君体内莫非还住着个小公主? 听完童话故事,秦挚心情大好,吩咐宫人去传午膳。 听到有饭吃了,林曜迅速翻身坐起,迫不及待地去洗澡。 沐浴没少耽搁,过后林曜浑身发软地被秦挚抱了出来。 暴君刚在池子又禽兽地按着林曜做了两次。 干的尽是体力活,还不管饭饱,林曜饥肠辘辘,又是狼吞虎咽地吃完饭的。 秦挚见了也没阻止,看着林曜吃得这么香,倒也多了几分食欲。 “想去外边走走吗?”饭后,秦挚突然问。 林曜被撑懵了,闻言双眼发亮:“想!可以吗?” “嗯。”秦挚摸了摸林曜鼓鼓的腹部:“若非亲眼所见,朕还以为曜曜怀了朕的皇儿呢。” 你才怀了皇儿! 林曜微低头去看,心道的确是吃多了点。 但这事能怪谁? 吃完这顿,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他能不多吃点吗。 寝殿内温暖舒适,殿外却刮着寒风,萧瑟冻人。 好在下了一晚的雪早就停了,天气也愈渐晴朗。 林曜穿着柔软精美的红衣,被秦挚用厚厚的狐裘严实裹着,怀里还被塞进个暖暖的汤婆子。 想着能出去走走,他满脸都是雀跃。 从穿来起,他就一直待在养心殿内,每天除了做那事还是做那事,人都要憋疯了。 这时候林曜总算能体会到古时候那些宫妃的心情了。 一辈子被囚在皇宫,事事要看人脸色,谁能开心得起来, 秦挚为林曜理了理额前碎发,眼眸幽深。 林曜一袭红衣,白裘胜雪,黑发用丝带松松垮垮地绑着,肤白如玉,美艳动人,霎时将周遭一切映得黯淡无光。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把人放出去,被旁人视线玷污。 “能走了吗?”林曜兴致勃勃。 秦挚掩去满眼的独占欲,颔首点头,牵着林曜的手往外走。 谁知刚到殿外,又有宫人来禀。想是很重要的事,秦挚虽万般不愿,却还是去了御书房。 临走前还深情款款地嘱咐林曜:“曜曜先逛着,朕去去就来。” “那您快些过来。”林曜佯装不舍,驻足目送秦挚走远。 等秦挚一走,他就瞬间放松下来,哪还有半分留念不舍。 林曜巴不得秦挚别来了,他想怎么逛就怎么逛,没秦挚在身旁,他觉得空气都清新多了。 就是冷,殿外温度极冷,积雪压着树梢还没化尽,林曜都穿这么多,寒气还是直往体内灌。 御花园身为皇家后院,极尽奢华壮阔,花圃假山,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只是到了冬季,万物凋零,花草树木大多光秃秃的,裹着积雪。 跟着林曜的是个小太监,约莫十五六岁,话不多。 沿着台阶往下,是条宽敞的宫道。 林曜走下台阶,刚站稳就听到声惊呼,连忙转身一把抓住快跌倒的小太监。 “你没事吧?”林曜关心问。 他是现代人,没什么尊卑观念,更没兴趣去剥削他人,因此问的时候姿态极其诚恳随和。 小太监惊魂未定,抬头愣愣注视着林曜,像见到下凡的仙人。 这森严宫内,哪有主子会关心一个小奴才。 他为那声满是尊重的问询而有些热泪盈眶。 “没事。多谢公子。” 林曜抱紧怀中的汤婆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盼春。” 盼春?林曜笑道:“好名字。” 他刚摸到盼春的手极冷,便将汤婆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盼春哪敢接,弓腰满眼惊惶。 林曜见状也没强求,将汤婆子塞进怀里。 在他那个世界,十五六岁的小孩,还个个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要什么给什么,哪能受这种罪。 - 又走出段路,林曜碰巧遇到步履匆匆的太医。 “林公子。”吴庸行了个礼。 林曜这般装束站在雪中,就像幅绝美的画,动人心魄。 吴庸低垂着头,不敢多看。 就因为被林公子多看了眼,陛下就要砍他的手。若是他多看林公子几眼,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林曜还礼道:“太医这是去哪?” “刚为太皇太后问完诊,正要去抓药。林公子若是赏景,御花园东边有座莲湖,建有亭台,风景秀丽,不妨去看看。” 林曜正愁没地方去,闻言道了声谢。 这位太皇太后原著也提过一笔,秦挚登基后就或杀光或放逐了皇室的人,如今后宫也就这么位太皇太后了。 吴庸说完背着药箱要走,脚步却又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第吻散发的气味会在三日后消失。陛下如今恩宠公子,也与赤骁会受第吻味道影响有关。等三日后,陛下便会恢复清醒。公子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问诊那日,林曜替他说过话,他就当还林曜的人情了。 林曜神情微凛,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多谢太医。” 太医说的事,林曜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原著提过,第吻发情期时,散发的气味能蛊惑赤骁。秦挚会变成这样,很大程度是受第吻影响。 等他恢复清醒,不再精虫上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的确要早做打算啊,林曜叹气。 林曜随后径直往东边去,准备赏赏湖景。 但走到半途,他就被一棵树给吸引了视线。 那赫然是棵桑树! 林曜没想到这儿竟有桑树,且在隆冬时节,那桑树却还结着果实。 黑紫色的桑葚果实饱满,看着就极为美味。 林曜最爱吃桑葚,此时馋的不行,只想赶紧摘几颗尝尝。 他没犹豫地迅速拐了个弯,走进那单独栽种桑树的院内。 院内孤零零地栽着一棵桑树,枝叶整齐,被照顾的极好。 冬季本就不该结果,因此那树梢只挂着屈指可数的几颗桑葚。 林曜挽起袖子就要上树去摘。 盼春吓了跳,连忙去拦:“公子,这些桑葚不能摘。” “为什么?” “公子不知,这桑树是陛下种的,御花园只此一棵。今年是头一回结果,陛下每天都要遣人来看,自己都舍不得摘的。” 秦挚种的? 林曜眼巴巴盯着那几颗桑葚,犹豫着还是收回了手。 秦挚都舍不得吃,要是被他吃了,他这脑袋怕就保不住了。 桑葚味美,但还是命更重要。 盼春见林曜满眼失望,便道:“一会奴让御膳房送些果子来?” “有桑葚吗?” “……没有。” “那算了。” 林曜兴致缺缺,也没心情去赏湖了,转身往回走。 快走回养心殿时,正碰上前来寻他的秦挚。 秦挚笑意浓浓,动作极自然地将人搂进了怀里。 林曜吹了这么久冷风,满身寒气,他也毫不在意。 “不逛了?”秦挚笑问。 “嗯。好冷。”林曜整个人都贴到了秦挚身上。 这么冷的天,秦挚没穿多少,也没用汤婆子,身上却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贴着很是舒服。 “那就回去吧。” 秦挚揽着林曜腰身,看出他兴致不高,便转头示意刘敬忠去查。 刘敬忠问过盼春,很快来禀:“林公子是想吃陛下种的桑葚了。” 秦挚一点不心疼地大方道:“那就派人摘来给他。” 刘敬忠眉心狂跳,怕这位事后后悔,连忙劝道:“桑树是陛下亲手所种,总共就结了八颗,不如奴为林公子摘些别的果子送去?” “几颗桑葚而已,岂能跟曜曜相比。”秦挚敛眉,不耐地叩了叩桌子,命令:“快去。” 刘敬忠不由地想起陛下往日在桑树下徘徊数次都舍不得摘颗桑葚尝尝的情景,仍很是犹豫。 但陛下有旨,他又岂敢抗旨不遵。 刘敬忠满心揣揣地领旨下去。 刚走到门边,又听陛下不容置喙地豪爽道:“全摘下来,都给曜曜吃。” “是。” 刘敬忠垂首,隐隐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 林曜浑身沾了湿气,便重新换了套干衣。 他换完衣服出来,就见盼春端着盘洗净的桑葚进来。 “谁摘的?”林曜吓了跳。 盼春满脸笑意:“公子别怕。是陛下知道您爱吃,命人去摘的。还特地交代要全摘下来,都给您吃。” “他真这么说?”林曜狐疑。 “真的,是刘总管听陛下亲口说的。” 林曜点点头,没再多问。秦挚既然这么大方,他也就不客气了。 新摘来的桑葚还带着凉意,入口香甜爽口,很是美味。 林曜一口气吃了三颗。 盼春没忍住又道:“陛下对公子真好,公子是有福气的。这些桑葚陛下平日都舍不得吃,竟全给了公子。” 林曜笑笑,没准备解释。盼春怕也不知道秦挚是受他散发的味道影响才这样的。 眼前这份圣宠就如水中月镜中花,虚假得很。 好在林曜也不稀罕。 帝王无情,谁求谁傻。 林曜迅速吃光剩下的桑葚。 他不知道秦挚会不会后悔,但话是秦挚说的,也是他让吃的,秦挚总不能打自己脸吧? 吃完桑葚,林曜身心满足,忽然想起什么又问盼春。 “陛下殿内怎么不见宫女?” 这事他早就好奇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盼春原本还笑着,闻言却迅速低下头,满脸惊惶恐惧,对这事更忌讳莫深,不愿提及。 “……先前没挑到合适的,最近应该会有宫女过来。” 盼春嗫嚅着,答得敷衍。 林曜见状眼角微微抽搐,心想这事该不会跟秦挚有关吧?难道殿内的宫女都被秦挚杀了? 要真是这样,也难怪盼春恐惧之极。 暴君真的好可怕! 等秦挚批完奏折回到殿内,就见林曜把桑葚都吃光了,一颗也没给他留。 秦挚脸色难看,刚要发作。 林曜就先兴高采烈地扑过去抱住他,感动至极道:“谢陛下,您送来的桑葚真好吃,陛下对我真好。” 他瞥到秦挚脸上的气愤不满,也全当没看到。 秦挚心头那点不悦瞬间被这几句软话消融。 他低头擒着林曜下颌,轻笑:“那让朕也尝尝。” 他说着便用力吻住林曜的唇,辗转碾磨,像真的在认真品尝桑葚余味。 林曜被吻得难以呼吸。 且突然觉得,辛苦种树却连一颗桑葚都没吃着,只能卑微地舔舔桑葚余味的秦挚,有些莫名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没吃到桑葚,尝尝味也好啊。 秦挚:卑微.jpg 第6章 软帐轻纱,犹似仙境。 美人食髓知味,让人时时魂牵梦绕。 秦挚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他遇见只狐狸精。 那狐狸精美得颠倒众生,极擅魅人心魂,也勾得他神魂颠倒。 甚至让他把小心护着养了几年才第一回 结果的桑葚摘给对方吃了,就为博美人一笑。 秦挚猝然惊醒,愣怔片刻便直奔御花园。 院内。 那棵桑树还好好活着,上面结的桑葚却一颗都没有了。 秦挚抬头,深陷沉思。 朕的宝贝桑葚呢? 朕一颗没舍得吃,那么大足足八颗的宝贝桑葚呢? 桑树怎么就秃了? 他紧盯着桑树,表情阴鸷,气势委实吓人。 忽然,秦挚又惊喜瞥到树梢还挂着颗被绿叶遮挡住的桑葚,仅露出一点黑紫色。 他迅速飞身摘下。 掌心的桑葚又小又丑,跟摘给林曜的截然不同。 秦挚小心送进嘴里,旋即紧皱眉头。 ——酸的。 他脸色霎时难看之极。 朕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林曜睡醒后没看见秦挚,便迅速起身搜刮寝殿内有用的东西。 他前脚搜刮完,刘敬忠后脚就来传旨。 奉陛下口谕,林曜御前有失德行,故贬他去浣衣局受罚。 林曜表情平静,并不意外。只在心底怒骂狗暴君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刘敬忠唤来盼春送林曜过去。 林曜对浣衣局的印象仅停留在电视剧,知道那是个黑暗肮脏人命如草芥的地方。 就不知道秦国的浣衣局设定成什么样的,但既是受罚,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盼春来的时候忧心忡忡,但圣上口谕,谁又敢违抗? 只能暗叹圣心难测,圣宠更难长久。 盼春低声劝慰:“公子切莫灰心。陛下那么宠您,想必会很快召回您的。” “嗯。我没事。”林曜笑笑,不见丝毫惊慌,镇定道:“走吧。” 他昨晚没少被秦挚折腾,满身狼藉,到现在还腰酸腿软。 所以外表虽淡定,心底却杀气腾腾,想把暴君碎尸万段——秦挚还是人吗,昨晚还抱着喊宝贝,今天就这么狠? 林曜深深觉得,秦挚就是在报复自己吃光了他的桑葚,还一颗没给他留。 盼春领着林曜边往浣衣局走,边低声叮嘱着那的规矩。 林曜认真记下,知道这些关键时候没准能保命。 走到半路,忽然有个鼻青脸肿的小太监满脸惊惶地迎上来。 “殿……公子。” 喊习惯了,纠正称呼时险些咬到舌头。 林曜打量小太监,心下了然,这人就是跟随炮灰来秦的内侍青釉。 青釉瘦瘦弱弱的,胆小怕事,看着就很好欺负。 “你脸怎么了?”林曜问。 青釉垂下头,捂着高高肿起的脸,满腹委屈,动动嘴唇却又没说实话。 “没……没事,不疼的。” 这儿是秦国,没人看得起他们,殿下都自身难保,他不能给殿下添麻烦。 林曜却猜到了:“说。谁打的你?” 青釉嗫嚅着:“奴去御膳房领膳食,他们见我是夏人,百般刁难……” 林曜这人护短,闻言顿时不爽至极。 “下次碰到这种事,别光挨打,动手打回去。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他拍拍青釉肩膀。 青釉微愣,被拍过的肩膀微微发烫。 他总觉得公子有哪跟之前不一样了。若是之前,公子只会骂他废物,哪会这么温柔,还叫他打回去,更会为他担着。 “是。”青釉双眼发亮:“多谢公子。” 这孩子怕有点傻。林曜心想。 他又没做什么,至于感动成这样吗? 盼春见状笑道:“公子自己没觉得,但对我们这些下人来说,别人的尊重才是最奢侈的。” 青釉连连点头附和。 林曜一时没说话,他习惯了人人平等,说话办事也没拿谁当下人,客客气气的,又哪能想象被压迫者的痛苦。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浣衣局门外。 盼春领着林曜跟青釉去见浣衣局的主事嬷嬷。 嬷嬷叫朱莲鹊,约莫四十多岁,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风情。她眼神凌厉,相貌也极刻薄。 当着盼春的面还态度极好,有说有笑,答应会多照应着。 可等盼春一走,她后脚就变了脸色。 “呸!区区贱奴出身,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她满眼轻蔑,转头来看林曜,手还握着根鞭子。 “我不管你是哪国的什么殿下。到了浣衣局,就归我管教,若不好好听话办事,别怪我手下无情。这儿可没哪位大人会来,我就算打死你们,也没人会管。” 她放完狠话,又轻蔑地看着林曜那身昂贵的衣物。 语气满是不屑:“浣衣局不是妓院,更不是以色侍人的地方,这身衣服赶快给我换掉,你今后怕也用不上了。” 她这是奚落林曜以色侍人。 青釉鼓着腮帮,满脸愤愤,又敢怒不敢言。 林曜却噗嗤笑了。 他笑起来实在惊为天人。 朱莲鹊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瞬间看呆了。 等回过神来便更愤怒:“你笑什么?” 林曜勾唇道:“嬷嬷那话,是说陛下是嫖客吗?” 朱莲鹊悚然一惊,连忙四处打望,唯恐这话被听了去。 “伶牙俐齿!”她手腕一转,猝不及防猛地扬鞭抽来:“再敢胡言乱语,就乱鞭抽死你。” 那道鞭子来的快,林曜虽反应过来躲了躲,却还是被抽中了手臂。 很好,敢抽他。 林曜咬牙,沉着脸,这事他记下了。 朱莲鹊警告完就愤愤离去。 “公子,你没事吧?”青釉急道。 他小心挽起林曜衣袖,看到那被长鞭抽出的淤青时瞬间鼻子一酸。 “我没事,没事。你千万别哭。”林曜最怕人流眼泪。 他哪有那么娇气,一个人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就是炮灰身体太娇弱,才衬得那伤痕极其恐怖。 青釉强忍住了眼泪。 趁换衣服时,林曜把从秦挚那顺走的膏药递给青釉:“把这个涂脸上,能消肿化瘀。” 青釉满脸感动地接过,用完还给林曜:“公子也快用些。” “嗯。”林曜收好膏药,却没用。 他这点伤用了膏药估计明天就好了,他留着这道伤还有用。 浣衣局下人穿的衣服很粗糙,灰扑扑的,也没什么样式。 青釉先换好出来,见到林曜顿觉眼前一亮。 公子可真好看,哪怕穿这么丑的衣服,仍是光彩耀人。 换好衣服出来,就有人抱来衣服让林曜洗,姿态高昂,气焰嚣张。 “洗不完这些,你们今晚都别睡了!”那宫人气势汹汹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曜看着地上堆成山的衣物,只觉头疼。 这么多衣服,他洗到何年何月才能洗完? 而且这天也太冷了,刚换过衣服还不觉得,这会林曜只觉寒气浸着骨髓,让他瞬间打了个哆嗦。 他又试探着把手伸进水里,顷刻指骨都快冻僵了。 “那是朱嬷嬷的侄女。她说洗完才能睡,就必须洗完。”旁边突然传来道温婉的嗓音。 林曜转过头,看到走来的是个小宫女,相貌娟丽清秀。 “我跟她是不是挺像的?”她指的是朱嬷嬷那侄女。 林曜观察着:“乍一看像,细看又不同了。” 刚刚的宫人趾高气昂,这位却极为娴静。 “那也够了。我叫柳眠。”柳眠说着便蹲下,道:“看你也不像会洗的,我帮你吧。” “为什么?” 柳眠抬起头,朝林曜笑笑:“或许因为你是浣衣局第二个见过陛下的人吧。” “你见过陛下?” 柳眠想了想,却没答,转而说道:“我很快就要调去养心殿了。” 林曜想起来,盼春之前的确说过会有宫女被调去。 “你想知道什么?” 柳眠展颜:“作为帮你洗衣的酬谢,跟我说说陛下吧。” 林曜没道理拒绝,用秦挚的信息就能换来个洗衣的帮手,这事怎么想都很划算。 青釉想劝林曜歇着,被林曜拒绝了。 “你们都能洗,我干嘛不能?我又不比你们多条胳膊少条腿。” “你跟我见过的人都不同。”柳眠动作麻利,边洗边毫不吝啬地赞道:“也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 林曜强忍着冰水彻骨的寒意:“多谢夸奖。” 柳眠被逗笑了:“陛下很凶吗?” “有时凶,有时不凶,得看他心情。” “我听说陛下从来不笑。” “假的。他笑的次数比我还多,就是有时候笑着也挺吓人。” “陛下打过你吗?” “没有。但他会罚我洗衣服。” “……” 洗到傍晚,堆成小山的衣服才被洗完。 林曜手被冻的通红,都失去知觉了。 他愣愣看着正伸懒腰的柳眠,很纳闷:“你不怕冷吗?” 他又冷又累,半条命都快没了。 “还好。”柳眠道:“你是刚来,洗多了就习惯了。” 神他么的习惯。 林曜已经开始想念秦挚温暖舒适的养心殿了。 等他回到冷冰冰连个炉子都没有的房间,吃着冷掉的硬邦邦的米饭,睡着硌骨头的硬木板时,就更想念秦挚的晚膳跟龙塌了。 青釉心疼林曜,忧心忡忡:“秦国皇帝怎能这么对殿下。殿下是来和亲的,又不是当奴婢。天这么冷,这么下去殿下哪受得了?” 林曜裹着薄被,发着抖道:“别叫殿下了,小心隔墙有耳。”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放心吧。他忘不了我。” 林曜很自信。 青釉却不理解林曜哪来的自信。秦国皇帝喜怒无常,更很冷血,公子怎么就确定他会找来? 林曜但笑不语,这事就没必要告诉青釉了。 他不过是在给秦挚讲故事时,故意卡在了最精彩的地方。 无论是谁,听故事听到一半被卡在精彩处,恐怕都难以忍受,秦挚也并不例外。 - 养心殿。 如林曜所料,秦挚的确坐立不安,心神难凝。 他总觉得偌大的寝殿缺了点什么,以至空荡荡的,让人心烦意乱。 半晌,他唤来刘敬忠,询问林曜的事。 刘敬忠没想到陛下还对林曜恋恋不忘,连忙说了从盼春那听来的事。 “自身都难保,还想为别人做主。”秦挚哼了哼。 刘敬忠垂首,察言观色,断定陛下心情像是不错。 “之后呢?” 刘敬忠连忙告罪:“盼春送到就回了。奴派人去查?” 秦挚想想又算了:“不必。” 别弄得他像很在意林曜似的。 一个不乖的宠物而已,丢就丢了,他才不会舍不得。 他命刘敬忠下去,却始终看不进书,索性躺龙塌睡觉去了。 但秦挚闭上眼,意识却越睡越清醒。 满脑袋都是林曜昨晚给他讲的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 所以说,白娘子喝下雄黄酒现出原形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秦挚心如猫挠,特别想立刻找到林曜逼问后续。 但他才刚亲口下的命令,要这么快就撤回,也太没面子了。 没办法,秦挚只能咬牙强迫自己咸鱼般粘在龙塌上。 朕是要面子的。 - 然而,一炷香后。 养心殿忽有个黑衣人从窗棂迅速翻出,轻功极好,殿外无一人察觉。 第7章 皇城森严。 秦挚一身黑衣飞走在屋檐上,巡视的禁军根本没人能发现。 浣衣局地处偏僻,极萧瑟冷清。 秦挚避开宫人,毫无阻拦地沿着墙角一间间地迅速查看。 小破屋年久失修,破败简陋,木窗也变了形,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林曜闭着眼躺了很久,却毫无睡意。 睡惯软床的身体被硬木板硌得骨头生疼,盖的被子也太薄。 他冻得一直在发抖,身体像冰冷的生铁,都快没知觉了,咬牙强忍着才没发出声音。 秦挚也太狠了!林曜在心底骂,他不就吃了点桑葚,至于这么折磨他吗? 林曜绝望地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明天该不会被冻成冰雕吧? 那也太惨了! 他想过秦挚会惩罚他好顾全颜面,也想到会很难熬,却低估了这的寒意和炮灰的娇气。照这么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林曜乱七八糟地想着,实在难熬,只能拼命催眠,盼着早点睡着,就没这么难捱了。 偏偏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睡着。 林曜紧紧蜷缩成一团,恨不能缩成个球。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窗边传来很轻的“嘎吱”声响。 林曜瞬间警觉,透过被缝看到个黑衣人翻窗而入,动作极快地劈晕青釉。 他起身刚要反抗,就被那人迅速捂住了嘴。 林曜哪能坐以待毙,自是要反抗。 他屈起手肘猛撞向身后人。 他在现代认真学过散打,虽说换了身体,技巧跟本能却还在。 他是直奔黑衣人胸口去的。若击中,对方必定吃痛松手,给林曜还击的机会。 但那人武功之高却出乎林曜意料,他攻势被瞬间轻松化解。 一击不成,林曜迅速变招,用后脑勺狠狠撞向黑衣人。 他用尽全力,那黑衣人显然也始料未及,被林曜磕到了额头。 林曜听到声低低的闷哼,随后整个人就被掀翻按到了床上。 刺客还是采花贼?林曜惊魂不定。 黑衣人按着林曜双手,眼神阴鸷凶狠,随即一把拉下蒙面巾。 室内光线昏暗,林曜定定看着秦挚那张俊美却杀气腾腾的脸,眨了眨眼。 “陛下?我是出现幻觉了吗?”林曜揉着眼睛。 “你没出现幻觉。是朕。” 秦挚咬牙,每个字都透着浓浓杀意:“曜曜还说无弑君之意?” 林曜盯着秦挚额头迅速肿起的包,沉默。 事情不妙。暴君这么小心眼,肯定不会轻饶他。 林曜连忙惶恐补救道:“我不知道是陛下,陛下恕罪,要知道是您,我一定不会反抗的。陛下疼吗?我给您吹吹。” 他边说边装模作样地对着那包吹了几下。 温热的气息洒在额头,秦挚霎时愣住。 他恍惚想起幼时,自己不慎磕到墙角,母妃也会这样温柔地给他吹吹,说吹吹就不疼了。 “吹吹就不疼了。”林曜心虚道。 秦挚耳畔,林曜说的话却跟母妃重合在一起。 他冷哼了哼,竟奇妙地没多追究林曜过错。 “曜曜使的招式不错,之前可是学过?” 难道刚用的招式暴露了什么? 林曜小心道:“学过些皮毛,比不上陛下神武。” 秦挚心花怒放,心想那是当然,朕武功天下无敌,岂是你能比拟的。 他评价道:“没有强劲的内力,招式再好也是花架子,不堪一击。” 是是是,你最厉害。林曜无语,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我学武本就为好看。再说陛下这么厉害,跟着您,我什么都不好怕。” 他得示弱,不能让秦挚有被威胁到的感觉。 秦挚闻言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曜。 林曜被看得心虚,连忙扑进秦挚怀里,感动道:“不过陛下能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 他抱着秦挚就舍不得松手。秦挚身体极暖,像个小火炉,抱着特别舒服。 至于秦挚会不会被冻到,抱歉,这完全不在林曜考虑范围内。 林曜想过秦挚会来,也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这才多久?秦挚就忍不住了。暴君的忍耐力有点低呀,林曜啧啧称叹。 没抱一会,林曜就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见秦挚没推开他的意思,又将冷冰冰的手也一起揣秦挚怀里。 送上门的现成的小火炉,不用白不用。 “来浣衣局这么久,曜曜可反省过过错?” 不就吃了你几颗桑葚,至于吗?这么小气。 林曜想归想,嘴上却没作死:“我知道错了,陛下别跟我计较,以后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边说边开始卖惨:“您看,我洗得两只手都肿了。手臂也疼,浑身都疼。” 秦挚抓着林曜红肿的手,视线落在那道鞭伤上,却没多问。 “朕寝殿丢失了几只药膏……” 林曜震惊,秦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却连几只药膏都不放过。 “是我。”他只能老实交出药膏:“我收拾行李时,不小心给带走了。” 或许是林曜交出药膏时神情太过悲壮,秦挚忽地笑了。 “手伸出来。” “哦。”林曜乖乖伸出双手。 秦挚先给他搽手臂的鞭伤,又给他双手搽冻伤的药膏,动作极轻柔。 夜晚静谧,风刮得窗棂哗啦作响。 林曜惦记着青釉,便问:“青釉没事吧?” “晕过去了。” “哦。” “还痛吗?” 林曜扁了扁嘴:“痛……” “好好说话,别撒娇。” 林曜:“……” 谁撒娇了??? 秦挚沉声道:“犯错就要受罚,撒娇也没用。朕来看你已是恩赐。” 恩赐你个小饼干!林曜愤愤地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听故事才来的。 搽完药,秦挚早就难以忍受,拥着林曜躺下,不慌不忙地道:“曜曜接着给朕讲故事吧。” 林曜很想打爆暴君狗头,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选择了讲故事。 为保小命,林曜特意拖慢进度,以免秦挚这小火炉跑了。 结果讲着讲着,他竟先把自己给催眠睡着了。 秦挚听到精彩处,正激动地等着后续,就忽听耳边响起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林曜竟闭着眼睡着了。 秦挚顿时不悦蹙眉—— 朕都没睡,他竟敢比朕先睡着。 可恶! 他被情节不上不下地卡着,特别难受,极想叫醒林曜继续讲。 但林曜闭着眼,脸色苍白,满脸疲惫,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秦挚想想还是放弃了,紧搂着林曜准备小憩会。 - 寅时。 养心殿忽传出道喷嚏声。 刘敬忠吓了跳,急忙进殿,边心惊胆战地想,殿内供暖还有哪做的不够完善。 等进殿见到陛下,看到他额头肿起的包,刘敬忠霎时骇然。 养心殿护卫森严,陛下也武艺高强,谁能伤到陛下? “奴去请太医。”刘敬忠惶恐道。 秦挚微敛着眉,命令:“不必大惊小怪,退下吧。传朕旨意,今日免朝。” 他也没想到,抱着个冰块睡一晚,竟会寒气入体。 但他体质好,这点小事还没放在心上。 刘敬忠虽担忧,却还是领命而去。 走前还满腹疑惑,是谁斗胆伤的陛下,不要命了吗? 林曜睡醒时,秦挚早已不在身旁。 青釉揉着后颈喊痛,又哆哆嗦嗦地抱怨:“这地方也太冷了,都不挡风。公子还好吗?是不是冻坏了?” 殿下身体娇弱,哪能受得了。 “昨晚很冷?”林曜是抱着小火炉睡的,沉吟道:“感觉还好。” 他精神充沛,神采奕奕,显然是真睡得很好。 青釉不禁很是羞愧。 殿下那么尊贵都没抱怨什么,他难道比殿下还娇气不成? 他也连忙迅速振奋起精神来。 - 吃过青釉领来的粗食,林曜走出房间,就见外边竟晴朗起来。 阳光从云层中洒落下来,晒着人暖洋洋的。 林曜心情大好。 但等看到堆放在那的衣物时,林曜的好心情顿时又没了—— 又是洗衣服的一天。 昨天洗了一天的衣服,林曜现在看到脏衣服就想吐,且看什么都该洗洗。 还好昨晚用过药膏,双手红肿都消退了。 昨天能洗完那堆衣物,柳眠功不可没。 今天没她帮忙,林曜跟青釉效率就低多了。好在昨天积累够了经验,速度还算不错。 林曜哼哧哼哧地洗,把衣服当成秦挚,越洗越有干劲。 最奇怪的是,看着那堆衣物越洗越少,林曜竟还有种奇妙的成就感。 只是他这边刚快洗完了,朱秀也就是朱莲鹊的侄女又忽地端来盆脏衣物。 林曜顿时抬头看着她。 “看什么看,快洗!”朱秀凶狠瞪着林曜,转身走了。 青釉看着那盆脏衣物,欲哭无泪:“公子……” “洗吧。”林曜既来之则安之:“就当修行了。” 殿下境界真高。 青釉又一次感到羞愧不如。 然而洗着洗着,林曜却发现这些衣物很是眼熟。 他拿起来端详,认出这的确是秦挚之前穿过的衣物。 秦挚让人把换下的衣物拿来给他洗? 林曜越翻越气。 内务府每天都会给秦挚送新衣,秦挚根本不会穿洗过的旧衣。 为让自己多洗点衣服,秦挚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林曜凶巴巴地磨着后槽牙——秦挚欺人太甚。 他把秦挚的衣服都丢进水里,心想洗就洗,但他洗衣服的技术不好,洗成什么样就怪不得他了。 因此等秦挚收到刘敬忠呈上的洗过的衣物时,就发现那些衣物都破了好几个洞,还有的被搓破了。 刘敬忠今早接到陛下命令时就很纳闷。 陛下让林公子给他洗衣服,这是何意? 但不让别人洗,偏让林公子洗。刘敬忠顿时明白,陛下那是还惦记着林公子呢。 若是不惦记,陛下怕想都想不起来。 这时趁着时机,他便有心替林曜说几句好话:“浣衣局都是些脏活累活,林公子身体娇贵,现在又天寒地冻,怕是难忍。陛下罚狠了,奴怕您到时心疼……” 秦挚紧盯着那破洞:“朕却觉得,他还享受的很。” 刘敬忠抬头一看,顿时骇然——这林公子也未免太大胆了。 他本以为陛下会龙颜大怒,却没想到陛下沉吟片刻,竟倏然笑了起来。 “这个林曜,比乔鹤说的可胆大妄为得多。” 此次攻夏之战由乔鹤领兵。 夏送林曜来秦时,也是乔鹤接的人。据乔鹤传信,这位夏送来的殿下庸懦无能,胆小怕事。 但从这几件被洗破的衣袍来看,林曜也没那么软弱嘛。 他还敢磕肿朕的脑袋。 刘敬忠惴惴:“陛下要惩处林公子吗?” 秦挚摆手。 林曜现在这样可比之前有趣多了。 第8章 天边弦月黯淡。 林曜又洗了一天的衣服,腰酸腿软,瘫在床上就不愿动弹。 房门忽被推开。 青釉满脸笑容,小心捧着几块糕点进来:“公子,快尝尝。” 那糕点极为精美,吃着也很香软美味。 林曜尝了块,问:“哪来的?” “柳姑娘提醒我去领的。今晚乔将军抵京,陛下正设宴为他接风洗尘,还赏赐给各宫膳食,人人有份。”青釉说着还很愤愤:“多亏柳姑娘,否则浣衣局根本没人通知我们。” 他说的柳姑娘就是柳眠。 “是该谢她。”林曜说着,脑海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 乔将军?乔鹤? 他很快想起来,这位正是领兵攻打夏国的那位大将军。据说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仅在秦挚之下。 也正因有他,夏才节节战败,将林曜送来秦和亲求和。 说来林曜落到如今境地,乔鹤也功不可没。 但留在夏国也好不到哪去,没准死得更快,林曜倒没遗憾。 作为秦挚的最强助力,原著对乔鹤也简洁地提过几句。 总的来说,乔鹤就是秦挚手中的刀,后文没少助纣为虐。但他对秦挚却忠心耿耿,从无背叛之心。 原著提到秦挚跟乔鹤,总要用“荣辱与共”“肝胆相照”来形容。 林曜还一度怀疑秦挚跟乔鹤有私情。 毕竟乔鹤最后是为救秦挚而死的。 他死后,秦挚也越发残暴狠戾,像那根代表善念的弦被崩断了。 说起来,秦挚喜欢乔鹤,可比喜欢主角受好多了。起码乔鹤对他绝无二心。 以原著对秦挚各种超强技能加身的刻画,要不是招惹到有主角光环的主角攻跟主角受,秦挚绝对无敌了啊。 也不知道乔鹤有没有暗戳戳地暗恋秦挚。 林曜脑补了下,却忽的想起件更重要的事—— 秦挚宴请乔鹤及其他武将,那他今晚岂不是就没有小火炉了?! 寒风瑟瑟。 林曜蜷缩着躺在硬床板上,翻来覆去地哆嗦着,辗转难眠。 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林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又被忽远忽近的争执声吵醒。 他本不想理会,翻了个身,却听到了柳眠的声音。 像在呼救。 林曜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窗边,掀开条缝往外看去。 透过窗棂,林曜猛地看到两道身影拖着柳眠往后院走,看身形像是朱莲鹊跟朱秀。 两人没提防柳眠还能呼救,连忙将她嘴堵得更严实了些。 理智提醒林曜,最好别多管闲事。在皇宫,管太多闲事是活不长的。 但他初来浣衣局,是柳眠帮的他,之后也能帮则帮,林曜实在没法坐视不理。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迅速跟了上去。 朱莲鹊跟朱秀挟持着柳眠,一路将她带回房间,从内栓上了门。 林曜转身去到窗边,认真听着动静。 朱莲鹊跟朱秀没料到会有人尾随,并没掩饰满腔怒火。 “死丫头!给脸不要脸!能去伺候陛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敢跑!你以为你能去哪?你再跑试试?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她边骂边甩着鞭子狠狠抽柳眠。 柳眠被抽得连连哀嚎。 一旁朱秀则冷漠提醒:“姑母,你小心别抽到脸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替你去死?”柳眠挣扎着吐掉塞嘴的毛巾。 她手被反绑着,躲又躲不过,近乎崩溃道:“我不想死!谁让你要乱跑,还被陛下看到的?陛下选的明明是你!该去养心殿的也是你!我不过是跟你长得像了点,你凭什么逼着我代替你去送死?之前的小翡,茉茉,谁活着回来了?被送去就是死路一条,我还不如逃走,或许能寻条活路。” 林曜听得愣住,随后了然。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之前问柳眠是否见过陛下,她的表情那么怪异。 原来见过秦挚的是朱秀,被选去养心殿伺候的也是朱秀,柳眠则不过是个因为长得像就被逼着去顶包的倒霉蛋。 她说“乍看像就够了”,竟还有这么层深意。 但话说回来,不就是去养心殿伺候秦挚吗,有这么恐怖? 弄得养心殿跟龙潭虎穴似的,那他岂不是一直都身处地狱? 林曜承认秦挚是可怕了点,但也没那么吓人吧。 暴君再残忍,不也爱听故事,更连颗桑葚都吃不着。 况且他吃光了秦挚辛苦种的桑葚,也没见秦挚砍他脑袋。 不过听柳眠所言,之前养心殿的宫女还真是秦挚所杀? 林曜没打草惊蛇。 他听见朱莲鹊又放了番狠话,无非是威胁柳眠,说再跑就索性杀了她。 柳眠崩溃发泄过,倒是沉默着没再说话。 朱莲鹊跟朱秀很快锁门走了。 林曜等她们走远,这才敲了敲窗户,喊柳眠的名字。 柳眠也吓了跳,没想到外边竟还有人,听出是林曜才放松下来。 林曜道:“你试着站起来,我帮你解开绳子。” 柳眠挣扎着站起来,却摇了摇头:“不用,别连累你。” 林曜静默。 半晌又道:“其实陛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看我,不还好好的。” 柳眠静静看着林曜。 林曜想到他此时的处境:“……好吧,我是有点惨。但他好歹没砍我脑袋是吧?” 柳眠苦笑:“你快走吧,让人看到就麻烦了。” 林曜知道他说的柳眠一个字没信。 “你若真不想去,我或许能帮你。” “你能怎么帮我?” 林曜道:“我自有办法。” 不出所料,秦挚明天就该来了。即便没来,也该有人来传旨。 区区一个宫女,秦挚必然不放在心上。 他到时讨好讨好秦挚,帮柳眠说两句好话,事情没准就办成了。 林曜想的挺好,却没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变数。 天还未亮,一名宫女就鬼鬼祟祟地敲响了朱嬷嬷的房门。 朱莲鹊随意披着外衫,愤怒走去打开门。 “这么早,敲什么敲?” “奴有要事禀告嬷嬷。” 宫女满脸谄媚,迅速道:“奴昨晚起夜,恰好看到林曜从后院回来,鬼鬼祟祟的。奴回房想了又想,觉得不妥,还是该来禀告嬷嬷。” 朱莲鹊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拧眉问道:“他确是从后院回来?” “奴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嬷嬷。” 朱莲鹊顿时满脸狠意,挥手让宫女退下。 林曜? 她冷笑,一个战败国送来,还失了宠的贱奴罢了。 就算突然消失,也没人会察觉。 - 养心殿外,雪早被除尽的宫道上,远远走来道俊逸挺拔的身影。 等人走近,刘敬忠便笑吟吟道:“乔将军舟车劳顿,不多歇息歇息?” “习惯了。”乔鹤问:“陛下起了吗?” “早起了,刚还提到乔将军呢。” 乔鹤点头,拱手客气了句便快步走进殿内。 刘敬忠望着乔鹤走远的背影,满是钦叹。 昨夜乔将军抵京,陛下大办盛宴为其接风洗尘,更让乔将军留宿宫中,这般圣宠,满朝也无人能及。 乔鹤走进殿内,就见秦挚正自顾自地下着棋。 “陛下一个人下棋多无聊。”乔鹤行完礼,笑道。 “你来得正好。”秦挚道:“陪朕下一局。” 乔鹤领命坐到秦挚对面。 秦挚赞道:“这场仗打得漂亮。” “夏已穷途末路,陛下何不乘胜追击?” “夏幅员辽阔,虽不足为患,但要吞下也并非易事,不如圈养之。” 乔鹤想了想,笑道:“陛下远见。” “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还在查,此事间隔太久,很难找到线索,臣会竭尽所能。” 秦挚颔首:“查到线索立刻禀朕。” “臣遵旨。”乔鹤顿了顿,才低声道:“陛下身体可好?” “无妨。你全力去查,朕心中有数。” 乔鹤难掩担忧,但此事着实难办,他也实在不知能说什么。 遂转移话题问:“怎的不见夏那位公子?” 秦挚掩唇咳了咳:“被朕罚去浣衣局了。” 他察觉陛下虽这么说,眉眼却带着笑意。 便含笑问道:“林公子犯什么错了?” “林曜顽劣,犯的错可真不少。” 乔鹤一脸惊讶:“林公子谨小慎微,不爱多言。臣还怕他太过怯弱惹您生气,这顽劣二字……” 怎么也不该落在那见到他就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林公子身上啊。 “这也是朕想跟你说的。这个林曜,跟你先前说的可是判若两人。” 秦挚说着起了兴致,道:“今日索性无事,用过早膳,你不妨跟朕同去看看。” - 浣衣局宽敞的院内,晾满了刚洗净的被单。 微风拂过,带动着被单飘飞,煞是好看。 林曜弯腰拿起被单,响亮地打了早起后第十八个喷嚏。 糟糕,这怕是感冒了。 林曜难受地揉了揉鼻子。 昨晚没有小火炉,他手脚一整晚都是凉透的,从没暖和过。 青釉看着林曜,满脸担忧:“这些奴来晾,公子快歇着吧。” “没事……” 林曜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有三五个持木棍的太监冲进来踹翻了木盆。 刚洗净的被单瞬间又被泥土弄脏。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朱莲鹊紧随而至,厉声命令。 林曜看着地上被掀翻的被单,像看着被坏人欺负的自家小孩。 几个太监迅速上前。 青釉急忙去拦:“你们干嘛?别过来!我们又没犯错,凭什么抓我们?” 朱莲鹊扬声道:“秀秀首饰丢了,却是在你们房里搜出来的,你还敢说无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曜心知肚明,朱莲鹊怕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来找麻烦的。 她怕的是林曜说出真相。 但她越是怕,林曜就越要说。 “朱嬷嬷这么费心诬陷我,是怕我把你做的龌龊事说出来吧?” “明明陛下选去养心殿伺候的宫女是朱秀,你却因担心自己侄女被陛下杀死,要用柳眠顶替朱秀去养心殿。” “你说,陛下若知道此事,你脑袋还能保住吗?” 他说着又看向那几个太监:“你们今天敢抓我,便是她的同伙。” 林曜这话一说,那几个太监顿时犹豫起来。 朱莲鹊万万没想到林曜竟敢将那话当众说出来。 “你敢对陛下不敬!你……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 林曜忽的笑了:“你们怕他,我可不怕。陛下是我夫君,他疼我宠我,我也敬他爱他。陛下罚我不过一时,你们若敢伤我,陛下定轻饶不了。” 虽然秦挚没正式册封他,但夫妻之实总有。 林曜得想办法先震住这几个太监。 此时,层层晾晒的长被单后,秦挚骤然停下脚步,耳根有些发烫。 光天化日。 这个林曜……简直恬不知耻! 第9章 林曜说完那话,几个太监顿时都被震住,犹豫着不敢擅动。 浣衣局的贱奴命不值钱,陛下身前的宠人却谁都得罪不起。 朱莲鹊也有些犹疑,暗道陛下莫非真是在惩罚林曜? 但她转念一想,又打消了想法。 “你少在这说大话!陛下若真宠你,怎会到现在都没册封,还遣你来浣衣局。浣衣局可是罪人才会来的地方,在这人命如草芥,是死是活都没人管。我这么多年,还没见谁能活着出去的。别以为你胡言乱语几句,搬出陛下就能吓着谁。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她说完瞪着几个太监:“还愣着干嘛?去给我抓起来!” 太监们面面相觑,像达成了一致,手持木棍迅速逼近林曜。 被单后,乔鹤心神一紧,担忧地看着秦挚:“陛下……” 您小情人都要被欺负了,还不去救吗? “别急,再等等。”秦挚拦住乔鹤,表情不见半点急迫。 他知道以林曜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太监还是没问题的。 但乔鹤不知道啊。 在他看来,林曜那就是个易碎的漂亮花瓶,手无缚鸡之力。这些太监粗手粗脚,还不得把人摔碎了? 乔鹤正担忧着,就忽见林曜弯腰抓起个太监,一个过肩摔将人砸倒在地。 他霎时满脸震惊,侧头去看陛下时,就见对方勾起唇角,眼角都是笑意。 乔鹤默然,心想这莫非是陛下跟林曜玩的情趣? 他是看不懂了。 那太监背着地,痛得满地打滚。谁都没料到看着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林曜竟有这本事,顿时都谨慎戒备起来。 “废物!”朱莲鹊愤怒道:“你们给我一块上!” 几个太监瞬间蜂拥而上。 林曜摆了个手势,却没硬碰硬的打算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借着角度竟看到了躲在被单后的秦挚! 秦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明知道他被欺负了,还站那若无其事地看好戏。 林曜想着就来气,秦挚当他是耍猴的吗? 他得想个办法把秦挚逼出来。 林曜就地一滚,假装躲避不及,护着脑袋以免被木棍伤到要害。他用了个险招,却能试探试探秦挚。 木棍重重砸落,眼看就要砸在林曜身上,却忽有枚石子破空袭来,不仅击退木棍,还逼得那太监连连后退,足见内力之深厚。 乔鹤扯下被单,转身跪地请示:“陛下。” 院中,秦挚一身庄严的黑金龙袍,头束华贵金冠,极为俊美贵气,满身帝王之威。 朱莲鹊跟几个太监吓得面无血色,头都没抬就噗通跪了一地。 青釉松了口气,心道公子没准有救了。 他想着便去看公子。这一看又吓了跳,公子去哪了? 秦挚出现时,林曜便迅速起身装作一脸受惊害怕地扑进了秦挚怀里。 “陛下,您怎么来了?他们都欺负我,我好怕。” 他刚滚过地,脏兮兮地抱着秦挚,把他那身龙袍都给弄脏了。 乔鹤嘴角抽搐,本以为陛下会嫌脏推开林曜。 却没想到陛下竟伸手揽住了林曜的腰。 秦挚并没拆穿林曜把太监过肩摔的事,颇为宠溺道:“别怕,有朕在,朕替你做主。” 朱莲鹊听到这话,已经开始手脚哆嗦了。 有个太监甚至被吓晕了过去。 乔鹤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林曜。 他先前听陛下说林曜顽劣还不信,现在亲眼所见才知不假。 识时务,知进退,且能屈能伸,这个林曜倒有点小聪明。 难怪陛下会这么宠爱。 然而乔鹤看着林曜,却总觉得哪不对劲。 这个林曜,跟他之前见的人也太不一样了吧。 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林曜被秦挚搂着,心知逃过一劫,垂眸道:“谢陛下。” 秦挚执起林曜的手,心疼道:“朕的曜曜这些日子受苦了,随朕回殿吧。” 林曜被秦挚牵着手走出浣衣局,边在心底吐槽—— 暴君脸皮真厚,说这话脸都不红下,他在这受苦到底是谁害的啊? 罪魁祸首没有资格心疼。 当然,他也就想想,是不敢当着秦挚面说的。 走远了些,林曜就听到浣衣局传来朱莲鹊凄厉的求饶声。 林曜脚步微顿。 秦挚忽地问:“曜曜是否也觉得朕残忍?” 林曜摇头:“朱嬷嬷冒犯陛下,她是罪有应得。” 无论是用柳眠代替朱秀,还是要灭林曜的口,朱莲鹊都做的顺手,显是惯犯。 林曜不是圣母,朱莲鹊想要他的命,秦挚却是救他命的人,孰是孰非他分得清。 秦挚倏然笑了:“曜曜果真与旁人不同。” 林曜情话张嘴就来:“因为我爱陛下啊。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陛下哪都好。” “你这满嘴的甜言蜜语,是哪学来的?” 林曜看秦挚被哄得挺高兴,便再接再励道:“回陛下。有了心上人,这事自然无师自通,哪用得着学?我字字都发自肺腑。” 秦挚一时无话说。 林曜看着他的眼神真挚坦诚,像看着情人,害秦挚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曜曜可知欺君是什么罪?” 林曜愤愤,狗暴君,还惦记着砍他脑袋。 面上却扬起诚挚的笑:“欺君是死罪,当诛。” 秦挚轻抚林曜纤细的脖颈,低笑道:“很好。此事曜曜要牢记。” 林曜被摸得脖颈发凉。 “陛下怀疑我?”他很生气,觉得秦挚是想扭断他脖子。 “朕没有。” “陛下不信我爱您?” “……”秦挚静静看着林曜,眼露威胁。 林曜乖乖闭嘴,不敢挑战秦挚底线。 秦挚见他乖了,又笑道:“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回浣衣局。” 林曜并不意外:“多谢陛下。” “要乖。” 林曜撇撇嘴:“是。” 乖个毛线! 其实林曜很想问秦挚那些宫女是怎么死的。 但他不敢。 - 林曜被秦挚带到了养心殿。 进殿后,秦挚摸到他额头滚烫,又连让刘敬忠去传太医。 林曜褪去脏兮兮的外衫,一张脸红通通的,躺在温暖柔软的龙塌上,只觉头更昏沉沉的。 秦挚被太监伺候着换了外袍,坐在床侧,垂眸看着林曜。 林曜迷迷糊糊问:“陛下,我会不会死?” 秦挚答:“不会。朕不准。” “陛下比阎王还厉害?” “好好躺着,少说话。” “哦。”林曜安静了会。 又开始琢磨怎么用生病刷秦挚的好感度。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不容错过。 哄好这位陛下,他日子就好过得多。 再说他还有事要求秦挚。 “陛下抱抱我吧。”林曜张开双臂,央求道:“抱抱我就不难受了。” 秦挚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眼眶还湿漉漉的林曜。 有点可怜。 朕允了。 他俯身给了林曜个温柔的抱抱。 林曜又弯起眼眸,点了点唇:“还要亲亲。” 秦挚警告:“别得寸进尺。” 朕是谁想亲就能亲的吗? “……哦。” 林曜满脸沮丧失落:“我在浣衣局时,每天都要洗好多衣服,洗不完还不让吃饭。那的饭也好难吃,都是剩的冷饭。睡的床也特别硬,晚上更冻得睡不着。我时时刻刻都在想陛下,想着您就有动力,就什么都不怕了……” 秦挚听得皱眉,忽地低头吻住了林曜的唇。 别说了。 朕亲亲还不行吗? 这个吻浅尝辄止,毕竟林曜还病着。 但吻完林曜却双眼发亮,动情地望着秦挚,像真被注入了活力。 小家伙难道还真喜欢朕? 秦挚残忍地想,小家伙真可怜,朕是皇帝,动情是大忌。 朕能宠你能赐你权位财富,却唯独给不了你爱。 他是不会爱上谁的。 却不知林曜也在想,秦挚竟真妥协地吻他了? 看来暴君对他的底线又有退让,可喜可贺。 第10章 “林公子这是偶感风寒,加上劳累过度,没休息好所致。臣开几服药用过便能缓解,不过病好前,林公子要多注意休息,切莫再吹冷风。” 吴庸来得极快,为林曜问诊后便速去煎药,没敢多看林曜一眼。 有上次的教训在,林曜也没敢多看吴庸,怕秦挚再兴起要砍吴庸什么部件。 煎好的药很好送来,林曜远远闻到那股苦涩难闻的味道就难受地皱起了眉。 他对中药有很强的身体排斥,即便喝下也会吐出来。 因此生病受伤,林曜都要么输液要么吃西药,对中药是避之不及的。 “陛下。”刘敬忠奉上药盅。 秦挚心情极好,想着也该疼疼林曜,便屈尊降贵道:“给朕。” 刘敬忠暗暗心惊,陛下这是要亲自喂林曜喝药? 这殊荣可是独一份。 秦挚也觉得朕能亲自给林曜喂药是莫大的恩赐,林曜该感激涕零才是。 却没想到等他转身,原本躺在塌上的人竟不见了。 林曜趁秦挚接药之际,迅速用锦衾将自己裹成了茧,小小的一团紧缩在龙塌最内侧,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秦挚:“……” “过来。”他沉声命令。 裹成厚茧的林曜安安静静,没见半点动静。 刘敬忠看着这幕,顿时替林曜捏了把汗。这位林公子是不想要脑袋了吗。普天之下,谁敢这样对陛下? 帝王的宠爱都是有限度的。 他在宫中多年,见过太多恃宠而骄的人,但到后来都无一例外会被君王厌弃,凄惨孤独地过完后半生。 林曜现在的确很受宠,却不知道这份圣宠还能维系多久。 秦挚盛怒:“林曜!” 林曜颤了颤。 秦挚气得摔了药盅:“给朕滚出来。你若想死,朕成全你。” 刘敬忠心惊胆战,连忙往后退了退,唯恐被圣怒波及。 林曜小心翼翼拱出脑袋,嗓音闷闷的:“陛下说过不准我死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秦挚登时被气笑了。 也懒得再跟林曜废话,直接走上龙塌,动作粗暴迅速地将人从锦衾内扒了出来。 秦挚本意是想将林曜扔地上,让他好好反省下的。 刚答应过会乖,这么快就忘了,还敢无视朕,辜负朕的好意,简直该砍! 但他把林曜扒出来后,却见林曜一直在害怕发抖,那张脸快被热气蒸熟了,眼睛也湿漉漉的,像被狠狠欺负过的小动物。 可气是可气了点,却也乖巧勾人的紧。 秦挚不知怎的心中一软,就改变了主意。 小家伙本就烧糊涂了,再扔地上,怕真要烧成小傻子。 但犯了错惩罚还是必须有的。 秦挚捞起林曜,将人按在腿上,啪啪连着打了他屁股好几下。 殿内极为安静,那声音就更清脆羞耻。 林曜屁股肉软,打着手感很舒服,秦挚仅剩的那点怒意也全消了。 林曜睁大眼,却还处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 秦挚打他屁股?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屁股,更何况是被同为男性的成年人打。 林曜羞耻到手里要有刀,就跳起来砍死秦挚了。 狗暴君!欺人太甚!竟敢打他屁股! 你死定了啊啊啊! “还闹不闹?”秦挚威胁。 大有林曜敢闹就接着打屁股的意思。 林曜烧得脑袋疼,但更多是被秦挚气出来的。 他忍着砍人的心,软绵绵地道歉:“我错了。” “这就对了。”秦挚摸摸林曜滚烫的脸,无奈道:“你不是喜欢朕吗?要是烧成小笨蛋,朕就不要了。” 他就知道,暴君是个始乱终弃,惨无人性的。 “我不想喝药。”林曜紧蹙着眉。 他等下要吐出来就很难看了。 “你不喝,朕就给你灌进去。” 林曜咬紧牙关,心想喝就喝:“那我喝了,还请陛下恕我无罪。” 秦挚:“?” “朕恕你无罪。” 那我就放心了。 林曜悲壮伸手:“我喝。” 刘敬忠早叫人去重新取药,此时便迅速奉上。 药味刺鼻难闻,林曜腹中翻滚,皱眉强忍着一口灌了进去。 随后被强烈的排斥反应逼得转头全吐了出来。 事出紧急,秦挚没来得及躲,被林曜吐了一身。 林曜边吐边惊恐强调:“您说过恕我无罪的!” 秦挚:“…………” 他盯着全身秽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敬忠看着满身杀气的陛下,又一次以为陛下会下令砍了林曜。 他正心惊胆战地等着,就听陛下道:“备汤,朕要沐浴。还有,让太医将药制成药丸送来。” 药丸?林曜愣了下,还能这样?那他干嘛遭这罪受? 同时也觉得挺对不起秦挚的。 热汤很快送来,秦挚杀气腾腾地转到屏风后沐浴,没让太监伺候。 完了完了!林曜心想,他之前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度,这下该掉没了。 为稍稍弥补点过错,他挣扎着下了龙塌,准备去给秦挚擦擦背。 屏风后,秦挚脱光衣物,泡在热汤中,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头看林曜,蹙眉:“你来干嘛?” 看来真的气狠了。 林曜殷勤道:“我来给陛下擦背。” 秦挚视线下移,见林曜光着脚丫,鞋都没穿,更气得脑仁疼:“滚回床上好好躺着,朕不用你伺候。” 他语气极凶,林曜被吓了跳,心道滚就滚,凶什么凶嘛。 沐浴完,秦挚出来见林曜乖乖躺着没再折腾,心情才稍好些。 “为何会吐?”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有些奄奄一息的林曜。 林曜双眼通红,委屈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小时候常生病,几乎每天都要喝药,后来就喝不进去了,喝了就会吐。陛下,我好难受,您别生我气好吗?” 这事林曜没说谎。 他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遗弃在福利院,当时天寒地冻,他被救下时差点没命,后来常年都靠中药吊着,等到长大体质增强才好转。 秦挚若有所思:“林侯庭没给你制过药丸?” 林曜迅速回忆着炮灰身世,竭力卖惨:“我娘不受宠,我长这么大,也就远远见过他两次,我都是跟娘相依为命的,娘对我极好,给我缝旧衣服,有吃的也让给我。那时候我跟娘每天吃不饱,还常被人欺负,他都没管过,又哪会在意我喝药的事。不过也没什么,娘对我好,我心想有娘就够了。娘走后,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林曜看着秦挚,满眼泪花:“但现在不同,我有陛下了。您给我饭吃,对我好,今后陛下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不求陛下爱我,只求您心中有我一丁点的位置,我就知足了。” 多伟大又卑微的爱情,林曜都快被自己的演技感动了。 秦挚摸摸林曜脑袋,眼眸幽深,道:“原来曜曜跟朕一样,幼时都过得不好。” 林曜顿时想起,秦挚童年也挺惨的。 炮灰是生来就不受宠,秦挚却不同。 他母妃是皇后,生来就是太子,位高权重,养尊处优。 偏偏不久皇后娘家就被陷害通敌造反,族人尽被斩首,秦挚也受牵连,跟皇后一起被打入冷宫。 一夕从天堂掉进地狱。 这事其实想想就知道不对,太子可就是将来的皇帝,皇后娘家怎会造反。 偏偏当时的皇帝生性多疑,又遭奸人利用,却听信了这番话,甚至怀疑秦挚是不是他的亲儿子。 那之后秦挚面临的处境可想而知。 林曜装傻:“陛下幼时也过的不好吗?” 秦挚却没多解释:“你听话,守规矩,朕心中自会有你的位置。” 但朕还有天下苍生,能分给你的就一点点。 所以也别太感动。 林曜却很无语,又是这种敷衍的话,他听都听腻了。 秦挚说着也不嫌累。 - 林曜吃过药丸,睡一觉后就退烧了。 他在养心殿又住了几日,病情渐渐好转,终于等到太医通知,说可以外出转转。 这些天因为生病,秦挚严禁他外出,林曜被迫窝在养心殿,都快闷得长蘑菇了。 因此太医前脚刚说完,林曜后脚就溜去御花园转转了。 赏赏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都觉得无比惬意。 上次没去成莲湖,林曜一直惦记着,这次便特意去了。 莲湖景色极美,建有亭台楼阁,微风拂过,水波潋滟。 林曜走走停停,没想到竟刚好碰到秦挚跟乔鹤。 “参见陛下。”林曜行礼。 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都能碰到秦挚,他这运气真够不好的。 秦挚走向林曜,伸手替他小心拢了拢雪白狐裘。 林曜生病时脸色惨白,现在气色明显好多了,明眸红唇,那张脸也更艳丽。 莲湖的风光虽好,却远不及林曜一分。 秦挚笑意浓浓:“曜曜又不乖了?” 整天乖不乖的,烦不烦。林曜想咬人。 “是太医说,可以出来透透气的,对病情有益。” 他又没偷跑出来。 “哦。那是朕冤枉你了。” 林曜轻轻哼了哼,以表最近被秦挚管制的憋屈。 “林公子,又见面了。”乔鹤笑眯眯地看着林曜。 秦国果真养人,他看林曜竟比之前又好看了。 林曜道:“乔将军好。” “来秦数日,林公子可还习惯?” 林曜不动声色:“托将军的福,习惯的很。” “不过说起来,这次见到林公子,我还差点没认出来。林公子比起之前,变化可太大了,简直像换了个人。” 乔鹤这话很明显是在试探。 他说完,林曜就察觉到秦挚也在低头观察他。 这话要没答好,情况可就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 第11章 “那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在秦得遇陛下,就如重活一次。陛下疼我爱我,有陛下爱意滋润,我自然今非昔比。想必我在夏的境遇乔将军也清楚,还要多谢将军,让我能脱离苦海,遇见今生挚爱。” 林曜说完便含情脉脉地专注看着挚爱秦挚。 秦挚:“咳咳!” 小家伙真是一天比一天肉麻了。 虽说太过高调张扬,但听着倒也让人愉悦。 心更不知为何酥酥麻麻的。 乔鹤看着深情对视,彼此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人的秦挚跟林曜,有成功被伤到。 陛下这很明显是被狐狸精勾走魂了啊! 乔鹤接着挖坑:“林公子不记恨我了吗?我领兵与夏交战,你上回见我,虽说害怕,眼底却都是恨意。” 他就不信找不到破绽。 林曜故作哀叹:“两军交战,难免有伤亡,上回是我没看透,将军大量,别跟我计较。” 这点解释是不足打消疑虑的。 林曜很清楚,他还得化被动为主动。 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来上回在城外突遭狼群袭击,还多亏将军搭救。我谨记将军恩情,那日你给我的斗篷,我已亲自洗净。乔将军改日若有空,可到浮曲宫来取。” 亲自洗净自然是假的。那斗篷是青釉洗的,炮灰留着也不过想借机挑拨秦挚跟乔鹤的关系。 却没想到秦挚跟乔鹤相互信任,他挑拨不成,反害了自己。 一件斗篷,却亲自洗净留着等乔鹤来取? 秦挚微眯眼眸,眼神锋锐,绷着唇极为不悦。 “乔鹤,确有此事?” 乔鹤表情僵住,没料到竟被林曜反将一军:“回陛下。林公子的车队撞进狼窝,臣带兵救援,未折损一兵一卒,这才未上报。那披风……是臣见林公子受惊落水,方借其挡风的。事后诸事繁忙,就把此事忘了。” 好个林曜,让他取斗篷是假,找麻烦是真吧。 秦挚表情稍缓。 乔鹤看看秦挚,又看看林曜,深觉谁都惹不起。 “陛下,臣先告退了。” 惹不起惹不起,他就不掺和了,先溜为上。 秦挚摆手让他退下。 随后低头看向林曜。 林曜顿觉不妙,拔腿就想溜,却被秦挚一把抓着拽回怀里。 他讪笑着试图挽救:“陛下,我可以解释……” “朕不想听。” 相处这么多天,林曜也深知秦挚这人得靠哄。 “陛下,我知错了,我是看那斗篷贵重才留着的。我爱的人只有陛下,您若不信,就剖开我的心看看,里边是不是都装的您。” ——才怪。 “曜曜这张嘴,是抹过蜜不成?” 林曜豁出去了:“您尝尝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他唇就被秦挚吮住。 碾磨交融。 “很甜,果真抹过蜜。”秦挚轻吻林曜软软的唇。 老实说,跟秦挚接吻的感觉很棒,他的相貌身材更是林曜喜欢的那款。 秦挚若不是皇帝,林曜没准还真会爱上他。 哄也哄了,亲也亲了,林曜完成任务,就想溜之大吉,他还没逛够呢。 偏偏告退的话还没说出来,林曜就感觉身体骤然一轻。 他竟被秦挚抱了起来! “曜曜病既好了,朕就疼疼你吧。”秦挚嗓音低沉悦耳,但说的却是禽兽话。 林曜敢怒不敢言:“谢陛下。” 他感冒才刚好,身体还很虚啊!狗暴君能再禽兽点吗! 林曜在众目睽睽下被抱进养心殿,羞耻地鹌鹑般将头埋起来。 龙塌柔软,林曜被按在塌上。 秦挚俯身,准确地一口咬在他脆弱敏感的后颈肉上。 林曜霎时浑身发软,身体更不受控制,喉间流泻低吟。 秦挚趁机往他口中塞进颗药丸。 味道很熟悉,是枚避孕丹。 林曜好奇心更旺盛了。 他不懂,秦挚为什么这么排斥子嗣。 没道理啊。 但他很快就无瑕分神了。 第吻的身体遇到赤骁,还是初次缔结的赤骁,就如干柴遇到烈火。 势如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 陛下破例临幸林曜,连着数日和他欢好,还留林曜住在养心殿,与他同寝同食,极为宠爱纵容。 很快,这事就传得满朝皆知了。 入住养心殿,与陛下同寝同食,那可是往日皇后都没有的殊荣。林曜一个尚未册封的夏人,何德何能。 因此这次早朝,就有官员冒险挺身谏言。 “那林曜虽为第吻,却终是夏人,非我秦人,其心必异。臣斗胆,以为陛下应早些采纳秀女进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程竣。 谁不知他府上有位待字闺中的嫡女,年方十五,早盼着能入主后宫,为圣上诞下皇嗣。 数层白玉台阶之上,置放着金碧辉煌的龙椅。 秦挚一身黑金龙袍,头束龙纹金冠,懒洋洋地坐着龙椅。 他神情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气势逼人,不怒自威。 程竣低垂着头,被陛下看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程侍郎急着劝朕选秀,莫不是怕朕活不长了?” 他这话说得着实冤枉,给程竣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起这种会被砍头的想法。 “陛下恕罪!”程竣瞬间惶恐跪地:“臣绝无此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以额触地,发出“嘭”的脆响,听着就疼。 “既无此意,那就罢了。” 秦挚锐利的视线扫过满朝文武,人人低着头,噤若寒蝉。 陛下给程竣安那罪名,既是警告也是威胁。 一时没人敢再提选秀。 “不日夏,齐,元便将来秦,诸位爱卿还是多将心思放这为好。” 秦挚话落,百官垂首遵旨。 三国来秦朝拜,秦既须彰显大国风范,亦要以武力示威镇压,确是大事。 随后又商议了些接待事项。 朝会快结束时,右丞相郑修恺忽地站了出来。 “陛下正值壮年,选秀一事确不必急。但林曜无名无分,久住养心殿也实在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右丞相府上也有位嫡女,年方十四,姿容甚佳。 秦挚恍然,若非郑相提醒,他竟险些忘了此事。 “郑相所言极是,林曜来秦数日仍未册封的确不妥,朕会速命人拟旨册封的。”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修恺跪地高呼,脸都青了。 他本意是提醒陛下不能独宠林曜一人,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左丞相楚铉瞥郑修恺一眼,见他吃瘪,顿时痛快之极。 他跟右相郑修恺不和是满朝皆知的事。 散朝后,秦挚独留下乔鹤,请他到政事堂议事。 “依你所见,林曜有无被顶替冒充的可能?” 乔鹤行礼道:“林公子跟之前相比的确性情大变。但据臣观察,并未看出作假之处。他的确是夏送来和亲之人,除非这世上能有两个相貌一模一样,毫无半点差别的人。” 他这话便是确定了林曜并未被人冒充的事。 不知怎的,秦挚听到这话,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他对林曜还很感兴趣,并不想毁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 乔鹤自那日莲湖之后,就很清楚林曜在陛下心底的分量。 因此眼见陛下忍着窃喜装严肃装得艰难,也没去拆穿。 有的人,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还要装不在乎。 矫情。 乔鹤默默想,他今后若是喜欢谁,必会大方直白地告诉对方。 又议了番军中之事,乔鹤便起身告退。 走到门边,忽听身后秦挚道:“那件斗篷……” 这都三天了,您还惦记这事呢,醋劲够大的。 乔鹤没等秦挚说完便毅然决然道:“臣近来极恐斗篷,烦请陛下转告林公子,将那斗篷速速扔掉,不必再留。” “如此甚好。”秦挚噙着笑,矜贵颔首:“朕会代为转告。” 乔鹤被陛下满脸的笑意晃瞎了眼,心想扔件斗篷便高兴成这样,这位怕是没救了。 今后为免被陛下醋意波及,他还是离林曜远些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QAQ 第12章 在养心殿吃了睡睡了吃,如此数日后,林曜终于接到圣旨。 秦挚册封他为贵君,仅次皇后之下,还赐住重华宫,赏赐一堆的稀世珍宝过来。 当然,如今秦王后宫无人,林曜也就是最大的。 他跪地接过圣旨,心想正品就是跟拍戏时用的道具不同,处处透着精致奢华。 搬进重华宫后,就不用再整天对着秦挚。 林曜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恨不能现在就搬。 但不行。他还得等秦挚回殿,跟他谢恩。 再适当地表达下思念跟不舍。 对林曜抱着自己腰,满脸不舍倾诉衷肠不肯离去的行为,秦挚并不意外。 朕真是太宠他了,才让他这么没规矩。 秦挚沉下脸:“养心殿乃皇帝居所,皇后亦不能久住。曜曜不过获封贵君,就要恃宠而骄,罔顾礼法了吗?” 呸!谁稀罕住这?要不是怕被砍头,我早溜了。 林曜扁扁嘴,装委屈:“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陛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挚心忽就软了:“重华宫离养心殿最近,朕会常去看你。” 以往重华宫乃皇后居所,规格甚高,以此也可见秦挚对他的恩宠。 林曜却心想,你今后最好还是别来了吧。 “那陛下要记得。我会在重华宫时时等着陛下,思念陛下的。” 林曜又缠着秦挚恋恋不舍地说了很多软语情话,随后便心情雀跃,迫不及待地搬走了。 这些头衔,荣华,珍宝都是动容不了林曜的。 他穿来后,只想远离这些原著人物,从此游山玩水,自在逍遥。 他对权势毫无兴趣,重活一次,温饱足矣。 先前住在养心殿,事事都在秦挚监视之下,林曜连自由都没有。 现在总算搬走,逃出宫的事也该策划起来了。 想到能跟秦挚拜拜,林曜还挺激动。 就是逃出宫的方法有些难办。皇宫戒备森严,硬闯是不行的。 林曜倒隐隐记得原著提到过,秦国宫内是有条密道的。 那密道荒废多年,就连秦挚跟先皇都不知情。 原著结尾,还是被抓到秦国的主角受,误打误撞不小心发现的。 后来夏也正是通过这条密道里应外合,攻破了秦。 但原著对密道仅是一笔带过,密道通往哪,在何处林曜一概不知,只能勉强通过主角受所处的范围推断。 即便如此,想在偌大的皇宫内找到那条荒废已久的密道,依然难如登天。 林曜叹了口气,决定先试着找找,找的同时,也须找机会寻别的办法。 但当务之急还是赚钱。 这段时间,林曜试着问过青釉,得知炮灰的发情期是在每月初七。 现在是三月中旬,也就是说,林曜距下次发情期还有半个多月时间。 青釉也告诉他,宫外有种药丸能压制第吻的发情热。但因被明令禁止,只能在地下市场买。 除此外,那种药丸还很贵,一枚小小的药丸就要纹银百两。 林曜默默算了算,他受封后,位同贵妃,也就能领宫份了。 他每月宫份纹银60两。听着是挺多,但重华宫仆人的月例都得他掏钱,除掉要用的,根本攒不了多少钱。 若指望攒宫份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枚药丸。 自从拍戏后就没再为钱发过愁的林曜,又一次感受到了贫穷的可怕。 册封时,秦挚倒赏过他好些奇珍异宝,看着挺值钱。 林曜就想顺些拿去宫外卖掉,没想到这念头刚起,就被青釉迅速泼了盆冷水。 “公子,陛下御赐之物可千万不能动,当铺是不敢收的。御赐之物就等同陛下,若被查到便是蔑视皇权,罪如谋逆造反,是要掉脑袋的。” 林曜:“……” 也就是说,秦挚赏的这些珍宝就是个摆设,他既不能动也不能用,还要好好供着。 真是好没天理。 看来要想赚钱,还得靠自己。 林曜不禁头疼。 但怎么才能赚到钱,也是个问题。 - 为赚钱的事,林曜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却仍没想出合适的赚钱方法。 他倒是能写故事,就跟给秦挚讲故事同理,但写故事耗时长,刊印麻烦,价钱低。 除此外,林曜还会唱歌跳舞,弹古筝。他练过散打,也能勉强耍耍杂技,但这些都须出宫才行。 眼看发情期一天天逼近,林曜却还没想出赚钱之法,愁得饭都吃不下了。 青釉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这天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总算说服林曜动身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总闷在宫里,头都晕了,更想不出好办法。没准出来走走,一下就找到灵感了。” 御花园空气清新,满园绿意。 林曜穿了件厚外袍,揣着汤婆子,沿着宫道随意走走看看。 青釉陪着林曜说笑,又走了会,林曜还真没那么烦了。 他散步也没计划,见哪景有趣就往哪去。 却没想到越走越偏,都走到处假山脚下了。周围景物陌生,两人回头看来路,发现路都记不清了。 “公子,那有人,我过去问问。”青釉指着那假山脚下露出的小片衣角。 林曜点头,跟着青釉也往那处去。 躲在假山后的是几个太监,这地方位置偏僻,他们也没想到眼前竟会跑出个人,瞬间都吓了跳,连忙把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往后藏。 “你们做什么呢?”青釉眼神狐疑。 太监们还未答,就先看到了林曜。 这么高贵精致,如神仙般的人物,就算没见过,也都知道是宫中新封,极受陛下恩宠的林贵君。 “拜见贵君大人。”几个太监急忙跪地磕头,脸色煞白。 林曜被跪得发麻,怕折寿,连忙道:“起来吧。在看什么?” 较为年长的太监紧握手中之物,神情惶恐惊惧。 “拿来我看看,不治你们的罪。”林曜知道他们在怕什么,和颜悦色地解释。 几个太监哪见过林曜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还这么平易近人,顿时都看呆了,连忙恭敬奉上那薄薄的一本画册。 青釉哼了哼,不悦道:“大胆!林贵君岂是你们能随便看的。” 贵君天人之姿,的确不该被玷污。几个太监连羞愧低下头。 林曜却忽地敲了下青釉脑袋,责备道:“脸长着就是给人看的,你还学会仗势欺人了。” “奴没有。”青釉委屈。 几个太监见状低着头,都笑了起来。贵君跟其他人果然不一样。 笑什么笑,都怪你们,害我被公子骂,青釉气呼呼地瞪着几个太监。 林曜翻着那画册,震惊发现那竟是本春宫图,画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赤骁跟第吻。 难怪几个太监见到他吓成那样,他若真追究起来,这些人必难逃死罪。 林曜还能接受,毕竟谁没看过,小电影可比这刺激。 但青釉却单纯得很,偷瞄到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唯恐污了眼。 “你们几个太监,竟……”他被那纠缠的内人体刺激得话都说不清了:“竟敢偷看这种恶心东西!” 太监们连惊恐跪地:“贵君饶命!” 青釉红着脸:“贵君,快将它烧掉吧,别污了眼。” 烧什么,怪可惜的。 林曜问:“这画册卖得贵吗?” 还是那较年长的太监回的话:“回贵君。普通画册没这么贵,也就400文左右,这本要一两银子,一般人还买不到。” 一两银子?这么贵? 要知道,太监宫女每月俸禄也不过三两银子。 “这么本破画册就要一两银子?”青釉咋舌。 林曜也挺意外。 这春宫图画功稚嫩,人体比例失衡,画者显然没亲身经历过,全凭臆想,唬唬普通人还行,在林曜看来,就有些荒诞了。 没人比他更了解赤骁跟第吻的事。 林曜觉得,他闭眼画得都比这好。 一本一两,一百本一百两。买药丸的银子就有了。 林曜惊喜发现,他竟意外找到生财之道了。 - 回重华宫后,林曜便跟青釉说了他的计划。 林曜负责画画,青釉则趁出宫时联系好售卖商人。今后林曜画好的画册,都由青釉转交售卖商人。 毕竟比起林曜,青釉出宫要方便得多。 青釉还没听完就连连摇头,红着脸鲜艳欲滴,一个劲地说不行,都快急哭了。 在他看来,殿下身份尊贵,怎能做这种低贱之事。 林曜却不以为然,不就画几张春宫图,怎么就低贱了。 他也是凭技术赚的钱。 随后林曜很是劝了一番,青釉才勉强同意,红着眼眶,像被林曜给逼良为娼似的。 找准方向,林曜便说做就做。 他之前拍戏练过毛笔字,但许久没用,早就生疏了。 因此在正式画之前,还要先练习练习,找回手感。 但拿什么练习呢? 林曜咬着笔杆,不知不觉就下笔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那轮廓越来越像秦挚。 嗯。就用秦挚练笔吧。林曜心想,练谁不是练呢,重要的是找到感觉。 秦挚不过是他找感觉的工具人罢了。 林曜练得兴致勃勃,不知疲倦。 夜深人静时,重华宫都还亮着烛火。 青釉昏昏欲睡地守在书房外,以致连陛下走近都没察觉。 “奴参见陛下。”他连忙跪地。 秦挚看着书房摇曳的烛火,和那道映在窗上的绝美身影。 “退下吧,别惊扰贵君。” 他今夜处理完政事,刚准备歇息,不知怎的忽想起林曜,想到也许久未见,便兴起过来看看。 没想到林曜这么晚还在书房,也不知在忙什么。 秦挚好奇心起,便小心推开门,没惊动林曜地靠近了桌案。 房内烛火明亮,映着林曜的脸愈发光彩动人。 秦挚站在林曜身后,又低头往桌案看去。 随后震惊发现林曜画上那人竟是他。 秦挚顿时大为触动。 他深知近来对林曜投入颇多,太过在意,便有意冷落他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被他冷落的林曜竟相思成疾,要靠在此彻夜奋笔画他的画像聊表慰藉。 此情此景。 当真,可怜的很。 秦挚不禁认真自省,他对林曜所为是否太过残忍。 第13章 暮色缱绻,烛火透着暖意。 秦挚凝视着林曜瘦削的身影,心绪复杂,软绵绵的。 没想到,小家伙竟爱朕这么深。 “曜曜这么晚不睡,还在做甚?” 秦挚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曜一跳,墨渍险些晕成一片。 他做贼心虚,第一反应就是去捂那画像。 秦挚若知道他用对方的画像为春宫图练笔,定会砍了他脑袋的。 曜曜这是……害羞了? 真可爱。 秦挚笑容温和:“曜曜藏的什么?是背着朕在做坏事?” “……没做坏事。”林曜心猛一颤。 “给朕看看。” 林曜不想给。 他还在练笔,那画像除能看出是秦挚,别的都一塌糊涂。 秦挚若嫌画的太丑,治他的罪怎么办? 秦挚挑眉,仍笑着:“曜曜是要抗旨?” 抗旨,抗旨,狗暴君就知道威胁他! 林曜气愤,还得假装惶恐地让出画像。 看就看,被丑哭别怪我。 “曜曜画的是朕?”秦挚明知故问。 林曜羞赧点头。 秦挚认真看着,随后毫不留情地点评:“笔锋扭曲虚浮,如稚子信手涂鸦之作。” 翻译来就是一个字——丑。 林曜嘴角抽搐,连调整好表情,哀怨道:“陛下就不能夸夸我?” 秦挚为难:“曜曜是在为难朕。你这画,朕真不知该从何夸起。” 林曜:“……”有那么丑?! “陛下不感动吗?” “朕很感动。” 林曜迅速入戏,演技精湛,俨然就是个备受爱人冷落,为此哀怨无比的形象。 “这幅不过练笔,陛下等着,我准能为您画幅好的。” 林曜绘春宫图也需掩饰,借为秦挚画像为由正好。 “好,朕等着。” “陛下困吗?我陪您回寝房。” 看秦挚这架势,今晚也是没准备走的。 “回吧。” 书房跟寝房隔着几条长廊。 夜晚静谧,仅能听到行走的脚步声。 一阵裹着寒气的风刮来,林曜打了个冷颤,就被秦挚用大氅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寝房烧着炉子,却比不上养心殿的地龙温暖。 林曜还惦记着他深爱秦挚的人设,脱下大氅,便又开始演戏。 人设不能崩。 “陛下曾说会常来看我,但这些日子,您却一次都没来过。我还以为您讨厌我,把我忘记了呢。” 他低着头,语气哀怨,委屈之极。 秦挚默然,这事的确是他食言了。 但朕是皇帝,凌驾于一切之上,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问责。 “曜曜这是对朕有怨?” 林曜听出秦挚那警告般的语气,在心底默默“呸”了下。 “陛下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我岂敢对您有怨。我就是特别想您,坐着想,躺着想,每晚梦里也都是您。见不到您,我做什么都没兴趣。” 秦挚一颗心被那软软的话揉化了。 “是朕疏忽了。” 身为帝王,他能说出这番话,已是极限。 林曜知道见好就收。 “我知道,陛下是国事繁忙。”林曜眼眸亮如璀璨银河,仰慕地看着秦挚:“您今晚能来看我,就说明还惦念着我,我已心满意足,不敢奢望过多。” 秦挚赞叹:“曜曜如今可懂事得多。” 林曜边为秦挚宽衣,边往他身上扎眼刀。 狗暴君,没长手吗,脱个衣服还要人伺候! 他为秦挚宽衣后,又动手给自己脱。 两人都脱去外袍,仅剩件薄薄的内衫。 秦挚揽着林曜上塌,嗅到林曜散发的独属他的淡淡花香味。 顿觉心旷神怡。 “明日三国使臣便都将抵秦,朕会在宫中举办盛宴款待,你皇兄也来了,曜曜明晚就随朕同去吧。” 使臣?这难道就是原著去秦朝拜那段剧情? 林曜乖顺道:“都听陛下的。我也很久没见皇兄,还甚是想念。” 他边说边迅速思索着。 这次去秦朝拜,在原著是很重要的剧情转折点。 夏派来秦的使臣正好是主角攻跟主角受。 两人都将在此次朝拜活动中大放异彩。尤其是主角受林允扶,宫宴当晚,他就以一首惊才绝艳的笛曲名动天下。 秦挚也将在那时被才华横溢的林允扶深深吸引,魂牵梦绕地想得到他,为后来赴夏绑走林允扶埋下伏笔。 可以说,明晚就是秦挚的大型作死现场。 毕竟他要没被林允扶吸引,就不会把他绑走,被他利用,导致后来惨死。 但在原著,明晚过后,炮灰的处境也会更煎熬绝望。 秦挚看上林允扶,却不能明抢,顿时变得更惨无人性。此后他就开始折磨炮灰,把对林允扶的求而不得全愤怒发泄在炮灰身上。 想到这,林曜不禁打了个寒颤。 秦挚对林允扶动心后,他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秦挚对林允扶动情。 起码在走之前,得好好保住这条性命。 秦挚揽着林曜纤细的腰身,把玩着他柔软的长发,笑道:“那曜曜如何谢朕?” 林曜嗅到秦挚愈发强势浓烈的酒香味,哪还能不知道他想干嘛。 “我人都是陛下的,也唯有以身相许了。” 秦挚俯身给了林曜个缠绵的深吻。 “这几日,曜曜真有想朕?”秦挚抚摸林曜肌肤,嗓音低哑。 林曜细细的手臂勾着秦挚脖颈,媚眼如丝,放肆勾引道:“想或没想,陛下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既知躲不过,还不如躺平享受。 秦挚沉沉喘息,浑身滚烫炙热,再没法忍受地俯身。 春宵苦短,夜渐渐深了。 ………… ………… 翌日。 林曜沉沉转醒时,身旁已不见秦挚踪影。 重华宫新拨了些下人过来,但林曜不习惯被人伺候,身边仍只留了青釉,其他人则派去做些杂事。 昨晚不知做了多久,林曜浑身难受,黏糊糊的,连叫来青釉备汤,他要沐浴。 青釉遣人搬来木桶,倒好热汤,知道公子如今不爱让人伺候,备好衣物便迅速退出了屏风。 “公子,陛下走前还特意交代奴,让您记得等他一起用午膳。” “哦。”林曜问:“陛下什么时辰走的?” 青釉隔着屏风道:“寅时。”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林曜啧啧称叹,当皇帝也挺可怜,昨晚辛苦到那么晚,还不能睡懒觉,这么早又要起床上朝。 换成林曜,那么早是绝对起不来的,更别说还要天天如此。 也就偶尔休沐能放松放松。 洗完澡,林曜总算舒服多了。 就是穿衣时看到满身狗啃的狼藉痕迹,很是无语嫌弃。 秦挚做那事时还算温柔,但他太爱弄林曜满身痕迹,就像是标注所有权般。 林曜敢怒不敢言。 青釉怕林曜饿着,给他端了些糕点先填填肚子。 顺便提道:“奴听人说,夏派来秦的使臣也到了京都,被安排在官驿住下。” 他说着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且派来的是太子殿下跟唐将军。” 唐将军,也就是主角攻唐涯。 这事林曜早知道了。 “所以呢?”他不以为然道。 “奴是怕太子殿下会找您麻烦,他向来看公子不顺眼,在夏也没少刁难,但明明是公子先跟唐将军订下的婚约。” 林曜瞥了眼青釉:“这是在秦,不是在夏。我是主,他是客,你觉得他还能欺负我?” 他可没炮灰那么蠢。 青釉瞬间展颜:“也是啊。公子如今贵为贵君,就是太子殿下见到您,也不能轻慢。” 但过了会,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谨慎地试探道:“公子,我问句话您别见怪。” “说。” 青釉小心问道:“您现在对唐将军,还有从前那些想法吗?” 林曜顿觉无奈,青釉这是在担心他见到唐涯旧情复燃? 炮灰没准还真对唐涯余情未了,然而林曜可从没想过要跟唐涯发展什么。 青釉见林曜沉默,连忙着急解释道:“公子,您别生气。奴也是担心您。您如今好不容易在秦站稳脚跟,若是让陛下知道您还喜欢唐将军,跟唐将军纠缠不清的话……” 他话音未落,虚掩的房门就被猛地一脚踹开。 秦挚身着黑金龙袍,气势威严地俯视着林曜。 他沉着脸,浑身杀气腾腾,活像要将林曜生吞活剥了。 青釉吓得脸色煞白,惶恐跪地。 林曜心头顿时也咯噔一声,无奈地斜睨青釉。 好好活着不香吗?没事聊林允扶跟唐涯那俩干嘛? 他顿了顿看向秦挚:“……陛下,我能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拿朕40米长的大刀来! 感谢留评的小可爱=3= 第14章 任谁发现自己头顶绿油油的,都不可能高兴的起来,何况秦挚还是皇帝,天下之主。 他简直要气疯了。 敢背着朕找野男人,林曜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倒想听听,林曜准备怎么狡辩。 “你曾喜欢过唐涯的事有假?” 这事林曜还真没办法否认:“那是我年少无知,错信了他。但从我见到您,就对他彻底……” 他解释的话却被秦挚毅然打断:“你跟唐涯没定过亲事?” “……我那时尚小,怎能左右父母之命。但我跟他的婚约早就解除,唐涯喜欢的是林允扶,对我并无……” 秦挚语调极狠戾:“若唐涯喜欢的是你,你便与他结百年之好了?” 朕原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么。 林曜连着被噎了两回,顿时满脑袋问号。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秦挚也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陛下听我解释……” 话又被秦挚打断:“朕不想听。” “贵君在重华宫好好思过,今晚宫宴就不必去了。”他说完便要愤怒拂袖而去。 林曜却愣了,满脸暴躁,狗暴君能不能好好听他把话说完! 原著秦挚就是在今晚宫宴上被林允扶惊艳后一见钟情的。他若是不去,秦挚就会看上林允扶,那离他被求而不得的秦挚施虐折磨也就不远了。 林曜连忙拦住秦挚。 “陛下,您信我,我是您的人,只会忠您爱您,对唐将军绝无……” 秦挚微敛瞳眸,深邃望着林曜:“就这么想参加宫宴?” 林曜谨慎答道:“我想陪在陛下身边。” 秦挚默然许久,忽地改变主意:“那便同去吧。” 他倒要看看,当着他的面,林曜是怎么跟唐涯勾勾搭搭,藕断丝连的。 还说只会忠朕爱朕,骗纸! 林曜看着秦挚气得连午膳都不吃了就愤怒离去的身影,顿觉无力。 但好歹成功说服了秦挚,他也长松了口气。 就是秦挚被气成这样,林曜还得想办法去把人哄好。 他现在不哄秦挚,等会秦挚就该来降罪了。 难搞哦。 不过生起气来的秦挚也着实难招架,解释也不听,跟个蛮不讲理的小公主似的。 至于秦挚是不是在吃醋,林曜则完全没考虑过。 秦挚怎么可能吃醋,充其量就是帝王的占有欲在作祟。 用过午膳,林曜又去求见秦挚,却被拒之门外。 进去禀告却挨了顿骂的刘敬忠无奈叹气:“林贵君这是怎么又惹陛下生气了?” 放眼全天下,敢惹陛下生气还没被砍头的,也就林贵君一人了。 林曜委实冤枉,秦挚要怪也该怪炮灰,这事与他何干? “劳烦刘公公了。” 既然秦挚不肯听他解释,那林曜只能出险招了,这也都是秦挚逼他的。 宫宴开始前,盼春奉命来接林曜。 林曜问:“陛下还在生气吗?” 盼春点头:“未时郑相来找陛下议事,还被砚台砸肿了左眼。” 这是还气得狠呢,林曜默默嘟囔,他该感谢秦挚没把砚台往他脸上砸吗。 “走吧。” 盼春领命,忽见青釉背着个用布裹着的长物,不由好奇:“这是?” 林曜没答,神秘道:“给陛下的惊喜。” 盼春便不多问,心中惶惶,盼着千万别成了惊吓。 晚宴隆重盛大,更关乎秦的形象,林曜也好好地准备了番。 他今晚穿的是件红衣,鲜艳亮丽,雍容华贵,上绣精致好看的仙鹤。一头青丝用华美洁白的玉簪挽起,几缕垂落身前。 衣美人却更美。 林曜肤白无瑕,眸似星辰,轮廓秀美,唇不点而朱,在那身红衣映衬下,仙人之姿更让旁人自惭形秽,不敢窥视亵渎。 秦挚身着黑金龙袍从养心殿走出,就被候在梨树下红衣似火的林曜给惊艳到了。 他本不欲理会林曜,却又被美色所惑,忍不住悄然去看对方。 贵君实在太好看了,怎么看都不腻,朕也是情难自禁。 林曜知道秦挚在偷看他,也没去点破,怕秦挚恼羞成怒后更加生气。 “陛下今晚真好看。”林曜试图打破僵局。 秦挚不理他。 “我刚想到个很有趣的故事,陛下想听吗?” 秦挚还是不理他。 林曜:“……” 好吧我闭嘴! 接待使臣的宫宴设在肃和殿。 殿内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颇有秦之大国风范。 数颗夜明珠设在殿顶,映得殿内熠熠生辉,亮如白昼。 下方使臣跟秦高官分席而坐,泾渭分明。 数层白玉台阶之上,则是气势威严的御座。 秦挚一身龙袍,威风凛凛地现身殿内,下方便迅速乌泱泱地跪下一大片人,场景极为壮观震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曜跟着秦挚,心道这阵势可比拍戏时震撼多了。 他边想边迅速扫了眼下边的人,很快就锁定到林允扶跟唐涯。 原著描述,林允扶惯常一袭青衣,唐涯则常着劲装。 除此外,两人的身形气质也极好辨认,毕竟是原著主角,哪怕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 向秦称臣,朝秦王跪拜,对林允扶跟唐涯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两人脸色也并不好看。 林曜没敢多观察,很快便收回视线。 却仍被秦挚看在了眼底。 呵。这就迫不及待去看情郎了。 哼。 “平身。”秦挚率先就座。 众人谢过陛下,这才起身回到席位。 紧接着,端着美食美酒的宫女便迅速鱼贯而入。 下方,林允扶跟唐涯瞥了眼与秦挚同桌用膳的林曜,迅速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林曜刺杀失败,却还能得秦挚这般恩宠,手段倒也厉害。 但这对他们来说亦是好事。林曜终归是夏人,心也会向着夏,毕竟夏才是他真正的家。 奉菜完毕,宫宴便正式开始。 各国使臣纷纷恭祝秦繁荣昌盛,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话说得都很动听,心底是想清蒸秦挚还是红烧秦挚就没人知道了。 秦挚便也意思意思地问候了下几国的皇帝,以示关切。 少顷,又有歌舞助兴。 美人身姿曼妙,手挽披帛,眉贴花钿,涂着口脂,个个姿色非凡。 但坐下众人瞧着,却只觉在御座旁那人的映衬下,这些美人也都成了庸脂俗粉,难以入眼。 林曜却不知众人所想,他装作欣赏歌舞,实则却在观察其他两国使臣。 齐国来秦的是三皇子和国师。 三皇子醉心美人,看花了眼,是个风流无能的。国师身着袈裟,握着佛珠,脸却被面具所覆,想是怕惊到众人。 元国来秦的则是十二皇子和一名武将。 十二皇子母妃是位宫女,最不受宠,坐那始终很魂不守舍。那名武将满脸肃杀,看着倒有勇有谋。 原著对此次朝拜着墨不多,林曜熬夜看时,嫌这段剧情无聊,也没少拖进度条,因此了解也很有限。 按原著剧情,等这段舞蹈结束,林允扶就该主动请缨献艺了。 然后秦挚就会迅速被林允扶迷上。 林允扶会主动献艺,为的还是讨秦挚高兴,降低他对夏的警惕跟敌意,为夏争取喘息的机会。 从这点来看,他也是极能忍的人物。 林曜时刻警惕着林允扶,却没察觉他数次都给秦挚夹了相同的菜。 还都是秦挚最讨厌吃的菜。 秦挚盯着那菜,脸色铁青,发现林曜竟还在时不时地给唐涯抛媚眼,盛怒之下简直想立刻砍了林曜脑袋。 照林曜的所作所为,死一千次也不冤。 但秦挚还未发作,林曜却猛地站起身。 “臣自创了首曲子,想今夜献给陛下,望您恩准。”林曜弯腰行礼。 林允扶:“……” 他都起到一半了,只能又默默坐下。 秦挚对此不屑,且毫不期待。心想朕什么曲子没听过?别以为随便弹首曲就能收买朕。 “朕准了。” 等弹完曲,再砍头也不迟。 林曜抬起头,冲秦挚展颜一笑,美艳不可方物。却只换来秦挚冷漠的一瞥。 林曜有点尴尬,连示意青釉拿琴来。 御座之侧,新摆了方桌案。 林曜撤去裹琴的布,把那张精致的七弦琴稳稳安放桌上,琴头放在桌外。 这张琴是秦挚册封时所赐。琴是由上好的梧桐木制成,做工精良,琴軫挂着素雅的琴穗流苏,上还刻着“独钟”二字。 林曜坐下认真调试琴弦。 他学过古琴,起初是一时兴起,后来则越弹越迷恋,学的也更深,还考了古琴的十级证书。 奏乐歌舞退下后,满殿静谧无声。 秦挚不抱期待地饮着美酒,耳边忽听到一声悠扬琴音,如来自深谷山涧,空灵悦耳。 他霎时惊艳地侧头看向林曜。 桌案旁,林曜一袭红衣,手指纤细白皙,垂眸专注拨弄着琴弦。 随着琴弦拨动,悦耳动听的琴音亦淳淳流动,清脆如珠落玉盘,灵动如泉水入溪,缠绵又如呢喃细语。 像是通过琴音,在和心爱的人诉说衷肠。 缠绵,交融,爱到极致,掩不住,避不了,只想诉给你听。 盼你能懂我的心意。 殿内众人顷刻了然,林贵君弹的是首情曲。 他是诉说情意者,那被诉说者则是…… 乔鹤端坐席位旁,听着缱绻琴音,笑吟吟地抬头看了眼陛下。 您二位这是嫌祸害我不够,还要来祸害更多人? 就谈个恋爱至于这么高调吗。 被林曜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示爱,秦挚心中是很恼怒的。 这个林曜简直放肆至极!如此朕的威严何在? 没看到所有人都难为情地开始遮遮掩掩,就差在脸上刻下“世风日下”四字吗。 朕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他羞恼想着,却始终没打断林曜,耳朵尖早已滚烫,泛着红,鲜艳欲滴。 第15章 琴声婉转,犹如天籁之音。 而那曲调中缠绵悱恻,动人心魄的爱情,亦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 霎时,整座大殿除却琴音,便再没别的。 众人凝神细听,只觉音符如涓涓细流淌在心间,喟叹仙乐也不过如此。 若起初还只觉林曜美,如今看他便不似凡间人,满身仙气,光彩耀人,像是下凡的仙人。 能得如此美人相伴,秦王实在有福,也委实让人羡慕不已。 许久,琴音渐落。 殿内众人顿时怅然,久久没回过神来,耳边仍有余音袅袅。 林曜弹奏的这首曲子实在惊艳。 乔鹤看着,率先起身表态:“陛下与贵君伉俪情深,实在令人羡慕啊。” 他话落,其他众人纷纷笑着附和。 唯独林允扶跟唐涯纳闷对视了眼,向来胆怯怕事的林曜,何时竟有这般胆色了? 秦挚听着众人夸耀,又斜斜睨了乔鹤一眼。 这时来掺和,是还嫌朕不够狼狈,故意看朕笑话吧。 乔鹤笑着讨饶,臣岂敢,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秦挚看着乔鹤低头偷笑,顿时无奈。 都怪这个林曜,害朕丢这么大脸,朕颜面何存? “贵君琴艺了得,我等今晚能侥幸听到,实在有幸。敢问贵君弹奏的是何曲目?” 齐国三皇子程琨拱手问道。 他长着双风流的桃花眼,贪恋地看着林曜,心痒难耐,偏又不敢逾矩。 林曜站起身,霎时满殿夜明珠的光辉都聚在他身上。 他却没答话,而是深情地注视着秦挚。 那眼神璀璨绚烂,又像是春水,要把秦挚腻进去。 秦挚被这么一看,呼吸都窒住了,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问的是你,看朕做甚。 秦挚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烧哑了。 此时,林曜忽看着他粲然一笑。 本就谪仙般的人,笑起来霎时惊艳了众人,好似千树万树梨花顷刻绽放。 “此曲名为《凤求凰》,乃我为陛下专门献奏。还盼陛下能知我心意,别错怪我。您是我的心,我的光,没有您,我的生活便黯淡无光。陛下明鉴,我只钦慕爱恋您一人,满心装的也从来都是您。” 演戏就得演全套。 林曜说着边观察秦挚,见他耳朵都烧红了,顿觉有趣。 秦挚竟然害羞了?有趣有趣,他还是第一次见秦挚害羞。 其实这也不怪秦挚,现在这时代教的是含蓄,是克制。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种阵仗。林曜是第一个敢当众跟皇帝表白的人。 再恩爱的眷侣,关着门说几句情话已是极限,哪会个个都像林曜,满堂喧哗,肆无忌惮,恨不能将他喜欢朕这事昭告得人尽皆知。 他不嫌丢脸,朕还嫌呢。 林曜寥寥几句话,却大胆放肆至极。众人听着虽觉不妥,却能理解他满腔真诚炙热的爱意。 一时不知多少人暗地羡慕秦挚。 能得如此美人奋不顾身赤忱相待,此生亦无憾。 “够了。”秦挚心如小鹿乱撞,沉声斥道:“此为宫宴,岂是你随意胡闹之地。” 林曜嘴一瘪,委屈巴巴地盯着秦挚。 他知道秦挚说归说,却一点没生气,反倒高兴的很,眉梢都是上扬的,因此便有意装装委屈。 秦挚气血翻涌,强按捺住想把林曜压到床上的疯狂念头。 “乖点,少气朕。不然打你屁股。”秦挚低声威胁。 林曜微愣:“……” 并默默捂住屁股,有些害怕。 秦挚深感欣慰,还知道害怕就好。 林曜却羞愤到冒烟,狗暴君!竟然用打屁股来威胁他!他的屁股是谁都能打的吗? 啊啊啊好想弑君! 秦挚装模作样地训斥过林曜,视线便转向下方,语气满是帝王之威:“贵君顽劣,是朕疏于管教,诸位爱卿无需介怀。” 他说归说,表情却毫无不满,尽是对林曜的无限纵容和宠溺。 顽劣也好,胡闹也罢,都是朕宠出来的,谁敢有意见。 众人哪敢让秦挚道歉,连忙惶恐起身,连连称“无妨”“如此甚好”。 林曜姿色绝美,倾国倾城,站那实在瞩目惹眼得很。 秦挚瞥到几缕悄然投向林曜的视线,顿时满心不悦,杀意泛滥。 朕的人,便只能朕看,岂是你们能随意玷污的。 秦挚强烈的占有欲发作,顷刻只想把林曜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让他只能看着朕,想着朕,让他的身体,他的心都独属于朕。 “贵君乏了。来人,先送贵君回宫。” 罢了。 若真那样,曜曜肯定会哭的。 除了床上,朕并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他哭。 - 宫人前来请林曜。 林曜佯装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缓缓离去。 等走出肃和殿,才没忍住笑出声来。 秦挚今晚害羞起来的模样实在有趣可爱,林曜不禁诧异,原著那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暴君真是秦挚吗? 他着实难把今晚的秦挚跟那无恶不作残暴不仁的暴君相提并论。 现在来看,他今晚的棋走得极妙,既成功哄好了盛怒的秦挚,又阻止了林允扶献技被秦挚看上。 今晚晚宴,秦挚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林允扶一眼。待会怕是也没那兴致。 危险成功解除,林曜心情极好,看什么都顺眼,笑容就没停过。 此事在青釉等人看来,便是贵君还想着陛下,不禁很为贵君的痴情感动。 晚宴膳食虽丰富,但林曜要为秦挚布菜,还要警惕林允扶动作,因此吃的并不多。 加上弹琴对体力的消耗,他这会肚子早饿瘪了,便琢磨叫青釉到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正琢磨着,却见青釉欢喜地跑进来。 “公子,公子,陛下派人送膳食来了。” 他话音刚落,提着精美食盒的宫人便鱼贯而入,纷纷给林曜行礼。 随后又动作利落地将菜肴摆到桌上。 林曜挺意外的,没想到秦挚竟会派人给他送吃的来,还挺体贴的嘛。 “贵君大人慢用,奴还要回去复命,就先告退了。”为首的侍从恭敬道。 林曜想了想:“你等等,帮我带个东西给陛下。” 他说完就迅速跑去书房,研磨用毛笔写了几个字,折好递给那侍从。 “谢谢。”托人办事,林曜顺口就道了谢。 侍从惶恐:“贵君大人折煞奴了。您放心,奴必将信带到。” 侍从走后,林曜吃着饭,边开始想象秦挚看到纸条时的表情,想必有趣极了,只可惜他不能亲眼见到。 肃和殿。 刘敬忠小心翼翼地呈上张折好的纸条:“陛下,这是贵君遣人送来给您的。” 林曜走后,秦挚便迅速恢复了正常。心不乱跳了,浑身也不烫了,帝王之威十足。 但此时看着这张小小的纸条,他心又开始乱了。 “贵君有说什么吗?” “不曾。贵君只道您拆开看了便知。” 秦挚接过纸条。 拆开后,就见上面写着两行诗: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荒唐!大胆!放肆! 秦挚心砰砰乱跳,慌乱下迅速将纸条揉成纸团。 刘敬忠看着陛下脸色变了又变,不禁好奇贵君究竟写的什么。 好半晌,秦挚才咬牙道:“传朕旨,将送信之人各打二十大板。” 刘敬忠领命,满心揣揣,刚转身要去传旨,却又被叫住。 “罢了。重赏传信人吧。” 怀疑他幻听了的刘敬忠:???? 这林贵君到底是说了什么,竟让陛下慌得下了两道截然相反的旨意?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随后又见陛下将那纸团展开。 先是杀气腾腾地盯着看了许久,后又将其小心折好,如视珍重之物。 - 秦挚摆驾重华宫时,重华宫已是静谧一片,唯有书房还亮着烛火。 林曜低头伏案,正认真地画着春宫图,为攒跑路钱做努力。 因为上次的事,林曜现在谨慎的多,进来便在门后抵了张凳子。 因此秦挚推门进来时,林曜瞬间就察觉到了,迅速拖过旁边秦挚的画像遮住春宫图,佯装专心描绘。 “这么晚,曜曜不回寝房,在此做甚?”秦挚喑哑的嗓音传来,磁性十足。 与此同时,林曜还闻到股浓烈的酒味,霎时弥漫进整个房间。 显然秦挚今晚没少喝酒。 “我在为陛下画像。”林曜站到旁边,让秦挚看那还没完工的画像。 秦挚看了眼,竟也不疑:“曜曜画功竟如此差。若是朕,十幅都画好了。” 他说完还很是骄傲地抬了下头。 “陛下神武,岂是我能比的。”林曜熟练恭维。 却总觉得秦挚今晚不太对劲,便试探问:“陛下醉了?” “朕没醉,朕怎么会醉,朕千杯不倒,知道吗?” “知道,知道。陛下最厉害。” 林曜想,完了,看来是真醉了。 秦挚牵着林曜的手,忽神秘道:“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曜不想跟醉鬼玩,却也不敢拒绝,谁知道秦挚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 宫城幽静,凉风习习。 秦挚牵着林曜走了会,就嫌走路太慢,突然揽着林曜飞身而起。 林曜毫无准备,吓得脚都软了,连忙抱紧秦挚,这要摔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秦挚轻功极好,带着林曜一路硬是没让禁军察觉。 那看守国库的兵士更是刚打了个盹,就眼前一花看到了陛下和贵君,顿时吓得惶恐跪地。 秦挚却没理他,只牵着林曜兴致勃勃地往国库里面走。 像只急着展示财力讨好配偶的公孔雀。 走进国库,林曜霎时就被震惊了。 眼前的国库极宽敞,约等同个大的操场,放的都是黄橙橙的黄金,映得库内金碧辉煌。 除却黄金,国库还放着数之不尽的珠宝,珍稀药物或名剑名籍,放在外面都价值连城。 林曜万万没想到秦挚竟会带他来国库,他哪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顿时震惊得回不过神。 只可惜,这些黄金只能看不能动,都是秦挚的。 林曜看着整座国库震惊愣神时,秦挚已然骄傲地大致巡视了遍。 他看着满殿黄金——朕的。 又看着琳琅满目的稀有珍宝——朕的。 随后走到林曜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甚为满意道:“都是朕的。” 林曜:“……” 好吧,不用怀疑。这位是真醉了。 第16章 翌日休沐,无需上朝。 养心殿。 刘敬忠一夜未眠,满心焦躁地频频去瞧陛下,急的都快上火了。 天大亮时,龙塌上层层帐幔方被掀起。 刘敬忠正愁得原地踱步,见状连小跑到御前伺候。 并不经意地提醒:“陛下可还记得昨晚的事?” “何事?”秦挚揉着还有些疼的头,嗓音低哑。 昨晚心情好,他便多饮了几盏酒,没想到竟险些喝醉了。 这是把昨晚的事都给忘了? 刘敬忠冷汗淋漓,连小心翼翼地禀道:“陛下昨晚宫宴后,还去过重华宫。” 秦挚微蹙眉:“有这事?朕为何不记得?” “想是醉酒之故。陛下要去看看林贵君吗?昨晚陛下将林贵君锁在国库,不许人放出,林贵君此时……怕还在国库中呢。” 秦挚第一反应是,朕岂会做如此荒谬的事。 但想来刘敬忠也不敢欺君。 他脸上顿时满是窘迫尴尬和愧疚,迅速起身道:“更衣。摆驾国库。” 未到国库,秦挚都还抱着丝侥幸心理。 朕那么宠爱林贵君,怎会将人关国库整整一晚? 但等到侍从打开国库,秦挚亲自进去,看到蜷缩在角落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稳的林曜,才知这都是真的。 秦挚连脱下大氅要给林曜披上,边暗道喝酒误事,他昨晚不过有那么个想法,谁知醉酒后竟还真去实践了。 大氅落到身上时,林曜就被惊醒了。 他睁眼看着秦挚,眼神幽怨:“陛下好狠的心。” 狗暴君!王八蛋!昨晚竟把他锁国库里! 林曜浑身冰凉,又累又疲惫,昨晚还受了惊,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秦挚顿时更愧疚了:“是朕大意,曜曜受苦了。” 他说着就把林曜抱怀里,吩咐刘敬忠:“传太医。” 林曜昨晚遭了罪,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既冷又饿,还怕秦挚不管他,让他活活饿死在国库。 他既是装委屈,也是真委屈地跟秦挚诉苦:“我好怕,怕陛下不要我。那地方又冷又黑,我想出去,但谁都不理我。陛下,我犯什么错了吗?” 他赌秦挚没脸说他昨晚是喝醉在发酒疯。 “别多想,你没犯错,朕也没不要你。曜曜辛苦,朕会补偿你的。” “谢陛下。” 林曜心想补偿他收着,但别以为昨晚的事一点补偿就能算了。 “您能别再把我关在国库吗?我害怕。” 秦挚懊恼:“朕保证,绝无下次。” 国库离养心殿尚远,秦挚便传了龙辇,抱着林曜坐了上去。 龙辇极威严,上刻着精致龙纹,底下还搁着火盆,暖烘烘的。 到养心殿后,太医来诊,道林曜只是受了风寒,无大碍,喝碗姜汤便好。 林曜陪着秦挚用了早膳,喝过姜汤,顿觉困意袭来,便又去龙塌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醒,林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走到前殿,就刚好听秦挚跟刘敬忠在聊半月后宴会的事。 此次宴会是为使臣饯别,亦是为彰显大秦的国力气魄。 宴会后,作为助兴,还会举办诸如骑马,射箭,蹴鞠,举重等活动。 人人皆可报名,但最终人选由秦挚决定。 林曜听着就心痒痒,他穿来这么久,还没机会好好地活动活动手脚。 射箭,举重之类的就算了,但蹴鞠他行啊。不就是古代的足球吗。 业余时间,林曜就常跟好友约着去踢球,还跟专业的足球运动员讨教过技巧。 林曜想着便兴致勃勃道:“陛下,我想报名蹴鞠。我玩这个很厉害的。” 他刚起床,外袍就松松地披着,鞋也没穿好。头发更披散着,行为散漫,没点贵君的样子。 秦挚招手叫林曜过去,又示意刘敬忠退下。 “身为贵君,要端庄知礼,如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他边说边为林曜拢紧外袍。 林曜任他动作,视线却仍定定地期待等着。 “曜曜是贵君,理应随朕同去,但观战便可,你身份尊贵,就别凑热闹了。” 林曜对在那无聊观战可毫无兴趣。 “夏的太子殿下,齐的三皇子,哪位身份不尊贵?陛下,您放心,我绝不会给您丢脸的。您先前还说要补偿我,这就不算数了?” 被抓到把柄无法拒绝的秦挚:“……” “曜曜真想去?” 林曜用力点头。 秦挚对昨晚的事还很有愧,遂松口道:“那就依你的。但你若给朕丢了脸,朕可要罚你。” 林曜信心满满道:“您就等着瞧吧。” 他眼底尽是骄傲,还带着满满的得意,让秦挚看着更移不开眼。 只觉贵君哪哪都好,让他爱不释手。 - 报名参加蹴鞠后,虽说距比赛还有半个月,林曜却也开始认真准备起来。 蹴鞠跟现代的足球相似,但踢法规则却有区别。 林曜让青釉备好蹴鞠,还找老师来教过,老师教时连夸林曜天赋好。 那日之后,秦挚国事繁忙,来重华宫的时间也少了。 不必花心思应付秦挚,林曜也乐得清闲,每日就在书房画那春宫图,间或找内侍在院内练练蹴鞠。 他画的春宫图再过段时间就能拿出宫托人售卖了。 想到钱跟药丸都在前方向自己招手,林曜顿时画得更加努力。 这天林曜跟内侍正在院内练蹴鞠,院外却忽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对面踢球的队长一时不察,蹴鞠竟拐了个弯飞速撞向来人。 等看清来人是谁,队长吓了跳连忙跪地。 蹴鞠在撞到林允扶的前一秒,被唐涯稳稳接住。 林曜穿着劲装,瞥了眼来人,却没理会,视线转向队长。 “站起来,谁让你跪的?我们玩得好好的,是他们自己往上撞,踢到能怪谁?” 有贵君撑腰,那队长顿时有了底气,连领命站起来。 唐涯闻言诧异看了眼林曜,像没料到他还能替下人说话。 林允扶笑笑道:“皇弟说的极是,怪我们来的仓促。” 他一袭青衣,看着温润儒雅,嗓音温柔,亦让人如沐春风。 不愧是主角受,林曜暗道,这人一看就是那种翩翩君子,跟他这种妖艳型的截然相反。 但林曜却没心思跟他们周旋:“你们来干嘛?” 他这话不过随口问问。林允扶跟唐涯会来找他,林曜早就知道。 原著两人就是趁朝拜时找到炮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炮灰作为夏的细作,给他们提供情报的。 炮灰也因为此举成功把自己给弄死了。 但炮灰是炮灰,林曜可不蠢,他又没有林允扶跟唐涯的主角光环。那细作谁爱做谁去做,他可没兴趣。 秦挚又不傻,他一旦动别的念头,甚至危及秦国,怕就真离死不远了。 林曜还没有炮灰那种被卖了都帮着数钱的高尚的牺牲精神。 “此处人多,我们进屋说吧。”林允扶笑道。 林曜没拒绝,来都来了,他也想听听两人会说些什么。 三人移至正厅。 青釉奉上茶,便退下将门关上了。 林允扶见林曜没准备说话,便关心问道:“皇弟在夏过得还好吗?” “皇兄还是叫我贵君吧,听着顺耳。再说我在夏如何,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林允扶噎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皇兄是关心你。你来秦多日,又在此处孤身一人……” 林曜不耐烦地打断道:“决议送我来和亲的是你们,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心我。” 连着被噎两次,林允扶脸色已很难看。换成之前,林曜哪敢这么跟他说话。 唐涯也很不悦,捏捏林允扶的手,蹙眉看着林曜:“退婚是我做的决定,你要怪就怪我,与阿扶无关。” 林曜顿时想笑,唐涯难道以为自己是因为他才刁难林允扶的。 “唐将军未免太自恋。我谢你还来不及,干嘛要怪你?要不是你退婚,我还能遇见陛下?” 唐涯沉着脸,加重语气警告道:“林曜,你是夏人!” 林曜嗤笑:“现在知道我是夏人了?我的父皇逼死我的母妃,从小到大,没来看过我一次。我在夏活的连下人都不如,谁都能辱我欺我,那时候你们在哪?我饿得快死了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我若不是第吻,若没有和亲的价值,我的父皇,还有你们,谁还会记得我?我没准烂在夏,也无人知晓。你们说这话,不觉得荒谬吗?” 林曜这番话是真心诚意替炮灰说的。 林允扶听完大为吃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皇子,父皇岂会不关心你?再说当初是形势紧迫,我们也没有办法。难道你忍心看着那么多百姓无辜惨死?” “总之好事没我份,坏事活该我上是吧?就算和亲是没办法,那行刺秦挚呢?你们真觉得就我能成功刺杀秦挚?还是说,就算失败也没什么损失?你们劝我的时候,真替我考虑过吗?” 或许是被林曜说中,又或许是无言以对,林允扶跟唐涯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话说到这,林曜也没耐心跟他们纠缠了:“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嘛,正好也替我带几句话给林侯庭。从现在起,刺杀秦挚也好,传递情报也罢,我不会再帮你们做一件事。你们也别拿我是夏人这事压我,没用。” 林曜说完看着被他震惊到还没回过神的两人,又指着房门道:“我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就赶紧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里是秦,不是夏,我也不是从前能任你们欺辱的人。” 他是替炮灰不值,炮灰蠢归蠢,但却对林侯庭,对唐涯都保留着信任,他是渴望亲情渴望爱情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害怕还去刺杀秦挚,后面更绞尽脑汁地传情报给夏国。 但他们却都辜负了炮灰,甚至没替他考虑过,仅仅是在利用他罢了。 林曜若没穿进来,炮灰现在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事实证明,林允扶跟唐涯还是要脸的。 两人用不可理喻、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林曜,随后便愤怒离去。 林曜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口,哼道:“臭不要脸!” 这时房门忽被推开。 秦挚携着满身明媚的阳光走进来,噙着笑问:“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曜曜生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秦挚:暗中观察.jpg 第17章 林曜心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明知故问。 “陛下,您怎么来了?”他佯装惊喜。 秦挚眼神幽深地看了眼另两杯茶盏:“刚处理完政事,便过来看看。你皇兄和唐将军来过了?” “陛下英明。”林曜奉承惯了,顺嘴夸道。 “你皇兄特来看望你,又与旧人相见,为何会不高兴?” 他还特意强调了“旧人”二字。 林曜暗自好笑,也没拆穿秦挚。 唐涯前脚刚走,秦挚后脚就来了,还试探的这么明显。若说秦挚没在担心他跟唐涯旧情复燃,林曜都不信。 他连忙捡秦挚爱听的哄:“唐涯哪是什么旧人。我遇见陛下,方知喜欢一个人,是会脸红心跳加速的,会时时想他,时时想见他,魂牵梦绕。迄今为止,我也就对您一人如此。您若还冤枉我,我只能以死明志了。” 这事秦挚是过不去了吧? 秦挚嘴上不说,心底却被这番话哄得极为高兴:“怪朕不该提起此事,曜曜也不许提死啊死的,晦气。还有你这张嘴,就是生来克朕的吧?” 否则怎么你一说话,朕心就开始软了? 林曜附和:“那是因为我爱陛下。我字字发自肺腑,自然动听。” 秦挚忽觉得有趣,他能听出林曜有时说的话仅是敷衍。 但自从举兵造反,弑父杀兄,屠尽反对他之人后,皇宫中谁见到他不是谨小慎微,唯恐说错半句话被砍了脑袋。 唯独林曜看似乖顺,实则丝毫不怕他,还敢屡次捉弄他,耍些小聪明。 秦挚并非看不透,只是难得能有人陪着说几句话,他实在舍不得毁掉。 他虽坐拥天下,受万民臣服,却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秦挚来时已近午时,便留在重华宫用午膳。 没有外人,林曜也不惯秦挚要人布菜的臭毛病,自顾自地吃着。 秦挚起初不悦,还训过林曜几次,后来说着也嫌累,就慢慢地适应了。 古往今来,林曜绝对是后宫最恃宠而骄的贵君了。 正厅内,两人对坐同食,气氛恬静美好。 窗外阳光温暖,洒在树梢像镀着层金,微风拂过,抖落满地金屑。 林曜懒洋洋地看着窗外,不禁叹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春季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秦挚顺着林曜视线看去,不知怎的忽兴致大起,提议:“连日闷在宫中也很无趣,曜曜可想随朕出宫走走?” 出!宫! 林曜霎时眼睛都亮了,秦挚要带他出宫? “好啊好啊。”林曜忙不迭点头:“我吃完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秦挚没说话,默然看着林曜嘴角沾着的饭粒。 忽用指腹轻柔拭掉,又动作自然地放进自己嘴里。 “此行需低调,不能惊扰百姓,曜曜跟朕都得先换套衣物。” 林曜却还处于秦挚吃了他唇边沾那饭粒的极度震惊中。 那动作实在亲昵暧昧至极,林曜头皮都麻了下。 ——秦挚这是吃错药了? 却不知秦挚吃下饭粒后,也很困惑茫然。他会做那动作纯属本能反应,压根就没想过为什么。 但秦挚也不欲多想,贵君人都是朕的,吃颗饭粒又有何妨。 林曜恍恍惚惚地换了身衣裳,跟秦挚乘着马车来到宫外。 马车停在处偏僻地,林曜跟秦挚下了马车,繁华热闹的集市就近在眼前了。 在宫外称陛下不便,两人也事先说好,就扮成外出游玩的公子和小厮。 后来林曜的小厮身份又被秦挚改为弟弟。 原因无他,实在是像林曜这么好看的小厮提着灯笼都难找,谁会信? 这还是林曜第一次出宫,踩着地砖,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这里是真正的古代,不是横店随意搭的外景,酒肆茶楼,赌坊客栈,处处都透着古色古香。 林曜玩得高兴,什么都要去看两眼,瞧个新鲜,俨然把秦挚抛在了脑后。 秦挚敛着眉,杀气腾腾,倒不是气林曜玩到忽视了他,而是恼那些盯着林曜眼睛都看直了的没长眼的刁民。 那是朕的贵君,朕的!岂是你们这些刁民能随意看的,信不信朕挖了你们双眼! 林曜停在家扇铺前,对旁人投来的视线毫无察觉。他在现代每回出现,轰动程度可比这个夸张的多。 古代的折扇跟现代不同,图案和文字都是亲笔绘成,林曜认真挑选着,视线却忽被道薄纱遮挡住了。 秦挚仔细为林曜戴好斗篷,见那张脸都被轻纱遮住,烦躁的心情总算稍稍平复。 林曜却是一脑袋问号,好好的秦挚给他戴个斗篷干嘛?人都看不清了。 他立刻想摘斗篷,抬起的手却被秦挚用力按住。 抬头就对上秦挚满是独占欲的护食眼神,林曜微愣,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秦挚真吃错药了? 但戴就戴吧,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秦挚唱反调,林曜自我安慰。 秦挚见林曜乖乖听话,圣心甚悦,也打消了挖那群刁民双眼的想法。 戴着斗篷并不影响林曜逛街,只是走着走着,没想到却冤家路窄地看到了林允扶跟唐涯。 两人刚从客栈出来,碰上个卖花的小童,唐涯便掏钱买了朵送给林允扶。 林允扶难为情地接过,心情却极好。 两人有说有笑,姿态亲昵地往前走,并未发现身后的林曜。 林曜看着他们走远,被这恩爱秀了一脸。按照原著剧情,林允扶跟唐涯现在正是热恋期。 他并不想招惹林允扶他们,很快便转移了视线。 谁知刚走两步,怀中又被秦挚强塞进个花篮,还正好是唐涯买给林允扶的那种花。 秦挚今天这是什么毛病? “曜曜想要,朕……我全都买给你,不用羡慕他人。”秦挚豪迈道。 林曜:“……” 他真没羡慕!秦挚能不能别揪着唐涯不放啊! “谢陛下。我很喜欢。”林曜甜甜笑道。 秦挚弯着唇角,心情极好。 逛了一个多时辰,林曜走得累了,也有些饿,便在路边寻了家馄饨摊。 吃腻了宫中的膳食,他也想换换胃口,尝下民间的食物。 秦挚见那馄饨摊很是简陋,起初是拒绝的,但没架住林曜软语哀求,还是答应了。 林曜摘下斗篷,将那篮鲜花放旁边凳子上,叫来老板娘点了两碗馄饨。 老板娘见来的是两位俊美贵气的公子,顿时眼前一亮。 随后又瞧见了那篮鲜花,惊叹:“哟,这是……” 林曜笑看着秦挚,道:“我哥哥送给我的。” 抱着那么大篮花逛街,他都快累死了,偏又不敢扔。 老板娘看看林曜,又看看秦挚,低声笑道:“我若没猜错的话,两位是相好吧?我走南闯北看过的人无数,还从没看漏眼的。” 林曜哪敢否认,嫌脑袋重吗,便顺势道:“老板慧眼。” 老板娘笑笑:“他看你时,眼底的爱意藏都藏不住。你们等着,两碗馄饨马上送来。” 林曜听着微微一咯噔,秦挚看他的时候满眼爱意?杀意还差不多吧? 等馄饨时闲着无聊,又没手机玩,林曜见秦挚正襟危坐着,要多严肃有多严肃,便有心逗逗。 “您赠我芍药,可知芍药是何意?” 秦挚转头看林曜。 林曜低语道:“芍药乃定情之物,寓倾心、深情、爱慕、情有独钟、真诚不变……” 他语气缱绻缠绵,挠得秦挚心痒难耐,呼吸紊乱,竟忽有些慌。 “不过是见你想要,便买来送你。无需多想。” 林曜笑吟吟地看着秦挚,他随口说说,秦挚竟当真了? 有趣有趣。 两碗馄饨很快送来,林曜却被老板娘发上的发簪给吸引了。 那发簪雕着花,鲜艳盛放,着实好看。 “你戴的这发簪挺好看的。”林曜没忍住赞道。 老板娘笑着摸了摸发簪,忽流露出些小女儿的娇羞。 “这发簪外边可买不到,是我相公亲手为我雕的。他手艺精巧,人人见到发簪都夸好看。”她夸起相公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林曜暗道今天怪邪门的,是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走哪都有狗粮吃? 都吃撑了。 又忽听老板娘含笑道:“秦人都坚信,戴着相公亲手雕的发簪便能与之白头偕老。小公子,你不妨也让你夫君亲手为你雕一支吧?” 第18章 馄饨摊撑着高高的顶棚,遮挡着日光。 秦挚边吃馄饨,边想依着林曜的性子,怕很快就会撒娇耍赖求他雕发簪了。 那他该不该拒绝呢。雕发簪着实麻烦,朕又不会,但他拒绝的话,林曜会很伤心吧? 秦挚思来想去,决定看林曜的表现随机应变。他若实在很期待很想要的话,朕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找位匠人学学。 秦挚做好准备,就等着林曜提起。 但林曜满眼都是馄饨,吃得赞不绝口,对发簪的事只字未提。 秦挚一碗馄饨顿时吃得食不知味。 吃饱饭,林曜走着见不远处有座湖。湖水清澈,波纹荡漾,风景更为秀丽。 便笑着提议:“难得出来,我们去泛舟游湖吧?” 秦挚还惦记着发簪的事,神色不渝,林曜难道不想跟他白头偕老吗? 他不禁主动提起:“曜曜对发簪就没兴趣?” 林曜微愣,随即恍然。所以秦挚这一路沉着脸,凶巴巴的,是在担心他会让对方雕发簪? 林曜提着花篮,转过身掀起斗篷一角满眼真诚地看着秦挚,语气极善解人意:“老板娘说的话您不必当真。就算没有那支您亲手雕的发簪,我跟您也定能白头偕老的。何况您这么辛苦,我怎忍心再让您为我劳累。” 他这番话堪称教科书版通情达理,偏偏秦挚听着,却总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他挑不出林曜的错,又找不到是哪不对劲,只好沉默以对。 心底却闷闷的,较之前愈发不痛快了。 林曜观察着秦挚,也很头疼,这是还在生气?他哪句话说错了? 想不透的事索性不去想,林曜继续迈步往湖边走,视线很快就被湖面泛舟的游人吸引。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体验这种小舟了! 偏偏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秦挚不容置喙的命令:“不游了,回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 林曜愣住,顿时被这盆冷水泼得快炸了,想动手掐死秦挚。 你说不游就不游?你算老几? 但他迅速思索了下趁现在逃跑的可能性,还是悻悻地跟了上去。 秦挚武功难逢敌手,想从他身边逃跑,难如登天。 林曜还想争取争取:“我们就游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却被秦挚无情拒绝:“不好。” 林曜紧盯着秦挚脖颈,恨恨磨牙,却忽然闻到股随风飘来的极香的烧饼味。 他馋的都快流口水了,连忙跑上前拦住秦挚。 “等等,等等。我想吃那的烧饼,好香啊,就一会时间,买完烧饼立马回去好不好?” 烧饼摊离着不远,香味四溢,吸引来很多食客,外边还排着长队。 秦挚本想拒绝的,但对上林曜期待又可怜的眼神,又一时心软答应了。 虽说人多,但也就买个烧饼,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他心软妥协,谁知林曜竟又得寸进尺。 “哥哥,我好累,脚也好疼。”林曜拽着他一片衣角软软撒娇:“你去帮我买吧,好不好?” 少年戴着斗篷,却也难掩姣好面容,秦挚亦是英姿勃勃,俊朗无双,周围人闻言纷纷投来好奇注视。 林曜可怜兮兮地看着秦挚,还在演戏。 他当然是故意的。秦挚找他麻烦,不许他游湖。他不好过,也不能让秦挚好过。 他总归是不怕丢脸的,就看秦挚怕不怕咯? 秦挚听完林曜的话险些没气笑,让朕帮他去排队买烧饼?这个林曜简直放肆,大胆,他是不准备要脑袋了吗? 还从没人敢指使朕,还让朕去买烧饼的! 秦挚脸一沉便要动怒。 林曜却抢先道:“我没骗你,我是真的脚疼。哥哥,你对我最好了,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他嗓音缠绵动听,像露着肚皮软绵绵撒娇的小动物。 说完还撩起轻纱,踮脚亲了下秦挚脸颊。他唇很软,秦挚被吻过的地方顿时酥麻一片。 围观看热闹的人见状顿时了然,这声“哥哥”,原来是“情哥哥”的意思,瞬间都笑着起哄,让秦挚多宠宠情郎,既是情郎想吃,快些买来就是。 秦挚心绪复杂,也忘了“朕绝不会去买烧饼”的话,铁青着脸走去排到了队尾。 林曜站在原地,看着秦挚夹在队伍中的身影,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原著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暴君,竟还会乖乖排队为他买烧饼? 而此时的秦挚,又哪还有半分暴君的模样。 排队买烧饼的队伍很长,林曜坐着等了会,闲着无聊,见对面巷子摆着张卦摊,便动身去看看。 他走的快,巷子又不宽,便没多注意。 谁知刚走出巷子,就有人驾着匹快马直冲过来。林曜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道白色身影从马背跃下,飞身拽着林曜迅速避过马匹。 那先撞到林曜的人还很嚣张:“你没长眼睛吗?” “闭嘴!”白衣少年低声呵斥。又转过头关心问林曜:“你没事吧?” 林曜捡起掉在地上的斗篷,站起身,仍心有余悸:“没事。” 他边说边打量眼前人。白衣少年身材瘦削,戴着斗篷,容貌则被轻纱掩盖。 但林曜直觉那张脸应该很好看。 “抱歉。此事是我们的错。”白衣少年嗓音温柔,说着往林曜掌心放了些碎银:“这是赔偿。” 少年态度好,林曜又没受伤,便准备拒绝:“不用,我没事……” “收着吧。”少年笑笑,忽然撩起轻纱。 斗篷下是张很好看的脸,明明看着清纯,笑起来却又满是迷人风情,像渗进骨髓,一颦一笑都染着魅色,拿捏到恰到好处。 林曜却睁大了眼,难掩激动:“你……你也是第吻?” 在现在的世界,赤骁跟第吻都是极为稀少的,尤其是第吻,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没见过。 这还是林曜穿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位活的第吻。 少年像被逗乐了,吃吃笑道:“你这人真有趣,我挺喜欢你的。” 他说完就迅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有缘再见。” 林曜本想问他姓名的,没准还能交个朋友,见状只能作罢。 “为何走这么远?”林曜正遗憾地看着远处长街,身后就忽响起秦挚杀气腾腾的质问。 林曜暗道糟糕,他险些把这位给忘了。 他迅速盘算着,脑海忽地灵光一现:“我是见此处有张卦摊,便想来测测姻缘。” “测姻缘?”秦挚语气满是威胁:“曜曜莫不是对我有何不满?” 不满!当然不满!不满至极! 林曜敢想却不敢说,知道秦挚买烧饼正买得满身火,连赔笑道:“我爱您还来不及,怎会对您不满?除您外,谁会这么疼我……” 他边说边顺走了秦挚提着的烧饼,迫不及待地咬一口道:“谢谢您,辛苦了,烧饼特别特别好吃。我……我来卦摊是想测跟您的姻缘的,您不能冤枉我。” 秦挚眼眸幽深,沉思片刻后忽拉着林曜的手往卦摊走:“既如此,那便测测吧。” 林曜被拉到卦摊前,有刹那是心虚的,怕被算命先生测出他对秦挚乃逢场作戏。 但他转念又想,这种算命先生十有八九都是骗人的,这个也绝对测不准。 “请先生测测姻缘。”秦挚搁下银子。 算命老先生白眉须发,看看秦挚,又看看林曜,笑道:“二位姻缘早定,此生深情不移,还需测甚?” 秦挚脸色稍稍转好:“今后如何?” 林曜却暗道骗子,他跟秦挚哪来的姻缘。等他逃出皇宫,远走高飞,这辈子都跟秦挚拜拜了。 老先生装模作样地掐掐指头:“二位今后会经历诸多磨难,若能渡过,便可举案齐眉,一生恩爱,儿孙绕膝。” 秦挚闻言垂眸沉思,也不知有没有信,半晌微颔首道:“多谢。” 他话毕不再多言,示意林曜随他离开。 林曜连忙跟上,却很是肉疼,那么大锭银子呢,就说这么两句话便没了? 秦挚是个傻的吗? 他正想着,秦挚忽转过头,满眼含笑道:“曜曜听清大师所言了吧?你今后可是会为我生很多娃娃的。” 他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林曜肚子。 林曜顿时悚然,连侧身挡住肚子——狗暴君这是要打他肚子的主意了? 他暗暗怒骂,什么大师?那就是个骗子,他那么说都是为了骗你钱啊! 生什么娃娃? 呸!狗暴君休想打他肚子的主意。 生娃娃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更别提还是生好多个小小挚。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被评论区的小剧场笑死*^O^* 第19章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林曜也就是想想,是不敢真说出来的。只能低着头,掩住眼底的情绪,愤愤地用力撕咬着烧饼泄愤。 秦挚对他看似纵容,却都是有底线的。林曜摸准了他的底线,闹归闹,捉弄归捉弄,却都很好地约束着,不曾越过秦挚的底线。 到达原地时,回宫的马车已在那候着了。 车夫由禁军改扮,见到陛下和贵君连忙行礼。 此时天色渐暗,晚霞绚烂璀璨,为天地镀上别样光辉。 林曜玩得累了,钻进铺着软垫的马车内便开始打哈欠。 市集距皇宫还有些路程,车夫驾车很稳,马车一路微微摇晃着走远。 林曜起初还端正坐着,不料睡意阵阵涌来,他实在挨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险些磕到木框上,幸好被秦挚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 额头碰到秦挚手背,林曜顿时就清醒了,连道:“对不起,我太困了。您手没事吧?” 秦挚收回手,显然不像有事的样子。 他微敛瞳眸深深地看着林曜。看得林曜脊背发凉,一身鸡皮疙瘩,以为秦挚是要跟他算买烧饼的帐。 但他幻想的可怕场景都没出现,秦挚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了他会,却只是伸手将他脑袋不由分说地按到了自己肩膀上。 “困就睡会。” 林曜隐隐觉得哪不对,却也无瑕多想。秦挚的肩膀宽厚,枕着很舒服,他很快就真睡着了。 马车内光线黯淡,秦挚听着林曜平缓的呼吸,将人轻轻抱进怀里。 林曜肤白如雪,那张脸自是极好看的,但秦挚却觉得,对方还是醒着时更动人,特别是那双眼睛,聪慧灵动,他看了就喜欢。 秦挚认真描绘着林曜眉眼,暗道新奇,朕排队买烧饼时还想着该好好惩罚番林曜,怎么现在那股怒气却诡异地消弭了? 普天之下,还从没人敢指使朕去买烧饼的。 他排队时全程黑着脸,满身阴鸷煞气,周围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老板做好烧饼,收银子时手都在抖,唯恐惹怒秦挚发飙掀了他的摊子,最后是送煞神般送走他的。 其实老板也没担心错,因为秦挚当时是真想掀摊的,只是后面又强忍住了。 更可恨的是,他屈尊降贵买好烧饼,林曜竟不见了! 秦挚觉得不教训林曜简直难消心头怒气。但此时林曜就躺在他怀里,任他施为,秦挚却又什么都不想做了。 马车行驶到宫内,便又换成了步辇。 秦挚见林曜睡得很香,不忍打扰,便将人直接抱上了去重华宫的步辇。 他转身要离开时,忽又想到什么,俯身贴近林曜耳畔问:“如实告诉朕,想要发簪吗?” 林曜动了动,耳边传来痒意,有些不舒服。 秦挚顿了顿,语气恩赐般道:“你如实说,朕不治你的罪。想要还是不想要?” 林曜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耳边一直有人在问他要不要。他心烦意乱,只想对方别来打扰他睡觉,便应付地嘟囔道:“……要,想要。” “想要”二字清晰落进秦挚耳中,他陡然便笑了。 他就知道,林曜定是想要的。那可是朕亲手雕的发簪,千金难求。 他随即直起身,淡漠看向侍从:“送贵君回吧。” 护送林曜的步辇走远,秦挚亦乘龙辇回到养心殿。 刘敬忠速传宫人来为陛下更衣盥洗。 盥洗完后,他见陛下走到案前坐着看书,便悄然退了下去。但等进来为陛下添茶时,却发现陛下看的竟还是那一页。 刘敬忠顿时心惊,陛下这是在走神?但谁竟能让陛下走神? 秦挚像才回过神,忽然问刘敬忠:“宫中可有擅雕发簪的匠人?替朕传来。” 刘敬忠遵旨,却完全不理解陛下为何突然找擅雕发簪的匠人,莫不是要问责? “等等。”秦挚又叫住刘敬忠:“此事为机密,勿让第三人知晓,尤其是林贵君。” 别人都有的,朕的贵君也理应有。 第20章 时间匆匆,转眼便到宫宴当天。而在盛大的宫宴后,便会举行蹴鞠大赛。 林曜参加蹴鞠大赛的事并未隐瞒,很快消息就长翅膀般飞进了百官耳中。 在此之前,经过右相郑修恺跟吏部侍郎程竣孜孜不倦的努力,林曜弱柳扶风,虚有其表,不堪一击的花瓶形象早就深入人心。 毕竟这二位都盼着林曜早些失宠,陛下早些回心转意,好把府中的嫡女送进宫。 因此当知道后宫那位连风都能吹跑的贵君竟要参加此次蹴鞠比赛时,百官暗地都在等着看笑话。 陛下专宠林曜,早就令百官不满了。 若林曜在此次蹴鞠大赛丢尽脸,惹陛下厌弃,便是桩大快人心的美事啊。 寝房内,林曜换好宫宴穿的衣服,正专心地跟那头长发较劲。 青釉站在一旁,气冲冲地为林曜转述那些诋毁他的话,说完见林曜毫无反应,顿时更急了。 “公子,他们这么说您,您就不生气吗?” 林曜语气平静:“我生气,他们就不骂我了?” “奴就是气不过,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您,简直太过分了!” “你也认为我会输得很惨?” 青釉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公子肯定能赢的,您那么厉害,奴相信您。他们都是胡说八道……” “知道是胡说八道还气什么?等我赢了比赛,一切都能不攻自破。”林曜揪着长发叹气:“你有那时间,不如赶紧帮我梳头,等会陛下等急该生气了。” 陛下生起气来,可比那些只能逞口舌之快的官员们可怕多了。 青釉刚纯粹是被气昏了头,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迅速为林曜梳头发。 林曜看着镜中人,忽压低声音问:“你此次出宫去见那画铺掌柜,他是怎么说的?” 青釉也把声音压得极低:“掌柜说那画册卖得极好。第二批还未刊印,便被早早订完了,价格也比原定的翻了两倍。奴下回去便能结银子。他还托我问您,第二册 何时能画好,希望还能跟我们合作,价钱随您定。” 他难掩满脸激动,毕竟那么本画册便能卖两百两银子,实在是太赚钱了。 却不知道林曜还觉得亏。但也没办法,他初入这行,还没什么名气,被压价是正常的。 “你告诉掌柜,合作没问题,但第二册 得过段时间。” “嗯,好。掌柜还夸公子画得妙呢,说便是耄耋老人,看完您的画也能重振雄风。” 林曜听着青釉面不改色地说完这番话,忽然有种教坏小朋友的罪恶感,毕竟青釉当初听到春宫图三个字,可都是会脸红的。 “替我谢掌柜。还有,你拿到银子后,便都去换成药丸。” 青釉低声应好。 两人随后迅速结束话题,不再谈论。 此次宫宴仍设在肃和殿。林曜梳洗好,先去养心殿找秦挚,两人再一起前往肃和殿。 秦挚见到林曜便笑着问:“今日便要比赛,曜曜可紧张?” 林曜一袭红衣,束着玉冠,笑容恣意张狂:“该紧张的是对手。陛下就等着看吧。” “好,朕万分期待。” 秦挚很喜欢林曜这股自信,耀眼之极,像是置身绝境,他亦能从中开出花来。 快到肃和殿时,秦挚忽想起什么,不甚在意地随口提道:“朕听说,你近来夜深时还常在外行走,是在找什么吗?” 林曜被问得心咯噔一跳。他如今备受宠爱,除了出宫,宫内都能行走自如。他便也趁机迅速查找着地道所在。 只可惜找了这么久,却还是毫无头绪。 林曜心虚道:“哪有找什么。我就是闲着无聊,随处走走看看。毕竟是我今后常住的地方,总得熟悉熟悉。” “曜曜这么快就有为朕管理后宫之心,朕心甚悦。但今后还是白日熟悉吧,夜深危险,若磕着碰着,朕会心疼的。” 林曜怕说多错多,被秦挚抓到把柄,只想迅速结束话题,连连点头称是。 用宴时,秦挚仍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林曜,见他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看过唐涯,心情更是极好。 林曜坐在秦挚身侧,为其殷勤夹菜,间或低语几句,言笑晏晏,看着竟像比之前还受宠了。 一群大臣看着,心中却很不是滋味。顿时也对蹴鞠大赛更为期待,个个都等着看林曜的笑话。 宫宴后,众人接着便转去大庆宫,准备观赛。 林曜作为参赛者,便不能跟在秦挚身旁了。他得抓紧时间去换套衣服,为稍后的比赛做好准备。 他转身欲走,却又被秦挚叫住。 “贵君多加小心。”秦挚走到林曜身前:“别忘了,你若丢朕的脸,朕是要罚的。” 林曜觉得秦挚简直残忍,这种时候还惦记着罚他的事。 他刚要答,又忽地注意到秦挚掌心的伤痕,像是被什么磨破的。 “您手怎么了?”林曜好奇。 秦挚最近很少来找他,难道是在忙着做苦力? “一点小伤,无妨。”秦挚背过手,不欲多言。 林曜顿时满眼狐疑,视线接着转向刘敬忠。他一直跟着伺候秦挚,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敬忠垂首,在贵君的眼神质询下,只笑着装傻。 他当然知道陛下的手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擅雕发簪的匠人还是他请来的。 但刘敬忠也万万没想到,陛下请匠人会是为学艺。 秦国后宫总共也就这么位独得陛下恩宠的贵君,那发簪是为谁雕的一想便知。 陛下隆恩至此,那些盼着林贵君失宠,好尽早送嫡女进宫的大臣们,愿望怕是难实现了。 第21章 秦挚不想说,林曜也就懒得问了,跟他告退便迅速去换衣服。 等林曜走远,秦挚低头盯着伤痕累累的掌心看了会,这才浩浩荡荡移驾大庆宫。 身为贵君,林曜有单独的换衣室。他也不用青釉伺候,自己进屋迅速地换好衣服。 蹴鞠大赛分成红黑两队。林曜为红队领队,换的也是一身红衣裳,手腕脚腕及腰部皆用绸带绑着,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很是英姿飒爽。 青釉进来看到便眼前一亮,笑道:“公子穿这身衣服像换了个人。待会陛下看到肯定大吃一惊。” 林曜问:“帅吗?” “帅!帅极了!到时赛场没人能赛过公子。” 林曜听着也没怎么在意,帅是天生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但换好衣服往外走的时候,林曜却碰到了身穿黑衣的林允扶。他戴的帽子跟林曜的一样,显然对方正是黑队的领队。 这可真是……太巧了啊。 林曜之前虽知道林允扶也会参加,却不知道他会是黑队的领队。 林允扶见到林曜却并不意外,甚至还友好地冲他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曜也颔首微笑。 甭管对手是谁,干就对了! 大庆宫外殿,秦挚端坐上方,案前摆放着果盘糕点。他侧手边坐着秦国骠骑大将军乔鹤,往下则是郑相、楚相及各国使臣。 他们正对着的是赛场,场上计分牌、锣鼓一应俱全。中央摆着约三丈高的球杆,外表华丽,纹路精美,中部则是直径约一尺的风流眼。 比赛时,两队人各站一侧,颠蹴鞠数次后,领队需将蹴鞠踢过风流眼为胜。 这种规则虽没有守门员,但风流眼位置高直径小,要想用脚把蹴鞠准确踢过也并不容易。 一切准备就绪后,两边领队跟队员陆续登场。 领队是最后出场的。而林曜跟林允扶也几乎是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林曜一身红衣,艳美绝伦,却也难掩飒爽英气。林允扶则是一身黑衣,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可说是各有千秋,难辨高低。 但秦挚在林曜出场后,眼中就只剩他一人了。林曜今日装扮跟往常不同,看着多了英气和潇洒,却让秦挚觉得更为动人。 乔鹤坐的离秦挚最近,此时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啧啧称奇,陛下现在眼里除了他那位贵君,怕就没有旁人了吧。 很快,赛场响起激烈震耳欲聋的鼓声,比赛正式开始。 蹴鞠先交由黑队。第一名队员率先开球,只见蹴鞠轻巧落在他肩膀,腰侧,一次也未落地,随即蹴鞠被传给下一人。 林允扶身为领队,是最后接蹴鞠的。他显然极擅蹴鞠,球就跟黏他身上,怎么耍弄都绝不沾地。众人亦纷纷为他精彩绝伦的蹴鞠表演拍手称快。 偏偏掌声还未落,他高高踢向风流眼的蹴鞠竟撞到球杆,没能踢过得分。 林允扶有些遗憾,却也没太在意。他清楚林曜的蹴鞠水平,跟他比起来差远了。 今天的比赛他必须胜,林曜既然选择站在秦那边,他就唯有打败对方了。 紧接着便轮到红队。有林允扶精彩绝伦的蹴鞠表演在前,众人对林曜的担心顿时更盛,当然也不乏如郑相、程侍郎那样暨等着看林曜笑话的。 但林曜站在场中,神情却不见丝毫慌张。 他接过蹴鞠的动作有些不稳,表演也没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应付得很艰难,像真应了虚有其表这四个字,看得众人都替他捏把汗。 只有林曜自己清楚,他其实一点都不慌。 他来比赛是为了赢,又不是为那些花里胡哨的表演,他只要能百发百中就够了。况且这些人从小就练技巧,他初来乍到,哪那么容易胜过。 林曜还是知道扬长避短的。 “陛下觉得林贵君能踢中吗?”乔鹤微瞥秦挚紧蹙的眉,忽问道。 秦挚视线紧锁林曜,一动不动,表情严肃:“定能。” “陛下这么有把握,不如跟微臣赌赌?” “你输定了。” “那可未必……” 乔鹤话音未落,林曜忽将蹴鞠踢至半空,旋即侧身以一记漂亮的旋踢,把蹴鞠完美踢过风流眼。 秦挚见状紧蹙的眉顿时舒展,笑看向乔鹤。 看!朕就说贵君定能踢中吧! 林曜那一踢实在惊艳漂亮,霎时四座皆惊,郑相跟程侍郎都瞪大了眼,随后便是擂鼓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侍从迅速为红队翻过牌子,高呼:“林贵君率先拔得头筹!” 林允扶静静听着,表情未变,看着林曜的眼神却掩着不悦。 比赛继续。 御座旁,乔鹤看着满眼皆是林曜的秦挚,还是没能忍住提醒道:“陛下喜欢上林贵君了吧?” 他是怕秦挚参不透自己的心,做了错事,等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秦挚不假思索:“朕说过,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林曜也不例外。 乔鹤叹气:“但您分明就爱上林曜了。我跟您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您这么在意过谁,尤其是登基后。只要有林曜在,您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还有,那日我在宫外看到您跟林曜了,林曜对您的所作所为,若换成别人,还能活命吗?您孤身一人这么久,身边也该有人陪着了。” 他是真心希望秦挚好的。 秦挚默然,满脸的笑意迅速僵住,凝结成沁骨的冰霜。 从走上君王这条路起,他就发誓不再爱谁。曾经他想护着母妃,却害母妃因他饱受折磨逝去。有爱的人,就会有软肋,有弱点。 但他是君王,天下之主,人人都能有软肋,唯独他不能。 他也不想再承受眼看深爱之人受折磨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了。 “绝无此事。朕不过觉得他有趣,逗逗罢了。”秦挚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 但他却很清楚,他能骗乔鹤,却骗不了自己。 他真的不爱林曜吗?那为何此时脑海尽是他的笑容,他的吻,他的身影?他又为林曜例外过多少次?若只是觉得林曜有趣,他早该被砍脑袋了吧? 秦挚越想越心烦意乱。 经此一问,他也顿时没了观赛的心情,满脑袋除了林曜还是林曜,快挤破了。 等他回过神,就见比赛竟都结束了。 林曜最终以一分之差险胜林允扶。 他傲然站在场中,听着队友的欢呼喝彩,笑容恣意美好,连骄阳的光辉都被比了下去。 秦挚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林曜却已快步走到秦挚面前,他身材瘦削,额头沁着汗,满身蓬勃朝气,笑吟吟地望着秦挚。 “陛下说我输了就有惩罚,那赢了也有奖励吗?” 林曜嗓音动听,那语气里也充满着期待。 他并不是随便问的,是料定秦挚应该不会拒绝。毕竟他刚帮秦挚赢了比赛,没给他丢脸,秦挚现在心情应该很好。 却没想到会遭秦挚厉声训斥:“是朕太宠贵君,才让你连规矩都忘了吗?朕是赏是罚,何时轮到贵君做主?” 他表情很凶,满脸煞气,吓了林曜一跳,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啊啊啊狗暴君!不给奖励就不给奖励,至于凶成这样? 但在林曜愣神间,秦挚却已起身愤怒离去,把一脸懵逼的林曜直接晾在了原地。 林曜恨恨磨着后槽牙,想咬人。 第22章 那日蹴鞠大赛后,林曜失宠的消息就迅速传遍前朝后宫。 都道林曜是恃宠而骄,妄想左右陛下,才会惨遭厌弃的。人人议论纷纷,说林曜活该,是咎由自取,谁让他仗着自己是第吻就无法无天。 陛下毕竟是君王,新鲜劲过去,再多的恩宠也终成泡影。怪只怪林曜还看不透,竟贪图帝王的真情。 但这些也都是流言,仍有许多人质疑林曜失宠这件事的真实性。 不过随后接连发生的两件事,很快就坐实林曜的确失宠。 第一件事是随后两天的比赛,谁都没能再见到林贵君的身影。陛下虽亲临观赛,脸色却极为难看,满身戾气,杀气腾腾,吓得诸位大臣噤若寒蝉,不敢多说半个字。 期间为陛下斟茶的内侍紧张过度,碰倒了茶盏,还被震怒的皇上一脚踹下了台阶。 第二件事则是从后宫传出的。据说林贵君不甘失宠,有意跑去御花园跟陛下偶遇,还笑着上前谄媚地讨好陛下,想用美色邀陛下到重华宫,谁知陛下冷着脸,理都没理他,当时就嫌恶地转身走了,一句话都没跟贵君说。 似是对林贵君厌倦之极。 一时宫中嘲讽林曜,看他笑话者无数。 但在那最先乱嚼舌根的小太监被秦挚揪出来乱棍处死后,也就没人敢再背后议论了。 近来宫中气氛紧张,硝烟弥漫,人人自危。尤其是在养心殿伺候的宫人,每天都提心吊胆,惶恐不安。陛下最近心情极差,愈发喜怒无常,宫人们唯恐说错什么话掉了脑袋。 到这时,他们就格外想念起贵君来。先前有贵君陪着陛下,哄着陛下,陛下可好伺候的多。 对这些事,林曜只偶尔听青釉八卦过几句,并没怎么在意。 他从未想过靠秦挚的恩宠生活,又何来失宠一说。秦挚不来更好,林曜还乐得潇洒自在。 至于御花园偶遇,那还真是巧合。 林曜会主动上前跟秦挚示好,也是为着人设考虑。毕竟他现在的人设还深爱着秦挚对他情深似海、无法自拔,都要失宠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更说不过去吧。 但尽管如此,秦挚的反应还是很出乎林曜的意料。换成之前,秦挚早就假惺惺地抱着他哄了,现在是吃枪药了?竟连话都不愿跟他说一句。 林曜一脑袋问号,实在想不通他是哪招惹到秦挚了。赛前都还好好的,怎么赛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但秦挚连着两回给他脸色看,林曜心情实在难好到哪去。秦挚这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实在是没心情伺候了。 这眼看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林曜心想着,他还是得尽快找到密道才行。 好在秦挚虽对他态度冷淡,爱答不理,却没禁他的足,该享受的待遇也仍照旧,才让林曜仍能在宫中行走自如。 但那该死的密道究竟在哪? 林曜都快找遍大半个后宫了,却连密道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禁有些烦躁。 这天林曜在书房画那画册,忽听窗边传来动静。 他听力敏锐,迅速转身警惕看去,就见一黑衣人迅速翻窗而入。 林曜吓了跳,刚想喊人,那人便低声说道:“殿下别怕,我没有恶意。” 是夏国那边的人? 林曜没说话,准备静观其变。 那人走到林曜面前,跪地恭敬呈上封书信:“我是来为段将军送信的。” 段将军?段齐?林侯庭的心腹,夏国那位能跟唐涯比肩的段将军? 林曜顿时震惊了,段齐为何会给炮灰来信?他们认识?还是段齐表面为林侯庭办事,却是站在炮灰那一边的? 但这也没道理。炮灰都被送来秦和亲了,段齐没理由站他这边。 原著段齐的戏份并不多,常伴在林侯庭身旁,很受他信任。但在林允扶登基后,他的权利便陆续被架空,后期基本没再提起。 林曜看的时候也完全没注意到,文中炮灰跟段齐有过联系。 “你怎么进来的?”林曜没急着拆信。 那人摘下蒙面巾,是张普通并无什么特色的脸:“我叫解佟,为段将军办事。” 林曜看着那张脸,觉得很眼熟,像在哪见过。 “你是跟在林允扶身边那人?”林曜猛地想起。 解佟点头,重新戴好蒙面巾:“今日我随太子跟唐将军进宫,这才找到机会来见您。” 他来见林曜是冒着很大风险的,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林曜心知情况紧急,也无瑕多想,迅速拆开信,就见纸上写着:去秦数日,尚安好? “你等等。” 林曜说着迅速执笔回信:安好,勿念。 又将信折好交给解佟。 解佟收好信,对林曜行礼后便迅速翻窗悄然离去。 林曜烧掉段齐写的信,还有些恍惚——段齐跟炮灰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段齐暗恋炮灰? 林曜想了下这种可能性,暗道管他的,送上门的帮手,不要白不要,没准今后还有要他帮忙的时候。 但段齐竟能在林允扶身边安插自己人,这也着实惊到了林曜。 这个段齐,恐怕并不像原著写的那么迂腐愚忠。 - 一转眼,到了使臣辞行回国的日子。 林曜刚睡醒,就接到圣上口谕,让他到肃和殿去为皇兄送别。 他心想送什么别啊,那天蹴鞠大赛后,林允扶看他的眼神都恨不能杀死他,他去不是给对方添堵吗。 林曜这么想着便随口问了句盼春。 盼春道:“是贵君您皇兄说,想在走前再见您一面,陛下才命我来传旨的。” 林允扶会想他?林曜打死也不信。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林允扶或许是听到他失宠的消息,想在走前再试试劝他倒戈。毕竟若能得林曜相助,对他们百宜而无一害。 但很可惜,林曜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肃和殿。 秦挚身着龙袍,高坐在御座之上。 秦国大臣分立两旁,中间则是此次前来辞行的三国使臣。 此番来秦,三国使臣言行举止都尤为谨慎小心,表现的很顺从。 林允扶跟唐涯常常到处游玩,沉迷玩乐,表现的毫无野心。齐三皇子风流成性,倒是逛遍了秦京都的青楼,却没能如愿找到能及林曜一分的人。齐那位国师则是清心寡欲,险少跟人交流,整日戴着面具神秘之极。 三国中,元国是存在感最低,也最不用担心造反的。 因为元国在秦的进攻下,眼下也就剩一两座城池,离灭国仅一步之遥,根本不足为惧。 元的命运是完全掌握在秦挚手里的。他若想灭掉元国,无非就是说句话的事。这些年之所以没动元国,也都因为元国识时务,从不动不该有的念头,做不该做的事。 “陛下。”元国十二皇子柳为硕忽捧着只木匣走出:“臣遍寻元国,方找到此件宝物,临行前特献给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挚瞳眸幽深,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为硕:“何物如此珍贵?” 柳为硕神情紧张,道:“陛下一看便知。” 秦挚闻言倒真有了几分兴趣,竟走下台阶亲自去看。 柳为硕捧着木匣,背脊紧绷成条直线。 秦挚站在他面前,帝王之威霎时如泰山压来。 殿内众人屏息看着,也都难掩紧张,怕那木匣中还藏着暗器。 乔鹤往前一步,想要阻止秦挚,却被秦挚摆手拒绝。 秦挚低头看着木匣,接着伸手将其打开。 木匣中装着的是颗硕大的夜明珠,璀璨耀眼,并没有暗器。 殿内众人提着的心这才落地,偏偏还没松口气,又猛地瞪大了眼。 “狗暴君!去死吧!” 柳为硕忽地暴起,从袖中抽出把匕首,气势汹汹地猛然刺向秦挚。 他此时离秦挚极近,又是趁他放松警惕时动的手,按理绝不会失手。 但秦挚武功高强,难逢敌手,那匕首甚至还没近到他身,就被秦挚劈手夺去,动作干净利落地割断了柳为硕的喉咙。 腥热的血液霎时喷涌而出,秦挚却已飞身后退,衣袍干净如新,未曾沾到一滴血液。 柳为硕震惊捂着喉咙。 “秦挚!你残暴不仁,无情无义,必不得好死!” “我会化为厉鬼,缠着你,诅咒你……”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嘭”地砸倒在地上。 那跟在柳为硕身旁的武将见势不妙,趁众人不备便要迅速溜出殿。 殿外,奉旨来送别的林曜听到那番话,察觉不妙,便立刻改变主意准备离开。 没料到还是晚了一步。 武将冲出殿,一眼就看到准备离去的林曜,暗道天助我也,一把便抓过林曜,将锋利的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林曜暗道倒霉,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你挟持我没用的。你不知道吗?我早失宠了。陛下现在很讨厌我,你抓我是威胁不到他的。”林曜小心劝道。 “闭嘴!”那武将极不耐烦,说着手腕用力,匕首在林曜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划出道血痕。 林曜屏气凝息,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武将挟持着林曜,被禁军层层包围,插翅难逃。 他满眼疯癫,狠声威胁那位被簇拥着阴沉着脸满是肃杀气息的九五之尊:“放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这心肝宝贝!” 第23章 整座肃和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皇上滔天的怒火,皆被无边的帝王之威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在场官员冷眼看着那武将,都认定此人必死无疑。 没见林贵君都失宠了吗,这事宫中人人皆知,陛下又岂会为他放走刺客,留下隐患。这人竟用林贵君威胁陛下,实在荒谬可笑。 跟君王的安危相比,一个失宠的贵君的性命实在不足为惜。 况且皇上乃天下之主,何曾受过这种威胁,便是为着帝王威严,也必现场斩杀刺客。 秦挚站在殿外的台阶之上,隔着禁军与那刺客对峙。 他沉沉喘息着,脸色铁青,神情阴鸷,脑海俱是翻腾咆哮的怒火。 时隔多年,在母妃仙逝后,他竟再次感受到被威胁的恐惧。 最重要的是,他还成功地被威胁到了。 他曾发誓断情绝爱,绝不让自己有软弱,受人掣肘,偏偏还是重蹈覆辙,迟迟没法下立刻诛杀刺客的命令。 林曜看着秦挚,能理解他此刻的愤怒。身为帝王,他这是觉得威严受到了侵犯。 他此时跟那些官员一样,并不觉得秦挚会救他。 秦挚固然对他有兴趣,但皇上就是皇上,哪会有什么真情。尤其是那武将还会威胁到他性命,若真放走,就等于放任危险存在着。 抵在脖间的利刃寒意刺骨,林曜手脚冰凉,索性闭上眼,不去多想。索性是死路一条,也别死得太难看。 就是可惜了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命。 然而就在林曜闭眼等死的时候,秦挚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开口了。 他嗓音裹着寒霜,像被大雪封冻千年,杀气沉沉,毫无半点情绪:“朕放你走。但你若敢伤朕的贵君一根头发,天涯海角,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殿外官员、禁军皆面露惊讶,林允扶跟唐涯对视一眼,亦没料到秦挚会救林曜。唯独乔鹤唇角微微勾起,对这出人意料的命令并不意外。 陛下逃避多日,总算决定坦然面对感情了。 右相郑修恺试图劝阻秦挚:“陛下,不可啊!此人狼子野心,若放走必后患无穷!” “郑相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那位可是贵君,他若有损伤,你能担待得起?”左相楚铉立时凉凉回敬。 郑修恺怒瞪楚铉,小王八蛋,这会还不忘找他麻烦,实在可恨。 但他也没敢再出言劝阻,因为陛下忽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温度极低,饱含威胁跟怒意,郑修恺顿时浑身发凉,颤栗恐惧,怕再多说一句,脑袋就会搬家。 林曜也很震惊,没想到秦挚会为他放这武将走,但说到底,他也是因为秦挚才被牵连的。 那挟持林曜的武将杜勉得意一笑,暗想自己是赌对了。 “别耍把戏,更别派人跟踪。若让我察觉,便立刻杀了他。我命贱,临死能拉位贵君垫背也值了。” 他边说边挟持着林曜后退,禁军不敢阻拦,只能眼看杜勉走远。 殿外,乔鹤拱手道:“陛下,我去……” 话没说完便被秦挚打断:“取剑来,朕亲自去。” 巳时三刻,天阴沉沉的,骄阳被厚厚的黑云遮挡,亦压得人心燥乱不安。 - 天子诏令层层下达,侍卫虽戒备着杜勉,却因林曜不敢擅动,只能如他所愿地备上快马,放他出城。 林曜被杜勉扔到马背上,他脖颈被拉出道血口,腹部抵着马背,被颠得浑身难受,头晕想吐。 但杜勉显然是不会考虑他的感受的,只驾马一路狂奔。 林曜忍着难受,绞尽脑汁地回忆,也没想起原著有刺杀的剧情,不知是没注意,还是看太快漏了。 一路奔出很远,眼看周围都是荒野,没有人烟,杜勉才渐渐减慢速度。 他先警惕观察着四周,确定身后没有跟踪的人,这才找了间破庙落脚。 破庙残败不堪,横梁断裂,荒草能淹没半截小腿。地面亦落满灰尘,满是蛛网。 林曜被杜勉推进破庙,衣袍都被荆棘割破了。 “老实点。”杜勉威胁。 林曜也不敢找事,乖乖找了处角落蹲着,杜勉武艺高强,他没必要自讨苦吃。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保住性命,拖延时间。秦挚既肯放这武将走,就定然会派人来救他。在等来救援前,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则都不宜轻举妄动。 杜勉看林曜还挺听话,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坐下,从包袱中拿出干粮来吃。 林曜也挺饿的,他今早起晚了,连早膳都还没吃。 但此时吃饭显然并非当务之急。林曜侧过身,从外袍被划破的地方撕下块布,准备包扎下脖子上的伤口。 他是第吻,体质特殊,血液就等同催情剂。林曜怕那武将闻久了,会再出什么事。 杜勉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还有道疤,看着很是凶恶。 他草草吃完干粮,喝了几口水,就一直盯着林曜看,目光不善,像在筹谋着什么。 半晌,他拿着匕首径直朝林曜走来。 林曜刚绑好伤口,见状连迫使自己冷静:“现在还在秦国境内,你杀了我,就没办法威胁秦挚了。” 杜勉把玩着匕首,讽刺笑道:“这种时候还这么冷静。难怪你能被秦挚看上。” “但谁说我要杀你了?你可是第吻,杀了多可惜。” 林曜心头蓦地涌来极不好的预感。 就听杜勉接着□□道:“你是皇子,生来就养尊处优,可知道第吻有多稀罕?有多值钱?你的身体人人想要,你的血液能配高级催情剂……” “嘭——” 林曜冷着脸,猛地狠狠一脚踹翻了杜勉。 杜勉没料到林曜敢动手,这才被他踹了出去。他恼怒爬起,冲过来就给了林曜一巴掌。 “贱人!我早听说第吻滋味销魂,让人难忘,如今正好有机会,怎能不尝尝?你还能怀孕吧?你说,秦挚要是知道他的人怀了我的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杀了你。”林曜眼神漠然。 他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脸色难看到极致,那些话言犹在耳,林曜是真的动了杀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林曜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敢杀人?”杜勉像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 林曜看着杜勉的眼神像在看死人:“你不妨试试?” 杜勉却无暇多想。他此刻被林曜的血液催情,浑身燥热,只想占有林曜。 林曜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 秦挚眼神冷漠,在杜勉尚未反应过来时,举剑毫不留情刺透他的身体。 杜勉惊愕至极:“你……怎么可能……” 他五感敏锐,却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难道秦挚内力竟深厚至此吗?! 林曜趁机迅速摆脱杜勉桎梏,跌跌撞撞地撞进秦挚怀里,衣袍还是难免沾到了血液。 秦挚搂着林曜,脸色实在阴沉的可怕,满身煞气。他很长时间没被这么激怒了,全身血液都在叫嚣着杀戮。 林曜来找秦挚却不是为投怀送抱,他喘匀了气,便去拿秦挚那把剑:“借我用用。” 秦挚不明所以,却还是把剑给了林曜。 剑挺重的,林曜姿势不怎么标准地握着,毅然走去给了杜勉致命一击。 “我说到做到。”他低头看着杜勉瞪大的双眼。 秦挚见状微微挑眉,怒气被惊诧所取代。他没料到林曜竟敢动手杀人。而且此时的林曜锐利镇定,跟平常竟判若两人。 但等秦挚走近,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 林曜颤抖着将剑还给秦挚,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还有人设在身,连忙扑进秦挚怀里嘤嘤求抱抱求安慰:“陛下,您终于来了!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秦挚抚摸着林曜头发:“曜曜方才可不像很怕的样子。” 他指的是林曜杀人的事。 林曜微愣,低声道:“他侮辱我,也侮辱陛下。再说我也是怕的,您没感觉到吗?没准我还会做好几晚噩梦。” 他没说谎,敢做是敢做,但怕也是怕的。那毕竟也是条人命,在现代敬畏生命的良好教育下,他本能排斥杀人。 但这里跟现代不同,你不杀人,人却会杀你。林曜知道,很多事是不能用相同的价值观去衡量的。 “第一次杀人?”秦挚紧握着林曜颤抖的手。 林曜抿唇点头。 秦挚擒着林曜下颌,轻抚过他脸颊被打出的痕迹,眼眸沉了沉。林曜肌肤白皙,那痕迹就越明显。 “就这么死掉太便宜他了,朕本要将他千刀万剐的。”他之前是说过这话的。 林曜想着那场面,嘴角抽搐:“那样太血腥,还是算了吧。” “好。听曜曜的。” 不知怎的,林曜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温柔。 秦挚脱下外袍为林曜裹好,带着他走出破庙。 先前怕被杜勉察觉,秦挚是一路施展轻功来的,此时便和林曜骑庙外那匹马回宫。 林曜被秦挚抱在身前:“陛下一人来的?” “嗯。杜勉内力深厚,朕也只能远远跟着。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陛下能来救我,我特别高兴。”林曜说着又试探地问:“陛下不生我气了?” 秦挚果真变脸如翻书,笑道:“朕疼你还来不及,何时生过你的气?” 林曜:“…………” 好吧,你说没生气就没生气。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他到现在也还一头雾水,既没弄懂秦挚之前为何生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气的。 暴君的心,海底的针,难揣摩啊难揣摩。 林曜默默吐槽着,就忽听秦挚语气低哑隐忍地问道:“你流血了?” 第24章 林曜捂着脖颈,暗道糟糕,他的血对秦挚来说,那就是强力催情剂啊。 赤骁跟第吻本就像磁铁的两极,此时更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秦挚问话的时候,林曜都能嗅到他浑身散发的浓浓酒香,让他身体阵阵发软,脊背酥麻。 林曜拧着腿,心里苦:“陛下,现在不是时候。” 秦挚纵着马,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周围,体内燥热翻腾,神情凝重:“朕知道。” 顿了顿,又喑哑沉声道:“贵君若不想朕在此荒郊野岭幸你,还望自重,别再扭来扭去勾引朕。” 林曜浑身发痒,全身都叫嚣着想得到爱抚,苦不堪言。 “陛下也请控制控制。” 说我勾引你,你自己那物别一直顶着我啊! 一路策马回到宫中,林曜跟秦挚都快憋坏了。 秦挚把林曜送回重华宫,便扭头直奔永华殿。永华殿的地下有座冰泉,恰好能解他的困境。 朕何时这般狼狈过?秦挚心想,若非念及贵君身体,便是荒郊野岭,他也照样临幸的。 重华宫。 秦挚走后,林曜便渐渐缓了过来。 第吻的血能刺激赤骁发情,赤骁发情又能影响第吻,这简直就是死循环。 换成普通人,就算被第吻的血催情,也绝不会反过来影响第吻。 青釉一直候在房门外,这时担忧问:“贵君,您没事吧?” “没事。”林曜软绵绵地坐起来。他衣服都被汗湿透了,便准备重新换套衣服。 青釉又道:“陛下唤了吴太医来为您问诊。” “好。稍等会。” 林曜换好衣服,让青釉带吴庸进来。 “让吴太医久等了。”林曜笑道。 吴庸进屋就闻到了股淡淡的清香的花味,微微皱了皱眉,愈发地谨慎小心。 “贵君客气,这是臣分内之事。”吴庸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林曜。 他随即为林曜诊脉,诊断并无大碍,好好休息便可,又给他开了涂抹伤处的药,便匆匆告退。 林曜看着吴庸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好笑。吴庸这人也挺有意思,每回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若不是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林曜还以为是他太丑吓跑吴庸的。 青釉站在床前,拿着药膏给林曜搽药,眼睛都还是肿的。 “奴都快吓死了。公子若出什么事,奴也不活了。” 林曜仰着白皙的脖颈,一脸慵懒状,取笑道:“没出息。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奴也没想到,陛下竟会救公子。这下看那些说公子失宠的人还能怎么说。但您都这样了,陛下为何没宠幸您?难道还在生公子的气?” “谁说没跟我上床就是生我的气?他能为我忍这么久,才更说明在意我。” 青釉眨眨眼,听得似懂非懂。但也隐隐清楚,陛下对公子的恩宠还一如既往。 林曜料的不错。因为第二日,陛下就往重华宫赏赐了大批金银珠宝,浩浩荡荡堆了一大片。还传旨破了林曜失宠的谣言,道贵君体贴良善,深得朕心,今后宫中再敢非议贵君者,杀无赦。 有这道旨意,宫内宫外顿时都清静了,没人敢再说林曜半个不字。 林曜听闻时也挺惊诧,暗道秦挚难道是在跟他道歉? 又过了一日,秦挚忽派刘敬忠来传话,特许林曜今后可以自由出入养心殿。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殊荣,要知道养心殿是皇上的寝殿,历来除皇上外,还没人能自由出入的。 林曜却被这道旨意给难住了,心道秦挚干嘛要特地下这么道旨?难道是希望自己能经常主动去找他? 联想到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林曜觉得极有可能。秦挚大概觉得能许自己随时去找他,是项莫大的恩赐。 毕竟林曜在秦挚面前,一直都表现得片刻也离不开他。 想到这,林曜顿时叹气,备感苦恼。 但秦挚都这么主动说了,现在立着爱惨秦挚对他魂牵梦绕乃他头号迷弟人设的林曜,不走一趟也是不行的了。 人设还不能崩。 养伤期间,林曜又让青釉出了趟宫,从书铺掌柜那取了银子,换回了两枚药丸。 药丸用锦盒装着,看着很不起眼,被林曜小心翼翼地藏在书架后。 第二册 画册也正画到关键时候,林曜为找灵感,时时脑中梦中都是香艳刺激的限制级画面,为此还上火了,特意让青釉找吴庸去要了些清火的药丸。 这晚林曜养好伤,又没灵感画不出画,闲着无聊便去了趟养心殿。 一路还真畅通无阻,就连刘敬忠也只是对他笑了笑,没禀报的意思,请林曜进去便可。 林曜走进内殿,便见殿内燃着烛台,火光明亮。 秦挚则坐在桌案前,也没看书,正低头认认真真地雕着什么,连林曜进来都没察觉。 “陛下在忙什么?”林曜好奇道。 秦挚被他出声吓了跳,慌忙将发簪跟刻刀收进袖中。 “没忙什么。曜曜怎的来了?” 秦挚明显做贼心虚,呼吸还有些喘,这也让林曜更为好奇,秦挚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偷偷摸摸地怕被他发现? “陛下不是说,让我想来就来吗?难道您不想见我?” 林曜边说边瞥了眼桌案,见那上面还洒落着些金屑,顿时更好奇了。 秦挚站起身,揽着林曜笑:“怎么会。你能来,朕高兴的很。” 林曜敬业地抱住秦挚腰,装委屈:“您若真想我,怎么不来看我?” “朕事务繁忙,曜曜身为贵君,要学会体谅朕。” 秦挚说着边懊恼地想,朕也很想来找你的,但朕先前赌气摔断了好不容易雕好的发簪,只能又从头开始雕起。 朕也很后悔的。 若早知摔断了也要朕重新雕,朕绝不会摔断发簪。 “我知道,我只是很想陛下。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林曜知道见好就收,不触秦挚底线。 “那朕允你能时时过来,你可高兴?” 林曜装害羞地点头。 秦挚顿时龙心大悦,如今看着林曜,只觉怎么看都好看,让他心砰砰跳。 大抵两情相悦便是如此了。 秦挚揽着林曜往龙塌走,满眼都是他的贵君。贵君身上真香,闻着便让他心潮澎湃,难以把持。 只想跟贵君缠绵床榻,醉生梦死。 林曜被压在龙塌,望着秦挚炙热的双眼,隐隐觉得这情况好像不太对? 他是来找秦挚签到做日常任务的,不是来跟他上床的! 秦挚怎么看林曜都欢喜,低头轻啄他柔软的唇,笑道:“朕听太医说,曜曜找他拿过清火的药丸。朕就在此处,你若实在欲-求不满,过来找朕就是。朕乐意之至。” 林曜瞬间炸毛。 秦挚乐意他不乐意! 还有他那是画画册画出来的火,跟欲-求不满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挚:贵君爱朕,朕也爱贵君,好快落ヾ(@^▽^@)ノ 第25章 林曜想是这么想,却根本不敢拒绝秦挚。毕竟照秦挚的性格,他想或不想结局都没太大差别,没准还会多遭罪。 枉他先前还为秦挚没在荒郊野岭办事有些感动,现在看来,秦挚肖想的还是他的身体。 那他也就接着当台莫得感情的□□机吧。 但就算是□□机,林曜也要做最好的那台。 他仰头看着秦挚,用白皙的手臂勾着他脖颈,主动去吻秦挚的唇。 秦挚满心满足,他拥着林曜,吻他的唇,吻他的耳垂,吻他纤细白皙的脖颈。 在林曜脖颈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痕后,唇碰到了林曜敏感脆弱的后颈。 林曜浑身颤栗,阵阵发软,双眼迷蒙地湿漉漉地看着秦挚,被拽进情海的深潭。 他的身体跟秦挚是极度契合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会因为秦挚亢奋激动。 许久许久。 疾风骤雨暂歇,林曜疲惫地躺在秦挚怀里喘息。 “您能先出去吗?”林曜喉咙沙哑。 秦挚笑意浓浓地看着怀中人,故意问:“曜曜让朕去哪?” 林曜:“……” 狗暴君若不是皇帝,他现在就狠狠揍一顿先了! 秦挚喜欢林曜的温度,自是没动。忽想起什么,又问:“那日被杜勉挟持,你为何闭眼?是怕朕不救你?” 林曜没想到秦挚还记着他闭眼这么件小事。 但对方这话问得他很难回答,不禁默默吐槽,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何必非去拆穿。 秦挚笑了下,轻抚林曜柔软湿润的唇:“你要相信朕。你是朕的贵君,朕岂会不救你。” 林曜敢信他就怪了,嫌命长吗。说到底,救他或是不救他,还不都在秦挚的一念之间。他不敢赌。 但秦挚既肯屈尊降贵哄他,林曜怎么也得表示下感动:“我相信您。您出现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是陛下乃是天子,今后绝不能再为我以身犯险。” 曜曜这么关心朕?秦挚顿时很感动。 “从今往后,朕会护好贵君,绝不让这种事再发生。” 林曜闻言双眼泛泪,十分感动地扑进秦挚怀里。 心中却在想,能给他荣华富贵,无上权势的是秦挚,能把他摔进地狱的却也是秦挚。 - 耕耘到后半夜,林曜又累又困,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他被噩梦惊醒时,窗外黑漆漆的,天还未亮,旁边秦挚睡的位置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林曜摸了下,发现被窝都是凉的,也不知道秦挚走了多久。 他翻过身闭着眼又睡了会,却怎么都睡不着,也迟迟不见秦挚回来。 这么晚秦挚能去哪? 林曜心头诧异,接着就有了个想法,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去问今晚值夜的盼春。 盼春毫无隐瞒道:“陛下半个时辰前就起了,脸色很难看,也不让人跟着。” 林曜拢了拢披风:“我去找找陛下。” “那奴为您掌灯?” “不用。我在附近找找就回。” 林曜接过盼春送来的宫灯,提着独自走出了养心殿。 他当然不是真的去找秦挚,而是想借机到永华殿找找地道。 为找那地道,林曜都快把后宫翻遍了,如今就剩那座满是神秘的永华殿没搜了。 永华殿据说原先是冷宫,在秦挚登基后就被废弃。宫中老人对那都忌讳莫深,提都不敢提,更有谣言传那地方闹鬼,说晚上经常能听啼哭声,冷飕飕阴森森的,因此平时根本没人敢接近。 林曜先前也没找到合适机会,今晚正好打着找秦挚的名义去查探查探,如此也不容易招来怀疑。 走出养心殿,林曜便直奔永华殿。 永华殿离得稍有些远。这晚没有月亮,宫道漆黑死寂,林曜提着黯淡的宫灯,想到那闹鬼的传言,还真有些瘆得慌。 走到永华殿,周遭便满是萧条的景象,久未有人踏足的宫道上甚至杂草丛生。 林曜裹紧披风,举着昏暗摇曳的宫灯,小心翼翼跨过杂物走进殿内。 院落生满杂草,一派凄凉。 林曜到处搜寻一番毫无收获后,有些失望地走进膳房。膳房的院落摆着几口废弃的大缸,缸旁是废弃的水井,满是苔藓。 穿过院落走进厨房,林曜顿时就感觉到寒意,凉飕飕的,怪是吓人。 他是无鬼神论者,虽有点瘆得慌,还是奇怪地往那寒气的源头走。 一路跟到间废弃的杂物间,寒气越来越强,路却消失了。 林曜观察着房间,并未放弃,反倒有些激动。剧本看多了,他直觉这房间一定有机关,没准就是他想找的密道。 他想着便迅速翻找起来,能用作机关的就那几种,林曜一一去试,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 杂物间的地面有几块松动的砖石。林曜艰难搬开后,发现杂物间竟还另有乾坤。 地下是一路向下绵延的石阶,隐隐有光映上来。底下寒意刺骨,林曜站在上边,都冷得打了个寒颤。 他搁下宫灯,哆哆嗦嗦地裹紧披风,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下去看看,随机应变。 林曜脚步很轻,走下几节台阶后,发现这底下是个很深的寒潭,温度极低,起码零度以下。 寒潭的石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照亮了寒潭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秦挚背对着林曜,没穿上衣,盘膝坐在寒潭旁,发上还结着冰霜。 林曜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秦挚大半夜不睡觉跑这种地方来干嘛?他就站这都觉得快冻死了,可想而知下边有多冷。 秦挚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像在自虐。 “谁?”空旷的寒潭底,忽响起秦挚暴怒的声音。 林曜愣神时竟被他发现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逃。秦挚也不知因为什么,竟没迅速追过来。 林曜跑得非常快,迅速回到杂物间。他觉得自己是无意间发现了秦挚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若让秦挚发现,一定会杀他灭口的。 捡起宫灯一路冲出厨房,林曜心都快跳出来了。 却没想到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空,摔进了什么坑里。 林曜背着地,痛得倒吸口凉气,也顾不上别的,连忙起身观察四周。 他发现这是口被杂草掩盖的废井,约三米深,应该荒废很久,底部被乱石跟杂物填满。 废井并不深,但石壁很光滑,林曜想爬出去很难。他立刻四下搜索,想搬几块大的石头垒起来,方便踩着攀爬上去。 然而就在动手扒底部石块的时候,林曜却忽地感觉到了风。 那风很轻很弱,但确确实实是从废井底部吹来的。 林曜霎时喜出望外。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涨得好慢QAQ再含泪推荐下~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下哦么么哒(づ ̄ 3 ̄)づ 《妖怪储备粮成了我老公》 又名《山海经妖怪食用手册》 上古凶兽沈酌一觉睡醒,洞府没了,手下妖没了,山头开发成了景区,他最爱吃的龙也一头都找不到了。 穷的叮当响的沈酌只能下山找妖吃。 结果抓了还没吃着,小妖就报警了。 来抓他的是头特别好吃的龙。沈酌垂涎三尺,超超超想吃。 郑擎被迫成了某大妖的监护妖,并怀疑大妖疑似暗恋他。 没事就对他笑,摸摸他,蹭蹭他。 作为天地间最后一头龙,郑擎嗤之以鼻:就是全世界妖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喜欢这头粗鄙无礼还吃妖的凶兽。 …… 后来。 郑擎:超级可爱想吃。 沈酌眼巴巴望着某储备粮.龙:能……能吃吗? 郑擎含笑点头。 沈酌咽了咽口水,食欲大发地盯着那条漂亮龙尾,张开嘴,亮出利齿。 ps: 1.山海经系列,各种大妖小妖出没。目标甜爽无虐。 2.cp:嘴不饶人醋坛神兽攻x一穷二白贪吃凶兽受 第26章 有风,就说明井下有通往别处的密道。 废井底部被乱石堵的严严实实,林曜顺着风向搬开好几块石头,总算看到条洞口的缝隙。 他也没想到竟会这么机缘巧合找到密道,若非被秦挚吓到慌不择路摔下来,他就算翻遍永华殿也难找到这极隐蔽的密道。 但现在逃还是不逃,却是个问题。 犹豫片刻后,林曜便做出了决定,迅速搬起石头重新将那缝隙堵住。 逃出去的诱惑很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没带药丸没带画册,也不知道这条密道通往哪里,秦挚更随时有可能追上来,他若消失,秦挚一定会发现密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尚未安置好青釉。青釉是他的人,他一旦离开,青釉必会受到牵连,性命难保。 林曜心想,没必要急在一时,现在知道密道的位置,一切就好办了。他得从长计议,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事实也证明,林曜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就在他堵好密道的下一瞬,秦挚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就在头顶响了起来。 “曜曜在看什么?” 林曜顿时想起秦挚在寒潭旁,头发都结着冰霜的画面,慌得一匹,怕秦挚真会杀他灭口。 毕竟秦挚现在脸色真的很难看,满是杀气。 林曜连忙服软示弱,表现得人畜无害:“陛下,您别这样,我害怕。” 他说着还往后缩了缩。 “你还知道怕?”秦挚冷冷看着林曜:“怕你敢一人来此,还找到密室企图逃跑?你觉得能跑得掉?朕倒也很好奇。曜曜此时本该在养心殿睡觉,却私自跑到此处,到底是何居心?” 林曜反应很快,说话时将惊慌跟委屈演得淋漓尽致:“您是在怀疑我吗?我如今已是秦人,您就是我的天,我的倚靠,我能有何居心?您若不信我,索性就让我在此处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也出不去。” 他说着就挑了处角落蹲着,抱着膝盖,颇有就在井底死磕的架势。 秦挚低头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影:“你不准备解释?” “解释什么?”林曜满眼幽怨道:“解释我只是睡醒没看到您,因为担心您才出来找您的?发现密室也纯属巧合?您会信吗?” 林曜这话答的很有技巧,就是为增强可信度,有时候急着解释博取信任反倒可疑。 “怎会找到永华殿来?” “路上碰到个宫女,说您是往这边来的。” “那为何逃跑?” “离那么远,我没看清是您,一时害怕就跑了。” 秦挚眼眸深邃,静静看着林曜,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的说辞。 半晌,他表情稍缓,语气也有了点温度:“站起身,朕拉你出来。” 林曜还想生会气的,那样会更逼真。但秦挚这会太阴晴不定,他怕对方真的不管他,把他扔在这,连忙听话地站起身把手递给秦挚。 秦挚掌心宽厚,抓着林曜很轻松地把他拉了上来。 “随朕回去。”秦挚说完也没看林曜,转身就走。 林曜拍了拍满身的土,连忙跟上,没敢多说什么。 没有能照明的宫灯,四处都黑漆漆的,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秦挚走的极快,林曜跟得却很艰难。走着走着,险些没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秦挚及时扶住林曜,蹙眉:“怎么这么笨?” 林曜讨好地笑:“天太黑了,看不清路。您走慢点。” 腿长了不起啊,走那么快! “路都走不稳,还敢来找朕,怎么没把自己丢了?”秦挚嫌弃。 林曜敢怒不敢言,嫌弃就嫌弃吧,别杀他灭口就成。 “可我还是找到陛下了啊。这里这么黑,还阴森森的,若不是担心您,我根本不会进来。听说这里还闹鬼呢。”他适时地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秦挚冷哼,却没说话,就在林曜准备跟着走的时候,他又忽然转身牵住了林曜的手。 “本来就笨,别再摔傻了。” 林曜怀疑秦挚今晚吃了枪药,火气这么大。 但一路被秦挚牵着,倒的确安心很多,起码不用担心路上的坑坑洼洼。 林曜摸到秦挚的手还是凉的,想着还是该关心下,便犹豫着问:“您这么晚不睡,在这干嘛呢?” 不问一句,总显得他不够关心。 却没想到回应他的是秦挚冷漠的一瞥:“你不该知道的事,还是别好奇的好。” 很好,这下林曜确定他的确是撞破了秦挚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生怕秦挚再动杀心,要杀他灭口,连忙殷勤地道:“我不好奇,我就是担心您。您手好冷,我给您暖暖。” 他边说边去捂秦挚的手,往他手心哈气。秦挚手掌很大,衬得林曜的手愈发白皙娇小。 秦挚低头看着乖巧柔顺,有些害怕地讨好着他的林曜,抬手揉了揉对方软软的长发。 “今晚出现在那的若不是曜曜,对方此时已经是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 林曜:“!!!” 狗暴君这绝对是在恐吓他! “陛下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我发誓!” 秦挚定定看着林曜数秒,忽又笑了,语气缱绻:“朕自是信曜曜的。” 林曜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更加瘆得慌,总觉得秦挚没怀好意。 刚走到养心殿,盼春便欣喜地迎上来:“贵君,您真找到陛下了?” 好盼春,这话问得妙!林曜在心底默默鼓掌,不枉他平时对盼春那么好。 秦挚闻言也看了眼林曜,瞬间脸色好看多了。 “是朕冤枉你了。” 林曜撇撇嘴:“您知道就好。” 回到内殿,林曜为秦挚宽衣后,便被抱着继续睡觉。秦挚也不知在那寒潭冻了多久,浑身还是凉的。 刚发生那么多事,林曜哪还睡得着,满脑袋都是今晚的事。秦挚到底为什么会呆在寒潭?但好奇归好奇,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林曜还是懂的,因此便拼力按捺住好奇,强迫自己睡觉。 偏偏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又忽听见秦挚沉声道:“你先前也对养心殿那些宫女很好奇吧?现在朕告诉你,她们的确都是被朕杀死的。” 林曜顿时被吓醒了。 “那定是她们犯错了吧?” “没有。她们勤恳懂事,也守规矩,从没犯过错。” “……” “朕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林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穿来后,秦挚除脾气坏了点外,别的始终还算克制,都快让他忘了,在原著中,秦挚本就手段残忍,杀人如麻。 托秦挚的福,林曜是睁着眼熬到他去上朝的。秦挚前脚刚走,林曜后脚爬起来就溜了。 回到重华宫后,林曜也很是老实了段时间,没敢让秦挚发现半点不对劲。 直到这天,林曜听变身为八卦小能手的青釉说,乔鹤明日将率领大军攻打元国。 从柳为硕动手刺杀秦挚那一刻起,元国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但林曜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对原著这段剧情还有些印象。元国本就国力低弱,哪能对抗强大的秦,因此开战不久就被乔鹤顺利拿下。然而太过顺利的战事也让乔鹤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元国还有一群死士,竟在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这场埋伏打得乔鹤措手不及,后来虽在副将的掩护下成功逃脱,却被刺瞎了左眼,右眼视力也受损,为他后来的死亡埋下伏笔。 林曜犹豫的是,他明知道这段剧情,要不要提醒下乔鹤?毕竟经过他观察,乔鹤还算是个好人,就是跟错了主,况且不提醒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乔鹤瞎眼也挺残忍的。 但若是提醒了,却会招来秦挚的怀疑,给自己带来麻烦。 林曜苦思冥想,最终决定把选择权交给老天,毕竟他要是见不到乔鹤的话,也没办法跟他说。 但老天这回显然很偏爱乔鹤,林曜就是到御花园走走的功夫,便刚巧碰到了他。 “看来都是天意。”林曜叹道,并决定顺应天意。 乔鹤如今对林曜是彻底另眼相看,闻言笑吟吟道:“贵君此话怎讲?” 林曜正思考怎么开头:“我昨晚夜观天象……” “贵君还懂星象?” “略知一二。但我昨晚观到,乔将军此行将遇劫难。” 乔鹤顿时挑眉,饶有兴趣道:“哦?是何劫难?” 林曜看乔鹤那神情,就知道他一个字都没信,纯粹是抱着为他捧场的心情在听。 林曜也不在乎,他说的都是真的,该做的也做了,信或不信就是乔鹤的事了。 “我观到乔将军此番出战很快便获大捷,而劫难便在回京途中,你若率亲兵先行,还请绕过恶水崖,以免中了元人设下的埋伏。” “我既获大捷,又哪来的元人设伏?” “元国养着死士,他们设下埋伏,本就是想和将军同归于尽。我言尽于此,信或不信,乔将军自行斟酌。” 林曜说完便转身走了,只留给乔鹤个神秘的背影。 乔鹤此行是为面见陛下,因此转头就把这事当玩笑说给秦挚听了。 “贵君说得信誓旦旦,臣险些就信了。” 莲湖旁的凉亭内,秦挚执起白棋,斟酌落子。 “朕这位贵君,总是闲不住的,鬼花样多。”秦挚说归说,却是笑着的。 乔鹤执黑棋,笑道:“陛下不就喜欢贵君这点。他若是跟旁人一样无趣,您还会喜欢吗。” 秦挚笑了笑,没说话。 乔鹤又好奇道:“陛下怎的不让贵君陪您下棋?” “他棋下的烂,常悔棋,输了还耍赖,哪是他陪朕下,朕陪他还差不多。” 乔鹤心知肚明:“那还不都是您宠的。您若不愿意,谁敢放肆?” “你也够放肆的。”秦挚想起先前被乔鹤挑破心意的事。 乔鹤笑了笑,带着求饶的意味。 这话题到此为止,两人接着开始谈正事。与元国交战在即,如何最快最稳最顺利地打赢是关键。 谈罢对战策略后,秦挚点拨了几句,又道:“朕明日就不送你了。” 乔鹤信心满满:“陛下放心。臣是您教出来的,绝不会给您丢脸。” 秦挚执着的白棋落下,直接长驱而入将掉黑棋的军。 “戒骄戒躁。越是顺利的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乔鹤沮丧叹气:“跟您下棋就没赢过。” 他搁下棋子,又满脸担忧不解道:“元国式微,不足为惧,派他人率军也无妨,陛下为何派臣去?还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留在京中,那些人就始终畏首畏尾,不敢擅动。” “一群跳蚤罢了。他们是不知道,陛下您才是厉害的那位。臣走后,陛下这段时间万事小心。” “朕还需你提醒?” 乔鹤忧心忡忡:“若是平时当然不用,但近来您身体不适……总之若有动乱,您便传信来,臣会立刻赶回来。” 秦挚颔首。不知怎的,脑海却忽想起林曜那晚蹲在废井底看着什么的画面。 他当时究竟在看什么? - 那晚过后,秦挚偶尔会来重华宫用膳,让林曜陪他下棋,却从不留下过夜。 林曜倒也没多想,他现在有点怕秦挚,对方不来正好。 只是他又听青釉说,近来养心殿夜夜都亮着灯,陛下常处理政务到很晚。 林曜再见秦挚时,他熬得眼圈泛黑,精神困顿。林曜便好奇问了下,却被秦挚拿政事敷衍,不禁也有些纳闷,暗道近来国泰民安,科举殿试也刚结束,秦挚有那么多忙的吗。 但他也就当时好奇了下,很快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秦挚忙,林曜也忙,那天提醒乔鹤后,他便把发现密道的事告诉了青釉。 随后又让青釉放风,找时间进密道查探了番。那密道入口狭窄,通道却挺宽敞,出口也是一处废井。 废井所在地是城外的某间宅院,位置偏僻,院里除了位十多岁的少年和两名下人,林曜也没见到还有其他人,想逃出去很容易。 确定路线没问题后,林曜放心多了。又跟青釉策划离开后怎样会合的事。最终约好当天青釉先出宫,率先到清河畔找条船准备接应从密道离开的林曜。 接着便乘船一路北上,先隐姓埋名避避风头。 林曜说着又道:“出宫后,你要有别的去处,想去哪就去哪,也不用跟着我。” 青釉表情急切:“公子是嫌奴笨,不要奴了吗?” “没有,我是为你好。陛下不找我还好,若是派人找,我难免要躲躲藏藏。你跟着我是会吃苦的。” “奴不怕吃苦。”青釉坚定道:“奴是孤儿,无家可回。公子对奴好,奴想跟着您,伺候您。” “你想好了?” 青釉用力点头。 林曜也挺高兴,笑道:“放心吧,我还能画画赚钱,饿不死的。今后在我面前,你也别自称奴了,听着别扭。” 青釉鬼机灵道:“嗯,我懂。就像没人的时候,我叫您‘公子’一样。” 他跟着林曜,知道他是没什么尊卑观念的,也比谁都清楚对方的变化有多大,就像换了个人。但那又怎样,现在的这位不打他不骂他,对他好,他还能求什么。 林曜将跑路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那天秦挚将在太和殿为进士们举办传胪大典,颁布登第进士的姓名、名次。为表恩典,还会与三甲进士一同用宴,事务繁多。 林曜身为贵君,后宫不得干政,是不能去的。等秦挚忙完回过神来想起他,他早坐船远走高飞了。 - 跑路前一晚,林曜便准备收拾东西。药丸是必须要带的,不容有失。他还带了两件换洗衣服,几锭银子,以备不时之需。除此外,最重要的便是那第二册 画稿了,那些都是他辛辛苦苦画的,是今后的安身之本。 林曜到书房整理画稿时,还搜罗出一大堆秦挚的画像。自从发现画秦挚能启发灵感后,林曜就常用此法,百试不爽。他也没想到,陆陆续续累积下来,竟画了这么多。这些画像可都是他灵感枯竭的见证啊。 一卷卷画像摆在地上,浩浩荡荡的也挺震撼吓人。 林曜心道得赶紧烧掉,毁尸灭迹,若让人看到,没准还以为他是什么痴汉变态。 但他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书房就忽然来了秦挚这位不速之客。 仓促之下,林曜只能迅速把整理好的画稿藏起来,也顾不上那诸多画像了。 书房燃着烛火。秦挚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画像,顿时惊诧挑眉。 他身后还跟着刘敬忠,见到满屋画像时惊得眼睛都快掉地上了。 他先前还怀疑过贵君对陛下的情意,怕陛下真情错付,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看这满屋的画像就知道,贵君心底的情意绝不比陛下少。 刘敬忠知道不能留在这打扰两位恩爱,便笑道:“陛下,奴先告退。” 他说完便迅速退下,还没忘将房门掩好,满脸欣慰。 陛下跟贵君情投意合、甜甜蜜蜜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贵君何时能为陛下添位皇嗣。 “曜曜画这么多幅,仍没有满意的吗?朕等你的画像,要等到何年何月?”秦挚嗓音噙着笑。 林曜瞥了眼藏画稿的地方,连忙附和道:“我也不想让陛下久等。但画再多,却总难画出您半分英俊,半分高贵,半分神韵。您乃天下最尊重之人,也必得配最好的画像,岂能随便。” “可是曜曜太过挑剔?”秦挚被夸得心花怒放,拿起案牍上的那副画像细细端详:“朕觉得这幅就不错。笔锋流畅,栩栩如生,曜曜画功进步堪称神速。” “您若喜欢,这幅送您可好?” 明天就跑路了,他先前答应过秦挚的事,也算办到了。 谁料秦挚却道:“一幅怎够?” 朕全都要。 “那都送给您?” 秦挚颔首:“甚好。” 林曜:“……” 行吧,您高兴就好。 秦挚走到林曜身旁,两人距离极近。林曜都能听到秦挚急喘的呼吸声,顿时奇道,秦挚没事紧张什么? “曜曜送朕礼物,朕也有件礼物要赠你。” 他说完没给林曜反应的机会,便把那根精雕细琢的发簪插进林曜发间,随后认真端详,越看越满意,心道朕料的不错,贵君配这样式的发簪果真甚是好看。 林曜却蓦地愣了。秦挚送他发簪?他为什么要送自己发簪?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喜欢朕送的礼物?”秦挚眼眸微沉。 林曜哪敢不喜欢,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惊喜又慌乱道:“怎么会,我喜欢,特别喜欢。我就是太惊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更没想到您会送我发簪……” 他说着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这发簪是您亲手雕的吗?” 问之前,林曜想起蹴鞠赛前秦挚掌心的伤,养心殿整夜点着的烛火,心底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是朕亲手雕的。”秦挚摸摸林曜头发,满心欢喜,笑道:“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不是很爱朕,想与朕白头偕老吗?朕允你了。” 九五之尊的君王,能许人白头偕老,那可是天大的恩赐。 林曜却没觉得高兴。秦挚想跟他白头偕老,他却会被关在后宫一辈子,这事怎么想都极不划算。 想到今后会成为秦挚众多嫔妃的一员,靠着争宠度日,郁郁寡欢,林曜就难受到极致。 那种鬼日子谁爱过谁去过,他是绝不奉陪的。 “谢陛下。您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个?您是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我会心疼的。”林曜万分感动地抱着秦挚道。 秦挚搂着怀中柔软体贴的美人,顿觉近来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曜曜是朕的贵君,朕不疼谁疼?你只要乖,安心在宫中陪着朕,别动不该动的念头,朕就会一直对你好的。” 林曜心猛地咯噔一下,怀疑秦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在借机找借口警告他。 “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能陪着您已是我的福分,我哪会动什么念头?” “那就好。”秦挚低头温柔地吻林曜额头:“曜曜要记住,朕能宠你纵容你,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很好,狗暴君又在威胁他了。 林曜表面装的温顺,心底却想给秦挚两脚。 他这是典型的欠收拾,揍一顿就好了。 回到寝房,林曜摘下发簪认真观察,实在好奇,便问:“您为何雕只狐狸?” 发簪由白金雕成,精雕细琢,工艺精湛,毫无瑕疵处。发簪的尾端雕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煞是可爱。 秦挚看着烛火下林曜那张美艳诱人的脸,笑道:“你若不是狐狸,怎会连朕的魂都勾了去?” 他边说边低头吻着林曜脖颈,今晚很显然没准备放过他。 林曜放下发簪,软软地任秦挚亲吻,又转头笑着回吻他。 “那您要尝尝狐狸精的厉害吗?” 秦挚俯身抱起林曜,径直往床榻走:“朕很期待。” 林曜勾着秦挚脖颈,没法拒绝也没准备拒绝。 跟秦挚在一起是种享受,林曜本能是喜欢的,毕竟难得能找到如此契合之人。只是今晚过后,他就没机会体验到那种感觉了。 想到这是最后的饯别,林曜便格外的投入,放空思想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寝房帐幔垂落,床榻摇摆,满室春意。 - 这晚林曜过得甚是快乐,每根神经都快活至极,抱着有了这顿没下顿的念头。 倒是秦挚没想到林曜会这么热情,有些惊讶,却又很快释怀。 曜曜定是被他送的发簪感动了。 对林曜的热情,秦挚全然接下,欢迎之至,恨不能把他吞进腹中。 偃旗息鼓之时,两人满身狼藉,都很是疲惫。草草擦拭番,秦挚便抱着林曜准备歇息。 因为体能消耗太大,林曜窝在秦挚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没睡多久,他又被猛烈的窒息感惊醒。 醒来时,林曜才发现他没做梦,他是真的喘不过气来了。 他脖子被人紧紧掐着,脸涨的通红,脑袋阵阵发晕,眼睛也开始看不清楚。 帐幔里光线极暗,他努力睁眼去看,发现此时在他上方,掐着他脖子的人竟是秦挚。 搞什么鬼?! 林曜既惊又惧,猛地剧烈挣扎反抗起来,缺氧的大脑难以思考,只剩求生的本能。 他不想死。 但秦挚力道极大,如铁般箍着他喉咙。林曜再怎么竭力反抗,都是徒劳。 他说不出话,不知道秦挚为何要杀他,只知道秦挚没开玩笑,他大概真的要死了。 然而就在林曜都放弃挣扎,绝望等死的时候,秦挚却忽地松开了手。 林曜无瑕多想,迅速惊恐后退,如濒死的鱼般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甚至不敢大声咳嗽,怕会惊扰秦挚让他注意到自己。 好半晌,林曜方缓过来,脖颈还痛的厉害,在秦挚定定的注视下满脸惊惶,不敢擅动。 只是他随后就发现,秦挚此时意识仿佛并不清醒,虽看着他,瞳孔却是散的,没有焦距。 他试着道:“陛下?” 出口的嗓音嘶哑至极。 秦挚对此毫无反应。 林曜又试着跟他说话,秦挚都没反应。 梦游还是癔症?林曜慌得一匹,哪还敢跟他呆在一起,趁着秦挚没反应,迅速爬起来就想溜。 狗暴君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刚都快吓失禁了。 但林曜脚刚着地,还没迈步,身后又传来秦挚阴沉瘆人的声音:“不准走!” 林曜浑身一僵,瞬间毛骨悚然,没敢违抗秦挚的话,怕他反悔掐死自己。 他小心翼翼挪到床尾,掀起锦衾一角躺了进去,蜷缩着,整个人就占了一小幅位置,边竖起耳朵警惕戒备着秦挚。 秦挚却没再说什么,他重新躺下,很快就有平缓的呼吸声响起。 翌日秦挚睡醒,便看到林曜惨兮兮地蜷缩在床尾,身上只盖着一点被角,整个人蜷缩着,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他满脸不解,正觉诧异,视线又忽地凝在林曜脖颈上。林曜肌肤白皙,那道被人掐过的淤青就极为触目惊心。 秦挚看着看着,脸色难看到极致,脑海刹那闪过诸多念头。 他背脊绷得很紧,起身找到化瘀的药膏,挤出些,温柔地涂在林曜脖颈的淤痕上。 林曜受到惊吓,哪怕在睡梦中都紧皱着眉。秦挚轻抚他蹙紧的眉头,心却是暖的。 即使害怕成这样,曜曜昨晚也没有离开吗? “朕很抱歉。”秦挚低声道:“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怕朕,想离开朕,知道吗?” 他说完俯身亲吻林曜的唇,也没惊扰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房。 秦挚一走,林曜便立刻睁开了眼。 昨晚那种情况,他哪还能睡得着。整晚都在担惊受怕,神经紧绷,秦挚稍稍动一下,都能吓他一跳。 他差点就没命了,秦挚还指望自己不怕他,不想离开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林曜巴不得现在就走,一秒都不想待了。谁知道多留一秒,他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梳洗时,青釉一眼就看到林曜脖子上的淤青,急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找件能遮挡的衣服给我。”林曜碰了碰脖子,心道秦挚昨晚下手真够狠的。 青釉担忧点头,没想到陛下竟这么欺负公子。公子真是受苦了,还好从今以后,他们就能永远逃离这里了。 这天林曜如常用早膳。早膳后,命青釉出宫去为他买些民间小吃。 青釉走时低声嘱咐林曜万事小心:“我在清河畔等着公子。” 送走青釉,林曜又去了趟书房,准备带着画稿跑路。却没想到进去一看,满屋的画像没了,他藏在画像下的画稿竟也没了。 林曜霎时心痛如绞,连唤人来问:“我书房那些画像哪去了?” 侍从老实回话道:“昨晚养心殿来人,说那些画像是贵君送给陛下的,命人都搬走了。” 林曜让侍从下去,如遭雷劈。昨晚就命人搬走,秦挚有这么急吗?还有搬的人就不能好好看看?他可没说要把画稿送给秦挚。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画的画稿就这么付诸东流,秦挚还很快会发现,林曜便死的心都有了。 跑路,得赶紧跑路!拿是拿不回来了,若让秦挚发现那些画稿就完了! 林曜想着便收拾包袱,藏在披风下,以走走逛逛为由直奔永华殿。 秦挚此时应当在太和殿举办传胪大典,是无瑕顾及他的。 林曜熟门熟路走到永华殿。永华殿荒芜僻静,没有人烟。他跳进废井,搬开底部遮挡的石头,动作敏捷地钻了进去。 密道入口狭窄,又因年久失修,许多碎石都掉落下来。 林曜盯着地上的碎石,脑海却倏然闪过个念头,他上回来时地上有这么多碎石? 这念头一闪而过,林曜也没多想,随即抬脚踹塌石块,把那入口结结实实堵了起来。就算秦挚派人寻到废井,也根本找不到密道。 堵好入口,林曜松了口气。他脱掉披风,背着包袱往前走,还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满心都是恢复自由对将要呼吸到的新鲜空气的向往。 也因此,在拐了个弯猝然看到以剑驻地、满面寒霜站在那的秦挚后,林曜第一时间是怀疑他出现了幻觉。 他站在原地,揉揉眼,秦挚在,又揉揉眼,秦挚还在。 林曜满心的激动欣喜顿时被这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他第一时间拔腿就想逃,但来路被堵死了,他根本无路可逃。况且他也不可能从秦挚手下成功逃走。 秦挚也不知在此守株待兔了多久,眼神狠戾,表情极为难看。 他阴沉着脸,冷冷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贵君想告诉朕,你这回也是碰巧收拾好包袱,碰巧走进密道的吗?” 林曜目光闪烁,脑海刹那涌过无数种应急策略,又被一一否决。 人证物证俱在,他骗不了秦挚的。 因此林曜反倒坦然了,他抬起头冲着秦挚粲然一笑。 他此时的笑跟平常截然不同,先前总带着些忐忑、讨好,现在却是真的洒脱、随性、无畏无惧。 “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都如您所见。” 秦挚狠狠盯着林曜,那眼神像恨极林曜:“你是在找死。” “或许吧。”林曜耸耸肩,苦笑道:“但我从没想过对您或对秦不利,看在这点跟我陪您这么久的份上,希望您能给我个痛快,我怕疼。” 他没觉得自己还能活命。秦挚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决定天下人的生死。他却骗了秦挚,把他耍得团团转。欺君之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给他个痛快还是好的。 林曜想着便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秦挚却站着久久都没动作。他讨厌极了林曜此时闭着眼的表情。 “贵君是自己跟朕回宫,还是朕打晕你强行带回宫?” 他说得咬牙切齿,林曜则听得一愣。秦挚不准备杀他? 好死不如赖活着,林曜当然也不想死。他刚刚破罐子破摔是以为必死无疑,现在尚有一线生机,他自是要抓紧机会保命要紧。 林曜连忙道:“我自己走。” 他极其配合地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僵着脸转身小心翼翼道:“我进来时,入口不小心塌了,这条路现在回不去。” 秦挚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曜,像看穿了他的谎言。 林曜唯恐小命不保,迅速补充道:“但我查探过密道出口,那是座宅院,位置偏僻,住的人少,不易被发现,我们可以从那出去。” 秦挚似笑非笑:“贵君为此事真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啊。” 林曜脖子瞬间凉飕飕的。 秦挚又冷道:“带路。” 多说多错,林曜决定闭嘴,老老实实当个称职的带路机。 但他往前刚走段路,却忽然听到声痛苦的闷哼声。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林曜转过头,就看到秦挚紧皱着眉,脸色煞白,猛地吐了口血出来。 林曜顿时吓了跳,小心观察着秦挚,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秦挚吐血后,脸色极其难看,用剑撑着地,艰难地走到墙边坐下,没准备理会林曜。 林曜看着突然发作、疼痛难忍的秦挚,低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秦挚浑身如被数万只蚂蚁啃噬,怒火翻涌,痛不欲生。他没想到这么巧,会刚好在这种时候发作。 看来他今天注定没办法带回林曜了。 “你滚吧。”秦挚微启薄唇,嗓音喑哑,压着翻腾的痛意。 林曜没说话,半晌试探般地退了几步。 秦挚背抵着墙,因为疼痛,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他自顾不暇,毫无阻拦林曜的意思。 林曜刹那反应过来,拔腿就奋力往出口处奔去。 他不知道秦挚是怎么回事,但对方此时显然糟糕透顶,无瑕管他。对他来说,现在就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他可以趁机逃出去,从此远走高飞,不会被秦挚抓回宫中,也不会再受秦挚束缚。 林曜跑得极快,头也没回。 秦挚看着林曜迅速从视野消失的身影,心刹那沉到谷底。半晌荒谬讽刺地笑了。 什么喜欢,什么爱,都是笑话。既然他得不到,那就通通毁灭好了。 他整个人霎时都被极端的暴戾愤怒所笼罩,只想杀戮,毁灭掉这一切。 偏偏就在这时,空旷的密道尽头,林曜的身影又突然重新出现。 林曜满脸懊恼,脚步却没有犹豫,径直走向秦挚。 他本来是可以离开的,都快跑到出口处了,但脑海不知怎的,却总想起那次被杜勉抓走,秦挚去救他的场景。 秦挚救过他的命,他就这么走了,秦挚会不会死?林曜想到秦挚煞白的脸,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若死在这,连个能收尸的人都没有。他也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秦挚去死。 还是带秦挚出去,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再走吧,就当还秦挚一命,林曜想着。 此事后他们便两不相欠。 秦挚没想到林曜还能回来,他心底那疯狂叫嚣的杀戮被骤然强行按下暂停。 林曜蹲下身,问:“你还能走吗?” 秦挚冷冷瞥他眼,先前一口一个“陛下”“您”的,现在竟连尊称都不叫了。 呵。 林曜仗着秦挚没法动他,也不怕他了,低哼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最好态度好点。” 他说完看着秦挚,颇有终于翻身把秦挚踩在脚下的痛快感。 谁让秦挚先前有事没事就威胁他、欺压他。也该让他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秦挚懒得理他,撑着剑站起身。 林曜本想扶他的,见状便走在前面带路。考虑到秦挚的情况,他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你到底怎么回事?受伤了?”走着走着,林曜还是没忍住好奇问。 秦挚沉默,看都没看林曜。 林曜揉揉鼻子,知道秦挚恐怕还气得狠,就是拿他没办法。 换作在宫中,他肯定早就想方设法哄秦挚了,然而现在风水轮流转,秦挚势弱,林曜才懒得去哄他,喜欢生气就继续生着呗。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缓慢地往出口处走,期间没再说过话。 秦挚强忍着疼痛,额头满是冷汗,走的极为艰难。 林曜见状也挺不忍,心想没必要跟伤患计较,便伸手想扶秦挚一把。 没想到他去扶的时候,秦挚却侧身避开了他,还给了林曜个“莫挨老子”的极嫌弃的眼神。 被狠狠嫌弃了的林曜:“…………” 不扶了,爱咋咋地吧! 密道很长,地面满是荒草,能看出荒废了多年。两人走走停停,耗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密道出口。 密道出口处也都是乱石,但林曜早就熟悉好路线,迅速上前准备搬开堵着的石头出去。 但就在这时,两人却忽地听到头顶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那说话的人显是有意避到这偏僻处相谈,却没料到废井底竟会有人偷听。 “秦挚平常都在宫中,趁围猎动手是最好时机。他心高气傲,仗着武功高强,身边到时必不会带人。你届时先进围场部署好,我会派人配合你。” “您放心,我找来的都是高手,就算秦挚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逃出去。” “那就好。你记住,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负责解决秦挚,别的都不用管。若任务失败,你也不必回来见我。” “属下领命。郑相放心,此事筹谋已久,必万无一失。围猎之时,便是秦挚那狗皇帝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秦挚:朕终究是错付辽QAQ 暴君是吓曜曜哒,宫女的死另有隐情~怕被喷提醒下保命哈哈哈哈哈 第27章 郑相? 林曜顿时愣住,难怪他总觉得那道声音听起来耳熟,原来竟是郑修恺。 秦挚的右相在密谋弑君造反? 林曜深表同情地转头看秦挚。暴君实在可怜,刚被宠爱的贵君欺骗,伤势发作,就又惨遭很受信任的右相背叛。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郑相就更惨了,费尽心机密谋这么久,时时谨小慎微,偏偏计划还没施行,就都被他口中的狗皇帝听去了。他若知道秦挚就在下边听着,怕要怄到吐血。 林曜想着又觉得奇怪,他不记得原著写过这段剧情。但原著他此时也没从密道逃走,林曜想想便释然了。 现在的剧情怕是早就脱离了原著的轨道。 跟林曜比起来,秦挚却并没什么反应。他背抵着墙,唇边还沾着血迹,满是嘲讽地笑:“这就是你说那不易被发现的出口?” 林曜有些尴尬,觉得他智商被侮辱了,顿时不满道:“我是在救你,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再说我先前来查探时,外边那些刺客还没来,我哪知道这是郑相的老巢。没准我还是受你影响,才会这么倒霉的。” 秦挚冷哼:“强词夺理。” “你本来就倒霉。”林曜嘟囔着,“况且这也不是坏事,要不是我,你能碰巧发现郑相造反的事?你该谢我才对。” “谢你把朕困在这?” “……”林曜想到这事也很心塞,早知道他就不堵死入口了:“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怪得了我吗?你说你爽快放我走多好?你也不用困在这。还有你不是该在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吗?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发现密道的,又怎么知道我会今天离开?” 林曜装着满腹疑惑。他自认为万无一失,谁知却被秦挚堵了个正着,当时险些没被吓死。 他吧啦吧啦问了一堆问题,秦挚却压根没准备解释,斜斜睨视林曜眼,便转身寻了处平坦地坐下。 林曜迅速跟过去:“你那是什么眼神?在蔑视我吗?我哪说错了?你说清楚。” “闭嘴。”秦挚道:“吵。” 林曜瞬间被噎得哑口无言。 呸!不说就不说呗,谁稀罕知道。 他气呼呼地找了处离秦挚远远的位置坐下。 废井顶部断断续续有脚步声响起,密道里却静谧死寂,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两人就这么冷战了许久,谁都没有理谁。 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到底还是林曜先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只是想离开皇宫,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也不能强人所难是吧?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你是皇帝,想要谁都行,还能后宫三千,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怎么了?” 他说着说着,就见秦挚忽地身体一歪,“嘭”地倒在了地上。 林曜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秦挚,却摸到他浑身滚烫,温度极高,摸着都烫手。 “你没事吧?秦挚?你醒醒啊,你可千万别死。” 林曜急忙喊秦挚,想起先前在寒潭碰到他的事,顿时了然。秦挚对他的身体状况显然很清楚,那时便在借寒潭降温。但这地方可没有寒潭。 听到林曜的话,秦挚睁开眼凉凉地看着他:“朕不会死。” 他绝不会死,绝不会给林曜去找别的野男人的机会。 林曜却不知道秦挚心中所想,见他醒来便长松口气:“吓死我了,还好还好。你坚持住,千万别睡,我去找找有没有水。” 他说着站起身,先脱下外袍叠好给秦挚垫在脑后,这才迅速往来路走去。 秦挚望着林曜背影,一时很是迷惘。 林曜沿着来路走,脚步匆匆,看的却极仔细。很快还真让他顺利找到了水。 那水是从岩缝渗透下来的,日积月累,在地上滴出了大坑。林曜连忙从包袱找了件衣服,放进水里浸湿。地下的水很凉,给秦挚降温正合适。林曜想着迅速拧干衣服往回走。 秦挚闭着眼,浑身又痛又热,极其痛苦,整个人都烧的昏昏沉沉,意识迷糊。 林曜把湿衣搭在秦挚额头上,来回换了好几遍水,秦挚身体温度却还是极烫。林曜不禁着急起来。 再这么烧下去,秦挚会被活活烧死的。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秦挚去死。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曜打定主意,准备把秦挚带到水坑边,从头到脚彻底地降下温。 但怎么把昏昏沉沉的秦挚带到水坑边,却是个问题。 秦挚看着身材匀称,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那满身肌肉绝不是白长的,死沉死沉。偏偏林曜穿这炮灰身娇体弱易推倒,浑身都没几两肉,还真搬不到他。 最后秦挚是被林曜咬碎牙齿背过去的,秦挚比他高,两条长腿只能委屈地拖在地上。 林曜驮着块巨石,背脊都被压弯了,气也喘不过来。放下秦挚时,两人直接砸到了地上。 他被秦挚压着的手猛地一阵剧痛,抽出来后就发现掌心被尖锐的石块割了道很深的口子,霎时血流如注。 林曜痛的紧皱眉,连找了件衣服,撕了下没能撕开,只好在石壁上磨破后,撕成碎条迅速缠好伤口止血。 做完这些,他也顾不上自己,又急忙去脱秦挚衣服。 谁知这时却遇到了阻碍。 秦挚显是烧得糊涂了,瞪着林曜气势不足地凶道:“你滚!别碰朕,朕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林曜懒得跟伤患计较,丝毫没被吓退,神色如常地动手脱他衣服。 秦挚气得像个被他强迫玷污了清白的良家妇女。 他气势汹汹道:“你敢骗朕,朕是皇帝,敢骗朕的都死了!朕要把你千刀万……把你抓回宫关起来。你别想离开朕,别想去找野男人……” “啪!”秦挚正愤怒说着,就感觉臀上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林曜凶巴巴道:“你给我闭嘴,老实点。现在孰强孰弱不知道吗?你的命都捏在我手里,你抓什么抓。” 他先前怕秦挚,现在可不怕。秦挚落到这种境地,还能拿他怎么样。他现在想怎么欺负秦挚就怎么欺负。 秦挚却被那一巴掌给打懵了,半晌没回过神。林曜敢打他?还是打那种地方? “朕要杀——咕噜咕噜……” 秦挚刚要放狠话,就被林曜脱光衣服推进了水坑里,一时不察喝了几口水下去。 林曜也吓了跳,连忙把他脑袋拉出水面。 “你敢再威胁我,还打你。”林曜看着秦挚狠声威胁。 他威胁后顿时觉得甚是痛快,浑身舒爽。谁让秦挚之前总拿打屁股威胁他,他不过是原样奉还。 但不得不说,欺负秦挚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让秦挚泡在水底降温,林曜随后又翻开包袱拿了颗药丸吃,他刚流了血,怕会引发秦挚动情。 他吃的时候肉疼至极,那药丸本就只有两颗,吃掉就只剩一颗了。林曜是真心觉得,他跟秦挚不适合待在一起,不仅会有生命危险,还有破财之灾。 他整整一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林曜心里很苦。 吃下药丸,林曜便蹲在水坑旁守着秦挚,等他体温降下来后,把他从水底拉了上来。 折腾好几个时辰,林曜累得都脱力了,思维迟缓。他给秦挚披好外袍,也没力气折腾什么,直接缩在秦挚怀里睡着了。 他也想过睡别的地方,但地下冷的很,凉飕飕的,秦挚身上又那么暖,有免费的人形抱枕不用白不用。 翌日秦挚睡醒,睁眼看到的就是林曜那张脸。乖巧动人的睡颜那么美好,偏偏做的事却实在可恨至极。 他这么想着,却也没打扰林曜,就那么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此等林曜睡醒睁开眼,就看到秦挚定定地盯着他,目光晦暗,似在思考要把他清蒸还是红烧。 林曜登时被吓醒了。 吓醒后,他又想起如今的秦挚就是狐假虎威,压根不足为惧,陡然炸开的毛便又悄咪咪地趴了回去。 这时,他又忽听秦挚咬牙切齿地提醒:“贵君昨晚真是威风的很呐。” 林曜心咯噔了下,秦挚还记得昨晚的事? 他本能心虚,从秦挚怀里爬起来,底气不足道:“我那是为了救你,用的权宜之计罢了。” 秦挚似笑非笑,也懒得拆穿他,视线迅速移到林曜受伤的掌心上,眼眸微沉。 昨晚的事他依稀还记得些。 “你过来。” 林曜站着没动,满脸警惕:“你想干嘛?” 秦挚看着他,却不说话了。 林曜想着秦挚现在又不能拿他怎样,有什么好怕的,便挺起胸膛走了过去。 谁知他刚走近,就被秦挚一把抓住。林曜瞬间炸毛,以为秦挚要为昨晚的事报复他。 但秦挚只是低头看着他受伤的手,没做任何攻击性的动作。 林曜想了想,恍然大悟,迅速着重强调道:“昨晚为了救你,我可没少费工夫,这只手也是因为你伤到的,流了好多血,现在还痛呢。你若真想感谢我,就放我走吧,今后都别再来找我。” 秦挚沉默着,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他从袖袍中翻出药膏,接着拆开林曜胡乱绑的乱七八糟的布条,低头动作轻柔地给他上好药,重新包扎。 他技术极好,绑出的绷带利落好看。 旋即又捧着林曜的手,在他的绷带上落下一吻,低沉笑道:“那怎么行。贵君救命之恩,朕当以身相许。” 第28章 林曜被吻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连忙缩回手,讪讪婉拒:“以身相许还是算了。” 秦挚表情似笑非笑。 林曜又道:“等你安全后,我就会离开。我意已决,你留不住我的。” 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免秦挚抱着不该有的期待。 秦挚闻言脸瞬间又沉了下去。 林曜忽地莫名心虚,转移话题问:“你还随身带着药?没有能治你这伤的吗?” 秦挚沉默表示并不想跟他说话。 林曜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忽又感觉很饿很饿,肚子都瘪了。他按着肚子,想到上一顿还是昨天早上吃的,难怪会这么饿。 “你饿不饿?”他问秦挚。 秦挚体力消耗比他大,又泡了那么久冷水,肯定比他还饿。 “不饿。”秦挚道。 偏偏肚子却跟他作对,话音刚落就咕咕叫了起来。 林曜噗嗤笑出了声,都什么时候了,秦挚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秦挚狠狠瞪林曜,耳根处却泛起红。 林曜笑着站起身:“你在这等我,我上去看看情况,顺便找点吃的回来。” 外边若没人看守,他们就找机会逃出去,若戒备森严,他也得试着找点吃的回来。秦挚伤这么重,不吃点东西怎么恢复体力。 林曜说完便小心搬开堵着密道的石头走了出去。废井约一米高,林曜蹲着往外谨慎观察。 他先前来查探过,对这的地形还算挺熟悉。 废井所在的小院无人居住,堆放的都是杂物,周围全是高墙,翻墙走还得靠秦挚,林曜自己是出不去的,但秦挚现在自身都难保,况且院外还站着守卫,若翻墙走定会惊动他们。林曜暂时打消了逃出去的念头。 小院往里走是厨房,有条小路直通过去,此时过了饭点,厨房那一人都没有,林曜想了想,决定先去找点吃的,等秦挚稍作恢复后再计划逃走的事。 最好是能找到点鸡肉鸭肉什么的,最补身体了。 林曜想着便悄然蹿到厨房,确定里边没人这才进去。 但他翻遍厨房,也没找到半点荤腥,只在锅里发现了两个冷掉的馒头。林曜顿觉失望,却也没什么好挑的,现在有的吃能填填肚子就行了。 藏好馒头,林曜没多耽搁,迅速就想离开。 谁知刚走到门边,外面却忽地传来脚步声。在房门被推开的刹那,林曜飞快躲到门后,屏气凝息,不敢发出声响。 “什么人鬼鬼祟祟?”对方背对林曜,却已察觉到动静。 林曜隐隐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等对方转过身,他才发现这人竟是先前在街上救过他的白衣少年。 他是郑修恺的人? “是你?”少年满脸惊讶,却也提起警惕:“你怎么会在这?” 林曜大脑飞速运转,顷刻间已想好应对之策。 他表情惊慌害怕,战战兢兢地看着少年,低声祈求:“我太饿了,来找点吃的,我没乱跑,你能……能不能别告诉那位大人?” 少年打量着林曜,看他不像撒谎,便问:“你说的那位大人,可是满脸肥肉,看着很猥琐,左脸还有颗黑痣?” 难道郑修恺强抢民男、金屋藏娇都藏到这来了? 少年倒也不觉奇怪,谁人不知郑相夫人是出了名的凶悍,便是郑相也得让三分。 林曜看着少年,点头:“是、是他。” 他说着也挺好笑,少年把郑修恺描述的如此不堪,他真是郑修恺的人? 少年审视着林曜,没察觉任何异样,怎么看他都觉得纯良无害,便放下了怀疑,把提着的食盒递给他:“厨房没什么吃的,这些给你吧。还有,你这段时间最好别乱走,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他提醒着,边嗤之以鼻地想,郑修恺这套手段还真玩不腻。他是想把人饿到受不了去主动求饶吧,简直愚蠢。 林曜观察着少年,连连推据:“这怎么行,我吃了你怎么办?我刚找到两个馒头……” “拿着吧,我本就没胃口。”少年把食盒硬塞到林曜手中。 林曜求之不得地接下,见少年已信了他七八分,也稍稍放下心来。 他的演技连秦挚都能糊弄,更遑论其他人,想从他身上看出破绽是不可能的。 “那多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苏归。” 林曜天真笑道:“我叫萧眷。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都没什么朋友。” 苏归轻笑道:“你最好还是别见到我,不是好事。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步伐匆忙。 林曜等苏归走远,迅速揭开食盒,发现里边竟是只香喷喷的烤乳鸡,色泽鲜亮,鲜味扑鼻。林曜看着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把烤乳鸡用衣服包起来,别的饭菜都没动,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密道。 “你好点没?我们得赶紧走,这里很快会被发现的。”见到秦挚,林曜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他边说边收拾包袱,顺便给秦挚说了遇到苏归的事。 秦挚当机立断决定道:“我们走。” 林曜点头,见秦挚看起来并无异样,还是有些担心:“你没事吧?能行吗?” 秦挚转头看了林曜一眼,那意思像是:没人敢质疑朕行不行! 林曜选择闭嘴。 宅院大厅。 苏归见到郑修恺时,对方满脸焦躁,等得已经极不耐烦。 他看到苏归就没什么好脸色地问:“东西呢?” 苏归毫不惧他,挑了把椅子坐下:“时间还早,郑相急什么?主人说了,事成之后,那东西自会给你。” 郑修恺脸色难看,却也毫无办法,冷哼道:“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别把我逼急了。” “那是自然,郑相放心。”苏归笑道:“不知郑相何时竟在这宅院养了位美人?” 郑修恺一脸困惑:“什么美人?” 苏归表情猛地一变:“我在内院碰到个第吻,那人不是你养的?” “第吻哪是我能养的。”郑修恺忽地有极不好的预感:“你碰到那第吻长什么样?” 苏归连描述给他听,郑修恺却越听脸色越难看。 秦国的第吻数都数的清,而如苏归描述这般绝色的,除却宫中那位林贵君还能有谁。 但林曜怎会在这?若被他知道了自己的计划,那一切都完了。 苏归满脸都是被欺骗的愤怒,霍然站起身:“快派人搜,他定然还在院中,绝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 林曜是被秦挚抱着翻墙而出的,他能看出秦挚是在硬撑,落地时他脸色极为难看,身体还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而也不出林曜所料,他们的动作果真惊动了守卫。 隔着院墙,他都能听到里边嘈杂的喧闹声。 “他们在那!快追!” “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到。” “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宅院内瞬间涌出数名守卫,直奔林曜跟秦挚而来。 两人落地便迅速往前跑,途中秦挚抢了匹马,翻身上去拽着林曜坐到身后便策马狂奔。 大多数守卫很快被甩掉,却仍有武功高强的几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林曜紧抱着秦挚,被颠得怀疑人生,努力凑到他耳边道:“去清河畔。青釉会在那接应。” 秦挚没多说什么,迅速策马拐进条巷子。 在去清河畔前,他得先找地方清理掉跟着的尾巴。 林曜从马上下来时,被颠到脸色发白,秦挚脸色却比他还难看,没有半点血色。 “你还好吗?”林曜扶着秦挚:“我们不如先找地方躲会?” “没时间了。”秦挚拽着林曜把他藏到那堆草垛后,沉声道:“躲好,别出来。” 林曜趴在草垛后,一动也没敢动,他很清楚自己出去,只会给秦挚添麻烦。 “那你……你一定要小心。”林曜定定看着秦挚:“我藏在这,你不用管我,打不过就跑,不丢脸的。” 秦挚看着林曜,唇色煞白,忽地笑了下:“朕武功难逢敌手,一群杂碎,又能奈朕何?” 他说完拔出剑,那几个追踪而来的人便已出现在巷口。 一共五人,都蒙着面,看到秦挚二话不说便拔剑围攻过来。 秦挚满脸狠戾,手腕微转,提剑迎了上去。 他动作极快,踏雪无痕,锋利的剑刃轻松便割破了一人喉咙。旋即又迅速转身,一剑刺穿偷袭者身体,干脆利落拔剑而出。 在绝对的速度跟力量面前,所有的诡计都是徒劳。 这是林曜第一次看到秦挚动手,也真正意识到秦挚武功高强难逢敌手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况且这还是在他受了伤的情况下,若是全盛时期,很难想象秦挚武功有多恐怖。 少顷,秦挚收剑入鞘,地上躺着的已是五具尸体。 林曜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刚想夸夸秦挚,却见秦挚猛地又吐了口血,气息紊乱,撑着剑勉强站稳道:“快走。” 林曜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先前没感觉错,秦挚的确一直都在硬撑。 “你别动用内力了。”林曜提醒。 秦挚没说话,翻身上马,带着林曜一路奔到清河畔。 清河畔人烟稀少,林曜到前也很忐忑,怕青釉已没在那接应。好在两人到时,远远就看到停靠在岸边的船只。 秦挚一下马就撑不住了,林曜见状连忙及时扶住他。 青釉看到林曜就迅速跳下船来接应,等看到陛下时更吓了一大跳。 他没想到公子会带着陛下过来,但见两人满身狼狈,还受了伤,也没敢多问,连忙帮着搀扶着秦挚上了船。 把秦挚扶进船舱,林曜看向青釉:“你会撑船吗?我们得赶紧走。” “会。”青釉连点头:“我这就去。” 他说着便走到船头,解开绳子,划桨远离了岸边。 船离岸,看不到追踪的人,林曜也顾不上那么多,往地上一坐,长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他看向秦挚。 秦挚靠着船舱,哪怕狼狈成这样,也难掩满身贵气:“死不了。” 林曜点点头,又从包袱取出那只烤乳鸡,扯了根最粗的鸡腿递给他:“吃点东西,补充□□力吧?” 秦挚接过鸡腿,发现林曜望着他的眼神满是狡黠,像在琢磨什么。 便又道:“若你给朕鸡腿,是为打动朕、说服朕放你走不去找你,那你还是省省心吧。” 他话音刚落,就忽地感觉手上一轻,那根还没尝到味的鸡腿被林曜凶巴巴抢走,换成了个冷冰冰的馒头。 第29章 秦挚盯着那硬邦邦的馒头,眼神晦暗危险。 林曜抓着鸡腿啃了两口,被秦挚看得有点于心不忍。要不是秦挚,他也没办法逃出密道,便又扯了根鸡腿递给他。 秦挚赏脸般抬起手接过鸡腿,望着林曜的眼神,还是让林曜觉得他会活吞了自己。 林曜哼哼:“我找的烤乳鸡,给你吃就知足吧。” 他哼的很小声,秦挚这回连眼神都没施舍。 船舱内寂静无声。林曜饿极了,那烤乳鸡又特别美味,一时吃得狼吞虎咽,跟慢条斯理动作斯文的秦挚形成鲜明对比。 他又问青釉:“你吃吗?” “我刚吃过饭食,不饿。”青釉撑着船,在外恭敬问道:“陛下,贵君,我们现在去哪啊?” 他说完就被林曜警告地瞪了眼,什么贵君,要叫公子! 青釉嘿嘿笑着,心虚转过头,陛下就在这看着,他哪敢称呼“公子”。跟公子比起来,还是陛下可怕的多,不敢惹不敢惹。 秦挚听到“贵君”二字,唇角微微扬起,微瞥了林曜眼。 林曜啃着鸡腿,划清界限道:“从出宫那刻起,我就不是你的贵君了。我早晚是要走的。” 秦挚脸瞬间一沉,浑身涌动着极危险暴戾的气息。 青釉没想到不过一日没见,公子竟敢这么跟陛下说话了,吓得低着头,划桨的动作都乱了。 “不是朕的贵君?”秦挚咬牙切齿道。 林曜忽然浑身凉飕飕的,瘆得慌,又补充道:“不过你若愿意,我们还是能当好友的。” 秦挚威严道:“当朕的好友?你以为你是谁?” 这意思就是说,林曜不配当他的好友。 林曜撇撇嘴,心道不配就不配呗,谁稀罕当啊。 船舱内剑拔弩张、硝烟弥漫。青釉划着船桨,表情茫然,所以他们到底要去哪?但迷茫归迷茫,陛下跟公子吵成那样,他是万万不敢去触霉头的。 不知过了多久,秦挚方杀气沉沉地说了处地址。 那地方是个避暑山庄,想来离京城也不会太远。林曜感觉不□□全,没准会被郑修恺的人搜到,但转念一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便也没有多问。他跟秦挚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不怕秦挚坑他。 青釉更不敢多问,看了眼林曜,见他没有异议,便划桨直奔避暑山庄而去。 清河水波潋滟,景色极美,林曜吃着烤乳鸡,赏着船外美景,跟秦挚离的远远的,谁都没搭理谁。 一只烤乳鸡分吃完毕,船也靠了岸。 为掩藏踪迹,青釉特地选了处荒僻的密林靠岸,随后三人沿着遍地荒草的小径步行到避暑山庄。 秦挚走在前面带路,看起来精神好很多。林曜跟着走了许久,看秦挚始终没解释的意思,实在忍不住说道:“青釉,你问他,还要走多久才到?”他腿都走软了。 青釉走在最后,被这话问得一脸懵。 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陛下冷冷道:“告诉他,好好跟着就是,别废话。” 林曜怒瞪着秦挚背影:“你问他,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路就直说,没人笑话。” 秦挚道:“告诉他。朕可比他强,还从未曾迷路。” “跟他说,我也从未迷路。还有,您这么大张旗鼓地自称,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您的身份吗?” “荒郊野岭,哪来的人?” “荒郊野岭,也不得不防。” 满脸迷茫苦涩战战兢兢跟在最后的青釉:“…………” 您二位这又闹什么别扭?怎么还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青釉默默地想,他只想当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隐形人,并不想被这谁都惹不起的两位夹在中间。 半个时辰后,三人抵达避暑山庄。途中林曜已听青釉低声解释过,这避暑山庄在秦挚登基后就被下令封庄了,原因不详。因此五年过去,原先繁华壮丽的行宫早就荒无人烟、遍地荒草。 避暑山庄占地辽阔,外墙爬满绿植,此时夜色黯淡,远远看去像座阴森森的鬼宅。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没动门上的锁,而是直接翻墙进去的。 即使过去五年,院内长满荒草,房屋也很是破旧,但宽阔壮观的格局,精致华美的雕刻图案,都能窥到此处曾经的奢侈华美。 林曜观察着,挺想不通这么好的山庄,秦挚为何要封锁起来,简直暴殄天物。 他正想着,就见秦挚转身要走,连问道:“你去哪?” 秦挚看了林曜一眼,视线着重掠过他头顶,沉声道:“闭关疗伤。你们随意,别打扰我。” 他说完就走,脸色比之前还臭。 朕辛苦雕的发簪,怕也早被林曜扔弃了吧。 林曜摸摸头发,满脸不解,转头问青釉:“我哪又招他惹他了?” 青釉低头不语,心道您招惹陛下的那可多了去了。 没见陛下如今称的都是“我”了。 秦挚是在后院的石屋闭关的。这一闭关就连着三天没出来过,也没吃没喝。 林曜起初还懒得管他,之后每隔段时间就去盯着秦挚,怕他悄无声息地凉掉都没人知道。他那几天觉都没睡好,常被噩梦吓醒,有时半夜还会悄悄跑去石屋,隔着条缝隙观察秦挚,确定他胸口还有起伏才安心回屋。 这也导致林曜择菜时转身看到秦挚,难得地露出笑容:“你终于出来了?” 这天阳光明媚,林曜挽着袖袍,露出半截白玉无瑕般的小臂,长袍下摆也扎了起来,看着很是飒爽动人。 秦挚视线却更多地落在林曜发顶。他很随意地把长发都拢在发顶,拿发簪简单束起。而那束发的簪子尾端是只娇俏可爱的小狐狸,正是他送给林曜的那支。 秦挚阴霾数日的心情霎时便明朗起来。 “朕出来你很高兴?” 林曜把择好的菜递给过来行礼的青釉,笑道:“那当然。您身体恢复了吗?” 秦挚看着那根发簪,似笑非笑:“曜曜是盼着朕好,还是盼着朕好你好离开?” “那不是一样的吗。强扭的瓜不甜,放我走对我好对你也好,你又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做好事……”他说着见秦挚定定盯着他的发簪,不由地警惕起来。 “朕从不做好事。”秦挚竟也没恼林曜说的话,只饱含深意道:“朕记得曜曜说过,你不再是朕的贵君?” 他那暗示实在太明显,林曜顿时摸着发簪连连后退,试着问:“你该不会想把发簪要回去吧?”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这根发簪。 秦挚对着林曜伸出手,郑重强调道:“朕亲手雕的发簪,只会送给朕的贵君,也唯有贵君配戴。” 林曜看着秦挚,心疼不舍,却也只能拔下发簪气鼓鼓地还给秦挚。 拔下发簪,他满头长发便散落下来。 秦挚深深看了眼林曜,收好发簪转身离开。 林曜痛失心爱之物,顿时有些生无可恋,感觉秦挚是在故意欺负他,愤愤地捡起颗刚洗净的青枣冲他砸过去。 秦挚背对着林曜,却头也没回地准确接住青枣。 他咬了一口,对林曜挥挥手,语气带着笑意:“多谢。” 林曜深吸口气,把头发胡乱高高绑成马尾,气得午饭都没怎么吃。 当然主要也是没胃口,任谁连吃几顿素,都会受不住的。林曜现在只想吃肉吃肉吃肉。 但这段时间外面查的严,到处都是官兵,青釉根本不敢出去买菜,现在吃的蔬菜还是最开始存的,还要省着点吃。 太久没尝到荤腥,林曜现在看什么都像肉,想起肉的味道就嘴馋。 他也试着在山庄捕过鸟、捉过鱼,却都一无所获。明明都能看到池中肥美的鱼,但就是拿它们毫无办法。 但这天,林曜躺床上正准备午睡时,却忽地闻到阵极香的烤鱼味。 香味随风飘来,林曜咽了咽口水,馋虫都快被引出来了。他瞬间睡意全无,爬起身就循着香味一路找去。 最后在池边找到了正在烤鱼的秦挚。 几条肥美的鱼被叉着架在火上,秦挚不时地翻烤,香味便是从鱼身上传来的。 林曜看到秦挚犹豫了会,最终还是美食的诱惑战胜了愤怒情绪。他决定为了烤鱼,暂时跟秦挚和解。 “你还会烤鱼?”林曜主动给秦挚递台阶。 秦挚看了眼林曜:“朕会的还多着。” 林曜发现秦挚制了根鱼竿,这几条鱼显然就是用鱼竿钓的。 他顿时郁闷:“我也做了根鱼竿,怎么就钓不着鱼?” 难道连鱼也会仗势欺人? 秦挚笑看林曜,眼神幽深带着某种深意。 林曜炸毛:“你在说我笨?” “朕没有。” 林曜狐疑看他,也懒得多想,又问:“现在外面都是官兵,几路人在找你,都急的要死,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他是看不懂秦挚了。如今外边形势那么危急,皇位都快没了,秦挚竟还有心情在这悠闲钓鱼。 秦挚没准备多解释,只言简意赅道:“先静观其变。等时机合适,自会有人接应。” 林曜观察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郑相有问题?” 秦挚笑而不语。 林曜顿时了然,知道他是猜对了。难怪当初在密道听到郑相造反那番话时,秦挚表情平静,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原来如此。 但想想也是,秦挚身为原著最强的反派,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又哪是郑相能轻易推翻的。若是真能,原著又岂会提都没提这件事。 知道秦挚心中有数,林曜也就不急了。 比起郑相,他此时更在意眼前这三条鱼。 鱼肉香软,烤得金黄程亮,鱼皮微微卷起,鱼肉的香味被激发的淋漓尽致。 林曜盯着鱼都快望穿秋水了。 “想吃吗?”一条刚烤好的香喷喷的鱼突然被送到林曜面前。 林曜馋的不行,连连点头伸手去接。 秦挚却忽地又收回了手,态度冷淡地看着林曜:“你是朕的谁?若谁都不是,凭什么吃朕的鱼?” 他说完便拿着烤好的鱼走到鱼竿边,坐在软凳上把那三条鱼当着林曜的面都给吃了,一条也没分给林曜。 一条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暴君:做朕的贵君,鱼全给你吃~(^з^)-☆ 曜曜:he tui! 第30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林曜万万没想到秦挚竟如此吝啬。 他站在秦挚身后,满是怨念的眼神都快把秦挚扫成筛子了。心底则气恼地想,早知如此,当初那只烤乳鸡他就不分给秦挚了,一点都不给。 林曜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再待下去口水都咽干了。没能吃到烤鱼,他的怨念极重,看到青釉时也没心情说话,径直就回了房间。 青釉端着刚洗好的蔬菜,纳闷看着林曜一阵风般地飘过去,倒也没觉得奇怪。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公子这定是跟陛下吵架了,这两位近来不是你气我,就是我气你,吵吵闹闹,兴致不是一般的好。 那天过后,林曜很不甘心,又带着鱼竿去钓鱼,他就不信一条都钓不上来。 但在钓鱼这事上,林曜运气真不是一般的衰。他坐那钓了一天,眼看着旁边的秦挚收获颇丰,自己却硬是一条都没钓上来。 秦挚最后都看不下去了:“你把鱼带回去,让青釉煮了一起吃。” 林曜被秦挚的欧皇气势碾压一天,满身都是反骨:“谁要吃你的鱼?” 他先前暗暗发誓绝不吃秦挚一口鱼,这么快就投降,岂不是很没面子。 秦挚收起鱼竿,拎着鱼桶站起身,满脸笑意地看着林曜:“这可是你说的?” 别又委屈得像朕在欺负你。 林曜觉得秦挚是在嘲笑他,连虚张声势道:“嗯,我说的。你等着,我绝对能钓到鱼的!” “朕拭目以待。” 狠话放完,林曜的鱼竿、鱼饵却仍然不争气,坚持不懈地啪啪打林曜脸。 在又蹲了一上午无果后,林曜眼见秦挚一会一条鱼,便决定改变策略。他钓不到鱼,秦挚也别想钓到。 于是秦挚刚放好鱼饵,等着鱼上钩时,就忽地听到嘹亮的歌声传来。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欢快悦耳,节奏感极强。但更让他惊艳的还是林曜的歌声。他嗓音清脆干净,没有一点杂质,缠绵在耳畔,着实是种极致的享受。 秦挚暗道,原来曜曜唱歌也这么动听。 林曜边唱边观察秦挚的鱼钩,见半晌没动静顿时得逞地笑,唱的也更起劲了。 他是专业表演学院毕业的,唱歌跳舞表演样样都会,音乐老师还常夸他唱歌好听,有股独特的韵味。若非被演戏耽误,他没准能发展成专业歌手。但尽管如此,也还是经常有导演找林曜配主题曲。 别人听他唱歌都要钱,秦挚能免费听到,还是听好几首,算是便宜他了。 秦挚此时注意力也完全被歌声转移。比起听曜曜唱歌,钓鱼实在乏味无趣的很。 林曜唱了几首歌,生理需求突然涌来,便准备去趟厕所再接着唱。 秦挚目送林曜走远,想了想,从木桶里捞起条鱼,过去拉起林曜的鱼竿,把那条鱼挂在鱼钩上重新投进池中。 做完这些,他回到原处,看着池水俨然是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于是等林曜解决完回来,远远就看到他的鱼竿在动。有鱼上钩了?! 林曜欣喜若狂,连忙飞奔过来拉动鱼线,发现果真是条肥鱼时,比捡到几百两银子还高兴,也完全没发现秦挚木桶里少了条鱼。 他把鱼往装好水的木桶里噗通一放,看向秦挚的眼神满是挑衅得意。 秦挚转头恰好触到他意气飞扬的视线,莞尔一笑,疲惫顿消。 有曜曜在,他的生活总能这么有趣,吵吵闹闹亦觉得无比快活。 - 这天青釉煮好早饭,迟迟不见陛下和公子过来,怕饭菜凉了,他便动身准备去看看情况。 公子和陛下住的是一间院子,只是没睡一间房,他住在陛下隔壁。 青釉走进院子,秦挚刚好推门出来。 他连忙行礼,准备到隔壁叫公子起床。谁知就在这时,陛下身后忽地响起公子的声音。 “你睡觉能不能别压着我,自己多重没点数吗?我肩膀都是痛的。”林曜揉着肩膀往外走,边愤愤抱怨。 他睡眼惺忪,看着还不是很清醒,衣袍松松垮垮地披着,一头青丝随意披落,肌肤如雪,唇色殷红,很是惊艳动人。 但青釉在意的却是公子从陛下房间走出来这件事。 他顿时惊呆了,所以这些天,公子白天跟陛下争锋相对、吵架斗气,晚上两人却还睡在一起? 那之前的争吵只是在打情骂俏吗? 他霎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陛下和公子眼里还有他的存在吗? 或许是青釉的眼神太过强烈直接,林曜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瞥了眼秦挚,迅速跟他拉开距离,认真解释道:“你别乱想,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秦挚忽的打断林曜。 林曜视线转向秦挚:“我正好也想请教您,我晚上明明睡在隔壁,为什么醒来却在你的房间?” 秦挚信誓旦旦:“你自己跑过来的。” “我自己来的我怎么没印象?我梦游吗?”林曜气笑了。 “嗯。” “你还‘嗯’?你老实说,是你在搞鬼吧?” “绝无此事。” 青釉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看公子,又看看陛下,表情很是迷茫。 他很想说再不吃早饭就该凉了,但此时两人显然没心思理会他。他毫无存在感地站了会,又毫无存在感地默默走了。 过了好半晌,备受冷落的早饭才等来主人的宠幸。 饭桌上,林曜跟秦挚还算相安无事,青釉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陛下跟公子很快又为洗衣服的事吵了起来。 起因也很简单,秦挚在山庄找到件勉强能穿的衣服,便把脏衣服脱下来让青釉洗掉。 这事在秦挚看来理所当然,在青釉看来也理所当然。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亲自动手洗衣服。 但青釉抱着衣服要去洗时,却被林曜拦住了。 “你把衣服给他。他有手有脚,自己不能洗吗?凭什么让你洗。”林曜看着青釉,话却是对秦挚说的。 青釉满脸为难之色,他哪敢让陛下洗衣服? 秦挚也觉得匪夷所思:“你让朕洗衣服?” “洗件衣服怎么了?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林曜毫不惧怕地道:“你整天什么事都不做。青釉要收拾房间,要做饭,还要伺候你。你想累死他吗?” 青釉连小声道:“没事的,公子。我不累的……” 但他的话显然没人在意。秦挚冷道:“贵君如今未免太过放肆!” 青釉低着头,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曜也有些心虚,秦挚是真被他气到了,但他也说的理直气壮:“谁是你的贵君?不就洗件衣服?谁规定皇帝不能洗衣服?古语还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蛮不讲理。” 林曜道:“你若是这种态度的话,我们今晚就走,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秦挚霎时沉下脸,叱责:“无理取闹。” 他的确觉得林曜无理取闹。青釉是下人,给他洗衣服是应该的。反倒是林曜,脑海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观念,罔顾尊卑,让他捉摸不透。 不过说归说,秦挚却还是拿过脏衣服,脸色难看满身煞气地往井边走。 不就是洗衣服吗,朕哪样不会。 青釉望着陛下背影,心中惴惴:“公子,您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 “让他自己洗衣服怎么过分了?惯的他!”林曜说着悄悄朝青釉勾了勾手指,等他走近又低声道:“你觉得陛下恢复的怎么样?” 青釉如实道:“陛下如今精神焕发,瞧着像是没大碍了。” 林曜深以为然,满眼狡黠道:“我也觉得他没事了。我刚没开玩笑,趁热打铁,我们今晚就走。” 青釉看着林曜,两人目光交接,顷刻一拍即合。 -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晒得人暖洋洋的。 秦挚从井里打水,坐在那洗衣服,林曜便搬了把椅子,躺在旁边无比惬意地晒太阳。 想起先前被罚去浣衣局洗衣服的事,再看旁边的秦挚,顿时觉得身心舒爽,无比痛快。 两人谁也没有理谁,青釉远远看着,觉得这幅画面倒也极为和谐美好,像画一样。 当晚,一切也正如林曜所料。被他气到爆炸的秦挚压根不想理他,也没偷偷进他房间抱他去睡觉。 林曜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等到夜深人静时,估摸着秦挚该睡着了,他便悄然爬起身,轻手轻脚地背着包袱推开房门。 他早就提前踩过地形,对避暑山庄了如指掌,知道山庄西南角有棵大树,顺着树干就能爬到墙外。 他跟青釉也约好今晚在树下见面。 这夜漆黑浓稠,伸手不见五指。 青釉见到林曜时神情还极为紧张,频频转过头往旁边看,怕会被陛下发现。 林曜也知道他胆子小,这一路怕没少担惊受怕,便让青釉先爬。 青釉沿着树干往上爬,踩着树杈跨到院墙上,转过头看林曜,示意他也快跟上。 林曜抱着树干刚准备往上爬,却忽地听到声很大的动静,像是桌椅骤然翻倒的声音。 他动作霎时僵住。避暑山庄只有他们三人,那动静定然是从秦挚房中传出来的。 什么情况?难道秦挚出事了? 想到这,林曜那只脚顿时就迈不上去了。 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迅速跳下树往回跑。不行,他必须得回去看看,秦挚万一真出事怎么办?他之前毕竟伤的那么重。 青釉孤零零地蹲在院墙上,懵逼地看着林曜跑远的身影。 林曜像是这才想起还有个他,转头喊道:“陛下可能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要不然你先走?” 青釉:“…………” 他看了眼院墙外漆黑阴森的荒野,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狼。半晌还是苦逼地慢腾腾爬下了树。 他现在算明白了,公子就是嘴上厉害,心里很明显还惦记着陛下。 陛下若有事,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曜一路跑回秦挚房间,发现他竟昏倒在地,旁边的桌椅也都被碰翻。 他吓了一跳,连忙去喊秦挚,对方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青釉这时也跑来了,喘着气问:“陛下怎么样?没事吧?” 林曜表情沉重:“我叫不醒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先帮我把他扶到床上。” 两人合力把秦挚扶上床,林曜给他盖好被褥,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他先前还好好的,都有力气跟我吵架。”林曜低声喃喃。 青釉连道:“公子,你别担心。陛下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林曜沉默着没说话,他在想秦挚昏迷会不会跟他让秦挚洗衣服有关系。他从密道逃出宫的前一晚,秦挚状态就很奇怪,没准这次就是生气过度引起的。 想到这,他便很是自责。要是他这段时间没跟秦挚吵架,没气秦挚,他或许就不会昏迷了。 于是林曜在认真考虑了番后跟青釉商量:“我们还是等接应陛下的人来了再走吧。” 青釉连忙点头,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天早上,秦挚便清醒过来,这让林曜长松了口气。 但那之后,秦挚却憔悴了很多,很虚弱没什么力气,身体也时好时坏,更没什么胃口。 林曜见他这样也没吵架的心情了,尽量帮着照顾秦挚,事事让着秦挚,两人暂时算达成和解。 青釉看在眼底,也很是高兴。他前段时间被陛下和公子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别提多难受了。 就是陛下这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转,想到公子这两天也跟着茶不思饭不想的,青釉便很是担心。 然而这天晚上,青釉睡醒起夜时,却不经意地瞥到院外有道身影闪过。 他不知怎的,一时好奇便迅速跟了上去,接着愕然发现那竟是刚还虚弱得连床都下不来的陛下。 青釉顿时满头雾水,陛下能走动了?他这是去哪? 青釉一路远远跟着,就见陛下走进了那座最偏僻的院落,接着迅速拔出剑,动作轻巧灵活地练起剑来。 那副英姿飒爽、气势如虹的模样,哪还能看到半分病态。 作者有话要说:暴君:能留住贵君就行,要脸何用? 第31章 周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青釉心却跳动如擂鼓,脑海涌出个大胆的猜测,陛下难道是在装病?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撞破陛下的机密,吓的腿直发软,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悄悄溜走,千万别被发现。 然而他刚转身,陛下就敏锐察觉到动静转过头,他身影瞬间暴露。 青釉陡然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蹿到脖颈,他像被钉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袋都在想,陛下该不会杀他灭口吧。 陛下有一万种方法能杀了他却不被公子怀疑。 秦挚盯着青釉,很有些意外地挑眉,没料到会被发现。他是特地趁林曜熟睡时起身的,还挑了处最远最偏僻的院落。 “你怎会在这?”秦挚收剑朝青釉走去。 青釉看着陛下那把杀过人见过无数血光的剑,霎时吓破了胆,连忙跪地发誓道:“奴起夜恰好看到陛下。陛下放心,奴今晚什么都没看到。” 秦挚低头冷眼看着青釉,眼神森冷恐怖。青釉胆子小,被陛下这么看着魂都快吓没了,不禁很佩服公子,竟还敢跟陛下吵架。 不过敢找陛下麻烦,敢跟陛下吵架的,怕也只有公子一人了。 “很好。你记住,此事若被曜曜知晓,朕定不饶你。”秦挚寒声威胁。 青釉被秦挚强大的气势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哪敢违逆,无比顺从道:“奴遵旨。” 他说着边在心底跟公子道歉,不是他不忠,实在是陛下太吓人了,他也是为求活命,想来公子定是能理解的。 反正陛下也就是装装病,没做别的。 想到这,青釉其实也挺惊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会用装病这种办法留住公子,这实在不符合一位万人臣服、九五之尊的帝王形象。 但想到公子发现陛下昏迷时着急的模样,青釉又释然了。这两位总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退下吧。”秦挚道。 青釉连忙站起身退下,这才发现他竟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懊恼今晚他就不该起夜,更不该因为好奇跟过来。 那样他也不用像此刻这样,因为瞒着公子而满心愧疚,极其不安。 林曜坐在床侧,正替忽然说头疼的秦挚按摩太阳穴。他做的很认真,手法也很标准。林曜原本是不愿做的,但秦挚宁愿忍着,也不让青釉给他按摩,林曜看着挺不忍的,只能自己动手了。 “还疼吗?”他按摩了会,问秦挚。 秦挚脑袋枕着林曜的腿:“好多了。朕想吃桑葚。” 林曜按的手都酸了,搬开秦挚脑袋,嫌弃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秦挚蹙着眉,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挺可怜地低道:“那算了。” 林曜听着他那极其可怜的语气顿时一阵烦躁,实在没办法忽视,便凶巴巴道:“哪来的桑葚。苹果吃不吃?” 秦挚虚弱点头。 林曜便让青釉洗个苹果送来。 他给秦挚削苹果时,总觉得青釉有些不对劲,频频偷偷看他,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偏林曜每次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慌忙心虚移开视线。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林曜动作微顿,狐疑地看着青釉。 青釉被林曜盯着,又接收到陛下饱含警告的威胁眼神,顿时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没、没事,奴怎么会有事瞒您。”青釉紧张道:“陛下,公子,奴先去准备午饭了。” 他说完便匆匆忙忙走了,怕再待下去会被陛下那恐怖至极的眼神杀死。 林曜看着青釉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继续削苹果,嘟囔道:“搞什么……” 他迅速削好苹果,切成四份,挖掉果核递给秦挚。 秦挚却没接,定定地看着林曜:“你喂朕。” “……你手又没断,喂什么喂?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啊。”林曜无语。 他发现秦挚仗着生病是越来越过分了。怕晚上病发没人照顾要他搬来一起睡,一会脑袋疼让他按摩,一会肩膀疼让他按摩,这些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吃东西都要他喂。 秦挚怕不是生病,是烧坏脑子了吧。 秦挚幽幽看了林曜眼,倒也没再说什么,抬起手接过苹果。 他咔嚓咬了口,心底甜滋滋地想,贵君削的苹果,就是比别的苹果好吃的多。 - 这些时候闲着无事,又不能出去,林曜逛来逛去,都快把避暑山庄逛遍了。 他跟青釉有时间便也翻找着那些房间,想看看有没有能拿来用的。他们仓促来此,这段时间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是凑合在用,若能找到新的自然更好。 这天下午,他跟青釉一番搜寻,还真找到一口铁锅,几副崭新的碗筷,几只木盆,也算收获颇丰。 把找到的东西放在院子里,林曜接着推开下一扇门。 这是个堆放杂物的房间,地上积满灰尘,墙角也都是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林曜随意翻找时,没想到竟在箱底找到几幅画卷。 画卷单独用一口箱子装着,用的是极好的专供给皇室的绢纸。边缘微微泛黄,像有许多年头了。 林曜小心翼翼展开第一幅画,发现绢纸上画的竟是先皇、先皇后及太子殿下。先皇留着胡须,身着龙袍,先皇后戴着凤冠,满身雍容贵气。 太子殿下则站在两人身前,笑容恣意明媚,微抬着下颌,满眼都是一尘不染的纯粹跟不谙世事的傲气。 “咦。这不是陛下吗?”青釉忽然走近道。 林曜指着那一眼就能看透心事的单纯少年:“你说他是陛下?” 青釉点头,看了看房外,低声道:“嗯,没错,我记得很清楚。” 他说着又把另一幅画卷递给林曜:“您看,这是当时太子殿下举办庆典的场景。我那时还没进宫,只站在人群外远远看了眼太子殿下。那时候的太子殿下实在惊为天人。” 林曜低头看着第二幅画卷。画卷上的确在举办庆典,太子殿下身穿杏黄色四爪蟒袍,站在高高的祭坛上,满身荣耀,如被无尽的光辉笼罩。 祭坛下是威严的禁军,再远点则是无数拥堵来的百姓。所有的人都簇拥着太子殿下,望着他的眼神也尽是仰慕尊崇。 单从画上来看,就足以想象当时庆典的盛况。 林曜霎时也被那画上的场景震惊了。 青釉低叹道:“那时的太子殿下备受圣宠,无比风光。但谁知没过多久,就传出国丈密谋造反的消息,皇后跟太子殿下亦受牵连……” 他说着顿住,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林曜顿时也挺感慨,若非青釉提醒,他都不敢相信这画上人真是秦挚。毕竟现在的秦挚城府颇深,跟画上那一眼就能看透的单纯率真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当初看原著时,对反派的过往皆一笔带过,林曜也并没有多想。 现在细细想来,也不知秦挚那时从高高在上、毫无城府的太子沦为低贱的冷宫囚徒,最终机关算尽、造反登基,又经历了多少的煎熬折磨。 这座避暑山庄没准处处都是他身为太子时的回忆,那秦挚会下令封锁山庄也就能理解了。 看过几幅画卷,林曜便将其小心收好,重新放回原位。 当晚他做了个梦,梦见他来到庆典时,看到了满身傲气、受万人尊崇的小秦挚。 小秦挚浑身罩着金光,祭拜祈福时,忽地转头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的他。 林曜转身想逃,脚却被箍在原地,只能眼看着小秦挚一步步走近他,接着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吻住了他。 那是个极尽缠绵缱绻的吻。林曜被勾着舌,脑海一片空白,浑身燥热发痒,手脚也软得没有力气。 他喉间流泻出难耐的低吟,睁开眼,发现他衣衫凌乱,整个人都缠在秦挚身上。 秦挚被林曜求欢般紧紧缠着,鼻间尽是对方甜美诱人的清香花味。 他看着怀中化成水,连肌肤都透着粉色的美人,低沉说道:“曜曜,你发情了。” 林曜愣愣看着秦挚,视线朦胧,眼眶也湿漉漉的。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克制住想要被秦挚狠狠占有的本能,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要去取药丸。 秦挚躺在床上,看着林曜跌跌撞撞地走出门,猛地深吸口气,被第吻激发的情欲却难以消退。 林曜发情的事在他意料之外,这让他也很是措手不及。 然而没过片刻,踉跄离开的林曜突然又摇摇晃晃地跑了回来。 寝房内,清香的鲜花香味霎时跟浓烈的酒香味迅速交缠碰撞融合,难分你我。 “药丸不见了。”林曜软软地趴在秦挚身上,凭着本能紧抱着他,委屈又难过:“我花一百两买的药丸不见了。我找遍了房间,到处都找了,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湿漉漉的眼眶都是泪,也不知是过度伤心还是被意识激起的。那浓密的睫毛轻轻一眨,一滴泪水就滚落到秦挚脸上。 “陛下,我想要。好想好想。” 林曜喃喃着,无法忍受地低头吻住秦挚的唇。 两人深深地亲吻。分开时,秦挚轻抚着林曜发烫的脸:“朕没带避子丸,你会怀孕的。” 林曜缩在秦挚怀中,身体微微发着抖,脑海理智跟情念在交战。他扒掉秦挚中衣,肆无忌惮抚摸着,却仍觉得这些不够,远远不够。 “就这一次,就一次。”他低低地哀求索要着:“不会那么巧的,怎么可能做一次就怀孕?” 他比秦挚更不想怀孕。 秦挚沉默着,似被林曜说服了,也觉得做一次应该没那么容易怀孕。 第吻发情时散发的味道让他的理智也在摇摇欲坠、迅速崩塌。 他揽着林曜,抚过对方敏感脆弱的后颈,看着猫般舒服享受着的林曜,接着充满诱惑地引诱道:“答应朕,跟朕回宫,永远也不准离开,朕现在就满足你。” 他很清楚对第吻来说,此刻是意志力最薄弱的阶段,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对方都会尽量满足。他是在趁人之危。 然而秦挚也绝没想到,林曜都难受成那样了,竟还被仅有的理智支撑着,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往床外爬。 他边可怜兮兮地爬,边带着哭腔拼命维持理智:“我不……不回宫……” 说到最后,他竟红着眼圈委屈得都快哭了,显然要抵抗第吻对赤骁的本能极难极难。 秦挚沉着脸,表情极其难看,也顿时涌起股无力感。都这种时候了,林曜竟还坚持要离开? 他就那么讨厌朕吗? 秦挚沉沉喘息着,半晌伸手揽过爬到床边的林曜,把他用力按在怀里,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后颈。 “朕如你所愿。” 第32章 脆弱的后颈被齿尖咬住,林曜软软地蜷在秦挚怀中,浑身都被秦挚独属的气息霸道笼罩。 他低低地愉悦地哼唧着,复又仰起头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你真放我走?” 他语气既惊喜又忐忑,听得秦挚却极不是滋味。朕是虐待他了还是欺辱他了,让他那么想远离朕?朕还从没对谁这么纵容、宠溺过,林曜简直不识好歹! “朕一诺千金。”秦挚低沉道。 林曜笑着勾住秦挚脖颈:“谢陛下。” 他没想到秦挚竟会突然同意放他走,毕竟在此之前,秦挚一直都试图劝他回宫。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 这夜两人一宿没睡,天快亮时才勉强歇下,即便睡着了,林曜也本能地紧抱着秦挚。 青釉久久没等到他们,便动身来到院落。刚走进院落便嗅到两股浓烈的气息,他愣了下,连忙退到安全距离。 第吻发情期时,赤骁的独占欲是极可怕的,更别提那位还是陛下。青釉都能闻到陛下所散发的强烈的驱逐的敌意。 他不禁无奈,他是净过身的人,陛下对他起什么敌意?他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啊。 青釉如此想着连迅速离开了,总之最近他还是离公子远点的好。 只是公子为何没服那能压制发情的药丸?难道是陛下强迫公子? 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现在也都是你情我愿。说起来,这还是公子在成年后的第一个发情期,希望陛下能温柔些。 发情阶段的第吻,可是很娇弱黏人的。 林曜睡到下午才醒,浑身酸软,醒时睁眼就见秦挚端着碗鸡汤进来。 他强忍着某处的不适跟想扑进秦挚怀里的悸动,坐起身问:“哪来的鸡汤?” “找附近村民买的。你不是嫌鱼汤喝腻了吗?” “这也太危险了,没被发现吧?” 秦挚坐到床边,摇头:“无妨。” 林曜嗅到秦挚熟悉又让他极有安全感的气息,还是没能忍住悄咪咪地拉住他衣角,顿了顿见秦挚没反应,他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钻进了秦挚怀里。 抱着秦挚腰,被他的气息包裹,林曜餍足地放松下来,像离巢的幼鸟找到栖息地。 秦挚低头看着林曜柔软的发顶,心想,朕当初就是被他这幅纯良可人的模样骗了的。 “松手。”秦挚面无表情地道:“把鸡汤喝了。” 抱着秦挚黏在他身上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像有瘾一样,林曜实在不想松手,脑袋蹭着秦挚腰撒娇道:“让我再抱一会,就一会。” 他此刻顿时能理解他家的猫为何霸着猫薄荷就不放了,因为实在太舒服了,他也只想抱着秦挚,亲他吻他跟他在床上打滚。 秦挚眼眸微沉:“你若还想离开,就别挑战朕的底线。” 他会忍不住把林曜打晕带回宫关起来的。 林曜霎时像被掐住脖子的猫,悻悻地松开手,委屈嘟囔道:“做都做了,抱一下怎么了。” 秦挚没吭声,把鸡汤递给林曜。林曜也不敢多说什么,怕秦挚真的反悔,那就不妙了。 他喝完鸡汤,看着坐在旁边的秦挚,又忍不住想去摸他抱他被他的气息填满。只是秦挚刚刚的威胁还在,林曜也只能按捺着悸动,抱着被褥自己在床上难耐地打滚。 啊!好想抱抱,好想亲亲,好想跟秦挚在床上打滚! 殊不知在秦挚看来,此时衣衫凌乱白皙肌肤遍布吻痕的林曜,却时时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发情时的林曜那么软,那么乖,让叫夫君就叫夫君,让摆什么动作就摆什么动作,实在美味可人至极。 秦挚看着林曜的眼底升腾起熊熊烈焰,烧的他血液沸腾。他迅速站起身,脱掉外袍便覆在了林曜身上。 林曜顿时满心雀跃地顺从地抱住秦挚,在他身上蹭蹭,洁白无瑕的双腿急不可耐地缠了上去。 “让你死在朕的床上好不好?”秦挚低低问。 林曜眼底尽是魅色,诱人地笑:“任凭陛下处置。” ………… ………… 林曜是在第四天清晨结束发情期的,醒来时顾不上手脚发软、浑身酸痛,第一件事就是问秦挚:“你没事吧?” 他这三天骨头都快散架了,更别提秦挚还病着,又是体力输出的那方。 秦挚闻言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都险些忘记装病这茬。 他掩唇咳了声,虚弱道:“还好。” “那就好。”林曜松了口气,顿了顿,又试探地小心问:“昨晚陛下答应我的事,没忘记吧?” 秦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紧蹙着眉:“朕从不食言。” 他冷冷说着便掀开被褥起身,径直往外走,不想跟一心只惦记着离开的林曜再说一句话。 又生气了?林曜莫名看着秦挚背影。 半晌又激动起来,这实在是个大喜讯,俨然盖过了林曜心底丢失药丸的痛。他得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青釉。 那之后,想到等接应秦挚的人来了,自己就彻底自由了,林曜便浑身舒爽。 而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看什么都高兴,见到臭着张脸满身暴躁气息的秦挚都能笑脸相迎,秦挚霎时脸更臭了。 这个林曜简直狂妄放肆、罪该万死! 然而林曜也万万没想到,他们没等来接应的人,这晚却先等来批袭击的刺客。 一支淬毒的箭矢在他们吃饭时猛地射穿窗棂,深深钉进椅背中。 若非秦挚躲的快,那支箭此刻射进的就是他的身体。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林曜跟青釉一跳,而紧接着,林曜瞳孔紧锁,忽地看到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秦挚一把护住林曜,对吓傻在原地的青釉喊道:“躲桌下!” 他边说边带着林曜险险避过数根箭矢,随后把他也推到桌底,抓起桌上的碗碟倏然击向箭矢射来之处。 只听窗外传来几声惨叫,陆续射进的箭矢终于停下。 秦挚瞥到窗外迅速逼近的刺客,低声叮嘱林曜:“躲好,别出来。” 他转身往外走,谁知衣袍却被林曜抓住:“你别去。” 林曜仰头看着秦挚,满脸担忧,嗓音也微微颤抖着。 秦挚想到他装病骗林曜的事,感觉他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事的,不过群无名小卒,奈何不了朕。你们躲好,千万别出来。” 他说着还警告地看了眼青釉——朕若暴露,便唯你是问。 青釉恭敬遵旨,心底却直泛苦。 不得罪陛下就要得罪公子,他怎么这么惨啊。 秦挚关好房门转身,眼底皆是浸骨的杀气。他缓缓走下台阶,下一秒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持剑刺来的刺客霎时一惊,背脊拔凉,反应过来转身时,已被背后的秦挚夺走利剑,咔嚓割断喉咙。 其余数名刺客见状齐齐朝秦挚攻来,速度极快。 夜黑如墨,凉风习习。 秦挚身穿黑袍,满脸煞气,宛如一尊战神。 猩红的血液沿着剑尖滴落到地上,须臾,剑身闪过寒光,秦挚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原地。 饭厅,青釉正绞尽脑汁地劝林曜留在桌下别出去。 “我没说出去。”林曜解释:“我就到门边看看情况。陛下伤还没好你也知道,他如果应付不过来,我们没准能帮上点忙。” 青釉着急道:“那也不行,会很危险的。我们还是听陛下的吧。” “他若出事怎么办?” “陛下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青釉说的斩钉截铁,林曜顿时狐疑看着他:“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有事?还是说,你有事瞒着我?” 青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两头为难,都快急哭了。 “总之陛下就是没事。公子您耐心等会,陛下很快会回来的。” 林曜这会再迟钝,也发觉不对劲了,他盯着青釉拉住他袖袍的手:“松开。” 青釉眼神闪烁,犹豫不定。 林曜又严厉道:“松开!” 青釉骤然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不敢再阻拦林曜。 于是林曜站起身走到窗边,就透过被箭矢射穿的烂洞,看到秦挚如鬼魅般迅速地收割刺客性命的身影。 他动作出神入化,内力深厚,哪还有半分先前虚弱无力的模样! 林曜顿时都气笑了,秦挚这段时间竟是在装病? 青釉在旁边噗通跪下,急切解释道:“公子,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您的。是陛下不许我说,我若告诉您,陛下会杀了我的。” 很好,非常好。 林曜紧盯着窗外在数名刺客围攻下依然游刃有余的秦挚。 半晌转身咬牙切齿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装病的?” - 院落中,秦挚专心对付着眼前的刺客,身后却又有刺客趁机袭来。 他瞬间连杀两人,刚要转身对付袭击者,便有利箭携着破空之声猛地袭来,恰好射中那袭击者,对方身体轰然砸落在地。 紧接着,一行数人匆匆赶来,纷纷跪地道:“参见陛下。” 那为首之人正是禁军统领魏陵阳。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魏陵阳恭声道。 “起来吧。”秦挚扔掉染满鲜血的长剑,视线却望向那射箭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纪聿,参见陛下。” 纪聿长相普通,很难让人记住,指腹却都是老茧,明显内力深厚。 “功夫不错。”秦挚夸了句。 话还没说完,就见饭厅的门忽地打开,林曜怒气汹汹地站在那,瞪着他的眼神像要活吃了他。 “退下吧。有事稍后再议。”秦挚淡淡说完,便迈步朝林曜走去。 “你都看到了?”他问林曜,并轻描淡写地凉凉瞟了眼诚惶诚恐、瑟瑟发抖的青釉。 吓得青釉脸色煞白,迅速往林曜身后躲。 “你吓他干嘛?”林曜怒瞪着秦挚:“你装病骗我,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他其实早该想到的,先前青釉就总支支吾吾,像有事瞒着他。况且秦挚若真还病着,又怎能连着好几晚跟他欢好。 秦挚一时无话可说。 林曜看着沉默不言的秦挚,想起那段时间他借生病让自己捏肩捶背还□□,便好气又好笑,堂堂皇帝陛下,竟做如此幼稚的事,也不嫌丢脸。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追究那么多也没必要。 “陛下先前说的话还算数吧?如今接应的人也到了,我想明早就走。” 林曜并不讨厌秦挚,也很喜欢这段时间的生活。但他更清楚,等回到皇宫,秦挚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掌握着他跟无数人的命运。 他跟秦挚的关系并不平等,那不是他想要的。 秦挚低头看着林曜,眼底刹那涌过无数种情绪,表情尽是阴霾狠戾。 就在林曜以为他会反悔的时候,秦挚突然愤愤地从齿缝挤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便愤愤拂袖而去,简直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林曜。 林曜一脸莫名,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小声道:“该生气的是我,你生什么气啊。” 夜色已深,林曜做下决定,便回房准备收拾行李,顺便还收留青釉在地上睡了一晚。 因为青釉实在太怕陛下会半夜派人去杀他。 林曜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不知怎的,他就是很坚信,秦挚不过是说着吓唬青釉,是不会真动手的。这种本能的直觉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林曜跟青釉便悄然离开了避暑山庄,没惊动秦挚。 山庄某间屋顶上,秦挚却正满脸寒霜地看着林曜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背脊挺拔地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很久,拳头紧紧握着,像在经历极艰难的挣扎抉择。 好半晌,等到林曜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外。 秦挚忽地跃下屋顶,寻了匹快马一路疾驰直奔林曜离开的方向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朕脸好疼ε(┬┬﹏┬┬)3 第33章 在此之前,亲眼目睹贵君离去的魏陵阳曾慌忙跟陛下禀告此事,他神情凝重,满脸都写着:陛下您贵君跑了,还不赶紧追吗? 但陛下沉着脸,却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他爱去哪就去哪,与朕何关。” 颇有魏陵阳在多管闲事之意。 魏陵阳顿时糊涂了,先前陛下和贵君感情还那么好,贵君更当众示爱,怎么转眼竟闹成这样。现在贵君跑了,陛下连追都不去追吗?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前一秒还装着若无其事的陛下,后一秒便暗戳戳地跃上屋顶,远远看着越走越远的贵君,俨然站成了望夫石。 看来陛下还是在意贵君的。但既然在意,为何又会放走贵君? 魏陵阳跟那群下属看着百思不得其解。 “统领,您说陛下该不会真放走贵君吧?” “那还能有假?”魏陵阳神情肃然:“陛下一言九鼎,岂会反悔。” 偏偏他话音刚落就惨遭陛下打脸。先前还信誓旦旦说贵君爱去哪就去哪的陛下,转头就急匆匆地骑马追了上去。 魏陵阳被下属齐齐盯着,咳了声缓解尴尬:“我去追陛下。你们盯紧郑修恺的人,若有急事速速来禀。” 属下连拱手遵命。 魏陵阳很快骑马追上陛下,发现陛下只是远远跟着贵君,并未动手抓人。 他不敢多问,只随陛下一路跟着贵君。发现贵君离开陛下后,跟青釉一路有说有笑,还哼着歌,竟全无思念陛下之意。 魏陵阳看得胆战心惊,转过头去看陛下,果真见陛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贵君心无城府,姿容姣好,朕不过是怕他招贼人惦记。”秦挚忽说道。 魏陵阳霎时惶然,暗道您跟臣解释这个做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心下了然,却不敢拆穿,连附和道:“贵君跟着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间世道险恶,贵君想必很快就会知晓您的好了。” 秦挚闻言悄然勾起唇角,贵君娇生惯养,不知世道险恶,朕且等着他主动悔过便是。 但让秦挚跟魏陵阳都没想到的是,林曜走了段路,像忽想起什么,连去躲着换了套粗衣,还往脸上抹了黑泥,脏兮兮地,瞬间把那张姿容绝美的脸遮掩了起来。 秦挚脸一黑,觉得有些失算,若是他看到此时的林曜,定没办法动心的。 魏陵阳也是心惊肉跳,暗想陛下您真确定贵君心如城府?他怎么预感,陛下想等到贵君主动投降,还任重道远? 但这话想归想,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 换上粗衣,抹上黑泥,林曜对着路旁的水坑照了照,极为满意。这样就不怕这张脸招来祸事了。 等今后安定下来,他还得想办法弄张□□。否则顶着这么张脸,怕会麻烦不断。 青釉站在分叉路口,问林曜:“公子,我们走哪条路?” 林曜也没目标,想了想摘了片树叶,树叶为他们指路走左边。 两人便选了左边的路。 谁知走着走着,竟猛地从林中跳出伙拿刀的土匪,凶神恶煞说要抢劫。 “把银子都交出来,否则杀了你们!”土匪凶狠威胁。 林曜警惕站着没动,这伙土匪有七八人,为首的男人戴着眼罩脸上还有道疤。他观察到也就那人有些内力,其他人脚落地都很沉,对练过散打的林曜来说并不难对付。 他先要做的,便是想办法解决那会武功的匪首。 此时另一侧的林中,秦挚借着树干遮掩冷眼看着那伙土匪,像看着群死人。哪来的狗东西,竟欺负到朕的贵君头上来了,简直罪该万死! 魏陵阳感受到陛下盛怒下散发的恐怖威压,看着那伙土匪的眼神顿时很是同情。招惹谁不好,干嘛偏去招惹贵君,这不是在触陛下的逆鳞吗。 他边想边紧盯着路边,准备一旦贵君有危险就立刻动手救人。 然而在他们出手前,林曜却先动手了。 他趁匪首走近时,迅速掏出瓶辣椒水猛地喷过去。匪首毫无防备,被辣椒水喷了满脸,捂着眼睛痛的满地打滚。林曜随后又抓起把沙土冲其他人洒去,趁机捡起匪首的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贵君看着柔柔软软,动手时却毫不手软,且没有丝毫犹豫。他身手非常好,用的都是直接利落的招式,有些更闻所未闻。 那伙土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但根本不是林曜的对手,很快就生出退意,扶着满脸火辣的匪首落荒而逃。 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林曜:“你敢惹我们黑虎寨!你们等着,我们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魏陵阳被这幕看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贵君打起架来也这么生猛。 秦挚则盯着那伙落荒而逃的土匪,蹙眉道:“废物!” 魏陵阳不敢吭声,默默想,贵君好像不想要陛下您的保护啊。 “去解决他们。”秦挚看向魏陵阳命令。朕倒想看看,命都没了,你们拿什么威胁曜曜。 魏陵阳迅速领命离去。 路旁,林曜拍拍手,扔掉染血的刀,道:“我们得赶紧走,等他们找来帮手就麻烦了。” 青釉满脸钦佩地看着林曜,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土匪,竟都被公子一人赶跑了! “嗯,好。”他连道:“路上若有城镇,我们先买辆马车吧。” 事实证明,连老天都在眷顾林曜。他们往前走了没多久,便真看到座小镇。 小镇商铺林立,跟京城不同,往来的多是穿着粗衣的百姓。 林曜一路问着去买了辆马车,还买了些干粮、杂物,随后便没多停留地驾着马车一路北上。 途中他们也不急着赶路,走一会停一会,碰到好看的风景还会多赏一会。 秦挚一路跟在后面,看着林曜赏花赏景,满是惬意闲适,心情却说不上好。 难道离开后,贵君就一点都不想朕吗? 他满脸煞气地跟着,到天快黑的时候,林曜便找了间客栈住下。 秦挚等他们走进客栈,便跃上房顶,悄然一间一间地找。很快就顺利找到林曜住的那间,但让他怒气翻涌的是,林曜为何会跟青釉住一间房?就算房间有两张床那也不行。 孤男寡男,如此成何体统?! 林曜却不知秦挚所想。他会选择住一间房是为了省钱。他们买过马车后,带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之后还要花销,就必须省着点用。 况且他跟青釉这情况,想发生什么也根本没可能,林曜便压根没想过避嫌的事,却不知秦挚在房顶看着这幕,醋缸都打翻了。 房内,林曜躺在床上,忽觉后颈阵阵发凉,不禁纳闷问青釉:“奇怪,我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青釉闻言吓了跳,连忙捂着被子惊慌地看看左右,小声道:“公子,您别吓我。哪有人跟着您啊?” 林曜也说不清楚,他就是有种直觉:“没事。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现在时辰还早,林曜躺着也睡不着,便跟青釉聊起天来。 青釉问他:“公子想过去哪吗?” “还没想好,但得找个不会被找到的地方。”他怕秦挚会事后反悔。 “等过几天走远些,再找处环境不错的村庄,买间宅院、买块地先安置下来。今后赚了银子,还可以收养几个孩子,你就给他们当干爹。” 青釉顿时兴奋道:“好啊,好啊!等我老了,他们还能给我送终。但是收养几个孩子?” 林曜想了想:“两三个吧,多了麻烦。” “儿女双全好。” “嗯。最好是哥哥跟妹妹,女儿得从小宠着……” 房顶上,清楚听着两人对话的秦挚满脸寒霜。 林曜走哪都带着青釉,如今竟还要青釉当孩子干爹。他连青釉都比不上吗? 他正恼怒想着,就听魏陵阳来禀报:“陛下,您得立刻动身回宫了。逆贼郑修恺已把‘假皇子’带进宫,只等明日早朝将您失踪的消失昭告天下,名正言顺让那位暂代国事。” 秦挚问:“计划进行的如何?” 魏陵阳半跪在地,恭敬道:“现下朝政已在郑修恺掌握下,他安插的数枚棋子也尽皆露出马脚,此次定能连根拔起。左相及其他大人只等陛下回宫,便立刻擒拿逆贼。” 郑修恺的计谋其实是极好的,只可惜碰到了秦挚。 他在朝多年,安插的棋子无数,甚至事先找到先皇流落民间的皇子,只等着杀死秦挚,让那位皇子名正言顺登基做个傀儡皇帝,他则成为摄政王掌握天下权势。 秦挚也知事态紧急,不容耽搁。他转身便准备立即跟魏陵阳回宫,林曜的事今后再说。 但他往前走了几步,脑海却都是林曜刚说的话。他若现在走了,林曜真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性,秦挚便愤怒得想杀人。 魏陵阳见陛下站着不动,试着提醒:“陛下?” 秦挚像被唤醒,瞬间也做出了决定。贵君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朕绝不容许贵君从朕身边离开。 他想着便从屋顶跃下。 林曜此时都准备睡了,猛地听到动静睁眼看到秦挚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会……”林曜满脸惊讶。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迅速逼近的秦挚给直接捏晕过去。 秦挚掀掉被褥抱着林曜就跑,动作干净利落。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跑得够快,就…… 第34章 头顶是奢华精美的帐幔,绣着繁复的刺绣,盖着的锦衾温暖柔软,摸起来也很舒服。 林曜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这幕霍然从床上坐起身。 寝房仍是之前极为熟悉的陈设,摆放的物件昂贵华丽,房门紧闭着,阳光却仍从门缝映进来,那光芒中跳动着粒粒尘埃。 林曜满眼难以置信,他记得昨晚明明睡在客栈,醒来怎么会出现在重华宫? 他想着又忽然记起,自己昨晚昏迷前曾经看到过秦挚,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难道是秦挚打晕他把他带回宫的? 林曜想到这,霎时都要气疯了。难怪他之前总觉得被人跟着,原来根本不是他的错觉,秦挚当时真的一直在跟着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林曜心底霎时翻涌着怒火,瞬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掀掉锦衾下床就要去找秦挚问个清楚。 明明亲口答应过放他走的,还说得信誓旦旦,为何又突然反悔? 林曜刚走到院子就被匆匆赶来的青釉拦住了。 “公子,您要去哪啊?” 林曜咬牙切齿道:“我得找他问个清楚。” “您冷静点,别激动。如今是在后宫,若惹怒陛下就不好了。”青釉拦住林曜着急劝道:“昨晚陛下回宫,禁军出动清剿了大批逆贼,据说还有人负隅顽抗,诅咒陛下想跟陛下同归于尽。陛下大发雷霆,当场斩首数人,宫中血流成河。那位现在正是震怒的时候,您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林曜顿了顿,忽地想起那日柳为硕刺杀秦挚时诅咒他的话。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林曜推开青釉:“你让开,我必须去找他说清楚。” 青釉没能拦住林曜,暗道糟糕,连忙迅速追了过去。 林曜怒气冲冲地冲进养心殿,因为先前陛下准许贵君随时进出的命令,刘敬忠也不敢拦。 只在旁迅速提醒:“林贵君,陛下一宿没睡,刚歇下。您若有事,不妨改日再来?” 林曜转身看着他,眼神凌厉:“陛下准我随意进出,你连陛下的命令都敢不遵吗?” 刘敬忠霎时愣住,莫名觉得此时的林贵君怪吓人的。 “出去!”林曜指着寝殿外。 刘敬忠也只能转身退下。 林曜深吸口气,愤怒走向龙塌掀开帐幔。却发现秦挚的确刚歇下,他身着中衣,满脸疲惫地闭着眼,眼圈也泛着黑。 “我有事问你。”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能听到。” 林曜说完见秦挚半晌没反应,便想直接动手叫醒他。偏偏动手时看到他精疲力尽的模样,又没能下得去手。 但心底那股怒气实在难咽下去,林曜索性坐在龙塌旁怒不可遏地瞪着秦挚,准备等他醒过来再跟他算账。 谁知等着等着竟也犯起困来,林曜便趴在床边小憩会,没想到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睡在龙塌上。 “醒了?”秦挚披着外袍,笑看着林曜:“曜曜这么会就迫不及待来找朕投怀送抱了?” 林曜莫名气短,连忙跳下床,气愤反驳:“什么投怀送抱?你别乱说,我明明趴在床边,是你把我抱上去的吧?” 秦挚并未否认:“朕见你睡的很不舒服。” “多管闲事。”林曜嘟囔着,又愤怒道:“我问你,你不是答应放我走的吗?为什么又把我打晕带回宫?” 秦挚全神贯注地看着林曜,却解释的轻描淡写:“朕反悔了。” 林曜霎时气笑了:“反悔?您可是皇帝,您说的话就是圣旨。圣旨已下,还能撤回吗?” “为何不能?” “好吧。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反悔?” “朕喜欢你,舍不下你。”秦挚摩挲着林曜细嫩的手指:“朕想清楚了,就算你讨厌朕恨朕,朕也不能放你走。你是朕的贵君,得陪着朕,和朕白头偕老。朕什么都能给你,唯独不能放你走。” 林曜胸膛剧烈起伏,紧咬牙问:“即使我不愿?” 秦挚答得斩钉截铁:“即使你不愿。” 所以他这是被秦挚强制爱了? 林曜有些崩溃地原地转了两圈,俨然气懵了,怒道:“你这是恩将仇报,你浑蛋!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 秦挚蹙眉,神情严厉:“你敢骂朕浑蛋?” 林曜霎时也有点心虚,只好虚张声势道:“对,骂的就是你!你难道不浑蛋吗?你装病骗我,还戏耍我!” 秦挚沉着脸站起身朝林曜走近。 林曜迅速后退,警惕道:“你想干嘛?” 秦挚似笑非笑,表情很可怕:“曜曜不骂朕是浑蛋吗?那朕就做做浑蛋该做的事。” 林曜直觉秦挚会动手打人,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迅速转身跑了。 秦挚看着林曜背影,只是吓唬吓唬他,也没去追的意思。 林曜就这么恨朕吗?恨到连跟朕呆在一起都没法忍受? 秦挚坐在案边,想着竟猛地捏碎了茶杯,霎时茶水四溢。 林曜跑回重华宫,想起秦挚说的那番话仍气得要死。他万万没想到,原著秦挚对林允扶的强制爱竟会转移到他身上。还有秦挚说的那是人话吗,也太霸道强势了。凡事都得讲个你情我愿吧,秦挚倒好,什么都他说了算。 简直想打爆暴君的狗头。 林曜绕着寝房气呼呼地转圈,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这时却忽地瞥到妆奁上放着根发簪。 他走近一看,发现那正是先前被秦挚收走的那根发簪。 这算什么?林曜气愤地想,就连发簪也是,想收走就收走,想还回来就还回来。 林曜心绪难平,举起发簪就想摔掉,却迟迟没能狠心松手。 这发簪是秦挚亲手雕的,当初废寝忘食,连手都磨流血了,若是摔碎秦挚会很难过的吧。 林曜想到这就更暴躁了,他干嘛要在意秦挚难不难过?那就是个狂妄自大满身臭毛病还极其大男子主义的臭男人! 但想归想,林曜还是把那发簪收了起来,决定今后眼不见心不烦。 - 那日不欢而散后,秦挚跟林曜冷战了两天。第三天傍晚实在忍不住动身去了重华宫。 跟林曜冷战的时候,他也很不好受,时时都想着林曜,连做梦都是他。若非被林曜恨他的事激怒,他早就去哄林曜了。 毕竟跟踪林曜还反悔把林曜带回宫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林曜有时好说话,有时脾气却极倔,这回气怕是难消下去。还是得他去好好哄一哄。 秦挚走进院中,便看到林曜在石桌旁醉醺醺地饮酒。旁边青釉想劝又劝不住,满脸急切,偏又拿他毫无办法。 “你下去吧。”秦挚命令。 青釉担心地看了眼林曜,怕他又怎么惹到陛下,但也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连忙退下。 秦挚站在林曜身旁,闻到他满身刺鼻的酒气,显然今晚没少喝酒。 林曜此时也注意到秦挚,他笑眯眯地看着秦挚:“你喝酒吗?陪我一起喝啊?” 秦挚沉默着没说话,脸色却阴沉难看。留在朕身边就这么痛苦吗?竟让林曜借酒消愁来麻痹自己。 他一颗心霎时凉到谷底。 “为何饮酒?” 林曜喝醉了,浑身软绵绵的,脸更红得像是傍晚烧灼的红霞。他摇摇晃晃地端起杯盏,笑吟吟看着秦挚:“咦?好奇怪,你怎么跟秦挚长得一模一样啊?” 秦挚沉着脸抢过杯盏:“回答朕!” “你凶、凶什么凶啊。”林曜气呼呼地瞪秦挚:“喝酒,当然是因为心烦。” “烦什么?” 林曜软软地趴在石桌上:“烦……除了秦挚那浑蛋还能烦谁?” 秦挚的心霎时拔凉拔凉,飕飕灌着寒风。 林曜还在扳着手指数:“他欺负我,动不动就凶我,还威胁要砍我脑袋。不给我吃烤鱼,抢我的发簪,还装病骗我,答应放我走的又说话不算数……” 秦挚低头看着林曜委屈巴巴地陈述罪状,竟也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十恶不赦。 “你很恨他吧?” 他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却又害怕听到那理所当然的答案。怕林曜也像其他很多人那样对他说出极恶毒的话。 林曜认真想了想,却出乎他意料地摇头:“我为什么要恨他?” 秦挚顿时惊愣住。 林曜托着下颌,在月下美如画卷,笑着说道:“他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啊,对我也不错。只是欺负我又没真伤害过我。我恩怨分明,不会乱记仇的。” 秦挚听着“可爱”二字,一时心情万般复杂,还从未有人用可爱形容过他:“那你为何还要离开他?” 林曜瘪瘪嘴:“因为他是皇帝,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平等,他也从没想过跟我平等。他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从不问我想不想。他防着我,也什么都不跟我说。他受伤的事是,郑修恺的事也是。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怎么能跟一个不平等的、不信任我的人过一辈子?” 贵君竟想跟朕平等吗?秦挚又一次觉得林曜观念奇特,这番话若让别人听到,都够治他个谋逆罪了。 秦挚想着却又俯低身,贴着林曜耳畔低低地诱惑道:“那他若愿意信任你,愿意试着平等对你,你会喜欢上他吗?” 第35章 林曜试着想了想,醉酒后的脑袋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他哼道:“怎……怎么可能?他是皇帝,从来都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跟我平等?他只会凶我,命令我,威胁我。” 林曜说着越想越气。 秦挚沉默着反省,想起他的确没考虑过林曜的感受,但他是皇帝,难道他做什么事还要征询别人意见? 好吧,也不是不行。毕竟曜曜不是别人,他是朕的贵君,是朕要与之白首的人。 他想着便继续诱惑道:“若他愿试着改呢?你也知道,他是皇帝,习惯了命令人,你不能连机会都不给他吧?” 林曜迷茫看着秦挚:“机会?” “对,机会。你给他个机会,等他改好了,也喜欢下他,好吗?” 林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秦挚:“你跟他长得真的好像。其实,我……我告诉你个秘密。他是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的,他要不那么霸道,不那么凶,我早就喜欢他了。但他太坏了,我就又不喜欢他了。所以他能改好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他机会,喜欢下他的。” 秦挚顿时笑了起来:“那你要记住这番话,也尽量快些喜欢上朕。” 林曜定定看着秦挚,唇角仍高高扬起,刚要说什么,便猛地跌进秦挚怀里醉晕过去。 秦挚抱着林曜往寝房走,把他放到床上,也准备在这歇下。 林曜睡觉很不踏实,翻来覆去,最后被秦挚强行抱在怀里才安分下来。 秦挚低头看着怀中人,满心柔软。他低头轻吻林曜唇,说出的话却仍霸道强势:“朕会对你好的,但曜曜也必须喜欢上朕,知道吗?” 林曜脚猛一蹬,在睡梦中都气得踹了秦挚一脚。 秦挚被踹的地方不痛不痒。他抓住林曜脚,只觉贵君连脚都如此可爱。 林曜这晚醉的厉害,第二天醒来发现枕边躺着秦挚,霎时吓了一跳。 他昨晚心烦意乱喝了很多酒,只记得青釉一直在劝他,之后的事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秦挚怎么会在这?他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林曜对此毫无印象,也完全想不起他昨晚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他顿时心中惴惴,满是担忧,他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若让秦挚发现他并非炮灰本人就糟了。 据说在古代这种情况会被视为邪物,是要绑着活活烧死的。林曜想想就恐怖。 “昨晚喝那么多酒,头还疼吗?”秦挚问。 林曜谨慎观察着秦挚,觉得他不像发现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秦挚噙着笑:“贵君醉酒之时。” 林曜心霎时咯噔一跳,心虚问:“那我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贵君告诉了朕一个秘密。” “什……什么秘密?”林曜说着心都快跳出来了。 秦挚不苟言笑,表情看着极为严肃,一字一句道:“贵君昨晚酒后吐真言,告诉朕,说你其实喜欢朕。还让朕对你好些……” “绝不可能!”林曜蓦地打断。 秦挚却露出笑容:“朕知贵君皮薄,不愿承认也无妨。朕只想告诉你,从现在起,朕会对你很好。今后若朕哪做的不好,你也可指出。” 林曜满脸费解地盯着秦挚,暗道这人什么毛病?但他取代炮灰的事看来没有露馅,林曜也稍稍松了口气。 “随你便吧。”林曜站起身,准备穿衣服起床。 就在这时,寝房外却响起敲门声,刘敬忠压低声音道:“陛下,出事了。” “我先出去。”林曜知道刘敬忠是要禀告要事,迅速穿好衣服便准备回避。 先前也一直是这样,秦挚从不在他面前谈论国事。好在林曜也并不在意,有时知道的太多反倒是坏事。 况且他也懒,没那劳碌命,能不动脑就不想动脑。 然而他刚要走,却突然被秦挚一把拽住。 “进来。”秦挚道。 他手还抓着林曜,对他投来的讶异视线直接视而不见,对刘敬忠吩咐道:“此后贵君无需回避,有事但说无妨。朕信贵君,也盼贵君能为朕分忧。” 分忧?分什么忧? 秦挚此话一出,林曜跟刘敬忠霎时都惊呆了。 林曜震惊看着秦挚,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也被穿了,否则怎会做出如此违反常理的事。 况且秦挚想让他分忧,他也一点都不想分什么忧。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知道吗。 刘敬忠低着头,也满脸都是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贵君对陛下的影响竟如此之深,为他屡破先例不说,如今竟连这种事都能破例。 但陛下有命,他也万不敢对此有半点异议。 “奴遵旨。” 林曜莫名心虚,总觉得这发展很不妙,试着道:“我还是回避下吧。” 他说完想走,秦挚却没松手的意思,无奈只能悻悻放弃。 “何事?”秦挚问。 刘敬忠惊吓过度,险些忘记来意,这时连急忙禀道:“陛下,天牢那边来禀,道逆贼郑修恺今早死了。” “死因为何?”秦挚神情陡然严厉。 郑修恺刚被押进天牢,还没来得及审问,人就蹊跷死了,这事怎么想都很有问题。 “天牢发现逆贼死讯就第一时间禀报陛下,现正找仵作到天牢验尸。” 秦挚脸色极为难看:“摆驾天牢。” 刘敬忠连遵旨,迅速命人去备龙辇。 林曜想着秦挚都要去天牢了,他也该自由了,便试着想挣出手开溜。他并不想掺和这些事,想也知道会惹来麻烦。 谁知秦挚却看着他道:“曜曜昨晚还说想多了解朕些,便随朕一起去吧。” “……”林曜试图解释:“我不可能说这种话的,肯定是你听错了。” 秦挚却权当没听到,牵着林曜径直往外走。 林曜霎时生无可恋,只能无奈跟着秦挚一块去了天牢。 天牢位在京都,距皇宫约一刻钟车程。此处戒备森严,关押的都是重臣要犯。一旦进来就难再出去。 林曜跟秦挚走下马车,魏陵阳便早候在此处了。 “参见陛下、贵君。”看守此地的禁军顷刻跪了一地。 秦挚看向魏陵阳,气势威严:“带路。” 走进天牢,便有种阴森森、凉飕飕的感觉。随处可见带血的残忍的刑具,牢房里也弥漫着臭味。 林曜观察着周围,忽被秦挚轻轻拍了拍手背:“别怕。” 林曜默默翻了个白眼,暗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三人很快走到关押郑修恺的牢房。那年迈的老仵作连跪地参拜。 秦挚满脸寒霜,松开牵着林曜的手,说的话却极温柔:“怕就转过身去。” 魏陵阳手猛地抖了下,连绷住表情,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老仵作低着头,终于知道这位怕就是贵君了,看来传言的确属实,陛下跟贵君真的是恩爱有加啊。 林曜把魏陵阳跟老仵作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很是羞愤。他什么时候说怕了,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都怪秦挚,再这么下去,他除却柔弱到风都能吹跑,还得被加上进趟天牢脚都吓软的谣言。 想到这,林曜顿时忍无可忍,动手狠狠掐了秦挚腰一把。他的形象都是被秦挚破坏掉的。 秦挚被掐的吃痛皱眉,看着林曜的眼神很是不可理喻。 林曜懒得理他,掐完浑身舒爽,越发觉得秦挚就是欠收拾。 郑修恺死状凄惨。他面朝上倒在墙边,满脸猩红血迹,圆睁着双眼,表情极其狰狞,似是经过很痛苦的挣扎过程。他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牢内也不见利器之类的。 老仵作恭恭敬敬道:“陛下,逆贼舌苔发黑、口腔腥臭,乃是中毒之兆。卑职查验过饭食,均未发现被下过毒,那他只能是之前中的毒。据卑职了解,逆贼先前从未毒发,那这毒要发作就定需要时间,而不会如此迅速、准确。因此卑职判定,逆贼中的应不是毒,而是蛊。此蛊分子蛊跟母蛊,杀死母蛊便能杀死服下子蛊之人。逆贼正是被如此杀害的。” 秦挚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逆贼背后还另有人在操纵此事?” 老仵作惶恐垂首,意思不言而喻。 林曜霎时也听得心惊,若真如此,那郑修恺就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他杀掉郑修恺,为的就是阻止他泄露机密。但那幕后之人会是谁呢?林曜对此却毫无头绪。 剧情走到现在,跟原著实在偏离太多,炮灰的死局已解,秦挚也不会重走原著的路,林曜实在想不通对方会是谁。 牢内静寂沉默,被极低的气压笼罩。 偏偏就在这时,又有狱卒匆忙来报:“陛下、魏统领,不、不好了!那假皇子也死了,死状跟这逆贼一模一样——” - 走出天牢,秦挚敛着眉,满身暴戾的君王威压极其慑人。 林曜跟着他乘坐龙辇回宫,途中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那幕后人在天子脚下连杀两名重犯,无疑是在挑衅君王威严,秦挚心情能好就怪了。 龙辇停在宫门口,林曜怕秦挚为刚刚掐他腰的事秋后算账,便逮着机会想偷偷溜走。 谁知刚走两步,却又被秦挚叫住:“朕心烦。陪朕去湖边走走吧。” 林曜顿住脚步,刚准备说话,就又忽听秦挚像是极不习惯地别扭问了句:“……好吗?” 他蓦地悚然一惊,秦挚这竟是在问他的意见吗?从穿过来起,秦挚做事从来都是直接命令,何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林曜顿时默默地想,秦挚果然还是被人穿了吧! 第36章 林曜吐槽着,还是没能拒绝地跟着秦挚去了,他就知道秦挚没那么容易放他走,但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难道是要掐回来?反正依林曜对秦挚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忘了那事的。 他一路琢磨着,很快便跟秦挚走到了湖边。 莲湖清澈见底,种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微风拂过,湖面水波潋滟。 林曜吹着风,赏着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顿时觉得身心舒坦,毛孔都惬意地张开了。 秦挚负手而立,视线却是看着林曜的。林曜今日穿着身白衣,肌如美玉,长发用精美发冠束起,极是明艳动人,衬得湖景便极寡淡无味。 他原以为林曜是只乖顺诱人的小狐狸,现在才知,这只小狐狸还是会咬人的,且性情极倔,吃软不吃硬。 但谁让朕就偏爱这只小狐狸呢,凶是不敢再凶的,怕把小狐狸吓跑了,没办法也只能捧着宠着了。 林曜被秦挚盯得毛骨悚然,时时戒备着他的动作,却发现秦挚只是看着他,半晌也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 他实在憋不住了,主动问秦挚:“你不生气?” 秦挚不解:“生什么气?” 林曜破罐子破摔道:“我在牢中掐过你,你就一点都不想掐回来?” “为什么要掐回来?”秦挚笑看着林曜,满眼柔情道:“打是亲骂是爱。贵君亲近朕,朕高兴还来不及。朕皮厚被掐几下无妨,贵君别伤着手便好。” 秦挚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林曜瞬间听得毛骨悚然。秦挚不仅不报复他,还关心他伤没伤到手? 这人还是他认识的秦挚吗?林曜心底莫名不安,总觉得秦挚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是想憋出大的吧。 “你想干嘛?”林曜警觉道。 秦挚亲昵地牵着林曜手,笑道:“朕说过会对你好的,自是在履行诺言。” “……”林曜一时无言,半晌挣开秦挚的手,信誓旦旦道:“你别以为对我好点,我就能原谅你了。” 他现在想起秦挚出尔反尔那事,还气的火冒三丈。 秦挚听完笑而不语,也并不灰心,他那晚答应过林曜,会对他好信任他尊重他,说到自是要做到的。他还等着曜曜快一点喜欢上他呢。 那日游湖后,秦挚俨然像换了个人。他每晚都会来重华宫,还破天荒地试着找机会跟林曜谈心。这晚用过晚膳后,他还特意跟林曜道了歉。 “朕知道,先前朕做过许多错事,总凶你威胁你,还故意吓唬你……” “等等。”林曜警觉问道:“吓唬我是怎么回事?” “那晚朕说‘杀那些宫女不需要理由’是吓唬你的。朕并无意杀害她们。” 林曜怒瞪秦挚,他先前还真被秦挚给吓到了。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吓唬的吗?” 秦挚连忙顺毛:“现在知道不是了。朕越吓唬你,只会把你推的越远。” 林曜冷哼:“你知道就好,我这人很记仇的。那那些宫女是怎么回事?” 秦挚沉默,好半晌才看着林曜认真道:“朕许多年前曾中过毒,后来虽解了毒,体内却留有余毒。此毒隔段时间就会发作,发作时身体滚烫、腹痛如绞,神智也会不清楚,所以那晚朕才会对你动手。那些宫女被杀,也皆因朕当时毒性发作,失去控制,朕对此一直很抱歉。” 林曜其实或多或少都猜到了:“那你这毒要怎么解?看起来很危险啊。” “曜曜是在关心朕吗?” “……当我没问。” 秦挚笑道:“此毒不会危及性命,朕的师父也正为朕寻解毒之法,曜曜不必太过担心。” 林曜低声嘟囔:“谁说担心你了?真不要脸。” 说话时两人坐在塌上,已经准备歇息了。秦挚忽从身后拥住林曜,脑袋枕着他肩膀,语气缱绻道:“所以日后,还要请贵君好好保护朕,朕的性命就全仰仗你了。” “别!千万别!”林曜心底凉飕飕的,连忙想撇清关系:“我可保护不了你,也担不了这责任,你还是靠自己吧。” 秦挚想设计找他麻烦,没门。 秦挚叹了口气,叹的林曜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身为君王,中毒的事一旦外泄,便极容易成为把柄。 “因为朕信你。曜曜是要跟朕白头偕老的人,朕若连你都不能说,那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秦挚信他? 林曜笑了下,并未把他这番话放心上。秦挚说信,那他就假装是信的吧。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秦挚这回竟像是要来真的了。 那之后,秦挚每晚来重华宫总要想方设法跟林曜谈心,林曜转移话题都没用。 他也借机得知此次参与叛乱的逆贼皆被斩首,郑修恺的族人也被牵连流放。遗憾的是,那幕后人的身份却还是谜团。郑修恺跟那假皇子已死,其他人对幕后人的身份全都一无所知。 林曜突然想起苏归,还特意问秦挚逆贼名单中有没有个看着很年轻的名为苏归的第吻。 又从秦挚那得知,苏归是郑修恺养的宠人,没少帮其传递消息,此次也一并问斩了。 林曜听着还挺唏嘘,他初见苏归时对方还救过他,更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送过他烤乳鸡,哪知道转眼间人就化为一捧黄土。 连着谈了数十天的心,秦挚甚是满意,他这段时间了解了林曜很多往事,听他说起在夏的凄惨生活,说起跟鲁卡之间的趣事,也因此知道鲁卡对林曜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他感觉自己跟林曜因为谈心又拉近了很多距离,为此很是欢喜。 却不知道林曜这段时候愁得都开始大把掉头发了。 秦挚说他自己的事林曜还能勉强应付,但他说着说着,话题总会转移到林曜身上,不断地问这问那,说是想多了解他过去的事。 林曜暗暗叫苦,他哪知道炮灰多少过去的事,原著提起炮灰也总是跟唐涯有关,他总不能说炮灰勾搭唐涯、投怀送抱的事吧,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就只能绞尽脑汁、半真半假地编。尽管如此,对着好奇宝宝般提问的秦挚,林曜也快灵感枯竭了。他都不想到秦挚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林曜甚至词穷到开始拿鲁卡做文章了。 他这回是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在又一次洗头发现掉了大把头发后,林曜决定为了头发着想,尽量躲着秦挚。他是怕了秦挚了,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这晚秦挚来找林曜就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他本来都想好今晚跟林曜聊什么了,见状有些遗憾,却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上床抱着林曜睡了。 那之后连着半个月都是如此,林曜要么早早睡下,要么聊着聊着就叫困。秦挚始终没能再找到合适机会跟他谈心。 秦挚能隐隐预感到林曜是在躲他,但他才答应过要对林曜好,又不能凶他逼迫他对他说狠话,一时很是苦恼犯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出错了。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便是一个月后。 乔鹤结束征战胜利班师回朝,满朝欢喜,秦挚特为各将士举办了隆重的庆功宴接风洗尘。 此次庆功宴林曜也需出席。在此之前,他白天躲着秦挚,晚上早早歇下,两人每晚虽说睡在一起,却也许久没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晚宴隆重盛大,还请了歌舞表演,座下的将领也多带着家眷。 林曜跟秦挚共用一席,看着案上的美食却没什么胃口。他目光转向下方,不由地多看了乔鹤几眼。 乔鹤双眼毫发无损,经他的提醒显然成功避过了劫难,没重蹈覆辙。但林曜在意的却是乔鹤身旁那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色长裙,肤色极白,五官精致,头戴着华美朱钗,一颦一笑皆很动人。 她跟乔鹤姿态亲昵,不时地为乔鹤斟酒、夹菜,满眼也都是乔鹤,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两人偶尔窃窃私语,或是相视而笑,远远地都能闻到那股恋爱的酸臭味。 林曜霎时都震惊了,乔鹤这到底是去打仗还是去找对象的?进展也太快了吧。 秦挚瞥了眼下方遮遮掩掩却仍难掩蜜里调油的两人,忽看着林曜低叹道:“贵君从前也是这样对朕的,如今却什么都变了。” 林曜表情一僵,不知怎的,竟从秦挚那话里听出几分哀怨。 “你能说人话吗?”林曜瞟秦挚。 秦挚深深地看林曜,那眼神像在看翻脸无情的负心汉。 “……”林曜头皮发麻,连低头刨了两口饭,却险些没反胃吐出来。 秦挚正看着下方为乔鹤温柔体贴夹菜的容绻,满心酸涩地想,朕如今怕是没这种待遇了。 他边想边准备给林曜夹菜,却看到林曜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他连忙问。 林曜摇摇头:“没事。噎到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胃口,还很嗜睡。林曜觉得他会这样绝对是被秦挚折磨出来的。偏偏这话又不能直说,他只好随便编了个借口。 秦挚闻言放下心来,接着又无奈道:“吃个饭都能噎到,贵君能有点出息吗?” 他话音刚落,案下的腿就忽被林曜拿锐器用力戳了下。 第37章 林曜下手挺狠,秦挚表情霎时凝固,侧头不敢相信地去看他。林曜神色坦然、毫无惧意,甚至还给了他个凶巴巴的挑衅的眼神。 秦挚气笑了,却发现他拿林曜竟毫无办法。他瞬间陷入沉思,琢磨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的。 他那软乎乎会撒娇还温柔体贴的小可爱呢,哪去了。 林曜微蹙着眉,表情还有些愤愤。 秦挚看着林曜,发现最糟糕的是,他竟觉得眼前如大魔王般的林曜也特别可爱。 朕真是病入膏肓,无药能救了。秦挚自暴自弃地想。 晚宴结束后,乔鹤带着容绻来找林曜,四人便转去御花园,走走消消食顺便谈话。 乔鹤心悦诚服地笑道:“贵君实在神机妙算,此次征元之行,多亏贵君指点,臣才能及时避过劫难。先前听贵君提醒,臣还当玩笑话跟陛下聊起,现在想来着实惭愧。若无贵君指点,臣此次必定在劫难逃。贵君救命之恩,臣必谨记在心,今晚便是特来感谢贵君的。” 林曜闻言便转头看秦挚,无声地问:你还跟乔鹤背地笑话过我? 秦挚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有点慌,暗暗责怪乔鹤,道谢就道谢,为何要把朕拖下水? “乔将军无碍便好,此事不必放在心上。”林曜道。 乔鹤惊喜道:“贵君如此精通七星八卦。那臣今后出征,便先找您卜算岂不……”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来找我。林曜连打断道:“我并未学过七星八卦,只是体质特殊,偶然会有感应,时灵时不灵,实在没法帮到将军。” 乔鹤颔首,也没多想。上战场后战局本就瞬息万变,又岂是随意能推测卜算的。 他搁下此事,忽又看着身旁的容绻,牵着她的手笑道:“除此外,还有一事要多谢贵君。” 容绻笑着行礼道:“容绻见过陛下、贵君。” “那日臣快行至恶水崖时,忽想起贵君的话,便带着人绕路包抄。谁料途中竟恰好碰到被土匪包围的容姑娘,便把她及时救了下来。臣跟容姑娘一见倾心,已决议彼此托付终身,此来也是谢贵君成全这段美好姻缘。” 这件事也在林曜意料之外,他哪知道自己竟还阴差阳错点了桩婚。 “那就恭喜二位了。” 林曜说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容绻。先前坐着没发觉,现在他才发现容绻竟这么高,也就比乔鹤矮一点点,起码一米八。这种身高在古代女子中可是极罕见的。 而且不知怎的,林曜总觉得容绻看着有些违和,这是他作为演员的直觉。但他一时却又说不出哪看着不对劲。 乔鹤跟容绻当即笑着谢过林曜,几人又闲聊了会,乔鹤二人便先告退了。 秦挚看着林曜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禁语气不善地道:“贵君往日早早歇下,果真是在躲着朕吧?” 林曜一愣,直觉要露馅,连忙动用浑身演技,没精打采地装困。 “我没躲你。我躲你干嘛?我是真困。好困啊,回去睡觉了。” 林曜边说边转身往重华宫走。秦挚狐疑看着他,没能看出究竟,只能跟着一起回了。 回到重华宫,宫人迅速搬来盥洗物品。林曜洗完便迅速钻进了被窝。现今气候炎热,寝房放着冰块降温,盖的被子也不知是何物织成,透着凉意,毫无闷热感。 因此等秦挚上床时,就发现林曜竟真的睡着了。他见状也挺无奈,本还想跟林曜说说话的,现在只能作罢。 次日秦挚起床上朝时,林曜还睡的正香。 他更衣梳洗完毕,俯身吻了吻林曜软软的唇。见他睡的香甜毫无反应,便有些不满地捏住林曜鼻子,直到林曜蹙起眉才迅速松手。 睡睡睡,就知道睡,都快睡成懒猪猪了。睡的比朕早,起得还比朕晚。 秦挚羡慕了会,却也只能任劳任怨地去上朝。 下朝后,乔鹤有事要跟秦挚禀报,两人便到政事堂相商。 他禀报的是此次元国的事,那的都城已成秦的国土,如何管理、派谁管理却都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谈完正事,乔鹤见陛下频频走神,眉眼中也透着忧愁,便问:“陛下在想什么?” 秦挚现在拿林曜没办法,正是急需有人出谋划策的时候,便没有隐瞒地说了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贵君定是在躲朕,朕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秦挚很是烦恼。 乔鹤沉吟道:“据臣所知,贵君先前在夏过的很是艰难,或许他并不想提及那段伤心事?若换成臣,也不愿被揭开伤疤。” 秦挚霎时恍然,想起林曜提到往事也的确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唯一提到能让他开心点的,也就只剩林曜母妃送给他的鲁卡了。 “那他为何不直说?” “陛下龙威威严,贵君许是不敢?” 秦挚想起林曜做的种种,嗤笑:“他都骑朕头上来了,还能有何不敢?” 乔鹤判断了番此话背后的深意,愈发觉得,今后惹谁都行,绝不能惹贵君。 “贵君定有他的苦衷。陛下若想得到贵君的心,便需从长计议、耐心等待,切勿操之过急。且臣听陛下所言,贵君心中定是有您的,否则他怎会救您、关心您的安危?下月便是秋狩,臣觉得陛下不妨带贵君同去。回程时走水路,四下逛一逛玩一玩,既能放松心情也能增进感情。陛下以为如何?” 秦挚想了想,觉得此法甚好。曜曜一直惦念着宫外,他索性就带其游玩个够,等玩腻了曜曜也自就收起那份心思了。 “你也带上容绻吧。若有机会多劝劝贵君。” 乔鹤连忙称是,刚好他也很不想跟阿绻分开。 说起容绻,秦挚便随口问了句:“你对她的来历清楚吗?” “陛下放心。容绻是孤儿,此来是为投靠亲戚,谁知亲戚搬走难觅踪影。当时若非臣及时赶到,她早就成了刀下亡魂。臣难得如此喜欢位姑娘,臣信她。” 秦挚闻言没多追问:“你心中有数便好。” - 这晚秦挚来重华宫,便跟林曜提起去围场狩猎的事。林曜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听着,听完意识陡然清醒,满眼都是惊喜跟期待。 那可是狩猎啊,真正的狩猎!林曜还从没见过那种场景,想想就血脉喷张。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热血的! 秦挚观察着林曜,笑问:“高兴吗?” “嗯!”林曜连点头,又激动问:“我能参加吗?” 秦挚无奈,他发觉贵君胆是真大,什么都敢想,连马都骑不好,就想着去骑马狩猎了。 “围场中不乏猛兽,极其危险。你不擅骑马,箭法也不佳,若真感兴趣,还是朕带着你吧。” 林曜想想也是,现在距秋狩仅有半个月,临时抱佛脚学习骑马射箭怕也来不及了,还是跟着秦挚保险。 不过等从围场回来,他便可以把骑马射箭安排上日程了,没准到时还能参加明年的秋狩围猎。 林曜想想就激动不已。 从那晚起,林曜便开始期待起秋狩的到来。但在到来前,他也还有很多事要做。 先前被秦挚派人收走的画稿,现在又被林曜重新拿了回来。他原以为拿回画稿定要费番功夫,却没料到能这么顺利。 秦挚现在对他格外宽容,后宫之中林曜完全横着走,去拿画稿时理直气壮根本没人敢问敢阻拦。 拿回画稿后,林曜就迅速着手画第二册 的画稿。他在宫中好吃好喝,花的却都是秦挚的银子。他可从没想过吃软饭,因此还是要多赚点银子。 好在秦挚这段时间很忙,也没时间整天盯着林曜。林曜画画稿就自由的多了。 除了画春宫图,林曜这段时间也在琢磨写故事的事。春宫图虽说来钱快,但风险也很大,被抓到私贩黄色画册是要坐牢的。 林曜也没想到,他穿个书这边都还在积极扫黄。 但写故事就不同了,故事是能光明正大售卖的,且流传广,若是写的好,比画春宫图划算的多,没准还能名利双收。 更重要的是,林曜准备写的都是现代脍炙人口的故事,若还有现代人穿了过来,第一眼看到就能认出。 而在决定写什么前,林曜也跟青釉认真讨论过,让青釉作为读者来看故事有没有读下去的欲望。 斟酌一番后,林曜最终决定写牛郎织女的故事。在原故事的基础上加以润色修改,使剧情更跌宕起伏。 他还给青釉讲过大概情节,青釉听完表示很感兴趣。 林曜赶在秋狩前,画完了第二册 画稿,让青釉速速出宫交给那画铺掌柜。 秋狩当日,皇城外一行人浩浩荡荡,皆是参加此次狩猎的,气势磅礴,规模极为壮观浩荡。 林曜到那的时候,却发现秦挚久久未至,周围也不见乔鹤的身影。 容绻这时笑道:“陛下先前有事把乔将军召去了,应当很快就来。” 林曜跟她道了谢,又不禁犯嘀咕地想,秦挚在这时召乔鹤去会为什么事? 御书房。 秦挚将刚写好的一封圣旨郑重交给乔鹤:“派你最为信任的人,把此圣旨快马加鞭送去夏国。” 送去夏国?那便跟贵君有关了。 乔鹤恭敬接下,又禁不住好奇问:“陛下这是?” 秦挚神秘笑道:“贵君生辰将至,这便是朕为贵君备的礼物。贵君到时见了必会欢喜。” 第38章 没过多久,秦挚便从皇城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被召去的乔鹤。秦挚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常服,头发用精致玉冠竖起,长身玉立,很是俊美潇洒。 皇城外众人迅速乌泱泱地恭敬跪了一地,林曜不经意看到秦挚,刹那也有些被他给惊艳到了,不禁就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秦挚那张脸跟他的身材实在太完美了。以至于他向秦挚行礼的时候都慢了半拍。 秦挚虽穿着常服,但那满身的帝王威严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他命众人“平身”,随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开始前往围场。 林曜身为贵君,也登上了秦挚的龙辇。 帝王的龙辇极其奢华,里面宽敞得能躺下四五个人,备着软塌及各类茶点,坐着一点也不会觉得难受。而且龙辇周围都有禁军层层护卫,是最为安全的。 林曜弯腰进入龙辇便准备找个角落降低存在感,自从发现秦挚说信任他要对他好是来真的,而不是说说玩的,他就有些怕了秦挚,既然惹不起也只能选择躲着他。 但秦挚一直定定地看着他,显然没准备就这么放过林曜。 “曜曜方才是被朕迷住了?”秦挚忽然笑看着林曜问。 林曜听着愣住,秦挚什么时候竟然这么自恋了? “绝对没有。”林曜迅速反驳,并从面前的桌案上拿了根香蕉吃着压压惊。 秦挚却丝毫没被他的反驳影响,一副朕都了如指掌的模样,满是深意地看着林曜:“曜曜不必骗朕。你看着朕时双眼发直,分明就是看入神了。” 林曜斜斜睨他:“随你怎么说。” 秦挚看着他的眼神越发缱绻:“不过朕看到曜曜时,也被你惊艳了。说来也奇怪,明明每日都见着面,但朕看曜曜却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林曜被他这番话说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本来想反驳秦挚让他好好说人话的,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闭嘴。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是汤山围场。汤山围场占地面积极广,里面树林茂密,有着很多的野生动物,每年秦国秋狩都会来此处,在此能猎到的猎物也种类繁多。 一行人抵达汤山围场时夜已经深了。先前提前过来的将士已提前在此处安营扎寨,秦挚跟林曜入住的则是附近的行宫。这座行宫正是为了狩猎专门修建的。 行宫早就收拾完毕,规模自然比不得宫中,但雅致的环境,奢靡的陈设,也处处彰显着帝王家的荣华威严。 当晚秦挚在行宫中跟其他武将一同用宴。 汤山围场猎物多,却也处处危机四伏,不乏许多暴烈的猛兽。往年也经常会发生被猛兽袭击的事件,少不了会死几个人。 因此秦国秋狩采取的是主动报名的方式,敢报名参加的都是勇猛无畏的将士,想到即将到来的狩猎便热血沸腾,哪还能感觉到疲惫。 宴席间,这些将士纷纷谈论起自己往年的战绩,倒是难得的恣意快活。 “我去年猎得匹狼,那狼极其狡诈凶狠。我在围场与其周旋三日,才将其擒获。” “我前年猎了头黑熊,体型极其庞大,那黑熊力气惊人,一爪抓向我胸口,差点就没命了,我胸口现在还留着道很大的疤痕。” “……” 林曜兴趣盎然地听着,不时问他们一些细节。 他只在动物园见过这些猛兽,但动物园的狼跟黑熊早就被磨灭了斗志,哪能跟这围场中真正的野生猛兽比。 林曜问细节时,那些将士便连忙事无巨细地详细说了。 他们往常也就只能远远地看着贵君,哪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见到。今日初见贵君,贵君尊贵无比,惊艳绝伦,便觉惊为天人。 眼看自己的贵君注意力都跑到别人身上去了,秦挚顿时心生不满。 他在案下挠了挠林曜掌心,低声很认真地强调道:“别听他们胡说,朕才是最厉害的。” 林曜视线转向秦挚,接着问:“那陛下猎到过什么?” 秦挚认真想了想,然后发现他近两年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猎物。 前年他并未参加狩猎,去年倒是参加了,但全程都没碰到过什么猛兽,也不知道是不是猛兽本能害怕所以躲着秦挚。 他想着在林曜的灼热注视下,竟有些莫名心虚:“……朕是皇帝,只是不想夺了他们的风头罢了。” 林曜顿时觉得好笑,转开视线,又接着问之前那将士是如何降服黑熊的。那可是黑熊啊,站起来都有人那么高了,林曜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秦挚默然,顿时有些沮丧,觉得他是被林曜给嘲笑了。 于是在心底暗暗发誓,这场狩猎他一定要猎头最大的猛兽,让贵君刮目相看,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 林曜问了许多跟狩猎有关的事情,随后又提起他也会一起进围场的事。 在座将士跟贵君聊了许久,也都没之前那么拘谨了。他们也没想到,尊贵无比的贵君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贵君的架子,还会跟他们开玩笑。 在他们的心中,贵君的好感度顿时都刷满了。 于是纷纷担忧地劝起贵君来。 “贵君,您身份尊贵,还是别以身犯险的好。这围场中猛兽极多,若伤到您该怎么办?” “是啊,贵君不妨就在行宫休息。到时打到的猎物,贵君想要什么随意挑选便是。” “……” 林曜听他们说起围场里面的情况,听得心惊胆战,自然也知道他一人会很危险。他刚准备说秦挚会和他一起。 没想到想说的话却被秦挚抢先了。 秦挚用一种很强势的占有方式圈着林曜的腰将人拉近,视线接着危险地扫过下方诸位将士,宣誓主权般说道:“朕的贵君,朕自会保护,就不劳诸位费心了。还有,贵君想要的猎物,也应由朕亲自猎给贵君。” 下方诸位将士听着陛下这话顿时有些懵,陛下这是在吃醋?但陛下话里的警告之意很明显,他们顿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乔鹤并未参与此次谈话,注意力都集中在旁边的容绻身上。听到陛下说的那番话方抬起头看了眼,随后跟容绻目光对视,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跟贵君可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林曜感受着骤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不禁瞪了秦挚一眼,他本想挣开秦挚怀抱的,无奈对方抱的实在太紧,说什么都不肯松手,林曜也只能无奈作罢。 抵达汤山围场的第二日,狩猎便正式开始。 林曜因此激动得一晚都没怎么睡觉,第二天眼圈泛黑,精神却仍然亢奋至极。秦挚看着林曜这样,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他也想不通,区区狩猎怎么就能让林曜如此兴奋。 他若是看到朕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秦挚想着很快就醒了,决定不做梦了,还是先想办法猎头猛兽要紧。当着贵君的面,他可不能被那些将士给比了下去,必须让贵君知道朕才是最厉害的。 林曜被秦挚带着,是最后进入围场的。走进围场,周围便都是高耸的树木,光线也比外面暗了很多。地面到处是杂草,野蛮生长,寻不到人的踪迹。 他坐在秦挚身后,紧抱着对方以防摔下去,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时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随时都可能有猛兽突然跳出来袭击他们。 秦挚像是感受到林曜的紧张,忽然拍了拍他的手,笃定从容道:“别怕,有朕在,谁都伤不到你。” 他那话说得不容置喙,透着极强的安全感。 林曜不知怎的竟也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仿佛只要有秦挚在,他就真的不用惧怕什么了。 然而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观察了许久,却只碰到过几只野兔,连稍微大点的鹿啊羊啊都没见到过。 林曜顿时也没那么怕了,只保留着该有的警惕。秦挚脸色却很是难看,今日若是无功而返,他还有脸见贵君吗? 到了午时,两人仍一无所获,便下马准备歇息会吃点干粮。 骑了这么久马,林曜浑身骨头都僵了,连运动了下舒展筋骨。之后找了处干净的草地坐着吃干粮喝水。 他边吃着边跟秦挚说话:“怎么会一头猎物都碰不到?你说乔鹤他们不会都狩到猎物了吧?” 秦挚背靠着林曜对面的树干,低头吃着干粮,闻言没有说话。 “我之前还担心会不会被围攻,现在看来是想多了。你说我们今天该不会一头猎物都狩不到吧?” 林曜说着也挺着急的。他倒没什么,但秦挚身为皇帝,若是一头猎物都没狩到,回去也够丢脸的。 “不会。”秦挚沉声道:“野兽都有领地意识,越大的野兽领地意识越强。我们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什么动物,说明这附近必然有一头大型猛兽,才能将领地内的其他野兽都驱逐走。” 林曜听着秦挚的话也觉得挺有道理,刚准备问些什么,就突然听到秦挚警惕提醒道:“别动!” 他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戒备地盯着林曜身后。 第39章 林曜身后是处陡坡,长满了茂密的杂草,而此时在那陡坡下的荒草中,却正埋伏着一头体型庞大蓄势待发的黑熊。 周围静的厉害,林曜连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没有回过头看,但从秦挚警惕戒备的表情,以及身后隐隐传来的野兽沉沉的喘息声,他也大概能猜到什么。 想到自己身后就有头猛兽在窥探着自己,准备随时进攻,林曜便霎时感觉背脊发凉。 秦挚微微弯腰降低重心,并悄然拔出了把锋利削铁如泥的短刃。他没急着进攻,而是跟那头黑熊形成了紧张对峙的局面。 气氛就像一张拉到最满的弓,随时会一触即发。 林曜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 黑熊的目标一直紧盯着林曜,准备解决完这个,再去解决另一个。它并没有把林曜跟秦挚放在眼里。 瞬息之间,黑熊猛地一跃而起凶猛扑向林曜,林曜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一股迅速扑来的劲风。 但在那之前,秦挚猛地甩出匕首,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准确地扎进黑熊眼睛。黑熊动作顿住,痛得愤怒嚎叫,随后便调转方向气势汹汹地扑向秦挚。 秦挚神情轻松,丝毫不见任何慌乱。在黑熊扑到眼前时,他身影一闪便出现在黑熊旁边,随即掌中蓄满内力,一掌直接劈向黑熊颈侧。 黑熊身体徒劳地挣扎了下,随后便猛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林曜霎时被秦挚这一手给惊呆了:“就这样?它会不会活过来?” 秦挚低头看着主动送上门的黑熊,心情格外舒畅满意:“颈骨被震断了,活不过来的。” 林曜绕着那头体型庞大的黑熊转了两圈,看着秦挚的眼神满是钦佩,由衷道:“你这么厉害!这么大头黑熊一掌就给打死了!” 秦挚享受着林曜投来的仰慕赞叹的眼神,心底满是得意骄傲,都快要乐开花了。 朕都说朕是最厉害的了! 黑熊体型庞大,他们两个人是没办法带出去的。秦挚便取了支箭,对着天上射出后通知禁军来取猎物。 那之后,他们又骑马转了转,但猎到黑熊,两人倒也不怎么着急了,便一路走走停停,就跟游玩似的。 除了那头黑熊,他们后面还猎到了一头鹿,几只野兔,见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就准备回去了。 谁知等他们走出围场,就看到驻扎地那边围满了人,都在震惊地围观一头黑熊。那头黑熊是另一名将士猎到的,体型比秦挚猎到的这头要大的多。 这也是此次秋狩猎到的最大的猎物了,那名猎到黑熊的将士瞬间也成为了人群焦点。 林曜看着那头黑熊,也难掩惊叹:“竟然还有人猎到更大的黑熊,我还以为我们这头就最大了呢。” 他边说边往驻扎地走,准备过去看看那头黑熊。 偏偏他往前刚走了没两步,就被秦挚突然拽住了。 秦挚沉着脸,满脸都写着不悦,看着林曜压低声音道:“不准去!你等着,朕会猎头更大的给你。” 林曜顿时一脸懵逼,眼神迷惘地看着秦挚。 然而秦挚压根就没准备过多解释,他说完便迅速翻身上马,策马直接又冲进了围场内,独留林曜站在那风中凌乱。 到底什么情况?秦挚是受什么刺激了?他怎么又跑回围场里面去了? 乔鹤这时候也刚好走过来,见陛下又冲进了围场,顿时不解问林曜:“陛下怎么又进去了?” 林曜哪知道,便把秦挚走前说的话告诉乔鹤了。 乔鹤听完顿时笑了,了然说道:“贵君耐心等等,陛下稍后定能猎头更大的猎物回来。” 林曜还是有些风中凌乱,便问乔鹤:“乔将军猎了些什么?” 乔鹤笑着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休息的容绻,满眼都是能腻死人的柔情,摇头道:“阿绻心地善良,不忍杀生,臣什么都没猎到。” 他虽说着什么都没猎到,但表情却不见丝毫的气馁,反倒很是高兴满意。 林曜顿时觉得,秦挚要是能稍微跟乔鹤学一学就好了,干嘛胜负欲那么强呢。 但吐槽归吐槽,秦挚人都进去了,林曜也只能在外面耐心等他。 结果等了许久,都始终不见秦挚出来,林曜等着等着都等着急了,频频往那围场里看。 天都黑了,秦挚能看得见吗?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曜如此想着,便忽听围场内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最先冲过去的是围场外的将士,看着秦挚猎到的猎物瞬间爆发出欢呼。 林曜走过去一看,顿时也惊呆了,看着那被秦挚扔到地上的老虎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秦挚竟然猎了头老虎?! 虎是百兽之王,极难对付,先前秋狩从没有猎到过老虎的,秦挚这还是他们猎到的第一头老虎,也难怪那群将士会这么震惊兴奋。 秦挚却没理那些将士,径直下了马朝林曜走过来。他衣服弄得有些脏了,还带着点血迹,显然要成功找到并猎到这头老虎并非易事。 “朕厉害吗?”秦挚走近林曜,骄傲地低声问。 林曜霎时哭笑不得,看看那头老虎,再看看明显满身疲惫的秦挚,只能点头夸赞道:“厉害厉害,陛下最厉害了。” 秦挚顿时勾起唇角,浓浓的笑意掩都掩不住,随后极其大方地宣布:“朕猎到的猎物都归曜曜!” “……”林曜顿了顿,想到秦挚返回围场辛苦猎回这头老虎都是为了他,便也真心地笑了起来,有些动容道:“谢陛下。” - 秦挚虽有心把猎物都送给林曜,但林曜一个人显然也是吃不完的。便准备把那张虎皮处理好留下,其他的则送去让各将士烤肉庆祝。 这晚林曜也很高兴,难得胃口极好地多吃了些烤肉。 他吃的烤肉是秦挚烤的,味道极好,表面烤得金黄,闻着便美味至极。秦挚甚至还体贴地为林曜把肉切成小块小块的,这样林曜就能直接一口吃下了。 林曜吃着烤肉,想起先前秦挚不给他吃烤鱼的事,毕竟吃人手短,便默默地把两件事进行抵消了。他也不为烤鱼的事生秦挚的气了。 吃饱喝足,林曜就开始犯困了,频频打哈欠,秦挚见状便先带他一起回了行宫。 至于那些将士,怕是要欢庆到天亮吧。 秋狩一直持续了三日,后面秦挚都没参加,只偶尔带林曜进围场走走逛逛,没再猎物。 三日后,秋狩正式结束,一行人原地整顿后,便要准备回宫了。 秦挚、林曜跟乔鹤、容绻四人准备走水路坐船回宫的事并未对外声张,除魏陵阳及亲近者外,并无人知晓秦挚跟林曜没在轿撵中。 这也是为安全考虑,若让人知道秦挚在外,怕是会麻烦不断。 走水路回宫要绕一段路,起码也要两天才能回到宫中,若路上走走停停,时间就难定了。 乔鹤特意提前让人准备好了船,那撑船的也是他的人,绝对可靠信任。 他们清晨出发,沿着河水一路向前。河水清澈,两岸景色也极其壮美,这样乘着船观着景吹着凉爽的风的感觉极为惬意舒服。 途中乔鹤也告诉他们,等回去后,他就要着手准备跟容绻成亲的事了。容绻是孤儿,没有家人,如今无名无分地住在乔府,乔鹤会决定这么快成亲倒也合理。 毕竟古代不比现代,对女子的贞洁还是看得非常重的。现在这种情况乔鹤不娶容绻,容绻的清誉也都被毁了。 只是说归说,但筹备成亲是件大事,也得慢慢来,准备妥当。 汤山围场本就偏僻,沿着河岸往下走这段路就更是荒无人烟,河岸两旁尽是茂密生长的植物,连个方便靠岸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四人都有些累了,便考虑要不要随便找个地方靠岸。 就在这时,船拐了个弯,前面竟突然出现了座小镇。那小镇规模很小,路面也坑洼不平,房屋、商铺看起来也很陈旧,远不如京都繁华。 但这是他们走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的小镇,镇虽偏僻破旧了些,但该有的客栈还是有的。秦挚几人便还是决定下船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走。 小镇人烟稀少,街道上也没什么人。许是林曜几人穿着长相都不像这的人,顿时不少人朝他们投来好奇注视。 林曜他们没多在意,径直便奔着客栈走去,准备先吃点东西。这小镇就这么大,一眼就能望到巷尾,只此一家客栈,他们也没别的选择。 走进客栈,立刻有小二笑着过来迎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那撑船的名叫贺谦的侍卫立即掏出银子给那小二:“先上几份你这最好的菜,再赶紧安排四间上房。” 小二拿着那锭银子满脸堆笑,连连将人客气迎进来,去安排饭食跟客房了。 贺谦跟另一位侍卫庞奇却没有跟进来,拱手道他们去附近查探查探。 陛下跟贵君都下塌此处,便必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若有半点闪失,他们的脑袋也保不住。 乔鹤点头,命他们速去速回。 林曜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一直看着他,他感觉不对劲,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先是看了眼客栈内那几桌客人,随后又猛地转过身,眼角余光竟刚好瞥到抹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林曜视野内。 林曜顿时惊愣住。 那是苏归?怎么会是苏归?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第40章 “发什么呆?”秦挚在前面走着走着发现林曜不见了,又无奈转回来找他。 林曜满腹疑惑,思绪混乱,心不在焉地摇头说道:“没事。” 他说完跟着秦挚往前走,又禁不住回头看了眼苏归出现的地方,那里如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秦挚怕林曜跟丢,索性直接牵着他的手,又打量了番大堂,突然改变主意对那小二道:“饭菜做好直接送到客房来。” 小二连笑着道好,极热情地说要带他们上去,但被乔鹤拒绝了,取过钥匙说他们自己上楼便好。 小镇偏僻,很少有外来人,这客栈生意很差,也不知道多久没修缮过,楼梯踩着都发出嘎吱的声响。 秦挚牵着林曜走在前面,乔鹤跟容绻紧跟在后面。 走出段距离后,乔鹤突然压低声音道:“陛下是否也察觉到不对劲?” 秦挚表情严肃地颔首:“此处定有蹊跷。” 林曜还想着苏归的事,除此外倒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便好奇准备问问。 但容绻却抢在他前面把话问了出来。她满脸疑惑不解:“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为何没发现?” 乔鹤眼神温柔看着容绻,耐心解释道:“这小镇虽说偏僻,但街巷人也不该这么少,且那些卖货物的小贩鬼鬼祟祟,倒像是在观察什么。还有,我们一路走过来,别的地方都空空荡荡,却唯独这客栈坐着几桌客人,那些人的相貌、眼神可不像是普通人。那小二定也不普通,他掌心分明有着厚茧,那是常年习武才能练出来的。若我所料不错,这些人恐怕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容绻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有些慌乱地抓住乔鹤衣袖,小声道:“那……那怎么办啊?陛下跟贵君还在这呢。要不我们现在就赶紧走吧?” “不能走。”秦挚沉声道:“我们如今已在陷阱之中,贸然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乔鹤见容绻有些害怕,便也牵住了他的手,百思不得其解道:“但我们此行乃是机密,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他这话问出来却也没有答案,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又是谁泄露的,而是该怎么安全地离开这里。 对方既然安排了人在这里守株待兔,那就一定会考虑周全,是下定决心要把他们杀死在这小镇的。 “先静观其变,看看此地分布的人员,再伺机行动。”秦挚提醒道:“还有,这的饭菜都别动。” “您是怕下毒?” “既是冲我们来的,便不得不防。” 乔鹤点头道好,好在他们出发前还带了很多干粮,能勉强对付过去。 说着话四人已经走到了二楼。二楼有两间上房,乔鹤跟容绻住了进去。林曜跟秦挚则接着往三楼走,三楼是他们住的上房。 林曜跟秦挚走进房间,便迅速关好房门。 这客栈虽是处狼窝,但房间收拾的倒挺整洁。窗户半敞着,吹进来的风也很清新凉爽。 林曜想到现在周围都是埋伏着想杀他们的人,便懊恼不已:“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下船了。” 秦挚站在窗边,认真看着窗外:“那倒未必,既是想杀朕,不在此地,也会在别处。” 窗户对着外面的街道,从这往下便能看清半条街道的动向。 林曜躺在床上,还挺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看着秦挚无奈道:“我算懂了,跟着你才是最危险的,想杀你的人一波接一波。你到底还有多少仇家?” “想杀朕的人无数,但从没人成功过,他们都死在了朕的手下。”秦挚说着便朝林曜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笑道:“曜曜如今跟朕在一条船上,就是后悔也晚了。” 林曜翻过身,背对着秦挚,不想理他。他倒是不想跟秦挚在一条船上,但秦挚准吗? 他翻过身躺了会,突然想到什么又迅速转回来,看着秦挚极严肃认真地问道:“你确定苏归真的死了吗?” 秦挚微愣,想了会才想起苏归是谁:“他的确已被处死。” 林曜强调道:“但我刚刚看到苏归了。虽然只是一瞥,但我很确定那就是他。” 秦挚蹙着眉,没有说话,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你不会不信我吧?”林曜顿时有些着急:“我真的没看错,那人绝对是他。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死,还出现在这里。” “偷梁换柱。”秦挚突然出声道。 林曜疑惑看着他。 “苏归的确已死,但你见过的那人却未必是苏归,死的也未必是他。” 林曜顿时震惊了。难道在他骗“苏归”的时候,“苏归”也编了个假名字骗他?只是不同的是,那个苏归确有其人,最后还成功地做了他的替罪羊。 “你等等。”林曜边说边跳下床,找那小二要来笔墨纸砚。 客栈是备有这些的,而那小二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很快就满足林曜要求地送来了笔墨纸砚。 林曜坐在桌前,示意秦挚帮他研墨。 秦挚表情十分疑惑地看着他,那意思像在说——你敢让朕帮你研墨? 林曜并未多注意秦挚的眼神,他用手托着下颌,已经迅速在脑海回忆苏归的相貌了。 秦挚先前跟他说过他曾见过那些被处斩的犯人,虽然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但想必只要能画出来,秦挚就一定能认出来画上之人到底是不是苏归。 在用眼神抗议几秒无果后,秦挚还是妥协地选择了帮林曜研墨。 算了,贵君毕竟也是为了帮朕,再说贵君是朕的,朕为心上之人研墨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 - 小镇某条小巷深处,一名身穿白衣戴着斗笠的青年缓缓走来,最后停在了间破败的宅院前。 苏归走进院中关好门,摘下斗笠转身便看到了院中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 “您怎么来了?”苏归表情慌乱,连忙跪了下去。 那道高大身影转过身,他裹着件漆黑的长袍,脸上还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那人走近苏归,捏着他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苏归能感觉到那人是笑着的,但无论多久,他见到眼前这人,都还是会恐惧到颤抖。 他是惧怕这个人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有多么的狠毒可怕。 “我不能走。”苏归眼神透着哀求。 那人沉默半晌,手指描绘着苏归的面容,喑哑道:“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你若是出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我很感谢您。但我必须亲手杀死秦挚,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我筹谋五年,忍辱偷生五年,为的就是今日,还求您能成全。” “成全,我当然会成全。我何时拒绝过你?若非如此,郑修恺那蠢货失败后,我怎会同意你留下,还许下重金让那些刺客助你?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掉,知道吗?” 他说到最后,看着苏归的眼神已经满是疯狂狠戾。 苏归想起对方的可怕,霎时就像被毒蛇紧盯着,他连忙道:“您放心,这座小镇就是给秦挚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此次绝对逃不掉。我会亲自为您献上秦挚项上人头的。” 那人闻言笑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 林曜铺好宣纸,执起宣笔迅速便画了起来。 他画画的速度很快,边画也会边思考,随后将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再稍作修改。 秦挚站在林曜身后,起初只是很随意地看着,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随着林曜画好轮廓,且那画上之人随着笔墨增多渐渐有了神韵,他脸色才陡然难看起来,下意识地攥着拳头,眼底甚至透着无法掩饰的紧张跟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林曜之前碰到的“苏归”竟会是此人! 一幕幕往事瞬间从脑海浮起,秦挚沉沉喘息,眼眸又忽地划过痛苦之色。 林曜画好画像,搁下宣笔认真端详,顿时很是满意。他画的这幅画跟“苏归”本人几乎一模一样。 我可真是厉害,林曜忍不住小小地骄傲了下。 他拿着画像给秦挚看,看到秦挚表情时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你认识他?他不叫苏归?”林曜疑惑问。 秦挚摇头,他接过画像,盯着画上的人表情极其复杂,像想起什么很久远深刻的人跟事。 “他叫牧卿攸,在五年前就死了。朕是在许多年前,身为璟王前去封地时跟他相识的。” 林曜一时咋舌:“那是挺久的了。但你说他五年前就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见到的是鬼?” 他话音刚落就被秦挚屈指敲了下脑袋:“哪来的鬼神之说。朕当初的确以为他已死,但现在看来,他很显然还活着。” 林曜揉着额头,愤怒地瞪秦挚,没死就没死,打他干嘛?欺负人吗? “那这次的事会不会就是他指使的?” 秦挚有片刻迷惘,顿了顿许久才开口说话:“朕不知。但朕最初认识他时,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连在路边看到条受伤的流浪狗都会心软,就像一张白纸,看不到人性阴暗面,总把一切都想的过于好,对朕也是……” 林曜看着秦挚那副表情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问:“你该不会喜欢过他吧?” 第41章 秦挚顿时屈指又敲了下林曜脑袋:“胡说什么。” 林曜捂着额头,愤愤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秦挚这个危险人物。 “那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他?都快贴上去了。” 秦挚原本还想教训教训林曜的,朕喜欢过的仅你一人,何来其他人?朕是那么容易喜欢上谁的人吗? 但他还未动作又想起另一种可能性:“曜曜莫不是怪朕看他过久,所以吃醋了?” “我没有。”林曜立刻撇清反驳:“你别乱说。” 他说着又迅速转移话题:“那他是怎么死的?” 秦挚表情猛地一僵,像是想到些很糟糕的往事。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门外就突然响起敲门声。 林曜看了眼还沉浸在往事中的秦挚,迅速走过去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乔鹤,神情肃穆。 他走进房间,转身掩好门,跟林曜简单行礼后便看向秦挚,语气急促:“陛下,不好了,贺谦跟庞奇出去查探却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秦挚蹙眉问:“你去找过吗?” 乔鹤点头:“在附近找过,我不敢离太远,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秦挚思索着,却没再提此事,而是把那画像递给乔鹤:“你先看看这个。” 乔鹤满头雾水接过画像,等看到画上之人时顿时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曜曜曾在郑修恺藏匿逆贼的宅院见过他,进客栈前也见到过他。你确定他真的死了?” 乔鹤看着林曜,又看那画像,满脸都是惊骇,斩钉截铁说道:“我当然确定。当初是我亲眼看着他从崖上跳下去的。” 他当时匆忙赶到,本是想劝牧卿攸的,偏偏对方心灰意冷,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从崖上跳了下去。 乔鹤现在想起牧卿攸当时决绝满是恨意的眼神,心都还是刺痛的。 林曜看看秦挚,再看看乔鹤,这两人看到画像的表情都如出一辙,他觉得这事背后必然有猫腻。 秦挚静默半晌,接着听不出语气地道:“那看来他跳崖后并没死,而是获救了。” 乔鹤表情也很复杂:“陛下是说,这些事都是他在指使?” “未必,但定有他在其中。”秦挚深深看着乔鹤:“你应该清楚,他最恨的人便是朕。” 林曜看着他俩在这打哑谜,都快听糊涂了,但他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并不是解释这些往事的好时机,便也没去多问。 乔鹤又盯着那画像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又道:“陛下,臣在秋狩前还收到消息,说近来江湖频频出现异动,很多消失的刺客都纷纷现身。臣之前并未多想此事,如今看来,那些刺客莫不是被召集到了此事……” “已经来了。”秦挚突然打断乔鹤,转过头看着窗外。并在同时震碎餐盘,掌风扫过,碎裂的餐盘便化为暗器猛地射向窗外。 窗外藏匿的刺客避过暗器,一拥而入迅速翻进房间,持着长剑朝秦挚三人刺来! 刺客跃进房间的约有六七人,两人试图拖住乔鹤,其他人则集中对付秦挚。 这些人都是很有名气身手不凡的刺客,并非普通刺客能比的。 乔鹤急着去找容绻,怕她在楼下也遭到袭击,但那两名刺客却拖着他,让他一时片刻难以脱身。 秦挚一掌击毙一名刺客,捡起长剑,将林曜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看着眼前蒙面之人突然说道:“慕辛崖,江湖上赫赫有名排名第二的刺客,是谁派你来的?” 慕辛崖像是没想到会被秦挚认出,愣了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秦国皇帝,这样都能认出我。但此事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便可。” 他说完便提剑攻来,秦挚并不惧他,论武功慕辛崖远在他之下,但他想要解决对方却也需要时间。 偏偏就在两人交手时,又有人直奔着林曜去了。 林曜那点招式对上这些专业刺客根本不够看的,他翻身刚躲过刺客袭击,又有人迅速逼近。 秦挚虽跟慕辛崖交手着,却也时刻注意着林曜的动向,见状表情也变得暴戾起来。 他猛地震退慕辛崖,正准备去救林曜时,突然又有两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林曜躲避着刺客,负隅顽抗,但最终还是不敌被抓住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刺客并没有杀他,而是带着他迅速跳窗逃走了。 就在林曜被抓走之后,秦挚整个人都变得极其暴戾,满身携裹着杀气。 他提着染遍血迹的长剑,宛如一尊杀神,接着以慕辛崖无法察觉的速度猛地将剑刺进了他的体内。 慕辛崖满脸惊愕,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秦挚咬牙怒道:“你们不该动他!” 他说完猛地拔出长剑,猩红温热的血液瞬间迸射出来。 - 林曜被一名刺客提着在屋顶上迅疾狂奔,期间他也试着反抗过,但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不禁暗叫倒霉,怎么每次被抓走的都是他,这些刺客就只会挑软柿子捏吗? 林曜边骂边揣度,这刺客不拿他威胁秦挚,却带着他一路狂奔是为了什么?对方要带他去哪里? 他隐隐有个想法,却又无法确定。 林曜最终被那刺客带到一条小巷深处的宅院,且在那里见到了苏归,哦不应该说是牧卿攸。 牧卿攸身着一袭白衣,仍是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他坐在石桌旁饮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视线这才转向林曜。 “我在此恭候你多时了。”牧卿攸看着林曜笑道:“过来坐吧。这茶很好喝,你也尝尝。” 他边说边端起茶壶,为林曜斟了杯茶。 林曜活动了下被扭到的手臂,走到石桌前坐下,却没碰那杯茶:“你派人把我抓到这来是想干什么?牧、卿、攸。” 他紧盯着牧卿攸,说出对方名字的时候还特意用力强调了番。 牧卿攸原本还是笑着的,听到这个名字动作却猛地顿住,笑容也迅速褪去。 “他竟连这事都跟你说了?看来你对他来说果真意义非凡。这倒也正合我意。” 林曜定定看着牧卿攸,没有说话。 牧卿攸笑看着林曜:“别这么盯着我,我来是为了帮你,对你更没敌意。你该谢我助你脱离苦海才对。” “帮我?” “对。先前在那宅院,若我没料错的话,你本是想通过密道离开皇宫吧?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多。你讨厌秦挚,憎恨秦挚,想离他远远的,但是现在他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动摇了是吗?” 林曜沉默着没说话,他现在还不知道牧卿攸的目的,决定静观其变。 “林曜,你不应该信秦挚的,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现在的确对你好,事事宠着你,但将来某一天,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背叛你抛弃你,到那时你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曜低垂着瞳眸:“秦挚说,他是在前往封地时认识你的?” “他还说了什么?” “说你单纯善良,经常免费布施,看到路边的流浪狗都会心软。” 牧卿攸听着听着突然疯狂笑了起来。他笑了很久才停,好像林曜说了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对,他没说错,以前的我就是那种蠢货,蠢透了,所以才会被他骗。那时他刚到洛溪封地,一个被发配到荒凉之地的不受宠的皇子,根本没人在意他。要不是我跟乔鹤,一个将军之子,一个刺史之子处处帮他,他怎么可能走到今天!我那时多信任他啊,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甚至为他违逆父亲,什么都听他的。” “但他呢?他是怎么回报我的?他利用我让父亲出兵造反,却在功成之时,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那可是最疼我的父亲!我从前有多信他,现在就有多恨他!你知道吗?这五年来,我做梦都想杀了他。现在我的愿望终于能实现了!” 他说完又阴鸷地紧盯着林曜:“我就是前车之鉴。你若还执迷不悟,只会落得比我更惨的下场!” 林曜忽然有些听明白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牧卿攸取出早就备好的匕首放桌上,推到林曜面前:“这把匕首淬了毒,我会给你制造机会让你回到秦挚身边,然后你用这把匕首杀掉秦挚。”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秦挚死后,你就彻底自由了。”牧卿攸满是诱惑地说道:“而且,我说过很喜欢你的吧?因为你跟我真的很像。你的父皇逼死你的母妃,你喜欢的人被你的皇兄夺走,但事成之后,这些我都能帮你。你想杀了他们,或是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我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曜拿起那把匕首,指腹摩挲着柄端,像被诱惑到般不解问:“但你明明能利用我直接威胁秦挚,为何要多此一举?” 牧卿攸表情狠戾道:“我原先也是这么计划的,但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太恨他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而比起直接杀死他,显然让他被自己爱着的人亲手杀死才更绝望痛苦。” “我就是要让他体验我当年肝肠寸断的痛,如此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第42章 林曜反复把玩着匕首,表面像是被牧卿攸的话说服了,心底实际却一个字都没信。 他又不傻,牧卿攸说什么就跟着信什么。并且他也挺纳闷,牧卿攸凭什么认为他会因为这些片面之词怀疑秦挚? 相信劫持他会杀他的人,林曜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症。 但现在他的性命还掌握在牧卿攸手中,若是拒绝定然没好下场,林曜就只能尽力跟他周旋拖延时间,希望秦挚能够尽快找来。 “我的确恨秦挚,也恨林侯庭恨林允扶,若不是他们,我怎会落到今天这下场。”林曜狐疑看着牧卿攸:“但我凭什么信你能帮我?就算今天能杀死秦挚,但他们一位夏国皇帝一位夏国太子,又岂是你能随意撼动的?” “此事就不需你费心了,我既敢说,就有能办到的方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死秦挚。” 牧卿攸说着顿了顿,像看透林曜在想什么般笑道:“还有,你也别试着拖延时间了,秦挚不会来救你的。你知道为了杀死秦挚,我找了多少江湖鼎鼎有名的刺客吗?秦挚武功再强,也没那么容易脱身的。” 林曜粲然一笑:“拖延时间?我干嘛要这么做?我恨不能现在就杀死秦挚,他活着一天,我就一天没有自由。” “你演技真的很好,我竟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先前是,现在也是。你就是用这种演技骗得秦挚喜欢上你的?” 林曜笑道:“他的确很好骗。说两句情话他就真的信了。你既不信我,那就用事实来证明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林曜拿起匕首,站起身毅然走向院门。他走着心底也很紧张,牧卿攸真就这么放他走了?他不怕自己反悔? 他刚这么想着,就听牧卿攸突然说道:“等等。” 林曜早就猜到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牧卿攸。 牧卿攸笑着取出颗药丸,走过去递到林曜面前,不容拒绝道:“把这个吃下去。你如果不杀死秦挚,那么死的就会是你。” “毒药?”林曜低头盯着那颗药丸,没想到牧卿攸竟这么狠。 只是他心底这么想,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镇定地拿起那药丸。 “是毒药。但你若杀死秦挚,我会立刻给你解药,对你不会有任何伤害。这不过是保障你我约定顺利兑现的工具,你若没准备骗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犹豫的?” “我只是担心我杀死秦挚,你真的会给我解药吗?” “除了信我,你也别无选择。” “说的也是。好,我吃。”林曜无奈的笑,作势拿起药丸送进嘴里。 但就在这时,他手腕却猛地一转,将那毒药掷到地上用脚狠狠碾碎,接着抬脚狠狠踹向牧卿攸。 “想让我吃毒药?做梦吧你!” 林曜踹的猝不及防,牧卿攸反应却也极快,迅速飞身而退,避过了林曜的攻击。 他站在远处,盯着林曜的眼神满是寒霜,杀气沉沉地咬牙道:“敢骗我?你是在找死!” “骗你怎么了?你觉得我会信你?恐怕我前脚杀了秦挚,后脚死的就是我吧。” 牧卿攸冷冷笑道:“这毒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他说着又从袖中取出粒药丸,并眼神示意院落中的手下去抓住林曜。 林曜看着那黝黑的药丸就头皮发麻,哪有人在身上藏那么多毒药的?! 他转身想逃,却没跑过那两名高大魁梧的壮汉,被两人抓着手臂给挟制住了。 牧卿攸拿着药丸走过来,捏开林曜嘴就要把那毒药硬塞进去。 偏偏就在这时,却有道身影鬼魅般出现,猛然一掌将牧卿攸击飞,又在两名壮汉来不及反应时一脚一个将其重重踹翻,解救了危在旦夕的林曜。 林曜回过神来时,那人已跟牧卿攸迅速缠斗起来。 那人身形瘦削,骨骼并不宽大,但蒙着面戴着头巾,还穿着夜行衣,凭身形实在难辨认是谁。 牧卿攸武功不错,但很明显并不是那人的对手,很快就落于下风。 但他并不甘心就这么落败,他佯装无力抵抗,手却悄然摸到包药粉,迎面洒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掩面避免接触到药粉,牧卿攸却趁机持剑刺去。黑衣人若有所感,迅速往旁边闪避,却仍被剑刺破了手臂。 黑衣人似被激怒,蓄满内力用力一掌击向牧卿攸。牧卿攸被拍飞出去,猛地撞上门框,落地直接吐了几口血。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直奔宅院而来。 黑衣人转身看着林曜,忽地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又指着院外冲林曜眨了眨眼,示意请他保密。 林曜一头雾水,刚想问那人是谁,对方便迅速翻墙跃出。 紧接着院门被人一脚踹开,神情暴戾的秦挚跟乔鹤急匆匆赶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秦挚打量着林曜,难掩担忧。 林曜拍拍他的手当是安抚:“我没事。刚刚有个黑衣人及时赶到救了我,但不知是谁。” 秦挚颔首,见林曜没事,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他也奇怪是谁救的林曜,难道小镇除他们还有别人?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牧卿攸看到秦挚,愣了片刻,随后就猛地大笑起来。 秦挚循着笑声望去,双眼紧盯着牧卿攸,半晌沉声道:“果真是你。” “怎么?大哥见我还活着很失望吗?”牧卿攸恶狠狠地瞪着秦挚:“因为我不甘心啊!哪怕进了地狱,我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我要让你失去一切,让你痛不欲生,就算每天都在煎熬,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进地狱!” 他那话说的极其狠毒,秦挚脸色难看,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牵着林曜往外走去。 林曜偷觑秦挚,看到他绷的极紧的下颌,又暗暗揣度,牧卿攸叫秦挚大哥?这又是什么情况? 但秦挚此时心情糟糕透顶,明显没准备解释,林曜便也没多问。 走到院门边,秦挚对也一脸复杂的乔鹤道:“把他带回去。” 乔鹤点头称是,心绪难言地朝着牧卿攸走去。 牧卿攸拽着乔鹤袖袍:“二哥,我是阿牧啊,你说过会好好保护的阿牧啊。你看看我,我现在就很需要你的帮助。你去杀了秦挚好不好?你去帮我杀了他!” 乔鹤不知从哪找出绳子绑住了牧卿攸的手,眼底既心疼也掩着痛苦:“阿牧,你变了。” “我是变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把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就是秦挚的一条狗,他叫你咬谁你就咬谁。蠢货。蠢货!” “随你怎么说。”乔鹤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清,“你早就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阿牧了。” 街巷幽深,地上躺着数具尸体,猩红的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秦挚牵着林曜走在前面,乔鹤带着牧卿攸紧跟在后面,为防牧卿攸说脏话,乔鹤还特意把他嘴赌起来了。 饶是如此,他也一直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秦挚,眼底满是恨意。 贺谦跟庞奇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确是在查探时遇害的。乔鹤给了村民些银子,请其帮忙好好安葬他们。 据村民说,那些人是三天前来的,个个凶恶不讲理,为抢那客栈还害死了客栈老板。村民敢怒不敢言,那之后便都躲在家不敢出来了。 四人走回客栈,准备好好找下失踪的容绻。当时乔鹤下楼去找她,却发现容绻房间并没有人。 但等他们走到客栈,却发现容绻就坐在客栈门口。 她衣衫略微凌乱,头发也乱着,看到乔鹤便迅速害怕地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阿鹤,你去哪了?我好怕啊,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尸体。”她嗓音颤抖。 乔鹤连抱着容绻低声安慰,又问她:“你去哪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你,我也快吓死了。” 容绻指着客栈里面:“那些人来时,我刚想下楼叫小二打点水。之后太害怕,我就找地方躲起来了。” 乔鹤没再多问,容绻能平安无事就是幸事。 “出了点事,我们现在得赶紧回去。” 容绻温柔点头,见到乔鹤好像就放松了下来。无论他做什么都没异议。 这之后,因为急着回宫,几人索性就弃了水路,准备找辆马车一路加速赶回去。 马车是花银子买的,看起来很破旧寒酸,但这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牧卿攸被绑了手脚推进马车,容绻坐在靠里边的位置,林曜则坐在容绻跟秦挚的中间。还好这马车虽破旧了些,空间却挺大,挤着还不算太逼仄。 林曜从看到容绻起,就一直在默默观察她。他怀疑容绻就是救他的黑衣人,她那时候人失踪,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这点实在可疑。 只是这个猜测尚需要证实。 乔鹤驾着马车一路疾驰。地面坑坑洼洼,导致车内也极其颠簸。 在又一阵颠簸时,林曜没坐稳猛地侧身朝容绻偏倒。他也借机不经意地碰了下容绻先前受伤的手臂。 若容绻就是那黑衣人,她一定会有反应的。 第43章 只是出乎林曜意料的是,他刚挨到容绻,就被秦挚迅速拽了回来,功亏一篑。 “怎么坐都坐不稳?” 秦挚蹙眉,看了眼容绻,索性跟林曜换了下位置。 林曜本来是想拒绝的,换了位置他还怎么试探容绻?但秦挚态度坚决,竟连容绻的醋都吃,他也只能无奈妥协。 马车颠簸着往前走了会,车厢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马蹄声跟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林曜还是没忍住地去试探容绻:“容姑娘说躲在客栈,那乔将军找你时,你就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容绻低着头,像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轻声回道:“许是当时吓到了,的确没听到什么声音。” “那容姑娘可有受伤?” “只是吓到了,并未受伤,谢贵君关心。” 容绻神色温柔,语气很轻,柔柔弱弱的,话中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林曜仍觉得不对劲,看着容绻还想再问几句,脑袋就忽被秦挚强行转了个方向。 “你若闲着无聊,不妨多看看朕多关心关心朕。” 林曜看着秦挚那张俊朗帅气的脸,转过头嘟囔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他天天对着秦挚,跟秦挚睡一块,秦挚就是天仙也该看腻了。 “那她就比朕好看?” 林曜看看容绻,又看秦挚,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更喜欢陛下这种。” 秦挚唇角顿时扬起来,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林曜想起秦挚先前那副阴沉沉的表情,不禁暗叹秦挚还真是很好哄啊。 此时夜色已深,弦月高悬,在大地映下清冷黯淡的光。周围极其安静,路旁也难见灯火。 乔鹤驾完前半夜,后半夜就换成了秦挚。 马车不停歇地直奔都城,终于赶在翌日午时顺利抵达。 守城的将士看到乔鹤便连跪地放行,不敢有分毫怠慢。 林曜窝在车内睡了一宿,精神倒还不错,就是睡的地方太硬,姿势也不舒服,觉得肩膀有些酸痛。 秦挚看着睡的最久却还在不断打哈欠的林曜,顿时也不知该说他什么。 朕的曜曜真快睡成小猪猪了。 林曜回到重华宫,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舒服得直叹气。 还是宫里的床睡着舒服啊,又柔又软,他这还没走几天,就开始想念了。 此时正值秋季,甚是凉爽。 林曜用过午膳,又开始频频打哈欠,觉得没睡够,便上床准备睡会午觉。 谁知这一觉睡醒,他就惊讶发现外边天都黑了,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青釉道:“陛下未时来看过公子,见公子睡着便又走了。” “哦。”林曜点头坐起身。 青釉又问:“公子要传晚膳吗?” “传吧。”林曜站起身穿衣服,他吃了几顿干粮,现在吃着宫中的膳食倒是极为美味。 晚膳很快传到,青釉又帮林曜简单挽了下头发,将筷箸递到他手中。 林曜午膳就没吃多少,但不知怎的,现在看着这些美味的肉食却毫无食欲。 他试着夹了块鸡肉,结果刚送进嘴里,就猛地一阵恶心感传来,林曜低着头险些没吐出来。 青釉见状顿时急了:“公子,你没事吧?我去找太医来。” 林曜连忙叫住青釉:“没事,应该是这几天太累的原因。这么晚了,还是别找太医了。你把这些菜撤下去,让御膳房做点清淡的送来。” 青釉观察着林曜见他的确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便点头答应着下去了。 他很快给林曜换来桌清淡的饭食。这回林曜吃着倒是没什么异常的感觉。 吃过饭,林曜便准备去找秦挚,问下他牧卿攸的事情。 结果他到了养心殿,刘敬忠却告诉他陛下此时并不在养心殿。 “陛下去哪了?”林曜好奇问。 刘敬忠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曜便问他:“陛下吩咐过不许告诉我?” “那倒没有。”刘敬忠笑道:“陛下去了天牢。外面天黑危险,贵君若想找陛下,奴找禁军护送您去?” 他既不敢拦着林曜,又怕林曜走出宫就不回来了,只能委婉地出此下策。 林曜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敬忠,却没拆穿他那点小心思:“刘总管对陛下倒是忠心,那就有劳了。” “不敢。”刘敬忠命人去找魏统领调人,边道:“贵君稍等片刻。” 没多久,林曜便在禁军护送下乘马车抵达天牢。 那看守天牢的首领认得林曜,连恭敬跟他行礼。 林曜道:“我是来找陛下的。陛下在吗?” “在,卑职为您引路吧?”首领不敢拦林曜,现在满朝都知道贵君有多得宠,何况先前陛下带贵君来天牢时,他也曾亲眼所见。 若惹怒贵君,他纵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砍的。 “不必。我自己去就是。” 林曜说完便径直走进牢中。他长得实在太好看,映得昏暗狼藉的牢狱都明亮起来,那些原先躺在牢中半死不活的囚犯顿时纷纷投来注视。 林曜很快找到秦挚,但却没惊动他,而是躲在暗处悄然观察。 他先前就猜想秦挚是来天牢找牧卿攸的,现在看来他所料不错。他倒想知道,秦挚跟牧卿攸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 林曜站的位置很巧妙,既能让秦挚看不到他,又能清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秦挚站在牢外,一身黑金龙袍,神情沉重肃穆。牧卿攸也站在牢中,面对着秦挚,脸上仍是对他极致的恨意。 “你真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秦挚沉声问。 牧卿攸撇开视线,表情有些烦躁:“翻来覆去就问这些,你烦不烦?我都说了,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没人指使。大哥,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跟我叙叙旧,聊点别的吗?” “我是念着旧情才没动你,你若执意隐瞒,就别怪我无情了。” “无情?大哥对我何时有情过?”牧卿攸恨恨瞪着秦挚:“你想怎么对我?像杀死我父亲一样杀死我吗?” 秦挚沉沉喘息,每个字都像从齿缝挤出来的:“那时我不杀他,死的就会是我。” “不可能!”牧卿攸咆哮道:“我一直在为你求他,我绝食、以死相逼,他答应过我会饶你一命的。” “然后呢?让我成为他的傀儡,事事听他的,不敢反抗忍辱偷生地过一辈子?况且我也不信他。” “是,你根本谁都不信。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在我费尽心机说服父亲时下手杀死了他,害得我母亲自尽,家破人亡!你知道我当时多难吗?一边是你,一边是我父亲,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说啊!” 秦挚沉默着没说话,背脊绷得笔直。 牧卿攸低着头,过了好半晌忽然道:“你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其实办法也很简单。” 秦挚看着牧卿攸,等他的下文。 牧卿攸勾起唇角,柔情万种地笑:“杀了林曜,封我为后,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秦挚闻言表情难掩惊讶。 林曜心也咯噔吓了跳,暗道牧卿攸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干嘛总是针对他。 况且他先前疯了般想杀秦挚,现在却又让秦挚封他为后,这变脸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难道是因爱生恨? 林曜刚这么想着,下一秒猜想就被牧卿攸证实。 “你其实也能感觉到的吧?我喜欢你。若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为你做那么多事?你是赤骁,我是第吻,在洛溪时,人人都觉得我们极为般配,甚至有人开玩笑问你何时娶我。只有你对我一直无动于衷,说只把我当弟弟。秦挚,现在我给你机会。只要你杀了林曜,封我为后,我就原谅你,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林曜听到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秦挚真的会答应他。 但秦挚很快就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朕绝不会伤害他。” “你果然爱上他了!为什么?为什么!”牧卿攸猛然变脸,歇斯底里地愤怒道:“你既然不肯杀他,那就还是去死吧!等我死后,他会为我报仇的!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秦挚刚想问“他”是谁,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便刚好对上了正看着他的林曜。 林曜满脸懊恼,也没想到他在这里好好地看着戏,竟会有人突然来跟他行礼,害他的行踪被迫暴露。 “好巧啊。”林曜有些尴尬地笑。 秦挚看着林曜,表情有些无奈,却并没有生气。而且不知怎的,他看到林曜后,整个人都瞬间清明了很多,也不像先前那么暴躁。 “巧?曜曜难道不是跟着朕来的吗?”秦挚直接拆穿。 林曜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于是选择忽略他提的问题。 他现在看着秦挚心情还是很好的,毕竟刚才秦挚并没有接受牧卿攸的提议,还算有良心。 牧卿攸视线转向林曜:“你都听到了?” 他视线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林曜,恶狠狠地说道:“现在你该知道,我没骗你了吧?秦挚他根本没有心,等他玩腻了,你也会被抛弃的。你好好看看我,记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将来!” 秦挚蹙着眉,紧攥着拳,浑身都绷的极紧。 林曜看了眼牧卿攸,视线很快转向秦挚。 不知怎的,他此时竟能从秦挚身上感觉到痛苦。 他在短暂的思索后,一把抓起秦挚紧攥成拳的手,极有耐心地让他分开手指,随后跟秦挚十指相扣,眼神挑衅地看着牧卿攸:“我凭什么信你?我就相信他会永远对我好,你有本事来咬我啊。” 第44章 夜深人静,天牢森寒,墙上黯淡的烛火摇曳。 两道脚步声渐渐远去,牧卿攸颓然抵着冰凉的牢门,直勾勾望着牢顶的眼神空洞死寂,泛不起一点波澜。 在林曜说出那句话后,秦挚就一直用很窃喜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乘上回宫的马车亦是如此。 林曜被看的都起鸡皮疙瘩了。他举起被秦挚紧扣着的手,无奈问他:“手能松开了吗?” 秦挚握紧林曜的手,道:“不能。” “……”林曜被他看得压力极大,硬着头皮解释:“你别误会,我说那话是看不惯他那么说你,故意说来气他的,没别的意思。” 秦挚没说话,看着林曜的眼神丝毫未变。 林曜想着又道:“你也是。他都那么说你了,你就站那随他说?你不是挺厉害吗?怎么就怂了?” 秦挚眼神温柔:“曜曜是在为朕打抱不平吗?” “我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朕就谢过曜曜了。”秦挚牵着林曜手,看着他心虚的表情,忽觉心中满是暖意,也生出些疲惫感。 秦挚想着便低头靠在了林曜肩膀上。 林曜肩膀陡然一沉,感觉像被石头压着,他挪了挪:“起来,太重了。” “朕困。”秦挚不但没起来,反而更过分地伸手抱住林曜,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他身上。 林曜被挤得缩在角落,气呼呼地拍秦挚手:“你给我起来,重死了!” “朕不起。” “起来!” “就不起。朕给你靠过那么多次,曜曜就当投桃报李吧。” “……你是在撒娇吗?” 秦挚呼吸平缓,没回答林曜。 林曜又推了他脑袋几次,没能推动,又见秦挚竟真睡着了,便无奈放弃了叫醒他。 堂堂皇帝还撒娇。 林曜偏过头看秦挚,暗暗说,你可是原著残忍暴戾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啊,现在这样也太丢暴君的脸了吧! 马车回到宫城,林曜叫醒秦挚时,他半边肩膀都给压麻了,幽幽看着秦挚的眼神满是怨念。 秦挚一改先前阴霾颓靡的模样,心情倒是格外的舒畅愉悦。 这晚秦挚歇在重华宫。回宫时夜色已深,又经历过这么多事,两人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随后几天秦挚极为繁忙,到重华宫陪林曜用膳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夜里很晚都还在批折子。 他现在俨然把重华宫当成了办公地,折子都是往这送的,晚上熬夜批完折子就上床抱着林曜睡觉。 林曜也劝过他,既然这么忙,就别抽时间过来了,却被秦挚拒绝了,还很气愤地给林曜安了个“不想他不关心他”的罪名。 林曜索性也就不劝了,有秦挚陪着吃饭陪着睡觉还挺好的,他都习惯了。 这些天林曜也没闲着,他已经开始动笔写《牛郎织女》了,整篇故事的大概脉络剧情点都罗列清楚,写起来还是非常快的。 他还让青釉出宫打听过,知道现在这种故事是很有市场的。时下文人大多傲气,不屑写这些情情爱爱,觉得粗俗不堪。偏偏爱情故事卖的却是最好的,很抢手。 林曜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写故事上。他对这篇故事给予厚望,若是能赢得市场,赚的银子必不会少。 他先前画的那第二册 春宫图就赚了五百两银子,把林曜高兴坏了,他现在也是揣着巨款的人了。 那些银子林曜特地让青釉寻了处隐秘的地方藏着。他现在一心只想暴富,银子当然是赚的越多越好。 这天傍晚时,秦挚派人来告诉林曜,说他有事今晚就不过来了。 林曜给了传话人些赏银,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谁知他用过晚膳,都准备睡觉了,青釉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出什么事了?跑这么急?”林曜纳闷问。 青釉稍稍静下来,压低声音神秘道:“公子,我打听到陛下今晚不来的原因了。” 林曜好笑道:“他就一晚没来,你急着打听什么。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关心他了?” “我还不都是为了您。陛下这么爱您,肯定不会放您走。那我肯定得帮您盯着点,防止陛下被别的人勾走。” 林曜看着青釉的眼神满是复杂,一言难尽道:“那你真是够辛苦的。” “不辛苦。您过的好我就知足了。”青釉低声道:“陛下每晚都来,今晚却说不来,我就觉得挺奇怪,便去找人打听。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了。我听说,是今日天牢有人自尽,陛下听到消息后才没来的。” “但也奇怪,天牢死个犯人很正常,为什么能影响陛下?好像陛下听到消息时脸色一下就特别难看了。” 林曜突然打断青釉:“你说的那人是谁?” “好像叫牧什么……”青釉认真想了会,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叫牧卿攸。公子认识他吗?” 林曜猛地愣住,半晌没有动作:“有过几面之缘。” 他没想到牧卿攸竟会自尽,联想到之前牧卿攸说的话,现在秦挚的糟糕心情便可想而知了。 林曜呆坐在床上想了挺久,最后还是没忍住起身穿衣服,迅速往外走去。 青釉一头雾水地追出来:“公子,这么晚了,您去哪啊?” “去找陛下。”林曜头也没回,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你不用跟来。” 夜晚的风透着凉意,林曜裹紧衣袍先去了养心殿,理所当然地没能在那找到秦挚。 刘敬忠站在养心殿前,忧心忡忡道:“陛下知道牧卿攸自尽后,便心事重重地说想到处走走,也不让人跟着。这都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去哪了。” 林曜转过头看着远处沉沉的夜色,若有所思道:“我应该知道他去哪了。” 林曜要来盏宫灯,提着宫灯便迅速直奔永华殿。 他踩着地上的砂砾乱石走进殿中。永华殿极为宽敞,林曜从大厅找起,接着绕过大厅往后院走。后院分布着好几个卧房,林曜看着都差不多,便从最左边的房间找起。 永华殿很久没有人住,卧房也满是灰尘。林曜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座避暑山庄,暗暗想难道永华殿也跟秦挚有什么关系? 他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找到秦挚,便接着推门进入下一个房间。 这些房间陈设都差不多,但林曜进入这个房间时,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跟其他房间比起来,这个房间实在太干净了。 林曜举起宫灯四处看了看,发现不仅是地面,这个房间处处都透着整洁,没有灰尘,也没有蛛网,显然经常有人过来清理打扫。 他脑海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秦挚。 但又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秦挚为什么要派人经常来打扫间废弃宫殿的房间,这没道理也说不通啊。 林曜简单看了下房间,并没有找到秦挚,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就在转身的时候,没关严的窗户忽然吹了阵风进来,那瞬间,林曜鼻间倏地闻到了阵香味。 是那种祭奠逝者时所燃的香的味道。 林曜狐疑转身,瞬间有些毛骨悚然,这种地方难道还有人在上香? 他脑海瞬间涌出无数之前看过的鬼故事,又被硬生生给压制了下去。呸呸呸,怪力乱神,这世界上哪来的鬼,都是人吓人。 林曜想着便循着香味一路走了过去。 最后停在了一面悬挂的黑帘前,那香味很明显就是从这黑帘后面传出来的。 林曜站在黑帘前,满脑袋都是各种各样的开门杀,他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足足耗了好几分钟也没能下定决心掀开黑帘。 他悔不该看那么多恐怖电影的啊! “秦挚?”林曜试着靠近黑帘,冲着里面低声喊。若是秦挚听到肯定就会应他的。 然而房间里安安静静,除了林曜的呼吸声外什么都听不见。 林曜等了会毫无动静,没办法还是决定掀开黑帘进去一探究竟。他虽然怕鬼,却是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绝不信有鬼的。 他做了半天准备,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但掀开黑帘后,就发现里面不过是供着几个牌位,并没有别的什么。 案前燃着的香只烧了一小截,说明那来烧香的人刚走不久。 林曜举起宫灯,好奇去看那几张牌位。随后惊讶发现那些竟是先前被秦挚杀死的宫女的牌位。 林曜听青釉聊八卦时,听过那些人的名字,那几位宫女是一起进宫的,名字都是“月”字开头的,很好记。 除此外,林曜还看到了牧卿攸的牌位。那张牌位看起来有些陈旧,显然是很久之前立的。 如果说林曜先前还怀疑过这立牌位的人是谁,那么现在基本就能确定那人就是秦挚了。 他万万没想到秦挚竟然会在这废弃宫殿里给那些宫女立牌位,一时惊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不由地觉得好笑,暗道自己这或许是发现了秦挚的真实面目吧。那个表面凶狠叫嚣着“朕是皇帝”,“朕想杀谁就想杀谁”的秦挚,其实比谁都柔软善良。 只是他的柔软都藏在一层很硬很硬的壳里面,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打破那层壳看到他的内心。 林曜看着那些牌位跟那几根燃着的香,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秦挚这人,真是太太太可爱了啊。 第45章 掩好门,林曜提着宫灯继续找秦挚。既然确定那香是秦挚烧的,他就定然还在殿中。 他找遍所有卧房,最后是在院落那张石桌旁找到秦挚的。想来是秦挚烧香的时候,两人刚好从不同的路走着给错过了。 月色清凉黯淡,院落被黑夜笼罩。 石桌上放着壶酒,秦挚孤零零地被黑暗笼罩着,端起酒盏落寞饮下。 不知怎的,林曜看着这幕场景心底很不是滋味,只想驱散秦挚身旁那快融进他体内的孤独凄凉。 “原来你在这啊。”林曜跑过去看着秦挚,边道:“害我找那么久。” 他惊喜又含着抱怨的声音霎时击破压抑沉默的气氛,停滞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秦挚周身笼着萧瑟寒霜,在看到林曜那刻又蓦地消散。 “你在找朕?”他看着小太阳般的林曜:“朕派人说过今晚不去的。” 周围万物都笼在黑暗中,唯独提着宫灯的林曜满身笼罩着光芒,在秦挚眼底像是温暖的神祇。 神祇轻哼道:“你不来找我,我还不能来找你吗?” “当然能。”秦挚看着林曜,心底升起暖意,勾唇笑道:“曜曜能来找朕,朕很高兴。” 林曜把宫灯放到石桌上,周围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看了看仍然黑漆漆的周围,在秦挚对面坐下问:“为什么一个人来这?还连灯都不拿一盏,待着不怕吗?” 秦挚端起酒盏,笑看着林曜没有说话。 林曜想了想,又问道:“我听说牧卿攸自尽了,是真的吗?” 秦挚颔首:“嗯,是真的。” 林曜挺唏嘘的,低声嘟囔道:“真没想到。我不就气了他一下吗,他至于自尽吗。” 秦挚闻言啼笑皆非:“此事与你无关,他自知难再逃出去,是不想暴露那人的身份。” “他一点都没说吗?” “没有。他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透露那人半点信息。朕听说,他临死前都还在诅咒朕不得好死。” 林曜想起那晚牧卿攸歇斯底里说的话,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诅咒都是假的,这世上又没有鬼神。” 秦挚沉默着,不知听没听进。 林曜顿了片刻,又试着问道:“那天我听牧卿攸叫你大哥,叫乔鹤二哥,是怎么回事啊?” 他说完又迅速补充:“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想说的。”秦挚低头看着杯盏中的酒液,思绪像跟着飞到很远的地方。 他缓缓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朕刚满十八,被封为璟王前往洛溪封地。洛溪偏僻荒凉,说是封地,实则流放。那时的太子秦尧视朕如眼中钉,去洛溪途中就数次派杀手杀朕。他势力庞大,沿途官员也为讨好他,处处找朕麻烦。幸好洛溪刺史曾受朕的母妃恩情,其后助我良多。乔鹤便是那位刺史之子。” “当时牧卿攸的父亲牧威乃是大将军,手握兵权,权位极重,就连父皇也得让他三分。牧卿攸身为他的儿子,又是第吻,从小就备受宠爱。那时他来洛溪游玩,见此地民生疾苦,就屡屡施舍银钱,谁知却被贼盯上,还好碰到朕被朕阻拦。此后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那时我们志趣相投,便索性结拜兄弟相称。牧卿攸年龄最小,便是三弟。” 林曜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段渊源。秦挚说的轻描淡写,他却能想到那时三人感情定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结拜为兄弟。 “那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秦挚端起杯盏一饮而尽:“后面发生的事你那晚不是都听到了吗?” 林曜摇头,认真道:“那是牧卿攸说的,我想听你说。” 秦挚深深看了林曜眼,神情嘲讽道:“他说的其实没错。朕最初救他时,就知道他是牧将军之子。若非如此,牧威又怎会正眼看朕。朕早知牧威想造反,他手握兵权,野心勃勃,岂能甘心臣服谁。但他是将军,造反名不正言不顺,他还需要颗棋子。” “朕就是他的那颗棋子。” “牧威瞧不起朕,也从没正眼看过朕。这也是朕想要的,那时时机未到,还不能暴露锋芒。所以牧威也万万没想到,他最后竟会死在他从没正眼看过的人手里。” “但朕必须杀他。朕不杀他,就会沦为他的傀儡,即便能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只能活在他的掌控之下。” “你也觉得朕狠毒残忍、不仁不义吗?” 秦挚说完看着林曜。 林曜坚定摇头,神情认真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只是赢了牧威。若输的是你,谁又能为你喊冤?况且我明白,有许多事比单纯活着还要重要。是牧卿攸想法太单纯,他走进死胡同,没办法想通你明明能活着,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秦挚眼底的刺逐渐软化,低沉说道:“但他说的也没错,若不是朕,他也不会家破人亡。” 他说完又拿起酒壶倒了杯酒,想要一饮而尽。 “别喝了,再喝就醉了。”林曜伸手抢走秦挚端着的杯盏。 他脑海浮现起之前秦挚酒醉,把他关在国库的场景,顿时有些瘆得慌。 无论如何,秦挚还是别喝醉的好。 “不说这些了,聊点别的吧。” 林曜能感觉到秦挚低迷的情绪,便想想办法逗他开心点:“陛下想看我跳舞吗?” 秦挚霎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林曜难掩惊讶:“曜曜还会跳舞?” 画画,讲故事,弹琴,唱歌,现在又是跳舞。秦挚觉得林曜就像怎么挖掘都挖掘不完的宝藏。 林曜点头。他可是正经学过中国舞的,跳给秦挚看算他捡大便宜了。 秦挚正襟危坐,满是笑意地看着林曜:“朕很期待。” 林曜咳了咳,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还伸腿活动了下身体。 他起势本想跳中国舞的,姿势都摆好了,看到秦挚那副期待的眼神后,又忽地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接着举高双臂,身体也跟着灵活摇摆着往下蹲。 边跳还边欢快地唱道:“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第46章 夜晚袭来的风透着凉意,院落周围荒僻寂静,只能听到林曜那欢快哼唱的声音。 秦挚满怀期待地等着,看到这幕顿时有些愣住,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曜跳的这舞虽有些奇怪,他更闻所未闻,但看着倒也挺有趣的,让他先前还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林曜眼角余光瞥到秦挚脸上的笑意,顿时跳得更起劲了,霎时满院子都是“海草~”“海草~”。 秦挚都被影响得跟着哼了几声,暗忖曜曜着实有趣,总能想到些新奇的事物,不愧是朕喜欢的人。 但这舞虽说有趣好玩,却并没有什么难度,也说不上有多惊艳。 偏偏林曜跳完还煞有介事地认真问他:“陛下觉得好看吗?” 秦挚被逗得满脸都是笑意,看着林曜充满期待的表情,违心夸道:“好看。” 曜曜是朕的贵君,自然跳什么都是好看的。秦挚在这方面非常的偏心。 林曜不禁也笑了,没想到秦挚能这么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他现在是越来越能发掘到秦挚的可爱之处了。 “那我再给您跳支舞怎么样?” 秦挚现在心情极好,闻言顿时颔首道:“好啊。” 他想起林曜刚刚跳的那舞,只以为对方也会跳个差不多的,却没想到这次林曜跳的舞却跟之前截然不同。 秦挚唇边带着笑,正饶有兴趣准备看曜曜又准备跳个什么奇怪的舞,却瞬间被他起舞的动作给吸引住了,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满眼都是惊艳。 林曜是认真学过中国舞的,舞蹈功底很强,也多亏炮灰的身体极为柔软,让他的每个动作都能发挥到极致。 宫灯的光并不是很亮,林曜浑身披着层光辉,宛如黑夜中的精灵。 他跳舞时身轻如燕,身体柔弱无骨,但每一个动作柔软中又带着迸发的力道,给那支柔美的舞增加了别样的魅力。 秦挚视线动也不动地定定看着林曜,眼中、心中全都是他。他看过很多的舞,却没有一支能美过林曜跳的。 林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敲在他心上,让他的心怦然跳动,无法自拔地沉溺进去。 直到林曜舞毕,秦挚都还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看着林曜的眼神跳跃着亮光,而此时在他眼中的林曜,更是浑身都笼罩着璀璨灼目的光辉,把这世间的一切光芒都映得黯淡无光。 林曜走近秦挚,把他眼中的惊艳尽收眼底,却也并不觉得奇怪。他在现代时参加活动也曾跳过舞,当时那些粉丝也都是这么看着他的。 他是很习惯这种眼神的,但现在向他投来这种眼神的是秦挚,因此林曜表面淡定,心里却还是有些小得意的。 他在现代拥有几千万粉丝,但秦挚跟那些人却都是不一样的。 跳完舞,林曜呼吸还有些喘,额头也出了层薄汗。 他走回石桌旁坐下,托着下颌笑吟吟地看秦挚:“陛下觉得我跳的如何?” 林曜肤白胜雪,看着秦挚的眼底盛满星光。 秦挚这回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道:“惊艳绝伦。足让人魂牵梦绕。” 林曜低低地笑问:“那也能让陛下魂牵梦绕吗?” 秦挚定定看着林曜,想直接用行动来回答他朕有多魂牵梦绕。 却见林曜说完,之前那缠绵的视线瞬间就变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想睡觉了。你回去吗?” 他打的那哈欠实在很破坏气氛,秦挚那点旖旎心思瞬间有些不上不下的。 最终还是站起身道:“走吧。的确该歇息了。” 今晚林曜若没有来,他或许会在此坐上一夜,但经此一闹,秦挚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顿时都被冲散了。 他身边还有曜曜,那便不是孤家寡人。上天总算还是眷顾他的。 永华殿外乱石颇多,林曜提着宫灯,经过此地时,另一只手便被秦挚牵住了。林曜对此习以为常,被秦挚牵着一起走了出去。 养心殿离永华殿更近,走到这时,秦挚便停下了脚步,但牵着林曜的手却没松开。林曜原本是想回重华宫的,见状只好跟着秦挚去养心殿睡觉。 他现在基本摸清了秦挚的性格习惯,秦挚身为皇帝,独占欲是很强的,好在现在林曜也习惯了,这种独占欲也不是不能接受。 秦挚牵着林曜回了养心殿,看着心情极好,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哼了两声“海草~”。林曜听着忍俊不禁,偷偷低着头笑,但也没拆穿秦挚。 两人走进养心殿,却不知道看到这幕的刘敬忠简直都震惊了。 他一直跟着陛下,所以很清楚陛下在知道牧卿攸死讯后心情有多糟糕,陛下那时满身戾气,杀气沉沉,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但谁能想到,林贵君竟然能找到陛下,还能把陛下劝回来,更重要的是,陛下此时心情竟然看起来很不错! 刘敬忠暗道恕他愚钝,他跟着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心情向来阴晴不定,他更完全想象不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位林贵君定然绝非等闲之人,连陛下的喜怒都能改变。 林曜并不知道刘敬忠心中所想,他说困就是真的很困了,以至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秦挚心情极好,躺在床上原本还想跟林曜说会话的,谁知道对方很快就睡着了,他一时也很无奈。 只能把林曜抱在怀里,亲了亲他软软的唇,也跟着睡觉了。 这原本该是个不眠之夜的,但这晚秦挚却很快就睡着了。他醒来时神清气爽,看着身旁仍在熟睡的林曜,愈发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福星。 林曜一觉睡醒秦挚已经去上朝了,他醒了却还是有些不想起,便又躺了会,心想秦挚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由此可知当皇帝也实在是不容易的。 他起床盥洗用过早膳后就回了重华宫,接着在书房写那本故事。 午时秦挚政务繁忙没能来一起用膳,等到晚膳时才过来重华宫。 他来时身后还跟着盼春,对方双手正恭敬抱着张处理干净毛发亮丽柔顺的虎皮。 秦挚接过虎皮准备给林曜看,却先看到林曜头上戴的那根发簪,他表情微微一动,心里霎时泛起涟漪。 上次他不顾林曜意见强行把对方带回宫,林曜一直很生气,他虽说把那发簪还给了林曜,对方却一次都没有戴过。 秦挚知道林曜还在生气,但自己亲手做好送给林曜的发簪却不被重视,他也挺失落的。 但现在林曜头上戴的却正是他送到那根发簪。秦挚定定看着发簪,越看越欢喜,唇边的笑意也越深。 林曜当然知道秦挚是在看那发簪,经过最近这些事,他已经决定暂时不跟秦挚计较了。 他一直都是喜欢这根簪子的,也觉得很好看,便索性又重新戴上了。 见秦挚定定看着,林曜便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虎皮处理好了?” 秦挚只当林曜是不好意思了,也心照不宣地没刻意去提那发簪的事。 他把虎皮亲自送到林曜面前,视线又一次掠过那发簪,心痒痒的,还是没忍住低头饱含笑意地问林曜:“喜欢吗?” 他看似是在问虎皮,视线却是一直盯着那根发簪的。 林曜哪能不懂秦挚是在问什么,毕竟对方表现的也实在是太明显了。 “喜欢。”林曜也没有矫情,毫不犹豫地说道。 秦挚笑意更深:“朕也喜欢。” 他顿了顿,又接着夸赞道:“曜曜戴这发簪极为好看。” 林曜轻轻哼了哼,一点也没有谦虚的意思,自信满满道:“没办法,天生丽质,长得就这么好看。” 他这话说完,不仅秦挚,就连旁边的青釉跟盼春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林曜视线投过去,一本正经地问:“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青釉连道:“没有,没有。公子说的特别对,放眼几国,也没有能赛过您的。” 盼春也迅速跟着附和。 林曜被两人的彩虹屁吹得心情愉悦,让青釉把那虎皮收好,便跟着秦挚一起用晚膳了。 用过晚膳,秦挚今晚空闲了些,不用批折子,饭后便跟林曜下起棋来。 林曜并不精通围棋,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因此两人下着下着棋,气氛就莫名地变得暧昧起来,彼此眼神碰撞都能激起火花。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反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林曜勾着秦挚脖颈,触碰着他的身体,也有些心痒难耐,脑海更跟着浮想翩翩起来。 说起来,因为之前秦挚出尔反尔的事,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欢好过了。 秦挚定定看着林曜,体内亦在沸腾燃烧,他呼吸有些沉,指尖抚过林曜白皙娇嫩的肌肤,伸手拔下了那根发簪。 拔下发簪,林曜满头青丝散落在枕畔,衬着那张脸愈发娇艳漂亮。 秦挚再也无法忍耐内心的冲动,低头吻住了林曜的唇。 他吻着林曜唇的同时,指腹也触碰到了林曜颈后脆弱的敏感处。 林曜身体轻颤,霎时更主动地迎接着秦挚。 ………… ………… 终于完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林曜软绵绵地趴在秦挚怀里,腰有些酸,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秦挚心情极好地抱着林曜,越看越觉得喜欢,不时地低头亲吻林曜,手指也肆意抚摸着林曜。 寝房熄了灯,周围静谧无声,气氛原本是很旖旎美好的。 偏偏就在这时,秦挚忽然很破坏气氛地诧异问道:“曜曜最近是不是胖了?” 他问的时候手正摸着林曜腹部,能明显感觉到是比之前大上一些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一摸就能感觉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二更哦 (*^▽^*) 第47章 林曜有点累,闭着眼缩在秦挚怀里昏昏欲睡,都快睡着了,却硬是被秦挚这句话给吓醒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惊悚:“怎么可能!” 秦挚沉默看着林曜,并用手戳了戳他微微鼓起的肚子。 林曜霎时睡意全无,迅速坐起身试探性地去摸腹部,谁知这一摸竟真发现大了挺多。 “难道是我这几天吃太多了?”林曜低头盯着微微鼓起的腹部有些崩溃,连下决心道:“不行,我得控制饮食、加强运动了,必须把赘肉减下去。” 他试着在脑海想了下自己长着个啤酒肚的样子,顿时浑身一阵恶寒。对极为在意身体管理的林曜来说,这绝对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秦挚连给他顺毛:“没事,曜曜胖些也很可爱。” 林曜却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在短暂的崩溃后,果断决定从明天起,就坚持节食,除此外,运动的计划也要安排起来,力争早些把腹部的赘肉减下去。 因为长胖的事,床榻上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秦挚低头看着用手揉着腹部满脸忧伤的林曜,脑海不知怎的又忽地涌过另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但看着身旁神采奕奕斗志昂扬的林曜,他那念头闪现了下,又很快地消失了。 林曜揉着腹部又迅速躺下来,边念叨道:“不行。我得赶紧睡觉了,熬夜也容易发胖的。没事,一点赘肉而已,很快就能减掉的。” 他边自我安慰着边迅速闭着眼培养睡意。 秦挚好笑地看着林曜,表情有些无奈,也跟着躺下抱着他准备歇息了。 一觉醒来,林曜神清气爽,心情格外的好,但当低头看到腹部时,好心情又瞬间全无。 因为长胖的事,林曜气得早膳都没怎么吃。 刚用过早膳,青釉便来请示他,问他库房里从夏国带来的东西如何处置。 青釉会来请示林曜,也实在是因为近来陛下赏赐太多,库房都已经快摆不下了。 换成之前,那些旧物放着就放着,但现在却是需要清理番了。 林曜也好奇炮灰都带了些什么东西,索性便跟青釉一块去了库房。 库房里,炮灰从夏国带来的东西并不多,只装了两个箱子。其他的则都是秦挚陆陆续续赏赐的东西,库房的确都快摆满了。 林曜看着这么多金银珠宝,有那么瞬间心底突然涌起我都富可敌国了为什么还要努力的念头,但很快又被他强制打消了。 他默默劝阻道,不行,这种念头是不对的,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秦挚赏赐的,他绝不能轻易被眼前的财物诱惑得丧失了斗志。 虽然吃软饭的诱惑真的特别大,但他一定要抵抗住,要靠自己赚钱,自力更生。 林曜想着便没动秦挚赏赐的那些东西,而是翻了翻炮灰带来的那两个箱子。 他发现箱子里都是些衣物摆件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林曜随意看了看,便准备盖上箱子。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他竟突然看到了块玉佩。 那玉佩晶莹剔透,雕刻着凤凰的图案,做工精美,极为漂亮。 林曜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青釉看到那块玉佩却比林曜还激动:“这块玉佩原来在这啊,之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呢。” 林曜打量着那块玉佩,从青釉的话里听出玉佩非同寻常,便有意试探道:“你也知道这玉佩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在青釉并不是会多想的人,也没听出林曜说的话明显有破绽,很快就顺着林曜的话接道:“我当然知道啊。公子之前说过,这块玉佩是您娘送给您的,特别贵重。而且这玉佩不见时,您还罚过我……” 他说着想起那时候的公子,竟还有些本能的害怕。 林曜却并没注意到青釉的神色变化。他此时认真看着玉佩,脑海则想着原来如此,他就觉得这玉佩绝非寻常物。 既然是炮灰他娘留给他的遗物,林曜想了想还是决定随身带着。玉佩贵重,带在身边才不容易遗失。 那玉佩带着配饰,林曜便顺手挂在了腰上,又让青釉把那两个箱子搬回原位,不用挪动。 做完这些走出库房,林曜想起昨晚下定决心要减肥的事,趁着时间还早,便准备去莲湖绕着湖跑会步。 谁知他刚走到御花园,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乔鹤跟容绻。从两人走的那条路判断,像是刚从养心殿出来的。 看到容绻,林曜顿时就想起那天救他的黑衣人。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上,只是这些天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试探。 想到此,林曜便迅速绕了段路,走到了乔鹤跟容绻必经之路的前面,故意制造了偶遇的假象。 “好巧啊。”林曜从路旁走出去,装成副很惊讶的模样问:“乔将军,容姑娘,你二位怎么在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曜总觉得在他说完后,容绻像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却仍是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乔鹤笑容满面,带着一身的喜气,先向林曜行礼,随后又托起圣旨道:“回贵君,臣今日前来是特意找陛下讨道旨意的。” 他说着话便转过头笑看着容绻,容绻看着他也是满脸欣喜的笑。 林曜站在他们面前,被迫吃了把狗粮,此情此景哪还能猜不到乔鹤讨的是什么旨意。 “那就先恭喜二位了。”林曜问道:“不知二位婚期定在何时?” 乔鹤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道:“下月初八。定的有些急,但算过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宜婚配。” “恭喜恭喜。”林曜说完看了眼容绻,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容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伤?”乔鹤满脸紧张,倒比容绻先反应过来,表情急切问道:“阿绻受伤了吗?” 容绻安慰地拍拍乔鹤的手,低声道:“没事,我没受伤。” 她说完又看向林曜,眼神忽地带了些锋芒,微笑着加重语气道:“贵君怕是记错了吧?” 林曜看到她那眼神顿时激动起来,容绻总算是露出破绽来了,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救他的黑衣人果然是容绻。 林曜只是试探,没想过要当面拆穿容绻,对方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 现在容绻都用眼神警告他了,林曜自然是见好就收,连顺势道:“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抱歉。” 容绻柔柔笑道:“无妨。贵君客气了。” 她嗓音温柔,看着林曜的眼神却很是锐利,分明是在警告林曜不许再胡说。 又说了会,乔鹤便准备带着容绻告辞了。 偏偏两人刚转身,后边盼春就迅速追了过来,见到乔鹤还没走顿时松了口气。 “乔将军留步。”盼春跑的急,气喘吁吁道:“陛下请您回去,还有几句话问您。” 乔鹤点头,跟着盼春准备回去,却又不放心容绻。 林曜正愁没机会跟容绻独处,见状连忙道:“乔将军快去吧,陛下急着找你定是有要事。有我在此,容姑娘不会有事的,你速去速回就是。” 乔鹤看了眼容绻,见对方也笑着示意无妨,便迅速跟着盼春走了。 等乔鹤跟盼春走后,路上就只剩下林曜跟容绻。 乔鹤走了,容绻顿时连装都懒得装了。 她整个人眼神跟气势瞬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前的温柔、娇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跟锋锐。 哪怕此时站在林曜面前,她也依然冷静,毫无半点卑微感。 林曜把容绻的变化看在眼底,顿时想给她颁个最佳影后奖,这演技也实在太好了吧,他差点都没能发现。 “那天救我的黑衣人果然就是你吧。”林曜把声音压得极低。 容绻看着林曜,低低冷哼道:“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就不救你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直觉。我这人眼神很好,更擅长观察。”林曜说着也挺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会救我?” 没想到容绻给的答案却非常简单:“因为你是阿鹤效忠之人的贵君,你若出事,阿鹤定会自责。” “你喜欢乔将军?” 容绻坦荡道:“若非喜欢,我何苦扮作如此?” “但你这是在骗乔将军。你就没想过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容绻闻言微愣,带着些苦涩地笑:“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那日我不装弱,他又怎会救我,与我相识?” 她说完又恶狠狠地威胁林曜:“但此事你若敢告诉阿鹤,我定不饶你。” “这是你们俩的事,我没心情掺和。”林曜道:“我只想知道,你是谁?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容绻认真且坦诚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但我来此绝无恶意,跟阿鹤相识也纯属偶然。我是真心喜欢阿鹤,除此之外,别无任何目的。” 林曜能看出来她没有撒谎,便也顿时放下心来。只要容绻没有恶意就够了,她跟乔鹤感情的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两人很快就此事愉快地达成一致。 刚好乔鹤也远远地走过来了,林曜便准备告辞。 但他转身时,外袍却被风掀起了一角,将那佩戴的玉佩给露了出来。 容绻原本表情还很平静,看到那块玉佩时却忽然脸色大变,透着紧张焦灼。 “等等,”容绻猛地叫住林曜:“你这玉佩是哪来的?” 第48章 玉佩?林曜低头看了眼,也挺惊讶的。容绻认得这块玉佩? “你知道……” 林曜刚想问,乔鹤这时候却已经走了过来,他只好把剩下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容绻深深看了林曜眼,视线转向乔鹤时,又换成了那副娇柔的模样,唇边的笑都温温柔柔。 林曜目睹着容绻的变化,暗道容绻这演技,若在现代不去拍戏都可惜了。 乔鹤在场,两人自然也没办法再提玉佩的事。又寒暄了几句,乔鹤便带着容绻告辞。 容绻柔柔地跟林曜行礼,看不出丝毫破绽。 两人有说有笑,情意绵绵,走着乔鹤还牵起了容绻的手。 容绻满脸娇羞,但在走了几步后,却又倏然回过头看着林曜。 林曜满头雾水,接着就发现容绻的视线是凝聚在那玉佩上的,眼底满是惊愕复杂的情绪。 林曜满腹好奇,很想抓着容绻把这事问个清楚,但也就是想想,现在时机显然并不合适。 经过此事耽搁,林曜顿时也没心思去运动了。他原本是想问容绻那黑衣人的事的,谁知黑衣人的疑问解开了,现在又多了新的疑问。 不知怎的,林曜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这玉佩跟容绻定然有很重要的联系。 只是联系具体为何他还不得而知。 林曜在御花园散了会步,走回重华宫时就快到午膳时间了。没过一会,秦挚也很快过来了。 这天天气晴朗,蓝天白云,微风吹着也很凉爽。 用过午膳,林曜便提议去宫外走走。秦挚刚好也没什么事,便很爽快地应了。 因是微服出巡,此次仍是坐的马车低调出宫。马车停在较为偏僻的地方,林曜跟秦挚便下了马车。 这时节秋高气爽,林曜走进集市,就发现集市上多了很多卖风筝的小贩。 不时地有蹦跳着的小孩或欢好的情人结对去买风筝,生意极好。 那些风筝做的很精致好看,形形色色的都有。林曜看着很快就被吸引了。 “我们也去放风筝吧。”林曜提议。 秦挚有些犹豫,放风筝这种事实在幼稚,但他刚想说什么,林曜已然等不及地径直奔着小贩去了。 秦挚见状也只能跟过去。 风筝款式很多,有绘着花草的,也有绘着各类瑞兽的。 林曜挑着选着都快看花了眼,便问秦挚:“你说买哪种的好?” 秦挚问:“曜曜喜欢哪种?” 林曜苦恼道:“我都挺喜欢的啊。” “那就都买了。”秦挚闻言丝毫没犹豫的阔绰道。 林曜眼看那小贩眼睛都亮了,连忙阻止道:“要不了那么多。麻烦老板给推荐款吧?” 他说着边瞥了秦挚眼,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能因为有钱就这么败家啊。 小贩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口齿伶俐,极擅推销,也很会察言观色。这些卖风筝的小贩中就数他生意最好。 “二位公子是相好吧?”那小贩笑看着两人,迅速推荐道:“您二位来我这就对了。我这的风筝既大又好,也是飞的最远的。您看这款,这风筝上画的是鸳鸯,二位放这风筝,保管琴瑟和鸣、一世欢好。” 林曜看着那风筝上画着的活灵活现的鸳鸯,表情很是犹豫。 他是买来放风筝的,又不是买来秀恩爱。到时候放着这种风筝,也未免太高调了吧。 谁知秦挚原先还兴致缺缺,听到小贩说的这话却顿时起了兴致。 “就要这款。”他当即不容置喙地敲定道:“要最大最好的那个。” 小贩闻言脸上顿时堆满了笑,他卖的风筝是分大小的,最大的接近两米。 因为价格昂贵,虽然很多人喜欢,但他放那也一直都没有人买,现在终于能卖出来了,他当然高兴。 买下风筝,那小贩还热情地给他们指路,说对面那山坡放风筝是最好的,风向佳地方也宽敞没有阻碍。 因此两人便拿着风筝往那山坡走。 风筝是秦挚坚持要买的,最后拿着的却是林曜,因为秦挚嫌拿着风筝不合身份,若被人看到很丢脸。 林曜辩不过他,拿着风筝当即想砸他脸上。谁让他非要买这么大个的,没见两人一路走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们。 林曜在众目睽睽下拿着个硕大的鸳鸯风筝,顿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面的山坡离得并不远,只是爬上山坡花了些时间。 爬上山坡后,林曜便发现这的确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这上边风很大,地方也很宽敞,周围更没有树木阻碍。 而且除了他们,这里还有很多人在放风筝,天上飞着的风筝什么样的都有。大多数是附近的孩童跟结伴游玩的相好,气氛倒是极为热闹有趣。 林曜拿着那么大个鸳鸯风筝上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些活泼的孩童。 被这么多人看着,林曜有些臊得慌,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开始试着把风筝铺展开来。 他边动作边有些激动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放风筝。之前虽然一直都想着,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放。” 在福利院时是没机会,后来忙着读书忙着考试忙着拍戏,也没能抽出时间。 林曜感慨着迅速弄好风筝,随后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秦挚。 秦挚表情蓦地一僵:“…………” 林曜霎时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低声问:“别告诉我你也是第一次放风筝?” 秦挚看着林曜的眼神分明写着“的确如此”四个大字。 林曜嗓音极低道:“你是皇帝,怎么会没放过风筝?” 秦挚蹙眉:“谁规定皇帝就得会放风筝?”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所以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收工走人吧。 秦挚沉吟道:“我们试着放放吧,应该不难。” 林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两人说做就做,当即由一人拿着风筝,一人牵着线往前跑,谁知每次风筝还没飞起来就摇摇晃晃地落了地。 他们折腾半晌,跑得汗水都出来了,硬是没能把那风筝给放起来。 秦挚低头看着那风筝,表情严肃,像碰到了比国事还难处理的麻烦事,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林曜颓然看着那风筝,歇息了会,决定放弃自我摸索,找个人教教。 他想着环顾周围,看到几个放好风筝闲着无事的孩童,便朝他们招了招手。 那几个孩童约莫四、五岁,很是活泼地飞快跑过来。 跑在前面的戴着顶帽子的少年肌肤白净,胖乎乎的,煞是可爱。 “有事吗?”他嗓音清脆问。 林曜挺喜欢小孩的,小孩缘也向来不错,蹲下笑着问:“你们会放风筝吗?” 几个孩童纷纷点头,争先恐后地说会。 林曜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笑起来看着也很好相处。 几个孩童年纪小,看着也都很乖巧听话,不用林曜多说,便纷纷教起林曜放风筝的秘诀来。 林曜认真听着,边让秦挚去买些酥糖点心来,准备等会给这些小孩。 秦挚蹙眉看着几个小孩,从他们出现便站的远远的,去买酥糖时也很是不情不愿。 等秦挚买回酥糖,林曜也把风筝成功给放了起来。他的风筝在天上是最大最显眼的,瞬间就把周围其他的风筝都给比了下去。 看到秦挚的身影出现,林曜便笑着让那群孩子去找秦挚要酥糖吃。 听说有糖吃,几个小孩顿时兴高采烈地跑向秦挚。 谁知跑到近前,却被秦挚给呵斥住了。 秦挚沉着脸,表情很是严肃,气势凛冽,那些小孩瞬间被吓到了,不敢再靠近半步,转身就要跑。 却又被秦挚叫住:“站住!” 几个小孩顿时停下脚步,不敢再跑,转身看着秦挚表情有些害怕。 秦挚冷着脸把那袋酥糖递给年龄最大的少年,语气硬邦邦毫无起伏地道:“自己去分。” 那少年还以为秦挚要打他们,全都吓坏了,连谢谢都忘了说,迅速就跑远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林曜:“…………” 他还纳闷着,就见秦挚已快步走过来,接着摊开手心,把掌心躺着的几颗酥糖送到林曜面前。 “你还给我留了?”林曜有些惊喜。 秦挚道:“是特意给你买的。” “哦。”林曜剥开酥糖送进嘴里,想了想,又剥了块送到秦挚嘴边,心想犒劳犒劳他。秦挚好歹也是皇帝,却被他支去跑腿。 秦挚想说朕不爱吃糖,但想到那块酥糖是曜曜亲手剥给他的,又把话咽了下去,张嘴咬住了酥糖。 唇还碰到了林曜指尖。 林曜霎时感觉有道电流涌过,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蜷了蜷手指,坐下抬起头去看那风筝。 秦挚站着看了会那飞得很远的风筝,也很快在林曜身旁坐下。 林曜想起刚刚的场景,便问:“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凶?” 秦挚蹙了下眉,没有说话。 林曜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秦挚吃避子丸不想要孩子的事,便试着问:“你不喜欢小孩?” 因为不喜欢小孩,所以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要? 秦挚沉默半晌,也不知想起什么,点了点头。 “……哦。”林曜说着顿了顿,又忽地笑道:“那挺好的。我先前没敢说,其实你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想生。这样正好。” 第49章 林曜说完那话,秦挚便心情复杂地看了他眼,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 两人并肩坐在草坪上,不时地拽拽风筝线以防跌落。远处拂来的风很是凉爽,这幅画面倒也极为和谐美好。 放完风筝,林曜收好风筝跟线,两人便乘着马车径直返回宫中。 此时夜色渐浓,大地笼罩着暮霭,巍峨森严的宫城寂静无声。 回到重华宫,青釉便迅速命人去传晚膳。用过晚膳,秦挚在桌案前批奏折,林曜有些累了,则先上了床。 只是时间尚早,他躺在床上也根本睡不着。不知怎的,林曜躺着躺着视线就总是跑向秦挚。 秦挚端坐在案前,身影挺拔。 为免影响林曜,他仅在案上点了盏灯。灯光摇曳,映得秦挚线条锋锐的侧脸尤为完美,仿若鬼斧雕成。 林曜看着看着就开始想,以秦挚这幅相貌,进娱乐圈必然是很吃得开的。他都不用做什么,只往台上一站,就能迷倒一群粉丝。 没办法,很多粉丝就吃他这种霸道总裁的类型,况且秦挚还长着张硬朗帅气让人根本没办法抵抗的脸。 林曜看的入了神,也根本没发现秦挚不知何时竟走到了眼前。 “曜曜是被朕迷住了?”秦挚站在床榻前,笑看着林曜。 林曜没办法否认他的确看着秦挚看入神的事,遂坦坦荡荡冲秦挚笑道:“是啊,陛下威武非凡。我也是凡人,难免会被迷住。” 秦挚没想到林曜会坦荡承认,唇边泛起浓浓笑意,低头近距离看着林曜双眼,满是诱惑地说道:“曜曜若是喜欢,朕便是你的。” 林曜这回没说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移开视线往里挪了挪,给秦挚腾出睡觉的位置。 秦挚上了床榻,动作熟悉自然地把林曜抱进怀中,也没再接着追问。 他能感觉到自那晚在永华殿后,林曜对他的态度就有很大转变。而对他来说,林曜跟其他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他是要跟林曜一起过完此生的,所以再多等久点也无妨。 林曜被秦挚抱着,两人虽亲密接触着,却都没想过要做点什么。 气氛温馨静谧,林曜不知怎的,竟突然生出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跟秦挚现在的相处模式,跟老夫老妻也没差多少了。 林曜想着便叹了口气,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自己最终还是要栽在秦挚手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孽缘。 他如此想着,便感觉到秦挚的手忽地探进里衣摸到了他的腹部。 “干嘛?”林曜隔着锦衾拍了拍秦挚的手。 秦挚摸着林曜微微鼓起的腹部,那个被忘却的念头又忽地涌进脑海,让他完全没办法忽视。 “曜曜。”秦挚若有所思地沉吟着道:“你说除了长胖,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挚是摸着他腹部说的那番话,语气也透着深意,林曜哪能听不懂他指的是什么。 他霎时有些惊悚,本能反应便是否认:“怎么可能?没那么巧吧?” “朕也是猜测。”秦挚听不出情绪地道:“明日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吧。” 林曜听完很受打击,半晌没回过神,心事重重地点头答应了。 他先前是本能地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男人,哪是那么容易转变观念的。 但此时听秦挚一说,他顿时也觉得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 然而想到自己有可能真的怀孕了,还会挺着个大肚子,林曜便有些绝望。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偏偏就穿成了能怀孕生子的第吻?! 秦挚像也能够感同身受,揉了揉林曜脑袋以示安慰。 这晚林曜被他可能怀孕的阴霾笼罩着,整夜都心神不宁没怎么睡好。还做了场可怕的噩梦,梦到他重蹈炮灰的覆辙,大着个肚子被秦挚给虐杀了。 他又痛又怕,但无论他怎么求秦挚,秦挚都始终无动于衷,看着他的眼神也极其冷漠残忍。 被噩梦惊醒时身旁的位置空着,秦挚早就去上朝了。 林曜浑浑噩噩坐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到昨晚的场景还有些心有余悸。他低头心情复杂地看着腹部,好半晌还是唤青釉去请吴庸来一趟。 早死晚死都是死,林曜没准备逃避这件事,他得尽早知道结果,也好尽早做打算。 吴庸来时,林曜已简单用过早膳,换好衣服梳好发,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看起来有些憔悴。 林曜让内侍都退到房外,只留下吴庸单独问诊。 吴庸搁下药箱,恭恭敬敬问:“贵君何处不适?有什么症状?” 林曜认真回想着,据实答道:“自逆贼郑修恺俯首时起,胃口始终不佳,不喜油腻,但这段时间已无碍。除嗜睡些外,并无其他不适。” 吴庸听着若有所思,又接着为林曜诊脉。他诊脉的时候挺久,越诊越是谨慎严肃。 最后满脸喜气地跪地笑道:“恭喜贵君,贺喜贵君,您这是有喜了!” 林曜嘴角抽搐,如遭雷劈,颤声问:“你确定?此事不可儿戏。” “微臣确定。”吴庸斩钉截铁道:“寻常脉搏平稳有力,节奏均匀。贵君脉搏却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加上贵君说的嗜睡、反胃等症状,确是有孕无疑。” 林曜满脸震惊,扶额无言,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他没想到做一次就能怀孕,也不知该感叹倒霉,还是称赞秦挚威武勇猛,一发即中。 吴庸还沉浸在喜悦中,满脸笑意道:“陛下后宫唯贵君一人,贵君如今又怀上皇嗣,实乃江山之福、黎民之幸。” 林曜表情苦涩,看着吴庸艰难说道:“此事我自会禀告陛下,太医就请回吧,无需去向陛下请示。” 吴庸闻言有些为难:“这……陛下若是怪罪下来……” “我不会为难太医,只希望陛下若没主动问起,你也不必提此事。”林曜知道说服他还需要些事实依据:“不知太医可知,陛下他并不喜欢小孩?” 吴庸沉吟道:“略有知晓。陛下曾秘密命臣制过避子丸,莫非……”他边说边惊讶看着林曜。 林曜颔首:“正如太医所料。因此我知陛下并不喜小孩,也未必会因有了皇嗣欢喜。我会怀上这孩子,也纯属意外。我也并非为难太医,只是希望能多点时间好好跟陛下沟通,若是贸然告诉陛下,难保会发生什么事。太医想必也不希望这孩子出什么事吧?” 吴庸惊疑不定,连忙道:“这……这是自然。皇嗣贵重,万不能有闪失,此事便劳烦贵君了。” 他说完又嘱咐了林曜很多孕期注意事项,道第吻不比女子,事事皆要小心,切勿过度劳累,□□也得适度。 林曜想起他昨天还兴致勃勃准备运动减肥的事,一时悲伤无言。 他倒宁愿自己就是长胖了,怀孕多难多累多可怕啊。 他在现代时虽没经历过,却看着别人经历过。他有位女性朋友怀孕,据说孕期吃什么吐什么,腰也痛的像要断掉,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心情还会跟着暴躁易怒。 吴庸走后,林曜一人呆坐在寝房,盯着此时还没什么弧度的腹部走神。 他怕痛,也没办法接受怀孕的事实。更何况,这还是个并不被期待着的孩子。 整整一个上午,林曜都在纠结烦恼,他一会想这个孩子不能要,一会又觉得不舍,好歹这孩子已经在他肚子里了,那就是跟他有缘分啊。 林曜揪着头发发愁,算算时间,孩子现在也该有三个多月了。 他先前去看那位女性朋友时,见过对方怀孕三个多月时照的彩超。这个时候腹中胎儿的变化已经比较大了,手脚开始慢慢变得清晰,器官也正在一步一步成长。 他肚子里怀着的已经是个小生命了。林曜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没能狠心扼杀这个来到他生命中的小生命。 “但是你父皇不喜欢你啊怎么办?”林曜低头戳了戳腹部,低喃道:“他根本没想过要孩子。你说他会不会不要你?你可真是个小可怜。不过也没事,他不要你我要。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饭吃,就肯定不会饿着你的。” 林曜既然做下决定,也就不会再轻易改变。虽说很难以接受,但他此时的确已经接受了小可怜存在的事。 想想腹中竟有个小生命,也是挺神奇的。 但林曜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秦挚,暂时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假设先前还只是猜测,那昨天发生的事就让林曜笃定秦挚的确不喜欢小孩。 他跟那几个小孩说话时那么凶,见到小孩更站的远远的。除此外,秦挚还一直在服用避子丸,他并不期待孩子的降临。 林曜并不觉得秦挚会喜欢这个孩子,也怕秦挚会做出伤害小可怜的事,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林曜并不敢轻易去赌,他没办法承担输的后果。 因此这天午时秦挚来与林曜用膳时,问起太医的诊断结果,林曜便迅速一口否决了怀孕。 第50章 “太医说了,我只是最近吃太多稍微胖了点,跟怀孕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听说怀孕都是很难受的,又是呕吐又是厌食的,哪能像我这样。”林曜胃口大好地吃着饭,边若无其事地道:“都怪你,吓的我昨晚觉都没睡好。” 他这段时间胃口的确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可怜需要营养。嗜睡的症状跟着减轻很多,精神也很好。林曜都觉得挺不可思议。 他看别人怀孕或听别人说起,都说怀孕很难受煎熬。但换到他这,就跟怀着玩似的,若非肚子大了点,他们到现在都不会怀疑是怀孕。 林曜默默想,没准是小可怜知道他父皇不疼他不喜欢他,只能多讨好讨好他这个爸了。 秦挚愣了下,表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惋惜还是庆幸。 半晌颔首极冷静地道:“嗯。朕知道了。” 他这态度很是冷淡,让人难以捉摸。林曜瞥了眼,愈发断定秦挚的确不喜欢小可怜。 林曜很喜欢小孩,但他也能理解,很多人就是天生不喜欢小孩,觉得烦、吵闹。 但却很少人会如秦挚这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喜欢的,他一时禁不住犯起嘀咕,秦挚这又是什么毛病? “‘嗯’?就这么简单?”林曜看着秦挚,假装不经意问起:“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秦挚不答反问:“曜曜又为何不想生孩子?” “……”林曜哪能如实说,只能道:“我怕疼。” 秦挚看了眼林曜,像是没想到理由竟这么简单,顿了顿道:“朕不喜欢小孩,柔弱易碎。” “连自己的小孩也不喜欢?” 秦挚这回没说话,林曜怕漏破绽,也没再追着问。只是总觉得,这件事并不如秦挚说的这么简单,背后或许还另有缘由。 确诊怀孕后,林曜就放弃了减肥的事。 倒是秦挚某晚摸着他腹部,忽然提道:“曜曜不说要减肥吗?怎不见付诸行动?” 林曜心头咯噔了下,怕秦挚会猜到什么,便没正正经经地回答,而是哼了声道:“陛下这就催着要我减肥了?那先前说我胖些也很可爱的话,都是骗人的吧?” 秦挚看着像在撒娇的林曜,笑着吻他的唇,宠溺道:“朕岂会骗曜曜。减肥那话,分明是曜曜自己说的。” 林曜瘪着嘴:“可是我累,懒得动啊。” “那就不减了。” “真的?那我若胖成个球,陛下也会喜欢?” 秦挚情意绵绵地看着林曜,说的话缠绵动人:“曜曜无论变成什么样,朕都喜欢。” 得了秦挚首肯,林曜便彻底放弃了减肥的事,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反正话是秦挚说的,他也不担心秦挚会为此对他产生怀疑。 那之后,林曜每日写写故事,散散步,关注下小可怜有没有长大点,宫中一切风平浪静,过的很是惬意闲适。他也没心情去想别的了。 很快,林曜的生辰便将来临。 身为秦国唯一的贵君,也是贵君在秦办的第一场生辰宴,这场宴会由礼部着办,准备的极其隆重,早早提前半月就开始筹办。 宴席规格、食材俱按皇后品级筹办,林曜那日穿的礼服也是提早赶工制作的。据说由十几位绣娘合力绣制,只是林曜还未见到成品。 而就在秦国欢喜热闹为贵君筹办着生辰宴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夏国,此时却正被层层阴霾笼罩着。 大殿上,林侯庭身着道服,满脸寒霜低头看着那道秦送来的圣旨,半晌猛地将圣旨摔了出去。 “岂有此理!”林侯庭气得浑身发抖。 殿内燃着烛火,那来传圣旨的使臣已被客气送去官驿,此时殿内便只有林侯庭、林允扶及唐涯三人。 林侯庭近来跟着国师修道,已极少管理国事,这些事基本都交由林允扶处置。 他听闻秦送来道圣旨,这才出了趟关,谁知圣旨说的却是那么件事,因此送走使臣,林侯庭脸色就难看到了极致。 大殿之下,林允扶也沉着脸:“父皇,依儿臣所见,秦此番派人来是用心险恶。一条狗而已,又何须千里迢迢来取。儿臣觉得,取狗是假,威胁是真。那秦国皇帝可是说了,此狗定不能有闪失。若有闪失呢?他又待如何?” 林侯庭寒声道:“但此时不宜惊动秦。” “是。但夏国也绝不能坐以待毙,若任秦欺压,夏便是下一个元国。父皇得早做打算,未雨绸缪。” “林曜那就没办法找到突破口?他这般得宠,若能得他相助,便事半功倍。” 林允扶想起先前屡劝林曜被拒的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如今得势,不报复我们就是好的。秦国皇帝大老远来要狗,不就是为他吗?” 林侯庭猛地砸了下龙椅,破口骂道:“混账东西!” “陛下息怒。”唐涯比起二人,则要冷静的多:“现在当务之急,须先解决鲁卡的事。” 经唐涯提醒,林侯庭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哪能记得一条狗,便命人去传林曜先前宫中的人来。 那人先前是林曜宫中的太监,本还想撒谎,后在逼问下,只能承认那狗在林曜走后,就被当时宫中的人联手打死吃了肉,哪还能找出什么鲁卡来给林曜。 林侯庭等人闻言俱脸色铁青。 那太监战战兢兢发着抖,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但那狗在死前刚下过崽,有只崽跟它长得极像,难辨真假的。” 林侯庭揉揉眉心,有些累了,便将此事交给林允扶去办。 林允扶反应极快,接着秘密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杀了那太监以防消息泄露。 第二件事是找到鲁卡的狗崽,把那条脏兮兮瘦骨嶙峋的狗带走了,随后又为以假乱真打断了它一条后腿,将其交给秦国使臣给带走了。 - 时间匆匆,转瞬半月过去,很快迎来了林曜的生辰。 说来也巧,炮灰的生辰恰好跟林曜在同一天,都是初八这天。 林曜原本对办生辰宫宴是没什么兴趣的,既折腾又麻烦,但这次宫宴是秦挚精心为他准备的,林曜也没法拒绝。 宫宴当天,林曜很早就被青釉叫醒,替他精心梳发准备。 贵君生辰,陛下下诏宴请群臣,宫宴极为隆重盛大,林曜身为贵君也定是不能马虎的。 但林曜毕竟不是女子,不用涂脂抹粉,只洗净脸便好。况且他肤白如玉,五官精致,天生就极好看,根本不需任何脂粉掩饰。 青釉为林曜把头发都束了起来,用陛下御赐的精美的玉冠束好,再戴上那根陛下亲手雕的发簪。看着愈发庄重威严。 这之后,剩下的便是更衣了。 几名太监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的便是为此次宫宴特制的吉服。 吉服为艳丽的红色,极其奢华隆重,上面的图案皆是宫中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看着极为繁复好看。 然而林曜关注的却并不是这件吉服的样式跟刺绣,而是那上面绣着的图案。 他即便再愚钝,也很清楚那种图案是绝不该出现在一位贵君的吉服之上的。 那吉服很沉重,处处透着奢华,林曜穿惯常服,穿着还挺不习惯的。 他走出重华宫,就刚好碰到过来找他的秦挚。 秦挚今日穿的也是吉服,那身龙袍比平时穿的常服更为庄严肃穆、气势逼人。 他看到林曜便眼前一亮,不禁夸赞道:“曜曜穿这件吉服果真好看。” 若说林曜平时就俊美漂亮,此时那份美艳便多增了些尊贵,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林曜暗想那是当然,他天生就好看。 “陛下今日也很俊朗。”林曜由衷道。 秦挚闻言甚是欢喜,快步走过去牵起林曜的手,心情极好地前去此次举办宫宴的肃和殿。 沿途宫女、太监见到陛下跟贵君纷纷跪地行礼。 肃和殿。 大臣们俱已在此等候多时,且为恭贺贵君生辰,还纷纷备上了昂贵的厚礼。 若先前还有人盼着贵君失宠,送嫡女入宫,那经过郑修恺的事,剩下的大臣便基本没了那种念想。 没见贵君不但没失宠,反倒还越来越受宠了吗?盼着贵君失宠,怕是难如登天。 大臣们私下纷纷议起为贵君准备的礼品,各自比较一番,有暗自得意的,也有颓然懊恼的。 就在这时,便听到声高呼:“皇上、林贵君到——” 秦挚牵着林曜踩着台阶登上高位。 群臣纷纷起身叩拜。 秦挚心情极好:“平身。” 群臣谢过陛下,又纷纷站起身,却有人视线不经意瞥到林贵君,霎时被他穿着的那吉服给惊住了。 很显然,注意到这点的官员并不少。大家暗中用眼神交流着,满心震惊,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贵君身穿的吉服上绣着展翅高飞的凤凰,那赫然是唯有皇后才有资格穿戴的。 林曜随着秦挚落座,便忽听秦挚噙着浓浓笑意道:“今日曜曜生辰,朕有两件礼物送你。” 他说完没等林曜说话,便看向捧着圣旨恭敬站在一旁的刘敬忠,命令道:“宣旨。” 第51章 刘敬忠捧着圣旨领命上前,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君林曜来秦后,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风姿雅悦,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皇后,伴朕身侧,陪朕终老。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群臣震惊。 林曜表情也难掩惊讶,他看到这件吉服时,其实就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也只是猜测,没敢想秦挚竟真封他为皇后了。 突然升官,林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挚笑看着愣神的林曜,挠挠他掌心道:“皇后,接旨吧。” 林曜这才注意到躬身等在面前的刘敬忠,连忙起身接旨谢恩。 没想到就在此时,竟猛地有名官员站出来劝阻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贵君乃是夏人,岂能为我秦国的皇后。还请陛下三思啊。” 他此言一出,原先还笑着的秦挚脸蓦地一沉,整座大殿霎时被沉沉的肃杀气息笼罩。 大臣们噤若寒蝉,纷纷朝那劝阻之人投去同情的视线。 林曜拿着圣旨,也觉得那官员太头铁,明知劝阻会招来怒火,却偏还要为之。 秦挚震怒道:“朕的皇后,立谁何时还需陈侍郎指手画脚?!” 陈侍郎急道:“先祖有训,臣也是为秦考虑,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挚命人拖了下去,大殿一时鸦雀无声。 秦挚轻描淡写地问:“还有人觉得此事不妥吗?” 经过陈侍郎一事,哪还有人敢觉得不妥。 因此纷纷起身恭敬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挚神情这时才转晴,命众人平身。 紧接着,诸位大臣便纷纷为林曜献上礼品,均是极为稀罕的翡翠、玉佛,古玩字画,价值千金。 林曜命青釉收礼,看着这么多昂贵的珍品,不禁又生出放弃努力的念头,随后被他迅速强行扼制住。 不行,不行。他绝不能被眼前的财富给迷惑了! 群臣献完礼,林曜说了几句话,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用宴时,还安排有歌舞表演,很是热闹好看。 说起来,这还是林曜第一次这么隆重地过生日。他是孤儿,平时拍戏又忙,生日基本都是自己随便过的。 因此秦挚能精心为他准备这些,林曜表面没说,心底却是很感激他的。 只是等到宫宴结束,林曜也始终没能等来秦挚说的那第二件礼物,不禁很是好奇。 第一件礼物是皇后之位,不知秦挚送的这第二件礼物又会是什么。 林曜虽很好奇,但秦挚没主动说,他便也强忍着没去问。 只是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一直想着秦挚会送什么给他,连写书都没办法静下心来。 到傍晚时,林曜从书房里出来,准备在院子里走走转转,却忽地听到什么声音远远传来。 但等他认真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曜不知怎的有些在意那声音,便去问青釉:“你刚刚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青釉茫然摇头:“没听到啊。皇后是听到什么了吗?” 自秦挚封林曜为皇后,青釉就不肯再罔顾尊卑地叫他公子了。林曜试着纠正无果后,也就无奈放弃了。 现在人人见到他都称皇后,也不差青釉一人。但不知怎的,先前叫贵君林曜还好接受,现在被叫皇后,林曜却总感觉有些难以言说的羞耻。 “没什么。”林曜摇头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宫中又没养动物,哪会有什么叫声。 那之后没多久,盼春就奉陛下旨意来请林曜去养心殿用膳。 林曜还惦记着那第二件礼物,都快好奇死了,连忙跟着盼春一同去了养心殿。 用晚膳时,林曜频频去看秦挚,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偏偏秦挚表情平静,林曜压根什么都看不出来。 秦挚自然知道林曜很好奇礼物是什么,他也是故意吊着林曜的。 因为他很自信,那件他为林曜精心准备的礼物,等林曜看到必会非常惊喜的。 晚膳后,秦挚牵着林曜的手说让他陪着散步。 林曜被秦挚牵着走出养心殿,看着秦挚颇有些咬牙切齿。 暗暗想秦挚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他很好奇,还一直不肯直说。 夜晚的风透着凉意,天上月光皎洁,投落的光辉清冷柔缓。 吃过饭这样散散步是很惬意美好的,林曜走着走着便也忘了礼物的事情。 却没注意到秦挚此时已把他带到了座假山旁。 “朕送给皇后的第二件礼物就在此处。”秦挚含笑说道。 林曜愣了下,霎时被他这句话给勾起好奇心,连忙朝四周看去。 他们此时站在座假山旁,林曜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周围有什么。 “到底是什么?”林曜好奇问。 秦挚没直接揭晓谜底,而是神秘地指着那假山后道:“曜曜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曜狐疑地看秦挚,最后还是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绕过假山,准备过去一探究竟。 而他绕过假山,就看到那假山后是片空地,此时那空地上放着个笼子模样的东西,用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 林曜看着那笼子,不知怎的,心底忽地生出种不太妙的预感。 “汪!”就在这时,笼子里忽的传出声犬吠。 林曜停住脚步,表情顿时变得很是微妙复杂。 很好,现在也不必秦挚揭穿谜底了,谜底已经选择了自爆身份。 听到脚步声,被关在笼子里的狗狗顿时叫得更起劲了:“汪——汪汪!” 林曜快步上前掀开黑布,随即目光便对上了站在笼子里的那条大黑狗。 大黑狗通身漆黑,显然之前没怎么吃饱过,瘦得都能看到骨头,后腿也像是瘸了,眼睛却很亮,定定地看着林曜,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这就是……鲁卡? 林曜惊愣看着那条黑狗,万万没想到秦挚竟会把鲁卡接来秦国。 但问题是,他跟鲁卡真的不熟啊。那些说给秦挚听的话也不过是为圆谎夸大其词编出来的。 林曜一时陷入沉思——他该怎样让鲁卡对他一见如故? 或许是发现林曜见到鲁卡时的表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秦挚微微蹙眉,带着些隐隐的迟疑问林曜:“不喜欢吗?” 林曜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没有,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他深深看着秦挚,粲然笑道:“我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陛下竟会把鲁卡接过来,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挚闻言绷直的唇角这才高高扬起,很是得意窃喜,他就知道曜曜定会喜欢的,这可是朕特地为他准备的大惊喜。 “曜曜喜欢就好,不用太感动。你是朕的皇后,朕理应待你好。”他故作矜持道:“此后曜曜若思念母妃,便可随时来看看鲁卡。只是鲁卡实在太瘦了,还需好好养养。” 见到被饿瘦还瘸了条腿的鲁卡,秦挚便也能想象林曜在夏国的处境了。顿时更心疼林曜了。 “谢陛下。”林曜很是感动地点头。 视线转向笼子那条大黑狗时却很是欲哭无泪。 他此时此刻,算是真明白了什么叫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这之后,为表自己跟鲁卡感情的确很好,林曜还蹲下跟鲁卡很是深入地交流了番感情。 鲁卡则歪着头好奇地看林曜。 好在林曜本身就喜欢狗狗,鲁卡也并不凶悍,两人感情交流得还算顺利。 交流了番感情后,秦挚便召人来牵走鲁卡,鲁卡太瘦了,那是被派来专门照顾它的。 秦挚说要养好鲁卡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鲁卡被牵走时还频频转头看林曜,林曜心忽的一软,暗道虽是初次相识,但鲁卡也是秦挚送给他的,从现在起,就由他来好好照顾了。 至少饭管饱,起码能把它养的胖乎乎的。 鲁卡被牵走后,这第二份礼物也拆完了,秦挚看着林曜跟鲁卡激动地交流联络感情,心中也甚感欣慰。 随后又牵着林曜径直回到了养心殿。 回到养心殿后,林曜躺在床上,秦挚坐在案前,还有些奏折没批完。 林曜便侧身躺在床上看秦挚,手指轻轻抚摸着腹部。 秦挚命人把鲁卡接来的事虽让林曜措手不及,但却也很感动。 夏距秦路途遥远,秦挚要赶在生辰前接来鲁卡,定是很早前就开始计划了。 而只因为自己曾编谎说的话,秦挚就千里迢迢把鲁卡接过来,想给自己个惊喜。 此事林曜越想,越觉得心头甜滋滋暖洋洋的。 秦挚有时候虽霸道强势了些,但有时候却又特别特别的可爱。可爱到林曜心都随之融化了。 他悄悄去看秦挚,又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默默想道,他好像有些喜欢上秦挚了呢。 也就是这瞬间,林曜心中突然有种很强烈的冲动。 他想把怀孕的事告诉秦挚。 这件事总归是瞒不了秦挚多久的。而且,看在秦挚这么努力给他惊喜的份上,他也决定再给予对方多一点信任。 因此等秦挚批完折子回到床上,惯例自然地搂住林曜时。 林曜便抓着他的手,引导秦挚触摸他的腹部。 随后在秦挚纳闷不解的眼神注视下,咳了咳,有些难为情且不适应地说道:“那日我是骗你的。我有、有喜了,你就要当父皇了。” 第52章 秦挚闻言愣了下,那瞬间表情很是复杂。 半晌问:“是那晚?” 林曜点头:“应该是。” “为何瞒着朕?”秦挚说着收回了落在林曜腹部的手。 秦挚掩饰的很好,但林曜还是敏锐感觉到他心底的抗拒。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有种本能的直觉。 林曜心忽地沉了沉:“你说过不喜欢小孩。” “曜曜是怕朕不要他?”秦挚温柔看着林曜:“这是曜曜为朕生的孩子,朕会喜欢他的。” 他说着喜欢,眼底的温暖却都是给林曜的,没半点分给那腹中胎儿。 “你真喜欢?” “嗯。朕怎会骗你?” 林曜能信秦挚就怪了,他若真喜欢,怎会到现在都没摸摸小可怜,跟小可怜说说话? 小可怜真的变成小可怜了。林曜心绪复杂地摸摸鼓起的腹部,安慰道,没事,今后爸爸疼你,让秦挚滚一边去吧。 林曜想归想,对秦挚冷静敷衍的反应还是极其不满,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 狗皇帝!王八蛋!给你生孩子你还不情愿!你当我乐意生吗! 他想着便气愤地踹了秦挚一脚。 踹完还不解气,又气鼓鼓地钻出秦挚怀抱,把锦衾全都抢来裹在自己身上了,一点没给秦挚留。 秦挚抱着的小可爱没了,锦衾也没了,顿时茫然地看着林曜。 林曜转头瞪了秦挚眼,边愤愤地想,敢冷落小可怜,不喜欢小可怜,自己冻着去吧! “曜曜……”秦挚很是无奈。 林曜闭着眼,理都不想理他。 秦挚便也不说话了。他默默盯着林曜背影看了看,满脸复杂神情,最终还是没起身离开,而是卑微地拿过外袍随意盖了盖。 林曜背对着秦挚,因为生气睡得离秦挚远远的,中间留了大片空床。 他躺着闭上眼,却久久没能睡着,越想越想不通,也挺失望的。 他原以为秦挚虽不喜欢小孩,但对自己的孩子应该会有不同,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林曜一脑袋乱麻,想着想着又总觉得哪不对劲,秦挚态度也太平静了吧! 他想着便转过身问秦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秦挚此时也并未睡着,时值秋冬交接时,夜晚搭件外袍睡着还是很凉的,因此他看向林曜的视线也带着些幽怨。 林曜假装没看到:“你怎么知道的?” 秦挚沉默半晌,微叹道:“朕先前并不确定,只是猜测,毕竟若是长胖,怎会只长肚子?朕便派人去问过吴庸,也是前段时间才知晓的。” “所以你明知我有喜,却还一直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林曜这话是咬着牙问的。他没想到秦挚早知此事,却还能这么淡定无动于衷。 “朕是不知该如何提起,况且你也并不愿让朕知晓。” 林曜沉默着没说话。他不信秦挚若真欢喜,会忍得住不提不问。他也很想问秦挚你就这么不喜欢孩子吗?但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 “我困了,睡觉吧。”林曜冷淡道。 这晚林曜失眠到很晚才睡着,醒来时阳光晒进寝房,身旁早就没了秦挚的身影。 林曜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秦挚,看到他就会想起昨晚的事,越想就越气。 他暂时把秦挚抛到脑后,刚开门走出去,就听到阵狗吠声。 庭院里,那条大黑狗已经被送了过来,虽瘸着条腿,精神却极好,见到林曜便迅速奔着他冲了过来。 那名负责照顾鲁卡的侍从也跟着到了重华宫,此时一群人看到鲁卡直奔着林曜冲过去,都给吓坏了,连忙试图阻止。 但鲁卡冲到林曜面前就减了速度,乖巧地绕着林曜摇尾巴,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主人。 林曜笑着揉揉鲁卡的狗头,阴霾的心情此时总算明朗了起来。 青釉急急赶到林曜身旁,看着这幕都快吓死了,连忙道:“皇后,您得当心些,鲁卡力气很大,若是冲撞到您怎么办?您现在怀着龙嗣,可不比从前。” 林曜闻言顿时愣了下,看着庭院那些人,忽然明白他们刚刚为什么会那么惊慌恐惧了。 这事他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所为。 林曜低低哼了声,低声问青釉:“怎么回事?” 青釉笑道:“陛下今早上朝时,当着百官的面亲口宣布的此事,陛下因此事龙心大悦,心情极好。此时想必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说着又难免有些后怕:“您有喜这么大的事,竟也没告诉我。若是先前没注意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林曜不以为然道:“我这不没事吗。” 但对青釉说秦挚心情好的话,林曜却默默反驳了。秦挚若真如此,他们昨晚也不会为这事闹不愉快了。 嗯……想想还是好气,林曜赶紧把秦挚从脑海剔除。 他看着鲁卡瘸着腿跑来跑去,便问那照顾它的侍从:“鲁卡状况如何?” 瘦成这样,一看就营养不良,也不知道之前吃过多少苦。也是条可怜的。 那侍从连忙恭敬答道:“回皇后。已请兽医为鲁卡做过检查,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缺乏营养,多补充下就能很快恢复。它食欲很好,精神也不错,皇后不必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 “兽医检查称,鲁卡的后腿是处新伤,应是近半月左右伤的。但已用药治疗,犬类自愈能力极强,虽不能恢复正常,但也不影响跑动。” 事实上现在鲁卡就能跑能跳了,也不知道是意志力强还是不怕痛。 林曜点头,让兽医好好医治,心底却很震惊,新伤?他还以为鲁卡后腿本就是瘸的。 但随即他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这条狗很可能并不是鲁卡,而是跟鲁卡长得一模一样,被当成鲁卡以假乱真送来的。 甚至为求逼真,它的一条腿还被照着鲁卡给打瘸了。 至于鲁卡,一条无主的狗,说不定早就丧命了。 林曜想着一时有些无言,没想到林侯庭等人竟能如此残忍。 但说到底,鲁卡,姑且也叫这条大黑狗鲁卡吧,也是因为林曜后腿才会瘸的。 林曜低头摸摸往他身上蹭着不断摇尾巴的鲁卡,默默想道,从现在起,再没有那些可怕的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没人敢欺负你。 鲁卡像是能听懂林曜心中所想,仰起脑袋冲他欢快地“汪”了声。 秦挚昭告林曜怀孕之事后,重华宫中的人对林曜更是处处小心,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做,连林曜在院子里陪鲁卡玩的时候,一群人都胆战心惊地盯着,林曜有一点不对都能吓个半死。 林曜倍感无趣,写故事之余,就开始盼着初八的到来。 到时乔鹤跟容绻大婚,他也能跟着秦挚去凑凑热闹。当然除了看热闹,林曜也还一直惦记着那块玉佩的事,想借机找容绻问个清楚。 时间匆匆,很快就到初八那日。 秦挚并未准备在拜堂时出现,他身为皇帝,若是那时到场反倒抢了大婚的风头,而是选在傍晚时,来接林曜一起去容府喝杯喜酒。 林曜还未看过古人的婚礼,早就兴致勃勃地盼着了。秦挚来时他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出发。 秦挚自然能感觉到林曜的激动跟期待,不禁好笑道:“乔鹤跟容绻大婚,曜曜如此高兴做甚?” 林曜瞥秦挚眼:“我为他们高兴。” “说起来,朕与曜曜还未正式举办大婚,不若改日我们也补办场大婚?” 林曜是夏送来和亲的,当时秦挚压根没正眼看过他,又岂会办什么礼。 林曜拍拍肚子:“这样怎么补办?” “别这么用力拍。”秦挚捉住林曜的手,笑道:“那就等诞下龙嗣再补办大婚。” 林曜道:“哦。” 却不动声色地把手从秦挚掌心抽了出来。 秦挚顿住片刻,脸也微微沉了沉,没再去牵林曜。 秦挚在想他是九五之尊,已竭力在退步、忍让,也不知林曜在闹什么脾气。 林曜却还惦记着之前的事。这段时间秦挚的确表现得对宝宝很好,但他能感觉到秦挚的勉强跟为难。 一想到秦挚的在意跟关心都是勉强装出来的,林曜就越想越气。 而且不知怎的,他能感觉到秦挚有事瞒着他。但秦挚从没想过跟他说,林曜也无从问起。这也令林曜气恼。 他虽决定一个人也会对小可怜好,但每次看到秦挚,还是难免会生气,忍都忍不住。 秦挚凭什么不喜欢小可怜?凭什么啊。气死他了! 两人乘坐步辇抵达宫外,又换成龙辇直奔乔府。 林曜上了龙辇就离秦挚远远的,也不理秦挚,只掀开帘布往外看。 他看着看着,都恨不能现在就带着小可怜远走高飞。秦挚不是不喜欢小可怜吗,那就让他后半辈子一个人过去吧。秦挚现在这样就是有恃无恐。 林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秦挚肯定是觉得他反正也走不了跑不掉,所以才会这么过分处处惹他生气。 这就叫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没准让秦挚体验体验失去小可怜的感受,他就懂得珍惜了。 况且继续留在宫中,他看到秦挚就生气,对宝宝的生长也不利,还不如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胎。 反正在哪都是丧偶式育儿。 林曜越想越觉得此法不错,恨不得现在就立刻付诸行动。 秦挚不喜欢小可怜,我们小可怜还不喜欢他呢! 第53章 林曜一路如此想着,却也知道想想容易,实践却难。他先前那几次可都是血泪教训。 秦挚根本不可能放他走的,他也逃不出秦挚掌心。 林曜想着便气的不行,忽地伸脚过去愤愤地踩了秦挚一脚。 秦挚那只整洁的龙靴上瞬间印上了个清晰的脚印。 秦挚低头看着那脚印,又抬起头看林曜,眼底燃烧着怒焰。 林曜踩完就溜,撇头望着外边,还把两只脚缩到了软塌上,以免被秦挚报复。 秦挚额头青筋跳动,视线从林曜两只颤颤巍巍的脚上掠过,半晌还是低头用巾帕拭去了那脚印。 林曜踩了秦挚一脚后,心情瞬间好多了,注意力很快就被挂满红绸满是喜气的乔府所吸引。 此时已近傍晚,天际云霞灿烂。 容府府邸壮阔,今日又是大喜之日,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 龙辇停在乔府外。两人走进乔府,满堂宾客便纷纷起身跪拜。乔鹤为秦重臣,宾客中也多是与他交好的武官,见陛下携皇后亲临很是震惊。 乔鹤及其父、兄等人也迅速赶来,纷纷行礼参见陛下、皇后。 乔鹤今日大婚,自是满面春风,笑意浓浓。他穿着件大红的喜服,衬得很是精神爽朗。 既是好兄弟又是手下大将军大婚,秦挚自然也很高兴,说了些恭喜的话,便跟林曜被迎进了厅堂。 林曜打量着周围,没看到容绻,不禁暗道失策。他竟然忘了新婚之时,按古代的规矩容绻是要待在新房的。他别说去问容绻玉佩的事,就连容绻的面怕是都见不到。 想到此,林曜不禁有些失望。 乔鹤把秦挚跟林曜迎进厅堂,便有人迅速奉茶来。 宾客都在外面,厅堂倒是很安静,二人便随意闲聊着。 林曜听的无趣,忽然肚子有点痛,便问乔鹤茅厕在哪。 秦挚却抢先蹙眉问:“怎会腹痛?是不是凉饮吃多了?” 他俨然是副责问的态度,林曜不想理他,只看着乔鹤。 乔鹤看看黑着脸的陛下,只能道:“臣带您去吧?” 秦挚暗道你带朕的皇后去茅厕算怎么回事,便起身道:“朕陪你去。” 却没想到话刚说完就被林曜拒绝了:“不用你们。找个人带路就行。” 他边说边随手指了个小厮。 秦挚看着那小厮蹙眉不悦,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脸黑得像是暴雨将至。 林曜跟着小厮走后,秦挚脸色仍丝毫不见好转。 乔鹤心底明白着,压低声音问:“陛下又跟皇后闹矛盾了?” 秦挚冷哼道:“朕岂会跟他闹矛盾,分明是他无理取闹。” 乔鹤试着问:“是为龙嗣的事吗?” 秦挚表情凝重,又透着些无奈。 “臣不知陛下为何不愿要龙嗣。”乔鹤认真道:“但您既心悦皇后,亦想与其白首,不妨跟皇后直言,臣相信皇后能理解陛下的。” 秦挚摇头,心绪复杂道:“曜曜怀上龙嗣,朕自是欢喜的。至于别的事,朕说出来也不过给他徒增烦恼。朕也不愿旧事重提。” 毕竟,那是段连他睡着都能被惊醒宛如噩梦般的往事。 那小厮恭恭敬敬把林曜请到茅厕,又诚惶诚恐地在外候着。 他不过是乔府一名卑贱的奴从,能见到秦国如此尊贵的皇后,已是莫大的荣幸,更别提皇后还跟他道了谢。 想到此,那小厮便更是心情激动,暗道皇后不仅比想象的尊贵好看,还如此的平易近人,让人看着便觉喜欢,难怪能得陛下如此圣宠。 他边候着边打起精神。皇后如今怀着龙嗣,若是出什么事,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但就在这时,他却忽听到旁边传来什么声音。他转头去看,谁料后颈却猛地传来阵剧痛,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直接晕了过去。 林曜上完茅厕,肚子瞬间就不痛了。 他推门出来,却愕然发现那小厮竟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林曜蹲下唤那小厮:“你醒醒,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很快会醒。”林曜正急着,没提防身后却忽地传出道声音,听着还挺耳熟。 他转过身,就愕然发现眼前站着的竟是容绻。容绻一身精美繁复的喜服,头戴着华美的冠饰,那本该盖在头上的盖头则被她拿在手里。 林曜满眼惊诧,没想到本该在新房等着新郎官掀盖头的容绻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莫名打晕了名小厮。 “你怎么会在这?” “有事问你,就出来了。”容绻看着林曜,直入主题道:“把那玉佩给我看看。” 她想避开秦挚跟乔鹤见林曜一面并不容易,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 林曜也没多问,取下那玉佩递给容绻。 容绻拿着那玉佩认真端详了很久,接着又从她身上取下块玉佩。 两块玉佩放在一起,林曜顿时也震惊了。他戴着的那块玉佩竟跟容绻戴的那块一模一样,连纹路都相同。 容绻显然也很震惊,连忙问:“这玉佩是你的?” “是母妃留给我的。”林曜如实说着,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原著时并未出现容绻此人,更没玉佩的戏份,因此也是满头雾水。 容绻却没急着回答,而是急忙问:“那你娘呢?她叫什么?现在在哪?” 林曜微愣,一时竟被问住了。他认真回想了下,好在对炮灰他娘还有一点点印象,总算绞尽脑汁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她叫容媗。”林曜道:“但我娘在我十四岁时就自缢身亡了。” 林曜说完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容绻姓容,容媗也姓容,两人还戴着一模一样的玉佩,那彼此间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容绻听到容媗的名字时一喜,紧接着脸色便难看起来:“你娘为何会自缢?” 林曜也没准备隐瞒,便把他娘进宫后备受冷落,郁郁寡欢自缢的事都说了。容媗自尊心强,她会自缢显然跟林侯庭脱不了干系。 容绻自然也很清楚,脸上蓦地闪现杀意,又很快被掩住,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还得抓紧时间回去洞房呢。 林曜没忍住问:“你到底是谁?跟我娘又是什么关系?” - 秦挚久等林曜未回,实在担心便准备动身去找他。 刚好林曜这时走回到厅堂,两人正好就撞见了。 林曜心神不宁,没提防秦挚会突然出现,还险些一头撞他身上。 秦挚及时拦住林曜,看着他的表情,蹙眉问:“怎么这么久?很难受吗?” 林曜还想着容绻说的那番话,心底震撼,便心不在焉地摇头道:“没事。” 秦挚看着却全然不信:“下回不能吃这么多冷饮了,身体要紧。” 林曜身体不适,秦挚也没久留,跟乔鹤说了两句便牵着林曜往外走。 林曜手被牵着,这时也无心计较。 秦挚既觉得他身体不适,他索性也就装到底了。 走上马车,便借着不适保持沉默,没怎么说过话。 秦挚拿起备着的披风给林曜披上,摸摸他头发,也没去打扰他。 殊不知林曜此时脑海却在不断回响着容绻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娘是我姑母,论起来,你也该叫我声表姐。” 容绻说这话的时候笑看着林曜:“我也没想到,竟会阴差阳错碰到你。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姑母,印象不深,但仔细看来,你跟姑母的确很像。若祖母知道你都这么大了,定会高兴坏了。” “但我娘为何从未跟你们联系?” “此事说来话长,听说你有喜了?恭喜你。”容绻自知道他身份后,待他就格外温柔。 林曜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怀上小可怜不过是意外,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秦挚对小可怜却始终介怀。 或许是看出林曜笑得勉强,容绻又问:“你过得幸福吗?秦挚对你好吗?” 林曜低头戳了戳小可怜,想了半晌道:“他对我很好。只是他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容绻愕然:“怎么会?”林曜怀的是龙嗣,哪会有人不喜欢的。 若是她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定会高兴坏了的。 林曜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本就不喜欢小孩,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但他并未想过告诉我,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吧。” 他跟秦挚日日相处,哪能不知道秦挚有心事,林曜既气他对小可怜的介怀,也气他的隐瞒。 “岂有此理!”容绻顿时怒道:“你辛辛苦苦为他怀孕生子,他还敢不喜欢这个孩子?!” 容绻越说越心疼林曜,她可就这么一个表弟。 “这种事不能忍,你越忍他越过分。不如你跟我回家住段时间吧?你也得态度强硬点,让秦挚知道,你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他若还不改,你就留在家中不走了,反正宝宝有你疼,有我疼,还有我爹我娘跟祖母疼,少个秦挚也无妨。我们定然宠他疼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林曜能感觉到容绻那话说的真心诚意,不禁也有些心动。他跟夏皇族之人并无感情,穿来后也是孑然一身,没想到如今却多了这么多家人。 但他也并不想连累容绻:“秦挚不会放我走的。” “这可由不得他。”容绻笑着眨眨眼:“我既敢说,便自有把握,表弟信我便是。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容家便是你的靠山跟倚仗。秦挚若敢欺负你,待你不好,容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第54章 容绻的话言犹在耳,林曜再看向秦挚时,眼神顿时硬气多了。他家小可怜如今有姑母、祖母、祖父等人疼,秦挚就靠边站吧。 马车停在宫城外,秦挚先走出马车,准备去扶林曜。林曜却是哼了声,转身从另一边下了马车。 秦挚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脸色霎时阴鸷可怕。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林曜心情并不好,他尽力缓和,却也无济于事,一时也很无能为力。 但这晚林曜心情却明显不错,盥洗时还轻轻地哼着歌,唇角也是上扬的。 秦挚为给彼此冷静的空间,这几天是睡在养心殿的。只今晚见林曜身体不适,有些担心,便准备歇在重华宫。 秦挚虽没说,林曜却也知道他为何留在重华宫。 盥洗完毕,林曜取下玉冠发簪,看着躺在身旁的秦挚,到底还是先沉不住气道:“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他这段时间憋的实在难受。 秦挚静默半晌,便问:“还觉得不适吗?若不舒服,便传太医来看看。” 林曜气恼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秦挚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秦挚认真看着林曜:“朕很喜欢宝宝,跟曜曜一样。” “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林曜烦恼地抓乱了头发,不知该不该信秦挚。秦挚若真喜欢宝宝,为何有时看着宝宝的眼神又那么复杂陌生? 无论怎样,他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的吧?! 林曜狐疑看着他:“你没其他事瞒着我?” “朕不会骗你。” 林曜盯着表情真挚的秦挚,没能看出端倪,却又总觉得不对劲,只能似信非信地“哦”了声,心事重重地睡下了。 秦挚也跟着躺下。 过了会,又看着林曜道:“你别多想,这也是朕的宝宝,朕岂能不爱?” 林曜是背对着秦挚睡的。秦挚说完没听到回话,便以为林曜睡了,也没再多说。 林曜此时却并没有睡着,他没回答秦挚仅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怀疑老公出轨,却又偏抓不到证据的老婆。 呸呸呸,这比喻不对,谁是他老婆了,林曜想着。反正大概就这意思吧。 但这晚,林曜却很可疑地捉到了蛛丝马迹。 他半夜醒来时,微微睁开眼,竟发现秦挚是坐着的,且目光很深邃复杂地定定看着他腹部,也不知道这么看了多久。 夜色沉沉,周围亦很静谧。 林曜顿时有些被吓到,本能地没敢惊动秦挚,而是继续闭着眼装睡。但睡是肯定睡不着的了,林曜表面呼吸平缓,手脚却都有些僵硬了。 秦挚还说让他别多想,都这样了,他能不多想吗! 若说他先前还只是怀疑秦挚有事瞒着他,那现在就是确信无疑了。 这件事若与他无关也就罢了,但种种迹象表明,秦挚隐瞒的事跟他怀的宝宝有极大关系。 林曜这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 他甚至开始有些担心起宝宝来。 秦挚既不信任他,不愿把隐瞒的事告诉他,跟他一起分担解决,那林曜觉得,他也必须尽早采取措施了。 林曜一晚没怎么睡好,等秦挚起床去上朝后,他才好好睡上一觉。 谁知就这么会时间也做了场噩梦,梦见秦挚说讨厌小可怜,不想要小可怜了。 林曜被噩梦惊醒,起床梳好发洗过脸才总算清醒些。 用过早膳,林曜心绪难平,便牵着鲁卡到御花园散会步。 结果刚走到那,就恰好碰见乔鹤脸色铁青地从养心殿出来。 林曜连忙叫住乔鹤,想问问他容绻的事。 哪知道他刚提到容绻的名字,乔鹤脸上怒意便更盛,若非当着皇后的面,怕是早就爆发了。 “容绻此人满嘴胡言,我已与她恩断义绝,烦请皇后也别再提及此人。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乔鹤压着火说完这番话便愤怒离去了。林曜还是第一次见乔鹤被气成这样,连礼数都不顾了。不禁暗自揣摩,难道昨晚洞房夜,容绻会武的事露馅了? 但就算会武的事容绻骗了她,两人毕竟先前感情那么好,也不该闹到要恩断义绝的程度啊。 林曜越想越纳闷。恰好见盼春经过,便叫他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盼春恭敬道:“乔将军是来求陛下允他跟乔夫人和离的。” 当初乔鹤跟容绻是陛下赐婚的,他现在想和离,也得先得到秦挚的允许。但赐婚事大,并非儿戏,又岂能说结就结说离就离。 林曜难掩惊讶:“为何?” 不就隐瞒了会武一事,虽说是挺过分的,但也不至于闹和离吧。 “乔将军并未细说,只道他与乔夫人绝无可能。因此陛下也并未允他和离。” 林曜听的一头雾水,暗道还是得找机会宣容绻进宫好好问问情况。 林曜溜了圈鲁卡,回到重华宫时刚好碰到秦挚。 秦挚似也有气,见到林曜便道:“昨日刚大婚,今日就来求和离,大婚之事岂可儿戏,简直荒唐。” 林曜表情不动声色,没准备提昨晚的事:“我碰到乔将军了,也听盼春说过此事。乔将军究竟为何执意和离?” “朕也不知。问他只说他跟容绻缘尽,已不想再看到她。”秦挚说着都被气笑了:“认识这么久,一晚就缘尽了?这个乔鹤,也不知在做什么。” 他今早听乔鹤提起和离的事时,都完全不敢相信。 林曜表情费解,摇头示意他也不知。 顿了顿,又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道:“我闲着无事,干脆召容绻进宫,问问她情况吧。” 秦挚也没多想,乔鹤吵着他闹和离,他也挺心烦的,便道:“也好。” 他去问容绻身份不妥,林曜身为皇后,还是他出面询问更合适。 两人说着话,随后便一同用膳,气氛还是很和睦的。 用完膳,林曜睡了会午觉,秦挚无事,便也陪着他睡了会。 林曜起初还挺担心,时刻观察着秦挚,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秦挚早就去忙政务了。 林曜摸着不知不觉又大了些的腹部,唤来青釉命人去召容绻进宫。 等容绻来的间隙,林曜又到书房写了会书。青釉先前还试图劝林曜先歇歇,等诞下龙嗣再写,以免太过劳累,却被林曜拒绝了。 他的小可怜很乖,一点也不折腾人。再说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还想尽早将这本书写完呢。 林曜坐在桌案前,瞬间灵感大发,迅速落笔,写起来也很顺畅。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釉来敲书房的门,低声说乔夫人到了。 林曜连搁下笔,起身去见容绻,他还有许多事要跟容绻谈。 林曜走进大厅,便一眼看到身穿白色衫裙的容绻。比起昨晚,容绻此时看着有些憔悴,大概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旁边还有其他人,容绻便迅速站起身给林曜行礼。 林曜冲她点点头,又让侍从都下去,他想跟容绻单独聊聊。 等人都走后,林曜便等不及问:“昨晚到底出什么事了?乔鹤为什么要跟你和离?” 容绻坐下喝了口茶,想起来就头疼,一言难尽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容绻噎了下,囫囵道:“总之就是我露馅了,把一切都给搞砸了——秦挚没同意和离吧?” 林曜摇头道:“没有。” “难怪他气成那样。”容绻笑了下:“昨晚还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离定了呢。” 林曜打量着容绻:“他没跟你动手吧?” “动了。”容绻道:“但他打不过我,所以就更气了。” 乔鹤都打不过容绻?林曜有些惊讶,乔鹤武功是很强的,容绻竟比乔鹤还厉害? 也难为她之前竟能装得那么逼真,滴水不漏。 林曜暗道他若是乔鹤,离又离不了,打又打不过,也得被气坏。 “不过,”容绻笑看着林曜,满怀期待道:“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声表姐了?” 林曜顿了顿,迅速爽快叫道:“表姐。” 容绻连忙高兴地应了。她先前没怎么在意过林曜,如今看林曜却越看越顺眼。 她很清楚表弟这些年受过多少苦,暗道表弟若在容家长大,他身为第吻,定是会被宠着疼着捧在手心里长大。 当然现在也不晚,从今往后有她在,谁都休想伤害表弟。 林曜被容绻欣慰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低声问道:“昨晚表姐说能助我离开,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容绻眯起眼,危险地问:“秦挚欺负你了?” 林曜想了半晌,心情复杂道:“说来话长。他倒是没欺负我,但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问他他偏又不说,我挺不痛快的,那也不能让他痛快了。而且我也想借机回容家看看,也见见舅父、舅母跟祖母。” “好啊。”容绻欣喜道:“他们见到你,定会很高兴的。等到了容家,你若不想见秦挚,我们就不见,也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看他还敢惹你不快。” 林曜点头,暗想有人帮着撑腰就是好,若是他一人,还真拿秦挚没办法。 但又有些担心:“你若走了,乔鹤怎么办?” “我今天来,本也是想跟你辞行的。”容绻无奈道:“阿鹤现在是被气昏了头,等他反应过来,怕就得来找我麻烦了,我也须趁早离开。” “但你走了他不是会更生气?” “那也没办法,他现在正气着,根本听不进解释。”容绻道:“况且我也不是真的走。此次回去,不过就是换种身份与他相见。” 第55章 这之后,容绻跟林曜还认真商议了番该如何避开秦挚顺利地离开秦国。 他既是要偷偷离开,就定不能让秦挚发现端倪,必须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若是之前,林曜想避开秦挚离开无疑是做梦。但现在情况却不同了。他现在是秦挚的皇后,实际的权利比皇后还要大。 他带上几个侍卫出宫走走,别说那些宫人侍从,就是秦挚也不会明着阻拦。 因此林曜便跟容绻说好,等过几日他便以宫中太闷为由带着侍卫出宫跟容绻汇合。 秦国都城戒备森严,对容绻能不能带着自己顺利离开,林曜还产生过怀疑。 但容绻对此显然一点都不担心,信心满满地道:“你到时只管出宫,其他的交给我便是。” 林曜见她这么自信,顿时也安心了许多:“那就拜托表姐了。” 容绻现在是越看林曜越乖巧可爱。这么可爱的表弟,只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哪还会有人舍得伤害他啊。 所以对林曜的这个决定,容绻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 两人正商议着,为免隔墙有耳,声音都压的极低,表情也很是严肃,这时秦挚便刚好从厅堂外走进来。 外间天色渐暗,秦挚身着黑金龙袍,步伐跨得很大。他表情本是很严肃的,但走进厅堂看到林曜的瞬间,神色便瞬间似被融化,很是温暖柔软。 “曜曜感觉如何?今日宝宝可乖?”秦挚走进厅堂便直奔林曜而去。 因此也没注意到容绻见到他时行礼行得非常敷衍。 林曜还惦记着离开的事,以防秦挚看出破绽,便应付般道:“宝宝很乖,一点也不闹。” 秦挚伸手摸摸林曜隆起的腹部,随后又揽着他的腰领他坐下,让他小心别累着了。 林曜却没坐,无奈道:“我坐累了,刚站起来。” 秦挚捏捏林曜腰,也没再说什么。 秦挚来了重华宫,该商议的事也都商议好了,容绻便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她行礼告退后,又似不经意地提道:“那便说好了。三日后,容绻在陌央湖恭候皇后驾临。” 她边说边暗示地看了林曜一眼。 容绻其实也是见到秦挚才突然想到的。林曜需要一个借口出宫,而她现在便是在给林曜提供这个借口,并且时机还刚刚好。 就是不知道林曜能不能理解到她的意思了。 好在林曜理解能力跟反应能力都很快,容绻说完他就迅速理解到了对方的意图。 “好。”林曜颔首道。 秦挚视线看着林曜,表情平静,没有多问。 等到容绻退下后,他才笑看着林曜:“三日后,曜曜是与容绻有约吗?朕怎都不知?” 林曜看了秦挚眼,他在应容绻话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这时便顺势道:“我跟容绻聊起京都的玩处,她提到陌央湖风景秀丽,很是宜人。我见她心情很糟,刚好我在宫中也憋得烦闷,就约她三日后一起去转转。” “宫中何人竟敢惹曜曜烦闷?” 林曜觉得秦挚实在是很没有自知之明:“没谁。只是想散散心。” “若是散心,朕陪你即可。” 林曜暗道找你还不知道是陪我还是气我呢。 “可我跟容绻都说好了。我今日跟她聊得也很愉快,没准下回就知道她跟乔鹤是怎么回事了。你不想帮乔鹤解决问题吗?” 秦挚沉默,这事他自然是想帮乔鹤的。只是无论他怎么问乔鹤都咬紧牙关不肯说,秦挚也拿他没办法。 他退步道:“那朕随你们一同。” 林曜无奈:“容绻知道你跟乔鹤的关系,你去她更不会说了。” 秦挚沉默良久,指尖轻抚林曜白皙柔软的脸庞:“但你一人去,朕很不放心,尤其你现在还有孕在身。朕刚得知,秦北面的荒芜之境有异动。你若有什么事,教朕如何是好。” 为让秦挚同意不跟去,林曜只能竭力劝说:“我没事。这里是秦国都,哪那么容易出事?再说我会带侍卫的。放心吧。” “朕再派暗卫保护你。” 林曜有些犯嘀咕,他是知道秦挚身边那些暗卫的实力的,不禁忐忑若让暗卫跟着,容绻到时能不能顺利解决。 但事已至此,他若强硬拒绝反倒显得心里有鬼,便只能应道:“好啊。” 秦挚并未多想。他此时根本想不到林曜跟容绻的关系,也更想不到林曜此刻正心心念念策划着跟容绻离开。 这期间林曜并未表现出丝毫异常,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连写书都丝毫没有耽误。 除此外,因为想着很快就会离开,林曜看秦挚也顺眼多了。尽管秦挚丝毫没想过解释,他也懒得跟对方计较。 秦挚还以为林曜是越过那道坎了,见林曜如今对他态度好转,每日还能与他说笑,顿时心情也极为愉悦,一改先前满脸阴霾的模样。 没多久,就到了三日之后。 这天林曜只当出宫游玩,没做任何可能让秦挚怀疑的事。他既没带青釉,也没带那些书稿,只一人带着几名侍卫出宫,当然暗地里还跟着多少人,林曜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几月前那次出逃,他还特地为青釉折返过,怕秦挚会迁怒青釉。 但现在林曜却丝毫不担心了,他甚至相信自己走后,秦挚连他的狗都会照顾得好好的。 思及此,林曜顿时也挺无奈,不知道自己这样还有没得救了。 林曜在侍卫的陪同下往宫门处走。他现在腹部已经很明显了,但因为穿的多,又裹着披风,所以并不太能看出来。 时值秋末,气温已日趋寒冷。但林曜出游这日天气还不错,不冷也不热,很是舒适。 来接林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林曜走到那的时候,没料却刚好碰到秦挚。 秦挚应是刚上朝回来,见着林曜便笑道:“朕还当你早走了,不知能不能见到你。” 随行的宫人侍卫纷纷跪地行礼。 林曜脑海却蓦地敲响警钟,唯恐秦挚又忽然转变主意,觉得危险不许他出宫,或是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陛下找我有事?” 秦挚并未察觉出端倪,只笑着道:“嗯,的确有事。朕是想告诉你,御膳房今日新招进位御厨,据说厨艺极好。朕已命他今晚备晚膳,曜曜游完湖便早些回宫,与朕一同品尝。” 林曜顿时松了口气:“好啊。” 先答应下来再说。 秦挚满脸笑意,走近林曜亲昵地给他拢紧披风:“那朕便在宫中等曜曜。曜曜如今怀着龙嗣,切记安危为重,若是游船,也不可贪玩,掉进湖里就不好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林曜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没想到秦挚唠叨起来也这么吓人。 “听清楚了吗?”秦挚交代完问林曜。 林曜大脑放空,没听进去几句话,但这并不影响他回答秦挚:“嗯,我都记住了。” “今日这么乖?” 林曜哼道:“我哪日不乖?” 秦挚满眼纵容宠溺,摸摸林曜脑袋,低声道:“乖,朕的曜曜最乖了。” “……”林曜有点被肉麻到,并深深觉得他跟秦挚这段对话仿佛有那么点不对劲。 他干嘛要跟秦挚争论乖不乖的问题?他是男人,秦挚哄小孩呢? 暂时不想理他。 说完话,秦挚把林曜扶上马车,又一次嘱咐过侍卫们保护好皇后,这才放林曜离开。 马车沿着青石路一路往前走,走到拐角处时,林曜掀起帘子往后边看了眼,就见秦挚还站在那,远远看着渐渐驶远的马车。 林曜看着顿时也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但今晚他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了,秦挚就一个人慢慢等着去吧。 陌央湖位于京都外,乘坐马车约需一个时辰。 林曜没去过那,但他问过青釉,知道那是座天然湖泊,水流清澈,还修筑着石桥凉亭,是处游玩的好地方。 唯一的缺点就是远了些,偏僻了些。但对林曜来说,这些缺点反而成了优点。 考虑到林曜的身体,马车走的并不快,抵达陌央湖时,林曜被侍卫扶着走下马车,远远地便看到了容绻的身影。 容绻站在湖面那座木桥的尽头,穿了袭水蓝色的绣花长裙,看着很是醒目。 林曜看到她时,她也转过身看到了林曜。林曜命侍卫们等在原地,他则动身走向容绻。 容绻怕林曜辛苦,也快步朝他走来。两人在桥的中央会和。 “表姐什么时候到的?”林曜低声问。 “刚到没多久。”容绻笑眯眯地道:“你如今怀着身孕,我怎能让你等我?” 被一名女子当面说到怀孕的事,林曜颇有些窘迫,却也只能适应。 毕竟他的身体是第吻,在这个世界,除了他,恐怕没人会觉得第吻怀孕是件奇怪的事。 “我没事。”林曜掩饰着尴尬,转移话题问道:“今日的事,表姐都安排好了吗?” 他说完又低声提醒道:“昨晚秦挚说荒芜之境那边有人外出踪迹,怕我会有危险,还安排了暗卫跟着。我怕我前脚刚走,后脚就被秦挚抓回去了。” 林曜的担心并非多想,毕竟他的失败经验很多,在逃跑这件事上,他可谓屡战屡败,就没能如愿过。他怕这次也重蹈覆辙。 若是如此,他今后在秦挚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第56章 对林曜先前逃跑失败的事,容绻也听乔鹤说过些。她当时并不知林曜是表弟,还暗讽过他不自量力。但如今知晓表弟身份后,容绻便迅速为林曜打抱不平起来。 什么不自量力,那都是因为秦挚做的太过分,表弟既不愿,又怎能强求?况且放都放走了,又怎能反悔把人带走? 这不是耍无赖的强盗行径吗。 “表弟放心。”容绻越想越觉得秦挚不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既说能,便一定能。区区暗卫,还不足为惧。” 林曜看了看容绻虽说高挑却也单薄的身体,知道她会武,却还是难掩担忧。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容绻。容绻既然敢这么说,那就一定有所倚仗吧。 那之后,容绻并未急着动手,说是要等到恰当的时机。现在那些暗卫跟侍卫正是百般警惕的时候,得等到他们稍微放松警惕时动手。 因此林曜便跟容绻悠闲地沿着湖边散步,间或停下来歇歇赏赏景。那些侍卫远远跟着,并未来打扰他们。 期间两人走着聊着,容绻问了林曜许多他的事,林曜简单叙述了遍,容绻便也没再多问。 “祖母若知道姑母的事,定会很伤心。我曾听娘说,祖母最疼的便是姑母了。”容绻感慨。 林曜笑了笑,对此其实存疑。祖母若真疼他娘,为何会这么多年从无来往,他娘更提都没提起过。只是容绻当时也小,对这些事知道的并不清楚,林曜便也没有多问。 聊着聊着,容绻忽地又不经意地提道:“表弟对荒芜之境知道多少?” 林曜并没多想容绻怎么会突然提到荒芜之境,想了想,如实道:“我只知道荒芜之境在秦北面,因遍地毒草、毒虫,无人敢踏足定居,故称‘荒芜’。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些林曜还是听青釉说的,毕竟原著根本没有提起过荒芜之境。林曜觉得那大概就是座无人的原始森林吧。 只是比起原始森林要多些毒性。据说走进荒芜之境的不是被植物毒死就是被毒虫毒死,没人能活着走进去。 “但若是荒芜之境深处其实有人呢?” 林曜被说得愣了下,察觉容绻语气竟很笃定从容,便看着她很是纳闷问:“怎么这么说?难道你知道什么?” 容绻笑笑随意说道:“随口猜的,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林曜其实并不觉得她只是随口猜测,容绻的语气跟表情都提醒他此话有深意,但容绻没准备接着说,林曜也只能按捺住好奇。 游湖游到午时,林曜跟容绻又很平常地前往最近的小镇准备吃些东西。 两人随意找了间客栈用食,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围观,林曜还特意戴了斗篷,遮住了那张极易招惹是非的脸。 用过午饭,林曜跟容绻走出客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很默契地理解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我去趟茅厕。”容绻看着林曜道。 她并未压低声音,因此这话那些侍卫也是能听见的。 林曜点头,随即又低声提醒了句:“小心。” 容绻自信笑笑,表情没有丝毫怯意。 林曜目送容绻走回客栈,知道她说是去茅厕,实则是去解决那些暗卫,让他们晕个一段时间的。 “我们去旁边等吧。”林曜看到一旁有棵很粗壮的树,树冠舒展,便道。 那些侍卫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 林曜走到树下,便早有侍卫替他不知从哪搬来张凳子。他坐着等容绻,表情平静,心底却难掩紧张焦灼。 不知道容绻能不能打晕那些暗卫,又能不能顺利脱身。 毕竟要将人打晕,可比直接杀掉难得多。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无比漫长,林曜觉得过了很久,但实际也才过去一会。 就在林曜焦急等待之时,容绻的身影总算出现在客栈门口。 她看起来跟去的时候并没有差别,连头发都没有乱,就好像真的只是去了趟茅厕。 但林曜还是很隐晦地接受到了容绻传递给他的信号。 容绻走出客栈时,看着他朝他眨了眨眼,又笑了下,那是都解决好了的意思。 林曜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没下狠手吧?”林曜等容绻走近时,又没忍住低声多问了句。 容绻笑看着林曜:“怎么?怕我伤到秦挚的人,心疼了?” 林曜在想什么,容绻其实看得一清二楚,她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没必要下狠手。” 容绻狐疑:“真的?” “……嗯。” “不过话说回来,秦挚派给你的暗卫还真挺厉害,我差点都对付不了。即便是皇室,要培养暗卫也不容易,必须是顶尖的才能留在皇帝身边。秦挚能把这些人派给你,也是真护着你,担心你的安危。” 林曜一时无言。秦挚对他如何,他心中自然是清楚的。 容绻见林曜沉默,也不准备捉弄他了,笑笑道:“放心吧,我虽不怕秦挚,但也不想招惹他。那些暗卫只是晕过去了,过几个时辰就会醒。” 林曜了然,视线又转向身旁跟着的几名侍卫。 他跟容绻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意有所指道:“所以,现在就只剩他们了。” 对付这些侍卫可比暗卫容易得多,他们根本不敢质疑林曜的命令。 林曜提前准备了包迷药,下在茶水里借口渴而由给他们喝下。 几名侍卫直到喝下茶水晕倒,都还沉浸在皇后赏赐的受宠若惊中,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好这些,容绻领着林曜拐进条小巷,走到间僻静的宅院前。 她先叩了三下,接着是两下,再是三下,随后紧闭的门扉便从里边打开了。 容绻拉着林曜迅速悄然走进宅院,立刻便有人将门掩好。 林曜走进宅院,就见里边站着三名男子,看到容绻便迅速恭敬行礼:“参见殿下。” 容绻示意几人起身。 林曜却很是惊疑,殿下?这些人为何会称容绻为“殿下”? 他先前还没多想,现在却开始奇怪起容绻的身份来。 只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林曜也就没有多问。 两人并未在宅院耽搁太久,这三人显然是来接应的,成功会和后一行人便迅速准备出发,以免耽搁太久被发觉端倪。 陌央湖在京都外,这就省去了出城的麻烦。 容绻派来接应的人早就备好马车,考虑到林曜身体,马车的防震措施做得很好。这之后,林曜跟容绻上了马车,留一人赶马车,其他两人则暗中保护。 马车驶出小巷,驶出小镇,紧接着一路朝着秦国北面的方向前进。 等马车驶出很远,林曜才不动声色地微微掀开帘子。 他看看远处越来越远的秦国都城,默默想也不知道秦挚现在在做什么,知道他离开后又会是什么心情。 而此时的秦挚正忙着召大臣商议国事,丝毫没察觉他的皇后已经偷偷跑了。 等商议完国事,外边天色已渐暗。 秦挚站起身,心中忽然涌起些烦躁,他把这归结为对林曜的思念,并召刘敬忠问皇后是否回宫。 刘敬忠恭敬道:“还未曾。奴已派人在宫门等候。皇后若是回宫,便速来禀报。” 秦挚颔首,没再多言。心中则既想念又不悦,说好早些回宫陪朕用晚膳的,怎的这么晚都不见人影。跟容绻有那么好玩吗。 他越想越不爽,暗暗想今后不能让曜曜跟容绻单独相处了。曜曜虽是第吻,跟容绻基本没可能,但他对性别总有些认知不准,若是跟容绻发生些什么就不妙了。 秦挚琢磨着,却也没有多想。既然林曜还没回来,他就准备去御膳房转转。 今日给过曜曜保证的,那他也得确保御厨的菜的确美味好吃。除此外,秦挚也想交代些林曜的饮食习惯。这点就算是御厨也没秦挚清楚。 陛下驾临御膳房,御膳房的御厨们顿时纷纷惶恐跪地行礼。 秦挚单独召见了那位新来的御厨,跟他着重交代过皇后的饮食习惯,命他做的都是林曜爱吃的那几种菜。 这位御厨的确是新来的,但厨艺精湛,他早就听说陛下跟皇后感情深厚,原先还不以为然,觉得只是谣言。如今亲眼所见,顿时很是惊叹。 他还没见过皇后,但对皇后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加上陛下今日所为,他便更加期待能见到皇后了。 那位人人口中艳美昳丽还能让陛下把恩宠都集于一身的皇后,究竟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走出御膳房往养心殿回的路上,夜幕已悄然降临,大地被雾霭所笼罩。 秦挚皱着眉头,顿住脚步问:“皇后还未回宫?” 刘敬忠已能感觉到陛下满身的煞气,躬着身小心翼翼道:“回陛下,还未。” “可曾派人去寻?” “派了。”刘敬忠偷觑了眼满脸冰霜的陛下,嗓音尖细惶恐:“侍卫还未回报。” 秦挚神情若有所思,又连忙按捺住把猜疑都放下。并且也因自己刹那对林曜起的疑心而感到歉疚。 曜曜如今怀着龙嗣,他该相信对方的,怎能怀疑曜曜竟会趁机离开? 秦挚越想越觉得他不该有此念头,既是喜欢林曜的,就该坚定地爱他信他。 回到养心殿,被派去寻林曜的侍卫还没回来。 刘敬忠等了会,怕陛下饿着了,便去问:“陛下要先用些膳食吗?” 秦挚坐在案前,的确有些饿了,但想到曜曜也饿着还是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朕等皇后回来再一同用膳。” 殿内灯火通明,秦挚的话满是笃定与不容置喙。 刘敬忠躬身应着,也只能恭敬退下,边望着宫外的方向,心情急切地期望皇后能快些回宫。 第57章 养心殿内静寂无声,窗棂外微风拂过,地上投落的影子摇曳。 少顷,被派去寻皇后的侍卫回宫,身后还跟着先前派去保护皇后的几个侍卫。 侍卫们满脸惶恐,见到刘敬忠便迅速如实说了经过。 刘敬忠闻言大骇,皱紧眉头,心头久久压着的那块巨石顿时又沉了沉。 他完全不敢想象陛下知晓此事会怎样震怒。 皇后此举实在不妥,他也想不通,皇后为何执意要离宫。 他在秦如今贵为皇后,身份高贵,更得陛下隆恩圣宠,不该逾越的都逾越了,还能有何不满? 但他不知道的是,秦挚此时已经知道了此事。赶在侍卫回宫禀报前,被容绻打晕的暗卫已迅速回宫请罪。 他们几人被容绻击晕,此事也着实丢脸。 秦挚听完回禀脸色铁青:“确定是乔夫人动的手?” 他先前听乔鹤所言,容绻分明是不精通武功的,又如何能轻易打晕几名暗卫。 暗卫垂首羞愧道:“的确是乔夫人,属下跟她交过手,她功力极强,且有些邪门。属下一时不察,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碰了下,接着就晕过去了。” 连是被什么攻击的都没发现,暗卫说起此事更觉羞愤。 秦挚沉着脸,没想到容绻竟隐藏如此之深,他竟丝毫也没察觉。他想着也不禁担心起林曜来,不知林曜是不是被容绻挟持走的。 比起这个,秦挚倒更希望林曜是自己走的,这样他起码是安全的。 秦挚想着心底便怒火翻涌,情绪也极度暴躁,满身戾气,压都压不住。 他能感觉到自己近来状态越来越糟糕,莫名其妙地就暴躁易怒,很想杀人。 先前有林曜在,每到这时他在林曜身边就能很快恢复平静,但如今林曜没在,秦挚就觉得那道能挡住他杀意的门消失了,心底的狂躁戾气也因此越发肆无忌惮地疯狂蔓延外溢。 “一群废物!”秦挚扬起砚台猛地砸过去:“连皇后都保护不好,朕留你们何用?!” 那为首的暗卫不敢躲,被砚台砸中额头,顷刻血便顺着脸流了下来。 秦挚强迫地将视线逼离那血迹,深呼吸压制着翻涌的暴戾,杀气沉沉道:“滚!” 暗卫们还以为必死无疑,见状哪还敢激怒陛下,连忙迅速悄然离去了。 “刘敬忠。”秦挚又对着门外道:“传朕旨意,命乔将军即刻进宫。” 乔鹤匆匆进宫,路上已听传旨人说起如今的情况。 他听得也很是惊骇,不敢耽搁片刻,迅速便骑马进宫。 他没想到容绻竟会打晕暗卫带走皇后。 他这段时间心情很是复杂烦躁,因此并未怎么理会容绻,也不知她在做什么。 今日他刚从被骗的阴影中走出来,察觉到容绻身份的不对劲,准备彻查容绻一番时,谁知容绻竟就做了这么件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 听说容绻带走皇后,乔鹤比秦挚都还要着急。 刘敬忠握着拂尘,站在养心殿外神情焦灼。 等见到远远快步走来的乔鹤时连迅速迎过去,唏嘘道:“乔将军,您总算来了。陛下都等好久了。” 乔鹤来的急,呼吸有些喘,朝刘敬忠微微颔首便迅速越过他走进养心殿。 在此期间,秦挚已迅速下了两道命令。第一道是派人迅速搜索皇后跟容绻的行踪。第二道是彻查容绻的身份。 但想找到林曜踪迹,查清容绻身份,显然都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 见到乔鹤,秦挚便直接问:“容绻会武一事,你可知晓?” 乔鹤点头,到这时也没隐瞒的必要了:“臣是新婚之夜知晓的,只是近来思绪太乱,还没来得及处理。” 他说完见秦挚神情不渝,紧皱着眉,又连补充道:“不过陛下放心,臣自信对容绻还算了解。她虽谎话连篇,但人并不坏,也绝不会伤害皇后。这点臣可以保证。” 乔鹤说得信誓旦旦,显然是真的相信容绻并无恶意。 秦挚心情却不见好转,微瞥乔鹤道:“你的意思是,皇后是自愿跟她走的?” 乔鹤觉得很有可能,但为秦挚考虑,还是提的委婉些:“陛下近来是否惹皇后不快了?” 秦挚闻言默然,瞬间想起他跟林曜先前闹的矛盾。他以为那道坎早就迈过去了,难道林曜其实一直都惦记着? “吵几句就闹离家出走,身为皇后,如此成何体统?!”秦挚叱责,但语气中却并无不悦,倒是无奈居多。 “但此事你也难脱干系。若非容绻,林曜怎能离得开?她竟把暗卫都打晕了。” “……”乔鹤很想说连他都不是容绻的对手,但想想还是没能说出口,这话说出来他颜面何存。 乔鹤沉默着,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难以启齿地艰难说道:“关于容绻,还有件事,臣认为必须得禀报陛下。” - 马车沿着秦北面不停歇地行进了好几个时辰。 林曜趴在柔软的榻上睡了觉,醒来时掀起帘子,就见外面已是荒无人烟的山林。 秦北面人烟稀少,多是高山密林,而越过密林就能看到条宽阔的河流,水流湍急,在河流的另一边则是荒芜之境,被茂密的丛林所覆盖,植被密集,肉眼根本无从窥探到荒芜之境的深处。 马车越过山林,停在那条湍急的河流旁。 林曜掀开帘子走下马车,看看那条河流,再看看对面遮天蔽日的丛林,哪还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难掩惊讶地问容绻:“我们是去荒芜之境?” 容绻笑着点头,到这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表弟听说过琉国吗?” 林曜想了想,旋即摇头,无论是原著或是穿来后,他都从没听人提到过琉国。 “琉国就在这荒芜之境内。”容绻指着眼前茂密的丛林,“表弟没听说过也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够亲眼见到了。” 林曜不难听出容绻那话的意思,但却还是很震惊。都说荒芜之境遍地毒物,没人能踏足,但容绻跟这些人却能直接进入吗? 到此时,他越发觉得容绻身份神秘莫测起来。 林曜同时也暗自揣度,他先前曾听秦挚说荒芜之境有外出踪迹,难道指的便是容绻等人? 像是能感觉到林曜的困惑,容绻接着又笑着安慰:“表弟放心,我对你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是骗你的。” 林曜闻言哑然失笑:“我没觉得你骗我,只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容绻眨眨眼道:“表弟别急,还有更不可思议的。” 两人说着话,容绻已用轻功带着林曜直接跃过河面,落在荒芜之境的入口处。 林曜透过入口往里边看,只觉得黑漆漆的,很难窥探到全貌。 “小心。”容绻低声道:“这些毒物还不识你。你等会跟紧我,切记不能随意乱走。” 林曜点头道好,想到自己即将从满是毒物的丛林穿过,不知怎的也很是紧张激动。 容绻说完话,便准备带着林曜走进丛林。 进去前,她微微侧头,又很隐晦地瞥了眼河流对岸。她视力极好,随意一眼就瞥到树冠后的一点衣角。 那是秦挚的暗卫,这一路都一直跟着他们。容绻对此自是清楚的,甚至这也是她有意为之。 她特意留了条漏网之鱼,就是给他机会回去给秦挚通风报信的。 若不如此,秦挚又怎能尽快赶来? 容绻深知林曜并无离开秦挚的意思,况且表弟现在还怀着身孕。为表弟着想,她既要带走对方,又得给秦挚留下线索,好借机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 当然,这也是她对秦挚的考验。 秦挚若是连来都不来或是很晚才来,那她一定会想办法留下表弟的。 荒芜之境之所以难进,除那遍地的毒物外,还有就是外围野蛮生长的荆棘。 那些荆棘浑身是刺,毒性极强,且还具攻击性。寻常人根本连跨过这关都难。 林曜看着荆棘也很头疼,却见容绻不知从哪掏出只蝴蝶。那蝴蝶极其漂亮,色彩斑斓,拍扇着翅膀飞过荆棘时,翅膀还掉下很多白色粉末。 那些缠绕交织的荆棘碰到那白色粉末,竟就自动让出了条路。 容绻看着那蝴蝶,将林曜的惊讶尽收眼底,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林曜先进。 林曜迟疑着往前踏出一步,一时竟有种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而在几人走进丛林后,那些荆棘便又迅速缠绕起来。 一路跟着林曜等人的暗卫此时正站在这些荆棘面前。 他试着想闯过荆棘,但他只要靠近,那些荆棘便会全力攻来,极其难缠。荆棘带着剧毒,一旦被刺伤便无药能救。 暗卫跟那荆棘纠缠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宫禀报陛下皇后的行踪,再商议该怎样进荒芜之境。 而暗卫极速赶往皇宫时,秦挚刚从御膳房走出来。 等他赶回皇宫,夜色已深。他看到陛下正跟乔将军谈话,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现身参见陛下。 乔鹤这时正准备说出关于容绻的那件事,见状也只能暂时闭嘴。 暗卫跪地迅速将他所知之事告知陛下,当说到容绻带着皇后走进荒芜之境时,秦挚跟乔鹤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你确定那是荒芜之境?”乔鹤追问。 “确定。属下还看到乔夫人放出了只蝴蝶,那蝴蝶也不知做了什么,那些荆棘便主动让了路。” 乔鹤闻言咬着牙,愤愤想这个容绻,到底还瞒着他多少事?!简直可恨! “荒芜之境,蝴蝶……”秦挚沉吟道:“这个容绻,难道是琉国的皇族之人?” 乔鹤也觉得很匪夷所思:“琉国人常年避世不出,难寻踪迹,原是住在荒芜之境的深处?但他们此次又因何外出?” 琉国在现今大陆颇为神秘,很少跟外界交流,他们大多极擅毒、蛊,让人防不胜防,并无人愿意招惹琉国人。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睡着,就会被他们养的毒物咬一口。 想到容绻就是琉国人,还很可能是皇族,乔鹤顿时更心塞了。 “看来我们得去趟琉国了。”秦挚眼神深邃道。 他说完命那暗卫退下。 暗卫刚准备走,又忽地被秦挚叫住:“等等。你可看到皇后是否被容绻挟持?” 他问的问题很是关键,乔鹤顿时也认真听着。他也很奇怪容绻走就走,干嘛还带走皇后。 她跟皇后很熟吗?还是出于别的目的? 暗卫低着头,想起他先前所看到的,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但抗旨或欺君都是死罪,他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禀陛下,属下认为并非挟持。乔夫人对皇后看着甚是……关切。两人相谈甚欢,毫无逼迫之感。” 秦挚紧皱着眉:“甚是关切?怎样关切的?” 他说完见暗卫面露犹豫,又沉声道:“如实说来。若有隐瞒,朕绝不轻饶。” 暗卫不敢耽搁,连迅速道:“皇后跟乔夫人乘坐的马车,每隔段时间便会下来走走歇息。乔夫人给皇后披衣……还给皇后捏肩,处处护着皇后……看着很是亲昵。” 他说完秦挚已满脸冰霜,很是吓人。 乔鹤则如遭雷劈。 想不通容绻怎么会对皇后很是亲昵,难道是垂涎皇后?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越是惶恐。若真如此,陛下怕是会被气死。这个容绻简直不可理喻,枉他先前还帮她说好话。 乔鹤想着也气的不行。容绻还说只爱他一人,呸!转头就拐着皇后私奔的又是谁? “乔鹤,你怎么看?”秦挚忽地问。 乔鹤表情极为严肃:“臣觉得,我们得以最快速度找到皇后。” 他顿了顿,又接着先前的话道:“臣之前说有件跟容绻相关的事要告诉您。此事便是,容绻她是赤骁。若非如此,臣也不会非要跟她和离。” 皇后若是跟个普通女子离开还没什么,但跟位赤骁走却又不同了。 赤骁对第吻的冲动是本能的,若是去晚了,谁知道期间又会发生什么意外。 秦挚万万没想到乔鹤要和离竟是为此,顷刻难掩满脸惊愕。 容绻是赤骁?一位赤骁把他身为第吻的皇后给拐跑了? 秦挚深吸口气,脑海瞬间闪过诸多可怕的画面。 他没再说话,而是大踏步往外走,边命人速备快马,他得立刻赶往荒芜之境。 这刹那,他同样身为赤骁的强烈独占欲在疯狂膨胀叫嚣,散发着强烈的敌意,那是配偶可能会被敌人抢走的愤怒。 第58章 荒芜之境,遮天蔽日的丛林中。 林曜紧跟着容绻,一路见到许多匪夷所思的动植物,有的植物会动,极具攻击性,有的动物像能听懂人话,思考时的神态跟人神似。 但这些带着剧毒,攻击力极强的动植物,在容绻面前却不敢放肆,乖的像家养的般。 容绻放出的蝴蝶一直飞在前方给众人引路。那蝴蝶五彩斑斓,飞起来更是好看,也能听懂容绻的命令。 林曜看得很是惊奇。 容绻像能猜到林曜所想,笑道:“想要吗?” 林曜迟疑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容绻不假思索道,接着又解释:“这蝴蝶名为玄蝶,认主后就会一直跟着主人。它身带剧毒,但释放少量毒素也能致人昏迷。除此外,带着玄蝶还能无碍地通过荒芜之境,不会受动植物攻击。” 林曜听着点头,没想到这么只蝴蝶还有如此奇效。 一路说着走着,众人很快就顺利抵达了荒芜之境的深处。 暮色笼罩着大地,皎洁的月亮映下光辉。 林曜站在荒芜之境的悬崖边缘,看着眼前的场景很是震惊惊艳。 他没想到荒芜之境深处竟还藏着如此梦幻壮阔的一座城镇。城镇很是辽阔,位于荒芜之境的对面,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陡峭崖壁,中间则以吊桥连接。 远远眺望着,那座城镇绿意盎然,皆被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所笼罩。 林曜甚至还看到许多小动物走在人群中,倒也极为和谐美好。 跟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外界不同,此处所呈现的尤为安宁祥和,透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 “这就是琉国?”林曜惊叹道。 “嗯。”容绻点头,笑道:“欢迎回家。” 容绻带着林曜穿过街道直奔远处那座最为壮丽被宫灯点亮的宫殿。 途中见到容绻的行人纷纷恭敬行礼,又以好奇的眼神纷纷打量林曜,接着还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林曜满头雾水,并未多想。因此也不知道这些人议论的是他跟容绻的关系。 林曜姿容艳丽,肤白胜雪,一眼便足以令人倾倒,并不难看出是位漂亮娇弱的第吻。 八卦的力量在哪都是强大的,容绻跟林曜还没抵达宫殿,殿下带着位第吻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琉国都城。 身在宫中的容绻爹娘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因此早早就等着容绻前来解释。 乘坐马车抵达宫门前,林曜看着眼前的宫殿,看着容绻道:“表姐现在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容绻笑道:“你早该猜到了吧。” “猜到一些。” 容绻颔首,郑重介绍道:“我是琉国如今的太子。” 林曜愣了下,倒并不觉得意外,先前那些侍卫称呼容绻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了。 “那你身为太子,为何还会离开琉国?” 容绻像是想到什么,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此事……说来话长。你慢慢就知道了。” 林曜点头,闻言也没再接着多问。 因着林曜的身体,容绻特地传来步辇,带着他先去见父皇母后。 殿内,容慕跟萧苇莳接到侍从来报,知道容绻带回了位第吻,心情便既激动又忐忑。 激动的是容绻找的是位第吻,忐忑的是那第吻非琉国人,也不知其品性如何。 但这些等到见面便知,他们倒也不是很着急。 没过多久,便有侍从来禀报,道太子求见。 容慕跟萧苇莳互看一眼,笑着挥手道:“宣。” 他们表情镇定,但眼神却出卖了心底的情绪。 容绻领着林曜走进来。容慕跟萧苇莳看到林曜的第一眼,对他就是很满意的,起码就长相而言,林曜跟容绻着实很般配。 两人端详完外貌,视线接着又凝固在林曜腹部。他现在怀孕四个月,腹部弧度虽说不是很明显,但还是不难看出来的。 容慕跟萧苇莳顿时都难掩震惊,他们只知道容绻带回位第吻,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怀孕了? 容绻带着林曜向父皇母后行礼,刚准备介绍林曜,萧苇莳便抢先温柔笑道:“快坐下歇歇,赶这么远路累坏了吧?” 她话是对林曜说的。 林曜微愣,没料到容绻她娘竟这么温和,便笑道:“还好,不是很累。容绻路上很照顾我。” “那是应当的。”萧苇莳笑吟吟地看着林曜:“跟本宫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 林曜如实答了,接着又听萧苇莳问:“那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林曜道:“四个多月。” 萧苇莳点点头,又满是责备地看容绻:“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通知一声。孩子都这么大了……” 林曜跟容绻闻言同时愣住,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萧苇莳显然是误会了。 “这孩子不是我的。”容绻有些哭笑不得。 萧苇莳眼神顿时更微妙了,难道容绻还准备帮别人养孩子? 容绻立刻察觉她娘在想什么,赶紧打断道:“母后,你别乱想,我跟林曜并不是那种关系。况且孩子他爹没准很快就过来了。” 她说完顿了顿,不敢让她娘再胡乱猜测,连忙道:“我介绍下吧。其实这次能碰到林曜纯属意外,我也是见到玉佩才认出来的。你们肯定也想不到吧?林曜他是姑母的孩子。” 容慕听到玉佩二字时脸色便大变,这会听完容绻的话,整个人都极为震惊。 他猛地站起身,看着林曜的眼神很是复杂炙热,紧紧盯着林曜半晌问:“你的玉佩在哪?” 林曜取出玉佩,由容绻交给容慕。 容慕仔细打量着玉佩,半晌深深叹了口气:“这的确是阿媗的玉佩,是当年曾祖父所赠,我跟阿媗一人一块。我的给了阿绻。那你娘呢?她现在在哪?” 林曜看着容慕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并没有假装,所有的思念、关切都是真实的。 他紧接着便又给他们说了下他娘的事,从头到尾并没有任何隐瞒。 容慕跟萧苇莳认真听着,神情越来越严肃、悲伤。 尤其是容慕,他跟容媗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得知妹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着实也很愤怒。 “阿媗当初执意要跟林侯庭走,她脾气倔,没人能拦住。”容慕伤感道:“但林侯庭信誓旦旦保证过,说会只爱她一人,绝不纳妾的。此人信口雌黄、背信弃义,实在可恨!” 容媗当初在容家是很受宠爱的,容慕这个哥哥对她也是百般纵容,谁知道曾经在容家无忧无虑的少女,在跟林侯庭离开后竟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林曜也没想到容媗竟还有这层背景,难怪当初会无法忍受羞辱自尽。 她跟着林侯庭离去时有多幸福快乐,被背叛时便该有多绝望无助。 得知容媗死讯,容慕跟萧苇莳感慨万分,心情也很低落难受,一时不想多说什么,见此时夜已深了,便让容绻先带林曜下去休息,务必照顾好他。 林曜跟着容绻离开,先前沉浸在往事中没反应过来,此时走了几步忽地发现不对劲——容绻爹娘看到他时为何会认为这个孩子是容绻的? 这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啊。 难道容绻还能让他怀孕不成?这也太惊悚了。 然而林曜想着这个事,还真借此想到了更为惊悚的事。 他看着容绻,倏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容绻侧身看着林曜,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笑道:“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林曜嗓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是赤骁?” 容绻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林曜闻言顿时想通了乔鹤执意要跟容绻和离的事。任谁新婚之夜突然发现新娘变成了新郎,恐怕都很难接受。 “这就是乔鹤坚持跟你和离的原因?”林曜说着也不禁有些心疼乔鹤。 他先前还想是什么事,竟能让向来冷静的乔鹤暴躁成那幅模样。 容绻长叹口气:“此事的确是我的错,怪我初见他时便一时脑热,只想找机会跟他相识,并未多想。之后谎言便如滚雪球,越滚越大,也越来越失控。我跟他相处后越来越喜欢他,也曾想过主动坦诚,但想到阿鹤会有的反应,又本能地退缩了。” 林曜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奇问:“那他是怎么发现的?” 容绻满脸无奈:“我不想让他知晓身份,便借身体不适没让他碰。但他迷迷糊糊睡着时,又来抱我摸我。我哪能忍得住,便一时冲动……当然并没有如愿。阿鹤被惊醒,直接拔剑跟我动起手来。” 林曜默默心疼了容绻两秒,觉得此事还是乔鹤更倒霉,莫名其妙就给掰弯了。 “你当初就不该骗他。” “此事的确是我的错,但我并不后悔。”容绻认真道:“我若不那么做,又怎会跟阿鹤产生交集。” 她那时刚走出荒芜之境,便被群土匪包围,原是想直接动手解决掉这些有眼无珠的鼠辈的。 谁知这时乔鹤却骑着马迅速奔了过来。 将军身着铠甲,面容俊逸,满身都像散发着光芒。 容绻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顿时就被深深地惊艳到了,再也无法转移视线。 她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脑海涌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法留住此人。而装弱则是那时候最好的途径。 以致后来一步错,步步错。当然错归错,容绻对乔鹤的心意却丝毫未变,也从未后悔。 不过乔鹤若在救容绻时,能稍微察觉到那些土匪脸上的惊讶疑惑表情,事情或许就走向另一种可能了。 当时满脸肃杀之气看着极不好惹的容绻忽然秒变柔弱女子,那些气势汹汹的土匪也是很懵逼的。 林曜跟着容绻往住处走。 容绻住在倾羽宫,为安全着想,林曜被安排在容绻隔壁的院落。 那院落极宽敞,离容绻住的寝房也很近,若是有事也方便照应。 自知道容绻是赤骁后,林曜看她时心情就很微妙。倒不是性别关系,他主要是好奇容绻的身体结构。 容绻既是赤骁,也是女子,难道身体兼具两种器官?毕竟她也是能让人怀孕的。 林曜很好奇这点,但好奇归好奇,他也就是想想,没准备一探究竟。 容绻却敏锐察觉到林曜的视线,看着他道:“你总看我干嘛?” “没事。”林曜哪能直说,连忙迅速找着借口:“我是想问,何时去见祖母?” “祖母身体不适,现在还未醒,她见到你容易激动。还是等她好些时再去吧。” 林曜只是随口一问,闻言便点了点头。 这夜月光皎洁,四处点着宫灯,倒是并不影响视觉。 他跟着容绻刚准备踏过宫门,没料到容绻竟突然折返回来,拽着林曜迅速躲到墙壁后。 林曜满脸纳闷不解,随后就见倾羽宫突然走出位女子。 那女子体态娇柔,穿着件粉裙,姿容妍丽,眼眸漆黑如黑曜石,顾盼生情。 她走出来迅速环顾下四周,又看着那送她出来的宫女,随后用跟她相貌极不相符的姿态叉着腰,说的话也很是蛮横。 “本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们竟敢如此刁难我。等阿绻回来,我定要她治你们的罪!狠狠教训你们一番!” 第59章 那被训斥的宫女满脸苦涩,明显应付她应付得很是艰难,不知该怎样是好。 女子怒气冲冲说完话便愤怒离去,等她走后,那宫女方松了口气。 林曜看看那女子,又看看身旁的容绻,心底却满是困惑,那人为何自称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容绻又为何看到她就急着躲起来? 或许是林曜质询的眼神太明显,容绻连解释道:“此事的确说来话长。她叫夏菱,跟我青梅竹马。我对她并无意,只当她是妹妹,此事也已跟她说清。但她却执意不肯放弃。我当初离开荒芜之境也皆是为躲她。” 林曜脑海瞬间浮现出容绻、乔鹤跟夏菱三人的关系图,不禁有点暗戳戳的小激动,就等搬个小板凳坐着吃瓜了。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乔鹤解释吧。”林曜道。 他有预感,到时这出戏一定会很好看。 容绻满脸无奈:“你能别把幸灾乐祸这么明显地写在脸上吗?” 林曜紧抿唇,却掩不住笑意:“放心。据我观察,乔将军还是很喜欢你的,到时候肯定会留你一口气在。” “我是你表姐,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林曜郑重其事地道:“我站在真理这边。” 容绻:“…………” 她用你已经不是我从前的表弟了的眼神看着林曜,深深地发出声叹息。 现在容绻想到这件事就觉头疼,好在她预感乔鹤应该不会跟着秦挚来,毕竟对方现在并不想见到她,因此她还有时间好好处理这件事情。 乔鹤现在就已经很生气了,她可不想再给对方火上浇油。 容绻把林曜送到院中,又派来几名内侍照顾他的起居,随后便准备离开。 林曜忽地想起什么,叫住她问:“你先前说秦挚可能很快会找来,是什么意思?” 容绻并没准备说那暗卫的事,囫囵解释道:“我只是猜测。皇后都跑了,他还能坐得住?” “哦。”林曜道。 他想起荒芜之境里那些毒物,本想问容绻秦挚若进来会不会有危险,但想想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容绻都说只是猜测了,秦挚还未必会来呢。 走出院落,容绻回到厅堂便召来总管很是发了通火。 她早就有令无她口谕,夏菱不得随意进出倾羽宫。今晚却刚好撞见夏菱从倾羽宫出来。 总管跪地请罪,心底却也很冤枉。太子自己都很难应付夏小姐,他们又哪能拦得住。 容绻发完火,也知道依夏菱蛮横的性格,这些人很难阻止,便命总管退下,接着还强调今后若再发生,定不轻饶。 总管闻言顿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先前容绻虽也下了令,但并未强制阻拦。现在这般,他倒也清楚该采取什么措施了。 在得罪太子跟得罪夏小姐之间,还是很好做出选择的。 赶了这么久路,林曜盥洗后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他醒来时天已大亮,听见侍从在外轻唤,道太子殿下正等着他一同用膳。 林曜迅速起身换好衣服,昨晚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好好观察,这会他便借机好好看了番。 琉国虽隐居荒芜之境,但建筑风格跟其他国家并无太大差异。除此外,林曜还发现琉国相对较为平等,奴性并不重。 林曜边走边观察,很快便见到了容绻。 容绻此时已换了身服饰,绣着艳丽图案的衣袍透着些异域风情,盘踞的四爪黑蟒彰显着赫赫威严。 她见林曜到来,便迅速命人准备早膳。 早膳很是丰富,林曜现在胃口极好,吃得也很多,看得容绻很是惊叹。 用完早膳,容绻便带着林曜四处走走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林曜对琉国也很好奇,这里栽种着很多他从未见过的植物,更随处能看到动物之类的。他逛的时候,便碰到了只松鼠。 那松鼠丝毫也不怕人,看到林曜还好奇地观察他。 容绻见林曜很感兴趣,又命人拿来榛子,让林曜去喂食松鼠。 林曜把榛子放在手心,那松鼠便迅速爬下树,从他手心拿走食物。林曜看到这一幕,顿时感觉心都快融化了。 喂完松鼠,两人正准备去御花园逛逛,却忽然有人找过来,恭敬道皇太后醒了,听说林曜后想见见他。 容绻还挺意外的:“祖母缠绵病榻已久,本以为还要等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你跟我来,我带你过去。” 林曜在容绻的引领下,很快就见到了皇太后。 皇太后久病成疾,躺在病榻上看起来很是憔悴,脸色也泛着白。她满脸皱褶,双眼浑浊,见到林曜时那双浑浊的眼却忽地亮了起来。 “孩子,快过来。”皇太后慈祥地朝林曜招手。 林曜径直走了过去,在床榻旁坐下。 皇太后深深看着林曜,双眼含泪:“哀家听慕儿说,你是阿媗的孩子,是吗?” 林曜看着病榻上的老人,不知怎的心中也很是酸楚,点头道:“是。” 皇太后用力握住林曜的手,欣喜又难过,她已经从容慕那听说了容媗的事情。 “你跟阿媗的事,哀家都听慕儿说了。孩子,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皇太后说着说着便哽咽道:“你长得很像阿媗。都怪哀家,这些年跟阿媗置气,一直不许人去寻她。若是早些找到她,她也不至于如此。” 容绻轻轻给皇太后拍背,低声劝道:“祖母别太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皇太后缓缓摇头,握着林曜的手很用力:“当年你娘偷跑出去,生性单纯,被林侯庭所蒙骗,执意要跟他成亲。哀家初见林侯庭,便知他绝非良人,因此极力反对,阿媗却……却被蒙蔽双眼,甚至要为林侯庭跟哀家恩断义绝。” “哀家那时最宠的就是她,实在是被她伤透了心,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哀家那时也很固执,便只当没她这个女儿。如今想想,却实在后悔,她到底是哀家的骨肉,哀家怎能跟她置气……” 林曜听得愣住,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么多内情。 他本以为容家人是跟容媗毫无感情,所以才从没联系过她,谁知却是容媗先做的选择,她甚至为林侯庭选择跟家人恩断义绝。 林曜越想越觉得容媗愚蠢,也深感林侯庭的奸诈可怕。他当初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容媗对他死心塌地。 容媗不傻,她必定觉得林侯庭是真爱她的,却没想到她跟着林侯庭回宫,林侯庭便很快厌弃她。能那般深情,又能如此绝情,林侯庭实在是冷漠无情之极。 那时的容媗定然很绝望吧,她为林侯庭放弃容家,却又遭到林侯庭的背叛,最终落得一无所有的凄惨下场。 林曜低声道:“此事不怪您,您无须自责。我娘她……识人不淑。” “哀家早知林侯庭冷漠绝情,若非如此怎会极力阻拦,阿媗她……”皇太后说着便哽咽起来。 她身为人母,得知女儿凄惨死讯实在心绪难平。 容绻轻声劝道:“祖母,您别太伤心,那些事都过去了。您得往好处想,您看看,姑母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而且再过几月,您就要当曾祖母了,这可是喜事。” 皇太后看着林曜,点点头,半晌心情总算平复过来。 她看着林曜满是期待地道:“阿曜,你能叫哀家声祖母吗?” 她这祖母当得实在失职,但林曜是阿媗的儿子,她还是盼望对方能唤她声祖母的。 林曜并没有犹豫太久。他能从皇太后身上感受到痛失爱女的悲伤,她或许的确固执了些,但那份悲痛却是真的。 “祖母。”林曜郑重喊道。 皇太后闻言感动地笑起来,连连道好,只想把曾经那些懊恼跟悔意都尽可能地弥补在林曜身上。 见过皇太后,知晓容媗跟林侯庭的往事,林曜心情难免有些沉甸甸的。 当年容媗若没执意跟林侯庭走,现在故事又是如何。 但林曜也就是想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便得做好当下的事。况且容媗若没走,恐怕也就没有原主存在了。 容绻是跟着林曜一块出来的,又劝他放宽心,别多想,事情都过去了,小心情绪激动伤到孩子。 在她看来,林曜是姑母的儿子,听到这些难免伤感。却不知道林曜实则并非原主,他听闻这些,也仅仅有些感慨罢了。 林侯庭此人,着实心机深沉。 走出宫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林曜跟容绻便碰上容慕派来的人,道有急事召见,让他们速去大殿。 林曜跟容绻互看了眼,随即便跟着那人赶往大殿。 抵达大殿,便见容慕跟萧苇莳端坐上方,旁边还站着位身穿铠甲的大将军。 琉国人对伴侣是很忠贞的,即便位高权重如琉国皇帝,后宫也仅皇后一人,给足了信任跟爱意。 林曜跟着容绻行礼,昨晚相见容慕便已承认他的身份,今日林曜也直接称的舅父、舅母。 两人对皇妹这唯一的儿子都很疼爱。萧苇莳连道:“阿曜快坐,别累着了。” 林曜点头坐下。 容绻又问:“不知父皇召我们有何急事?” “的确是急事。朕记得你说过,这孩子的父亲是秦国皇帝?”容慕看着并未否认的林曜,又示意那将军道:“你来说。” 将军连上前一步,恭敬道:“据防卫荒芜之境的兵将回报,两刻钟前有人闯进荒芜之境,此人来势汹汹,便是荒芜之境的毒物也难以阻拦。” 容慕听完问林曜:“你觉得此人会是秦国皇帝吗?” 林曜陷入沉思,没急着回答,他虽觉得此人极有可能是秦挚,却也不敢肯定。 容绻闻言也难掩震惊,她知道秦挚会来,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看来秦挚比她想象的还更在乎林曜。 萧苇莳笑道:“若真是秦国皇帝,他敢闯进荒芜之境也算勇气可嘉。” 容慕沉吟道:“他并非琉国人,如此贸然闯入,定会遭到所有毒物的攻击。荒芜之境危险丛丛,那些毒物毒性极强,攻击力更不弱,若被咬上就会毒伤。他还未必能顺利通过。” “的确。”萧苇莳也皱着眉:“还从未有外人能顺利走出荒芜之境。” 林曜听他们谈论着顿时也坐立难安,担心秦挚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他虽恼秦挚那驴脾气,却没想过要秦挚的命。 “能派人相助吗?”都这时候了,林曜也顾不上许多,连忙焦急问。 容慕跟萧苇莳互看一眼,把林曜那点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容绻早知如此,倒也不意外,站起身道:“父皇,母后,还是我去走一趟吧。” 容慕颔首道好。他也不想让林曜的小孩生下来就没了父皇。 容绻接旨,笑看着林曜:“表弟放心,我肯定把秦挚安然带回。” 林曜尴尬地咳了咳,道:“多谢表姐。” 然而容绻刚走到门边,脚还没踏出去,就忽地又有侍从迅速来报:“禀陛下,秦国皇帝已至宫外,道想见陛下。” 几人闻言顿时都惊愣住了,他们刚准备派人相助,秦挚竟就自己走出了荒芜之境?那满境的毒物竟也拿他束手无策? 容慕是很清楚荒芜之境的危机的,顷刻也很佩服秦挚。 他听闻秦国近来四处征战扩张,战无不胜。如今看来,这位秦国皇帝倒真是勇猛非凡,难怪能成为当今大陆最强的国家。 “有请。” 秦挚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乔鹤。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气势却分毫不弱。尤其是秦挚,即便身着常服,也掩不住那满身凌厉的威势跟无上的尊贵。 两人走进殿中,林曜不知怎的有些心虚,没敢直视秦挚。 同样心虚的还有容绻,她没想到乔鹤也会跟来,因此乍看到乔鹤还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乔鹤自是发现了容绻,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秦挚视线却没有丝毫掩饰,定定看着林曜,眼神深邃,难辨情绪。 容慕握拳咳嗽了声,看着秦挚打破沉默问:“秦国皇帝,你来琉国是为何事?” 秦挚对林曜俨然被容家当成家人般对待的事很是不满。这不过一日时间,他若再晚来几日,还不定会发生什么。 依如今的情形,林曜跟容绻倒还更像是一家人。 秦挚心情不悦,说的话便也很不客气:“林曜是秦国的皇后。朕今日前来,便是要接他回家的。” 他话语满是不容置喙的桀骜,颇有种佛挡杀佛魔来斩魔的肃杀气势。 第60章 殿内寂静无声,秦挚强势的占有欲丝毫没加掩饰。林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是误会了,不禁扶额很是无奈。 容慕自是也料到这点,他们当初见到林曜,不也有过段误会。 “若朕不肯呢?” 秦挚微敛瞳眸,就算身在琉国也毫无惧怕之意,傲然冷道:“谁敢拦朕,便是朕的敌人。朕对敌人从不手软。” 林曜满脸惨不忍睹的表情,连偷偷给秦挚使眼色,想让他别把话说那么狠,到时候会打脸的。 秦挚却并未理解林曜的意思,见他此时还站在容家人那边,眉头顿时蹙的更深。 “哦?是吗?”容慕肃然看着秦挚:“那你想对朕,也就是阿曜的舅父怎么个不手软法呢?” 殿内气氛原本是剑拔弩张的,但在容慕说完后,却顷刻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秦挚满身的气焰霎时熄灭,看看林曜,再看看容慕,没想到林曜跟琉国竟还有这么种关系。 林曜并未理会秦挚略带责备的视线,他提醒过秦挚的,再说谁让秦挚误会他的。 秦挚沉默几秒,哪还能说什么,都怪他先入为主,没往这层关系上想。 现在想想,林曜的娘的确姓容。如此的话,那容绻也就是林曜的表姐了。 那么林曜跟着容绻一起回琉国,容家人待林曜如家人的事也就说得通了,因为他们本就是家人。 秦挚态度缓和下来,但他毕竟是皇帝,万乘之尊,不会轻易低头。 “是朕误会了。”秦挚颔首。 萧苇莳立时圆场笑道:“无妨,我们也未先解释。阿曜他娘离开琉国多年,跟我们也很久未联系。我们也是经阿绻,才知阿媗还有个儿子。若非如此,怕是到现在也还无缘相认。” 秦挚看着林曜,道:“曜曜年幼时在夏国过得很苦。” “此事我们也听阿曜跟阿绻提过。虎毒尚不食子,林侯庭却如此待阿媗的孩子。”容慕提起便很愤怒:“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他折辱、害死皇妹,还虐待阿曜。若有机会,必让他血债血偿。” 秦挚眼底闪过狠戾,却并未多提。他自知道林曜过往经历的事后,便无留夏之心。只是现在时机不当,他还需好好筹谋。 而若能得琉国相助,便是如虎添翼。 “但从今往后,朕会善待曜曜,绝不让他受苦。”秦挚认真道。 林曜听着这话顿时很不自在,秦挚这是在跟家长立保证吗?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稍微低调点? 容慕跟萧苇莳却是满脸含笑。他们阅人无数,看到林曜跟秦挚就知道他们彼此感情很好。林曜跑来琉国也就是闹闹脾气,根本没真的生气。 此时秦挚的这番话,倒也说的很是情真意切。 聊了番话后,容慕便让众人都下去休息,又吩咐下去傍晚设宴迎接秦挚跟乔鹤,也算欢迎备至了。 秦挚走前看了看林曜,没能找到机会跟他说话,只能按捺住想法,暗道林曜人就在这,再寻机会见他就是。 傍晚时分,琉国设宴很是隆重,既有歌舞,也有美食。琉国的舞节奏快,舞姿优美,很是好看。 容慕设宴其一是为款待秦挚等人,二也是为借机宣布林曜的身份,并在宴上颁旨封林曜为永乐王,取盼他永远欢乐无忧之意。 他当的这王爷虽是闲职,但权力却不低,每月也能领俸禄。 林曜没想到会被封王爷,这意外之喜来的过快,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连起身接旨。 秦挚看着拿着圣旨美滋滋的林曜,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暗较劲:不过一个永乐王,怎能跟朕的皇后之位相提并论。 他想着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宫宴后,秦挚本想去找林曜的,却被容慕忽地叫住,请他一起聊聊。 用过宴欣赏完歌舞,彼此心情都是很轻松愉悦的,容慕并未在殿内跟秦挚谈,而是邀他一起边走边说说话。 秦挚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想到眼前人是林曜舅父,也是他的国舅,态度还是放得平和很多。 “先前不知舅父身份,多有得罪,还望舅父见谅。”秦挚虽是道歉,姿态却不卑不亢。 容慕笑道:“无妨。” 他其实也很惊讶,没想到秦挚会这么爽快地称他为舅父。 他虽在琉国,却也听过很多有关秦挚的传言。道他残暴不仁,凶狠暴戾,杀人不眨眼,更肆意征战,弄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然而现在见面,他却瞬间对秦挚很有改观,觉得对方并不像传言说的那般。 他此次找秦挚,也是为林曜的事,他知道林曜最终是会跟秦挚走的,但皇妹的事在前,他身为舅父,还是须得为林曜看看秦挚是否是值得托付之人。 容慕并未直截了当地问,而是先跟秦挚说了皇妹遇人不淑的事。 秦挚听完哪能不懂他是何用意:“舅父放心,朕对曜曜皆是真心,绝无半分假意。朕此生也绝不负他。不瞒舅父,朕此生只愿和曜曜一人白首偕老,除他外,朕绝不会选第二人进宫,对第二人动情。”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句句发自肺腑。 容慕一时也很震撼,不再猜疑秦挚对林曜的感情。他听容绻说过,秦挚后宫的确只林曜一人,加上秦挚这番话,已足以证明他的情意。 “你可要记牢今日的这番话。”容慕神情严肃:“他日你若违背,即便琉国不比秦强盛,也定拼尽全力一搏。” 他这话是在威胁秦挚。 秦挚却毫无被触犯的意思:“朕保证,绝不会有那一日。” 他很清楚那种事绝不会兑现,又何须恼怒,甚至秦挚还挺感激容慕,能够如此疼爱林曜,为林曜考虑。 曜曜曾经受过很多苦,现在能多几个人疼曜曜,他是替林曜欢喜的。 经过一番交谈,容慕对秦挚甚是满意,但此事他满意显是不够的。 “你想带阿曜走,还需想办法说服他。他若不愿意,朕是不会放人的。”容慕道。 他是林曜的舅父,自是事事需为林曜考虑。况且林曜现在还怀着孕,要走也需他心甘情愿。 秦挚颔首道好,他自是要林曜心甘情愿,并未想过强迫他。 虽说在这件事上他先前的确有前科,但现在他已决定改了。 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他既决定跟林曜白首偕老,的确也不该瞒着林曜。反之若林曜有事瞒着他,他又会是何种心情? 因此此次来,秦挚便决定好要把那件事告诉林曜。他应该尊重林曜的心意,而不是自以为是地为林曜好。 但此后,秦挚却始终没找到机会跟林曜提起此事。 林曜既没躲着秦挚也没避着秦挚,跟他的相处如常,唯独就是不愿跟秦挚提起宝宝的事。秦挚主动提起他都会迅速转移话题。 秦挚见状也很无奈,他知道林曜是还认为他不喜欢宝宝,偏偏周围人多口杂,他又不便解释。 林曜在秦挚找来时其实就基本想通了,也认真反省过。 他清楚秦挚是爱他的,也是想对宝宝好的,但他或许就是天生不喜欢小孩,这事他也没必要强求秦挚。 林曜能感觉到秦挚的为难,也能感觉到他对秦挚的心意。他跟秦挚仅仅分别了一日,他就已经很不习惯了。 他想通就算秦挚不喜欢宝宝其实也没事,宝宝有他疼就够了。他跟秦挚都这样了,难道还能离吗?谁不是凑合着过呢。 林曜想通也就不纠结了。 这日清晨起床,他用过早膳就准备去找秦挚,谁知刚起身准备走,就有一人气势汹汹地直奔他走过来。 林曜很快认出那人就是容绻的青梅竹马夏菱。 夏菱跟容绻青梅竹马,父亲又是琉国大将军,还很受皇后喜爱,她也因此享有特权,若有急事可进出宫廷。 而她今日进宫,便是特意来找林曜的。 夏将军虽知林曜身份及获封永乐王之事,却并未特意告知夏菱。加上那日容绻带林曜回琉国时传出的流言蜚语,就让夏菱把林曜当成了情敌。 她这天找过来就是想看看能让容绻心动的人究竟有何不同,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 然而等真看到林曜,在仔细打量完对方后,夏菱却瞬间备受重击开始自卑起来。 “你——”夏菱怒指着林曜,气得跺脚道:“你怎么那么白,怎么能长那么好看?眼睛比我大,腿也比我长,呜呜,还要不要人活了!同样身为第吻,我站你面前就跟丫鬟似的。” 她瘪着嘴,挑衅情敌不成反被情敌强势碾压,一时险些没哭出来。 林曜被她说得懵了下,这是在夸他? “你找我有事?” 夏菱瞪大眼,接着哀嚎道:“呜呜,连声音都比我好听啊!” 她样样不如情敌,满心卑微,顿时也能理解容绻为何喜欢林曜了。换成她也会更喜欢的啊! 但想归想,气势上却不能输,夏菱很快挺起胸膛虚张声势地挑衅道:“你、你别以为长得好看就了不起!我有的你还没有呢!再说阿绻绝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好看又怎样?我可比你有内涵,内涵知道吗?我喜欢阿绻,从小就喜欢,没人能抢走她。就算你怀了她的孩子,我也绝不会认输的!你等着,太子妃的位置只会是我的!” 林曜闻言简直哭笑不得,怎么是个人就会误会他跟容绻的关系?还有完没完了。 “你误会……” 林曜话还没说完,就被迈步进来的秦挚忽地打断:“林曜是朕的皇后,他怀的是朕的太子。你是在挑衅秦国的皇后跟太子吗?” 他说着走到林曜身旁揽住他的腰,语气锋锐,气势凛冽,顷刻震的夏菱哑口无言。 第61章 半晌,被震的哑口无言的夏菱回过神来,顷刻长松口气,满是庆幸道:“你不是阿绻的人?那就太好了。我刚都快吓死了。” 林曜哑然:“我有这么吓人?” “不吓人,你就是长得太好看了。我跟你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夏菱说着又确认般问:“你真不是阿绻的人?” 林曜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挚便先怒火翻涌了。林曜是他的人,他岂能容忍别人接二连三把他的皇后跟其他人牵扯在一起。 “你若再提此事,休怪朕手下无情。”秦挚冷冷威胁。 他沉着脸,蹙着眉,看起来很是吓人。 夏菱往后退了退,也不敢招惹秦挚。她也是听说过的,据说秦国皇帝残暴不仁,对幼童都不手软,就是可怜林曜这么个美人,竟落到了秦挚的魔掌之中。 她并未掩饰情绪,心中所想就直接呈现在了脸上。 秦挚紧蹙着眉,揽着林曜的手忽地收紧。 林曜心底也很不舒服,他是清楚秦挚并非外人所知那般残暴的。而且恰恰相反,秦挚内心深处比谁都要善良。 夏菱惹秦挚不快,林曜便以牙还牙,也不想让她快活。 他看着夏菱奉劝道:“我虽并非容绻喜欢之人,但并不代表容绻没有喜欢的人。她曾跟我说只当你是妹妹,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夏菱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是谁?阿绻喜欢的是谁?” 林曜摇头:“你知道是谁又能如何,再去挑衅一番?没用的,容绻跟那人已经成婚,她对你并无意。与其纠缠不休,你还不如尽早放手另觅佳缘。” 林曜这番话是真心实意说给夏菱听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容绻并不喜欢她,如此执着又有何用。 夏菱却丝毫没听进去,冷哼道:“你懂什么?我喜欢她难道是我能控制住的吗?我就是看着她就高兴,想跟她在一起,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会抓紧这点希望,万一她就改变心意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呢?我若是不努力点,岂不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林曜闻言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感叹夏菱固执己见还是勇气可嘉。 夏菱皱着眉头,像浑身都竖起刺的刺猬:“你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呢?阿绻真成亲了?” 林曜顿了顿,刚准备说话,就忽地听到一墙之外传来容绻跟乔鹤说话的声音。 容绻是被乔鹤强行拉着来找秦挚的,这并非她的本意。 她一路也在试图劝说乔鹤。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对我好的,怎能这么快就反悔?” “我的性别就那么重要吗?这是天生的,我又不能控制。你爱的难道不是我吗?与我的性别何关?” “我承认我的确骗了你,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情难自禁。” 乔鹤忍无可忍道:“闭嘴。” 容绻沉默了两秒,又接着强调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和离。你气我恼我,想打想骂都行,但和离绝不可能。” 乔鹤紧咬着牙,没再说话,转眼便拉着容绻走到了秦挚等人面前。 乔鹤正是怒意翻涌时,并未注意到旁边的夏菱,也没多在意。 容绻却一眼就看到了,她本就头疼得很,见到夏菱头更疼了,像被人用斧头凿着般。 夏菱自是听到两人说的话,她看看容绻,又看看乔鹤,还从未见过容绻如此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鹤见到秦挚便松开拉着容绻的手,郑重跪地恳请道:“臣考虑的很清楚,定要跟容绻和离,请陛下成全。” 他言之凿凿,说的时候也无半分犹豫,神情冷静坚定。 容绻落后半步站着,紧攥着拳,心忽地阵阵刺痛。 秦挚跟林曜对视一眼,表情都很无奈。一边是结拜兄弟,一边是林曜表姐,这事还真很难决断。 半晌,秦挚问容绻:“你同意吗?” 容绻摇头:“绝不和离。” 乔鹤急道:“我跟她已无情分,和离理所应当,并不需经她同意。” “你与她成亲是情投意合,和离自然也需双方愿意。你们若都想和离,朕也无异议。” 秦挚如此决定其实也是因为他了解乔鹤。他知道乔鹤还喜欢容绻,只是如今被愤怒蒙蔽。他不想乔鹤今后后悔。 容绻跟乔鹤的事的确棘手,林曜看着也挺一筹莫展的。 乔鹤深吸口气,站起身,却还是难过心头那道坎,看着容绻狠声说道:“既如此,那便不必和离了,我会写好休书……” 他话音还未落,却忽地有道声音跳出来恼怒反驳:“你就是跟阿绻成亲那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没我一半好看。阿绻能看上你跟你成亲是你的福气,你不知感恩,竟还要跟阿绻和离,还要休她?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乔鹤紧皱着眉:“你是谁?” “我?我是阿绻未来的太子妃。”夏菱边说边笑着去挽容绻的手,一副亲昵欢喜的模样。 容绻却被她弄得头皮发麻,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连忙推开夏菱的手,蹙眉道:“你闭嘴,别胡说八道。” 说完她又看着乔鹤解释道:“你别听她乱说,我跟她并无任何关系,我只当她是妹妹。阿鹤,你别冲动,这事我们再谈谈,商量商量行吗?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骗你。” 夏菱听着简直惊呆了,不敢想象这些话竟是从阿绻嘴里说出来的。 她并不清楚事情始末,只觉得很心疼阿绻,便又执着地黏了过去:“阿绻,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别要他了吧。你看看我,我比他温柔,比他听话,比他好看,我还能给你生宝宝。你娶我吧,好不好?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夏菱笑得温柔,还带着些羞涩。 容绻却毫不动容:“夏菱,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们绝无可能。你若再纠缠,我就让夏将军把你关起来,一个月不许出门。” 夏菱瘪着嘴,满脸委屈:“你就知道拿爹爹威胁我。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我可以学的。或者你不喜欢我什么,我也都能改的。” 林曜看着锲而不舍越挫越勇的夏菱,顿时有些能理解容绻当初为何会被逼的离开琉国了。 一旁乔鹤看着拉拉扯扯纠缠不休的容绻跟夏菱,本就恼怒,这会更觉胸口钝痛。 他实在没眼再看,径直愤怒离去。 “阿鹤……”容绻看着走远的乔鹤,迅速就想去追。 她追的急,对胡搅蛮缠的夏菱也彻底没了耐心,迈步便大步往前走。 夏菱没能拉住容绻,身体倾斜失去平衡摔到在地上。 她委屈地抬头去看容绻,却发现容绻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眼前。 第62章 昨晚下了场雨,地面很是湿滑。 夏菱这一跌,还刚好摔进个泥坑,浑身都溅上脏兮兮的泥土。 她举起手看着满是脏污的衣服,没忍住嘴一瘪就大哭起来。 夏菱身材窈窕,肤色很白,五官也都很精致,个子小小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尤其是她这一哭,更是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爱。 林曜看着便有些不忍,准备劝她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但他刚往前迈了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忽地被秦挚抓住了,无法再往前走。 “别理她。”秦挚斜睨夏菱,很是冷酷地道:“哭够就不哭了。” 林曜闻言顿时很佩服秦挚,美人哭成这样都能无动于衷。 夏菱满脸难以置信:“你还有没有人性?” 秦挚没理他,并用行动证明他还能更没人性。他不知从哪取出块用手帕包着的点心,接着拿起那块点心喂进林曜嘴里。 林曜猝不及防被投喂了块点心,试着嚼了嚼,竟还挺好吃的,顿时眯起眼认真地吃起来。 夏菱看到这幕简直快气疯了,她都这么惨了,这两个人竟还在她面前秀恩爱,他们还是个人吗! 枉她还以为林曜长这么好看会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看走眼了。 夏菱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最后迅速哭着爬了起来,愤愤地跑远了。 她决定今后都要离秦挚跟林曜远一些。 夏菱哭着跑远后,庭院中就只剩林曜跟秦挚二人。 林曜嚼着那点心,看着秦挚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的尴尬。 “哪来的点心?”他问。 “舅父派人送来的,朕觉得你会喜欢,就带了些来。”秦挚说着便把点心都取出来,又问林曜:“好吃吗?” “好吃。”林曜看着点心眼睛都亮了,暗想舅父怎么没给他送这种点心来,比他屋里的那些都好吃。 他迅速又拿了好几块点心吃掉,越吃越觉得美味,不禁露出餍足的表情。 但在不经意瞥见秦挚满是笑意的视线后,林曜又忽地有些难为情。 他想了想,又迅速把锅推给崽崽,暗道是崽崽要吃的,可不是他。如此想着,林曜顿时便心安理得起来了。 秦挚笑看着林曜,在林曜走后便翻涌不休的愤怒此时也都平静下来。 “曜曜也学会瞒朕了。你跟容绻的关系,朕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曜低着头认真吃东西,假装没听到秦挚略带哀怨的质问。 秦挚眼神柔和:“但朕也有错,是朕忽视了你的想法,让你不安了。昨晚舅父找朕,朕已跟他保证,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朕的身边,也只会站着曜曜一人。” 林曜听着情话心中欢喜,唇角早就高高扬起,却还要假装矜持地按捺住激动。 他边嚼点心边问秦挚:“你叫谁舅父呢?” 他先前就注意到秦挚的称呼,只是被美食诱惑,一时没来得及说。 秦挚却一点都不客气:“曜曜是朕的皇后。你的舅父,岂不就是朕的舅父。” 林曜被噎了下,竟也没想出话来反驳,毕竟秦挚说的都是事实。 他既想通不跟秦挚计较,接受他不喜欢崽崽的事实,也就不会再扭扭捏捏。 “琉国风景秀丽,颇为幽静。曜曜若不介意,便带朕逛逛吧?”秦挚提议。 林曜并没拒绝,很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并积极地领着秦挚去看小松鼠。 途中还给秦挚疯狂安利:“那小松鼠特别可爱,一点都不怕人,会蹭我手指,还让我摸它。等会你也摸下,它特别软特别舒服。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秦挚一路听着林曜热情聊着小松鼠,眼神却都聚在林曜身上。 他先前发现林曜被拐跑还愤怒暴躁很想杀人,现在却又觉得朕实在是太幸福了。 林曜很快领着秦挚走到那小松鼠的巢穴。在琉国,并没有人会伤害这些小动物,因此它们也并不怕人,很是活泼乖巧。 两人抵达树下,那小松鼠便从巢穴探出头来,接着拖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迅速往下爬。 林曜抓了把榛子给秦挚,视线看着小松鼠,笑道:“可爱吧?” 秦挚看看林曜,再看看小松鼠,视线又回到林曜身上,颔首道:“嗯,可爱。” 林曜看着小松鼠心都融化了,连忙给了它好几颗榛子。 小松鼠抱着榛子返回巢穴,又过来找林曜,甚至林曜伸出手时,他还讨好地去蹭林曜的手指,看着很有灵性。 林曜催促秦挚:“你也喂它啊。它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也会让你摸的。” 秦挚对小动物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因为林曜,他倒也觉得挺好玩的,便拿了颗榛子去喂那小松鼠。 小松鼠对秦挚还有些警惕,观察了会才去拿榛子。秦挚趁机摸了它的毛,吓得小松鼠炸着毛往上爬了好几米。 “你别怕啊,他就是摸摸你,不会伤害你的。”林曜见此情景没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去问秦挚:“怎么样?摸起来手感很舒服吧?” 秦挚盯着刚摸过小松鼠的手,想了想又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林曜脑袋,接着勾起唇角笑道:“没你摸着舒服。” 林曜愣了会,旋即便被秦挚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得脸隐隐发烫。 并深感秦挚自开窍后,撩人的段数是越来越高了。 他咳了咳,此时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半晌还是选择了沉默。 都说久别胜新婚,林曜觉得此话当真不假。他跟秦挚分开了几天,再见面倒还真有种别样的趣味。 这天林曜带着秦挚逛了很多地方,还去宫外转了转。琉国民风开放,人跟人相处和谐,看着便给人美好的感觉。 两人看着这幅景象,心情也随之变得很美好。 晚膳秦挚是留在林曜这用膳的,林曜也没有阻拦,算是默认了。他先前本就准备去找秦挚,只是没想到秦挚还比他先找了过来。 林曜如今身为王爷,在宫中身份是很尊贵的,晚膳自是也极为丰盛。 因他怀着孕,容慕还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他备了专属的餐食,能很好地补充营养。 萧苇莳身体不好,生容绻时还险些难产,那之后便被诊断无法有孕。她心中有愧,觉得皇室仅一人太过凋零,也曾提议选妃,却被容慕严词拒绝。 因此林曜怀的这个孩子,对容家来说也是很大的喜事。他们都盼着孩子能平安顺利地出生。 用过晚膳,秦挚替林曜削着水果,并没提离开的事。 林曜也有些想留秦挚,倒不为别的,主要是他跟秦挚睡习惯了,现在没秦挚抱着睡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这几天就经常半夜惊醒,总是睡不安稳。 如今秦挚过来,想着今晚总算能睡个踏实觉,林曜又怎能眼睁睁地放跑秦挚。 夜渐渐深了,浸骨的寒意从窗棂旁渗透进来,长廊寒风阵阵,发出呼啸的怪声。 在林曜跟秦挚心照不宣的默契下,秦挚最终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秦挚刚上床,林曜便很自然地往他身边靠,动作极为娴熟。 秦挚也伸手揽着林曜,小心没碰到他隆起的腹部。 寝房外寒意刺骨,房内却燃着烛火,两人亲密无间地相拥着,气氛很是温馨美好。 林曜伸手去摸秦挚结实的腹肌,边有些困倦地跟他说话:“你说乔鹤能原谅表姐吗?” 他其实也觉得表姐这次做的有些过分。 秦挚轻轻梳理着林曜黝黑柔软的长发,边轻声道:“不知道。但乔鹤还喜欢容绻,他若不喜欢,根本没必要那般动怒,就不知他能否跨过心底那道坎了。毕竟容绻这事办得委实气人,乔鹤向来喜欢的都是娇弱温柔能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子,但容绻跟他的意中人实在相差甚远。” 林曜觉得秦挚这话还是说的太委婉了。容绻跟乔鹤的意中人何止相差甚远,那简直就等同换了个人。 他先前还被乔鹤跟容绻在一起应该谁上谁下的问题给难住过,硬是没想出准确的答案。 两人接着又聊了会容绻跟乔鹤的事,也没能讨论出所以然来。 林曜聊得连连打哈欠,秦挚便催他快点睡觉了。毕竟林曜现在不是一个人,得多注意身体。 林曜本来还想跟秦挚聊下宝宝的事的,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脑袋都混沌一片,没办法思考,最后还是听秦挚的先睡了。 反正秦挚人就在旁边,等睡醒再说也不迟。 但林曜一觉睡醒,窗外天却还是黑漆漆的,毫无天亮的预兆。 他翻了个身,正准备接着睡,借着昏暗的光线,却发现秦挚此时也是醒着的。 林曜愣了下,问他:“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秦挚低道:“有些睡不着。我没事,你接着睡吧。” 林曜闻言不知怎的,这会竟也不困了。他看着秦挚,想了想道:“我也有点睡不着,不如我们说会话吧?” 秦挚哪能不知林曜是为陪他,心中一暖道:“嗯。” 林曜说是俩人说会话,却兀自沉默了很久,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晌,他才看着秦挚道:“我选择跟表姐离开秦国那会真的很生气。我能感觉到你不喜欢这个孩子,而且还有事情瞒着我,但我问你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瞒你说,我那会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越看你就越生气。” 林曜说完又笑了下:“但现在我也想通了。你就是不喜欢小孩,就像有些人生来就讨厌猫狗,这是强求不得的。况且你对他也够好了,该给他的一点不少,我不该因此埋怨、为难你,企图强行改变你的喜好。” “还有,我觉得不是错觉。我能感觉到你还有事瞒着我。我一直都在等你主动提起,甚至暗示过你。但你始终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还不够信任我,还是觉得我没办法分担你的事,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秦挚听着忽地打断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曜沉默。 秦挚摸摸林曜脑袋,好笑道:“朕不是早就说过,很喜欢这个孩子吗?这个孩子是你为朕生的,朕岂会不爱?” “……”林曜疑惑问:“你那时说的话难道不是为敷衍我?” “朕说过绝无半句虚言。” 林曜顿时有些尴尬,顿了顿又道:“你若真喜欢,那为什么有时会用那种眼神看宝宝?你以为我没察觉,我其实都很清楚。你看宝宝的眼神那么陌生奇怪,又让我怎么相信你?” 若非屡次撞见秦挚盯着他腹部的奇怪眼神,林曜又怎会心生怀疑。 秦挚却并未急着回答林曜的问题。他陡然陷入种很怅然的沉默中,浑身绷得很紧,呼吸也很急促,像是想起很悲痛愤怒的事。 林曜吓了跳,顿时把先前那些疑问都抛到脑后,迅速捏着秦挚的手安抚道:“没事,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说,我信你便是。” 他陡然意识到,这件事对秦挚来说定然是很痛苦的回忆,否则坚毅如秦挚,也不至于瞬间本能作出如此的反应。 林曜有些心疼,顷刻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秦挚看着林曜满是担忧的眼神,紧绷的身体忽地放松下来。 “朕此生能得曜曜相伴,实在三生有幸。” 林曜眼底担忧未散,唇角却先扬了起来,很是骄傲地道:“正是。你知道就好。” 秦挚也被他影响得笑了起来:“曜曜如今越发不知谦虚了。” 林曜哼道:“我本就哪哪都好,堪称完美。你莫非对我有何不满?” “朕不敢。” 两人说完这番对话,看着对方没忍住都笑了起来,唇角眼底皆是笑意,温暖动人。 笑完秦挚抱着林曜,就像抱着这世间最珍稀的宝物。无论何时,跟曜曜在一起,他总是轻易就能快乐起来,好像快乐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也唯有他清楚,没有林曜陪伴的那许多年里,他甚至早就忘了快乐为何物。 他说能得林曜相伴三生有幸,句句皆是发自肺腑。 “朕从未不信你,也从未觉得你无法分担。只是此事你还是不知晓的好。”秦挚说着话锋一转道:“但朕来琉国时也已想好,朕跟曜曜是要白首偕老的,此事也不应瞒着你。” 他瞒着林曜是为他好,不愿他跟着担心。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再瞒着的必要了。 秦挚说完便松开林曜,翻身下床拿了盏宫灯到床边。 或许是受秦挚影响,林曜从床上坐起,表情也很是严肃郑重。 他忽然有预感,秦挚说的这件事必然很沉重。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挚端来宫灯后,床榻周围瞬间就明亮起来。 他并未先开口解释,而是撩起袖袍,给林曜看他手臂那像被刺伤的几个小口。 林曜看着颇有些一头雾水。 秦挚接着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是在荒芜之境被刺伤的。” 他说得太若无其事,林曜也是愣了下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满脸惊慌:“荒芜之境?我听表姐说那的植物大多有毒,你……” “那植物的确有毒。” 林曜脸色猛然一变,翻身就要下床:“那你还愣着干嘛?你之前怎么不说呢?万一毒发怎么办?” 他说着又很是自责:“都怪我,我不该意气用事贸然离开的。但你也是,荒芜之境那么危险,你就不知道在外边等我吗?我又没说不回来了。” 秦挚看着林曜惊慌失措满是担忧的动作,不知怎的竟笑了起来。 林曜恼怒道:“你还有心情笑,你快点!跟我去找舅父,看看有没有解药。你若是死了,可别指望我给你守寡,我转头就嫁给别人了。” 秦挚脸一沉:“你敢!” 他要杀光所有可能成为林曜改嫁对象的人! 林曜怒瞪着秦挚,他是真的很担心秦挚。 秦挚心蓦地一软,低声道:“你别担心,朕没事。你还记得朕先前毒发的事吗?” 林曜听着心紧了下,表情凝重地点头。 “朕先前怕你担心,并未说出实情。朕被贬太子之位后,曾被用作药人。如今朕体内皆是剧毒,别说区区带毒的植物,便是整个荒芜之境的毒物,也奈何不得朕。” 他话说的轻飘飘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林曜却能从这些话里感受到秦挚曾经受的苦难:“是谁?那么多人,为何偏要拿你试药?” 秦挚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大抵是嫉妒朕吧,朕为太子时,过分天真,谁也不惧,可没少得罪人。加之他生性变态,喜观他人痛苦为乐。而他那时最恨的,无疑是朕。” 林曜想起他曾在避暑山庄时看到的秦挚少时的画卷,不禁也有些了然。 秦挚那时天真纯粹,满身荣耀,的确易招来嫉妒。他先前还疑惑秦挚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现在想想秦挚所经历的事,倒也不觉为奇了。 林曜想着握紧秦挚的手,他清楚秦挚并不需要同情,便也只字未提。 “那人后来如何?” 秦挚不想说那些污林曜的耳,便只掷地有声地强调道:“朕已让他体验了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 第63章 深夜,周遭万籁俱寂。燃着的烛火被风吹的微微摇曳,气氛越发凝重。 林曜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勉强按捺住焦灼烦躁的情绪。 “你先前曾说这毒并不会危及性命。” 秦挚坦诚道:“朕是骗你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林曜一时怒极,看着秦挚没能说出话来。 他当时怎么会想都没想就轻信了秦挚?秦挚毒性发作时那么痛苦,性命濒危。他说没事自己怎就真信了? “朕没事。”秦挚此时还没忘关心林曜的感受:“你还要听吗?” 林曜气鼓鼓地看着秦挚,毫不犹豫道:“要。” 秦挚摸摸林曜脑袋,徐徐说道:“朕被用作试药百般折磨,那时若敢反抗,秦尧就会折磨朕的母妃。当时朕心灰意冷,若非救母妃的执念支撑,怕也活不到现在,母妃也知此事,便为朕拼命活着。她知道她活着,朕便会有活着的力量。但母妃后来还是死了,她病得很重,秦尧却不肯给她用药。” “那时朕极其痛恨自己,因为朕的软弱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妃被折磨致死。那之后,朕便下定决心复仇,定要让所有害死母妃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朕开始装软弱装顺从,秦尧果真放松了戒备。加上那时朕轮廓越发清晰,皇帝也消除了朕并非他亲生的疑虑,因此对朕倍感愧疚,他既忌惮朕又想弥补朕,便封朕为王派去遥远贫瘠的封地。” “朕那时满身是毒,每日都会毒发,一次毒发时还险些丧命,幸好当时碰到了师父。师父帮朕控制住毒,却道他也没办法给朕解毒。但好在那之后毒也很少发作。师父随朕到封地,一路还教朕武功。朕也是后来才知,师父名许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据说无人不能治无毒不能解。连他都说无法解毒……” 林曜听着心都揪起来了:“你不是说他正为你寻解毒之法吗?” “确实。但此毒棘手,师父这一走便是三年,期间了无音讯。朕也并未抱太大希望。” 若能找到解毒之法,师父早该归来了。如今耗时三年多仍杳无音信,这毒怕是无解了。 林曜脸色难看道:“那也未必啊,没准师父已经找到解药,正准备来找你呢。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嘛,况且我们还有时间,江湖上能人异士那么多,保不准就有人能想到办法。” “曜曜说的是。”秦挚想了想,含笑道:“是朕想法悲观了。” 他说着又道:“朕先前也曾告诉你,此毒会令朕神志不清。但毒若不解,随着每次毒发,朕都会越发残暴狠戾,直至变成毫无人性只知杀戮的怪物。朕并不愿如此,也早就安排好一切。” “朕虽喜欢宝宝,却也心怀芥蒂,也是因为此事。师父曾告诉朕,朕体内的毒刁钻顽固,极有可能会影响宝宝。宝宝可能生来就带毒,承受毒性折磨,也可能熬不过毒性,生来便是死胎。” 秦挚说着紧握住林曜的手,他很清楚林曜此时所遭受的沉重打击:“朕先前瞒你,也是怕你难以承受。你那么疼爱宝宝,朕不知该如何告诉你。这事对你,着实太过残忍。” 秦挚说这话时,心底也是愧疚的,是他让林曜没办法拥有个健康的宝宝的。 林曜沉默半晌,这事的确匪夷所思,让人很难接受。但他顿时也能理解秦挚先前为何隐瞒了。 除此外,林曜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著对秦挚残忍暴戾杀人如麻的事并未多提,难道秦挚竟是因毒发才变成那样的?也并非他所愿? 他其实之前就觉得奇怪。一个会偷偷在宫中给宫女立牌位的人,怎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秦挚此时把这些都告诉他,又该给予了他多大的信任。 林曜并未多问宝宝的事,先想起的却是:“你说安排好一切是什么意思?” 秦挚嗓音低沉道:“朕已事先留下两道圣旨。一道交给乔鹤,若朕真丧失理智,便由他……” 林曜哪还能想不到他是何意,连打断道:“你别乱想,不会有那天的。” 秦挚笑了下,并未说话。 “我是认真的。”林曜斩钉截铁道:“就算找不到解毒之法,也肯定会有奇迹的。我不就是个奇迹吗?” 他掉落悬崖早就该死的,还不是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 秦挚却并不知林曜何意,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便顺势颔首道:“的确,有曜曜陪伴,没准真会出现奇迹。说来也怪,朕每回待在你身边,便觉神智清明,心情平静。” 林曜惊疑:“真的?” 秦挚道:“嗯。或许曜曜真是朕的福星吧。” 林曜想的却比秦挚多,他在想这会不会跟他并非书中之人的事有关。 “那你去哪都带着我吧,多跟我待待,没准就没事了呢。” 秦挚莞尔,嘴上应好,心底却没当真。哪有待在一起就能解毒的,他会觉得神智清明,大概也是心情愉悦吧。 毕竟跟曜曜在一起时,他心情总是极好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窗外天还未亮,林曜便让秦挚再睡会。 睡前他还特意交代秦挚抱紧自己,道没准离得越近越有效。他藏在被中的腿也早就缠上了秦挚。 秦挚并不信林曜这套说辞,但对林曜的关心跟主动亲近还是很欢迎的。 先前林曜为宝宝的事生他的气,已很久没主动抱他或亲近他了。哪像现在,恨不能整个人都嵌进秦挚怀中。 秦挚紧抱着林曜,心情愉悦,被往事勾起的伤感也很快散去。 两人虽闭着眼准备再睡会,却都一时没有睡意。 特别是林曜,他没想到秦挚隐瞒他的竟是这么颗巨型炸弹,让他霎时慌乱无措,哪还能睡得着。 他想着秦挚说的那些话,越想越心疼对方,便抱紧秦挚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你,还生你的气。” 秦挚也没睡着,声音很轻:“没关系。此事朕也有过。” “嗯。”林曜嗓音微微带着沙哑:“你也别觉得对我有愧,这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没那么想要宝宝,就是刚好怀上,也没办法,我其实从没想过要生宝宝的。而且我觉得宝宝吉人天相,定能渡过这道难关的,没准他因为你还能生来就百毒不侵,你说是吧?” 秦挚想着被健康生下还百毒不侵的宝宝,禁不住也由衷笑了起来。 他原先能坦然面对生死,现在却因林曜跟宝宝多了牵挂跟不舍。 他是真的很想陪林曜白首,伴着宝宝长大啊。 这晚把话说开后,前半夜两人虽都很难入睡,后半夜睡得却很好。 清晨林曜睡醒便神清气爽,转头看到秦挚心蓦地沉了沉,很快便掩饰好情绪。 他决定暗中去寻各地的能人异士、解毒高手,在找到解毒之法前,他则紧跟着秦挚,缓解缓解毒扩散的速度,哪怕能让秦挚心情平静也挺好。 林曜早知他跟秦挚纠缠已深,他更早就不知何时喜欢上秦挚了,只是自己并未察觉。 昨晚听秦挚说起那些的时候,他也像能感同身受,很替秦挚心疼。而想到秦挚可能毒发离开他,林曜心更揪的难受。 如果这都不是爱,林曜也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爱人了。 总之,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想秦挚离开,这种事只是想想就很痛苦。至于宝宝……林曜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曜便时刻都跟着秦挚,给他唱歌、讲故事,当起了秦挚的小尾巴。 秦挚何曾有过这种待遇,林曜除先前在他面前演戏时甜言蜜语、温柔似水过,后面对他可都没再客气过。 因此能得林曜如此待遇,秦挚是很欣喜的,但也不敢让林曜累着,他现在还怀着孕,不是一个人。就算宝宝很乖,并未怎么折腾,还是需要呵护的。 这些日子,林曜跟秦挚的表现容慕等人也都看在眼里。 他们早就知道林曜跟秦挚感情很好,就是闹闹脾气,因此见两人和好如初,走哪都要在一起也并不奇怪。 唯一有点不满的便是,林曜跟秦挚太黏糊了。 有时一会没见,林曜便要问秦挚去哪了,无论多远都会找过去。萧苇莳去找林曜时,不止一次撞到林曜跟秦挚黏糊在一起,就跟许久没见似的。 或许是受两人影响,容慕跟萧苇莳也有些激情重燃的感觉,逛着逛着御花园还会拉起小手,说些甜言蜜语。 霎时整座宫殿都处处被甜蜜的恋爱气息笼罩,走到哪都能吃几盆狗粮,这可实在苦了容绻跟乔鹤。 容绻被随处可见的恋爱气息激的也蠢蠢欲动,很想找乔鹤撒几把狗粮,奈何乔鹤并无意配合啊。 尤其是那日撞见夏菱,乔鹤看到她就更没好脸色了,理都不愿理她,更别提跟她说话。 容绻心头苦,她因国事去找父皇,却发现父皇正执着笔为母后描眉,二人情意浓浓,眼底显然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她接着又去找林曜,想让他帮着出谋划策,看看怎么能让乔鹤改变心意。 谁知刚踏进院落,就看到林曜躺在秦挚怀里唱歌,边唱歌还边跟秦挚眉来眼去动手动脚,很不正经。 容绻心塞至极,毫不犹豫转头就走,觉得宫中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这是要杀狗的节奏啊。 第64章 隆冬时节,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寒风呼啸,冻得人遍体生寒。 这日清晨,林曜起床时推开窗户,就发现窗外银装素裹,树梢、地面落满雪花,看着煞是好看。 他看了会连忙叫秦挚也过来。 秦挚走到窗边,却是先给林曜裹了件披风,他知道林曜畏寒,这会是惊奇没反应过来,等会就知道冷了。 林曜乖乖任他裹好披风,眼眸亮晶晶地道:“很好看吧?” 秦挚看了眼,点头道:“嗯,很好看。” 林曜观赏着,忽地又有些惋惜:“可惜没相机,不能把这幕拍下来。” 他是真的很想念现代的手机相机电影啊,也挺手痒想玩游戏。 跟娱乐活动丰富多彩的现代比,古代真的很枯燥乏味,没什么玩乐。 秦挚微微蹙眉:“相机是何物?” 林曜愣了下,发现他竟情不自禁说了不该说的话,连灵机一动解释道:“没什么。我是说,若有什么能把这幕永远定格就好了。” “如画画那样?” 林曜沉吟道:“差不多。但我觉得还有比画画更快更真实的方法,只要按一下,就能把这幕原样留下来。” “就跟双眼看到的一样?” “嗯。还可以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秦挚认真想了想,笑道:“曜曜真是奇思妙想,世间怎会有此物,朕闻所未闻。” 他边说也边觉得林曜脑袋想的就是跟寻常人不同,总装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林曜没再多解释,没见过那些东西确实很难想象它们的存在,觉得就跟天马行空一般。 转眼间,秦挚来琉国也已三日,他是秦国皇帝,政务繁忙,还有很多事需要决策,是不能离开太久的。 且过些时日便是上元节,举国欢庆,秦挚也得赶在那之前回宫。 林曜穿来已是上元节后,便也很期待上元节的到来。他听说古代上元节会取消宵禁,能放焰火,还能逛灯会、猜灯谜,很是热闹。 既决定赶在上元节回秦,林曜便准备跟秦挚去向祖母及舅父他们辞行了。 他们先去见的祖母。祖母年事已高,身体时好时好,听说林曜要走很是不舍,抓着他的手说了许久的话。 林曜也没有不耐烦,认真听着祖母说话,出来时眼眶还有些湿润。 他能感觉到祖母对他的关心不舍,林曜在福利院长大,从小就没有亲人,没体验过亲情。此时借着炮灰之故,却很难得地体会到了亲情。 无论是祖母,还是舅父舅母或是表姐,都对他极好,关心备至。林曜是知感恩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真心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秦挚站在殿外等林曜,见此情形便握住林曜的手,低声道:“今后你若想他们了,朕再陪你回来。” 林曜点头道好。 他只是被祖母那句“哀家久病缠身,不知还能否相见”的话给说的有些心酸感慨。 见过祖母,两人紧接着便去向舅父舅母辞行。 他们问过宫女,径直便奔着陛下寝宫而去。 经传召走进寝宫,林曜跟秦挚就发现舅父舅母和容绻三人都在。除他们外,旁边还站着位太医,正为舅父把脉。 太医约莫四十多岁,很精瘦,看着像没睡醒,眼神却很锐利。 林曜看着这幕连忙问:“舅父身体不适吗?” 容慕摆摆手,示意无碍,他握拳咳嗽了下,有些虚弱道:“近来气温骤降,朕偶感风寒,没事,是你舅母非要请孙太医过来。” 萧苇莳满眼担忧:“染上风寒怎可大意。陛下若不保重龙体,怎能福佑臣民?” 容慕闻言连道:“皇后说的是,是朕大意了。” 他那话说是认错,倒更像服软,顿时惹得萧苇莳嗔怪地看了他眼。当着晚辈的面,胡说些什么呢。 容慕笑容满面,容绻表情却很无奈。 她甚至怀疑她离宫这段时间,父皇母后表面说想她,实则却很欢喜她离开后能毫无忌惮过二人世界。 林曜听他说无碍,便也就放心了,接着便跟他们提起辞行的事。 容慕跟萧苇莳虽也舍不得林曜,却也知道他必须回秦了,也就没有多留。 只嘱咐林曜若想来琉国玩,他们随时欢迎。又嘱咐秦挚要好好待林曜,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容绻还惦记着先前说好送林曜玄蝶的事,说有玄蝶后,林曜便能无碍通过荒芜之境,来琉国也就更方便了。 几人又说了番话,容绻便准备带着林曜去取玄蝶。 玄蝶为琉国皇室之物,培育很不易,是非常珍稀宝贵的。他们给林曜玄蝶,也是真正地承认了他的身份。 但就在林曜、秦挚准备跟着容绻离开时,那位孙太医却突然观察着秦挚,道:“且慢。” 三人闻言停下脚步,纷纷转过头看孙太医,表情很是不解。 孙房尤看着秦挚,越看越眉头紧蹙,那张像没睡醒的脸此时竟也清醒过来。 他并未多言,而是神情严肃地迅速走到秦挚身旁,抓起他的手为他把脉。 秦挚看着孙房尤,并未阻止。 孙房尤把脉用了很长时间,期间还换了只手,他反复斟酌,试了又试,像是碰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林曜跟秦挚不知孙房尤来由,因此只是不解,但容绻看着这幕却很是惊讶。 孙房尤是重伤昏倒在荒芜之境被他们救回来的,救醒后他索性就直接留在了琉国。他极精通医术,来琉国后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也因此被奉为太医,若是普通小病他就是先前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只有遇到棘手的难题才会打起精神。 但孙房尤来琉国这么久,容绻却也没见过他像如今这般严肃、为难,就好像是遇到了连他都没办法解决的难题。 林曜见孙太医像是看出了什么,连忙忐忑询问道:“孙太医可是看出了什么?不知是否有解决之法?” 孙房尤没直接答复,他紧皱的眉丝毫未舒展,半晌转身对容慕恭敬道:“还请陛下屏退侍从,派人守在房外。” 容慕此时也有所感知,速命侍从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 孙房尤这才看着林曜,拱手道:“回王爷,秦皇体内的毒极为复杂,恕臣愚钝,竟也难辨是哪几种毒。但这些毒相互吞噬、融合,已跟秦皇融为一体,想要解毒极难,但若不解毒,这些毒恐会侵犯大脑,使人神智错乱,更甚者心性大变……” 林曜先前就听秦挚说过这话,此时倒也还好,只是心更往下沉了沉。 容慕等人却还是第一次知道秦挚中毒的事,林曜跟秦挚的感情这些天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顿时也都很震惊担忧。 “连你都无法解吗?”容慕问。 孙房尤神情凝重地摇头:“臣会为秦皇开几服药,此药能静心安神,暂且压制毒性。也请秦皇今后切勿情绪起伏太大,大喜大悲。您若露出破绽,毒性便更易大举入侵。” 林曜连把孙房尤的话认真记下,又道:“多谢太医。” “王爷客气,是臣医术不精。”孙房尤顿了顿,又道:“但臣有位师兄,天资聪慧,医术比我师父有过之无不及。若是他,没准能解此毒。” 秦挚忽道:“你那师兄可是许岘?” “您见过师兄?” “他正是家师。”秦挚道:“朕当时毒发,便是他救的朕。三年前,师父便离开为朕寻解毒之法,道若寻得便回秦找朕,至今仍杳无音讯。” 话说到这,孙房尤也觉无能为力,连师兄用这么长时间都未寻到解毒之法,他又哪敢说大话。 他医术的确好,寻常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但这毒却实在太过棘手。 孙房尤为秦挚开了几服药,嘱咐了他些注意事项。紧接着林曜和秦挚便跟着容绻去取玄蝶。 秦挚中毒的事容绻也无能为力,只道会竭力找寻医者,若有她能帮到的便尽管提。 玄蝶虽五彩斑斓很是好看,但体内毒性却极强。容绻教林曜用血喂养那只玄蝶,玄蝶在吃过他血后就会认他为主,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当然这些指令也是经过训练的,加上玄蝶本身就很通人性,才能很好地为人所用。 林曜用血喂养后,那只玄蝶便飞着落到他指尖,乖乖地收起翅膀,像在打量着他。 林曜觉得有趣,伸手碰了碰它,玄蝶竟也不怕,任林曜摸着,甚至还绕着林曜手指飞起来。 他看着翩翩起舞的玄蝶,先前烦闷的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有了玄蝶,便等同有了自保跟攻击的能力,这样林曜也就不怕再被人抓走了。 今后若再敢有人抓他,他就可以放玄蝶弄晕对方。 秦挚看着驱使玄蝶做着各种指令的林曜,脸上也染着笑意。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极为清楚,因此也并未受先前的小插曲影响。 取到玄蝶,林曜跟秦挚便准备离开了。 容绻始终没见乔鹤身影,便状若无意地问了句。 林曜微愣,顿了顿只道乔鹤是先去探路了,没直说乔鹤原本也是准备去辞行的,但发现容绻在不想见她,便提前去荒芜之境外等他们了。 但林曜不说,容绻不等于不知道。她苦涩地笑了下,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将林曜跟秦挚送到荒芜之境,容绻便先告辞了。 而容绻前脚刚走,乔鹤后脚就出现在林曜两人身旁。 林曜看看骑马远去的容绻,又看看身旁沉着脸神情不渝的乔鹤,试着问道:“这一走或许就很难再见了,你确定不去跟容绻道个别吗?” 第65章 晨光微熹。太阳从云端探出头来,暖暖的光芒笼罩着容绻驾马远去的身影。 隆冬之际,能碰到这般暖阳是很舒适惬意的。 乔鹤闻言微顿,却并未转头去看容绻,几不可查地摇头。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林曜便也没再多说。 随后秦挚便带着林曜,乔鹤单独骑着一匹马,策马奔进了荒芜之境。 停在林曜肩膀的玄蝶扑闪着翅膀飞起来,主动在前为三人引路。 有玄蝶在,他们这趟并未受到任何攻击,很快顺利走出荒芜之境。 荒芜之境外便是宽阔湍急的河流,马是没法过去的,秦挚跟乔鹤便松手任马匹回去琉国。荒芜之境的毒物并不会攻击这些动物。 三人越过河流,看着对岸茂密的丛林跟无法窥见踪迹的琉国,不禁都有些感慨。 秦边境之地荒无人烟,遍地荒草,放眼望去尽是重重叠叠的山岭。 林曜来时乘坐的马车跟秦挚二人骑的马早就不见踪影,三人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荒路,眼底刹那都有些茫然。 此时已过午时,临走前萧苇莳命御膳房为他们准备了很多干粮饮水,三人早就借此填饱了肚子。 乔鹤沉吟道:“陛下跟皇后在此稍等,臣去附近看看能否买几匹马过来。” 秦挚颔首道好,他倒是无妨,但林曜如今有孕在身,是不宜长途跋涉的。 乔鹤说完便转身往前走,准备到高一些的山坡看看周围情况。 秦挚取出块酥糖喂进林曜嘴里。 林曜很乖地把酥糖卷进嘴里,抿了抿,刹那便有股浓香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秦挚又摸了摸林曜隆起的腹部:“曜曜感觉如何?” 林曜此时正逗着玄蝶玩,他发现玄蝶很通人性,还会跟他捉迷藏,有意飞到林曜头顶或身后,让林曜没法找到他。而林曜若放弃寻找,玄蝶又会藏不住地主动现身。 它还会用触角亲昵地蹭林曜,像在跟他撒娇般。 听到秦挚的话,林曜边逗玄蝶边道:“很好啊,我没事。宝宝真的很乖,一点都不调皮。” 他说话的间隙,玄蝶竟也飞着落到了他腹部,触角隔着肚皮轻轻碰着宝宝。 林曜霎时惊奇道:“你看,玄蝶也很喜欢宝宝。” 秦挚笑着“嗯”了声,林曜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他也能轻易忘却烦恼。 乔鹤这一走就很久都没回来,秦挚跟林曜正准备找个高处看看,不远处就忽地有人朝他们走过来。 那人穿着粗布衣服,脸黑黝黝的,远远地冲着两人招手,满脸堆笑,看着倒是淳朴无害。 “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那人走近笑着道:“你们那个朋友乔鹤已经跟我兄弟去了马厩,特意让我来接你们,你们是需要马吧?” 秦挚跟林曜对视一眼,彼此都生起警惕。 秦挚问:“乔鹤人呢?” “他应该快到马厩了。” “那我们在此等他就是。” 那人闻言有些着急,劝说道:“马厩就在前边不远,他都说让我接你们去了。马厩那边还有客栈,可以吃饭休息,您就算不累,也得为夫人考虑是吧?” 那人再三劝说,好像唯恐他们不跟着去。 秦挚这回确定此人的确有问题,便假装答应,他倒想看看,这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他牵着林曜的手跟着那人往前走,边捏捏林曜的手示意他小心谨慎。 林曜便也捏捏秦挚的手道他知道了。 玄蝶飞在两人前方,翅膀上的鳞片在阳光下五彩斑斓,却都是剧毒。此时只要林曜一个命令,玄蝶便能瞬间轻易取走那人的性命。 走了约莫两刻钟,林曜问:“还有多远?” 他们此时已走到一处山沟,放眼望去,哪能看到什么马厩或是客栈。 “不远了。”那人指着前方一处斜坡:“从那下去就到啦。” 他指的斜坡并不高,但从林曜二人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斜坡背面,实在是藏匿埋伏的最佳之地。 秦挚虽想弄清此人的来路,却也不愿林曜涉险,便示意他让玄蝶动手。 玄蝶得到命令,便迅速飞到那人颈后,带着剧毒的鳞粉掉落那人后颈。 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林曜并没有让玄蝶下死手,只是让他毒晕了那人。 玄蝶毒性极烈极强,那人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迅速晕倒在地上。 也就在那人晕倒的同时,斜坡后忽地纵身跃出十几个持剑的刺客。这些刺客都蒙着面,气势汹汹直奔秦挚而来。 秦挚眼神微凛,虽早有预感,却也有些不解。 他前往荒芜之境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为何会有人在此埋伏?这些人是如何知晓他的行踪的? 但此时显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十几名刺客剑法凌厉,招招都是致命的,显然是真的想取秦挚性命。 秦挚并未离开林曜太远,这些刺客武功虽也不错,却并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因为要时时护着林曜,秦挚动起手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的。 不过很快秦挚就发现他并不需要护着林曜。玄蝶无需林曜的命令,便会主动攻击企图伤害林曜的人。那些人只要沾上玄蝶的鳞粉,就会很快毒发,根本奈何不了林曜。 眼睁睁看着几名刺客毒发,剩下的刺客看着林曜的眼神不禁也很是迟疑畏惧,不敢再靠近他。 秦挚见此情形,也放心地大胆动起手来。 他剑招出神入化,且内力深厚,那些刺客加起来也并非他的对手,很快便被秦挚统统击败。 秦挚用的剑是随地捡的,这些剑自然比不得他那把,此时在秦挚内力的加持下,竟隐隐现出破碎之态。 这边秦挚解决完刺客,那边玄蝶也飞回了林曜身边,神态看着颇有些骄傲,它绕着林曜转圈,像是在等待林曜的夸奖。 林曜自然也没让它失望,毫不吝啬地夸道:“我们玄玄真厉害,几下就把坏人都打趴下了!” 玄蝶闻言绕着林曜又迅速飞了好几圈,显然被林曜夸得很是高兴。 秦挚眼神锋锐,满脸寒霜,用剑尖挑开一名刺客的蒙面巾,抵着他喉咙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林曜此时也已走到秦挚身旁,微皱眉低头看着那刺客。 刺客紧闭着嘴,双眼狠狠瞪着秦挚,若非要害被指着,没准还会跳起来咬秦挚几口。 “不说?”秦挚嗓音带着凛冽的杀意。 他忽地伸手蒙住林曜双眼,动作堪称温柔。林曜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那刺客便已命绝。 紧接着在另一名刺客仍然沉默拒绝回答问题,秦挚准备如之前那般来蒙林曜眼睛时,林曜却摇头拒绝了。 “没事的。”他表情坚定地看着秦挚。 秦挚犹豫了下,最终选择相信林曜。他抵在刺客喉咙的剑稍稍抬起,随即猛地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他刺完拔出剑,猩红的血液便从伤口喷涌出来,很快染红地面。 做完这些秦挚转过头看了林曜眼,林曜便对他笑了笑。 他深知若无法找出那指使这些刺客的幕后人,今后像这样的刺杀还会层出不穷。 “是秦尧!” 就在这时,忽地有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是秦尧的冤魂来找你复仇了!” 林曜迅速循声看去,就见那说话的人正是这群刺客的首领。他被秦挚内力击伤,此时勉强用剑撑着半跪在地,盯着秦挚的双眼赤红一片,翻涌着狠毒的恶意跟愤怒。 秦挚脸色猛地一变,没想到这人竟会提到秦尧。 但转瞬他神情又恢复如常,冷冷嗤笑道:“便是秦尧的鬼魂来找朕,朕又有何惧?况且当年秦尧已被朕千刀万剐喂了野狗,他活着尚不如朕,如今死了又能耐朕何。” 那首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挚,表情看起来颇为诡异:“你完了!秦尧会杀了你的!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吗……” 他说着竟模仿起幼童的哭声来。 “求求你,你救救我娘,给她一颗药,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娘——娘!你不要死!挚儿不要你死!你醒醒啊。” “好痛……我好痛!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 他哭喊的声音尖利又刺耳,刮的人耳膜都很难受。 林曜起先还没听出他在说什么,但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这人分明是在模仿幼时的秦挚,更提到秦挚他娘,那是秦挚的禁忌,是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玷污的存在。 林曜心头翻涌着怒意,捡起把剑便想杀了那首领。 却没想到他的剑还没碰到那首领,对方却先倒了下来,嘴角还流出黑色的血液。 他盯着林曜,苟延残喘地狠毒诅咒道:“跟着秦挚的人都会死,你也不例外。” “秦挚!他从前能将你玩弄鼓掌,现在便也能!” 他说完便睁大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曜扔掉剑,实在没忍住又去踹了那人几脚泄愤。敢欺负秦挚,踹死你! 他连踹了好几脚才停下,又转头去找秦挚,太医刚说过让秦挚别情绪起伏过大,谁知转头便碰到这么桩事。林曜想想都心塞。 “你没事吧?”林曜看着秦挚担忧问。 秦挚脸色煞白,唇也毫无血色,看着林曜却还是勾起唇笑了笑:“无妨。” 林曜闻言还是不放心,伸手牵住秦挚,又耐着性子劝他:“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故意说那些激怒你。若真有鬼魂,这世界还不乱套了。他不过是看你厉害,拿你没办法,只能耍耍嘴皮子。这种人最奸诈可恨了。你听听就是,千万别往心里去。” “朕知道。”秦挚莞尔:“朕不会被他这些雕虫小技中伤。但通过他这些话,朕倒也有些线索了。” 林曜好奇道:“什么线索?” 秦挚蹲下去检查那首领的死因,他看的很仔细,半晌站起身道:“他的死法跟右相郑修恺一模一样,也是中蛊而死。” “你的意思是,指使郑修恺造反的人跟派这些刺客杀你的是同一人?” “嗯。”秦挚眼眸幽深冰凉:“且那人跟秦尧还渊源颇深,很受秦尧信任,否则他又怎会知晓那些陈年旧事。” 林曜原先还担心秦挚会受那刺客的言语攻击影响,现在看秦挚还能冷静地分析,顿时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你能想到是谁吗?” 秦挚思索着摇头:“当年凡跟秦尧相关者俱已处置,究竟是谁逃过一死,还需回宫彻查此事方知。” 林曜点点头,没再接着多问。 两人说话间,乔鹤已牵着马寻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顿时也吓了跳。 林曜简明扼要跟他说了遇袭的事,又问乔鹤那边怎么回事。 乔鹤去寻马匹时,的确碰到了个自称有马厩的人,还热情地领着乔鹤前去。 那人并未骗乔鹤,领着他走了很远的路,还真看到了处马厩。之后那人为拖延时间,又说要喂马,又说请乔鹤歇息会。 乔鹤觉出不对劲,便骑马离开了,一路回来找秦挚跟林曜。 那伙刺客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秦挚,引走乔鹤也不过是为方便动手,并没有想过要乔鹤性命。 只是他们没料到,留在秦挚身边的林曜实则比乔鹤还要危险。 第66章 三人骑马回到宫中时,一轮圆月已高悬在天际,银白的月光笼罩着大地。 乔鹤将秦挚二人送到宫中,便驾马径直回了乔府。 秦挚考虑到林曜一路颠簸,命人传来步辇。 他亲自将林曜送回重华宫,让他好好休息,这才返回政事堂,边命刘敬忠速传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及御史台何中丞进宫。 刘敬忠躬身应好,特亲自去诸位大人府中传陛下口谕,不敢耽搁半分。 陛下今晚脸色尤为难看,带回皇后本是好事,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刘敬忠心中惴惴,却也不敢妄度圣意。 此时已至丑时,诸位大人都是被从梦中叫醒的,听闻陛下急召,顿时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陛下这么晚急召人进宫,定是极重要的事,三人连回想着自己近来办的差事可有差池,又纷纷跟刘敬忠小心试探,寻问他陛下急召所为何事。 刘敬忠神情凝重地摇头,忠告道:“此事咱家也不知,但陛下回宫脸色便难看得很,诸位大人还请多加小心,切勿触怒陛下。” 三位大人诚惶诚恐地跟着刘敬忠进宫,到政事堂听陛下提起秦尧时,方知是怎么回事。 当年陛下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弑父杀兄。满朝文武皆是惊骇,纷纷谏言反对,但自陛下斩首几名大臣后,倒也无人敢再反对。 陛下暴戾无情的流言也是从那时开始流传的。 “朕今日回宫途中,遇一伙刺客袭击,自称是奉秦尧亡魂命令,来取朕性命的。” 刑部尚书窦熙连道:“此乃贼人胡说八道,妄用亡魂掩盖事实。秦尧之死确凿无疑,是绝不会有亡魂的。” 其他两位大人闻言连连附和。 秦挚道:“朕觉得也是如此,但那贼人必跟秦尧难脱干系。朕命你三人前来,便是想查清此事。朕想知道当年秦尧亲友或旧部有何人逃过一劫?以及此次朕回宫的消息为何人泄露?” 窦熙三人连领旨,神情凝重地走出政事堂。 此事年代久远,当年那件事发生时也是混乱不堪、错综复杂,现在想查也并不容易。 何况此事还牵扯到陛下的皇兄,秦国的原太子秦尧。 思及此,三人都深感自己是接了个苦差事。 - 从琉国回到秦,路途遥远,林曜回宫很是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他睡前秦挚还有事要忙,醒来也不见秦挚,还是经青釉提醒,才知道秦挚昨夜是来过的。只是来时夜已很深,他没睡一会又起床上朝去了。 这几日离开秦国,政事都是交由左相楚铉及几位重臣合议代理的,他这一回来自然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青釉帮林曜梳发,看着镜中人瘪瘪嘴道:“皇后走也不跟我说声,害得我被陛下一通臭骂,怪我没照顾好您。” 林曜自知有愧,连从善如流道:“我错了。” “我哪敢怪罪您。”青釉说着又笑起来:“您跟陛下和好了吧?” 林曜点头。 青釉满脸笑容道:“那就好。您如今身子重,千万要当心,还是在宫中妥当。” 林曜没接话,他还惦记着秦挚的毒,这事不解决,他心底那块巨石就一直悬着的。 等青釉梳好发,用发簪固定住,林曜又特意交代他,让宫中的人都不准捕捉蝴蝶。 青釉是见过玄蝶的,知道玄蝶带着剧毒且很通灵性,便点点头,道他会交代下去。 玄蝶聪慧,未必会被捉住,但宫人若中毒也很麻烦。 秦挚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午时只命人来传了句话。 晚膳是秦挚吩咐送到重华宫的,林曜本还很纳闷,后经秦挚提到那位新来的御厨霎时了然。 他离宫那日,秦挚好像的确说过宫中新来了位御厨,还说要等他回宫用膳。但当时林曜满心都是逃跑,根本没怎么听进这些话。 不知怎的,现在再跟秦挚吃到这顿迟来的晚膳,林曜便有些心虚。 “曜曜尝尝这条鱼。”秦挚给林曜夹了块鱼肉:“此鱼乃齐国贡品,肉质鲜嫩爽滑。朕知你爱吃,特命御厨做的。” 林曜夹起鱼肉尝了尝,果真很是鲜香美味,便又迅速多吃了些。 “御厨做的可合曜曜的口味?”等林曜尝过几道菜,秦挚问道。 林曜心虚点头:“的确很好吃。” 秦挚看着林曜,话语饱含深意:“这顿晚膳,曜曜几日前便早该吃到的。那日朕特命御厨做的你爱吃的菜,谁知最后只能浪费了。” “……”林曜默默吃饭,决定选择无视,将食不言贯彻到底。 那之后没多久,秦国人人翘首以盼的上元节到了。 上元节前,宫中早早开始清扫,挂上精致喜庆的宫灯,点燃节日的氛围。 林曜早就盼着上元节到来,这天清晨很早就醒了。 重华宫被皑皑白雪覆盖,宫人都穿着厚厚的衣裳,唯独鲁卡还在雪地中撒欢打滚。 鲁卡在重华宫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体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飙升。 它来时还很胆小畏怯,现在却早就忘了当初的恐惧,林曜住的寝殿的门框都被它咬了好大一个洞。 林曜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的狗,看着倒挺威猛霸气,就是拆起家来跟二哈也有的一拼,有时还会明显地暴露蠢态。 但养都养了,林曜也拿它没辙。 上元节等同现在的新年,人人都盼着团聚,众官员这日也休沐无需上朝。 到傍晚夜幕降临时,林曜跟秦挚便乘马车出了宫。这时候热闹喧嚣的民间显然比宫中热闹的多。 马车停在集市入口处,林曜跟着秦挚刚下马车,就被眼前绚丽琳琅满目的花灯给吸引住了。 这整条街都挂着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花灯,照亮了街道,还有很多卖小吃、饰品的商贩。 除此外,街上的人流也非常多,来来往往,摩肩接踵,一派热闹景象。 秦挚紧牵着林曜的手,怕他在人流中走失了。街上人这么多,也难免会磕到碰到,他护着林曜动作尤为小心。 林曜观察着秦挚警惕戒备的神情,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他趁秦挚不备时从他掌心中挣脱了出来。 秦挚当时正看着一道灯谜,那灯谜并不复杂,他很快便答了出来,顺利拿到那盏他看中的花灯。 那花灯很是精致,但更妙的是它的造型,那赫然是盏狐狸花灯,狐狸脑袋尾巴栩栩如生,灯盏则置于狐狸腹中,霎时可爱。 秦挚看到第一眼就觉得这花灯很适合林曜。 他提着花灯去找林曜,这才发现对方竟不在身旁。 秦挚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举目往四处看,没提防身后竟有人忽地靠近,踮起脚捂住了他双眼。 那蒙住他双眼的手柔软纤细,秦挚表情瞬间变成无奈。 “别动,打劫。”林曜故意粗着嗓门道。 秦挚犹豫了下,倒也很配合:“你要打劫什么?我有的都给你。” 林曜沉默两秒:“把那花灯给我!” 秦挚顺从地交出花灯。 林曜接过花灯,另一只手又被秦挚牵住了,略带责备道:“别乱跑,若走丢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哪那么容易丢。”林曜嘟囔着,低头去看那盏狐狸花灯,越看越觉得可爱。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林曜看到湖中有许多游船,便拉着秦挚说想乘船游湖。 今晚是上元节,那些游船都挂着精致漂亮的花灯,远远看去,很是震撼绚丽。 林曜想游湖,秦挚哪能拒绝,便去找船家租船。 他本是想包下这座湖的,但想想湖中仅他们一艘游船挺冷清的,也就作罢了。 林曜看着秦挚掏银子租船,不知怎的就想起先前他也曾想游湖,却被秦挚不由分说地拒绝了,他还捉弄秦挚让他给自己排队买了烧饼的事。 那时秦挚对他的态度跟现在可是天差地别。 林曜也没想到,他竟会喜欢上秦挚,还怀了个他的宝宝。 租好船,秦挚牵着林曜登上船,自有船夫来为他们撑船。 船舱内是用帘子隔着的,船夫站在船尾,两人掀起帘子走进船舱,船夫便撑着船准备出发。 林曜掀起帘子从船头往外看,见湖中到处都是亮着花灯的游船,微风吹拂,很是惬意舒适。 偏偏就在这时,船却忽地一阵颠簸。 林曜听到船夫发出声惊呼,紧接着便有名女子跌跌撞撞很是狼狈地闯进船舱。 林曜霎时满眼惊愕地看着那人。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出落的很是好看,肤白如脂,双眼满是惊慌恐惧。 她进来的急,直接摔到了地上,此时抬头颤巍巍地看着两位衣着贵气的贵人,一看就身份不凡。 迟疑片刻后,她连忙跪地哀求道:“两位公子救命!我是被人追至此处的,求两位公子救救我。我本是陈家村人,却遭恶霸掳走关起来。今日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的,若是被抓回去,他肯定不会轻饶我的。” 她边说边磕头,因为恐惧跟委屈,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林曜连忙阻止她继续磕头,又对那船夫吩咐道:“不必靠岸,照常走便是。” 他吩咐完视线又转向那人:“别怕,没事了,有我们在,没人能抓走你。你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这女子若真有冤屈,今日碰到秦挚,也实在是运气好。 毕竟论身份还有谁能胜过秦挚。 “我叫陈湘湘,是东边陈家村人,家中仅有我娘跟哥哥。那日我到溪边洗衣,却碰到个恶霸,先是调戏我,见我不从,便命下人抢走我,把我带到府上关起来,甚至还用我娘跟哥哥的性命威胁我,说我若不乖乖做他的妾,他便杀了我娘跟哥哥。我……我很害怕,但又不愿从他,便故意装顺从使他放松警惕,上元节,他果真带我出来游玩了,我就趁他不备逃走了。” 林曜沉吟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陈湘湘犹疑道:“知……知道。” 她顿了顿,又道:“但那位身份非同一般,并非寻常人能招惹的。两位公子助我暂避那人,湘湘已感激不尽,万万不敢连累两位公子。” 林曜跟秦挚对视一眼,暗道身份非同一般?那倒更是有趣了。 “你但说无妨……” 林曜话音还未落,船就猛地遭到阵猛烈撞击。 随之响起的是道极嚣张跋扈的嗓音:“船上的人,本少爷找你们好久了。赶紧乖乖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林曜掀开帘子,就见一个纨绔子弟站在船头,满身嚣张气焰。 “哦?”林曜从容道:“那你想如何?” 他现身时,那纨绔子弟盯着他的脸就看愣住了。林曜姿容绝美,那张脸在花灯的照耀下更是明艳动人,让人完全被其惊艳吸引。 “哪来的美人?”纨绔子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曜,很是垂涎他的美色,丝毫没掩饰觊觎染指的心,轻佻道:“还不过来,让本少爷好好看看。” 第67章 那纨绔子弟站在船头,身旁还站着几个为虎作伥的仆人,皆看着林曜笑的满脸□□。 林曜斜瞥了眼秦挚,见他脸黑如炭,顿时不恼反笑:“我家大人身份尊贵,跟着他既享权势也不愁吃喝。你又是何人?凭什么让我过去?” 他这话很有歧义,是在刻意暗示那纨绔子弟,若他身份不如他家大人,是不配让他过去的。 秦挚自然也懂林曜之意,却还是不甚赞同地看了他眼。 林曜捏捏秦挚手以视安慰,唉哟没事的,他就随口说说,哪会真跟那纨绔走,对方跟秦挚比起来算哪根葱啊。 陈湘湘看看秦挚,又看看林曜,认为他们是无知者无畏,表情仍很焦灼害怕。既担心两位公子会受她牵连,也怕自己会被那人又抓回去。 纨绔子弟直勾勾地看着林曜,像被勾走神魂。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姿色非凡的美人,便如天上的仙人,高贵艳丽纤尘不染,让人仿佛触碰都是亵渎。 但他今晚偏偏就想要亵渎一番。 纨绔子弟并未说话,倒是他旁边的仆人满脸傲慢地自报家门道:“吏部侍郎程大人听说过吗?我们公子就是程侍郎之子程究。纵观整个京城,谁敢不给我们公子几分面子。” 林曜隐隐想起,吏部侍郎好像是叫程竣来着。 他记下程究身份,又故作惊讶感慨道:“原来是程侍郎的公子,失敬失敬……” 程究被林曜迷乱了神魂,急不可耐道:“你既知道就快些过来,别管你家大人是谁,本少爷都能给你更高的权势富贵。你若肯跟着我,本少爷便娶你为正妻如何?” 他开口就是正妻之位,倒也很是豪爽大方。 可惜林曜根本就不稀罕。他表情遗憾道:“但我只爱我家大人怎么办?” 程究凶狠道:“那我只能先杀了你家大人,你自就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身体却猛地被股巨力推得一头砸进湖里。 秦挚站起身,走到林曜身旁揽着他的腰,居高临下看着在湖中挣扎的程究,如看蝼蚁。 “不知天高地厚。”秦挚嗓音冷厉。 他说完又看着林曜,语气略带无奈:“你浪费时间跟他争论做甚?” 林曜笑笑没说话,他只是看着程究那副丑态实在可笑。 程究并不会水,掉进湖里便拼命挣扎求救。他带的仆人见状倒想跳下去救他,却都被秦挚用随手捡的竹篙击退。 陈湘湘原先还躲在船舱,这会见此情形,不知怎的就一点也不怕了,站在船头看着在水中狼狈挣扎的程究,顿觉心中很是痛快舒爽。 她早就想如此给程究顿好看的了,只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想想罢了。 程究带的仆人不敌秦挚,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究在湖中挣扎,想施救也无能为力。 他们顿时也很焦灼,程究若是出事,他们这些人也是活不了的。 “放肆!你竟敢这么对程少爷!若让程大人知道,定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对!瞎了你们狗眼!这可是侍郎之子,你们若还想活命,赶紧把程少爷救上来。” “…………” 这群人仗着无人敢惹,显然没少做尽坏事,今晚碰到的陈湘湘不过是冰山一角。 秦挚并未理会这些狗吠声,他手中的竹篙犹如利器,难寻踪迹地重重敲在那群仆人肩膀或是膝盖,他们便立刻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众人注意,两艘船周围也围着许多船只,见此情形纷纷拍手叫好。 他们平时饱受程究等人欺辱,收保护费,动辄打骂都是轻的,偏偏奈何不了程究,只能忍着,现在有人敢教训程究,自是都很解气。 但隔壁船一位老者也连劝道:“二位见义勇为令人钦佩,但程家势大,趁着消息还未传远,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他话音刚落,周围也纷纷响起劝他们快走的声音,都很担心他们会遭到程家的报复。 林曜跟秦挚倒不怕程家报复,只是现在围观者众多,他们也准备离开了。 船夫撑着船往岸边走,也很钦佩林曜二人的勇气。 船靠岸后,秦挚先走下船,随后小心扶着林曜下船,陈湘湘则紧跟在身后。 她转过头,隐隐看到程究已被救了起来,但看着奄奄一息,也不知死了没有。 想到此,陈湘湘便很是恐惧,程究若死了,程家人定然不会放过她,还会连累到家人。她此时已迅速思索起劝娘跟哥哥离开此地的想法了。 她满心惶恐,抬起头却见林曜跟秦挚神情轻松、有说有笑,像是毫不担心会遭到程家的报复。 三人走上台阶,湖畔嘈杂纷乱的局势被抛在身后。 但就在这时,热烈纷呈的街道却忽地响起急促且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陈湘湘远远看着逼近的侍卫,紧张地攥着拳,低声颤抖道:“是……是程府的侍卫来了。” 一时惊起千层浪,街上的游人纷纷避到两旁,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那些知晓内情的,则都很是担忧怜悯地看着林曜跟秦挚。程究能在京城肆意妄为,还不都是靠着他爹。如今程府的人已到,这两位怕也难逃牢狱之灾。 陈湘湘也是如此想的,甚至早就抱着必死的念头了,只是有些后悔连累了这两位好心的公子。 程府的侍卫是跟着个尖嘴猴腮的人过来的。 那人一眼就看到了林曜二人,往这边一指,声音尖利道:“是他们!就是他们!我亲眼看到他们把程少爷推进湖中还不许人去救的。” 那群侍卫约莫十多人,领头的是个国字脸长着络腮胡的男人。 他神情严肃,远远看着秦挚觉得有些眼熟,却也并未多想,而是命手下把那三人包围起来。 林曜二人跟陈湘湘都被围了起来,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畏惧。 领头的侍卫走近,其他侍卫便主动给他让出条路。 他走近看到秦挚跟林曜,总算后知后觉想到那股熟悉感的来源,霎时吓得腿软跪倒在地。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还很不解:“大人?你怎么了?快把他们抓起来啊。” 络腮胡狠狠瞪着尖嘴猴腮的男人,恨极他来报信的事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犯下如此弥天大错。 “把他给我抓起来。”他指着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命令手下。 说完他接着惶恐至极地匍匐在地,浑身颤抖道:“属下不知陛下与皇后驾临,多有冒犯,实在该死。还望陛下恕罪。” 他先前曾有幸跟着程侍郎进过宫,机缘巧合远远看到过陛下跟皇后,当时便被皇后的天人之姿所惊艳,只是不敢多看。 此时若只有一人相像还可能是巧合,但两人都相似至极,他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只有一个。 听到他说的话,除林曜跟秦挚外,其他人都极为震惊难以置信。 尤其是陈湘湘,她先前还抱着必死的念头,哪能想到自己匆忙间随便逃进艘船,竟就碰到了陛下跟皇后。两位这世上最为尊贵的人竟还如此的平易近人。 顷刻间,整条长街的人都纷纷跪拜下来。 放眼望去,唯有林曜跟秦挚还站着,这副场景是非常震撼壮观的。 湖边,程究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下人拼死救了上来。 他被扶下船,还想着定要林曜二人生不如死,谁知就惊闻此噩耗。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想到自己先前做过的混账事,瞬间心梗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程府。 刚得了位美姬,正跟美人调情的程竣也听侍从汇报了此事。 当听到程究调戏皇后还妄图弑君后,程竣脸霎时煞白,他猛地站起身,却还是被这消息震得头昏眼花,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年过半载,却只程究一个儿子,对其从小就极为宠爱,什么都无条件地满足他,没料到如今他却酿成如此大祸。 程竣顾不得许多,连忙命人更衣,他得立刻去跟陛下皇后请罪。 身份被识破,林曜跟秦挚也无意再逛,准备回宫。 今晚两人本是趁着上元节高高兴兴出来玩的,没想到会碰到如此扫兴的事,心情皆很是不渝。 临走前,林曜让陈湘湘直接回家去就是,程府今后绝不敢再找她麻烦。 陈湘湘连连道好,还处在震惊之中,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陛下跟皇后的帮助。 而且她觉得陛下一点也不像传闻那般暴戾残忍,倒是英俊温柔的很。跟皇后在一起时,陛下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林曜跟秦挚前脚刚走,程竣后脚就赶到了,没能见到陛下跟皇后,他又连动身进宫。 程究看到父亲,狼狈不堪地扑上前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爹,你救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若知道,给我几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他哭嚎完,往日最疼他的程竣却铁青着脸,毫无动容。 “我早就告诫过你,是你不知悔改,如今也是咎由自取。”程竣恼怒地一脚踹开程究,气愤之极道:“若因你一人,牵连到整个程家,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冤枉!” - 秦挚并未见程竣,也没心情见他。 他跟林曜刚进宫,林曜便忽地想起什么,兴致勃勃说要给他做元宵。 秦挚还从未听过元宵这种食物,顿时很是惊奇,一路跟着林曜去了御膳房。 今日休沐,御膳房也很冷清,仅留了几名御厨值班,见到陛下跟皇后都很惊讶,连跪地行礼。 林曜问他们要了做汤圆的原料,便命他们去休息,只留了个烧火的宫人。 林曜拍戏录节目忙得脚不沾地,并不精通厨艺。但汤圆制作方法简单,他先前也煮过,倒是不难。 面是御厨先和好的,包裹的馅除了糖还有芝麻、豆沙、果仁等。 林曜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馅料包进去。 秦挚在旁边看着林曜操作,不禁也起了兴趣,便洗了水跟林曜一起动手。 他从未下过厨,起初包的元宵又瘪又难看,还被林曜嘲笑了番,好在秦挚进步很快,没多久就掌握到技巧,包出来的元宵又圆又好看。 包好元宵,两人脸上都难免蹭上了面粉,抬起头对视时,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气氛温馨美好,先前被扫兴的事顿时也被抛到脑后。 林曜等水烧开后,将元宵丢进水中。 洁白的圆滚滚的元宵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浮了起来,软软糯糯的,一个赛一个的可爱。 林曜给他跟秦挚各呈了一碗。 秦挚看着碗中圆滚滚的团子,忽地问:“这是曜曜家乡的习俗吗?” 林曜点头道“是”,一点也不心虚。 煮好的元宵端上桌,还热气腾腾地,毕竟是自己动手包的,吃起来感觉也是不同的。 林曜夹起元宵,忽地想起来对秦挚嗓音轻柔地笑道:“上元节安康。” 秦挚微愣,抬起头看着林曜温暖美好的笑容,亦笑着回道:“上元节安康。” 第68章 程竣在宫外跪了一整夜,也没能等来陛下的召见,便知此次大祸临头,很难善了。 他不禁气恼又后悔,早知今日,他就该好好管教程究,而不是对他百般宠溺纵容,任其为所欲为。 但事已至此,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秦挚此次的确准备重办程家,一是程究冒犯的是皇后,二也是为杀鸡儆猴,整肃整肃这京中的风气。 若还有人敢仗势欺民,程究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秦挚着人去查程究,没想到这一查还查出不少事情。 比如程究当街跟人发生争执竟将人活活打死,常率人强收保护费,吃饭从不给银子。除此外,被他抢过的民女、寡妇等更数不胜数,还有人因不从被他害死。 秦挚闻之很是震怒,当即下旨当街杖毙程究。程竣监管不严,纵子行凶,也被降职处分。先前曾包庇过程究的官员也没能逃过重罚。 这些人想仰仗程侍郎权势,就算有人报案状告程究,也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造成许多民怨。 程究仗势欺人、为祸京城久矣,百姓怕被报复,始终敢怒不敢言,现在听闻陛下下旨当街杖毙程究,顿时纷纷拍手称快,人人奔走相告。 行刑当日,邢台周围更是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臭鸡蛋跟烂菜叶止不住地往程究身上砸。 程究身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惊恐不安,顶着满身的蛋液跟菜叶,哪还能看到当日在湖边的半分狂傲。 当然,对程究被处以杖毙之事,林曜并不知情,也没问过秦挚。 他这些天忙着写书收尾,根本没心情关心别的事。 他这本书已经拖的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到收尾阶段,林曜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对旁的事都兴致缺缺。 还是青釉从别人那听到,转告林曜时他才知道的。 “这程究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青釉道:“现在百姓都纷纷夸陛下跟皇后英明呢,为他们除了这一大害。” 林曜勾唇笑了笑,对秦挚的做法也很赞同。 古往今来仗着权势为所欲为的还少吗,秦挚这么做是杀鸡儆猴,倒能起到奇效。 林曜并未怎么在意此事,很快转移话题聊起新书的事。听说林曜的新书很快就能完成,青釉顿时也很惊喜。 “只是结局还没想好。”林曜沉吟道:“我原先想好的结局是牛郎跟织女每年在七夕夜相会一次。但又觉得不够圆满,就想改成二人爱情打动天庭众人,遂令牛郎也飞升成仙,二人结为神仙眷侣。你认为哪种更好?” 青釉听完顿时也陷入纠结之中,他觉得两种结局都挺好,前者虽留有遗憾却令人印象深刻,后者则很圆满更符合读众的期许。 “我感觉都挺好的。”青釉为难地苦思冥想了阵,最后还是艰难地选择道:“我选第一种。第二种虽然圆满,但读众可能看过就忘了,第一种则不同,自古得不到的方叫人难忘,到时大家看完恐怕也都会念念不忘。” 他说完又迅速补充道:“但这只是我的看法。您参考参考便是,选哪种还需您决定,毕竟这故事也是您写出来的。” 林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最终写了两版结尾,在写的过程中就决定好用第一种结局。 他在写第一种结局时,文思如泉涌,内心也很感动,情绪起伏很大。但写第二种结局时,圆满虽很圆满,能激起的情绪起伏却不大,读着很是寡淡无味。 写好结尾,林曜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修正了几处剧情跟错别字。 这本《牛郎织女》他并不准备跟先前那书铺掌柜合作,一是此书跟书铺掌柜主售的书籍相差甚远,二也是为隐藏身份。林曜用的是两个笔名,也不希望他披的马甲掉落。 寻合作书铺的事仍是交给青釉的。林曜只提了一点要求,他们跟书铺合作的方式必须按提成拿,售出几本就拿几本的提成,绝不接受直接买断。 林曜很清楚,他现在的笔名毫无人气,根本没有掌柜会重视。就算买版权也只会出很低的一笔钱。 但拿提成就不同了,卖几本就拿几本的提成,虽说有风险,但赚的也多。况且林曜对他这本书很有信心。 经过历史考验能流传到现代的书籍,谁敢说句不好看? 青釉拿着林曜写好的书稿,这日便出宫准备去寻合作的书铺。 他事先就打探到京城有条很出名的书肆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卖书的商铺,而其中最为有名的则是松竹斋,文人墨客所观书籍大多是从他这买的,品质跟内容皆很有保障。 但青釉拿着书稿找到松竹斋的掌柜时,对方却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拒绝了青釉,说他们铺中的书籍皆来自文豪,像这种笔者寂寂无名的书籍根本一文不值。 青釉闻言很是不满,这可是皇后写的书,谁敢说寂寂无名! 他顿时跟书斋掌柜争论起来,没想到还被其派人直接赶了出去。 青釉气得不行。就在此时,松竹斋对面,那家铺面很小的闻书肆的掌柜唐鹏却朝他走了过来。 唐鹏的闻书肆开在松竹斋对面,但店内却极为冷清,书籍也多是毫无名气的笔者,他见青釉被松竹斋赶出来,也就猜到了一二。 唐鹏翻看过书稿,便提出收稿的事,他本是想给笔较低的稿酬,毕竟这书的笔者的确没有名气。 但听青釉说过拿提成的方式后,唐鹏也没犹豫,很快就接受了。 他想的其实很简单,这种计算稿酬的方式对他来说有益无害,他若直接买下这本书的版权,还需要担心若卖不出亏损的问题,但现在这样就是一荣俱荣,若卖不出,他也不需要担心亏损。 他甚至觉得眼前这少年看着挺机灵,没想到却是个傻的,难道他就这么笃定这本书能够大卖? 青釉对这本书能大卖自是深信不疑,他现在就是林曜的资深脑残粉。 且他还相信这本书就算在生意冷清客源稀少的闻书肆里,也能够大放异彩。 当然,林曜也没辜负青釉对他的无底线的信任。 《牛郎织女》在印刷完成的售卖阶段,所引起的巨大轰动是唐鹏想都没敢想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意收的一本书,竟会让他这毫不起眼濒临关门的书肆变得远近闻名,连门槛都险些被踏破。 当然,《牛郎织女》的大火也是分阶段的。在最开始,只是有几个闻书肆的老顾客看到有新书就买了。他们起初根本没当回事,但在被故事深深吸引,熬夜看完后,他们却全都震惊了。 本是买来闲时打发时间的,却没想到这本书竟这么好看!一旦看进去就被情节所吸引,迫不及待想看到后续,且牛郎跟织女的爱情故事也极其动人。 于是原先买过书的人便顺便推荐给友人,把书借给他们看,凡是看过书的人都赞不绝口,纷纷准备去买一本认真阅读。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牛郎织女》的口碑就这么打下了。 而人都有从众心理,当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牛郎织女》的剧情时,身边人也很容易会被带动。 到此时,那松竹斋的掌柜自是很懊恼,怪自己没仔细看看那本书籍。当初若是仔细看看,现在被踏破门槛的便是他家了。 他事后甚至还在青釉去闻书肆时,找到青釉说想谈下本书的合作事宜,价格给的很高,姿态也放得很低。 青釉为不把路堵死,既没拒绝也没接受,只说会转告公子。 那松竹斋的掌柜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再没有当初见到青釉时狗眼看人低的傲慢姿态。 青釉对此感觉很是扬眉吐气,回宫转头就把这事详细说给林曜听。 林曜对他的做法很是肯定:“你做的对,下回没准还要跟松竹斋合作,没必要把话说死。” 青釉满脸不解:“松竹斋那种态度,您还想跟他合作啊?” “那有什么。”林曜不以为然道:“商人图的是利,他给的价若合适,也未必不能合作。” 青釉实在很难理解:“但您又不缺银子。” “你不懂,这不是银子的事。再说能花自己赚的银子,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林曜一脸的高深莫测。 钱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青釉的确不懂,他觉得有银子就行,管它哪来的,但皇后这么说,他便觉得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两人说起这些的时候,林曜还躺在床上,他现在身子重,都懒得动弹了。 青釉便苦口婆心地劝:“再过两个多月,您腹中的皇子就该出生了。太医说您不能总躺床上,也得常下床走动走动。” 林曜如今怀孕已有七个多月,腹部高高隆起,看着像个圆滚滚的球。 他原先因为宝宝乖,不怎么闹还觉得怀孕轻松,现在就真的体验到了难处,因为腹部隆起的原因,他经常腰痛,行动很不便,睡觉也成了难事,怎么睡都睡不安稳。 林曜越发觉得生孩子真就是活受罪,还好宝宝很乖很可爱,对宝宝的期待跟喜爱稍稍抵消了这些难受。 “我这样怎么走?”林曜用手很轻的拍拍腹部,躺着不想动。 当然,这也跟他觉得羞耻有很大的关系。 就算他是第吻,别人见他怀孕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但林曜自己很清楚他原先的身份啊,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一个男人挺着个大肚子,他理智上接受了,但本能上还是莫名觉得羞耻,索性就待在寝房安心养胎。 青釉脾气极好地道:“您若不想出去,我们就在寝房内走走如何?” 他跟着皇后这么久,对他的脾气性格多少也算了解,知道皇后不想被太多人看着,他虽不解皇后为何会这样,但也并没有多问。 林曜这回勉强同意,拒绝了青釉的搀扶,自己坐起身走下了床。他虽怀着孕,但自尊心不允许他连下个床都要人扶。 青釉被拒也没办法,只能紧跟在皇后身边,看着他的动作。 现在秦国上至皇家贵族,下至黎明百姓,可都盼着皇后怀的这位皇嗣,是定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林曜挺着肚子绕着寝房转圈,刚转了两圈,秦挚便进来了。 他也知道林曜近来很懒,能躺着是绝不会起来的,现在看到林曜竟在乖乖运动,一时也很惊奇。 “曜曜今日竟主动下地走走了?” 往常可都是需要他劝着陪着走的。 林曜闻言看了眼青釉:“还不都是青釉,没事就在我耳边碎碎念。” 青釉抿唇笑了笑,他碎碎念还不都是为皇后好。现在陛下来了,他便行礼告退,不打扰陛下跟皇后亲近了。 秦挚走过去,摸摸林曜脑袋,手又随即落到林曜隆起的腹部,笑着道:“朕看看宝宝乖不乖。” 他手覆盖着林曜腹部,谁知很快,像是能感受到父皇的触碰,宝宝忽地动了起来,能感觉到明显的鼓起的弧度。 秦挚感受着手掌下强有力的跳动,很是欣慰道:“宝宝现在是越来越有活力了。”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胎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强。 秦挚很喜欢这种跟宝宝交流的方式,就好像真的能借此感受到宝宝的存在一般。 林曜看看秦挚,又低头看看还未出世的宝宝,便也觉得这种辛苦是值得的,毕竟他身边的这两个人都是他所深爱着的。 秦挚陪着林曜走了会,怕他累着,便扶着林曜坐在软塌上歇息。 两人接着又聊了会宝宝,气氛很是温馨甜蜜。 秦挚低头注视着因怀孕越发艳丽的林曜,没忍住凑过去吻他,林曜的唇软软的,让人很想亲上去。 偏偏就在这时,寝房的门却被敲响。 秦挚还没碰到林曜的唇就被猝然打断,抬起头神情很是不渝:“何事?” 门外答话的是刘敬忠,恭恭敬敬道:“禀陛下,有位自称是您师父的人持着腰牌进宫,现下已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一般来说,陛下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但关键是那人持的腰牌是陛下钦赐的,这就非同小可了。 刘敬忠亲眼见过腰牌后,便不敢耽搁迅速来禀报了。 寝房内,林曜跟秦挚听到这番话却顿时都愣住了。 林曜惊讶的是,秦挚那一走就是三年多,期间杳无音讯的师父竟然回来了? 他还记得秦挚说过,他师父会在找到解毒之法时回宫找他,那岂不是说明秦挚的毒能解了? 想到此,他不禁大喜过望,顿时把其他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69章 秦挚也很惊讶,站起身便往宫门处走,边吩咐刘敬忠速派人请师父进来。 宫门指的是进后宫那扇门,林曜本也想跟着去的,但被秦挚给劝住了。 他身子重,不宜奔波,还是改天再见为好。 林曜想想也是,便没怎么坚持,只让秦挚代他跟师父问好。 秦挚快步往宫门走,还没到宫门,就远远碰到了许岘。 一别三年多,师父比先前瘦些也晒黑很多,显然这些年为他没少奔波。 秦挚一时也很感叹,师父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他还以为或许难再见面,谁知师父竟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他们还真没有想到。 “师父。”等人走近,秦挚便唤道。 许岘背着个包袱,认真端详着秦挚,等走近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秦挚伸出手来。 秦挚也没犹豫,伸出手给许岘把脉。 许岘手指搭着秦挚腕部,很小心地斟酌着,边把脉还边看秦挚的面色,半晌收回手。 “三年前,我曾推测你到此时心性必已很受影响,但方才为你诊脉,却发现情况比我想的好很多,莫不是有何奇遇或是碰到什么贵人?” 秦挚闻言不知怎的就想到林曜,笑道:“奇遇没有,贵人倒真遇到过。” 许岘惊奇:“哦?是何人?” “朕的皇后,林曜。”秦挚道:“他如今有孕在身,便未随朕同来,改日再带他见你。” 许岘见秦挚满脸笑意,提起林曜时神情还满是温柔,顿时也很惊诧。 他三年多前救下秦挚时,秦挚毒性侵蚀全身,性情孤僻暴戾,就像头对谁都提防着竖起利爪的野狼,对谁都没有信任可言。 随后他见秦挚筋骨奇佳,是练武的料,便教了秦挚武功,当然也是为助秦挚抵御毒性的侵蚀。有内力在身,他便多一分防御。 事实证明他也没有看错秦挚,他教给秦挚的招式,秦挚很快就能领悟,如今武功甚至远远在他之上了。许岘对此还是很欣慰的,毕竟谁不想有个能青出于蓝的徒弟呢。 秦挚密谋策划,起兵造反登基称帝,许岘也并不惊讶,他早就从秦挚眼中看到了野心跟仇恨。 他这辈子没准备成婚,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也只收过秦挚一个徒弟。他把所学都教给了秦挚,说是徒弟,其实更像是儿子。 秦挚亦然,他对父皇的感情早在母妃死时便消失殆尽。 尤其是母妃死后,秦挚更是孑然一身。许岘救了他,教他武功,照顾他,对他来说也是亦师亦父。(4201314jtdjzl) 也因此,许岘对秦挚曾经历的事很了解,也清楚他的性情。经历过那么多,秦挚已很难相信他人,他性情孤僻冷漠,再加上身为帝王,就更喜怒不形于色了。 许岘还曾担心,秦挚性情如此消沉压抑,会成为毒的温床,催发毒性发作。 谁料他现在观秦挚,却跟之前有些判若两人。起码三年前,秦挚从未像现在这样笑过。 难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林曜? 许岘惊讶归惊讶,却还是很欣喜的,暗道他可得好好见见对方。 秦挚跟许岘叙了会旧,知他一路劳累,便命侍从带他先下去休息,道晚上再为他设宴接风洗尘。 傍晚时分,日幕低垂,晚霞烧红了半边天,云层绚烂夺目。 秦挚设的是家宴,并未铺张。精致的饭桌摆放在御花园,微风吹拂透着凉爽,满园姹紫嫣红的鲜花也很是赏心悦目。 秦挚带着林曜先到御花园,许岘紧随其后也到了。 他回宫梳洗了番换了套衣服,看着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见到林曜视线便停留在他身上了。 林曜不知怎的忽有些紧张,颇有种见秦挚家长的既视感。 秦挚唤许岘师父,林曜也跟着唤了声“师父”。 许岘应声道好,越看林曜越觉得满意。林曜人长的好,第一眼感觉也好,站在秦挚身旁就像涓涓细流,能浇灭秦挚体内咆哮叫嚣的毒性。 三人旋即落座,精美好看且色香味俱全的御膳也纷纷呈了上来。 许岘也没客气,看着眼前的食物睁大了眼,率先夹了块牛肉尝起来。 他嚼着鲜嫩烹煮恰到好处的牛肉,满脸都是享受的表情,赞不绝口道:“不愧是宫宴,比民间的就是好吃。我都好久没吃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喜欢就多吃些。这些年师父为朕奔波,辛苦了。” 秦挚说着为许岘斟上酒,举起杯盏道:“朕敬师父。” 许岘笑着摇头,他为秦挚奔波是心甘情愿,又何来辛苦。随即也饮下杯酒。 林曜如今不能饮酒,便以水代酒,也敬了许岘一杯。 许岘笑看着林曜,很是亲切道:“我初见陛下时,他不过十八岁,脾气却又臭又硬。其后随着年岁渐长,脾气却不见好,反倒越发寡言难辨心思。那时我常想,就他的脾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娶到姑娘。谁知娶的竟是个这么漂亮懂事的第吻。能娶到你,也真是陛下的福分。” 他如此说话,秦挚表情虽很无奈,却没有丝毫不快。 林曜顿时知晓许岘对秦挚的意义是非同一般的。他也毫无谦虚之意,极坦荡地附和道:“师父所言极是。能遇到我,陛下上辈子也不知做了多少好事。” 他边说边看了秦挚眼,眼底满是狡黠跟俏皮。 秦挚宠溺地揉揉他脑袋,拿林曜却是毫无办法。 许岘看看吃瘪的秦挚,抚掌笑道:“你这人有趣,我是越来越喜欢了。” 秦挚看着成心打趣他的师父跟极度配合的林曜,一时无言,只能道:“师父既觉得膳食好吃,那便多吃些吧。” 他这话显然是想用美食堵住许岘的嘴,许岘跟林曜视线相交,不禁都笑了。 晚宴席间,许岘也说起他这些年的经历。他为给秦挚找解毒之法跋山涉水,去过北疆,到过东海,也算是殚精竭虑。 他每到一处,便会到处打听擅解毒之人,无论是医者或是杀手,他都会想方设法找到对方。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徒劳,那些声名赫赫的医者,很多都只是徒有虚名。 历时一年多,许岘经历的失望太多,也有些不敢再抱期望。他比谁都清楚秦挚那毒的难解。 偏偏就在这时,许岘却发现了转机。 他从一位年迈的老神医那听说了一种能解奇毒的灵兽——啾啾。据说它全身毛发雪白,体型极小,仅拳头大小,叫声就如它的名字一般。 这种灵兽世所罕见,据老神医说,他也是许久前在处峡谷见到过。 啾啾性情温顺,胆小,虽不会攻击人,但躲起来也很难找到。 许岘并未放弃,抱着一线希望迅速赶往峡谷。他本来没抱太大期望,谁知这趟还真阴差阳错救了只受伤的啾啾。 他感叹自己运气好的同时,也感叹秦挚实在命不该绝,连天意都在帮他。 啾啾既是灵兽,便也很通晓人性,许岘救下它,它也就答应帮他救人的事。 “那这灵兽现在在哪?”林曜没忍住急切问。 他自知道秦挚毒未解后,一直都非常担心,怕秦挚不知何时就会丧失神智,整天都为此担惊受怕。 现在听闻师父说找到解毒之法,林曜顿时激动起来。 秦挚捏捏林曜手指,道:“别急,先听师父说完。” 林曜对打断许岘的话不太好意思,连道:“嗯,师父您接着说。” 许岘知他也是关心过切,摇摇头示意无妨,接着说道:“灵兽现被我安置在一药谷。它答应帮我解毒后,就带我找到本古籍。我也是翻阅古籍方知,此灵兽并非生来就能解毒。它更像是一种工具,能把某种吸进体内的血液转变为解毒剂。” “比起灵兽,那种能被灵兽接纳的血液更为珍贵。若找不到这种血液,只靠灵兽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剩下的一年多时间,许岘都带着灵兽在找那种独特的血液,灵兽是能分辨那种血液的。 但他见过无数的人,甚至让许岘有种找遍所有人的感觉,却都没能找到那种独特的血液。 他这回的绝望比先前更胜,解毒之法就在前方跟他招手,偏偏他却怎么够都够不到。 只是他最终还是机缘巧合找到了那人,确切来说那人是被他从乱葬岗救回来的。 许岘也没想到他历经千辛万苦找的人,最后竟是在乱葬岗找到的。 他耗费很多珍贵药材救醒当时奄奄一息的许怀轩,跟他提起此事,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许怀轩生性善良,不爱多言,没多想就答应了许岘。 “那药谷中有座药泉,他伤势还未恢复,需边借药泉疗伤,边喂养灵兽。我便先来皇宫通知你们,若想此时解毒,还需动身前往药谷。” “但我也无法保证此法一定能解毒。” 许岘想着还是提了下最后那句话,他为寻此解毒之法虽殚精竭虑,却无法保证一定有效。 “多谢师父。”秦挚认真道:“您已竭尽所能,况且有这一线生机,远比没有的好。朕也相信,朕有天命眷顾,定能无碍。” 林曜悄悄握住秦挚的手:“我也把我的好运给你。” 秦挚挠挠林曜掌心,勾起唇角轻笑道:“好。” 第70章 许岘虽找到解毒之法,秦挚还是决定等林曜生下宝宝后再去,现在林曜这种情况,他又怎能放心离开。 林曜知道此事很难劝说秦挚改变主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如今这种时候,他当然也希望秦挚能陪在身边,陪他一起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也能第一时间看到宝宝。 对两人的决定,许岘也没意见,把许怀轩跟灵兽单独留在药谷他很不放心,便准备待几天就告辞离开。 许岘是闲不住的,第二天就出宫去游玩了。 他很久没回秦国,本是想看看秦国有没有什么变化,却意外发现宫外人人都在讨论一本叫《牛郎织女》的书籍。 他们谈论着书籍内容,品评着书中的角色,说到分歧处还难免发生争执,吵的脸红脖子粗。 许岘见状不禁很是惊奇,不过一本书籍而已,听书名也很俗气,有何可辩论争执的。 他如此想着,路过书肆时,见外边挤着很多人都在抢那书籍,也因好奇没忍住买了本。 然后他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先前的不屑一顾变成此书的忠实书迷。 《牛郎织女》这本书除感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外,还构造了很完整的神话世界,这对现在的人来说是很奇幻的。 但奇幻归奇幻,众人却也很向往那样的神话世界,在看的时候也会幻想自己是书中的人物,被其牵动情绪。 许岘把书带回寝宫,之后吃饭在看,走路在看,睡觉也在看,连着两天没走出过寝宫。 秦挚听林曜说起此事时很是惊讶,不知师父为何会闭门不出,难道是在闭关吗。 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跟林曜一起去到了许岘住的寝宫。 秦挚给许岘拨了很多宫人来伺候,许岘对他好,他自是也会对许岘好。 见到秦挚跟林曜,宫人连纷纷跪地行礼。 林曜被跪习惯了,有些麻木,随口问道:“师父人呢?” 宫人恭敬回道:“许大夫在寝房,午膳也是命人送进去的。” 林曜惊奇道:“他一次也未出来过?” “今日还未曾。” 林曜表情顿时很魔幻,跟秦挚面面相觑,很默契地加快脚步,想看看师父究竟在寝房忙着做什么。 进寝房前,林曜跟秦挚曾想过很多种可能,诸如师父忙着研究药方,或是在做某种试验。但就是万万没想到,师父这两日待在寝房里,竟然是在看一本爱情书籍。 两人进去时,他正看到结尾处,被牛郎跟织女被迫分离的结局感动得双眼通红。 秦挚看看红肿着眼的师父,再看看他手里捧着的那本书籍,整个人顿时就变得很不好了。 更难以置信的是,师父自己看也就算了,竟然还开始强烈推荐给他,希望他也能够阅读这本书。 秦挚从认识师父起,还没看到过他如此卖力地推荐过什么,此时看着那本书籍的眼神顿时如看什么邪物。 “我原先也跟你一样的想法,觉得一本书而已,能好看到哪去?但看完才知道,这本书是真的好看啊!你难道还不信师父吗?师父什么骗过你?尤其是牛郎织女的感情,特别的感人,你看了就知道了。现在宫外很多人都看过这本书,大家都抢着买,还未必能买到。你想想,能经受住这么多人考验的书,有可能会不好看吗?” 他强烈推荐,还把刚看完的书往秦挚怀里推。 秦挚实在没办法,只能跟接烫手山芋一样地把书给接了过来。 但他接过这书也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师父,是完全没准备去看的。 对此秦挚意志很是坚定。 从师父那出来,秦挚被热情推荐到有些懵的大脑总算清醒了些。 林曜站在好不容易缓过神的秦挚身旁,表情也难掩震惊。他从看到书名起就非常惊讶,只是一直没敢说话,就怕不慎暴露他的身份。 他是知道这本书卖的很好的,也非常的受欢迎,但是却没想到师父竟会买这本书,还被吸引到两天都不出门。 而且听刚刚师父对这本书作者的钦佩程度,林曜觉得他要是知道书的作者其实就站在旁边,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总之从被师父花式夸奖过后,林曜唇角的笑意就没能藏住过。 但这些笑意等回到寝宫,看到秦挚很随意地将书籍扔到一旁时,就完全地消弭了。 林曜看看秦挚,又看看那被无所谓丢弃的书籍。 他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试着问道:“你不准备看吗?” 秦挚并没察觉林曜内心的那些想法,带着不屑说道:“一本不知所谓的爱情书籍而已,竟也惹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简直荒唐。” 他言语中丝毫没掩饰对这书籍的不屑跟蔑视。 林曜暗道那是因为你没看,等你看过就会改变看法了。 “你都没看,怎知道不好。这本书受人欢迎,总是有原因的。”林曜委婉地劝他:“你不妨先看几页,再做决定。” 秦挚不假思索道:“朕不想浪费时间。” “但你都把书拿回来了,就等同答应了师父,怎么能反悔。” 秦挚看着林曜笑道:“此事朕不说,曜曜不说,师父又怎会知晓?” 他说完话,就很匪夷所思地发现,林曜原先还眯起的双眼跟勾起的唇角刹那间就垮塌下来,紧抿着唇一脸不悦地定定看着他。 秦挚被看得一头雾水,试着转移话题道:“曜曜不说想去莲湖走走吗?朕陪你去?” 他今日休沐,并没有别的事做。这会看到林曜像是生气了,也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惹对方不高兴的。 难道林曜也看过那本书,还跟师父一样,也被那本书给蛊惑住了? 若真如此,那他猜的恐怕没错,这本书的确是邪物。 秦挚甚至开始思索要不要动用某些手段清剿邪物了。 “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林曜不爽回道。 他现在很不高兴,秦挚竟然看不起他写的书,那可是他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写出来的,别人都夸他写的好呢。 但秦挚呢,作为他的伴侣,连看都没看,就随便批评他写的不好,还说看书是浪费时间,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过分至极。 林曜决定,他等会就悄悄去跟师父打小报告,检举秦挚,看他怎么跟师父解释! 哼。 第71章 但林曜虽说想着去给师父打小报告,却因秦挚一直跟在他身边,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兀自生了会闷气,又重新抖擞精神,决定换种策略。他坚信秦挚只是没看到书籍内容,等他看到内容后,定然会改变看法的。 毕竟先前他给秦挚讲故事的时候,对方还听得那么认真入神。 林曜就不信秦挚这么快就对他讲的故事不感兴趣了。 因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秦挚看到这些内容。 让秦挚主动看肯定是没可能的,林曜低头苦思冥想着,半晌灵光一现想出个好办法。 他决定用自己为诱饵,假装认真看书,到时秦挚闲着无聊,定然也会过来看几眼或是跟他一起看。 林曜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好,当即迅速开始实施起来。 于是秦挚就见生着他气的林曜,忽地去捡起那本书,也不理会他,就自顾自地坐在软塌上看起来。 秦挚起初蹙着眉,后见林曜看得聚精会神,都没心思理他了,也没忍住好奇地跟着去看起来。 他一半抱着好奇一半抱着不屑,暗道这故事再好看,能比曜曜给他讲的还好看? 随后秦挚就真香了。 他心底那些不屑跟排斥,在跟着林曜看过几页内容后,便被彻底瓦解。 “慢点。”秦挚按住林曜准备翻页的手:“朕还未看完。” 他这会被故事吸引,早就忘记自己先前还对这本书嗤之以鼻的事了。 林曜偷觑秦挚,看着他聚精会神的表情甚是得意。 他就知道,秦挚看过后肯定会很喜欢这故事的。所以说,话是不能说太满的,万一就打脸了呢。 林曜此时已然能想象秦挚脸被打肿的画面。但陛下自尊心很强,是好面子的,林曜心中有数,并未去拆穿他。以免秦挚恼羞成怒,硬跟他唱反调。 秦挚休沐一日,便在重华宫看了一日的《牛郎织女》。 他看得津津有味,思绪俱被故事的情节跟人物吸引,到晚膳时脑海还涌动着故事中的画面。 辛苦创作的作品被认可,林曜很是得意,用膳时又假意提道:“陛下觉得是此书好还是我给您讲那些故事好?” 他抛给秦挚的无疑是个难题。 秦挚本想说难分高下、各有千秋的,但在林曜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求生欲很强地改为了:“相比之下,朕还是更欣赏曜曜的故事。” 林曜又道:“那你是认为此书不好看了?” 秦挚微微蹙眉,显然觉得林曜是在无理取闹,但无理取闹又怎样,他能说什么吗。 “此书也好。各有各的好。”秦挚说完又道:“朕现在对曜曜讲的白蛇跟许仙的故事还印象深刻,曜曜若把这故事写出来,定丝毫不输此书。” 他说归说,其实并不知道林曜写故事的能力跟他讲故事的能力是否匹配。 但就算曜曜写故事的能力不如何又怎样?他是皇帝,到时曜曜的书售卖时,多命人去买些便是。对于不缺钱的陛下来说,这实在是很微不足道的事。 秦挚并不知道这书实际是他写的。对秦挚能对自己有这样的盲目自信,林曜也是很惊讶的。 “你真这么觉得?” 秦挚笃定道:“当然,朕的皇后,一定是最厉害的。” 林曜认真想了想,经秦挚这么一说,还真对下本书写什么有方向了。 “那我就真的把那故事写出来了?” 秦挚颔首:“朕支持你。” “若是我写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朕相信你。若有朕能帮的,朕也会全力相助。” 林曜看着秦挚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 这个故事写完印发,他的马甲估计也会掉,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秦挚知道他就是《牛郎织女》的作者,会作何感想,林曜想着想着对此还挺期待的。 但林曜没想到的是,《牛郎织女》所造成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它更迅速在秦国豪门贵族间流传起来。 这事还得从秦挚说起。他那日看过《牛郎织女》,顺手把书放在了政事堂的桌案上,偏巧当时恰好跟几位官员议事,这几人就眼尖地发现了此书。 这一发现可不得了,几位官员离去时都在暗想,连陛下都在看此书,他们又岂能不看,于是纷纷命人去买此书。 察觉到此事的其他官员也不甘落后,纷纷效仿,就这么一层层地影响下去,最终导致秦国上下官员基本人手一本《牛郎织女》。 此时也再无人敢说这爱情故事庸俗不堪,反倒成了种常态,一时人人趋之若鹜。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许岘来秦已有五日,他还惦记着许怀轩跟灵兽,便准备次日一早告辞离去。 还说会带上那本《牛郎织女》,说是药谷中无聊,正好带去给许怀轩看看。 自成功推荐秦挚看过这本书后,许岘便很热衷推荐这件事,甚至说要多买几本,好让更多的人看到。 林曜对此自是乐见其成的,谁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人看到呢。 但次日许岘却没能如计划那般离去。 因为这晚秦挚不知怎的忽然毒发,形势甚是危急。 秦挚毒发时,林曜对此并不知情。秦挚近来政务繁忙,很多时候熬夜批完奏折,怕惊扰林曜,都是歇在养心殿的。 他知晓此事时已是翌日清晨,按理说秦挚每日上朝后都会来找他的,偏偏这天却没有来,而且林曜听青釉说,陛下今日也没有上朝。 林曜闻言顿时就觉得很不对劲,于是当即去了养心殿,却没能在养心殿找到秦挚。 养心殿外,刘敬忠忧心忡忡。 林曜去问他时,他也犹犹豫豫不敢说,最后还是林曜用皇后的身份施压,他才没办法道出了实情。 “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昨夜陛下忽然浑身滚烫,神智不甚清醒,还砸破了个侍从的脑袋。老奴上前查探时,陛下看着奴的眼神也很陌生凶狠。老奴没辙,便准备去找太医,谁料此时陛下竟清醒了些,命奴去请许大夫来。” “许大夫匆匆赶来,见此情形连给陛下施针,之后陛下情况便稳定许多。但许大夫带陛下去了哪,奴确实不知。陛下也不许人跟着……”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曜转身就走,连道:“皇后,您去哪啊——” 林曜并未回答,他听着刘敬忠那话,便猜到秦挚是去哪了。他命青釉回重华宫去,不必跟着,自己则独身一人前往永华殿。 青釉看着林曜远去的背影,很不放心他,皇后现在不比从前,若是出什么差错该怎么办? 但林曜命令时语气严肃不容反抗,青釉也不敢违逆。 林曜一路走到永华殿,果真看到外边有许多踩踏的足迹。他站在密道外,犹豫了会还是没进去,密道里极其寒冷,他倒是没事,万一伤着宝宝怎么样? 他虽然担心秦挚,但有师父在倒也还算放心,不敢拿宝宝开玩笑。 林曜等了许久,总算听到密道中传来动静,连站起身表情难掩紧张担忧地看着。 许岘跟秦挚从密道中走出,看到就站在外边的林曜都难掩惊讶,也不知道他到底等了多久。 林曜定定看着秦挚,见他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便想过去抱一抱他。 他真的很怕秦挚会有事,想到那种可能就头皮发麻,心悸难受。 秦挚却迅速往后退了退,没让林曜抱。知道他担心,连安慰道:“朕没事,别担心,吓到你了吗?” 他说完又解释:“朕身上还带着寒气,你别靠近,会伤着宝宝的。” 林曜乖乖点头,站在离秦挚稍远的距离问:“怎么不派人通知我?” 秦挚还没说话,倒是许岘先道:“他也是怕你担心。” 他说着话锋一转:“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解毒。此次毒发来势汹汹,原先还能等段时间的,现在却耽搁不得了。我先前就跟他说明此事的严重性,他却怕你担心,坚持要等你生下宝宝后再去。你也好好劝劝他。” 秦挚没想到师父会把这事告诉林曜,顿时无奈地看了他眼。 许岘只当没看到,他都是为秦挚好,但秦挚又不听他的话,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找能让秦挚听话的人求助咯。 林曜闻言顿时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秦挚。 他还没说话,秦挚便从他眼神中读取到很明确的信息,半晌只能妥协道:“那我跟师父去,曜曜留在皇宫。” 林曜闻言却摇头拒绝道:“我也去,只要当心些,不会有事的。况且有我在,你不是也能更好地压制毒性?” 许岘闻言惊疑地问秦挚:“此话当真?” 他先前也听秦挚提起过,却只当是受心情影响,没怎么在意。 秦挚斟酌几秒,还是选择如实说道:“的确。上回朕毒发时,也不知怎的就轻易脱险了,那时陪在朕身边的只有林曜。此后这段时间,也一直未曾毒发。且朕在他身边时,也不觉烦躁心乱。” 他虽没办法解释这背后的原因,却能感觉到这些并非错觉。 “这倒奇了……”许岘也无法解释此事,想了想道:“既是如此,那便同去吧。没准阿曜还能给你带来某种转机。” 秦挚现在的情况连他都说不清楚,此毒变化多端,林曜若真能有此奇效,至少也能保证秦挚途中无恙。 但秦挚闻言却想都没想到就拒绝道:“不行。此去路途遥远,他怎么受得了颠簸?” “我没事。我留在皇宫也无法安心,何况还能帮你。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就算你不要我去,我也会偷偷跟着的,除非你把我绑起来。” 林曜语气非常坚决。 秦挚见状无奈,知道林曜也是担心他,没办法只能同意。 说完此事,林曜又觉得好奇:“陛下很久没有毒发,这次怎么会突然这样?” 许岘语气凝重道:“此事我也很在意。我先前为陛下诊脉,他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因此我怀疑,陛下身边有人在使计引诱毒发。至于是通过何物诱发,待搜查查验一番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520快乐鸭~ 第72章 昨晚突然毒发,秦挚就已察觉不对劲,遂命刘敬忠让禁军把在养心殿伺候的宫人都看守起来。 他早知宫中细作无数,虽已拔除许多,却难免还是有漏网之鱼。 而这诱使秦挚毒发之人既知他中毒之事,便极可能是那假借秦尧之名行事的幕后人所指使。 若能抓到此人,没准能顺藤摸瓜查到那幕后人的线索。 三人回到养心殿,秦挚便命刘敬忠传令,派禁军搜寻这些伺候的宫人房间,若有可疑之物速来禀报。 因并不知所搜为何物,许岘也跟着加入其中。他医术精湛,判断力强,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是何物所致。 除此外,那些伺候的宫人也都被召集到一起。 刘敬忠身为总管,得知陛下中毒之事也很惶恐震惊,这会亦打足精神想揪出那下毒之人。 养心殿内贴身伺候的人都是太监,共十六人,盼春也没免除嫌疑,站在众人之中。 刘敬忠依次审问,神色严厉,却并未从这些人身上发现任何破绽,那施毒之人倒也极擅伪装。 但没多久,许岘那边还是传来了好消息,他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寻到了被掩埋的一件衣裳。 那衣裳很普通并无特别之处,也唯有许岘能闻到那股极淡的味道。这种味道对普通人无害,却恰恰能诱发秦挚的毒性。 “说吧。”许岘把那衣裳扔到众人面前,“这衣裳是谁的?” 一群太监面面相觑,接着又低声交谈起来。 盼春也看着那衣裳,随后眼尖地看到那衣裳下摆的破洞。他脑海迅速闪过某道场景,转头看了眼身旁站的人,迅速扬声道:“禀总管,奴知道这衣裳是谁的。” 他话音刚落,站在旁边原本还很镇定的太监却忽地惊慌起来,拔腿就想逃。 但周围都是禁军,他又哪能逃得掉,很快就被押到刘敬忠面前。 刘敬忠冷冷睨着那人,如看将死之人。他命其他人各司其职,接着去请陛下跟皇后过来。 秦挚跟林曜刚到,那太监就腿软地跪了下来,连连哀声求饶。 林曜看着太监的眼神极冷,真想狠狠踹他几脚,若不是此人,秦挚又怎会毒发,他们又何须此时冒着危险前去药谷。 秦挚神色冷静的多,问那太监:“你是受何人指使?” 太监诚惶诚恐道:“奴也不知,奴并未见过主人,只听说他常戴着面具,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奴……奴被迫服过毒,不得不听命行事,求陛下饶命啊!” 他是个贪生怕死的,问什么也就答什么,只求能够活命。 秦挚又问:“那此事是谁命令你的?” 太监低着头刚准备说话,却又忽地抬起头迅速环顾四周,像在忌惮着什么。半晌,他视线又回到秦挚身上,眼底已充盈着惊惶跟恐惧。 他瞪大眼,最终没能说出半个字,就猛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唇角流出黑色的血液。 秦挚低头看着他,眼底尽是冷意。 逆贼当着他的面杀人,实在胆大包天。他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并未多说什么,心底却明悟了。 那指使太监的逆贼定就在这现场,藏在人群之中。 太监已无呼吸,死法也跟右相郑修恺相同,是因母蛊被杀而死的。现在再想问话也是问不出什么的,秦挚命人把那太监拖下去,便带着林曜回到寝宫。 林曜想着还很愤愤:“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利用完就把人杀死,也太阴险歹毒了吧。” 秦挚好笑道:“他若不杀人,岂不就暴露了。” “若抓到他,定要让他也尝尝厉害。” “曜曜想如何让他尝到厉害?”秦挚故意逗他道:“是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 他说完就见林曜蹙着眉头,一脸的不忍,不禁觉得有趣好笑。 林曜生性善良,对这些残忍的酷刑是很不忍见的,先前一起去天牢时,秦挚就发现他视线都不敢往那些刑具上瞟。 但林曜觉得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生活在讲究人权的现代,就算再十恶不赦的恶人,也不过一枪毙命。他实在很难接受这些残忍暴戾又血淋淋的刑罚。 “不逗你了。”秦挚笑笑,打断林曜很是烦恼的深思。 既决定去药谷,事不宜迟,三人便准备次日就出发。 原计划是三人秘密前往的,许岘先出发,以免药谷生变。林曜跟秦挚则乘马车随后赶到。 但在出发前,秦挚不知怎的又忽地改变主意,命禁军统领魏陵阳跟副统领纪聿随行保护。 林曜觉得他跟秦挚相处久了,竟也能多少猜到秦挚的想法。 “你怀疑他们?”林曜跟秦挚坐在铺着软垫的马车中,低声问道。 他们此时已走出城门,往药谷方向行进了约半个时辰。为防路途颠簸,秦挚特命人在马车内铺上厚厚的软垫,躺在里面震感是很轻的。 “不是他们,而是——”秦挚边说边在林曜掌心缓缓写下个“纪”字。 林曜很是诧异,没想到秦挚竟已猜到那行凶人是谁。 或许是他脸上的疑惑太强烈,秦挚又笑着低声解释道:“你还记得那太监死前最后一眼看的是谁吗?” 林曜认真回想着:“好像是你。” “没错。”秦挚道:“但他的视线却并未看着朕,而是看着就站在朕身后不远处的纪聿。他当时那般惊恐,恰恰是因为看到了会要他性命的人。” 林曜听完秦挚解释,顿时便也了然。秦挚命魏陵阳跟纪聿随行,怕就是等着纪聿主动露出破绽。 秦皇宫距那药谷路途遥远,若快马加鞭也需两日,而像林曜跟秦挚这般乘着马车过去,怕是需要四日方能抵达。 好在有林曜陪伴,秦挚也并未觉得有何异样或不适。 马车并未停歇地往前走,到天黑时,总算赶到下一座城镇,不必露宿荒野。 纪聿找到这城镇最好的客栈,问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又让他备好饭菜送进客房。 掌柜的眼尖,一看林曜跟秦挚便知身份尊贵,是不差钱的主,连连道好,吩咐给他们的一应物品都用最好的。 回到房间歇息了会,饭菜便很快送来。 林曜吃饭时有些心神不宁,自秦挚提到纪聿是那细作时,他就总难掩不安。 秦挚当然知道林曜在想什么,示意他放心地道:“没事的,别担心。朕已让魏陵阳盯着纪聿,若有异动便先拿下。” 林曜点点头,也不再多想这件事情。 今日连着赶了一天的路,他也有些累了,吃过饭就简单洗漱后上床睡觉了。本以为今晚换了个地方会睡不着,没想到因为太困太累,躺下却很快就睡着了。 秦挚看着林曜睡容,眼神温柔缱绻,低头轻轻吻了吻林曜的唇,也跟着躺上了床。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守好林曜,不能有闪失。至于纪聿,把他交给魏陵阳秦挚还是很放心的。 这晚林曜跟秦挚歇下后,魏陵阳跟纪聿却没急着歇息,而是先巡查了番周围环境,以确保陛下跟皇后的安危。 这座小镇人来人往,客栈住的客人也都来自五湖四海,但眼下看来倒并没有特别危险的人物,还算安全。 魏陵阳跟纪聿很快决定好轮流值守,由魏陵阳守上半夜,纪聿守下半夜。 决定好后,魏陵阳便从窗户跃出,脚下轻点稳稳地落到客栈屋顶。从此处能纵览周围变化,若有事发现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上半夜很安静,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魏陵阳刚准备下去,纪聿倒先跃上了屋顶。 “魏统领辛苦。”纪聿客气道:“下半夜由我值守,您快去歇息吧。” 魏陵阳颔首,深深看了纪聿眼,转身准备离开。 但他刚准备从窗户回到房间,不知怎的又忽然回过头,看着纪聿不解道:“纪副统领如此清醒,精神焕发,莫非是没睡着?” 纪聿扯了扯嘴角:“的确没怎么睡好。” 魏陵阳闻言转身离开,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实则一直都警惕着屋顶纪聿的动静,不敢松懈分毫。 约莫半个时辰后,纪聿忽然悄声回到房间,准备看看魏陵阳有没有睡着。 魏陵阳侧身躺着,呼吸声很重,还间歇地打着呼噜。 纪聿见此顿时放下心来,他脸上神情陡然一变,带着尖锐的锋芒跟冷意。他看了魏陵阳几眼,接着迅速翻身跃出窗外。 而纪聿前脚刚走,魏陵阳后脚就翻身爬了起来,表情也很难看,迅速地紧跟着纪聿追了上去。 他虽怀疑纪聿,奉陛下旨意盯着纪聿,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盼着纪聿是被误会的,并无谋害陛下之心。毕竟他跟纪聿相识多年,纪聿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也不希望自己识人不明。 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纪聿却很显然并不清白。 纪聿跃出窗外,运起轻功从屋顶一路往前,一直等到处僻静地才停下来。 他此时并不知道身后跟着魏陵阳,表情透着些焦急不安,紧接着吹了段音律很特别的口哨。 随着口哨声响起,一只白色的信鸽迅速由远及近,很快落到纪聿肩头。 纪聿抓着信鸽,小心地将一张卷好的纸缠在信鸽腿上绑好,接着放开信鸽。 他放开信鸽后,那信鸽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纪聿抬起头看着飞远的信鸽,神情总算放松了许多。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那振翅高飞的信鸽却忽地被一根箭矢射中,猛地掉落下来。 纪聿心中一惊,脑海刹那涌起极不好的预感。 他迅速循着那箭矢射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不远的屋顶上,魏陵阳垂目看着他,眼底满是瘆人的寒意,而他手中举着的弓箭此时也还未来得及放下。 第73章 远处天际,弦月高悬,大地被沉沉暮色笼罩。 魏陵阳高站在屋顶,气氛尤为紧张,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他举起弓箭,压低弓身,旋即拉开弓弦,冲着纪聿猛地射出一箭。 长箭携着强悍的锐气,势如破竹劈开空气,笔直向前。 纪聿却早有准备,见机迅速飞身后退,避开那极凌厉的箭矢。 他深深看了魏陵阳眼,知他已然暴露,也并无多纠缠之意,转身就想迅速离开此地。 魏陵阳扔掉弓箭,从腰间拔出长剑,飞身而下剑尖携着凌厉气势刺向纪聿,毫无任他离去的想法。 利剑当前,纪聿没办法只能持剑反击。 魏陵阳攻势凌厉凶猛,边厉声道:“无耻小人!你这些年竟都在骗我,枉我还信任你,提拔你。你如此骗我,今日休想离开!” 纪聿往常向来沉默寡言,此时那张脸上却尽是戾气:“秦挚弑兄杀父,残害忠良,你如今站在他那边,是谁是非不分?我如此做都是为秦好,是在帮秦国祛除毒瘤,迎回天命之人。” “天命之人?”魏陵阳攻击越发凌厉,嗤笑道:“我只知原先的秦饿殍遍野。如今能国泰民安、无人敢欺皆是陛下之功。而你所说那天命之人,却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老鼠般做些令人不齿的事。” “那是时机未到!”纪聿咆哮道:“唯有他能引领秦。” “一派胡言。痴心妄想。” 魏陵阳冷冷说着,聚内力于剑身,长剑直逼纪聿。 纪聿反击不成,唯有举剑防御,谁知魏陵阳此招太过凌厉凶狠,竟直接劈断了他的剑,随后剑尖再无阻碍,猛地刺进他身体。 降服纪聿时,外边天已微亮。 魏陵阳押着纪聿回到房间,并未急着去见陛下。现在陛下跟皇后应该还在歇息。 他把纪聿绑上绳子扔到房间角落,随后盘膝坐在床上,期间纪聿也曾试图挑拨离间,却都被魏陵阳直接无视。 最后似是察觉无法说动魏陵阳,纪聿总算闭了嘴。 因此等林曜跟秦挚睡醒,就看到了被魏陵阳捆来的纪聿。 魏陵阳如实禀报了昨晚所发生的事,又把那张截获的纸条呈给秦挚。 林曜好奇看了眼,就见那上边写着:身份暴露,请求撤退。 除此外,还附带写着他们现在所在的客栈位置。 有这纸条作物证,纪聿细作的身份便毋庸置疑。 “那太监是你杀的?”林曜问。 纪聿知道难逃一死,倒也挺坦然冷静:“是我。那蠢货贪生怕死。我不杀他,他早就把我供出来了。” 林曜蹙眉,看着纪聿的眼神漠然:“你为何要这么做?” 纪聿瞥着秦挚:“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想要他的命。” 林曜满脸怒意,准备说话就被秦挚拽住了。 秦挚安抚地摸摸林曜脑袋,他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摸完秦挚沉声道:“是谁指使你的?” 纪聿嗤笑,闻言一句话没说,只摆出副骨头很硬就是打死我都不会说的表情。 秦挚不知见过多少这般自以为骨头很硬的人,表情都没变,只挥挥手让魏陵阳把人带下去,别污了皇后的眼。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撬开纪聿的嘴。 他相信魏陵阳有的是办法让纪聿张嘴说话,毕竟很多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魏陵阳领命拖着纪聿下去审问。 随后林曜跟秦挚吃顿早饭的功夫,魏陵阳又回来复命了。 “都交代了?”秦挚问。 魏陵阳点头:“能说的都说了,臣见他实在无话可说,便如他所愿地给了他个痛快。” 林曜闻言顿时愣了下,纳闷纪聿刚刚还死鸭子嘴硬,怎么这会就乖乖全交代了?也不知道魏陵阳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他试着想了想,浑身都有些莫名的痛了。 算了,保持神秘也挺好的,何必活的那么清醒呢。 林曜很快选择放弃探究。 魏陵阳接着禀报道:“据纪聿交代,他也只隔着道帘子远远见过那人一面,他们都称其为‘主人’,并不知那人姓名。那人常戴着面具,嗓音嘶哑很难听。他并不常来夏国,只派人来传达命令。但纪聿说,那人手段非常厉害,极擅操纵人心,或以利诱之或以蛊控之,他所能掌控的权势也非常强,定位高权重。。” “那次见面纪聿印象很深刻,他对自己效忠的主人也很好奇。事后还寻了个借口去找对方。却没想到会无意间撞到那人跟其他人交谈。纪聿隐约听那人提起‘秦’‘三哥’的字样,还看到了那人的侧脸。他也是此时方知,那人之所以戴着面具,竟是因脸被烧伤毁容之故。只是他受到惊吓,很快就被发现踪迹,没能发现更多。” “那之后,纪聿一直没再见过对方。只听他传的命令行事。” 魏陵阳事无巨细地说着,说到细节处还会描述纪聿当时的表情,判断他所说真假。 林曜苦思冥想,也没能想出原著哪有这么个脸毁容的角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挚身上了。 秦挚沉吟思索着,脑海倒还真浮现出道身影:“朕记得,秦尧有个远房表弟,来京投奔他,曾跟他极其投缘,兴趣相投。” 魏陵阳愣了愣,也很快想起此人:“的确。此人名秦宥,对秦尧很是钦佩,二人贼鼠一窝。秦宥唤秦尧的便是‘三哥’。陛下是怀疑,那人是秦宥?” 当年魏陵阳还没被秦挚提拔为统领,只是他护卫中的一员,但对秦尧跟秦宥这二人的凶残行径却是清楚的。 他甚至直接撞见过秦尧跟秦宥虐猫还满脸带笑的场景,像是以杀戮为乐。 现在想想魏陵阳还有些瘆得慌。 秦挚颔首:“那人若是秦宥,这些事便也说得通了。” 秦宥此人恶念不比秦尧弱,但却生来胆小怕事,脑海想的再多,也不敢真的付诸行动,直到他遇见秦尧。 敢于作恶还做的如此肆无忌惮的秦尧,很轻易就成了秦宥的偶像兼学习对象。秦尧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秦尧那些变态的想法跟行径,秦宥怕是继承了一大半,还奉为瑰宝。 他视秦尧为引领黑暗的神,想也知道,秦挚让他的神死的那么惨,他又怎能不愤恨,怎能善罢甘休。 但当时惩处秦尧后,秦挚分明下令放火烧了秦宥的府邸,还确认了他的死讯,他现在怎会还活着? 第74章 无论秦宥是怎么侥幸活下来的,他现在都如老鼠般躲在阴暗地,秦挚他们也无从找起。 三人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此时无法分心去解决秦宥,便先将此事搁下,准备等回宫再详查。 林曜听秦挚说起后,也觉得那秦宥无甚威胁,也挺瞧不起他的。他若堂堂正正站出来挑衅秦挚,林曜还敬他是条好汉,这么躲起来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等把他揪出来,绝对不能轻饶! 就这么又赶了三天的路,三人总算成功抵达药谷。 药谷在一座很清幽静谧的峡谷中,周围尽是绿树植被,满眼绿意盎然,呼吸到的也尽是新鲜空气。 林曜被秦挚扶下马车,看着眼前世外桃源般的峡谷,顿觉心中畅快许多。 这些天他虽都在马车中,但赶这么久路也难免疲惫,腰都躺痛了。 古代也就交通这点很不方便,这还不算远的,若真赶远路,一走就是半个月也不奇怪。林曜想想都累得慌。 秦挚也知道林曜一路颠簸很辛苦,只是他怕自己担心忍着没说。 他揽着林曜腰,边给林曜支撑边不动声色地给他按摩腰部,让他放松放松。 林曜被捏的很舒服,含笑看了秦挚眼,又示意他别只捏左边,也捏捏右边。 秦挚看着林曜舒服到微眯起的眼,轻咳了咳,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接着给林曜捏右侧的腰。 站在两人身后的魏陵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他什么都没看到。 反正陛下跟皇后这一路也没少秀恩爱,这种事看多了就见惯不怪了。 沿着被开辟出的小径往里走,三人远远地就看到了座木屋。 木屋建的很牢固,旁边还有个庭院,只是种的并非花草,而是各类的药草。 林曜没在庭院外看到许岘,便又跟秦挚进屋去找。 哪知刚准备进去,就正碰到弯腰走出来的许岘。 许岘微蹙着眉,神情严肃,手里还端着个空碗,隐隐能闻到股药的味道。 林曜那刹那不知怎的,心底忽地就涌起种极不好的预感。 “出事了?”秦挚沉声问。 许岘看看秦挚,又看看林曜,没急着回答,而是道:“你们跟我来。” 二人跟着许岘走到庭院,魏陵阳远远站着并未跟过来。 许岘说话前先是长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林曜心都跟着沉到谷底。 “的确出事了。许怀轩被人刺伤,现在仍昏迷不醒。” 他接着便从头说起这件事。许岘是骑马走的,一路快马加鞭,比林曜他们先到两日。 他一直挂念着许怀轩跟灵兽的安危,但药谷地处偏僻,周遭并无人烟,人迹罕至,他也没有多想。 谁知那日他赶到时,许怀轩却身中一剑,正跟一名青衣男子僵持着。 那青衣男子表情冷漠,眼角带着颗痣。除此外,许岘还发现他穿的衣服正好是自己的。 许岘当时很惊骇,想都没想就攻向那男子。但男子却无心恋战,他深深看了许怀轩一眼,接着就迅速飞走了。 许岘顾忌着许怀轩的伤势,并未去追那人,却把他的样貌都给记住了。 他原先本以为那人是奉命来刺杀许怀轩的,但许怀轩当时昏昏沉沉,却对着那人身影叫了声“傅凛”。 傅凛很显然就是那欲刺杀许怀轩之人的名字。只是许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许怀轩为何会知道那人的名字。而他若跟那人相识,傅凛又怎会动手杀他。 “许怀轩一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这些问题我也没找到答案。”许岘神情凝重道:“但他伤势很重,失血很多,我已在尽力救治,却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他话说到此,也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很显然许怀轩若是出事的话,秦挚的毒也是没办法解的了。他们抱着希望前来,却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挚眼底划过失望跟无奈,表情还算平静。 林曜却很震惊难以置信:“连你都没办法救他吗?” 许岘短短两日沧桑很多,许怀轩若出事,跟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他欠许怀轩一条命。若不是他找到许怀轩,请他帮忙,许怀轩也不会被贼人盯上。 “我会尽力救治。”许岘嗓音低哑道:“但他伤在要害处,恐怕很难扭转形势。” 林曜点点头,看了看秦挚没说话,只无声地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满怀希望而来,却闻此恶讯,还为此牵连进去一条人命,内心也实难平静。 秦挚道:“该死的是贼人。若能找到贼人,杀了他为许怀轩报仇就是。师父无需太过自责,当初在乱葬岗,你若没救他,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许岘叹道:“话虽如此,但他毕竟是受牵连的。现在只希望他能挺过来吧。” 林曜认真道:“他一定能挺过来的。” 他话语笃定,也不知是的确坚信,还是在默默祈祷。 许岘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先前跟傅凛打过照面,他身手、剑法明显是名刺客。你们对那派他前来的人,可有什么头绪?” 林曜跟秦挚对视一眼,两人脑海刹那涌起的都是同一个名字:秦宥! 林曜皱眉嫌恶道:“这人也太恶心了吧,只知道来阴的,卑鄙,无耻,下流!” 他是瞧不起这种人的。 他先前在娱乐圈这大染缸中时,周围也充斥着很多这样的小人,当你面时笑靥如花,前辈长前辈短的,背地却爆黑料蹭热搜,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碰到这种人,林曜都是一点面子不给,直接真身上线撕的。好在粉丝倒也喜欢他的真性情。 秦挚沉吟道:“但先前都没事,偏偏就在我们往回赶的时候出事,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个问题的确也很匪夷所思,药谷的位置只有秦挚、林曜跟许岘三人知道,而他们三人是绝没问题的。 可消息若是没有泄露,傅凛又是怎么找到此地的? 难道还真是误打误撞找过来的? 林曜脑海闪过这想法,又因为几率太低,并没有说出来。 许怀轩被傅凛攻击时,灵兽啾啾为救他也受了些轻伤,这会正泡在药泉中疗伤。 林曜跟秦挚便随许岘先去看看许怀轩。 许怀轩被安置在木屋最里边的房间,林曜走着走着,却忽地感觉到不对劲。他摸了摸发冠处,果真没能摸到玄蝶。 “怎么了?”秦挚低声问。 “玄蝶不见了。”林曜说完也没怎么在意:“算了,不管它。它现在经常出去野,管都管不住。等它玩累就回来了。” 秦挚很清楚玄蝶的能力,因此也并不担心。 三人很快走到许怀轩的房间。许岘推开门,林曜就一眼看到那躺在床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少年。 许怀轩看着年纪很小,还稚气未脱,紧闭着眼的模样很是安静。 林曜不知为何,看到他第一眼总有种亲切的感觉。 他禁不住问许岘道:“您先前说是在乱葬岗救的他。他年龄也不大,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 “这事我问过他,但他说的也语焉不详,只道他被人误认为邪祟、恶灵,那些人便要处死他。我找到他时,他全身被打的皮开肉绽,就只剩一口气了。他今年不过十五,看着也实在可怜。” 邪祟?恶灵? 林曜听着心情忽地有那么点微妙。 他在那点微妙心情的驱使下,明知希望渺茫,还是没能忍住地问:“除此外,他平时说话、做事可有异样?” 许岘不知道林曜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却也并未多想,迅速认真地回想起来。 “我先前没多想,但你这么一说,他有时候的确挺奇怪的。我经常听他没事就自言自语地念叨什么‘手机’‘游戏’,还又气又急地说早知道就不看那本书什么的。这些话我也听不懂。” “对了。他还跟我说,有种代步工具叫飞机,行千里只需半个时辰。你说好不好笑?毕竟就算最好的汗血宝马,也是要不停歇地跑上一日的。” 第75章 许岘说完笑着摇头,像在讲荒诞无稽的笑话般。在他看来,这种设想实在太天马行空,想都难以想象。他丝毫没觉得这会是真的,反倒因此确信许怀轩的确跟常人不同。 毕竟常人连这种设想都很难提出。 许岘笑着说完,并未当一回事。秦挚却忽地微妙地看了眼林曜。 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林曜先前曾跟他说过的相机,林曜还说那相机能拍的比画的更清晰,更能记录场景。那些话跟许怀轩说这些如出一辙,听着都很天马行空,却又隐隐透着些真实感。 他暗暗揣摩着,总觉得这并非巧合,也并非随口而谈,更像有某种因果缘由。 只是原因为何他一时很难想到。 林曜此时却并未察觉秦挚的注视,他听完许岘说的话,整个人都处在很强烈的震惊跟狂喜中。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许怀轩,内心简直激动到快哭了。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穿进来了,却没想到许怀轩竟然也是穿来的。他还有位难兄难弟。 只是这位难弟警惕性不够强,竟暴露了他并非身体原主的事,能不被当成邪祟吗? 林曜一时感慨又庆幸,他当初若暴露身份,现在坟头草都比人高了吧。毕竟那时秦挚对他可不会留情。 他边想边看着秦挚低哼了声。 秦挚莫名被针对,看着林曜满脸都是困惑。 许怀轩现在还昏迷着,林曜就算有满腹的话想跟他说,也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盼望他能够挺过这关,早些醒过来。 走出房间,林曜跟秦挚被安排住下。此地难跟皇宫比,房屋跟设施都很简陋,但这时候也没人挑三拣四。 秦挚发觉林曜见过许怀轩后,脸上的欣喜跟担忧明显更强烈了,不禁疑惑问:“曜曜认识许怀轩?” 他能想到的唯有这个解释。 林曜想了想,觉得这种说法也没毛病,中华儿女是一家嘛。 “先前见过几次,还不是很熟。” 但林曜相信,等许怀轩醒过来,他们很快就能熟起来的。身为唯二的难兄难弟,他们也只能报团取暖了。 秦挚观察着林曜,直觉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且他总觉得林曜对许怀轩的态度很微妙,偏又想不透是为何。 赶了这么久路,秦挚陪着林曜回房间就先准备歇息会。 林曜此时仍难掩担忧,但也的确累了,躺着还真很快就睡着了。 三人就这么在药谷一待就是三日,秦挚的毒没再发作,林曜腹中宝宝也乖乖的,魏陵阳则帮着许岘采药、晒药、研磨等。许怀轩却一直昏迷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随着时间流逝,林曜那颗心一天天地往下沉,发现许怀轩跟他一样的喜悦也被冲淡。 他开始担心许怀轩会熬不过去。这个人现在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他是林曜发现的唯一跟他同种遭遇的人,也是唯一能救秦挚的人。 他不知道许怀轩若出事,秦挚又还能不能等到转机。 这天秦挚见林曜愁眉不解,提议出去外边走走。这药谷栽种着很多药材,具备天然优势,环境清幽,空气也很清新。 林曜心情烦闷,也觉得这样很不好,便跟着秦挚一块出去散步。 到外面吹吹风,看看风景,心情果然好多了。 两人绕着药谷转了一圈,暂时按捺住担忧,聊些开心的事情。从小径往回走的时候,就碰上急匆匆来找他们的魏陵阳。 禀告他们说许怀轩醒了。 林曜顿时满脸惊喜,笼罩好些天的阴霾刹那被驱散,迅速小跑着奔向木屋,连秦挚都被甩在后边。 秦挚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表情无奈,连加快脚步跟上去,边提醒林曜小心些,别摔着。也难为他揣着这么个大肚子还能跑得动。 林曜一路跑进木屋,微微有些气喘,看到床榻上许怀轩果真醒了,许岘正为他施针。 但许怀轩醒是醒了,状态看着却并不怎么好,他脸色仍苍白没有血色,被许岘扶着的身体也软的没有力气。 林曜见状连过去帮忙扶着,许怀轩很轻,扶着并不费劲。 许岘看看林曜,又看看跟着进来的秦挚。他早就听许岘说过所救之人的身份,此时看到秦挚也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毕竟秦挚站在那气势是很强的,凌厉充满尊贵威严,很难让人忽视。 “抱歉。”许岘声音很微弱地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帮到你们。” 林曜冲他笑了笑,鼓励道:“没事的,你一定能好起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再说还有许大夫呢。你也要对他的医术有信心。无论如何,都该是我们谢谢你,也是我们连累了你。” 他看到许怀轩,其实就按捺不住想问他很多事。只是碍于现在房间人很多,只能按捺住那些想法,等找到合适机会再单独跟许怀轩聊。 许岘施过针,许怀轩稍稍有了些精神,便把先前发生过的事都简略说了遍。 众人这才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许岘走后,许怀轩就一人跟啾啾住在山谷,每日泡泡药泉,跟啾啾玩耍会,倒也很是惬意悠闲。 偏偏这天,药谷外却来了位外人,此人正是傅凛。他身受重伤,到药谷时便支撑不住昏倒在地。许怀轩泡完药泉抱着啾啾回来时看到了他。 傅凛伤的很重,若不医治随时可能丧命。许怀轩没办法见死不救,只能把傅凛带回了药谷。 他跟着许岘也有段时间了,对基本的药理都已熟知,便先给傅凛处理外伤,给他敷药,又煎药调理身体。 其实给傅凛处理外伤时,许怀轩就隐隐猜到傅凛并非什么好人。若是好人,哪会没事打打杀杀,浑身还留着那么多道疤痕。 但他那时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多想。 傅凛生命力顽强,那么重的伤,养了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他起初对许怀轩并无敌意,每日跟他说说笑笑,很是欢快。 许怀轩一人住在山谷,又没个能说话的人,现在身边多了个傅凛,也是很欣喜满足的。 他们捕捉野兔,采摘野果,还跑去偷过野蜂蜜,那段时间许怀轩过的很开心,慢慢地对傅凛也就降低了戒备心。 但久而久之,傅凛不知怎的,竟发现了许怀轩的身份,知道先前跟他待在药谷的人是许岘。 傅凛很聪明,他由许岘跟灵兽等事很快想到了秦挚,只是他并未急着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试探许怀轩。 “我本来就笨,没那么多心眼,哪知道我把他当朋友,他却在试探我。”许怀轩虚弱说道:“我也是在他动手时才知道,他本来就是派来杀我的,只是我们先前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才能阴差阳错地相处那么久。” “他说他必须杀我,他本就是杀手,这是他的任务。我也没想到杀手原来真的都这么无情,我救了他,跟他成为了朋友,只因为换了个身份,他就能毫不留情地动手。” 傅凛决意动手那天,许岘正快马加鞭赶回药谷。 许怀轩完全没想到傅凛会动手,当他剑刺过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当真。 剑刺进身体的感觉是很痛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凛,只听到傅凛小声说了句“抱歉”。 能成为杀手的人,大多心狠手辣,又怎会因为短短几日的相处心慈手软。他那声“抱歉”,都说得面无表情。 众人听完神情凝重,许岘更是杀意泛滥,怒火翻涌,傅凛若在眼前,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许怀轩生性善良,心思单纯,没想到却偏偏救了条毒蛇。 “傅凛实在可恨!”林曜愤愤道。 秦挚牵着林曜的手,对许怀轩道:“你放心,朕绝不会轻饶傅凛。他伤你的,定当百倍偿还。” 许怀轩很虚弱苍白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现在醒是醒了,却并没有脱离危险期,脸色极其难看,伤情随时可能加重。 许岘见他说了会话很是疲惫,就让林曜等人都离开,让许怀轩好好休息休息。 那天后,许怀轩伤情反复,时好时坏,他偶尔能醒一会,但大多数时间都昏睡着。 直等到这天傍晚,林曜才总算找到机会跟许怀轩说上几句话。 当时暮夜低垂,药谷被昏暗的光笼罩着。 房内仅林曜跟许怀轩两人,其他人都被他给支走了。 许怀轩刚醒没多久,精神萎靡,看到林曜虚弱地冲他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林曜来意,也没想过林曜会跟他一样。 林曜走近在床边坐下,带着期待地低声问:“你是不是也看过《朕与将军共枕眠》这本小说?” 他想过很多试探之法,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问。许怀轩若看过,他肯定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而他若没看过,林曜也能说此书就是这个世界的。 但事实证明林曜并没有猜错。 许怀轩在听到那书名时惊愣片刻,随后便惊诧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曜。 林曜甚至觉得他双眼瞬间便亮了起来。 “我没猜错吧?”许怀轩震惊道:“你也是穿进这本书的?” 林曜连连点头,心中感慨,忽地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许怀轩是知道林曜身份的,这个角色本就是个炮灰,还是会死的很惨的那种。 他想到原著林曜被秦挚残忍虐杀的结局,再看看现在成为秦挚皇后,被他捧在手心疼的人,表情很是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曜一副烂牌都能打成好牌,反观他呢,穿来就是高官之子,虽然牵涉不到主线剧情,但也没有性命之忧,却活生生把一副挺好的牌给打烂了。 他视线接着又转向林曜腹部,先前以为林曜是这个世界的人,许怀轩便没多想,但现在得知林曜也是穿来的,他看着对方隆起的腹部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我能采访下你,对此有何感想吗?”许怀轩笑着问。 第76章 “你想知道?”林曜瞥他。 许怀轩眨眨眼,好奇宝宝般看着林曜。 林曜难掩惆怅道:“你怀一个不就知道了?” 许怀轩怔愣,迅速本能用手护着腹部,眼神哀怨。 “你也是第吻?” 许怀轩道:“你不知道?” 林曜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许大夫没说。怎么会这么巧,刚好都穿成第吻?” “谁知道呢,没准是在报复我们。”许怀轩说完又郑重其事强调道:“但我是纯爷们,虽然是弯的,但士可杀不可辱,生孩子是绝对不可能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谁敢打我肚子的主意,我弄死他。” 他话说得极其凶狠,林曜却压根没当回事,只幽幽道:“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你还年轻,不知道这社会的险恶跟现实的残忍。” 他边说边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许怀轩肩膀。 想当初他也不想生啊,谁知道会阴差阳错地怀上,怀都怀上了,总不能又打掉吧,而且这里是古代,谁知道打胎会不会死人。 许怀轩表情龟裂,像是想到极可怕的事,连转移话题道:“不说了,不说了,这真的太可怕了。说说你是怎么把剧情都给改了的吧?我记得原著林曜这时候早就被秦挚杀了吧?” 林曜点头,接着简明扼要地说了下他是怎么逃过死局,又怎么演戏骗取秦挚信任的事。 许怀轩听的一愣一愣的。等听完看着林曜已是满脸敬佩:“还是你厉害,在秦挚面前演戏都能不被拆穿。我就不一样了,原先的许怀轩是个傻的,我总不能再装傻,就演戏想借磕破头来个转变,谁知那场戏没演好,险些引火烧身被怀疑。我后面会被陷害怀疑是邪祟附体,也多多少少有这件事的功劳。” 林曜其实能预见,他是演员,演戏是本职,因此能演的毫无破绽不被察觉。但对普通人来说,演戏却是件很难的事,肢体、眼神、表情,哪一项没做好都演不出效果。更别提演戏时若是心虚紧张,更会漏洞百出。 两人紧接着又聊了些剧情的事,许怀轩也知晓现在剧情已经偏离原路线,后面发生的事都是无法预料的了。 说着说着,许怀轩总觉得林曜这名字听着挺耳熟。只是他一时没能想到究竟在哪听过。 但此时提起演戏跟演技的事,许怀轩忽地福至心灵,刹那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名字熟悉。 他在现代时,虽对明星不怎么感兴趣,但也架不住宿舍有个酷爱八卦的室友。那室友隔三差五就在宿舍念叨林曜。说他又拍了什么剧,又跟哪个女明星传出了绯闻。 许怀轩想不听都不行。 他这会看着林曜,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位室友口中很红的大明星林曜。他边想边琢磨应该不可能吧,往常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大明星竟然出现在他面前,还跟他穿进了一本书? 这也未必太玄幻了吧。 “你现实中也叫林曜?”许怀轩试探着问。 林曜点头。 许怀轩顿了顿,问得更是小心翼翼:“你跟电视上那大明星,就是拍过《浪淘沙》那部电视剧的林曜,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问完看着林曜的眼神既忐忑又激动。 林曜笑道:“我是。” 他说完许怀轩满脸震惊激动,险些从床上蹦起来,但还没能蹦起来就被牵扯到的伤口给痛的又迅速躺了回去。 “你小心点,别乱动。”林曜吓了跳,连忙叮嘱。 许怀轩激动看着林曜:“没事,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了。” 林曜啼笑皆非,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种奇效,许怀轩先前还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这会倒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你是我粉丝?” “不是。” 林曜:“……” “但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粉丝了。”许怀轩充满期待道:“大佬,林大明星,你能带带我吗?我听话懂事,能端茶送水,捏腿捶肩,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拖你后腿。诚心求带。” 他一个小菜鸡碰到满级大神,当然得赶紧抱住金大腿。 俗话说的好,大树底下好乘凉。 林曜被逗笑了:“你多大了?我是问你现实中。” “二十,刚大二。我平时玩游戏,很少看小说的,那晚也是一时好奇,谁知看着看着就晕了过去,再睁眼就在这了。” “那你比我小。”林曜道:“带你没问题,但你得先养好伤,秦挚的毒还得靠你。” 许怀轩现在信心满满:“放心,肯定没问题。等我好了,就能解毒啦。” 想到解完毒,他就抱了两根金大腿,许怀轩顿时信心倍增,充满干劲。从今往后,他的前途就一片光明了。 毕竟现在剧情已经被林曜改变,秦挚解完毒,也不会再像原著那样残忍暴戾,最终落到惨死无人收尸的下场。 说起来秦挚真该好好感谢林曜,只可惜对方显然并不知道林曜不知不觉已经改变了他的一生。 因为重新有了希望,许怀轩先前被傅凛伤得心如死灰的心也逐渐恢复。他这几天昏迷病情加重跟失去希望也有很大关系。 傅凛突然对他刀剑相向还要杀他,许怀轩是真的特别特别难过绝望的,他现在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转头就要杀他,许怀轩当时是真不想活了。 但现在见到林曜,知道他也是穿来的,还迅速抱了两根金大腿,许怀轩又想通了,暗道傅凛算什么,他凭什么要因为傅凛去死? 那种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养不熟的白眼狼,因他伤心难过流一滴眼泪都不值得! 许怀轩懊恼当初就不该救他,但若重来一次,他或许还是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从小就心软,没那么多心眼,活得也简简单单。 许怀轩刚好点,林曜说了会话就准备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但许怀轩却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会跟林曜吐槽这的风俗,一会跟他吐槽室友跟学校。 两人现在说的话也唯有彼此能听懂,林曜也很久没跟人这么畅快淋漓地聊过天了,心情都舒畅很多。 许怀轩还好奇问林曜:“你跟董洁真谈过恋爱吗?那些绯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曜道:“没谈过,是她公司想蹭热度,我们私下根本不熟。” “外界都传你跟李晓阳关系很糟糕,粉丝常常互撕,你跟他真不相往来吗?” “假的。要有机会还是能合作的,粉丝互撕,跟明星本人无关。有些粉丝撕破脸,明星关系还很好都是有的。毕竟大家为的都是利益。” “…………” 庭院外,暮色沉沉,一轮弯钩高悬天际,洒下银白光辉。 秦挚携着满身雾气回到木屋,远远就听到林曜跟许怀轩的笑声。 木屋中燃着烛灯,随风轻轻摇曳,林曜的身影被烛光映在窗上,尤为温馨美好。 傍晚时,林曜忽然道想吃桃子,秦挚想都没想就动身去给他摘。 药谷西边的山上长着好几颗桃树,结的桃子又大又甜,这些桃子都是野生的,先前林曜吃过几次,很是喜欢。 秦挚摘了一篮桃子回来,为方便林曜吃,还先用水洗净,这才提进去给林曜。 他满心都是为林曜摘桃的喜悦,丝毫没察觉这不过是林曜支走他的计策罢了。 “怎么来这了?”秦挚推门进来问了句。 先前听到脚步声,林曜二人就没再提到现代的事。 “你走后,我闲着没事出来走走,看到他醒了,就进来陪他说说话。” 林曜回答时表情很自然,滴水不漏,看得许怀轩很是钦佩。 秦挚没多注意许怀轩,否则定会察觉些破绽。他把洗好的桃子递给林曜:“洗好的,直接吃就是。” 他递给林曜的桃子又大又红,看着就很美味可口。 林曜拿着迅速咬了口,双眼一亮赞道:“好甜啊,真好吃。” “那是当然。”秦挚被夸的眉梢带笑,又带着些求夸奖的语气道:“朕摘的都是高处最大最好的。” 林曜闻言笑看着秦挚:“陛下真厉害。” 秦挚唇角上扬:“曜曜喜欢吃就好。那边还有很多桃树,你若喜欢,朕便派人移些回宫。” 如此林曜就能每天吃到新鲜的野桃了。 林曜想了想这来回折腾的麻烦,连道:“还是算了,这跟宫中的桃子其实也差不多。” 秦挚点头道好,又从篮中取出几支花送给林曜,道这些花是他摘桃时看到的,见很好看,就顺便摘回来给他。 那几支花刚绽放,还带着夜晚的露水。 林曜发现那竟是玫瑰,花瓣红艳,枝上的刺被除去,唯有顶端有几根断刺。 “刺是你除去的?”林曜问。 秦挚点头:“这花虽好看,刺却容易伤人,朕便都除去了。上边还有些,你小心别碰到。” 林曜笑着道好,边吃桃边凑近闻了闻花香,表情惬意愉悦。 殊不知看到这幕的许怀轩却惊的下巴都掉地上了。 他穿来时,脑海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秦挚这个大反派。毕竟原著中,秦挚冷漠无情,残忍暴戾,杀人如麻。被他抓到的人,大多都生不如死。 他有几晚做梦都梦到自己被秦挚抓到,被扒皮抽筋,活活痛死。 但谁又能想到,那位据说残暴不仁的暴君反派,竟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许怀轩顿时佩服林曜到极点,能把原著的大反派□□成如今这幅模样,林曜的确手段高超。 反正若是他穿成林曜这个炮灰,肯定在秦挚眼皮底下活不过三章。 对此许怀轩颇有自知之明。 “你们能稍微关爱下病人吗?”许怀轩弱弱的声音响起:“我还想多活一会。” 他眼睛都快瞎了。 林曜愣了下,转头看着许怀轩,笑道:“对不起啊,忘了你还在这。” 许怀轩愕然卒。 大佬的大腿果然没那么好抱,他现在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第77章 鉴于许怀轩的确很需要关爱,林曜很快跟秦挚走了,不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回到房间,秦挚疑惑道:“朕怎觉得,曜曜见过许怀轩后,比先前开心很多?” 一个人高兴与否是藏不住的。 林曜没法说他找到同伴的事,只能道:“我今晚跟他聊天,感觉他气色好很多,也有精神了。等他好起来,你的毒就能解了。” 他这话也没骗秦挚,比起跟许怀轩相认,秦挚能解毒性命不再有危险更让林曜释怀。 先前许怀轩受伤昏迷,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这事,心中始终难安。 秦挚闻言并未怀疑,他比谁都清楚林曜这些天的担忧。 “朕没事。”秦挚轻拥着林曜,低头吻他发顶:“朕还要跟曜曜白首偕老呢。” 林曜被吻得心中一片暖意,他笑了笑,又郑重其事道:“你若骗我,黄泉地狱,我都会找你算账的。” “曜曜这么凶?” “嗯。所以你不准离开我。” “朕不会的。” 两人说着话,气氛缱绻美好。秦挚见天色已晚,便帮着林曜脱掉外袍,拥着他准备歇息。 临睡前,林曜还说起玄蝶:“先前还没事就黏着我,自从来到药谷,就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也不知道野哪去了,有时候一天都看不到身影。” 玄蝶通人性,心智更像小孩,林曜跟它相处久了,也会拿它当小孩看,并没有当它是普通的蝴蝶。 秦挚道:“玄蝶毒性强,又聪明,没人能伤到它,曜曜不必太担心。” “我不是担心。”林曜嘀咕道:“再怎么也不能不着家吧?” 谁知他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 玄蝶从窗户外飞进来,径直飞到林曜面前。 林曜假装生气,移开视线不去看它,玄蝶便又紧张地换了个方向,继续绕着林曜转。它也有些意识到林曜生气了,跟随林曜移动的身影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逗了会,林曜见它扑闪着翅膀飞在面前也挺可怜的,便伸出手任它停在指尖。玄蝶小心翼翼地收起翅膀,以免碰到林曜。 林曜伸手碰它触角:“刚来的时候那么乖,这么快就变野了?到底跑哪去玩了?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 玄蝶似懂非懂,却也知道它惹林曜不高兴了,主动亲昵地蹭蹭讨好林曜。 林曜看它没事也就放心了。他打了个哈欠,让玄蝶乖乖的,随后便跟秦挚一起准备歇息了。 这晚林曜睡得很好,人逢喜事,又没了后顾之忧,睡醒时天已大亮,推开窗往外看,药谷一派生机勃勃。 许怀轩伤势恢复的很快,不再像先前那般时好时坏。这事连许岘都很是惊奇,他先前观许怀轩的情况,分明伤势严重,危在旦夕。随后许怀轩情况也一直不见好转,不时出现昏迷状况。 他对此感到非常棘手,却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许怀轩情况就大有好转,之后没过两天,他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但无论怎样,这对众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好事。 许怀轩伤好后,许岘便准备为秦挚解毒。 灵兽吸食足够的血液转化为解毒剂,需让秦挚在第一时间服下,再用内力助其消解体内毒性。 也因此,许岘先前一直控制着,以免提前催化解毒剂。灵兽如今已吸食足够多的血液,只需再吸食一次,就能催生解毒剂。 事不宜迟,解毒之事也需立刻进行。 其实灵兽吸食的并非普通血液,而是人体内的精血。在此过程许怀轩会变得虚弱,这也是他当初中剑虽未伤及要害却仍性命濒危的原因。 解毒前,林曜等人第一次见到了灵兽啾啾。 它先前也受了伤,一直在疗伤治疗。 亲眼看到跟听许岘描述是很不同的,啾啾本身比描述的还要可爱,它体型仅拳头大小,被许怀轩捧在掌心,毛发雪白,毛茸茸的。看到这么多人,它很胆小地把脑袋埋起来,只留其他地方对着众人。 林曜看它这么可爱,其实很想摸摸它的,但又怕吓到它,只能遗憾作罢。 然而就在这时,藏在林曜发冠下的玄蝶却忽然飞了出来,它径直飞向啾啾,绕着它转了几圈,然后林曜等人就惊讶发现胆小的啾啾竟突然抬起了脑袋,漆黑的瞳眸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林曜这时也总算知道,玄蝶先前总是玩失踪,究竟是跑哪去了。 他怎么想也没想到,玄蝶竟然是在跟啾啾玩。他俩种族不同,一个有毒一个能解毒,也不知道是怎么玩到一块的。 林曜看着这幕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玄蝶绕着啾啾飞了会,彼此像很快达成某种共识,玄蝶又迅速飞回林曜身旁,用行动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林曜没怎么犹豫地跟着玄蝶走到啾啾身旁。 啾啾这回不那么怕他了,在他手指伸过来的时候,还主动凑过去亲昵地蹭蹭。 林曜摸着啾啾,心底暖洋洋的有种特别的满足感。啾啾摸起来很软很舒服,像摸猫咪。 愿望得以实现,林曜也没让玄蝶失望地转头很是夸奖了它一番。 把玄蝶夸得神采飞扬、很是得意。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解毒便正式开始。 解毒当日,秦挚、许岘、许怀轩跟啾啾都需进入提前准备好的密室。解毒约需两个时辰,这期间是不能有任何外人打扰的,否则他们都会有生命危险。 傅凛走后,这地方其实就已经不安全了,他们随时可能派人前来。 但解毒在即,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秦挚等人考虑番后,索性来了出空城计,准备做出一种他们已经离开此地的假象,但实则他们却是躲在早就备好的密室之中。 林曜送秦挚走进密室,他担心秦挚,秦挚却也担心他。 “你在外面也要凡事小心,若真有危险记得第一时间躲起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秦挚认真叮嘱他:“你务必先以自己为重,知道吗?” 林曜点头道好,紧握着秦挚的手,难掩满心的紧张担忧:“我知道。你也是,一定不能有事,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出来。” 秦挚笑着道好:“放心,朕不会有事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林曜跟魏陵阳便退出了密室。这间密室藏在一所杂物间内,空间是往下延伸的,即便有人找过来,也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走出密室,林曜跟魏陵阳回到房间,耐心等着几人出来。 魏陵阳紧跟着林曜,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林曜的安危。 林曜坐在桌边,心神难凝,满脑袋想的都是秦挚现在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偏偏越是在意,时间过得就越是缓慢。 林曜此时颇有种坐立难安、度日如年的感觉,只盼着时间能快些过去,秦挚能够安然无恙地出来。 魏陵阳在房间待了会,便道出去周围看看。 林曜点头道好,等魏陵阳走后,就开始默默地为秦挚祈祷。 谁知他还祈祷着,魏陵阳忽地迅速推门而入,表情很是严肃地道:“皇后,有人来了。” 林曜脸色也跟着一变:“看清有多少人吗?” “约七八人,此时正往药谷方向赶来,身手很不错,我只远远看了眼,没敢离太近。” 林曜心沉了沉,第一反应就是秦挚他们会不会有事。 魏陵阳蹙眉看了眼窗外,对林曜急道:“事不宜迟,皇后还是先躲起来吧。臣会静观其变,若是他们察觉密室,臣定以性命保护好陛下安危。” 林曜知道轻重缓急,迅速在魏陵阳的帮助下躲进房间床底的地窖中。这地窖并非储藏食物的,而是专门以备不时之需的。 地窖空间狭窄,漆黑没有光亮,林曜贴近地砖缝隙处,能隐隐听到些声音。 周围静谧无声,林曜默默算着时辰,此时距解毒完成还剩约半个时辰,这个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这些刺客中断解毒。 就这么不知等了多久,林曜忽听到推门进来的声音。 那搜查房间的人脚步很轻,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那脚步声停在床边时,林曜屏住呼吸,刹那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那搜查的人并没有停留太久,也并没有发现床底的地窖,很快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曜脑海紧绷的弦总算稍微松懈下来。 他又等了会,见始终没人进来房间,便试着稍稍掀起地砖,以便能听到外面更多的动静。 那群人像是找遍所有房间,但都没有找到任何人,便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准备迅速往回宫的方向追去。 林曜听到这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只希望这些人能不再怀疑地赶紧离开。 他随后听到了翻身上马的声音,似乎这些人也准备离开。 偏偏就在这时,林曜却突然听到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放火!把这给我烧了!” 既然没找到人,那这地方留着也没用了。 林曜心咯噔一跳,没想到这群人竟做的这么绝,他呼吸刹那急促起来,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慌笼罩着。 他很清楚绝不能让这些人放火,火势若将密室包围起来,秦挚等人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活活呛死的。 但林曜并未急着行动,他现在视力受限,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等魏陵阳有所动作时再行动吧。 这之后,林曜一直全神贯注听着外边的动静。 他能听到有很多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不知做着什么。 而没过多久,外边就响起阵拔剑的声音,那群刺客高喊着“有人”“抓住他”的话,双方迅速缠斗起来。 林曜立刻明白,是魏陵阳迫于无奈只能选择动手了。 “玄玄。”林曜低声吩咐玄蝶去助魏陵阳一臂之力,说完又认真地道:“就靠你了啊。” 玄蝶扇动翅膀飞起来在林曜面前停留了会,接着便从那缝隙处飞了出去。 林曜目送玄蝶飞远,随后也没办法就这么躲在这,犹豫了下还是慢慢从地窖中爬了出来。 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没准备贸然出去送人头,只准备躲好看看情况,能帮便帮下,量力而行。 从地窖爬出来,林曜沾了满身的灰尘,他现在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这番动作也被折腾得有些气喘。 林曜捧着肚子往窗边走,现在那群刺客都忙着对付魏陵阳跟玄蝶,他所在的房间又很是偏僻,因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透过窗户,林曜看到魏陵阳跟一群人缠斗在一起,地上已经缠上几具尸体。 魏陵阳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腿,在这些人的攻击下也有些吃力,好在后来玄蝶出来,解了他的困境。 魏陵阳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小小的玄蝶,竟有着这么强大的威力,到后面那些刺客显然也察觉到了,纷纷喊着离那只蝴蝶远些,不敢靠近。 除此外,林曜还注意到火已经燃起来了,显然这也是魏陵阳迫不得已必须出手的原因。 他们先点燃的是杂物间旁边的房间,此时火势在风的推动下越燃越烈,眼看就要烧到旁边密室所在的房间了。 林曜看看被那些刺客缠着没办法脱身的魏陵阳,又看看不断蔓延,很快就要包围住密室的火势,顿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大火来势汹汹,烤得周围温度剧烈上升,房屋也因此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林曜急得额头都渗出汗,只能强迫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他看到那间烧起来的房屋摇摇欲坠,已濒临坍塌,尤其是那根被火裹着的房梁,此时已俨然有往密室这边倒塌的迹象。 那根房梁若是倒塌过来,火势瞬间就会蔓延进密室。 林曜脑海迅速飞快运转,意识到自己绝不能让那房梁倒塌过来。 他顷刻间已经想好了策略。现在那些人忙着对付魏陵阳跟玄蝶,他只要小心些是没人注意他的。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跑进杂物间。 他记得房间里放着一些木材之类的,他只需要用木材顶住那根房梁,稍微改变房梁倒塌的方向,避免倒向杂物间就能安然无恙。 想好这些,林曜已没有犹豫的时间,他摸了摸腹部,安抚了下受惊的宝宝,随后便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从房屋后面绕进杂物间。 这个过程中林曜整颗心都悬着,屏气凝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他没被人注意到地从窗户翻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林曜便感受到一股热浪,整个房间像被放上了蒸炉。 隔着窗户,他看到那烧起来的房梁摇摇欲坠,时时刻刻都会倒塌,淹没他此时所在的房间。 林曜没有半点时间犹豫,也顾不上肚子里的宝宝,他第一时间快速找着能用作支撑的木材。 杂物间的墙角堆放着很多木材,林曜从里面快速挑选出合适的那根,艰难地将其拖到了窗边。 窗户外,被火焰裹着跳跃着火舌的房梁持续倾斜,它已经被火烧得失去了原有的坚固,此时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住垮塌。 千钧一发之际,林曜用尽全力扛起木材,一端抵在窗沿,一端抵在那房梁的一端。 原本应该倒向这边的房梁因为受到阻碍,摇晃着轰然倒向了另一侧。 木材随之掉落,林曜看着这幕场景抵着墙用力喘息,刹那有种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林曜缓口气,就有刺客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迅速持剑奔着林曜刺来。 那一剑来势汹汹,剑锋凌厉。 林曜仓促闪身避开,对方的下一剑却又不间歇地刺来。 林曜又一次勉强躲过,转身抓起木凳砸向那人。木凳却在砸到对方的前一秒,被剑直接劈成两半。 双方实力悬殊,林曜能躲过几招已是极限,他身子重,不像原先那般灵活,也应付得越来越艰难,手臂更被剑锋割出道伤口,殷红的血渗透衣物往外流出。 林曜被逼至墙角,眼看又一剑刺来,却已是避无可避。 远处魏陵阳看到这幕,刹那目眦欲裂,不敢想象林曜若是出事,他该怎么跟陛下交代。 他猛地挥剑震退对手,想去救林曜,偏偏此时却又有人挡在他面前。 半空中,玄蝶拼命扇动着翅膀飞向林曜,但彼此之间却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 剑锋转瞬即至,林曜大脑刹那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临死前双手紧紧护着腹部,只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即将要出世的孩子。 但他这么做救了秦挚等人一命,他倒也并不后悔。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那把剑在刺入林曜身体之前,先被另一把剑给拦了下来。 林曜循着那把长剑看去,就见那救他的人蒙着面,看起来很年轻,只是双眼很冷漠,不带一丝情绪,犹如寒冰。除此外,林曜还注意到他眼角有颗痣。 他霎时愣住,盯着那颗痣默默看了好一会。 那来救林曜的人武功远胜刺客,他剑法刁钻凌厉,每招都只为杀人。 刺客很快不敌落败,被剑贯穿身体。 那人拔出剑,看都没再看那刺客一眼。他杀人时连表情都没变,整个人更像是一尊冰雕。 林曜捂着受伤的手臂,看着那人,忽地问道:“你是傅凛?” 傅凛闻言转过身,看着林曜表情带着些惊讶。 林曜借此顿时确定此人的确是傅凛,只是他想不通傅凛明明走了,又为什么会回来,还会选择救他。 “许怀轩在哪?”傅凛嗓音嘶哑。 他说着边拉下蒙面巾,面巾下是张很帅气棱角分明的脸,只是每寸皮肤都透着寒气,冷冰冰的,拒人千里。 林曜沉吟着没说话,他在想傅凛此番来找许怀轩的目的,他若是还想杀许怀轩,刚刚就没必要救自己。 他想着想着脑海也顿时浮现出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念头。 林曜在想傅凛此次过来,没准是后悔了。他也许是在对许怀轩动手后,才突然意识到许怀轩的重要性,因此急着过来找他。 他会救自己也是因为许怀轩。毕竟傅凛应该很清楚他的身份。 “你还来找许怀轩干嘛?”林曜问。 若不是傅凛,许怀轩又怎会受伤,还差点挺不过去。就算傅凛刚救过自己一命,林曜对他也很难生出好感。 傅凛冷冷道:“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林曜顿时被气笑了:“许怀轩救了你,还把你当朋友,你却下手杀他,现在又跑来找他,你把他当什么?” 傅凛沉默着没说话,或许也是无话可说。 “你刚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但你还是走吧。”林曜道:“你已经没机会再见到许怀轩了。”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混淆了一下意思,想让傅凛误会。 而事实上傅凛也的确误会了,他那张看起来冰冷没有半点情绪的脸上瞬间涌现紧张、惊慌的情绪。 “不可能!”傅凛紧紧盯着林曜:“我根本没伤到他要害,他不可能死。” 林曜似笑非笑看着傅凛。 借由傅凛这句话跟他的情绪波动,林曜便确定了他先前的猜测。 傅凛恐怕的确是后悔回来找许怀轩的。在那段相处的时间里,傅凛对许怀轩的情谊也许并不比许怀轩少。只是他是杀手,从小就受着教训,很难信任他人,导致他在动手之后,方凭着本能想通了这些。 林曜此时骗他许怀轩不在了也是故意的。 傅凛把许怀轩害得那么惨,林曜也定要他尝尝这种滋味,给傅凛个惨痛教训。 “怎么不可能?你的确没伤到他要害,但是许怀轩正为灵兽提供精血,身体本就虚弱,加上他把你当成好朋友,你背叛他时他更大受打击、心灰意冷,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你当初能那么对他,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你还是赶紧走吧,否则等会师父出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林曜说的也是事实,那晚若没有他跟许怀轩说的那番话,许怀轩能不能撑住还真难说。 傅凛如闻晴天霹雳,还是不敢相信很难接受的模样,难掩失魂落魄。 他并未转身离开,只是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曜低低重复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没注意过了六点了233333 更新啦 第78章 一场恶战后,原先幽静好看的庭院被损毁大半,药草被连根拔起,木屋也被烈火包围,烧成黝黑的木炭。 火势凶猛,不时有烧断的房梁倒塌,发出炸裂的声响。 地面躺着好几具尸体,魏陵阳也受了重伤。火势已不可逆,只能想办法隔断杂物间,以免火势蔓延过来。 傅凛驻剑动也不动地站在房内,脸上面无表情,但林曜仍能清楚窥见他面具底下的崩溃跟痛苦。 林曜没准备理会他,傅凛曾让许怀轩那么痛苦,现在的一切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还准备找机会提醒下许怀轩,让他躲起来,把戏演的逼真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魏陵阳手臂被划破,腰间也被刺了剑,还好没伤及要害。他服了颗随身带的伤药,又撕下衣物简单处理好伤势较重的腰部,随后便准备为林曜包扎手臂伤口。 林曜手臂的伤并不严重,但也流了很多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好在魏陵阳跟傅凛意志都很坚定,并未怎么受影响。 包扎好伤口,三人便忽地听到阵响声,是密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林曜顿时顾不上自己伤势,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密室门口,心底满是紧张焦灼,像坠着块沉甸甸的石头。 率先走出来的是许岘,他没想到傅凛还敢来此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一句话没说地直接拔剑攻向傅凛。 傅凛急着想看看许怀轩是否安好,并无意跟许岘缠斗,但许岘招招剑锋凌厉,他也只能被迫应敌。 林曜等不及地快步走向密室,刚好撞上往外走的秦挚。 两人四目相对,在看到对方的那瞬间,满心的担忧也都随之消弭,变成如释重负的笑容。 “没事吧?” “你没事吧?” 林曜跟秦挚很默契地同时问道,说完彼此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秦挚此时也注意到林曜包扎过的手臂:“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林曜轻描淡写说着,又问秦挚:“你呢?感觉怎么样?解毒还顺利吗?” “很顺利。没事了,你别担心。” 秦挚边说边揉揉林曜头发,眼神温柔。解毒时,他们都能感觉到外边的动静。林曜担心他的时候,他也很担心林曜。 他知道自己虽嘱咐林曜躲好别出来,但真碰到危急关头,林曜也肯定会挺身而出,不会都听他的。 “那就好。”林曜长松口气,心头悬着的巨石总算落地,看着秦挚由衷叹道:“实在太好了。” 秦挚笑了笑,心中何尝不是如此。他受此毒折磨十多年,甚至早就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两人说着话,便忽听身后传来阵弱弱的声音:“能先让我出去吗?” 许怀轩表情一言难尽。他被林曜跟秦挚堵在密室中,进也难,退也难,他也不想当电灯泡煞风景啊。 “你不能出去。”看到许怀轩,林曜猛地想起傅凛,连忙把许怀轩又推进了密室。 他接着迅速跟许怀轩简单说了下刚刚发生的事。 听说傅凛来找自己还有后悔倾向,许怀轩一时心情很是复杂难言。 “你说的对,我现在也不想见他。”许怀轩边说边迅速找着藏身之地:“那就让他真的以为我死了吧。” 他先前把傅凛当成好朋友,但既然傅凛不想跟他做朋友,那就绝交算了。反正他现在有林曜这个朋友兼大腿,也完全不稀罕傅凛了。 跟许怀轩说好后,林曜跟秦挚便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傅凛应该是不敢伤许岘的,但为免许岘真动手杀了傅凛,林曜还是得去看看,毕竟刚刚若不是傅凛,他恐怕真就没命了。 秦挚听林曜说起他遇袭之事,脸色霎时也很难看,只是听林曜说,他都能想象当时的险境。 尽管那些刺客都已被解决,他也想将其挫骨扬灰。 然而林曜被秦挚扶着刚走出房间,却忽地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他紧皱眉,捂着腹部,腿霎时就软了。 腹部抽搐般疼痛,林曜刹那脸色煞白。 但比起疼痛,他更多的还是惊慌恐惧,害怕宝宝会出什么事情。 “宝宝……”林曜紧拽着秦挚的手,表情惊慌失措夹杂着痛苦:“宝宝会不会出事了?我……我肚子好痛。” 秦挚见状顿时也被吓到了,哪怕刚刚自己解毒危在旦夕时,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慌乱无措过。 “师父!”秦挚迅速抱起林曜,语气急促道:“你快过来,林曜好像要生了。” 按原本的计划,宝宝是要一个多月后才会出生的。此时林曜突如其来的征兆,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也清楚情况的紧急。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许岘瞬间放弃跟傅凛缠斗,过来查看林曜现在的情况,让秦挚赶紧把他送回房间,又让魏陵阳跟许怀轩赶紧过来帮忙。 他们事先都没想过林曜会突然生产,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现在只能匆匆准备应急。 密室中,许怀轩刚刚躲好,准备等师父抓住傅凛后再悄悄出来。 谁知就发生了这种事。他顿时也管不了别的了,连忙跑出来去帮忙烧热水。 庭院中,跟许岘缠斗一番,因只能被动防御而显得很是狼狈的傅凛被扔在原地。 他满脑袋都是林曜说的许怀轩已死的消息,内心满是颓靡悲痛。 偏偏就在此时,他却突然看到许怀轩从密室中跑了出来。 傅凛紧紧盯着许怀轩身影,刹那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但在短暂的惊愣后,他很快就被一阵巨大的狂喜所笼罩着。 他在动手杀许怀轩的时候,本就很犹豫不决,理智跟情感相互拉扯,最终也并未伤到许怀轩要害,便匆匆离去。 一开始,对傅凛来说,许怀轩不过是个过客,他早就不再信任他人,更没想过要跟许怀轩做朋友。他对自己要做的事很坚定,从未迟疑,偏偏许怀轩却是个例外。 更糟糕的是,他在动手离开后,满脑袋想的竟都是许怀轩。 怕他会生气,怕他会真的出事,也怕自己今后再也见不到他。傅凛为此备受煎熬,企图转移注意力,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主动回来找许怀轩。 谁知却震惊地从林曜口中得知许怀轩已死的消息。 他知道林曜说的很有理,他虽未伤及要害,但许怀轩身体虚弱,加之丧失斗志,是很有可能挺不住的。 只是他不敢多想,也不敢接受。他自那以后大脑一直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方向。 因而此时许怀轩突然现身,他内心除了喜悦还是喜悦,定定看着许怀轩,视线随他移动,有些难移开分毫。 有时候,要等失去过,才会知道失而复得是种什么感觉。 秦挚把腹痛难忍的林曜抱进房间,便被许岘给赶了出来,道他须查看林曜现在的情况,不能分心。 秦挚忧心忡忡地在屋外徘徊,顿了顿,又让魏陵阳看看能不能找位产婆来。 许岘虽医术高强,但到底从没给人接过生,这会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赶鸭子上架的。 想到此,秦挚对秦宥便满心都是杀意。他没想到秦宥的人会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巧。林曜今晚若有闪失,他定然会让秦宥生不如死。 隔着扇门,秦挚能清楚听到许岘的说话声跟林曜隐忍的痛苦声音。 没过多久,房门便被打开。 许岘神情凝重:“林曜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这孩子无论如何都得生下来,否则连他都会有生命危险。” “师父,林曜绝不能有闪失。”秦挚眼神坚定道:“请你想尽办法也要救他,哪怕不要这个孩子。” 许岘愣了下:“你确定?” 秦挚毫无半点犹豫:“确定。请师父以救林曜为重。” “我知道了。”许岘脚步沉重地往房内走:“你也进来帮忙吧。” 林曜这个孩子生得很艰难,从酉时到亥时,过去两个多时辰,却还是没能生下来。 床榻上,林曜满头是汗,痛得浑身无力,在秦挚的安抚下只能勉强点头。 秦挚此时状态也没比林曜好哪去,只是他必须保持镇定,不能慌。 热水一盆接一盆地送进房间。起先送热水的人是许怀轩,后面又换成傅凛。 许怀轩一个人要烧水,又要送水,根本忙不过来,便默许了傅凛的帮忙。 但尽管如此,他也没准备理傅凛或是跟他说话。 对傅凛来说,这样却已足够。他知道许怀轩没死,能再像往常那般看看他,就挺知足的。 他是孤儿,从小就被培养成杀手,是许怀轩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温情。况且当初许怀轩若没救他,他或许早就没命了。 秦挚对傅凛其实是心怀芥蒂的,哪怕傅凛现在并不听命于秦宥,他先前也的确曾奉秦宥命令刺杀许怀轩阻碍他解毒。 只是如今形势紧迫,傅凛又救过林曜一命。秦挚虽不喜他,却也没刻意针对。 子时初,魏陵阳跑遍方圆百里,总算找来位经验丰富的产婆。产婆年纪不轻了,被魏陵阳带着骑马赶回,浑身都快颠散架了。 “慢点,慢点。”产婆被魏陵阳拽着,连道:“你先让我喘口气,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一路颠簸奔波,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 魏陵阳指着房内,认认真真地强调道:“这里边的是当今陛下跟皇后,你可千万小心着,若有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产婆霎时满脸惊慌,没料到产妇身份竟如此尊贵。她一时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魏陵阳请的这位产婆远近闻名,经验丰富,据说有她出手,就没有生不下来的孩子。 产婆进屋后,秦挚又被恭恭敬敬请了出来。 他满脸寒霜站在屋檐下,神情肃穆,紧张到站成了尊塑像。 傅凛端着热水进房间,少顷又快步走出来,继续去盛热水。 此时夜黑如墨,周围静谧无声,唯有木屋处脚步匆匆,形势紧急。 就这么不知又过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忽地打破沉寂的黑夜。 屋檐下,秦挚猛地转过身,带着满身压迫感看向房内。 房门紧接着被打开,产婆抱着个小小的婴孩出来,满脸笑容道:“恭喜陛下,皇后诞了位赤骁小皇子,父子平安。” 听到最后一句话,秦挚脑海紧紧绷着险些断裂的弦霍然放松下来。 他迈步径直往房内走,经过产婆时瞥了眼那襁褓中稚嫩的婴孩,随即便没停留地走向林曜。 林曜生完宝宝就撑不住地昏过去了,但许岘给他检查过,确定并没有大碍,只是太累需要休息,等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秦挚陪在林曜身旁,给他擦了擦满脸的汗,低头看着林曜,轻声道:“曜曜,谢谢你。” 他说完又俯身吻了吻林曜额头,紧握住他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指。 第79章 灶房。 许怀轩还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添柴烧水。锅中热气腾腾,氤氲着水雾。 傅凛端着空盆走进灶房,站在那静静看着满脸脏兮兮忙碌个没停的许怀轩。 许怀轩往锅中加好水,转过身才发现站那发呆的傅凛。 “你愣着干嘛?”许怀轩去拿他手里的盆:“还不赶紧加水送去。” 傅凛抓着盆没放,嗓音清冷:“不用了。” 许怀轩霎时吓的脸都白了,磕巴道:“你说什……什么不用了?难道林曜他……” 他话没说完就被傅凛迅速打断:“不是。林曜生了。” 许怀轩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全?” 傅凛沉默着没说话,半晌低低道:“阿轩,对不起。” 许怀轩满脑袋还想着林曜生那宝宝的事,闻言顿时愣住。 先前是忙着救人没时间多想,此时傅凛这声道歉霎时勾起他所有的回忆。许怀轩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我若没挺过来,你又准备跟谁道歉?” 傅凛沉默良久:“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又不会原谅你。”许怀轩看着傅凛:“但你救过林曜,今晚又帮了忙,我也不准备恨你了。” 他认真劝道:“趁现在没人注意,你还是赶紧走吧。你也知道陛下的性格,他未必会放过你。” 傅凛本就话少,此时在许怀轩的一再拒绝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却也没听他的话转身离开。 许怀轩叹了口气:“你走都走了,又回来干嘛?” 犯过的错,难道是一句道歉就能消弭的吗? “我怕你会出事。” 许怀轩其实能隐隐猜到傅凛在想什么,但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这世上又没后悔药卖。 “随便你吧。”许怀轩越过傅凛往灶房外走,毅然决然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 傅凛转过身看着许怀轩渐渐走远的身影,半晌低声喃喃道:“我也从未把你当成朋友。” 他对许怀轩动手后,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也第一次尝到了情窦初开的苦痛。 - 林曜昏睡到次日下午才醒,醒时浑身酸痛无力,下半身更动一动就疼。 他刚醒,一直守在床边的秦挚就察觉到了。 “曜曜。”秦挚站起身,低头担心地看着林曜:“你感觉怎么样?哪不舒服?” “没事,就是浑身疼。”林曜没看到宝宝,又连忙问:“宝宝呢?” 他是听到宝宝的哭声才放心晕过去的。 秦挚轻轻抚摸着林曜头发:“宝宝没事,只是因为早产,身体很虚弱,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刚刚找的奶娘到了,便抱去喂奶了。” 林曜点点头,知道宝宝没事也就放心了。 “粥熬好了,朕让魏陵阳盛些送来。你从昨晚起就没吃东西,得先补补身体。” 林曜点头道好,又说:“宝宝吃饱就让奶娘送过来,我想看看他。” 秦挚自是没意见。 魏陵阳很快盛了碗粥送来。秦挚小心帮林曜垫高枕头,一勺一勺地喂他喝完了一碗粥。 粥喝完,奶娘也抱着宝宝回来了。 宝宝吃饱奶就又睡着了,被奶娘轻手轻脚地放到林曜身旁。 “退下吧。”秦挚道。 奶娘连恭敬退下。 林曜怕打扰宝宝休息,动作很轻地去看他。跟足月出生的小孩比起来,宝宝实在太小,只巴掌那么大一团,瘦瘦弱弱的,五官还没长开,皱巴巴的有些丑。 林曜看着却只剩心疼。在现代早产儿存活都不易,更别提是医疗条件匮乏的古代。早产儿抵抗力弱,一点风寒感冒都容易要命。 想到宝宝更为危险坎坷的成长过程,林曜顿时也恨极了秦宥。 若非秦宥派来的那些人放火,他又怎么会受惊早产。 此事林曜绝不能善罢甘休。 秦挚亦能猜到林曜所想,握着他的手神情狠戾道:“此事朕定会让秦宥付出代价。” 他现在想起昨晚的事还很后怕,好在林曜跟宝宝都平安无事,否则掘地三尺,他也定会将秦宥挖出来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傅凛呢?”林曜忽地问。 “被师父关起来了。”秦挚道:“但他救过你,那晚又倾力相助,便姑且饶他一命。” 林曜颔首,琢磨道:“他是奉秦宥之命来的,应当知道秦宥的身份吧?” “嗯,朕会找他谈谈的。”秦挚说着又道:“你昨晚大耗元气,就别担心这些事了,好好休息,朕会处理好的。” 从昨日到现在,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件件紧迫,因此谁都没顾上问傅凛秦宥的事。 林曜点点头,也没再问这事,接着跟秦挚讨论起宝宝的姓名。 他们事先就想好宝宝的小名叫悦悦,取欢乐喜悦之意。大名却还没有想好,因为生的是个男孩,原来的女孩姓名也直接被排除。 “就取‘鸿’字吧,意为志向远大。”秦挚道:“秦鸿。曜曜觉得如何?” 林曜叫了几遍,听着还不错,也没有异议,决定宝宝就叫秦鸿了。 商议好姓名,林曜也有些累了,便又躺下准备歇息会。 秦挚坐在床边陪着林曜,等他睡着后,便动身去找傅凛。 傅凛被许岘暂时封住穴道关在先前那杂物间,若是强行动用内力会有生命危险。除此外,许岘倒也没为难他,该吃吃,该喝喝。唯一让傅凛很不满的是,他今日到现在都还没能见到许怀轩一面。 秦挚推门进去时,傅凛抬起头看了眼,见来人并非许怀轩,便又撇过头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 “说吧。”秦挚丝毫没准备拐弯抹角,直入主题道:“是谁指使的你?” 傅凛面露不屑:“指使?他还不配,我们充其量是合作关系。他出银子,我给他办事。” “他是谁?” 傅凛站在被封死的窗边,沉默不言。 秦挚浑身散发着寒意:“朕素闻江湖第一刺客傅凛骨头硬,言出必行。也不知那人值不值你为他保守秘密。” 他这话七分威胁三分警告。 傅凛却毫无怯意,针锋相对地看着秦挚:“你既知我身份,也应知我绝不能泄露他的身份。皇宫有皇宫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我若破了规矩,这江湖也就容不下我了。” “你任务失败,现在怕早就传遍江湖,为人耻笑,还需在意此事?” 傅凛表情微僵:“既是任务,便难免会失败,大不了我让出这头衔。但我身为刺客,发誓绝不能泄露身份,原则绝不能破。” 他从小接受训练,刺客需遵守的信条也是刻进骨子里的,既宣誓宁死都不能泄露背后之人的身份,那就自当遵守。 而那些无法忍耐诱惑或折磨供出背后之人的刺客,都会被视为耻辱。 “宁死也不说?” 傅凛态度坚决:“你若执意相逼,不妨直接给我个痛快。” 秦挚倒没想这么轻易给他个痛快,但傅凛态度如此坚决,又是个硬骨头,尤为顽固,他若不愿说,怕是很难撬开他的嘴。 秦挚见过的人无数,哪些人是能逼供贪生怕死的,哪些人是硬骨头宁死都不吭一声的,他一看便知。 傅凛显然就属于后者。 秦挚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很清楚对付傅凛这种人,必须得出奇招,让他心甘情愿地说。但怎么让傅凛心甘情愿主动说出那幕后之人的身份,秦挚一时也还没有想好。 林曜睡到傍晚,便在秦挚的搀扶下下地走了走。许岘说了,多走走对身体恢复是有好处的,当然也不能太过劳累。 悦悦除奶娘抱去喂奶外,都是跟在林曜身边的。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吃了睡,睡了吃,林曜还戳戳悦悦嫩嫩的小脸蛋,跟秦挚笑话他是头小猪猪。 秦挚看着悦悦的眼神也尤为温柔:“小孩都这样,等大些能跑能跳就调皮了。” 在遇到林曜前,秦挚从没想过他还会有孩子。他受毒性困扰多年,自师父道出那可能性后,他就再没动过要孩子的念头。甚至命乔鹤去寻先前流落民间的皇子,想让其继承皇位。 而这个孩子也是林曜赐给他的。 师父早就帮悦悦检查过,说他的确也受到毒性影响了,但好在并不严重,非但不会危及性命,还会让悦悦此后百毒不侵。 生来便百毒不侵,这种体质可谓百年难遇。但林曜跟秦挚倒没多想,悦悦能平安健康,他们已别无所求。 毕竟林曜先前也是真的很担心秦挚会一语成谶,很害怕这个孩子会无法活着来到世间。 好在悦悦是个很坚强的宝宝,不但抗住了毒性的影响,还在早产的情况下勇敢撑了下来。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曜觉得悦悦今后定是有福之人。 秦挚陪着林曜走了会,林曜问起傅凛的事,秦挚就都跟他说了。 “话说这么狠?还宁死不屈?”林曜听完嘟囔道:“他就不怕打脸吗?” 秦挚见他一副自信满满很是笃定的模样,便问道:“曜曜可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林曜点点头,他的确想到个既不用伤筋动骨又能轻松撬开傅凛嘴的好办法:“麻烦陛下把许怀轩找来。” 凡事还得对症下药,方能见奇效。林曜已经坐等着傅凛打脸了。 许怀轩来时悦悦刚好醒了,饿的哇哇大叫,被匆匆赶来的奶娘抱去喂奶。 秦挚见林曜准备单独跟许怀轩说话,便嘱咐几句,也走出去掩好门。 许怀轩起先还装着恭恭敬敬的模样,等人都走后,他瞬间变了幅模样,凑到林曜身旁问:“林哥,你找我什么事?” 林曜咳了咳,迂回道:“的确有件很重要的事找你。这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也只有你能办成。” 他边说边用一种委以重任、非你不可的眼神看着许怀轩。 许怀轩听说只有他能办成,瞬间就有点飘,又连忙按捺住:“你先说是什么事?” 林曜好整以暇地道:“这段时间,秦挚屡次受袭,幕后之人更在宫中安插细作试图下毒诱他毒发,我们现在已查到这幕后之人是秦宥,前朝已故太子的表弟。但虽知道他的身份,却还不知他如今是谁,又躲在何处。为今之计,是必须找到他,彻底斩草除根。刚好,傅凛就是接其任务来的,他肯定知道秦宥如今的身份。但问题是,傅凛不肯说……” 许怀轩警惕看着林曜,甚至还悄悄地往后退了退:“你该不会要我去劝降吧?” 林曜没说话,眼神却笑着肯定了许怀轩的猜测。 “……”许怀轩纠结道:“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想跟傅凛有过多牵扯。况且我都跟他摊牌说不是朋友了,他也未必会听我的啊。” 林曜摇头:“你去他肯定会说。” 许怀轩不知道傅凛的心思,林曜还能看不懂吗。他见傅凛的第一面,就知道他对许怀轩那些想法了。 林曜紧接着又抛出诱饵道:“只要能劝服傅凛说出那幕后人的身份,你可以随便提条件。” “随便提?”许怀轩双眼一亮,满怀期待地提道:“那等你恢复好,能陪我回趟许家吗?” “回许家?”林曜微愣,他还以为许怀轩再也不想回去了。 许怀轩用力点头,又接着给林曜说了他穿来后是怎么把牌打烂的事。 许怀轩穿书后,拿到的毋庸置疑是副好牌,他爹是延州刺史,娘是县丞家的小姐,生来就是嫡子。 原主虽身体孱弱,性格软弱,却很受爹娘宠爱。许怀轩穿来后,先是用了段时间接受现实,随后就开始思索活命的事。 他很清楚原著秦挚是反派,整个秦国都会被灭,便想方设法想劝他爹辞官告老还乡。最好能找个地方避祸。 但他知道剧情,其他人却不知道啊。许刺史听许怀轩屡次提起此事,气得把他直接关了起来。 许怀轩原本是想自己跑的,但他这爹娘对他都很好,他又实在舍不下。 因此他便故意设计了场戏,请了道士来府中,想让其设坛做法言明辞官乃是天意。 谁知那些道士却被二姨娘黎芸跟她的长子许澎买通,非但没按许怀轩的意思做,还倒打一耙说许怀轩是邪祟,霸占了原主的身体。还说必须设法驱逐,才能迎回真正的许家长子。 许刺史本是不信的,但架不住二姨娘的再三挑拨,加上许怀轩穿来后的确行事怪异,胡言乱语,许刺史就勉强同意了驱邪。 许怀轩当时气得险些吐血,却也没办法,便想驱邪就驱邪,他就不信还真能把他驱走。 他想的简单,却没想到黎芸跟许澎名为驱邪,暗地却是想要他的命。 那晚许怀轩熟睡中,忽被许澎与人打晕,连夜带出府邸。 许怀轩遭到番毒打,奄奄一息昏了过去,许澎显然也没想过他还能活过来,就把他往乱葬岗一扔。 这期间,许怀轩还听到许澎跟下人说起,道到时他爹问起,就说他是邪祟附身,因为心虚趁夜里偷偷跑了。 许怀轩越说越激动,愤愤恼怒道:“先前是我失策。我只想着怎么保命避过灭国的灾祸,没料到黎芸跟许澎也在虎视眈眈盯着我。我娘久病缠身,只我一个嫡子。我一死,许家的一切就都是黎芸跟许澎的了。” “你想报仇?” “嗯。他们虽不是我亲爹亲娘,但相处这么久,我也不能眼看着他们被蒙在鼓里。他们没准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事。况且我娘生着病,黎芸想趁机害她性命并不难。我……我绝不能让他们如此为所欲为。” 许怀轩又怂又狠地道:“我让你跟我回去,这不是怕我一人对付不了吗。你是不知道他们脑袋里那些弯弯绕绕有多少。我听着都头大。再说有你在,我等于是有了块免死金牌。你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往那一站就完事了。” 林曜听着好笑,觉得许怀轩也的确很惨。对他来说,黎芸跟许澎都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便爽快答应了许怀轩提的条件。 许怀轩对此很是满意,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劝降傅凛。 刚走到门边却又怂了:“我觉得傅凛既然肯为我回来,应该还挺想跟我做朋友的,我牺牲一下骗骗他应该能有用。但事后傅凛要是找我麻烦,你可得帮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边说边双手合十恳求地看着林曜。 林曜答应的很爽快:“你放心去吧,不管你做什么,只要傅凛能说出幕后之人的身份,我都保证护你无恙。” 许怀轩认真想了下林曜身为皇后说的这句话的含金量,心中顿时就有数了。 此时夜色已深,许怀轩虽斗志昂扬,但也只能明日再实施行动。 他推开门准备走,谁知刚好碰到奶娘抱着悦悦进来。 许怀轩视线顿时被熟睡中又乖又可爱的小宝宝吸引:“好乖的宝宝。” 林曜从奶娘那接过悦悦,他抱宝宝的姿势也是现学的,还不够标准。 “喜欢的话你也生一个?”林曜笑道。 许怀轩想了想,果断挥手告别道:“那还是算了。孩子始终都是别人家的好。” 林曜抱着宝宝睡了会,秦挚从门外走进来。 “你觉得许怀轩能说服傅凛?”秦挚脱去外袍,边道。 林曜勾起唇角,满脸的自信:“他肯定能。” 事实也证明林曜没赌错,第二天吃过午饭没多久,许怀轩便兴致勃勃地跑来,告诉他们傅凛肯配合说出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秦挚闻言表情还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傅凛当初看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竟然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事不宜迟,秦挚当即找来奶娘,让他照顾悦悦,他和林曜则跟着许怀轩去见傅凛。 时隔一日,傅凛再见到秦挚,表情却很是不自然。毕竟他当初可是当着秦挚的面说过狠话的,如今反悔难免难堪。 但视线落到许怀轩身上,傅凛又很快释然。难堪就难堪,能得偿所愿,难堪一次又何妨。 许怀轩在傅凛看过来的时候为稳住他,勉强挤出了个笑,等傅凛视线移走后,他又连心虚看向别处。 是傅凛骗他在先,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确知道那人身份。”傅凛神情极其严肃凝重道:“但从我道出此人后,便不再是一名刺客,此后我会隐姓埋名,不在江湖行走。” 他说着又看了眼许怀轩,这才道:“你想找的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陛下还记得齐国那位低调手段超凡的国师吗?若我没记错的话,先前朝贡,他还曾亲自去过秦国。他长期戴着面具,行踪不定,陛下难道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 傅凛一说林曜也顿时想了起来,当时朝贡,齐国派来的是齐三皇子程琨跟齐国国师虚应。 程琨风流成性,眼睛没少往他身上瞟,林曜还注意了下,但国师虚应全程低调,宫宴时除行礼外没说过一句话,林曜现在回想,脑海对他的印象还很空白,只记得他戴着面具,身着袈裟,握着佛珠,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齐国国师虚应就是秦宥?” 林曜难掩震惊,更没想到秦宥曾经竟离他们如此之近,只可惜他们却没能认出此人。 傅凛摇头道:“我并不确定虚应就是秦宥,但给我银钱,让我杀秦国皇帝的人正是虚应。我先前去齐时曾见过他。虚应助三皇子程琨登上皇位,如今权势滔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程琨喜爱美人,整日纵情声色,现在齐国基本都被掌控在虚应手中。你们若想对付虚应,基本等同跟整个齐国作对。虚应手握重权,除非攻下齐国……” “那就攻下便是。”秦挚忽地轻描淡写地打断道。 仿佛攻下一个齐国,对他来说不过是极其简单的事。 林曜表情还算镇定。 傅凛跟许怀轩闻言却难掩震惊,那可是一个齐国,是说攻下就攻下的吗。 与此同时,他们也深刻意识到虚应此次害皇后跟皇子陷入险境,的确惹怒了秦挚。 林曜没再多提此事,既已知道那幕后之人的身份,剩下的事便需得筹谋一番。 “那你又是怎么受伤的?” 傅凛知无不言道:“我本想在途中拦截动手,谁知路上却遭人暗算,我虽拼死杀了那些人,自己却也身受重伤。多亏阿轩救了我一命。” 许怀轩哼了下,低声不满道:“原来你还知道啊。” 林曜看看许怀轩,又看看傅凛,想了想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傅凛难得露出笑容,笑看着许怀轩道:“我已攒够银钱,也跟阿轩说好,准备一起寻处地方,隐姓埋名,安心过日子……” 他说这话时满身的寒意都褪去,透着期待跟向往。 偏偏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怀轩猛地残忍打断:“谁……谁要跟你隐姓埋名过日子?我那都是骗你的,你想的倒挺美的,你做梦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21点更新了哦~ 18点有点来不及 第80章 许怀轩说完这话浑身舒爽,郁结的心情都畅快很多。他迅速躲到林曜身后,背靠大树好乘凉,看着傅凛满脸我就骗你你能奈我何的嚣张表情。 傅凛笑容顷刻顿住,哪还能猜不到许怀轩为何要骗他。他满心的喜悦跟期盼成了场空欢喜,霎时恶狠狠地去看许怀轩。 许怀轩本能地又往林曜背后躲了躲。看着傅凛一会青一会黑的脸色,心底暗爽不已,让你先前那么骗我欺负我,现在活该! 他现在抱着金大腿,才不会怕傅凛! 林曜瞥了眼许怀轩,没想到他怂成这样,下手倒挺狠,一点没留情。这招对傅凛的杀伤力绝对够强。 傅凛想起先前他跟许怀轩约好的事,脸色变了又变,往许怀轩那走了几步。 “都是骗我的?”他咬牙切齿道。 “你……你别过来啊!”许怀轩色厉内荏,转头低声对林曜道:“哥,先前说好的,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林曜点点头,往前站了站拦住傅凛,示意许怀轩先走。 许怀轩看了眼秦挚,知道林曜肯定没事,便迅速转身溜了。 傅凛眼看着许怀轩跑远,视线落到林曜跟秦挚身上,不带一丝情绪地冷漠道:“两位当真好计谋。” “哪里哪里。”林曜谦虚笑道:“是阁下见到许怀轩就太放松警惕了。你先前伤他那么深,但凡多想一想,也不会信他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而且此事我绝没插手,我只让他想办法让你说出幕后之人,办法都是他自己想的。” 傅凛闻言脸更黑了。他哪没想过许怀轩是骗他的,只是那些幻想太过美好,他才失了警惕。 林曜见他沉默,便又道:“你既已决定不再当刺客,我们现在就可以放你走。但从今往后,你绝不能与秦为敌。” “我不走。” 林曜迅速跟秦挚对视一眼,倒也并不意外:“你确定留下?” “我如今孤身一人,心仪之人又在此处,我能去哪?”傅凛道:“你们解开我穴道吧,我保证绝不会做对你们不利的事。” 秦挚想了想,颔首道好。傅凛此人还算可信,不必太过警惕。 林曜道晚些许岘会来为他解穴,走到门边时又头也没回地说道:“许怀轩虽生性单纯,但也绝非软柿子。你若真想跟他在一起,还得拿真心换真心。况且你险些害他丧命,就算他这辈子都不原谅你,也是你咎由自取。你怨不得他。” 他说完就牵着秦挚的手径直走出房门,只留傅凛怔怔站在房中,满脸懊恼悔恨。 许怀轩虽先离开,却并没有走远。他在这药谷只林曜能说说话,因此逮着机会就迅速找林曜吐槽。 “我原先是想骗他,说我还可以跟他做朋友的。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把他当朋友,他竟然想上我!” 林曜漫不经心道:“你不喜欢男人?” “那也不能是个男的就行啊。”许怀轩认真道:“我承认我的确对他动过那么会念头,但那也完全是因为他的身材很对我胃口。之后我就只把他当朋友了。我觉得伴侣性格比颜值身材这些更重要。我喜欢幽默,话多些的……就像你这样的……” 他说着话,就听房门忽地被推开。秦挚站在门边,眼神满是威胁地瞥了他眼,显然他刚说那些话,秦挚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林曜无奈地看许怀轩,暗想你拿谁比喻不好,干嘛偏拿我来说。 许怀轩对上秦挚视线,没等他说话,便先站起身贴着墙往外挪,边很怂地强调道:“我就是随便说说,那就是个比喻,您别当真,我对皇后绝无觊觎之心。我……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迅速冲了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曜都被许怀轩这超强的求生欲给惊着了。 秦挚沉默片刻,问道:“朕有这么可怕?” 这许怀轩每次跟皇后就有说有笑,毫无畏惧恭敬之意。但他一出现却瞬间变了个人,仿佛他是尊煞神般。 林曜看着秦挚略为郁闷的神情,心底暗暗好笑,许怀轩这是对原著那位杀伐暴戾的反派暴君还有阴影呢。 “陛下过来。”林曜笑着对秦挚勾勾手指。 秦挚虽不解林曜想做什么,却还是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林曜坐起身,面对面地看着秦挚。他眼眸漆黑明亮,眼波流转,很是诱人。秦挚看着看着就很是心痒难耐,倾身想去吻吻林曜。 气氛旖旎美好。偏偏就在这时,林曜忽地伸手捏住了秦挚的脸。 他两边脸颊被林曜捏起,原先一张严肃英俊的脸霎时变得好笑起来。 林曜看着也是噗嗤一笑。 “放肆。”秦挚迅速抓下林曜的手,他话虽是责备,语气却仍透着纵容。 林曜毫无悔改之意地笑:“就要放肆。陛下难不成要惩罚我?” 秦挚满眼无奈。 林曜又笑着道:“陛下这么可爱,怎会吓人?” “朕是皇帝,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但对我来说,陛下是夫君啊。”林曜有意逗秦挚:“陛下知道,在夏国若你觉得一人可爱,就代表什么吗?” 秦挚被林曜那声夫君说得心扑通扑通乱跳:“代表什么?” 林曜放轻声音,把话说的缱绻又缠绵:“代表心悦此人。” 他说完弯起眼眸笑眯眯地看秦挚,就差没把勾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秦挚心霎时如小鹿乱撞,他跟林曜在一起这么久,这好像还是林曜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说心悦他,秦挚一时愣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林曜璀璨的眼眸,白皙的肌肤,殷红的唇,心底强烈的冲动愈发难以压制,但在看到睡在旁边的悦悦时,秦挚又拼命按捺住了行动。 “曜曜若再撩拨朕,朕可就忍不住了。” 林曜挑眉笑道:“那就不忍嘛。” 他边说边看了眼睡着的悦悦,主动凑过去吻住秦挚的唇,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狐狸:“悦悦睡着了,看不见的。怕什么。” 触到林曜软软的唇,秦挚心底那把火霎时被点燃,迅速化被动为主动地拥住林曜,加深这个吻。 林曜刚生产虽不能做别的,但亲吻摸一摸却是没问题的。况且先前诸事繁多,他跟林曜也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亲密过了。 两人唇碰着唇,彼此身体也是渴望熟悉的,很快便沉浸其中。 偏偏就在此时,一声充满力量的啼哭忽地摧毁所有旖旎的气氛。 林曜跟秦挚闻声迅速分开,那点悸动的心情刹那全无,连想都没时间去想,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悦悦身上。 “不是刚喂过奶吗?怎么又哭。”林曜有点慌。 秦挚快步往外走:“朕去叫奶娘过来。” 他走的极快,走着走着脚步又顿住,察觉衣袍被林曜扒的有些凌乱,又连迅速动手整理好。 林曜看着秦挚手忙脚乱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 奶娘很快赶来,熟练抱起悦悦检查了番,方知他是拉了,得换块新的尿布。 她抱着悦悦去换尿布,留下林曜跟秦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又都笑起来。 气氛被破坏,这会两人倒也没想再做些什么。 林曜不禁感慨了下,都说有孩子后,二人世界就基本绝缘了,此话看来果真不假。 既无心思再温存,秦挚便跟林曜商量起这之后的事。 林曜刚生产身体虚弱,很需要静养歇息,不宜奔波,秦挚就准备让他先在药谷住一段时间。 他也已派魏陵阳回宫传旨,派了很多禁军跟侍从过来,一是照顾林曜,二也是保护他跟悦悦的安危。 算算时间,若快马加鞭赶路的话,明日就该到了。 除此外,秦挚还提到他需先回宫的事。他此次离宫甚久,宫中政务繁多,也并非楚铉能处置的。况且秦宥之事也需尽早解决。他那时说攻齐的话,绝非随口说说的。 齐近期屡屡派人骚扰秦边陲城池,试探秦的底线,秦挚还抓到许多齐的细作,现在加上齐被秦宥掌控一事,他早就无留齐之心。 此时虽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虚应就是秦宥,但秦挚心底却基本有数。虚应出现在齐的时间跟秦宥消失的时间基本吻合,世上又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若虚应就是秦宥,那他想杀害秦挚就是毋庸置疑的事。 秦挚绝不能留他,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林曜对此并无异议,只是这样他跟秦挚就得分开一段时间了。 他心中不舍,这会很不想跟秦挚分开。 他想着也就直接说了出来:“但我不想跟你分开怎么办?我跟悦悦都在这,我们会很想你的,况且你舍得我们吗?” 他这话纯粹是在无理取闹,林曜说着自己也很清楚。他知道秦挚有他的职责,说这番话也只是发泄发泄情绪,没准备真让秦挚留下。 谁知他话说完,秦挚却露出一脸沉思的表情。 半晌理所应当地颔首道:“既然曜曜不舍,那朕就留下陪你跟悦悦了。” 他话应的迅速,倒像是就等着林曜先提。俨然有种愿为林曜当回昏君的架势。 第81章 林曜没料到秦挚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轻瞥他眼,意味深长地道:“陛下身为秦国皇帝,享万民臣服,如此轻率,岂非对臣民失责?” 秦挚不慌不忙地笑道:“朕虽是皇帝,却也是夫君兼父皇。想陪陪家人,又何过之有?” “陛下是故意的吧?”林曜无奈道:“您还是先回宫吧,需您处理的折子怕快压塌桌案了。我跟悦悦在这一切安好,等稍微恢复好些,我就带悦悦回宫。” 秦挚低头把玩着林曜纤细修长的手指,略带怨言:“曜曜刚还劝朕留下,说舍不得朕,怎么现在又催着朕走了?” “陛下是想让我背个红颜祸水的骂名吗?” “……”秦挚看着林曜异常坚定的眼神,半晌只能妥协应道:“曜曜怎会是祸水?好,朕走就是。那朕走后,曜曜可会想朕?” 林曜原本是想的,但现在秦挚这么热情的追问,他答的顿时略为敷衍:“会的。” 秦挚听他说会想就已很满意,颔首笑道:“朕也会很想你跟悦悦。那朕先回宫处理政事,等政事处理完便来找你如何?” 林曜还能说什么,唯有道好,原先那些离别的伤感在秦挚不断的述说下也很快消弭。 陛下素来寡言少语,但偶尔唠叨起来也挺让人吃不消的。 这晚秦挚抱着林曜入睡。悦悦则由奶娘带着,他晚上一会要喝奶一会要换尿布,林曜跟秦挚两个人都挺吃不消的。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较靠谱。 等侍从抵达药谷,秦挚就得回宫了。想到此事,两人这晚都没怎么睡好。 翌日清晨,林曜很早就醒了,听到房间外闹哄哄的,尽是脚步声跟说话的声音。 身旁秦挚早就起床了,林曜推开门往外走,没料到青釉就站在门外,险些吓一跳。 “你怎么来了?”林曜惊讶道。 “陛下让我来照顾您。”青釉激动又后怕地道:“我听说您早产,都快吓死了。还好您跟皇子都平安无事。” 青釉算是林曜穿来后除秦挚外最亲近的人,此时看到他也挺亲切,笑道:“没事,都过去了。你见过悦悦了吗?” 青釉激动点头:“见过了。皇子很可爱。” “嗯,是挺可爱。”毕竟是亲生的崽,林曜现在怎么看怎么乖巧顺眼:“就是爱睡了些,整天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的。” “刚生下来的小孩都这样,等大些就好了。” 青釉跟林曜说了会话,又连去给他端早饭来。 秦挚此次派来药谷的人很多,禁军,侍从,厨师一应俱全,俨然把这当成了处小行宫。 这些人也很能干,抵达药谷就在魏陵阳的指挥下迅速修缮好先前被破坏的房屋,还在空地搭了很多帐篷。该值守的值守,该干活的干活,该做饭的做饭,各司其职,忙碌下又很是井然有序。 把药谷的事安排好,秦挚又去见过林曜跟悦悦,亲了亲两人,便没多停留地驾马跟魏陵阳等人迅速走了。 他深知越是停留越是不舍,反倒不去多想。只盼着回到宫中早些处理完堆积的政事,安排好攻齐需准备的事宜,就能早些跟林曜见面了。 林曜披着件披风,站在山坡上目送秦挚远去,心底这会竟已开始泛滥起无法阻拦的思念。 他在那站了许久,直到秦挚身影完全消失。 默默想这若是现代,还能聊聊微信,通个视频。换成古代分隔两地就真一点联系都没了。路途又这么遥远,来回也很是不便。 想到此,林曜还挺郁闷。 谁知秦挚走后的第三天,他就收到了封对方写来的信。 信上并无重要的事,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问林曜跟悦悦是否安好,道他很想念他们,又接着问林曜有没有想他? 林曜收到信时笑得有些傻,认真读了几遍,将信整整齐齐收好,又开始给秦挚回信。 两人就这么你一封我一封地互相交流互诉衷肠,虽分隔两地,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林曜安心在药谷坐月子。这期间,许怀轩跟傅凛也没消停过。 傅凛解穴后,仗着许怀轩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也不藏着掖着了,不仅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许怀轩面前,还时不时地给他送些吃的,试图借此取得许怀轩的原谅。 林曜那天跟他说的话,傅凛都听进心中了。他也决意用自己的真心打动许怀轩,无论如何都不轻言放弃。 偏偏许怀轩却并无此意,他现在费尽心思想的都是怎样把傅凛气走,为此还没少找林曜帮着出谋划策。 这种事林曜是没心思去掺和的,还不如逗悦悦好玩。 他提不出好的建议,许怀轩就自己绞尽脑汁地想。但无论他怎么找傅凛麻烦,傅凛都丝毫无动于衷,一点也没被许怀轩击败。 许怀轩对此倍感挫败,找到林曜诉苦:“你说我要怎么做傅凛才肯离开?我该说的狠话都说了,一点没给他留情面,他怎么就不知道放弃呢?” 他边说边抓着个枕头死命抓揉,暴躁道:“我都快被他气死了。我每次说一顿狠话,让他赶紧滚,我跟他绝无可能,他就只回我个‘哦’字。你知道那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了。我现在真的都恨不得掐死他。他是专门来跟我作对的吧?!” “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还挺开心的?” 林曜说这话的时候认真审视着许怀轩,想想又多加了句:“还长胖了。最近没少加餐吧?” “……”许怀轩略感心虚,旋即又义正言辞地道:“对,他明知道我抵抗不住诱惑,还用那些美食来诱惑我。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吃的,但他放到我房间就走,我总不能扔掉吧?我觉得这肯定也是傅凛的阴谋,他是不是想把我喂胖,然后就没人能看得上我了?” 他越想越觉得极可能是这样,顿时谴责道:“傅凛实在心机深沉,太阴险可怕了。” 许怀轩谴责发泄了番,却也拿傅凛没办法。 林曜看着许怀轩就知道他表面愤怒,心底对傅凛却早就没先前那么抵抗反感。他若真厌烦傅凛,不理对方就是,何必费尽心思地对着干。 所以他们俩的事林曜也没准备干预。傅凛的确犯过错,但好在他还有弥补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打动许怀轩,就得看他自己的了。 紧接着,林曜又跟许怀轩说起回宫的事。 转眼他在药谷已经住了二十多天,身体基本恢复如初,并无大恙。先前他跟秦挚通信,对方曾说起给悦悦办满月宴的事。林曜便准备赶在满月宴之前回到皇宫。 “延州刚好在药谷跟京都的中间,绕路走一趟也耽搁不了什么。你这几天准备准备,我们过些天就出发。” 许怀轩闻言愣了下:“这么快啊。” 他这段时间忙着跟傅凛斗智斗勇,都没察觉这么快就半个多月过去了。 但提到回延州的事,他瞬间又期待满满、斗志昂扬:“好啊,我这就去准备。我早迫不及待想给许澎他们好看了。” 敢趁他不备套他麻袋,还栽赃陷害他,他一定要让许澎跟黎芸血债血偿。 林曜命令吩咐下去,三日后,他们跟许岘辞行后,一行人便正式出发前往延州。 此次去延州林曜并没带那么多人,否则不用他说,别人也能刺探到他行踪了。他只挑了几名精锐,伪装成商队一路出发。 药谷距延州约三日车程,他们并不急着赶路,也没特意加快速度。 林曜现在身体虽已恢复,但还有很多需注意的,临走前,许岘也叮嘱他许多。因此行路途中,他基本都跟悦悦待在马车中,没怎么下去过,以免吹了凉风。 悦悦这段时间长的很快,现在跟足月生的宝宝已经没什么差别了。皮肤不那么皱巴巴的,肌肤也白皙娇嫩,看着很是乖巧可爱。 林曜不时地逗悦悦玩会,倒也不觉得无聊。 现在的宝宝正是开始思考的阶段,会吮吸手指,也会被林曜手里的玩具吸引,有时候还会被林曜逗得咯咯直笑。 许怀轩也很喜欢悦悦,虽说有两辆马车,但没事就会到林曜的马车里一起逗悦悦玩。 趁着还能逗的时候就多逗会,等回到皇宫,这位可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了,他到时候想逗也没得逗了。 林曜看着做鬼脸逗悦悦玩的许怀轩,这一路没见到傅凛的身影,便好奇问他:“傅凛没跟来?” 许怀轩摇头,提起此事还挺得意:“我临走前找他谈过,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他肯定是听进去我的话,知道没有希望,所以就决定放弃了。虽说让他放弃挺耗费精力,但好在结果如我所愿,没白费功夫。” 林曜对此并未怀疑,毕竟他的确也没再见过傅凛。既然傅凛决定放弃,许怀轩又乐见其成,林曜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之后,许怀轩逗了会悦悦,赶在马车出发前,回到了自己那辆马车里。 然而他掀开帘子进去,却赫然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马车里竟放着只香喷喷的烤鸡。 许怀轩对着那烤鸡发了会愣,又去问赶车那人有没有看到谁进出过他马车。 “我一直在这。”那人肯定道:“没人进去过。” 许怀轩闻言只能又回到马车里,随后对着那只烤鸡愁眉不展。 他想起今早自己曾提起过想吃烤鸡的事,又琢磨究竟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只烤鸡进来。 最终思来想去,除了傅凛也实在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选。 许怀轩一时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傅凛竟还一路跟着他,简直是阴魂不散啊。 他兀自生了会气,想着傅凛没准能听见,又愤愤表述了很久他强烈的怒意。 发完火许怀轩有些累了,低头看着那烤鸡,在吃跟不吃之间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咕咕叫的肚子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决定把烧鸡当成傅凛吃掉。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气。 第82章 林曜跟许怀轩一行人距延州越来越近,一路也听到很多传闻,说许大人家那位嫡子原是被邪祟附身了,许大人本想为他驱除邪祟的,谁知他竟私自逃跑,气坏了许大人跟许夫人。 紧接着又说起二姨娘为许大人生的庶长子许澎。 “这位许澎许少爷,可比许怀轩强的多,虽是庶子,但处理起事务来却颇有许大人之风。前些时候,延州突发疾病,还是许少爷带着救的人,忙里忙外,累的几天都没歇息。” “是啊,要我说,就别管那许怀轩了。他哪能比的上许澎少爷半分,不过仗着是嫡子,又颇受许大人宠爱。” “那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庶子。嫡庶有别,许澎再怎么睿智勤勉,始终都比不过许怀轩这嫡子。” “……” 林曜是在路旁茶舍喝茶的时候听旁边人说起这些的。 他边听边看了眼许怀轩,低声道:“你不生气?” 他是挺好奇的,没想到许怀轩还这么沉得住气。 “生气有什么用?”许怀轩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许澎这人最虚伪,会装腔作势,当人面永远一副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的模样,连我先前都被他给骗了,没想到他表面一副热心肠,那心切开都是黑的,特肮脏恶心。亏我还真把他当大哥叫了那么久。” 他刚穿来那会,行事极谨慎,怕会泄露身份。当时还是许澎给了他诸多帮助,让许怀轩慢慢接受了事实。 但谁知许澎还有两幅面孔。许怀轩想到那些时候许澎对他有说有笑,关心备至,背地却不知琢磨怎么要他性命,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撕开他那张假面具,让大家看看他丑陋的真面目。”许怀轩恨恨道。 而此时身在许府的许澎,却并不知许怀轩正在赶回的途中。 他奉许父之命去追查许怀轩的下落,这会刚从外边回来,正准备去跟许父复命。 许怀轩走后,许夫人气急攻心,病情加重,每天都躺在病床上,靠着汤药续命。 许父许培每天都会来看望她,跟她说说话。他二人青梅竹马,年少情意,感情自是很深,是其他姨娘所不能比的。许府的人也都清楚,许培这些妻妾之中,他唯一爱着的唯有这位明媒正娶的正妻。 “阿轩是个懂事的孩子,绝不会偷偷逃走。”许夫人躺在床榻,脸色苍白,紧握着许培的手:“夫君,我就阿轩一个孩子,你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许培短短时间,看着也憔悴很多。他最疼爱的就是许怀轩,什么事都由着他。现在许怀轩失踪,他又哪能不着急。 “夫人放心。澎儿正加派人手搜查阿轩下落,一定能找到他的。你好好养伤,切勿心急。阿轩他一定无恙的。” 他陪着许夫人待了会,等其睡着,便推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院落中,许澎正候在那,见到许培连恭敬唤了声父亲。 许培叹了口气,问道:“如何?可查到阿轩的下落?” 许澎神情犹豫,满脸担忧地摇头道:“我已派人搜遍帛城,并未寻到阿轩踪迹。” 他们此次是接到报案,有人称在帛城曾看到跟许怀轩极像的人,这才派人去找的。但搜寻数日,却还是无果。 “这个孽子,实在太肆意妄为!”许培气恼道:“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他怎么也不替我想想,替他娘想想!等找到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许澎见许培动怒,连上前劝慰道:“父亲息怒,您身体要紧。我想阿轩躲起来不愿见我们,定也是有苦衷的。您放心,我会加派人手继续找的。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找到阿轩。” “他能有什么苦衷,那些道士是他请的,我看他没准是真中邪了!” 许培怒气冲冲说着,看着浑身脏兮兮,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没怎么休息好的许澎,也挺心疼的,便道:“为父知道你跟阿轩感情最好,你也最疼他,但找人的事不急于一时,你也别太劳累,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许澎苦涩笑道:“但一日没找到阿轩,我也一日难安。” 许培叹道:“阿轩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许澎点点头,又跟许培汇报了些别的事,随后就先下去了。 许培看着许澎离去的身影,表情很是欣慰满意。许澎虽是庶子,但待人亲和,办事雷厉风行,交给他的事也都能办的妥当。此子能堪大用。 他却不知许澎走到无人处,表情瞬间就变了,那些温和关切转瞬从他脸上消失,换成了冷漠满是嘲讽的不屑。 “我当然得好好找,那可是我弟弟。”许澎阴冷狞笑道:“但他现在恐怕早就腐烂不堪,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他。” 许澎回房洗漱番,又换了件衣物,紧接着去见他生母黎芸。 黎芸看到许澎吓了跳:“怎么弄这么憔悴?” 许澎摇头道:“不这样怎能取信父亲?他如今对我很是器重,这都多亏了许怀轩。” 黎芸迅速拉着许澎坐下,表情却难掩担忧:“怎么样?帛城那人并非许怀轩吧?” “并非。”许澎低声道:“许怀轩是我亲自动手弄死的,他绝不可能还活着。” 黎芸忧心忡忡:“但那乱葬岗并未找到他的尸体。” 许澎把许怀轩扔在乱葬岗第二日,觉得不妥便准备去把人毁尸灭迹。 乱葬岗人迹罕至,那的尸体根本没人会动,但许澎回去的时候,却怎么都没找到许怀轩的尸首。 这令他跟黎芸有些不安,也是他请命主动找寻许怀轩的原因。若真能找到,他便抢先解决了对方,以绝后患。 “许是被野狗或是野狼叼走了……”许澎说着话忽地顿住,又用眼神示意黎芸别说话,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匆匆,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二姨娘,大事不好了!”黎芸的贴身丫鬟翠珠惊慌叩门。 黎芸蹙眉,走过去拉开门看着气喘吁吁的翠珠,叱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没点规矩。” 翠珠此时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看着许澎恭敬唤了声大少爷,随后便迅速道:“禀二姨娘,大少爷,是三少爷回府了。” “你说什么?”许澎表情大骇,震惊至极地盯着翠珠:“你说谁回府了?” “三少爷许怀轩。他刚刚回府,身边还跟着个很好看的男子。老爷此时正在大厅见他们呢。” 许澎紧蹙眉头,心神难凝,迅速跟黎芸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很是惊骇难看。 黎芸慌的手足无措,看着许澎愣愣道:“怎……怎么办?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澎沉着脸,思索了好几秒,咬牙道:“没事,别慌,我都安排好了。他空口无凭又没证据,能拿我们怎么样?你冷静点。走吧,我们先去会会他。” 他很清楚许怀轩有几斤几两,就算他命大能活着回来,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就许怀轩那点本事,是没办法跟他斗的。他不承认,许怀轩又能拿他怎样。 许府大厅。 许培坐在上位,许怀轩跟林曜则落坐下方。林曜只自称是许怀轩好友,在他落难时曾出手相救,并未暴露身份。 他们来延州前,就事先派人先来调查取证,寻找那些道士的下落。 那些道士如愿拿到钱财后,都被许澎命人斩草除根了。只是那晚天黑,一名道士趁其不备躲到床底,那动手之人并非察觉,让他因此逃过一劫。 林曜的人找到这名道士,还找到个那晚在乱葬岗亲眼目睹许澎所为的乞丐,加上林曜这个人证,想证实许澎做过的事并不难。 许培听着许怀轩所说之事,脸色铁青,极其难看:“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怀轩用力点头:“我知道您很难相信,在此之前,我也没想到许澎如此阴险歹毒,竟会对我下死手。但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我绝不会认错。许澎他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他心狠手辣,还有黎芸也是,这件事就是他们两人策划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培揉着眉心,脑袋生疼:“你失踪这段时间,你大哥为寻你四处奔波,没能睡个好觉。他怎会害你?” 两个人都是他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许培实在很难相信这番话。 林曜见状忽地站起身说道:“许大人,此事我也能作证。我师父的确是在乱葬岗发现他的,发现时他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许大人想想,那封信是谁先发现的?又是谁引导你误以为怀轩是失踪而非遇害?而且我想,大少爷之所以如此积极寻找,怕是因为怀轩尸体失踪,心中不安,想先找到他斩草除根吧。” 林曜字字句句都刚好戳中许澎死穴。 跟着许澎来到大厅的黎芸闻言脸色刹那煞白,嗓音尖锐地斥道:“放肆!这是刺史府邸,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第83章 黎芸话音刚落,跟着她的小厮便纷纷围住林曜,又因为许大人在场,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都退下。”许澎沉声道。 若真把林曜给轰出去,岂非就显得他们心虚了? 许澎从容站在大厅中,看了眼许怀轩,表情失望又欣慰道:“爹,我不知阿轩为何要如此冤枉我,但我绝没做过此事。许是当时事发突然,阿轩认错了人,又或是贼人扮成我的模样……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那贼人胆敢对三弟动手,我绝不会轻饶。但无论如何,三弟能平安回来就好。三弟素来任意妄为,此次冤枉我的事,我也不会跟三弟计较。但大哥对三弟爱护之心,还望三弟勿要糟践。” 他这番话说的极妙,既洗脱了嫌疑,还给许怀轩扣了顶任意妄为、冤枉陷害他的帽子。 许怀轩也没想到许澎脸皮能这么厚,气得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林曜却抢在他之前先开口了:“那敢问大少爷,那封信现在何处?” 许澎已料到林曜是个硬茬,盯着他的眼神满是威胁跟恐吓:“那晚事发突然,我还急着去找三弟,就把信随意放在桌上,并不知是被谁拿走了。” “也就是说,那封信找不到了,也就无法证明那封信是怀轩写的?没准是有人模仿怀轩笔迹,故意陷害他的。” 林曜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笑道:“但我也很好奇,大少爷明知那信极为严重,为何会把信随处乱放?是唯恐留着那信暴露破绽吗?” 许澎紧皱着眉,闻言怒道:“你少胡说八道。此事只是巧合,你难道怀疑我仿写信笺谋害阿轩?” “是啊。”林曜笑看着盛怒之极的许澎,颔首道:“但我并非怀疑,而是确定就是你谋害怀轩。” 许澎怒指林曜:“你——!” 说完又怒气冲冲拱手掷地有声地道:“爹,此人胡言乱语,也不知是三弟从何处找来的,没准三弟就是被他挑拨,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爹,您还是把此人赶出去吧,难道您宁愿相信个外人,都不信我吗?” “你少张嘴乱咬人!”许怀轩气道:“林曜是来帮我的,何来的挑拨?爹,您千万别信许澎的话,他才是骗您的!” 许培沉着脸,并没有说话。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孰是孰非,他都脸上无光。也隐隐觉得林曜这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先前在哪听到过。 “大少爷何必着急,等话说完,我自就会走。”林曜说这话时视线看着许培,不卑不亢道:“许大人,证人就在府外,您若想知道真相,一问便知。” 许澎听林曜说到人证,表情还有些不屑,那些道士他早就派人解决了,当初参与那事的侍从也没留活口。他就不信他们还能找到什么人证。 许培神情肃穆道:“传证人。” 黎芸强撑着站在大厅,表情惊慌愤怒,这会听说还有证人,更是吓得手脚发软。 许澎起先还硬撑着,但等看到那名道士时,脸色也霎时变得非常难看。他没想到竟还有道士活着。 这一名道士一名乞丐走进大厅,先是叩拜行礼,随后便先后说道。 “贫道起先的确是受三少爷邀请来府中做法的,但期间二姨娘却找到我们,说愿意给我们三倍的银钱,只需换套说辞。我们当时贪图银钱,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求大人饶命,贫道能作证,三少爷并未被邪祟附身,那些话都是假的,是二姨娘跟大少爷编来想陷害三少爷的。而且大少爷为灭口,还将贫道师兄弟全都杀害,只剩贫道一人侥幸逃生。大少爷心思歹毒,贫道师兄弟尽死在他手中,还请大人替贫道做主。” 他说完那乞丐又跪地战战兢兢道:“禀大人,小心逃难到此处,平时都趁夜晚跟人去乱葬岗碰碰运气,盼能搜刮些财物。那晚我亲眼看到大少爷等人抬着个麻袋过来,我寻思这位怕是有些钱财,就一路跟着过去。那被套在麻袋中被扔到乱葬岗的人的确是三少爷。我当时不知三少爷还活着,就拿了银子走……” 这两人字字句句,都几乎把许澎直接钉死,让他毫无辩解的余地。 许培失望看向许澎,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万万没想到许澎竟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还想致他于死地,枉他还那么相信许澎,觉得他能堪重用,放心把寻找许怀轩的事交给他。 谁知道许澎竟这般狼子野心。 “爹,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许澎猛地跪地,呼吸急促道:“这都是他们故意设计栽赃陷害我的,这两个人肯定是受他们指使的。他们随便找两个人来,事情是怎样的还不是由他们随便说。尤其是林曜!” 许澎尖锐的矛头再度指向林曜,他已经清楚,问题的关键就在林曜,只要解决掉林曜,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此人是何身份,家住何处,师从何人,这些我们一概不知,怎能轻信于他?没准……没准他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想要挑拨许家的关系,三弟也是受其蛊惑……” 林曜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语气透着荒谬问道:“你怀疑我的身份?” 许澎闻言倒更理直气壮起来:“你若没有蹊跷,何必遮遮掩掩,不敢提及身份、家世?我看你就是有鬼,爹,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查明他的身份,此人挑拨离间,必定包藏祸心。” “呸!你说这话要不要脸?”许怀轩差点没被许澎给气死。 林曜却并无半点恼怒的模样,面对许澎的质问也毫无心虚之态。 他从容不迫地取出封信,递给许培道:“我是何身份,可不可信,许大人看完此信便知。” 林曜先前就早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因此在跟秦挚通信的时候,特意让他写了封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笺,上面还盖着皇帝的印玺,许培一看便知。 许培命侍从将信递上来,表情本还漫不经心,没当回事,但等看到那封信的内容跟下面的印玺时,他整个人却瞬间变得惶恐、坐立难安起来。 “这……这……”许培拿着信笺站起身,满脸惊慌便准备行礼。 他万万没想到林曜竟会是皇后,难怪听名字有些耳熟,想到自己竟如此怠慢皇后,更质疑其是细作,许培就心中惊骇有些站不住脚。 林曜赶在许培行礼前阻止了他:“我此行隐秘,只想低调行事,许大人无需多礼。我跟怀轩一见如故,对他的遭遇甚是不满,也不愿大人被瞒在鼓中,来延州也只为助怀轩一臂之力。” “是,是。”许培如坐针毡,顿时也没脸再坐着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迅速命令道:“来人,把许澎跟黎芸都押进大牢,等候处置。” 许澎极不甘心,仍试图扭转局势:“爹,您不能被他蛊惑,听信于他啊!此人心思圆滑,诡计多端,绝非善类!” 许培在林曜的注视下,顷刻有些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快!”他连连催促侍从:“快带下去,还愣着做什么?” 许澎直到被带出大厅,都还没弄懂父亲为何知道林曜身份后会有那种反应。 等许澎跟黎芸被带走后,许培立刻让下人都退下,他先是恭敬行了个礼,这才羞愧道:“臣教子无方,让皇后见笑了。” 林曜看了眼许怀轩,他是为许怀轩来的,这时候自然要为他说话:“哪里。人各有志,是许澎狼子野心,不甘屈居怀轩之下,就行谋害之事。但大人对怀轩倒是教导有方。大人或许不知,怀轩此次因缘际会,还救过陛下一命,来日定然前途无量。” 许培原本还为许澎做的事倍感失望,这会听到林曜说的话,顿时又笑起来,看着许怀轩的眼神也满是惊讶赞许。 “能救陛下是阿轩的福分。”他谦虚说道,却也因此对许怀轩刮目相看。 能救陛下,还跟皇后成为好友,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他原先对这个儿子宠归宠,却没抱太大的期望,现在则截然不同了。 知道林曜身份后,许培哪还敢怠慢,当晚便在府中设宴。 许夫人见过许怀轩,知道他安好后,身体就明显好了很多,当晚也陪着许培一起用宴。 林曜还派人回客栈让青釉等人把悦悦带了过来,悦悦是很黏林曜的,分开一会时间还行,太久是肯定会哭闹的。 许培眼看着皇后抱了个小孩进来,顿时惊疑不定,诚惶诚恐地惊喜道:“这位是……是皇子?” 他虽身在延州,却也知道皇后诞了位皇子,还是位赤骁,为此事秦国举国同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还能亲眼看到皇子。 林曜闻言点头,又笑着去看悦悦。 悦悦刚睡醒,也喝饱了奶,这会并没有困意,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爹爹,被林曜逗得咯咯直笑,极为可爱。 许培听着皇子笑声,心底也很是感慨,他是很喜欢小孩的,便小心翼翼去看皇后抱着的皇子。 皇子小小的,肌肤娇嫩,笑起来时让人心都跟着融化了。 许培越看越觉得羡慕。 不禁瞥了眼旁边同样身为第吻的许怀轩,暗暗琢磨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生个崽,让自己也抱抱孙儿。 第84章 许怀轩并不知许培心中所想,但不知怎的被他看着心底忽地涌起阵危险感。他皱了皱眉,略微疑惑了下,很快又把此事给抛之脑后。 晚宴宴请的是皇后,因此准备的是最高规格的宴席。许府全部的大厨纷纷出动,许培甚至还请来城中许多大厨。 许府这般大动静自然引起府内府外极大的轰动,要知道许府上回如此轰动,还是许怀轩出生之时,这会又会是什么贵客,竟能让许府如此重视。 外人议论纷纷,却都没能猜到真相,更不知道秦国的皇后跟皇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晚宴正式开始,林曜理所当然坐在上位。用宴前,奶娘也过来把悦悦给抱走了,以免影响林曜。 悦悦黏着林曜不肯走,他最喜欢爹爹了,就想跟爹爹在一起。林曜没办法只能耐心哄他,哄了好一会才成功哄好悦悦。 筵席菜品丰富,样式精美,色香味俱全,旁边侍奉的下人也极守规矩。 许培想着先前的事倍感羞愧,第一件事就是给林曜敬酒赔罪:“臣教子无方,缺乏管教,竟让他孽子冲撞了皇后,还请皇后恕罪。臣先自罚三杯。” 林曜并未阻止,等许培喝完才道:“此事无须再提,我相信许大人的为人。只是许澎心思歹毒,许大人还需严惩。” 许培信誓旦旦道:“皇后放心,黎氏跟许澎心狠手辣,竟能对亲人动手,从今往外,他二人与我许府再无关系。下官还要多谢皇后,救了我儿一命。” 林曜摇头道:“救他的并非我,但改日若见到师父,我会替你跟他道声谢的。” “谢皇后。” 宴席上许夫人很少说话,一颗心都放在许怀轩身上,满脸关切地看着他,连连低声劝他多吃些。在她想象中,许怀轩这段时间在外面肯定风餐露宿,吃了很多苦,难怪看起来都瘦了很多。 许怀轩对别的还能接受,但她娘说起瘦这件事,许怀轩就觉得有些过分了。 “娘真觉得我瘦了?”许怀轩不敢相信地问。他明明比先前胖了很多,说他瘦也太自欺欺人了吧。 许夫人温柔看着许怀轩,含笑道:“真的,阿轩多吃些,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她边说又边给许怀轩夹了不少肉。 许怀轩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看着对这些选择视而不见的他娘,最终只能选择默默吃下了那些肉。 管他的,美味当前,还是先吃了再说,至于减肥的事,也等吃饱了再慢慢减吧。 林曜这趟延州是为许怀轩来的,这会借着自己的身份,又很是赞赏地夸了番许怀轩。 道他不仅救陛下有功,还足智多谋地助他们破获了一桩密案,只是此事机密,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林曜字字句句不离许怀轩,说起他来就都是夸奖,许培听得心里极高兴,看着许怀轩越看越满意。 许怀轩哪能不知道林曜在很努力地帮他刷好感,趁着没人注意,他迅速暗暗给林曜使着眼色,竖起大拇指示意他够义气。 宴后许怀轩被许培叫去问话,关于许澎的很多事,当着皇后的面他没办法问,只能单独找许怀轩问个清楚。 林曜被安排在偏院住下。虽是偏院,但在他住之前,许培早就派人换过被褥用具,皆是最好的规格。 青釉说起这些的时候,林曜并不怎么在意,他对衣食住行其实很随意,并没有那么讲究。况且他们明日就走,也没必要过分铺张。 悦悦这会还没什么睡意,林曜便举着个拨浪鼓逗他玩。悦悦被拨浪鼓清脆的响声吸引,挥舞着肉嘟嘟的小短手作势来抓。 小孩玩性大,但睡意也说来就来,林曜见悦悦玩着玩着就开始打哈欠,便轻轻拍着他给他唱摇篮曲。 悦悦对林曜唱的摇篮曲完全没有抵抗力,很快就睡着了。 恰好此时,许怀轩过来敲门,他知道林曜准备明日离开,所以还有些话想跟他说。 林曜这一走,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在现代交通发达,也没有身份的悬殊,见面是很容易的事,但在这里却步步艰难。 青釉在房间陪着悦悦,林曜则披了件披风到院中跟许怀轩聊天。 “许大人问了你什么?” 许怀轩毫无隐瞒道:“许澎的事,还有我被救的过程。你放心,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提。” “嗯。”林曜点头。他相信许怀轩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秦宥跟齐国国师的事事关重大,现在还不能告诉许培。 许怀轩看着林曜,挺不舍地道:“你确定明天就走吗?延州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等下次有机会再来玩。”林曜笑道:“悦悦要在宫中举办满月宴,我得在那之前回去。” 许怀轩满眼深意地说道:“满月宴明明还有好几天,你其实是急着去见秦挚吧?” 林曜被戳破想法,也没遮遮掩掩的,直接坦然道:“嗯,是啊。我跟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本来说好处理完政事就来的,结果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总也走不开。你现在是还没谈恋爱,等你谈恋爱就懂了。” 许怀轩无所谓道:“我觉得单着挺好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你走后,我又一个朋友都没有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林曜看了眼周围:“你不是说傅凛还跟着你?你若有烦心事,也可以跟他说。” 许怀轩撇撇嘴:“他?还是算了吧。” 两人接着又聊了些别的事,说着说着许怀轩忽然压低声音问林曜:“我一直在想。你说我们还有没有可能穿回去?我当时是晕过去然后穿书的,没准还能穿回去呢?等到时候我醒过来,也许只是感觉自己做了场梦?” 林曜被问得愣了下,他其实从没想过穿回去这件事,一来他是孤儿,对现代社会并无太大牵挂,二来他是坠崖穿过来的,山崖那么高,他根本没可能还活着。 他一直认为穿书是给予他的第二次生命,但许怀轩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林曜本是想往好处劝许怀轩的,但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最终他还是选择说出事实。事实也许很残酷,但他必须接受。 林曜认真看着许怀轩:“你认为你还活着?” “当然,我只是头晕了下。”许怀轩说着又不确定起来,表情惊讶道:“你是说我死了?怎么可能?我身体一直很好,只是熬了下夜,晕了下,怎么可能会死?” 林曜示意他别激动,又安慰道:“你先别急,我其实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一起穿来,应该存在某种相同性。比如同时看过那本书,同时遭遇某些灾祸。但你说的也对,我的情况跟你不同,也许你是没事的。” 许怀轩闻言苦笑了下,他听着哪会不知道林曜后面的话其实是在安慰他。 “林哥,你想穿回去吗?” 林曜摇头:“我没想过。我是孤儿,并没有什么牵挂。况且我的身体已经没了,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许他只是别人随意创造的一个世界。但现在这里有我在意的人,我会陪着他们直到生命尽头。” 许怀轩怅然抬起头看着天边那轮圆月,伤感道:“但我在那个世界还有家人,我爸妈很疼我,他们努力赚钱就为了让我跟弟弟过上更多的生活。这里的爹娘虽然也很疼我,但是……” 他说着说着眼眶便被雾水笼罩着,好像眨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鼻子也很酸。 许怀轩见状连忙深吸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拼命收敛起来,紧接着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道:“算了,不说了,好在我还有个弟弟,能帮我照顾爸妈。林哥,现在挺晚的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说完就飞快跑出了院子,林曜还看到许怀轩抬起手抹了下眼泪。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终也只能无奈返回房间。 在将死之际穿进书中对他来说是幸事,但对许怀轩来说,却不知是不是幸事。 但许怀轩生性乐观,现在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想必很快就能想通。 许怀轩一路跑回房间,眼泪被他强行忍了下去,但胸口却堵得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闷头坐了会,又推开门走到院子,让随身的侍从去搬酒来。 侍从按许怀轩的吩咐很快搬了酒来,许怀轩此时只想一醉解千愁,掀开酒坛便开始一碗又一碗地喝酒。 他喝的又快又急,满身悲伤气息。 而此时院墙角落那颗大树上,藏身在树冠中的傅凛正定定地看着许怀轩。 侍从被许怀轩赶走,现在院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傅凛眼神专注地看着许怀轩,不知等了多久,忽地飞身落地走到许怀轩身旁,抓住了他端着酒碗的手。 许怀轩愤愤转过头,傅凛本以为他会因看到自己发火动怒,但对上的却是许怀轩一双醉醺醺的眼睛。 “你……你是谁?”许怀轩竟连傅凛都没认出来,怒气冲冲道:“你凭什么抢我的酒?你放开我!” 傅凛看着此情此景,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 他并未放开抓着许怀轩的手,而是不太自在地生硬劝道:“喝酒伤身。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跟我说?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显然从没跟人说过这种话,语气硬邦邦的,还透着几分别扭跟难为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威胁许怀轩。 但许怀轩却听懂了傅凛的话,他本来在喝闷酒,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会见着个人,还口口声声说要帮他,顿时就像找到宣泄出口般悲愤大哭起来。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许怀轩边痛哭流涕边悲怆道:“我和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爸妈,想弟弟了,我好想回家,好想再跟他们一起吃饭散步看电视。” “我是个不孝的儿子,爸妈那么辛苦赚钱养我,我却一点都不理解他们,我嫌他们工作忙没时间陪我,总因为玩游戏跟他们吵架。他们养我这么大,没享过一天福,反而要为我伤痛。” “我对不起他们。都是我不好,我好难受,心特别特别痛……” 他说着说着整个人就趴到了傅凛身上,傅凛连忙伸手揽住许怀轩,以免他摔到地上。 他自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还从没跟许怀轩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时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动作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许怀轩却丝毫没察觉不妥,推开傅凛还想去拿酒。 傅凛呼吸急促看着许怀轩,最终赶在他拿到酒之前,将对方直接给抱了起来。 他抱着许怀轩径直往房间走,许怀轩却还在挣扎哭闹,像条被扔到岸上的鱼。 但无论他怎么挣扎,傅凛的动作都没有丝毫迟疑。 他把许怀轩抱回房间,又哄着对方闹了好久,等到许怀轩终于不闹了乖乖睡觉,这才小心翼翼帮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翌日许怀轩是被敲门声惊醒的,醒的时候头因为昨晚喝酒还很疼,他掀开被褥起床,想起昨晚的事还很是疑惑。 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侍从把他带回房间的? 许怀轩疑惑了一瞬,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急匆匆地穿衣准备出去,因为侍从告诉他,林曜他们准备走了,他得去送行。 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洗漱了番,出去的时候林曜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 见到许怀轩,许培还略带责备道:“为何起这么晚?让皇后久等了。” 许怀轩连忙道歉。 林曜看着许怀轩的脸色,知道他昨晚肯定没睡好,还替许怀轩说了几句好话。 说完他取出块腰牌交给许怀轩:“这腰牌你拿着。日后若有什么事,凭这个就能进宫找我。” 许怀轩点头,连忙把那块腰牌小心收好。他先前还感慨身份悬殊,怕很难再见林曜,但有了这块腰牌,他想见林曜就容易多了。 许培看着那块腰牌,表情难掩震惊。他实在想不到许怀轩究竟是做了什么,能得皇后如此偏宠。 毕竟就算是他,都不能随意进京,更别提是皇宫重地了。 此处人多口杂,林曜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告辞离开。 延州距京都约三日车程,走的慢或许要四五日。 途中夜宿客栈时,林曜还听人提起许澎跟黎芸二人。 他们走后,许澎跟黎芸就被逐出许府,此后跟许府再无瓜葛。除此外,许培还毫无包庇之心地把两人所做之事都公之于众。 从林曜都走了这么远,还能听到关于两人的传言这件事上看,许澎跟黎芸的名声怕是臭遍了整个延州。 此后他们就算能苟活,定也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林曜对此喜闻乐见,还特意让青釉给了那些乞丐些银子,吩咐他们把流言再扩散些。 如此走了三日,第四日的时候,他们距离京都已经很近了。 林曜在马车中陪着悦悦玩,想到今晚就能见到秦挚,心情也格外地好。 只是马车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却突然停了下来,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林曜见状吓了跳,但又没听到声音,觉得应该不是遇袭。 他心中忐忑,连忙小心翼翼掀开车帘往外看。 谁知这一看,他就看到骑在马上,一身昂贵玄衣器宇轩昂笑看着他的秦挚。 林曜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悦悦,跳下马车迅速跑向秦挚,边惊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85章 此刻刚过午时,林中凉风习习,周遭亦很是静谧。 林曜跳下马车跑向秦挚时,秦挚也迅速翻身下马,把跑过来势头未减的林曜给抱了个满怀。 “朕刚从军营回来,知道曜曜今晚便能抵京,索性无事,便等不及地先来寻你了。” 他边说边给林曜理了理被跑乱的头发。 林曜笑看着秦挚:“陛下怎知我会走这条路?” 他没想到秦挚会先来找他,满脸的喜悦跟惊喜掩都掩不住。 “朕猜的。”秦挚嗓音缱绻道:“但此事也说明,朕跟曜曜的确心有灵犀。” 林曜点头附和,又连拉着秦挚带他去看悦悦。 悦悦刚刚被林曜放在马车里,小表情还有些懵,但这会被林曜抱起来,又迅速变得开心起来。 “你看,是不是很可爱?”林曜炫耀着崽,又很期待地等着秦挚夸赞。 秦挚低头去看被林曜抱在怀中的悦悦。刚生下来的小孩一天一个模样,这会悦悦也跟先前他看到的截然不同。脸肉嘟嘟的,皮肤细嫩,眼睛跟林曜很像,大大的眼眸漆黑明亮,像闪烁着星光。 “嗯。非常可爱。”秦挚说着边伸手去摸悦悦,谁知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握拳捏住了手指。 悦悦的手很小很小,把秦挚的手指捏的紧紧的,看着秦挚咯咯直笑。 秦挚任悦悦抓着手指,见到林曜跟悦悦,他先前被政事烦透的心情也瞬间轻松起来。 他本是想回宫处理完政事就去找林曜的,哪知道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他根本无暇□□。但秦挚人虽在宫中,心却早就飞到了林曜身边。 这些日子他心情不佳,沉着脸满身戾气,连个笑脸都没有,伺候的侍从跟大臣也都是战战兢兢,不敢触怒半分。 秦挚护着林曜准备随他回马车中。 林曜却看着秦挚骑来的那匹高大威猛马没挪眼,他心痒痒的,还是没忍住提议道:“我想骑马。” 他连着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早就坐烦了。 秦挚犹豫了下:“曜曜身体现在怎样?” “早就没事了。” 秦挚并无拒绝林曜之意,闻言爽快应道:“那朕带你骑马。” 林曜欣喜点头,正准备跟着秦挚去骑马,忽然低头看到悦悦,对视上悦悦清澈的眼眸,想起他怀里还抱着个崽。 他跟秦挚去骑马,崽怎么办? 秦挚盯着悦悦看了两秒,随后道:“让奶娘照顾悦悦吧。” 林曜觉得这提议挺好,便让青釉去叫奶娘过来。 奶娘很快过来,从林曜怀里接过悦悦。悦悦眨了眨眼,被抱走的时候还很不解,咿咿呀呀地唤林曜。 林曜心虚地咳了咳,总觉得挺对不起崽的,连忙拉着秦挚赶紧溜了,以免悦悦反应过来会哭的。 秦挚骑的这匹马很高大,看着英姿飒爽,每根毛发也清理的很干净,霸气侧漏。 “这匹马只认朕。”秦挚抚摸着骏马:“从前朕在战场厮杀,几次都多亏它带朕死里逃生。” 骏马看着高傲,却对秦挚很是臣服,还主动低头让他抚摸。 秦挚说完便抱着林曜骑上马。他跟林曜走在前面,其他人则驾着马车骑着马跟在后面。 秦挚骑的并不快,林曜吹着风看着周围景色,心情也很是畅快。他先前坐在马车中实在是闷坏了。 到傍晚时,他们一路畅通地抵达城门外。 看守城门的兵士认识陛下,远远地便齐齐跪了一地。 回到宫中,林曜顿时放松下来。他不知从何时起,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无论走去哪,走多远,回到这就挺休闲舒适,有种回家的感觉。 林曜抱着悦悦跟秦挚回到重华宫,鲁卡闻着味远远就激动地迎了过来,围着林曜又是摇尾巴又是低嚎的。 它还对小主人充满好奇,蹦着跳着想去看悦悦。 林曜连推开鲁卡的狗头:“你矜持点,别吓着悦悦。” 鲁卡“汪”了声,像听懂林曜说的话,没再接着蹦,只绕着林曜摇尾巴转圈,都快转成个陀螺了。 为迎接悦悦,秦挚早就命人置办了些孩童的玩具。他对悦悦寄予厚望,今后必是要严格管教的,但管教归管教,童年的欢乐也必不可少。 路途颠簸劳累,回到宫中,奶娘就先抱着悦悦去洗澡了。 林曜也洗了澡换了套衣服,回到寝房时见秦挚坐在桌案前正看着本书。 他轻手轻脚准备去吓秦挚一跳,没料到刚走近还没动手,却先被秦挚察觉笑着拉进了怀中。 林曜顺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又纳闷问秦挚:“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秦挚笑道:“朕闻到的。” “闻到?”林曜嗅了嗅手臂:“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秦挚揽着林曜软软的腰,低语道:“曜曜的声音、味道,脚步,朕皆能分辨。” 林曜微微挑眉,故意打趣般道:“陛下这么厉害?” 秦挚颔首,毫不谦虚道:“嗯,就这么厉害。” 林曜拍手鼓掌。 拍完掌又笑看着秦挚,话语低柔满是诱惑地说:“那陛下也分些厉害给我?” 秦挚神情微僵:“怎么分?” 林曜勾着秦挚脖颈,低头啄了下他唇,含笑道:“这么分。” 他说的时候,还注意到秦挚脸飞快泛起红,不禁觉得甚是可爱。别看秦挚一副凶巴巴,严谨肃穆的模样,实则单纯的很。 两人许久未见,彼此都很想念,秦挚又哪经得起林曜这么撩拨,很快就缴械投降,抱着林曜掀开帐幔覆身塌上。 林曜在这方面向来不扭捏,很热情地配合着秦挚。 窗外月光皎洁,照亮着满室春意。 林曜回宫第五日,悦悦正式出生满一个月,秦挚准备在宫中举办隆重的满月宴。 满月宴早就在筹备中,宴上所用的琉璃盏及一应用具皆很精美昂贵。身为秦国诞下的第一位皇子,悦悦早就备受万人瞩目。 宫宴当日,秦举国同庆。 但身为此次宫宴的主角,悦悦却刚因为被吵醒大哭了一场。林曜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都还抽噎着委屈的不行。 林曜戳戳悦悦脸,取笑道:“你可是皇子,哭成这样被大臣看到,羞不羞?” 悦悦瘪着嘴,眼角还挂着滴泪。 林曜给他抹掉眼泪,取笑了番后还是好好哄了哄,让悦悦乖乖的,等会宫宴可千万别哭,否则就真的丢脸了。 悦悦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总算是乖乖的不哭了。 秦挚这日穿着很隆重华丽的金色龙袍,走进寝房便笑道:“朕还未到重华宫,就先听到悦悦的哭声了。” 林曜表情无奈,把悦悦交给秦挚,他也准备去换衣服。 他今日换的是件红色长袍,绣着很精致的凤凰刺绣。绣娘手艺精巧,那些凤凰展翅高飞,艳美无双。 秦挚举着拨浪鼓逗悦悦玩,看到林曜时顿时就被他惊艳住了。 那身凤凰吉服是为林曜量身定做的,此时穿在他身上,倒真是光芒四射,让那些凤凰都像是活了过来。 “好看吗?”林曜笑着问。 秦挚定定看着林曜,哪怕看过无数遍,也仍觉不够:“好看。” 林曜唇角顿时勾起来,认真说道:“陛下今日也很好看。” 两人说着话,便准备往肃和殿去。奶娘则抱着悦悦随行。 肃和殿中,来此宫宴的官员都已到齐,翘首以盼等着陛下、皇后跟皇子的到来。 三人进殿,刘敬忠高呼陛下驾到时,一群官员便纷纷起身跪地行礼,高呼万岁。 秦挚此时心情极好,笑着命众爱卿平身。随后抢在众官员道贺前,先命刘敬忠宣旨。 刘敬忠拿着早就备好的圣旨上前准备宣旨。 林曜看了眼秦挚,表情透着迷茫。他怎么没听秦挚说过这件事? 秦挚在圣旨□□提及两件事。但这两件事都极其重大。 第一件事是封秦鸿为太子。第二件事是太子降世,皇后平安,帝心大悦,特命大赦天下,除叛秦者,大奸大恶者,其他皆可释放出狱,重新做人。 古往今来,帝王大喜之时大赦天下也属正常,因此众官员更为震惊的是册封太子一事。 尚在襁褓就被册封为太子,由此也可见陛下对皇后跟太子的喜爱。 原先还有官员筹谋着过些时候谏言劝陛下选妃充实后宫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见状顿时也打消了念头。 陛下对皇后如此深情,眼底容不下第二人,谁若敢提议选秀,怕是不想要脑袋了。 圣旨宣读完毕,众官员心思各异,动作却很整齐迅速地站起身连连拜见太子殿下。 “陛下英明。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被林曜抱着,对所发生的事毫无察觉,甚至在林曜低头看来时,还无聊地吐了个泡泡。 林曜忍俊不禁,连道:“诸位大人起来吧。” “谢皇后,谢太子殿下!” 此事过后,宫宴便正式开始,诸位大臣也纷纷送上早就备好的礼物。 宴后秦挚抱着悦悦,跟林曜一起回到重华宫。 林曜拿出准备送给悦悦的平安锁,想到秦挚送的那两份大礼,顿时觉得自己这份礼物太过寒酸。 他想着便主动去问悦悦:“悦悦喜欢爹爹的礼物吗?” 悦悦看到爹爹给的礼物,便主动伸手去抓,咧嘴笑的很是开心。 林曜见状顿时也高兴起来,低头吧唧亲了悦悦一口,欣慰道:“我家悦悦真乖。” 第86章 满月宴后,宫中恢复平静。 悦悦身旁有奶娘轮流照顾,林曜除陪他玩耍外,别的都不用费心。 他时间宽裕,便又准备动笔写《白蛇传》。这故事林曜先前给秦挚讲过,也是在秦挚的怂恿下决定写的,所以并没有藏着掖着,还经常跟秦挚讨论故事细节,秦挚也会给林曜提很多建议。 半月后,秦正式对外昭告齐之罪责,并向齐下发战书。 齐国国师实为秦国人,且还屡次妄图行刺陛下的事也激怒了秦人,纷纷谴责秦宥,支持秦向齐开战。 当然这之间也不乏借机找事的人,试图趁乱掀翻秦挚,但都被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战书下发后,随后便要派人领兵出征。 秦挚本是想派大将军曲烔去的,没料到大殿之上,从琉国回来后就沉默寡言的乔鹤却主动请缨,愿带兵出征。 乔鹤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佳,除必要军务外,皆在府中闭门不出。 秦挚看了看他,乔鹤虽言辞恳切,他也并未直接同意,只在退朝后命乔鹤到政事堂议事。 “你真要领兵出征?” “是,请陛下成全。”乔鹤掷地有声道:“齐地势复杂,山林居多,臣比曲烔更擅长,经验也更丰富。还请陛下派臣出战,臣必不辱使命。” 乔鹤战功赫赫,无需争名逐利,他此次主动领兵,秦挚猜他怕是为转移注意力。 “你既忘不掉容绻,又何必勉强?想就去找她便是。” 乔鹤板着脸道:“陛下误会了,臣主动请缨跟容绻绝无半分关系。臣早就忘了此人,跟她再无瓜葛。” 秦挚审视着乔鹤,有些人就是嘴硬,咬着牙也非要争那口气。 他见乔鹤逻辑清晰,战术绝妙,便也允了乔鹤的请求。 乔鹤的确比曲烔勇猛善战,他先前派曲烔前往,也是担心乔鹤近来状态不佳,但现在乔鹤既然主动请缨,秦挚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过乔鹤,秦挚便去重华宫陪林曜用午膳,顺便说起乔鹤的事。 若是从前,秦挚绝想不到他竟会跟后宫之人这般轻松自如地谈论政事。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古往今来的祖训。 但林曜跟别的人显然是不一样的。他后宫只有林曜一人,此事早就破了先例,又何必在乎其他事情。 林曜听秦挚说完也道:“乔鹤这段时间魂不守舍,郁郁寡欢,他说对容绻毫无念想,谁信啊。” “乔鹤心高气傲,极其执拗,认定的事就很难回头。他就算心中有容绻,憋着那口气也不会承认。” “那就让他去吧。”林曜笑道:“没准伐齐之余,他还能走场桃花运。” 秦挚闻言疑惑看着林曜,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林曜神秘兮兮地没说,他也没多问。 乔鹤奉命率大军伐齐,整顿军队,准备出发前,他还特意去见了林曜一面。 “上回承皇后吉言,属下才能避过灾祸。”乔鹤恭敬道:“不知此战皇后可有嘱托?” 林曜表情平静,心底却暗暗叫苦。 他上回能助乔鹤避过灾祸是因为知道原著剧情,但现在剧情早就偏离十万八千里。原著秦还没来得及攻齐就被灭了,他哪能有什么嘱托? “此战乔将军得贵人相助,定能无恙。” “贵人?” 林曜点头,并未多说,只道那贵人是他无意间算到的,不知贵人是谁,又从何处来。 乔鹤来找林曜只为安心,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他领军征战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过什么贵人。 “承皇后吉言吧。”乔鹤笑道。 他见过林曜,没怎么停留地很快就告辞了。 翌日一早,乔鹤便率领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前脚刚走,林曜后脚就命玄蝶迅速飞回琉国传信。他用的是很轻的丝绸,写好字绑在玄蝶翅膀上,这点重量玄蝶还是能承受的。 林曜命玄蝶传信时秦挚也在,见状挑眉笑道:“这就是曜曜所说的桃花运?” 林曜毫无隐瞒道:“先前走时,表姐曾让我照看乔鹤,若有事便通知她,我答应了自是要做到。况且乔将军显然还对表姐念念不忘。他跟表姐若真有缘,这也是让他们重归于好的机会。” 秦挚颔首笑道:“曜曜所言甚是。” 林曜看着玄蝶飞远。也在想等过段时候,该抽些时间带悦悦回趟琉国,祖母还有舅父舅母他们见到悦悦定也是欢喜的。 齐国,大殿。 秦国大军浩浩荡荡逼向齐国。齐国上下人心惶惶,百姓跑的跑,逃的逃,满城乱象。 早朝之时,大臣们议论来议论去,却都没能想出应敌之策。 程琨,现今的齐国皇帝高坐帝位,脸色苍白,扣着龙椅的手还在发抖。 他自登基就沉迷酒色,政事都交由国师处置,说是皇帝,他却更像是傀儡。现在的齐国,早就被国师掌握在手里,连他这个皇帝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一番争论后,朝堂很快又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丞相高仲忽然视死如归地站出来义愤填膺道:“陛下,秦军擅战,武器精良且粮草充足,齐国若与之交战,只会成为下一个元国。臣觉得,为今之计,需尽快安抚秦的怒火。秦既是为国师而来,那么国师若主动站出来,或许能救元国,还请国师为齐为齐的子民,主动向秦请罪。” 他说完这番话,便立刻有人跟着附和,都是请国师主动向秦请罪的。 高仲率先领头跪地,边暗示般去看程琨。 此事他是跟陛下先商议好的,集他们的力量,把国师推出去,或许既能救齐国一命,还能让陛下重掌政权。 眼下就等着程琨降旨了。 国师虚应,也就是秦宥就坐在程琨旁边,看着眼前这幕眼神很是阴狠。 他不动声色的拨动着佛珠,半晌又去看程琨,语气满是威胁地问道:“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程琨是很怕秦宥的,他原先还鼓足勇气想着一定要推秦宥出去谢罪,但现在秦宥一说话,他顿时害怕起来,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他是被秦宥推上皇位的,秦宥杀害他的父皇,兄弟,这些他都是亲眼目睹的,他比谁都清楚秦宥的可怕。这个人就是恶魔。 程琨嗫嚅着,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上,忽地惶恐推卸责任道:“不,朕没有,此事跟朕无关。国师明鉴,这都是他们的意思,朕没同意的。” 高仲跟那些附和的官员闻言尽是满脸恨铁不成钢,心灰意冷,暗想齐国这是必亡啊。 秦宥阴冷的视线犹如毒蛇,听闻此言顿时大笑起来。他没再看程琨,视线紧接着转向高仲等人。 高仲处处跟他作对,他早就看他不惯了。 秦宥站起身,径直走下台阶,很快走到高仲面前。 高仲站起身,到此时却毫不惧怕地直视着秦宥:“你这阴险小人!是你,齐国都是被你害的。你万死也不足惜!” 他边说边看向程琨:“陛下!你倒是说句话啊!齐国再这般任这小人扰乱下去,必遭灭国之灾啊陛下!” 他还说着话,秦宥却猛地拔出一旁侍卫的剑,寒光闪过。 高仲捂着喷血的喉咙,瞪大眼嘭地砸倒在地。 “还有谁想死的?尽管站出来。”秦宥穿着袈裟,握着佛珠,整张脸都被面具覆盖着。偏偏他又提着剑,血沿着剑身滴落地面,看着犹如地狱爬出的魔鬼。 大殿静寂无声,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反抗。秦宥这些年杀过很多人,敢反抗他的基本都被杀绝了。 “秦挚!”秦宥咬紧牙,猛地扔掉长剑,狠戾道:“我倒要看看,是他能灭我齐,还是我齐能灭他秦。” 乔鹤率大军疾行半个月,顺利抵达秦跟齐的边境。 大军驻扎在城外,第二日便向齐的漠康发起进攻。 漠康兵力微弱,对抗没两天便主动出城投降。其后则是大党、红渊、渠济,投降的投降,战败的战败,秦军一路攻向齐都城,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第十日,秦军抵达齐最为富饶的城池绥阳。 大军驻扎在绥阳城外,准备第二日发动进攻。 这晚深夜,士兵们都睡的很香,鼾声四起,没人注意到,几只很小的黑色飞虫扇动着翅膀钻进了士兵的帐中。 士兵睡的帐中约有数十人,那飞虫悄无声息地落到一人腿上。被咬的士兵睡的很香,对此毫无察觉。 次日天还未亮,乔鹤便让几位副将集结大军,整顿准备出发。 大军之中,却有不少人精神委顿,没精打采,像没睡醒般。他们挠着脖颈,捶着腰腹,总觉得浑身发痒,处处都不舒服。 但这些只是小事,也没人在意,更没人往上级汇报。 天将破晓时,攻占绥阳的战役便已打响。 绥阳并未如先前城池那般消极应战,因为齐国派来的援军到了,此次领军出战的是齐国大将军裴良。 秦跟齐两国大军在绥阳外交战,战况激烈。 秦国排兵布阵,部署好攻敌战略,交战之时便如一根锋锐的矛攻进齐国军队内部,将其撕开条口子。 偏偏就在秦快要攻破齐军的关键时候,秦的军队阵法却忽地乱了。 许多士兵无故躺地翻滚,疼痛难忍,甚至许多人直接吐血身亡。 形势也就此逆转。 原先还抢占优势的秦军霎时成为一团散沙,在阵法被破后连连后退。 第87章 乔鹤远远看着这幕,心急如焚,按他的阵法进攻,此战必胜。但他万万没想到竟会出此意外,导致战局瞬间逆转。 “乔将军。”副将急道:“您先撤吧,我们拦住齐军!” 乔鹤并未撤退,而是拔出利剑,笑道:“我临行前,皇后曾说我此行定能无恙,我今日便且试试。” 他说完便驾马冲进两军交战之中,挥剑砍杀敌军,救下险些被杀死的一名士兵。 那士兵本还以为必死无疑,恍然看到将军,霎时激动起来。 “起来。”乔鹤挥剑杀死攻来之人,对那人道:“秦军还没输。” “是!”那士兵迅速起身,接着斗志昂扬地投入厮杀中。 秦国士兵接二连三诡异出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饶是乔鹤有心扭转战局,此时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命大军撤退,尚且还能准备反击。 裴良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始终都牢牢盯着乔鹤。此战若能擒下乔鹤,齐军便是大捷,没准能趁机反败为胜,攻向秦都城。 此时见乔鹤下令撤退,裴良便迅速领人围攻上去,目的只有一个:擒住乔鹤! 乔鹤身旁的副将跟侍卫先前就被齐国大军冲散,他独身一人陷入裴良的包围圈中。 乔鹤见状也并不畏战,冷冷看着裴良,表情肃然,挥剑便直接迎上去。 齐军众人并非乔鹤对手,饶着裴良挥刀跟乔鹤碰上,也被他的刀震得连退数步。 裴良脸色难看,已经知道乔鹤的厉害,见硬攻不成,便眼神示意一名小将。 那小将收到裴良眼神暗示,趁乔鹤交战之际,猛地掏出包药粉洒向乔鹤。乔鹤眼见不妙,迅速掩鼻遮挡,却也来不及了。 药粉吸进鼻腔,他只觉浑身无力,猛地以剑驻地,半跪下来。 裴良高高骑在马上,俯视着乔鹤眼神极其嚣张:“还是国师英明,早就做好准备。什么秦国第一大将军,还不是得败在我手下。” 他边说边命人去绑了乔鹤带走。 乔鹤想反抗却有心无力,只能任人绑住手腕,暗暗道皇后这回可没算准。他既没能遇贵人,亦没能化险为夷。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箭矢却猛地从远处射来,掐好射中那绑乔鹤之人。 一箭过后,紧接着又是数箭齐发,来势汹汹,逼得裴良等人不得不挥剑阻挡。 不远处,约几十人的队伍迅速纵马赶来,那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容绻。 容绻射完箭,便将弓扔到一旁,飞身跃至乔鹤身旁,并转过头低声问:“你没事吧?” 乔鹤没料到容绻竟会碰巧赶到,愣了愣,随后扭过头没说话。 被容绻看到他如此狼狈的姿态,乔鹤也有些没脸见人。 容绻轻“啧”了声,哪能不知道乔鹤在想什么。 她迅速扶着乔鹤翻身上马,没准备停留地在侍从的掩护下冲出了齐军的包围圈。 乔鹤中毒浑身无力,容绻便一手揽着他一手纵马。 乔鹤哪被这么对待过,浑身都不自在,偏偏此时情况特殊,他也实在别无他法。 两人顺利抵达营地,容绻扶着乔鹤下马,却被乔鹤不轻不重地推了下,冷冷道:“我能走。” 容绻没说话,刚松开扶着乔鹤的手,乔鹤便站不住地往地上倒。 她顿时也懒得跟乔鹤讲道理了,直接弯腰将乔鹤给抱了起来。 乔鹤身体忽然腾空,刹那简直惊骇至极,他满脸一言难尽地紧盯着容绻,但到底没多挣扎,怕引起轰动更加难堪。 乔将军一世英名,何曾想过自己竟会被个女子……好吧,容绻也不算什么女子。但总而言之,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抱简直颜面扫地。 容绻抱着乔鹤走进最大的那顶军帐,把他放在床上,又掏出颗能解毒的药喂给乔鹤。 琉国毗邻荒芜之森,在用毒解毒方面都是很擅长的。 乔鹤没多问地服下容绻送到嘴边的药。 容绻见状顿时笑道:“问都不问就服下,你不怕我是要害你?” 乔鹤道:“你害我就是害秦国,我还没蠢到会认为你会对皇后不利。” “阿鹤聪明。此药能解你所中之毒。”容绻说着又问:“表弟如今可好?” 她虽接到林曜送来的信笺,但信笺却并未提及林曜的事。 “皇后很好。他已诞下位皇子,前不久还被立为太子。” 容绻颔首道:“陛下对阿曜还算情深。” 她说完又笑看着乔鹤:“我救了你一命,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吗?” 乔鹤表情复杂难言,张了张嘴却很难说出谢谢二字。 他为此挣扎半晌,好不容易做好准备想跟容绻说声谢谢,却先被容绻给拦住了。 “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之间也不用那么客气。” 乔鹤没说话,顿了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容绻面不改色地道:“我跟表弟许久未见,算着时间他也该生了,便准备去秦看看他。” “此地距秦路途遥远,你总不会是顺路来的吧?” “那当然不是。我原本是要去秦国的,但途中听说你率军出征的事,很不放心,就一路赶了过来。还好我来的及时,否则就麻烦了。” 乔鹤听完她的解释也没多怀疑,毕竟容绻说得有理有据。 他只是在想皇后果真神机妙算,竟真算到他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 两人并未多提此事,很快就说起此次交战中所发生的怪事。 秦的军队中那些人突发恶疾,很显然是齐人搞的鬼,若无此事,秦此战必胜。 只是乔鹤一直命人严密看守着营地,每日饮食也都万分小心,实在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到机会投的毒。 此事若不解决,齐国之后就还能如法炮制,秦将陷入很被动的局面,很难有反击之力。 “晚些你陪我去看看那些突发恶疾的人。”容绻道:“这些人定然有相同之处。我也让孙大夫看看能否有解毒之法。” 傍晚时,乔鹤服过解药已基本恢复,随即便领着容绻跟孙房尤去看那些发病之人。 孙房尤医术高明,极擅解毒,任何毒药让他一看便知。 乔鹤跟容绻成婚一事人尽皆知,军营中众人也是知晓的,但大家也万万没想到,这位看起来纤瘦温柔的乔夫人,竟是位女中豪杰,会射箭能骑马,还抱得动乔将军。 因此等乔鹤跟容绻领人去看那些伤者时,众人看着容绻的眼神也很是钦佩。换个人来,谁敢去抱乔将军啊。 乔鹤却被那些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想到先前容绻众目睽睽抱他进营帐的事,不禁蹙眉瞪了容绻眼。 她先前那些娇弱温柔,果真全都是装的。 此战因阵法被破,秦军死伤惨重。而按乔鹤的吩咐,众将士也将突发恶疾之人跟受伤之人区分开来。 孙房尤神情严肃,当即为这些人诊脉,检查伤势,随后都在他们身上找到并不明显的叮咬痕迹,确定这些人的确是中毒。 此毒虽很罕见,但对孙房尤来说并不难解,他当即就开始设法调制解药。他先制出一批解药给那些中毒的人服下,随后又熬了锅解毒汤,给军中每人服下,此后就能不惧此毒。 乔鹤眼看着军中众人迅速振作起来,先前中毒的人也很快好转,表面不说,心底却是很感激容绻的。 他很清楚此次若没有容绻,他很可能就丧命了,且秦军也会对那毒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中毒身亡。 容绻跟孙房尤不但救了他,还救了军中千千万万的将士。 这之后全军歇息整顿五日后,便又再次向绥阳发起进攻。此战军中势气很足,都想着定要一雪前耻。 裴良这几日又陆续放出那黑色飞虫,满以为秦军必然束手无策,只能准备准备乖乖投降,因此在发现秦军竟无惧那飞虫,大军压境时,顿时极为震惊慌乱。 那黑色飞虫是国师给他的,道有此物在,定能轻易击败秦军,他奉此物为制胜法宝,哪知道竟如此轻易就被克制住了。 裴良霎时吓得魂都快散了。 两军交战当日,乔鹤跟容绻配合默契,把后背交给彼此,犹如两把刺进齐军的杀器,无人能挡。 半日后,秦军大胜,乔鹤斩下裴良首级,秦军顺利攻占绥阳,大军气势如虹,遥遥直逼齐国都城。 战后,乔鹤把打扫战场的事交给副将安排,跟容绻各骑着匹马慢悠悠地并肩往营地走。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绚烂,大地被柔和的光芒笼罩着。 容绻披着铠甲,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侧脸还沾着血迹,虽比不上那些闺阁中的女子温柔,却英姿飒爽,有种独特的韵味。 乔鹤不知怎的,一时竟看得有些失神。 “这么看着我干嘛?”容绻偏过头,笑看着乔鹤:“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乔鹤迅速移开视线,脸忽地有些发烫:“你别乱说。” 他顿了顿,又道:“我只是在想好像还没好好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你。” “嗯。”容绻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乔鹤。 那一眼像是看透了乔鹤心底所有的想法。 第88章 这日秦挚在重华宫陪林曜跟悦悦玩,忽收到乔鹤派人传来的捷报,道秦军大获全胜,现已活捉齐国国师,准备命人先押送其回秦,他还需处理些后事。 林曜也看到此封捷报,松了口气笑道:“乔将军没事就好,表姐应当找到他了吧?” “信中没提。”秦军大胜,秦挚也很高兴:“但秦军浩浩荡荡,行踪并不难查,她应是到了。” 林曜点点头:“等那齐国国师押送回京,就知道他是不是秦宥了。” 秦挚表情晦暗不明地颔首。 两人并未多提此事,一切都得等秦宥押送回京再说。 用过午膳,秦挚陪着林曜歇息会时,忽想起先前收到的从夏递来的密信,便顺势跟林曜说起。 “密信道,林侯庭不知为何突然病倒,现在夏朝政皆由林允扶代理。林侯庭病的蹊跷,朝中亦有不服林允扶者,据说还有人想扶持那位七皇子,导致夏国局势动荡,暗流涌动。” 林曜微愣:“那位七皇子,今年不过一岁吧?” “是。但七皇子是赤骁,那些扶持他的本就站在林允扶对立面。林允扶若继任,他们先就要遭殃。只是说来也蹊跷,夏国子嗣并不少,却除二公主跟五公主外,竟没人能活到成年。此事曜曜可知内情?” 林曜掩饰着心虚摇头:“我不受宠,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们都是碰巧出了意外,先前也有人怀疑过,但并未查出什么,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挚点点头没再多问,暗道哪来的那么多意外。在皇宫中,为求权势地位,这种事可谓屡见不鲜。 林曜听着秦挚的话,心底有些犹豫,秦挚对他这般毫无隐瞒,他貌似也不该瞒着秦挚。 “我近来也收到封信,是从夏传来的。”林曜忽地提道。 秦挚微愣,看着林曜等他的下文。 林曜旋即毫无隐瞒地道:“信是段齐送来的,他先前就暗示过我,像是有意帮我。信上提到林允扶曾派刺客来秦,但目的不明。他怀疑林允扶会对我不利,故写信让我小心提防。” “夏那位大将军,林侯庭的心腹段齐?” 林曜点头。 秦挚疑惑:“他为何会联系你?” “不知道。”林曜道:“但问题关键是,这封信是第二次送到的,先前送来时我们去往药谷,并未收到。也就是说,林允扶派刺客来秦的时间,跟我们前往药谷的时间是吻合的。” 秦挚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有没有浑水摸鱼,等那齐国国师押送到京便知。” 押送齐国国师的囚车秘密抵达京都,随后便被送进天牢。 国师被囚,从齐到秦路途遥远颠簸,他那身袈裟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如今沦为阶下囚,早就不复当初的嚣张跋扈。 秦挚跟林曜在大殿上见到被押来的齐国国师,并命人摘掉他的面具。 面具下是张被严重烧伤的脸,皮肤皱巴巴的,满脸都是疤痕,新肉往外突出,看着有些吓人。 秦挚紧盯着对方,仍从那张脸上窥探到熟悉感:“秦宥?” 秦宥并未否认,他输给秦挚,就知道难逃一死。 “真后悔先前没劝三哥斩草除根。”秦宥阴狠地盯着秦挚:“三哥当你是条狗,我却早知你是豺狼。我如今败在你手,无话可说,只恨没能为三哥报仇。” “你竟能从火场逃生,当真命长。”秦挚道:“牧卿攸,还有郑修恺、纪聿等人都是受你指使的?” “没错。他们服下蛊毒,只能为我所用。但阿牧跟他们都不同,他是自愿的。他怕我惧我,却不知我是真心待他。他想要你命,我便处处帮他,但他心中却只有你。我早跟他说你不值,他不听,平白无故搭上条性命。” “是你救的他?” “对,他若非碰到我,早就没了性命。” 秦挚没再多问牧卿攸的事,转而提道:“那日朕解毒,来药谷的刺客也是你派来的?” “你是指傅凛?” “在傅凛之后。”秦挚道:“约有数十人,是受你指使的吗?” 秦宥皱眉:“什么刺客,我不知道,我只派过傅凛。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说着恶狠狠骂了句,大概是想到被傅凛出卖暴露身份的事。 林曜连确认般重复问道:“你确定除傅凛外,没再派过人去药谷?” “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骗你们吗。”秦宥道:“我做过的我认,我没做过的,谁也休想栽赃我!” 林曜闻言跟秦挚迅速对视了眼,确定秦宥的确没撒谎,那些刺客并非他派来的。 秦挚点头,命禁军将秦宥带下去。 秦宥表情平静,并不见恐慌,唯独那双狠狠盯着秦挚的眼仍充斥着恶毒的杀意,若非落到秦挚手中,他定要将秦挚碎尸万段。 可惜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即使心头恨不能杀了秦挚,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想想罢了。 见过秦宥回到重华宫,林曜还怒气未消:“那些刺客不是秦宥派来的,那就定是受林允扶指使的。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针对你。” 秦挚给林曜倒了杯茶递给他,摇头道:“不是朕,是你。” 林曜饮着茶,表情疑惑:“你的意思是,那些刺客都是冲着我来的?” “没错。”秦挚若有所思道:“若朕没料错的话,近段时间夏国将出现大变动。” 秦挚的确没料错,林允扶先前突然针对林曜是有原因的。 就在秦宥被推出午门斩首那日,秦挚接到密报,道林侯庭病重驾崩,林允扶不日便将举办登基仪式,正式称帝。 林侯庭忽然称病,林允扶忽然派刺客杀林曜,现在林侯庭又蹊跷驾崩,这一系列的事细思极恐。 但肯定不像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 秦挚跟林曜说起时,林曜也深以为然:“他忽然针对我,无非是觉得我会对他造成威胁。” 他说着话锋猛地一转,语气凌厉道:“他既这么觉得,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他始终惦记着先前害他险些一尸两命的事,那晚若非他跟悦悦都命大熬了下来,恐怕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是林允扶。 林曜这人护短,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眼看着林允扶没事人般地登基称帝。 秦挚想到林允扶害林曜跟悦悦受的苦,眼神微暗,翻涌着杀意。若非林允扶派刺客动手,悦悦也不会那么早就出生。他生下来那么小的一只,看着都可怜。 “不如朕即刻派兵,将夏国攻下。” 林曜纳闷看着秦挚,攻城这么大的事,怎么到秦挚这就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若能不战而胜,又何必大动干戈闹得民不聊生?” 发起战争,苦的都是无辜百姓,若能有不用打仗的办法,林曜是不愿看着百姓受牵连受苦的。 “不如我去……” 林曜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挚不容辩驳地打断:“不行,朕不同意。” “……我话还没说完。” “你无非是想主动前往夏国,此事朕绝不同意。夏如今局势动乱,危机重重,你若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林曜蹙眉道:“林侯庭驾崩,我虽被送来和亲,但回夏国为父奔丧吊唁也是理所当然,林允扶再怎么也不会公然对我下手。况且夏还有段齐助我,只要我小心点,不会出事的。” 秦挚思索半晌:“那朕跟你一起去。” “林允扶跟唐涯见过你,你去更是危险,再说齐刚被攻下,一大堆的事等着你解决,你能走得开?” 秦挚清楚林曜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比起派兵攻夏,林曜先借奔丧名义到夏国查清真相是更为妥善的。 但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没办法放林曜走,眼看他陷进危险中,何况夏距秦路途遥远,林曜这一走,他们又要分离了。 “总之朕绝不同意此事。”秦挚毫无商量余地地道:“林允扶即使登基坐稳皇位,朕也能让他从皇位下来。不需你去冒险。” 林曜还想劝劝秦挚,现在趁着林允扶还没登基,事情还没落幕,赶紧查清真相是最好的,林侯庭的死必有蹊跷。 但等林允扶坐稳皇位,林侯庭顺利安葬,证据都被消除殆尽,朝中人也被林允扶替换,那时候真的就只能交战了。 然而秦挚对这番话并无动容,态度依然很坚决,那就是绝不同意林曜独自前往夏国。 林曜知道秦挚都是为他好,却还是被秦挚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气到了,索性翻过身不再理他。 他决定去夏并非一时冲动,他也没想过去送死。林侯庭虽死,但段齐的权利还在手,能得他庇护,林曜的安全是没问题的,况且秦挚虽没说,但林曜也知道夏国皇宫定然少不了秦国的细作。 他后来也试着把计划说给秦挚听,但秦挚对此显然毫无兴趣,脸上就写着两个大字:不准。 林曜顿时也懒得跟他理论了。 原著林允扶设定就并非良善之辈,还为此被读者骂过。林允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灭秦,他一旦登基,对秦发难是迟早的事。 他得先下手为强。 - 这日秦挚召几位大臣在政事堂商议齐的安置问题。 刘敬忠忽然叩门匆匆进来,迅速行礼后凑到秦挚耳畔低道:“陛下,不好了!皇后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城,一路往东边去了。” 夏恰是在秦的东面。 秦挚闻言脸一沉,惊怒道:“为何没人拦着他?” 刘敬忠惶恐垂首道:“陛下先前下令见皇后如见您,这也没人敢拦啊。” 秦国就这么一位皇后,颇受陛下宠爱,现在又是太子生父,朝前朝后谁见到林曜不是恭恭敬敬的,谁敢得罪。 秦挚沉默,半晌迅速吩咐了刘敬忠几句,又站起身道:“备马,朕要出宫。” 很快,刘敬忠便按陛下的吩咐选出几名禁军精锐,魏陵阳也在其中,跟随秦挚一同骑马出了城,一路沿着东边追去。 刘敬忠遥遥看着陛下跟众禁军远去的身影,不禁暗暗揣摩,不知此次陛下把皇后带回宫,皇后还能否像先前那般备受恩宠。 他历经两朝,也听说很多红颜薄命的故事。皇后已是他迄今为止,知道的时间最为长久也最为受宠的人。 但皇帝总是很难长情的,这点刘敬忠至始至终坚信。 夜幕降临,晚霞笼罩着大地时,秦挚率众总算追到了林曜的马车。 林曜行驶速度并不快,像是猜到他会找来。 马车被截停后,他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高骑在马上满脸寒霜的秦挚问道:“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第89章 秦挚跃下马走到林曜面前。自登基后,他还从没像现在这样两难过,他既舍不得林曜离开,又没办法利用皇帝的身份逼迫林曜,因为他很清楚那样做只会让林曜生气伤心。 他是九五之尊,掌控着最高的权势地位,此刻却偏偏感到极度的无力,束手无策,拿林曜毫无办法。 “若朕把你带回去呢?” 林曜沉默了一会,看着秦挚笑着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的。” 如果可以,秦挚真的很想现在打晕林曜把他带回去,他先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但是现在他不能。 “朕是担心你。” “我知道。”林曜走上前,拉着秦挚的手道:“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有事。你跟悦悦还在秦国等我,我怎么会拿生命冒险。” 秦挚没再说什么,他这回过来本来也不是为了阻止林曜。 他接着从怀中取出个锦囊,给林曜介绍道:“这块令牌能调动夏城中潜藏的暗探。这张纸上写的是暗探名单,你记熟后立刻销毁。这几个瓷瓶装的分别是解毒丸,能压制发情期的药丸。还有,这些人都是朕挑选的精锐,朕让魏陵阳也随你一起……” 秦挚絮絮叨叨地说了挺久,几乎帮林曜把所有事都想到了,为他准备的非常齐全。 林曜看着秦挚嘴上说不准他去,暗地里却悄悄准备了这些东西,心底淌过阵阵暖流,感动得看着秦挚眼眶都闪动着泪花。 秦挚见林曜竟被他说哭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是不是朕说错什么了?” 林曜摇头,笑着抱住秦挚,低声道:“没有,你没说错什么。我就是舍不得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秦挚闻言松了口气,笑着拍拍林曜后背:“你是朕的皇后,朕不对你好对谁好?” “嗯。” 林曜低低说了句,顿了顿半晌忽地又低低唤道:“阿挚,我爱你。” 他说的很轻,语气温柔缱绻,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叫秦挚陛下,而是唤的更为亲昵的“阿挚”。 秦挚却并无被冒犯的感觉,只觉得随着林曜说的那句话,他心跳迅速砰砰加快,像要跳出来般,浑身也跟着发烫。 这还是林曜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跟他说“爱”。 秦挚突然就结巴起来:“朕……我也爱曜曜。” 林曜笑容灿烂:“越跟陛下相处,就越觉得你好。我知道陛下曾经受过很多苦,也经历过很多九死一生,但从现在起,有我跟悦悦陪着你,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我会陪着陛下一起变老,一起守着秦,一起看着悦悦长大。” 秦挚抱着林曜的手臂用力收紧,像要把他嵌进怀里,嗓音低沉道:“你再说下去,朕就真的舍不得放你走了。” 小道僻静,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直到天边晚霞褪尽,夜幕降临。 “你走吧。”秦挚主动松开手:“现在还来得及赶到下一座城,到那先歇息一晚再走。” 他说完又看向魏陵阳:“保护好皇后,绝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知道吗?” 魏陵阳跪地领旨道:“是。陛下放心,臣必拼尽性命保护好皇后。” 耽搁许久,再不舍林曜也得走了。他登上马车,掀起帘子看着秦挚。 马匹踏足往前走,马车也渐渐远去。等到再看不到秦挚的时候,林曜才怅然放下帘子。 刚刚秦挚若不推开他,他都险些不想走了。但夏国跟林允扶的事不解决,林曜心中就始终难安,毕竟原著秦国的确是被夏国给灭掉的,他怕一切又会如原著所写的那般发展。 他猜到秦挚会来,却还是没想到秦挚竟为他考虑如此周全。林曜紧握着锦囊,心中填满喜悦跟甜蜜。 他先展开那张暗探名单,将其一一记下,随便直接烧成灰烬。 林曜原先还准备去找许怀轩借傅凛帮忙的,毕竟傅凛武艺高强,有他能保性命无忧。但现在秦挚把魏陵阳派给他,还有这些护卫,林曜也就打消了去找傅凛的想法。 随后马车一路前行,很快赶到下一座城镇,林曜也到客栈准备歇息一晚再出发。 十天后,林曜等人顺利抵达夏国。夏国跟秦国接壤的边境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异样,但越往夏国内走,林曜就发现路上的灾民越来越多。 起先还只是两三个人,慢慢地就成群结队。这些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妇孺,有老人,青壮年则比较少。他们显然走了很久的路,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还有些走不动倒在路边,遍地哀嚎。 林曜带了很多干粮跟银子,刚开始见到路边饿到奄奄一息的幼童老人还会援救下,但后来人太多,他实在救不过来,只能无奈放弃。 秦国内百姓安康,生活富饶,林曜还从没见过这么惨不忍睹的场景,路边饿死发臭无人收敛的尸体随处可见。 他让魏陵阳去找人问过才知道,原来这些灾民是从白江县来的。白江县距此地路途遥远,这些灾民起码徒步走了近半个月,难怪个个都瘦骨嶙峋,无法支撑。 好在前边城镇近在咫尺,而越过这座城镇,便可顺利抵达夏国京都。 魏陵阳道:“一个月前,白江县大雨倾盆,冲垮了南江的河堤,江水灌进白江县,淹没了县城跟土地。那场水灾百姓死伤无数,能活下来的都匆匆收拾家当准备逃往别处,留下来就是个死。” “夏没派人送粮草去救灾?” “没有。夏国现在局势很乱,林允扶忙着铲除乱党登基称帝,哪有时间管白江县的事。而且属下听灾民说,半个月前,夏国就开始强制征兵,这也是路上很少看到青壮年的原因。” 魏陵阳并未明说,但林曜大概也能猜到。夏国突然开始大肆征兵,无非是囤积力量准备反击。至于反击的目标不用想也知道。 林曜心中有数,看了眼马车外负着行囊背着牵着几个小孩满脸憔悴的民妇,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城镇,低叹道:“罔顾无辜百姓性命,林允扶又怎能为明君。好在城镇很快就到了,县丞应当会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吧。” 在林曜的影响下,秦挚并非原来的反派,林允扶恐怕也并非原来的明君了。 从秦一路走来,林曜能感觉到夏现在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甚至还有人私底下传,若林允扶登基,夏名存实亡。 约一个多时辰后,林曜等人抵达最近的城镇燕蒙。燕蒙背后再走数日便能到夏的都城。 但抵达燕蒙,林曜却发现形势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糟糕。燕蒙并未如林曜所想那般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而是紧闭城门,禁止灾民入内。 林曜看到很多灾民就聚集在燕蒙城外,进退两难。 燕蒙距都城不远,既然燕蒙城门紧闭,这些灾民为何不绕过燕蒙前往都城? 林曜想着便让魏陵阳去问问原因。 这一问才知道,的确有路能绕行抵达都城,那条路往日畅通无阻,但现在却满是山匪。这些山匪个个身强体壮、武艺高强,逢人便抢劫杀人,毫无人性。 先前也有灾民企图跟那些山匪对抗,但都死的死伤的伤,根本不是山匪的对手。 因此现在前往都城的路被拦截,回去又是死路一条,只能聚在这外边无奈等死。 林曜听完心底一沉,燕蒙离都城极近,此事林允扶定然知道,但知道却不派人剿匪救济灾民,这事做的实在是丧尽天良,难怪如今百姓对他诸多怨恨。 马车抵达燕蒙城外,魏陵阳来问林曜现在是否进城。对他们来说,进城偷几张户籍证明并非难事。 “不急。”林曜掀起车帘,看着外边或躺或坐的近千人的灾民:“得先想办法救人,再拖下去这些人都得死。” 他们此行不便带那么多粮草,但银两是足够的,林曜便跟魏陵阳商量看能否进城买些粮食出来,起码先把今晚渡过去。他看到很多灾民奄奄一息,不知道这晚过去又会死多少人。 两人在马车中商量着,忽有护卫过来禀报林曜,道有位自称段将军属下的人求见。 林曜来夏前就给段齐传过信,没想到段齐这么快就找到他了。他没见过段齐,对对方还抱着三分警惕,但这并不妨碍他跟段齐的合作。 “有请。”林曜道。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啦~ 等夏国的事解决完~ 先预告下,具体也不知道还有几章,但快了。 第90章 魏陵阳随即起身走出马车,在外帮他们放风,以防有人偷听。 没等一会,车帘被人掀起,一位穿着粗衣,国字脸,身型魁梧的武人走进马车跟林曜行礼。 “属下罗谷参见王爷。” 林曜连道请起,经罗谷提醒,顿时想起炮灰在夏还有个王爷的身份。这是他去和亲前林侯庭给的赏赐,封他为逍遥王。 罗谷道:“将军收到王爷书信后,便命属下多注意来夏的车队。如今夏都城局势混乱,外又受灾民困扰,属下怕惊扰王爷,特过来接应。” 林曜点点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可有办法能借到粮食?” 罗谷微愣:“王爷是想?” 林曜视线转向马车外:“这些灾民数日无粮果腹,若再不吃些东西,恐怕很难撑过这两日。你若有办法,这些粮食都算是我借的。” 罗谷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忽地起身对着林曜行了个大礼:“王爷高见。” 林曜:“?”救济个灾民怎么就高见了。 “此事王爷跟将军想到一块了,趁此时救济灾民,王爷定能收获民心。燕蒙城中有将军的人,偷运些粮食过来并非难事,属下这就去安排。” “……”林曜暗道他就是单纯想救济灾民,还真没想这么多。 罗谷没多废话,很快就去安排粮食的事。 趁此期间,林曜也安排给魏陵阳两件事。第一件是通知灾民施粥的事,第二件是派人去探探那些山匪的底。 “只是查探,切记别打草惊蛇。让去的人也小心些,安危为重。”林曜提醒。 魏陵阳恭敬道好,迅速去安排林曜交代的事。他这一路眼看林曜从容镇定、处事不惊,对林曜已很是钦佩。秦国能有这么位皇后,的确是秦之福气。 没见陛下都因为皇后收敛改变了许多。 得知王爷将会施粥救济灾民,那些饥肠辘辘,唯有等死的灾民霎时欢呼起来。 蓬头垢面、瘦弱不堪的妇人紧拥着地上饿得奄奄一息的七岁女儿,喜极而泣道:“妞妞醒醒,有吃的了!王爷派人施粥了!你再坚持坚持,娘这就去排队!” 旁边不远,一名庄稼汉低头看着地上饿死的妻儿,发出凄厉哀嚎。 燕蒙城外,灾民欢呼四起,能吃些东西,他们就还能再多撑些时间,能活着谁又会想死。 粮食运来后,护卫们迅速就地搭起锅灶熬粥。 灾民在护卫的指引下迅速排好队,眼巴巴地看着那锅香喷喷的粥。粥熬出香味,他们眼睛都红了,实在是太久没能吃到粮食了。 有人听闻王爷施粥,也忍不住好奇问:“王爷?哪位王爷?” “还能有哪位王爷?逍遥王林曜。” “他不是被送去秦和亲了吗?” “送去和亲又如何,总归还是我们夏国的王爷。你们自己想想,这种时候,除了逍遥王,还有谁站出来管过我们给过我们一口饭吃?” “说的也是,我们在燕蒙城外被困这么久,太子也不见有半分行动,比起这位王爷来可是差远了。” “就是,君当仁善,要我说,这位太子殿下即使登基,夏国也无安宁之日。我儿刚满十八,就被征兵带走,夏国内民不聊生,上边却想着打仗。这打起仗来,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百姓?” 周围人闻言连连称是,也有人劝说大家慎言,若让上边那位听见就糟了。 傍晚时,夜幕降临,银白的月光笼罩着大地。 燕蒙城外炊烟起,饭香飘散。 林曜在魏陵阳跟罗谷的陪同下走走看看,刚好便听到这番话,不禁转过头看了眼罗谷。 都是些逃难来的灾民,哪会知道那么多皇宫的事,这里边很显然是有人在带节奏。 罗谷也毫无隐瞒之意,自认领悟到王爷的深意,很是骄傲地挺了挺胸,示意林曜他做的好吧? 他奉将军之命来协助王爷,先前并不知林曜的性情,也没发现有何不妥。 林曜听着夸赞,心情复杂难言,只能拍了拍罗谷肩膀,转身准备去施粥处。 施粥已经开始,林曜起先就命人通知过人人都能领到,因此排队的队伍很是井然有序,领完粥的人便去一旁。 林曜走到施粥处时,正在施粥的护卫连匆忙唤了声“王爷”。 这也是林曜的吩咐,入乡随俗,在秦的时候听习惯了还好,但到了这里,再叫皇后总是不太好,所以他就让大家都改称他为王爷。 灾民排队领粥,刚好轮到个抱着小女孩的老奶奶。 小女孩脸脏兮兮的,头发也很脏乱,双眼却很亮,笑看着林曜说道:“哥哥真好看。” 她说完话,周围人视线也很快转移到林曜身上。林曜穿着一袭白衣,头发用发簪束起,肌肤白皙,无半点瑕疵,看着纤尘不染,宛若仙人。 他本就好看,此时站在这群灾民中,更是被衬得明亮耀眼,也难怪那小女孩会由衷称赞。 抱着小女孩的老奶奶神情有些紧张,怕她冲撞了王爷,连告罪道:“婷婷不懂事,还请王爷恕罪。” 林曜摇摇头示意无碍,他取出手帕帮那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污迹,很是平易近人地笑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小女孩紧张地攥紧手帕,定定地看着这位身份极为高贵的人,这一幕也将成为她终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灾民排队有序地领完粥,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下跪的,等林曜察觉时,身前便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人。 “谢王爷!” “多谢王爷!” “……” 此时跪地感激不尽气氛却很是融洽的灾民们,映衬着城门紧闭的燕蒙,装聋作哑的都城,霎时透着种莫名的讽刺。 - 这晚林曜忙着施粥,远在秦国的秦挚却是孤枕难眠。 林曜离开有一个月了,算起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夏国。他先前就命暗探随时汇报林曜的行踪,但林曜没在身边,安排的再妥当,心底始终还是不放心的。 秦挚脑海想着跟林曜的诸多往事,若是往常,他都会抱着林曜睡觉。但现在没人陪他用膳,怀里也空空的,秦挚躺在龙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索性起床去看看悦悦。 悦悦由奶娘带着,秦挚每日没事都会来陪他。奶娘看到秦挚难掩惊慌,连起身行礼。 秦挚示意她起身,不要惊动悦悦。 悦悦这会睡的很熟,完全不知道父皇就在床边。 秦挚低头看着悦悦,糟糕至极的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些。 他陪了悦悦一会,见小孩睡得很香,又很快起身离开了。 林曜走后,秦挚就让奶娘把悦悦抱来了养心殿,好方便陪伴照顾。 自皇后离开秦后,陛下情绪就尤为糟糕是众所皆知的,上至丞相官员,下至侍从奴婢,对着陛下都更为小心翼翼,唯恐做错事惹陛下动怒,毕竟现在可没有皇后能帮忙灭火。 偏偏这日秦挚因政事发了通火,在刘敬忠的陪伴下去御花园散散步,却碰巧遇到几个太监躲着看一本春宫图。 那几个太监躲在假山后面看得非常认真,间或还会讨论几句,根本没有注意到秦挚的到来。 秦挚沉着脸,满身携裹着肃杀气势。 刘敬忠垂首,心底也很惊骇,这几个太监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他连假装咳了咳引起那几个太监注意。 几个太监看得正起劲,听到咳嗽声都吓了一跳,连忙藏起春宫图,等见到来人是陛下时,霎时都被吓傻了,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只能迅速跪伏在地。 秦挚板着脸没吭声,瞥了眼那春宫图。 刘敬忠迅速领会,将那春宫图捡起来恭敬交给陛下。 秦挚随意翻看了两页,刚刚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离近了,秦挚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顿时脸都开始发起烫来。 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画出如此荒淫不堪的画册,简直是不知羞耻! “荒唐!”秦挚猛地动手将那春宫图撕碎:“秦国禁读□□,你们竟敢在宫中私自偷看,把他们都给朕抓起来。” 秦挚说着又看向刘敬忠,怒道:“还有,去派人给朕查,这些画册到底是谁画的,敢知法犯法,查到就给朕抓起来。此事你着人私下去办,先别对外声张。” 作者有话要说:林曜:看不见我.jpg 第91章 林曜并不知秦挚在派人查春宫图的事。昨晚施完粥夜色已深,他就在马车中就将着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魏陵阳就来禀报,说昨晚被派去查探那些山匪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王爷肯定猜不到,在背后指使这些山匪的人是谁。”魏陵阳低声说着,却并无意卖关子,很快就接着道:“昨晚暗探偷听到那些山匪密探,听他们提到‘陛下’二字,还说若办不好这差事,陛下肯定容不下他们。” 林曜听完这番话的确很震惊,他千想万想,也绝没想到这些土匪竟然是被林允扶派来阻止灾民越过燕蒙进入都城的。 “他倒是算计的好,害怕灾民扰乱都城,威胁到登基,就索性派军队伪装成山匪把灾民解决掉,这样既除掉了麻烦,也没人会想到是他做的。” 林曜惊怒道:“那这些灾民呢?他们的命就不值钱吗?” 这些灾民千里迢迢从白江县走来,一路经历了无数艰难坎坷,为的就是抵达都城,能得到施救活下来。但他们却万万没想到,洪水没要了他们的命,饥饿没要了他们的命,却最终死在了那位本该庇护他们的太子殿下,也就是未来的皇帝陛下手中。 魏陵阳低叹道:“您这位皇兄,做事狠戾,无所顾忌,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一个人若无所牵挂,那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群山匪人数多少?武力如何?” “大约二十多人,个个身强体壮。”魏陵阳揣摩道:“您是想剿匪?” 林曜颔首:“他们既甘愿为山匪,还杀过那么多无辜灾民,就只能把他们当成山匪剿除了。否则留着他们,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灾民死在这些人手里。” “若是剿匪,你们可有胜算?” 魏陵阳信心满满笑道:“您尽管放心,陛下给您的都是精锐,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对付伙山匪还不成问题。” 林曜点头道好,吩咐魏陵阳安排人趁今晚秘密行动,还让他记得留个活口。林允扶办的这件肮脏事,可不能死无对证。 魏陵阳领命离开,林曜又让他去请罗谷过来,他有些事要交代罗谷。 罗谷来的很快,问林曜有何吩咐。 林曜跟他商议一番,请他先行回去跟段将军复命,托段将军想办法帮他进入都城。 他原先是计划秘密进城,等进城后再表明身份的,但施粥一事发生,林曜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且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等燕蒙外施粥这些事传到林允扶耳中后,对方极有可能会想办法阻止他进城。 罗谷听完林曜的话并无异议,当即跟他辞别,驾马先一步回了都城,去跟段将军禀明此事。 这日午时,林曜又组织人为灾民施粥。 当晚风平浪静,被魏陵阳派去剿匪的几人脚步极轻,身影隐入黑暗很快便消失无踪。 通往都城那条路旁的山上,扮成山匪的士兵办事松懈,打着哈欠,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没过多久,魏陵阳便来找林曜复命,道那些山匪尽被剿灭,抓到的活口也被绑了起来。 林曜并未见那人,只命魏陵阳把人绑好押着,随后没多停留地准备连夜出发去往都城。 他们行踪隐秘,并未惊动周围的灾民。灾民们也是次日天亮时,才发现王爷不见了。 众人沿着车轮压过的痕迹寻去,发现王爷竟是走了那条被山匪霸占的路。有灾民怕王爷出事,便准备一起动身去看看,谁知这一看才发现,那些山匪竟都被人解决了,路也畅通无阻了。 想到王爷施粥之事,灾民们哪还能不知道这事是谁做的,纷纷叩谢王爷大恩。 随着灾民陆续去往都城,林曜施粥跟剿匪的事也越传越广,纷纷歌颂逍遥王仁善贤明,是济世救人的活菩萨。 这些话传进都城百姓耳中,很快也传进了林允扶耳中。 重重宫阙之中,林允扶听闻灾民对林曜歌颂赞美的话很是震怒:“一个被派去秦和亲的质子,他算什么王爷。这些灾民简直罪该万死。” 解佟伺候在林允扶身旁,见状连安抚道:“太子息怒。林曜已是秦国皇后,就算还担着个逍遥王的身份,也不过是份虚职,掀不起什么风浪,您可千万别为他气坏了身子。” 林允扶冷哼道:“你知道什么。今时不同往日,林曜也早就不是原来那窝囊废了。他若真没用,怎么可能在向来残忍暴戾的秦挚手下活到现在,还让秦挚对他言听计从,封他为皇后,独占后宫。他这次,明摆着是冲着我来的。” 他正说着,就有侍从来报,道丞相吴乾秆求见。 林允扶连道:“请他进来。” 吴乾秆身着丞相官袍,年逾五旬,蓄着胡须,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他从始至终都是站在林允扶这边的,为他出谋划策,助他称帝。 唐涯是武将,吴乾秆是文臣,这两人就是林允扶的左膀右臂,为他坐稳江山助力良多。 林允扶屏退侍从,单独召见吴乾秆。 “丞相也听说林曜来夏的消息了?” 吴乾秆点头:“灾民对他很是称赞,京中百姓也议论纷纷。逍遥王此番前来,对您很是不利。” 他早就劝殿下先救济灾民,如此还能顺势得民心,但殿下自信能应付灾民之事,怕影响登基之事,选择一意孤行,造成现在灾民的心偏向逍遥王的局面也实属无奈。 “不过几个灾民,又能如何。”林允扶低声道:“林曜既来者不善,那就拦住他,别让他进京。” 吴乾秆叹气:“晚了。据臣所知,他此时已经进京了。” “怎么可能?谁放他进来的?” “段齐段将军。”吴乾秆道。 林允扶紧皱眉头:“这个段齐,总是三番五次跟我作对!待我登基,定不能留他。” “段齐手中掌握着御林军,现在还不宜跟他闹翻。但段齐如今公然放王爷进城,很显然是有意跟您作对,您需多提防他。” 林允扶蹙眉点头,心情很是烦躁。 两人又议了会事,吴乾秆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叮嘱道:“臣听闻殿下跟唐将军近来矛盾重重,还望殿下大局为重,切莫在此时跟唐将军心生嫌隙,让外人有机可趁。” 林允扶想起唐涯,心情顿时更为烦躁,胡乱点了点头。 等吴乾秆走后,林允扶又迅速唤来手下,问他那封密信是否找到。 “还未。”属下惶恐道:“先皇身边的侍从都按您吩咐抓起来严刑拷打,但无人知道密信下落。” 林允扶深深喘息着,濒临崩溃地愤怒道:“那就继续拷问,继续查,哪怕把皇宫翻过来,也必须找到密信!” 他比谁都清楚,那封密信若是曝光,他就彻底完了。林侯庭死前还留下这么一手,简直可恨。 夏城门外,林曜的马车在段齐派来的人护送下顺利进京。 随后马车低调沿着条偏僻小巷抵达座宽敞冷清的宅院,魏陵阳上前叩门。 宅院大门很快被打开,来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见到他们眼神有些警惕。直到林曜出示过那块令牌,老人才很是震惊地慌忙恭敬把他们迎了进去。 众人进门后,老人先是张望看了下,见无人注意到,这才迅速掩好大门。 “姜晁拜见皇后。”老人跪地道:“属下奉陛下之命在夏潜伏数年,未曾有过懈怠。您在此处住下绝对安全,若有令请尽管吩咐属下。” 他这会虽佝偻着背,但精神却很好,显然先前那副老态是装出来的。 “快起来。”林曜去扶他,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姜晁哪敢让皇后来扶,连忙快速起身,不敢窥视皇后天人之姿,垂首道:“属下虽未见过皇后,但却早闻皇后美貌,无人能及。因此一见便知。” 林曜好笑道:“你倒挺会说话。但秦国的身份在此行事多有不便,你今后还是像他们一样称我为王爷吧。” 姜晁不敢违抗,自是恭敬称是。 众人一路颠簸,到此时总算能落脚歇息会。 姜晁很快备好丰盛美味的饭菜送来。林曜身份尊贵,单独坐在上位,其他人则围着下方的方桌用餐。 饭菜香味扑鼻,林曜也被勾起食欲,吃了很多菜肴。 他吃着饭,想起进城时看到的城中的繁荣景象,又想起路边无数饿死的枯骨,不禁倍感讽刺。 都城外遍地尸骨,偏偏都城内却富饶繁荣。仅一墙之隔,却如天上人间。 饭后林曜倍感疲惫,便先回房歇息睡了个午觉,许是因为太过疲惫,这一觉林曜睡得极好,连梦都没有做。 他睡醒推开门,发现外边站着个小丫头,约莫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的,但看着挺利落,收拾的也很干净。 “小鹊拜见公子。”小丫头见到林曜难掩紧张,恭敬行礼道:“奴是管家买来伺候您的。” 林曜愣了下,没想到姜晁动作竟这么快。他睡个午觉的功夫,连丫鬟都买来了。 他本是不需要人伺候的,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又退出去。 “你签了卖身契?” “是的。” “谁卖的你?” “是奴自己要卖的。奴爹爹上山采药时跌落离世,娘体弱多病,还要照顾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奴是姐姐,卖身既能讨口饭吃,还能救济救济家中。” 林曜打量着小鹊,十三四岁本是被父母宠着疼爱着的年纪。 “进来吧,梳头会吗?”林曜转身走进房间:“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也不用自称奴,照往常一样就是。” 小鹊愣愣看着林曜,有种预感,这位公子跟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原来还担心公子会不会对她不满意,或是很难伺候会刁难她,这会不知怎的顿时放心很多。 “会的。”她连忙跟进去。 林曜坐在镜前让小鹊梳发,她动作迅速利落,很快就动手为林曜挽好发。林曜顺手又把发簪递给她。 小鹊小心握着那看起来就极为贵重的发簪,为林曜插进发中。 插好后她看着那发簪,又没忍住由衷称赞道:“公子这发簪真好看。” “好看吗?”林曜微微侧身,笑看着镜中那根发簪,语气温柔:“是我夫君为我雕的。他听人说为恋人亲手雕发簪便能白头偕老,就背着我偷偷雕了发簪,还藏着不让我知道。” “那您夫君一定很爱您。” “是啊,他的确很爱我。”林曜视线转向窗外,遥遥望着秦的方向,语气难掩思念道:“我也很爱他。” 第92章 翌日用过早饭,林曜换了件衣服,便由魏陵阳陪着乘马车低调去往将军府。 为免打草惊蛇引人注意,林曜等人是从后门进的。将军府后门位于条偏僻巷道,人烟稀少,人不知鬼不觉。 段府管家候在此处,见到林曜便恭敬将他迎进府中。 “大人在大厅等您。”管家领着林曜一路去往大厅。 行至大厅,林曜远远看到道身穿黑色劲装,神情肃穆的身影。段齐约莫四十多岁,但并不显老,既未蓄须也没发福,身型仍很健硕,宛若未出鞘的利剑。 林曜让魏陵阳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走进大厅。 大厅并无下人,很是寂静,显然段齐也是想单独跟林曜谈话。 “多谢段将军相助。”林曜走进大厅,看着段齐诚恳说道。他虽是道谢,但态度不卑不亢,很是从容泰然。 段齐打量着林曜,原先满是审视的双眼流露着笑意,赞赏道:“王爷去秦一趟,竟如脱胎换骨。我已听闻王爷在秦的所为,当真是足智多谋。你娘若是知晓,定会很欣慰的。” 他虽在夸林曜,但言外之意也流露出对先前的炮灰的几分不满。 林曜假装没听出来,浅笑道:“秦如龙潭虎穴,我若不学聪明些,又怎能活到今天。” “的确如此。”段齐微叹口气,示意道:“王爷请坐。” 林曜从容坐下,想了想问:“王爷跟我娘认识?” 他问之前先细细回忆了遍原著,的确没提及过段齐跟容媗往来的事。毕竟两人一个将军一个后宫之人,是很难相见的。 段齐饮了口茶,眼神悠远,缓缓说道:“那还是你娘未进宫时候的事了,你娘进宫后,我们就很少见面。那时陛下跟你娘相识时,我也在场。你娘性格直爽活泼,不拘世俗,不但貌美,心地也极善良……” 他说着忽地顿住,像是意识到不该说这些,又很生硬地转移道:“你娘临终前,曾托我照顾你,我那时疑惑,却不知她已一心求死。你娘一腔真情待陛下,无半分假意,陛下却一次次负她。我难进后宫,只能托人多照料你。先前陛下决议派你去和亲时,我曾极力劝阻,无奈并不能改变他心意。还好你平安无事,倘若你出事,我还不知如何向你娘交代。” 他的话句句坦诚,并无虚构撒谎之意。 但林曜却从中听出许多嫉妒、埋怨跟不甘。他怀疑段齐是喜欢他娘的,没准还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提起他娘便满腔柔情,提起林侯庭则满是抱怨。 只是不知道他娘到死前,知不知道段齐对她的这份情意。 “罢了,往事已了,多说无益。”段齐又问:“你在秦过的如何?” 段齐真心相待,林曜便也没隐瞒道:“还好,秦挚性情难测,起初处处如履薄冰,但多了解他些,就知道他并非传闻那般阴狠暴戾。我此番来夏,他也处处帮我。我如今过得很好。” “那就好。”段齐紧接着说起正事,神情也肃穆几分:“你现在有何打算?” 林曜并未直说,而是反问道:“不知将军可知林允扶派人假扮山匪屠杀灾民的事?” 段齐难掩震惊:“竟有此事?你可有证据?” “此事乃我亲眼所见,那群山匪已被剿灭,但我捉了个活口,将军一问便知。” 段齐低头沉吟,一时没说话。 半晌语气凝重道:“三年前,太子曾举荐了位国师给陛下,说能强健体魄、延年益寿,从那之后,陛下就常年沉迷修道,险少处理政务,身体也日渐消沉。那时我就隐隐怀疑太子居心难测。更奇怪的是,前段时间陛下竟秘密传我,提起想让你回夏的事。太子也是因为此事,派杀手去秦想提前动手。” 林曜闻言了然,他先前还奇怪好好的林允扶干嘛要杀他,原来是林侯庭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他为何会想起让我回夏?” 段齐摇头:“此事陛下没说,我也很困惑,但我怀疑陛下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让他对太子彻底失去了信任。” “你也觉得陛下的死很蹊跷?” “的确蹊跷。你或许不知,陛下驾崩的前一晚,曾秘密急召我进宫,提起密信一事,他本是要交给我的,但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现在太子的人抓走陛下生前侍从,严刑拷打,就是想逼问密信的下落。若能找到密信,便定能抓住太子的把柄。” 林曜试探性地问:“将军不支持林允扶称帝?” 段齐笑道:“我从未站他那边。他若称帝,第一件事就是收走我的兵权,把我下狱。况且太子德行有失,太过心狠,并不适合担任一国之君。” 他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林曜饮了口茶,没再多问。 段齐已把他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了。 两人随后又聊了聊密信的事,很快夜幕降临,大地被暮霭笼罩,段齐便又留林曜在府中用饭。 林曜并未推辞。 饭席期间,忽有一人戴着斗篷匆忙进来,递给段齐封信笺便迅速退下。 段齐拆开信看完,表情凝重,随后又把信递给林曜。 信笺并未留名,内容写的是太子决定提前于三日后举办登基大典。 “信是宫中传来的?” 段齐点头:“此人王爷也见过,先前我就是托他为王爷带的信。” 林曜立刻想起来,那传信人应当就是林允扶身边的侍从解佟。 “他这是急了。” “的确。”段齐道:“拥护七皇子的那些大臣如今虎视眈眈,他这是怕夜长梦多。” 林曜若有所思道:“我明日便进宫拜祭父皇。” 这晚林曜回到宅院躺在床榻很久都没能睡着,忍不住想秦挚此时若在身旁该多好,他还能抱抱解解烦忧。 林曜没睡多久,便被小鹊叫醒,为他梳洗更衣,披着身丧服,准备进宫拜祭先帝。 陛下驾崩,夏国皇宫处处挂着白布,满是萧条悲戚。林曜乘马车抵达宫城外,他握着身为王爷的腰牌,宫人并无人敢拦他。 先帝丧期,宫内极为寂静,人人都穿着丧服。 大殓后,灵堂设在乾言宫。林曜被宫人领着一路到达乾言宫。 先帝棺木为上好的稀有梓木制成,又称梓宫,停放在正中宝床之上。梓宫外镀着金,极为奢华庄严。 林曜身着丧服,从乾言宫外走近,站在先帝的灵柩前。他并未见过林侯庭,且平心而论,林侯庭无论为夫或是为父,当的都不够合格。但死者为大,且林曜打的就是来夏祭拜的幌子,这会还是规规矩矩地下跪叩拜过。 拜祭过林侯庭,林曜从乾言宫出去,没料竟刚好碰到来拜祭的林允扶。 林允扶也身着丧服,神情看起来很是悲痛,看到林曜微愣了愣,眼底划过丝狠戾,又很快被掩盖住。 “皇弟何时到的夏国?我怎么都不知道?”林允许表情关切道。 林曜看着他装傻,也奉陪道:“前日刚进城,本准备拜祭过父皇就去见皇兄的。皇兄,我在秦闻知父皇归天,心中万分悲痛,因此许多事疏忽了,还望皇兄莫见怪。” 不就是逢场作戏吗,谁怕谁。 林允扶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想到林曜这么能胡诌,万分悲痛?他可没看出林曜有半分悲痛。 “皇弟千里迢迢从秦来夏,是挂念父皇,我岂会怪罪。只是皇弟该事先通知皇兄一声,住在宫中,总比住在外边安全的多。” “没事,住习惯了。在秦就常住在宫中,现在换个地方也别有番滋味。” “是吗,那就好。”林允扶意有所指道:“只是皇弟已是秦国皇后,贸然离秦来夏,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既是秦的皇后,也是夏的王爷,更是父皇的儿子。身为后辈,来拜祭理所当然。此事秦皇也是赞同的。” 林允扶眼神已透着不耐烦:“夏距秦路途遥远,来回便要两个多月,皇弟就不怕秦皇移情别恋?” 他每句话都在暗示林曜滚远点,别掺和夏国的事,且意图越来越明显。 偏偏林曜却丝毫没能如他所愿:“皇兄放心,我跟阿挚情投意合,他也愿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说移情别恋,就是多看他人一眼都不可能。” 二人话语争锋相对,谁也没让谁,听着兄友弟恭,话里话外却都杀气沉沉。 说到最后,林允扶见林曜执意淌这潭浑水,冷冰冰留下句“皇弟好自为之”,便拂袖走进乾言宫,把林曜晾在原地。 魏陵阳扮成侍从,此时上前问道:“王爷,我们现在去哪?” 林曜想起秦挚给他那张纸上写的名单,笑了下道:“去见个人。” 此时秦国。 刚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的严永正带着手下赶往霖柳巷。 他奉陛下命令追查那春宫图的下落,通过那些太监交代的内容层层往上查,最终查到那些淫.秽不堪的春宫图都是从一间名为牡丹苑的画铺中传出的。 牡丹苑的掌柜陈财表面卖的是字画等,私下却偷偷刊印售卖淫.秽画册,此事证据确凿,他们此次就是去抓其归案,再顺藤摸瓜揪出那春宫图背后的画者的。 第93章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此行并未兴师动众。 牡丹苑,陈财哼着歌很是潇洒地从楼上走下来。 他近来靠着那几册春宫图赚了很多银子,很是春风得意,还雇了个伙计看店,他每日就算算账,玩乐玩乐,极为自在。 严永带着人进店就把陈财堵了个正着。 陈财见势不妙还想狡辩:“官爷,官爷饶命。我铺中售卖的都是正经画册,绝无淫.秽画册,还望官爷明鉴,切勿冤枉了好人啊。” 严永理都没理他,命人直接搜查。直到从铺中搜出好几摞春宫图,陈财这才绝望闭嘴。 半晌又没忍住哭嚎道:“官爷,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把卖出的银两都交出来,求您网开一面,绕过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小人……” “陈财,三十八岁,十年前从锦州迁来,你爹娘早就亡故了吧。”严永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谎言,而后从那几摞春宫图中挑出眼熟的那本递到陈财面前。 “怪你运气不好,竟被陛下撞到有人私下看这本画册。老实交代吧,这本画册是何人所画?” 陈财哭丧着脸:“不知道。” 严永厉声道:“你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官爷,小人是真不知道啊。小人根本没见过那人。他每次画好都是由小厮送来的,一手交画册一手结账。况且这事本就是暗地进行的,也不好问人身份底细啊。” 严永察觉陈财不像撒谎,只能命手下先把他带回去,押后再审。 陈财吓的腿都软了,拼命绞尽脑汁地想,半晌急忙说道:“官爷,官爷,我先前听那小厮说话,像是宫里的人。我见过他几次,只要能再见到,一定能够认出来的。” 严永点点头,暗道宫中人那么多,哪能带着让陈财一个个辨认,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霖柳巷,青釉借着采买的由头出宫,在采买完毕后,又四处走走逛了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霖柳巷。 他是皇后身边的人,并无人敢对他不敬。 霖柳巷热闹非凡,尤其是牡丹苑门外,此时围满了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 青釉好奇之下,也没忍住跑去看了下热闹。只是那地方人挤人,他站在外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周围人说,那画铺老板这下怕是要糟了。 青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帮皇后送来的那些画册,有些心虚,没站一会就准备开溜,以免暴露了春宫图的事。 偏偏他还没跑远,那画铺掌柜就被押着走了出来,人群迅速散开,陈财一眼就看到了青釉。 “是他!就是他!”陈财激动道:“那些画册就是他替他家主子送来的,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吧!” 青釉跑着脚步顿住,被画铺掌柜那副大嗓门吼得僵在原地。 他是认识严永的,此情此景实在尴尬至极,青釉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早知道他就不来看这热闹了,看热闹,看热闹,现在倒是把自己给看成了热闹。 陈财看着站原地没动的官爷们,还满脸不解,催促道:“你们愣着干嘛?快抓啊,他等会就跑了。我这样算表现好吧?能争取从轻处置吗?” 严永看看青釉,又看看陈财,表情复杂且一言难尽:“你确定是他替他主子送的那些画册来?” “确定,千真万确。”陈财笃定道:“他化成灰我也绝不会认错。” “……”严永嘴角抽搐,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个大秘密:“你知道他主子是谁吗?” 陈财迷茫问道:“谁啊?” 严永并无解释之意,只派人先把陈财带下去,再把那些搜到的春宫图仔细放好。 “严大人。”青釉尴尬得脚趾抠地:“此地人多,我们还是回宫再谈吧。” 严永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当如此。” 当晚,青釉便被单独召进养心殿。他在殿外碰到盼春,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陛下为何会大发雷霆。 青釉脸一会青一会紫,实在没好意思说皇后画春宫图被发现的事,视死如归地走进养心殿去见陛下。 养心殿内,烛火明亮。 秦挚身穿黑金龙袍,端坐案前翻看着那春宫图,旁边还摆着个箱子,装的全都是林曜的作品。 青釉进殿眼角余光瞥到陛下锋锐肃杀的神情,霎时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秦挚抬起头看了眼青釉,冷哼道:“朕都不知道,皇后知识竟如此……渊博,还背着朕画了这么多……难以启齿的东西。”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釉当着陛下的面哪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从皇后靠画春宫图赚银子买药丸说到怕被陛下发现便假借为陛下画像做掩饰。 秦挚闻言都气笑了:“所以皇后为朕画那些画像,都是为掩饰春宫图?” 难怪林曜那时候能画满屋的画像。 青釉低着头没敢吭声。 秦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万万没想到命严永查个春宫图,竟能查到自己皇后身上来。早知如此,他还查什么查? 严永提着被搜出的春宫图来跟他汇报时,秦挚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春宫图是皇后画的,但总不能把皇后抓起来,秦挚只能命严永结案不再追查此事,除此外,也严禁再刊印此画册,知晓此事者若敢擅往外传,杀无赦。 做完这些,秦挚心底仍堵得慌。此时再听完青釉所说的话,更是无奈至极,连生气都不知该气什么了。 “下去吧。”秦挚挥挥手:“皇后回来前,你就在宫中好好思过,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青釉是林曜的人,秦挚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小惩大诫。生气归生气,皇后还是要疼的。而爱屋及乌,皇后的人也须善待。 青釉退下后,秦挚拿起奏折看了几眼,又没忍住地翻开了那春宫图。 先前不知春宫图是皇后画的,秦挚看着只觉不堪入目。但此时再看,不知怎的竟觉得十分有趣。这春宫图的许多姿势,连他都没想到过还能这样。 皇后知识当真渊博,秦挚想了想,他也绝不能落后。 他认真翻看研读着这份出自皇后之手的画册,决心等见到皇后,好好地跟他认真实践一番。 秦挚拿出研读兵法的架势认真彻夜钻研春宫图,如此几夜后,这日他忽然派人传乔鹤进宫。 乔鹤刚回京不久,这次是带着容绻一起回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跟容绻虽没明说,但一看就早就和好了。 秦挚召乔鹤进宫时,乔鹤也正有事想进宫找他。 他跟容绻商量好,准备趁此机会一起回趟琉国,正式地跟容绻爹娘见个面,因此他是来跟秦挚告假的。 偏偏乔鹤在御花园见到秦挚,还没来得及说出告假的话,就先被秦挚给堵住了。 “现今战事已了,皇后却还孤身一人在夏国,朕准备立即动身去找他。”秦挚委以重任道:“朕已见过楚相,秦有你跟楚相在,朕很放心。” “……”乔鹤话噎在喉咙,没忍住还是说道:“臣来找陛下,本是想跟陛下告假,随容绻去一趟琉国的。” 怎么他还没开口,就被陛下给拒绝了。 秦挚闻言毫无谦让之意,理所应当地道:“你跟容绻并未和离,仍是夫妻,去琉国早晚都一样,不必急于一时。但皇后在夏孤立无援,危机重重,朕若不去,皇后出事怎么办?” 乔鹤瞠目结舌,实在没法说出拒绝的话,总不能说皇后的安危不重要吧? “况且皇后还是容绻表弟,朕相信她定能理解的。” 乔鹤想了想,成功被说服:“臣遵旨。此去路途遥远,陛下还请当心。” 他并不知道春宫图的事,也不知道秦挚打着救林曜的旗号,实则是备受那春宫图煎熬,准备亲自去好好“惩罚”林曜番。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跟林曜这都隔了多少个三秋了。 秦挚临走前安排好宫中事务,又特地去见了见悦悦。 悦悦不知是不是感应到父皇要走,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看着秦挚,吐了个泡泡,还在秦挚伸手抚摸他时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他好久没见过爹爹了,就只有父皇陪着自己,所以一点都不想让父皇走。 秦挚捏捏悦悦脸,他也舍不得悦悦,但跟林曜比起来,还是皇后更为重要。 他此行是准备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赶往夏国的,悦悦还小,根本没办法带着他。 “父皇是去帮你找爹爹的。”秦挚轻声哄道:“你不想见爹爹吗?” 悦悦嘟嘟嘴,攥着秦挚的手指一点没松开。 秦挚试着动了动:“你乖乖的,会有人好好照顾你。你乔叔叔他们也会常来看你。” 悦悦感觉到秦挚手指的动作,神情有些慌乱。 他还记得爹爹先前也是这样,来看过他之后,就很久很久都没来过啦。 秦挚见悦悦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先哄他睡觉。 他轻轻拍着悦悦,给他哼林曜教给他的摇篮曲。这办法十分管用,悦悦没一会就真睡着了。 秦挚见他睡着便小心扯出手指,悦悦也完全没察觉。他此时睡得很香,丝毫没意识到父皇很快也要走了。 只留他孤零零的一个崽崽在宫中。 第94章 林曜去见的是东宫某个宫女。她表面是宫女,暗地却是秦挚安插进夏皇宫的重要棋子。秦挚的命令皆是由她往下吩咐的。 为免引人注意,林曜特意绕了段路,甩掉林允扶派来跟踪他的人后,才秘密前往约见地。 那宫女名叫红缨,相貌普通,动作却利落警惕,确认过林曜带的令牌后,恭敬行了一礼。 林曜问了他些宫中的事,红缨也据实作答。 “太子处置灾民一事惹起一些官员不满,奴婢还得知,太子似跟唐将军发生过争执。但他毕竟是太子,先帝又留有遗诏,因此支持他的人还占多数,七皇子一党并不足构成威胁。” 林曜微愣,林允扶跟唐涯发生争执?他略微想了想,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你可知道密信?” “密信事关重大,暂时无人呈上。”红缨说着又道:“奴婢会联系其他人,现在皇宫戒备森严,太子也在查找密信,或许有人拿到没敢外露。若找到密信,奴婢会命人秘密送去给您。” 魏陵阳放哨,两人接着又说了几句,很快便各自走开,以免暴露行踪。 其实若非事态紧急,林曜也不会联系红缨。但林允扶眼看着就要登基了,他等不及必须尽快拿到密信。 除此外,林曜也在想办法找那位助林侯庭修道的国师,林侯庭之死跟他脱不了关系,但此人极有可能已被林允扶灭口。 见过红缨,林曜就准备顺道去见见那位七皇子。谁知绕过御花园,刚准备出去时,却忽地听到一座假山后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俨然是林允扶跟唐涯。 想起红缨刚说起的林允扶跟唐涯有所争执的事,林曜脚步顿了顿,准备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假山后,唐涯被匆匆追来的林允扶拦住,满脸仍怒气难消。 林允扶气喘吁吁道:“唐涯,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唐涯怒道:“解释你当初是怎么为解除我跟林曜婚约,千方百计设计陷害,还灌他迷药的事?还是解释你明明说好抬那女人进东宫只为堵众大臣的嘴,却被我撞到你跟她苟合的事?你说啊,我倒想听听,你准备搬哪套说辞来骗我。” 林允扶满脸懊恼烦躁,却不得不先耐着脾气安抚唐涯。他也没想到竟会被唐涯撞到那种事,还让他听到了不该听的话。都怪那愚蠢的女人,竟勾着他提起了往事。 “我承认,那晚的确是我灌林曜迷药把他送你床上的,但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并不会跟他发生什么。唐涯,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才这么做的。你看那件事发生后,你娘不就同意你退婚了吗?我不这么做,我们怎么能在一起?” 林允扶紧攥着唐涯衣袍,以免他愤怒离去,边慌乱解释道:“还有刚刚的事,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浑蛋。但都是那女人勾引我的,我是一时没忍住。我保证,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再有此事,我现在就把那女人赶出宫。” “唐涯,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唐涯心底怒火翻涌,回忆起方才那幕,只觉神魂俱裂。他失望至极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你若不准,她敢勾引你敢往你床上爬吗?林允扶,你嘴里现在还有半句真话吗?” 从秦回来后,他就越来越读不懂林允扶了。对方就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林允扶愣愣看着唐涯,半晌又带着哀求道:“那……那我告诉你真相,你能原谅我吗?” 唐涯沉着脸一句话没说。 林允扶深知骗不了唐涯,只能满脸无助说道:“前些时候,父皇想召林曜回夏的事你也知道,他分明是想罢黜我。我勤勉处理政务,为夏鞠躬尽瘁,他却还想着个被送去夏的质子。还有那个七皇子,也有那么多人站他那边。唐涯,我这都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就是想,没准我有个子嗣,就能扭转现在的局面。那些大臣每次都拿我们的事来说,我已经听厌了。”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唐涯呼吸粗重,许久没说话,他定定看着林允扶:“若我手中没有军权,你还会对我这般低声下气吗?” 他没说的是,他跟林允扶决定在一起时,分明就想到不会有子嗣的事,林允扶当时还笑着说过继便好,为何说好的转眼就变了? 林允扶闻言紧抱住唐涯,语气真诚:“唐涯,我爱你,这跟你的身份无关。你向来对我好的,这次也原谅我一下好吗?” 林曜躲在假山后,听着这番话简直瞠目结舌。他先前其实还奇怪炮灰明明胆小怕事,怎么会有胆量爬唐涯的床,原来事情竟然是这么回事?那这个林允扶藏的可真够深的。 他不禁想起当时偶然看到的一条评论,那条评论就说起林曜可能是被林允扶陷害的事,只可惜林允扶是主角,他的这番言论并没有人信。 除此外,林允扶给唐涯戴绿帽的事也挺让林曜震惊的。 虽说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林曜看过原著知道,唐涯是有洁癖的,他根本无法容忍爱人跟别的人在一起过。 林允扶这一出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没能拥有子嗣,还把手握重权的唐涯给亲手推开了。 林曜觉得幸灾乐祸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林允扶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又能怪的了谁呢。 “走吧。”林曜低声说道,没准备接着听下去。 唐涯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会作何抉择并不难猜,林允扶想取得唐涯的谅解并非易事。 林曜跟魏陵阳两人前往七皇子所住的南桓宫。 途中林曜忽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魏陵阳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林曜揉了揉鼻子,低声嘀咕道:“恐怕是有人在想我。” “那定是陛下在想您。” 林曜想着笑了起来:“也不知道陛下跟悦悦现在在干嘛。还是把这边的事解决好,早点回去见他们吧。” 他这边盼着尽快解决这些事回秦国,却不知秦挚现在已在来的路上,气势汹汹,是来找他问罪兼惩罚的。 南垣宫在皇宫位置较偏僻,足见那位七皇子处境并不大好。林曜听说他母妃不过是个宫女,身份低微,背后并无势力扶持。 那些站他这边的官员大多是为利益,有的得罪过林允扶不得已选他,有的企图把他当成傀儡,暗地掌控朝政。 他个一岁多的小孩,走路说话都还不利索,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他的一生很快就将注定。 林曜到达南垣宫,七皇子林诀的母嫔跟照顾他的奶娘神情很是紧张。 “别怕,我没有恶意。”林曜道:“只是顺道来看看他,这还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 林诀生母祥嫔勉强笑着,带林曜去看七皇子。陛下驾崩后,她面临的压力跟危险都极大,也无法因林曜只言片语就放松警惕。 林诀还很小,看到祥嫔欢喜叫着“母妃”。他会说的话并不多。 祥嫔笑着抱起他,跟他说了几句话,又让他叫林曜“哥哥”。 林诀歪着脑袋看林曜,几次都把“哥哥”喊成了“锅锅”。 林曜也不介意,看到林诀想起悦悦,不禁说起道:“我也有个儿子,比他小几个月,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 祥嫔略有耳闻,不知不觉跟林曜因此亲近了些,难掩忧虑地道:“王爷的皇子乃千金之躯,跟诀儿可不同。本宫不求荣华富贵,只盼诀儿能平平安安长大。” “他是皇子,生来就注定不平凡。”林曜转头看着踉踉跄跄走向奶娘的林诀,话中有话地说道:“但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平安的。” 这事林曜早就想好,他既不能让林允扶如愿登基,就需找人替代他。但林诀即使继位,摄政王之位也得他来当,林曜是不放心交给那些企图把林诀当成傀儡的官员的。 祥嫔自是听懂林曜的言外之意,不禁暗喜,林曜这番话可比那些只会说狠话的官员强。 林曜没在宫内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临走前林诀踉踉跄跄走着路,不知怎的忽地摔了跤,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林曜去见七皇子的事很快就被林允扶知晓,彼时林允扶正阴沉着脸跟吴乾秆共用午膳,商议登基事宜。他本就因跟唐涯发生分歧的事心烦,听闻手下禀报的事更是恼怒。 “这个林曜,是打定主意要扶持林诀跟我作对了。”林允扶咬牙切齿道:“林曜必须除掉,否则我实在难心安。” 吴乾秆闻言摇头,极不赞同地道:“你动谁都行,但绝不能动他。暗探从秦传来消息,秦皇增派三十万大军驻扎秦夏边境。他这是在威胁我们,林曜若有不测,他定会命大军长驱直入,灭我夏国。” “若派杀手刺杀林曜,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成是意外导致,根本没人能猜到我们头上。” “我想秦皇恐怕不会在意林曜是因何出的事。只要林曜在夏有闪失,那就跟我们脱不了干系。” 林允扶顿觉烦躁无力:“林曜明目张胆跟我作对,我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乾秆认真想了想,很诚实地答道:“确实没有。谁让他背后有座惹不起的靠山,而我们没有呢。” 第95章 吴乾秆话说完,气氛很是沉默凝固。他顶着林允扶杀气沉沉的视线,半晌又话锋突转,献计道:“林曜不能动,但七皇子无权无势,却是能动的。您若……” 他边说边对着脖颈比了个手势,声音压得极低:“林曜自然就构不成威胁了。” 林允扶沉思良久,他原先并没有把七皇子当成威胁,但现在却不得不重视。 午膳后,吴乾秆告辞离开。林允扶起身回到书房,思索许久,命侍卫进来,低声交代了些事情。 林曜回到宅院,用过午饭,就有侍从来禀报,道林允扶迫于压力已下令开城门救济灾民,现在灾民基本生活无恙。 林曜闻言也松了口气,灾民被拦在燕蒙,林允扶还能装看不到,但灾民抵达都城外,林允扶却是无法再装聋作哑。 他先前最担忧的就是灾民问题,现在总算能勉强睡个踏实觉。 睡过午觉起床,林曜又给秦挚写了封信,简述了下现在夏的局势,道他现在安好,让秦挚不必担心,又问秦挚跟悦悦近况如何。写到最后,林曜顿了顿,又加了几句,道他很想秦挚,问秦挚是否也在想他。 把信交人送出,林曜又去了趟段府,跟段将军商议后日进宫的事。 林允扶后日登基,到时都城戒严,他肯定会想办法阻止林曜进宫,但身为夏御林军统领的段齐,林允扶却是拦不住的。 林曜知道林侯庭的死跟林允扶难脱干系,却没能证明此事的直接证据。若逼不得已,到时只能请段齐作证。林侯庭先前已有心传召林曜回夏,那林允扶的所谓遗诏就摆明是伪造的。 当然,若能找到密信,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我总觉得还遗漏了什么。”从段府出来,林曜看着天边黯淡的月亮喃喃说道。 魏陵阳顿住脚步,疑惑看着林曜。 林曜猛地想起来:“是林诀!我先前一直断定林允扶会找我下手,但他若改变主意……我怎么忘了这事。若真如此,林诀就危险了。快,你拿着我的腰牌进宫,带人保护好林诀,他一定不能有事。” 魏陵阳经林曜提醒,也想起近来他身边风平浪静的事,连忙按林曜的命令去办。 这晚夜很深很沉,缠裹着压抑紧张的气息。 魏陵阳安排人速速进宫保护林诀,这边宅院的门也忽被人叩响。 来人面容稚嫩,带着黑斗篷,自称是从宫中出来的,有要事求见王爷。 姜晁审视着那人,见他没被人跟踪,连忙让他进来,随后领他去见林曜。 “奴绿琢参见王爷。”那人见到林曜便跪地恭敬呈上一物:“奴是奉红缨姐之命来的。此为先帝遗留密信,请王爷明察。” 林曜愣了瞬,接过密信却没急着查看,他发现绿琢的神情明显有异样。 “你先起来。出什么事了?” 绿琢站起身,低着头难掩悲伤道:“红缨姐为掩饰奴送出密信,主动暴露身份,逃跑时被……被当场射杀了。” 林曜深深呼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早晨时刚见过红缨,短短时辰竟就天人永隔。 “抱歉。” 绿琢摇头道:“王爷无需道歉,各为其主罢了。我们既选了这条路,早就做好准备。这密信本为杨总管所得,他侍奉陛下,最易拿到。陛下驾崩当日,杨总管就被太子抓走,好在此封密信已提前交由奴。这封密信现在交由王爷,只盼能助您一臂之力,不枉总管大人跟红缨姐拼死相护。” 林曜听闻他的话,只觉这封密信重达千金。 “你放心。”他信誓旦旦道:“我绝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绿琢没再多言,行礼告退匆匆离开。 林曜掩好门窗,这才动手拆开密信,认真看起来。 他越读越心惊,意识到林允扶急着找到密信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封密信所写的内容,足够定林允扶个谋逆的大罪。 密信为林侯庭亲笔所写,还盖着传国玉玺。 上面写着林侯庭无意间获知他那些枉死的孩子竟都是被林允扶所害,他为巩固权位,竟选择残害亲弟兄,而炮灰能活下来,也全因他第吻的身份。 林侯庭知道此事极为震惊,对林允扶的信任顷刻垮塌,因此找到段齐商议,想召林曜回夏。 他在信中言明,林允扶野心勃勃,觊觎帝位良久,他身体每况愈下,也皆因林允扶联合国师所致。可惜他知道的太晚,大势已去。 除此外,他还肯定地写道,他若出了意外,定是林允扶所为。林允扶心狠手辣,冷漠暴虐,绝不能担任夏皇帝之位。君王之位应交由九皇子林诀,盼林曜能辅佐其长大。 林曜看到这冷哼声,暗道林侯庭倒不傻,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看完密信,将其仔细叠好收起来,先前没找到密信,林曜还觉得林允扶登基时有场硬仗要打,但现在密信在手,林曜顿时松了口气,他倒想看看林允扶还能怎么翻身。 偏偏就在此时,魏陵阳忽地急匆匆叩响房门,说有急事找他。 林曜右眼直跳,不知怎的忽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他迅速把门打开,语气急切:“出什么事了?” 魏陵阳脸色很难看,低声道:“王爷,您猜对了,太子的确对七皇子动手了。可惜我们的人赶到时晚了一步,七皇子……无力回天了。” 林曜扶着门框的手猛地用力收紧:“你怎能确定是林允扶的人动的手?” 魏陵阳旋即对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迅速带了个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的妇人上来。 林曜发现那妇人竟正是七皇子的奶娘。 奶娘惊魂未定,踉跄地跪倒在林曜面前,满脸悲戚道:“王爷救命!小人当时在房外逃过一劫,但亲眼目睹皇子跟祥嫔娘娘被太子的人杀死!皇子不过一岁,娘娘也为人和善,求王爷为皇子跟娘娘做主!” 她边哭诉边磕头,悲愤难过又极其无奈。 林曜想到今早笑着喊他“锅锅”的孩童,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若让你指认,你能认出杀害他们的凶手吗?” “能。”奶娘连连点头:“那领头人是太子身边的侍卫长,他就算化成灰小人也绝不会认错。” 林曜颔首,心沉甸甸的,憋的慌:“那就好。你先下去休息,你家皇子跟娘娘绝不会白死。” 奶娘闻言连连磕头道:“谢王爷!多谢王爷!” 林曜没再多言,等人都走后,他推开窗,任带着寒意的风吹进房内,刹那心底也灌满寒气。 那封密信言明,让七皇子林诀登基为帝,林曜辅佐之。 所以,林允扶这是为求万无一失,决定斩草除根吗?毕竟林诀成了个死人,而死人是没办法跟他争皇位的。 第96章 闻知七皇子死讯,林允扶很是畅快得意。七皇子生母不过区区宫女,身份低微,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他倒要看看,现在没有七皇子,林曜、段齐等人还怎么跟他作对。 明日便要举办登基仪式,宣告他正式继承皇位,成为夏的皇帝。 林允扶抚摸着架上陈列的极为厚重奢华的龙袍,满身意气风发,嚣张恣意。 等明日穿上这身龙袍,坐上那君临天下的帝位,他便是这天下之主,无人能违逆他。 段齐等人敢跟他作对,待他登基,必不能留他。至于林曜,现在虽不能动他,却也得将他驱逐出夏,永生不得回来。 林允扶越想越憧憬,唇边笑意越深。先帝做事束手束脚,只图安逸,他却不同,他求的并非夏这一方之地,而是比夏更辽阔的疆域。 秦现在实力强盛,他需先从内部瓦解。林允扶想着想着,脑海甚至出现秦挚跟林曜跪在他脚边痛哭流涕的场景。 痛快,实在痛快! 他出生时,不过是夏的三皇子,上边还有位德才兼备的大皇子。若非他殚精竭虑、苦苦筹谋,这皇帝之位又哪能轮得到他? 这么多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如愿等到了。 林允扶这晚睡的很好,还做了好几个美梦,梦见他登上皇位,带领夏跟齐、元三国联手,一起灭了秦国。秦灭亡后,齐、元根本不足为惧,很快也被夏国战士的铁骑踏平。 除此外,他跟唐涯也极好。梦中的唐涯并不知道他隐瞒的事,他也会一直隐瞒,把秘密带进陵墓。 醒来窗外天还未亮,解佟小心翼翼唤着他,道今日大典,该起床更衣准备了。 林允扶揉着眉心坐起身,大梦一场,却觉得那些场景极为真实熟悉。 解佟察言观色,命寝殿外宫人都进来。宫人们端着盥洗脸盆等迅速进来,等伺候林允扶盥洗后,又换批人端着精美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摆放的皆是冕冠、玉带等物。 林允扶站起身,由宫人们伺候着更衣。 他昨晚还意气风发,今早不知怎的,心口总是堵得慌,像是有不好的预兆。 “各个宫门处都安排好了吗?” 解佟低着头为林允扶整理龙袍,边道:“都按您吩咐的派人守着了。” “派去盯着段府跟林曜的人可有消息回报?” “没有。段将军接到您的旨意后便闭门未出。” 林允扶紧接着又问了许多事项,一切皆按他的计划发展着,并无不妥跟意外之处。 他揉了揉眉头,暗暗揣摩或许是错觉吧,毕竟是登基称帝的大事,紧张还是难免的。 龙袍繁复沉重,穿起来也极为不易,等林允扶梳洗完毕,窗外天已隐隐破晓,黯淡的亮光透过云层笼罩着大地。 林允扶挥手让宫人退至一旁,迈步往殿外走去,准备看看这初升的朝阳。 偏偏他刚走出寝殿,却忽有个身着铠甲的护卫满脸焦灼匆匆忙忙从外急冲进来。 “太子殿下。”他见到林允扶半跪在地,气都没喘匀,急急忙忙道:“禀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王爷跟段将军,带兵闯进宫来了!” 林允扶闻言大惊,脚步踉跄了下,又连忙站稳抬高音调道:“唐涯呢?他的人不是守着宫门吗?” “唐将军他……他也跟着王爷一起来了。” “岂有此理!”林允扶抓到那人衣襟:“吴乾秆呢?他在哪?” 护卫惶恐道:“吴丞相还没出府,就被段将军的人拦住了。程大人、刘大人他们都是……” 林允扶猛地推开那护卫,他表情狰狞,看起来极为恐怖,惊怒道:“没用的东西!滚——” 护卫不敢多言,爬起来就迅速滚远了。 而此时另一边,段齐的人跟林允扶的人刀剑相向,厮杀在一起。 林允扶的护卫军不敌,节节战退,根本无法阻挡林曜等人的脚步。 林曜起初是没准备这么做的,他是准备在林允扶登基之时,昭告他的罪行。毕竟唐涯若是站在林允扶那边,仅凭段齐的人未必能攻进来。 但经过七皇子的事,再加上那封密信,林曜有自信能够说服唐涯。当然事实也证明如此,若非唐涯有意放水,他们的行动定然不会这么顺利。 现在唐涯倒戈,吴乾秆被困在府中,林允扶断了左膀右臂,结局从此时起就已注定。 林允扶的护卫军且战且退,终于等到林允扶现身。 护卫军连将他护起来,跟林曜等人所率领的御林军形成对峙局面。 林允扶惊怒至极:“段齐,御林军的职责是护卫皇城,并非你私兵。你率御林军闯进我寝宫,莫非是想造反吗?” 段齐神情镇定:“御林军职责是保护陛下。但太子殿下做过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以您的德行,配为一国之君吗?” “我不能,难道他能?”林允扶视线转向林曜:“你别忘了,先皇遗诏是怎么说的。” 林曜忽然道:“若遗诏是假的呢?” 林允扶硬撑着反驳道:“放肆!遗诏怎会是假的!” “遗诏既非陛下亲笔所写,亦非陛下身旁总管颁布,想怎么写,还不都由你说了算。” 林曜边说边拿出封信笺,高举着道:“我这有封密信,是先帝亲笔所写,你是冤枉的还是罪无可赦,一看便知……” 他话还没说完,林允扶突然猛地冲过来一把抢走密信,并迅速将其撕的粉碎,往空中洒落。 “看,根本没什么密信。”他挑衅地狠狠盯着林曜。 他没想到林曜竟能找到密信,那密信无疑是他的死穴。他抓走先帝身边侍从,翻遍皇宫都没能找到,林曜又是从何而来的? 林曜丝毫不慌,微微侧头看了眼铁青着脸的唐涯。 他把密信跟七皇子的事说给唐涯听着,对方还似信非信,但林允扶此时的表现,却足够证明林曜所说都是真的,他对林允扶还抱着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化为泡影。 林曜看着满脸嚣张的林允扶,拍了拍手,不慌不忙地笑道:“这么重要的物证,你以为我会这么明目张胆拿起来让你撕毁吗?” “真的早被我藏起来了,假的我这多的是,你还要撕吗?” 林曜边说边拿出一大叠信笺,举起来展示给林允扶看。 林允扶脸一会青一会紫,显然被林曜这出给气得不轻,愤怒咆哮道:“林曜,我要杀了你!” 林曜闻言往后退了退,确定安全后,对林允扶招招手道:“你来啊。” 林允扶顿时肺都快气炸了,连将求助视线转向唐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道:“唐涯,你知道林曜一直都针对我的,那封密信没准就是他伪造的。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唐涯定定看着林允扶,满脸都是失望无奈且悲痛的神情。 “我想信你,但你让我怎么信你?先帝的字迹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来,更何况你还派人刺杀林曜,派士兵伪造山匪杀害灾民,伪造遗诏,杀害七皇子,残害先帝。这些事桩桩件件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想怎么狡辩?” 林允扶听着唐涯的指责,脸色灰败,总算意识到他大势已去。现在段齐、唐涯都帮着林曜,外又有秦军虎视眈眈,他根本无力挽救局面。 “你们会后悔的!”林允扶犹如困兽般道:“七皇子已死。除了我,根本没人能当这皇帝。难道你们要把帝王之位交给他吗?” 林允扶愤怒指着林曜:“他是第吻,更是秦国的皇后。秦挚的大军就在境外虎视眈眈。你们这是要把夏拱手让给秦国!你们怎么对得起夏的列祖列宗?” 林曜道:“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以为秦国为什么还没打过来?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并非我夸大秦国实力,但夏国现在局势动乱、民不聊生,秦想攻破轻而易举。到时候就算你登上帝位,又能当得了几天皇帝?” 唐涯微微蹙眉,听着林曜这番长他人势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很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先帝沉迷修道,荒废朝政,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夏国这些年灾祸接连不断,不是洪灾、蝗灾就是瘟疫,早就无力跟秦抗敌。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林允扶说再多也不过负隅顽抗,林曜随后命人把林允扶先关起来。 他想的是召集朝臣宣读密信解决林允扶的事后,就先从宗室过继个孩子接任帝位,最好年龄小点,由他跟秦挚抚养,养熟今后一切好说。 至于称帝这事,林曜心底是拒绝的,他从没想过要当皇帝,这就是个卖力不讨好的差事。 林曜这人懒散惯了,做事随性,实在不愿承担那么重的责任。他都死一回了,穿个书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当皇帝就太惨了,秦挚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每天起得比鸡早,连跟他出去游山玩水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对此林曜是拒绝的。 宫中大乱,王爷连同段将军带兵闯进寝宫抓走储君的事很快传进众官员耳中。 众官员一时人心惶惶,焦躁难安,他们大多是文臣,就算有武将,也无法跟段齐匹敌,更何况此次竟连唐将军也被迫退让。 林允扶被关起来,登基仪式理所当然无法进行,官员们回到府中,忧心忡忡,想的都是今后该如何站队。 当晚他们接到密旨,命众人明日照常上朝,有要事颁布。 宫中出此动乱,谁还能睡得着,因此次日一早,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例外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朝堂之上,林曜并未动那把龙椅,而是搬了把椅凳摆在龙椅下侧。 等官员都到齐,林曜便命人依次带那山匪跟七皇子奶娘及林允扶的侍卫长上来。让他们说清楚灾民之事跟七皇子身亡的事。 这之后,林曜便小心取出密信,交给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查验。 两位老臣查验完密信,惊的手直发抖,颤声问:“王爷,此事可当真?” 林曜道:“先帝的字迹您二位该认得出来吧?” 两位老臣没说话,正因认得出来,他们才会如此震惊。 查验无误,两位老臣当即宣读密信内容,诸位大臣闻之无不悚然变色,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为这帝位,竟能如此心狠手辣。 吴乾秆认真听着密信内容,深知太子殿下落难,他也就完了,连站出来道:“但如今七皇子殇折,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的确有过错,不妨让他继位将功补过。” 他说完,也有几名官员站出来附和,这些人都是林允扶那边的,林允扶出事,他们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但除他们外,大多数官员都站着没动,显然在听闻林允扶这些劣迹之后,并不赞同此提议,也不信他能当位明君。 林曜看着孤零零站出来的吴乾秆几人,都有些替他们尴尬。 他站起身,旋即准备提过继的事。 却没料到话还没说出来,段齐却当先跪下,声如洪钟道:“太子弑父杀兄,手段残忍,不配为明君,理应废除其太子之位。现今夏内忧外患,洪灾未除,臣以为,王爷有勇有谋,且爱民如子,若为皇帝,定是位贤明的君王。” “臣恳请王爷继承帝位,解夏之忧。” 没想到的是,段齐这话说完,跟着附和的人竟然不少。当然也有人彷徨不定,仍有忧虑。 林曜一席话卡在喉咙里,硬是被段齐这些话给噎了下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段齐,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句话:“但我现在是秦的皇后,身份不妥。” “为何不妥?”段齐却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笑道:“臣听闻王爷为秦皇生了位太子,等您登基后,不妨再努力努力,为夏也生位太子。” 他这话说完,还站着的大臣顿时幡然醒悟,暗道还是段将军想的周到。 王爷若再生位太子,跟着姓林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何况这位太子没准还能继承些秦皇的勇猛,实在是一举两得。 林曜目瞪口呆看着除吴乾秆几人外,都跪下在求他继位的大臣,霎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是自己上了条贼船吗?也不知道现在下船还来不来得及。 第97章 众大臣跪地相求,林曜骑虎难下,只能为难地应下。 事后他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劲,段齐这怎么像挖好坑就等着他往下跳呢。他还为此特意去问过段齐。段齐笑而不语,夸赞他的话说了一箩筐,活脱脱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当皇帝这事林曜不熟练,但他陪在秦挚身边,耳濡目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因此起初虽说磕磕绊绊,却也效果奇佳。 林允扶犯下大错,林曜赐了他毒酒一杯,送他上路,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尽的。 吴乾秆私下谋人性命无数,连同残害七皇子的侍卫长被处以斩首。当日围观百姓无数,无不拍手称快。 城外灾民被临时安置在城中,赈灾的军队跟粮食陆续出发,准备援救白江县的灾民。唐涯主动请缨前往,林曜准了。 林允扶事迹败露后,唐涯短短时间像老了十岁,更加沉默寡言,也毫无雄心壮志。他请缨前去白江县,或许也是想远离都城。 除此外,新皇的登基仪式跟先帝的丧礼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办当中。 为方便办事,林曜现在已经住进宫中。临走前,刚得知他身份的小鹊格外震惊惶恐,没想到她这些天伺候的竟是王爷,如今即将登基的储君。 林曜并未问她愿不愿进宫,而是给了她很多银两,又烧掉了卖身契,给她自由身让她带着银两回家给娘亲看病,照顾弟弟妹妹。 她还年幼,应该好好长大,以后再嫁人生子,而不是留在宫中当个只能等着老去的宫女。 小鹊拿着银两,看着被烧毁的卖身契,感动至极,连忙跪地给林曜磕了好几个头。 林曜连让她起来,怕折寿。 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需尽快举办。 大典举办的前一晚,林曜站在院中,想起秦挚不禁有些彷徨。 这趟夏国之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道等秦挚发现他的皇后转眼间就变成夏的皇帝,会对此作何感想。 林曜想想觉得应该还挺有趣的。 他兀自站了会,紧接着回到寝房给秦挚写了封信,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以及他明日就要登基的事。 实际林曜也知道,这些事不用他说,秦挚自然也会知晓,但他还是多提了几句。他说的跟秦挚从别处听到的怎会一样。 信笺封好送出后,林曜又禁不住琢磨,也不知道秦挚现在还忙不忙,若是不忙,他知道这些事会不会来找自己? 这念头在林曜脑海闪现,又很快被一巴掌拍灭。秦挚要忙的事那么多,又是一国之君,加上秦跟夏路途遥远,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想到这件事,林曜也实在很愁,他继任夏的皇帝后,难道就要跟秦挚分开了?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能解决问题的万全之策。 顿时觉得这帝位令人头秃。 他是来找林允扶麻烦的,怎么现在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想到夏那位还不知道在哪的太子,林曜就更是头大。 生一个不够,连二胎都被惦记上了可还行。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乃良辰吉日。 林曜身着龙袍,带着冕冠,从威严庄重的大殿中走出。他肌肤白皙,姿色美艳,此时被那身龙袍衬着,却满是霸气君威,无人敢逾越藐视。 大殿下,层层台阶站立的一应官员纷纷跪地叩首,恭贺新皇登基。 行过登基仪式,林曜晚上回到寝宫,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倒头就睡。 夏积弊极深,很多问题都亟待解决,林曜每日连轴转,还需几位帝师从旁辅佐,不禁苦不堪言。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半月过去。连续的几场大雨后,气温转凉。 林曜接到唐涯从白江县递来的折子,道他带人修筑堤坝,历时数日,总算成功解决水患问题。现在白江县大雨停歇,逃跑的灾民也陆续回来,准备重建家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白江县百姓对皇上也是感激涕零。 这是天大的喜讯,林曜看完折子,夸赞了几句,脸上却不见笑意。 段齐纳闷,还特地去请教魏陵阳,问皇上是怎么了,近来为何郁郁寡欢。 魏陵阳神情复杂:“皇上这是想陛下跟太子了。” 他对段齐没啥好态度,毕竟若非段齐,林曜还是他们秦国的皇后,哪会掺和这些事,现在皇后跟陛下太子分离,都是拜段齐所赐。 但林曜除想念秦挚跟悦悦外,其实还很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从他来夏起,秦挚只在开始给他回过一封信,之后他送出的信都是有去无回,秦挚一封信都没给他写过。 林曜不是患得患失、胡思乱想的人,但这情况换成谁都能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思及此事,林曜哪还能高兴得起来。 他甚至连秦挚又收了几个小妖精,日日在宫中陪着饮酒作乐,把他给忘了的可能性都想过。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呢?说不定秦挚就突然性情大变了呢。不然怎么会连封信都不回给他。 林曜越想越生气。 他用过晚膳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禁不住很是咬牙切齿地念叨起秦挚:“回封信有那么难吗?又不是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说真的人走茶凉,移情别恋……” “曜曜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一道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忽地打断林曜:“我思你成疾,处理完政事便快马加鞭赶来,根本没看到那些封。若是看到,断然不会不回。” 他说着话,人也已经悄无声息扑到林曜床上,将他紧紧抱住。 林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看到人是秦挚,顿时又惊又喜:“你……你怎么来了?我没在做梦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挚竟会突然出现在寝宫中。 “当然不是。”秦挚笑着牵起林曜的手让他摸自己:“你摸摸,梦里能这么真实吗?” 林曜彷如做梦般地摸着秦挚脸,笑容灿烂,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后摇了摇头,确实是真的秦挚。 他好半晌缓过来,唇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想起先前自己说的话不禁又有些尴尬,试图挽救道:“我没怀疑你,刚刚那些都是随口说的,我知道你肯定也很想我。” 秦挚笑看着林曜,眼底带着几分揶揄:“曜曜吃我的醋,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说着顿了顿,又很认真地道:“我听闻曜曜称帝之事还在来夏的途中,没能及时赶到很是抱歉。曜曜,恭喜你继任帝位。” 他道喜的态度诚恳,林曜却很无奈:“喜从何来?” “你不知道我都多久没睡过好觉了,每天不是愁赈灾,就是愁军饷,朝廷内部也是个烂摊子,要多惨有多惨。就连头发都开始大把大把掉了。” 他说话时整个人都趴在秦挚身上,语气低低的饱含哀怨,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秦挚没来前,林曜这些话是找不到人说的,只能憋在心底,现在秦挚来了,想吐槽的话简直是说都说不完。 秦挚耐心听着林曜说宫变的危局,说夏国的烂摊子,手指缓慢温柔地梳理着林曜的头发,气氛很是温馨美好。 林曜说完,充分勾起秦挚的同情心后,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会帮我的吧?” 秦挚哪能不知道林曜的心思:“夏的国事,我参与怕是不妥。” 林曜无所谓道:“我当皇帝都没人觉得不妥,这又有什么?况且你是我的人,又不是别人。” 他最后那话说得缱绻温柔,像说着情话。 秦挚低头看着林曜消瘦的脸,无法不动容地道:“好。我帮你。” “真的?”林曜满脸惊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耍赖。” 他惦记秦挚已经很久了。夏国现在乱得一团糟,林曜处理起来也有心无力,但秦挚管理偌大的秦国都能游刃有余,想必夏国的事也难不倒他。林曜实在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否则他可能真的命不久矣。 至于秦挚说的不妥之事,林曜丝毫也不担心。首先他信得过秦挚,其次秦挚也没必要耍这些手段。 秦国现在势力庞大,想灭谁就灭谁,根本用不着耍阴谋。 说完正事,林曜又问起悦悦的事,知道悦悦长胖了健健康康的也就放心了。 分开这么久,他也很想悦悦,想立刻见到他。 林曜不敢多想,连转移注意力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挚手臂揽着林曜,往常都是做梦,现在总算能真实地抱到心心念念的人,心情极为惬意:“想给你个惊喜,就等不及到明天,直接翻墙进来了。区区一个夏国皇宫,还拦不住我。” 以秦挚的轻功,出入皇宫就如入无人之境。 林曜想起秦挚的武功,暗想还真是这样。 他想着察觉到秦挚话里透着的几分炫耀,又很是配合地崇拜夸赞道:“陛下好厉害。” 说完他勾着秦挚脖颈,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亲昵地倾诉思念道:“分开这段时间,我也很想陛下,时时都想。” 秦挚本就难以抵抗林曜的魅力,这会闻言更是呼吸沉重,禁不住凑近吻住林曜的唇,想用实际行动来表述他对林曜的思念。 林曜摸着秦挚就情难自禁,这会也格外地主动,纠缠着秦挚与他唇齿碾磨,难舍难分。 气氛旖旎暧昧,无限美妙,偏偏林曜动手扒秦挚衣服时,却突然碰到个硬物。 那硬物四四方方,被秦挚揣在怀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林曜心下好奇,禁不住认真动手去摸。 他很快摸出那东西,借着黯淡的光线抬眼看去,却发现那东西很眼熟。 发现那是什么后,林曜捧着那烫手山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藏起来,别让秦挚知道他发现了。 偏偏秦挚却早把他的行为看在眼底。 他抓住林曜企图藏匿春宫图的手,取过来后随意翻了翻,含笑看着林曜,意味深长问道:“曜曜不觉得此物甚是熟悉吗?”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数第三章 ~ 第98章 “熟悉?”林曜本能摇头,却难掩心虚尴尬:“我见都没见过,怎么会熟悉?” 他说完又虚张声势地质问:“倒是你,把这种画册揣怀里是……是什么居心?” 秦挚定定看着林曜,直把林曜看得抗不住扭过头去,这才似笑非笑道:“但我怎么觉得,这画册的人物画风,跟你的风格极像呢?难道你没画过春宫图,是我冤枉你了?” 林曜霎时大惊,秦挚这话几近把事挑明了。 他震惊又心虚,迅速想着应对之策,同时也很懊恼崩溃。秦挚日理万机,怎么会发现这么本小小的春宫图?而且看秦挚的行为跟他暗示的话,很显然知道这春宫图是他画的了。 林曜满脸的喜悦荡漾霎时消失,被这晴天霹雳给直接劈晕了。 “当……当然是你冤枉我了。我怎么可能画春宫图呢?完全不可能……” 林曜实在找不到解释的说辞,这会只想逃避躲过一劫。 他迅速翻身用被褥把自己裹起来,边转移话题地道:“我不知为何突然头好晕。不行,我得睡了。你别说话,别吵我,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说完就闭着眼装睡,决心借此避免跟秦挚讨论这个尴尬的问题。 秦挚拿着春宫图,看着闭眼装睡眼皮却还在动的林曜,无奈又好笑,倒也如林曜所愿,没在此时揭破这件事。 他一路跋涉至此,为赶时间都没怎么休息,这会也很困了,便躺下抱着林曜很快睡着了。 等确认秦挚睡着,装睡的林曜悄悄睁开眼,动了动发现秦挚没反应,随即迅速拿过那春宫图,烫手山芋般下床找地方准备藏起来。到时候无凭无据,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藏好春宫图,林曜回到床榻,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次日总管太监来唤林曜起床,道该上早朝了。 林曜在秦挚怀里动了动,秦挚千里迢迢过来,他贪慕此时的暖意,实在不想起床,便让总管宣布今早免朝,若有事递折子过来。 秦挚把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打趣般笑道:“这样怕是不妥吧?让外人知道,会怪我耽误你的。” “为何不妥?我也就偶尔偷懒一两次。”林曜知道秦挚是故意这么说的,也随他往下接道:“再说我为你赴汤蹈火都成,何况区区一次早朝。” 他俩说这话只当情趣,还没走远的总管听着却是大骇,霎时路都走不稳了。 昨晚皇上明明是一人歇下的,今早塌上怎会又多了个人?且听皇上的语气,那人还极为受宠。 总管越想越惊悚,暗道这事务必要瞒住,若让秦国那位皇帝知道了,夏恐会招来灭顶之灾。 但总管有心想瞒,架不住皇上对此毫无隐瞒之意。跟那人同寝同食,一点都不避嫌。 因此没两天,皇上寝宫出现了个神秘男子,此人还极受皇上宠爱的事就迅速传遍皇宫。 夏国上下闻言无不忧虑重重,虽说皇帝是天子,后宫三千无可厚非,但皇上跟秦皇可是伴侣,秦皇绝非普通人,知道这事还能得了。 为夏的江山着想,几位大臣立即找到段齐,商议一番后准备进宫觐见陛下,无论如何也要劝他回头是岸,切不能在此时激怒秦皇。 等夏安定能跟秦据理力争时,皇上想宠几个人就宠几个人,绝没人会拦着。 与此同时,皇宫。 林曜刚听说此事觉得格外有趣,回到寝宫还当笑话说给秦挚听,丝毫不知道段齐跟几位大臣正视死如归地往皇宫赶来,势要劝说他回头是岸。 笑完林曜又道:“这事倒也提醒我了。得抽个时间办场宫宴,正式介绍下你。否则恐怕大家都觉得我在金屋藏娇了。” 提到金屋藏娇这词时,林曜还挺暗爽。先前都是秦挚金屋藏娇他,没想到还能有秦挚被他金屋藏娇的这天。 秦挚哪能不知道林曜的想法,摇头说道:“此事不急。我们先说下别的事。” “别的……什么事?”林曜脑海瞬间涌现不安的预感。 自他藏起春宫图后,秦挚这几天都没再提过此事。林曜本来都快放松警惕了,这会一颗心又被秦挚给提了起来。 秦挚笑而不语,在林曜紧张的注视下,丝毫没让他失望地又拿出了本春宫图。 的确是“又”,因为林曜看得很清楚,这本春宫图并非他先前藏起来的那本。 林曜一脸灰败,暗道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本又是哪来的?”林曜绝望问道。 秦挚道:“从画铺搜出一大箱,都摆在寝殿,要多少有多少。我来的时候顺便带了几本。” 林曜深吸口气,意识到靠逃避是没用的,只能破罐子破摔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秦挚也没隐瞒,把发现春宫图到抓到画铺掌柜顺藤摸瓜发现他的事都说了。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曜曜看着生涩,原来知识竟如此渊博,很多姿势……朕也自愧不如。因此前段时间一直观此画册勤勉观摩学习,实在……受益匪浅。” 他说着又好奇道:“但这画册的姿势,曜曜确定都能行得通?” 林曜耳朵都红了:“我又没试过,哪知道行不行得通,我就是看别人画的,加上想象……” “原来如此。”秦挚了然:“难怪有些姿势我怎么也想不通。” 林曜实在不想这么一本正经地跟秦挚讨论姿势这种问题,总觉得秦挚表面认真,实际包藏祸心、不怀好意。 “好了。”林曜边说边去抢秦挚那本画册:“你既然都知道了,还留着它干嘛?” 秦挚却伸长手臂,没让林曜碰到那画册:“自是要留着,我还要学习的。况且曜曜画这春宫图想必也很辛苦,我又哪舍得毁掉。” “我一点都不辛苦,你还是毁掉吧。”林曜顿时头大:“还有,你学它干嘛?” “看过这画册后,我顿觉视野开阔很多,也意识到先前与你做的的确不够刺激。为你今后的□□着想,学习极有必要。” “……”林曜无力道:“我真不喜欢那些姿势,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他果然没猜错,秦挚就是不怀好意,若真按那画册中的姿势来,是准备要折腾死他啊? 林曜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别画那么多天马行空的姿势了,或者是做的再隐秘些,也不至于这般被秦挚捏住把柄。 但这事是他理亏,秦挚都没跟他计较他用对方的画像掩盖春宫图的事,林曜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秦挚要真想玩的话,那他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毕竟真翻起旧账来,林曜也很难说清。 这事暂告段落,秦挚把那春宫图随手放桌案,想想对林曜还是不怎么放心,又狐疑追问道:“除了这春宫图,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林曜想了又想,斟酌着举起手道:“还有一件事。” 秦挚闻言挑眉,定定看着林曜,眼神很是锐利。 林曜被盯得头皮发麻,老实交代道:“你还记得那本《牛郎织女》吗?你也看过,那是我写的。” 秦挚闻言恍然:“难怪那时候我说那本书不好,你会跟我生气。”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这件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处处都是破绽。 林曜硬着头皮点头:“因为故事真的很好看,你看都没看就诋毁它,再说后来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嘛。” 秦挚兀自消化着林曜的话,半晌又沉声问:“还有吗?” 他都没想到林曜竟还有这么多秘密瞒着他。 林曜迟疑半晌,刚准备说话,谁知道寝房的门就被忽地叩响。 总管在外垂首恭敬道:“启禀皇上,几位尚书跟段将军说有要事,在议事堂外求见您。” 林曜话语被打断,微松口气,他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秦挚自己穿书的事。毕竟这些事对秦挚来说是很难以想象的。 谁能接受自己不过是别人书中的人物呢。 “是为何事?” 总管顿了顿道:“几位大人想必是为那位公子的事来的,其他的奴也不知。” 林曜闻言哪还能猜不到那些大臣来的目的,不禁跟秦挚面面相觑。 他刚还说得找个时间办宫宴正式介绍下秦挚,谁知道这些大臣就已经等不及过来见他了。 难不成还真以为他在宫里养了个男宠?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数第二章 ~ 第99章 议事堂外,众大臣忧心忡忡,各抒己见,说着务必劝陛下把那人赶出皇宫,莫让秦皇发现此事,还议论着若陛下不肯又该如何,连以死相逼的办法都想到了。 段齐是被几位尚书给劝来的,当时没多想,只觉尚书们所言极是,此事关系夏跟秦的关系,必须劝皇上以大局为重。 但在来的路上,他却越想越不对劲。依他这段时间对皇上的了解,对方怎么也不像是会移情别恋的人啊。尤其是前些天他还听魏陵阳说起过皇上想念秦皇跟秦太子的事。 况且照理来说,皇上若真移情别恋,最先着急的不该是魏陵阳吗。现在魏陵阳不见有动静,倒是他们先急着找来了。 段齐左思右想,仍觉得事情恐怕并非他们听到的这样。只是来都来了,现在走也晚了,总要听听缘由。 众人没等多久,林曜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中。 大臣们纷纷行礼,随后震惊发现那神秘男子竟也跟在皇上身旁。细看此人,就发现其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俊逸非凡。往那一站就极有气势跟威严,难怪能让皇上如此青睐。 段齐也在打量秦挚,视线恰好跟他撞到一起,顷刻很是震惊,此人好强的气势。他不知怎的,竟有种很匪夷所思的猜测。 “诸位急着见朕,究竟所为何事啊?”林曜道。 兵部尚书犹豫看了看秦挚,率先道:“臣等跟皇上商议的是国事,闲杂人等在场恐怕不便。” 他话说的很直接,就差没指着秦挚让他这闲杂人等先离开了。 秦挚倒是不恼,只笑看着林曜。 林曜顿觉压力巨大,本还想听听这些大臣准备怎么弹劾秦挚的,这会也收起了心思。 他咳了咳,假装没听到那番话,开口说道:“朕知道诸位的来意。在此之前,朕先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并非闲杂人等,乃是秦国皇帝,诸位想必也都认识。” 林曜这话一说,众人均是满脸震惊尴尬,面面相觑,都想找地缝钻进去。 皇上跟自己夫君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跟他们有何关系,竟还特意跑来闹场笑话。 众人不禁暗暗庆幸,还好话都没说出口的。唯独兵部尚书满脸尴尬,脸都涨得通红。 “抱歉,抱歉。”兵部尚书擦了擦汗,道歉道:“是我失察,多有冒犯。” “无妨。”秦挚淡道:“诸位大人如此为朕着想,朕也很是感动。” “…………”众大臣无语凝噎,有心想问秦皇怎么出现在此,想想又没能开口。 秦皇显然把他们的心思都摸透了,众人想起先前还信誓旦旦的想法,只顾着尴尬羞愧了。 林曜也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景,便问众大臣:“诸位大人还需商议国事吗?” 他这是给众人递了个台阶,众大臣也连忙顺着台阶往下走。 “不用,不用。突然想起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是啊,皇上跟秦皇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对,对。臣等就先告退了。” “……” 众大臣火急火燎地来,很快又偃旗息鼓地离去。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霞云绚丽。气温也渐渐降低。 秦挚牵起林曜的手,两人视线碰触,想起刚发生的事,不禁都笑了起来。 “回宫用晚膳吧。”林曜笑道。 秦挚牵紧林曜的手,点点头道:“好。” 回宫途中,两人并未急着回去,而是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 宫廷幽静,盏盏宫灯渐次亮起,习习微风透着凉意,身旁的人却又能给予无限温暖。 用过晚膳,林曜捧了一大堆奏折给秦挚,让他说到做到为自己分分忧。 秦挚见林曜眼圈都熬黑了,也挺心疼,无奈接过奏折,拉着林曜坐在身旁边批阅边教他。 林曜起初还无精打采,后来就越听越精神。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往常听那些帝师讲大道理的时候就一句都听不进去,换成秦挚却浅显易懂。这事说明老师还是很重要的,而能请到秦挚来当老师的人,也唯林曜一人了。 批阅完奏折,夜色已深。 林曜站起身捏着酸痛的后颈往床榻走,却忽地被秦挚拽住手臂。 “我听闻曜曜曾答应夏的大臣,要再为夏生位太子?” 林曜转过头,睡意朦胧地看着秦挚。 秦挚笑道:“曜曜既想生位太子,怎能不多努力努力。那春宫图的诸多姿势,也正好能一起发掘。” “……”林曜瞌睡都给吓醒了:“那有……有什么好发掘的?就是看着刺激,其实可无聊了。” “无不无聊,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林曜千防万防,孰料还是没能防住,顿时欲哭无泪。 “那你想试哪种姿势?” “都试试?” “……”QAQ。 林曜懊恼的时候,已被秦挚牵到床榻,温柔地放倒。 他是很愿意跟秦挚亲近的,但又怕那些想想就吓人的姿势,只能勾着秦挚脖颈讨饶:“我怕疼……” 秦挚俯身吻吻林曜,嗓音低哑道:“不会让你疼的。” 二人情到深处,也顾不上那么多,很快就无法自拔地缠绵在一起。 期间秦挚企图试试那春宫图的姿势,奈何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林曜怕疼的很,那些姿势根本摆不出来。而秦挚听他喊疼心就软了,决定还是按平常的来,舒服就好。 战到后半夜,二人亲热无比地相拥着,享受毫无距离感的温情。 不知怎的,林曜跟秦挚都毫无睡意,便又零零碎碎地说起分开时的趣事,互诉着牵挂跟想念。 聊着聊着,林曜便提起近来很让他头疼的距离一事。他是万万不愿跟秦挚分开的。 秦挚自然也如此,这问题他在来的时候就认真想过。 “要解决此事唯有迁都。” 林曜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新建皇宫须历时多年,我们总不能两边跑吧?” 这问题放在现代,有飞机有互联网,根本不成问题。但放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却是很难解决的大问题。 秦挚抱着林曜,思索着道:“秦的鄞州跟夏的井台相邻。我记得鄞州有座行宫,是许多年前先帝为御驾亲征修建的。地方虽破旧些,但修缮修缮也能住。我们可暂时搬去,等新殿建好再搬。” 条件比起现在是艰苦很多,但好歹不用分隔两地。 林曜想想,觉得这样也挺不错,便道:“那你我先各自解决好迁都一事。” 决定迁都后,秦挚在夏又待了十多天,便跟魏陵阳一同回到秦国。 回秦后,他接连下了两道命令。一是修缮鄞州那座行宫,二是修建新的皇宫并迁都鄞州。 秦跟夏两道迁都命令同时下达,众人顿时也都了然,秦跟夏现在虽是两朝,但实际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命令下达,历时半月,鄞州行宫便修缮完毕。 林曜当即带人率先前往鄞州,准备跟秦挚、悦悦团聚。 路上快马加鞭,半个多月后,林曜顺利抵达鄞州。 鄞州城门外,秦挚得知消息,抱着悦悦早就等候多时。 林曜骑着马,遥遥看着不远处的秦挚跟悦悦,会心一笑,满身疲惫顷刻荡然全无。 他驾马走到近前,迫切地翻身下马,扑进秦挚怀里,紧紧抱着他跟悦悦,嗓音喑哑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秦挚抱着悦悦,深深笑看着林曜,郑重点头道:“嗯。” 悦悦还不会说话,望着林曜手舞足蹈,开心地咧嘴笑着。 此刻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章番外~ 正文完结啦~ 谢谢追文支持正版的宝宝们,爱你们比心(づ ̄3 ̄)づ 接下来就要准备新文的大纲啦,下篇文求一下收藏=3=戳作者笔名进专栏可见~ 《妖怪储备粮成了我老公》又名《山海经妖怪食用手册》 上古凶兽沈酌一觉睡醒,洞府没了,手下妖没了,山头开发成了景区,他最爱吃的龙也一头都找不到了。 穷的叮当响的沈酌只能下山找妖吃。 结果抓了还没吃着,小妖就报警了。 来抓他的是头特别好吃的龙。沈酌垂涎三尺,超超超想吃。 郑擎被迫成了某大妖的监护妖,并怀疑大妖疑似暗恋他。 没事就对他笑,摸摸他,蹭蹭他。 作为天地间最后一头龙,郑擎嗤之以鼻:就是全世界妖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喜欢这头粗鄙无礼还吃妖的凶兽。 …… 后来。 郑擎:超级可爱想吃。 沈酌眼巴巴望着某储备粮.龙:能……能吃吗? 郑擎含笑点头。 沈酌咽了咽口水,食欲大发地盯着那条漂亮龙尾,张开嘴,亮出利齿。 ps: 1.山海经系列,各种大妖小妖出没。目标甜爽无虐。 2.cp:嘴不饶人醋坛神兽攻x一穷二白贪吃凶兽受 3.不合理的地方都是私设。 第100章 新皇宫坐落在鄞州跟井台的交界处,横跨两座城池,规模庞大,气势磅礴,至今仍在修建当中。 林曜跟秦挚住在鄞州行宫的第二年,乔鹤跟容绻回到琉国,重新举办了场大婚。 大婚当日,林曜三人也回到琉国,把悦悦带给舅父、舅母跟祖母看。他们见到悦悦很是欢喜,还给了悦悦好多的见面礼。 对容绻跟乔鹤的婚事,舅父舅母原先是不同意的,毕竟乔鹤并不能生孩子传宗接代。 但乔鹤这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的威名他们也是知道的,对他并无成见,加上容绻态度坚决,舅父他们也就同意了。 至于子嗣的问题,就留给他们自己头疼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舅父跟舅母也懒得操心那么多。 大婚后,林曜跟秦挚并未久留,很快便告辞离开。 临走前,乔鹤单独找到秦挚,跟他提起辞官的事。 “你想好了?”秦挚问。 乔鹤点头:“嗯。秦现已统一各国,起码百年内不会起战事。治国之道我并不精通,况且我也不想跟阿绻分开。” 他放下对容绻身份的芥蒂后,二人感情甚至比原先还要好。 秦挚沉思半晌,并未同意乔鹤辞官的事,但准他不必上朝办差,相当于给了他个闲职,让他想回秦的时候就能回。 随后为此事,秦挚对容绻还挺不满。觉得是容绻拐跑他一员大将。只是乔鹤跟容绻感情甚好,秦挚不满也没用。 悦悦六岁这年,新皇宫建成。彼时秦夏通商也已五年多,两朝人和睦相处,早就不分你我。 林曜并未刻意避孕,这么些年,夏的那些大臣也眼巴巴盼着他快生位皇子。但让众人失望的是,林曜始终没能怀孕。 久而久之,那些大臣倒也想通了。秦鸿虽说姓秦,但流的到底是林氏的血。 新皇宫建成,林曜跟秦挚很快搬迁进去。鄞州跟井台这两座原先荒僻贫瘠的城池,也因此日渐繁华锦盛起来。 悦悦七岁这年,林曜接到许怀轩派人送来的信,道他跟傅凛准备举办大婚,特邀他过去。 林曜看完信很是感慨。他这些年跟许怀轩没断过联系,上回见面还是半年前,当时他提起傅凛,许怀轩还是副“你别提他我不想听”的模样,没想到转眼间他竟要跟傅凛大婚了。 林曜万分惊喜,连把这喜事告诉秦挚。 秦挚看着林曜兴奋的模样,总觉得哪不对劲:“曜曜似乎刚开始就跟许怀轩一见如故,这些年你对他也跟别人不同,这是为何?” 林曜每次见许怀轩,说话都偷偷摸摸的怕被他发现。他总觉得对方有秘密瞒着他。 林曜微愣,装作若无其事道:“只是跟他很聊的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说着就走了,还没忘提醒秦挚那天腾出时间,陪他一起去。 秦挚看着林曜背影,似信非信,还是觉得这事背后有蹊跷,只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透。 两人是私下去往延州的,没惊动沿途官员跟百姓。临走前,悦悦见父皇跟爹爹都走了,也眼巴巴地想跟去,却还是被林曜跟秦挚无情地留下看家了。 悦悦此时还不知道,类似的事今后还会轮番上演,堪称惨绝人寰。 大婚前一晚,林曜跟秦挚就已抵达延州。许培见到他们震惊至极,连请他们入内,好好招待着。 因为明天就是大婚,林曜跟许怀轩都没怎么说话。 林曜虽然震惊许怀轩跟傅凛大婚的事,但对此并不意外。 傅凛并非擅花言巧语的人,比起道歉,他更多的是用诚意来表达。他跟随许怀轩来到延州后,就在延州扎根住下。这些年陆续开了好几家武馆跟镖局,赚的银子据说比原来当刺客还多。 据许怀轩说,傅凛常常会给他送吃的或礼物,但极少现身,总之在他需要人或遇到危险时,傅凛总能及时现身。 许怀轩早就习惯傅凛的存在,就连许培也被感动,屡屡催许怀轩接受傅凛别折腾了。对傅凛,许怀轩心底也是喜欢感动的,若非如此,他又怎会绝口不提成婚的事。只是两人还差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 现在二人终成眷属,林曜也很替他们高兴。 傅凛在据许宅不远的地方买了座宅院,宽敞幽静,还买了些下人专门照顾许怀轩,绝对不会亏待他。 大婚当日,许怀轩就被傅凛正式地从许府接到傅宅。 遍地红绸,锣鼓喧天。 林曜跟秦挚的现身也令众人震惊诧异,无形地帮他们扫清了很多障碍,许多人思及此,也断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大婚第二晚,许怀轩邀林曜到傅宅喝酒聊天。 林曜当即撇下正有意跟他亲热的秦挚,爽快赴约。 傅宅外,许怀轩拉着林曜就往院子走,还警惕地让傅凛别偷听,更让人守着院门。 傅凛不明所以,倒也没什么好奇心,转身走了,准备等他们聊完再来。 院中,林曜看着满脸喜气的许怀轩,笑道:“恭喜。” “同喜同喜。”许怀轩笑着说:“我比起你来可差远了。” 他得知林曜称帝的消息时极为震惊,但这事也说明他抱大腿是抱对了。 林曜无奈道:“都是意外。当时情急之下,也没别的选择。我倒觉得你这样悠闲自在的挺好。” “嗯。我本来也没那么大抱负。”许怀轩举起酒杯问:“喝酒吗?” 林曜点点头。 许怀轩倒好酒,两人举起杯盏,都很爽快地一饮而尽。 “怎么想起喝酒?” “高兴。”许怀轩道:“我也难得能见你一面。我身边人虽多,但有些事也只有你能懂。” 林曜想想,这话倒还真是。他也只有跟许怀轩一块的时候,才能记起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干杯。”林曜举起杯盏道。 “干杯。”许怀轩饮完酒,又问:“怎么没带悦悦来?” 林曜笑着眨眨眼:“我跟秦挚难得能单独相处会,你懂的。你要想他,随时来见就是。” “好啊。等有时间,我让傅凛陪我一起去。” “你现在跟傅凛挺好的吧?” “挺好的啊,我也是认真想过的。”许怀轩说着撇撇嘴道:“就是我爹总催我……那啥,说他想抱孙子了,我烦的不行。林哥,生孩子是不是很痛?” 林曜点点头,这种事能不痛吗。 “傅凛怎么说?” “他那人你还不知道吗?特佛系,说都随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林曜好笑道:“他那是尊重你,在意你。” “是吧,但我就是纠结。我还挺喜欢小孩的,正好自己能生,但我又怕痛。”许怀轩说着又端起杯盏跟林曜碰杯:“要是穿成普通人或赤骁就好了,这种事就轮不到我头疼了。” 两人边喝边聊,兴致也越来越高,说到起劲处,连时间都给忘了。 秦挚久等林曜未归,实在等不及地去傅宅找人,刚好碰到傅凛。 傅凛朝秦挚微微弯腰行礼。 “林曜呢?”秦挚问。 傅凛眼神示意那处院落:“刚来就被阿轩领进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派人守着,也不让我进去。” 秦挚越听越蹊跷,这两人究竟在干嘛,竟能独处这么久?他倒没往别处想,那种可能性很低,就是觉得林曜有事瞒着他,却能跟许怀轩畅所欲言,这让他很是不渝。 “你准备就这么等着?”秦挚问。 他能看出傅凛明显也挺着急。刚娶回家的媳妇,还没焐热呢。 傅凛沉默着没说话。 “随便你吧。”秦挚扔下这句话,转头就绕了圈准备跳墙进去偷听看看。他实在好奇,倒要看看林曜跟许怀轩在搞什么鬼。 秦挚走后没一会,傅凛也迅速跟了上去,说不好奇不紧张是假的。 两人轻功都极好,没惊动院内外任何人。 此时林曜跟许怀轩围坐在石桌旁,都喝得微醺,聊的也正起劲。 “我刚穿来的时候是真想死,这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不能吹空调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游戏,我都快无聊疯了。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难过。我好歹有疼我的爹娘,还有傅凛。反正也回不去了,就当重新开始吧。” 林曜低低“嗯”了声,脸红通通的,又问:“那要能回去呢?你还回去吗?” 许怀轩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舍不得爸妈,也舍不得爹娘还有傅凛。再说这种假设也不成立,要真能回去,我就带傅凛一起走。否则我走后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那我把秦挚跟悦悦带上。反正我也养得起他们。” “林哥,当明星很赚钱吧?” “嗯。”林曜无奈道:“我本来攒钱想买别墅的,哪知道我还没享受,人就没了。” “哇!”许怀轩双眼发亮:“都是上大学,这差的也太多了吧。不如你给我多签几张名吧?哪天要能回去,我就发了。” 围墙上,蹲着偷听的秦挚跟傅凛都蹙着眉,林曜跟许怀轩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偏偏放一起就听不懂了。 但尽管如此,两人仍极为震惊,因为林曜跟许怀轩话语中隐隐透露着,他们并非这里的人。 秦挚跟傅凛对视一眼,刹那彼此都默契地做出决定。 两人跳下围墙,一人抱起林曜,一人抱起许怀轩,准备各回各家,各问各的真相。 林曜被秦挚抱起时还迷迷糊糊的,但闻到秦挚熟悉的味道,很快又放松下来,嘀咕着问他怎么来了。 秦挚没说话,一直把林曜抱回客栈。 等回到客栈,林曜坐在床上揉揉眼,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整个人顿时就吓清醒了。 秦挚紧盯着林曜,表情严肃:“我先前问你还有没有事瞒我,你是怎么说的?” “……”林曜试探地问:“你听了多少?” 秦挚脸色顿时更难看,转身就要走。 林曜见势不妙,连跳下床抱住秦挚,迅速道:“你先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秦挚顿住脚步,转过身很认真地等林曜解释。 林曜没办法,只能道:“这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毕竟听起来太玄乎,我是怕你难以接受。” 他紧接着就把自己的身份跟所处时代,以及车祸还有穿书的事都跟秦挚说了一遍。 秦挚越听越震惊,眉头也蹙的越深,但听到后面,他不知怎的反倒释然了。 “你并非夏国的林曜,而是身处另一时空的演员林曜?” 林曜点头。 秦挚又道:“照你所说,这个世界不过是本书,且还因你的到来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林曜接着点头,好奇问道:“你不觉得很难接受吗?” “的确很难接受。”秦挚眼神专注看着林曜,笑道:“但听你说完,我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我初见林曜时,他唯唯诺诺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但随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且你还能未卜先知……等等,你若不是夏国皇子,那鲁卡的事是你编的?” 林曜万万没想到竟会被戳穿这件事,一时很是心虚:“我那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 秦挚哼了声,倒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你们那真有那么多神奇的东西?” “嗯。”林曜笑道:“我们那很多东西,都是现在没办法想象的。” 秦挚沉默了会,又看着林曜问:“那你在这里会很无聊吗?”他想起刚刚许怀轩说过的话。 “跟你在一起,又是被追杀又是逃命的,哪会无聊。再说现在有你跟悦悦,我很满足。就算回到那个世界,我也不过是孤身一人。” 秦挚点点头,怀揣着好奇问:“那若没有你干预,我的结局又会怎样?” 林曜顿了顿,并未照着原著说,而是委婉地简述了下秦挚的结局。 秦国会灭。秦挚会因毒发而残暴不仁、杀人如麻,最终被林允扶跟唐涯攻破皇城,暴尸荒野。 奇怪的是,林曜说这些的时候,秦挚对此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能意识到,没有林曜的话,很多事或许真的会按照原先的轨道出发。 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能解毒能活下来,是林曜支撑着他,让他不敢放弃。 “谢谢你。”秦挚低头,温柔缱绻地亲吻着林曜:“你是我的救赎。” 林曜笑了下,亲昵地回吻秦挚,含笑道:“你也是。” 是秦挚教会他如何爱人,还给了他一个无比温馨美好的家。让他能在这浩荡世间,找到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 感谢一路追文的大可爱、小可爱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