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佬的初恋女友 作者：秋风太大 文案 这是一个爱与被爱，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 我以为的世界终结，原来是从头开始。 这一世，我为你而来。 本文又名《你是我梦中的少年》《你欠我一个初恋》 校园甜文+共同成长+但是会感受到成长带来的一切+美好和伤痛…… 总之结局HE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天作之合 重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秋，宋清源 ┃ 配角：收藏一下，你就会变得更加可爱 ┃ 其它： 第1章 冰冷的的雨夹雪密密麻麻的拍打在破旧的47路公交车车顶。 整个车内氤氲着蒙蒙雾气，闷得叫人喘不过气。 车窗上朦胧一片，用手触碰一下，还能抹下一层薄冰。 韩秋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羽绒服是大伯家的姐姐送给韩秋的，说是送给，其实是不喜欢穿了所以给了她。 袖上磨得斑斑点点，露出了白色的羽绒。 韩秋的妈妈已经用针线补了很多次了，但每次都有新的斑点被韩秋重新磨出来。 没关系，她也不在意，总比没得穿好。 韩秋用力的跺了跺脚，她的脚冻得有些麻木了，这不能怪她，她穿了一双粉色帆布鞋，和羽绒服一样，也是大伯家的姐姐送的。 其实有时候有个堂姐也是好的。 司机大喊了一声：“还有没有人啦，车子马上要开啦。” 几个中年男性回应着：“没人啦，没人啦，赶紧开吧。” “开起来就暖和了。” 不知谁怀抱的婴儿也开始哭闹了起来。 司机巡视了车厢一遍，灵敏的跳进驾驶室。 车子终于开了起来，龟速前行。 韩秋想扣好安全带，但是当她从座位夹缝里掏出那安全带来一看，扣没了。 她轻蹙了下眉，将那安全带又塞回了原处。 韩秋扫了一眼车厢内部，一如既往的脏乱，破旧。 生锈的车门把手，踩得褪了皮的地板上浸湿了水，过往的人走过，留下一个又一个斑驳的脚印。 身边的人问韩秋，“小姑娘，你从哪里下车” 韩秋转头去看，是一个很胖的中年妇女，烫着卷卷头发，鲜红鲜红的，给人一种非主流的视觉感受，面部肥肉随着嘴唇的抖动而抖动，长相蛮横。 但是胖的人热量比较足，韩秋忍不住往这个女人肥硕的身体去靠拢，然后小声地说：“柳溪崖。” “哦，那你比我早下车呢。” “嗯。” 胖女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韩秋，穿着寒酸，精神饱满，胖女人吧唧了下嘴巴，“是学生吧，上几年级了？” “高一了。”韩秋出于礼貌的回复。 胖女人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这姑娘一看就很话少。 韩秋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向窗外。 才刚刚驶出柳县汽车站，得两个小时才能到家。 韩秋闷闷不乐的，身边的胖女人倒是心大，没开出一会去已经睡下了，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只是，这鼾声会持续增大的。 韩秋是被父亲突然叫回家的，电话里的韩父语气兴奋，“韩秋，你妈妈给你生了个弟弟，你快点回家来照顾你妈妈，等你妈出了月子再去上学。” 韩秋想拒绝，她才刚到柳县一中来三个多月，请假一个月以后再回来，就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这样一折腾她必然考不出好成绩。 但她说不出口那拒绝的话语，从小逆来顺受惯了，怎么懂得反抗。 韩父又说：“你今天下午就回来，你妹也感冒了，都需要人照顾，家里都乱成一团了，你怎么就不能为家里分担一些！” 韩秋放弃任何心理挣扎，轻声说了句，“好……但是爸，我能不能明天一早回家，今天下了雨夹雪，我怕路上不好走。” “有什么不好走的？人家司机都能走，你怎么不能走，好女儿，尽早回来吧，家里需要你。” 韩秋说：“好。” 她还是得回家照顾妈妈，这倒也是应该，毕竟若不是妈妈当初执意坚持让她上高中，她也没法子来到柳县一中。 韩秋又去请假了。 韩秋的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性，戴着一个黑色的框架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坐在办公室里，低头批改着刚刚课堂小测的英语试卷。 韩秋站在一侧，低头看着自己被大拇脚指顶开的棉鞋，一张一合的，脚趾往上一抬，那棉鞋就像开了花一样，什么时候顶开的呢，昨天还没有呢。 班主任停下手里的红笔，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请这么久的假？” 韩秋低着头，脸颊羞得通红，但不是因为班主任的问题，而是，她怕，她怕有人看到她穿了一双破鞋。 所以，她一动不动。 但是她还是得回答班主任的问题，毕竟，她是一个多么乖的学生啊。 “老师，我家里有事情……”韩秋不想说实话，她感觉那比穿了一双破鞋更丢人。 “有事情也不用请假这么久吧，等你回来，落下的课怎么补？”班主任转头看她。 韩秋的成绩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就是属于所有老师都看不到那种类型，和她的人一样，不漂亮，不出众，很平凡。 她紧抿着唇，精神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没办法回答。 班主任有些不耐烦，这个韩秋，话太少了，即便是平时听话极了，此刻也显得唯唯诺诺。 于是他转过身去不再看这糟心的学生，端起热茶来喝了一口。 “行，你回去吧，回家以后多复习预习，少落下点功课。” 韩秋道谢，转身离开。 但凡请这么久的假，又如何做到不落下功课。 班主任却还是叹息一口气，摇了摇头。 韩秋这个孩子，家里很穷，他记得几个月前高一开学，这个学生是唯一一个没有家长陪同的孩子。 班主任及其他老师去宿舍视察的时候，唯独发现了这个女孩没有被子，没有垫子，只有一个床单和一个麦子皮做成的枕头，学校老师都惊呆了，这年头，还有这种孩子。 是班主任掏钱给她买了新被子新垫子，韩秋接过来那崭新的被褥之后，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兴奋，而是低着头说谢谢。 班主任只当她害羞，后来才发现，这学生是真的内向。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了新被褥的韩秋当晚兴奋的一晚上没睡。 后来班主任就对她没有印象了，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她跑到办公室告诉班主任，要请几天假，家里的庄稼要秋收了…… …… 韩父又给韩秋打电话了。 韩秋的手机也是家里亲戚不要的，不过这次不是堂姐了，而是堂哥的，大伯家条件应该是不错的，相比较韩秋家来说。 手机铃声急促而醒耳。 胖女人好像被吵醒了，扭动了几下臃肿的身体，朝向韩秋相反的方向转去。 韩秋看了胖女人一眼，缓缓地按了接听键。 韩父的语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凶，“韩秋，到哪啦？！” 韩秋捂住手机，她不想让外人听到韩父凶巴巴的语气。 她小声说：“爸，我在公交车上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柳溪崖了。” 韩父听言语气有所缓和，“在车上呢？在车上就好，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呢。” 韩秋蹙眉。“爸，我说回就会回的。” “那行吧，到了柳溪崖还要不要去接你啊……算了，你自己回来吧，家里忙的要死。” “……” 本来她也没想让接。 “快点回家，下了车别乱逛。” “我知道……” “嘟……” 韩秋挂了电话，心里乱糟糟的。 她今年十七岁了，按照她这个年龄，应该上高二或者高三了，可是她没有，她几乎是班里年龄最大的学生，但这也无所谓，有学上总比没学上的好。 在这种艰苦的家庭条件下，韩秋早早就学会了将就和妥协。 没钱花，没衣服穿，没被子盖。 这是韩秋的人生，这是韩秋的道路。 她生来如此。 她毫无怨言。 因为她知道没有用。 反抗没有用，埋怨没有用。 倒不如踏踏实实地，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远离这个家。 没错，远离，永远的。 马上就要到了，那胖女人好像醒了，肥硕的身体在韩秋身上蹭呀蹭，韩秋倒没觉得烦，反倒很暖和。 一想到这里，韩秋更不愿意回家了。 家里太冷了，韩父总是为了省钱而少烧炭火，但是，妈妈生了弟弟，家里会不会暖和一些。 但那又如何，从柳溪崖下车，到回家的这条路，又崎岖，又寒冷，自己穿的是帆布鞋啊，早知道就穿了那双破棉鞋了。 不，还是不要了。 帆布鞋虽然冷，好歹完整，不会引人侧目的。 窗外的雨夹雪更大了，韩秋深深的为自己焦虑。 胖女人果然醒了，但此刻车厢里很安静，这47路公交车虽然是公交车，但是本质更像一辆长途大巴车，中途根本不会停。 但是它的设施还是公交车的设施，不及长途大巴车的牢靠。 车上呈现一幅祥和的画面，婴儿也安详的睡着了。 胖女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只是往前伸了伸，左右她怕是无法做到。 她问韩秋：“小姑娘，到哪啦？”声音很懒惰。 韩秋回答：“快到柳溪崖了。” 胖女人又用她那白面馒头一般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哦，那你快到了啊。” “嗯，不过外面看起来好冷啊。”韩秋看着那个胖女人。 胖女人顿了一下，她是没想到，这个内向的小姑娘会主动给自己多说了一句话。 胖女人捋了捋头发，看看窗外。 那雾气紧贴着玻璃，一点都看不清。 胖女人说：“这水汽这么大，都不知道司机怎么开的。” 她又转向韩秋，韩秋一直看着她，眼睛又黑又亮。 她说：“我看你穿的也不薄啊。” 韩秋跺了跺脚，“我没穿棉鞋。” “哦，那是挺冷的。” 胖女人好像反应迟钝一样，弯下身子去脚下的黑色手提袋里摸索着什么，很是费劲。 韩秋觉得，人一定不要变胖。 她拿出一双袜子，崭新的，粉色条纹的棉袜。 她递给韩秋，说：“我去柳县买了几双袜子，给你一双穿吧。” 韩秋好激动，心想好啊好啊。 然后她准备两手一起，毕恭毕敬的接受下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推着韩秋。 像被不知名的撞击撕扯着，毫无招架之力。 瞬间的天旋地转，车窗炸裂，婴儿哭喊。 韩秋眼前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胖女人惊恐的脸。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片黑暗，无穷无尽。 砰— 出车祸了。 世界终结。 第2章 漆黑一片，韩秋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努力去喊叫，发现自己的嗓子一声都发不出来。 她怀疑自己死了。 她想再等等。 一分钟。 两分钟。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韩秋眼前真的有了些许光亮，但是她的身体就像被藤曼缠绕着，动弹不得，她在心里疯狂的挣扎起来，她要活着。 终于，她缓缓睁开眼睛，这种平日里的最简单的动作成为今日的奢望。 一张美丽妇人的脸映入眼前。 她哭着，眼角挂着几滴泪水，嘴唇蠕动，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小秋，你终于醒了……” 韩秋不认识她，只是觉得她很好看。 但是下一秒，韩秋的嘴唇动了动。 “妈……” 妈？什么情况？韩秋怀疑这个声音的出处，所以她又喊了一声。 “妈……” 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喊她妈？ 好像是这具身体不由得自己控制一样。 美丽妇人哭的更厉害了，她一手扶着自己胸膛，一手摩擦着韩秋的脸庞，她的手很软，很像……韩秋曾经吃过的豆腐。 “医生，医生-” “我女儿醒了-” 韩秋的眼前明亮了，洁白的墙，什么都没有，这里应该是医院，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很多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管子插在自己身上，弄得自己很不舒服。 柳县还有这么高级的医院吗？ 韩秋实在是没有见过。 一群医生护士冲进来，应该是嘈嘈杂杂的声音，韩秋又听不到了，明明很安静，却又很心烦。 不然就再睡会吧，真的很累。 - 八月末。 金城郊外的别墅区里。 枝叶繁茂，一片绿荫。阳光从树叶之间的缝隙里洒落，照耀到房间里。 韩秋从睡梦中醒过来，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慢悠悠的起床去洗漱。 韩秋重生了两个月之久了，至今没有缓过来。 她可能是死了，魂魄重生到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两个月以来，接收了这具身体的全部信息。 这个女孩与自己同名同姓，却不同命。 她也在车祸中丧生，不过是去参加暑期夏令营，穿越马路时不慎被一辆小轿车撞倒，头部受到重创，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足足十五天。 到底是多大的缘分，韩秋才能在弥留之际抓着这一根救命的稻草。 韩秋刚刚来到金城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吓得林欣跑去问医生，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变成了哑巴，医生告诉她是头部受到重创，患了短暂性的失语症。 韩秋就在病床上听着，其实不是的，她只是不想说话，身体疼痛是一方面，还有最大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她感谢林欣，感谢韩奥，感谢韩冬。她的妈妈，她的爸爸，还有她的哥哥。 她也感谢身体的疼痛，这让她直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真真切切。 这个女孩与自己完全不相同，就像数学上学过的互为相反数，是两个相反的存在。 上一世她缺衣少食，此生锦衣玉食。 上一世她身为长姐，此生身处末位。 上一世她胆小自卑，此生……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韩秋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但是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柳溪崖。 她死于寒冬，重生于盛夏。 红姨到房间门口轻轻敲门，“小姐，下楼吃早餐了。” “嗯，一会儿就去。”韩秋拿起那粉色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抬起头来去看镜子里的那张脸。 唇红齿白，明净清澈，一双眼睛灿若繁星，皮肤吹弹可破，一颦一笑之间透漏着一丝丝无形之中的高贵。 与自己完全不一样，但是真的很漂亮。 韩秋住在一座像城堡里一样的房子，若不是亲眼所见，在她贫瘠的思想里无论如何也凭空构造不出来如此美轮美奂的家。 她有时觉得她在做梦，所以她也是随时随地做好了梦醒的准备。 但她也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小心翼翼的下楼，林欣，韩奥，韩冬，已经坐好了，正在等她。 一看到她，林欣就母性泛滥，嘴角藏不住的笑。 这是自己最最喜爱的小女儿啊。 林欣招呼着，“小秋，快点下来。” 韩秋加快了脚步，走到饭桌前，毕恭毕敬的说：“爸爸，妈妈，哥哥，我来晚了，让你们等久了。” 韩奥大笑，“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讲礼貌了呢。”说罢，温暖的大手还在韩秋的头顶上抚摸了一下。 韩秋很受用，这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父爱。 韩秋坐下，拿起那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银质筷子，很精致。 她记得第一次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她拿起那筷子端详好久，全家人就等着她端详完毕。 她拿起拿筷子说：“这筷子好漂亮。”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是这句话差一点让林欣哭出来，从前的小女儿骄奢放纵，正处于叛逆期，与自己和韩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点即破。 车祸事情发生后，韩秋像换了一个人，乖巧懂事讲礼貌。 但就是……让人很不适应。 比如说，她忘记了很多东西，她好像不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人，像一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没有见过，可是，这些都是平日里最普通的东西。 林欣和韩奥认为，也许是车祸的时候，女儿的大脑受到了重创，忘记了许多东西。 但是，万幸，活着就好。 韩秋夹起荷包蛋来咬了一口，很美味，香甜溢于唇齿之间。 韩奥说：“小秋是不是快开学了。” 韩冬说：“是啊，小秋要到我们学校来了呢。” 韩秋闻言慢悠悠地问：“我……上几年级？”其实她问这话很正常，虽然她不确定，但是她感觉这具身体好像比自己重生之前年龄小一些，所以她在想，自己是个初中生也不一定。 但这话让饭桌上其余三人一个颤栗。 这孩子，果真是撞坏了脑袋的。 林欣说：“小秋马上就要上高一了呢，哥哥上高三，小秋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问哥哥。” 韩秋很开心，她上一世也是上高一，这就证明，她还可以接着学习下去。 韩秋开心，韩家一家人就开心。 吃完了饭韩秋就回了房间休息，其实就是坐在阳台发呆，韩奥好像很忙的样子，总是早出晚归，她很是理解，男人就是这样的，家里的顶梁柱，林欣倒是一直在家里，时不时的给她端来水果牛奶，定时给她量体温，找她聊天，韩秋不觉得烦，韩秋觉得很温暖，她很喜欢柳欣当她的妈妈。韩冬上高三了，所以总是去补课，不过今天没有。 韩秋和韩冬的卧室都在三楼，距离很近。 中午时分，韩秋一出卧室门就看到了正要朝外走的韩冬。 他背着个双肩背，皮肤很白，身材刚刚好，脸部轮廓流畅，和自己的这具身体一样生的好看。 他对韩秋打招呼。 韩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哥哥，你要去哪里？” 韩冬顿了一下，笑道：“哥哥和同学约好了去游乐场。” 韩秋沉思，游乐场，她上一世听同学们说过，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旋转木马，海盗船，过山车等等，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韩冬正准备下楼。 “哥哥，我想……” “嗯？”韩冬停住脚步，转头去看身后的韩秋。 韩秋满眼期待，“哥哥，带我去吗？” 韩冬想拒绝，他本不是要去游乐场啊，他和好基友们约好去唱K，还约了好几个临班的女同学。 可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但是，今天的韩秋很反常，她以前是很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原因很简单，韩秋怕晒黑。 韩冬诧异：“小秋，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去游乐场了吗？” 韩秋一怔：“是吗？……可是我今天特别想去……” 韩冬此时此刻真的是够纠结啊。 这可如何是好。 第3章 韩冬想，不如去找妈，林欣这么心疼她的小女儿，自然是不能同意他单独带韩秋出门的。 可是韩冬万万没有想到，林欣一口就应下了。 “小秋足足两个月没出过家门了，今天第一次主动的说要去游乐场，小冬一定要好好带着你妹妹啊。” 韩冬欲哭无泪。 林欣又对着韩秋问：“宝贝，要不要妈妈陪你啊~” 韩秋还没出声，韩冬大呼：“妈！我是和我同学一起约得，你去不太合适啊！” 韩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欣一看小女儿笑得开心，也不好意思起来。然后给韩秋收拾东西，防晒，水杯，纸巾，湿巾，毛巾，还有零食，足足一大背包，然后塞给韩冬。 最后嘱咐道：“一定要看好小秋，不可少一根汗毛。” 韩冬被吓的汗毛竖立。 韩秋在楼上开心的换着衣服。 韩冬一脸不情愿，坐在楼下给一个备注叫做狗齐的人发消息。 无非就是吐槽韩秋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韩冬不得不骗了她是去游乐场，韩冬甚至要求叫狗齐的人陪同一起。 可是那个备注狗齐的人回复：“想都不要想。” 啊，韩冬欲哭无泪。 他本就和这个妹妹不太对付，说是从小被她欺压长大也不为过，带她去游乐场…… 那是不可能的。 楼梯有脚步声音传过来。 韩秋开开心心的走到韩冬身边，“哥哥，我们走吧。” 韩冬看了一眼打扮的如天仙的妹妹，背上那满满一书包来自老母亲的关爱，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走吧妹妹。” 四十分钟后，韩秋准时坐在一家叫做“乐好”的KTV里。 韩秋一度有点精神恍惚。 韩冬哀求的脸庞仿佛还在眼前。 “小秋，哥哥今天不能带你去游乐场了。” “对不起，小秋，哥哥骗了你。” “哥哥下次一定带你去游乐场，决不食言！” “哥哥给你开一间单独的包间，你有事一定要叫哥哥！” “小秋，拜托你了，回家不要告诉爸妈!” …… 韩秋觉得自己对韩冬真的是太不了解了，但是她对别人的要求向来都是能满足就满足，况且韩冬的语气如此真诚。 所以韩秋说：“好。” 然后韩秋就被一个穿着燕尾服，顶着老高头发的一个服务生领到了一个包厢里。 韩冬真的很有诚意，这个包厢也太大了。 韩秋是很爱唱歌的，只是唱的不好听而已，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韩秋从未来过这里，但是以后也不想来了。 太无聊了。 唱累了的她笔直的趴在软皮沙发上，两条腿伸的老长，头发全搭在沙发与地板之间的空隙处。 突然间一抹孤独就席卷全身。 欣喜若狂地出了那栋美轮美奂的金笼框，原来也只是换个地方孤单而已。 曾经义无反顾地想要逃离柳溪崖，如今思念的胸腔都发痛。 她小声啜泣。 自我安慰。 不由自主的走出门外去洗手间冲冲脸。 整个走廊里五光十色，闪烁着躁动的光芒。 过往的行人目光大胆的往韩秋身上扫，估计是觉得这姑娘太过清纯，又独身一人。 韩秋只是把头低下，然后走的更快了。 耳边传来一股又一股的哀嚎，韩秋轻蹙了眉，唱这么难听，怎么还这么自信…… 还有就是看起来这么高级的KTV也会如此不隔音吗。 算是长见识了。 但是嘈乱之中又好像有一缕不一样的声响。 干净，空灵，调全部都压在线上，让人听了忍不住去好奇唱这首歌的人的真实面目。 不过，一般声音好听的人长得都不怎么样。 上帝不可能给你开一扇窗再去给你通一扇门。 韩秋更加快了脚步，那动听的声音更加明显。 她感觉到，自己走对了地方，面前的这扇门，推开之后，就能一睹这天籁的出处。 好奇心驱使韩秋趴在了门上。 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这门不是全封闭的，中间是一条宽约十五公分的玻璃，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但是看向包厢内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韩秋小心翼翼的扫视，终于在昏暗的光线里，那角落处，看到了那天籁之声的发源地。 他一手抱膝盖，一手握着话筒，整个人都坐在皮质沙发上。 韩秋离他离得很远，看不清他是否睁着眼睛，但是她能看得清他的轮框。 他应该与自己年龄相仿，额前有着细碎的刘海，穿着很简单的T恤和长裤，但是太昏暗了，韩秋无法分辨的那衣服的颜色和材质。 他和自己一样，一个人。 都像是被困在了孤岛。 在这一瞬间，韩秋想到，也许真的有人是上帝开了门又通了窗的。 韩秋突然想认识他。 “小姐，请问……”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把韩秋吓得花枝乱颤。 那端茶水的服务生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震慑力，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你是这个房间的吗？” 韩秋摇了摇头。 服务生一脸假笑，“那请您让一让，我要进去一下。” 韩秋脸如火烧，只往一边迈了一小步。 服务生忽地把门全部打开，那清澈的声音变得很大声。 这样听更好听了。 不过很快就戛然而止。 服务生把那茶水放在桌子上，“亲爱的顾客您好，这是本店赠送的茶水饮料，全部免费。” 那男孩动了动，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说话声音也好听。 那服务生又继续说：“好的顾客，如果有需要随时召唤，没有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男孩摆了摆手。 服务员走出来了，对着门外的韩秋微微一笑，也没有关门，径直走了。 韩秋一直没有动，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 他一直没再唱了，而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要进来吗？”他问她，声音一如他的脸颊一般，毫无感情。 韩秋定定着看着他，这朦胧如梦境一般的主角走向自己来，她发现他比朦胧中更好看，削瘦的脸颊，薄薄的嘴唇，眼睛是勾人的丹凤眼，很有魅力。 “要进来吗？不进来我关门了。”他又重复了句。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上一世，韩秋必然要畏缩着拒绝，可是现在不同，她真的很想听他唱歌。 她重重点头。 第4章 这个房间很小，不及韩秋房间的一半，但是装下两人是足够的了。 韩秋伸出右手，乖巧的说：“你好，我叫韩秋。” 她鼓起勇气开了口，眼睛看着他，有点害羞，但是一直等对方回应。 那人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宋清源。”他没有接过韩秋递过来的右手，直接坐到了原来的位置。 韩秋有一些不好意思，紧随其后。 宋清源没再看她，只是问了句：“你想听什么。” 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他的这句话让韩秋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忍不住地说：“我刚才一直在门口偷听你唱歌，你唱的太好听了。” 宋清源嘴角向上轻扯了一下，就一下，很淡的。 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知道。” “嗯？”韩秋一时语塞。 是知道他唱的好听，还是知道她一直在门口偷听。 “你唱什么都可以，我觉得都很好听。” 他不说话，静静的选歌。 “你也是一个人来吗？我也是一个人，就在8032房间。” 他一直没回复。 韩秋一直都是个内向话少的人，今天说的话着实够多了，在得不到那人的回复之后，终于是抿嘴不言了。 过了一会，他把一支话筒递过来。“要一起唱吗？” 韩秋有些吃惊，“可以吗？我唱歌不好听。” 他说：“唱吧。” 可是在韩秋唱了第一句之后，那人便把歌暂停，拿回了刚递给韩秋的话筒。 他后悔了，小姑娘只是长得好而已，唱起歌来一点都不好。 他说：“其声不如人。” 韩秋：“……” 于是韩秋一直听他唱。 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嘈杂，在这个城市里，有一处角落，有一个男孩，正在为韩秋唱歌。 就算这段时间很短暂。 他唱了一会就停下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嗓子涩了。把话筒放在一侧，手指扶在喉咙处，向后仰着。 韩秋一看就会意了。 站起来倒了杯茶端给宋清源。 宋清源看了她一眼，接过那杯茶。 “你也喝。” 韩秋点点头，又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 唱歌的房间突然安静了，这种气氛很诡异。 宋清源的身体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时间马上就到了。” 韩秋纳闷着。 “我只订了一个小时。” 原来是到时间了，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要走了。 韩秋站起来，“需要续费吗？我来续。” 出门前林欣给她带了好多钱，在粉色背包里。 他又喝了一口水，“不要了，有些累了。” 韩秋有些失落，她真的很想让这短暂的时间停留的久一些。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宋清源冷不丁问她：“你很想听我唱歌吗？” 韩秋头如捣蒜。 宋清源有些难为，但是也不算强迫，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同样的，他有中度强迫症，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来唱歌，他只给自己定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回家，调整心情，一切正常。 遇到韩秋是他没想到的，不过这个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呆呆的，让她听自己唱歌也无妨。 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人，一个男生，这个女孩不会对自己造成人身安全，而且也挺漂亮的。 但是这个姑娘好像真的有点傻乎乎的，看起来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此时此刻她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仿佛在求着自己。 宋清源，再多唱一会儿吧。 宋清源站起身来，“我去续费。” 韩秋高兴的跳起来，“我去，我去！” 真傻啊，这姑娘是真的傻不拉几。 宋清源说：“你要去你的房间拿钱包吗？” 韩秋说，“是的呢。” “走吧，一起。” 韩秋和宋清源并排走着，韩秋只矮他大约十公分的样子。 不是宋清源矮，是韩秋太高了，十五岁，一米七一，这可比上一世的自己高了接近十公分。 不过这样很好，韩秋很喜欢，尤其是自己的腿，又长又直，自己简直太喜欢了。 站在宋清源身边，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很清秀。 韩秋突然觉得心脏砰砰的跳，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太过于害羞，太过于走神，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铺天盖地的酒气。 那酒鬼本没在意，一看撞自己身上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人渣都是如此，恃强凌弱，趋炎附势，堪称人间蛆虫。 那酒鬼叫嚣起来：“你这人，怎么无缘无故撞我啊！” 韩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上一世，这一世，她有点慌了阵脚，“我没……没……” “没什么啊你！”酒鬼嘴里说着，手上就不老实了，想要去拉扯韩秋。 宋清源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 那酒鬼一开始没在意到韩秋身边还有个别人，他摇摇晃晃道：“吆，这是谁家小伙子，要英雄救美是吗？” 宋清源蹙眉，这一身酒味让他恶心，他把韩秋挡在身后。 “明明是你喝醉了酒往人家女孩子身上撞，却要反过来，倒打一耙。” 那酒鬼瞬间被怼得脸红脖子粗，他用力推了宋清源一把，“你他妈谁啊，别在这跟我多管闲事！” 宋清源一动未动，牢牢地堵在韩秋面前。 “她是我朋友。” 韩秋看了他一眼，他依旧面不改色。 那酒鬼往地上啐了一口，差点吐到韩秋鞋子上，韩秋立马往后跳了一下，手指还扯在宋清源的衣服上。 酒鬼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罢挥舞起拳头来就要打宋清源。 韩秋怕的要死，终于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要打人啦！” 可未等那酒鬼出手，宋清源就一招制敌，一拳打在酒鬼脸上，那人猛地就跌倒在地。 酒鬼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哎吆哎吆的哀嚎。 只是过了一会会，就从四面八方来了一些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和保安。 五六个保安牵制住酒鬼，拉到一边。 还有两个服务生站在宋清源和韩秋中间询问情况。 也许是被吓到的原因，韩秋有点头疼。 宋清源与服务生聊着事情发生的经过，服务生抓着他的胳膊让他稍安勿躁。 韩冬和齐思锐正走在走廊处。 “我没想到我妹出了车祸之后变得这么乖巧了，让她干嘛就干嘛。”韩冬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也是心大，你妹才多大，把她往这领。” “哎，这都怪我妈。”韩冬叹息。 “卧槽，那有个美女！”齐思锐突然拉住韩冬。“快看，那有个美女，还哭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哪？哪？” “那，那。”齐思锐用手去指。 韩冬顺着齐思锐手指的方向去看。 韩秋？! 韩秋哭了？！ 韩秋被人欺负了？！ 齐思锐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韩冬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谁打了我妹？！”韩冬怒吼着，直奔宋清源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 等到韩冬拳头打到宋清源脸上的时候，宋清源也没反应过来。 韩冬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你TM欺负我妹妹？！” 韩秋一看到韩冬大步走过来，还打错了人，哭着喊哥哥。 齐思锐惊慌失措，等到韩冬打完了才跑过来拉韩冬。 就连服务生都傻眼了，这TM刚制止了一个酒鬼，怎么又打起来了 那也得拉啊。 韩秋冲上前，挡在韩冬和宋清源中间，大叫着：“哥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两个瘦小的服务生根本拉不住韩冬，也只能大喊着：“打错人了，打错人了。” 韩冬怒火只烧，感觉气的脑门子都炸裂了，嘴里还在嘟囔着:“谁TM欺负我妹！谁TM欺负我妹？！”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手掌打到脸颊，干净利落。 韩冬傻眼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韩秋觉得脑袋巨痛无比。 打这一巴掌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韩冬面前的宋清源。 其实韩冬要比宋清源高五公分左右，但此刻的韩冬觉得自己非常弱小。 “你TM要替你妹出头也得看清楚人吧？”宋清源皱着眉头，嘴角流着鲜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气息。 在场的所有人都噤声了。 他用手背摸了下嘴角，那血迹就粘舐到手上，鲜红耀眼。 他慢慢靠近韩冬，以一种及其嫌弃的表情看着他。 韩冬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的，是莽夫。”宋清源一字一句道。 听完这话，韩冬臊的脸通红，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似是要反驳一下。 宋清源冷笑一声。 “带她来这种地方，不闻不问，你算什么哥哥？” 宋清源又指了一下韩秋，笑道：“这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韩冬快要无地自容了，身后的齐思锐都有一丝怂。 眼前这男孩，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吓人。 韩秋想替韩冬说几句话，是她自己执意要来，韩冬事前并没有准备，但是此刻的氛围冷到极点，大家都沉默，韩秋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这一群人。 她头更疼了，她还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大家为什么会打起来。 怎么会闹得这般田地。 “咚-” 面对着韩秋的齐思锐第一个看到韩秋倒下去的，韩秋像一件没了棉花的布娃娃，瘫下去了。 齐思锐大喊：“冬子!你妹！……你妹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敢扇大舅子耳光，在下佩服。。 第5章 韩秋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破旧不堪的房子，伴着阴雨天散发出阵阵霉臭味道。 阴沉沉的，好让人难过。 妈妈因为生下弟弟变得身体虚弱，妹妹因为感冒生病提不起精神。 韩父因为中年得子喜上眉梢，看了看坐在角落里读书的韩秋，咬咬牙走了过去。 “韩秋，家里支出开销增大，弟弟妹妹这么小，你能不能别上学了，去打工赚钱吧。” 韩秋听韩父如此措辞，一言未发。 韩父上前：“韩秋……” 韩秋叹了口气，没有理会韩父，走出门去。 门外的景象不知何时变了，变成了一条冗长狭隘的道路，韩秋穿着那双单薄的帆布鞋走了上去。 韩秋越想越委屈，生而为人，同父同母，为什么还要区别对待。 就算是逆来顺受惯了，为什么要剥夺她上学的权利。 边走边落泪，那泪水好像成为韩秋与那个家庭的隔断。 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直至永远离开才叫好。 韩秋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寒风如刀一般的刮在脸上，伴着越来越大声的哀鸣。 “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我不要……” 林欣满含泪水，抓住韩秋的双手。 “宝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林欣坐在病床前，半屈着身体轻轻压制住韩秋的梦魇。 她此时此刻后悔死了，她怎么能让刚出完车祸身体没修养好的小女儿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出门。 “都是妈妈的错……” 韩秋也哭着，一直往前走，那条路像无底洞，无穷尽。 走啊走，走啊走。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歌声，韩秋转眼去看，看不到，她就跑起来，是谁呢？是谁在她的梦里唱歌。 她安静了，她不能再哭了，她要找到那个人。 病房外。 韩奥正数落韩冬，身边还站着宋清源。 “你怎么会领你妹妹去那种地方？” 韩冬抿紧了唇不说话，明明比韩奥高出近半个头的高度，此时此刻低了韩奥了二等。 韩奥气急了。 “你想把你妈气死！” 韩冬还是不说话。 韩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宋清源，抿嘴不言了。 很快就到晚上了，韩秋一直没有醒，林欣一直守在病房里，韩家父子和宋清源也转移到了病房内，气氛安静的诡异。 宋清源没想过要走，韩家人也没说话。 饶是盛夏，窗外却刮起了一阵微风，吹到了林欣的身上，掀起阵阵凉意。 林欣问：“是不是要下雨了”一转头发现了身后的三个男人。 韩奥坐在椅子上，韩冬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站在一旁。 那男孩的嘴角微肿，泛着淡淡的紫青色。 没等三人说话，林欣看着宋清源问：“你是？” 宋清源说：“我是韩秋的朋友。” 韩冬有些扭捏，“一起送小秋来医院的……” 宋清源看了韩冬一眼，韩冬低着头。宋清源本要走了，在救护车来临之际韩冬却死命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宋清源不想再与韩冬争执，只好应下，直到现在。 林欣精神不佳，看了看窗外。 “这天怕是要下雨，很晚了，韩奥你让司机去送这男孩回家吧。” 韩奥正要应允。 宋清源说：“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林欣看了他一眼，静默了三秒。 “韩冬，你去送一下。” 韩冬说：“好的。” 两人并排走出病房，谁也不跟谁说话。 反正就是，谁也不想跟谁说话。 天渐渐蒙上一层浅蓝色的晚衣，乌云厚重的吊在头顶，似是预示着一场持久的，重大的风雨。 宋清源加快了步伐，他想赶在下雨天回家，这医院是金城最权威高档的医院，和他的家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韩冬送他到一楼大厅，宋清源说：“你回去吧。” 韩冬一脸不高兴，“你就这样走了，日后我妹不好了，该怎么联系你？” 他想为难宋清源，他今天丢尽了颜面。 宋清源盯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情感。 韩冬才发现，这人也是挂了彩的，托自己的福。 宋清源把手张开。 韩冬说：“你干什么？” “把手机拿来，我给你输我电话号码。” 韩冬乖巧的递给他手机，眼睁睁的看着他输进去，然后不满的说：“你把你地址也输上，名字年龄都要。” 宋清源瞥他一眼，“有完没完。” 韩冬被他眼神吓到，不再说话。 待他把手机还给自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嘁了一声。 这男孩比自己还瘦，风一吹衣服都在飘荡。 韩冬拿起手机来一看，手机号码，家庭住址，姓名年龄，一个都不少。 宋清源，十六岁。 韩冬有些懊恼，早知道他比自己小两岁就该还手！ 再一看那家庭住址，韩冬懵了，自言自语道：“这是哪，听都没听过。”然后转头走向电梯。 手机里留下的地址，是金城出了名的贫民窟。 宋清源被淋了个透心凉，紧赶慢赶还是和暴雨正碰了面。 运动鞋里灌满了雨水，走起路来，似乎是能发出呱唧呱唧的声音。 平日里脏乱的水泥路今日被冲刷的干净，但是那又如何，天太黑了，宋清源看不清楚，下了公交车就狂跑起来，全身都湿透了。 终于到单元楼门口停下脚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抿了一下脸，走上楼梯去。 这是一栋上世纪末建成的小区，低层，没有电梯，水泥地，地上都是行人路过流下的水。 也不隔音，宋清源就住二楼，还能听到对面邻居家的娃娃哭声。 宋清源走到201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往里看了看，客厅的灯还亮着，桌子上留着一个碗，扣得严严实实。 说是客厅实际只有十几平米左右，整个房子可用面积加起来也差不多只有六十平，不过不拥挤，只有两个人住。 姥姥应该睡下了。 宋清源把衣服整个脱下来，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白皙健康，虽然瘦，但是腹肌很明显。 他得先去洗个澡，不然容易感冒。 洗完澡后他感觉一身清爽，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擦了半干，正往下滴水，他拿着凳子坐下正准备吃姥姥给他留的饭。 西红柿鸡蛋面，都坨成一块了。 他拿筷子搅了搅，大口吃起来。 其实宋清源本身也会做饭，而且手艺相当好，只是姥姥不经常让他做，说学生就负责读书就好，做饭这种事情让姥姥来。 宋清源没穿上衣，背对着卧室门。 后面有脚步声音，很轻，但是他还是听到了，并且一下就听出来不是姥姥，是另外一个人。 是宋念。 宋清源不紧不慢的吃着那面，说了句：“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啊。” 讽刺，轻蔑。 宋念走到宋清源的对立面。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清源抬起眼来。 只见那人未施粉黛，皮肤白皙紧致，就算是年近四十岁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的样子，她很瘦，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绸缎睡衣显示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与这破房子格格不入。 “我问你怎么来了？”他又问了一遍。 宋念瞥了他一眼，望向别处。 “陆经纶找过你。” 宋清源又吃了口面，吧唧了下嘴，站起来拿过一件半袖套在身上，又坐回原处。 “就为这事啊。” “他找你什么事？” 宋念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宋清源还是能听出来一丝迫切感，宋念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一人除外，陆经纶，只要沾惹上陆经纶，宋念就容易抓狂，这一点宋清源知道，姥姥知道，都知道。 “要给我钱，说我上高中用。” “就这事？”宋念好像不相信。 宋清源顿了一下，“不然呢？要我改姓？认祖归宗？” 宋念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她才问，“给了你多少？” “没要。”宋清源吃完最后一口面。 宋念蹙眉，换了个姿势，声音也抬高了一个分贝，“为什么不要。” 宋清源拿着碗站起来，往厨房走过去，在经过宋念身边的时候说：“我嫌他脏。” 宋念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咬牙切齿的指着宋清源大喊：“他是你爸，你凭什么嫌他脏！” 果然，在宋念这里，谁都不可以说陆经纶一句不好，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能行。 年过古稀的姥姥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从不敢多说一句，多管一分，可是少不经事的儿子总是去触及这防线。 这样很好，宋清源就喜欢看她炸毛，不然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冷血动物，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 宋清源去刷碗，老旧的灶台上干干净净，只不过就是不太牢固了。 他说：“我还嫌你脏呢。” 宋念一点就着，上前抓扯着宋清源胳膊喊叫：“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能有你吗？” 宋清源一声不吭，白皙的胳膊被宋念掐出血来。 宋念疯了。 其实宋清源早就知道，宋念有精神分裂症，但是他不愿意去维护这个人的情绪，他讨厌她。 老楼并不隔音，隔壁能听到宋念的喊叫，姥姥也能听到。 姥姥终究是披着件薄外套出来了。 “怎么了念念？为什么要抓着阿源。” 姥姥一把抓住宋念的手，想把宋念的手拉开。 宋念哭了，“妈，他说他嫌我脏，我是他妈啊，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宋清源平静的刷完了碗，转过身来说：“难道不是吗？” 姥姥抬起头来，“阿源，你的脸怎么回事？” 姥姥把宋念挡在身后，用斑驳的双手去抚摸宋清源的脸颊，面色沉重。“阿源，你的脸怎么了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疼不疼” 宋清源心里泛酸，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妈的人，与他对话了一整晚，都没有发现他的嘴角有问题。 姥姥的安慰让宋清源想哭，但他必然是要忍住。 姥姥忍不住呵斥宋念：“你为什么不关心阿源，你看他的脸。” 宋念噤声，眼角泛红，她一直没发现宋清源的伤。 宋清源神色缓和了些，面对着姥姥说：“姥姥，没事，已经上过药了。” 姥姥心疼外孙，“还疼吗？” “不疼了。” 宋念嘁了一声，退回到客厅。 “你们祖孙二人天天见面，怎么还这样腻歪。” 姥姥终于忍不住，对宋念说：“你给我闭嘴。” 终于安静。 窗外面还下着大雨，电闪雷鸣。 宋清源说：“姥姥，去睡觉吧。” 姥姥说了声好，然后看着宋念说：“还不快去里屋！” 宋念瞅了祖孙二人一眼，扭着腰肢去了里屋。 宋清源望着宋念的背影，神色慢慢变暗。 他骗了宋念，他收了陆经纶的银行卡，一百万，一分也不少。 第6章 新的一天来临了，雨却没有停止。 空气中还是泛着微凉的气氛。 即便如此，医院里来看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每个人都在为了消除痛苦和求生的希望中奔波行走。 林欣陪了韩秋一夜，内疚了一夜。 好在韩秋在清晨时分终于醒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憔悴的林欣，仿佛老了好几岁。 韩秋有一种被守护的感觉，前世今生，从未有过，上一世的她像是被家族里遗忘的物件，被疼爱的没有太久，就被小四岁的妹妹顶替了下来，再后来，还有了小十七岁的弟弟，没有人顾得上她，因为她是女孩子。 可如今，有人视她如珍宝。 韩秋有些激动，去摸林欣的双手，轻声说：“妈妈，我想你。” 林欣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又立刻抓住韩秋的手，“小秋，你醒了。” “妈妈，哥哥呢？” “小冬回家了，你有什么事，和妈妈说。” 韩秋想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宋清源去哪了？她又觉得不太合适，这事问林欣，林欣可能会想多。 韩秋濡湿了下嘴唇。 “没事，妈妈，没事……” 韩秋只在医院住了三天，医生告诉林欣和韩奥，韩秋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能受到惊吓，否则还会引起同样的效果，晕倒。 距离开学时日也没几天了，韩秋一直在家里休养，林欣看她看的更紧了，不让她出门半步。 韩秋也没有无聊，一直预习着新课程的知识，希望她在开学的时候不要落下太多。 她在无意中听说，她中考成绩非常出色，在全市前一百名内。 但是上一世的她并不是这样的，仅仅处于班级里中间位置。 她也没有很焦急，学习不好也无妨，不是因为重生到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富裕的家庭，而是她清楚地认知到在韩奥和林欣的心目中，有比成绩更重要的，是韩秋的健康与快乐。 其他的，就只剩宋清源了。 韩秋太好奇了，终是忍不住去找韩冬。 “哥哥，你在吗？”韩秋站在韩冬卧室门口问。 韩冬说：“在，进来吧。” 韩冬正专注于拼乐高，那是一艘类似于航空母舰的东西，已经拼了有一米多高，他一丝不苟的样子足够帅气。 韩秋第一次见这个，瞪大了双眼，惊喜地问：“哇，哥哥，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韩冬早就知道妹妹出车祸后变得不太……正常，但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吧。 从前这些是她最讨厌的，两人不知为此掐过几次。 韩冬直起身来，一脸不相信的问：“你不知道？” 韩秋笑笑,“我忘记了……” “从前的你最不喜欢这些了。” 韩秋头冒虚汗。 “哥哥，你知道的，我出了车祸后忘记了很多东西……” 韩冬直起身来，看着乖巧的妹妹，与自己七分相似。 毕竟血浓于水，韩冬笑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妹妹。” 韩秋心里一暖，约莫着差不多可以问出口了。 “哥哥……” “嗯。” “你误会宋清源了。” 韩冬顿了一下，“你是说那天？” “对的哥哥，那天他是为我教训那个酒鬼，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然后……然后……”韩秋没再说下去。 韩冬不再拼乐高了，叹了口气，不开心道：“我是有错，错在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让你住院。” 韩冬扔下一片乐高，直接把自己抛在床上，韩秋跟着他走到床边。 韩冬又说：“跟那小子没什么好说的，年龄不大，倒是很拽。” 韩秋知道，韩冬为那一巴掌忿忿不平。 “不过说起来那小子态度还行，问他什么就说什么，电话地址什么的都要过来了，我觉得跟他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电话地址…… 韩秋上前坐在床沿上，眼睛亮亮的。 “哥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很开心那天跟你出去，这种危险的事情早遇到了也好，下一次我就有经验了，再说我现在不是也很好的吗。” 韩冬一个转身坐起来，“妹妹，我真没想到你心态这么好。” “哥哥，你不知道，那天你冲过来我有多感动呢。” 韩冬心中大喜，双手抓住韩秋的肩膀。“妹妹，这是哥应该做的~” 如此善解人意的亲妹，真想好好抱一抱！ “哥，你把那小子电话给我吧，我还得给他说两句，这事不能就这样过去，那一巴掌我得让他给你道歉。”韩秋学着韩冬的口吻，称呼宋清源为那小子。 韩冬说：“不用了，妹妹，都过去啦。” 韩秋看着韩冬，眼神真挚而闪耀。 “没事的哥哥，相信我。” - 宋清源收到了两条未知来电，他想了想，最近几天没有快递，录取通知书也到了，看了是不认识的电话就给挂了。 在里屋做饭的姥姥听到了。 姥姥问：“阿源怎么不接电话？” 宋清源说：“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要调查宋清源那不是平白无故的惹祸上身吗。 姥姥说：“阿源，姥姥再给你做一道红烧鸡，行吗？” 厨房里此刻热火朝天，锅碗瓢盆的声音清晰可闻。 大雨过后，太阳又变的毒辣起来，气温高达三十六度，老房子里没空调，只有两台小破风扇不知疲惫的运行着。 宋清源不想让姥姥太过于劳累，关掉眼前的小风扇，站起身来走向厨房。 “不用了姥姥，菜已经够多了。” 姥姥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你不要进来的，一股儿油烟味，别呛到。” 宋清源还是没出去，而是把姥姥推到一边，翻炒起来。 姥姥也没出去，只是看着自己的外孙子笑。 十六年了，她养了宋清源十六年，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小小一团，如今已经是大人模样。 宋清源的名字也是姥姥取得，取自朱熹《观书有感》“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她希望自己的外孙一生清澈明丽，光明磊落。 姥姥感叹：“我的阿源，马上就要去读高中了，去了高中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和同学们好好相处，考个好的大学啊。” 宋清源看着那鸡差不多了，就盖上锅盖去焖它。 转身拿起毛巾去给姥姥擦汗，他说：“姥姥您放心，我从来都听您的话的。” “咚咚咚-” 姥姥说：“阿源，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 宋清源这次听的清楚了。 “我去开门。” 宋清源腿长，房间又小，跨了几步，就到了房门处，直接打开了门。 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韩秋脸颊通红，还有几缕发丝被汗浸湿贴在额头侧脸处，开门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化显著，从未知惊恐变成了满目欢喜。 韩秋说：“宋清源，我来找你了。” 第7章 宋清源也是惊呆了，“你怎么来了？” 韩秋下意识去看宋清源的嘴角，肿的已经不太明显。 韩秋一本正经道，“我来给你道歉。” 宋清源这才发现，韩秋手里还拎着一个西瓜。 道歉还要送礼，这姑娘想的很周到，不过他要是知道这西瓜是韩秋热得厉害，自己想吃的，也许不会这样想了。 姥姥从厨房探出头来，“阿源，谁啊？” 韩秋笑笑，一脸害羞。 宋清源说：“我的一个朋友。” 姥姥：“赶紧进来吧，饭做好了，一起吃饭吧。” 宋清源好像完全没有要请她进来的意思，搞得韩秋觉得自己从来都是被他拒之门外，不过这次韩秋不等他先开口了，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宋清源说：“进来吧。” 韩秋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姥姥，笑意盈盈，慈祥满目。还有小小房间里飘荡着的饭菜香味。 她问：“怎么还拎个西瓜？” 宋清源从里屋拿出那小风扇，打开开关，对着韩秋吹。 韩秋觉得凉快了些，不过还是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回老人家，“前几天宋清源为了帮我，被……别人打了，我来道谢。” 也是道歉。 姥姥盯着这姑娘看，总觉得看不够，这姑娘怎么这么好看啊，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个还高，快和阿源差不多高了。 不过她说阿源为了她被打，一猜便知是下雨的那天。 她就知道阿源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架。 “哦，没事，吃饭了吗？一起吃饭吧？” 韩秋急忙摆手，“不了姥姥，我吃了来的。” 姥姥却像没听见一样，转身往厨房走过去。“阿源你和你同学玩，我再去炒个菜。” 宋清源哦了一声。 韩秋转过去看他，今天的他和前几天的不一样，如果说那日的惊鸿一瞥在韩秋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念想，那么今天的他好像多了一丝烟火气，过于真实了。 宋清源看着她，她好像有些拘谨，额角还留着隐隐细汗。 他倒了杯水，放在她眼前。 韩秋拿起那杯水一饮而尽，而后说了句谢谢。 他问她：“你怎么来了？” 韩秋说：“我细想过还是觉得我要当面跟你道个歉。” “没必要。” 韩秋蹙眉，好像自己折腾了一下午，这一句话就可以全盘否定。 宋清源挠了挠头发，“我意思是，你打个电话发短信都可以，没必要这么热的天跑这么远来我家。” 不知怎的，看到她那不开心的表情，宋清源就有些于心不忍，到底是个小姑娘。 韩秋说：“我给你打过电话……” 宋清源瞬间想到那两个被自己挂掉的电话。 果不其然，韩秋的下一句，“不过就是没人接，是不是信号不太好啊？” 宋清源咳了一声，“应该是。” 韩秋乖巧的坐到了沙发上，这沙发是那种老式的木式沙发，刷着深褐色的漆，靠上去也算凉快。 姥姥唤宋清源：“阿源，过来端菜。” 宋清源大步迈去，韩秋也跟上去帮忙。 跟在宋清源后面接过姥姥递过来的菜，动作麻利的放到饭桌上，然后又继续。 姥姥笑着推脱：“让阿源来。” 韩秋说：“没事的姥姥，我在家经常做这些的。” 这话姥姥听不出来端倪，可是宋清源却顿住，以一种完全不相信的眼神去看韩秋，他见过韩秋的家人，完全就是有钱人家，这样的姑娘会在家做家务？ 韩秋没有觉察出一丝不妥，傻乎乎的去端饭菜。 两人坐在饭桌前，等姥姥过来一起吃。 宋清源问韩秋：“你找我，你家人知道吗？” 韩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小声说：“我会尽快回去的。” “那就是不知道。”他笃定。 韩秋没说话，那红烧鸡的味儿直往她鼻子里窜。 虽然她来找宋清源之前喝了一碗粥，并嘱咐红姨不要去打扰她，但是时间距离那碗粥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多小时了。 她本想坐公交车来，可是她实在不熟悉金城的布局，粉色背包里还有林欣上次给的零花钱，对于韩秋来说是一笔巨款，所以就直接打车来了，不知是司机无赖绕路，还是两家距离真的够远，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到。 又为了找宋清源所在的单元楼，问了很多人，好在是找到了。 在楼下看到了又大又圆的西瓜，韩秋热的受不了，那买西瓜的大爷热情无比的给韩秋递了一块，香甜可口。 遂花五十元买下一个二十多斤的大西瓜。 这一路过来，韩秋早就饿了。 韩秋想吃饭，她不想回答宋清源的问题。 她抿着嘴，口水在嘴里转圈圈。 宋清源面目严肃，“你得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 他上次见过的，她家里人很在乎他，像姥姥对他一样的在乎。 姥姥从厨房出来了，“怎么还不吃啊。” 韩秋乖巧的说：“要等姥姥上座，我们才能吃。” 这是韩秋上一世从小到大的家规，父亲不上座，自己与母亲妹妹就不懂动筷，这叫尊长。 宋清源看了她一眼，心想她怎么抢了自己的话。 姥姥入座，满目欢喜。“快吃吧，快吃吧，不吃一会就凉了。” 还是得等到姥姥下了第一筷，韩秋才去夹菜吃，她吃的很香，嘴里还不停夸赞：“姥姥您做的饭真好吃。” “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菜呢。” 姥姥喜笑颜开，“阿源做饭更好吃呢。” 韩秋没有停下嘴巴咬合的频率，但是睁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去看宋清源。 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在座的还是能听清，韩秋说：“你竟然会做饭” 宋清源头都没抬，“当然。” “男孩子竟然也会做饭。” 姥姥一直笑，不断地给韩秋夹菜。 宋清源看她此刻像个土拨鼠一般，忍不住笑了笑，“男孩子就不能会做饭了？你呢？” 韩秋说：“我超级会做饭。” “大小姐竟然也会做饭？” 宋清源在模仿她的腔调。 韩秋没说话，她不觉得什么，反而对他好感更多一分，唱歌好听，又会做饭，还长得好看…… 姥姥就一直笑，阿源觉得，好像从未见姥姥笑得这么多过。 姥姥问韩秋，“你多大了呀？” 韩秋下意识想说十七岁，但一想又不对，重生后她只有十五岁。 她回答：“十五岁。” 姥姥说：“那比阿源小一岁呢。” 韩秋抬眼去看宋清源，他正在吃饭，面无表情的。 原来他十六岁，那韩秋很纳闷了，他这样的话是比自己大一岁，还是小一岁呢？ “那你要喊阿源哥哥呢。” 姥姥给出了答案。 韩秋很开心，她觉得姥姥很喜欢自己，也许到了姥姥这个年龄，看到青春洋溢的孩子都会很喜欢。 总之韩秋心里暖暖的，重生之后，见到的所有人都对自己很好。 韩秋乖乖的，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了下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哥哥~” 宋清源生生咽下这口饭。 越来越热了怎么回事？ 宋清源默默转过身，把风扇调到最大。 姥姥又问韩秋，“上几年级了？” 韩秋说：“开学就要上高一了。” 闻言饭桌上的两人都震惊了一下。 姥姥说：“阿源也上高一了呢。” 韩秋笑得灿烂：“是吗？”后又转身面对宋清源，“你在哪个学校读高一？” 宋清源：“金城一中。” “我也是！”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 姥姥说：“那学校不好考的，小姑娘这么厉害。” 韩秋抿嘴一下，“也不是的姥姥，我前段时间出过一次事故，撞到了脑袋，忘记了好多东西。” 姥姥吓得五官揪到一块，“天呢，要不要紧啊？” 韩秋摇头，“不要紧的，就是要心情愉快，不能过度惊吓，情绪起伏太大，不然就会……” “就会怎样？” 说话的是宋清源，他一直静静听着，其实他猜的差不多。 韩秋微微一笑，“就会晕倒的。” 怪不得。 吃饭完毕后，韩秋一直主动地去帮姥姥收拾碗筷，姥姥推辞了，后来宋清源认真的和她说了句：“你就坐在那，不要动。” 韩秋就真的不动了，看着宋清源收拾。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韩秋的心紧绷起来，她有预感是林欣。 果然，打开门之后，是面色焦急的林欣。 韩秋有一点害怕，从前她若是不听爸爸的话跑出去玩了，回家之后爸爸是会打她的。 她本想着尽快回去的，可是一聊起来竟然忘记了时间。 林欣走进来，看到毫发未损的韩秋松了口气，又看到满桌吃完的饭，猜想到这家人是款待了自己的女儿。 这个房子着实够小，不及自己家里十分之一大。 一转头又看到宋清源，林欣觉得眼熟，然后才想起来是那天在医院的那个男孩。 姥姥说：“您是小姑娘的妈妈吧？” 林欣点点头，“是的，谢谢老人家的款待。” 韩秋站起来，喊了一声：“妈妈。”声音如蚊子般弱小。 林欣说：“小秋，回家吗？” 声音很温柔，韩秋知道妈妈没生气。 韩秋点点头，走到林欣身边。 林欣说：“宝贝，下次出门前要告诉妈妈。” 气氛有点尴尬。 林欣对着姥姥说：“老人家，是我们管教不严，无意冒犯，小秋若是有什么事麻烦了您，我向您道歉。” 姥姥急忙摆手，“没有，小秋很乖的。” 林欣微微颔首，又看向宋清源，微微笑了一下。 随即领着韩秋走出了宋家，没有一次回头。 第8章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了。 树上的知了儿却没有停止工作，还是欢快的叫着。 韩秋跟在林欣身后，余晖把身影拉的老长。 两人先后坐到车后身的座位，司机待两人坐好，便发动了车子。 韩秋思索着自己需不需要道个歉，林欣却开了口。 “今天下午开心吗？” 韩秋道：“开心的。” 林欣笑了笑：“开心就好，不过……” 韩秋听着下一句，是要说她不要再私自出门，还是什么。 “不过这里，以后不要来了，乱的很。” 莫名的，韩秋心里抽搐了一下。 林欣不喜欢她来找宋清源，很明显的，不是嫌弃这里环境不好，或许有，但是韩秋有直觉，妈妈不喜欢宋清源，不喜欢自己与他接触。 韩秋不说话了，看向窗外，高楼林立，行人们奔波劳碌，城市将在黑夜中闪耀。 自己是否属于这里 上一世的自己更为卑微，不是吗？ 林欣望着自己的小女儿，乖巧美丽，落落大方，十五岁，青春期，有些东西是要萌动了。 做孩子的意识不到，做父母的就要当断则断。 - 很快就到了开学这天，韩秋几乎什么都没准备，她本想问林欣，自己不需要准备住校的东西吗？ 司机告诉了她答案，司机说每天上学放学就由他来接送。 韩秋说好。 司机开车载着韩秋，韩冬，还有坐在副驾驶的林欣一同赶往金城一中。 在车上，林欣嘱咐韩冬，“小秋初来乍到，你这个高三学长要好好引导妹妹。” 韩冬看着窗外，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你妹妹身体不好，你要保护她，别让她受了欺负。” 韩冬嗯了一声。 林欣最后又补充一句，“你妹妹若是学习上有跟不上的地方，你也教她。” 韩冬转过头来，往副驾驶处说：“妈，你没搞错吧？小秋比我学习好多了？！” 林欣没说话。 韩冬沉默，突然想起韩秋脑袋受创这回事，于是转头去看韩秋。 韩秋乖巧的坐着，眉眼温顺，笑意盈盈，白皙的脸颊透着微微的粉嫩，她小声对着韩冬说：“谢谢哥哥。” 韩冬被自己的亲妹妹美到了，他觉得头脑受创真不一定是坏事。 开学第一天学校很忙，可就是这样，林欣也抽了个空，把班主任赵平安拉到一边促膝长谈了很久，大抵就是告诉他韩秋的身体情况，前不久出过车祸，不能受刺激，失忆，以及学习成绩会下降等等。 赵平安看林欣谈吐优雅，着装得体，便得知韩秋不是寻常人的小孩。 林欣又提起韩秋的哥哥韩冬。 赵平安才想起，韩冬是金城林氏企业林中天的外孙，那这个韩秋就是林中天的外孙女，眼前这优雅的妇人就是林中天的小女儿。 赵平安不禁一个颤栗，义正言辞的保证，一定会让韩秋维持平安健康和谐稳定！ 林欣满意，交代好了韩冬韩秋二人后回了家。 韩秋被分到高一十班，她去教室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乌泱泱一片，在她进入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的人不知为何安静了三秒，然后继续嘈杂起来。 不过还是能听到几个同学议论的声音。 “美女啊。” “个子真高，腿真长。” “……” 韩秋继续往教室里走，一个女生跟她招招手，“同学，你坐这吧。” 韩秋便坐上前。 那女孩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戴着一副粉框眼镜，露出嘴角两个梨涡，笑着对韩秋打招呼，“你好呀，我叫李晓白。” 韩秋也回复：“我叫韩秋。” 李晓白是个很活泼的女生，与韩秋聊很多。 比如说她名字的由来，李晓白说她爸爸姓李，妈妈姓白，本想给女儿取名李白，来证明两人的情比金坚，但李晓白奶奶说那不就跟诗仙李白重名了，不如中间加个晓字，也更像女孩子的名字。 韩秋笑得不行。 李晓白问她：“韩秋，你为什么叫韩秋？” 韩秋说：“因为我出生在秋天。” 韩秋出生于中秋节那一天，所以叫做韩秋，这一世与上一世都是的。 然后，李晓白猛不丁地问她一句：“韩秋，你知道吗？中考市状元在我们班。” 韩秋不知道，她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但是李晓白讲的尽兴：“我刚刚来的时候见过一面，很帅的。” 韩秋想起来宋清源，今天也是他开学的日子。 韩秋笑笑，小声问道李晓白：“你带手机了没？” 李晓白下意识默默口袋，把手虚放在嘴巴边上说：“带了的呢。” “开学第一天用一下手机没事的吧？”韩秋问。 李晓白思索一下，“应该没事，你要是想玩，我帮你打掩护，你玩好了告诉我。” 韩秋说：“好哒。” 班里此时此刻还是很嘈杂，家长们从办公室排队排到教室门口，韩秋就在这慌乱中掏出手机，敲下“你来学校了吗？”几个字。 发出去的前一瞬间，韩秋还在想他会不会很忙？会不会没带手机？会不会看到不回复？ 李晓白一直盯着门口，老师没来，那市状元却来了，忍不住去摇晃韩秋的胳膊，小声说：“韩秋，市状元来了。” 韩秋顾不得李晓白，把那条信息发出去，抬头往门口看。 市状元似是卷着风而来。 依旧是简单的白T黑裤，却被他穿的秀气无比，五官秀美，气质清冷，深黑的眼如耀石。 他冲韩秋笑了笑，那是他进教室以来第一个表情，也是唯一一个。 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指骨分明，白皙好看。 看清楚短信的来人后，不可一世的哼了一声。 他走到韩秋旁边的座位坐下。 然后韩秋听见他轻声说：“我这不是来了。”声音一如他得歌喉般清脆。 九月夏末，不算炎热，那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照的桌面滚烫。 韩秋听到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薄弱的胸膛。 就像这狂放不羁的青春期，一发不可收拾。 脑海里还有李晓白的那句市状元来了。 韩秋吃惊极了。“你是？市状元？” 周遭的一圈好像也安静下来。 市状元这个头衔实在是太过于响亮。 有好事的同学问：“谁？谁是市状元？” “哇靠，市状元在我们班？” “牛.逼啊。” 那人转过头来与韩秋平视，轻飘飘的说：“我不像吗？” 天呢…… 世界对宋清源这个人有多偏爱啊。 第9章 站在烈日晴空下，韩秋明显能感觉到那汗水已经布满头皮，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已经站了有二十分钟了，教官说站满半个小时就可以去吃午饭，但前提是必须要站好。 韩秋微微颔首，用帽子把太阳稍微遮一遮，然后闭目养神一会。 她身边站着的是同样热的快熟透的李晓白，李晓白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韩秋身体没有动，腿部肌肉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而变得麻木，只是闭着眼睛回复：“快了。” 教官那河东狮吼又出来，“第二排倒数第二三个女生，不要讲话。高一十班加站十分钟。” “……” 这下好了，两人应该会被同学们从心里骂到屎…… 韩秋依旧面无表情，李晓白心里快哭了…… 军训就是开学后的第一件大事，在此之前，班级里进行了一次大调位，韩秋幸运的与李晓白成为同桌，两人身高相仿，成绩……差了一丢丢。 据入学成绩来看的话，韩秋属于班里前五，而李晓白只处于中游，她们的同桌安排非常合理，一般就是学习拔尖的带一个中等的，相互促进，相互激励，为班级的平均成绩做贡献。 而因为金城一中不成文的规矩，男女之间不可同桌，甚至在上下课的时候都要保持一米的距离，所以班里看起来反而成为同性相吸的表象。 韩秋的前桌是宋清源，这倒还是蛮好的。 坐在市状元的身后，听的课可能是与别人不一样…… 反正韩秋很高兴，但她不会说出来罢了。 倒是李晓白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要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说坐在市状元的身后云云。 韩秋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妈妈呢。 - 终于等到教官那声解散，同学们连吐槽都没有力气，关键是也不敢。 韩秋去搀扶李晓白，两人并肩走着。 宋清源走在前面，瘦瘦高高的，旁边走着他们的同班同学宁星宇。 宁星宇是宋清源的初中同学，一直关系较好，连李晓白都说两人的名字像情侣同款一样。 两人上了高中后也是形影不离，不过在韩秋看来，明明是宁星宇粘着宋清源不放…… 学霸宋清源，谁见谁喜欢。 李晓白说：“不知道食堂里还有没糖醋里脊啊。” 韩秋摇了摇头，“不一定的。”毕竟托她俩的福晚下课十分钟。 “唉。”李晓白叹息一声，“下次一定不说话了。” 这吃不上糖醋里脊的苦，一次就够了啊。 韩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宋清源。 但是像有默契似的。 宋清源回过头来，直直的望向韩秋。 四目相对，但只是一瞬。 他对韩秋笑了笑，淡淡的，韩秋看在眼里就很浓郁了，就像这军训后的热浪，经久不散。 - 韩秋虽然不住校，但是也在学校里上晚自习，毕竟韩冬高三，课程很紧，两人可以一起回家。 高二高三的学生们已经开始认真学习了，高一的学生也算很无聊，虽然开学有几天了，但是一直在军训，并没有上过课，学过习，因为课本还没有发下来。 高一十班表面看也算安静，实则内里暗波汹涌。 李晓白在和韩秋传纸条。 李晓白：韩秋，你怎么不住校啊 韩秋：嗯……我也想的。 李晓白：住校太难了，我才住了一天，就讨厌死了宿舍里的某个人！ 韩秋：怎么了？ 只听见李晓白叹了一口气，而后奋笔疾书，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写什么长篇大论，她整个五官挤成一团，脸气鼓鼓的。 李晓白写了很久，韩秋无聊，看看窗外，看看讲台，最后目光落到了前排座位上。 宋清源在干什么呢？ 他好像也在和同桌传着什么东西。 韩秋只能用力抬头看，瞟到了类似于格子网的线条。 五子棋？！ 不会吧……学霸也玩五子棋…… 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赵平安来了，走到门口。“过来几个男生，去搬书。” 教室本来安静，而后后排那几个男生咋咋呼呼的。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很黑，个子不高的男孩，一看就不像是好学生的样子，叫刘梁，他嗓门大，站起来说：“走啊，走啊，去搬书。” 呼啦啦一大片，男孩都去了，连带着学霸宋清源等待了片刻也起了身。 班里只剩下女生了。 李晓白终于写完，长舒了口气。“哎吆我滴妈，可算是写完了。” 纸条被放到韩秋眼前，韩秋惊呆了，满满的吐槽，而且是只有一个人的。 吐槽对象是一个叫孙语嫣的女孩，韩秋有些印象，挺漂亮的。但是凭心而论，不如自己这具身体好看。 韩秋都有些看不下去，大致意思就是，这个孙语嫣东西很多，占据了宿舍里其他人的位置，而且晚上不睡觉玩手机，严重影响到了宿舍其他人的睡眠质量，昨天晚上还给她妈打电话哭诉什么的…… 李晓白没写什么严重的话语，除了吐槽，就一句话带有攻击情绪。“就她家有钱？就她有公主病？” 班里的人少了一半，韩秋也不写字了，直接对李晓白说：“没必要的，跟这种人没必要的。” 孙语嫣的座位在靠后的位置，她站起来正想上厕所，正好途径韩秋和李晓白的位置，本没想看，也是巧了，看两个女孩紧凑着说什么悄悄话，就看了看，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还大致看到那公主病，静下一听，韩秋竟然在说跟这种人没必要的…… 一联想就想得通了。 孙语嫣顿时声抬八度，“你们两个说谁呢？” 班里一下就安静了。 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面目扭曲的孙语嫣。 小姑娘家庭条件好，从小捧在手心上长大的，没受过委屈，哪能让人这样说？就算说了也不会考虑是不是自身的问题。 李晓白明显想起身，韩秋抓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语嫣却不屈不挠的，“长舌妇！” 李晓白像个炮仗一样被点燃，“你TM说谁长舌妇呢？”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感情我晓白姐不是个好惹的？ 孙语嫣被怼了，一时竟说不出话。 李晓白站起来，以身高压制住孙语嫣。“奉劝这位小姐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再来说别人长舌妇！” 李晓白在暗嘲孙语嫣长得丑。 孙语嫣哪能受这委屈，只是李晓白太彪悍了，她说不过啊，目光一转，那韩秋正在焦急地拉着李晓白。 孙语嫣大吼，“是不是你这挑拨离间的人，背后说我坏话？！” 韩秋无奈，“我没有啊……”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这话听得李晓白都震惊了…… 这个傻子，竟然攻击韩秋的长相？！ 万籁俱静。 然后身后出现一道声音，清脆响亮。 “只要不眼瞎的，都能看出来韩秋比你长得好看吧。”宋清源走进教室，把书本放到讲台处，身后还跟着几个嬉笑打闹的男同学。 他们吵闹着，嬉笑着。 不知道谁又说了句。 “韩秋确实更好看一些。” 这话如同炸弹，把青春期公主病的孙语嫣炸的满目疮痍。 终于忍受不了，哭出来，跑出教室去。 班级里嬉笑吵闹，一如既往。 在众人眼里，年少时的自尊心不值得一提，因为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人，都不会做到感同身受。 心态好的当做笑话，一笑置之，心态崩的，就崩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救赎自己。 你觉得能忍得了就忍，忍不了就怼。 出了家门口，谁也不是你妈。 况且，是不是该静下心来正视自己的错误呢。 第10章 第二天军训的时候，李晓白被赵平安叫走，韩秋就在身边看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归队，韩秋忍不住去看李晓白，发现她哭了。 韩秋举手，教官询问。 韩秋小声说：“报告教官，我旁边的同学不舒服。” 教官大吼：“大点声。” 韩秋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提高了音量：“报告教官，我旁边的同学身体不舒服！” 李晓白目视着前方，鼻子眼睛通红，小声啜泣着。 教官看了一眼，“你，扶她下去休息一会。十五分钟后归队。” 韩秋和李晓白答：“是。” 韩秋搀扶着李晓白走出方队，宋清源眼光闪了一下。 李晓白一直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流泪，韩秋看着很心疼，便问她：“班主任找你说什么了？” 李晓白擦擦眼泪，“孙语嫣她妈妈来了，在办公室撒泼，真是一家人没教养！” 韩秋说：“她妈妈是不是说你了？” 李晓白叹了口气，“她妈比孙语嫣还难缠。” 韩秋看李晓白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很难受，韩秋说：“晓白，你一会帮我请个假，我肚子疼，回教室了。” 李晓白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韩秋已经走出去了，迈着大步，清瘦细长。 孙语嫣昨天一夜没回，第二天是被她妈送回学校的，也不知道小姑娘回家添油加醋了什么，总之，她妈的脸色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跑到赵平安办公室里吵闹，非要让李晓白和韩秋给自家女儿道歉。 赵平安面露难色，毕竟学生吵架打闹很正常，况且没有人受伤，只是拌了几句嘴，他作为班主任的意思是让学生们自己解决，家长们最好不要插手。 赵平安只好先叫过了李晓白出来了解情况，李晓白把这矛盾的产生归结于自己与孙语嫣，赵平安听了之后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韩秋这姑娘听话懂事，话少内向不张扬，家族势力庞大，若是真的不关韩秋的事，赵平安是万万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李晓白昨天晚上那句“她现在不光惹到我，还惹到了我的朋友，我肯定不能忍”还在韩秋脑海里打转。 韩秋向来不懦弱，自卑是有的，但那是上一世，来自于贫穷和父亲的管制。 韩秋先给林欣打了电话，又去高三找了韩冬。 再回到教室的时候，韩秋发现宋清源也在。 韩秋看看他，再看看韩冬。 韩冬很吃惊，他怎么会在这？ 韩秋小声说：“哥哥，宋清源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韩秋故意没说市状元，她怕韩冬背过气去，她也没说宋清源在高一十班人送大佬称号。 但是韩冬还是一脸疑惑：“他竟然是你们班第一名！” 韩秋嗯了一声，走上前去。 宋清源身穿一身迷彩服，身上仿佛热腾腾的，带着军训阳光曝晒的味道。 韩秋问：“大佬，你怎么来了？你也肚子疼吗？” 宋清源一直看着韩冬，两人目光火花带闪电，气氛很是微妙。 看来男生之间也会记仇，解开误会也得需要一个契机。 宋清源在韩冬的怒视之下转过头，“你要去找赵平安是吗？” 韩秋：“你怎么知道？” 宋清源：“走吧，一起去。” 韩秋心下一热，心想大佬不会是要陪自己去找赵平安才来教室里的吧。 然后笑着说：“好。” 韩冬嘁了一声，“走吧，多一人，好办事。” “……” 三人浩浩荡荡去了办公室，整个楼道充斥着大长腿。 孙语嫣的妈妈还在办公室里控诉着女儿的委屈和李晓白的所作所为。 要不是韩秋真的认识李晓白，韩秋要怀疑孙语嫣妈妈口中的李晓白不是本人。 赵平安看到办公室里来了三人，先是一惊，而后便问：“你们怎么来了？” 宋清源，韩秋，还有个金城一中比较出名的韩冬。 韩秋在来之前也告诉自己，做事不能只凭头脑发热，但是来与孙语嫣妈妈面对面交锋是她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做人自己受点委屈没关系，朋友不能跟着一起啊。 韩秋上前，“赵老师，我想告诉您，这事不光是李晓白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参与，孙语嫣同学也对我和李晓白进行了语言攻击，而且争吵就是她先引起的。” 孙语嫣在一旁站着，眼睛红红肿肿，听到韩秋这话就哭出来，“妈妈，她胡说……” 孙母怒视韩秋，那眼神让韩秋心里一个激灵，吓死人了。 孙母：“小姑娘，不要胡言乱语，李晓白已经给我女儿道过谦了，你还说她没有错？” 韩秋解释：“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孙语嫣先骂我和李晓白的。” 站在身后的宋清源声音清冽，“我可以作证。” 孙母大吼，声音尖锐而刺耳。“你是谁？！” 赵平安一脸懵.逼，“孙语嫣家长，这是我们班学委，本届金城市中考市状元……” 韩冬瞪着吃惊的大眼睛看身旁的宋清源，我.靠，市状元？！ 宋清源面不改色，“对，是我。” 市状元这个名号还是可以震慑一下孙母的，她面露凶狠，转头去多孙语嫣说：“语嫣，你说，事情是怎么样的？！” 孙语嫣哭哭啼啼，扰的在场其余人心烦。 “是李晓白和韩秋在背后说我坏话，我才生气骂她们的。” 韩冬脸色骤然一变，“那你是承认骂我妹妹了？” 孙语嫣被韩冬的语气吓到，不再说话。 韩秋拉扯了一下身后的韩冬，缓和他的情绪。 韩秋说：“没错，我是与李晓白在纸条上提及了你，但是并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你在宿舍里不遵守宿舍规定，扰乱舍友们休息，且不听人劝解。” 孙语嫣大喊：“我没有！”而后呜呜地哭起来。 赵平安让她小声点，平和沟通，她却哭的更厉害了。 韩冬忍不了了，“这也太没教养了。” 孙母一听此话，瞬间点炮。“你说谁没教养？!我看你才没教养！你有什么资格……”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儿子没教养？” 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清脆明净，有一种让人一听就难以忘记的高贵。 所有人转头去看，韩秋和韩冬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妈……” 林欣纤瘦，却很有气质，四十多岁了保养得像三十岁左右。眼尾细长，眉目清冷，表情十年如一日的坦然，这是一种刻在身体里的坚韧和流淌在血液里的高贵。 很震慑人。 关键是，林欣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身后站着两名身穿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墨镜，身高近两米的保镖。 这才是最震慑人的好吗！ 赵平安堂堂七尺男儿都怕了，何况孙语嫣和孙母？ 韩秋当下就觉得，自己真的太幸福了，不，自己这具身体真的太幸福了，这是妥妥的大小姐，富家女。 赵平安瞠目结舌的向孙母介绍，“这是我班韩秋同学的母亲，金城林氏企业林董的小女儿-林欣。” 孙母不言语了，实实在在的被吓住了。 林氏企业，在金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所以自己惹了大麻烦。 林欣：“刚才谁说我儿子没教养了？” 那语气轻飘飘的，可是听到人耳里却压心。 没人回答。 林欣继续又说：“向我儿子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赵平安笑呵呵的，“林小姐您别生气……” 话说一半，赵平安就被林欣的眼神顶回来，太吓人了，不敢说。 孙母小声说：“对不起。” 孙语嫣看到孙母怂了，也不敢吱声，双手紧紧抓着衣服揉搓。 林欣瞥了孙母一眼，转身问韩冬，“儿子，原谅她吗？” 韩冬冷哼一声，“给我妹道歉，我妹原谅我就原谅。”他又指着孙语嫣，“还有你！” 孙语嫣被吓得一激灵，大气不敢说一声，在听到孙母也对韩秋说了对不起之后，才跟着也道了歉，眼泪像断线了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掉。 韩秋有些于心不忍了，抿着嘴。 宋清源观察这她的变化，他一早知道韩秋这个人心很软，很明显。 林欣：“小秋，你回答。” 韩秋：“我没事，你们需要给李晓白道个歉。” 孙母：“我们会的。” …… 最后二人在韩秋面前给李晓白道了歉此事才算了解。 林欣准备回家的时候，宋清源向她问好，安安稳稳的唤她阿姨。 少年的脸庞在稚嫩与成熟中间，论的上帅气，配的上英俊。 林欣点点头，没说话，宋清源与李晓白就先归队了。 韩秋和韩冬去送林欣上车。 林欣问韩秋，“他也在这个学校？” 林欣问的是宋清源。 韩秋还没回答，韩冬抢了先，“妈，你猜那小子是谁？那小子竟然是中考市状元，真是看不出来啊。” 林欣没说话，低头沉思着。 临上车之前，韩秋对林欣说：“妈妈，谢谢你。” 这让林欣很不适应。 韩秋又不好意思的说，“妈妈，有您真好。” 林欣心里暖洋洋的。 韩冬在一旁不满，“难道有哥哥就不好吗？” 韩秋笑嘻嘻的，“哥哥，有你也好。” 林欣拍拍韩冬肩膀，“今天表现不错。” 林欣又对韩秋说：“小秋，以后在遇到这种事，直接还回去，别人若是打你一拳，势必要还他两拳，别人若是骂你一句，你就骂回去两句，知道了吗？” 韩秋点点头。 “好了，快回去上课吧。” 待司机开起车来，林欣在车上闭目养神。 中考市状元，完全想不到…… 第11章 金城一中的高一新生告别了军训，接下来的重大事件就是迎新晚会。 赵平安神采奕奕的在讲台上唾沫星子满天飞，给班级讲述迎新晚会的内容，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学校里还在竞选主持人。 赵平安最后一句：“希望大家都踊跃报名~” 从那天起，孙语嫣再也没来过学校，李晓白告诉韩秋孙语嫣已经转学了，宿舍里的东西都已经被带走。 韩秋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她说不上来。 或许是，孙语嫣转学并非她原意。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秋，李晓白，宋清源，宁星宇坐在一起吃饭，不知怎么就聊起了迎新晚会的事情。 李晓白今天抢到了糖醋里脊，开心的不得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你们说我上去高歌一首怎么样？” 三人默不作声。 李晓白生气到说反话，“你们真有意思！” 三人偷笑，韩秋拿起勺子来喝了口绿豆汤，满怀期待的去问宋清源，“大佬，你不参加节目吗？” 宋清源端正坐在那里，臂膀上的肌肉因夹筷子的动作起伏着，声音淡淡的，“应该不会。” 韩秋问：“为什么？” 宋清源抬眼去看，那小姑娘的脸白皙透嫩，额上几缕碎发，满脸清纯的等待着自己回答。 一边的宁星宇说:“阿源，你可以去参加啊。” 韩秋用力点头，“对啊对啊，大佬你唱歌这么好听。” 李晓白说：“大佬唱歌很好听？！” 宁星宇纳闷，一脸疑惑地问韩秋，“你怎么知道阿源唱歌好听？” 咦，好像暴漏了什么。 …… 到底也没再提唱歌这一茬。 由于中午午休时间并不长，回家来回很久，所以韩秋就在宿舍申请了床位，刚好孙语嫣一走，韩秋就补上了那空床。 回宿舍的途中李晓白去买小零食，韩秋不想，就站在一旁等她。 宋清源看到了她，让宁星宇也稍微等一下，转身就往那抹高挑身影那走去。 韩秋无聊着，低着头去看鞋子，还自顾自的想这鞋子真好看，原生身体的韩秋有很多双鞋子，可是韩秋最爱两双，一双是粉色边边的，还有今天穿的这双香芋紫色，很漂亮但是很不耐脏，所以韩秋穿的更仔细了，轻轻的去踢脚下的石子，然后一双更大的鞋进入了视野里。 韩秋抬头，宋清源的脸映入眼眶，熠熠生辉。 韩秋顿时乐开了花，“大佬!” 宋清源笑笑，好看的眉目弯成一轮月牙般，“韩秋，周末有空吗？” 韩秋点点头，“有的。” “姥姥说周末请你吃饭。” 韩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一世还没见过自己的姥姥啊，只是瞬间，韩秋的心脏又蹦蹦跳起来，他说的是他自己的姥姥。 韩秋笑啊，除了笑她不知道怎么样好了，“好的呀！” “那说定了，就这样。” 韩秋望着宋清源离开的背影，融化在众多同学中，但是只要他在，别人就好像背景板一样，或许是他太耀眼，也或许是少女眼里只能容下这抹光。 宋清源一走，李晓白就走过来了，她捧着好多零食，满眼放金光，“韩秋，快快，帮我接着点。” 韩秋赶紧帮忙，看着李晓白这吃货的样子，突然笑起来，“你买这么多零食干什么呀？” 李晓白笑嘻嘻，“庆祝我们宿舍迎接新人！” 韩秋心里也暖暖的。 宋清源和韩秋说完，就转身走到了宁星宇的身边。 若无其事的。 宁星宇一看宋清源，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两人从小认识，小学初中都是同学，从前家住在一起，可以说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对于互相的情况摸得门清，只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宁星宇随着爸妈搬走，但是这也没能阻碍两人的关系，至今如铁一般。 宁星宇笑笑，“有情况？” 宋清源也不看他，也不回答他。 宁星宇又问：“你是不是之前认识韩秋啊？她怎么知道你唱歌好听。” 宋清源挑挑眉毛，“大约是天意吧。” 宁星宇蹙眉，转头去看宋清源的脸。 真她妈好看。 但还是一如既往的骚。 宁星宇不像别人，几乎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喊他大佬，但宁星宇不，在宁星宇心里，他是兄弟，是发小，那些市状元一般的头衔都是虚的。 他见过宋清源太多模样，哭的，笑得，坚韧的，脆弱的…… 韩秋和李晓白回到宿舍后，宿舍里其余二人正在玩手机。 李晓白蹭一下把门踢开，大嚷着：“同学们，同学们，好吃的来了！” 那两个姑娘一看，凑向前来。 “哇，李晓白，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说话的是安宁，安宁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但是她名字不像她本人，小姑娘话多的很。 李晓白看看她，再看看韩秋，嘴里发出登登登的声效。“为了迎接我们的新成员，韩秋小仙女~” 安宁拍拍小手，“欢迎欢迎~” 韩秋笑笑，“谢谢你，下次请你们吃好吃的。” 安宁去叫另一个女孩子，“刘梓希，你也过来吃啊。” 刘梓希迈着长腿走过来，韩秋早就知道班里有一个超高的女孩，差不多有一米八了，原来就在这个宿舍里。 李晓白说:“以后我们宿舍里一起出去一定很拉风！” 安宁拿起一包薯片吃着，“为什么？” 李晓白笑嘻嘻，“满屏尽是大长腿！” 安宁惶恐，“啊？那李晓白，咱们两个怎么办？” 刘梓希个高，性格也高冷，她给了安宁一个脑蹦，“以后去姐身后躲着！” “哈哈哈……” “哈哈哈……” 韩秋也笑得开心，上一世的时候她并不能这样，那时候住宿条件很差，一个大房间里住着十几个人，很乱，每个女孩子都尽量想多占一些空间，韩秋东西少，也很少与其他舍友交流，如今不同，这宿舍看起来很整齐，舍友性格一目了然，很好相处。 刘梓希长腿一窝，坐在椅子上，胳膊一伸，义正言辞的对着韩秋说：“韩秋你好，我是刘梓希，欢迎你来到我们102大家庭！” 韩秋伸出手去，“刘梓希你好，我叫韩秋。” 几个人开心的吃起零食来。 李晓白吃着，嘴边都是遗留的残屑，气鼓鼓的说：“幸好孙语嫣走了，不然我们不可能这样开心。” 安宁也塞着，小脸鼓鼓的，“我真没想到，她说走就走了，在宿舍里那股蛮横怎么，使不出来了？” 韩秋和刘梓希安安静静的听着，李晓白想起那天见到林欣时的震撼，还有孙母和孙语嫣给自己道歉的场景，心里就很感动，她话机一转，“小秋，你要不要直接住到102来啊？” 韩秋说：“我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 李晓白摇摇头，“不是这种中午暂住，而是像我们一样，住校生，我觉得我们宿舍一定能相处的好。” 安宁也附和，“对啊对啊。” 韩秋抬头去看，刘梓希也在看着她。 “我得回家问问我妈妈。” …… 韩秋晚上回家的时候去问了林欣，林欣正在做面部护理，韩秋直接去卧室找她。 “小秋，进来，什么事？”林欣的声音依旧温柔可人，与那天的雷厉风行完全不同。 韩秋一走进去，就忍不住笑起来，“妈妈，你像是戴了一张面具。” 韩奥此时也已经回家了，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听闻韩秋的话，也笑出声来。 林欣一个怒目，韩奥不敢再出声。 韩秋说：“妈妈，我可不可以住校啊？” 林欣抚摸着小女儿柔顺的长头发，“你不是已经搬进去了吗？” 韩秋笑笑，“不是，妈妈，我想晚上也睡那儿……” 韩秋有些忐忑，她有直觉韩秋不会同意。 “宝贝，你和哥哥一起回家不行吗？”林欣依旧温柔。 韩秋没法再要求，她从来都是听话的孩子。 尤其是，林欣一个眼神发射给韩奥，韩奥立马帮腔，“小秋啊，你妈妈每天都想看到你。”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韩秋微笑着，心里碎成渣渣。 “那妈妈，我周末想和同学出去玩。” “去哪儿？”林欣立马反问，经过上次晕倒的事情，她对韩秋自己一人出门太过于敏感了。 “不知道呢。”韩秋一脸哀求，眼睛亮晶晶的，“妈妈，可以吗？” “行，但要注意安全。” “谢谢妈妈！”韩秋一把抱住林欣，然后撒欢了似的跑出卧室。 林欣看着，揭下面膜，笑着摇了摇头。 韩奥说：“女儿长大了，可以适当放手了。” 林欣摇摇头，“小秋自出事故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没办法放心。” 韩奥放下手机，“孩子迟早会长大，你现在放不了手，以后更加困难。” 林欣不理会，给脸部涂好各种名贵的精华。 “我不管，女儿是我生的。” 韩奥不再说话，算起来，小秋马上就要十六岁了，没几天了。 第12章 周六当天。 姥姥一大早就开始做饭，宋清源听从姥姥的话在打扫房间。 姥姥是爱干净的人，这个房子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只是姥姥嘱咐着要给韩秋留下好印象，不可以懈怠。 宋清源坐在卧室里看书，他得房间不大，只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承载着满满的书，涉及着天文地理，书架上面有很多获奖证书，宋清源从小就参加了很多数学，物理竞赛，得了很多奖项，姥姥从来都是以此为荣的。 姥姥在厨房里喊道：“阿源，你朋友什么时候来啊？” 宋清源端正的坐在书桌前，合上手里的书，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应该快了，姥姥。” 姥姥走到卧室门口，身上围着围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脸和蔼，“阿源，你朋友到了你去楼下接她，千万不要再让小姑娘买东西来了，拎不动的。” 宋清源哼笑一声，“我知道了姥姥。” 姥姥又去忙了，宋清源拿出手机来发消息。 -你到哪啦？ 五秒钟过后。 -大佬，我马上就到啦。 宋清源放下手机，身体往椅子后面靠，呈大字展开，他很放松。 让韩秋来家里做客，是宋清源自己决定的。 在学校里虽是前后桌，但是能够接触的时间很少，韩秋这个小女孩比他心中想象的要乖的多，话少很多。 某一天宋清源向姥姥提起韩秋与自己是同班同学，姥姥只说二人有缘分，改天再请小姑娘来家吃饭，宋清源说，不如就周末吧。 然后就有了宋清源去告诉韩秋姥姥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的事情。 “阿源，有人敲门。”姥姥在外面喊着。 宋清源心说这么快就来了？急忙去开门。 在开门的瞬间却表情骤变。 宋念忽闪着手站在门口，瞥了一眼给她开门的宋清源，想要走进门去。 宋清源挺直身子，挡在门口。 宋念抬头，一脸鄙夷。“怎么了？不让我进门？” 她微仰着头颅，仿佛在询问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姥姥从厨房里走出来，用毛巾擦拭了一下湿漉漉的双手，小声问道：“阿念今天怎么回来了？” 宋念到底还是挤进门来，用力踏了地两下，扭着腰肢回道：“回来不行啊，妈，我饿了，有饭没。” 宋清源关上门，站在门口处，冷眼望着宋念。 老太太面露难色，看着外孙的脸色不好，是能猜到不想让宋念和韩秋碰面的。 老太太向前走了两步，就走到了餐桌前，“阿念，妈给你钱，你要不出去吃吧。” 宋念往沙发上一摊，“妈你说什么呢？我都闻到味儿了。” 老太太望了一眼外孙，左右为难。 宋清源叹了一口气，“没事，姥姥，我们出……” “咚咚咚-” 敲门声音，伴随着宋清源手机微弱的短信提示。 整个房间不为所动。 宋清源掏出手机来看。 -大佬，我到你家门口了。 宋清源突然后悔请她来家里。 坐在沙发上的宋念皱了皱眉头，看着立在原处的那两人。“怎么着，今天家里来客人啊？” 宋清源面无表情地，指着宋念。 “你给我少说话。” “咚咚咚-”又是三声敲门。 姥姥看着宋清源说：“阿源，要不就一起在家吃吧，我做了好久了。” 宋清源没说话，转身开门。 韩秋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从衣帽间让人眼花缭乱的衣服中挑选了这一件白色蕾丝连衣裙，她不好意思去找韩冬，拉着红姨问衣服怎么样，红姨夸奖小姐好看的不得了。 韩秋去照镜子，认为红姨没有撒谎。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自己来说，有人夸奖自己韩秋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说这人骗子。 可是镜子里的那人唇红齿白，眼若星河，乌黑的长发垂放于胸前，领口正露出精致的锁骨，韩秋用头发稍微遮了一下，腰身那处一根细绳系成蝴蝶结，不盈一握，高挑身材，膝盖以下的小腿白皙光洁，好像发着光。 韩秋满意，这才出门去。 一路期待，不，从宋清源告诉她的那天起就开始期待了。 …… 在看到宋清源第一眼，韩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直到进入房间，才看到沙发上多了一人，一个与宋清源长得极像的女人。 姥姥走向前，满脸慈爱，与刚才的脸色完全不同，她一把握住韩秋的手，“小秋，几天不见你怎么更漂亮啦。” 韩秋羞涩，从背包里拿出燕窝。“姥姥，我给你带了一盒燕窝。” 韩秋没有时间去买礼物了，上次带的大西瓜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带第二次，只好从厨房里问红姨要了一盒燕窝拿着，红姨以为韩秋要喝，急忙准备着要给她炖，韩秋说她自己来，这燕窝并不多，韩秋为了方便携带，只拿了一小盒，两个巴掌大小。 姥姥听闻韩秋带了礼物来，直摆手，嘴里嘟囔着，“来就来嘛，带什么燕窝。” “带了什么燕窝，让我看看。” 声音清冷，还带有一丝不屑。 几乎在同一时刻，小小房间里另外三人就都朝那人那处看去了。 宋念站起来，比韩秋稍微矮一点点，她张开手五指修长，伸到韩秋眼前，示意让她把燕窝给她。 韩秋点点头，把燕窝递给宋念。 宋念拿着那小盒举过头顶了去看，还没看两下被宋清源一把夺过。 宋念瞥他一眼，“宋清源，对你妈我客气点!” 妈？这是宋清源的妈？韩秋心里咯噔一下。 大佬的妈妈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啊。 宋清源不理会，把燕窝递给韩秋。 韩秋看了一眼宋清源，他依旧是没表情的，她又伸出手去，“没事，阿姨，你看吧。” 宋清源一脸吃屎相，仿佛在说，我给你拿回来，你又给我送回去。 宋念这才不紧不慢的观察眼前这个小姑娘，个高儿，腿长，皮肤白，长得美，一目了然，就是不知道家庭条件怎么样？ 宋念一直没接过那小盒，“小姑娘家住哪啊？” “我家住……” “你不是饿了吗？”宋清源对着宋念说，“还吃不吃了？” 宋清源一脸嫌弃。 宋念不说话，她在生气宋清源打断了韩秋的回答。 姥姥握住韩秋的手，把韩秋拉到一边，韩秋转过身来，背对着宋念。 宋念给了宋清源一个白眼。 姥姥说：“小秋啊，饿了没啊，姥姥做了好多菜呢，吃饭不。” 韩秋笑笑，“姥姥，我帮您端菜。” 韩秋跟着姥姥走进厨房，狭小的客厅里只剩下宋念和宋清源两个人，宋念又坐回到沙发上，双手围在胸前。 宋清源警告她，“你多吃饭，少说话。” 宋念冷哼一声，没说话。 这是宋清源今天第二次让她少说话了。 你让我少说我便少说？ 宋念从来都是个叛逆的人。 老人家炒了五六个菜，桌子小，所以看起来满满当当，老人家用心良苦，荤素搭配，所以看起来无比丰盛。 韩秋忍不住夸赞，“姥姥，您做的饭真可谓色香味俱全。” 姥姥笑得合不拢嘴，“小秋快吃，你喜欢吃就好。” 四人入了座。 姥姥一直在给韩秋夹菜，韩秋一口一个谢谢姥姥哄得老人家开开心心。 只是可惜宋家三口人，宋念宋清源都是话少的，老人家哪里享受过这种乐趣。 宋念夹着菜，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姑娘挺会说话的呀。” 宋清源闻言下意识去看韩秋，韩秋笑着，没有多余的表情。 “谢谢阿姨。” 宋念笑出声来，敲了两下筷子，发出脆脆的声响。 “小姑娘，你看我年纪这么大吗？” 韩秋懵着，等着宋念下一句。 姥姥嘱咐宋念好好吃饭，宋念没理会。 宋念说：“我才三……” 一双筷子伸入视线中，宋清源夹着一块肉放进宋念碗里。 “吃饭，堵嘴。” 宋念噤声了，倒不是因为她听宋清源的话，是因为夹菜这件事，算是她与宋清源之间最亲密的动作。 很可笑。 宋念吃起肉来，她又不着边际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又去看宋清源，宋清源时不时在观察对面的小姑娘。 姥姥问韩秋，“小秋啊，你和阿源一个班吗？” 韩秋嗯了一声，“我们还是前后桌呢。” 姥姥说：“你们这么有缘分呢。” 韩秋笑笑，“姥姥您不知道呢，我们同学都叫阿源大佬。” 韩秋学着姥姥唤宋清源阿源，宋清源听了这声顿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姥姥笑出声来，和蔼可亲的问韩秋，“哦？为什么啊？” 韩秋说:“因为大佬学习好，市状元。” 韩秋看看宋清源，两人相视一笑。 宋念这会儿没怎么说话，提及到宋清源的学习成绩她也挺骄傲的。 这顿饭吃的姥姥很开心，很多年了这个小家没有过这般热闹，而且宋念和宋清源两个人几乎很少同桌吃过饭，但因为韩秋的到来，这饭桌上呈现了一片祥和之气。 吃完饭后韩秋去帮姥姥收拾，虽然姥姥一再推脱，也没能阻挡的了韩秋。 宋清源想帮忙，却被宋念叫到一边去，宋清源本不想理她，但因为今天心情不错就过去了。 宋念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你喜欢这小姑娘？” 宋清源没回答，冷冷的看着宋念，自己和她长得太像了，像到宋清源不得不感叹血缘的神奇，却在更多时候厌弃这个叫做血缘的东西。 宋念呵呵笑了两声。 “这个小姑娘挺有钱的。” 戏谑，玩闹。 “那燕窝我看了，很贵的呢。” 宋念真的像个没长大的疯子。 “你看看这个家，破旧不堪。”宋念说完这句话又去看宋清源。 宋清源说：“你什么意思？” “你呀，最后还得找你爸……” 这句话像尖锐的针，直直的插在宋清源心上，他想说点什么，类似于我没有爸，或者是宋念你给我滚。 宋清源什么都没有说，自顾自的摇头，自顾自的笑。 在韩秋面前，他要保留一点尊严。 他甚至感谢今天的宋念看似是正常人的模样。 宋念发起病来很可怕的，他不要让韩秋看到。 宋清源揣起手机，到厨房门口去叫韩秋。 韩秋就在一边看着姥姥刷碗，姥姥不能够让小姑娘干这种粗活。韩秋拗不过，就站在旁边和老人家说说话，宋清源一叫，韩秋就出来了。 宋清源说:“想不想出去玩？” 韩秋问：“去哪？” “跟我走吧。” “好。” 宋清源已经出门，韩秋擦擦手，关门之前说了一句，“姥姥，阿姨，我和阿源出去啦，再见。” 姥姥说了好，韩秋才关上门。 老房子里的门也破旧。 “咣-”的一声。 声响很大。 第13章 下了楼，宋清源走在前面，韩秋跟在后面。 韩秋小跑着，“大佬等等我啊。” 宋清源慢下脚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尽管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还是炎热不堪，韩秋小跑两步便搞得满头大汗。 “大佬，我们去哪？” 宋清源看着韩秋，因为跑步而变得白里透红的脸颊，喘着粗气正等着自己的回答。 “唱歌给你听。” “好呀！” “韩秋，以后不要叫我大佬。”宋清源停下来，神情认真。 韩秋呆住，这个名称很多人这样唤他，却独独对自己说不喜欢，这好像是一种特殊。 宋清源情不自禁地揉揉韩秋的头发，细腻松软。 “叫我名字就好。” 上了年纪的小区，脏乱不堪，路边小商贩的水果摊上飘着不知名的小虫子，憨胖的店主拿着扇子驱逐它们，路边的老头老太凑成堆的大牌打麻将，呼喊声连绵不断。 少男少女一前一后，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出这个地方。 宋清源打了个电话，韩秋没听到什么，只是最后一句，宋清源说，一会去找你们。 韩秋正在思考着去找谁，宋清源就问她，“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可以吗？” 声音温和平静。 韩秋有些紧张，宋清源要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是不是代表着宋清源把自己当成好朋友呢？ 宋清源又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就不去了，宁星宇也在，你也不是都不熟悉。” “没事啊，可以的。” 韩秋笑着，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宋清源心下一晃。“走吧。” 要去的地方距离宋清源的家很近，宋清源带着韩秋坐公交车。 韩秋扯扯宋清源的衣服，轻轻的。 宋清源转眼去看她。 韩秋小声说：“宋清源，你知道吗？我不经常坐公交车。”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坐公交车，是和你，宋清源。 宋清源可以猜得到韩秋为什么不经常坐公交车，但他还是去问韩秋，“为什么？” 韩秋一字一句，“我好像是个路痴。” “噗嗤-”宋清源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那你怎么到我家来的？”宋清源问她。 “你发给我地址，我打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呢，大……我们距离好远。”韩秋差点又喊他大佬。 宋清源说：“下次我去找你。”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 你来便我往。 韩秋不好意思去看宋清源了，转头看窗外，外头的风进来，吹的韩秋全身都痒。 公交车播报到站，宋清源轻声说：“到了。” 韩秋跟着宋清源下车，宋清源等着她。 来的这个地方，不高档。 韩秋一下车就看到了，还是有一点微乱，好像不在城市规划范围内。 宋清源好像看出她的顾虑，说：“一会进去以后，紧跟着我。” 韩秋怔了一下，“好。” 进了一巷子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家KTV门口。 正值周末，这里虽然位置不好找，人却很多，进入大厅的时候，韩秋看到了一个人。 很久没见了，竟有些许陌生感。 孙语嫣，身边还站着一个太妹，头发染成鲜艳的红色，穿着紧身短裙，奇怪的这身装扮却不俗艳，她是个还算漂亮的女孩。 孙语嫣明显也看到她了，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韩秋在想，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 宋清源察觉到韩秋停下的脚步，轻轻扯住韩秋的手腕。 女孩的手腕又细又软。 男孩的指腹温暖潮湿。 韩秋扭过头来，看宋清源一眼。 宋清源微笑着，“走吧。” 韩秋跟着宋清源径直进了一个包厢。 进去之前，宋清源对她说：“你不要害怕，里面的人都是我朋友。” 包厢里不大，却有七八个人，只有一个女生，其余都是男生，有一个男生坐在包厢前面的舞台上唱歌 没有烟味，但是有酒味。 宁星宇坐在包厢里面，看清楚来人之后，便站起来，语气愉快，“阿源来了，韩秋也来了？” 宋清源说：“来了。” 其余几人咋咋呼呼。 “阿源，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几个月没见，又TM帅气了！” “哎哎，身后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韩秋往宋清源身后站了站，宋清源的手却紧了紧，他还在抓着韩秋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忽地，韩秋就有一种被维护的感觉。 宋清源笑笑，“今天我请客。” “哈哈……” “源哥就是爽快。” 宋清源与这群人很熟，看他们相处的模式就知道。 韩秋却不是，韩秋有些不适应，到底是人太多了。 众人也像是看出韩秋话不多的样子，只是让她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坐下来了。 韩秋和宋清源坐在一个沙发拐角处，有人经过，就要让一让，有一次宋清源都快要压到了她的身上，韩秋觉得有点热了。 韩秋动了动身体。 宋清源倚在她耳边问她：“怎么了？” 韩秋说：“我想去个卫生间。” “我陪你去。” 宋清源与韩秋一起站起来，正准备往外走。 有一个人叫住宋清源，“阿源，干什么去” 宋清源声音清冽，“陪她出去一下。” 有人问：“去厕所啊？” 宋清源点点头。 房间里唯一一个女孩站起来，声音活泼，“我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呢。” 宋清源看了韩秋一眼，淡淡的，韩秋点点头。 两个女孩一起出去了。 出来的那个女孩叫小甜，人和名字一样甜美，她比韩秋矮一点，头发散开，别了一只珍珠发卡。 韩秋觉得很好看，忍不住夸奖，“你的发卡真好看。” 小甜笑笑，露出两个梨涡，“谢谢。” 两个人继续走在走廊里，像上次一样，总有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 两个女孩看看彼此，忍不住笑。 这是韩秋和小甜的第一次见面，彼此还很羞涩。 小甜鼓起勇气，问韩秋，“你……和阿源什么关系？” 韩秋回答，“我们是同班同学，前后桌。” “哦~” 小甜故意拉长了尾音，这让韩秋觉得这声回答模棱两可。 小甜又说：“宋清源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孩子。” 韩秋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很安定。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宋清源人很好，我拿我的人格担保。”小甜拍着胸脯承诺道。 韩秋笑笑，其实这事她知道。 小甜需要抬头去看韩秋，她发现这个女孩子，平静的像一汪水。 也不知道宋清源是不是打出水纹的那一块石头。 两人去了厕所，韩秋先出来的。 一抬头却看到了孙语嫣，还有那个红毛女，身后跟着几个太妹叼着烟。 韩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孙语嫣站在红毛女身边，在她耳边说，“红姐，就是这个女的。” 眼前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这不是好兆头。 身后有人说：“就是这个女的，勾搭我们庆哥，真TM够骚啊！” 庆哥？那是谁？ 韩秋转眼去看孙语嫣，目光冷漠。 孙语嫣与韩秋对视，她看到韩秋就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的屈辱，让她抬不起头，让她不得不转校，又不得不道歉。 她忍不了，她一定要给韩秋难堪。 于是她又靠在那红毛女耳边说，“红姐，就是她，我以前和她一个学校的，她就爱勾搭男人！” 韩秋看清眼前形式，她被孙语嫣阴了。 这是她绝对想不到的，前几天想给孙语嫣道歉的想法眼消云散。 这样的人。 怎么配! 厕所的们被打开，小甜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先看到对面这一排人花枝招展的女人，再转头去看韩秋，发现韩秋面色凝重的抬了抬下巴。 小甜机灵，一下就懂了韩秋的意思，甩了甩手上的水飞奔回包厢。 那群人不认识小甜，只是看了两眼便作罢了。 韩秋也不是不怕，却也没有怕。 上一世她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她觉得很可笑。 “孙语嫣，你这样，不怕我报复你吗？”韩秋平静的，没有一丝慌乱。 对比之下，孙语嫣却突然慌了神。 那个被孙语嫣叫做红姐的人眉头一皱，扬起手臂来就要打韩秋，嘴里嘟囔着，“你这个表子！” 孙语嫣犹豫着，拉住她的手。 那人满脸戾气，“孙语嫣你要干什么？！你信不信我连你都打？！” 韩秋看着那红毛女，一字一句道，“你打了我不要后悔。” 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韩秋没有说出来，却在心里刻了下去。 那红毛女被刺激到，“你TM敬酒……” 红毛女不说话了。 眼前来了一堆男孩，十七八岁，直往韩秋前面凑。 这样一看，红毛女这边的阵仗未免太过单薄。 韩秋看到宋清源，笑了笑。 孙语嫣却怕了，她现在想跑。 宋清源只独独看着韩秋，他问她，“受欺负了吗” 韩秋摇摇头。 宋清源提着的心放下来。 宁星宇去看那一群花红柳绿的女生，有一张脸特别熟悉。 他蹙眉，盯着孙语嫣看。 孙语嫣咽了咽口水，低下了头。 宁星宇指着孙语嫣，“欸，你是那个那个……” “孙语嫣。”宋清源提示他。 “对，对，你不是那个被韩秋她妈赶出学校那女的吗？你怎么在这？” 红毛女听不懂，转头去问孙语嫣，“什么意思？” 宁星宇哼笑一声，指着孙语嫣，“这女的她妈去学校撒泼，被韩秋她妈直接劝退了，你不知道？” 宁星宇说的只有前半句对，后半句是学校里疯传的版本。 红毛女一脸懵逼。 宁星宇一脸鄙夷，“你TM被人当枪使了。” 红毛女终于听懂，扯着孙语嫣胳膊，掐的她生疼，“你什么意思？你骗我？！” 红毛女生气了。 孙语嫣惊慌失措，她现在太后悔了，她真不该存有报复和侥幸心理，可是她太讨厌韩秋了，她从小到大没有那样丢人过。 孙语嫣怕极了，红姐是孙语嫣所在学校有名的社会女，她为了到新学校不受欺负，去了就立马抱了她的大腿，这段时间，她可谓春风得意。 可如今，聪明反被聪明误。 孙语嫣去求韩秋，她快哭了。“韩秋，你救救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了，我求求你了。” 这一瞬间，就连红毛女也没出声，十几个人好像都在等着韩秋说什么。 韩秋一如既往的平静。 良久，她说。 “这不关我事。” 有些人是不值得被拯救的，否则下一次她也不会改。 宋清源抓住韩秋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凉，或许她现在心情不好。 “走吧。”宋清源说。 韩秋点点头。 第14章 回了包厢后宋清源问她，“要不要走？” 韩秋摇摇头，“我还没听你唱歌。” 此时包厢里比往常要安静，有人跃跃欲试，想询问一下情况。 宋清源站了起来，去前面的小舞台上的座位上坐下，调整座位高度。 手指细而长。 一人喊道，“阿源” 宋清源点点头。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唤了他的名字，他们互相就懂了，许多东西无需多言，时间久了刻在了彼此的默契里。 韩秋看着宋清源，那么近，又那么远。 是熟悉的脸庞，深邃的眼睛，暗沉的灯光打在身上，从上到下的柔和。 太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了，那么神秘，那么的想让人靠近。 可是此刻，她与宋清源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韩秋甚至觉得，比朋友还要再近一点。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一世是比上一世感受到了更多叫做荣华富贵的东西，可是其他的，不敢想。 不敢亵渎。 宋清源唱了一首歌。 韩秋沉浸在其中。 宁星宇在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下一张照片，只有两个人。 好像全世界只有俩人。 宋清源手扶在话筒上，歪着头去看韩秋，嘴角含笑。 韩秋手肘支撑在膝盖，轻托着腮看他，眼里好像有光。 宁星宇不得不想，这俩人是不是在谈恋爱？ 怎么TM这么甜。 - 宋清源送韩秋回了家。 韩秋的家在金城东郊的别墅区里，距离宋清源所在地方很远。 韩秋让出租车司机在距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 宋清源打量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又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七点半，送她回家正好。 女孩子，不能太晚回家。 天渐渐要黑了，刚入初秋，白昼开始变短，黑夜扩展了宽度。 这儿空气清新，也安静。 两人并排着散步，这种感觉是出乎意料的好。 宋清源问她：“你今天有没有吓到。” 他在问孙语嫣那件事情。 韩秋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宋清源的声音淡淡的，他以为她一定是吓坏了的。 韩秋笑笑，“那时候我在想，她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一定双倍奉还。” 就像林欣说的别人扇你一巴掌，你要还他两巴掌一样。 宋清源停下脚步，韩秋察觉到以后转身看向他。 他抬起手臂，手掌在韩秋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 嘴里嘟囔着，“好姑娘。” 韩秋的脸蹭的一下烧的火红，这也太害羞了！ 幸好是天黑，要不然她要无地自容了。 她立马转过头，不再说话，宋清源只是笑。 忽地，韩秋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捂着脸颊去问宋清源，“你唱歌这么好听，为什么不要参加迎新晚会？” 宋清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靠近韩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你还不知足？” 那气息洋洋洒洒，悉数撒到脖颈上，酥酥麻麻。 韩秋脑袋里又想起林欣的那句话，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要还他两巴掌。 那别人对你一分好，你是不是也要加倍对他好呢？ 想到这里，韩秋忍不住害羞。 韩秋支支吾吾地说，“宋清源，我马上到家了，你……你赶紧回去吧，让我家里人看到不好！” 说罢，赶紧跑开了。 宋清源立在原地，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突然笑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没两步，手机又响了一下。 他以为是女孩安全到家的短信，心想这么快。 打开一看，是宁星宇发过来的微信。 那张照片。 那么温柔的自己与她。 旁若无人。 宁星宇发来了另一条消息。 -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一阵阵微风过来，卷起了路上的落叶，吹拂着宋清源的胸襟，带着初秋的凉意和夜晚的湿意。 宋清源一直笑，不自觉地。 手指快速运转，敲击下二字。 -你猜。 再也不看手机。 宋清源走到一个拐角处，准备到小区门口打个车，一束猛烈的白光照射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一会儿那光又转成近光，变得明亮。 宋清源低声骂了一句。 捂着眼睛去躲避那光，听着那车转弯，才放下手。 转头瞥一眼。 Jk568 …… 陆经纶的车？ 他也住这。 真巧。 宋清源蹙眉，心里突然不爽起来。 今天过得太开心了，到头来还得整点刺激的，气愤的，看一眼就倒胃口的。 宋清源再不想任何事情，快步走出了这地方，打车回了家。 回到家里后，宋念已经离开了。 姥姥坐在木制沙发上缝缝补补，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戴着老花镜，十分安详。 房子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宋清源径直去了卧室。 老人家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询问宋清源饿不饿，她好去给他做饭。 宋清源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不想让姥姥知道，他闷声说：“姥姥，不用了，我不饿。” 老人家额头一皱，“阿源，怎么了？有心事？” 宋清源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我今天……又看到陆经纶了。” “怎么能看到他？”姥姥反问，语气震惊。 宋清源沉默着，没回复。 老人家心口也堵得慌，宋清源每一次只要见到陆经纶就不会好过，陆经纶不像是他得亲生父亲，更像是他得敌人，一生的执念。 在宋清源心里，陆经纶比宋念讨厌一千倍，一万倍。 老人家走进房间，叹了口气，斑驳的手掌覆上宋清源的头发，轻轻抚摸。 姥姥说：“阿源，我知道你恨他，也恨你妈……” “阿源，姥姥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还小，你需要依靠……” “你该放下仇恨，好好与他们说……” 在老人家的眼里，宋清源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是一个什么都用不得她去操心的孩子，可越是这样，老人家越是觉得宋清源不快乐。 这是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也可以说是特殊的家庭，姥姥再爱他，也无法代替父爱，母爱。 宋清源摸到姥姥的手，攥到手心，转过身去，抬头看着姥姥。 老人家永远一副慈祥的模样，永远和蔼，永远温柔。 宋清源说：“姥姥，我放不下……” 声音沉闷的仿佛不带一任何色彩。 但是老人家还是能听到，那一丝埋怨，和悲伤。 - 晚上的时候，韩冬突然鬼鬼祟祟的跑到韩秋的房间。 韩秋正要准备睡觉，发现韩冬有些不正常。 具体表现在何处。 韩冬自从进屋后，就抓着个拳头，笑得像个……傻子…… 韩秋不得不叫住他。 “哥……你怎么啦？” 韩冬两眼放光，跑过来一屁股坐到韩秋床上，两手摇晃着韩秋的肩膀。 “你哥我打赌赢了一百块！” “……” 韩秋无语。 快乐原来很简单。 这事关乎一个人，宋清源。 韩冬无意中和齐思锐提起宋清源是市状元，齐思锐不相信，韩冬说我亲耳听到小秋班主任说的，齐思锐却说我看他那天打你那架势不像好学生，韩冬一脸囧像，看来被他打过这事是过不去了。 韩冬说那我们打赌，赌一百块，真是被市状元打了我也服。 齐思锐一听，赌就赌。 三分钟不到，网页就给出了结果。 齐思锐一脸不信，还真是？ 韩冬顺理成章的得了一百块，赶紧来炫耀。 韩秋挣脱着韩冬，“哥哥，你再晃我就要晕啦！” 韩冬想起韩秋那次在KTV晕倒的情况，立马停下，安抚着韩秋。 韩秋终于不再是晕头转向了，又想起宋清源，轻声告诉他，“他本来就很优秀的。” 韩秋老是说宋清源好话，这一点韩冬不是傻子，他注意好久了。 韩冬不可置信，看着自家妹子一脸花痴样，“小秋啊，你还小，知道不？” 韩秋看他，不说话。 “虽然你马上就十六岁了，但是不能早恋。” 韩秋松了一口气，“你放心了哥哥。”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她没有想过早恋，上一世也从没有过。 韩冬好像已经从神经兮兮的状态里恢复回来了，正想嘱咐着韩秋早些休息，然后回房间。 韩秋面色凝重，一本正经道：“哥，好像快要月考了!” “唉，我该怎么办啊……” 韩秋变了，可是除她以外的人并不知道，联系到学习成绩，韩秋还是隐隐约约的担心。 …… 韩冬倒是没想着月考，他一心想的是快放假了，国庆中秋连起来八天之久，简直爽的不要不要。 至于月考，怎么着都得放假回来以后吧。 他的妹妹，未免有些太……未雨绸缪。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不太对。 他记得几个月前的韩秋，整个家族为了韩秋的中考绷紧了状态。 他那时不太爱和妹妹说话，虽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但是太傲了，每天抬着下巴，高傲的像一只白孔雀。 林欣每天给她熬各种鸡汤喝，不是心灵的那种，是真的鸡汤，蛮好喝的，托韩秋中考的福气，韩冬每天也能蹭两碗。 那时的兄妹俩总是吹鼻子瞪眼，狭路相逢勇者胜。 韩冬从小没韩秋学习好，韩奥和林欣对小女儿更为偏爱，导致韩冬在家里，没有一点地位，这说起来简直一把鼻涕一把泪。 韩冬因为林欣嘱咐，在中考前的那天给了韩秋一个爱的鼓励，可是韩秋那厮依旧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马尾扎的一丝不苟，穿上端端正正的校服，目光清亮，语气冷淡，她说：“哼，我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 韩冬被噎的说不出话，只能微笑着注视一母同胞的亲妹子远去的背影。 高挑，独立。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从她说去游乐场开始韩冬就注意到了。 但是，管他呢！ 韩冬觉得出过车祸后的妹子更可爱了呢。 第15章 周一是个好天气，韩家司机一早送韩冬和韩秋去学校的时候，阳光洒满了整片道路，给城市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韩冬窝在车里补觉，韩秋就一直望着窗外。 司机开车平稳，她能清楚地看到每天陪着城市苏醒的清洁工兢兢业业的工作。 夏末秋初的树干高挺，树叶变得墨绿，还偶尔能看到几只鸟，飞来飞去。 再过一个小时，这空旷的道路就变得拥挤不堪，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韩秋享受着这去上学的时光，静谧美好。 到了学校门口，司机停下车，韩秋去触碰韩冬。 “哥哥，到啦。” 韩冬睡得七荤八素，睁开惺忪的眼睛哼唧几声，左右看看，“到啦啊。” 韩秋看看他，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傻气，她叹了口气。 “到啦，赶紧下车吧，你都睡一路啦！” 韩冬一听，老妹这语气，□□的嫌弃啊。 他刚想说两句，那小姑娘已经下了车，啪一声把门关了。 韩冬也下车，跟在韩秋后面。 “唉，你还是不是我妹啦。” “你怎么能说你哥我呢。” “哎哎哎，我包里带了酸奶，一会你拿一瓶……” 叽叽喳喳的，热情洋溢的，奔向教学楼。 - 上完第二堂数学课，中间有半个小时的课间操时间，学生们都选择在此间隙里多聊会天，或者多玩闹一会再慢悠悠的走向操场。 李晓白把书放入书夹内，转过头来笑嘻嘻的问韩秋，“小秋，周末去哪玩啦？” 韩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前座的宋清源，他低着头，正在练习册上画着什么，韩秋猜想，应该是在做刚才数学老师留下来的课后大题。 韩秋回答，“我周末去唱歌了。” 李晓白两眼放光，很激动的样子，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分贝，“你去唱歌啦，哎呀你怎么不叫我呢，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韩秋笑笑，不好意思道，“我唱歌也不好听，我都是听别人唱。” 一想起第一次见宋清源的时候，刚唱没两句，宋清源就把话筒要回去，还说她其声不如人，韩秋这辈子怕是再也不敢当众唱歌了。 李晓白不知道此事，还是很开心的邀请她，“马上国庆啦，我们一起去唱歌啊。” 韩秋思考了一番，认真的说：“我们还是不要去唱歌了。” “为什么啊？”李晓白一脸疑惑。 “我这周末遇到孙语嫣了，就在KTV里。” “啊？”李晓白很震惊，“你怎么能遇到她了？” 韩秋点点头，好像她每次去KTV都没什么好事。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韩秋又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前的人，连背影都一丝不苟。“有人保护我。” …… 韩秋身前那人面色温和认真，刘海细碎的垂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的嘴巴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在不知不觉中。 - 韩秋和李晓白一起走着去操场做课间操，安宁和刘梓希走过来打招呼。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操场上人很多，乌泱泱一大片。 快走到高一十班位置的时候，宋清源和宁星宇从身边经过。 两个少年走起路来大步生风，金城一中的校服不是那种老套的款式，更像是日漫里那种类型，男生穿上帅气，女孩子穿上靓丽。 韩秋觉得宋清源穿上就特别合适，要不然这操场足足有一千多人了，韩秋一眼就能看到宋清源，视线跟着他走。 安宁用胳膊触碰她，“韩秋，看什么呢？” 韩秋回神，“没，没什么。” - 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四个姑娘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不知怎么得就聊起到班里男生来。 议论完了张三李四，最后扯到了宋大佬身上来。 安宁说：“我觉得宋清源蛮帅。” 刘梓希插嘴道：“是蛮帅的，就是不很高啊。” 李晓白忍不住回道：“刘姐，任何男人在你面前都谈不上高啊！” 刘梓希忍不住捂嘴笑，笑完了又问，“他大约有多高？” 李晓白趴在床头看看安宁，安宁也在发呆着，韩秋转过身来，轻声说:“一米八一左右吧。” 韩秋身高一米七一，每一次站在宋清源身边，微扬着头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和卷翘的眼睫毛。 韩秋猜测，他比自己高十公分。 “小秋知道，小秋和宋大佬关系可好啦。”李晓白笑嘻嘻的看着韩秋，不怀好意。 韩秋反驳她，“哪有？” “大佬只给你讲题，别人哪有这样，那数学题我都不敢问他。”李晓白说。 韩秋嘁了一声，“那是你不敢问。” 心里却突然小小的开心起来。 安宁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头发全部散开悉数拢到头顶上，露出白净的圆圆脸，模样十分滑稽可爱，她感叹道：“大佬这个人啊，真的很牛逼啊！我原来只是以为他学习好，长的帅，那天听我同桌张良说他打篮球超棒！” 韩秋侧耳倾听，宋清源会打篮球这事情她并不知道。 安宁喉咙里又吐出一声哀嚎，“世界不公平啊，刘姐，我想要你大长腿啊！” 刘梓希长腿一翘，“下辈子吧你！” 韩秋和李晓白忍不住笑起来。 安宁假装哭起来，模样更搞笑了，“我要小秋的也行！” 韩秋说：“你来拿吧……” “哈哈哈……” “哈哈哈……” 宿舍里在欢笑中趋于平静，伴着正午的阳光，伴着满心快乐。 小姑娘们渐渐合上双眼，渐入休息状态。 韩秋做梦了。 大白天做的梦，应该就是白日梦了。 梦里场景是在柳溪崖，韩秋穿着那双帆布鞋，去山上采野菜，天气很好，阳光散漫整片山头，宋清源就陪着她爬山，两个人也不说话，走了很久，后来，他就唱起歌来…… - 宋清源在班里不常说话，与女生更是交流甚少，韩秋秉承了她上一世的性格，恰好也是话少。 李晓白和唐泽作为他们俩的同桌，都以为内向的人只能由外向的人带动，然后慢慢热络起来。 事实上，韩秋和宋清源相处的极好。 韩秋偏科，文科成绩普遍的有多好，理科成绩就有多烂。 上一节物理课韩秋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韩秋听的还算认真，要学习的公式也明白了，到最后算下来，却还是做错了，结果不对。 问题就回答错了。 物理老师是个个子矮矮的小老头，脾气很好，韩秋听课认真，总是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黑板，老师身处高位，能望见全班所有同学的动向，韩秋长得漂亮，他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物理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回答错了，老师也没生气，嘱咐她下课多问问同学老师，多多交流。 韩秋应下。 一下课，宋清源就递过来一个练习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下了解题思路与流程。 他说：“你先看一下，不会的再问我。” 韩秋抬起头来，一脸委屈相。 她很努力了，还是没做对。 宋清源看她这模样，眼神温柔地不像话，语气变得很柔和，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扫在脸上，扫在心上。 他笑着，“没事啦，很简单的，你看一下，我写的挺清楚的，不会的再问我。” 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韩秋点点头，低头去看那练习册，虽然都是公式，却还是能看得出来宋清源的字体隽秀板正，韩秋看看自己写的，还好，自己的字也很漂亮，这样的话，自己还不算太过于抬不起头来。 韩秋认认真真的看着，看懂了，本来她就都认真听了，只是一个环节没有解对而已，宋清源的解题过程一拿过来，一目了然。 紧皱的眉头像散开的乌云一样舒展开。 李晓白凑过头来，神经兮兮的说：“小秋，大佬对你真好。” 韩秋不说话，紧咬着嘴唇，心脏又在猛烈撞击着胸腔，一时半会儿无法平静。 李晓白晃晃她，“小秋你咋不说话啊？” 韩秋想装死。 李晓白那张大脸凑过来，黑框眼镜快抵到韩秋的脸颊上了。 “小秋？小秋？”她晃着脑袋，一遍遍的问韩秋。 韩秋叹了口气，真想掐死李晓白啊。 “小秋，国庆加中秋要放八天假呢，要不要去爬山啊？” 韩秋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态，用冰冷的手背去触碰脸颊，还是有些微烫，但比刚才好多了，转过头来，“去哪里爬山” “也不算爬山啦，绿菱湖公园，我们去那里玩吧，是个景区。” 韩秋不知道绿菱湖公园在哪里，实际上她对金城的交通路况的了解少之又少。 前座的唐泽转过头来，兴致勃勃道：“我知道那个地方，离我家很近，你们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李晓白说：“好啊好啊。”转头她又去叫宋清源，“大佬，你要不要去啊？” 韩秋转过头去看他。 他之前一直背对着自己，校服因为支起来的臂膀蹦的平整，听到李晓白的话，转过身来，衣服也多了几处褶皱。 “绿菱湖公园吗？”声音平和。 韩秋等着他说下一句。 李晓白点头：“对啊大佬。” 一边的唐泽说：“那地方挺不错的，况且国庆放八天假，我正愁无聊呢，大佬不能天天学习吧” 宋清源闻言哼笑一声。 天天学习，怎么可能？ 李晓白说：“韩秋也去呢。”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秋，“是吧，韩秋。” “啊？”韩秋点点头，“是，不过不能是中秋那天。” 韩秋觉得应该不能会是中秋那天去爬山，毕竟大家都要过团圆节，但凡是有可能，万一选在中秋节那一天，就不可以了，所以还是提前说一下。 李晓白笑笑，“不选中秋节那天，哎呀，要不这样吧，我把我们宿舍的人都叫上，我们一起去吧，大佬去不去？” 宋清源看一眼韩秋，问道：“你去？” 韩秋点点头。 宋清源挑了一下眉毛，“那我也去吧。” 韩秋笑笑，这样的话，就很期待这次爬山之旅了。 爬山…… 韩秋突然想起来中午做的梦，宋清源陪她爬上还给她唱歌。 天，白日梦成真了。 宋清源和唐泽都转身去学习了。 李晓白问：“韩秋，中秋你有事啊？” 韩秋点点头，“中秋我生日。” 李晓白大呼：“中秋你生日！” 全班人都侧目来看她们两个。 韩秋无语，捂住李晓白的嘴。 晓白，再这么大声我要生气了哦。 第16章 整个假期里韩家都在准备韩秋的生日会，韩秋倒是不忙碌，只是在林欣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她随口应一句就可以了。 日子很清闲。 韩冬颇为兴奋，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没有一点高三学子的样子。 韩秋端正的坐在书桌前做数学题，还算简单。毕竟上一世学习过一遍，这一世又重复了。 临放假之前，赵平安在班里宣布，放假过后金城一中高一年级要举行第一次大规模月考。同学们张牙舞爪，放八天假回来考试，这个决定怕不是傻。 韩秋心态放不平，但她有预感这一次月考她成绩应该还可以，只是以后说不定，毕竟高中的理科，都是越来越难。 她复习好了这一个月以来学习的知识，就预习接下来要学的知识。 “妹子你在干什么？~”韩冬猛地一把把门推开，直接跳到韩秋床上，吓得她一激灵。 韩秋眨眨眼睛，深呼吸了两次。 “我在预习功课啊，哥哥你吓死我了。” “不会的可以问我啊!” 韩秋笑笑，转过头去看他，只见韩冬一脸得意像，整个人窝在粉红色的公主床上，只有两条大长腿露在外面，样子滑稽又可爱。 她轻轻说：“哥，你不是还没我学习好吗？” 韩冬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反倒从床上跳下来，装模做样的走到韩秋书桌前，把手里的手机放下，拿起那课本一看，嘴里嘟囔着，“二次函数啊，简单的很简单的很。” 那语气，还颇有教书先生的做派。 韩秋：“简单你倒是给我讲讲啊。” 韩冬哈哈一笑，想糊弄韩秋。 韩秋无语。 韩冬笑着说：“不用这样用功的，你这么瘦，累坏了怎么办？” 韩秋抬头去看韩冬，睫毛浓而密，皮肤白皙，韩冬往下看，能看到妹妹脸上的绒毛，这一点兄妹二人很像，都是传说中的牛奶肌。 韩秋反问：“我不用功了，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上一世生活艰苦，让韩秋格外珍惜现在的一切，就连这张精致的书桌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她认真询问的模样让韩冬心里一暖，认真回复她，“不用害怕，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爸爸妈妈还会送我们去国外留学，你以前不是总说吗，要去加州大学就读临床专业吗？” 韩秋变得安静了，倒不是被韩冬的话震慑住，而是在想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她从没想过国外留学。但是她一直清楚，她所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与自己不一样，这是与生俱来，耳濡目染的差别，韩秋尽力在靠拢，但永远做不到相同。 “哥，我全都忘了……” 二脸尴尬。 韩冬狂笑起来，“妹妹，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韩秋，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床上打滚的傻哥哥。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对兄妹，仅有的默契就是，认为对方就是世上最傻的人。 “叮-” 韩冬的手机响了一下，韩秋去看，韩冬听到之后更是略显激动。 那明亮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笑得灿烂的女人，挺好看的，但是韩秋不认识。 韩冬的手很快，嗖的一下就把手机抽走了。 他站在韩秋旁边回复消息，韩秋抬头只能看到手机背面的水果标志。 韩冬傻笑的像一条哈士奇，这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韩秋问：“哥哥，手机屏幕上是谁啊” 韩冬冷哼一声，“小屁孩，你懂什么！” “哼，胡作玄虚。” …… “呐，给你看。” 硕大的手机屏幕映入眼帘。 这次看的真真切切了，是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比自己大几岁，穿着十分简单，牛仔裤，格子衫，但却非常养眼。那女孩坐在草坪上，膝盖上放着一本全英文书籍，头发齐肩长度，柔顺的拢到耳后，像是被人忽然喊道名字，猛然间抬头，会心一笑。 很温柔，像春日里的暖阳。 韩冬把手机抽回去，眉梢挑着。“怎么样，漂亮吧。” 韩秋问，“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韩冬笑笑，露出白皙的牙齿，摇了摇头。 韩秋没说话，其实哥哥也是长得蛮帅的。 韩冬又猛然大叫，“小孩子不要多问，学习吧你！”一溜烟儿又跑出去卧室，顺便带上了门。 韩秋笑了一声，继续预习功课。 看到不懂得就拍下来，准备发给宋清源。 韩冬下楼，正碰到林欣端着牛奶上楼。 林欣问韩冬：“小秋在干什么？” 韩冬瞥了一眼林欣手里的牛奶，“学习呐，你赶紧给她送牛奶吧，快学傻了都。” 林欣蹙眉，“不许这样说妹妹。” 韩冬做个鬼脸，三两步跑远。 林欣摇摇头。 这同一个爸妈生出来的孩子性格如此不相同，一个似火，一个似水。 继续往楼上走去。 韩秋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光照耀到她的身上，从后面看，像是一道美丽的剪影。 她刚把那道题发给宋清源，林欣就叫她了。 林欣就把牛奶递过来，嘱咐她不要太累，很快就出去了。 宋清源把韩秋发给她的数学题的解析过程详细的发过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字体。 末了，宋清源发过来一条语音。 “大约就是这样了，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又一条。 “不要太累了。” 那声音温润如细雨，滋养到韩秋的耳蜗里，想一遍又一遍的听取。 - 十月四号当天，韩秋从家里出发去绿菱湖公园，红姨给她准备了一些水果，本来还想给韩秋准备一些午饭，韩秋拒绝了，她告诉红姨，同学很多，都要一起吃午饭。 林欣让家里司机送她去目的地，韩秋也拒绝了，拒绝原因是她想自己坐公交车。林欣同意了，但还是差遣司机将韩秋送到换乘的公交车站，这样韩秋就不用中途换车，方便了许多。 半个小时后，韩秋就到了绿菱湖公园。 秋日当头，微风习习，青石板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潮湿，几片落叶飘落在地上，似是象征着来年春日一样绿。 韩秋打扮的简单，一件灰色外套和牛仔长裤，还背着一个粉色背包，就是第一次见宋清源那天背着的那件，一双长腿笔直纤细，头发扎成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 眼前就是绿菱湖公园，这个公园比想象中要大很多，高耸的城墙，颇具古风，正门匾额高挂，大大的绿菱湖公园五个字，十分显眼。 看起来很不错。 她拿出手机来，给爬山小队的微信群里发消息。 韩秋：【我到了。】 李晓白:【到了先等我们一会啊，我和安宁还在路上！】 安宁：【要十五分钟才能到呢……】 韩秋：【刘梓希呢？】 李晓白：【刘姐跟家里人旅游去啦，抛弃我们啦！】 韩秋：【恩呢。】 韩秋还想回复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手中动作。 “韩秋-” 韩秋闻言左顾右盼，像是宋清源在叫她。 “这儿。” 宋清源走近了，韩秋转身，正好看到他。 他也穿着灰色连帽衫，牛仔长裤，正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 他笑着，大步流星，眼神炯炯有神，就只看着自己。 她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等你啊。”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韩秋面前。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一股薄荷香气，直蹿到鼻腔里，很好闻。 知道他在打趣自己，韩秋问他，“等得久了吗？” 他还没说话，身后蹦出来个宁星宇，“一大早就叫我来，我问他干嘛这样早，他说他要等韩秋。” 宁星宇不怀好意的用肩膀撞击宋清源的身体，韩秋看了想笑。 宋清源不理会他，对韩秋说：“走吧，里面有个亭子，我们坐在那里等他们。” 韩秋顺水推舟，“好啊。” 宁星宇一脸懵逼，这俩人直接无视自己，秀恩爱秀的不要太明显啊。 他叫嚣着，“宋清源你这个没心肝的，枉我陪你一大早来。” 安静了一会。 “欸，你们两个怎么穿情侣装？” “哇靠，搞得老子想闪闪发光的电灯泡！” 韩秋站在宋清源身侧，那股好闻的薄荷味很明显。 韩秋问：“他怎么话这么多？” 宋清源回答:“他一直如此。” 两个人忍不住笑起来。 宁星宇没辙了，“什么？你们两个说老子话多？” …… 韩秋的袖子偶尔触碰到宋清源的衣服，她就忍不住观察起来，平日里在学校都是穿校服，很少能够看到大家穿便服的样子，但是宋清源她还是见过几次。 这样一想，自己与宋清源的交情已经算不错了。 很不错了。 宋清源还是能看到她头顶，她虽低着头，他也能感觉到她在笑。 他问：“笑什么？” “啊？没什么？宁星宇……很可爱呢。” 宋清源哼笑一声，转头对着宁星宇说：“小宇，韩秋说你可爱呢。” 宁星宇这会儿已经安静了，听到这话之后又高兴起来，“算你俩有良心了！”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亭子里坐了下来，可没一会儿，李晓白发消息说到了，韩秋就兴致勃勃地跑去迎接她们。 宋清源本想说不用去，话还没说出口，韩秋已经冲出亭子，座位上只剩下那粉红背包。 第17章 现在正是上午，太阳正灿烂。 韩秋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下来，微微喘息着，额前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李晓白体力很好，一路上停下来拿着手机各种拍拍拍，虽然已经爬了半个多小时，她还保持着很大的活力，她看到韩秋一屁股坐在那里，就拿出一瓶水去问她：“小秋要不要喝水？” 韩秋说:“我带了。”她把那粉红色的小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到膝盖上，拿出水来喝了一口。 她一抬头刚好能看到宋清源，安安静静的，侧着身子，也在喝水，那一瓶矿泉水，他一口就能喝下半瓶，灰色帽衫随着抬起的臂膀形成好褶皱，许是因为喝的太快了，水滴顺着嘴角沿着下颌流到脖子里，他把瓶盖拧紧，胡乱的擦了擦，一转身来，看到了韩秋。 韩秋慌乱之下，转过头来，脸上热腾腾的。 一定是爬山太热了的缘故。 宁星宇站在太阳光下，不停地眺望着远方，嘴里嘟囔着，“前面的景色很好。”转头又去问唐泽，“唐泽，你家离这近，你来过几次啊。” 唐泽刚想回答，李晓白先插了嘴，“唐泽，你好意思吗你家最近，我们都到了，你最后才到！” 唐泽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我就是以为我离得近，所以没定闹钟，没想到起晚了。” 李晓白哼了一声。 唐泽看她一眼，内疚的说：“哎呀，大不了我请你们吃饭嘛！我知道上面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面馆，我们一会儿去吃。” 李晓白说：“这还差不多。” 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韩秋去看宋清源，宋清源也是如此的，好看的眉眼微微弯出弧线，看着自己。 是谁说一群人都在笑的时候，下意识会望向自己喜欢的人。 韩秋心里一颤，这句话是真的吗？ “休息好了吗？”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韩秋去看宋清源，才知道这话是问自己。 她点点头，这一群人里，韩秋的体力说倒数第二的话，没人说倒数第一了。 宋清源继续说，“那我们走吧。” 大家一起向前走，李晓白继续和唐泽拌嘴，安宁和宁星宇在后面掺和。 这场景看起来倒像是一派祥和。 宋清源停在那原处，望着韩秋。 韩秋走过去，“怎么不走啊？” “等你啊。”说话间，宋清源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肩膀，把那粉色的包拎了下来。 “这么重，怪不得走得慢。” 韩秋脸红，“阿姨一听说爬山来，就给我装了好多水果，说让我分给你们吃。” 宋清源睨她一眼，“那你倒是分啊。” 韩秋耸耸肩膀，“待会嘛。” 宋清源没再回复，一把背上那粉色背包，走在韩秋的身侧。 韩秋看着他，“我可以自己背的……” 宋清源没理她，过了一会儿，才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 “笨蛋。” …… 几米开外的宁星宇转过头来望了两人一眼，又转过身去，挑着嘴角，拉了一下身边的安宁。 “看看，后面那俩人穿情侣装呢。” 安宁小脸热的红扑扑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天呢，真是，他俩商量好了来的吧。” 李晓白一副早就看破大局的样子，“我就说他俩有事！” 四个人边往前走边偷摸聊着，安宁瞪大了眼睛问她：“什么事啊？” 李晓白点点手指，“宋大佬准是那个韩秋！” 宁星宇忍不住笑出声。 安宁靠近了李晓白，“哪个哪个啊？” 走在最前面的唐泽忍不住了，提醒安宁，“你可真笨啊，有意思呗。” 唐泽又忍不住偷瞄那俩人，那俩人一副拘谨的样子看到他眼里满是羞涩，像是冒着粉红泡泡，想到这里，唐泽酸的打个激灵，“我早就看出来了，大佬对韩秋不一般。” 安宁问，“那韩秋呢？” 唐泽瞥她一眼笑得灿烂自然，又好像是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没回答，往更上处走去了。 李晓白也是如此，反问她：“你觉得呢？” 安宁一脸迷惑，“我跟大佬不熟啊……” 宁星宇也笑，迈着长腿，追赶上前面那人，说说笑笑起来。 唐泽走在最前面，转身大吼了一声，“同志们，加油啊！” 其余几人的热血又好像被唤醒。 走在最后面的韩秋和宋清源挥舞着手臂，就当是在回复唐泽。 蜿蜒漫长的百级阶梯上，青春萌动的少年少女们用力攀登着，他们都知道，坚持下去，眼前就是大好光景。 无忧无虑的年纪，连呼吸都是快乐的。 安宁叹了口气，这群人啊，都太神秘了！ 韩秋爬山爬的眼皮子都发颤，她问宋清源，“他们怎么都体力这么好啊？” 话一出口，声音嘶哑，喉咙发涩。 宋清源皱了下眉，从粉红包里掏出水来递给她，“你再喝口水。” 韩秋从他手里接过水，“谢谢。” 宋清源眼神亮亮的，他现在没有感觉到一丝劳累，反倒觉得通体舒爽，可再看韩秋那模样，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韩秋喝完水，他很自然地接过来放到包里。“不是他们体力好，是你太弱了，你应该好好锻炼锻炼。” 韩秋盯着他看了几秒，擦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宋清源说的没错，这具身体体力不怎么好，上一世的时候韩秋背着二十斤的背篓翻越两个山头都没事，如今才爬了一个小时，已经开始喘粗气。 她点点头，“是该好好锻炼锻炼。” “早知如此，应该坐缆车等他们上来。”宋清源看着她说道。 山下有坐缆车的地方，售价八十块钱一人，六个人直接无视了那售票厅来的，年轻气盛，谁也没想着坐缆车，韩秋也是一样的。 韩秋也摆摆手，“那就没有爬山的乐趣了。” 越来越吃力了，韩秋也认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嘴硬的人。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后面冒出来，宽大的手掌覆上她薄弱的脊梁，隔着几层衣服推着她往前走。 宋清源站在韩秋左后方，懒洋洋地说：“你现在累成狗样，乐趣就大了？” 韩秋叹息，这还是第一次被宋清源嘲笑。 大佬变了…… 算了，看在你推我向上的份上，不回嘴了。 …… 安宁走到宁星宇身边，“宁星宇，你和宋清源很早以前就认识吗？” 宁星宇深锁眉头道：“怎么着？不信？” 安宁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 “如假包换，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讲到这里，宁星宇像是想起了什么童年趣事一年，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安宁问道：“宋大佬一直这样优秀吗？从小就学习很好吗？” 宁星宇笑容顿了一下，先是呵呵了两声，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宋清源。 他还一直推着气喘吁吁的韩秋向山上来着，很是温柔。 宁星宇转过头来问安宁，“问这个干什么，对阿源有意思啊？” 其实他反问安宁这句话也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小姑娘听到耳朵里还真羞红了脸，她不知所措的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框，嘴唇蠕动着，“没，没，我就是好奇……” 宁星宇哼了一声，“他一直这样优秀。” 宁星宇不想讨论太多有关于宋清源的话题，更不想告诉别人有关于宋清源他所知道的一切。 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宋清源太招桃花了，在宁星宇的心中，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姑娘就能配的上宋家大佬。 他好像忘了是谁今天早上怂恿大佬去追小姑娘来着…… 风水轮流转啊。 走在最前面的唐泽传来一声吼叫，“同志们，我们登顶啦！~” 李晓白像他的小跟班，挥舞着双臂，“同志们辛苦了~” ……什么鬼？ 怎么搞的李晓白像个领导似的。 韩秋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终于要到了……” 宋清源的嘴角上扬着，不再推着她的后背，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的。 这个动作，很暧昧，很让人不知所措。 韩秋眨眨眼，紧抿着唇。 宋清源大步走起来，一步要跨起两到三个台阶，韩秋完全被他引领着，不受自己一点控制。 突然速度快起来，风摩擦在脸颊上，好像都有了声音。 随着风吹过来的还有宋清源淡淡的话语，“你是乌龟吗？这么慢……” 韩秋气到撅嘴，大佬果然变了！ 阶梯到了尽头，一条路的尽头又是另一条路的开端。 上来之后是平平整整的青石板地，因为潮湿而生长起来的青苔都藏在缝隙里，微微泛着亮光。 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得要几个人环抱才能围起来，树上的叶子郁郁葱葱，枝丫上缠绕满了红丝条，应该是爬上来的人写好了愿望挂上去的。树下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前面摆着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放满了红丝带和黑色水笔，那红丝带与树上挂的如出一辙，韩秋看着，猜想树上的那些本来也是躺在桌子上的。 李晓白兴奋的询问大家，“我们去许愿吧！那有个老爷爷呢！” 安宁也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 唐泽扫了一眼周围，指着一家店说:“你们不饿吗？那边有家面馆的面可好吃了。” 所有人顺着唐泽手指的地方去看，一家小小的店铺。 这样一说的话，是好像有些饿了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宁星宇说：“走吧，都愣着干什么，民以食为天呐。” 乌泱泱的，又往面馆里凑。 韩秋一直走在最后面，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那大槐树下的老头儿缓缓颔首，望着她，似笑非笑。 第18章 餐厅很小，装修简洁，只有几张木头桌子和木头板凳，板凳还是那种没有靠背的那种，大约是为了节约空间。 六个人选了一张稍大点的桌子上，宁星宇从别的桌子下扯过两张板凳，大手一挥，往狭小的过道一放。 “来，没座的坐这！” 韩秋和宋清源顺势就坐下了。 门外是阳光洒满地，门内是少男少女端端正正稚嫩的面孔。 面馆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目祥和，一看到这群小朋友进来就热情的询问要吃什么，还把菜单递给了宋清源。 唐泽一眼都没看菜单，直接说：“老板，六碗刀削面!” 老板回：“好嘞！” 宋清源又把菜单递给了老板。 唐泽说了句，“这家面馆刀削是招牌。” 所有人点点头，也没吱声，吹吹小风，等着面来。 许是爬山爬久了，话都在路上说尽了，这会儿坐在这里，大家反倒安静下来了。 韩秋侧首看着门外那棵大槐树，还有那个坐在树下的老人。有来往的行人要买红丝条，他也一动不动，人们很自觉地拿起红丝条，写下愿望，再把钱放到老人面前的盒子里。 那前面还摆着一个微信扫码，很不符合当下情景。 这个老头不靠谱，这是韩秋看了他这么多次后总结的结果。 想到这里，韩秋哼笑一声。 李晓白正在和安宁摆弄手机里拍摄的照片，李晓白听到她笑，转头去问她：“小秋，你笑什么呢” “嗯……”韩秋想了想，“没什么。” 安宁往门口看了看，她正坐在门口正对面，一抬头就能望到大槐树，她说：“我们一会吃完饭，再去许愿吧。” 李晓白说：“好啊好啊。” 两个小姑娘又抬头去看这一桌子人，眼神看不清，因为两人一人一副眼镜，不过就是透过那层朦胧也能看得到她们正在询问大家的意见，并且想要得到肯定。 韩秋说好。 其余三个男生沉默了一下，“去就去吧，都行。” 吃完了刀削面，韩秋觉得浑身上下有活力多了。这会儿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了，热的满头大汗，拿起那纸就擤了擤鼻涕。 宋清源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纤细修长，夹住那小小的一角，纸巾摇曳着被递到了韩秋面前。 韩秋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好像这个动作做了许多遍一样，熟练程度令人讶异。 宁星宇眼睛尖，看到了，嘴角扯个笑，没说什么。 宋清源眼睁睁看着她用完纸再扔到垃圾桶，视线一转，碗里的面一根不剩，他身子一斜，距离韩秋的耳边稍微近了一些，懒懒道：“体力不行，饭量不小……” 韩秋顿住，然后脸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红润。 变了。 宋清源他变了。 宋清源当没事人一样的望着她，丝毫不把她的害羞放在眼里，他太了解韩秋了，脾气好得很。 李晓白装模做样的咳了两声，“是哪个迟到的要请客吃饭来着？” 唐泽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嘻嘻道：“我来我来。”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一帮人吃完了正准备出去求愿，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安宁和李晓白两个女孩子早都跑了出去，面馆里只剩韩秋宋清源和宁星宇在等唐泽。 韩秋想自己背包，手还没放上去，粉红包包已经腾空而起，挂在了某人也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三人准备往门外走，宁星宇一条腿都迈了出去。 “欸！你们……谁有现金？微信里也行……” 三人顿住。 唐泽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一脸我不知道，我不清楚的表情。“我今天起的太晚了，手机里没钱……” 得了，唐泽这个人啊，靠他还得等下辈子…… 幸好李晓白早就出去了，这要是她在，免不了一顿血雨腥风的语言战争。 宋清源离唐泽最近，他掏出手机，“我来吧。” 唐泽嘴一咧，笑得灿烂。“谢谢大佬，谢谢大佬，回头我转给你！” 在那一瞬间，韩秋想到了什么，宋清源姥姥慈祥的面容，昏暗潮湿的楼道，不知疲惫转起来嗡嗡乱响的旧风扇，还有唐泽的不靠谱，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韩秋不想让宋清源去付这个钱。 “我来！” 三个男生吓一跳。 平日里温柔可人的韩秋，此时倒是气沉丹田，声音出乎意料的大。 韩秋一脸真诚，拽着宋大佬的灰色连帽衫往后拉，“你不要付钱，我来付。” 唐泽傻眼了，争着付钱这事他是万万想不到的，他点点头笑嘻嘻道：“谁付都行，回头……” “还是我来。”宋清源的声音淡淡的。 韩秋又要阻止，一双手从侧面拉住自己的胳膊。她转过头，宁星宇站在她身侧，神色认真的对她摇了摇头。 韩秋噤声，缓缓松开了宋清源的连帽衫，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出了面馆之后，韩秋有些低气压，她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反应过激了，不该这样的。 但是很快，另外两个小姑娘就呼唤她，去许愿。 李晓白和安宁已经写好了愿望，韩秋瞥了一眼，俩人都写得满满当当，也不知能实现几个。 槐树下的老头青衫着身，一丝不苟，蹲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岿然不动。 韩秋看他实在古怪，专门跑到桌子上写字。 她字体端正，上一世的时候就常常被老师交到黑板上抄板书，韩秋为此乐此不疲。 “身体健康……” 孔武有力，声音洪亮，原来这老头的嗓音是这样，他竟念出了韩秋写在红丝巾上的字。 树木寂动，万籁俱静。 韩秋早就有预感，这老头会和自己主动搭讪，倒是几位同学们听到老头出声，探过头来问，“怎么了老爷爷，这许愿要讲究吗？” 那老头又紧闭双眼，默不作声。 他的意图很明显，我想和你说话我才出声，你想跟我搭腔我偏不回应。 气人的很。 静谧半晌，其余人嘁了一声，不再多问。 韩秋把红丝巾推放在老头儿正面前。 老头说：“你这愿望，定能成真。” 韩秋心下一喜，“谢谢爷爷。” 老头又说：“不用谢我，一切皆命。” 老头儿招招手，示意韩秋过去，韩秋想了想，弯身附在了老头儿前面，老头儿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我一眼看你，就觉得你非同一般，莫非我们前世见过？” 韩秋大呼，睁大双眼，捂住了嘴巴。 宋清源挂好红丝带就来看到她一副惊恐地模样，又见她很快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凑在老头儿面前说了几句，便作罢。 他们几人走到了更上层，铺在草坪上吃韩秋带来的水果的时候，李晓白问起韩秋。 “小秋，刚才那老爷爷给你说了些什么啊？” 韩秋摇摇头，把一块小小的火龙果放到嘴里，香甜可口。“没有啊，没跟我说什么。” 安宁吃下一口苹果，抬起头来问她：“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韩秋嘤了一声，“没有啦。” 有情绪也不是因为那老头啊，是因为后悔，吃饭完后的那场饭钱拉锯战。 下午下山的时候，宋清源去了趟厕所，宁星宇趁机窜过来与韩秋聊天儿。 这也不能怪他啊，宋清源韩秋两人跟连体婴儿一样，根本就是难舍难分，只能瞄准时机，插个档口。 宁星宇这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样子，可实际上属他最仗义。 宋清源从小话少，他偏偏从小嘴就不停，死的说成活的，半死不活的直接送西天了，两人脾气很合得来。 他懂得宋清源的意思，相处得久了，一个眼神就会意，这么多年以来，两人家离得越来越远，学校都是在一起的，有多少小姑娘去给宋清源递过情书，可他压根看都没看过，可如今他又一眼看透，韩秋于他是不一样的。 太不一样了。 下山比上山快多了，这才没多长时间，已经下了将近一半了，韩秋捋捋头发，余光中就看到那张不能说是不怀好意的脸吧。 但是也差不多。 “韩秋~”宁星宇走过来，蹭蹭韩秋的胳膊，娇娇的唤着她名字。 韩秋转过身面对他，“怎么了？” “我和你说啊，男生最好面子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韩秋已经明白。 “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更不能丢脸。” 韩秋稍微羞涩，她不敢想。 “他对你不一般，你能看出来吧。” 李晓白和安宁站在一处大石头的摆姿势，不知所措的唐泽拿着手机胡乱一通拍着，还要被两个小姑娘呵斥拍的不好。 韩秋或许是累了，或许是与老头儿的对话遗留在脑海中经久不散。 她白皙的小脸此刻热的通红，额前还沾有几缕被汗液浸湿的发丝。 她一直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宁星宇又说：“他以前被好多小姑娘追，都不为所动……” 她应该是清醒的，毕竟宁星宇话的意思这样明显。 但是这一瞬间，她有些慌乱。 千不该，万不该，阻止宋清源去付钱，他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些不舒服呢？ 宁星宇看到韩秋茫然地样子，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他摇晃了一下韩秋的胳膊。 “你也不用这么认真，总之，我看好你们。” 沉默了一会儿，宋清源从厕所里出来了。 宁星宇很识好歹的走了。 一路依旧嘻嘻闹闹，到了绿菱湖公园，各自分散开了。 韩秋一路不在状态，回到家之后把饭盒递给红姨就走去了卧室。 红姨以为韩秋太累了的缘故，就递给了韩秋一杯水嘱咐她好好休息。 韩秋趴在床上，也没开灯，格外的安静。 手机的信息提示吓了她一跳。 停了三秒，韩秋蠕动着把手机掏出来。 宋清源：【看到没？】 韩秋：【什么？】 宋清源：【傻瓜，在你包里啊。】 韩秋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一个激灵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房间没开灯，也能看清楚，她把那粉红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书桌上。 一个小小的盒子，绑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那种喜悦没法形容，她想叫。 一只小小的兔子吊坠，乖巧的躺在盒子里，长长的耳朵，大大的眼睛。 摸起来，是毛绒绒的感觉。 还有一张纸，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韩秋抬起头，看着窗外星河万里。 身体就像是被这中秋前夕最后一丝盛夏的余温包裹，温暖极了。 后背微潮的衣衫紧紧贴着皮肤，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 提醒着她这喜悦，是这样的真实。 十六岁啊，你快一点来吧。 我想快一点长大。 第19章 考场里。 韩秋坐在中间位置。 宋清源坐在第一位，靠进门口。 韩秋一抬头就能望见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纯棉长袖，映的他肤色也白。他背对着韩秋，韩秋只能看到他低头认真答题的样子。棉质恤衣顺着脖颈垂到腰间，只是微微弓起的脊柱若隐若现。 他真瘦，但是肩也宽。 天气并不好，灰沉沉的。 当然只是窗外，考场内九条一米多长的大白炽灯管亮着，光明如往日。 韩秋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认认真真地检查试卷，直到半小时后交卷。 语文她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她很喜欢这科目，学习起来一直很轻松，令她担忧的是下午的数学。 收完卷后，李晓白来到考场外面等韩秋，韩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一转身，李晓白已经和宋清源聊起了天儿。 “大佬，考的爽不爽啊？”李晓白笑着问道。 宋清源点点头，平淡回复：“一般爽吧。” 李晓白说：“大佬就是不一样啊，我差点就想不起来一道古诗词。” 韩秋已经收拾好了，背好了包走了过来，听到李晓白的话，问道：“哪一句呀？” 李晓白笑笑：“没有，最后又给想起来了。” 宋清源转过身来，正对上韩秋的目光。 李晓白拉住韩秋的手，“小秋我们走吧，我们去吃糖醋里脊！”说完李晓白还给宋清源招招手，“大佬我们先走啦~” 宋清源笑笑，两个姑娘就小跑出了考场。 不过宋清源还是看到了，韩秋书包上挂着的小白兔，毛绒绒的。 - 回到宿舍的时候，安宁和刘梓希都没回来。 李晓白难得的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嘴里嘟囔着：“她俩怎么还没回来？” 韩秋不明所以，询问道：“怎么了？” 李晓白侧头去看韩秋，笑嘻嘻道：“没事没事。” 心里想得却是不对啊，她们三个人密谋好了给韩秋补上一个小型，好吧，甚至微型的生日趴， 其实就是买个小小的蛋糕。 密谋的情景应该是，韩秋一推开门就能看到那烛光闪闪的蛋糕，然后感动到流眼泪，对着其余 三人说谢谢你们~ 但是那两人还没到。 韩秋此刻想要爬到床上去，李晓白赶紧阻止，“小秋啊，我今天生理期啊，不能碰冷水呢，你帮我去洗洗杯子吧。” 韩秋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想了一会说：“你不是还有好久才生理期吗？” 李晓白挤眉弄眼，“哎呀，内分泌紊乱，内分泌紊乱啦。” 韩秋刚一进去卫生间，李晓白就赶紧拿出手机发消息。 “咣当-” 门打开了。 安宁和刘梓希端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进来，上面插着一根蜡烛，烛光摇曳。 李晓白腾的一下站起来，小声道：“你们怎么才来？！” 刘梓希热的满头大汗，长腿一迈，“韩秋呢？!” “我打发她去卫生间啦。”李晓白回复。 安宁手捧着蛋糕站在卫生间门前，蓄势待发，就等着韩秋开门了。 刘梓希先是灌了口水，然后也走过去，“都怪那配送员，让我们等了好久。” 韩秋在洗手间里刷杯子，听到外面细细簌簌的声音，甩了甩杯子上的水，一把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的三人还没排好走位，安宁还侧着头与李晓白说着话，门一打开，四个姑娘都吓了一跳。 沉寂三秒。 李晓白大呼：“小秋，生日快乐~” 其余两个姑娘也唱起了生日快乐的歌。 韩秋茫然，精致的小脸还处于震惊之中，但很快就被喜悦掩盖。 那蛋糕小小一个，简简单单，画着几个手牵手的小女孩，还有一句俗到老套又倍感真诚的话语。 “祝小秋生日快乐!” 这种简单的仪式比韩秋生日当天盛大的场景更让韩秋满足。 吃蛋糕的时候，安宁问韩秋，“韩秋啊，你过生日有没有收到什么你很喜欢的礼物啊？” 韩秋吃了一口蛋糕，香甜可口，她点点头，“有的。” 刘梓希坐在板凳上，穿着牛仔裤的她腿笔直修长，李晓白就趴在她腿上，时不时的还抚摸两下。 “小秋，你收到的礼物肯定都很贵，很好看。” 说话的是李晓白，韩秋平时在学校里为人低调，但是李晓白是清楚她家庭的背景，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比较的。 林欣当日来手撕孙语嫣以及孙母之时她是见识到的。 韩秋点点头，她确实收到了很多礼物，林欣送给她的高定小礼服，韩冬送的模型手办，韩秋也认不得，最过分的，外公外婆送给自己的钻石手链。 但是反倒没有那种满足的心情。那种生日宴会更像是千篇一律的制造出富人该有的生活模样。 韩秋站起来，拿起那粉色包包，小兔子来来回回的摆动。“呐。这就是我最喜欢的生日礼物。”过了一会，韩秋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你们。” - 下午两点半考数学。 韩秋两点的时候就踏进了考场。 考场里人并不多，宋清源却在。 他在练习册上写写画画，并没有第一眼就看到韩秋。 韩秋掏出包里的数学课本和以往的试卷来复习。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但是视线总是忍不住往考场第一位瞟。 宋清源先是在练习册上认认真真地写了很久，而后端详了一边，似乎觉得不错，自顾自的点点头。 最后就是抬起头来向门口望去，像是在等着谁。 韩秋不再复习数学题了。 自己是块什么料，自己清楚的很。 就是这放弃来的有点儿快。 韩秋趴在桌子上，手掌覆上腮。 悠哉乐哉的，还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眼睁睁地看到宋清源缓缓的转过头来，眼神从平静到震惊。 甚至有点儿生气。 似乎在对韩秋说，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韩秋望着他，立起身来，两手一张，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啊。 宋清源摇摇头，抬起手来，纤细的手指对着韩秋一招。 韩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宋清源虽然保持着往常的神情寡淡，但说出的话让韩秋心里开花。 他的手抵在练习册的那张纸上，指骨分明，轮廓清晰。 练习册上又是密密麻麻的一道数学题，一条一条解析的清楚合理。 “这道题，你拿回去好好看。”声音一如往常般的清润，说罢，他又看了看挂在考场正后方的钟表。 “你还有十五分钟了，快去。” 韩秋呆呆地，接过那练习册，就真的在宋大佬火热的眼神之下乖巧的啃了十五分钟，直到老师进来把所有的书本上交。 试卷一发下来，韩秋名字都还没写，就反转过试卷去看最后的大题。 一眼就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题型。 韩秋奋笔疾书，越写越兴奋。 开考十分钟，韩秋已经俘获了一枚大题，整整二十分。 韩秋一抬头，宋大佬就转过身来看她。 她缓缓抬起左手，对着宋清源，竖起大拇指。 宋清源笑笑，左眼轻轻眨了一下，而后转过头去。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是柔和，也是刺眼。 逆着光，少年的背影轮廓更加清晰。 韩秋静静的垂下眼帘，认认真真的做起题来。 - 试考了整整两天，就在考完试的三天后成绩就出来了。 金城一中的效率啊，让人不得不感叹。 李晓白早就把成绩单拿给了韩秋，顺便还问了一句，“小秋，你怎么退步了呢？” 韩秋眼神淡了淡，接过那成绩单，平铺到了桌子上，扫了一眼排名，班级第六。 “还好。” 李晓白如临大敌，“小秋，你入学的时候可是第三名啊，现在都倒退到第六了!” 韩秋说：“正常。”她又不能告诉李晓白，自己已经换了人，按照上一世的成绩，这已经是她的巅峰了。 身前的唐泽转过身来，“韩秋，我们同道中人。” 韩秋对他笑了笑，苦笑。 唐泽哀嚎，“成绩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下降，你对得起我吗？” 身后的李晓白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距离高考仅剩不到一千天，您加油！” 唐泽转身，面对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宋清源问道：“大佬，可否传递一些学习窍门！” 宋大佬睨他一眼，“一千天呢，慢慢学……” 韩秋噤声，这高考的压力来的太早太快，她现在想变成一只鸵鸟，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赵平安倒是对韩秋上紧的很，不仅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林欣韩秋的月考成绩状况，还在第四节自习课的时候叫了韩秋来办公室里谈话。 赵平安坐在那里，韩秋站在桌子前。 一切好像似曾相识，却又变了许多，唯一没变的就是韩秋对待老师毕恭毕敬的态度。 赵平安一脸和蔼相，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生怕吓到眼前瓷娃娃般的韩秋同学。 “韩秋同学啊，成绩有所下降，是有什么科目学起来比较费力的吗？” 韩秋立在那，落落大方，回答起来不卑不亢，“没有，赵老师，您也知道我之前出过车祸，成绩现在大不如前了，但是我会努力学习的。” 赵平安点点头，“这我是清楚的，也安排了宋清源做你的前桌，你若是想要提高成绩，把你们换成同桌也是可以的。” 韩秋咬了咬嘴唇，没回答。心道金城一中不是不可男女同桌吗 “规矩都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这话吓了韩秋一激灵，学生的心思在老师眼里猜都懒得猜。 赵平安又翻看了一下成绩单，“宋清源这个学生成绩门门都好。” 话点到为止。 韩秋神色认真，不敢懈怠。 “你先回去吧，通知班长晚自习调位。” 韩秋道好，退出办公室。 天渐渐要灰下去了，在这个让人压力倍增的秋天，韩秋踱步在冗长宁静的走廊里。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20章 教室里，平整的桌面被西斜的太阳照耀的一片灿烂，学生们伏在课桌上，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 看似死气沉沉，实则暗波汹涌。 今天是一个周五。 只要下课铃声一响，所有的同学们就可以挣脱这学习的牢笼，做一只自由的小小鸟。 韩秋正在解析着一道数学题，卡顿住了。 只是几秒的功夫，她就放弃了。 拿出答案来看解题思路。 她发现，一切是这样的简单。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猛地一抬头，余光中一道炽热的眼光望着她。 她转过头，睁大了眼睛。 那人笑笑，好看的眉眼弯成月牙状，没说什么，又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韩秋就听到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声音，细细簌簌，密密麻麻。 赵平安的安排太过□□速，在叫过韩秋谈话的当天晚上就给班级里来了一个大调位。 李晓白被迫与韩秋分开，心里满是不舍。 韩秋倒是还好。 离开了一个好的同桌，迎接了一个更好的同桌，她没有理由是不开心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蛮不讲良心的。 在不温不火的状态下，铃声响了。 韩秋收拾着书本，李晓白从身后走过来。 “小秋，你回宿舍吗？” 韩秋摇摇头，她宿舍里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哦哦，那我走啦，我回一趟宿舍，去赶公交车啦。” 韩秋回道：“去吧。” 视线一转，那人一如既往的雕像般坐在那里，与周围的一遭格格不入。 韩秋坐下，轻声问道：“宋清源，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啊。” 宋清源停下手里的笔，懒懒道：“我又不着急。” “周末你有什么打算？”韩秋鼓起勇气来问了一句。 宋清源侧目，眼神平淡如水，轻声道：“没有什么打算啊。” “看电影不，我买了票。”韩秋靠近宋清源，轻轻伏在他耳边，她一靠近，带动着周遭的空气一股脑地窜进宋清源的鼻腔。 清清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宋清源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眼一睑写满了期待，让人难以拒绝。 但是他还是调皮了说了句，“不去。” 教室里的人已经越走越空了，宋清源的回复飘在诺大的教室，回荡。 那耀眼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把教室照耀的绯红一片，连带着小姑娘的脸色也红了。 电影是韩冬推荐的，说很好看，她听了来就想要约宋清源一直去看，感谢他给自己带来的学习上的帮助。 想不到的是，人家不领情。 她抿着唇，神态变得失落。 宋清源受不了了，挑了挑眉，“我逗你的!” 小姑娘先是冷哼一声，宋清源料想她应该说谁稀罕和你看电影之类的话语，可是她不。 她的脸色很快就乌云转晴，快的令人咋舌。 “宋清源，你老是逗我，你说说你哪次要求我我没答应你了，我每次请你都拒绝，上次是吃饭，这次是看电影，这不公平！” 话虽这样说，可小姑娘娇滴滴的语气没有变。 听到宋清源耳朵里就是妥妥地撒娇。 “都说了逗你的啦。”宋清源边说着，手掌就慢慢的靠近了韩秋的头顶，温温柔柔的在上面抚摸了两把。 那场景，美得像漫画。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韩冬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宋清源的手掌还停留在韩秋头顶，像是在摸一只小宠物。 韩秋咽了咽唾沫。 然后看着韩冬白了一眼自己，走了。 韩秋抓住宋清源的手腕，甩了下去，背上包去追韩冬。 宋清源无意识的垂下头，手腕有点酥麻。 宁星宇凑过身来，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宋清源忍不住睨他一眼。 他大大咧咧的问道：“被她哥看到了，没事吧？” 宋清源动了下，“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了。” 宁星宇不知道，韩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误以为他欺负了自家妹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自己一拳，当然这么丢人的事，宋清源不能主动提起。 宁星宇嘁了一声，“谁TM说你了，我说人家韩秋没事吧。” 宋清源微怔了一下，他还真忘记这茬了。 - 韩冬在车上都没有和韩秋说一句话，韩秋从包里拿出一个草莓饼干递给他。 他不接。 韩秋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望向了车窗外。 韩冬心里一颤，懊恼不已，装.逼.装大了，不知道怎么收场了。他也没想这样的，看到宋某人的手在自家妹子的头上揉过来揉过去的时候，韩冬一瞬间里是想骂人的。 不过就是他忍住了，这里是妹妹的教室，不能让妹妹颜面尽失。 自己以前也经常这样逗女孩子，都是些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的女生，这样看起来，自家妹子也是这样类型的。 想到这里心更痛了，自己的妹子就是自己看着长大一盆花，指不定哪天就被人连盆端着跑了，自己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酸! 回到家里吃完饭后，两个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韩秋比较纠结，在卧室里来来回回踱步了几遭之后，想去找韩冬解释清楚，又暗自懊恼。 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韩冬门口，手指还没敲上那门。 “吧嗒”一声，门开了。 四目相对，满是尴尬。 韩秋小声叫道：“哥哥……” 韩冬刚洗完澡，穿着一个宽大的棉质白上衣，脸色不甚太好，看到韩秋之后瞳孔有瞬间的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 他把门打开，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进来吧……” 韩秋走到床边坐下。 韩冬站在那里拿着一块粉蓝色毛巾擦头发。 她看了看韩冬，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喊了一声哥哥。 韩冬三步就走到了她面前，食指往她头上一戳，“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和宋清源怎么回事？!” 韩冬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让韩秋措不及防，她眨巴眨巴眼睛，“我们没什么，我就是想周末请他看电影来着……” “什么？！”韩冬把粉蓝色毛巾一扔，“你还请他看电影？” “对啊哥哥，他现在是我同桌，帮我解决了很多学习上的问题，我请他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和他同桌？学校不是规定不能男女同桌吗？”韩冬又问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韩秋复制了赵平安的话语，让韩冬哑口无言。 “因为我上次考试成绩退步了，所以老师安排了宋清源坐我旁边，老师是好意，为了促进我学习。” 韩冬没说话，半信半疑。 韩秋又说：“妈妈也知道的。” 韩冬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眼神纯粹，坦坦荡荡。 他坐到韩秋旁边，“我不是说学习的事情，他学习好我知道，但是学习好的人他就不代表品行也端正，你知道吗？”他顿了顿，缓缓地说：“你看他今天把手都放到哪里啦？他分明对你有非分之想……” “哥哥……”韩秋打断了韩冬，板着脸，一字一句道：“不是他对我有非分之想……” 韩冬心跳都要停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瘦弱的妹妹站起身来，神色异常认真，坚定的告诉他，“有非分之想的人，是我。” 气氛冰到极点，韩秋的眼里全是韩冬呆滞的画面。 她还是主动缓和了一下气氛，碰了碰韩冬的肩膀，“哥哥，我长大了，情窦初开也算正常吧。” 韩冬，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就像你喜欢手机里的那个姐姐一样。” 韩冬在顷刻之间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秋若有所思。 “哥哥，好哥哥，这件事不要告诉妈妈。” 韩冬蹙眉，心道想得美。 “否则我就告诉妈妈，你喜欢一个大你好几岁的女人。” 卧.槽。 韩冬幼小的心灵受到一万点暴击。 临出门前，韩秋还轻轻抚摸了自家哥哥的脸颊，细腻柔软，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给了哥哥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说了一声晚安。 …… 韩冬怀疑人生了很久，毕竟他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 - 韩秋准备睡觉的时候，收到了宋清源的微信。 宋清源：【睡了没？】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换了个趴着的姿势，脚丫子不知不觉的就半曲在空中晃荡起来。 屏幕照的她的脸发亮，手指快速运转，敲击下几个字。 韩秋：【正准备睡。】 很快，消息就回复了过来。 宋清源：【今天没事吧。】 他问的很笼统，但是韩秋都懂。 韩秋：【没事呀。】 宋清源：【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韩秋：【明天？】 宋清源：【可以。】【那明天见。】 小姑娘又在床上打了个滚，明明最近成绩提高的不明显，可是喜悦感就是这样的强烈。 她想象，宋清源或许坐在书桌前，背对着窗户，开一盏小小的台灯，因为他会害怕影响到姥姥的睡眠，他会平静的给她发过这几条消息，然后就准备睡了。 既然大佬要睡了，韩秋也准备睡。 手机又来了一条微信。 她急忙打开锁屏去看。 【晚安。】 她也迫不及待地回复一个晚安。 - 网吧里，宋清源正敞着外套与敌人厮杀。 嗯，电脑游戏里。 宁星宇就坐在一旁咋咋呼呼。 “欸欸，卧.槽.他大.爷。” “阿源，来这边这边!” “……” 一局完毕，大获全胜。 宁星宇哈哈一笑，把耳机从头上撤下，扔到桌子上，对着宋清源说:“行啊，阿源，还是这么厉害。” 宋清源没说话，站起来喝了一口矿泉水，昂着头颅，凸出的喉结因为喝水而上下运动着，侧面来看，线条好看极了。 他喝完水，就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宁星宇见状问他，“要走？” 宋清源嗯了一声。 “不是说好今天晚上通宵呢吗？怎么要走？” 他摇摇头，“明天我有事，今晚不通了。” 说罢，穿过那层乌烟瘴气，来来往往，走出门去。 第21章 商场里应该是人满为患，尤其是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所事事的周末，此刻却没有，因为现在还很早。 韩秋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来了，她出门的时候，韩冬还没有醒。 哎呀，不管啦，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韩秋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大理石地板上传来丝丝凉意，韩秋坐在商场一楼大厅的卡座上，背后是是一个还没有开始工作的小型喷泉。 大厅里歌声悠扬，韩秋听着听着都想睡着。 忽明忽暗，扑朔迷离。 “韩秋~” 韩秋闻声侧目，宁星宇正在满脸兴奋的向她招着手。 朝气蓬勃。 不止他，还有小甜。 还有最后面的宋清源，他实在走得慢，被两人甩到了大后面。 小甜蹦蹦哒哒的跑过来挽住韩秋的手，“小秋，好久不见啊~” 韩秋惊喜，“你怎么来啦？” 小甜看看宁星宇，“他约我来的啊。” 这时宁星宇故做正经道，“韩秋啊，你只请阿源一个人看电影啊，不请我们啊？” 韩秋还没回话，宁星宇又补充一句，“不仗义！” 韩秋笑笑，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三人已经聊了有一会了，那人才慢悠悠的走到跟前。 简单的黑色裤子灰色连帽衫，被他穿成像衣橱里模特身上精品展示一般，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远看似有一种神秘的意味，很想让人探寻。 韩秋没见过他戴帽子的模样，也是好看的。 少年的目光又纯又真。 “他们俩非要跟来，你不要介意。”声音是出乎意料的沙哑。 韩秋点头。 他又咳了一声接着说：“你介意也没关系，我也……” “介意什么啊介意，人家韩秋说不介意！”宁星宇声音嘹亮，说完还给韩秋抛个媚眼，“是吧韩秋~” 韩秋说：“是。” 宋清源想翻个白眼，韩秋不介意他介意好吗。 他走到韩秋跟前，问她，“电影是几点的？” 韩秋回答:“九点半，还有半个多小时。”说完她又转头去问小甜和宁星宇，“我只买了两张票，怎么办？” 宁星宇笑嘻嘻的，“没事！”说罢触碰了一下小甜的肩膀，“小甜，安排上！” “恩恩。”小甜拿出手机，准备订票，她问韩秋，“小秋，你们坐在几排几号？” “是九点半的这个吧？” 韩秋回答，“是，九排六号和七号。” “哦哦，好的呀。”小甜应声，然后和宁星宇一起选座。 那两人终于消停，韩秋跟着宋清源往五楼电影院里走。 宋清源走的不快不慢，像是在迁就韩秋的步伐，终于在他发现韩秋在等待身后那俩人的时候，忍不住道：“不用等他们两个，我们先去。” 不光哑，还变了声。 韩秋去观察他，脸色不是太好，嘴唇很干。 “你感冒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点点头，昨天回去的太晚，洗完澡没吹头发就睡了，一觉起来就头痛欲裂，早上起床以后也没怎么敢说话，怕姥姥担心，直接就出门了。 “吃药了没？”韩秋说着话不由自由的往他身上靠。 他有感觉到，没有抵触，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毛衣，衬得肤色很白，少女独有的红晕更是让她如婴孩般可爱，细碎的空气刘海覆在额头上，松松软软，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等待着他回复。 喉头有些燥，他咽了口口水。 “没……” “带药了吗？” “……没” 宋清源发现，自己无法骗她。 她脸色一暗，又忽地一喜。 “商场对面有一家药店，我来的时候看到了的，你等着我，我去给你买感冒药……” 声音越飘越远，韩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跑下去了，拉都拉不住…… 宁星宇和小甜两人还站在一楼原地选座。 “这行吗？” “太近了，再远点。” “可以可以。” 宁星宇一抬头，韩秋跑着从眼前经过。 “韩秋……” “……” 没人理。 小甜又一抬头，大佬迈着大步又从眼前经过。 “阿源……” “……” 又没人理。 两人对视。 小甜：“这俩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呢？” 宁星宇：“要不说他俩是绝配呢！” 小甜和宁星宇没等那两人，先上楼去了。 贴心的小甜提前买好了爆米花。 两桶，两人各抱一桶。 宁星宇耍杂技似的把一粒爆米花扔在空中，张大了嘴去接，没接到，那爆米花一溜烟的滚远了。 小甜嫌弃道：“宁星宇你别闹。” 宁星宇没说话，不过也是听了小甜的话，不再耍杂技。 小甜看了一眼手机，“他俩怎么还没上来呢？” 宁星宇冷哼一声，“他俩就这样墨迹。” 要看的电影提前十五分钟入场，现在已经开始检票了。 两人不为所动，继续往嘴里塞着爆米花。 “你说，他俩都那样了，为什么不直接谈恋.爱？” 小秋抿下唇，“韩秋一看就是正经姑娘。” 这话说的没错，两人心知肚明。 “所以啊，还得靠咱俩！” 这是他们两个跟来的目的。 励志做最高效的助攻！ 绝对不是最搞笑的。 两人看向对方，还很有默契的做了一个很用力的表情。 耳边都是嘈杂，站在影厅门口的小哥正在呼唤着他们检票。 宁星宇站起来看了一圈，正好看到电梯口两张熟悉的面孔，说说笑笑。 他也忍不住哼笑一声，对着小甜慢悠悠道：“走吧，我们先进去吧。” “不等他们啦？” “不等了，他们来了。” 小甜把爆米花往前一伸，“那爆米花呢？” 宁星宇推着她往影厅门口进，“什么爆米花啊，阿源都感冒了不能吃甜的。” “……” 所以爆米花就是给宁星宇买的对吗。 - 韩秋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小甜和宁星宇。 人一点都不多。 一转头就能看到坐在最上层的二人。 戴着3D眼镜，给韩秋招手。 韩秋问身边的人，“他们两个干嘛坐这么远？” 宋清源刚刚吃过药，此刻有些昏沉，他压低了声音反问韩秋，“你不知道他俩为什么坐这么远吗？” 其实出来两人的意图都这样明显了，韩秋再看不出来就成傻子了。 “那他们俩就不该来的，真是笨蛋哦。”韩秋忍不住吐槽两句。 “哼-”宋清源闻言忍不住笑。 他看着韩秋，帽沿下的目光晦涩，“还是你聪明。” 感冒的原因，嗓音完全变了，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性.感。 用这个词语去形容一个少年未免太过于成熟，可是韩秋就是感觉到了，他很性.感。 灯光渐渐暗下来，周遭笼罩着一层神秘未知的气息。 他卧在座位上，韩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他没精神，刚才在她的胁迫下宋清源吃了很多药，如果药效快的话，他这会儿怕是要犯困了。 大屏幕上响起了熟悉的开场。 韩秋映着这点微弱的灯光掏出包里的保温杯，递给宋清源。 “再喝口热水吧。” 宋清源这会儿真的有些困了，喉咙里还在发干发痒。 顾不得男女有别什么的，他接过韩秋递过来的杯子，对着那小口就喝了下去。 反正刚才喝药的时候就已经喝了，她也没说什么。 温润的水流顺着干燥的喉咙进入身体，杯口是好闻的柠檬味，令宋清源不得不浮想联翩。 韩秋把杯子放在手边，靠近宋清源轻声说：“我把杯子放这里，你随时喝。” 他不说话，盯着她嘴唇看。 韩秋不知所措，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摇摇头，而后望向大屏幕，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看电影吧。” 电影已经放映，韩秋起先看得认真，而后就感觉到肩膀一沉。 她意识到，宋清源睡着了。 影厅里屏幕的光忽明忽暗，声音忽高忽低。 韩秋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里想的竟然是这样的环境会不会吵到他。 但是好在，宋清源睡得很沉。 也意味着，电影完后，韩秋的肩膀会很酸。 气氛僵着了一会，韩秋轻轻舒了一口气，忍不住侧首。 他紧闭着眼睛，嘴巴抿成一条线，帽檐紧贴着额头，遮住他眼前微弱的光亮，安静的像一幅画。 可是那呼吸又变的很厚重。 感冒的缘故，他很烫，即使隔着层层衣衫，韩秋还是能感觉到他压在自己肩的那一侧是一片炽热。 韩秋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被宋清源死死压制住，另一半随着他的安然沉寂下去。 心扑通扑通的跳，脸颊被烧着滚烫。 肩膀酸也可以，电影久也可以。 一直这样下去，也可以…… 电影结束后已经是中午，商场里渐渐繁忙起来。 良心大发的宁星宇要请其余三人吃饭。 小甜忍不住怀疑，要知道，她买的两桶爆米花被宁星宇吃了精光，这人的饭量怎么能这么大，问题是也不胖啊。 由于宋大佬感冒了，四人找了一家饭馆，要了几份小炒菜，坐下吃了起来。 宋清源因为吃过药，又在影院里呼呼大睡了一觉，此刻精神好多了，至少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韩秋还是嘱咐道，“宋清源，早知道你今天感冒，我们今天就不出来的也行。” 宋清源以为她不开心了，想着该如何给她弥补一下这看电影睡着的过错。 韩秋又说：“你应该在家休息的，让你带病出来逛街我心里实在过不去。” 宋清源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一下帽子，帽子戴了太久，给头发上压出一条印子来。 韩秋和小甜去了洗手间。 宁星宇凑过身来，一脸奸笑，“行啊你，阿源，都抱上了！” 宋清源拿杯子的手一抖。 抱上了？什么意思？ 转头一脸你什么意思的眼神去看宁星宇。 宁星宇嘿嘿一笑，“你可别装傻了，我和小甜都看到了，你靠在韩秋肩膀上，韩秋还给你整理衣服……” 宋清源一怔，这他可真不记得了。 宁星宇又说：“多亏了我和小甜神助攻，直接让你俩快速达到拥.抱这一步!” 宋清源：“……” 吃完中午饭后，韩秋要求宋清源回家休息，宋清源也没意见，反倒是宁星宇和小甜二人没有玩够的意思，不过两人也意识到了自己来的目的就是衬托，毕竟大佬“病入膏肓”，为了显示两人的体贴入微，两人决定尊重韩秋的意愿。 尽管宁星宇挣扎了好久。 临分别前，韩秋把包里的感冒药都给了宋清源，还掏出了保温杯让宋清源带着，让他回家路上喝热水。 宋清源不想收下，小甜插嘴，“阿源，韩秋一片好心，你得拿着啊。” 得，宋清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四人去车站等公交，除韩秋以外三人顺路，并且先坐上了车。 宋清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小姑娘纤瘦美好的面容，笑着与她招招手。 公交车转弯的时候，他回头去看她，看到她接了个电话。 宋清源也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 【到家之后报平安哦。】 信息很快就发了出去。 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 第22章 公交车刚刚驶出视线，手机就措不及防的响起来。 是韩冬。 接起电话，韩冬在那头说：“吃完饭了？” 韩秋动作一停，转头，自家的车就开过来了。 挂掉电话上了车，韩秋乖乖的唤他哥哥。 他好像还是有点生气，冷着一张脸，不怎么说话。 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车上热乎乎的，跟外面微凉的气温有一些落差。 韩秋有唤了他一声哥哥，软绵绵的。 韩冬瞅她一眼，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说起来好笑，韩冬一想起宋清源那小子的手在自家妹子的头上磨蹭过来磨蹭过去就生气，完事自家妹子竟然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人，这简直让韩冬痛心疾首。 实在忍受不过，趁着韩秋跑出来与小状元看电影的时候，韩冬悄悄地给林欣透漏了些消息。忍不住的添油加醋，声势浩大的讲解了一遍早恋的危险。 令韩冬更无语的是，林欣竟然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 这简直太可怕了，韩冬忘不了林欣笑颜如花的说，宋清源啊，那个男孩认真的很，小秋班主任打过电话给我了，说让他带着韩秋学习呢。 完了，韩冬觉得林欣背盟败约了。 他明明记得林欣第一次见宋清源的时候，眼都不带抬一下的，自从那次去学校，知道他是市状元之后…… 妈妈就变了。 林欣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比如说韩奥。 韩奥出身于一个普通家庭，比起林欣的家庭背景，说得上是天差地别，可林欣就是爱他，想当年哭天抢地的要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韩奥，外公外婆拦都拦不住，韩奥本都想放弃了，被林欣追到家里，韩奥被刺激到了，遂到林家跪求林中天把女儿嫁给自己。林中天没有办法，又心疼自家小女儿，同意了这门亲事。后来，就有了韩冬和韩秋，而且事实证明林欣没有看走眼，韩奥是个有本事的人，多年来摸打滚爬，又有林中天这个老丈人做背景，才使得现在他们一家四口如此幸福。 这些都是韩冬听舅舅说的。 如此一想，韩冬背脊发凉。 就好像二十年的旧事要重新上映一遍。 韩秋的手机响了一下，韩冬条件反射，一眼扫过去，吓得韩秋没敢乱动，把手机放到了背包里，这一放直到晚上睡觉前才拿出来。 “电影好看吗？”韩冬问她。 韩秋没想到韩冬还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还可以……” 韩冬问过这句话，安静下去了。 韩秋偷偷去看韩冬，韩冬发现了就装没看到。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韩秋问他，语气带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韩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忘记你票是我买的了？” 韩秋做了个鬼脸，她可没忘记，只是想打开韩冬的话匣子。 “哥哥，我们去哪啊？” “带你去见个人。” 韩秋有点好奇韩冬所说的人是谁，她的认知只停留在重生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但是韩冬说带她去见人，韩秋想，应该是一个特殊的人。 - 宋清源趴在床上，感冒已经让他脑子有些混沌，宁星宇坐在他的书桌前，摆弄桌上的东西，发出声响。 他转了个头，“别乱动。” 宁星宇才不会听话，又欢快的翻起书本来，怕哩啪啦。 宋清源一伸手，拿起床上一个小小的抱枕扔过去，正砸宁星宇的头。“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宁星宇嘿嘿一笑，抱着那抱枕，惊奇到，“这抱枕你还没扔呢这不是你三岁的时候就枕着睡觉了的那个吗？” 宋清源不说话，鼻腔了哼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鼻子要堵死了，嘴唇很干。 他起身，拿过那粉粉的保温杯，一饮而尽，嗓子才好受了一些。 宁星宇手里还揉搓着那小小抱枕，斜着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视线最终落到那保温杯上。 宋清源又平躺回床上，拿起了手机，解屏锁屏，反反复复，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宁星宇说：“她对你真好。” 宋清源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把手机放回桌子上，没说话。 “真的，除掉父母外，掰扯掰扯手指头，她能进入到前三了。” 宋清源纳闷，“什么前三？” “对你好的前三啊！”说着，宁星宇还真掰扯起了手指头，“姥姥第一，我第二，韩秋第三啊！” 宋清源嘁了一声，随即嘴角又扯个笑。 宁星宇这自恋的臭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平静了半晌，宁星宇又说：“阿源，你是不是怕啊。” 宋清源指尖颤了一下，笑了笑，“我怕什么？” 宁星宇望了他一眼。 天之骄子，不可一世。 外人眼里的宋清源就是这样的，永远沉默，永远冷静，什么事情都能做好，什么样的人都会喜欢他，他身上有一种磁力，符合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喜好，可这大多数人，不包括宋念，不包括陆经纶。 宁星宇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知根知底，他知道阿源有个精神分裂症的妈妈，发病的时候就会打他，宁星宇见过一次那种场景，那时还小，四五岁的样子。 宋念的咒骂，姥姥的哭喊，邻里乡亲的叹息，还有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冷着双眼，闭嘴不说话。 宁星宇躲在妈妈的身后看他，妈妈一把把他推进家门，嘱咐他不要出来，然后投身于保护宋清源的行列中去。 那时候人心很质朴，邻居们都对小宋清源充满了关爱，但也有闲言碎语。 宁星宇跟他做了十几年朋友，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不是关系不够亲密，而是他的爸爸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他爸爸死了，有人说，他爸爸很有钱，但是却不认宋清源，因为宋清源是私生子，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宋清源，他虽大大咧咧，但却是知道什么是禁忌。 直到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宋清源告诉他，他宁愿当那个人死了，也不愿意背负他儿子的名分过一辈子。 宁星宇明了，这个像是闪着光的少年也会在深夜时分深陷泥沼，而他毫无办法，他从来都没有错，甚至处处做的比别人好，但就是，改变不了私生子的身份。 宁星宇叹了口气，指尖有些发凉，鼓足了勇气对着宋清源说：“阿源……我觉得她是很好的女孩子，她应该……不会在意……” 她是指韩秋。 韩秋一看就知道是家庭背景良好的女孩子，甚至于超出一般家庭，具体什么样子宁星宇不知道，但是能感觉得到，毕竟林欣去学校手撕孙语嫣和孙母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那一辆豪华的车天天接送韩冬和韩秋上下学，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对于林氏集团，宁星宇也是咯有耳闻，若是韩秋真的是林中天的外孙女，宁星宇也没有觉得两人的关系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韩秋是不一样的，她很善良。 他又坚定道，“韩秋很善良，她不会介意的。” 宋清源窝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张合，看不出情绪。 宁星宇以为他睡着了，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被，准备转身回家。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鼻音很重，又带着一丝委屈，让人听了不免心酸。 宋清源说：“我介意……” 窗户开着，吹进一股冷风，明明是秋意正浓，宁星宇却觉得丝丝入骨。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 韩秋坐在软软的座位上，看着面前的金光溢彩。 她被韩冬带到家里，还被迫穿上了生日会上林欣送她的小礼服，衬得韩秋越发的漂亮。 韩冬更是西装革履，一表人才的打扮。 韩秋纳闷的不得了，去问他，“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韩冬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胸前的领结，眼都没眨一下的回复，“生日会。” 韩秋懂了，有人要过生日，而且这人不一般。 她也懒得问韩冬了，问题是韩冬估计也不是很想搭理她。 一番收拾之后，韩秋就被带到了这个宴会上，她惊叹于此宴会声势之浩大，比她的生日会华丽多了。 大屏幕上有此次生日宴会的主人公，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叫做一一。 真是个好名字，一一，一定是被家里人捧在掌心之上的唯一。 韩秋盯了那照片好久，终于认出，那人正是韩冬给她看过的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 天呢，这就是哥哥暗恋的对象。 人来人往，但都彬彬有礼。 韩秋端端正正的坐着，总觉得自己被这气氛渲染到了，身临其境，耳濡目染。 韩奥和林欣都坐在身边，与周围的人热情攀谈着，时不时的让韩秋站起来，叫声叔叔阿姨。韩冬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韩秋问林欣，“妈妈，哥哥呢？” 林欣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等到韩冬回来的时候，韩秋正在喝着一杯果汁，猛不丁地被人叫道，“小秋，看，台上那个人。”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儿激动。 韩秋抬眸，映入眼前的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二十岁的年纪，既稚嫩又知性，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晚礼服，精致的花边闪耀着彩色的光芒，勾勒出美好的曲线，一颦一笑，风姿卓越，眼神似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楚楚动人。 原来这就是哥哥的梦中情.人。 韩秋对着韩冬说，“哥哥，眼光不错。” 韩冬挑了一下眉毛。 “哥哥，那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陆芷依。”韩冬一字一句道，“你见到她，叫她一一姐姐就好。” 韩秋点了点头。 韩冬又指着台上站着的另外两个人，“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是她母亲，夏芃芊，你叫她夏阿姨就可以，另外那个叔叔呢，是陆经纶，一一姐的父亲，你叫他陆叔叔……” 韩秋点点头，望着台上和睦有爱的一家三口，陆芷依和陆经纶长得很像，虽然陆经纶和夏芃芊的脸上都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也能让人想象到，年轻时的二人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天作之合。 韩秋只看了几眼，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发言和播放的幻灯片。 韩冬看的认真，韩秋却出乎意料的感觉到乏味。 不知道宋清源感冒好点没…… 第23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来的那么突然，又好像如期而至，天气就在这阴湿阴冷氛围之中凉下来，预示着一年当中最后一个季度的到来。 韩秋最在意的，还是宋清源的身体状况。 参加完陆芷依生日晚会的那一晚，韩秋很晚才到家，才看到宋大佬给她发的消息，然后立马就回复，可是没有下文了。 整个周天，韩秋做着作业心里也在犯嘀咕。 大佬的感冒好些没…… 周一一早，韩秋让红姨煮了满满的一锅银贝雪梨汤，理由是雨天湿气重，祛湿。 红姨哪里懂得小姑娘的真正意图，开开心心的煮了一大锅，用了一个厨房最大的保温盒装的满满当当。 韩秋很满意，只不过那保温盒太重了，还是韩冬帮忙带到高一十班的门口。 韩冬递给韩秋保温盒的时候，还颇为不满，“你带这么多也喝不完啊，给我杯子里倒一半吧。” 韩秋想都没想，“不行！” 韩冬：“……” - 高一十班。 韩秋拎着偌大的保温盒进入教室，肩膀微微有些下坠。 她聚起眼神，去寻找那个她日思夜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人。 座位上没人，空空如也，和这天气一样，寡淡。 韩秋心一沉，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还有一声问好。 “韩秋，早啊。” 韩秋循声望去，又心中大喜，问好的是宁星宇，宁星宇身边坐着的是宋清源。 他坐在教室后面宁星宇同桌的位置，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韩秋把大大的保温盒往自己桌子一放，正准备去后面走过去，抬头一看，那人已经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但比起周六那天来已经好了很多，韩秋笑笑，“宋清源，早啊。” 宋清源老远就看到了韩秋拎着的这个保温盒，有半个水壶大小了，此刻，韩秋刚刚把它放在课桌上。 宋清源咳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丝喇嗓子的感觉，韩秋一听，就知道大佬没好利落，他再一说话，那鼻音更重了。 “这是什么？” 韩秋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均匀的放在桌面上，把保温盒里的东西缓缓倒出来，倒了有七八杯，她掂量了掂量，还剩不多了，就不倒了。 她把杯子往宋清源那里一推，“这个对感冒好，你喝一些。” 教室里是香甜的，可惜宋清源闻不到。 但是有人能闻得到。 这会儿还没上早自习，教室里人并不多，零零散散。 宁星宇顺着味儿就过来了，“韩秋啊，这是什么啊？”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韩秋拿起一杯装满了的递给他，“这是银贝雪梨汤，很好喝的，你尝尝。” “哇.靠,韩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我没吃早饭专门给我带的呢。” 韩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宋清源睨他一眼。 宁星宇置之不理。 那眼神里分明写满了“宁星宇，你丫别不要脸”几个字。 韩秋大致分了分，要是说班里几十位同学都能雨露均沾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本着就近和亲近原则分给了几个同学。 大家都对着银贝雪梨汤的滋味赞不绝口。 宁星宇甚至臭不要脸的过来申请第二杯。 保温杯里还留有一部分，韩秋拒绝了宁星宇，一脸无辜的说：“没了”。 宁星宇闷闷不乐的回了。 等到下了第一节课的时候，她又把剩余的银贝雪梨汤倒出来轻轻推到宋清源面前。 宋清源会意，也不扭捏，一口喝了个精光。 韩秋掂量掂量，保温盒里是一点都没了，她把桌子上的一次性杯子收起来，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拎着保温盒出了教室门口。 教学楼每个楼层的楼梯拐弯处都有一个开水房和洗漱间，供应学生们接水和洗漱。 韩秋正是往那里走，想要把保温盒洗一洗收起来。 刚走出教室门口，就感觉到手里一轻，韩秋忙不迭的转头，没看到人。 另一边的宋清源翻了个白眼，“这边。”鼻音厚重，还蛮好听。 “你怎么也出来了？”韩秋转头。 “出来接水。”他吸了一下鼻子，把手里的杯子塞到韩秋手里。 韩秋低头一看，两个，她的和他的。 “宋清源你真好！”小姑娘笑着，蹦蹦跳跳。 他感冒状态正处于巅峰，上课的时候脑子难得的都有些混沌，一出教室门，气温降了大半，此刻倒是清醒了不少，看到小姑娘笑，不由自主的嘴角渐渐也弯了起来。 走到开水间。韩秋就想把保温盒拿过来自己冲洗一下。 “宋清源，你感冒了，我来帮你接水就可以，你要好好休息。”说着韩秋的手就扯上了那保温盒。“保温盒给我，我洗一下。” 宋清源被她软绵绵的力气阻挡着，毫无用处。“你这汤不就是专门给我带的吗？” “啊？”她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少女的眼睛亮亮的，伴着窗口吹来的凉风，额前的刘海轻轻飘了飘。 做的这么明显，谁能不知道。 他又吸了一下鼻子，告诉韩秋，“你站在这里等我，我不洗完不许动，不许接水，听到没。” 语气很平静，甚至带有一丝命令的意味。 韩秋点了点头。 宋清源感冒的缘故，精神一直提不起来，说话也是病怏怏的，没有办法做到很兴奋，韩秋专门给他带银贝雪梨汤，他心里是很温暖的。 保温盒自然也得由他来洗。 快入冬了，水凉。 这种事情宋清源不经常做，但也不至于不会，三下五除二地冲了个干净。 那小姑娘站在原地乖乖的等他，看到他转过头去看她，她提高了音量说：“不用洗太干净啦，晚上回家还洗一遍呢。” 众人侧目，有人看韩秋，有人看宋清源。 他没回复，转过头来之后，笑了笑，甩了甩水。 洗完了之后他把保温盒塞到她手里，拿过两个杯子去接热水。 他依旧嘱咐小姑娘站在门外等他，这次小姑娘没听话，自己跟了进来。 人不多，两人走到接水处的时候前面的人正好接完。 宋清源接完一杯，又去接另一杯。 精神有些不振。 韩秋说，“宋清源，不要烫到手哦。” “嘶-” 这叫什么来着？说什么来什么。 韩秋眼疾手快地拔掉水卡，对着宋清源问道：“没事吧？”眼里满是心疼。 冷风吹让宋清源清醒三分，热水烫让他彻底清醒。 可真TM疼。 白皙的皮肤瞬间被烫红大片，连带着周遭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清源闭上双眼，想长叹一口气。 一丝凉凉的气息，伴着冷热交替的感觉，涌上心头。 韩秋拿起宋清源烫红的手，把手背放到自己嘴边，鼓起了腮帮子，嘟着嘴巴轻轻吹。 那嘴巴粉嫩嫩的，嘟嘟着，像熟透的了的小樱桃，令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宋清源傻眼了，头顶要冒烟，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又多上了几个度，再烧就要烧糊涂了。 他立马把手抽出来，抿着嘴不说话。 韩秋被吓一跳，“宋清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他百爪挠心，想赶紧回教室。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又覆上额头，“宋清源啊，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他冷着脸把额头从她手心处移开，侧过身去不看她，耳朵根还是红红的。 “你先回教室。” “那你手没事吧？” 他把杯子递到她面前，“没事，你赶紧先回去。” 韩秋接过那水杯，看他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样子，哦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你用凉水冲冲，我去医务室给你买药膏。” 宋清源想说不用，到底没说出口，小姑娘已经拎着两个水杯，迈着长腿走开了。 冰凉的水浇到手背上，热度逐渐冷却，宋清源立在水龙头旁，思绪一飘一飘的。 头脑里很热，手心手背却凉的令人发指。 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窗口吹进一股儿凉风，侧面吹拂着宋清源，他望向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他关上水龙头，走到窗口处想把窗户拉上。 一低头看到一抹粉色。 这是第一节课课间，又下着雨，楼下的人非常少，宋清源本又眼尖，那伞是韩秋的，伞下跑着的也是她，焦急地往医务室的去。 宋清源心脏猛烈撞击着身体，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是有一点儿。 也许生病不全是坏事呢。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 韩秋迟到了三分钟，英语老师问她干什么去了。 韩秋缓缓地说：“去医务室买药了。” 老师没再说什么，放她进来。 一股冷气被韩秋带到身边，宋清源适时的把热水递过去，示意让她喝。 韩秋把水杯捧在手心，先是装模做样的拿出英语书，后又从口袋里掏出药膏。 推过去。 两人的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有默契的像是认识多年一样。 下课后，李晓白过来询问韩秋，“小秋，你生病了吗？” 韩秋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去医务室干什么？” 韩秋回答：“帮大佬买药呢。” 李晓白看看宋清源，摇了摇头，“大佬也会生病啊，我以为宋大佬体质和我们不一样呢。” 宋清源额前三条黑线…… 李晓白又看到宋清源手上亮晶晶的药膏，“大佬，你手怎么了？” “烫伤了。”韩秋替宋清源回答了，说罢还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宋清源的手，毕竟是给她接水烫伤的，韩秋的心里很愧疚。 宋清源很合时宜的咳了两声。 李晓白：“大佬真不容易，内服外抹的……” 韩秋：“……” 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宋大佬：“我容易吗我……” 第24章 流感来得凶，气势也浩大。 没过几天，班里几乎有一半的同学患了流行感冒，还有几个学生请了假。 韩秋淡定看着距离自己几十厘米的宋清源，安静的伏在课桌上解着一道数学题。 宋清源咳嗽一声，韩秋立马把水递上，那动作做的顺手了，已经成为了韩秋的条件反射。 宋大佬接过那水杯，微微扬起了下巴抿了一口，又缓缓扣上瓶盖，放到一边。 小姑娘一直盯着看。 宋清源转过头，满眼宠溺，“看够了没？” 韩秋做个鬼脸，转过视线，低头研究数学题。 下课的时候，102宿舍的几个小姑娘们围在教室后面的座位上聊起天来。 李晓白问大家，“你们有没有想好学文学理？” 时间总是如白驹过隙，看似明年的事情，实际上也是转瞬即逝，作为学生，不免未雨绸缪，为了未来做好打算。 刘梓希说:“我可能要去学艺术。” 无人吃惊。 刘梓希继续说：“你们猜一下我要学什么？” 众人:“模特。” 高冷如斯的刘梓希一脸问号，“你们怎么知道的？” 废话，我们要是长到一米八我们也去当模特了。 韩秋拿出一张纸来，顺带从李晓白桌子上捞了跟笔，“刘梓希，签个名吧，万一以后你火了，还可以卖钱。” 刘梓希知道韩秋打趣她，也不生气，反倒装模做样的拿起笔来，“你们还有谁要，趁着我这会儿不忙，一同给你们签了，省得我以后啊，档期排不开~”那架势，颇有明星范了。 安宁和李晓白笑得不行，李晓白说：“刘姐你就吹吧！” 四个姑娘突然不顾及形象地笑起来，引得旁人侧目。 韩秋一抬头，对着宋清源的目光。 很温柔。 她自觉的降低了语调，李晓白问她，“韩秋，你想学什么科目。” 韩秋想了一下，“文科吧。” 不是她喜欢文科，而是理科太难，令她望而观之，知难而退了，那堆公式像一团麻线一般缠绕着脑子，烦得很了。 李晓白说：“我也是。”说罢还给韩秋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憧憬起明年的高中生活来。 刘梓希看安宁不说话，便问她，“你呢。” 安宁扶了扶黑框眼镜，“理科吧……” “也行，高考理科分数线低些。”刘梓希说道。 上课铃声响起后，大家各回各位。 又是一节物理课。 小老头讲了半节课新知识，留出几分钟时间让学生们解决课堂小测。 韩秋一会就做好了，拿去答案跟宋清源求证。 宋清源看着那练习册，韩秋就看着他。 他很认真，目光聚成两条线，线的终点是韩秋的解题，侧脸线条凌冽而流畅，既柔和，又刚硬，两种极致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他抿了下唇，而后告诉韩秋，“做的不错。” 韩秋点点头，很满足。 物理小老头又点名韩秋来答题，这次不像上次那样窘迫，答得很正确。 小老头满意的点点头，让韩秋坐下。 小老头年龄大了，不似年轻老师一般严厉，他风趣幽默，连带着课上都是笑声满堂。 他和别的老师不一样，别人总是严厉，一遍遍嘱咐高考的重要性，要同学们认识到学习的重要。 韩秋知道，这没错。 物理老师的不同在于，他年纪很大了，将近六十岁，还没退休，这让人觉得他会很敬业，实际不是，他一节课至多上三十分钟，其余时间就让学生自由学习。 他总是说，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想着传授一些经验给别人，殊不知你的经验也只是遵循了你走得这条道路，如果你们的未来超过于我，那精神思想也要超过于我，我只能传授给你们专业知识，其余的靠的是你们自己。青出于蓝势必要胜于蓝的。 很励志的小老头。 - 下课以后宋清源问韩秋，“你要学文科。” 韩秋点点头。 宋清源转头，目光落到少女白皙的小脸上，“那我们不能做同桌了。” “啊？”韩秋没想到宋清源会说这个，但是听到了，又觉得很郁闷。 宋清源要学理，想都不用想。 她在真真切切的为了不能和宋清源做同桌而难过着。 宋清源把一张物理试卷平铺在桌面上，轻声问道：“上次课堂小试那道大题会了没，不会我再给你讲一遍。” 韩秋的思绪很快飘转回来，“会了。” 宋清源看她一眼，哦了一声，“还有什么不懂的？数学，化学。” 韩秋笑着，“都会了。” 宋清源看着她灿烂如花的笑容，脸一沉，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你都会了，让我怎么教…… 宋大佬的小脾气来的太快，让韩秋措手不及，她明明还在等着大佬继续下文，却没想到正文已经结束。 她凑近了宋清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压低了声量问道，“嗯……宋清源，姥姥最近有没有说，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呀。” 韩秋一双大眼水灵灵的，此时此刻还一脸撒娇样，一般男生肯定是受不住的，可宋大佬又不是一般男生。 他嘴角扯个笑，冷冷道：“没有。” 韩秋：“……” -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由于天气的原因，被改到了室内操场里去上。 由体育老师监督，体委带领，高一十班围着篮球场跑了五圈后，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同学们大喜。 体育课就是无聊学生生涯中唯一可以肆无忌惮放飞自我的时刻。 同上体育课的不止高一十班一个班，小小的操场里装满了几百名中学生。 韩秋被李晓白拉去打乒乓球，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她越来越觉得这具身体，真是够菜。 李晓白止不住的嫌弃，“小秋，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韩秋问：“什么？” “花瓶啊。”李晓白手舞足蹈，“就是那种很名贵很好看的花瓶，放在橱窗里做摆设，一碰就会碎的花瓶。” 韩秋额前三条黑线。 两人放下球拍，就听到一声高亢的呼喊围在体育场顶空盘旋。 一转头，安宁和刘梓希坐在篮球厅上面的座位上与两人招手，笑容满面的。 两人走过去，刘梓希就说：“快看，我们班男生和十四班男生打篮球赛呢。” 安宁指了指那群飞洒汗水的男生，“韩秋，宋大佬也在里面呢，我那次听我同桌说大佬篮球打得很牛.逼，这次可以见识见识啦。” 刚好高一十班某个男生进了一个球，下面的女生们叫声连连，李晓白一屁股坐下，激动的哇哇乱叫，“哇哇哇，韩秋，快点坐下！” 韩秋顺势坐在李晓白身边，刚打完乒乓球的她此刻脸上还带有一丝红润，坐下之后，身体慢慢恢复平静。 球场里，篮球刚好传到宋清源手上。 那是一个韩秋不曾见过的宋清源。 他屏着呼吸，一手控球一手防卫，身体像一道旋风一样，转的极快，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完成了一个三步跨栏，而那篮球稳稳当当的从框中落到宁星宇手里。 只是片刻，宁星宇立马抬手，手腕发力，脚都没有离地，那球便又进了一次。 台下又发出了轰鸣一般的掌声。 场上也越发活跃起来。 宋清源和宁星宇相视一笑，再为接下来的比赛赚足了分数和风头。 安宁拍着手，“没想到我们班男生这么厉害啊！”又笑了笑，似是有一点害羞的越过李晓白对韩秋说：“韩秋，我同桌说的没错，宋清源打篮球真的很厉害！” 李晓白身体往后侧了侧，睨了安宁一眼，安宁也没有看到，她不是介意安宁把手伸到她面前，只是没有见过如此兴奋的安宁罢了。 说起来，102宿舍一直被别的宿舍称为长腿宿舍，李晓白身高排行倒数第二，也有一米六七的身高了，而这个长腿宿舍除去安宁以外，性格都挺高冷的。 刘梓希的脸上永远写着生人勿进，韩秋永远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但就是不怎么说话，李晓白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也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这场篮球赛，安宁表现的足够兴奋。 就好像，宋清源不是韩秋同桌，而是她同桌一样。 但李晓白也只是这样想一下，思绪很快就被篮球赛引过去了。 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 韩秋抬头，宋清源正看着她给她使眼色。 那眼神，就是在炫耀，看我棒不棒。 韩秋蹙眉，眼睁睁看到一个别班姑娘撞到他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递了个信封。 宋清源挠了挠头，周边的男同学在打趣他，怂恿着他。 他本是想拒绝，旁边的男生说：“收下吧，给人家姑娘留点面子。 那姑娘大大方方地在做自我介绍，“我是高一十四班的施方恩，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看在这么多人的份上，你就收一下吧。” 宋清源这才抬眼去看她，长得还行。 他用两根手指夹过那信封，点着头，示意我收下了。 施方恩又顺势从身后拎过一杯奶茶，“打球打累了，要不要喝点东西？” 旁边的男生更热闹了，推搡着，吼叫着。 唯独宋清源一动不动的。 韩秋都看在眼里，身边的李晓白情不自禁的说：“其实早就能预料到这一天，宋大佬这样的神仙男孩现在才被发现也是太晚。” 韩秋的心紧了紧。 又听到安宁说：“不会吧，大佬接了那女的递的奶茶！” 韩秋抬眸，果然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韩秋：“你完了，宋清源。” 第25章 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韩秋终于体会到了。 那姑娘做完这一老套的，甩着长长的马尾辫走了。周遭的人都在起哄。 恍惚之中还能听到别人的议论声音。 “施方恩啊，家里很有钱的。” “那个男生是谁啊，有点帅。” “宋清源，市状元！” 韩秋挺平静的，真的挺平静的。 平静到立马要起身回教室，然而当她一起身，身后的三人立马叫住她。 她面无表情转过身，身后三人就是震惊.JPG 韩秋问：“怎么了？” 李晓白指指她的裤子，用嘴型告诉她。 你来大姨妈了。 怪不得这么难受，心情还如此差劲。 …… 李晓白陪韩秋回宿舍换衣服，韩秋不住校，没有换洗衣服在学校放着，只好穿了李晓白的一条黑裤子。 两人体型差不多，身高也只相差四公分。 换衣服的时候，李晓白对她说：“小秋，你怎么不直接住过来宿舍呢，这样的话多方便，天越来越冷了，路上也要很久啊。” 韩秋是想住校的，但她不确定能不能做得到。她只好回复，“还有我哥呢。” 李晓白闻言没再劝她，而后不怀好意的转了个话题，“小秋，那个施方恩给大佬递情书了，你看到没？” 韩秋把换下来的裤子放到一个手提袋里装好，头也没抬，“看到了。” “……” 李晓白是聪明的姑娘，她一听就知道味不对。 她凑过来，笑嘻嘻的，“小秋吃醋啦？” 韩秋依然高冷着，嘴巴微微撅着，那模样十分有趣。“我吃什么醋？” “那你怎么心情不好？” “你来大姨妈会心情好吗？” “……” 女人啊，口是心非的生物。 韩秋和李晓白是和体育老师请过假的，在宿舍里换完衣服之后，直接就回了教室，这会儿教室里还很安静。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成群结队的从室内操场里回来，教室才逐渐热闹起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韩秋发现自己有一个超高本领，就是仅凭脚步声，就知道宋清源回来了。 热气腾腾的，身上满是青春的气息。 韩秋脑子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下感冒应该好利索了。 下一秒，又想打自己，管这么多干什么？！ 宋清源把收到的信封和奶茶往桌子上一放，韩秋侧眼去看。 一张粉色的信函，贴着一个小桃心。 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越看越气，越气越想看。 正彷徨着，宋清源把那奶茶往她桌子上一推。“喝奶茶不？” “不喝！” 他被吓了一跳，手里动作一顿，他是专门把奶茶带来给她喝的，真是没想到小姑娘的语气这么冲。 生气了？ 再一看她，头都不抬，一动不动，宋清源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然后又把那奶茶往前递了递，“抹茶味的，尝尝？” 韩秋用胳膊肘推到宋清源桌子上，冰冰凉凉的，自己本来就喝不得，还硬塞。 他弯下腰来，凑到韩秋跟前，“怎么了？心情不好？” “看到你同桌我打球了没？帅不帅？” “我可是一直跟你招手呢，下半场你怎么就不见了，干什么去了？” 韩秋抿着唇，一句话不想说，她难道要说我看到十四班的施方恩给你递情书了，心里很不爽，我来大姨妈了，肚子很难受吗？ 狗屁直男，说了也不懂。 宋清源看韩秋真不想搭理他，一时之间竟然束手无策，他也没哄过谁呢。 只好叫过宁星宇来，把奶茶拿走。 宁星宇可正热着呢，拿过那奶茶就喝了起来，他还偏偏站到韩秋旁边喝，边喝边说：“挺好喝的啊。” 宋清源睨他一眼，坐到座位上，而此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人的气场很凝固。 更可怕的是，越来越凝固。 宁星宇这个没眼力价的，猛吸了一大口奶茶，“刚刚问你要你怎么不给我” 宋清源心情也不好了，“刚不想给你。” “切。” 那信封还放在宋清源与韩秋的桌子中间，宋清源还没看到，信封就已经到了宁星宇手上。 “宋清源你好，我是高一十四班的施方恩……”宁星宇这货还真的大庭广众中之下把信的内容念了出来。 宋清源像一个弹簧一样跳起来，去和宁星宇争夺那信，“小宇！” 宁星宇吓得刚喝下去的奶茶都要被吐出，“欸欸，不读了，给你给你。” 韩秋一直没说话，冷着双眼，蒙着一丝看不出的雾气。 那信竟然稳稳当当地落到韩秋面前。 宁星宇手滑了。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韩秋看都不看，甩到一边。 周遭的学生们在宁星宇念出那封信的内容之时，稍微起哄了一下，现在还在笑着。 宋清源看了一眼宁星宇，宁星宇也在看着他，一脸疑问。好像在问，怎么了？ 宋清源摇了摇头。 宁星宇逃命似的，走了。 临走还给宋清源留了句话。 兄弟，保重。 多么有重量的一句话，压得年纪轻轻的宋清源喘不过气。 上课之前，宋清源还忍不住看韩秋，抿着嘴，不说话，明亮的眼睛此刻也看不出神色。 他也默不作声，拿起下节课的书本来预习功课。 第二天的时候，韩秋突然肚子痛，痛的脸发白，她年纪不大，几乎从来没有过痛经的经历，然而这疼痛来势汹汹，颇有一种让她招架不住的形态。 下课的时候，韩秋就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背对着宋清源，不看他。 李晓白和安宁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李晓白安慰她，“过去这几天就好了，今天最难受了。” 宋清源看在眼里，拿起了韩秋的杯子径直去了开水间，接了热水拿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两人还在，看到宋清源马不停蹄的给韩秋接了热水，安宁说：“韩秋，你同桌真好，还给你接水呢。” 韩秋嗯了一声，李晓白闻言转头看了安宁一眼，她好像挺开心的。 两天，整整两天，韩秋都没和宋清源说话。 雨停了，天放晴了，还没和好。 周五下午第四节晚自习过后就是双休，这节课一般是自习课，然后由各科课代表到黑板上写下周末作业。 韩秋在做生物习题，她在练习册上画了一个细胞结构，正在详细的标注各种构成。 微小的细胞，生命胚胎的开始，除病毒外所有的生物都基于此，还是高中生物学科中重要的学习知识。 好在这并不难，虽属于理科项目，但是韩秋完全可以全部掌握，就不用像数学，物理那样去请教同桌…… 而此刻韩秋的同桌正在思考着如何向她开口说一件事，这几日韩秋对宋清源的积极度不高，一度让宋清源以为，韩秋不会和他说话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韩秋自己也搞不清楚那小脾气从何而来，但就是，不开心，如今已经好几天了，肚子已经不太疼了。 韩秋转过头去看宋清源的时候，宋清源也来看她了。 两人对视三秒，却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看我干什么？”韩秋的主动搭讪让宋清源回神， 宋清源还想着怎么开口，“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啊？”小姑娘说起反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没，没事。” 韩秋也有一点尴尬，这是第一次和宋清源有这样的画面。 “周末有时间吗？” 韩秋不知道宋清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问他，“怎么了？” “请你吃好吃的，要不要？”宋清源的语气是试探性的，他心里也没底，韩秋能不能答应。 韩秋说：“好啊。” 放学铃声响，韩秋的嘴角终于是向上提着的了。 这是体育课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 回家的时候，韩秋认认真真的和林欣探讨了一下住校这个问题，以路上浪费时间太多为由，这事她对韩冬说过，韩冬以为她闹着玩呢，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想过要住校，从心里都没觉得自家妹子能说服那说一不二的母上大人。 韩秋是想住校的，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况且每天中午回宿舍休息的时候，其余三人轮番上阵，提这个话题很多遍。 韩秋想努力一下，上次和林欣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无疾而终了，这次韩秋想好了策略，先去找韩奥。 韩奥是个好说话的，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韩奥对于韩秋自己要求住校这事非常满意，孩子有独立自主的意识，家长就要着重培养，所以韩秋提这件事的时候韩奥在旁边推波助澜了一下，还是很有用的。 最后韩秋给林欣打了一剂强心针，说韩冬陪着自己一起住校，林欣最后还真的同意了。 小姑娘高兴的要跳起来，连连给父母道谢，弄得韩奥和林欣都觉得自家女儿太过见外。 韩秋不一样的，上一世的很多要求都是没有办法实现的，父母的话就是圣旨，是不可违背的意愿。 如今林欣答应自己的要求，自己满是感动，因为林欣太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太在意自己的衣食住行。 韩秋走后，韩奥又好好开导了林欣一番，林欣面色不甚太好，想着女儿住校该准备些什么呢。 第26章 “妈，你都是在准备什么呢？”韩冬忍不住问林欣。 从起床到现在，林欣和红姨的脚步就没有停下来，一边忙碌还一边商量着，有被子，宿舍这样的字眼传入了韩冬的耳朵里。 他心里有了不着边际的想法，但又觉得没可能，只能开口向林欣求证。 “给你和小秋准备一下住校需要的物品。” “哦。”韩冬点点头。 欸？什么？住校？ “小冬啊，你看这个蓝色你喜欢吗，我陪夫人去选的呢。”红姨笑着，手里还拿着一条粉蓝的床单，简单大方，还真的挺好看的。 韩冬走到她们跟前，皱着一张脸，“我没说要住校啊？” 林欣把手里东西放下，坐回身后的椅子上，淡淡的说，“小秋要住校，你爸同意了，你就陪着你妹妹一起吧，还能有个照应。” 韩冬脚步一顿，“小秋要住校啊？” “是啊，拦都拦不住……”林欣说完，还自顾自的叹息。 “行吧，我反正都行。”韩冬说着，又回了房间。 住校这件事，他没意见，本来他就是高三，按理说住校能为他节省不少时间，况且他从未住校过，此次机会他也觉得很新鲜。 真正让他激动的，是他今天要去约会。 嗯，用韩冬自己的话来说是叫做约会的。 韩冬从小就喜欢陆芷依，这是一个秘密，不可言说的秘密。 韩家与陆家来往多年，自然熟悉，第一次见陆芷依的时候，韩冬才十岁，哪里懂得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暗恋。 只是觉得那个穿着公主裙弹着钢琴的的小姐姐很漂亮，然后看着看着还会脸红。 十三岁的年纪亭亭玉立，已经颇有了名媛的气息，她很温柔，也很善良，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带着韩冬韩秋兄妹两人玩，有耐心，有爱心。 在韩冬的眼里，陆芷依简直没有瑕疵。 他总能听到她的消息，或许是太在意了，所以一点微小都不放过，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她也是美丽优雅的。她就是一个那么好的姑娘。 不过韩冬发现自家妹子好像已经忘干净了。 亏得以前一一姐每次见到韩秋还冷落韩冬，牵着韩秋小小的手，直夸她可爱。 这小没良心的妹子。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芷依答应了韩冬的邀请，共进午餐。 - 韩秋和韩冬一同出门，韩冬问妹子，“怎么突然想要住校了？” “其实早就想住了，不过是昨天上级才批准了而已。”说完，韩秋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韩秋今天穿了一件鹅白色毛衣，到膝盖的款式，露出素净的小脸，好像还有点微微亮晶晶，笔直的腿上套着灰色打底，脚下等着一双粉色马丁靴，既时尚又少女。 韩冬情不自禁地去揉搓妹子的柔顺的头发，不知不觉里，跟在屁股后面的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 韩冬准备打车，转过头去问韩秋，“你去哪，我们两个打一辆，先送你再送我。” “大名城。” “大名城？”韩冬反问了一遍。“我也要去大名城啊……” “嗯？”韩秋一惊，“哥，你要去哪？” “大名城……” 有点尴尬。 韩秋心道，还真是有默契啊，怎么就能约到一个地方去，万一哥哥看到自己是去和宋清源吃饭，会不会回家告状。 韩冬想的是，好不容易和女神约会一次，就这样被妹子撞到，这也未免有些太害羞了。 韩秋说：“额……哥，大名城的那个书海城你知道吧，我跟我们班第一名约好了去买复习资料的。” “你说你去哪？！” 韩秋被韩冬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韩冬震惊的脸。 “……”不会韩冬也要去那里吧。 “等等，你们班第一？” “宋清源？” “你果然和他勾搭在一起！” 在韩冬的声讨中，韩秋闭了嘴。 - 宋清源一早就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自己应该也是拥有兄弟姐妹的人，只是没见过，也不想寻找。 自己的身边，只要有姥姥就够了。 他不认识陆芷依，陆芷依却认识他。 当陆芷依过来搭讪的时候，他只当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有事情要问，可这女孩子，没有一点支支吾吾，大方地告诉他，她叫做陆芷依，她的父亲是陆经纶的时候，宋清源的神色是在一瞬间暗下去的。 “我见过你的照片，就在爸爸的办公室。”她笑着，杏儿眼在茫茫人海中弯了。 宋清源看了她一眼，只觉得似曾相识，她的眉眼太像陆经纶了，像到令人发指，宋清源转过头来，不再看她，低头嗯了一声。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宋清源侧着身，他比陆芷依要高十几公分，他尽量不想去看她，更不想搭理她，在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我其实一直都想见见你的。”她不依不饶。 不知不觉中，宋清源咬紧了牙关，今天是不是不宜出行日 “你知道吗？我可能是你的姐姐……” 两人都沉默了。 “不对，我就是你的姐姐。” 宋清源一怔，姐姐这个字眼真的是离他太远了，他缓缓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又亮又纯，他又不想看，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愧疚感。 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愧疚感。 可是陆芷依不这样觉得，她从小接受西方的教育，十五岁就去国外留学，陆经纶和夏芃芊对她保护的太好，她不理解私生子的意义，她知道父亲出.轨的事情，她和夏芃芊想法不一样。 夏芃芊对宋念和宋清源厌恶至极，可陆芷依觉得，这不是宋清源的错，也许是身上流着相同血缘的关系，她没法怪罪于他。 陆芷依在知道有这个人存在的时候，没有一点难过，还有一点点期待，自己的弟弟长什么样子。 宋清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陆芷依是一眼就认出的，并且毫不犹豫，总归是没有让陆芷依失望。 “我今天，有事。”他的声音冷冷的。 陆芷依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颤了一下，她对眼前的男孩充满了好奇，但是她能感觉到男孩对他的疏离感，她多想告诉他，自己没有恶意。 陆芷依想了想，“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好吗？” 宋清源沉默了许久，“没这个必要。” 说完这就话，他就转身走了，陆芷依没动，视线跟着他，心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清源直接给韩秋打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韩秋才接。 宋清源问：“到哪了？” 韩秋看了一眼身边的韩冬，“刚到呢，到一楼了。”话说完，就听到韩冬冷哼一声。 “站在原地等我，我去找你。”他的语气像是有一丝焦灼。 挂掉电话，韩冬面无表情地问她，“不去书城了。” 韩秋咬了咬嘴唇，“好像有那个意思……” 韩冬说：“那你今天注意安全，我先走了，不想见他。” “哦。”韩秋看着韩冬远去的身影，默默叹息了一声。 韩冬和宋清源的关系是没有办法缓和了，这两个人从第一面开始就注定不会太平。 韩秋在一楼等着宋清源，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两人对视了片刻，宋清源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韩秋忙不迭的站起来，“宋清源，我们去哪？” 这个问题，宋清源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上来。 韩秋等着他说话，他却抿着唇一直没说，好看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韩秋有点被搞懵了，又问他：“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 韩秋却感到不对劲儿。 “你知道别家书店吗？”他问道。 “知道。” “走吧。” 两人去了另一家书店，买了几本五三，满载而归，韩秋想想便想笑，她对宋清源说：“我们才高一，这就为高考做准备，真好笑。” 宋清源眉眼微垂，情绪不似太高涨，他还在为见到陆芷依而感到低落，这种情绪没发言说，也不能改变。 韩秋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肩膀触碰一下他的胳膊，“宋清源，你想考什么大学” 宋清源：“没想好……” 韩秋看一眼他，“不会吧。” “真的。” 这家书店不在商场之内，周围有很多店铺，各式各样的，物品繁多，宋清源只顾着走路，韩秋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买棉花糖的小门店。 韩秋不爱吃甜食，可不代表她不喜欢棉花糖，那棉花糖被做成各种样式，最是吸引小姑娘们的眼球了，她蹦蹦哒哒的走到门店前，眼前是琳琅满目的糖品种类，一闻，香甜极了。 宋清源走过几步才发现韩秋不见了，再走过去，那做棉花糖的师傅已经做着了。 韩秋笑颜如花，“师傅，做两个哦。” “做两个？”宋清源问她。 “对啊，你一个我一个啊。”小姑娘抬头去看他，眉眼温顺，灿若星河，像一只小白兔。 宋清源心情不好，可是看到她这样子，不知不觉里也被感染到了。 韩秋今天心情真是不错，也许是生理期过去了，活力回来了，也许是林欣同意她住校了，也许是见到宋清源，总之每一桩事情，她都很开心。 她从师傅那里接过两支棉花糖，递给宋清源。 “吃吧，吃完了心里就甜了。” 宋清源接过棉花糖。 少女明媚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他抿了一口，果然很甜。 第27章 时间过的特别快，期中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上次月考的阴影还历历在目。 韩秋重新进入班级前五，位居第四，拿到这张成绩单，韩秋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只是装做面不改色的样子，内心要乐开了花。 宋清源依旧是班级第一，也是全校第一。 他抬眸看着身旁抿嘴憋笑的小姑娘，“进步了嗬。” 韩秋嘿嘿一笑，“多谢大佬的淳淳教导。” 李晓白就没这么开心了，韩秋过去看她的时候，她一脸不相信，扯着韩秋的手腕，“我竟然考了这点分数，简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李晓白是要强的人，成绩虽不拔尖，但也一直处于中上游，这次期中考试，一不小心去了中上……下游，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她又说：“安宁和刘梓希成绩都是进步了的，尤其是安宁，我们两个入学成绩差不多，我十三，她十四，这次她竟然第九名，我都第十九名了！” 韩秋安慰她，“我上次也退步了，这次虽然进到了班级前五，也没能到入学成绩那会儿。” 李晓白两手托腮，“那不一样，你身边坐的是大佬……”李晓白瞥了一眼身边的唐泽，“我身边坐的是这货。” 唐泽冷哼一声，“你可别赖我啊，我这次可是进步了的。” 李晓白快哭出来。 “宋大佬真是一个合格的前任……同桌，他的笔记太好使了，那简直押题神器!”唐泽边说着边翻看宋清源笔记的复件，是他自己抄下来的。 韩秋从他手里拿过那练习册，看了看，她有印象，宋清源是整理过这么一本数学笔记。 唐泽说：“这可是我考上211.985的宝贝！等以后分了科，还要和大佬当同桌！” 李晓白也忙不迭来看，“我就数学给我拉分了，政治历史百分制我都九十多分，数学满分一百五我才考八十！”她又满脸委屈的对韩秋说:“小秋，要不咱俩换同桌吧，我也想体验一下大佬带我飞的感觉……” 韩秋只是笑，她可不敢说什么。 大佬这种宝贝，得到了的话，还是藏起来的比较好。 上课的时候，赵平安先是大肆表扬了宋状元，而后提及了几名进步比较大的同学，韩秋在此，安宁也在此。 韩秋的成绩能够快速的提高和宋清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宋清源有一个旁人不多知的能力，押题，他这个本领已经让唐泽感到神奇，韩秋也是一样的。 她还记得上次月考宋清源在考前十五分钟给她临阵磨枪的拿到数学大题，如果没有那二十分，那上次月考的分数岂不是更惨烈了。 宋清源上课的时候神态认真，可也能敏锐察觉到周遭的变化，他一转头，就看到韩秋睁大了双眼望着他，那眼神，波光粼粼的，带着崇拜。 宋清源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了？” 从刚才到现在，韩秋都沉浸在大佬的押题魅力里面无法自拔，此刻像一个小迷妹一般，眼神里往外冒粉红泡泡，她也纳闷，大佬是如何拥有这神奇能力的。 “宋清源，你怎么知道要考哪道题的？” 宋清源挠了一下额头，“这很难吗？” “……” - 李晓白是个乐天派，有的时候韩秋很庆幸自己重生之后能遇到这样一个挚友。 上次月考成绩退步的时候，韩秋愁得一塌糊涂，幸好赵平安“偏爱”她，把宋大佬安到她身边做同桌，她才能在短短时间里成绩又涨回来。 说起来，在不知道自己下次考试成绩是否进步的情况之时，很多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着的。 李晓白不是的，她觉得自己没考好是因为没吃好。 这个理由也是让102宿舍群体大为惊叹。 - 李晓白等得不耐烦了，准备抓起那锅盖就要看一下那肉好了没。 安宁赶紧拿起筷子和碗候着，李晓白一掀起锅盖，整个宿舍都发出了“哇”的一声，然后瞬间自觉的闭上嘴巴。 金城一中是严禁用违章电器的，这违章电器绝对包括电磁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食堂的饭一天比一天难打，李晓白同桌终于忍受不了这委屈，从家里抱了一口电磁炉来，在宿舍里煮火锅。 在这种紧张沉闷的学习氛围里，一口火锅来的是多么雪中送炭。 安宁立马夹起肉片放嘴里，李晓白又扣上锅盖，咽了口口水问她：“怎么样？” 安宁嘴里嚼着那肉，脸上五官皱成一团，看着都很烫的样子，过了一会，她才竖起大拇指，“太，太好吃了！” 李晓白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把锅盖一掀，“刘姐，小秋，快来吃火锅！” 两人长腿一盘，立马下筷子夹菜，放到嘴里又被烫的七荤八素的，这会儿安宁已经咽下那片肉，“就是有点烫牙！” 李晓白吃着，“烫就烫吧，赶紧吃，吃完了赶紧收起来，别让宿管阿姨看到了。” 她们这个宿舍就在一楼，味很容易就能飘出去，所以吃火锅的精髓就在于一个字。 要快！ 刘梓希吃着一片土豆，故作玄虚的说：“你们知道我中午那会去打水的时候遇到宋清源和谁了吗？” 李晓白说：“施方恩。”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啊？”刘梓希激动的要拍大腿了。 李晓白咀嚼着羊肉片，眼神往韩秋那块飘了一下，韩秋很平静，正在慢悠悠的夹着一块豆腐。“我看到过一次。” 安宁瞪大眼睛，“宋清源和施方恩好了吗？” 韩秋的手顿了一下。 “欸，胡说什么呢你，没有！”李晓白怒斥了一声。 安宁耸了耸肩膀，又吃起来。 刘梓希说：“我也觉得没有，接水的时候，施方恩就跟在宋清源旁边，叽叽喳喳的，宋清源头都没抬一下。” 其余三人没吭声，刘梓希又说，“宋清源这人长得帅，学习好，人缘也好，女生喜欢是正常，除了有点矮……” “哪里矮了？” 说话的是韩秋，此前她一直默默吃着火锅，这会儿刘梓希又说道宋清源身高上，韩秋终是忍不住回了一嘴。 “对啊对啊，刘姐，是你太高了。”安宁也说道。 刘梓希有点懵，不过聪明的她不想和舍友争执，只好自嘲起来，“我说这话的意思啊就是我不会和你们争得，宋大佬不是我的菜，你们加油啊加油。” 韩秋和宋清源是同桌，两人关系要好，全班人都清楚，想到刚才韩秋那炸毛的样子，刘梓希笑出声来。 安宁问：“刘姐，你笑什么？” 刘梓希吧唧了一下嘴，那牛肉片的味道在口腔里回味着，“没笑什么。” 四双筷子来来回回，韩秋一直安安静静的吃着，刘梓希终是忍不住了，问她：“小秋啊。” “嗯？”冷不丁被叫道，韩秋有点意想不到。 “你有没有发现，一提及到宋大佬的事情，你就容易做出过激反应？” 刘梓希和李晓白都是机灵的，她问完这句话，就看到李晓白不怀好意的望着她，想必是懂了她的意思。 韩秋支吾着，没再夹火锅里的菜了，沉默了一会，耳稍竟然红了。 “我……没有啊……” “你是不是喜欢大佬”刘梓希趁热打铁，一鼓作气。 “啊……”韩秋捂上嘴巴，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小秋你怎么了？”李晓白问她。 韩秋把手里的碗筷一放，站起来，去书桌上拿纸巾。“咬到嘴巴了。” 就在擦拭血渍的时候，她想撒个谎，她不想把那份感情公之于众，避免给宋清源造成压力。 她转过身，神色淡淡的，“没有，没有喜欢。” 李晓白和刘梓希相视一笑。 没有喜欢？鬼才信嘞。 可是有人真的信了。 - 宋清源虽然学习成绩好，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书呆子，相反，他非常的活灵活现。 下课的时候有时会在座位上研究课题，有时就跟着宁星宇晃荡。 宁星宇是个热爱吃零食的男孩子。 宋清源作为他的挚友，会尽量的去……配合他…… 学校里的小超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的，两人进去到里面，就自顾自的选零食，宋清源没什么想吃的，但也不想跟在宁星宇屁股后面，就自顾自的看。 宋清源走到一处货架处，上面摆放着各种饼干面包等种类的零食，琳琅满目。 有一只小兔子包装的棒棒糖吸引了他的视线。 也许是太可爱了，也许是太像了，每当他看到小兔子就能想起来那个小女孩人畜无害的眼神，令人怜爱。 他笑着摇摇头，用食指和拇指拔下一颗小兔子的棒棒糖，准备去柜台结账。 宁星宇也装好了一小袋，但并不多，金城一种是禁止学生们上课吃零食的。 出门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了独自一人的安宁。 宁星宇和她打招呼，“安宁去哪呢？” 安宁手里拿着一沓试卷，“我去复印室印作业呢。” 宁星宇哦了一声，他对试卷也没什么兴趣，三个人一同往教室里走。 安宁看到了宁星宇手里的零食袋子，“你们男孩子也爱吃零食啊。” 宁星宇回答，“那有什么不行啊。” “大佬呢，没买什么？” “他啊。”宁星宇笑了笑，“他给他同桌买棒棒糖。” 宋清源蹙眉，睨他一眼。 安宁很震惊的样子，“啊？大佬，你对韩秋可真好啊。” 宁星宇耸耸肩，他看了一眼宋清源，那货还是一副万年冰山的样子，好像只有在韩秋面前才能解冻。 “可是，韩秋说她不喜欢宋清源呢。” 闻言，其余两个男生一顿。 说这句话的人却像是无意的自言自语一般，不负责任。 宁星宇去看宋清源，他抿着唇，垂着眼皮，看不出任何情绪。 末了，那人缓缓开口，“韩秋她亲口说的？”声音清冷的。 安宁说：“是啊，在宿舍说的。” 手指渐渐用了力，棒棒糖在手心处被捏紧。 作者有话要说：安宁这个柠檬精。 第28章 韩秋正在准备拿出下节课的试卷。 身边的人风一般的坐回到身边，不等她反应，一个棒棒糖就砸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啊？”韩秋拿起那糖，仔细观摩。 透明的糖纸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再仔细一看，兔子耳朵都掉了一块。 “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怎么耳朵都没了？” 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小女孩的娇气和同情。蔓延在宋清源的心里头，瞬间气消散了大半。 他抬眼去看她，只见她眉眼弯弯，“宋清源，你给我买的哦，谢谢你，我很喜欢呢。” “那你怎么不喜欢我？”他声音沉静，带有质问意味。 “啊？”韩秋被这没由头的问题问住，又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是不是说错了，“你说什么？” 沉默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两人各自转头，没再说话。 可是那句话，韩秋分明是听清楚了。 韩秋冷静了一会，突然觉得宋清源一定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 下课的时候，韩秋把棒棒糖打开来吃，一打开就发现了这棒棒糖的诡异，可谓是别有用心。 那有鼻子有眼的可爱模样都是印在包装上，包装一拿掉，只剩下雪白一片。 “大佬……” 她许久没唤他这个名称了。 “大佬……” 她又叫了一遍。 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她。 她一脸天真，眼眸深褐，手里拿着那通体雪白的棒棒糖。 “买家秀与卖家秀啊。”语气轻松自在。 “噗嗤-”宋清源成功被逗笑。 她干净的如同一块钻石，稍加一点光亮就五彩斑斓。 她值得被自己喜欢。 即使她不喜欢自己又如何。 况且她不亲口说，自己也不能只听别人一面之词。 恍惚之中，宋清源想起绿菱湖公园里宁星宇对自己的劝说。 “喜欢就去追啊，我觉得她也喜欢你。” “再等等怕是要被别人截胡了。” 宋清源抬眸，才发现她离得自己这么近。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皮肤很白，脸小，五官精致。 男生宿舍里一直不乏对于她的议论。 宋清源听不得那些，但好在高中学生素质很好，没有太过火的话语。 但他也，生了不少闷气。 “宋清源，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四目相对。 真挚的话，萌动的心。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一如他赤诚的心。 “有，但不是现在。” 教室里不嘈乱，学生们各做各事。 安宁一抬头，就看到那两人相互望着对方。 含情脉脉。 她想强迫自己不去看，挣扎许久发现做不到，再次悄悄地抬起头来去偷窥那丝纯情，手指却不自觉地扣紧了笔杆。 扣出了血。 - 韩秋体质不好，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下午没吃饭前韩秋想去操场上跑几圈，询问了一圈，没有人愿意陪她，这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内。 锻炼身体就从今天开始了。 她穿着校服，外面裹着一件小羊羔皮外套，腿很长，人很瘦，就这样慢悠悠的在操场上跑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在哪，所以不能跑的过于快了。 跑了没半圈，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身体后面突然多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没反应过之前，韩秋被吓了一跳，只是不受控制的又往前面冲，过了一会倒是轻松了许多。 头顶传来宋清源的声音，“怎么这么虚？” 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了，上次在绿菱湖公园的时候就被他“羞辱”过几次了。 不过就是此刻太累了，不想回嘴罢了。 终于跑完剩下半圈，他把放在她背后的手移开，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你真该锻炼锻炼的。” 韩秋抚了几下胸口，大喘粗气，“我这不是来锻炼了吗。” “你这样不行，这么冷的天，出一身汗，风一吹会感冒的。” 韩秋抿抿嘴，身体虚也不行，来锻炼也不行，那是怎么样才行？ 真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清源许是察觉到了韩秋的情绪，“你要多吃点，知道吗？” 说罢，又不由自主的用手掌心蹭蹭韩秋的头顶。 这个动作一做，韩秋一下子弹开，话都不成句，“宋清源，别这样子……” 这里可是操场。 宋清源手心一顿，还保持着那个动作。想起安宁对他说得那句话，虽然心里安慰自己不可以多想，但还是受了一些影响的。 有一种无力感，只能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它。 韩秋还低着头，宋清源只能看的到她的头顶。 不让我摸，我偏摸。 宋清源的魔爪又伸向韩秋的头顶，男孩子的恶作剧心里不容小觑，这一次非得给她弄乱了才行。 “不那个样啊韩秋，不哪个样啊？”宋清源边说着边笑，好像揉搓韩秋的头发成为一种乐趣。 韩秋紧紧护着自己的头发，这突如其来的一番折腾让她措手不及，先是生气，再过一会儿就被气笑了，她弯着身子，头被宋清源胳膊牢牢困住，嚷叫着，“松开我，宋清源，你这个不讲道理的，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宋清源依旧困着她，不再揉搓头发了，也没打算放过她，“就幼稚了怎么样？” 一个男人，不论到什么年纪，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幼稚。 “宋清源，好巧啊。”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两人顿住脚步，停住了欢声笑语。 韩秋还困在宋清源的臂膀之中，感觉到头顶一松，她伺机直起身来，逃出魔爪。 宋清源侧眼去看韩秋，很平静，好像刚才的嬉笑没有过一样。 施方恩明显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梳理好思路，伸出手来对着韩秋说：“同学你好，我是高一十四班的施方恩。” 这没来由的自我介绍。 韩秋不想结交新朋友，尤其是眼前的这个新朋友，不过她还是友好的伸出了手去握了握。 “韩秋。” 这是韩秋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施方恩，比上次在篮球场上见到的更好看，更自信。 施方恩也是聪明的，她本也是无意中一瞥，就正好看到宋清源在在操场上推着一个女孩跑步，那女孩远看起来就亭亭玉立，竟与宋清源的身高相差无几。 学习是枯燥的，尤其是久无进展之时。 所以，施方恩就来了，离近了一看，这姑娘更为惊叹，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楚楚动人。 她心道真要是追不上宋大佬，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别给人留下一不好的印象，这才高一，她可不想处处为敌。 韩秋却不是这样想的，在施方恩炽热不掩饰的眼神之下，她觉得很难为情。 施方恩转过身，站到了宋清源的另一侧，“你们来锻炼身体啊。” 宋清源嗯了一声，他现在像一块夹心饼干里面的奶油，被左右夹击。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画面及其无聊。 不熟悉，聊什么好。 韩秋是没吃饭就来跑步的，跑了一圈多一点，感觉有点饿了。“你们两个跑吧，我有点饿了，想去吃饭。” 没等两人回应，她就迈出一步，宋清源扯住她胳膊，“我也没吃呢。” 两人相望。 这是宋清源要她等他的意思。 施方恩怒了怒嘴，“我也没吃呢。” “……” “……” - 食堂过了人满为患的时间，也有很多窗口已经卖空了，韩秋本是想买杯粥就打发了晚饭，毕竟她的饭量是真的小。 可是现在，她抬起头来看看施方恩和宋清源，恐怕就不是两杯粥能打发的了。 付完钱，韩秋和施方恩准备找地方坐下，桌子很新，与椅子都是成套的，就是不是太干净，遗留了上一个坐在这里吃饭的人的痕迹。 施方恩说：“换一张桌子坐吧。” 韩秋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回的在桌面上擦拭，擦得干净了，她先坐下去，对着施方恩说：“就坐这吧。” 施方恩点点头，顺势坐到了韩秋旁边。 韩秋看了看，宋清源已经端着三碗薏米粥走过来了。 浓稠的薏米粥泛着奶白色，闻着更是香甜。 宋清源把三碗粥分好，对着两人说：“你们两个先喝着，我去端面。” 趁着宋清源离开的这会功夫，施方恩终于按捺不住这份沉着，先开了口，“你和宋清源关系很好啊。” 韩秋点点头，不想多说。 施方恩察觉到了韩秋的不对劲，又在说了一句：“粥很好喝呢。” 韩秋不喜欢她，施方恩察觉到了。 为什么？施方恩也猜的差不多了。 女孩子那点心思。 无缘无故的，施方恩很无辜啊。 要是她说她单纯的只想和宋大佬做好朋友了，会不会显得她很容易放弃似的。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话是不假，可是男生的心纱已经被人撩了，你还能偷梁换柱不行。 宋清源过来的时候，端着三碗面，施方恩站起来帮他接过，韩秋把筷子拿好，场面祥和的很。 吃完饭后，施方恩要送韩秋和宋清源回教室。 到了教室门口，两人想进去，施方恩叫住了宋清源，韩秋见状说：“你们有事先聊，我有一张试卷没做，先进去了。” 宋清源一直看着她。 施方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发现三人行，真是很难受。 宋清源问她，“什么事？” 他对施方恩没有看法，对于她喜欢自己的事情也不反感，有人喜欢是好事，况且人家小姑娘堂堂正正的，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施方恩从不支吾着，眼睛亮亮的，“宋清源，我觉得你做为朋友很不错，你觉得我呢？” 宋清源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女孩子的心思，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韩秋好像不喜欢我呢。” 宋清源蹙眉，“没有吧，她可能心情不太好。” 空旷的楼道里，冷风呼呼的从窗口往里灌，学生们坐在教室里面，不时地往外看。 “宋清源，你是不是心有所属了。”施方恩转了个身，对着窗户外。“你心有所属的话，我横竖不能插一脚，自讨没趣。” 够直率，够坦荡。 宋清源朝她走近一点，细细品味了她的话，被她逗笑。 少年的轮廓在黑夜里也更为清晰，眼睛更是黑如耀石，他舔了下嘴唇，轻声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施方恩心恍了一下，又咯咯笑起来，“宋清源你眼光好，不过韩秋这姑娘脾气可不好呢。” “啊？”宋清源惊得睁大眼睛，“她脾气最好了。” “我可没看出来。”施方恩转过身来，“宋清源，这朋友我们可是交上了，作为你的朋友我可告诉你了，女孩子的发脾气有时不是真的发脾气，很多时候是在吃醋。” 宋清源听着，知道她在说韩秋，却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女生啊，最爱口是心非，你虽然学习成绩很好，女孩子的事情你还是没经验吗，不过我看好你啊。”她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教室了!” 宋清源点点头，而后目视她远去。 万千世界，爱恨情仇，初恋这件事在十七岁少年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还是背对着教室，面向窗外，一片星辰浩瀚，纯净的让人睁不开眼。 城市与城市，男人与女人，学校与学习，所有的一切，都在塑造一个更完美真实的自己。 从前的自己总是一个人，今天这个晚上，宋清源真正意识到，他心里又多了一个女孩。 爱情啊，怎么还会让人自卑呢。 冷风吹在脸上，宋清源清醒了不少，转过身来准备走进教室，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眼睛。 明亮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韩秋：“施方恩，我不喜欢你。” 施方恩：“不，韩秋，你会喜欢我。” 第29章 韩秋一直望着窗外的他，要是说施方恩在的时候，宋清源出于礼貌回复她，韩秋也不再多想了，可是施方恩都走了好久了，这人还像木桩一样立在那里干什么？ 思考人生吗？ 刘梓希说得对，一遇到宋清源的事情，韩秋就容易高度紧张，坐到教室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个字都没写。 对视了一会，韩秋垂下眼眸，手里的笔杆又飞舞起来，只是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罢了。 宋清源坐回原位。 身边的人动都没动。 “宋清源？！神马情况？！” 光都没有宁星宇快。 韩秋蹙眉，也不知道是咋了，为什么宁星宇每次来找宋清源都要站在她桌子旁边，次次都要吓她一跳。 宋清源还没回复。 “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你是复读机吗？我说什么说？”宋清源睨他一眼，余光里又往身旁的人上瞟。 “您牛.逼啊，左拥右抱!” 韩秋忍不住了，“宁星宇！” 话不用多说，叫全名再加上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就够了。 韩秋虽是小白兔，也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说的。 她知道宁星宇的意思，不就是看到她和施方恩还有宋清源一块回教室，但是左拥右抱什么鬼，这也太过分了吧？ 宁星宇虚掩了一下嘴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给韩秋鞠躬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仨一块走进来？” 韩秋看宋清源一眼，满脸不开心。 宋清源：“碰巧遇到了。” “那这也太巧了吧!” 宋清源挑了一下眉毛，“谁说不是呢？” “说什么了？？？”宁星宇一脸八卦样。 韩秋夹在中间很是难受，麻烦来个雷把宁神仙劈走好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宋清源说。 “哎吆我滴大爷欸，你告诉我吧，好奇死我了！！！”宁星宇龇牙咧嘴的，像一只马戏团搞怪的猴子，白费了那一张好脸。 韩秋看他一眼，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求知欲，喉间一声不易察觉的哼笑，没憋住。 两个男生大眼瞪小眼的顿了一下。 宁星宇恢复了一丢丢正常，“你看，韩秋也想知道，是吧韩秋？” 韩秋睨他一眼，关她什么事。 “阿源？说不说？” 韩秋垂眸，手里的笔安安静静的，一动也没动。 那张试卷上空白一片，连一道选择题都没有作答。 宋清源笑了。 “施方恩说，女孩子不能老是吃醋……” 韩秋手心一颤，密密麻麻的羞怯一溜烟儿般的绕上头颅。 滚烫滚烫的。 - 天越来越冷，树木越来越秃。 韩秋和李晓白趴在楼道窗口处聊天，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个脑袋。 “小秋，我这次成绩进步了，终于在将近期末的时候考回了入学时的分数。”李晓白高兴地笑道。 她自从入学以来，就一直在和学习成绩做斗争，初中学科数学简单，学起来不费劲，高一开始数学就越来越跟不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物理和化学的重击。 还好李晓白没有一蹶不振，这次月考成绩又回升到了班级第十三名的位置。 她把这些归于火锅的功劳。 “半年之后分文理科，我觉得你成绩会更加进步的。”韩秋望着窗外，一片落叶随风飘落。 “期望吧。” 身后一双长手搂住二人，戏谑的话就从那长臂的主人嘴里说出来，“爱妃们在嘀咕什么呢？” 两人噗嗤笑出声来，李晓白说：“刘姐，你要当皇上呢，还爱妃。” “那又不是不行。”刘梓希回道。 她身高手长，把韩秋李晓白两个人罩的严严实实的。韩秋一侧首脸颊就贴在了刘梓希手上，冰冰凉凉的。 “刘梓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韩秋说完，又拿手去给刘梓希搓搓，想给她搓热了。 刘梓希：“我穿的少。” 韩秋转身去看她，确实比她们穿的要少很多，“寒假我就去培训了，那时候穿的更少，你看那些当模特的，有几个穿的多的” 李晓白抿了抿唇，“也是啊，不过想想都冷啊。” “这就叫要风度没温度!”刘梓希嘿嘿一笑，用手揉揉冻红的鼻子。 “这样想想，模特也不是谁都能当得了了。”韩秋不禁感叹。 李晓白举双手赞同，“首先你要长到一米八。” “我都没穿高跟鞋。”刘梓希跺了跺脚，“我穿的帆布鞋呢。” 帆布鞋，韩秋低头去看，她好像很久没穿过帆布鞋了，她也不喜欢穿帆布鞋，太冻脚了。 “小秋-” 三个小姑娘闻言一顿，然后转身，看到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盒的韩冬，高大帅气。 韩秋立马跑过去，“哥哥。” 李晓白和刘梓希笑了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跑去了教室里面，快上课了，楼道里人没几个。 韩冬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呐，妈妈给你买的衣服。” 韩秋乖巧的接过。 “天气冷了，多喝热水啊。” 亲哥的嘱咐像前男友一样亲切呢。 “学习不要太累，多多吃饭，不要变瘦了。” 韩秋咧嘴一笑，“哥，这是不是妈妈让你说的。” 韩冬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哈哈一笑。 韩秋这才发现韩冬身上穿的新衣服，很洋气，令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哥帅吧？”韩冬挑了个眉毛，“盒子里的衣服和我身上的是一样的，不过你的是白色的，妈妈挑的，你应该喜欢的。” 韩秋笑着，“肯定喜欢。” “快上课了回去吧，我走了。” 韩秋拎着袋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哥哥慢走啊。” 自打住校以来，韩秋和韩冬见面的机会就不太多了，在学校偶遇到也是匆匆忙忙，周六日放假在家，韩冬也是经常不在家，距离高考仅剩半年时间，韩冬应该蛮刻苦的，韩秋想。 - 第二天韩秋穿上这件新衣服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赞不绝口。 雪白的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粉色的毛发，很宽松的版型，却衬得韩秋身材修长，衣服材质很好，用手一摸，稍微硬硬的，穿在身上又感觉不到，只是温暖。 李晓白惊呼：“哇，小秋穿上真好看。” 刘梓希翻来翻去，找到商标，拿出手机来拍了一下，“卧.槽，这牌子衣服老贵了呢，这衣服得上千了吧。”她正准备从网页上搜搜这个衣服，可是网络延迟手机总是不能反应过来。 衣服上千，这个概念如果是重生之前确实能吓到到，可如今，也习惯了。 她笑笑，“不知道呢。” 安宁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声说道：“白色的衣服不会不耐脏吗，尤其还是羽绒服。” 这话倒是不假，韩秋没往心里去。 “这年头还有人嫌白色不耐脏，太土了吧。”刘梓希还在摇晃着手机找网络。 安宁没吭声。 韩秋和李晓白出了门。 宿舍里安静的没声音，安宁收拾着书包，准备也出门。 “卧.槽，一二三四……七万六！韩秋家里到底是多有钱？？？” 安宁顿了一下。 - 教室的最前面，化学老师在奋笔疾书。 高一十班的学生们精神抖擞，认认真真看着黑板，黑板上旁边的一行还写着每天该上的科目。 化学方程式写了满满一黑板了，写不下了，老师亲历亲为，自己擦起来，手势之快，动作之迅速，让同学们来不及惊呼，那一行课程表就被擦得精光。 “哎呀，失手了。”化学老师不好意思的放下板擦。 学生们哄堂大笑。 韩秋看了一眼宋清源，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咳咳，下课了班长补充一下哈。” “哎，知道了。”班长回答。 “叩叩叩-”门外有人敲门，众人的视线被引去。 赵平安站在门口，笑着跟化学老师打了个招呼，“刘老师，我叫个人。” 老师点点头，表示同意。 “宋清源，出来一下。” 众人的视线又被引到宋大佬身上。 只见那视线的焦点起身，长腿细腰，大步流星，径直的走出了教室门口。 大大方方。 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推了推厚重的近视镜，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们班主任找我抄课程表呢……” “哈哈哈……” “哈哈哈……” 课堂里发出爆笑，整个楼道里都听得清。 宋清源和赵平安刚走出门去，就听到班里的爆笑，两个人相互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 赵平安声音平和，“宋清源，有个人来找你。” “谁？” “一个……年轻的女人。”赵平安有点不确定这样说对不对。 年轻的女人？ 宋清源去思考，第一个想到的是宋念，宋念虽然不抚养他，但是从小到大也去过几次他的学校，偶尔在家长会上露个面，都是夸奖表扬，宋念也没什么好推脱的。 但是宋念也不是很年轻了，也许是赵平安说客套话了也不一定。 赵平安把他带到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门口，“你进去吧，谈完了直接回去上课就好。” 宋清源是好学生，赵平安不用过多嘱咐。 只不过就是这波操作让宋清源更加疑惑了就是。 看着赵平安远去的背影，宋清源沉思了一会，右手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韩秋：“男孩子就该有些眼力价。” 第30章 很小的办公室，两张书桌。 很安静，也很暖和。 书桌旁边的椅子上，陆芷依端正的坐在那里。 她在等他。 自从上次偶遇她以后，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宋清源都快要忘记陆芷依这个人了。 其实宋清源有很多好奇的事情，好奇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陆芷依为什么对自己持有如此执着的态度。 她不是应该讨厌自己吗？ 可是没有，上次见面的时候交流不多，宋清源知道，她不讨厌自己，甚至有点欢喜。 对，就是欢喜。 久别重逢的欢喜。 陆芷依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把另一张椅子往外一拉，“坐这吧。” 宋清源看着她，半晌，缓慢地走了过去。 他把陆芷依拉出来的椅子又往一边挪了挪，距离她更远了一些，才坐下来。 他没说话。 陆芷依看到他的动作和神态，有些不知所措，也静静的坐了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清源刻意压低了声音，好让这问候变得不那样生硬，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很熟络。 “就是想来看看你。” 陆芷依看着身旁的少年，明明是出类拔萃的，却又让她感到疏离，不好沟通。 这距离，隔了十六年。 宋清源没说话，就想听她说什么，他以为，她来找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身上流着同一血脉，却在近二十年的时光中未曾谋面。 她是好奇，她想窥探自己的生活。 陆芷依捋了捋头发，“我听你班主任说你是市状元。” 宋清源还是沉默。 “你比我优秀许多，我现在在国外留学。”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炫耀”他打断了她，目光开始变得清冷。 “嗯？”陆芷依愣了愣，顿时懊恼，尽管她已经尽量地很平静，很自然地沟通。 来找宋清源，本就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宋清源想的没错，她对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弟弟，好奇心很大。 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想来看看他。 兴许他会很喜欢自己。 毕竟长这么大，有谁不喜欢自己呢。 可是她完全想错了，宋清源比他想象中要冷静沉稳许多，只要一见到她，就像树立起了铜墙铁壁，这让她无从下手，更没法言说。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学校不准带手机。” 这话是个幌子，他只是不想答应陆芷依的要求。 可是陆芷依却一副很理解他的样子。 桌子上放着纸和笔，她拿过来，顺手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行了，就到这里吧。”宋清源起身，面对着陆芷依，“不管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得到什么，都不可能实现。” “我……没有这个想法……” “你跟我之间，你是你，我是我，从前没有关系，以后也没有关系。” 陆芷依一怔，从他的话里听到了强烈的排斥。 从前是她没有见过宋清源，不了解他的存在，所以是没有联系，可是现在怎么能没有联系，宋清源一定是误会她了，她该怎么表达自己没有一丝想要害他的心，甚至，对他很愧疚。 “我学习很紧张，以后不要来找我，浪费我的时间。”他说完这句，停顿了片刻，“好自为之。” 他走了，回了教室，留下一个寂寥的陆芷依，茕茕孑立。 良久，陆芷依垂下头，修长的手指夹起那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无声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 回到教室后。 韩秋好奇地问了一句，“班主任叫你什么事？” 宋清源：“无关紧要的事。” 自此，韩秋没再多说。 都在认真的学习。 这事宋清源不想告诉韩秋，是因为韩秋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他也不想告诉她。 况且，韩秋也从来没有问过他。 韩秋生于美满的家庭，并不能做到与他感同身受，这些事情告诉了小姑娘，不过是徒增同情，而这份同情，宋清源不想要。 他堂堂正正。 晚上睡觉的时候，宁星宇正在床上打游戏，他侧躺着，面对外面。 正打到激烈，手机上方出现了一条提示消息。 阿源：【有.烟没。】 宁星宇顿住，手指也停下活动，大脑懵了一会儿，然后快速回复了一个字。 【有。】 然后他听到有人穿衣服的声音，跳下床，走出门外去。 宁星宇不顾及队友的叫骂，退出游戏，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云层薄弱，月明星稀，校园里永远亮着路灯，把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就是太冷了，打个哈欠都是白气。 宁星宇从一片寒冷中清醒，看到那人站在楼道尽头的窗户下面，站的笔直，身体瘦却不弱，被月光照着，衬着深蓝色的背景，成为一道漆黑的剪影。 像一个孤独的王者，也是一个少年。 他跺了跺脚，楼道里的灯亮起来。 宋清源转头，招了招手。 “怎么了啊？”宁星宇问着，手里递上一根烟。 他接过来，“谢谢。” “客气什么。” 宋清源没回话，宁星宇也没多问，他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心里非常有数，宋清源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这无缘无故的叫他出来，肯定有话要告诉他。 他不说，他不问。 他说了，他候着就是。 抽完一支.烟，已经过去了半晌，宋清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撵灭，突然冷笑一声，“你说明天老师不会逮到吧。” 宁星宇裹紧棉服，“不会，有我给你顶着，你是好学生，怀疑不到你头上。” “狗.屁.好学生。”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冽起来。 宁星宇怔住，宋清源不正常，而且不正常的很突然，他不免多想一下，“阿源……” “今天，有一个自称我姐的人来找我。”他刚刚抽完一支.烟，一说话，牵引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宁星宇听着，没插嘴，他知道，宋清源的话不止这一句。 “你说她假惺惺的做什么样子，她那张脸，和陆经纶长得一模一样，成心来给我添堵。” 陆经纶是宋清源的生父，宁星宇只在别人在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宋清源提起，这是第一次。 “还给我说什么在国外留学，老.子也能，老.子TM市状元，一定凭着自己的本事去留学。” 话越说越狠，语气却还是那样轻蔑。 “阿源，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宁星宇这话不假，若不是宋清源总向一个指路明灯一样照耀着他，估计他连金城一中都考不上。 “他们两个，一个负心汉，一个当小.三，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让我去给他俩当儿子，这怎么配。” 他猛地把窗户打开，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吹在脸颊上，冻得生疼，但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他俩还不如这个陆芷依呢。”说完，他又冷笑起来。 宁星宇觉得不对，这样的宋清源，太可怕了，浑身上下被一种仇恨挟持，越挣扎越难受。 他一把把窗户关上，冷风戛然而止。 宋清源没动。 宁星宇说：“阿源，你这样想是不行的，你想想姥姥成不成？” 姥姥…… 宋清源一顿，冰凉的皮肤正在渐渐升温，鼻息间的热气又让他渐渐恢复正常，他感受到宁星宇的臂膀搭在他肩上。 “阿源，我从小到大，谁都不服，就服你，也最想保护你，这世界对你不公平，但是你要相信，该你的，欠你的，总会有另一种形式慢慢还给你，你一定要开心，做得更好，你不知道，你这样太TM吓人了。” 宋清源听到这话，鼻头渐渐酸了，眼睛也湿润了。 转头一看宁星宇大义凛然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带着泪，掺着鼻涕泡。 宁星宇变魔术一般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四四方方的，他递给宋清源，“擦一擦。” 宋清源接过那纸，扯出一张，擦了擦鼻涕。 一股香味，从哪闻过似的。 “你从哪弄的这纸，还挺香的。”诉说完后的宋清源心里的雾霾已经飘散了大半，只是说话带有一点鼻音，冷风吹得，笑的，也是哭的。 “我从你同桌那里要的啊。” “韩秋？”宋清源抓紧了手里的纸，怪不得这香味儿有点熟悉。 “对啊，今天下午上厕所没纸，问韩秋要的。” 宋清源笑笑，把纸塞回宁星宇兜里，“你别老欺负我同桌啊。” “冤枉！” 两人对视，互相怼对方一拳，笑了笑。 “还有烟.没？”宋清源问他。 “没了，有我也不给了，你小心我告诉韩秋。” “告诉她干什么？”宋清源瞪大了眼睛。 宁星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她管你。” “她管不了，再说……人家也不想管。” 话里酸溜溜的。 宁星宇裹紧身上的衣服，靠的宋清源更近些。 “你真是没谈过恋.爱不懂女孩子那点心思，韩秋要是不喜欢你我名字倒着写！” 宋清源抿着唇，月光洒在他头顶上，映出一道轮廓，像是他带了光，刘海下的眼睛深邃漆黑，宁星宇看他看的出神，“阿源，就你长这样的，我要是个女生，我早就追你了，怎么还这么没自信呢。” “安宁说……” “安宁说什么安宁说，我看是安宁不想让她喜欢你。”宁星宇靠的宋清源紧紧的，为了吸取更多的温暖。 这会儿他快冻得麻木了，“我们先回去吧。”然后他推着宋清源往宿舍里跑。 宋清源一脸问号，“什么意思？” “明天告诉你，先睡觉去，冻死劳资了。” 两人终于回了宿舍，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宁星宇觉得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 他困得不行，看了一眼手机，快要一点了。 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突然想起什么，一个激灵又下了床。 宋清源察觉到，小声问他，“怎么了？” “我去把楼道里的烟头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宁星宇这个小可爱，要把我感动哭了。。。 第31章 冬天的早晨，天还是暗暗的，李晓白拉开窗帘，也不见有光亮照射进来。 安宁穿上鞋子，先她一步进入到了卫生间，李晓白手里攥着卫生纸，抬起手来，哎了一声，又作罢。 算了，去公共卫生间吧。 韩秋躺在床上，脸被被子遮了一半，头顶的碎发散开来铺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的。 李晓白捏捏她的小脸，“韩秋，刘姐起床啦！” “叭-”的一声，灯被打开，李晓白套上棉服，出去了。 宿舍里又安静了，但是韩秋已经醒了。 灯光笼罩着她，她坐起身来，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起身下床，端着盆子往卫生间走。 门是关着的。 韩秋揉了揉眼，黑而长的睫毛忽闪着，思考片刻，穿上了羽绒服，走出宿舍门外去。 室内室外的温差堪比冰火两重天，韩秋端着盆子往前走着，只觉得背后一股股阴风吹过。 公共洗漱间人比较少，有空位，韩秋接好热水，放在水池里洗起脸来。 洗完脸上的泡沫，擦干，韩秋才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那人迷迷糊糊的刷着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韩秋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人也睁开眼睛看她。 “韩秋-” “施方恩-” 施方恩满嘴泡沫，头发也乱成鸡窝，一看就是刚睡醒，饶是这样，也不忘给韩秋打招呼。 “韩秋，你也来这里洗脸啊。” 韩秋平静的挤好牙膏，“是啊。” “挤不过人家啊。” “嗯……” 有一搭没一搭的。 “刚刚起床啊。” “是的，你也是啊。”出于礼貌，韩秋反问了一句，顺便把牙刷塞到嘴里。 “是啊，真冷。” “欸！~”施方恩的喉咙处发出一条悠长的疑问。 韩秋听到她说，“韩秋，你的衣服……好大一个洞啊！” 韩秋一激灵，急忙转身去看。 雪白的鸭绒，飘散了一地，下雪似的，绕着来回的行人脚底旋转。 - 三十厘米的口子，从左肩划到腰部右侧，刀口之深，穿透了两层外皮。 韩秋拿着那羽绒服，万万想不到它的下场竟然如此悲壮。 羽绒飞了将近一半，后背几近空了。 不能穿了。 刘梓希一脸惋惜，“天呢，这么贵的衣服，这是被哪个挨千刀的人划得。” 韩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没衣服穿了。” 家里有很多衣服，各式各样的，可偏偏没有带到学校里来，天气骤然变冷，林欣托韩冬给她拿来的新衣服已经变成这样了。 意想不到。 “我也没有厚衣服，只有一个牛仔外套，太薄了，给你穿也不合适。”刘梓希为了保持风度，一个冬天只穿一件夹了棉层的大衣，挺有气质的，就是不保暖。 “我也没。”李晓白从韩秋手里拿过那羽绒服，“怎么就划了这么大伤口，谁划的？” “安宁-” 安宁坐在床上收拾东西，听到李晓白叫她吓得一哆嗦。 李晓白蹙眉，“有那么吓人吗？你有厚衣服吗？可以借给韩秋穿一下。” 安宁还没回声，刘梓希笑道:“李晓白你傻啊，韩秋和安宁身高差十公分，衣服能合适了吗” 安宁站起来，“合适我也没有啊，我先去教室了。”说罢，她就背上书包朝门口走去，一开门，又被吓了一跳。 施方恩站在门口，瞪大了双眼。 “吓死我了，我正准备敲门呢。”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去，施方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黑色棉服，很简单的款式，可以说是没有样式。 她笑着，笑容自信大方，嗓门清亮。 “韩秋，有厚衣服穿没，我这有一件。” - 折腾到半夜的宋清源，一早起来神清气爽，觉得自己就没有睡得这样爽过，这都归结于宁星宇的功劳。 反观宁星宇，却撂了…… 宋清源有点懊恼，要是自己不叫他的话，他也不会床都起不来，眼都睁不开，说句话都是浓重的鼻音。 前段时间他感冒过一次，知道这滋味不好受。 他先让他睡着，准备等八点过来带宁星宇去医务室输液。 他回到教室后，看到小同桌乖巧的坐在那里，一如既往。 宋清源走过去，一拍桌子，小姑娘被吓个颤栗。 “出什么神呢。” 韩秋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眼光澄澈，脸色白皙，微微一笑，“宋清源，你来了啊。” 软的不像话。 目光一转，宋清源笑笑，声音温和，“今天怎么换衣服了昨天穿的那件白色很好看。” 听到这话，韩秋不知该是喜是悲。 喜的是宋清源夸奖她，悲的是受夸奖的衣服，坏了。 “坏了，没得穿了，这衣服还是施方恩借我的。”韩秋把胳膊抬起来，在面前伸了伸，那雪白如莲藕般的手腕就露出来了，白的发光，晃了宋清源的眼睛。 “衣服挺暖的，就是袖子有些短了。” “不舒服？” “啊？”韩秋转头去看他。 宋清源一脸认真，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嘴角浅扯，正等着她的回复。 “有点儿……” 他没回声，站起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韩秋把羽绒服里面毛衣的袖子往下扯了扯，覆到手腕位置，教室里开始响起同学们的早读，书声朗朗，激情昂扬。 韩秋不喜欢大声朗读，虽然那样的背诵效果很明显，她只是默读而已，这样对她足够了。 宋清源突然走过来，把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扔到桌子上。 韩秋纳闷，一抬眸看到那个少年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 一言不合脱衣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傻眼了，也呆滞了，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少年结实的躯干在松松垮垮的毛衣里面若隐若现，动作麻利，手脚迅速，很快把羽绒服脱好叠起来放在座位上，又把另一件那刚扔在桌面上的拿起来，一荡一用力的穿在了身上。 “看够了没？” 韩秋怔住，头脑一烫，立马转身。 好羞耻。 他坐到身边，把他刚才脱下来叠好的羽绒服抱起来往韩秋桌子上一堆。 “穿我的，比你身上穿的暖和，袖子也够长。” “……” “不准拒绝。” 有点霸道，可是很害羞是怎么回事。 韩秋没站起来，她不想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她坐着就开始重复刚刚宋清源做的事情。 她的身材更为纤细，羽绒服里是米白色的毛衣，有一些修身，少女美好的曲线更为清晰。 就坐在座位上，缓慢地，甚至有点费劲的穿，穿好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怎么都拿不到，韩秋挣扎了一会，引来了宋清源的侧目，他伸手，帮韩秋扯着衣服，轻松地，她就穿上了。 很大，很温暖。 带着少年的味道。 让她很久，至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少年的侧脸，不经意间一瞥，是命中注定一般印在她的心里。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谢谢你，宋清源。” “不客气。” 他转过头来，看到少女灿烂地笑脸，纯真的眼睛，微微颔首，一颦一笑，明艳动人。 韩秋站起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拿着，“我去还给施方恩。”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宋清源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形势十分危险，只是看她一眼，便红了耳廓。 幸好，她没看到。 施方恩就坐在靠楼道窗口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对着她笑得韩秋。 一瞬间，她就看出了神。 怎么这么好看呢。 韩秋从羽绒服里抽出手来，招了招手。 施方恩才反应过来，急忙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施方恩惊异。 韩秋把叠好的衣服递给她，“给你送衣服。” 施方恩接过来，眼光顺便扫描了一下韩秋身上穿的那件羽绒服。 宽宽大大的，一看就不合适啊。 欸，不对，这衣服，她见宋清源穿过。 我.靠，不会吧！ “你俩现在关系都好成这样了？”施方恩惊呼。 “嗯？”韩秋睁大了双眼，她知道施方恩说的是她和宋清源，可她总不能一口应下，“嗯”“是的”“没错”这样的字眼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 尘埃未定，不可多言。 施方恩瘪了瘪嘴，没再多问，她一直想和韩秋拉近关系，如果是了解她的话，今天去给韩秋送衣服这种行为，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但是她不在乎，她向来敢作敢当，也很聪明。 韩秋的冷漠她看在眼里，不就是喜欢宋清源吗，那点小心思。 “我和宋清源现在是哥们了，这衣服我见他穿过。”施方恩认为话还是要说清楚，免得引起没必要的误会啊。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我不喜欢宋清源了。 韩秋笑了笑，“我和他也是哥们。” “欸~”施方恩摇了摇头，“装什么装。” 没忍住。 听了这话，韩秋非但不生气，反倒噗嗤笑出声来，“施方恩，我发现你人蛮好……的啊。” 她想说的是好玩。 “哼。”施方恩翻个白眼，“这才发现。” 韩秋想，这个朋友，可以交。 十四班的窗户大大的，韩秋和施方恩站在窗外，因为好奇教室里一直有人视线往外瞟。 有人问：“外面那个来找施方恩的女生是谁啊？” 有人回：“十班的韩秋，班花。” 有人又说：“挺漂亮的……” “……” 韩秋准备回去的时候，施方恩又嘱咐她一句，“你那衣服，一看就是有人恶意损坏，你以后要注意，这次划你衣服，下次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韩秋一顿，这事儿，她知道，只能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回教室的路上，一直想这件事情。 施方恩回教室后，那个刚才议论过韩秋的男生问她：“施方恩，来找你那女生是谁啊？长得怪好看的？” 施方恩瞅他一眼，“好看跟你有毛关系啊？想都不要想！” 语气，够凶。 很棒。 作者有话要说：社会我恩姐，人美路子野。 第32章 学校医务室里，宁星宇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雪白无暇的棉被，双眸紧闭，昏昏欲沉。 感冒已经让他脸色苍白，萎靡不振。 宋清源请了半天的假，坐在医务室陪着他。 医务室不是很大，占据了整个楼层的大小，有几个单独的病房，里面放着病床，病床与病床之间用白色布帘隔断。 有几个生病的和陪同的人，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避免弄出声响。 窗外寒风呼啸，高耸的教学楼在冬天里颤栗。 塑料管里滴滴答答的声音冲着耳膜，宋清源就在这寂静中看着书，刷着题。 不知不觉里，都快要期末了。 时间过得真快。 宁星宇醒过一次，嘴巴干的已经粘在了一起，说起话来都费力气，但他还是想让宋清源回教室里去，不想影响他上课。 宋清源给他倒了一杯水，扶着他的头颅让他抿了几口，没说什么，一转眼宁星宇又睡去了。 还真是，让宋清源愧疚。 中午课间操的时候，韩秋来医务室了，李晓白陪着她。 宁星宇刚好醒了，看到韩秋和李晓白来了，挺开心的，恢复了些体力，就坐了起来。 见惯了宁星宇无厘头的样子，再见到病怏怏的他，两人实在是不适应。 宋清源坐在椅子上，看到韩秋乖巧的模样，身上还穿着他早晨留给她的羽绒服，松松垮垮的，罩的她更为瘦弱，他露出一个笑容，韩秋也是。 “宁星宇，怎么突然感冒了”李晓白走到病床前，一脸心疼样。 “冻着了。”宁星宇眼神黯淡，说起话来的鼻音比当时的宋清源要浓重的多。 韩秋抿抿唇，“快点好起来，下周给你带银贝雪梨汤。” “好。”宁星宇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说完这些，又躺下休息，韩秋和李晓白转过来与宋清源交流。 宋清源给宁星宇盖好被子，这才问她们两个，“你们怎么来了？课间不跑步吗？” “跑什么步？下雪了啊。”李晓白回道，“外面太冷了，怪不得宁星宇感冒了。” 宋清源望向窗外，“下雪了？” 韩秋看着他，眼神里有小星星。 “穿这个不冷了吧？”他又问韩秋。 “不冷了。” 李晓白看着两人，不动声色的说，“听说啊，初雪的时候要许愿呢。” 宋清源和韩秋转过头去看她。 “小秋，快许愿啊。”李晓白抛个眼神给她。 韩秋:“那我就许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不是应该许愿考上大学吗。”宋清源嗤笑。 韩秋摇摇头，“考上大学是必然。” 有情人却不一定终成眷属。 李晓白哼了一声，“小秋，你应该许愿揪出划坏你衣服的人，肯定就是……” “晓白……”韩秋打断了她。 宋清源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晓白不再说话，她料想到韩秋不想让她提出那个名字，可是她又不懂为什么不能提，对于这种人，用得着维护名声吗？ 同在屋檐下，可惜人心隔肚皮。 韩秋笑笑，“没事。” 宋清源又去看李晓白，李晓白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衣服倒是还好，我就是怕会有别的事情，你想想新闻报道里那些.投.毒.案，可不可怕？” 韩秋听的一激灵，“不会吧？” “怎么不会？不要把人想到太好了，当初孙语嫣走的时候，我们怎么着她了？没有是吧，可是你看她是怎么对我们的？” 韩秋沉思，宋清源望着她。 “吃一堑长一智，小秋你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和班主任说呢？” 韩秋抿着唇，她觉得李晓白说得对，这些话碍于在教室和宿舍，晓白没有说的很清楚，可到了这四下无人的校医务室，她说的够清楚了。 她抬起头，想征求一下宋清源的意见。 宋清源看着她，眼神很坚定，“应该去和班主任说一下。” “对啊，你难道不好奇吗？她为什么针对你呢？”李晓白问她。 韩秋蹙眉，对啊，她为什么针对自己呢？ 自己对她，明明就是很好。 “咳咳-”宁星宇醒了，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虚渺的人群，“能有什么事？羡慕嫉妒恨呗……” 声音很沙哑，道理却很明显。 这件事韩秋在李晓白的陪同之下告知了赵平安，赵平安对此很上心，立马就在班级里通知了此事，甚至要求划坏韩秋衣服的学生自首。 班级里的人议论纷纷，可越是这样，罪魁祸首越藏越深。 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总不能挑明了说。 韩秋清楚，那人就在身边，可是她却不懂，凡事讲究因果，这次她真的迷茫了。 宁星宇身体的状况令人出乎意料，明明是感冒当时就去输了液，非但没有痊愈，还演化成了肺炎。 他被送去了医院，直到期末考试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宋清源每个周末都会去医院陪他，这次韩秋跟着他。 她坐在公交车上打盹，报站的声音就是她的催眠曲。 宋清源坐在她身旁，手插在兜里，两条长腿大大的岔开来，就是标准的男性坐。 眼光一瞥，就看到裹成粽子一般的韩秋，白嫩嫩的，让人想吃。 公交车上再次报站，宋清源抬头，到目的地了，他摇晃了一下韩秋。 韩秋睁开眼，“嗯？到了？” 宋清源嗯了一声。 金城的医院很多，数不胜数，宁星宇住在一家距离学校不远的医院里，距离宋清源的家也不是很远。 韩秋过来就比较费劲了。 她打了个哈欠，下车的时候脚底绊了一下。 宋清源拉住她，避免她脚底再次不稳，嘴里嘟囔了一句，“看路。” 韩秋不好意思了，讪讪道，“知道了。” 天冷的冻死人，一下车韩秋就打了个冷颤，凉风嗖嗖的，牙齿都合不上了，她捂着脸，问身边的少年，“哪一栋楼？” 她今天是第一次来。 “跟着我就行，丢不了。” 看到她冷，宋清源举起双手给韩秋把帽子戴上，韩秋笑得眉眼如弯月，宋清源却脸色一沉，拎起帽子上的两个长带子猛地一系，那巴掌脸基本就不见了。 韩秋呜呜了两声。 宋清源牵起她的手，“以后别这样傻笑。” 容易招蜂引蝶知道吗？ 韩秋挣脱着，把脸从帽子里露出来，不满道，“宋清源！我发现你脾气越来越坏了。” 可不是咋地，女神还没追到手。 宋清源始终没放开她的手，反正这里也没老师，而且她也没拒绝。 还不是任由自己想牵就牵。 其实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两个人朝住院处走去。 韩秋问他，“这种天气，你不来宁星宇也不会怪你。” 宋清源叹了口气，好看的侧脸映在韩秋眼眸里，美的像极了一幅画，他嘴唇微动，白雾就瞬间环绕。 “他是因为我生病的，我心里很愧疚。” 韩秋点点头，宋清源是很好的人，这一点才是她长久喜欢他的理由啊。 “那天我心情不好，半夜叫他起来，第二天他就生病了。” 闻言，韩秋面色凝重，她以为，宋清源这种大佬，是不会有情绪波动的，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太淡了，眼神，面容，话语，甚至感情。 轻飘飘的，让人抓不住。 “是有人找你的那天吗？” 他低头，韩秋一侧脸就能看到他。 他把目光转过来，“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 真像个小孩子。 “宋清源，我觉得你每次和我说话都像是在哄小孩。” 宋清源捏捏她的脸，“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欸-”韩秋大呼一声，有件事她忘记问了。“大佬，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宋清源浮出微笑，“怎么了？问这个干什么？” 韩秋摇摇头，她过生日的时候，宋清源送给了她最喜欢的礼物，她要回礼，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让宋大佬欢喜。 “八月份，还早呢。” 韩秋心里默算，“八月份，不早啦!现在都已经十二月多了。” 明明还有半年多。 “嗯。”他点点头，“你想怎么着？” “送你礼物。”少女的声音柔柔的，“你最喜欢的礼物~” 宋清源的手心紧了紧，“把你给我吧。” 无意识的，想说就说了。 韩秋的心里却像是被轰炸机轰炸过一样，酥成渣了。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韩秋嘴上问着，心却揪起啦，她多想听见他说，是真的，我就是想要你。 可是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了，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捉摸。 - 宁星宇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如今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状态却不是那样好。 “躺了快十天了，我快憋死了。”说完这句话，他还咳嗽了两声。 宋清源递给他热水，心里更加愧疚。 “宁星宇，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没给你带银贝雪梨汤呢。”韩秋说道。 宁星宇哈哈一笑，“快啦。”又话机一转，“对了韩秋，你的衣服，知道是谁划坏了的吗？” 韩秋摇摇头，“没人承认。” 宁星宇没再多问，转头对宋清源说：“怎么样？那人没再来找你吧？” 这是属于两个男孩之间的谈话，韩秋知道说的是什么，却不知道是谁。 宋清源摇头，“你都病成这样了，别操心别人了，好好养病吧。” “嗨，我没事，我就当给自己放了个假。再说了，身体上的病好治，心病不好医。” 宋清源顿了一下，没说话。 两人没待多久就出来了，宁星宇不能说太多的话，嗓子发言的厉害。 寒风呼啸，树枝干枯。 两人并立而行，却在电梯里碰到一个人，从二十层进入。 宋清源神色黯淡，额头紧皱。 韩秋察觉到这层微妙尴尬的气氛，没张口打招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指示。 二十层，肿瘤科。 第33章 出了电梯后，是宋念先来打招呼的。 韩秋只是微微笑着，观察着身边的二人，宋清源的表情很沉，宋念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 神情变化多端。 有惊奇，有恐惧，然后在开口前变为了平静。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生病了啊”一如宋念往常，话说出口，略显轻浮。 宋清源抓的她很紧，只冷眼看着宋念。 韩秋说：“阿姨，我们来看同学。” 宋念蹙眉，轻抚了一下及肩长发，“不要叫我阿姨，我有这么老吗？”举手投足间一股狐媚子气息，真的很难想象，这种人竟然是宋大佬的亲生母亲。 “不叫你阿姨，叫你姐要不要.脸你？”宋清源阴沉着脸，这话一出口，韩秋都有些震惊。 反观宋念，就习惯的很。 宋念吧唧了一下嘴，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一垂眸，看到宋清源紧握着韩秋的手。 “吆，你俩这是早.恋了啊？” 韩秋的脸瞬间就红了，想用力把手从宋清源掌中拔出，却发现，那人攥的更紧了。 “也是哈，我十七岁的时候都生了你了，你今年有十七了没？快了吧？” 宋清源没回复，韩秋看着宋念，“阿……宋小姐，阿源还有八个多月才满十七岁呢。” “哦……”宋念点点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你是夏天出生的。” 韩秋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宋清源，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儿缓和，但也不像在生气。 “最近这个记性啊，越来越差了。”宋念敲了敲脑袋，自顾自地笑了笑。 韩秋有一瞬间，把宋念看成了同龄人，因为她的模样，真的有点儿没心没肺的，记错了儿子生日不说，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有些逃避现实。 “你来这里干什么？”宋清源声音平和，但是韩秋知道，他在担心宋念。 宋念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是诊断结果，被她叠的整整齐齐，“医生说我得了脑瘤，还让我住院做手术，我哪里会得那种病，现在的人哦，都想赚钱赚疯了吧。” 宋清源狐疑的看着宋念，他有点不相信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只轻轻的接过那诊断结果书，看了几眼，然后神色骤变。 他松开了韩秋的手，温暖就没了。 韩秋转头去看，宋清源把那诊断书抓成了团。 宋念笑了笑，“阿源，难道是真的吗？” 宋清源不说话。 一抹冰凉飘到韩秋的脸颊上，她伸手去摸，又抬头去看。 又下雪了。 - 二十层，肿瘤科。 楼道里很安静，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宋念刚刚才等到电梯下了楼，这会儿又被宋清源给拎了上来，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 宋念看看小姑娘，小姑娘就对着她傻笑，傻归傻，倒是很漂亮。 小姑娘嘴里总是在说，“阿姨，没事的啊。” 宋念一点儿都不开心，不是说好了，不叫她阿姨的吗？ 宋清源自己进了专家室去询问情况。 宋念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小姑娘就坐在她旁边，她不想动，小姑娘一会问她喝不喝水，一会儿问她冷不冷，她都摇摇头，又过了一会儿，那小姑娘竟然把脖子里的围脖摘下来给她围上了。 暖暖的，一股柠檬香气。 其实宋念不冷，她有点儿慌。 她头疼有一段时间了，最近越发严重，记性也越来越差。 宋念自己有一家花店，是陆经纶送给她的，店里有两个店员，负责进货卖货，还管着帐，宋念什么都不用管，她也管不了，她这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就只坐在柜台上看花店门口过往的行人，一看就是一天。 她在等人，可是那人把花店送给她以后，再也没来过了。 她是突然晕倒的，两个店员把她扶起来正商量着要不要打120的时候，她就睁开眼睛了。 她不想被人管，就说自己单独去检查，其实也没有，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的病呢？况且宋念还不是一个正常人，没过几天头又痛了，而且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衰减了很多。 第二次晕倒的时候，两个店员终于自作主张的拨打了120。 因为这次，她抽搐的厉害，而且一天一夜没睁开眼睛。 医生说，您得去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医院再去检查一下，这边可能会误诊。 宋念一听，有点吓坏了，当即预约了全区最好的医院，还多加了二百块，就坐专家的诊。 可是为什么，检查结果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宋念应该去告诉第一个接待她的医生。 您没误诊，我得的就是脑瘤。 真的是晚期了。 - 韩秋又睡觉了，小脸红扑扑的，头歪在宋念肩膀上，宋念沉默着，看着眼前，目光空洞，似是沉思。 宋清源从诊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韩秋应该挺喜欢宋念的，也能和她相处得很好。 如果宋念能活的久的话。 医生说，她只有三到六个月了。 宋清源的手不自觉中弯成了拳头，然后他又用力攥了攥，确保真实。 他准备往那边走，一抬头发现，宋念正在望着他笑。 他走过去。 宋念说：“阿源，你的小女友睡着了。” 然后，韩秋就醒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对着面前的二人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我今天起的太早了。” 宋清源淡淡的笑了笑，“没事。” 韩秋摸了摸宋念的手，这个动作让宋念一惊，韩秋问她，“宋姐姐，你不冷吧？” 她听了宋念的话，不再唤她阿姨了。 宋念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冷了。” 韩秋站起来，“宋清源，阿姨身体到底怎么样啊？” 宋清源说：“没事。” 宋念的手抽搐了一下，动作很小，但是宋清源还是看到了。 终究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妈。 “去吃饭吧。”宋清源看着宋念，“想吃什么？” 听到这话，宋念本该高兴一些，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以来对自己爱搭不理，这是她自作自受。 所以每一次能与宋清源的小小亲近都是令她欣喜的。 可是，如今，这些亲近是不是来的有些晚了。 宋念不高兴了，沉着一张脸。 “医生说了，没事，别不开心。”宋清源拉扯了她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的。” 韩秋顺势挎上宋念的胳膊，“走吧，宋姐姐。” 宋念又开心起来了。 宋清源真的没骗人，他带宋念和韩秋来到了金城有名的饭店，一顿都是四位数起的。 韩秋犹豫着进不进的时候，宋念说：“走吧，这顿我请了。” 宋清源笑笑，“用不着你。”然后径直进了。 留下身后两人，大眼瞪小眼。 三人被服务生带去了一间包厢，装修风格奢华，灯光五彩斑斓。 餐馆里是自助下单的。 韩秋和宋念负责点菜，可是韩秋看哪都觉得贵，只点了一道汤，宋念点了几道这家饭店有名的菜品。 韩秋看看，价钱一栏已经超过四位数了，她甚至还想了想林欣给了她多少零花钱，大约有五千块，应该是够了，真没办法了，她还能给付上。 吃霸王餐可不行。 宋念还想点餐，韩秋小声说：“宋姐姐，够了的。” 宋清源哼笑一声，“点完了没，点完了我来。” 宋念把菜单递给他，韩秋略显紧张。 宋念看她这个样子，笑道：“小妹妹，你慌什么？有姐在呢。” 韩秋摇摇头，想起宋清源那个破旧的家，“别，别浪费。” 宋念蹙眉，倒不是因为韩秋的话让她不开心，而是她有些搞不懂了，明明小姑娘很有钱的，此刻倒显得不大气。 韩秋察觉到自己又过度紧张了，只能说自己去洗手间，留下了宋念和宋清源二人。 宋念和宋清源独处的时光并不多，若是有，宋念也总想和宋清源扯几句，她不是没有后悔过，在自己短暂又不美好的人生里，为什么就没有给予宋清源太多母爱，导致二人是如此的生疏。 现在想想，遗憾就是遗憾，若是能弥补，那就不叫做遗憾了。 宋念问他，“你和小姑娘什么关系？” 宋清源：“就你看到的那个关系。” “哦，那你可得悠着点。”说完，宋念嘴角扯了扯。 宋清源睨她一眼，就料想到她在脑补什么。“放心，不会和你一样的。” 宋念瞪他，“我怎么了？” “不靠谱。” 闻言，宋念噤声，但她又忍不住和宋清源说话，因为今天的他，看起来很好相处，就好像卸下了多年以来的刺。 “宋清源，我发现你还挺爱装大款。” 宋清源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有钱？” 宋念：“……”说谎不打草稿的吗？ “陆经纶给我的钱，我收了的。”他选好餐，点击了下单。 宋念心一颤，咬紧了唇，试探性问道：“那你收了他的钱，是不是代表你接受他了？” 宋清源抬眼，目光冷冷的。“做梦呢？” 他不想对宋念太凶，尽量克制住了语气。 “我是想告诉你，我不知道他给过你多少，但他给了我一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宋念撇了撇嘴，心道，情.人就是没儿子亲，陆经纶就给过她一个花店，还有就是眼前这个气人的小子了。 宋清源叹息了一声，“宋念，钱我有，明天开始，我们治病。” 宋念垂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刚才宋清源告诉韩秋医生说没事，她竟然奢望是真的。 第34章 韩秋进来的时候，包厢里安静着。 菜还没上齐，宋念没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韩秋问她，“宋姐姐去哪？” 她也不搭理。 宋清源调整了个姿势，对韩秋说:“不用理她，坐下吧。” 整顿饭吃的还算融洽，宋念时不时的询问韩秋。 年龄，成绩，家庭，像查户口似的。 问到韩秋家庭住址的时候，宋念定住了，不是一瞬间，而是久久的。 韩秋小心翼翼的问，“您怎么了？” 宋念这才回过神，说：“没怎么。” 吃完饭后，宋念要把围脖还给韩秋，韩秋拒绝了，“宋姐姐，就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算一算，距离元旦没有几天了。 宋清源执意送韩秋回家，临分别前，他问宋念要了电话号码。 这让韩秋匪夷所思，亲生母子，没有联系方式。 宋念给了他电话号码，望着两人背影消失在茫茫一片白中，嘴角泛起苦笑，眼角却湿润了。 从今以后，她能天天和儿子在一起了，可是以后，以后又有多久呢？ - 别墅区内。 韩秋伸出手去，一粒雪花落入她指尖，接着，第二粒，第三粒。 宋清源学她，把手伸出来，“今年的雪下的好早。” 韩秋嗯了一声，她记得很清楚，重生那天也是下了雪的。 只不过就是，那天好冷，现在很温暖。 韩秋问他：“宋清源，阿姨的病严重吗？” 这会儿宋念不在，韩秋不再唤她宋姐姐了，不然总是觉得怪怪的。 宋清源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度让韩秋认为宋大佬是个面瘫。 宋清源说：“挺严重的。” “啊。”韩秋大呼一声，“那怎么办？” 雪花飘到韩秋眼睫毛上，韩秋眨眨眼。 “别动。”宋清源把她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抬起手指，轻轻的给她拂去了雪花。 温温柔柔。 宋清源直了直身子，盯着她看。 她眉眼含笑，巧笑倩兮，“阿源，你怎么了？” 宋清源一怔，身体从指间开始变硬，心又像通了电似的那般酥麻。 天地之间，一片纯白，不知怎的，韩秋就很想唤他阿源，姥姥唤他，宁星宇唤他，今天宋念也唤他。 韩秋也想。 因为喜欢，因为好听。 “没怎么。”他顿了一下，“今天，带我去你家吧，我想认一下路。” “你要来找我吗？” “嗯。”他笑了笑，“或许吧。”他又转过身去，继续走着。 韩秋跟上他的脚步，在经过一个岔口的时候，韩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阿源，这边。” 宋清源跟着她走，两人步伐一致。 他说：“韩秋，下周一我就不去学校了。” 韩秋知道，他要去医院，而且他可能不止下周一不来学校了，也许到这学期结束，都不会来了。 韩秋垂下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那我会想你的。” 她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是。” “你在哪个医院，记得告诉我，我想去找你。”她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 其实很多事情，很多情感，也不用挑明了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得到，我举手投足都在说喜欢你。 他又伸过手来，拨了拨她头顶的刘海。 这个动作，让韩秋脸颊微微一红。 “你放心，我肯定告诉你的，不光告诉你，我也来找你，我有你这么好的同桌，怎么能不联系呢。” 韩秋低下头，紧抿着唇，有他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她真的让他送到了家门口，然后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 雪已经渐渐变大了，她嘱咐道，“回去一定要多喝热水。” 他就是笑，然后注视着她进了家门。 进了门以后，韩秋一路狂奔，忽略掉目瞪口呆的林欣和红姨，直奔上了三楼。 三楼高，看得远。 她看到她想看到的人，走在一片茫然之中，他的背不算宽阔，但是韩秋觉得这样足够，他好像长高了一些，刚在并肩走的时候，韩秋就发现了，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仅仅只是远远地望了他一眼。 第一眼见到他至今，这种心跳就不曾停止。 像是有默契似的，宋清源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向她招了招手。 韩秋捂住嘴，因为她真的想笑出声来。 - 天还没黑，温度却是极低，宋清源从手机上打了一辆出租车，两分钟不到，那车就开过来了。 宋清源坐进去，车上暖呼呼的，他把衣服稍微一扯，抖了抖雪。 司机报了地址，问他是不是去那里。 宋清源回答，“不着急，你开车载着我，在这里转一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个眉目清秀的小伙子，“转多久？” “不知道。” 司机嘁了一声，“那行，您说走咱就走，您不说我可就一直转了。” “嗯。” 司机发动了车子，行驶在一片苍白之中。 宋清源此刻有些迷茫，他学习成绩一直要好，逻辑能力极强，可是现在，他觉得他有点糊涂。 他想在这里转一转，看一看那个人.渣的居住环境。 尽管他早就清楚，这里与他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堪称云泥之别。 搞笑不搞笑，近十七年来，宋清源第一次对自己的生父有了好奇之心，尽管他恨他。 为什么？ 他说不出来。 生而不养，不值得恨吗？ 他现在要做什么？ 给宋念看病。 他希望她能活下去，即使希望渺茫。 医生好像有说过，希望不大了。 但是宋念欠他的，还没还呢。 冷风寒雪，请你们冰冻那一颗毒瘤，让天真的宋念快乐一些，长寿一些。 如果你们，能听到我说的话。 如果你们答应我，我将不再恨她。 - 韩秋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她给宋清源发了微信，问他到家了没，他没回。 不知怎么，韩秋一想到刚刚宋清源把她送到家门口，还说要认一下路，韩秋就会心跳加速。 前世今生，她体会到了小鹿乱撞的意义。 她昂起头，窗外是白雪皑皑。 今年的雪来的很早，从前韩秋不喜欢冬天，因为很冷，从前她住的房子上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她把那称之为天窗，每当她蜷缩在破烂不堪的棉被里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看那，静静的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考上大学。 韩秋把自己埋在柔软的羽绒被里，柠檬香气溜进鼻腔。 红姨总是喜欢用这个味道的洗衣液，真好闻。 “小秋~”门外传来了韩冬的声音。 韩秋坐起来，韩冬就径直的走了进来。 他好像很高兴。 “哥哥，怎么了？” 韩冬说：“一一姐说元旦她要回家。” 韩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没想起来，一一姐是谁？ 韩冬不满她疑惑的表情，“一一，一一！”他把手机点亮，放到她眼前，“小没良心的，一一姐啊。” “哦哦，我想起来了。”过生日的那个。“那你元旦可以见到你的女神啦。”韩秋露出一个看热闹的小表情。 韩冬也不扭捏，“是的。” 然后他就在韩秋的房间里，跳起舞来，扭扭屁股扭扭腰，开心的不得了。 韩秋也笑，也羡慕韩冬。 相聚有时，真是一件很让人快乐的事情。 - 宋清源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推开那扇斑驳的铁门，映入眼前的是坐在木制沙发上的宋念，目视着前方，眼神空洞。 生病的事宋念的打击很大。 姥姥从卧室里慢悠悠走出来，她扶着墙，披着一件深紫色羽绒服，“阿源回来啦。” 宋清源嗯了一声，脱下微微被雪淋湿的外套挂起来，他想到姥姥身上这羽绒服还是宋念给买的。 “姥姥，她跟你说了没？”宋清源指了指宋念。 “说什么了？” 宋清源看宋念，用眼神问她，【没告诉姥姥？】 宋念用眼神回复，【没有。】 “姥姥，明天我和她去外地办一些手续，供我上大学用，可能很久才会回来。” 听到宋清源说这话，宋念木讷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宋清源这小子说起谎来还真是不用打草稿。 姥姥走向前一步，“什么手续啊，怎么要提前这么久办？阿源你不是才高一吗。” 宋清源呼出一口气，姥姥难得不糊涂，“就是需要办的手续，早办早省事。”他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宋念，同样的，她也在看着他。“学校说需要直系亲属陪同。” 宋清源的表情，从一至终没有变，好像真的明天宋念要陪他去办手续。 老人家没什么文化，听自己的外孙子这样说，就信了，只是嘱咐道二人既然要去外地，就要早些休息。 睡觉之前，宋清源收拾了一些衣服，毕竟，做戏做全套，短时间之内，他应该不会回家了。 他把陆经纶给他的卡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低头的瞬间，余光里多了一个人影。 宋念倚在门口，还是双手环胸，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派，神色有些落寞。 宋清源记得，上一次她来这个房间的时候，还在嘲笑他很穷。 “害怕？”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坐到床边。 “嗯。”宋念此刻倒是不再含蓄，她很害怕。 “人固有一死。”按道理来讲宋清源应该安慰一下这个濒死之人，但他没有，那些煽情的话，对着宋念，讲不出口。 宋念低下头，这个动作让宋清源更加看不清她的长相。 宋念说：“阿源，你会照顾我吗？” 听到这话的时候，宋清源是想破口大骂的，你他.妈十六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要死了却来恬不知耻的要我照顾你。 宋清源多想骂，多想把这十六年来的委屈，不满，宣泄一通。 但是他没有。 良久，他点了点头。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等雪化了的时候，城市的肮脏也被冲洗掉了。 第35章 从那天开始，宋清源再也没来过学校了，韩秋的身边，空了。 不光宋清源不在，宁星宇肺炎也没好利落。 少了他们两个，平淡无味的高中生活缺了很多乐趣。 好奇的同学都来问韩秋，为什么宋清源不在。 韩秋摇摇头，一概回答不知道。 有些事情，她是无权散播的。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施方恩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午休的时候，施方恩又去给韩秋送小甜饼。 对于想把自认为好吃的好玩的分享给韩秋这件事，施方恩认为是欣赏。 韩秋这个小姑娘，表面不言不语，实际很抓人心。 施方恩喜欢她，想和她做好朋友。 一进102，李晓白就跟她打招呼了，“小恩恩，你又来送什么好吃的了。” 想抓住一个人，就要先抓住她身边的人。 施方恩把小甜饼往桌子上一放，招呼着，“来吃啊。” 其余人都动了，韩秋没动，施方恩见状，走到她身边，“怎么了这是？” 韩秋努努嘴。 施方恩用手指去缠绕韩秋的头发，她的头发又细又软。“该不会是想你家大佬了吧。” 被她说中了。 “你真不知道他在哪？”施方恩的语气表明了她的内心想法。 韩秋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她都要怀疑宋清源说话的可靠性了，明明说会联系的，可是没有，她给他发的消息，一条没回，打的电话，一个都不接。 “不会吧？”李晓白吃着小甜饼，转过头来。 安宁说：“宁星宇会不会知道？” “……” 没人搭腔，所有人都知道韩秋的衣服是被她划得，刘梓希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美工刀，崭新的，很锐利，那件事刚发生的时候，宿舍里有尴尬过几天，可这事现在过去了，当事人好像认为从未发生过一样。 沉寂了一会，韩秋说，“应该不会，宁星宇好像肺炎蛮严重的。” 饶是这样说，韩秋却在某天下午下了课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周末就是元旦了，元旦她应该出不了门，林欣不会放她。 还有就是，她等不及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宁星宇是否清楚宋清源身在何处。 韩秋坐在公交车里，她又睡着了，她还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很熟悉的梦，韩秋自从来到这里，就很少做梦了，可是次次都与柳溪涯有关。 她梦到自己走在柳溪涯的山间小道里，那里已经是夏天了，枝繁叶茂，鸟语花香，她走在前面，后面一直有个人笑着和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她不知道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可就是觉得好熟悉。 声音熟悉，感觉熟悉。 身后的人是她认识的人，是她不讨厌的人。 会不会是宋清源？ 她转身想去求证，身后却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只有柳溪涯的山和水。 再然后，韩秋就醒了。 到站了，市区医院。 一阵寒气逼迫，韩秋打了个哆嗦。 上一次来，不过短短几天而已，怎么韩秋却感觉过了好久。 她裹紧了羽绒服，依稀记得上次宋清源是怎么给她戴帽子的，她也模仿着，素白的小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一点都不冷了。 进电梯的时候，韩秋按了楼层，然后看了一眼二十层。 鬼使神差的，她按下了二十，并且下了。 尽管裹上宽大的羽绒服，她的气质也是出众的，高挑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壁上，引人侧目。 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但不是漫无目的。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起，韩秋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 她接起电话，李晓白压低的声音传过来，好像一大声就会有回音。 “小秋，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刚刚到。”韩秋再次环绕了四周，垂下了头。 “现在已经上晚自习了，赵平安看你不在在班里问你情况呢，我先说你去上厕所了，我现在在厕所里给你打电话呢。” 韩秋走到电梯旁，看着上升的数字，“谢谢你了晓白，班主任再问你就说我肚子疼不舒服，回宿舍休息了。” “嗯，好，快点回来，注意安全啊。” “嗯，晓白我进电梯了。” 挂了电话，韩秋长舒了一口气。 一定是天太冷了，所以才不开心。 宁星宇躺在床上玩手机，韩秋来找他，他也挺吃惊的，而且韩秋包裹的严实，他在第一眼根本就没认出来。 韩秋把帽子解开，轻声说了句，“宁星宇。” 他调整了个姿势，从床上半侧卧起来，“韩秋，你怎么来了？” 这种天气，他爸妈都没在。 韩秋走到床边处，“我来看看你。” 走近了，宁星宇才发现，韩秋变憔悴了，肤色还是那样白皙，眼圈下面却藏着一层乌青，淡淡的，看不清。 “你怎么了？”宁星宇坐起来。 韩秋的脑子浑浊了，眼前朦胧了，心里的委屈憋了好几天，在宁星宇问道你怎么了的时候，溃不成军了。 “宋清源……他……你知道他去哪了吗？”韩秋一说话，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下来，声音变得浓厚，鼻腔开始收缩，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别哭，别哭啊。” 第一次有女孩子在宁星宇面前哭，宁星宇不知所措了，只能轻轻拍着韩秋，然后给她递纸巾。 “宋清源……他说会联系我的……好久了……都不接电话……”韩秋擦着眼泪，哭的更大声了。 “他，他去北京了。”宁星宇顿了一下，疑惑的说道：“他带她妈妈去北京住院了。” 韩秋听到这句，不哭了。 宋清源去北京之前给宁星宇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他要去北京带宋念去看病，短时间之内不能来看他了。 宁星宇当时正在休息，再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那人总是不接了。 他了解宋清源，他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 他一定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接韩秋的电话也是如此。 韩秋吸了吸鼻子，小声啜泣，脸颊上还挂着两道泪痕，“他不会有危险吧。” 宁星宇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心疼，“不会的，你要相信他。” “我相信他，相信他。”韩秋猛地点头。 “阿源这个人，其实很需要人关心的，你对他的好，他都知道。” 韩秋点点头，她的心里很乱，从前她把宋清源看作光，不敢奢望他的喜欢能洒落到自己身上，可是分别的那天，下了大雪，宋清源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刻在她心上，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走近了这个光一般少年的内心，她很兴奋，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有几天了，大约也就才四五天而已，一则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韩秋又失落了。 “韩秋，阿源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身世。”宁星宇突然说。 身世？ 韩秋说：“我不知道。” “你想不想知道” 韩秋看着宁星宇，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韩秋站起身来，“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你喝完了慢慢对我说，好吗？” “好。” 宁星宇第一次对外人说起宋清源的私事，因为他想替宋清源挽留韩秋。 韩秋很落寞，他一眼就看到了。 他不想让韩秋更落寞，他想让韩秋理解宋清源。 尽管他知道，韩秋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 韩秋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此刻是十点一刻。 已经下了晚自习。 她靠自己是进不去学校大门了，只能给韩冬打了个电话。 韩冬气势汹汹的奔向宿舍楼外。 与此同时，施方恩的电话如约而至。 韩秋穿的很厚，但她还是被冷到跺脚。 哆哆嗦嗦地接起施方恩的电话。 “喂？” 施方恩的声音有些焦急，“你回来了吗？” “嗯……”她抬头看看门口传达室的大爷，“我在校门外面，进不去。”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施方恩的语气有点凶，然后韩秋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 施方恩说：“你等着，我去接你。” “不用了……” “嘟……” 挂点电话，韩秋搓搓手。 施方恩和韩冬是一起到的，两个人在校门口传达室老大爷那里解释了半天，才搞清楚两人要接的是一个人。 韩冬：“我是韩秋的哥哥。” 施方恩：“我是韩秋的朋友。” 一拍即合，双簧戏上演了。 两人说的天花乱坠，连哄带骗。 老大爷被忽悠的团团转，最终韩秋出示了金城一中的学生证，就进来了。 韩秋有点后悔，早知道施方恩出来接她就不给韩冬打电话。 这顿骂就能免了。 韩冬手插兜里，耳朵冻得发红，背后路灯一照，显现出透明的颜色，“你这么晚去哪了？” 一说话，吐出一团白气，还掺杂着薄荷牙膏的味道。 韩秋没觉得多清爽，她只感到惶恐。 施方恩替她解围，“韩秋哥哥啊，很晚了，先让韩秋回去休息吧，您也是啊。” 韩冬也心疼自家妹子，只好招招手，“你先回宿舍里休息，周末回家给我解释清楚，不然的话就告诉爸妈。” 韩秋吓得咽口唾沫，还是乖巧的说：“谢谢哥哥。” 施方恩也随着说：“谢谢哥哥。” 三人分道扬镳。 回宿舍的路上，施方恩问她，“你去找宁星宇了？” 韩秋嗯了一声。 施方恩从上而下的观察她，依旧很恬静。 “知道他在哪了吗？” 他是指宋清源。 “知道了。” 在宋清源的事情上，韩秋很坚持，自己七万多的衣服被室友划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过去了。 为了知道宋清源身在何处，翘课也要去寻找。 施方恩有种直觉，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施方恩笑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韩秋一怔，脸上泛起红晕，“谢谢。” 施方恩忘记了，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意外。 第36章 医院，深夜。 一道凄利的哀嚎划破长空，宋清源和衣躺在一张单人折叠床上，被吵醒。 那声音连绵不断，此起彼伏，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悲壮。 他起来，穿上棉服，穿上鞋，正准备悄悄地走出去看一下情况。 “阿源……” 宋清源一怔。 宋念醒了。 他走到病床边上，窗外的路灯照耀出宋念模糊的轮廓，他看到宋念的眼睛，黑的发亮，她问 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 “你是想出去看看吗？” “嗯。” “那你去吧。” “嗯。” 宋清源走出病房，楼道里的灯光亮的刺眼，病房正对面挂着一盏电子钟表，上面显示十一点四十一，十二月三十一号。 他往右手边方向走了十几步，走到拐角处。 一个中年妇女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在喊，她苦命的女儿为什么熬不过这个年。 身边一群人，搀扶着她的胳膊，抚着她的胸口，流着眼泪，护士也蹲在地上，想要用力拉扯她站起来，嘴里安慰道，您要节哀。 节哀。 宋清源不想再看了，转身朝楼下走去。 医院这种地方，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撞击着你的心。 宋清源走到楼下一个长椅处坐下。 来北京有四五天了，北京的冬天有零下十几度了吧，他不觉得冷，他甚至有点麻木。 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医生说的那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记得以前，他总是指着宋念的脸，说她无药可救。 如今，真的是没救了。 他拿出手机，开了机。 他关机好几天了，除了给姥姥打电话的时候会打开，其余时间，一概不开，他不想分心。 屏幕一亮，所有的提示就一概涌过来，电话，短信…… 他点开，看到小秋。 小秋是韩秋在宋清源手机里面的备注，李晓白总是跑到他耳边左一句小秋，右一句小秋，时间一久，宋清源听进去了，在某天点开手机通讯录的时候，改了名字。 他觉得挺好听的。 【宋清源，你去哪了？】 【宋清源，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宋清源，今天数学老师写了一道难题，全班竟然没有一个人答对，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能解出来。】 【宋清源，你可不要不理我。】 …… 【阿源，我去找宁星宇了，他告诉我你去了北京，注意安全，我在金城等你和阿姨回来。】 看完这些，宋清源更是沉默，但是心里暖呼呼的，金城那个地方，还有个小姑娘在等他，还有宁星宇，还有姥姥。 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打下几个字，点击发送，接收人正是小秋。 回到病房的时候，宋念还没有睡，自从治病以来，她的睡眠质量就变得特别差，人是有第六感觉的，尤其是在自己的身体方面，宋念做不到自欺欺人。 她看到宋清源高挑的身影，轻悄悄的关上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想道，原来，阿源已经这样大了。 宋清源坐到床上，听到宋念问，“怎么了？” 他回道，“没事，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治疗。” “阿源，我会死吗？”宋念变得很多愁善感。 宋清源不说话。 “阿源，我想见他。” 他是谁，宋清源知道，他预料到宋念会想做这件事，因为这个人，是她的一生执念，治病以来，宋念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她好像有预料，更好像放弃了什么。 她坍塌了。 良久，宋清源说，“行，我帮你见他。” 宋念笑了笑，窗外的月光可真亮。 “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嗯，谢谢阿源。”你一定能成功。 - 韩秋看到宋清源回复的短信的时候，是第二天一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确保是真的，她迫不及待的点击回拨。 静心等待，然而这一次，有了回应。 宋清源接了电话。 这让韩秋难以置信，她把手机放到面前，看了一眼屏幕，正在通话中，然后又再次放到了耳边。 “喂？” “新年快乐。”他的声音淡淡的。 韩秋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新年快乐！阿……阿源，你怎么样？宋阿姨怎么样？！” “很好，你呢。”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韩秋想医院应该人很多，即使是元旦。“我也是，今天学校放假了。” “嗯，你在家是吗？” “嗯嗯，在家。”韩秋头如捣蒜。 “亲爱的……”话筒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声，像是广播站的女主播，可是韩秋没听清楚，话筒像是被堵死一样，接着电话就挂了。 韩秋想要重播回去，一条短信发过来。 宋清源：【我有事先忙，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 韩秋立马回复，【好!】 小姑娘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才下床，此刻的她已经矜持全无了，她在微信宿舍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任舍友们抢。 她不在乎钱，她只在乎他，她在乎他的妈妈，既然他说很好，是不是代表他和宋阿姨很快就能回来。 102宿舍群里哄抢一番后，还剩下一个红包，是给安宁留的，她没有出声。 刘梓希：【哇哇哇，小秋秋，抱大腿。】 李晓白:【抱大腿+1】 韩秋:【有钱难买我开心！酷酷的表情包.jpg】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可是鲁迅说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宋清源上了高铁，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车上人满为患，行李颇多，人们脸上笑意盈盈，大都为了过节回家而开心，此刻宋清源是真的只觉得他们呱噪，他把帽子一戴，压低了帽檐，座位向后倾斜了二十度，躺了上去，他昨天晚上没睡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韩秋吃完中午饭，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韩冬心心念念的陆芷依。她只见过一次陆芷依，也许更多次，但是她记不清了。 只她记忆里的那一次，她在韩秋的心里的形象也犹如璀璨星光般灿烂。 今天的陆芷依，穿的很简单，小巧宽松的纯白色毛衣，外面搭配一件裸粉色鹅绒外套，巴掌大的小脸浮动着明艳的笑容，只一眼，就深入眼底。 只是靠近了看，韩秋觉得陆芷依的眉目似曾相识。 一月一号的初见面，韩秋和陆芷依显得生分。 林欣和韩奥接待了陆芷依之后，韩冬便领了陆芷依去了卧室， 嗯，韩秋的卧室。 陆芷依比韩秋想象中更好相处，韩冬比韩秋印象中更要沙.雕了。 三人在卧室里玩起了打扑克。 “哈哈哈，又是我赢啦，今天我的运气简直爆棚啊！”韩冬把手里的牌往地上一扔，自顾自的就笑起来了。 韩秋看着这幕，不由得摇起头，我的傻哥哥，面前的可是您的女神。 牌打了有一会，三人逐渐乏惫，主要是除韩冬外，其余两人总是没法赢，虽然没有任何筹码，但这胜利的喜悦未曾尝过一次，再进行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 三人聊起了天。 韩秋问陆芷依，“一一姐，您在哪里留学。” 陆芷依浅浅一笑，“英国。” 英国，大洋彼岸，真是个遥远的国度，韩秋有些憧憬，韩冬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那小样，你若是想，你也可以。” “那你现在上高中？初中？”陆芷依不确定的问道。 “我上高一，和哥哥一个学校，金城一中。” “对，小秋高一，她学习很好，她那个班里人才济济的，还有个市状元。” 韩秋知晓韩冬说的是宋清源，出乎她意料的是，韩冬没有酸他，而是平静的叙述他是市状元这件事情，她想，韩冬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哥哥，你不是不喜欢宋清源吗？” 宋清源三字一出，陆芷依身体一怔。 其余二人没有发现。 “我是不喜欢他，我也不否认他的优秀，市状元我可考不了，就事论事嘛。” “哦，呵呵……”韩秋还以为傻哥哥改观了呢。 室内暖气足够，韩秋小脸红扑扑的，她此时正因为韩冬提及了宋清源而思考着，陆芷依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秋，市状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此言一出，韩冬韩秋二人皆以一种一一姐你怎么会好奇这个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两道眼神一块过来，陆芷依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好奇……毕竟，我也没有和市状元同桌过呢……” 话说到这里，你们爱信不信了。 “他人很好的，一一姐。”小姑娘的眼神亮晶晶的，掺染了别种情绪，陆芷依看不出，韩冬可是一眼就识破。 “你怕不是带了自己的感情色彩，毕竟……是吧……呵呵……” 韩冬在调侃自己，韩秋又不是傻子，她一拳打在韩冬肩膀上，“哥哥你不要乱说！” “我的天，你竟然因为别的男人打我！”韩冬满脸委屈，这才十六岁就这样，日后妹子嫁出去了，他这个大舅子身在何处！ 韩秋知晓刚才自己反应过大了，韩冬帅气却饱含心酸的脸映入她眼里，她竟然有点于心不忍？“哥哥，我没有……” “你小心我把你逃课的事情告诉爸妈！”韩冬气愤道。 陆芷依被这场面惊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吵起来了？ 再一抬眼，韩秋正趴在韩冬肩膀上撒娇，而韩冬的神色也在慢慢缓和，这一幕，有触动到陆芷依的内心，她从小便是家中独女，手足同胞这个词距离她太过于遥远，看到韩冬韩秋上一秒掐架，下一秒和好的场景，她在想，若是她也有个弟弟…… 陆芷依睫毛微颤了一下，她本就是有个弟弟的。 韩冬被哄得差不多了，韩秋接了个电话，再然后，小姑娘像一只破茧的小蝶，扑扇着翅膀飞奔出去了。 外套也没穿。 韩冬站起来，望着窗外，神色骤然变暗。 “他怎么来了？” 第37章 天气不好，有点昏暗，只有家家户户高挂的红灯笼显得热闹非凡，从窗口处往外看，正能看到一个翩翩少年，又高又瘦，立的笔直，他面无表情，唇红齿白，陆芷依甚至能看到他冻得发红的耳稍。 他那样突出，又是如此安静。 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宋清源。 身旁的韩冬霎时间心情不好了，陆芷依察觉到身边空气的变化，韩冬冷着脸，“他怎么来了？” 陆芷依看着窗外，她的想法和韩冬一样。 他怎么来了？ 宋清源突然笑了，虽然离得很远，但是韩冬和陆芷依都看得清楚，那冷若冰霜的脸颊上分明是有了一丝笑意。 再然后，那像小蝶一般的姑娘飞奔着投进了宋清源的怀抱。 陆芷依吃惊了一下，她听到身边的韩冬，“卧.槽!” 陆芷依转头，韩冬已经拿着韩秋的羽绒外套出门了。 她稍微反映了一下，穿上外套跟上去。 出了别墅门口的时候，面前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枯叶打着旋的飘过。 韩冬抓着韩秋的羽绒服，面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雪，陆芷依站在一边，“这么快就不见了？” “衣服都没穿，不嫌冷吗！” 这话虽然是呵斥，但更多的是心疼。 陆芷依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是安慰他了。 - 韩秋接到电话的时候，那人只说了一句话。 “你出门来。” 她按耐住内心的小雀跃，小声问他，“你不会在……？” 那边没等她说完，就嗯了一声。 天呢，韩秋要疯了，不管不顾了，真想插上一双翅膀让自己飞。她顾不得韩冬，陆芷依的眼光，顾不得林欣红姨的呼喊，她只想见他。 寒风凛冽，脸颊被吹得生疼，心里的火焰越吹越旺，眼前这人，不是她日思夜想整整一周的宋清源是谁？ 他看着她，他看着她，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他张开了手臂，笑着说，韩秋，我来找你了。 苍白的脸，鲜红的唇，闪动的眸，跳动的心。 韩秋根本不懂何为爱，现在她好像，似懂非懂了。 她扑到他怀里，又暖又香，宋清源嘴角噙着笑，怀里头是软到一塌糊涂的小姑娘。 他说，“新年快乐。” 他的语气舒缓着，克制着，像一声薄弱的叹息直逼韩秋的心灵。 “我很想你……” “我也是……” 两人没有耽搁太久，韩秋知道韩冬一定会追出来，她让宋清源去稍远的地方等一下她，她回别墅门口扯了一件她昨天晚上挂在那里的羽绒服，她听到楼梯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她知道韩冬来了，心里默念了一句，哥哥对不起，然后她就跑了。 又不是私奔，晚上还会回来，大不了那时候再赔礼道歉，负荆请罪。 宋清源就在出了门口看不到的地方等着他，她跑过去唤了一声阿源，那个少年就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温热而有力。 刚想完不是私奔，这会儿竟然觉得像幽会。 这样一想，红晕就浮上了韩秋的小脸。 宋清源察觉到，问她，“怎么了？” 她急忙摇头，感觉到手中的力量松了松，立马抓紧了，“没事儿。” “你想去哪儿？”宋清源看了看四周。 韩秋想了一下，“我们别在这儿吧。”她不想被熟人看到。 “好。” 两人打了一辆车，目的地是离别墅区不远的一家肯德基店，到了那里，宋清源让韩秋坐好，自己去点餐处点了一些小食端过来。 韩秋把番茄酱包装打开，全部挤在了盘子里，拿一根薯条蘸了一点，递给宋清源。 宋清源接下，看着韩秋。 韩秋安静的坐着，背对着窗户，窗外是车水马龙还有嘈杂的人群，她很甜美，也很温和，与这个城市的快节奏不符合。 她太美好了。 韩秋问他，“宋阿姨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 韩秋的脸色变了变，“很严重吗？” “嗯。” 他没骗她，医生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韩秋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只是觉得，他变了，从前只是话少，现在不仅如此了，他或许是压力太大，无法施压。她想起宁星宇那天晚上说的，阿源这个人其实一直在忍，他总是想做到最好，吸引别人的注目，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他少了太多关爱，如今，上天要夺走他的妈妈。 韩秋叹了一口气。 宋清源只当韩秋是为宋念惋惜，他学着韩秋拿起一根薯条，递到韩秋嘴边。 韩秋看了他一眼，张开了嘴，那樱桃唇又小又红，应该也很软。 “宁星宇怎么样？”宋清源张口。 韩秋咽下薯条，“我去看过他一次，他好像还不太好……”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你没去看他？” “没，我直接来找你了。” 韩秋的脸又红了。 “你没回家？” “嗯，晚上回。” 韩秋笑笑，刚想和他讲述一下他不在学校的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宋清源的电话响了。 他不紧不慢的接了。 韩秋听到他的通话。 “到了。” “……” “嗯，晚上会去。” “……” “早点休息，不要出去。” “……” “挂了。” 挂掉电话，宋清源的神色依旧很安静，他告诉韩秋，“是宋念。” 韩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实际已经猜到了。 “阿源，你不在医院照顾阿姨，没事吗？” “没事，我在医院的话她才会有事。” “嗯？”韩秋听不懂宋清源的意思，发出了疑问。 宋清源笑笑，“你不用担心，是她让我回来的。”他抿了一口热奶茶，“我有事要帮她做。” “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韩秋抿了抿唇，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宋清源说：“明天。” “明天就走？！”韩秋听到这话，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宋清源笑了笑，和煦的夕阳照在他身上，像是渡了一层光，他伸直了胳膊揉了揉韩秋的头 发，“怎么了？舍不得我呀。” 韩秋看他看得入了迷，一时之间忘记回复他的话。 宋清源又说，“宋念的病，得有人照看。” 韩秋一怔，而后低下了头，她怎么忘记了，宋清源肩上背负着的责任，就像上一世的她。 她记得那时候，父亲什么都找她，要她洗衣要她做饭，妹妹生病了都要她领着走很远的山路去看医生。 父亲总是说，我们是你的父母。 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所以在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就可以肆意指挥，而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轻易打发吗？ 这太不公平，因为是弱者，所以就该被无视。 如今长大，又要担负起该担负的责任。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两人把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打车目的地定到了别墅区门口。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把人的影子拖到地上拉得老长。 几乎是在下车的同时，宋清源的手就伸了过来，自然而然。 韩秋垂着头，没说话，盯着那双手看，仿佛看久了，就能忘记他明天就要走这件事情。 宋清源看着她，只能看到她的头顶，黑漆漆的头发被路灯一照泛着光亮，头皮也映得清晰。 他突然问她，“你的羽绒服，知道是谁划坏的了吗？” “啊？”韩秋抬起头，随即又摇摇头，女生宿舍那些小事，她不想说出来给宋清源添乱。 “不知道？” “嗯。” “那等宁星宇病好了让他帮你找，可不要再受欺负了。”说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好像是在让韩秋回应他。 韩秋的心顿了顿，没回话。 宋清源狐疑。 良久，韩秋抬起头来，眼神里藏着一抹皎洁，“宋清源，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 “……”都牵了这么久了，这小傻瓜才反应过来吗？ “宋清源，我们不是兄妹，也不是情侣，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小姑娘呆呆的，巴掌小脸在光照下呈现出一片柔和的橘色，美的细腻，她说话时，白色的雾气就缠绕在她的嘴边。 她看着自己，质问自己。 宋清源想，有些话，该说了。 “谁说不是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玩闹。 韩秋蹙眉，“你是我哥啊？” 他笑着，“不是啊。” “那你是我……”韩秋睁大了眼睛，瞳孔里的少年清晰可见。 “我是你的什么？” 韩秋：“？？？”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懵。实不相瞒，就算是每次与宋清源牵手而出，牵手而归，韩秋也没把自己和宋大佬的关系往那方面扯过，原因很简单，在韩秋的眼里，宋大佬就是星星般耀眼的存在，星星啊，怎么可以触手可及。 可如今…… 宋大佬说:“小秋,等我从北京回来，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 韩秋彻底怔住。 看着呆滞的她，宋清源忍不住摇晃一下，“怎么了？不愿意？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 宋清源顿住，他是没料想到这小姑娘吼起来还挺大声的，也没有料想到，她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他笑了。 他揉揉韩秋的脑袋，露出那一抹宠溺的笑。 小姑娘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回答，“喜欢。” 小姑娘的脸羞得通红，“宋清源，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 “嗯？”韩秋呆住，自己对宋清源的感情，这么明显的吗 宋清源说，“喜欢一个人，哪能藏得住，也就是你笨，天天看不出来。” 宋清源一把抱住她，这会儿衣服穿的厚了，也没有软玉在怀的感觉了，只是很香，他又去揉她的头发，手指穿过发丝，软的不像话。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然后轻声说：“你是我的初恋。” 他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 很轻柔。 第38章 任由他抱了一会，最终还是分开。 韩秋知道，再美的梦都有醒的那一刻，但是现在不一样的是，又有了期待。 光一般耀眼的宋清源给她许下了承诺，让她知道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等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我一定等你呀，不管多久。 宋清源把韩秋送到家门口，天已经黑透了，他没有立刻回家，还是在别墅区里转悠了许久，即便是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小女朋友，宋清源也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 医院的白凉的瘆人，宋念一双眼睛泛着乌黑，空洞着，深陷着，她像一朵逐渐凋零的花，她快不行了，宋清源靠近她，小声告诉她，对不起，我没能把他找来。那双空洞的眼睛笑了，她用她毕生的力气扯紧了宋清源，狠狠地说，我恨你，一辈子！ …… 宋清源猛地惊醒。 他不能也不要被宋念恨一辈子，他一定要找到陆经纶，把他带到宋念身边。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即使他不想去做，他也要完成，这或许是个机会，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 冬天的夜晚很冷，冷到行人更加无言，脚底是平坦的小路，踩在上面，凉意直达心底。 他还不确定陆经纶住在哪里，不过他去北京之前的一天，在这里看到了陆经纶的车，如果他没猜错，眼前的这独栋别墅就是陆经纶的家。 还真是和他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宋清源准备着给陆经纶打电话，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越来越靠近的人，待她叫起那一声宋清源时，他才猛地转身。 陆芷依站在他身后，她身穿一件粉色的外套，让她在这个夜里更加明媚。 宋清源说：“干什么？” 陆芷依笑得开心，“真的是你啊？” 宋清源紧皱着额头，看着陆芷依。 陆芷依又说：“小秋回家了，我以为你也要回家了。” 小秋？ 宋清源转了个身，面对着陆芷依，“你认识她？” “认识，她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 宋清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陆芷依又上前一步，“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事情？” 她的话把宋清源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进去吗？”她又问。 宋清源摇摇头。 “需要我把爸爸叫出来吗？”她的语气很试探。 但是她的这句话让宋清源提着的心落到了地上，“需要。” 陆芷依去找陆经纶，进门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宋清源，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变，背对着她，垂下头，在暗黑的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清源找了一个长椅，坐在上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陆经纶，如果说是内心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 路灯下，一个人影停在宋清源的脚边处。 蓦地，宋清源抬起头，陆经纶的脸映入眼前。 上一次见到他，已经差不多半年前，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宋清源考上了高中，得了个市状元，在一个空闲的早晨去找他，递给了他那张卡，宋清源本不想接，因为他厌恶着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他又接了，不想看着姥姥如此劳累。 彼时纠结的心此刻又萌发了，上次见他为了宣泄找了一个离家很远的KTV，就怕有人会见到自己。 这次，无法逃脱。 他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因为意气用事而放弃接过那一张卡，如今那是宋念的救命钱，他虽不信宋念多年来没有积蓄，但既然他有，便也用不到宋念的。 陆经纶看起来比宋清源要精神许多，他挨着宋清源坐下，想询问一下宋清源此次来寻找自己的原因，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陆芷依告诉他宋清源在门外等他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不过，自家女儿不会骗人。 在冰冷的长椅处，有一个模糊又黯淡的身影。他坐着，看不出他是否又长高或是变胖，但是远远看着，也能感觉到那个少年气质不凡，陆经纶把他当作艺术品来欣赏，尤其是，他创造的。 宋清源先开口，“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陆经纶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这件事是大事，大到足以让宋清源来主动找他。 静默良久。 “阿源，最近还好吗？”宋清源总是不说什么事情，陆经纶先开了口。 “……” “宋念得了脑癌。”他声音淡淡的。 陆经纶闻此言怔了一下。 “医生说，她没有多长时间了。” 陆经纶没有回复，而宋清源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复读机继续着他的话语，“她说她想见你，就当是她最后的心愿。” “她快死了。” “宋念她，快死了。” 宋清源以为，他对于宋念的感情很稀薄，人一生数十载，他与宋念的缘分不过就这十七年，十七年里，妈妈这个名字像是活在他心里，又死在现实中。 他以为，自己不爱她。 他怕自己原谅她，更怕自己无法原谅。 一抹温热自上而下的滴落，宋清源意识到，自己哭了。 陆经纶手足无措，他说，“宋念现在在哪？” 宋清源轻轻抹去那滴泪水，“在北京。” “那你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陆经纶沉思了一会，“医生说她还有多长时间” 宋清源的胸口涌上一团苦难，“三个月。” “好，那我知道了。” 宋清源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陆经纶，这才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同样在注视着自己，不知道有多久了。 陆经纶有一张成熟有蕴味的脸庞，虽年过半百，也压制不住那份英姿飒爽，宋清源长得和他只不过三分相似，这三分就在眉目之上，而陆经纶年轻时候一定是更为英俊，才能使得小他十七岁的宋念一见误终身。 “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宋清源开口。 陆经纶目光一颤，“可以。” “你不爱宋念。”宋清源笃定道。 陆经纶没说话，这是事实，若是爱，做不到十七年来，不闻不问，唯一真相就是没有感情，所以才漠不关心。 “为何生下我？”宋清源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再怎么伪装，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别的小朋友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只有姥姥，姥姥的手因为做了许多粗活而变得斑驳，摸在身上很痛，可是宋清源从不说疼，因为姥姥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有多爱姥姥，就有多恨宋念和陆经纶。 即使，宋念已经被生活逼疯，现在，还要去赴死。 陆经纶面色发难，但依旧假装镇定，“这是一个意外。” 宋清源紧闭了双眼。 - 陆芷依躺在床上发呆，陆经纶还没有回来，他们会聊些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完全没有留意到夏芃芊的到来。 “一一，想什么呢？”夏芃芊把热牛奶递到陆芷依面前。 “妈妈，你怎么进来了？”陆芷依从床上坐起，接过牛奶。 “进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夏芃芊的手抚上陆芷依的额前碎发。 陆芷依笑笑，依偎在夏芃芊怀里，“妈妈，爸爸还没回来吗？” “没有呢。” 夏芃芊抚摸着自己的女儿，心中一片温暖，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爱的孩子。 “妈妈，我想问你一件事，您要保证不能生气。”陆芷依试探性的问道。 夏芃芊疑惑，“你说。” 陆芷依定了定，“妈妈……你知道宋清源吗？” 夏芃芊的手抖了一下，“怎么了？” 陆芷依没说话，眼神楚楚动人。 夏芃芊问她，“你都知道了？” 陆芷依摇摇头。 “你想知道什么？” 陆芷依又摇摇头，她不知道。 “说来可笑，不过就是当年你爸被他亲生母亲下了药，有了他。”夏芃芊神色悠然，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陆芷依满脸写着震惊。 “我和你爸都去找过那个女人，给她钱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愿意，后来找人打听才清楚，那女的有精神分裂症，自小没爸。”夏芃芊的眸色冷了冷，“她生下那孩子，你爸一次都没有去看过，这么多年了，我以前恨过她，现在只觉得她可怜。” “妈妈……”陆芷依张大了嘴。 “一一，你长大了，以后总会嫁人，身为一个女人，总该有些手段，妈妈会给你最好的，让你以后的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夏芃芊垂下头，“你爸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我家族势力庞大，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你爸没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了，到了这个年龄，我只求儿女多福。” 陆芷依脑袋里嗡嗡作乱，她分明从陆经纶办公室里看到过宋清源的照片。 若说没有一丝感情，那怎么能够相信。 若是这么多年以来都压抑着，那该有多么痛苦？ 夏芃芊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平静了，她又温柔的抚摸上陆芷依的发丝，“一一，不要多想，你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妈妈，宋清源……也算是我的弟弟……”说完这句话，陆芷依望向母亲，眼神里带着祈求。 夏芃芊生养她二十年，只一个眼神就懂她想得到什么样子的答案。往常的话，她也就依了女儿。 可这次，她没有。 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明显，“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情。” 第39章 陆经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那天，宋念还在输着药水，住院将近半月，她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一只纤细的手，在阳光照耀下，淡紫色的毛细血管看清晰可见，宋清源怕她冷，想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刚一拿起来就被她反抓住。 “阿源，他来了吗？” 宋清源摇摇头。 宋念的眼睛暗淡无光，慢慢紧闭。 她每天都在问这个问题，宋清源也不觉得烦，因为这几乎是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不得不说的是，两人真的很像，相貌，性格。 有时候，只是偶尔，宋清源会想，自己也会不会像宋念那样，患上精神分裂症，甚至得绝症，他不敢想，现在的他除了姥姥，身后还多了一个韩秋。 停止思绪，宋清源去接热水，上次回来后，他就把手机打开了，他认真想过，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必让关心自己的人担惊受怕。 接完热水回来的路上，宋清源接到了陆经纶的电话。 宋清源去楼下接他。 远远地，他就看到陆经纶立在那里，他身穿一件深棕色大衣，身材修长，手持公文包，仪表堂堂，像是来谈生意的，不像是来探病的。 他走过去，冷风呼了一脸。 两人相视，没有过多言语，径直走向住院处。 医院虽然要求安静，但总是人满为患的，由此一对比，宋清源与陆经纶两人的气氛就冷到冰点。 宋清源倒没觉得什么，陆经纶一路风尘仆仆，倒是先开了口，“她怎么样？” 宋清源抿了抿唇，“不怎么样。” 走到电梯门口，宋清源按下电梯开关，“她每天都问你。” “噢……”陆经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本是细微的动作，却被宋清源看了个一清二楚，“你很紧张？” “呵呵……”陆经纶尴尬的笑了笑，“有些。” 宋清源从心里摇了摇头，什么事都做过了，见个面还会紧张，无语至极。 电梯门开，簇拥出一群人，两人暂时被分隔开来，陆续进了电梯里。 再次说话，就是病房门口，宋清源站住没动，“你进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陆经纶点了点头，打开了病房门。 - 韩秋最近有些低气压，按理说来，喜欢的男孩子对自己告了白，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不开心的当然在于，碍事的韩冬。 平日里韩冬对韩秋很是关心，这让韩秋感动，甚至感激，但就与宋清源的这件事上韩冬表现出来的更多是要挟啊。 “若是不好好跟我交代，看我怎么和爸妈说！”这句话像阴魂不散似的跟在韩秋脑后。 韩秋终于忍不住，在某一个自习课结束的时候爬上了教学楼顶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她本就想吹吹小风。 她想给宋清源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到他，只能给他发一条消息。 【阿姨今天怎么样？】 实际她更想问的是你怎么样？ 发完之后小姑娘捧着手机发呆，最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晚上大佬说给她的话，一想就容易脸红羞涩。 “怎么着了？少女思春呢？” 韩秋一转身，施方恩站在身后。 韩秋给她一记白眼，“胡说什么呢。” 施方恩笑笑，风吹乱了她的发，她就潇洒的一挥。“我敢打赌，你在想宋清源呢。” 韩秋哼了一声，不想理她。 最近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最开始的时候韩秋因为施方恩给宋清源递过情书一事有过隔阂，但很快这隔阂就消融了。 施方恩这人风风火火，她告诉韩秋对宋大佬的欣赏已经成为过去式，韩秋相信她。 施方恩凑到她身边，“怎么到这来了？我去宿舍找你，你都不在。” “找我什么事情？”韩秋问她。 “没什么事找你聊聊天不行啊。”施方恩一脸你丫怎么不识抬举。 韩秋噗嗤一笑，“行啊，没说不行。” “怎么着？想你家大佬了？”施方恩侧头看她。 韩秋笑着说：“嗯。” “吆，你这次不扭捏了!”施方恩的语气像是见了什么奇闻异事。 韩秋知道自己很少这样表露心声，所以对于施方恩的调侃无动于衷，但是小女孩那点心思又没法隐瞒，心里有点好的事情总想分享。 李晓白那个大嘴巴不是适合让她倾诉的对象，施方恩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她曾经喜欢过宋清源。 “问你一件事啊。”韩秋笑着，露出一个小调皮的表情。 施方恩睨她一眼，“啥？” “你不喜欢阿源了？” “阿源，你瞧瞧你那酸样，不喜欢啦，满意不？”施方恩没好气地说。 韩秋一皱眉，“你这根本就不算喜欢，这才多久啊，就不喜欢啦？”再说宋清源也不是不值得喜欢啊。 施方恩转念一想，不对劲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韩秋的小脸逐渐变得红润，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大佬他……” “对你表白了？” “嗯？你怎么知道？” “我就说你少女怀春来着！”施方恩嘴角一撇，一副看淡一切的模样。 韩秋突然觉得她很帅，还很聪明。 施方恩转过身子，望着楼下灯光照耀的校园，“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宋清源了？不，也不是。”施方恩摇摇头，“我本来也只是欣赏他。” 韩秋望着她，风拂过她的侧脸。 “宋清源告诉过我他心有所属。” 韩秋在一瞬间心脏狂跳，宋清源，早就喜欢自己了吗？ “所以……”施方恩有转过身来，瞳孔里映出韩秋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我喜欢着的你早就喜欢了我。 韩秋真心祈祷，宋念阿姨，您一定要战胜病魔，快一点好起来。 - 陆经纶在病房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都黑了。 宋清源就在病房外徘徊，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他想，宋念和陆经纶的谈话也不会太顺利，因为总是被人打扰。 七点多的时候，陆经纶出来了，他神色平静，和来时一样，并没有受太多影响。 宋清源从走廊长椅上站起身来，“我送您。” 陆经纶摆摆手，“不用了，你去照顾你妈妈吧。” 妈妈一词，让宋清源由上至下僵硬了一番。 “有什么事情，再找我，对于你的妈妈，我能帮则帮。” 又一遍。 宋清源心里有点难受。 还有陆经纶话语里面的客套与疏离，更让宋清源心里一阵刺痛。 陆经纶此番前来，到底是宋念一厢情愿。 “我赶晚上的飞机回金城，就先走了。”陆经纶笑着，嘴里说着程序一般的话，没有一丝感情。 他比宋念还冷漠。 陆经纶真的走了，留给宋清源一个背影，头也不回，脚底生风。 宋清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不过，这不就是事实吗。 他收好自己的玻璃心，笑了笑，走进了病房。 输液管里的点滴，滴答滴答的坠落，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明显。 病房里有大大小小□□盏灯，只开了一盏，不算暗，也不算亮，它只为宋念而开，守护着她弱小的灵魂。 她的肉.体已经被病痛折磨的苟延残喘，她一直在默默忍受。 宋清源很纳闷，为什么来北京的这半个多月，宋念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明明，明明用了最好的药，而且马上就要手术了。 “阿源，你坐过来。”宋念轻轻唤他。 宋清源走到病床边，看到床头柜子上放的一张未曾见过的银行卡，就知道陆经纶又给他们留钱了。 宋念嘴边扯出一个笑，十分黯淡，她最近瘦了好多，越来越没有力气，而且忘了好多事情，但是有些事她是忘不了的。 “阿源，你坐。”宋念又重复一遍。 宋清源听她的话，坐到了床边。 “阿源，我想对你说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她稍微咳了一声。 宋清源立马把水端到她嘴边，“喝完水再说，我听着。” 喝完了水，宋念又躺下，轻声说道:“遇到你父亲那年，我才十六岁。” 宋清源一怔。 “我从小叛逆，你姥姥管不住我，十六岁那年我就辍学了，说起来，我当时学习还很好呢，可就是淘，你姥姥脾气多好呀，她可管不了我。”说到这里，宋念突然湿了眼眶，她想妈妈了。 宋清源把纸递上，轻轻给她擦拭着眼泪。 宋念吸了吸鼻子，又开始说起来，“我找了一家公司当助理，平时在负责接待客户，我是改了年龄的，否则公司里不接受我，你父亲就是那里的老板，他当年三十四岁，正值当年，我一眼就爱上他了。” 宋清源静静的听着，也在看着，他看到宋念眼里生动的闪烁，三十多岁的她脸上有了少女一般的羞涩。 她是真的爱陆经纶。 就算他当年是有家室的。 “有一天，公司里的人要聚会，我也去了，他也去了，他喝了一些酒，不算太多，我却忍不住了，我当时真的太喜欢他了，所以我给他下药了。”说到这里，宋念的表情开始宁静。 宋清源却犹如五雷轰顶，陆经纶不是这样对他说的，陆经纶只说被人下了药，所以才有了他，如今听来，陆经纶在自己面前维护了宋念的形象。 他不可能不知道药是宋念下的。 “你后悔吗？”宋清源问她。 “我不后悔。”宋念此刻虽然病重，却不糊涂，相反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我更后悔，这一生我将慢慢老去，无法与我深爱的人在一起。” 宋清源死死扣住手指，她听到宋念坚定地说，“你，就是我爱他的证据。” 良久，宋清源说，“你不觉得可惜吗？” “你姥姥等了姥爷一辈子，将我抚养长大，你觉得可惜吗？” 宋清源胸口一阵堵，“那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一样？”宋念反问他，眼里一片纯真。 “姥姥姥爷名正言顺。”宋清源实在不忍心再次重击她，所以，话只说一半。 宋念沉默，过了一会开始小声啜泣，再过了一会，嚎啕大哭。 宋清源有些懊恼。 就不该和她聊这些。 第40章 “宋清源是吧？”面前的医生问道。 宋清源往前一步走，“是的医生。” “多大了？” 宋清源心里一顿，“快十七了。” “这么小，上学呢吧。”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道。 “嗯，是的。”他回答着医生的问题，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那份报告。 “是这样啊。”医生又瞟了一眼宋清源的神色，“您母亲这个病已经到了晚期，病理结果表明，肿瘤是恶性，而且病人现在已经有了并发症，这些您都是知道的。” 宋清源紧抿着唇，不说话。 “手术暂定的是上周就要做，但是病人的身体条件目前来看并不适合做手术……” 宋清源看着医生，医生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晰，他叹了一口气，内心竟毫无波澜。 是谁说天无绝人之路。 医生交代完宋念的病情后，还鼓励宋清源加油，这个少年多日以来的表现他看在眼里，不卑不亢，沉着冷静，将来必成大事。 就是，也算命苦。 宋清源回到病房后，宋念在睡觉。 他走到病床前，低头看着她。 这是一张宋清源很熟悉的面孔，熟悉到宋清源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有很大的感觉，所以他不喜欢照镜子。 此刻她的脸已经黄的有些发乌，那是一种极其不正常的颜色，像是电影里鬼怪的特效化妆，左右才不过来北京医院一个多月，她的脸就变为了这样。 宋念最爱美了，顶着这么一张丑脸生活，她连眼睛都不愿意张开。 宋清源知道，除了日渐无色的容颜，她身体也一定很痛，自己常常在半夜听到宋念呜咽，她在喊疼。 到底有多疼，这个他不知道，总之应该是钻心的疼。 感觉到有人靠近，宋念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站在身旁的宋清源，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那是一种蚀骨的痛，整个身体里面好像被吹了气球，肿胀着，然而又不知道气球何时炸裂。 她缓慢的起身，巨大的动作几乎让她身体散架，即便用尽全力，她也起不来。 宋清源倾身，将她扶正，坐在病床上，他猜测，宋念大约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她停顿了一会，问道，“最近有没有和姥姥打电话” 宋清源坐下，“打了。” “说什么了？” “就问一下姥姥的身体情况，也没什么，不过……姥姥一直让我们回家。”宋清源长叹了一口气。 宋念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的状态也不算太好，像一头撞了南墙的牛，以为凭借一身蛮力能把墙顶塌，却忘记想，这墙是铜墙，他也挺痛的。 宋念望着他，嘴角不自觉张开，“你没告诉姥姥我的病情？”她说话比以前慢了不少，也沙哑了许多。 “嗯。” 宋念垂下了头，声音低不可闻。“你告诉她吧，让姥姥来北京，我想她了。” 宋清源点点头，“好。” “那个小姑娘，和姥姥同名的那个漂亮小姑娘……”宋念笑了笑，“能不能让她也来？” 韩秋应该已经放寒假了，她若是来北京，自己没有什么意见，或许韩秋的父母不同意。“我试试吧。” 宋念点头，而后让宋清源扶她躺下休息。 宋清源看着宋念安然的入睡，起身出门。 他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拨出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他还没出声，那边就已经欢快地说道，“阿源，你好不好？” 宋清源的嘴角浮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我很好。”听到这个声音就很好。 “阿姨好不好？” “嗯……不太好。”他没有骗她，他有求于她。 “啊？”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不太好吗？” “嗯。”宋清源走了几步，刚好到窗前，他看到楼下一辆闪烁着的救护车，护士医生簇拥而上，一张病床被快速推进急诊。 “宋念快不行了。”他压低了声音。 那边啊了一声，没说话，宋清源猜想到小姑娘估计已经语塞。 “她想见我姥姥。” “姥姥要去北京吗？怎么过去？一个人吗？”小姑娘的声音轻软。 这一串疑问把宋清源堵住了，他刚想回复。 “我陪姥姥去北京吧。”正好去见你。 这不用有求于她了，这个女孩，总能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他隐隐感动，日光把他的侧脸照的明亮清澈，“你父母会同意吗。” “嗯……”小姑娘想了一会，“我有办法。” 韩秋的办法是去找韩冬，前几天刚放了寒假，寒冬最近几天一直在家，快高考了，用功的很。 她知道韩冬不太喜欢宋清源，贸然告诉他实情，韩冬必定勃然大怒。 所以她撒了个慌。 “你说的都是真的？”韩冬双手护胸，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真的，哥哥，宋姥姥很可怜的，一个人孤苦伶仃，她女儿在北京住院，她自己一个人年龄大了，出不了远门的。”韩秋一脸同情委屈相，声音颤抖的要哭出来。 韩冬还是摇了摇头，他表示不能相信。 “哥哥！”韩秋一个熊抱，“求求你了……” “好吧。”有哪个哥哥能逃得过亲妹妹的哀求。 韩秋的计划成功了，韩奥和林欣得知韩秋要送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年人去北京探亲，有些不放心，韩冬的自告奋勇也没能让他们心安。 “放心吧爸妈，我一定把小秋安全护送来来回回。”韩冬义正言辞道。 韩奥皱眉，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少给我保证，你的保证不值钱，忘了上次小秋晕倒的事情了。” “唔。”韩冬噤声，想起来了。 沉默了一会，倒是林欣松了口，“你们都长大了，锻炼锻炼也可以，小冬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韩奥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欣，这好像角色颠倒了一般。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发了，韩秋先打车去了宋清源的家，在车上报出目的地的时候，韩冬有一丝丝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 下车的时候，韩冬看到周围环境就信了韩秋的话，这个居住地像上世纪未开发的地方，总结起来就是脏乱差，怪不得老人家需要帮助。 韩秋去楼上把姥姥接下来，姥姥搀扶着韩秋，韩秋拎着姥姥要带的东西，老人家一个劲的感谢。 韩秋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姥姥，阿源都告诉你了？” 姥姥摇了摇头，“就说阿念生病住院了，怎么跑到北京去住院了啊，那么远，我照顾起来也不方便。” 韩秋听闻此言，就知道宋清源没有将实情全部告诉姥姥，只能搀扶着姥姥往楼下去。 姥姥又说，“阿念精神一直不太好，不知道这次又是犯了什么问题，去到北京以后啊，我得好好和医生交流交流。” 韩秋笑笑，没回话。 姥姥腿脚不方便，只一层楼，走了有一段时间。 韩冬就站在楼下等着，这远远一看，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就格外瞩目，加上韩冬穿着时尚，长相着众，立在那里，非常突出。 姥姥一老远就看到了。 走近了看，韩秋给姥姥介绍，“姥姥，这是我哥哥，韩冬。” 韩冬立马换了个姿态，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姥姥，在韩家，长幼有序，尊老爱幼是基本礼仪。 姥姥微微点头，而后上下打量一番，“小伙子长得好精神，真帅气，这身高，比我们家阿源还高呢。” 韩秋一怔，阿源？ 韩冬完全沉浸在姥姥的夸奖中出不来，直接屏蔽掉那句阿源，管他阿圆阿方，只要有哥在，哥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 上车之前，韩秋需要单独交代韩冬一些事情，她让姥姥先稍微等一下，然后和韩冬走到十步开外的地方说起了悄悄话。 腊月的天气很冷，风一吹，韩冬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哥哥，姥姥还不知道她女儿得了绝症的事情，你不能说漏嘴了。”韩秋认真道。 由于刚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对自己一通肯定，韩冬顿时感觉这个任务艰巨又有意义。 韩秋就这一句要交代的，其他的，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就算姥姥再说一声阿源，被韩冬听出来了，她也不在乎，今天出了韩家，就没打算今天回。 “小秋，我很纳闷，你是怎么认识这个老人家的啊。” 韩秋有些支吾，“偶然。” 韩冬没有多问，除了偶然他也想不到别的方式，不过老人家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值得一帮。 出租车很快到了高铁站，韩冬拿身份证去给三人买票，韩秋在售票厅门口陪着老人家。 过了一会而韩冬才出来。 韩秋接过票和身份证，“都买好了？” “买好了，去北京的票很多，回来的都没了。”韩冬把票给了妹妹，接过老人家带的东西。 韩秋把票和身份证装好，“没关系，回来我们可以买机票。” 三人朝检票处走去，韩冬对姥姥说，“姥姥，我刚才看您的身份证，您的名字真好听。” 老人家笑笑，“是我父亲给我取得名字。”她又扯过韩秋的手来，“小姑娘，咱们两个有缘分呢。” 韩秋感受到手心里的那触温暖斑驳，被说了个懵，韩冬低声笑，韩秋拿出那车票来看。 小小的三个字，冯娴秋。 第41章 三人一路高铁转地铁，终于在下午四点到达了医院。 韩秋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宋清源打过来的。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韩冬，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宋清源的声音有些疲惫，“到了？” 韩秋说：“到了，一路平安。” 那边低声嗯了一声，“我去门口接你们。” 韩秋挂掉电话，听到韩冬和姥姥的谈话。 “我外孙叫宋清源，和你一个学校的呢小伙子。” “姥姥，您外孙是市状元？”韩冬压制住了震惊。 “对的。”姥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韩秋听到此，露出一个端正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抬起头来看韩冬，她发现韩冬也在看自己，他的眼神淡定无比，就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韩秋耸了耸肩，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了。 病房内。 “姥姥到了，还有小秋。”宋清源说。 床上的宋念微微睁开眼睛，她的意识已经比刚住院的时候浑浊了许多，“阿源……” 宋清源走到床边。 “扶我坐起来，给我穿好衣服。”她的声音虚弱无力。 “等姥姥上来穿也行。” 宋念摇摇头。 宋清源依了她，给她穿戴好衣服，还梳了头发，宋念手拿一面小镜子左看过来右看过去，又让宋清源去包里拿了一根口红。 没生病以前的宋念是一个美人，不乏有众多追求者，可她心气高，一概看不上眼，越是看不上眼，越是追求者多，宋念就越是自信满满，这像一个死循环。 她现在也有这种想法，越是精神不佳，就越想用化妆品掩盖一下，越掩盖，越活活像个鬼。 宋清源走后不久，她也下了床。 - 他瘦了，脸色也不算太好。 这是韩秋看到宋清源第一眼的想法。 他裹着一件漆黑色的棉服，从茫茫人群中走来，看不出表情，又好像没什么表情，只是头发微微长了一些。 北京的冬天太冷了，冷到韩秋的眼睛有些酸。 姥姥的脸色瞬间就垮了，“阿源，怎么这么没精神的样子？” 宋清源走过来抓住姥姥的手，温和道，“姥姥，我没事。” 姥姥站在中间，两边分别站着韩秋和韩冬，韩秋倒还好，韩冬是一脸难以捉摸。 宋清源安抚完姥姥，对着韩冬说，“谢谢。” 语气真挚。 韩冬微笑了一下，“不客气。” 韩冬和宋清源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很尴尬的，这种尴尬的气氛只增不减的持续到现在。 韩冬此刻心情确实无法言说，与姥姥的聊天中得知老人家的外孙是宋清源之时，他就全都懂了。 这可谓妹妹的别有用心。 开心是不可能的，他不立马转头走就算好了。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宋清源搀扶着姥姥走在前面聊着这段时间没见面时没聊完的话，韩冬和韩秋并肩跟在后面，韩冬的背上还背着姥姥带的东西。 “哥哥，对不起。”小姑娘小声道歉。 韩冬听到，眉头皱了一下，“明天就走。” 韩秋顿了一下，“好。” 病房外的走廊里，充斥着浓厚的消毒水味道，一间间病房门上标注着醒目的肿瘤科。 宋清源带领三人走到一间病房外，停下脚步。 姥姥问，“是这吗？” 宋清源说是。 没等宋清源去开门，姥姥就迫不及待地去拧门把手。 宋念之前也不曾回家，老人见一年见不了她几次，可她都是健康的，除了精神。 姥姥识字。 她难以置信自己的女儿得了肿瘤，阿源骗了她，这肯定是阿念的意思，她得快一点见到女儿，问清情况。 门被打开。 “阿念-” 无人应答。 病房中间的床上空无一人，还有些凌乱。 那是宋念曾经躺在上面的痕迹。 宋清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姥姥也是。 韩冬和韩秋跟在后面，根本没来的及看清病房里面的情况，就听到姥姥扯着哭腔问宋清源，“阿源，阿念呢？” 宋清源的脸变得煞白，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愈放愈大，他转身跑向门外，大喊着，“医生!护士!” 顾不上医院禁止喧哗的规定，宋清源的声音急切又豪迈。 姥姥紧跟着。 韩冬韩秋相视，两两呆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跟出去。 护士被宋清源拉扯着，“护士小姐，您有没有看到27病房里的宋念患者。” 护士有些隐隐动怒，“没有，你放开我，不许拉扯。” 姥姥快哭了。 宋清源还想问别人。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楼顶有人要跳楼啊。” 宋清源脑袋一片沉寂，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寒风中摇曳的宋念，他给她穿好的衣服，他给她梳好的头发。 她拖着瘦弱的病体，一步一步走向最顶层。 他疯了似的走向楼梯间。 他在想什么，他好像忘了。 不，他想起来了。 他想宋念活久一点。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汗滴顺着侧脸留下。 医院天台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冷热交替。 宋念在。 她是一只破碎的娃娃，立在天台。 背后是广阔无垠的天空。 “阿源，我妈妈呢。” 温柔的声音在风中飘荡，直吹到宋清源脸上。 “宋念，姥姥在后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不光声音，他整个身体都在抖。 “哦，那我等等妈妈。” 等等妈妈，见她最后一面。 宋念安定的不像话。 可她越安宁，宋清源就越害怕。 “阿念！-” 宋念抬起头，“妈妈！” 她笑了，口红越发鲜艳。 韩秋韩冬搀扶着老人家走上天台，刚刚在下电梯的时候，老人家差点摔倒。 韩冬报了警。 姥姥已经泪流满面，她挣脱开兄妹二人的手，冲向前去，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的腿就变得弯曲，膝盖往前重重一跪，“阿念！你下来!妈妈求你！妈妈求你！” 凌厉又哀伤。 “妈妈……”宋念语气一转，像是撒娇，又像是无奈。“我好痛啊……”她捶着脑袋，又捶向胸口，“妈妈，我好痛啊……” 宋清源攥紧了手,“宋念，我们回家，我们不在这里了，我知道你痛，我们回家吧!我们不在这里了好吗？” 宋念摇了摇头。 韩秋走向前，蹲在姥姥身边，对着风狂喊，“宋姐姐，你下来吧，不要这样啊。” 她叫宋姐姐，因为宋念喜欢。 宋念笑了笑。 韩冬往后看了看，身后突然涌出了一群人，医生，护士，保安，消防员。 宋念的表情黯淡下去，只剩下一张唇红齿白，明显地晃动。“为什么人这么多……” 姥姥哭的更厉害了，“阿念啊，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求你了，妈妈什么都依你，你下来好不好？好不好嘛！” 说着，姥姥磕了头，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虔诚，她在祈祷，祈祷神明保佑她苦命的女儿。 韩秋心痛。 宋清源往前走了几步，咬紧了唇，他的嘴巴里面又干又涩，已经好几天了，现在，他感受到了血腥味道。 他跪了下去。 这一跪，跪已经过去的十六年。 更跪将来的无穷无尽。 他想喊一声妈妈。 可那个词语太陌生了，他叫不出口。 可是怎么办？ 宋念快要不见了。 “你不要，你不要，我原谅你，我什么都原谅你。”他连你不要跳下去都说不出口。 这么高，你不怕吗？ “阿念，你听到了没，阿源说他原谅你啊！你不是最想让他原谅你吗？”姥姥喊破了喉咙，眼泪已经肆意流满了整个面颊。 韩秋跟着一起哭。 身后的医生和消防员走向前去安抚宋念。 但是谁也不能靠近她的身。 她突然变得不冷静：“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医生和消防员都提高了警惕，在生死面前，一点情绪波动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阿念，想想妈妈啊。” “妈妈这一生，不图你大富大贵，就想让你平安顺遂。” “你若是这样，我怎么向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交代。” 一声比一声悲伤。 杜鹃啼血。 宋念摇着头，她不哭也不笑。 “妈妈，我好看吗？” 悲痛让老人家面目全非，“阿念，你好看，在妈妈心里，谁也不及你好看啊。” “你是妈妈最爱的女儿。” “宋念！” 宋清源扯着嗓子喊出了这一声。 天气越来越暗了，冬天真冷。 “你不能死，你欠我的，没还呢。” “你生我，不养我，你对不起我。”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原谅你。” “我只要你活着!” 宋清源每说一句，就靠近一步，他说的无比坚定，到最后，宋念挣扎着说你不要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管不问。 宋念慌了，她开始哭。 “我错了，我错了。” 她把自己的头发挠的一团糟。 她不美了。 她不在乎了。 她要这世界，立刻结束。 “阿源，我对不起你啊—” 就在宋清源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跳了下去。 “阿念！”老人家用尽了全力。 宋清源扑过去，张开了双手。 宋念越来越远。 她变成了一只蝴蝶，不能飞的蝴蝶。 “砰-”一声巨响。 她绽放在了这个冰冷的冬日里。 她的颜色像极了她今天涂抹的那支口红。 宋清源手上的长发脱落了。 他看到宋念的笑，可是太模糊了。 他满含泪水。 悲伤如洪水一般将他吞噬。 嘴巴一张一合，终于在喉咙发出那一声哀鸣之后。 叫了出来。 “妈妈-” 这世上唯一的妈妈。 我原谅你啊。 她再也听不到了。 第42章 姥姥有个温柔的名字，冯娴秋。 她出生于五十年代的金城，在那个计划生育还没实施的年代，冯娴秋却为独生女，这是一种稀奇的事情，所以在别家小朋友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时候，冯娴秋总是能隔几天吃上一小块白面馒头，衣服总是干干净净没有补丁，因为家里人口少，也不用做很多家务活，她的母亲温柔贤良，有一双巧手，制作的小物件还能补贴家用，冯娴秋身边有很多上不起学的朋友，都很羡慕她，因为她每天都会背着母亲缝制的书包去读书。 她的童年生活单纯美好，这一切都源自于她的父亲，冯父，也就是宋念的外公，他当年是一名光荣的军人，正直善良有担当，对妻女百般疼爱呵护，但就是不能常常伴她们左右。 冯母没有怨言，她的男人，正在保家卫国，做着令家族荣光的事业，又因为他，冯母和冯娴秋才能过的上吃得饱穿得暖的生活，她对他，唯有爱与敬佩，深入骨髓。 冯娴秋十四岁的时候，冯父领回家一个人，他叫宋知会。 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冯娴秋就害羞的垂下了头，少女的心不可言说。 他穿着一件军绿色半袖，宽宽大大，露出精装小麦肤色的臂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头发很短，看起来黑而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军人的光辉，只一眼，冯娴秋就脸红了，宋知会这个人刻在了她的心头。 宋知会笑着，露出调皮的小虎牙，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他深深的对冯母鞠了一躬，“姨好，妹妹好。” 冯娴秋害羞的低头让他脸色一变，他以为，妹妹不喜欢自己，到后来还是冯母一脸热情的抓住他的手，轻声唤他好孩子，他才满满缓和起来。 从那天起，三口之家变为四口之家。 冯娴秋无意中听到冯父冯母的谈话，得知宋知会是冯父战友的儿子，幼年丧母，少年父亲又因病去世，冯父与宋知会父亲交好，看不惯宋知会自己一人孤苦伶仃的样子，便自作主张将他接到老家，并且承诺将他当作亲生儿子抚养，宋知会也不是天天待在冯家，他也是一名兵，一名顶天立地的军人。所以，探亲结束后，两人还一同回到军区里。 冯娴秋听到之后，心里越发心疼起这个少年来，他的身世怎么这么苦，那么，既然宋知会来到了这个家庭，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从今以后，她会好好对他，连带着宋父宋母的那份。 当天晚上，冯娴秋进屋，看到煤油灯下认真看书的宋知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唤了句，“哥哥。” 少女的声音美妙如百灵，听的宋知会心间发颤，自从他来到这个家，这还是小秋妹妹第一次这样主动跟自己说话，他站起来，抓抓头发，“哎。”他的脸庞开始发热，耳稍也变得红润，幸好这灯光昏暗，妹妹看不清。 冯娴秋有意亲近他，抓起桌子上的书本，“哥哥在看什么呢？” 宋知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一些有关建筑的书。” “啊？哥哥你喜欢这个？” 冯娴秋只是随口一问，却正中宋知会的心中，“嗯，是啊。”他点点头。 “那你去考大学啊，学这个不行吗？”少女眨巴着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 宋知会摇摇头。 “为什么？”冯娴秋实在是想象不到为什么他不去考大学的理由。 “我要当兵，这是父亲的夙愿。”少年坚定道。 单纯的冯娴秋还不太明白夙愿的意义，但她有点被宋知会感动到，不知怎的，那少年坚定地语气再搭配上那深邃的眼神，那种洒脱淡然又背负重任的模样就印在了她的心里。 初见他的害羞又加深了，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天夜晚开始缓和，宋知会跟她讲了好多事情，他的父母，他的家乡，他的童年趣事以及很多世界上有名的建筑，博古通今，饱经诗书，冯娴秋觉得他简直太厉害了。 这个少年，有他自己的世界，他用画笔把这个世界点缀的天马行空，五彩缤纷，现在，她成了他第一个观赏者，以后也一直会是。 冯娴秋和宋知会结婚的那一年，冯娴秋二十六岁，宋知会二十八岁，年龄已经很大了，没结婚的前几年里，邻里八乡说媒的不少，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是不肯点头，虽说那个时候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冯父冯母十分开明，他们夫妻二人多年以来聚少离多，只生下这一个女儿，女儿乖巧懂事，既然不愿意自有她的道理。 冯父却也道不发愁，他多年以来与妻女聚少离多，再过几年她就可以退休了，女儿若是嫁出去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成为别家人，他可舍不得，他偶尔向宋知会吐槽此事，宋知会大多笑着附和两句，可那一次，他向冯父表示了心意。 “爸，我行不行？” 冯父被问了个懵，“什么行不行？” 宋知会抿了抿唇，二十八岁的他已经完全蜕变成为一个铮铮硬汉，高大帅气，长相端正，心地善良，在部队多年以来兢兢业业，谋得一官半职，好多部队上的前辈给他说亲，说要让他当女婿，若不是心里有人，或许二十八岁的他早就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可这心里人，不是别人，是他养父的女儿。 看到宋知会面色发难，冯父却突然懂了，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体都在颤抖，他拍着宋知会的肩膀，“你这小子，你早说啊！” 两人的婚姻顺理成章，这中间，也走了足足十二年。 结婚以后，一家四口就常常盼着冯娴秋能够早日怀有身孕，为整个家庭开枝散叶，可因为冯父和宋知会在军区待得时间久，一年到头也回不到几次家，冯娴秋迟迟没有怀孕，冯母陪她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大约是婚后第四五年，冯娴秋已经三十几岁了，突然某一天干呕，匆匆跑去检查，终于是有了，算算时间，冯父和宋知会刚离家没一个月，大约就是这次见面有了这个孩子。 消息还没有传到军区，军区里却给冯家来了电报，冯父和宋知会在回军区的路上为了营救发生火灾的一家人，牺牲了。 这个消息，几乎让冯娴秋和冯母崩溃。 宋知会曾对她说过，宋父去世前交代了他很多事情，可是，宋知会和冯父连个夙愿都没留下。 冯娴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要保持稳定情绪，但也无济于事，她总是梦到滚滚浓烟泛着火光，宋知会和冯父伸着双手对她喊救命，整个孕期，她几乎没有笑过，冯母为了冯娴秋的身体，也一直在尽量克制悲伤情绪。 军区派人把军功章锦旗和二人的骨灰盒送回的那天，冯娴秋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再后来，宋念出生了。 冯娴秋取名为念，念的便是宋知会。 宋念一出生，身体状况便不太好，比起身体来，宋念的暴躁脾气更让冯娴秋和冯母着急，医生说是冯娴秋在怀孕期间郁抑寡欢，黯然伤神的结果，这让冯娴秋内疚到她逝世的那一天。 她疼爱宋念，不仅因为她是她的女儿，更因为她是宋知会的女儿，让冯娴秋更为感动的是，宋念的长相有九分随了宋知会。 冯娴秋学习着冯母的教育方式，当年冯母如何带大她，她就如何带大宋念，可是冯母当年有期盼，冯娴秋已经心如死灰。 可是宋念不是冯娴秋。 她的上半生有多幸福，下半生就有多不幸。 更不幸的是，宋念十六岁那年在厕所的一声干呕，唤起了冯娴秋的回忆。 冯娴秋管教不了宋念，当时冯母已经过世，她的话宋念更是当作耳旁风，更因为宋念的精神疾病，冯母的过于溺爱，让宋念一步一步走上了冯娴秋口中的绝路。 她打过骂过，抓着宋念的手要她去医院，可她不肯，更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 这中间的过程，无尽的折磨。 宋念比她要好得多，她每天都在期盼孩子的到来，冯娴秋知道，她很爱这个孩子。 宋清源出生的那天，宋念温柔的对冯娴秋说，“妈妈，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冯娴秋顿时热泪盈眶，十七年了，宋念第一次送她礼物。 宋念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在医院里每天都看着宋清源笑，冯娴秋想，生下这个孩子也算是好，可天不遂人愿，冯娴秋回家做个饭的功夫，宋念抱着孩子上了医院楼顶天台。 冯娴秋哭啊喊啊，跪下来给宋念磕头，最终感化了宋念，放弃了轻生，冯娴秋更加疼爱宋念了，对她为什么要自.杀一事闭口不提。宋念在那天起像换了一个人，对宋清源不管不顾，护士告诉冯娴秋那天她走后不久有一个穿着非常时髦的女人来到医院找宋念，但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得知。 宋念出了月子就不在家了，隔个半年回家一次，宋清源就由冯娴秋带着，这孩子不像宋念，冯娴秋猜想也不像他父亲，长相性格品质独独像了宋知会。 每当看到宋清源，冯娴秋就想，她这一生，就为了宋知会而活了。 宋清源是她的希望，宋念是她的心病。 这两个人就是冯娴秋往后余生的支撑。 如今，天好像塌了。 第43章 遗憾之所以叫做遗憾，是因为它不可弥补。 世上若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谁也不想让它沦落为这般模样。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 宋念走了。 姥姥昏迷不醒。 宋清源去处理宋念后事。 韩冬和韩秋留在医院照顾姥姥。 来北京的第一天，韩冬信誓旦旦的说明天回家，此时，韩冬闭口不提此事。 今天的天气很好，有阳光，有寒风。 室内是感受不到风的，只是和煦。 有三天了。 林欣一直打电话，韩冬都给搪塞过去了，林欣怕出危险，总是一再询问，兄妹两个轮流解释，才勉强让她答应，再待一天。 韩秋有时会想，宋念没有走，她和自己一样，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遇到更好的父母，成为更好的宋念。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姥姥。 姥姥是最好的妈妈。 韩冬对韩秋说，“饿了吗。” “去买饭吗？”韩秋其实不太饿，但韩冬问出这句来，肯定是他饿了。 韩冬嗯了一声，“我去买，给你带过来。” “好。” 韩冬去了医院食堂，这个医院很大，从住院处到食堂步行还需要十几分钟，上下电梯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四十分钟。 这四十分钟，是韩冬整理思绪和心情的时刻。 韩冬对宋清源的印象一直说不上好。初见就被他甩过一巴掌，那是无论如何改变不了了。 他始终记得宋清源那个眼神，甩过他一巴掌后的眼神，虽然韩冬不愿承认，但当时他害怕了。 这个少年一遍遍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主要还是他市状元的身份，令韩冬可望而不可及，虽然他这一辈子从未想过要当什么市状元。 后来，就是妹妹对这个少年的迷恋。 韩秋有多喜欢宋清源，她自己可能还不太清楚，韩冬都看在了眼里。 宋清源身上大概有些魔力，让小姑娘拜倒在他的运动鞋下。 一如他骄傲如白孔雀的妹妹对宋清源彻底沦陷。 那个听起来熟悉的地址，看起来破旧的环境，竟然是那个少年的家。 这让韩冬太意外了。 楼顶天台那天，是韩冬第一次见证生死。 他几乎呆滞。 他的手脚都发硬了。 在他幸福美好的十八年里，每一个片刻都是快乐的。 那个可以用残忍至极来形容的画面，他想象不到。 宋清源的声嘶力竭，和姥姥的痛心疾首，他这个男人，一想起来都会心痛。 他不想同情宋清源，因为在他眼里，宋清源也应该是炫酷的，是高高在上的，是看不惯的时候再随时给人一巴掌打醒别人的少年。s 他是那么优秀。 又是那么可怜。 他给了韩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这种冲击，不再是大脑皮层中做出的条件反射，而是韩冬深思熟虑以后，决定敬佩。 这种经历，韩冬不想经历，他甚至不愿这种悲剧发生，但他没办法。 他现在，想尽力为这个少年做点什么。 就像姥姥说的，平安顺遂。 韩冬想让宋清源也如此。 韩冬在食堂吃完了才带着饭回到病房，回来的时候，宋清源在。 他三天没回来了。 如果说那天见他是精神恍惚，那么今天的宋清源就是萎靡不振。 多好的一个少年，怎么就被生活逼成了这样。 除了他，宋念也在。 她被装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放在窗边。 安安静静。 “吃饭了没？”韩冬把饭盒递给宋清源。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饭盒，没接，又缓慢的转过去，“我不饿。” “……”韩冬叹息，“不饿也吃点吧。” 他又重复性的抬头，转头，“谢谢。” 韩冬把饭盒塞给韩秋。 韩秋就一直抱着，她也不饿。 宋清源守在姥姥身旁，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姥姥睁开眼镜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这三天里，姥姥就没有醒过。 医生交代的时候，只有韩冬和韩秋在跟前，两个人听得很清楚，姥姥受的刺激巨大，有可能会醒不过来。 韩秋当时就哭了。 她不是害怕，她是心疼。 整个房间有多安静，心就有多压抑。 但韩秋知道，她与韩冬的心情算不上什么，宋清源此刻才是真的咬紧牙关，强忍苦楚。 因为姥姥昏迷不醒，导致宋念暂时没法下葬。 变故像巨浪一样一下接一下的拍打在这个少年身上。 “今天几号？” 宋清源话一出口，韩冬和韩秋都怔住了，他们两个没想到宋清源会说话。 韩秋回答，“今天腊月二十六。” 宋清源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最近这两天他一直没睡好，眼睛酸涩。“你们两个不回家吗？” 韩冬韩秋对视了一眼，宋清源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 韩冬挠了下头发，韩秋眨巴眨巴眼睛。 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两个回家吧，这有我一个人就够了。”说完这句，宋清源打了个哈欠。 身后的两人又没吭声。 “嗯？”他转过身来。 韩冬站起来，拿起那饭盒，“我去把饭加热一下，你有什么话对小秋说。” 宋清源点点头。 韩冬出去后，小姑娘也没敢多言。 她坐得乖巧，周身笼罩着一片灯光下，本就白皙，这一照，更像是发光。 “谢谢你。”宋清源认真的说。 “不不不。”韩秋用力的摆手，又压低了声音，“阿源，你可不要这样说。” 她还想在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宋清源一脸祥和，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和你哥明天回家吧，快到春节了，你们父母一定很担心。” 宋清源不想麻烦别人，即使他真的很需要帮助。 宁星宇对韩秋说过宋清源的身世，她知道，他还有个有钱的父亲，她吞吞吐吐，“阿源，你怎么不让你爸爸来？” 自己的儿子身陷囫囵，作为父亲应该来陪伴的。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吃惊，只是摇了摇头，“小宇告诉你的” 韩秋嗯一声。 “这个小宇。”宋清源无奈道， “他来过了，然后又走了，我找过他一次，不能再找他第二次了。” 韩秋顿住，然后才反应过他说的是谁。 宋清源笑了笑，拨了拨稍微有点长了的头发，就是这样连续几天没休息的形象，韩秋都觉得好看。 “我自己可以，你和你哥哥先回家，在外待久了父母不放心。” 韩秋感到一股排斥，他那么需要帮助，却一个劲把自己往外推。他忘记自己对她说过的话了吗？ 韩秋却不忍心责怪，就算是他骗她，她也不会。 “嗯，明天我就回家，等姥姥出院了，你联系我好吗？”韩秋问道。 “好。” 宋清源站起来，靠近韩秋，小姑娘跟着他的动作一起。 少年的目光透着一股清亮，眉峰下压，嘴唇抿的紧紧的。 他把她拥入怀中。 韩秋的心渐渐柔软。 良久，她听到他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没有转身就走。 谢谢你在我的人生低谷伸出援手。 我将无以为报，除了给你干净美好的未来。 - 韩秋和韩冬在腊月二十七晚上抵达金城。 呼吸到金城的空气，感受到比北京稍微温和的风，两人如释重负。 林欣和韩奥商量着给二人接风洗尘，二人却默契的一口回绝。 回到家后，两人话少的不正常。 林欣询问北京之旅怎么样，也只是笑说就那样。 吃的倒是不少，红姨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这一桌可谓山珍海味，两人几乎吃了个空盘，然而还是话少。 只是在快吃完的时候，韩秋顿住了。 他是不是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韩冬意识到妹妹的停顿，安抚道，“别想了，他会好起来的。” 但愿。 洗完澡扑到床上的时候，柔软的触感让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张开，柠檬香气充斥鼻腔内外，这幸福来的太过真实，让韩秋在想那件事情会不会是个梦，只要睡着了，再睁开眼，梦就醒了，一切恢复原样。 她又想起那个少年。 他在干什么呢？ - 腊月二十九的深夜，大年三十的凌晨。 冯娴秋醒了。 宋清源就在她身旁坐着。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就等这一刻。 他的姥姥-冯娴秋睁开眼睛。 宋清源立马抓住她的手。 干枯无力，而且冰凉，没有生机。 “姥姥。” 冯娴秋睁着眼，不应答，她的双眼凹陷的厉害，干涸的脸颊更没有一点活力。 整整一周，她昏迷了整整一周，就靠着几瓶葡萄糖药水凭吊这一口气。 她的嘴一直张着，喉咙间发出不清楚的呜咽，像是一口痰堵在心口间。 宋清源才反应过来要去叫医生，却发现掌心中那只手抓紧的很。 冯娴秋有话对他说。 他把耳朵凑近了冯娴秋的嘴巴，“姥姥，您想说什么，我听着。”他几乎感受不到冯娴秋的鼻息。 只有唔噜呜噜的声音。 “姥姥，你说。” “阿源……你……要去……找你的……亲生父亲……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姥姥，你不要胡说，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宋清源急切地说道。 冯娴秋露出一个很不忍的表情，合上了双眼，嘴却合不上了。 “滴-”病床旁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弯曲的线变成直线。 宋清源一滴眼泪都没掉落，因为他根本就不能相信。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他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走了。 一道凄厉的声音在少年的脑海中炸裂，像极了那天夜晚里哀嚎痛哭的母亲，她说，我苦命的女儿，怎么就撑不过这个年。 姥姥，我最爱的姥姥，您怎么也没能撑过这个年？ 第44章 “小秋，你怎么选了理科？！”李晓白睁大了双眼，质问着眼前端坐着的少女。 夕阳给她渡了一层金光，纯白的衬衣泛着金黄。 她把那填好分科意向的纸条递给前面的同学，微微点了一下头。 “你去年不是想选文科来着？” 少女的神情淡淡的，语气略微俏皮，“计划有变。” “欸，这样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李晓白可惜道。 “我知道。” “太可惜了……” 少女没说话，安静的看向窗外，余光里是那张空白的桌子，她记得那个少年说过。 你若是学文，我们就办法做同桌了。 她有九个月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九个月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韩冬高考结束，成绩还算理想，比预期的要高出几十分，他没有立马选择出国留学，而是选了一个三加二的专业，国内大学上到大三，学习语言，出国留学两年。 学校也是一个重点本科院校，专业不错，只是学费稍微高一些，这个，韩家也并不在乎。 报志愿的时候，还有个不错的第二选择，两所高校，一所北京，一所上海。 韩冬几乎是没有考虑的选择了上海。 问其原因，他说北京的冬天太冷了。 林欣和韩奥不懂此话的意思，笑道南方天暖，那就去上海，韩秋却呆滞在原地。 有些记忆，太过于深刻。 腊月二十七从北京回到金城，韩秋再也没见过宋清源。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去找过他。 更不代表她不想他。 宋清源的家，韩秋一直去，每次看到的都是一样，大门紧闭。 大门生了锈，掉下蓝绿色的漆，门口上面挂了一顶白布，布满了灰尘。 路过的邻居过来和韩秋搭话，“小姑娘，你认识这家人呢？” 韩秋点头，“这家人的外孙和我是好朋友。” “哎哟。”那人眉头皱成川字。“那个小男孩可怜了，才十七吧，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韩秋一怔，“您说什么？” 那人眼睛睁大，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韩秋，“小姑娘，你不知道？你朋友的姥姥，妈妈都过世了啊，大年三十那天办的丧礼，这丧布还挂在上面呢，一直没回来，这丧布啊，只能挂七天，这都好久了，晦气啊……” 韩秋心中一阵刺痛，但她顾不得，姥姥去世了，宋清源去哪了？ “阿姨，您知不知道我朋友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守完孝就走了吧，这孝布啊，不该挂这么久啊，我们又不敢撕，整栋楼都晦气啊，每天晚上上楼都怵得慌。”那人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走上楼。 韩秋把那孝布撕了下来，拂去了灰尘，叠好放到书包里，她想回家洗干净，等下次见到宋清源再还给他。 韩秋自己一人去过绿菱湖，去找那次算过命的老头。 上次爬山，让她筋疲力尽，这次，她感觉好多了，停到大槐树那里，老头果然坐在那里。 青衫长襟，墨镜白胡，跟以往是一副做派。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韩秋的到来。 韩秋问他，“老头儿，你知道我要来。” 老头嗯了一声，冗长又乏味。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韩秋语气有些着急。 老头儿捋捋下巴颏处那缕白毛，“天机不可泄露。” “……” “老头儿你不靠谱，我再也不来找你了。”韩秋转身就要走。 那老头哎了一声，遇到个有缘人不容易，哪能这么容易放走。 韩秋停下脚步。 老头儿看到韩秋停下，又开始故作姿态。 真是个磨人的小老头儿。 “老头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可再不来找你了。”别人算命都是威严庄重，这老头算命又看心情又要合眼缘，费事的很，可是韩秋有预感，这老头心里门儿清，就是嘴严。 “小姑娘，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抓不住啊。” “……！！！”这叫什么话？ “那他是不是我的？”韩秋一脸虔诚，弯下了腰去，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头，等着他的回答。 “天既……” “我就知道！老头儿你就会说这句！” 韩秋难得一怒，吓得老头一个颤栗，老头一脸震惊，“我还没说完呢。” 声音沙哑，又不正经。 “不就是天机不可泄漏，我都知道啦！” 老头摇摇头，只看到韩秋左右摇晃的马尾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我要说的是，天既然要你们相遇，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个小姑娘，来到这里之后变了许多啊。 至少这脾气见长。 - 高二第一周，宿舍和班级大调动。 高二十班成为理科班，学理科的同学继续留下，文科的平分给其他班，这样一来，班里的女生不超原来的一半。 原来的102宿舍，李晓白去了文科班，刘梓希去了艺术班，韩秋和安宁则没有变动，但只有李晓白搬了出去。 记得从前，安宁是个话多的人，现在，不仅话变得少，性格也变得孤僻，倒真是应了她的名字。 刘梓希的床位，学校一直给留着，但她以后会因为艺术集训而经常不在，除了韩秋和安宁，施方恩搬了进来。 搬宿舍的那天，韩秋去给她帮忙，满满当当几大编织袋，忙前忙后，满头大汗，施方恩揽住她瘦弱的肩膀，“阿秋，以后姐罩你。” 她都不想说，自己比她大好几个月。 再然后，施方恩眼神一飘，飘到那个从未动过的身影身上，“绝不能再让别人欺负你。” 意有所指。 施方恩和宋清源无缘，和宁星宇倒是很有缘，两人成为了同桌。 韩秋的同桌成了唐泽，两个曾经身为宋大佬同桌有且仅有二的人。 高一寒假过后，韩秋就自己一个人坐一桌。 韩秋主动去办公室找过赵平安问及此事，她想自己找不到宋清源，赵平安总该知道，宋清源若要退学或者转学，班主任那里应该会有档案。 赵平安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宋清源的学籍档案没有被调走，所以他并不知情，赵平安顾及韩秋的家庭背景，又因为韩秋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学生，所以语气很温和。 韩秋沉默良久，说道：“老师，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赵平安推推眼镜，“韩秋你说。” “我不想要新同桌。” 宋清源回来了可能会没地方坐。 赵平安皱起眉，他能隐约感到这个少女的心思。“行，回去吧。” “谢谢老师。”韩秋给赵平安鞠了一躬。 如今是高二，新学期，调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没法阻止。 唐泽对她嘿嘿一笑，“韩秋，我们同桌啦！” “你这么开心？”韩秋真不知道唐泽的开心从何而来。 “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不是想和宋清源做同桌吗？”说起这个名字，韩秋还有一些触动。 “是啊！”唐泽倒是不做假，“可是现在大佬不在，虽然不和第一做同桌了，你现在是班里第二，和你做同桌也挺好啊。” 韩秋笑笑，“他会回来的。” “嗯，大佬吗？”唐泽收拾着课本，“大佬学籍在一中，最晚高三也会回来高考的。” 韩秋顿住，又恢复平静。 她现在不敢奢望。 但愿吧。 - 宁星宇和施方恩经常拌嘴，两人脾气都火爆，经常小打小闹，今天没有。 施方恩觉得宋清源和宁星宇关系这么好，不可能不告诉他自己身在何处。 施方恩能想到这件事，韩秋也能。 所以韩秋和宁星宇现在有些闹掰。 只要一说话，韩秋就会质问宁星宇有关宋清源的事情，宁星宇有口难言，韩秋没法理解他，她自己现在心里头才上火。 生活有多无聊？ 除了学习，就是想他。 解题解了一个下午，韩秋终于感到枯燥，她现在开了窍，从前讨厌的数学物理，都手到擒来。 她认为这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不过她今天有些不在状态，一道数学题，一个自习课都没解出来，即使那道题属于试卷上的加分题。 在高一十班，韩秋都解不出来的题，别人也够呛。 但若是他在，他肯定行。 又想他了，韩秋准备去天台吹风，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施方恩看到了，用力去怼宁星宇的胳膊肘。 “你干嘛。”宁星宇不耐烦道。 “你就不能告诉小秋宋清源在哪啊？” 宁星宇没好气地回，“我不知道。” “狗才信！” “那你信不信？” “我才不信。” “哦，那恭喜你啊，你不是狗。” “宁星宇！” 现在还没下课，这一声吼叫把全班同学吓了一跳，大家都不忍不住朝这边看。 施方恩顿感脸红，“看什么看？！” 众人又赶紧转过头去。 宁星宇一声嗤笑。 “笑什么笑，再笑把你头敲掉。”施方恩展现了一种大姐大的气势。 宁星宇侧头，压低了声音，“施方恩，我很纳闷啊，你以前不是喜欢宋清源来着，现在怎么对韩秋这么上心？莫非性.向有变？” 施方恩蹙眉，“滚你大.爷的!老娘坦坦荡荡，小秋和宋清源互相喜欢你不知道吗？韩秋为了宋清源逃课去找你问他下落，宋清源消失这么久，韩秋去过多少次他家？” 宁星宇沉默。 “一看你就不知道，我觉得他俩挺好的，挺般配的，也不知道宋清源怎么想的。” “阿源他……”宁星宇欲言又止。 “怎么了？”施方恩靠近他。 他又摇摇头，“没事……” “嘁。” 第45章 秋去冬来，时光如白驹过隙，还没来得及品味已然随同落叶凋零。深冬的校园只剩下枯萎的枝丫张牙舞爪，零星追逐的学生为它披上青春的霞衣。 一年了。 韩秋好像在等待中变得麻木。 她学习成绩的进步令人咋舌，更是在期末考试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施方恩称她为“只会学习没得感情的机器”。 不出意料的话，她这次又会成为班级第一。 下一步，她的目标是市状元。 她拍拍自己的脸，“真是越来越敢想了。” “想什么呢？有什么不敢想的？”施方恩从身后窜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韩秋被吓得一激灵。 “小秋-” 韩秋和施方恩齐齐转头，李晓白飞一般的冲过来，架势不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松开双手。 那只小鸟冲出轨道。 “欸，你俩！！！”李晓白一转头，看到身后那俩人在笑。 气消了一大半。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韩秋这样笑了。 她又长高了一些，当然不及刘梓希高，但两者不一样，刘梓希是高处不胜寒，韩秋则是闭月羞花貌，平日里她话本就少，表情更是高冷，但她是人间尤物，是世间精雕玉琢的精品。 李晓白与她作为好朋友，受过她的庇护，所以对她矢志不渝，可不了解她的女生一定会嫉妒她。 出尘脱俗，楚楚动人。 “算啦算啦，不生气。”李晓白挥挥手，安慰自己道。 施方恩不理她，继续刚才的话，“韩秋，什么敢想不敢想？” 韩秋眨眨眼，她又不想说了，事情在没做到之前怎么可以大肆宣扬。 然而下一秒，她就打脸了。 “市状元，努努力应该也可以吧。”她一脸认真。 施方恩没说话，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韩秋现在班级第一，全级前二十，市状元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李晓白：“得不到的人，你要取代他？！” 韩秋：“……” 她的心思真是一览无余。 咸鱼不可以有梦想吗？ 况且我只是想站到他的位置感受一下。 韩秋没再说话，三人往楼梯口走。 拐角处，宁星宇迎面而来。 “宁星宇，人都往下走，你干嘛朝上来？非不走寻常路嘛。”施方恩道。 宁星宇眼神微闪，他没有看施方恩，而是看了一下韩秋，同样的，韩秋也在注视着他。 相视无言。 “有东西忘拿了。”声音清冷严肃。 四人背道而驰。 韩秋的心情有些不顺。 距离宋清源“失联”已经接近一年的时间，宁星宇再也没和她吐露半分有关那人的行踪。 她冷静过一段时间，与宁星宇的关系也降到冰点。 但是今天是放寒假的日子，韩秋有一种奢望，新的学期，新的一年，那人会不会出现？ 虽然这种奢望，韩秋在上个学期也有过。 唐泽说过，他的学籍还在，一定会回来。 不知不觉到楼梯最底层。 韩秋忽地停下脚步，“你们先走，我有东西忘拿。” “我们等-”李晓白话都没说完，那窈窕身影已经一步三跨的走远了。 施方恩抓起李晓白的小手，“我们先走吧。” “不等她了？” “一时半会完不了。” 她这次，肯定要敞开了聊。 宁星宇拿好忘记拿的书，转身朝外走。 韩秋从窗上的玻璃一闪而过，脚步停在门口。 教室里还有一些人在收拾东西，但那不是韩秋的目标所在，宁星宇知道，她来找的人是他。 她走过来，大步流星，额前碎发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怎么？”宁星宇把书装进包里。 “我们聊聊。” 宁星宇点头。 楼顶天台。 从这里朝下看，学生乌泱泱的散开去，四面八方。 这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在校日，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宋清源消失一年了。 韩秋非但没忘记他，反而越记越深。 宁星宇倚在墙边，背靠天空。 韩秋站在他身侧，看着他。 “我昨天又梦到他了。” 宁星宇抿唇，不说话，他是谁？宁星宇知道。 “你知道他家里发生的所有事吗？”韩秋转过头来问他，一脸真挚。 “知道。”宁星宇小声道，他想敷衍韩秋，但他做不到。 “阿源是不是交代你了，什么都不告诉我？”韩秋风轻云淡，异常冷静。 宁星宇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他心里有些怕，怕这静是暴雨之前的宁静。 看到韩秋没什么表情，他又摇摇头。 韩秋蹙眉，“摇头什么意思，不是还是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韩秋心里忍不住咒骂，她现在心中压着一团莫名的火，无穷尽的寻找和等待让她几近崩溃，尤其是宁星宇的态度，她在潜意识里认为这就是宋清源对待她的方式。 “他到底怎么了？” 宁星宇又摇头。 这让韩秋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宁星宇低头，虽然面上保持冷漠，内里早就百爪挠心，宋清源的现况，他不能告诉韩秋。 “吧嗒-”一声响传入他的耳朵，异常的熟悉。 再然后，是一丝缭绕的白雾，掺杂着尼古丁的气息。 他瞪大双眼。 “为了他，我都学会抽烟了……” “韩秋！”他一把夺过那支烟，扔到地上，用力踩碎。 “你能不能别自甘堕落!” 韩秋的印象里，宁星宇没发过火，可是在宁星宇眼里，韩秋更没发过火。 “我堕落什么了？！我天天废寝忘食，争当第一，你看不到吗？！”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她看到宁星宇的表情，很不忍，很难过。 他在憋。 “小宇，你知道吗？去年我送姥姥去北京的时候，亲眼看到阿姨自.杀，我了解他，我一点都不怨他。”韩秋吸了吸鼻子，眼睛变得酸涩，“他一定是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好不好” 宁星宇的额头更加紧皱，表情更加不忍。 韩秋知道，他触动了。 “他经历的事情，我是旁观者，我能够理解他，我怎么可能不理解他，我有多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泪水从脸庞滑落。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飘着雪的冬天，他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句。 你是我的初恋。 还有那个吻。 那是前世今生的温柔。 尘嚣宣泄，大风抚侧，是少女此生最心动的时光，忘不了。 宁星宇的表情早就变得内疚不安，他的心里如同被一团麻线缠绕而且越来越紧，紧的他快窒息了，他第一次萌发出想要背叛宋清源的想法，不为别的，就为这一两年来他眼中的韩秋。 一个人若是受的伤害大了，必定需要有一双手来拖，宁星宇做过宋清源的这双手，可他认为自己没成功，否则，他早就回来了。 韩秋可以，她不一样。 她可以做宋清源的黎明。 她才是见证过他黑暗的那个人。 韩秋观察着宁星宇，她这段时间虽与他的关系僵了很多，但交情尚在，而且她了解宁星宇，既然能成为宋清源最好的朋友，那他就很好。 “小宇，我真的很想帮他。” 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 “韩秋，我会告诉你他在哪？但是你要等。” 风吹过侧脸，宁星宇坚定地眼神映入她视野。 学生越走越散，校园渐渐安宁。 “你能等吗？” “我能！” 宁星宇转过身，低声道，“你别再抽烟了，阿源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韩秋笑笑，把整盒烟递到他手里，“给你，以后我用不着了。”反正，这本来就是个工具。 她想要找宁星宇了解情况已经很久了，她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苦肉计，不再是像去年那样单纯的哭哭啼啼，那样太累了，而且她不想哭，宋清源一定不想看到哭的自己。 除了哭闹，自甘堕落更让人同情多了。 不过，她好像真的变了。 变得更加坚定了。 - 天色微暗，正处黎明。 嗡嗡的声音在韩秋的脑中绽放开来。 她撤掉眼罩，揉搓了惺忪的眼睛，摸索着手机。 宁星宇的电话。 她端坐起来。 自从上次天台一别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联系她，只有一个可能。 “你能等吗” “我能。” 韩秋接起电话。 “韩秋？” “我在。”韩秋捂着胸口，她心跳有些快。 “起床了吗？”宁星宇问她。 “没。”实话实说。 那边沉默了一下，“你多长时间能收拾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尽快。” “那我在西华东路等你。” “好。” 挂掉电话，韩秋用最快的时间洗漱穿衣，她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十分。 好早。 宁星宇这么早叫醒她，也应该有他的道理。 临出门前，她又导航了一下西华东路，很远，临近郊区。 韩秋把地图缩小了来看，突然怔住。 今天是腊月三十。 她知道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激动的心情。 她轻手轻脚的出门，快过年了，红姨回家了，家里除了韩家人没别人，她得事先说一声，否则等他们都起床看到韩秋不在的话会不放心。 她钻进韩冬的房间，好在他没有锁门。 韩冬睡得香甜，韩秋又不忍心打扰到他。 她拿起昨天林欣放在客厅里的一束鲜花，走出门去。 今天，会见到他。 第46章 宁星宇就在西华东路口的公交站旁等着韩秋。 韩秋一眼就看到了。 出租车没有停，宁星宇直接上了，看到她手捧着鲜花，他问她：“你知道要去哪？” 韩秋手心发热，“去看阿姨和姥姥是吗？” 宁星宇吃惊于韩秋的推测能力，露出一个稍微错愕的表情，嗯了一声，对前座的司机说：“师傅，去城西墓地。” 师傅吆喝一声，“那边回来可不好打车啊。” 大过年的，晦气。 宁星宇嗯了一声，“没事师傅。” 车里很安静，初晨的城市也是一派和谐。 韩秋刚刚查看地图的时候就发现了西华东路口距离城西墓地，很近，她不由得就想起了去年此时。 好像就是今天，她再也联系不到宋清源了。 这一年里，她发过无数次短信，打过无数次电话，但牵挂的人从未回应。 韩秋猜测，今天对于宋清源来说是极为悲伤的日子，姥姥或许逝世于今日。 “今天是姥姥的忌日吗？”韩秋转过头来看宁星宇。 宁星宇思索一番，他没有告诉过韩秋这件事，宋清源更不可能。 “是，对吗？”她又重复了一便。 宁星宇点点头。 他一定会去看望姥姥，那是最爱他的人。韩秋想。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于城西墓地，两人下了车，付过钱，司机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一段不算太长的路程，韩秋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阳已经升起，光明普照大地，她感到一丝丝温热，抱着鲜花的双手却止不住颤抖。 宁星宇观察到了此点，“你紧张吗？” 面前是几十级阶梯，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阶梯的尽头，大理石碑上雕刻着黑色的字体，“城西墓地”。天空一望无际，白云朵朵飘起，天气很好，可韩秋还是感到无尽萧索。 韩秋摇头，踏上阶梯，“我没事。” 无论她是害怕，还是紧张，都不重要。 只要能见到他。 步伐依旧向上，手指紧紧扣住花束，被扣出了印记，宁星宇心情平静，越往前走，身边的人越来越远。 他转头去看她，韩秋穿一身黑衣，素白的小脸被阳光照射到，白到发光，她很漂亮，可她不适合黑色，太暗沉了。 她紧抿着唇，眉头微微向里皱起，再看她纤细的手，因为用力已经绷得发青，她抖的更厉害了。 宁星宇一步跨下来，扶住她瘦弱的身体，“你真紧张？” “有一些。”嘴唇也在发颤。 “别，别紧张。”宁星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孩，眉目中多了一丝忧愁。 “我太久没见到他了……”韩秋把自身重力的一般转移到宁星宇身上，“我很想他……” 宁星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今天会见到他吗？” 宁星宇叹息一声，因为和韩秋靠在一起，周遭的空气变温暖了许多，但仅是如此，没有其他。 “我不确定。” 韩秋心一沉。 “见到他，你要说什么？” 韩秋不说话，她有很多话想说，宋清源就能回答吗就像这一年以来的苦苦寻找和等待，他从未露面。 她是不行的，在宋清源面前，她永远被动。 韩秋被宁星宇搀扶着，停到两座紧挨着的墓碑之前。 阳光已经越来越暖，地上一片尘土气息，浅灰色的地板上留有几个脚印，看起来时间不久。 姥姥和宋念的面孔永久定格在笑得开心那一瞬，在她们面前，摆着一堆烧过的纸，留有余温。 “他来过了。”韩秋的声音平静。 宁星宇看看四周，烧焦的味道漂浮在空气里，“应该……他或许还会回来？” “不会的。” 宁星宇转头看她。 她很笃定。 韩秋弯下腰，把怀抱里的花轻轻放在姥姥和宋念碑前。 “姥姥，宋姐姐，我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 宁星宇就站在身后，静默着，疑惑着。 韩秋陈述了好久，像是在与多年不见的老友讲述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情。 但其实并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就，我找不到阿源了而已。 韩秋离开的时候，手已经不抖了，体温也升了好多，宁星宇正想着要不要扶她。 韩秋突然转向身后，大喊道，“宋清源！你出来！” 尖锐又迫切，回荡在阳光普照的墓.地里，没有人回应。 她说：“我知道你在，你为什么不出来？” 宁星宇怕她支持不住，去拉扯她，却被她甩开，他当然也知道，宋清源在。 他就躲在这里，默不作声，看着宁星宇和韩秋一步一步走向姥姥和宋念，然而他只是看着，他不面对。 韩秋又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回应。 不知不觉里，泪水已经流满脸庞。 她脚下顿了顿，头部盘旋着眩晕感。 宁星宇终于扶住她，“韩秋，是他让我把你叫来的。” 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的心被狠揪了一把。 韩秋清醒一番，退后半步，拭去泪水，“我知道。” 宁星宇一怔。 “你肯定不会暗做主张，一定是得到他的指示。”她抬起眼眸，长睫之下还沾有晶莹剔透的泪珠，“朋友做成你这样，当真是仁至义尽了。” 宁星宇分辨不出她这句话的意思，总之他眼里的韩秋状态差到了极点，好似风一吹，就要跑。 “我送你回家。” 她说好。 或许是刚才太过于用力，回家之后的韩秋换了一副面孔，看起来很虚弱。 送她回家的宁星宇在目送韩秋进入到家门口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电话。 响了很久。 宁星宇以为他不接了。 “小宇。”声音清凉的如同这腊月三十的天气。 “阿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搞懂过你。宁星宇抚额。 “现在还不是时候。” 宁星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边吹起一阵风，他听到话筒里也是寒风呼啸。他抿抿唇，“我就是不忍心，十七岁的小姑娘，哭的伤心。” 那边不说话。 宁星宇惊觉自己不该给宋清源施加压力，“阿源，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她不会怪你的，谁都不会怪你。” 你没有错。 那边发出了一声弱不可闻的哼笑，“小宇，谢谢你。” “没事，阿源，你好好的。” “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好，韩秋能好。”宁星宇顿了顿，“过去了就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 多么俗套的一句话，可是约俗越真。 那边沉默良久，“新年快乐，小宇。” “你也是。” 电话还没挂，宁星宇憋着一句话，终是忍不住说了，“阿源，你不可能再遇到一个女孩，像韩秋这样。” 其实这种类似的话语他在一年多以前就对他说过，但当时宋清源说不着急。 这一次，他说，“我没想过找别人。” 冬日里的阳光有多暖，宁星宇知道了。 - 新的一年，韩秋再也没问过宁星宇有关宋清源的消息，反倒与他相处的好，很多次宁星宇想主动告知她有关阿源的事情，韩秋反倒打断他，笑着摇摇头。 韩秋去年还在想市状元于她而言遥不可及，高二毕业的那个暑假，她进步到全市前三。 林欣给她找最好的家教，赵平安为她安排最好的听课位置，连她自己都火力全开，一丝不敢懈怠，她感受到自己胸膛里的一把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两年有多长 韩冬大二那年交了女朋友。 韩秋有些吃惊，想问他，你还喜欢一一姐吗。 但终究没问出口。 时间会冲淡一切。 世界如此多娇，何必在一棵树上折腰。 她可以说服别人，唯独说服不了自己。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收到了更多更美的礼物，韩秋把它们全部归置妥善，有的放进衣柜，有的摆上书桌，更多的是归于角落。 只把十六岁生日时候收到的小兔子挂在书包上，好久了，洗了又洗，有些发白了。 可是它的主人永远不会丢弃它，因为收到它时的感动太过深刻。 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更不食人间烟火，喜欢她的人多，嫉妒她的人也多，暂时还没有类似于划伤她羽绒服的那种事情发生，她也决不会允许。 她好像变了，但又好像一直都该如此。 她很久没有做梦了，却始终没能忘记柳溪涯，那个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对她的影响远比她想象中要大。 执拗，顽固，努力，不放弃。 第二年腊月三十，她又去了城西墓地。 两束花，一束给姥姥，一束给宋念。 她又看到那烧过的灰烬，漂浮着袅袅青烟。 他又在暗处。 让她永远抓不住，也放弃不了。 她大哭一场，对着天空说。 宋清源，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这一声，连带着胸腔里仅剩的一丝氧气都耗尽了，她感到无尽的悲伤，这两年来，她也在认真生活，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吃饭的时候吃饭。 她比以前更优秀，更自信。 也唯独更加想找到他。 她可以一句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 她只想知道那个被世界抛弃的男孩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 宋清源，我不喜欢你了。 因为我爱你。 第47章 林欣开车送韩秋上学。 “妈妈，你让司机叔叔送就好了，干嘛自己开车来。”坐在副驾驶的韩秋对林欣说道。 林欣会开车，只是不常开，一是不安全，二是没必要。但是今天林欣是执意要送韩秋回学校。 拦也拦不住。 “妈妈这不是想趁上学这条路上多与你聊聊天吗。” 韩秋学习很用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看书学习，林欣为她请了最好的老师做家教，老师对韩秋赞不绝口，这让林欣很欣慰。 “我没什么事情啊。”韩秋语气轻松。 林欣笑笑，“我知道，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棒了。” “谢谢妈妈。” 林欣又问，“你这么努力，是不是有想考的大学？” “Q大。”若是两年前，韩秋说起这话，或许有人笑话，如今没了，全市第三，Q大对她来说，是可以选择的，而且她有参加全国竞赛的记录，说不定可以保送。 林欣笑意盈盈，“不要太累了。”正值红灯，林欣侧过头来，“小秋，妈妈问你一件事情。” 韩秋:“嗯。” “两年前，不，是两年多了……”林欣微微眯着眼睛，好似在回忆着什么，“你和小冬去了北京，记得吧？” 韩秋又嗯。 “发生什么事了？” 天色将亮，行人降至。 林欣对此行有所察觉，但却没问，两年前的北京之行太诡异了，两个孩子不像往常一样分享出行的喜悦，反倒是话变得更少，更加的爱学习。 爱学习是好事，可是身为父母，总是想知道孩子受了什么刺激。 红灯停，绿灯行。 韩秋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欣没有再多问。 回到教室，同学零星。 学习委员甩着大大的步伐，走到黑板前，把高考倒计时102天改为99天。 韩秋就在高考倒计时第九十九天的时候见到了宋清源。 确切的说，他回来了。 第一节语文课，老师没有讲课，只是让同学们刷试卷或者背诵新华字典，最厚的那种。 韩秋的语文是能考到一百四十五分以上，这在文科班里不常见，但谁让她是全市前三。 赵平安进来的时候，班级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全班人无一例外地闭了嘴，韩秋甚至能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头都没抬。 赵平安咳了两声，“大家安静一下啊。”即使已经安静到极点，“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韩秋看书看得认真，恍惚之中听到有人在喊宋清源。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字典上面写着久蛰思启，原指虫冬眠，引申为长时间的休息。指经过长时间的休息又想出来活动。 “大家好，我是宋清源。” “—”那是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熟悉到韩秋不敢相信。 韩秋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宋清源，而是转向唐泽的方向，宋清源回来了，唐泽怎么能不告诉她！ 然而看到唐泽，韩秋才觉得自己这个同桌的不尽责，唐泽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望着台上那人。 韩秋才去抬头。 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他好像长高了一些，肩膀宽了一些。漆黑的发，碎刘海斜在额前，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比起以前，他表情更加冷淡，但是又好像多了一些隐忍的东西。 他成熟了不少。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 韩秋以为自己忘却了，平静了，但此刻的她像一团编织好的毛线，他轻轻一拉。 又全部开了。 班级里静的不像话。 赵平安说：“大家鼓掌欢迎啊。” 又发出轰鸣一般的掌声。 赵平安安排宋清源先去后排的座位坐着。 从讲台到后排是要经过韩秋的位置的。 女生天生有直觉。 韩秋觉得，他可能会和自己说句话。 一想到这里，韩秋把头低得更低了。 宋清源身上是有独特气息的，但是那种气息让人形容不出来。 韩秋很熟悉，她感受到那股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喉咙里却像被人塞了一把沙，堵得死死的。 “吧嗒-”一声清脆。 后座的人笔掉了。 正停在那人脚步之前，韩秋的身侧。 他弯下腰捡起。 那一瞬间，韩秋的余光中是一片纯白，是他的外套颜色，再然后是他的气息。 温暖的。 “同学，你的笔掉了-” 她正纳闷后座的人没有说谢谢。 一双手映入眼前。 指骨分明，纤长干净。 她微微抬头，又是那张脸，她日思夜想了两年多的脸。 然而此时看，又陌生，又熟悉。 “谢谢。”她微微点头。 “不客气。” 她听到他不易察觉的笑和走向后排的脚步声。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 韩秋的思想从他回来了变为-他是故意的。 唐泽拽着她胳膊，把她从想象中拉回现实，“呜呜呜，大佬回来了，他又变帅了！” 韩秋轻叹一口气，同桌这么久，她还没发现唐泽这么娘们唧唧的。 她把中性笔还给后座同学，看到宋清源已经端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 恍惚之中，那人好像没有离开过一样。 韩秋笑了笑，转过身来。 厚厚的新华字典之上，久别重逢四个字格外清晰。 - “韩秋，你家大佬回来了，怎么也不见你去跟他说句话呢。”施方恩一边吃饭一边对着韩秋说道。 耳边是七零九碎的杂音，学生们排队打饭也要嬉戏吵闹。 韩秋喝了一口汤，“我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憋藏在心里两年的话，真想一股脑儿甩他脸上。 你两年前说从北京回来就在一起的话算不算数了！！！ 可是，太尴尬了。 施方恩：“你就是顾虑太多，脸皮太薄了，你还不如安宁呢。” 韩秋：“……” 施方恩：“安宁从宋清源一回来就扑上去了，嘘寒问暖的，你这个正牌倒显得无动于衷。” 韩秋：“什么正牌不正牌的……” 施方恩气的差一点摔筷子，“你不是说了，大佬给你告白过吗？” 韩秋没说，她看到安宁从面前经过，施方恩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顿了一下。 施方恩看韩秋没反应，便顺着韩秋的视线去看，只有安宁一个人的背影。她冷哼一声，“韩秋，你别告诉我你顾忌她？” 韩秋摇摇头，“为什么要顾忌她？” 施方恩：“那就行。想作什么就去做，有人捣鬼我替你收拾她。” “不用，我自己来。” 施方恩做一个鬼脸，戳着自己脑袋，“小秋，这两年，你长了不少啊。” “废话，我可是要做市状元的人。” 这句话韩秋常说，施方恩听惯了，今天一提，两人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情。 真正的市状元回来了，他现在的成绩还能一如既往吗？ 韩秋抿抿唇，“我得问问他这两年的情况。” 施方恩：“我支持你。” 周五是个晴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十几度，韩秋换下一件白色毛衣，牛仔长裤，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而后，清纯可见。 这一周里，她都没有进入良好的学习状态，再这样下去，恐怕要退步。 能影响到她的事物显而易见，就坐在教室后面的课桌上，俯身算题。 马上就要下自习，而自习课后就是双休日。 韩秋给林欣打了电话说这周不用来接她，她要留在学校里。 林欣虽然百般不愿，但抵不过韩秋一意孤行。 她越来越像重生之前的韩秋本身，越来越有主见。 放学之后她坐在学校门口的炸鸡店里面，一边吃薯条一边注视着行人。 约莫着过了有十分钟，她看到那抹熟悉的白，用纸巾缓缓地擦过手，背上书包跟上去。 头顶着夕阳晚霞，微红的光照耀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映成一片橘黄。 这是韩秋第一次鬼鬼祟祟跟踪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尤其这会儿人还多，万一被他逮到，那可真是尴了个大尬。 好在，学生们都沉浸在回家的喜悦，韩秋也戴上了一件白色口罩。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容易掩耳盗铃。 他真的长高了一些，比起两年前来。 此刻的宋清源站在公交站牌边上，比周围的人都要突出一些。 他转头去观察公交车。 韩秋吓了一跳，立马躲进身旁的树干里，内心祈祷着，可千万别看到我。 不知是不是祈祷有用，还是宋清源太过于认真观察路况。 他没有跟上来，韩秋再次露脸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她立马就慌了，这人潮如海，怎么就看不到了，再转个圈去观察，那人穿过公交站牌之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不坐公交车了？ 那正好，韩秋欣喜，脚步立马跟上。 宋清源瘦的，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在思考问题，走得很慢。 韩秋悄声走在身后，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就像这两年以来。 苦苦寻找没有结果。 宋清源最终走进一个小区，上面写着天成佳苑，这比他以前住的地方环境好了不知多少，比如，出入都需要刷门禁。 这个地方距离学校不算太远，坐公交仅仅需要一两站地，走起来也就十几分钟。 韩秋腿有些酸了，她这副身体到如今都没有强健起来。 她跟着来往的阿姨溜进小区。 顺着宋清源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进到楼层的时候她还听到他与一个老爷爷交谈，隐约有十六楼这个字眼传到韩秋耳中。 她就真的等到电梯上去之后，按了十六楼。 这一路来的没有惊心动魄，反而顺畅无比，就连电梯，中途一次也没有停过。 电梯很新，装饰豪华，反射出金铜似的光，韩秋把它当做镜子照照，整理了一下刘海，轻拍了脸颊。 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学习能不能跟得上？有没有想我呀…… “叮-”电梯抵达。 韩秋期待慢慢的走出去，瞬间大脑放空。 宋清源不动声色的，一脸玩味的看着她，他微抬下巴，示意韩秋跟他走，“累不累？”他走到门前，钥匙轻转，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他转身看她，“进来休息会？” 第48章 韩秋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来了，她再也不可能成为市状元了。 因为他简直无人能敌。 为什么这一路顺畅的连根树叶都未曾挡过她的路？ 为什么决定坐公交车后又转换为步行？ 为什么能在楼梯转角听到他与老爷爷交谈？ 韩秋知道了。 宋清源还怕自己找不到他的家门口。 韩秋的表情从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变为-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你身后？ 宋清源笑了。 笑得非常轻，只是嘴角微微一弯。 韩秋看到了，她什么也没说，跟在宋清源身后进去了。 这是一套崭新的房子，和他以往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卫，家电齐全，装修精致又不俗套，沙发和桌子略微迷你，又是显眼的柠檬黄色，和他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但韩秋很喜欢。 韩秋一进来就忍不住夸道，“你家好可爱。” 可爱？ 宋清源眼角抽搐一下。 他关好门，打开灯，转过身。 小姑娘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脸期待。 她脸很小，好像又瘦了一些，头发悉数拢到脑后，眼睛亮晶晶的，眼睫忽闪，穿着一件白色长款毛衣，衬得肤色更白，身材更加玲珑有致。 她好像很喜欢毛衣，两年前，看电影那次，她也是穿着一件鹅黄色毛衣。 比起当时，她长开了一些，眉眼之中多了一丝女人气息。 他倚靠在门上，两手互叠放在胸前，“韩秋，你成年了吧？” 韩秋往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你,你想干什么？” 他哂笑，“饿了吧？” 不等韩秋回答，那人又经过她身前，去了卫生间。 韩秋察觉到他的嘲笑，心中一朵小火苗被点燃，她跟在他身后，“宋清源，你什么意思？！” 宋清源转身面对着她，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挑眉道，“我上厕所，你进来吗？” 韩秋心中的火焰被吹到最大。 “砰-”面前的门被关了。 “小姑娘去一边。” “啊-”这真是，韩秋万万想不到，宋清源如此对待自己。 按照她想的，他应该轻轻拥住自己，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自己，轻言细语一般，然后，他可能还会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吻。 这屋子，隔音好像并不好。 韩秋听到哗哗啦啦水流的声音，脸变得通红。 心中的火也被熄灭了。 宋清源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把白色的毛衣外套脱了，只穿一件修身线衣，这么猛不丁一看，很有的样子。 成年了就是不一样。 宋清源喉咙滚了滚，“吃不吃饭？” “你做？”小姑娘气鼓鼓地问。 宋清源瞥她一眼，“我做你吃不吃？不吃订外卖” “吃！” 宋清源听的一乐，这小姑娘尾随他回家，他一早就看到了，还躲到树后面，真把他当成两耳不闻风的人了，若是坐公交，小姑娘非要跟丢了不行，步行她体力不行，这一路上他就迁就她的步幅。 不过他也想知道，憋了一星期的话，也许是两年的话。 她要怎么说？ 说起来这是宋清源的不是，自己一副毫不相干的姿态，小姑娘生气也正常。 可她不会生他的气。 这一点，他笃定。 他没有去厨房，而是三两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沙发本就小，宋清源坐的位置又离她很近，这一下，韩秋四面八方围绕着一通宋清源的气息。 不过，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韩秋往里蜷缩一下。 宋清源靠近一番，“你还害羞？” 韩秋蹙眉，他这语气可不好听。 “你跟踪我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件事了？” 四下寂静，韩秋的呼吸都变得理亏，可饶是理亏她也得用力扭转局面，“你知道我跟……在你身后，还不叫我，你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怒目瞪他，他哼笑一声，手臂一伸，勾过手机，身体却丝毫未动，像座大山，堵在韩秋面前。 “你离我远点儿。”韩秋戳戳他的胳膊。 他也不气，拿起手机打开了某外卖软件，自顾自的选起了美食。 韩秋看到他的手机页面，下意识的咽了口水，放学很久了，着实有些饿了，她又悄悄靠近，“看什么呢？” “你不是叫我离你远点？自己贴上来是有几个意思？”说着说着，宋清源反倒一撤。 韩秋是聪明的，尤其是在宋清源不在的这两年，她的双商飞速成长，可一到他跟前，又变成了毫无反手之力的小鸡仔。 “行，那你自己看吧。” 她刚想站起来，又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拽回去，这一倒，直接扑在宋清源.双腿上，她没穿外套，隔着一层线衣砸上去，硌的.胸.疼，宋清源要笑不笑的，长手一伸，就这样把她圈在怀里。禁锢住她，使她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的耳朵红了。 “想吃什么？”他放缓了语气。 那气息一阵一阵的吹佛到韩秋脖颈里，她更加不舒服了，确切的说，她更加害羞了，她痒的不行，“随便点份饭就好了。” 说完，她脖子又往里缩了缩，发丝刚好拂过头顶上那人的脸颊。 “那就点这个。”宋清源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点了两份不一样的加入购物车。“行不行？” 韩秋点头，声音变得更小，“行。” “那饭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吃” 韩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能不能……把我……先放开？”她又梗着脖子往外钻。 宋清源下好单，把手机放下，手臂稍稍用力，那小姑娘又动不了了，他目光忽明忽暗，这次用大了力，双手伸到.小姑娘腋下，用力一转一提，小姑娘直接被他.抱起来躺在了他的.双腿上。 咫尺之下，两人更得看清对方。 韩秋能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惊慌失措，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这完全不该啊，面前的少年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怕他？ 可片刻之后，韩秋就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了。 宋清源的眼神里面除了有韩秋，还有一丝隐忍。 “你这个样子，怎么搞的好像我在欺负你？” 难道不是吗？！ 韩秋没说，她只觉得宋清源是真的变了，变大胆了。 他轻轻笑，灯光下的他轮廓更加深邃，眉眼灿若星河，“我听宁星宇说，你这两年变得很厉害，你跟我说说，哪里变厉害了？” 他嘴上说着，目光却直线往下，停在…… 韩秋猛地一把护着前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宋清源！” “在呢，喊什么？”他轻轻把她额前的刘海一拨，整张白皙小脸呈现出来，灯光之下，照的发光。 他看到她微蹙的眉毛之下亮晶晶的眼睛，乌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脸庞，小巧的鼻子，樱桃一般的嘴唇，肉嘟嘟的。 “小秋……” “嗯……？” “我回来了……” “嗯……” “我都回来一周了，你怎么不过去找我说话呢？” 宋清源只是纳闷一个喜欢了自己好久的姑娘，一个每年都去看望他姥姥妈妈的姑娘，怎么见到自己突然不说话了？ 那个冬天，小姑娘在城西墓.地哭的伤心，叫嚣着不喜欢自己了。 难道是真的？ 宋清源只是纳闷这个。 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小姑娘听完这话，直接就哭了。 韩秋跟他想的一样。 这都一周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说句话呢？ 还有，你走之前那个承诺，还算不算数了？ 宋清源垂着眼，看着她逐渐变红的双眼和鼻头，泪水满满涌出眼眶，她紧紧抿着唇，一句也不说，她怕她一张嘴，这漫天的委屈就憋不住了。 宋清源没有慌乱的，抬手拭去她的眼泪。 他的指腹软软的，轻轻的，带着一些讨好和愧疚的意识。 “小秋，我不是故意的。” 他喉咙上下滚动一番，吐去这么一句话，是想哄她。 可是小姑娘听完这话更加收不住了，张着嘴就哭出声来，一边哭还一边捶着这个环抱着她的少年。 “你，你这两年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呜呜呜……” “我去看姥姥和阿姨，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宋清源神色变得紧张，看着韩秋的这幅模样又心生不忍，他想告诉韩秋真相，但是如果告诉，那么不见她的意义又在何处？ 所以，他只是深锁了眉头，压低声音重复着，“对不起。” 韩秋哭着摇头，她不想听宋清源说对不起，她不怪他，那些埋怨和不安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她只要他回来，而今，他已经回来了。 韩秋猜测过宋清源有难言之隐，而这个猜想在看到他的那份内疚之时就已经确定。 只是，小姑娘的泪水闸已经开，想停也不容易。 她想说，此时此刻被他拥入怀中，感受着属于宋清源的温暖，她就很兴奋了。 她不想也不要让眼前的少年为她而发愁。 韩秋哭的浑浊，双手攀着.少年的肩。 宋清源望着她，目光隐忍而幽微。 他的脸越来越放大，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浓厚，韩秋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叮咚-”门外有人敲门。 两人像弹簧一样瞬间弹开，站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两侧，距离一米五。 做贼心虚。 第49章 外卖到了。 宋清源去开门取外卖，回来的时候韩秋已经坐到了餐桌上，乖巧等待。 他把外卖一放，“饿了？” 韩秋闻到香气，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好像已经忘记刚才哭过的事情，“嗯嗯。” 他眉毛一挑，“先去洗手。” 韩秋顺从他的话去了卫生间，那人也跟了上去。 她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具体不一样之处，就是在韩秋洗手的时候他老有意无意的挤上自己。 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宋清源在逗她。 吃饭的时候，韩秋夹起一块鸡翅放到他碗里。 宋清源:“干什么？” 韩秋：“给你吃啊，你不是说饭来了一起吃吗？” 宋清源点点头，而后开始了他的风卷残云，韩秋看着他，料想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饿极了，虽然她有很多话要说，那也等吃完饭以后。 吃了半个小时。 宋清源没让韩秋动手，而是自己三下五除二地都扔进了垃圾桶，而后拿起湿毛巾擦了一遍桌子后，又用干纸巾擦了一遍。 韩秋都看在眼里。 等到这一切都弄完，两人才合膝而坐。 桌子上还放着宋清源刚刚给她倒的水，呼呼冒着热气。 韩秋拿起热水，用整个手掌包住，“阿源，我有好多话想问你……” 宋清源：“我知道。” 韩秋心里不确定他话意思，他知道？然后呢？ 如果我问，你是全盘托出还是闭口不言。 “你很想我吧。”他的声音平稳而温和，不是疑问，是肯定。 韩秋点点头。 房间突然沉寂下来，与饭前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饭前…… 那个外卖若是不来，两人现在应该在干什么？ 韩秋闭上双眼甩甩脑袋。 越想越偏。 宋清源侧过头来，“怎么了？” “没……” “嗡嗡嗡-”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韩秋接起来，是林欣。 “小秋，学校人多不多？” 韩秋一听，心下平静，她今天骗林欣和韩奥不回家，在学校学习，像是林欣关心她才打电话。“有几个。” 说完这话，韩秋余光中看到身边的人不动声色的望了自己一眼。 “明天我让司机几点去接你啊？”林欣的声音温和无比。 韩秋说，“不用了，妈妈，我自己回。” 又交流几句，韩秋匆匆挂掉电话。 宋清源抬眼，一本正经道，“今晚住这？” 韩秋的脸噌地一下变红，但还是笑道，“行啊。” 宋清源嗤笑一声，走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件衣服，“你洗完澡是穿这个？还是穿那个？” 韩秋很想问他，是如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问出这句话。 “宋清源，有很多话我还没问-” “你先去洗澡吧。”宋清源把右手边的衣服扔给她，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脸上，“八点了呢， 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我都告诉你。” 韩秋没好气的把头上的衣服拉下来，薄薄的男性衬衣，穿这个？一碰水都变成透明的，“没别的了？” “什么？” “衣服，我说衣服没别的了？”韩秋手里甩着衬衣。 “这还不够，能装下两个你了。” 没法聊。 但是她就听了宋清源的话，去洗了一个热水澡。 此时正三月，季节交替之时，说不上暖和，幸好宋清源家里暖气开的够足，头发吹个半干，韩秋踏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 宋清源正在书桌上解题，就是再用心，那白花花一片也着实闪到了眼睛。 但是太快了，韩秋没给他看第二眼的机会，直接蹦上了床，再回首，小姑娘已然成为一只粽子。 严严实实，只有红彤彤的小脸露在外面。 宋清源喉结滚动，“洗完了？”话一出口，略带沙哑。 小姑娘点头，“洗完了，你去洗吧，水温刚好。” “哦-”宋清源转过头看，背对着韩秋，放下手中的笔，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 韩秋从书桌上捞了一本练习册来做，下面没穿衣服，她又跳回床上。 长发披肩，一侧掖到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侧脸的曲线柔和，鼻梁的高度也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灯光之下，温柔贤淑。 宋清源一进卧室就看到了韩秋的这般模样。 他擦擦头发，小姑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洗完了？” “嗯。” “那我们得好好聊聊。”韩秋把手中的练习册放下。 宋清源注意到她此番动作，“这么认真” 韩秋也不谦虚，“那是当然，宁星宇跟你说了吧，你不在的日子，我是全班第一了。” 宋清源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 韩秋的视线跟着他走，看他没有半分想要和自己聊天的意思，在床上跪坐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宋清源侧首，小姑娘的腿漏了小半截，白花花的晃眼，“你先躺下。” “你听没听到我说话？”韩秋怒目。 宋清源乐了，“韩秋，这里是我家。” 韩秋以为宋清源要赶她，气势弱了弱，“你家怎么了？” “不怎么，听话。”宋清源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棉质秋裤，扔到床上，“把这穿上。” 韩秋拿起那裤子，料子倒是很舒服，但是裤子正中间一个洞是什么鬼？ 她把手穿过来穿过去的观察。 宋清源听着身后没动静，转头一看，顿时羞红了脸，三两步走到床边，摁住小姑娘的手，“你乱摸什么呢？” 韩秋纳闷，“这裤子前面怎么-” “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结构不同，你不知道？” 韩秋抬头看着眼前人，他的头发也是吹了半干，额前还垂着几缕簇成一团的发丝，眼珠里有微微的红血丝，大约是洗澡久了的缘故，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再然后是嫣红的嘴唇，刚刚说完话，还微微抿着。 忽然之间距离的缩进让两人的心跳变得快起来，体温也随之增热。 小姑娘支吾着，“我穿……” 宋清源快速的撤离，只留下一股香气。 韩秋在被子里把裤子穿好，肥肥大大的，不很舒服，没想到大佬只是看起来瘦，衣服一点都不紧。 “我穿好了。” 宋清源也不说话，在书桌边坐了一会，又走向床边来，似是要坐下。 韩秋很有眼力的让了让，还轻轻拍拍床。 宋清源嗤笑一声，“让我坐？” 韩秋眨眨眼，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不然呢，我看家里就这一张床。” 宋清源本来的意思是睡沙发，听她这一句话说的，心里五味杂陈，“你以后可不能这样？” “什么样？” “还能让什么人都上.你的床？”宋清源换了脸色。 韩秋手指一勾，扯扯他的衣服，眼神无辜又清纯，“这不是我的床，这是你的床。” 宋清源的脸霎时变粉，好在刚刚洗完澡，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羞得。 两年不见，看来小姑娘的变化比他想象中更大。 其实韩秋也只是想逗逗他，谁让他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早就在她飞奔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羞红的耳廓，只是今天太过于丢人，宋清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全程没有一丝威信可言，这才气不过想逗他，毕竟，这两年多来，受欺负的一直都是她。 韩秋又往里挪挪位置，“来，坐下来，我们聊天。” 床是一米五的，两人坐下，位置还大得很，宋清源索性和韩秋一样，脱了鞋。 “阿源-” “嗯。”宋清源被她认真一叫，入了神，她今年，十八岁了，再有半年十九岁了，自己好像欠她很多年的生日礼物。 韩秋张开双臂，在宋清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了上来，“欢迎你回来。” 这一句，温柔到了宋清源的心坎里，他一时之间都忘记把身上挂着的小姑娘用力抱一抱，在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那份柔软已经抽离。 韩秋很开心，笑容挂在脸上，“阿源，你这两年去哪了？” 宋清源知道她要问这个，但是他没有想好如何回答，因为，他不想说。“我们不聊这个。” “行。”韩秋没有一丝吃惊，“那你回来，成绩……？” 宋清源哼笑，眉梢轻轻一挑，“为我担心？” 韩秋不回答。 “你准备考哪所学校？” 韩秋思索一番，想说可能保送，话没出口。 “我就考哪所学校。” 心间一颤。 “记得两年前，你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当时我没有回答你，你真是很笨，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就是看不出。”宋清源边说着，边观察。 韩秋的表现倒是平静，“我可能会保送。” “……”宋清源一顿，“你不用担心我，你保送到哪里，我都可以考得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相信我，那我就伤心唠。”宋清源开玩笑道。 韩秋却认了真:“谁不相信你，我都不可能不相信你。” 这话宋清源听了，更加安心。 “我只是惋惜……”韩秋垂下眼睑，“你若在，这名额肯定是你的。” 宋清源靠近了她，拍拍她的肩膀，“你惋惜什么？这是你应得的。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你怎么哭了……？” 冬末春初的房间之中，气氛随着小姑娘的哭泣变得紧张起来。 第50章 宋清源坐在韩秋的对立面，双手扶住她耸动的肩，“小秋，你别哭。” 他在这一瞬间，惊觉到自己欠了她太多太多。 韩秋止不住哽咽，两年来的等候和不安全部涌上心头，她脸上浮着红晕，眼睛里蒙着一层泪水。 “阿源，你……”韩秋说了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她想问宋清源，那个冬天许下的承诺到底还算不算数。 宋清源不忍，“你想问我什么？” 韩秋喉间一梗，换了种问法，“阿源，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高考。”宋清源毫不犹豫道。 韩秋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眸色暗了暗，但瞬间又亮起来，“阿源，你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事情是高考。”其余的事，先放一放。“那你这两年……” “我一直在学习，你放心。” 宋清源是心里有数的人，他不依附于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 韩秋突然破涕为笑，“阿源，你变了……” 宋清源眼神明亮，“哪里变了？” “你变得更好了。” 那么多的挫折和苦难没有将你压倒，你的自信与光芒一如既往，你还是站在顶端的那个人，永远无法坠入深渊，你的未来一片光明，因为你值得。 宋清源摇头，轻轻笑了笑，“你才是。” 你才是变得更好的那个人，韩秋。 - 宁星宇和小甜来的时候，两人都要准备睡了，韩秋把床铺的好好的，两侧各一床被，或许是今天走了太多路，又洗了热水澡，韩秋的困意来的太早，不到十点，韩秋准备休息，宋清源看她要睡，自觉的收起书本。 韩秋问：“你不学习了？” 宋清源已经把书收拾的差不多了，轻轻嗯了一声。 “你学习没事的，我不怕光。”韩秋坐在床上，身上还套着那件白色衬衣。 “不差这一会。”他向床上走去。 没由来得，韩秋紧张起来，梦中的少年近在咫尺，缓慢的向她走来。 今天真的要在一张床上了？ 心情有点雀跃，虽然心知不会发生什么实质性内容，想到这里，韩秋万分羞愧，自己到底脑补了一出什么大戏。 然而，宋清源腿没着床，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宋清源说完这句话就去开门。 门一开。 “阿源，我们来啦！” “阿源，我们来啦！” 宁星宇和小甜的大脸赫然映入眼眶。 一秒不到，宋清源“哐”的一声把门关死。 他匆匆走进卧室，面色沉稳，声音却有些微颤，“小秋，小宇和小甜来了-” 韩秋愣住，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什么？！”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有干，但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起来是想要干点什么的样子。 韩秋从床上跳下来，赶紧去叠被子。 宋清源咳了咳，“你别叠了，先把衣服穿好-” …… 门外的宁星宇和小甜呆滞了三秒。 “欸，怎么把门关了？”宁星宇的声音如同他本人一样疑惑。 小甜捧着一大堆零食，同样无奈的摇摇头，“大佬的操作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做贼心虚，金屋藏娇？”宁星宇说完又摇摇头，这些个成语和宋清源本人不符合，八成就是不知抽了哪门子风，不正常了。 “大老远赶过来，不会就被关在门外了吧？”小甜质问宁星宇。 宁星宇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使劲摇头，“不会！” 可小甜就跟不信他似的，“都怪你，非要给个惊喜，我看阿源那样，像是个惊吓。” 这叫什么事？ 大门内外的四人同时哀嚎道。 宁星宇又腾出手来敲敲门，这会儿天晚了，不能太用力，但他也没小声，“阿源，开门！” “我和小甜给你带好吃来了，释放压力！” “睡你.麻.痹起来嗨啊！” 宁星宇一见到宋清源就没了正型，可小甜觉得不像回事。 她扯扯宁星宇的衣角，“会不会有事？或者有……” 人字没说出口，门被打开。 两人变了脸色，呆在原地一声都出不了。 韩秋穿着整齐，头发柔顺乖巧的垂在耳后，一张小脸秀气无比，笑意盈盈，两年来见惯了冷眼相待的宁星宇，一时之间竟然被惊吓到。 宋清源把门打的更开，弱弱的说了句，“进来吧。” “卧.槽！你俩同居啦？！” 此话一出，宁星宇立马去看身边人，他没说出口的话，小甜怎么替他说了？ 韩秋摆摆手，尴尬道：“不是……” 宋清源扯一下她的手，制止了她，“先进来再说，不冷吗你们。” 冷，非常冷！ 两人终于进到宋清源的家里，距离他们到达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宋清源从两人手里接过零食放在桌子上，走出厨房拿些餐巾纸和碗筷。 宁星宇和韩秋不说话，因为宋清源，宁星宇每次见到韩秋总有一种负罪感，这种感觉竟然等到罪魁祸首已经回来了还没消散，韩秋则是因为尴尬。 大半夜的，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小甜先跟韩秋打起了招呼，“韩秋，好久不见啦。” 韩秋笑笑。 宋清源从厨房走出来，拿起桌子上的一包烧烤装在盘子里，“来就来了，还给我带我最喜欢的山记烧烤，够意思哈。” 宁星宇也不谦虚，“那是哈。” 这一来一往的聊天，韩秋的尴尬散了大半，四人盘膝而坐，她竟有一种似梦不真实的感觉。 宁星宇拿起两串肉，递给小甜和韩秋，“来来，你们女孩都爱减肥，今天就不要减了，放开了吃吧，你们都不胖，都是最美的。” 这两句说的女孩心花怒放。 宋清源闻言一笑，给小甜和宁星宇递过饮料，而后起开一瓶放到韩秋面前。 韩秋注意到这个细节，吃了口肉。 宋清源问，“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没提前说一声。” 宁星宇：“这不是想着你这周回来，给你接风洗尘。” 小甜：“对，要知道小秋姐姐在这，我俩……”两人对视一番，“就不来了。” 宋清源喝过一口啤.酒，“那我该跟你俩提前说一声。” 韩秋一怔。 其余两位也是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长长的唔了一声。 宁星宇啧啧啧，“怪我俩。” 宋清源倒是不回话了。 宁星宇举起杯子，“韩秋，这两年我们两个有一些误会，现在罪魁祸首也回来了，你该原谅我了。” 韩秋摇摇头，没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好。 在座的也没有想到宁星宇突然正经起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或许是这两年憋了太多话。 今晚他说了很多。 手里的饮料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啤酒，照着宁星宇三杯就醉的酒量，并没有折腾太久。 他倚靠在沙发之上，脖子以上因为不胜酒力渐变的通红，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男生都是好面子是吧。”他看着宋清源，意图得到他的回应。 宋清源同宁星宇一同倚靠在沙发之上，长腿伸的笔直，就在韩秋身侧，韩秋顺着腿看向那人，面色沉稳，眼中带笑，时而抿嘴，时而摇头。 “阿源，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最棒的，这话我跟你说过吧，说过吧……”宁星宇靠在宋清源肩头，嘟嘟囔囔，似是要寻得肯定答案。 宋清源点头。 小甜觉得有些煽情，推搡了一把宁星宇，“你今天不正常啊。” 宁星宇合上双眼，“我只是觉得时间太快了，一晃眼，快要高考了。” 韩秋喝了一口饮料，回应了一句，“是啊，我们认识快三年了。” 宁星宇蓦地笑起来，指着小甜，“小甜，你还记的不，那一年一起看电影，咱俩……哈哈……” 小甜会意，看着韩秋，“那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阿源还感冒了，我跟小宇就讨论，你俩为什么不谈恋爱？我俩看你俩抱在一起，我俩开心的要跳起来，一晃眼，都两年多了。” 韩秋抿嘴，转了个眼神，看了一眼宋清源。 宋清源也在看她。 不同于宁星宇的神色浑浊，她觉得此刻的宋清源异常冷静清醒。 末了，宋清源清清嗓，“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声音平和而温润。 宁星宇唔了一声，“我就是觉得可惜。” 小甜问:“可惜什么？” “可惜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啊。”宁星宇说完这句便跑到厕所里狂吐，宋清源还算镇定，又是拍打又是递水。 韩秋慌了手脚，小甜安慰她，“别害怕，他就这样，喝不了还逞强。” 韩秋还是心有余悸，厕所里还不断传出宁星宇的干呕声，“不会有事吧？” 小甜摇头，“不会，喝点热水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又坐在原地，“小宇酒量不行，阿源很厉害，但他没喝，你看-”小甜指着没起开的啤酒，一口都没喝。 再出来的时候，韩秋已经把沙发铺好，宋清源把宁星宇拉到上面，“今天晚上你俩睡卧室，我俩睡客厅。” 小甜看看那沙发，“沙发这么小，能不能行？” 宋清源，“能行，阳台上可以睡一个人。” “那会不会冷？”韩秋问出口，才发觉语气有些迫切。 宋清源摇头，“不会。” 第51章 韩秋没再说什么。 临入睡的时候，小甜钻进被窝里，打了个哈欠，“真好。” “怎么了？”韩秋边扑被边问。 小甜笑，露出少女的羞涩，“你真好。” 韩秋受不了这没由来得夸奖，嘁了一声，赶紧上了床。 小甜转过身，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真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也不是好吧，就看你长得漂亮，个也高，最主要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阿源领过什么姑娘。” 韩秋听着，小甜的话真挚无比。 “阿源这个人吧，挺不容易的，以前小时侯……”小甜靠近了韩秋，放低了音量，“他经常被打……” 韩秋心下一顿，“被打？”话一出口，有着明显的颤抖和愤怒。 “对，我料想你也不知道。”小甜更压低了声音，示意让韩秋离她近一点，虽然她们的分贝几乎为零。“阿源的妈妈有精神分裂症，小时候经常打他，可惨了。” 韩秋呆滞，这话，宁星宇没对她说过，只是说过他的父亲和母亲感情不好，而且没有结婚。 “小秋啊，阿源没有姥姥了，你可要永远对他好啊。”小甜的声音温和入水，又尖锐如刀。 韩秋问：“为什么对我这样说？” 小甜眨眨眼，又打了个哈欠，“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韩秋想问，却没有问。 春冬交际的夜这么冷，阳台那边，一定会漏风。 小甜睡得快，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平稳的气息，韩秋在床上平躺着一直没睡着，半个小时左右，她起身了。 窗外是寂静黑夜，几盏灯火闪烁。 韩秋踱步到阳台处，静的让旁人听不到。 但宋清源却在她停下脚步的那一刻睁开双眼。 “你来了。”他淡淡的说，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韩秋嗯了一声，“冷不冷？” “不冷。”宋清源动了动，空出一个位置来，“要不要进来躺一会。” 很久不见了，却没有半分隔阂。 “我要考清华！！”宁星宇突然大叫一声。 韩秋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发现是他在说梦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姑娘穿着单薄的一层衬衣，肩膀因为偷笑而耸动着。 “韩秋。” “嗯。”她停下笑，不明所以。 “我想抱抱你。”因为太久不见，所以我想抱抱你。 韩秋懵在原地，最终感受到一个怀抱。 “两年前那个冬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宋清源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可是韩秋就是知道他的不安，因为怀抱里的心跳是那么明显。 她歪头，嗤笑，“什么话？” 宋清源垂眼，小姑娘眉目清亮，笑眼弯弯，白衬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朦胧的灯光一照，美的不真实。 宋清源没忍住，一个低头。 咬上.她.脖颈间。 “真不记得了？” - 韩秋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可谓落荒而逃。 小甜和宁星宇还在睡梦中，宋清源就送韩秋坐上了回家的车，那时天还早，有些微冷。 宋清源想给她拿个外套，被她拒绝了，原因是回家不好交代，宋清源没说什么，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她家地址。 临上车之前，韩秋把一个盒子交给了宋清源，宋清源没在意，以为是她又送给自己的礼物，目送着出租车开走之后便回了家。 宁星宇和小甜还没有醒。 宋清源看看时间，不过才七点左右，他挽起袖子，给熟睡的两人熬起了粥。 忙完后，时间过没过多久，他的视线终于落到那个盒子处。 淡蓝色的盒子，不大不小，绑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清新淡雅。 宋清源打开，有一张纸。 “阿源，这是我从你家门口撕下的孝布，我听邻居们说只要挂一星期就好了，想你没有经验，姥姥和宋阿姨也不会怪你的，我都洗干净了，归还于你。-韩秋。” 白色孝布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盒子里。 宋清源心里不是滋味了，这两年，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不过好在，昨晚，她答应了。 宁星宇醒的时候，一看就看到了坐在阳台上发呆的宋清源。 他哼哼唧唧，用力揉揉眼睛，看的又不清楚，只有一个人影定在那，模模糊糊，他昨晚喝的就不多，此刻醒了九分多，这一觉睡得像个死.猪。 “阿源，你做什么了？好香啊。” 宋清源收好盒子，“粥，喝不喝？” “喝啊。” “去叫小甜起床。” - 韩秋回到家里后，林欣正在给她煲鸡汤，整个一楼弥漫着浓浓香气。 林欣从厨房探出头来，“小秋回来了。” “嗯。” 红姨扯着嗓子，“小秋啊，你妈妈一大早让我给你煲汤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韩秋没说话，只觉得心头一热。 “你哥哥给你打电话呢。”林欣从厨房走到韩秋跟前，帮她褪下书包，拉链上的小兔子一晃一晃的。“但你手机没人接，是不是关机了？” 韩秋摸出手机，点点屏幕，果然没电了。 “快去充上电吧。”林欣嘱咐着。 韩秋点点头，走上楼去。 林欣又走回厨房里，看着嘟嘟冒热气的鸡汤，一脸甜蜜。 “夫人啊，小秋真是个乖孩子啊。”红姨忍不住夸赞，韩秋这孩子，乖巧懂事，做事暖心，对她这个阿姨都彬彬有礼，过年过节还有小礼物可送，主要就是学习成绩太好，红姨自己也有两个孩子，小儿子上初中，那可叫一个淘，然而这一比较，韩秋就是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她又说，“夫人，您真是好福气。” 林欣被夸的心里开花，嘴上也是推脱着，“还有个大儿子呢，上了大学一星期也不给来个信，除了要生活费就是生活费。” “还是女儿暖心呢。” …… 坐在楼上的韩秋自然不知道楼下的林欣和红姨把她一顿夸，手机充上电后她就静等开机，然后给韩冬发消息。 【哥哥，我回家了，手机没电了。】 韩冬直接打回来了。 “小秋，你快高考了！”韩冬的声音兴奋且大声。 直奔主题。 韩秋坐在床上，摇摇头，“没有啊哥哥，还有三个月呢。” “感觉怎么样？” “还行。” “你说还行那就是很不错了！虽然哥哥我想炫耀一番大学生活真的很.浪荡!” 韩秋知道韩冬又在炫耀了，长叹一口气，“哥，你想说啥？” 韩冬又笑，“等你高考我回家给你加油！” “哎呀，不用，你又不放假。”韩秋可不想这么兴师动众。 “那怎么行？” “你可别来，来了我压力好大。”韩秋如实地说。 “那……”韩冬思索一番，“那你高考完来上海玩，我请你。” “这个可以有。”韩秋满意的点点头。 韩冬说了两句，觉得差不多了。 韩秋轻声说：“哥哥，你还记得宋清源吗？” 听筒那边有短暂的沉默，而后韩冬换了个声调，“怎么了？” “他回来了。”韩秋手指扣着被褥，心里有些许不安，林欣和韩奥不知道宋清源发生的事情，韩冬知道，韩秋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得到韩冬的肯定。 那边沉声一笑，“回来了好啊，但你可不能早恋，这就不到百天了……” “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的。” 挂掉了电话，韩秋扑到床上，柔软的大床让她心生安宁。 昨天晚上，她实在是没睡好，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把毛衣领子向下一拉，那个新鲜的草莓印留在她脖颈间。 可怕吧。 很可怕。 不过，两年前的话，那人没有忘。 韩秋藏不住嘴角的笑，又噗噜噜晃晃自己的小脑袋，什么都不在想了，沉沉睡去。 睡梦中，韩秋好像又回到了柳溪涯，碧水青山，阳光照耀在水光粼粼的河面，熠熠生辉。 她光着脚踝在河里摸鱼，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凉爽无比，再起身，又擦拭了一把眉心的汗。 这是夏天，是重生的那个季节。 日光从头顶照射，韩秋的小脸被照的粉扑扑的，脚底的小石子咯人的很，她缓慢行走到小河边上，找了一大块石头坐下，滚烫滚烫的。 “热不热？我来给你降降温。” 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梦境之中，韩秋还没转过头，水都全部撒到她脸上，她惊慌失措的抬起头。 眼前是那个少年。 瘦瘦高高，头发被整理成短短的毛寸，可丝毫不掩帅气，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露出白皙的一小截手臂，隐隐的可见血管，迸发着青春健康的气息。 韩秋吸了一口气，“阿源？” 少年大笑，露出牙龈，“干嘛？！” “宋清源？真的是你？” “什么宋清源？”少年露出不耐烦的语气，“是陆清源！” 韩秋伸出手去，那少年瞥见，就赶紧走到跟前，一把拉住她，“傻姑娘，失忆了？” 韩秋摇头，不明所以。 “那你记得我是谁？”少年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不怀好意。 韩秋又摇头。 “我是你爸爸！”说完这句，那少年又笑，肆无忌惮，神采飞扬。 韩秋却入了迷，她不曾见过宋清源如此模样，可纵是如此，也好看。 “逗你的，傻姑娘，我是你男朋友啊，你不记得了？” 韩秋摇头，“我记得，我记得。” …… 她醒来时，眉眼带笑，始终记得少年的那句，我是你男朋友，她突然有种冲动。 上一世，他们也是认识的吧。 第52章 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韩秋被叫进了办公室。 大家都没有往别处想，只是想着班主任赵平安在高考百天序幕拉开之前再对班级第一淳淳教导一番。 然而，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赵平安乐开了花，声音都仿佛在笑，“韩秋啊，好样的！” 韩秋站在办公桌旁，落落大方，细心听着赵平安的话。 赵平安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你被保送了，Q大。” 一旁九班的班主任探过头来，“恭喜啊，韩秋同学。” 韩秋抿抿唇，不开心是不可能的，但她更懂得低调，众多同学都被笼罩在高考惶恐之下，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对别人来说，不一定。 “你从今天开始可以不用来上课了。” 韩秋闻此话还是颤了一下，她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她想上课！ “老师，我想上课。” 赵平安吃惊的看她一眼，“想上课？” “对。” 赵平安皱皱额头，“那你就上吧，但也不能上太久。” 韩秋鞠躬，“谢谢老师。” 回去的路上，韩秋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消息得分享一下，但……若是告诉林欣和韩奥，那两人得恨不得立马来接她，告诉韩冬，韩冬这个大嘴巴又得满世界撒传单宣传。 这么一想，又跟往常一样了，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回到教室，韩秋径直到了宋清源座位处。 宋清源抬眼，便看到一张笑脸，这一笑，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快一模考试了，有没有信心？” 宋清源眉毛一挑，“你问我？” “昂。”韩秋点头，马尾随着上下频率而甩动。 “等着看吧。” 有他这句话，韩秋就心安了。 再回到座位，韩秋破天荒地拿出了平日里休息才会玩耍的乐高，拼凑起来。 唐泽瞥见，“韩秋，马上就要上课了。” 韩秋摇摇头，“那又能怎么样？” 我就放肆这一次，又能怎么样？ - 宿舍里。 刘梓希从集训营回来以后，102宿舍又恢复成四人间。 除韩秋外，施方恩和安宁也很羡慕刘梓希，因为刘梓希顺利通过艺考，拿得了某传媒学院的合格证，用施方恩的话来说，她这是一脚踏入了大学门。 高考于她们而言太重要了，那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决定人生方向的第一步。 韩秋还是没说自己已经被保送的事情，只是近几天来，她学习用功程度大不如前。 刘梓希打趣道，“是不是你家大佬回来了，你飘了？” 韩秋笑嘻嘻，开心的不正常，“你就当是吧。” “韩秋！你是不是和宋清源好了？我听宁星宇说……” “说什么说”韩秋立马给施方恩嘴里塞了一把薄荷糖，直接给她透心凉。 “别胡思乱想啊，不关宋清源的事呢。”韩秋拍打拍打施方恩的肩膀。 施方恩被薄荷糖呛到不行，“咳咳-” 刘梓希哈哈大笑，“韩秋，你太护犊子了。” “没有。”韩秋睨她一眼。 “两年不见，韩秋和宋清源关系怎么就跟没分开似的，是不是安宁？” 刘梓希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安宁一跳。 “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呢。”刘梓希不屑。 安宁看她一眼，没说话。 气氛突然尴尬，只有施方恩还在咳嗽。 薄荷糖的后劲有点太大。 - 一模考试之前，赵平安又叫韩秋单独谈话，问韩秋什么时候离校，韩秋推脱着考试结束就走。 赵平安只好点头。 韩秋心有万般不舍，此时此刻竟觉得保送也没这么好。 那就一模之后吧。 赵平安也是奇了怪了的，像这种被保送了的，还赖在学校里不走，和同学们共同上课下课，宠辱不惊心无旁骛的学生，这么多年了，他是头一回见。 纸包不住火。 一模前一天下午，宋清源过来找韩秋。 他好像有预感，“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韩秋看着他的眼神，眨眨眼，“被保送了算吗？” 宋清源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笑出声来，“你说呢？” 韩秋点头，“算！” “哪所大学？”他站在她桌子前，压迫感十足。 “Q大。” “嗯。”他点点头，“什么时候离校？” 韩秋不动声色的咽了口水，她搞不明白自己高中三年以来明明已经练得百毒不侵，怎么宋清源一回来，自己就败下阵来。她回答，“一模结束。” “行。”他若有所思，“咱俩比较比较。” 韩秋不淡定了。 他按住她的肩膀，几乎就是一手包住，“家庭之中需要有个高低之分。” 韩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她面红耳赤之时，那人已经回去他的原位置了。 什么高低之分，羞死人了。 晚饭也是两人一起吃的，韩秋试探性的问道，“阿源，你现在预测你能考多少分？” 宋清源抬眼，“等着吧。” 韩秋大失所望，她发现自己为阿源做了很多，但总还不够了解他，这让她没法心安。 宋清源对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语气放缓了说，“你放心，至少不会比以前更差。” 差？您以前可是市状元。 韩秋呆滞，宋清源又忍住不去揉搓她的头发丝。 回到宿舍以后，李晓白也在。 比起韩秋，好像是施方恩和李晓白更加臭味相同。 两人像连体婴儿一般坐在床上，不怀好意的，调侃着韩秋。 两人相依，李晓白故作柔弱，施方恩则是一副大哥模样，她把手放到李晓白脑袋上，含情脉脉的讲道，“晓白，一模考试一定要考好哦~” 李晓白一脸羞涩，“会哒！” 韩秋冲好果粉，给两人一记大白眼，“给你俩喝，给我闭嘴！” 宿舍全员都在此，除却调侃韩秋的两位之外，刘梓希也在一旁乐呵，安宁则在床上，只是目光有所飘。 李晓白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暖的果汁，“哇，好喝欸。” “来来，我尝尝。”施方恩毫不避讳和李晓白共用一个杯子。 安宁身子侧了侧。 李晓白看到了，“安宁你要喝吗？” “不，我不喝，你们也不要喝太多。”安宁回复，看不出一丝表情。 “好喝呢。”李晓白笑道，又转头去问刘梓希，“刘姐喝不喝？” 刘梓希摇头，“甜不拉几，卡路里含量高，不喝。” 李晓白和施方恩做个鬼脸相视一笑，把那满满一杯果汁喝掉，心满意足。 韩秋看着相依在一起的这两人，无语道，“行了，喝完赶紧回去吧。” 晚自习大都是在复习，明天就要一模考，教室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每个同学桌子上只放了几本书。 韩秋也不例外，她对此次考试期望很大，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也是宋清源回校以后的第一次测试。 班里静的只有翻书看笔尖划在笔记上的声音，突然又多了一种脚步声，匆忙踉跄地穿过走道，跑出门去，大家没有在意。 等到韩秋做完一道数学题，脚步声又回来了，这次不再焦急，而是拖沓。 韩秋抬起头，看到施方恩惨白的脸。 顿时感觉不对劲。 没五分钟，她又出去了，韩秋这次也跟了上去。 施方恩脚步很快，但身体明显有些支撑不住，韩秋跑上前，搀扶住她，问道：“怎么了？” 施方恩紧皱眉头，嘴唇因为脱水而爆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虚弱地回答，“我拉肚子，快不行了。” 韩秋扶她到厕所，再次出来，直接领她去了校医务室。 医生询问了基本情况，施方恩如是回答，再准备开药输液，嘱咐韩秋好好看护，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刚进去一小姑娘，跟你症状一样，倒不像食物中毒，像是吃了泻药。” 施方恩身体发虚，头脑发胀，根本听不到医生在说什么，韩秋的注意力也都在施方恩上，给医生看好就进了病房。 再一进门，看到李晓白同样顶着一双惨白的小脸躺在病床上，韩秋和施方恩不淡定了。 李晓白好像比施方恩更加严重。 但这一场景，让韩秋想到了什么。 等到施方恩输上液，韩秋拜托同李晓白一同前来的女同学关照，出了医务室，出门前，施方恩微微抬头询问，“小秋，你要回宿舍吗？” 韩秋点头，“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一路上，韩秋都在思索，然而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愿相信的明摆着就是事实，那杯果汁，是果珍还是杯子出了问题，那个宿舍，那个姑娘，两年前被划坏的羽绒服，藏在枕头下面的美工刀。 太可怕了。 韩秋一回宿舍，就直奔上安宁的床铺，她不管不顾的翻乱了那床，枕头下面是没有东西的，书桌上也都整齐如一，她翻了两遭，都没有找到要找到的东西。 再次上床铺的时候，她手都有些抖了，被子旁边有一个书包，韩秋把它撤过来，终于在最内侧的夹层里找到了两盒泻药。 她的感受只能用失望来形容。 但凡做过的事，怎么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上次划伤衣服，这次注入泻药，下一次呢？ 不可能了，没有下一次了。 韩秋的手攥的紧紧的，想起医务室里躺着的李晓白和施方恩。 她这一次，不能再不闻不问了。 第53章 韩秋几乎没有停歇的就去了教室。 班级里安静如鸡，门一开，大家不约而同望着那个风尘仆仆的女子。 韩秋对上那双眼睛，被黑框眼镜遮住，平淡无奇的眼睛，“你给我出来。” 哗然一片。 “韩秋这是怎么了？” “没见过这个样子，好像生气了？” “她对谁说的？安宁？” “……” 安宁心跳的快，手指快把笔抓断了，不过又像是有预料到这一刻，但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韩秋表现太过激烈了。 那句你给我出来，好像要把牙咬碎了。 她出来了。 楼梯拐角处。 “安宁，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韩秋的声音在风中颤栗。 安宁此刻略显平静，她扶着黑框眼镜，轻轻向上一托，“不为什么。” “所以你是承认了？”韩秋蹙眉，她倒是想让安宁否认。 安宁不说话。 韩秋盯着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安宁的时候，她在宿舍坐着，第一个站起来欢迎她的到来，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另外一个同样的人发出的热烈欢迎。 快三年了，她的发型没有变，甚至眼镜都没有换，可就是那颗心，悄然换了一番。 “你讨厌我，我知道，你怎么能让晓白和施方恩喝下泻药？明天就要考试，她们两个现在躺在病床上起都起不来。”韩秋尽量平复心情，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这讨厌该从何而来？从什么时候起，又要到哪里结束？ 安宁紧紧抿着唇，楼道拐角处的风只吹到她身上，她觉得心冷。“我不知道她们两个会喝。” “真的是你下的药？”韩秋要疯，一脸难以置信，无法平静，她想不到这种事情，这太可怕了。 安宁的脸瞬间垮下去，“对，是我，羽绒服是我划得，泻药是我下的，你满意了吧？” 韩秋摇头。 “你每天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要钱有钱要成绩有成绩，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那个羽绒服，七万多，你不是炫富是什么？”安宁一边说着一边鄙夷，“我就是讨厌你。” 韩秋几乎听不下去，手指伸进外套口袋里，按了手机录音暂停。 安宁太过投入，根本没看她的动作，“我早就讨厌你了，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要钱有钱，要喜欢就喜欢，我在宿舍说你一句，李晓白都要和我吵，就连一开始喜欢宋清源的施方恩都能和你当好朋友？”她又推推眼镜，脸颊有泪水划过，“凭什么他一回来就又能和你好，你堵在前面，他根本不看别的女生!” “你不怕吗？” 不怕报应吗？ 这句话韩秋说的轻轻的，像一根羽毛悬浮在空中，最终重重落在安宁身上。 “我怕的要死，我划衣服的时候，手也划破了，我一直贴着创可贴，可你们谁都没有发现。” 韩秋一怔。 “我把泻药磨成粉放进你的果珍里面，我吓得全身都在抖，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没法考试，成绩显示为零我就开心。” 韩秋气的摇头，她只觉得眼前人没救了。 安宁狠狠道，“最好是高考，你也没法考。”说完这句，她又哭起来，她想起自己的家庭，父母不分昼夜的争吵，和母亲永远在她耳边嘱咐的那句，家里穷，你要早点学会承担责任。102宿舍里每一个人条件都要比她好，她为什么单单讨厌韩秋，因为她太漂亮了，漂亮到宋清源看她一眼就喜欢她，而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份殊荣。 韩秋叹息，也不建议再火上浇油一把，“安宁，我是没法高考了。” 安宁看她，目光无生机，就等着她下一句说什么。 “我被保送Q大了。” 安宁的脑子像被轰炸过一样，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韩秋靠近她，“你会得到惩罚的。” 说完这句，韩秋再也不看她，转身离开，走过那个拐角，宋清源站在那里。 昏暗的楼道，只被教室里传出来的灯光微微照耀，可她觉得，越是黑暗，他就越是深邃。 他走过来，“去找施方恩？” 韩秋嗯了一声。 “我送你到医务室。” 韩秋随他走下楼梯，一次都没有回头。 下到楼梯处，他就把手伸了过来，韩秋会意，搭上去，手心里的温热令她心安。 “解决好了？”他也不问和安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直道结果，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她。 “嗯，只是想好了该怎么做了。”她抓着那手，缓慢走在他身侧。 宋清源感受到那份力度，“抓这么紧，怕我跑了？” “是啊，你不知道你有多抢手呢。” “怎么这么像吃醋？”宋清源嗤笑一声。 韩秋靠他更近一些，“你才看出来，你以后出去啊，少给我沾花捻草的，听到没。” 宋清源做投降状，“我可不敢，以后你到哪，我到哪。” “嗯，这才行。”韩秋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安宁妒忌她这一点她有想到，但事因宋清源身上出乎了她的意料。 身边的他停下脚步，韩秋反应过来，才发现两人走到了一处并不光亮的地方，但头顶的一轮皓月清晰可见。 宋清源抿抿唇，与韩秋对视，韩秋看到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再往上看，是他清秀的脸。 “小秋，我问你一个问题。” 韩秋咦一声，她问过宋清源很多问题，数学的，物理的，化学的，想不到大佬也有问她问题的一天。 “你说吧。”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清风拂过，少女的长发轻轻摆动，“你想知道？” “嗯。”他吸了一口气。 “从第一次见你。”韩秋毫无保留的告白。 他长长的吐出那口气，不可一世的笑了笑，“为什么呢？” 韩秋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搓上他的脸颊，又滑又嫩，“没有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能问为什么呢？” 温柔到了极点。 他捧上自己的脸颊，连带着她的双手，一起合在掌心，他定定的望着韩秋，目光干净而清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还会喜欢我吗？” 韩秋一怔，对上少年的目光。 月光一照，柔和而亮眼。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在那个嘈杂的KTV，他是如此格格不入。 韩秋很想说，你没有，你是完美的，你什么都有，是任何人都会喜欢的。 但是从宋清源的内心出发，他只会当她敷衍，他的童年不快乐，少年也很悲惨，他站在万众瞩目下，却封闭着自己。 韩秋惊觉自己对他的了解已经渗透到了心里，他的不好大约就是失踪了那两年的原因。 她揉揉他的脸，抬起脚来继续靠近他，四周是黑漆漆的校园。 “会的阿源，因为我爱你。” 宋清源的眼睑莫名一颤，而后嘴角弯弯。 那是最美好的笑脸。 - 李晓白和施方恩都没有参加一模考，而是直接回了家，同样的还有一个人只考了半场。 韩秋拿着录音和从安宁包里翻出的泻药通知了赵平安，赵平安其实很难为情，毕竟安宁在班级里成绩也属于中上游，照这样下去，考个重点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韩秋态度明确，以教学先教德，成才先成人的话语来压制，并且先一步的报道了校长那里。 校长是一年以前刚刚提拔上来的新校长，听闻韩秋说完这一番话，及其认同，而且韩秋这一次前来没有告知任何人，校长也不知韩秋是林氏集团林中天的外孙女。 韩秋是以保送生的身份进的校长办公室，交谈了近一个小时，校长赞许小姑娘勇气可嘉，反观安宁此事，校长询问韩秋意见，韩秋只回答，一切按照校规处置。 韩秋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安宁被赵平安叫进办公室，回来的时候，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在经过韩秋座位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但只是一下，而后她回了宿舍，再然后她回了家。 韩秋突然也不想待在学校了。 一模结束后，李晓白和施方恩也没有回来，韩秋知道，这一次，是两人替韩秋挡了灾，所以她去了两人家里看望她们。 施方恩父母均不在家，只有年纪稍大了的奶奶和一个保姆在照顾她，看到韩秋的到来很是开心，韩秋与她说了安宁的事情，施方恩出乎意料的没有破口大骂，只是震惊，韩秋走的时候，施方恩说了一句，不忍心。 不忍心什么，韩秋不想问，她又去了李晓白的家。 李晓白得知安宁被劝退，竟直接哭了，她告诉韩秋，安宁家里条件并不好，这次退学，有可能没有办法上学了。 韩秋反问她，“你不难受吗？” 喝了她的泻药，难道不难受吗？ 李晓白说，“有更好的办法。” 韩秋甚至不想多问，只是面色很沉，就像高一那年孙语嫣转学的那次一样，没有一丝喜悦感。 “小秋，我们与安宁做了三年好朋友，我相信她人心不坏，只是很想引起我们的关注，我一早知道她喜欢宋清源，她大约就是嫉妒你。” 韩秋低头不语。 “小秋，虽然我和施方恩是受害者，但我们俩也就是个顶包的，真正要解开的是你和安宁。”李晓白顿了一下，“她可以迷途知返的。” 迷途知返。 第54章 韩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又如何回到了学校。 李晓白还说了一句。 安宁的一生可能会毁在这一天。 韩秋发觉，自己好像不够细心。这两年来，除却宋清源和学习，自己对什么都没有上心过。 连施方恩都不怪罪安宁。 宿舍只剩下了刘梓希，韩秋一回去，刘梓希像见到亲人一样唤她。 但看到她精神不太好，刘梓希瞬间化为知心大姐姐，揽过她的肩膀，询问道，“怎么了？” 韩秋垂下头，“刘梓希，我被保送了。” “那不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开心？” 刘梓希的话并没有让她提起半分兴奋。 但刘梓希是聪明的，韩秋闯进校长办公室状告安宁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虽不知其中内幕，但却看的到，安宁已经被请回家反省，具体多久，不得知。 “你是为安宁的事情凡心？” 韩秋沉默良久，而后点头。 刘梓希笑笑，“其实要我说啊，你做的也没错，安宁这次确实做得过分了。被退学也是她所得，若是进入社会，被人告了那就更麻烦了，这是一个教训。” 韩秋还是不说话。 “不过韩秋，你可能不太了解，安宁家里挺困难的。” 韩秋的眸色微闪。 “她爸妈重男轻女，她家里四个孩子，她排行老大，在家里最不受待见，你没看她学习特用功吗” “四个孩子？”韩秋发出疑问，“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刘梓希耸耸肩膀，“我也是偶然看到她的档案了，我问过她，她不让我说。”她又叹息，“其实她不坏，就是可能太缺爱了，你看晓白，施方恩为什么见谁都活泼有爱的，还不是因为自信，安宁不行，但我有时候觉得安宁和你有些像……” 韩秋突然转过头来看她。 刘梓希尴尬笑笑，“你们学习都超用功，虽然我回来不久，但是我看在眼里。” 学习用功，也能成为一个相同点吗？ 韩秋思索一番，默默笑了。 看她笑了，刘梓希也不尴尬了，“总之韩秋，你是受害者，你做什么决定都不会有人怪你，但是有的人并不是本意坏，是可以被救赎的。”她又抚着韩秋的小脸，“韩秋，我问你，若安宁愿意改正，你能原谅她吗？” 韩秋茫然，并没有回答。 施方恩和李晓白请了差不多三天的假，等她们回来，韩秋就准备离校了。 离校那天，林欣来学校接她，春风得意。 韩秋心想，能让父母开心，也算足够。 周六那天，韩秋去了宋清源的家。 天成佳苑，一单元十四号楼十六层。 她记得清清楚楚。 宋清源没有一点意外，眉眼温顺，手里还做了一个欢迎光临的手势，“请进。” 韩秋看着面前的男孩，嘴角含笑，进了房门。 韩秋坐到那个小沙发上，心情顿然舒畅。 此时天色尚明，房间里更是温暖无比，韩秋把外套脱掉，等着宋清源给她倒一杯热水。 宋清源懂她，一起送到韩秋面前的不仅有一杯水，还有一张成绩单。 韩秋望向宋清源。 他挑挑眉毛。 韩秋双手拿起那张成绩单，看到了她本该出乎意料却又让她心满意足的结果。 宋清源道：“怎么样？” 像是在询问她的看法，又是在寻求奖励。 韩秋笑：“很棒。” 市第一，跟原来一样。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缓和，“你怎么样？” 韩秋不明所以“我被保送了啊。” 宋清源摇头，“我问你，心情怎么样？” 韩秋喝了口水，“很好啊，你要上Q大吗？” 宋清源嗯了一声。 “那我心情更好了。” 宋清源：“这你早该想的到，不过我不是说这件，我说你来找我之前，心情怎么样，” 宋清源立在她身侧，看着她，她一进门来，宋清源就观察到，她心情不好，但不至于崩溃，怕是心里有了难以捉摸的问题。 总之，不太好。 韩秋发呆，她在想怎么叙述这件事，从何而起，又该从哪结束。 宋清源抬手，措不及防的拍打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轻不重。 韩秋吓了一跳。“……” 宋清源表情有一秒钟的凝固，因为他拍打到的脑门处开始微微泛红。“怎么这么嫩，像瓷面娃娃似的？” “细皮嫩肉好不好？”韩秋反驳，一抹温热覆上她的额头。 宋清源正在认真的吹拂着她的额头，温热的风一股股的触摸着皮肤，韩秋抬眼，宋清源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睫毛很长，眉眼微微低垂，眼神终点是韩秋的额头，脸颊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他嘴唇微翘，嘟囔着，怎么这么嫩。 韩秋稍稍一抬脚，吻上他唇。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接吻，上一次，还是两年多以前。 上一次，夹杂着冬雪的冰凉。 这一次，很烫。 上一次，只是嘴唇对嘴唇的碰撞。 这一次，时间很长。 长到两个人，几乎控制不住。 宋清源双手扶住韩秋的肩膀，然后微微推开她。 他的目光清亮且炽热，“是不是安宁的事？” 眼前是对面那人的微肿的下嘴唇，韩秋笑了笑，心情忽然大好，“是。” “宋清源，你脸红了。” 宋清源笑，“韩秋，你是不是要搞事……” “我是有事来着。” 他放开她，与她隔了一米之远，“有事说事。” 过了一会儿，韩秋才慢条斯理道，“看到你以后，觉得那都不算事了。” 宋清源不知该做何回答。 韩秋变了，变得好像更加聪明了，从前都是他来引导着小姑娘喜怒哀乐，如今，若是她想，自己应该也会被她耍的团团转吧。 小姑娘眉眼弯弯，“阿源，学校那边怎么样？” 宋清源盯着她，态度异常认真，“非常不好……” 韩秋怔住，听见那人说：“少了一位大美女，怎么会好呢……” …… 宋清源这次一定要给韩秋做饭，韩秋拗不过他，想帮助他都被他阻止，只能百无聊赖的在客厅卧室溜达。 “宋清源，你在做什么？”韩秋站在厨房门口往里喊道。 “红烧鸡。”那人忙着手里动作，对于韩秋的问题只是平静回答着。 韩秋再说了几句，他又回复了几句。 到后来，韩秋不说了，走到卧室里书桌旁坐了下来。 房间依旧很整洁，墙面是大面的白色，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是淡淡的蓝色，韩秋嘴角轻轻弯了弯，不久前，她还躺在那里，穿着那件白衬衣。 她打开衣柜，那件白衬衣，他洗了没有？ 韩秋翻了翻，她料想到宋清源不是喜欢让别人翻他东西的人，但他肯定不会生她的气。 她看到了那件白衬衣，挂在那里，她用手一扯，本是想拿下来，没想到衣服直接滑了下去，幸好下面是衣柜，并不会弄脏，但是韩秋还是得把它重新挂好。 她蹲下身去，目光一瞥，一个透明袋子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那袋子漏出一角，剩余的被堆积的毯子掩盖着，韩秋看到一些盒子，类似于药盒。 她把透明袋子扯了出来，里面装着氟西汀。 她没见过这些东西，但她记了下来。 药盒上面写着抗抑郁等等。 抗抑郁…… 韩秋的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她想起宋清源的脸庞。 还有消失的那两年。 是不是……有关系？ 但又好像那份执着的等待本来就不是一厢情愿。 “小秋—”宋清源盛好饭菜，“出来吃饭了。” 韩秋回神，慌忙的把手里东西放回原处，关好衣柜。 十七八岁是最敏感的年纪，母亲和姥姥的相继离世怎么不会对那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孩造成重击。 即使他不说，但并不代表没有。 “快一点啊。”宋清源又呼唤了一声。 这一道声音彻底打断韩秋的思绪，让她整理好表情出卧室门去。 香气弥漫。 桌子上放着一大盘红烧鸡，内容很丰富，他新添了很多蔬菜，让人很有食欲。 宋清源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她碗里，“尝尝。” 韩秋吃了一口，嘴里发出满足的声音“真好吃。” 宋清源笑笑，没再说话。 “怪不得姥姥说你做饭很好吃。” 韩秋说这话的时候忘却了姥姥已经不在的事实，等到她说完才猛然惊醒，忙不迭地去看宋清源，没有发现异样。 他甚至头都没抬。 “阿源，你说安宁这件事情上，我是不是做错了？”韩秋转了个话题。 宋清源停顿了一下，“你是受害者，只是看你想怎么做。” 韩秋吃了一口菜，“安宁家里好像很困难……”她抬眼看了一下宋清源。 “嗯，其实这事我也知道，不过那天看你气势这么大，就没跟你说。”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宋清源久久没有回答。 碗里冒出的热气于两人目光之间穿梭，韩秋以为，宋清源不知作何回答。 他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她碗里，“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再传到韩秋耳里，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好像是的。 自己之所以纠结，就是因为心里想的和如今的结果不一样，既然不一样，那就改变一下吧。 第55章 安宁回来了。 李晓白和施方恩早在安宁回来的前一周就身体康复。 她的回归，让两人有些错愕。 下课之后，施方恩与宁星宇聊天，宁星宇问道：“安宁怎么回来了？” 施方恩看了一眼韩秋空荡荡的桌位，“小秋她不会又去找校长了吧？” 宁星宇表示赞同。 施方恩叹息，又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安宁，表情难以捉摸。 宁星宇问她，“怎么着？你想打她？” 施方恩再次叹息，“不，我感谢她。” 宁星宇：“……？” 施方恩：“幸好她给小秋下的是泻药，不是老鼠药……” 宁星宇：“！！！” 毛骨悚然…… 那天回家以后，韩秋给赵平安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韩秋态度很诚恳，先是问好，又阐述了这通电话的用意。 赵平安一直很喜欢韩秋，上次韩秋去校长办公室告发安宁的时候，他虽然很想阻止，但终究任由她去了，因为他知道，韩秋这个学生，绝对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在这件事没有被揭发之前，安宁在赵平安的心里也一直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 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前十名，是有很大的希望能够考上一个重点大学的。 韩秋平静诉说，“赵老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认为可以给安宁同学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不想因为我的告发让她没有办法参加高考。” 赵平安很是感动：“韩秋同学，你能这样想真的令老师欣慰，安宁的学籍没有被注销，你可以跟校长沟通一下，只要校长答应，安宁就可以回来学校。” 闻此言，韩秋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 — 韩秋能够释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已经不需要在学校里继续待下去了，而施方恩和李晓白则不然。 施方恩尤为甚。 李晓白至少不在102住着，施方恩呢，还要每天与曾给她下药的人住在一宿舍，按照施方恩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格，而且她还是占据道理的那一方，她本不该如此惧怕安宁，可事实如此，安宁回到学校之后便一句话都不说，刘梓希有几次给她抛出友谊的橄榄枝，她也不接，宿舍里的气氛很沉闷，但快到高考，几个小姑娘也自动抓紧时间奋斗起来，施方恩想，没交流就没交流吧，总之不要再下药的好，况且自己作为受害者，没有追究其责任，反倒一片善心的选择原谅，总不可能好心没好报。 宋清源在某天下午收到韩秋的短信。 【我去上海了，等我回来。】 宋清源莞尔一笑，回复道。【一路顺风】 此刻是下午时分，班级里人依旧很多，临近高考，除了刷题就是考试。 有很多人羡慕韩秋，但更多的是佩服，同样的教育环境，同样的学习时间，保送的人却是她。 宋清源想起韩秋说过，如果他一直在的话，那么保送的人就是他。 他轻轻哼笑，摸起手机走出教室去。 金城的下午，晚霞染透了半边天。 白昼开始变长，气温渐渐上升，风一吹，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 他站在楼梯拐角处拨了电话。 静静等候了一会，那头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干净，跟楼下树枝发出的新芽一样，嫩嫩的。 “到哪了？” “嗯，快到了。” 宋清源嗯了一声，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怎么想起去上海玩？” 小姑娘笑笑，发出轻轻的声音，宋清源能听到。 “我去找我哥，他听说我被保送了，一定要我去找他，说要奖励我。” 宋清源想起韩冬的面容，上一次见他，两年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变样子。 “那你好好玩哦。” “那你也要好好学习哦。” 两人嘴角都噙着笑，在互相看不到的地方。 天边的晚霞更加绚丽了，宋清源的衣服上映着霞光，有点像他此刻的心情，红彤彤。 “一路顺风。” “嗯。” 挂掉电话，宋清源准备回教室，一转身，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要不是他定力高，估计会被吓到叫起来。 安宁穿着一身校服，神色忧郁的立在那，像是等了很久。 她看着宋清源，“有空吗？” 宋清源蹙眉，“有事吗？” 她往前走了两步，宋清源也稍微往后倾了倾身。 排斥意味明显，可她没发现。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韩秋经常和别的男生接触？”安宁语气冲且急，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宋清源一些事情的真相。 可宋清源只是侧了侧头。 窗外的晚霞渐渐阴沉下去，黑夜就要来临了。 “谁？” “嗯？”安宁好像没听清，发出疑问的声音。 宋清源揉了揉额头，漫不经心道，“我问和谁啊？你不是说小秋和别的男生走的近吗？” “哦……”安宁的反应有一些木讷，但很快她又说，“宁星宇。” 宋清源听见这话，咬紧了牙关，并不是生气韩秋和宁星宇走的近，而且他知道真相。 这两年来，宁星宇与他诉说韩秋对他的气愤以及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他太清楚了。 只是没想到，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子，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什么原因？ 无从可知。 安宁又说：“我看到过他们两个一起去楼顶天台，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孤男寡女，多么让人遐想无限。 宋清源攥紧了手，手指因为用力发出淡淡的青色。 定了定神，他抬眸望向对面的人。 安宁是第一次被宋清源这样看着，没有一丝隐藏着，直勾勾的眼神。 她抿抿唇，在不自觉中咽了口口水。 她听到宋清源说，“安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针对我的女朋友，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安宁蹙眉，果然，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宋清源又说，“你应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你连上学的机会也没有，凭你的所作所为你早该退学。她顾及你的将来，你却恩将仇报，说实话……”他哼笑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嘲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安宁推推眼镜，微微泛着蓝色光芒的镜片之下是一张素白的脸，“我只是不甘心……” 宋清源问她，“你不甘心什么？” 安宁看着窗外发呆，“不甘心她……” “不甘心她比你漂亮？不甘心她比你有钱？不甘心她比你优秀？” 宋清源的一连三问震惊到了安宁，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如此情绪，他生气了。 安宁更是目瞪口呆。 窗外刮起了风，温暖不见了，夜晚的寒冷袭来。 “宋清源你别生气……”安宁小声道。 天知道宋清源听完这句话心里更是火冒三丈，他没有为自己生气。 “安宁，你听着，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所以多谢你的抬爱。”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宋清源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 她自己其实都快忘却了，但当他重新出现，安宁才发现原来那份压藏在心底的暗恋一直都在。 宋清源说：“我心里只有韩秋一个人，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他顿了顿，“你的做法有多错误，我想你是知道的。” 安宁为自己辩解，“我没想着害她。” “你已经伤害到她了！”宋清源大吼。 如果这都不算伤害，那什么才算伤害？ 安宁吓了一跳，指尖已经凉透了。 韩秋做出的挣扎，好不容易痛下的决心，已经周围人的劝说，还有信念的崩塌，这一切的一切，宋清源懂得。 所以他和韩秋一样，不愿意做影响她前途的恶人，更不愿做原谅她的善人。 少年的目光是厌恶的，嫌弃的，不是她想看见的。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安宁问自己。 “安宁，你要好自为之。” 安宁眯了眯眼睛，想说什么，但终究说不出来，对着宋清源，她没办法发脾气。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清源大步流星的离开她，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和经过她身旁时掀起的那阵风。 他越走越远。 他与她再无交集，少女长达两年多的暗恋今日终于落下帷幕。 空荡荡的教学楼楼道，除了风吹树枝胡乱作响的声音，还有一个少女立在那里发呆。 她在想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她差一点放弃上学，即使这几年来她有多努力，一开始她成绩并不好，学理科也只是为了离暗恋的男生近一点，虽然学习有些吃力，但是好歹有回报，虽然离她想要的还有很远很远，她从小被父母催促着学习不好就去挣钱，她真的听腻了，她很害怕，很害怕回家，害怕面对冰冷无情的父母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她考不了市第一，她认了，可是韩秋考到了，她不能认。 说到底，这是把对自己的不满发泄到了别人身上。 所以她使坏，给韩秋下泻药，只是不想让她参加一模考试，就像妹妹不想让她穿新衣服而给她泼墨水一样。 又好像不一样，妹妹没有受到惩罚，她受到了。 其实她真的也挺难受的，背地里做小动作自己还要提心吊胆，喜欢的男孩对自己彻底厌恶，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两年前，那个漂亮的姑娘第一次走进102这个房间，自己伸出双手表示欢迎，并且真心的想与她交朋友。 永远都回不去了。 即使她变回原来的纯真。 即使她后悔了。 即使她她真的想说一声，小秋，谢谢你。 你能原谅我吗？ 永远都没有那句我原谅你。 高考还没开始，人生已经截然不同。 第56章 人海如潮的上海虹桥站，韩秋立在距离出站口不远的空地处，来往的行人脚步飞快，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穿着纯白色毛衣，下面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修身版型，衬的一双腿长而直。 等待了许久，她拿起手机来先是发了一条短信，再给那不靠谱的哥哥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韩秋有气无力的，“哥，你到哪了？” 电话那头的韩冬嗷呜一嗓子，“妹子，再等等，我马上就到了。” 韩秋听到了地铁报站的声音。 “嗯，好的哥哥。” “思修老师太难缠了，那课不好翘。” “没事，你快点来吧。”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温柔女声，“问问妹妹想吃什么？……” 就一声，然后就是韩冬的声音，“妹子，你想吃什么啊？” 韩秋正在纳闷，恍然想起韩冬交了女朋友，她笑了笑，“你先来了再说吧。” 挂掉电话，韩冬舒了一口气，这个哥哥当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他一手扶着地铁上的栏杆，一手拿着手机，弯起的臂膀里搭着一双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肤白如雪。 那手的主人站在韩冬一旁，温柔道，“下一站就到了。” 韩冬嗯了一声，嘱咐道，“我妹十八岁，被保送Q大了。” 姑娘第一次听到这话，从前只是了解韩冬的妹妹学习成绩好，却没想到好到这程度。 她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后毫不犹豫的夸赞，“你妹妹好棒哦。” 女友对妹子的夸奖，韩冬并没有惊奇，他都习惯了，只是挑挑眉毛反问，“我不棒？” 女孩娇羞，“你最棒啦。” 韩冬到的时候，韩秋等的有些着急了，面色黯淡。 韩冬一眼就会意，狗腿一般的给她接过行李，笑意堆在脸上，“妹子，久等了。” 韩秋心里确实不满，叫她来上海的是韩冬，让她等待一小时的也是韩冬，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地址，让她自己找过去。 她的不满被另外的女孩看了去，是别有一番意思。 韩秋往前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一些，她顺手想把韩秋的背包拿下来，帮她背。 韩秋侧身，姑娘的手落了个空。 周围人来人往，韩秋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眼韩冬身旁的那个女孩。 年轻，漂亮。 和陆芷依气质有些相似。 韩秋也意想不到，自己会在心里将林一梦与陆芷依做比较。 除此之外，韩秋暂时观察不到别的。 那女生与韩秋打招呼。“你好啊，韩秋，我是你哥的同学，我叫林一梦。” 韩秋的气愤烟消云散，立刻回以笑容，“我是韩秋。” 这个女孩，还很温柔。 “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火锅可以吗？”林一梦细心三连问。 韩冬立马附和，“对对，先去吃饭吧。” “可以。” 三人去了一家河里捞火锅店，是韩冬老早预约好的，一进门就被热情积极的服务生带到了座位上。 店里香气弥漫，到处是肥牛，鸭肠以及火锅底料的气息，韩秋坐下来，感到有些饿了。 点好餐后，林一梦去洗手间，兄妹二人在座位上，相依而坐。 韩秋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条短信。 韩冬漫不经心的问道，“宋清源？” 韩秋嗯了一声。 韩冬夹着黄瓜的筷子顿了一下，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正中答案。 气氛的凝固只是一瞬间，韩冬筷子里夹着的黄瓜也很快送入口中。 韩秋回完短信，淡淡地说了句，“他问我到没到？” 韩冬唔了一声。 “哥哥。” “嗯。” “如果我会做一件爸妈都不支持我的事情，你会支持我吗？” 韩冬瞧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韩秋说的很隐晦，但韩冬隐隐感觉到，如果妹妹要做一件父母都反对的事情，那这件事，一定与宋清源有关。 韩秋莞尔一笑，余光中瞥见熟悉的身影，她微微抬头，林一梦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没什么意思啊，哥哥。” 韩冬一瘪嘴，“不想说就不说，来上海的这几天好好玩，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韩秋耸耸肩，“那可是。” 林一梦过来了，坐到韩秋身旁，“可是什么啊？” 韩秋笑着摇头。 韩冬说：“说小秋是我们家的功臣呢。” “哈哈，是的呢，我们来举杯，庆祝一下小秋保送Q大吧！” 林一梦提议，三人举杯畅饮。 有关于那件韩奥和林欣会反对的事情，两人默契十足的闭口不言。 到底还是亲生兄妹，韩奥隐隐约约猜得到是一件什么事情。 只是韩冬会偶尔想一下，他们，韩秋和宋清源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林一梦表现的及其热情，或许是想要在韩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韩秋安安静静的样子让林一梦心里有些慌，她只当是第一次见面小女生的害羞，其实也差不多，韩秋只是慢热。 韩冬在上菜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坐到了对面，身边是笑意盈盈的林一梦，两人毫不在意旁人目光，靠在一起咬耳朵，不知说些什么，中间还掺杂着林一梦娇嫩的笑声。 韩秋侧目。 火锅店里熙熙攘攘，各形各色的人走来走去。 她又想起陆芷依来了。 一一。 陆芷依，林一梦。 名字还很像。 这顿火锅三人吃的很满足，吃完以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韩秋奔波了一天，有些劳累。 韩冬和林一梦二人把韩秋送到校内学生公寓，这个公寓一般用来接待前来看望学生的家长亲属。 林一梦细心询问，“小秋，你晚上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韩秋点头，“可以的。”她已经迫不及待要一觉到天明。 韩冬说：“你要是害怕或者需要帮助，就让一梦留下来陪着你。” 韩秋拒绝了，她自己一个人睡的更自在。 三人分别在学生公寓门口，韩秋找到房间号，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这公寓设施一般，但也不算寒碜，韩秋自己一人住尚且合适。 她感到昏昏欲睡，还是眯着双眼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女孩子洗澡时间长，这一收拾，竟然已经凌晨了。 强忍着巨大睡意，她给宋清源发出那道晚安。 终是抵不住梦乡的诱惑。 — 宋清源凌晨才合上书本，这对于高三学子来说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但对于宁星宇来说就比较稀奇。 也有可能是以前的宁星宇。 宁星宇前十八年的人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如今已大不相同。 如果有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状态，宋清源觉得是悬梁刺股。 也许这就是，高考的魅力。 宋清源上床睡觉的时候，宁星宇与他相视一笑。 这几天，韩秋不在，宋清源的生活很平，除了那天与安宁的交流外，没有太大波澜，再前几天，还有一些人来询问他消失的那两年的状况。 虽然已经回归学校，可是宋清源没打算将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即使别人的好奇心再强烈，那都与他没关系。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考上Q大。 他查阅了历年分数线与录取人数，又比照着自己的成绩。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与韩秋的睡前交流已经成为习惯，他总能在安然入睡之前看到她发来的短信。 然后他笑着回复道，晚安。 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并不多，况且处于高考前期，大家谁也顾不得谁，都在奋力的跳过这一道人生中最重要的大坎。 高三压力巨大，学生们的毅力足够令人敬佩。 宋清源合目，平躺在床上，好看的眉目像是一幅温和的画。 他马上就要睡着了。 手机震动一下，很轻。 他又睁开眼睛，睫毛扑簌了两下。 她是不是也没睡呢？ 他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手机屏幕被他调的很暗，可还是有些刺眼。 信息的内容更刺眼。 【阿源，我回国了，我们见一面吧。】 陆芷依。 他把手机关了机。 然后一夜无眠。 他没再回复陆芷依，陆芷依也没再找他。 她的短信就像是打在湖面的一粒石头，激起层层涟漪而后沉入水底。 陆芷依没有如愿见到宋清源，但却见到了另外一人。 她本是想给自己来一个毕业之旅，国外待惯了，视线转到了国内。 她的手指轻轻摩擦在中国地图之上，指尖白皙水嫩，涂着粉色的指甲干净整洁。 手指滑呀滑，最终停在上海。 东方之都。 临行之前，夏芃芊嘱咐了好久，还把她当作小公主一样来对待，她心生慰藉，却更加担心那个男孩。 宋清源曾在陆家居住过一段时间。 当然不是在主宅，而在陆家另外一套房子里。 陆经纶因此和夏芃芊大动干戈。 原因是夏芃芊无法接受宋清源。 陆芷依看得到陆经纶的难过，但又很奇怪，她有时觉得他很爱宋清源，有时又觉得宋清源于父亲而言，可有可无。 在整个陆家，她能做到理解任何人。 陆经纶，夏芃芊，宋清源。 可她没有见过宋念，只是听说，她死了，从医院天台一纵而跃，血肉·模糊。一同离开的还有她的母亲，宋清源的姥姥。 所以，那个少年没能坚持的住。 在去往殡仪馆的路上被人送到医院，陆经纶的电话被打响。 他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宋清源有联系的人。 宋清源抑郁成疾，情况严重。 他有几乎半年没说过话，坐在窗台之上，望着远方，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外人能看得到的，就是他的日渐消瘦。 陆经纶叫了宁星宇来，他听说，宁星宇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一点没有错，因为宁星宇来了之后，阿源的状态确实越来越好。 陆经纶工作十分繁忙，只能在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宋清源，但其实，这已经比前十七年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了。 他常常站在门后听两个少年的谈话，更多时候宁星宇都让阿源帮他补习功课，再然后，他也能听到一个叫做小秋的名字…… 第57章 陆芷依到达上海的那天，韩秋和韩冬正在城隍庙逛着。 这一天也是巧了，林一梦课程满满，韩冬没课，所以就韩冬韩秋两个人。 刚吃过了午饭，还不太饿，两人人手一杯奶茶，正聊着欢乐。 韩冬的手机响了。 在那一刻，周遭的繁华好似不见了。 韩秋清楚的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一一姐”。 韩冬倒吸一口凉气，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韩秋，“她怎么给我打电话？” 韩秋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韩冬接起电话。 韩秋耳边环绕着嘈嘈杂杂。 她听到韩冬说，“你来上海了？” …… 看来今天，也不能是兄妹俩的二人世界。 三人约在外滩，韩冬韩秋坐地铁过去。 陆芷依的酒店就定在那附近，所以她提前到了，等着二人。 韩秋挎着韩冬。 气温并不是很低，她轻触了一下韩冬的手心，意外的很凉。 她小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韩冬摇头，“来见你一一姐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一梦。” 韩秋抿嘴，这一点，她知道。 语毕，两人陷入沉默，韩冬的脚步加快，韩秋紧跟着。 两人根据陆芷依给的地址寻找着，那是一家咖啡厅，在很显眼的位置。 到达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坐在窗边的陆芷依，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恬静美好。 韩冬顿了顿。 韩秋没反应过来，韩冬又走了，这次没让她扯起胳膊，她像一个小跟班。 等到进去了，韩冬热情了起来，“一一姐，你怎么来上海了？” 那声音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响亮的很，迎接韩秋的时候也没这样的。 韩秋撇嘴，这是区别人物区别待遇啊。 陆芷依起身。 光好像更加强烈，却依然尽显温柔。 她看着兄妹二人，嘴角噙笑，透明玻璃窗外是一派熙攘人群。 她好像没料到韩秋也在，眸色微闪而后透出惊喜的光芒。 韩秋又忍不住把陆芷依和林一梦做比较。 陆芷依胜得不是一星半点。 “你们来了，想喝点什么？” 兄妹二人分别点了奶茶和咖啡。 陆芷依问韩秋，“不是快高考了吗？怎么有时间来上海？” 韩秋落落大方，“我被保送Q大了，所以不用参加高考。” “噢……”陆芷依抿了一小口咖啡，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么棒。” 韩秋颔首微笑。 韩冬说，“一一姐，你怎么来上海了？” “我毕业了，想着好久没见你了，所以就来上海了。” 陆芷依的话让韩冬惊喜万分，但这份惊喜，只能埋于心间。 另外，韩冬其实很不喜欢叫她一一姐，虽然这个称呼从小唤到大，但在那一份懵懂的情愫产生的时候，这个称呼是韩冬极力想摆脱的。 陆芷依又转向韩秋，“你也来玩吗？” 韩秋点头。 “你成绩怎么样？”陆芷依问完这句又立刻自我否定，“对了，你刚才说了你被保送了……” 韩秋有点搞不懂了。 陆芷依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韩冬并没有发现，他以为陆芷依和韩秋一样，奔波太久劳累了。 韩冬问她，“要不要点些东西吃？” 陆芷依看向他，微笑着，又指着窗外，“你看那家店……” 三人齐刷刷转头。 一家排了很长队伍的门店。 “人好多，应该很好吃吧。”她的语气温温柔柔。 韩秋刚想说人太多了，韩冬已经站起来了，“我去买，你们两个聊一会。” 韩冬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融合在排队大长龙里面。 韩秋早就觉得韩冬对陆芷依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即使他有了林一梦，那陆芷依也是在她之前的梦中·情人。 先入为主太要命了。 她正想着，陆芷依说话了。 “小秋，宋清源他回学校了是吗？” 陆芷依的开门见山让韩秋有一瞬间的迷茫。 陆芷依为什么向她打听宋清源？ 陆芷依好像钻到她心里瞧去了，安静的问，“你不是和他谈恋爱吗？” “……”韩秋更不懂了，如果是作为长辈要求她不要谈恋爱，那这语气也不像。“一一姐，你想问我什么？” 陆芷依又端起咖啡来抿了一口，韩秋盯着她看，她知道那咖啡很难喝，顺着口腔滑下去，除了苦什么都品不到。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微微晃在她身上，韩秋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故意把韩冬支走的。 可怜的哥哥。 陆芷依又说，“你得帮帮他。” “谁？”韩秋蹙眉问道。 “宋清源。” 陆芷依的声音很轻，表情凝固着，柔顺的头发悉数散到身后，泛着金色的光。 韩秋盯着她面容看，不知怎么地就对上那双眼睛，眼神异常坚定，像极了某人。 “为什么？”韩秋歪了歪头，“又或者，我该怎么帮他？” 陆芷依决定坦白。 原因就是，韩秋她可以。 认真想一想，陆芷依有很久很久没见过韩秋了。 所以当她今天第一眼看到韩秋的时候，霎时没认出来，小姑娘比两年前更漂亮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知道她机灵地很。 韩秋话很少，更多时候都在听，这让陆芷依更为安心。 两人谈恋爱，那是她猜的，不过小姑娘没反驳，那就说明是真的。 陆芷依良久没有说话。 韩秋睁大了眼睛，“一一姐？” “韩秋。” “嗯。”韩秋心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是宋清源的姐姐。”陆芷依躬了躬身体，离韩秋更近了一些。 韩秋一怔，“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不能懂了。 宋清源，陆芷依，这两人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是姐弟？ 陆芷依看向窗外，那溜长长的队伍里，韩冬处于前半部分，快到他了。 她的面色暗沉，像风雨欲来的天气，下一秒，悲伤的就能哭出来。 她对宋清源的感情很奇怪，她同情他，又喜欢他。 她想让他更快乐。 但她做不到。 “我们是同父异母。” 韩秋犹如五雷轰顶。 “一一姐……” “阿源抑郁的那两年住在我家城西的一套房子里，他有半年多没说过话，每天都在做题。” 韩秋的眉心颤了一下，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背影，端正的立在书桌前，隽秀的手攥着一根笔，在空白的纸张上龙飞凤舞，一刻也不停歇，他的额头紧皱，嘴角紧抿，但他的背影瘦弱而挺拔。 陆芷依继续说了下去，“这不是什么好事，我母亲并不能接受阿源的存在。” 韩秋的心又抽搐了一下。 什么叫做不能接受他的存在？ 陆芷依话没有停，又自顾自的笑，虽然很轻，但韩秋认为那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我试图联系他，可他从来不回应我，小秋，你能帮姐姐吗？” 韩秋沉默，她望向窗外，韩冬已经去了队伍的最顶端。 她又转过头来，“怎么帮？” 陆芷依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这样子……”她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有点激动，韩冬快回来了，她又有些着急。 韩秋第一次见到她的慌乱，可还是跟个仙女似的。 陆芷依笑着说，“以后我来联系你，阿源有什么事你来告诉我，可以吗？” “我现在已经不在学校了。” “没关系，你不是保送Q大了吗？” 韩秋呼吸略抖。 陆芷依的目光直白且期待，“阿源他也要考Q大。” 她连这都知道？ 韩秋鼻孔里涌出一声哼笑。 陆芷依定了定神色，“怎么了？” 小姑娘摇头，不说话。 韩冬已经拎着买好的东西返程，大步流星。 陆芷依再次恳求。“可以吗？小秋？” 韩秋沉默良久，陆芷依一直看着她。 终于在韩冬推门进来前一秒，她开口，“我帮不了。” 韩冬很快就走过来，把买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快点尝尝，我听他们说这是那家店的招牌呢。” 陆芷依回复以灿烂的笑容，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食物送去口中，“嗯，真好吃呢，谢谢小冬。” 韩冬害羞的笑笑，“没事，好吃多吃。”他又捣了一下自家妹子，“小秋，怎么不吃？” 韩秋回神，从短暂的呆滞中觉醒，“嗯？吃……” 陆芷依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神色清冷，却饱含万千思绪。 怪不得她和宋清源关系好，他们是一样的人。 韩秋心不在焉的吃着，美味的食物夹杂着韩冬排长队伍的辛苦，但这些都没有让韩秋对这食物有着过多夸赞。 她在想，林一梦为什么不在呢？ 呵，还是算了，谁都阻挡不了陆芷依，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找韩冬就是一幌子。 可怜的哥哥，知道真相之后估计会哭晕在厕所。 “小冬，没有交女朋友吗？”陆芷依轻轻问道。 韩冬倒吸一口凉气，连韩秋都有些惊着了。 韩秋端起奶茶来喝，倒真想听听自家哥哥会说什么。 所幸，韩冬说的是，“她今天有课，没出来。” “下次有机会一起见个面啊。” “她就是个小姑娘，比较害羞。” 韩冬的拒绝委婉到了极点，陆芷依也不再多说，只是笑。 与陆芷依分别以后，两人回了韩冬的学校，路上韩冬还接了林一梦的电话。 断断续续的，韩秋也听不到。 韩秋只是好奇，“哥哥，你和一梦姐怎么在一起的？” 韩冬说，“社团活动，她过来找我加微信，天天聊，就在一起了呗。” 他说的简单轻巧，韩秋还是明了，这是一场女追男的大戏。 “那你还喜欢一一姐吗？” 韩冬挠挠头，“喜欢啊，不过只是单纯欣赏的喜欢，我现在有小梦了。” 韩秋长长的喔了一声，不再询问。 今天与陆芷依的见面没有让她反感与不适，她只是想早点回去，见一下那个少年。 韩冬倚靠在地铁车厢内，明炽的灯光照在他头顶，肤色雪白，他阖上双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第58章 出了金城一中门口，往左拐就是回宋清源家的公交站。 宋清源和宁星宇并行而出，宁星宇说，“我今天去你家吧？” 宋清源刚想点头，视线里多出一个可人儿。 恋人之间的默契很微妙，宋清源看到韩秋的同时，她也刚刚抬起头。 宋清源和宁星宇走上前。 宁星宇兴奋的问道，“韩秋，你回来啦？” 韩秋点头，目光却从未从那人脸上移开。 宁星宇还想说一句，宋清源笑道，“去我家？” 韩秋：“嗯。” 宁星宇：“那我呢？” 宋清源接过韩秋手里的行李箱，“你随便。” …… 宁星宇很有眼力价的没跟来。 天成佳苑 电梯门划开。 宋清源走在前面，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钥匙开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门被打开，他把行李箱拖进家门，而后低着头要把钥匙从孔里抽出来，“不多玩几天……” 一双手从背后环绕，小姑娘扑倒他身上。 急切，激动。 宋清源只是吃惊片刻，很快就适应了这份温暖，一抹笑意袭上他的面孔，他温柔问道：“怎么了？” 良久没有出声。 但是环绕在他身的双手却越来越紧。 她好像是把脸埋在了他的背后。 先是不动，随后颤抖。 宋清源意识到不对劲，想到她刚从上海回来，是不是闹了不愉快，还是路上被人欺负了？ 他转过身来，轻轻抓住她的手。 不算凉，温温热热的。 “怎么了？” 她低着头，柔顺的长发遮住面孔，瘦弱的肩膀耸动着。 她在哭。 “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变得焦急。 “我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是私生子，被人嫌弃的私生子。我知道了，母亲和姥姥的相继离开将你击垮。我知道了，你离开的那两年，世界黑暗无比。 她没有抬头，她怕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双清澈的双眼，明明很难过还完假装快乐的双眼。 那种极致的痛苦，此生都不会忘记吧。 “谢谢你……”她独自喃喃。 谢谢你背负着巨大的伤痛，走到我面前，告诉我，你爱我。 “我也谢谢你。” 听到这话，韩秋怔住。 “谢谢你从未离开我。” 谢谢你守护着我，追随着我，深爱着我。 他环抱住她，用力加深了这个怀抱，仿佛所有的感谢都融在里面。 她亦能感受的到。 — 韩秋在这天开始，每个周末都来宋清源的家里。 宋清源的状态非常好，尤其是一想到高考，就精神抖擞。 别说惧怕了，他期待无比。 韩秋从不打扰他，只静静做着自己的事情，韩冬高中时期喜爱的乐高，韩秋买了一套很大的，她就在客厅里安装，宋清源就在卧室里刷题。 但两人会偶尔呼应对方，以视对方的存在。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宁星宇会经常联系宋清源，为了解决答案，宋清源细心解答，韩秋有时会插嘴，宁星宇听到了，大吃一惊，“韩秋？我听到了韩秋的声音？！” 宋清源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听错了……” “不不不可能，韩秋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错？” 韩秋看好戏的笑。 宁星宇会意，“可以啊兄弟……” 宋清源立刻挂电话。 韩秋才肆无忌惮的笑，不知是笑宁星宇，还是宋清源。 她面容清秀，稚嫩美丽，又乐得自在，还常伴他左右，有很多时候，宋清源觉得她就是个天使，就为了治愈他。 韩秋不知道宋清源的这个想法，她只要陪在他身边，只要他不离开，她就很开心。 高考前几天，金城一中给高三学子放假三天。 说什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到这个时候，愉悦的心情更为重要，三年的知识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渗透到学生脑海中，就像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她又要去找他。 在出门的那一瞬间，被林欣叫住了。 “小秋，你去哪？” 韩秋转身，看向林欣，“去找同学。” “谁？” 韩秋这才认真起来。 “宋清源。”她没有骗林欣。 林欣面色平静，脚步往前移了一步。 “不许去。”声音镇定而命令。 韩秋的眼睛动了动，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保持着周末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的习惯，林欣从来没有阻止过她。 今天虽不是周末，可也不像是家里有事。 “怎么了？妈妈。” 林欣冷着一张脸不去看她，嘴唇紧抿，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怎么。” 韩秋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没事我就走了……” “不许走！” 韩秋疑惑，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去看林欣。 整个气氛因为林欣突然提高的声音变了味儿。 韩秋终于感觉到林欣的情绪，她刚刚换好鞋，这会也顾不得，走到林欣跟前来，扶着她的臂膀。“妈妈，怎么了？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林欣不说话，胸口因为气愤而上下抖动，她这一生，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为过，所有的牵挂和祝福都寄托到了自己两个孩子身上，尤其是小女儿。 她的小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又是数一数二，做任何事情永远头脑清晰，目的明确，让很多大人自愧不如。 那场车祸，让她换了个人。 但无大碍，这会让她更加宠爱小女儿，因为小女儿福大命大。 那时候，医生下达了三次病危通知。 她却醒来了。 医生说那是奇迹，她也觉得，她的小女儿更加懂事体贴，让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通通给她，她值得最好的。 可是夏芃芊找到了她，说她的小女儿在和陆经纶的私生子谈恋爱。 私生子！ 林欣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和他谈恋·爱？”林欣的声音阴沉无比。 韩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行！不可以！你怎么可以和一个私生子谈恋·爱！” 私生子…… 韩秋松开抓着林欣胳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与她拉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林欣的表情陷入阴霾。 听闻动静的红姨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这是？” 林欣缄默。 韩秋嘴角扯个笑，“没事红姨，你忙你的。” 红姨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林欣个韩秋自动降低了声音。 “你夏阿姨找到我，告诉我不要让你误入歧途。” 韩秋聆听，沉默片刻。 “妈妈，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误入歧途，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让你和韩奥幸福。 林欣闭上眼睛，紧皱的额头成为一个川字，她很痛苦。 “你不能再和他来往了……” “为什么？”韩秋反问，坦坦荡荡。 “就因为他的出生不被祝福？” 林欣咬牙。“不仅如此。” “妈妈，你能不能相信我？”韩秋突然鼻酸，她没有想要撒娇，可是声音顿时变得很委屈，“你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都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林欣的心紧揪起来。 “夏芃芊，她是什么人？一个能忍受自己老公有私生子的女人，她的心理会正常吗？” 韩秋的这话让林欣醍醐灌顶，如同一桶凉水泼到她身上，惊醒了。 夏芃芊肯定是不正常的。 女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她还这么年轻，她这么聪明漂亮，她是世上最珍贵的瑰宝。 自己是她的守护神，不允许任何事物亵渎。 “妈妈，他跟我一样，还是个少年，他的人生正值当好，别让成年人的思想玷污了我……”韩秋顿了顿，“还有他……” “咣”的一声，林欣跌落在地。 她真觉得自己错到极点了。 终于支撑不住，泄了力气，嚅泣起来。 韩秋立马上前抱住她。 这个温柔的女人，是最爱她的人。 她心思纯净，善良大方，比韩秋更加需要宠爱。 到底是没去找他。 韩秋陪着林欣上了楼，林欣难受极了，抱着女儿不撒手，絮絮叨叨的说着夏芃芊来找她的时候她有多气愤，有多想把咖啡泼到她脸上…… 韩秋欲哭无泪，她知道林欣这次是受了委屈的，碍于面子，自己独吞了。 又心疼又好笑。 已经是六月了，天气渐渐炎热，韩秋把空调调成睡眠模式。 林欣也进入睡眠了。 韩秋轻轻为她盖好薄毯，走出卧室。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忆着来到这里的三年。 她从未想起过上一世，只是在梦里出现过。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重生，但那都不重要，重生是对于她来说最幸福的事情。 不过，她确实没有想过。 自己为何重生。 每天有多少生命降临？又有多少生命离去？ 自己何其幸运，被这个天大的福气砸中。 她坐在书桌旁，拿起手机，给宋清源发了一条短信。 【干什么呢？】 很快有回复了。 是一个视频电话。 韩秋接起。 宁星宇和施方恩映入眼前。 “韩秋你怎么没出来呢？”两人一同问道。 韩秋还没回复。 小甜夺过手机，“小秋，阿源在给我们做饭，我们来陪他！” 韩秋笑的开心，有人陪他就好，她最怕他孤独。 “那你们玩啊，我先挂了。” “挂什么挂啊，你不来吗？”宁星宇在那头叫嚣着。 “不去了，我妈妈身体不舒服。” 小甜神色紧张，“哦哦，那你好好照顾阿姨啊！” “嗯。” “高考的时候为我们加油啊！” “一定。” 一定。 第59章 不过也就只是片刻，宋清源的回电让她的思绪很快转了回来。 他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来打电话，对面没有一丝刚才的影子。 韩秋问他，“找我干嘛？”语气俏皮可爱。 “没事不能找你？” 韩秋怔然，猛然惊觉那个少年此时此刻正在用语气压制她。 她嗤笑一声，“我没去你家不开心了？” 宋清源回的很快，“没有，我听说你妈妈不舒服？” “嗯，没事儿。” 她不想与他说这些，马上高考，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她反问他，“马上就要到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岭了，紧张不紧张？” 那边沉默良久，以一种傻子都能听出来他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好紧张哦。” 看来挺不错的，若无其事的跟她开玩笑。 宋清源收住笑容，正色问道，“高考来不来给我加油。” 韩秋的来字还没说出口。 “我很希望能够见到你，小秋。” 韩秋一抬头，窗外的树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新衣，嫩绿的，翠绿的叶子郁郁葱葱，她记得前段时间才不过露出新芽来。 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她轻声回复，“会。” 一个字，表明心意。 六月七号，韩秋去履行诺言。 她在门口换好鞋，一抬头。 看到一个美丽又年轻的女子，一袭红衣，显现出姣好身材。 韩秋一怔。 林欣笑意盈盈，满面春光，“小秋，妈妈能和你一起去吗？” 林欣虽然四十多岁了，可身材和脸庞保持如同三十出头一样，再加上那一副小女孩羞涩模样，美丽极了。 韩秋满目惊喜，“妈妈，你真是……太可爱了……” — 全城高考，全城戒备。 骑着警车的警察在整条街道巡逻，大街小巷拉起了警戒线。 一切为了高考。 出租车司机打双闪，闯红灯，带高考考生疾驰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为了遗忘在家的准考证。 数以继万的考生，每年都有漏网之鱼，这样的个例层出不穷。 倒不是因为马虎，因为这些学生中也不乏有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日后为国家效力，在社会上发光发热。 这只是概率问题。 金城一中拉起了红幅，红幅之外是遥遥相望的家长。 期待感充斥着整个今天。 赵平安带领着高三十班站在学校门口。 “同学们，十年寒窗只为今朝。加油！老师为你们骄傲！” 学生们朝气蓬勃，手里拿着高考用具，热情高亢的回复道，“谢谢老师！” 语毕。 笑容袭上脸庞。 宋清源立在人群之中，韩秋一眼就望见他，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阳光把他的脸颊照耀的发光，样貌惹眼到不行。 身边的林欣凑过来，“小秋，宋清源挺帅的。” 韩秋羞涩。 林欣只是就事论事，这群学生大多是没长开的模样，可就是没长开，还是能一眼瞧见他，不是出众是什么？ “妈妈，他现在还是市状元。” 韩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她也不是故意夸奖宋清源，可话一出口，带着无尽荣誉和一点小炫耀。 林欣比她更加嚣张，“我女儿还被保送Q大了呢。” 韩秋哈哈大笑。 宋清源在临入考场前五分钟才发现她。 韩秋眼看着他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好似披星戴月。 心脏砰砰跳。 林欣也有点，这让她匪夷所思，自己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少年一走来，自己好像真是他妈一样。 “阿姨，您来了。” 他没有先向韩秋问好，是出于礼貌，还有感激，别的学生大多有父母来助力，他没有，林欣的出现无疑给了他巨大的鼓励。 林欣仪态万千，“宋清源，加油。” 他微笑，“谢谢您。” 林欣同样回道，“不客气。” 他又看向韩秋。 韩秋站得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两人对视，也没说话。 有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就融化在这无尽的沉默里。 懂的人不必多说。 就在这对视之中，铃声响起。 考生入场。 各个班级班主任喊道，“同学们，进场啦！” 有几个开朗的学生附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明明是个大晴天。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日光下那群无知无畏的身影通通涌进教学楼，像奔赴战场的战士们。 宋清源笑着对林欣和韩秋鞠躬，作为告别，而后奔向他的队伍中去。 韩秋望着他，望着他。 日光洒在他身上，好像在说你等我回来，又好像在说你要相信我。 “宋清源，加油啊！！！” 小姑娘的大声呼喊来的突然，但没有惊吓到任何人。 关键时刻，不加油干啥！ 前赴后继的加油声滚滚而来。 韩秋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浪潮里。 他回头对她笑，他听到了。 宋清源，加油啊。 是他此生听过最美的声音。 高考如同往常。 毫不夸张的说，宋清源觉得这些题对他来说都很简单。 语文，数学，英语，理综。 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 太顺畅了。 这是寒窗苦读的结果，还有那么一丝天分。 即使这样，也不得松懈，该解答解答，该检查检查。 最后一科目临近交卷前，他想到一件事。 从前认真生活，努力学习，为自己，为姥姥。 现在依旧如此，为自己，为了她。 幸福感油然而生。 铃声响起，高考结束。 高中生活，再见。 十八岁，再见。 等他走出考场，他又能见到他喜欢的人。 — 韩秋陪宋清源回家，林欣也一同。 这是鼓励，更是认可。 林欣很开心，自己能真真正正和女儿成为朋友，年轻的气息围绕，她好像回到刚和韩奥在一起的时候。 韩奥家贫，自幼父母全无，然而两人刚刚相遇，爱情之花尚未绽放，就遭到林父反对，林母是站在林父那头的，林欣和韩奥当年可谓吃尽了爱情的苦。 可是幸好，他们坚持下来了，而且幸福无比。 林欣懂得，人这一生，何时何地，都要听从自己的内心。 她也很伤心，年少时自己的父母竟没有一方相信她。 自己差点走了父母的老路，是小秋一句话点醒自己。 宋清源走在前面，与母女两人保持着距离，一句话语适宜，无逾越和不妥之处，又细心，又帅气，高考成绩公布，若是能同小秋一样同上Q大，那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只要对小秋好。 父母没有不为孩子的，况且是那么乖的孩子。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林欣本想回家，架不住宋清源少有的热情邀请，所以决定来楼上看看他的住处。 她是有私心的，一个人的房间能体现出这个人的性格。 看看也好，毕竟不很熟悉。 然而一出电梯，一个女人的身影就映入眼前。 四人皆目瞪口呆。 那个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身白色修身小西装，面目清冷。 夏芃芊来了。 她好像酷爱白色。 可她的婚姻一片浑浊。 她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更没料想到这中间还有她认识的林欣。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更尴尬的是，这是宋清源第一次见夏芃芊，在他印象里。 “这位阿姨，您找谁？”宋清源先问出这句话。 韩秋的夏阿姨还没说出口。 林欣压根没想和她说话，那天的气还压在心头。 夏芃芊显然是在场四人当中最淡定的那一个，但仔细一看，或许她的表情不是淡定，而是阴沉。 林欣的好心情被消磨了大半，“既然有客人，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韩秋知晓林欣的不开心，却不是很想离开。 宋清源自认为对林欣有所懈怠，“阿姨，我下次再请您。” 林欣颔首，表示同意。 宋清源再次强调，“谢谢阿姨。” 林欣扯着韩秋下了电梯。 直到下了楼，林欣才彻底放开了嗓子，“怎么能见到她？！” 宋清源不认识夏芃芊，还是有礼貌的问道，“阿姨，您有事吗？” 刚刚高考完，他心情还不错。 他一边等待着夏芃芊回答，一边掏着钥匙准备开门。 夏芃芊此番前来就没打算给这个少年留下一分一毫的自尊，她甚至想把多年以来积攒下的憋屈通通发到他身上，于是她阴阳怪气道，“宋清源是吗？我是陆经纶的妻子。” 听到这句话，他手里的钥匙不知怎么就滑落了，砸到地上，咣当一声。 他没有去捡，而是转过身来与她对峙。 狭隘的楼道，只因一句陆经纶变得剑拔弩张。 “你来这做什么？” 心情黯淡了，声音也跟着黯淡。 “我来看看你，住我们家的房子住的还好吗。” 他闻到了对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他想吐。 “我告诉你，宋清源，你姓宋，一辈子不可能姓陆！” 突然增大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尤为尖锐，宋清源紧皱额头。 这女人怕不是有病？ “你有病？” 夏芃芊一听这话就冒火，“你才有病！”她说着不过瘾，拿起手里的包砸向少年，“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妈病死！你姥姥也病死！” 宋清源攥紧了拳头，下一秒，或许再下一秒，他就会挥舞拳头砸向这个对他恶语相向的女人。 然而下一秒，电梯门开了。 林欣和韩秋气势汹汹的赶来。 “夏芃芊，我就知道你是来撒泼的！” 第60章 林欣是突然决定回来的，按照她的想法，她跟本不想和夏芃芊有所牵扯。 韩秋拉住了她，“妈妈，我觉得夏阿姨来找阿源，没好事。” 林欣当然知道，有好事那女人会来这里吗？其实自从上次夏芃芊上次找过她以后她就怀疑夏芃芊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这性格跟以前大不相同。 想到这里，林欣暗道不好。 她确实变了，从前忍着，如今不想忍了。 两人急匆匆赶回楼上，最先听到的就是夏芃芊的辱骂。 恶毒无比，要不是两人亲耳听到，都没有办法把这话联想到夏芃芊身上。 但韩秋更多的是心疼，攻击他最爱的人，他心里有多难受。 她冲上前去，一把扯开夏芃芊，挡在宋清源身前，质问道：“您在干什么？！” 有别人在，夏芃芊想维护形象，她顺了口气，“我在处理家事。” “家事？”林欣嘲笑一声，“可笑。” 夏芃芊装听不见，抬眼去瞥宋清源。 宋清源一直盯着她，那目光坦荡的令她发毛。 其实他想说话，想让她下不来台，可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容易错失判断，作出不合适的事。 比如，他想打她。 但他没做过错事，打了她，那便是错事。 夏芃芊指向他，对着林欣说：“他是我家老陆的私生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们韩家和他往来也不怕自降身价？” 宋清源真是恶心透了这种被人指着鼻子的感觉。 他想反驳，攥紧的手指已经麻木。 林欣：“你也好意思说，你们家老陆做的那档子破事！” 韩秋接上去，“宋清源有什么错？他根本就没有错！” 夏芃芊提高音量。“他怎么没错？！要不是他，我和……” 起势有多高，结束时就有多平静。 她意识到了丢人，意识到了再说下去，自己的面子一分一毫都不保。 “就是他的错！” 这倒是有些意思，林欣和韩秋都意识到了夏芃芊在推卸责任，自己婚姻的不幸福，已经使她面目可憎。 “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错？” 声音冰而冷。 其余三人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去。 夏芃芊已经处于下方，三打一还是有点扛不住。 她颤抖着，“你……你就不该出生！” “还有呢？”宋清源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夏芃芊紧抿着嘴，通身开始发冷。 “我都听的烦了，你们一家人真是有意思，陆经纶对我不闻不问，陆芷依对我虚情假意，你来我这里撒泼？” 韩秋的手还抓着他的胳膊，她感觉的到他的用力，臂膀坚硬。 她一字一句道，“宋清源从来都没有错，是你们这些人，逼迫他，让他承受他不该承受的！” 夏芃芊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了。 林欣看到夏芃芊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放缓了语气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孩子刚刚高考完……” 夏芃芊恢复片刻，又开始不依不挠，“你住我家的房子……” “谁住你家房子了？你听谁说的？还是自己臆想？” 陷入沉默，夏芃芊用一种近乎哀怨的眼神望着宋清源。 宋清源认为，这句话可说可不说，但他还是说了，“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 他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才发现宋念给他留了一套房子和一封信。 闻此言韩秋有些悲伤，她想起了年轻的宋念，更想起这是阿源第一次说她是他的妈妈。 林欣听不下去了，“你赶紧走吧，这是人家妈妈留给人家的房子，人要讲道理，有良心！” 夏芃芊不再说一句话，按下电梯就离开了，她也是要脸面的，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这一番争执，两败俱伤。 没有谁胜出。 所有人都很累。 可宋清源很感激，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身边陪他一同面对。 私生子这个名号，伴随他太久太久，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魇里，压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所以林欣和韩秋的出现对于他意义非凡。 望着夏芃芊离去的背景，林欣不禁感叹，“她真可怜。”随即她意识到在场的还有宋清源，她不说了。 “可怜”的定义太多种了，稍微不尽如意了便引起别人同情。 宋清源静默着，思考着，在他不长不短的十八年里，应该有人同情他。 是冷眼相待的路人。 他从不想蔑视任何一个人，可到头来，自己反倒受了伤害。 没关系，没关系。 韩秋站在他身边，安抚着他，“她走了，阿源，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会再出现了，这个世上所有不美好的，都不会再出现了。 林欣转过身来，“对啊孩子，她不会再来找你了，他再来找你，你不要怕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怕她。 这句话，宋清源没有说。 他说的是，“谢谢你们……” — 放榜日那天，韩秋陪在宋清源身边，报志愿那天，韩秋陪在宋清源身边，被录取那天，韩秋陪在宋清源身边。 往后每个重大节日，她都会陪在宋清源身边。 他的成绩一如既往，没有让任何人失望，班主任赵平安传来贺报，说他是省状元，这个成绩在手，什么大学都可以随意挑选。 什么大学，他只想考Q大而已。 韩秋知晓他的能力，对他做的决定不做任何插手。 直到他被录取的那天，他才故作轻松的说：“B大，我被录取了。” 韩秋难得不淡定，“B大？” “对啊。” 小姑娘马不停蹄的跑到电脑跟前，确认他说的话，然而眼睛定定的，录取院校那一栏分明是Q大。 视线一转，那人正以一种近乎玩味的眼神瞧她。 她终于明了，“你骗我玩呢？” 他笑，胸腔震动，声音明朗，“昂，骗你玩呢。” 生气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希望他开心更是真的。 想到这里，韩秋就不气了，“那要不要庆祝一下？” 宋清源想韩秋说的庆祝必定是叫上宁星宇施方恩等人来家里彻夜狂欢，说不定他还要睡阳台。 他说，“不要了，他们或许还没有被录取。” 录取是分批次的，宋清源是最早被录取的那一批，所以他说的话很对，到现在为止，很少有同学晒录取通知书。 韩秋点头，“那行，那我们不庆祝了。” 宋清源拉住她，“庆祝啊，为什么不庆祝？” 手指被那人少年扯住，紧紧的，动弹不得，韩秋迷惑，她可搞不懂了。 那人又沉着嗓子，“我们，两人庆祝。” “两个人有什么好庆祝的？”说完这句，韩秋就想挣脱他的手。 她的不满让他攥的更紧，“怎么没有，你庆不庆祝？” 韩秋笑了，稍稍眯了眯眼睛，“庆祝，你说什么就什么。” 如果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她至少不会这样草率答应。 宋清源带她去了第一次相遇的那家KTV，像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唯独两人，一人唱，另一人听，场景和谐。 恍惚之中，韩秋还以为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 宋清源唱完一首，回头去看瘫在沙发上软成一团的小姑娘。 她笑着，眉眼弯弯，“唱累了，休息一会吧？” 宋清源的心化成一滩水，大步朝她走过来。 其实韩秋想表达的是，两个人的庆祝是不是真的没意思？ 但她没有驳他的兴趣，他看起来很开心。 沉默了一会，空气里飘荡着音响里发出的歌声，阵阵悠扬，让人听了想睡。 她真的睡了，然后她听到他趴在她耳边说，“我们回家睡。” 回家，睡。 回到宋清源家里，韩秋给林欣打了个电话，内容是帮同学庆祝录取，今天不回家了，林欣自然是很能理解的，只回复一个好。 韩秋以为，是分开睡，却不料在床上躺了半晌，那人也进了被子。 床有一丝丝凹陷。 他的手伸了过来，从背后环绕。 卧室里开了空调，所以他的臂膀有些凉，韩秋一下就惊醒了。 他更靠近她，在她耳边喃喃道，“小秋，我爱你……” 灯是关着的，窗外有着迷离的光影。 她看不清，所以听的更清，感受的更清。 她从没想过这样，可到了这种程度，又能怎么样，宋清源是优秀的，更是真实。 他说，“我能亲亲你吗？” 小姑娘绷紧了身体，不做回答。 他就已经开始了。 奇怪，明明开了空调，怎么越来越热。 她直到凌晨才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学校，可是不是金城一中，那斑驳的墙，快要掉落的墙漆，分明是柳县一中。 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在梦里清楚的意识到，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 她走到楼梯处，鬼使神差的向下走。 为什么？ 不知道，这是梦啊，梦怎么能解释得清呢。 她听到一群声音，笑声肆意飞扬，青春气息浓郁，她都能想象这是一群刚刚打完篮球的少年，因为她听到了篮球的拍地的响声。 她一低头，看到一人，那人恰巧抬头。 四目相对，不偏不倚。 俊秀的脸庞，不长不短的刘海遮住半面额头，臂膀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皮肤白皙。 是阿源。 除了他还有一些少年，除了他，其余的人都没有看她。 她没有打招呼，他好像不认识他。 待他们擦肩而过，韩秋立在原地。 她听到身后有人说，“陆清源，看什么看呢？” “再看就把人家小姑娘看穿了……” “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响起，“别乱说。” …… 韩秋猛然睁开双眼。 天色大亮，枕边人酣然入睡。 微光照耀着这个房间，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宋清源，陆清源。 他鼻尖一声哼，睁开惺忪的睡眼，声音温柔，“小秋，今天我生日……十九岁。” 韩秋附身，亲吻少年的额头。 “阿源，生日快乐。” 曙光来临，含苞待放。 上一世，没能在最好的时光里相遇。 幸得世界万物怜悯，得以重生。 那么，这一世，全部都给你。 你是我的初恋，是我一辈子的爱恋。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就是一个再续前缘的小故事。 爱与被爱，救赎与被救赎。 第61章 番外（一） 宋清源和韩秋大婚那日。 陆经纶夫妇也到场了，不过是作为宾客到场。 陆芷依端坐在两人身侧，只颔首微笑，不言不语。 今年的她，刚好三十岁，已经成为某知名服装品牌公司CEO的她依旧孑然一身，美艳不可方物。 后台换装室里，施方恩李晓白和化妆师服装师正认真给韩秋系着婚纱背带，层层叠叠。 施方恩不耐烦了，“这婚纱怎么这样麻烦呢？” 李晓白回道，“你懂什么？这叫美丽繁琐，现在系的越仔细，一会小秋上台才能更加美。”她抬头看一眼怡然自得韩秋，“是吧小秋。” 被问到的韩秋笑笑，精致的妆容让今天的她容光焕发，平日里是美丽，今日就是艳丽了。 当然，每个新娘都是最美的。 她说，“谢谢你们啦，差不多就行了。” 施方恩听到这句，脸色又一变。“那可不行！” 李晓白说她口是心非。 最好的朋友总是这样子，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手上却很诚实，心里更是为你着想。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发出嗡嗡的声音，李晓白眼疾手快，大步流星的拿了过来，往屏幕上一看。 超模 想都不用想了，刘梓希。 李晓白不紧不慢的接了。 “小秋啊，我向你道歉！……哎，小秋呢？” 这话立刻把在场的所有人逗笑了。 施方恩扯着嗓子喊，“刘姐，你好意思吗？我和晓白都赶来了，晓白还狠心的把娃丢给她婆婆，就为了来送韩秋，你啊你……” 刘梓希露出一个求饶的表情，“姐姐，求原谅啊，我这个秀在巴黎，电话还是我倒着时差定闹钟起来打的呢。” 刘梓希这两年混迹于各种国际大秀，电视里常常能看到她的身影，英姿飒爽，气质独特。 李晓白常常说，当年的签名没白要，刘姐火了。 可就是她火了，她也没能忘掉这段高中友谊，虽然大家都各自安好，但是重大事情上还是要相互沟通。 结婚算是大事。 韩秋站得直直的，一直没有转身，只是侧头去看，并非她不想转身，而是婚纱过于华丽，需要有人帮助。 “梓希，谢谢你的祝福，我很好的。” 有了她这句话，刘梓希就安心了，由于时差原因，电话只进行了一会就挂断了，刘梓希去补觉，韩秋这边又开始忙活起来。 婚礼是特殊的，只有女方父母到场。 相识十年的同学此刻才知宋状元是无父无母的情况，不禁哑然。 他们只知道，韩秋宋清源二人的恋情从高考毕业开始到今日结束。 七年前的恋情公布让当年的朋友圈小小轰动了一番，因为宋清源晒的不止是女朋友，还有Q大的录取通知书，配文“从今以后，换我追随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饱含了太多回忆。 施方恩和李晓白差点感动哭了，尤其是施方恩，她见过韩秋寻找宋清源的模样，独自一人，一腔热血，然而，这就是回报。 宁星宇更是不得了，直接哭了。 评论“你们是我见过最美的爱情！” 当事人只是笑而不语。 大学还没毕业两人就一同出国深造，前年回来共同创业，在北城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两年时间，一切稳定，如火如荼。 宋清源选在情人节里求了婚。 那是北市最高档的餐厅，巧的是，宋清源求婚的同时林中天正在用餐。 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家外孙女吗？ 林中天赶紧打电话给林欣，询问一番后得知，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对这个准外孙女婿很满意，赞不绝口。 林中天老了，眼看着孙子辈的孩儿们成亲是他的心愿，由他一推波助澜，三个月不到，韩秋和宋清源的婚礼就要举行了。 曾经的班主任赵平安为证婚人。 韩秋的身边站着韩奥，被她微微搀扶着，她发现，韩奥很紧张。 “爸爸，别紧张。” 韩奥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儿，笑了。 “下面，让我们欢迎新娘入场！” 司仪的声音传入耳里，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顷刻之间，焦点聚集，光芒万丈。 韩秋有短暂的适应时间，在睁开眼睛，光芒的尽头，是宋清源。 韩奥抓了一下女儿的手，轻声说了一句，“走。” 音乐响起，新娘走上花路。 交接的那一刻，韩奥泪眼婆娑，“宋清源，我把小秋交给你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宋清源郑重点头。 韩奥好像看到了自己和林欣年轻时候的模样，这样一想，更加感动，趁着眼泪没流下来，退了下来。 宋清源一身黑色西装，修长的身材，今时不同往日，二十六岁和十六岁相比，更是健壮了很多。 韩秋则一袭白色婚纱，紧紧的包裹着腰身，盈盈一握，肩上的锁骨更是明显。 两人笑着，灯光从头顶洒落，柔和又梦幻。 掌声雷鸣。 众人们看着这一对壁人缓缓走向舞台中央，热烈祝贺。 李晓白和施方恩又哭了，没办法实在是太感动了。 刚才给韩秋穿腰带的努力也不是白费，一切都有意义。 陆经纶和陆芷依看的认真，两人的眼睛里皆泛有亮光，夏芃芊则尽量平复心情，她有些后悔来到此。 宋清源在陆氏父女的心中是不一样的，是一个矛盾的存在，还承载了自己矛盾的感情。 得知他过得好，在两人心中是一个慰藉。 陆经纶送了一套别墅当作贺礼，据他料想，宋清源应该不会居住，就当是他的补偿，更多的是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有些人或许生性凉薄，心中再在意，也会思考这件事物的本身是否合理。 这是很累的，永远不能享受快乐。 陆芷依对宋清源就要纯粹的多，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弟弟，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现在已经比过往好很多，至少这几年来，两人确实一直有联系。 这就够了。 台上，韩秋正在讲话。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他唱歌特别好听，是我主动要去认识他的，后来我发现，他不仅唱歌好，他还是市状元，我简直自愧不如。” 身边的宋清源抓紧了她的手，似乎在向她传递什么力量。 “我为了追逐他的脚步，每天都认真学习，保送Q大是我没想到的，他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也是没想到的，时光匆匆，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作为伴娘的李晓白泣不成声，身后的施方恩正在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宁星宇也在哭，而且哭的很丑，还没人哄。 “我曾经经历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对于我来说是重生，我思考过重生的意义。”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侧了身体，与他四目相对，“我是为你而来。” 场下一片掌声，林欣和韩奥也流下泪水。 韩冬若无其事的擦眼泪。 话筒又被递到宋清源手中，相比于韩秋，大家更期待于他要讲什么。 在朋友与长辈眼里，他总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从不畏惧，从不慌乱，那份被埋藏在过往里消失的那两年好像真的消失了，再也无人问起。 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像看起来总是韩秋追随着他的脚步，实际上呢，他对她的在乎，真的那么隐忍吗？ 我用最简单告诉你。 “韩秋，我爱你。”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了，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学校重逢，我比你还要激动，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部都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只是没有说而已。” 韩秋今天一直保持微笑，因为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等到宋清源一开口，她发现自己绷不住了。 不说不代表没有。 你问她喜欢他说这些吗？ 当然了，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听这些，尤其是，爱你的女孩子。 “我们之间，并不简单的只有喜欢和爱，我一直都很感谢你。” 说完这句，宋清源面向台下。 “九年前，我的母亲和外婆在北京相继离世，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韩秋一直陪在我身旁，但我当时很怕，我怕我给不了她一个好的未来。” 林欣听完这句，恍然大悟，北京，九年前。 她看了一眼身旁眼眶湿润的韩冬，没说话，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宋清源擦了擦泪水，“还好现在，我什么都能给你了。” 满座皆哭。 宁星宇嚎啕大哭，所有人的视线被他吸引了去。 司仪笑着把话筒递给他。 他哽咽着，扯着嗓子喊，“宋清源，韩秋，你们TM的一定要好一辈子，不然对不起我今天流的眼泪！”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感动完了，宾客们也都饿了。 韩秋和宋清源又要挨桌敬酒。 敬到陆家这一桌的时候，韩秋上了前。 陆经纶说：“叔叔祝你们永远幸福。” 韩秋落落大方，“谢谢叔叔。” 杯里的酒水一口全干，那句爸爸祝福你们却没有资格说出口。 夏芃芊黑着一张脸，凭她的以往，大约回家以后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陆芷依只是笑着看这一对新人，再多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说不出口。 吃了两口菜，她退场去了卫生间。 她与从男洗手间出来的韩冬打了个照面。 韩冬倾身靠近她，一股儿淡淡的酒气扑过来，“姐姐，你走错厕所了？” 她抬眼一看，还真是。 再一看，韩冬的脸与记忆里那张毛头小子的脸对不上号了。 她脱口而出，“欸，好久不见，怎么变帅了？” 韩冬愣了下，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一直都帅呢。” 陆芷依挑挑眉毛，笑出声来。 韩冬刚才喝了点小酒，此刻正有点燥热，她这一笑，像是对他的嘲讽，犹记得很多年前对她的单恋死在襁褓中，他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趣，闷着头准备抬脚走。 她一把拉住他，“去哪？” 韩冬蹙眉，反问道，“你不去厕所了？” “不去了，本就是出来透透风。” 出来透风，这会逮到聊天的了是吧。 行吧，韩冬瞬间妥协。 两人找了一安静的地方，如同多年老友一般，抽起了烟。 这让韩冬很不适应，在他心里，陆芷依应该是个小仙女，转念一想，小仙女也三十了。 呵，岁月不饶人呐。 陆芷依先开口，“怎么没瞧见你女朋友？” “女朋友？”韩冬轻吸一口，又缓缓吐出，那烟雾瞬间就把面前的可人儿包围了，她也不躲。“大学那个？” 陆芷依也不知道是哪个，只依稀记着他好像有个女朋友，听到他问，便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冗长而妖娆。 韩冬身体有些发紧，面色平静着，“早分了。” 这下不回话了，韩冬只好问她，“你呢？三十了，结婚没？” 一听年龄，陆芷依火冒三丈，抬起手来一巴掌拍他胳膊上，硬邦邦的，手痛的不得了。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韩冬把烟扔掉踩灭，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疼又好笑。“没事吧你？” 陆芷依痛的变了脸，“你怎么……这么硬？” “我哪里·硬？” “你……你……” 气氛顿时暧昧。 陆芷依被他抓着手，不知不觉就靠在了他身上，再抬眼去观察他，她发现他早就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他。 “问你话呢，结婚没？” 陆芷依怒目而视，韩冬看在眼里十分好玩。 “女强人该不会没男朋友吧？” 陆芷依也把烟扔掉，一巴掌又要随风袭来。 韩冬眼疾手快，另一手也顺势抓了过去，昔日的童年女神被他彻底钳制住，动弹不得，面色也不甚多好。 还能有今天这种状况，韩冬不敢想啊，不过软玉在怀，滋味妙哉。 “疼了你就告诉我，我轻点。” “……” 韩冬直男的本意是如果抓疼了他就轻点抓，话说出口，无尽意味。 陆芷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笑容邪魅，眼神深邃，皮肤白的耀眼发光，比她还要白。 一米八七的身高把自己压制的妥妥的。 她换了种方式，微微靠近他的脖颈，以保证自己的气息能全部吹到那里，用一种勾人的语气问他，“要不要跟姐姐试一下？” 韩冬瞬间紧了，喉结上下滑动，手里的劲也松了，他听到自己近乎沙哑的声音。 “试试就试试……” 未完待续…… 第62章 番外（二） 亲爱的阿源 我是你的妈妈，宋念。 此时此刻的你正在守护着我，而我被病痛折磨着，我想，我是活该，但这份被儿子守护着的美好，我盼了十七年。 对不起，我的儿子，妈妈没能尽到爱护你的责任，连最起码的陪伴都没能给你，我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姥姥，我让世上最爱我的人背负着最大的骂名，我真该死，我曾经不信因果报应，如今我信了，当我感受着噬骨的痛，头脑昏胀一度觉得自己难以忍受之时，我在想，我是不是遭报应了？不然，我还如此年轻，为何就要患上如此绝症。 我一面自责，一面苟活，我成为了世上最难以抉择之人。 你出生的那天，陆经纶的妻子找到我，用恶毒的语言诅咒我，我无力反驳，我对陆经纶的爱慕从一开始就卑微到尘土里，可我没有办法隐藏，我把这份委屈转移到了你身上。 我真的后悔了，你的到来本是我人生中最欢喜的事情，可我像被人下了蛊，三言两语就被轻易撩拨，竟真的狠心不愿再多看你一眼，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想尽力弥补未来的你。 这几年里，我的狂躁症和精神分裂已经有所好转，我在攒钱，买了一套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准备过几年你考上大学，就让姥姥和你搬过来，我们一家人一同住，可谁能想的到？我竟得了这病，我以为医生骗我，我多么渴望医生骗我，我记得那天好冷，我在街边哭了好久好久，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亏欠了你和姥姥太多太多，难道只能下辈子还了吗？ 人真的是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的。 阿源，你是最好的孩子，而我是最差的妈妈，我控制不了我的病情，竟然生生控制住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我难得清醒，写下这封信，我走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祝福阿源一生平安顺遂，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我再也不会强迫你与陆经纶相认，你对他爱也好，恨也罢，一切你自己做决定，我只想让你快乐，因为我知道不快乐的人生是如何模样。 我只要你快乐。 太奇怪了，我写完这封信，竟一点都不觉得累，而你正睡的香甜。 我真想时光倒流，回到你出生的那一天，妈妈永远抱着你，我保证，这十七年若再重来，我绝对不会像如今这般。 我多想抱抱你，可我不敢，我害怕你的排斥，更害怕我无法接受那份排斥，如果时光不能倒流，就停在此刻我也心满意足了，我多么后悔！多么后悔！可是后悔没有用。 你以后会想念我吗，想念你这个永远不懂事的妈妈吗？ 别告诉我答案，我怕极了。 一定好好照顾姥姥，虽然我知道我的交代是多余的，你怎么会做不好这些事情呢？你如此的优秀，本该是我炫耀的资本。 你一定要知道，妈妈爱你。 但我如今，罪有应得。 儿子，谢谢你陪妈妈最后一程，妈妈感激不尽。 愿用我未享受到的生命换你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