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将军的拒婚对象》作者：戴加宁 文案 萧芷茜一睁眼，成了一个受尽宠爱但是性格骄纵残暴的公主 关键时刻还不自量力的痴恋大众情人傅晴明 只要是喜欢傅晴明的 她刻意羞辱，故意打压，甚至刮花别人的脸 别说是傅晴明了，就连萧芷茜都觉得这人神经病啊 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成了她呢 所以萧芷茜努力补救 以前被羞辱的小姑娘，她主动被羞辱 以前被打压的小姑娘，她主动被打压 以前被刮花脸的小姑娘……额，我这里有青春美颜丹，去疤痕，一颗就见效，能不能不刮我的脸！ 至于傅晴明……萧芷茜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再惹恼了他。 可是以前就连皇帝赐婚都敢拒绝的傅晴明，竟然不要脸的跑到她的床上不下去 “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招惹你了还不成么？” 傅晴明：“晚了，你是我的！” ※大概就是一个拒婚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会涉及少部分权谋和宫斗，主题还是穿到古代谈恋爱 CP：人俊话少宠妻男主X有一点点皮的可爱理智型女主 1.1V1，HE。有副CP，副CP很大概率BE 2.小扑街虽然不是第一次写文，但第一次写古言，架空设定，尽量考究，有BUG请温柔指出，谢谢。 3.不保证日更，但尽量日更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芷茜，傅晴明 ┃ 配角：傅舒璃，王旻文，水清浅 ┃ 其它： 第一章 八月白露降，衰荷半倾倒。 荷塘边，有一宫装女子临水而照，清水中倒映出一张娇俏的小脸，朱唇秀鼻，娥眉雪肤，不动时我见犹怜。 忽然，水中伸出一截皓腕，搅动一池清水，继而叹息声响起。池边蹲着的人一手将垂下来的乌黑长发抓起往身后一甩，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池中的脸抱怨：“这脸好看是好看，可不是我的脸我看不习惯啊！穿越大神既然让我穿越了，就不能大方一点，让我身穿嘛，魂穿的话我就是站在璃璃和浅浅面前她们也认不出我啊！但愿她们不是魂穿……” 想她萧芷茜，因为国庆节跟异地的男朋友见面却闹了场不愉快导致分手，伤心难过时拉了两位室友出去玩，结果祸不单行，湖中划船这种安全系数超高的游玩项目，她们却遭遇了翻船，再醒来就来到了古代，还是个历史上没有过的朝代。 本以为穿成公主是福气，有权有钱还有势，结果却魂穿到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公主身上。这公主坏事做尽，一个不爽就给伺候她的奴才们喂鞭子据说是常事；曾因为某位妃子身边的侍女长得跟她有些相像而刮花了人家的脸；愤怒的时候把奴才们打死的事也不止一桩一件。除了公主那对亲爹亲妈滤镜巨厚的帝后，和据说妹控严重的大皇子亲哥，没有人喜欢她。 萧芷茜合理怀疑，自己一穿过来就在病床上躺了近半个月，今天才得以出来散散步，绝对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遭到仇人的报复了。 她唉声叹气：“这要是再来个系统，我还得给公主洗白。还好没有。”这可算是唯一欣慰的了，因为她都想把这公主摁在地上揍一顿，怎么可能给她洗白。 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用着公主的身体，她还要回现代的，何况，原身可能并无这种诉求。 不远处，两个婢女端端正正地站着，却在小声交谈，看起来年纪稍小的宫女说：“晴芳姐姐，公主殿下这次醒来跟以前好似不同了。” 年纪略长的晴芳视线落在池边蹲着的人身上，秀眉微皱，脸上却不现喜怒：“殿下失忆了，行为举止有异也属正常。” “不过我更喜欢这样的殿下。今早上殿下喝粥时烫着了，竟然没怪罪我们。这换做从前，屋内当值的所有人等非得挨一顿鞭子不可。”宫女不由道：“好希望咱们殿下就这样……” 晴芳轻声喝止她：“明玉！” 明玉意识到自己差点犯错，受惊似的拍拍胸口，却笑着对晴芳说：“谢谢晴芳姐姐！” 萧芷茜唉声叹气够了，起身拍拍屁股，双手抓起一截裙子提着，防止走路踩到裙角而摔倒。她走到两位婢女身前，说：“今日份的散心完成了，咱们回去吧，晴芳去御膳房帮我找点吃的，我饿了。”我饿了三字说得极其可怜。 晴芳答应着去了。明玉要给她牵裙摆，被她摆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明玉道：“这……这怎么可以？！” 萧芷茜学她语气：“这……这当然可以！”也不管明玉是否急得快哭了，她将手里提着的裙子往左手手腕一搭，悠悠哒哒地往她所住的揽芳殿走。 明玉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心里暗暗祈祷可别遇见皇后娘娘来看殿下，不然看见殿下这么副无规无矩的样子，准得挨训。 拐过一个弯，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萧芷茜耳尖，听到话里有“公主”二字，爱八卦的她眼睛一亮，抬手示意明玉止步，挪到墙角竖起耳朵细听。 一个女声说：“公主殿下不是喜欢傅将军吗？这可是全京师的人都知道的事。陛下给公主殿下选驸马，殿下肯定不同意的，除非驸马爷是傅将军。” “陛下倒是想把殿下嫁给傅将军，但人家傅将军竟当场拒绝了，陛下为了皇家颜面，才给殿下选驸马的。” “也不知哪家的公子胆大，敢娶殿下，谁娶谁倒霉呀！” “嘘，这话可是大不敬。还真有贪恋殿下美色和权势的公子哥儿想竞选呢。” 后边的明玉听到这里故意发出点声音，两个说悄悄话的宫女受惊地四下张望，没见着人赶紧跑了。 萧芷茜回头看明玉：“你倒是善良。” 明玉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殿下饶命！她们……” 萧芷茜打断她：“她们跑了，你要代她们受罚吗？我……咳，本宫在你们心里，可是个枉顾性命，十分恶毒的女霸王呢。你说，我要不要喂你一顿鞭子？”她蹲下身，嘴角啜着一抹笑，眼里满是寒意，“或者，你把她们找出来，本宫饶你一命，只把你打个半死，如何？” 明玉用力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她是真的用力，“咚”一声额头磕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听得萧芷茜感同身受般地额头泛疼，赶紧伸手挡住她，结果第二下重重磕在她手指上，手背被这力气撞击，砸在青石上，痛得萧芷茜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明玉这下魂都要给吓出来了，一张脸变得铁青，又是一阵磕头：“奴婢知错了，殿下恕罪！殿下饶命！”听声音都要哭出来了。 “恕罪恕罪，你别磕了！”萧芷茜吹着五根纤纤玉指，见明玉还在磕头有点不耐烦：“哎，都说了恕你罪了，给我起来！” 明玉被吓得停了磕头，但还是神色惊惶，头都不敢抬。 这模样倒挺可怜的。萧芷茜甩甩手，说：“我，本宫以前，喜欢傅将军？全京师都知道？” 明玉不敢回答。 那看来是真的了。萧芷茜心里叹息：这公主怎么这么多毛病！一边又忍不住八卦：“本宫喜欢那什么傅将军，那傅将军对公主什么感觉？” 明玉头垂得更低：“奴婢……奴婢不敢说。” 想到前面两个宫女说的话，再看明玉的反应，萧芷茜说：“本宫免你的罪，你尽管说。傅将军是不是很讨厌公主？” 明玉低声答：“是……是的。” 萧芷茜感叹：“这公主可真会作啊！”然而现在她用着这公主的身体，作死的人变成她，于是抬头仰望天空，道：“穿越大神，我可以换具身体吗？”感觉这身体要不是有个公主身份，走路上说不定会被人打死啊。 明玉悄悄抬头看一眼公主殿下，又赶紧低头：“殿……殿下，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萧芷茜一手叉腰一手仍甩着，好似这样能把痛给甩掉。她回头看明玉，不答反问：“这傅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被这公主看上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不过萧芷茜心里还是给傅将军点了个赞，居然敢在女儿控皇帝面前当场拒婚，也不怕皇帝一怒之下赏他个满门抄斩。 明玉声音提升了不止一个度：“傅将军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他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爱民如子……” “停停停！”几个形容词一出来就知道粉丝滤镜有多厚了，萧芷茜制止了明玉的花痴行为，说：“你去打听打听，看她们说的选驸马这事是不是真的。” 明玉答应着去了，剩萧芷茜一个人溜溜哒哒地往她的揽芳殿走，结果出来的时候她根本没记路，又只带了晴芳和明玉，而这两人现在被她支走了，于是走着走着她就迷路了。 身为公主，在皇宫里迷个路也没什么可怕的，萧芷茜正要抓个人问问路，就有人声由远及近。她回头，寻声望去，看见两个男子正边走边说着话儿。高的那个一身武将服，未带头盔，黑发被一玉冠绾住，落后一步略侧着身对着另一人，只能看个侧脸。但一张侧脸就足够惊艳。萧芷茜看着他挺直的鼻和线条精俏的下巴想：这人要是转过身来，不知道会有多好看！ 她又移动视线看向旁边略矮一些的男子，他头戴金冠，身穿锦袍，腰悬碧玉，手里拿一把玉扇，一看身份就不低。武将服的男子与他说话时明显带着恭敬。 萧芷茜的公主身份也不低，所以她懒散站着，挽在左手手腕上的裙摆也没有放下来的打算，还非常大胆地审视对方。金冠男子面似刀刻，一字平眉，眼神乌黑，挺鼻薄唇，心里评价：是美男啊。然后才开口，结果一股子江湖味：“本宫不久前不幸失忆，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两人不由看向她，武服男子眼神闪过一丝异色，颔首垂眼，看着是恭敬的，可语气却极其冷淡：“公主殿下。” 金冠男子则是一愣，右手玉扇在左手手心轻敲了两下，笑道：“长乐果真失忆了，竟是连我这个二皇兄也不记得了。” 那不废话么，萧芷茜在心里吐槽：还认得人那能叫失忆？脸上却也带着笑：“哦，原来是二皇兄。”她记得公主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来着，亲哥是大皇子，其他都是同父异母。 她看向二皇子身后，武服男子已经抬起头来，身姿笔挺地站着。萧芷茜一点闺阁女子的矜持都没有，就那么直直地上下打量对方：这男子细眉凤目，鼻梁高挺，唇线清晰且唇角微翘，配着一张线条清晰的小方脸，既不显得阴柔亦不过于刚毅；他一头乌黑长发被绾了一半，另一半垂在身后，左右两边各有一缕垂在身前，穿武装是威名赫赫的将军侠士，穿文服绝对是风流俊俏的世家公子。不仅比她之前猜测的要更好看，还因着一身武将服而多出几分威仪。 他明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威慑人心的感觉，让人觉得不好亲近也不容侵犯。 萧芷茜要是个古代人，在这样的人面前是绝对规规矩矩的，生怕自己犯错。但她是个现代人，看见美男的第一反应是凑上去问：“这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这话听得两人都是一愣，然后武服男子更是脸带厌色，垂着眼不愿多看她一眼，还有意避开萧芷茜的视线，萧芷茜便知道了：这人讨厌我，哦，不对，这人讨厌公主。 二皇子一边缓缓打开手里的玉扇，一边打量萧芷茜，见她是真不认识，便道：“你未失忆前，可是对傅将军穷追不舍，追得全京师的人都知道。” 萧芷茜边点头边说：“哦，就是皇上指婚也敢当场拒绝的傅将军啊。这长相，这威仪，公主眼光还是不错的！” 傅将军听得微微皱眉，对二皇子道：“殿下，臣还有事，便先告辞了。”竟是不等二皇子回复，说完就走。 二皇子看着他渐行渐远地背影，拿扇子挡住半张脸：“长乐，傅将军又拒绝你了。”语气里听起来有那么点喜悦。 萧芷茜想了两秒才记起来长乐是公主的封号，这二皇子估计是吃瓜心态，乐于看她被拒。 她倒不生气，毕竟她不是正主，甚至也算个吃瓜群众，所以摆摆手说：“没事，也不多这一次。” 二皇子藏在扇后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眼里也看不出情绪：“长乐这回失忆，好似变了个人。” 萧芷茜被这一句说得一愣，想着自己实在太放松，以为失忆就能掩盖公主为何OOC的原因，免了众人的查探考究。但真被人怀疑了，她……她自然也是不怕的，毕竟失忆了嘛，毕竟她只是来古代旅个游，不是当一辈子的公主。 她转移话题道：“皇兄知道揽芳殿怎么走吗？我迷路了。” 二皇子收了玉扇，道：“原来是迷路，我还以为你要去景熹宫找母妃。” “母妃？”萧芷茜疑惑：“我亲妈不是皇后吗？” “亲妈？”二皇子愣了下，继而笑到：“云贵妃乃我母妃，一时口误。长乐既然迷路了，恰好我正无事，便送你会揽芳殿吧，说起来，你受伤回宫后，我因事务繁忙，还未曾去探望过你。” 萧芷茜跟着他往走：“二皇兄人虽然没来，但送的几样甜品，我却是很喜欢的。”语气里的欢喜只差没明着说：你再送点过来呗。 二皇子果然很上道：“哈哈，长乐喜欢，那我回去后再吩咐人送点过来。” 两人没走出多远，就看见晴芳正急匆匆赶来，见着两人先行礼，然后才说：“可算找着殿下您了。皇后娘娘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让您过去一趟，正在揽芳殿等着您呢。” 二皇子道：“即使如此，那皇兄便送到此处了。” 萧芷茜说：“谢谢二皇兄了。”然后便跟着晴芳走了。 第二章 皇后住在承乾宫，与萧芷茜所在的揽芳殿离得并不远。她到的时候，看见个人被人领着进去，正是前面说有事先行告辞的傅将军。 一脸思考模样的萧芷茜顿时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上扬，提着裙子就跑进去，后面的晴芳反应算快，但也没能追上她。 门口的太监一句“长乐公主到”都还没说完，萧芷茜已进到正殿。看到皇后端坐在高位，傅将军在下首站着。她先给皇后娘娘行了个礼，起身后横跨一大步挨近傅将军，笑得有点小得意：“好巧啊傅将军，又见面了。” 她就是单纯想看看美男憋屈起来是什么样儿的。 可惜傅将军表情淡淡，微微躬身对她行礼，并无半点憋屈的样子。 这气度让人佩服啊！萧芷茜不闹腾了。整了整衣服，抬头对上座的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母后找儿臣来有什么事呀？” 皇后一只手抬起，招了招，笑说：“过来，给母后看看。” 萧芷茜对这皇后的印象非常好。她穿越过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皇后，当时见她醒来，勉强维持着的淡定终于维持不住，心里藏着的担忧，焦急，恐惧一瞬间都暴露出来，霎时眼都红了，等确定她人虽醒了，却失忆时，母女两个还抱着哭了一场。 皇后是真情流露，萧芷茜是疼的，哭的时候还拿皇后的袖子擦鼻涕，皇后也没任何责怪。她就像个普通人家的母亲，是真的疼宠公主。 萧芷茜听话地走过去，被皇后拉了手坐在自己旁边，上下打量一番，尤其在受伤的头部多看了一会儿，见额上伤痕已淡的不可见，终于露出点笑容：“病还未好全就急着出门，你这个闷不住的性子倒是跟从前一样。” 萧芷茜嘻嘻一笑：“外面风景好，奇花美景看着心情舒畅嘛，心情舒畅病自然就好得快。” “歪理。”皇后拍了拍她的手，问：“还是记不得之前的事么？” 都换了个芯了怎么可能记得。萧芷茜装可怜：“记不得，一想头就痛。”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隐去眼中黯然，皇后转头对下首默然的傅将军说：“将军真不肯娶我儿？” 被问到的人还没开头，萧芷茜举起手抢先道：“我……” 皇后和将军都看着她，萧芷茜收回手饶了饶头，说：“嗯……儿臣，儿臣不想嫁，儿臣还小呢。”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虚岁十六，比萧芷茜小了四岁，在现代可还是未成年。 傅将军看向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里有没有什么猜想就不知道了。皇后则是“哦”了一声，对萧芷茜的行为颇感意外：“芷茜这次失忆，竟是连傅将军也不喜欢了。” 皇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哀戚，萧芷茜被看得莫名所以，心想难道是我太放飞了？以后要不要收敛一下？算了这种事还是等我回去后交给公主烦恼去吧。于是她挽着皇后的手，撒娇：“儿臣连母后都忘记了，怎么可能记得傅将军嘛～而且儿臣才十六，还没好好陪伴过母后呢。” 皇后不为所动：“过几天便是中秋佳节，你父皇本想趁着大宴群臣的机会，将你许配给傅将军，然傅将军……”皇后看了傅将军一眼，“父皇母后虽偏爱你，但终不能留你太久。在盛乾，女子十四便可谈婚论嫁，我多留了你两年。如今你十六了，我和你父皇的意思，是打算趁着中秋给你挑选驸马。” “母后，我还不想嫁啊，我舍不得离开母后。”皇甫芷茜哭丧着一张脸，心里开始想：有什么法子能让皇后打消念头呢？ 皇后看着皇甫芷茜的样子倒是开心地笑了。“芷茜莫非是羞涩？这件事你父皇已经决定了，不能再更改了。而且，你两位皇姐都是十四就出嫁的。” “既然母后舍不得儿臣，那就再多留儿臣几年吧，而且，而且我记忆都还没恢复呢，把我逼得跳崖的凶手也还没找到，举国之力都抓不到的凶手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敌国的奸细，所以母后，您就跟父皇说说，让他收回成命吧。” “再不舍你终归是要嫁的。”皇后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后半句。但毕竟是自己疼宠长大的女儿，脸上终是露出了不舍。只不过，萧芷茜只专注在她的脸上，没看到皇后眼里一时坚决一时又犹豫的复杂情绪。 “可是儿臣真的不想嫁啊，而且，儿臣嫁出去了就没有人像母后这么疼儿臣了，儿臣被欺负了也不会有母后和父皇撑腰了。”皇甫芷茜扑到皇后的怀里，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皇后搂住主动扑到怀里的女儿，轻拍着她的背，好言安抚道：“放心，我跟你父皇几番商量，挑选出了傅大将军，陆丞相家的小公子和方尚书家的小儿子，这三人性情样貌都属上品，乃万中挑一的人物，无论你嫁哪一个，他们都会好好待你，所以芷茜不必担心会受欺负。” “啊？傅将军？”萧芷茜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首静立着的人也以为听错，抬头看向皇后。皇后抬头时恰好与他对视，便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我今日叫将军来的用意。我知你不喜欢我儿，亦当面拒绝了指婚，但芷茜毕竟是一国公主，因此，为顾忌皇家颜面，还得委屈傅将军，到时傅将军在比试中输给两位公子便可。 ” 这是拿将军的颜面来顾全皇家颜面了，而且傅将军在参选驸马的人选当中，便能澄清拒婚一事乃是虚假。 傅晴明自然也想得到这一层，但他拒了婚，能免了责罚，退这一步还得谢陛下开恩，于是躬身道：“谢陛下和娘娘成全。” “只能怪我儿没这福分。”皇后叹息一声，回首看萧芷茜：“芷茜，选驸马一事已不能更改，你不想嫁也必须得嫁了。”说到最后皇后忽然严肃起来，变回了旁人眼中那个端庄威严，不容侵犯的后宫之首了。 “儿臣知道了。那儿臣先行告退。”萧芷茜知道，皇后这是铁了心要她嫁了，她本来还想，去掉一个傅将军，皇后只给了她两个选择，现在看来，再多选择也没用，她不可能真嫁，所以还得另寻方法逃脱。 傅晴明：“臣也告退！” ------------------------- 明玉悄悄地横移两小步凑近晴芳问：“殿下好像心情非常不好。”她在承乾宫外等到公主出来时，公主就一脸不爽的样子了。 晴芳猜测道：“可能……是因为选驸马的事？” “为什么呀？”在明玉看来，公主要出家了这是件好事呀，而且皇后娘娘还让公主自己去挑选驸马，这可是陛下和娘娘疼宠公主才有的待遇，前头清平公主和安宁公主可都没有这个恩典呢。 晴芳看了落在后面一段距离的傅将军，小声道：“殿下喜欢谁，你也是知道的。” 明玉也回头看一眼傅晴明，担心道：“那殿下不开心，我们会不会又被打啊？”这话刚说完，前头萧芷茜忽然转过身来，吓得她“啊”一声叫，往晴芳身后躲。 这反应有点可爱。萧芷茜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点，却故意垮着脸问：“明玉，你躲什么？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本宫的事，说！” 明玉真就被她不走心的演技给唬住了，从晴芳身后走出来，小碎步往前两步跪下来磕头：“殿下饶命，明玉并未说您坏话。” 后头的傅晴明停下步子看她，脸上并无表情，但眼里却多了一丝厌恶，可惜萧芷茜离得有些远，并不能看见。 “那看来是说了。”萧芷茜一手叉着腰，问：“说我什么坏话了？老实交代我就饶你的命。” “奴婢……”明玉低着头，身子轻微颤动，小声回答道：“奴婢见公主不开心，所以关心殿下。” “哦，那看来我是冤枉你了。”她这话一说完，明玉又开始磕头求饶，把萧芷茜给吓了一跳，赶紧说：“你要是再磕头，我就真不饶你的命了。”说完又暗自吐槽：古人这动不动就磕头的行为真是可怕，妈妈我要回现代。 明玉将信将疑地抬头，又转头跟晴芳确认，见晴芳微微点了下头才道：“谢殿下饶命。” 萧芷茜双手叉腰，盯着明玉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差点再次跪下磕头求饶的时候终于挫败似地吐了一口气，说：“本公主决定立个新规矩，你俩都给我听好了。” 她绕着晴芳明玉转了一圈，才背着手说：“只要我的记忆没恢复过来，你们就不用对我战战兢兢的，有什么话直接说，说错了也不要紧，我不会怪你们，更不会喂你们鞭子。” 两人低头答“是”。不远处的傅晴明淡然的脸上多了丝疑惑，但也只是一瞬。 萧芷茜却是知道，这两人嘴上答应，行为上不可能那么快做到。索性她也不强求，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空呆多久，甚至连能不能回去都不确定。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做错了事也不要紧，错了就想法子补救，想不到可以告诉大家一起想，千万别瞒着，瞒得越久，补救的机会就越小，损失也越大。” 晴芳明玉听到一脸懵，但主子说什么，她们答应并记住就行。可傅晴明就不一样了。自见到萧芷茜以来，他第一次正眼看她，想不通为何从前那个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公主，失忆后竟好似温良和善起来，失忆难道会让人连本性都彻底地改变么？ 当然，他是乐意这种改变的，甚至希望最好一直这样下去。 萧芷茜正好走到了晴芳明玉的身后，看见傅晴明的这一眼，顿时弯眼一笑：“嗨，傅将军～” 傅晴明立即冷了脸，甚至脸上有两分不肯掩饰的厌恶：看来失忆并不能改变人之本性。 萧芷茜却灵机一动，抬脚就往傅晴明走去。结果忘了提着裙子，走了两三步就踩到了裙角，直接向傅晴明怀里摔去。 第三章 傅晴明身形一动，躲开了萧芷茜释放的“投怀送抱”技能，漠然道：“殿下请自重。” 萧芷茜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倒，脑中还极快地闪过一个想法：有没有摔得不那么难看的方法？脸着地后打个滚儿？结果身体却好似有本能似的，在快要落地时突然一个漂亮的翻身，竟稳稳地站住了。 这让她一时有点懵，跟着头开始疼起来，脑海里闪过一些前身甩鞭子的画面，等晴芳和明玉吓得脸色都苍白了几分，眼看又要跪地磕头求饶的时候她忽然问：“你们公主，会武功？”问完后想起明玉常挂在嘴边的“喂鞭子”。 她先前还以为，所谓的“喂鞭子”就是宫女们跪着老实挨揍。 两人俱是一愣，晴芳道：“殿下从小学武，武功自是不差的，便是傅将军，”她说到这里忽然极为强硬地改口，“便是安王殿下，要胜过您，也是有些难度的。”安王是公主她亲哥，也就是大皇子。 “懂了，安王武功比我好。”萧芷茜猜想穿越大神可能送了她一个防身技能，心急想要去找鞭子来耍耍，看是不是真有武功。毕竟身为华夏子民，肯定看过不少武侠剧和小说，幻想过自己也能飞檐走壁，飞天遁地。 但不急于一时。她转身看向了傅晴明，走到与他相距一步的地方才停住，仰头指责：“看到妹子摔倒不扶一把，很没有风度啊，傅将军。” “是臣失职。”傅晴明语气里不但没有悔过之意，甚至还有点不屑，像是故意为之。 “忘了你讨厌公主了。”萧芷茜也不生气，转头问明玉：“傅将军全名叫什么？” 明玉答：“回殿下，将军全名是傅晴明。” “傅晴明……傅晴明！”萧芷茜忽然直直看着傅晴明，说：“萧芷茜你认识吗？你也是穿过来的吗？我是你女朋友啊。”她刚刚分手的男朋友，名字就叫做傅晴明。 傅晴明听不懂她的话，不过“女朋友”三字想也知道是何意思。这公主哪怕失忆了，也还是这般地不矜持，果然本性难移。 心下厌恶又添一分，傅晴明竟是连皇家威仪都不顾，越过萧芷茜就要离开了。 也是，这又不是穿越大酬宾，而且，她主动提的分手，男朋友也不可能穿过来找她。他们高三毕业后在一起的，没过两个月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异地谈了两年，本来就不多的感情被距离和空间消磨殆尽，可聊的话题越来越少不说，甚至连三观都变得不一样。 萧芷茜眼里的伤心一闪而逝，伸手拉住傅晴明的手，笑着说：“本宫有事想与晴明商量。”晴明二字，她叫得极为熟稔，这是有意要逗他。 傅晴明被公主纠缠数年，他多看了哪个女子一眼，就要遭到公主的妒忌羞辱；要是他与哪个女子多说了句话，毒打都算是轻的。原想着公主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他了，能摆脱纠缠。谁想还是被缠上。 傅晴明终于失了风度与耐性，冷肃着一张脸道：“殿下莫再纠缠臣了，哪怕世间女子死绝，唯剩殿下，臣此生也断无可能娶公主为妻。” 萧芷茜受怕似的往后一小跳，拍着胸口说：“哦哟，天下女子死得只剩公主一个，你都不肯娶，将军这是恨公主入骨啊，那你是不是想杀了公主啊？” 傅晴明直挺挺站着，道：“臣不敢。殿下若要因此降罪于臣，臣认罪。” 傅晴明实在太过认真坚决，连粉饰一下都不肯，萧芷茜便不好再玩笑下去，于是摆摆手说：“不怪罪不怪罪，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将军放轻松些，我本来是想找你帮个忙，但看你这么讨厌公主，便算了，就此别过。” 她说别过，就真的带着两个丫鬟一起走了，傅晴明一时愣怔，以为这公主又在玩什么把戏。但还未远去的声音传过来，却是公主在吩咐晴芳回去后给她找鞭子，又嘱呼明玉把裙子给改短一截，说是担心踩到裙摆，然后又夸张地说：“还好我会武功，不然刚刚一张脸要摔成平板了。” 明玉信她的话，主动背锅：“是明玉的错，明玉没能及时接住殿下。” 萧芷茜在她头上轻敲了一记：“你怎么这么老实的，什么祸都要背，明明是我自己没注意踩裙角了。” 明玉愣道：“啊？奴婢没有背锅啊，奴婢进宫起就伺候殿下了，未曾在膳房当过值。” 萧芷茜也不解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问：“皇……嗯，你们知道父皇在哪里吗？” 晴芳道：“陛下此时应该是在御书房。” 萧芷茜：“那御书房怎么去？我要去找父皇。” 明玉猜测道：“公主去找陛下是为了选驸马一事？” “答对了。”萧芷茜一只手叉腰说：“本宫我要找父皇，让他打消给我选驸马的念头。如果父皇不肯的话……” 不肯的话萧芷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想办法逃出宫去。她将穿越当成一次免费旅游，本来也没打算在皇宫待多久，而且，她还要找她的两位朋友。 她突然想到，穿越大神不会是因为早有预见她会逃宫，所以才给了她一个武学技能，让她能顺利逃宫吧？ 看来劝说皇帝取消选驸马一事是不太可能了。 “殿下，您还是放弃吧，君无戏言，陛下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何况陛下还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此事。”明玉斗胆劝着自家公主。 “我还是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不到万不得已，萧芷茜还是想友好解决此事。毕竟皇宫守卫森严，想要逃出宫去，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她还不确定“武学”这个技能点是不是真的点亮了。 于是便去了御书房。太监通报后获得允许才走了进去，盛乾帝正在批阅奏章，见她进来，于是放下笔，从奏章中抬起头，淡笑着问：“芷茜找朕有事？” 如果是萧爸这样问萧芷茜，萧芷茜一定会笑着挽住萧爸的胳膊说：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掌握着天下苍生性命的皇帝，而不是她的爸爸，所以她暂时敛了性子，规规矩矩地答道：“是。” “为了选驸马一事？”淡笑转为了微笑。 “啊，父皇怎么知道的？”萧芷茜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想到皇帝居然直接进入主题，让她连酝酿情绪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她也直白道：“儿臣不想嫁。” “为何？” “儿臣尚还年幼，并不想这么早出嫁。” “芷茜不小了。若不是你母后舍不得你，你早当出嫁了。” “可是儿臣就是不想嫁嘛。”说不通或者没办法了的时候就撒娇装可怜，这是萧芷茜在爸爸面前用习惯了的招数，所以她考虑都没有就对着皇帝撒起娇来，毕竟皇帝疼宠长乐公主是天下皆知的事。她初醒来那日，皇帝脸上的心疼，担忧，以及喜悦也是真的。 盛乾帝沉默片刻，看了萧芷茜一会儿才开口道：“芷茜这次病好后长大了不少。”语气里颇有有几分欣慰。 明明是挺温情的一句话，萧芷茜却听得绷紧了身体，心里暗暗猜测，是不是盛乾帝看出来我不是真正的公主？还是他对我产生了怀疑，这句话是拿来试探我的？ 空气忽然凝滞了几分。萧芷茜握了握拳，仗着皇帝疼女儿的设定赌一把，退而求其次道：“既然父皇非要给我选驸马，那儿臣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盛乾帝含笑看她：“说说看，如是从前那般无理取闹，父皇是不准的。” “既然是从前，那刚被父皇夸长大了的儿臣自然不再无理取闹。”萧芷茜笑眼弯弯，颇有几分讨好：“父皇替儿臣定下参选人数，那选谁，怎么选的事，儿臣请求父皇，让儿臣自己来。” “哦？”盛乾帝好奇道：“芷茜打算如何选？” “暂时未曾想好。”萧芷茜老实道：“但儿臣希望，能选个儿臣中意的。” “中意……”盛乾帝略一思考，道：“父皇本意也是希望芷茜能挑个如意郎君，罢，父皇强迫你一回，此事便依你。” “谢父皇成全。”萧芷茜谢得很有诚意。心里却想着：万一逃宫不成，到时候就搞砸选驸马的事吧。皇帝疼女儿，总不能因为搞砸选驸马一事就要了女儿的命吧。 于是从御书房出来后，萧芷茜就想着怎么搞砸选驸马一事了。比如她可以拿出鸡蛋里挑骨头的劲儿来挑参选驸马的人的毛病。或者抹黑自己，古代人不都在乎女子的德行么？那她就坏了自己的德行。 不对，这条不行，公主原身做了那么多坏事，那些人还能参加选驸马，自然是不在意公主德行的，此条不通。 那可以装病装傻装疯，反正同学们说她装什么都像，相信他们不会要一个重病或者智障的人。总之，她不想嫁，皇帝又给了她可以自己选的权利，要搞砸还是很容易的。 想到此萧芷茜开心地哼起了歌儿，道：“回去了，试试武功去。” —————————— 弦月如钩，夜凉似水。 确定穿越大神真的赠送给她一个武学技能后，萧芷茜兴奋不已，拿着晴芳递上来的银色长鞭胡乱挥舞了小半个下午，越舞越熟练，越熟练越兴奋。 宫女们对前身的阴影还在，早不知躲到了哪儿。躲不掉的，跟木桩子一样立着，大气都不敢踹一声。 只有晴芳和明玉两个，一个是一贯的淡定沉稳，一个只以为殿下真的不同以往，甚至还觉得失忆后的殿下有些亲切，皇后娘娘那边送来的点心，殿下分明很喜欢，却硬是塞给她们一块，说是好吃的东西要一起吃才会更香。 她忐忑地咬了一口，香甜软糯，满口生津，果然很香，于是没忍住将剩下的一口吃了，结果殿下见她吃得欢喜，又递过来一块。 于是明玉心里又生出了开头时的想法：要是殿下能一直如此，那该多好呀。 萧芷茜却是不知道有人希望她一直留在这个时空的。晚膳过后，歇了半个时辰的她又拿起长鞭去了中庭。 只见她手握银色长鞭，扬手一甩，跟着身体翻转腾挪，那长鞭霎时变作一根长棍，狠狠击打在青石地面上；而后似蜿蜒的蛇，似索命的绳，变化多端，好似活物。 萧芷茜耍得尽兴，恨不能立刻逃出宫去，学电视里的大侠行侠仗义一番。所以当耳边忽听得一声长啸，有银色长剑扑面刺来时，萧芷茜还在心里夸“不会是皇宫侍卫，我才这么想，他们就配合我了”，于是手腕一收一甩，长鞭急回又挥出，将要卷上长剑时，对方手腕横移，向后疾退几步，左脚再轻轻一点地，又持剑腾空朝萧芷茜刺来。 “轻功？”萧芷茜眼都亮了，收鞭喊“停”。对方一愣，真的就停了下来，剑尖再进一寸，就要刺穿萧芷茜的喉咙，萧芷茜却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笑得一脸讨好：“这个我不会，大侠求教。” 来人一愣，以为她有诈时，忽听得一道尖叫声划破夜空：“有刺客！” 第四章 侍卫们赶到的时候，刺客早一个纵身消失在宫墙后了。纵然侍卫们反应足够快，但刺客对皇宫内廷和护卫布防似是十分熟悉，侍卫们最终并未能抓住这刺客。 萧芷茜在侍卫们走后，抬手遮额看着高高的宫墙跃跃欲试，想看看穿越大神是否额外再赠她一个轻功技能。 只见她衣袍往后一撩，一腿往后，摆开架势，姿势是很好看的，也颇有几分高人的样子了。只见她先助跑一段距离，然后一跃而起，再然后……再然后她就脸着地了。 晴芳正要去扶起她时，明玉已跑了过去。萧芷茜却不肯起身，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宫墙，撑着下巴嘀咕：“穿越大神你就不能慷慨点儿吗？这么高的宫墙，没轻功我怎么逃。” 明玉跪坐着问：“殿下您说什么？” 萧芷茜摆了摆手：“没什么，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晴芳立即吩咐下去，等萧芷茜非常配合地答完侍卫统领关于刺客的问题，又送走皇帝和皇后派来的人后，水早已准备好。 萧芷茜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里，头往后枕在桶沿，心里却在想着穿越过来后的事。 作为一国公主，备受皇帝皇后，以及有99%的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的安王都疼宠的公主，萧芷茜得以魂穿成功，是因为在她穿越过来前，公主遭人刺杀，重伤之下被逼跳下悬崖。 安王赶到时，悬崖上已没了公主的身影。他带着亲信下到崖底，发现悬崖下是一条河，于是沿河寻找，终于在临水县一户农家找到奄奄一息的公主，但此时的公主已经被换了芯。 萧芷茜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在皇宫了，身上几处伤口经过几日医治调养仍未曾好全，额头上还遭受过撞击，一动就痛得她想当场死亡。所以当意识到自己穿越后，她用了个烂俗的理由——失忆，来解释为何对所有人都不认识。皇帝皇后并未对她有所怀疑，至于心里有没有，她就不知道了。 按理说，备受疼宠的公主遭遇刺杀险些身亡，皇室必然震怒。盛乾帝在朝堂上言明要彻查，多日过去，竟是毫无线索。盛乾帝对此结果竟好似不再追求，反而要给她选个驸马，把她嫁出宫去。下午在皇后处借着选驸马一事提及，皇后也是避而不谈。今夜刺客竟大胆到宫内行刺，帝后也只派了贴身宫侍来询问一番，而公主那位亲哥，自她醒来竟不曾出现过。 帝后这等反应，让萧芷茜不得不怀疑：宫侍口中的备受疼宠，莫不是假的。公主遇刺这事绝非普通寻仇，背后牵扯可能并不简单，而且敢刺杀公主，本就非一般人能为。萧芷茜没少看宫斗剧，权谋剧也看过几部，心中猜想莫不是有人要造反？还是哪个皇子想当太子？毕竟盛乾帝只给四个皇子封了王，并未确立太子。 可若真是造反或者争位，关公主什么事呢？传闻中的公主虽然受帝后所宠爱，可是她并无实权啊。于是萧芷茜又猜测，遇刺这事可能没那么复杂，只是公主坏事做多了，招来的仇杀而已。 但无论何种原因，只当是来旅游的萧芷茜却只关心一件事，行刺一事显然后面还会有，虽然她现在有了一定自保能力，但明显行刺之人武功不差，而且今晚这个可能只是先行刺探，下回说不定就是群攻了，别说她武功并非天下无敌，便是真的天下无敌，遇到一群高手，那肯定是个死局啊。所以她在犹豫，是否要延缓逃宫计划，先在皇宫待些时日？ 但身处宫内，璃璃和浅浅纵然有再多本事，也寻不到她。何况，她要在皇宫内躲多久才是安全的？所以明日还是继续以散步为理由，在皇宫内多迷路几次踩踩点，确定哪条路才是出宫的吧。 毕竟不逃宫她就得出嫁啊。 ------------------------ 月圆夜，中秋节，盛乾帝在宣和殿大宴群臣。距离宴席开始尚有些时间，大臣们已陆续到来，却迟迟未见三位驸马人选现身，便是陆丞相和方尚书也未见人影。 揽芳殿内，明玉将一只金钗插进如云的青丝里，再看着镜前安静坐着任由摆布，但手捧着一个月饼吃得正香的人，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感叹：“殿下生得真是好看。” 萧芷茜看看镜子里称得上倾国倾城的那张小脸左瞧右看一番，然后嘴角上扬，镜子里的人笑得娇俏，宛若春花绽放。 “我也觉得这张脸不错。”萧芷茜坦诚道。是真好看，还比她瘦，所以难怪这公主坏事做了一堆，还是有人想娶她为妻。 据说盛乾帝在朝堂上公开三位驸马人选后不久，远道而来的邻国七皇子进宫求见盛乾帝，先是坦诚了自己对公主的仰慕之心，恳请皇帝给他一个参选名额，望能在众人选之中脱颖而出，赢得公主欢心。 他一番剖白不似作伪，盛乾帝虽不知冉国皇子因何倾慕爱女，但为显皇家气度，也为两国邦交，加之只是一个参选名额，并非求娶，便应允了。 萧芷茜倒是有那么点儿八卦的想法。不过这世上颜党甚多，她自己也算得上其中一个，所以这七皇子有可能只是单纯地看上了公主的颜。 但现在是她用着这张脸，这么想不免有自恋的嫌疑。于是转了话题道：“不是说皇兄今晚会来接我么？怎么还没个影儿？” 前几日她那个传闻中的妹控亲哥终于来见过她一面，当时无聊至极的萧芷茜命人找了把琵琶来，正对着一株火红枫树弹着《琵琶吟》，曲调哀婉，如泣如诉，听来心生悲思愁绪。 一曲未完，宫人传报安王殿下前来，萧芷茜把琵琶往晴芳怀里一塞，哪还有半点愁郁的样子。反倒是听的人，好似还没从那哀婉的曲调里出来，犹自怔忡。 而等萧芷茜见到了安王萧承安的第一眼，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莫不是神仙下凡吧，那通身的气度，那温润如玉的长相，所谓谪仙，便是这个模样吧。她最爱的便是这款颜啊。于是当场感叹：“哥哥你太好看了，好看得我想吃骨科了。” “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殿下选驸马，王爷必定会到的。离开宴尚早，殿下不必着急，没人和您抢驸马的。”明玉的出声打断了她的回想。几天过去，初时对她战战兢兢的人此时竟敢打趣她了。 萧芷茜也不在意，反倒喜欢这种相处模式，毕竟动不动就磕头求饶的，搞得好似她跟公主一样坏。 她这几日在后宫转了转，没找着逃宫的门路，反倒见识到了皇宫的守卫森严，觉得以自己那点功夫，肯定是逃不出去的，还不如老实选个驸马，借着与驸马培养感情的借口正大光明地出宫去，然后趁机溜走，所以才有了任凭摆布的这一幕。 等明玉给她打扮好，晴芳给她穿上新作的衣裳，萧芷茜对镜细看，觉得这公主一身粉衣，宛若三月桃花始绽，艳丽之中含着几分娇羞，让人想要采撷又心生怜惜。 但这份美感只维持了片刻，因为萧芷茜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后颈，左扭扭右扭扭，然后伸了个懒腰，道：“可算弄完了，这头饰能摘掉几支吗？这细嫩的脖子怕是要撑不住它们的重量了。” 晴芳明玉脸露难色。萧芷茜便不为难她们，摆了摆手说：“那走吧，我快点选完，早点回来。”那不在意的语气，好似她只是出门去买个菜。 刚走到外间，便听见一道温润男声传来：“芷茜装扮好了没有？” 会叫她芷茜的，除了皇帝皇后，只剩一人。萧芷茜提起裙子就跑出殿去。 她还未奔出殿，便见一男子正朝着自己走过来，锦袍玉带，长袖生风，步态威仪，风姿卓然。一张含笑的脸在晚上明亮的灯火下看起来美如冠玉。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可萧芷茜每次看见还是免不了先花痴一阵。 萧承安已经习惯了她在看自己时的一脸花痴相。不知怎么了，她这皇妹自失忆后再见，每每见了他都会是这么副想把他吃掉的表情，他头一次看见时愣了一愣，后来再有个两三次，也就习惯了，而且，还觉得这个样子的皇妹分外可爱。 “可看够了？”细长的眼略略上扬，萧承安看着那个还在发花痴的人，语气里带了丝宠溺的笑意。 “不够不够，再看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啊！”萧芷茜扶着额直叹息：“皇兄你怎能生得如此好看，让尔等女子还如何立于这世上？” 萧承安听得笑出声来，附和道：“这就算好看了？芷茜怕是没见过傅大将军，那才是真正的好看。你从前还说过，天下间傅将军第一好看，皇兄第二，为此皇兄还伤心了许久。” 萧芷茜回想了下傅晴明身穿武服，凛然不可犯的样子，脸上还有着不欲掩饰的厌恶，摇了摇头，视线又牢牢黏在萧承安身上，谄媚道：“真的？可是我见过傅将军呀，没哥哥好看。”她热情地挽住萧承安的胳膊，借着亲妹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揩油：“哥哥最好看，我以前肯定看错眼了。” 萧承安便笑，纵容道：“那你……便看个够吧。” 萧芷茜便真的仔仔细细地看。这大皇子近看更是好看，脸似白瓷般细腻，眼若晨星闪耀，笑时仿若繁华盛放。 她这几天没少找借口出宫去看安王，说是出嫁了之后就不能常见着皇兄了，所以趁着还未出嫁跟皇兄多亲近亲近，增加兄妹情谊，实则是为了多看几眼美男。 对此，皇上皇后倒没有说什么，觉得兄妹间如此亲密甚好。倒是萧承安的那位王妃生了疑惑：“皇妹怎么忽地跟王爷如此亲近起来了，以前虽也亲密，但不像这般爱缠着他。” 安王妃用了一个缠字，可见萧芷茜对萧承安亲近得过了头，也有种希望萧芷茜能不缠着安王的意思在里头。 可是能近距离接触爱豆的诱惑实在太美好，于是萧芷茜当听不懂：“啊，宫中生活太过无聊寂寞，太监们虽然有长得好看的，可毕竟不是男人，侍卫们天天一副面瘫相，看着没意思，不如皇兄，既生得好看又疼宠芷茜。芷茜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此番能够活过来，当然要跟父皇母后和皇兄多亲近亲近，好培养培养感情！再说芷茜不久便将出嫁，以后就不能这般跟皇兄亲近了！”再一回头，笑嘻嘻看着安王妃问：“王妃也希望我们兄妹感情笃厚吧？” 安王妃心里怪萧芷茜占了自己跟安王相处的时间：那你怎么不去缠着皇上皇后只缠着王爷。脸上却笑得甚是亲切：“臣妾当然如此希望。” 回想至此，萧芷茜眼神更热烈。饶是萧承安疼宠胞妹，在这般的目光下也渐生两分不自在，便出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往宣和殿吧。” 萧芷茜笑盈盈答：“好。” 第五章 从萧芷茜住的揽芳殿到宣和殿，中间有一段挺远的路，要经过几座宫殿。盛乾的宫殿构造和中国古代的那些宫殿并无不同，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完全展示了宫殿的高大宏伟和富丽堂皇。萧芷茜努力与萧承安保持着并肩，萧承安察觉到后便慢下脚步来，让她不必走一段就要小跑几步跟上。 萧芷茜心想这位皇子挺温柔呀。见他一路上并不说话，于是自己找话题：“皇兄先前许多天未曾来看芷茜，是在追查刺杀芷茜的凶手吗？” “正是。”萧承安转过头来看着灯火中笑容灿烂的少女，觉得现在的这个妹妹较之前的那个更多了份亲近，之前的芷茜哪会这般好声好气地跟他讲话。 不过，也不会每次看着自己就两眼发光。萧承安于是笑了。 萧芷茜好奇结果：“那有查出什么来吗？” “并未。”萧承安道：“我一路追查，竟是毫无线索，好似这事并未发生一样。” 萧芷茜听后默了两秒，道：“那要不我假装出宫去玩耍，以自己为靶，把他们给引出来。” “不可。”萧承安拒绝得非常干脆：“你前几日在宫内被行刺的事忘了？刺客连皇宫也敢闯，可见背后实力非同一般，皇兄绝不会让你涉险。” 萧芷茜不赞同地说：“但查不到线索，他们就始终隐在暗处，危险更大。” 萧承安脚步一顿，郑重道：“所以未曾经过芷茜同意，皇兄私派了几名影卫保护你。” 萧芷茜一愣，暗暗庆幸这些天来，所有的逃宫计划都只是在脑中想想，不然还没开始逃就要被安王知道了。她挤出个笑来：“皇兄是为我好，我懂的。” 萧承安便感叹：“芷茜从前要是也这般乖巧，晴明或许就不厌恶你了。说起来，你此番失忆，竟是不喜欢晴明了。” 萧芷茜道：“可能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想开了吧，要找个喜欢我的。” 萧承安笑得温柔：“那今晚芷茜可要好好选。”他停下脚步，与萧芷茜对面而立，诚挚而温情地看着萧芷茜道，“除去晴明，另两位人选是父皇，母后和皇兄考察许久才挑选出来的，人品样貌性情皆为上品。” 萧承安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头：“寻常人家的父母，一生所愿便是儿女喜乐安康，姻缘美满。我们虽为皇家，但父皇母后对你，为兄对你，都如寻常父母兄长一般，惟愿你此生平安喜乐，得遇良缘。今晚参选之人，芷茜若实在不喜，不必委屈自己。” 他神情温柔，声音温润，语气亲昵，一番话说得至为真诚。萧芷茜身为旁人，听得感动欲哭，心下生出一丝妒忌：国家欠我一个好哥哥。不管了，我现在用着公主的身体，这就是我亲哥。 于是她甜甜一笑，环抱住萧承安说：“谢谢哥哥，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我一定会挑个我喜欢的。”反正挑完又不是要立即成婚，等真成婚时说不定她已经回现代了呢。这么一想，萧芷茜便觉得，选驸马可以很好“玩”嘛，她不打算老实选了。 萧承安没错过她眼里那一抹小算计的光，但并未拆穿，只笑道：“那便赶紧过去吧。” ----------------------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当萧芷茜跟在萧承安的后面进了宣和殿的时候心里想起的是这首诗。宣和殿是逢年过节或者皇宫里有什么喜庆的事情时专用来举办宴会的宫殿，因此在装潢上自然是金碧辉煌，彰显皇家威仪。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殿堂上皇上皇后的位置还空着。殿堂下，大臣们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邻席之间相互讲着恭维的话。萧芷茜被萧承安带到一间偏室里，并嘱咐她在此等父皇母后前来，然后跟父皇母后一同出席。他却先出了偏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与二皇子也就是泰王萧承景讲着话。 在偏室里能看见外间的一切情况，萧芷茜的视线扫过一众大臣，找寻着有可能是陆丞相儿子和方尚书儿子的人，还有那位找皇帝讨要名额的冉国七皇子。她不知道大臣们的座位是如何安排的，猜想着应该是按照官位的高低来排，但陆丞相和方尚书的儿子应该被安排坐在哪里，她却猜想不到。遍观落座之人，无一人符合。 正要收回视线时，忽然见一男子从殿外走来。这人穿了一身白衣，宽袍大袖，衣带在风里翻飞，似乘风踏月，缓缓行来。萧芷茜看得心跳如擂，心想这又是哪里来的仙人？然而看那面容，却忽然一怔：这仙人怎么长了一张傅晴明的脸？ 然而未曾听闻傅晴明有双胞兄弟，而且他入殿后直往武将的席位去。这人不会真是傅晴明吗？怎么只是换了套衣服装，怎么就好似变了个人？ 不，不只时换了套衣服那么简单。萧芷茜仔细看时发现殿堂上仿若明月一般吸引人注目的人与她那日见到的并不相同。虽然表情还是淡淡，但比之面对她时多了分温和，那独对她时的厌恶消失不见，甚至在看到萧承安后，唇边多了抹淡笑，好似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萧芷茜莫名生气，心想：你既然讨厌公主，那就把你选为驸马好了，反正你不怕拒婚，反正这婚本来就是用来逃掉的。 没等多久，皇上皇后就进了偏室，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和宫女。萧芷茜行了礼后皇后扶她起身，笑盈盈打量她一翻后，道：“不错。父皇母后今儿个一定给芷茜找个好驸马。”然后牵着她的手将带着她出了偏室。 太监高声唱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芷茜公主到！” 萧芷茜跟着皇后走上殿堂最高的位置，在皇后的身边坐了下来。 宴会开始，首先是舞曲，十几位身材窈窕的美女穿着薄如蝉翼的舞衣扭动着腰肢。当中一位穿着和其他舞女不同的衣裳，装扮上也不同。这相当于领舞了。萧芷茜看着舞女扭摆如风中杨柳，惹得她也舞心大动，也想上去跳一曲。 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学校里教的是语文数学天文地理，课余还要被父母送去兴趣班，舞蹈美术书法音乐挨个儿报一遍，萧芷茜就是如此。只不过琵琶是她妈逼着她坚持下来的，舞蹈则因为喜欢。 一舞罢，盛乾帝举起酒杯，高声道：“诸位爱卿，今天乃中秋佳节，朕在此设宴，一来是想与众位爱卿们同度佳节，因此爱卿们不必拘泥于礼节，随意就好。” 萧芷茜在高堂上看着盛乾帝说完话后，底下的大臣们举杯酒杯起身同时道：“谢皇上隆恩。” 盛乾帝接着道：“这二嘛，爱卿们都知，朕的芷茜公主今岁十六，已到婚配的年纪，所以今天实则也是为朕这爱女挑选驸马。驸马人选有四位，傅大将军，陆相之子陆修以及方尚书之子方简之，还有远道而来的冉国皇子王旻文。” 四位驸马人选依次出列，站到了大殿中央。萧芷茜抬眼看去，傅晴明在左侧负手而立。他身边的是陆相之子陆修，身穿蓝色锦袍，长相也不差，只是文人气息太重，站在傅晴明的身边，显得有几分薄弱。萧芷茜脑海里浮现一句话：肩不能挑手不能扛。 右边的是方简之，他虽有着男子的阳刚，可相貌比之傅晴明陆修却差了些许。不过，这个萧芷茜能够理解，这是在选驸马，不是选美，再说古代的人结亲总是要讲个门当户对，所以皇后没给她找三个长相难看的她已经很满足。 傅晴明是武将，陆修是文官，方简之文武兼修，且这三人在京都都是极具盛名的人物，皇后说得没错，这三人确实是万中挑一。 至于冉国皇子王旻文，萧芷茜原以为就像古代的游牧民族，结果这人不仅名字不像，装扮上与盛乾并无不同。同样的宽袍大袖，只是，他穿了一身惹眼的红，面容偏阴柔，眼尾的痣又添了份妖冶，有种模糊性别的美，且美得很惊艳，让人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萧芷茜在他出现的时候就被惊艳了一把，此时再看，依然觉得美艳不可方物。可惜，这样的人属于只可远观的类型。她非常好奇，这位皇子是怎么喜欢上公主的？两人要见一面都很难吧？ “既是为长乐公主选驸马，那么自然要让长乐公主满意，因此，长乐公主便是今天的主考官。朕和各位爱卿今天就当一回看官，看长乐公主如何选驸马。”话落，盛乾帝转头笑看着皇甫芷茜，道：“芷茜，父皇先预祝你今天选得如意夫君。” 萧芷茜道：“谢父皇。” 她走下席位，站到了四位人选的面前，视线挨个扫一遍，看见傅晴明又是那副冷淡中不掩厌恶的表情，而王旻文则在视线扫过他时勾唇浅笑，道：“芷茜，我说了会娶你的。” 萧芷茜被他笑得一时神迷。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回转身对着高堂上的皇上和皇后说：“傅将军与冉国皇子善武，陆大人善文，方大人二者虽兼，但比之傅陆两位都不能及，所以今日无论是比武还是比文都不公平。” 再次转身，萧芷茜看着面前的四人，想到自己的考验，心里偷偷地开心着，脸上却是一副认真地模样。她将视线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才缓缓地开了口：“在开始前，我想先问各位一个问题，不知四位心中可否有人？” 说完后，她先看向了傅晴明。这人当着皇帝皇后以及大皇子的面都敢摆出一副厌恶表情，那么这个问题，他会回答“有”？ 第六章 四人被萧芷茜问得俱是一愣，被直盯着的傅晴明沉默片刻，回答道：“臣并未喜欢过谁。”声音清冷，字字清晰。 这回答有趣，萧芷茜可以理解为：傅晴明从没喜欢过公主。要是此时不是她萧芷茜，而是真正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当众跟傅晴明打起来。 萧芷茜笑了笑，转头看向另外三人。方简之回答说没有，只有陆修，他先是看了眼陆丞相所在的位置，眼中略过一抹亮光后随之又黯淡下去了，然后微低头答道：“不曾有过。” 至于那位自荐来的皇子，他笑得双眼弯弯，看着萧芷茜的目光情深脉脉：“我自然是深爱公主您呀。” 萧芷茜想起少时读童话故事时，总想着有一天王子会骑着白马出现在她面前，此时出来个穿红衣的王子，她只想说：要不起要不起，溜了。她回以一个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 视线在陆修面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萧芷茜心下了然。她想着要是参选之人有心悦之人，那她做那根把一双鸳鸯打散的大棒，这样的话，在她做尽有失妇德的事情后，对方才会答应她把她给休了的。这是她为自己逃婚失败后做的准备。 于是她说：“芷茜虽为公主，但不愿做那拆散鸳鸯的棒子，所以若众位有心悦之人，便可退出此次参选。既然几位都是有心想娶我……”心里骂了声“呸”。 她笑盈盈转身，面向四人道：“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四位当中若谁有幸与芷茜成百年之好，能否答应芷茜做到此生不纳妾？”这问题还是抛给傅晴明的，皇后都当着她的面说让傅晴明故意在这场比试中输掉了，那她就给傅晴明个机会好了。那句“既然你讨厌公主，那就选你做驸马”的话不过是句气话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傅晴明会不会对公主观感好点，厌恶少一点，毕竟现在是她用着公主的身体，而她对傅晴明这个名字本身有熟稔感，又很喜欢他的颜。 萧芷茜话一出，殿堂上除却那宠女宠妹三人外，其余人多少都有点变了脸色，甚至窃窃私语。古代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萧芷茜还以为娶了公主会有例外，好奇之下一问，才知道前头两位出嫁的公主，其驸马爷都有小妾，甚至清平公主还帮着驸马娶小老婆，实在让她不得不感叹，古代女子心胸真是宽广。 她扫了一圈众人，又说：“另外，芷茜还有一事需向四位说明。”她眼尾上弯，唇角飞扬，高声道，“本来嘛，这是皇家秘辛，说出来实在丢脸，但父皇母后替芷茜隐瞒，也是因为疼爱芷茜。但芷茜觉得，此事瞒不长久，不如坦诚想告，免得日后再生怨尤，闹得夫妻不和。” 众人都看向她，便是帝后二人及安王也是不明所以，他们皇家秘辛是有，但关于芷茜的没有啊。 萧芷茜看过三人，朝他们眨了眨眼，然后才道：“芷茜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所以不能生儿育女，本公主又不是个肯与人共侍一夫的，因此，若娶了本公主，便是要绝后的。” 据她所知，傅老将军和傅老妇人只有一儿一女，而古人有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由此可见古代人是多么地重视传宗接代。傅家只这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事就只能靠傅晴明。萧芷茜笑盈盈地看着傅晴明，还朝他眨了下眼，仿佛在说：“我都帮到这儿了，你赶紧找机会撤吧。” 谁想傅晴明却是一愣，脸现疑惑地终于肯正视她，眸光沉沉，微抿着唇似在犹豫，片刻后却是说：“臣，能做到。” 满堂嘈杂人声里，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还是那冷淡的声音，脸上表情却没了厌恶，只余漠然。 萧芷茜是愣的，她这么帮傅晴明，不过是念着这人名字与她现世前男友一样，又听他被公主纠缠的那些辛酸事，一点情分加满腹同情。可这人今天好像脑子进了水，竟是真的要抢个驸马当了？ 他想我还不同意呢。 其余三人肯定的答案在萧芷茜的预料之内，这世间有的是贪恋美色或者权势的人，虽然她并无实权，可她有当朝权利最大的三个人的疼爱，又生就一副姣好面容，所以纵然不喜，为着能得的好处，也不是不能委屈。当然了，陆修是不是被他的父亲逼来的萧芷茜也顺便想了下，发现这种可能性非常高，因为看陆修那副勉强的样子就知道，所以她越来越满意陆修了。 “既然这样，那就进入第一关吧。”萧芷茜眼眸灿亮，勾着嘴角，笑得非常实诚。她从决定要砸了选驸马这事起，就打算玩一把了。反正公主的设定是任性骄纵，坏事做尽嘛。 她看了眼明玉，明玉会意，点头后进了偏殿，再出来时身后领了四个宫女上了殿。四个宫女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盛了绿色的液体。 杯子里装着的是萧芷茜手工炼出来的苦瓜汁，苦瓜汁里还加了芥末。她是个爱玩的性子，什么事只要好玩自己就也想凑热闹，甚至想自己试试，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啦，而且她很想看看古代人喝苦瓜芥末汁时会是个什么样子，尤其想看傅晴明的反应。 嗯，其实最想看的是她那位妹控属性的哥哥喝了后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她不敢。 端起其中一杯，萧芷茜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傅晴明的视线，然后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杯子，趁着没人看见，大胆地往里面再加了点东西。微微摇晃了一下，萧芷茜端着杯子笑盈盈地走到傅晴明面前：“这是我亲手调制的一种饮品，味道有些特别，请将军带头，先行品尝吧。” “谢公主。”傅晴明并没有生疑，不过心里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他接过杯子，看也不看地一饮而尽。萧芷茜睁着一双热切的眼睛看着傅晴明，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可是傅晴明只是紧紧地皱起了眉。萧芷茜特别地失落，却还要摆出一张笑脸跟他说：“不用谢。” 其实她特别地想抓住傅晴明的肩膀用力摇晃：你为什么能这么镇定啊，好歹也给点别的表情行不行？不过这也让她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大人物啊！难怪公主那么喜欢！ 萧芷茜端第二杯的时候端托盘的宫女对她点了下头，于是她将这一被给了陆修，剩余两杯依次另两人。陆修喝了一口后就喷了，然后抚着胸口咳嗽起来。方简之倒是没吐，不过也被呛得咳嗽起来。王旻文则不同，他喝完后只皱了皱眉，很快就笑起来：“公主亲手做的，我甚是喜欢。” 这一关明显是傅晴明和王旻文各得一分，萧芷茜非常生气，一双满是哀怨的眼瞪着陆修，心里暗骂：只有你的没有下料，你居然给我失败。 大概她的样子有点凶恶，看得陆修忍了咳嗽，白皙清秀的脸被憋得通红，倒增了一分可爱。 “第二关。”萧芷茜的话刚落，就有人搬上棋桌棋凳，摆在大殿中央。看着大殿之上的皇帝，萧芷茜请求道：“父皇，可否帮儿臣挑出四位最会下棋的大臣来？” “芷茜是要考验他们的棋力？”盛乾帝答应将选驸马的事交给萧芷茜后，就真的不再插手，所以事前并不知道萧芷茜会怎么样考验驸马。见她的考验方式并不是一贯的比文和比武，所以他也想知道这第二关的考验是什么。 “非也，儿臣的考验可不止这么简单。”萧芷茜神秘地笑，眼睛偷偷地往两边的傅晴明，方简之和王旻文脸上瞧，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好，那朕就看着。”盛乾帝微笑着挑出了四位大臣。 萧芷茜让四位大臣分别在四张棋桌上坐下了，然后让四位人选与四位被选出来的大臣一一对局。 对局进行到一盏茶的时间后，萧芷茜拍了拍手，立即有八位美貌不输于萧芷茜的女子扭摆着纤腰步上了大殿，萧芷茜看着她们□□半露，衣衫似透非透的妩媚样子很是满意：“你们的任务是要扰乱他们四个人的意志，让他们输棋给四位大人们，做到了就重重有赏。” “是。”八位女子答应着，然后一左一右地用各种方法诱惑着下棋的人。这是定力与耐力的考验，还要拼智力，萧芷茜在边上看着，掩不住得意道：“傅将军，陆大人，方大人，七皇子，这一关是考验你们的定力哦。”如果此刻不是在皇宫，不是这样一种环境，萧芷茜会得意地大笑。 皇帝和大臣们在当看官的时候依旧有歌舞作乐，席间觥筹交错，彼此都是一副尽兴的样子，所以纵然这选驸马一事并不如他们所想先文试，再武试，倒也不觉无聊，反而有些新奇，心中暗想：看来这长乐公主是真心想给自己挑个中意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棋面上落下的棋子越来越多，已经进入了中盘的搏杀阶段，几位女子本只是言语攻势，见几人毫不动摇，只专心于棋局之上，便也起了争胜之心，不再局限于言语，转而从挽胳膊开始，越贴越近。大胆一些的，更是直接坐到了腿上，还搂住了脖子。 “将军，你好生无情啊，看都不看奴家一眼！” “大人，你都不理奴家，奴家连颗棋子都比不上么？” 手一抖，方简之将一颗棋子下到了对方的空里，落子无悔，他白送给对方一颗子不说，本来可以吃掉对方的两颗子这下也吃不掉了。他按着自己的腹部，再抬头看一眼左右两位女子，起身道：“我认输。”而后转身跪在殿中，“微臣请求皇上允许臣暂时退席，微臣……” 他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出恭”二字扫了大家的兴，可是真的忍不住了。心里免不了抱怨：公主你真狠！ 盛乾帝仔细看着方简之，可是隔了段距离，看不清方简之脸上隐忍的表情，但听着方简之带了点痛苦的声音，他理解地准了他的请求。 方简之离开后，陆修也站起身认输了。萧芷茜不相信陆修会输，她更愿意相信陆修是故意输的，因为据她打听到的，陆修学棋出师后就从没有输过。 这时候，大人也已经投子认输。傅晴明的对手是她特意吩咐过了的，要棋力最高的一位。她虽然想不明白前面傅晴明为什么不借机输掉，但这回他喝了加料的果蔬汁，还要与棋力高超之人对局，竟是未到收官阶段就赢了，可见他也忍得很是痛苦。萧芷茜看过去时，他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得真真切切，也看得清他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像是在考虑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一定是故意输的。”萧芷茜的目光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转头看着陆修，任性道：“我要你认真地再跟秦大人下一局。” “公主，是微臣棋力不及秦大人，微臣服输。”陆修微低着头，声音却不卑不亢。 “你当本宫好骗呢？以为本宫生活在皇宫里就对外间的事情不知道了。陆修，你的棋力有多高可是整个盛乾都知道的，谁会相信你会输给秦大人。” 陆修坚定道：“公主高看微臣了。” 萧芷茜知道陆修这么做的目的，于是她直接对盛乾帝道：“父皇，儿臣要嫁给陆修，儿臣喜欢他。” 整个大殿一时寂静了，大臣们都偷偷地去看傅大将军的脸色，满以为他会欣喜，终于能摆脱公主的纠缠，可傅晴明一贯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是一副比之刚才更显凝重的表情。 “不行。”盛乾帝的脸上没了笑，不再是那个疼宠女儿的父亲，而是威严，有些至高权利的一国之君。他沉声道:“芷茜，不可胡闹。” 萧芷茜还要开口，殿外却忽然疾步走进来一个侍卫，“噗通”一声跪下：“禀告陛下，方公子死了。” 第七章 众人皆是一愣，以为听错。然而小小侍卫，哪敢在九五之尊面前说谎。 方尚书当即惨白了脸，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侍卫道：“方简之公子出殿后没走出多远忽然吐血，然后就往前载到在地，等卑职上前查看时，已没了气息。” “简之！我儿！”方尚书惨叫一声，起身时险些摔倒，是旁边的工部尚书钟黎及时将他扶住了。 众人赶到现场，果然见到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时已成一具死尸，且脸色发紫，唇角血迹尚未凝固，还带着温热，明显是中毒。 方尚书跌倒在尸体旁哀泣。盛乾帝阴沉着脸，冷声道：“让仵作前来验尸。” 胆敢在他眼皮底下杀人，这是不把皇威放在眼里。盛乾帝震怒，交由大理寺查案，并要求在最快时间内差个水落石出，他定当严惩不饶。 参宴之人中有大理寺卿林舒玄越众而出领命。方尚书在仵作证实“死者乃中毒而亡”时，却不惧天威质问长乐公主：“老臣斗胆，想请问殿下，方才比试中给我儿喝下的是何物，为何老臣此前并未见过？” “啊？你怀疑我吗？”萧芷茜仍是懵的，话不经大脑就出了口。这是她自穿越以来头一次面对死亡。 明明不久之前，这人还是鲜活的，喝下她调制的果蔬汁时咳得眼泪都出来的样子；下棋时面对美色|诱惑以及腹部不适绷着脸擦汗的样子，输棋后不敢直言要“出恭”时的焦急模样。不过才离开了片刻，这人就死了。 萧芷茜第一次体会到在古代生活的凶险，比上次被刺杀时更为深刻。她甚至怀疑，这杯经由自己调制，却被下了毒的果蔬汁，是不是凶手为她准备的？亦或者凶手所要毒害的，并非方简之，而是另三人当中的一个？更或者，其实四人谁死都无所谓，凶手目的只是为了让她背锅？ 她越想越深，凉意从脚底开始往上直往胸口蹿。 妹控大皇子不容她被怀疑，袒护道：“芷茜虽然任性骄纵了些，但不至于残害人命。” 这是睁眼说瞎话，谁不知当朝备受宠爱的长乐公主视人命如草芥，被她活活害死的人还少么？只不过天威面前，众人都不敢直言。 萧芷茜亦是想到这些，慢慢地沉下脸，道：“那四杯果蔬汁是我亲手所调，方尚书有所怀疑乃属正常，皇兄不必为芷茜洗脱嫌弃。” 她沉吟片刻，看向一脸悲戚的方尚书：“我所用乃是醋，蜂蜜，苦瓜和辣椒捣汁，又加入水和盐调制，聚齐酸甜苦辣咸五味。陆公子那杯味道正常，方公子和王子所喝的多加了一点芥末，傅将军那一杯则多加了一点巴豆。芷茜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喝了顶多腹泻，不至于害命。” 众人听闻脸色都微有变化，看向喝过果蔬汁三人的目光颇为欣赏肯定，尤其是看向傅晴明时，见他仍一脸镇定，不由钦佩。 大理寺卿林舒玄出声道：“臣请问公主，您是何时调制的？中间可有经过什么人？” 萧芷茜十分配合：“下午调的，大概4点，嗯，就是未时，然后我就开始为晚上的宴席梳妆打扮了，这中间一直有人证的。” 林舒玄：“那您可有让人看守？” “没有。”萧芷茜道：“这东西的味道估计没人喜欢，所以不担心有人偷喝，也就没让人盯着。” 林舒玄沉吟道：“那下毒的人了就不好查了。臣能否询问下您身边的几个婢女？” “明玉，晴芳。”萧芷茜回头叫自己贴身的两个丫鬟，恰巧明玉一脸惊慌地跑过来，到得近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不，不好了殿下，霜雪死了。”听语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霜雪是萧芷茜身边的小宫女，四个端果蔬汁的人里的一个。萧芷茜立刻就猜到为什么，嘴上还是要问：“怎么回事？” 明玉低头答：“奴婢们听说死了人，还是参选驸马的方公子，就猜想肯定要叫我们来问话，就在这时晴芳姐发现霜雪不见了，等找着时，已……已经没了呼吸，晴芳姐说事关重大，让明玉立即前来禀告。” 这可说是最快的破案了，然而一个小宫女，跟方公子又不熟悉，怎会无缘无故地谋害人命？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在场之人又把目光转到了萧芷茜身上。 没做过的事萧芷茜是不怕被猜疑的。她坦然迎视众人的注视，主动说：“既然是我的人下的毒，那芷茜愿接受一切调查。” 众人神色一时颇有些复杂。 在场之人都是国之重臣，自然都是知晓这位公主过往所做过的恶行的。且不论杀害方公子之人究竟是不是公主，便真是她干的，仗着那权势滔天的三位的宠爱，顶多被禁闭几个月，皇帝再给方尚书赏点金银财宝升个职当是赔偿安慰。从前发生类似的事，那三位又不是没这么干过，到时方尚书纵然心里有怨有恨，又能怎样？总不能反了天。 反倒是长乐公主一脸磊落坦然地说接受一切调查，让众人不禁怀疑是否真是她指使丫鬟干的了。毕竟过往做了坏事，这位长乐公主都是供认不讳的。 “不是她。”此话一出众人便看向出声之人，然后微微一愣，因为出来为公主说话的，竟是全京师最讨厌她的傅将军。只见他仍是一张冷淡的脸，语气却十分笃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是她。” 萧芷茜有些呆愣地看向傅晴明：这人不是讨厌公主的么？怎么会站出来为公主说话？她不禁想起前面傅晴明的表现，有些怀疑今天的傅晴明可能不是脑子进水了，而是跟她公主一样被换了个芯。 不论如何，她还是感谢傅晴明为她出头的，对这人的感官也好了些，还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然而傅晴明好似没看见一样。 所以说，这人真的不讨人喜欢。 王旻文作为邻国皇子，在此场合不适合发言，所以一直旁观。此时却也站出来说道：“本皇子也相信，凶手非是公主。” 皇后虽然未发一言，但她拉了萧芷茜的手拍了拍，维护之意非常明显。 立马就有人审时度势附和道：“臣也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不然这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又一人出声道：“臣亦如此认为，肯定是有人想嫁祸给公主，甚至有可能那毒是针对公主的。” 于是大家有附和的，有猜疑的，但多数人还是保持沉默，不急着表态或站队。 宴席上死了人，自然是无法继续下去。盛乾帝听了一阵，道：“林爱卿，既然长乐公主愿接受调查，你不必顾及她之身份。今日之事，非止长乐，在场众人皆有嫌疑。不论凶手是何身份，朕在此立言，定斩不饶。” 这话听着好似并无袒护之意，但稍一琢磨，发现并非那么回事。一句“在场众人皆有嫌疑”吓得众人都禁了声，不然就可能是扰乱视听。 盛乾帝将目光看向毫无形象坐在地上，抱着尸身哀戚的人，“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方尚书跪地磕头：“老臣谢过陛下。” 盛乾帝携皇后先行离去，大臣们也陆续离去。一场盛宴，竟是如此散场，让人不胜嘘唏。 萧芷茜怔怔站着，直到林舒玄请求查看霜雪的尸身才回过神。她回头找明玉，看明玉还跪着，便让她起了身，让明玉带林舒玄前去找守着霜雪尸身的晴芳，想着有晴芳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她才去看方尚书。 萧芷茜在此前曾让人打听几位参选之人的事时，明玉提到方简之时说：“兵部尚书方和谦的小儿子，据说是其已逝发妻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方夫人四十岁时才有了他，以命换命才保下来的，所以方尚书对他极为宠爱，方小公子也非常给方尚书长脸，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能文能武，京师女子们想嫁的头三位公子里头，就有方小公子。” 萧芷茜好似懂了，为何方尚书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至为悲痛之事，何况这还是从小呵护疼宠长大的幼子，是发妻拼死才保下来的。 有侍卫要上前帮忙抬尸身。方尚书摆手拒绝，半蹲下身去抱起儿子，伸出的双手明显地颤抖。萧芷茜想要去帮忙，才踏出一步，一只手挡住了她。她转头，是傅晴明。 冷脸冷声的傅将军道：“安王去了。” 萧芷茜看过去，安王萧承安已经到了方尚书身边。她收回视线，看着傅晴明说：“可是这事是因我而起，不做点什么，我会一直愧疚。” “但你嫌疑最大，过去只会让徒增悲痛。” “我现在非常后悔，要是我没有出歪招，让你们喝加了料的果汁，是不是他就不用死？” “凶手会用别的方法达到他的目的。” 萧芷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苦笑：“没想到你竟会安慰我，你也不是那么讨厌的。”她抬头，诚恳道，“谢谢你帮我说话。” 傅晴明道：“臣只是实话实说。” 萧芷茜说：“但你的实话却帮了我。” 傅晴明不接话，沉默片刻后忽然换了话题：“等查得真凶，公主洗脱嫌疑后，臣将请求陛下，求娶公主。” “哦，啊？”萧芷茜受到惊讶似地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第八章 他们所立，乃在一株桂花树旁，晚风轻拂，送来阵阵幽香，也送来仲秋的凉意。 萧芷茜以为自己听错，可抬头看时，傅晴明向来冷淡的脸上却多了丝坚定。她还未开口追问，那边王旻文已提声道：“不准，公主是我的。” 萧芷茜看向夜色里一身红衣，特别引人注目的人，疑惑地问：“这位皇子，我们应该不认识？” “我知道你失忆了，所以我不怪你不记得我。”王旻文跟她说话时的声音很温柔，看着她的目光也很温柔，甚至笑得很开心：“但我记得你，记得我这条命是你给的，记得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时光。只是我当时好笨，不知道我喜欢你，你离开了我才知道。我……” “停！”萧芷茜尴尬地笑：“那个，谢谢你喜欢我啊，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你，至少，现在失忆的我不喜欢你。” 心里却暗想：这公主不是喜欢傅晴明吗？怎么又招惹来一个邻国皇子？还两个都是大美人，再加上大皇子二皇子，这命也太好了吧？不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否也是大美男，看皇帝的颜值，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公主会喜欢傅晴明这样的了，实在是眼光被养得太高了，一般的人看不上啊。 “我不在意。”王旻文看着她的眼神热烈而坚定：“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还会娶你。” 萧芷茜对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温婉的微笑。 王旻文转头看傅晴明，目光里的敌意毫不掩饰：“我知道你是她喜欢的人，但她现在失了忆，不记得你了，更不记得她喜欢你了，这是我的机会。你不珍惜她，自有我来珍惜。” 傅晴明抬眼看他，漠然道：“你不行。” 这怎么一下子就有种情敌之间针锋相对的感觉了？萧芷茜心里喊“打起来，打起来”，嘴上却说：“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的事。现在的我，谁都不喜欢。所以……”她看向傅晴明，“你便是想娶，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嫁。” 王旻文嘴角高高地扬起。傅晴明脸上好似有一点不解，从前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非他不嫁的人，怎么拒绝都没用。为何只是失个忆，不仅喜欢没了，甚至还有想躲着他的意思？ 他皱了皱眉，向某个方向望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再四周打量一圈，除了当值的宫侍，来参加宴席的，只剩下他们三位了。于是他微一点头，道：“臣护送公主回殿。” 这话题有点跳，萧芷茜愣了下才点头：“好，好吧。”前几天才遭遇刺客，今晚又有人遭毒杀，萧芷茜是惜命的，所以喜不喜欢，讨不讨厌都是虚话。 她转身就要走在前头，才迈出一步又回身看着王旻文：“七皇子，你有带护卫吗？” 王旻文黯然下去的眼顿时晶亮：“公主担心我？” “嗯。”萧芷茜诚实道：“虽然今晚这事我觉得应该是针对我，但为防万一，七皇子也要小心。”那杯毒汁，谁知道想要的究竟是谁的命呢。 王旻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公主还没喜欢上我，我自然是无事的。” 美人笑起来是很好的，尤其是这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人。萧芷茜怔了怔，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古人都很含蓄的么，怎么这个这么直接？”直接得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回。拒绝吧，怕伤了他的心；不拒绝吧，自己尴尬。毕竟王旻文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公主。 王旻文听见了她的低喃，道：“我不知别人如何，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必定是要让她知道的。上回我们分开，当时只觉得不舍，整天心情都不好，只想着你。有人听了便告诉我，这是喜欢，所以我又追来了。路上却听说你遇刺身亡的消息。” “我当时吓死了。”王旻文抓住她的手。 萧芷茜吓了一小跳，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忽然动起手来了，她挣开手道：“七皇子，那个，男女有别哈。” 王旻文也不恼，还是笑着：“温的，你真的没事。” 萧芷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这喜欢不是给她的，她并没有权利回绝。 “殿下！”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明玉正小跑着赶来，她身后还跟着晴芳。明明她跑着，晴芳走着，可晴芳竟未落后她太远。 “殿下，奴婢在殿门口久等不到您，便找过来了。” 晴芳给三人依次行过礼后，跟萧芷茜禀报：“林大人查看了霜雪的尸体，证实是服毒自杀，其毒药与方公子所中之毒一样。” 萧芷茜问：“那林大人可有说什么？” “未曾。”晴芳道：“只向奴婢打听了些霜雪的事，奴婢都据实答了。” “嗯。”萧芷茜点头：“后面若林大人再有话问你和明玉，你们也据实回答。” 两人齐声答：“是。” 萧芷茜看一眼傅晴明和王旻文，又转向傅晴明道：“晴芳和明玉在，傅将军便不用保护我了。今日芷茜任性……”她说到这里脸色忽然有点古怪：为什么这傅晴明喝下加了巴豆的果蔬汁后，竟是面不改色，难道我给错了？ 如果给错了那肯定是别人喝了。她侧头偷看王旻文，这人也没事。她想起四人喝完后，只有方简之想上厕所，难不成方简之喝下的那杯才是傅晴明的？如果是这样，那是否可以猜测，凶手想要的，是傅晴明的命？ 萧芷茜沉吟道：“明玉，那四个杯子你们放哪儿了？” 明玉答道：“回殿下，被林大人带走了。” 萧芷茜点头，问傅晴明道：“傅将军，你喝下果蔬汁后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 傅晴明道：“并无不适。” 萧芷茜又问王旻文。 王旻文摇了摇头：“只觉得味道辛辣了些。公主可是有想到什么？”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竟也有几分威严。 萧芷茜多看了一眼，说：“我猜测方公子喝下的那一杯，是原本我吩咐给傅将军的，所以有没有可能，对方想要的，是傅将军的命？” 傅晴明神色未变，只“嗯”了一声。 萧芷茜便知道他已有此猜测，只好说：“那两位注意安全，我便先回去了。” ———————————— 中秋过后，凉意更深了些。盛乾帝虽让大理寺尽快查出凶手，但几日过去，案件毫无进展，盛乾帝竟未有指责。大臣们私下里议论，莫不是凶手真是长乐公主，因此陛下才不关心。 也有不赞同的，说长乐公主执意给方公子守了一夜的灵，还说公主这次失忆后性格大变，未曾做过一件坏事，没有杀害方公子的理由。 萧芷茜咬了一口桂花糕，听着明玉给她讲那些大臣们各种各样的说辞，掰下一小块扔进池塘里，有锦鲤们争着来抢，于是又掰下一小块丢下去，剩余小半块一口吃了，拍拍手道：“不说这个了，我出宫的请求母后可有允许？”公主的身体早已经好全，这些天她还每天练练鞭法，又找她那美人皇兄讨了本轻功心法瞎捉摸，终于新鲜劲耗尽，想出宫去玩了。 而且，她算了算，穿到这儿快一个月了，她找人打听了下京师最近有没有出现非常有名的神医，或者新开的口味独特的小吃店，但大半个月过去了，竟无一点线索。 当时她和两位好友在同一条船上，翻船的时候三个人也在一起。按理说，如果她穿过来了，那两位好友也应该一起的。 一小宫女低头道：“禀公主，皇后娘娘说您最近出宫不安全，所以……” “懂了。”萧芷茜又问：“我出宫去找皇兄也可以行吗？我来……嗯，我失忆都快一个月了，只见过大皇兄二皇兄呢。” “芷茜这是想皇兄了？”人未至，声先到。萧芷茜听见这声音立即起身跑出去，果然看见穿过安王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 萧芷茜笑得近似谄媚：“对啊，皇兄最近在忙什么？好多天没来看我了。给我带的什么好吃的？” 萧承安把食盒递过去，轻笑道：“我想着再不来，芷茜要生我的气了，所以先去福锦楼给你带了新出的一款吃食。” 食盒只打开一条缝儿，就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钻出来，直蹿入萧芷茜的鼻子里。她动作近乎粗鲁地掀了盖子，食盒内装的，是古代绝不可能出现的食物：炸鸡腿。 和两位好友游湖的那天中午，她们吃的就是肯德基。 “怎么了这是？”萧承安原以为萧芷茜会很喜欢，结果打开食盒后却忽然红了眼睛，不由一愣，关心道：“芷茜为何哭了？” “没有。”萧芷茜低头垂眼，抓着鸡腿咬了一大口，吃了两口后，含含糊糊地说：“嗯，太好吃了。” 萧承安并没有信她的话，但也没追问，只笑道：“来之前我尝了一点，确实不错。芷茜若喜欢，下回再给你带。” 萧芷茜囫囵咽下嘴里的肉，有点急切地说：“皇兄能带我去福锦楼吃嘛？” “不行。”萧承安拒绝得非常快：“近来京中并不安全，上回的刺客以及中秋夜的凶手都没有线索，且这两桩事件明显都是针对你而来，皇兄不敢让你涉险。” “我们可以乔装打扮一下。”比如女扮男装什么的。 萧承安仍然坚决拒绝。萧芷茜便不再强求，心里却打着主意自己想办法出宫。于是美男当前，她也没了多少谈天的心思。萧承安以为她是闹脾气，哄似地陪了一阵后才告别。 等萧承安一走，萧芷茜就命人去找了套侍卫的服装来，打算等天黑逃出宫去。她这些天在皇宫内故意迷路，或者到处闲逛也不是毫无收获的。侍卫们什么时候换班，负责采买的宫人在什么时候，从哪个门进出皇宫，还有一些宫女太监替主子办事需要进出皇宫所走的小侧门，她都打听到了一些。 嗯，只有一些，并不齐全，所以她才没冒险。但现在，有好友出现在京师的福锦楼，萧芷茜等不及了。 天公作美，当晚乌云遮月。萧芷茜穿上侍卫服，扎了个现代的丸子头，然后拿帽子一带，再往脸上抹点灰，打算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敲晕其中一个，混出宫去。 夜黑，烛光也昏暗，几个换班的侍卫有的伸着懒腰，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揉着肩膀回皇宫外的家。萧芷茜猫着腰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要悄悄靠近敲晕最后一个把他拖走，自己好代替他时，才刚靠近，就听到有人出声：“公主殿下！” 萧芷茜寻声转身，看见烛光明暗处，站着个明明只见过两次，却觉得很熟悉的人：傅晴明。 第九章 萧芷茜最终还是出了宫，不过是在第二天，身边跟了个保镖——傅晴明，还有晴芳明玉。 出了宫她直奔福锦楼，要了个雅间后，叫来店小二，指名要见做出炸鸡腿的厨师。 店小二不认识萧芷茜，但傅晴明将军他是认识的。见萧芷茜坐着，傅将军站着，拒绝的话便吞了回去，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弯腰笑道：“好勒，贵客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叫。” 萧芷茜猜想能用炸鸡腿这种方法来吸引她的，肯定是和她一样爱好美食的傅舒璃。只不知她魂穿后会是什么样，是不是也是个大美女？是的话那璃璃估计要开心死了，因为她对自己的长相并不是那么满意。 但其实在萧芷茜看来，她长相是很不错的，就是肤色稍黑了些而已。 没让她久等，雅间的门很快就被敲响。轻轻柔柔的三声叩击，萧芷茜想：我可能猜错了。 说了声“请进”后，门被温柔推开。来人一身素白纱裙，款款步入屋内。她容貌清丽，眼神柔静，像雨后的绿荷，清新婀娜，亭亭静立。 “茜茜？”开口也是温婉轻柔的声音，会这样叫她的，是她的好友水清浅没错了。 萧芷茜起身走向她，正要开口时，雅间的门又被推开。与水清浅推门时的轻柔相比，来人可说得上粗鲁了。他不经同意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后，看都不看屋内众人一眼，直奔水清浅，拉住她的手说：“师傅，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我说了要跟着你的。”那委屈的表情和语气，好似水清浅若真走了，他定会伤心得大哭。 水清浅轻笑，温声道：“我要是离开，定会跟你告别的。” 明玉斥道：“大胆刁民，见了我们公主不下跪不说，还胆敢冒犯。” 跟在来人身后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顶回去：“我们公子真实身份可是灵照国的皇子，凭什么跪你们公主？” 灵照国皇子？萧芷茜看着那个紧紧拉着水清浅的手的男子，他年岁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穿一身石青色锦袍，上面用银线绣了繁复的暗纹。一头长发用一根长长的同色系发带绑着，看着朴素，实则是低调的奢华，证实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若真是个皇子，那应该是个隐藏身份跑出来玩的皇子，说不定是偷跑。萧芷茜想到某个一身似火红衣的皇子，饶有兴趣地翘着嘴角：这个世界难道皇子遍地走吗？怎么到哪儿都能遇上一个？ 那边水清浅三两句话就把人安抚好了。萧芷茜这才上前，玩笑道：“不愧是浅浅，这才多久，就收了只小奶狗。” 水清浅看一眼旁边站着的傅晴明，回说：“你不也找了个冰山美人。” 傅晴明对这种打趣毫无表示，连表情都欠奉。 两人也不在意，相视一笑后，萧芷茜习惯性地挽住水清浅的胳膊，把她拉到桌前坐下，然后开始赶人：“你们都先出去，我和浅浅有话要说。” “我不要。”以为自己被丢下了的灵照国皇子才被安抚好，那种以为自己被抛弃的难过情绪还在，双眼泛红地只盯着水清浅：“我跟着师傅后，从没和师傅分开过。” 水清浅心一软，无奈道：“那你便坐下吧，不过不准乱吃醋。” 灵照国皇子立即喜笑颜开，一张本就减龄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更显嫩了。他挨着水清浅坐下，坐的端端正正的，非常乖巧。 萧芷茜却没留下一个人，连傅晴明也赶了出去。但傅晴明只是站在门外守着，晴芳明玉也不敢走。 闲杂人等只剩一个，萧芷茜憋了眼水清浅旁边的人，水清浅会意，介绍说：“他叫颜子轩，是前来游历的灵照国皇子，游历途中救了被人追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我。” 萧芷茜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对面两人也各倒了一杯。她端着茶喝了一口，思虑道：“那看来璃璃有很大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穿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身上，而且必定在盛乾。” “嗯。”水清浅道：“我醒后先养了一段时间的伤，然后就开始找你们。你和璃璃都喜欢美食，我就找了这家京师最有名的酒楼，想着应该能吸引你们，选了一道现代才有的菜。” “我以为是璃璃，还找人打听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神医。”萧芷茜见到了朋友，终于确定下来三个人都来到了这个时空，而不是只她一个。这让她莫名安心不少，脸上笑容从见到水清浅后就没消失过。 “我医术不及祖父一般水平，你找神医是找不到我的。” “师傅就是神医。”颜子轩忍不住插话：“我从梁州到京师，找了很多大夫救治师傅，都说师傅活不了，可是师傅自己把自己救活了。师傅比他们厉害。” 这俨然一个忠粉。萧芷茜打趣他：“那你喜欢你师傅吗？想不想娶她？” “娶？我可以娶师傅？”颜子轩愣了愣，看看水清浅，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原来不只是看着年纪小。萧芷茜还要逗她，水清浅看了她一眼，说：“璃璃的消息，我有一点猜测。” “就逗一下嘛。”萧芷茜递了个暧昧的眼神给她，问：“什么猜测？” “我猜想你们可能也是穿到身受重伤的人身上，所以就打听了下，得知约一月前冉国七皇子在盛乾边境曾找人救治过一个生命垂危的女子。” “冉国七皇子？”萧芷茜皱着眉说：“我怎么听着耳熟？” 水清浅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就是那位爱慕公主殿下你的冉国皇子啊，前些时候京师都传遍了呢。”她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笑得几分狡黠，“但听说公主穷追将军而不得。” “我记得浅浅你不八卦的啊。”萧芷茜咳了下，解释道：“而且都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招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起来，你怎么跟灵照国皇子在一起了？他还叫你师傅。” “我也想弄清楚。”水清浅端着茶喝了一下后缓缓放下：“子轩说他是在梁州城郊的一座山中破庙里救下我的。当时他正欲登山赏景，半途遇上大雨，见有庙就躲了进去，发现我时我已昏迷多时了。他根据当时情形和我身上伤口判断，我应该是遭遇追杀，所以才往偏僻处躲的，真正交战的地方可能不在山上。” “至于我如何成了子轩师傅……”水清浅带着点笑看了颜子轩一眼，颜子轩立马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颇有些无奈地摇头：“子轩带我求医时，所有大夫一律说我必死无疑，直白点的让他尽早准备后事。因我当时身上最重的不是伤，而是毒。” “后来我自己醒了，发现身上的毒不知为何已经解了，就自己给自己治伤，好得差不多时与子轩一路来到京师，途中因为钱的问题给人看过病，病人多是普通百姓。他们大多看不起病，或者看个病得用上所有积蓄，所以我就不好意思收钱了，让他们用一顿饭，或者让我住一晚来换。子轩心善，看到了就也想跟着学医，也想治病救人。” 颜子轩：“我是看师傅一个女子，为了救人，自己病还未好全就跑上山给那些人采药，才有所触动的。” “这确实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萧芷茜吐槽道：“不然你家世代行医，名声斐然，早大富大贵了。” 水清浅半敛了眼：“祖父说，医者，治病救人才是首要。” “所以你们才富贵不了。”这是别人的事，她也不好妄加评论，便转了话题说：“等找到璃璃，我们就一起找回去的方法。” 水清浅看着她一脸笃定“我们肯定能回去，只是暂时没找到方法”的样子，犹疑着说：“茜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回不去？” 萧芷茜一怔，颜子轩先插话了：“回去？师傅，你们回哪？” 没人回答他。萧芷茜自穿越以来，面对刺客，以及被怀疑都能乐观处之的心态有点崩：“回……回不去？不可能吧？我们只是落个水，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不可能眼睁睁看我们死。我们肯定被救了，所以我们肯定可以回去的。”她其实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不愿想。 要是回不去，她爸妈怎么办？他们就她一个女儿，从小把她宠到大，她都还没来得及回报哪怕一点呢。她要是回不去，爸妈老了怎么办？她不敢想。 水清浅看这么一会儿，她眼睛都红了，赶紧出声打断她：“我只是说可能，不是肯定。你先别悲观。” 萧芷茜忽然问：“要是我们再死一次，会不会就回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颜子轩直觉她们谈的回去不是回家。他转头看向水清浅：“师傅，你都不知道自己身份，要回哪里去？什么是……再死一次就回去了？” “我们……”水清浅不惯骗人，且眼前这人心思单纯澄澈，知道了也没什么。但她刚开口，萧芷茜就打断了她。 萧芷茜不仅打断她，还吓唬颜子轩：“跟我回宫去，不要你了。” “师傅不准抛下我。”颜子轩有些激动地抓着水清浅的袖子：“你是我救的，你到哪里都要带着我。” “你当是救了个老婆啊？！”萧芷茜逗他：“小弟弟，你不会真想娶我们浅浅吧？” “我不小，我十八了，马上要及冠了。比师傅大。”颜子轩只盯着水清浅：“师傅？” “唔……从身体年龄来看，我应该只有十六，确实比我大一些。” “但是心理年龄好小，而且及冠不是二十吗？”萧芷茜故意带点嫌弃的语气：“你这个马上有点久啊。我跟你说，我们浅浅很优秀的，你要是不努力，浅浅迟早会是别人的哟～” “别逗他。”水清浅避开颜子轩太过纯净的双眼，只说：“我只能允诺，在我未回去之前，不会丢下你。” 颜子轩抿了抿唇，小心又满怀期待地问：“那……我可以跟师傅回去吗？” 水清浅愣了愣，没有回答，因为她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二不知道要是能回去的话，能否带人回去。她没办法给一个有可能是假的答案。 颜子轩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地红了。 第十章 秋日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了点凉意，就像室内此刻的气氛。 萧芷茜看着像是要哭出来的颜子轩，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罪恶感，可看一眼对面好友，又不好说句假话来安慰。于是她“咳”了一声，转了个话题道：“你确定璃璃是被王旻文救了？” 水清浅心里也难受，只好不去看颜子轩。手握着茶杯，目光却游移，不知道落在何处是好。听到萧芷茜的话，她缓缓摇头：“不确定，只是有很大可能。” 萧芷茜双手一拍，做了个决定：“那就去证实一下，他前天才离开京师，要回冉国去，我们快一点应该能追上。” 水清浅抬头看她。她眨了眨眼，看一眼门的方向，然后起身挨着水清浅坐下，搂住她的肩，非常小声地说：“我这次是得了皇后允许才能出宫，但我出来了不打算回去，不然下次出来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水清浅也看了门口一眼：“你想要逃？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有办法。”说到这，萧芷茜忽然有点兴奋：“对了，浅浅你有武功吗？我发现我居然会武功哎，而且武功还不错，就是用的是长鞭，其实我更想要剑法，或者是小龙女那样的，用飘带当武器，多仙啊！” “啊？我不会。”水清浅露出点羡慕，那点超出年龄的沉稳不见了：“我也想会武功。” “那等我教你。”萧芷茜就有点嘚瑟起来了，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银鞭，小孩子晒宝一样地拿给水清浅看：“漂亮吧？江湖上即将出现一位女侠！” 水清浅就笑，沉静如水的双眸泛起点点涟漪，闪烁着点点亮光，终于像个十六岁的少女了：“好，我等你教。” “我也要学。”颜子轩忽然出声。两人不由都看向他。他似已调整好情绪，此刻脸上只有坚定：“我也要学，我要保护师傅。” “这才是男子汉嘛。”萧芷茜说：“那倒时一起教好了，不过现在我们不谈论这个。”她把长鞭放到桌上，声音又变小了，“浅浅你是在福锦楼工作吗？容易辞职吗？” “我随时可走。” “那就好。”萧芷茜说：“那等会儿我会点菜，你去找一份京师的地图，在上面圈好见面的地方，然而让店小二趁着上菜的时候悄悄塞给我。记住一定要交代要悄悄的，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你把地图给我后就先离开，去约定的地方等我，我吃完饭会假装逛街，然后找机会逃跑。” 水清浅正要点头说“好”，那边颜子轩说：“师傅，我有地图。”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打开来上面绘有山川河流，双手捧着递给水清浅。 水清浅看他一脸求夸的表情便笑，接过后道：“谢谢子轩。”只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颜子轩就笑得像得了糖的孩子，笑得水清浅垂下眼，心下忧虑：我要是回去…… 萧芷茜知道好友心里在忧虑什么，但不好说什么。只好拿过地图看了起来。 古人的国家地图非常抽象，难以看懂，好在城市地图很直观简洁，一座一座的小房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上面，皇宫，东市，西市，各个城门，很容易看懂。 萧芷茜在城门外一处亭子处拿食指点了点，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到时候肯定会有官兵找我，你准备好两匹马，唉，我好像不会骑马，浅浅你会吗？” 水清浅点头：“会一点，子轩教过我了。” 她的一点就是会了。萧芷茜点头：“那你准备好一匹马，到时候你带我好了。我们见面后立马就走，但不走官道，我们走这边的山道……”她指着另一处将自己的方案说了一遍，说完后问，“浅浅有要补充的吗？” “你的计划很好。”水清浅肯定道：“先躲过搜查，再去追冉国皇子吧。” “也不用太急。”萧芷茜卷起绢布，小心藏好：“我穿过来后一直被困在皇宫，还没好好看看古代人的生活呢，是不是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们可以当旅游，到冉国再找璃璃。” “不一样，但相差也不太大。”水清浅说：“还是先追上冉国皇子，确定是不是璃璃比较好。万一不是呢？” “嗯，要不是，也可以及时调整计划。” “那便先这样。”水清浅起身：“我们聊得太久，那位傅将军怕是要对我的身份起疑，所以我会尽快出城。对了，他叫傅晴明，是不是……” 萧芷茜知道她要问什么，摇了摇头：“不是。” 水清浅便带着颜子轩出去了。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傅晴明就站在门口。她想到萧芷茜说会武功，有武功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这位将军明显也是个会武的，也不知道两人压低声音的密谋能不能瞒过他的耳朵。 她从傅晴明身边走过时暗中打量，好像是没有听见的。 等水清浅离开后，傅晴明便进到室内，并未问什么。萧芷茜邀他坐下，招来店小二点菜，先把店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上，再看着菜名，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都点上，反正不用她付钱，而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吃，所以一定要把好吃的尝一遍。 但对着个木头似的人吃饭，胃口会受影响，萧芷茜道：“傅将军，我知道你厌恶我，但你吃饭也摆个脸色给我看，会影响我心情的，我心情不好胃口也会不好。” 傅晴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微怔了下，脸色和缓两分道：“并未厌恶公主。” 这话假的，萧芷茜都懒得拆穿。她换了个位，不再与傅晴明面对面，还强拉着晴芳明玉入座与她一起吃，把两个丫鬟吓个半死，又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陪着一起吃。 等终于吃完已过亭午。仲秋的午后，阳光铺满整个城市，有轻风习习吹来，带走午时阳光过盛的一点余热，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卷来的一点幽香。 萧芷茜先出了福锦楼，身后跟着傅晴明以及晴芳明玉，后面还有几个侍卫，换了常服隐在人群中保护她，人数比萧芷茜预料的少，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没能发现全部。 她捏了腰上的玉坠在手里甩着玩，一边甩一边悠悠然地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见了老妇人摆摊卖首饰，于是好奇地凑上去看，挑个根素净的木簪，上面雕一朵荷花，觉得跟水清浅很配，便让晴芳付了钱。 看见卖糖葫芦的，买了四根，身后三人一人手里塞一根。萧芷茜一口咬下一个糖葫芦，看傅晴明拿着串糖葫芦看得有些走神，便好奇地问：“傅将军在想什么？” “想起舍妹。”他倒是坦诚，连脸色也与往日不同，向来冷淡的脸上竟浮现丝丝温柔，嘴角的弧度都微微勾起，连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萧芷茜以为自己看错，拿着糖葫芦倒退着走，边走边说：“看你这表情，你一定很宠你妹妹。”她想起公主那位妹控皇兄，隔空夸一波，“皇兄就很宠我。” “她……”萧芷茜竖起耳朵等着听他讲呢，他却突然伸手拉过她抱住，说了句“小心”，又将她放开。 虽然一触即离，但萧芷茜还是在猛然靠近他的时候感受到了异性身体的精壮。她眨了眨眼，盯着傅晴明的胸膛想到八个字：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心下感叹：不愧是练武之人。 她目光实在有些露骨。傅晴明才缓和没多久的脸色又恢复冷淡，道：“殿下……” “哦……”萧芷茜回过神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身材不错，嫁你的人有福气啊。”而后不等傅晴明反应，转身进了旁边的玉器店。 晴芳明玉立即跟进去，傅晴明却顿了一顿，才跟了进去，进去时萧芷茜拿着一只玉簪正在看，那玉簪雕了一朵兰花，是不常见的粉玉，倒是与她一身粉群相得益彰。 萧芷茜也喜欢，将成套的项链，耳环和手镯也买下。想着路上旅游没钱用还可以当了，于是又挑了一套水绿的，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等出了店，她又被桂花糕的香味吸引，明明才吃过不久，可一闻着味儿，就觉得自己还能吃。 傅晴明在身后跟着，觉得她看到食物时那副眼睛都瞪大了的活泼样子，与过去那副拿着长鞭在大街上欺负人的样子完全不同，倒与自己那一年难得见几回面的胞妹有点相似。 他朝后做了个手势，人群里便有人上前，傅晴明低声吩咐：“查查小姐的下落。”中秋都未赶回来，再不管束管束她，日后怕不是要翻天。 侍从点头，答应着退下了。 正接过老板递来的一袋桂花糕的萧芷茜见了，眼珠转了一转，先塞给晴芳明玉一人一块，然后凑近傅晴明，道：“你刚刚，是不是想你妹妹了？想了就回家去嘛，我有人陪着。” 傅晴明回道：“舍妹不在京师。” “难不成出嫁了？” “未曾。” “没出嫁，又念着，怎么不让她来京师？”萧芷茜好奇：“我听说你家世代为将，甚至还出过女将军，令妹想必也不让须眉。” 傅晴明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淡淡道：“殿下不允臣与女子接触，便是舍妹也不允。”他没说的是，他那个妹妹，没有公主这一桩，也不可能老实待在将军府的。 这就尴尬了。萧芷茜摸了摸鼻子，心里骂公主“神经病”，傅晴明在世的亲人就这么一个，她居然因为自己那点心思把一双亲人拆散，傅晴明不讨厌才怪。 她不好就此话题再聊下去，继续逛着，倒得日暮降临时才尽兴，说是吃顿晚饭再回宫。 不说晴芳明玉的反应，连傅晴明都没忍住看了一眼她的腹部，那表情，很是意味深长。 萧芷茜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正是她所希望的。于是她顺势装起了肚子痛，说吃撑了，要找茅房。 明玉表情极为惊愕：“怎……怎能把‘茅房’这等事在大街上说。” 作为现代人，萧芷茜还敢说更厉害的，怕晴芳明玉要吓晕过去，才选了这么个含蓄的。她笑嘻嘻地捧着肚子跑了。 身后常服侍卫问傅晴明是否要跟，女子如厕，男子跟着是个什么体统？傅晴明脸色微异，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想过萧芷茜会逃跑，毕竟她悠哉悠哉地逛了一下午，还主动说要回宫。 等他们只等到夜幕降临时，让晴芳明玉进去找，哪里还有萧芷茜的身影。 第十一章 残月如勾，挂于西边树梢上。 水清浅早早便等候在凉亭中，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都未见等的人来。 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颜子轩。看起来像个半大少年的他，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连语气都有些委屈：“师傅，我们两个不好吗？有子轩陪着你，师傅想去哪里，子轩都陪着你。” 水清浅坐着，仰头看他走来走去，故意歪解他的意思：“那朱沂怎么办？你要扔下他吗？” 颜子轩顿时愣住：“师，师傅不喜欢朱沂吗？”他立在石桌前，好像有些为难，轻咬着唇扭头看了眼他的侍童，然后带点祈求地说：“他很好的，我救师傅的时候，他也帮了很大的忙。” 水清浅望着少年澄澈的，饱含期待的眼，忽然就生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说：“可是，你不是说，我们两个吗？” “师傅同意了吗？”颜子轩眼睛灿亮，激动得双手撑着桌面，开心地凑近水清浅。继而又为难，犹豫了片刻，最后咬了下唇，狠狠心说：“那，那为了和师傅在一起，我让朱沂回灵照国好了，让他跟着皇兄，皇兄对我那么好，对朱沂肯定也会很好的。” 一旁背倚着亭柱，坐在栏杆上的朱沂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的公子哦，水姑娘那是在逗你，你都看不出来吗？你平时挺聪明的啊。” 颜子轩眨了眨眼，看看朱沂，又看看他师傅，见水清浅笑得嘴角弯弯，连眼睛都微眯起来，愣了愣说：“因为师傅说的话我都会当真。”然后他开心起来，“所以朱沂的意思是，刚刚师傅只是在逗我玩，朱沂可以跟着和我们一起吗？” 水清浅心下一颤，笑容渐失，温声问：“就不怕我骗你吗？” 颜子轩不答，直盯着水清浅，小心地问：“那师傅会骗我吗？” “不会。”水清浅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又笑着补充一句：“顶多逗逗你。” 于是颜子轩就笑得跟个小太阳一样耀眼：“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了。”他没看见水清浅望着他的目光里，那浅浅的，不易被发现的忧虑。 明明相处不过一月，怎么就对我这般地毫无防备和依赖了呢？水清浅看着他想：只因为这一个月以来，我们陪伴着彼此走过一城又一城吗？要是我不在了，他又该是何等地伤心？ 水清浅忽然不忍看少年那全然信赖自己的眼神，心里对这个少年的过去忽然有了探究的念头。得是被怎样地宠爱，才能让他的心保持这般澄澈明净？身为皇子的他，这样的性格适合生存吗？又是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对一个相处不过月余地人这般信任依赖？ 她没有往下深想，因为一深想，就要涉入其中。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融入到这个时空里去，毕竟，她心里还抱着“肯定有方法回现代”的想法。 于是，对于颜子轩的话，她只是笑笑，目光看向京师的方向：茜茜怎么还没来？是逃脱不了，还是逃了，但被抓回去了？ 拴在树下的马忽然叫了一声，水清浅起身等，心下决定，再等一刻，如果好友还没来，她就进城去找她。 萧芷茜好似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人还有一段距离就开始喊她的名字。她不会骑马，小心地出了城后一路跑过来，可把她给累坏了。 水清浅向来细致，早让朱沂准备好了水，等萧芷茜到了让她先喝两口，然后才道：“你路上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城里肯定有官兵在找你了，城里找不到便会扩展到城外，我们先走，晚点再休息。” “好。”这些萧芷茜也是早就想到的，所以看着水清浅接过朱沂递过来的缰绳，踏着马镫翻身上了马，夸了句“浅浅这动作帅啊”，就也学着水清浅的样子上了马。 但上马后她却看着颜子轩问：“他也跟着？” 颜子轩顿时看着水清浅，握着缰绳的手更紧了。 水清浅看他一眼，没做解释，只“嗯”了一声。 萧芷茜便也不问，四人三骑乘着月色而行，没走官道，入了山林小道。 ———————— 傅晴明从皇宫回来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后了。意料之外的，陛下对他看护不力，导致公主逃跑的行为并无多少指责，只在他禀报完后说了句“知道了”便罢，好似早已料到公主会逃跑，或者便是，陛下有意放公主出宫，便是公主不逃，陛下说不定也会找个理由把公主送出宫去。 傅晴明开始怀疑，中秋夜选驸马一事的主要目的说不定便是陛下为了让公主远离皇宫。但若是如此，理由是什么？什么情况下，陛下觉得皇宫都不安全，要把公主送走？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傅晴明想起公主之所以失忆，是因为被逼杀到跳崖才保得一命；想起不久前公主于皇宫内廷被刺杀一事，还有中秋夜方尚书之子的死。 更久远一点，傅晴明想到，在跳崖一事之前，公主曾消失长达一年。起初盛乾帝以为公主只是因为害了宫人性命，被他罚禁闭了两个月，所以心生叛逆逃出宫去玩，可等半个月仍未见公主回宫，再找时已毫无公主踪迹。等公主主动飞书给安王时，却是一封求救信。 傅晴明改道去了安王府。 突然造访，安王却好似早已料到一般已在书房等着他。下人将他带至书房时，安王正低头看一封信。那信傅晴明也看过，是月余前公主飞书求救的那一封，可惜公主虽然救回来了，却是失了忆。 萧承安的视线从信上移到傅晴明身上：“有疑问？” 傅晴明对着安王不似面对萧芷茜时的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为何陛下不下令全城搜查公主下落？” “这并非你真正不解之处。”萧承安放下信，从桌后走到旁边茶桌前坐下，示意傅晴明也坐下，然后取下小火炉上温着的茶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傅晴明说：“你来找我，是因为中秋节前夜，我让你拿下驸马名额一事。” 傅晴明不说话。 萧承安喝了一口茶，却未将茶杯放下，而是端在手里把玩，脸带笑意地看向对面自小就认识的好友：“本王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我之于好友，心中份量如何。” 傅晴明憋他一眼，伸手端起茶，却未喝，而是看着手中浅碧色的茶杯道：“那殿下对结果可满意？” “非常满意。”萧承安笑说：“好友厌恶芷茜，却因本王之要求，而不问缘由履行，可见本王在好友心中，份量颇重。” “可至今仍未得解释，臣心生不悦。” 萧承安将茶杯放下，看着他问：“所以好友今夜前来，是求一个解释？” 傅晴明转头看他，点头。 萧承安敛了笑，那副仿若与好友对坐品茗时的闲适模样也跟着一收，空气好似都跟着凝重了两分。他慢慢道：“大理寺那边有了进展，方简之所中之毒，出自冉国。” 傅晴明沉思片刻，将手中茶杯放下，缓缓道：“那晚，冉国皇子的表现，并无破绽。” “或许是隐藏得好，但我更倾向于嫁祸。” 傅晴明点头：“没有动机。”他看向安王，“你所猜何人？” 萧承安说了个名字。 傅晴明点头：“因此，陛下才让公主离宫，让她远离纷争。” 萧承安叹息：“她不必卷进这纷争里来。” 傅晴明自小与萧承安相识，自然知晓他对这位胞妹有多宠爱，但他不得不提醒：“殿下就不怕，公主离宫后，对方更无顾忌？” 萧承安翘起一点嘴角：“所以芷茜能从你手里逃走，有本王在暗中相助啊，我把十一派去保护芷茜了。” “十一？”傅晴明道：“你就不担心自己？”那语气里似乎有一点责怪，一点担心，十一可是影卫里实力最强的一位。 萧承安却非常得意：“这才足够证明，本王对芷茜的爱护之情啊。她这次失忆可是唤我哥哥了呢，比之皇兄要亲切许多。” 傅晴明起身：“夜已深，臣告辞。” 萧承安心情颇好，所以无视他的无礼，对他离开的背影道：“你就是这般无趣，舒妹才会常年不归家的。” 傅晴明连脚步都未停顿一下。 ———————— 傅晴明回道将军府的时候，萧芷茜四人快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林中见到了一座破茅草屋，决定再次休息片刻再赶路。 四人都没有过野外生存经历。萧芷茜和水清浅是现代人，便是有意到山上露营，也是各种设备带齐全。至于从灵照国一路游历到盛乾国的皇子以及他的侍童，最差也是在乡野山村里借宿一宿。 好在虽然未曾经历过，但因做出逃跑计划时早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准备齐全。萧芷茜是四人中唯一会武的，而且若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必所以虽是女子，却是是她带着水清浅在附近捡了点树枝，用茅草做引，拿火折子点燃，于是只有月光流泻的破旧茅草屋里，便生出一团火光，将整间屋子照亮。 四人围着火堆喝了水，吃干粮充饥。萧芷茜一下午没怎么停过，完全没有饿意，而且看着那干硬的烧饼，穿越以来顿顿都是美味的她早已被养刁了胃口，于是拒绝了。 但她有些兴奋，因为她第一次骑马。虽然是被人带着的，但坐在马背上，见一路上风景极速后退，那种尽情奔跑的感觉非常棒，于是她跟萧芷茜说：“浅浅，等我们安全了，你教我骑马。” 水清浅将嘴里的饼咽下去才点头说“好”。 萧芷茜还要开口，忽然听得一点声响。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三人一愣，立刻懂了，顿时脸色都凝重起来。 萧芷茜起身，取下腰上长鞭，此时外面马匹“嘶鸣”一声，然后从外面闯进来一群黑衣人。 萧芷茜瞬时抖开长鞭，道：“你们退后。” 第十二章 月上中天，火光将黑暗驱散，好一会儿，周围只听得见树枝燃烧时所发出的“哔啵”声响。 黑衣刺客们将门口围住，手里的剑直指他们四人。 萧芷茜握紧手里长鞭，看了身后一眼，心里喊着“完了完了，他们人多，我打不过”，脸上却未显露半点，只将唇抿得紧紧。 她感觉到了所谓的杀气。这群人明显不是来捉她回宫去的，而是来要她命的。这让她一瞬间想到了之前那个敢闯进揽芳殿刺杀她的人。 这公主究竟惹了什么样的人？她真的很想跟穿越大神商量，能不能换个身份？公主身份尊贵是尊贵，可是个搞事精啊。 萧芷茜很惜命的，她还想活着回现代呢，而且她要是死了，身后那三个怎么办？这里只有她会武功了，而且要不是她，他们三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微抬下巴，看着那个站在门外，明显是头儿的人，问：“你们是谁？为什么想杀我？” 没人回答她。门外的刺客头头似乎深谙“反派死于话多”定律，手一挥，低声吐出一个“杀”字，黑衣刺客们便持剑刺向萧芷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萧芷茜只好挥鞭迎上，一边闪躲一边找准机会下手。她的鞭长二米有余，一鞭甩出去，无人敢近身。但只要避开长鞭范围，想伤人也不容易，而她也没想着要伤人，以防守为主。 以萧芷茜为中心，刺客们一时虽难以近身，但时间一久，她必定力尽。水清浅预想到这点，便要帮忙。 但她不会武功，刺客们明显只想完成任务，并不欲交谈，又怕自己一动，刺客们便要转头来对付他们三个，到时候萧芷茜还要分心来保护他们。 萧芷茜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纵然她作为现代人，还无法突破杀人的心理障碍，连伤人都不太敢，可缠斗过程中，这些黑衣刺客却明显要她的命，要不是她躲闪功夫刻意练过，说不定此时已经负伤。 把他们打伤的话，应该不至于太难。萧芷茜沉腰躲过直向她脸刺来的一剑，怒了：“打人不打脸懂不懂啊？！对女生来说，颜值就是命懂不懂啊？！” 她长鞭一收，危急之下以手柄做剑，往后一刺，将刺客的剑打飞出去，然后一个矮身，长鞭袭向另一个刺客的腰间，那刺客疾退几步躲开时，萧芷茜手腕一震，长鞭呈S形，直扑第三个黑衣人的脸：“打脸，我也会的。” “师傅，你在找什么？”颜子轩的目光却时刻关注着水清浅，见她手里抓了几个瓶子，仍在侧背的布包里找着什么。 “药粉。”水清浅答得简短，在一堆小瓶子里找出一个青瓷小瓶，手握得紧紧，脸上也是少见地犹豫不决。 此时丢了剑的刺客趁着萧芷茜不注意，在躲开一道鞭影后一个打滚捡起来地上的剑，起身时看见角落里站着的三个人，举剑便刺了过去。 萧芷茜已经被黑衣刺客们围住，借着翻转动作看到仅一个刺客就把水清浅三人逼得狼狈不堪，顿时乱了分寸。黑衣刺客们觑机加强攻势，其中一人飞身直刺，又往萧芷茜的脸刺来。 “茜茜！”水清浅有一缕目光始终跟随者她，见此情况再不犹豫，将瓶塞打开，倒出一点药粉后扬手一甩，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冲向萧芷茜。 “靠啊，又来！你们这是逼我使出洪荒之力！”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也是想躲的，奈何长鞭已送出去，想收回已然来不及，只能侧身闪避。长剑擦过她的脸颊，右边脸颊处顿时出现一线血痕，被割断的一缕长发还在空中缓缓下落，又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大叫：“师傅！” 这声音叫得萧芷茜心里一颤，再不敢有犹豫迟疑。手里长鞭快如闪电，挥出漫天鞭影。 “公子！”随之是朱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把推开突然刺客，那刺客竟是无力反击，在这一推之下丢了剑，人也倒地了。 可朱沂却没看到，他抬手贴上颜子轩的后背，沾了满手的血。朱沂摇着头颤声道：“公子，公子你受伤了！水姑娘，水姑娘你救救我家公子，他流了好多的血。” 萧芷茜一鞭打得一个刺客飞了出去。她不敢回头，刚刚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就抓准时机伤了她一道，要是再失神，也许四个人都没命了。 她眼神发冷，下手不再有任何顾忌，甚至连必要时刻牺牲自己保全三人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此时却听得黑衣刺客中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刺客倒在了她面前，而当刺客倒下去后，现出刺客身后一道身影。这身影瘦长，穿了一身仿佛能融进夜色里去的黑色武服。 萧芷茜还未及看清他的长相，这黑衣少年已和黑衣刺客们战做一团。她顿了两秒，跟着挥鞭迎上。 茅屋一角，水清浅听着朱沂惊慌的叫声慢慢回过了神。颜子轩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危险。等意识到时，却只听得见长剑入体的轻响。 水清浅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住。抱着她的人有一张纯净白皙的小脸，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太阳。而他此刻正笑着。 他说：“师傅，我说了要保护你的，我做到了。” 这距离实在太近，小太阳过于炽烈，势不可挡一般，直接在水清浅尚未完全清醒的脑海里烙印下一道痕迹。她一手还握着药瓶，另一手握了握拳，却好似毫无力气一样，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仔细看，还能看出那手在轻微地颤抖。 “嗯，你非常棒。”水清浅声音平和地开口。她抬了抬手，闭眼又睁开，只这一个动作的时间，就已经调整好心绪。 “你不会有事。”她冷静却坚定地说，然后看了眼萧芷茜那边，确定有人来救后，水清浅才对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徒劳地按住颜子轩的伤口，企图以此止血的朱沂说：“去把我的药包拿来。” 朱沂抹着泪赶紧去了。 “我相信师傅。”颜子轩笑着出声：“我不疼，师傅你别抖。” “好。”水清浅扶着他到火堆旁坐下，然后给他检查起伤口。所幸，那刺客吸入了她撒出的大量药粉，所以伤口刺得不深，并无性命之忧，于是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可以缓缓地吐出了。 等朱沂抱着她的药包跑来时，黑衣刺客们吸入的药粉已经开始发作了。虽然不是毒药，但吸入一定分量后，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连剑都提不起了。 提不起剑的刺客，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萧芷茜也跟着一起失了力气，因为水清浅是在情急之下撒的药粉，所以未能有所防备的萧芷茜也一起吸入了足够量的药粉。 水清浅打开药包，让朱沂把解药拿给萧芷茜后，开始认真地给颜子轩处理伤口。 颜子轩咬着唇怕自己喊“痛”，那样实在太丢脸了，师傅有可能会觉得他不像个男子汉，所以他苦苦忍着。 等萧芷茜吃过解药，恢复体力后，水清浅已经给颜子轩处理完伤口了。平日里喜欢围着她“师傅，师傅”地喊着的人，整个过程中却一言不发，水清浅想了想，再看他咬紧的唇，便明白了，于是心里忧虑更深一层。 颜子轩大概是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伤，再加上失血，扒着与她说了会儿话就昏睡过去了。萧芷茜看一眼少年昏睡中也展露着痛苦的脸，心里很有些愧疚和自责，嘴上却说：“浅浅，我发现有武功没用。” 水清浅拿着沾了水的布巾给颜子轩擦去嘴唇上因为咬得太用力而渗出的血，听到这话抬头看了萧芷茜一眼。 萧芷茜蹲到她身边：“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你就撒毒粉，力都不用出，他们就倒下了。” 水清浅顿了顿，说：“我是医生。” “知道啦，你只救人，不杀人。”萧芷茜只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能放松下来。见她脸色如常，并没有遭遇刺客后的惊慌和恐惧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愧是淡定姐浅浅。 她转头去看后来出现的黑衣少年，少年已经将剑不知收到了哪里，正一个一个地检查黑衣刺客们，像是想要确认他们的身份。 萧芷茜想到刚刚这少年称自己为“公主殿下”，还说保护不力，请求责罚，便联想到安王曾说过给她派了影卫。 她走过去，正要说话时屋外突然悄无声息的多出了几个人，把她吓了一小跳，以为又是刺客。但他们穿着与黑衣少年一样，这些人进屋后却先跟她行礼，然后将黑衣刺客们全都带走了。 “等等！”等黑衣少年也要离开时，萧芷茜出声喊住了他。 “殿下有何吩咐？” “查得到刺杀我的人是谁么？” “属下只是奉命保护殿下。”言下之意，刺客的身份，以及刺杀目的之类，一律不知道。 萧芷茜便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下次要是再有刺客，你可一定要早点儿出现啊。” 少年听不出她在开玩笑，跪下道：“属下保护不力，求殿下责罚。” “又是这句。”萧芷茜要被打败了：“快起来，我还靠你保护我呢。” 少年便起身，征得允许后几个纵身，消失在月色中。 ------------------------- 与此同时，傅晴明已经回到了将军府，将军府的老管家傅顺立刻迎上来：“少爷晚饭未用，可要吩咐厨房给您准备宵夜？” “不必。”傅晴明摇了摇头。下午萧芷茜吃了一路，也没少给他塞，所以此时并无饿意。 想到这位失忆的公主，他头一次觉得能与之相处而不生厌。若换做失忆前那位，他与之相处顶多半个时辰便要忍受不住。有那么一瞬，他希望公主殿下的失忆之症永远治不好。 他边往书房方向走，边将外袍脱下来，然后递给傅顺，问道：“小姐那边可有消息了？” “未曾。”傅顺道：“少爷既然担心小姐，为何还让小姐到江湖上去闯荡？可知江湖险恶，依小姐那性子，指不定要受委屈” “她那性子，这将军府关不住她。”傅晴明表情淡淡：“我不愿拘着她。”说话间他推开书房的门。 傅顺先进入，将书房的灯一一点亮，叹道：“可中秋节都不回来与少爷相聚，小姐这性子若再不约束约束，怕是有一日，将军府的大门都找不着了。” 傅晴明顿了一下，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封信件时对傅顺道：“顺叔先去休息罢，这里不用你守着。” 傅顺便要告退，此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从半敞的窗边飞入，停在书桌前。傅晴明看一眼后，有些急切地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看完后霍然站起：“舒璃出事了。” 第十三章 山中的清晨起了薄雾，有不知名的鸟儿躲在树叶后唱着歌儿。 水清浅是最先醒的，或者说，一晚上她几乎没合过眼，因为要及时注意颜子轩的伤，怕他半途醒来。 然而不知是少年人少忧虑，还是受伤耗损了他太多的元气，他竟是至天明时分仍未有醒来的迹象。 水清浅伸手探了探他的头。便是这一探，她像是烫着一般缩回了手：颜子轩发起了高烧。暗淡天光里，少年的脸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朱沂！”她还算冷静，出声叫醒睡在颜子轩身侧的人。昨晚抢着要照顾人的是他，但最先睡着的亦是他。 “公子……”朱沂揉着眼醒来，见水清浅将他家公子半抱在怀里，脸色颇为沉重，睡意顿时便跑了，跪在颜子轩身边问：“水姑娘，我家公子怎么了？我没用，说好照顾公子的，可……” 看他哭丧着脸其实挺有趣，水清浅抿了抿唇，说：“他现在没事，但再拖下去就不一定了。可否请你去找点水来？我需要清水先给子轩物理降温。”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跑出去了。 萧芷茜被两人说话声吵醒，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打着哈欠走过来问她可以帮什么忙。 水清浅摇头：“你吃饱就行，我们的安全全靠你了。” 萧芷茜就笑：“没想到浅浅你会说这样的话哎。”要知道她们三人里，就水清浅最稳重，办事也最牢靠，平日里都是水清浅照顾她们，她和璃璃都把水清浅当姐姐的。 “因为现在你比我厉害呀。”水清浅轻笑：“昨晚你耍长鞭可帅了，要不是怕影响你，我都想当场给你打call！” 萧芷茜大笑出声，将一根辫子拿在手里绕着玩：“可以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不然上传抖音微博，嚯，下一个网红就是我！” “对啊，要颜值有颜值，要武功有武功，还能弹能唱。”两人在这个时空见面后，还未能好好交谈就要开始逃跑，此时几个现代词汇蹦出来，竟觉得已经有了些生疏的感觉了，就像离家的人，在城市里打拼多年，快要忘记家乡话要怎么讲了。 水清浅怔了怔，已经为颜子轩检查了一遍，然后小心地避开伤口，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要替颜子轩脱衣换药。昨晚这一步是由朱沂做的。 “哎呀，男女授受不亲哦。”萧芷茜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故意打趣她：“他要是醒着，说不定会高兴得又昏过去。” “师傅……”萧芷茜话刚说完，水清浅怀里就传出一道低沉无力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好友，八卦地问：“浅浅，看在咱们睡过同一张床，裹过一床被子的份上，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一对儿？” 水清浅没答，而是低头看向怀里将醒未醒的人，再次用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仍然滚烫，水清浅心下猜测大概烧到40度了。她抬头看了眼屋外，眼里有些少见的焦急。 萧芷茜知道她是担心了，便不再闹她，起身道：“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 水清浅的手正放在颜子轩的腰带上，脸上却现出尴尬又犹豫的神情。 她从小就被祖父和父亲手把手教习医术药理，十二三岁时，一些寻常的疾病，祖父已经放手让她去诊治，再大些疑难杂症也不是没治过，异性身体早已看过不止一次。可不知为何，要她去褪颜子轩的上衣，她却觉得羞赧。 肯定是被茜茜说多了受影响吧。水清浅定了定神，让自己保持心无杂念的状态，然后侧着脸，手一用力，解开了颜子轩的腰带。 迈出第一步后，再要往下，就不难了。水清浅只当颜子轩是个需要救治的病人，所以手下再不犹疑。 等脱到只剩一件中衣的时候，颜子轩终于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师傅的脸，顿时就眉开眼笑地喊：“师傅！”然后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师傅怀里，又添一份幸福，脸上有了点气色，不再是病后的苍白了。 水清浅的手停留在他中衣的系带上，被这一声“师傅”喊得心下一慌，莫名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获的感觉，手一用力系带就被解开了，中衣的布料极为柔软，没了约束便滑了下去，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胸膛。 “师傅，我好像有点难受。咦，师傅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颜子轩想撒个娇，仰起脸时却见水清浅满脸通红，所有小心思顿时全丢，坐起身担心地问：“师傅生病了吗？” 水清浅心跳失序，莫名不敢看他，侧开脸说：“没有，我没生病。” “哎呀？我衣服怎么没穿好？！”他大叫一声，立即转过身去，背对水清浅，手忙脚乱地系衣带：“师傅快闭上眼，我我我……我不是有意在师傅面前如此失礼的。”听声音都快要哭了。 水清浅眨了眨眼，完全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顿时哭笑不得，那一点羞赧跑了个精光。眼看他把衣带系错，又去抓上襦时，终于出声：“转过身来。” 颜子轩手上动作一顿，拿衣服挡在胸前，那模样活像个被山大王抓住，誓死不从的小媳妇，看得水清浅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 她语气轻柔地说：“把衣服脱了，我替你换药。” “小媳妇”还有些懵，但师傅说什么他都是听的，于是说：“好，好的。”但他脑子里已然一片空白，明明是想要解开衣带的，却怎么也不能成功。 水清浅见他急得汗都出来了，叹息一声，主动帮他解开。颜子轩紧张得都忘了呼吸，心跳如擂鼓。他眨眨眼说：“师傅……” 水清浅应了一声，低着头专心解衣结，结被颜子轩打成了死结。 “师傅……”颜子轩又喊。他没有话要说，可忍不住想喊她。 “好了。”水清浅收回手，让颜子轩自己把衣服脱下，她去拿外敷的药粉。恰在此时，朱沂抱着个缺了一角的瓦罐跑进来，看见正在脱衣的颜子轩，顿时惊了：“公……公子，你你你……你终于要强迫水姑娘了吗？” 颜子轩没听清楚朱沂的话，只是听声回头，见是自己侍童，于是问：“朱沂？你怎么从外面跑进来？你怀里抱的什么？”说话间他已经把衣服脱好，疑惑地抬手摸着胸口处，问对面的水清浅：“师傅？我是不是……要死了？为什么它跳的好快，好像要从里面蹦出来？” 水清浅还没回答，朱沂已经抱着瓦罐跪在他面前说：“不是生病，这表示公子活的很好。” 摘了一兜枣子的萧芷茜刚走到门口，正好听见了颜子轩的问题和朱沂的回答，“噗”地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感情傻子，朱沂，你家公子明明是对我们家浅浅动心了。哎哟，古代人都这么纯情的吗？”而且，那个终于是什么意思哟。 颜子轩和朱沂都看着她，两脸不解。萧芷茜还要笑，水清浅出声道：“朱沂，拿这块布打湿贴在你家公子额头。子轩，我要给你重新上药，会有些疼。” 萧芷茜看着三人，笑容慢慢敛了。她不知道在这个时空谈恋爱好不好，可她知道，她那位好友看着是个冷清的样子，实则最重感情。 --------------- 早朝散后，傅晴明被盛乾帝叫去了御书房。盛乾帝交给他一个任务，傅晴明听后觉得是自己一宿未睡以致出现幻听，不然前一晚听闻公主失踪并无多少反应的盛乾帝，第二天怎会突然改变主意要他去找公主。 盛乾帝知道他心有猜疑，便道：“芷茜昨晚遭遇了刺杀，朕要你去保护她。” 这任务若换做别人，指不定要猜皇帝是否是顾忌自己才将他调离京师，但傅晴明正想找个理由离京去找妹妹，这任务便是瞌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于是他没怎么考虑便应下了。 等出了宫，又有安王的马车在宫门口等着。傅晴明揉了揉太阳穴，道：“殿下，您和陛下既然都担心，何不将公主锁在自己身边？” 萧承安听后颇有些惊诧：“好友你竟会开玩笑，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傅晴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萧承安知道他这是有些不耐烦了，便说：“上车，我路上与你细说。” 傅晴明依言上了马车。行驶途中，萧承安也不卖关子，直言道：“父皇召见你定是派你去保护芷茜。”见傅晴明点头后接着说，“昨晚抓到几个刺客。说起来，本王对芷茜失踪一年的经历颇为好奇，她不仅让冉国皇子倾慕于她，竟还结识了灵照国那位不被承认的民间皇子。” 傅晴明看向他，是个有兴趣一听的样子。 萧承安却没往下讲，而是又回到主题：“父皇虽未明说，但我想他派你出宫，肯定还有其他任务。” 确实有，傅晴明想起接下保护公主的任务后，盛乾帝给自己看的那封信，以及盛乾帝说的那句话：“等你归朝时，恐怕这天下便将大乱了。” 原来，保护公主不过是为遮掩耳目。 傅晴明看着对面的好友，道：“这安宁局面，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第十四章 有了伤患，就不能赶路了，萧芷茜几人吃过早饭后再上路，就只得放慢速度，终于在接近午时，看到了第一个村镇。 山脚下的村子地方偏僻，见了他们几人都好奇地打量。萧芷茜也一脸新奇地打量他们。小女童躲在母亲的身后探出头说：“娘亲，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好漂亮啊。” 萧芷茜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小盆友你也好可爱呀～” 可爱的小朋友把自己整个都缩到了母亲身后，一会儿又悄悄探出头。 萧芷茜对她笑，然后问女童的母亲：“这位姐姐您好，我想请问下，你们村里有没有住店啊？” 妇人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这几人大概是赶了许久的路，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穿着打扮明显不是普通人。她看了村民们一眼，道：“我们村子地处偏僻，少有外人往来，不曾有歇脚之处。几位若不嫌弃，民妇家中倒有两间漏房可供休息。” “不嫌弃不嫌弃。”萧芷茜回头看水清浅：“浅浅，问问你身边那位公子能不能住。” 颜子轩看着水清浅说：“师傅能住，子轩也能住。” 水清浅对妇人行礼致谢：“先谢过这位姐姐了，叨扰了。” “姑娘客气了。”妇人把身后的女儿拉到身侧牵住她的手，侧身对几人道：“几位请随我来。” 萧芷茜四人便跟在妇人身后，路上妇人说她姓楚，夫家姓王，可唤她王楚氏；又说家中有位生病的母亲，几位等会儿见了不必惊慌，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近来天凉，晚上感染了风寒，老人家岁数大，村中又无大夫，熬了几天也不见好；还说她丈夫是这个山脚小村的村长，今日到镇上请大夫去了，也不知能否请到，镇上大夫少有肯来这穷乡僻壤的。 说话间已经到得一栋房屋前，屋顶盖了厚厚的茅草，泥土做墙，屋外围了一圈篱笆，左右两侧各种了几垄菜，屋后则是山林。 几人连四面漏风的破茅草屋都睡过，当然不会嫌弃。等东西放好，马栓在屋外的树上，又给颜子轩检查了一次伤口，水清浅对王楚氏道：“我学过一点医术，楚姐姐若是信我，我可以试一试。” 萧芷茜还没吐槽她太过谦虚，颜子轩已经出声夸上了：“师傅才不只学过一点呢，整个盛乾都找不出比师傅医术还厉害的人。” 于是最后演变成了给全村的人看脉诊病。古人看病本就艰难，尤其是在这种偏僻的村落，很少有大夫愿意前来，便是来了也未必付得起医药钱，所以寻常小病都是以熬为主，熬不过去的，好不容易请来了医生，说不定多年积蓄全得搭上。 看病萧芷茜帮不上忙，但按药方给药她还是会的，看着一个个面黄肌瘦，却热情淳朴的村民，听着他们朴实却发自内心的感谢，萧芷茜竟是开心又心生酸涩，连眼里都有泪花涌动。 作为现代人的她，长到二十岁，每天的事情就是上课，可她还经常因为不想起床而逃过第一节 课；会抱怨爸妈给的生活费不够多；会为了减肥而不吃晚饭；总之，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抱怨一大堆。 可眼前的古人们，他们早起晚归地干着农活，有时候却连饭都吃不饱，生了病没钱看，一个个地都是瘦子。可那种近乎于皮包骨头的肌瘦，只让人觉得酸楚。 看看旁边低着头给一位老人诊脉的水清浅，萧芷茜感慨说：“浅浅，要是真回不去，我们就做行医救世的女侠吧。” 水清浅抬头看她，笑：“好啊。我行医，但你怎么救世？篡位么？” “哎哟水姑娘，这话说不得。”老人家听了吓得脸色一变，小声说：“这要是给官老爷们知道了，是要……”她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奶奶请放心。”水清浅看了眼萧芷茜，笑说：“没事的，我们有保命符。” 萧芷茜没接她的话，倒是随着前面的话展开了联想：“浅浅你看啊，你会医术，我会武功，还会做各种好吃的，等找到了璃璃，你可以当个游医，我就每到一个地方，就开一家小吃店，然后让璃璃给我们管账，既玩到了，又不缺钱花，岂不美哉！” 水清浅看了她好一会儿，想问“那你还想回现代”吗？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想得倒是挺美。” “我当然想得美啊！”萧芷茜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了：“你想想啊，小说里，电视里，哪个穿越的没干几件大事？人家还只有一个人。我们有三个，不能输给别人啊！” 水清浅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慢慢地说：“你怎么……你确定？”她认识的萧芷茜，绝不是个主动找事做的人，而且前一天，她还想着要怎么回去。 “我不是想体验一下有武功当大侠的快感嘛。”萧芷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机会太难得了，人生仅此一次啊，而且回去后好吹牛逼啊。”她其实是想着，在现代是没可能扬名立万了，可古代说不定能啊，公主身份，皇帝皇后和下一任皇帝宠护着，还会武功，再加上她现代的本事，这是上天安排她来做大事的啊。 萧芷茜低声咕哝道：“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带点东西走……” 水清浅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到时候可以试试。” “我肯定要试的。”萧芷茜说：“万一可以呢，对吧。” “嗯。”水清浅给老人包了一些药丸递过去，吩咐她每天吃一粒。 等全部人都看完，已是金乌西沉。午饭他们在王楚氏家里吃过，晚饭各家各户都不同意了，这个说“水大夫来我们家吧，我给您杀只鸡，熬鲜鸡汤”，那个说“来我们家，我们当家的今天刚从山里捉了只兔子”，另一个又说“水姐姐，我……我们家没有鸡，也没有兔子，可不可以来我们家，我把我最喜欢的窝窝头留给您吃”…… 山野村民，果真淳朴。 ------------------ 傅晴明带着属下离开京师的时候已近午时，但出了京师，他却将安王提供的信息交给给属下，让麾下副将带着人先去保护公主，他自己单骑走官道去了晏城。 拒暗卫传来的消息，他妹妹就是在晏城被人追杀，然后失了踪迹。 但他在晏城盘桓两日，竟无一点线索，他只好拐弯去查胞妹在江湖上的人际关系。 这一查果然有点效果，有个据说是他妹妹朋友的女子，此时便在晏城。江湖女儿大概性格豪爽的多，见了傅晴明不似闺阁小姐那般羞怯，反而上下将他仔细打量一番，绕着傅晴明走了一圈，道：“舒璃经常和我们说起你，说你是天底下最好最英俊的兄长，我们从来不信，今日一见，才知她所言非虚。” 傅晴明被夸了也没多少表情，淡淡道：“姑娘高赞了。” “没高赞没高赞。我叫柯念玉。”女子做了个简短的介绍后把剑往桌上一搁，在桌前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水喝：“我们找了舒璃一月有余，只查到她在盛乾和冉国边境被人所救，但具体救她的人是谁，被救之后去了哪里，毫无线索。” 傅晴明收到的信报上也有这些信息，点了点头问：“可知她为何去往边境？” “这个倒不知。”柯念玉道：“不过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曾说要回京师，与兄长过中秋。” 京师与边境是两个方向，为何说着要回京师的人，最后却在边境出现。傅晴明一直皱着的眉皱得更深了，没想到事情更复杂了，要解的谜题更多。他将自己所得的信息分享给柯念玉，然后道：“多谢柯姑娘提供的线索。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柯念玉也跟着站起身：“既然傅公子要找舒璃，我亦是要寻舒璃，何不一起？” 傅晴明顿了下，没想到会是这种转变。他确实要找舒璃不假，但他还有任务在身，能抽出几天来做私事已是渎职。想了想，他斟酌着开口：“在下还有任务在身，寻找胞妹一事，恐不能亲为。” “你还有什么事啊？”柯念玉一副“我就是要跟着你”的表情：“我可以帮你啊，我武功虽然没舒璃好，但也很不错的。” “这……”傅晴明冷然道：“恐怕不妥。” “喂！”柯念玉便不高兴了：“你这木头，是不是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啊？本姑娘看上你了。” 傅晴明依旧一脸冷淡表情，歉然道：“多谢姑娘厚爱，但在下已有婚配，怕是要辜负姑娘心意了。”说完他竟是告辞都不说一声，转身便走了。 留下柯念玉独自呆在凉亭中，看着他快步远去的背影跺脚道：“哼，我不信，肯定是想打发我才找了个这么烂的借口。好，你不让我，我偏要跟着你。”说着她回身抓起桌上的剑，就真的追了上去，只不过她终究还是好面子的，只敢暗中跟着。 第十五章 三天后，萧芷茜几人离开了山脚小村。离开时，村民们送出了好长一段路。 那个初见时要躲在母亲身后，才敢探出头来的小女孩揪着萧芷茜的袖子，仰着张小花脸，皱着小鼻子哭唧唧：“小姐姐你别走，我还没有和你玩够！”这小姐姐是萧芷茜教的。 水清浅笑着看好友哄孩子。她是真的没想到，好友只是练了次鞭法，就获得了全村小孩的拥护。再带着小孩上山掏一次鸟窝，去村北的小溪里抓两尾游鱼，再用现代方法烹出两道菜，便是王楚氏也称赞不已。 那个当侠女，开小店的目标，说不定真能让她实现，而她也满足于这种单纯的崇拜当中。 “水姑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一位老妇人拉着水清浅的手，把手里的篮子硬塞给她：“乡野小村没什么好东西，这点干粮路上带着吃，别嫌弃啊。” 水清浅还要拒绝，萧芷茜一个跨步横移过来代她接下，笑靥如花地说：“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奶奶啊，这几天多谢大家的照顾了。” 等上了路，换成了萧芷茜骑马带着水清浅了。不知是受身体原来的记忆影响，还是于这方面天赋极好，亦或者是朱沂这位师傅教得好，不过两天，萧芷茜就能骑着马蹦跶了，到第三天，她已经骑得非常溜了。 萧芷茜抓紧缰绳往后看了一眼，终于看不见村民们的影子了，于是长吁一口气：“古代人真热情啊，这都送出几里地了吧。”她回头让马跑得稍快了些，一颠儿一颠儿地说：“浅浅，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接下那篮子，那老奶奶绝对能拉着你劝半天。” “那是我师傅人好心善，凭什么你收下来。”颜子轩有点生气地说：“你把篮子给我师傅。”他这几天总被萧芷茜抢着干了他想干的事。师傅给人看病她把给药的活儿揽了，师傅去山上采药她跟着去保护，师傅给病人们煎药她也要在边上陪着，让师傅都不能好好地教他医术。 他就是背后挨了一剑而已，伤口又不深，怎么就感觉被一剑贯胸命不久长了似的，说得师傅啥都不准他干，要他好好休养。 颜子轩觉得，这个盛乾国的公主分明就是跟他抢师傅。 萧芷茜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写什么，心里澄澈的人，心思特别好猜，因为都写在了脸上。她其实不想欺负颜子轩的，但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欺负起来实在太好玩儿了，一欺负起来根本不想停手。她估计着好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要不欺负得太狠，水清浅都是配合她表演的。 萧芷茜都不忍心告诉颜子轩，你家这位师傅，表面看着纯良，心切开来其实是黑的。 她放慢速度，把缰绳交给身后的水清浅，将篮子抱在了怀里，挑衅地看一眼颜子轩。揭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里面是烤的地瓜，玉米以及一些烧饼和点心，甚至还有肉干。 确实不算多好的东西，但对饭都吃不饱的村们来说，已经是他们全部的心意了。 萧芷茜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篮子东西给他们几个凑出来，村民们又得忍几顿饿。她走时将身上偷偷带的银两分出了一些给楚姐姐，让她分给大家，就是知道他们走的时候，这群村民肯定得铆足了劲给他们送东西。 “这个世界果然需要我这样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女啊。”萧芷茜感叹一句，拿出一个地瓜剥开，一边剥一边看颜子轩，故意气他：“我就不还，我不仅不还，我还要吃。” “你怎么这么坏！”颜子轩果然上当，气得脸都鼓起来，控制着马靠近她俩就要探身来抢：“不准你吃！” 萧芷茜大咬一口：“啊，真美味啊！” “你！”颜子轩气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扭头去看水清浅。 水清浅从篮子里拿一个递给他，带了点笑的语气：“她逗你玩的。吃吃看，茜茜教给他们的烤法，味道应该很不错。” 颜子轩立刻眉开眼笑，扔了缰绳双手捧着，眼里亮晶晶的，声音也清亮了不少：“谢谢师傅！” “啧啧啧！”萧芷茜摇头轻叹：“我真的怀疑他只有三岁。” 便是这么一路玩玩闹闹，跟旅游似的走走停停，五天后才过了一个城。颜子轩不太深的伤口终于结痂脱落，留下一道非常浅的肉粉痕迹，过几日可能就完全看不出。于是几人补了水粮再上路时，速度就快了很多，再三天后终于赶上了王旻文回冉国的车队。 冉国这位七皇子出现在盛乾并非是代表冉国出使盛乾，所以虽是皇子，却伪装成商人，仆从并不多。 萧芷茜还没靠近，护卫们已经有所戒备。萧芷茜便下了马，和声和气地跟护卫说想求见冉国皇子。 对方微微讶异，知道皇子身份的人应该都在京师，难不成这人是京师来的？他略一思索，道：“姑娘可否先告知在下名姓？” “你跟她说我叫萧芷茜，她就知道啦。” 结果下一刻，第一辆马车的车间就开了，一身红衣的男子飞身而下，姿态优美地落在萧芷茜面前，高兴地说：“芷茜？芷茜你来找我了？你肯跟我回冉国吗？” 他这么高兴，萧芷茜都不好开口说我只是来找人的。倒是王旻文看见了她身后还跟着三人，且从装扮上来看，其中两人又不像仆从或者护卫，眼里带了点疑惑。 “那个……”萧芷茜正要开口，忽然有道女声插进来打断了她的话：“你叫萧芷茜？” 萧芷茜转头看着出声的人，女子一身武装，手里还握着把剑，一看就是个会武功的，顿时眼前一亮：“是的，这位女侠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来切磋切磋？”她这些天没事就练练鞭法，觉得自己进步了很多，正找不到人切磋呢。 女子听见她名字后眼睛一亮，没听见后面那句，只试探地问：“我叫傅舒璃。你是茜茜？” “璃璃！”萧芷茜高兴地一把扑上去抱住，动作太大，傅舒璃完全没防备，导致她往后连退了两步。 “璃璃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连公主都不当，还被追杀。所以你一定要当我的小管家。” 信息量好像有点多，傅舒璃一时理不清便直接问：“你身份是公主？为什么被追杀？当你的管家？” “你们认识？”王旻文看看两人：“傅姑娘说她失忆了。” “她是我朋友。”萧芷茜见到朋友很开心：“谢谢你救了璃璃啊。” 王旻文有点不悦：“我这条命可是你救的，你道什么谢。” “呃……”萧芷茜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还好水清浅及时过来，叫了声“璃璃”。 “浅浅姐。”傅舒璃拉住她的手，晃了晃。 颜子轩耷拉着头道：“师傅，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水清浅安抚他：“师傅的朋友也是子轩的朋友啊。” “我不要。”颜子轩瓮声瓮气地说：“我只要皇兄，师傅和朱沂就好了。” “子轩，”水清浅认真地说：“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的，你的皇兄，还有朱沂也不会。他们会成家，以后会有妻子和孩子要陪伴，你以后也会有喜欢的人，也会有妻子和孩子。” 颜子轩着急地抓住她的袖子道：“那师傅做我妻子啊。” 众人一时都不说话，片刻后王旻文才笑道：“这位兄台的性格甚合我意。” 萧芷茜走上前，对目光执着地看着水清浅，等她一个答案的颜子轩问：“颜三岁，你懂什么是妻子吗？” 颜子轩不理她，见水清沉默不语有些着急，把袖子拽的更紧，上前一步：“师傅？” 水清浅叹了口气，看着他问：“你知不知道妻子是你的什么人？” “皇兄说，是会和子轩一直在一起永远不离开的人，会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就是她。”他答得有些急切，怕水清浅没耐心听似的又问了一遍：“师傅，可以吗？” 萧芷茜想了想还是没插话。她这些天干预得已经够多了，想必好友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们要回去的。 水清浅有些头痛。她想了好一会儿，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子轩为何对我，这般依赖？” 颜子轩眨了眨眼，“因为师傅是我救的，师傅对我非常好，不会不耐烦我，不会骗我，还教我东西。” “可以后还有别的人也会这般对你的。” “我不要，我只要师傅。” “妻子不是你说的那样。”傅舒璃看了会儿便猜了个大概，这少年模样的人不仅脸看起来是个少年，心性单纯得像个稚子。她与水清浅对视一眼，见对方没反对，便说：“你想找的是个永远不会跟你分开的玩伴。但妻子不是玩伴，妻子是与你同患难，共甘苦的那个人，你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要照顾她，呵护她，保护好她，还要一辈子爱她。她会为你持家，会为你生儿育女，还会陪你共白头，一辈子不离不弃。” 璃璃肯定是想到她那双不良父母了。萧芷茜拉了拉她的衣袖，傅舒璃笑着摇头，表示她没事。 颜子轩被一大段话砸得有些懵。他下意识地看他的师傅，可是从师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于是他又转头看朱沂，朱沂点头，道：“大约便是傅姑娘说的那样了，总之公子，妻子这个不能随便答应的，你要和水姑娘的父母提亲，他们同意了你才能娶水姑娘为妻。” 颜子轩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双手握拳看着他家师傅，坚定道：“我会努力娶到师傅的。” “噗！”萧芷茜看得笑了出来，明明颜子轩说得那么认真，可对着他那张脸，却总有种小孩子在扮家家酒的感觉，既可爱又很萌，甚至想上手捏一捏他的脸。 只是，颜子轩听到她笑立刻转头瞪她。 萧芷茜根本不怕，还被瞪得心痒痒，手好像有意识似地直往他脸上捏，捏还不够，又扯了扯：“颜三岁，你真可爱。” “确实可爱。”傅舒璃跟水清浅说：“浅浅姐，你这是……” 她的话忽然被马蹄声踏碎，只见一人骑着一匹马从远处驶来，那速度飞快，众人忙避让，那马飞驰过去却忽然一个转弯，马上人喝一声“吁——”后急停了下来，马嘶鸣几声扬起漫天飞尘。萧芷茜呛了一口灰，咳了几声，正要骂人时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道：“殿下！舒璃，你怎么跟殿下在一起？” 来人正是傅晴明。 第十六章 傅晴明找了几天妹妹的信息却毫无所获，公主这边又不能拖延得太过，所以无奈之下，只得派人继续暗中寻找，自己先去找公主。 可他没想到，他找了多日的妹妹竟会和公主在一起，她们不是见面就要打架的吗？为何此时看起来，这场面竟有些和谐？ 在场之人只有傅舒璃不认识傅晴明，可傅晴明却好似认识她，难不成这人跟她魂穿前的那个人？傅舒璃便没说话，亦无动作，只是看着傅晴明 傅晴明下了马，先跟萧芷茜行过礼，而后将傅舒璃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没明显外伤后才道：“为兄寻你多日，你既无恙，为何不让人传信告知？可知为兄收到你失踪的消息，有多担忧？” 傅舒璃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为兄？自己魂穿的这具身体与眼前之人是兄妹关系？虽然这人表情不多，可这不多的表情里却流露出关心，连语气里的那一点愤怒也不过是关心则乱。 萧芷茜反应算快，一句话琢磨一下便猜了个大概，于是不等傅舒璃回应，便抢先说：“那个，傅将军啊，你妹妹被人追杀，然后被冉国皇子救了，醒来后跟我一样失忆了。” “失忆？”傅晴明看她一眼后又将视线转回傅舒璃身上：“不认得兄长了？” 傅舒璃也看萧芷茜，见萧芷茜拼命点头便说：“是的，我被皇子殿下救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晴明目光沉静，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稍远处的水清浅，问道：“在下记得，这位水姑娘也失忆了？” 萧芷茜和傅舒璃心里一咯噔，水清浅也是略一愣，继而笑答：“是，或许我们三人失忆，乃有心人之布局。” 傅晴明皱眉又问：“水姑娘也是于月余之前被人所救？” 水清浅点头：“是。” 这绝不是巧合。傅晴明一脸深思表情。三人都在非常相近的时间遭遇追杀且都受了重伤，而后虽被人所救，且都在被救醒后失忆。若只是一人如此，可作偶然看，然而三人都如此…… 傅晴明看向水清浅旁边的颜子轩，这位真实身份乃灵照国皇子；又看了眼王旻文，他乃冉国王子；再想到萧芷茜身份，以及临行前陛下让他看的密件，脸上表情愈见凝重。 萧芷茜悄悄给水清浅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移到傅舒璃身边，正要偷偷告诉傅舒璃一些关于傅晴明的信息，让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好友一点准备时，傅晴明却转身突然向她道：“陛下得知殿下曾遭遇刺杀，特命末将前来保护殿下。” “芷茜遭遇刺杀？”王旻文听到后瞬移到萧芷茜身边，眼里有着狠厉：“可知凶手是何人？与月余前那次是否是同一人所为？” 萧芷茜也很想知道凶手情况，她想起来那天的刺客都被她皇兄的人带走了，于是她突然出声喊：“十一，十一你在吗？我有话问你。” 没有人出现。萧芷茜只好尴尬一笑：“刺杀我的人被皇兄带走了，估计他会查出来吧。” 日暮西斜，夜色将临，晚秋风凉，入夜更添一分寒意。距下一个城还有几里，几人只好先停了交谈，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 城为凤西城，乃在盛乾中部偏西位置，此地虽比不上京师繁华，但也算富裕，城中商贾往来不绝。 一行人先找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原想晚饭也在客栈解决，然萧芷茜将行李往客房一丢，重要物品随身挎了个布包放好，就拉着水清浅和傅舒璃窜入了街巷，自己找好吃的去了。 夜已降临，华灯初绽。盛乾虽然没有宵禁，但秋夜风凉，白日忙活一天，晚上便只想休养歇息，所以街上行人稀稀疏疏，倒是方便了萧芷茜三人，手里揣着吃的，与两位友人走走看看，真当自己是来旅游的。 傅晴明负有保护公主一责，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但身为兄长，傅舒璃若对哪个多看了几眼，他便出钱买下。萧芷茜侧头看两人一眼，叹道：“我也想要个这么暖的哥哥。” 傅晴明淡淡道：“殿下有安王。” 萧芷茜想起她那位大皇兄对她确实宠护，点头认可：“皇兄对我确实好。” 王旻文捧着一袋萧芷茜买的炒栗子插到两人中间，将一个剥好的递给她：“芷茜若肯嫁我，我必以命相互。” 萧芷茜接了他的栗子吃了，含含糊糊地说：“谢王子厚爱了，但我还不想嫁。” 王旻文道：“我可以等。” 从中秋夜到现在，萧芷茜已经拒绝她不知多少次了，最直白的时候连最直白的“我不会喜欢你”也说过，可王旻文从不受挫，找到机会就表白，这勇气萧芷茜是佩服的。 她没接话，转身悄悄凑近颜子轩，趁他付钱的时候从后面一把抢走他手里的白米糕。 颜子轩生气地追上去：“你还我，那是我给师傅买的。” “你家师傅不爱吃这个。”萧芷茜半靠在水清浅身上：“对吧，浅浅？” 水清浅偏爱吃辣，对糕点甜品确实不够喜爱，但也不是不吃。但徒弟一片心意，她虽不爱，却愿心领，于是从她手里抢过袋子：“徒弟给我买的，我自是喜欢的。” 她从油纸袋里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在微暗的灯光里对颜子轩笑：“很好吃，谢谢子轩。” 颜子轩便觉自己站在桃花盛开的春日，笑得一脸满足。 萧芷茜愣怔的片刻时间里，傅舒璃问王旻文：“殿下喜欢茜茜？” 王旻文“啪”一下捏碎栗子的外壳，看着萧芷茜笑得眼睛微弯：“本王愿把命都给她，你说我喜不喜欢？” 傅舒璃一愣，王旻文已追了上去。她转头问身边的傅晴明：“我听闻，公主喜欢的是傅将军？” 傅晴明严肃道：“叫哥哥。” 傅舒璃立即改口：“哥哥既然不喜公主，为何却要参与选驸马一事？迫于皇威？” 傅晴明看她一眼，目光沉静，声音平淡，却是避开了她的问题：“你当真已不记得所有？” 傅舒璃摇头：“真不记得。” “那被救之后，可有查过追杀你之人？” 傅舒璃当然查过，她还查探了一下她魂穿的这具身体的身份：“查过，是江湖寻仇。我曾杀过一个采花贼，谁知那贼有个在大门派里掌权的哥哥，于是为了替弟弟报仇，派人暗中追杀我。” “为何不回将军府？”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悦。 傅舒璃眨了眨眼，心想难道这人是个妹控？于是笑了笑，说：“可能是不想给哥哥给添麻烦？或者是自己招的仇，想自己解决。” “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门派，多日不见，你竟有这般能耐了。” 虽然他声音淡淡，可这话怎么听都是在笑话她吧？不过傅舒璃倒是从这话里听出了担心，因此并没生气，反而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意：“下次若有危险，得麻烦哥哥保护我了。” 傅晴明脸色这才温和了些，语气里也添了两分关心：“身上可还有伤？” “全好了。”傅舒璃看着不知与萧芷茜说了什么而笑得一脸开心的王旻文，脸上笑容淡了些：“是皇子殿下救的我。” 傅晴明点头，不再言语。 几人往前又逛了一段路，在一处巷口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等吃完时，夜间已起了风，厚厚云层将月亮遮住，温度又降了些，于是便往回走。 可才走出不远，忽听得一道女声传来：“小贼，给我站住！”随之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后面有一女子持剑追赶。 萧芷茜顿时眼睛一亮，这种行侠仗义的好时机难逢啊，于是取下腰间长鞭就追了上去：“姑娘，我来帮你。” 剩下几人皆是一愣，傅晴明反应最快，立刻就追了上去，王旻文也不落后，傅舒璃随之也追了上去。剩下不会武功的水清浅，颜子轩和朱沂三人，想追也追不上。 傅晴明反应极快，又用上了轻功，一会儿就追上了轻功技能废柴的萧芷茜。他抬手挡住急欲往前的萧芷茜，道：“殿下不可冒险。”说话的功夫王旻文也追了上来，可见轻功也是不差的。 “可是有贼啊！”萧芷茜说：“你别拦着我，我要抓贼。” 傅晴明侧头看向小贼的方向，冷静道：“我去便可。”说着朝暗处做了个手势，便再次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萧芷茜仰头，看见晦暗天光里，傅晴明一身白衣在空中飞掠，袍袖鼓荡，衣带飘飞，姿势极其好看。 但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傅晴明就已经逼近小贼，交手不过两三招，就已将贼给擒住，然后将他带下了屋顶。 萧芷茜跑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最开始喊着“小贼别跑”的女子也追了上来，见小贼被抓住，先踢了他一脚：“小贼，竟敢抢本姑娘的钱钱！”然后从他身上搜出了自己的钱袋。 她转身正要感谢帮她抓贼的人，一抬头，看见傅晴明那张鲜少有表情的脸，顿时一喜：“傅公子，好巧！” 这女子正是柯念玉。 第十七章 秋夜空寂，一点响声也会显得突兀而尖锐。柯念玉隐约带着点激动的话出口，众人都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 柯念玉却好似毫无察觉般，只仰头看着傅晴明，双眼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谢谢傅公子替我抓住这小贼。” 傅晴明俊脸冷淡，声音清冷：“你该谢的，是萧小姐。” 萧芷茜正兴奋地揭下了小贼的面巾，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用谢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咦？这小贼怎么看起来还是个小孩？” 面巾下的小贼长了一张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脸，甚至连婴儿肥都还未褪尽。 小贼被抓住后一直在挣扎，此时见一堆人围着他，他挣脱开了也是逃不掉，便放弃了，一双眼霎时就红了，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 萧芷茜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小孩道：“你们能不能放了我？我不是有意要偷这位姐姐的钱，我，我有急用。” “舒璃姐姐！”萧芷茜正要说话，柯念玉忽然看到了她身后的傅舒璃，顿时激动道：“舒璃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你没有事情真是太好了！” 傅舒璃有些懵：“请，请问你是谁？” 柯念玉一脸错愕：“我是柯念玉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可是结拜过的。” 傅舒璃道：“抱歉，我失忆了，已不记得任何人。” “难怪。”柯念玉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舒璃姐姐放心，我会帮你把记忆找回来的。” 傅舒璃笑笑，只要她在，记忆就不可能找得回来。 几人还是将注意力放到小贼身上，萧芷茜好奇道：“他武功好像很差，你怎么给她偷了钱？” 柯念玉有点羞惭：“武功是差，偷盗手法也差，我只是没防备小孩。” “小孩，你为什么偷钱？”萧芷茜捏了捏小孩有点肥的脸，手感非常不错，穿的衣服料子手感也不差，看起来不像个缺钱花的，难不成是以偷盗为生？ 小孩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吓得萧芷茜赶紧往后退了两大步，摆手说：“可不是我捏哭的啊。” 傅晴明看了她一眼。萧芷茜只差没举双手：“真的不是我。” 傅晴明微怔：“殿……萧小姐不必向在下解释。” “怎么了？”才跟上来的水清浅三人看着众人问，然后将颜子轩给她买的，仅剩下的一块白米糕递过去：“姐姐给你吃糕，别哭好不好？”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就有种安抚人心的感觉，小孩看了眼被递到面前，散发着香味的糕点，再抬头，看到水清浅一脸温婉笑意地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委屈，头往前一伸咬下一大块白米糕囫囵吞了，然后“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水清浅看着手里还剩拇指大小的一点白米糕，又看看小孩，眨了眨眼：“这是……” 王旻文小贼没追到，把一袋子板栗给撒了，于是又去买了一份，此时恰好跟上来，见众人都围着一个小孩，疑惑地问：“怎么了？” 萧芷茜看着他手里的糖炒栗子，手一伸给拿了过来逗小孩：“喂，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吃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小孩抽泣着嗅了嗅糖炒栗子的香味，带着鼻音问：“真……真的？” “真的。”萧芷茜把糖炒栗子递过去：“给你，你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小孩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我……我爹爹……爹爹生病了。” 几人相视一眼，萧芷茜问：“你爹爹在哪里？”她把水清浅拉过来，“这位大姐姐会看病哦。” 小孩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水清浅：“真……真的？” 水清浅点头：“真的。” 小孩糖炒栗子都不要了，“噗通”一声跪下来就给水清浅磕头：“求大姐姐救救我爹爹，我……我可以……” “起来。”水清浅和萧芷茜赶紧把他半抱起来，萧芷茜说：“先带大姐姐去见你爹爹好不好？” “好。” 城郊的一座破庙里，在脱了金漆的佛像后面，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伤口虽然做了包扎，但血却透过纱布渗透出来，在暗淡的天光下，呈现一圈黑红色。 小孩带着一群人到的时候，男人已彻底昏迷过去。朱沂晃亮火折子，小孩扑过去：“爹爹，爹爹我给你找到大夫了。” 水清浅看了一眼道：“得把他挪出来。” 在场之人除去侍童朱沂，不是身娇体柔的女子，就是身份尊贵之人，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一时竟没人上前。 萧芷茜正要捋起袖子自己上时，傅晴明道：“我来吧。” 等他将人平放好后，水清浅开始给人看病，颜子轩跟在她身边帮忙，水清浅便一边检查伤口一边教他：“从伤口来看，他是受了剑伤，伤口共二十七道，最致命的一道在胸口出，若再进一寸，或许等不到我们了。” 小孩蹲在他父亲身前，听见这话环视众人一圈，脸上现出犹豫神色，似乎在做什么艰难抉择。 但他并未犹豫多久，表情变得坚定起来。“我叫寇天齐，我爹爹叫寇善文。” “寇善文？”柯念玉出声问：“可是金阳城的铸剑师寇善文？” “你认识我爹？”寇天齐道：“三天前，有人想找我爹爹铸一批剑，父亲拒绝了。当晚就有一批黑衣人闯入我家，想杀害我们。爹爹武艺寻常，自保尚且艰难，何况还要护着我和娘亲。为不拖累父亲，不会武的娘亲以身相护才拼得一线生机，爹爹虽带着我逃了出来，但伤势太重，未能支撑多久便昏死过去，至今未醒。” 寇天齐看向柯念玉：“我知道偷窃不好，可是我们逃命之时未带半点银两，爹爹又急需看病，我，我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行窃。” 萧芷茜半蹲在他旁边，摸摸他的头：“没事没事，你也是迫不得已。” 柯念玉弯下腰拍拍他瘦弱的肩：“姐姐不怪你，说起来我手里的剑还是你爹爹给我铸的呢。” 王旻文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看向这边，问：“你知道杀害你家人的凶手吗？” 他问了个关键问题，众人看着寇天齐，小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竟是一脸的凝重。他肯定道：“爹爹说杀我们的人是官兵。” 傅晴明脸色一变，但王旻文看向他的时候，他已恢复正常。 夜色已深，阴云蔽月，破庙内一点火光如豆，破庙外一片深黑。 水清浅替寇善文先做了简单的处理，等回到客栈再行诊治。寇天齐知道爹爹没有性命之危后开心激动得差点要给一众人挨个磕头致谢。 他们来时知道路程有点远，去客栈骑了马和马车过来，回程时傅晴明将寇善文放到马车上，驱车回了客栈。 萧芷茜与傅舒璃共乘一骑，傅晴明与她们并行。萧芷茜扭头对傅舒璃说：“你居然会武功？不仅会武功还会轻功？”要是她会轻功，今晚抓贼的事哪有傅晴明的份。 “是，是的。”傅舒璃被她过于热烈的目光看得想往后退，总觉得好友心里在打算什么小算盘。 萧芷茜就有些激动地说：“教我啊，教我啊！”有了轻功就能飞檐走壁，飞天遁地，不要太帅啊！要是能带到现代，嚯，那就不只是帅了！ 原来只是想学轻功。傅舒璃轻吐一口气，道：“教不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的。” 萧芷茜耷拉着脑袋，眼里的光都暗淡下去。 傅舒璃看不得她沮丧的样子，提议道：“要不，你跟傅将军呃，跟我兄长学？他轻功比我好太多。” “芷茜跟我学呀。”王旻文从另一侧赶上来，把剥了壳的一袋栗子递给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买了一袋。 萧芷茜看看他手里的袋子，又看看他微笑起来让人快要无从招架的容颜，竟有些不敢接。 他的好是给原身的。 见她没有动作，王旻文微微侧头，问：“怎么了？”他看一眼傅晴明，再看向萧芷茜时脸上笑容已失，“你想跟着傅将军学？” “不是。”萧芷茜赶紧摇头，并接过了栗子，拿了一颗吃了，腮帮子鼓鼓的。 王旻文的轻功不比傅晴明差，而且他飞起来还非常好看，红袖翻飞，身形轻灵，像是飞掠过天空的燕子，双翅展开，于空中翱翔。 “但是你不是要回冉国吗？”所以萧芷茜没考虑过他。 她侧头看傅晴明，这人总是一张没多少表情的脸，然而萧芷茜却记得，起初相见时，他眼里未曾掩饰的厌恶。 因此她把傅晴明也划掉了。这个人那么讨厌公主，自然也是讨厌用着公主身体的她，所以还是别去招惹他，惹他更为厌恶吧，虽然傅晴明的厌恶对她来说并没有影响。 “芷茜可以随我回冉国啊？”王旻文笑着道：“你曾经说，想去见一见冉国的风光呢。” 这倒是是个好主意。萧芷茜听了眼睛一亮，她本来就当这次穿越是一次旅行，所以不能只看盛乾一个国家嘛，冉国，灵照国都可以去看看，于是她非常感兴趣地问：“你们冉国有什么好看的或者好玩的地方吗？” “我们冉国虽比不得盛乾疆域广阔，但好看好玩的之处却不少，像东边的海岛，西边的广漠和草原，极北的冰原，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这些景色对身为现代人的萧芷茜来说并不算奇景，但她现世还没有去看过啊，而且地理特征虽然相似，但古代和现代肯定感受不一样。于是她说：“好啊，那我跟着你去，这一路上你顺便教教我轻功呗。” 傅晴明忽然开口道：“殿下为何不愿随臣学习轻功？” 这不明知故问嘛。萧芷茜说：“因为你讨厌我啊，所以我就不去你跟前晃了，免得更惹你讨厌。” 第十八章 第二日是个阴天，还伴随有冷风，吹得人仿似心都凉了半分。 没了人伺候，也没有水清浅帮忙的萧芷茜，早上起来试图给自己梳个古代发型，奈何她没点亮这个技能，弄了一早上，最后还是拿着发带绑了个高马尾。对镜一照，娇俏不减，还添半分英气，自我感觉满足。 想起电视剧里那些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性别的女扮男装，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模样，于是先找了把扇子，待出门时想到自己一身女装，于是又去翻行李。可她是逃出来的，一套换洗的衣裳还是路上买的，哪里再找得出一套男装。 她便去拍颜子轩的房门，结果一拍门就自动开了，屋内却没有人。 这是一大早就去找浅浅了？萧芷茜又晃到水清浅和傅舒璃共住的三号房，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在，猜想大家应该是去了楼下吃早餐，也下了楼去。 可她刚下楼就看见傅晴明从外面进了客栈，不知怎么地，第一反应竟是就近找了个背对傅晴明的位置坐了。 这大概是源自于昨晚回答完傅晴明的问题后，傅晴明竟然笑了，还点头说：“臣确实不喜殿下。” 要不是打不过他，萧芷茜当时就想赏他一顿鞭子：你讨厌归讨厌，但别当面承认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可她有意躲着傅晴明了，傅晴明却坐到了她对面。萧芷茜就不解了：“傅将军既然讨厌我，为何还坐我对面？” 傅晴明看了她头顶一眼，道：“臣奉命保护殿下。” 萧芷茜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诚实？她说：“你既然讨厌我讨厌到父皇赐婚也敢拒，保护我这种任务，不是更无理由答应吗？” 她微微歪头，在傅晴明微愣的时候又说：“你就不怕我恢复记忆，又整天缠着你，跟你告白吗？”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看着傅晴明。这人真的生得过于好看了，还是那种可柔可刚的美，要是在现代，仅凭着颜值，娱乐圈都会有他一席之地。 她看着看着脑子一抽，竟是调戏的话语：“其实都不用等记忆回复，傅将军这般长相，就是失忆，本宫也会再次爱上你的。” 傅晴明听后竟一点怒色都无，反倒抬眼直视萧芷茜，微微一笑：“那便正好，待殿下回宫后，微臣便向皇上请求赐婚。” 萧芷茜本来被他笑得有些神思恍惚，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清醒了：“傅将军，这玩笑可不怎么好笑。” 傅晴明道：“微臣并非玩笑之言。” “为什么？难不成你有受虐倾向，娶个讨厌的人做老婆，天天气自己？我跟你讲，你要是娶我回去，我绝对会把你的将军府闹得鸡飞狗跳，从此再无安宁。” 傅晴明不受吓，脸上笑容又增一分，一字一句道：“先娶，再休。” “傅将军……”萧芷茜一折一折打开纸扇，挡住大半张脸说：“敢休了本公主，你此生便只有两个结局，一是不得好死，二是孤独终老。”说完后她在心里偷偷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一句我真是说得太好了，活脱脱一个惹人厌恨的刁横公主啊，傅晴明肯定更讨厌公主了吧。 “臣若是不娶公主，也是要孤独终老的。若娶，终日面对厌恶之人，比之不得好死，说不得还要更难捱一些。” “喂！”萧芷茜拍桌而起，顾不得拗几句古语了：“你这么说一个女孩子不觉得很过分吗？你讨厌公……” 她意识到这是在外面，虽是早晨，但客栈内三三两两地做了些人，这些人正看着她。于是她坐下来，控制着情绪说，“你讨厌她就躲着她啊，你还主动往她跟前凑，不是让她更忘不掉你不说，还有可能更喜欢你吗？” “你一个大男人，把所有原因都推给一个女孩子，你不觉得很没有风度吗？” “殿下可知，你失忆前，为防微臣娶妻，做过多少伤人害命之事吗？”傅晴明冷着脸，声音比楼外穿街而过的秋风还要凉上几分：“微臣见不得殿下责罚奴才，出言求情，殿下竟当着微臣的面将那宫女活活打死；微臣不过多看了秦家小姐一眼，殿下居然命人毁了她的脸；便是连微臣亲妹，殿下都不能容忍，若不是她喜好闯荡江湖，常年不在府中，或许连这唯一亲人，微臣也要失去。” 他看着萧芷茜惊愕的脸，冷笑着质问：“殿下还觉得，微臣所为，还算过分吗？”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带着杀气，让萧芷茜毫不怀疑，自己要不是有着公主这个身份，说不定已经被他一剑穿心了。 “对，对不起。”萧芷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明明这些事都不是她做的，可是看着傅晴明那张满满都是厌恶的脸，以及那双流露出恨意的眼，竟不敢觉得满心愧疚，好似那一桩桩罪业，全是她亲手所做。 她不敢再看傅晴明，侧过头看向客栈外的长街，傅舒璃和柯念玉正提着一纸袋包子向客栈走来。 她霍然起身，侧着脸对傅晴明说：“你讨厌我，你就回京师好了，我不要你保护，我会写信告诉父皇说是我让你回去的。”说完也不等傅晴明回答，抓起扇子就跑了。 等出了客栈，走上街头，萧芷茜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这么愧疚？公主明显不是个会愧疚的人吧？”她摇了摇头，“算了，以后见到傅晴明就躲好了。” 她做下决定后便抬头向傅舒璃走去，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柯念玉说：“我这是给傅公子买的。舒璃，你哥有与人订过亲吗？” 傅舒璃怎么会知道，所以摇了摇头。 “对哦，你失忆了。”柯念玉道：“那你也不知道你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了。” 傅舒璃侧头看她，问：“念玉喜欢我哥哥？”哥哥这个称呼出口，她愣了下，不过一个晚上，她居然就叫顺口了。 柯念玉还没回答，萧芷茜先迎了上去，一手搭在柯念玉肩上，说：“柯姑娘问我啊，我不仅知道傅公子有没有订过亲，我还可以帮你追到傅公子。” 柯念玉眼睛一亮，道：“真的？” “真的。”萧芷茜肯定道：“你既然和璃璃义结金兰，那肯定知道傅公子的真实身份了。” 见柯念玉点头，她放下手，那扇子在左手掌心敲了敲，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可知，长乐公主倾慕傅将军一事？” “此事有所耳闻。”柯念玉望了望四周，：“据说长乐公主一心想嫁傅将军，但傅将军却连皇上赐婚也敢拒绝。” “是的。”萧芷茜道：“但因着长乐公主，没人敢上将军府说亲，所以柯姑娘若是不怕那位公主，便勇敢地去追你的傅公子吧。但我要提醒一句，宫里那位可不是个善的。” 柯念玉犹豫一瞬，坚定道：“江湖儿女，性命本就不定，我若因这点就退怯，那怎敢出来闯荡江湖。” “好！”萧芷茜“啪啪啪”鼓起掌来：“柯姑娘这勇气，我是服气的，傅公子还未吃早饭，你快给她送去吧。” 柯念玉道了声“谢”就去了。傅舒璃和萧芷茜目送她进了客栈，傅舒璃说：“我猜得没错的话，长乐公主就是你？” 萧芷茜摸摸鼻子：“额……确实是我。” 傅舒璃看着她笑，萧芷茜拿扇子轻敲了下她的头，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也不想穿到公主身上。我跟你说，这公主真的是坏事做尽，我才穿过来一个月，就已经遭到几次刺杀了。” “那你还敢出宫？”傅舒璃说：“你就不怕出了宫没了人保护，公主的仇家都找上门来？” “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待在皇宫里啊。”萧芷茜说：“我们还要找办法回去呢。” 傅舒璃愣了下：“你要回去？” “这不废话吗？”萧芷茜看向她：“难道你不想回去？打算一辈子待在这个时空？”她憋见傅舒璃抱着的纸包，伸手去拿，“哎，你买的什么？这是饺子？做得挺好看的啊，给我买的吗？我还没吃早饭呢，饿死了要，你们一个个地都不叫我。” 傅舒璃打开她的手：“不是给你买的。” 傅舒璃是会武功的，加之这一下力气有点大，打得萧芷茜白皙的手都红了，她怔了一下，甩着手，有点委屈地说：“璃璃你变小气了，就吃你一个饺子而已，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嘛。” 傅舒璃自己也有点被吓到，抓过她的手吹了吹，又揉了揉，道：“抱歉，忘了我会武功了。” “你这是炫耀。”萧芷茜有点抱怨：“知道我武功不及你，又不会轻功。” “我没有。”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萧芷茜不在意地挥了挥：“这饺子哪买的？你先给我吃几个垫垫肚子，等会儿我买了还你，我快饿死了。” 傅舒璃抱得紧了些，说：“不行。” 萧芷茜就察觉到什么了，她看着傅舒璃问：“你给谁买的？王旻文？” 傅舒璃点了点头，解释说：“他救了我的命。” 不解释还好，她这么一解释，反而像是欲盖弥彰，萧芷茜直接问：“你喜欢他？” 傅舒璃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秋日，暖阳当空，驱散了连续两日的阴霾。微风徐来，有沁凉的桂香钻入鼻中。 萧芷茜还扎着她那个高马尾，穿了件浅色的长袍，外罩浅灰纱衣，手里拿着把纸扇在大街上晃晃悠悠地走。 若看面相，以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可一细看，这分明是哪家偷溜出来的女公子，怕不是要赶着去私会情郎。 可萧芷茜哪有情郎可会，她不过是嫌客栈里闷得慌，所以上街溜达溜达。 他们在这凤西城已经逗留三日了。起初是因为有伤者，不便赶路。且他们这一行人当中，除了要回冉国的王旻文，其余人本就是无目的地，所以耽搁一两日也不要紧，正好看看周边景色，赏一赏盛乾的秋天。 第二日寇善文醒过一回，伤逝已开始缓慢好转，他们无事，便结伴登上凤西城城西的苍山，看满山红枫似火。于山巅远眺群山巍峨，绵延至天际。 今日天晴，萧芷茜拉了水清浅和傅舒璃讨论要如何回现代的事，讨论一上午却毫无头绪，而且傅舒璃全程都不怎么热情，甚至连“我并不想回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让她心情很有些沮丧，于是出门来找点吃的缓缓心情。 结果刚转过一条小巷，忽然冲出来几个人把她围住了，这是拦路抢劫还是劫色？萧芷茜看看几个家丁装扮的人想：不像是要劫财啊。 她嘴角一勾，手里的扇子“啪”的一下打开，道：“几位这是要干嘛？”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臃肿，脸也臃肿的男子，穿一身颜色鲜艳的织锦长袍，手里也拿了把扇子，不过人家的可是描金镶银，比萧芷茜的纸扇可要华丽许多。 这人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萧芷茜，笑得脸都起褶子了：“在下乃钱二公子钱靖，想邀姑娘到府上做客，不知姑娘可否赏个脸？” “哦？”萧芷茜看一眼将自己围起来的人一眼，问：“公子这请客方式有些特别呀。” 钱靖好似听不懂她话里的讽刺：“这不是怕姑娘不肯么。” 萧芷茜一折一折地合上扇，侧头看他：“本姑娘确实不肯，所以，你是不是想给我吃罚酒呀？” 钱靖没看到萧芷茜眼里闪动着的兴奋的光芒，还以为萧芷茜这是害怕了：“姑娘既然知晓，还是别乖乖跟本公子走比较好，不然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可惜萧芷茜一点点的害怕都没有。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被强抢的遭遇对她来说十分有趣，于是她十分配合地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声道：“你……你这是目无王法，救命啊，强抢民女啊！” 钱靖退后一步，对手下做了个手势：“给我把她带走。” “你，你们别过来，不然，不然我要告到官府去。”萧芷茜还在演，钱府的家丁往前一步，她就往后一步，满脸的害怕惊慌，连声音听起来都好似要哭出来似的。 “官府不敢治本公子的罪。”钱靖非常得意：“你们速度快点。” 于是几个家丁欺身而上，萧芷茜演够了，取下腰间长鞭，直往钱靖的脸上甩，吓得钱靖往后连退了几大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围观百姓们“哄”地笑了，笑得钱靖脸色都变了，大怒：“你们不用怜香惜玉，别弄死就行，还，还有，别打脸。” 萧芷茜眼神一冷，看着钱靖就像在看一堆垃圾。于是不再抱着“正好借他们试试我新学的轻功”的心态，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但一刻钟后，她开始有点紧张了，家丁里面，居然有一个武功实力与她不相上下的人，她把其他几个打趴下了，可偏偏这一个，她怎么都伤不到对方分毫。 但对方也伤不到她。 两人见招拆招，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两个被打趴下的家丁又站了起来，而萧芷茜已经已经有些力疲。她开始语言攻击了：“这位大哥，你武功这么好，为什么要帮这种败类做事？” 左脸上有一道约四五厘米的疤的男人说：“缺钱。” 他倒是直白，萧芷茜愣了一下，说：“缺钱也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啊，要不你把老板辞了，我给你介绍一份怎么样？” 男人迟疑了一瞬。钱靖插话道：“晏鸣，你要是给我把她抓住，你娘治病的钱我给你出。”于是他又变得坚定起来。 “原来你是要给你娘治病。”萧芷茜一心二用，继续动摇晏鸣：“我这有神医哦，你要是现在停下来……啊！”她感到背后一痛，转头，看到一个家丁正拿着一根木棍对着她。她还有多余的心思想：还好不是剑，不然就见血了。 这一棍敲得有点狠，真的没有怜香惜玉，痛得萧芷茜脸都皱了，连思绪都跟着一滞。她晃了晃头，正要提鞭打回来时，一抬头看见晏鸣正已出剑，直向她胸口处刺来，而她若提鞭拆挡，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萧芷茜双手抱头往地上一顿的同时只听“铮”一声清响，一剑飞来将晏鸣的剑招挡了下来，继而交手的人换了一个。 萧芷茜抬头时，只看得见一道白影背对自己。等她站起身，白衣人一剑击得晏鸣长剑脱手，剑尖直对晏鸣的喉咙，而后侧过头来，确认她是否安全。 萧芷茜立刻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谄媚到一半，发现这人竟是厌恶她的傅晴明，顿时又不知是该继续谄媚还是该冷脸相对，一时僵在那里。 傅晴明出手点了晏鸣的穴道，握剑的手往后一击，再反手一掌，将身后扑上来的人拍飞出去几米。环视一圈，其余家丁还躺在地上，于是将目光钉在了钱靖脸上。 钱靖仅被这目光盯着，就吓得全身发冷，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但他才退了一步，就被人从背后制住。钱靖立即大叫：“放开本少爷！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连我也敢抓！” 捉住他的人手上略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接着便是钱靖杀猪般的痛叫声。此时人群中冲出几个人，先恭敬地向萧芷茜和傅晴明行过礼，道：“属下护卫不力，求主子惩罚。” 这话是对萧芷茜说的，她反手揉着被棍子敲打的痛处，龇牙咧嘴的，表情非常丰富。钱靖这一声叫吓得她手一用力，痛得整张脸都皱起来。她摆了摆手，道：“不怪你们，给我把他们抓起来就好，我倒是想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敢当众强抢本姑娘不说，连官府也不敢治他得罪。” “是。” 萧芷茜转头对傅晴明说：“谢谢傅老爷救了我一命。”傅老爷是刚刚下属们对傅晴明的称呼，她倒是一点惊吓都没受到，还有心思开玩笑。 傅晴明目视前方，声音冷淡：“此乃属下职责所在，小姐有伤在身，尽早找水姑娘诊治为好。” “喂，”萧芷茜不满道：“不是说好你扮我表兄的么，怎么又变成小姐了？而且，现在在外面，为了不让人起疑，你这态度是不是不太对？” 两日前，萧芷茜让傅晴明回京师去，但一个时辰后，他仍守护在侧，还言明他将护卫她直到陛下召他们回宫。萧芷茜对傅晴明是没有厌恶之情的，反倒因为名字，对傅晴明有那么一点点亲近之心。所以傅晴明不愿回京，她便不再激他，反而与他商定，两人在外以朋友相称，让傅晴明唤她芷茜便可。 去掉姓氏的称呼显得两人之间关系亲密，傅晴明大概是叫不出口的，所以提出两人对外称作表兄妹便可。表兄妹其实关系也亲密，萧芷茜不愿他对公主的厌恶值再增加，所以一切便都随傅晴明的意。 可此时傅晴明却称她小姐，行为举止之间也尽是疏离冷淡，看来表兄妹这个身份，他也是勉强的。 傅晴明略略皱眉，既然眉目舒展，表情温和几分，道：“你伤势颇重，稍微忍耐些，表兄带你去找水姑娘。” 萧芷茜挑了挑眉，笑：“表兄演技不错嘛。”她心情略一放松就容易忘形，这话一说完就装作虚弱地往傅晴明怀里倒。 傅晴明脚步微移，似是想躲，但记着两人现在的身份，于是站着未动，在萧芷茜倒进怀里的时候还伸手扶住，安抚道：“你且忍忍。”然后就真像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一般，未经萧芷茜同意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客栈方向走。 萧芷茜本意是想逗弄他一下，谁知傅晴明竟非常配合。反倒是她突然被人来个公主抱，给吓了一小跳，手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傅晴明的脖子。等心情平复后也没放开，美人主动让揩油，她怎么会拒绝嘛。她还趁着距离近，欣赏起了傅晴明的颜。 傅晴明曾被公主纠缠过，被这样仔细打量的时候不止一两次，所以此时被萧芷茜看也并无不适，只是脸上的温和表情再难维持，眼里似结了一层薄冰。 萧芷茜看他情绪变化便猜了个大概，感慨道：“你们古代人的这种忠心有时候让人肃然起敬，可有时候吧，又觉得非常傻和蠢。” “你们？古代人？” “啊，就古人里像你们这样效忠国家的。”萧芷茜一点都不慌，不疾不徐地说：“你看啊，你明明讨厌公主，可是为了皇家颜面，你参加了驸马选举；皇帝让你保护公主，你哪怕厌恶，也还是奉命前来，这种为了国家大义而舍弃个人恩怨情感的行为，一般人真的做不到，所以，我非常佩服你们这样的人。” 傅晴明有些微惊讶，没想到过去刁横娇蛮的公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他仔细回想，公主失忆后，本就与从前大不相同，她对侍女们亲近到与她们同桌用膳；买到吃食后会分给同行的人吃；会救人，对小孩有耐心，傅晴明还看见过她把买的吃食分给城墙下的乞丐。 公主或许能改正？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低头去看怀里的少女，正要开口时，忽听得一句：“放开她！” 循声望去，一道红影飞身而至，傅晴明与他对视，王旻文说：“放开她！” 第二十章 萧芷茜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会成了两男争一女场景里的女主。她仰头看看傅晴明，又看看脸色不善的王旻文，置身事外一般地在心里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原本应该是火花四射的对视，王旻文的目光里确实带着敌意和威胁，仿似在说：再不放下来我就动手了。可傅晴明看向王旻文的目光却无波无澜。 这无波无澜的目光惹怒了王旻文，好似自己根本入不得他傅晴明的眼一般。于是他脸一沉，伸手就要抢人。 傅晴明使用小轻功往后一退，躲过了王旻文的攻击，但王旻文立即又欺身上来，出手抓住了萧芷茜的衣服，两人一个往右躲，一个往后拉，“撕拉”一声，萧芷茜的罩衫就撕破了。 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萧芷茜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王旻文手里抓着的一截，不高兴了：“我的衣服！”示意傅晴明放她下来，傅晴明不知道为何反倒抱紧了些。 萧芷茜睁大了眼：“放我下去。” 此时客栈前已围了一堆人，傅舒璃几人在客栈里也有听见楼下的喧闹声，于是开了窗看了眼，先看见那抹极其惹眼的红，直接从窗口就飞了下去，柯念玉也跟着飞了下来。 傅舒璃直接站到了王旻文旁边：“殿下，你和哥哥怎么了？” 柯念玉则睁大了眼睛看着傅晴明道：“傅公子，你和萧姑娘……” “放我下来。”萧芷茜“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了：“念玉，你可别乱想啊，表兄是因为我受了伤才抱我的。” 他话刚落，王旻文就一个闪身握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被美人这么关心，萧芷茜其实挺感动的，到了嘴边的“赔我一套衣服”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拍了拍王旻文的手说：“伤在背上，不严重，就是有些痛。”下一秒她就再次被抱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抱她的人是王旻文。 王旻文抱着她就往客栈内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身边的属下说：“去请水姑娘过来。” 萧芷茜有点懵：今天是怎么回事？走桃花运吗？可这桃花是属于公主的，却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啊？璃璃会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啊？念玉不会误会我和傅将军有那什么吧，我们对外是表兄妹来着，但表兄妹在古代好像可以结婚的？ 傅舒璃没有生气，她甚至没有追上去。她一开始就知道王旻文喜欢盛乾的公主，所以没打算让王旻文知晓她的心意，何况，萧芷茜还是她的朋友，她再如何喜欢一个人，也不至于为他与好友反目的。 柯念玉也没有误会，相处几日，她直觉傅晴明虽然会跟在萧芷茜身边，对萧芷茜却非常冷淡。所以萧芷茜说她受了伤，柯念玉是半点怀疑都没有的。 她跟上转身离去的傅晴明问：“傅公子，你要去哪儿？” 傅晴明道：“在下有要事要办，柯姑娘请回客栈吧。” 柯念玉便悻悻地点头：“哦，好吧。” 与此同时，水清浅刚刚替已经完全醒过来的寇善文诊治过，正出了房间就碰上了王旻文抱着萧芷茜前来。水清浅带了点揶揄的目光里，王旻文道：“水姑娘，芷茜受伤了，正要找你治疗。” 他踢开旁边属于自己的客房，将萧芷茜轻放到床上，抬手就要去解萧芷茜的衣服。萧芷茜立马拽紧领口，仰头瞪着他：“你想干嘛？” 王旻文是关心则乱，此时已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失礼，赶紧赔礼道歉。 水清浅在旁边看的嘴角微扬，看王旻文有些窘迫的样子，有种被非礼的人是他的错觉。她怕好友颜党本性暴露，适时出声道：“芷茜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萧芷茜道：“背上。痛死我了。” 你那样子可不像是要痛死的样子。水清浅斜了她一眼，将背着的药箱放到桌上，对王旻文道：“七皇子殿下可否到门外稍等？” 等王旻文出去后，萧芷茜脱掉上衣俯趴在床上，露出白皙的美背，嘴里时不时地痛得“嘶”一声，忿忿道：“我一定要让那个钱靖也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水清浅低头给她上药。看着她雪白的背上一道乌紫的伤口从右背横贯到左肩，乌紫周围还有一圈红肿，可以想见当时下手之人的力道有多重，心下很是疼惜，脸上却专注又认真地给她上药：“他既敢在大白天抢人，可见这事他没少做。” “所以更不能饶。”萧芷茜气得咬牙：“他还说官府不敢办他，官府不敢办，那本公主来办，一定抄他的家，治他的罪，嘶，痛死我了，有止痛药吗？” “你虽然是公主，但不宜公开身份，免得多生事端。治罪之事交给傅将军吧。” “放心，我肯定不会因为一个败类就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至今为止我还不知道公主给我招惹了些什么仇家呢，这几天没遇到刺客，可能是上次被抓了一批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萧芷茜可不相信，那背后要杀公主的人会就此停手，但这事她毫无头绪，问傅晴明或者十一，对方明显有所猜测或者已抓到线索，可就是不肯透露给她半点。 但这事不急，而且急也没用，所以她又回到话题，说：“我肯定要打他一顿出出气的。” “嗯。”水清浅给她上完药，回身将东西都收拾进药箱里，迟疑道：“你对王旻文，可……” “我对他没想法。我可没打算在这里谈一场恋爱。”萧芷茜系上中衣的带子，然后开始穿上襦：“不然回到现实的那一刻，就要失恋，我讨厌失恋的感觉。”不然她早就跟现世的男友分手了。 水清浅整理药箱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那你应当疏离王旻文，免得他以为自己有机会。” “我知道。”萧芷茜穿好衣服，撑着下巴想了想说：“说到这个，浅浅，你觉得，璃璃会不会不想回去？” 水清浅合上了药箱的盖子，转身看向她：“你担心璃璃会因为王旻文，而留在这个时空？” 萧芷茜点头：“毕竟现世那个世界对她来说并不怎么友好，而在这个时空，她的身份是将军的妹妹，武功又好。” “若是王旻文喜欢她，或许便会留下吧。” “那你呢？”萧芷茜仰头看她：“你会因为颜子轩留下来吗？” 水清浅没有立即回答，但片刻后她缓缓摇头：“我不会。”她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而现世里却有疼她宠她手把手教她医术的祖父，有爱她护她，让她能无忧无虑长大的父母，还有个喜欢粘着她，见着她就张手求抱抱的幼弟，每一个都让她割舍不下。 “那他估计要哭死了。”萧芷茜都能想到颜子轩的表情，肯定是死死抓着水清浅的手要跟她一起走。 “怎么回去的事暂时毫无头绪，便先放着吧，你眼下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麻烦吧。”水清浅背起药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璃璃既然喜欢王旻文，你对她又无意，便帮一把，看能否让王旻文转而喜欢璃璃吧。” 萧芷茜一边穿鞋一边说：“这是当然的啦。” 两人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王旻文，还有他身边的傅舒璃，两人一看见萧芷茜就上前围住她。 水清浅先离开了，她最近喜欢逛凤西城大大小小的药铺，然后自己研制一些药，以及结合现代知识改动一些古药方。 但这是个花钱的研究，她本来就没钱，又有着现代人的观念，颜子轩想要给她钱，她也不愿收。于是她在城中找了个地方摆摊看起了病。 萧芷茜谢过王旻文和傅舒璃的关心后，就去找了傅晴明，当然，她的目的是在钱靖。王旻文和傅舒璃也跟着一起。 钱靖和他的家丁，包括晏鸣都被傅晴明的手下带到了城郊的树林里。萧芷茜赶到的时候，傅晴明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信息，因为他还没问，钱靖自己就交代得差不多了。 钱家做的是金银玉器生意，所以非常有钱，钱靖爹又是个惯会逢迎的，不仅与官府关系打得好，与城守关系更是好到称兄道弟的程度，城守还把自己的亲妹嫁给了钱靖爹当正妻，而钱靖便是这正妻所生。 “怪不得官府不敢治他的罪呢。”萧芷茜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城守是他亲舅。” 钱靖得意道：“所以识相的话赶紧放了我，不然本少爷就让我舅舅把你们一个个抓起来，治你们的罪。” “哎哟我好怕怕哦～”萧芷茜非常浮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嘴上说着害怕，脸上表情却很兴奋。她踱到傅舒璃身边，说了句“借你的剑用一下”，然后将剑尖对准钱靖，慢慢走近他。 “你……你想干什么？”钱靖看一眼她手里的剑，顺着剑所指的位置看到自己的某个部位，下意识地想挡住，奈何他被绑着，没办法完成这个动作。于是他侧身，道：“你别过来。” 萧芷茜说着他侧身的动作移动长剑，任凭钱靖怎么躲，剑尖对准的位置都没变，她还一步一步地，慢慢地靠近钱靖，看钱靖吓得脸都白了的颤抖样子笑：“你那东西干了多少坏事？我看切了吧，这样你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你……你你你要是，要是敢，我舅舅绝对会治你的罪。” “你舅舅治不了我的罪。”萧芷茜离他只有两三米远了，然后她停了下来，只剩长剑还举着：“我倒是能治他个官商勾结，谋害人命，冒犯天威的大罪，三罪并罚，就是不知道你舅舅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她在钱靖惊慌的目光里往前一步，提着长剑向切菜一样砍向钱靖身上那重要部位。 钱靖吓得肝胆俱裂，剑还没到，他惊恐的尖叫声差点把萧芷茜的耳膜给震破了。与此同时，远处两骑并行驶来，身后还跟了一群小兵。其中一人喝道：“住手！”然后手往马背上一拍，身体借力飞上半空，双脚在空中一点，伸掌向萧芷茜袭来。 第二十一章 萧芷茜刺向钱靖的那一剑其实是个虚招，她就是想吓吓钱靖。谁知这人竟这般不经吓，她还没刺呢，钱靖就叫得跟只即将被宰的猪似的，叫得萧芷茜手一晃，剑就走偏，虚招变实招，刺向了钱靖的大腿，于是钱靖就叫得更大声。 这是萧芷茜第一次真正伤人。上次虽遭遇刺客围杀，以及与钱府的家丁打斗，都只是皮外伤，而刺入钱靖大腿的这一件，她明显感觉已经刺到骨头了，那种剑尖入肉，被骨头所阻的感觉让萧芷茜惊怕似的松了手，剑插在钱靖大腿上晃了晃，然后掉在了地上。 便是这一瞬间，背后一人从马上纵身而起，叫了声“住手”，一掌打向萧芷茜后背。 萧芷茜身后，傅晴明和王旻文同时出手阻挡。王旻文离得近，由他接下这一掌，傅晴明稍后，一掌打在了来人的左肩，将人打得往后退了两步。傅晴明身后，穿着常服的侍卫们立即将来人围住，与此同时，来人带来的小兵也已来到，于是两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萧芷茜转过身，看向来人，又扫了人这人带过来的小兵，猜测道：“你是凤西城城守？” 钱靖见有人来救他，双手握着伤口先告状了：“舅舅，这几人欺负我不说，还伤了我，你一定要为我出气。” 正把剑捡起的傅舒璃听到后拿手柄敲了下钱靖受伤的地方，于是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叫。 宋文成看他一眼，估量了下形势，目光在王旻文和傅晴明脸上多停留了会儿，道：“没错，我乃凤西城城守宋文成，可否请问几位为何抓我这外甥？” 萧芷茜笑睨他：“宋大人能这么快就追过来，难道会不知道你这外甥做了什么事？” 宋文成好似真不知道，至少脸上是明明白白的疑惑：“我确实不知。下人只说你们抓了我这外甥，所以才追了过来。” 看来这宋文成是想否认钱靖的罪了。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连事件经过都不了解一下，就敢出言相护，可见平日里定是偏爱钱靖的，难怪钱靖敢在青天白日下强抢民女。 “芷茜，我看要不甥舅一起杀了吧？”王旻文抱胸看着宋文成，就算在看一个死人。“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宋文成看了他一眼，心下猜测这几人的身份来历，以为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所谓民不与官斗，对方知晓他身份，竟豪不惧怕，还扬言要杀，恐怕这几人身份非同一般。 他心下猜疑，钱靖他爹钱光霁却出声道：“大胆刁民，竟敢对城守大人不敬，脑袋不想要了吗？” 王旻文鄙夷得斜眼都不肯给一个，要不是他身份特殊，在盛乾杀人会引人猜疑，这钱氏父子和城守的命此刻就不在了。 傅晴明却是没什么顾忌的，钱靖冒犯的可是当朝公主，依着帝后那宠爱程度，便是治个满门抄斩也是有可能的，这宋城守居然还敢对公主下手。他瞟了宋文成一眼，淡淡道：“拿下吧。” “是。”侍卫们领命，立时就与城守带来的兵士打斗起来，钱光霁正要开口，脖子上驾了把半开的剑，吓得他瞬时不敢动了。 傅舒璃很满意他的识相。 宋文成看一眼钱光霁，又扫了圈自己带来的人，这么一会儿，就有几个已经被制住，可见这几人的下属武功也不差。他看向傅晴明，沉着脸问：“你们是什么人？” “能治你罪之人。”傅晴明对副将道：“派人去查一查这宋城守，明知。” “是。” 傅晴明又将视线视线转向萧芷茜，问：“殿下想如何惩治这三人？” 殿下？宋文成瞳孔一缩，心下骇然。他是有听闻长乐公主离京一事的，却万万没想到长乐公主竟是来了他管辖之地，而自己那□□熏心的外甥当街强抢的竟是当朝最受恩宠的公主！ 宋文成第一反应是趁着没人知道，将这几人杀了，那长乐公主来过凤西城一事便是有人知道，问到他头上也可以一句“微臣并不知晓殿下曾驾临过凤西城”给洗脱嫌疑。但这想法只在脑海停留了一瞬，因为这几个人，他杀不了，皇家也没那么好糊弄。 宋文成立即跪下磕头：“公主殿下饶命，微臣不知殿下驾临凤西，未能远迎乃臣失职，臣领罪。微臣不知我这外甥犯下何错，竟惹怒了殿下。微臣就这么一个外甥，平日里颇有些疼爱，听闻他被抓，又见殿下欲取他性命，情急之下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念在微臣不知是殿下的情况下饶臣一命。” 钱家父子听到这个称呼惊呆了：“公……公主？”钱靖已经吓晕过去。 萧芷茜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宋文成一番，道：“你倒是会说话，一下子就把自己摘出来了，就不怕我当真要了你这外甥的命？” “殿下既然要他以命相抵，那必然是他犯下大错了。” “不知当街对公主欲行不轨，想强抢本公主，还扬言别弄死就行，将本公主打伤，要不是傅将军来的快，本公主此时还不定有命见到宋城守呢。” “他竟是犯下如此大错，微臣管教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你这人挺会说话的。”萧芷茜笑了笑：“你的话本公主不信。你到底知不知道，平日里有没有包庇过你这外甥逞凶行恶，可不能因你这几句话就撇清，但本公主也不会冤枉了你，只是未查清之前，得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傅将军，让人好好查查，看看事实是否真如宋大人所说，对他这外甥的事真的一无所知。” 傅晴明点头领命。 “至于这钱家嘛……”萧芷茜突然一笑，整张脸都好似明亮起来：“他们家做金银生意肯定是不缺钱的，咱们抄了他的家，把那些钱拿去救济城中贫民和乞丐吧。对了，给我留点儿，我缺钱花～” “完了！”钱光霁仿若被抽空了力气，身体一倒跪在了地上：“钱家完了！” 萧芷茜一点都不心软，只是抄他们的家，没要他们的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不然依古代的等级制度，平民胆敢冒犯公主，可是要杀头的。 她走到傅舒璃身边拉她的手说：“走，我有个计划想跟你说。傅将军，这里就交给你啦。” 傅舒璃一脸莫名，正要跟王旻文告辞时，发现王旻文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然后她被拉到了一家钱府名下的玉器店里。 “这是要干嘛？”傅舒璃见她进了店看起了店内的物品便问：“你要买玉？” “给你挑的。”萧芷茜看了一圈，选了她觉得好看又配傅舒璃的玉镯，玉佩，玉簪之类的往她怀里塞：“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学着打扮自己，你这一身太不起眼了，等会儿再去买几套衣服。” 掌柜以为来了个大客户，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正要说话，被萧芷茜抢了先：“掌柜的也挑几件走吧，等会儿这家店就要被抄了，但记着留点儿。” 掌柜一愣：“小姐何出此言？” “你家少爷惹了不能惹的人，连他那个当官的舅舅也要被查，本来是要全家抄斩的。” 她话说得明白，掌柜又是个了解那位少东家的，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于是把店里两个伙计也招过来，把事情解释一翻，吩咐一人领两件就走，他自己倒是一件没拿，只从柜台的小金库里取了自己本月的工钱，跟萧芷茜三人恭敬地行过礼后才离了店。 这人还不错。萧芷茜多看了他一眼，等给傅舒璃挑了一套首饰后，又给没来的水清浅选了一套。 逃出京师时的那两套被她半路上当了一套，当来的银钱被她买了衣服和吃食，以及一路上的花销，还剩下不少，所以她跟傅晴明说的“缺钱花”其实是骗人的。 不过她确实需要钱，越多越好，谁会嫌钱多呢。 萧芷茜看一眼倚在门口没进店里来的王旻文一眼，悄悄说：“学校里你每天早出晚归的各种兼职做着，都没见你怎么休息过，来了这里，就当放假，好好谈一场恋爱吧，我和浅浅会帮你的。” 傅舒璃有些懵：“不用。我自己会追。”她向来是习惯了靠自己的，不是非不得已，从不求人。 “知道你爱逞强啦。”萧芷茜一点都不气恼她拒绝得干脆：“现实里想给你帮个忙都要小心翼翼地怕伤你自尊，可现在换了个时空，能不能多信赖我和浅浅一点？这里没有你那些讨厌的亲戚，没有你那对无良的父母。而且我们是朋友哎，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才能友情深厚啊。” “歪理。”虽是这样说，傅舒璃却笑了起来，往王旻文那边看了一眼，道：“但他喜欢的人是你呢。” “申明啊，他是喜欢我这个身体的主人。”萧芷茜说：“也不知道这公主做了什么，把他的心给俘获了，这么美的人啊，怎么眼睛是瞎的？！” “噗！”傅舒璃没忍住站起来，王冥文听见了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过来。“感情一事，很难说清的。我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对我特别好，让我有种我也会被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 “你这话不对。”萧芷茜见选完了拉着她出店：“我和浅浅对你难道就不好了？” “这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我们跟他性别不同。”萧芷茜吩咐傅晴明派来保护他的人让他看着店，然后带着傅舒璃去找店铺了。 她有个大计划，准备在这里开始试行。 第二十二章 晨曦，长街上人声逐渐嘈杂，卖包子烧饼的，卖肉的，生活气息非常浓。 萧芷茜双手抱着个烧饼在啃，一边啃一边慢悠悠走过长街，在自己以权谋私占领的一家钱家的金铺面前停下，炫耀般地对身边的两位好友说：“这地方不错吧？” 傅舒璃搞不懂她盘个店要干嘛，问：“你这是想干什么？” 萧芷茜把一个饼吃完，拍拍手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两位好友，笑得非常愉悦的样子：“开店呀。” “开店？”傅舒璃不懂：“你不是要回去？挣了钱也用不上啊。”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现在连个头绪都没有。”她暗然了一瞬，继而又斗志昂扬起来：“所以在回去之前，我们要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这时候就非常需要我来出点子挣钱给你们用啦。” 水清浅是听她提过一次的，所以她问了个实际的问题：“你准备卖什么？” 萧芷茜不答反问：“我最擅长什么？” 傅舒璃不确定地说：“琵琶？”萧芷茜可是在大一的学校艺术节上，用琵琶弹奏一首《权御天下》而吸了一堆粉的人，她甚至能把琵琶当电吉他弹。 萧芷茜瞪了她一眼，说：“吃啊！你明明跟我一样喜欢吃，怎么会想到琵琶上去？”要不是王旻文在，得给她留点面子，她都想上手敲好友的脑袋了。 “所以你要开的是饭馆？” “民以食为天嘛。”萧芷茜揽住傅舒璃的脖子，跟她头挨着头，小声说：“我们可是吃遍学校附近所有美食的人，什么八大菜系，烤肉火锅油炸麻辣烫，手里可是掌握了大量这里没有的食谱，所以开饭馆肯定没错的。”她们可是为了吃，而苦研过各种食谱的人，甚至还动手做过，只可惜两人厨艺虽然没烂到把菜给烧糊烧焦，也没好到一出手就让人把盘子都舔干净了。 “但……你会做？” “璃璃，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变笨了。”萧芷茜说：“我为什么要自己做？我们出点子就行啊，技术方面交给专业的人嘛。” 傅舒璃眨了眨眼，觉得她说得对。 几人跟在萧芷茜身后走进了楼里。这楼分上下二层，后面还有个院子并几间房。萧芷茜就是看中了后面的几间房。 她指着窗边有颗银杏树的房间说：“这间我订下了，你们俩一人选一间，这里就当我们暂时的落脚地吧。” 两人皆是一愣，颜子轩拿着本书册背了一路，此时插话道：“师傅，你要在此住下来吗？” 水清浅不知道要如何答。她和萧芷茜一样，都还没有融入这个时空，只当自己是个旅人，终归是要走的。她无所谓在这里或是别的地方，因为无论在凤西城还是在盛乾的京师，甚至冉国灵照国，都没有她的家。 她最终摇了摇头：“只是暂时落脚而已。” 等她和傅舒璃选好了房子，三人便回客栈将东西搬了过来，再去添置一些必须品后，上午便这么过了。下午几人在城门口一站就站到了金乌西沉。傅晴明虽然讨厌长乐公主，但萧芷茜的命令他却执行得很认真且非常效率。昨天就将钱家的大小铺子全抄了，今早就吩咐属下在城门处给乞丐们施粥喝。 但钱家抄没的钱财却未匀分给平民，全部充公填了国库。而后傅晴明带着已经能下地的寇善文父子去了金阳城查凶手一事，柯念玉也跟了去。 两日后，萧芷茜终于定好了饭馆的名字，叫做荟萃楼，因为她们的菜单实在太杂，不仅有炒菜，小吃，油炸食品，还有饮料。奶茶可是个好东西啊。 傅晴明到荟萃楼来的时候，萧芷茜就捧着一杯自制的奶茶，趴在大堂的柜台上看黄历。她准备选个良辰吉日就开张，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找好厨师和招几个店伙计。 萧芷茜抬头，看到是他先是一笑，将多余的一杯奶茶递给他：“要不要？非常好喝的哦～我还加了芋圆。”芋圆是她和傅舒璃，水清浅三个带着颜子轩和王旻文一粒粒地手搓出来的，因为前面失败了好多次，最后搓出来的小圆子总共也就那么几杯，她脸皮厚才分了两杯，是打算给自己的。 傅晴明一愣，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杯子是瓷白的茶杯，里面盛着浅褐色的液体，递过来的时候荡了一荡，有一股奶香味飘出。他看一眼少女仰着的目露期待的脸，手抬起来，在半空中停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萧芷茜就笑得像个推销产品的销售人员，非常热情地说：“你喝一口，绝对是你没有尝过的美味，我和璃璃浅浅三个可是用了很多种方法才试出来的哦。” 傅晴明在她热情似火的目光里迟疑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殿下给她喝的是不是某种让人会受控的毒药。但他被殿下纠缠许久，殿下也未曾出过这种阴招，这失忆后性格大变的殿下，更无理由如此。于是他喝了一口，脸色跟着一变。 萧芷茜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好喝？觉得能痛饮三百杯？”颜子轩和王旻文喝第一口的时候也跟傅晴明是一样的表情，先是惊讶，继而眼睛一亮，有些小惊喜，再连续喝下几口后才说：“这个很好喝哎，师傅，你好厉害啊！” 当然，王旻文肯定不会这么说，他只说了句“不错”。 “味道确实不差，有点像羌族的奶茶，但又没有奶茶的腥膻味。” “连傅将军都这么说，看来奶茶确实强大，连古代人也抵抗不住。”萧芷茜在菜单上勾选了奶茶，而后又说：“这个叫芋圆奶茶，多喝几口，底下还有惊喜哦。” 傅晴明看着低下头去继续翻黄历的萧芷茜，眼中情绪几番起伏，最后仍归于沉静。他看了眼手中的茶，照萧芷茜所言又喝了几口，继而有几粒滚圆的小珠子被喝进了嘴里，他嚼了嚼，又软又滑，甜度刚好，确实是个惊喜。 萧芷茜虽然爱玩，但做起事来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她选好了日子，又拟了几个菜单，起身要去找两位好友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找是有事的？” 傅晴明将杯子放到柜台上。萧芷茜扫了眼，他居然全喝完了，小芋圆也全都吃了，这让她有点惊讶，因为想象不到傅晴明这种清风朗月般的人含着一口小芋圆的样子，他不会一口全吞吧？ 傅晴明正要说话，见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疑惑地叫了声：“殿下？” 萧芷茜就看他，笑说：“你说你说。” “微臣是想告知殿下，凤西城守一事的调查有进展了。” “哦？”萧芷茜道：“他做过什么坏事？” “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傅晴明淡淡道：“但他爱财，贪污腐败的事倒是做了不少，且因收受贿赂，伤过一些人。” “那这人胆子倒是挺小的。”萧芷茜说：“既然没害过命，便不用取他性命吧。这事我也管不着，你可以传信给父皇，让他定夺。” “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个。”萧芷茜拍了拍自己手里草拟的几张菜单，微微一笑，就往后院跑了。 傅晴明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萧芷茜人都跑远了，他便也跟了去。 经过两日，小小的院落已被几人换了个模样。院中被两条青石板铺的路隔出了四块地。一块放置了一张圆桌并四个石凳；一块种了水清浅这几日从山中或郊外采回来的药草；一块则种了一颗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盛放的季节，只这么一颗，还不到两米高，竟是让整个院子里都散发着桂花的冷香。 最后一块地，则是一颗高大的银杏树，树叶已开始转黄，而树下也放着一个大缸，缸里原本养着水莲，莲叶底下还有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而树后，表示萧芷茜的卧房。 傅晴明走入院子的时候，原本正切磋武艺的傅舒璃和王旻文被萧芷茜的突然闯入而打断，两人收了剑，萧芷茜拉过傅舒璃在石桌前坐下，将几张菜单一字排开后问：“你看看，先定这些菜式怎么样？” 傅舒璃原以为她不过是玩票性质，没想到她却很认真，于是看了她一眼后，她认认真真地看过每一张菜单，然后问：“你对饭馆的定义是什么？是想把他它做成平民百姓也能消费得起的小饭馆，还是只供给达官贵人的高档餐馆？” “作为成年人，我肯定两者都选啊。”萧芷茜毫不犹豫地说：“咱们不是有两楼吗？我们的菜单可以两者兼具，而且达官贵人就不能吃青菜萝卜了吗？平民百姓就不能偶尔吃顿好的吗？” “我们就做得跟现代一样，凉菜，小吃，素菜，荤菜，从便宜到贵的，每个价位都设置几道，下面是大堂，上面做包厢，钱多的，咱们让他们上包厢去。” “傅姑娘！萧姑娘！”傅舒璃正要说话，朱沂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着急地说：“求求你们快去救救我家公子和水姑娘！” 两人同时站起来道：“浅浅怎么了？！” 第二十三章 “时间紧急，请两位姑娘跟着我，我边走边说。”朱沂怕她们不肯似的，拉了傅舒璃的袖子就要拽着她跑。 两人见他如此，便知事情不仅紧急还很严重，傅舒璃便用轻功带着他：“告诉我地点！” “哎，等等我！”萧芷茜虽然跟王旻文练了几天轻功，但入门都还不算，只能在后面跑，王旻文见了便也用轻功带着她追了上去。 水清浅这几日不是去采药，便是背着个药箱去给人看病，说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多仪器，给人看病只能通过“望闻问切”来诊断，所以得攒点熟练度。今日她便是去附近的村子给人看病的。可他们刚出了城，经过一片小树林时，忽然有人刺杀他们，三人都不会武功，只能往回逃。 杀手有三位，并没有穿夜行衣，只蒙了个脸。起初水清浅三人还以为这些人是他们刚出京师时追杀萧芷茜的那批，可逃跑过程中他们却似乎怕伤了颜子轩，并不敢用全力。其中一人还道：“我们只想捉拿水家逆党，不相干的赶紧离开。” 傅舒璃问：“所以，他们是针对浅浅姐的？” “是！”朱沂道：“水姑娘听到水家逆党也是如此猜测，还向他们套话！这几人确实是针对水姑娘而来。” 萧芷茜想起她和水清浅第一次见的时候，颜子轩就说过水清浅的命是他救的，所以她和水清浅猜测，她们能魂穿的原因，是当时有三个人同时伤重濒死。后来傅舒璃的遭遇证实了她们的猜测，而三人中，如今只有水清浅的原身身份还未知。 逆党，也是个麻烦不断的身份。看来，想要好好地旅个游的计划越来越难了。 几人赶到朱沂与两人分开的地方时，周围已经没有人影了。但这地儿离凤西城城门也没多远了，要是逃到了城里，想来两人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就怕两人已经被对方抓住。 萧芷茜和傅舒璃仔细检查了一番，在一处地上发现有血迹，这让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水清浅和颜子轩都不会武功，且颜子轩前不久才为水清浅挡过一剑。 她顺着血迹一路查探，另几人赶紧跟上，追出去一段路后，发现一条小道上躺着一个人。朱沂见了立即说：“就是他们。” 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并无伤口，呼吸平稳，只是被迷晕过去。萧芷茜听到王旻文的肯定判断后心下稍安，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见颜子轩的声音在喊着“师傅”，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哭。 萧芷茜立即就跑了过去，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颜子轩正手足无措地给水清浅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说：“都是我害的，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师傅，还害得师傅差点没了命。” “跟你没有关系。”水清浅倒是镇定，脸上还带着笑：“是我犹豫不定，迟迟不敢用毒。” 颜子轩固执地说：“就是我的错。” 萧芷茜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一颗心顿时就安定下来，赶紧跑过去：“浅浅！” “你们怎么都来了？”水清浅看着萧芷茜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说：“肯定是朱沂吓坏了。” “水姑娘你怎么能如此淡定。”朱沂余惊未消地拍着胸口说：“你和公子都不会武功，我去搬救兵的时候你们还受了伤，我当然吓坏了。” “现在没事了。”水清浅看了一眼被颜子轩包扎好还打了个蝴蝶结的手臂，然后拉过颜子轩坐到旁边，自己却起了身开始给颜子轩包扎。 两人都是伤在手臂上，水清浅是伤在手臂，撒药粉的时候敌人反应奇快，本是想打掉水清浅的药粉瓶子，水清浅下意识地抬胳膊一档，用一道伤口换了两条命，非常值得。颜子轩的伤口则在上臂，是替水清浅挡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水清浅挡剑，第三次救水清浅了。 萧芷茜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臂上一道伤口后才问：“杀你的是谁？” “只能确定是灵照国的人。”水清浅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看向傅晴明：“可否请傅将军帮个忙？” 傅晴明道：“请说。” “杀我的三人都被我迷晕了，烦请傅将军帮我把他们暂时关押，我需要从他们那里了解我的身世。三人中有一人你们在来的路上应当见过了，另两人在前面的大石头处。” “好。”他点头应允后便离去了。 “朱沂说你是水家逆党，”傅舒璃看着她，说：“而他们是灵照国的人，你的身份有可能也是灵照国的？” 萧芷茜也想到了这一点，转头问看向朱沂：“你和颜子轩都来自灵照国，有听过说水家叛党吗？” “并未听说过。”朱沂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姓水的只有国相一家，但国相绝不可能是逆党，而且，也未曾听说过国相家出过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公子呀。” “那看来只能审问那三个人了。”萧芷茜见这么会儿功夫水清浅已经给颜子轩包扎好了：“咱们先回去，浅浅你受伤了，药箱我给你背。” 水清浅也不客气，等萧芷茜背起后几人便步行回去。 到了荟萃楼门口见大门敞开才想起来几人走得急为锁门。萧芷茜大叫一声“遭了”，背着药箱健步如飞地往楼里赶，然后“哎哟”一声，于楼里出来的人撞上了。 她以为是小偷，正要开口喊“抓贼”时，“贼”先喊了：“萧姑娘你头怎么这么硬，撞得我好疼啊。” “你头才硬呢！”萧芷茜泪花都给撞出来了，结果撞她的人还先告状，她揉着被撞痛的额头抬眼看撞自己的人，是柯念玉。 柯念玉也在揉着额头，眼泪也是积了一汪泪水看萧芷茜：“我就慢了傅公子一步，结果你们都不在，哎，浅浅姐怎么受伤了？”这声姐姐，她是跟着傅舒璃叫的。 水清浅轻描淡写地说：“遇到点事。先进去吧，别门口站着。” 院子里四间厢房，剩下一间空房让颜子轩带着朱沂住了。傅舒璃跑去跟水清浅挤着睡，把自己房间留给了王旻文，这位皇子本是要回国的，现在却好似要在盛乾长住似的，整天跟着萧芷茜。 萧芷茜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也去跟傅舒璃水清浅挤挤，不然让傅晴明一个住客栈，好像排挤他似的。不过这楼被她霸占的当天傅晴明就去金阳城了。 而入了后院，颜子轩并未像往常一样缠着水清浅，而是跟水清浅告知后进了自己的厢房。萧芷茜看着他那颓丧的背影，凑到水清浅身边八卦地问：“他是不是因为被你保护了，才这样？浅浅，他救你三次了哦，古代女子被救后不都是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么？” 水清浅也觉得今日的颜子轩有点不对劲，自己受了伤，他竟然没有借机围着自己，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一直赶他，无法给他一个陪着他一起的承诺，所以终于放弃了？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伤心，水清浅觉得自己心里生出一股让她感觉到难受的情绪。 -------------- 傅晴明再来的时候，带来了审问出来的信息。彼时几人已经讨论过了，但由于信息太少，并没有推测出什么结果。于是萧芷茜拉着傅舒璃和水清浅两人确定好了菜单的事，正要与两人去买食材，打算晚饭每人做一道菜单上的菜。 三人各背了一个布包，像闺蜜们一起逛街时那样手挽着手，连后院都还没出，就碰上傅晴明从外面进来。 傅晴明看到三人手挽手笑靥如花的样子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失忆后的公主竟然能和妹妹这般亲密。 未失忆前，长乐公主对傅将军的妹妹是有着敌意和妒忌的，妒忌傅舒璃能天天见到傅晴明，妒忌她能得到傅晴明的关爱和宠护。傅舒璃是很敬重傅晴明的，傅晴明厌恶公主，她对这个刁横骄纵的公主也是厌恶的，她甚至想过去刺杀公主，这样傅晴明就不要三天两头地被公主纠缠了。 她们是何时关系这样亲密的？傅晴明仔细回想，好像自他见到失忆后的傅舒璃时，两人关系就已经很亲密了，不止如此，对冉国皇子，傅舒璃似乎比对自己这兄长还要亲近。 他又看了眼水清浅，她也是失忆了，再想起审问出来的信息，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仔细思索又毫无头绪。 萧芷茜见他站着一动不动，话也不说，有些疑惑地看他：“傅将军，你有事吗？” 傅晴明将心里的疑惑暂且压下，道：“微臣是来告诉水姑娘，三位杀手在醒来的第一刻就自杀了。” “啊？”萧芷茜问：“你不是把他们绑起来了吗？他们怎么自杀的？咬舌自尽？” 傅晴明摇了摇头：“他们口中含有毒药，应是一开始便打算，刺杀失败便咬破口中毒药自杀的。” “浅浅，”萧芷茜转头看向好友：“你接下来可不能单独行动了。这种事后面肯定还会有，你又不会武功，要是万一哪次没带毒粉呢？” “茜茜说得对。”傅舒璃接话道：“以后你要是想去采药或者去给百姓看病，就一定要有我或者茜茜陪同。” 水清浅便笑，眼中暖意盈盈：“好。” 萧芷茜见她没拒绝，心里开心，笑着说：“那么，我们现在去买食材吧，今晚上谁做的菜最难吃谁洗碗。” 傅舒璃说：“肯定是你洗。” “不可能！”萧芷茜说：“你厨艺没我好好吧？！” 傅舒璃道：“我明明比你好那么一点点。” 第二十四章 秋意渐浓，温度一天天地降了。萧芷茜换上了厚一些的衣服，然而一场秋雨过后，别人都没事，只有她生病了。 躺在床上刚喝过药的萧芷茜非常郁闷地接过水清浅递过来的一颗蜜饯，赶紧吃了，才把嘴里那股苦味给压了下去，却还是皱着脸抱怨：“不是说会武功的人不生病的吗？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水清浅拿了本书在旁边坐下来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道：“可能因为你比较特殊。” “你都不安慰我。”萧芷茜瞪她：“信不信我不让傅晴明教颜子轩武功了？” “你去吧。”水清浅抬头看她，一点都不受威胁：“他这个年纪，本来就过了练武的时间，再如何努力，成绩也有限。” “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他说不定得哭。”萧芷茜想起颜子轩哪天差点给傅晴明跪下来的坚定样子，竟然有些羡慕：“他学武是想保护你。浅浅，要是我们回不去，你就嫁给他吧，这么好的人，可真是难找。” 水清浅沉默了一瞬，然后低下头去，目光却没有落到书上，她轻柔地说：“能回去的。” 萧芷茜还是忍不住八卦：“浅浅，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颜子轩吗？他对你这么好，换我肯定早动心了。” 水清浅平静地看她：“那傅将军与王旻文对你也好，你动心了吗？” “哈？那能比吗？咳，咳咳！”萧芷茜一时有点激动，咳了起来。等终于不咳了，说话声音都小了两度：“傅晴明讨厌死公主了，他那不是对我好，是对有公主这个身份的人尽忠尽责，换成另一个公主他也会这样。至于王旻文……” 萧芷茜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不知道要怎么阻止王旻文对她的好。起初还不明显，顶多是喜欢跟着她，可这几日她把荟萃楼给开起来了，王旻文前前后后帮了他不少忙。 荟萃楼列出的菜单基本上都是现代比较受欢迎的菜，大部分的价格平民百姓都吃得起，古人没吃过本来就想尝个新鲜，而且她还来个开业大酬宾，前三天前一百位免单不说，又在门口摆了个摊烤肉串。 古人想吃肉本来就难，那烤肉的香味更是难以抵挡，上前问个价，居然每人可免费试吃一串，遇到小号还多给一串，那老百姓们简直可以用“蜂拥而至”来形容，萧芷茜招的几个人顿时就不够用了，王旻文便把自己的几个属下派了过来帮忙了，最忙的时候，他这个王子都帮忙端个盘子递壶茶的，虽然全程可能冷着一张脸，可止不住他长得好看，气质也不俗，冷着脸也没人抱怨。 要说萧芷茜这病，其实是她自己给累出来的。她本就伤重后痊愈不久，身体亏空的还没补齐，之后又是逃跑，遭遇刺杀，一路都在颠簸，再这么高强度地工作了三天，且因为开业时太红火，三天后客流量也颇为可观，于是又连着忙了几天，等新招了两个伙计后她才得以空下来。这一空，她就病了。 “要是没有璃璃，那他喜欢公主的事儿我也随他去，毕竟我又不是这身体的主人，没权替她把桃花给挡了。谁知道我们回现代后，公主会不会回来。但璃璃喜欢他，那我肯定帮璃璃啊，只是，我都跟他说过我不喜欢他了，他却一点打击都没有的样子。” 萧芷茜也是愁的，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帮好友追到王旻文，可看王旻文那样子，明知公主喜欢傅晴明，却还是不改心意，就觉得要让王旻文转而喜欢傅舒璃，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水清浅说：“璃璃说她自己追。” “嗯，随她吧。”这种事萧芷茜也插手不了多少，她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一双眼直盯着水清浅：“浅浅，你这是转移话题啊。” 水清浅莞尔：“我就是转移话题啊。” “你不想回答的问题真难问到答案。”萧芷茜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躺姿，如她所愿转换话题：“我总觉得傅晴明知道刺杀我的人是谁，估计和刺杀寇善文的人是一伙。之前天齐说杀他们的凶手是官府的，而且我找人帮我打探了下，金阳城上至城守，下至县令短短几日内都被革职查办了” 她看向窗外的一树银杏，霜降才过了没多久，银杏的叶子已经有一半转成了金黄色。“我心里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可这一路上，看到的却是百姓安居乐业，连贫民乞丐也不多见的盛景，难不成我们所看到的只是表象？” “未必是表象。”水清浅一脸深思表情：“当朝好像并未立太子？” 萧芷茜转头看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动乱出自京师？” “不好确定。”水清浅道：“我刚醒来的时候，为了了解这个时空，查探过一些信息。据说盛乾帝原本只是一介平民，只因前朝皇帝骄奢淫逸，昏庸无能，于是上行下效，文武百官也多是贪婪谄媚之辈，百姓本就被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想要一口温饱都难，又还遭受旱灾，水灾等自然灾害，生存更是艰难，最后纷纷揭竿而起，而盛乾帝因武功高强，胸有谋略，背后又有皇后这个贤内助相帮，每占领一城，对待城中百姓非常亲善仁厚，打过几场胜仗后便有能人异士纷纷来投，最后成功推翻了前朝，创立了盛乾。” “这样的人，底下的人有异心不会毫无防范。如你所说，要是动乱出自京师，那你能顺利逃出京师，说不定是盛乾帝有意放你离开。” “可是，既然放我离开，那他又为何把傅晴明派过来？” “我在京师的时候，听说当朝帝后甚至安王都极为宠爱长乐公主。”水清浅看着好友的脸道：“如果这传言是真，那么把傅将军派过来其实也好理解，一是为保护你，毕竟你刚出了京师就遭遇了刺杀；二嘛，可能是因为长乐公主倾慕傅将军的那个传言，盛乾帝可能还是想满足一下女儿的心愿？” 萧芷茜看着好友的笑容，便知道后面一点是她在打趣自己。但她却觉得这说不定还真是盛乾帝的一点私心，毕竟盛乾帝后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于是她叹息道：“可惜了，公主的魂已经不在了。” “也不一定。”水清浅说：“有可能她们的魂魄只是在沉睡呢？” “啊？你别吓我。”萧芷茜吓得全身一凉，但看水清浅不像是吓她的样子又慢慢冷静下来：“如果真是那样，那我这些日子尽量躲着傅晴明，又拒绝王旻文，她不得气死了？！真这样的话还挺不错的，气死她最好，让她做那么多坏事。” 水清浅低下头去看着书，却没看进去一个字，片刻后她低声说：“等过段时间，我想和子轩去一趟灵照国。” “嗯？”萧芷茜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这个身份的主人，可能是灵照国的人。” “这个我也有猜测。不过朱沂却说，灵照国的国相姓水，是个忠臣。”萧芷茜问：“而且朱沂说过，颜子轩之所以会到盛乾来，其实是受灵照国国君的安排，说是灵照国不久后将会有动乱，让他们等动乱平复后再回去。杀你的人说你是逆党，你这个时候去太危险了。” “这事不着急，你不用太激动。”水清浅浅笑着看她，温柔道：“荟萃楼刚开，至少得等楼里运营稳定了再走。而且，你不是还想去冉国吗？我先跟你去见识见识冉国风光再去灵照国吧。” “好啊好啊。”萧芷茜只差没鼓掌了，但她一激动，又是一阵咳嗽，等终于停了后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这病快点好。” 一声“师傅”突然在门外响起，然后颜子轩就进了房间，在他身后跟着傅晴明。 水清浅看着他满头是汗的样子递了条手帕过去：“练完武了？” 颜子轩接过去，却往怀里一手，拿袖子擦了：“练完了，傅兄教了我一招剑法。” 水清浅盯着他放手帕的地方沉默了几秒，鼓励他：“那你可要好好练。” 颜子轩重重点头：“嗯嗯，我会的。” 傅晴明等他们聊完了才插话：“殿下的病，可有大碍？” 水清浅：“她是之前重伤方愈不久，加之这几日过于劳累，才会生病的，得多休息休息，再补点营养，没两日就会好的。” 傅晴明点头：“那多谢水姑娘了。” 水清浅起身，道：“我和茜茜是好友，傅将军不必客气。我还没谢谢你教子轩武艺呢。傅将军这样的师傅，可是非常难找的。” 傅晴明看她一眼，又看了眼颜子轩，那神情有些复杂，猜不到他在思考什么。傅晴明也没有要解惑的意思。水清浅猜了一会儿猜不出大概，便说：“茜茜怕闷，但我草药备得不多，得去买一点，再顺便去给茜茜熬锅鸡汤补补身体。所以傅将军能否陪她说说话？” 之前萧芷茜和傅舒璃为了谁厨艺好争辩许久，结果却是水清浅厨艺最好，那甚至不能用一个好形容，而是太好了，只不过此前两人从未见过水清浅下厨，还以为她不会。过后仔细一想，水清浅从小就开始学习煎药，对火候的把握，药量的控制都非常纯熟，厨艺好其实也不难接受。 所以，一听到她说要给自己熬鸡汤喝，自称吃货的萧芷茜眼睛霎时就亮了，还吞了吞口水，说：“浅浅快去，我现在就想喝了。”她都没听见后面那句。 傅晴明却是听见了的。他有那么点讶异，但脸上却不显，只点了点头，道：“好。” 水清浅便拉着颜子轩走了。屋内于是只剩了两人，萧芷茜觉得这氛围不对，在傅晴明的注视下调整了下躺姿，看起来规矩了许多。她说：“傅将军有事？” “水姑娘让我陪你说说话。” 萧芷茜以为自己听错：“哈？”浅浅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五章 日影轻移，缓缓从地上爬上了桌，将桌上一枝插在瓶中的桂花尽数纳入其中。房间内弥漫着桂花的淡淡冷香。 水清浅离开后，有好一会儿，室内静得落针可闻。萧芷茜是尴尬闹的，毕竟她再怎么不在意，甚至因为“傅晴明”三个字，对房中另一人有些微亲切感，但人家都把厌恶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她也没那个心力去把负值的好感度刷上去，大不了见了人家就躲，不去他跟前讨嫌。 可傅晴明却好像很喜欢给自己找不愉快，一个个凑到她面前的任务来者不拒，连旁人一句“茜茜怕闷，傅将军能否陪她说说话？”也能答应下来。萧芷茜开始怀疑，这傅将军对公主，莫不是黑到深处自然粉？ 这想法让她打了个寒颤，抬头对傅晴明尬笑几声，道：“傅将军没事忙么？”言外之意是，我宁愿闷死，也不要你陪，所以你快去忙你的吧。 然而傅晴明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装没听出来，在水清浅方才的位置坐了下来，双腿自然分开，双手放在膝盖上，那副端正严肃的样子，好像在与部下开站前会议。 萧芷茜更不自在了，本来因为生病而有些发冷的身体竟然被他这气势压得有些发汗，于是她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道：“傅将军，你坐在这里，让我倍感压力。” “为何？”傅晴明望着她的眼里，确确实实是疑惑的。 “你不是讨厌我么？”萧芷茜迎视他道：“你那么讨厌我，我当然怕你趁我病要我命啊。” “微臣不敢。” “你这人真无趣。”萧芷茜仰面躺在床上：“我不用你陪，你去忙你的呗。” 室内好一会儿又没了声音。萧芷茜以为傅晴明出去了，转过头来时却发现他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目光近来她常在傅晴明眼里看到，比如开业当天给小孩们送烤肉串的时候；开业第二天，一开门来了一群乞丐，没把他们赶走反倒迎了进来的时候；店内新招的两个伙计原来是乞丐，被他知道的时候。 之前几次还能猜测得出，他大概是惊讶于过去坏事做尽的公主如今竟开始行善了。可眼下这会儿也这么盯着，是什么意思？ 可能她眼里的疑惑太过明显，傅晴明回过神后见了，先是一愣，继而道：“微臣所讨厌的，是失忆前的殿下。” 萧芷茜眼睛一亮，微笑着问：“那失忆后的殿下，你是不是很喜欢？” 傅晴明没直接回答：“若殿下一直如此，能得殿下之倾慕，是臣之荣幸。” “你就直说你喜欢的是善良的姑娘呗。”萧芷茜觉得今天的傅晴明没那么难以相处，于是她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脸带笑意地看他。一般侧脸，正脸，45度俯视都好看的美人，可一旦从下往上看就丑了。可傅晴明坐着，萧芷茜躺着，这死亡角度看上去，他竟然还是一张俊脸，真的是360度无死角的好看。 萧芷茜毕竟是个颜控，身边两个大美人，她都要避着，其实心里非常憋屈。现在好了，傅晴明不讨厌失忆后的公主，似乎还有点欣赏的样子，她顿时就有点抑制不住的开心。这好感度她都没刻意去刷，居然就变负为正了，果然是我个人魅力太大。 傅晴明并未否认萧芷茜的话。他低头与她对视，少女的眼睛星辰一般明亮，如水一般清透，不似之前满眼都是妒忌和恼恨。 萧芷茜先移开了眼，毕竟被这样的美人盯着，很难不沦陷其中。尤其傅晴明那双眼，认真看人的时候好似能把人吸进去。她说：“傅晴明，要是哪天公主恢复记忆了，你记得离她远点。记忆没恢复之前，我可以保证我绝不做之前那些伤人害命的事。” 傅晴明有些诧异：“殿下这是在向臣许诺？” “是。”萧芷茜再次看他，忽然心里一动，然后笑盈盈地问：“傅将军可敢信？” “于臣有利之事，为何不信？”傅晴明道：“只是，殿下不必如此，殿下便是还是如从前一般，也定会尽力保护殿下。” “知道你尽忠尽责。”萧芷茜不耐烦地挥挥手，翻个身拿背对着他：“你这个人真的是太无趣了，走吧走吧，跟你聊天我还不如睡觉。” 傅晴明便真的出去了，萧芷茜气得叹息：“这种人，也就剩好看了。” ------------- 一个多月后，荟萃楼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这期间萧芷茜又捣鼓出了一个烧烤店，火锅店和一个甜品店。她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且挣了钱到时候不一定能带走，价格订得就不高，没想到这三个小店反而比荟萃楼更挣钱。 店内的伙计们都是她从乞丐或者贫民里挑的，工资本就订得比当地同行多几文钱，她还弄了个奖罚制度，干得好可以涨薪升职不说，还有可能跟大厨学到手艺，以后出去开分店。于是不到两个月，就有一位大厨技能全满，带着几个干得好的，去了隔壁的金阳城开起了分店。 萧芷茜制定好分店的分成模式交给荟萃楼掌柜，自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人。她可是把这次穿越当做一次旅行的，怎么可能长久地待在一个城里不走。所以，当王旻文跟她说冉国国君召他回国，他得先行的时候，萧芷茜也要跟着去。 王旻文要回冉国，傅舒璃也要跟。虽说一个多月的相处，傅晴明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对她极好，可她在这个世界最第一个熟悉且对她非常好的人是王旻文，她对他更亲近一些。 而萧芷茜要跟着去，傅晴明作为保护她的人，自然也要跟着。 水清浅当然是跟着两位好友的，但让她意外的是，一直很粘她的颜子轩却说要回灵照国。 往冉国得走西边，去灵照国则需向东。颜子轩虽跟着傅晴明学了一个多月的武，虽然每天都非常勤奋地练习，可时间太短，且天赋不够，自保尚且都不足够。水清浅脸上并无担忧，却在分别的时候给他准备了一包裹的药，各种有可能没可能出现的需要用药的情况都被她想到了。萧芷茜隔了一段距离看着，不知怎么地就有点难受。 要是他们都是同一个时空里的人，也许浅浅就会喜欢颜子轩了吧。她看看旁边的傅舒璃，这一个月多来，她与王旻文晨起练剑，钻研各种现代菜谱讨好王旻文的胃，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几乎快成了王旻文的贴身丫鬟，却偏偏不说一声喜欢。 萧芷茜看得着急，恨不得替傅舒璃告白。可傅舒璃却一点都不着急，说什么要让王旻文逐渐地习惯她的存在，直到离不开她，她再告诉王旻文她的喜欢，还说萧芷茜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把萧芷茜气得两天没理她。 “唉！”萧芷茜叹气，心想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找到回现世的办法，不然两位好友越陷越深，别到时候回去的就她一个。她托柯念玉找了江湖说探听情报的组织打听在盛乾，冉国和灵照三国有没有什么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物品，或者有没有一些玄奇的故事，但找了一个多月，探听来的都不靠谱。 倒是灵照国那边探到了一个传言，说是十六年前，灵照国国相的夫人诞下一女，国师预言此女乃帝王命格，将会取代当朝成为灵照国第一位女帝。萧芷茜想起追杀水清浅的人说她是水家叛党，又想起灵照国国相也姓水，觉得灵照国国师说的便是水清浅，只是，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水清浅，毕竟颜子轩的身份是灵照国的皇子。 “殿下为何事忧虑？”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萧芷茜看向傅晴明，这一月多来，傅晴明对她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厌恶没了，冷漠少了，温和的时候居多，偶尔还能看到他笑。萧芷茜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开怀的样子时简直惊呆了，觉得他笑起来好似春风化冻，天地回暖。她没想到，有时候只是一个表情的变化，也能让人的颜值提升一大截。 傅将军一笑，笑得她心颤神颠，说起了胡话：“傅将军！老公！请正面上我！” 于是春风跑了，暖气散了，又是一天一地的萧瑟秋风，吹着意识到自己放浪过头，懊恼羞愤得捶地的萧芷茜。 好在之后傅晴明对她的态度没最初时的厌恶，之后还在她面前笑过一两次。 听到他略带关心的话语，萧芷茜颓丧地说：“不说也罢，说了你也解决不了。” 傅晴明看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都没说，怎么就确定我解决不了？ 萧芷茜朝他笑了笑，说：“你能穿越时空吗？”说完她就骑着马迎上已经跟颜子轩告完别，正朝她们过来的水清浅，把自己手里牵着的马给她，然后一夹马肚，一声“驾”过后，往西而去：“我们来比比，谁先到下一个座城。” 傅舒璃反应非常快，立即骑马去追她，大声说：“你这是作弊，我们都还没准备好！” 萧芷茜回头朝她做个鬼脸：“我就是作弊，你来打我啊哈哈，你追不上我！” “你等着！” 在她俩身后，王旻文和傅晴明也驱马赶上，水清浅落在最后。 第二十六章 进入冉国的时候，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将将落下来。起初只是微小的一粒粒，像马蹄踏过后的微尘。待他们过了城门，雪开始变大，不一会儿，像春日里飘飞的柳絮，放眼望去，天地间都是纷纷扬扬的白。 萧芷茜虽然生在年年冬日有落雪的江南，可大雪却不一定每年都能看见。所以看白雪纷纷而下，东西刚放好便跑到了大街上，在鹅毛似的大雪中跳起了舞。 另几人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跟出来一看，她已经和大街上的平民们一起跳了起来。傅晴明站在客栈的正门口，望着长街上那个一身粉衣的身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快乐，跟着扬起了嘴角。 大雪纷纷，约半个时辰后，地上、屋顶、树梢就已裹上一层素白。萧芷茜坐在升起的火盆前，喝着水清浅给众人预防感冒熬的姜汤，忽然提议道：“晚上咱们吃火锅吧？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呀～” 王旻文转头看她，探究地上下打量一遍后问：“有时候真怀疑，你吃那么多，怎么一点都没胖？” 萧芷茜得意洋洋：“你羡慕啊？”她可是体会到怎么吃都不长胖的好处了，要知道现世的她可没有这样的身体，所以要长胖，还是要吃，经常让她纠结得抓狂。 “没有。”王旻文笑笑，看向外面漫天的雪花道：“我们冉国地广人稀，但土地贫瘠。这大雪，若下在你们盛乾，是瑞雪兆丰年。而下在我们冉国，百姓们却要担心来年的收成了。” 萧芷茜也看向外面，想起来的路上，越靠近冉国，地势越平缓，就像现世里北方地区的平原。百姓勤奋，土地上全都种上了农作物，但长势如何，她倒没仔细看。 可看了也没有用，毕竟她和两位好友都是中文系的，而不是生物系的。 几人决定在下午不赶路，在此地住上一晚，于是等烤了会儿火，身体逐渐暖起来后，萧芷茜就去找店小二点她的火锅了。然而对方听都没听说过，那里做得出来，萧芷茜只好降低要求：“你给我找个锅来就行，剩余的我自己来。” 做的是羊肉火锅，备了蘸料，五个人还是围炉而坐，火炉上驾了一口小型的铁锅，配菜分成五份放在各人身边的小桌上。王旻文温了酒，手里端着一盅酒看对面的傅晴明：“傅将军，喝一杯？” 傅晴明给面前的酒盅倒了一杯，端起来看向他：“可。” “我也要喝。”萧芷茜拿了个酒盅，探身拿过傅晴明桌上的酒壶就要给自己倒，被傅晴明挡了：“殿下，你不宜喝酒。”他可是记得，公主第一次说倾慕他的时候，便是在三年前的除夕夜宴上，公主才喝了一盏酒便醉了，当着皇亲国戚，后宫嫔妃以及文武百官的面，跌跌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说要他当驸马。 萧芷茜却是不知道公主有过这么一桩糗事的。她妈是个爱喝酒的，且酒量还挺大。她遗传她妈，酒量说不算好，但也不太差。 她其实也不是非得要喝，就凑个热闹。可傅晴明这么一挡，她反而坚持要喝，于是她瞪傅晴明一眼，打开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仰头，便将一整盅酒给喝了。那辛辣劲儿，她张口想吐舌头，却在看到傅晴明的时候强行憋住了，对着他一亮杯底，微仰着下巴“哼”了一声。 傅晴明并没有任何不悦，还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便不管她，转头与王旻文喝酒。 王旻文的目光却在萧芷茜身上，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喜欢，那张本就生得非常好看的脸上因这笑容再增几分颜色。傅晴明想着王旻文跟盛乾帝请求过赐婚，这一路上对殿下也是极为照顾，多次表达情意。 再去看傅舒璃，她眼里的落寞，他这个自小与妹妹关系极好的兄长又怎么看不出来。 他慢慢将一盅酒喝尽，喝完又续了一杯。那边萧芷茜抢走了水清浅烫好的羊肉卷，傅舒璃看到后，抢走了她牛肉卷，气得萧芷茜瞪着她，要知道在古代想吃到牛肉是很难的，因为牛是耕作劳动力，不得擅杀。 王旻文将自己盘子里的牛肉递过去的时候，对面也递过来一盘牛肉。萧芷茜看看脸色温和的傅晴明，又看看微笑着的王旻文，伸手将两人的都推回去：“谢谢两位了，不过我都不要。” 她捋起袖子，伸筷子去抢傅舒璃夹的一筷子青菜，哼道：“吃饭要抢着吃才好玩儿，对吧？” “是啊。”傅舒璃说话的时候夹走了水清浅的一片萝卜。 这两人从认识后第一次吃火锅时起就喜欢抢对方的菜了，水清浅不想加入，但每次都被逼得加入，不然没得吃。所以此时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气恼，而是盯着两人的筷子，打算看谁夹菜就抢谁的。 傅晴明和王旻文虽然早见识过三人吃饭时完全不按照餐桌礼仪来的样子，但看她们抢菜还是头一遭，因为在两人的观念里，餐桌上是不准大声说话的，女子吃饭时得以袖掩口，只能夹自己面前的菜。 但两人并未出声阻止，王旻文还觉得挺有趣，也伸筷子加入，夹走了萧芷茜看中的一片土豆。三人同时愣了，转头看向王旻文，王旻文将土豆吃了，竟觉得比平日里吃到的要好吃许多，难怪芷茜会喜欢。 萧芷茜却不欢喜了，她袖子一捋，道：“竟敢加我的，哼，接下来你别想吃了。”于是三人非常默契地针对王旻文一人。 “那可不一定。”王旻文笑得眼睛弯起来，对萧芷茜的威胁毫不惧怕，还出言挑衅。但他确实也不怕，毕竟他的武功远胜于萧芷茜和傅舒璃太多的，再加一个不会武功的水清浅，他完全能招架得住。 这顿火锅，王旻文觉得是他生平里吃得最欢畅的一次。 夜深一点的时候，火锅已经撤掉。雪仍在下，将漆黑的夜映出一片微暗的白。 室内炉火仍未熄，人却只剩了两个。萧芷茜拉着傅晴明的袖子说：“我没有喝醉，我妈酒量那么好，能喝趴下一桌男的，我是她女儿，不可能两杯就醉倒。我没有醉！” 傅晴明努力回想了下，并未有听说过皇后娘娘酒量如何，皇后娘娘更不可能与一桌男子拼酒。他看了眼自己的袖子，平静地说：“殿下醉了，水姑娘去给你熬醒酒汤了。” “我没醉。”萧芷茜不承认，拉着傅晴明袖子的手又往前了两寸，仰头看着他说：“傅晴明，你要是努力一点，我说不定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主动呢？” 傅晴明略略扬眉，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只将萧芷茜欲往左边倒的身体扶正来。 “我还要喝酒。”萧芷茜却借着他的力道一头栽进他怀里。傅晴明还未出声，她先抬起身体捂着额头抱怨起来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像两汪清泉：“好疼，这里怎么有块石头？” 傅晴明从没在公主的脸上见过如此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怜得他微愣，心里一瞬滑过一个想要保护她，让她永远能开开心心的想法。 萧芷茜没看见傅晴明脸上诧然的表情。她放开了被自己揪得皱巴巴的袖子，探手去摸了摸撞到的“石头”，又拍了拍，确定是石头后将头轻轻地靠了上去。 傅晴明一怔，下意识地就要推开，抬手时听见她轻轻地说：“妈，我想回家。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殿下想回家？”傅晴明问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放得很柔。 “我想回家。”萧芷茜在“石头”上蹭了蹭：“可是我回不去。” 傅晴明缓缓将手放下，认真道：“殿下若想回去，等雪停了，我们便启程回盛乾。” “我找了很多人……”萧芷茜却自言自语：“很多很多人，可是没有任何信息。爸爸，妈妈……” 傅晴明看着她眼角缓缓流下的两行清泪，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替她抹去。但他刚抬起手，忽然听到一声瓦片被踩碎的声音。他手一顿，头往上仰，眼神已经变了。 “外面天寒地冻，阁下若不嫌弃，可入内烤火。”他边说着话，边将萧芷茜抱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 便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屋顶破开一个大洞，碎雪纷纷扬扬从屋顶坠下，在地上砸出一大片水渍，继而有一道黑影从破开的大洞中倒坠而下，手中一柄寒光逼人的银剑，直刺向傅晴明。 傅晴明正欲拔剑，手却忽然被人拉住，萧芷茜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拉住他的胳膊，不仅制住了他拔剑的动作，还将傅晴明拉得往后一倒，坐在了床边上。萧芷茜被他这动作带得往下倾倒，远处看上去就好像是要拥抱傅晴明一样。然后傅晴明眼睁睁看着杀手的长剑刺入了萧芷茜的右肩。 萧芷茜的痛呼声里，傅晴明反应过来，速度极快地抬起左手将杀手一掌打开，长剑离体，傅晴明抱住萧芷茜，喊道：“殿下！” 萧芷茜清醒了一瞬，对着傅晴明忽然一笑，说：“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回家了？”然后开心地闭上了眼。 第二十七章 刺客来得莫名，退得也莫名。看到萧芷茜受伤后，并不恋战，当即退走。 傅晴明却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低头看怀里的萧芷茜。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萧芷茜昏迷过去前的那句“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回家了”的话，让他再次将这些天频繁在心里冒出来的猜疑又勾了起来。 但眼下明显不是沉思的时候。杀手刚一退走，就有护卫冲进来保护，也有护卫追着杀手而去。傅晴明看一眼破了个大洞的屋顶，打算把萧芷茜暂时抱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命人去请水清浅过来时，水清浅刚好端着碗醒酒汤出现在房门口。 她先是看见了萧芷茜身上刺目的红。这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同样显眼，看清受伤的人是萧芷茜时，水清浅一脸询问地看着傅晴明。 “有刺客。”傅晴明三个字概括事情经过，抬脚便出了房间往自己那间房走去。水清浅端着醒酒汤往桌上一搁，去拿了医药箱后跟在了傅晴明后面。 等确定伤口虽深，却不致命时水清浅才呼出一口气，抬头对傅晴明道：“麻烦傅将军将茜茜放到床上，记得侧放，并让人端盆热水来。” 傅晴明照做，然后就被水清浅关在了门外。等门再次打开时，萧芷茜身上的伤后已经处理好，连衣服也换过了一套，人还未醒，是因为酒精终于发作，让她睡了过去。 傅晴明没急着处理被属下抓到的杀手，而是让人守在门口，问了水清浅一个问题：“殿下昏迷前说死了便可回去，水姑娘可知殿下想回哪里？”他敢笃定，殿下想回的并不是盛乾的皇宫。 水清浅徐徐抬头，面色如常地问：“傅将军怀疑我和茜茜？” 傅晴明没说话，但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水清浅便笑了笑，低下头拨了拨炭盆里的木炭，让它能烧得更旺些：“既然傅将军对我们有所猜疑，那我说出口的答案你也未必信。” 傅晴明在她对面不发一言，凝眉深思。 水清浅虽低着头，却在悄悄观察傅晴明。 傅晴明大概是猜不到魂穿上去的，这毕竟太玄幻。他顶多以为自己护了一路的人是别人假扮的。她们与原主性格差太多了，而且也没有任何掩饰，被怀疑才正常。 不过，她们也不怕怀疑就是了，不然不会这么大胆。 傅晴明沉思片刻后问：“殿下可还是殿下？” 这个问题有点绕，水清浅却听明白了。她抬头，对着傅晴明狡黠一笑，道：“不告诉你。” 傅晴明却没生气，只平静地叙述：“殿下与水姑娘是如何相识的？若我没猜错，水姑娘应是灵照国的人吧？” 水清浅没说话，一副“你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傅晴明道：“还有舒璃，她是绝无可能与殿下成为好友的，且她对殿下，明显比自己的结拜姐妹要亲近许多。”柯念玉对傅晴明的那点心思，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在傅晴明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傅舒璃这个名义上的结拜妹妹对她并无多亲近，整天不是和萧芷茜水清浅待在一起，就是跟在王旻文身边。 “她非是我胞妹。”傅晴明下了结论，但眉却还皱着：“可我观察你三人许久，你们并非易容。”这就是傅晴明想不通的地方，并非易容，却也不是殿下和妹妹，难不成世间真有不是血亲，却长得一摸一样之人？傅晴明只能将问题归结为对方易容术太高。 水清浅随口道：“可能是我们长得像。” “在下不信有如此巧合之事。”如果是一个他还能信，可同时出现三个，理由又全都是重伤后失忆，这巧合是不是多了点？ 水清浅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傅将军打算如何惩治我们仨个？” 傅晴明没说话。 -------------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到次日清晨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萧芷茜醒来的时候是侧躺着的，她翻个身平躺，结果刚一动，左肩上刺骨的疼痛刺激得她蹦地坐了起来。她惊愣了一会儿，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她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讲鬼故事。 再看房间，也不是自己订的那一间。萧芷茜心想：难不成我被绑架了？她仔细回想也想不起来后便放弃了，伤口既然被处理过，说明肯定有人清楚经过。她忍着痛正要下床，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水清浅端着盆温水进来，见她醒了便说：“猜到你快醒了，所以给你准备了水洗脸。” 萧芷茜忍着痛边穿鞋子边问：“我怎么受伤了？” 傅舒璃将食盒放到桌上，道：“刺杀。我和殿下就离开了一会儿，你居然就把自己弄伤了。” “这说明我能耐啊。”萧芷茜好像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打趣，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像个受了伤的人：“一般人不会被刺杀。” “少得意了。”水清浅将水盆放好，道：“不是杀你的，傅将军说这次杀手的目标是他。” “傅晴明？为什么杀他？”话出口萧芷茜便住了嘴，这话问得有点掉智商。傅晴明身居将军高位，自然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不可能没有仇家。 水清浅也到桌前坐下，把三个碗依次摆开，没回萧芷茜的话，而是说：“杀手说只是想偷点钱用。”说完夹了个小笼包。 “杀手？抓到了？”萧芷茜将整张脸都埋进盆里面，还吹了会儿泡泡，然后才开始洗漱。 “是的。”傅舒璃说：“对方武功不高，又只有一个人，而且见伤了人就慌了，想要逃跑，被兄长的属下给抓了。这么看来偷钱比较符合事实。” 但傅晴明却不觉得对方是个小偷，只是对方一口咬定了就是想偷钱，装得还挺像个小偷。当着王旻文的面，他将人给放了，但私下里，却让人跟踪这个杀手，结果这个小偷被放走后找了个破屋睡了一晚，好像真的没钱。 傅晴明听到属下的报告后让人继续跟着，然后才来敲萧芷茜的房门，此时三人刚刚吃完早餐，完全不像个伤患的萧芷茜竟然提出来去去外面打雪仗。 水清浅少见地板起了脸：“不准出门，不然我就给你熬苦药喝。” 她的威胁还是很有效果的。萧芷茜一想到要连续许多天喝下一大碗苦药，她就皱着一张脸，然后又换了个提议：“那堆雪人总可以吧？” “浅浅姐是怕你出门了会冻着，万一再添个感冒发烧什么的，”傅舒璃说：“所以你还是呆房里吧，我们都陪着你。” 此时敲门声响起，听到“进来”后傅晴明推门而入。傅舒璃喊了声“哥哥”，傅晴明点点头，转头问萧芷茜：“殿下伤势如何？” 萧芷茜还没答话，傅舒璃抢道：“她哪里有伤啊，她还想出去打雪仗堆雪人呢。” “可是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萧芷茜望着窗外，一副难得的惆怅表情，眼中似有怀念：“记得我7岁那年，雪下得特别大，一脚踩下去，几乎半个身体都陷在雪里面。学校停课，可爸爸却要上班，妈妈请假在家陪我，不让我出门玩，我就偷偷跑出去，结果没走几步就摔倒了，整个人都跌进雪里，周围的雪落下来把我给，爬了半天才爬起来。” 水清浅和傅舒璃都没有说话，明显等着萧芷茜下文的意思。傅晴明却直视着萧芷茜，目光有猜疑，有审视，还有深思。 萧芷茜却没看到，继续往下讲：“回家我就病了，烧到40度，到晚上都还没退，医生说很有可能转成肺炎，爸爸妈妈一整夜都守着我，眼睛都熬红了。” 傅晴明发现萧芷茜的眼也红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要哭。 傅舒璃是无法体会这种感受的，她7岁的时候父母正闹离婚，两个人都不想要她，像踢皮球一样把她踢来踢去，最后跟了爷爷奶奶，但爷爷奶奶也没给过她亲情，反而像个拿钱照顾她三餐的保姆。但这不妨碍她关心朋友，所以她说：“我们会回去的，茜茜。” 水清浅问：“所以昨晚你是故意受伤的？” “昨晚？”萧芷茜想了想：“我没印象啊。” “茜茜，”水清浅严肃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想回家，但我不希望你去尝试一些极端的方法。万一你真死了呢？” 萧芷茜看着她，慢慢地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们难道要在这里老死？你们有喜欢的人，所以一点都不着急，甚至留下来都行，可是我想回去。” “茜茜，别说气话。”傅舒璃看着她忽然红了的眼睛说：“我们肯定想回去的，这里我们无亲无故，现世里至少还有亲朋好友。尤其浅浅姐，她有那么多家人。” “对不起。”萧芷茜也只是一时激动。她垂着头，说：“快除夕了。” 国人是非常重视过年的，纵使只有七天假，也会赶回老家与亲人一起过年。萧芷茜虽然抱着一种来古代旅游的心态，但从逃出宫开始就在想法设法找回去的方法了，可惜到现在都毫无头绪，而除夕临近，她想和父母一起过年。 三人一时都沉默着，傅晴明却打破了这种沉默。他看着萧芷茜问：“你是谁？” 第二十八章 屋外是雪后初霁，人声喧杂，屋内却是一室寂静。傅晴明又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你们是谁？” 水清浅已经被他问过类似的问题，所以一点都不惊慌。傅舒璃和萧芷茜却俱是一愣，瞬间戒备起来。但没一会儿又放松下来，带着点笑地微侧着头看傅晴明，不答反问：“傅将军这是怀疑我？” “殿下七岁那年并未下过大雪，连小雪都未曾下过。”傅晴明道。 从逃出宫就半点都没掩饰过的时候，萧芷茜就知道有一天会面临这个问题，她咧嘴一笑，说：“我确实不是你们盛乾的长乐公主。”她没觉得穿越是件需要遮遮掩掩的事，也不怕被傅晴明知道，所以干脆坦白，反正傅晴明这么忠心的一个人，总不可能杀了用着公主身体的自己。 傅晴明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身体是你们公主的。但灵魂不是，这么说你能理解吗？”萧芷茜说：“或者，你可以理解成夺舍？” 傅舒璃补充说：“借尸还魂更适合一些？” “我明白了。”傅晴明很快就理解并接受这个事情，他已经猜疑了一段时间，甚至派人去查过，所以接受起来并不困难。他又问了开头的问题：“你们是谁？” “我们……怎么说呢？”萧芷茜抓了抓头：“你可以理解成我们是几千年以后的人。” “只有你们三个人？” “就我们仨儿。”傅舒璃说。 傅晴明转头看她：“家妹还有可能回来？”这才是他虽对这三人有所猜疑，却为将她们抓起来的原因。 傅舒璃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可能我们三个的身体被你妹妹她们占了吧。” 傅晴明又问：“那你们要如何回去？” “我们也想知道。”萧芷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原本就被她抓的松松垮垮的马尾给抓散了：“我找了很多人都找不到方法。看来只能试试玄幻的方法了。” 傅晴明看向她。 “就是，神仙啊，神器啊，观星术这种。但是我找遍了盛乾，可这个国家虽然有神话传说，乡野趣闻，却像现代人一样只当个故事听，信的人却非常少。” 傅晴明沉吟片刻，道：“盛乾，冉国，灵照，只有灵照才设有国师之位，国内民众信神拜佛者众多。但这并不表示盛乾和冉国没有，只不过殿下没深查罢了。”他想起陛下给他看的那封信，看了眼水清浅。 水清浅注意到了，在傅晴明收回目光前开了口：“傅将军可是知道些什么？” “水姑娘可知晓灵照国国君病重，太子监国之事？” 水清浅闲着不是出门去采药，就是在屋内研究医术，或者看看书籍。所以她摇摇头说：“不知。” 傅晴明便道：“国君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月余前生了场病，之后就未好过了，据最近信报，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水清浅虽然猜测自己原身很有可能时灵照国之人，可她对灵照国，甚至对这个时空的任何国家都是没有归属感的。傅晴明既然知道她来自几千年后，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特意提出来…… 她看向傅晴明：“子轩回国与国君病重有关？” “是，虽然他的身份并未被承认，但在灵照国，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都知晓有这么一位皇子的存在。” 萧芷茜就有点想不通了：“那这认不认的，有什么区别？” “据说这位皇子乃灵照国君的一位宠妃所出，灵照国君爱屋及乌，对这位皇子也极为宠爱。然而灵照国师却说此子若养在皇宫，恐活不过十岁。若不入宗谱，放养在民间，兴许能避过命劫。” “他这是威胁到其他皇子的地位了吧。”萧芷茜说：“国师这话，只差没直说了。” “灵照国君病重，他被召回去，”水清浅思索道：“他有危险？” 傅晴明却摇了摇头：“他一无权利，二无实力，已不足为惧。” 那傅晴明就不会特意说到这事了。水清浅等他的下文。 傅晴明看着水清浅，不疾不徐地道：“水姑娘可知灵照国师曾有一预言？” 萧芷茜立即想到她知晓的那个预言。 果然，傅晴明说：“十六年前，灵照国师曾给当朝国相家新生的女婴批过命，说她将取代当朝，成为灵照国第一位女帝。国相为表忠心，当场就捂死了自己女儿。” 水清浅立即想到刺杀自己的人称她是“水家逆党”，又想到傅晴明特意说起这事，便道：“实际上这女婴不仅未死，还长大了？是我？” 傅晴明不置可否。 “如果是这样，那浅浅姐岂不是很危险？”傅舒璃看着水清浅：“以后你出门一定要有我或者茜茜跟着。” “对！”萧芷茜说：“你别管你家那个什么只救人的破规矩了，毒药多炼一点带着，这样万一我和璃璃顾不过来，你也可以自保。” 傅晴明看了眼萧芷茜。萧芷茜却没发现，只看着水清浅，要她一个点头。 水清浅知道两位是出于关心，便点点头：“茜茜你也要注意，下次不准再喝酒了。昨晚是有傅将军在，不然……” “我是放松警惕了，这么久没再有刺客，还以为没事了。”萧芷茜看了眼傅晴明，诚心道：“谢谢傅将军救我，以后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见他要开口，萧芷茜又说：“哎，别说那些保护我是你的职责之类的话，你现在知道了，我可不是你们盛乾的长乐公主。” 傅晴明道：“在殿下灵魂未归之前，你便是长乐公主。”事实上，他心里想的是：若殿下灵魂一直未归更好。 萧芷茜懒得跟她争辩，更不知道傅晴明心里的真实想法。她看了眼窗户的方向，由于天冷，窗已全部关上，并不能看到什么。可她却能想象得到外面的世界此时肯定是一天一地白。 “不准出去。”水清浅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萧芷茜装可怜：“可是我来冉国就是想来玩的，我怎么能待在房间里，浅浅姐，让我出门玩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大概是身份已经被拆穿，萧芷茜一点掩饰都不肯做了，完全恢复了自己本性，跟水清浅撒起娇来。 傅晴明有些惊讶，然后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连眼里都带了几分笑意，心想：还蛮可爱的。 水清浅也觉得蛮可爱，尤其是萧芷茜盯着长乐公主的脸跟自己撒娇，差点就要答应。但她作为医者，是不可能同意患者“作死”的，所以萧芷茜的撒娇攻势用在她身上没什么实际效果：“我们决定在此多停留几天，等你伤好些再启程去下一个城市。” 萧芷茜问：“王旻文也同意？” “这提议还是殿下提出来的。”傅舒璃说：“他说你有伤在身，越往冉国都城会越冷，怕对你伤口不利。” 萧芷茜看着傅舒璃。她能听得出来好友语气里的羡慕，于是提议道：“我要不跟他说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公主，说不定他就会放下了？” “不要冒险。”水清浅说：“万一他偏激，对你产生敌意怎么办？” “可是璃璃……” “没事。”傅舒璃笑着说：“爱情虽好，友情更可贵啊。你不用顾忌我会吃醋妒忌什么的。” 萧芷茜便不再多说，而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聊，等水清浅说想去药店看看时，傅舒璃也跟了去，房间内便只剩了傅晴明和萧芷茜。 “傅将军要是有事也去忙吧，我不会偷跑出门的。”萧芷茜找来纸笔铺开，又磨起了墨。 傅晴明却坐着没动，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在宣纸上作画。可萧芷茜画的东西他却看不懂。 萧芷茜侧头看他，觉得他这表情有点意思，于是一脸高兴，还哼起了歌儿，一边哼一边画，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她放下笔，在画上吹不吹，问傅晴明：“知道这是什么吗？” 画上画的东西很简单，现代人一眼就能猜出是暖手宝，但古人却没见过。傅晴明不肯猜，萧芷茜见他温软了表情的样子，也不打算卖关子：“这个叫暖手宝，可以往里面装热水袋，手可以插在里面取暖，冬天出门必备。” 傅晴明结合她说的稍一思索便懂了。萧芷茜又画了围巾，耳罩和雪地靴，打算趁着这两天不能出门，去买了材料把能做的先做出来。她是极怕冷的，冬天一到，恨不得一整个冬天都关在空调房里不出门，可是她得上学。 这里没有空调，她不可能随身带着炭盆，手炉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脖子和耳朵怎么办？脚怎么办？所以必须武装起来。 傅晴明对她画的东西感兴趣，对萧芷茜三人的来处更感兴趣。于是萧芷茜一件一件跟他解释用处时，他非常专注地听着，完后又问：“殿下可否与我讲一讲你们的那个世界？” “当然可以啊！”萧芷茜拍胸说：“不过你别叫我殿下了，叫我芷茜就行。” “你与殿下同名？” “对啊。”萧芷茜说：“璃璃本名也和你妹妹一样，浅浅应该也是一样。” 傅晴明点点头，然后看向萧芷茜，等她讲现世的事。于是这一上午，萧芷茜对傅晴明说过的话，比他们认识以来说过的总和还要多。 第二十九章 时尽年关，越往北行，天气越冷，整个冉国似乎都被冰雪覆盖，极目所望全是这纯净剔透的白色。 萧芷茜在冉国边境养了几天的伤，再出门时，傅舒璃和水清浅差点将她裹成了一个圆球。棉衣穿着，厚斗篷围着，双手揣一个水清浅缝制的暖手宝，脖子上裹着貂毛围巾。而这貂，是傅晴明去猎来的。 自三人在傅晴明面前坦白身份后，傅晴明就彻底褪去了一身的厌恶和疏离，变得温和了许多。有时候还会主动找萧芷茜，让她讲一些现代的事，而他最喜欢听的，也是跟军事有关的。有时候讲到一些关于武器之类的，他还会细问，甚至让萧芷茜画给她看，然后他就会看着画一脸深思表情。 萧芷茜觉得，这时候的傅将军可爱得像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孩子。 与傅晴明相反，之前大多数时候都跟着萧芷茜的王旻文自从入了冉国后，经常找不见人影。 天色渐晚，几人到得城门口，萧芷茜骑在马上看着前面那个一身大红长袍的人喊：“喂，殿下，等会儿进了城，你不会又一个人住城守府里享受去吧？” 王旻文回过头来，先是一笑，然后才道：“我倒想和你们去客栈住着。但我一入冉国，便有人知道了我的行踪，怕是还要和你们分开。” 萧芷茜看着王旻文那带着冷意的笑便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几人才入了城，就有人带着一大群人来迎接，城内主街道上更是跪了一片。萧芷茜几人远远看见便躲了，她和傅晴明不是以盛乾的名义出使冉国的，身份有些特殊，对这种场面能避则避。不过傅舒璃跟了去，她怕王旻文有危险。 待王旻文一行入走了，萧芷茜才从巷口走出来。街上众人吆喝叫卖的依旧吆喝，采买的这个店铺看看，那里瞧瞧。萧芷茜每到一城必要先找吃的，傅晴明当然不敢拦住，于是三人找了城内最大的酒楼，点上几道招牌菜，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 萧芷茜看着窗外极远处的群山道：“听说这东牟城的落霞山极为有名，恰好这几日天气都不错，明天咱们去爬山？” 水清浅：“好。” 萧芷茜便看向傅晴明：“傅将军要一起吗？”她最近倒是不避着傅晴明了，有时候街上溜达一圈儿，找到了好吃的，还会给傅晴明留一份。说起来，傅晴明入了冉国后，好像也偶尔会消失个一两次，看来真正闲的人只有她一个。 但其实她也不是真正在闲着，每到一处，她都会逛一圈儿，并不是真的都在找吃的，或者走走看看，而是从当地百姓之中去探听有没有自己需要的消息，只不过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她开始有点焦躁了，甚至开始相信，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毕竟那么多穿越小说里，能够再穿回去的，非常非常少。 “芷茜在想什么？” 萧芷茜摇了摇头， 傅晴明便也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 第二天果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三人登高赏枫，在山顶上看过落霞才下山。下到山脚时天已尽黑，弦月如钩，挂在天边，照的世间一片清辉。他们找到系在山林间的马，正要上马时，傅晴明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 林间无风，可细听却有轻微的簌簌声响，且这声音离得不远，连萧芷茜也听见了。 “有刺客？”萧芷茜转头问傅晴明，她现在对被刺杀这事都已经习惯了。 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人居然习惯了被刺杀，那必然是遭受过许多次刺杀了。 傅晴明点头：“殿下请小心。” 萧芷茜拍了拍马，取下鞭子，笑说：“我肯定会小心的。浅浅，你注意跟着我。” “好。”水清浅点头，手里已经准备好了药粉。 她这些天也有进步。从前医术超好的人，改道研究起毒药来，居然一点瓶颈都没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候便已研制出许多种毒药了。连傅晴明都忍不住称赞一声：“比之医术，水姑娘在毒术方面显然更具天赋。” 三个人，加两个护卫，五人分别往四个方向站立，将水清浅护在中间。 隐藏在树林间的刺客们知道自己被发现后，便不再躲藏。头领低声说了个“杀”字，立时有数十个黑衣人从林间冲出来，他们有的拿着剑，有的跟萧芷茜一样使一条长鞭，有的则用刀。 “这次是来杀我的，还是杀浅浅的？”萧芷茜抬头看了一眼，笑了：“嘿，人蛮多的嘛，是不是知道本姑娘的厉害，所以不敢轻敌了？” 没有人回答她。黑衣刺客们将他们团团围住。萧芷茜扫了一眼，人数居然有他们三倍之多。她握了握鞭，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这群人是冲她来的。 萧芷茜先动的手。近来她虽然一直在路上，但每天必定会练一两个时辰的武功和轻功。王旻文教得认真，她学得更认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武功好能保命，轻功好能逃命，她可是想活着穿回去的。 她一个人打三个，却一点都不胆怯。足尖一点，身体腾空，踩上其中一人的剑尖，借力又上跃了一段距离。她在空中对着三人一笑，道：“本姑娘最近正缺陪练的，你们来得正好！” 只见她手臂一抖，长鞭霎时犹如一根直棍，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芒。萧芷茜挥“棍”敲向一人头顶。 那人见状，立即举刀来挡。萧芷茜手腕一转，银鞭再变，似软绳，卷上了那人的腰间。 那人欲挣脱，萧芷茜哪里会如他所愿，手腕一沉，黑衣人感觉腰上一紧，然后就飞了出去，背部撞上两臂粗的树干，顿时闷哼一声。 萧芷茜却已经不管他，向前一矮身，在对方的剑刺中她左胸之前，银鞭抽中对方的腿。 她笑了一下，躲过第三人的攻击，偷空看了眼水清浅所在的位置，见她被两个护卫保护着便稍稍安心。 看着再次攻来的黑衣人，萧芷茜探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个小瓶子，拔掉瓶塞，照着黑衣人的面就是一撒，反正浅浅练了很多。“给你来点不一样的，嘿嘿～”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对方人数虽多，但武功却不是很高，而她们这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傅晴明，还有不按理出牌，且攒了不少熟练度的萧芷茜。 萧芷茜将一个黑衣人捆成了粽子，转头对傅晴明说：“这个留给我了，我要问问到底是谁想杀我，都从盛乾追到了冉国。” 傅晴明正要开口，她又说：“我知道你和皇兄都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也知道你们不告诉我必然有你们的道理，我也就不问了。” 她将绳子的一头在自己手上缠了两三圈，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对傅晴明一笑：“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瞒着的感觉。” 傅晴明看了眼被绑在马后的黑衣人，没有接她的话。其实也没瞒的必要了，再过不久，一切阴谋将变为阳谋。 三人披着月色回了城，因为背后绑着一个人，萧芷茜没骑得太快。作为现代人，她做不出骑着马拖着人跑的事儿。 但速度放慢的后果是，他们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城门紧闭，早已错过最后的入城时间了。 “怎么办？爬城墙？”萧芷茜仰头看着几米高的城墙问。肚子也在这时响了起来：“我好饿。” “这里有人把守。”傅晴明道：“换个地方。” 于是众人跟着他绕道，在无人把守的地方飞墙而入，然后再用绳子将不会武功的水清浅和捆成粽子的黑衣人拉进去。 到得落脚的客栈，萧芷茜先去叫了一桌菜，吃饱喝足后端着一碗坐到黑衣人对面，对他嘿嘿一笑：“说吧，想杀我的人是谁？说了就给你饭吃。” 黑衣人坐在她对面无动于衷。 萧芷茜手里把玩着一个瓶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的话，我就拿你试药了。这毒药毒不死人，但是会让你肠穿肚烂，但是却不会死哦，我们浅浅一不小心研制出来的，还没给人用过呢～” 黑衣人还是无动于衷。 “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萧芷茜站起来，围着她走了一圈：“我也不是非得要问你，我去问傅将军也可以。” 黑衣人看了她手里的瓶子一眼，却还是没开口。 萧芷茜拔掉瓶塞，捏着黑衣人的嘴巴就要往里倒，但在瓶子距离他一寸左右的时候停住了。 她看了黑衣人的腿一眼，肯定道：“你在抖？你怕？作为一个敬业的刺客，你怎么能怕？我都还没抽得你皮开肉绽，再往伤口上撒上盐或者辣椒水？这个时候你才应该怕，但你还是不会说。” 黑衣人抖得明显了一点。 萧芷茜放开他，转身的时候笑得眼睛弯起来，走到桌边拿起一根筷子后，边走向黑衣人边说：“然后我会拿针，绣花针，嗯，你就当我手里拿的是针吧。” 她拿筷子对着黑衣人的手：“我会一根一根地刺进你的指甲里去，再一个一个拔掉你的指甲……” 黑衣人在她无害的笑容里终于出声了：“我，我说。” 萧芷茜却不满意了，板着脸道：“不行，你现在不能说，我都还没行动呢！” 第三十章 黑衣人说，追杀萧芷茜的人具体叫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那人仍他们称呼他为“林先生”。 萧芷茜问长相如何，黑衣人摇了摇头，说林先生每次都带着副面具，他并未见过其真正面目。 无名，无外貌特征，身份之类也一概不知。对方行事谨慎，不露任何马脚。萧芷茜便是有心想逼问，黑衣人自己都知之甚少，能说的也有限。 萧芷茜用筷子抵着黑衣人的喉结，道：“说了等于没说，那你前面干嘛不招供？”还以为终于能知道幕后主使呢，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把黑衣人丢给傅晴明处置。手里剥着橘子，却是一张哀怨的脸，正对着傅晴明。 傅晴明愣了下，有些茫然地问：“芷茜为何这种表情看着我？”私下里，他偶尔会叫她芷茜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问不出什么来，才让我带走黑衣人的？”她将橘子皮放到桌上，橘子掰做两半，一半递给傅晴明。 傅晴明接了，却拿着没吃。他好像已经很习惯了萧芷茜给他递各种小吃和水果了。 他在萧芷茜对面坐了下来：“太早知道幕后之人只会增加你的危险，何况我和安王殿下也并无确切证据，如今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那你们猜的是谁？”萧芷茜把凳子搬近点，一双眼满是期待地看着傅晴明：“是不是有人想篡位？” “殿下！”傅晴明低喝道：“此话不可随便乱讲。” “没事没事。”萧芷茜却不在意地挥挥手：“我们离盛乾远着呢，哎呀，这橘子真甜！放心，没人听到的。” “你吃啊！”萧芷茜架起二郎腿，一手枕着桌面，是个聊天的放松姿态。 她又吃了一瓣橘子，见对面傅晴明因为自己“篡位”二字出口，而绷紧身体的样子觉得好笑：“你们古人好多避讳哦。不过我想不通，如果真的有人贪图那位置，他杀公主是为什么？公主她一没权，二不能打仗的，能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她只会给大皇子惹事吧。” “这一点我和安王殿下也想不通。”傅晴明半垂眼睑。他其实猜到是因为什么，虽然有些荒唐，可连陛下都信了，别人相信也没什么奇怪了。 萧芷茜没得到答案，不过范围却缩小了很多。她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拍了拍手再起身，颇为满意地出了门，找水清浅去了。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有嗅到一股甜香，不知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正好找浅浅一起去。 往后的日子，他们继续往冉国都城而去。王旻文路过一地便有人举城相迎，干脆放弃了隐藏身份的想法，而傅舒璃一直跟着他。 萧芷茜笑傅舒璃重色轻友。傅舒璃将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说：“我只是想尽力一试。”可萧芷茜说要帮她，她却又不肯。 萧芷茜气得好几天没和她说话。水清浅在一旁看着没插手，反正茜茜不是真气。 傅晴明也忙碌了起来，只派了几个护卫暗中保护她。萧芷茜还发现，十一也走了，想来萧承安有什么任务必须用到他。 刺杀她的人近来没出现了，可刺杀水清浅的却来过两拨。 “大概是刺客们也要准备过年了。”她这话一出，不知怎么地，水清浅居然“噗”地一声笑出来。 萧芷茜不知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也没问。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着，可她对政治权谋极不敏感，想着这些本也跟她无关，继续拉着水清浅游山玩水。 可惜冉国地势多为平原，便是有山有水，山也不高，水就几个小池塘，可玩的实在太少。她想着过完除夕，便回返盛乾，去往灵照国。 如果真存在回去的方法，萧芷茜觉得在灵照国的可能性比较大。 “颜子轩最近有给你来信了吗？”两人走在冉国都城的大街上，萧芷茜手里拿着瓣剥好的柚子吃，剩下的水清浅给她拿着。 水清浅摇了摇头：“有好些天没有来信了。” “可能最近没什么事值得写信告诉你的吧。” 她这是安慰话，灵照国国君病重，之前还隔两三就一封来信，现在则是十余天未有消息，想来这病重，怕是无力回天的意思。不然放着她这个“神医”师傅，颜子轩怎么可能不拉着水清浅前去诊治。 安慰话便作安慰听，水清浅笑笑，附和道：“应该是吧。”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我们在冉国过完年便去灵照国吧，那里说不定有回去的办法。” “好。” “浅浅，”萧芷茜犹豫了一瞬，还是说：“璃璃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萧芷茜会有此猜想，是因为傅舒璃对她们在凤西城开的店铺非常上心，才几个月的时间，荟萃楼已经开到了盛乾的京师，冉国也有分店。 她明明是开着玩的，只是怕三人在这个时空没钱用，所以挣点旅费。傅舒璃却将之当成了事业在经营，有时候还会找萧芷茜要点子，开新店。 “她自己也不确定。”水清浅缓缓摇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对店铺的事那么上心，是在拿这个练手，毕竟她的梦想就是开店当老板，挣很多很多的钱。” “我的目标也是这个啊。”萧芷茜说：“但这里的经验不能放到现代去吧？我们这些可都是现代人玩剩下的。” “但可以攒管理经验啊。”水清浅微笑着看她一眼：“你啊，你的目标就是嘴上说说。” 萧芷茜吃完了手里的柚子，朝她扮了个鬼脸，又去水清浅手里掰了一瓣：“就只有我想着回去，你至少还上点心，璃璃问都没来问过一句我找到办法了没。” 水清浅不赞同她：“她忙着挣钱，经济上支持你啊，而且你要是找到了办法了，不用她问，你自己会主动说，没说就是没找到了。” “有道理。”萧芷茜受到了鼓舞，声音都提高了一度。但她立即又泄气了，柚子都不想吃了：“今年是第一次，没有和爸妈一起过年，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水清浅与她一同看着天空，她也想家人了。 “如果我跟公主灵魂互换，她肯定给我爸妈添了很多麻烦。”萧芷茜想到公主的性格，就觉得她肯定要惹事，但愿她没有武功，不然杀人的事可能都做得出来，甚至她爸妈也有可能挨她鞭子。 脾气那么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认她爸妈做父母。 她心忽然痛了起来，祈祷公主能够安分一点。 “人到陌生的环境里，肯定不敢太放肆的。”水清浅倒没有她那么多忧虑。 两人边走边逛着，不知怎地居然逛到了青楼面前。萧芷茜几个月了也没学会古代发型，从来都是拿根发带随便绑几圈再打个结，穿的又是修身束腰的武装，隔远了看，唇红齿白的，以为是个俊秀的公子，无怪乎她从青楼前经过时，忽然从天而降一条香帕，盖在了她头上。 冉国女子也够大胆，她身边都跟着一个清丽佳人水清浅了，居然还敢丢手帕给她。 “这姑娘眼光不错。”连水清浅居然也开她玩笑，看着她止不住地笑。 萧芷茜抬头看了一眼，扔手帕的姑娘躲在窗后，只开了一条缝，看不真切。 她嗅了下手帕上的香气，想起自己居然没有逛过古代的青楼，顿时眼睛一亮，拉着水清浅就要去逛窑子。 天时尚早，两人先回客栈装扮了一下，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瞧出来是个妹子。才到了芙蓉院门口，就被眼见的老鸨给看中了。 老鸨亲亲热热地拉着萧芷茜的胳膊说：“哎哟，这是哪里来的两位俊俏小哥儿，妈妈我怎么从未见过？小翠，小柳，快去叫姑娘们出来接客了。两位公子可有中意我们楼里的哪位姑娘？” 扑鼻的香粉味浓郁得萧芷茜当场就打了个喷嚏，萧芷茜按了按鼻子，压下了第二个鼻子，满脸歉意地说：“哎呀实在抱歉，没忍住。” 不等老鸨开口，她将手帕递过去：“妈妈可知晓这是哪位姑娘遗失的手帕？” 老鸨接过去看了一下，手帕上绣了一枝海棠。“哎呀这不是我们锦绣姑娘的么。公子好福气啊，我们锦绣姑娘平时难得一见，今日恰巧有空。平儿，把这绣帕给你们家姑娘送去，让她当面谢过萧公子。” “好。” 老鸨笑容更加亲切，边拉着萧芷茜往里走边介绍，什么一舞倾城的楚楚姑娘，花容月貌的倾城姑娘，丢了手帕的锦绣姑娘琴画双绝呀，个个都被她说得天仙下凡似的。 萧芷茜问：“你家锦绣姑娘可会琵琶？” “巧了，锦绣姑娘会的恰好是琵琶，萧公子也会？” “略通，略通，那边请锦绣姑娘吧。”她侧头去看水清浅，笑问：“水兄，你中意哪位姑娘？” 水清浅拿扇子在手心点了点，道：“我比较俗，想见一见花容月貌的倾城姑娘。” 于是等傅晴明寻到芙蓉院来的时候，萧芷茜搂着锦绣姑娘，学那浪荡公子正将一杯酒递到美人嘴边：“来，美人儿，喝了它～” 傅晴明冷淡的脸上添了一分冷意。 第三十一章 “我逛个青楼他为什么生气？”萧芷茜眨了眨眼，大半个身子靠在水清浅身上，听起来非常不解。 水清浅看一眼沉默走在前面的傅晴明，没有说话。 “傅晴明。”萧芷茜撑着她的肩站起来，走一步颠三颠地朝傅晴明走过去，一看就醉得不轻。 傅晴明仿似没听见，依旧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萧芷茜加快了脚步，结果没走几步，左脚拌右脚，眼看就要摔倒，傅晴明却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在她摔倒之前扶住了她。 “你凭什么管我？”被扶的人不但没一句谢，还质问起傅晴明来，她还打了个酒嗝。傅晴明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眉皱得更深了。 萧芷茜却没看见，撑着他的胸膛站起来，然后揪住他的衣领，仰着脸问：“我逛个青楼怎么了？又没花你的钱。你为什么把我拉走？” 傅晴明淡淡道：“烟花之地，三教九流之人众多，殿下身份贵重，又是女子，怎能在那种地方多呆。” “那种地方怎么了？”萧芷茜不悦，揪住衣领的手力道又增了一分：“你是不是看不起她们？她们也是迫于生计。而且，我不是你的什么殿下，我是萧芷茜。” 傅晴明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不然刚刚一个后仰，她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萧芷茜却不领情，打掉他的胳膊，又要往回走：“浅浅，咱们回去，我还没跟锦绣姑娘比奏琵琶呢。” 水清浅也有些无奈：“你这样子，还能弹琵琶？”她望向傅晴明，“麻烦傅将军帮个忙，把她带回去吧。我怕是拉不住她。” “好。”傅晴明将萧芷茜拉回来。醉鬼连路都走不稳，被这么一拉，顺势就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了傅晴明的胸膛。她眨了眨眼，还有些懵的时候身体忽然腾空，却有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 萧芷茜下意识地抱住傅晴明的脖子，先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冷着一张脸的傅晴明，忽然笑了起来：“公主抱？我喜欢。不准放我下来。” 话落，萧芷茜耍赖般地抱得更紧了些，还把头靠在傅晴明肩上蹭了蹭，梦呓般地说：“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水清浅看得有点呆了，茜茜醉酒后居然这么放得开？她非常可惜此时手里没有一部手机，不然给录下来，看她以后怎么狡辩。 傅晴明也有些意外，连脚步都停顿了片刻。低头看了萧芷茜一眼，醉酒的人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了眼，暖暖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处，有一点痒，想要伸爪挠一挠，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想起自己在听到属下说公主去逛青楼时，心里莫名生出的不快，以及看到萧芷茜抱着个青楼女子时，那一瞬间升腾起的怒气。 傅晴明眼里的迷茫散去，抱着萧芷茜的手力道大了些，脸上的寒霜也融化，变成了春风般的和煦。他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略略上弯，然后又摇了摇头。 “傅将军？”水清浅好奇地看着他，觉得这人好似有些变化，可仔细看，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无事。”傅晴明移开目光，又迈步往前走。 第二天萧芷茜醒过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她坐起身，边揉着太阳穴，边看了眼爬进房里来的阳光。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的记忆停留在傅晴明来青楼找她的那一刻。一张脸冷得像万年寒冰，二话不说拉了她就走。 萧芷茜还没玩尽兴，当然不肯回去，傅晴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训她。 这可把她给气到了。正要反击时，一抬头看见傅晴明的眼，吓得她缩了缩脖子，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给吞回去了。 萧芷茜此时想起傅晴明当时那冷得好似尖刀的眼都还有点怕。可是她想不通，傅晴明为什么生气。 不过她也没多深究，忍着头痛穿好了衣服，正咬着发带，双手耙着头发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和水清浅共住一屋，此时水清浅不在，以为是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进来”，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却是傅晴明。 萧芷茜脸未洗，发正在扎，见了男子竟不觉得羞臊，还取下发带绑头发，朝傅晴明打了个招呼：“早。” 傅晴明看一眼窗：“快到午时了。”然后走到桌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下。 萧芷茜愣了下：傅晴明这是在嫌她起的太晚？她上学的时候，冬天的早中饭都是一顿解决的，睡到午时方起才是正常的，有时候还能睡到下午。 傅晴明在桌前坐下，见她不说话，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又道：“今日大年，街上非常热闹，水姑娘一早赶集去了，说是有可能淘到好药材。” “她一个人去的？”萧芷茜扎好头发，正要叫店小二端盆水来洗脸，却发现室内放洗脸盆的木架上已准备好了。伸个手指进去，还是温的，心想也只有浅浅才这么细致了。 “我派了人跟着她。” 萧芷茜洗完脸后，嗅着香味看到了食盒，顿时一喜：“给我带的？”不等傅晴明开头，就打开了食盒，里面装着一碗熬得软稠的小米粥，一碗豆浆，一个鸡蛋。 这么点根本不够她吃。傅晴明解释道：“你先填下肚子，等会儿去集上吃。” “好。”萧芷茜把豆浆先端了出来，一口气灌下半碗，总算解了醉酒后醒来的干渴，然后才去喝粥。 傅晴明看了眼只剩一半的豆浆，又见她喝粥也跟灌似的，想来是昨晚醉酒后吐几回，加之早饭也未吃，饿着了，想着应该多准备一些的。 他拿了蛋在桌角磕了下，三两下剥去壳，然后递给旁边的萧芷茜。 萧芷茜没接，直接咬了一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顿时愣住了，脸一点一点地红了，心里已经抓狂：天啦天啦天啦，我这是饿晕头了吗？怎么做出这种事来？！ 傅晴明也愣住了，但看着萧芷茜连耳尖都开始泛红的样子，却是笑出了声。 萧芷茜听到这笑声更加羞囧了，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去。但她忍住了，强撑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将剩下半个用嘴叼了囫囵吞掉，结果却是噎住了，进而咳个不停。 “哈哈哈哈……”傅晴明这回放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给她拍背顺气，把豆浆端给她。 笑声和咳嗽声里，萧芷茜脸涨得通红，觉得从没这么丢脸过。她在咳嗽的间隙里瞪了傅晴明一眼：“不准笑。” “好，不笑。”傅晴明非常好说话地点头，然而笑声虽停了，然而脸上的笑意却未褪半分，连眼里都浸了笑。 萧芷茜又“咳”了两声，一口气将剩下的豆浆几口喝尽，喝着喝着才意识到，这个一开始对她只有厌恶的人，此时竟对着她毫无掩饰地大笑起来。 她借着空碗挡住大半张脸，从碗的上沿看向傅晴明，觉得这人笑起来特别好看，心里忽然想起少时学过的一篇文章里的句子：待到春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她看着看着，就看痴了。 傅晴明见对面的人捧着个空碗，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那么些可爱。他敛了笑，但眉梢眼角还是一片笑意：“吃饱了？” 萧芷茜回过神来，与他含笑的眼对上，心跳乱了一拍，什么话也没说的继续喝粥。 “你今天怎么了？”水清浅接住她手里掉落下来的枣糕，一脸疑惑地问身边像是失了魂的好友。她居然也有面对美食而毫不动心的时候。 “嗯？”萧芷茜看她：“没怎么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水清浅将枣糕递过去：“你掉了吃的不知道么？” 萧芷茜接过去，却没有吃，而是沉默了一瞬，说：“我体会到了粉丝见爱豆时的那种心情。” 水清浅没有听懂：“什么？” “他笑起来太好看了，什么他一笑天地失色，笑得比三千桃花还好看，笑得让人神魂颠倒，这些描述原来是真的。” “所以，”水清浅看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傅晴明，压低了声音道：“是傅将军对你笑了，然后你被他的笑掳走了心。” “不不不不不。”她连说五个“不”，一脸“你怎么这么庸俗”的表情看着水清浅：“爱情多庸俗啊，我对他的爱，是无私的，是只希望他幸福开心，每天都能笑得那么开怀肆意，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笑，喜欢上他，为他打CALL！把他当成儿子一样宠着，要什么给什么！” “……”水清浅没敢去看后面傅晴明的表情，只说：“傅将军就在你身后。” “啊？！”萧芷茜转身，果然见傅晴明就在距离自己两米左右的位置，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但这笑却笑得她胆战心惊的。 傅将军一字一字地问：“你想当我娘？” “不不不不不！”萧芷茜一出声又是五个“不”，还不停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晴明不笑了，道：“可惜了，我父亲已过世，你想当也没机会了。”然后抱着一堆吃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萧芷茜哭丧着脸对水清浅说：“完了，我被刚粉上的爱豆拉黑了。”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是除夕。客栈里住着的，只剩了她们几人。掌柜的人好，萧芷茜去跟他借厨房，说要自己包饺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于是几人吃过午饭后便开始准备起来。 傅舒璃上午便出现了，王旻文这晚得去参加宫宴。四人窝在厨房里包了一下午的饺子。萧芷茜包饺子的手艺还是跟她爸学的。她爸厨艺很棒，包饺子更厉害，什么外形的都能包，萧芷茜跟着学了个八分，且她有意在傅晴明面前露一手，想在“爱豆”面前把掉的好感度刷回来，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跟朵花似的好看。 她本来还想，要是傅晴明不会包饺子，自己还可以教他，那时候还能借机蹭一下他的手。但傅晴明虽是个武将，包饺子这个却是会的，只不过包出来的形状很普通。 萧芷茜看他会包还有点遗憾，但刚沮丧地垂下去的头立即又昂了起来，双眼晶亮地看着傅晴明，捧着包成了一朵梅花形状的饺子跟他说：“我教你包这种好不好？” 傅晴明看了眼她手里的饺子，又看了看她，眼神是温和的，唇边甚至还弯起了一点弧度，却是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有了点猜测，只是不敢确认。 见他没有冷脸相向，萧芷茜以为他是不喜欢这种太花哨的，于是又拿起一个元宝饺子：“这种的？” 傅晴明又看了一眼，还是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多了一些。 萧芷茜又拿了个玫瑰花型的：“这种？” 傅晴明终于肯定，眼前这个确实是在讨好自己。虽然他不知道之前躲着他的萧芷茜为何忽然之间态度转变，但他是乐意这种转变的，于是嘴角上扬，点头道：“好。” 傅舒璃拿手肘撞了认真包饺子的水清浅一下，这人厨艺很好，动手能力也不差，可包起饺子来，却是半天才捏好一个，结果一放到砧板上还散了，看得萧芷茜和傅舒璃都有些不敢相信，手把手地教她，可步骤她都懂，下一个饺子包出来，照样还是散。两人教了小半个时辰还教不好都放弃了，可她还是一个一个地继续包，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傅舒璃这一撞，水清浅刚包好的一个饺子又散了。她也不生气，只转头看傅舒璃。傅舒璃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怎么我两三天不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就跟坐了火箭似的？” 水清浅看一眼对面的两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想了想说：“茜茜本来就不讨厌傅将军，而且她是个颜党你忘了？只不过她比较粉公子哥儿类型的，傅将军大多时候穿武服。” “那也不能一下子就关系这么好了吧？总得有个原因。” “唔……”水清浅沉思了下，两人关系转变好像是在昨天？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前天晚上。好似也不对，真要深究得推到三人向傅晴明坦诚身份的那天，而在那之前，傅晴明对公主的厌恶就没剩多少了。 但好友对傅晴明关系的转变，水清浅却能肯定是在昨天，茜茜说她粉上了傅晴明，原因么，对方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 “茜茜喜欢我哥了？”哥哥是傅晴明让她叫的，至于原因，傅舒璃没问出来。但傅晴明对她挺好的，她叫起来也没啥不习惯。 “不是那种喜欢。”水清浅又开始跟饺子较劲儿了：“她对傅将军就是一种追星的心态，是真把他当爱豆。” 追星的萧芷茜十万分认真地教傅晴明包饺子，傅晴明学得也认真，看一遍就会了。萧芷茜捧着傅晴明包出来的几个饺子递到水清浅面前：“浅浅，你看看，我爱豆一遍就会了，你包个最普通的，快一下午了还没学会。” “爱豆”这个词傅晴明听萧芷茜说过好几遍了，他轻轻念了一遍，打算私下去问问傅舒璃是什么意思。此时只眼含笑意地看着萧芷茜捧着自己包的饺子，跟两位好友夸赞自己，与有荣焉似的自豪和骄傲。 到饺子全部包完，已是夜幕将临。萧芷茜把傅晴明赶出了厨房，让他去客栈大堂里等着就好，自己拉了两位好友关进厨房里开始忙碌。 等萧芷茜再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除夕夜连店小二都回家团聚去了，掌柜的将大门关上，在自己的小院里与妻子儿女一起吃年夜饭。隔着门能听见大街上喧闹的人声以及掌柜家院内儿童的笑声。 饺子很多，四人根本吃不完。萧芷茜让傅晴明把护卫们都叫来，把多余的饺子，和特意多做了几份的菜，在旁边另开了几桌，请护卫们吃。 她还找掌柜的借了个大食盒，把剩下的送给城中的乞丐。这一路上她没少做这种救济的事情，但从来只给吃的，不给钱。 八仙桌，四人分坐一方，桌上除了饺子，还有鸡鸭鱼肉并蔬菜。这是她们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除夕，萧芷茜给几人倒上度数不高的果酒，端起酒盏道：“祝愿我们在下一个除夕在现世过。” 她说完后高高兴兴地将杯盏里的酒一饮而尽，可其他人却没她这么爽快。傅晴明看了她一眼，端着酒凑到嘴边，脸上又是之前常见的面无表情，眸光沉沉的，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傅舒璃张口欲言，面带犹豫，但最后还是把酒给喝了。 水清浅则面带微笑，慢慢把酒给喝尽了。 萧芷茜没注意众人表情各异，喝完酒后把酒盏一放，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饺子，结果一咬下去，就感觉到了有硬物，吐出来，居然是个铜钱。 “哈哈哈哈哈哈第一个铜钱是我的。”萧芷茜非常开心。往饺子里包铜钱是她看掌柜家的妻子这么做，觉得好玩便也跟着学，铜钱只放了二三十枚，饺子却足有上百个，她能头一次就中奖，可高兴坏了。 三人俱都愣了一下。傅晴明也跟着舒展了眉目，脸上现出点笑意来。傅舒璃和水清浅则低头去吃饺子，可两人连吃了三个都没有。 “看来我明年要发大财。”萧芷茜得意洋洋的，说话声音都提高了。 这话刚说完，傅舒璃终于也吃出了一个。到最后，萧芷茜吃出了5个，傅舒璃3个，水清浅2个，而傅晴明，一整盘饺子吃完也没吃出一个来。理所当然被萧芷茜打趣：“看来傅将军是个会花钱的，将来得取个会挣钱的才行。” 傅晴明看了她一眼，居然附和道：“芷茜说得有理。” 吃完年夜饭，四人结伴上了街。除夕夜的晚上满城都点上了花灯，街上行人如织，河边更是挤满了放花灯许愿的人。 萧芷茜也想去放，但人挤人的都看不到哪儿有卖花灯的摊贩，东张西望了两下，看到的也全都是人头，于是一蹦一蹦的，终于在桥边上看到了一个。 她回头正要拉两位好友过去，才发现这么会儿功夫三人就被人群冲散，只剩一个傅晴明，与她也隔着几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萧芷茜倒没慌张，却有些担心水清浅和傅舒璃。终于挤到她身边的傅晴明牵了她的手道：“别担心，有人跟着她们。” 萧芷茜看了眼被牵住的手，觉得傅晴明这动作做得太自然，可她却忽然心跳加速，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被爱豆主动牵手了哎！！！萧芷茜觉得自己高兴得像桥两岸炸开的烟花，有种升空的感觉。 她把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变成双手拉着傅晴明的手，还晃了晃。然后在傅晴明看过来的时候仰起脸朝他露齿一笑，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样牵着就不会有人把我们冲散了。” 傅晴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温柔了声音道：“好。” “我想要去放花灯。”萧芷茜转头看向桥边的方向，可依旧只能看到一个个脑袋。“卖花灯的在那边。” “好。”傅晴明看了她指的方向一眼：“跟着我。”然后牵着她的手越过人群。 萧芷茜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的粉儿，不仅与爱豆牵手成功，爱豆还特别温柔，护着自己去买花灯，她决定等会儿花灯买两盏。 一个花灯才几文钱，萧芷茜心满意足地放了两个花灯，准备再去买两个给浅浅和璃璃，一转身看到傅晴明正将一个花灯放进水里。 她眼睛一亮，探头就要去看，可花灯太多，长得又都一样，她小心地挪过去两步，撑着傅晴明的胳膊探头去找时，已经分不清哪一盏是傅晴明的了。于是她好奇地扭头问傅晴明：“你许了什么愿？” 傅晴明低头看她，少女的脸本就生得极其好看，只不过平日里坏事做得太多，让人只觉面目可憎。 可只是换了一个灵魂，竟觉得明艳动人，尤其是仰着脸看着自己笑的时候，一双笑眼就好似能把心给勾走。 同一具身体，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傅晴明在意识到自己对她动了心的时候，有那么片刻是无法接受的。可一想到少女笑起来的样子，看到好吃的食物是眼睛都放光的样子，以及偶尔拿两位好友打趣的样子，都没办法讨厌起来。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 她们是两个人。傅晴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动心的事实，于是厌恶没了，冷淡丢了，会在她面前笑了，知道她喜欢宽袍大袖的公子装扮，还特意换掉了武服。 “愿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你许了什么愿？”他没说实话，却去讨萧芷茜的实话。 “我就没你那么大的愿望啦。”萧芷茜转身走上台阶，道：“我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我能够平安回到现代。第二个嘛……” 傅晴明听得眼神一黯，停在下一个台阶没动。萧芷茜跳上一个台阶，在离他三个台阶的高处侧身，低头看着傅晴明笑，笑得比满河的花灯还要好看：“希望你无疾无灾，岁岁平安。” 第三十三章 春节过后下了一场小雪，雪化后萧芷茜就提出回盛乾，傅晴明和水清浅自是随意，她开心就好。可傅舒璃却没立即回应，原因么，当然是因为王旻文。 结果王旻文却要跟着萧芷茜一起走，说他父皇反正儿子多，想在父皇面前表现的不少，不差他这一个。 萧芷茜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暗涌的，只傅晴明看了看他，还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咱们回去了！”萧芷茜坐在马上一声高呼，夹紧马肚一声“驾”，没一会儿就跑远了，其他人都在她身后追着。 冉国疆域面积不及盛乾一半，回返跟来时是同一条路线，速度上快了很多，但到得盛乾境内，也还是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北方天气本就较南方寒冷些，已是二月初，棉衣竟还脱不下，但树梢枝头，已有新芽在长出的痕迹。 等再次回到凤西城时，树上的新芽已变成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些甚至已经开放。萧芷茜回到荟萃楼后的小院，看见窗前的银杏树也长出了新芽。虽半年无人居住，可小院里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转身，对跟着的寇掌柜说：“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哎。” 寇掌柜就是当初她们救下的金阳铸剑师寇善文。当初萧芷茜招学厨，寇善文牵着儿子的手来报名的时候她还惊讶了一下，觉得这铸剑师是说着玩儿的。 可寇善文却是认真的，他因铸剑遭遇横祸，只剩了一个儿子。虽然后来在傅将军的帮助下得以找出凶手，并让凶手伏诛，可金阳城的那个家他却不想回去了，所以知道萧芷茜在招学厨的时候便报了名，跟萧芷茜学起了烤肉。后来萧芷茜一行人8凤西城，他被临时提拔为掌柜。 听到萧芷茜的夸奖他只是笑了下，然后将手里的账本递过去。 花钱萧芷茜会，要她管钱她可不会，于是把傅舒璃拉过来，笑嘻嘻地卖朋友：“你找璃璃吧。”说完就跑进了自己房间。 明明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之处，可在外面玩了一圈再回来，竟然生出些游子归家的心情。萧芷茜在桌前坐下，打量了屋内一圈，心里莫名地觉得开心喜悦。 王旻文双手抱胸倚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人问：“你喜欢傅晴明？” “嗯？”萧芷茜抬头看他：“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王旻文有这个想法已经有好些天了。原先两个因为身份和职责被迫绑在一起的人，那种疏离冷淡的氛围非常明显。可他不过是被父皇派去执行了一个任务，再回来时这两人再站在一起，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傅晴明对别人还是之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可对萧芷茜，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和冷淡，大多数时候都很温和，有时候还会笑。 虽然他对傅舒璃也温和，可是能看出明显的不同。最主要的是，傅晴明看着萧芷茜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欣赏和宠爱，一路上更是多加照顾和关怀，萧芷茜若是看上什么东西，他必定买来送她。 萧芷茜对傅晴明也不一样了。她喜欢找傅晴明说话，会亲近傅晴明，甚至有时候会讨好傅晴明。在傅晴明面前的她是毫无防备的，时不时地露出开心幸福的笑容，傅晴明要是牵了一下她的手，她就激动得像是要炸成一朵烟花。 萧芷茜见他问了问题后就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凝重起来。王旻文不是第一个问她的人。在此之前，她的两位好友问过不止一遍，每次她都回答说：“不是，我把他当爱豆。” 谎言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问题问几遍连自己都会心生怀疑。萧芷茜想：难道我真的喜欢傅晴明？ 可是她体会过心动的感觉，并不是像她对傅晴明这样，近似于崇拜心理。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每天都会想到他，会想要亲他，想要与他拥抱，想知道他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但她对傅晴明却只有一种心情：他好帅啊啊啊啊！他怎么能这么帅啊！ “你不准喜欢他！”近在耳边的话把她从思绪里叫出来。萧芷茜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没有了惯常的那张笑脸。 他脸色不悦，眼神阴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重复了一遍：“你不准喜欢傅晴明。” 萧芷茜也有些不悦，这人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她冷着脸与王旻文对视：“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王旻文生气地说：“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的是公主，不是我萧芷茜。” 王旻文眯起眼：“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萧芷茜说：“你喜欢的公主是死是活我不确定，但我可以确定，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她要起身，却忽然被王旻文虚虚地掐住了脖子：“你是谁？公主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萧芷茜没有害怕和惊吓，反而非常淡定地看了一眼那虚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你这几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啊。” 她朝王旻文笑：“你相信这世上有奇幻的事情吗？比如说你面前的这个人，身体是公主的，但灵魂不是？” 王旻文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放开了她，在旁边坐了下来：“所以，你才派人到处找各种能穿梭时空的神器或者相关传闻？” “对。”萧芷茜看着他：“我来自几千年后。” “舒璃和水姑娘也是？” 萧芷茜点头。 “我帮你一起找。”王旻文很快决定：“但没找到之前，你不准和傅晴明在一起。” 萧芷茜说：“你都不怀疑一下吗？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王旻文淡淡道：“你暴露得够多了。” 他其实早就怀疑了，只不过一开始相信了萧芷茜失忆的说法，后面她性格大变也只是疑惑，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去查。 但一个人失忆了，不应该具备一些从前根本不会的东西，尤其是她做出来的有些食物，这世界里根本没有。 可这时候，他依然没想过要去查一查萧芷茜。直到有次跟傅舒璃聊天，她坦诚自己是从几千年后的异世穿越到这个时空当中，才让人去查探了一下。 而且，萧芷茜三人跟傅晴明坦明身份的那天，他其实就在门外。 “那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公主，凭什么管我和谁谈恋爱？” 王旻文看着她：“你要是敢让他碰你，我就杀了他。” 他不是单纯的威胁。萧芷茜从他的语气里能肯定。但她想不通了：“公主本来就喜欢傅晴明好吧，你要那么喜欢她，之前怎么没把她抢走？还让全京师的人都看公主的笑话？” “这跟你无关。” 这人性格怎么说变就变的？是公主就整天笑脸以待，不是就态度180转变，简直比女人还善变。 看在美人的份上，萧芷茜懒得跟他争执。起身去了傅舒璃屋里。寇善文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就她在整理床铺。 萧芷茜靠在门口说：“王旻文知道我不是公主了。” 傅舒璃回身看她一眼，又继续将叠被子：“他早知道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刚刚差点杀了我。你看看我的脖子，都被他掐青了。”她夸张得无中生有，再加上那委屈无比的语气，好似真被掐出了一圈青痕似的。王旻文要不是当事人，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掐她了。 傅舒璃却知道好友什么性格，也了解王旻文心性，将被子叠好后走过来，在她颈上捏了一把，笑说：“王子殿下舍不得的，但我就不一定了。你这细嫩的脖子，我稍微一用力就断了。”配合着话，她还做了一个掐断的动作。 “你们都欺负我，我找傅晴明告状去，叫他揍你们！”她傲娇地“哼”了一声，嘴上说着去找傅晴明，却跑去了前厅。 荟萃楼在短短半年里成为了凤西城第一酒楼，不仅是因为它煎炸烹煮齐全，还有火锅，烤肉，甜点和奶茶，价格从平民到贵奢都能满足，逢年过节还得提前预定。 此时不是饭点，可一楼大堂里竟也座无虚席。萧芷茜拖住从她面前经过的寇天齐说：“怎么要你送菜？” “芷茜姐姐！”小孩看见她非常开心，差点蹦起来，好歹记得自己端的托盘里盛的是两杯奶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爹爹竟然不告诉我。” 萧芷茜感觉他活泼了好多，她被少年雀跃的心情感染，也跟着笑起来：“刚到。你怎么在送菜？” “这是我的工作啊。”他说到这看了眼托盘：“芷茜姐姐，我先给客人送过去。” “好。”萧芷茜看着他将两杯奶茶送到某一桌，那做坐了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和一个男人，应该是父亲带着一对姐弟。 萧芷茜又扫视了一遍大堂，发现负责打杂跑腿的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心想这可是雇佣童工啊，于是打算找寇掌柜谈一谈。 然而寇掌柜听了她的要求后却面露难色：“很多人家的孩子七八岁就开始给富户挣钱了。萧姑娘你给的工钱好，又包吃，晚上多余的还可以带回家，多少人想到咱们这儿来做工，您要是辞掉他们，他们就只能去别人那里找事做了。” “不用听她的。”水清浅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芷茜，我知道你是心善，但寇掌柜说得对，你辞掉他们，反而是好心办坏事。 萧芷茜也反应过来了，世情如此，她也只能随主流，叹息道：“那你给他们吃好点。” 寇善文微微躬身：“我带他们谢谢萧姑娘，水姑娘了。” 萧芷茜心里还是有点难受，于是拉了水清浅要出去逛街。两人刚出了荟萃楼，就有一人骑着马朝她们的方向跑来，眼看就要撞上她们。萧芷茜搂了水清浅的腰带着她往旁边闪，马上的人一声“吁！”那马立即停了下来。 马上的人几乎是滚下来的，见了水清浅就跪下来哭：“求水姑娘救救我们家公子。” 两人一看，竟然是应该在灵照国的朱沂。 第三十四章 两人将朱沂扶到后院，朱沂激动的情绪在水清浅的柔声细语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泪，跟两人说：“我和公子回到灵照国没多久就被囚禁了。” “囚禁？”萧芷茜讶异：“为什么？颜三岁不是回去看他老爹的吗？”他老爹还是一国之君，所以囚禁颜子轩的难道是灵照国国君？ 朱沂说：“大皇子来信的时候并没有说陛下病重，只说是身体有恙。公子听了担心陛下，但大皇子说是寻常小病，等过几日陛下病好了自会召见公子进宫。” “公子和我离开灵照的时候，国君身体还很康健，公子又亲近大皇子，所以对大皇子的话自然没有怀疑。可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陛下竟还为康复。” “公子与陛下父子感情深厚。陛下再忙，隔个十天半月就会到山庄来看他一次。公子此番游历，出门几个月，陛下催过几次让公子回去。按理说若只是小病，依陛下对公子的喜爱程度，肯定会召公子进宫去见他的。可公子想进宫见陛下，也屡屡被挡了。” “大皇子说陛下只是小恙，可小恙哪怕拖半个月也该拖好了好了。病了半个多月仍未见好，可见这病可能并非小恙。公子最后没法求大皇子，大皇子无奈之下才告诉公子实情。原来陛下已病入膏肓，宫中太医已束手无策了。” 他看着水清浅，道：“水姑娘是神医，公子便提出要来找水姑娘去给陛下看病，但大皇子不允。” “为什么？”水清浅疑惑：“从子轩对这位大皇子的评价里，他应该是个很爱护子轩的兄长，对子轩非常好才对。” “是，大皇子对公子确实爱护有加，其他皇子也是因为大皇子护着，才不敢欺负公子。”朱沂说到这里话题忽转：“公子和我此次回国，刚入灵照边境就听说了一个传言。” 他没故意吊胃口，稍作停顿就接着说：“据闻十六年前，灵照国师给国相家新生的女婴批命，说这女婴将来会成为我们灵照的女帝。国相为表忠心，当时就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可最近灵照国内到处有传言说这女婴并未死，而且就是水姑娘你。你……你们怎么都不惊讶？”对面这两人一脸淡定，公子和他当时听了可是非常震惊的。 萧芷茜和水清浅对视一眼，水清浅道：“我们听说过此事了。” “哦，也不奇怪。”朱沂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他们是在灵照边境听到的，那要传入盛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于是说：“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你们可有听说，为什么十多年前的预言现在忽然传开来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水清浅将晾温的水递过去，等待朱沂下文。 朱沂将水一口气喝了，小声说：“国相一家被处死了，理由是水家是逆党，就在陛下生病，让大皇子代理朝政的时候。” 水清浅一怔，摸着心脏的位置。她与灵照国国相一家面都没见过，可是听了这句话后，她心里生出一股痛苦的情绪来。 是原身的情绪？ 萧芷茜问：“这传言跟颜子轩有什么关系？” 朱沂看了水清浅一眼，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便继续说：“大皇子说水姑娘是逆党，理当诛杀。之前有人来刺杀水姑娘的那些刺客，就是大皇子指派的。甚至公子救下水姑娘的那一次，也是大皇子派的人所为。只不过那时候陛下身体无恙，大皇子不敢明着来。” “但现在陛下驾崩，大皇子登位，想必过不了多久大皇子就会再次派人来捉拿水姑娘了。”朱沂说：“大皇子当时虽说不准，但出了陛下寝宫却让公子设法，把水姑娘骗到灵照去，好让水姑娘自投罗网。” 萧芷茜插话道：“颜子轩肯定不同意。” “对。公子对水姑娘情谊深重，怎么肯答应这种要求。他还说水姑娘绝不会是逆党，要大皇子放过水姑娘。” 萧芷茜说：“所以你们大皇子不仅不肯放过浅浅，还囚禁了颜子轩？” 朱沂点头：“对。” “那你为什么要让浅浅去救你们家公子？”萧芷茜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想确定朱沂是不是与大皇子合谋，骗水清浅去灵照的。她说：“浅浅去了你们灵照，不是去送死吗？” “我，我也知道。”朱沂焦躁地抓头发：“可是大皇子说，如果水姑娘不去，就处死公子。” “这明显是骗你的。”萧芷茜看向水清浅：“浅浅你可别去。既然这大皇子对颜子轩很好，肯定不会伤害他的。” “不是。”朱沂急道：“大皇子对公子好，是不会伤害公子。可是朝中大臣们说，公子维护水姑娘，肯定跟水姑娘是一伙的。还说公子本是皇子，却只能做个平民，所以对皇室怀有仇恨之心，想要取代大皇子的位置。” “大皇子说公子绝没有谋逆之心，可朝臣们却一口咬定公子拜水姑娘为师目的绝不单纯，宁可错杀。总之就是一口咬定了公子有谋逆之心。” 萧芷茜插话道：“所以你们大皇子被说动了？要杀了颜子轩？” “不，大皇子跟大臣们说，他相信公子。但他下令让公子亲手杀死水姑娘。”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水清浅终于开口说：“子轩若杀了我，那就能证明他没有与我合谋。但其实这样并不能证明他没有谋逆之心。” “啊？”朱沂茫然道：“可……可大皇子说只要公子能杀了你，就能证明公子是清白的。但公子并不愿意，说是死也不会杀你，所以他被关进了大牢，等国丧后再问斩。” 萧芷茜问：“国丧有多久？” “半年。”朱沂道：“我……我在灵照国不认识什么人，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水姑娘的。” 萧芷茜看水清浅：“这分明是陷阱，里面漏洞太多了，我都能看出来，浅浅你肯定也清楚这是针对你的。” “嗯。”水清浅点头：“而且不止针对我，子轩可能也是也被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去。”水清浅垂眸说：“我得救他。” “那我陪你。” “这是我的事，你……” 萧芷茜打断她：“璃璃不要我帮也就算了，毕竟感情之事外人没办法插手。可你不会武功，连毒药也只肯用那些不伤人不害命的，我要不陪着你，你去就只是多送一个人头，所以不准拒绝。” “你们要去做什么？”傅晴明在外面就听到萧芷茜说要陪水清浅，进了屋内见到朱沂，却没看见颜子轩你，先是一怔，心下便猜出了个大概了。 萧芷茜简单说了下情况，傅晴明道：“殿下恐怕得延后些时日才能去灵照了。” “嗯？”萧芷茜看向他，傅晴明有好些时日没叫她殿下了：“为什么？” 傅晴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安王来信，让我们尽快回宫，陛下前日上完早朝时忽然呕血晕倒，太医诊断是说陛下早于一年前就诊出反胃之症，药石无医，如今恐时日无多了。” 萧芷茜接过信一边拆一边说：“反胃不是小病吗？怎么就时日无多了？” 水清浅道：“古代的反胃之症就是胃癌。” 可盛乾帝得了胃癌为什么要我回去？萧芷茜想说那又不是我亲爹，可浅浅是我亲朋，是这个时空里我最亲的两个人之一，我肯定是陪浅浅啊。 可看傅晴明的神情，她这话到了嘴边却犹豫了一瞬。 水清浅在这一瞬的时间里开口说：“我这边不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先去摸一下情况，等有计划了再传信给你，你到时再赶来便可。” “不行，我不放心。你不会武功，在灵照国又是逆党身份，说不定你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你一入灵照国就被人认出了，还怎么摸情况？” 水清浅笑：“我没那么傻直接去，我肯定会乔装改扮啊。” “可我还是不放心。”萧芷茜拉住她的手说：“要不让璃璃陪你，她也会武功。” 她刚说完傅舒璃的声音就由远而近了：“让我陪浅浅姐去哪里？” 等萧芷茜说明情况后，傅舒璃立即说：“就这么决定了，我陪浅浅姐去。” 傅晴明这时候也出声：“我让明知跟你们一起去。”明知是他的副将。 萧芷茜也是担心则乱，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傅晴明的身份，于是一脸讨好地笑：“傅将军你多派几个护卫给她们呗。不然我就不跟你回宫。” “芷茜这是威胁我？”傅晴明看着她的眼神里竟有一点宠溺。 “胡说！”萧芷茜说：“我明明是在求你。” “那好，”傅晴明勾唇：“我应下了，多派几个。” 于是原本打算在凤西城多留几日的众人只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再次启程。凤西城外，水清浅，傅舒璃和朱沂一人骑了一匹马，与萧芷茜告别。 萧芷茜也骑在马上，看他们往东而去，有些担忧地说：“但愿她们能平安无事地救出颜子轩。” 傅晴明安慰他：“不用太担心，水姑娘非是鲁莽之人，舒璃亦不冲动，没有周全的计划，她们不会贸然行事的。” “嗯。”萧芷茜点了下头，最后看了一眼三人逐渐远去的方向，说：“我们也走吧。” “好。” 第三十五章 萧芷茜被傅晴明一路护送到揽芳殿门口。晴芳见了萧芷茜不疾不徐地行礼，好似萧芷茜只是去皇后那里请了个安回来。 但明玉就不同了，她一见着萧芷茜就扑上来哭：“呜呜，殿下，奴婢好想你。”明明之前她很怕殿下的。 萧芷茜也有点想她们，于是安抚了一下明玉，又跟晴芳打了个招呼，才一起往里走。 但她上了几个台阶，发现傅晴明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身看着台阶下伫立的人：“？” 傅晴明却是笑着的，温声道：“殿下进去吧。” 萧芷茜在揽芳殿的牌匾下回过头看他：“进来喝个茶呀～” 少女笑意盈盈地邀请，傅晴明心动，但想到这一次离京有大半年时间，有很多事情都积压在案，需要他去处理，他也需要入宫觐见陛下，最终还是拒绝了。 萧芷茜只好跟他摇了摇手。才往里走几步，皇后娘娘那边就派人来说皇后娘娘让长乐公主一个时辰后过去一趟。 两个小时刚刚好够萧芷茜梳洗换装。明玉看到萧芷茜的发型和穿着絮絮叨叨地吐槽了一刻钟，在萧芷茜委委屈屈地跟她说她不会扎头发时，给萧芷茜翻出一套粉色的轻纱衣裙，用尽心思给她梳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发型。 于是萧芷茜又得提着裙角走路了。 去往承乾宫的路上，明玉一脸崇拜地看着萧芷茜说：“殿下，您好厉害啊！” 被夸了的萧芷茜毫不谦虚：“那当然，我可是盛乾最受宠的公主。” “您居然能让傅将军一路护送您回来，傅将军还对您笑。”明玉一脸向往：“傅将军与殿下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好温柔啊！” “那可是我爱豆啊！”萧芷茜得意得有跟尾巴的话能翘上天去：“我可是花了好大劲儿才跟他做成朋友的，他之前可讨厌我了。” “爱豆？那是什么意思？” “就……嗯，古代人怎么形容偶像的来着？”她抓了抓头，实在想不到，便自己找了话形容：“就是你想成为的人，你崇拜的人。” 她们一路说着话，萧芷茜她讲这半年来遭遇过的几次有惊无险的刺杀，明玉听得一惊一乍的，双眼却越来越亮。 晴芳在后面则一言不发，好似并不存在一样。 萧芷茜讲完刺杀讲她自己开的荟萃楼，把自己夸成了神级大厨，等她准备介绍荟萃楼的小吃和招牌菜时，发现承乾宫已经到了。 皇后这次没有端坐在高堂上。萧芷茜经通报进去时，看到盛乾帝竟也在。皇后在盛乾帝旁边侧立，背对着她，委弯着腰似在与皇帝轻声说着话。 萧芷茜给两人行过礼，起身后看向帝后二人。半年多时间，盛乾帝竟然消瘦了很多，脸上显出一副不健康的白色，但人还是很精神的，气势也未减半分。反而是旁边的皇后看起来要憔悴一些。 萧芷茜想起傅晴明说，盛乾帝一年前就是胃癌晚期，至今恐时日无多的话，又联想到自己穿过来，虽与盛乾帝见面次数一双手数的过来，但每次见面，都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形象，想来当初决意要给她选个驸马，恐怕也是想在自己离去之前，给宠爱的女儿找个好归宿。 可惜天不遂人愿，中秋夜方简之的死，以及之后萧芷茜逃宫，让他这一点私心未能实现。 不过，回想起这些的萧芷茜忽然想：盛乾帝明明知道我的行踪，也派了傅晴明前来，却不是捉我回去，而是要傅晴明保护我，让我在外面放心的浪，会不会也有撮合公主与傅将军的意思？ 盛乾帝见萧芷茜抬起头来，笑道：“芷茜，过来，跟父皇说说你这半年在外面可碰到什么趣事？” 萧芷茜就跑过去坐了，跟盛乾帝讲她的经历。她来的路上跟明玉已经说过一次，再重复一遍，一点停顿都没有。 盛乾帝始终带着笑意地听她讲，关于刺客的部分，他大概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未插一句话。等萧芷茜讲到荟萃楼里受欢迎的烤肉，火锅，芋圆奶茶时，他就问得很详细了，还说让萧芷茜在京师也开一间，他出，俨然一个孩子有出息，备感骄傲的父亲。 皇后在旁边也是安静地不发一言，等滚烫的药放凉了，才端过来，拿着汤勺要喂给盛乾帝喝。盛乾帝看皇后一眼，低着头喝了。 萧芷茜看多了古代宫斗剧，对帝后感情一开始就存了偏见，觉得皇帝最喜欢的肯定是某个妃子，皇后必定是得了权利，却不得皇帝感情的，可盛乾帝后二人却是真心喜欢对方。 傅晴明曾在萧芷茜八卦后宫的时候说过，盛乾帝未当皇帝前虽然练就一身本领，但是个穷小子，而皇后却出自武林名门。当初为了娶到皇后，盛乾帝可是废了不少心思，甚至甘愿做上门女婿。 后来登基称帝，为巩固地位以及为皇室添加子嗣，不得不遴选秀女进宫，直到后宫妃子为争位，对当时已怀有三个月身孕的皇后下毒。盛乾帝盛怒之下发下再不纳妃的誓言，还将当时下毒的一众人等全都处死，此后也未再临幸过其他妃嫔。 傅晴明还说，当初因为下毒差点没保住的婴儿就是长乐公主，皇后为保住胎儿受了不少苦，吃了不知多少补品，可长乐公主生下来身体还是较一般婴儿羸弱，也是因为，帝后才极为宠爱长乐公主，以致于把她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 想起这些，再看帝后二人的相处，萧芷茜就有些动容。她想到了自己的爸妈。萧爸对萧妈和萧芷茜都极宠，经常把“大情人和小情人”挂在嘴边，萧妈嫁给萧爸后从没下过厨，家务萧爸也全包，萧妈顶多就把衣服放洗衣机里。萧芷茜会下厨，还是因此她爱吃，自己感兴趣，才跟着萧爸学的。 看着皇后一口一口地喂药，萧芷茜忽然就很难过，因为想到盛乾帝的病。她眨了眨眼，挤出一脸笑来：“父皇想不想尝尝儿臣的手艺？” 盛乾帝听到这话，拿着手帕擦去嘴角药汁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笑睨着她：“哦，芷茜愿意为父皇下厨？” “父皇这么宠儿臣，儿臣肯定愿意啊。”萧芷茜站起来说：“父皇，母后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做，不过先说好哦，你们不要太期待，我厨艺就一般般，下次我把我在外面结识的好姐妹找来，她的厨艺才是极好呢。” “好，芷茜做的，哪怕不好吃，父皇也一定全部吃光。”盛乾帝回头看向皇后：“让人去把承安也请来，今晚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皇后点头，吩咐皇帝身边的太监去一趟安王府。 萧芷茜这一顿饭做了一个半时辰。御膳房里食材齐全，人手不缺，锅碗瓢盆更不缺，火锅倒是可以用炉子和铁锅代替，可烤肉的铁架却有点难。荟萃楼的烤肉架，火锅用的锅和炉子都是她专门找了铁匠定做的，可皇宫里没有。不过宫廷里神工巧匠不缺，临时赶制一个也花不了多久。 想到盛乾帝是个病人，还是个胃癌病人，萧芷茜没敢做辣锅，而是现杀了一只活鸡，做的鸡汤锅底，菜可以自己随意添加。她还特意给盛乾帝做了一碗鸡丝时蔬粥，奶茶没放芋圆。等火锅吃上的时候，烤肉架里的炭火也已经烧起来了。 盛乾帝先喝了粥，鸡丝粥清淡却不寡味，这些天他喝多了甜粥，忽然喝到咸味的，终于有了些胃口，于是夸赞了萧芷茜几句。但看着中间一口大锅，四周摆满了菜，却都是生的，盛乾帝又说：“芷茜惯会偷懒，说是亲手，可这都是生的，怎么吃？” “我哪里是偷懒。”正往烤肉架上刷油的萧芷茜停了动作，跟盛乾帝装委屈：“火锅就是这个吃法，父皇喜欢什么菜，就放锅里去煮，熟了就可以捞出来吃。而且，吃多少放多少，还不浪费。” “这个吃饭倒是新鲜，我先来试试。”安王夹起一片土豆放进锅里。 萧芷茜将腌制了的鸡翅和放上烤架，见了安王的动作跑过来，把一整盘都倒进了锅里：“这个要多煮一会儿，所以可以先放进去……”她边说着边把一些不容易熟的菜都倒了一半进去，又放了一些容易熟的菜，告诉他们怎么吃，才继续去烤肉。 四人所在，是在承乾宫内的碧霞亭。彼时春时已至，碧霞亭附近的桃花，梨花，杏花全都开了，晚间无风，却又花香阵阵袭来，然而更香是烤肉的香味。 萧芷茜说是自己亲手做，然而别人做着吃，她在旁边站着烤，没一会儿就没耐心了，而且她忙了近两个时辰，早就饿了，于是她叫了个御厨来，教给他怎么烤后自己也坐上了桌，一家人终于齐了。 盛乾帝三人已经知道了火锅的吃法，相比于萧芷茜给她们放，他们更喜欢自己动手，安王甚至跟萧芷茜学烤肉，然后自己烤了只茄子，味道竟然很不错。 四人像平常家庭聊的是家事。盛乾帝先是问过了安王府中的情况，着重问了安王妃的近况，因为安王妃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等问过了安王，又轮到了萧芷茜，盛乾帝道：“朕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恐撑不到长孙出世了，但芷茜，父皇想看到你能出嫁。” “啊？”萧芷茜懵了，盛乾帝这是跟她杠上了啊，一定要她嫁人。 盛乾帝以为她是害羞，便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胡闹，非要嫁给傅将军。可傅将军却并不喜欢你，父皇强迫也无用。原想着这次你回来，朕做主给你订下陆相家的公子，可一个时辰前，傅将军来见朕，却是求朕赐婚，让我将你许配给他。” “啊？”萧芷茜刚清醒了一点，又懵了：“他跟你说，要娶我？那你答应了？” “是。”可能因为了解一桩心事，盛乾帝并未计较她称呼上的无礼，还笑得特别开心：“他向朕请求赐婚，说这半年多时间来，已对你改观，并对你动了心，朕想着你肯定是同意的，便没问过你，答应了他的请求。” 萧芷茜看着三张满怀欣慰地笑脸，已经呆滞了：我要是说我拒绝，这是不是抗旨啊？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早朝时，盛乾帝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告了这一喜事，并选在下月初八完婚。 当着帝王的面，满朝文武齐声恭贺陛下，恭喜傅将军。等下了朝，是不是真的恭喜就不一定了，至少方尚书看向傅晴明远去的背影，脸上是没有半点笑意的，眼里甚至还带了点掩饰不住的恨意。 萧芷茜等在下朝必经的殿门前，看到傅晴明与安王一同走过来，赶紧上前挡住他，先跟安王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和傅晴明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承安就笑得有那么一点暧昧：“好好好，哥哥我走，不打扰你俩培养感情。” “我跟他没有感情。”萧芷茜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不对，赶紧补救说：“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傅将军不是男女之情，是……” “我懂，我懂。”后一个“我懂”说得意味深长，然后拍拍傅晴明的肩，笑着走了。 周围还有其他下朝的官员。萧芷茜把傅晴明拉到一个亭子后才放开，抬头问他：“父皇说，是你跟他求的婚？” 傅晴明带笑地双眼看着她，见她鬓边头发都乱了，抬手想要替她拨顺。萧芷茜便愣愣地看他手伸过来，将一缕乱发拨到脑后，脸忽然就红了。 她心慌慌地打掉傅晴明的手，叉腰说：“回答我。” “是。”傅晴明看着她，连眼角都染着笑意：“陛下的赐婚是我主动求来的。” “为什么？”萧芷茜满脸写着不解：“你不是讨厌公主吗？” “我是讨厌公主。”傅晴明将手背到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可我心悦你。” “心悦……我？”心悦是喜欢的意思，傅晴明喜欢我？我爱豆他在跟我告白？萧芷茜勉力下压想要往上翘的嘴角，双手握成拳抵着下巴，仰着一张小脸与他对视：“你是说，你喜欢我？”连声音听起来都是兴奋的颤抖。 傅晴明被她这既羞涩又雀跃的情态逗得轻笑出声，朗声道：“正是。晴明喜欢芷茜，想娶芷茜为妻！” “不行！”萧芷茜忽然大声说：“我不能嫁给你。”好像声音大一点，就能把胸膛里那颗鼓噪得想要跳出来的心脏给吓住似的。 被拒绝了的傅晴明倒没有难过，而是敛了笑问：“为何？” “我这具身体今年十月才过满十七！”萧芷茜说：“在我们现代，十八岁才算成年，与未成年发生关系是要受制裁的。” 傅晴明道：“我等你成年。” “那也不行，我要回现代的。”她拉住傅晴明的手，关切地说：“所以爱豆，你去跟父皇说你不想娶公主了，我也去求一下，不然到时候我回去了，公主的灵魂回来了怎么办？你不是讨厌公主的吗？天天对着一个讨厌的人，那你每天要多难挨啊！” 傅晴明看一眼两人的手，又看着她的脸。萧芷茜脸上是明明白白的关心和担忧，于是心里因她的拒绝而堵住了的心被治愈了。 傅晴明抬手，微低着头与她对视，一手被她拉住，另一手轻轻贴着她的脸，问：“那你呢？不考虑其他，萧芷茜，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我我我我……”他声音低沉情深，眼神温柔缱绻，萧芷茜不知为何，心里竟难过起来，难过得想要哭泣。她说了句“我只把你当爱豆”就放开了手跑掉了。 傅晴明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追。深情没有了，缱绻没有了，一张俊脸又是惯常的冷淡，只眼里浮起点点忧伤。 萧芷茜跑了很远才停下来，等看了一圈周围环境时发现自己不知道到了哪个宫殿的花园里，四周无人，唯有一树树繁华相映，白的，粉色，红的，散发着诱人似的香气。 她独自在花丛中站了许久，心里似乎想了许多，有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脑海里不断回放傅晴明那双情深缱绻的眼和他温柔低沉的话：“我心悦你！”“晴明喜欢芷茜，想娶芷茜为妻！”“萧芷茜，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萧芷茜满头不解，总觉得这喜欢来得太突然，可真要细究，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只不过她一直把傅晴明对她的好和爱护都当成是宠粉行为。 “哎呀不管啦！”萧芷茜烦躁地说：“喜欢也没有用，我们又不会在一起，没结果的事烦恼它干嘛。” 她打算找个人问问这是哪儿，回揽芳殿要怎么走。于是往有建筑物的地方走。 “二哥，你为什么非得要去招惹她？”她刚转过一棵树，就听见有人讲话，于是朝声源处跑去，看到有三人正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她还认识，正是二皇子。 萧芷茜心里一喜，朝二皇子挥手：“二哥，好巧啊！” 三人见了她俱是一愣，二皇子打开手里的扇子，看着萧芷茜露出个笑：“芷茜？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 “刚来！”萧芷茜在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我迷路了，乱走走到这儿的。这两位是谁？我怎么没见过？”看起来是两个可爱的少年啊。 二皇子介绍道：“他们乃你三皇兄和四皇兄。” “哦。”萧芷茜非常亲热地跟两人打过招呼，上上下下将两人打量仔细后说：“三哥四哥也是美男啊，果然是因为父皇基因太好了。” 她这话其实不对，三皇子长了一张娃娃脸，只一双眼睛与盛乾帝颇为相似，明显是随他母妃多一点。四皇子与盛乾帝像得倒是多些，可一双杏眼和小而挺的鼻子肯定是不像的。 其实最像盛乾帝的反而是二皇子。 萧芷茜打量两位皇子，两位皇子也看着她，三皇子说：“听说长乐失忆了，到现在还未想起来么？” 萧芷茜装出副愁苦的样子：“是啊，我也想快点想起来，可每次一想，妹妹这头啊，就疼得跟针扎似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想起来的一天。所以，两位哥哥可别怪妹妹不认识你们啊。” 这做作的嗲声柔语，她两位好友在场一定要作呕，可现场三位皇子却都面带微笑地听着。 “不怪不怪。”四皇子道：“再重新认识不就好了？不过，以前长乐可不会叫我们三哥四哥，哈哈。” “哎？”萧芷茜想到公主的性格，并不觉得奇怪。但她脸上却是一脸的歉意：“那一定是芷茜的错了，三位哥哥这么好看，可不要怪罪芷茜不敬兄长啊。这样吧，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三位哥哥吃饭，怎样？” 二皇子笑而不语，三皇子看向二皇子，只四皇子高兴地说：“好啊，我听闻长乐这次在外一趟回来，学了许多新奇菜式，连大哥都赞不绝口，四哥也想尝一尝。” “承宣……”三皇子似是想阻止四皇子，二皇子却看他一眼，收了扇子，看向萧芷茜道：“二哥也想尝尝长乐的手艺。” 萧芷茜万万没想到，她本想借着请三位哥哥吃饭的理由出宫去，她的三位哥哥却想她亲手动手。 不过……萧芷茜看向对面的三位美男，一狠心答应了：“好，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顿饭我亲自做。”反正昨天都做过一次了，工具是现成的，食材不用她动手，只弄个锅底和烤烤肉，也没多难。 地点选了御花园里的一处凉亭。天气晴好，又正当午，三位皇子在亭内坐了，萧芷茜有点恶作剧地弄了个重辣的锅底，看着人将锅架上火炉的时候心里在窃笑。 她仔仔细细地跟他们讲吃法，一边讲一边放了一部分肉和菜到锅里，然后到烤架边看了眼碳火，见木炭已经烧起来了，便抓了一大把肉串开始烤，一边烤还一边哼《千本樱》的旋律。 四皇子是最先动筷的，他夹了一片青菜吃了，辣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然后一双杏眼瞪得溜圆，脸都辣红了却不吐出来，而是那手拼命地扇着嘴，这样完全解不了辣，他扇了一会儿发现没用，便干脆一口吞了，然后从二皇子手里一把抢过扇子，“二哥，借我用会儿。”吐着舌头使劲扇，眼里已经湿漉漉的了。 萧芷茜偷偷扭头，看到恶作剧得逞别提多开心了，哈哈哈哈地笑起来：“四哥，扇子没用，你得喝水。” 四皇子端起旁边的凉茶就灌，把一整杯都喝完了不算，连三皇子的那一杯也端过来喝。两杯凉茶下肚，辣味消了，他捧着杯子问：“这是什么茶，还蛮好喝的。” “就普通的凉茶啊！”虽是凉茶，不过她做的是广东凉茶，可能与古代的凉茶口味上有些不同。 “哦，还有吗？我把三哥的给喝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三皇子。 “有很多，四哥放心喝。”萧芷茜吩咐明玉：“给三皇子重新倒一杯……” “这个……火锅好辣，不过，这会儿忽然觉得挺好吃的。”四皇子又拿起筷子夹青菜了，不过这一次他吃得很慢。 另外两位皇子看他先前样子，并未下筷，这时见他又吃起来了，便也夹了自己吃的菜放到碗里，吃得也……小心翼翼的。 萧芷茜将烤好的肉串分给他们，旁边的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分到一些。三皇子看她一眼，又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摇了摇头。 二皇子和三皇子吃得克制，四皇子却觉得烤肉很好玩，自己拿了菜，烤糊了还硬要分给他二哥三哥。一顿饭，二皇子三皇子如何不知道，反正四皇子是跟萧芷茜亲近了不少。 等吃完后，三位皇子一同离开，四皇子跟两位兄长道：“我觉得长乐挺有趣的，没以前讨厌了哎。” 二皇子笑道：“是啊，不只不讨厌，还挺讨喜的。” 第三十七章 婚礼定在下月初八，可如今都三月中旬了，可供准备的时间不足一月，众人都能体会到盛乾帝为了看爱女出嫁的心切，同时也感受到帝王病情的严重。 只不过每每上朝，看着只见消瘦和苍白，帝王威严却半点都不减的盛乾帝，大臣们总以为所谓病重，兴许只是陛下逼某些人放松的招数，所以愈发地谨慎起来。 盛乾帝却不管大臣们心里想些啥，自从定下日期后，他的气色和精神就转好了一些，一点都不像个病人。但他却慢慢把手里的权利下放，并逐渐把一些政事转移给太子处理。 萧芷茜迟钝得回宫了几日才知道，在她离宫的大半年时间里，盛乾帝已经立了太子，而太子毫无悬念地是她的亲哥萧承安。 不过，盛乾帝空闲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萧芷茜却越来越少。古代嫁娶礼节繁多，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的，皇帝都赐婚了还要重新走一遍流程，更不用说婚服定做，嫁妆置办这些。 帝后对长乐公主的宠爱是举朝皆知的，盛乾的公主出嫁都会出宫建府，而不是住到丈夫家里去，所以她还多出一项来。 好在盛乾帝早就给爱女选好了地址建好了府，只等着女儿选定好驸马时，再让人去洒扫整理。 因此，看着是忙碌，实则需要萧芷茜配合的却很少，而且帝后二人对她的婚事非常上心，不是必须问过萧芷茜才能确定的，两人商商量量地直接给她做主了。 萧芷茜坐在桌旁，只手托腮看着帝后恩爱的样子，想着自己将来要是结婚，爸妈肯定也会像帝后这样，对她的婚礼比她自己都还要上心，还要细致，还要精益求精。 “这么好的爹妈，怎么就把公主给养歪了呢？”萧芷茜有些想不通，只能归结于娇惯太多，公主自己要讨人厌。 这一日她没什么事，拿着把琵琶在御花园里找了处风景好的地方弹。她太久没摸过琵琶了，一开始连低级别的曲子都弹不顺畅，但毕竟十几年功底在，没多久就找到感觉了，于是坐在亭子玩似地弹起了《起风了》，这是她穿越之前正在弹的一首曲子。 傅晴明来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去揽芳殿找公主，晴芳却告诉她公主去了御花园。等入了园，听见有乐声传来。他直到萧芷茜会弹琵琶，寻着乐声而来，果然看见凉亭中怀抱琵琶弹得正忘我的人，正是他要找的那一个。 他在一株粉色的桃树下伫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听她弹着从未听过的曲调，唱着旋律优美却陌生的词。 她好似融入到了歌曲所表达的情绪当中，脸上有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脸上也有着淡淡哀愁，但更多的却是怀念，像是通过这曲调想起了过去的事。 这情绪似乎能传染人，傅晴明看着看着，心就被揪住了似的疼起来。他往前急走几步，想要打断她，怕她陷进去，然后从此消失在这个时空。 可他很快又停了下来，想起那天，她说“我要回现代”时那副坚定的样子，又觉得，因为自己喜欢她，就想把人强行留下来实在太过自私。 他慢慢走过去，在距离萧芷茜还剩几步的地方伫立，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萧芷茜弹到副歌部分闭上了眼，等睁开眼时，看见面前站了个人。她并没有多惊讶，还残留着泪痕的脸抬起来，无意识地给了傅晴明一个笑，然后又微低了下头，从她手中奏出的乐声却未曾断过。 傅晴明被她带着泪痕的笑看得心里一痛，忽然伸手抓住了她。乐音戛然而止，萧芷茜疑惑地抬头看他。 “你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萧芷茜等了半晌，见他未曾有下文，只好主动问了出口。 她看了眼被傅晴明抓住的胳膊，等他收手后练起了轮指，脸上的哀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一张泪痕未干的笑脸，是傅晴明所熟悉的那个萧芷茜。 傅晴明未答，只摇了摇头。他本想问“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可对方在另一个时空还有父母亲人，再想到她的性子，别说萧芷茜对他现在是不是喜欢，便是真心喜欢，她也不是个会为了爱情而抛下父母亲人的人。 所以不如不问。 傅晴明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道：“我收到飞鸽传书，舒璃和水姑娘已经到了灵照国都城，正在设法找出颜子轩被关押的具体地方。” “那我是不是现在可以动身去找她们了？从盛乾京师到灵照都城得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现在去，她们肯定制定好了计划，说不定人都给救出来了。” 傅晴明看着她兴奋得恨不能立马飞到水清浅身边的样子没有说话。 萧芷茜沉下脸来，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傅晴明淡淡道：“我们将在下月完婚。” “呃……”尴尬了，她根本就不想结婚，所以这么好的逃跑理由她怎么能不抓住。萧芷茜尬笑两声，挠了挠头说：“那个，我虽然很喜欢你，但是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啦。不过，我会找找看能不能带人一起回现代的方法的，要是你能跟我去现代，当天我就可以跟你去民政局领证。” “不对，我们领证男的得二十二岁？你年龄还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傅晴明看她笑得开心也跟着展颜：“芷茜，你心里其实是喜欢我的。” 萧芷茜笑容一滞，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呀，我可是颜党。只不过你讨厌我，每次见着我就摆脸色，好像我特别恶臭似的。我不想自讨没趣，所以只好不招惹你了。反正身边美男那么多，少你一个还有萧承安，王旻文和颜子轩。” 傅晴明道：“我以为你是公主。” “我知道啊。”萧芷茜将琵琶横放在腿上，是个聊天的姿势了：“我也很讨厌公主的，所以我能理解你，但是你纵然讨厌公主，却也还是尽忠尽责，这一点很戳我。何况后来你还对我那么好，保护我，给我买吃的，满足我许许多多的小愿望。这趟穿越真的超值的。” 她现代语用得太多，语速也有些快，傅晴明听后还要在脑海里想一想，才能接她的话：“芷茜可有找到回去的方法？” “没有。”萧芷茜沮丧地垂下肩：“这个太玄幻，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范围实在太广了。王旻文也说替我找，可他好多天都没有消息了，估计也是找不到。我甚至怀疑，根本就不存在可以回去的道具，我们得永远留在这里，直到老死。” “我也帮你找。”傅晴明道：“但若真没有，芷茜嫁与我为妻，可好？我答应你，若你嫁与我，我此生必不纳妾，哪怕你一生无所出，也定与你一生一代一双人。” 萧芷茜心里一动，对上傅晴明真挚诚恳的眼，叹了口气：“那啥，不能生孩子这个我当时是骗你们的哈哈哈。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也只好请傅将军多多护着我点了，我很会惹麻烦的，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要休妻啊，我会看看抱住你这条大腿的。” 她这是谦虚话，傅晴明与她相处半年多，没见她惹过多少麻烦，反倒见她做了许多善事，而且，她身份贵重，纵然闯祸，也没几个敢治她的罪。 只是，抱大腿是什么意思？ 傅晴明没问，少女坦诚相交的姿态，让他郑重许诺道：“只要芷茜不犯下伤天害理之事，我傅晴明在一日，必定护你周全。” “哎呀，这话真是让人难以招架。”萧芷茜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手拨琴弦玩。 傅晴明欣赏了一下她难得露出的羞涩模样，然后才提他今日进宫来的真正目的：“芷茜想出宫吗？” 萧芷茜眼睛一亮：“我能出去？” 傅晴明点头：“陛下前天给微臣指派了一个任务，让微臣买下京师名气最盛的福锦楼，说是答应了殿下，让殿下在京师也开一间荟萃楼。” “福锦楼的老板肯卖？”那可是京师第一楼啊，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福锦楼老板不肯卖。”傅晴明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萧芷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微笑接了下句：“但是他分文不取地赠送给了殿下，说是提前给殿下的贺礼。” “啊？”萧芷茜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看到傅晴明的表情后猜测道：“福锦楼老板是我认识的人？” “嗯，是太子殿下。” “我哥厉害了！”萧芷茜由衷地夸赞：“人长的帅，武功好，替父皇打理朝政，父皇也夸赞他将来必定是个明君，福锦楼居然是他开的，这经商能力也不差啊。而且他居然把福锦楼送给我当贺礼，这手笔……啧啧！我是不是马上要成为有钱人，即将走上人生巅峰啦？” 她仰着小脸，闭着双眼，满脸喜悦，双手握拳按在胸前，作憧憬状。傅晴明觉得她这模样煞是可爱，轻笑了一声，目光不错地看着，满眼都是温柔宠溺。 天降横财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萧芷茜抑制不住兴奋地睁开眼，抱起琵琶往亭外侯着的丫鬟怀里一塞，跑回来拉了傅晴明就要走：“走走走，我要去巡视我的产业！” 傅晴明道了声“好”，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第三十八章 福锦楼坐落在京师主街上，地理位置本不是最好，但由于福锦楼名气大，来这儿吃饭的人多，渐渐地这儿也就热闹起来了。 萧芷茜背着手，跟大佬到基层视察一样，将福锦楼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再次跟傅晴明以及掌柜确认这儿的主人已经是她之后，她便开始安排事了。 傅晴明以为她会将福锦楼变成另一个荟萃楼，但萧芷茜却没有大改，而是在保留福锦楼原有特色的情况下，加入了一些新的菜式。火锅，烤肉，平价菜都没有增加进去。但管理制度却照搬荟萃楼的，做得好就加薪升职，做得不好就降职甚至辞退，总得要给人一点念想和压力。 等出了楼，傅晴明问出了他的疑惑。萧芷茜想了下说：“福锦楼已经有固定的客户了，逼格也有了，额，逼格的意思是它很厉害，一般人没有。不加入天价平价菜是想要保持逼格，至于火锅那些，也是一样的道理。” “福锦楼的目标客户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荟萃楼则是从普通大众到有钱人，定位不一样。” 傅晴明思索了一下便听懂了，两人走在大街上，傅晴明想提醒她应回宫了，萧芷茜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可能那么早回去。 她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拉着傅晴明去看走江湖艺人的艺人表演武功，她带头大声喝彩丢铜钱。要不是傅晴明拉着，她还想跟他们一起来一段。 等拉出了好远一段距离，萧芷茜还有些郁闷地嘟着嘴：“你凭什么拉着我？怕我有损你傅大将军的身份吗？” 傅晴明未做解释，只摇了摇头。 萧芷茜也不是生气，抱怨一句就过了，然后看到有老翁在捏泥面人。她好奇地跑过去看，老翁问：“姑娘可要买一个？” 萧芷茜弯腰仔细看过摊上摆的泥面人，指着傅晴明问：“可以照他的样子捏一个吗？” “原来是对有情人。”老翁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都没有去反驳老翁那句话。老翁显然是个熟手，他抬头打量了傅晴明一会儿就开始动手，照着傅晴明捏了一个面人后并没有停止，又照着萧芷茜的样子继续捏。 萧芷茜没注意，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傅晴明模样的小面人，生怕自己手指一用力就给捏坏了。 等她看了一阵，想起来自己还没付钱时，看到傅晴明手里也拿了一个。她凑过去看一眼，道：“公主挺好看的。” 傅晴明愣了一下，看了萧芷茜一眼，随之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萧芷茜却毫无所觉，去付钱时才知傅晴明付过了，于是拿着个面人一边走，一边看，间或东张西望一下，鼻子动动，明显是在找吃的。 傅晴明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手里的面人，然后跟上去，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你与殿下长相不同？” “那肯定啊，我长相没公主好看。”萧芷茜看到有卖风筝的，双眼放光地跑了过去，对跟在后面的傅晴明说：“去放风筝吗？” 傅晴明看一眼即将西坠的太阳，道：“天色将晚，你若想放风筝，我明日再带你出来。” “好啊！那我先挑好风筝。”虽这样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挑的，古代的风筝样式远没有现代丰富多彩。她挑了只燕子形状的，上绘吉祥图案，颜色艳丽。正要付钱时，傅晴明已递了几枚铜钱过去。 萧芷茜带笑地看着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说：“傅将军，你真是太优秀了。” 傅晴明看着她背后，在她即将撞上人的时候拉一下，一脸认真地道：“芷茜也很优秀。” 被夸了的萧芷茜最近上扬的弧度明显变大：“嗯，这话你说过，换句不一样的？” 傅晴明却没顺着她，还在意前面的问题：“芷茜可有画像？” “画像没有，自拍照倒是很多，可惜了。话说身穿多好啊，不然还能带点货过来，为什么偏偏是魂穿？！” 傅晴明：“？” “你为什么要我的画像？”萧芷茜又被他拉了一下，于是转过身来与傅晴明并肩走着，没给他解惑，反而问：“你知道也没用啊，我只要在这个时空，肯定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但其实她心里，忽然生出点自卑，毕竟与公主比颜值的话，她肯定是比不过的，身材也比不过。 傅晴明道：“留个念想罢了。” 他语调哀伤，萧芷茜莫名心疼，脱口道：“那我给你画一张吧。不过先说好，我画我自己，我肯定是会美化一下自己的，毕竟在我们现代，没颜值还可以靠化妆和PS拯救。” 傅晴明道：“好。” “我们吃完晚饭再回去吧。”萧芷茜打着能拖就拖的小心思，甚至设想过借机再逃一次的可能性。但这种想法在脑海里一想起她就否决掉了，毕竟这一次再逃，盛乾帝可不会再派傅晴明来保护她。 傅晴明正要答应，有人抢先一步插进他们中间。柯念玉看到傅晴明非常开心：“傅将军，芷茜，好巧啊！” 傅晴明微皱了眉，脸色也没有面对萧芷茜时的温和，点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萧芷茜却很开心见到熟人。之前她忙着荟萃楼的事，对傅舒璃的这位结拜姐妹并未多关注，只知她喜欢傅晴明，喜欢得毫不掩饰。可惜傅晴明对她却并无感情，还在柯念玉表明心迹后冷淡婉拒了。柯念玉一时伤心，说是年关将至，得启程回家，但是否真如此，大家都默契地没问。 这一别近半年。 少女的情伤大概比较容易治愈。再见到傅晴明，她好似未曾被拒绝过，看着他的眼睛依旧炽热。萧芷茜看一眼笑容满面的柯念玉，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傅晴明，觉得这两人之间没卦可以八，于是同柯念玉说：“你家住在京师吗？” 柯念玉点了下头，道：“我去凤西城找你们，可是寇掌柜却说你们在京师，我回来的途中听到傅将军要去长乐公主的事。” 她看向傅晴明，道：“傅将军，你之前不是已经拒过婚？为何陛下仍是要将那刁蛮公主许给你？” 傅晴明看了一眼“刁蛮公主”，眼神温和了些，道：“是我亲自向陛下求的。” “你向陛下求的？”柯念玉一脸的不信：“肯定是公主抓了你什么把柄对不对？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你不喜公主，你怎么可能主动求婚？！” “那啥，”萧芷茜忍不住插话道：“现在的公主不刁蛮，也不讨厌，她还很可爱，真的，你信我。”她还柯念玉眨了眨她并不是大的眼睛。 傅晴明忽然笑起来，附和道：“芷茜说得对。现在的殿下可爱，善良。” 柯念玉看看萧芷茜，又看看傅晴明，有点懵圈：“你们，是被公主下药了吗？”不然为什么都夸起那个人人讨厌的公主来。 “怎么可能！”萧芷茜夸张地说，然后又凑到柯念玉耳边，改为小声：“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公主被我们下了药，以后都会乖乖听我的话。”我听我自己的话。我没撒谎。 柯念玉愣神了一会儿，很快抓到重点：“可是傅将军不喜欢公主啊。” 萧芷茜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古代人结婚前面都没见过的多得是，讲什么喜欢不喜欢啊。” “也是。”柯念玉脸色有些沉重：“便是我等江湖儿女，婚姻一事，自己也做不了主。” 她这样子明显是遇到什么事了，萧芷茜猜测道：“你被你家里人逼婚了？” “对。”柯念玉道：“我此番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他们未经我同意给我结了一门亲，可我……”她看了一眼傅晴明，接着道，“可我已有倾心之人，虽然被傅将军拒绝了，可我也不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对，你非常勇敢。”萧芷茜“哥俩儿好”地搂住她的肩说：“我们要拒绝这种包办婚姻，一定得找个自己的喜欢的。不然你嫁过去，人家长得太丑怎么办？脾气差怎么办？家里妾和姨娘养一堆怎么办？家暴怎么办？所以结婚前一定要先了解对方。”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因为她感觉到傅晴明正看着她。萧芷茜强行说完了话，然后对傅晴明露出个讨好的笑：“我知道傅将军不是这种人。” 傅晴明竟然“嗯”。 柯念玉看了两人一眼，道：“傅将军和芷茜关系好像亲近了不少？” “我们本来就亲近啊。”萧芷茜为了表示亲近，挽住傅晴明的胳膊，说：“表哥对我可好了。” 傅晴明看着她挽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眼里染上浅浅笑意：“表哥。” 明明是不带感情的两个字，可萧芷茜却听得耳朵烧了起来，想要放开挽着傅晴明胳膊的手，但这样显得太可疑，于是转了话题说：“你家在京师，你不怕被你家人找到吗？” “我怕啊。”柯念玉道：“所以我本来是想直接去将军府找舒璃的。晏城近日忽然死了不少人，据说是有瘟疫。我和舒璃俩说过要一起行侠仗义的，所以想找她一起去晏城救治百姓的。” “璃璃又不会行医，你找她去有什么用？这种事你得……” 傅晴明打断她的话：“你说，晏城死了人？还不少？” “对啊。”柯念玉道：“起初死的都是一个村的，后来蔓延到了隔壁村。” 傅晴明沉默了片刻，对萧芷茜道：“芷茜，我送你回宫。” “回宫？”柯念玉问：“芷茜是宫里的人？她是公主？” 第三十九章 柯念玉看着萧芷茜直接问：“芷茜就是长乐公主，对吧？” 傅晴明看萧芷茜，萧芷茜笑道：“念玉好聪明，只凭一句话就猜到了。” “因为我早就怀疑你与傅将军不是表兄妹了。”柯念玉道：“傅将军在你面前更像一个下属，而不是兄长。” 萧芷茜就转头对傅晴明说：“看，是你害得我露馅。” 傅晴明微笑：“是臣的错。” 柯念玉看看傅晴明，又看看萧芷茜，道：“你们这个样子，我倒是肯相信是傅将军主动求的赐婚了。” 傅晴明听后没什么反应，萧芷茜却收敛了笑意：“抱歉啊，我不可能与……”她说着说着停就了，因为她想到她和傅晴明的婚礼下月初就要完婚了。 “不用道歉。”柯念玉笑了笑：“我又不是傅将军什么人。”她那笑倒像是自嘲了。 萧芷茜也不好安慰，于是告知了她傅舒璃此时并不在京师后便与之告辞了。她知道傅晴明对于晏城有瘟疫一事是有些意外的，猜测着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什么后果。 于是回宫的路上她很配合地没有打断傅晴明的思考，也没有去追问。就像方简之那事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她也没问一样。 回了揽芳殿后她让人去承乾宫报了声平安。第二天傅晴明并没有如约来陪她放风筝。萧芷茜也不生气，自己带着晴芳明玉找了处开阔的地方放，玩得还挺开心。 之后几天并未听说任何有关于晏城瘟疫一事的后续，但是中间傅晴明进宫来见过她一次，说是水清浅他们已查探到颜子轩被灵照国新君关押在了宫中，而不是大牢之中。 可皇宫内守卫森严，他们之中武功最高，轻功也最厉害的明知去试过一回，未能成功，于是决定先等等。 萧芷茜想起她第一次被人刺杀就是在皇宫内，说了句：“皇宫守卫森严是假的吧，不然我当时怎么可能在皇宫内被刺杀。” 傅晴明只看了她一眼，并未做解释，只说：“接下来再见面，便是迎娶殿下的日子了。” 他声音温柔，在萧芷茜猝不及防之下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又在萧芷茜作出反应前放开，然后便转身离去。 独留被占了便宜的萧芷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忡：就一个拥抱，她感觉到了傅晴明的紧张。 紧张什么？怕她闹着不肯嫁还是当天要逃婚？ 萧芷茜摸摸鼻子，她是有想过当天逃婚的不然这些天她不会这么老实地待嫁。反正傅晴明拒绝过公主多次，她以公主的身份逃一次婚也不算太过嘛。 而且，她逃婚可是对傅晴明好，她才不希望自己回现代后，傅晴明被刁蛮的公主纠缠。傅晴明可是她爱豆啊。 坚定了当天逃婚的心，萧芷茜见天气正好，自己懈怠了好些天，没有练过武功和轻功了，决定就在御花园里练练。 她放眼望去，找了目光所及范围内最高的一棵树，决定飞到树顶去。 别人轻功是想飞就飞，萧芷茜得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双开双臂，脚尖在地上一点，借力向上纵起到了一定高度后再往前飞，中间得找东西借力才能继续，不然飞不了多远就得落地。 她脚尖在一颗木芙蓉树上一点，正要拔高身体时，忽听得一人叫了一声，然后另一道女声大喝道：“什么人胆敢在御花园里放肆！” 萧芷茜听到这声音受到了一点小惊吓，从空中直坠下来。好在她反应快，在快要落地前翻了一下身，身体横立，手臂伸直在地方拍了一掌，借着这一掌之力往后翻了个跟斗，避免了五体投地的尴尬画面。 饶是如此，她的手腕处也受了点轻伤，于是心情不怎么好。她左手揉着右手手腕，看向前方几人。 只见一贵妇模样的女子被两个宫女扶着，一副受了惊吓后的娇弱模样。前面还站着几个宫女。最前方的一个看衣着应是嬷嬷级别，此时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等看清了萧芷茜面容后顿时一愣，退到了贵妇身侧，轻声跟她说了句话。 萧芷茜穿越过来虽然有大半年了，可她先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后面又在外面浪了半年，皇宫内的人认得的人仅限于她自己住的揽芳殿，以及帝后及他们身边常跟着的几个，就是三皇子四皇子都还是这次回宫后才见过一次。 后宫的她更不认识。受当年皇后被下毒一事影响，后宫中虽还有几位妃嫔，可显少露面。所以萧芷茜能猜到那贵妇应是盛乾帝的妃子，却不知是哪位妃子。 她不认得别人，别人却是认得她的。姿容妍丽的女子听到嬷嬷的话后便让嬷嬷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颔首笑道：“本宫不知长乐公主竟也在御花园中，希望没惊扰到公主。” 萧芷茜颔首还礼，道：“恕我失礼，去年失忆后还未恢复，未曾见过您，请问您是父皇哪个妃子呀？” 贵妇没想到她竟不认识自己，愣了一下，但长乐公主失忆一事她也是有听说的。可这话她不好直接答，便由身边的嬷嬷道：“禀殿下，我们主子乃是云贵妃娘娘。” “哦，贵妃娘娘安好。”萧芷茜笑道：“我以为这里没人，想着练练轻功，让您受了惊吓，可别怪我呀。” 她语气诚挚中带一点调皮，满脸笑容，云贵妃打量了她一下，笑容多了一点：“没有。倒是本宫打扰公主了。” “我就无聊练着玩儿。”萧芷茜走过去把扶着云贵妃的嬷嬷挤走，代替嬷嬷扶着云贵妃，有点小讨好地说：“贵妃娘娘可是来御花园中赏花？既是这样，我们就一起吧。” “殿下！”她话刚落明玉就喘着气儿地跑过来，见到他身边的人愣了下，赶紧下跪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晴芳此时也跟了上来，于她一同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云贵妃转头看萧芷茜：“既然公主相邀，哪有拒绝之理。” 于是两人真的一起赏起花来。但事实是，云贵妃是真的赏花，萧芷茜是在赏云贵妃。她颜党一个，可不爱男颜，女颜也喜欢。云贵妃的长相不是那种惊艳人的美，但胜在那种温和的气质看的人特别舒心，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而且她声音温柔，像夏日清风，听她说话能让人心静下来，非常舒服。 萧芷茜看她第一眼并无多少感觉，可多看一眼，在听她开口，好感顿生，等云贵妃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二皇子说她手艺不错时，萧芷茜立即拍着胸说：“贵妃娘娘既然喜欢，我做给你吃吧。” 云贵妃掩帕遮住小半张脸，只露一双弯弯的笑眼：“那就劳烦公主了。” 萧芷茜被这带笑的双眼看得晃神，直到进了御膳房才想到：为什么我这次回宫后成了个厨子了？难不成这皇宫里的主子们都是吃货？ 不过答应了就还是做吧，萧芷茜这次没做烤肉，毕竟不是饭点。她做了几道甜点，准备了奶茶，与云贵妃在御花园里直聊到天色渐晚，至于聊天内容嘛，女孩子在一起当然是谈护肤和化妆啦。谈完后，萧芷茜觉得她或许可以尝试做手工皂，或者一些化妆品出来。 不过，虽然她爱美，可这方面的知识她却了解得不多，但记得水清浅曾钻研过一段时间。 这日晚间，盛乾帝出现了呕血现象，吐过后出现短暂昏迷。萧芷茜之前还以为盛乾帝的病是假的，大臣们也有一部分如此以为。 但这个晚上，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盛乾帝的时候，纵然他宠爱女儿，会关心地问她疼不疼，可融进骨子里的那份威严却也同时存在。 可如今看着床上躺着的盛乾帝，却发现他消瘦得厉害，脸色也是极差，任谁看了都不会再怀疑他是装病。 萧芷茜以为她不会难过，毕竟盛乾帝开头对她挺好，可后面也强行给她选驸马。这次回宫后没两天就直接把她赐婚给了傅晴明，都没问过她，心里也不是不生气的。只不过后面看他对婚礼很是上心，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盼着女儿嫁个好人家的父亲形象，加之见面次数也增多，才对他有了好感，也亲近了几分。 只是，为什么看盛乾帝这样，她为何有种难受得想哭的感觉呢？ 萧芷茜摸了摸胸口，那里像被什么堵着似的，特别难受，眼泪不受控制似地滚到了眼角。视线模糊中，他看到床上的盛乾帝在太医退出后朝她招手。 萧芷茜抹了下泪，走到床前蹲下。盛乾帝病发的突然，此时殿内只有皇后，太医，以及被皇后叫来承乾宫一起吃晚饭的萧芷茜。 盛乾帝撑着身体半坐起身，萧芷茜懂事地把枕头给他垫在身后，盛乾帝就看着她笑，道：“芷茜失忆后懂事了不少。” 萧芷茜还难受着，没接话。 盛乾帝又道：“哭了？” 萧芷茜不承认：“才没有。” “放心，你出嫁那日，我定会受新人一拜的。” “嗯。”萧芷茜抽了抽鼻子：“父皇可是万岁。” 盛乾帝笑意更深了些，看向边上的皇后：“婉儿，吓着你了吧？” 皇后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我什么世面没见过，这还吓不到我。” “那你为何手抖？”盛乾帝笑着拆穿她：“等芷茜嫁了，我便传位给安儿，当年答应你的事，我至今还没做到呢。” “我还以为你忘了。”皇后又替他擦了擦嘴角：“这次怕是瞒不住了，待会儿安儿他们都会进宫来。你先歇一下。” “好。”他答应得痛快，却还是半坐着没动，侧头看萧芷茜：“芷茜，我知你已不是朕的长乐公主，但你若一日用着长乐公主的身份，便得敬太子为长兄，日后若太子有难，你与傅将军必定以命相护，可否能答应朕？” 萧芷茜震惊了：“父皇知道我不是你女儿？” 盛乾帝没回答，因为这时候有人来报：“陛下，太子在外求见。” 盛乾帝收了笑：“传吧。” 萧芷茜心神不定地起身退到了一边，她仍是震惊的：盛乾帝是怎么知道的？傅晴明告诉他的？而且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和傅晴明护着太子？太子乃储君，谁敢让他有难？ 问题太多了。 第四十章 盛乾帝最终也没有告诉萧芷茜答案。 萧芷茜忐忑了两日。她倒不是怕，毕竟盛乾帝知道，却没有说出来，对她还像亲女儿一样宠，这便表示不会对她怎样。 她忐忑的是盛乾帝话里的那句“日后若太子有难”。这个时空里，盛乾国领土比冉国和灵照国加起来都要大，国力也更雄厚。所以假设有外敌，冉国还能一战，可想要胜，却是很难。灵照国据说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从朝堂到民间都不好战，哪怕国君有野心，百姓们也只想安生过日子，难有响应。 但战争一事，有时候并不是完全看双方战力，以及国家财力的，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 可冉国现在，皇子们忙着争功，力求在冉国皇帝面前表现，以争太子之位；灵照国新君则因国师预言，而一心想除掉水清浅这个叛党，那太子的难来自哪里？ 萧芷茜没能往下猜，毕竟盛乾帝那话，也有可能只是吓一吓她，探探她的态度。而且，她的婚期到了。 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结婚都是非常郑重的事情。萧芷茜一早就被明玉从被窝里挖出来，晴芳已经端好了水在旁边等她洗脸，而后梳妆，穿婚服等一系列过程她都是迷迷糊糊地。嬷嬷们怎么提醒，她就怎么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实则是她还没有睡醒。 等困意消了大半的时候，她已经拜过帝后，登上轿撵了。轿撵装饰得极其华丽，由十二人抬轿。轿撵会经过长安主街□□一圈，然后再去往公主府。萧芷茜如果想逃婚，便需要利用这一段时间。 从盛乾帝赐婚到完婚这天，萧芷茜只在第二日私下与傅晴明说过让他拒婚的事，其目的也是为了傅晴明好。这些天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婚礼当天更是极其配合，所以没有人知道，此时她心里其实在想着逃跑。 轿撵内，萧芷茜已经扯了盖头。主街她来来回回逛过几次，已经非常熟悉，想要逃跑，以及逃跑的点她都清楚。 她将轿帘撩开一条缝，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傅晴明。这人往常多为一身白衣，间或有淡青或黑色，最常穿的是收腰贴身的武服。这还是他第一次穿红色，只可惜，萧芷茜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但只一个背影，也是极其好看的。傅晴明因常年练武，少时又是战场上历练长大的，身材非常有料。盛乾的婚服虽然是宽袍大袖，却是收腰的设计，刚好能看到一截窄腰。萧芷茜这个颜党，看到那窄腰就有点想搂一搂。 再往前走一段，她就要逃跑了，不然再想逃，就只能等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后，傅晴明去敬酒的时候了。 虽然那时时机更好，可在古代，拜过堂后她就是傅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了，那日后公主回来，两人仍是夫妻。所以，她必须在拜堂之前走。 可自己这一逃，对他必定有影响。萧芷茜想起傅晴明对自己的好，想起她生病时，傅晴明陪着她时说的那句：“微臣所讨厌的，是失忆前的殿下。若殿下一直如此，能得殿下之倾慕，是臣之荣幸。” 想起去岁大年那日，他给自己剥鸡蛋，自己就着他的手就咬时，傅晴明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想起除夕夜里，他牵着自己的手越过拥挤的人群，与自己一同放灯许愿，她还在花灯上写下“希望傅晴明无疾无灾，岁岁平安”的愿望，傅晴明听到后看向她的目光是温柔深情的，可惜她当时只以为是爱豆在宠粉。 想起两人婚礼前最后一次见面，傅晴明抱住自己时，身体绷紧的样子。 但最后想起的，是傅晴明问她：“若不能回去，芷茜嫁与我为妻，可好？”想到他的承诺，“我答应你，若你嫁与我，我此生必不纳妾，哪怕你一生无所出，也定与你一生一代一双人。” 她心里涌上悲伤，心想要是能在现代遇到傅晴明那该有多好啊。可她又知道，若是在现代，这样优秀的傅晴明，纵然自己遇到了，他也不会属于自己。 放下轿帘，萧芷茜看着手里大红色的盖头发了会儿呆，等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时，忽然从外面扔进来一个小石头，上面包着一张小纸条。 萧芷茜弯腰拾起，将纸条打开，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回去之法在灵照国。后面署名是王旻文。 她再次将轿帘掀开一条小缝，从小缝中露出一只眼睛。街道两边站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本来要从人群里找出王旻文很难，可他穿一身耀眼的红衣，长相又太出众，往人群里一站，想不注意都难。萧芷茜很容易就看到了他。 王旻文视力极好，萧芷茜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萧芷茜，然后对着萧芷茜勾唇一笑，做了个动作。 与此同时，傅晴明也看到了王旻文。他正要戒备时，人群里忽然冲出来一群人，个个都拿着武器，直朝婚轿而来。 傅晴明从马上飞身而起，他身边的侍卫高声喊“保护殿下”，轿撵猛然落地，萧芷茜颠簸了几下才稳住身体。此时侍卫们立时将轿撵包围住，防止杀手们惊吓了公主。 “芷茜。”萧芷茜正要出轿的时候，听得轿旁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动作一顿，只听傅晴明道：“你不用怕。” 萧芷茜含笑挑了挑眉：怕？看来傅将军对她的认识还有点误解。她在宽敞的车内坐了一会儿，听着两方已经兵刃相接的声音，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不然就会有伤亡了。 手把轿帘整个掀起，萧芷茜探身出了轿撵。她一身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容颜秀丽。大家没想到她会出来，俱都愣了片刻，连傅晴明也同样。 萧芷茜首先去看傅晴明，只见他头戴金冠，红衣黑发，俊逸如仙。萧芷茜看得有些神迷，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再贴下专属于自己的标签。 “芷茜！”傅晴明回过神来，不管身边的敌人，就要往她这边来。萧芷茜身体一动，似乎也想走向他，但两人中间却忽然插入一道颀长身影，硬生生阻隔了他们。 王旻文看了眼傅晴明，然后对萧芷茜道：“公主今天好漂亮。” 萧芷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旻文朝她走了两步，道：“我说过，不准你嫁给傅晴明，不然我杀了你。你只能是我的，哪怕你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人。”他脸是笑着的，声音却很冷酷。 萧芷茜也笑：“少年，你这想法有点变态啊。” “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你呀。我喜欢你，我就要得到你，如果被别人得了，那我就想方设法毁掉你。” “你不敢杀我的。”萧芷茜笃定地说：“你甚至不敢让我收到一点点伤害。” “哦？”王旻文眯起眼：“你确定我不敢？”说着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将剑架到萧芷茜脖子上，但没有成功。 傅晴明一剑长挑，身形一闪站到了萧芷茜旁边，将她挡在身后，目光平视王旻文，低声道：“七皇子若想挑起两国争端，盛乾即刻便往边境行军。” 王旻文笑了一声，看向傅晴明道：“本皇子今日所为，与冉国无关。我只是爱慕公主殿下，所以，我是来抢婚的。” 傅晴明冷着脸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王旻文笑得好看：“芷茜，你真不肯跟我走？” 萧芷茜看了一眼傅晴明，纵然只是一道背影，可萧芷茜就是能通过他挺得笔直的身体看出来他的紧张。 她双手搭上傅晴明的双肩，从傅晴明身后探出头来，笑盈盈地对王旻文说：“抱歉啊，我不愿意。”她可以逃婚，却不能让傅晴明误会她是因为喜欢别人才逃婚的。 不能回应傅晴明的喜欢，总不能再往他心上再插一刀。 王旻文轻轻抚过手中长剑剑身，在剑尖处轻轻一叩，剑鸣声响起的时候，剑尖已经指向了萧芷茜，王旻文依旧笑着：“给我抢！” 双方又战在了一起。傅晴明和王旻文也交上了手。萧芷茜看一眼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们跑了大部分，只剩一些胆大的，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继续看。 萧芷茜趁着双方都没有时间顾忌她的时候脚尖一点，飞上了周围最高的屋顶。打斗中的傅晴明与王旻文都看到了，傅晴明似乎想追上去，却被王旻文一剑给阻退。 “你们别打了！”萧芷茜在屋顶上喊：“本公主今天不想嫁，但也不会让七皇子你抢走，我先走了！”说完她就运起轻功，在房屋间飞纵，身影逐渐远去了。 她的轻功看起来竟然很不错了。 傅晴明脸似寒冰，奋力一掌打退王旻文，对在场的侍卫说了句“把他们给我拿下”后，也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王旻文也要追，但被人挡住了去路，等他摆脱时，那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了身影。 但他并不急，只要萧芷茜想回去，肯定会主动来找上自己的，所以他对属下做了个“撤”的动作后，便运轻功逃走了。 至于这事会不会引起的两国争端？他根本没考虑过，反正他上头那几个哥哥，天天想要抢盛乾的地盘，那他就给他们提供机会好了。 第四十一章 萧芷茜轻功不太好，飞了一阵就停了。落在了城外的亭子里。上次她逃宫，水清浅就是在这里等她的。 她前脚刚到，傅晴明后脚就跟了上来。萧芷茜笑着转身，看着他的样子说：“傅晴明你今天真帅！”她不再开口闭口爱豆了。 傅晴明面色平静地与她对视：“但留不住你。” “那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萧芷茜走向前一步，终还是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不用觉得歉疚。”傅晴明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头，但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放下了。 萧芷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便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傅晴明有一瞬间的惊诧，与之相对的，是萧芷茜笑容得意的脸。 她在傅晴明勉力装作平静的视线里将头贴到他胸口，听着他明显加快的心跳，坦诚地说：“傅晴明，我喜欢你。” 萧芷茜其实有那么点儿不想逃婚。她本就因为颜值而喜欢傅晴明，再回想与傅晴明相处的点点滴滴，被他那份国家利益重于个人喜恶的忠诚打动；被他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温柔打动；也为他不逼迫自己，因着喜欢而强求她留下而打动。 “你真的特别特别好。”萧芷茜在他颈窝蹭了蹭，仰起脸看着他：“我都有点想放弃寻找回去的方法，留下来陪你了。” 傅晴明因她逃婚而低落的情绪，又因她说出口的“喜欢”转为了欢喜。他回抱住萧芷茜，道：“就在刚刚，我还在想着把你捉回去跟我完婚。” 萧芷茜终于能搂到她肖想的腰了，忍不住摸了一把，一点都不怕地说：“你不会抓我回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我不喜欢的事，你肯定不会逼我。” “不想束缚你。”他眼望前方，想起这句话他曾说过，只不过上一次他不想束缚的，是他的妹妹，便笑了笑。“而且，接下来京师可能会不太平，边境可能也将有动乱，你待在我身边会很危险，放你离开未曾不是保护你的办法。” 萧芷茜问：“那你就不怕我离开你了，之前刺杀我的那些人又会出现？” “我会牵制住幕后主使。”傅晴明捉住了她那只乱动的手。 “我信你。”萧芷茜放开他，从怀里摸出个纸条来：“你看看这个。” 傅晴明接过去，打开纸条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你可知道，灵照国昨日爆发了战乱，朝中大臣带头谋反？” “啊？为什么？”不怪她惊讶，萧芷茜昨天被皇后派来的嬷嬷逼着把之前学过的礼仪全都复习了一遍，对这事完全不知。而且，不是说灵照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 “你对灵照国新君的了解都来自颜子轩。”傅晴明牵了她的手让她在栏杆上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 他缓缓道：“但灵照国新君还是皇子时，在国内的名声就不太好。他性喜美色，贪恋权利，上一任国君病重期间，曾有流言说老国君的病其实是可以治愈的，但最后竟驾崩了，是大皇子不想让他好。” “啊？”萧芷茜是有点惊讶的，倒不是不能接受皇子为了皇位子杀父这样的事，毕竟她宫斗剧宫斗小说都看了不少，这种情节早就看过。她惊讶的是颜子轩一提到这位新君，总是各种夸赞，恨不得夸上天那种，所以猛然知道他居然是这么个形象，一时有点没转过弯来。 “国君重病期间，他以‘谋逆’之罪处死了忠臣国相一家。水家自灵照开国起就跟随颜氏先祖，至今已效忠三代，每一任水相都是忠君爱民，鞠躬尽瘁。可这位新君因国师预言，一心想除掉水家。” “灵照百姓对他本就不满，先诛杀忠臣，后为了权位逼死老国君，加之国丧期未过，他竟然强逼大臣将女儿送进宫中，没几日那女子竟跳湖自尽了……种种劣行逼得大臣也起了反叛之心。” “额……”萧芷茜消化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觉得，灵照国那什么我们浅浅会当女帝的预言纯属扯淡，我现在觉得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傅晴明没想到她话题忽然来个转弯，宠溺地笑了笑，他说：“你要去灵照？” 萧芷茜想起纸条内容，说：“不，我得先去找王旻文。”她说到这里看了傅晴明一眼。去找王旻文就表示她想回去，而越快找到，就表示她待在这个时空的时间就越少，能与傅晴明相聚的时间就更少了。 傅晴明几乎是立刻就懂了她在想什么，他抬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乌黑秀发柔顺丝滑，手感极好：“我陪你去。” 萧芷茜就仰起头对他笑，牵了他的手说：“好。” 两人换下了一身红衣，乔装进了城。今天乃公主大婚之日，全城本就戒严，后又有冉国皇子当街抢婚，公主逃婚，到此时只允许进，不准出了。 他们刚入城便有人认出他们，告诉他们王旻文就在福锦楼等着，可见他们一直被人跟着。 等进了福锦楼雅间，王旻文正坐着品茶。见了他们两人进来，他先是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而后眯起眼，微微一笑，道：“坐吧。” 萧芷茜拉着傅晴明在他对面坐下，把纸条还给王旻文，开门见山道：“你确定你找对了？”她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可王旻文才找了不到两个月却找到了，她总觉得不太可信。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王旻文给两人倒上茶，将目光定在萧芷茜脸上：“而且，公主再不回来，你就要嫁给傅将军了。”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萧芷茜一脸八卦表情：“你跟公主是怎么认识的？你喜欢她什么？” 王旻文喝茶的动作一顿，缓缓将茶杯放下，总是带着各种笑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回味的神情。 他缓缓看向傅晴明，恍惚道：“傅将军对我的身世应该了解一些。我虽为皇子，但我母妃却是宫中一位下等女官，虽然被宠幸过几回，甚至生下我，但到底地位低下，又无娘家势力扶持，便是封了妃也是被打压的命。我小时候没少被上头的几位皇子欺负，等下头的皇子们长大了，也跟着一起欺负我。” 王旻文冷笑一声：“她那个性格，当了妃子也觉得自己是个奴才，见我被欺负根本不敢护着，只会跪下磕头求他们放了我。主子这样，奴才们也瞧不起。我小时候最常想的便是，为什么同为父皇的儿子，我却要受欺负？哥哥弟弟们欺负我也罢了，可为什么连宫里奴才也敢给我脸色看？” “遇见芷茜，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人世的温暖。”王旻文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跟他平日里总挂在脸上的笑是不一样的。 “冉国没有皇位必须传给嫡子的规定，而是由父皇决定传位给谁。所以，别看我那些哥哥弟弟们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私底下其实都算计着对方。我在他们眼里虽然不足为惧，可毕竟也是个皇子，难保有什么意外。加之我年岁增长，开始参加早朝，父皇派给我的几件事我纵然做得无功无过，也还是被他们惦记上了，于是有一次，我在执行父皇指派的任务途中被他们派人刺杀，重伤濒死之际，是公主救了我。” 王旻文看向傅晴明：“我送你一个秘密，去年中秋夜宴上的毒死方尚书儿子的那杯饮品，其实想要的是我的命。” 傅晴明脸色未变，萧芷茜却一脸讶然：“这说不通吧，你皇兄们纵然想要毒死你，可你在盛乾，你皇兄们的能手伸得这么长，连盛乾皇宫内也有他们的人？”她当时还以为是王旻文想毒死傅晴明，毕竟王旻文喜欢公主，而公主喜欢傅晴明，犯罪动机很合理。 王旻文只是笑，并不作答。 傅晴明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凝重了几分。 “我喜欢公主，是因为她对我很好。”王旻文端起茶盏一口喝了，那模样，好似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在盛乾，长乐公主也许刁蛮，骄横，枉顾人命。可在我心里，她善良温柔，率真可爱。”王旻文说着又笑起来，那种由内而外的喜欢，使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我被刺客追杀，逃至盛乾境内，被当时在边境的公主救下。她当时也在躲避追杀，刚从刺客手里逃跑，身上还带着伤，却不怕麻烦地救下了我。我们两个在边境的一户农庄里养了很久的伤。” “那是我最平静的一段日子。”王旻文看着萧芷茜，似乎是在通过她的脸回想过去的美好时光：“那段日子里没有人欺负我，不必防着什么人，不用刻意地伪装自己。” “公主她什么都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连铺床叠被都不会。说是她照顾我，其实是我照顾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做饭时，她那惊喜的样子。” 这跟萧芷茜心里的长乐公主形象完全不符，萧芷茜甚至怀疑王旻文加了情人滤镜，而且这滤镜还特别厚。但仔细想想，她对公主的印象也是来自于别人，她并未真正见过。而且前面有个颠覆了形象的灵照国大皇子，此时公主形象再颠覆一次，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这些跟她无关。八卦之心得到了满足，萧芷茜回到了主题：“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灵照国的国师有一根法杖，是灵照国国师历代相传之物，据说能预知过去未来之事。” 萧芷茜想起国师的预言，信了几分，道：“谢谢，我会尽快赶往灵照国。” 王旻文道：“我同你一起。” 第四十二章 萧芷茜一入灵照国就见到了傅舒璃，然而傅舒璃跟她打了个招呼后很快就将视线移到了王旻文身上。这让萧芷茜因为见到好友的高兴心情，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样，于是她鼓着腮道：“傅舒璃，你重色轻友！” 傅舒璃终于又把目光移到她身上，道：“我跟你熟，不用客套。” “哦，”王旻文笑睨着她：“那舒璃跟我就不熟了？” “也熟。”傅舒璃不慌不张地说：“但没有芷茜熟，而且，芷茜与我是朋友，但殿下，舒璃不敢妄自当您是朋友。” 这话大胆啊，萧芷茜挑了挑眉，两月不见，璃璃这是思念累积，终于见到人了一下子爆发了吗？ 王旻文却听得敛了笑，定定地看了傅舒璃一会儿才又露出个微笑来，慢慢道：“我是将舒璃当做朋友的，就不知舒璃是否愿意做我朋友了。”他不是不懂傅舒璃的心思，可是他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他还对那个人有过誓言，自然没办法再去回应另一个人。 傅舒璃说：“当然愿意。” 萧芷茜扯了下缰绳，看了眼城门，说：“不要在城门口叙旧了，璃璃，我们还要赶路呢。” “好。”三人并未多停留，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灵照国都城与水清浅汇合。 未到灵照国之前，萧芷茜曾对这个国家有很美好的向往。因为在她所知的信息当中，灵照国国民爱好和平，民风淳朴，虽是弹丸小国，可整个灵照国土地肥沃，气候四季如春，是个非常美丽，物产丰富的国家。 可她一路所见，却不是她所听到的那样。本是春耕播种之时，可田间陌上，却少见农民在插秧种菜，大片大片的土地都荒废着，有些集镇甚至能看到大批的流民，便是一些城市，街上也少见富人，多是补丁打补丁的百姓和面黄肌瘦的乞丐。 “为什么会这样？”萧芷茜他们在经过一个村庄，看到村里十室九空，留下的只有几个老人自己一个妇女带着孩子。他们躺在路边，面前放了一个碗，不抱什么期望地等待路过的人给一点施舍，在家门口行乞。 萧芷茜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可看着这几人，却是心生不忍。尤其在看到穿一身补丁衣服，躺在母亲怀里，高烧烧得脸都红了的小男孩时，忍不住下了马。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那是水清浅与她在凤西城分开时给的，里面有一些常见病症所需的药。 萧芷茜找了一阵，才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治高烧的药丸，伸手递给男孩的母亲，说：“你信我的话，可以把这个药给你孩子服下。” 妇人非常缓慢地抬起头来，双眼空洞地看了萧芷茜一眼，然后慢慢移到萧芷茜手上，抬起手慢慢地取过药，就要往男孩嘴里塞。 萧芷茜见状要起身去马背上取下水囊时，傅舒璃将水袋递给了她。萧芷茜接过，再转身时，妇人已经将药丸给男孩硬塞了进去。 萧芷茜赶紧拨开塞子，给男孩喂了一点水，再去看妇人时，她的眼里汇聚了一点点光，缓缓吐出一句：“谢谢。” 萧芷茜心赌得慌，又看一眼四周，路边几位老人都往这边看，脸上带一点欣慰，却没有一点贪念。傅舒璃见她难过，说：“我们来灵照的时候有些地方就已经在闹饥荒了，只是那时候还不严重。但灵照新君不顾百姓死活，只一心想拿叛党，对自己的兄弟们更是心生猜忌，还大肆征兵，将所有心力放在巩固自己的皇位上。” 萧芷茜听后不解：“灵照不是土地肥沃吗？为什么闹饥荒？” “有地得有人种啊。”傅舒璃看向村外荒废的土地说：“你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很多地都没有人种。灵照国土面积小，人口也不是很多，男子被迫应征，女子纵然能下地，终比不过男子，而且不是有话说，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嘛，灵照就是这样，本来生存就很不易了，去年秋天还闹蝗灾，没存下多少粮食，今年春天种下去的作物，眼看着它发芽开始成长了，结果来了一场洪灾，全给淹了，只有少数地方没被殃及。” 萧芷茜看了一眼老人和孩子，说：“这也太惨了吧。” “是啊，太惨了。两场天灾加上人祸，灵照百姓崩溃了，而后就起了□□。” “我们还有吃的吗？”萧芷茜找到自己的包裹，将自己晚间赶路时披的斗篷拿出来包住了孩子，抱起他随便找了间房把门踢开，然后把孩子放了上去。 与此同时，傅舒璃将他们身上带的干粮全都分给了几位老人和妇人。 萧芷茜找到自己买来当零嘴的糕点，找了个碗装满水，把糕点抛开一勺一勺地喂给孩子吃。 “你们就不过来的。”王旻文靠在门口看着她们忙活，脸上并无多少表情。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萧芷茜说：“我没办法见死不救，璃璃也是这样。而浅浅……”她想着国师的预言其实也不是毫无可信度的。依照灵照现今的样子，有着一颗善心的水清浅定然看不过百姓受苦受难。纵然这些人跟她非亲非故，她定会竭尽全力施救。 傅舒璃正好进来，便说：“浅浅姐去了洪灾最严重的地方，那里在闹瘟疫，死了很多人。” “啊？那万一她要是被染上怎么办？”萧芷茜着急了：“你怎么没拉住她？” “我拉了，但是没用。”傅舒璃说：“她说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才是首要。如果救人之前瞻前顾后，先考虑自身安危，那病人说不定都等不到她做决定就死了。但我要跟她去，她又不肯。” “就只许她做好事，我们就不能做了吗？”萧芷茜将碗放下，起身说：“找国师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去找浅浅。” 傅舒璃看了一眼面色有所好转的男孩，说：“她知道你要是来找她，肯定会做此决定，所以她给我们布置了一个任务。” 萧芷茜偏了偏头：“嗯？布置任务？” “浅浅说，灵照现在最缺的是食物和药材，她把人救活了，可却饿死了，那救与不救并无区别。所以她希望我们能解决食物和药材的问题。” 萧芷茜不假思索地接话：“咱们荟萃楼是干什么的，食物的问题好解决啊，药材买就好了，咱们有钱。” 傅舒璃看着她笑：“我猜你就会这么说，所以我自作主张把荟萃楼的钱拿来买食物和药材，让寇掌柜亲自从盛乾运过来了。” “恩公。”妇人这时从外面走进来，见了三人就跪：“谢谢三位恩公救了我们这几个老弱病残，日后但凡有用的上我们，三位恩公吩咐。”她吃了古书里分给她的干粮，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虽然看着还是瘦的脱形，可眼里却有了点袭击的光。 “快起来。”萧芷茜把人给拉起来：“怎么你们村其他的人都逃难去了，你们没走？” “走不了。”妇人走到床边，摸了下男孩的头，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婆婆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后来想走时，阿宝却生病了。再说我们在外无亲无故的，又能走去哪里？与其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家里。” 萧芷茜问：“那几位老人当中有你婆婆吗？” 妇人摇了摇头：“她说去给阿宝请大夫，之后就再未回来过，至今已有五天了。” “我去帮你找找吧。”傅舒璃说。 妇人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道：“几位恩公将食物都分给了我们，可你们自己怎么办？村里以及附近能吃的东西，都被我们搜刮尽了，你们若不想挨饿，得去离此几十里远的溪山镇。” 萧芷茜她们只顾着救人，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们此时要是走了，被救的这几个人依然没有食物，还是有可能饿死。于是她想了想，与傅舒璃说：“璃璃，救人就到底，我们去附近村镇看看能不能买到食物吧，然后再送回来。” 傅舒璃跟她想到了一处。 于是两人骑上马，根据妇人所指的方向去往她所说的溪山镇。王旻文跟在她们身后，语带嘲弄的说：“你们为灵照百姓出钱出力，就不怕到时候他们转手把水姑娘送到灵照新君面前吗？要知道，水姑娘可是灵照新君想要杀掉的叛党。” 两人俱是一愣，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事。但这确实有可能出现的事，人心是最难测的，有时候你救了人，人转手就把你卖掉。她们是现代人，网络的发达让她们没少看这种“好心却没好报”的新闻，虽然古代人要淳朴一些，但人性这种东西，却是侥幸不得，也赌不得的。 “我相信他们不会。”虽然赌不得，但必须得赌，毕竟水清浅都已经去救人了。“人是会审时度势的，现在灵照新君明显失了民心，□□也已经起了，最后的结局要么是灵照新君镇压了叛乱，要么是百姓们打败了新君，重新选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 “嗯，浅浅可以的。”萧芷茜说到这里笑起来：“国师都有预言了，我们就搞一把大的呗，不然对不起国师给浅浅造的势啊！而且，我们穿越过来后还没干什么大事呢！哎呀，想搞事了！璃璃，你来不来？” 傅舒璃附和道：“可以。” 第四十三章 搞事之前，也还是得先有一番计划的，不然就不是搞事，而是作死了。 萧芷茜爱玩，所以很多事不是关系到己身，她一般都是能躲则躲，可一旦给自己下了任务，她就会认真完成。所以去溪山镇的路上，她就开始在考虑有什么方法能让国师的预言成真。 她有自知之明，比智力，她输给水清浅，医术就更不行了；比武功和挣钱能力，她比不过傅舒璃，人家专业就学的经济学，金融管理之类的；她自己嘛，就会找吃的，然后搞搞事，听听八卦。 不过，她们三个是好朋友，可以知识共享，经济共享。荟萃楼本来就不是单独一个人的，而是她们仨的。 溪山镇来回一趟的时间她就想好怎么搞事了。她们有钱，而且傅舒璃说寇掌柜已经带着食物和药材赶往灵照了。灵照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百姓们不会关心皇帝是不是正统皇室出身，甚至不关心皇帝姓甚名谁，他们只关心皇帝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所谓民心，看似非常难得，其实也最易得到。 三人在村子里留宿一晚，留下足够几人支撑一段时间的食物，以及小男孩需要的药后，还是按原先计划继续往灵照都城而去。途中她让傅晴明派来保护她的暗卫给傅晴明传信，告知自己一切平安，另外还让人给寇掌柜送了一封信。 她离开盛乾的时候，傅晴明为了国家安危不能跟着她，却还是怕她有危险，派了暗卫保护她，并要她隔一段时日便传信给他。 三人到达灵照国都城的时候，接应他们的人是明知。这段时间，明知已经查探出了颜子轩具体被囚禁的宫殿，还把朱沂送到了颜子轩身边，却没急着把他救出来，因为水清浅说，灵照新君不会真杀了颜子轩。 明知其实也是这个观点，因为新君怕国师预言成真，一日没把水清浅处死，就一日不得安宁，而颜子轩与水清浅交情好，他自然是要拿来利用的，必要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命，怎么可能随便就杀掉。 不过，朱沂却很担心，怕新君脑子转不了那么多弯，一怒之下就把自家公子给杀掉了，毕竟新君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几人在一个小院里住下，歇息一晚后，第二天萧芷茜起了个大早。她找了纸和毛笔，在中庭的石桌上坐下，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也丝毫打扰不到她。 她在写计划。想搞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而且她搞的还不是一般的大事，所以有个步骤计划还是挺好的。 傅舒璃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好友非常认真地俯在桌前写写画画。她好奇地凑过去问：“你在写什么？” “怎么让国师的预言成真。”萧芷茜伸了个懒腰，解释说：“我找人查了下，灵照国之前是有女帝的，而且还不止一位，所以浅浅要是真当了女帝的话，国民不会很难接受。” “嗯。”傅舒璃在旁边石凳上坐下来，沉吟片刻道：“我跟浅浅之前就查过这一部分。这个国家信奉的是女娲娘娘，国师被称为神的仆人，所以国师预言说浅浅会成为下一任帝王，大皇子才会憋着劲儿地想要杀了浅浅。” “要换我，我也不甘啊。”萧芷茜倒是能理解灵照新君的行为：“本来皇位应该是他的，可因为那个什么传言，自己皇位不保，谁愿意在离那个至高之位只差一步的时候退下来，让给另一个人。” “嗯。”傅舒璃点点头，看了一眼石桌上铺着的纸张，问：“现在就算没浅浅，他的皇位也是早晚要丢的，叛军再占领一城，就能直逼国都了，这个国家的武力真的不行。不过，依现在这个局面来看，应该也没有浅浅什么事啊。” 萧芷茜说：“估计国都很难攻吧。傅晴明告诉我说，早在叛党刚起的时候，这灵照新君就调了很多侍卫到皇宫，可能他比较怕死，所以越多人保护他，他才能安心一点。” “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步，我想让人散布浅浅的身份。百姓反叛的主要原因虽然是温饱问题，但没有国相一家被处死作为导火线，他们应该还能再忍一段时间，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国相女儿的这个身份。” “第二嘛，国师的预言不用白不用，咱们找人吹一波浅浅是天选之人，而且浅浅为了百姓，亲身去闹瘟疫的地方给他们治病救命，被她救过的人肯定念着这一份恩情，再找人煽动一下，就会有人追随的。” “这个可以。”傅舒璃边思考边道：“这次寇掌柜送来的食物和药材也可以以浅浅的名义送给百姓们，为她挣名。” “璃璃棒啊，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她站起来再次伸了个懒腰，问：“找吃的去吗？你在灵照待了两个月了，有什么有找到什么好吃的？” 傅舒璃说：“有，我带你去。” 两人出门前约上王旻文一起，打算吃完早餐去见见灵照国师。萧芷茜看着是不着急，其实她昨天就想直接去找了，只是想到王旻文跟着她一路从盛乾到灵照，几乎没怎么歇过，所以才忍住了。 国师所在的地方叫女娲神殿，非常粗暴直接。但神殿一般人是进不去的，这也是萧芷茜不敢单独去找的原因。而且，灵照新君因为这位国师的预言，对他有所不满，一直很想杀了国师。只不过一直未曾下手，只派人将神殿监视起来。 想来他也没太蠢，前面杀了个国相已经激起民愤，要是再杀国师，那民愤只会更大。 三人中王旻文武功最好，轻功也最好，由他先去引开侍卫们，然后萧芷茜和傅舒璃趁机偷溜进去，但等他们到达神殿内时，王旻文已经甩开侍卫们也到了。 萧芷茜不由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抱怨：“七皇子殿下，看来你教我轻功的时候还留了一手啊。” 王旻文拒不承认自己藏私：“是你不好好学。” 萧芷茜也没和她争辩，三人摸进了大殿中。殿外虽然守卫还算严，但神殿里面却没有任何侍卫，只有几个神职人员。 国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脸看起来却很精神。他没有束发，只有额头上带了个抹额。他盘膝坐在矮榻上，榻上置了一方小桌，桌上放了一个小泥炉，小泥炉里的炭火燃着，上面架了一个小壶，而方桌的旁边，放着一根法杖。 那就是萧芷茜要找的法杖，萧芷茜一进入殿中视线就牢牢地钉在法杖上面。那法杖通体为银色，顶端盘踞着一条银色的，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蛇，整体看起来极为普通朴素，一点神器的排面都没有。 他们进来的时候，壶里的茶刚好煮开。国师将四个杯子在方桌上一字摆开，道：“三位今天的来意，我非常清楚。先坐吧。” 于是几人便围着一个矮榻坐了，国师提起小壶，给四个杯子分别倒上茶，然后一杯一杯端到他们面前。 萧芷茜可没有耐心跟他喝茶。她直接问：“听说国师手里的法杖能测过去未来之事？” 国师看她一眼，将小炉里的炭火拨了拨，让它能烧得更旺些：“它确实能通晓过去未来之事，却不是长乐公主要寻之物。” “嗯？”萧芷茜没理解他的意思：“你知道我需要你这个法杖？” 国师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多看了一眼萧芷茜和傅舒璃：“若我未猜错，这两位姑娘，并非此时空中之人？” 萧芷茜和傅舒璃忽视一眼，萧芷茜说：“是的，我们是从几千年后穿越过来的。” “难怪。”国师一点都不惊讶。 他说完“难怪”两字后就没再有下文了。萧芷茜等了等，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国师拿起法杖，看着法杖道：“此物并非神物，并无萧姑娘说的那什么穿梭时空的能力。” 大概是失望惯了，她特意赶来灵照就是为了这带着神话色彩的法杖，可国师说张口就说这东西不是她要的，她居然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平静地问：“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怎么样才能回到现代去？” 国师慢慢摇了摇头：“你们应当还有一个一同前来的朋友，我日前曾为你们起过卦，然而你们的命运我无法预测。” 出了神殿的时候，萧芷茜垂头丧气的，仿佛秋后被霜打了的茄子。她满怀希望而来，却换了满腔失望而归。 国师说算不出三人未来的命运，大概是因为他们不属于这个时空，法杖也非是她所寻之物。她找国师借来试一下，什么中二的咒语都试过了，法杖毫无反应，确实如国师所说，灵照国历代相传的法杖，只能辅助国师预测过去未来之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能力。 傅舒璃是无所谓回不回现代的，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让她眷恋的东西，反而有她讨厌的父母亲戚。可看着萧芷茜这副样子，她还是给她打气：“这里没有不代表其他的地方没有，世界这么大，你又不是每一处都找过了。而且，也有可能是我们有误解，能让我们回去的东西，说不定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小物件呢？” “你说得对。”萧芷茜复又振作起来：“也有可能什么物件也没有，我们只是被送来这里旅游的，时间到了就能回去。” “可我想公主殿下能早点回来。”王旻文忽然说。 “我也想快点回去啊。”萧芷茜耸耸肩：“可惜没办法啊啊啊啊啊！”她忽然就大声叫起来。 身边两人被她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但都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所以都没说话。 萧芷茜发泄过后便平复了心情，说：“走吧，回去的事既然暂时毫无头绪，那就先搞事吧。” 第四十四章 有了计划就要实行。萧芷茜从女娲神殿回去后，就把第一步和第二步的任务交给了明知，让他找人去做。而她则和傅舒璃出了灵照都城，去见千里迢迢送护送东西的寇掌柜了。王旻文则与两人告别，说要继续寻找让他们能穿越回去的方法。 这个人对公主，倒是真的情深义重。傅舒璃心伤的同时，却没再跟着他，而是选择留在了灵照。 寇善文见了她们先下跪，吓得萧芷茜也要当场给他跪下回礼。古代人心里有等级观念，下人跪主子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现代人的跪可是与尊严有关。 两人一人一边把寇善文拉起来。萧芷茜问：“寇掌柜可是有什么事相求？” “不是。”寇善文摇了摇头，却是满脸悲戚表情：“我此番来灵照的路上，见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面黄肌瘦，有些因为没有食物而奄奄一息。我心下不忍，所以自作主张拿了一些食物给他们，未经两位姑娘同意，所以要罚要骂我都承受，绝无半句怨言。” “寇掌柜这是心善，怎么能罚你骂你？”萧芷茜说：“我们让你送食物和药材来，就是救济这些流民的。” 寇善文脸上一喜，声音沉稳道：“三位当家的心善，竟不惜赌上全部钱财救治苍生。寇某没有跟错人。” “不过，”他话锋一转：“灵照虽与我国交好，可两位当家毕竟是盛乾之人，且身份不俗。散尽家财救助他国百姓，灵照百姓虽然会感激，可国内却未必认可两位的善名，还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尤其是萧姑娘，关于你的传言我也有耳闻，寇某担心那刺杀你之人，会借此大做文章。” “没事没事，我有人保护我。”她脱口而出就是这句，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依赖起傅晴明来了？底气还这么足。 她笑了下，接着说：“寇掌柜有善心，武功也不错，能力也强，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是否愿意？” “萧姑娘高抬我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不推辞。” “好。”萧芷茜也不推辞，直接说：“我和璃璃不放心浅浅，打算去找她。我们会带走全部药材以及部分食物，剩下的还希望寇掌柜替我们去灾区，把食物分发给他们。” 寇善文不假思索道：“好。” “嗯，不是直接发。”傅舒璃补充说：“食物有限，流民太多，而且一味施舍并无用处。” “我之前在灵照的白虎城以极低的价格盘下一家酒楼，打算在灵照也开一家荟萃楼。你可以以施粥的名义让他们给你干活，不过要以浅浅的名义。另外，浅浅手里还有水家给她的财产和庄园这些，我看了下，地也有不少，估计水相早就防着新君了。” 她交给寇善文一个锦囊：“这里面是已经转到浅浅名下的庄园，土地以及几家店铺。浅浅在让你准备食物和药材的时候，就说过不能直接给。灵照这么多人忍饥挨饿的主因虽然是因为战争，但也不全是，不然光吃不做，多少食物也不够施舍。” 寇善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由衷赞道：“这方法确实比一味施舍好。我们提供食物，领了食物就要干活，一方面让他们知道这不是白给，二也不至于让他们太过依赖我们。想要活下来，还是得靠自己。” “嗯。”傅舒璃点头。 两人交代好了寇掌柜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在白虎城歇息一晚，第二天带着一部分食物和大量药材启程去了朱雀城找水清浅。 灵照国共五城，除中央的国都外，另四城分别以上古四兽命名。从取名上就能看出这个小国相比其他两国，要有信仰多了。两人在去往朱雀城的路上，已能听到百姓们谈论水清浅，说她就是国师预言的女帝之人，是水相家唯一逃出来的活口；还说她生了一副菩萨心肠，见不得百姓受苦，所以冒着生命危险救治瘟疫病人；甚至还有听说她是仙人转世的离谱言论。 “明知挺懂的嘛。”萧芷茜听了几句，坐着与傅舒璃啃着一个干硬的烧饼，语气里虽然是赞赏，表情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能不能忽悠得了叛军首领，不然他要是投靠我们浅浅，那只要把那好色的新君赶下皇位就好了。要是不投靠，到时候可能还得跟他打。” 傅舒璃说：“这就看那首领是否贪恋权利了。” “嗯，但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忍受得住权利地位的诱惑。”萧芷茜咬了一口烧饼，说：“这饼硬得跟石头一样，真难吃！我在皇宫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为什么要跑来灵照国受这种委屈？” 傅舒璃说：“你不吃，那些难民们可是争着抢。” “哎！”萧芷茜叹气：“忽然很怀念泡面，想吃红烧牛肉味的。” 傅舒璃却想得更远：“或许可以研究一下能不能做出来，还有罐头，榨菜什么的。” 两人说得开始流口水，决定有时间就去研究一下，不然每次出远门，运气不好没找到城镇，就得啃干硬的馒头和烧饼，这对吃货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离开白虎城的第四日下午，她们终于到了朱雀城。因为瘟疫，她们来的路上只见到人们离开白虎城，未看见有入城的。 两人原以为入城后会看见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可入了城却发现事实并不如她们所想。城中百姓脸上非但豪无绝望之色，相反还满脸希冀，一张张脸都很鲜活生动。 她们才到城门口就有人满脸笑容地跑上来问：“请问两位可是水神医的好友？” 萧芷茜在马上打量了穿着补丁衣服，脸上却干干净净的少年一眼，点头说：“嗯，你是浅浅派来接应我们的吗？”她们来之前就给水清浅飞鸽传书了，不敢派人送。 “是的。”少年似乎对自己能接到这个任务非常自豪：“水姑娘说你们今天会到，我清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清早……”萧芷茜看了眼快到中天的太阳，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位姑娘跟我来。”少年摇着手，在前头带路，道：“我全家的命都是水神医救的，她是我们的大恩人。你们是她的朋友，那也是我们的恩人。” 少年的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萧芷茜心痒痒想调戏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与傅舒璃一同下了马跟在少年身后。萧芷茜打量着四周来来往往的路人，好奇地问：“城中的瘟疫已经治好了吗？我看大家精气神似乎都非常不错的样子。” “还没有。”少年明亮的眼神黯然了一瞬，既然又亮起希望的光：“但是已经找到救治的办法了，这些在街上的人，都是已经被救好，或者是已经在痊愈中，不再有传染性的人。水神医让我们不要害怕，说平时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有还有可能传染给患者” “嗯，那浅浅姐在哪里？”傅舒璃一直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城主府。”少年道：“但城主府里全是还未有传染性的病人，水神医有特意叮嘱过，不能带你们去那里，怕你们被病人传染。” 两人对水清浅的性格脾性很是清楚，纵然还有着担心，却没强行要去见她。萧芷茜问少年：“你叫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啊，我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吗？”少年羞赧地抓了抓头发，道：“我叫秦春，春天出生的，你们可以叫我小春。水神医让我带你们去荟萃楼。” “噗。”萧芷茜笑了一声，觉得这叫秦春的少年过于实诚。她强忍住笑意问：“荟萃楼？” “嗯。”少年的双眼忽然变得灿亮：“那是我们给水神医建的。水神医救好了我们一城的人，可她不接受肯接受我们的谢意。但我们听说了水神医在盛乾国的经历，所以就给水神医建了一座荟萃楼，我也有帮忙哦。” “哇，小春你非常厉害。”萧芷茜非常配合地夸赞：“可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不是在感谢我们浅浅，而是想用荟萃楼把我们浅浅绑在这里？” “没有那个意思。”秦春赶紧说：“虽然我们确实非常希望水神医能留在我们朱雀城，可城主说，水神医是国师预言的会成为取代现任国主的人，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的。”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一栋三层的酒楼面前。萧芷茜看着上面挂着的“荟萃楼”三字的牌匾，转身对秦春说：“秦春，你能否帮我们个忙？” “啊，当然可以。我一定帮！”他似乎对萧芷茜的这个要求赶到非常惊喜。 “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一批药材过来，还有一部分粮食，但怕城中瘟疫没有得到控制，怕传染给护送的人，所以我让他们在城外十里处的地方驻扎，等我入了城再派人去取。” “药材？！真的吗？”秦春高兴得蹦了一下：“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药材，那些还没痊愈的人，就是因为药材不足所以拖延了时间。这下太好了。”他笑着笑着哭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在傅舒璃和萧芷茜两人面前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一定是女娲娘娘派下来的仙子。” 被秦春突然跪地磕头惊到的两人回过神来后，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傅舒璃说：“既然缺药材，现在有了还哭什么，赶紧找人去领。” 秦春还在惊喜当中没完全清醒，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他低头看了一眼，萧芷茜说：“这是信物，你拿着这个令牌给他们看一眼，他们就会将药材和食物交给你们。” “好。”秦春抹掉脸上的泪，又郑重给两人行了一礼，道：“谢谢你们，那我先去了！” 第四十五章 朱雀城里的荟萃楼和凤西城的荟萃楼建的一模一样，连荟萃楼后面的院子都同样。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种的是灵照国特有的花，据说一年四季常开不谢。 萧芷茜看着那红艳艳的花，不是她喜欢的颜色，所以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她和傅舒璃刚坐下来，水清浅就走了进来。萧芷茜立即蹦起来就往她身上扑，先是蹭了蹭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的脖子蹦跳着：“浅浅浅浅，好久没见了。” “也就……两个多月？”水清浅没她那么激动，但也很高兴，说话都轻快了些：“我们认识后好像从没分开过这么久。” “你这话基基的。”萧芷茜放开她的脖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瘦了些，看来灵照国的生活不怎么好。” 怎么能好，百姓们饿死的都有，更别提战火过后殃及的无辜百姓，还有这蔓延全城的瘟疫病人。 水清浅不觉得自己如城主他们所称赞的那样有一颗菩萨心肠，可身为医者，她又怎能眼见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劳心劳力之下，还能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她不是个喜欢诉苦的人，于是只摇了摇了头，跟两位好友介绍她身后的人：“这位是朱雀城城主，凌阳，她听说我有朋友来，一定要见见。” 萧芷茜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人，是位面容清秀的女子，看着特别和善，眉梢眼角全染着笑意，估计是萧芷茜刚刚的样子被她看了个全部。 萧芷茜“咳”了一声，说：“刚刚你什么都没看见。我叫萧芷茜。” 凌阳城主掩唇轻笑：“浅浅的朋友果然也一样有趣。” 傅舒璃面无表情地说：“我也很有趣。” 凌阳的笑声银铃似的，特别好听：“对，小姐姐非常有趣。” “哎，小姐姐都会叫了。”萧芷茜凑过去，非常自来熟地搭着凌阳的肩说：“浅浅没瘦得太厉害，肯定是因为有你的照顾，谢谢啊。” “该我谢谢浅浅。”凌阳收起了笑容，道：“要不是她，我们这一城百姓可能都活不下去。瘟疫敢开始的时候我就向上面禀报了，可新君却只想着捉拿叛党，巩固自己的位置，对朱雀城几万民众性命毫不怜惜。” “嗯嗯。”萧芷茜蛊惑她：“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反了他？你看，你们国师都说我们浅浅是会成为你们灵照国女帝的人，这可是天意啊。” “茜茜。”水清浅把她拉开：“这种话可别乱讲。” “我哪有乱讲。”萧芷茜说：“别人能反，你为什么不能反？而且，你这个身体的父母亲人可都被那个新君给处死了，100多口人啊，就因为他的猜疑，说杀就杀，人命在他眼里何其低贱。” 傅舒璃也说：“而且，就算你不想杀他，他也想杀你。颜子轩还被他囚禁着呢。” “你就算不想也没办法啦，”萧芷茜笑得一脸得意：“我和璃璃在来之前，已经让人公开了你是国相女儿的身份，还以你的名义救助难民，想必现在，你在灵照国部分百姓心里，已经挣得一个善名了。” “原来浅浅竟真的是国相之女，国师预言的天命之人。”凌阳转头看着水清浅道：“我之前就猜测你的身份，但你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便也没问。浅浅，若你真要反，我必举城相投。” 她说得真挚，水清浅却不敢应下。她毕竟不是国相亲女，与灵照新君也无深仇，可现在却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朋友们这是在逼她造反。 萧芷茜继续煽动：“浅浅你看啊，如果这新君是个仁德明君，那大家也不会想反他。可他不是啊，他不仅不是个明君，他还残害忠良，罔顾百姓性命。而且，你忘了你在盛乾的时候，他就派人杀过你几次的事吗？” “是啊。”傅舒璃也加入煽动中：“浅浅姐，你不要想你是谋反嘛。你可以这样想，如果新君还坐在那个位置一天，百姓们就要多受一天苦。我们把他从那个位置上赶下去，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啊。杀他一个能救万千性命。” 凌阳附和地点头：“灵照国信奉神灵之说，国师所言既是天命，天命要你成为女帝，且你在灵照已经留下善名，浅浅你要是登高一呼，百姓们必有回应，端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水清浅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们：“你们是忘了已经有人在做这件事了吗？茜茜，璃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还要回去的。” “但是回去之前我们还是可以搞事的嘛，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白来一趟吧。”萧芷茜说：“谋反成功的话，回去好吹牛逼啊！” “噗！”水清浅被她逗笑，觉得这好友实在可爱，没忍住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后面一句才是你的目的吧。” 萧芷茜假装被敲疼地捂着脑袋笑：“知我者，浅浅也。” 水清浅最终还是没有松口，萧芷茜也不逼她。四人在院子里聊了会天，然后在秦春来说“药材和食物都到了”的时候，便一起去检查药材和食物了。 之后几日，几人也没歇着。城中瘟疫虽已得到控制并找出了救治之法，可没有药材也是徒劳。现在药材到了，水清浅当然是赶紧救治其他的疫民。 萧芷茜和傅舒璃也是想陪着的。可水清浅到底不放心，不让她们去。两人怕去了她还要分心来担忧她们，便没坚持。于是在荟萃楼门口架了一口大锅，熬起了粥。 朱雀城相比于其他三城，并不缺粮食，而且凌阳城主治理有方，每家每户还有余粮。 只是后来城中爆发瘟疫，外面的人不敢进来，凌阳怕疫病传染给其他城的人，在确定是瘟疫的当时就下令封城，外面的人不敢进来，城内的人也是等水清浅来了之后，经过重重检查，确定没有感染疫病后才会放出，所以两月多来，百姓们家中便是仍有余粮，却也所剩不多了，有一些贫户则已经揭不开锅了。 萧芷茜熬粥就是施舍给这些人的。他们好不容易扛过了瘟疫，要是再饿死，那岂不是白费水清浅一番功夫。 看着一个个排队领粥的人，萧芷茜对凌阳的管理能力很是佩服。他们脸上或许还有着病容，或者面黄肌瘦，可没有一个人会插队或者上来哄抢。 这日她们在施粥的时候，秦春忽然找了过来，说是城门口有人要见萧芷茜，有重要事情相告。 萧芷茜心里疑惑会有谁找她，难不成是傅晴明？于是压住心里的急切，让秦春代替她的位置，自己施展轻功就飞去了城门口。 找他的人却不是傅晴明，而是明知身边的一个侍卫。萧芷茜莫名有些失望，但到了人跟前，她又是一张笑脸了。 来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她道，说是明知嘱咐一定要送到她手上的。萧芷茜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打开信一看，确实是大事，大得她一时间怔在了当场，不知要如何抉择。 明知说：颜子轩死了，被灵照新君处死了。 送信的人道：“明知将军仍留在国都，等殿下下一步安排。” “你先跟我进城，我得先想想。”萧芷茜拿着信像拿这个烫手的山芋。她想把信撕掉，当信使没有来过，那浅浅肯定以为颜子轩还活的好好的。 可是，她又能瞒多久？等朱雀城的瘟疫彻底治好，到时候一出这城她就会知道，甚至都不用她出城，只要朱雀城的封城令解除，肯定会有人把这个信息传到城中。 “我好难啊。”萧芷茜看着手里的信叹息，还是决定告知水清浅。 水清浅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更加担心。萧芷茜双手握着她的胳膊说：“浅浅，难过的话你哭出来吧，这里就我和璃璃，不丢脸。” 傅舒璃也劝：“浅浅姐，你不要憋着。”她心疼得声音都哽咽了，水清浅之于她，是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水清浅摇了摇头，面容平静，眼里却还是涌出了泪花：“明知将军有没有说灵照新君为何突然处死子轩？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有。”萧芷茜把信拿出来递给她：“他说是因为叛军要救他，而他为了向叛军示威，当众处死了颜子轩。” 水清浅没有接那信，非但没接，还往后退了一步，好像那信纸上有什么致命毒药似的，沾之即死。 傅舒璃扶住了她。 水清浅问：“叛军为何要救子轩？” 萧芷茜摇头，满脸担心地看着好友：“不知道，信上没说。” 水清浅又问：“那有人给他收尸吗？他尸体在哪儿？朱沂呢？他怎么样了？” 萧芷茜继续摇头。 “我要去见他。”水清浅坚定地说：“他说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就三个，大皇兄，朱沂和我，他大皇兄杀了他，朱沂可能也凶多吉少，我怕没人给他收尸，或者他被扔在乱葬岗。” 傅舒璃喊：“浅浅……” 萧芷茜说：“我们陪你一起去，我还能帮你杀了那个暴君。” “杀？”水清浅看着她：“对，可以杀了他。现在我和他有仇了，深仇大恨。” 第四十六章 萧芷茜再次进入灵照国都的时候很有些感慨。她自从穿越过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跑。先是从盛乾到冉国，而后又从冉国到盛乾，再又到了灵照国，灵照国内又跑了一个来回。 不过这回她到进入国都的时候心情却不怎么好，脸上也带着忧虑。看了眼身边面色平静的人，她很想说：浅浅，求求你哭出来吧。 可她知道，水清浅不会哭。 依旧是明知来接应的她。这个傅晴明属下最得力的属下，现在却在灵照国听候她差遣，干的是些散播谣言，招揽人士的活。 见了一行三人，明知先给萧芷茜行过礼，又跟傅舒璃和水清浅打过招呼才道：“颜公子的尸首我未曾抢到，实感抱歉。” 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事，水清浅摇了摇头，问他：“他是被斩首的吗？” “不是。”明知道：“赐的毒酒。” “至少有个全尸。”水清浅神思恍惚，又问：“可知他的尸首被谁给劫走了？” 明知：“是叛军，首领亲自劫的。” 萧芷茜问：“那你有查到他们为什么要救颜子轩吗？” 明知看了眼四周，道：“这里不方便讲话，我们先回客栈吧。” 于是四人移步上回萧芷茜上回来时租的那个院子。四人在院中坐了下来，明知道：“我这边打探到的信息是，那首领其实是上一任国君给颜公子留的一步棋。新君虽然在上任国君面前表现的对颜公子非常爱护照顾，但深知新君本性的老国君却还是不太相信，所以以防万一，他私底下给自己的心腹大臣下了命令，如果新君登位后忌惮颜公子，要拼死保护颜公子。” “既然老国君知道这新君本性，他为什么还要让新君登位？”萧芷茜是真的想不通：“他不是有三个儿子吗？加上颜子轩一共四个，另两个难道比这新君还差？” 明知：“另两位皇子与新君是同一阵营的。” 傅舒璃说：“这句话很不简单啊。” 萧芷茜想起颜子轩之所以是个民间皇子的事，当时是说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再联想到另外两位皇子的行为，大概也是保命之举。 “这新君的娘家势力肯定强大吧。”萧芷茜猜测道：“不然不会连老国君都要让步。” 明知道：“殿下聪明！新君的母妃乃是灵照大将军的妹妹，可以说灵照国的兵力近九成都掌握在这位大将军手里。” “这就能理解了。”傅舒璃看了眼水清浅，问：“我们有办法能见到这位首领吗？” 萧芷茜：“对，去找他把尸体要回来。颜子轩那么喜欢浅浅，他肯定希望是浅浅给他……” 她说着也看了眼水清浅，发现她双眼泛红，“立坟”二字再说不出口。 “我想去一趟青龙城。”水清浅抬头看着两位担心她的好友：“放心，我不会乱来。我以大夫的名义去求见。这种时候，大夫是最受欢迎的，就算他不肯见，也不至于会伤害我。” 萧芷茜没想过要劝，而是说：“那我陪你去。” “我也陪你去。”傅舒璃说。 水清浅犹豫了一阵，最终点头说：“好，谢谢你们。” “谢什么。”萧芷茜抬手搂住她的脖子：“你是我们的浅浅姐啊。” 事情便这么定了。三人确定次日就去青龙城，但在这之前，她们先去见了早他们一步到达国都的寇善文。 水清浅既然决定要替颜子轩报仇，就不是嘴上说说。对方是一国之君，纵然灵照国兵力不强，可一人比之一国，无异于以卵击石。她不是莽撞之人，不会被仇恨懵逼，要报仇，肯定也是先制定好计划。 萧芷茜本来订了计划，不过她巴不得水清浅找事做以转移注意力，所以就没把自己那个并不详细且还没写完的计划拿出来。 百姓们是最好煽动的，何况灵照国民对新君的不满越来越大，便是没有萧芷茜，他们也会奋起反抗。萧芷茜也只不过是推了一把，往火上倒了点油。 寇善文道：“白虎城的百姓是四城当中受害最深的，连城主都弃城逃走了，所以我们都没怎么煽动，只给他们一点吃的，再告诉他们这是水姑娘给的，他们就表示愿意跟着水姑娘。” “嗯。”萧芷茜点头：“其实都只是想吃饱饭，一家人不用分崩离析而已，古代人的人生愿望比我们现代简单多了。” “现代的农民百姓其实也还是这个愿望。”傅舒璃说：“我就是。” 萧芷茜和水清浅都知道这个话题不能深谈下去了，不然就要勾起好友的伤心事。她拿出灵照的地图铺开，手指在白虎城和朱雀城上点了点：“这两城我们已经搞定了，但剩下两城，是叛军……说起来，叛军首领叫什么，老叛军叛军地叫不太好，要这么说我们也是叛军。” 明知道：“首领叫张卫真，没叛离之前官至御史，据说与国相交好。” “嗯，那浅浅要是想见他，应该也不太难。”萧芷茜说：“我们两方的目的都是为了推翻那个暴君，但我们这边武力值太弱了，不说朱雀城，白虎城的那些基本都是老弱妇残，让他们去打仗就是让他们去送命。” “所以茜茜，我们搞事就行，让我当女帝的想法你就打消吧。我们见到张御史，言明这两城不参战吧，我不想我们辛苦救下来的百姓，又死在战场上。” 萧芷茜说：“嘿嘿，浅浅你当然不可能当女帝了。你还要和我们回去的。” “嗯。” —————— 盛乾，将军府。 看完了明知传信的傅晴明脸色凝重。萧芷茜离开盛乾的时候明明跟他保证过不让自己涉险的，可现在她却不仅让自己涉险，还主动惹事。 一国之君是那么容易推翻的吗？她以为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他恨不得现在就抽身赶去灵照，把她当众训斥一顿。但他又清楚，若真见了面，自己肯定是舍不得的，说不定还要被她说服，陪着她一起闹。 “唉。”傅晴明叹了口气， 将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吩咐管家备车，他要去一趟太子府。 他到达太子府的时候，萧承安正陪着太子妃在花园里散步。萧芷茜知道自己太子妃有孕后，特意叮嘱过一定不能久坐，要多走动，要多吃水果之类的现代孕期知识，萧承安也是知道她的来历的，没有怀疑地都记了下来。 下人来报傅将军求见，他吩咐把人带到书房，然后把太子妃送进屋才去见傅晴明。 傅晴明将明知信上的内容相告后，萧承安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傅将军担心芷茜？” 傅晴明点头。 “你这是关心则乱。”萧承安笑道：“芷茜看着不够稳重，甚至有些莽撞，但其实做事很谨慎。她平日里看着顽皮，可每次顽皮也是把握好度的，她可是惜命得很，所以你其实不必太过担心，而且，她身边不是还有舒璃和你说的那个神医在么？要还是不放心，你还派了暗卫保护她，明处也有明知将军在。” 这听起来确实很安全。傅晴明沉吟片刻，说死了正事：“陛下想传位与你的消息举朝皆知了，日期也已订好，为何他们还能沉得住气？” “因为没有胜的把握。”萧承安道：“如果一切结果都指向败这一个结局，你还会谋反吗？” 傅晴明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所以他们在等。” “对，等局势更乱一些，等他们的盟友给他制造机会。”萧承安看着他：“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很重。” “臣定不会辜负太子信任。” 萧承安笑：“既然如此，你暂且离京去灵照吧。他们还能安分一段时间，你不在京师，他们说不定会以为是机会来了，那大家早点打，不用整天紧盯着，彼此日子都不好过。” “臣不放心陛下和太子安危。” “去吧。”萧承安温声道：“你好不容易开窍了，我总不能耽误你终身大事。我的安危暂时还不用你担心，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师兄，武艺并不差你多少。” 傅晴明：“好。” —————— 灵照国，夜。 萧芷茜沐浴完后走进房间，就看见水清浅捧着书坐在窗前，却明显心不在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告知颜子轩已死的消息后，水清浅每天都会失眠，饭也吃得少，甚至有时候吃不下，不过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 她和傅舒璃想方设法，也没能让她开朗一些，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也只是让人更心疼。 萧芷茜走过去，想要劝她睡觉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什么东西坠地的东西，然后听的有人“哎哟”叫了一声。 她立即叫了一声“浅浅”，示意她注意安全，然后取下腰间的银鞭走了出去。 听到响声的不只她一个，傅舒璃和明知也出了房门。萧芷茜离发声的地方最近，不等明知开口，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就走了过去。 月色下，依稀能看清那是一个人，他应该是翻墙进来的，只可惜翻墙的功夫不到家，从墙上摔了下来。萧芷茜猜到这里便收起了鞭子，抱胸看着那人说：“什么人这么大胆，跑我这儿做贼来了？” 正揉着屁股的人听到声音后非但没有被当场抓获的惊慌，反而站起了身，笑着跑向了水清浅，拉着她的手说：“师傅！” 萧芷茜一愣，仔细看去，竟然是“已经死了”的颜子轩。 第四十七章 “师傅？”颜子轩不解地看着水清浅，自己出现后，她就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表情也是呆滞的。这让他有些不安地抓了抓头：“我也不想爬墙的，可是我怕你睡了会吵到你，就没敢敲门。” 萧芷茜躲到水清浅背后，说：“浅浅，你说这是不是颜子轩化成鬼找你来了？他死前没见着你的面，所以死后一定要看你一眼才肯去投胎？” “活的。”水清浅说：“他是活的，不是鬼。”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很坚定。 “师傅。”颜子轩上前一步，拉起水清浅的手晃了晃：“师傅见到我不开心吗？我好想师傅。” “子轩。”这一声出口后，水清浅的眼里滚珠子似得掉出一串泪珠来，被颜子轩拉住的手忽然反抓住他，仅仅地抓着。 “师傅，你怎么哭了？”颜子轩着急了，手足无措地要去给水清浅擦眼泪，结果水清浅却哭出了声，且有更厉害的趋势。 萧芷茜这些天一直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开始窜戳颜子轩了：“你愣着干嘛啊，这时候赶紧抱住她哄啊。” 傅舒璃看不下去：“茜茜。” “我这是帮浅浅。”萧芷茜面不改色地说：“感情不能压抑知道吧。颜三岁，快，抱住你师傅安慰她，然后再亲亲她，她就会好了。”那语气，像在教唆一个孩子干坏事。 颜子轩被水清浅的眼泪一下一下地砸懵了，已经没办法自己思考。现在有人给他出主意，他就真的不假思索地照做，一把把水清浅抱紧怀里，像幼时自己哭泣的时候，奶娘哄他似地拍抚着水清浅的背：“师傅不哭，我陪你着。” 见愣没有用，萧芷茜又在旁边不嫌事大地说“亲亲啊，你亲亲浅浅啊”，于是凑过去拿嘴去蹭蹭水清浅的脸颊。 纯情得连亲吻都不会。 萧芷茜看得叹息。她虽然是想看热闹，但看颜子轩真这么听话也是有些没想到，这更加肯定了她心里“颜三岁”的这个称号。不过，看着水清浅哭了一阵后慢慢地平复，主动抱住颜子轩，把头搁在少年还略显单薄的肩膀上继续哭，心里也很是心疼。 她是从没见过水清浅这幅样子，甚至想都没想过。因为她自从大一报到那天走进寝室里，看见水清浅已将寝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的铺位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见她进来，从书里抬头，对她温柔一笑说“你好，我叫水清浅”后，水清浅在她的印象里就一直是这么个温温柔柔，不慌不忙的印象。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水清浅这样失措无助的模样。 傅舒璃凑到她耳边说：“等会儿浅浅姐反应过来，知道你做了什么，她会走你的。” “我们浅浅才不会这么暴力呢。”萧芷茜根本没带怕的，水清浅顶多羞恼，揍她是不可能揍的，而且，也要揍得到啊。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水清浅还在哭，终于担心了。颜子轩求助的目光看过来，昏暗灯光下泛着点点泪光，居然也跟着一起哭了。萧芷茜无奈又心疼，走过去探头看水清浅：“浅浅？” 水清浅抽泣着说：“抱，抱歉，我，我停不下来了。” “……”萧芷茜无语了一阵，继而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浅浅你可以的，居然是这个原因，我白担心了。” 她这一笑，愣是把水清浅给笑停了下来，作势在她肩上捶了一拳。 这力道不轻不重的，萧芷茜当时挠痒了。她看着水清浅哭得红肿的眼，有些心疼，看到旁边的颜子轩，觉得安抚这种事还是交给颜子轩比较好，于是说：“颜子轩，你先把浅浅送房里去，” 颜子轩非常乖巧地把水清浅送进房，萧芷茜去打了热水，拿了毛巾，将装水的盆放到桌上，看着水清浅，露出个意味深长地笑：“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讲，我就不打扰你们啦。”离开的时候顺便把傅舒璃也拉走了。 颜子轩拿起毛巾浸到热水里，然后叠到半干给水清浅敷眼睛，他带着哭声道：“我好像做什么都做不好，我让师傅这么难过。” 水清浅沉默了很久，却是说：“以后叫我浅浅吧。” “师傅？”颜子轩急了，敷在眼睛上的毛巾被拿开：“师傅你不要我了吗？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师傅你不要赶我走。” “别哭。”水清浅将急躁地原地打圈的他按住，在自己对面坐下来。她看着少年澄澈干净的双眼，因为害怕，以及刚刚才哭过，跟自己一样红肿。 她温柔地说：“我没有赶你走，而是，我已经做不了你师傅了。” “为什么？”颜子轩眨了眨眼，还是很害怕水清浅不要他，身体在轻微地抖动。 他已经失去了父皇，大皇兄也生他的气，说再也不认他这个弟弟了。除了朱沂，这世上他就只剩一个水清浅了。 水清浅微垂下眼，声音轻柔却很清晰地说：“因为，我发现我没办法忽视自己的感情。” “子轩，”她抬起头来，目光盈盈地看着颜子轩那张干净的，明显还是个少年的脸：“我被你打动了。虽然我总告诉自己，你还是个少年，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而我有可能会离开这个时空，我们终将要分开，可我还是被你的诚挚打动，茜茜和我说你死了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也死了。” “你还活着，真好。”水清浅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也是温温柔柔地：“这几天里我总是在想，只要你活着，你想怎样都好，只要你活着。” 颜子轩已经呆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从思考，只愣愣地看着水清浅。 “傻了？”水清浅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也是头一回动心，而且还是由她主动表明心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羞赧的。原以为自己说喜欢，颜子轩肯定会高兴地绕着她打圈圈，说不定还要去外面跑几圈。可现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她会错意了？ 颜子轩把她的话在心里回想了两遍，心理有个大胆地猜测，使得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师，师傅的意思是，师傅也喜欢我吗？像我喜欢师傅那样？” “嗯。”水清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我喜欢你，所以我们不适合做师徒了。” “师傅真的喜欢我？”颜子轩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像是飞上了云端，身体陷进柔软洁白的云朵里，软绵绵飘乎乎的，脸上满是雀跃的欢喜。 水清浅从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过，看起来都有些傻了。她在少年灼热的视线你点头，并学着他努力上扬嘴角：“是，我喜欢颜子轩，所以以后，不准叫我师傅了。” 下一秒，他被人整个抱起来转了几个圈。脚再次接触到地面时，一抬头，看见颜子轩的双眼红着，而且湿漉漉的，里面满是喜悦的泪水。 “师傅，不，浅浅。”颜子轩紧紧抱着水清浅，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目光晶亮地看着她：“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不是。”水清浅回抱他，双手环上他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我怕是我在做梦。” 两人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了，水清浅将他按在凳子上坐着，拿毛巾给他敷眼。颜子轩不肯，抢了毛巾反过来给水清浅敷。水清浅便没再动作，轻轻地闭上眼，感受上毛巾上的温热，问他：“你是被张御史救了吗？” 她想来想去，觉得能让颜子轩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只可能是这一个答案。 颜子轩点头，想着她看不到，于是“嗯”了一声：“张叔人非常好，他把我从皇宫救出去，然后又帮我找师傅，知道师傅在这里，还怕我有危险，一路保护我进城。” “那被毒死的人是谁？” “是我啊。”颜子轩道：“本来朱沂想替我，但是我不肯，张叔就找人把毒药换成了假死的药，然后再皇兄以为我死了的时候再把我救走。” “那他人在哪里？” “在客栈。我们进城很晚了，张叔说明天带我来见师傅，可是我等不及，所以自己偷偷跑来了。我跟师傅分开了好久。” 快7个月了，水清浅想。“我们得去一趟客栈，不然张御史会担心你的安危。” “啊，对。”颜子轩才想到自己不说一声就跑，张叔说不定会以为他被大皇兄的人抓走了，跑皇宫去救他怎么办？他有些着急：“师傅，我，我回一趟客栈。” 他又叫师傅了。水清浅按住他的手，将眼睛上的毛巾拿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我替你们去吧。”趴窗下听了许久墙角的萧芷茜出现在窗口，说：“浅浅，恭喜你脱单啊。跑腿的事我来就好，你告诉我地址就行。”她正好跟人约个时间谈一下怎么推翻那暴君的事。 萧芷茜的突然出现让颜子轩有些不好意思，微着头不敢与她萧芷茜对视。他报了个客栈的名字，萧芷茜知道这个客栈，离得不远，于是她在丢下一句“你们好好培养感情啊，浅浅，我今晚和璃璃睡，我的位置让给颜三岁了。” 一句话说得两个刚确定心意的人不约而同地脸红了。 第四十八章 因为住的地方离客栈并不远，所以萧芷茜并没有让人跟。晚间人很稀少，她当时散步似地往客栈去，还心情颇好地边走边哼着歌儿。 浅浅原来是真的很喜欢颜三岁啊。她想起水清浅的大哭。原先以为，水清浅对颜子轩的感情，可能不是爱情。因为颜子轩虽然已经已经及冠了，但心理年龄却太小，人也太单纯，看着就是个孩子。与这样的人谈起恋爱来，不是他照顾你，而是你照顾他，浅浅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 她以为水清浅是把颜子轩当小孩子在对待，因为她向来喜欢孩子。如果不是这种，那就是因着颜子轩对她的一片赤忱，所以水清浅还他一份赤忱，并力所能及地保护他不被这个世界所污染。 可浅浅居然喜欢他。萧芷茜心情开始不好了。她边走边喃喃自语：“浅浅喜欢三岁，璃璃想跟王旻文好，嗯，这走向不太妙啊。”她想起已经好些天没有信息的王旻文，总觉得回去的可能性似乎在逐渐地减小。 “我会回去的。”萧芷茜安慰自己，不可能问都不问一下当事人的意愿就把她们带到古代来，穿越大神应该不会这么没品德。 但这所谓的穿越大神，也只是她自己瞎掰出来的，根本做不得数。 “啊！”她在夜色下大叫了一声，自暴自弃地说：“干脆我也谈恋爱去好了，我干嘛放着好好的男朋友不要，一心想着回去啊，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回去的办……” 她话没说完，周围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她环顾一周，然后发现并不知道一个，前后，左右，屋顶上，起码有十个以上。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被追查，出门在外已经放松了警惕，这些人是怎么出现的，跟了她多久，她完全不知。要不是黑衣人们主动现身，说不定自己到死都不知道。 萧芷茜取下腰间的长鞭，说：“正好本姑娘心情不好，你们送上来给本姑娘发泄，那我就不客气了。”话一说完，她长鞭一甩，主动缠上了前面黑衣人的刀剑。 但交手没几分钟，萧芷茜就受了伤，黑衣人中有人用飞镖，趁着她与一个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连发了三枚飞镖，她躲过两枚，第三枚飞镖刺中了她的右臂，痛得她差点握不住手里的长鞭。 她面色凝重，想要往后退，回到他们租的小院去，可这些人的武功比之前刺杀她的那些要高出许多不说，这一次她还只有一个人，且对方选择在小院和客栈的中间刺杀她，明显就是为了防止她找人求救。 说起来，为什么傅晴明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一个都没有出现，难道已经被这些人杀了？ 不容她多思考，黑衣人又缠了上来，萧芷茜想举鞭迎敌，却发现受伤的右臂使不出多少力气，长鞭被打落，然后是长剑刺入骨肉的疼痛感。 萧芷茜看了眼还插在手臂上的飞镖，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芒。 飞镖上涂毒是很正常的操作，她怎么就没点防备了？她该庆幸这些人涂的不是致命毒药，而只是让她丧失力气的麻毒吗？ 长剑离体，带出一捧血花，萧芷茜正想哀叹“吾命休矣”的时候，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将她护在身后。她抬头看了一眼，是傅晴明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当中的一个。 看来暗卫们确实先遭到了攻击，护着她的这个暗卫身上已经受了多次伤，其他暗卫没有出现，则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萧芷茜半垂眼帘，掩去眼里的杀意，低声说：“走为上。” 暗卫点头，改攻为守护着萧芷茜且战且退。这过程中萧芷茜给自己吃了解除麻痹状态的药，又往左肩的伤口上拍上止血的药粉，并在经过掉落在地的长鞭时，她用脚踢起长鞭，然后迅速抓住，与暗卫背对背御敌。 这一条街全是商铺，他们动静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人出现，或者有，只是不敢出来。萧芷茜抬头看了眼街道两侧的屋顶，那上面没有一个人，所有黑衣人都在街道上，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似乎觉得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 萧芷茜正要提醒暗卫以屋顶作为突破口，忽然听见细微的剑刃入体的声音。她听声回头，发现受伤并不是暗卫，吓得忘了跳动的心终于又恢复了活力，然后一脚踹开被暗中刺中的人，那黑衣人撞在了身后三个要补上来的人身上。 这是极好的机会，萧芷茜使出全部力气挥出一鞭，没去管效果如何，对着暗卫低声说了句“屋顶”，然后就运起轻功往屋顶飞去。 暗卫会意，使用轻功飞在她身后，黑衣人见他们要逃，手中四枚飞镖齐发，向着两人追去。 暗卫躲开了飞向自己的两枚飞镖，见萧芷茜对身后追来的飞镖毫无反应，便知她根本不知道身后有危险。暗卫徒手接住了一枚，剩下一枚已来不及躲开，只得用身体挡了。 萧芷茜听得身后凌乱的瓦片碎裂的声音，想回身看时却听到一道低哑的声音道：“殿下别回头。”于是她生生忍了。 黑衣人跟的紧，又要防备着当中那个会使飞镖的，两人逃得非常辛苦。 萧芷茜本想绕回小院，那里有傅舒璃，明知和寇善文，其中傅舒璃和明知的武功都比她高，再加一个会用毒的水清浅，胜算有九成。 但她匆忙之下逃生，在城中七拐八绕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要如何回去。 两人慌不择路下逃入一户人家柴房。萧芷茜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足足十多分钟都没有人路过的声音，连狗的叫声都沉寂了，才敢悄悄吐出一口气，确定他们是真的逃脱了。 但她还不敢出来，亦不敢大口吸气，怕自己稍一松懈，对方就出现在门口。她只敢小小声地问暗卫：“我们安全了吗？” 暗卫没有回答她，她于是继续躲着，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又过去了很久，外面静得叫虫子的叫声都没有。萧芷茜想换个姿势蹲着，才发觉腿已经蹲麻了，身上受伤的地方也传来疼痛感，她不嫌脏地往地上一坐，咬牙忍着痛，先揉了揉麻得快要没有知觉的腿，等终于有了一点感知了，便借着昏暗的天光在自己的小挎包里找着可以用的药。 自他们第一次遭遇刺杀后，水清浅总会给她和傅舒璃随身的小包里备足各种药。之前她已经把止血的药粉给用了，还剩了一些打算给暗卫用。暗卫身上的伤足有六七道，肯定是拼死来救她的。她心里感动，拖着腿往暗卫躲藏的地方挪。 边挪边跟暗卫说话：“大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啊，以后我们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暗卫没有回她的话。萧芷茜知道他们这种都是话很少的，也没在意，等终于挪到暗卫身边时，把瓶子里剩下的药粉倒出来，说：“我给你敷药，这是浅浅给的止血粉，非常好用，你看我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她检查了一下他暗卫身上的伤口，可天光太暗，暗卫藏的又是一处照不到光的地方，萧芷茜一手托着药粉，一手想要帮助暗卫从暗处挪出来一点，结果手一碰到暗卫，还没开始用力，他就到倒了下来。 萧芷茜吓得差点叫尖叫出声，她胆子看起来大得很，可其实她怕鬼怕蟑螂怕蛇。她颤抖着声又叫了一声“大哥”，暗卫依旧维持着栽倒的姿势一动不动。 萧芷茜伸出去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止血粉已经被她抖落得只生薄薄一层了。她一点一点地伸手，想去探暗卫的鼻息，可是又不敢，伸出去缩回来几次后，她咬牙一闭眼，手伸到，几乎是戳在了暗卫的人中处，指尖触到之处是凉的，也没有温热的鼻息扑在她指尖上，一点点都没有。 她不信，明明他们是一起逃进来的，那时候暗卫明明还能陪她一起逃跑，一起翻进别人家的屋子，找到这间柴房躲了进来。 他们都逃出来了，只等天亮，她就可以把暗卫带回去，让浅浅给他治疗，然后她为了报答暗卫的救命之恩认他做大哥，从此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怎么能死了？！ 萧芷茜睁开含着泪的眼，不死心地又探了一次，足足两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呼吸。她又拿掌心去贴他的脸，凉的，刺骨一般。 她想哭，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之前有方简之的死，后来几次被刺杀也看过死亡，只不过死的都是刺客，或者是傅晴明的属下，她跟他们不是很熟。可是这个暗卫跟她一起逃命，他们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天光已经开始转亮了。 希望明明就在眼前了。 她呆坐了很久，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心里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只等着天亮。 然而，天还没亮，她听见柴房外传来了脚步声。萧芷茜一惊，几乎是本能地抓过来被她丢在地上的长鞭，神情紧张地盯着门口。 然后，柴房的门被推开，暗淡天光里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萧芷茜几乎是反射性地一鞭挥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长鞭被抓住。萧芷茜一滞，想要拽回时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她惊慌地抬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芷茜。” 萧芷茜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前就被人抱进了怀里，搭在腰上的手将她箍紧，另一手轻轻地给她顺背：“没事了，有我在。” 萧芷茜忍了许久的眼泪哗地冲出眼眶，然后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他的脖子像抱住救命的稻草：“他……他死了……我们明明……明明逃出来了。” 明知走进来，检查了一遍暗卫，说：“将军，是中毒而亡。” 傅晴明借着昏暗的光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暗卫。他和明知是循着暗卫的标记找到萧芷茜的，不然他不可能一知道萧芷茜可能出了事，就这么快赶来。 但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而且萧芷茜的哭声也有可能把人引来，或者吵醒这家的主人。傅晴明尽量将声音放的温柔：“芷茜，先忍一下，我们先回去。” 萧芷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完全脱离险境，黑衣人们随时有可能返回来。她抬手捂住嘴憋住哭声，看起来像个流泪的包子。 傅晴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把她摁到怀里抱了下，然后放开，看了眼明知。明知会意，蹲身将暗卫的尸体抱起，傅晴明带着萧芷茜跳墙回了小院，明知跟在他们后面。 萧芷茜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下来。她本来只是去给人报个信，结果遭遇刺杀，要不是暗卫来了，她说不定早就被杀了，受伤之下被暗卫护着一路逃命，眼见着两个人逃离危险了，对方却死了，冲击太大，情绪一下子没控制住。 她带着哭音说：“我平时不哭的，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她却说不出口，难道不该哭吗？ 只是一下子面对鲜活的人忽然就死了难以接受，而且又是救了她命的人，哭是很正常的反应。 “我知道。”傅晴明温柔道：“芷茜很坚强。” 他们俩才在院子前下了马，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就立即跑了出来，水清浅眼睛泛红地上下检查一遍，看见她左肩和右臂上的伤口，沉默地把她往院内带，傅舒璃则去给她打水清洗伤口。 “是我的错。”颜子轩极其自责：“应该我去的。” “跟你没关系。”萧芷茜被朋友们关心和心疼的眼神看着，心里很暖：“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我今晚不出去，只要我落单，他们就有可能找上来。” 这种说辞并没有让颜子轩的自责减少一点：“可是，平时你不会一个人遇上他们。” “总有落单的时候，没有，多派点人就是了。”萧芷茜不再理会他，而是去看傅晴明。她坐着，得仰起头才能看到傅晴明的脸：“你不是应该在盛乾吗？” “明知给我传信，说你要参加灵照内乱。”傅晴明道：“我不放心。” 他三言两语将其中一切过程和感情省去，但萧芷茜却知道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平静。她扯了扯傅晴明的袖子，可傅晴明看过来的时候，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傅晴明却好像懂她的欲言又止，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浅笑。 傅舒璃这时端着温水进来，水清浅便把男性都赶出去，趴了萧芷茜的上衣，给她清洗伤口，上药。 “浅浅。”萧芷茜见她抿着唇，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猜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要是我没替颜子轩去找那什么张御史的，就不会受伤？” 水清浅没说话。 这便是被说中的意思了。萧芷茜懂她，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自责：“其实应该我谢谢浅浅，今天要不是你给我的药里面有解浑身无力的，说不定没等到人来救，我就死了。所以浅浅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呀。” 水清浅说：“我下次再给你多准备几种解读的。” “多给我准备点毒药呗。”萧芷茜笑嘻嘻地：“这样下次我都不用动武，他们过来我就照着他们的脸撒毒药，最好是一吸进去就肠穿肚烂立刻毙命的。” 水清浅应了声“好”。 “茜茜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傅舒璃却听得很想敲她脑袋：“你知不知道我们见你两个小时都没回来，有多担心你，然后张御史找颜子轩找上门来，说没见着你，就更担心了。下次就算你有武功，出门的时候也不准一个人。” 萧芷茜完全缓过神来了，看好友板着张脸，觉得挺有趣：“好好好，都听你们的。傅晴明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刚出了院子正要去找你，就看见他一个人，正往这边走。”傅舒璃想起当时一团乱的样子，根本没心思去问傅晴明怎么半夜出现在灵照国。 此时危险已经过去，傅舒璃提着的心回到胸腔里，便有时间感慨：“我是真的很佩服我哥。他听说你失踪了立即就去找你，见到暗卫的尸体时，我们担心得要死，他却能镇定地作出分析，很快就找到了刺杀你的黑衣人们，并且一个人干掉了一大半。” 萧芷茜心想：我也很佩服傅将军。她此时回想起傅晴明出现的是时候，自己那一瞬间就被击散的恐惧和害怕，好似见到傅晴明，就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安全无虞。 这种信任感不太妙啊。萧芷茜回想自己主动抱住他就哭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些许羞涩。 “茜茜，你怎么脸红了？不会发烧了吧？”水清浅替她包扎好左肩上的伤口，准备换右手臂时，见她两边脸颊红扑扑的，以为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抬手去测她额头的温度，她却躲了。 水清浅担忧疑惑的目光里，萧芷茜有些气弱地说：“不是，热的。” “热的？”傅舒璃沉吟片刻，说：“额，五月了，虽然快五月了，但还没热起来吧？我还觉得有点凉。” “因为我运动了啊。”萧芷茜理直气壮地说：“我前面可是一个人打十几个。” 傅舒璃对此存疑，但也没揭穿她。 等包扎好伤口，门刚打开，就看见傅晴明等在门口，应是一直未曾离开。颜子轩也在，两人同时转过身来，都是一张担忧的脸。 萧芷茜说：“我没事。” 傅晴明看著她她右手手臂和左肩处红了一大片的血迹，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此时天已蒙蒙亮，不知谁家的鸡“喔喔喔”地叫起来。黎明将至，大喜大悲的几人一直紧绷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些，傅舒璃端着被雪水染得淡红的盆离开是打了个哈欠，说：“茜茜，我去浅浅房里睡，床留给你啊。” 萧芷茜骂她：“璃璃你思想太不纯洁了。” “不纯洁？”傅舒璃有些懵，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看到与她站在一起的傅晴明后，顿时恍然：“茜茜，不纯洁的是你自己吧，我只是怕跟你一起睡打到你伤口，你自己脑内开车，想跟我哥一起睡啊？” “喂，别以为我不会揍你啊！”萧芷茜作势捋袖子，捋到一半碰到伤口，哀叫一声，再抬头时，傅舒璃已经走了。 傅晴明琢磨下傅舒璃的话，居然听懂了开车的含义，顿时一愣，眼里漾出一点浅淡笑意来。 萧芷茜被笑得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傅晴明笑着不答，只看着萧芷茜。暗淡天光里，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看得傅晴明很有些心疼，牵了她的手往萧芷茜的房间走：“我会再多派几个暗卫给你，以后不准一个人涉险。” 这是关心自己。萧芷茜领情，乖巧地点头：“嗯，我是好久没遇到刺客了，以为没事了，不然我绝不会一个人出门的，我可惜命了。” 傅晴明“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芷茜悄悄看他，被他看见，脸带疑惑地看着萧芷茜。 萧芷茜低下头，迟钝到此时才发觉手被他牵着，理智告诉自己得挣开，不能沦陷，她还要回去的。可感情上却不想挣开，甚至希望自己的房间距离得远一点。 于是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傅晴明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芷茜再抬头，看见他一脸关心的表情，有心想要他放松下来。但她却没说，而是问：“暗卫大哥……” 她没说完，傅晴明却懂她的意思：“被送去安葬了。” 房间到了，萧芷茜推开门，却站在门口没进去，背对着傅晴明说：“葬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 傅晴明在她身后与停步，道：“好，你先睡，睡醒后我带你去。” “嗯。”萧芷茜转过身来，微仰起头看傅晴明，郑重地说：“今天谢谢你。不，一直以来，都很谢谢你。” 傅晴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我有私心的。” 萧芷茜当然知道她的私心是什么。两人沉默了一瞬，傅晴明先开口：“快去睡吧，好好一睡觉。” “你也一晚没睡吧。”萧芷茜看着他有几分疲惫的神情：“你也去吧，你从盛乾一路赶来，一定比我还累。” 傅晴明道：“好。” 第五十章 萧芷茜这一觉睡到了暮色四合。醒来的时候，外面非常安静，房里更是没有一个人。 她半坐起身，疼痛感顿时就从右臂和左肩传来。她才想起自己睡前曾遭遇刺杀，以致受了伤。这一觉能睡十多个小时，大概是惊吓过度，耗神太过导致的。 她扶着左肩下了床穿好衣服，头发随便拿手扒拉两下就出了门，外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一路走到前面正堂，在依稀听见有人在讲话。萧芷茜加快脚步，从侧门看见人几乎在这里了，傅晴明，明知，寇善文和颜子轩。不在的只有水清浅和傅舒璃。 但人群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萧芷茜便没有过去，毕竟自己披头散发的，在古人面前非常有失礼仪。她转身，打算去找两位好友。 结果刚走出两步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萧芷茜回身，果然看见傅晴明。 他上来就牵了萧芷茜的手，也不管萧芷茜是否同意。“你醒了多久？” “才一会儿。”萧芷茜说：“发现大家都不在，所以就找到前面来了。我看到有陌生人？” “嗯。”傅晴明道：“是张卫真。” 萧芷茜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叛军首领的名字，于是猜测道：“你们在讨论推翻灵照暴君的事？” 傅晴明点头：“张御史想扶持颜子轩，而且他手里还有灵照老国君传位于颜子轩的遗诏。” 萧芷茜想了想便猜到了张卫真的目的：“他需要我们帮忙？他占了两城，剩下两城则是支持浅浅顺应天命的，他想和我们合作？” 傅晴明赞道：“芷茜一点就透。” “那浅浅怎么不在？这种事不是应该要浅浅同意么？” “水姑娘说，她并没有登基称帝的野心，她只是不愿看百姓们流离失所，受苦受难，所以才挺身而出。”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萧芷茜住的房前，但萧芷茜却没有进去。她看着傅晴明说：“浅浅和颜子轩在一起了。” 傅晴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焦躁，却不知道她的焦躁来自哪里。在他看来，能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萧芷茜抓了抓头发：“我也知道两情相悦我应该祝福，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我们不一定能在这个时间停留啊。” “芷茜，”傅晴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清冷，萧芷茜抬头看他，见他表情也有一点初见时候的漠然：“你是否发现，只有你执着于回去？” “我知道。”萧芷茜垂下眼：“而且我也知道，我们可能，根本回不去。我找了大半年，王旻文从上次离开灵照国，也再没传来任何信息。” “可是，我不想放弃，我爸妈很疼爱我的。”萧芷茜的手握了握拳：“他们就我一个女儿。” 傅晴明叹了口气，把她抱进了怀里：“那就别放弃，我陪你一起找。” 萧芷茜把头轻轻靠在傅晴明的肩上，闷闷地说：“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好像一个渣女，知道你喜欢我，我没办法回应你的喜欢，却又吊着你，怕你去喜欢别的人。我觉得自己很坏。” “感情的事不讲公平。你可以先答应我。”傅晴明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蛊惑：“到时候你要是能回去，我们就分手。” 萧芷茜在他颈窝蹭了蹭，想起昨晚他在自己最惊慌失措时出现的那一幕，对傅晴明的提议有些动心。 萧芷茜想：反正也不是每场恋爱都能开花结果的嘛？很多爱得轰轰烈烈的情侣最后也分手了，结了婚也有可能离婚呢，我为什么不敢答应？我又不是劈腿，出轨。 但她最后却还是说：“我考虑考虑。” 傅晴明并不失望，愿意考虑说明心有动摇，他几个月都等过来了，也不怕再多等一段时间。 萧芷茜说：“我饿了。” 傅晴明放开她，把她牵到房里让她坐下：“水姑娘和舒璃在备饭，想必快好了，我去给你先端一份过来。” 萧芷茜：“好。” 等吃饱喝足，夜色已至。水清浅给萧芷茜换过药后，并未立刻离开。萧芷茜才睡醒没多久，精神正好，但男性们全都到前面继续讨论“攻打国都，推翻暴君”的事了，屋内除了水清浅，还坐着一个在吃饭后水果的傅舒璃。 “其实我挺想参加的，至少有点事做。”傅舒璃见她看过来，说：“古代人的夜生活太无聊了，难怪他们睡得那么早。” 水清浅：“你可以看点书。” 傅舒璃：“不想看，只想挣钱。” 萧芷茜有些意外她会讲这样的话：“你在现代不是挺勤奋刻苦的吧，我们三个就你最认真了。” “那是因为，在现代，读书，拿一个好成绩，是很多底层的人能够出头的一条路。但是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还自豪了。”水清浅吐槽她一句，收拾好药箱后放置在一边，说起了正事：“芷茜，我想请你帮个忙。” “浅浅你别这样客气。”萧芷茜实在不喜欢她这语气：“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说就是。” “我想请傅将军加入到张御史的队伍。”水清浅说：“不用他上战场，但希望他能帮忙出谋划策。傅将军年少成名，武功虽然很厉害，但更厉害的是，排兵布阵的能力，如果有他在，那死亡或许能降低很多。” 萧芷茜没立即答应，而是想了下才说：“我要是一口答应那就太假了，毕竟我不是他。但我一定会让他答应的。” “谢谢。”水清浅真诚地说。 萧芷茜就有些不高兴了，抬手捞过水清浅的脖子，跟她头挨着头说：“谢什么，到时候颜子轩当了灵照国君，你就是灵照未来的皇后。我看你要当女帝，颜三岁说不定把皇位双手奉上。” 水清浅没理会她的玩笑，反而沉着脸：“我不想他坐上哪个位置，他心思太纯洁了，根本分不清好与坏，底下大臣们要是想骗他，欺瞒他，简直轻而易举。” “这么说也对哦。”萧芷茜完全认同水清浅的话，颜子轩确实不适合。如果大臣们都是一心为国为民那还好，要是有几个心术不正，欺上瞒下的，他可能毫无所觉。 “那浅浅姐你上呗。”傅舒璃吃完了水果，拍拍手说：“我是双手双脚支持你上的，女帝啊，实在太威风了，我都想当了。” “我也想。哎呀失策，当时行好事我应该用自己的名义的，不然此时我在白虎城振臂一呼，肯定有人肯跟随我。”萧芷茜惋惜得直叹气，又说了一句“失策”。 “你现在去做也来得及。”水清浅顺着她说：“而且，你要是想，那没张御史他们什么事。你是盛乾公主，盛乾帝宠溺，盛乾太子也宠你，盛乾最会打仗的将军爱慕你，我还可以给你做军医。” 傅舒璃举手：“我，我可以帮茜茜挣钱，把荟萃楼开遍大陆，让你没有粮草方面的顾虑。” “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真的可以。”萧芷茜单手托着做幻想状，片刻后摇头说：“算了，我没那个兴趣，当了女帝要每天上朝，寒冬腊月都不能睡懒床，下了朝还要批奏折，还不能去找好吃的，更不能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太亏了。” 傅舒璃说：“要都像你这么想，那权谋戏就没得演了。” “所以谈恋爱就好了。”萧芷茜看着水清浅，双眼发亮：“昨天我走后，你和颜子轩亲了没？” 水清浅被她问得脸一红：“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萧芷茜就有些可惜：“看来是没有了。不过也是，颜子轩哪里懂这个，明天我和璃璃去书店买点春宫图送他，总不能让我们浅浅主动，对吧？” 傅舒璃点头附和：“对，不能让我们浅浅姐主动，春宫图的钱我出了。” 水清浅不理她们了，打算回房去看医生。她来灵照后买到的几本医书还没看完。 但她刚起身，傅晴明和颜子轩就走了进来，颜子轩在前面，进屋看到她就喊“师傅”，然后跑到她身边，捉了水清浅的手拉着。 傅晴明在他后面进来，步履沉稳，不疾不徐，两人一对比，就立马能衬出傅晴明的稳重。 傅晴明是来告知议事结果的。张御史说，新君虽然把所有兵力都布置在国都和皇宫，但由于他诛杀忠臣寒了老臣们的心，枉顾百姓死活又失民心，加之登位后不思国政，一心想铲除叛党，巩固皇位，真正效忠他的人其实不多。 傅晴明道：“张御史已经策反了一批人，而且他手上有先帝遗诏，又得民心，想要成功，应该不难。” “但仗一打起来，肯定会有死亡，”萧芷茜说：“所以你会帮忙吗？” “我不适合插手此事。”傅晴明看着她：“殿下也不应插手。不然内乱就有可能变成两国争端，到时候就是抵抗外敌了。” 萧芷茜又问：“不插手，只出谋可以吗？” “殿下希望我帮忙？” “嗯，我这个人嘛，有点护短。”萧芷茜期待地看着他，笑说：“而且我说了要搞事的，不能食言呀。” 傅晴明笑道：“好，那我不插手，只出谋。” 傅舒璃和水清浅在旁边听得有点惊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傅将军，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只有颜子轩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听他答应了便很开心：“啊，傅大哥肯帮忙了？张大人劝了你一天你也没答应，他一定很高兴。” 傅晴明一脸正直地补充：“芷茜以私人名义要求，我只是以私人名义帮忙而已。” 萧芷茜非常满足，拉着傅晴明的手晃了晃，一双笑眼在比烛火还要亮堂。 第五十一章 休息了几日后，萧芷茜好了些，能蹦能跳了，就开始拉着傅晴明去找吃的了。吃货对于吃的可能有着某种特殊嗅觉，有些藏在偏僻处的小吃都能被她给找到，傅晴明才真的理解何谓吃货。他觉得这个词形容得很贴切。 但时间并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悠闲度日。 十天后，张卫真派人传信来，说是将于五日后开始进攻，傅晴明带着萧芷茜和明知出了国都，去了青龙城，而在此之前，颜子轩和水清浅早已经跟着张卫真一起离开了。傅舒璃和寇善文则分别去了朱雀城和白虎城，调动两城尽可能调动的兵力，准备全力攻占灵照国都。 此次再出国都，一路上却不再像上回那样，土地荒芜，到处可见面黄肌瘦的流民。虽然春耕早已经过去，但灵照国一年四季如春，五月种稻也不晚，荒地上已经长出茁壮绿苗，稻田里也已经插上绿秧了。 荒凉的土地上，终于生出了希望。 五日后，被灵照新君打为“叛党”的张卫真攻进了国都，直逼灵照皇宫，顺利得让萧芷茜怀疑这灵照新君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抵抗，直到在朱雀门前被灵照国军逼停了下来，她才松一口气。 要是直接打到皇宫正殿，那萧芷茜就要考虑考虑，这其中是否有诈了。 灵照皇宫的布局也按地理位置分布，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张卫真从朱雀门攻入，另三门也有安排人去攻打。 萧芷茜是个爱凑热闹的，自然是跟着主攻队伍的。她看了眼与张卫真并行骑在马上的颜子轩，觉得“人靠衣装”这句话其实是有些道理的，颜子轩穿上一身灵照正统的皇子服，款式虽然还会宽袍大袖，可石青换成紫色，用金色滚边，再绣上繁复的暗纹，顿时贵气了不少，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甚至有那么几分天子威严。 不知怎么地，萧芷茜想起前天与傅舒璃给他送春宫图的事。以为收到礼物的颜子轩高兴坏了，当场就打开图册。结果才看了一眼，就满脸爆红，把图册丢出去几米远，“这这这”这了很久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丢下句“你们怎这般不知”就跑了，后面“羞耻”两字都说不出口。 这样的人真的能坐稳那个位置么？他要是真坐上去了，浅浅必然不会放心吧。萧芷茜心想：我担心什么呢？我们根本就回不去吧。 她已经放弃寻找回去的办法了，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花费大量金钱去打听，几乎将这片大陆搜索殆尽，仍没有半点信息。现在，只将一点渺茫的希望寄予王旻文身上了。 至于水清浅和傅舒璃，两人连这一点渺茫的希望也没了，不然想着要回去的水清浅也不会接受颜子轩的感情，与颜子轩在一起了。 而傅舒璃，她将自己“成为有钱人”的目标计划修修改改，变成了在古代也可以执行。她订的第一个小目标是，成为凤西城最有钱的人，这个目标她已经做到了。她正在努力完成第二个小目标：成为灵照国最有钱的人。 萧芷茜将视线移到宫门处。那里，士兵们正一下一下地在撞着宫门，而宫门上的士兵则张弓搭箭，试图将宫门下每一个登上云梯的叛军射下去。可一个掉下去了，下一个接着上。 萧芷茜曾在电视里看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巍峨城门下，两军对垒，一方攻击，陈兵数万于城门下，或者将城门撞开，或者通过登云梯爬上城墙，干掉城墙守卫们后从里面城门打开；而另一方则用弓箭，滚石，火烧云梯等将对方击退。 战鼓敲得震天响，攻城槌一下一下地撞击宫门的声音仿佛是撞在心上，只有身临其中，才能切身体会到战争的那种残酷与惨烈。 萧芷茜骑在马上，看着前方宫墙上登云梯的人被从城墙上滚下来的大石头直接击中脑袋，从几米高的空中摔下来，没有一个同袍上去救他，因为知道已经救不回来了。 宫门处，抱着攻城槌撞击宫门的人已经将宫门撞开了一条细缝，可宫门正上方的守卫们却不停地往下丢石头，或者往下射箭。可一个倒下去了，其余人并没有退怯，反而撞得更大力了，因为他们知道，拖得越久，死去的同袍就会更多。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萧芷茜看得内心酸涩，终于能体会到在现代不用忍饥挨饿，没有战争，没有压迫的生活是多么幸福。 傅晴明看着她面带悲悯的脸，缓缓道：“在宫门未开前，只有此方法可行。” “可是死了好多人。”萧芷茜虽然目视前方，看着一个快要爬到城墙出的士兵因为被箭射中而从高空坠了下来，心里涌起一股恶心感，难受得想要吐。 傅晴明见她脸色不对，运起轻功从自己马上飞起，然后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别看。” 萧芷茜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轻轻刮了刮，有一点点痒。但傅晴明的手却稳稳地替她挡去那些残酷的场景。要不是遮住了眼还听得见战鼓声和宫门被撞击的声音，她会以为方才所见，不过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放下吧。”萧芷茜轻轻地说。不等傅晴明反应，她抬手将傅晴明的手拿了下来：“我想去帮浅浅。” 作为大夫，水清浅被保护在后方，所有伤员都会被送到她那里，傅舒璃就在那里帮她。萧芷茜是自己要跑到战场上的，仗着有傅晴明的保护，她本来想到战场上秀一秀自己的轻功和武功，但攻城之战根本没她发挥的余地。 而且，她太高估自己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不忍看到双方不停地有人伤亡，而难受到想吐。她真切地体会到“战争并非儿戏”这句话的沉重。 她被傅晴明送往军医处，还未走进，就听见痛苦的□□声，压抑的低吼声，甚至有哭声。这里其实并不比战场上要平和一些，甚至可以说，这里更惨烈，因为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重者全身受创濒临死亡，轻者也是全身多处伤口，短期内无法再上战场。 萧芷茜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外站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才往里面走去。她身后，傅晴明站着没动，眼看着萧芷茜的身影快要走进篷内了，突然就停了下来。 傅晴明眼里闪过一缕笑意，在萧芷茜转过身来的时候便消逝了。 萧芷茜说：“傅将军，答应的事就要做到哦，这里很安全，你去前面给张御史出谋划策吧，那宫门差不多要撞开了，该是你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啦，请尽量减少死亡，白虎城和朱雀城的大部分人，可是我和浅浅她们掏空了口袋救下来的，可值钱了。” 傅晴明道：“好。” 萧芷茜目送他走远才进了篷内，对着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水清浅说：“浅浅，我来帮你忙啦。” 水清浅正给一个肩上中箭，但没其他伤口的人包扎伤口，听到她的话头都没抬，让萧芷茜去给伤兵们清洗伤口。 萧芷茜便去取了水和布巾来，给一个被箭刺中手臂的伤兵清洗伤口。她做得认真，以致于听见水清浅问颜子轩的情况时愣了下，才回答说：“他没事。傅晴明和明知都在，他们会保护颜子轩的，张御史的人也会的，所以浅浅不用担心。” “可我这眼皮一直在跳。”水清浅给包扎完，神情有些恍惚：“心里也莫名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完了，浅浅你好好的立什么flag。”萧芷茜说：“你不知道，现在无论是小说里，动漫里，甚至电视剧里，只要立flag，就一定会成真吗？” “我，我想去前面看一眼。”水清浅说：“我就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她难得这样软弱和犹豫，但萧芷茜还是不允：“他没事。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你不会武功，万一有人拿箭射你怎么办？要知道，你可是灵照新君想要诛杀的‘叛党’。” 水清浅还是坚持要去。萧芷茜看了她好一会儿，她都快要怀疑这个水清浅是假的了。因为浅浅在她的印象里，是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到正事的人。别人或许觉得她有些冷漠，也有说过她无情的，但她学的是医术，如果夹杂个人喜好去给人看病，肯定会有所影响。 可此时的水清浅十分坚定地要违背她的医德，放着伤兵们不去救，一定要去前线看一眼。 萧芷茜无奈，只好说：“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从战场上来，不用再陪着我跑一趟，我很快就会回来。” 萧芷茜还是不肯，坚决道：“你不让我陪你，我就不准你去。” 这一句非常奏效，水清浅沉吟片刻，点头说好。 两人一人一骑还未到阵列前方，颜子轩就看见了她们，然后他身上那本就只有几分的威严感顿时渣都不剩了，高兴地喊了声“师傅”，笑得一脸单纯。萧芷茜说：“看吧，他好好的。” 可水清浅却没说话。明明那个人正骑着马向自己跑过来，到得她面前就从马上探过身来拉一拉她的手，可她心里的不安丝毫不减，反有所增。 宫门已经被撞开半个人身的缝隙，城墙上已有己方的士兵通过登云梯爬了上去，等宫门大开，杀进正殿，灵照这场内乱差不多便结束了。萧芷茜想了下，从张卫真因女儿被新君逼得自杀身亡而奋起反抗到今天，这场内乱好像并未花多长时间。 也还好没花多长时间，不然被牵扯进去的人就会更多，死亡的人也会更多。她叹息一声，转头准备叫水清浅回去，结果就看见颜子轩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来，向着水清浅的胸口刺下去。 “浅浅！”萧芷茜大叫一声，凭着本能地夹紧马肚想要把颜子轩撞开，然而她速度快，颜子轩更快，血从水清浅胸口位置蹦出来，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 萧芷茜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二章 萧芷茜把颜子轩撞开后没去看他，而是翻身坐到水清浅身后，将勉力抓住缰绳，不让自己从马上栽倒下去的水清浅抱住，看到匕首插入的地方在胸口的位置，鲜红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 “浅浅，我带你去找医生。”她伸手想拔掉匕首，又怕她痛，颤抖着伸出去一点，又立即缩回来，连声音都是抖的：“怎么办啊，浅浅，流好多血。” “别怕，不在心脏的位置。”水清浅按住她发抖的手，非常缓慢地说：“请，请傅将军，帮我抓住他。他被控制了。” “傅晴明，”萧芷茜立即转头去找傅晴明，不待她开口，傅晴明已第一时间去抓颜子轩。 此时的颜子轩跟往日不同，他用着并不熟练的武功朝张卫真飞奔过去，不知道从哪里又拿了一把匕首握在手里，想要像对待水清浅一样，刺杀张卫真。 知晓发生了何事的张卫真与傅晴明是一样的想法——抓住颜子轩。他武功虽不必傅晴明，但比之于颜子轩，要高强很多，后面傅晴明也已赶到，张卫真一招打掉了颜子轩的匕首后，傅晴明趁机将他反手制住。 张卫真看了下颜子轩的眼睛：“被控制了，应该是蛊术。” 傅晴明颔首：“他方才欲刺杀张大人，下蛊的人谁，张大人想必清楚。” 张卫真点头：“此事交由我处理。” 两人带着一个颜子轩赶到水清浅面前，萧芷茜已经在水清浅的指使下将她从马上移了下来，并把她平放在地上，声音仍在颤抖：“下，下面要怎么做？” 此时颜子轩空洞的双眼渐渐清明，然后脑海里开始回放自己握着匕首刺入水清浅胸口的画面，顿时慌张失措，眼泪哗啦啦地流，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我杀我师傅。” 水清浅听得他的哭声，抬头看他，并喊他的名字：“子轩，过来。” 颜子轩不但不过去，还往后退了两步：“我，我不敢，我怕我又会……” 水清浅抬手，已经逐渐褪去血色的脸上绽出一抹笑，鼓励地看着他：“你不会的，过来。” 颜子轩跪倒她身边，握住他的手哭：“师，师傅，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我要怎么做？你不要有事。” “别担心，不会有事。”水清浅转头让萧芷茜去给她取药，萧芷茜二话不说骑上马就跑了。 其实轻功更快，然而她焦急之下忘了自己会轻功了。 而在此时，宫门被攻破，张卫真劝说颜子轩了入皇城，颜子轩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师傅，张卫真再劝，向来脾气好的他竟然对他吼了声“滚开”，双眼哭得通红。 张卫真便只好自己带着人去攻占皇宫，傅晴明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守着。 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伴随着震天的鼓声，颜子轩就一直跪在水清浅旁边，他想抱一抱她，可是又不敢，水清浅教过他的，这样的情况下最好不要移动病人。于是他只好握着水清浅的手，力度大得水清浅感觉到了疼。 等萧芷茜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傅舒璃和朱沂。朱沂不会武功，颜子轩又怕伤兵太多，水清浅会累，于是把朱沂安排给你水清浅帮忙。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家公子会刺杀水姑娘。可萧芷茜那焦急担忧的神情太真，还有她衣服上，手上的血，于是非要跟过来。 萧芷茜在一来一回的路上已经强行镇定下来，下了马拿了药箱就蹲到水清浅旁边，还带来了一个军营里最好的一个答复。她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问：“要怎么做，浅浅，你跟陈大夫讲，我给她帮忙。” 水清浅已经痛得毫无知觉了，但还保持着清醒，她让萧芷茜几人先给她拿外衫打了个简易的篷，只留陈大夫和萧芷茜在里面，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让说了声“好了”，此时水清浅已经晕过去了。 颜子轩将她半抱起身，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往地上一坐后，让水清浅晕在她怀里，去跟陈大夫确认水清浅的情况。 “没事了，浅浅说你刺向她的时候清醒了一瞬，刺偏了。”萧芷茜在高度紧张和过度专注后，稍一松懈疲惫感就往袭向全身。她也想学颜子轩席地一坐时，身后伸过来一双手将她搂进了怀里：“累了？” “有点。”萧芷茜前些日受的伤都还没好全，在受了大惊吓后又骑马来回奔波，说是有点，其实累得像随时躺下来。她也不管两人是否已经确定关系，身体往后靠着傅晴明，笑了笑说：“主要还是吓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傅舒璃却还是懵的，萧芷茜当时冲进军医处就找药箱，然后拉着陈大夫就走，只说了句“浅浅被刺伤了”，还以为不是很严重的刺伤，所以知道被刺中的是胸口位置的时候都快吓死了。当时不敢问，现在没事了却想了解经过。 “是我。”颜子轩道：“是我刺的。” “为什么？”傅舒璃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刺伤浅浅。” 朱沂注意到了：“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他问得有些小心。 颜子轩却没有回答，而是咬着唇，澄澈的眼眸里开始有了点点恨意，却把水清浅抱得更紧了些。 萧芷茜在傅晴明怀里抬头看了眼宫门的方向，张卫真带人打进皇宫内去了，宫门外，只剩他们几个。她又看了眼四周，说：“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颜子轩，你自责愧疚没有用，有那时间不如给浅浅找个地方养伤。” “虽然你在下手的时候避开了要害，但毕竟离心脏位置不远，肯定要养很久很久。”萧芷茜休息了一会儿，觉得疲惫感减轻了些，于是离开傅晴明的怀抱，站直了身说：“而且，你该想想，是谁控制了你，指使你杀浅浅。” 颜子轩显然已经猜到了是谁，但他却还是自欺欺人地装作不知。 萧芷茜眼睛微微眯起来，跟傅舒璃说：“杀我姐妹就是杀我，璃璃，去不去给浅浅报仇？” “去。”傅舒璃虽然还是没搞懂其中的过程，但答应得毫不犹豫地，因为刚伤害水清浅的人就是伤害她。 两人翻身上马。萧芷茜正要往皇宫内走时，却发现缰绳被人拉住了，然后马上多了一个人。 傅晴明坐在她后面，从下腰侧伸出双手牵着缰绳，道：“我陪你去。” 萧芷茜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好。 “等等。”颜子轩叫住他们她们，见萧芷茜和傅舒璃都看向他，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说完转头看朱沂说：“朱沂，你暂时帮我照顾好师傅。”他低头看了眼怀里脸色苍白，秀眉因疼痛而紧皱的水清浅，还是不习惯叫她为浅浅。 颜子轩低下头，在水清浅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看着她露出个水清浅最喜欢的无害笑容：“师傅，你等我一下。我去替你报仇，很快就回来。”他抱起水清浅，看了眼周围，找到一辆马车。 颜子轩把水清浅抱到马车上，再次交代朱沂务必照顾好水清浅，才上了自己的马，跟萧芷茜三人一起进去皇宫。 从朱雀门入，一路往前，路上能看到不少死尸，看衣着两方的人都有。颜子轩虽是皇子，但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老国君还在时，通常是老国君出宫去看他，召他进宫的次数非常少。老国君不在了，新君登位，他倒是在皇宫你住了挺长一段时间，但是是被囚禁着，哪儿都不能去。 因为新君将大部分兵力都聚集在皇宫内，导致皇宫内很难攻进，快一个时辰过去，他们还被堵在灵照国国君与朝臣议事的正殿昭正殿。 萧芷茜三人到时，两方兵马在昭正殿外厮杀，而昭正殿上，灵照新君，也就是颜子轩的大皇子，单手撑着头坐在龙椅上，脸上带着一抹笑容，看着殿外面厮杀的人群，像在看一场戏，仿佛那些为了保护他而不惜牺牲性命的将士们，只是可供娱乐的戏子。 萧芷茜觉得这个灵照新君肯定脑子有病。他在老国君面前扮演一个好儿子的角色，在颜子轩面前装作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甚至不惜害死自己亲爹，只为了登上皇位。可登位后却不好好打理，坐上去几个月就玩完，如果不是脑子有病，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这新君的行为。 他们穿过交战的两方，中间有皇宫禁卫拦住他们，都被萧芷茜，傅舒璃和傅晴明三人把人打晕了事。萧芷茜跟灵照的禁军交手后才真的确信，这个国家的兵力确实不强，她穿越过来后老被刺杀，但没打赢过几个人，可跟灵照的禁卫军打，她两三招就把人给打趴下了，让她还以为自己武功精进了不少。 三人闯进昭正殿的时候，张卫真也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萧芷茜跨过高高的门槛，看着龙椅上的人正要说话时，却发现灵照新君的左下手，坐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跟傅舒璃一样惊讶：“七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仍旧一身大红衣裳的王旻文笑着将手里的酒盅放下，对着萧芷茜粲然一笑：“我自然，是来抢芷茜你的呀。” 第五十三章 抢我？萧芷茜可不信。她看着笑意盈盈的王旻文说：“你喜欢可不是我这个萧芷茜。” “是盛乾公主就行了。”王旻文看了眼她旁边的傅晴明，笑得眉眼弯弯：“傅将军好深情，放着盛乾的内乱不管，来插手灵照的事，肯定是爱屋及乌，帮水姑娘的吧。” 傅晴明心中一凛，因为他近来收到的关于盛乾的信息都是国内风平浪静，连死个人都没有。如果王旻文所说是真，那么则表示，信的内容被人替换了，要么便是传信的人有问题。 但他脸上却是一派镇定：“七皇子不也放着太子之位不争，到灵照来管闲事了？” “我可不是管闲事。”王旻文起身，慢慢走到萧芷茜面前：“我是为了找回我心爱之人才来的。” 萧芷茜被他看得不自在，那感觉好像她是被狼盯住的兔子。她转头去看傅舒璃，怕好友难过。 可傅舒璃却并没有多少表情，她只是看着王旻文，目光里带着些卑微的倾慕。 萧芷茜回过头，对上王旻文的一双笑眼，说：“我可不是你心爱之人。你说给我找回去的办法，找到没有？” 她语气不怎么好，王旻文却不在意，道：“你回不去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穿越时空的神器。所以，我就当你是失忆了的长乐公主，把你抓回去，让你照着芷茜的性子改。” 他虽然笑着，可萧芷茜却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她往傅晴明身边靠了靠，说：“我不是她，而是，就算我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喜欢的人也不是你啊，她喜欢傅晴明。” 傅晴明牵过她的手，往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王旻文看着她往傅晴明身后躲，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那我就把傅将军杀了。” 萧芷茜觉得这冉国七皇子可能也被那龙椅上的灵照新君给控制了，不然怎么会性情大变，说出这种话来。明明他之前还努力地帮自己找回现代的方法的。 傅晴明却是看着王旻文笑：“七皇子殿下杀我，恐怕还需要点本事。” 这话说得好啊，自信又不失风度，还把对方的狠话给怼回去了。萧芷茜看着傅晴明，双眼闪着崇拜的光芒，武功高强了原来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王旻文与傅晴明对视片刻，慢慢地眯起了眼，然后突然抬手，变掌为爪，欲要把萧芷茜抓过去。傅晴明反应极快地抬臂，一肘撞开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傅舒璃也动了。她站在两人中间，看着王旻文，忽然说：“七皇子殿下，我喜欢你。” 萧芷茜听得眉头一皱。这实在不是适合表白的时候。别说王旻文还喜欢着他的长乐公主，便是不喜欢，在这个场合下表白，也肯定是要失败的，除非对方是颜子轩对水清浅那样的感情。 果然，王旻文只是愣了下，便抬起眼笑：“舒璃，你知我只喜欢芷茜，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为别人心动。” “我知道。”傅舒璃倒是一点受伤的表情都没有，她笑得释然：“正因为知道，所以在死心之前，我才想告诉你，还是有人喜欢你的。” 王旻文虽还是笑着，可眼里却现出一丝不忍来。他想起自己救起傅舒璃后，这女孩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为他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在外还做他的侍卫，保护他的安全，甚至在他回冉国的那段时间，为他办了很多事，还给他打理了一些产业。而傅舒璃提出来的管理方法，在她离开后也还能用。 这是除了长乐公主以外，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了。不，严格说来，她比长乐公主对自己更好。 可是，自己没能先遇上她。一颗心已经交出去，如何收得回来呢？ 王旻文道：“我并不适合你。你定会找到合适的你的人的。” “嗯。”傅舒璃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却对着王旻文说：“在喜欢下一个人之前，我想先了结对你的暗恋，不然我就会一直憋着。” 萧芷茜看懂了她的手势。拉着傅晴明往侧移动。他们差点都忘了到这儿来的目的。等抬头去看龙椅上的人时，发现他已经被颜子轩一剑刺中了胸口。 萧芷茜是有些惊讶的，因为颜子轩平时太纯良了，根本没想到他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来。 灵照新君也是很惊讶的。这个弟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他虽未记入皇谱，可父皇却对他十分疼爱，在外面给他建了个非常大的院子养着，里面的仆役都是父皇从宫里精心挑选过去的。 父皇四个皇子，却唯独对宫外的这一个极其喜爱，对二皇子三皇子也很爱护，却唯独不喜欢他。所以他为了得到父皇的关注，装出副很宠爱这个皇弟的样子，他稍微对颜子轩好点，颜子轩就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父皇，只有自己对他最好。 也是因此，后来他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违抗自己，让他非常惊讶，毕竟这小皇弟从小对他言听计从，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是一脸崇拜模样地看着自己。 而今天，他居然提剑刺杀自己。灵照新君愕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你……你害我差点杀死了师傅。”颜子轩双手还握着剑，手抖得不成样子，哭得满脸泪：“那是我最喜欢的人。你居然让我亲手杀她。” 灵照新君道：“朕如果说，朕没有杀她，你是不是不肯信？” “你当然没有杀她。”颜子轩大声道：“你让我杀了他，你控制我。” 灵照新君默然，然后看了眼自己被剑刺中的位置：“你既然想替她报仇，那这位置，应该再往下两寸，不然朕抢救一下，还能活下来。” 颜子轩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我……师傅她没死，我刺偏了。所，所以……” “所以你还是舍不得杀朕。”灵照新君笑了下，然后站起了身，朝颜子轩走了一步，抬起了手。 萧芷茜正要举剑挡住他，傅舒璃比她更快一步，将颜子轩拉到了自己身后，举剑横挡在胸前。 傅舒璃身后，王旻文收起了他习惯性的笑，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才是那个真正看戏的人。 灵照新君看了人群最后的王旻文一眼，又看向了王旻文身后。那里，两方将士仍在厮杀，昭正殿外，血流满地，死尸遍地。 他想起自己端着下了毒的药一勺一勺喂父皇喝下去的时候，父皇其实是知道喂到他面前的，不是治病的药，而是要人命的毒。可父皇还是喝下了。 他记得喝完后，父皇跟他说：“朕非是不疼爱你，而是你身为灵照大皇子，灵照未来的国君，朕对你，自然不能像轩儿他们那般。” “朕对你严厉，苛责你，不过是希望你能成为一国民君，可你，终究是让朕失望了，灵照终将毁在你手里。” “你为什么要喝？” “朕没有教养好你，愧对灵照百姓，愧对祖宗基业，先下去跟先祖请罪了。” 他将视线收回来，重新落到颜子轩身上，脸上是颜子轩最熟悉的笑容：“小皇弟，你看到父皇的遗诏了吗？” 颜子轩见他晃了一下，想上前去扶，可想到他做的事，却又忍住了。他哭着道：“你，你快去找大夫啊！你会死的。” “小皇弟你还是这么善良。”灵照新君笑得很欣慰，再次朝颜子轩走了一步，这次颜子轩没有躲，而是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上前去扶住了他。 “你这样怎么能当好一国之君呢？”灵照新君忽然将剑□□。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拿剑刺杀颜子轩时，他却握住剑，反手刺进了自己胸口。 “大皇兄！”颜子轩抱住他，手发抖地给他擦去嘴里不断呕出来的血：“大皇兄，大皇兄你别死，我，我原谅你了，你以后好好改正，我原谅你，你别死好不好？父皇不在了，你不要也离开我。” “我……我杀了父皇。”灵照新君道：“我以为……以为他不喜欢我，所……所以我恨他，可他说，他只是，只是希望我当，当一位明君，所以不能宠我惯我。” “他们都说错了，我，我根本不是，不是因为……因为皇位才杀了父皇的。” “我，我也没想杀你。你被救走是……是我故意的，那份遗诏是我写的。子轩，答……答应皇兄，当个好国君，好……不好？” 颜子轩猛摇头：“我不要。我不想当什么国君，我只想父皇活着，想皇兄你活着。所以皇兄你不要死，你要是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他撑着所剩无几的力气凑到颜子轩耳边，低声道：“水姑娘，不是，我杀的。小心……” 他最后的话被突然相交的剑鸣声掩盖。傅晴明举剑对着王旻文：“七皇子这是何意？”就在方才，王旻文忽然出剑欲偷袭傅晴明。 殿内几人也被这剑器相交声吸引得转过了身，防备地看着王旻文。 “可惜了。”王旻文双手垂着，右手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他笑着扫了一眼将长鞭拿在手里，明显自己要是敢再对傅晴明出剑的话，萧芷茜肯定是要帮傅晴明的。 王旻文的眼里黯然了一瞬，问萧芷茜：“你真不可能跟我走？” 萧芷茜说：“抱歉啊，虽然你长得比傅晴明好看，但我更喜欢傅晴明。” “那就……”王旻文慢慢抬起手，剑尖对着傅晴明：“只能先把他杀了。”话落，长剑向傅晴明刺去。 第五十四章 长剑刺过来的时候，傅晴明只是抬了下握剑的右手，轻轻巧巧地就挡住了王旻文的攻势。 王旻文说是要杀了傅晴明，但被傅晴明挡住后，却是抬手去抓萧芷茜。 傅晴明反应非常快地闪身挡在萧芷茜前面，然后与王旻文打斗了起来。萧芷茜也立即明白过来，王旻文的目的可能是在自己，于是在有架可以打的时候，没往前冲，而是躲在了傅舒璃身后。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冲进来很多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这些人里有张卫真方的人，有灵照的禁卫军，还有一些人，虽然穿着灵照禁卫军的衣服，但明显是王旻文的人伪装的。 萧芷茜看到这些人将自己围住的时候，忽然有些怀疑王旻文是不是真的喜欢长乐公主了，不然之前说着只要她开心就好的王旻文，现如今怎么就翻脸了，要强迫她，捉她走呢？ 而且，就前面那个只是喜欢跟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与傅晴明越来越亲近，却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要说喜欢，真的不是很让人信服。 如果说所谓的喜欢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让她丢下心防，反而更让人觉得可信些。 但此时并不是揣摩王旻文心理的时候。萧芷茜与傅舒璃背靠背。她看一眼将她们包围的人，说：“比比看谁先逃出去？” “不比。”傅舒璃说：“我可没有一个傅将军随时关注我的安全。” “那是你哥啊！”萧芷茜双手展开长鞭：“你要是有危险他肯定也会立即来救的。” 傅舒璃看一眼傅晴明，他要面对的，已经不只王旻文一个了。王旻文明显没打算跟他一对一，还另有两个人一起围攻傅晴明。傅舒璃跟在王旻文身边许久，认出那两个是王旻文身边武功最高的护卫。 萧芷茜也看见了，顿时骂道：“靠，这个七皇子太不要脸了吧，三打一。我们快点，去帮傅晴明。”说着她就直接甩鞭，先打破了被围攻的局面。 围住他们的人见萧芷茜长鞭出手，于是也不再只围着她，提剑就迎上她的长鞭。傅舒璃反应算快了，但萧芷茜说动手就动手，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她一件挡开对方两人刺过来的长剑，然后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抽出长剑，与萧芷茜再次背对背时抱怨了一句：“你就不能先给个提示吗？” “我给了啊！”萧芷茜右手握鞭，左手往随身斜跨的布包里掏了掏，摸出三个瓷瓶：“浅浅那儿拿的，你要不要？” “不问自取是偷。”傅舒璃说：“给我一瓶。”她可是知道，水清浅自从知道张卫真手里有先皇遗诏，还把颜子轩推到风口浪尖之后，就怕颜子轩会遇上暗杀，明攻，所以给颜子轩研究了一些防身的毒粉，使用方法非常见到粗暴，直接撒出去就行。 只不过水清浅身为医生的那份善心还在，所以她研究出来的毒粉，没有一种是能毒死人的。 但能让人晕倒，或者打斗中让对方浑身无力，连剑都拿不起也是致胜的关键。傅舒璃接过萧芷茜的瓶子，还没来得及用，就听见萧芷茜大声说：“小心了啊，我要放毒了！” “……”傅舒璃忍不住吐槽：“谁放毒之前会先通知人啊！” “我啊！”萧芷茜说要防毒，却并没有放，因为所有人在她说出那句话后选择了憋气。 萧芷茜趁着这一点空隙，使长鞭抽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等那人意识到自己被骗后已经来不及挡鞭了，银鞭打在左胸的位置，火辣辣地痛，看着萧芷茜的目光似乎在说：你使诈。 “对啊，我就是使诈啊！”萧芷茜还很得意。她粲然一笑，不知何时，手里的瓷瓶瓶塞已经被拔开，然后趁着大家都以为她使诈，而有所松懈的时候，原地转圈把毒粉给撒了出去。 傅晴明在打斗中看了萧芷茜一眼，就看见她笑得一脸得意的样子，于是漆黑双眼里漾出层层笑意来，而时常笑着的王旻文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反而现出几分阴沉来。 但这阴沉表情只维持了一瞬，他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给我抓住她们！要活的！” 可并没有人执行，因为围住萧芷茜俩人的人全都倒地了。 “哇，浅浅这次的毒粉给力啊，见效也太快了吧！”萧芷茜看着以为中心，3米内的人全都倒了，连龙椅旁抱着灵照新君的颜子轩都被迷倒了，但已经打到昭正殿门口的傅晴明王旻文几人却都没事。 看来这毒粉见效虽然快，有效范围却很短。 她赶紧过去给颜子轩喂了颗解药，然后看见颜子轩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叹了口气，觉得让他晕着其实也挺好，可惜自己手太快，解药已经喂下去了。 萧芷茜又去看被颜子轩抱着的灵照新君，他胸口的剑未取出，但血已经没再流了。萧芷茜伸出两指去探他鼻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手指碰到他脸上的肌肤，连温度都已经褪尽了。 她问傅舒璃：“你说他篡个位到底是为啥？为了早点死吗？” “或许吧。”傅舒璃说：“可能发现老国君只是用错了方式，但其实还是很疼爱他的，所以就每天都在后悔中度过吧。” “不能理解。”萧芷茜起身，看着傅晴明一对三居然也没显得多困难，于是没立即上前去帮忙，而是先看了眼昭正殿内，站着的人除掉傅晴明与王旻文和他的两个护卫，还站着的居然只剩下张卫真还站着，此时正走到她们面前，道：“公主殿下和傅小姐放心去帮傅将军吧，我守着四皇子。” 萧芷茜便点头：“那就麻烦张大人了。”然后左手将剩下一瓶毒粉扣在手里，右手则握着银鞭，加入了傅晴明四人的战局当中。 与此同时，昭正殿外，交战的双方在有人传出灵照新君已死的信息后，这场内乱就已经接近了尾声。灵照禁卫军在听到国军已亡后士气大降，另一方却士气大争，双方很快就停战了。明知混在叛军里，见对手已经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便往昭正殿内冲。 结果一抬头看见昭正殿前傅将军正被三人围攻，虽然其中两人已被傅晴明在身上刺出几道伤口，可他仍很担心，直接轻功飞了过去，要帮忙。 三打一都没胜算，再加入萧芷茜和明知，王旻文便知自己今天想要抓走萧芷茜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了。他边打边道：“傅将军，停下来如何？”说话的同时做了个手势，他的两位护卫便立即停止了攻击。 傅晴明接住他刺向自己右肩的一剑，两剑相交，发出清脆撞击声，然而再分开，各自后退了两步，王旻文以为傅晴明会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停下来，然后傅晴明在退到第二步的时候，脚尖一点，运剑又朝王旻文刺了过去。 王旻文不得不提剑格挡。他感觉到了傅晴明突然而来的怒气，心下疑惑从自己开口到傅晴明忽然发怒的这短暂时间里，自己做了什么让他生气，可他回想了下，却并无头绪。 于是他开口问：“傅将军因何生气？” 傅晴明冷漠道：“你欲伤害芷茜。” “傅将军不也曾伤害过公主？”王旻文笑：“整个盛乾的人都知你厌恶长乐公主，伤公主最深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两人说的其实非是同一个人。傅晴明也不欲解释，但攻势却越来越严密。王旻文抵抗得有些艰难。他的武功比之于傅晴明，却是差了一大截。于是他做了个手势。 萧芷茜还在想王旻文那手势是什么意思，然后就见正与王旻文打斗中的傅晴明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自己面前，王旻文两个护卫中的一个手里拿着剑，剑尖刺入傅晴明胸口处。 她还来不及震惊，又听见傅舒璃说“你想干什么”，抬头，她看到张卫真将吃过解药才醒过来的颜子轩反剪住双手，横剑架在颜子轩脖子上：“不想他死的话，就都放下武器。” 萧芷茜一时懵逼，看了眼为了自己受伤的傅晴明，又看了眼被剑架在脖子上的颜子轩，脸上全是问号：“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就在萧芷茜满脸疑问的时候，外面张卫真带来的将士也跟萧芷茜一样懵了，因为身边刚刚还一起战斗的同胞，忽然之间就刀剑相向，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了。 而原本已经投降的灵照禁卫军，看着对面的人竟然开始相杀，一时不知道该趁机反杀，还是观望就好。 王旻文很满意萧芷茜震惊的表情。他笑着抬眸：“芷茜，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可以放过他们。” “鬼才信你。”萧芷茜终于反应过来，要去扶傅晴明，傅晴明却一掌把刺中他的人打开，并向萧芷茜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还将她挡在身后，一副保护萧芷茜的姿态。 “傅晴明！”萧芷茜此时才意识到，傅晴明受伤了，还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可是他纵然受了伤，也要把自己护在身后。 萧芷茜心里有某种情绪在鼓荡。她抬起头看傅晴明的时候，眼睛已经泛红，温柔而认真地说：“你受伤了，我不要你保护，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傅晴明看着她笑，眼里流露的却是脉脉深情：“我知道你可以保护好自己，但我想保护你。” 萧芷茜咬了下唇，说：“好。”男人的自尊心还是要照顾下的，而且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不要太好。她纵然担心，也只是暗暗决定，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就躲在傅晴明后面偷偷用毒药，反正她从浅浅那里搜刮来的挺多的。 王旻文笑着拍手：“你们感情看起来倒是挺深厚的。可惜了，我是肯定要将你们拆散的。给我上。”他手一挥，他的两个护卫举剑又攻向傅晴明，另还有昭正殿外涌进来的将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傅晴明交代明知保护好萧芷茜，自己不顾身上伤口以一敌三，而暗中被他派来保护萧芷茜的暗卫也不再伺机而动，主动跳了出来将萧芷茜保护在中间，双方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傅舒璃看着挟持了颜子轩的张卫真，沉着脸说：“张大人别忘了，灵照国可不止两个皇子。你杀了颜子轩也未必能登上那个位置。” 颜子轩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接连两次受到打击，两个至为重要之人，一个伤重，一个身死，澄澈的眼里竟然生出了恨意：“原来你救我是有目的的，你根本不是想帮我。” “我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为什么要拱手让给你？”张卫真笑得很得意：“四皇子，你真的太天真了。” 颜子轩道：“所以，我之所以会伤害师傅，其实是你暗中下的手。” “是，这还得多谢冉国七皇子给我的蛊。可惜了，水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连蛊术也懂，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蛊给引出来了，不然我也不用这么快跳出来。” 张卫真是真的佩服。他在攻进昭正殿的时候本来是想第二次催动，让颜子轩跟他一起攻打昭正殿的，可他发动了几次都不见颜子轩有所反应，便知道是水清浅趁着颜子轩情绪波动太大时暗中给解了。 “你既然知道我师傅医术高明，难道就不知道我师傅毒术方面更高明吗？”颜子轩眼神一变，一口咬在张卫真握剑的手上，然后又一掌劈在他的手腕处，长剑落地的清脆声响中，张卫真忽然口鼻流出黑色的血，全身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张卫真抹了一把血，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黑色的血液：“怎，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傅舒璃将颜子轩拉过来护在身后，道：“在你得意的时候。”水清浅给会武功的她和萧芷茜准备了很多的毒药，对于不会武功的颜子轩，她怎么可能不准备一点保命的毒药。而且颜子轩身上的毒药才是最厉害的，施毒方式也尽量简单，就是怕敌人速度太快，施毒会被打断；或者武功太高强，见效太快还有反击之力。 “哈，哈哈哈哈哈……”张卫真忽然大笑起来，傅舒璃一手握剑一手拿剑鞘挡于胸前，防备着张卫真临死前的反扑。 张卫真忽然凶狠地看着傅舒璃身后的颜子轩，道：“解药呢？” “没有解药。”颜子轩并不惧怕，甚至还想激怒他：“让你被毒死还是便宜了你。”他恨得眼睛通红，要不是自己武功不济，他甚至想亲手杀了张卫真。 张卫真却是不信的，他抬剑就攻向颜子轩，但傅舒璃就是防备着他不信后会下杀手，所以，张卫真一动她就迎了上去，并让颜子轩自己躲好。 傅舒璃并不攻击，而是一味防守，因为据张卫真中毒后的症状来看，颜子轩用的毒是水清浅用断肠草炼制的，是让颜子轩危急之下用的，因为中了断肠草的毒，基本立即就死。张卫真武功高强一点儿，相比也只是多撑一会儿。 果然，才交手不过一招，张卫真就已经冷汗涔涔，无力再战。傅舒璃便也不欲在动手，看了眼萧芷茜那边的战况，等着确认张卫真死了就过去帮忙。 人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是有可能激发潜力的。萧芷茜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被激发了潜力，她有种自己真正与公主这具身体融为一体的感觉。武功在短时间内提升了一大截，竟然能与王旻文的两个高手护卫之一打得不分上下，还隐隐有要胜过的样子了。 萧芷茜想起最开始知道自己一朝穿越，居然点亮了武功这个技能的时候，就听说过长乐公主的武功是很厉害的，连萧承安也要很费劲才能胜她。 而萧承安的武功，虽不及傅晴明，可却是差不了多少的，两人毕竟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且天赋都不低，要不是萧承安身为盛乾大皇子，还有其余技能要学，指不定要超过傅晴明呢。 打斗中，萧芷茜趁隙看了一眼傅晴明，见他虽然受伤，却并未受太大影响，王旻文与他交战，明显被傅晴明步步压制，要胜出只是时间问题。 她心下稍安，迎敌时便更沉静，一鞭卷走对手的长剑，再一使力，对方长剑脱手，萧芷茜见他要去夺剑，长鞭一收，纵身，在空中抬起右腿踢向对手的腹部。那速度飞快，对手察觉时已经避之不及，生生挨了这一脚，落地时向后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萧芷茜接住落下来的长剑，正要趁机进攻时，殿外忽然喊杀声震天，有人擂起了战鼓，张卫真的军忽然被一支新来的军队冲散，双方开始交战。萧芷茜正疑惑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马时，昭正殿外又进来两个人，竟然是一身戎装的朱雀城城主凌阳，以及寇善文。 萧芷茜一喜，寇善文因为救那我很多白虎城的百姓，在白虎城很有威信，能煽动白虎城的百姓跟着他起义推翻暴君，朱雀城城主则是对水清浅极为信任，甚至说过听候水清浅差遣的话来，这两人的到来，表示白虎城和朱雀城两城的兵马也到了。 两人也是会武功的，先扫了一眼大殿中的战况，便知道自己该帮哪边了。寇善文牵制住了两个护卫之一，凌阳使一杆□□，在萧芷茜的对手要攻向萧芷茜的时候□□一扫，枪尖直指对方胸口，要是不停下，将刺中对方心脏。 萧芷茜看得鼓掌大叫：“凌阳姐姐，你太帅了吧？你穿便服时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啊！” 凌阳侧头看她：“浅浅放心不下，让我和寇掌柜提前行动。” “你来得正好。”萧芷茜把情况简单跟她说了。此时，王旻文知道受伤的傅晴明自己也赢不了，见自己的人都被牵制住，张卫真更是已经毒发身亡时，便知自己再不走，说不定就要被留在这里了，当下就决定找机会溜。 傅晴明几乎是他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想法，趁着他分神的一瞬，手中长剑与王旻文相击时立即收回，手腕下沉两寸，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立即又刺向了王旻文。他速度极快，王旻文还在分神，直到被刺中腹部才醒过神来，看了一眼被刺中的地方，然后再傅晴明抽剑，第二剑刺向他右肩的时候，向后一矮身躲了过去，然后展开双臂接着轻功连退让十几步。 下属们见主上受伤，立即想要援救，奈何他们都被缠住，只来得及看清王旻文后退时撤退的手势，于是也不恋战，边打边到王旻文身边，然后掩护他先离开。 战斗中的几人都看出了对方意图，攻势变得猛烈，但对方拼着受伤甚至也要掩护王旻文，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旻文使轻功逃走，而他们则被王旻文的人围住。 待这场战斗彻底停下来后，已经是黄昏了。张卫真的人已经被凌阳，寇善文，以及灵照禁卫军三方人马制住，灵照新君，张卫真皆已身死。凌阳看着颜子轩，知道他就是那个未入皇室宗谱的民间皇子，想要让他登上国君之位。 可颜子轩却抱着他大皇兄的尸体道：“我对国君之位并无兴趣，既然国师有言，师傅将成为我们灵照的女帝，那就让师傅当国君吧。” 凌阳对水清浅印象极好，自然是没意见的，在场其余人不是水清浅的朋友，就是水清浅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没有意见，而有意见的禁卫军首领，看着殿内众人，又看了眼颜子轩，最终也没有开口反对。 于是，还在养伤中的水清浅，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了下一任灵照国国君。 第五十六章 在水清浅伤重还不能下床之前，灵照的国事还是由颜子轩做决策，凌阳和一些老臣会帮助他。 寇善文则暂时留在白虎城的荟萃楼里做掌柜，傅舒璃则跟在水清浅身边，说是照顾，实则保护，毕竟她这个国君之位是颜子轩强按着她坐上去的，肯定有人心里不服。 萧芷茜却在收拾东西。傅晴明打算回盛乾，因为王旻文的那句“傅将军放着盛乾的内乱不管，来插手灵照的事”的话，让他担心国内有变。 萧芷茜要跟他一起回去。她心里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回现世了，两位朋友基本已经安定下来，只有她还没完全融入这个时空，还当自己是个过客。 但傅晴明的感情已经让她无法再逃避下去了。虽然说，在那种情境下，但凡有点担当的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保护心爱的人，可萧芷茜就是被打动了。 水清浅已经重伤在床，没人给傅晴明处理伤口，萧芷茜交代明知照顾好傅晴明，自己骑着马一路风驰电掣般出了皇宫，去国都最负盛名的医馆里强拉了一个来。 傅晴明被她按着坐下，眼里带笑看着她着急担心的样子，欣喜道：“芷茜，我并无大碍。” 萧芷茜不信，剑都刺入肩骨中，怎么可能并无大碍，傅晴明只是不让她担心罢了。 她在傅晴明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夫给傅晴明上药，直到傅晴明的伤口包扎好了，上衣也穿好了。 大夫已经被明知送走了，室内只有他们两人。萧芷茜不说话，像是在沉思。傅晴明叫了她的名字，她便将视线移到傅晴明脸上。 傅晴明道：“在想什么？” 萧芷茜的视线与他含笑的眼对上，依旧不说话，却附身，仗着自己站着比他高，弯腰吻上了傅晴明的唇。 傅晴明瞳孔一缩，眼里满是惊讶，继而伸手，一手揽着萧芷茜的脖子，一手抱着她的腰，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加深了这个吻。 “你吻技蛮好的嘛。”萧芷茜舔了下自己被吻得水亮鲜艳的唇：“是不是之前有过红颜知己？” 傅晴明笑了起来，笑得萧芷茜心下一荡，又想占他便宜。萧芷茜说：“你笑得太苏了吧。” 傅晴明眼角眉梢一片疏朗，他捉了萧芷茜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芷茜是肯嫁与我了么？” “不，不是。”萧芷茜坐在他腿上，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绕他的头发玩：“恋爱都还没谈就结婚，那我多亏啊，傅将军你太心急了。” 傅晴明笑睨着她：“又是你们现代人的方式？” “嗯啊，我们结婚后要是夫妻不合还可以离婚，双方可以另娶另嫁。你们可不一样，你们结婚了哪怕貌合神离也要死撑下去。万一以后我遇到了更喜欢的怎么办？” 傅晴明抬眸：“你还想喜欢别人？” 萧芷茜可一点都不怕他，她还认真地点了点头：“毕竟我是个颜党，万一我以后要是遇到比你更好看的呢？所以你得想办法让我死心塌地地喜欢你，遇到比你好看的也不跟人跑了。” 傅晴明笑得眼睛弯起来：“好。” 萧芷茜看着他的笑脸，想起最开始见到这人时的样子，虽然全身都被盔甲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可单那一张脸，就十分地好看，纵然浑身的威仪使得他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表情冷漠似拒人于千里，可作为颜值当的萧芷茜却还是敢大着胆子地上前去撩，亲身示范什么叫为美色所惑。 而中秋夜宴上，傅晴明一身白衣宛若谪仙临世，看得萧芷茜差点为他倾倒，心里那点因为他讨厌自己，给自己脸色看的不爽全都烟消云散，甚至想帮他一把，把他从驸马人选里踢出去。 只可惜傅晴明并不领情，明明极度讨厌她，却还是要凑上来。 萧芷茜笑看着他问：“说，你中秋夜宴上忽然改变心意，都拒婚了，却又还想当驸马，是不是拒婚后忽然发现你其实喜欢我？”她自己也知道这是瞎扯，所以这话纯粹是逗趣。 傅晴明却认真道：“是太子殿下以挚友身份要我保护你。当时除我之外的三人，参加驸马选举一事目的都不纯，尤其冉国七皇子，他虽声称公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倾慕公主，可太子殿下心里存疑。他是真心疼爱公主，因此才找到四人当中他觉得唯一可信的我。” “结果真出事了。”萧芷茜想起方简之的死：“那毒是七皇子下的，他其实想毒杀的人是你。” 傅晴明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那他到底喜不喜欢公主？”萧芷茜想了想他们从盛乾去冉国的路上，这人总喜欢跟着她，还动不动就说喜欢。说他是装的吧，又不像，不然一路上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动手，她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可要说是真的吧，也不像。王旻文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可也没见他怎么用心追求过，尤其是后来自己与傅晴明关系越来越好，甚至互相喜欢，他也不怎么着急和伤心。萧芷茜甚至怀疑，他之所以去抢婚，是为了骗自己去灵照。 “而且，去冉国的路上，我和浅浅遭遇很多次刺杀，应该和七皇子也有点关系。”不然有些地方，她只是在路上听人说好看，或者有好吃的，临时决定去的，刺客们也能准确地找到她进行刺杀。 傅晴明问：“那你觉得他喜欢吗？” “喜欢的吧。”萧芷茜猜测说：“只不过他喜欢的是真公主，而不是我这个占据了公主身体的人，所以前面才会想毒杀你，只是，这样又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消息传递出去？难道他也跟父皇他们一样，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 “如果刺客的事与他无关呢？” “无关？”萧芷茜顺着这个想下去：“无关的话，那我们就得找出一路上能精确知道我们动向的卧底了。” 傅晴明见她开始将怀疑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顿觉好笑：“我要是想杀你，你也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嘿嘿嘿。”萧芷茜笑：“我就那么一想嘛，又不是真的怀疑你。你要是卧底，路上每一次我遭遇刺杀，你站着看戏就行，不用再费劲救我。” 傅晴明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眼里显露出几分宠溺。他道：“其实并未有卧底。只不过是从你逃宫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暗中盯着你了。” “不会吧？”萧芷茜有点惊讶：“那这跟踪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傅晴明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有几分无奈：“跟踪你并不难。” 萧芷茜仔细一想确实。这一路上她就没费劲遮掩过自己的行踪。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路上的一些听闻而临时改道，但在她并没有掩饰的情况下，不过是多费点劲打听一下的事。 “所以还是我的锅。”她虽这么说，但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也并非没有卧底。”傅晴明又道：“柯念玉。” “念玉？”傅晴明不提起，她都没想到这个人，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但萧芷茜仔细回想了下，印象里记得最深刻的，就是她喜欢傅晴明，于是她看着傅晴明的目光，就点别的意味了。 “芷茜这是吃醋？”傅晴明道：“我记得，你还帮她追求过我？” 这个问题有点危险，萧芷茜尴尬地笑：“哈哈哈……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嘛，而且我觉得我肯定能回去，你又还每天都一脸厌恶表情地对我，那我当然想看你吃瘪啊！” “所以，这倒是我的错了？” “那当然，都怪你长得太好看了。”萧芷茜摸了一把他的脸，觉得看多少遍依然觉得很帅，并且再看一百年都不会腻。 傅晴明放任她占自己的便宜，目光含着脉脉温情：“芷茜，我喜欢你。” “傅晴明，我也喜欢你。”萧芷茜与他额头相抵，眼里全是灿烂的笑意。 傅晴明环住她的腰，低沉了声音问：“这是，愿意与我谈恋爱了吗？” “嗯。”萧芷茜抱住他的脖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萧芷茜的男朋友了，我贴了标签的。” 两人靠得极近，傅晴明只是微仰了下脸，就吻上了她的唇。萧芷茜闭上了眼睛，专心地放任傅晴明吻她，然而两人刚吻上，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开门的颜子轩一抬头就看见两人极为亲密的样子，萧芷茜坐在傅晴明腿上，双手抱着傅晴明的脖子，傅晴明的双手揽着萧芷茜的腰，他推门的一瞬，两人同时转过脸来看向他。 颜子轩竟然立即就懂了他们在做什么，一张脸红得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从脖子红到耳后根：“你，你们……抱歉！”他立即转过身去，然后又转过来，想给他们关上门，头快要低到地上去。 “噗！”萧芷茜本来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看颜子轩这么个模样，那一点羞赧全没了，反倒想欺负颜子轩：“你脸这么红，刚刚脑海里想什么了？” “什……什么都没想！”颜子轩是绝不承认自己想了什么的。 但他不承认，萧芷茜也能猜到。她站起身，走到颜子轩面前，问他：“是不是我给你的那些图册上的内容呀？” “没！没有！你不要乱说！”他说完就跑走了。 萧芷茜看着他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哈哈哈地笑起来。傅晴明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开怀大笑的样子，也跟着轻扬嘴角。 萧芷茜笑够了，就看见傅晴明定定地看着自己，于是牵起他的手说：“走吧，颜子轩过来，肯定是浅浅找我。” 傅晴明“嗯”了一声，跟着她一起去见水清浅。 第五十七章 水清浅还躺在床上，一副病态的样子反而更惹人怜爱，有种病美人的娇弱感。 颜子轩一有空就守在她床前，若是他不在，就让朱沂守着，生怕她醒来房内空无一人。 萧芷茜本来想打趣他，但少年真情难得，而且，这世界上，除了朱沂，颜子轩就只剩水清浅了。可朱沂最终也是要成家的。所以，她还是忍住了。 她略过颜子轩，在床边上坐了下来，看着水清浅的伤口说：“浅浅，我要回盛乾了。” “我知道。”水清浅脸色苍白，眼睛却很亮：“我这次不能陪你去了，你要小心。” “那肯定的。”萧芷茜握了握她的手，明明是五月，可是却握了一手的冰凉。 她忽然就有些不想走了，盛乾虽然是公主的家，可又不是她的。这个时空里，她最亲的两个人都在灵照。水清浅会担心她一个人在盛乾没有照应，她也会担心水清浅和傅舒璃，明知道她们有自保能力，可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我让子轩把还剩下的所有药都给你打包好了，包括毒药。”水清浅反握住萧芷茜的手：“等我好了，我去找你。” 萧芷茜摇了摇头。她猜测这趟去盛乾可能不会很太平。水清浅毕竟不会武功，弱点太明显了，她不想把最亲的两个人都卷进去。 水清浅明白她所想，也没有坚持，但让傅舒璃跟她一起走。 傅晴明本来在一旁静听的，这时候插话道：“水姑娘放心，我定保护好芷茜，不让她受伤。” 水清浅的视线便转移到傅晴明身上，她看了看傅晴明，又看了看萧芷茜，对萧芷茜说：“芷茜还想着回现代的事吗？” 萧芷茜目光黯然：“浅浅，我们回不去，对吗？” 水清浅说：“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因为不确定的事情而忽略自己的感情。” 这是在劝我不要再掩藏自己的感情了吗？萧芷茜看着她笑：“浅浅，我和傅晴明谈恋爱啦。” 水清浅跟着笑，目光移向傅晴明：“那此去，就麻烦傅将军多照顾芷茜了，她虽然偶尔有点皮，但是很有分寸的。”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交代起照顾萧芷茜的一些注意事项来，一条条地听得萧芷茜以为自己是尊陶瓷娃娃，饶是她觉得自己脸皮甚厚，也听得难为情起来。 但傅晴明竟然听得很认真，要不是手里没有纸笔，萧芷茜都怀疑他要写下来揣袖子里，没事就拿出来看几眼了。 “浅浅，我怀疑你是在拆我的台。”萧芷茜说：“我哪有那么难照顾嘛。我明明是很好照顾的，给我好吃的就行。”但她心里还是很熨帖的，因为这表示自己这好友很关心她。 水清浅只是微笑。她说得太多，已经有点喘了。 萧芷茜让她休息，然后把颜子轩拉了出去，也交代了一些照顾水清浅的注意事项，又给颜子轩塞了几本书，并小声说：“这几本可是市面流行的爱情故事，学着点啊！” 颜子轩脸上通红，却认真地点头，把书抱紧。 ===== 萧芷茜和傅晴明离开灵照的时候，正是盛夏。水清浅没有来送，萧芷茜不让，而作为交换条件，傅舒璃则跟着她走了。 离开的前一晚，水清浅说：她们三个其实没有国家归属感，所以璃璃的感情若能有归处，有些事情就不必太计较。 萧芷茜其实和她是一样的想法，这也是萧芷茜最终答应把傅舒璃拉走的原因。人大概就是如此，自己的感情有着落了，也就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恋爱。何况，萧芷茜一开始就说过要帮傅舒璃的。 傅舒璃完全不知道她的两位好友暗地里做起了没人。她一路上只顾着注意有没有刺客了。因为他们一出灵照就遭遇了刺杀。萧芷茜问傅晴明是盛乾的人，还是冉国的人，傅晴明说是盛乾。 这晚他们在盛乾与灵照边境的丰宁城找了间客栈落脚。萧芷茜跟傅舒璃一间房，两人刚把东西放好，去隔壁房间敲门时，傅晴明就已经不见了。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萧芷茜赌气地做了个决定，然后拉着傅舒璃找吃的去了。 等丰宁城被她逛完了一条街，再回到客栈的时候，刚进大堂，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她在凤西城的新提升的一个掌柜，姓周。周掌柜说：冉国境内的荟萃楼被官府封了，凤西城的荟萃楼也被人盯上了，暂时不确定是不是冉国的人。 萧芷茜沉吟片刻，问道：“你知道京师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东家竟然不知道？”周掌柜有点惊讶，但立即又恢复平静，靠近一步凑到萧芷茜耳边低声道：“二皇子反了。” “二皇子？”傅舒璃有点讶然。 萧芷茜倒是面色如常，她早猜过二皇子，甚至还猜测二皇子的母妃就是当年在皇后怀孕期间搞过事的人。只不过，她猜不透，二皇子造反，为什么会派人来杀她，难道不该是去刺杀太子吗？ 她虽然是备受宠爱的公主，可并无实权，皇帝还想把她嫁出去。这二皇子到底在想什么？总不能是她穿过来之前，被公主撞见了什么秘密吧？ 周掌柜见萧芷茜并不惊讶，心想东家应该是早就知道消息了。他于是道：“没想到二皇子私底下竟然拉拢了一批大臣，太子殿下一向温厚谦恭，想必没防备过几位皇子，所以才会让二皇子窜谋成功。” “他成功了？”萧芷茜有些意外。她印象里，盛乾虽然未立太子，但大家一致默认萧承安被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因此他从小就被当做储君培养的。 萧芷茜觉得，就算有一些大臣会被二皇子策反，但二皇子的造反计划必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现在周掌柜居然说，二皇子窜谋成功？ “东家不知道？”周掌柜也有些意外：“二皇子控制了京中禁卫军，并将帝后二人囚禁了起来，太子殿下在护卫的拼死保护中逃出了皇宫，已经下落不明了。” “掌柜的，”萧芷茜的胳膊搭在周掌柜肩上，笑着说：“你骗我的吧？太子他怎么会如此狼狈？” “是真的。”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傅晴明脸色凝重地走进来，先让周掌柜自便，然后带着萧芷茜和傅舒璃回了他房间，道：“我们在灵照期间，二皇子勾结冉国，以边境三城作为交换，囚禁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重伤而逃。”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回京师吗？现在回去，肯定会被抓吧。”萧芷茜说：“二皇子可是想杀我呢。” 傅舒璃说：“要不我们回去找浅浅？” “灵照也未必安全，路上我们已经遭遇过刺客了。”傅晴明道：“荟萃楼你们最好也别去，二皇子留着没有查封，可能就等着你们出现。” 萧芷茜问：“那我们去哪里？” “我们等就可以了。”傅晴明微微倾身，屈指擦掉了萧芷茜嘴角边的一点糕点屑，见她因自己的动作，而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时，脸上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松了几分。“太子殿下肯定会设法联系我的。所以等就好了。” “你好像不是很担心？”虽然他表情看起来十分担心，好看的眉都跟着皱了起来，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四平八稳，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傅晴明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萧芷茜答：“直觉。” 傅舒璃吐槽说：“你干脆说是你们恋爱之间的心电感应好了，这样更秀。” “你要这么理解那就是心电感应好了。”萧芷茜可不是个含蓄的，傅晴明实在太优秀，不秀一秀她真的憋得慌，所以就只能委屈好友吃吃狗粮了。 傅晴明虽然不明白心电感应是什么意思，但大约能猜得到，见两人已经跑题，他也没有要拉回来的意思，就微笑着看她们好友中间的互相吐槽。 等再回到正题后已经是好一会儿后了。萧芷茜说：“你们是不是早有防备？” 她不相信傅晴明和萧承安没防备过二皇子。她这个没他们俩聪明，情报没他们知道的多，还是半路从现代穿过来的人都能猜到二皇子身上去，傅晴明和萧承安这两个身处其中的人必定早就已确定了幕后主谋，更何况还有个盛乾帝跟他们是一边的。 “是有防备。”傅晴明给她一个赞赏的笑容，将她拉了自己一缕头发把玩的手捉住，道：“太子殿下和我虽然已查到朝中一些大臣已被二皇子拉拢，但二皇子还有多少潜藏势力我们却并不清楚。” “所以你之所以在关键时候抽身去灵照，也只是为了让二皇子早点动手？” “芷茜很聪明。”傅晴明认可道：“陛下已经没多少时间可等了。” 萧芷茜想起盛乾帝的病，心里有些难受。她大概明白，太子殿下之所以现在逼二皇子动手，一方面是盛乾帝想趁早拔除这个隐患，给儿子铺好最后一段路；太子孝顺，也是想着早一点让帝后不再为他劳心。 萧芷茜握住傅晴明的手，感慨地说：“虽然我看的宫斗剧里，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大多不讲感情，甚至为了权势地位可以杀父杀兄弟，但盛乾帝后和太子都挺好的。” “对我也很好。”她加了一句。 傅晴明“嗯”了一声。 第五十八章 五月的丰宁城，至晚间，白日的余热还未散尽。萧芷茜牵了傅晴明的手出去夜游，一路上看见人人手里都拿了一把扇子。 她没有扇子，于是拿手当蒲扇一下一下地扑腾着，那一点风根本不够解热。 当她看见路边有家卖冰镇酸梅汤的，几乎是把傅晴明扯了进去。 傅晴明对她这冒冒失失的行为很是无奈，却并不苛责，眼里反而透出点宠溺来，脸上也带着清浅笑意。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一条穿城而过的小河。晚风总算有点凉意。 萧芷茜要了三碗酸梅汤，其中两蜿是她的。她先灌了一整碗下去，整个人才觉得好过了些，然后她就看着对面的傅晴明。 古代人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尤其是受过教养的世家子弟。她自己喝酸梅汤是用灌的，可对面傅晴明却跟在品茗一样，动作优雅好看。 傅晴明慢慢将碗放下，抬头对上对面定定看着自己的萧芷茜，笑道：“好看？” “嗯。”萧芷茜点头，手托着下巴坦然地打量他，然后干脆坐到他旁边去：“非常好看。” 傅晴明便笑开了。 萧芷茜单手托腮看他慢慢将一碗酸梅汤喝净，两人才又起身出店。 丰宁城未有宵禁，又是盛夏时节，街上行人不少。晚风当街而过，扯一扯行人的发带和衣角。萧芷茜牵了傅晴明的手一晃一晃的，满是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跟初次被傅晴明领着逛盛乾京都时依然一个模样。 傅晴明问她：“你们现代人的晚上是如何度过的？” “我们啊？”萧芷茜见他是真好奇，于是一边走一边说：“我们的夜生活可丰富了，可以看剧，可以打手机游戏，可以约朋友们去唱歌聚会……”她絮絮叨叨地跟傅晴明讲一些现代的事情，说完了，又回头来问：“你呢？你总让我讲我自己的事情，你也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啊，我们要互相了解。” 傅晴明一愣，有点犯难。倒不是他不肯讲，而是他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别说跟萧芷茜相比，就是跟同时空的人相比无趣乏味，因为他从小到大，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练武，后来上了战场，那一段经历虽然深刻，却不是可拿出来与人说道的。 他在记忆里苦寻许久，才勉强找出来一两件少时趣事说了。萧芷茜听后却说：“你们古代人的生活真无趣，跟人捉个迷藏，与太子去山中逮狐狸居然就是趣事了。” 傅晴明苦笑：“父亲自小对我严厉，且我跟随太子身边，有护卫他安全之责，因此从不敢懈怠。” “是是是，知道你忠心为国。”萧芷茜说：“不过你遇到了我，你以后的生活就不会这么无趣了。” 傅晴明还没来得及答好，手就被萧芷茜拉住了，然后拽着他在长街上跑了起来。 他少时起就养成了个小冰山的模样，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才展露他的温柔和耐心。长街上奔跑这种事，他少时就未曾做过。可奔跑中看着那只牵着自己的手，他想：也没什么不好。 萧芷茜一直拉着他到了江边，江岸两边是零星的灯火，照得河中影影绰绰一片斑驳波光。萧芷茜让傅晴明在岸边等着，自己跑开了。再出现的时候，她乘着一叶孤舟而来，舟上置了一方矮桌，桌上还摆了两坛酒并几个小碟，而船上那人正朝他招手。 傅晴明运起轻功，在水面上一点，然后稳稳落在船上。萧芷茜拉着他坐下来，自己去坐了另一头，然后吩咐船夫开船，与他泛舟夜游起来。 晚风送来荷香，萧芷茜往傅晴明面前摆上一个大碗，往自己面前摆的足足小了一半，然后倒上酒，笑嘻嘻地说：“傅将军你是男人，酒量也好，多喝点啊。” 傅晴明端起酒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人比两岸灯火还要明亮的眼，笑了笑：“好。”然后一口干了。 “哎！”萧芷茜正抱起一个西瓜，一抬头见他这般豪饮，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我没让你一口干啊！你也太耿直了吧。”既然是夜游么，酒只是助兴，又不是奔着把人灌醉去的。 傅晴明愣了下，继而笑开：“抱歉。” 萧芷茜将却好奇，身体微微前倾：“你是不是没干过上房揭瓦，下河捉鱼，偷隔壁邻居家的枣子，或者逛窑子这种事啊？” 傅晴明诚实地摇头，之前去青楼找萧芷茜还是他第一次去那种地方。 “难怪了。”萧芷茜边说边点头，将手里的西瓜放到矮桌上，才发现自己没准备切瓜的刀。她探头去看傅晴明腰间：“傅将军，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傅晴明疑惑地解下剑递给她，在看到萧芷茜拔剑砍瓜时愣了一瞬，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块瓜。 他们在船上喝酒，吃瓜，看两岸灯火和天上繁星，舟泛到中间时，萧芷茜还给他唱歌，虽然是陌生的曲调，可少女婉转轻快的嗓音仿佛能感染人，听得人身心都觉得舒畅，连这夏日的燥热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弭，但心中却有另一种热意在翻涌。 他们至深夜才携手而归。街道两边只剩寥寥几盏孤灯，天地间只有月亮的清辉遍布人间，在他们身后拖出一双长长的影子，影子紧密地挨着，好似一对紧紧依偎的恋人。 他们在丰宁城等了几日，这几日萧芷茜带着傅晴明走街串巷，山中逮兔子，河边抓鱼烤了吃，去偷人家的西瓜结果被狗追等等，做了许多傅晴明未做过的事，用傅舒璃的话说便是：好好一个端方君子，被你带得做起了偷鸡摸狗的事，你罪过大了！ 萧芷茜抱着半个西瓜，正一勺一勺地挖着吃，听后笑着说：“我其实都先偷偷塞了钱的，不然你以为那狗怎么能恰好出现？” “你这恋爱谈得也是煞费苦心了。”傅舒璃这话带了点情绪。她这几天郁闷坏了，因为萧芷茜带着傅晴明玩得愉快的同时，她却在想办法开拓一些挣钱的门路。荟萃楼都被封了，在别的地方再开，也会继续被封，说不定还会泄露行踪，所以之前的方法不能用了。 她倒不是不愿，就是自己在辛辛苦苦地挣钱，而好友却忙着谈恋爱，单纯地有些不爽。 萧芷茜把桌上本就是给傅舒璃的半个西瓜往她面前推了推，笑着说：“吃瓜吃瓜，挣钱的事急不来的，而且我们现在被人盯着，低调点好。” 傅舒璃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西瓜狠狠吃了：“你也知道要低调点，还整天跟我哥到处闹事。” “我们这不刚谈恋爱嘛。”萧芷茜放下勺子，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这几天也不是真的全都是在带着傅晴明“干坏事”，两人把丰宁城差不多逛了个遍，其实他们也不全是在谈恋爱，有几次是借着约会打探消息。 京中已经是二皇子的天下，这边境小城却还不知道当朝天子已经换了人，百姓们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对他们好像并无影响。 傅晴明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查二皇子的卧底，等着太子联系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瞒着萧芷茜，大概是觉得萧芷茜迟早都会知道，也或者是知道他不说，萧芷茜会自己找人去打探，还不如让她知道，免得别人给出错误信息。 “晴明说，再等两天，如果皇兄的人还没有出现，我们就先去往京都。”萧芷茜又回过头来，但这回头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夜色下，某处屋顶有黑影一闪而过。萧芷茜赶紧转回头去，从窗户上探出身子出去看，发现她并没有看错。 那是一个男子，穿一身夜行衣，在夜色下一路在屋檐上飞奔疾行。萧芷茜手往窗沿上一用力，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然后运起轻功就去追。 傅舒璃就低头挖一勺西瓜的时间，再抬头只来得及看见萧芷茜跳出去的背影。她愣了下，赶紧丢下勺子拿去剑，也从窗户追了出去。 她们一路追到了城中一户大院，那黑影飞过高高的围墙后就不见了。萧芷茜与后赶上的傅舒璃两人藏在一丛竹子后，四下打量了下，院内除她们所在这一处外，再无可藏身之处，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到了圆形拱门旁，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段，自以为躲藏功夫极好，结果穿过第二个门，正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声传来：“出来吧。” 萧芷茜懵了一下，心想难道我中计了？那黑衣人是故意引我来此的？她跟傅舒璃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 月色下，有两人坐在大树下，树下置了石桌石凳，桌上摆了糕点和茶水，而萧芷茜看见的那黑衣人则立在正执着一茶盏的人身后。 萧芷茜只看了一眼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那端着茶盏的人的脖子：“皇兄，你没事太好啦！” 坐着的两人，正是萧承安以及傅晴明。 第五十九章 萧承安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摸一摸萧芷茜的头，但看到对面坐着的傅晴明，还是将手放了下去，道：“让芷茜担心了，是为兄的过错。” 萧芷茜在旁边坐下，在朦胧的灯光下打量萧承安，觉得这人哪怕是陷入困境了，也依然温和淡然，一副翩翩君子模样。 不适合做皇帝。萧芷茜心里想：倒更适合做个文人墨客，养一房娇妻，经常与三五知己喝茶论文。但她心里又觉得，萧承安真要做了皇帝，也会做得很好，这样的人，平日里就待人和善，登临高位后，必然也会善待百姓，爱民如子，纵然狠不下心，不还有个傅晴明帮着么。 想着想着她又去看傅晴明。其实这人也不是个心狠的，只是看着面冷罢了。 萧承安问：“芷茜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萧芷茜摇了摇头：“哥哥什么时候到这丰宁城的？” “今日方到。”萧承安断起碧色的茶盏喝了一口，眼里带着些笑意，道：“芷茜以后一直叫我哥哥可好。” “好啊。”萧芷茜到更习惯这个称呼，立即就喊了两声。 萧承安应了，然后也不再沉溺，放下茶盏，正色道：“师兄，我要你帮我。” 傅晴明抬头与他对视。萧承安喊的是师兄，说的是我，这是以私情请他相帮。他自是肯的。只是，沉默片刻后，傅晴明却是起身，单膝跪地，郑重道：“臣傅晴明誓死追随殿下。” 萧承安垂着眼看了他一瞬，然后探身去扶他起来：“师兄，你知我们之间，无须这般。” 傅晴明抬头笑着看他：“国家大事当严肃。你是未来储君，我乃臣子，便是不徇私情，我亦会替陛下和太子铲除叛逆。” 萧承安转头跟萧芷茜告状：“芷茜，师兄这般无趣，哥哥给你找过一个？” 萧芷茜迎向傅晴明看过来的眼神，见他竟是藏着一点担心，好似真怕自己答应萧承安似的，于是笑道：“哥哥怎么知道他在我面前也这般无趣？” “哦？”萧承安倒是有点兴趣了：“难不成师兄有了意中人后竟不是这般性格？” 萧芷茜道：“那当然啊。我谈起恋爱来也不是你面前这个样子的。有些情状只能给最在意的人看，这叫情趣，哥哥你不懂。” “哈哈，确实不懂。”萧承安也没多问，而是坐了下来，同时示意傅晴明也坐下。然后收起闲话家常的态度，正色道：“在丰宁城修养两日，傅将军便随我一同回京师吧。” 这话说得简单，但其中含义在坐几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傅晴明点头，便把自己这些天探听到的一些信息告诉萧承安。萧承安听后点头，他一路从京师来，消息比傅晴明更灵通，对京中形势也更清楚，两人便开始商议起如何夺回京师的事宜。 萧芷茜对心机计谋和战争之事一窍不通，便是两人都没瞒着她，她也听不懂。她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傅舒璃，发现傅舒璃干脆没在听，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于是拉了拉她的袖子，两人对视一眼，偷偷跑掉了。 傅晴明和萧承安看两人一眼，随她们去了，继续商量如何夺回京师计划。 他们在丰宁城又逗留了几日，这几日萧芷茜很是自觉地没去打扰傅晴明和萧承安，而是终于肯帮着傅舒璃一起讨论挣钱大计划。这一次她不做餐饮方面了，而是做起了手工类。她曾经可是看过几百本穿越小说的人，穿越类的电视剧也看了不少，对于手工皂，胭脂，口红之类的都了解过甚至自己动手造过，想几个挣钱的门路根本难不倒她。 傅舒璃看她拍一下脑袋就想出来了，简直要被她给气死，合着之前自己都是白费脑筋了。 萧芷茜笑嘻嘻地搭着她的肩膀说：“怎么会是白费了？这不是之前哥哥没出现，怕办了会再一次被查封吗？这些东西，王旻文他们一旦知道，就会猜到是我们捣鼓出来的了。所以不是不说，是时机未到。” 傅舒璃觉得萧芷茜是在驴她，不过她没有证据。 他们离开丰宁城的那日是个晴天。夏日阳光炽热，知了在树林间高声叫着。萧芷茜换上轻薄的夏装，手里拿着把扇子坐在马车里，也还是觉得热。但心情却很好。上一回她从盛乾京师去往冉国，是秋天到冬天。这一回从丰宁城回盛乾京师，却是夏天，花还在盛放，绿叶爬满枝头，远处青山郁郁葱葱，一路都是美好景色，看得她连连惊叹，也就不在意热不热的问题了。 唯一不足的是，再喜欢也不能下车去游玩一番，毕竟他们现在不宜暴露身份。 这一次过了凤西城他们未曾停下脚步，而是一路直往京师而去。萧芷茜原以为这场夺位之争要打上几个月，毕竟二皇子把太子赶出了京师不说，连盛乾帝也被他囚禁在了冷宫。 可谁想，不过一个月，萧承安就夺回了京师。所谓的被赶出京师，不过是萧承安为了让二皇子主动暴露野心的一场游戏，而盛乾帝则是在猜到萧承安的意图后，配合演出而已，比如禁军首领其实是领了盛乾帝的旨意投靠才倒向二皇子阵营的。 从萧芷茜逃出皇宫第一次被刺杀的时候，萧承安就怀疑二皇子，之后暗中观察，又派了信得过的属下去卧底，甚至连方尚书的投诚也是萧承安安排的。 萧芷茜知道方尚书竟然是萧承安阵营的时，着实是有些惊讶的。当初方简之在中秋夜宴上被毒死，她嫌疑最大，但盛乾帝以及萧承安都极为宠爱她，所以最后拉了个宫女出来顶罪，宠爱小儿子的方尚书自然心有不满，所以投了二皇子的诚。可没想到，这投诚竟然是假的。 萧芷茜跟傅晴明说：“我发现我错了，哥哥他其实挺适合做一个皇帝的。”萧承安是温柔和善，但他的温柔和善是对人的，必要时候他也能狠得下心来。 傅晴明曲着食指抹去萧芷茜嘴边食物的残渣，笑着问：“怎么说？” 萧芷茜用食指按了下傅晴明手指抹过的地方，并没有解释，而是说：“你们挺有耐心的，竟然能等到二皇子所有的势力都浮出水面了才开始反击。要我拿到证据了就直接干，才不会等。” “太子他……”傅晴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里带着些许不忍：“并非是有耐心，是不忍。” “嗯？”萧芷茜摘了颗龙眼开始剥：“不忍？为什么？” 傅晴明道：“太子他并不想手足相残。”因为不愿手足相残，所以才会一忍再忍，哪怕所有证据确凿，也还是不肯先下手，直到二皇子勾结冉国，竟以边境三城作为合作诚意。多少士兵为了寸土之地抛头颅，洒热血，他竟然随口就是三座城池。 所以，便是再不忍，也还是要逼得二皇子出来造反，于是傅晴明以“长乐公主出现在灵照国，臣担心其安危，请旨前去迎回公主”为由，先离开了盛乾；加之表面上盛乾帝病情愈见严重，每日昏睡时多，醒时少；太子萧承安失去了两大助力，再不夺位更待何时？然后就真的夺位了。 “你们就不担心后面会夺不回来吗？万一那些卧底或者那些假装倒向二皇子的人，看二皇子成功了，真的投靠他了呢？” “不会。”傅晴明笃定道：“那些都是忠心为国，绝无二心之人，或者便是殿下心腹。” “你们古代人的忠心我是不能体会了。”萧芷茜又剥了一颗龙眼，但这回她却没吃，而是递到傅晴明面前。 傅晴明看了一眼，低头吃了，舌头还无意碰到了萧芷茜的手指。萧芷茜手一缩，觉得被碰到的地方有点烫。 傅晴明看得笑，拉了她的手握着：“可惜二皇子还是逃了。” 这是个意外，救走二皇子的人是王旻文，而王旻文则是用救命之恩挟持了傅舒璃，逼得傅舒璃帮了他一把。傅晴明抓到的二皇子实则是三皇子假扮的。这位三皇子倒是真心帮助二皇子的，甚至肯替二皇子去死。 “三皇子说，二皇子并非真心想谋反，而是被云贵妃逼的。”傅晴明见萧芷茜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道：“陛下对皇后情深义重，对后宫那几位自然冷落。加之当年皇后险些流产一事，大怒之下遣散后宫，只留下已经生育的和不愿走的，从此独宠皇后一人。” 傅晴明见她有些不解，又接着道：“皇后险些流产是云贵妃指使人干的，但念及当初云家乃开国功臣，陛下并未治云贵妃的罪，亦未降其品级，只是让她搬到冷宫，从此一住十多年。” “云贵妃离皇后之位只差一步之遥，忽然被打入冷宫自然不甘心，但知道自己能逃死罪已是万幸，所以才把希望放在二皇子身上，从一开始想想着让二皇子弑父杀兄夺其皇位，还拉拢了同样不受宠的三皇子，他们本也想拉拢四皇子，但四皇子心性单纯，吃了你一顿锅就跟你亲近了，之后就被两人排除在外了。” “哈？居然是因为一顿火锅？”萧芷茜觉得有点好笑，但她却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二皇子为什么要杀我？” “出于妒忌。”傅晴明想起三皇子说的之前长乐公主消失一年其实是她们帮助长乐公主逃出宫后，又派人刺杀她，只不过那次刺杀并未成功，之后他们又进行过几次刺杀，都被长乐公主逃掉了，再后来长乐公主就消失了。 “连你穿越过来的那一次刺杀亦是二皇子所为。” “可是这想不通啊。”萧芷茜说：“他妒忌公主什么？长得比他好看？” 傅晴明并不觉得她这话好笑，依旧沉着脸道：“妒忌你有人宠爱。陛下宠爱你，皇后宠爱你，太子殿下也宠爱你。可云贵妃对二皇子却极为严厉，动辄打骂，从未给过他半点母爱。而陛下虽然对太子以外的三位皇子也算亲近，但到底比不过太子殿下。” “竟然是这样一个理由……”萧芷茜双手握成拳头抵在下巴两侧，有些嘘唏地说：“只要不是独生子女，总会有一个会偏爱一些，很难一碗水端平。” 第六十章 二皇子的谋逆之举看似声势大，其实并未翻起多少浪花，倒是被盛乾帝借机拔除了一批佞臣。但此次事件后，盛乾帝明显已经有让位给太子萧承安的意思，所有事情都让太子出面，自己则在皇后那里养病。 经此一遭，盛乾帝状况愈见糟糕，每日醒时少，睡时多，且渐渐只能吃一些软糯之物。萧芷茜捧着一碗粥，喂了一勺给盛乾帝喝下，却看见他转头就全吐了出来时，纵然并无亲缘关系，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皇后先递了一杯水过去让他漱口，然后又拿帕子给他擦净，这才看向萧芷茜，见她有些颓丧的样子心觉欣慰，拍了拍她的胳膊，接过粥碗继续喂。 “父皇他……”萧芷茜有些不忍。她现世父母身体都很康健，连小病都少有，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的公主的原身，心里的难过悲伤被逐渐地放大，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也或者，人心里都藏着一份善，见不得生离死别，哪怕这生离死别与己无关。 “无碍。”盛乾帝脸上还带着一点笑，看着萧芷茜的目光也是有着浅淡笑意：“等朝廷稳定下来，父皇再为芷茜操办一次婚事可好？” 萧芷茜本来想拒绝，现在她这个身体虽然再过几个月也才虚岁十八，实在是太小了，她纵然心理年龄二十，如今与傅晴明也是两情相悦，可毕竟是个现代人。 但看着盛乾帝，那眼里分明是想着在离世之前看着宠爱的女儿出嫁。萧芷茜不知怎地想起之前帝后为她和傅晴明的婚礼操办操劳的事来，心里不忍，当下就点了头。 盛乾帝看了她片刻，道：“你曾问我，为何我知道你乃异世之人。” 萧芷茜收起情绪，想起当初在盛乾帝表示他知道自己本不是真的长乐公主后，曾大着胆子问盛乾帝是怎么知道的，当时盛乾帝并未告诉她。现在他是肯说了？ 盛乾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下头：“皇后当年险些流产，最后虽产下芷茜，但芷茜生下来时却身体孱弱，太医说恐活不过两年。那时传京师福安寺求神拜佛十分灵验，于是皇后每逢初一十五便去烧香拜佛求保芷茜平安。但福安寺方丈却说，芷茜至十六时将有一劫，虽能度过，此后却也不再是我的长乐公主萧芷茜了。” 萧芷茜心想这也能算到？别是跟灵照国那个大国师一样，其实都是被夸大了说的吧。 盛乾帝看着她一脸不信的样子也没打算跟他探讨一番额，接着往下道：“朕当时不懂，直到去年你重伤回宫，行为举止与芷茜大不相同，想起当年方丈一番话，才知竟是这个意思。” “那方丈还在吗？”萧芷茜心里又生出一点渺茫的希望来。 然而盛乾帝很快就让她的希望破灭了：“方丈与去年底冬月圆寂了。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朕问过方丈，答案是回不去。” 奇异地，萧芷茜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并无多少伤心难过，反而像是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似的，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她想：我果然是回不去了。 从承乾宫回揽芳殿的路上，她始终恍恍惚惚的，直到看到正欲往揽芳殿的傅晴明，才终于回过神。 她没跟傅晴明说起回不去现代一事，而是提起了盛乾帝想再为她办一次婚礼的事。傅晴明将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道：“我会履行承诺，等你成年。” 萧芷茜悲伤的情绪被他这一句给逗跑了：“我现代可是20岁，加上这边两年，22了，傅将军，与你一般大了。” 傅晴明认真道：“但你不在现代。” “嗯，所以还要麻烦你再等一年多。”萧芷茜说完才想起自己与他提到这事不是纠结这个成年不成年的事。她刚刚转好的心情又变得哀伤起来：“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心脏的位置，疑惑地说：“虽然早就知道盛乾帝时日不长，但这次再回盛乾，见到父皇，不知为何，竟然控制不住地想担心他，想尽可能地多为他做一些事，哪怕只是熬一碗粥，喂一勺药。” 傅晴明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牵了她的手到栏杆前坐下，道：“公主在时，虽然娇蛮，可对帝后，却是极为孝顺的。” 萧芷茜倚在栏杆上，看着栏杆下的荷叶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不再提这事让傅晴明也跟着他一起难过，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还没有找到璃璃吗？” “嗯。”傅晴明脸色却更沉重：“当知道是因她之故使得二皇子得以逃脱，她几日来都很是自责，所以留书说一定要亲自把二皇子抓回来。” “她也是被利用了。”萧芷茜心里很担心自己的好友，知道这事的当天也要去找傅舒璃，被傅晴明给劝住了。 “嗯。”傅晴明微微点头：“舒璃之事有我，你可放心，我定保她安全无虞。” 萧芷茜自是信得过的。她转过身与傅晴明对面而坐，捉了他的手握着，却不看他，而是看两人的手：“你要出京师去往边境了？” 傅晴明道：“还要些时日。二皇子勾结来的冉国势力，还有一部分潜藏在京师，而且二皇子被王旻文救走，虽然还无影踪，但想必还在京师里藏着。” “冉国妄图侵占盛乾，甚至想取而代之，确实该给他们一个教训。”萧芷茜也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心里自然明白身为将领，从小就被灌输忠君爱国的傅晴明，肯定是吞不下这口气的。这一去边境，不仅要将二皇子送出的三城收回，甚至还要给他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的。 她理智上支持，但才和傅晴明确定关系没有多久，两人都未曾正式约过几次会，情感上并不是很想让他去。但她终究没有出声挽留，反而抬起头来，笑着对傅晴明说：“你去了一定要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她已经回不了现代，只能做一辈子长乐公主，那盛乾以后就是她的国，亦是她的家，别人觑觎她的家，她自然是要打回去的。 “好。”这也是他的想法，也将在踏上战场后女性承诺。 两人对视，萧芷茜轻轻把头靠在傅晴明肩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傅晴明搂着她的肩，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你在，我有忧虑。” “可是自从我来到这里后，我们很少分开过，便是分开，时间也不长。你这次去，便是最短，我们也要好几个月才能见面，更何况，冉国虽然土地面积小，但我听说他们那边武力值高的人多。我武功虽然不是顶尖，但也不差，我可以帮你。” “可战场之上，有时候并不是以战力取胜。” 萧芷茜又说：“可那时候我们新婚刚过，你难道就要让我独守空闺吗？” 这是理的谈不成要以感情相挟了，傅晴明觉得好笑，愉悦道：“为着不让你独守空闺太久，我会速战速决。” “不要嘛，我就要跟着去。”萧芷茜撒起娇来，搂着他的脖子，上半身挂在他身上：“带我去嘛。” 傅晴明笑着摇头，拒绝的态度很坚决。 萧芷茜便不再闹。她并不是非得要去，毕竟战场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傅晴明此去更是肩负国家重任在身，她虽爱玩，但还是知道轻重的，自然不会去给傅晴明添加负担，而且，留下来她才能帮到傅晴明。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然后傅晴明便告辞，纵然两人已有婚约，甚至萧芷茜曾出嫁过，但未曾交拜过便算不得夫妻，何况后宫之地，岂能让男子久留。 萧芷茜目送他离去后，转身回去自己的的揽芳殿，行至半路，正碰上前来寻她的明玉，小丫头见了她就大呼一口气，道：“我的殿下，奴婢可寻着你了。” 萧芷茜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赶紧问：“怎么了？” “您下回无论去哪儿，还是让奴婢和晴芳姐姐跟着吧，晴芳姐姐见这天都快要黑了，您还没回来，便去了皇后哪儿找，皇后说您半个时辰前就回了，可怕奴婢和晴芳姐姐吓着了，以为你被二皇子的余党给抓走了。” “呃，抱歉。”萧芷茜虽然穿越过来已经快一年了，但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宫外，还没有习惯到哪都被人跟着，更不习惯与喜欢的人相处时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丫鬟侍卫的，所以路上遇到傅晴明，没有带回揽芳殿，而是去了别处。 她有些讪讪地说：“下回让……”一句话还没说完，明玉忽然到了她身后，一手制住她，另一只拿了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萧芷茜对她毫无防备，懵逼了一瞬后，垂眼看了下匕首，明智地没有出声喊救驾，而是很快就冷静下来，问：“明玉，这是什么意思？” 明玉看了眼四周，低声道：“二皇子要见你。” “你是二皇子的人？” “不，我是冉国人。” 这着实有点意外。萧芷茜还要套话，明玉却怕多生事端，在萧芷茜劲后打了一掌，萧芷茜便晕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萧芷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还守着个人，是好久不见的王旻文。他手里拿着一把银晃晃的匕首，见萧芷茜醒来，露出他一贯的笑容道：“你说，我要是一刀刺下去，公主有没有可能回来？” “我也想知道。”萧芷茜不慌不忙地坐起身。她倒是一点都不怕，王旻文真要杀也不用等现在。所以此时她还能不急不忙地先打量了一下屋子，看到门口守着的明玉，笑了笑，明玉却别开了目光。 “你们冉国挺厉害啊。”萧芷茜嘲讽地说：“我没记错的话，这明玉可是自小就入宫了的。”这说明什么，冉国早就在打盛乾的主意了。 王旻文收起匕首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 “怕什么？你吗？”萧芷茜装作捶肩，发现自己的武功并没有被封，只是一直随身的银鞭不见了，就更不害怕了。 王旻文认真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二皇子可不是我，他是真心想要你命的。” “这不是有你拦着嘛。”萧芷茜伸了个懒腰，也不打算逃，还直接吩咐起王旻文来了，让他给找点吃的来，吃货的人设这种时候都不崩。 王旻文居然真让吩咐明玉去给她准备吃的了。 “你这人还不错。”萧芷茜盘腿坐好，是个聊天的姿势：“我说你爹妈你哥哥们对你都不好，你还帮冉国干嘛？要不你加入我们盛乾来，我让皇兄给你个官当当？要是你不喜欢盛乾，灵照也可以，小是小了点，但灵照风景好啊。” 这话把王旻文逗笑了，他哈哈哈哈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笑得萧芷茜莫名其妙，也只好跟着笑。 等笑声停了，王旻文的视线虽然仍落在她身上，可却没有在看她：“她以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旻文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可这笑却忽然浸了悲伤似的，看得人挺难受，所以不用猜，萧芷茜也知道这个“她”是指谁了。 萧芷茜坐的端正了些，问：“我说，你对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啊？有时候觉得你很喜欢她，可有时候又觉得，你还有别的目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王旻文又看着匕首：“这是她送我的。不，确切说来，是我从她那里硬抢来的。” 萧芷茜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地落寞，这让她说不出那些伤害的话来。毕竟之前她就和傅晴明猜测过，王旻文对公主的感情不至于全是编的。 她偏了偏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王旻文后，想起二皇子是王旻文救的，于是开始挑拨离间了：“我觉得你喜欢公主是假的，不然你怎么会救二皇子？二皇子可是杀害公主的凶手。要不是他找人刺杀公主，让公主坠落悬崖，怎么会又我的到来。” 王旻文一愣，目光凌厉地射过来，继而笑起来，只是这笑看着有几分自嘲：“那你可知，公主跳崖逃生，我也在当场？” 萧芷茜有点惊讶了。 “我确实喜欢公主。”王旻文又去摆弄手里的匕首：“她救我一命不说，对我也很好。只是，我心里有恨。” 萧芷茜问：“恨？” 王旻文并不做解释，漂亮的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恨意，看得萧芷茜都有点儿怕了。她小心地问：“难不成是因为公主喜欢傅将军，你因爱生恨？” 王旻文嗤笑了一声，笑得萧芷茜莫名有点羞臊，嘀咕道：“一般人都会这么猜好不好。” “我从没想过能与公主在一起。”王旻文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道：“我从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盛乾朝最受宠爱的公主，盛乾帝怎么舍得让她远嫁呢？嫁的还是我这个受尽冷落，连个下人都不如的皇子？何况，她还那么喜欢她的傅将军。” 萧芷茜叹息，却还是不想被他的情绪影响：“但是你都没想过争取一下。” “怎么没有？！”王旻文反问，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地转过身来，目光狠狠地盯着萧芷茜，可对着那张脸，他又实在是狠不起来，于是自嘲地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萧芷茜却不怕死地猜测：“你跟二皇子合作，是二皇子答应帮你，你帮他夺位，他再帮你夺权，对吗？” 王旻文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萧芷茜也不需要他说话，自顾自地猜下去：“你知道那崖下面是河，公主跳下去不会死，但不跳下去肯定会死。你和二皇子，就是那一次勾结在一起的吧。你甚至还瞒着二皇子把灵照国也拉了进来，只可惜你没有成功。” “不是没有成功。”二皇子看着窗外澄蓝的天空：“是知道公主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且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觉得就算成功了，得到了皇位，也没有什么意思。” “殉情吗？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的。 ”萧芷茜走到桌边，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往身上擦擦后咬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昏了多久，她是真的饿了，明玉这备饭速度比在宫里差多了，不会是现做去了吧？ 王旻文没接她的话，而是说：“你有一点说得对，二皇子是杀害公主的罪魁祸首。” 萧芷茜将嘴里的苹果一口吞了，点头应和道：“对对对，所以你应该立即把二皇子交出去，然后放了我，我可以帮你在皇兄面前求求情。” 王旻文却是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走了。 “哎，你别走啊，坐下来聊聊天嘛。”萧芷茜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但王旻文根本不理会她。 王旻文前脚刚走，二皇子后脚就进了屋子。萧芷茜刚坐下来等明玉送饭来，看见二皇子一点都不意外。 “在要杀你的人都能这般淡定，长乐公主果然非同一般。” “咱们就不用讲那么多客套话了。”萧芷茜连个眼神都欠奉，专心啃她的苹果。 二皇子也不恼，自己在萧芷茜对面坐了下来，视线落在萧芷茜身上，且渐渐地变得愤恨起来。 被人用恨不得杀死你的目光盯着，换谁都会不舒服。萧芷茜看回去：“看到我还活蹦乱跳的，二皇兄心里肯定堵得慌。”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这么得意，本王说不定会动手的。” “那也要二皇兄打得过我。”萧芷茜可是记得，长乐公主这位二皇兄武功一般的。确切来说是，盛乾四位皇子，就大皇子武功好，其余三个可就咋地了。因为当年皇后流产事件，盛乾帝有意遏制其他势力，也是为防日后兄弟争位。 只是，他有心遏制，最后仍是出现了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也是。”二皇子也想起来这位皇妹可是自小习武的，武功还不差。自己虽然私底下有瞒着父皇学习武艺，但天底下武功厉害的人做长乐公主的师傅，他又去哪里找个比长乐公主的师傅更厉害的人做师傅，而且，据说长乐公主还是个适合练武的。 萧芷茜得意地将苹果啃的咔咔响，眼角余光却看到二皇子黯然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二皇子似乎正要说话，却听见有脚步声从外面走来，于是又把话吞了回去。萧芷茜是无法理解二皇子的脑回路的，毕竟她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无法感同身受地去理解那种被父母嫌弃，从未感受过亲情温暖的人，对亲情的渴望有多深。 来的人是明玉，她端着两菜一汤进来，萧芷茜还没看到是什么菜，就已经闻到了肉香，顿时忽略了二皇子的存在，一双眼闪着光的盯着明玉手里的托盘：快饿死她了。 明玉放下饭菜就出去了。萧芷茜啃着小排，吃着饭，心情都阳光了不少，所以二皇子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她都不在意，反正再怨恨，二皇子也不可能杀了她，不然王旻文肯定会杀了他。 二皇子也清楚这一点。他争位失败，那些投靠他的人死的死，抓的抓，还跟在身边的，能不能保住他都是个问题，此时要是在惹怒王旻文，那肯定是个死。 他看着对自己毫无防备，埋头用膳的长乐公主想：早知会失败的，为何还是心存侥幸以为自己会胜利呢？ 他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走了出去。萧芷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唉”了一声，继续吃她的饭。 饭吃完明玉来收碗。萧芷茜主动跟她说话，明玉却半个字都不肯出声，没意思。于是萧芷茜揉着脖子去睡觉，睡一觉醒来屋内还是只有她一人，屋外两个看守她的人。萧芷茜吃饱睡足怎么肯乖乖当人质，赤手空拳就要闯出去，结果没有趁手的武器，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一群，只好又退回房间并把门给关上了。 门一关她打算从窗户逃走，结果刚爬上窗户，发现楼下好几个人都在看着她，她只好再次退回去，折腾到晚膳后，也没能逃出去。萧芷茜于是决定，等半夜找办法逃走。 结果半夜还没来，屋内就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装睡的萧芷茜被子一掀，扑上去搂住来人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傅晴明抱住她，见她毫发未伤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第六十二章 傅晴明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萧芷茜的银鞭。 萧芷茜摸了摸自己的银鞭，正要问是避开守卫逃出去，还是打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兵器相击的声音。 她到窗户口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夜色中有一队禁军举着火把包围了整栋楼，包围圈中有人在打斗声，正与人打斗的，是傅舒璃和王旻文。 萧芷茜当即就要从窗口直接跳下去，帮助她的好友，但傅晴明去拉着她的手从楼梯往下走。门外已经没有了守卫，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门口，二皇子已经被禁军抓住了。 萧芷茜的目光并没有在别处多停留。她很快就看向了众禁军包围中，傅舒璃和王旻文的打斗。萧芷茜跟傅晴明说：“璃璃打不过王旻文。” 傅晴明沉着脸点头：“嗯。”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打？直接抓了他啊，我们这么多人。” “舒璃想保他一命，跟陛下求来的一次机会。舒璃必须在众人面前证明她能抓住王旻文，不然就以他做的那些事，陛下不可能饶他。” 萧芷茜霍然回头看向傅晴明，然后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傅舒璃身上。 她能理解的，王旻文对璃璃来说不仅有救命之恩，甚至还是她喜欢的人。虽然这喜欢她自己也知道没有结果。 “但是她赢不了。” “不一定。”傅晴明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如果他对舒璃不是毫无感情，舒璃就有可能赢，所以这也是一个赌。” 而最终结果是，傅舒璃赌赢了。当锋利的剑刃刺入肌肤，傅舒璃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定定地看着王旻文，说：“我喜欢你。” 王旻文愣了下，虽然早就知道她喜欢自己，可没想过她竟然如此勇敢，当着一众人的面说出来。 他慢慢抬头，看着少女望着自己的眼睛坚定而坦诚，那里面的情意也毫无隐藏，于是张了张口，想拒绝却又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要是我当众拒绝，她会不会从此以后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便是这么一瞬的犹豫，傅舒璃却忽然往后一退，剑刃离体；再往前侧跨一步，迅速抬手点了王旻文的穴，再将他的剑打掉，反剪双手。傅舒璃忍着痛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别反抗，我不会让你死的。” 王旻文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却是露出了他一贯的笑容。他其实并不想活，死了说不定就能见到公主了，只不过没必要跟旁的人讲。 二皇子被抓，冉国王子被擒，参与叛乱的余党一并捉拿，事情好像就这样尘埃落定了。萧芷茜没怎么关心这场过家家似的夺位事件的后续。叛党被全部抓住后，盛乾帝就正式让位给太子萧承安，而新盛乾帝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答应了傅舒璃饶王旻文一命，那肯定就不会真的斩王旻文的头，只是以后得在监视中生活，更别想回到冉国去。 至于二皇子，萧承安也不会斩他的头，毕竟是兄弟，而且萧承安对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虽然不如对萧芷茜一样宠，却也还是存着几分兄弟情的，所以最后让他去守了皇陵。萧芷茜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傅舒璃来找萧芷茜的时候，萧芷茜正咬着毛笔笔头，皱着眉看着自己写出来的挣钱计划。二皇子被抓期间，她的荟萃楼就重新开业了，但是内忧已解，外患还未除，被二皇子亲手送出的三座城池还未拿回来，盛乾与冉国的这场战争是肯定要打的，只看早打还是晚打了。 萧芷茜从自己看过的穿越小说中，再结合自己与傅舒璃知道的一些知识，给傅晴明设计了一些战场上能用得到的东西，又写信给水清浅让她把战场上可能用得到的药以及药方准备一些，最好是有那种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在然后就是她能努力的部分了，多想想挣钱的点子，让上战场的傅将军不用担心军需。 见到傅舒璃进来，萧芷茜问：“安排好了？” 傅舒璃点头：“嗯，给他在城郊买了间屋子，今天搬过去了。” “其实你可以给他在京师的店铺里找个差事，不然他有可能饿死。” “我也想过，但他虽是个受尽冷落的皇子，却也是从小就没伺候过别人的，让他去店里做事，怕他觉得是我们在羞辱他，所以还是给钱的好。” 萧芷茜笑了下：“等他钱花完了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你在羞辱他了。饭都没得吃的人，讲什么尊严和地位，而且，他现在是个阶下囚的身份。” “茜茜，这话不像是你会说出口的。”太冷漠无情了些。傅舒璃眼里的好友萧芷茜，是个有善心的人，何况王旻文对她很好，她也把王旻文当朋友的。 “我只是生气，你救了他哎，他居然还怪你。”萧芷茜一想到这事就很生气。 傅舒璃却不在意地笑笑：“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我保他一命，在他看来，是我阻止了他和公主相见。” “且不说公主是不是和我互换灵魂了，如果没有，也早投胎了，见得到个屁。” “芷茜。”傅晴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芷茜听到后朝傅舒璃吐了下舌头。刚刚那句话傅晴明肯定听见了，所以虽然只是叫了她的名字，但语气里却带着些不赞同。 所以当傅晴明走进屋内的时候，萧芷茜立即凑上去抱住傅晴明的胳膊，还露出个讨好的笑：“刚刚那句话是璃璃说的。” 傅舒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好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厉害了。 傅晴明居然还信了，笑着看了萧芷茜一眼，道：“宫里传旨，让我们进宫一趟。”萧芷茜不想被困在皇宫里，所以仗着皇兄对她的宠爱，让新盛乾帝在宫外赐了一座公主府给她，然后她让人收拾收拾就从皇宫搬到公主府住了。这一出来，她就很少回去了，要不是老盛乾帝还病着，估计宫里不传旨，她是绝不会回去的，毕竟，宫里最有地位的那三个都知道她并非真的长乐公主。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进了宫，去的却不是新帝那儿，而是直接被领到了皇后的承乾宫。 两人行过礼后抬头，看到老盛乾帝时都小惊了一把。不过几日未见，老盛乾帝又瘦了一大圈，脸色已经显出几分灰败来，萧芷茜看得眼睛霎时就红了，几步上前跪在老盛乾帝膝下：“父皇……”声音哽咽。 这一连串动作做来，萧芷茜自己都有些意外。毕竟，老盛乾帝并不是她亲爹，可那种难受得想哭的心情，却真实得好像她就是长乐公主本人一样。萧芷茜知道，这是来自于原身的情感。 盛乾帝却并不把自己当做病人似的，抬手把萧芷茜拉起来，他甚至还笑道：“朕已经不是皇帝了，芷茜不必行此大礼。” 萧芷茜却不肯起来，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太糟糕了，而自己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更加糟糕。她慢慢地起身，站到傅晴明旁边，眼睛泛红地看着那个初见时威严得只是看着就不敢反抗的男人，此时已如风中残烛，就更是难受心伤。 皇后在边上只是沉默。她是跟着老盛乾帝上过战场的人，自老盛乾帝病后，就一直日夜不离地照顾他，早就已经能够接受老盛乾帝将有一日会离她而去的事实了。 她脸上并无多少难过，反而带着一点淡的微不可见的笑，抬头看着面前的一双人，徐徐道：“今日叫你俩来，是想着跟你们商量一下婚期。哀家与陛下挑了几个日子，你们看看选哪一个好？” 萧芷茜有点不愿意接，甚至想开口说“我不结婚了”，好像她不结婚，老盛乾帝就会一直活下去似的。 傅晴明见她没有动作，便接了过来，上面几个日期都离得很近，心下了然，于是挑了最近的一个日期。 皇后心下欣慰：“都是孝顺的孩子。便订这日吧，之前你们成过一次婚，有些礼节便可免去。虽然有些赶，但必不让你们受委屈的。哀家的公主出嫁，怎么舍得从简呢。” 又看向眼圈泛红，眼里泪珠滚来滚去的萧芷茜：“芷茜，过来。” 萧芷茜听话地走过去，然后手就被皇后拉住了：“你和傅将军成婚后，母后就和父皇就要启程去游历盛乾了。陛下想要去看一看他治理的河山。” “芷茜也想去。”萧芷茜的声音带着一点哽咽：“父皇母后带上芷茜一起吧。芷茜去游历过，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哪里的村庄有很有趣的活动。” 皇后却笑着摇了摇头：“新婚燕尔的，芷茜还是多陪陪傅将军吧，他乃武将，不久恐要上战场，你们相聚的日子本就不多，父皇母后就不拆开你俩小夫妻了。” 皇后说得亲切，笑容也温和宠溺，可越是这样，萧芷茜就越是难过，于是由着原主的情绪感染自身，走过去抱住皇后，把头埋在皇后怀里。 皇后笑了笑，拍着她的背，目光却有些恍惚。她想起芷茜年幼时，就喜欢抱着自己撒娇，瘦瘦小小的一个，一转眼就这么大了，病弱的身体也由于多年的精养，如果能跳能笑，还能跟人打架甚至闯祸，不久后还能看着她出嫁。 于是转头道：“陛下，我们的芷茜长大了呢。” 老盛乾帝看着皇后脸上的笑，也跟着笑道：“是啊。”当年太医院一种太医都说“恐不久长”，如今健健康康的，真好。 第六十三章 八月初二，宜嫁娶。 虽然日子选的仓促，但帝后早就想着要为他们最宠爱的长乐公主操办婚礼，萧芷茜也答应了，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再一次穿上大红的嫁衣，萧芷茜的心情与上一次却不一样。 上一次她不情不愿的，根本不是真心想嫁，所以一路上只想着要怎么逃婚了。这一次却是满心紧张，乖乖巧巧地坐在喜轿里，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想要展示自己幸福的笑容。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将紧张感压了下去。心绪稍稍平静后，揭开大红盖头，掀开轿帘一角好奇地看着外面。 首先看到的是路边上的百姓们。公主出嫁，喜轿经过的地方早就有兵士清道，百姓们想看公主出嫁，只能挤在两边，但就算这样，街道两边也挤满了百姓。 京师的这条街，萧芷茜来回走过很多次，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她放下轿帘。但在密闭又狭小的空间里，什么都不能干，反而增加了无聊感，于是又去掀轿帘。 就这么一会儿掀一会儿放的，加上皇宫离公主府本来也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萧芷茜平时爱闹，但结婚这事上却特别规矩乖巧，生怕出了什么错，会使得日后夫妻不睦，一举一动都是身边的嬷嬷提醒她就照着做。被人牵着跨过火盆，拜了天地，就被送入了洞房。等一进入洞房，萧芷茜就掀了盖头，眼圈有点发红。 刚刚拜高堂的时候，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好，好，快起来”，但萧芷茜却能听到那是老盛乾帝的声音。 但新婚之夜，怎么能落泪。萧芷茜强忍着眼泪，想着明天早上一定要早起，去送一送帝后，不然这一别，可能就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做好决定后她开始打量起新房来。盛乾朝的公主出嫁后，驸马是随公主住到公主府的。公主府她住了些天，但之前一直住在侧房，因为当时就被皇后提醒过，主卧是要用来做新房的，所以这虽然是皇帝哥哥送她的府邸，这主卧，她却也是头一次来。 但满室都是艳艳的红，连桌上摆的瓜果也用了红色的布做底垫。萧芷茜看到上面又大又水灵的苹果，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她才想起来，从黎明时起床开始，她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而作为一个吃货，现在在感觉到饿，可见之前她确实很紧张。 萧芷茜四周看看，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她想着我要不先吃一个，反正也没人看见。手刚伸向苹果，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萧芷茜赶紧抓起床上被她随手丢的红盖头盖上，然后往床边一边，看起来又是个乖巧规矩的新娘子了。 进来的人不只一个，当先的人是傅晴明，穿一身红，衬得他肤白如玉，丰神俊朗。他慢慢踱到萧芷茜面前，低头看着萧芷茜那双缴在一起的手，没忍住轻笑出声：芷茜居然也会这般紧张，实在太难看到了。 喜婆说了一串词傅晴明没有听清楚，等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的时候，才知道要挑喜帕了。傅晴明拿着秤掀起盖头一角，只看见一个下巴，这让他有点不满，于是手一抬，将整个盖头都挑了起来，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萧芷茜。 萧芷茜眨了眨眼，然后眼睑轻轻上抬，徐徐看过来，顿时眼睛一亮。之前傅晴明从没穿过红色，没想到他穿红色竟这样好看，心想挣了挣了。 傅晴明也觉得挣了，不只挣了，还是大挣。他不仅娶了盛乾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公主她还貌美如花，性格更是有趣得紧，而且会挣钱，会做好吃的，这世上简直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他在萧芷茜旁边坐下来，喜婆给两人的衣角打上一个结，又递过来两杯酒。傅晴明端了递给萧芷茜，自己拿了另一杯，看了眼手中的小酒盏，笑着问：“这杯酒喝下去，你这一辈子只能是我傅晴明的妻，你可想好了？” 萧芷茜反问他：“那你呢？这酒喝下去，你也是不能反悔的。” 傅晴明深情道：“我不悔。” 萧芷茜抬手，从他的手臂间穿过，坚定地说：“我也不悔。” 交杯酒喝完，房内其余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两个。傅晴明看着萧芷茜，想起两人从相厌到相爱的过程，嘴边的淡笑变成了欢喜的笑，那看过来的视线灼热深情，仿佛要看尽心里去。 萧芷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她虽早就喜欢傅晴明了，但之前以为自己还有可能回到现世，所以总是努力压制且逃避，等到不能再逃避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傅晴明的喜欢，已经到了想要为了他而留在这个时空。虽然最后留下来的原因是她根本回不去，但因着之前的逃避和压制，反而生出一份愧疚来，于是只好用更多的爱来回报。 虽然不自在，但萧芷茜却没有回避，反而不服输地看回去，看得傅晴明失笑出声。两人对视一会儿，在萧芷茜闭上眼，傅晴明倾身想要吻她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头一个进来的，竟然是傅舒璃，她嚷嚷着说：“闹洞房了闹洞房了。” 傅晴明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就在萧芷茜唇上亲了一下，速度极快，力道极轻，一触即离，然后起身，看着来闹洞房的人里不知道有傅舒璃，还有因为萧芷茜出嫁，而从灵照赶来的水清浅和颜子轩，有他的副将明知，甚至还有穿着便服的盛乾新帝。 等到傅晴明将一众闹洞房的人都打跑时，已经是深夜了。这期间，萧芷茜穿着大红嫁衣，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抓一把花生桂圆红枣，倚在门上看她的夫君如何以一敌众，精彩处还不忘喝彩。 两人在桌前坐下，萧芷茜吃着让人送过来的宵夜，还把傅晴明那碗也吃了，才终于将饥饿感给赶跑了。 傅晴明看着两个空碗，笑问：“还要吗？” 萧芷茜摇头：“太晚了，不能再吃了。” 她就着红烛的光单手托腮看着傅晴明笑：“你今天真好看。” 傅晴明也看她：“你今天也好看。” “我当然好看。”萧芷茜得意得只差没翘尾巴：“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是我的，嘿嘿。”说完用空着的手在傅晴明脸上摸了一把。 傅晴明抓了她的手亲了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芷茜笑。 他今天总一直在笑，完全不像之前那个面瘫脸的傅大将军。萧芷茜喜欢这个笑容温柔，把自己藏进他眼里的傅大将军。 她看着傅晴明想七想八，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来现代人结婚的那句誓词：“请问傅晴明先生，你愿意从今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还是健康、美貌或是失色、顺利或是失意、你都愿意爱我，安慰我，尊敬我，保护我，并愿意在一生之中对我永远忠心不变吗？” 傅晴明愣了一下，但立即想到，这应该是现代人的结婚许诺，于是点头郑重答道：“我愿意。” 萧芷茜笑：“嗯，我也愿意永远爱我的夫君傅晴明先生，无论他贫穷还是富裕、疾病还是健康，帅气或是丑陋，顺利或是失意，都会永远爱他，安慰他，尊敬他，并愿意在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傅晴明握着她的手，然后把用力一拉，萧芷茜就跌入他怀里。傅晴明抱住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扣住萧芷茜的后脑，不经她同意就吻上了那诱惑了他很久的红唇。 萧芷茜愣了下，没有推拒，反而顺从地闭上眼，专心地与傅晴明接吻。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分开，傅晴明捏着她的下巴，看着那被自己吻的水光潋滟的唇满意地笑：“芷茜。” 萧芷茜环住傅晴明的脖子，“嗯？”了一声。 傅晴明喊：“芷茜，我的妻。” 只是很简单的五个字，萧芷茜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羞赧，但心里却泛出丝丝缕缕的甜。她把头埋进傅晴明肩窝，征询似地喊：“夫君？相公？老公？” 傅晴明低低地笑，声音清越沉稳，还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愉悦，听得人心里像被猫爪似的想要做点什么。他问：“随你叫吧，哪种我都喜欢。” “嘿嘿，那我换着来。” “也好。”傅晴明抱起她，走向那铺着大红喜被，被上撒了一对桂圆花生红枣的新床。 萧芷茜受到惊吓了，赶紧说：“你说等我十八的。” 傅晴明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萧芷茜怀里闷笑，笑完了才道：“我知道。我说了会等你的。但成了亲，我们便是夫妻，还是要同床共枕的。” 于是换想多了的萧芷茜把脸埋进傅晴明胸口，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下巴枕在傅晴明的肩上，轻声说：“谢谢你尊重我，傅晴明。” 傅晴明将她放到床上，然后用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给萧芷茜脱嫁衣。萧芷茜虽然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却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整张脸都红透了。 傅晴明将脱下来的衣服放好，看着灯光下，低着头的羞涩少女，想到这人从此以后是他傅晴明的妻子，心里霎时就变得柔软。他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爱你。” 萧芷茜回应道：“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没有番外，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