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的男炮灰》 作者：甜甜的汤圆 【文案】： 在一本年代文小说里，陆志城是个存在感只有两集的炮灰，替弟弟顶锅进了人保组之后，他的知青对象也变成了男主的对象。 然而这一回，在救了某县长的娇女儿后，他换了个芯。 他要娶大人物的女儿？还要受她的脾气？他取下眼镜擦了擦，微笑看着对面的娇小姐指手画脚，淡定道问她说完了没？某娇脾气立马闭嘴。 谁又会想到，几年后，嘴上说不要的娇小姐，黏他黏得最紧呢？ 女主视角：嫁给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娇脾气绝望又愤怒，只有作，才能平息她的心情。一天两天，她才发现，那个乡巴佬，该宠的时候宠她，严厉的时候拎着她面壁思过。好了，她一颗心也沉了，心甘情愿。 内容标签：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志城宋明宝 ┃ 配角：其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是男炮灰，是媳妇灰。 第1章 醒来 炎炎夏日，柳阳县五平公社柳树大队第二小队忙得热火朝天。旱地里的豆苗长得绿油油的，一簇簇绿豆荚饱满结实。肥料下得足，野草跟着冒了出来，狗尾巴草都快豆苗高了，大家伙埋头苦干，势要除去地里‘潜伏的敌军’。 远处一阵脚步声逐渐打破了这片宁静，那黑布鞋底也不知用啥料子纳的纳了几层，踩到泥土地上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声。刚有人这么寻思，来人的真面目就显现在大家眼前。 打头的是个国字脸男人，身高一米七出头，穿着军蓝色工装，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衣服上不见一个褶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人。 再往脚上一看，嗬！皮鞋！难怪踩在地上的声那么好听……踏实响亮。 瞧着三人装扮与他们这些灰头土脸的泥腿子天差地别，再者又是一副杀上门准备算账的模样，地里忙活的人没敢上去打招呼，好奇地看他们想干啥。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弯路口，忽然有一人说了一句，“公社人保组的孙组长？” 说话的是前大队长他儿子，前大队长去县里汇报工作时带他儿子去过好几回，来来去去认识几个公社办公的人不奇怪。 “公社人保组的？？他来我们二队这旮旯干啥？”接着有人惊讶地接了话。 大家伙干活干久了都晕晕乎乎的，难得有个脑子清醒的拔高了声音，“我们队不是有人犯错了吧？” 想明白这茬子，众人后知后觉地吸了一阵冷气，回忆起前几年有人从那出来后向他们普及过:公社人保组，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进去后能把你皮给折腾掉一层，出来档案上留底，以后子女都要蒙羞。 “诶？他们往陆家去了！！陆家犯啥事了？陆家老二不是刚救了个城里姑娘吗？”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都杵在那纳闷呢。 好奇心完全战胜了那点对人保组的恐惧，有人加快了速度几下弄完这块地，背起锄头忙跟了上去。 陆家门口刚闹完，孙荷花送走一波人，冷汗还黏在背上，她转身脸色落下来，就刚才那大人物要吃人的模样，老二救的人别说给老三占点便宜了，不被他们记恨就不错了。 想到房间里晕着的老二，前景光明的老三，孙荷花心思转了一大圈，脸上渐渐浮现怒气，脑子琢磨着让老二饿一顿，反正又不是没饿过。 至于他还病着，会不会饿坏，她压根没考虑过。 孙组长找来的时候，她一只脚刚踏进院子。 孙组长公事公办的语气，朝着孙荷花道，“叫你们家里的人都出来。” 孙荷花的肚子里的气咻一下胀起来，她转身就要骂，一看这眼前的人就是公家人，话到了一嘴一噎，脖子粗红。 孙组长将腋下夹着的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拿在手上，黑黝黝的脸庞看不清情绪，打量了她一眼，命令的语气，“赶紧的！” 孙组长的阵势更不像她一个老婆子能惹得起的，孙荷花抖了下身体一个字憋不出来。 村子里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随便指个人都知道他是谁谁谁家的，跟哪些旁人沾亲带故。因而孙组长这么个脸生的人过来，不少好奇的人过来凑热闹了，这么多人挤在那，平常孙荷花早就开骂了。 她心中忐忑，鼓起勇气正要再问些啥，抬起头见他不耐烦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老脸愣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在，都在呢，我叫他们出来。你们是来办事的吧？” 孙荷花暂时没想到家里有人犯法啥的。 孙组长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孙荷花紧张地朝着院子里叫了几声，瞧见他手臂上的红袖章，心里打鼓，原本想要解释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干活不偷一点懒，争做勤奋标兵，结果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陆红兵是最早出来的，瞧见院子里的场景，赶紧将烟杆子别到后裤头，手在裤子上紧张地擦了擦，“这？” 老百姓怕官是一贯的传统，更何况孙组长来者不善的样子。 孙组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等了一会院子里人基本到齐了。 他身后的人立马将一本泛黄的本子递给他，本子上夹着的钢笔刷亮刷亮的，一看就是高级货，陆红兵还是年轻时做地主家的仆人时在大少爷书房里见过，他眼睛一下子就舍不得移开。 不知谁喊了一声，“吴队长来了！” 吴向前，是他们柳树大队的队长兼书记，监督他们的生活工作，偶尔开展思想教育工作。 吴向前每个月总要跑几趟县城去汇报工作，公社人保组的孙组长，他认识啊，正是因为这样，吴向前才紧张，柳树大队这么穷，不是为了公务谁没事会跑这里来？ 吴向前匆匆忙忙跑过来，打着笑脸，“孙组长，你这是？要不先去队里喝喝茶？” 孙组长打开那本泛黄的本子，看见来人脸色缓和了些许，拒绝道，“不用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不过今天这事，我不得不扰了。” 孙组长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吴向前内心咯噔一声。 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略疑惑，“你有两个儿子？” 孙荷花紧张，“对，”话没说完她又摇头，“不，” 说着，她推了老大一把，让他把病得不知死活的老二拉出来，省得拖累了他们。 如今院子里正站着她大儿子陆志军，大儿媳妇钱月梅，以及三儿子陆志海，神色微不耐烦的小女儿陆月琴，老大的两个孩子还在外面玩没回。至于老二，上午救了那县里的姑娘，发烧正在床上躺着呢。 孙组长眉头微皱，理都没理她，“陆志城是哪个？” 话落的瞬间，他身后的两人立马上前，那坚硬挺拔的站姿，一看就是学过本事的。 再不拦他们人就要闯进去抓人了，吴向前及时上前一步，“孙组长，陆志城犯了什么事？” 陆家老二，在他印象里勤劳苦干，非常地积极向上。说实话，谁犯错他都不可能犯错。 秉持着对敌人要像冬天般严酷无情的作风思想，孙组长在本子上写了名，刷地合上，“我接到举报，陆志城思想已经被资本主义所腐蚀，严重阻碍了我们当前的社会建设……” 涉及到阶级斗争的事，吴向前私人情绪再强烈，那也没胆张嘴。 孙组长扫了一眼身后哑然安静的人群，忽然有了生气的理由，同时举起手中那本书，怒气更甚，脸色胀红，“看到了吗？我手中这本《珍妮小姐》，写的是什么？是封资修的思想，我们的社会不进步，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拖后腿的人！嘴上说一套，私下却另一套……” 孙组长的怒脾气说开就来，他这帽子扣下来，不少人缩了缩肩膀。离得近的孙荷花要不是大儿子扶着，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吴向前的大脑跟着嗡地一声，陆志城？学习封资修？ 人群中昏昏欲睡的陆志海，听到书名的一刹，身子板比死鱼还僵硬。 他大脑嗡地一下，右脚下意识往后一移，极力降低存在感想趁机逃跑。但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又死死忍住了，额头的冷汗不停冒出来。 孙组长要带走的是柳树大队的人，吴向前有知情权。 “前两天，我们抓到了一个贩卖某帝书籍的人，为了赎罪，他主动将买下书籍的那些人的名单交给上面，凭着这份名单，别的公社抓了一大批知青进行思想教育，昨天我还在自豪五平公社的人思想端正，又专又红，积极向上，结果呢？知青没出问题，一个根苗正红的柳树村村民却出问题了！” 陆志海背后的冷汗一阵一阵的。贩卖某帝书籍的那人非常贼，一个卖书，一个登记，双方互相留下把柄。 留名字之前，小贩就恐吓他这方圆百里的人他都认识，别想留个假名。陆志海当时脑子进了水，鬼使神差地信了书贩的话，就是下笔时‘海’字变成了‘城’字。 那会买书卖书的双方都以为这种牢固的关系不会被打破，哪知今天局面？ 孙组长拿到名单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叫陆志城的是个知青，没想到就是个小老百姓，根正苗红的百姓受过封资修的苦比旁人要强几倍，应该更恨封资修才对，结果呢？他反而伸长了脸给封资修去讨打。 正因为如此，孙组长才如此生气，到了此时此刻，他隐忍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彻底忍不住了。他的视线转向角落几个知青时，眼神狠厉，势要达到以儆效尤的结果。 孙组长念完名字，陆志海浆糊般的大脑猛然清晰，当时他用的是陆志城的名字，对，就是陆志城的。 抬手擦去额头汗水，他视线偷偷摸摸朝着院子角落那房间看了眼，莫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他，不，是老二的运气不太好。 陆志海内心是有三分愧疚的，但抬起头直面孙组长的怒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孙荷花呢？听见老二名字时，她稳定身形后还松了口气，甚至发怒，暗骂老二是个祸害，脏话骂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现在就到老二床边去当面骂。 然而真正听完孙组长那席话后，孙荷花脑子里门儿清，别看她没读过书，但什么珍妮小姐，什么封资修书籍，她家那个一年级都没读下去的老二压根不可能买，老二房间里干净得就剩一张床了，别说书，连张擦屁股都纸都没。 她正想开口反驳，毕竟老二进去了，他们陆家有啥好名声，但张嘴时脑子忽然一个激灵。 难道？孙荷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余光瞥见神情不太对的老三，孙荷花心里突地一下，眼前一黑。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完了，完了！ “陆志城是哪个？”说了这么久，他算客气了，孙组长已经准备去抓人教育了。 …… 陆志城‘恢复’意识时，只觉耳边一阵嗡嗡嗡的，夹杂着男的女的声音，鼻尖是隐约发霉的味道…… 腰侧有肉那里被人一拧，有人在他耳边半哭骂，他受到双重外部打击，猛地睁开了眼睛…… 耳边的声音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响起，哭骂的声音更难听了。 有一道莫名的视线比耳边的哭声还要令人难以忽视，陆志城平静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对一个女人略微愧疚的目光，与他对上，她怔了一下，愧疚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五六平方米的房间，挤满了人，陆志城瞬间看见了人群里与众不同的身影，实在是孙组长的衣着和现场那些人，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 “陆志城，随我去人保组走一趟吧。” 可惜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非常残酷。 人群中不知道谁吸了一口冷气，走一趟，谁知道一趟是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呢。 早间陆家老二救了个有钱有势的漂亮姑娘，他们还以为陆老二要走好运了，结果现在倒好。 有福气没命享啊。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了，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呀～ 原名是《穿成九十年代男炮灰》改为了《穿成年代文里的男炮灰》，因为背景变成了七十年代 。 第2章 穿了 学习封资修思想的人无论是谁，那都是他们要斗争的阶级敌人。 是敌人，就不能讲仁慈，所以即使陆志城半死不活地躺着，孙组长依然狠心地让人拖他下来。 原本跟在孙组长身后的人，已经走到了床边。 陆志城视线往床尾人多那扫，老人眼神阴沉，旁边一溜长得跟他像的，眼睛里传递着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情绪，长相勉强清丽的女生，眸中鄙视的情绪就像在看一只万人唾弃的臭虫。 唯有其中一人，陆志城竟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愧疚与祈求，他眼皮跳了一下，几丝捉不住的思绪涌上心头。 就在孙组长的人碰上他手臂的一霎那，陆志城脸上难得出现了诧异的神色，被暴力拖下来的瞬间他腿一软。那两人一人拖一手臂，牢牢禁锢着他的手，动都动不了。 愤怒？鄙视？祈求？ 陆志城他有了这个身体的记忆，低眸，眼中一片冷意。 “等一下，” 久未出声的嗓子非常沙哑，他躺了多久就渴了多久，嘴唇就跟那泥土墙一样，又干又硬。身体不比嗓子好，才一句话，就虚弱得有些撑不住了。 孙组长的面色非常不虞，吴向前欲言又止，而陆志海落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刷地抬起头，眸中各种情绪交织。 “你们总得有个抓我的理由吧？”陆志城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叫人听着就难受，恨不得替他说话。 话音一落，陆志城明显感觉到一只颤抖的手凑近他腰侧，紧跟着被人一拧。他浑身散发着冷气，那放在他腰部的手顿了一下。 孙组长闻言转过身，就差将书怼在他脸上了，“来，看看，这本书你认识吗？” 陆志城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那本书的封面写着几个非常小的字，不认识的人可能以为是啥鬼画符，他认真看清楚了，一本外国名著，他这没反应的样子，在孙组长看来他就是在装傻。 孙组长还未出言讽刺，不耐烦地就要让人拉他走。 “咳咳咳，我不认识这本书 ，我也看不懂。” 孙组长眼眸中不耐烦，“看不懂？” 说着，他就要翻开书怼他脸上让他好好回忆回忆，到底看不看得懂！ “我小学一年级都没毕业，怎么会看得懂？”陆志城不急不缓地说出这话。 一年级没毕业的人，连字都看不懂，拿着它要干什么？当柴火烧吗？ 买这书的人肯定是为了学习那什么封资修的思想，以往，那些文艺男女青年可都是人手一本，有了这种书，那就是思想开放、思想先进的代表。 “真不是你的？”孙组长忍不住再次反问。 “不是，”陆志城的身体特意往扶着他右手的人身上倾过去，弄得灰工装男人好奇看了他一眼，他还没见过有人在公社人保组面前这么淡定的。 陆志海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额头出了冷汗，怕人发现异常，愣是没敢擦。 孙荷花眼前一黑，当下一急，她着着急急地就要下手再去拧老二，示意他认下来，要不然查到老三身上，还能有好，哆哆嗦嗦的手几次没拧着。 “你干什么拧我？”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于孙荷花来说无异于魔鬼的声音。 彼时安静的大家伙都看了过去，孙荷花察觉到大家目光的一瞬间脸都灰了。 孙组长眯着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等孙荷花回答，他再次警告，“要是敢包庇，那你就是包庇罪，一样要去人保组！” 孙荷花脸白着张老脸，“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角落里的孙红兵终于明白了什么，瞳孔微缩，神色越来越暗沉。 孙组长翻开《珍妮小姐》那本书，难得灵光一现，“你写个名字给我看看。” 陆志城按照原身记忆写名字，三个字就错了两，字形丑得跟蚯蚓有一比。孙组长有幸看过原名单上买书人签的名字，字迹跟陆志城写得完完全全不一样，这回是真确认不是他了。 …… 因为没调查清楚人，又忙活了半天，孙组长沉着脸，连杯茶都没喝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个年代技术没上来，一件案子调查不到结果甚至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是正常的。 吴向前客气地送走他们，看向没力气歪在门边靠着的陆志城，安慰道，“好好养着身体，这两天我先准了你的假。” 陆志城揉着眉头，“谢谢叔，。” 吴向前松了一口气，“你也别怪孙组长，封资修是广大人民群众的阶级敌人，那是要被唾弃的！所以查得严，更不能放过。” 陆志点头。 离开前，吴向前又对他们陆家人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院子外站着看热闹的人走得也差不多了。 孙荷花软着腿啪地一下关上门，一转身便阴沉着脸色直直地看向陆志城。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二会辩解，她家老三差点，真的差一点就完了。 后知后觉地害怕，随之便是怒意涌上心头，她有一种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觉。 陆志城脸色惨白，身体虚得压根站不住，他刚才摔的瞬间有选择性地接受完原身记忆，还没彻底消化完，但幸亏他辩解得及时，不然进了人保组……有些人为了业绩，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孙荷花还没开骂，老二的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 陆红兵沉着脸，“行了，你跟我过来。” 孙荷花内心一突，别看她成天嘴巴很 不饶人，那在陆老头面前，就是个怂货。 老的一走，陆月琴嘀咕了一句多事。 关上门，陆老头沉着脸，“是不是老三干的？” 孙荷花想说不是，对上他那阴沉着的眼睛，点了点头，还狡辩道，“老三这么听话的孩子，肯定是被那群知青影响的。” 陆老头脸色缓和了一些，“行了，声音小点，就算是那群知青带的老三，刚才老二也不太对劲。” 尤其是，老二站出来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提到老二，孙荷花脸色也臭了，“他那脾性就跟你四弟一模一样，一点良心没有，我养了他这么多年，刚才竟然还拆我的台，反了他了！” 陆老头眸光一闪，他不悦地道，“闭嘴，这事就别提了。” 孙荷花闭了嘴，想来也知道他们家还是占了不少便宜的。 陆志城呢？此时在房间里梳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抬手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他原本是陆家家族二房的一个私生子，远离继承风暴，其实凭他的心计谋本事夺得一席之地压根不难，毕竟陆家人没一个蠢的。 只不过他醉心于学术醉心于新科技，为国家即将到来的技术革命发光发热，没想到做实验时晕过去，一醒来就到这了。 这里的原身同样不受宠爱，他是陆红兵四弟的儿子，亲爹没了，亲娘也跑了，陆红兵领了原身父亲的抚恤金，将他领过去养，他小时候受过几天宠爱，但后来孙荷花越来越刻薄，别说疼爱，能吃饱都不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作者在存稿+修文。日更哈。 祝大家2020元旦快乐呀:D 第3章 炮灰？ 陆志城继续回忆。 这本书，好似是他身边某个爱看小说的朋友提过的一本年代文，因为他名字和活了两章的炮灰一样，朋友还特意在他耳边提了好几遍。 小说剧情里，原身弟弟陆老三买了书，孙组长找来时帽子直接戴在原身头上。 一边是严厉的孙组长，另一边是孙荷花的催促和弟弟的请求，他认了，然后被带去了人保组，结果再没后续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的存在大概是为了给男女主铺路，男主就是弟弟陆老三，而女主，好像是一个叫葛春妮的知青。 而好笑的是，这个知青葛春泥还是他相中的对象，两人现在才刚捅破那层纸，但葛春泥一边收着他的东西，一边喜欢的是男主？ 陆志城根据剧情将其概括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原身陆志城的苦日子和他眼中陆家人的面貌，另一部分是男女主踩过许多踏板走向康庄大道…… 原身两章的存在感，真是一点儿都没掺水。 坐在木板床上，陆志城的心情说不上有多好。 再看他现在居住的环境，一关上门，房间逼挤，眼前一抹黑压根与晚上没啥差别。大夏天的，屋子里一股子阴冷，床上是发霉的味道，一摸，被子是潮的…… 睁开平淡无波的眼眸，这么一闹腾，这具身体似乎好了不少。 缓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头没那么晕了，陆志城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口渴的问题。 他打开门，屋外明亮的光线迎来，两下照亮了屋内的场景，陆志城无意去看，果断地转手关上门。 “嗤！还有脸出来！” 刚踏出一只脚，陆志城就收到不友好的评价。 转眼看过去，是原身的妹妹，那姑娘眼睛里的嫌恶他现在还记得。 “看什么看？脸都要被你丢尽了！”陆月琴生气地将纳的鞋底摔到篮子里，气冲冲收拾好东西回房间关上门，啪地一声。墙上的泥被震得扑簌扑簌往下掉。 陆志城暗眯着眼睛，身后又是一声叹气。 陆老大摇摇头，欲言又止，“你把妈惹生气了，你这个脾气……” 陆志城刷得抬起头，眼睛如黑曜石一般，他似笑非笑，“我这个脾气怎么了？” 陆老大怔了一下，尔后喉咙一哽，对上他的笑容，拐着弯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陆志城却没空关心他的心情，一个个都虚伪得紧，像足了自私的孙荷花和阴险的陆老头。 陆老大看起来老实，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原身身上的便宜却一点没少占。 他心里讥讽地笑了一声，抬脚往记忆里的厨房走去。 厨房里，钱月梅正在烧火煮饭，一见来人出口就要抱怨，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陆志城一点也不客气地用蒲勺捞了一把锅内的热水，吹凉了要喝。 钱月梅忍不住了，声音尖利，“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呢？我这做饭的热水！” 寻常人煮粥都是锅里烧水，倒上米，咕噜咕噜冒泡时用筷子搅一搅，快稀了再加水，能煮多稀就煮多稀。 钱月梅刚把水煮开，她煮饭习惯和别人不一样，她喜欢水热了再放米。 陆志城余光瞥了她一眼，“我喝口水都不行？” 钱月梅嘴巴动了动，眼珠子一转，再结合老二现在的模样，一看就不能惹，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呢？ 她生硬地嘀咕了一句，“又没说不让你喝。” 陆志城喝了一口热水，钱月梅烧火的动作噼里啪啦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生气。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志城嘴角不落痕迹地微扯，慢悠悠地喝着热水，当作没听见孙荷花喊他的声音。 孙荷花锲而不舍地拍房门，“老二！老二！” 钱月梅幸灾乐祸地应了一句，“妈，老二在厨房！” 陆志城瞥了她一眼，钱月梅的笑容僵在嘴角，她闭了嘴。 厨房门口很快响起脚步声，来人刮来一阵风，陆志城往旁边一闪，孙荷花诶诶呦一声，巴掌落了个空，腰差点闪了。 她气急败坏的，看见老二还在那慢悠悠地喝水，气管都要炸了。 “老二！你还有心情在那喝水！”早上那事她还没教训呢，孙荷花是完全把陆红兵的叮嘱忘脑后了。 陆志城将蒲勺移远了点，省得她乱喷的口水掉进去。 有人撑腰了，钱月梅理直气壮地告状，“妈，老二把我刚烧好的水给嚯嚯喝掉了！” 井水非常纯天然，煮热了还有股甘甜，陆志城还有心思在那想。 “气死我了！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孙荷花一点理不讲，捞起角落里的柴火棍。 “行了！”眼看着就要落在他背上，陆志城放下手里的蒲勺。 孙荷花和钱月梅吓了一跳。 他的下一句让孙荷花连火都发不出来。 “大伯母，你敢打我，不怕你们的四弟在梦里找你们？” 孙荷花上一秒还在激怒之中，一抬头对上他了然的眼神，大脑一白，瞳孔慢慢睁大，那一瞬间忽然什么火都没了，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完，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钱月梅一头雾水。 陆志城讽刺一笑，随手将勺扔回水缸，水波荡漾，溅起了几滴在地上。 他转身离开厨房，原身是三岁到大伯家里，这么多年，村里知道的人不少，偶尔在原身耳边提起过，直到孙荷花逮着一个在原身耳边说闲话的人追着打，这些年说闲话的人才渐渐变少。原身也慢慢把自己看成是孙红兵的儿子而已。 陆志城呢？他愿意让陆红兵夫妇当他父母吗？不，他不愿意，就算是一天都不愿意，不是谁都能做他父母的，在现代一样，他抗拒那两个称呼，在这里也一样。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揭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钱月梅没眼力见，“妈，你看看老二，都要到娶媳妇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钱月梅心里想的是，让孙荷花卡卡他的亲事，那聘礼还能在兜里多掏一会。顺带威胁一下，杀杀他威风。 孙荷花缓过劲来了，转过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闭嘴，赶紧做你的饭去！” 钱月梅被溅了一脸的口水，老老实实干活去了，等人走远了，才敢骂了孙荷花两句。 …… 陆红兵拿着烟杆子的手一顿，眉头皱得都快夹死苍蝇了，“他知道了？” 孙荷花瞪着眼睛，略心慌，“我还能骗你不成，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现如今怎么知道的那都不重要了。 一口烟呛在喉咙，陆老头狠狠咳了咳，“我早就叫你……” 叫她干什么，不外呼是对他好一点。这话到底没说出来。 孙荷花眼皮子一耷拉，狡辩道，“对他怎么，我对他还不够好吗？他能活下来，我已经对得起他了！” “行了，你声音小点，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陆红兵拍向桌子。 拿着四弟的钱，他们不心虚吗？心虚！那钱养三个陆志城到成年还有盈余！且老二在十岁之后就自己赚工分了，可以说没有他们，老二也能活下来。 饭桌上， 陆月琴仰着脸都快鼻孔看人了，表情幸灾乐祸的，陆志军像往常一样低着头。 结果陆红兵一说开饭就没后续了，陆月琴想象之中的陆志城挨骂那事，连个影都没有。 陆志城毫不客气在孙荷花分饭之前夺了勺子，这副身体实在是太饿了，他挖了一大勺，装着红薯饭的盆立马缺了个大角。 孙荷花就要破口大骂，瞅见陆志城的表情愣是憋住了。 现如今的场景是:她不知道陆志城是什么想法，毕竟抚恤金的事不是秘密。所以陆红兵是沉着脸警告孙荷花忍着。 陆志军的两个娃饿得哇哇叫，两小子闹着闹着就打起来了。 陆红兵压着声音呵斥一声，“闭嘴！” 两孩子立马怂了，陆红兵余光瞥了老二一眼，结果见他恍若无人的模样，脸更沉了。 这顿饭吃得很怪，孙荷花心情不好，饭都没分匀。 第一顿饭，大家的想法就是:老二一刺激爬老虎头上了。 吃饱饭，陆志城拖着虚浮的身体地朝着门口那条大路走，房间里他是压根呆不下去，毕竟里头的环境超出他的忍耐范围。 揭开身份后，他在陆家往后估摸着有一段‘好’日子了，在还没弄清楚这个年代的具体情况之前，他准备熟悉熟悉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 宋家， 得知闺女被一个乡下泥腿子救了起来，还被看光了身体，宋明宝她妈当场没晕过去，恨不得一刀劈了看她闺女身体的男人。但要是不救她女儿可就没了，总之钱丽的情绪非常复杂。 宋明宝那天穿了白色碎花衬衫，掉水里捞起来那一刻，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穿了就跟没穿一样。 这才救回来一上午，谣言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不用说都是宋县长的竞争对手往里面掺和了一把。 这事要放到后世，那是助人为乐的精神要被褒扬的。 但现在呢？思想远没有那么开放，女性被束缚着，许多类似自由独立的思想还属于喊口号的阶段。 宋明宝除了嫁给救了她的那个人，或者满下来嫁远一点，压根就没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钱丽已经在考虑女儿的后路和未来了，心简直是在滴血。 宋明宝醒过来的时候晕乎乎的，一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她妈红通通的眼睛。 “妈，我头疼，”宋明宝嘶地一声捂着额头，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从小到大还真没受过啥委屈。 钱丽背过身抹去眼角的泪水，愣是憋住了情绪，“妈看看，” 这时，秦芸也就是宋明宝她大嫂端着一碗鸡汤进来，瞧见屋内那温馨的场景，她嘴角一撇，想起宋明宝经历的事，幸灾乐祸的。 “妈，我熬的鸡汤好了，放了好些姜，明宝刚落了水，去去寒。” 她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男主不受气。揭开身份，一是不想用那两个称呼，他厌恶那称呼，二是他不是个会受委屈的人。他的性子使然。要不然在现代也不会果断搬出来，远离继承风暴。 第4章 我不要嫁！ 钱丽未察觉到大儿媳的用意，接过碗轻声对闺女道，“对，明宝，你嫂子熬的鸡汤，喝点儿，女孩子可不能受寒，要不然这身体以后得遭罪。” 宋明宝闻到那鸡汤味就果断撇过头，“我不要，这姜味太浓了。” 钱丽凑前闻了闻，是有点浓，秦芸就不怀好意地插话了，“妈，医生说了，多放点姜，出点汗，这体内寒气才能去掉。” 心里在想，再怎么受宠，生病的时候不还是一样得遭罪，对，她秦芸就是嫉妒小姑子，她特意多放了两块。 钱丽当下心一狠，“快点，喝完这碗汤捂捂汗就没事了。” 秦芸撇嘴，没事，怎么会没事呢？她盯着宋明宝那白瓷般的小脸，希望她接下来别晕过去才好。 喝完一碗鸡汤，宋明宝辣得满脸通红，眼角泛着点点泪珠，但接下来钱丽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 “我不嫁！又不是我让他救我的！凭什么就要让我嫁了？！”宋明宝激烈反抗，被嘴里那股姜辣味呛得满脸通红。 秦芸去厨房放下碗又回来了，她很想插几句话，想怼天真任性的小姑子一口，但不敢啊。 钱丽着急啊，“妈又不是让你一定要嫁，但那天那么多人看着了，我们都正在商量着方法呢。” 显然，要是有好办法，钱丽就不会坐在这跟她说话了。 都怪她，那天为什么不拦着她闺女，看什么乡下的同学，命都快没了。 “反正我就是不嫁！我死都不嫁！”宋明宝完全是受刺激了，只会强调这一句话。 乡下人怎么配得上她？！ 秦芸实在没忍住，“妈，你让小姑子冷静一会，那些人本来就在看热闹，现在叫这么大声止不住在楼底下站着听呢。” 哪家有个好事坏事，窗户底下站个人偷听，那是很正常的，要不是她公公是县长，就这会，说不定门口早就有人贴着耳朵在那听了。但这回的热闹这么大，指不定他们连县长都不怕了。 宋明宝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脖子到脸都是红的，她又是个犟的，瞬间功夫，声音反而又大了起来，“凭什么，又不是我的错！” 钱丽在副食厂工作，工作的时候脑子还算清楚，但一涉及女儿那就不行了。 这头正僵持着。 门从外头推开，很明显稀稀落落的脚步声，紧接着宋县长的声音响起。 宋县长脸色不怎么好，“这一家家的，没事就贴别人家门，我看是恨不得钻人家床底下了。” 他明显也是气急了。 宋明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含着一泡泪水，“爸，我不要嫁！” 宋县长看到一脸憔悴的女儿，也是心疼的，“谁嫁？什么嫁不嫁的！” 钱丽张了张嘴没说话，秦芸心里那股子兴奋被浇灭了个干干净净的。 宋明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吸了吸鼻涕，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 她爸是一家之主，她信他爸的话。 …… 钱丽关上房间门，瞧着儿媳妇进了厨房，这才偷偷问她老公，“那边没事吧？” 上一级市里副市长最近要退休了，连同柳阳县的的好几个县长明里暗里在争夺位置，最后拔得头筹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宋县长，还有一个是后台比较硬的安成县县长，早听说安成县县长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没想到手伸到他这里来了。 虽说这事影响不了多少，但足够让人受一肚子气的，宋县长听到好几回有人讨论他女儿，就差没上前问:你闺女是不是被一个乡下人看光了？ 每天这样的工作氛围，宋县长这个疼爱妻女的人气都要气死。 这些都不是事，关键是…… 宋县长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女儿性子犟，自尊心高，又不太懂世间丑恶，他就怕她想不开。 他对着媳妇摇摇头，“那边我还能稳住，闺女这头你看着点，最近让她少出去，还有，” 想到那糟心事，宋县长顿了一下，“原本就是我的疏忽才让人钻了空子，那个叫陆志城的人，到底是救了闺女一命，表示还是要表示的。” 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属于迁怒了。当时要不是陆志城，说不定这个女儿就没了。 但附近散发的谣言，活着还要遭罪。 现在男女关系还管这么严，牵个手都要被说是流氓，别说被人看了身子，后果可想而知。 钱丽不情愿，“我知道了，” 刚消下去的火又上来了，钱丽就是想不明白，她甚至幻想那天救她女儿的，就算是半个城里的人也好啊。 乡下人，别说她女儿，连她都看不起。 因着不甘不愿，甚至还火气着，钱丽一点备谢礼的动力都没有。 秦芸一边炒着菜，一边竖起了耳朵，听见厨房门口的动作，立马站直了身体，想问又不敢问。 钱丽扫了一眼灶上的菜，她撸起袖子，塞给她两块钱一张肉票，“我来吧，你去买一斤猪肉一斤猪骨头，给明宝补一补。” 听到有肉吃，秦芸下意识忽略了买的肉是为了谁，反正一家人，都能吃到，她那撇着的嘴角终于笑了，利索地接了钱，“那行，妈我马上回来啊。” 钱丽想到什么，朝着她背影喊了一句，“别人要是问了什么，你别理啊。” 秦芸，“知道了！”听不听那是她的事。 …… 秦丽去的时间刚刚好，她嘴皮子利索，愣是多要了小半两肉。 这会拎着肉，她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小姑子落了水，她跟着享福了。怕别人说她没心没肺，到了人多的地方，秦芸愣是将笑容憋住了。 果然，有人拦住了她，说话的是楼上那吴婶子，一张大嘴巴子能说遍巷头巷尾。 “诶！你等等，听说你家小姑子被人看光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事大家伙早就知道了，她还问，不就是想挖点更新的消息出来，比如:宋家是怎么处理的？还是真将那宋明宝嫁给乡下的男人？ 想到这，吴婶小眼神一直瞥向秦芸，试图看清她的情绪。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要不然查到她头上，她找谁哭去。 “要不你问我婆婆去？” 秦芸心思转了一圈，瞅到她那看热闹的神情，硬是将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叫吴婶的人脸色一落，“大家伙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的？” 秦芸，“知道就知道，我婆婆还等着我手里的肉呢，要是好奇你自己问她去。” 秦芸拔腿就走， 吴婶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一点礼貌都没有！谁不知道那点破事。” 揣着那新得来的五块钱，只要传传流言她还能再得五块钱，想到这便宜事，吴婶加快了脚步。 那流言就像暴风雨，愈演愈烈，吴婶子嫌火候不够大，愣往里添了好几把火。 秦芸拎着两块肉回到家，盯着婆婆的背影看了一会，故作煎熬的样子，“妈，你是没听到外人的人传得有多难听，尤其是楼上那个，还拦住了我一个劲在那问。” 钱丽听了又气又急，放下手里的东西骂道，“他们嘴巴子怎么就这么贱呢！是巴不得我们家出事吧！” 秦芸，“可不是，一个好心都没。” 收拾了几片菜叶子，钱丽彻底没什么心情了，她在衣摆处擦了擦手，“炖个骨头汤，再卤个肉，炒两个小菜，你自己看着做，我去看看明宝。” 秦芸盯着菜板上那两块肉，跃跃欲试，“行，” 房间里， 宋明宝还没睡着，愣是心再大，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不想。 宋明宝反复回想那天救她的人，当时她都快神志不清了，只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朝着她游来，求生意识使然，她一把抓住他，接着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反复琢磨，她又怕自己要嫁到乡下，又不断安慰自己她爸说的话管用。 钱丽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看见闺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当时心口一疼，乍地心都跳到喉咙了。 慌慌张张地唤了一声，“闺女啊，” 宋明宝转过头来，钱丽脸色还是白的，她提着一口气，不敢说出自己的担忧，赶紧挨着床头坐下替她掖了掖被子。 “妈，我饿了，我想吃肉。”她一张嘴，钱丽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刚才闺女那个生无可恋的样子是真的吓到她了。 “有，有肉，妈知道你想吃，你嫂子现在在做。” 别说猪肉，她闺女只要没事，她想吃啥她都会去给她弄来。 宋明宝咧嘴笑了，露出两个酒窝，哪有平时娇蛮的模样，到底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遇到事会长大了。 钱丽心里又酸又涩，强忍着不去看闺女的笑容。 宋明军下班回到家，闻见那肉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开心地叫了一声，“呦，今天有肉吃啊。” 宋明宝收拾好了坐在沙发上，她是被肉味引出来的。 宋明军嗓门大，秦芸从厨房探出头来，“有肉有肉吃，今天托了小姑子的福。” 话音一落，空气里连掉个针都能听见。 秦芸僵着脸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缩了回去。 宋明军下意识看她妹妹的脸色，“我妹一直都有福气，你说什么呢？” 他这样一说，又让钱丽想起闺女掉水里那事了，还不如不解释，难不成掉水里还有福气？钱丽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她哪天短他们吃短他们喝了？ 还是宋县长沉着脸说了一句，“行了，别说了，赶紧洗手吃饭，吃完饭赶紧去工作。” 吃饭的时候，秦芸战战兢兢的，极力掩藏自己。 宋明宝没心没肺吃得欢欢喜喜的。 吃完饭，她想出门，不出意料被拦住了，钱丽好说歹说才没让她出去。 宋明宝不是一点事都不懂的人，她只是觉得不用在意，她宋明宝是谁啊，她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 宋家的楼房在二楼，宋明宝掀开窗帘，看着远处的风景平复心情，楼层错落分布，间杂着高高低低的绿树，她目光不经意落在远处树底下聚集在一起的女人堆里，刚挤出来的笑容消失殆尽。 心情越来越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女主本性不坏哈，想一想她以后犯错了就要被男主拎着面壁思过，能思过说明有救。她抗拒，一是地位差别太大，看不起男主如今的身份是正常的；二是，好好过着日子呢，一个人潇洒自在的，忽然让她嫁个连脸都没看清楚的男人，她愿意吗？是人都不愿意吧。所以一抗拒起来，为了表明自己不愿意的决心，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当然，她也没说很难听的话啦。ps 第5章 掰了 陆志城在吴队长那里请了假，按着原身记忆慢悠悠地走遍了小半个柳树村。 回到家，只有两闹腾的娃在，吵得叽哩哇啦，见他回来，陆大军两兄弟对他做了个鬼脸，叔叔也不叫，牵着手跑了。 “行了，出来吧？”跟了他一路不累吗？ 转过身，背后的道路上不见人影，陆志城大有一副看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表情。 门口柴火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是一双黑色小巧的布鞋，紧跟着葛春妮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陆志城打量了她一眼，结合原身的记忆，了然于胸。 葛春妮一路偷偷摸摸到现在，压根没做好被发现的心理准备，站出来一时不知道说啥。 眼前的女人穿了件军蓝色外套，一条黑裤子，两小辫子垂在肩膀，肤色比村里大多小姑娘要白，外貌上加了不少分。 葛春妮不自在地低着头，半晌鼓起勇气抬头飞快看了他眼，“志城，你没事了吧？” “你昨天不是看见了吗？”陆志城平淡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脾气。 昨天那眼里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当然，她藏得也深，躲躲闪闪生怕别人知道她是他对象。 葛春妮笑脸一僵，抿着唇作为难样子，“志城，我，” 她想说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啊。 葛春妮手里有几本类似《珍妮小姐》的外文书，原身第一回 见着还随口问了一句，她支支吾吾地说是借的诗文集，当时那本书包着书皮，原身信了就没当回事。 之后甚至有一回当场抓到她朝陆志海借书，原身看见了鬼画符一样的封面，葛春妮慌慌张张找了好几个理由把原身糊弄过去了。 陆志城懒撒着身体，逛了一下午，他疲了，平静地问她，“明明知道这书不是我的，昨天你为什么不替我辩解？” “我，”葛春妮脸红，她不能说她以为陆志城都要抓进去了，能保一个就保一个，她有光明的前景，不能被牵涉，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心了。 她低着头装可怜装为难，只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陆志城眸光一闪，“行了，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懂。” 葛春妮小脸煞白，难以置信这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陆志城忽然笑了，“难不成要我说，没关系，我理解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理解你？” 他眼睛似乎看透她内心所有的想法，葛春妮感觉一丝不对劲，但更多的是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她狼狈往后退一步。 “你太过分了！” “哦，难道你不过分？” 陆志城的态度才是最伤人的。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酝酿了半天，葛春妮一脸控诉，眼眶通红。 “怎么样？你说我现在这样吗？我觉得挺好的，难不成从人保组那出来，不值得开心吗？” 葛春妮:她表达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的？”陆志城挑眉。 葛春妮嘴巴蹦出几个字，“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他心想，鬼才信呢。 陆志城心里计较，脸上却还笑着，他是个斤斤计较的脾气，尤其是对有仇的人，那当然，他要是不在乎的事，摆在他面前他不带瞥一眼的。他只做自己认为是对事。 曾经有个好朋友难得跟他说过:陆志城，在你的世界里不是黑就是白，真羡慕你。 羡慕吗？他只是当自己是个局外人比他们看得明白而已。 陆志城在她期盼的眼光里，“我们解除对象关系吧。” 看，他还笑得出来。 他陆志城可不想掺和进去做他们的配角，葛春妮不是他喜欢的对象，他对于原主喜欢的人也没占有的意思。 且，葛春妮的性子不是他喜欢的，品性有待考察。 虽然根据剧情里得知，她会改。 但改了没原身的事，更没他的事，他更不想保持这种关系了。 葛春妮笑不出来，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陆志城好心地重复了一遍，盯着她眼睛，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我们解除对象关系，以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他从停下来到现在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就是为最后这句话铺垫的。 只要是个要脸的女生，都会答应。 葛春妮脑中炸成了浆糊，她还想解释，想挽留，表情早比言语要提前一步，做出了伤心欲绝的表情，说实话，她还没彻底信。 陆志城嘴角噙着笑，果断打破她的幻想，“分个手而已，我就是通知你一下，就你昨天的表现，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好了，你不用说什么了，我都懂。” 葛春妮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跟过来，陆志城不想知道，解决完小糟心事，他抬脚就走。 …… 陆志城在房间躺下没多久，门被人敲响，每敲一下，那墙就是震一下。 刷地打开门，陆志海的手举在半空。 他脸色一僵。 陆志海甚至都决定了，最近几天都不要跟他讲话，尽量避开他二哥。因为一看到二哥，他就愧疚。到底还有一丢丢的羞耻心。 但终究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良心好受点。 一开门后看见他二哥眯着睡眼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这不是没抓走吗？ 想到他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葛春妮肿得跟核桃似的两大眼睛，他鼓起勇气。 陆志海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质问他，“二哥，春妮为什么哭了？” 陆志城视线聚焦在男主脸色，嗯，小白脸，是大房里长得最好看的那根大蒜苗。 听到他的问题，“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陆志海，“我看到春妮从咱们家离开的，”他眼睛盯着他就差让他赶紧认罪了。 陆志城在他得意的目光里，否认二连，甚至暗示他，“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愧疚，门都没进就愧疚得哭了呢？” 陆志海又想起想让他顶锅的事了，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狡辩道，“二哥，她是个女生，她什么也不懂，我，” 他破罐子破摔，“我也知道我上午惹你生气了，但春妮没做错啊。” 陆志海算是变相的道歉了。 陆志城恍然大悟，“所以，你承认昨天让我顶锅的事了，” 陆志海满脸通红，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你不是没进人保组吗？我找你是为了春妮的事，不要转移话题！” 陆志城见他怒了，端正神色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他为什么哭的，还有，我和她已经不处对象了，她就算哭了也别再找我。” 嘭—— 陆志海呛了一鼻子灰。 不处对象了是什么意思，两秒后，他目光一闪。 而关上门后，陆志城看到床上补了又补的被子，闻着空气里的发霉味道，心情很差。 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干过这种活的大少爷，阴着脸慢吞吞地收拾。 …… 陆志城变化大，大在哪呢？具体来说，不主动干活了，会呛人了，你跟他讲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你让你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陆志城平时少与外人相处，多数人只记得他干活的背影。 没想到，沉默的人叛逆起来还挺让人意外的。 陆家。 上面两老的都不敢说话，他们下面这些人看菜下饭，酸话也得自己咽回去。 两老的是心虚啊，但心虚这玩意顶不住多久，三天一过，从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孙荷花一张嘴巴开始呛了。 大儿媳钱月梅就是她的杆子，指哪儿打哪儿。 一桌子吃饭，除了两小的和老二，其它人都快吃出心肌梗塞来了。 钱月梅憋了两天终于憋不住了，酸话不要钱似地往外冒，“二弟，你这天天不干活，饭吃得比我们干活的人吃的都多。” 陆志城头都没抬，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在碗里挑，“以前我干活干得多都吃不饱，好不容易又脑子清楚了，现在得一块补补。” 他还嫌弃饭难吃呢。 钱月梅一噎，气得脸色铁青。 “二弟，你这说的什么话？”陆老大没忍住。 孙荷花嘴巴一张就暗讽，“活不干，屁事比谁都多。” 陆志城啪地放下筷子，看向孙荷花，微笑道，“以前我活干多了，怎么不说我饭吃得少呢。” 孙荷花气得手都是抖的，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话啊。 陆红兵展现当家威严，“行了，别说了。” 他阴沉的目光看向老二，“你是有点过分了。” 陆志城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的，不以为惧，甚至眸子戏谑。 他打怪的水平一上来，压根没人对得上他的。何况收拾好那间糟糕的房间，他也压了一堆火。 直到陆红兵目光一闪，继续沉着脸收回目光。 陆志城心中讽刺。 想对付他？他一个能在陆家各种妖魔鬼怪堆里活下来还能活得好的人，是个简单的吗？ 养身处优多年，陆志城多久没怼过人了。 他很自私的，除了会被他甘愿护在羽翼下的人，谁过来就一木仓打一个，直接用语言暴力，他还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孙荷花他们除了生气，那是一点办法没有。 “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说的是人话吗啊……”孙荷花溅起口水。 威严被冒犯，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差 。 “行了，别吵吵了。”陆红兵只会呵斥这一句。 老二是个勤奋干活的，但平时不怎么说话，那性子是怎么样还真说不清楚。 不说话时，以为他是个老实的，而现在，实在个屁 。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6章 介绍对象 “你们家老二又没来干活，还没缓过来呢？”说话的妇女拔高了声音，周遭的人好奇看过来。 陆老二这事，够他们八卦一阵，保持事件新鲜感的行为就是:不断挖掘事件新进展。 孙荷花那嘴巴，那不吃亏又爱占便宜的性子，得罪多少人了。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钱月梅一见她看好戏的样子，锄头往地上一杵，双手撑着腰，“管你啥事，一张嘴吧啦吧啦的。” “嘿！你敢骂我？”妇女叫赵家红，没啥爱好，就嘴巴多。 村里来往常讲究一个辈分，赵家红年纪比别人大，辈分却小了一茬，不怪钱月梅当场敢不给她脸色。 眼看着两女人撂了家伙，就要近身较量一下了，年纪大的妇女赶紧上前。 “你们俩说就说，动什么手，吴队长就在前面那垅地，小心记了过错，别怪我们不提醒你！” 钱月梅瞅了远处一眼，队长正在拿着本子划划呢，她脖子一哽没话说了，要是因为这事记错，回去她得被孙荷花骂死。 她嘴里不饶人，“赵家红，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啊？”赵家红作势撸起袖子。 怕她俩干起来，刘家婶子特意跟她们换了位置，隔了个十米远，凑合不到一起总不能吵了吧？ 地里一垅番薯，一垅花生，一垅黄豆，一垅玉米……从远处看去，高低不平，但都绿油油的，让人心里看着就舒坦。 种过花生的地块，说不定去年种的是豆苗，他们当地农民积累的经验，地里每年得换着种，不然种下去结不了果实，根系直接腐烂了。 谁也没怀疑经验的真实性。豆苗的毛刺挠人是真的，豆荚的尾巴尖尖的，走两步被刺一下。 钱月梅直接弯腰钻进去拔草，做习惯了是一点感觉没有，她抬起头看见远处的人，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葛春妮，你这像干活的样吗？这地里的是草不是花，就你这一伸一缩，得弄到啥时候，别天黑了你连根草都没拔起来。” 说着，她还弯腰给她示范了一下，刷刷两下，眼睛里的讽刺冒天。 陆志城她惹不了，葛春妮她可就敢惹。 葛春妮手臂和腿上都刺痒痒的，尤其是脖子上，又痒又痛，她心里正难受呢，又听到了别人嘲笑的声音。 抬眼看见钱月梅脸上丝毫不掩饰的笑容，又见其它人看过来，心里涌起强烈的难堪。 下乡这两年，面子还是这么薄。 其它人见状，可不是吗？别人来半个小时都快干四分之一了，她还站在开头那呢。 钱月梅心里打着坏主意，“你要是干不了，不然就让老二来帮你吧。” 原身和葛春妮从相处到处对象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可是帮了她不少活，葛春妮前一年靠家里接济着，地里偷偷懒，接着又有原身的帮忙，还真没吃过什么苦，一脚踏进地里，意志被削弱得差不多了。 比嗓子？比不了，比讲理？钱月梅心里就没这个字。 葛春妮难堪红着张脸，喏喏了半响一个字没憋出来，反而眼泪快下来了。 瞧着就是恶妇在欺负小姑娘。 钱月梅见她这种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就憋气，嘴上更不饶人了。 “我难道说了啥假话让你不开心了不成？我说的不都是真话吗？你这还委屈了？” 葛春妮心里恨着，眼睛红了，“钱姐，我已经很努力了。” 钱月梅见她哭了，心里不知道多爽快，瞧，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对象，你能把我怎么样？ “怎么叫我说你了，这不是大家眼睛看到的事吗？”她继续找茬。 葛春妮眼睛更红了，眼泪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了。 孙卫娟看不下去拉了钱月梅一下，“月梅，别吵了。” 见钱月梅不开心看过来，以为她在帮葛春妮讲话，她立马压低了声音，“我听我家狗蛋说，你们家老二和人葛春妮不处对象了。” 钱月梅不悦的表情立马变了，心里咯噔一下，余光还瞥了远处的葛春妮一眼，“真的假的？” “我骗你不成？”孙月娟翻白眼，“我家狗蛋那会正窝在咱们两家柴火垛那撒尿，不巧听见了，回来就跟我提了。”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她家狗蛋三年级了，孩子回来跟她学的舌。 对上她肯定的眼睛，钱月梅一时闪过许多想法，最终变成幸灾乐祸。 她不怀好意地对着葛春妮笑了笑。 笑完之后，当下就憋不住想跟孙荷花告状去。 想当初，老二跟葛春妮处对象，没少招他们的反对。 葛春妮一个瘦弱女知青，活没见她少干，从他们家老二身上占的便宜倒是不少。 占他们家老二的便宜那就是他们的，还没进门就让老二这么听话，进了门之后，她又是个这不会那不会，还是个不好掌控的，万一把老二带偏了不听他们话了，他们恨都没地方去恨。 分了好啊，钱月梅打心底就看不起这种赖着男人的女人，屁股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好不容易憋到中午，钱月梅去仓库放下锄头，兴冲冲回到家。 孙荷花白天累死累活，晚上躺在床上还要生老二的气，躺在那那心底的恨意就忍不住，折腾来折腾去的，眼前都冒金星了。 钱月梅一冲进来，差点跟她撞了个对面。 充耳不闻她的怒意，钱月梅着急地跟她分享，“妈，我听隔壁的孙卫娟说老二和那女知青掰了，掰了！” 孙荷花怒意顶到头顶，好不容易憋住了，拔高了声音，“分了？” 钱月梅，“对！我就说葛春妮不是个靠谱的，那小样，早掰了早好。” 当然，她不是为了陆志城好，她是单纯看不上她。 那一刹那，孙荷花心里考虑的要比她多。 她看不上儿媳那乐呵呵的模样，打发她，“赶紧做饭去。” “妈，”钱月梅笑不出来了。 “赶紧去，”孙荷花心里有事，暗骂不懂事。 钱月梅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孙荷花回到房间坐在床上，一个人在那想事。 陆红兵回来了她都没注意到。 “今天老二又没去干活？” 孙荷花忽然就抬起头，“你说我把我娘家侄女说给老二怎么样？” 她又跟他解释了一遍，老二跟女知青不是对象关系了，那么老二这个年纪了，也该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 陆红兵懂了，眸光一闪。 不过，“你娘家侄女？” 孙荷花脸上难得露出畅快的笑容，“就我那个二弟的大女儿，” 不得不说，孙荷花这个泼性子是可以传下来的，孙家男娃是宝，女娃明面是听话懂事，暗地里也是个泼的。 孙荷花只要一想到未来某一天那个早死鬼的补贴万一要还给老二，她就呕血。 但若老二的媳妇是个跟她亲近的那就没事了。到时钱还是她拿着，娘家侄女说不定还能替她管一管老二。 孙荷花七拐八拐想到这个办法，明显是气急了。 陆红兵，“我不插手这个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诶！”孙荷花笑得褶都出来了，不插手说明是不反对啊。 老二这两天都快气死她了，看看吧，不听话，最后不还是得落在她手上。 中午吃饭，孙荷花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钱月梅酸陆志城，陆志城回个嘴，她竟然都没什么反应。 陆志城吃饭的动作一顿，低下头，眼眸中的情绪不明。 孙荷花对娘家可是大方地很，狠心地捞了两勺面粉，一斤红薯，半斤玉米粉，就连省出来给宝贝儿子老三喝的红糖也匀了两勺出来。 挎个篮子，匆匆忙忙就走了。 …… 小姑子大方，孙家每次对于孙荷花回来那都是乐呵呵地欢迎的。 孙荷花如今在陆家说一不二的，她一过来，娘家的嫂子和弟媳就推着她们女儿过来，让孙荷花同她侄女们多说道说道。 孙荷花每次都得意至极，毫不吝啬地传授经验，想当年，她也是受过婆婆磋磨的人，但老的一走，没多久她好日子就来了。 她还给孙家生了俩男娃一个女娃，陆红兵几乎没对她说过啥重话。 对于娘家几个侄女来说，可不就是向往的婚后生活吗？ 孙荷花捧着碗喝了口，入口的水甜滋滋的，她不由得满意，看来嫂子还是识趣的。 放下碗，她就说道起来，“还不是得自己硬气，啥都不用说，第一胎就给他们生个男娃，到时候婆家都能高看你一眼……” 口水飞溅了半天，她才看向那个二弟家的大女儿，“叫你妈过来，我有事跟她说。” 稍微机灵点的女娃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孙盼娣笑道，“在厨房呢，我马上叫她出来。” 孙荷花多看了侄女一眼，得，她也不是个蠢的，她很欣慰。 孙盼娣她妈听小姑子叫她，擦干净手立马过来了，“小姑子，听说你找我，什么事啊？” 孙荷花又咂吧两口糖水，“好事，” 第7章 拒绝 孙盼娣她亲娘眼睛一亮，又见小姑子时不时在打量她闺女，她立马懂了，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她眼神朝闺女那瞥了一眼，笑着对孙荷花道，“小姑子，是我想的那事？” 孙荷花递给她一个聪明的眼神。 卢桂香迫不及待挨着她坐下来，“谁家的？” 她招呼闺女出去，孙荷花拦住她，“不用，就在这听，好让侄女心里有底，我是她姑，不能害她。” 孙盼娣脸上刚浮起羞意，又坐下来，其它女娃见没她们事，一步三回头散了。 孙荷花咂吧着嘴里的甜味，“不满你说，我是为了盼娣好，这事我也再三考虑过了，但不成你们可不能怨我，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是不满意直接说就成。” 卢桂香与女儿对视一眼，语气亲切，“小姑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说，你的眼光我信。” 孙荷花与弟媳的眼神对上，咳了一声，“是我家老二。” “啥？”卢桂香惊吓得站了起来。孙盼娣反应差不多。 孙荷花敛了笑容，“那么激动干什么？他不是我亲生的，没血缘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那个知青也掰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倒是，当年卢桂香嫁过来第一年就知道嫁出去的小姑子领养了个娃。 卢桂香犹豫，慢吞吞坐下，“荷花啊，你养他这么多年，大家伙早就以为是你亲儿子了，你？”就不怕别人说吗？ 孙荷花看蠢货养看了她一眼，“我家的事，他们还管我儿子娶谁？” 话是这么说，但是？ 见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孙荷花直翻白眼，“反正愿不愿意就看你自己吧，我提前跟你说好了，别人该有的聘礼我都有，何况，” 她瞥了孙盼娣一眼，“我是她亲姑姑，能害她不成。” 这倒是，卢桂香低头思索。 孙盼娣因为她姑的最后一句话开始蠢蠢欲动了。 “行了，事情我就说到这了，该怎么样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孙荷花不急吗？急，但她也得慢慢来，她能承诺下一样的聘礼，就说明她是狠了心了。 孙荷花离开后，孙盼娣越想越心动，嫁到姑姑那边，有她护着，这是最大的诱惑。 陆志城又是个俊的，她曾经见过一次，能被高中毕业的知青看中的男人，恐怕也有过人之处。 “妈，” “让我再想想，”卢桂香打断她。 想到弟媳和侄女心动的眼神，这事基本是成了，孙荷花笑呵呵的。 至于老二，他的意见，重要吗？不重要？就等她侄女嫁过来，看怎么收拾他了。 第二天一早，孙荷花娘家里来了人，拎了半袋子苞米。 孙荷花一点不介意礼物磕碜，反而乐呵呵地迎了进来。 来的是卢桂香，代表的是孙荷花娘家一家人的想法。 瞅见她脸上的笑意，孙荷花就知道成了。 孙荷花，“是不是？我还能害我亲侄女？” 卢桂香一个劲应和，说点让小姑子开心的话，最后提起，“你们家老二没意见吧？” 临到门了，孙荷花怵了一下，但还是打包票说没意见，有意见也她说了算。 卢桂香提出去看一眼陆志城的想法，孙荷花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 陆志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半眯着眼睛迎过去，只见墙脚下站着一个穿灰布上衣的妇女，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时不时还点点头？ 他目光不落痕迹地落到孙荷花身上，最后落在她俩相牵着的手上。 妇女满意地点点头，陆志城脸沉了下来。他成功地被膈应到了。 直到吃饭时，孙荷花乐呵呵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随口提起他的婚事，又热情地介绍对象。 孙荷花还在那夸，“你觉得怎么样？我娘家侄女又勤劳，屁股大一看就能生的……” 她半点不忌讳谈论起来。 钱月梅张大了嘴巴，看看她娘又看看老二，但是？她怎么觉得那么怪呢。 陆志海是刷地一下抬起了头，不经大脑问了句，“妈，表妹那边跟咱们可是……”有血缘的。 他妈不是疯了吧？ 钱月梅终于知道怪在哪了！ 对啊，有血缘的！是疯了吧？！ 孙荷花剜了他一眼，一看是老三没舍得骂，“没血缘，你二哥不是我生的，这事你二哥知道，所以娶我娘家侄女一点事没有。” 陆志海和钱月梅双双处于震惊之中。大脑一时转不过来。 孙荷花转而又笑呵呵看向陆志城，“你觉得怎么样？那葛知青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既然掰了，那就考虑我娘家侄女，她可比葛知青能干，喂猪伺候庄稼啥都会。” 陆志城听完只觉好笑，“你听谁说我和葛知青掰了？” 没动静的陆红兵当下咳了好几声，抽烟呛着了。 孙荷花笑容一僵，下意识看向钱月梅。 钱月梅赶紧解释，“是孙月娟跟我说的，她儿子狗蛋听到你和葛知青说话了，老二，掰了就掰了，你可不能忽悠我们啊。” 可惜了，陆志城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他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走了。 钱月梅还在那解释，“妈，真的是孙月娟告诉我的。” 眼见孙荷花和公公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声音尖利起来，“好啊，那不是在骗我吧？她为什么骗我？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跟我搭话了。” 说着就要起身去隔壁算账去。 陆老大沉着脸拉她，“坐下！” 钱月梅不甘心，气得脸红，“可是那孙月娟，” “坐下！”陆老大狠一拉，钱月梅啪唧坐回去。觑着眼睛偷看公公和婆婆，这下怕了。 两老的气得呼吸都重了，不知道是气钱月梅没调查清楚，还是气老二一次次刷新他们的容忍度。 老三的声音默默响起。 “他们俩是掰了，我知道。” 不知出于啥心理，陆志海暴露他们俩掰的事实。 孙荷花没啥反应，瞪着的眼睛渐渐沉下，“好啊，我就知道！” 钱月梅嘀咕了一句，“老三你怎么知道的？” 孙荷花喝斥她，“你闭嘴。” 婆婆那副吃人的模样着实吓她一跳，她赶紧起来随口说了一句，“我刷碗去，” 没人理她，钱月梅利索收拾好碗筷端着木盆灰溜溜走了。 一家人围着空荡荡的桌子看着老两口行事。 最后还是陆红兵拿出烟杆子时随口说了一句，“忙你们的去。” 想破脑袋没想出个主意，孙荷花反而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老头子，怎么办？” 呼哧起来的烟雾环绕着陆红兵的面孔，他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又狠狠咳了两下。 说了句，“他不愿意？” 孙荷花，“他不愿意我就逼他愿意！” 人损起来的时候坏主意是一个个来。 孙荷花决定从她侄女那边下手。 若是陆红兵的四弟还在，恐怕气也得被他们气死。 ****** 面对暂时的流言蜚语，宋县长一家人准备采取拖延战略，两耳装聋，等大家冷静下来忘记就行了。不管办法行不行，先试试。 而秦芸是气得一整天吃不下饭，她就想不明白了，都这样了，小姑子还不嫁出去留在家里要干什么。那流言蜚语像是会消失的样子吗？ 不得不说，后续的发展完全被秦芸猜对了。 宋明宝是个憋不住的性子，藏了两天她都要抑郁了。 于是这天一早，她提出要去学校。 “不行，”宋县长和钱丽异口同声。 外头的糟心话连他们两个脸皮厚的都受不了，别说他们的闺女当事人了。 宋县长是真怕了，尤其现在竞争的局势越来越激烈，不说女儿这头，儿子他也是紧叮慢嘱咐让他小心点。 他们闺女完全想象不到恶意能恶毒到什么程度，那是能活活将一个人抽筋拔骨啊。 为了女儿着想，钱丽甚至考虑让女儿在家待一两个月，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宋明宝再三请求，两人依然不答应。 时间转向早上八点半。 宋县长和宋明军半小时前上班了，秦芸拎着篮子去肉联抢肉。 钱丽慢了半小时去工厂，她再三叮嘱女儿别出去。 宋明宝答应了，结果等她一走，她转身就进房间倒腾。 她觉得家人完全是担忧过度了，她宋明宝怕啥，她是县长的女儿，谁敢当着她的面说。 敢说她的，她上去就扇嘴巴。 看了日历表，回忆今天要上的课，宋明宝捡了本语文和数学书放进去，经过客厅时，又拿了两苹果，准备给她的好朋友送过去。 锁门时，宋明宝还开开心心的，终于出来了，外面空气比家里清新好几倍。 大早上的，巷子一带的人不是有工作的，就是同宋明宝大嫂一样负责家里事务，早早买菜去了。 宋明宝幸运，一句难听的话没听着。应该说是没有碰见八卦的妇女大军。 一路畅畅快快到了校门口，她不由得心大哼起了歌。 掂了掂包里两苹果，这是钱丽为了哄女儿特意找人花了一倍的价钱买的。 宋明宝平时舍不得吃，不过想到孙爱丽看到苹果的样子，她嘴角得意地高高撅起。 宋明宝欢快的身影从教学楼下飞过。 二楼楼梯转角处，厕所门口。 几个穿着碎花衬衫，黑色裤子，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聚在一起，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高个子女生指名道姓，“孙爱丽，你再讲一遍，让我们开心开心。” 孙爱丽，当场唯二穿着灰布衫黑裤子的寒碜女生，见她们开心，她反而更愉悦，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笑话都讲给她们听，好让她融入她们的大集体。 孙爱丽从开学就羡慕这群穿着精致的女生了，只可惜，她们内部人员相识已久，别人很难插进去。 辗转来回，她最后退而求其次认识了娇纵的宋明宝。 与城里人相处尤其是和宋明宝相处后，她才真正知道，乡下和城里人的差别。 她从小就是心思重的那个，讨家里老的喜欢讨了几年想尽了办法，她如今读书的机会，也是她想方设法，设计了一个又一个得来的机会。 而宋明宝呢？她读书竟然只是因为:家里人想让她开心，让她多交朋友。 她的衣服，从未有一个补丁，就连鞋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偶尔还吃着她从未见过的零食。 每回她吃不完的东西递给她，看着宋明包开开心心的笑容，她不觉得高兴，反而是被施舍的难堪。 嫉妒就像黑暗里伸出的触手，越来越长，到最后控制不住。 于是在这群女生说宋明宝坏话，甚至让她出丑时，她孙爱丽出手了。 她如愿了，现如今小团体至少不排斥她了。 她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天宋明宝就和我一起，因为有事我走开了一会，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抱着湿漉漉的她正从水里爬起来。” 高个子女生里面打断她，“湿漉漉，你说的是那种湿漉漉？” 她的言语带着恶毒，“我记得那天，她上面穿的，就跟我们现在穿的一样吧？” “天啊！”有人看好戏似地给跟着低护，说出高个子女生想听的话，“那不是看光了吗？” 咚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8章 准备道谢 宋明宝气得浑身发颤。 她就站在楼梯转角处，眼睁睁看着那群女孩子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张大嘴巴笑得七仰八叉的，还有她的好朋友，低声下气地附和着跟着笑。 “天，那宋明宝还有脸活着？不，她还是可以嫁给那个乡下男人的？对了，孙爱丽，你知道救他的那个男人吗？他家是不是真的很穷，” 接着是有些激动的细声细语，宋明宝最熟悉的声音，“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我隔壁村的，他家……” 宋明宝眼睛一动不动，机械般地看着她们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世界上最伤人最恶心的话。 冰冷之后，一股怒气涌上胸口，仿佛滚烫的火浆就要爆烈而出。 “你们给我闭嘴！” 众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来人，略有些心虚，却下一刻恶意满满，嘲笑到，“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刚从乡下回来的宋明宝吗？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上学了呢？” 有人打头，虽然还畏惧宋明宝的架势与背景，但是人多壮胆，坚持不了两秒，她们便三言两语地应和。 “我们都听说你被一个乡下男人给救了，怎么样了？” “是啊，我们都很好奇呢。” “当了那么多年同学，你告诉一下我们呗？” 孙爱丽往后缩了一步，低着脑袋，极力掩藏自己的存在感。 但宋明宝怎么可能放过她，她气得身体发颤眼前发黑，盯着那个不起眼的女生，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你给我出来，”宋明宝气汹汹地三两步过去。 挤成堆的人群霎时停顿了一两秒，孙爱丽便被拖了出去。 啪地一声—— 巴掌与脸碰撞的声音在走廊回荡着，非常响亮。 可见气愤。 孙爱丽捂着脸歪过头，霎时肿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想嘲笑她的女生顿时像被鸭子掐住了脖子。 如果对面的人不反抗，不表达出愤怒来，她们反而会变本加厉。 但是宋明宝一上来就给人一巴掌，那响亮的声音顿时把人的大脑给激灵醒了。 她们这群人的人性就是如此，只会变本加厉欺负比她们弱小的人。一旦对方比她们强大，只会当个乌龟缩起来。 宋明宝站在那，身上插满了玻璃渣，随时可能割向你。 有人后知后觉而后怕。她爸爸可是宋县长，再往上一步说不定就是…… 嚣张跋扈的气焰被泼了冷水，顿时有人颤着声音指责道，“我们是想看你的笑话来着，但这都是你旁边那个孙爱丽主动告诉我的。” “对，就是！”她们仿佛已经找到了理由。 看，不牢靠的友情，就像是一堆沙，一有动静说散就散了。 孙爱丽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们，右手握成拳头在颤抖，她眼睛里露出愤恨的情绪，她们就这么抛弃她了？ 她瞪着瞳孔，肿红了脸，头发凌乱散着的样子又狼狈又似个随时会咬人的疯子。 高个子女生吓了一跳，转头凶她，“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心思恶毒，看不惯宋明宝，就你这种人，说不定你跟她在一起，拿着她的东西，背地里还骂她呢！” “就是，我们就是看好戏搭个戏台而已，戏怎么演，都是你自己排的！” 一句一句的指责飞向她，她成了众人厌恶推脱的对象。 被喷了一脸口水，孙爱丽一个激灵，她浑身冰冷，一股子恐惧慢慢爬上心头，一点点腐蚀掉她嫉妒的内心，如今只剩下惧怕了。 她当初背叛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想到这一幕了。 但来得太猝不及防了。 孙爱丽掩下不甘，捂着脸看向宋明宝，眼眶红红的欲开口。 宋明宝如今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恨不得一脚把眼前这人一脚踢下楼去。 啪啪啪—— 尤不泄愤，未等她张嘴，宋明宝左右开弓。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响亮的巴掌声。 从小到大性格原因，她很少朋友，孙爱丽是唯一一个，能抵得住她性格，且不屈不挠主动接近她的。 她以为找到了友情，结果呢？ “孙爱丽，我算是瞎了眼睛！我呸！” 她气得抖着手指向对面安静如鸡的女生，咬牙切齿警告，“你们给我等着！” 她抖着手扯了两次布包带才背到肩膀上，转身就走。 对孙爱丽的叫唤闻而不听。 流言蜚语没有放过她。 巷子口回来好些人，她一踏进去，宋明宝接受到许多异常的目光。 她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以为她听不见。其实都听见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我听我家老刘说，她闺女这事还影响到县长的后续发展……” “唉，养了这么个闺女造孽啊。” 奔溃的情绪随时爆发，“你们给我闭嘴！” ****** “明宝，妈叫嫂子买了你爱吃的奶糖。”钱丽在门口敲门，她笑着低头虚虚数了数，心想够女儿吃一阵子了。 秦芸默默咽了咽口水，虽然路上偷吃过一颗，但谁会嫌好吃的东西多呢？盯着婆婆手里的糖，她恨不得抢过来。 叫了许久不应，门又拧不开，想到某种可能性，钱丽笑容敛了下来，她着急地问秦芸，“钥匙在哪？” 秦芸忙给她找来。 咔嚓一声门开了。 宋明宝背对着她们，钱丽松了口气，几步过去腾出手拉开窗帘，房间刷一下亮了起来。 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东西绊了一下，钱丽低头，只见地板上床上扔的东西到处都是，看起来是已经发过一次火了。钱丽心里咯噔一下。 “闺女？闺女？” 等了半晌没声，钱丽又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钱丽扯了两回愣是没把她女儿拉转身，她随手放下奶糖，“怎么……” 话还没说完，瞧见她女儿眼睛通红流眼泪的样子，钱丽差点炸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啊？”话说到一半，钱丽反应过来肯定又是那些事。 秦芸吓了一跳，偷摸走到侧边看过去，嘶，还真哭了。难得啊？ “妈，你让那些人闭嘴！我受不了！”宋明宝怒红着眼睛，发疯似地转手扔了手里的枕头，歇斯底里。 钱丽搭在闺女肩膀上的手一顿。闭嘴，怎么闭嘴？ 站在侧边的秦芸被砸了个正着，暗骂了一句，活该。 宋明宝瞪着红眼，发狠地道，“早知道当初淹死好了，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钱丽心脏扑通一下，“闺女，这事可不能乱说啊。” 她眼睛红了，“你要出了事，你妈怎么办啊？” 宋明宝一动不动。 见闺女沉默着，钱丽后怕地抚着她的背劝说，“那群人一天天没事做，就是大嘴巴子，一天不叨叨嘴边不舒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的话你别放心里，听妈的啊，还有最近你就别去学校了……” 钱丽恨不得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她女儿讲，就怕她一个不慎想不开。 宋明宝不点头不摇头，钱丽急得嘴巴都要上火了。 劝说了一下午把闺女劝睡着了，她才放心离开。 晚上躺床上，钱丽烦躁地翻来翻去，时不时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宋县长睁开眼睛，“怎么了？睡不着？” “我就是担心，”钱丽找到倾述的对象，将白天闺女说的话又讲述了一遍。 “她们那些人也是太闲了，我看就是见不到我们比她们过得好。当着孩子的面都能说这话，这心到底有多黑！”说到后头，钱丽压低了声音捶床。 宋县长，“先别管她们，这几天你多顾着闺女的情绪。” 不用他提醒钱丽也知道。 宋县长闭着眼思考。 “对了，叫你备的礼备好没有？我过几天有空，咱们得去一趟柳树村。” 第9章 又掉水里了 钱丽恨不得忘了这事，但这段时间脑子清醒不少，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救她女儿命的人，可比这些看热闹的人善良，她压下情绪，“我明天准备，后天咱们就去。” 宋县长，“嗯，早点睡吧。”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清凉的月光投映在地板上，越来越长。 钱丽未出嫁前没受过啥苦，嫁了人有个好工作好老公，更没受过苦，这就导致她大方时候是真大方，丝毫没有这个年代的妇女那扣扣搜搜的样子。 秦芸一早跟在她后头，话憋了一路。 尤其是钱丽问都不问价钱，一抓就是大把糖果。 礼物是为了给救小姑子的人道谢的，四舍五入，那就是给小姑子花的钱，秦芸脸色越来越难看。 心里还是过不去那坎，出言拦着，“妈，够了，已经够多了。” 钱丽正准备挑两块布。 她头也不回，“他救了我闺女你小姑子，应该的。” “诶？这个还有其它料子的吗？” 秦芸眼看着婆婆跟供销社工作人员掰扯去了，她盯着篮子里的东西，脸色臭得不行。 给小姑子花的钱，以后还不是他们夫妻俩的！ 回到家已经中午了，宋明军一回来，秦芸忍不住拉他，示意他进厨房。 宋明军跟着进去，目光落在灶台那一块肉上，“嚯哟，中午又有肉吃了，” 秦芸关上厨房门只留了缝隙，气不打一处来。 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没吃过，我跟你说个事。” 宋明军这才看到媳妇脸色很臭，“怎么了？” 怨念两个字都写到脸上来了，秦芸憋不住跟他说，“你知不知道妈今天跟我一起去买了谢礼？” 宋明军心大，关注点在另一件事情上，“今天就买了？我还以为妈要过段日子心里舒坦了才去呢。” 秦芸伸手在他腰间一拧，“你说什么呢？” 宋明军嘶地一声，“下手这么重，谁惹着你了？” “你！”秦芸气得拔高声音，想到老两口在屋里很可能听见，又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除了你妈，还有谁？” 宋明军诧异看向她，不解，“我妈怎么就惹你了？上午你们不是一起逛供销社了？” 不跟他说明白，秦芸看他是不懂，她咬着牙龈，“一袋红糖，两斤面粉，两尺布，一斤肉……你知道咱妈买了多少谢礼吗啊？” 宋明军乍一听买了这么多，忍不住惊呼，“这么多！” 秦芸呼出一口浊气，“可不是，都比得上当年你娶我时送我妈那礼物了。不就是一个……” 不就是一个乡下人，话到了嘴边，秦芸咽回去，“反正我是不开心的，给一个陌生人这么多礼物做什么？嫌家里钱多吗？” 宋明军总算琢磨明白了，原来她不舒坦是不舒坦在花的钱多上。 他思索了两秒笑着回答，“这是妈她自己的工资，花在明宝身上，又关咱们什么事？” 秦芸忍不住呛他，“可是，”那未来是他们的钱。 陆明军打断她，“好了，明宝是爸妈亲闺女，从小宠到大的，买些东西是应该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秦芸依然听不进去。 她还是觉得，花在小姑子身上的钱就是花了他们的，她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哪家给闺女花钱这么败家的！ 就是不知道儿子和闺女放在一起，只能选一个，他们要选哪个？！秦芸起了异样心思。 宋明军劝了她两句就不管了，走之前还道，“早点煮菜，爸妈他们都饿了。” 秦芸气得想锅铲飞过去。 门一关，宋明军都能听到里面噼噼啪啪的。 买好的礼物堆在沙发旁边，宋明军进房间前瞥了眼，心说还真有点多了。 吃饭时。 钱丽给女儿夹了两块她爱吃的，又给丈夫夹了两块，朝着对面的宋明军道，“你爸那边不好请假，你明天请一天假跟我过去。” 宋明军不假思索答应了，“行，” 秦芸私底下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引来他疑惑的眼神。 秦芸脸色铁青，气得胸口疼。 尤其是对面的婆婆还一个劲给小姑子夹菜，示意她赶紧多吃一点。 她心里骂道:吃吃吃，就会吃！ 一边骂着，手里速度不慢，这么多菜不赶紧吃岂不是亏了。 第二天去道谢，礼物上午买好，下午仍然要工作。 钱丽不放心女儿，干脆请了两天的假。 得知要去感谢救她的那个男人，宋明宝在亲耳听到学校那几个女生一口一个乡下男人后，她非常抗拒，被子捂着头拒绝听劝。 钱丽费了好些嘴皮子才劝动。 钱丽一走，宋明宝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宋县长夫妇俩疼她，每年新衣服有好几套，解开锁一打开箱子，里面一套套的衣服能让当下的女生羡慕不已。 宋明宝抿着唇将箱子里白色碎花上衣挑出来，泄愤似地全部打包起来，将它们塞在角落里，眼不见为净，估摸着这辈子都不想穿这类衣服了。 尤其是一见水就透的，宋明宝又挑了两件出来，一并塞起来。 挑到最后，搭了件军绿色外套，里头不透气的白衬衫打底，黑裤子，一双耐用的黑布手工鞋，再编两辫子。 ****** “妈，我一定要这么做吗？”孙盼娣红着脸犹犹豫豫的。 卢桂香伸手点她脑袋，“按你姑说的总没错，她总不能害你。” “可是，” “你还要不要嫁到你姑家了？”卢桂香恨铁不成钢。 孙盼娣想了片刻，狠心点头，“好，” 陆志城平平静静度过两天，第二天一早眼皮一直在跳。 他不作理会，慢悠悠去仓库登记好名字领了家伙去干活。 彼时中午，孙荷花在家做饭。 钱丽一路问过来找到陆家。 礼物递给儿子拿着，她腾出手敲门， “有人在吗？” 孙荷花拉着脸，做饭时候敲门，就怕是来蹭饭的。 “谁啊？”一开门，孙荷花就拉着张驴脸。 钱丽笑呵呵一点不在意，“请问这是陆志城的家吗？” 孙荷花警惕，“你们谁啊？” 她目光扫向三人，最后落在宋明宝身上，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钱丽客客气气的，“多亏了您儿子，我儿子才没事，这不，我今天过来道谢的。” “道谢的？”孙荷花听到后面三字，眼睛一亮，尤其在看到宋明军手里的礼物后，眼睛一亮，内心的贪婪外露。 她终于想起来这闺女为什么眼熟了，就那天带眼前姑娘走的那中年男人的眼神，她还以为没有谢礼了。 没想到啊，有谢礼，且还不少呢。拎着东西进他们陆家的门，那这礼物就是她孙荷花的了。 宋明宝见状，她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后退了一步。宋明军随了他妈，倒是客气模样。 “来来来，进来进来。”知道他们的来意，孙荷花热情不少，恨不得一把拉扯他们进去。 宋明宝伸手想拉她妈的衣服，想告诉她送完礼就走算了，她打小生活在城里，第一次见这种妇人。 怎么说呢？俗，俗中带着那种不掩饰的贪婪，说话大嗓门，口水飞溅…… 宋明宝似乎想象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种人。 钱丽似乎一点不介意，抬脚就要进去。 宋明宝门没进就开始难受了，脑子里忽然闪现那几个女生的话。 她目光落在孙荷花那张老得跟树皮似的脸，忽然想到如果嫁给什么叫陆志城的男人，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面对面前这个妇女了？生怕晚上做噩梦，娇纵的大小姐难得生了怯意。 “妈，我出去逛逛。”宋明宝抬腿就跑。 “诶？”钱丽拦都拦不住，不好意思说了句，“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 孙荷花满脑子是宋明军手里的礼物，“没事没事，” 钱丽和宋明军拎着礼物进去了。 这头，宋明宝上回随宋县长考察时来过一趟，熟悉个大概路程。 路上来了个脸生的漂亮姑娘，扛着家伙回家的男男女女都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柳树村周围环绕着一条大河，分叉到村内有一条小河，中途水深而湍急，如果没有大人陪伴，小孩是不被允许过来的。 为了躲避打量的目光，宋明宝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河流，她生了怵意，脚步一顿正要往回走，一股大力从身后推来。 扑通一声—— 熟悉的窒息，喘不过气。 “救命啊！！” 河流下侧有一块小堆积平原，种满了花生。水声哗啦伴随着锄头与地面的碰撞声。 男人的背影看起来非常轻松，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锄头，一下，两下，中间隔着段时间，像是没吃饱一样。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作者想到一句话:缘分让我们在水里相遇。 第10章 救命之恩 宋明宝真切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感觉，每挣扎一次，那冰冷的水便朝着她的鼻孔口腔眼睛涌来，刺辣辣的痛，喘不上气，那种窒息的绝望，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加倍袭来。 许久，她挣扎求生的力气越来越小，哗啦啦的河水溅起的高度越来越低…… 扑通——又是一阵落水声。 她腰部被人扣住。 迷迷糊糊之中，宋明宝感觉自己被托起来了。 陆志城刚扣住她的腰，一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一股劲将他往下扯。 这里水深，加上这具身体完全不如他原来的身体，若不是陆志城用力稳住她，再拖几下，两人都要沉下去了。 “你别动，我救你上去。” 不知道听没听懂，察觉到拖着自己的力气小一些了，他赶紧往上游。 “咳咳咳咳咳咳……” 陆志城来得还算及时，宋明宝没晕过去，不过咳出肚子里的水闭着眼睛瘫在地上，跟要晕了也差不多。 劫后余生，又捡了一条命，她的脸色煞白，湿漉漉的瘫在那全身一直抖，大口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行了。 陆志城拧干袖子衣摆的水，黑色的头发湿哒哒搭在额头，他打量两眼地上的女生便移开了目光，准备抬脚就走。 刚抬脚的瞬间，陆志城的裤脚就被人扯住，他低头看，裤腿上那只手泛着白，拽得紧紧的，他正要扯开的瞬间。 远处传来喧闹声，脚步声，像是约定好了似的。 “闺女？！” 隔了好远，妇女的声音便在那嚎着找人。 陆志城半眯着眼睛再次打量了地上的女生一眼，抬脚便想挥开她的手。 拽得还挺紧的…… 陆志城拽不开，脸色越来越冷。 直到那妇人，卢桂香来到他们面前，抱着地上湿漉漉的女娃就在那哭。 陆志城放弃挣扎，心中嗤笑。 宋明宝差不多也清醒过来了。 “咳咳咳，” 被抱着的宋明珠发出剧烈的咳嗽，缓过劲来，“放开我！” 卢桂香哭声一顿，“闺女，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吧？”吼她干啥？ 她说这句话时瞥了眼陆志城，好像他就是那个让她闺女脑子进水的那个。 一起过来的妇女看清楚地上湿漉漉的女娃和陆志城，得，又是救了一回人。又败坏了一姑娘名声，上回的还不知怎么样呢。 气氛很沉默，只有卢桂香的声音在那嚎，直到宋明宝喘过气来，边推开她边骂了，“说了你放开我！你谁啊就抱着我在那哭！” 卢桂香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低头看见怀里陌生的脸那一瞬间卡住了，仿佛鸭子被掐了脖子。 宋明宝趁机推开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屁股往后挪了一步，试图站起来，远离这个眼瞎的女人。 卢桂香脑子一片空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她女儿呢？她又看向陆志城，忽然，一种想法浮在心头，她刷地看向湍急的河里，脸色煞白。 宋明宝两腿两手打着颤，很尴尬地起不来。 她转眼看向远处湿淋淋的男人，抿了抿唇，心里上下搅动，脸色变幻来去，她握了握拳头，理直气壮地朝他喊了一句，“那个谁，你还不过来扶我起来？救人不该救到底的吗！” 瞥了旁边的神经质一眼，她得离这种女人远一点。 那一刻，刷地一下，陆志城似乎听到了现场几十双眼睛刷刷看向他的声音。 陆志城什么感觉，好笑又好气。 救命还成了理所当然了是不是？ 他抬手抹去唇角的水珠。 宋明宝说出来就后悔了，她死抿着唇，想他拒绝，又怕落了自己面子。 陆志城的衣服湿漉漉黏在身上，头发湿哒哒地垂着，风一吹，那身形板子更瘦了。 宋明宝扣着大腿裤的指甲掐中了肉，仿佛察觉不到痛意。 陆志城挑眉，那张脸上唯一出色的便是那双上挑的凤眼，只可惜灰扑扑的脸掩盖了它的魅力。 一步两步，陆志城似乎听到地面那女生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紧张了？ 陆志城微弯着腰，伸出手，眉头微挑。 宋明宝拳头握紧又松开，在她刚下决定握上去时。 陆志城转而扶起她手臂，礼貌而又不突兀。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仿佛是错觉，宋明宝差点没被气死。 她还没嫌弃他这个乡巴佬呢？可气死她了！ 一扶起来，她便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她，恶狠狠道，“离我远点！” 陆志城一个不防趔趄了两步。那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便嫌弃地拢紧衣服。 一旁的卢桂香哭得跟死了人似的，可不是吗？她以为她女儿掉水里没起来，那个绝望的劲啊，一阵一阵冲击着她的心。 孙盼娣走在半路忽然肚子疼，就准备在公共茅坑蹲一会再去姑姑交代她的地方，紧赶慢赶地过来，老远她就听见她妈在那哭。 这下顾不得还在疼的肚子，她连忙上前，“妈，妈你怎么了？” 卢桂香一天受了两回刺激，一听到熟悉地声音，忍不住拍过去，哭嚎，“孙盼娣，你去哪了啊？你怎么就不淹死自己得了呢？” 孙盼娣躲闪，“妈你轻点，疼，嘶，疼。” 夏日的风是热的，鼻尖萦绕着咸腥味，又一波脚步声迎来。 宋明宝一抬头就看见了钱丽的身影。 实则是这事闹太大了，村里有个二流子逢人就说看见有人在后山河边约会。 放下礼物，钱丽当时就咯噔一声，眼皮一直在跳，孙荷花喜上眉头愣是要出门，她和宋明军就一起跟过来了。 听着耳边的哭嚎，宋明宝下意识再次拢了拢衣服，偷偷瞧了眼旁边的男人，不屑地瞥着嘴，生气又嫌弃。 大夏天的，瞅见她闺女同旁边那个男人身上湿漉漉的，着急忙忙赶来的钱丽眼前一黑，一口血涌到喉咙边，这是造了啥孽啊？ 钱丽绝望而后怕地哭都哭不出来，怎么又掉水里了啊？她闺女是不是跟水有仇？ “妈，”看见了亲人，宋明白哭着音迎上去，“我差点就淹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钱丽不管有啥情绪，在听到闺女声音的那一刻，全都消失殆尽。 她死抓着闺女手臂，开口就焦急地骂，“你这死丫头，怎么又去水边了啊？我叫你走水边！我打死你！” 说着，她生气地抬手拍她手臂，眼睛都红了，“你怎么就不记打呢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啊？” 名声一个月之内败坏了两回，钱丽又气又绝望，除了骂，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明宝下意识要狡辩，一抬头瞧见她妈那发红的眼眶，憋住了让她揍，疼得龇牙咧嘴的。 一旁，孙荷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走向卢桂香身边，踢了一脚，“别哭了，怎么回事？”事情怎么没办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女主拢着衣服哇哇大哭:哪个眼瞎的推错人了！！ 第11章 谈报酬 孙盼娣忘记闪躲，被卢桂香打个正着，屁股又被她姑踢了个正着，抬头看见她姑的身影，她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正事来了。 她目光找寻人群里的人，锁住那湿漉漉的两人，委屈了，“姑，我，” 孙荷花眼前发黑，“闭嘴，回去再说。” 孙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她计划做好了，为了万无一失，害怕孙盼娣到时候怕死不敢跳，赖不到老二身上，她特意找二流子帮忙推一把。 结果呢？这个蠢货，可真气死她了！ 暴晒风吹，衣服干了一半，陆志城慢悠悠地捻起衣服上粘上的枝杈，默默将在场所有人反应纳入眼中。 钱丽哭完，这才想起她闺女又被人救了。 她自己害怕得发颤，手脚冰凉，却还握着闺女的手在替她暖和。 她急切地拉着闺女过去道谢，又问了他的姓名。 为人母，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上回她没有及时感谢，才导致闺女这回又掉水里。简直可以说是当头一棒，悔得肠子都青了。 宋明宝看不惯母亲的做法，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哼哼唧唧的撇着脸不愿意过去。 “陆志城，” “什么？你叫陆志城？”钱丽话说不利索，一听他叫陆志城，立马反应过来了。 “你就是上回救我女儿那个？” 她一提，当下不少有记忆的人都想起来了，目光又惊又讶地在两人之中来回移动，这是孽缘呢？还是善缘？ 掉两回水，两回都是同一个人救的。 嗬，再看那小姑娘，娇生惯养的，名声两回都坏在陆志城头上了。 有人心里琢磨，这一回不知道有什么谢礼呢？真是令人嫉妒，他们怎么就没碰着这事呢？ 钱丽心情非常复杂，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眼前小伙子故意为之了，怎么会那么巧？ 越去想，钱丽怀疑的念头就如野草一般冒了起来。 陆志城一看就知道她在想啥。 他捡起丢在不远的锄头，钱丽的眼睛一直跟着他转，一见他的动作，刚才刚起的心思立马消失了。没看见不远处沙地旁边一垅的草吗？证明人家刚才是在干活呢。 何况，她闺女跑到哪里玩她都不知道，兴许，还真是巧合呢？ 这么一想，钱丽表情更不对劲了。这，这孽缘，也太可怕了！ 宋明宝见她妈眼睛都快黏在乡巴佬身上了，不满地扯她衣角，“妈，别看了，我不舒服！我要回家！” 她这辈子都不想来乡下了！说话间，她又在衣服上捻起几片烂树叶子，愤愤地将它们丢在地上。 钱丽伸手按在闺女手臂上，试图安抚好她。 “呦，真巧啊，又是我家老二救了你们？”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孙荷花得知她家老二又救了人，立马惊喜了，将那两蠢的撇到脑后。 他们送的谢礼还在她家院子里呢，就是不知道这回要送什么了。 听到孙荷花的话，钱丽努力平复情绪，脸上硬是挤不出半点笑容，她时不时偷摸打量不远处轻松站着的青年。 闺女的名声已经被同一个男青年毁了两次。她余光瞥了眼脸上写着嫌弃二字的女儿，又忍不住再次看灰脸青年。 钱丽脑中交杂着各种想法，噼里啪啦的。 听着耳边的碎言碎语，宋明宝全身不舒畅，她的忍耐到了极点，趁机逃脱开亲娘的阻拦。 钱丽看见儿子拦着，才疏离地和孙荷花交谈，孙荷花话里话外在打听这回救命的谢礼，口水都快喷她脸上了，钱丽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她要再不走，闺女就要一个人跑了，可不能再出事了。再者，她忍受不了眼前这人。 “去吧去吧，”孙荷花觉得她意思表达清楚了就行，压根不想留她，早点回去，早点拎礼物过来。 远处的宋明军拉扯着偷跑的妹妹，试图说服她再等等。 钱丽匆匆忙忙过去，瞧着还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女儿，大脑一片杂乱，头痛欲裂。 回去的路上，宋明宝愤愤地踩在泥土路上，一个不慎踩到了稀泥土，黏黏腻腻跟粪便一样，她啊地一声，情绪完全绷不住了。 闺女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现在呢？褶子一处一处的，身上灰扑扑，就跟个乡下妇人似的，也难怪她忍不了。 见闺女的反应，钱丽头更痛了。 她闺女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 孙荷花带着两蠢货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想着家里的谢礼和过几天的礼物，心情愉悦。 她侄女孙盼娣埋着头跟在后面，脸上红通通的一个巴掌印。 卢桂香还在那道歉，生怕惹恼了小姑子，回去跟她婆婆学一嘴就有她受的。 抢先一步到家的陆志城拎走孙荷花藏起来的东西，正巧被回家的陆月琴看到了，那还了得。 “陆志城，你偷拿了什么？赶紧放下！” 他脚步一停，陆月琴以为抓住了他把柄，几步拦在他面前，表情不屑，仰着鼻孔看人，“拿出来，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拿，啊？” 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抢。 陆志城后退一步，陆月琴抢了个空，恰巧此时孙荷花进来了。 陆月琴告状，“妈，你看看二哥偷偷拿了啥东西？” 她上回不在家，甚至还不知陆志城不是她亲哥的事。 目光继而落在卢桂香母女身上时，还略带不屑，下意识以为她们过来打秋风的。 孙荷花敛下笑脸，刷地看过去。 她家老二手里拎着的可不就是早上那人送来的礼物吗？老二竟然要私吞，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哪里能弄出来？孙荷花的脸色猛地一沉，“老二，你干啥呢，放下！我这才刚回来你就拿东西，像什么样子！” 孙荷花仿佛被抢走了命根子一样，“你这些天怎么闹我都没跟你计较，但你这回过分了！” 没跟他计较那是因为不涉及钱财，再者还有些心虚。 这些礼物给老三或者老大家的两个孙子吃，或者他们两老打打牙祭，哪个都比留个老二嚯嚯地好。老二还不值得用这么贵的东西。孙荷花心里是这么想的。 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怒火发泄后带着半哄的语气，“这些东西就留给小的，你都这么大人了，该有个做叔叔的样。” 陆志城往上拎了拎，“先放我这，小的要是想吃，叔叔这放着也不会亏待他们。” 孙荷花要疯了，眼珠子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动不动，固执地坚持道，“那不一样，我拿着，省得他们没节制。” 手里有东西，等于掌握了生杀大权。 陆志城笑了下道，“一样的，” 眼看着说不通，孙荷花理智全无，怒红着眼睛上前就去抢。 陆志城当然躲开了，孙荷花一下不成再来一次。 闹哄哄的，直到陆红兵进来，见到老婆子像个疯子一样，他沉下脸，“干什么呢？” 大白天的开着门这么闹，生怕别人看不见不是？！ 孙荷花抢红了眼睛，“老娘的东西，凭什么到你手里？！” 陆志城刷地躲在陆红兵身后，“大伯啊，我问一句，我用命换来的东西，我收着没错吧。” 那一刻，陆志城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怒气，陆红兵眼神阴沉，“怎么回事？” 钱丽送礼时，他不在家。 陆志城盯着远处的孙荷花，“上回我救了一姑娘，人家今天送谢礼来了，妈说把东西放她那儿去，我想自己收着。” 一句话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陆红兵盯着陆志城，眸中情绪不明，陆志城仍然坦坦荡荡笑看着他，陆红兵才道，“你想收着就收着！” 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是怒了，陆志城心里讥笑。 孙荷花不满，“不行，要不然你拿个小的，其它我收着！” 说实话，她是一个子都不愿给老二。 陆志城，“大伯？” “叫你收着就收着，还不赶紧做饭！” 孙荷花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陆志城拎着大包裹走了，那心里哗哗地流血。 陆月琴抓着刚回来的大嫂钱月琴问了句才知道，原来老二不是她亲二哥，只不过她缓了一会就没事了。 不是又怎么样，堂弟又怎么样？还不是吃她家的喝她家的。 钱月梅被小姑子拖拉了一会，刚踏进厨房，孙荷花就破口大骂，“一个个的，都想造反，都盼着我死是不是？” “还不赶紧烧火！是要我手把手教你是不是？！” 孙荷花嗓门大起来，屋顶都能穿破。隔十里八里能听见。 钱月梅老老实实地烧火去了，孙荷花见啥啥不顺眼，见大儿媳火还没点着，又寻了由头在那骂。 吃一顿饭，噼里啪啦的。卢桂香早在孙荷花没抢着东西时候就夹着尾巴跑了，明显这个弟媳是知晓小姑子脾气的。 陆志城知道这回算计有孙荷花的手笔在，但不是没算计成吗？所以没计较。 ****** 钱丽那头，三个人进到小巷子时，才发现事情不知不觉越来越严重了。 仿佛一天之间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变了。 “身子都被男人看光了，怎么还有脸留在家里啊？” “要是我，早就把这样的闺女赶出去了。” “听说身子被男人看了两回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平常我就见这小姑娘嚣张跋扈的，同别人家那些听话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不会是为了吸引男人主意吧？” “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呢，宋县长的媳妇亲自带闺女去了乡下一趟，去一趟又被看光了身子，啧，想想就难堪，要是我就一头撞墙了。” 巷子头一带五六十岁的妇女多，谈论县长的女儿完全不害怕的，其中也有宋县长对手的手笔在，那人都说了，越难听给的钱越多，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简单。 听着她们的污言碎语，钱丽气得全身发颤的，她是个文明人，骂不出什么脏话来，只能气得发抖让她们闭嘴。 宋明军倒是有意维护，但他一张嘴，那些妇人的眼神便鄙视地看着宋明宝，“嘴长在我们身上，还不让说了是不是！” 打头的是个五十几的婶子，脸型尖酸刻薄，在那嚎，“县长的儿子仗势欺人了！” 宋明军气得头脑空白，“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他是大脑还算清醒的那个，护着浑身发冷的妹妹和母亲回家。 一推开家门，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宋县长摁灭烟头，露出个笑容，“回来了？” 钱丽气得眼眶通红，回到家状况也没多好。 “那些人，太过分了！” 宋县长拍拍身上的烟灰，平常衣服整整洁洁的，这会好几个褶子。 在他们进门的前一脚，秦芸随之进门，脸色难看“妈，明军。” 落在小姑子身上目光便没上回这么好了。 她明显气上头了，“妈，你们这一天到底干啥去了，怎么又出事了！啊？小姑子又掉水里被男人捞起来这事传得到处都是，这事你再不处理，爸的工作都要受影响了。” 钱丽大脑嗡地一下，她猛地抬头，忽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你这个点怎么在家？” 宋县长，“没事，我就休息两天。”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不过是一天不在家而已。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秦芸目光闪了闪，婆婆的第一反应是问公公的工作，如果流言再恶劣一些，也许这回小姑子真能嫁出去了，一边想着她脸上却不显。 宋明宝进了巷子后便浑身发冷，她怒气冲天骂不出来，却在听到父亲‘休假’消息的瞬间，冷得发颤，难得露出了害怕的情绪，怕别人看见，她又抹了把脸。 秦芸继续红着眼睛，不吐不快，“怎么可能是休息两天事？” 她气狠了，却不敢瞪着小姑子看，“现在连我娘家那边都知道了。” 宋县长皱着眉头。 宋明宝低着的头抬起，咬牙切齿，“他们，他们凭什么这么干！” 秦芸，“就凭你名声坏了还呆在家里！” “老大家的！” “秦芸！”这是宋明军的怒吼。 戳心窝子的话外人说说就得了，连自家人都这么说，那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秦芸破罐子破摔，“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今天出个门又出事，鬼知道为啥小姑子又落水的言论传得到处都是，我现在出个门买东西都指指点点的，那手指头就差戳到我脸上问我家小姑子的事了。” “小姑子这事要是不解决，这事还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今天字数多，加上修了一会，所以比以往要晚一点，么～ 第12章 咄咄逼人 秦芸咄咄逼人，做好了忤逆婆婆的准备，“现在谁不知道小姑子又掉水里被同一个男人救，都怀疑小姑子是故意的！反正我说的是实话，要打要骂随你们！” “还有妈你，考虑了小姑子总得考虑我们一家人吧！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你不心疼明军，我心疼！” 她丢下手里的菜篮子，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她憋了够久了，谁家对小姑子这么好的！除了他们家就没别家了！ 嘭—— 钱丽大脑当头一喝，她上一回还怀着侥幸的心理，觉得缓缓过去了就好，等风声小了，找个不计较闺女名声的嫁出去，有他们一家人在后面帮扶着，不至于过得太差。 如今，压根就不是闺女嫁不嫁的问题，而是流言的事，她一家老小的工作受影响，她的儿子，她的丈夫。 大儿媳是在逼她，周围的人也在逼她，钱丽揪着胸口，两边都是重要的人啊。女儿的事不解决，那就丈夫儿子这头出问题，要想丈夫儿子没事，就必须处理女儿的事。 这几天以来的流言蜚语，彻底证明了这事压根不会轻轻松松过去。 是选择女儿还是儿子和丈夫？ 这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就带闺女去乡下见了个人啊，上回流言也没那么严重啊，如今甚至严重波及家人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怎么就要逼她做个选择了？ 秦芸最后那句话可以说是一根刺，不断摇摆来回，狠狠刺了她一下。 宋县长眉头纹络多了几条。 宋明军艰难开口，“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们前脚才回来 ，他们都知道了？” 厂子里的流言就已经够他受了，他被领导找过好几次谈话了，一回家又是这样的环境，且愈演愈烈。 简直是一天之间天翻地覆，让人防不胜防而且疲惫不堪。 宋县长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怎么又掉水里了？闺女没事吧？” 他也下意识阴谋论了，怎么可能被同一个人救呢。 宋明宝忽然刷地抬起头“妈，” 她情绪激烈起来，眼眶通红，声音尖细，“有人推我！今天有人推我！” 她想起来了，当时后背一股力气。 越想，她浑身越冷，脑中一片空白。她愤怒，她恨！她抗拒！ 钱丽抓紧了儿子的手臂，情绪不稳，“有人推你？！” 宋县长额头青筋暴起，狠狠捶向沙发。那些人为了职位真是坏事做尽。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确实准备陷害来着，他们当初想的是借二流子的手彻底败坏了宋县长女儿的名声，到时候宋县长就没心思在工作上，最差也要让政府那边传出宋县长家里风评不好的名声，影响他一段时间的工作情绪，多出点错。 孙荷花这一插手，倒是巧合了，只不过与他们一开始的设计相比，太轻了。 宋明宝捡了一条命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找不到证据，目前名声败坏的后果是真真实实摆在他们面前的。 屋内安静，安静得压抑。 一早还心情稳定去送礼，一回来事情忽然就戏剧化了。 宋明宝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道，“要不然我就去死好了！省得给他们添加笑料！” “闺女！！” 宋明宝眼眶通红，“那他们想让我怎么样啊？不过一天时间，上回没整死我，不就是想这回整死我，我让他们如愿不好吗啊？” 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 话落的瞬间，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钱丽脸色铁青，朝着门口骂道:“你们一天天贴人家房门，要不要到我们两口子床底下来啊？” 门口很快没了动静！ 瞧，这就是现实，坏事传千里。 对她们来说，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把一个女孩子当作阶级敌人，用她们古老顽固的思想去批判一件事，并广泛传播，有多难听就说得多难听，以此表示她们的高尚。 他们一家人今天才知道，那些友好的领居，竟然还有这么一副面孔。 钱丽抱着闺女，一下下平复情绪。 只听闺女冷静地道，“妈，找个人我嫁了吧，反正身子已经被人看过了，嫁人了要比留在这里好。大不了嫁了人再离。反正我名声也没多好。” “明宝！” ****** 一家人当然是不同意的。 风头上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估摸着都是不怀好意，趁火打劫的。 外头的流言依然没好转，宋明宝足足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天，不吃不喝，任由他们怎么敲都不开。 秦芸知道小姑子起了嫁人的心思，她心里隐约窃喜，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她夹着尾巴走路，就她那态度，钱丽不骂她一顿算好的了。 闺女宁愿饿着也不开门，钱丽又急又没有办法，她总不能答应啊，嫁人哪那么容易，现在风头上能嫁个什么人啊。 饿了一天了，钱丽终于忍不住松口，“闺女，你开门我们再讨论讨论好吗？就算不肯讨论，你也得吃点啊。” 宋明宝刷地一下开门，“你们答应我了没？” 她如今这样倒像是家人作了恶人，拦着她不让嫁。 她赌气，那些人不就是想看她笑话吗？那她就嫁远远的，不碍他们的眼，省得在家还要拖累父母，名声臭了整个巷子。 一整天不吃东西，饿得脸都瘦了，钱丽又气又急。 对着闺女倔强的的眼神，她妥协了，总得先吃饭啊。 饭桌上，除了宋明宝‘吃得香’，其它人都食之无味，秦芸吃得再香也不能表现出来。 钱丽张了张嘴，想说再看看。 宋明宝嘴硬，“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们就别劝我了，这就是命，大不了我过得不好离婚就是了，那也比现在的日子轻松。” 她放下碗，“反正我再过一两个月读完书就要相看的，大不了提前相看。” 秦芸实在忍不住插了句，“妈，有你们看着，县长的女儿，以后谁敢欺负？她们也就这段时间嘴贱，过了这段时间谁还敢。” 宋明军不断扯他妻子，示意她别再说了，不然显得多想让他妹妹嫁出去似的。 秦芸不停，仍然再劝，“那要不然，就嫁给救小姑子那个男人也挺好的，爸妈你们再给小姑子她男人安排个工作在眼皮子底下，晾他也不敢欺负小姑子。不然再不解决，爸都在家呆多少天了？明军又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钱丽始终揪着心，秦芸的话又狠狠提醒了她。 宋明宝是无所谓了，只要能堵住那些大嘴巴的嘴就行。 反正婚后都要听她的，不行就离。 宋明宝看了她嫂子一眼，不懂她的想法，但还是肯定道，“妈，就这样吧。” 钱丽踟蹰。她怎么舍得亲闺女过那种日子。 宋明宝起身，“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就别再劝了。” “闺女！” 宋明宝说服家人的手段非常简单，那就是绝食，再加上语言‘暴力’。 又有急于让小姑子嫁出去的嫂子在。钱丽的坚持一点点松动。 但最后时刻实在狠不下心，躺床上闭眼在那想，想到丈夫和儿子，每次一咬牙想答应了，忽然又退缩了。 宋家可谓是第一回 遭受这种事，有口难言。门都不想出，不想看那些人的嘴脸。 钱丽大动作翻身，咬着牙龈骂，“下回再有那些人求到我面前，我再理他们我就是缺心眼！” ****** 一个倔起来的人能倔到什么程度呢？ 宋明宝不上学，留了张纸条带上她自己的钱和票消失了一整天。 然后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 “结婚的布和鞋子我已经选好了，你们随便帮我挑个对象就成了。” 钱丽又气又急，偏偏还不能骂。 她闺女怎么就这么倔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13章 同意 钱丽头疼地准备替闺女相看，仍抱着一分侥幸的心理。 她记仇，第一时间排除附近的人家，条件再好也不考虑。 结果找了远的好几家就没一个满意的。不是模样不周正就是风评不好的，找来找去，钱丽也开始烦躁了。 秦芸瞧着事情就不像能成的样子，磨磨蹭蹭挑挑拣拣的，她忍不了了，这天钱丽准备出门，她拦住，“妈，还不如就选那个救了小姑子的人，好歹跟小姑子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就像我前几天说的，要是怕小姑子受欺负，就让他们住在眼皮子底下不成？” 住在眼皮子底下，秦芸是不愿的，但再不愿也比小姑子住在家，天天让她眼睁睁看着她吃好喝好要强。 小姑子每多花一分钱，那都是他们的啊。 到时小姑子嫁了，无论嫁哪，那都是泼出去的水，她总有理由拦着婆婆，可不能把未来属于他们的份给花完了，毕竟两老的以后还得靠他们养呢。 巧合之下，宋明宝打开房门出来，她瞥了眼大嫂没说话。 当事人在场，秦芸添了把火，“小姑子，你觉得那个救你的男人怎么样？” 钱丽拉都拉不住，大儿媳还劝她，“说不定明宝愿意呢。你找了这么些天还没个结果，这陆什么城的，救了小姑子两回命，可不就是缘分吗？” 想到那乡巴佬的模样，宋明宝心中嫌弃，张嘴就要拒绝。 “妈，” 秦芸听都没听小姑子继续说就道“妈，你看看？” 宋明宝张嘴就想骂，甚至杯子飞过去，她什么时候同意了？！ 钱丽想再劝劝闺女。 秦芸急切道，“妈，你看爸都呆家里多少天了还没去工作？还有明军也是，他每天都被那些人烦，上司今天又找他去说话了。” 钱丽到底还是疼儿子的，揉着酸疼的眉头，“明军没事吧？” 秦芸露出担心的神情，“没事是没事，就每天看他这么憔悴的样子，我心里难受。” 宋明宝听着心烦，“你们决定就行，随便谁。” 她听都不想听喝了口水又回房间了。 秦芸抑制不住的欣喜，继续加火。 “妈，我说实话，你总不能为了小姑子不考虑明军他们啊。” 大儿媳说的每个点正好踩在她心坎上，而最后那句话彻底打破了她坚持了几天的防线。她头痛欲裂。 她女儿，她男人，她儿子。 “妈！” 钱丽盯着女儿的房门看了许久，最终点头了。 不然两边都怨她啊。闺女想嫁，男人和儿子工作受影响。 秦芸面露喜色，“那我去准备准备，” 宋家已经有三个人同意了，宋县长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只说先看一看。要不是这档子事，闺女本来也该相看婚事了。 第一个是陆志城，至于最终选谁，宋县长想先看看。 中午，桌上一共四道菜，香浓的红烧鸭，糖醋排骨，素烧豆腐，蛋汤。难得奢侈，比得上国营饭店了。 何况这顿饭是秦芸用尽心思做的，简直令人胃口大开。 瞧着公公和明军没提出反对的声音，秦芸眉间的笑意掩饰不住。 宋明宝味同嚼蜡，听着嫂子在同亲娘商量怎么去村子让乡巴佬答应的事。 那股子艰涩的难受忽然涌上头来，明明是她自己答应的，家人一答应，她又开始抗拒了。她想哭，想摔了碗筷打断对面谈论的人，愣是忍住了。 小姑子又恢复了动不动就冷哼，看你不满意就翻白眼的状态。 秦芸一开始还担心她反悔，好几次面对她的为难都沉下了脸。 咬咬牙觉得忍一忍就算了。 宋明宝找了好几天的存在感，发现没人在意，她生气地摔进床里哭了，又扔掉了钱丽送给她的杯子。 清脆的一声响。 钱丽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出来。 宋明宝一见她妈就开始后悔了，哭着喊道，“我后悔了！” 随后赶来的秦芸笑脸顿时没了，盯着床上大喊大叫的小姑子气都要气死了，她心情好不容易好了几天。 “小姑子，你什么意思？我们连给你结婚用的东西都买好了。你自己连嫁人的衣服都买好了……” 其实秦芸是就是怕小姑子反悔才提前买的，营造起嫁人的环境，时间久了，大家都‘心甘情愿’了，小姑子顺其自然就能嫁出去了。 没想到，这么大阵仗都弄出来了。 谁昨天还离家出走买了一堆结婚用的东西回来的？ 这么任性的人，秦芸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气都要被她气死！ 宋明宝又哭又闹，“那是你们自己买的，又不是我买的？” 钱丽本来心疼闺女的，这下也被闺女的话气着了，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不是气闺女不想嫁，而是她的态度，说变就变。 前几天还逼着他们替她找对象，不找就闹，现在可好，找了又闹。闹来闹去，连她也不知道闺女想干什么。 钱丽自闺女落水后到现在都没休息好过，太阳穴是一抽一抽的疼。 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无理取闹的哭，只会让人疲惫。 身体一不舒服，这情绪也不好，钱丽拉着脸，“闹闹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想清楚了再说。” 宋明宝看着她妈转身就走，气得越想哭。 偏秦芸还在那煽风点火，小姑子生气，她还生气呢。 “看看你，你把妈都气走了，你落一次水，让我们一家人都丢了面子，好好想给你找个婚事度过去，你又闹，小姑子，别说我说你，你确实是太过分了，闹得我们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宋明宝捂着耳朵，“我不听，” 秦芸看她就是比谁的声音大。 她气冲冲就走了。 宋明宝一见两人都离开了，哭得更狠了，尤其是没人安慰自己。 但哭着哭着，过了许久，她又开始后悔对母亲发火了。 她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为啥他们的态度忽然就变了，连个理她的人都没有。 全天下好像都在讨论她的婚事。 她现在就是个矛盾体，既想离开这里，又因为得不到关注而愤愤不平。说到底，是最近的事打破了她的世界，接受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钱丽也是气狠了，吃完晚饭叫儿媳给闺女留了点，她自己进都没进去给她送。 宋县长戴着眼镜，对比单子上的东西在那写，听着妻子一下下唉声叹气的，问了句，“怎么了？” 闺女的事不是都决定了吗？ 他们首先考虑的就是陆志城，毕竟和女儿是那种关系，亲密接触过。 难道又出问题了？ 想到这，宋县长停下笔，转头看妻子。 钱丽当下就把女儿今天下午闹腾的事告诉了他。 宋县长，“闺女不愿意？那就，” “我生气的是她愿不愿意的事吗？不是。” 宋县长，“女儿是被我们养得娇气了点，但本性还是不坏的。” 钱丽抹了把眼角的泪水，“都是我欠她的，她要是不愿意就直说，我还能害她不成。我被她闹得头疼。” 闹来闹去的，她这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可比这半辈子折腾的都多。 儿女都是造的孽啊。 钱丽最终还是没忍住，“我去看看她，她嫂子说的话也过分了！” 她只是没跟儿媳计较而已，不然又是一地鸡毛。 宋县长取下笔帽，“去吧，记得别生气，多忍忍，闺女心里估摸着不好受呢。” 宋明宝哭肿了眼睛窝在被子里，床头柜上是她嫂子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吃。 钱丽敲了两下推门进来，坐在床边，“跟妈说说，怎么想的，怎么就忽然不想了，说说吧？” 宋明宝没动静。 钱丽盯着闺女冒出来的黑头顶，叹气。 紧接着听到了细声，“没有不乐意，我就是难受。” 宋明宝也抓不到那点子难受的根源是啥。 就是在嫂子提到哥哥的时候，钱丽态度偏了些，自那她心情就不好了。 钱丽不知道啊，她犹豫了下，抬手放在闺女头上轻轻抚摸。 “妈也不想你不高兴，你过得不好，妈也难受啊。” 宋明宝闭着眼睛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闹完就没事了，接下来是差不多进入他们的故事了。 第14章 媒婆 终究是闹剧，很快收场。 宋明宝抹干净眼泪也不折腾了，等钱丽一走，她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秦芸心里嗤笑一声，谁家闹着玩这么闹的，可太糟心了，小姑子还是赶紧嫁出去吧 。 宋县长在家待了一周，事情也该解决了。钱丽一边急女儿，另一边担心丈夫和日益疲惫的儿子，简直心力憔悴。 媒人很快找着了，这回是暗地里找的，省得别人又插一手。可别事没说成，又传出啥难听的话来。 媒婆得知县长找个乡下女婿，嘴巴都能塞颗鸡蛋了，不过想想最近的流言，她眼神颇为怜悯。 若不是这茬子事，能轮到乡下男人？ 媒婆再三确认，“柳树村陆志城是吧？” “对！”钱丽瞧了眼女儿紧闭的房门，揉揉酸疼的额角。 媒婆收了路费、封口费，心想可要努力办成这事，到时候说成了钱少不了。 ****** 陆家。 孙荷花想到老二房间里的东西，抓心挠肝地难受，惦记得饭都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她余光扫到院子里在玩的俩娃，招呼他们过来，“去，你们叔有好吃的，叫他给你们，多要点啊。” 大房两个娃一停，眼睛都亮了，拔腿就往陆志城那儿跑。 “叔！叔！”两兄弟抬手啪啪敲门。 钱月梅一边纳鞋底，一边偷摸摸看那边的情况，反正吃到她儿子嘴里，她巴不得。 陆志城将房间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被套拆下来，箱子里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收拾出来。 他端着盆出来，沉着脸。 两娃没站稳扑腾过去，站稳了就往里屋跑，直直奔着那柜子去。 陆志城放下盆，轻松地一手拎一个。 两小的扑腾，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给我吃的，我要吃的！” 陆志城没心情跟他们闹，眼神漆黑，随手将两小的拎到门外，门一关。 两小的没站稳摔到地上，站起来一屁股的灰尘，直直往陆志城身上扑，拳打脚踢，“哇，你是坏人，不给我们吃的！！我打死你！” 陆志城皱着眉，看见俩娃脸上糊成一团的鼻涕眼泪瞥开了眼，看向院子里假装没看见的两人道，“还管不管了？” 他随手抛开小孩，陆大军两兄弟再一次摔倒。 钱月梅看得心疼，连忙起身，“二弟，下手这么重，孩子跟你要点吃的怎么了？” 陆志城轻飘飘瞥她一眼，“没了，都给别人了。” 扑通，是孙荷花手里的盆落地的声音，吊高了嗓子，“没了？？！” 说着，她就要气冲冲往老二房间里去。 推了两下没推开，孙荷花命令他，“老二，你把门打开。” 陆志城语气平淡，“东西我都给吴婶子了，没了。” 陆志城需要钱，这些东西放着也是给他们这些白眼狼吃，还不如卖掉。 孙荷花心都流血了，拍着大腿哭嚎，“你这个不孝子啊，老娘一口都没吃，全给你送了，你怎么就能怎么嚯嚯？啊！” 说着，她还不死心地推门，想探个究竟。门上的锁撞击来去，嘭嘭响。 陆志城的东西换了十块钱，还有个零头被抹了，吴队长不肯，陆志城就问他有没有多余的锁头，给他就当作抵消了。 吴队长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半生锈的锁头，两把钥匙，一并给陆志城了。陆志城一回来就用上了。 钱月梅听声音不对，打发两孩子先离开，目光落在锁头上，语气又惊又酸，“呦，二弟你哪里来的锁？这么锁是要防我们吗？”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几乎没啥钱，除了放粮食的房间锁老实了，毕竟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而其它房间一关就成。 若是晚上睡觉怕人打扰，一关门里面一插，谁都推不开。 这么一想，作为嫂子，钱月梅心里头也不舒服，上了锁防谁呢？还不是防家里人？钱月梅落在老二身上的目光顿时不对劲起来，心里头也不舒服了。 孙荷花推了半天的门，抬起那双吊拉着的眼，看了一眼就用手扯。 得，扯不开。 孙荷花忽然沉着脸伸手，“钱给我，” 她一副魔障的样子。 陆志城懒得跟她讲，“等大伯晚上回来，你自己跟他说，看他让不让我给。” 他端起盆转身就走。 孙荷花那一瞬间怒气涌上大脑，啥理智都没了，抬手捞起门边的木棍往他身上砸去。 嘭—— 目击了婆婆动作的钱月梅瞪大了眼睛。她是要老二的命啊！ 紧接着一声嚎，是孙荷花的声音。 陆志城扯了下唇角，头都没回抬脚就走了。 孙荷花那一下也是真狠，陆志城躲开，木棍砸到地上，震感往手心一弹，孙荷花的手当下疼得受不了。 噔一下，手一松，棍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来。 “疼死老娘了！老二！你给我回来！” 陆志城讽刺一笑，疼死她去，正好。 一个大男人端盆洗衣服，那还真是一道风景线。 除了没婆娘的独身汉子，谁家男人是自己来洗衣服的？ 陆志城每天来一趟，端着盆在固定的地方放下。 一个大男人，泡湿衣服，慢吞吞地用树皂夹将衣服打出泡，从衣领到衣角，动作比前几天又熟练了不少。 一件衣服就能洗大半天，洗得拧出来的水是干干净净的，这么个洗法，不少偷看的妇女都受到影响。 她们洗衣服，用棒槌捶几下，漂干净，基本就成了。 哪有陆志城这个洗法？ 有人学了两天就放弃了，照着陆志城这个洗法，衣服没两天就破个角，她们心疼的呦。 陆志城专注洗衣服，他愿意洗吗？不，他也不愿意啊。 但自从目睹了钱月梅洗的衣服后，钱月梅洗衣服同大多妇女一样，泡个水过一遍，甚至肉眼可见的泥都没漂干净。 那一眼，陆志城脸都黑了。 吴队长她媳妇买了陆志城的东西，算起来是他们赚到了，她端着盆在陆志城下游那块石头洗，和颜悦色地打招呼，“陆家老二，怎么是你洗衣服啊？” 陆志城看了眼来人，点点头，“婶子，”却没回答她的问题。 吴队长媳妇不介意，反而笑呵呵地，目光落在他盆里，“你一个大男人到底不如女人心细，也容易引起别人的好奇，要不婶子给你介绍个对象？起码这衣服有人洗啊。” 陆家老二同女知青掰了的事，她是知道的。这就有赖于钱月梅的大嘴巴子了，因此她才敢提介绍对象的事。 一说对象，远处还真就有人喊他，“陆志城！” 来人是个熟悉的面孔，他家有牛车，经常往镇里去。 他身边跟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着相对讲究，眼睛老早就在人群里打量。 媒人可是被叮嘱过了，来柳树村先找陆志城。因为陆志城在钱丽印象中是唯一过得去那个。 且钱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叫人来的，她事先叫人调查了一番，又查出来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知道陆志城最近和家里关系不好。 得知他们家情况时，钱丽还在犹豫，秦芸又说服她说什么小姑子丈夫同婆婆关系不好，以后闹矛盾了男方才更可能站在女方这边。婆媳矛盾能省不少。 几十双眼睛刷刷看过去。 瞅见这个叫陆志城的在洗衣服，媒人还惊讶了一番，心里滚过各种想法。 陆志城，“你是？” 他在记忆中找寻了一番，确定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妇人赵来菊笑了笑，态度摆得非常端正，“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你的，” 她朝四周看了看，“这里人多，你看？” 陆志城将洗干净的衣服放进盆里，又慢条斯理地松下袖子，“走吧，” 赵来菊笑了笑，“诶！” 走了一段路，陆志城停下，“行了，这里没人，你说吧。” 赵来菊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我是给你说好事来的。” 陆志城那一刻懵了一下，心里隐约想起些什么。 赵来菊已经在那说了，“宋明宝你认识吧？” “谁？” “宋县长的女儿，就你救了两次的那个女娃，瞧瞧你们，缘分多深啊，人家回城里了还记着呢，这不，叫我来圆一圆这缘分。” 陆志城脑中忽然闪现那个颐指气使的女孩，他琢磨了一下，给他说亲来了？ 赵来菊看不懂他在想啥，干脆明说，“你瞧一瞧，到底啥想法？我们县长夫人也是尊重你的想法，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再问家长的。” 实则钱丽压根不是这么交代她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陆志城，“我记得宋明宝是吧？她是城里人。” 他话中的意思，赵来菊懂，正因为懂，她才一噎，若是普通人，一听到县长的女儿，早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了，哪还会犹犹豫豫的。 她原本带着十足的信心，现在见面前的青年面色这么平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笑不太出来了。 赵来菊酝酿来去，这亲事她是势在必得要说成的。 她敛下笑意，变得严肃，“我就实话跟你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15章 同不同意 陆志城等着她说实话。 赵来菊酝酿半晌，抬头注视着他。 “你上回救了县长的女儿，几乎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一个比一个嘴碎。” 她就差没说一句你要负责了。 赵来菊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小年轻，长得好的风评不好的，长得不好的性格老实的，她眼睛是真尖，只要跟她说两句，结合结合家庭生长背景，她几乎能将对方性格摸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啊，她今天倒是遇见坎了。摸不透啊。 怎么说呢？眼前的年轻人不为她话中的利益蠢蠢欲动。怕就怕这种，你压根摸不透他想要的是啥。 她县长的名号都提出来了，等于梯子架给他，他只要爬过来，且这梯子还是登天梯啊。 她几乎少遇到这样的人，那么以前利诱加上吹捧另一方来使当事人上心的方法就不管用了。 钱丽找到她，多多少少是因为跟她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加上许了承诺，她就更该说成这笔亲事了。 她有一种直觉，实话实说会比那些虚无的夸奖和吹捧要好。 “咳，你也知道，人小姑娘几乎被你看光了，”赵来菊脸皮厚，说这话时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的。 “只要你这边同意了，若是你自己或者家里兄弟有什么要求的，我们都可以帮帮忙？你看看？” 赵来菊又说了好一些话，试图掰碎了给他听。真诚的态度，加以利益诱导。 当然，她全程是看着他脸色行事的。 这么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现在就看他怎么选了。 陆志城心绪微动，只问了她一句，“流言传到什么程度了？” 他来到这唯一染上这一件因果，那就是救了那姑娘一命，想到这，他头疼。 赵来菊压抑着内心的欣喜，迫不及待地将最近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赵来菊讲述时恨不得将最近巷头巷尾听到的话都背给他听，讲一句又偷摸看一下他脸色。 可惜陆志城依然是平静漫不经心的表情。 她声音渐渐小起来，“说一句你要负责，也不为过吧？” 陆志城看了她一眼，当年那个敢逼他联姻的媒人被他的助理毫不客气地赶出了门。 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媒人没有咄咄逼人，反而以情以理，她很会抓住人内心的情绪。 时代环境不同，如果他不作为，还真有可能会害死这么一个姑娘。 如果赵来菊说的是实话，那么如今的唾沫腥子已经够淹死一个人了。 陆志城收起懒散的姿势，直起身子，“对方什么时候有时间。” 赵来菊眼睛一亮，内心欣喜啊，“最近都有，” 她听说宋县长被女儿连累在家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我找个时间过去，” “诶，好好好！” 赵来菊恨不得马上替人答应下来。忽然又问，“你要不要跟家里说一下？” 陆志城语气淡淡，“不用，” 他直接准备请明天的假。 干脆跟她约定好明天什么时候地点见。 ****** 赵来菊一口水都没喝，渴得嘴皮子都干了，说成了一事，笑容满面的。 她归心似箭，笑呵呵地赶上最早的一辆车走了。 赶到宋家，早早地就跟他们说了这个事。 钱丽心落实了不少。 秦芸这下满意了，热情地招呼赵来菊吃饭。借着高兴的缘由，她自掏腰包买了一斤糖果在桌上放着，塞给赵来菊一把，让她带给孩子吃。 而陆志城回到家，迎面就是一阵风，他避身一闪。 陆志军一拳打了个空，压低了怒气道，“老二，你太过分了！就算妈惹你不开心了，你也不能让妈的手伤成这样！” 屋檐下，孙荷花半抬着受伤的右手，老人痊愈能力比年轻人差，没个三五天的别想好。 看着老二，她眼睛里只剩下恨意和怒意。 陆志城永远保持着平静的面孔，“谁跟你说是我干的？” 钱月梅自然站在她男人一边，“老二，要不是你闪开，妈能伤成这样吗？这之后几天妈基本就干不了活了，你也太过分了。” “我不闪，难不成等她砸死我，然后让大伯娘去坐牢？” 坐牢两个字一出，空气都安静了。 孙荷花那只手抖了一下。 陆志军看了眼他媳妇，又看他亲娘，见她脸上闪过害怕和怒意，基本明白了，事情是他老娘引起的。 陆志军虽然明白了，脸色还是要摆的，“妈伤成这样，你也有错。” 陆志城不在乎，轻飘飘看了这个大哥一眼，“那你想我怎么样？” 孙荷花半天没说话，这回站起来了，急切道，“把你手里的钱分我一半去看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半天功夫，闹来闹去就为了钱。 陆志城一声笑，认认真真地看着陆志军，然后笑容慢慢敛下，“你拦下我就是为了这个吧？” “钱是我的，伤是你自己弄的。” 话中之意是，关我什么事？ 陆志军额头绷出了青筋，强忍着。 换来的十块钱，以及以前原主存的两块五毛钱，陆志城时刻揣在身上。 他本想找机会去趟镇上的，村里的情况他捉摸清楚了，但仅仅局限于农村，是不够的，他需要踏板，往城里去。 不管他们怎么闹，陆志城掏出钥匙打开门，门一开一合。 陆志军半晌才发现弟弟的房间上了锁，他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脸色青得不能看了。被弟弟当贼防着是什么感觉？就是憋屈得难堪。 手里有点钱，陆志城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招呼都没打。 孙荷花手腕骨肿了，依然咬牙坚持用左手在那分饭，十分地‘身残志坚’。 分到最后还剩小半碗，她全给倒大儿子碗里来，一滴没留。 钱月梅嘀咕了一句:活该。 一家人胡噜胡噜吃着，孙荷花确定杂物间的钥匙在自己身上，头都没抬吃得那叫一个畅快。 然而，等他们吃完，陆志军也没出来。 还是钱月梅跑去看了眼，纳闷了道，“门从外面锁了，老二不在家？他又跑哪去了？” 现在一家人都对他一件非常大。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痛苦的。 她忽然灵光一闪，“妈，老二不在家。” 两人的目光同步落在锁着的那扇门上。 一个人只要贪心起来，锁头算什么？小偷就是这么存在的。 趁着老二不在，两人找了家伙，撬门进去翻箱倒柜，但别说钱，连个值钱的物品都没见着。 想到钱可能在老二身上，她恨得转身就走。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陆志城终于赶到县里。 县里大路两旁都是平房，间杂一两间瓦房，错落有致，两边种植一些高高低低的绿树，叮叮当当的自行车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十个人中有八个都是穿着整齐标志的人，确实生活要比乡下好。 “这！在这！”赵来菊见着来人招了招手，做媒就要做到底，她也想眼看着这桩婚事做成。 她赵来菊眼睛多尖啊。这个陆志城不为十几年的环境所塑造，说话做人有套自己的标准，说不定宋县长还捡了件宝呢。 出门前钱丽想跟她一起来的，赵来菊直接说自己搞得定，让她多跟家里的闺女商量商量，毕竟他闺女能答应，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 省得人到了又被她闺女给赶出来了。 陆志城也没穿件新衣服，全身还是黑灰色搭配，在县城里一点都不起眼，赵来菊脸色变都没变。 赵来菊问了好些他一路过来的事情，说着说着七拐八拐就进到了一家饭店。 她解释，“钱姐住的地方人多，嘴巴又碎，” 所以事情还没决定下来，就先不去那边了。在饭店见见面，其它事情之后再说。 陆志城淡淡地应了。 来的是宋县长和钱丽，他们等了有一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圆脸 10瓶； 第16章 条件 一进门，靠近窗户边有两双眼睛刷地落在他身上。男人灰色中山装，端着身份，面色严肃，妇人灰色工装上衣，一头利索短发。 看见来人，二人都未站起来。 赵来菊带人过去，笑呵呵打破这气氛，“来来来，估计你们也认识了，今天就正式认识一下。” “陆志城，” “这是宋明宝的父母。” 落座之后，三人正式介绍了一番。 宋县长见过眼前的人一回，他当时着急女儿，没真正注意眼前的人。 面对面一打量，宋县长涌起一种怪异的情绪。 不像个乡下人啊。 他保持着疑问，缓下脸色，“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吧？” 陆志城平静地点头，平静地看着他。一切似乎是平静的，他的身形是放松的。 男人眼神之中的交流，似乎只有男人能懂。 赵来菊笑呵呵了半天，见气氛有些不对，忙闭了嘴。 钱丽张嘴想说些什么，她心思比较纯粹，“大概原因，估计来菊也跟你说了，现在事情摆在明面上，该承诺的我们也承诺了。” 赵来菊一开始敢掰碎了跟他讲，那是得到她许可的。 宋县长喝完半杯茶，忽然转头对妻子道，“你先回去看看明宝，我还有些是事和眼前的年轻人说。” 钱丽欲言又止，啥事要瞒着她呢？她屁股久久不挪动。 宋县长放下茶杯，“去吧，放心。” 赵来菊在宋县长说话那一刻就起来了，她估摸着人家要私下谈，“钱姐，咱们先走吧，我也好久没见过你家闺女了，正好看看。” 赵来菊上门好几回，宋明宝都在房间，没见着是正常，这个理由很合时宜。 钱丽眼神与丈夫对视了一番，最终起身走了。 人一走远，宋县长缓缓道，“你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陆志城换了个舒服姿势，给自己倒杯茶又示意他要不要。 宋县长点头，一时只有茶水倒入杯中的哗啦声，茶香袅袅，周遭的喧闹声隔绝在外。 他眼睛注视着陆志城。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似乎更简单。 端看他们谁比谁耐心。 陆志城，“我有条件，” 宋县长忽然笑了，心里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你说，” “我陆志城，半年之内，需要城里的一个职位。” 是他陆志城，而不是陆家的任何人，半年时间，办妥一个城里的职位，按照宋县长的权力，很简单，几乎是张张嘴的事。 半晌，宋县长摩挲着杯沿，幸好杯中热茶放了有一会了，非常适宜的温度。 宋县长，“好，” 二人抬头又无声对视了一眼，宋县长终于放松下来，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后辈，“等会菜就上来了，最近国营饭店换了个厨子，手艺还挺好的，你尝尝？” 陆志城点头。 宋县长与这家国营饭店的人相识，得知可以上菜了，服务员陆陆续续端着菜吃。 宋县长招呼他，一半打探的心思，随口一问，“你自己决定吗？还有你父母那边，若是有什么要求。” 他酌情安排。 陆志城筷子指向桌上一道麻婆豆腐，“我自己能做决定，”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宋县长那一刻有种诡异的想法，甚至觉得，闺女配眼前这个人似乎也没那么吃亏。 他思虑周全，除了陆志城以外他肯定还有别的选择。他答应了给女儿找一门亲事嫁出去，可不一定是眼前之人。 但见着人了，他很快改变看法。或许陆志城是个好选择。 其实按照他的眼光，未来女婿在某一天肯定能靠自己混到城里，只不过时间的问题。 所以，他陆志城也有其它选择，可以不必答应娶他女儿。至于救命之恩，完全可以要求他们用钱来感谢。 如果真是为了他的钱和权，宋县长摇头，那就权当他眼瞎看错了人。 宋县长琢磨来去，依据他多年看人的眼光，最后得出一个答案，这个男人还算靠谱。 城里的工作是借口，有善心是实在的。 只恐怕，他未来女婿连自己都不知道吧？ 一想到这，宋县长竟然心情愉悦起来。 临结束前，陆志城忽然问了件事，“烈士子女能收到多少抚恤金？” 宋县长挑眉，“国家对于烈士子女在生活上特别帮助，十六岁之前，每个月定期领四十块钱。另外还有半年的定期扶助金，大概有一千左右。” “嗯，谢谢宋县长。” 吃完饭，坐上车那一刻，宋县长忽然瞪大了眼睛。 不对！ 三言两语下来，一不小心被对方摸了底牌不说。 算来算去，似乎对方一直站在高处，求人的一方还是他们。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们都失去了压制他的先机。陆志城的身份也就没有低人一等之说。万一哪一天他陆志城受宋家人的气，他完全可以转身就走。 因为一开始，就是宋家人求的他。 外人看来，是陆志城攀关系，实际上呢？是他们求了他。 这样一想，宋县长又开始思考陆志城提出城里的工作的真正目的了。 怎么看，这么个人都不像会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又怎么会答应结婚的事？ 一时想不通，他砸向旁边的座椅。座椅是软的，一下反弹起来，仿佛陷入了一团棉花里，越想越憋气。 司机小李，“县长？” 宋县长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没事，咱们回家。” 跟聪明人说话，简单是简单，但也累啊。喝再多好茶都缓不过来。 过了半会，他吩咐，“我还在休假，待会到了供销社，车停一下，你自己开回单位去。” 现在这个时候，能不出差错就不出差错。 小李欲言又止地，忍不住道，“县长，你都休息一周了。” 他是县长的司机，他一休假，他也没事干，领着政府的工资，他心慌啊。 宋县长拍拍他肩膀，“快了，放心吧。” 小李笑了笑，开车走了。 小李一离开，宋县长抬脚往家走去，巷子里哪都是眼睛，嘴巴成百上千张，不让小李开进去是对的。 钱丽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又去其它地方逛了逛，一不小心就半天过去了，她回来就比宋县长快了半小时。 刚走到一楼，楼上的吴婶子拎着菜篮子下来，开玩笑问道，“你们夫妻俩一大早穿着这么精神，这是干啥喜事去了？” 吴婶子说话眼神还一直往赵来菊那儿瞥，“诶？我怎么看旁边这位有点眼熟呢？” 钱丽警惕地看着她，她现在恨死周边这些个大嘴巴子了。 赵来菊脑子聪明，“是吗？我是钱姐姨家妹妹，有人早就说我俩长得像了，竟然这么像吗？” 吴婶子讪讪笑了笑，“我就说嘛，” 她不放弃地在那努力想。 钱丽赶紧拉她走，“走吧，你也好久没见过明宝了。” 两人的交谈看起来就像亲戚间的那种探亲。 吴婶子打消疑虑，看着她们身影消失后就离开了。 关上门，赵来菊道，“姐，我可是知道你为啥头疼了。” 钱丽摇摇头，拍拍她手臂，“没事，姐谢谢你了，要是这事说成了，到时请你去吃饭。” “没事没事，” 县长夫人请吃饭，不答应就是不识趣了，赵来菊笑着张脸应了。 宋县长后脚到的，一进门就被紧张的媳妇追问，“怎么样？” 宋县长点头，意思是成了。 “答应了？” 钱丽一开始就做好了被答应的准备，闺女这么好的条件不答应是傻子。但是吧，这心里还是怪难受怪憋屈的。 临到头来，又再那后悔，陆志城一个乡下人怎么能配得上她女儿呢？ 前几天，那个被劝的人还是宋县长，现在一到饭点吃得最香的那个反而是他了，轻轻松松的，反而是一点不为女儿的事情担心了。 钱丽心里头简直不是滋味啊，她也想跟女儿一样闹腾一波。 千言万语道不清，千思万绪捋不明，只能对着洗碗池的一堆碗筷在那叹息。 秦芸进来厨房，撸起袖子，脸上都是掩饰不了的欣喜，“妈，我来洗吧。” 钱丽心不在焉，退了出来。 “妈，你看看小姑子结婚还有啥没买的？趁有时间咱们补一补，到时别让那些看热闹的看了笑话，也好让小姑子开开心心出嫁，给小姑子在婆家撑撑腰。” 秦芸这会是心甘情愿地大方，反正就这么一次，等她一嫁，明军又是公公婆婆唯一的儿子，家里那些钱还不是他们的。 钱丽擦干净手上的水，“我去问问明宝，” 自那天闹了一次，这两天闺女话都少了，她有些愧疚，只能在物质上补补了。 秦芸急忙拦住她，生怕小姑子坏事，“妈，先把小姑子结婚的东西准备好，至于其它的，到时再问问小姑子，你看？” 钱丽忽然灵光一闪，对啊！男方这么穷，绝不可能拿得出他们城里人结婚的架势。 为了别丢人，那可不得私底下补贴一点。到时候就当作男方送来的东西了，谁也别嫌弃谁。 “我想想，” 她回房间就跟宋县长讨论了。 秦芸可不知道她这一提醒，婆婆想补偿男方了。 第17章 找吴队长 宋县长合上报纸，取下老花镜，看向媳妇，“这事我还真没想过，” 钱丽摊开被子，叹气，“若是城里人，哪还要我们这么折腾，都是命啊。” 宋县长安静抽出一本书在看，“要准备就早些准备吧。” 钱丽应了，又催他，“早点休息吧，别看了，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 “嗯，快了。”宋县长翻到另一页。 一躺下，她折腾来回，听着翻书的声音，“我怎么想都不得劲。” “我现在就忧心闺女以后的日子，要是嫁到乡下，闺女得遭难啊，你是没见过那个叫孙什么的，比我年纪大，那眼睛里都是粗俗市侩……” “嗯，”宋县长随口应一句，他又想到未来女婿了，憋屈，干脆合上书不看了。 至于和陆志城的约定，他一句未提。 “闺女好几天没出房门了，” 宋县长无意提起这话，钱丽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最近她闺女这几天一点不闹，天天呆房间，饭点到了就去厨房捞点菜饭端进去吃，吃饭都不和他们一桌了。 她猜想，估摸她闺女现在是无论嫁给谁都不会有想法，说不定等着婚后闹呢。 想到这，钱丽又头疼了，闺女闹，她心疼又生气；闺女不闹，她心疼归心疼，但更害怕，就怕她憋着大招。 “你心细，多顾着点闺女。”宋县长只能这么叮嘱她。 两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 钱丽差不多半个月没睡个好觉，身心疲惫，事情好不容易有个着落，猛地缓下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 门被撬了，锁头歪歪扭扭的，墙角还有一根铁棍，屋里的柜子倒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就这么丢在地上。 陆志城眸中风雨骤来，“谁干的？” 院子里几人眼观鼻，钱月梅偷偷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屑撇嘴。 他闭了闭眼，睁开眼睛，眸中情绪不明，抬脚就走，门敞亮地开着。 等看不见人的身影了，钱月梅踮脚看了看，“他去干啥去了？” 孙荷花才不管，出了一口气心里爽快得很。 十五分钟后，陆志城领着吴队长过来了。 铁门把歪歪扭扭挂在门上，周边蹭掉了一大块木屑，再往前一看，屋里乱糟糟的。 吴向前皱着眉头，这是有多大仇啊？ 陆红兵收起烟杆子，他比吴队长辈分大，但人家有‘官位’啊，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吴队长，你怎么来了？”陆红兵刚到家不久，眼皮子一路跳，跳到现在才停。 吴向前背着手，四周看了看，努起下巴，看不清是生气还是没生气，“这谁干的？” 钱月梅埋着头，孙荷花眼皮一跳，装作没听见。 陆红兵装傻，看向陆志城，“这？老二这是怎么回事？” “回来就这样了，” 陆红兵僵着脸，转移话题，“啥时候这么讲究，竟然还换了锁了？” 吴队长心里叹气，“叔，你问问谁弄的吧！青天白日的暴力进人家房间，这可不是好习惯，要是严重了可要坐牢的。” 钱月梅纳鞋的手抖了一下，针一下刺到手了，她嘶了一下。 吴队长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 陆红兵状似愁闷地拿起别在裤头的烟杆，“队长问你们呢，谁进了老二的房间？” 说完，他暗暗骂了老二一句:屁事多，没良心。 钱月梅装死到彻底。 听着这事没完的样子，孙荷花拍拍屁股站起，“队长，我进一下我家老二的房间，这你都要管。” 她受伤的手两天能自由活动了。 吴队长皱眉，“这么说是你干的了？” 孙荷花，“对，是我干的，我就进去找一下东西而已，总不能进儿子房间你都要管吧？” 她瞪着老二，“芝麻大点事，还劳烦队长过来，老二你也忒胡闹了。” 孙荷花三两句狡辩，事情性质就变了。 吴向前不是个傻子，“你撬人家的锁进去总不对吧？” 孙荷花理直气壮，“我们是一家人，老二防贼似的给房间加了锁，我不舒服那锁头就给撬了怎么了？” 吴向前心里烦得很，“撬锁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 “他要不锁哪有这事？” 孙荷花叨来叨去就一个意思:都是他的错，他要是不锁，她就不会撬门。 吴向前跟她讲不明白这事，他看向陆红兵，“叔，你也认为这是对的？” 陆红兵咳了咳，拍去身上烟灰，“撬锁这事是不好，” 孙荷花着急抢话，被陆红兵拦住了。 他眼眸深深地瞧了老二一眼，“你婶子也是被老二防家人的态度气着了。” 吴向前算是明白了，说来说去，那就是老二陆志城的错。 他看向陆志城，陆志城抱在胸前的手松开，“队长，麻烦你了。” 吴向前有些愧疚，“没事，” 他看向陆红兵几人，警告他们，“不管你们怎么想，撬锁这事是不对的，下不为例。” 陆红兵一把拉住想上前说话的孙荷花，点头道，“放心，叔知道了。” 陆志城本就没指望吴向前处理个结果出来。他有自己的打算。 吴向前一离开，陆红兵看老二的眼神都不对了，他面色沉着，“老二，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简直是丢他们陆家的脸。 陆志城平静地与他对视，“大伯，这话应该问大伯母才是！” 孙荷花又吃了一肚子火，气得牙齿痒痒，对着老二的背影就骂，“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看吴队长就是收了老二的东西手软，眼巴巴跑来替老二说话！”她暗自骂。 陆红兵瞪她一眼，“闭嘴，啥话都能说是不是？” 吴队长也是他们能骂的？ 孙荷花就是怒气上了头而已，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脏话不要钱似地往外倒。 陆红兵听着心烦，回了房间，啪一声关上房门。 房间里。 陆志城将干净的捡起来，挨到地面蹭着泥的衣服一并装起来。 过了一会，钱月梅眼睁睁看着他拿了盆，端着一盆衣服走了。 她暗嘀咕了一句，“穷讲究，” 有哪家男人像他这样的？简直屁事真多。 ****** 将娘家侄女嫁给老二，孙荷花的心情越来越迫切，要不然她总有一天会被老二气死。 想到那两个蠢货，孙荷花又忍不住骂，回去后也不来个消息，都是没良心的！ 至于那个被她儿子救的女娃，她想都没想过，人家是什么人？城里的娇小姐。 她家老二这个没良心的呢？小时候还在粪堆里滚过呢，又黑又瘦，配不上人家。 她私心想多要点礼，咬牙切齿地想，下回一定要把人家送来的礼藏好了。 她捂着胸口，如今想到这事还心疼得吐血。 孙荷花狠心拎了一篮子红薯，又回娘家了。 但出乎意料。 “什么？相了人家了？”孙荷花拔高了声音，目光喷火。 卢桂香有些不以为然，但又害怕小姑子的火气，伸手挡着她的口水，“小姑子，我这也没办法，隔壁村的刘石头，他家在镇里有关系，能帮你侄子通融通融，在城里弄个食堂搬东西的活计。” 孙老娘拉开女儿，“行了，你也别骂桂香了，这事是我同意的。” 要说女儿和孙子哪个重要，当然是孙子了。 孙荷花今天带回来的东西不多，孙老娘在她一进门刹那脸色就不对了，孙荷花没注意的。 要说孙荷花脾气最像谁，莫过于孙老娘。 她亲娘她不敢怼。 孙荷花死盯着卢桂香，“这才几天就相看了人了？” 孙老娘，“你侄子工作就这几天的事，一天和五天又有什么区别？” 孙荷花拉着张老脸，气愤地坐下，许久缓不上气来。 孙老娘，“要不我再帮你看看？”其它孙女是不可能了，大的早嫁出去了，小的才十三四出头，等后年再相看都来得及。 孙荷花一声不吭，喝了口茶水，吧唧嘴巴，“怎么没放糖？” 卢桂香下意识看婆婆的脸色，孙老娘道，“最近家里没糖了，你娘我都没得喝。” 孙荷花这会没话说了。 计划不成，她心事重重回到家，没想到让她不快的事还在后头呢。 陆志城，“我相看了一个姑娘，过几天选个吉日就结婚。” 陆红兵被烟灰烫个正着，呛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V章评论送红包～ 下章分家，陆家极品解决，之后没啥极品了，除了女主嫂子，但那是娘家的。 第18章 拿钱分家走人 “咳咳咳咳咳, 你，”陆红兵咳了半晌话说不全。 孙荷花猛地站起来, 瞪大了眼睛, “你相看了姑娘？！” 陆志城摩挲着食指上刚长出来的茧!“嗯，” 陆红兵缓过来了, 心情复杂, 就这么半会琢磨了一堆事。他首先考虑的是陆家能得到的好处。 “谁家的？” 陆志海放学回家拿钱，“什么谁家的？” 没人应他。陆志海无趣，背着军绿色布包偷摸摸又走了, 一个星期没回来，他想去看看葛春妮。 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那天我救的姑娘, 我只是通知你们一下, 作好准备。”陆志城说完正好关上门。 ！！！ 他的话无异于在人群中扔了个雷！他们自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 那个娇小姐？！家里有钱又有权的！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看上老二！他们又惊又难以置信。 孙荷花还在等第二回 谢礼呢！好几天没干活守家里就为了这事！ 结果倒好, 谢礼没了，要送过来一个娇姑娘。 一时陆红兵和孙荷花心里翻江倒海, 娇小姐啊, 城里人。 娶了她, 说不定城里的工作和户口都能弄到了。 他们不眼瞎, 那娇小姐父母对她多好，要啥有啥，若是娶了她，还怕拿不到东西吗？ 陆红兵怔了半晌没说话，为什么就不是他儿子呢？ 他抬头看了眼不知啥时候消失的老三，又是回来拿钱来了 , 眉头皱纹越来越深，脸色明晃晃地极其难看。 孙荷花三两下跑去敲门，“老二，你倒是说清楚一点！那个娇小姐为什么会看上你？老二？” 嘭嘭嘭—— 陆志城打开门，孙荷花急切追问，“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啊！” 娇小姐啊！孙荷花眼前都是哗啦啦的钱和票子啊。 越往深处想，孙荷花心里在淌血啊，为什么是老二这个窝囊废呢！！ 陆志城抬眼，“还要我怎么说？就是她。过些日子她就进门了。” 他手里还有些钱，不多，加起来就十几块。 咳，原主父亲的抚恤金，该要的是可以要回来了。 陆红兵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见老二笑着看他，“大伯，正好，我结婚需要五百块钱。” 一千块钱，他拿五百块钱不过分，谁都不能说他什么。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村里的情况他基本弄清楚了，他的形象在外人眼睛里一点点改变，如今铺垫得差不多，拿到钱他基本可以走人了。 他陆志城在再艰难的环境里都能生活下去，将周边的热闹看成乐趣，只是，事情好像有些烦恼了，不，是他烦陆家了。 拿钱还是第一步，他会趁他们愤怒没有理智的时候，踏出第二步。 他也不认为，宋明宝会接受这家人，就当送过宋家人一个惊喜吧。宋明宝的事促使他提前垮出第一步。 什么？！陆红兵呛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五百块钱！！谁家结婚要五百的！五十算是给脸了！ 原来老二告诉他们要结婚是为了要钱的。在这等着他呢。 孙荷花嗓子都破音了，“五百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呢？！”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琢磨啥娇小姐的事，满脑子都是五百块钱！那不是要她命吗？！ 陆志城没理她，转头看向陆红兵，“大伯？” 陆红兵压抑着脾气才没当场发火，“老二，你别被那啥女娃迷了眼，五百块钱！谁家结婚要用五百块钱的！” 一千左右的资金，这么多年来，光他家的房子修补就用了三百多，老三和闺女读书费钱，这么多年下来一千块钱也就还剩六百多，那还是他们老两口压箱底的钱。 给老二？那是不可能的！光想着这个事他都要吐血。 陆志城笑容不变，“那你列个条子给我，我看看我这些年花了多少？其它我不要，我再要给五百就行了。” 陆红兵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都青了，合着在这等他呢？ 他眸光沉沉，这么多年，真的是小看了他了！抚恤金额的事竟然都被他弄清楚了。 “老二，五百块钱，不是五块钱，说拿就能拿出来的！”陆红兵还想哭穷。 孙荷花口水飞溅，“五块钱都不行！你吃我的住我的，怎么还有脸跟我要钱？！我就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啥娇小姐这么贵气，一张口就要五百！她怎么不去抢呢？结婚，还结啥婚啊，让她做梦去吧！” 陆志城，“所以我才说你列个条子给我，我记得十岁以后我就能自己赚工分了，一天两三个工分，也能养活我自己，对了，我在一年级读了半学期，学费好像一块五，这样算下来，我好像也没怎么用钱是吧？五百块钱，人娇小姐还嫌少呢。” 他们要装傻，陆志城偏恶趣味地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这一回，算是真正撕破脸了。 孙荷花破坏他门的那一天，他就想撕破脸了，他憋了有一会了。正好趁着结婚这事撕开。撕完他就离开。 陆红兵手一抖，胸口重重起伏着。算得这么清楚，明显是不能再退一步了。 按照他的算法，是他陆红兵赚了，五百块钱，他们还非得拿了！ 陆红兵后悔坐在这听他说结婚的事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孙荷花哽着脖子，说嚎就嚎，“不行就是不行！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骂来骂去就这么几句，连带着宋明宝，陆红兵装耳聋，就希望老二被她骂走！正好，婚也别结了。 隔壁的正在墙角扇炉子烧火，老早就听到他们在喊啥五百块钱，孙月娟叫她儿子过来看着活，屁颠屁颠出了大门趴在陆家门前偷听。 刚一蹲下，孙月娟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一回头，嗬，原来看热闹的不止她一个。 她们默契地弯着腰贴着墙壁。 “我只要五百块钱，多余就算你们养我的恩情。”陆志城伸出手指晃了晃。 “不行！除非我死了！”孙荷花骂。 陆志城看向装傻的人，“大伯？” 陆红兵脸色青白，“老二，我们是一家人。你结个婚，我们作长辈的多少会拿点，但你一张口就五百……” 所以啊，一家人之间不能计较，不能算来算去，不然就是没良心！ 陆志城挑眉，“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大伯。” 看来是说不通了，陆红兵气得想一巴掌拍死他，眼眸深沉，“你就一定要是不是？也不顾亲情了？？” 陆志城，“我拿回属于我的钱，怎么就不顾亲情了？大伯，这是人之常情啊，况且我又不是全拿走了！” 不说全拿走，那就是一分钱，陆红兵都不愿意，那是他们的钱，他瞎掺和啥？ 一个压抑着即将暴怒，一个情绪平和。他们深深对视着。 陆志城挑眉，“大伯？” 陆红兵发现无论是威胁还是装穷，老二都不应和，他干脆装傻。 陆志城忽地轻笑一声，“那我去找队长说一下。” 陆红兵倏地瞪着眼睛，手上青筋暴起，“老二！这是家事！” 这些年谁都不知道老四的补贴有多少，他们这些年占了便宜又从小对陆家老二不好，就算有话说，那也是不晓得他们是拿了大份的钱抚养这个孩子的，拿钱不尽心和拿了钱不尽心，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陆红兵弟弟老四是烈士，烈士是值得尊重的。 如果让人得知他陆红兵拿了一千左右的补贴，还不好好对待英雄的孩子，他能被口水唾沫淹死。 他陆红兵还是要面子的！ 陆红兵气得脸色发黑，看着老二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仇人。 他不断地想要张口骂他，到了嘴边又骂不出来。 陆志城面容温和，“那五百块钱？” “哎呦！这么多钱啊！” 孙月娟一不小心喊了出来。 几个扒在那的妇女顿时就暴露了。 陆红兵的脸色又红又青又白，像个调色盘样变幻来去。 陆志城眉头一挑。 她们各自对视了一眼，孙月娟拍拍屁股走出来，尬笑，“我们不小心都听到了，你们继续继续。” 孙荷花正愁火没地撒呢，捞起扫把追过去，“好你个孙月娟啊！扒我家门前偷听来了，一家子泼粪的！” 孙月娟连忙躲开，她年纪比孙荷花小，辈分也小，但因为两家孩子的事，她与孙荷花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躲不及时，那扫把刚好扫了她的屁股。 她哎呦一声跳开，撸起袖子就骂，“孙荷花，你骂谁呢你啊？？” “骂你呢？怎么着？！有本事咬我啊！”孙荷花撑着腰，口水噼里啪啦。 “妈，孙月娟！” 钱月梅和陆志军这两天去隔壁村挖水库了，一回来就见她婆婆和孙月娟打起来了，她撸起袖子就向前。 孙月娟气哼哼地看着她们，张嘴就骂，“婆媳俩个人多势众，想一起欺负我是不是？也不看你们陆家都是些啥人，吞了弟弟的钱，还虐待弟弟的孩子！要我说，别人是贪钱的贪心，你们是那贪钱的心是狼心猪心，又臭又黑！” “孙月娟！！”孙荷花啥时被人这么骂过。 陆红兵因着她是个女人，气得不清没敢下手。 孙月娟一见陆红兵的样子就翻白眼，“被我说对了，恼羞成怒了，哈！” 她指着周围几个妇女，“他们都听到了的，你们陆家也太不是人了，虐待英雄的孩子！” 陆红兵怕什么就来什么！ “住嘴！” 陆红兵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死盯着孙月娟，“我说了不给钱了吗？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孙荷花，“不行！” 陆红兵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咬着牙警告她，“你带老大他们先进去。” 孙荷花不听劝，扛着扫帚还想起来打人。 陆红兵直接一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进去！” 孙荷花怵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陆红兵盯着孙月娟等人，“这是我们老陆家的事，我陆红兵自己会处理，就不麻烦你们了！还有，话不要说得太难听了！” 孙月娟哼了声，“谁知道怎么处理？” 孙荷花怕他陆红兵，她可不怕，她男人加上小叔子几个管事的都在家，大不了来一架。 陆红兵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们自己处理！不亏待英雄的孩子！” 孙月娟仍然做出不信的样子，但也知道不能把人逼狠了。 她对门边的陆志城招了招手，“陆家老二啊，有事再找我啊，我就回家做饭去了。” 她在陆志城面前辈分依然小，自然没资格自称婶子。 陆志城微颔应允。 孙月娟一个打头的顶好几个，她一走，其它人自然插两句嘴显示一下存在感就散了。 关上门，陆红兵身上压抑着的怒气彻底掩盖不住。 老二！！孙月娟！！ 知道陆红兵生气了，孙荷花躲在房里没出来。至于老大两个，也窝在房间里没敢出来，毕竟第一次见陆红兵生这么大气。 他一推门，孙荷花就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明显是气狠了，脸都青了。 陆红兵深呼吸了几口气，阴沉沉看着她，“把钱拿出来！” 这话仿佛在孙荷花心口插了一刀，她蹭地一下站起来，“凭什么？那是我的钱！” “你给我闭嘴，你嫌这热闹还不够看是不是？嫌脸丢得不够是不是？” 孙荷花固执，“就算丢脸，我也一分钱都不能给那个狗崽子！” 陆红兵的眼睛就像烧红的火棍一样，瞪着她，压着声音，“你以为我想？” 孙荷花，“那就不给！” 陆红兵闭了闭眼睛，“拿出来，你还想不想老三过好日子了？” 孙荷花反驳，“这又关老三什么事？” “你别忘了，老二以后的丈人是谁？！” 陆红兵一开始就没想将补贴交到老二手里，虽然说老二的丈人的地位摆在那，他不可能不拿的，但只要老二不主动要，他就有理由拖拖拉拉不拿出来，到时候婚礼办得朴素一点，丢脸的是老二，老丈人那会也不可能硬要他们拿出来。 没想到，老二从一开始就想拿他的钱！既然老二要了，他们再不给，那谁再知道了，没脸的就变成他们了。 孙荷花不经大脑，“他是谁跟我有啥关系！反正我是不给！” 陆红兵额头青筋暴起，他干脆自己去翻箱倒柜，不跟这个无知妇人计较。 陆红兵见过宋县长一面，当时他想上前去搭讪，一见他脸色不好像是问罪的样子，就没敢去。 直到第二回 从他婆娘嘴里知道礼物的事，他心中微动，托人去打听，虽说还不知他的具体身份，但不妨他知道这是个有权有势的人！ 更吐血的是，这人的女儿竟然跟老二有揪扯！ 孙荷花一见他在那翻钱，就跟要了她命根子似的趴过去，哭嚎道，“这钱是我的命啊，不能给，不能给！” 陆红兵吵得耳朵疼，反手一挥，“你这个蠢脑子，再哭就给我回娘家去！” 孙荷花仿佛鸭子卡住了脖子，张着嘴巴。 她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一层一层裹着钱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五百块钱。 陆红兵拿钱时手都是抖的，那都是被气的。 看着陆红兵拿了钱，孙荷花抢走他手里的布包，数了一遍又一遍，还剩一百多，一下就没了五百啊！！ 她心痛地呼吸不过来！ 陆红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孙荷花啪叽坐在地上，呛着嗓子哭不出来。 五百啊，那是她的命啊！ 隔壁。 “五百块钱。”陆红兵沉着声音，话是一字一句从牙龈里蹦出来的。 陆志城扯了两回没扯动，挑眉看向他。 陆红兵，“老二，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志城笑着扯过钱，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晃了晃，“谢谢大伯替我保管这么多年！剩下的就当我孝敬你们的了。” 陆红兵胸口重重起伏，脸色铁青，“你还真以为我管不了你是不是？别太过分了！” 打开这扇门之前，陆红兵心存幻想，老二拒收，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 如今，幻想彻底破灭了。 陆志城不说话，酝酿着再来一击。 陆红兵最后警告他一句，“我和你大伯母养了你这么多年，钱也到你手里了，要是还承认这份亲情，就别出去乱说。” 陆志城听着隔壁的嚎来嚎去哭声，“嗯，” 陆红兵得到他的允诺，气冲冲正准备走。 陆志城才慢悠悠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陆红兵额头青筋暴起，“说！” “分家，把我分出去。” “陆志城！！！”他怎么敢提这事？！ “分完了，你们就不用再出我结婚的钱。你们只是我的大伯大伯母，不然我结个婚，约摸还要五百块钱。” 一千块正好给你薅没了。 陆红兵气得发抖，“那五百块钱，”难道就不是结婚用的吗？ “不算！” 陆红兵怒红着眼睛瞪他。想就这么拿走一千块钱，当他陆红兵是死人是不是？ 陆志城目光与他对视，他只在老二眼睛里看到讽刺与戏谑。 “行！分！你别后悔！” 陆红兵怒气上头，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话。 老二的态度，他还能占啥便宜？！要再不分，再来个五百块钱！他们还活不活了？！这样的白眼狼，他们能离多远离多远！要是再不分，他联合那娇小姐的婆家人欺负他家老三怎么办？！ 五百块钱，彻底刺激到他了，他现在一点理智没有。 他回到房间，孙荷花还坐在那嚎，他嫌丢脸，气得转身就走。 ****** 分家的事是吴队长当天下午过来主持的，想着昨天孙荷花撬锁顶他话的事，他对陆家几个人的印象实在不好。 这就导致，他先入为主了。 “你们真的决定要分家？” 他只是客气问一句，多半是在问陆志城，因为根据目前的状况，是陆志城被分出去，分出去之后，他便势单力薄的，若被人欺负了，万一到时候没个兄弟帮助啥的。 陆志城嘴角噙着一分笑意，十分果断，“分，” 临到头了，陆红兵反倒犹豫了，他刚才恍然反应过来，老二媳妇身后的利益，太诱人了。 他装模作样地犹豫，“老二，” 见他目光躲闪的模样，陆志城就知道刺激过头的陆红兵反应过来后在那后悔了。 陆志城气笑，转向吴队长，“分，不犹豫。” 吴队长面容缓和，对着陆红兵又是另一番模样，皱着眉，“叔？” 孙荷花还不情愿，老二刚拿了她的钱就想分出去，她坚决反对。 “不行！老二你个没良心的！” “不分，凭啥分啊！” 钱月梅也不同意，她不是个傻的，家里的老三和小姑子还在读书，老二在，好歹他们大的还能偷偷懒，若老二分出去了，那不就是他们两个大的挣钱供他们读书了吗？凭什么？！那是她小叔子和小姑子，又不是她儿子！不能分，坚决不能分！ 陆志军任由他媳妇在那闹，她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他眸黑如墨，手握成拳头。老二分出去了他们大房吃亏！！ 吴队长差点没说一句，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 陆红兵试图躲闪目光，怒气消了一半后，他怀着侥幸的心理。 吴队长背着手，“到底分不分？你们难不成是闹着玩的？” 他话是对着陆红兵说的，五六十的男人了，临到头了犹犹豫豫，还搁那想啥想呢，比人孩子都比不过！ 陆红兵抬眼看了他陆志城，就这么一眼，他仿佛看到了陆老三洞察他心思的讽刺。 “行，分！”陆红兵一字一句地说道。 已经闹成这样了，除非陆志城反悔，目前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事。陆红兵意识到了。 他自以为聪明了一回，眼神阴沉地看着陆志城，试图让他后悔，丢下一颗雷，“你户口本不在我这，等于你不是大房的人，所以大房的钱就不分给你了。” 他咬牙切齿的，分啊，你分啊，我户口都不让你上了！我让你后悔都没处后悔去。以后有困难了，你就是没兄弟帮忙的！ 陆志城没反应，吴队长倒是震惊了，这是啥话？！无论如何，养个孩子这么多年，也该有点感情了吧？ 他看着陆红兵直皱眉，“你这？” 陆志城面色不变，“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有另外一个条件。” 陆红兵咬着牙，就怕他再说出啥话来。 “以后我和你们大房没关系，不负责你们两老的养老。” 孙荷花捂着胸口差点没晕过去。 钱月梅脸色铁青铁青的，她男人陆志军吼了一句，“老二，你太过分了！” 老二不养，以后不还是落到他们身上，老三又还在读书，脑子里又全是什么诗歌和那个女知青，陆志军算看透了，老三这种性格，指望他？不可能的！ 人群中顿时窸窸窣窣，一个不认孩子，一个不认养大的伯父伯母，流言暂时偏向第一个，不养老的问题太严重了，好歹也是养大了他吧。孙月娟没来得及去宣传，他们暂且还不知陆红兵养陆老三压根没出钱的事。 陆志城不急。 五百块钱是□□。火烧得越大，血缘情谊断得越快越利索。 陆红兵作为长辈先说出来的话，以后谁还敢说他的闲话。 陆红兵气晕了头，他恐怕不知道，他早踏进了陆志城的陷阱。 未来某一天， 陆家人找到陆志城面前，他会彻底拒绝，当作不认识他们！ 人群中嘶地一声。 陆红兵咬着牙龈，怒红着眼睛，“你真要，”这么狠？ “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听说那娇小姐是个脾气大的，老二又是不肯吃亏的，陆红兵以最大的恶意猜测他们。 他不知道的是，人家不肯吃亏，那是因为他们陆家人不在陆志城划分的领域之内。 “不能啊！”这是陆志军夫妇俩的声音。 家就这么分了，意料之中。 陆志城不是陆红兵的孩子，所以他没权分大房的钱和屋子。 至于土地，大房耕了几年就改为集体所有了，公家的东西自然分不了。 家具锅碗瓢盆呢？更别想了。 他们对陆志城的恨意到达顶点，恨不得吃他的肉。 陆志城当天搬了出去。陆家的气氛很压抑，陆志军还试图找他说话，被陆志城瞥了一眼，他陆志军气得没上前。 这一日，第二大队的妇女只记得陆老二狼狈离开了陆家，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觉得陆红兵太狠了。 有些年纪大的，倒是觉得陆老二不养老太狠了。 这时候，陆志城上午闹事的效果就出来了，他闭嘴，但陆红兵要求不了别人闭嘴啊。 “陆老头太狠了，将陆老二身无分文地赶了出去！” “陆老二也狠，好歹养这么多年了，” “你们懂什么，那陆家两个老的，吞了陆老二父亲的钱，是恼羞成怒把人孩子分出去的，人陆老二长大到这个年纪，陆红兵两口子没出一分钱，还占了便宜，既然没占便宜，那就是相当于伯侄关系，谁家娃要给大伯养老的？人陆红兵又不是没儿子！” “天，孙月娟你怎么知道这事？陆红兵养大陆老二一分钱没花？” “对啊，吞多少钱啊？”有人好奇。 “好几百呢！” “陆老二分出去是好事啊！” “是啊，我说陆老二怎么最近开始反抗了，是他们陆家两老的做得太过分了！” 听到那些流言，陆志城表情淡淡，钱，他要，名声，他也要。 他搬到了山脚下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里，这里是曾经的陆家老四的房子，这么多年有人搬来又搬去，现在彻底空下来了，泥土墙，压得结实的茅草顶，房子一共有三间，左边屋子住人，比陆志军在陆家住的那间大了一圈。 收拾打扫完已经快天黑了，屋子焕然一新。 但房间收拾好后，住的地方有了，锅碗瓢盆，却想啥没啥。 陆志城干脆拿着钱去找人换个瓦罐和木桶啥的。 他给的钱多，一遭换下来，除了个锅买不来，以及碗筷，他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该换的都换到了。 他还得去趟县城。 ****** 第二日，接近中午十一点，陆志城辗转到达城里。他手里有钱没票，依然寸步难行，除非去那种市场买东西。 他脑中大概有个城中的地图，想了想，抬脚准备往小巷子走去。 没想到就这么巧。 钱丽和秦芸出来买菜。 还是钱丽先认出来的，“陆志城？” 陆志城看向来人，正是熟悉的人，她旁边倒是有个脸生的，他礼貌看了眼移开视线。 无数的不甘滚来滚去，钱丽最终认命了。其中有宋县长给她洗脑的作用在。她男人看中同意的人，不会太差。宋县长是一句又一句地在她耳边叮嘱。看人不能只看眼前人身后的背景。 钱丽现在看着陆志城至少能露出笑脸来，虽然还有些勉强，但真实真诚不少。 秦芸眼睛盯着面前的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掂量了一通，对比自己，小姑子要嫁给一个乡下男人，她是真得意了。 但至少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婚还没结，省得半途又废了。 她诶呦一声，明知故问，“妈，这是？” 钱丽没空理她，“今天来家里吃饭？婶子正好买了菜。” 既然纠结来去，事情有定局了，钱丽再挣扎也没啥用了，因为相中对象的事，宋县长又回去工作了。 因为这事，钱丽心情好了许多。 钱丽现在打着陆志城的主意，尽量对他和气一点，她女儿最近估摸着在憋大招，她就希望哪一天她女儿在闹的时候，女婿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忍忍。 且她也正好有事跟他说。 陆志城难得一怔。 钱丽将菜篮子交给儿媳，低声叮嘱她再买些菜。 秦芸此时都被她热情的态度吓了一跳，前几天愁眉苦脸的那个是谁呢，她赶紧揽住篮子。 “走吧，婶子带路，你也好不容易来一趟。” 陆志城最终应允了。 钱丽对儿媳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别忘了多买些菜。秦芸拽着婆婆多给的钱，表示知道了。 七拐八拐的，宋县长一家人位于巷子里头的筒子楼里面。 筒子楼是前一二十年为了工人的需求，兴建起来的居民宿舍楼和农民村。 要划到这样一个房子，都经历过‘等、靠、要，’也就是等国家建房，靠组织分房，要单位分房。 房子又还得按职位和资历来分。到手的房子也有差距。 因此这一代虽说是筒子楼集中地，但面积大小不一，外头看起来都是五六层的房子，说不定人家一层一百多平方米就分成了两三个房子。有的一层一百多平方米只划分了两个房子，要比那些宽敞不少。 也就最终决定了，这一带住满了各种职位的人，房子窄的嫉妒宽的，特别是人多住个小房子的，那她们是非常眼红人少又住大房子的了。 宋县长住的是将近七十平方米的房子，非常难得了，足以说明其地位。 有人酸他们一家五口住这么宽的，酸言酸语的，在流言蜚语里扮演了不少作用。 钱丽敢带陆志城回来，私底下和宋县长商量过。 他们一经过巷子，顿时吸引了视线。 钱丽看都不看他们，直接带着陆志城回家，她余光瞥了眼未来女婿，见他也不好奇，目光正视前方，难得觉着满意。 “诶呦！”到了门边，钱丽摸向口袋，才想起来钥匙还在儿媳身上呢。 她抬手敲门，“明宝！开门！” 怕闺女躲房间里听不见，钱丽还特意往重了敲。她这动静，引来好几户人家探头探脑的。 宋明宝在被子里翻来翻去，头发乱糟糟的，烦躁地捂紧了耳朵。 “明宝——” “来了！”宋明宝打开房门，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刷地拉开门，“妈你怎么不带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V章评论送红包～ 分家和结婚一起。 18章以后，会轻松了，陆家人解决了，没啥其它极品，除了女主嫂子可能自己把自己作没。 摸摸被极品气着的小可爱们，:D 第19章 见面敲定 “你个死丫头, ”钱丽抬手给她一个脑瓜崩，也不看看谁来了。 她尴尬看了眼女婿, 才对着闺女道, “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出来, 别闷在房间里了。” 宋明宝才看到眼前的人, 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丢脸，傲娇地仰起下巴。 “你怎么来了？” 钱丽, “不准没礼貌，” 她招呼陆志城进去, 瞪了女儿好几眼。 还别说, 一路走过来, 钱丽对未来女婿的印象好了不少。 她担忧闺女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没忍住又半威胁地瞪了闺女一眼。 等宋明宝换完衣服出来，钱丽特意留了空间让他们相处。 听到厨房门关上, 宋明宝刷地一下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竟然还轻轻松松地靠着。 她压低了声音威胁他, 像只守护领域的狮子, “你为什么来这？赶紧离开！” 她这几天脑子糊得一团，正事全被她抛在脑后了。 陆志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又靠了靠，低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你！”宋明宝气得直接指着他。 钱丽贴着厨房门听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走出来，“明宝！不可以没礼貌！你进房间去！” 看来暂时相处是不可能的了 , 还得看婚后。 钱丽脑壳非常痛 ，就希望女婿以后不要介意。 宋明宝嘴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跺跺脚转身走了，“我也不想待在这！” 钱丽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女婿反应，还好，没生气，她松了口气。 “这些东西你拿着。” 钱丽塞给陆志城一堆钱和票。她想好了，直接买东西给女婿，还不如塞钱票给他，让女婿自己买，不然大件大件寄过去太晃眼了。 她是真硬塞的，塞他手里又怕他不自在，于是道，“你别多想，以后你是我女婿，那就是一家人，那啥。” 话在嘴边绕了一圈，钱丽发现是真不好解释。 要是说怕你拿不出聘礼丢闺女面子，那是看不起对方，伤自尊啊，虽说也是事实。 说我们知道你家的情况，为了你考虑减轻你负担，男方女方的礼我们全包了，又是伤自尊。 所以实在是烫嘴。钱丽都急上头了。 陆志城看着手里一叠钱和票，叠得整整齐齐在他手里散开，钱里包裹着票，大概一本书这么厚，百元几元的都有。几元的估摸着尾数是六或者八，图个吉利。 “收下啊，你也知道我的意思。”钱丽干脆不解释了。 这时，门口隐约有声音。 钱丽赶紧催促他收下。 秦芸走在半路内心就咯噔一声，怎么感觉都不对劲。 匆匆忙忙买了几个菜就回来了，一推门正好看见钱丽往陆志城手里塞了啥东西，陆志城收了起来。 秦芸眼皮子一跳，她终于知道是为啥了！她就说呢，事情肯定没完。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眼睛直直盯着陆志城握着东西的手，“妈，你们干什么呢？我一进门就看你们推来推去的？” 再遮掩也遮不住她话里的猜测，钱丽心虚一秒，却没在怕的，他们两口子的钱，儿媳妇干啥管那么多，且她留给儿子的钱比女儿还多，她不亏心不愧疚。 钱丽掀开眼皮子，“没啥，就商量了一会聘礼的事。” 她的态度倒是让秦芸愣了下，但尤不死心，“那我也瞧瞧，正好好奇小姑子的聘礼呢。” 自上回秦芸说女儿名声败坏了赶紧处理这事，钱丽算是看清楚了儿媳妇的品行为人。 那就是个小气的，成天惦记他们老两口的钱。 那要是给她看见她给女婿这么多钱，还不得闹，钱丽眼皮子狠狠跳了跳，故意拉着脸，“你看啥看？赶紧把东西拿厨房去。” 她这态度更加确认了有问题，秦芸心沉到谷底，认定了婆婆私下补偿了，一股子不悦从心底涌起。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秦芸不放过这事。 钱丽看了眼女婿的反应，下狠心瞪她一眼，“一家人的，说啥瞒不瞒，你赶紧准备午饭去！” 秦芸啥时见过婆婆发火啊，这是真生气了，她拎着菜篮子气冲冲进了厨房。 钱丽对陆志城又是另一副面孔，轻声轻气的，“别管她，你先拿着啊。” 陆志城挑眉，作势收下。 钱丽不是话多的人，家里就她和儿媳两个妇女在，她待着不自在。 厨房里儿媳在做饭了，想到头疼的女儿，“你先喝会茶，我去看看明宝。”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她女儿的，莫过于钱丽她自己了，她就说女儿憋着大招吧。 瞧瞧，人都快嫁了，还这么由着性子做事，钱丽脑袋疼，真的后悔太宠这个女儿了。 钱丽打算让女儿和女婿培养培养感情的计划破产了。 钱丽反手关上门，一进去就见她女儿趴在桌上涂涂画画的，笔尖重重划过纸张哗啦哗啦的声。 钱丽眉头一跳，走过去一看，得，就是鬼画符。 宋明宝头也不抬，手却没停，老大不乐意，“干嘛？” 出乎意料的是，钱丽没生气，想到外头坐着的女婿，反而伸手轻轻摸摸她闺女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宋明宝抿着唇，手下动作一顿。 钱丽缓缓道，“明宝，算妈求你，改改你的脾气行不行。” 她妈低声下气的样子让她心里堵块石头似的。宋明宝下意识就要反驳，她脾气怎么了？ “至少不要轻易发火，凡事多忍一忍，爸妈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是不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钱丽不是没想过按照儿媳的想法，一开始就把女婿压得死死的，让他不敢反抗，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娘家那边有一户人家，家里也是有点钱的，养娇了女儿，女儿嫁的女婿也老实，他们压着呢，女婿敢不老实吗？ 结果有一天，娘家那户人遭人陷害落魄了，谁都没想到，那老实人第二天就逼着小媳妇要离婚。 小媳妇不肯，老实人就又打又骂，啥难听的都说了。 最后还是离了，因为小媳妇性子娇纵，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同情她的也没几个。 钱丽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的，当时她就咯噔一下，小媳妇婚前情况简直跟她女儿太相似了。 所以她今天塞钱给女婿塞得是更心甘情愿，以好心换好心。 她也是醒悟了，不然这么多年，女儿身边为什么没几个好朋友，不就是性子的问题？ 没啥朋友没关系，至于女婿，那是要以后生活一辈子的。容不得这么闹。 至于啥离不离婚的，钱丽考虑都没考虑过，女人离了婚，能有啥好日子过，看看她周边的人就是。 宋明宝嘴巴动了动，鼻子一酸。 忍！她现在每一天都在忍！ 其实这事影响最大的反而是她。 如果不落水，周边不会有流言，如果不被救，她也就不会败坏名声，赌气地要找个人嫁。 宋明宝啪地一下放下笔。 钱丽还在那里劝，“外面那个陆志城是个好的，你要相信你爸妈的眼睛，我们不会害了你，妈现在只能保证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给你一些补贴，至于婚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还得靠你自己。至少，你现在不要给他留下坏的印象。” 宋明宝沉默着久久未出声，半晌才憋出一句，“他哪里好了？”又土又穷的。 钱丽手下动作一滞，没再辩解。 话说多了，依照她女儿的性子，反而会钻进死胡同。 钱丽觉得自己劝了差不多时候，宋明宝忽然叫住她，“妈，你是不是，”觉得哥更重要。 话说到一半，她垂着脑袋，“算了，” 女儿这么听话，钱丽倒是不太习惯了，“什么？” 宋明宝摇头。 钱丽一头雾水走了，关门前提醒她，“压一压脾气，” 午饭做了好几个菜，酸辣白菜，土豆炖鸡，白菜豆腐汤，以及一道鲫鱼汤。 宋家饭桌上平常就一盆汤一盘菜，为了招待女婿，也是大手笔了。 宋县长中午回来吃饭，至于宋明军，厂子食堂吃。 宋明宝老老实实出来吃饭，虽然拉着脸跟别人欠她了似的。 秦芸耸拉着眼皮，吃了一口菜，眉头一皱。 钱丽喝了口汤，眉头皱着，“怎么怎这么咸？” 宋明宝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同款皱着脸。 桌上的菜挨个尝了一遍，也就酸辣白菜还能下口。 钱丽当下就生气地看向儿媳，不知道是还以为是儿媳对她这个婆婆有意见，故意做咸来膈应她呢。 秦芸咂吧了两下嘴，不舍得吐掉，忍着吞下，心里不以为意，不就是咸了点吗？至于吗？ 钱丽气死，她竟然不知道大儿媳是这么一个人，简直是越来越刷新她的认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好好一顿饭给嚯嚯了，吃完饭宋县长差不多就要去上班，重新做一份也来不及。 倒了是不可能的，粮食多宝贵啊。 钱丽干脆拎着热水壶，往里面多冲了点水，水都漫过盆了，仍然十分齁得慌。 这下倒好，本来想好好招待一下女婿的，钱丽视线瞥向陆志城，见他脸色无异才松了口气。 一顿饭也就秦芸吃得开心，钱丽看了眼胡吃海喝仿佛丧失了味觉的儿媳妇，决定找儿子谈谈儿媳妇的事，丢人自私又小心眼！ 宋明宝经过钱丽的思想洗礼，乖乖坐在那，虽然坐不住动动去，时不时那小眼神偷摸摸瞪对面的人，从呼吸声都能听出她的不耐烦来，但好歹也听话了不是。 钱丽拘着女儿帮忙，结果越帮越忙。 她赶她出去，“客厅里待着去，妈自己来。” 钱丽脑壳疼，琢磨着请两天假，逼女儿把厨艺捡起来。 她叹气，幸亏女儿几年前被她外婆教过几道菜，不然能急死她。 若女儿嫁过去不懂厨艺，她自己都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过几天再稳定更新时间哈～ 第20章 相处 宋县长还剩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干脆和陆志城坐下来聊一聊。 “上次你提到工作的事，这周差不多能解决, 预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等你处理好再过去都行。” 陆志城似乎不诧异他的办事能力，抬起头平静地张口道谢。 宋县长成功被憋着了。 他余光瞥了眼客厅被媳妇嫌弃的闺女, 转移话题, 提议道，“待会你跟明宝相处相处？” 他想法跟钱丽完全不一样，闺女的性子婚后迟早要被发现的。 宋明宝或是耳尖听到自己名字, 看了过来，一下对上陆志城看她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眉头一皱, 脸上的每个毛孔写着嫌弃二字。 陆志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低着眸品尝杯中的茶。 宋县长以为他同意了。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其它事。 好不容易有个聪明的又可以唠的，宋县长一点不吝啬张嘴说话, 将人划分在自己领域后, 他就变得和和气气的。 十五分钟时间到, 宋县长要提前出发, 赶到政府工作楼还能喝杯茶抽支烟。 理了理衣摆，宋县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得，一句话没骗出来。茶水倒是用了不少。 “丽啊，待会让明宝送一送。”拎起包，宋县长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钱丽边擦手边走出来, 犹豫了一下，“行，” 宋明宝皱着眉头，明显不乐意，“妈！” 宋县长看了眼手腕，“听话啊，” 宋明宝下楼送陆志城一趟是必然的了，钱丽赶她下去的。 门一关上，钱丽闭着眼睛小声嘀咕，祈祷千万别再出事了，她心脏受不了了。 门另一头，停在高高的楼梯上，宋明宝俯视着他，眉间都是不耐烦，催赶她，“你自己回去！” 陆志城单手插着裤兜，楼梯的窗口开着，风一吹，额头的碎发吹起，一双深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你下来，” 宋明宝撑着腰，小脸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啥？” 陆志城从容地伸进口袋里拿东西，握着拳头，别人看不到他手里的是啥。 犹豫来去，想到钱丽劝她的话，宋明宝屈尊下楼，离着他两个阶梯，口气不耐烦，“你到底要干啥？烦不烦啊！” “手，”陆志城脸色不见愠怒。 “你说手就是手，我，”宋明宝嘴上说着不要，一个劲嫌弃他，手却伸了出来。 她以为这个土老帽要给她啥礼物，她亲娘不是对他印象好吗？她礼物拿回去让他们看看有多磕碜。看他们还夸不夸得出来。 陆志城面容缓和，将钱丽给她的钱塞回去。 “到底是，”宋明宝在看见手里的东西后声音戛然而止。 陆志城交代她，“拿回去还给婶子，记得不要让你嫂子看见。” 原来是她的东西！她妈竟然塞了这么多钱给他！ 宋明宝怒目而视，嗓子都破音了，“你！”你怎么拿这么多！” 陆志城对上他的眼睛，温和中带着严肃，“听到没？” 宋明宝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指着他的鼻子，“我就不！” 陆志城气笑了，“那就还给我？” “凭什么？”宋明宝眉头高挑，瞪着眼睛。 这会楼梯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陆志城耳朵灵，提醒她，“不用你送了，我先走了，记得拿回去。” 说完他转身即走，宋明宝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可气死她了。 “跟谁说话呢？ 身后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宋明宝回头瞪了一眼。 那婶子没完，“刚才你跟谁说话呢？我怎么听着有男人的声音。” 宋明宝拽着钱，“关你屁事？” 她转身就走。 “嘿！没教养！”那婶子脸一黑。 咚咚咚！宋明宝踩楼梯踩得咚咚作响！那婶子骂了一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钱丽祷告没几句，离着门几步的距离，就见女儿推门进来了。 宋明宝闷闷不乐拉着张脸，张嘴想说钱的事。 正好她嫂子从厨房出来，她抿了抿唇，忍着将钱握紧了。 反正嫂子这段时间给她的感觉是越来越差了，她记着那天秦芸吼她的仇呢。 她才不要当着她的面还回去。 秦芸用抹布擦手，抬头就见小姑子沉着眼看她。她刚想说看啥，小姑子抬脚就走了。她眉头一皱。 “妈，你过来。” 门关上的瞬间，宋明宝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诶！”钱丽诧异，转头吩咐儿媳将衣服收进来，省得她偷听，这才跟进去。 半会功夫，手里的钱已经数了一遍。 钱丽一进门就看见她手里的钱了，心中还咯噔了一下，怀疑女儿这一叠钱哪儿来的，走近了看，熟悉得很。 果然，宋明宝臭着脸，“妈，那个谁让我把钱还给你！” “啥，他没说其它的吧？”钱丽第一时间没去接。 想到乡巴佬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她黑着脸，“没有，” “那就好，”钱丽的声音低不可闻。 她慢吞吞接过闺女手里的钱，一时想不通，为啥不要呢？ 她又担心因为这事，伤他自尊，到时报复到女儿身上来。 想来想去想不通，她心想，大不了到时让女儿的陪嫁多一些。 至于手里的钱…… “闺女，这钱本来是要给你的，既然他不要，那就你先收着。” 钱丽把钱塞回女儿手里。 “赶紧收着，别让你嫂子看见。” 宋明宝对钱没啥概念，但也知道这算是很多了。 听到嫂子两个字，她迅速反应过来收起，将钱夹在一本书上，又将书塞回箱子底。 秦芸无处不在，最近疑神疑鬼的，飞速收好衣服闻着味敲门来了。 “妈，衣服我收好了，小姑子的我拿进来了啊。” 她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眼睛飞速扫了她们一眼 似不经意地问，“妈，你和小姑子大白天的关着门在说什么呢？” 宋明宝翻白眼，“嫂子你话也太多了吧？我和我妈说个悄悄话难不成都要通知你？” 秦芸尴尬一笑，“那倒不是，”只要别背着她拿钱就行了。 “衣服我给你放这了啊，”秦芸眼珠子飞快在能藏东西的地方一扫。没找着钱，这小姑子房间的摆设倒是让她酸了。 “给我吧，”宋明宝伸手，“下次我自己收。” 秦芸笑着答应。 关上门，钱丽叹了一声，“你嫂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两年孙子孙女没给她生一个，要是别人家的儿媳早就唯唯诺诺的了，唯独她，吃好喝好，还敢在婆婆面前晃来晃去。 钱丽思考自己是不是管太宽了。 宋明宝随手将衣服塞进柜子里，她与嫂子相处时间不多，两人磁场不合，说不上几句话，倒在她落水以后，宋明宝越来越烦这个嫂子了。 “管她怎么样，别插手我的事就成。” 钱丽眼皮一跳，试探着问她，“妈去找人择个日子？” 宋明宝心烦，依然是那句话，“随便你们。” 反正她是不想待在这了，既然死不了，那就有多远嫁多远。她是一口气堵到现在还没散呢。 钱丽一噎，心想偷偷挑个好日子，日子合了，寓意好一点，说不定夫妻两个能合一些。 ****** 婚事差不多敲定，走个流程就行。 陆志城的婚事在柳树村二小队激起了风波。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后来才得知，是真的。 有人感叹陆老二可满得真深啊，他们想来想去，就想不出来陆老二定的哪家姑娘。 王家的？不对，那姑娘还小呢，李家的？那也不对。葛知青？更不对了，人家早掰了。 钱月梅这段时间非常受欢迎，逢人便问她，直到他们见钱月梅一问三不知，就放弃问她了。 结婚是件大事，媳妇娶进门，摆上一桌宴席。 她们不仅好奇新媳妇，还馋宴席。随个几分钱，能吃一顿饭，沾沾喜气，他们乐意。 没嫁人的姑娘，心生悔意，陆老二是个勤快干净的，衣服自己洗，身上的穿着干净整洁，加上晒太阳少，皮肤一白起来，陆志城改掉以前低头弯腰的毛病，眸中温和，顶着帅气温和的面庞，许多小姑娘都心动。 一开始她们还因为他没分家而犹豫，如今家都分了。 顶上没婆婆管，哪家姑娘不向往啊，结果人家说有对象就有对象了。 有人从钱月梅那套出话来，原来是他救过的那个姑娘，一阵唏嘘，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时间一日日流逝，陆志城三两天便去趟镇上，过了半个月才没动静。 ****** 七月十八是个好日子，钱丽偷摸摸找老人算的。 陆志城和宋家人又私下见了几次。 他对于婚事不用家人决定表现得太过自然，钱丽差些以为陆志城就是个独身汉子了。 忙得浑浑噩噩的，七月十日那天她才恍然想起来，不对啊。闺女都要嫁过去了，男方那头主事的长辈呢？ 钱丽当然是希望陆志城和闺女单独住的，哪家媳妇会喜欢头顶上有婆婆压着。 但是，不像样啊！ 若闺女就这么过去了，在外人看起来那就是不得长辈的喜欢，那日子能好过？嘴巴碎子能少？ 就在钱丽忧心忡忡的时候。 陆志城找了吴队长的媳妇吴婶子帮忙。 吴婶子惊讶，“你说啥？结婚？你结婚？外头传的是真的？” 她一连几个疑问 ，陆志城点头。 吴婶子脸色复杂，“我那天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来着，不过，你既然有对象了，那就更好了，要婶子帮啥忙，你直说？” “我这头要办个酒席，” “这有啥的？”吴婶子放下手里的瓢勺，“准备办几桌，有什么大概章程？” 吴婶性格爽快干脆，“算了，问你也不懂，婶子自己琢磨琢磨，你预算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中，作者会找个时间多更点的哈。 19号更新会晚一点，大概接近晚上23点，2更，或者3更。 第21章 结婚 陆志城告诉她一个具体数字, 当然，五百块钱全花进去是不可能的, 他揉着眉头, 即使是一斤肉一块二一个鸡蛋五分钱的年代，五百块还是不够花啊, 有钱没票一样没用。 至于聘礼的事, 是属于私事，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问。 但, 吴婶子是个操劳的命。 “你的聘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用他答，吴婶子干脆一并告诉他。 “依行价, 男方出的聘礼是一百元的现金, 外加几十斤的被棉、十几丈的布票, 或几坛老酒。” “三转一响，要是有, 你？” 吴婶子突然想起女方是谁了, 人闺女一个城里人, 若没有三转一响, 她抬眼看陆志城的脸色。 陆志城站直了身体，“我再想想办法。”依目前，是不可能的。 吴婶子点头，“行，我现在就忙活去。” ****** 七月十八，风和日丽, 宜嫁娶。 宋家。 凌晨两点他们就在那忙活了。 头一回嫁闺女，钱丽头一晚早早躺床上了，结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披件外套起来，点着灯在那查看嫁妆。 她一起，其它人也睡不着了。 她娘家的几个妯娌过来帮忙。 她娘家二嫂磨磨蹭蹭地问她，“小姑子，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流言传回娘家时，小姑子都已经找好女婿了，娘家人又惊又吓。 钱丽看了她二嫂一眼，“犹豫啥啊还，不看这都啥时候了。” 闺女都要出门了，她心里头难受啊。 她二嫂闭了嘴，就不给小姑子添乱了。 钱丽洗了个冷水脸醒醒神，抹着脸上的水从厨房出来，“大嫂，二嫂，这些麻烦你们请的那几个壮伙子挑一下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啥漏的，千万点清楚了，我去看看明宝。” “行，你忙你的去吧。”两妯娌异口同声。 钱丽看见负责上妆的人出来了，她匆匆忙忙挤进房间里。 娘家嫂子，娘家哥哥，宋县长这头的亲戚，不大不小的屋子挤下来，走路都会撞到。 宋明宝坐在床头，困倦地眯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 她穿了一身绿色军装，扎着两辫子，脚下一双黑色皮鞋，远远的看着，是个娇小乖巧的女娃子。 床边有几个小孩在闹，是钱丽娘家的侄孙侄孙女，小孩估摸吵到宋明宝睡觉了，刚才被她瞪了一下，放低了声音窸窸窣窣的。 宋明宝皱着眉头，正要让他们安静一点。 钱丽进来了，想摸闺女的头，又怕把她头发打散了，干脆握着闺女的手，打量她的妆容。 宋明宝从小长得玲珑可爱，尽捡着宋县长与钱丽外貌的优点在长，这些年也没长歪，钱丽和她丈夫一宠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没想到有一天，闺女要出门了，离开自己到另外一个家庭。 宋明宝看见来人又低头打瞌睡，“妈，好吵。” 瞧着她置身事外的模样，钱丽又好气又不舍。 “醒醒哈，妈有事跟你说。” 宋明宝不情愿地半睁开眼睛。 钱丽辛酸地叹气，能听多少就听多少吧。 临到头了，钱丽才发现千言万语，最后变成寥寥几句话:那就是让闺女听话，但若是受欺负了那就回家，娘家人会护着她。 “听到没？还有，妈塞给你的钱，你自己收着存起来，不要给别人，嫁过去了，多听听女婿的话……” 钱丽说着说着眼睛红了，不舍，怕女儿受委屈。 闺女听没听进去她也不知道，只能再重复一遍。 “知道了，” 钱丽酝酿好的话堵在喉咙里 ，“受欺负了就回来，” 她显然忘记了，闺女一向没被人欺负过。 何况陆家已经分家，女婿搬出去了，闺女头上没婆婆和嫂子顶着，日子就能顺遂不少，得知消息时，钱丽都能多吃一碗饭。 时钟滴答滴答在走，钱丽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打开给她看，让她能学多少学多少。 时间慢悠悠转向早上五点，钱丽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面条，奢侈地卧了两个鸡蛋在上面，香喷喷的。 宋明宝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钱丽好歹逼着她把两个鸡蛋给吃了，剩下的没胃口，结果秦芸不嫌弃，捧着碗全塞肚子里了，想着是好日子，不能生气，钱丽才没和儿媳妇计较。 天空渐亮，大家伙准备出门了。 哄哄闹闹的，新郎上门了。 陆志城穿了一件白衬衫，灰色长裤，身材健瘦，头发稀稀碎碎又黑又亮，搭拉在前头。 “新郎来了！” 哄闹的都是钱丽娘家人，请的都是关系好的，他们意思意思拦了半会新郎便放过他了。 拖拉机在楼下等着，钱丽的娘家人扶着新娘坐上车，喊了一句，“开车的呢？” 白衬衫在眼前一闪，陆志城坐上去，一只手半搭拉在摇杆上，“坐好没？” 嗬，新郎会开拖拉机！！ “坐好了！” 突突突突突突，伴随着热热闹闹的笑声，寓意往后生活热闹美满。 钱丽他们作为新娘的父母，按当地习俗是不能跟上去的，她眼看着闺女的身影越走越远，眼睛湿润了，她背过身也不敢哭，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宋县长拍拍她肩膀。 “走吧，这边的宴席要准备了。” 钱丽掖了掖眼角的泪水，转身忙碌去了。 嫁妆除了柜子是手拉车推的，其它都是用肩膀挑的挑，不能的就两人一起扛。负责扛嫁妆的都是钱丽娘家那边请的壮汉，路途远，他们坐后头坐到镇上，镇上到村里那条路则直接靠两只腿了。 钱丽找了赵来菊负责前面带路，走到一半，大家伙心里都有想法。 他们以为县长女儿嫁到了镇上，直到越往镇子的边缘走，隐约可见村子。 望向骑开拖拉机小伙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宋明宝忍了一路的颠簸，差点没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设置发表时间花了二十分钟，后台显示“正在加载”，作者等啊等，然后“加载失败”…… 无数次如此循环。 真的面无表情到表情崩裂！ 气到了！！！ 第22章 夫妇 到了镇上, 扛嫁妆的下来走路。 娘家人从车上牵下来两个十三四岁大的女娃子，将车上两枝绿油油的柏树枝放到两娃手上。 柏树枝陪嫁, 柏子谐音“百子, ” 寓意意着“柏子偏心，有子有孙”, 也有着“百年好合”的意思。 两枝成双, 预示着美好的姻缘。 女娃子跟在队伍中间抬嫁妆的，拖起一路灰尘。 赵来菊招呼着大家，顺便看着宋明宝, 娇小姐一路来没发火，她既安慰又松了一口气。 宋明宝坐上那个乡下男人的车后, 一直有意无意地憋着呼吸。她怕闻到啥难闻的味道, 还好, 只有清新的淡淡的肥皂香。 越靠近柳树村，陌生的环境, 天差地别的生活条件, 宋明宝拳头握得越紧, 极力忍住才没喊出让陆志城停车的话。 陆志军察觉身后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拖拉机速度减缓。 同行的以为新郎是体贴他们，好意笑了笑了，埋头跟上。 到了村口，呼啦一群小孩跑来跑去，欢天喜地地跟过年似的。 宋明宝收缩着脚，她瞥了一眼那些穿得脏兮兮的小孩, 生怕他们碰到自己，其中有个小孩随手糊弄掉鼻涕，就这么黏在袖口上，她立马撇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到了！新娘到了！” 气氛到达高潮，宋明宝踏下拖拉机，看着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笑容，后知后觉，一片空白，浑身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刺。 有个脸生的妇女笑嚎着嗓子牵她进门，一激动起来说话口水飞溅，宋明宝下意识撇开她的手。 “我来吧，” 陆志城及时上前三两下打横抱起。 妇女原本收敛了笑容，见状又笑了起来，只以为是新娘只认新郎，新郎呢，疼新娘。 毕竟娇小姐嘛，比她们娇贵是应该的。 宋明宝就不是个安静的主，反应过来后，她挣扎着就要下来。 耳边温热气息划过，“别再动了！” 她绷紧了身体，指甲、牙口，都是她的利器。 陆志城未对她做什么，抱她进了一间房。 接下来的事，宋明珠浑浑噩噩的。 称赞声，好奇声，小小的房间挤满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赵来菊生怕她们惹着宋明宝，看着差不多了，赶紧乐呵呵着让她们出去。 “屋里挤不下了，外头酒席快开了！” 看新娘是次要，吃顿好的才是他们的目的。 一听这话，前面的看完人挤出去，不到十分钟，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果然，屋外的宴席已经开始了，吴婶子一早忙到现在，新娘子也没来得及看，吩咐几个妇女帮忙上菜。 新房提前布置过，陆志城是个爱干净，屋子里没啥异味，入眼是红色被套和床单，绣着红色的大牡丹和鸳鸯，对面多了一张女式的小型梳妆台，一个大红色外壳的暖水壶，两个原木色箱子，新娘子的嫁妆再挤进来，房间基本满了。 房间还没有她的二分之一大。 宋明宝一颗心扑通落到了深潭，又冷又绝望。 稍微与宋家亲近一点的亲戚送完礼就离开了，赵来菊是自愿留在这的，好歹等宴席决定了她才能走。 别说宋明宝，赵来菊都有些难以置信，房子太小了吧？！ 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低头看见床边坐着的宋明宝，赵来菊叹气，简直是命苦啊，首先这环境就很难让宋明宝接受吧？ 但是，听说陆家已经分家了，幸好。 屋外，饭桌是东凑西凑凑齐了十几桌，年老的坐一桌，妇女带着孩子坐一桌，年轻点的男子坐一桌，一个菜上来，风卷云涌，下一个菜还没上来呢，上个菜就吃完了。 吴队长媳妇手艺好，大家伙吃得顾不上说话，一时只剩下碗筷碰撞声，还有小孩在催夹菜的声音。 其中有一桌特别突出。 那就是陆家人的单独一桌，当然，陆红兵要脸，他挤到年纪大那桌去了，笑呵呵地和他们喝酒吃饭，好似啥也没发生过。 孙荷花霸道，带着儿子和孙子凑齐一桌，座位没坐完，别人一看是孙荷花，宁愿和别人挤也不愿过来。 陆老大和老三脸红一想走，孙荷花作势就要骂，骂他们蠢，怕引起别人注意，他们憋住情绪坐下。 但一吃起来，谁还客气。 菜一上来，孙荷花还想像平常一样去分，结果钱月梅筷子就下去了，两个儿子饿了许久都动手吃起来。 闻着菜香，孙荷花骂不出来，干脆拿起筷子，捞一把吃一把，活像饿死鬼投胎，她虽然气吴队长媳妇，但不能否定的是，她煮菜是真香。 每隔十分钟上一道菜，不到一小时，菜上完盘子也空了，请的都是一个村子的，除非关系特别近的，大家吃完就散了。 桌上的碗筷摆得到处都是，但经历过饥饿年代的人，至于掉桌上和地上的饭粒和菜，真瞅不见几个。 吴婶子匆匆忙忙扒拉完饭，手脚麻利地喊上几个妇女帮忙。 桌子凳子和碗筷都要还给村里人的，谁家的上面都有记号，很好认。 吴婶子找到角落的陆志城，“饭菜还有多，婶子待会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陆志城揉眉，“你留一人份的给我就成，剩下的婶子你收着。” “那哪成？”她虽然心动，但粮食是精贵东西，若还剩一碗，她可能偷摸摸留下，但置办的饭菜大概还有两三个半盆这么多。 陆志城朝着他房间方向看了眼，“婶子你留着吧，你现在方便吗？我去你那取一碗。” “行，走吧，”既然他坚持，吴婶子不收就是个傻子了。 “你们收拾快点，待会分你们一点菜拿回去吃！” “诶！”听到能拿菜，帮忙的妇女手下动作更快了。 吴婶子不藏私 ，示意他看一下剩下的饭菜，“真的不要？” “不用，” 既然这样，吴婶子盛了一碗给他，陆志城从兜里掏出三块钱，放在桌上。 “嘿！”吴婶子一转身才发现桌上的钱，朝着他离开的背影喊一声。没得到回应，她干脆先收起来。 嘀咕了一句，“陆家人跟陆家人，还是不一样的。” 陆志城回到院子里，都收拾好了。 热闹散尽，是难得的宁静。 陆志城端着碗进房间，进去之前，踏敲了敲门，“我进来了，”说着便推门进去。 宋明珠刷地坐直身体，警惕地看着来人。 陆志城将饭菜放到梳妆台上，找出蜡烛点上，烛芯嗤地一声，微弱的光芒一晃一晃。 “吃吗？” 宋明宝视线从他脸上下移，慢慢落到他手上那碗快溢出来的饭菜上。 肉丝豆角、土豆炖猪肉、清炒白菜、两三块嫩豆腐…… 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嘴却不饶人，皱着眉头挑剔，“谁吃过的你就给我，有口水的，我不要！” 第23章 婚后 陆志城就这么盯着她两秒, 他背着烛光，被昏黄的光线笼罩着, 整个人的表情看不清楚。 “没人吃过的, 吃不吃？” 宋明宝僵硬的身体渐放松下来，一张嘴比老鹰的还要硬, “谁知道有没有口水啊。” 她撇着嘴, 看他下一步怎么说，结果陆志城就这么端着菜走了，走了…… 宋明宝以为被她说中了, 朝着他的背影理直气壮喊道，“喂！我让你走了吗？” 她起身想跟过去, 视线瞥了眼周边的环境, 又嫌弃地不想动。 过了半天, 也不见身影。 房间里烛光一晃一晃，门口的风吹来, 瞧着就像随时可能灭掉。 从宋明宝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门的方向,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 灰蓝灰蓝的, 时不时有两只鸟儿飞过，拉长了声音鸣叫，远处的大树渐成晃动的黑影。 宋明宝摸向手臂，鸡皮疙瘩起来了。 房屋本来靠近后山，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动物类声音此起彼伏。 厨房里。 灶头角落里堆满了柴火，干柴火一点着, 噼里啪啦，陆志城添了两根大的柴火，浓烟冒起。 宋明宝寻着声走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虚，“我让你走了吗？你怎么说走就走！” 陆志城的面孔映在火光之中，他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闹腾的小孩，“要洗澡吗？” “洗，为什么不洗！你就用这个锅烧水？”宋明宝瞪着眼睛表示自己的嫌弃，明显得寸进尺。 锅是那种小锅，约摸小半桶水就满了。 一个小小的厨房，被她嫌弃了个遍，嘴巴就没停。 陆志城打开锅盖，水已经翻滚了，迎面而来的白雾热得熏人。 将水倒进桶里，陆志城示意她去洗澡。结果她仰着下巴不动，挑衅地看着他，嫌弃地看着笨重的木桶。 “洗不洗？”他非常平静地问她。 宋明宝不动，倔强地看着他。表现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结果陆志城拎着水又是转身就走了。 他一走，宋明宝气红了眼睛。 洗澡的地方在院子里，四周是用木板搭起来的，底下镶嵌着河里捡回来的石板，很是奢侈了，在夏天，村里年轻的汉子一般在河里洗，冬天水拎进房间里随便擦一擦就是了。 身后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间里乒乒乓乓的，宋明宝抱着几件衣服，喘着气站他身后，颐指气使，“你出去！” 陆志城依然表情淡淡，真退了出去。 兑了半桶冷水，刚刚好的温度，宋明宝进到里头，又嘀咕了一番，明显不是好话。 两个人轮流洗完澡，月亮高高挂在上空，宁静美好。 如果没有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女孩趾高气扬的命令声。 “你到别的地方去睡！” 宋明宝仰着下巴指着站在房子中间的男人，男人头发湿哒哒的，平日里柔软的头发竖起来，露出线条般流畅的面部轮廓。 陆志城慢悠悠地擦着头发，听到这话，他终于抬起头，眼尾轻轻一挑。 “你过来，” “干什么？”宋明宝皱着眉头，明显不想离她太近。 “过来，手伸出来。”陆志城又说了一句，顺手将毛巾攀到肩膀上。 宋明宝盯着他，缓缓伸出手，“别以为，” 话还未说完，啪啪—— 陆志城打了她的手三下。 “一下是因为吃饭嘴硬，二下是洗澡，三下就是现在睡觉这事。既然要别人帮忙，那就好好说话！” 手上的疼痛，刺激感传到大脑皮层，宋明宝眼睛的泪水一下就出来了。 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之后，宋明宝难以置信又生气，“你敢打我？！” 她伸出食指怒气冲冲地指着他。 “手伸过来，”陆志城淡淡地看着她。 宋明宝下意识一抖，被打的那只手握成拳头背到身后，咬着牙威胁他，“你有本事再打我一次，我就烧了你家的床，谁都别想睡了！” 她一吼完，空气安静了几秒。 陆志城就是这时上前捉住她的手。宋明宝瞪大了眼睛，一股浓烈的危机感源源不断地袭来。 一只温暖有劲的大手握住她的，宋明宝抖了两下。 “不够肿，还能再打几次。”陆志城眼睛扫了她的手一秒，对上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他说话的气息拂过她的手臂。 明明是温和如夜色般的眼神，宋明宝却感觉到了他的警告。她微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了。他一松开手，宋明宝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躲闪着他的目光。 “睡觉吧，”陆志城缓缓说道。 她想回家，明天她就溜回去，躺床上，宋明宝咬着牙龈想着。 缩成一团，夫妇两个中间隔着大红的牡丹被。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宋明宝肚子叫腾起来，早上胡乱吃了两口面，怎么可能不饿。 安静的黑夜里，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尤其明显。 宋明宝赌气不肯求他，宁愿自己饿着。 身边有了动静，是陆志城起来了。 宋明宝竖起耳朵，过了好半会，都快饿过劲了，他又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明宝或许猜到了，闭着眼睛装睡。 “起来吃饭，” 她一动不动，眼睫毛轻轻颤动。 结果她压着被子的那只手被握住了，宋明宝一个激灵坐起来，怒火就像她此刻的动作般迅速咻一下起来。 “又不是我要吃的，我在睡觉你不知道吗？” 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性子。 陆志城心中好气又好笑，烛火噼里啪啦的，衬得房中安静异常。 那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小。 “吃不吃？”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宋明宝下意识抖了一下，碗往她面前递进一步，她一句话不敢吭，乖乖地接过饭碗。 陆志城:这不就挺听话的？ 烧完热水的锅底还有点点火星，添一把干柴火就着了，大夏天的，饭菜随便热一热就成。 热了一趟的菜不比第一次起锅的，但还是香的。 宋明宝吃了两口，顿了一下，埋头苦吃。 仿佛刚才那个叫唤着被吵到的人不是她似的。 宋明宝是真饿得恨了，成年男子能吃个半饱的量，全进了她的肚子。 吃完饭，或许是心情好了，宋明宝乖乖地将碗放到桌上，夜深了，外头她是不敢去的。 收拾完，她脱了鞋，爬上床，整个人垮过去，仿佛陆志城睡过的地方有虫似的。 蜡烛是红蜡烛，窗户开着，不会引起窒息的危险，陆志城没去管它。 他要管的，是床上睡他身边的人。 “你自己的嫁妆，明天起来自己整理。” 宋明宝想说凭什么，话到了嘴边，想起那是自己的嫁妆，又闭嘴了，干脆一句话不哼。 陆志城说完翻了个身，吓得她战战兢兢的。 眼皮子越来越重，闹腾最厉害的反而撑不住很快睡着了。 陆志城睁着眼睛，眸中映着细碎的光点，亮如星辰，又似平静流淌的银河，耳边是清浅的呼吸声，替身旁的人盖上被子，梦中又是一哆嗦。 他忽然笑了一声，闭上眼睛。 村里温度比城里低，又靠近后山，夜里温度能下降到几度，这也是大夏天的，陆志城床上有条厚被子的原因。 宋明宝上半夜睡觉还老实，睡着了缩成一团不愿意碰到旁边的男人。 下半夜身体比嘴巴诚实。 陆志城熟睡没多久，被身上的重力压醒了，腰上被人手脚并行地禁锢着。 他睁开眼睛恍惚了瞬间，久久没反应过来。 他一动，身上的人紧跟着一动，似乎怕他跑了，又搂了搂。 陆志城眨了两下眼睛，大脑终于清醒过来，正预备抬起的腿缓缓放松。 红蜡烛燃烧了一夜，噼里啪啦，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烟雾气息。 窗外夜色正深，三两个星星高高挂在夜空之中。 难得感觉到冷意，陆志城借着微弱的烛光抬手摸在床上空隙处……摸了两下，摸了个空，他右手一顿，转头越过眼前的脑袋看向里侧，只见红色大牡丹杯挤成一团缩在床里侧。 他的左边，再有一厘米他就滚下床了。 身上那小姑娘，有被子不盖，明显把他当作取暖的了。 真是一点不客气。 陆志城借着手长腿长的优势，右脚右手同时一勾，带着凉意的被子缓缓盖在他们身上。 棉被上的凉意透过肌肤，陆志城将被子盖严实了，这才安安静静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没两秒，他轻轻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微微向里侧身，结果他动人家也动。 夫妻俩个呼吸相接，小姑娘鼻子和嘴一起呼吸一起吐气。 陆志城，“……” 微侧头避开，他头疼地不再动作了。 被中缓缓传来暖意，陆志城也困了，闭上眼睛睡觉。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仿佛是一眨眼的事。 才早间五六点钟，清晨的鸟儿欢快叫唤。 有被窝暖壶，小姑娘没像昨日半夜那般搂着他，他很轻松地起了床，准备做早饭。 昨日宴席要回来的一碗饭菜，宋明宝吃完了，他恰好不喜欢剩菜这种东西，只能重新煮一锅。 他拘了一捧冷水在脸上，总算清醒不少。 陆志城进到厨房，他习惯性往锅里放了小半碗米，一个拳头大的红薯切块，端起锅时才想起来家里两个人吃饭，又若无其事地多切了两个小的扔锅里。 房间。 宋明宝缓缓醒来，她是被热醒的，被子全裹在她身上，裹成一个蝉蛹。 迷蒙过后，她刷地看向旁边，没见着人，缓缓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完呢。 “醒了吗？醒了起来烧火。”陆志城推开门，看向床上的人，似乎掐着点过来的。 宋明宝懵了。 “醒了就快点起。”陆志城又催了一句才走。 第24章 凭啥不让我吃饭 宋明宝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 然后逐渐消失不见。 她眼睛慢慢瞪圆。 她？烧火？ 宋明宝拽起被子捂住头，她才不去, 管他呢, 关她什么事，呸！ 一秒, 两秒, 被子刷地掀开。 “烦死人了！”宋明宝不甘不愿地掀开被子起床，表情不耐烦到了极致。 夏日的早晨不冷，刷牙洗脸用冷水就好, 陆志城提起的烧火是烧饭的。 身后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显示来人一早带了脾气。 陆志城身都没转, 直接道, “过来, 烧火。” 宋明宝憋了半天的气爆发，“你烦不烦啊, 一大清早的, 烧火, 烧什么火, 还让不让人睡了。” 陆志城听到她嚣张不满的声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脸色不变地盖上锅盖。 “烧不烧？”又是那种反问的语气。 宋明宝的怒气就像气球一样，扎了个洞，嗤一下没了。 她此时下意识地抬头看他，结果又看见了他平淡无波的眼神, 无怒无喜，甚至像夏日早间的微风般轻缓。 虽然没有怒气在里头，但宋明宝就是莫名接受到了一个信息，如果不做，后果可能会很惨。 她磨磨蹭蹭的，磨磨蹭蹭的，估摸着蚂蚁都比她快。 灶下烧火的区域常年被烟雾熏，黄色的泥土墙熏染上黑色，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 她盯着那些黑色的东西，慢吞吞地迈左脚迈右脚。 站在那，然后捡起干枝杈塞进灶下。 陆志城挑眉，她真的会烧火？ 宋明宝还真在乡下学过两年，十三四岁的时候住在外婆那，跟着乡下的表姐妹学了简单烧火做菜，之后好几年都没碰过，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以为自己往后不会再碰的了，结果呢？ 宋明宝划拉火柴故意划得很重，结果一下就着了。 她弯下腰蹲身，以极其别扭的动作点火，就是不肯坐屁股下那张矮凳子，在她想来，凳子也不知放多久了，肯定不比那黑色的墙干净，她嫌弃。 干柴一下就着了，宋明宝露出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得意表情，然后捡了大块的木柴往里面塞，许多年没干，动作有些生疏。 到底还是着了，火光亮起，映得她脸色火红火红的。 陆志城双手抱着胸，观看了半刻，找了根筷子，准备到时候搅一搅。 结果人宋明宝偷瞥了他一眼，还在那记恨呢。 她盯着那锅两秒，手下动作加快，往里不断加柴，一下噼里啪啦的，火越来越大。 锅里很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通常妇女都知道，煮饭先大火后小火，不然米黏在锅上容易糊，一不注意，半锅的米能给你糊成只剩一碗能吃的。 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宋明宝肚子里的气越来越顺，恨不得一锅全糊了。 陆志城垂着眸子，拿着筷子慢吞吞地搅拌，锅里泛起白色的泡沫，夹杂着遇热炸出来的红色红薯汁。 事情如宋明宝想的那样，锅里翻滚得厉害，水越烧越少。 陆志城一点反应没有，收起筷子，盖上锅盖。 “看着火，我去拎水。” 陆志城拎起旁边的木桶转身就走。 宋明宝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热得难受，撇开头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明显是受不了了，喘了两下，她继续烧火。 陆志城拎着水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了糊掉的饭味，香中带着些微焦甜，后者是红薯的味道。 他嘴角微扯，反而慢吞吞地拎着水进去。 听到动静声，宋明年刷地一下站起来，脸上带着得逞的快意。 结果，陆志城放下水，淡淡地给她来一句，“不用烧了，” 宋明宝面容一僵，眼睁睁看着他端起锅，放到地上，又从那破柜子里找出两个碗两双筷子一勺子。 打开锅盖，饭和红薯的糊味铺面而来。 宋明宝警惕地看着她，心里酝酿好了借口。 结果他慢悠悠地拿勺子刮起上面的红薯饭，未烧焦的红薯饭刚好凑成一碗。 接下来，他慢条斯理地用勺子刮下糊掉的红薯饭。 金黄金黄的，如果忽略其外表，闻起来真的很香。 “去刷牙洗脸，” 宋明宝炸起的毛依然没有顺开。 等她刷完牙洗完脸回来。 陆志城一个人捧着那碗没烧糊的红薯饭吃得香，因为舍得放米，视觉之下，米饭沾上红薯，粒粒饱满。 他的对面，一碗烧糊的饭孤零零地摆在那。 宋明宝当下就炸了！！连名带姓地骂！ “陆志城，你凭什么一个人吃好的？！” “我烧的火！你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陆志城吃饭速度不快，就她两句话功夫，碗里的米饭又往下走了。 得不到他的回应，宋明宝失去理智，气冲冲地想去掀桌子。 一早起来烧火，忙这忙那，她还没吃过这种苦！ 陆志城仿佛提前知晓了她的动作，迅速端起桌上的两个碗。 嘭—— 踢了脚没踢动。 眼前停下一道阴影，宋明宝红着眼眶抬头，那人甚至还能平静地将那碗烧糊的饭塞她手里。 宋明宝浑身一僵，冷气从脚底板窜到头顶。 “闹完了吗？闹完了就吃饭，你烧这么大的火，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糊饭。” 宋明宝手里仿佛捧着烫手人的炭火，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她脑中浮现一句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陆志城语气温和，仿佛面前是个闹事的小孩，小孩闹了出啥后果，他就让她承担相应的后果。 她记性不好，闹一次，他提醒一次，总有一天她会记得。 半晌过后，宋明宝捧着碗坐他对面，敢怒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他捧着碗吃得香。 她低头看自己碗里的，鼻尖的味道不难闻反而非常香，但……卖相真的很不好看，糊了是东西，人下意识就会给它贴上难吃的标签。 盯着手里那碗饭，宋明宝半晌没动静，一肚子的委屈和气火涌上喉咙，鼻子一酸。 “我不吃了！”她蹭地站起来，丢下碗。 她挺直了背脊，气冲冲离开厨房。 陆志城刚好吃完，收拾好碗筷，那碗糊的，直接被他倒了。 宋明宝气红着眼眶，脚下踩得踏踏响，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嘭地一声——屋子震了震。 陆志城在院子里认真地洗碗，低着眸子，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那股子早起被使唤干活又没饭吃的气，一胀一缩，怎么都灭不了。 宋明宝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她只知道自己受不了这委屈。凭啥啊？让她烧火，还不给她饭吃？！ 坐在床头生着气，她视线落到屋中的摆置上，一股子悲凉徒然涌来，这么穷的地方！她才不要留在这里！谁都别想欺负她！ 冲动一上头，宋明宝气冲冲地就要去收拾东西。 翻箱倒柜，昨天洗澡着急找衣服她翻了柜子，衣服凌乱地堆着，她胡乱往里头塞，结果不知哪件外套里掉出一沓钱。 宋明宝随意捡起来，刚想随手一扔，视线落在熟悉的那沓钱上面。 这沓钱还是钱丽当时塞给她的，不知想到什么，她生气地随手将钱一塞，暴力地收拾衣服，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过了几秒，她又将钱找出来，塞进更安全的地方。 钱丽的叮嘱，家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工作，她离开也没地去。 刚嫁人第一天就回去，那些人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原本收拾东西回家的，收拾着就变成收拾嫁妆了，倒是也合了昨日陆志城让她收拾嫁妆的主意。 怒气未消，带着动作乒乒乓乓的。 屋外，陆志城眼皮一跳，慢下来的动作逐渐加快，两个碗在他强迫症的逼迫下洗的干干净净的。 宋明宝暂且是安静下来了，不吵不闹。 虽然陆志城想改改她的脾气，但不至于结婚第一天就让她去干活，那太不人道了。 扣扣扣 “我去干活了，你今天在家呆着。” 宋明宝都对敲门声有阴影了，她背着身，直接装耳聋，离都不想理他。 宋明宝余光瞥着地上的人影，过了一会，人影消失，她才刷地下转过头，哼了一声。 盖上木箱子，她站起来就往外跑。 宋明宝摸向厨房，厨房里烧糊的气味还未散去，锅里干干净净的。地上连个饭米粒都没有。 厨房就这么大，宋明宝不死心地扫了一圈，最后确认，陆志城是一粒饭都没给她留。 宋明宝脾气一上来，下意识地想砸东西，看了一圈，随手拎起门角的木桶，她气愤地将桶抬到膝盖高了，脑中闪现那人的眼神，顿了一下，紧抿着唇放了回去。 最后出门的时候，狠踢了厨房木门一下，也是恰巧了，门被踢松了一个螺丝，哗啦晃了晃。 “不关我事啊！谁叫这屋子这么破的！”宋明宝埋怨。 她转身就跑。门又是一晃。 钱丽就这么一个女儿，宋明宝陪嫁的嫁妆比这个年代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娃都要丰厚。 一般来讲，娘家至少得陪嫁一套圆件(木制的脚盆、马桶等)、椅子、凳子、面盆架、丁香柜、平面柜、箱子等木器，新被褥等。 钱丽不但把东西都添上了，私底下还补贴了其它东西。 宋明宝没嫁妆‘多’的概念，从小宠大的，眼前的东西见过不少，理所当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在那收拾。 若别人瞧见了，恐怕会喊上一句这个年代的名言‘养囧养强盗’。 该装的装起来，最后这些东西还是占了半个屋子，她一收拾，感觉更乱了…… 她满头大汗地坐在木箱上，烦躁地踢了一脚乱七八糟的箱子，天气本就热，心情更躁了。 肚子随之咕噜叫唤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更3的，但前2章字数太少，所以加上了第4章 :D 第25章 干活 宋明宝就这么瘫着, 又累又饿，嫁妆丢得东一处西一处。 新婚第一天, 陆志城在田里干活, 关键不见她媳妇身影。 昨日还羡慕人娶了大小姐，眼红那一担担的嫁妆的, 心思不由得复杂起来, 啧，真可怜，陆老二以后要负责养娇小姐呢。对他们来说, 不干活的女人娶回来干啥？谁受得住。 ****** 吴婶子吃人的嘴软，昨天分了一半饭菜给那些帮忙的, 剩下的全进了她嘴里, 估摸着能吃到明晚, 可是能省下好几顿粮食，她走路都带风, 谁都能看出来她今天心情好。 她当年嫁过来第一天也没干活, 倒是没觉得宋明宝不干活奇怪。 “志城啊, 这钱你拿回去。”吴婶子拿出一块折叠起来的布, 当着他的面小心翼翼翻开，正是他昨天留下的三块钱。 “婶子，钱是给你的，”陆志城扫了一眼直接推辞。 “宴席剩下的饭菜还有一些，那些就够了，不用再给钱了, 你收着。”钱丽拒绝。 远处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陆志城停下来，杵着锄头，示意她看别处。 吴婶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说实话，三块钱被她当宝贝似的藏着，要是还回去还真不舍得。 “行，那我就收了，以后要是有事直接找婶子。”得知是真心给自己的，她也不犹豫了。 “嗯，” 收好钱，吴婶子没有立即离开。 她看了陆志城一眼，缓缓提了个建议，“你媳妇刚嫁过来估摸着还不熟悉，婶子下午有空，我带她去逛逛熟悉熟悉？” “婶子，不用，她还有事要忙。” 陆志城找借口拒绝，小姑娘说话不动脑容易得罪人，依她看啥不顺眼的性子，怕惹了吴婶子。一时想起闹腾的某人，陆志城揉了揉眉头。 吴婶子犹豫了半晌，觉得自己没起多大作用，也就不影响他干活了，“那行，等忙完有事再找我，不用客气。” 她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多歇一会，那丢的可是工分啊，说有空不过是个人情借口。 “吴队长家的，你刚才和陆老二说啥呢？”果然有人好奇了。 “没啥，就聊了两句家常，”吴婶子摆摆手，“我得去干活了，不说了啊。” “诶！”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人也不敢得罪她。 接近中午，外头天气越来越热，黄豆到了收割的时候，这两日吴队长每天大中午地搁太阳底下看天，估摸着选个太阳大的日子。 太阳越大，越适合割。 豆苗割下来暴晒，晒得壳爆裂了，大家伙拿着木棍子，在太阳最热辣的时候敲打豆荚。 这活计比割稻谷还累。 夏日里大中午的蹲地上，屁股底下是滚烫的地面，整个人就蹲那烤似的，头顶还罩着个大的，两面烤，人真的能脱一层皮。 估摸着看好了日子。 吴队长过来叫人帮忙了。 晒黄豆的地块必须腾出来，快饭点了，女人得回去做饭啊，他干脆叫了几个男的过去帮忙。 但弄完估计转点了，家里女人做好饭，男人回去搓一顿饭正好。 陆志城也在其中。 一群人凑合在那打扫的打扫，铲草的铲草，然后不知谁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话题就这么起来了。 “王有军，你家今天中午吃啥？” 那个叫王有军的男人抹了把额头的汗，“能有啥吃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嘿，我就不一样啊，我婆娘今儿中午给我留了个鸡蛋。” “我呸！你告诉我这个干啥？” “我就让你馋一下，我告诉你啊 馋鸡蛋了，回去闻一下鸡屁股，差不多的意思。” “嘿，你咋损人呢，闻鸡屁股，我看你还不如鸡窝里去睡！” “……” 骂着骂着，大家伙笑了起来。 “得了，反正你们婆娘不会让你们饿着！” 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挣大部分的工分养家，婆娘就是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她们男人。 这就是事实，男人顶住了家里那片天。 吴队长悄无声息地背着手在那晃，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他点点头，晃动的视线忽然停在了陆志城身上，陆老二怎么也在？他忽然想到什么。 他走过去，“志城啊，做完了吗？做完了你先回去。” 吴队长早就发现陆志城干活一副懒散轻松的样子，观察了几天，他发现人家活却不比别人干得少，就没再计较了。 人今天新婚第一天，而家里，咳，有个娇婆娘，他听说城里姑娘都不会做饭的…… 陆志城弯着腰低着头，额前黑色头发被汗水打湿，太阳直晒下的面孔白皙透着几分红润。 他若不说，陆志城也要回去了。 他站起来，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正如吴队长所说，家里没人做饭，宋明宝再饿估计也没那个自觉，顶多找到粮食煮自己的吃了。 但陆志城离开前故意把粮食放好了，她找不到，估摸着现在正饿着呢。 他不急不缓往家里赶去。 推开院子门，寂静无声。 视线之内，厨房门和左边的房间门打开着，中间放粮食的屋子依然锁着。 陆志城开锁时特意弄出了声，隔壁的人果然闻声出来。 宋明宝若是知道故意烧火把饭烧糊就要吃糊饭，糊饭不吃就得饿着，吃苦的是自己，她估计也不会烧这么狠。 她算是吃到苦头了。 饿着肚子的她 ，蔫蔫的，总算没有第一时间上来怼人，吃了亏算是进步了。 这个房间被陆志城当作杂物间，里头放着他买来的粮食，前段时间队里分的红薯和玉米，还有一袋生花生。 宋明宝站他身后，一声不吭，视线在房间晃过。 环境比她睡的地方还要差，睡的地方，四周墙壁好歹用报纸糊着，杂物间呢，外头是啥样的，里头就是啥样的。 粮食用袋子装着，系得紧紧的，一整个直接搁在缸里，鼓出了大半个身子。 一碗米，一把青菜约摸四根。青菜还是昨天办宴席留下的。 看见绿油油的青菜，宋明宝下意识就要说不吃这个，煮菜不加油，那也要分菜，煮肉没事，青菜煮出来那就是原滋原味，又淡又涩…… “你先去把火点着，”陆志城回头看了她眼。 宋明宝对上他的视线，又不死心地看了眼他手里的青菜，眼睛是真的冒绿光了。 不情不愿地道，“我烧，但我不想吃蔬菜！” “知道了，”陆志城回过头系袋子。 宋明宝转身走了，她怕再说一句，别说菜，连饭都没得吃。她心里下意识怀疑陆志城是能干出这事的人。 陆志城出来时，手里拎了块熏肉，昨天宴席也就留下一把青菜与熏肉。 估摸着是吴队长媳妇偷偷抠下来的，后来发现陆志城大方不要剩菜，她不好意思地把藏起来的菜还给他了，不多，刚好一顿饭。 厨房门口在冒烟了，陆志城脚下一顿，饿一顿真知道听话了，挺好的。 “你快点啊！” 等来等去人还不来，宋明宝忍着不耐烦喊了一声，情绪受饥饿的影响更多。 陆志城踏进厨房，一双眼睛刷地看向他拎着的东西上，目光落在他手里那块烟熏肉上，撇了撇嘴，这么黑的东西，谁吃啊？ 她到底忍着没喊出来。 陆志城打开锅盖，看见锅里的水，快沸腾了，他眉头一挑，心想也不是不懂，就是欠收拾。 淘好米，一碗全倒进去。 灶下火烧着，一般不用人特意看着，天气又热，谁乐意大夏天地搁那烤火。 米倒进锅里，沸腾的水下去了，瞧着没那么快热，也不用特意看着。 陆志城唇角微勾，使唤她，“青菜洗了，” 宋明宝手里拿着火钳，整个人热得背对着烧火的灶，一听要洗菜，扔下火钳过去了。 “水在哪啊？”她拉着脸，目光四处转了转。 陆志城给她指了个外头的方向，比着手里的熏肉准备切成片。 宋明宝饿得不耐烦了，拿起带泥的青菜出去洗了。 她洗完回来，正好熏肉也切好了，大小块不一致，但薄度几乎一致，一排排斜着摆放在砧板上。 宋明宝嘀咕了一句穷讲究。 刷刷两下，青菜切成了长短一致的两段。 锅里的米重新翻滚起来，陆志城将青菜扔进去烫一会，又捞起来放碗里，重新盖上盖子。 等米饭渐稀，逐渐凝结时，腊肉扔进去，覆盖在米饭上面，盖上盖子，继续煮。 “火小一点。” 来来回回地使唤，宋明宝咬着牙。 锅里动静渐小，白米混合着熏肉的香气促使人不断分泌口水。 幸好陆志城住得远，不然这会馋着小孩，总有妇人会腆着脸过来要。 宋明宝暗暗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得更欢了。 锅盖一打开，更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行了，” 噔一下，火钳丢了出去。 察觉到背后一阵风，陆志城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看来是真饿着了。 宋明宝两只眼睛都盯着锅里，若是知道他在笑自己，早就炸毛了。 陆志城拿起勺子，往里一挖，饱满的白米饭黏着熏肉，粒粒香浓。 “我不要青菜！” 眼看着他夹起先前水煮过的青菜放在碗里，宋明宝急忙忙去拦，好似陆志城放的不是青菜，是毒。 陆志城放下碗，“肉要吗？” 宋明宝瞪着眼盯他，这不是废话吗？！ “我只要肉，我说了我不要青菜！”怕他听不懂，宋明宝一字一句地盯着他说道。 “行吧，”陆志城放弃给她夹青菜。 凡事要适可而止，不能把她逼急了。 宋明宝蹭地上前，警惕地避开她，端起其中一碗。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女主是会干活的，只不过家里没人使唤她，她也舒服习惯了，一切当作理所当然。会改会改！绝对会改！女主再作个两三章，她那种瞧不起男主的情绪会转向别扭的情绪。啰里啰嗦了一通，作者也不知道说啥…… 第26章 跟我们一样的人 熏肉煮一通变了颜色, 金灿灿的让人食欲大开，吃上一口正是想象中的那种感觉, 不失望反而让人惊喜。 宋明宝吃了一口, 手下速度加快，甚至还有心思在那想:乡巴佬煮的饭菜还挺香的。 但又琢磨, 乡巴佬从小住这种地方, 有啥不会的。 想了一会，她将之抛之脑外，专注碗里那碗饭。 陆志城从容不迫地握着筷子, 时不时不落痕迹扫她一眼，他吃饭动作慢条斯理的。 夫妻俩碗里一样的量。 宋明宝来这的第二顿吃到这么香的饭菜, 还未意识到这么一碗饭菜, 平常人家过年都不一定舍得吃。 打一巴掌, 给个甜枣，让她吃饱喝足了, 吃完饭后碗筷是陆志城洗的。 宋明宝吃饱饭又底气十足了, 但仍不敢惹他, 回屋继续收拾嫁妆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 一边偷摸摸瞥向门口。 身形在门口闪现时，宋明宝故意低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打定主意不理他，他爱干嘛就干嘛。 “衣服洗了吗？去洗？”陆志城半靠着门，他是反问的口气，好心提醒她。 到了宋明宝耳朵里, 她接收到的讯息反而成了‘去洗衣服’。 是洗‘他的衣服’！ 宋明宝先入为主，毛都炸起来了！ 陆志城平日是个爱干净的，但今天在地里忙活一上午，裤腿上不可避免地沾了泥土。 宋明宝扫了眼他的裤腿，鸡皮疙瘩一下起来了！ 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天，穿着灰布衣服的陆志城，裤子和上衣补了又补，衣服湿漉漉黏在身上，身材又瘦肤色又黑，整个跟逃难似的。 全身都是抗拒的，“我不洗，一身破衣服有什么好洗的！你要洗自己洗去！” 洗个衣服这么抗拒？难道他矫正过头了？陆志城的念头闪过瞬间，脑中一闪，他瞬间了然。 “那我洗？” 宋明宝浑身的此都竖起来了，结果那人碰都没碰她的刺，躲开了。 话音一落，陆志城踏进里屋。 宋明宝躲着他后退。 两秒后，她瞪大了眼睛张嘴喊，“你拿我衣服干啥？” 陆志城坦坦荡荡，“你不是不洗？” “谁，谁说我不洗了？！”宋明宝跟拿了她命似的，使劲拽回她的衣服。 得，拽了两下没拽动。 “你松开！”宋明宝吼他。 陆志城站在那，如柱子般一动不动。 “谁的破衣服？” “你的！”一生气，胆子就容易大，“就你身上穿的，不是破衣服是什么？！我家抹布都比你衣服好！” 她是夸张了，宋明宝家里也有破衣服，缝缝补补的，冬天穿里面的基本都补过，只不过最近两年，到了要相看的年龄了，她外穿的衣服得体起来。 人一吵起架来，就是为了要赢，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她的话就好像一排利箭，若陆志城是个计较的，早自卑无形的。 陆志城唇角的弧度收拢，漫不经心的表情消失，眸光渐渐平静而幽暗。 她的脾性处于一条线内，中间有一个界线，往左走一些，便是收敛，还有救；往右走，就是放肆，狠狠地伤了别人，一并可能连道德也丢弃了。以伤害别人来得到赢的可能。 现在她就踩在那条界线的左边，但她已经试探着往右走了，慢吞吞地伸出自己的触角，试图推翻中间的界线。 怎么办？那就把界线右边的坎了！或者竖起高高的界线，让她迈不过去！ 陆志城唇角扯出一个笑容，转瞬即逝，若熟悉他的人看到，便知道他是生气了。 摧毁一个人固有世界观和固有的坚持最快捷最残忍的方法是什么，那就让她亲自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包括残酷。 他早上还准备拘着她，怕她得罪人。是，她得罪的人是他。 陆志城眸中的情绪越来越深，仿佛汇聚成浓浓的一片深海。 “你去洗吧，出门左转，五分钟左右，有一条河，能洗衣服。”松手的刹那，陆志城提醒她。 宋明宝一个惯性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他，并未意识到她自己的话有多过分。 “我下午要出门，钥匙在木箱上，肥皂在院子那块大石板上，你如果要洗衣服，出门前先把门锁了。” 陆志城态度很温和，仿佛真的是在指点她。 “你有这么好心！”宋明宝一字一句说道。 陆志城身形非常放松，他笑了一下，抬手试图去摸她的头发，被她躲开了。 他也不介意，“行了，我先走了。” 宋明宝说话难听，她的话是像把利刃，将人一下了结，痛是痛，也非常快。 而有些人不一样，她们是钝了的刀刃，一下下磨着人，磨你的每个角度都是最疼的，磨着了还要评头论足。 慢的才是最痛的啊。 柳树村洗衣服分成两个时间段，一个是早上五六点，另一个是中午午饭后。 经过柳树村的那条河是省内某条大河的小小支流，一道露出来好几处天然的沉积岩，风吹雨打变得光滑，是个洗衣服的好去处，但还不够将队里的人安排上去。 不知谁先起头的，怕挤着又浪费时间，干脆默契安排开了。 早上不洗的就中午去，总能洗完。 宋明宝犹豫来去，最终还是锁上门出去了。 迎面就是烈阳，扑面而来的热气。 她按照陆志城所说，一直往左走，经过几处人家，看到远处一排排的竹子，风一吹，沙沙作响。 走近了，是一条小河，两岸不齐平，高的那边稀稀落落地长了高低不一致的树与竹子，树的阴影投下来，刚好可以遮阳。 宋明宝松了口气，她对水有阴影了，幸好是条小河。 宋明宝四处挑剔才勉强找了个干净、水稍微清点的地方，挑好石块蹲下准备洗。 刚泡湿衣服，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来人声音还挺大的，操着一口地方口音，不至于让人听不懂。 一开始那两妇女未注意到宋明宝这头。 直到其中有一个妇女没带洗衣果。 洗衣果，当地人习惯叫它皂夹。 成熟了呈现紫红色，味道有些淡淡的酸味。洗的时候两手一搓，起泡泡后抹到衣服上，效果与肥皂相同。 “孙红英，我就带了三个，刚好够洗的，给你了我拿啥洗衣服？” 每年能分到一把，也就几个，省着刚好能用到第二年夏天收获时，能省个肥皂钱。 能省钱的东西，谁都不会乐意往外送。 “瞧你给小气的，”胖胖的妇人孙红英翻了个白眼。 她顺其自然看到了旁边动作不甚熟悉的宋明宝，落在她衣服旁边的小盒子上，眼睛一亮。 “喂，那个谁，你皂夹借我用一下。” 宋明宝低着头，泡衣服动作生疏。 孙红英从背影就能判断这是个年轻的闺女，或者谁家的媳妇。 那更好了，年轻的脸皮薄好欺负。 “皂夹借我几个，”孙红英真当是自己家的东西，一点不客气地伸手来拿。 嗬！一打开，哪是啥皂夹，一整块光滑四四方方的肥皂，还是块新的，带着淡淡的香味，可比皂夹好用多了。 宋明宝低着头，视线之内，一双又粗又黑的脚趟过河停到她眼前。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弯腰激动地拿了她的东西。 旁边那人还在说话，宋明宝蹭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抢了过来。 “你谁啊？怎么乱拿人家东西？” 胖胖的妇女孙红英还沉浸在欢喜中，她就年轻时用过一次肥皂，到后面结了婚有了孩子，恨不得一分钱掰着花，肥皂这种奢侈东西就更不能买了，如今再次看到，能不惊喜吗？ 她惊喜的笑容还在唇角。想着洗上一回，衣服都能香不少。 结果手里的东西就没了。 不满地抬头起，看到的是个陌生面容。 “你？”胖妇女拉着脸，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宋明宝眉头皱成死结 ，厌恶地看着这种随手动别人东西的人。 胖妇人干脆不想了，“借一下你肥皂怎么了？小里小气的。” 宋明宝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堆满的衣服，入目的都是黑灰二色，衣服最下面，有两只裤腿随着衣服漂流，裤脚上的黄泥头一下下随着水流漂走，似乎怎么冲也冲不干净。 旁边水浅点的地，搁着几件贴身穿的衣服。 拿她的肥皂洗那一堆脏衣服？宋明宝脸都黑了。 别说是洗，不经她同意乱拿东西，她就不乐意了。 经历过流言蜚语，她现在最讨厌莫过于这种人 。 “我小不小气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东西。” 孙红英以为年轻人脸薄，可惜了，宋明宝除了在陆志城那吃了几个瘪，啥时候吃过。 孙红英直视到了她眼里的厌恶，不是，她厌恶什么？啊？ 眼看着要闹起来了，先前与孙红英搭话的钱来娣忙丢了衣服过来劝。 一抬头，惊讶道，“你是陆老二家的？” 她昨天还去帮过忙，最后在吴队长媳妇那拿了一碗油水十足的饭菜回家。 “什么啊，原来是陆老二的媳妇啊，我说你，你刚才那眼神嫌弃啥呢？你还不是嫁给我们村里了，有啥好嫌弃的，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所以别动不动就嫌弃，谁嫌谁丢人啊。 得知是陆老二的媳妇，孙红英知道这小媳妇有背景，但一口气不吐不快。 不知道哪句话踩到她了，宋明宝炸毛，“我不是！” 宋明宝歇斯底里地想骂人，结果喉咙跟堵了一样。 “嘿！”胖妇人还要跟她争论，被人拉下来。 她嘀咕了两句，瞧着她受刺激的样子，脾气去得也快，“我就说个实话而已，至于吗？谁都别嫌弃谁。”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现实让你懂事。 人都是咱们村的人，你嫌弃啥啊还？ 第27章 负责煮饭 孙红英脾气一下没了, 站那自言自语两句，叫钱来娣帮她收着衣服, 别被水流顺走了, 她看了眼宋明宝，匆匆忙忙离开回家拿皂夹去了。 钱来娣, “早就该这样了, ” 别人家便宜有啥好占的，占不着回回捡人骂。 钱来娣还在心里嘀咕，她面前的人忽然蹲了下来, 慢吞吞地拿起肥皂抹在领口上。 嗬，还是件白衬衫呢！果然是城里人, 穿的都跟他们不一样。 不过, 刚才还红着眼呢？不生气了？钱来娣一头雾水。 生气？宋明宝现在都不知道生气二字怎么写, 她的心情就像树上掉下来的柿子，摔了个稀巴烂。 谁跟你们一样的人？！你们怎么能跟我比！就你们这个破地方！ 手里的肥皂对准领口也不知擦多久了。 钱来娣不知该说啥, 随便找了个理由安慰她, 结果越安慰越糟糕。 “我们村其实挺好的, 村里以前有几个女知青, 跟你一样都是城里来的，盼着回城去没个盼头，嫁了村里的汉子，现在都结了婚，娃都生好几个了，日子过得也挺好的……” 宋明宝身体抖了一下, 死死咬着牙没出声。 “算了，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肯定要时间适应的，诶！你这么洗太浪费了……” 见她肥皂就往上面怼，碎屑都捏出来了，不是自家肥皂，她都心疼了。 宋明宝无动于衷，仿佛跟她多说一句，她也变成她们这样的人了。 见她没反应，钱来娣闭了嘴。唉，算了，这是刚嫁过来不懂事啊。得磨炼磨炼啊。 哗啦啦几声，她回到堆放着自家衣服那边，蹲下身手脚麻利地洗起来。她洗完还要回去上工呢。可不能跟新媳妇比。 哗啦啦啦，沙沙沙。 一安静下来，水流声，竹叶声夹杂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胖妇人匆匆忙忙回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扫了钱来娣一眼，“呦，你都快洗完了？” 钱来娣催她，“你快点洗，还能赶上上工时间。” 胖妇人气都没喘匀就蹲下了下来，几乎同时，宋明宝端着盆站了起来。 胖妇人抹汗抬头的瞬间，撇撇嘴。 尤其坏心眼地对那挺直的背影喊了一句，“陆老二家的，你慢点走啊。” 宋明宝没反应过来是喊自己，她还不知道村里人管乡巴佬叫陆老二。 直到走到半道，遇上上工的妇女，昨儿才吃了喜席面的倒是认出她来了，好心地打招呼。 “陆老二家的，” “陆老二家的，洗衣服呢？” “陆老二家的，这是打河边回来呢？” 一个人喊，两个人喊，三五个都这么喊，路上没其它人应，埋头生闷气的宋明宝终于反应过来她们是在喊自己了。 人没走远，乡下妇人压低了声音，但嗓门在那，其实压不压低都不影响别人听到。 “她怎么低着头不理咱呢？” “还没适应吧，” “过段时间估计就适应了，” “也是，刚嫁过来都不适应，何况是个城里姑娘，等熟悉熟悉就好了。” 昨日能请来吃饭的都是家里没那么多腌臜事的，至少不是尖酸刻薄贪小便宜的人，性子还算良善，因此她们没过度解释宋明宝不理人的行为。 宋明宝耳朵一直在那嗡嗡嗡，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后知后觉想骂一句:闭嘴，别叫我这么土的名字！ 一回头，得，她们赶着上工，脚下走得飞快，人都消失在道路尽头了。 她胸口重重起伏着，扫了眼周遭的环境，咬着牙端盆离开了。 今天决定割豆苗，上工时间提前了，陆志城在晒豆苗那地忙活。 “陆老二，我过来时碰见你媳妇了，咋她心情不好啊？”妇女就是随口问一句。 陆志城微顿了一下，抬头对说话的妇女笑了笑，“估计是没适应过来呢。” 四五十岁的妇女被眼前的男人晃了一下眼，嗬，陆老二啥时候这么好看了，她也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笑着打哈哈道，“我猜也是，等她她习惯习惯就好了。” 家里没婆婆管，又没嫂子管，自由得很呢，跟城里生活也差不了多少了。 “行，那婶子忙活去了，不然队长过来催人了。”妇女拿起镰刀，转身离开。 妇人一离开，陆志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忙活自己的事。 吴队长赶着开工前过来了，背着手，手里拎了个簸箕，里头放着两把镰刀。 喊了一下，“有谁没来得及拿的，来这登记一下。” 他看见陆志城空着手，多说了一句，“志城啊，你没拿吧？” 陆志城才察觉自己忘了事，揉揉眉间，“行，给我一把。” 吴队长没多想，他翻开本子登记，又对了名字，作了个镰刀的记号 ，“你拿去吧。” 镰刀也就五六十把，割豆苗工分高，比挑豆苗捆豆苗的要多出一两个，因而每年都是来回轮着分的。 他核对了名字，有人请假，剩余的那把是多出来的。 吴队长一喊镰刀有多，立马有人过来领了。吴队长瞧着来人是个踏实干活的人，登记过后就给他了。 拿了镰刀的汉子没马上离开，他叫马老三，家里排行第三，“队长，豆苗割完，稻子也要割了 ，咱们啥时候宰一只猪给大家伙解解馋啊？肚子里没油水，干不动啊！” 年景好了之后，队里几乎每年都会杀一只猪，给大家伙解解馋鼓鼓劲。 今年也一样，队里养了三头猪，杀一头，不愁过年没得分。 那猪还是黑皮猪，肉质比白猪肉鲜美，如今养得四肢又粗又壮，身上黑胖胖的，两只耳朵又肥又大，半年来好多人馋猪肉吃都会去猪圈那逛一圈。 可算等到收获的季节了。 为了能吃口肉，忍太久了。 低头干活的几人听到这话，随着附和起来，“队长，马老三说得对，我们都半年没吃猪肉了，啥时候给咱们补补啊。” 活是要干的，但也要鼓励不是，啥也不用说，给口好吃的就行，吃一顿猪肉，他们的干劲能抵半年。 吴队长背着手，非常爽快 ，“行，明天一早就杀猪。” 他今早去猪圈看了下，肥了，可以杀了。 一听队长同意了，马老三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队长，我明天一早过去帮忙！” “我也去！” 难得有口肉吃，他们今天下午鼓足了劲干。 陆志城刚吃完肉没多久，不至于馋，但原滋原味吃猪草和红薯藤长大的猪，肉应该不会难吃？ 下午的活特别多，往年要割到晚上天黑前的，今天倒是夕阳刚落山就弄完了。 吴队长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陆志城到家时，天还未彻底黑下，一进院门，映入视线的是屋檐下的几件衣服，女式衣服光明正大地晒在那。 陆志城洗干净手，过去收了自己的衣服，他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水渍已经干了，估摸着他中午出门没多久洗的。 他回来这么久了，屋里也没个动静。 受刺激了？ 门开着，宋明宝靠床坐着，手里翻着本书，听见声响，头抬都没抬，书翻得哗啦响。 陆志城微微放松了站姿，忽然道，“今天开始，你来煮饭？” 是你来煮饭，而不是让你学煮饭。 “我，”宋明宝张嘴就要拒绝，对上他认真而不是商量的眼神。 她抿唇，“我煮就我煮！” 答应怎么快？ “嗯，现在就去？” 陆志城带她去杂物间。成功地让宋明宝暂时抛弃烦恼事。 她皱着眉头跟在他后面，丝毫不知道，在乡下，妇人能自己掌握粮食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 首先她没婆婆管，就足以让别人羡慕嫉妒了。 一共两个米缸，一大一小，大的约摸能装四十斤粮食，小的十来二十斤。 把袋子里粮食倒进去，约摸装不满，不到一半。 陆志城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主，自然不会吃啥咽都咽不下去的东西。 “这么少？！”宋明宝对于粮食的记忆太久远了，四年前她见过外婆家的米缸，那是满满的一大缸，还有各种苞米、玉米、花生、红薯。当然那会她不知道那是外婆家一年的粮食，这会更不知道。 娶了她，陆志城自然不会让她吃不饱，当然也不会让她随便祸害粮食，她一旦意识不到生活的苦，那这样就与他的初衷相违背了。 “先吃完这个月，若是撑不过一个月，”那就饿着吧，陆志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宋明宝大脑嗡地一声，这么点吃一个月？能吃饱吗？天天喝粥吗？ 各种思绪在她脑中翻滚。 她未意识到，自她觉得粮食不够吃喊出来的那一刻，她忧虑的是够不够两个人吃，不知不觉将对方也纳入了思考范围。 “粮食你看着拿，我去烧火。”交代好以后，陆志城就不管她看，有些事，总要慢慢学会的。 只要她脑子里被其它东西占满了，就不会想东想西，她能通过琐碎的事认识生活，认识踏入另一人生阶段后的生活。慢慢改变她对这个生活团体中的人的偏见。 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九点哈。 如果作者有空或者没有把存稿删除重码，能加更就会加更。 第28章 在这等他呢 陆志城前脚刚踏进厨房, 她随后跟进来。 “喂，你盛米的那个碗呢？” 陆志城指了指橱柜的方向。 宋明宝拿到碗后, 匆匆忙忙又离开了。 她在回忆, 昨天乡巴佬盛了多少米来着？ 陆志城完全不知晓，他昨天的一个举动, 竟然让她认为每餐一小碗米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也好，等她煮完了，米不够了, 才知道反省。 有些脾气倔的人，听不进劝解, 反而要让她亲自去体会, 或许再脱一层皮, 才知道，哦, 我原来这么做是不对的。 宋明宝的脾气偏喜欢跟人反着来, 尤其是跟他, 陆志城挑了挑眉, 干脆不管她了。让她自行领悟吧。 锅里的水翻滚了，宋明宝缓缓而来。 进了厨房，看到在烧火的某人，她下意识就要喊他去淘米洗红薯，张了张嘴巴，后面一想, 算了，自己洗，还能有理由多吃一点，她纯粹是记仇。 宋明宝的身影在厨房来来回回，锅里的水都滚好几遍了，她才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怕热气烫到，动作略微笨拙。 陆志城轻轻松松地坐在那，也不怕被热着，低垂着眸，映得面容更加温和。 宋明宝现在眼睛里只有那锅米饭，倒进去，她又将红薯削皮，切成手指头大小。 陆志城唇角不自觉勾起，不闹腾的时候，还蛮好的。 夫妻俩各忙各的，约摸半个时辰后，宋明宝嫁过来的第一顿亲手做的饭，新鲜出炉了。 乖乖忙活了这么久，不作一回，那是不可能的。 吃饭时，摆在陆志城面前的只有半碗 ，见陆志城愣住了，她微仰着下巴，“今天我做的，我多吃一点，以后都这样。”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陆志城视线落在她面前那碗压得结实还溢出来的饭，语气温和，“嗯，” 你吃吧。 宋明宝脸上笑容消逝，瞥了他好几眼，结果人家捧着碗吃起饭来了。 半碗饭，陆志城很快吃完了。 宋明宝一开始脸上得意洋洋，结果人都吃完了，她扒拉完溢出来的那部分，还剩满满一碗，她今天本来煮的够多，中午饭吃得晚吃得饱，现在当然吃不下了。 浪费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父母念叨到大的道理，宋明宝自然想都没想过把饭给倒了这个主意。 城里人也是人，也珍惜粮食啊。 吃饭动作开始慢下来。 陆志城双手抱胸，眸中带着笑意，就这么看着她吃。 “看什么看？”宋明宝恼羞成怒瞪他一眼，嘴里塞满了饭，一句话说得模糊不清的。 反正她是打死都不愿意说自己吃不下的。自己端起的饭，就得自己咽下去！ “你慢慢吃，”陆志城挑眉，他还真怕她下一口噎着。 宋明宝张嘴要反骂回去，结果嘴里有饭，无奈条件不允许，只能用两只眼睛瞪他。 在她的‘努力’之下，满满的一碗饭终于开始艰难地往下走了，宋明宝随之觉得肚子都要炸了，又胀又难受。 眼看着到最后她一粒粒在那捡着吃，陆志城揉揉鼻尖，他站起来，“不想吃就别吃了，” 宋明宝无动于衷，自尊心受挫，红着眼睛，固执地咽下去。 “行了，”陆志城拿走她手里的碗，“吃不下就算了，正好我没吃饱。” 估摸她这回以后再也不敢死撑嘴硬了。 “我还想吃，”宋明宝固执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陆志城看着她，眸子忽然慢慢沉下来，一改方才的温和，“是真的还想吃是吗？” 对上他的眸子，宋明宝嘴巴动了动，忙躲开。一看就是吃不下了。 陆志城拿起自己的筷子，当着她的面吃她碗里的饭。 宋明宝那一刻是啥感觉呢？看着一个男人不嫌弃自己吃过的饭，她浑身一震，脑子空白一片，身体唯独还能感觉到的是胀着的肚子。 后知后觉地想要夺回饭碗，骂他一句要不要脸，但是……喉咙好像堵住了。 很快，哒地一声，空碗放到桌上。 “待会把碗洗一洗，正好消消食，听到没？”陆志城脸色缓和下来了。 宋明宝还在那发呆，视线落在他脸上，跟着他的动作在转。好似已经有什么在慢慢撬动她世界的一角。 怒气？不是！连她也分辨不出来的情绪。 看她那呆呆的模样，完全没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作为，陆志城手有点痒，想去捏她的脸，但还是放弃了。 他离开厨房，去院里拎水准备烧洗澡水，留她自己反省反省吧。 门口吹来一阵冷风，宋明宝缩了缩脖子，抿着唇不知在想啥。 陆志城拎着水进来了，她抬头看了眼，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地收拾好碗筷去外头洗。 一天之内，宋明宝经历过饿得前胸贴后背，也经历过饱得胀了肚子。 她这样，吃到亏估摸着不会再犯这类错误了。 烧了水，宋明宝难得没跟他抢，等他洗完她才去。 夫妇俩安安静静地互不打扰。 这个年代没啥娱乐项目，为了省点蜡烛或者豆油灯，吃完饭洗完澡，基本就上床睡觉了。 宋明宝洗完澡从外头进来，头发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陆志城看了一眼，走到柜子那边翻出一条毛巾丢给她，“干净的，擦一擦。” “哦，”宋明宝接过来，没再纠缠着质问谁用过的。 陆志城挑眉，他趁热打火，“明天一早村里杀猪，你想吃啥？” 宋明宝愣愣地看着他，杀猪当然吃猪肉啊。 陆志城难得懂她的脑回路，跟她解释，“明天杀猪，猪身上的部位也是分等级的，到时候你想吃啥，让割猪肉的割一块。” 宋明宝长了见识，点点头，整个人还是愣的。 知道她听进去了就行了。 同昨天不同，宋明宝昨天睡觉前是随时一点就着的情绪，今天不知为何除了抗拒睡一张床外，还有些不自在。 爬上去时，也是隔得远远的，生怕碰到他。 为了掩饰这种心理上的不舒服，她拿出她白天看过的书，就着烛光在看。 陆志城曲起一只腿躺着，双手覆于腹部，闭着眼睛，黑色细碎的刘海搭拉在额头，烛光下的面容显得温和近人。 宋明宝一开始因为安静不舒服的气氛，翻书哗啦啦作响。 旁边的人没动静，她偷瞥了一眼，结果瞥了一眼就停在那了。 其实，年轻的小姑娘，近两年就到了相看的年龄了，怎么会没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呢？ 她想象过，另一半文质彬彬，戴着黑框眼睛，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而不是像…… “看久了眼睛会不舒服，早点睡觉。” 陆志城的一句话忽然让沉迷于思绪中的宋明宝一个激灵。 她低头看了眼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过了好半晌，没听见他再说话，宋明宝啪地合上书。 生硬地说了句，“知道了，” “嗯，” 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道‘沟’，到了后半夜，陆志城有了第一晚的经验，闭着眼睛摸到被子，扯在两人身上一盖。 夏日天色亮得飞快，凄厉的一声嚎叫响彻大半个村。 时而短促时而尖长的凄厉叫声惊醒了后半山的鸟，以及还在睡梦中的娃。 娃吓得哇哇大哭，亲娘脸上反而带着笑容，竖起耳朵听那嚎叫声，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娃哭了不要紧，中午吃顿肉就行了，补一补。 陆志城没有娃要哄，反而有个吓得丢了魂的小姑娘要哄。 村里杀猪时，陆志城正准备起床，刚穿好鞋。 结果旁边睡着的人一个短促的闷哼，突然吓得睁开了眼。 人在毫无防备时受惊会有什么表现？心跳骤停，脸色煞白，心态脆弱一点的能当场给哭出来。 凄惨的叫声一阵一阵，宋明宝盯着陌生的房梁，心口扑通扑通——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作者没忍住四更，真的真的没存稿了…… 请忍耐一下，女主是最后这么对男主作一次，作者是想干脆一并作完。不然这女主能气着作者。 下一章她开始转别扭情绪了 宋明宝:我曾经想过另一半，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没想到是个连饭都不让我吃的乡下人！！ 你说我气不气？ 第29章 分猪肉 宋明宝跳动的心到了嗓子口, 大脑和两耳持续不间断地嗡嗡嗡，整个人久久缓不过神来。 陆志城坐在床头, 大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以示安抚, 声音轻缓，“没事没事了。” 她转过头, 白着张脸, 愣愣地看向发声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从莫名的惊吓中醒来。 陆志城若无其事般地收回手, “村里在杀猪，刚才是猪叫声, 已经没事了, 你缓缓。” 眼角湿漉漉的, 宋明宝抬起手臂抹掉眼角吓出来的泪水。 “知道了，但我不会谢谢你的。”一大清早, 她就别扭了。 “嗯, 不用你谢。”陆志城顶着一头杂乱的黑发, 背着光, 面容都温和不少。 宋明宝撇开眼不再看他，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那嚎叫声停下来有一会了，陆志城去厨房找了个盆回来，抬手敲门。 “还睡吗？不睡就起来吧，过不了多久就分肉了。” 宋明宝刷地掀开被子，一脸闷闷不乐, “起，” 拿肉这事，都是妇女大军去的，一是妇女掌握家里的大勺；二也有一点是因为妇人脸皮厚，能多磨一点就是一点。 宋明宝起来收拾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拿着盆出门前，宋明宝故意拉着脸沉着声音说了一句，“要是拿了不好的，你可别怪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嗯，不怪你。”比起昨天，陆志城已经很满意她的表现了。 宋明宝不太信他，但信自己，挺腰仰头端着盆走了。 今儿上午，村里杀猪，吴队长给村里放半天假，歇一歇，为后头的活准备准备。 陆志城拿起扫帚，打扫了一遍院子，没事干了。 他半靠着门，低着头思考，过了半会松开手叹了一口气。 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锁上门，陆志城出发去分猪肉的地方，隔着远远地看。 等着割猪肉的队伍排得老长，个个喜笑颜开，拿桶的拿桶，拿盆的拿盆。 “来了来了，大家往后面退一退，退一退。” 黑皮猪的四肢腿吊在架子上，放了血，滚烫的热水刮了毛，水和猪毛溅得到处都是，空气里一股温热的血腥味。 四个汉子一人负责一只腿，喊着口号将它抬到两米长一米多宽的桌上。 嚯哟！斑驳的桌子承受不了重力狠狠晃了晃。 “一个个来！”年轻力壮的杀猪匠随手在衣服上一抹，拿起刀，下一刻就要手起刀落。 人群蜂蛹而上。 宋明宝处于队伍的中后位置，前面是个大嗓门，后头还是个大嗓门，她特意将盆搁在前头，与前面的人隔开了，结果一喊分猪肉了，她被后头的人往前一推，别说盆，估计连块石头都能被她们推着往前走。 陆志城单手插裤兜，时不时注意着队伍，他都作好小姑娘被人推一下发火的准备了，结果？ 她回头瞅了一眼后头的人，步子往前移了移就没动静了？ 陆志城，“？？？”这么乖了吗？他白担心了。 虽说没亲眼看到她有没有瞪人，但陆志城心里竟然觉得，非常欣慰。 宋明宝不但稳稳抱着盆，而且在各种喧闹声中竖起了耳朵，偷摸摸探头探脑，分辨前头那些妇女要的是哪个部位的。 分到肉的，欢欢喜喜拎着桶过来了，宋明宝的小眼神往她们桶里瞅了好几眼，挨个还对比了一番。 头一回干大事，她一张脸绷的紧紧的。 “诶！前面的下手别太狠，给我们留点肥的！” 队伍越往前，身后的大嗓门吓了宋明宝一跳，仿佛那声音就在耳边似的。 “诶？陆家老二，你怎么在这？” 陆志城肩膀被人一拍，一回头，吴队长不知何时站在那了。 他是过来看看猪肉分的怎么样的。 陆志城站直身形笑了笑，“叔，我看看。” 吴队长没多想，打量他一眼，“你的盆呢？怎么还不去排队？” 陆志城不隐瞒，“排着呢，” 吴队长恍然大悟，但又想不明白了，有人排着还过来干啥呢。算了，年轻人的想法，他就不琢磨了。 正好他在这，陆志城想起一件事，“叔，我明天跟你请个假。” 吴队长疑惑，余光不小心扫到陆老二的媳妇，他懂了，很爽快地允了。 猪肉分得很顺利，吴队长过去逛了一圈就走了。 吴队长这茬似乎是个开头，不少人笑呵呵地拎着桶回去时，都瞅见队伍不远处的陆家老二了。 宋明宝端着盆匆匆走来时，她前面几个几个妇女结伴朝着陆志城的方向来。 “陆家老二，这是等你媳妇呢？” “这是心疼你媳妇呢？” “呦，屋里疼还不够，出门都不放心呢？” “哈哈哈哈哈，你媳妇就在后头呢。” 有年纪的妇女打趣人，偶尔荤素不忌。 宋明宝牢牢抱着盆，听到熟悉的声音，刷地抬起头。恰好听到了这打趣声。 她与那人群中温和的眸光对上，那人的面容清隽干净，与严肃着脸训她的模样天差地别，她脚步僵在那。 那群妇女停在陆志城面前，还在那打趣。 陆志城笑了笑，“婶子别打趣了，” “懂，我懂，快过去吧。”她们笑得见牙不见眼，摆摆手。 陆志城若无其事地走到宋明宝身边，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太重了？我来。” 宋明宝目光瞬间躲闪，心绪翻杂，抿着唇塞他手上，“烦死了！” 不知是说他还是刚才那群妇女。 陆志城眉间带笑，稳稳地端着，随后跟上她。 宋明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撇过脸，看见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捏紧了拳头。 回到家，宋明宝进了房间，很快又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盆自己的衣服，与迎面而来的陆志城碰上了。 瞧着气冲冲的样子，陆志城想不起来是哪惹了她，眼看着她快要冲出院门了，好心提醒一句，“肥皂忘拿了。” 宋明宝脚步一顿，转身过来，语气生硬，不知啥时说话没了一开始的嫌弃，“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说，多事！” 得，是在怪他，是那些妇女说的话让她不自在不开心了。 “早点回来，中午有肉吃。” 宋明宝这回没再理他，她肯定是要早点回来的 ，每次他一说话她就吃亏 ，回来晚了，她怀疑自己会没肉吃。 陆志城这会才有功夫把盆里的肉分拣开来，肉是按照工分和人口分的，量不多，许多人瞧上的是肥肉，肥肉能用来煎猪油，剩下的猪油渣能就饭吃。 宋明宝拿回来的也是块肥肉，肥肉下面还有块巴掌大小的瘦肉。 陆志城将肥瘦肉分开来，肥肉切成片分一碗，瘦肉稍微切大块一点。 中午就做一个土豆烧肉，青椒炒猪油渣，土豆和青椒是陆志城找别人换的。 宋明宝洗衣服回来，满院子的香气，她不得不承认，乡巴佬的手艺是真的好，再这么吃，她嘴能养刁。 匆匆晒好衣服，宋明宝进了厨房。 矮桌子上摆着一碗青椒炒猪油渣，陆志城正在盛另一碗菜。 宋明宝看了一眼，她自觉地找出两副碗筷，将稀饭盛出来，她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好似做过许多次，越来越自觉了。 陆志城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一听她停下来便道，“把菜端过去” “知道了，”宋明宝翻白眼。 收拾好，夫妇俩面对面坐着，不得不说是结婚两天来最和谐的一次。 宋明宝有了昨晚的教训，她知道陆志城不会跟她抢，只要她好好吃，所以她吃饭先盛了半碗，乖乖地埋头吃饭。 陆志城不落痕迹打量她几眼，心下满意不少，“多吃点，” 宋明宝嘴里吃着肉，模糊不清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忘设时间了……等半小时，看看作者能不能再更一章…… 第30章 准备回娘家 “明天你收拾收拾, 带你回爸妈家。” 宋明宝咬了一口肉，美味在嘴里绽开, 她刷地抬起头, 没理他。 在这吃的好吃的饱，忙着呕气, 她都快忘记昨天还是前天的自己, 气得一心想回家的事了。 吃饭的动作慢下来。 想到那些人，她就烦躁。 陆志城，“吃点青椒和土豆, ” “不吃，”宋明宝端着碗避开, 眉头皱起。 挑食这事, 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的, 陆志城不急。 两人同昨日一样，洗碗洗澡睡觉, 一种默契在慢慢地形成。 宋明宝今天书都没看, 早早躺在那闭着眼睛。 陆志城知道她没睡着, 轻声道, “明天早点起，” “知道了，”宋明宝翻了个身，避开他的视线。 陆志城挑了挑眉，下床吹了蜡烛。 宋明宝睡不着，黑夜里睁着眼睛, 眨啊眨的，身上就跟长了刺似的，忍不住就想翻身。她翻身偏还是磨磨蹭蹭的，一下下，那动静更折磨人。 “宋明宝，” 黑暗中忽然来了这么平静的称呼，宋明宝吓得呼吸都停住了。 她竖起耳朵等了好一会，结果人没声没响的。 她吊着声音，“干啥？我都睡着了。” 陆志城，“……” 宋明宝憋着气，慢吞吞地呼吸，不知啥时是真的慢慢睡着了。 睡到半夜，又是一个泰山压顶，陆志城无奈地闭着眼摸索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夜色下，夫妇两个相依相偎。女娃子舒服地哼唧了几声…… 清晨五点。 陆志城静悄悄起床，烧了火煮了粥，刚准备起床叫人，一回头，小姑娘不知啥时候起的，跟个幽魂似的站在那，眼睛无神。 陆志城平静地问，“起了怎么不说？” 宋明宝刷地抬头，不知道为啥，今天的她这心里特别憋得慌。 “我就不能早起嘛？” 陆志城手下动作一顿，低眸看着锅里的粥，“能，” 没惹事，他还是很大度的。 宋明宝脚下踏踏响，去院子刷牙洗脸，经过门槛那边，抿唇说了一句，“喂，门上的螺丝掉了一个，” 陆志城假装不知，平静地问，“好好的怎么会掉？” 对上他温和询问的眼神，宋明宝有一秒心虚，“你自己看啊，掉了就是掉了。” 他鉴于她昨天开始就心情不好，说了句，“好，知道了，我会修。” 宋明宝这下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一回来，早饭还没好，宋明宝撸起袖子从陆志城手里拿走筷子，嫌弃他，“我来，慢吞吞的。” 陆志城避开身让她来，低着看她的头顶，视线移开，“嗯，” 两人早上随便喝了点粥，宋明宝心里有事，早早回房间折腾去了。 等陆志城洗完碗出来，迎面一阵脚步声，她酝酿了许久，别别扭扭地问他，“喂！这裤子好不好看？” 陆志城抬头，面前的小姑娘脸型小巧精致，肤色白皙，微仰着下巴，梳着两辫子，辫子用红色的短发带束着，她身上穿了件军绿色外衣，露出齐齐整整的白色衬衣领子，下面是一条裁剪显瘦的黑色裤子，踩着黑布鞋。 陆志城微挑眉，刚要说话，她就不耐烦地怼了过来，“知道你没见过这种布料的衣服，磨磨蹭蹭的，你烦死了。” 磨磨蹭蹭的陆志城挑眉，“好看，” 宋明宝仰起下巴，露出看傻子样的表情，“我让你看裤子你还就真看裤子？” 陆志城头疼，“衣服裤子都好看，” 宋明宝脸上笑容一点点敛下，“我才不信你说的话，” 陆志城难得头疼，“……” 结果出发的时候，宋明宝空着手出来，她的收拾就是收拾好自己，也没想到带东西给娘家人。 她身上穿的还是早上那件，她先发制人，“快一点行不行？” 陆志城昨天约了牛车的位置，牛车无非是牛拉，后头一块木板，底下有四个或三个车轱辘子。 宋明宝没坐过这车，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坐，扭扭捏捏的，看看那灰色的木板，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很隐晦地表示出嫌弃，怕把自己裤子坐脏了。 后面陆陆续续来的人一边说闲话，一边还有空坐上车。 “呦！陆家老二，这是带新婚媳妇回娘家呢？”有个提着篮子的妇女看过来，扫了他旁边的宋明宝一眼，打趣道。 陆志城礼貌地笑了笑，“婶子，” 那人笑着看了宋明宝一眼，见她低着头，以为她不好意思打招呼，其实她哪知道人家是不屑。 赶牛车的人姓旁，他招喝一声，“人齐了没有，快点啊！” 陆志城自己先坐上去，在旁边腾出一个位置，伸出手，“手伸过来，” 旁边的妇女偷摸摸看过来，目光打趣。 顶着目光，宋明宝咬着牙，狠狠瞪他一眼，“我自己能上去，” 看见他的手，她就想起他打她的事，刚才有一瞬间宋明宝还真以为自己又做错啥了。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伸手护着，在最后时刻帮了她一把。 又引来她一个白眼。 过了一会，人终于齐了，木板车上能塞人的地方都塞满了，甚至有人将孩子抱在大腿上。 宋明宝低头皱了皱鼻子，一群人挤一起，是有点味道。 “坐稳了，走喽！”赶车的宋老头挥起牛鞭。 车子往前一倾，震了震，然后缓缓移动。 “你放开我，”宋明宝压低了声音，松开捏着鼻子的手，闻到怪味脸色一变。 陆志城若无其事地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结果车子又是一个颠簸，宋明宝的身形往前动了动。 关键时候，陆志城总能一把把她拉回来。 宋明宝咬着牙，哪还有空管他。 到镇上约摸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车上的妇女东唠唠西唠唠，把同行的人要干啥买啥，买多少斤都弄清楚了，最后将目光放在这新婚夫妻俩身上。 “陆家老二，你媳妇真好看，比村里的小姑娘都好看。” 还别说，宋明宝的长相是村里那些年轻的女娃比不上的，单单肤色白皙别人就比不上，更别说人家那大大的杏眼，小巧精致的脸型……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明宝明明被颠得正难受着还非常坚强地挺直了腰。 陆志城笑了笑，不予置否，他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 她们乐呵呵笑了笑。 夫妻两个都是不怎么说话的，她们打趣一阵子便放过了。 太阳渐渐大起来，一路听着他们唠嗑，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镇上，各自下了车干自己的事，陆志城带着宋明宝去站房等车。 他们来得正好，等了五分钟车来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超载不超载的想法，能挤上去就挤上去，一车子的人坐的坐，站的站，直到挤到门边门都关不下了。 没办法，车子一日就来回那么两三趟，人又这么多，这一辆不上，谁知道下一辆能不能赶上。大家伙都这种想法。 车里的味道不好闻，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一上车，陆志城就见小姑娘脸都白了。 他们上来得不早不迟，没有座位了，但站的位置还有，还算宽敞。 镇里不止一个停车点，来来回回几趟，人坐满一半了。 陆志城将东西塞宋明宝手里，“拿着，” 宋明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手想将东西一扔，她白着脸就要发脾气，“干嘛给我？” 陆志城按住她的肩膀，“待会人多，路不好走，东西你拿着。我扶着你。” 宋明宝拒绝，“我不要你扶，谁的东西谁拿。” 结果话落的一瞬间，车子猛然一停，另一个站房到了，若不是陆志城扶着，她就被摔到隔壁的汉子身上了。 她脸色变幻来去。 陆志城一手攀着杆子，一手虚扶着她的肩膀，他干脆不说话，不然说啥都是错的。现在他也腾不出空来跟她讲道理。 而且人在身体不舒服时，情绪不稳是非常正常的事。 陆志城低垂着头，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车子又上人了，里头的人往里走，宋明宝站角落的位置，她旁边的人都在移动。若不是他护着，她也说不定得跟他们挤一块了。 面对现实，宋明宝抿着唇移开目光，又偷摸摸看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看自己，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小心肝一颤立马低着头，时不时手臂会碰到他的腰，她触电般地移开，结果又会碰到别人，干脆就这么抱着东西僵在两人中间。 两个小时，到了县城是下午一点了，宋明宝脸都青了，手里还紧紧抱着陆志城交给她的东西。 “给你！”宋明宝一把塞他手里，大口喘着新鲜空气。 陆志城接得及时，她这番脾气在他忍受范围之内。 宋明宝脸都是青白变幻的，生理上难受得不想跟他说话，往前走两步，脚下还是软绵绵的。 陆志城一把扶住她，“慢慢走行不行？” 宋明宝闭着嘴没力气说话。 ****** 一踏进熟悉的巷子，宋明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呆在家里直到嫁人，几乎半个月没好好在这个巷子走动了。 他们来时，不少妇人正准备中午的饭菜，蹲在门口洗菜，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目光好奇地看过来。 宋明宝倔强地拉着脸，连个眼神都不屑分给他们。 她脚步越来越快，免得又听到污耳朵的难听的声音。 陆志城是无所谓，别看她们现在一个个笑呵呵的，能用流言来逼迫一个小姑娘的人，心性能有多好？ 到了楼底口，陆志城叫住她。 “干嘛？”宋明宝脸色缓了许多。 “东西你先拿过去，我有点事，晚点再过来。” 陆志城送她到家门口了，心里放心不少，他准备回去买点东西再过来。 “嗯？拿着。”陆志城手伸过去，语气缓和。 宋明宝盯着他看，不情不愿地接过东西，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瞪他，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说啥，踏踏跑了。 钱丽老早就在家里准备了，她心里慌慌的。 直到打开门，钱丽在看见闺女一个人的身影时笑脸僵住了，“你一个人？” 被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解释一下，半小时不是码一章……是修改是修改是修改！ 不然让你们误会作者半小时就有一章，要完。 作者习惯白天码完放存稿箱，然后晚上改啊改的。 这章更完今天是真没了哈…… 早点休息。 作者，除非有事，或者喝了奶茶失眠，一直保持良好习惯，几乎每天晚上十一点睡。:D 所以熬夜码字，是不太可能的。:D 第31章 娘家 钱丽不死心地往她身后瞧了两眼, 心里咯噔一下，她盼了几天的闺女, 结果临到头来 , 完全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样。 她是想闺女啊，但想的不是她一个人回来啊。 偏宋明宝不跟她解释, 她熟门熟路地从她身边挤进去就像没出嫁前一样, 好似去乡下逛了一圈回来了。 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急得要命。 钱丽整个人走出去往楼梯处又看了看，得，没人。 她一进门就见她闺女舒舒服服地躺在那, 急都要急死了。 “明宝，女婿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钱丽焦急地问她。 桌上摆了三个苹果, 宋明宝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 撇撇嘴, “在后面呢？” 钱丽将关上的门又打开，“哪呢？” “谁知道啊, 送我到门边又走了。”宋明宝想了想, 不以为意。 不是被赶回来的, 钱丽终于松了口气。 她坐在闺女身边, 趁着女婿不在，赶紧问她，“怎么样？嫁过去没受欺负吧？钱呢？我给你的钱有没有收好？还有女婿那边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 宋明宝低头吃苹果，不耐烦地答，“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你要我回答哪个。” 钱丽啪地拍她手臂，“待会再吃行不行, 挨个回答！” 宋明宝捂着手臂，控诉地看着她，“谁能欺负我，钱我好好放着呢，你怎么一回来就打我？” 钱丽一看她也不像会受欺负的样子，没忍住道，“那你有没有欺负女婿？” 一听这话，宋明宝激动地坐直，手指指着自己，“我，我欺负他？我欺负他这个乡，” 话还没说话，手被钱丽一下拍落，她皱着眉头，“那是我女婿，你男人，什么乡巴佬不乡巴佬的！” 宋明宝捂着手臂，把受气的原因又归到了乡巴佬身上。明明是他欺负她！ 钱丽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她也是担心过头了，闺女回来活蹦乱跳的，能受啥欺负。 宋明宝不乐意回答问题想回房间睡觉，钱丽没让，拦着她一直说话。 但她总觉得有件啥事忘记问了。 ****** 陆志城下了楼，他是第一次去黑市。 人被穷日子逼的，啥事都能做出来，当然，黑市也不乏一些纯粹是为了挣钱的人。 巷子七拐八拐，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墙角蹲着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男人或女人，当然，以男人居多。 一听见脚步声，先发制人。 “鸡蛋要吗？” “蔬菜来一把？” 他们压低声音，那气息好似上嘴唇碰下嘴唇发出来的，纯粹就是一口气息，遇空气就散了。 陆志城停在一个瘦小男人面前，“鸡蛋多少钱？” 黑瘦的男人迅速抬头看了眼来人，压低声音，“六分钱一个，不用票，可比外头便宜了。” “还有没有其它的？”陆志城有意无意地打量他面前的篮子。 最后陆志城把他的鸡蛋全买了，又买了一斤肉，肉是小贩通过某些渠道拿来的，早上刚拿的，新鲜得很。 临离开时，陆志城转头望了一眼那七拐八拐的巷子，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钱丽在家等得着急，她儿媳秦芸娘家人有喜事，今天一早去了得明天才能回来，恰好合她心意，省得她打发人离开。 饭点一到，她买了好多菜，需要人打下手，最终使唤上了她闺女。 宋明宝在房间眯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听见钱丽喊她，她迷迷糊糊地逛到厨房。 “把菜给摘了，要睡觉待会再睡。” 有些事还真会成为习惯，宋明宝蹲下来，慢吞吞地抓了把白菜。 钱丽一直频频听门外的动静，都没意识到她女儿的改变。 ****** 陆志城在回来时和宋县长碰上了，宋县长知道今天是闺女回门的日子，特意下班早了些。 看见他拎着一袋东西，“这是？” 两个字的称呼在陆志城口中辗转，他暂时是真的叫不出来。 “今天送明宝回来，她先过去了。” 两人说了没两句，迎面而来一个吊着眼皮，厚嘴唇的妇女，那眼神老远就在那打量了。 “宋县长，这是你女婿？” 宋县长恢复面无表情，点点头，那妇女总算收敛了笑容，哈哈两句，“挺好，挺好的。” 宋县长脸上依然面色淡淡，那妇女不得趣便离开了，倒是跑远了还停下来在看这头，眯着眼睛又打量起那又瘦又高的男人。 陆志城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明明是平淡无波的眼神，那妇人却嘶地一下，见了鬼似的，赶紧走了。 两人一路闲谈回家，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能听见里头的交谈声。 宋县长脸色缓和下来，全然没了外头严肃的模样。 “闺女！”宋县长喊了一句。 钱丽拍她闺女手臂，“怎么几天没睡过觉的模样，你爸叫你呢？” 宋明宝拉长声音诶了一句，低头继续洗菜。 钱丽替他回了一句，“你闺女在厨房洗菜呢，” 放下手里的包，宋县长正准备泡茶，陆志城接过他手里的活，“我来吧，” 宋县长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行行行，你来你来。” 他往后靠坐在沙发上，能喝女婿泡的茶，也挺好的。 钱丽听见聊天的动静出来，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志城来了？” “你俩咋碰到的，这么巧？”钱丽的目光落在她女婿身上，好好打量了一番，得，不憔悴，看来她闺女没有作得很厉害，幸好幸好。 宋明宝听见声立马出来了，手上的水也不擦，探出头， 一眼看见他腿边的东西，宋明宝走过去打开袋子看，“你买了啥？” 钱丽没拉住闺女，眼皮跳了跳。 果然，宋明宝看见袋子里的东西，撇撇嘴，就为了这东西又出去一趟，“这些东西家里都有，” 钱丽忙阻止她，拎过来礼貌看了看，“志城，别理她，正好家里的鸡蛋没了，这肉中午也能红烧。” 她拍开闺女的手。 陆志城笑了笑，慢悠悠地给宋县长倒了一杯茶，“没事，” 宋明宝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盯着他倒茶的动作，还蛮赏心悦目的。 她脑子里没想这么多，比如一个乡下人怎么会这么文雅的活，她想到的只能是装模作样四个字。 不过不知为啥，想法只在心里划过一秒，没说出来。 瞧着闺女竟然能自然地坐在女婿身边，钱丽使劲眨了眨眼睛。咋那么不真实呢？ 嗬，还真是真的。 她拎着东西悄悄走了，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钱丽上一回请女婿吃饭，结果被秦芸毁个彻底，这回大显身手。 桌上三菜两汤，酸辣土豆丝，红烧肉，拌豆腐，蘑菇炖鸡汤，以及一碗丝瓜鸡蛋汤。 没搅局的人，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开心。 吃饱喝足了，宋明宝觉得没意思，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钱丽大脑忽然有个想法，万一闺女不想走了怎么办？瞧她舒坦的样子，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吗？ 一边收拾碗筷，她一边看向客厅里喝茶的女婿。 洗完碗，没忍住走过去问他，“志城啊，要不你们晚上在这住一晚再走？” 闺女有房间，女婿住一晚也不是事。 陆志城礼貌拒绝了，跟她解释只在队里请了一天的假。 钱丽没办法了，时不时瞧瞧闺女啥时候醒。 最后她睡到了下午两点，三点半的车，没办法，必须叫起来了。 宋明宝迷迷糊糊被叫醒时，还以为是乡巴佬打扰她睡觉，反手啪地一下，“烦死了，” 钱丽可不知道被她当作乡巴佬了。 “闺女，起了，待会女婿要离开了。” 宋明宝捂着头，“他离开不关我的事，我要睡觉。” 钱丽心里咯噔一下:真不想走了？那可不行。 “快点起，再不起妈生气了啊。” 宋明宝抱着被子坐起来，一脸不耐烦，“妈，” 钱丽狠了狠心，“快点，跟女婿回去。” 第32章 回去 钱丽态度坚决, 宋明宝完全糊里糊涂地就起来了。 见她坐起来，她皱着眉催促她快点, 匆匆忙忙收拾礼物去了。 闺女和女婿现在就要回去,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下回见面也不知啥时候了。 宋县长跟陆志城谈了会工作的事，坐了没多久他就赶去上班了。 陆志城喝完最后半杯茶, 朝宋明宝房门看了眼, 站起身。 扣扣扣 “我进来了，” 宋明宝刚穿好衣服，听到这烦人的声音, “要进就进，” 隔着门都能听到她的烦躁。 陆志城推门进去, 一目了然, 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梳妆台, 纯女式的装扮，窗户边非常奢侈地立了一块小镜子。 他反手关上门, 双手抱胸依靠在门口看着她。 宋明宝没睡醒脾气有些差, “看我干啥？” 陆志城站直身形, “回去了, 待会要晚了赶不上车。” 宋明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白了他一眼捡起外套穿上。 陆志城不说话，眸光温和，等她脾气过去。 “闺女啊，这些东西你，”钱丽推门进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志城也在啊, 正好，这些东西你拿着。”钱丽准备了些白糖和小肉脯果脯，桌上仅剩的两个苹果也塞进去了。 其余的乱七八糟的吃食都有，钱丽在副食厂工作，通常能顺手拿几个，积下来就这么多了。 她儿媳秦芸也知道这事，但她没拿出来，给她吃还不如给自己女儿。 “我自己能拿。”宋明宝将钱丽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钱丽瞪她都没用。 陆志城倒是不介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反应让钱丽放松不少。 时间到了，送闺女到了门口，眼看着她闺女走了，钱丽既松了口气女儿没赖着不走，又担心她这臭脾气不会说个好话，到时候惹人烦。 她再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那修长的身影慢悠悠的，前头那个又娇又小的，气冲冲打前头。 钱丽扶着额头，头疼。养了个不讲理的女土匪。 但她好像终于想起来忘记啥了，对，忘记问闺女那事和不和谐了。钱丽拍了拍额头，想不通闺女到底有没有跟女婿那啥。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钱丽恨不得追上去偷偷问女儿一句。 她竟然诡异地不担心女儿吃亏，反而是…… 察觉自己越想越多，钱丽抬手拍自己脑门，转身回去了。 ****** 离开钱丽的视线后，宋明宝脚步慢下来。 她正要回头，身后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我来拿，嗯？” 钱丽有心存了半个月的东西，真不少。 “不，” 不用你拿三个字没说出口，迎面而来几个宋明宝最讨厌不过的人，嘴碎的妇女。 她将东西塞陆志城手里，咬着牙道，“你拿着，” 她才不要纠缠来去让那些人看笑话，虚伪恶心的人！ 陆志城抬头的瞬间，眼睛眯着，收敛下来情绪，余光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往前垮了一步，单手攀上宋明宝的肩膀，语气温和，“走吧，东西我拿着。” 宋明宝咬着牙，挨个瞪了他们一眼。 原本那几个专门过来看笑话的，憋了半天的话一句没问出来。 偏偏，他们最想嘲笑的对象身形修长，长得清隽干净，身上穿的整整齐齐的，全然不是他们猜想中又黑又老又土的模样。 “不用理她们，她们也就一张嘴能体现她们的价值，她们说的话是什么样的，她们的价值就是什么样的。” 淡淡而不屑的声音传入她们耳朵。 她们听不懂他表示的话，但按照她们理解的:她们骂别人什么，她们就是怎么样的人。 宋明宝挺直了腰，嗤一下憋了半天的气散了一半。 她哼了一声，偷瞥了旁边男人一眼。 那些人胀红了脸，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生气，看着他们逐渐走远的身影，想骂是骂不出来了，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三点半的车，到镇上已经接近五点半。 镇上回村里的牛车早就回去了。两人只能徒步走回去。 陆志城与小姑娘并排走着，一开始她还会故意加快脚步，但发现无论再快，他也能跟上，她放弃了，慢慢走着就习惯了。 “你在这休息一会，我去买个东西。”陆志城余光扫到一个店铺，将包裹交给她，“别乱走知道没？我去去就来。” “快点，”宋明宝蔫蔫地抱着东西找个地方坐下，坐了两个多小时车，她肚子也饿，头也痛，嘴巴都是干的。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呆在娘家多好。 钱丽所担心的想法，她现在才萌生。 一家糖果店门口围着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店里工作人员手持蒲扇，监督着他们怕乱拿。 门口有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冷饮品种:赤豆棒冰四分；奶油棒冰五分；冰砖一角;汽水八分。 “一根奶油棒冰，一瓶汽水。” 好几双小眼睛刷刷看过来，看到是个大人，他们退了几步，又眼馋地看着工作人员打开冷饮柜盖子，掀掉一块棉垫子。 小孩哗啦一声跑过去，两手攀着冷饮柜，踮起脚尖盯着那一排排的冰棍。 “一角两分，”工作人员拉着脸将冰棍递过去，一转头见小孩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蒲扇扇了扇，“诶，你们几个有钱买就买，没钱就离远一点……” 他二话不说盖上棉垫子和盖子。不盖上，待会就化了。 几个小孩面露失望。 陆志城拿钱递给他，又去旁边买了几个包子。 他回到宋明宝等候的地方，人小姑娘眼睛无神的。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抱怨，“再不来我就走了。” 陆志城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裹，“起来吧，我们回去。” 宋明宝慢吞吞站起来，一瓶汽水伸到她面前。 “喝吗？” 宋明宝舔舔干燥的嘴唇，刚要说话，余光瞥到他拿着的其它东西。 “我想吃冰棍，” 陆志城手伸出来，她都准备接了。 “先喝口汽水，再吃包子，冰棍待会吃。” 汽水可能是刚放进冰柜的，现在摸着瓶身，它的温度约摸正常温度。 宋明宝抬头与他对视，先败下阵来，接过汽水，汽水很甜，但她还是馋冰棍。 宋明宝又吃了半个包子，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我想吃冰棍，” 陆志城爽快答应了，反正就这么一回让她吃刺激性的东西。 “都快化了，”宋明宝小心翼翼地拆开，心疼了。 陆志城一边看着前头，腾出左手吃剩下的半个包子。 宋明宝正要谴责他，抬头见他不嫌弃地吃自己吃过的包子，话噎了回去，低头咬了一大口，冷得龇牙咧嘴。 她一路安静得老实，陆志城将其归为吃饱喝足的原因，当然，可能还有点其它原因。 还有一半的路程到村里，时间越晚，天色骤然暗下来。 四处寂静无声，天边一轮弯月，挂满了星星。 宋明宝眼神向四周扫了扫，听着此起彼伏鸣叫的虫子，夜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过一段比较窄的路，草丛里沙地一声，似乎有啥爬过。 宋明宝尖叫声堵在喉咙，她又不愿求旁边的人，就这么咬牙冷着。 陆志城，“宋明宝，你是不是害怕？” 忽然的出声，她吓了一跳，“你吓到我了！” 借着莹莹月光，陆志城估摸了距离，“你拿着，” 宋明宝以为他不想拿了，猛地拽过来，“我拿就我拿，” 结果陆志城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宋明宝小眼神四处看，怕忽然爬出来个啥东西。 陆志城的这个提议，大晚上的，她心口一跳。 “快点，我可不能保证路上有啥东西跳出来，” 陆志城低头看着路面，一双眸光里似乎盛满了星辰，闪耀而宽容，他左手抵着路面，等她爬上来。 陆志城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败了她的心防。 她不情不愿地爬上去，小声嘀咕一句，“真硌人，” “再说一句？”陆志城有心情逗她，“信不信我丢下你走了，有事求人的时候能不能好好说话？” 说不过闭嘴就是，这事她干过很多次，习惯了。 其实背上的人不重，陆志城低头看着路面，脸色轻松。 “你左手那侧的路边有个东西过去了” “啊！”宋明宝刷地搂紧他脖子。仿佛他嘴里的那东西能爬她身上来。 她冰凉的手臂触到他温热的脖颈，陆志城唇角微勾，心情难得愉悦。她刚才两手拎着东西，身体往后一倾，他也背得不舒服。 宋明宝两手臂搂着他脖子，小眼睛时不时打量黑漆漆的四周，又偷摸摸闭上不敢看，身体更是贴紧背着她的人。 夫妇俩回到村里，万籁俱寂。 宋明宝一路提心吊胆的。 她到了家门口差点没哭出来，陆志城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劝下来。 从他背上下来，陆志城去哪她就跟到哪。 得，他自己造的孽。 陆志城进厨房抹黑找了蜡烛点起火，他瞧着脚边的身影，回头道道，“宋明宝，你过来烧火。” “哦，”这回她比哪回都乖，乖乖坐在那烧火。 陆志城去隔壁找了两人洗澡要换的衣服，他一进来，小姑娘立马转头看过来。 陆志城搬张凳子在旁边坐下。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见他歇着，宋明宝渐渐没那么害怕了，“我不想烧了，你来吧。” “那我烧的我洗？我背了你一路，连个洗澡水都不能给我烧？”陆志城问她。 她立刻低着头一声不吭，往灶下塞了一把柴火。 她烧的足够两个人洗，宋明宝没力气闹了，累了一天，夫妻俩洗完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码不动了，作者卡……卡住了，女主准备转变情绪和态度了。 今天只有两更了。 这几天估摸要忙，应该都是一更或两更哈。 第33章 让她改 最近天气是又躁又热, 在地里待一会，从脖颈到后背都是汗, 身上黏糊糊的, 一壶水不够喝，干活干到一半还得回去灌壶水过来, 水是直接从井里打上来的, 又冰又冷，喝起来痛快。 吴队长媳妇老早就看见田里的那个身影了，没办法, 陆志城的背影太好认了，地里就他一个弯腰还弯得漂亮的。 “陆家老二, ”她抹了把汗, 拎着壶过去, “你给你媳妇安排了啥活？我们这看仓库的还要一个人，一天两三个工分。” 两三个工分不多, 但也好比在家闲着好啊, 吴队长媳妇这人记恩, 帮了忙拿了菜又拿了钱, 她心里不踏实，这不想着陆老二媳妇还没下地干过活，她找个简单的活问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干。 看仓库这活，怀孕的妇女都不一定会接，因为工分太少了。但说不定陆老二媳妇愿意呢？ 城里的工作陆志城不打算现在过去，正好, 他同意了。 “婶子，先帮我留意着，我下午过来。” 吴婶子笑了，“行，那我等她过来。婶子送水去了，你忙你的。” 看仓库的活没人抢，啥时候过去都行。 她一离开，陆志城皱眉，往身后瞥了一眼。 葛春妮立马低着头，内心还有些窃喜他能发现自己。 没半会她又忍不住抬头，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一下下冒着苦水和酸水，那眼神幽怨得似乎被抛弃了一样。 刚才听到陆志城竟然让他媳妇做看仓库的活，她心态一下就崩了。陆志城竟然这么宠那个城里的娇小姐？那看仓库的活多简单啊！直接拿着本子站在那就行，站累了还能坐着休息。 她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陆志城从陆家收回五百块钱，陆志海的零花钱直线下降，导致他也买不起礼物送给葛春妮了。两三个星期以来，皮绳都不见一根。 葛春妮的皮肤好久没擦贝壳油，皮肤黑了粗糙不少。 她低着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每到这个时候，她总能想到陆志城，想到他以前帮她干活的时候。陆志海不像陆志城，他从小在家里就没干过啥活，更别提替她干活了。 葛春妮因为最近受的苦，脑中陷入了死循环，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只是她这回一抬头，原本站在那的人不见了。 葛春妮捂着脸着急地四处看了看，才在右边那条路的尽头看到扛着锄头的熟悉身影。她想追上去，咬着唇又犹豫了。 陆志城慢悠悠扛着锄头，脚下步伐却不慢。 葛春妮这种自私自利，只有在遇到困难才能想起别人奉献的人，他还是离远点好，何况家里还有个随时能炸的。 还了锄头，陆志城今天回家早，途径晒豆苗那块地，地上铺满了水布，上面晒着密密麻麻的黄豆，看着齐齐整整非常舒服。 刚一进家门，乒乒乓乓，一个人影飞快闪进厨房。 陆志城目光转向屋檐下还在吱呦吱呦晃动的晾衣杆。 嗯？他抬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是真的。 宋明宝竟然把他衣服也给洗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厨房咚地一声，是有东西掉到地面的声音。 陆志城微挑眉，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慢吞吞洗手进了厨房。 “今天这么早？”他这看看那看看，问她。 “你吓我一跳！”宋明宝跳脚，像是干了坏事不想被发现，做贼样避开他的视线。 陆志城挽起袖子，露出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他将水倒入锅里。 宋明宝那双眼睛跟着他的手在转，然后慢吞吞落在他的脸上，小心脏一跳一跳的。 还……还挺好看的，她自己嘀咕了一句。 “我给你找了个活，你明天跟我去上工？” 陆志城盖上锅盖，忽然说道。 宋明宝眼睛刷地与他对上，两秒后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差点吓得没站起来，“我去干活？！” 她一个读了高中的人，应该在厂子里或城里的其它岗位有个体面工作的，要让她在村里跟那些人一样下地干活？ 宋明宝一听就接受不了。 她摇头，“不，我不去。” 陆志城盖上盖子，盯着她看了两秒，“那你准备吃什么？” 她刚要说话，陆志城就问她，“我知道你身上还有父母给的钱，但你总不能指望父母养一辈子吧？” 陆志城见她只会从父母身上拿东西，回家也不懂带东西回去，就知道这姑娘真的理所当然惯了。 这种习惯，一旦长期下去，准把人养坏。她现在还有救。 当然，他不会让她干太久的活，估摸也就能干个把月，到时候他要带她离开的。趁着这段时间，能改多少改多少。 吴婶子不来找他，他今天也要去找吴队长的。 宋明宝无力反驳，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就是觉得没法接受，“不，我不去，我跟你们不一样。” 她咬牙死磕着不去，好似城里人去地里挣个工分会让她丢多大的脸。 说着，怕他像上回一样打她，宋明宝转身跑了。 两人的话题就这么断了。 陆志城没立刻追上去，他煮上饭，拨弄了两下灶下的火，这才去找她。 宋明宝一生气就喜欢把书翻得哗啦啦作响，这是她表达自己情绪的一种方法。 书上投下一片黑影，宋明宝立马撇过身，极力忍住了不抬头。 陆志城在她面前蹲下，宋明宝不小心望进了一双深邃而宽容的眸光中，见她看过来，他还笑了笑。 宋明宝心里好像有根东西崩断了。 她不自在地想移开目光，结果眼皮跟僵住了似的。 陆志城看着她的眼睛，直视她眼里的挣扎与未消的怒火。 “你知道，咱们村有多少城里人吗？”他很平静地问她，目光一直寻着她的眸子，让她躲闪不及。 宋明宝眨眼，嘴唇动了动。 不待她回答，“村里有一所知青院，里面的人都是城里来的，最近也是从镇里来的。” “最远的，是京都来的。” 京都两个字，让她没忍住眨眨眼。 “有好些，是跟你一样的女孩，她们都是父母宠大的，吃的是跟我们一样的，干的是跟我们一样的活。” “宋明宝，所谓的城里人和农村人的身份，不是你拒绝的理由，你看，她们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宋明宝还差一点就被蛊惑了，她握着拳头转过头，不予置否的是，陆志城的三两句话像颗软绵绵的钉子，慢慢扎进她心里，不痛，但难受。 “劳动都是光荣的，不丢脸。” “如果你不做，作为嫁进柳树村的一份子，你知道有些人会说你什么吗？” 宋明宝忍着不看他，却慢吞吞竖起了耳朵。 讲完道理，陆志城一步步刺激她在意的，“她们私底下悄悄开玩笑说，陆家老二娶来的媳妇是个城里人，结果啥都不会干，城里人还不如她们乡下媳妇，娇气的要命……然后也许你会成为她们奖励勤奋的儿媳妇吃个鸡蛋的理由。” “她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城里人，她们只会看你，是不是个干活的料。” 话至于此，陆志城没忍住抬手揉揉她的头，“试试，我给你找的活不累。” 宋明宝晃了两下脑袋，不满地瞪他让他拿开。 陆志城单手撑在床上，站起身，“饭好了，待会吃饭。” 其余的时间，留着她自己思考，他将将最简单的道理掰碎了递给她看，为的就是推翻她一直坚持的身份。 让她看看，其实她所在乎的东西，周围人压根不在乎。 旁人忙着想上一顿吃啥，下一顿的菜有没有油水，哪里会去想，谁谁谁是个城里人，竟然在地里干活。 有些她瞧不起的东西，试一试，也许没想象中那么糟。 干活这事他不逼她，逼了没用，不是心甘情愿的迟早会闹出事来。因而他足够的心平气和。 干活是次要，主要是让她知道生活的不易，伸手要东西不能要得太简单，要让她知道，她所看不起的人，是比她还要勤奋刻苦积极向上的人。 她本性不坏，反而是那些固有的坚持和十几年的生活环境影响了她的行事习惯。 饭好了，门口依然没有动静，陆志城不急，他平静地摆好饭碗，他有信心。 前两天看见他衣服就眼露嫌弃的人，今天没人催她，她都能帮他把衣服洗了，又不自在地炸毛，怕他发现。 这不是正在改吗？ 只不过，丈母娘和丈人养了个女儿，没想到却要他用余生来教，其实挺戏剧化的，但，感觉其实蛮好的。 陆志城在另一边坐下，门口很快有了动静。 她磨磨蹭蹭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抱起碗慢吞吞地吃饭。 一直到午睡，她都没说愿意不愿意，也不愿理他。 出门时，听见身后的动静，陆志城淡笑。 “喂，我要去哪？”宋明宝绷着张脸，语气生硬。 陆志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她故装不耐烦的眼神中道，“去换一身包得严实的衣服，外头太阳大。” 宋明宝还不以为意，结果听他下一句说会晒黑变丑，转身就跑了，屋里乒乒乓乓的。 陆志城退到阴凉处等她。 或许是怕他不等她，这回出来，她气喘吁吁的，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了顶小巧的草帽，也不知她是哪弄来的。 只不过，看见她露出来的脖子，陆志城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用不上。 “你干嘛？”瞧着他越走越近，宋明宝小心脏扑通一下，抬脚往后退，一说话，捂着唇的丝巾随着她说话的气息飘飞起来。 陆志城拉住她，“别动，我给你系个东西。” 宋明宝与他肩膀齐高，陆志城还得弯着腰，修长的手指几下给手帕打了个结，脖子也给围住了。 宋明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抬头看一眼就触电般地躲开目光。 陆志城坦然地直起身子，感情的事慢慢来吧。他能等，不急。 吴婶子在仓库那等半天，这事原本不关她的事，但谁让她是个操劳命呢。 听见身后的动静，她一回头就见陆家老二带着个全身上下包裹着只露半个脸的人出来。 吴婶子一时噎住了，这是干啥呢？穿成这样？有啥见不得人的？ 陆志城拉着人过去，“婶子，” 她诶地一声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道，“这是志城媳妇吧？” 宋明宝点点头，声音很小，有些犹豫，“婶子，” 吴婶子眼睛一亮，声音好听，她一下热情起来，“诶！” 她看向陆志城，“志城啊，你有福气啊。” 陆志城笑了笑，“麻烦婶子了，待会你告诉她具体该怎么做。” “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哈， 第34章 干活 宋明宝顶不住吴婶子的热情, 丝巾下的小脸面无表情，眉间浮起些许躁意。 陆志城毫不在意地在外人面前揉揉她头发, “听婶子的话, 我下午回来过来接你。” “知道了，你赶紧走, 烦死了。”不嘴硬就不是她了。 “嗯, 我走了。”陆志城对她的态度比平常温和了百倍十倍。 宋明宝下意识抖了一下。 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离开，眼皮一点点耸拉下来。 吴婶子牙都看酸了，这新婚夫妇, 也太黏腻了。 谁说要养一个娇小姐，陆家老二后悔的？谁又说娇小姐脾气不好的？ 依她看来, 都是废话。 也不知哪个嫉妒他们的人传出来的。 每对小夫妻都有自己的生活之道, 外人就算住人家床底下, 那也不一定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陆老二家的，”吴婶子喊她, “来来来, 我给你交代一下工作, 很简单的。” 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 宋明宝忍着没拍开她扯自己的手，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待外人，她竟然也能用上‘忍’字了。 吴婶子是吴队长媳妇，她的意思跟吴队长的意思是一样的。 何况仓库工作没人抢，安排她来守着, 并不难。 宋明宝要做的就是登记农具，每天负责开门锁门，保证农具不能丢，同时要定时检查有没有农具坏的，有坏的要及时上报。非常简单的工作，一天领两个工分算队里照顾了。 登记队里有本子，她负责写上去就行了。 吴婶子知道她是城里人，就没问她认不认识字的问题。 吴婶子慢慢安排，怕她不懂又重复了几遍。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藏在仓库后头，探出头来偷摸摸地看。 吴婶子无意扫到来人，笑脸一僵 ，下意识看了眼宋明宝。 此时宋明宝包着半个脸，时不时掀开丝巾喘几口气，露出来娇嫩的小脸蛋。眉间虽然不耐烦，但却每个字认真听进去了。 吴婶子重重咳了咳，余光又瞥了葛春妮一眼。 她记得葛知青以前是陆老二的对象，陆老二以前对她还挺好的，如今陆老二娶了媳妇，两个女娃子有这前后关系在，葛知青就应该避嫌。 她看啥看呢？大白天的偷偷摸摸的。 咳咳咳咳咳 结果葛春妮看都没看她，小眼睛一直打量她身边陆老二的媳妇。 宋明宝往后退了退，吴婶子怕啥来啥。 拦都没拦住，宋明宝转过了身。 她自然看到了葛知青，与她那双来不及掩饰嫉妒的眼神忽然对上。 吴婶子皱着眉撇过脸，这葛知青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 花生地里，陆志城眼皮狠狠跳了跳，他食指揉过眼皮，笑着应和了两句旁人的话。 今年的花生硕果累累，有经验的人通过花生苗上黄色的花朵判断出来的。一拔起来，果然如此，一缀一缀的。 长在苗上的，都扔簸箕里担回去，剩余掉土里的，不少人偷偷捡几个，回去放锅里煮，撒点盐，大人小孩都爱吃。 吴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从簸箕里划拉，捡个两三把他就不管。 约定俗成的事，陆志城本不想捡的，后面想着家里还有个小姑娘，随手见一个捡一个，一边裤兜也装满了。不少是一家四口偷偷捡的，陆志城捡的不算过分。 吴队长背着手逛了一圈，蹲下来捡起一个，也不怕脏，在裤腿上擦了擦，剥开扔嘴里，“挺甜的啊，今年大丰收啊。” 无意说了一句，“别拿太多，” “知道了，队长。”几个妇女高高兴兴喊了一句。 她们知趣，也就捡几个给家里小孩解解馋，她们的集体荣誉感还是很强的，公家的东西，不能多要，分到她们嘴里的才是她们的。 吴队长逛了一圈就走了。 陆志城干了没多久的活，听见脚步声立马抬起头。 吴婶子在他旁边弯下腰，干脆利索地拔起好几株花生，抬手摔泥，喘着气道，“志城啊，婶子跟你说个事。” “婶子，你说。” 吴婶子欲言又止，最后酝酿了一番才道，“男人娶了媳妇，以后就得对媳妇好，你说对不对？” 陆志城难得愣住了，“对，” 吴婶子见缝插针，“那你对那葛知青没感觉了吧？” 她花生也不拔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陆志城一时没反应过来，葛知青？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 他顿觉好笑，眼皮终于不跳了，“婶子，我跟她早就没联系了。” “那就好，”吴婶子四处看了看，顿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还有八卦的成分在，“我今天正跟你媳妇讲那仓库的事，那葛知青偷摸摸藏在仓库后头，然后跟你媳妇面对面了。” 说到这，她吐了一口气，“没半晌，她啥没说又跑了。” 吴婶子皱眉看向他，“我就寻思着，她是不是对你还有那啥？” 陆志城眼中的笑意渐渐消逝，“没有的事，” “那就好，你这眼神以前也没多好。”吴婶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弯腰拔花生了。 可不是没多好，好的女孩子，哪里能有对象了还跟另一个人暧昧，前对象结婚了，还想着偷偷摸摸去找前对象媳妇，不动脑去想想会不会影响别人。 陆志城脸上浑然不见常日里温和的表情。 下午五六点的太阳依然晒人，陆志城下工去仓库那边。 今天要归还登记的是几个簸箕和镰刀。 好几个小伙子猛地瞅见个脸生漂亮的在那登记，偷瞥了好几眼。 草帽沿下，一双眼睛水润而灵动，蕴含了三分的躁意，露出来的肌肤又红又水润。 瞧着本子上写的还有没归还的，宋明宝呆不住，在原地烦躁地转来转去。 一转身，陆志城不知啥时候站在那了。 宋明宝果断扯下脸上的丝巾，满脸通红，张了张嘴，累得啥都说不出来。 在她没出嫁前，干的最重的活就是伺候好自己吃好喝好。 对于别人来看是两个工分的轻活，对她来说可不是，在太阳底下晒个一下午，她整个人累得浑浑噩噩的。 陆志城目光下移到她干燥的嘴皮上，“还有多少？” 宋明宝累得不想理他，话一说完，又有几个人过来还了。 陆志城往后退一步，他早上答应过等她一起回，干脆站在那等她。 他身形缓下来，看着她忙活，几次压住自己想过去帮忙的冲动，他抬手揉了揉眉头。 半小时后农具才还全，宋明宝笨拙地锁上仓库门。 余光瞥见他还在那等，嘴上不饶人，“走了，你快点。” “嗯，来了，”陆志城抬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变成同行。 回到家，陆志城倒了碗凉开水，“宋明宝，” “干啥？”隔着两堵墙，宋明宝吊高了嗓子。 她闻着衣服上的味道，嫌弃地扇了扇，一股汗臭味，三两下找衣服换上。 没多久，厨房门口咚咚咚的。 “叫我干啥？”宋明宝舔舔干燥的嘴唇，视线落在灶台那碗干净的水上，走过去捧起来咕噜咕噜喝掉。 她有一种直觉，这水是乡巴佬给她准备的。 陆志城眼皮一跳，“喝慢点，” 宋明宝不搭理他，喝完了，她目光四处扫，自己找到壶里的水，倒碗里捧着喝。 陆志城烧火做饭，宋明宝盯着他看了会，然后转身去了隔壁，一出来，手里拿着晚上吃的粮食。 陆志城拍拍手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她难得乖下来让他没忍住，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惹得她回头小眼一瞪。 “你干嘛老摸我头发，烦不烦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敢大声说。 陆志城笑了笑当作没听到，转身烧火去了。 吃完饭，宋明宝累得坐凳子上不想动，澡也不想洗。 房屋靠近后山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夏天凉快，所有家具和地板上，摸过去都是冰凉冰凉的，舒服痛快。 将脸和手贴过去，叫人舒服地呼出一大口气。 陆志城早早将花生拿出来洗了，烧着热水又煮了花生。 他来回地在厨房走动，宋明宝睁开怔忡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垂拉下眼皮。 直到厨房里传出熟花生的味道。 陆志城身后又多了一人，他头也不回，语气温和，“马上就好了，先去洗澡，洗完澡吃。” “哦，” 洗完澡，宋明宝又恢复了精神气，一路跟在他后面看。陆志城将熟花生盛出来，个个饱满圆润。 宋明宝只在过年吃过那种晒过的熟花生，这种煮出来的还是第一回 见。 刚好两小碗的量，陆志城奢侈地在花生上撒了盐，略微搅拌了一下。 端到她面前，“吃吧，有点烫，你慢点。” “知道了，” 此时宋明宝面前一个小碗，她端端正正坐在那，小眼睛直盯着那碗，有吃的，她说话语气好了不少。 “我去洗澡了，”陆志城怕她吃完找不到人害怕，提醒她一句。但纯粹他想多了。 听是听到了的，不过宋明宝忙着剥花生吃，没空搭理他。 吃完一碗，摸摸口袋里藏着的几个，她目光落在橱柜的另一碗上。 只可惜她不太敢…… 陆志城出来时，厨房的灯已经灭了，他边擦着头发边往房间去。 一进门，只见宋明宝趴在床上，整个人贴在那。 陆志城踏进房间，“热吗？” 她翻了个身继续贴着，陆志城坐过去，他今天洗的冷水澡，浑身散发着夏日的清爽。 宋明宝睁开眼睛，从左边裤兜摸到右边裤兜，摸出来几个花生，递给他，“给你的，别又说我没给你留。” 她手里的花生对比碗里的量真不多 。 但她竟然能想到自己。 陆志城低垂着眸。付出，能得到回报，是一件很欢喜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祝大家新年快乐！！！ 二更估计在零点后。 葛春妮是放出来促进男女感情，用来捅破破窗户纸的，你们把她当作一个螺丝刀工具就行，很快能解决。 第35章 知青 陆志城没要, 本来就是给她吃的。 他收起毛巾，黑色的头发耸拉在额头“你自己吃吧, 我不吃。” “你拿着啊, ”宋明宝仰起下巴，说完紧抿着唇。 “那我拿了？”见她固执地坚持着, 陆志城只能无奈伸出手。 一个拿, 一个给，宋明宝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直直伸过来 ，和对方的手正好叠在一起。 被一只清爽干净的大手包裹住, 宋明宝的瞳孔一点点扩大。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一抬头与他的眸光注视着, 哑了。 陆志城低垂着眸子,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语气平静，“给我吧, ” 他的手移到她掌下, 打开手掌。 宋明宝噔一下一把松开, 有几个掉在了床上。 咚地一声, 宋明宝呲溜躺下，飞快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装作啥都没发生。 陆志城低头看着手里的几颗花生，低声笑了。 “还睡不睡啊你？”宋明宝虚张声势，忽然来了一句。 “嗯，睡了。” 最后这几颗花生被陆志城放到小碗里, 第二日依然进了宋明宝的肚子。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花生摘了，豆苗割了，稻谷割了，连棉花也摘了。 秋收过后基本闲下来了，交完粮食后，队里就要分粮了，勤快点的工分多，能比别人多分不少。 吴队长分粮时遇到一件糟心事。 粮食还没分，孙荷花闹腾腾地过来，不要脸地说分家前陆志城吃住在他们家，那上半年的工分就应该算到他们家的，粮食就该有一半是他们的。 有些脸皮厚的人就这样，男人不出头派女人出头，吴队长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 他合上计分本，“叔呢，叫叔过来。” 孙荷花眼珠子一转，“叫他干啥，我自己就能做主。队长你赶紧把老二上半年工分算过来！” 吴队长面色严肃，“工分不是这么算的，陆老二都分出去了，你们怎么还能拿他的工分？” 孙荷花不干了，“那他以前吃我的住我的算怎么回事，他今年住我家大半年，我是他大伯母，要他上半年的工分怎么了？” 原本丰收是件好事，吴队长心情都被他破坏了，“婶子，我不听你胡搅蛮缠，我跟你算一算，你们今年包括今天吃的都还是去年秋收的粮食，也就等于他陆老二吃的是他去年赚的工分，他怎么就是白吃白喝了！” 吴队长压抑着脾气，上回撬锁那事他就知道了孙荷花胡搅蛮缠的能力，这回倒好，竟然还想着分陆老二的粮食，哪有这么美的事？ 人家陆老二分出去了，结婚有自己家的，跟你们有啥关系啊。 说白点就是，分了家，你孙荷花和陆红兵是陆老二的谁，工分算到谁身上都不能算到他们陆家身上。 孙荷花要不来粮食她就闹，要是不拿老二的工分，他们家粮食都不够吃的。 陆老三和陆美琴还在读书，家里就她和老头子以及老大一家在干活，人一多，粮食分下来那就不够吃了。 最近老大又在那闹，瞧着是想分家的意思，不想供老三读书了。 这以前多好的一家，要不是陆老二分出去，能闹成这样吗？ 她要点工分怎么了。 要按照这么算，孙荷花确实是听不进去吴队长的劝解。 “我不知道什么粮食不粮食的，老二上半年的工分就应该算到我们这。” 闹来闹去都要粮食。 吴队长一生气直直地往陆家去，他要找脑子清醒的陆红兵问问，看看她孙荷花琢磨的是对还是错，让他听一听这事有多荒唐！ 这事最后还是吴队长争赢了。 陆红兵都没脸见人了，当着吴队长的面就对孙荷花劈头盖脸地骂，骂完直接腆着脸对吴队长道歉。 吴队长当场没说什么，一转身等人看不见了，他摇着头决定以后少和陆家人接触。孙荷花过来要粮食，陆红兵会不知道吗？他看人家就是装傻！ 暂时看起来，陆家也就分出来的陆老二品性还好了。 陆志城是从别人那听到孙荷花在吴队长面前闹的。 “我去看看，”撂下手里的活，陆志城微拧着眉。 宋明宝还一头雾水，她目前为止没有跟陆家人接触过，暂时不知道这事。 她想转身跟过去看的，结果一看盆里洗到一半的红薯，是她自己馋的，老老实实蹲下来继续洗。 陆志城过去时，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迎面碰上沉着脸的吴队长。 吴队长低着头匆匆往前走，一抬头，诧异道，“志城啊，” “叔，”陆志城还未开口问。 吴队长就摆摆手道，“你是听到你大伯母的事情过来的吧？事情解决了，没事了。” 陆志城跟他说了谢谢。 说实话，若不是她出来闹一趟，陆志城都快忘记陆家人了。 吴队长欲言又止，“回去吧，没事了。” 能不去陆家就别去，走一趟心情真的能坏个好几天。 既然没事了，陆志城再三道谢只好回去了。 ****** 宋明宝的一张嘴经常闲不下来，不是怼人就是吃东西。 半个月时间，她不懂啥叫节约，钱丽让她带回来的大包东西尽数进了她的肚子，真一个不剩。 他走进厨房，宋明宝已经把红薯洗好了，两手湿淋淋的。 红薯蒸一蒸，放凉了切成块拿去晒个四五天，收回来就是红薯干，又香又甜。 “过来烧火，”陆志城使唤她。 陆志城干脆将零食作为她积极上工的奖励，只不过要她自己亲自动手。 男人挽起袖子，捞起红薯，眼神专注而认真。 有些情不自禁地，宋明宝又盯着他的脸在看了，灶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她思绪引了过去。 她低头瞬间，陆志城看了她一眼，目光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侧脸，他无声笑了笑。 将红薯倒进锅，没有筛子，就凑合凑合用水煮，晾干了是一样的道理。 很快，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打开锅盖，滚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宋明宝拉长了脖子。 陆志城用手指捏了捏，嗯，已经熟了，他递到她面前，“吃吧，” 宋明宝盯着红薯看了几秒，到底没说不吃。 “小心点，烫，”放她手里，陆志城特意提醒了一句。 “我自己知道，”宋明宝生硬地回了一句。 陆志城笑了笑，眼中的笑意温暖，她又差点炸毛。 剩余的红薯拿出来放凉，陆志城给她做了个示意该怎么切，他退出来，由她上手切。 宋明宝不能说不，因为这是她要吃的东西，陆志城让她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听话，有饭吃。 “喂，这样对吗？” 宋明宝切了大小不一的好几块，才渐渐把握一个度。 “嗯，” 陆志城盯着她的后脑勺，心想，得想个契机让她改掉‘喂’这个称呼。 但没想到，方法没想出来。 陆志城出个门，葛春妮找过来了。 “志城，” 陆志城刚出门，葛春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欲语还休。 陆志城抬头看向来人，大脑卡了两秒才认出人。 他转身就想走，不是避嫌，而是跟这种人说话，智商会下降。 葛春妮紧咬着唇，余光正好瞥见一边吃一边还晃着一根薯干走出来的宋明宝。 葛春妮脑子一冲动，“志城，” 两人的脚步声同时一顿。葛春妮内心激动得窃喜。 陆志城在抬头看见宋明宝的同时，原本淡淡的表情逐渐敛下，眸光变得深沉。 宋明宝嘴里吧唧着薯干，愣愣地抬起头，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这个人，她见过。 她下意识地不喜。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孙荷花，是为陆家的结果作铺垫。不会气着你们，所以作者压根没让她在男主面前出现。 跨年熬夜的小可爱，晚安～ 第36章 生气 陆志城修长的身形立在原地, 眸光深邃，抬头对宋明宝缓声道, “你先进去把红薯干收了, 我待会再过来。” 宋明宝眉头皱紧又松开，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 心里仿佛被钉子轻戳了一样, 不痛不痒，但就是非常不舒服 。 陆志城语气平缓，面容清隽温和。 但宋明宝知道, 他是认真的。 嘴里的薯干也不甜了，宋明宝拉着脸一句话没说, 转身走了。 葛春妮脸蛋激动得红晕起来, 她起了一种诡异的心思, 以为陆志城要避开那个娇小姐有话对她说。 “志城，”葛春妮两手揪在一起, 颤着声音, 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一眼, 又飞快低下头。 陆志城看见宋明宝的身影消失后, 转过身来，表情淡淡。 “有事吗？” 葛春妮的笑脸慢慢收敛下来，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我就是过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听见身后的声音，陆志城眉头皱了皱，“宋明宝, 回去。” 紧跟着是踏踏踏表示愤怒的脚步声。 确保她没有偷听后，陆志城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可以走了。” 葛春妮笑脸一僵，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他面前的人不是他的谁，也更不是称得上‘善良’二字的人，他不必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 陆志城都不记得，他上一回脾气外露是什么时候了。让小姑娘避开，他是不想让他看见他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时不时出现在宋明宝面前，她的目的？ “不要再来扰人生活，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想法。” 他的眼神，只有讽刺和陌生，没有同情，没有心疼，葛春妮那一刹那小脸煞白。 她知道，她以后或许都没有借口过来了。 “志城，”她还不甘心。 然而那人瞥了她一眼，抬脚就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是怎么想的，陆志城管不了。他又不傻。 屋里安静无声，陆志城脚步一顿。再看向另一侧，刚才叫她收的红薯干还在那，有两块掉在了地上。 陆志城走过去捡起来，低头吹去上面的灰尘，他咬了一口，嗯，很甜很香。 他收起这两块，推门进去，难得的安静与沉默。 一旦闹腾的人静下来，那就说明事情不对劲了。 宋明宝一如既往，一生气就拿着那本书出气，但手里的书，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翻过，她低着头，叫人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越靠近，那压抑的呼吸声越清晰。 哗啦一声，宋明宝抬手翻了一页书，仿佛是个开头，紧跟着哗啦啦，仿佛要撕碎手里那本书。 “红薯干挺甜的，吃了吗？”陆志城在她旁边坐下。 宋明宝头都没抬，不理他，她手里捏了半块，正是刚才吃到一半就觉得没味道的红薯干。 陆志城咳了咳，伸手揉一揉眉头，“想不想知道刚才那人是干什么的？” 宋明宝一声不吭，手下动作却一顿，半晌憋出一句话，“你坐远一点行不行，关我什么事，我不想听！” 好似刚才那个藏起来偷听的人不是她似的。 陆志城确定她是生气了，而且有可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屋里安静了几秒，陆志城快速抬手揉揉她头发，笑道，“可是我想说怎么办？” “你！”宋明宝猛地合上书，抬头瞪他。又败于他的目光之下，他的眸光里盛着莹莹细碎的光芒。 她蹭地站起来，“我说了我不想听！” 脚步却一动不动。 陆志城眸光微闪，忽然道，“那我找别人说去了！” 宋明宝一抖，气得咬牙。愤怒之下，勇气比平常大了好几倍。 “那你说啊！” 陆志城唇角微勾，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我不去，你还说不说了？！”宋明宝等着他。 “行，我说。” 陆志城不知从何开头，他盯着她的眼睛，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别人帮她的时候她理所当然，不帮的时候，她吃到了苦头才能意识到帮她那个人的可贵。” 宋明宝拧着眉头，不懂他想说什么。 陆志城不急不缓，“宋明宝，你知道这样的人最突出的性格是什么吗？” 宋明宝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瞪着眼，“什么？” “自私自利，”陆志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如果以后遇到这种朋友，只有有好处的时候才能想到你的，能不交往就不交往。” “说了一堆什么东西！”宋明宝拧着头，她想知道的又不是这个。 她转身就想走，陆志城叫住她，咳了咳，“我说的就是刚才那个人，所以，不必担心我跟个陌生人说了两句话就不跟你好了。” 因为对他而言，刚才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是自私自利的陌生人，所以你不必介意。 宋明宝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口猛地一跳，立马炸毛了，“谁要跟你好了？！” 她脸蛋迅速胀红，心口扑通扑通，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嗯，你不跟我好，我跟你好就行了。” 宋明宝刷地抬起头，她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他眼中细碎的光芒包裹着那个小小的她。 手里的红薯干被宋明宝捏得变了形。 她几次想开口说话，一抬头碰到他的眼神又将话咽了回去 宋明宝猛地转身就走，她觉得莫名其妙。 她怎么会站在这听他说这些话。 转身出了门口，宋明宝纳闷地发现自己没地去了。 她回头瞪了一眼，端起一盆衣服走了。 陆志城立在原地，尔后无声笑了笑。 ****** 陆志城有意将窗户戳开了一个洞，这就导致，宋明宝天天浑身不自在想要逃离，但一离开家没多久，心里又痒痒的想回去。 这天晚上，已经是第二天了，宋明宝看见陆志城就瞥开眼神。 “我想回家，”睡觉前，宋明宝拦住他忽然道。 陆志城怔了一下，“嗯？” 宋明宝率先移开目光，气息弱了点，“我说我要回家，” 她说的是城里那个家。 陆志城忽然想到什么，估计她自己察觉到什么了，不想面对。 他坐起身笑了笑，“好，不过，” “什么？”宋明宝拧眉，以为他后悔答应了。 “明天我请一天假，我送你回去。” 宋明宝张嘴就想说不用送，被他眼神一瞥，放弃了。 说是送她回家，第二天早早吃完饭，陆志城还真赶着约了牛车的位置。 宋明宝现在整个人别扭地很，她忙着想东想西，车都不晕了，辗转一上午到的城里。 陆志城送她到宋家住的那栋楼梯口，站在下面一级阶梯仰头看她，“你自己进去，我先走了。” 宋明宝脚步一顿，抿着唇，佯装不耐烦道，“要走就去，” 陆志城右脚都往后退了，又迅速往前垮了一步，迅速抬手摸了下她头发，“在家别闹，过几天我来接你。” 宋明宝想让他把手拿开的，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也没答应他好不好。 说完，陆志城果断地转身就走。 宋明宝盯着那修长的背影，心里好像被牵动了一下，有一点点酸痛。 钱丽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是闺女，习惯性地往她后面看了看，看见没人，等闺女进来后，她随手关上门。 她惊喜地笑着道，“今天怎么回来了，恰好妈囤了挺多吃的，到时你带回去。” 秦芸出去买菜了，她才放开了声音说，免得又招来不自在。 宋明宝脑袋晕晕的，好似晕车的症状现在才开始，听到她说啥她都点点头。 钱丽还在那说她留了啥零食，“对了，这会比上回多一点，下午你和女婿回去的时候，让女婿拿，听没听到。” 宋明宝慢吞吞说了一句，“我今天不回去？” “不回去？”钱丽笑脸僵着，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不是和女婿一起，要在这住一晚？” 宋明宝，“他没回来！” 钱丽，“？？？” 女婿没回来，闺女一个人回来了？ 旁人家这问题不大，但在她家里可就不一定了。 钱丽皱着眉在她身边坐下，压抑着心急的情绪，“这回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明宝心口不舒服，“没出事，我在家呆几天还不成吗？” 反正任由她怎么问，宋明宝都不愿意说出个一二三来。钱丽再急都没用。得知女婿过几天来接闺女，她松了口气。 钱丽视线缓缓落在她闺女肚皮上，嫁过去快一个月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怀上了。 钱丽的目光太过焦灼，宋明宝皱着眉，“妈，你干啥呢？！” 男人和儿子媳妇都不在家，钱丽趁机问出了上回想问的问题。 颇委婉地问她，“咳咳咳，你那个事，女婿有没有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哪种欺负？ 女主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了，一见面不自在地想避开，不见又想，干脆逃避，但没想到。见面来个催生的。 这里娘家篇幅不多，是过度的，有助攻会让他们关系更近一步，关系更近一步之后，便是进城了。 第37章 跟我好 宋明宝坐起身, “妈你问这个干啥？” 她结婚那回被他打了手，现在还记着呢, 多丢脸啊。 钱丽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闺女没理解她的意思。 她拍了下大腿, 狠心附在她闺女耳边，窸窸窣窣说了好几句。 她一离开, 宋明宝愣在那。 脸蛋和耳朵咻一下红了, 还有一种难堪和无法言喻的心情在里头。 “到底有没有欺负你？”说都说了，钱丽又将问题问了一遍。 “没有！”宋明宝迅速反应过来，那一瞬间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跟他那个？然后生娃？ 一股炙热的气息滋溜滋溜往头顶上冒。想都不敢想, 也从未想过。 宋明宝坐不住，下一刻就要起来。 钱丽拉着不然她走, 她一头雾水, 啥叫没欺负？ 不会吧？她脑中忽然闪现一个想法。 她闺女到现在都还没和女婿发生那啥关系？那怎么可以？ “闺女, 你先坐着，到底怎么回事？” 钱丽是不能也不方便管他们夫妻间的这种事, 但万一要是她女儿的问题, 娶了媳妇不能碰, 这搁谁能乐意。 宋明宝难得说不出话来, 连沙发都是烫人的，她坐不住就要起身，但起了几次没起成功。 一低头，只见她亲娘拉着她的衣摆。 钱丽目光灼灼地想要个答案。结婚半个月了，夫妻俩没进一步关系，正常吗？不正常！ 按照她的观念, 结婚了好好过日子，生个大胖娃子才是正事，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现在一知道这事，钱丽能不着急吗？要不是女婿有问题，要不就是闺女有问题，哪一方有问题都会耽误对方！ 她现在就是想问问闺女，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宋明宝脸蛋还是胀红的，又气又急，“妈你别问了！” 钱丽松开手，心里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不明白啊，一抬头，闺女早就溜了。 操心完婚事，操心闺女小家的事，一天天都没得停，钱丽脑袋都是疼的。 秦芸是接近中午回来的，一回来脸上就不太对劲。 看见家里多出来的一双鞋，她拎着菜往里走，正好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钱丽，“妈，小姑子回来了？” 钱丽应了一声，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 秦芸暗地里嘀咕，嫁人了怎么老回来。 不过她就想了一下，因为她自己有心事，两年了还没怀上，下午得去查一查。 秦芸不说酸话，再者桌上大家都有心事，中午那一顿饭难得和谐。 ****** 任凭钱丽怎么委婉地问，宋明宝都不肯说，被逼急了直接不吭声走人。 闺女倔，钱丽也没办法。 宋明宝在娘家是待了一天就待不下去了。干了半个月的活养成了一种习惯，现在闲下来全身不舒服。 她自己也隐隐有点想回去，说不上来那种想回去的心理是因为什么。 舒舒服服过了十几年的娘家，她第一回 觉得待着不舒服。 有时候钱丽煮着饭菜，她会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在娘家呆的第二天，宋明宝被钱丽拉出去帮忙了。 宋明宝买了一斤毛线球，经过供销社时，她被人叫住了。 那声音有些久远而熟悉。 孙爱丽神色阴郁，垂着眼皮，“宋明宝，真的是你啊？” 宋明宝回头，看见她好久没反应过来。 回忆起那天楼梯间的事，宋明宝的情绪竟然非常平和。 只不过，眼前人变化真的太大了，一身灰色衣服，衣服显得有些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整个人又瘦又小，头发都快遮挡住眼睛了，神情阴郁，就这么盯着她看，还有些渗人。 宋明宝皱着眉，语气仍然是孙爱丽记忆中的高高在上，“什么事？” 半晌，孙爱丽慢慢抬起头，她扯了扯嘴角，“你一定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还有你，听说嫁给乡下人了，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宋明宝竟然诡异地从中听到了窃喜和期盼。 她差点没骂她一句神经。 “关你啥事？” 孙爱丽讥讽一笑，“像你这种人，怎么懂我们这种人的情绪，也不知道你那乡下的男人会忍你多久。” 宋明宝心中顿时一紧，还是因为她后面那句话，她莫名地捏紧了拳头。 她继续道，“乡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呵，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孙爱丽话还未说完，迎面来了个瘦高的男人。 宋明宝明显看见她身子一抖，那男人瞪了孙爱丽一眼，孙爱丽立马老老实实跟上那男人，回过头时，竟然还用诡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一定过得不好。 宋明宝抱紧了怀里的一斤毛线球，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 谁说我男人像你男人一样？ 她心里快速浮现一个想法。 发觉自己在想啥后，宋明宝抿紧唇。 一回家，放下东西，钱丽叫都叫不住她，门嘭地一声，过了没多久，又开了。 宋明宝任性地抱着东西，“妈，我要回家，” 钱丽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啥家，这不是家吗？哦，原来说的是女婿家。 “妈送你？” “不用，”宋明宝换了双舒适的鞋子，抱着包裹就走。 钱丽拦都拦不住，她纳闷地看着女儿的身影，这么着急回去也不像是吵了架啊。 陆志城给了她几天时间，到时候去接她。 没想到，她自己又溜回来了。 宋明宝回来时，陆志城正准备吃饭。 她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他难得惊讶了。自己找着路回来了？ 她面色有些不自在，眼神一直往他脸上瞥，语气生硬地道，“还有吃的吗？” 陆志城挑了挑眉，站起身，他碗里的还没吃，干脆让给她了。 宋明宝一眼就看出来他干了一天活还没吃呢，“我才不吃你碰过的呢，” 说完她又后悔了，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准备去另煮一份饭，拦住他，“我自己能煮！不用你！” 陆志城，“？？”怎么感觉更呛人了呢？ 但为什么呛一句就带着悔意的眼神看他。 这还不算，洗澡前，陆志城去拿个衣服，她黏在他身后哪也不去，欲言欲止。 陆志城脚步一顿，她直直地撞过来。 他有预感地转了个身，恰好扑在怀里。 陆志城举着双手，低头看她的脑袋，“你自己扑过来的啊，” 怀里的人一声不吭，小肩膀一抖，装死到底。 一秒功夫，陆志城知道了她的想法决定，漫不经心的笑容微敛，手松下，慢悠悠试着放在她肩膀上。 “这是想跟我好了？不闹了？”他声音很轻。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神助攻竟然是别人的刺激，女主她一刺激吧，容易冲动。 她会慢慢变好，变成一个好闺女，好媳妇，甚至未来是一个好母亲。 总是要有人引导，慢慢长大，慢慢懂事，给一次机会又怎么样呢？ 之后是感情飞速，以及进城了。 今天的二更比较短，大家早点休息～ 第38章 夫妻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 宋明宝顶不住 ，一张脸扑哧冒热气, 勇气殆尽, 装死没用，她埋头想要退出来。 陆志城单手虚揽着她的肩膀, 也没让她挣扎开。 这会宋明宝一动不动不敢动的, 想起孙爱丽的话，她忽然硬气地来了一句，“你要是敢嫌弃我, 我跟你没完！” 宋明宝脑子一冲动，糊了将近一个月的大脑忽然清晰起来, 面前这人是谁, 还不是她那啥！ 她才不会像孙爱丽说的那样！ 陆志城若是知道她的想法, 可能要谢谢孙爱丽刺激了她一下。 他听见了打鼓一样频繁的心跳声，近在耳边。 陆志城轻轻嗯了一声, 收拢手臂, “不嫌弃？那我抱一抱？” 他试试她还不会不会炸毛。 宋明宝呲溜一下, 脸色胀红得跟蹂/躏过的西红柿一样。 见她这反应, 陆志城懂了，他微弯下腰，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搂着他的腰。 小小又软软的一个，抱紧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 很舒服的一种满足感，能自己学会懂事了，真好。 只不过抱了没两秒，她挣扎着要出来，咬着牙龈道，“抱够了没有，你真的很烦人！” 得，还是不会说话。 抱是抱了，夜深了，晚上觉还是要睡的。 新的一天开始，宋明宝还是会躲着他，但明显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多了起来。 时不时都要跟着他，他一回头，她就立马低头，若是对视上了，还会瞪你一眼。 但是，陆志城揉揉眉头，事情好像忽然就不在他把控之内了。 就比如此时，宋明宝今天仓库那边没活干，而陆志城忙了一下午回到家，看见她在忙碌，他就要上前帮忙。 宋明宝丢下火钳走过来，轻轻把他推开，“我自己来，不用你弄。” 陆志城举起两只手，一头雾水，站在那看她忙来忙去。 抢活干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窗户纸捅破后更频繁。 偶尔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忍不住嘴硬了，她下一刻就懊恼地想扇自己嘴巴。 陆志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好像明白了什么。 讨好，笨拙的讨好？ 所以她有意无意的动作，是为了让他不要嫌弃她？ 不过，谁跟她说他会嫌弃她的？ 等吃完晚饭， 再一次从他身边晃过，陆志城一把拉住她手臂。 她愣着抬头，“怎，怎么了？” “忙完了没有？我有话跟你说。”陆志城望进她的眼睛里，询问她。 宋明宝眨眼睛的频率加快，努力让自己不要避开他的眼神。 “说啊，”她气息不稳，视线下移，是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陆志城微皱着眉头，“你等一下，” 他检查了灶下的火星，确定安全后，回头对她道，“你跟过来，” 宋明宝欲言又止，忐忑地跟在后头，脑子乱得跟浆糊似的。 一进房间，陆志城背对着她。 “怎么了？”宋明宝有些受不了这气氛，着实难受。 陆志城递给她一块红薯干，他走到床边坐下，搬了张凳子在对面，示意她坐下来。 “干什么？”她紧张得一头雾水，到底还是听话地坐下来。 她一坐下，陆志城便抬起手，吓得宋明宝两只手背到后头，红薯干都捏变形了。 陆志城身形放松，将她的所有反应映入眼睑，“说吧，这两天怎么了？” 宋明宝反应过后立马装傻“什么怎么了？” 陆志城抬起一半的手搭拉在她脑袋上，“抢我的活？不努力干活怕我不让你住我家了？” 宋明宝晃晃脑袋，一听最后那话咬着牙龈，“你敢！” 陆志城大手一顿，“所以你是怎么样就保持怎么样，听话懂事就好，不用特意抢活干，我也一样养着你。” 宋明宝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陆志城觉得干脆给她取名叫‘宋别扭’得了。 她一激动一躲闪，对面的凳子一晃，陆志城伸手一把拉住她。 她脸上保持着别扭的表情，就这么被她拉了回来，半个人往床上倾。 陆志城左手拉着她，右手虚撑着她，不过两秒功夫，他扶着她坐起来，他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宋明宝刷得抬头，盯着他背影的眼神竟然还有些小失望。 ********** 等事情一说开，相处要简单多了。 至于关系真正近一步，陆志城抬手直揉眉头，那也要再等等吧。 但宋明宝不知道啊，她以为是陆志城不接受她。她这没心没肺的脾气也难受了好几天才好。 孙爱丽刺激了她一番，又有钱丽说的那些话，她是啥嫌弃不嫌弃的想法都没有了，等宋明宝反应过来，她才发觉自己好久没在心里骂过他乡巴佬三个字了。 秋去冬来，时间转得飞快，天气一点点冷下来。陆志城收到消息，原本弄好的工作要换一下，他又要推迟到来年春天才能去，结果一呆已经呆到了冬天。 清晨一推开门，满目的都是昨夜下的霜，凝结在秸秆、枯草上，白白的一片片。 大人小孩都往身上套衣服，一件两件，穿得丑没事，暖和就成。 冬天不沤肥，等于白干 。十二月份，过年杀猪之前，猪圈鸡圈以及其它排出的粪便，全都要挑到地里埋下，为的就是来年土地肥沃，尔后来个大丰收。 陆志城忍受无能，直接请了好几天的假待在家。 屋后有一窝鸡圈，里头养了六只鸡，一只公五只母的，是两个月前陆志城从别人那用别的东西换回来的。 换回来时有拳头大小，现在都能下蛋了。 陆志城没事干，这几天干脆喂喂鸡，捡一捡鸡蛋，闲得连宋明宝都看不下去了。 踏踏踏踏……院子外头的脚步声响起。 明艳亮丽的女子梳着两小辫子，小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一身军绿色棉衣黑棉裤子，脖子上围着一圈红色短围巾，两手带着长长的袖套，端着盆，露出来的两只手冻得跟红萝卜似的。 陆志城听见声音走出来，来人里面抬起头，心虚地不敢看他。 陆志城昨日都跟她说了，天冷了别去河里洗衣服，她倒好，一大清早端着盆走了。 他一走过去，小姑娘将盆塞他手里，眼神游移，“水太冷了，没洗。” 陆志城低头，看着她的眼神无波无澜，“我去烧热水，” 宋明宝摸摸自己的鼻子跟进去。 她也不是一定要去河里洗的，就是最近夫妻俩都不干活，她听到一些闲话说他们懒，尤其是她，连衣服都不洗，她听着难受又生气。 她早上一生气踩着人多的点就端着盆去河里了，赌气想让她们看看，谁不洗衣服？ 没想到到了河那边，水冷空气也冷，有看不惯她的说话又难听，宋明宝不是个会吃亏的，怼了她们两句，自己畅快了，气冲冲端着没洗的衣服又回来了…… 去一趟，她纯粹就是过去骂人的。 没想到脚步声这么轻都被他发现了…… 陆志城点着了火，使唤她，“你过来烧火，” “哦，”这下她老实了。 不听他的话，一大早嘴巴又得罪了好几个妇人，她现在还真不敢闹腾。 水不用烧得太滚烫，倒点冷水弄温了，正好能洗衣服。 若是旁人家看到陆志城还特意烧热水让他媳妇洗衣服，眼珠子估计都得瞪出来，谁家不是去河里洗的，水冷吗？冷，习惯就好。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水烧好，宋明宝乖乖起身，去找大木盆端出来，这木盆是陆志城专门让人打的，自备木头和一块钱，一天能给你整好。 水倒好了，将衣服丢进去，陆志城撸起袖子，搬张凳子坐下。 宋明宝看不懂他脸上的情绪，也只能搬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一起洗。 手伸进温水中，整个人都是舒服的，回忆起河水的冰冷刺骨感，宋明宝缩了缩脖子。 几个月以来，宋明宝其它本事没长多少，倒是看眼色的本事蹭蹭往上涨。 晒完衣服，夫妻俩不用干活，陆志城喂了鸡，捡了刚下的三个鸡蛋。 中午陆志城非常奢侈地准备下面条吃。 这顿是他做的，他醒好面准备擀面条吃，又让宋明宝拿出三个鸡蛋。 弄好之后陆志城就开始忙活了。 宋明宝还因为洗衣服的事一直盯着他看，直到被锅里面条的香气吸引。 面条捞起来，陆志城铲去锅里的水，下油，热锅冷油，敲鸡蛋下去，“火小一点，” “哦，”宋明宝立即低头拨弄柴火。 陆志城轻轻地将初具形状的鸡蛋铲离锅面，以免糊掉，过了一会，将煮过面条剩下的汤水倒两小勺进去，盖上锅盖煮一会，再打开的时候，白色的蛋白围着一圈金黄色的蛋黄，尤其好看。 鸡蛋盖在调好的面条上，其中个碗两颗荷包蛋，陆志城递到她面前，“吃吧，” 宋明宝接过来，上一秒还担心他会教训自己，下一秒就完全被面条吸引住了。 面条又嫩又滑，鸡蛋本来就香，宋明宝最后连口汤都没剩下。 她的胃口，是真的被陆志城养刁了，跟着学了几个月，她自己手艺都上去了。 “好吃！”她难得夸了一句。 陆志城眉眼微挑，“好吃就行，” 她的生日，就当是默默为她庆祝了。 毕竟这个年代若不是六七十的老人，或者是刚出生婴儿，还真没庆祝生日这个说法。 下午，不管外人怎么说，他们夫妻俩该歇着就歇着，这个夏天他们挣的公分换了粮食够过冬了。 来年春天，他们还得准备进城。 中午晚上又吃了顿好的，宋明宝还真没想起来今天是啥日子，就是觉着吧，这日子舒服踏实，是在娘家都体会不到的。 晚上躺床上，宋明宝舒服得滚来滚去，趁陆志城不注意，在他的位置又滚了几圈。 他的脾气和外貌，以及说话做事的态度，尤其是那双眼睛，现在逼着宋明宝，她都说不出乡巴佬三个字来了。 他睡过的位置，也没啥好嫌弃的。 甚至日子长了，宋明宝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明明是用同一块肥皂洗的，他衣服的气息就是与她的不同。 脚步声响起，她飞快滚到里头。 陆志城擦着头发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揉捏成一块的被子，他放下毛巾，当作什么也没发现。 宋明宝背着他，睁着眼听着身后的动静。 陆志城关上门，放下毛巾，“我吹蜡烛了？” “随你！”宋明宝转过头，趁着蜡烛还亮着，两眼睛又偷偷摸摸打量起他的脸蛋来。 嗤地一下，蜡烛灭了。 借着月光，陆志城爬上床。 很惨的诶呦一声，他压着她手了。 陆志城躺下去的那一刹那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右手撑着床起身，“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看看？ 然后就不可收拾。 作者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哈。 没有license，不敢不敢。 最多只敢来个kiss。 还有一章估计很晚很晚很晚了，码着这章的尾巴强迫症上来了，正试图打破生物钟……要早睡的明天再看哈。 第39章 关系 黑暗中, 陆志城握住宋明宝的手，低着头, “没压着吧？” 他刚才大半身子是侧着压了过去, 感觉压的好像还是某几根手指，肯定是压疼了的。 宋明宝眼角的泪水都被刺激出来了, 方才还欢欢喜喜的, 这会就像六月的天气，脸色说变就变。 “我压一下你试试？” 说着还有些委屈，娇气的情绪说上来就真上来了。 陆志城轻轻给她的手指挨个揉了揉, 他的手掌温热宽大，很轻松地包裹着她的小手。 “不用你揉！”宋明宝扯了两下没扯回来, 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陆志城揉着她的手, 一边抬起头来, 黑夜里，他的眼神漆黑深邃, 闪着细碎的光芒。 宋明宝言不由衷地又扯了两下, 发现是白费力气真扯不动。 她哼哼了两声。 半会过后, 陆志城的动作慢下来。 他轻握着她的手在旁边躺下, 侧过身子，将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拍拍她，“对不起，刚才没看到，不是故意的。” 错了就是错了，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的。 宋明宝还是气哼哼的不说话, 倒不是压得那种受不了的疼，只是某一刻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一上来自己都把控不住。 就如现在，陆志城在耳边轻哄着她，她就想推开他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又舍不得。听着他哄自己，又很开心。说白了就是太久没作，皮痒了。 陆志城闭着眼睛，一下下轻拍着她，被窝里的那只手还紧握着她。 哄了几下没用，陆志城将压在被窝里的那只手伸进暖和的被窝，身体微微侧向她，搂着她翻过身来，轻声问，“还疼呢？” 宋明宝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宋明宝？”见她不说话，陆志城脑袋低头凑过去。 刷地一下，宋明宝恰巧抬头。 碰上了。 陆志城亲吻在她的侧脸，两个人那一刻真的是同时都愣住了。 她的脸颊很凉又软，陆志城一时睁着眼没动，尔后眼皮慢慢垂下，眸中的情绪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呼吸相抵，平缓又急促。 陆志城慢慢抬起手搭在她后脑勺，在她不知情时，慢慢压着向前。 宋明宝全身都僵着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陆志城吻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那一点点的小情绪最终消失殆尽。 互相喜欢的两人，很顺其自然。 ****** 时间飞转，转眼到了过年分猪肉的时间。 陆志城今年能分个三四斤。 这回凌晨四点杀猪，很凄厉的一声嚎叫，宋明宝有了心理准备，吵醒后，心跳骤停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房梁，抱紧了身边的人。 屋外的北风呼呼作响，听着就冷。 某天，宋明宝白天水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搂着旁边的人，她想着自己和他白天亲都亲了，没心没肺地起床上厕所，回到床上继续抱。 如今跟树袋熊似的长在陆志城身上了，非常顺其自然，他身上尤其暖和。 陆志城半睡半醒间，只觉得胸口压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一睁眼，跟那精神无比的眼睛对上了。 他没两秒又闭上眼睛，实在是困。 尔后身上的人将他锢紧，陆志城抬手压压被子，困着声音道，“天还没亮呢，再睡会。” 才凌晨四点多，冬天的清晨至少要七点才能有光芒。 宋明宝点头说知道了，又抱紧了。 陆志城拍了她两下又闭上眼睛睡了。 接近六点，村里有敲锣的，天还黑着，到处看不见光亮，锣一敲意味着可以分肉了！ 宋明宝睡个回笼觉忽然不想起了，推推他，“分肉了，你自己去。” 陆志城缓了一会立马起来，他很快换好衣服，压好被子后去厨房烧水洗脸。 结果说不起来的那人，他水一烧好就过来了。 “我先洗，待会我自己去。” 宋明宝想的是，上一回分猪肉过去的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过去算怎么回事。 她上次在河边骂了好几个人，万一又被他碰上，宋明宝不敢想。 陆志城不反对，提醒她多穿点，想去就去。 走了两步，陆志城伸手拉着她回来，低头亲了一口，摸摸她脑袋，“去吧，大过年的，别跟你闹腾起来。” “知道知道，”宋明宝扬起下巴，打开门，端着盆跑了。 他们互相表达亲昵的情绪，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不自在，是越来越自然了。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自然得越来越浓厚醇香。 但陆志城到现在都还没更进一步的实质性动作。 窗外的寒风刺骨，南方冬天的风里带着湿气，那股子湿气一下下钻入衣服，冷得人骨头都发颤。 趁着她去分肉了，陆志城去隔壁找了两个红薯出来准备烤一烤。 等宋明宝回来，正好暖和暖和手。 他们俩这个夏天努力挣了工分，换的粮食不用省，偶尔宋明宝下厨，偶尔是他下厨，做的够吃，他们也不是会亏着自己的性子，平常人舍不得把红薯就这么烤着吃了，陆志城倒是舍得。 灶下的火越来越小，陆志城将红薯扔进去，坐在那烤着火慢慢等。 她去得迟，估计能排到一个小时后。 陆志城添了把小柴火，在那考虑进城的事。 他清隽干净的脸映在火光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里头添火，很快空气中弥漫着香味。陆志城用火钳扒拉两下。 进城去工作是肯定的，只不过得过完年。 还有房子，进了城里，在哪住？ 陆志城不急不缓地拨弄红薯，如今他又多了一份责任。 若是从前，他可能没这些担忧。 改变一个人，真的可能会连带着自己也被改变，猝不及防而又不知不觉。 宋明宝冻得两颊通红，鼻子尤其红彤彤，去的时候吹着冷风走在半道上她就后悔了，不过拎着肉回来时又是满心欢喜的。 迎面而来红薯的香气，她进了门反手关上，将寒风锁在门外，嘀咕了好几句太冷了。 “你是不是烤了红薯？”放下肉，宋明宝眼睛蹭地一亮。 记忆里，她在家就吃过三回，结果在这，到了冬天，她隔个一两天就能吃上，又香又甜又软。 头一回想起家里，宋明宝瞬间抛之脑后。 孰不知，闺女刚嫁出去一个月回来两趟，后面几个月竟然一次没回来过，而且都快过年了，钱丽盼来盼去没盼着闺女，闺女没心没肺的，她盼得眉头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层。 陆志城就烤了两个，轻轻夹出来，上头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 将位置让给她，陆志城去处理猪肉。 年前拿的猪肉比夏天那会多了快三斤左右 ，好几头猪一杀，分下来可不是比一头分的多吗？ 除了块肥肉，宋明宝还拿了根猪骨头。 后背被她戳了戳，宋明宝将金灿灿的红薯递到他面前，小眼神有些得意，仿佛这东西是她烤的，“吃不吃？” 她是真的变了，变得喜欢他，变得会分享。 陆志城低眸，就着她的手咬上一口。 宋明宝也不嫌弃，等他咬完，她捧着剩下那点在那啃。 将猪肉分成两份，陆志城问，“我们进城一趟去看看？” 以往他是不在意这些人情的，但是但是确实不得已。 “看啥？”宋明宝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志城盛起肉，“快过年了，宋明宝，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 宋明宝心里算了算，一个月，两个月……好像还真是这样。 “你说啥就是啥吧，”想不通，宋明宝干脆不管了。 陆志城无奈，将自己吃的那份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早点休息，晚安～ 作者明天起来再捉虫啥的，实在是太想睡觉了。 第40章 促成夫妻 宋明宝在柳树村, 没人给她气受，有吃有喝有住, 天气冷了还有个抱的, 她前十几年前都没体会过这么舒坦而踏实的日子，‘乐不思蜀’很正常。 陆志城准备后日也就是年二十八带她回去一趟。 天气稍微暖和一点, 村里公家鱼塘要捞鱼了, 大家伙又是一阵欢呼，年前谁都想家里桌上多一道菜，来客了脸上有光, 也能犒劳犒劳自己。 夫妻俩趁着有太阳，里里外外将屋子打扫了一遍。 噔噔几下, 村里锣鼓打响, 昨日鱼塘放了一晚的水, 可以下去捞鱼了！ 宋明宝急得一个劲直催他，“你快点去, 去晚了没了。” “知道了, ”陆志城拍拍手上的灰尘, 洗了一把脸, 这才不急不缓地赶过去。 公家鱼塘有好几处，面积小点的有七八十平方那么大，大一点的接近五六百平方。 平均下来，家家能分好几条鱼。 陆志城走到半路上，老远能听见吆喝声。 身后是踏踏踏熟悉的脚步声，宋明宝偷偷跟了上来。 理直气壮地道, “我也去，”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捞鱼的场景。催着陆志城出门后就后悔了，赶紧锁上门跟上来。 说完，她偷偷瞥他脸色，见他默允，偷摸得意笑了。 陆志城能脚步放缓，等她跟上来了才往喧闹声传来的地方去。 将近百来平方的池塘，围绕着一圈圈的人，个个喜笑颜开指手画脚，还有不少撸起裤腿要下去的。 吴队长拿着个喇叭在喊，“桶！木桶都准备好了！” “诶！那边的！你们不下鱼塘的站远一点，别堵着后头的。” “那边放水的！使点劲扒拉塘泥，让水流出去！” “最边上挖渠的，再往里头挖一挖！” 吴队长喊得热火朝天的。 终于，三个出水口齐开，有人挖渠放水，淤泥逐渐浮现水面。 噼里啪啦，几十条大几斤的鱼裸/露在淤泥上跳来跳去，有好几条跳回了池塘中间浅水的小水湖里，引得周遭看热闹的小孩叽哩哇啦的。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下去了，有人撸裤腿都撸起好几遍了。 终于，吴队长说了一声可以下了，妇女小孩自动后退，在场男人两眼冒红光，扶着周遭的草下去，然后再将桶拿下来。 冬天的淤泥是冷的，踩进去从脚心冷到头皮，冷得一个瑟缩，过了两秒缓过来大家伙都笑呵呵地拎着桶摸着往中间走。 这么多鱼，看着就开心。 不得不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冬日里暖阳和煦，晒在身上暖乎乎的，捞着捞着身上就暖和了。 人多手速快，几十个人呼拥下去，不到半小时，大桶大桶的鱼往上拎。 他们上来之后，接下来是半大小子的事，还有小鱼小虾和淤泥里藏着的田螺，这些就交给他们小子摸上来了。 这会不少妇女凑热闹，撸起裤腿下去了。 能下去捞鱼的都下去了，这会有人拎着鱼回来的，想招呼陆志城一起来，抬头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 陆志城以为过来就能分鱼了，没想到还得等着。 幸而天气暖和，看着他们捞鱼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接近上午九点，扣除公家的之后，吴队长准备分鱼了。 为了减少麻烦，吴队长也就不称这些鱼了。 大的和小的分开，分的时候一条大的，搭配两三条小的，或者直接选两条大的，估摸着差不多就行。 旁边还有好几桶田螺和指头大小的鱼，要是有人想要，可以捞一勺过去，这东西不分，是因为费油又没多少肉，煮了一股腥味。要的人不多，但也有人不介意的。 轮到陆志城，他直接要来了两条大鱼。 回去的路上，宋明宝离着他一米远，眼睛里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陆志城好气又好笑，这会儿知道鱼腥了？ 要不是他拦着，刚才被人说了两句，一冲动要下去的也不知道是谁。 “你快点啊，”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过来 ，宋明宝停下来等他，他一靠近，她又往前走。 天气好，人的心情也好，确实是个好日子。 陆志城身上沾了泥，他换了身衣服出来。 宋明宝围着盆，盆里两条三四斤的鱼畅快地游来游去。 陆志城不经意说了一句，“这会不嫌弃鱼腥了？” 宋明宝刷地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嘴上不扰人，“我哪嫌弃了？分明是你自己乱想！烦不烦啊？” 陆志城气笑，“你过来，” 宋明宝收到危机感，“干嘛？” 她好久没犯错了，一见他如此温和的语气，肩膀还是会下意识一抖。 陆志城就这么盯着她不说话，他当然不会处罚她，就是她一张嘴，话从她嘴里出来能让人瞬间不舒服。 收到他的眼神，如若此时不过去，宋明宝有预感，她会被收拾的。 于是她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吊高了声音，“怎么了？” 陆志城忽然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弯腰低头，盯着她的嘴唇。 “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宋明宝。” 他的语气很平常，盯着她的眼睛。 宋明宝却又听到了警告，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陆志城好几回想改改她的毛病了，口不对心，说话呛人，若不是关系好的，真的很很容易得罪人，什么时候让别人不舒服了都不知道。 宋明宝微仰着下巴，扯了两下没扯动。 她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眼珠子往下看。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黑影。 陆志城右手搂着她的腰，左手轻轻摩挲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地吻下去。 教训没教训成，他倒是吃定这人了，也是怪了。 他的吻每一回都很轻，就像春风拂过脸侧的温柔。 宋明宝身体抖了两下，乖巧闭上眼睛，眼睫毛颤动。 两只小爪子搂着他的腰，贴得紧紧的，这时候，因为他的温柔和宽容，她的一颗心莫名喜欢他喜欢到了极点。 大白天的，夫妻俩也没个概念，抱着抱着就亲起来了。 若门外有人，估摸羞得转身就跑。 陆志城停下来，睁开眼睛，轻轻地安抚她的背。 “下回就好好说话了，” 小姑娘这会倒是一声不吭了，再别扭的话也被他吸走了。 抬手摸摸她头发，陆志城退出来，若无其事道，“今天中午做鱼吃，” 宋明宝红着耳朵，憋了半晌憋出一个字，“哦，” 亲了她一下，宋明宝又要不自在一整天了，估摸着跟以前一样等第二天才能自在起来。 夜里，陆志城跟她商量回城里她家的事，年前回去一趟肯定是要带礼的。 “剩下的鱼和肉，咱们过年吃不了，鱼腌一下，带一些过去……” 宋明宝一听，顾不上不好意思，她下意识护食，“这东西家里都有，” 这话莫名熟悉，陆志城终于想起来了，上一回去宋家，他买了鸡蛋和肉，她不就是这么说的，他敢肯定她上一回完全就是嘴快，没有任何意思。 这一回她说得这么急切，急切地护着自己的东西，除了护食还是护食。 若钱丽知道闺女这么小气，估计能气笑。 陆志城笑了，“谁规定家里有就不用带的，还有，家里没有的，咱们家也没有，那我们是不是只能空着手去了？” 他的话说的对，宋明宝想否认也没处否认，干脆被子一拉蒙住头。 他这样一说，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挺没心没肺的，越想，好像越是这样。 陆志城上了床，替两人盖上被子。 “有来有去，这是人之常情。” “知道了知道了，”她又不是完全不懂，就是觉得自家人，拿自家东西，陆志城这么一说，她还真反思起自己来了。 她好像 ，还真拿了家里的挺多东西的。自己连粒米都没带回去给她亲娘尝过。 是哦，好没良心哦。 宋明宝翻个身，捅他手臂，陆志城等着她说话，她又没声了。 心里一来事，她就躁得翻来翻去的，跟烙饼似的，虽慢吞吞但窸窸窣窣的折磨人。 冬天本来就冷，她翻几下身，刚暖好的被窝一下凉了。 陆志城躺好，闭上眼睛，结果十分钟了她还在那翻，被窝里冷热交替…… 陆志城睁开眼，慢慢吐了口气，一把将翻来翻去个没完的人抓住，压在身下。 既然睡不着，那就干点其它事，天时地利人和。原本他还想着先放过她的。 宋明宝一脸懵地看着他，慢慢的，他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似乎察觉到了啥，宋明宝脸上就跟喷热壶一样，扑哧扑哧冒热气，两手无力地推他。 陆志城将她脸侧的头发撩上去，低下头吻住她。 察觉身下人的紧张，他闭上眼，小心翼翼的，慢慢与她十指相扣，将手掌的温热一点点过度她的手上 ，试图慢慢安慰住她。 有情的男女之间有一种磁铁，只要一方靠近，另一方也会靠近。 陆志城继续无声地安慰她， 渐有感觉，慢慢进入到最后一步。 一声低哼， 陆志城面色都变了，他低头将她的低呼声堵住。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眼角滑落。 夜深了，热闹还未下去。 陆志城用一种方式，在很平常的一天 ，将一个女人贴上了他的标签，真正成了他一辈子的责任。 ******* 冬天天亮得晚，公鸡的鸣叫声将陆志城唤醒。 他怀抱着又小又软的她，想到平时跟个呛口辣椒似的，又闭上眼睛笑了笑。 听到嘤咛声，他摸索着搭拉在她腰上，手一碰到她，她便是一颤。 陆志城轻轻按摩着，听着她渐渐紊乱的呼吸，知道她是醒来了。 认识她以来，她第一回 这么安静。 宋明宝腿一动就是酸痛的，动都动不了，一头长发披散着，窝得通红的脸蛋，既有小姑娘的那种娇俏，又有标志着长大后的妩媚，而者相辅相成。 “转过来，我给你另一边揉一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将脖子伸过去道:码字码得脖子疼，你给我揉揉？ 男主:滚！ 微笑脸 嘘嘘嘘， just ride a bike， 准备把后座也卸了，下来了下来了啊……再不下来，作者放女主咬你们了啊。 第41章 媳妇 宋明宝又是一颤, 她想到昨夜发生的事都要哭了，没想到这么疼, 虽然之后也…… 宋明宝脑子里一片乱, 僵着身体不敢动，身后是温热的怀抱, 两人之间未隔着任何东西。 她不动, 陆志城很快搂着她翻了个身，按摩她的另一边。 她一边哼哼哼，一边埋头不敢看他。 陆志城手下动作放缓, 知道她害羞，他慢慢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或许是真正在一起了, 有实质性关系了。 醒来的那一刻, 两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陆志城手下动作不停, 只能给与她足够的安慰与安全感。 他轻声问了一句，“还有哪疼的？” 咻一下, 宋明宝感觉自己脸蛋都冒烟了。 她伸手气愤地推了他两下, 咬牙想推开, 下手时却软绵绵的。 “别动, 按摩呢。” 清醒过来，陆志城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该宠还是宠，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 虽然有些残忍，但这是原则，感情可以变, 原则不能变。 以前都是别人帮他按摩，感受过成百上千次，他自己手艺也练出来了。 陆志城察觉到又被她推了推，他一低头，“怎么了？” 宋明宝羞愤着脸，咬着牙道，“你别按了，不疼了！” 再经历过这事，那之前也是个小姑娘，又没人教过，只知道睡一张床，然后生娃。 具体的事，钱丽两三句带过，并没有仔细跟她讲。 一旦跟人有了亲密关系，她自个的情绪复杂得跟繁杂的草一样，又想靠近，又想推他离开，总之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陆志城停下来，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自在和害羞，了然地压了压被子，大手搭拉在她脑后轻轻抚摸，就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耐心而认真。 宋明宝羞到极点的情绪渐渐平稳，心脏因为身后的男人，咚咚跳动着。 “宋明宝，过完年又大一岁了，要更懂事一点。” 似乎很平常的一句话。 宋明宝拖着酸痛的身影眨了眨眼睛。 ******** 长大与懂事都需要一个契机，或是经历过挫折，或是忽然被某句话点醒。 懂事要从具体的事情来说，但宋明宝有一点变化很大，那就是容貌与气质。 以前小而娇的一个人，闹来闹去就感觉跟个孩子似的，让人头疼。 现在她闹吗？会，会小闹，但闹起来感觉就不一样了，像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撒娇，娇而有情。 她要是跟以前一样闹，宋明宝怕他不要自己。 她不敢，无缘无故也闹不起来，心态和为人处世的手法，渐渐受到他的影响，平和下来。 每天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了。若是之前的宋明宝，绝不可能有这个想法，她绝对会捂着耳朵晃着脑袋将这个想法晃出去。 二十八日到来，陆志城带她回娘家。 这个时间段去镇上的人很多，过年前都舍得花钱买年货犒劳犒劳自己。 村里牛车就一俩，陆志城得提前两天约了两个位置才约到。 明明跟上回一样的位置，坐满了人，视觉之内，就是感觉人数比上回多了不少，挤得连缝隙都不留了。 陆志城上车后，刚伸出手，宋明宝抿唇，默契地抬手搭拉在他手上。上了车两人的手还拉着，甚至主动靠近他。 在旁人看来，角落里的夫妻两个，一个低头，神情温柔，一个抬头仰起精致的脸蛋尔后附在他耳边似在说些啥，这感情真是折煞人。 座位上有两个是咬着牙坚持下来没结婚的女知青，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可不是羡慕吗？上面没婆婆管，不用处理婆媳关系，男人长得好看又能挣工分。 实际上，宋明宝是抬头问他下了车还要不要买东西的事。 这会要再送她到家门口了，然后又丢下她，她可不干了。 想到上回去的地方，陆志城眸光一闪，转而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今天不去，直接回家。” “料你也不敢丢下我！”宋明宝得意地道。 陆志城应和着她的话。 到了城里，他们坐上车，依然是人挤人。 宋明宝直接拉着人往里头走，人少的时候扶着他的手，人一多起来，整个人直接半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宋明宝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她难得涌起一个念头:自己以前太傻了！ 陆志城扶着杆，左手搁在她腰上，送人的东西被宋明宝当宝贝似的抱着呢。 陆志城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脑袋上。 两夫妻黏黏腻腻地待在角落，有不少目光看过来，心想应该是夫妻，不然不敢在公共场合这么‘耍流氓’。 下了车，两人精神都非常好。 宋明宝甚至还有心情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跟他讲这个巷子里发生过的事。 陆志城面色温和，时不时点点头。 一对亮眼而恩爱的年轻夫妻从巷子门口经过，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他们到家门口时，钱丽正一天天地算着日子。 闺女怎么着年前也得回来一趟吧？都到了二十八了，闺女再不过来，她都要收拾行李自己过去了。 门没关严实，宋明宝是自己推门进来的，直接叫了一声，吓得钱丽一个咯噔。 转眼看到精精神神站在她面前的闺女和女婿，钱丽立马站起来，笑容满面，“回来了这是？” 她不落痕迹地打量闺女，得，瞧她红光满面的样子，除了黑了点，脸上长了一圈肉，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睡好，她白担心了。 礼物已经到了宋明宝手里，她笑得没心没肺的，“妈，这是我们带回来的肉。” “是，是吗？”钱丽盯着她女儿手里的东西半晌没敢接过来。 奇怪，这话从她女儿嘴里说出来，真的太奇怪了。 钱丽就是觉得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 “妈你接着啊，”宋明宝余光扫到了桌面上的几颗奶糖，眼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这一下就将东西塞进她亲娘手里。 钱丽毫无防备地接过来，对着女婿笑了笑，“我去给你们泡茶，” “我来吧，”陆志城一直在那站着，他上回来过，知道泡茶的工具在那。 钱丽转向她闺女，只见她已经笑容满面地拿起桌上的糖，只不过神色纠结，纠结什么呢？ “那行，茶叶在厨房门口架子上。”钱丽也不跟女婿客气了。 陆志城取下茶叶回来，宋明宝手里拿了两颗糖，颇为隐晦地瞧了他一眼，以为他没看见，又纠结地放了一颗回去。 通常，家里桌上有啥，那都是她的，她一把全抓口袋都没人说她。 钱丽放下东西回来，纳闷道，“吃啊，都是留给你的。” 宋明宝屁股动了动，还是拒绝了，“我不要，一颗就成了。” 钱丽以为她不爱吃，没多想。 宋县长不在，她只能坐下来陪他们喝喝茶，随便聊聊天。 聊了两句，钱丽就见闺女坐不住，时不时往女婿那边移。 钱丽碍于她有‘前科，’怕她又要闹啥，忽然叫她一句，“闺女，帮妈做饭去。” 宋明宝皱眉有些不大乐意，但还是起来了。 钱丽很快下达任务，“菜摘了洗了，肉留着我来切。” “知道了知道了，”宋明宝走进厨房。 还有半小时就到饭点了，饭已经煮好，菜还等着烧呢。 他们俩忽然回来，钱丽只能将准备过年吃的菜煮上一部分。 “志城啊，你先歇着，待会就吃了。” 陆志城喝了口茶，站起身道，“我来帮忙吧，” “那哪成？”钱丽连忙拒绝，哪有女婿下厨的道理。 厨房里，宋明宝耳朵灵得很，拔高声音，“妈，让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进城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让我嘿嘿笑两下。 第42章 他们的相处 陆志城已经绕过沙发, “我进去帮帮忙，没事。” 听见闺女又在那喊了, 钱丽头疼, 摘个菜洗个菜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一进去，蹲在角落里摘菜的宋明宝回过头来, 一脸得逞的表情。 陆志城不落痕迹看了眼外头, 在她面前蹲下来，宋明宝身体下意识往后倾，防备地看着他, “干嘛？” 陆志城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塞她嘴里, 摸摸她脑袋尔后站起来。 宋明宝舔了舔嘴里的东西, 嗯？是糖！她一双灵动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视线一直跟着他的背影转，甜滋滋的奶糖吃到嘴里, 一直甜下去。 旁边放好了肉类, 陆志城挑出来用水过一遍, 放砧板上切。 宋明宝换了角度蹲, 正好能看到他流畅的侧边轮廓，抬头望了一眼，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陆志城菜都切完了，她还没洗完。 他蹲下来摸了摸水温，嗯？温的。 他视线瞥到角落里的暖水壶，忽然低头笑了, 看来也不傻了啊，知道冷用热水兑一兑了。 宋明宝就见他笑了，几根头发丝忍不住下一秒就要竖起来，她皱着眉头仰起，“你又干嘛？” 听起来像是陆志城无理取闹似的，陆志城在她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她小手，嗯，不冷。 “夸你呢，知道不冻着自己。”哗啦哗啦，陆志城洗起菜，低头道。 宋明宝轻哼唧几声，硬气地反驳道，“我又不傻好不好？” 钱丽就是这会儿推门进来的，恰好听到闺女朝着女婿吼了句不傻啥的。看见切好的菜，又见两人挤在一起洗菜，分明就是她刚才叫闺女洗的，瞧给她懒的，乌龟都比她快！钱丽三两下撸起袖子，“我来吧我来，你们先歇着。” 宋明宝几乎听到话的瞬间就站起来了，拉了拉旁边的人。 陆志城见要洗的菜也不多了，他干脆顺着小姑娘的力气站起来，要客气许多，“那麻烦了，” 闺女一直拉着女婿要走，钱丽眼皮跳了几下，一听这话，“没事，你们出去歇着吧，这儿太挤了，我来就成。” 他们一出去，宋明宝拉着他往房间走，陆志城无奈地低着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一只白皙的小手正使劲拉着她，他干脆顺着她的力道。 在进门前，陆志城甚至还在想，个把月前，他连进这扇门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呢？ 门嘭地一声，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屋内窗明几净，看来是常打扫的。 一进去，宋明宝就松开了手，几步过去自在地躺在床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陆志城慢悠悠地往后靠在门上，身形慵懒下来，看着她滚来滚去。 “宋明宝，” “干啥？”宋明宝忘记了翻滚。 陆志城站直身形，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她。 从下而上的视角，宋明宝眨了眨眼，面前的男人清隽干净，轮廓线条流畅，眉眼有些微微上挑，眸光打趣地看着她。 男人忽然在床边坐了下来，“过来，” 宋明宝一僵，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翻过去，她好气这副身体哦。 到了跟前，陆志城一抬手，见她半闭着眼睛，笑了笑，转而摸向她的头发，像是顺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宋明宝睁开眼睛，慢慢蹭到他旁边躺下，又舒服地眯起眼睛。 房间隔音不好，没好久，夫妻俩听到了外头门开的声音，接着是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陆志城停下顺毛的动作，准备出去，衣摆被人拉了拉。 宋明宝理所当然道，“这个点，不是我嫂子就是别人，不用出去。” 房间一直呆着不太礼貌，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被她扯了扯，他又辗转亲了几口，呼吸相抵，“得出去了，” 陆志城坐起来，眼神示意她真要出去了。 宋明宝跟着烦躁地坐起来，“我也去好了，” “嗯，”陆志城等着她。 夫妻俩开门出去，客厅里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宋明宝上一秒还忒不在意的表情，下一秒惊呆了，姓秦的怎么这么瘦了？她亲娘饿着她这个嫂子了？不可能啊？她亲娘不是这种人。 秦芸疲惫的眼神看过来，只波动了一下，喊了一句，“小姑子，” 宋明宝半晌才诶了一声。小眼神打量了她好几番，也没琢磨出个一二三来。 钱丽正拎着秦芸买回来的东西，闻声看过来，“怎么不多歇一会？” 宋明宝正想说她回去再歇一趟的，左脚都往后退了一步了。 陆志城礼貌拒绝了，问她有没有要帮忙的，结果钱丽客气地说不用。 等她们俩进了厨房，陆志城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转头问她，“你要是困，回去再歇一会？” 宋明宝一脸不情愿，“不去，” 这床她躺这么多年了，有啥好躺的。 陆志城笑了笑，他看到桌上放好的茶叶，继续泡起茶来。 半小时很快过去，宋县长回来了。看见闺女和女婿，他也是惊喜，反手关上门，“回来了啊？” 厨房的香气一阵阵袭来，宋县长抬手腕看了眼时间，打发她闺女，“你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我跟志城有些话说。” 工作的事，目前两人都没往外头说，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当时还是一场交易，临到头来，宋县长也习惯默默安排，他们都知道，或许这交易的性质早就发生变化了。 宋明宝磨磨蹭蹭不愿意，陆志城眼神示意她进去，她一步三回头走了。 宋县长咳了咳，从身后的黑包里拿出两页纸，“这个到时候拿去队里盖个证明，你到时再拿过来。” 陆志城道谢，从他手里拿过，只见两页纸都是工作证明。最迟是年后十五过去报道。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陆志城次次能抓住中心，宋县长跟他聊得也挺开心的。 ******** 吃完饭，他们今天依然不留宿。 而陆志城工作的事在今天算是真正定下来了。 送他们离开，钱丽特意踮起脚尖看着他们走远，视线之内，一高一娇小的身影靠得很近，高大的身形特意放缓了脚步。 总算不是她闺女雄赳赳气昂昂打头了。 钱丽转身准备进去，结果不知啥时她儿媳站在那，她吓了一跳，不解地问，“怎么不出声？” 问她她也不理，成天一副没精神的样子，钱丽也搞不明白，家里有吃有喝怎么就养成这副模样了，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既然想不通，钱丽也懒得管了，转身进了屋里。 这头，陆志城赶着点带她回家。 冬天晚上天黑得早，刚到镇上，天就暗了，幸而今天无风。 陆志城拿出了临行前钱丽塞给他们的老铁皮电筒，这式电筒有两个按钮，陆志城将靠近尾部那个按钮往下拨弄到‘开’的位置，尔后拇指摁住另一个红色的小按钮。 不同于后世一个电筒里面可能有几个小灯泡，老铁皮电筒里头是实实在在塞了一个，功率小，最多照亮眼前的路，红色按钮还得一直摁着，不然就黑了。 电筒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这个还是宋县长拿回来的，家里就这么一个还塞给了他们，钱丽也算是很疼闺女了。 宋明宝紧紧跟着他，怀里抱着钱丽准备的年货，刚从镇上拐到进村的小路，她就欲言又止。 陆志城如她的意思蹲下来，“上来，” “好，”这回宋明宝非常痛快地爬上去，贴得他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陆志城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她笑得得意满满的，他眼睛里带了笑意。 夫妻俩在这漆黑寒冷的冬天夜里，在无一人的乡下小路上，互相依偎着，男人的脚步一深一浅，背上了他一辈子的责任。 到家已经约摸夜里九点了，虽说白天暖洋洋的，但到了深夜，白日里聚集的热意已经消散，宋明宝咬着牙用拇指摁电筒按钮摁了一路，手又麻又冷，伸到灯下一看，可不是肿得跟红萝卜似的。 陆志城点着火，推她去烤火，他要去隔壁拿衣服。 他们俩路上没吃 ，等宋明宝去洗澡了，他随便做了点，等她出来刚好能吃。 两口子真正躺在床上已经很晚了。大半个床，宋明宝不躺里头她常常躺的位置，反而占了外头的一半。 陆志城掀开被子躺下，耳边嘶地一声，依偎过来一个暖和和小小的身体。 ******** 天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这是陆志城和宋明宝在柳树村过的第一个年，村里已经闲下来了，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小孩的嬉闹声。 整个柳树村的空气里弥漫着肉的味道，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这炖肉，敞开了肚皮吃。 那些在家里藏着怕邻居蹭肉吃的，如今煮个肉连窗户也不关了，蹭啥蹭啊，家家户户都有。 无论平常怎么抠，这天孩子也能吃个饱，裤兜里塞满了年货小零食，奢侈一点的抱着一把肉干，到村里四处晃四处炫耀。 家里就一个小姑娘会吃零食的，前天拿回来的零食是钱丽积了一个月塞过来的，足够宋明宝度过这个年。 过年那天，陆志城从别人那听到一个消息，陆家分家了，原因是陆志军不想再供陆志海和陆美琴读书，他们觉得亏了，闹得许多人去看了热闹。 孙荷花死活不愿意，听说陆红兵还在旁边抽了半天的烟。 但最后还是分了，陆红兵决定的，因为陆志军提到了他的两个孙子，再疼老三，陆红兵还是有底线的，毕竟以后是要靠老大养的。 陆志城听别人说了两句，早早将之抛于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准备进城了。 卑微作者，求个专栏作者收藏，:D 第43章 进城前 队里休息到年十才开工, 陆志城将两张证明收了起来，准备等队里开工后再去盖章。 宋明宝是后知后觉, 被告知的时候愣了一下, 两眼直直地盯着陆志城。不过后头也没闹腾。 不仅是因为他去哪，她就跟去哪, 更是因为, 即使乡下再好，对于度过了十几年的城里生活，还是想念的。 中间这段时间, 陆志城还要去找住的房子。 宋县长托人找的工作是机械厂的，陆志城心里还有其它打算, 比如, 中途换个工作, 总之他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主。 所以房子就没必要特意靠近机械厂，只要环境够舒适, 适宜居住即可。 他喜欢那种人口相对不密集的地方, 独栋和相对疏散的楼层房都可以纳入考虑的范围。 一般的筒子楼, 一栋挨着一栋, 一间挨着一间，隔音又差，楼上走动都能听见，再者，附近要处理的人际关系又多又复杂。 城里不似村里，从宋家人附近居住着各类人的情况就能知道, 住在这些楼层里，说不定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一旦有事情发生，宣传得到处都是，煮顿好吃的，刚从锅里捞起来，说不定就有老人抱着家里孙子问你煮的是什么。 陆志城头疼地揉着眉头。 所以一进城，他首先是找的是那种周边环境好且附近人又少的房子。 这个时代住城边缘一点，不似后面年代那般，时时要担心着周遭环境安全与堵车问题。 耍个流氓偷个东西都要坐牢的年代，谁嫌自己命长想吃牢饭的？至于交通，就是这么个环境，内外道路差不多一致，不存在哪边挤哪边不挤的问题。 逛了两个多小时，陆志城脑中一闪，去了离他最近的棉纺织厂。 到了仓库门口，他摸到口袋里的三颗糖，这还是昨天小姑娘愣要塞给他吃的，被他留到了现在。 这年头厂子门口守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但可别小看这些老大爷，随便点一个出来说不定都是有后台的，再者，问他们这些事，老大爷准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老人家，你好。” 老人坐在一张看不清颜色的凳子上，手里杵着把扫帚，闻声眯着眼睛看过来。 “你是叫我啊？” “对，”陆志城走近点方便他看清，“请问你对附近熟悉吗，我有个事想请你帮一下忙，” 这个年代的人，相对淳朴，很少有拐弯抹角的。 “啊？”老人杵着扫帚站起来。陆志城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说，”老人走近了打量他。 “我想请问一下，你知道附近有没有谁家有房子想出租的？” 靠近了，老人家耳朵也不聋了，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来人，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脆利索。 “你要租房啊？”老人有些诧异，毕竟这个年代出来租房的人还是相对少的，他们很少有人离开自己居住的那一小块地方，村里的呆在村里，城里的呆在城里，本本分分的，是老一辈的习惯。 “对，你知道附近有吗？” 老人一时没出声，陆志城也不急，过了半晌，他问了个问题，“年轻人，你租房是过来干啥的？” 陆志城耐耐心心地跟他大体讲了在城里工作的事。 老人眯着的眼睛一亮，他咳了咳忽然道，“我知道有个房子想出租，你看看，愿不愿意？” 其实房子就是他女儿的，陆志城听他说完，大概心里有个底了。 他女儿是纺织厂某个科的副科长，女婿则是轮胎厂的，最近女婿要调职了，两人最近几年手里存了钱，孩子生了四个，大的快娶媳妇了，因而想换个稍微大点的房子，新买的房子要靠近女婿工作单位那头，当然这房子明面买是不可能的，亲戚那头偷摸拿下来就成，这事年轻已经办好了。 这样弄下来，原来的房子留着不就可惜了吗？女儿和女婿最近正忙着把原来的房子腾出去。他能在他女儿处理房子时找来，真的说不定是缘分，老人心想。 房子差强人意，这是陆志城看完房子之后的感觉，虽然与他具体构思的房子不同，但基本达到了他百分之五六十的要求水准，算可以了。 不是独栋的院子，而是那种楼层房，老人的女婿一家估摸也不是个爱热闹的，这附近住的人相对还较少。一栋楼就只有四户人家，老人女儿的房间在第三层，位置相对较好。 “怎么样？”带他看了一遍，老人询问他的意见。 他们现在已经在房子里头了，里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家具相对齐全，窗户大开，可以隐约听见楼下的交谈声，眺望远处的风景，最主要的是，房子的面积大小在陆志城的忍受范围之内。 老人活了六十几年了，看人有一套自己的标准，眼前的小伙子穿着工整，这可以判断出他的条件至少不错，而说话谦逊，说明人的品行不错，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房子还是女儿和女婿的，他也不能去祸害他们俩啊。 陆志城时间不多，看了一圈决定租下来，“房子挺好，那租金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不跟你讲价，一个月七块钱，我给你便宜一点，一年八十怎么样？”老人年轻时是个干脆利索的性子，现在老了性子更加果断，加上这房子闺女给了他处分权，他能决定。 房子内部环境干净，周遭环境安静，屋内格局相对大，家具基本齐全，到时候东西拎过来直接入住就行。 陆志城最终和他签下了条子。老人笑眯眯的，离开时手里拿了三颗糖。 ****** 初十这天一早，陆志城拿着证明去了吴队长家，一张队里盖章，另一张公社盖章，两边都得经过吴队长的手。 吴队长家靠近村路口，中间四间大瓦房，东边是茅草盖的厨房和杂物间，算是村里头一份。 吴队长正要出门，疑惑地看着来人，“志城？” 陆志城，“叔，” “找我啥事？”吴队长不经意瞥到他手里的东西，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他接过两张纸，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吴队长读过五六年的书，一些字理解起来没问题，加上他平常积极接受公社的教育，如今要是阅读个上头下来的文件基本没啥问题。 越往下看，吴队长心里越不平静，他翻看下一页纸，果然。 以村里长辈的身份，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晌说了一个‘好’字，没想到，陆家老二也能有个体面的城里工作了。 “放心，队里的我今天给你盖完，只不过公社那头，约摸要等个两天，你看？” “谢谢叔，我可以再等等。” 吴队长揽了揽搭拉在肩膀上的外套，忽然嗓子痒想抽口烟，他从后头裤腰带那摸到烟杆子，又放弃了。 这回，他又认认真真地再看了一遍，心里头再次翻滚了一趟，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啊，他忽然想到，若是陆家人知道了，也不知后悔不后悔呢？所以他得将嘴闭严实了。 吴婶子从后屋喂完鸡进来，笑着招呼，“呦，志城这么早呢？” 陆志城打了招呼，吴婶子匆匆忙忙就走了，“行，你们忙。” ****** 陆志城是十一日下午拿到的盖了章的介绍证明。 吴队长没有立马走，而是问他，“什么时候走？” “最近这几天吧，越早越好。” “也是，进城事情多。”吴队长拍拍他肩膀，面色颇复杂，“好好工作，叔这头你放心。” “嗯，” 说了没两句，吴队长离开了，望着他的身影，陆志城视线落在证明上，半眯着眼睛，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其实村里有好些淳朴的人，像陆家这样的只是少数。只不过未来无论如何，交集都不会太深了。 收拾行李前，没心没肺的宋明宝难得对着嫁妆箱子发起呆来。 她还记得刚进来的样子，第一晚就被打了三下手掌心，当时就恨不得烧了家里那张床。 陆志城从外头进来就见她在发呆，他悄悄放下东西，走到她身后，“怎么了？” 宋明宝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他垂在两边的手上，他的手修长干净，指节分明，手指微微曲着挨着裤缝。 她的目光太过焦灼，藏着幽幽的怨念，陆志城了然一笑。 她一动不动的，陆志城抬手捏捏她的耳垂，宋明宝痒得缩了缩脑袋，瞪着他。 “收拾吧，我陪着你。”陆志城抱了抱她，又亲了亲刚才捏过的耳垂。宋明宝的两耳朵彻底红了。 陆志城也就几套衣服，剩余的都是小姑娘的嫁妆。 整整收拾了一上午，能装的都装进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么有感觉到，男主更有烟火气息了。 更新了～早点休息。 第44章 进城中 有热闹才有人关注, 陆家老二分出来那些日子，村里喜好谈论是非的妇人盯了几天, 就等着观看陆家老二分出去日子要怎么过, 娶了娇小姐，会不会鸡飞狗跳的。也并不是恶意, 就是喜欢凑热闹, 管不住嘴巴。 但没想到盯了好些天，一丁点热闹没看到。 人夫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她们谈论了几天就觉得没意思了, 顶多眼红那嫁妆，尔后不甘心地嘀咕两句陆老二命好。 随后逢上丰收的日子, 大家伙累得每天躺床就睡, 陆老二家的事随之被抛之脑后。这也导致两口子的存在感实在是越来越低。 直到拖拉机开进村子开到陆老二门口时, 大半人都震惊了，不管在干啥的都凑合来了, 还有人端着碗早饭过来看热闹的。 那大箱大箱的嫁妆, 怎么抬进来就怎么运出去的, 后头绑着一溜的锅碗瓢盆, 乒乒乓乓的。 “陆家老二这是干嘛呢？” “这么多东西都运走？搬家呢？” 孙月娟在几个月前陆家分家那会凑了热闹，她一边盯着那些东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志城啊，你这是？” 陆志城从记忆中找出这人，简单回了两句搬家进城的事。 孙月娟眼前一亮, 神情既是羡慕又是眼红啊，她目光不自禁地落在正准备跑回屋里去的小媳妇，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命好啊，投胎是个技术活。 “这是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她忍不住问。其余人都竖起了耳朵。 见陆志城点头，她心里翻涌来去，愣是挤出一个自认为热情的笑容来，“恭喜恭喜啊，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多谢婶子，” 孙月娟到底没说出心里那话:有机会扒拉扒拉她儿子和孙子。 她就在人陆老二分出去那天凑了热闹，当时她帮陆老二说了两句话，纯粹是看不惯孙荷花和陆红兵，帮他说话是次要的，看好戏是主要的。 她挣扎来去，眼睛都嫉妒红了，恨自己当初怎么没脑子呢，不好好拉近两家人的关系。 还别说，有这想法的人不少数，后悔吗？后悔也没用了。 宋明宝落了个帕子，拿了很快回来，扯他的手，“走了！” 她对这里归属感不高，自然不存在不舍的情感。 突突突，开拖拉机的人启动了。 宋明宝转过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陆志城默契地抱着她在空位置上坐下，他随后上去坐下，跟迟迟过来的吴队长和吴队长媳妇打了招呼。 吴队长摆摆了手，心里还真有点不舍，他比旁人看得通透，这回一走，估摸着很少有机会见面了。 拖拉机载着人和媳妇俩渐渐远离。 这会才有人放开了声音，“怎么就去城里了呢？一点消息也没啊。” “得了吧，你跟他们啥关系啊？人夫妻躺床上商量的事，还得告诉你？” “告诉不告诉，那我心里就是不得劲啊，”说话的妇女瞥了眼吴队长和他媳妇离开的身影，这才敢放开了声音，“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说说这无声无息的。” 村里随便拎个人出来，若是有进城的机会，第二天准宣扬得到处都是。哪像他们夫妻，跟夏天的雷似的，没一点暗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提前一天告诉他们也好啊，到时候他们临时塞一两个鸡蛋，说不定未来哪一天他们夫妻俩有啥大造化了，能想着他们呢，有人这么妄想着。 “你说说咱们怎么就没一个跟他们夫妻俩关系好的呢？”妇人想到当初在河里背着陆家老二说了他们几句闲话，结果被陆老二媳妇呛了两口的事，早知道忍一忍了。 “你们心里纳闷？”站在人群后头的妇女仰起下巴，撅起嘴示意她们看看身后，“谁纳闷能比得上他们？” 视线刷地看过去，匆匆赶来的正是陆家几个人，孙荷花打头，陆月琴和钱梅跟着跑，陆红兵几个爱面子没来。 嗬，还真是，谁后悔能悔得过他们一家。 “人呢？人在哪？人走了没？”隔着老远，孙荷花就在那急切地喊。 “你跑慢一点，人都坐车走了，连人影都看不见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语气中不乏嘲弄。 “啥？走了？！”孙荷花终于跑到她们跟前来，气喘吁吁地推开人群，眼睛四处一扫，嗬，还真没两口子的身影。 她不死心地转身进了两口子住过的屋子，扯着嗓子喊，“老二！老二！” 钱月梅也不知这老婆子两只腿怎么跑的，匆匆停下来没喘两口气，又跟着进屋去找人了。 屋里也就三间房，进去一目了然，此时空荡荡的一片，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院子里搭拉起来的鸡圈也被拆了，地上黏着几根孤零零的鸡毛。 一出来，孙荷花啪叽坐在地上，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钱月梅挨着她站在那，两手撑着腰，“老二他们走了！” 陆月琴急匆匆赶过来，刚喘匀了气就抱怨，“他们也太过分了！要离开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有没有良心啊？！” 孙月娟看完他们的反应，此时她还后悔啥啊，不后悔了，她中午饭都能多吃一顿，她从人群里挤出来，毫不客气地挤兑他们，“嗬，告诉你们，告诉你们干什么？人陆老二跟你们有关系吗？” 陆月琴怒红着脸，“你！” “人为什么不告诉你，不就是怕你们像今天这样吗？家也分了，人陆老二也不用给你们养老了，你找他干啥啊？怎么，当初把他身无分文地赶出来，后悔了？准备补偿补偿他了，那你得看看他们稀罕吗…………” 不得不说，孙月娟的话是一针见血，句句往他们心口上刺，往深了扎，就怕他们不悔不痛。看见孙荷花难受了，她就痛快了。 孙月娟一说完，鄙视了他们一眼，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转身走了。 孙荷花一口气没喘匀，差点气得晕过去。 等看热闹的走了，一行三人不死心地去屋子里逛了一圈，试图找找看还有没有啥值钱的东西，结果呢？除了原来搭拉在这里的一口缸，还有拆成木块的床，啥值钱的都没。 孙荷花气不过，最后逛到厨房门口，见还有两三小捆没烧的柴火，让陆月琴抱着走了。 三人回到家，陆红兵听见动静一声不吭，直到她们进了院子，他才平静地走出来，看到小闺女抱着的柴火，他眉头能夹死苍蝇，吐了一口烟，转身回房了。 钱月梅进了自己房间，家里是分了，但一家人还住在一个院子，他们分到跟老两口一家。一进房间，看见她男人，她就添油加醋了不少话。 钱月梅耳朵灵，说了没两句话，听到厨房的动静，她撸起袖子气冲冲跑出去了。 分家以后，钱月梅脾气涨不少，果然，一进厨房，小姑子在那偷吃。 钱月梅张口就骂，陆月琴还以为日子跟以前一样呢，家里有吃的，都有她一口，娇养习惯了 ，她撑着腰不服气地跟她对骂起来。 陆家是一地的鸡毛蒜皮，理都理不完，最后还是陆红兵出头解决了这事。 大房，打头的是钱月梅，陆志军是她身后闷不吭声的那个，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出来。陆志海呢？这两天天天不见人影也不知去哪了。 钱月梅瞪着小姑子，声音尖细，“我告诉你小姑子，咱们已经分家了，分家是什么意思？不用我告诉你吧？你想吃的，你自己去挣 ，偷拿我的算怎么回事？还自诩是个读书人呢？连侄子吃的东西都要偷！” “钱月梅！”孙荷花听见她这么骂她闺女，当下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结果因为她的一句话不得不憋着。 “你别忘了，你们以后老了还得靠我们大房养，东西给小姑子吃，我儿子你们孙子怎么办？！” 这样的事在陆家天天上演，钱月梅等于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孙荷花还想闹，被陆红兵瞪了一眼，他哪里会不知道，儿媳的意思就是儿子的意思，不然能这么安静？ 孙红兵留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从明天开始，书别读了，你自己下工养活自己。” 陆月琴感觉当场就被雷劈了一般。 ****** 这头，拖拉机已经进了快到镇上了，夫妇俩并不知道他们走后村里发生的事。 拖拉机的速度不快，冬日里的风有些冷，吹得人头昏眼涩的，视线之内，远处是山近处是矮小的树木，路两边的草枯萎一片片，萧瑟而宁静的冬日乡下景色。 道路逐渐宽敞起来，宋明宝缩着脖子摇头晃闹，屁股有些坐不住了。 陆志城一手搂着她的腰扶稳了，一边看着前方估摸到城里的时间。 “冷不冷？”陆志城低头看她，小姑娘鼻子冻得跟草莓似的。 宋明宝眼珠子一转，抓起他的另一只手，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上，他的袖口很大，隐约能看见里头的毛衣，宋明宝两只手伸了进去。 陆志城面不改色，手腕甚至稍微抬起一些，方便她伸进去。 伸进去一下下，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宋明宝难得有心疼的情绪，又滑溜出来，扯了两回没扯回来，一低头，人一只手反过来握住她的两手腕。 “你松开啊！！”刚才得寸进尺的是她，这会急的也是她，“你抓疼我了！” 陆志城顺手一放，她得意地滑溜一下缩了回去，嘀咕了两句，尔后目光锁住他的那只手，两只手握了过去。 陆志城心头一暖，低头只见两只又软又暖的手将他的包裹着。 “我不冷，”陆志城确实不冷，他身上火气旺，虽然每天呆在家里，但也不忘锻炼。 宋明宝果真不信地看了他一眼，结果陆志城反过来一只手包裹着她的，他掌心是热的。 宋明宝撇撇嘴，以怪异的姿势倾向他那边，又忍不住咧嘴，她忽然感觉也没那么冷了。 第45章 住新房 约摸下午三四点, 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宋明宝下了车，脚都软了, 身上又冷又僵, 站在那低着头往手上哈气，一边搓手一边跺脚。 陆志城及时扶住她, 站在迎风口挡她面前, 握着她的手暖了暖，“再等一会，很快了。” 宋明宝缩着脖子, 鞋尖贴着他的，轻轻唔了一声。 环顾四周, 道路两边延伸看不到尽头, 落叶纷飞, 高高低低的房子分布在四周，其中有两三幢高达四层楼的, 是视线之内最高的建筑。 路上三两个拎着菜带着娃的老人, 瞧着这头停了一辆拖拉机, 好奇地看了过来。 开拖拉机的是个中年男人, 送到地方卸下货，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我得回厂子里交车了 ，我帮你们搬几箱就走。” 中年男人着急忙忙搬了一半的箱子就走了，剩下的都是轻家伙。 他们一行人新搬到三楼，闹的动静挺大的, 不少人从窗户外伸出了头。 陆志城摸出钥匙上楼开了门，让小姑娘先进屋待着，他又下楼几趟，半小时后终于将东西搬完了。 门一关上，从门口到客厅都塞满了东西，锅碗瓢盆，被子被褥全部堵在那。 天都快黑了，他们路上就啃了几个饼，早就饿了。 陆志城搬起锅碗瓢盆，询问小姑娘 “饿不饿，我们先做饭？” 宋明宝缓过来不少，应了声跟着进了厨房，厨房面积不大，也就五六个平方米，东西倒是齐全。 他们带过来有米有杂粮，熏的肉还有一些，晚上只能随便吃一顿，不然时间来不及。 宋明宝跟在他后面，帮着拿个盆啥的，挤一挤算是放下了。 “有点小，”转了几下转不过身，宋明宝随口道，至少厨房比她娘家的小。 陆志城放下锅，摸摸她头发，语气轻缓，“嗯，转身时小心点，别碰到就是了。” 宋明宝一想也对，她跟在他后面主动问，“要我帮忙干啥啊？” “水热了，米倒半碗进去，”陆志城转身找到砧板切肉。 “哦，”宋明宝趁着空隙挤进去。 夫妻俩转身很容易碰到，但陆志城不排斥肢体接触的感觉，甚至还腾出空来提醒她小心一点。 半个小时时间，齐心协力，他们简单吃了一顿继续忙碌。 陆志城半会没歇，吃完饭将大件的搬进卧室，具体摆置就交给宋明宝了。 他去客厅打扫一圈，又去隔壁的房间处理了一趟 ，幸好房子够干净，拿抹布擦一擦即可。 陆志城进到卧室，宋明宝已经收拾了大半，床上被褥套好了，上面摆了一圈的衣服，乱且无序。 看见他进来，宋明宝绷紧的身形明显松下来，抬头埋怨道，“好多啊，” 不开不知道，一打开箱子吓一跳，宋明宝之前不在意这婚事 ，结婚到现在是第一回 开箱，一打开，箱子底下都潮了，全被她倒腾出来了。 陆志城举着两手，他抬眼晃了一圈，在她面前弯下腰，宋明宝不经意抬起头来，他低头亲了一口，安慰她，“慢慢来，不急。” 宋明宝想去碰他，陆志城往后退了一步，笑着摇摇头，“我身上都是灰尘，我去烧水。” 宋明宝当场撇撇嘴。 房子让人满意的另一处地方就是，屋内有个浴室，虽说是简单的水泥地板，但可比乡下自己搭拉几块木板上去要好。 半小时后，陆志城烧好水自己洗完了 ，给小姑娘了满满一桶热水，他擦着头发进到卧室，只见卧室已经基本收拾好了，床上零散一两件衣服。 瞧着差不多了，陆志城靠在门槛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随后将毛巾搭拉在肩膀上，“宋明宝，去洗澡。”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了，陆志城点了两根蜡烛，卧室一根，浴室门口一根。 ****** 夜深了，躺在熟悉的被窝，处在不同的环境，后知后觉搬进了城里的新家，先前的困意消失殆尽。 白天冻久了，宋明宝有一种身上还很冷的错觉，一个劲往他身上挤，陆志城压严实被子，半侧过身，被窝里握着她的手。 结果都半天了，旁边一直窸窸窣窣的，抖出频率来了，陆志城感觉自己抱了个会震动的玩意儿，他低笑了一声，胸膛起伏着，“宋明宝，有这么冷吗？” 外头裹了两层被子，她整个人还是被他裹着的，等于小姑娘裹了三层防寒的，他抱着的人，身上明明是暖和的，结果她却还是在那抖。 “我，我就是冷不行吗？”探出脑袋来说句话，感觉耳朵冷，她又缩了回去。宋明宝都快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过的冬了。 陆志城只好帮她转移注意力了，又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天。 自从那一回，夫妻俩个把月没亲密接触过了，晚上都是直接被窝一盖，抱着挤在一起睡觉，陆志城心疼她年纪小，怕她受不了。 隔这么久了，陆志城低头看着她露出来的黑色脑袋，“出来，被窝里会喘不过气的。” 两秒后，宋明宝憋红着脸露出头来，大口喘气。 微张的嘴唇被旁边的人低头吻住了。 胀红的脸蛋更红了，她两手早被他松开了，无措地垂在两侧捏成拳头，无力地抬起又放下，耳垂红得滴血。 陆志城撑在她两侧，低头轻轻吻着，温柔得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路往下。 宋明宝推拒他的手渐渐放松，抱着他的腰，无限远离却又忍不住贴近。 进入正题之前，陆志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明宝红着眼睛不敢看他，下一秒惊叫到了嘴边的呼声他堵住了，眼角泛起几滴晶莹的泪珠，融化在这个冬天的夜里。 估计这个晚上，能暖和到明日一早。 还有两日的休息时间，明日不用早起，他们闹腾到了很晚。 一早，没有公鸡的鸣叫声叫醒服务，窗外的阳光洒在两人的床上，明媚而舒适温暖，床上的两人紧密抱着像是连体婴儿。 陆志城从身后抱着小姑娘，几乎将她镶嵌在了怀里。 两人早就醒了，一个依然是害羞，一个是不愿打破这般宁静，被窝里轻轻地给她按摩着。 宋明宝哼哼唧唧几声，连扒拉他的力气都没。她很依赖身后的男人，一旦他身体想往后移，她就跟着黏上去。陆志城试了一次，干脆搂着她哪也不去了。 她黏在他身上，耳边是哼哼唧唧的，陆志城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凑到她耳后吻了吻，“不闹了行不行？” 宋明宝还没回答，似乎是有人在外头敲门。 扣扣扣扣，伴随着叫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敲门的不是极品。 今天这章有点短了～明天长一点。 卑微作者再来求一下作者专栏收藏，:D 早点休息～作者睡觉去了，晚安～ 第46章 安居 门外, 王老头带着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过来看房，他低声劝她, “我挑的租客, 你还不信我的眼睛吗？你怎么就这么扭呢？” 王桂芳一声不吭且面无表情，歇了两下不急不缓地抬手继续敲门, 她不是不信, 而是更相信用眼睛来看，昨天上午有人找到她面前来要租房子，结果下午她爸就告诉她房子租出去了, 一并塞给她一年的租金。她只好推了上午的人，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不然不放心。 王老头还想说些啥, 敲了许久的门终于打开。 男人披了件外套, 右手搭在门把上，似乎是刚起来, “这是？” “刚起呢？打扰你了？”王老头笑呵呵的。 王桂芳的视线直接越过他往里头打量, 客厅一如她离开时的摆设,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卧室和旁边的房间都锁着。 在这空隙，王老头和陆志城聊起来了，隐约还谈到了他女儿，“没事，就是我闺女怕我这个老头子被糊弄, 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别理她……” 查看完，王桂芳也放心了，她是个干脆利索的女人，剪了一头短发，一身灰色工装，脚下一双干净的黑色布鞋。 她是纺织厂宣传科副科长，平常面色严肃端着架子是为了管底下的人，吃公家饭，管公家事，她的形象早已定下来了。 她点点头，“我就过来看看，如果要是房子有啥问题，尽管来找我们，就在纺织厂那边。” 陆志城弄清他们的来意，无非是怕遇到一些闹腾或者品行不好的租客。 “爸，我先去上班了，”说完该说的，王桂芳退出来。 “去吧去吧，”一大清早的，王老头也被她女儿气着了，他就是觉得女儿不信任她，也不嫌折腾。 王桂芳点点头，听着脚步声踏踏下楼，王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他耳朵听力弱，跟人说话得靠前了说，“小伙子，不好意思啊，她就是瞎担心！” 她闺女曾经听说他们厂子有个人往外租房子的，结果一开始没看清人，好好的一个房子被租客祸害得东破一块西损角，屋里的家具也破坏得不成样子，房主去收租的时候，那租客还嫌弃他们留下的东西太旧了，拒绝交租金，总之是一地的鸡毛蒜皮，闹了两三周才完事。 这不，一听他把房子租出去了，不放心又过来看看了。 门打开了一半，陆志城拢着肩膀上的衣服，语气温和，“没事，” “那你先忙，”王老头往里头瞥了几眼就收回视线，“我得守门了，有空找我唠啊。” 看着他下楼，陆志城关上门，大把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客厅里明亮而温暖。 “陆志城！” 听到叫唤他的声音，陆志城无奈又回房间了。 被窝裹成了一个蝉蛹，宋明宝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门口脚步声一响她又缩了回去，“谁啊？一大清早的？” “房主，过来看看的，”陆志城随口应了两句，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外头太阳很大了，我去做早饭，你早点起来。” 一只手从被窝伸出来扯住他衣角，“我不想吃！” 陆志城扫了眼被她扯着的衣角，眸光看向她，缓缓道，“不行，” 宋明宝哼哼两声松开手，抬动酸痛的腿，脸色都扭曲了。 吃饭的地方摆放在沙发旁边，简单的方桌搭配四张长板凳。 陆志城一烧好热水，刚才说不起的人就晃悠悠地黏在他后头了，一转身时差点撞上。 陆志城低头看了她一眼，“饿了？先出去等着，待会就好。” 宋明宝气呼呼地看着他，这个床起得不情不愿的，视线扫过厨房，仿佛下一刻，这里的随便一件东西都能被她挑出刺来。 陆志城腰上围了件旧衣服，以免被弄脏，她这会比上一次还要黏人。 见她一动不动的，陆志城慢条斯理地解开腰上那件‘围裙’，缓缓张开手，她哒哒跑过去抱着，果然是别扭加生气了，“我又不想吃，你还叫我起！” 听她嘀咕完，陆志城抚摸她的背，“真的不饿？” 似曾相识的语气，宋明宝浑身一僵，选择不说话。 锅里咕噜咕噜，水已经烫了，陆志城退出来，“搬家第一天，煮鸡蛋给你吃，要不要？” 宋明宝当然还记得，她得寸进尺，“那我要两个！” “嗯，那你去外面待着，不能闹了听到没？”陆志城拿起刚才那件‘围裙’。 “知道了，”她这下果断缩着脖子离开厨房，不知道是馋鸡蛋吃，还是怕他算账。总之陆志城煮好了荷包蛋，直到叫她进来，她才老老实实来端碗。 大半上午的吃早饭，宋明宝面前两个鸡蛋，陆志城碗里就一个，开吃前，宋明宝用筷子夹断一半，放他碗里，“我吃不掉这么多，” 仿佛刚才那个叫嚣要吃两个的人不是她似的。 “嗯，”陆志城完全笑纳了。 昨天收拾了一番，今天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要收拾，边边角角又打扫了一边，这里就是他们暂时的家了。 开拖拉机的师傅是因宋县长的关系才过来帮忙的，陆志城问宋明宝，“这里离家不远，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你回我就回，”宋明宝下意识的反应。 得，等于没问。 “那我们就过去一趟，年后还没去过。” 一旦决定好，两口子决定第二天过去。住在城里的另一个方便之处就是，不用再折腾一天的来回了。 钱丽这回完全没惦念闺女，那是因为年前来过一趟，她也不是那么想了。再者，知道闺女搬城里来了，她埋怨宋县长为啥不告诉她这事，前一天就着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这天过来。 两口子第二天还在床上躺着，钱丽就过来敲门了。 她拎着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堆吃的蔬菜和零食，敲了两下没人开，她还纳闷地往后退了一步，敲错门了？ 她这边门没开，隔壁倒是开了。 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打开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对面的？” 钱丽一转过身来，篮子里的东西彻底暴露出来，对面的女人小惊了一下，将半掩着的门完全打开，刚想说些啥，对面也开了。 “志城啊，怎么现在才开？”顾不上对面的女人，钱丽听见声音问道。 陆志城开门方便让她进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钱丽也不用他回答就四处找人，“明宝呢？” 门在对面那女人的面前关上。客厅里，一个老太太抱着孙子在喂早饭，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了眼，“跟谁说话呢？” “没谁，对面的邻居。” “搬进来新的了？”老太太好奇了一秒。 “嗯，妈你去吃饭吧，我来喂。” 这边，钱丽已经进了门，目光四处打量了一番，嗬，环境不比他们家差啊，四处干干净净的看着就很舒服。 “明宝是还没起吧？”停在卧室门口，钱丽了然地问了女婿一句。 “嗯，这几天没事，不用早起。”陆志城在厨房准备烧水喝。 “我去看看，”钱丽推门进去。 卧室的窗帘没安上，屋内明亮，一目了然，大红牡丹被鼓起一团，角落里放着一堆箱子，钱丽认出来那是她给闺女的嫁妆。 走到床边了，依然没动静，钱丽头疼，嫁人了还这么懒。“闺女，起床了！” 被窝一动不动，钱丽搓了搓手，两只手果断的伸进去。 “嘶！”宋明宝一个抖激灵睁开眼睛，“妈？！” 钱丽站起身，“这都啥时候了，还睡呢？谁家像你这么懒的？” 宋明宝抬起的脖子咚一下挨回枕头，往被窝里缩了缩，闭着眼装死，“冷，” 屋外已经乒乒乓乓了，估摸着女婿在做早饭。 钱丽坐在床上，“快点起来了，让女婿做早饭像什么样子……”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掀闺女的被子，视线扫过她的脖子，开始无意叨叨起来，“看你捂被子睡，怎么教你改都改不了，脖子都捂红了，” 钱丽叨叨叨一半 ，声音越来越小，她忽然靠近去看，吓了宋明宝一跳，瞪大了眼睛，“妈你干嘛呢？” 看懂那是啥，钱丽沉默地撇开眼。 宋明宝慢吞吞掀开被子坐起来。 钱丽捡起旁边的外套一把丢闺女头上，“遮一遮你的脖子，” “我，我脖子怎么了？”宋明宝打了个哈欠，上手摸了摸，忽然想到啥，小脸一红，捡起旁边的衣服三两下穿上。 钱丽咳了咳，视线又开始转向别处，不经意地压低声音道，“肚子有没有动静了？你嫂子那头我是快放弃了。” 宋明宝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脸蛋扑哧红了，才两回，哪有啥动静。 见闺女脸色变幻来去，“咋，女婿不愿意啊？还是你不乐意？”说到后面那句话，钱丽的两双火眼金睛盯着她 宋明宝继续穿衣服，她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啥也不懂的了，几乎一字一句崩出来，“我们不急，你还是再催催哥吧。” 宋明宝跟秦芸关系不好，所以几乎不提嫂子两个字。 想到家里的儿媳，钱丽脸色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也没在女儿面前提，只说，“你们俩努力努力，知道没？” “哎呀，知道了，”宋明宝不自在，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钱丽见她穿好了才站起来，“女婿要工作，你以后勤奋点，谁家像你这样的？” 叨来到去，又说到她懒的事情上来了，宋明宝不乐意听，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知道了知道了，” 她就差说一句你好烦了。 钱丽眼皮子一跳，听着外头动静越来越小了，“你快点，我给你收拾收拾房间。” 宋明宝就是这会逃进厨房的。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文了， 今天先一更，明天作者努努力弄出四更来！ 大家早点休息，作者再卡一会，等……作者捋一捋。 第47章 工作 陆志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未回头, 她自己就贴了过来。 “饿了？待会就好了。” “知道了，”宋明宝目光落在旁边放着的那碗水上, 端着来还是温的, 就知道是为她准备的，她咕噜咕噜喝了半碗。 钱丽收拾好房间, 走到厨房门口, 脚步一顿，果断转身，嘀咕了两句还是回房间再收拾收拾。 打扫好的边边角角, 钱丽拿着抹布又过了一遍，宋明宝吃着她亲娘带来的零食, 没心没肺地跟在她屁股后头, “妈, 那里你女婿已经打扫过了。” 其实她也帮忙打扫过，只不过嘴一秃噜没提自己。 钱丽头都不抬, 角落里有个破损的块, 黑乎乎的, 她手指摁着抹布使劲擦, “给你懒的，啥都女婿女婿，去，拿块抹布来，妈教你咋干活。” ****** 陆志城出门去熟悉周边的环境，顺便有空去机械厂看看, 下楼走了一段距离，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的妇女，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抱着孩子。 两人错身而过，叶丽香走了几步，又抱着孩子往上颠了颠回头望了一眼，手臂上的重量让她回过神来。 纺织厂在前方那条路过去十分钟路程，陆志城绕着周围逛了一圈，脑中已经闪现附近的具体图形。 时间还早，这个点年轻人都去上工了，路上人影稀疏，陆志城不着急回去，慢慢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瞧着像是厂子的门口。 正巧，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左手拿着一张大红纸从里头走出来，嘴里咬着一根毛笔，毛笔的尾巴都黏成块了，另一只手拿着一瓶黑色的小罐子。 他将黑罐子放在地上，拧开，将毛笔挤进去沾一沾，尔后展开大红纸，涂抹在上面，胡噜几下拿着大红纸贴在墙上。 过了一会，那男人刚站起身，从里头跑出来几个年轻男人，挤在那看，交头接耳的。 陆志城本来想要离开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其中一人的袖口上，他脚步一顿，眯着眼睛久久没有移开。 陆志城大步走过去，还未靠近就基本得知了公告的具体情况。 “汽车专员？一个月工资四十，这么高？！”有人惊讶。 “诶，你也不看是给谁开车，给市里工程所的那些人开车，得随叫随到，你看看下面，人家不但要会开车还会修车。”有人耐心地看到底。 “我会开车，但不会修车啊！” “而且市里工程所那几个人，时间跟咱们完全不一样，说不定还在家里暖着被窝呢，就要叫过去。” 陆志城眸光一闪，他心动的不是汽车，而是工程所。 公告下面的时间显示，是从今天开始，截止日期是五日以后。 面试地点是在？陆志城扫了一眼，记住位置后慢悠悠往里头走。 围在那的还在那看，讨论要不要花个一两天去学个修车技术。而有人在他们之前去报名了都不知道。 “你是来报名的？”赵科长喝了口热水，惊讶地放下搪瓷杯，他这才叫人贴出去多久啊，这么快？看来他们汽车厂能人还挺多的啊。 “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那你跟我过来吧，小刘？小刘你准备一下，看看老李的车有没有开回来。” 被唤作小刘的人很快跑出去了，又跑回来，“科长，车在外头。” “那行，你跟我过来吧。” 赵科长所要求的，往往比公告上写的复杂，既要会开会修，还要考验临时应变能力。 遇到紧急情况时，一般无论别人怎么处理，一旁在看的人都会紧张，赵科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躲过迎面而来的车，原本一颗心提起来了，下一秒看到他淡定而轻松的表情，赵科长难得将心落了回去。 他哪知道，陆志城单手搭拉在既陌生又熟悉的方向盘上，眸光都变了，变得随性而不知所畏。 来来回回各式各样的考验，足足一个多小时，赵科长才决定定下来。 一张写满字的纸拍在陆志城面前。 “保密协议你签一下，还有，户口证明和粮食关系证明你带了吗？” 说实话，赵科长之前以为至少要三天才能搞定的。 陆志城眸光已经平静下来，他将带的证明递给他，随手翻了保密协议，扫了一眼具体内容，在底部签了个名。 看到他的户口关系证明，赵科长惊讶了一下，只能感叹高手在民间。 阴差阳错，从汽车厂里头出来，陆志城将工作都换了。 那沸腾的心口一冷静下来，原本的机械厂工作还得向宋县长交代，他揉了揉眉头。 原本想回家的，陆志城换了个方向。 钱丽回到家接近五点了，她揉揉酸痛的肩膀，门从里面开了。 “嗯？今天怎么这么早？”平时都要六点多才到家了。 宋县长抬手揉太阳穴，“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说啥啊？”钱丽难得见他严肃的表情，没忍住笑出来，又反手关上门。 “行了行了，你说吧，”钱丽跟着他在沙发那头坐下来。 宋县长又跟她说了一遍，那回避开她，他跟陆志城提的条件。 钱丽昨天就知道了这事，“怎么了？工作有变了？那你再给女婿找一个。” “女婿自己找到了一个，我给他找的，他准备让给咱们闺女。” 钱丽听了这么久，忽然嘀咕了一句，“你说女婿好像啥便宜也没占咱的，除了进城咱们帮过他一下……” 是，这就是宋县长纠结的地方，他又想抽烟了。 “行了，别多想了，人小两口好着呢，你要给明宝找工作那就早点找，或者把那啥的工作换一下，换个简单的给闺女，别想太多。”钱丽今天去看了一遍他们居住的环境，一点儿也不比家里差，现在是完全不担心了。 宋明宝在家，从中午等到天黑，附近又没熟悉的人，她只能只能窝在房间看以前带来的书。 听见客厅的动静，她扔了书跑出去。 “吃了吗？我给你做饭，”话说到一半，陆志城闻到空气中的饭香味，“吃了？” “没吃，等你呢，”宋明宝早就做好饭了。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脸上那温和的表情，宋明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跟着他进去厨房，陆志城已经在热晚饭了。 两口子吃完洗澡就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陆志城，” 宋明宝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一把将她搂过去，她压在了他身上，陆志城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轻吻着她的唇。 接下来的事就不受宋明宝控制了，第三回 ，也是她忍不住哭得最多的一回。 她所感觉的不对劲，最后化作狂风骤雨。 ****** 无论什么年代，都不能小看一个人的调查能力，一夜之间，赵科长将该调查的都调查好了。 其中有一项，赵科长擦了好几遍眼镜，这个小伙子竟然是县长的女婿？哗啦哗啦翻了几页，赵科长坐下来，“小刘，进来。” “诶，科长，什么事？” “你现在带那个陆同志去工作，对了，先开老李那辆车，他回来了要是不乐意了，你就说我说的。” “诶！好，”小刘听完立马跑了。 “陆同志你好，我叫刘先锋，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刘同志，我现在带你去工作那边。” “刘同志，你好，”陆志城礼貌地握住他的手。 陆志城第一天的工作就这么开始了，所谓的工程所，是几幢不起眼的房子，远离人群，大门门口未设一个牌子，有几个年轻的在那站岗。 他们一进门就拦住了，刘先锋及时拿出介绍信，守门的都是懂几个字的，确认了红章和名字后才放他们进去。 送他到了门口，刘先锋停下来，“陆同志，送你到这我就先回去了。” 陆志城，“嗯，” 目送他离开，陆志城环顾四周，大概他自己也从未想过，靠近这熟悉是地方，还要如此辗转来回。 凌晨七点多的时间，所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若仔细一看，院子里别有洞天，就说那高高的墙壁，外头不一定爬得进来，就算爬进来了也不一定下得来，墙底下，蹲着两只一百来斤的狼狗，眼睛冒着绿光。 时间还早，陆志城在屋檐底下晒着太阳，浑身散发着慵懒舒适的气息。 很快，屋里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紧跟着一个小伙子跟着出来。 “小刘呢？车在哪？”蔡国民拿着资料，四处望。 “诶？换司机了？”上了车，蔡国民和旁边的助手随口说了一句。 助手何保点头，“是的，前天赵科长跟我提过几句，” 中年男人问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了，低头翻阅手里的资料，像是自言自语，“何同志啊，待会问问老顾，这个步骤哪里错了，我看了半天没找出来，再这么弄下去，明天还得白瞎一天。” 助手笑了笑没说话，他这个助手就是半瓶子水，咕咚起来挺响的，但实际帮不上什么忙。 何保笑着笑着，不经意抬头，抬眼看见了驾驶座上的人，男人剪了一头干脆利索的短发，下颌线条流畅，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动作不急不缓，看他开车倒是一种享受，何保暗自嘀咕了一声。 路不平稳，车子时不时颠簸两下，中年男人看资料看得头晕，干脆仰头休息。 车子四十分钟后停在另一所院子前，依旧是没写名字，陆志城下车扫了一眼，小学？ 哗啦一声，一张白纸从他面前飘过，陆志城抬手拽住。 “诶，蔡老，资料掉了，等一等。”何保眼看着那张纸从自己眼前飞过。 第48章 感兴趣吗 蔡国民一夜未休息, 如今头昏脑涨的，听见何保叫他的声音才回过头来, 打起精神, 几步回去走到陆志城面前。 “谢谢你啊，小伙子, ” “没事, ”陆志城扫了两眼大致内容，上面验证了满满的一页关于控制变量与系统状态之间的关系，以及预估参数的预期模型。 其实, 控制技术在前二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就得到了重视，国内外不少学者通过它的研究, 将其运用到军事装备和工业装备中。 蔡国民他们研究的就是工程控制研究方面的内容, 既包括了理论验证, 又有实际操作，内容涉及十分广泛。 他们进去以后, 整整一上午都没出来。 最后还是何保跑出来, 匆匆忙忙去食堂拎了午饭进去。 他去而复返, “陆同志, 我们暂时没那么快回去，你先回去歇着吧，大概明天这个时候你过来接我们。” 何保出来时，实验室里一地的的工程数据图，几个老的和年轻都坐在地上，瞧着这走/火/入魔的模样, 压根没那么快弄完。 “好，那我先走了。”陆志城不急。 他如今的背景，压根不足以支撑他走到他们面前，省得被扣上特/务的帽子。 忽然想到这事，陆志城头疼。 车就先放在这了，陆志城坐公交车去了城里的书店，买了几本关于工程控制和系统控制以及航天理论的书籍。 陆志城抱着一堆书回到楼下，又碰见了早上的那个女人。 这会她没抱着孩子，拎着一个空饭盒，她叫住了他，“诶？你是我们隔壁的？” 陆志城停下脚步，微颔首。 两人也就打了一声招呼，似乎并没有重要的事要说的，叶丽香笑了笑，“搬来两天了，我就是好奇一下，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事可以叫我们帮忙。” “嗯，谢谢。”陆志城能看出，眼前的人是不是假的友好，是真友好。 两人在三楼分开，叶丽香进了门，“妈，宝儿呢？” 老太太拣着黄豆，抬头看了她一眼，“睡着了，刚才跟谁说话呢？” 叶丽香放下饭盒，笑了笑，“没谁，隔壁的，”不过，她总觉得隔壁那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老太太就是不爱说话，但人很善心，“晚上磨豆腐吃，磨好了以后，丽香你给隔壁送两块去。” 叶丽香点头，“好，我知道了，妈我去点卤水了。” 老太太说声好，眯着眼睛继续在那拣黄豆。 陆志城开门回到家，他反手关上门，抱着书放在桌上。 桌上一菜两汤，两边摆着的碗筷都是干净的。 陆志城进房间去找她，果然，宋明宝还窝在床上，做了一顿饭又回去了。 想到昨晚闹得狠了一点，陆志城脱掉外套，从另一侧上去，低头靠近她，“做了饭怎么不吃？” 宋明宝往被子里头缩了缩，“不想吃，”她早上下床的时候，两腿颤颤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冷天的，夫妻俩晚上睡觉都是不喜欢穿太多，衣服裤子穿得薄 ，导致早上跪下来，当下咚地一声，膝盖那里红了。 察觉他笼罩在自己头顶，一股郁气上来，宋明宝猛地掀开被子，“我都说了，” “嗯？”陆志城面容温和，表示洗耳恭听。 宋明宝一对上他那眼神就败下阵来，上回这种口气说话，已经回忆不起来是啥时候了，她怂得想拉下被子，被他一把扣住了。 “我的错，那我哄哄你？”陆志城在她身侧躺下，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背。 过了半晌，宋明宝闷闷地道，“你有没有吃饭？饭都冷了。” 陆志城眸光一闪，“没吃，你陪我吃？” 宋明宝佯装不耐烦，“你烦不烦啊，吃饭还要人陪。” 说完，她慢吞吞推开他要坐起来，不知是担心他饿着，还是生气，“快点，我饿了。” “嗯，” 夫妻俩下午吃完的午饭，陆志城洗完碗筷回来，只见宋明宝坐在饭桌前在翻他带回来的书。 她眉头皱得很紧，“这都是些什么书？你要看这些。” “嗯，随便看看。”陆志城右手覆在她手上，从她身后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在她耳朵后亲了亲。 果然，宋明宝脸蛋一红，完全将他为什么要看这种书的问题抛之脑后了。糊成一团的大脑也想不起来，比如他能不能看懂这事。 扣扣扣扣扣 关键时刻，有人敲门。 “喂，你去开门。”宋明宝抱着他的腰，汲取他身上的温热，伸出食指戳了戳他。 “那你放开啊，”陆志城愉悦地笑了。话一落，腰上禁锢着的力气终于松开了。 门从里头打开，叶丽香听见开门的声音，脸上爬起笑容，“这是我和我婆婆磨的豆腐，给你们尝尝？” 宋明宝竖起耳朵动了动，啪嗒跑到陆志城身后探出头，见是个三十出头的妇女，绷紧的身形放松了。 陆志城左手背到身后扶了扶小姑娘，尔后接过她的盘子，“你等一下，” 他一离开，宋明宝的身形就展露在她眼前。 叶丽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面前的小姑娘皮肤白嫩，军绿色棉衣灰棉裤，梳着两条小辫子，头发好像有些乱了，脚下踩着双灰色有跟的棉鞋，瞧着就像是个娇生惯养的。 “同志你好，我是你们的邻居，我叫叶丽香，就住在你家对面，有空可以过来串串门。”叶丽香脸上带着笑，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你，你好。”宋明宝憋出几个字，有些不习惯陌生人忽如其来的热情。 一只大手从后头伸出来摸摸她脑袋，然后将盘子递给叶丽香，“有空我一定让明宝过去看看，谢谢你送的豆腐。” 叶丽香笑容更加真诚，“没事，一定要过来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嫁了人还这么害羞的小媳妇，刚才敲了这么久没人开，那小媳妇身上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乱，指不定是她打扰了人夫妻亲热。 她哪知道，宋明宝不是害羞，而是不习惯，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朋友，唯一的一个还背叛了她，对着热情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警惕和无措的。 陆志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较严肃的事情，宋县长估摸着会给小姑娘安排工作，到时候，她就不得不面对人际关系各方面的事。 还在柳树村大队时，小姑娘光靠一张嘴怼了大半村的妇人。 想到这事，陆志城收拾整理好书，“宋明宝，” “干啥？”她慢吞吞在他旁边坐下，仰头看他。 “有空你去隔壁坐一坐，多交几个品行好的朋友，就算是一个也行，以后也好有人跟你说话，不然只有我在，你多闷是不是？” “哪里闷了？”她下意识反驳，低头看着地板。 “那行，不会闷，交个朋友你也能多一个可以说悄悄话的，要是你觉得对方不好的话，直接断绝关系也行。” 她哪有悄悄话要说的？偏陆志城带着商量的温和语气，她想拒绝又不知道从哪拒绝，理智告诉她，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她一声不吭的，陆志城动作停下来，好像隐约回想起了一件事，关于她落水那段时间的经历，他将书装起来，拉着她过去沙发那边。 陆志城在沙发上坐下，拉着她站在自眼前，由下而上仰视着他。宋明宝的目光不自在地游移开。 “想到不开心的事了？”陆志城心平气和地问她。 宋明宝皱紧眉头，“没有，” 关于交朋友的事，得靠自愿，陆志城也不能逼他。 “那过来我抱一抱？”陆志城看她忽然就消沉下来，张开了手。 “哦，”宋明宝撇撇嘴，很吃他这么哄她的样子，两只爪子搂着他，还往他身上挤了挤。 抱了一会后，她闷闷地主动道，“我明天起隔壁看看，” “嗯，咱们要讲究有来有往，明天给她家小孩带几个糖过去。” “知道了，”宋明宝也不是傻得啥都不知道的人，缓过劲来就好了。 ****** 第二天，宋明宝一早就起来了，昨夜陆志城没闹她，他在旁边看书，她也跟着看自己的书，很早就睡了。 陆志城一出门，她一个口袋装了几个奶糖，另一个口袋装满了肉脯跟果脯。 锁上门，站在隔壁门前，宋明宝抬手敲门。 叶丽香打开门，看见来人愣了一下，尔后笑了，“来来来，进来啊。” 宋明宝罕见这种热情，愣了一下跟着进去，跟她家里租的房子一样的格局，但稍微比较乱一些，地上有小孩的玩具，沙发上和凳子上还有小孩的衣服和好几块尿布。 总体来说，乱却不会让人不舒服，反而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叶丽香迎着她进去，“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真好，住这么近，以后常来看看？” “好，”拘束了一会，宋明宝真诚地笑了笑。 一股暖洋洋的热流爬上心口，看见她眼睛里真诚的笑容，宋明宝绷紧的身形缓下来，嘴角不自觉上翘。 刚坐下来，她掏出两口袋里的零食，很是僵硬地递给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呐，给你家小孩吃的。” 叶丽香被眼前小姑娘的笑容晃了一个神，宋明宝的棉大衣口袋不小，一掏出来，能装个一小盘。 “不用不用，”叶丽香估摸着是她男人让她带的，毕竟上回见面时，她抱着孩子与对方说话的。 “你拿着呀，”宋明宝不会推拒，只能用蛮力塞给她。 叶丽香对她的第二印象就是，较真而单纯的姑娘。 她笑眯眯地收下这些东西，“孩子还在睡，待会醒了我让他出来谢谢你这个姐姐。” 叶丽香在她旁边坐下，靠近了打量她。忽然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第49章 朋友 工程所里忙得火热, 资料飞得到处都是，昨日的问题一解决, 蔡国民趁热打铁想进一步研究。 何保费了好些劲才把他劝出来, 让他回家休息休息。 “小何啊，我真的还能再研究研究, 你说睡觉不是浪费时间吗？” 何保露出苦瓜脸, “蔡老，你就休息休息吧，也让下面的年轻小伙子休息一下不是？” “行行行行, ”蔡国民揉着眉头，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困了。 “你这么一说, 我还真想休息了, ”蔡国民脚步一转, 拒绝了去后座，“副驾驶视野广, 我去副驾驶坐着看看风景, 歇歇眼睛。” 只要他能回去睡觉, 何保纠结了一会就同意了, 扶着他进了副驾驶。 陆志城手动开了窗。听见动静，蔡国民这才意识到车上有个陌生人，抬头一看，嗯，还挺标志的，看着养眼。 蔡国民背脊放松, 靠在椅背上，转头和蔼地笑着问他，“陆同志是吧？” 他记忆力好，小何在他面前提了一次记住了。 “蔡老，你好，我叫陆志城。”他的态度很谦逊。 “你好，陆同志，” 车子启动，蔡国民揉着眉头，垂在另一侧的手忽然碰到什么，他无意拿起来一看，嗯？ 工程控制的书籍？他翻了几页，页面停留在被折的部分。只见上面做了小字的标注他眯着眼睛认了认，见解还挺独特挺深刻的啊。 “这书？小何？这是你的书？”蔡国民的第一反应，他笑呵呵地继续往下翻，顺便看看他做的笔记，看起来还挺有趣的。 何保扶着椅子往前看，视线落在书上，纳闷道，“蔡老，这不是我的啊。” “嗯？”蔡国民翻到首页，没有名字？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看向驾驶座上的人，笑着试探问，“这是你的？” 陆志城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点了点头。 蔡国民一时又低下头翻了翻，怀着震惊的心情准备将备注都看一遍。 小何是他亲自教的，他的水平他知道 ，而陆同志？ 蔡国民的眉毛往下皱，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陷入思考的表现。 一口气从十几页翻到最后一页，蔡国民得出几个结论:见解深刻，见字如人。 下车前，他笑着问，“陆同志，能不能把这书借我看看？” 车子在蔡国民的住所停下，陆志城拔出钥匙，转头礼貌道，“可以，” 小何一头雾水，抱着蔡老的一堆材料跟在后头。走了两步追上去，“蔡老，这书我有一本，要不我马上回去拿给你？” “不用不用，”蔡国民头也不抬，小声嘀咕。 “利用GPS实测的飞行弹道数据预测弹丸的无控落点，实际弹道应在该标准弹道附近作小振幅的“摆动”……” “蔡老，你念叨什么呢？”小何走近了也没听清。 蔡国民没理他，到了门口，小何给他开门，肩膀被他拍了拍，“小何啊，以后还得好好学习啊。” 何保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想不清。 书是陆志城无意放在那打发时间的，更是无意间被蔡国民发现了，至于后续的发展，或许会很快如愿了？ ****** 他的工作还未落实，宋明宝的工作反而快落实了。 机械厂的工作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钱丽不仅帮闺女换到了纺织厂宣传科部的工作，还成功让别人欠她一个人情。 钱丽想过，让闺女老老实实坐在机器前纺织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只能弄到文职类工作了。 一换到工作，钱丽匆匆忙忙又来了，她过来时陆志城正好不在家。 敲了好一会的门，隔壁的打开了。 钱丽顺着声音看过去，正看见她闺女从隔壁出来。 叶丽香笑了笑，“你看，我就说你家有人敲门吧？你还不信。” 宋明宝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钱丽视线落在叶丽香身上，“这是？” “你好，我叫叶丽香，是陆同志和宋同志的邻居。” “你好，我是宋明宝的妈妈。”见她这么客气，钱丽立马换上了热情而礼貌的笑脸。 叶丽香有眼色，她记得昨天还是前天来着，面前的婶子带了一篮子的东西，没意外的话都是带个闺女的，想到宋明宝有娘家疼，有丈夫疼，命好啊，她笑了笑也没嫉妒。 “你们忙，我先进去了。” “诶，等一等，”钱丽拦住她，从篮子丽摸出两根黄瓜塞给她，“刚摘的，脆甜的很，拿回去吃，不值钱。” “不用不用，”叶丽香没想到她会塞东西给自己，一个错愕，已经被塞进怀里了。 “拿着，我这还有好几根呢，”钱丽特意掀开篮子给她看。 再推拒也不太好，叶丽香只能收下了，“那，那你们忙，婶子有空就跟明宝过来唠唠嗑。” “诶，会来的。”钱丽热情地应和。 进了门，宋明宝从她亲娘的篮子里摸出根黄瓜，手指头摁了摁，挺壮实的。 她将黄瓜掰成两半，声音极脆，递一半给钱丽，“妈，” “我不要，”钱丽放下篮子，四处看了看，“女婿呢？” 咔嚓咔嚓，宋明宝模糊不清地道，“他上班去了。” 钱丽就是问问，她挨着沙发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妈有事跟你说，待会我就要回去，我跟你说了你记得跟女婿提一提。” “嗯？妈你说。”宋明宝边吃边看着她。 钱丽，“我和你爸给你找了个工作，你在家这么待着也不是事，总不能一直靠女婿养，你差不多算是个高中毕业生了，别浪费了……” “工作？”宋明宝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钱丽以为她不想，她怒其不争，点点她的头，“你看看你成天晃来晃去，也不像样，该去工作了。” 钱丽一把拿走她手里的黄瓜，干脆直接跟她讲，“我给你找的工作离这很近，妈特意找人换的，就在离这不远的纺织厂，在宣传科……” 说完了，钱丽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事女婿也是同意的，你晚上再跟他提一提。” 宋明宝原本有点小意见，一听陆志城同意了，她点头答应了。 钱丽还纳闷了一下，“这工作不关女婿的事，你现在点头这么快，别晚上又找女婿的茬。” “知道了知道了，我是这种人吗？”宋明宝不乐意听。 钱丽还不乐意往下说了，趁着有时间，她问她闺女，“刚搬过来，你跟隔壁还相处得挺好的？” 以前闺女没出嫁前，他们家对面也有邻居，他们家一家跟对面的关系不好也不坏，而如今看见闺女从对面出来，她还挺惊讶的。 “她？她们一家人挺好的。” 目前，她见过叶丽香和她婆婆，以及孩子石头，老太太虽然不爱笑，但是还特意抓了两把花生给她吃。 至于那个孩子石头，宋明宝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她没有特意靠近，总之三个人给她的印象都挺好的。 “那就好，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好一点，万一哪天有事让别人帮忙也方便，你想想，万一你哪天怀了要生了，女婿不在家，邻居叫一声就能过来。”钱丽扯来扯去，又扯到孩子那去了。 宋明宝前头听着还乐意，后头有些不自在，语气生硬地道，“妈你催催嫂子，” 钱丽瞥她一眼，“催她，妈哪一天没在催？两年了现在还没个动静，妈能怎么办？” 宋明宝随口说了一句，“那就去看看，妈你不是认识一些懂这东西的朋友吗？” 宋明宝刚来月经那年，肚子疼得要她命，还是钱丽找人给看的，她记得那个婶子特意说了一下她的擅长方面。 “行吧，我再看看，”听闺女这么一说，钱丽涌现了这个想法。 钱丽就是操劳的命，唠了几句话，她又歇不住撸起袖子准备打扫打扫。 匆匆忙忙赶回家，钱丽直接推门进去，一脚还没踏进屋呢，结果就听见厨房嘭地一声。 “怎么了？”钱丽来不及放下东西，匆匆忙忙过去。 秦芸手忙脚乱地擦了擦四周的水渍，慌慌张张回头，“没事，是我不小心把水推到了。” “小心点就是，”钱丽没多想，结果刚转身，她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怎么一股药味，你吃什么了？” 她狐疑地盯着儿媳，鼻子使劲嗅了嗅。 秦芸绷紧了僵着的脸，“就，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我待会把衣服换一下就没味道了。” 钱丽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但也想不到其它方面，既然没事，她转身就走了，“水擦一擦，等我换个衣服过来就做饭了。” “嗯，”秦芸绷紧了身形，应了一声。 吃饭时，钱丽看到儿媳一粒一粒地吃，仿佛没有胃口似的，她皱紧了眉头，“多吃点，你这些天瘦成跟啥似的？我也没饿着你啊？” 钱丽没恶意，她就是纳闷，还特意夹了儿媳面前的菜尝了尝，没区别啊，跟以前一样的味道，干啥就吃得这么苦大仇深的？ “我知道了，”秦芸僵硬地应了一声，果然夹了一大口。 宋明军纳闷地看了她几眼，他也察觉到了秦芸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仅表现在莫名其妙地瘦了，嘴巴没那么事儿了，而且表现在夫妻间的那事上。 以前秦芸比他着急孩子，她会主动，一周总有这么一两次，多的时候有四回。 最近几天，若不是他主动，估摸一周都没个一次，而且她也没了以前的热情。 保持着疑惑，宋明军吃饭的速度慢下来，特意夹了一块肉在她碗里，“你多吃点，” 第50章 纺织厂 夜晚, 宋明军拿着本书靠在床头，目光时不时看向在卧室里走动的秦芸。 秦芸上了床, 宋明军立刻放下书, 灯在另一边，秦芸问了句, “我吹灯了？” “嗯, ” 灯一关，宋明军摸索到她身边，还是这周的第一次。孩子的事, 他也一直在急。毕竟两年了还没动静。 结果他都亲上了，秦芸还没回应, 感觉到她的敷衍, 宋明军没了兴致, 转身翻了下去，“睡吧, ” 秦芸捏紧了拳头, 一声不吭, 翻了个身对着他。宋明军也翻了个身。 夫妻俩背靠背, 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 陆志城靠在床头，一手翻着书，一手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听她嘀咕今天发生的事。 宋明宝占了下半张床，靠在他腿上，举着一本书翻来翻去, 漫不经心地道，“那个人还挺好的啊，”她说的是叶丽香。 “嗯，” 后知后觉，宋明宝忽然想起一件事，翻了个身爬到他身上，“妈给我找了个工作。” “然后呢？”陆志城翻了一页，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不想去？” 宋明宝犹豫了一会，“去，去吧！” 陆志城没再说话，仿佛已经沉迷于书中，宋明宝眼珠子转了转，磨磨蹭蹭爬过去，脑袋从他书与身体的空隙钻了出来。 陆志城身体微往后仰，“别闹，” 啪叽一下，她脑袋趴在他胸膛，撇撇嘴，“没有闹，你看得懂吗？” 仿佛还有一点点小嫌弃。 陆志城咳地一声，他放下书，两手抱着她往前提了提，仿佛她没有重量似的。 “你知道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想到什么吗？”陆志城用很平常的语气问她。 宋明宝抱住他的腰，很迷恋地蹭了蹭，忽然愣着抬起头，“什么？” “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想到了你，宋明宝，你就像这本书一样。” “我？”宋明宝一时忘记了动作，惊讶地看着她。眼巴巴等着他说好话，不，是情话。 陆志城逗她，“嗯，一开始看还挺头疼的，看不进去，觉得要不扔了别看了，或者随便塞到哪个旮沓眼不见为净。” 所以，一开始不将她放进眼里，甚至让他头疼了想丢掉她？宋明宝是这么了解的。她的头发丝准备要炸了。 “结果每到要放弃时，我会重新将那些难的内容使劲啃一啃，做做笔记，对这本书加上我自己的了解，我发现，我慢慢放弃了将其丢了的想法，而且和这本书的灵魂相互融合，让我身心愉悦。” 所以，他没有放弃她和它，而是一点点啃，书上的让他理解不了，他就自己拿笔在上面备注，让这本书成为他大脑知识的一部分，是他驾驭这本书，而不是这本书驾驭他。他告诉她的是这个意思。 而实际是，这本书的内容，他早就了然于胸了。 宋明宝抿唇，从生气到动容，半威胁她，“你要是敢丢了我，我就把你赶出去！一分钱都不留给你！” “我在上面做了这么多备注，留下来许多我看过的痕迹，怎么舍得？” 陆志城的话明明没有其它意思，宋明宝扑哧一下脸又红了，啪叽一下趴在他身上装死，“你好烦啊，什么书不书的，能不能好好说话？装啥装啊？”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志城轻笑一声，她贴在胸膛上的脸蛋都感觉到了震动。 “我还有好多备注没有下手，你帮我看看？”陆志城忽然说道。 装死的宋明宝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哪里？谁叫你看不懂还看这书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又是热闹的一个夜晚。 等未来某一天，宋县长狐疑地问女儿女婿啥时候懂这么多，看的什么书的时候，宋明宝装死到底，一声不吭，彻底让宋县长放弃了好奇的心思。反正女婿懂得多一点，又不会害了闺女。 而陆志城为什么会懂字这事，算是彻底过了，宋明宝不提，这辈子也没其它人提了。 第二天要去纺织厂报道，宋明宝好好打扮了一番，红色的发带和军绿色棉衣，新棉裤棉鞋都用上了，她又翻出了很久不用的发卡。 从小在城里娇养长大的女娃子，不可能在他人面前显示出逊色或者自卑的情绪。 陆志城给她做了早饭，这会还没出门，他昨天压制着闹了一回，宋明宝换好衣服还能啪嗒啪嗒跑起来。 “怎么样？好看吗？”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陆志城端着一碗粥，点点头，“好看，” “那是，”宋明宝骄傲地仰起头，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得到夸奖后，她进厨房帮他端早饭出来。 陆志城特意煮了一个鸡蛋给她，“预祝你旗开得胜，奖你一个鸡蛋。” 宋明宝接了过来，下意识望了望他碗里的，“你的呢？” 陆志城摸摸她头发，“特意煮给你吃的，我都工作两天了，不吃。” “哦，”宋明宝专心剥鸡蛋壳，剥好后用筷子在中间一夹，夹了一半在他碗里，“一人一半，” 陆志城无奈只能接受。 夫妻俩一起出门，恰好碰到了隔壁的叶丽香，她打量了对面的两口子几眼，“陆同志，宋同志，你们这是？” 宋明宝，“我们去上班，” “是吗？”叶丽香惊讶了一下，“那行，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吧。” 她抱着孩子走得慢，隔着老远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笑着摇摇头，这夫妻就跟新婚不久似的。 “我先送你过去，你熟悉熟悉路线，钥匙我给你配好了，串了线戴脖子上或者手上都行，晚上要是我回来晚了，你自己先回来……” “知道了，”宋明宝开始瞎应和了。 送她到了门口，陆志城将钥匙塞她手里，“受欺负了告诉我，” 宋明宝从他手里拿走钥匙，他这么不放心她，她忽然就不舍了。 “行了，我走了啊。”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明宝眨了眨眼，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转身朝着里面去。 很巧合的是，接待她的正是那天的王桂芳，两人那天没有见过面，都互相不认识。 只不过，在户口关系证明上，王桂芳无意翻到了下面的一页，嗯？名字有点熟悉啊。 她一向面无表情，随口问了一句，“陆志城是？你是他的妻子？” “是啊，” 王桂芳没再接着问了，她心里权衡了一番，明确知道眼前的人有后台，惹不得，她是怎么进来的，没人比她清楚，只不过，高中毕业的学历，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厂子里比外头热，王桂芳带着她进了隔壁的房间，房间里有三个位置，此时三个都空着。 “等他们来了，我再来跟你介绍，我现在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作者爪子疼…… 第51章 新同志 王桂芳还有事, 送她到办公室就抱着一堆材料先行离开了。 宋明宝走到她指定的位置上，四处看了看, 周围的桌子都是一色的, 刷了黄色的漆，漆有点褪色了, 桌上好几摞文件, 下方有个简单的开口抽屉。 她食指摁在桌面蹭了蹭，拿起来一看，有些脏。 正当她拿出帕子准备擦桌子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宋明宝与来人对上了目光。 来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娃，圆脸, 梳着两小辫子, 蓝色棉袄灰棉裤, 她身边还有一个肤色较黑的大脸女生，穿着灰色棉袄黑裤。 圆脸女生上一刻还在嘻嘻大笑, 看见宋明宝, 礼貌地合上咧开的嘴巴, 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同志你好, 我叫方梅，你是刚来的吧？” “你好，我叫李江娣，”肤色黑的女生慢了半拍。 “我叫宋明宝，”宋明宝站直了身子，她此刻手里捏着的小帕子就显露出来了, 上面绣着精致的小梅花。 方梅自来熟，笑着诶呦一声，“宋同志，你这帕子真好看，我上一回还在供销社见过。” 李江娣脾气比较闷，不会说话，只跟着笑笑。 “谢谢，” 宋明宝不知怎么回，干脆弯下腰准备继续擦桌子。 “诶？宋同志！”李梅见她直接拿着帕子往桌面上擦，吓了一跳。 “怎么了？”宋明宝已经动手擦了，仿佛早就习惯了，脸色平常得看不出任何违和的情绪。 “算了算了，你擦吧。”方梅见她不心疼，干脆不拦着她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就知道这个宋同志估计家里不缺钱花的，至少也是个受宠的。 她家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帕子，也就出来见见朋友，看电影时会舍得拿出来显摆显摆。 方梅的心情一时非常复杂。李江娣则抿着唇对宋明宝点点头。 宋明宝一头雾水，将桌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还挺累的 ，这会她倒是又想起陆志城了。 不过，还得熬到下班呢，想到这事，宋明宝有些闷闷不乐。 桌上的文件摞得不高，三人的桌子各自占了三个角落，方梅和李江娣两人的在里头各占一个角落，而宋明宝的桌子是正对门口的。方梅偷偷摸摸地打量起她来，而李江娣一如既往地埋着头。 隔壁的王桂芳听见动静，走过来敲敲门，三人一齐抬起头。 王桂芳鼓励了他们几句要团结协作，认真完成工作，齐做先进分子，她又着急忙忙离开了。 昨天的任务下来了，方梅和李江娣对视了一眼，都开始忙碌起来，宋明宝收拾好桌子，坐在那随便翻了翻。 听着对面沙沙沙的写字声，宋明宝犹豫了一下，脆声问道，“有要我帮忙的吗？” 对面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比较李江娣的一声不吭，方梅则犹豫了一下从中抽出一页纸，笑着道，“正好，我这还有一份没写的，你看看能不能写？” “压力生动力，动力生效率，团结奋斗，争取入库？” “对，诶，我忘了，”方梅翻啊翻的从下边抽出另一张纸，“你看看，这里，按照这个内容来写。” “转季的原因，咱们厂里要进行结构调整，34900毛涤纶加量生产，35006套囤积，截止到这月七号之前，计划产量93800……” “你就按照这个来，报纸大标题就是你刚才念的那个，咱们做宣传的，就是是维护咱们纺织厂的形象，同时登报让外界知道咱们的情况，我们工人坚持奋斗在第一线……” 不知不觉，方梅一不小心多说了一说，她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水，“你去吧，不会的可以问我。” 宋明宝拿着资料回到自己位置上，翻了翻没有头绪，又拿出往日的报纸翻了翻，开始动笔写起来。 方梅听见对面的动静，偷偷看了一眼，她心中一急尔后加快速度，努力争取在中午之前做完，她可不能落后于新同志。 一时，办公室里弥漫着竞争向上的气氛。 王桂芳期间悄悄来过一趟，站在门口，她格外关注了一下新同志，见她也是在埋头苦干，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中午前，宋明宝写满了八百多字，一页纸两面都满了。 “你看看，”宋明宝站在他面前，下意识微仰起下巴。 “这么快？”方梅震惊了一下，不会是乱写的吧。 在看到之前，她没法先下定论，“那我看看，” 放下自己正在忙碌的事，方梅接过她手里的，迫不及待地开始看。 整洁的页面，小巧的字体，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地舒服。 方梅写报纸的水平算不上非常高，但在常人之中也是突出的，一页看下去，她表情略微震惊。 确实，写得比她好，宋明宝会用一些成语和更书面化的语言，明明是一样的道理，到了她手里表达出来的就完全不一样了，读起来更加文艺范，更显笔下的知识水平。 一般人，也包括她，在写产量数据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就是直接将材料数据抄过去，而宋明宝不一样，她将产量数据完整表达的同时，还会在最后进行平均比较和总结概述，让人一目了然。一看这人就是用了心的。 “你，写得可以啊。”方梅心情复杂，最后不得不服气夸了一口，就连李江娣也没忍住走过来看，低头看一眼她写的，又抬头看看宋明宝，然后点了点头。 宋明宝唇角微扬，也不谦虚地说了句谢谢。 “还有什么要写的？” 方梅诶了一声，放下那页纸，小心翼翼地将它夹在文件里，她拿着文件站起来，“我去把这交给王副科长，你等等我，待会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宋明宝来不及拦住她，她就跑了。她回头看身后的李江娣，李江娣对着她笑了笑。 方梅很快就回来了，脸上笑意满满，“我跟王副科长说了，她还夸你写得好，诶？宋同志，我们边走边说怎么样？今天食堂加餐，有红烧肉。” 方梅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这是你这个月的票，王副科长让我给你的，她让我传达一下歉意，早上太忙忘记给你了。” 他们纺织厂的，每天中午都可以带着钱和票去食堂吃，厂里发的，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个九分饱 ，若是女娃子，吃一半还能省一半。 “谢谢，”宋明宝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不用不用，”方梅自然熟，加上得知宋明宝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来到宣传科不是凑数的，更不是给她添麻烦的，她心里头就开心了。 “对了，宋同志，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方梅忽然站定姿势，挺直了腰，“我叫方梅，家住纺织厂后的小巷，今年十九，未婚，家里有两个哥哥，我是排行最小的那个。” 说完，她推了推李江娣，李江娣要腼腆许多，“你好，我叫李江娣，今年二十。”她的介绍要简短许多。 她们都介绍了，宋明宝自然不会不懂事，“我叫宋明宝，今年十九，已婚。” “你有对象了？”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方梅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结婚了，还？？应该怎么说呢，方梅就觉得她不像是结了婚的样子，她的状态就很像未出嫁的姑娘，被家里宠着的老小。 “对，”想到这事，宋明宝都不知道她的表情有多得意。 方梅半晌才恢复惊讶的情绪，“没，没事，就是太惊讶了，江娣你说是不是？” 李江娣应和，“是，” 撇过这个话题，她们一行人已经出了办公室，食堂的饭香飘荡在整个厂子的上空。 方梅再次邀请，“宋同志，跟我们去食堂吃一顿怎么样？咱们厂子里食堂师傅做饭十分好吃，不信你问李江娣。 被点名出来的李江娣又应和了一声。 宋明宝思考了瞬间，她回家里得自己做饭，做完一个人吃，还不如在食堂。 “走吧，”她同意了。 “诶，走！”方梅眼睛一亮。 食堂里人来人往，宋明宝买了一份蒸蛋，一份丝瓜蛋汤和红烧肉。 方梅看看她碗里的又看看自己的，小半份红烧肉和青菜，她往常都是打一个菜的，今儿是月初，她咬咬牙多买了一份便宜的青菜。 李江娣就更简单了，一份蛋汤和青菜。 三个人找到座位坐下来，宋明宝咬了一口红烧肉，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好吃与否。 方梅好长时间没吃肉了，一口肉一大口饭，还腾出空来看她，“怎么样？好吃吗？” 方梅又心疼地夹了两块给李江娣，被她拒绝了，方梅只好自己吃。 宋明宝一时噎不下去，不好直接告诉她做的还没有她自己在家做的好吃。 方梅也不等她的回复就埋头苦吃，忍了半个月没吃肉，她现在能把沾了肉味的碗都吞下去。 想着不能浪费粮食，自己又买了三个菜，宋明宝愣是将自己吃撑了。 听到方梅叽叽喳喳地说食堂师傅煮的红烧肉有多好吃，宋明宝忍住了。 临离开前，方梅忽然停下来，“今天食堂还能买包子，我买几个晚上带回去蘸酱吃，你们要不要？” “我要买，”李江娣没有犹豫，食堂包子比外头便宜，一个就能顶饱。 “那我也买两个，”其它的都不方便带回去，宋明宝想带两个包子回去给他吃。 方梅惊讶了一下，“那我们走吧，” 宋明宝一天的工作就是写文章改文章，边学边写，她上手很快。 王桂芳下午又过来检查了一遍就彻底放心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宋明宝和方梅他们在纺织厂门口分开。 天色还早，路边隐约可见下班的工人，叮叮当当的自行车穿梭来去。 宋明宝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 第52章 他的工作 宋明宝一心急着回家, 走到一半又拐了回去，摸着口袋里的钱和票, 想去买晚上吃的菜。 工人下班的高峰点已经过去, 路上的自行车减少。 宋明宝一抬头看前方，只见迎面而来的是她最熟悉的人。 陆志城拎着一袋子菜, 慢悠悠走着。 他有所感觉似地抬起头, 小姑娘笑靥如花，她招招手。 “你买啥了？今天这么早？”一走近，宋明宝就低着头去看他买的菜。 陆志城特意提起袋子给她看, “你昨天不是想吃土豆？今天给你买了土豆。” “那萝卜呢？”宋明宝有些小得意。 “在底下呢，你翻一翻, ” 宋明宝果然翻到了, 她满意地站在一旁, 勾着他的衣摆，两口子一同回家去。 一进家门, 宋明宝接过袋子, “你还没说今天为啥回来这么早？” 陆志城关上门, 脱了外面的大衣, “今天不是你在纺织厂工作的第一天？” 宋明宝累了一天，此时心里咕噜咕噜冒泡泡，袋子一丢，她过去搂着他的腰，蹭了蹭。 陆志城舒坦得叹了口气，“抱够了要做饭了, 饿不饿？” 宋明宝哼哼唧唧地不说话，抱着他腻了好一会，抓着他的两只手绕到自己身后，陆志城如她所愿抱着哄了哄。 厨房非常地挤，小两口已经习惯了转个身就能碰到对方。 憋了半天，她终于憋不住了，在不知道第几次偷摸抬头看他时，“今天我负责写报纸出版的文章，” “嗯，”陆志城的尾音拖得有些长。 土豆洗到一半，她闷闷地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写得怎么样啊？” “嗯？”陆志城盖上锅盖，终于回头开看她，“你写得肯定很优秀，” 宋明宝头顶冒起来的泡泡咻地一下破了 ，尔后引出更多的泡泡，她嘴角往后咧了咧。 “对了，今天我还给你带了食堂的馒头，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其它的还没你煮的好吃，我没带饭盒又带不走，所以没带回来给你吃……” 有了开始，宋明宝便嘀咕着把一整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他，陆志城安静地倾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回答一下。 ****** 蔡老时常没有时间概念，吃饭睡觉都不离工作。 这一天，坐在车上他还在琢磨纸上的那张图解，他沉浸于思考中，何保都不忍打扰他。 过了许久，他揉揉酸痛的眼皮，余光瞥到旁边的的陆志城，忽然来了兴趣，将工程控制的图解递到他面前，“陆同志，你看看？” 何保先急了，“蔡老，” 虽然不是保密性的东西，但是给外人也看不懂啊。 蔡老笑眯眯地看着陆志城，示意他看看，也就纯粹想听听年轻人的意见，听听年轻人的见解。 何保放弃了劝说，坐了回去，他只见陆同志接了过去，而且还非常认真地在看。两个人都真是奇了怪了，他心里嘀咕。 蔡老的笑容越来越深，旁人也不知他在想啥。 过了半晌，何保屁股都坐僵了，想让陆同志晚点看，先开车送蔡老回家。 结果下一刻，他听到了让他心跳都要骤停的话。 “您这里结论错了，这里若系统是可化性系统，一种是零解稳定，一种是零解趋近稳定，但这里面您得出来的大前提就已经错了……” 何保绷着张脸，背挺得笔直，下意识看蔡老的反应，果然，蔡老脸上的笑容已经慢慢消失不见了。 二十分钟后，陆志城将那张图纸还给他，尔后慢慢启动汽车。 直到下车前，汽车里都很安静。 何保是以为蔡老在生气，他也不敢说话。 直到下了车，何保打开车门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试探的话，“我帮你换个工作怎么样？” “好，”很快，非常淡定地一声回应。 眼看着陆同志的身影消失，何保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打啥哑谜，他转身跟上蔡国民，“蔡老？你刚才生气了？” 蔡国民没理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将图纸塞到他手里，继续往前走，仔细一听，“难怪，我总觉得哪里错了，” 如果一开始的前提就是错的，那得出的证明结论又有何意义呢。 快到家门口了，蔡国民忽然停下来，“小何，你去跟赵科长说一下陆同志工作调动的事？” 何保震惊，“蔡老你刚才不是开玩笑的？” 蔡国民看着他的眼睛，“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何保犹豫，“但他只是一个司机，而且我，我听说他是乡下来的，蔡老你就不怀疑他为什么懂这么多？” 难道就不会是装的？或者不怀好意？ 何保就差直接将这些猜想告诉他了。 蔡国民拍他肩膀，“若我们做研究的，考虑的只是学历和背景，而不是他的能力，我们的研究还能做下去吗？你想想，你当初还不是初中毕业就跟在我后头了？” 可他不一样啊，何保很想反驳，他都跟在他身边多少年了，书也啃了不知多少，现在才勉勉强强能跟上步伐。 “至于你所担心的他的身份问题，赵科长当初能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当司机，那就说明没问题。有些天赋秉异的人，自己通过看书就能学习，并不能因为他没去学校读过而懂这方面的知识，就作为怀疑他的理由。” 这方面，他有很深的感触，蔡国民当年没读书，后面忽然发现对这方面感兴趣，是自己想方设法找到书来学习，其中不知道吃过多少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可是，”何保犹豫，他真的要去找赵科长说这事？ “行了，别想太多，先带他在身边试试，接触接触简单的工作。” 既然蔡老都这么说了，何保也放弃了他的坚持。他脑袋瓜转不过来，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可不是不对劲吗？陆志城当初就是为了工程所才当的司机。 而蔡国民有曾经这么一个经历在，导致陆志城进工程所的困难直接消除，这是连陆志城他自己都未预料到的事。 何保的落实能力很强，几乎是第二天就找到赵科长身边。以致于受惊吓的人又多了一个。 何保离开之后，赵科长沉思许久，又招来人叫他好好再查一遍。他要确保，他推荐的人是安全的，一点纰漏都不有。 第二天，陆志城就跟在了蔡国民身边，一进大门，他就能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除了暗处的人以外，身边还有个何保在光明正大地监督他。 陆志城要负责的是收集整理资料，他翻开才发现那些资料都是些简单不重要的，他面无异色，甚至将何保递给他的资料，又按照实验具体流程和步骤或者按阶段分了类。 资料回到何保手里，他松了口气，他对陆志城依然存在芥蒂，心想着整理资料的工作应该谁都能做吧。 结果没想到，他一转身，蔡国民拿走他手里的资料，随口一问，“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何保等他翻阅。 蔡国民先是随手翻了一下，看见上面添加标注的页码，疑惑地又往回翻了一趟。 “蔡老，怎么了？”何保疑惑。 蔡国民放下资料，“没事，小何啊，你看看还有没有往年的资料没整理的，到时叫陆同志一并整理了。” 何保继续疑惑，但还是找出往年的资料来，准备让陆志城整理。 这就导致，陆志城近日以来的工作都是与资料打交道，司机这边还是他开着车。毕竟暂时还找不到像陆志城一般对汽车驾轻就熟的人。 陆志城的下班的时间依然不准，有时下午五点，有时六点甚至更晚，上次是唯一一次两口子一起下班。 宋明宝下班回到家，熟练地点油灯和蜡烛，进厨房准备晚饭，这些事做起来是越来越熟悉了。 天色还未暗下，微弱的烛光轻轻晃动，六七平方米的厨房，身形娇小姑娘脱了棉大衣，露出里头那件灰色的毛衣，身材瘦小却玲珑有致，两辫子被她拨弄到背后，袖子挽到手臂处，熟练地洗锅淘米烧火。 扣扣扣扣扣 敲门的动静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小姑娘的眼睛明显一亮。 来人正是隔壁的叶丽香，看到宋明宝的眸光黯下，她笑了笑没揭露她，“今天我婆婆从乡下拿回来的软柿子，你尝尝。” 说着，她果断地一把塞进毫无准备的宋明宝怀里。 “收着啊，诶，陆同志还没回来呢？”叶丽香转移话题，坚决不让她塞回来。 宋明宝抱紧柿子，“没有，” 叶丽香笑道，“要是无聊，可以来隔壁找我。” 对面的门没关，很清楚地听到小孩喊妈妈的声音，叶丽香呆不住了，“孩子叫我，我先回去了啊。” 宋明宝眼睁睁看着隔壁的门关上，又低头看看怀里这一袋柿子，大约有五六个，她想了想只能收下了。 这有来有往的情谊，关门之前，宋明宝抬眼看了对面，浅浅一笑。 关上门放下柿子，宋明宝去厨房里忙碌了，大约半小时后，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 锅已经热了，宋明宝迫不及待往外看了一眼，又急忙集中注意力炒菜。 陆志城走到门口，正好刺啦一声，滚烫的油锅与蔬菜的触碰声。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放盐加水。 他也不曾想过，曾经那个娇气动不动就呛人的小姑娘，如今有了这么贤妻良母的一面。 陆志城慢悠悠上前，从她身后抱了抱她，“真香，” 宋明宝抿唇，从脖子红到耳朵，故意拔高了声音让自己有底气一些，“我炒的菜，能不香吗？” “嗯，”陆志城直起腰，松开手撸起袖子，“我来吧，” 宋明宝拒绝，“不用你帮忙，你才回来多久！” 她想表达的就是，他忙到现在才回来，比她累，歇着等吃饭就是了。 第53章 嫂子 陆志城收到她的关心已经很满意了, 抬手轻轻摸摸她耳垂，“我来吧, 你不是想吃我炒的菜？” 宋明宝痒得缩着脖子退后一步, 陆志城已经拿走她手里的锅铲。她只好退了出去，站在旁边看他炒菜。 宋明宝这几天将食堂的饭菜基本都吃了一遍, 打心底里觉得食堂大师傅炒的还不如家里这位煮的好吃。 陆志城煮好饭菜, 夜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夫妻俩面对面坐着，借着油灯和蜡烛的灯光吃晚饭。 看见桌上的柿子, 陆志城随口问了一句，得知是隔壁拿的, 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明日是周日休息日, 然而目前只有宋明宝有这待遇, 陆志城暂时没有，他的时间表是跟着蔡国民走的。 两口子不急不缓地洗完澡躺床上, 一人捧着一本书。宋明宝忽然主动提起, “我明天回一趟家, ” 她本来想让他陪的, 但是陆志城明显没空。 “嗯，”陆志城抽空看了她一眼。 既然她要回家，那晚上也不方便闹了，陆志城往后翻了一页，看书的态度专注而认真。 宋明宝丢了书本，往上爬蹭到他身上, 就这么抱着他躺下，陆志城腾出手来搂着她，或许是真累了，她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宋明宝起来做的早饭，两口子吃完，准备出门前，陆志城喊她，“明宝，过来。” “来了，怎么了？”宋明宝跑出来时一边穿着外套，而里头那件也还没穿好，只有头发已经梳好了。 陆志城干脆放下手里的大衣，将她拉到身前，弯腰替她整理，修长的手穿过她的衣领，低头细心的整理好，又系上衬衫的扣子。 宋明宝的唇角不自觉往上扬着，陆志城就是这会低头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两秒后很快离开。 “我们走吧，”陆志城提起旁边的礼物。 “好啊，” 到了娘家楼下，宋明宝望着他的身影离开才上去，家里留了钥匙给她，宋明宝出嫁了依然能开家里的门。 “妈？妈？”一进门，宋明宝开始叫人。 没有回声，宋明宝反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寻着味道进了厨房，正好看见秦芸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秦芸刷地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小姑子，你回来了？” 宋明宝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做什么呢？偷偷摸摸的，还有，这空气里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像药味？” 一连几个问题，秦芸这回也紧张得要死，她偷摸着吃药，躲得了婆婆，没想到没躲过小姑子。 她生硬地解释，“没什么，就吃一点调节身体的药。” “是吗？”宋明宝盯着她的脸后，吃个药也这么紧张？ 她忽然想到上回她跟亲娘提的那事，她想着有可能亲娘找了人给秦芸看过吧，再次扫了她一眼，宋明宝没再多想就出去了。 趁她出去，秦芸赶紧将剩下的半碗药喝掉，苦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想到今天是最后一贴，后面还得去拿，秦芸脸上露出了苦色。 钱丽是一个小时候回来的，一听见开门声，宋明宝迎出去，“妈，” “闺女回来了？”钱丽眼睛一亮。 要说她现在哪哪都满意，闺女嫁得近，坐个车就能到，人小两口日子过得舒服，唯一那不满意的，就是家里还没个小的出生。 “女婿呢？怎么没跟你回来？”钱丽随口问了一句。 “他没假，我就自己回来了。”宋明宝熟门熟路地过去翻篮子，从里面拿出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钱丽抬手就要拍她一下，被她笑眯眯地躲过了。 宋县长去底下视察，钱丽原本中午随便吃吃的，结果闺女一回来，她又要大展身手了，宋明宝很有蹭饭的自觉，过去帮忙。 秦芸一直跟在后头帮忙，心头忐忑，害怕小姑子说漏嘴，结果一直到吃完饭，小姑子啥都没提。 吃完饭，想到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拿了个包出门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宋明宝随口提道，“妈，你带那谁去看了？情况怎么样？” “那是你嫂子，”钱丽矫正她的说法，不过也没勉强她，闺女是爱记仇的性子，她回答道，“最近厂里在忙，我还没空带她去看。” 宋明宝难得愣了一下，“你没带她去？那她怎么在吃药？” “吃药？”钱丽擦桌子的动作停下来。 “对啊，”宋明宝将下午两人的谈话告诉她，“我还以为你带她去了。” 这事钱丽想的要比宋明宝深，她这下桌子也不擦了，忽然想到一件事，她以前好像也碰到过一回秦芸慌慌张张在干啥，结果被她敷衍过去了。 按照她闺女的说法，吃个调理身体的药背着她干啥？她这么多年没怀上，她也没说什么啊，只不过就是急了点，那也是晚上躺床上跟另一半讨论过，她压根没在她面前提过。 她又不会说她啥，所以她吃个药，干嘛藏着她呢。 事情就不能往深了想，越想越糟糕，想到儿媳几个月忽然就瘦下来，她皱了皱眉，不会是吃这药吃坏了吧？ “你嫂子刚才出去了？”钱丽忽然问道。 “应该吧？”宋明宝没关注这件事。 钱丽扔下抹布去了厨房，一进去，她使劲嗅了嗅，若是仔细一点果然能闻见药味。 宋明宝跟进来，“妈你干啥呢？” 钱丽翻箱倒柜的，“你快帮妈找找，有没有类似中药的东西。” 宋明宝目光随意一扫，她走到靠近窗边那个角落，随意翻了翻，低头看到一小团又黄又黑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妈，你们在厨房还吃糖呢？你看看这里死了一堆蚂蚁。” 钱丽没找着东西，干脆靠近了看，原本不经意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她凑前去闻了闻。 脑中闪现各种想法，最后确定了其中一个，她心情非常复杂，额头上的褶子都多了一层。 过了半晌，她面无表情地拿着湿抹布擦掉那几只死蚂蚁，又将抹布扔进了垃圾桶。 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样事，儿媳是在瞒着她吃药，而且是吃那方面的药。 钱丽一下午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毁了。 药肯定不是最近才开始吃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已经瞒了她有好几个月了，她准备等着儿媳回来，看她怎么解释。 钱丽的脸色很不好，但在闺女回家前，愣是还想着塞给闺女一些好吃的。 回房间前，钱丽将闺女带来的东西拎进自己房间。 钱丽在这边等，她却不知道，另一头秦芸一出门被娘家人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嫂子瘦了，有猜对的。 一是吃了没有科学依据的土方子。 二是吃个药成天提心吊胆的，心里藏着事，喝完肚子饱吃不下其它东西…… 事就是这么个事。 真不是那啥其它原因啊，:D 第54章 孩子的事 秦芸是在拎着药回家的路上, 被她二嫂叫走的，秦芸跟她二嫂关系不好, 自然不愿意跟她回去, 但她二嫂嘴巴不饶人，秦芸只好憋着一口气跟她回家了。 这一趟回去, 秦芸把身上的钱留给哭穷的亲娘, 晚上饭也没吃就急匆匆离开了。娘家人挽留都没挽留。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秦芸将药藏严实了, 这才悄悄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气。 三人抬头刷地看了她一眼, 又低头沉默地吃饭, 秦芸提着一口气, 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宋明军放下碗筷，使了个眼色让她进房间来, 秦芸忧心忡忡, 心里忽然不安。 “你等下再吃饭, 对了, 家里的钱你放在哪了？我翻了一下没找到。”关上房门，宋明军忽然问她。 原来不是吃药的事，但她男人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提起了一口气。 “你先给我拿两百块钱，我明天要用。”宋明军伸出手，心里还在思考着两百块钱够不够用。 秦芸脸色不自然，全身绷紧, “你要两百块钱干什么？” “明天我和厂长要出一趟远门，去参观临省的厂子，大概两周时间，你钱放哪了？我自己去拿。”宋明军缩回手，说着就要自己动手去找。 秦芸脸色僵硬，盯着地面上的影子，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钱不在她身上。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喊住他，“明军，” “怎么了？”宋明军合上抽屉。 秦芸一股作气，“要不你先在妈那边拿个两百吧。” 说完这话，她不敢看他。 她也知道这主意很糟糕，毕竟谁家儿子领了工资，干了好几年的工作了 ，要用个钱还得向父母拿的。 宋明军皱紧眉头，盯着她的脸，想到某种可能性，他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他站起身，拧紧眉头盯着她看，“两百块钱而已，为什么要跟妈拿？我好意思跟妈拿吗？再说我在你那至少放着有小两千。” “不是，”秦芸被他的脸色吓得后退了一步，急忙回答。 “那是什么？两百块钱而已，你就从那两千块钱里面拿就行了。” 秦芸犹犹豫豫，脸色着急，别说两百，现在让她拿五十块钱她都拿不出来，她现在忽然恨起娘家人来，要不是他们说要借钱，借到现在都还没还，哪至于让她处于这种境地。 见她眼神游移，站在那一动不动，宋明军脱口而出，“你别告诉我连两百都拿不出来？” 她躲闪着目光不敢看他，依然一动不动。 “秦芸，你到底把钱放哪了？！”猜测得到证实，宋明军脾气再好，见她眼神游移不敢看他，也忍不住发火，他还不懂她这是心虚的表现吗？ 宋明军的声音不低，坐在外头的宋县长还是第一回 听见儿子发这么大火，但还没站起来就被钱丽拉住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钱丽摇摇头，“他们两口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赶紧吃完，老刘不是找你商量工程的事吗？你赶紧找他去。。”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知道，她养大的闺女和儿子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娇气脾气大，一个脾气好得不得了 ，十来年不见他发过一次火的。 能惹他万年不发火的人发一次火，那肯定是有事，钱丽打心底觉得这儿媳需要教训教训了，有时候挖出一个缺点，就有越来越多的缺点蹦出来。 钱丽知道儿媳瞒着她吃药的事情后，除了没孩子的事，她不满意的事还多的是，这事情就不能压，一压全爆发了。 钱丽听见里头忽然没有动静，上一秒还表示要平静的人压根坐都坐不住，偷摸到儿子的门前。宋县长有事就出门了。 “我不就是暂时拿不出来吗？你是妈亲儿子，先跟妈要两百块钱怎么了？” 听见从来都好脾气的他吼自己，秦芸眼睛一红呛了回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宋明军额头青筋暴起，“我在意的是两百块钱的事吗？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把家里的钱拿哪里去了？为什么两千块钱，你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宋明军第一次觉得心累，家里吃喝都是父母花的钱，他领了工资直接交给秦芸，平常很少有花钱的地方，可能就那么个几块，若不是这会要个大点的数额，他还不知道秦芸竟然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给他。 秦芸闭着嘴就是不肯说钱在哪。 小两千，平常人不吃不喝五六年存个也不一定能存到的数额。 宋明军胸口重重起伏，盯着她下了狠话，“要是你拿不出来，你就回你娘家去吧！” 钱，不在家，那能在哪？肯定给娘家了，以前他就发现秦芸喜欢拿钱回娘家 ，那时候一角一块的，他也没当回事，结果现在呢？拿他宋明军辛辛苦苦工作来的钱，那可是小两千，一声不吭全搬去了娘家，好，好得很！宋明军气得眼前一黑。 “宋明军！你这么说对得起我吗？”没想到她要赶自己走，秦芸又怒又害怕。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我还有事要说！”钱丽没想到能偷听到了这事，她猛地推门进去，狠瞪着这个儿媳，胸口重重起伏。 她以为只有偷吃药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糟心事！ “妈，”宋明军的脸色有些尴尬，没想到被她发现夫妻俩吵架的现场。 钱丽一进来，目光就落在秦芸拎着的布袋上，先问另一件事，“钱的事待会再说，你先跟我好好说说，厨房里的蚂蚁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吃了什么药？” 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钱丽进来的那一刻，秦芸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话从钱丽嘴里说出来那一刻，那一刻她就觉得完了，她浑身冰冷，对上婆婆的目光完全张不开嘴。 “蚂蚁？药？你到底还瞒着我们什么？”宋明军没想到还有这事，他绷紧了腮帮子。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宋明军见她还想后退，一把抢了过来。 “明军！”秦芸着急了，她眼睁睁看着她男人将包裹打开，露出的里面的东西，大脑嗡地一下，不敢看他们的反应。 钱丽就算有所猜测，在走过去看见她包裹里的药时，也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钱丽年轻时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一个方子，如果有人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男娃，那就蚂蚁烘干了熬药吃，或者黑蚂蚁泡酒，泡九天，每天喝两杯。 这个方子是针对男人的，说是能增加生孩子的概率，有些人逼急了，管自己是男娃女娃，一口闷下。 后来传来传去，谁都不知道该女的吃还是男的吃了。 钱丽当年听过不少这事，当时有人吃这个好像还中毒了的，她听医生说，蚂蚁分五六百种，没毒的就这么几种，两个巴掌能数过来，那男人吃的还正是有毒的，结果进了医院，差点没抢救过来。 没想到今天，她亲眼看到了让她头皮发麻的一幕。 儿媳的袋子里，除了药，还有一玻璃罐蚂蚁！！！密密麻麻的。 喉咙一阵恶心感，钱丽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喝下去的。难怪每天食欲不振，谁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后还能吃得下饭？ 受打击更大的，是宋明军，枕边人在喝这种东西，他竟然都不知道，也难为秦芸瞒得这么实，一个字都没暴露。 钱丽立刚才立马松开了袋子，吓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事情得到证实的那一刹那，她心情非常复杂，又怒又气。 宋明军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你吃多久了？” 秦芸低头不敢看他，“没吃多久，” 前头医院诊断出来不易怀孕时，她老老实实吃了医院开的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是她自己肚皮的问题，秦芸还是偷偷吃的，结果和她男人有过几次夫妻生活后，还是一直没有动静。 她要是再没动静，小姑子估计都比怀得快，这样一刺激。半个月前去医院的路上，她凑巧听到了生子的偏方，情急之下的她，买了别人的偏方吃了，等吃完了就自己去配。 吃了快半个月了，在今天被发现了。 钱丽见儿子气得脸都是青的，心疼儿子又恨这个儿媳，咬牙切齿地道，“明军，你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看看有没有事。” 吃蚂蚁事情都证实了，钱丽撇开眼不去看地上那个袋子，还是要去医院看的。别到时候吃出事来了，累的还是她儿子，万一她出事，她娘家就不是个省心的，钱丽狠狠瞪了这个儿媳一眼。 宋明军盯着她说不出话来，满眼的失望。 ****** 秦芸老老实实跟着去医院看了，不但查了吃过的药有没有问题，还带她去查了妇科。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药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几种简单的祛风草药合在一起，至于蚂蚁，医生看钱丽的眼神，那医生估计以为她是啥恶婆婆，为了抱孙子逼儿媳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而妇科那里的检验结果，一如之前所检验的，不易怀孕体质。 宋明军从进来医院到出去都是绷紧了一张脸，腮帮子咬得很紧。 秦芸这会知道害怕了。 回到家，气氛如死水般宁静。 宋明军背着她，秦芸终于忍不住，她放下医院带回来的药，“明军，” 宋明军抹了一把脸，忽然转过头，“钱呢？” 秦芸心口一跳，没想到钱的事还会提起，对上他带着怒意的目光，她目光躲闪。 宋明军咬着牙，“我不管你拿到娘家是为什么，你明天晚上之前给我拿回来。” 出什么门？他明天也不跟厂长去参观别的厂了。 “明天太快了，”秦芸着急地脱口而出。 宋明军盯着她没有说话，眼睛里沉沉的怒意，明显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等待儿子处理的钱丽咬着牙插了一句，“你吃着我们两老的，拿着明军的两千块钱搬回娘家的时候，怎么就不说快了？别说你是借给娘家的，你看看谁家敢借这么多钱的？！” 两千块钱肯定是陆陆续续拿出的，哪里有只见出不见进的，分明就是骗钱啊！骗钱养娘家！ 作者有话要说：写极品，作者难受，尽量很快解决完，其实这个大嫂，作者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最大的矛盾爆发在这章，是因为作者想快点解决，只能说会离吧，离婚应该会在后面几章中的哪一章，总之很快。 她不用工作，明明享受了差不多的生活待遇，还嫉妒小姑子，人家小姑子是婆婆的亲生女儿，母亲疼爱亲生女儿是很正常的事，但她受不了，甚至盼不得小姑子好。见男主第一幕时，看见他是个乡下人，心里面还隐约窃喜，又不敢表现出来。但她最错误的事，就是今天这章提起的，一点点将钱挪进娘家，娘家人说借，她还真就…… 而关于吃蚂蚁的一事，有一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剧，作者忘记叫啥了，那一幕，哎呦捂眼睛，记到现在，简直是阴影。 第55章 你还小呢 钱丽越想越多之后怒火攻心, 眼前一黑。 宋明军焦急地过去扶着钱丽，“妈你别急, 先缓一缓。” 宋明军安抚好钱丽, 他眼神非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秦芸浑身一冷，僵在原地, 忽然意识到什么, “拿，我明天就拿回来。” 嘭—— 听着门关上，宋明军扶着钱丽在沙发上坐下, “妈，你别气, 我让她拿回来。” 明显是不太可能的, 钱借出去哪是那么容易还的。她跑这么快压根就没动脑。 钱丽眼睛盯着桌上, 那里有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昨天闺女带给她吃的, 她放在桌上, 一转眼少了一半。 两年来的糟心事被放大后全部涌现在大脑中。 这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 钱能不能拿回来都不知道, 拿回来了，你还能保证她不会犯吗？钱丽不信。 钱丽越想越忍不住，甚至想破口而出离婚两个字。 但想到儿子，谁伤心难过都比不上他啊，她又忍住了。 第二天中午之前，秦芸回来了, 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两手空空。 钱丽心里早就预料到了，反而十分地平静，而宋明军算是彻底对她失望了。 宋县长是晚上知道的这件事，他沉思了好一会才道，“让明军处理吧。” 他儿子虽然脾气好，平常不怎么说话，但也不是个傻的，他相信他会理性解决的。 他儿子估计是想再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看看。有些事做父母的不能插手，不然容易招恨。 钱丽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在经历过闺女的事后，她的抗打压能力和自我恢复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这几天宋家的气氛非常地不好。 好似弥漫在空气中的不满忽然就爆发出来了。 秦芸安安静静地在家呆了一周，老老实实地喝药，甚至还抢活干。 钱丽打心底瞧不起，以前要是这么懂事该有多好，现在啊，迟了。她儿子的态度她看见了，而儿媳劣质的表现她也看见了。 总之秦芸这几天在家里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宋明军领了这个月的工资直接自己收下了，秦芸等啊等都没等到。 她还没开口问，宋明军就面无表情地对她道，“你什么时候把娘家的钱拿回来。” 至于那两千块钱，宋明军会亲自去要，那是宋家的钱，不是她秦家的。 他就再给她，最后，真的最后一次机会。 ****** 宋明宝丝毫不知她前脚一离开娘家，后头又发生了啥事。 她规规矩矩工作，和办公室的两个女同志也相处得很好。 日常的生活就是上班，中午和方梅以及李江娣在食堂吃饭，下午一下班迫不及待地回家，做一顿饭等着陆志城回来。 一个月三十天的时间，陆志城都是很晚才回来。最早的时候赶回来也是碰到宋明宝在煮晚饭了。 “小陆，你过来看看？”蔡国民一开始称呼他陆同志，关系熟了以后直接叫小陆了。 蔡国民发现有陆同志在身边真的很方便，一到哪个步骤卡住了，两眼昏花找不出来，直接叫一声陆同志就好了。可比小何有作用多了。 蔡国民此时拿着一张画着图形的纸，“你再对一对？我觉得应该没其它问题了？” 等理论部分完成，他们就要进入实际操作了。 陆志城站在他旁边，仔细校对。 蔡国民心情激动，几次想打扰他，直到听他说没问题了，他才松了口气，开心地哈哈大笑。 旁边的小何面色十分复杂，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发现有陆同志以后，他在这里都发挥不了作用了。 蔡国民一并将图纸塞给小何，让他好好保管。 中午，小何从外头进来，“陆同志，你过来。” “咱们今天领工资，你第一次领，我先带你过去看看，”他一靠近，何保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他去旁边的那栋房子。 进门之前，何保有些羡慕地说了一句，“陆同志，待会让我看看你的工资行不行？” 陆志城了然地挑了挑眉，他大概猜到原因了，“行啊，” 从会计那边出来，收着自己那份，何保迫不及待要去看他的。 陆志城停下来，光明正大地给他看。 何保在意的是钱的金额，一个月领两份工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 要看的是他，看完叹气的也是他，陆志城心情愉悦地拍拍他肩膀。 何保站在原地，看着那挺拔慵懒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门口，那口不服气忽然就消失了。 人又长得俊，又会开汽车，还能做研究，甚至比他还优秀，嫉妒也没地方嫉妒啊。 算了，他还是好好休息一天吧，好不容易有个周末。 纺织厂 宋明宝和方梅李江娣三人领到了这个月的工资，二十七块五毛。 方梅数了一遍又一遍，出纺织厂大门前，她小心翼翼地揣兜里，笑嘻嘻地问宋明宝，“宋同志，明天去不去供销社？咱们一起去看看？听说来了好多新玩意儿。” 她知道李江娣要省钱，就没问她了。 陆志城不在家，一个月以来一次假没放过，宋明宝正要回答好，瞥到远处的身影，眼睛一亮。 “诶？宋同志？”方梅眼眼前刮过一道风。 顺着她跑的方向，方梅看见了远处侧对着她的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而等他的正脸转过来之后，看见那温柔清隽的的面庞，两个未婚的人同时吸了一口气。 宋明宝可没那么多顾虑，跑过去就想抱他。 陆志城一手将她拉到旁边，避开了她的拥抱，纺织厂人来人往，他不希望因为一件小事让别人传出流言来。到时候受流言影响的人是小姑娘。 手上传来轻微的痛意，陆志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她才安静下来，别扭地松开他的手，陆志城又牵了回来。 方梅后知后觉地拉着李江娣跑过来，“你好，请问你是宋同志的丈夫吧？我们是宋同志的同事。” 陆志城握紧那只乱动的手，闻言礼貌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你好，明宝在厂里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没有没有，明宝很厉害的。”一听这话，方梅摇摇头。 她感叹，宋同志真幸福，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每天下班以后，最着急回家的那个永远是她了。 听到她们在陆志城面前夸自己，宋明宝有些小得意。 方梅懂得避嫌，介绍完自己后，便再次转向宋明宝，“宋同志，请问你明天有空跟我去供销社吗？” 宋明宝，“我下次再跟你去，” 因为刚才陆志城跟他说了，他明天有假可以陪她。 “那行，咱们下次再约，宋同志，那我和江娣就先走了。” 李江娣回去还要做饭给弟弟妹妹吃，自然同意方梅的提议。 宋明宝点点头，而方梅拉着李江娣赶紧跑了。 他们夫妻间的气氛，让她们不自在，感觉她们在那打扰他们的相处了。跑了老远，她们终于齐齐松了口气。 宋明宝还是第一回 见这两人跑得如此没有形象，嘀咕了一句，“跑这么快干嘛呢？” “明宝，回家了。”陆志城引回她的注意力。 陆志城先带她去买晚上吃的菜，一路上宋明宝很安静，陆志城知道她憋着刚才不让抱的气呢，他挑了挑眉。 果然，一进家门，宋明宝扯开他的手，脱了外面那件大衣，穿着里头那件毛衣直接进了厨房。 陆志城放下菜的功夫，宋明宝锅都洗好了。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一走进厨房，背对着他的人擦了擦手，转身抱住他，蹭了蹭。 得，这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没生气？ 抱了没一会，陆志城身体往后倾，她又黏了过来。 陆志城眉头一挑，“不用我哄了？” 自己能把自己哄好了？这么厉害了？ 宋明宝听出他话中的含义，仰起头来，恰好望进他带着笑意的眸中。 陆志城微微弯下腰，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脑后，他吻了下来。 夫妻俩中间隔着的那条缝隙渐渐变小。 为避免半道上走火，陆志城很快停了下来，抱着她平复一会，“做晚饭了？” “嗯，”她深吸了一口气，退了出来。 陆志城还是想跟她解释一下，等她平静了，心平气和地道，“刚才外面人这么多，都是你们纺织厂的，我不想让他们说你什么。” 半晌，宋明宝哦了一声，“我知道，” 她不傻，她就是不喜欢推开她的那个动作，让她感觉自己的主动被人嫌弃了。只不过现在，她早就没气了。 夜深以后，宋明宝趴在他身上，脸蛋红红的，额头黏着几根湿漉漉的发丝，她平缓着呼吸，忽然戳了戳他。 陆志城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宋明宝深吸了一口气，闷闷地低声说了一句话。 陆志城将她往上搂了搂，“不急，你还小呢。” 结婚几个月，从忽视又嫌弃的陌生人，发展成爱的那个枕边人，宋明宝终于鼓起勇气跟他提孩子的事了，没想到一开始就被他拒绝了。 “我不小了！”听他这么说，宋明宝鼓足了反驳他，声音渐渐变小，“她们，她们比我小的都有了。” 宋明宝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她班上那些跟她年龄一般大忽然消失的人去哪了，大部分都是嫁人生子了，如今孩子都有两三岁了。一对比，她算是迟的那个了。 意识到她是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而不是赌气，陆志城睁开了眼睛，再次将她往上搂了搂，抱着她翻到旁边，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是真的想好了？” 宋明宝几乎是不犹豫地就想点头，结果他食指搁在她的下巴处，不让她点头。 宋明宝疑惑地看着他。 陆志城第一回 如此揪心地头疼，叹气，先小小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顺其自然行不行？你还是想一想，明天我一天有空，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怀孩子，咱顺其自然好不好？ 至于女主或者男主的同事啊，不存在极品啥的，不用担心。请同志们放心啊。 今天就两更了，因为写个极品耽误了作者制糖，别等了哈～ 第56章 陪你 宋明宝眨了眨眼睛, 睫毛轻颤，她有些困了, 身体的疲累拖着她进入梦乡。 那个被扰的反而睁着眼睛睡不着, 事实上，宋明宝若是不说, 他还没那么快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他喜欢有计划。 陆志城抬手压了压被子，结婚到现在，两人真正坦开心扉来的时间不长, 正处于你浓我浓的阶段。 如果想要，那只能说是顺其自然了。 第二天是周日, 夫妻俩赖了床, 床上被阳光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 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陆志城掀开被子下床, 俯身在她唇边亲了亲,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想吃粥还是鸡蛋？” 宋明宝睁开一只眼又合上, 两手在空中乱摸，陆志城搂着她起来，她终于如愿地抱上，身体再懒也要黏上去黏他紧紧的，她迷迷糊糊地道，“都想吃, ” 难得他做一顿早饭。一个月以来她心疼他，几乎有二十天都是她爬起来做的，也不让他帮忙。 陆志城摸摸她的脑袋，“那我去了，待会起床吃饭。” “嗯，”宋明宝啪唧摔了回去。陆志城无奈地将另一边的枕头竖在床头，好挡住晒到她脸上的阳光。 陆志城熬了碗简单的白粥，煮了两个鸡蛋，一人一个。 宋明宝洗漱好出来，老老实实坐在那等他。又留意了碗里的鸡蛋，见一人一个，她满意地等他出来开吃。 这个周日的天气格外暖和，是一个月三十天以来温度最高的一天，出门只要添一件稍微厚点的外套就能扛住。 陆志城去隔壁换了衣服，房间里还没动静，他伸手敲门，“明宝，好了没？” “还没有，你等一下。”宋明宝的声音有些着急，她手里是一件以前穿过的碎花衬衫，样式有些花俏可爱，她翻出来的，忽然就想穿出来给他看看，很突然的想法。 自从跟他好了之后，她以前藏起来的好几件遇水会透的衣服又被她翻出来了。真的是一点都不嫌弃了。 她手里这件以前从未在他面前穿过，今天天气正好。 她迅速穿上，扣子从下往上扣，死活扣不上上面那个。 宋明宝憋了一口气，仰起脖子，手指在领口摸索。 陆志城靠在卧室门口，双手抱胸，垂低着头，阳光透过他细碎的黑发，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许久才听见那闷闷的声音，“你进来一下，” 陆志城眯着的眼睛刷地睁开，推门进去。 一个娇小的身影背对着他，身上碎花衬衫被扯得有些皱了，那两辫子被撩起来夹在后脑勺，呈现一个弧形，露出了细腻白皙的脖颈。 宋明宝干脆转过身来，抿着唇，她微张开手示意帮忙扣一下。 没想到张手的瞬间，一下又崩了三个。 宋明宝刷地低下头，看见自己里面的衣服，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 眼前一道黑影投下来，陆志城垂眸，认真而专注由下往上开始扣扣子。 宋明宝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摆，虽然是夫妻了，但还是有些小扭捏和不自在。 “怎么了？” 宋明宝一声不吭，他摸摸她的头发，随手捡起旁边的外套 ，“穿这件，这件好看。” “好，”宋明宝张开手，一张脸绷着。 结果头顶一声疑惑，“诶？我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这身衣服呢？” 宋明宝绷紧小脸，临到头了不太想承认是想穿给他看的，但嘴巴一秃噜习惯了，微仰起下巴，“我就是想让你看看的。” “嗯，”陆志城收起笑意，笑容在心底荡漾。“那你转个身？” 宋明宝听话地转了个圈，陆志城伸手将夹子取下来，两根长长的辫子自然垂下，露出那小巧而精致的脸蛋。 “真好看，” 宋明宝嘴角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她得意洋洋地张开手示意他可以穿外套了。 “嗯，真的很好看，”外套穿好之后，陆志城又夸了一句，低头亲了一口，又附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宋明宝埋在他怀里装死，羞得要命偏又不肯离开他一步。 夫妻俩出门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隔壁的叶丽香正好买菜回来，打了个招呼，“明宝，陆同志，今天要上班？” 宋明宝靠紧陆志城，“我们去供销社逛逛，” “这样啊，我记得供销社从沪市那边新进了好些东西。”说着，她对宋明宝眨了眨眼。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们可以帮你带。” “不用不用，家里都有，你们还是赶紧去吧，待会供销社东西都抢没了。” 高度集中的计划分配时代，生产资料高度公有化，生产力水平跟不上，物资经常满足不了人民大众的需求。 一旦供销社里来点新鲜的，那都是被抢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若是去晚了，还真有可能抢不到新鲜的东西。 和叶丽香分开之后，两口子出发去供销社。 宋明宝很少自己去，未出嫁前穿身上的衣服和戴在头上的发卡，脚下踩的鞋子，都是钱丽买回来的，她一向喜欢打扮自己的闺女。 这回有人陪，而且是喜欢的人，宋明宝脸上的笑容就没掩饰过。 供销社，全称供销合作社，门口顶上八个大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金色的毛笔字体，门口的墙壁是深厚结实的木板做的，两扇青黑色的大铁门朝着两边大开，迎面墙上是一溜的货物架，放着烟茶酒针线针头等生活用品，货架前方的三面堆起了一米高的柜台，左边柜台里两口大缸，分别是酱油和醋，右边的柜台放满了其它各色东西，应有尽有，柜台上面留了个小口，是方便工作人员取东西的…… 陆志城几乎一眼将供销社里头的场景扫到底。 果然是周日，两人过来的时候都接近上午十点了，里头还是人挤人熙熙攘攘的。 宋明宝记着要买抹脸和抹手的，熟练地拉着陆志城过去另一边。 抹手的有蛤蜊油和甘油，抹脸的有更多，加上沪市新来的品牌，一排排看得人眼花缭乱。 柜台前围着一群没出嫁的小姑娘，东一个问价西一个问价的，似乎在权衡买哪个便宜，但似乎哪个都想买。 候在那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一溜将价格全报了，管你记不记得住，后面若是有人来了，她直接懒羊羊地抬起眼皮不带搭理的。 “蛤蜊油好还是甘油好？” “诶？抹啥手啊，手哪有脸重要，谁会看你的手长得好看不好看啊？你干脆省出来买抹脸的，买一个贵的一个便宜的，……” 有两个小姑娘嗓门大，当场就争论起来。其它不愿出声的，好多都是这么想的。 宋明宝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进去前眼睛里盯着那排排的东西，当场就松开了陆志城的手，被丢在身后的陆志城抬手摸了摸鼻子。 抹脸的和抹手的，宋明宝都要买，她要买两份！ 作者有话要说：对叭起，作者出没！打脸了。很短很轻松的一章。 女主走过去:让开，让我先挑！！我有钱！！ 第57章 他们的生活 在其它人还在挣扎买哪个划算时, 宋明宝艰难地挤了进去，趴在柜台上, 视线飞快扫了一圈。 工作人员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刚想张嘴催赶她别靠那么近，近眼看见她白嫩的脸蛋, 没有一点瑕疵,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她上个月吃过的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水嫩嫩的。再看她的打扮, 一身绿色军装，两辫子自然垂在胸前, 上面绑着红色的发带, 将她整个人衬得鲜活亮丽不少。一身的打扮看起来就不像是缺钱的。 工作人员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果然，只见眼前的姑娘眼睛一亮, 隔着柜台直接点了几盒。 “擦手的, 要这盒还有这盒, 擦脸的, 要这两盒……”爽快地就像不用钱似的。 工作人员一改懒散，从柜台下面伸手进去将她点的东西拿出来，非常干脆利索，脸上带了笑意，“蛤蜊油，甘油, 友谊霜，雅霜是吗？” “对，”宋明宝伸进口袋掏钱，她是真不缺钱，除了工资，还有钱丽补给她的钱和票。 一只手从身后拦着她，“我来吧，” 陆志城犹豫都不带犹豫的，问了工作人员多少钱，工作人员报了个数，陆志城将钱递给她。 许多嫉妒羡慕的目光刷地看过来，宋明宝抱起自己的东西，嘴角悄悄往上咧。 好不容易从人群挤出来，宋明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就是很畅快，很得意。 “宋同志？”迎面一声惊讶的声音。 宋明宝闻声抬起头。 来人是方梅，她原本已经放弃来供销社逛一逛的念头了，但想到沪市新来的货物，心里头痒痒，忍不住又出来了，不然下次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 结果她看见了什么？一盒两盒……一共四盒！ “宋同志，你，你怎么买这么多？” 宋明宝不解，“多吗？” 方梅放弃问她这个问题，随之想问她要不要随她逛一逛的，后面视线扫到宋同志身后的人影，她又消了这个念头了。 “宋同志，那你继续逛，我去里头看看。”方梅说完识趣地抬步离开。 “好，”宋明宝站在稍微空旷点的地方等陆志城。 见她终于停下来了，陆志城慢悠悠挤出来。 “你再陪我逛一逛。” “嗯，那我帮你拿着。” 宋明宝一把塞进他手里，目光四处一扫。 “诶，家里的盐可以买一些，” “还有糖，我想吃糖。你要不要……” 从供销社出来，陆志城拎了一袋子的东西。 宋明宝站在他左手边，原本想牵他的手的，转而看见这么多人，改扯他的衣摆，他走一步，她就走一步。 经过国营饭店，陆志城停下来征求她的意见，“要不去进去吃？” 宋明宝想都没想就摇头了，撇撇嘴，“我想吃你做的，” 国营饭店她又不是没去吃过，未出嫁前，班里去过国营饭店的总要吹吹牛，那会儿她也干过这事，后面吃过他做的饭，其它的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想吃什么？”陆志城并未问她原因，待她的态度很是宽容温和。 宋明宝眼睛一亮，揪着他衣摆的手扯了扯，“想吃鱼。” “嗯，除了鱼呢？” 宋明宝还真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结果陆志城不但买了一条两斤的鱼，他也是运气好，赶上最后一条大的，他还买了一把青菜，一把青蒜，几个小米椒。 宋明宝进了家门才看见那绿油油的东西，她很不喜欢吃这种蔬菜。 不过又不是一定要吃，宋明宝转头将它放在脑后，拎着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东西进了房间。 大中午的，房间里温暖而舒适，宋明宝翻出两盒抹脸的，出门前，又特意脱了罩在外头那件外套，露出娇小玲珑的身材。 陆志城在厨房里处理鱼，鱼买回来活蹦乱跳的，一听见脚步声，他走出来反手关上门，一抬头就看见了穿着碎花衬衫是小姑娘。 “怎么了？” 宋明宝微抬起下巴，笑眯眯的，“我给你买了抹脸的，” “嗯，你自己用就行了。”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微抬着两只弄脏的手。 “不行，” “我去处理鱼，你先在这等着。” “你去吧，”宋明宝迫不及待跑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两个盒子去闻里头的味道。两盒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一盒味道很淡有玫瑰香，一盒味道较浓一点闻不出是啥味。 直到吃饭前，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两个盒子，身上弥漫着一股香气，玫瑰香掺杂着奶香味。 陆志城做的糖醋鱼，青菜炒了一份，打了一个简单鸡蛋青菜汤。 陆志城陪着她，一不小心，原本不吃青菜的宋明宝，被哄着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陆志城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宋明宝黏着他就这么靠在他身边，她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件衬衫。 陆志城往后翻了一页，她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那看不懂的书昏昏欲睡，听见翻书声，她刷地睁开眼睛，恍惚了一会，蹭着去抱旁边的人。 “怎么了？”陆志城特意压低了声音，鼻尖有种淡淡的香气，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要不要我陪你睡一会？” 宋明宝慢了半拍清醒过来，摇摇头，侧过身去抱他的腰，又黏人又娇气。 好不容易他都有假陪自己，宋明宝一颗心都在他身上。 没两秒，她又伸手戳了戳他，陆志城一看过来，她又不说话。 小姑娘经过这些日子，早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底线在哪了，不带害怕的。 陆志城无奈放下书，往后靠稳了，尔后握住她那只作乱的手，也不问她想干嘛，就一直这么把玩着。 宋明宝哼哼唧唧的，抬起头，他默契地吻下来，很轻柔很温暖，就如这冬日里的阳光。 宋明宝很喜欢贴近他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让人悸动。而陪伴，真的是一件很要命很容易让人上瘾的事。 那些掉水里的糟心日子，那个瞧不起眼前这个男人的宋明宝，一不小心回忆起来，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下午的时光，她娇气得要命，两口子就这么抱一会亲一会过去了。 第二天要上班，陆志城晚上闹了她一回就放过她了。 一起床，她走近厨房，走过去搂着他的腰问他下回有没有假。 陆志城放下手里忙活的事，转头刚想说话，一低头看见她衣服没穿好，又低头专注地替她扣好，“我尽力，以后多陪陪你。” “哦，”宋明宝皱了皱鼻子，也不说满意不满意这个回答。 陆志城解下围裙，笑了笑，“以后若是无聊了，去隔壁找人聊聊，或者回家看看。” 宋明宝不回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陆志城弯腰亲了亲她，她才作罢。 吃完饭，他们各自都要去上班了。 陆志城一到工程所就被何保拉过去说话了，“陆同志，科长让我告诉你，暂时还没找到司机，你还得再开一会车。” “嗯，我知道了，”陆志城拍他肩膀。 何保打了个哈欠，他睡多了反而比平常更困了，“陆同志，你周末怎么过的？我昨天在家睡了一天。” 陆志城还没来得及回答，蔡国民就喊他们的名字了。 何保有所觉地挺直了背脊，狠狠叹了一口气。 陆志城疑惑地挑眉，结果一进去之后，他就知道他为什么叹气了。 蔡国民那一头白发，难得在今天梳得一丝不苟，戴上了黑框眼镜，整个人散发着学者的气息，不像以前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像个糟老头子似的。 工程所人数有上百人，各负责各的领域，平常都埋头苦苦研究，弥漫着学术的气氛，大部分人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手里那张纸那副图，将他们放在一个房间里一周，研究结束后，面对面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除了何保和陆志城，蔡国民还叫了五个男性，年纪看起来他们俩都要大，一如既往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 见人齐了，蔡国民咳了咳，“我们在这也准备很长时间了，后天，我们就要前往边省做实际研究操作，你们几个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蔡国民忽然宣布消息，在场的人都刷地抬起头，除了何保，他提前有了准备，不至于太惊讶。 而陆志城，好像也知道昨天放假的原因了。蔡国民是恨不得每天睡在办公室的人，除了能辨别出白天黑夜，他真的没有其它的时间观念。 去边省做实验，是那边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那里人少地广，荒漠多，可操作空间大，做研究不易影响到周边的居民，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陆志城一开始就知道，进到这个项目，要作好任何准备。 宣布完，其它三人陆陆续续离开，毕竟手里头还有事，不像何保和陆志城是直接跟着蔡老的，主要负责蔡老这边的事务。 “小陆，你等一下。”见他们俩要出去，蔡国民单独留下陆志城。 何保拍了陆志城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蔡国民开门见山，“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带你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蔡国民不用他回答就继续道，笑呵呵的，“没事，别多想，我就是想看看小陆你的真实水平。” 陆志城也笑了，他整理了将近半个月的资料，“谢谢蔡老，” 两人心照不宣。 蔡国民挑眉，“到时候要随同我们离开最少半个月左右，时间不定，你做好准备。” “嗯，”陆志城点头。 一出来，想到早上答应小姑娘多陪陪她的，好像要暂时违背一下承诺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举手有话说！星星眼:D 今天不加更了，明天再给你们加更更肥章好不好？等等作者！ 第58章 作准备 纺织厂 八点多,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宋明宝早上闹了一下, 被陆志城哄了好一会才出门。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难得比她来得早。 “宋同志, ”听见脚步声，方梅和李江娣异口同声打招呼。 “方同志, 李同志。”宋明宝坐下。 昨天的任务做完了, 今天的还没下达，方梅喉咙痒，咳了咳站起来, 分享自己买的东西，又询问宋明宝。 “宋同志, 我昨天看你抢到了沪市来的友谊霜, 好用吗？” “好用, ”宋明宝答得很快。 “沪市来的好多东西都很贵，我咬咬牙买了五块钱的东西就不敢花了, 剩下的都得存着, 存着以后嫁人了过日子用。”方梅是个性格爽快的, 在她们两人面前说出来不怕她们笑话。 李江娣附和地点点头, 难得低声说了一句，“我的钱也都存着呢，昨天领完工资我买了一斤猪肉回去吃。” 听她们这么说，宋明宝难得反思自己，她昨天领的工资是一分没花，但花的都是陆志城的钱,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家里好像没存款？宋明宝的眉头皱了起来。 刚领完工资，两个人就大有一副省钱的姿势，中午打了一个菜，宋明宝打了两个，今天没点肉菜。 “宋同志今天吃这么少？”方梅没其它意思。 宋明宝鼓足了劲吃自己不喜欢的青菜，青菜便宜，她委屈巴巴地想省钱，撒个小谎，“嗯，今天吃不了这么多。” 方梅和李江娣都信了，埋头苦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纺织厂的男工人很少，在宣传科就几个，这会儿到了食堂倒是能看见好一些。 方梅和李江娣有些不自在，人一多起来，吃饭的动作都变得优雅起来。 从食堂出来，她们都松了一口气，太不自在了。 “我这会倒是不想找厂子里的人处对象，工作是体面，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方梅说起这事来脸都不带红的。 李江娣脸红，“我其实都可以，” “真羡慕宋同志啊，”方梅叹了一口气，“对了，宋同志你男人是干啥的？” 李江娣不说话，抬头看了宋明宝一眼，明显也是羡慕的意思。 宋明宝她只知道自己男人是替人开车的，还不知道他进了工程所的事，于是如实告诉了她们。 会开汽车也是一项很厉害的本事。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回到办公室歇一会后继续工作。 王桂芳今天下达了新任务，转眼到了新的月份，厂里努力赶新一批生产生产，她们做宣传的也要跟上去。 宋明宝写小文章时，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有啥事 ，坐在那心情有些烦躁。 宋明宝一旦躁动起来就是会动来动去。 方梅问了她一句，“宋同志你怎么了？不好写吗？要不我帮你看看？” 宋明宝情绪不耐，“我有些热，” “热吗？”方梅疑惑，不过看她一脸烦躁的模样，猜测可能是工作量太多了，有压力然后暴躁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晒干的金银花干，“宋同志，给你泡泡茶喝，放点糖，败败火气。” 宋明宝接过来道了谢，用热水泡了一杯，挺香的，不管有没有用她都喝了。 她还不知道陆志城要告诉她一个消息。 ****** 工程所，已经开始后续工作，他们今天的任务很轻，但要确保材料收集齐全，一份都不能丢。 陆志城是新加入进来的，相关资料需要全部都看一遍。 何保轻手轻脚的没去打扰他，直到他看完了，才过去问了一句，“陆同志，我记得你是有家属的吧？” “嗯，已经结婚了。”陆志城正在整理桌面，整个屋子，就他的座位最干净，一份份文件对得齐齐整整的。 何保一提这事，陆志城眼皮子又跳了一下。 “那你回去得好好跟你媳妇说说，我记得我去年跟蔡老去的是海省，一开始说去的一个月，没想到冬天去的，来年春天才回来，一个月变成了整整四个月。等我回来，我对象都哭了，差不多半个月没搭理我。” 可不是吗？说好一个月的，结果都翻年了才回去，因为封闭做项目，不让联系外界，平时连封信都没有寄回去过，他对象怎么盼都盼不到他回来，又收不到他的消息，以为他出啥事了，那天他回来，他对象对他是又骂又哭的，真是是狠心很长时间没理他。 “谢谢你的提醒，” “没事没事，这算啥。”真正接纳陆同志以后，何保发现他真的很好相处，性子不冷，问他问题他也会回答。 他一离开，陆志城头疼地揉了揉眉头。 下午三点，蔡国民将他们聚集到一起，告知他们重要事项，顺便让他们互相认识认识。 蔡国民语气很平和，甚至笑呵呵的，“上午把你们聚集到一块，我相信各位同志到现在已经把该清点都清点好了，接下来你们就互相认识一下，毕竟以后是要合作相处将近半个月时间的。” 陆志城对面的三个男性，一个叫赵，一个姓吴，还有一个姓李。三个都是已婚有家庭的男人了。 “赵军，” “吴援朝，” “李爱国，” “我叫何保，我旁边这位叫陆志城。”何保直接一并介绍了。 “你好，”他们互相打了招呼，互相介绍了各自负责的领域。 用学术构建起来的友谊是非常纯粹的。他们之间不存在严重的竞争关系，最终的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成功做成项目，所以要真正交流起来很简单。 蔡国民安排他们在一起认一认也是有原因的，往年这些人，埋头干研究，一出门碰上了，甚至不知道对方曾经跟他共处过一室，无兴趣于交际，等真正让他们在一起合作时，还要经过一段很长的磨合期，纯属浪费时间。 等差不多了，蔡国民从外面进来，叨叨两句，“明天给你们一下午时间收拾收拾行李，该带的东西带上，对了，那边天气变化大，日温差大，你们多带点厚的衣服。” 几人一起点了点头。 工程所这两天就他们留下来的人负责了，他们一散开，蔡国民让何保和陆志城随他回家一趟。 他有些资料还在家里，到时候是要一起带过去的。 陆志城开车送他到了楼下，蔡国民叫住他，“小陆，你也跟我上来吧，” 陆志城只能跟上，来回这么多次，他是第一次进这个门。 何保刚拿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国民，今天这么早啊？”开门的是个约摸六十岁的女人，笑容慈祥，白了半头的头发。 “小何也来了，这位是？”蔡国民的媳妇打开门，这才看见有个陌生人。 陆志城走上前，态度谦逊，“您好，我叫陆志城。” “是小陆啊，你们别在门口站着，赶紧进来。”徐凤笑眯眯着眼睛。 蔡国民已经进去了，闻言招呼他们进来。 徐凤年轻时跟在蔡国民身边受过不少罪，直到近五年来才过上好日子，她唯一的儿子又去参军了，常年见不到一面，如今看见个年轻小伙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好几层。 门一关上，蔡国民就让他们去了书房，书房的装置与工程所那边几乎没差别，材料纸张到处飞，桌上好几把坏角的木尺。压根看不出这个书房原来的模样如何，一片乱糟糟的。 蔡国民也不客气，“你们四处找找，有用的都捡起来。” 说完，他自己戴上眼镜蹲地上翻找起来。 陆志城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张，大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是草图，相当于废稿。 借着找资料的功夫，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蔡老的书房几乎被打扫了一遍。 一个小时后，徐凤敲敲门，然后推开，“弄完了没？我给你们做了点吃的。” 蔡国民揉揉眉头，“行了，你们俩出去吃两口你们师娘做的东西，我再翻一翻。” 蔡国民相当于他们的老师，称呼徐凤一声师娘，没啥问题。 何保摸着后脑勺，诶了一声。 徐凤做的是甜米糕，里头加了牛奶，白色的小方块，吃起来很香很甜，入口即化。 何保和陆志城两人的吃相不同，一个大口咬，一个慢条斯理举止优雅。 蔡国民在书房没出来，徐凤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吃，乐呵呵的。 “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一些回去。” 何保张嘴就要拒绝，结果一个激动被呛住了，“咳咳咳咳咳，” “吃慢点，我都给你们装好了。” 陆志城向对面的老人道谢。 徐凤笑眯眯地说不用，视线转向陆志城，“小陆，有对象了吗？” 到了她这个年纪，尤其喜欢替年轻的小伙子撮合对象。 陆志城，“我已经成家了，” “是吗？”徐凤惊讶了一下，她原本还想替她朋友家的孙女牵牵线的。她笑眯眯的，“真好，” 陆志城和何保都吃了一块就停下来了，徐凤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话，都是些关心的话，不会让人不耐烦。 时间转向四点半，蔡国民终于从书房出来了。 瞧着是已经整理好了，陆志城和何保这会提出了要离开。 徐凤挽留了两句，但知道他们家里都有人等着，就不再坚持了。 下了楼，何保拍拍陆志城肩膀，告诉他一件事，“我早上跟你说的对象就是师娘当初给我介绍的，” 后头相处相处还挺喜欢的。 陆志城微眯眼睛，转头看他，“所以呢？” 何保呵呵笑了笑，“我没其它意思，就是告诉你一下。” 师娘刚才一副要替陆志城介绍对象的模样，让他想起以前的事了。 也不是可惜，就是有些好奇陆志城的对象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好卡，作者好暴躁，作者也想喝金银花茶。 第59章 不肯让他走 忙碌一天, 从纺织厂出来，看见熟悉的身影, 宋明宝感觉浑身轻松, 她先是和方梅她们告别，然后才笑着跑过去。 “今天怎么也这么早？”宋明宝轻轻扯他袖子, 抬头看他。 陆志城, “张嘴，” “什么？”她嘴里被塞进一块甜糯的米糕，眼睛刷地一亮, 好甜。 陆志城，“走吧, 今天想吃什么？” 宋明宝张口就想说红烧肉, 但肉好像比菜贵, 模糊不清地道，“今天不想吃肉, ” 陆志城一眼就看出来她没说实话, “嗯, 但是我想吃肉了。” 宋明宝抿唇, 啃着手里那块米糕，异常爽快，“那就买吧，” 陆志城晚上做了一小碗红烧肉，炒了一盘她喜欢吃的酸辣土豆丝。 宋明宝吃了一块小米糕，剩下的都被陆志城藏起来了, 等她吃完晚饭再吃。 饭桌上，宋明宝又开始嘀咕中午为了省钱吃了青菜的事，忽然提起，“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存钱了？” 陆志城夹了块肉放她碗里，他身上确实没多少存款了，但是，“我存着呢，别担心。” 宋明宝闷声，“我以后也要少花一点，”若不是方梅她们随口聊一聊，她都不知道自己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不然以后万一有孩子了怎么办？想到孩子的事，宋明宝偷瞥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吃饭，耳朵红红的。 陆志城因为想着该怎么告诉她那件事，倒是没注意到。 陆志城打算睡觉前再跟她说他要出差半个月的事，不然他怕她哭然后这顿饭也不肯好好吃。 依据她黏人的程度，还真有可能闹。 陆志城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宋明宝放下书，兴趣盎然，“你过来，我帮你擦。” 陆志城走过去，宋明宝从床上站起来，拿走他的毛巾，陆志城走近了抱着她，她娇小玲珑的身体几乎黏在他身上。 宋明宝的动作有些笨拙，怕弄疼了他，问了几回他疼不疼。 她洗了澡，身上有股淡淡的香，陆志城的唇部靠近她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视线之内，脖子很快红了起来，宋明宝害羞，但又喜欢他亲昵的举动。 擦完头发，宋明宝整个人热得都快煮熟了。 陆志城今晚不看书，拍拍旁边的位置，很是认真的语气，“明宝，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明宝爬到他身上，半趴着听他的心跳声，“什么事？” 陆志城低头对上她晶莹的眸光，难得心软得糊涂，第一次不知道话题该怎么说起。 半晌没听见他回答，宋明宝抬起脖子，不解地看着他。 陆志城抱着她往上搂了搂，摸摸她头发，“我天天在家里看的那些书，你不是诧异我为什么要看这些吗？” 他的眼神深邃不可测，晃着她的小身影，宋明宝认真听着。 “给人当司机只是我暂时的工作，我现在在跟着那些人做研究。” 宋明宝两手搂着他脖子，有些惊讶又有些诡异的理所当然，贴在他身上，示意他继续说。 他缓缓说出自己工作上的计划，“因为这份做研究的工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跟着他们去做研究，可能将近半个月。” 一声雷就这么砸下来，猝不及防。 说完，他不忘放过她脸上的表情，万一哭出来了，他好哄着。 宋明宝就这么看着他，听到最后一句话，先是怔愣，随后瞳孔明显一缩。 陆志城抚摸她的背，“我是今天得到的通知，半个月时间，很快的。” 宋明宝不知道是气他不早告诉她他的工作性质，还是气他忽然要离开半个月，听他说着就要翻身下去。 平时黏得要命，现在使劲推开他，忽然一个这样的消息，看起来就是生气了。 “明宝？”陆志城跟着翻身过去，从身后搂着她。 他都还在自己面前，宋明宝心里头就不舒服了，空落落的窒息坠落感。 一着急起来，她手脚并爬下去。 去是肯定要去的，人也是要哄的。陆志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 她挣扎着就是不让他抱，陆志城双腿夹着她的，“明宝？” “你不要抱我，离我远一点！”宋明宝闭着眼睛往后推他。 陆志城停下亲吻的动作，越过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得，委屈了。 “那我放开了？我去收拾东西了？”陆志城忽然来了一句，一针扎在她心口，他作势掀开被子。 刚抬起身子，手还没来得及松开，陆志城被一个冲劲撞得摔了回去。 “你要是敢收拾，我就全扔了！”宋明宝恶狠狠的。她不凶，陆志城都快忘记她也是个脾气大的小姑娘了。 虽说作好了准备，但陆志城还是有些头疼，骂也不舍得骂，毕竟她没犯错。 陆志城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她，等着她发出火来，这火气其实归根到底就是没准备，没作好他忽然要离开去工作的准备。 过了许久，那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又过了好半晌，她才闷闷不乐的捧着他的脸，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不情不愿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去给你收拾衣服。我刚才可没有骂你！” 话音里还有些委屈。 陆志城拦着她，知道她这是想明白了，“不着急，后天走，过来我抱抱？” 宋明宝当下一撇嘴，闯进他怀里，得寸进尺。 “去工作是因为我们要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你前天还说要生孩子，今天也提到要省钱的事，我不得努力挣钱养你啊？” 宋明宝张嘴想说不想存钱了，不用他养，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她抱着他久久不说话，两只手搂得越来越紧，真的是很黏他。 陆志城差点要说带她去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说去了那里没时间陪她，估计也没有外人人员的住所，单单那里的环境，他就怕她受不了。 “明天下午我带你回一趟家，我不在家，你多回家看看，听到没？” 宋明宝一声不吭，陆志城就在她的耳边叨叨。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关于安全的问题，陆志城肯定是不担心的，但就是怕她无聊，怕她心情不好。 一整个晚上，她的黏人程度创造了历史新高。 主动爬在他身上要他亲要他哄，瞧着她不像能睡得着的样子，陆志城只好去疼她了，让她累得睡着了。 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天下午，陆志城请了假带她回趟家。 “回来了？正好，厂里发了一些零食，明宝你晚点带回去。” 门一开，看见来人 ，钱丽就笑容满满地说道。 宋明宝情绪不高，搭拉着眼皮，扯着他男人的袖子，一步一步往屋里头走，瞧着像是生闷气的样子，仔细看又不太像？ 钱丽一头雾水，看看闺女又看看她女婿，这是吵架了？看着也不像啊？ 陆志城，“我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他的袖子被狠狠一扯。 钱丽关上门，“没事，你说。” “是这样的，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要跟随上头领导出门，大约半个月的时长，到时候明宝这边可能还要您照看一下。” 钱丽惊讶，“半个月？这么久？” 她瞥了蔫蔫的闺女一眼，难怪呢？ 不过，钱丽想得开，工作还是重要的，其余的她也没多问 ，“你去吧，明宝这里你放心，我看着呢。” 能回来让她照顾她闺女，就说明女婿心里有她闺女。 钱丽正烦最近没人陪她说话，那儿媳现在天天看不见人影，不是在屋里就出去哪逛了。 三个人进门到现在还在门口站着，钱丽招呼他们进去，“晚上就在这吃了？别回去了？” 陆志城，“好，” 临吃饭的点了，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吃顿饭不妨事。到时候再回去收拾行李还来得及。 或许是知道闺女他们急着回去，钱丽今天随便做了一些，宋县长前脚回来，坐下来歇会喝口茶就能吃饭了。 宋明军回来要慢一步，回来时目光扫了一眼他的卧室门，脸色不太好，不过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人。 他打了声招呼过去，脸上难得有个笑容，“志城，明宝，来了？” 陆志城打了招呼，而宋明宝掀开眼皮，“哥，” 钱丽朝客厅喊了一声，“吃饭了，” 宋明军经过钱丽时，脸色有些不太好，小声问了一句，“妈，她又出去了？” 钱丽应了一句，“能不出去吗？今天一天没见人影。” 最近家里气氛不好，秦芸积极了几天，便知道钱不拿回来，家里气氛是不可能好的，于是最近总出去，估计是去娘家要钱的，但去了好几回也没结果。钱丽的心情十分平静，平静得无风无浪。她算是看清楚的，要钱，要啥钱啊，那就是装给他们看的。 听到碗筷声，钱丽劝她儿子，“先吃饭，” “好，我知道了。” 宋明军知道，就秦芸的性子，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 宋县长得知女婿的工作，非常地诧异，只抬手拍拍他肩膀。 “志城啊，你还挺让我惊讶的。” 陆志城替他倒茶，谦逊的笑了笑。 不仅是他的能力，他的态度转变，也让他十分惊讶，若说以前的陆志城，他淡淡平静的态度让人琢磨不透，现在的他，依旧这样，只是面对着他们，多了许多的亲切感，更贴近生活。 或许还真是他的闺女让他改变的？ 陆志城喝了两杯茶准备离开了。 “闺女，回去了！”宋县长朝厨房喊了一句。 几乎是同时，宋明宝从厨房跑出来，显得迫不及待。 宋县长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又要逼我成长了是吗？ 第60章 离开 回到家, 宋明宝赶他去烧洗澡水，她自己去替他收拾东西。 陆志城只好转身进了厨房。 宋明宝翻开木箱子, 全程绷着小脸从里头拿出几件衣服, 外头穿的，里头穿的, 一件件拾到床上放着。 然后, 她发现，陆志城的衣服真的很少，她特意去翻了其它几个箱子, 里头是鞋袜，他的衣服真正的就只有一箱子。 她抿着唇, 有些心疼。 宋明宝自己的衣服都是直接塞箱子里的, 很少自己叠衣服, 也没遗传到钱丽叠衣服的‘手艺’，动作有些笨拙, 叠了几件之后才渐渐熟练起来。 衬衫, 大衣, 棉裤, 鞋子。 烛光一晃一晃，宋明宝被一堆男式衣服围着，低着头，莹白的手指将衣服的褶皱慢慢抚平，认真地将叠好的摆放在一边，小心翼翼而又极致仔细。 衣服装好了, 她翻出几双黑色灰色的袜子，一并收拾好。 陆志城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小姑娘忙着为他准备出行的东西。 他早早烧好水，准备晚上等她睡着了偷偷收拾的，刚才在厨房，他半晌没听见声，这才推门进来，没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幕。 宋明宝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衣服太少了，” 陆志城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忙。 宋明宝在收拾袜子，被他盯着看，手抖了好几回，她转身背对着他，“你别看我行不行？好烦。” “不行，”陆志城从她身后过去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宋明宝动了两下放弃了挣扎。 一个看，一个收拾，整理好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宋明宝坐在那一动不动，陆志城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将她抱紧。 许久，宋明宝出声，“我想洗澡了，” “嗯，我去给你弄洗澡水。”陆志城亲了亲她的侧脸，站起来。 很安静的一个夜晚，除了比以往抱得更紧以外，没有其它任何变化。 宋明宝睡不着，她现在早就不气了，就是有些舍不得，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明宝，你数两个周末过去，我就回来了。”陆志城轻抚着她的背。 回答他的是抱着他更紧的动作。 夜很快过去，陆志城起得很早，做好早饭，估摸隔壁起来了，他去了趟隔壁。 宋明宝一早起来没看见他人，以为他偷偷摸摸走了，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急急忙忙迎出去看。 “明宝，我去了趟隔壁，跟叶姐说了一下，你要是无聊了，我不在家你找他聊聊天。” 看见他没走，宋明宝松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但到底是没啥心情。 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陆志城拎着行李，送她到纺织厂门口，“两周后我就回来了。” “嗯，”宋明宝皱了皱鼻子，“你快走吧。” “你先进去，我还有时间，”陆志城催她进去。 “哦，”这下她倒是应得很快。果断地转身就走。 如果不是陆志城走远了还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自己，他差点以为她真的是一早就想通了。 方梅一早走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她刷地看过去，结果看见宋明宝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瞧着可怜巴巴的。 “怎，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方梅还是第一回 遇见这种情况，心都提起来了。 宋明宝吸了吸鼻子，“没事，” 方梅有事，“对了，宋同志，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碰见你男人了，怎么回事？他是要出远门吗？我看他拎着大包小包的。” 得，看她眼睛又一红，方梅忽然知道原因了。 她顿觉得好笑，“宋同志，没想到你这么黏你男人啊，不过是暂时分开一下，他回来还是你男人啊，有啥好哭的，如果是舍不得的话，我刚才听你男人说，也就十五天两周而已，时间很快的。” 方梅确实有些难以理解她的想法，怎么说呢？怎么会有人这么娇呢？她以后要是结婚了肯定不会这么黏她男人。 她轻咳了一声，“你要是真那啥，你就分散分散注意力，跟我们逛逛街啊啥的，或者多写写稿子 ，时间很快的。” 李江娣后一步进来，听说了这事，也跟着劝了两句。 而宋明宝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不少，除了有点蔫蔫没啥精神。 另一边，陆志城和蔡国民几个坐上了车，直接往火车站去。 陆志城的证明早就开好了，他跟着大部队走。 ****** 钱丽回想着昨天蔫蔫的闺女就不太放心她，她特意提早下了班在纺织厂门口等着。 迎面而来三个女娃，她闺女在中间，左边的女娃似乎一直在逗她闺女笑。 “明宝！” “诶，有人叫你呢？”方梅耳朵灵，拍她手臂。 宋明宝刷地抬起头，看见来人眼神立马黯下来。 钱丽眼皮一跳，这是什么表情，看见亲娘都不开心了？ 钱丽走到她们面前，“你们好，我是宋明宝的妈妈。” 瞧着与宋明宝有几分相似的长相，方梅两人立马松开挽着宋明宝的手，“婶子好，” “诶，你们好，”钱丽调整好表情，笑眯眯的，她还是第一回 见闺女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方梅站直了介绍自己，“我叫方梅，是宋同志的同事。” 李江娣声音稍微小一点，“我叫李江娣，” 看见闺女站到自己身边来了，钱丽态度很热情，“我们明宝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没有没有，”两人立马摇头。 钱丽又邀请她们去她家坐一坐。 方梅和李江娣只说下次有机会再去。 看着她们离开，钱丽忍不住说了一句，“闺女，你这两个朋友看起来挺好的啊？” 关键是合她闺女性子，从她们刚才那礼貌的态度和清澈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性子是好的。 宋明宝，“妈，你怎么来了？” 嘶，想到刚才的事，钱丽拉着她闺女避开人群，“我怎么来了，这不是不放心你吗？没想到你倒是不欢迎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钱丽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几天跟我回家去住，” 钱丽不容她拒绝，“现在就跟妈买菜去，” 宋明宝没啥精神，钱丽一扯她就跟着走了。 等买完菜回到熟悉的家，钱丽使唤她去洗菜，她精神总算好点了。 “妈，我去喝口水。” “去吧，喝完进来帮忙，”钱丽忙得热火朝天，干脆利索地切菜装盘。 宋明宝回房间拿自己的杯子，刚出来，没想到一转身就跟来人碰上了。 看见对方，两人眼睛里都有些许惊讶，秦芸嘴角扯了扯，“小姑子，” 宋明宝点点头，说实话，她被秦芸吓到了，黑着两眼圈，皮肤又黄又糙，整个脸颊往里面凹，看起来着实有点可怕。 宋明宝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 回到厨房，宋明宝倒了杯热茶喝，“妈，她怎么还这样啊？” 钱丽忙碌的动作不停，语气很平常，“谁怎么样？” “就那个姓秦的啊，怎么还这么瘦？”宋明宝难得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啊，”钱丽不想让闺女知道那些糟心事，“关于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宋明宝好奇心不是太大，就是疑惑而已，她特意回头望了外头一眼。 “闺女，芹菜洗了吗？” “来了，” 饭桌上，宋明宝再没心没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偷偷瞥了两眼她哥和那人。 钱丽夹了个鸡腿在她碗里，“闺女，吃鸡腿。” 她特意为闺女买的，就喜欢她吃好喝好，别老想着女婿。 察觉到妹妹在看自己，宋明军抬头对她一笑，结果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明宝，你眼睛怎么了？” 宋明宝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如今情绪可比早上好很多了，“没怎么，” 宋明宝夹起鸡腿准备吃，感觉对面有人在看自己，她刷地抬起头，结果只看见秦芸低垂着的脑袋。 她慢吞吞撕下鸡腿上的肉，夹起来吃掉，偶尔抬头看看对面，看是不是有人在看自己。 她哥倒是笑了笑，秦芸除了夹菜的时候会抬个头，没啥其它的动静。 闺女在家住，钱丽自己就能决定，“闺女，你家里的钥匙给妈，我明天去帮你把衣服拿过来。” 宋明军抬头，“明宝要在家里住吗？” 宋明宝啃着鸡腿嗯了一声，模糊不清地道，“我待会就把钥匙给你，妈你别给弄丢了。” “你可放心吧，我，”钱丽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刷地站起来。 “我吃饱了，” 宋明军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没事，别理她。” 莫名其妙。 钱丽早就不想管了，管了气着自己，有啥意思啊。 “你看看你这两天看啥时候有空，去把钱拿回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第61章 闹腾 “嗯, 我知道了。”宋明军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有些糟心，前些日子, 明明看着她在改了, 结果坚持不了多长日子，比以前更差劲了。 宋明军既然决定好的事情, 他立马就执行, 第二天，他叫了几个表兄弟和好友，带上在橱柜里找出来的借条。 不知道秦芸是聪明还是傻, 娘家人借钱还知道打张借条。 但看着一沓借条，有些都发黄了, 如果他没发现, 是不是这事一直都不会有人知道。宋明军心冷又愤怒。 秦芸的娘家人不怕秦芸, 但是怕女婿，因为女婿的背景。 得知他是来要钱的, 秦芸老娘差些没晕过去。 一开始他们还想着拖欠, 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但是宋明军不是秦芸, 压根不吃他们那一套。 又威胁又哭又闹的，宋明军穿着一身制服的民警朋友一出现，他们个个变成了哑巴。 闹腾了一上午，最后是把钱拿回来了，但有些没写借条的，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 死活不肯说是他们拿了。 所有的加起来，约摸一千八出头，少了将近两百。 收好钱，宋明军请帮忙的朋友和表兄弟去吃了一顿好的。 ****** “拿回来了？”听见开门声，钱丽一抬头就看见了眼神疲惫的儿子。 “嗯，妈，这钱，”宋明军拿出一半塞给她，“妈，这些你拿着。” 说起来，吃喝这么多年都是爸妈花钱，宋明军还真有些脸红。 钱丽推辞不要，“你给我干嘛，你自己存好了，千万别让你媳妇看见了。” “妈你收着，”宋明军是硬塞的。 钱丽无奈抵不住他的推拒，只能收下，“那我先给你存着，反正以后这钱也是我孙子的。” 提到孩子的事，钱丽眼神又黯下，她想叹气，却想起自己儿子在这而忍住了。 宋明军也想起这事了，他脸上没啥笑容，将剩下的钱揣兜里。 他对秦芸的情感实在是很复杂。 一家人直到傍晚，都没见秦芸回家。 直到吃完晚饭要休息了，宋明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卧室的门从外头推开。 “宋明军！”来者不善，戾气和怒气满满。 秦芸头发乱糟糟的，眼眶通红，“你为什么要逼我爸妈拿钱，你不知道他们年纪大了吗？！” 秦芸下午一如既往地坚持回家要钱，结果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她家里闹哄哄的，她急急忙忙走进去，结果呢？她看见她妈坐在地上哭。 那会儿她娘家嫂子的目光简直是要当场杀死她一样。 在你一句她一句的苛责之中，她才知道宋明军很强硬地带着人去她娘家拿了钱，闹得周围人都来看热闹了，现在她娘家人简直是一点脸面都没了。 尤其是她妈，扶起她以后，当场就扇了她一巴掌，然后在她面前又晕了过去。 嫂子一个劲地搁她耳边骂，骂她不孝，骂她没良心。 秦芸淘出身上仅剩的十五块钱，又等着她妈醒了她才离开。 那些被骂的话一句句钻进她脑子里，直到回到家看见宋明军，她的怒气全爆发出来。 宋明军心凉，眸中全然没有一丁点温度，“我逼他们拿钱？” 秦芸还在怒火之中，“是，我是拿钱回娘家，但我那是借的，到时候会还，你为什么就一定要闹大呢，好了，现在我娘家人一点脸面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吗？” 宋明军心里冷哼一声，“还？两年前的第一张借条，借了十块钱，还了吗？你娘家人为什么没有脸面你不知道吗？” “宋明军，你有没有良心！”秦芸一吼，“你妹妹经常回家蹭吃蹭喝，我说什么了没有？十块钱而已，晚一点还怎么了？你要斤斤计较！” 秦芸骂着转移了话题，十分地生硬，但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发泄最近的怒气，将自己摆在弱者的地位。 宋明军从来不知道，她对自己妹妹的意见这么大，他咬牙切齿，胸口憋着一股气，“又关我妹妹什么事？！她吃喝的是我爸妈的钱，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要你惦记那口饭！” “他们老两口的，以后还不是我们的钱！”秦芸一吼，终于吼出了心里的那句话。 空气安静，死寂般地宁静。 客厅里隐约有了动静。宋明军看着对面的女人，一边脸高高肿起，头发乱糟糟的，两颊瘦得往里凹，就像个疯子一般。 客厅，刚走出房门的宋明宝被钱丽硬塞进房间，“不关你的事，你去房间里呆着。” 钱丽反锁闺女的门，撸起袖子。 她猛地推开门，咬着牙龈，“终于说实话了是吧？秦芸，我还小看你了啊！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我们老两口的钱，我闺女是我生的，我给她吃的关你什么事？是不是等我们老两口没钱领了，我喝口水都得经过你的同意，啊？！” “妈！”宋明军听着难受，也是他第一次见他妈发这么大的火。但确实，秦芸就是这么想的。 秦芸大脑嗡嗡嗡的，怒红着眼眶，脑子依然还不清醒，“谁家闺女像她这样的，她落水坏了名声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你们就是偏心她，瞧不起我这个外人！” 钱丽回想起以前的事，“是！你是没说，你就是怒气冲冲推开我们宋家的门，告诉我们我闺女影响你名声了，你就是火上浇油！你就是不想我闺女好！” 钱丽算是想清楚了，那一日这个儿媳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她就是不想看见她闺女呆在家里，她就是不盼她闺女点好。 “你以为你这个儿媳做得有多好，要工作没工作，肚子这么多年了还没动静，吃我我喝我的还要嫌弃，还要嫉妒小姑子，把我儿子的钱搬回娘家！我儿子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骂过一次！！我们宋家养不起你这种人！！滚滚！赶紧滚！滚回你们秦家去！” 钱丽这半辈子，脾气一直平平和和的，这是她发过最大的一次火气，说过最难听的一次话。明明是还钱的事，还想转移话题，将过错推到她闺女身上去，莫名其妙，她简直是在做梦。 在她的怒骂中，秦芸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一点点没下来，房间里的喘息声一下一下的，还能听见客厅那边，宋明宝在敲门。 钱丽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头有些晕，她脸色沉得难看。 宋明军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了，亏他和枕边人相处了三年，都不知道她在觊觎他爸妈的钱，嫉妒他妹妹。 他以为，上一回她在耳边抱怨，以及时不时提起他妹妹的事，那只是简单的一种聊天，只是说说而已，过后就能忘。 那这次争吵还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会扯到妹妹身上来，是一直都不满意吧？ 对他，对他爸妈，甚至是对宋家人。 宋明军发誓，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对不起她！ 如果这样，她是一个不懂为家庭奉献，占了便宜还要篡改事实，死不承认错误，甚至知错不改的人，那他还有和这样一个人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吗？ 那这段婚姻还有必要吗？ 宋明军上前两步扶住他母亲，非常平静地道，“离婚吧，” 他无法忍受这么一个人，尤其是觊觎他父母的财产，不义不孝之人。他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了。 那两个字一出来，秦芸大脑嗡地一声，浑身一震，从脚趾板开始，一路冷到头发丝。 她这会被怒气糊住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也终于害怕了，“明军，” 然而宋明军的脸色始终很平静，看都没看，扶着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母亲，“妈，我扶你出去。” “明军，明军我错了！”秦芸终于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了，她冷得手都是抖的。 跨出门槛之前，宋明军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最后再说一句，离婚是认真的。” “明军！”秦芸着急地想要追她出去，结果被绊了两下。 宋明军头都不回就离开了，送钱丽回了房间之后，他准备去找他爸工作宿舍那边凑合凑合，顺便告诉他这件事。 而说出离婚两个字以后，宋明军发现自己竟然非常的轻松，并没有预料中的那种沉重感。 大门开了又合上，宋县长忙工程的事，他最近在宿舍住不回家，宋明军因为不放心钱丽，干脆将她扶到宋明宝的房间。 “明宝，你照顾一下妈，我出去一下。” 宋明宝嘴唇动了动，看她哥的脸色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哥你放心吧，” “嗯，”宋明军抬手摸摸她脑袋，他此刻竟然无比地庆幸，他妹妹辛亏嫁的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宋明宝去关门，她听见了客厅里的交谈声，但很快，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 钱丽，“把门反锁上，别理她。” 宋明宝听话地锁上门，并且反锁了。 很快，外头又传来开门的声音。 钱丽躺在闺女床上，闭着眼睛，胸口重重起伏着，但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 恐怕任何一个人，听见晚辈在觊觎自己的钱，盼自己死，那心情都不会开心。 估摸着姓秦的出去了，宋明宝坐在床边问她，“妈，你要不要喝水？” 听见闺女的声音，钱丽眼睛一红，忽然回想起，她以前真的差点就害了闺女了，什么靠儿子养，什么钱要留给孙子，那些影都没的事，反而因为秦芸一句老了要靠他们养，刺激了她，她真的差点就害了她的闺女了。 她和老宋有钱有房，养活自己到老都没问题，以前干啥就要为了这样一件事斤斤计较呢。 幸好，幸好老宋眼睛亮，看人又准，不然她这闺女有啥……她想都不敢想。 “妈不喝，”就这么一会，钱丽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不想大篇幅描述极品，所以前面怎么将钱拿回来的，就不仔细描写了哈。 马上离。 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要离的，就像钱丽骂她的最后一句那样。她的表现就那样。 当然，这里钱丽也开始反省自己了。 第62章 离了 钱丽闭着眼睛, 精神不太好，心里跟压了块石头般的难受。 宋明宝去了隔壁房间一趟, 抱了床被子过来, 盖在她身上。 夜深了，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空笼着一抹黑, 宋明宝在旁边躺下，眨了眨眼睛，许久没有睡意, 大脑非常地清醒，其实, 她都听见了, 听见了她们刚才吵架的内容。 但她, 好像不是很在意了。 说实话，那会她匆匆忙忙要嫁人, 一方面是赌气的缘故, 不想看见周围那些嘴碎的人；另一方面, 也有不想让家里人为难的原因。 但那会子的难受, 她已经记不太起来了，就是当时钱丽表现出来的态度，她从小受宠，甚至比哥哥还有受宠，吃的好穿的好，忽然有一天亲生母亲在她遭遇困难时, 选择了哥哥。 她那会就是一时想不通，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个，然后临到头了过不去那坎，尤其是秦芸又火上浇油。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 宋明军一大晚上找到了宋县长的宿舍。 听见敲门声，宋县长放下笔，打开门看见来人诧异了一下，他揉揉酸痛的眼皮，“你怎么来了？” “爸，”宋明军推门进去，外头有些冷，他出门急没穿多少，缩了缩脖子。 宋县长关上门，从门后吊着的几件外套中随后挑了件厚实的给他。 他也没问什么，不过这么晚了，肯定是有事。 宋县长收拾好桌子，拿出搪瓷杯倒了杯热茶，“暖和暖和，慢慢喝。” “嗯，”宋明军握着杯子，感受到杯壁的温度，鼻子有些酸涩。 “我想离婚了，”喝了两口，宋明军平静地说道，说完他忍不住抬头看父亲的反应。 然而宋县长仿佛一点都不惊讶，他拍拍他肩膀，“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你不拦着我？”宋明军惊讶。 其实这么多年，秦芸嫁进来，家里没啥变化，家里忙碌的忙碌，他爸妈都有工作，秦芸跟他们家的交流真的很少。她就像个外人一样，真的感觉不像是他们一家人中的一份子。 “我拦着你什么？”宋县长抬头看他，他感觉有些冷，随手披上了外套。 宋明军忽然懂了，就像他当初结婚一样，他性子沉闷，秦芸那会是个相对活泼的性子，两个人工作又在一块，秦芸对他有感觉，他到了结婚的年龄，顺其自然就和她在一块了。 在此之前，他爸妈都和他聊过也劝过，但那会儿他自大又自信，觉得自己能承担起这个家庭，尤其是秦芸又是在不一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 宋明军嘴里有些苦涩，真的是吃到教训了，婚姻还真是一辈子的事，如果结婚了才发现价值观不合，能磨合还好，要不能磨合，既毁了这个婚姻，也毁了自己一辈子。 “宿舍外头还有热水，洗澡了没？没洗的话打个热水洗个澡，赶紧睡觉。” “知道了，”宋明军压在胸口那块石头忽然轻松了许多。 时间很快转向十点，宿舍里的煤油灯晃了两下灭了。 宋明军了解秦芸的性子，他一离开，她肯定不会乖乖呆在家里等他第二天回来提离婚的事。 不过再难，他依然要坚持离婚。 第二天一早，钱丽恢复了精神，宋明军回到到吃早饭。 九点一到，门被人敲响了。宋明军让妹妹带他妈回房间去了，省得再被气着，今天这事他自己能解决。 门一开，是顶着黑眼圈的秦芸带了她的娘家人，娘家嫂子哥哥弟弟以及秦老娘。 一开始的阵势显得咄咄逼人。 秦芸一看见收拾得整洁的宋明军，就开始哭，“明军，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错了。明军，我真的错了！” 宋明军视线扫过屋外的几人，那些人昨日被逼着拿钱时还是怂得不敢看他，如今倒好，个个都愤怒着表情，好似他宋明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闪过身，没让秦芸碰到 ，冷静地道，“既然你们都来了，正好，我要跟秦芸离婚，到时也省得通知你们了。” “明军！”首先受不了的是秦芸，她难以理解，她都这么求她了，为什么还要无动于衷。 “走吧，我们去离婚。”当年的结婚证书啥的，他揣口袋里了。 他们的婚姻是靠一张纸维系着，比不了结婚，结婚入档案审核要盖五个章，要经过劳资科、保卫科、人事科、街道办，如今离个婚只要当事人去一趟相关部门就可以了。 “不行，凭什么离婚？” “对，别以为你是县长的儿子，你就能不要我妹了？” “对，不能离婚！” 秦家人东一句西一句，总之中心主题就是不能离婚，离了那就是宋明军的错，那就是宋明军没良心。 这些年借着闺女嫁了县长儿子的名头，他们在村里头没人欺负，行事各方面都非常方便，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婚事。 秦芸濒临绝望的眼睛里带着期盼，希望他能回转心意，说实话，她脑子糊了一晚，到现在还有奢望，觉得他肯定是冲动了。 只是可惜了，宋明军宁愿损失一些钱，也不愿意再和她在一起，他知道秦家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离了婚，我分五百块钱给你，你离开宋家。” 秦家人不傻，从他的态度，他们都看出来了宋明军的决心，他是真想离的。 一听有五百块钱，秦老娘眼睛立马一亮，但又想到什么，“你昨天拿回去一千八。” “对，不能离！” 说白了就是嫌五百太少了。 秦芸面色灰白，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她妈，“妈！我不要钱。我不要离婚！” 秦老娘撇她伸来的手，理都没理她，眼睛盯着这个女婿，试图再多要一点。她算是看出来了，他是真不稀罕她闺女了。 既然面子已经撕开了，宋明军不介意再多撕开一点。 “多的没有，要不你就一分不拿带着你闺女回去，我又不怕离不了婚，你都说了我是县长的儿子，到时你得罪了我，你儿子孙子没有好日子过可不要怪我。” 宋明军从来都没说过这么狠的话，他是第一回 借着父亲的身份说事，他脸色很冷，仿佛能从中看出他的狠心。 秦老娘往后退了一步，心思转了一圈，咬咬牙，“离，但钱再多一点！” 宋明军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四百，” “好，五百就五百！先给钱！”眼看讲个价一下没掉一百，秦老娘咬咬牙答应了。 他们秦家人一开始就做好秦芸被赶回来的准备了，要不逼着宋明军留下她，要不至少也要拿个几百块钱，怎么也合他们的目的。 而秦芸一开始就不知道，他们娘家人压根没想着让她回宋家的事。 他们因为没了一千八块钱，如今正心疼得要死。 何况一个女娃子，还没拿到手的钱重要。 “先离婚！”宋明军实在不信他们。 “好！”秦老娘咬咬牙。 而秦芸脸色灰白，似乎真的不相信，她娘家人就这么答应让她和明军离了。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为了早点拿到钱，他们东一句西一句推怂她去离婚，就差上手直接将她推到离婚的地了。 这三年不到的婚姻，到底还是破灭了。 秦家人拿到钱，早早就走了。 而秦芸这会才像是终于清醒了，从这场支离破碎的梦中醒来，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证明，喃喃道，“宋明军，你真狠啊！” 她眼睛里有恨意有怨，有绝望。 宋明军没有理他，有些人，讲理是讲不清的，只不过，如果秦芸不防着秦家人，以后，算了，也不关他的事了。 看着他坚决离去的身影，“宋明军！” 宋明军脚步不停，最终消失在她视线之内。 回到家，钱丽已经在那等着了。 听到他推门进来，钱丽平静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宋明军捏着口袋里那张纸，慢慢走到他妈面前，道了个歉，“妈，对不起。” 无论如何，他离婚，他的妻子不盼家里人好，身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心里不会好受，要不然她昨天也不会失了风度，更不会气得晕了过去。 “没事，”说实话，钱丽是松了口气的，她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就是不放心这事。 母子俩人周围的气氛有些安静，钱丽丢掉抹布，忽然道，“你房间里也收拾收拾，” 那谁，前儿媳的衣服什么的，都打包回秦家去，他们宋家不稀罕这些东西。 她话中有话，宋明军也听懂了，他松了口气，“好，我马上收拾。” 至于那给出去的五百块钱，宋明军没提，只不过她不提，钱丽肯定也猜到了的，早上门口声音这么大，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点。 钱丽解下围裙，就跟啥都没发生一样，“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去明宝那边看看，替她收拾几件衣服过来。” “好，我知道了。” 宋明军的速度很快，几乎半小时就将秦芸的东西打包好了，她带来的小物件，镜子发卡啥的，全被他装到一起，被她用过的穿过的，一件没留。 两个大包裹，收拾好了以后，宋明军拎着东西去秦家。 他出现秦家人面前，他们还以为他后悔那五百块钱了，个个忌惮地看着他，直到他将两个包裹放在他们面前。 “她的东西，你们拿回去。” 秦家人齐齐松了口气。 秦芸是后来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才发现宋明军将东西还给她的。 她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眼睛无神，完了，这段关系是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还有一小更， 作者今天有点事，被人拖住了，估计要晚点。 第63章 生活 钱丽去了一趟闺女和女婿的家, 一进去下意识地环视一圈，看见环境整整洁洁的, 满意地点点头, 她又进厨房将该收拾的垃圾收拾好了，这才进去帮闺女收拾衣服。闺女和女婿的房间干净又整洁, 她闺女的衣服很好找, 随便翻一翻就能找到。 赶在下午一点前出门，又恰巧碰到了闺女隔壁的领居叶香丽。 “婶子，”叶丽香正跟旁边的女人说话, 一抬头就看见了背对着她锁门的钱丽，她笑着打招呼。 “诶, 是叶同志啊。”钱丽拔出钥匙, 看见来人热情地笑了笑, 明显是还记得眼前的人。 “婶子你这是？”看见她大包小包的，叶丽香好奇。 叶丽香旁边的女人同时好奇地抬头看过去。 “我接明宝回去住两天, 这不, 回来拿两件衣服。”钱丽往上拎了拎袋子, 示意给她看。 “是吗？昨天陆同志不放心明宝, 还特意跟我说了一下这事，他要我们多照顾照顾明宝，瞧着是不太放心她明宝在家。”叶丽香发自内心地羡慕宋明宝，有娘家人疼，有男人宠，不过她也只是简单地羡慕一下。她比小姑娘大个十来岁, 没啥好嫉妒的。 听见女婿还拜托了别人照顾闺女，钱丽笑眯了眼睛，正要说啥，抬眼不经意瞥见她旁边的女人，眼睛眯了眯。 那女人穿着灰色工装，约摸五六十岁，扎着中长的头发，精神不太好，只不过，那脸，怎么有些熟悉呢？ 钱丽笑了笑，心绪却有些飞了，“他们两口子黏着呢，对了，这是？” 叶丽香眼尾一跳，提起旁边的人，虽然有一丝不舒服，但还是说了，“我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 钱丽没错过那一丝的情绪变化，她假装不知道，又笑着应和了几句，邀请她有空来串串门。 “好，等我有空，到时候一定来叨唠。”叶丽香热情地承诺。 钱丽走远了，摇摇头，脑子里却还是晃着刚才那人的长相。 她一离开，叶丽香脸色落下来，对旁边的女人态度说不上太好。 熟悉叶丽香的人都知道，她平时脾气很好，不说笑呵呵的，那也是客客气气地微笑着，很少见她这么情绪外露的模样。 丢完垃圾后，钱丽拎着一袋衣服直接去了副食厂，想了一下午没想明白到底像谁，年纪大了反而是越来越固执了。 她下午下班早，拐去接闺女。 她刻意不提女婿，闺女的情绪可比昨天好多了。 “妈，”宋明宝告别了三个朋友，走到钱丽面前来。 钱丽望了望她身后已经走远的两个朋友，“怎么不让你朋友跟妈打个招呼再走？” 宋明宝不以为意，“你昨天不是见过她们了吗？” 实在是钱丽昨天昨天太热情了，方梅她们怕扛不住这份情感，先跟宋明宝说家里有事，然后离开了。 宋明宝转移话题，“妈，我的衣服都拿过来了？” “嗯，我看那个你平常穿的都拿过来了，你昨天晒的干了的，我一并收到这里来了。” 宋明宝接过那个袋子，“谢谢妈，” “谢啥谢啊，你看看还有没有啥缺的，我再去一趟。” 半晌，两人往家走，宋明宝来了一句，“妈，要不我把家里的被子也搬过来吧？家里的被子睡得不太舒服。” 昨天后半夜呼呼大睡的人是谁？钱丽差点就信了她的话了。 “你咋瞎折腾，前头睡了十几年咋不说盖家里被子睡不着呢？”钱丽不信。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都是被子，难不成还分男女啊。” 宋明宝不说话了，她就是想想而已，当然有些不一样了，一个是自家的被子，另一个是陆志城秋收那会，分了棉花自己找村里老人弹的棉被，盖着踏实。 闺女不再跟她顶嘴，钱丽都有些不习惯看，好像一恍然，她闺女很久没有由着性子做事了，好像，忽然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 回到家，宋明宝在床上躺不住，听见厨房里的乒乒乓乓声，爬了起来，站在钱丽身后，后知后觉地问，“妈，哥他？” “离了，”钱丽淡定地道。 “啊，”宋明宝就是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办离了，其它到底发生了啥，她不好奇，但隐约能猜到一点。 “所以你跟女婿得好好过，”钱丽回头说了一句。 “那肯定啊，我们肯定会好好过的。”宋明宝撇撇嘴，心口微微牵动，忽然就有些想他了。 一旦想念起一个人，精神都不太好了。 锅里油已经热了，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钱丽比平常多放了两小勺的油，菜倒进去，刺啦一声。 “闺女，盐给我。”钱丽一边炒菜，一边指使她闺女。 宋明宝找了一会才找到，递给她，“给，” 钱丽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瞥了她闺女一眼，脑中一闪。 她好像，想起来了，下午一点看见的那个女人像谁了。 想起来自己还在炒菜，钱丽着急忙忙地放盐进去翻炒。 吃完晚饭，钱丽溜达到闺女房间。 宋明宝正将钱丽的被子抱起来准备拿到隔壁去，闻声回头，“妈，怎么了？” 钱丽关上门，“你待会再弄，妈问你一件事，女婿还有其它的亲人吗？” 怕她不懂，钱丽特意解释，“除了陆家那边的，比如女婿的舅舅啊姑姑啊啥的。” 是的，她下午看见的那个熟悉的女人，长得就像是她女婿，至少有三四分像。 宋明宝回忆了一番，然而她连陆家人都没接触过，她立马摇头，“没有，” “是吗？那怎么回事，”钱丽低头嘀咕了一句。 宋明宝不解地看着她，放下被子，“怎么了？” “没事，”既然没有，那就当作没有吧， 但到底是放在心里了，钱丽准备之后跟女婿说一下。 看见闺女抱着被子出去，钱丽疑惑，“你抱哪里去？” “抱回妈你的房间啊，”宋明宝理所当然的，转身消失在门口。 钱丽噎住了，合着闺女嫌弃她呢，这是除了女婿，亲娘都别想跟她躺一张床上了是吧？ 宋明宝抱过去很快又回来了，钱丽眉头跳了跳，关门之前叮嘱她，“早点休息，” “知道了，”宋明宝爬上床，滚了几圈，整个脸埋在枕头上闻了闻，也没闻到熟悉的味道，又翻了个身，滚了将近半小时才有一丁点的睡意。 宋明宝半夜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往旁边摸索，没抱着人，她自己倒是醒过来了，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睡不着，半夜又有些冷，宋明宝往被子里头缩了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别等了哈～ 唉，今天是有人拖着作者要聊天。 第64章 边省 火车经过两天一夜终于到达了边省, 从车里出来，陆志城深吸了一口外头的新鲜空气。 何保大包小包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挤出来, 大口喘气, “真的是憋死我了！” 火车里头空气夹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非常地上头。 蔡国民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先去招待所休息一晚上, 明天再出发。” 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距离目的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明天自然有人来接。 “行了, 我们走吧。”现在去招待所还有个好位置。 出了火车站，迎面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月光照亮了大半条路, 一眼望不到漆黑的尽头, 一阵冷风吹来，冰冷的空气渗透到衣服里, 叫人一个瑟缩。 边省的地理位置在这, 地广人稀, 大晚上的路上真瞧不见几人, 抬眼望去，只有靠近车站的几户高楼还亮着豆般大小的灯光。 招待所是个简单的三层楼的房间，给工作人员看了证明，他们才拎着大包小包上去休息。 进了房间，首先就是洗脸，抬手一抹都是厚厚的一层泥。 陆志城跟招待所值班的同志要了热水壶, 烧了大壶水先洗个澡。 一个房间住两人，何保跟陆志城在住一块，他看着陆志城从行李箱里翻出毛巾，拿出一小块方形东西，他惊讶道，“出门你还带肥皂？” 陆志城挑了几件明天要换的衣服，“是香皂，” 那也挺奢侈的，何保憋着没说。 陆志城手里那块香皂非常小，大概是一块豆腐的三分之一，他特意带上的，每天洗一洗脸。 不过他又在底下翻出了蛤蜊油和友谊霜，壶里的水已经热了，陆志城拉上行李包的拉链，转身去洗澡。 何保勉强和他聊了几句话，困得陷入了睡眠之中。 等陆志城洗完澡，已经是深夜了，窗外的寒风呼呼，招待所房间小，窗户安置在距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只有一点点月色透露进来。 陆志城翻出自己带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外头再盖一层招待所的被子。 边省天亮得晚，早上八点才隐约有太阳出来。 一行人早上随便吃了一顿，蔡国民这会不急了，吩咐他们先等着。 大概十点，有一辆军用车停在招待所门口，蔡国民带着他们上了车。 一行人继续往西走，往荒漠深处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沙声，漫天飞的沙子从车窗外飞过，窗户染上了一抹黄色。 两个小时后，周边的环境逐渐正常起来，有山有水，瞧着是开进了绿洲，前方出现了几栋房子，这像是一个开始，在车子经过之处，生活的气息越来越浓，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外面。 而他们艰难的历程才真正开始。 前几年，第一颗人造卫星已经发射成功。动力学、航空工程、喷气推进、工程控制论、物理力学等技术科学领域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完善。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推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前进。 蔡国民来之前就说了谎，半个月时间，哪能够呢？ 这回可能也要垮季了，谁知道是从春初垮到春末，还是越到夏天呢。 何保有过一次经历，迫不及待拉着陆志城道，“我就说，不可能是半个月的。幸好，我跟我对象提前讲过了，不然回去又跟我没完。” “嗯，”陆志城其实猜测到了，不过这他还是猜少了。 “你在写什么呢？”何保见他坐在书桌前写，好奇问了一句。 “写信，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要去吗？”陆志城想寄信回去，刚才来的时候，他看见街边还有好多卖吃的，他准备寄一些回去。 等明天真正封闭起来，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去，你下午叫我一下，我就不写信了。”何保往后退了一步，没兴趣瞧他的隐私。 但他还是越来越好奇陆同志的媳妇了，值得陆同志这么惦记？ 陆同志和何保出门时，遇到了与他们同行的三人，知道他们俩要出去，他们三倒没啥兴趣。 来之前，陆志城换了几张全国通用票据，他买了肉干和果脯，看见有漂亮的皮绳和发卡都捡着买了几个。不比外面沪市的，这里生产的发卡充满着当地的特色，好看又风格迥异。 何保酸得牙疼，这是养媳妇呢？还是养闺女呢。 寄东西的时候，陆志城他们遇到了一点困难，邮局不但要看他们的身份证明，还要翻开陆志城的信。 这是规矩，没有办法的事。 邮局工作人员是个脸色灰仆仆的瘦脸男人，就是因为他识字，读过高中才胜任了这份工作，工作态度算相当负责，没有为难他们两人。 最后再三确定没问题，他才将东西收起来，利索地当着他们的面打包。 “总算弄好了，”瞧着天色快黑了，何保露出两排大白牙，“明天一封闭，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出来。” 陆志城慢悠悠走在前面，嗯了一声。 “咱们寄的东西，约摸七八天能到。” ****** 宋明宝一天天数着过日子，时间已经转向了周末。 她下了班自己回家，也不用钱丽来接。 推门进去时，里面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这才看到有个陌生的妇女，握着她妈的手在说些啥。 那妇女看见宋明宝眼睛一亮，“钱姐，这是你闺女吧？” 钱丽笑了笑，“是我闺女，” “你可真宠你闺女啊，”妇人没其它恶意，就是感叹感叹。 不过钱丽宠闺女才好呢，说明不会瞧不起女人。 “你看看，我刚才跟你说的怎么样？你要是有空，带你家明军过来看看。” 钱丽拍拍她的手，“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孩子大了，婚事他自己决定就好。” 尽管是她自己，可能也没预料到儿子离婚的事会传得这么快，现在都有人上来说媒了，眼前的妇女是她娘家那边的人，东扯西扯跟她还算有点亲戚关系在。 妇人也不生气，“那行，你想好了来找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钱丽笑着送她离开，一转身松了口气。 “妈，她是来说媒的？” “嗯，也不知哪里听到的，再说你哥这才离婚几天，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钱丽疲惫地揉揉眉头。 宋明宝坐在沙发上，“那也要哥他自己喜欢才行。” “喜欢，喜欢有什么用？前头那个不还是有一点喜欢就闹成这样了。”钱丽进厨房前说了一句。 她后悔，但是后悔有啥用呢？ 宋明宝转身进厨房帮忙，忽然来了一句，“妈，我明天去方梅她家玩。” 钱丽答应得爽快，“行啊，” “对了，我去你婶子那捡了几贴补身子的药，你喝一点补补，等女婿回来了努力努力早些怀上孩子。” 儿子她是不敢盼了，闺女这边倒是可以的。 而钱丽口中的婶子也就是钱丽认识的一个懂中药的朋友，家住在另一边的巷子。当然也是跟钱丽关系好才给她偷摸配一些中药。 宋明宝耳朵一红，别别扭扭的，“我还小，不急。” “小啥小啊，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怀上你哥了。”钱丽头也不回地道。 宋明宝闷着半晌没声，想怀也得人在身边啊，她这几天睡不着，黑眼圈都出来了。 第二天，宋明宝去纺织厂等两个朋友。 她手里拎着一袋红糖，算是很精贵的东西了。 “宋同志，”方梅远远地朝她招招手，“你来这么早？我们再等等李同志吧。” 五分钟后，李江娣着急忙忙赶到了，向她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家里的弟弟妹妹拖着，出门晚了一点。” “没事，”方梅不计较。 方梅的家在这个城的边缘，位于村那边，她家里只有两个哥哥，她最小。 父母那边也和老房子分了家，可以说过得非常舒适。 虽然比不上城里人，但吃饱穿暖没问题。 方梅昨天特意说了要带两个女同志回家，她哥哥们在城里干活，避开了。 至于嫂子们，一个为人处事细心，说话天生温柔，一个火急火燎，两个进了他们的家门，正好互补，关系好着呢，如今两边又有孩子，龌龊事是没有的。 “方梅同志，”一进家门，宋明宝将礼物递给她 李江娣带的是地里弄回来的莴苣 ，足足一袋。 “你们怎么带东西来了啊？”方梅一路竟然都没注意到。 “你收下吧，不然提来又提去的多难看。”李江娣细声道，她也不会不好意思自己拎的家里东西，李江娣从小苦到大才过上现在的生活，尤其知道珍惜现在的日子，心态也极其平和，所以她绝对不会为了要脸面好看而打肿脸充胖子。 宋明宝是直接将东西放桌上了，动作十分干脆利索。 方梅无奈只能收下了。 中午饭是两个嫂子合伙做的，炒了三个菜一个汤。 方梅的父母都是非常和气乐呵呵的人，也难怪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 或许知道有长辈陪着，不方便她们说闺房话，方母端了一盘零食给她们吃就关上门离开了。 “方梅同志，”李江娣的话明显变多了，“你家氛围真好。”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和善的一家人。 宋明宝跟着点点头，环顾这个屋子，虽然不大，但处处透露着精心。 方梅坐在床上，两手舒服地撑在身后，“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她脸上的笑容却极其灿烂。 她看向宋明宝，方梅自然也看见她点头了，她情绪就更高了。 “对了宋明宝同志，你还没来过乡下吧，会不会不适应？” 忽然想到眼前的姑娘是城里长大的，方梅坐端正了一些。 两人一同看向她，结果宋明宝摇头，眼神有些奇怪，而语气理所当然，“不会啊，我又不是没在乡下住过。” 第65章 谁的因果 两个小姑娘听到宋明宝的话简直惊呆了。 方梅憋不住, “宋同志你还在乡下住过啊？” 瞧着一点也不像啊，但确实, 方梅家是几间大瓦房, 比村里大部分人家的要体面，却也是比不上城里的房子, 就说那地面吧, 城里大部分是水泥地面，乡下顶多是擂平了的泥地面，这根本没法比。但方梅至少到现在没从宋明宝脸上看到过一丁点嫌弃的表情。 宋明宝一点也介意提起以前的事, “我当初就是嫁到乡下啊，这有什么的。” 瞧着她还挺乐意的表情, 方梅咽了咽口水, 后头一想, 她和她男人都住在城里了，嫁不嫁乡下有啥区别吗。 从方梅和李江娣两人身上感受到的情谊, 宋明宝以前是从未体验过的 , 所以她才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故事, 不怕她们后头背着她说坏话。 “有地瓜干, 你们吃吗？” 这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担心她们不吃，方梅特意将盘子端到她们面前。 “谢谢，”其余两人异口同声。 宋明宝也拿了一根，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 又甜又有嚼劲。 刚吃完午饭，吃了几根地瓜干又喝了半杯水，肚子是胀的，待在屋里也不舒服。 方梅起身，“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好啊，”她们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方梅出门前跟两个嫂子说了声，出了门带她们往左转，一路过去碰到不少人，方梅碰到蹲门口吃饭的婶子还会打声招呼。 三个小姑娘打扮还挺惹眼的，时不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瞧着关系倒是挺好的。 然而正当方梅想带着她们回去时，前方传来男人发怒的声音，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声。 方梅笑容一敛，急急忙忙拉着两个朋友，催促她们，“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那家人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家暴打媳妇，前头揍没了一个，后头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一般来说这样的男人应该没人嫁才对，但耐不住人家有钱啊，给的彩礼多。 宋明宝对这没兴趣，随意瞥了眼，然而那一眼就呆住了。 方梅扯了两回扯不动，疑惑地又扯了两下，“怎么了？宋同志，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外面偷听，那老婆子能拿扫帚赶我们走。” 天底下就有这种人，看着儿子打媳妇无动于衷，明明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但那老婆子偏偏不让人看。 宋明宝回过神来，顺着她的力道往回走。 她不知道的是，院子里的孙爱丽也看见她了，身后是男人的拳头，她跌跌撞撞地爬出门，刚要出声，被她男人抓着头发一把拖了回去，一脸的绝望与惊恐。地上掉了一把被扯下来的头发…… 孙爱丽眼睛里难得露出了一丝后悔情绪，如果她没有背叛宋明宝，那也就没有后面那几个大小姐的报复，逼得她读不下去，也就没有家里那几个被她设计过的兄弟姐妹的报复，也就没有现在的处境。 但这后悔的情绪消失得很快，孙爱丽瑟瑟发抖，开始求身后的男人，男人终于放过了她，而鼻青脸肿的她趴在地上重重喘息着。 她睁眼看着门口那条道，早就看不见宋明宝的身影了，如果再次在路上碰见宋明宝，她恐怕再也没有张嘴诅咒她的勇气了，因为她最狼狈的场面，被她看到了。孙爱丽闭上眼睛，挣扎着要爬起来，疼得满脸扭曲，又摔了回去。 方梅的力气还挺大的，拉着她们走了老远才停下，嘘了一口气。 她去拉宋明宝的手，结果被吓了一跳，“明宝你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冷？” 一担心起来，方梅直接喊她名字了。 李江娣也去握她的手，结果被冻得一个瑟缩，但还是包裹住了她的手，替她暖和着。 宋明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没事，就是有些冷。” “走吧我们赶紧回去烤烤火，估计是是冻着了。”方梅拉着她就要走。 ****** “闺女今天回来这么早？玩得咋样？” 听见开门声，钱丽停下纳鞋底的动作。 宋明宝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实话，看到这么个场面，确实被吓到了。 “怎么了这是？”钱丽放下东西，抬头去摸闺女的额头，难不成是生病了。 宋明宝就站在不动，钱丽松口气，“没发烧就好，” 钱丽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妈刚才收到一个包裹，是女婿寄的，妈给你放房间了。” 几乎是话音一落的同时，钱丽眼前刮过一阵风。 宋明宝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个大包裹，她心跳得极快，徒手开拆。 钱丽都拿着剪刀到门口了，又转身走了。 包裹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宋明宝着急地拆开，又害怕弄坏纸张，抖了好几下才翻开看到信的内容。 一开始是陆志城告诉她什么时候到的事情，紧接着描述了边省的风景，宋明宝嘴角悄悄上扬，然而越往下看时，她嘴唇一点点抿紧。 信的后半部分是陆志城带着半哄的语气跟她说的，告诉她停留时间或许会更长的消息，让她不要生气，等他回来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只是要照顾好自己…… 很长的篇幅，最后他写了买了吃的和小玩意儿寄回来了，希望她喜欢。不用给他写信了，写了会收不到…… 熟悉的语气，她都能想象到他在自己身边是怎么样说出这些话的，宋明宝眼睛刷一下就红了，钱丽去而复返，眼尖地看见闺女的情绪变化，她着急地走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闺女一声不吭，钱丽也不管避嫌不避嫌的事了，站在闺女旁边看信的内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洁干净的页面，字体挥洒自如而独具个性，却入木三分。 前面的内容钱丽大致略过，看到后头，她明白了具体原因。 钱丽咳了咳，故意转移话题，“女婿给你买了好多东西，闺女你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宋明宝眼睛就红了那么一下，她收起信，顺着钱丽的话去拆快递，先是着急忙忙的，然后动作开始慢下来，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 上面的是包裹着的肉干，一拆开，迎面而来的香气，宋明宝拿了根咬在嘴里，接下来的是果脯，拿到小发卡和皮绳的那一刻，小姑娘终于勉为其难地笑了。 得，不用她哄了，钱丽非常自觉地离开。 原本还在害怕的宋明宝竟然奇迹般地被这及时的包裹安慰好了。 陆志城寄回来的东西，宋明宝就像收到宝似的，谁都别想拿，连包裹的袋子她都给藏了起来，钱丽要扔垃圾时想到包裹袋要扔，愣是找了一圈没找到。 晚上宋明军得知妹婿寄包裹的事，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 宋明宝一声不吭，就怕他会跟她要陆志城寄给她的东西。 “没啥，就一些小零食，你也不爱吃。”钱丽替闺女回答了。 宋明宝第二天去上班，不但用了新的皮绳，还戴了新发卡。 一路走进纺织厂吸引了好多注意力。 方梅先是问了她昨天回去有没有事，她担心了一晚上，极其后悔不小心带她去了那家人门口，又看见了这么暴力的一个场面。 宋明宝今天精神极好，她说自己没事。 方梅这才注意到她耳朵后的发卡，沪市过来的有玻璃发卡，黑色、绿色、黄色、粉红色的钢丝发卡，但她就是没见过宋明宝戴的这种风格的，应该说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 方梅试探问，“宋明宝同志，你发卡是哪里买的？我怎么没在供销社见过？” 宋明宝笑着抬头，“我那位买了给我寄回来的。” 方梅围着她盯着那发卡看了好半天，更羡慕了，又了叹口气才离开去工作。 而宋明宝就这么被发卡哄好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但即使两人分隔两地，再怎么思念，还是要努力工作了。 转眼迈入三月份了，雨水变多，草长莺飞的季节。 漂亮的姑娘换下厚厚的大衣，开始穿上漂亮的衣服，上面一件碎花衬衫，下面是及脚踝的裙子，外面再搭上一件简单的黑灰绿色外套，踩着小皮鞋。 保守中既衬身材又显得精神。 宋明宝没穿裙子，穿的是一身军装，精神又靓丽，不过她最近总觉得衣服有点勒，是里面那件有些不舒服。 不管男女也好，讲究点的里面会穿一件白背心。 宋明宝晚上洗澡偷摸摸看了一下，好像又大了，她从小吃得好，营养也跟得上，别看她长得小巧，但身材比例一点不输别人。从浴室出来，她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周末她主动约的方梅和李江娣去供销社，几个月以来，她们的友谊进一步发展，如今已经可以互唤对方的名字了。 宋明宝就买了几件贴身背心，看见旁边有卖的男款衬衣，她咬牙顺道买了。 攒了一两个月的工资，基本上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宋明宝倒是心疼了好一会，决定后面吃几顿青菜补回来。钱花了不少，但厂里发的票她是真靠吃青菜和少吃点饭省了好几张。 买了衣服，和方梅她们逛了一圈，宋明宝还回了趟家，她几乎每周都要回去打扫一下卫生，打扫完卫生，宋明宝才去买了菜回娘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环境恶劣的边省，忽然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炸裂了天际。 五天后，有几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从车里出来，紧跟着又停了一辆车，陆陆续续有人下来。 他们进去荒漠时，枯木萧瑟，如今一出来，嫩芽已经爬上了枝头，远处的草地绿油油的，无不透露着春天来了的气息。 来的时候还穿着厚外套，如今已经感觉到热了。 呆在荒漠，抬头低头都是漫天的沙，每天忙着项目，他们还真是回到这所院落才注意到季节的变化。 何保揉揉眼睛，抬手抹自己那油腻又乱糟糟的头发，“春天都来了啊。” 陆志城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清隽干净的形象，只不过那两颊瘦了不少，面容带着疲惫，皮肤也比以往粗糙了。 何保打了个哈欠，“陆同志，我先进去休息了，真是太累了。” 若不是意志力撑着他走到这，他真的半路能趴在地上。 陆志城摸了一把头发，摸到的都是泥沙，他坚持洗了个澡才去睡觉。 大家都是三两个人挤在一起睡，窗户一关，窗帘一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也是浑浑噩噩的，啥都不想干。 后续的安排，陆志城和其它几人只能等蔡国民的吩咐，没有证明，他们还不能离开此地。 拉开窗户，外头又已经是夕阳落山了，“陆同志，去不去食堂？” 陆志城点头表示自己会去，他穿上外套，原本挺清瘦的一个人又瘦了一圈，外套穿身上都变宽松了。 “陆同志，你立了大功，上面可能要奖励你。”何保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模糊不清地道。 “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陆志城在乎的是这个。 何保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想了想 “应该快了，最多不超过一周时间。” 边省春天来得慢，如今都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回去估计五月份了，最迟五月中旬。 然而事实表明，何保并没有猜对，后续工作很多，蔡国民一直在荒漠待了一周还没出来。 陆志城和何保五人又被叫了回去，做辅助工作。 这一趟回去，他们见到了许多生面孔，但对他们的态度都非常诚恳和尊敬。 蔡国民晚上找到他们，交给他们一沓材料做修正补充，所有的数据资料都要根据实际的操作修改，为后面进一步的研究做准备。 这可比待在漫天沙土中要简单，至少不用吃沙子。 但资料厚厚的一叠，在没有技术矫正的情况下，纯靠人工大脑，不仅要检查前提假设是否正确，还要检查系统工程数据以及函数是否准确，每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工作量。 资料弄完，是给那些他们一开始碰到的生面孔带走的，所以不同以往，他们必须待在本地弄，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也不是监督，就是为了方便带走留档而已。 再困难的都已经坚持过去，一沓资料他们的预计最快是一周到两周的时间。 蔡国民是第二天加入到他们的。他年纪大了，看来一会便老眼昏花。 蔡国民这段时间情绪一直很高，不仅是因为成功了，更是因为他对面的年轻小伙子，那种危机时刻，那处事不惊的态度，只怕他也很难做到。不仅如此，他还贡献了十分精准的数据计算，关键时刻提出了关键建议……一步一步，他完全预估不到他的能力到底高达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二更了哈～ 第66章 等待 春后雨水接连下了一周, 屋内又闷又湿，窗外的树木枝丫繁茂, 黄嫩的叶子逐渐翠绿起来。 钱丽端着中药从厨房出来, 还未靠近，闻着那味道, 宋明宝就要起身。 “闺女, 把药喝了 ，”钱丽哪会允许她离开。 宋明宝捂着鼻子，皱着眉, “妈，我都喝了两三个月了。” 一开始是说喝了调节身体, 前头两月还好, 一周两次或者两周一次, 近来一个月几乎一周四五次。 哈个气都是药的味道，很难闻。 “听妈的, 再坚持一周, 你现在晚上睡觉是不是脚也暖和了？那不就是药的作用？”钱丽坚持让她喝。 “那是天气暖和了, 跟药有啥关系？” 钱丽咳了咳, 知道糊弄不了她了，干脆靠近在她耳边说了一番，宋明宝的脸蛋扑哧冒热气，红透了。 行吧，她喝还不行吗？宋明宝端着碗，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喝下。 宋明宝喝完后直哈气, 丢了颗糖在嘴巴里。 “妈，我想回家住了。” 钱丽收起碗，“怎么忽然就想回去了？妈陪你回去？” “家里好久没住人了，我回去收拾收拾住下，下午我自己能回去。” 嘴里的药味逐渐被糖驱散，宋明宝转身回房间收拾衣服。 钱丽知道闺女的性子倔，没拦她，反正娘家是欢迎她的，啥时候想回来都成。而且看她最近做事成熟不少，她很放心 宋明宝离开前，钱丽一并将中药塞给她，让她每天别忘了喝。 “知道了，”宋明宝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幸亏每周回去打扫，房子还是干干净净的，但许久没人住就是少了一些人气。 宋明宝去卧室收拾好衣服，去厨房将吃用的锅碗瓢盆都洗了一遍。 家里的粮食还有一些，宋明宝晚上随便蒸了个鸡蛋羹就这么凑合凑合吃了。 想到好几次回来没碰到隔壁的人，宋明宝拉开塑料袋的拉链，从里头抓了一把糖。 扣扣扣 “谁啊？等一下。” 宋明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门一开，里面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叶丽香看见来人，热情一笑，松开抵着的门，“明宝这是回来了？” “叶姐，”宋明宝掏出一把糖，“给你家孩子吃的。” 叶丽香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把糖，下意识就要送回去，“这，这怎么行呢？糖果这么精贵，明宝你自己留着啊！” 说着她就要塞回来，宋明宝今天穿的衣服没口袋，直接两只手背到身后，不肯收回来。 叶丽香一脸无奈，两手刚好能抓住，“那你吃了没？进来吃两口？” 宋明宝笑眯着眼睛，“我吃了，” 这会客厅里的交谈声小了点，叶丽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矮个子的老人探出头来，手里拎了串枇杷。 叶丽香拿着东西腾不出手来，往旁边侧了侧身，她婆婆依然那面色淡淡的模样，“小姑娘，乡下刚摘的枇杷，你来得正好，拿回去尝尝鲜。” 老人别看着年龄大了，手劲却不小。宋明宝推脱不开，龇牙咧嘴地收下。 老人就是来送个枇杷的，很快就进去了。 叶丽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今天要回来住了？” “嗯，想回来住了。” “回来这里住了，要是有事要帮忙直接叫我们啊，” 叶丽香丈夫在部队上，一年见不到几回，上一回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她家里婆婆虽然严肃，但待人和气，家里每天还有孩子陪着，倒不至于无聊，但她估摸宋明宝是第一次自己面对，不适应很正常。 “好，” 两人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门一关上，客厅里非常安静。叶丽香婆婆坐在角落里纳鞋底，沙发上的小孩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毛毯。而桌上的碗筷也收拾干净了。 桌底下，装了一袋子的枇杷，个个皮黄果实饱满，是老太太娘家人那边送的。 叶丽香将糖果塞小孩的毯子里，抱着孩子进了房间。 杜美娟坐在那有些尴尬，视线追寻着叶丽香的身影，又时不时看看老太太。 杜美娟早前嫁了个当兵的男人，结果男人没了，家里还有个娃要她养，她一时受不了偷偷跑了。 后头再嫁的男人跟老太太有些关系。 老太太早年伤了身体很难有孕，从乡下领养了一个男娃，也就是杜美娟现在嫁的丈夫。 但领养进家门时男娃就懂一些事了，养了几年，那本性像极了他原来的家人，又懒又贪，前面几年还不敢太过分，后面知道老太太要靠他养老，态度开始变得不客气，甚至张嘴咒骂老太太。 但未曾想到，收养男娃的第十年，老太太临近四十了又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叶丽香的丈夫。 老太太是个足够狠心的人，既然有亲儿子了，她养活前头那个到十六岁就没再管了，将户口关系迁了出去。她有了小儿子，压根不用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大儿子。 杜美娟再次找过来，是因为她再嫁的男人和前妻生的的大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对城里的对象，哄得她非常听话，但到了结婚前头，那女娃提了个要求，想在城里摆酒结婚。 他们是乡下人，哪有这本事，但大儿子好不容易能有个媳妇，他们不想轻易放弃，这不，将主意打到了老太太头上。 老太太干脆利索地拒绝她了，她跟前头的大儿子没关系了，借房子结婚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再坐下去也尴尬，杜美娟站起来告别，“那，那我就先走了。” 老太太看都不看她，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这里。 几乎是门关上的同时，叶丽香从里屋出来，轻轻合上门。 老太太低头安安静静地纳鞋底，鞋底翻了一面，她语气很平静，“下次再来，就别放她进来了。” “好，”叶丽香松了口气。 本来她们家就跟那家人没关系，她还听说婆婆前头那个大儿子被迁出关系后风风火火搬回了他原来那个家。 现在有事就知道找他们了，想得美。养大他的恩情已经足够大了。 一开始杜美娟找来时，啥都没说，憋了半年才说出他们的打算，叶丽香是真佩服她。 她人一离开，空气都舒服不少。 烛火一晃一晃，叶丽香将枇杷拎进厨房，出来时见她婆婆还在那弄，叮嘱她，“妈，天黑了，小心弄坏了眼睛，明儿白天再弄。” 老太太没回答，针线来回绕了两圈，别好针，她捶着腰站起来，端着小篮子回房间了。 叶丽香知道她听进去了，小心翼翼举着蜡烛也回房间了。 ****** 宋明宝在自己家住不用起太早，走快一点，离纺织厂二十分钟路程不到。 回到家的第一天一夜无梦，她早上磨磨蹭蹭睡了个懒觉，赶过去方梅她们都到了。 “早啊明宝，家里煎的油条，你们要吗？” 油条十分耗油，方梅能拿出来足够说明她的大方，也足够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方梅带过来两根，她们正好可以一人一根。 李江娣总是慢半步，“我家院子里的油桃成熟了，我给你们带了几个。” 这个年头的果树都是自然长成自然结果的，树枝也未曾裁剪过，更不可能说给树下个肥，所以长出来的果实比较小。 但有水果吃已经很不容易了。 宋明宝洗了一个，咬了一口，很甜，她眯着眼睛，“真甜，” 方梅随便在衣服上一擦，迫不及待咬一口，“真甜。” 李江娣害羞地笑了笑，“你们喜欢就好。” 宋明宝吃着桃模糊不清地道，“我明天再给你们带吃的。” 方梅和李江娣对视一眼，她眼睛里有了笑意，“我们哪就急着要你的东西吃了？前天你给的糖果我们还没吃完呢。” “那我不管。” 桃子甜到了心底，这种有来有往的行为，宋明宝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友谊。 哐当哐当 一辆火车由西北向东南驶来，跨过了好几个省，如今已进入安省范围。 宋明宝摸了摸忽然跳动过快的胸口，不以为意，要不是李江娣拦着怕她吃坏了肚子，剩下的三个也要被她啃完了。 中午食堂 三个人都只打了一样菜，但菜色完全不同，她们交换着吃，等于一个人吃了三份菜。 方梅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们，她这个月省了一半的票。 李江娣，“我比你多两张，”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宋明宝放下筷子，眼神得意，“我比你多一张。” 方梅叹气，“我下个月再努努力多省几张，唉，明宝你竟然都比我省了。” 宋明宝眼睛亮晶晶的，骄傲地抬起下巴。 一天过得飞快，宋明宝路上耽误了时间，回到家比以往都要晚了。 一进家门，脱了外套，她今天穿的是碎花衬衫和黑长裙，衬得身材娇小玲珑有致。 宋明宝分别在客厅和厨房点了蜡烛，以免待会天暗下来她太忙了来不及点。 她今天做的是自己喜欢吃的酸辣土豆丝，土豆切成丝考验刀功，宋明宝到现在还是切得磕磕绊绊的。 窗外渐渐暗下来，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格外想念一个人。 烛火放在厨房门口边，客厅的窗户未关，晚风吹来，烛光一晃一晃的。 油锅热了，宋明宝手速慢了一下，刺啦一声，辣椒呛鼻，她重重地咳了咳，翻炒两下，放盐，倒醋…… 翻炒的动作逐渐熟稔起来。 在她弯腰的时候，领口的扣子松了一个，宋明宝低头看了眼没再在意。 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厨房。 锅里刺啦刺啦的，宋明宝没听见声。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作者明天给你们加更！好辛酸哦！今天别等了～ 第67章 回来 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明宝吓得手抖盖上锅盖，刷一下回过头, 那一眼就愣在那了。 宋明宝的瞳孔撑大, 眼睛眨了眨。 眼前刮过一阵风，陆志城手疾眼快地抓住。 “明宝, ” 呼吸声加重, 宋明宝全身都在挣扎，不肯抬头看他，一只脚已经踏出厨房。 他不敢用蛮力, 怕把她伤着了。 看着她红着眼睛怒火匆匆的模样，陆志城眼皮一跳。 一不小心, 她就挣扎着跑走了。 陆志城出去前, 又转身迅速灭了灶下的火。 不过一分钟, 没看见人追过来，宋明宝紧盯着门口, 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两人在门口碰上了, 房间里没点灯, 黑黝黝的, 他们那亮如星辰的眼睛对上。 陆志城心中一软，主动向前去牵她的手。 “明宝，” 宋明宝撇过头，又忍不住悄悄看他，挣扎的力气到底小了一些。 黑夜里，那埋藏在心底的思念铺面而来。 宋明宝委屈地撞到他怀里, 死死抱着他。 说了半个月的，结果已经快四个月了，她都四个月没看见他了。人都在这了，她还生啥气啊。 陆志城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气哼哼的，又舍不得打她，仰起头要他哄。 陆志城捧起她的脸蛋，低头吻下来，轻轻的，两人的身体情不自禁贴得很紧，贴着对方的心跳缓解那几个月的思念，只是哪有这么容易。 亲了一会刚要离开，她也不乐意。 “明宝我好饿。” 陆志轻声询问她的意见，埋在他怀里的‘贤妻’立马退出来，牵着他去厨房。 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她松开他的手急急忙忙跑进去看火。 幸好，火灭了，锅里的土豆也煮熟了。 宋明宝今天做的饭不够两人吃的，进了厨房她就将锅里的饭盛出来准备再做一部分。 “我待会再吃，你先吃。” 这当然不行，最后晚饭分成了两部分，他们吃了一顿歇一会，过了半小时再吃一顿。 蜡烛已经燃尽了一半，陆志城烧水洗澡，她就搬张凳子坐在他身边看他忙，不想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刻。 烧了两锅水，陆志城提水进去让她先洗，宋明宝进去五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等他洗完出来关上门，迎面而来一阵风，陆志城下意识地搂住。 宋明宝抬手摸了一手的水，叫唤着去床边，她去替他擦头发。 宋明宝的动作很轻，比第一回 熟稔许多，她也不怕自己站在床沿会不会掉下去，因为有他。 陆志城双手搂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细嫩弱小的肩上，微侧过头去吻她。 夫妻俩都是轻轻一颤，许久未亲近，难得的悸动。 ‘你别乱动’四个字到了嘴边，宋明宝又咽了回去，她低垂着眸，睫毛轻轻颤动。 头发干了，毛巾也湿了。 他们反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平复相见的心情。 冬天的厚棉被已被换下，他们盖了一床薄被。 宋明宝一如既往地趴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呼吸声，以及听他讲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 屋里还亮着蜡烛，宋明宝感觉硌硌的，她微抬起脖子去观察他的脸。 陆志城闭着眼睛，“怎么了？” 宋明宝盯着他的脸，作为每天能看着他那张脸走神的人，自然能看出他脸颊瘦了，整个面部轮廓突出，她伸手去摸，一只手不够还伸出了两只手，摸到了那种粗糙感。 “你怎么瘦这么多啊？！脸上的肉呢？！” 难以置信和心疼的语气！ 陆志城却还有心情笑了笑，“奉献给国家了，剩下的躺在这的整个人都是你的。” 宋明宝瞪他，她脖子抬得疼了顺势趴下去，“你也太过分了！” “嗯，” 陆志城随口应了一句，恢复了元气，他将身上小姑娘搂到侧边，右手搁在脖子下面，双腿禁锢着她，尔后低头去吻她。 两人轻轻一颤，解开扣子，陆志城沿着脖子往下吻时，低头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惹得宋明宝狠狠抓了一把他的手。 久后相逢，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未因为这隔了三个月的时间而生疏。细水长流的感情更细腻了。 第二日宋明宝还得上工，陆志城反倒有好长时间的假。 宋明宝一早还以为是梦，直到感触到身后的温热，她眨了眨眼，慢吞吞翻身过去，仰起头看他。 “怎么了？”陆志城闭着眼睛，将她搂紧了。 宋明宝嘴角咧了咧，抱着他蹭了蹭，明显是心情很好。 陆志城闭着眼睛又躺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起床，“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宋明宝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整张脸埋在他的枕头上一动不动，心情是三四个月以来最愉悦的一天。 陆志城掀开被子起了床，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他这才看到厨房是干干净净的，角落里还有一小袋米，一小袋面粉，两个鸡蛋…… 不过一会，身后黏来一个人。 想着她还要工作，陆志城取出一碗米烧热水泡着，他记得家里还有花生，“明宝，有红糖吗？” “有，”宋明宝踏踏踏回房间拿过来，笑脸一直非常灿烂，“给。” “先放着，你要不要回去再睡会？”现在才六点多，早着呢。 “我不去，”宋明宝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固执地不肯走。 陆志城记得自己带回来有花生，他准备剥一把泡着，弄个简单的红糖花生粥，然后再贴个饼。 “明宝，能帮我剥个花生吗？” “好，”她答应得很快。 宋明宝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坐在板凳上背靠在门框处，一边剥，眼睛又一边跟着他转来转去。 陆志城准备先熬个粥，饼很快能煎好倒是不急。 十分钟后，听着咕噜咕噜熬粥的声音，宋明宝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陆志城的厨艺一向是好的，红糖花生粥甜而不腻，煎的饼加了一点切碎的青菜香而不油。宋明宝成功地吃撑了。 客厅里还堆着陆志城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 出门前，宋明宝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还要不要去？” 去哪？当然是边省了。 “不用去了，”陆志城摸摸她头发，“走吧，你晚上回来就能看到我了。” 宋明宝抓着他衣摆，“你要是敢骗我！” “不敢不敢，”陆志城手放在门把上。 “走吧，我先送你去纺织厂。” 宋明宝扯他的手指，“你下午记得要来接我。” “嗯，一定来接你。” 开门前，陆志城喊她，“明宝等一下。” “怎么”剩下的话消失在两人的亲吻之中。宋明宝抱紧他的腰。 出了门，她两只耳朵都是红的。小声在他旁边嘀咕，陆志城时而点点头。 快到纺织厂了，她邀奖似的，“我省了好多票没用，晚上给你看。” “嗯，去吧，我下午来接你。” “好，”确定他不会走了，宋明宝转身进去了，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灿烂。 宋明宝的脸蛋又红又水润，一进办公室先去找自己藏在书里的票，翻出来数了一遍，开开心心地等着上头安排工作。 “早啊明宝，”方梅脸色有些疲惫，她打了个哈欠，“今天这么开心？” 宋明宝仰头看她，咧着嘴，“嗯啊，” 方梅盯着她那红润的脸蛋，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丈夫回来了？” “对啊，” “那难怪呢，”方梅抬手抹去眼睛周围的泪水，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宋明宝微敛下笑容，纳闷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困？” 方梅叹气，“我昨日回去被人拉着相对象了，没相中，今天我爸妈他们还想让我接着相。” 她的年龄在同龄人中算大了，这几年父母宠着，又有个好工作，父母那边盼着她自己能处一个，结果这么久了都没个反应，父母就开始催了。 她的标准不高，只要对她好就行，以及她希望男方家里纯粹一点，她自己的家庭环境很纯粹，自然不希望踏入一个复杂的家庭。 方梅忽然想到啥，慢吞吞走到宋明宝身边，纯粹随意问了一句，“明宝啊，你丈夫还没有没有认识的年轻的那啥？或者你有没有认识品行好一点。” 宋明宝摇头，“没有啊，” 她跟陆志城真的就是单打独斗过来的。 方梅也不灰心，回到座位上坐下，趁着王副科长没来趴下来睡一觉。 陆志城则去供销社逛了一圈，他这会的工资也发下来了，四个月的工资和补贴，他准备买一些礼物送到宋家去，回来了去串串门。 小姑娘喜欢吃的零食，陆志城也买了，中午大包小包拎着回家。 ****** 一天时间过得飞快，一到点，宋明宝拎着包着急忙忙就走了。 李江娣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明宝不等咱们了？” 方梅，“不等了，估计是明宝丈夫在外头接她，走吧，你收拾好了没？” “收拾好了，走吧，” 她们口中谈论的宋明宝，此时已经乖巧地站在陆志城身边亦步亦趋。 菜中午买好了，他们直接回家，陆志城准备做她喜欢吃的糖醋鱼。 鱼中午就处理好了，宋明宝脱了外套，跟着他进厨房。 “今天早点吃饭，吃完陪你回家一趟。” “好啊，”她是不介意的。 烧上火，宋明宝站他旁边看他忙碌，应该来说是看他。 越看，宋明宝眉头皱得越紧，伸手戳他腰，戳了两三下，忽然来了一句，“你要把肉养回来！” 陆志城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别闹，都听你的。” 宋明宝得寸进尺，“不听我的你还想听谁的啊？” 陆志城无奈转身亲了她一口，催促她，“去烧火，” “知道了，”宋明宝离开前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官方说明一下，没怀，但快了。 第68章 相亲 “志城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钱丽一开门看见闺女和女婿, 惊喜地问道。 “我昨天回来的，” 钱丽懂他的意思, 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家人急啥，休息两天过来也行啊。” 看她闺女, 气色都不一样了, 钱丽笑眯眯的赶紧招呼他们进来。 “正好，家里两大老爷们都在，你们正好喝两口, 对了吃饭了吗？” 跟在小两口身后，钱丽一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宋明宝帮陆志城拿东西, “妈, 我们吃过了。” 宋县长和宋明军听见声看过来, “志城回来了？” 陆志城打了招呼，旁边的钱丽还在和闺女推辞礼物的事, 回个家拿这么多, 家里又没小孩, 她也吃不了了。 趁着他们在交谈, 钱丽拉着闺女去了旁边说悄悄话。 宋明军重新泡了一壶茶，在宋县长旁边坐下，陆志城看了他一眼，才想起小姑娘告诉他她哥哥已经离婚的事。 在陆志城眼里，宋明军还是挺不爱说话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果断说离就离。 宋县长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怎么样？还顺利啊？” 陆志城接着宋明军递过来的茶，“嗯，花了这么长时间，挺顺利的。” 他拣着能说的说，“刚过去的时候，都不适应那边的环境，气候寒冷干燥……” 宋县长没去过西北，年轻时听朋友提过，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一杯茶。 宋明军吃桌子底下翻出一瓶酒，另外拿出三个杯子倒满了。几个人边喝边谈，等钱丽出来时，一客厅都是酒味。 她扫了眼桌上那瓶酒，还剩半瓶。 “志城啊，天晚了，今晚就在这休息了吧？” “好，” 陆志城是第三次进宋明宝的房间，今晚一时松下来喝多了，洗漱一遍身上还有酒味。 宋明宝嫌弃地扇了扇，走过去扶他，嘴上不饶人，“喝醉了没有？你身上好难闻。” 陆志城两手从她身后伸过去搂着她的腰，她那张巴巴不停的嘴终于停了下来。 “我没醉，”从身后推着她一步步往前走，他松开手揉揉眉头，后知后觉地头疼。 宋明宝拉着他坐下，“我给你按按，” 上一刻还嫌弃他身上味道的人，此时低着头，两根食指分别摁在他太阳穴两边，轻轻地揉。 陆志城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紧抿的春，他不经意抬手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往下一摁，抬头吻了吻她。 “你别动，不疼了？”亲了一会，宋明宝撇过头，手的动作不停。 “不怎么疼了，睡觉吧。”陆志城拍拍旁边的位置。 宋明宝等他先躺，她自己慢慢爬进去搂着他。 ****** 傍晚，方梅几下扒拉完饭，刚要站起来，她亲娘放下筷子，“你大姨那边给你留意了一个，你明天中午抽个时间去国营饭店见个面。” 方梅坐回去，“妈，我压根不急，你咋又给我介绍对象了？” “不急不急，指望你我女婿哪有盼头啊，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三四岁了……” 方梅的两个嫂子在旁边捂嘴笑。 瞧着她可能要扒拉个没完，方梅无奈，“我答应还不成吗？”大不了再吹一个就是了。她不喜欢谁都不能逼她。 与此同时，第二天一早，钱丽早早地叫儿子起来。 “妈不逼你，你自己看着喜欢就成，但我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那姑娘家里环境要好，姑娘本人性子要好。” 明明是钱丽一开始推他去相亲的，临到头来按她的口气，仿佛吵着要去相亲的人是宋明军他自己似的。 “妈我知道了，”宋明军压根没抱太大希望，他现在心思都在工作上。 “今天中午你就穿灰色的工装去，还有皮鞋，皮鞋你别忘了。” “嗯，知道了。”宋明军嘴上答应了，实际兴致不高。 宋明宝起床吃早饭，“爸和哥呢？” 钱丽心绪紧张，“两人都工作了。” 她转移注意力，给女婿和闺女一人分个鸡蛋，“你们吃，吃完上班去。” 两口子这边还没道谢，她擦了擦手回房间了。 宋明宝，“怎么了？” 陆志城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没事，别多想，是着急你哥中午相亲的是。” “相亲？” “嗯，”陆志城转移话题，“够吃吗？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宋明宝摇头，模糊不清地说道。 宋明宝回想起方梅也要去相亲，她眨了眨眼，不会这么巧吧？ 一上午时间过得飞快，方梅非常淡定地吃完饭，慢悠悠地跟两个朋友交代，“我待会去相亲，要是下午赶不回来，你们跟王副科长解释一下。” “好，”她们异口同声。 方梅赶到国营饭店，她大姨远远地朝她招手，看见她身边的陌生男性，方梅脚步一顿，礼貌性地微微一笑，走到他们面前。 “这里人多，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她大姨致力于促进这场关系。 方梅能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在看自己，她礼貌点头，大不了再吃一顿，“好啊，” 男人跟着点头，“好，” 四四方方的饭桌，方梅和她大姨坐一边，陌生男子坐在另外一边。 她大姨许美云笑了笑，负责活跃气氛，“你们先互相介绍一下吧，” 方梅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开始介绍自己，“你好，我叫许子强，现在在副食厂上班，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许子强肤色较白，可能是常年在厂里不用晒太阳的原因，一头非常干脆利索的寸头发型，脸型轮廓较方，瞧着是个老实的。 排行老二，不用养老，城里有工作，许美云就是看中了这个条件。 按他的意思，哥哥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在乡下赚工分，弟弟还在读书，妹妹读了小学就没读了。 等他说完后，方梅没有立即介绍自己，而是问他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哥哥和你是什么学历？” “啊？”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我哥是初中，但我就差了一点，我初中读了一年就出来工作了。” “嗯，你妹妹没有读了吗？” 许美云好像懂侄女的意思了，也看向他。 “没有，”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把后脑勺，“家里人多，供不起三个。” 方梅意思意思介绍了一下自己，嘴角往下撇，分明是没啥兴趣，那小伙子倒是对她挺有兴趣的，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 许美云，“不喜欢？” 方梅不傻，她点点头，“嗯，” “没事，不喜欢大姨下次再给你介绍，来吃吃吃，不吃就浪费了。” “我叫宋明军，” 方梅无意听到这么一句话，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微微侧过头朝旁边看去。 她余光只瞥见一个端坐得挺直的男人，一身灰色工装一丝不苟，衣服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褶皱，方梅往上打量，盯着他看了两秒，眼睛一点点睁大。 名字像，脸也这么像？ 她隐约听见宋明军对面的女人作了介绍，瞧着倒是挺满意的，不过她听到那女人说自己结过一次婚？离了没小孩？ 方梅脑子糊得跟浆糊似的。 许美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梅子，怎么了？” “没事，” “抱歉，我明天没有空。”明着拒绝了。 宋明军很快起身，主动结了账走了。 方梅的反应比他对面的那个女人还要迅速，“大姨，你先吃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一路追出去，方梅左看又看看见左边道上的身影，她眼睛一亮追了过去。 “你好，请等一等。” 从国营饭店出来，宋明军脸色就不太好看，他以为身后的人是刚才跟他相亲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方梅可能会跟明宝大哥在一起，也可能不会，她突如其来的好奇或者喜欢，都有宋明宝的原因在，当然，也有可能是见色起意。 第69章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方梅艰难地追上去挡在他面前, “同志，请等一等。” 宋明军脚步一顿, 这才看见眼前的人, 圆脸大眼睛，梳着两辫子, 碎花衬衫搭配一条黑色裤子, 眼睛亮晶晶的。 他下一秒听见，“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宋明宝？” 宋明军警惕地看着她，只听她继续喘着气解释, “你好，我叫方梅, 是宋明宝的同事, 我们在纺织厂的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宋明军神情缓下, “你好，” 打了招呼, 方梅抿唇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她压制着自己的心跳, 眼神游移不敢去看他的脸, “你忙去吧，打扰你了。” 宋明军点点头，抬步离开了。 方梅站在原地平缓着呼吸，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了才离开。 她赶回去的时间刚刚好，办公室的两人午睡才刚醒。 方梅在心里酝酿了一番，最终走到宋明宝面前, “明宝，” “嗯？”宋明宝仰头看她，“咋了？” “你工作的第一天介绍自己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自己有个哥哥。”方梅盯着她的眼睛。 宋明宝头晕乎乎的，“有吗？但我是有个哥哥。” 方梅提着一口气，“那你哥哥结婚没有？” 这么突然的一问，宋明宝奇怪地看着她，就连李江娣也是，捧着搪瓷杯奇怪地看着她。 “我没其它意思，就是我刚才去相亲的时候，碰到你哥哥了。” 宋明宝一个激灵，“你的相亲对象是我哥哥？” 方梅脸蛋有些红，“不是，但凑巧你哥哥也在相亲，就是，” 说了一半，她有些犹犹豫豫。 宋明宝难得大脑清醒起来，“难不成你相中我哥了？” 方梅抿唇，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如今别别扭扭的。她还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 一开始是那镇定有沉淀的声质吸引了她，鬼使神差地追出去后，见到他的长相，方梅一下就心动了。 宋明宝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这妮子的脸蛋越来越红。 办公室里都是熟悉的人，没啥不能说的。 宋明宝舔了舔唇，“方梅，我哥离过婚的。” “啊？”方梅难得愣愣地看着她，难怪，难怪他的相亲对象是结过婚的女人。 宋明宝心情很复杂，但她还是拉着她过去，向她讲述了她哥离婚的事，以及为啥离婚。 方梅咽了咽口水，反之握住她的手，“我可能真相中你哥了。” 真的就是一眼就相中了，要不然她不至于追出去，那点子好奇心还不足以让她鼓起那追出去的勇气。 方梅偷摸摸看宋明宝的表情变化，她不觉得离过婚有啥不好的，何况错方不在家，就是她有自知之明，她是乡下的，怕配不上他。 但方梅又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于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明宝瞪大了眼睛，李江娣被烫了一嘴，嘶嘶呼气。 “你说真的？” 方梅顿了一下，尔后坚定地点点头。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宋明宝不知该作何反应，如果钱丽在这，恐怕早就笑眯眯地握着方梅的手要带她回家去了。 方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两声，“我们还是先工作吧。” 她觉得她们可能不信，毕竟谁会忽然喜欢上才见了一面的人。 宋明宝艰难地点点头，“嗯，” 在一个保守的年代，一个女娃子能不怕外人嘲笑，光明正大表白心意，说明是真喜欢。 但没想到，下了班，那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孩，依然没有改掉自己的想法。 ****** 宋明宝忍不住将这事跟陆志城说了，她憋着难受，说完等他的回答。 “你觉得你的同事怎么样？”陆志城伸出手，宋明宝慢吞吞挽起他的袖子。 她点点头，“人还是挺好的，没啥嫉妒心，大大咧咧开朗的一个人，至于家庭环境，虽然是在乡下，但家庭氛围很好。” 回答得一本正经的，第一回 见她这么认真，陆志城捏笑着她耳朵，“真的？” “嗯啊，我骗你干啥？” 袖口卷到手腕中间，露出小麦色的肤色，线条流畅，“那只手，” 陆志城自觉伸出，“能让你感觉好的人，肯定是好的，要不然拉个拉线？” “对哦，我回去问问我妈。”宋明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挽好了，”宋明宝伸手抓住他的，晃了晃，“那你陪我回去？” “嗯，你想回就回。” 一天回多少次娘家，钱丽都不会不欢迎。 这回一进门，她迫不及待松开手，“妈，我有事要跟你说。” “啥啊？”钱丽被她扯着去了厨房那边。 “哥相亲相得咋样？”宋明宝先来一个铺垫。 “能咋样，还不就那样啊。”钱丽眼皮搭拉下来。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你还记得上回我的那个同事吗？圆脸的那个。”宋明宝瞎比划了一圈。 钱丽脑中自觉闪现那个圆脸爱笑的女孩，轻拍下她闺女在眼前晃动的手，晃得她头晕。 宋明宝缩回手，“妈，我想给她和哥拉个线，那个同事叫方梅，凑巧也在相亲。” 钱丽惊喜，“真的？” 不过又犹豫下来，“那她看得上你哥吗？”毕竟离过一次婚，而那个女娃连个对象都没谈过。 “没事，不会嫌弃的，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让他们见见面？”宋明宝就差直接说人女孩子看上她的那个闷不吭声的亲哥了。 “明天，明天就有时间。”钱丽欣喜，“我让你哥明天去。” “对了，那个女娃的为人之类的咋样？” 出了秦芸的事，在儿媳妇这事上，钱丽还有些后怕。 宋明宝又将跟陆志城提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钱丽思索着慢慢点点头，“明天就让他们见一面吧。” “好，” 宋明宝回到客厅，陆志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回家吗？” “好，” “闺女住一晚再走？” “妈，我们要回去了。”宋明宝迫不及待拉着他要走。 陆志城摸反手握住她的，“慢点，” 出了门，陆志城拉着她走在左边，天色晚了，大家伙都回家做饭了，巷子里空荡荡的，隔着院墙能听见小孩叽哩哇啦的声音。 陆志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抬头，巷子望不到尽头，尽头与远处的昏蓝色的天空相连接，静谧而宁静。 做晚饭时，陆志城在厨房里翻出一袋药渣，凑在鼻尖闻了闻，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明宝？” “啊，”宋明宝站在那，自然看见了他手里拎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药？”陆志城等她解释。 她愣愣站在拿，瞪一下想上前去抢，被他一只手拦住了。 “嗯？”陆志城右手背到身后，一个嗯字的尾音被他拖得很长。 他看着她脖子红到耳后根，他右手摩挲着将药放在灶台上，大概猜到些什么了。 “不是，那是补身体的！”宋明宝抬手拍他。 “哦！”陆志城点头，也不知道信不信。 她吃的药，钱丽总不可能会害了她。 宋明宝已经不挣扎了，陆志城单手搂着她不让她动。 “都怪你，说什么顺其自然，我……” 陆志城顿觉好笑，“什么？” 宋明宝装死不想说话了。抱着他，手偷偷往灶台上一抓，刚想离开又被他拉了回来。 “这是药渣，你拿回去干什么？” 宋明宝哼哼两下，也反应过来了，她随手将它丢垃圾桶里。 她呲溜一下跑了。 陆志城笑了笑，准备做完饭，她自己会回来的。 夜深了，陆志城挑的事，感觉到腰部被人戳了戳，他低头，“怎么了？” “你，你说的顺其自然要多久？那个能不能丢掉先别用了？”宋明宝憋不住了。 陆志城的视线落在她头顶久久未曾移开，他敛了笑容，开始认真起来。 他没想到她还一直想着这事。 如今已经是七五年了，还要两年恢复高考，而他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用出门。 他心思翻转了一转，“嗯，” “什么啊？” “用完就不拿了。” “哦，”宋明宝羞得连眼眶都是滚烫滚烫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会很晚很晚，你们早上起来再看，别熬夜。 还有，元宵节快乐呀！ 第70章 顺其自然 宋明军第二天又要去相一个, 他顶不住钱丽的要求，心想大不了见个面就离开。 依然是国营饭店, 方梅这回早早地来了。 宋明军坐得笔直, 眼前放了一杯热茶，他好像听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好, 我是方梅。” 不同于上一次, 这回没有媒婆或长辈替他们牵扯鼓动气氛。 宋明军刷地抬头，先是看见妹妹，然后再看见昨天拦住自己的那个女娃。 宋明宝推她过去坐下, “我先走了啊，” “诶？明宝？”方梅有点慌。 而宋明军的一句话都还没来得跟妹妹及说。 宋明宝早早朝着外头的那个身影跑去。 “办好了？我们走吧。” 宋明宝默契地走在他旁边, 悄悄扯他衣摆。 陆志城想带她去他工作地方那边转一圈, 他提前跟蔡国民说了, 带她进去吃一顿饭，工程所里头有家属院, 他带家属进去的行为不会太突兀。 工程所在相对偏远的地方, 路上人少了, 陆志城伸出手, 她放上去，表情笑眯眯的。 工程所前段时间刚完成一项任务，如今大家都闲着，为后续的工作养精蓄锐。 大多数人跟蔡国民一样，没有时间概念，过了饭点了, 此时食堂还有一大半的人。 陆志城很少在这吃饭，一开始直接买菜回家自己煮，直到后头忙碌起来才陆陆续续在这吃。 食堂师傅做的菜口味不错，陆志城了解她的口味，带她到右边那个窗口，“你想吃什么？” 他们面前是一块长达十五米宽两米的水泥大石板，上面摆着一盆盆炒好的菜，而汤是摆放在出口处。 宋明宝咽了咽口水，看得眼花缭乱。 食堂大师傅已经认识陆志城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吃饭总跟人错开时间，他笑眯眯的，“想吃啥？” “你点吧，”宋明宝选择困难，干脆选择相信他。 那师傅早就想替陆志城做个介绍了，这么好看又有这么体面工作的人很难得的，对象是他侄女，在供销社上班，如今听见他旁边的女娃说的话，再看他们黏黏腻腻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宋明宝回头看了窗口一眼，那食堂师傅正好看过来。 陆志城不经意夹了两筷子青菜在她碗里，凑合在肉中拌了拌，“吃饭，看什么呢？” “没啥，”宋明宝回过头，拿起筷子正要吃，诧异道，“这道菜有青菜的吗？” “有，不信你尝尝，肉味的。一锅炒出来的。”陆志城脸色认真。 宋明宝顺其自然夹起，他还在旁边问，“是不是有肉味？我吃着有。” 一句话将她想说的话给堵死了。宋明宝皱着眉头吃了，勉为其难说了句有。陆志城眼睛里都是笑意。 夫妻俩一人打了两个菜，宋明宝吃了两口自己的，筷子往他那里伸。 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陆志城随她，甚至还推前让她方便夹。 “你吃我的啊，”宋明宝也往前推了推，笑眯着眼睛让他夹。 “嗯，” 她纯属就是凑热闹，见他那边快吃完了，他夹啥，她就跟着夹。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老半天。 除了食堂和院落，其它地方陆志城没有权力带她过去，陆志城带她到后面散步消消食。 后边靠近家属楼的人还挺多的，陆志城也是第一回 来。 夫妻俩时不时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旁人都不忍心打扰他们。 逛了一圈，陆志城要送她回纺织厂。 宋明宝回到纺织厂精神十足，刚进办公室看到方梅已经来了，她诧异了一会，刚想走前去问情况。 李江娣偷偷摸摸向她嘘了一声，手指指向那个趴在桌上的人。 宋明宝心里咯噔一下，摇摇头，李江娣迅速摇摇头，意味着情况不太好。 宋明宝进来时方梅就察觉到了，她抬起头来，脸上笑容依旧灿烂，“你们干什么呢？” 两人齐齐对视，李江娣摇头，细声道，“我问明宝要不要倒茶来着，怕吵醒你。” 方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打水。” 宋明宝纳闷地看着她的身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保持这个疑问直到她回来，趁着空隙终于问了出来。 方梅噗嗤一声笑了，“你们俩话都少了，不会就因为中午的事吧。” 宋明宝摸摸鼻子，咧嘴笑了笑。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们别担心！” 方梅的态度大方自然，瞧着一点事没有，本来就是她自己要求的，无论什么后果，那也应该自己承担，方梅想的还是挺开的。 ****** 工程所一闲下来，除了陆志城那一行五人，其它还真没离开工程所四处乱逛的，有空多看几本书多好。 何保看见来人，招呼他过来，“陆同志，你帮我看看这个步骤。” 陆志城拿起书，翻到封面迅速看了眼，回到他有疑问的题目上，“中间步骤？” “对，麻烦陆同志了。”何保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 陆志城一步一步往后下看，“笔呢？” “在这，给。” 陆志城抽了一张干净的纸，在旁边补充原本省掉的一步。 加入省掉的那一步之后，一目了然，何保连连点头。他怎么就没有那个脑子呢，难怪他现在还坐在这补充数学知识。 “谢谢陆同志啊，” “不用谢，” 何保重新拿起自己的笔，“陆同志，我刚想起来，蔡老让你回来了去他那里一趟，你别忘了，对了，我中午看见他还在隔壁来着，你去看看？” “谢谢何同志，” “不用不用，”何保拿起笔继续写题看书。 扣扣扣 “进，”蔡国民取下眼镜，看见来人，他露出慈爱的笑容，“是小陆啊？” “嗯，听说您找我？”陆志城走过去在他面前站着。 “没事没事，你先坐着，不急。”蔡国民站起来去拿热水壶倒茶。 “我来吧，”陆志城提前一步拎起壶。 他先是给蔡老桌上的杯子添满了，随后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说好喝茶的，结果喝上了白开水。 蔡国民笑眯眯的，等他坐下来，他拉开抽屉找东西，长铁环敲在抽屉上叮叮当当的。 过了半会，他抱着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打开上面那层塑料纸，里头上一双包裹着的解放军鞋，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以及一个红黄相间的徽章，还有搪瓷杯和毛巾，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想用就能用得上。 “这些都是你的，”蔡国民将奖品推到他面前。 陆志城视线落在那包裹上面，抬头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睛。 “这是工程所奖你的，上头的还没下来，”蔡国民还挺喜欢这些奖品的，比其它实用多了。 “你想一想，若是有其它要求，我们这边会考虑考虑。”蔡国民特别偏爱有能力的人。 陆志城拒绝了，至少现在的生活挺让人满意的。 “那行，”蔡国民笑容更深了，尔后拿出一叠纸 ，“有没有空，帮我对对？唉，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 陆志城眼皮跳了一下，慵懒的身形逐渐坐直了，“有时间，我看看吧。” 一下午的时间，办公室只剩下哗哗翻书的声音，何保进来找人，陆志城一个恍然才意识到下班去接人 ，他揉了揉眉头，准备去开车先送他回家。 蔡国民拦住他，“我今天住在这了，你们师母晚上会来。” “好，”陆志城只好先离开了。 陆志城头疼地抱着一堆东西去等人，宋明宝跑到他面前停下来，“你抱了啥呀？” 不用他回答，她伸手去拿一部分，想帮他分担。 陆志城将上面那个徽章拿给她玩，“我能拿得动，走吧，咱们回家。” “知道了，”宋明宝收回手，老老实实站在他一边。 回到家拆了包裹，陆志城说是单位拿的，“你有喜欢的就拿去，” “你的还不是我的？”宋明宝难得聪明。 “嗯，都是你的。”陆志城笑着应和她。 收拾好包裹，他们有条理地开始忙碌晚饭，晚饭后洗澡睡觉。 那个东西还有好几个，陆志城这几天纯粹地抱着她睡觉。 今天要用的时候才发现有坏的，还有一个好的，似乎是一切注定了的。 用完了，他刚要退出来，宋明宝咬牙抱着他，眼睫毛上沾着滴滴泪珠，眼尾通红。 “明宝？”陆志城闭了闭眼睛，平常一羞就爱装死的小姑娘，这会倒是坚定地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顺，顺其自然啊。”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就要哭了。 忽然来了这么一下，陆志城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好，” 夜色还很深，天上繁星闪闪，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预收文《豪门女配的土气未婚夫[穿书]》求收藏～ 在书中，豪门女配一出生就有顶级装备，却总是会做出无脑惹人烦的举止行为。为了削平她的棱角，祖父一狠心让人把她送去乡下去改造。 陆憬成一穿过来，只见对面的豪车里下来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小姑娘，一见到他立马翻了个白眼。 豪车绝尘而去，留下女配和她身边的行李。她颐指气使，仰着下巴。 “喂！那个谁，把我行李背进去！” 他取下糊了一层水雾的眼镜擦了擦，转身走了。 女主视觉:她到了一个地穷人丑的地方，忍耐力越来越低，想让她好好吃饭？做梦？第一天就一把将饭桌掀了，陆憬成让她饿了一天；她故意不好好干活，后果是被锁在门口冻了半夜…… 第71章 时间飞快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七五年年末，这年的冬天要比以往来得早了半个月, 天气很快冷下来, 泛黄的树叶扑簌簌往下掉。 明亮艳丽的女孩围着大红色的粗毛线围巾，小脸埋进衣服里, 哆哆嗦嗦跑进办公室, 转手关上了门。 宋明宝吸了吸鼻子，身后的冷空气随之灌进脖子里，她哆嗦了一下。“太冷了。” “可不是, ”方梅笑着看向对面的女孩，一个恍然, 一年快要过去了, 而对面的女娃仿佛又更耀眼了, 外貌娇美，娇气而知世故。 她和宋明军的事情没成, 不是家人阻拦, 而是宋明军本身不喜欢她, 他认识秦芸的那一年, 秦芸也是这么一个活泼多话的女孩，这才过了多久，他想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方梅曾经说过不放弃，她几乎抛弃了自己的脸面，但是没有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宋明军很果断, 他不想耽误一个女孩，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跟她说得明明白白的。 当时方梅笑了笑，很爽快放弃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方梅面对宋明宝有些不自在，但后头她有想开了，一开始喜欢上宋明军的是她，尔后不成果断放弃的也是她，她是有担当的人，那就要需要承担自己所造成的后果。 相亲那件事仿佛就是一段插曲而已，如今她们又和好如初。而她又开始了相亲，上周相中了一个，那人在副食厂工作，对她还挺好的，她准备再看看。 “明宝，你这个围巾真好看。”方梅发自内心地称赞，大红色衬皮肤白，围巾勾得也好看。 宋明宝取下围巾，那白嫩透红的小脸蛋露了出来，她笑着露出大白牙，“还要多谢你教我织毛巾。” 方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真心夸她，“我再怎么教，也得靠你自己聪明手巧啊。” 李江娣捧着搪瓷杯哆哆嗦嗦地走过来，细声道，“你们下午去供销社想买啥？” 上班时间还没到，女孩子都喜欢凑在一起谈论供销社的新鲜东西。 宋明宝叠好毛巾放下，“我想再买两斤灰色的粗毛线，趁着天气还没彻底冷下来，再织一条。” 李江娣，“快年底了，我买几尺布给弟弟妹妹做件衣服。” 方梅在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去倒茶，“我不缺啥，不过我倒是想买半斤红糖，红糖喝了对身体好。”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 如今天冷，厂子里有福利，冬天的下午下班时间比夏天早了一个小时，因而她们才能相约着去供销社。 宋明宝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存下不少钱，早已不知不觉学会了为自己的小家顾虑。 天黑得快，她们匆匆忙忙去供销社逛了半小时，买了各自想买的东西，在门口分别都各自回家了。 宋明宝买了两斤粗毛线，其实一般戴脖子上的围巾大约四两毛线就够了，不过她想多织几条，每一条织厚实才能有保暖效果。 陆志城这段时间很晚回来，宋明宝热了一份菜自己吃了，这才暖着被窝一边织毛巾，手速要比织她那条快多了。 “下工了，你们俩先走吧，我今晚住这不回去了。”蔡老看着窗外的夜色，取下眼镜催促他们。 “好，那我们先走了。” 走到外头，何保缩了缩脖子，对旁边的人道，“还不知道要忙多久，” 陆志城拉上棉衣的拉链，明明是笨重的军绿色棉衣，穿在他身上既显瘦又显得双腿修长。 听着他说话，陆志城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问他，“你结婚的日子具体在什么时候？” 何保眼睛里爬上笑意，“快了，大概年前二十六，你到时候别忘了，兄弟还等着你呢。” 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好，我会去的。” 何保和他的对象处了几年才终于决定结婚，也不容易。 陆志城回到家已经是夜深了，他打开家门，客厅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光。 “明宝？” “我在，”听见声，宋明宝放下毛线想要下床。 陆志城此时已推开门，“别下来了，天冷了。” 宋明宝被子都掀开了，披了件外套，脚趾踩在棉鞋上一个瑟缩。 她拖着棉鞋走到他身边，抬头看见他疲惫的神色，握住他的手。 陆志城反手握住她，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他掌心是热的，“我身上冷，别闹。” “我去给你热菜，锅里有热水，你先洗澡？”既然不让她暖手，宋明宝三两下穿好衣服，几句话把事情安排好了。 固执也是真固执，还不是因为心疼。 陆志城无奈跟上去，她已经在烧水了。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我试了一下，水有些冷了，我再热一热。” 见她跃跃欲试，陆志城的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干脆站在那看她忙碌。 宋明宝的动作很快，几乎容不得他插手。 洗澡水很快烧好了，陆志城拎着水洗了澡，出来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饭桌了。 吃饱喝足，陆志城推她去床上躺着，他洗了碗筷才进去。 一年四季，似乎冬天是抱着取暖最好的一个季节。 宋明宝冬天脚冷，也不知是不是钱丽让人配的药方歪打正着了，这年冬天躺被窝里倒是暖和得很快，不再冰冷得像冰块似的。 不过再暖和，都不如现成的陆志城抱得舒服，几乎躺下来的那一刻，宋明宝就将两只脚趴在他腿上取暖，侧着抱住他颤抖着。 陆志城掀开被窝再小心，也不免不了带进一股冷风。 陆志城那边的被窝还是冷的，宋明宝身上那点暖意被驱散得干干净净的。 “很冷吗？”陆志城微微撩开被子，让她露出鼻子来呼吸。 结果滑溜一下，他感觉到人又往里面缩了。贴在他腿上的脚确实是冷的。 陆志城轻轻翻了个身，侧对着他，双腿夹着她的，双手抱紧她，宋明宝终于慢吞吞地露出脑袋来，下巴搭拉在他肩膀上。 后知后觉，嘴唇哆嗦着，“冷，” 陆志城沉默着，夫妻俩这么抱着一动不动的，有他在，被窝暖得很快，宋明宝的脸蛋闷得红润起来。 陆志城闭着眼睛，声音拉得很低，“明天还会冷，估计要打霜了，多穿点。” “嗯，”宋明宝舒服得昏昏欲睡，小脸红扑扑的，一听他这话又睁开了眼睛。 小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挠着，无意识地。 “别闹，睡吧。”陆志城拍拍她背，安抚着她。 “好，” ****** 年前二十六那天，恰好是周末，那天天气难得暖和。 陆志城前一晚就问过小姑娘要不要跟他去吃宴席，宋明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原本何保还想请他当个伴郎，跟着他去接新娘的，后面怕他长得太帅会夺了风头，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何保在工程所有几个关系好的，包括年初去了边省的几个同伴，他都邀请了，他特意将同事安排在一桌，来的基本都带了家属，有的特意将家里小孩带了出来。 何保的婚礼是在老家办的，老家场所大，院子里就能摆下好几桌。 新娘子这头更没意见，因为何保住在城里，乡下住个三天就要回去的，不用伺候公婆。 喜气的场面从村口哄闹到何保家，一路上小孩叽哩哇啦的，又蹦又跳，气氛喜气洋洋。 结婚也要涂个喜庆，小孩闹得越欢，结婚的人越开心，进屋前，新娘取下缝在身上的包裹，抓了一大把往外面扔。 陆志城拉着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他尤其还记得去年的事，不由得一笑。 “怎么了？”宋明宝扯他的袖口。 “没事，想到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这么一说，宋明宝愣了一下，她也想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扔糖果那会，只想着把糖果和红枣丢出去，不想面对那些场面。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大手包裹着她的，很快松开。 “嗯？”宋明宝拿出来一看，一块有着囍字的奶糖。 陆志城在他的疑惑中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借一下他们的喜气，祝福我的明宝，以后的生活甜蜜如斯。” 宋明宝心脏扑通一下，笑容爬上了脸蛋，紧紧牵着他的手，“嗯，我会的。” 这会有人叫陆志城过去了。 大家的心思都在喜宴上，没人注意到他们那牵着的手，陆志城带她去了东北边那桌。 “陆同志，这里坐！”有人眼尖地看见陆志城，他旁边正好还有两个位置。 陆志城拉着宋明宝在旁边坐下，对他道了声谢。 “谢啥，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说话的人将近三十了，带着小儿子在旁边吃饭。 工程所的人大都不善言辞，他们擅长用脑用笔说话。 而说话的中年人，是何保有意安排在这桌活跃气氛的。难得他一个粗糙的大男人能想到这些。只不过何保可能高估这个中年男人了，打招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对比旁边那些桌，这桌子足够安静，不过他们宁愿安静一点。 旁边说话声叽哩哇啦的，借着亲戚关系牵扯来去，吧啦吧啦个没停。 很聒噪！只不过做喜事就图个热闹。 菜很快就上来了，何保和他的父母上来每桌打个招呼，再招呼他们不要客气。 陆同志坐的这桌吃饭夹菜还算相对有礼，至少没人粗鲁地上手抢。 陆志城夹了一块熏腊肉，“尝尝？” 别人是照顾儿子，或者自己吃，陆志城是一边照顾媳妇一边自己吃。 “嗯，”宋明宝尝了一口。 乡下负责做宴席的，一般都是有个几十年的厨艺在且被人认可的。 见她喜欢吃，每道菜上来之前，陆志城都会先夹一筷让她先尝。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感觉不对，不适合，最后还是没有安排在一起～但大哥还是会幸福的。 第72章 说不定 何保很快逛到了这桌, 而他那持续了一年的好奇心也终于得到了满足。 “陆哥，嫂子！你们慢慢吃！” 他乐呵呵的, 结婚大喜的日子, 脸上堆砌着满满的笑容，一脸憨诚, 陆志城比他大, 这个称呼让人抓不住错。 “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贵子！”陆志城祝福他。 宋明宝吃饭的动作一顿，好奇地看了眼新郎。 “谢谢, 谢谢陆哥。” 何保同这桌的其它人又说了几句就去别桌了。 他一离开，菜差不多上了大半。 陆志城手长, 他负责夹, 宋明宝负责吃就行。 吃完饭是下午两点, 各自散了，太阳暖洋洋的, 晴朗无风, 两人搭上拖拉机, 四点回到城里, 一路颠簸，肚子刚吃饱又饿了。 陆志城回去弄了两碗面条，上面卧了两个鸡蛋，一人一碗，锅里还剩一点，要是半夜饿了, 热一热就能吃。 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咚地一颗糖跳到他脚边，他视线落在那颗糖上，挑了挑眉。 一个身影在她身前蹲下，宋明宝捡起那颗囍字糖，吹去上面的灰尘，抬头对他笑了笑。 “你帮我剥一下，”宋明宝很快站起来，她将糖塞进他手里。 “嗯？” 陆志城如她所愿，张开手掌，一颗方形的白色奶糖。 宋明宝捡起来丢进嘴里，一开始咬上去很硬，有淡淡的甜味和奶香味。 陆志城就这么看着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似乎很认真地在品尝，而她吃的，仿佛是天下美味。 “糖纸给我，”因为是他送的，宋明宝舍不得扔，随手拿过来揣兜里，她准备收起来藏到她放发卡的那个盒子里。 宋明宝今年六月份买了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放着她的宝贝，有陆志城送她的皮绳和发卡，还有他第一回 送他的丝巾。 陆志城抬手摸她脑袋，顿觉好笑，“好不好吃？” “好次，”奶糖已经被她嚼软了，甜滋滋的甜到了心坎上。 “明宝？” “咋？”宋明宝抬头看他。 “没事，”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他没事，但宋明宝有事，她笑眯眯地走过去抱着她，仰起头，一鼓作气地道，“希望我宋明宝甜蜜如斯的生活里也有你。” 她说的是他上午的祝福。她记在了心里，补充上他的名字。 “一直都有你。”陆志城低头亲了亲她。 宋明宝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要不再来个早生贵子的祝福？祝福我的明宝来年早生贵子。”陆志城忽然来了一句，明显憋着笑意。他上午这么祝福新郎的时候，埋头吃饭的小姑娘可是刷一下就看向新郎了。 宋明宝抬手拍他手臂，瞪了他一眼，她结婚到现在还是容易害羞。 陆志城眼睛里都是笑意。放了假，夫妻俩就这么闹腾来去，很放松地在准备要小孩的事。 受钱丽的邀请，他们这年去宋家过的年。 钱丽对于儿子的婚事已经无奈了，只能说等缘分到来再说吧。对于闺女，随口催了两句。 男人坐在一起聊聊工作，进行工作总结，女人在厨房打下手。 “闺女厨艺进步了啊？”看着闺女忙碌的身影，钱丽开心又恍然。 宋明宝脱了外套，贴身穿的是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害怕弄脏衣服，她袖子挽到手腕，腰上围了有一件破衣服，熟练地挥着锅铲。 装了盘，钱丽将菜端出去。 陆志城就是这会进来的，“明宝，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啊，”宋明宝拒绝了。 钱丽这会又进来了，赶陆志城出去。 回到客厅，宋县长茶都喝了一杯了，应该说不能再喊他宋县长了。 他今年升职了，原来那个借势打压他的人，去年升了上去，结果没半年被革了，今年恰好是他的机会，今年忙了大半年连家都回不了的那个工程，就是上头对宋县长的考验，而他也通过了。 升职是好事，饭桌上，两个长辈撇开升职的事，都希望来年能添丁。 宋明宝红着耳朵，“知道了，” ****** 来年春天，万物复苏。 工程所的新计划提上了日程，工作第一天，蔡国民带着一堆材料风风火火地来了，这些材料是刚补充完善的理论数据，正是冒出尖的时候，还未在国际普遍采纳，许多国家还存疑，但忍不住拿过来研究。 “小陆，你负责这部分，何保，你，” “你就辅助小陆吧。” “好，”何保站在陆志城身后，叹气，“不会今年又要离开工程所吧？我都跟我媳妇说了想要小孩的。” 陆志城翻阅材料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压着材料，快速翻阅，“只是让我们先看看，暂时不用离开。” “那就好，”何保松了口气。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都有孩子了，他现在是很着急。 不过，一开始进来这个地方，他们就做好了比常人要忙碌的准备。孩子要生，工作也要工作。 何保在他对面坐下，陆志城挑了一半给他，“你先弄好这些，” “好的，陆哥。”他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去年的奖励来得慢悠悠的，陆志城都快忘记这事了。 蔡国民忙里偷闲，找他过去说话，塞了一个铁盒子给他。 “你自己回去看，对了，随着你职位的提升，你的工资待遇也提升了。” 陆志城打开铁盒，里面是旗帜和徽章，笔记本以及钢笔，还有一本红色语录，底下压着粮票和钱。 蔡国民放下忙碌的事，让他坐下，“然后你这边可以自己选择一下，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跟那些人走。” 说实话，这个奖励不得蔡国民的心，随随便便就想从他这抢人，把他当什么了。不过，他还真是舍不得小陆，有了小陆，他最近眼睛都不花了。 陆志城无需考虑，“我留下来，” 蔡国民终于笑了，他站起来，“留下来也好，我们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志。” 新的一年有职位变动很正常，只不过蔡国民遵循低调处事的原则，并没有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好好工作才是正经事。 见他回来，何保眼睛都花了，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这些所谓的理论学者，写的文章从头到尾环环相扣，逻辑不见缺陷，研究出来的结论乍一看没问题，模型也是根据样本数据处理出来的新的，我现在只能在样本计算这边找问题了。” 何保补了很多函数模型，知识不是白学的。 “嗯，”陆志城见过的要比这些多。 这些文章里面，确实有真有假。 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模型可能只出现两个主要的影响因素，随着时代的变化和技术以及认知的进步，引入模型中的因素从0到t－n，当然这还是理论学者的设想，谁也不能证明他的设想是不是真的。 现在就需要后面的人，是证明，然后去学习去实践。 这份资料一开始就来之不易，蔡国民可能一开始的想法是先论证，然后进一步完善运用到真正的实践中去，理论也好，技术也好，掌握到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国家经历的磨难与现实所遭受的垄断情况，充分告诉了他们这个道理。 抢先一步，哪怕半步也好，就能打破如今的场面。 当一个项目卡住不前，从一天到一个月到半年，没人比他们更了解他们心中的那种困苦，那种着急。 陆志城和何保两人坐在办公室足足坐了一上午没动弹，眼前的资料才动了几张。 不止他们这样，负责其它领域的人也这样。 何保一动脖子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他起来上了个厕所，回来时看见有人都从食堂回来了。 “陆哥，去不去吃饭？” 陆志城揉揉眉头，他放下笔，“去，等一下。” 他虽然说知道哪些是真的有可操作性，而哪些又是假的，但光他知道不行，得要用证据证明，让其它人也相信。光是论证，就要耗很大的心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 第73章 孕 光是整理资料, 他们就整理了半个月，后续工作又陆陆续续塞进来, 大家伙忙得昏天黑地。 蔡国民收回一部分材料, 拿过去又自己研究了一遍，他的态度大抵表明:今年不用离开工程所, 只负责手上这些就可以了, 让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三月底，春意盎然，陆志城发现小姑娘最近有些烦躁。 夜晚, 躺在床上，宋明宝憋不住, 主动跟他提起。 她微张着红唇, 抓着陆志城的手往小腹上放, “怎么还没有啊？” 陆志城顺着她的力道揉揉她的肚子，她又自言自语, 仰起头去亲他。 陆志城大半个月有十天回来都是半夜了, 其实除了年前那段时间夫妻俩努力了一会, 之后很几乎很少机会。 “嗯, ”宋明宝咬着唇，喉咙里溢出声音来，“你努力点，” 接下来的声音消失在两人严丝合缝的唇瓣中。 或许真是小宝贝心疼他们夫妻俩太忙了，它来得慢吞吞的，在五月份的一个清晨。 这一天两人都不用工作, 宋明宝不想起床，莫名其妙地闹腾了一顿，陆志城抱着她哄了好久。 记忆里结婚以来，小姑娘真没这么闹腾过，陆志城将其归结为天气变躁的原因。 “明宝，不闹了啊，我去给你做早饭。”陆志城食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渍。 宋明宝搂着他的脖子，身体贴紧了他的，摇摇头，“我难受，我不想吃。” “哪里难受？”陆志城轻轻揉着她的腰，他昨天闹了她一回，她中途睡着了，他只好放弃。 宋明宝摇摇头不想说话，小脸埋在他怀里，沉溺于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陆志城煎了荷包蛋煮了面条，由于哄她出来花了些时间，面有些凉了，荷包蛋有点腥味，很不容易发现，偏小姑娘就闻到了。 宋明宝哇地一声吐了，一抬头哭得哗啦啦的。 “我好难受，”宋明宝张开手要他抱，眼睛红彤彤的，就是说不出来哪里难受。 陆志城眉头都快皱打结了，走过去抱着她，“不想吃就不吃了，我抱你去床上躺着，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再做好不好？” 宋明宝摇头，一抽一抽，娇气得仿佛就是个咕噜冒眼泪的泉眼。 直到将她抱起来的那一刹那，陆志城脑中一闪，他记得小姑娘的生理期是在十五号那天，如今都十九了，他一低头，小姑娘整个脸埋在他怀里，看不到她的脸蛋。 “走，走啊。”宋明宝催他。 陆志城盯着她的头顶， “明宝，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宋明宝想都不想就摇头了，“不去，我不去，” 陆志城沉默了一下，轻轻放她下来，她两手搂着他的脖子还不肯放手，哼哼唧唧的。 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陆志城低头在她耳边道，“或许是有小宝宝了。” 宋明宝僵住了，她慢吞吞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你，你是说这里有，有？” “对，”陆志城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我陪你去看看，” 宋明宝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摆，一动不动，掌心出了汗，“好，” 要孩子是夫妻俩计划中的事，来的那一刻还是会紧张得要命。 最后陆志城的猜测是对的，怀孕两个月了，三月份那段时间怀上的。 宋明宝的身体素质很好，医生仍然叮嘱了一系列要注意的事项。 从医院出来，陆志城一手搭拉着外套，一手搂着她的腰，“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宋明宝到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他，眼睛还红肿着。 “不难受，但是我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糖醋排骨，想吃酸辣土豆片，” “好，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出来买菜。” 陆志城的速度很快，送她到了家里，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然后拿着大门钥匙匆匆忙忙出去了。 宋明宝盖着毯子，仰面躺着，手覆在肚子上，轻轻地碰了碰，那紧张的心情随后化成了欢喜。 如今他们夫妻间，有了血缘的牵连，真的很神奇。 陆志城很快就回来了，他不放心又进屋去看她，小姑娘闭眼躺在床上，嘴角都是轻轻上扬的。 他轻手轻脚地出去了，重新焖了一锅饭，削了土豆皮切成片，肉切成大小相当一致的块状。 厨房里热火朝天，宋明宝在睡梦中闻到了味道，迷迷糊糊了半晌，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翻出冬天穿的棉鞋穿在脚上，摸索着去了厨房，早上没吃，现在一点恶心的感觉没有，反而很饿。 陆志城听见动静回头，“饿了没？你先去客厅坐着，待会就好了。” 宋明宝摸摸那还平坦的小腹，咧嘴笑了笑，红肿的眼睛还未消下去，笑起来既可喜又可怜兮兮的。 既然她不想出去，陆志城扶着她到旁边站着，又去客厅搬了张凳子，“先坐着，我很快了。” “嗯，”宋明宝刚要抬脚去亲他的，想到自己是个孕妇，一双手刚好轻轻压在压在她肩膀上，陆志城亲了亲她，“我的明宝真乖。” “那我以前不乖吗？，”宋明宝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夸自己，她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偏偏到了嘴边又变了味。 “乖，很乖，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先歇着。” “好啊，” 陆志城的厨艺一如既往地好，宋明宝足足吃了两碗饭。 早上吐出来的行为，好像是小宝宝特意告诉他们夫妻俩:它来了。 宋明宝一步步黏着他，陆志城洗完碗筷问她困不困。 宋明宝抱着他的手臂摇头，“不困，” 她吃得太饱，小肚子都鼓起来了，陆志城挑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走吧，我带你下去逛逛消消食。” 楼下的环境，他们上下半来回一年多的时间，早就熟悉了，只不过还真没机会去逛逛。 陆志城和宋明宝出门时碰到了隔壁的叶丽香，这一年他们之间仍然友好地来往着，有吃的会互相送一送，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碰见了说上一两句话，因为陆志城夫妇两个工作太忙了。 叶丽香这段时间精神很好，她婆婆强硬地同前头那个大儿子断了关系，杜美娟也没脸面来找她了，除此之外，他丈夫升职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带她去随军了。 因而她这段时间都是笑眯眯的，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心情好。 “你们出去呢？”要说她最佩服的人是谁，还是他们这对夫妻，关系一如既往地好。 宋明宝下意识地护着肚子，笑着打招呼，“叶姐，” “诶，你这是？”看清楚她捂肚子的动作，叶丽香脑中忽然一闪。 宋明宝笑眯着眼睛点点头，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叶丽香有些感慨，真的就是一眨眼，娇姑娘懂事了，要当母亲了。 她想起自己还要半年左右就要随军了，也不避开陆志城，“明宝，我家的石头都已经四岁了，你要是有不懂可以来问我。” “好啊，”听到这个，宋明宝眼睛一亮。 宋明宝初次怀孕，紧张吗？当然紧张，要是有人教一教经验就更好了，她现在完全忘记惦念外孙的亲娘了。 “谢谢叶姐，”陆志城向对面的人道谢。 叶丽香有些受宠若惊地摇摇头，“你们忙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好的，叶姐再见。” 看着他们互相依偎的身影，叶丽香不知不觉眼角都湿了，她自己的丈夫不在身边，怀孕和生孩子都是自己一手包揽的，如今看见这么个场面，她情不自禁地想哭，既羡慕他们，又为自己感到辛酸，还怀着对未来的期待。 下午三点，楼下几乎不见一人人影，迈出这栋楼，还能听见楼上小孩叽哩哇啦的声音。 左侧边有一块荒地，两边生长着茂盛的大树，绿油油的。 荒地上的草被小孩踩得很平，一簇簇陷入了泥土里，风吹日晒，平坦的一大片。 这倒方便了他们散步，在此之前，他们见过小孩在这玩闹。 宋明宝整个人踩上去轻飘飘的，大半的力气靠在身上，她笑弯着眼睛，“陆志城，” “嗯？”陆志城侧过头看她， “我很开心，” “嗯，我也很开心，所以我的明宝要乖乖的，小明宝也要乖乖的。”陆志城大手覆在她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宋明宝感觉痒，呲着牙往后退了一步，“也有可能不是小明宝，” “嗯，没事，只要我的明宝好好的就成。”陆志城弯下腰去抱她。 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他的肩膀上从此又多了一份责任。 宋明宝仰起头，眯着眼睛，大把大把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蛋上，暖洋洋的。 陆志城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真好，” “真好，”她回亲了一口。 四周无人，小两口就这么抱着，时不时亲一口，发泄内心的欣喜和期待。 当天晚上，陆志城拿了一袋小零食，送她去隔壁聊天。 叶丽香打开门，笑眯眯的，“你们进来啊，” 陆志城扶着她进去，将袋子勾在宋明宝的手腕上，“叶姐，麻烦你了。” “麻烦啥呀，邻里邻居的，我成天除了带孩子也没其它事，巴不得明宝过来找我聊聊天。” 叶丽香过去走过去扶着她，“我当年怀上石头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心，不过后头都习惯了，我还能扛着半袋大米蹭蹭上楼梯。” 宋明宝慢悠悠坐下，脑中自动想象一个孕妇扛着大米上楼的画面。 叶丽香笑，在她旁边坐下来，“惊讶吧？我这身子铁，再怎么折腾，石头这不还是好好的，他大概也是随了我……” 陆志城见她们聊着，放心地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晚一点～ 第74章 惊讶 趁她在隔壁聊天, 陆志城将家里改造了一番，会不小心碰到的东西, 例如随手放在门口的小板凳, 全部塞到角落里放箱子存着，以防意外。 其它方面要收拾的不多, 趁着这几天阳光足, 遇喜事要换个新的心情，被套都收拾了一番，该洗的拿去洗, 要换的换上，大晚上的, 陆志城将厕所的盆堆得满满的。 站在门口, 看到厕所的窘况, 他右手抵额，忽然下意识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太紧张了？ 身体里的血液飞速流动, 陆志城抬起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抖, 他慢慢地握起拳头。 一个小时后，陆志城去接小姑娘回家，宋明宝一进门就觉得屋里格局变大了，这种疑问在她找了几遍，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矮凳子得到了解答。 “你收拾房间了？”宋明宝问他。 “嗯，被子也换上了你喜欢的, 聊得怎么样？” 一提到这个，宋明宝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叶姐跟我说了很多的事情，我觉得都很有用。” 夫妻俩的新鲜劲都还没过去，宋明宝有一句没一句地嘀咕着，感叹道，“我觉得叶姐真的是个很强大的女人，” 男人不在身边，一个人扛起了这个家，单单要把小孩养大，就很不容易。 她家的石头，白白胖胖的，是那种结实的胖，不是虚胖。 而且跟她说起以前的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怕是怕早就习惯了，才能以讲笑话的形式说出来。 宋明宝伸手戳他，忽然又想到啥，她抬头问他，“你会不会？” “不会，我会一直陪你到孩子生出来。” “那我信你，你不能骗我，不然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回娘家去。”宋明宝半眯着眼睛威胁他。 陆志城亲了亲她，然后搂着她进房间去睡觉。 有了孩子，在不经意之间事事都会变得小心。 趴在他身上睡，是宋明宝结婚最喜欢的一个姿势，如今她仰面躺着，右手置于腹部，左手牵着他的，非常地规规矩矩。 陆志城侧过身，好笑又心疼，“没事的，身体不用这么僵着。” 宋明宝吸了几口气，慢吞吞地侧头去看她，眨了眨眼，“我不僵硬，我躺得很舒服。” 如果不是刚才碰到她，然后她动也不敢动，陆志城可能就相信她的话了。 陆志城松开被子下牵着的手，伸到她脖子与枕头的空隙处，将人轻轻一揽，她就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宋明宝吸了一口气，两腿挺得笔直。 陆志城掖好被子，“不用太紧张，躺舒服了就行，没事的。” 过了半会，宋明宝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诚实地抱着他。 第二天送她去上班，一路上该叮嘱的都叮嘱好了，陆志城直接送她到了办公室，拜托方梅两人多照顾一下。 陆志城一离开，方梅捂着嘴，忍不住盯着她的肚子看，“你有了？” 宋明宝小心翼翼地坐下，点点头，眉目间是初为母亲的欣喜，明明还一脸的娇气模样，母爱的光辉衬在她的脸上却一点也不违和。 “我对象才刚定下来，你就已经有了。”方梅的对象正是那个她有好感的那个人，相处下来还不错，如今互相见过家长已经定下来了，就差选个好日子结婚了。 宋明宝拿起杯子准备去倒茶，“但是我结婚早啊，” 方梅拿走她手里的杯子，“还是我来帮你倒吧，热水壶太危险。”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面对孕妇难得手忙脚乱的。 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方梅搬张凳子坐在对面，实在是感觉到很神奇。 “可是你这个肚子才小小的啊，” 方梅没见过很正常，她大嫂子怀孕时，她在学校读书 ，回来时嫂子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二嫂子也一样，她工作回去，看见的就是大肚皮。 宋明宝咧嘴，“会大的，” 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方梅低声问她，“你，你怕不怕啊？” 这么娇气的一个人，听说生孩子很疼的。 宋明宝眉间晕染着笑意，竟然能从她脸上看出温柔来了，“怕啥啊，是我自己想生的。” “你丈夫呢？” “他，他也一样啊。我说啥他都听。”宋明宝的小表情还有些得意。 方梅杵着下巴，拉着旁边的李江娣过来，“我们都很好奇你们的革/命般坚固的爱情。” 宋明宝摸小肚子的动作一顿，忽然笑了，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己，怕是碰也不让他碰吧。 上班时间没到，宋明宝有了倾述的欲望，喝了口热茶，从头开始讲起。然而无论说到最初的遭遇，还是后面的生活，宋明宝脸上一直是笑眯眯的。 时不时响起吸气的声音，方梅和李江娣都惊讶到了，平平淡淡的爱情令人羡慕，而经历过起起伏伏的美好爱情不但令人羡慕，却也令人唏嘘感慨，也更令人记忆深刻。 她们憋了快一年半的疑问，也终于得到了回复。但她们好像越来越羡慕他们之间的爱情了，相遇于危难之时，相约到白头。 ******* 工程所 蔡国民刚坐下，陆志城就敲响了他的门。 “进，”他抬头随意一看，“是小陆啊，这么早找我怎么了？” “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陆志城的态度还是蛮谦逊的，难得一改懒懒散散的站姿。 蔡国民合上抽屉，坐直了乐呵呵地盯着他，“客气啥，你说，” 陆志城直接提出了他下午想要早点回去，车子陆志城已经不开了，首先就是不合适，所以能拖住陆志城步伐的，唯有蔡国民工作上的安排。 “这事好说啊，你们不提，我都想不起来这事，这样，干脆你们忙完了的可以早些下班，只要别拖拉任务就行。” 谈完这件事，蔡国民的笑容更深了，陆志城眼皮一跳，只听他道，“我昨天看了你论证的，非常之精辟有逻辑，我这边还有一堆以前没整理的，你看看？” 蔡国民利用人才是怀着不能浪费的心理，越有才的，他吩咐的任务越多，越表明了他的偏爱。 “好，”在他期待的眼神下，陆志城慢吞吞地答应了。 他刚出来，就遇见了红光满面的何保，他先打的招呼，“何保，” “陆哥，”他拎着一袋东西走过来，“你来这么早？” “嗯，”陆志城无意问他，“你提了什么过来？” “哦，这些啊，”何保跟他解释，“我媳妇不是快四个月了吗，她最近胃口大变，总想着吃酸的吃辣的，我就去老家拿了一些腌的辣白菜辣萝卜……” 何保媳妇差不多是在他们结婚后一个月怀的。 陆志城听他吧啦完，忽然问了一句，“你还有没有这些辣白菜之类的，我想跟你买一些。” 他还记得宋明宝最近的胃口，喜酸又喜辣，尤其是两者味道凑合在一起，她能多吃一碗。 何保吓了一跳，“我送你一半就是了，拿啥钱啊，春夏季节地里白菜萝卜一抓一大把。” 他打开袋子，里头是封存好的几个罐子，“正好今天我妈多拿了一些，我分你一半吧。” “多谢你了，”陆志城拍拍他肩膀。 “谢啥，这东西确实不值钱，再说我还没谢你教我这么多呢。”何保很快拿出两罐子递给他，他是真心实意想谢他的，毕竟跟在他身边也潜移默化地接受到不少知识。 陆志城腾出手收下这东西，隔着罐子都能闻到那种酸辣味，很刺激味蕾。 见他收下，何保随口问了一句，“陆哥，你喜欢吃？我家里还有许多，下回我给你再带一些？” “是你嫂子喜欢，” 第75章 惊讶 宋明宝闻着味走到厨房, 口水飞快分泌，她使劲嗅了嗅, “好香, ” 她一走近就看见了桌上那一小碗腌黄色的萝卜与白色的辣白菜。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抓住她跃跃欲试往碗里伸的手，“待会吃饭的时候再吃, ” 宋明宝舔了舔唇, 刚要拒绝，陆志城吻下来。 “待会再吃，别闹了啊。” 宋明宝咂吧了两下嘴, 瞪着眼睛，“你偷吃了？” 陆志城食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替你尝了尝味, 不行吗？嗯？” “行行行, ”宋明宝眼睛冒绿光。 酸辣白菜和酸辣萝卜单独弄了一小碗，不多, 就三筷的量, 顶多解解馋, 这东西没营养, 多吃不好。 只不过小姑娘很容易被满足，有吃的就行了，两筷三筷在她眼里没区别，吃到了她就很开心了。 之后几天，小姑娘胃口很大，孕吐也没再出现过, 似乎是小宝贝在心疼他们这对父母，体贴这个娇气的初为人母的小姑娘。 他们除了日常生活中会变得谨慎小心翼翼一点，其它并未有变化，而迎接新生命的那种欣喜的心情也一直持续着。 宋明宝有了孩子，每天会去隔壁邻居那逛了一逛，求取求取经验，心里非常地踏实。 到了六月初，某个傍晚洗澡时，宋明宝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陆志城一直守在门口，敲了敲门，“明宝，怎么了？” 宋明宝低头看着微凸的肚子，慢吞吞小心翼翼地抬手覆过去，她瞪大了眼睛，还真的大了啊，她都没注意到。 宋明宝洗澡没关门，陆志城迅速推门进来，“明宝？” 一阵冷空气在拂过肌肤，宋明宝缩了缩身子，发觉他站在自己身后，啊一声抱住了自己。 陆志城松了口气，浴室的地面是水泥糊成的，地面上有着凹凸不平的小颗粒，就算倒了水踩上去也不会滑。 陆志城看到旁边桶里的热水已经用完了，他随手取了吊钩上挂着的干燥毛巾，走过去心无旁骛地替她擦身子。 宋明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双手抱胸，不知道该抱哪，羞愤欲死，“陆志城！” 擦完上半身，陆志城拿起旁边的衣服，“伸开手，” 他现在是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脸，宋明宝紧闭着眼睛慢吞吞地张开手，两只袖子套了进来。 宋明宝有种他会走到自己面前，面对面给她系扣子的直觉，她颤着声音，“裤子，裤子给我，” 陆志城好不犹豫地拿给她，她太紧张了，腿伸进裤腿几次没成功，身体摇摇晃晃的，陆志城扶住她，“慢慢来，不急。” 趁着空隙，宋明宝哆哆嗦嗦地系上扣子，陆志城就是这会走过来的，他低下头，只见好几个都扣错了。 明明早就就被他见过了，但关键时候，宋明宝还是羞得头晕脑胀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水熏的，脸蛋特别地滚烫。 陆志城挨个挨个给她扣好了，扣到最后一粒，他手下一顿，轻轻覆上去，“这里，肚子是不是大了？” 他与小姑娘那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对视上。 宋明宝点了点头，耳朵滚烫，她迅速撇过头去。 陆志城闭了闭眼睛，睁开后，他的脚尖与她的相抵，他弯下腰低头，额头与她的相抵，忍不住亲了亲她，“我的明宝真厉害。” “你好烦！”宋明宝推他。两只手无措地垂在两边，她一害羞的时候喜欢埋在他怀里装死，这会刚想抱过去，怕挤着孩子，她抬起的手又松下来了。 陆志城不害怕，只是心里软得糊涂，他牵着她出去，回到屋里让她在床边坐下，去找另一块干净的毛巾。 他就站在那，拿着毛巾替她擦脖子上额头上打湿的头发，动作很轻柔。 擦完头发，陆志城抱着她躺下，夫妻俩面对面。 陆志城抓着她的手覆在她的小肚子上，他温热的手掌下是她还有它，源源不断地向他们传递着热量。 陆志城低下头去吻她，小姑娘一向不会拒绝，只是到了后面，她的眼眶红透了，偷摸摸伸手推他，耳朵红得跟西红柿似的。 感受到她的烦躁，陆志城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宋明宝使劲摇头。 但最终傲娇的小狐狸还是被大狮子一口嗷呜吃掉了。 隔日醒来，陆志城睁开眼，下意识地低头看她，这会她倒是睡得舒舒服服的，脸蛋红扑扑的，昨晚受罪的那个人是他。 小姑娘翻了个身，陆志城靠过去从后面抱着她，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喷薄在她的脖颈上。 宋明宝哼唧了两声，往后靠靠，睁开那水润润的眼睛，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陆志城的手直接覆在她的肚皮上，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明宝要乖乖的，” “唔，”宋明宝下意识地恢复，尔后迅速埋着头，有些咬牙切齿，“陆志城，” 陆志城眼睛里都是笑意，他转移话题，“我去做早饭。” 他一提，宋明宝突然觉得自己饿了，“那你快去，” “好，” 陆志城起身，将被子压严实了。 他的身材很瘦却十分健硕，看起来修长有形，十分好看，宋明宝偷偷瞥了几眼，心跳得厉害。 陆志城唇角微勾，扣好几颗散开的扣子，时间不早了，面粉昨晚就揉好了，今天还得再弄一会，弄薄了切成面条。 陆志城准备做一份西红柿鸡蛋刀削面，西红柿用热水泡去外皮，切成块下锅炒，炒出汁以后捞起来，鸡蛋煎成金黄色。 刀削面煮好之后，加入焖好的西红柿汁和煎鸡蛋、白菜、葱花。 闻起来很香，香香甜甜的，这是陆志城第一回 做，他觉得小姑娘会喜欢。 宋明宝最近走路没声，有了孩子，所有的动作都放轻了。 “你做了什么？好香啊。” 宋明宝刚起来时腿还有些软，但又实在忍不住过来，因为太香了。 陆志城夹了一根面条，吹凉了伸过去，“尝尝，” 宋明宝张开嘴，滑溜一下吸进去，又嫩且有韧劲，她眼睛刷地一下亮了，靠在他身边，探头探脑地等着吃。 陆志城盛了两碗端去饭桌上，宋明宝跟在他屁股后面。 宋明宝最近的胃口越来越大，足足一大碗都被她吃光了。 陆志城收拾好碗筷后，带她下楼去逛了一圈。 这个点楼下有不少老人带着孩子在玩。 陆志城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鼻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忘记通知丈母娘了。 “明宝，明天带你回家里一趟？” 宋明宝还愣了一下，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娘家，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我好像忘了，” 陆志城笑，“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 夫妻俩一直沉浸在欣喜之中，陆志城除了每日忙着工作以外，还要迎合孕妇的胃口，做些合她胃口的小菜，每天炖一炖汤，完全被一些杂事占据了，压根想不起来，要不是看见远处陪着小孩玩的老人，他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 宋明宝也咧着嘴笑了，抬手戳他，陆志城轻轻握住她的手，“再走两圈？” “好，” ****** 副食厂最近几个月来事情多，去年钱丽丈夫忙完，今年就轮到她了，她忙得连中午回趟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随便对付两口就过去了。 后知后觉，她才想起闺女女婿很久没来看她了，五月中旬，她拾掇了不少零食，想着去看看闺女的，结果又被事情给拖住了。 直到这周的周末才闲下来，她打包了一大包裹，准备下午去看看。 宋明军和老宋都在家，宋县长名为宋为德，早就晋升为副市长了。 宋明军看着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他想起厂子里发的零食，干脆拿了出来，“妈，这个你拿去给妹妹吃。” 黄色的纸质包装袋，钱丽拿在手上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凑在鼻尖闻了闻，掂了掂，不多，大概二两重，“肉干？” “听说是猪肉干，”宋明军不好这口，他拆都没拆开过，若不是想着妹妹喜欢，他恐怕也不会带回来。 “闻着还挺香的，”钱丽一边说着一边将它塞到包裹里，包裹鼓鼓的已经装满了一袋，她拉上拉链。 正当她要去做午饭时，家里的门敲响了。 钱丽心想，不会想了闺女，闺女就来了吧？ 她站起身来，匆匆忙忙过去开门。 宋明宝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碎花衬衫，一条黑色及小腿的裙子，下面踩着一双黑布鞋，很温柔清新的打扮。 陆志城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还拎着中午的菜以及礼品，宋明宝一只手覆在肚子上。 “你们来了？正好惦记你们了？来来来 ，快进来。”钱丽态度非常热情。 陆志城松开搂着宋明宝的那只手，心里酝酿了一番，“妈，明宝怀孕了，您扶一扶，我把东西拿进去。” 一颗雷忽然炸下来。 “啥？怀了？！”钱丽满脸的惊讶，随后便是惊喜，她视线落在闺女脸上，然后慢吞吞移到她肚子上，越看，好像还真有些凸起！！！！ 陆志城右手下意识又扶住她。 客厅里，宋为德拿报纸的手都抖了一下，明显心情不平静，忽然站起来看向门口，“怀了？？” 钱丽心脏跳得很快，赶紧走过去扶着她闺女，“来来来，进来，妈扶你。” 陆志城反手关上门，拎着东西进去，而宋为德和宋明军忍不住走出来看。 “几个月了？” 中间三个人位置的沙发，钱丽扶着她坐下，忍不住问她。 陆志城从厨房出来，“三个月了，” “都三个月了？！”钱丽惊讶地拔高了声音，这会她闺女坐下来，她凸起的小肚子更明显了一些。 “嗯，”宋明宝点点头。 “你们啥时候发现的？” 宋明宝被家人围着，钱丽猜想不会是闺女肚子大了才反应过来怀孕了吧。夫妇俩不会这么憨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哈，如果赶得及，还有一更移到明天早上七点前，你们明天起来看。 第76章 肚子 宋明宝没心没肺地抚摸着肚子, 她咧着嘴笑了笑，“妈, 我们上个月发现的。” 宋明军替妹妹倒了杯热茶, 闻言忍不住问她，“怎么不早些回来告诉我们。” 钱丽愣了后反应过来, 语气有些着急, “你哥说的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们夫妻俩个都是没啥经验的，啥也不懂, 你说说你们啊！” “这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到。”陆志城马上道歉。 宋明宝抓住她亲娘的手, 忍不住辩解, “妈, 不怪志城，他最近工作忙, 又忙着给我做吃的。” 钱丽也不是一定要他们道歉, 她就是担心他们缺乏经验, 照顾不好自己和孩子。 钱丽视线下移, 瞬间笑容爬上脸，“好好照顾自己和娃就可以了。” “想吃啥？最近胃口有没有变化？会不会恶心？”钱丽句句问到点子上。 “不恶心，最近胃口很好，啥都能吃。” “那就好，”钱丽松了口气，到底是担心女儿会因为怀孩子受罪, 瞧着她那瘦胳膊瘦腿的。 “妈去照顾你几天成不？”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他们夫妻俩。 “妈，不用了，”宋明宝往后靠了靠，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你就告诉我一些经验就行了。” 有些事不方便当着他们大男人的面子说，进了房间，钱丽才道，“肚子大起来了吧？” 正常三个月以后，肚子都会有变化。钱丽想听她闺女亲自说。 “嗯，大了呢，”宋明宝笑眯眯的挺了挺，动作很小心翼翼。 钱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希望是个听话的，别太折腾。” 宋明宝抿唇，“很听话的，跟我一样。” 钱丽眼皮跳了跳，她闺女哪听话了？是，刚生出来那段时间挺听话的，后面越大越娇气了，一张嘴不饶人…… “以后还有得辛苦，叫女婿多注意一些，还有，你们俩，” 钱丽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宋明宝红着脸说知道了。 “你那邻居也是个好相处的，以前我看姑娘的脾性就很好。”钱丽听完她闺女的话后，摸摸她的头发，感叹了一句。 钱丽又交代了一些其它的经验，想到啥说啥，“你自己记得我交代你的，听到没？” “知道了，” 瞧着快到饭点了，钱丽起身去做饭，“你先坐着或者躺一躺，我去做饭，我看见女婿还带了不少菜，你说说你们，来就来了。以后有了孩子，花钱是地方多的是。” 她唠叨两句就出去了。 宋明宝舒舒服服地躺下，陆志城没多久就找过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陆志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干脆在旁边坐下来。 宋明宝拍拍旁边的位置，摇摇头。 陆志城牵着她放在一旁的手，“我就不躺了，不方便，要不要睡觉？我在这陪你 。” 宋明宝撇撇嘴，“不想睡，” “嗯，”陆志城安静地陪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小脸蛋。 宋明宝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 钱丽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门，“闺女，你想吃啥，有” 在看见里面的场景后，她的话戛然而止。 陆志城若无其事般地松开手，同小姑娘一起看过去。 钱丽捋了捋到了嘴边的话，“没事，就是问问你想吃啥，” 宋明宝微抬起脖子，陆志城一只手垫在下面，她随意地道，“吃啥都成，妈你弄点酸辣的。” “好，”钱丽转身走了，关上门她边摇头边嘀咕了两句，不过闺女女婿感情好，也是她期盼的事。 钱丽中午下了功夫做了四菜一汤，很丰盛，闺女怀孕了，值得庆祝庆祝，一向崇尚节俭的宋为德也没话说。 宋明宝是吃完午饭后困的，哈欠连连的，钱丽此时正让她闺女站起来走走，闺女那饭量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是真吓到她了。 收拾好碗筷，钱丽见她闺女顶着一张疲惫的脸，问她的意见，“肚子不撑了就进去躺躺？” 陆志城此时和他们聊着天，余光注意到这边后，他同两人说了一声，起身过来，准备扶着她进去睡，宋明宝乖乖由他扶着。 进了房间，估摸钱丽经历过早上那事，不会再随便不敲门就进来了，陆志城在旁边躺下，准备哄她睡觉。 宋明宝眨巴着眼睛，视线落在他的衣扣上。 “闭上眼睛睡吧，乖，我陪你睡。”陆志城轻轻拍她的背。 宋明宝眨了两下眼睛，安静地闭上眼睛。 很快传来绵长的呼吸声，陆志城掀起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肚皮上，干脆陪着她躺一会。 十分钟后，陆志城起来了，他开门出去， 钱丽听见声低声问道，“睡着了？” “嗯，睡着了。” 钱丽放下抹布，瞧着像是有事要说的，果不其然。 “志城啊，明宝这边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 钱丽要感性许多，“别看怀孕是女人的事，但其实是夫妻两个人的事，两个人都辛苦，要是有啥不懂的，你都可以过来问我。” “好，” 在孩子方面，大男人之间不方便交谈，再说他们也不懂，这事就只能交给钱丽了，虽说也不合适，但为了他们俩好，钱丽把该交代的事又交代了一遍，“我之后几个月都有空，以后随时过去看看你们，顺便煲煲汤，给明宝补补身体……” 以后肚子大了才受罪，现在该补的就要补补，当然，要合理。 宋明宝最近非常嗜睡，从下午一点睡到两点半还没醒，陆志城茶都喝了几杯了，天气一热困意上来，宋明军他们不把陆志城当作客人，如今也回房间去睡了。 坐在安静的客厅里，喝完手上这杯，陆志城起身回房间。 他离开时她的躺姿是怎么样的，宋明宝现在的躺姿还是这样，睡觉姿势比以前克制了许多，大半个晚上不带翻几个身的。 陆志城一躺下，她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看向他，“头晕，” 陆志城伸手在她太阳穴那边轻轻地揉，“我给你摁摁，” 他的袖口上有淡淡的那种味道，宋明宝沉溺般地吸了两下，闭上眼睛，侧过身去抱他的腰。 “还想睡吗？” “就是头晕，”宋明宝摇头。 “待会就好了，我再揉揉。”午睡没睡好，是很容易头晕的。 半晌后，宋明宝拉他的手，示意他躺下来，陆志城再次掖了掖被子，隔着被子抱着她。 躺了半小时后，听见客厅有声音，宋明宝这才起来。 “睡得怎么样？”客厅里忙碌着的是钱丽，她中午熬了汤，如今起来看火。 宋明宝点头，使劲嗅了嗅，很浓的香味，“挺好的，妈你做了啥吃的？” “给你熬了骨头汤，你喝完再回去，剩下的也都带回去。” “好，” 宋明宝很快喝到了她熬的汤，汤汁熬得奶白，味道浓而香甜，宋明宝喝掉了大半碗，趁她看不见，宋明宝拉扯陆志城的袖子，示意他喝两口。 陆志城见她一副笑眯眯要分享的样子，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亲，“你喝吧，我已经尝到味了。” 宋明宝耳朵一红，捧着碗将大半碗汤都喝了下去。 来的时候拎着一堆东西，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拎了不少。 因为怀孕，陆志城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得慢吞吞的。 经过熟悉的巷子，察觉到那些人好奇的眼神，宋明宝特意靠近她男人，一手抚摸着肚子，眼睛里弥漫着幸福的滋味。 如今小姑娘虽看起来还是一脸的娇气，偏娇气中透露着妩媚与温柔并重， 只有生活过得平和幸福的人，才能不被磨平棱角，眼底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陆志城抬手搂着她的腰，笑了笑。 第77章 青李子 送闺女离开后, 钱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也就闺女怀上了要做母亲了, 刺激她想起了一年前的一件事。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问，这头陆志城带着宋明宝回家的时候, 碰到了候在叶丽香门口的女人, 她似乎是被拒绝在了门外，看见陌生人还有些尴尬，低着头不敢见人。 但就是那一瞬间, 陆志城瞧见了她的长相，他内心泛起点点涟漪, 很快又恢复平静。 开了门, 陆志城看都没看对面的人, 反而一脸平静地扶着小姑娘进去，反手关上门。 门咔哒一声, 杜美娟鬼使神差地转身看向对面, 结果只看到了合上的大门。 她面前的门有了动静, 叶丽香拉开门缝, “你赶紧离开吧，我婆婆说了别再来了。” “不是，丽香你先别关啊，我这会是摘了一把青菜送来给你们吃，我真没其它意思。” 杜美娟早将对面的人抛之脑后，反而一手撑着门, 生怕叶丽香当场将门关上。 叶丽香的视线下移，落在那满满一篮子的青菜上，还别说她这会真舍得，以往都是空手来的，城里这些青菜是罕见，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叶丽香可不敢收。 “不用，家里都有，你还是赶紧走吧。”叶丽香死死地抵住门。 “丽香，诶！丽香！”杜美娟着急地喊她。 叶丽香当着她的面果断合上门，她也就是好心才出来劝她，不听的话那就不关她的事。 杜美娟抬手拍了几下门依然没人应，又等了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屋里，老太太坐在矮凳子上纳鞋底，抬头随意一问，“走了没？” 叶丽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应该走了吧，” 老太太咬断针线，“以后咱们就要随军了，别理那些白眼狼的事。” “嗯，妈你说得对。” 她现在倒是期盼着能早点离开，真的被这家人扰得心烦，不过又好像有点舍不得隔壁的小姑娘。 她余光看见地上篮子里放着的青李，捡了一个在衣摆处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酸得她脸色扭曲，她舍不得扔，结果第二口倒是变得正常起来，一连又吃了好几个。 老太太听到这声抬起头，皱着眉头，她是吃不动这些东西的，随口问了一句，“酸吗？” 叶丽香摇摇头，又捡了个红的，“红色的倒是挺甜的，黄色的酸牙，嘶。” 老太太道，“隔壁小姑娘不是怀了吗？估计好这口，你送一袋过去，多挑几个红的。” “好，”老太太不说，她也要送的，最近宋明宝有零食就会给她家石头送一点，虽然不多，但日积月累的，又有心意在那，她也想着回报。 这篮李子是老太太娘家侄子送来的，挑的都是大个的玲珑的，叶丽香找了个袋子，专门挑了半袋子。 “妈，我去对面了，石头要是醒了哭了，锅里还热着半个鸡蛋饼，你给他喂了吃了。” “去吧，放心。”老太太靠谱着呢。 叶丽香这才拎着东西去隔壁。 宋明宝在客厅坐着，面前摆了一小碗晒干的红薯条，这个季节是红薯生长的时期，个头跟拇指似的，外头也不见有的卖的，也就何保老家屋后种了一些，拎来工程所时送了一袋长得拳头大小的给陆志城。 最近天气好，陆志城拎着红薯回来直接将它煮熟了，剥开皮，切成条拿到阳台上去晒。宋明宝此时面前一碗红薯条，半杯温水，舒舒坦坦地坐在那吃。 听见敲门声，宋明宝起身去开门，陆志城正在浴室洗衣服，他估摸这会是隔壁的，他一手的肥皂泡不方便出去，也就没出去了。 “叶姐，”宋明宝不意外是她，“进来啊，” 叶丽香本来想说她就送个李子，后面见她一脸热切，她儿子又有婆婆看着不用她担心，她干脆顺着她的意思进去了。 “这是我婆婆乡下亲戚送的李子，估计你爱吃，给你拎一袋过来。”叶丽眼香扶她进去，随手将袋子放在桌上。 宋明宝也不客气，笑眯眯的，“谢谢叶姐，” “谢啥谢啊，咱们之间客气啥。”叶丽香的视线落在她微凸的肚子上，她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没忍住轻轻摸了摸，“肚子好像大了是不是？” 对于亲近的人，宋明宝不怎么抗拒她的触摸，她点点头。 叶丽香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三个多月了，肚子是该显形了。” 她目光落在宋明宝的脸蛋上，她的脸蛋依旧水嫩红润，丝毫没有因为怀孕而染上疲惫不堪的神色，到底是跟她当年不同啊，羡慕都羡慕不来，叶丽香拍拍她的手，“真好，” 宋明宝笑眯眯的，至少到现在胎相很好，肚子的娃没有闹过她，是真的很好。 “叶姐，” “嗯？”叶丽香与她对视，“咋了？” 宋明宝笑盈盈的，“你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叶丽香愣了一下笑出了声，拍拍她的手，“会的，大家都会好的。” 一年的时间，她也是看着小姑娘长大的，从一开始那个闷闷不善主动交谈的人，如今也能对着她说出祝福的话了。甚至以后会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 叶丽香不想跟她提起以前怀孕的艰难时光，那事情过去都过去了，不必耿耿于怀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之中，她反而捡着养孩子的乐趣事跟她讲。 叶丽香讲得非常有趣，宋明宝抚着肚子咧嘴笑，“没想到石头这么可爱，” “可不是，每次他闹腾的时候，我巴掌都抬起来了，结果他一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就不忍心打他。” 宋明宝点点头，视线不知不觉往下移，也不知道肚子里这个是不是个皮孩子。 叶丽香感慨，“再等五六个月，你身边也要有一个小娃娃陪着了。” 叶丽香接着咳了咳，“我前面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再过几个月，最迟年末，我家那口子就要接我去军队那边住了。” “啊？”忽然而来的一个消息砸得她头晕，她刷地抬起头看她，望进她认真的眼神之中。 叶丽香笑，“是不是舍不得我啊？我都有些舍不得你了。” “叶姐，”宋明宝有些无措，还有些不舍。 “没事，以后我还会回来的，别多想。”叶丽香就像对待妹妹一样摸摸她的头发。 等人走了之后，陆志城去窄小的阳台口晒了衣服，一回来才发现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了这是？”陆志城在她旁边坐下，大手覆在她肚子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困了？” 宋明宝委屈地抬头看他，她张开手搂着他的脖子，“叶姐跟我说，她以后要随军了。” 陆志城惊讶了一下，不过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小姑娘身上，他懂她的感受，叶丽香对于小姑娘不仅仅是一个邻居，甚至是扮演着姐姐一般的角色，是除了他和父母之外，对她宽容而温柔热情的一位女士。 有的感情不以时间来衡量，两家邻居时不时送送东西，坐在一起聊聊天，融洽得仿佛跟亲人一样，忽然有一天要分开，心里难受也是正常的。 小姑娘是舍不得她离开，只不过，陆志城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明宝，” 宋明宝仰头看他，整个人蔫蔫的。 陆志城抱着她，“你想想，随军对于叶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这么多年一个人熬着扛着，就像怀石头的时候，她丈夫也不在她身边，肚子大了，腰酸背痛了也没有人心疼，但以后去了军队随军就不一样了，那里有她的丈夫，他们一家人得以团圆，她不知道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 陆志城继续细声地劝解，“你想想，叶姐也不是一个多么壮实的女人，那天我们还看见她一个人扛着粮食上楼，以后和丈夫团聚了，她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宋明宝蹭了蹭他，“忽然有些心疼叶姐了，” “嗯，所以能随军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我知道明宝会祝福她的。” 宋明宝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往下搂住他的腰，闷闷地点点头，抬起头要他亲一亲哄一哄。 陆志城相信她很快会想通的，顺着她的意思低头轻轻吻了吻她，他掰碎了给她听不是因为她不懂这个道理，而是由她说出来，能让她最快地调节好情绪，“明宝真乖，” “还想吃红薯条吗？饿不饿？” 夜色暗下来，陆志城问她。 宋明宝摇头，紧紧地黏着他，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触感，她才能源源不断地收获到安全感。 陆志城轻轻抚摸她的背，“那就晚点再吃，我抱你去睡一会？” 宋明宝点头又摇头，“想去床上躺着，但不想睡。” “好，”陆志城随她的意思，抱着她进了房间，他替她盖上被子，他在旁边躺下。 刚躺下，她就跟过来抱着他，“希望叶姐好好的，” “嗯，” 躺了十分钟，陆志城询问她的意见，“我去烧水，待会洗个澡？我记得你今天要洗头了是不是？” “嗯，要热一点的。” 陆志城这会不担心她了，他起身去厨房烧水，经过客厅时，将没吃完的红薯条都收起来。碗里有一根吃到一半的，陆志城半点也不嫌弃捡起来自己吃了。 陆志城先烧了两桶热水，一半桶给小姑娘洗头，一桶给她洗澡。 陆志城拎着热水进了浴室，将小姑娘的衣服吊在挂钩上，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压着她坐下，他撸起袖子。 宋明宝不解地抬头看她，愣愣的，陆志城没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腰弯下来，我帮你洗头。” “我，”宋明宝惊讶地看他，刚想说她自己可以的，陆志城手已经伸进桶里试了试温度，“温度还行，你试试？” 宋明宝迷迷糊糊的，然后不知不觉听了他的话低着头，由他帮忙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跟昨天一样，第二更明天早上起来看，七点多会更～ 第78章 唏嘘 宋明宝闭着眼睛, 毛巾扣在她头上，一双大手温柔地替她擦拭着, “好了, ” 听见哗啦声，宋明宝刷地睁开眼, 看见他在试洗澡水的温度, 她红着脸催他，“你，你出去, 我自己能洗。” “那你小心点，”陆志城并没有坚持, 等下月初开始他再帮忙洗都来得及。 “知道了, ” 陆志城关上门, 准备做晚饭，等小姑娘出来正好能吃。 宋明宝从浴室里出来, 脸蛋熏得红扑扑的, 她慢吞吞走到厨房, “我想吃辣白菜, ” “给你做了，你先去外面坐着。” 宋明宝很快又出去了，陆志城以为她听话在客厅等着，没想到过了一会搬了张矮凳子过来，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加快手下的速度。 夫妻俩在半小时后吃到了热腾腾的饭菜, 小碗里一共两口辣白菜，陆志城不落痕迹地夹走一块，到了宋明宝碗里的就只剩下来小半口了，以为他喜欢吃，宋明宝竟然没撒娇说还要吃。 睡觉前，陆志城带着她围着屋子绕了两圈，等消完食才放心地让她上床睡觉。 第二天再看见叶丽香，宋明宝又恢复了以前笑眯眯的模样。 叶丽香心疼地塞了一把糖给她，“我昨天回去就怕你哭，来，多吃糖，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的。” “叶姐也是，”想到她特意来看自己，宋明宝心软了，也希望她过得好。 叶丽香扑哧一声笑了，“你说说我们，伤感啥啊，我们还能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呢，你到时候别嫌弃我烦就行。” 宋明宝也咧嘴笑了。 陆志城从厨房探出头，听见她们交谈的声音放心地退回去。 也难怪宋明宝会不舍得她，有一个时时记着你的大姐姐，这种感情是纯粹的。 叶丽香送的糖是她买给儿子吃的，还别说真的很贵，她每次剥完糖给儿子吃后，糖纸她都舍不得扔，撕开来舔一舔，这会能笑呵呵地抓一大把送给宋明宝都不带心疼的，说明她还真是将宋明宝这个邻居放在了心上。 “去吧，尝尝好不好吃，我还得回去做饭。” “好，” 关上门，宋明宝脸上笑眯眯的。 厨房里，叶丽香的声音又让陆志城想起了昨天碰见的那个女人，估摸与隔壁有亲戚关系，只不过就想了一会，有些人还不值得他惦念。 但是有时候，有些人就经不起想，陆志城晚上带她下去散步时，又碰到了杜美娟，她急匆匆地差点把宋明宝撞到，宋明宝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志城安抚着她，那杜美娟连个歉都没道就急匆匆地走了。 陆志城已经确认，杜美娟就是原主那个跑了的娘，不过他却不想有什么交集，当个陌生人挺好的。 “没事吧？”他在意的无非就两个人，一个是小姑娘，还有一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事，”宋明宝大半部分的力气靠在身上，平复着呼吸声 。 她的手都是冷的，陆志城搂着她到了楼的后面，抱着她一下下抚摸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 六月初开始，钱丽频繁给闺女送汤喝，她心里想着事，当天就单独问了问陆志城。 陆志城不瞒她，干脆将事情告诉她。 钱丽一阵唏嘘，不由得带上了心疼的情绪，她这会拎了一大碗的鸡汤，给闺女喝了一半，剩下的都塞女婿手里，“剩下的你喝掉，明宝怀孕你也辛苦了，补一补。” 陆志城无奈一笑，“先放着吧，我会喝的。” “好，别忘了喝啊，”钱丽信他。 等她离开后，宋明宝摸到厨房，“你们在说什么呢？” 陆志城走过去扶她，“说你呢，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明宝笑眯眯的，“我舒服得很，” “嗯，”陆志城低头亲了亲她，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你们都要乖乖的，” 宋明宝嘴角上扬，“好啊，” 她只要一张开手，陆志城就懂她的意思，只不过这会不适合面对面抱了，陆志城从身后搂着她，侧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脸蛋，“明宝，” “嗯，干啥？” “没事，”陆志城闭着眼睛亲她。那件事他不想告诉她，他有直觉，同那个女人的交集不会太多。 宋明宝歪过头，抿了抿唇，心脏嘭嘭跳。 下午的时候，陆志城叫人打的大木盆送来了，盆的半径约摸三十厘米，高二十厘米。比乡下那个盆大了一圈。 宋明宝一手撑着腰，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这是用来干啥的？” “给你和宝宝洗澡的。” 当然，孩子要大了才能洗，毕竟盆太大了，目前主要还是给她洗的。家里的洗澡桶太小了。 宋明宝不解。 但当天晚上，宋明宝就用到了这个木盆，她搬着凳子坐在旁边，一张脸蛋已经熟透了。 “试试水温烫不烫？”陆志城一手包揽了她的洗头洗澡。 宋明宝一开始还抱着自己不让他看，后头一咬牙啥都不怕了。 “不烫，刚刚好。”她紧闭着眼睛。能感觉到热毛巾擦过身上的感觉。 “嗯，”陆志城拧干净毛巾上的水，“抬头，” 宋明宝抬起头，温热的毛巾铺到她脸上，轻轻地替她擦了擦。 “差点忘记给你擦脸了，嗯，好了。” 洗了四五分钟分钟，陆志城捡起一旁的床单，那床单是陆志城从供销社买的，剪了一大半下来，洗干净了用来给宋明宝擦身体的。若是旁人知道，恐怕会说他随便嚯嚯东西。 用床单裹着她，陆志城打横抱起她回到房间，宋明宝一张脸噗呲冒热气，“我自己能穿，” “嗯，那我去洗澡了。”他大半件衣服都打湿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宋明宝已经换上了衣服，手里拿着那床单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尾巴处看到了剪过的痕迹。 陆志城走过去，“我拿出去晾着，” 宋明宝后知后觉地问他，“这个是不是床单？” 陆志城云淡风轻的，“嗯，用来给你擦身体的。” 宋明宝一松手，陆志就拿着床单出去了，她目光盯着门口，抿的唇角悄悄上扬，尔后抱着被子躺下了。 陆志城过了好一会才回来，躺下来从背后抱着她。 宋明宝有些热，从洗澡出来后，脸上的热意一直没下去过。 “洗得舒服吗？” 宋明宝舒服得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又睁开了眼睛。 “睡吧，”陆志城大手覆在她肚子上。帮她洗澡主要是为了让她舒服一点，肚子大了很多弯腰蹲下的动作都很难做到了，他们之间是亲密的爱人，没有什么要忌讳的，等她习惯了就好。 宋明宝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慢慢沉入睡眠。 慢慢的，宋明宝竟然也习惯了，就是每次从浴室出来，脸蛋红得跟西红柿似的。 到了七月末，宋明宝的肚子越来越突出了，穿的衬衫紧了一点都能看见微凸的肚子。 办公室有两个朋友帮着，她的日子过得很舒适。 最近转季生产的事提上日程，方梅和李江娣两人替她分担了不少工作量，宋明宝暂时无以为报，只能每天多带一些零食给她们吃。 方梅拿了一颗糖，“明宝，咱们之间什么关系啊，不用谢。” 自从有了对象，方梅变得比以前越来越爱笑了，她对象还挺宠她的，就喜欢她身上这股开朗劲。 李江娣抿唇一笑，“是啊，不用谢，不过你的宝宝会动了吗？我听老人说五个月会动了。” 宋明宝刷一下被转移了视线，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她摇头。 “没事，估摸过几天就会那啥胎动了，”李江娣解释。 宋明宝点点头。 方梅忍不住摸摸她脸蛋，又嫩又水润，“明宝你皮肤真好，” 宋明宝仰起脸蛋笑了，反过来夸她，“你的皮肤也很好啊。” 方梅望进她的眼睛，她眼睛澄澈干净而真诚，她莫名相信了她的话，开心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怀孕好像不能泡澡？似乎对孩子不好？:D作者百度上搜的。 原主母亲的篇幅不会写太多。这里恐怕会是他们最近一次的交集。 小可爱们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和预收文《豪门女配的土气未婚夫[穿书]》，谢谢大家了～ 第79章 动了 虽说是李江娣随口提起的事, 但宋明宝谨记于心，时不时想着肚里的宝宝什么时候会动。 心心念念了两天, 这天晚上洗完澡裹着毯子躺在床上时, 宋明宝昏昏欲睡，却还记得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最近天气不冷, 陆志城掀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刚想起身，就见她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刷地睁开眼睛。 陆志城拨开她额头上的头发，“怎么了这是？” 宋明宝瞪圆了眼睛, 磕磕绊绊地，“它它它动了, 宝宝动了。” 宋明宝哆嗦着手掀开被子, 陆志城扶着她坐起来。 他大手覆在上面, 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并没有动。 陆志城刚要直起身, 她拉着他, 睁大眼睛急切道, “它真的动了, 刚才。” 陆志城扶着她坐舒服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相信你，待会它肯定还会动的，你别急。” 替她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陪了她好一会, 然而并没有什么动静。 宋明宝那惊喜的心情已经渐渐恢复平静，注意到他衣服半湿漉漉地黏在身上，赶紧推他去洗澡。 “那你乖乖的坐着，想喝水想吃啥告诉我一声。” “嗯，”宋明宝乖乖地点头。 他起身离开后，宋明宝对着自己的肚子嘀咕了好几句话，然而依然没啥动静。 客厅里，陆志城洗了澡，重新烧火蒸一小份鸡蛋糕。 蒸鸡蛋糕时间比较长，陆志城回房间去陪着她，小姑娘的鼻子很灵，凑前来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 “我蒸了鸡蛋糕给你吃，”陆志城伸手摸摸她的脸蛋，她最近老饿，经常半夜醒来。 鸡蛋糕？宋明宝记忆中没吃过，但不妨她惦念，因为陆志城的厨艺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什么时候能好啊？” “要等一会，你要是困了先眯一会，待会我叫你起来吃。” 宋明宝摇摇头，抱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大半力气靠在他身上。 五分钟后，感觉到肩膀上的重力，陆志城侧头看了一眼，轻轻地抱着她躺下。 宋明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睡吧，”陆志城掖了掖被子，等绵长的呼吸声响起，他才起身去厨房看火。 夜色已经深了，这个点楼层里小孩的哭闹声逐渐减小，锅里水热了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掐着点，他打开锅盖退了一步，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随之便是香香甜甜的鸡蛋糕的香气，陆志城在里面加了三个鸡蛋和够量的新鲜牛奶，放了红糖和白糖，蓬松起来又大又圆，色泽偏棕黄色，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朦朦胧胧的蒸汽熏染下，男人的神情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清隽而干净的面庞柔和下来。 其实陆志城都记不起他的厨艺是什么时候练好的了，好像是源于兴趣？直到后面忙碌起来，他才请了专门做饭的阿姨。 陆志城垂着眸，鸡蛋糕还不够蓬松软，还得再蒸一会。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宋明宝睡梦之中仿佛有察觉，他离开不久，她就醒过来了。 陆志城有所察觉地转头，“怎么醒来了？” 不知是不是月份变大的原因，小姑娘嗜睡、经常感觉饿，但很容易惊醒。 宋明宝摇头，走过去抱着他的手，“要你陪着睡，你刚才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看他，她刚才进门的时候，陆志城仿佛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让她的心揪了一下。 陆志城摸摸她头发，笑道，“想你呢，你先坐着，待会陪你睡。” 厨房里有一张专门的小板凳，她听话地坐下。 闻着那味，她越来越饿，伸长了脖子去看，陆志城灭了灶下的火，招手让她过来。 他用筷子挖了一小块，“有点烫，你尝尝。” 鸡蛋糕还冒着热气。 宋明宝嘟着嘴吹了两下，忍不住咬下去，香软而甜，吃下第一口，忍不住想吃下一口。 “我还要，” “嗯，张嘴。”陆志城又夹了一块，事先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宋明宝咬了一口，扯他袖子，“你也吃啊。” 夫妻俩两个一起吃，但大半部分进了小姑娘的肚子。 吃饱喝足了，扶着她在客厅走了几圈，宋明宝也困了。而这一天也让宋明宝在孕后期养成了每天睡觉前吃一顿再睡的习惯。 陆志城和她一起回到房间躺下，就那一瞬间，宋明宝的肚子的宝宝又动了。 “陆志城，” 几乎同时，陆志城握着她的手覆在上面，他第一次感觉到新生命离自己那么近，眸光中闪过几道波澜，嘴角上扬。 “是不是？” “嗯，”陆志城躺下，从她身后搂过去，似乎刚才那一下只是个开端，肚子又动了好几下。 陆志城瞧着小姑娘又精神了起来，他摸摸她的肚子，试图让它安静一点。 宋明宝侧头去看他，眼睛里都是笑意，她笑出声音来。 窗外的月亮高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上，时间不早了。 “睡吧，我在这呢。”陆志城轻声道。 “好，”宋明宝乖乖闭上眼睛。 肚子动与不动，好像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半夜虽然会被肚子里的动作惊喜，但靠着身后的人，她又能很快地睡着。 新奇之后，宋明宝渐渐习惯，一天之中总有这么几次，吃饭时会动，喝口水它也会动，不过却不会让她不舒服。 知道她的外孙有动静了，钱丽送汤送得更频繁了，她也不是那种顽固的人，为了让孩子好，逼孕妇吃油腻的汤，不想吃也逼她吃。她不干这事。 钱丽反而看得很开，鸡汤骨头汤鱼汤以及其它汤汤水水，样样换着来，营养都在汤里，为了不让闺女吃腻，她还会特意把上面那层油给刮了，总之闺女吃得开心最重要，从另一方面而言，吃下去吐了不就是白吃了吗？ 宋明宝啥都能吃，她发现自己胖了一圈，腰上一捏一大圈的肉。 在此之前，还是方梅先发现这事的。 宋明宝忍不住捏了捏手臂，刚好钱丽送汤过来。 方梅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毕竟跟她儿子相亲过，不过想想自己都快结婚了，她又释然了。 钱丽倒是大大方方地跟她们打招呼，她知道闺女这阵子多亏了她们照顾，以后月份大了，还有得要她们帮忙的呢。 她每次来都会带点小零食塞给她们几个。 方梅和李江娣是真的把宋明宝当作朋友，是真心帮她的，原本付出了十分的心意，钱丽又塞了把零食，她们愣是付出了十一分的心意，甚至宋明宝去上个厕所，她们其中有一人会轮流去陪伴她。 肚子里的孩子很‘识趣’，钱丽轻轻摸上去的时候，它刚好动了，她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人年纪大了，可能就喜欢期盼新生命的诞生。 如今钱丽也不催儿子那边，反而踏踏实实地照顾闺女。经过前儿媳那一出，以及亲眼所见闺女如今的生活，她算是明白了，有些缘分真的是要顺其自然的，过日子，夫妻俩要合了才能好好过。 钱丽蹲得脚都酸了，这才站起来，打开盖子，“今天是鸡汤，妈熬了两遍，上面的油也刮掉了，你尝尝。” 宋明宝很捧场，一是自己喝得下，二是知道她为了自己好。 她最近胃口大，一碗喝下去都不成问题，喝完她还舔了舔嘴，说实话，她亲娘熬的汤就是好喝。 钱丽笑眯眯的，“明天想吃啥？要不换骨头汤？” “好，谢谢妈。” “谢啥谢啊，”钱丽心里暖暖的，闺女到底是长大了，懂事了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等明天早上七八点再更～ 娃都动了，离出生还远吗？不急。 第80章 娃 等宋明宝喝完汤, 钱丽扶着她去上了趟厕所。 回到办公室，钱丽估摸了一下时间, 她下午还要工作, “闺女，我先走了。” “好, ” “婶子再见,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方梅捧着搪瓷杯磨磨蹭蹭走到宋明宝身边，眨了眨眼睛，纯属感叹, “婶子对你真好。” 宋明宝往后移了移，她坐得舒服了才笑道, “你的也不错呀。” 李江娣抬头看了眼这边, 就知道她们又要互夸了。 方梅这段时间可能临近结婚了的缘故, 紧张得不行，每每需要宋明宝鼓励一下, 转头又笑嘻嘻的了。 果不其然, 过了会, 方梅叹气坐下, 自己个忍不住拍胸口缓缓，“我好紧张啊，” 李江娣替她回答，“结婚很快的，新娘子不用你做啥的……” 她小时候看过很多，新娘接进来, 然后再摆个酒过个熟面就过去了。 方梅果然疑惑地看着她，好像忽然恍然大悟的一般，“江娣，你也要结婚了吗？” 李江娣人虽然长得老实不爱说话，但其实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 她摇头，“暂时不结，没看到满意的。等我把弟弟妹妹都养大了再说。” 可是等他们长大了你就老了，方梅想要解释，话到了嘴边又放弃了，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她心甘情愿的呢。 宋明宝怀孕之后有些多愁善感，她拿起杯子正要去倒水，方梅拦住她替她倒好了。 “结婚也没啥，如果找到合适的人，你会很开心的。” 至少宋明宝现在的日子，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有一个她爱的男人，甚至他们的孩子也快出生了。 方梅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热水，走过去摸摸她的手，“让我蹭蹭喜气，” 宋明宝笑眯眯地抓住她的，“会好的，” 方梅抬头看她，眼前的小姑娘笑弯着眼睛，脸蛋红扑扑的，眼神真诚，她还就真信了。 ****** 工程所 扣扣扣 “您找我什么事？”陆志城推门进去。 蔡老放下书，笑眯眯招呼他坐下，“我调查了一遍，发现工程所就你还稍微腾得出时间来。” 上午准时到，下午提前走，在别人看来可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从里头出来，陆志城又抱了一沓资料，蔡老似乎有把他往上培养的意思在。 何保听见声音，顶着两黑眼圈抬起头，他打了个哈欠，“又有新的了？” “嗯，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陆志城随意问了一句。 何保摇摇头，无奈叹气，“没办法，我家崽子太折腾了，还没出来呢，就这么折腾我。” 他家娃比陆志城的大两个月。 再看看陆志城，该怎么帅气还是怎么帅气。 “对了，乡下枇杷熟了，我妈可能会送过来，我中午回去一趟，你要吗？” “好，你留一把给我。”陆志城也不客气，他朋友间来来往往，他也会从其它地方补贴他。 “要我帮你吗？”他忍不住走到他身边询问他。 桌上材料就这么瞬间功夫已经分成了两份，陆志城按例拿一份给他。 何保打着哈欠回到座位上，撑着眼皮开始看，多亏了陆志城教他不少，他现在能看懂好些东西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保忽然想起来问他，“陆哥，嫂子有五个多月了吧？” “五个月过一周，” “快了快了，”何保嘀咕了一句。 两人慢悠悠吃着饭，他们俩关系好，不少独来独往的人都能看见他们每天中午都坐在这吃。 陆志城和何保吃完回去的时候，蔡国民的办公室正好走出来一个女生，干脆利索的短发，面无表情，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到何保身边打了个招呼。 她离开后，何保有了短暂的倾述欲，“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 陆志城兴趣不大，挑眉看了他一眼，何保解释道，“我前几天在蔡老办公室碰见过她，不过我之前也认识她，她是蔡老的一个亲戚，对自己挺狠的，一个女娃子学了开车。” “又换了？” “对啊，前面那个司机不符合要求。” 何保发现自己有些八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实在是憋太久了，“不好意思啊陆哥，我是话太多了。” 两人一同走进办公室开始忙碌，刚才的事情仿佛只是一个插曲。中途何保回去拎了枇杷过来。 然而他们下午要去一趟蔡老家，很快又跟她见面了。 何保坐在副驾驶，陆志城和蔡老坐在后座。 蔡国民后知后觉地取下眼镜，“对了，忘记跟你们介绍了，新司机蔡兰。” “我是何保，他是我陆哥陆志城。”何保一并给介绍了。 “你们好，”看着冷淡的一个人，声音却很细很柔，但却柔中带刚。 何保惊讶了一下，从后视镜去看他陆哥，结果陆志城低头双手抱胸在休息。何保只好收回了视线。 车子很快到了蔡国民家里，蔡国民再三催促她才上去，一进门， 老夫人先是和陆志城何保打了招呼，然后一脸心疼地拉着蔡兰的手进了房间。 书房他们俩来过几趟了，蔡国民任由他们发挥。 另一间房间，徐凤拉着她坐下，结果摸到她一手的茧子，“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也都怪那家子黑心的。” 可不是黑心，老的宠小的，小的欠的债放老大身上，蔡兰要嫁的就是老大，当初是看老大老实肯干，没想到临头了，发现是个愚孝的。劝劝不听，在两老的怂恿下还想打老婆。 蔡兰也是个刚的，婆家刚畅开说这事，男人又要打她，嫁进去第一晚她就跟男方掰开了，乡下流言多，为了不影响家人，她又来到了这。 徐凤这辈子没说过粗鲁的话，来来回回唠叨也不会骂人 。 蔡兰这张脸很少笑的缘故，她不自然地扯开嘴角，“没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已经离开那家人两三个月了，她确实已经看淡了。 徐凤叹气，“等以后我再帮你看看，擦亮了眼睛看。” “好，”蔡兰随口应了。 徐凤又问了她一些其它的事。 十分钟后，蔡兰离开了蔡家，她开着车子回去，心绪莫名有点乱，没想到半路撞到了人。 这里荒无人烟，因为钱丽没时间，宋明军是受她的委派来认识的一个婶子家里拎小鸡回去养的，走到半路被人撞了一把，笼子里的小鸡也受到了惊吓，惊恐地唧唧叫。 宋明军捂着手臂，脸色有些白，皱着眉头，抬眼看着那辆车。 蔡兰抖着手地拔出钥匙，脸色已不复刚才的镇静，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添了别样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给大哥安排个媳妇，很刚也很重感情的一个女人。 咳，快生了，来吧，压大压小，压男压女，来吧，你们猜～ 第81章 肚子疼 “抱歉, 你没事吧？”蔡兰手忙脚乱地拔下车钥匙下了车，走过去扶他。 弯下腰又无措得不知从何下手。 宋明军避开得及时, 右腿跪在地上, 右手擦过泥土地面，火辣辣地疼。 他皱着眉头, 缓解了些许疼痛, “没事，” 蔡兰无措收回手，这才看到丢在旁边的叽叽喳喳叫的小鸡, 她连忙将鸡笼拎起来，低头看了看小鸡的状况, 还好, 黄绒绒的小鸡只是受了惊吓, 并无伤亡。 宋明军慢慢站起来，“下次开车小心点, ” 他伸出手去拿她拎着的鸡笼。蔡兰拧着眉头, 缩了回去。 她面色严肃, 鼓起勇气看他, “很抱歉，但，我去给你买个药水吧？” 她视线落在他手腕的侧边，都擦破皮了。 “不用，”宋明军拒绝。 然而这世上有一种人非常地轴，一旦下了的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僵持了两分钟后, 宋明军决定跟她去一趟。 蔡兰先停了车，尔后跟他一起坐公交去买药水。 最后只拿了两毛钱的药水，蔡兰心里的愧意好歹少了些。 出了门，蔡兰将鸡笼还给他，再次道歉。 宋明军回到家，拨下袖子将伤口藏起来，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钱丽迎了过来，“怎么样？五只还是六只？” 宋明军递过去，“一共拿了五只，” “那就好，不管几只，等明宝生了，差不多就能吃了。” “妈，那我先进去了，”宋明军的伤口还有疼，蹭到伤口上的石粒还得处理一下。 “行，”钱丽拎着鸡仔出去了。这里面几只也不全是她的，她可不敢养这么多。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天气变得凉爽，十月份到了，满大街两边的大树还是绿油油的，风吹过来舒舒爽爽的。 宋明宝已经怀孕快八个月了。她身上穿的碎花衬衫要比以往大了一号，裤头也越来越松了。 瘦胳膊瘦腿大肚子，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宋明宝在外头很坚强，该做的工作她认真做，腰酸了就站起来走一走，休息够了继续工作。 回到家，她才会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哭出来了才好，陆志城这会总是会从她身后抱着她，一下下地哄，他知道她难受。 宋明宝抽噎了一下，习惯性地抬头去看他要他哄，结果他站在自己身后，她僵硬的脖子转不过去，哼唧两下又委屈了。 陆志城心疼又好笑，不过他若是笑出来了，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陆志城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他蹲下身，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开始给她的小腿按摩。 宋明宝一低头看见那黑黝黝的头顶，忽然就不想哭了，眼眶红彤彤的咧着嘴笑，可怜巴巴又可喜。 没听见那委屈的哼唧声，陆志城抬头看她，“好些没了？” 宋明宝撇撇嘴，张开手去抱他，陆志城干脆半跪在地上，上身微往前倾，他余光一瞥，小姑娘的肚子又在动了。 宋明宝吸了吸气，抓着他的手臂。 “踢疼你了？”陆志城大手覆在她肚子上。 话音一落，肚子安静下来。 陆志城抬手摸摸她脑袋。 两人之间隔着鼓起的肚子，陆志城微微抬头，与她可怜巴巴的视线对上，她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泪珠。 陆志城心口莫名一揪，起身在旁边坐下，抱着她侧坐在他腿上。 宋明宝鼻音有些重，轻轻推怂他，“重，” “不重，”陆志城食指在她脖颈上轻轻摩挲着，侧过头去吻她。 宋明宝往他身上靠，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睫毛轻颤。 半晌后，宋明宝侧靠在他身上，平复着呼吸。 “明宝，” 宋明宝还愣了一下，微起身去看他的表情，触到他那心疼的眼神，她眼神微闪，又抓着他的手覆在她肚子上。 “没关系的，”她咧嘴笑了笑，比起以前，那笑容里多了一份成熟，一份承担，还有对他和对肚子里的孩子的爱意。 下一秒，肚子里的娃故意捣乱，宋明宝又吸溜了一口气，状似狠狠抓了他的手一把，结果下手后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到底还是不忍心。 怀个孕，宋明宝经历了以前未经历过的苦，却又心甘情愿，一天天盼着小崽子能早点出来。 临近二百五十几天时，宋明宝停了工作，瘦弱的身躯挺着圆圆的大肚子，蹲又蹲不了，坐又难受，晚上睡不着，脸蛋上刚养起来的肉一天天消下去。 钱丽着急慌慌地拎着鸡汤过来看她，满心的心疼，却还是安慰她，“再等等就好了，” 宋明宝吸了吸鼻子，腰上又酸又痛，起个身还得钱丽拉她起来。 “我记得你这还有房间，妈在你这住几天。”钱丽态度非常果断。 宋明宝没有拒绝，因为她也害怕。 “明宝，怎么没关门？今天怎么样了？”叶丽香趁着孩子睡熟了过来找她。 钱丽去而复返，挤出热情的笑容，“来了，你坐，我给你泡茶去。” 叶丽香忙拒绝，“婶子，不用泡茶，我刚在家里喝了一杯热茶，你忙你的去，我陪明宝说说话。” “那行，那就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 叶丽香坐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打趣道，“婶子还是这么客气热情。” “怎么样啊今天？”她亲切地追问宋明宝。 宋明宝露出苦哈哈的笑容，“还是那样，” “再熬一熬就过去了，怀孩子就是这样的，我当年怀石头的时候，也是一天天熬过来的，现在每天面对着石头可爱的笑容，想到他每日的陪伴，回想起曾经受过的苦真的很值得。” “嗯，”宋明宝能坚持，也心疼眼前的叶姐。 “呦，动得还真欢快，”叶丽香一低头就看见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妈妈。” 叶丽香最近每天都会来一趟，她家里没啥兄弟姐妹，是真心把宋明宝当作妹妹来看待的，如今看见她被孩子折腾得日渐消瘦，她心疼啊。 宋明宝抿唇笑，余光瞥见桌上的橘子，“叶姐，桌上有花生，吃不吃？” 叶丽香看了眼，有一大盘在那，她随意捡了几个也没多拿，剥了先是递给她，“嗯，你吃。” 宋明宝吃了两三粒，“你别顾着我了，你自己吃呀。” “好，”虽是这么说，叶丽香仍然没多吃，吃完手里那几个就没拿了。 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壳屑，叶丽香将眼前的茶杯添满了茶，端到她面前，“花生有点干，你喝口水。” 趁着她喝茶的空隙，叶丽香进行每日一次的交代，“你要是害怕了，就来隔壁找我，我就坐在门口那边带孩子，你一敲门我就能听见。” 说完，她接过杯子放下。 “好，”宋明宝舔去唇瓣上的水。 钱丽将隔壁的房间整理了一番，她出来时叶丽香已经离开了，看见闺女正艰难地起身，她连忙走过去扶她起来，“她怎么不留下来吃口饭再走？” “叶姐家里还要带孩子呢，她婆婆年纪大了。” “要去厕所是吧？我扶你去。”钱丽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 “嗯，”刚喝完水，她又想上了。 在小姑娘怀孕将近二百六十天时，陆志城不但中午回家吃饭，晚上回家时间也更早了。 蔡国民一时想捉人都捉不到，最后还是何保告诉蔡国民:陆哥家的孩子要出生了。 蔡国民抱着一沓资料又回去办公室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安排大任务给他。 这回工作量大幅度减少，不但连蔡国民找不到他的人影，连与他共处一室的何保都难得能看见他。 越接近生产日期，钱丽一个作母亲的还没说啥，陆志城提了一个意见，如果医院妇产科有空位的话，他想让宋明宝提前住进去。 钱丽一时心情复杂得不知说啥，她也是心疼闺女，这个年代都是孩子要出生了才会把产妇送去医院，少有人有提前去的观念，所以提前去怎么可能没空位呢。 整整提前了三四天，宋明宝住进了医院，一时引起妇产科好几个护士的注意，她们还真是还没见过这样的。 一天傍晚，刚吃完晚饭，宋明宝的肚子发动了。 这回是疼得真的吸冷气，那白皙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陆志城，我好痛。”怀孕时的痛苦，不及现在的千分之一，宋明宝哭得眼前都模糊了，握紧拳头的手指骨节泛白。 陆志城咬紧了腮帮子，握紧她的手，低头心疼地亲她的额头，“明宝乖，我一直在这。” 钱丽在床头替闺女擦着汗，看见闺女的惨样眼泪都快出来了，颤着声音道，“闺女啊，先保留一些力气，别哭别喊了啊，不然待会难受。” 宋明宝呜呜哭着摇头，死死抓着陆志城的手，到底没有大喊大叫，只是一个劲地吸冷气，脸色都青了。 护士过来走了一圈，又检查了孕妇的情况，拿着小本记录着，“孕妇的丈夫和其它家人呢？先扶着孕妇走几圈……” 钱丽想说都疼成这样了，可她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而这会她闺女已经颤颤巍巍地准备坐起来了，一张脸都哭花了。 “明军，你赶紧回去看看你鸡汤熬好了没？”扶起闺女，钱丽咬着牙说话才不至于说不出话来。 “好，”宋明军面色凝重，抬步离开。 陆志城扶着她站起来，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抖，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握，“明宝乖，咱们慢慢来。” “陆志城，我，我真的好痛！”阵痛的喘息期间，宋明宝吸着气，又一波疼痛传来，脸色都扭曲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有更～ 是一个叫‘三月’的男孩纸哦。男孩子，是因为男主因为工作不在明宝身边的时候，三月会乖乖地陪着明宝。他会抓住明宝的手指，奶声奶气地道，“我陪着你呀。” 第82章 生了 宋明宝呜咽一声, 痛得脸色扭曲，死死咬着唇, 还记得钱丽告诉她要保存体力的事。 陆志城拿出帕子替她擦汗, 喉咙艰涩，几次话到了嘴边才发现安慰是那么无力。 终于, 走动了不知多久,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宋明军和宋为德拎着吃的急匆匆来了。 “闺女，吃一点啊, 待会才有力气。”钱丽的手抖了好几下没拧开瓶盖，还是宋为德拧开的。 宋明宝疼得满身大汗, 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侧贴在脖颈处, 咬着牙喝了半碗。 许久后, 护士又来了一趟，“好了, 可以生了。” 宋明宝红着眼下意识寻找陆志城的身影。 陆志城声音沙哑, “我可以陪她进去吗？”他不在, 他怕她害怕。 “可以, 跟进来吧。” 宋明宝早已疼得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双手冰凉，陆志城弯下腰，握着她的手，“明宝我在, ” 宋明宝侧过头，那双疼得麻木的眼睛去寻他的身影，不知听没听见他的声音，她扯了扯嘴唇。 “好了，可以发力了！” 一声接一声地痛呼。 “呜哇——”终于，天亮了，折磨了她一个晚上的孩子出来了。 “恭喜，是一个男娃。” 宋明宝眨了眨眼，呼吸轻微，满脸的大汗，无力地笑了笑，她去找身边的人，他亲了下来，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久久没有出声。 陆志城的后背都是湿的。 夫妇俩凑前去看了一眼，宋明宝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陆志城去哄她。 医生干脆让护士抱出去让孩子的长辈抱抱，他们两口子之间的氛围他们不忍打扰。 “产妇的家人在哪？”护士抱着孩子出去。 钱丽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在这，我闺女呢？没事吧？” “产妇没事，恭喜，是个很可爱的男娃。”护士将孩子送到她手中。 钱丽诶了一声，伸出手去抱外孙，一个新生命，闺女和女婿血缘的延续。 宋明军和宋为德凑前去看，眼睛里带着慈和的笑意。 钱丽和宋为德抱着孩子跟护士去了一趟，回来时她闺女已经睡着了。 她女婿就这么坐在床头，捧着她闺女的手低着头，连她进来的动静都没听到。 终于，走到床头边时，陆志城忽然抬起头，眼眶通红。 “诶，我把孩子放在床头，你看着点，我回去给明宝做点吃的。” “好，妈你放心吧。” 钱丽急匆匆就走了，顺便拉走了两个壮力帮忙干活。 半小时后，宋明宝眼皮动了动，轻轻掀开眼皮。 “醒了？”陆志城停下替她擦脸的动作，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蛋。 宋明宝身上的力气还没恢复过来，“陆志城，” “嗯，我在。”陆志城坐下来，大手轻轻拨开她额头上的头发。 宋明宝嘴唇扯了扯，“刚才，真的好痛。” 陆志城闭着眼睛去亲她，他知道她疼，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心里也一揪一揪的。 “宝宝呢？”问完，宋明宝似有所察觉似的转过头，一个小小的裹成一团的在她旁边。 陆志城走过去轻轻抱起孩子，低下身弯腰让她看怀里的宝宝。 宋明宝眨眨眼，“真丑，” 嘴上这么说，眼底的笑意却作不了假。 孩子放在她旁边，宋明宝微抬起头就能看见，她看得目不转睛，些微的小嫌弃，剩下的是满满的爱意。 九点多钟，钱丽拎着几人份的饭菜的过来了。 大人吃饱喝足，小孩又饿了，宋明宝有些无措，心情随着小孩的哭声一揪揪的，“妈，他怎么了？” “饿了，不哭不哭了哦，”钱丽抱着小孩过去。 宋明军和宋为德避开来出去了，有丈母娘在这，陆志城随之出去了。 宋明宝上一秒还不好意思，下一个疼得嘶一声，仰起下巴咬着唇，“好痛，” “等开奶了就好了，”钱丽托着孩子。 那小小的生命眼睛还没睁开，随着他生命的本然在寻找吃的，似乎饿极了，小声又可怜的哼哼唧唧。 “怎么办？他好像吸不到？”宋明宝咬着牙又嘶了一声。 钱丽凑前去看，好像还真没吸到，“再等等，” 然而又没吸到，孩子已经睡着了。 宋明宝无措地抱着孩子，眨了眨眼。 下午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大人小孩身体没事了，他们大包小包地拎着回家。 刚到家没多久，钱丽怀里的孩子又哭了，陆志城抱着宋明宝放在床上，宋明宝听着那哭音心疼，“妈，他是不是饿了？” “嗯，”钱丽抱着她放在闺女怀里，从后面托着，“再试试能不能吃到？” 陆志城自动先避开。 宋明宝抱着孩子，恐怕是饿极了，他的动作变得急切起来。 “妈，”宋明宝急得眼眶通红。 钱丽也心急，“我去找女婿过来，” 找他有啥用啊，宋明宝无措地低头看宝宝。 钱丽很快出去在陆志城旁边说了几句，很委婉的话，“孩子现在喝不到母乳，你进去想想办法。” 陆志城脑中一闪，他去厨房倒了半壶热水，又去浴室拿了块小毛巾。 看见他端盆进来了，宋明宝眼神依赖地看着他，“怎，怎么办？” 陆志城拧干净帕子，伸手去解她的扣子，宋明宝抱着孩子撇过头，不一会儿，热毛巾敷了上去，过了会再拿开，“试试？” 孩子哼哼唧唧找吃的，吸了两口好像没用，可怜又委屈。 陆志城只能拧干帕子再来几次，宋明宝撇过头一直不敢看他，直到那里传来异样，低头看见黑黝黝的脑袋，她一张小脸刹那红透了。 陆志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再次用热毛巾轻轻按摩，宋明宝脚指头都绷紧了。 “试试，有了。” 宝宝估计是饿了，哼哼唧唧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宋明宝赶紧抱着他去吸奶，这下倒是吸出来了。 “怎么样了？能吸到奶了吗？”钱丽在门外敲门，现在就她还在外头，两个大老爷们已经被她赶去工作了。 陆志城开门，端着盆出去，“喝着了，” 一开门，其实钱丽就听到了轻微的吞咽声。她终于放心了，走过去坐在旁边，她听着小外孙喝奶的声音笑眯眯的。 “下午给你炖鲫鱼汤和猪蹄汤，想喝哪个？” “没有其它的吗？”她喜欢吃鱼，但有些腻了，至于猪蹄一听就很腻。 “喝这个下奶，其它你喜欢的菜我另外考虑做。” 既然这样，宋明宝也就不嫌弃了。 吃饱喝足了，哼哼唧唧的小崽子终于睡着了。 钱丽站起身，“那妈去买菜了？” “好，” 钱丽出去没多久，宋明宝躺下了，她看着旁边的孩子，眼睛一眨一眨的。 陆志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推门进来，放轻了脚步，在旁边坐下，“睡着了？” “嗯，”宋明宝扯了扯唇，转眼看他。 陆志城往里坐了坐，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困不困？” “嗯，但睡不着，”宋明宝很困，但精神上绷着一根弦，太兴奋或者不舍得睡，闭着眼睛大脑极其清醒。 “那我陪你一会，”陆志城顺着她的头发，低下头，侧脸蹭着她的，一下下。 陆志城严丝合缝地抱紧了她，大手握着她的，“有点冷，” “嗯，”宋明宝侧头在他身上蹭了蹭，“那你捂捂呀，” “好，”陆志城低头亲她哄她，“想睡就睡，我陪着你。” “嗯，”宋明宝嘴角扬起，她身上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他一直在她身后，在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样已经很好了。 “陆志城，” “嗯，”陆志城低头看她，鼻音很轻。 “我们有宝宝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嗯，三月，” 因为他是三月份的时候，带着他们的期待，悄咪咪溜进了这个世界，闯进了他们的生命之中，是惊喜，是欢喜，希望他以后就像他们期待他一样，期待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小崽:讲个笑话，其实我叫‘三月份的蝌蚪王’因为我干赢了两三亿个兄弟姐妹。【狗头】 第83章 三月 名字很快就定下来了, 小宝宝的小名叫三月，大名叫陆泽, 取泽润之意。 三月的脾性很简单, 饿了会哭，睡醒了会哭, 至于要拉了, 拉完了不舒服才哭。 宋明宝一开始手忙脚乱，她的三月小小的一个，哭起来的时候一张脸又皱又红, 丝毫没有美感，丑得特别, 宋明宝一开始瞥开头简直不忍心看, 随后看习惯了倒是觉得他越来越可爱, 到底是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她接受能力很强。一直提醒自己叶姐对她说的话:会变好看的。 陆志城每次抱他的时候, 他也会忍不住盯着他皱巴巴的脸看好一会, 大部分时间, 三月都是在睡觉, 睡着的时候可比平常乖多了。 钱丽这天熬好汤从厨房出来，思忖片刻后道，“志城啊，明宝这边有我看着，你先回去工作吧。” 女婿待在家里足足有两天了，孩子重要, 闺女重要，但女婿的工作也重要，如今这边没啥大事要他帮忙了，钱丽基本能忙得过来，所以她劝女婿回去工作。 “我请了三天假，妈您放心。” 既然这样，钱丽也不纠结了，“那厨房里还有半碗鱼汤，你待会喝了啊。” “嗯，” 陆志城揉揉酸痛的眉头，最近两日耳边都是叽哩哇啦的哭声。 新生命的到来是欣喜的，欣喜背后是你想象不到的付出。 大半夜，三月在旁边哼哼唧唧，陆志城首先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如今他和小姑娘睡觉的位置换了，三月睡在最里面，然后是他，最外头是宋明宝。 陆志城抱起他放在中间，听着旁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他低头解开小姑娘的扣子，在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让她虚靠着，然后托着孩子过去吸奶。 几乎同时，宋明宝醒来了，她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护住了三月，身后的枕头随着她的动作歪了下去，“三月饿了？” “嗯，我来喂，你睡吧。” 三月寻到食物，发出吞咽的满足声。 动静这么大，何况小孩找到吃的拼命吮吸着，宋明宝怎么可能睡得着。 “要坐起来吗？” “好，” 陆志城左手默契地扶在她腰上，扶着她坐直了，三月一时没吸到奶，哼哼唧唧又要哭了。 “真是小祖宗啊，”宋明宝赶紧抱着他。 三月喝奶时也不知道控制力气，宋明宝一开始还会疼得直抽气，喂个两三天之后，就算这娃忽然狠狠吸她一口她估计都能面不改色了。 小孩子的食量很小，一边吸着一边嗯嗯嗯睡着了，小嘴巴还护着食。 宋明宝笨拙地在他屁股后摸了一下，没尿。不过也快了，喝完这顿，半小时后估计就要拉了。 陆志城抱着孩子轻轻放在里头，他靠坐在床头，伸出手握住她的，宋明宝自觉靠过去，眯上眼睛。 “累不累？”他低头问她。 身体是累，心理上却还是兴奋的，宋明宝诚实地回答他。 “嗯，那再睡一会吧，” 陆志城往后坐了坐，两只手拥着她，伸到前面与她十指相扣。 “陆志城，” “嗯，我在。” 难得放松，他们都知道对方话中的未尽之意。 三天之后，陆志城去工作，家里就只有宋明宝和钱丽照顾宝宝了。 宋明宝如今还待在床上，最近天气冷了，除了让她下来上个厕所，钱丽饭菜直接端到她面前。宋明宝几乎一整天都围着三月转，幸好还有钱丽在，不至于让她忙得晕头转向的。 叶丽香抱着孩子来找她聊天，偶尔能解解闷。 然而一天之中最轻松的时候，宋明宝还是觉得是跟陆志城在一起时。 ****** 何保的孩子已经出生有两个月了，自从他老婆怀孕之后，由于怀相不好影响了他的睡眠，他的黑眼圈一直很重，最近几个月尤其严重。 难得见到陆志城来上班，竟然看见他陆哥也有黑眼圈了，实属罕见，何保偷摸觉得平衡起来。 “陆哥，早啊，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关系一好起来，何保都敢逗趣陆志城了。 陆志城颔首，眉头一跳，“材料整理好了？” “你桌上堆的文件比我还多，” 陆志城面不改色，在座位前坐下，这些都是这几天的文件，假是请了，但工作量加倍压在他肩膀上。 中途蔡国民知道他回来了，特意带了一堆材料拐到办公室来找他，拍拍他肩膀，有一种拜托他的意思。 陆志城听到了小声的嘀咕:只可惜不能带回去做。 “早些做完就能早些回去了，”陆志城提醒他。 “知道了，”何保就是说说而已。 中午休息时，何保忽然想到一件事，从抽屉里翻出三斤红糖递给他，“陆哥，拿去给嫂子吃。” 他儿子出生时，陆志城送的是红旗牌甜奶粉，有钱有票都不一定买得到，他媳妇和儿子都能吃，他还挺感激他的。 陆志城收下他送的东西，有些人情就是有来有往的。 陆志城中午回家吃饭，经过供销社，他正想着有什么可以买的，抬头无意一瞥，恰好看见远处的人，两个都是他熟悉的人。 一个是蔡老的司机，一个是宋明宝的哥哥。 瞧着他们还挺亲密的。陆志城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心中了然，随之将其抛在脑后。 中午一进家门，迎接他的是小孩的哭声。 陆志城去洗了手，这才推门进房间，钱丽手里端着半碗汤，看起来是小姑娘刚喝到一半就被三月打扰了。 “我先给你热着，你自己先喂三月。” 钱丽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夫妻两个，端碗出去了，走到客厅丝毫不意外看见了一堆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她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房间里，在宋明宝怀里，三月发出满足的哼哼声，陆志城目光落在暂时还看不出长得像谁的三月脸上。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明宝，” 宋明宝吸气，“怎么了？” “我记得你还有高中的课本是不是？” 宋明宝状似回忆了一下，抱着孩子往上托了托，“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迟了，今晚的也很短，跟大家说声抱歉，明天上午有一更，那一更作者尽量多补点字数～ 第84章 明宝 “怎么了？”宋明宝疑惑地问他。 陆志城抱起吃饱喝足的三月放她旁边, “你先留着，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学。” 宋明宝生完孩子后反应慢了半圈, 掀开被子要下来, “我现在去给你找？” 她的高中课本她都留着，那是她拥有高中知识水平身份的象征。 陆志城扶着她笑了, “不急, 等你出了月子都来得及。” “哦，”宋明宝坐了回去，一下转移话题, 她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中午能不能陪我吃饭？” 宋明宝现在不让乱走, 闷在这小小的一张床上都快疯了。 “好, 坐在这陪你。”陆志城低头将她衣服上的扣子系了回去。 只不过陪她吃饭之前, 陆志城要先去把饭菜端进来。 进了厨房，钱丽已经在炒菜了, 那半碗汤刚热好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听见声音, 钱丽让他把汤端出去。 见到他去而复返, 宋明宝坐起来, 乖巧地等吃，她现在扎着头发，额头上绑了一圈头巾，戴着月子帽，双重保障，脸蛋衬得愈加小巧。 陆志城试了试温度, 这碗是比较清淡的鲫鱼汤，“张嘴，” 宋明宝探前去喝掉，笑眯着眼睛，怂恿他也喝。 陆志城捏捏她的手，“我不饿，你喝吧。” 宋明宝撇过头，坚持要他喝一口，陆志城无奈只能喝了。 钱丽在闺女家住了几天，无形之中养成了进门前要敲门的习惯，“饭菜好了，” “最后一口，张嘴。” 小姑娘跟个小孩子似的，陆志城心软，喝完汤，她唇上水润润的，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辗转两秒离开，“我去给你端饭菜，” “好，”宋明宝笑眯眯的。 宋明宝吃的菜很丰盛，除去刚才的汤水，还有一份荤菜和两份炒菜，钱丽这两天煮的饭菜味道有点淡。 她特意拉着女婿过去，“明宝先这样吃，淡一点比较好，女婿你吃的时候要是嫌淡，拿盐搅拌搅拌，味道自然就上来了。” 陆志城端着一碗饭，上面堆满了菜，闻言他说自己知道了。 有人陪着，宋明宝食欲会更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她吃上一口，又拉他的手让他吃一口，幸好钱丽不在旁边，若不然她不动手吃饭这个行为就能被她说。 看见女婿又盛了一碗准备进去，钱丽纳闷，“她这么饿？你先吃两口对付对对付，别饿着自己了。” “好，” 回到房间，一个继续喂，一个继续吃。 宋明宝坐直了，扯他袖子，“妈刚才说你什么了？” “让你多吃点，肉要吗？” “不要，我吃饱了。”宋明宝摇头，她不想吃了。 陆志城是个有洁癖的人，喂完饭，碗的四周干干净净的一粒米饭未沾，他却丝毫不嫌弃她吃过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正式开吃。 宋明宝时不时看一眼他，时不时看他的碗，心里甜滋滋的，她眨了眨眼，忽然发现她好爱他这个人啊。 “陆志城，” 他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嗯了一声抬头看她。 宋明宝鼓起勇气亲了他一口，眼尾尾红红的。 陆志城忽然笑了，他搁下碗，面前的小姑娘，脸蛋不如他的巴掌大小，红得跟苹果似的。 他倾身过去抱了她一会，估计了下时间，“在家乖乖的，我要去工作了。” “嗯，”宋明宝蹭了蹭。 不包括耗在路上的时间，陆志城只有一个半小时，安抚好她，他回工程所了。 几乎最近每日都这样，直到看到他有了黑眼圈，不用钱丽说，她就不舍得他来回赶了。晚上孩子闹腾是他抱过来的，一夜有好几回，中午不赶回来好歹还能在工作的地方眯一会。 钱丽抱着孩子在床边走来走去，三月哭声渐小，她低头看见三月睁着眼睛没睡着，低声劝闺女，“早就该这样了，妈能照顾好你，你也得心疼心疼女婿。” 钱丽年纪到了，本来就该退了，她跟别人换了个人情，提前退下来照顾闺女，空闲时间多的是。 宋明宝盯着她手里的孩子，闷闷的，“妈，我知道了。” 钱丽有时也感慨，忽然觉得老宋的眼光真靠谱，多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啊，辛亏他们当时抓住了。 钱丽的声音渐小，弯下腰放下孩子，笑眯眯盯着他睡着的模样。 三月这几天越来越可爱，皮肤白嫩起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咿呀咿呀的，叫得人心口痒痒。 钱丽盯着三月，忽然来了一句，“我看三月长得挺像女婿的，你凑合凑合，多看看三月。” 亲娘在打趣自己，宋明宝撇过头一声不吭，然后偷偷摸摸去看她的三月，这么一看，他的鼻子和嘴巴还真的挺像的，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一时舍不得移开目光。 带孩子的日子浑浑噩噩的，宋明宝没别的事做，想起陆志城说的高中课本，趁钱丽不在房间，她裹严实了下床翻箱倒柜，听见外头有声音，她忙拿了两本书爬上床。 她拿的刚好是语文和数学书，钱丽推门进来看了眼孩子问她想不想喝水又出去了。 宋明宝随手摸了一本藏枕头底下的书，翻开来看打发时间。 ****** 时间就在喂养三月的日子里逐渐往前走。 宝宝是将近十二月份生的，到了七七年一月份，三月已经满一个月了，他叽哩哇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婴儿语的时间增多。 宋明宝这会儿总是会抓着他的一根小指头，趴在旁边跟他玩，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宝宝深深的爱意，她唇角微扬，低头亲了他一口，几乎很轻的一下。 照顾了闺女一个多月，钱丽也回去了，但每两日会过来看看闺女，她在家也没其它事干。 宋明宝做足了一个月的月子才能下床，洗澡仍然还是不让洗，今年的冬天不比去年暖和。 南方的冬天冷下来时，那湿冷无形的空气直往你衣服里钻，宋明宝也怕自己洗澡会留下毛病，硬是忍着没洗，实在受不了就端个盆洗洗脸擦擦脖子擦擦手。 直到满了一个半月，下午期间，宋明宝趁孩子睡着了，溜进厨房烧热水洗澡，即使天气冷，这么久才洗澡身上总是会有点味道。 难得进一次厨房，宋明宝烧了两大锅的水，洗了个痛痛快快。 屋里的窗户关得严实，她飞快穿好衣服擦干头发。 有孩子和没孩子之前到底不一样，没孩子之前，宋明宝想洗多久洗多久；有了孩子，一边洗她还得一边听外头的声音，虽然痛快，但隔着靴子挠痒痒似的，生怕他醒过来找不到她会哭。 几乎在她整理好的一刹那，孩子醒来，宋明宝熟练地抱起他，从下往上掀开衣服，喂他喝奶。 吃饱喝足了，他咿呀咿呀地看着宋明宝，包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动来动去，宋明宝心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忍不住亲他。 “我好爱你啊三月，”宋明宝放轻了声音，脸上是明媚而温柔的笑容。 日落前，陆志城拎着买的菜回到家。 孩子已经睡着了，宋明宝迎着声音出来。 陆志城反手合上门，腰上已经被人抱住了，他低头，“明宝洗澡了？” “嗯，”宋明宝好久没好好抱抱他了。一时抱着不想动。 陆志城手上脏不方便抱她，“先做晚饭吃好不好？” 宋明宝吸了口气离开他的怀抱，“好，” 晚上这顿是夫妻俩合做的饭菜，感觉许久没有这么平静的生活了。 重新趴在他身上睡的那一刻，宋明宝叹了一口气，好舒服。何止是她这么觉得，陆志城搂着她，闭上眼睛感受这份难得的安静。 旁边孩子睡得很香，孩子都有了，宋明宝比以前大胆不少，她磨磨蹭蹭爬过去，低头亲他，陆志城慢慢回应她，在走火之前，陆志城压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行。 宋明宝抿着唇，耳朵红彤彤的，眼睛里有不解，弥漫着水雾。 “再过半个月，等你身体好点了。”陆志城伸手盖在她眼睛上，忍着不去看她。 小姑娘一下下眨着眼睛，陆志城感觉手心痒痒的，他松开手，只见她脸蛋已经熟透了。 重新安静下来，陆志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看到哪里了？” 宋明宝顺着他的话题，“已经看了一半了，” “嗯，那这里是什么意思？”陆志城故意问她。 这是每天晚上的必备环节，宋明宝也不知道这个问答环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听到他提的问题，宋明宝瞬间将方才旖旎的心思抛之脑后。 晚上回答不了的，她白天都会认认真真地看一遍，甚至拿出笔和纸来解题，然后一本正经地跟陆志城讲一遍。 陆志城翻出数学书，又指了一题，小姑娘的眼睛明显一亮，因为这是她会的。 看着她认认真真在讲的模样，陆志城憋着笑低头亲了她一口，她拍开他，“认真听，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好好，”陆志城投降，听完后又问了一题。 这下宋明宝低头想了许久，陆志城抱着她，“明天再看？或者我换一本书。” “不行，”她坚决摇头。 陆志城眼皮一跳，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明天是周末，解完题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她又一板一眼地给陆志城讲了一遍，然后伸手戳了戳他，似乎兴致来了，笑眯眯地道，“你再指几题不懂的好不好？我给你讲啊。” 陆志城只好又翻开书，宋明宝越讲越兴奋。 陆志城半道去厨房倒了杯茶，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嘀嘀咕咕的，他没忍住笑了。 一推开门，她起头来，“快点，我又有思路了。” 宋明宝以前学习很好，但也不至于书上的每一题都会做，给她在乎的人讲题，那如泉涌般的思绪，让她的兴致到达了顶点。 幸好三月似乎察觉到了陆志城的无奈，半道哭了。她才停下来去喂孩子，陆志城半道将书给藏了起来，她一喂完孩子，他就抱着她躺下，“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作者看到评论才知道没更……时间设置错了…… 第85章 看啥呢 陆志城利用讲题的方法, 无形之中让她重新复习了一番旧知识，又让她白日的空隙被塞得满满的。 钱丽这天上午来陪闺女, 女婿给她配了钥匙, 她一开门就见闺女捧着书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沉迷其中。 “妈, ” 好歹走过去时叫了她一声, 钱丽拎着菜靠过去看，好奇地问她，“看啥呢？” “课本啊, ”宋明宝翻开页面给她看了眼。 钱丽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那你看吧, 妈去做饭了。” 宋明宝合上书, “三月还没醒, 我去帮你吧。” “那你把菜洗了，”钱丽指指地面上的菜篮子。 “好, ”宋明宝一边洗菜, 脑子里还想着书里的知识。 钱丽中途不放心进房间看了眼三月, 结果她刚出来没多久就哭了。 三月的哭声非常特别, 特别到宋明宝一听见这声就心疼。 “三月，不哭不哭了哦。”宋明宝赶紧抱起他，熟练地摸了把他的屁股，湿了。 钱丽有意锻炼闺女，站在旁边递尿布，初次学着做一个母亲, 很多事都是手忙脚乱的，换完尿布，宋明宝嘘了口气，撩开衣服抱他起来喝奶。小家伙主动找到食物的位置吸起来，每回依然激动。 钱丽将尿布收拾起来，端着盆出去了。 感觉到他吃饱喝足了，宋明宝正要放下衣服，结果三月不乐意了，哼哼唧唧的，包裹着的小手小腿蹭来蹭去。 宋明宝眨眨眼，果断放下衣服，然后抱着他围着床走动。 三月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张开粉嫩嫩的小嘴，时不时嗯嗯啊啊两句，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宋明宝哄了一圈，结果小家伙依然没有睡意。 “你睡不睡呀？三月。”她停下来盯着他看。 三月咧着小嘴，听不懂她在说啥。 宋明宝无奈，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心里软乎乎的，“每次带你都这么不听话，” 门半开着，钱丽耳边时不时传来闺女哄孩子的声音和小外孙稚嫩的嗯啊声。忽然有一瞬间，她的心似乎欣慰又似乎酸涩，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就这么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笑着摇了摇头。 “妈，他可真精神，怎么都哄不睡。”客厅里的窗户关着，不用担心吹冷风的事，宋明宝干脆抱着孩子出来了，佯装抱怨小家伙。 钱丽笑眯眯地走过去，“是吗？又不肯睡觉了啊。” “三月三月，我是你外婆。”钱丽凑前去逗他。 宋明宝笑，“应该还认不到人，” “没事，我认得他就行了。”钱丽忍不住伸手去抱他。 看她抱得开心，宋明宝问道，“妈，我去煮菜了，你看着三月好不好？” “行啊，”钱丽只犹豫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被三月的笑容迷住了。 孩子的精力有一定的度，十分钟后，他终于睡着了。 钱丽帮忙煮了菜，陪着闺女吃了顿中午饭。 吃饱喝足了，宋明宝挺着吃撑的肚子，看见桌上还剩了好些菜，“妈，要不要带些回去给哥吃。” “放心，我留着呢。” 说到宋明军，钱丽忽然想起一件事，嘀咕了一句，“最近你哥总是很晚才回家，也不知道在忙啥？” “忙工作吧，” 钱丽想不通， “中午比平常晚半小时，晚上比平时晚一个小时，最近厂里这么忙？” 因而每次在闺女这边做完饭，吃完了再拎一份回去她都来得及。 宋明宝忍不住又喝了口汤，肚皮更撑了，“妈你可以问问哥啊，” 钱丽考虑她的意见，“我是得问问他，” 吃完饭，钱丽拎着宋明军的那份饭菜，走到门口不忘交代她，“厨房里还有菜，晚上你早点煮给女婿吃。” “好，我知道了。” 宋明宝收拾好，又迎来了另一个客人。 叶丽香似乎哭过，但如今脸上的笑容却很真实，“明宝，” 宋明宝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叶姐，你进来吧。” 叶丽香跟着她走进去，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这是睡着了吧？” 宋明宝情不自禁地笑，“是睡了，” 叶丽香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直奔主题，“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这个妹妹，” “叶姐，”宋明宝笑了笑，她抿着唇，反手握住她的。 两人都不提随军的字眼，全程围着孩子。 叶丽香说出她来的目的，“我那里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蔬菜，不方便带着，等晚上我给你送过来。” “这么急？”宋明宝的心脏揪了一下。 “嗯，说急也不急，不怕你笑话，我家石头都五岁了，我也等了七年了。”叶丽香吐露自己的心声。 宋明宝喉咙堵住了，最后闷闷地憋出几个字，“等，等有机会，我去看你。” “好，” 或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宋明宝的情绪很容易被激起，忍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叶姐，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谢谢明宝，叶姐也希望你和陆同志好好的。” 陆志城在楼下碰见了一个生面孔，很高大的一个男人，穿着不起眼的衣服，又瘦又黑，他走路时挺直背脊，目光锐利直视前方。 无意之中面对面，陆志城点点头，他也点了点头。 大门只容得下三人站成一排同时进去，陌生人一般都不会并排走，又瘦又黑的男人走在前头。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陆志城抬头看了眼他的身影，心里有了底。 果然，他在三楼停下，那人也纳闷地看向陆志城，他忽然站定，“你好，我叫许援军，” “你好，陆志城。” 许援军一向是严肃的面孔，为人处事带着果敢，“陆同志，我明天中午离开，有空过来喝杯茶，” 陆志城颔首。 恰好门开了，叶丽香从屋里出来，对面的人也还没进去。 叶丽香脚步停下，笑了笑，“陆同志，这么巧？” “叶姐，”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啊，明天过来找你。” “好，”说话期间，宋明宝站在了陆志城身后。 陆志城握着小姑娘的手，他对着叶丽香点点头。 叶丽香朝着她家门口走去，她男人一直站在那等她，直到她过去了，他才别扭地关心道，“我刚才去楼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 两边的门已经关上了，陆志城听不太清他们之后的交谈声。 一个正气荡然性情严肃的男人，会低下头来关心妻子，第一时间在可以随军时回来接他妻子和孩子，他的行为已经合格了。 陆志城忙了一天，看见桌上还有半杯水，拿起喝了两口，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宋明宝自觉靠着他坐下。 宋明宝主动提起，她坐姿歪歪扭扭的，斜靠着他，仰起头道，“其实我也没那么难过了，” 她似乎就是倾述一下，表达她的心情。 宋明宝很少有说谎的时候，如果她这么说了，那就证明她真是这样想的。 陆志城侧过身抱她，“然后呢？” 宋明宝转而搂他脖子，咧着嘴，“反正有你呢，还有三月，你说是不是？” “嗯，” 两人好不容易呆一会，孩子又哭了。 宋明宝抱着孩子出来，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在他面前给孩子喂奶了，全程绷着小脸，但还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宋明宝的小心肝颤了一下。 陆志城洗干净手坐在她旁边，食指轻轻摩挲他的脸蛋，滑滑嫩嫩的，不经意间抬头，结果看见了红成西红柿一般的小脸蛋。 陆志城摸完儿子的小脸蛋，顺手摸了摸她的，最后倾身过去亲了一下，“我去做晚饭了？” “不行，”宋明宝下意识拒绝，她想要陆志城多陪陪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会更～ 宋明宝:不行，你只能看着我儿子吃饱喝足了！ 第86章 日常 “我来抱吧, ”看着小家伙吃饱了嗯嗯啊啊也不睡，陆志城倾身去抱。 宋明宝将孩子递给他, 跟着站了起来, 靠在旁边去观察孩子，“陆志城, 他怎么那么像你？” 其实三月还这么小, 看不出很大的相似度，别人说着像，她也觉得像了。 “是吗？”陆志城低头观察, 他张着粉嫩嫩的小嘴巴，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婴儿语, “也像我的明宝, ” 宋明宝好奇地继续盯着他看, 他一说她也觉得像了。 宋明宝的身高与陆志城的肩膀齐高，她从侧边靠过去, 脑袋蹭着他的肩膀, 察觉隔着宝宝不能像以前那般亲密了, 她忽然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怀里的宝宝。 她不经大脑思考嘀咕了一句, “你都没这么抱过我，” “咳咳咳咳咳，”陆志城撇过头笑了。 “陆志城！”宋明宝恼羞成怒指控他。 “咳咳，你想抱，等孩子睡了抱你。”陆志城憋住笑容。 “谁让你抱啊，”宋明宝瞪他, 脸蛋咻一下红了。 “我，是我。”陆志城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立刻改嘴，他眸中笑意未消。 “不跟你说了，我去煮饭去。”刚才还不让他煮饭的某人，气冲冲去了厨房。 陆志城抱着怀里的娃走来走去，面容柔和下来，“三月，” 哄了二十分钟，小孩终于睡了，陆志城抱他到床上，在他身上又盖了一层轻薄的小毯子。 客厅饭桌上摆了两盘炒菜，陆志城走进厨房，小姑娘正在挥着锅铲炒菜，“要不要我帮忙？” 宋明宝不记仇，“不用啊，我自己能行。” 陆志城摆好碗筷，夜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面对面吃了一顿晚饭。 宋明宝在锅里还热着水，陆志城吃完了直接倒水去洗就行了。 天气有些冷，陆志城洗完澡披了件外套，关上房门，屋里的温度要更高一些。 陆志城扫了一眼床上，小姑娘正侧着身观察三月的小脸蛋，她旁边还放了一本书。 瞧着她穿得严严实实的，陆志城走到床边微张开手，“明宝，过来。” “干嘛？”她磨磨蹭蹭地起身，然后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志城稍微又往前走了一些，一手放在她背部，一手在腿弯处，三两下打横抱起她。 一声低呼，宋明宝一颗心嘭嘭直跳，她默契地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看他，“你干嘛呀？” “抱你，”陆志城还真抱着她围着床慢慢走动，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就像抱三月一样，你想被抱多久就多久。” 宋明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挣扎了两下，然后乖乖待在怀里，两手搂紧了他，心里甜滋滋的。 仿佛怀里的人没有重量一样，陆志城抱着她走了三四圈，宋明宝挣扎要下来，“可以了可以了，” 陆志城抱她在床上放下，他蹲下来，摁住她的肩膀，认认真真地望进她的眼睛，他的眼中有宽容有爱意。 “明宝，” “嗯，” “以后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他抬手摸摸她的脸蛋。 “你跟三月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宋明宝愣愣地看他。 陆志城倾身过去亲了亲她，“他是我们的孩子，而你是我的小姑娘是我的妻子，我对你们俩的爱是不同性质的，但我都很爱你们。” 宋明宝沉溺在他的眼神之中，被他的眼神烫得撇过头，可能是最近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她忽然有点想哭。 陆志城捧着她的脸蛋，缓缓亲了下来，一个缱绻的深吻。 怀孕，生孩子，到带孩子，一眨眼孩子已经两个月了，陆志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过程，但光是每日每夜的陪伴，他已经感觉到了其中的艰辛，在他眼里，她真的还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姑娘。 他们亲吻了许久，宋明宝紧紧搂着他的腰，后知后觉地感动，忽然来了一句，“陆志城，我忽然庆幸那次我落水了，” 不然她不会遇见他，也不会有人这么宠自己。 陆志城抱着她起来，他坐在床上，抱着小姑娘坐在他腿上，摸摸她的小脸蛋，“嗯，” 宋明宝往前坐了坐，忽然笑了，然后捧着他的脸这里亲一口那里亲一口，“好喜欢你，” 喜欢他对她的呵护与爱，喜欢他对她的体贴，喜欢他这个人。 离两个月还差一周，陆志城忍着将她放下躺着，刚要起身时，她搂着他的脖子不让走。 陆志城轻笑一声，低头亲亲她，声音很轻，“夜深了，睡觉吧，明天去送送叶姐他们。” “唔，”她还是不松手。 陆志城抱着她翻了个身，一下下顺着她的背，“睡吧睡吧，” 宋明宝躺下来听他的心跳，而她的也跳得很快，她搂紧了他。 夫妻俩刚睡着没多久，孩子半道又醒来了。 陆志城刚起来要抱孩子，宋明宝比他更快，孩子满足地吞咽着，她低头看着这个像她又像他的小娃娃，眼睛里的爱意漫了出来。 小姑娘的侧颜精致，笼罩在月光下，无疑加了一道柔和的光辉。 哄好孩子，宋明宝自动趴在他身上，陆志城知道她刚才是没睡着。 握了握她的手，陆志城试了试自己手的温度，是热的，他从她背后的衣服伸进去，用指腹轻轻摩挲，“睡吧，” 宋明宝闭着眼睛，感受着背上轻轻的力度，慢慢地终于睡着了。 大手从她身后缩回来，陆志城掖了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 宝宝一晚上醒了三四次，宋明宝还在迷迷糊糊之中，陆志城就已经抱着他喂了奶。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钱丽拎着大袋小袋的蔬菜过来了。 夫妻俩面前摆了一个盆，盆里放着衣服，用温水泡着，两个人正面对面地洗衣服，应该说原本是陆志城洗着的，结果她参加进来，陆志城只好往水里加了点热水。 “明宝，去开门看看。”水有些冷了，陆志城打发她去开门。 宋明宝也没多想，两手都是泡沫，她在旁边倒水洗了洗，冻得一个激灵。 陆志城还想让她擦擦手的，结果她抬脚就跑了。 隔着一扇墙，陆志城听到了蔬菜的字眼，五分钟后，门重新关上了。 宋明宝放下蔬菜回来，坐在她原来的位置。 水已经冷了，陆志城拦住她，“我快洗完了，你去看看三月。” “好，” 宋明宝进去时，孩子已经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露出粉嫩嫩的小牙床，不哭也不闹，宋明宝笑着抱他起来，“三月呀，” 他的尿不湿还是干的，估计陆志城起床时换了一遍。 宋明宝抱着他走到浴室门口看他洗，兴奋地跟他分享，“志城，他醒了，但是今天没哭。” 陆志城嗯了一声，耳边是妻子哄孩子的声音，婴儿的声音很稚嫩。 陆志城拧干净衣服，拿去阳台晒了，擦干净手走过去问，“睡了没？” “还没呢，你看看。” “我来抱吧，”陆志城伸出手。 “没事，我能行的，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陆志城一早就起来洗衣服了，早饭还没来得及做。 “那你想吃什么？”陆志城摸摸她头发。 “面条吧，加点叶姐送的黄瓜丝，你上次做过的。” 陆志城上一回做的是凉拌面，如今春天还没到，天气冷得很，只能煮一份面条，上面撒点黄瓜丝了。 吃完早饭，夫妻俩去了隔壁，陆志城提早备好了东西，拎着孩子吃的小零食，以及上回留下来的一罐红旗牌甜奶粉。 开门的是许援军，大冷天的，身上穿了件短袖，“来了，进来吧。” 老太太正哄着石头吃早饭，小孩起得早也饿得快，看见有客人来往老太太身后缩了缩，老太太想让他站着别动，结果跟着他转了两圈，她头昏脑涨的，“石头，” 许援军明显看到了他母亲那边的状况，语气冷硬，“石头，别闹你奶奶。” 许援军一出声，孩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哭红了脸蛋。 老太太不干了，他护着石头瞪了儿子一眼，“你喊什么喊？一年也没见你回个家，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许援军尴尬地站在那摸摸鼻子，这两天他回来一直里外不是人，他媳妇不怎么理他，他亲娘也是，他儿子一看见他就要哭。 陆志城没想到一进来就看了场大戏。 客厅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叶丽香搬个箱子从卧室出来，看见陆志城夫妻两个，态度很热情，“明宝，” “叶姐，” 许援军过去帮忙，结果被叶丽香避开了。 老太太抱着哭红脸蛋的孩子进了厨房。 “你们坐吧，”许援军尴尬地招呼他们坐下来。 宋明宝抱着孩子去了叶丽香旁边，叶丽香往屋里退了两步，“你先坐着，我待会就来，这里灰尘大，对孩子不好。” “好，”宋明宝回去坐在陆志城旁边。 陆志城转头看她，“我来抱吧？” 宋明宝默契地将孩子递过去，孩子睡得正熟，这点动静也没让他醒来。 许援军默默地将对方的行为收入眼中，他诧异地看向陆志城。结果陆志城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两手抱着孩子，掀开裹着孩子的毯子看了一眼。 许援军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时常保持严肃的面孔，过了一会，叶丽香洗完手在他旁边坐下，许援军张嘴想问她啥又不敢问。一个大男人坐在那还挺可怜的。 宋明宝正好看到这一幕，一片雾水，偷摸看看他又看看叶丽香。 “孩子睡着了？”叶丽香探头去看，由于孩子在陆志城那里抱着，她得避嫌。 宋明宝笑，“还没醒呢，”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改了个名字，改成了《豪门女配的人生导师[穿书]》，喜欢的收藏一下～ 第87章 转眼间 许援军不是个热情主动的人, 他不擅长与人交谈的性子使然。几人之间全程靠叶丽香拨动气氛。话题围绕着孩子，围绕着他们之后的生活。 轻松交谈的时间过得飞快, 三月是一小时后在陆志城怀里醒来的, 醒来乖乖的没哭，听着他们几个大人交谈, 时不时嗯嗯啊啊几声。 这一下分别也不知何时再见面了, 叶丽香还收拾出一堆没用过的东西，一并塞了过去。 临近十一点，陆志城抱着孩子回家, 低头哄着三月，过了好一会, 宋明宝才红着眼眶回来。 仿佛知道她心情不好, 三月哭了起来。 宋明宝吸了吸鼻子, 抱着他喝奶。 陆志城摸摸她头发，“叶姐他们下午四点的车, 我们去送送他们。” “好, ” 中午他们随便对付了几口, 将孩子交到钱丽手里。 许援军托关系借了车, 带着一家老小去搭乘前往京都的火车。 火车站，行人拥挤，环境喧闹，叶丽香将孩子递给许援军抱着，走过来牵着宋明宝的手，“姐走了, 好好保重，不许哭鼻子啊。” “叶姐，”宋明宝憋了半天，“你也是，” 叶丽香笑，视线瞥向她身后的男人，她点点头，“走了，” “嗯，” 陆志城及时将小姑娘揽在怀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明宝，回家了。”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陆志城捏捏她的手。 宋明宝一路的情绪都很正常，直到站在家门口，杵在那，听不到隔壁小孩的叫声，叶丽香的笑声，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仰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 钱丽听见声打开门，“回来了？” 她瞥见闺女情绪不对，感叹了一句，“平常隔壁热热闹闹的，咱们这边一开门，对门说不定一开门又给我们送吃的，我还真不习惯。” 光是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与隔壁有来往，这忽然安静下来，还真叫人空落落的。 宋明宝闷闷地进去了。 钱丽撸下袖子，“我也该回去了，菜已经给你们择好了，你们晚上看着煮。” “好，谢谢妈了。” 钱丽离开后，陆志城关上门，端了杯茶进房间。 一推开门，小姑娘翻着一本书，陆志城许久没看见过这个画面了。 他搁下茶杯，坐在她旁边，“心情不好了？” 宋明宝合上书，抬手抹了下眼角，叶丽香对她而言是个特别的人，是她初次敞开心扉交的一个朋友，更是一个亲切可人的姐姐。 陆志城低头去看她，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脸蛋。 宋明宝放下书，转身闭着眼睛抱住他，乖乖蹭了蹭，说了实话，“有点不习惯，” “嗯，还有呢？” 宋明宝抿着唇，“心里还怪难受的，” 陆志城拿起旁边的茶杯，试了试温度，喂到她嘴边，“先喝两口，” 宋明宝舔了舔唇，喝了一半，陆志城将剩下的都喝了。 陆志城搁下杯子保持倾听的姿势，听她时不时嘀咕上一两句。等她情绪排解出来就没事了。 ******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宋明宝已经慢慢习惯隔壁那种安静的状态了。方梅和李江娣下周才有空找她。 白天她看看书，晚上等陆志城回来了窝在他怀里讲个一两题，再闹他一闹。 陆志城时刻担心她闷，好歹钱丽时不时会过去一趟他才放心。 “陆哥，你又这么早离开？”何保诧异地问他。 “嗯，如果有人找我还东西，你帮我收一下。”陆志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子，尔后交代他。 “好，我知道了，”何保加快手上的动作。 陆志城去供销社买了面粉和红糖，准备做几个红糖馒头。 回到家，迎面而来饭菜的香气，桌上已经摆了一盘菜。 陆志城脱了外套，撸起袖子，这才慢慢踱步到厨房。 宋明宝听见声音回头，“你回来了？” “嗯，”他走过去抱了抱她，“我来吧，今天累不累？” “不累，”宋明宝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买了啥？” “面粉和红糖，明天周末，早上给你蒸红糖馒头吃。” “好，” 带了一天孩子，不累是不可能的，吃饱喝足了，宋明宝躺在沙发上，看着他收拾好碗筷，然后拎着满满的两桶热水出来，她眨了眨眼睛，眼皮有些重。 听见关门的声音，宋明宝一个怔愣，迷迷糊糊的准备起身回房间，结果走了没两步，正好与从房间出来的陆志城碰上。 陆志城拿了两条毛巾，一条干的，一条湿的，手腕上还攀着两件她的衣服。 “明宝，走吧，洗澡，” “好啊，”宋明宝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浴室，直到他伸手解她的扣子时她才反应过来，两只脚的脚趾缩了缩。 “仰头，抬脚，张手……”全程，陆志城一边吩咐她，一边帮她洗。 生了孩子以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上半部分的身材，变得更加玲珑有致，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陆志城掩去眼底的情绪。 就像刚怀孕那会儿似的对她好，他并没有因为她生完孩子，从前的态度就不见了，他以前如何对她好，随着时间的沉淀，以后这份好只会加倍再加倍。 裹着被单出来，宋明宝脸蛋红扑扑的，身上又缓和又舒畅，一点困意也无。 宋明宝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后，她立马换上了衣服，侧躺着看看孩子，又时不时瞥向门口。 陆志城去了隔壁的小书房，是新隔出来的，里面有一张小床，夫妻俩看书看累了，中午可以在这躺一趟，他去客房拿了被褥换上。 等他洗完澡，小姑娘还没睡，陆志城走到床边弯腰抱她起来。 “去干嘛啊？”宋明宝不解地搂着他。 陆志城脚步不停，低头亲了亲她。 直到躺在书房的小床上，宋明宝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脑袋扑哧冒热气，埋在他怀里，“怎，怎么在这了？” 陆志城双手撑在她两侧，吻她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她唇上，“这里安静，” 宋明宝抬手搂他脖子，那宽大的袖口往下滑，露出来了细腻白皙的手臂。 孩子刚喂完奶睡着，距离上一回已经有五个月了。 陆志城的吻到了她耳后，低声附耳说了两句，床尾那白皙的脚趾头瞬间绷紧了。 不同以往，陆志城这回好像更想去取悦她，夜色很深，宋明宝睫毛上泪珠越来越多，最终难耐地呜咽一声，想离他远一点，却越贴越近，腰上留了一道红红的痕迹。 几乎是闹了一整晚，晚上三月喝了几回奶，宋明宝只有个迷迷糊糊的感觉。 第二天是周末，陆志城在家的时间，钱丽一般不会来，宋明宝理所当然地赖床上不肯起来。 听见三月乖巧的嗯嗯啊啊的声音，她撑着酸痛的身体爬起来，抱起他，解开扣子的那一刻，脑中闪过昨天的场景，脸蛋咻一下滚烫滚烫的红。 三月找到了口粮，使劲地吸，力道可比刚出生时要大，宋明宝的脸色终于变了，“三月，三月你轻点。” 陆志城穿了一件白衬衫，下面搭配一条黑色自裁剪的裤子，身形修长笔挺，他闻声推开门。 只见小姑娘红肿着眼睛，皱着眉头，时不时吸冷气。 听见声音，宋明宝抬起头，委屈撇嘴，“三月好坏，” 昨日的事情会让宋明宝不自在，然后更多的是想黏着他的那种情感。 陆志城挽起袖子，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伸手护在她腰上，轻轻地揉捏着，“他要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去。” 宋明宝脱口而出，“他才这么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有更～ 快了快了，三月快大了，等处理完大哥的婚事就换地图了。 第88章 红糖馒头 吃饱喝足了, 三月的力气慢慢变小，喝饱了也不放开, 牢牢护着自己的食物。 陆志城拨开小姑娘的头发, 黑亮黑顺滑，“明天晚上有空给你洗头？” 宋明宝反射性地答应了。 “那今天中午吃完饭, 我们带三月三口逛一逛？” “好, ” 陆志城已经把上午的事情安排好了。 察觉到怀里没动静了，宋明宝低头，又气又笑, “三月，” “嗯啊, ”三月无意识地发出声音, 嘴巴终于松开。 “他最近精神越来越好了, 吃饱了也不睡觉了。”宋明宝光明正大地告状。 陆志城扯平她的衣摆，这事他没有发言权, 因为大部分时间是她带孩子。 陆志城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我来哄他吧, 厨房锅里热着红糖馒头。” 话落, 她肚子咕噜一声，下床的时候腿一抖差点跪在地上，她幽怨地看着他，“陆志城，” 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眼底有笑意, “去吧，” 宋明宝走了两步，龇牙咧嘴地扶着腰出去了，看见锅里还没动过的红糖馒头，估摸着他也没吃，宋明宝嘴里咬了一个，手里拿着一个。 她掰碎了递到他嘴边，“张嘴，” 陆志城微微弯腰，只见小姑娘一边咬着一个，一边给他掰。 “你不是饿了吗？先吃，等三月睡了我再吃 。” 宋明宝已经掰了一小块塞进他嘴里，“你自己也还没吃呢，我喂你。” “好好好，”陆志城妥协了。 吃完半个馒头，三月终于睡着了，陆志城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盖了一床小薄被，他直起身。 宋明宝压低了声音，“还有半个你吃吧，” “嗯，”陆志城没去接，走过去抱着她，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 “你快吃呀，”没多久，估计是不好意思了，宋明宝催促她。 “嗯，” 吃完午饭，陆志城抱着孩子，胸口口袋里一个小汤匙，宋明宝左手拎着一小壶温水，她锁上门，几步走到陆志城身边，抓着他的衣摆，“走吧，” “嗯，” 三月份午后的阳光暖和和的，两周前下过雨，地上的草都冒出来绿油油的尖儿，抬眼望去，满眼的绿色，有些不知名的花儿绽放着，暖暖的春风拂来，满身的疲惫消失殆尽。 宋明宝也有两个多月没过来了，她一脸的轻松，嘘了口气，“这里真舒服，” “嗯啊，”三月早就醒来了。陆志城轻轻拨开被单的衣角，让他略微能看到一点外面的景色。 他一出声，宋明宝咧着嘴去逗弄他。 若是钱丽在这，她也能看见闺女的心情可比她在的任何一天都轻松而愉快。 “走吧，再逛逛，” “好啊，” ****** 钱丽这天中午饭菜都热了两遍了，她儿子才慢吞吞回到家。 “妈，”宋明军一进家门就见她亲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厂子里这么忙？”钱丽皱着眉头，先给他盛了一碗汤。 宋明军摸摸鼻子，“不是工作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道，“我最近处了个对象，” 噔地一声，汤匙掉到碗里。 “你说啥？你处对象了？”钱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嗯，我正准备这两天给你们介绍介绍。”只有已经确认好的人，他才会亲自跟父母说。 有了第一回 的教训，宋明军谨慎又谨慎，直到最后发现蔡兰是个面冷心热而心善的女人，又是那种勤快耐于吃苦的，他才与她进一步发展，来往了差不多近半年后，互相之间有了好感，他才最终决定娶她。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有话题，对一件事的大概评价经常相似。这让他们越来越磨合。 至于她身上发生的那点事，他也知道，他又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既然决定告诉家人，关于她的事情，宋明军也告诉钱丽了。 钱丽憋了半晌最后才道，“这姑娘还挺刚的啊，” 没领证，新婚第一天就撕了婆家离开了，能不刚吗？不过看着也是一个有原则有思想的人。 只不过她也没那么快轻易下决定，他儿子是二婚，如果再娶一个不好的，她心脏受不了，这日子也别过了。具体还是要先看到人再说。 “找个时间，让我们和她见见面。” “好，明天有空，我正好带她回来看看。”宋明军很快答应了。 宋明军一脸轻松地喝着汤，钱丽的心可没有这么大，吃了两口她也吃不下了，回屋收拾了一下。 第二天，巷子里的妇女看见宋明军身边跟着一个陌生脸庞，是个女娃子，脸蛋白白净净的，干净利索的短发，一身灰色工装，灰布鞋，身高大约到宋明军的下巴处。 她们还来不及打招呼，人就已经走了。 到了家门口，宋明军拿出钥匙开门，腾出空来对旁边的女人笑了笑，“先别紧张，” “好，我不紧张，”蔡兰的表情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她还试图扯着唇角笑，笑起来有些僵硬。 “来了啊，来来来，进来进来。”钱丽一开门，目光就落在了儿子旁边的女娃身上。 很干净利索的形象，眼神纯粹干净的一个女娃，能看出她不自在。 蔡兰想笑又挤不出笑容来，双手不知往哪摆，她一手还拎着上门礼物，“婶子，” 钱丽亲自握住她的手，能看出她的喜欢，她热情的笑了笑，“别紧张，来来来，就当作自己家一样。” 蔡兰深呼吸了一口气，“婶子，初次上门，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蔡兰家里虽是在乡下，但她两个哥哥都是城里的工人，就连妹妹也在村里的小学教书，她自己以前也是教书的，如今到了这里当司机，生活条件也不差。 钱丽略微扫了一眼，一瓶白酒，两斤红糖，还有一条丝巾和一罐奶粉，由此可看出送礼人的大方与用心。 钱丽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干啥啊？” 宋为德一直站在旁边，面带笑容。他存在感很低，直到钱丽避开，蔡兰才看见他，紧张地叫了声叔。 宋为德点点头，“进来吧，” 蔡兰虽不善交谈，但是她是那种做得比说的好听的女人。她不善于说好话奉承讨好别人，但会细致观察他人，时时照顾对方的情绪。 钱丽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儿媳妇。她一边切菜，余光注意着她，蔡兰干活的时候眼神尤其认真，直到钱丽的目光太过灼热，她才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婶子来吧，这水冷。”看见她撸起袖子洗菜。 蔡兰的指尖已经挨到了水，还伸手拨了拨，“没事，不冷。” 钱丽哑然，她一晃神，忽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挺大的。 记忆回到几年前前儿媳上门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进来厨房帮忙，一张嘴巴哄得她满心欢喜，但最后忙下来，好像啥都不干…… 钱丽晃去脑中的回忆，笑了笑，人和人之间或许还真有缘分的存在吧。至少，她很喜欢眼前的女娃。 虽然不爱笑，但除此之外，其它方面还真挑不出缺点来。 吃完午饭，钱丽问了她家里的情况，越听越满意，到了她要回家的时候，钱丽回了礼物让她拎回去。 蔡兰拒绝了，绷着脸蛋，“婶子，不用回礼，我拎回去也是浪费。” 确实，她不好零食，她工作又住在城里，因为工作的兴致，半个月不见回去一次，留着要是放坏就浪费了。 哪有女娃子不好零食的，钱丽不信，直到蔡兰脸都红了，她才收了回去，才真的相信她是不喜欢了。 “那下次再来看婶子啊，婶子的手艺好，到时候再给你露两手。”钱丽热情地握着她的手。 “好，”她的热情让蔡兰有些无措。 直到她离开以后，钱丽脸上还笑眯眯的，她笑着问她男人，“你觉得怎么样？” “嗯，眼神干净，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宋为德评价。 钱丽笑得眼尾的褶子都多了几层，“我也满意，这小姑娘虽然不爱笑，但其它方面都长到我心坎上来了。” “你问问明军，满意的话就先定下来。” “等他回来我就问问他，”钱丽相信她男人看人的本事。 宋明军是十分钟之后回来的。 钱丽纳闷，“这么快？” “嗯，我送她到了巷子口，” 钱丽不多问这事，主动问她儿子，“啥时候能定下来，我们都对她挺满意的。” 宋明军了然，他和蔡兰都有结伴的心思在，两人磨合的这段时间都对对方很满意，“等我下周拜访一下她的长辈，” “行，”钱丽忙着准备礼物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宋明军骑着自行车，载着蔡兰回村子里，“是这条路吗？” “对，一直往前走。” 蔡兰家的房子是附近的独一份，一排青瓦房，一共有五间，虽说儿子闺女都有工作，但家里的两老每天勤勤恳恳上工，家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们的风评也一直很好。 他们大闺女新婚跑回来那事，才让村子里有了闲话，他们嘴上不说啥，心里却是担心的。 这回是他们闺女自己选的男人，两老问了一下他的情况，都还挺满意的。 五月份有个好日子，宜嫁娶 ，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们准备两方家长见一面，到时候定下来就行。 他们之间的磁场合了，万事容易。 等宋明军定下来了，宋明宝才知道这事。 “这是你未来嫂子送的奶粉，人还挺贴心的。” “还有这丝巾也给你吧，妈年纪大了，不戴这些东西。” 宋明宝抱着孩子一脸懵。 第89章 复习 钱丽伸手碰了碰三月的小手, 软乎乎的，她帮忙换了尿布, 一换完就忍不住抱着他慢慢走来走去, 低头看着他白嫩的小脸蛋，恨不得亲上几口。 宋明宝将奶粉放到柜子里, 坐在一旁给小家伙叠衣服。 她思索了半会, “真定下来了？” 钱丽笑眯眯的，“对啊，我和你爸还有你哥都很满意她。” “那过几天我们回去一趟？” 钱丽摇头拒绝, “不用，孩子还这么小, 外头冷得很, 别带着他四处逛, 你要是好奇，结婚的时候再过来趟, 或者我带你未来嫂子来看看你都行。” 宋明宝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了。 中途钱丽还真带着蔡兰来了一趟, 一个面冷心热的女人, 宋明宝对她的初步印象, 勤快且会照顾别人的想法。 趁着钱丽在带孩子，蔡兰几次抬眼看宋明宝，然后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一个发卡，“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明宝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下面无表情的她, 那眼睛里却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她的行为就像是个大孩子，拿着一块糖去哄小一点的孩子，很纯粹地哄人行为，并未夹杂其它目的。 宋明宝接了过来，抿唇一笑，“谢谢嫂子，我很喜欢。” 蔡兰略微害羞，但说出来的话依然平平淡淡无情绪波动，“你喜欢就好。” 她家里有个小妹妹，比她小三岁，性子比她还冷，估计是遗传，她惦记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娇娇的妹妹或者乖巧的弟弟。 蔡兰看着她娇小的脸蛋，心里暖乎乎的。 蔡兰跟着钱丽来了一回，之后有空又来了好几回，陪她聊聊天，带带孩子，虽然她不善言谈，大部分时间都是宋明宝在说，但蔡兰能感觉到她和小姑子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没有理由，可能就是合眼缘而已。 直到有一天，宋明宝送她下楼，恰好碰见下班回来的陆志城。 “陆同志？”蔡兰脸上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她的语气暴露了她的惊讶。 “你好，”陆志城瞬间了然。 宋明宝走到他身边，习惯性地去牵他的手，“你们认识啊？” 蔡兰已经调整好表情，她点点头，“认识的，”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工作的交集。 “真巧，” 可不是巧吗？圈子就这么大，竟然最后成了亲戚。 简简单单牵扯了几句，宋明宝拉着他回家，“她就是我未来的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陆志城摸摸她小脸蛋，一手推开门，随口道，“她怎么样这事，得问问你哥，不过她的性格和脾性为人挺适合你哥的。” 前面那句话让宋明宝愣了一下，她立马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她一个蹦跳攀爬到他肩膀上，“陆志城！” “嗯？”陆志城不急不缓地合上门，腾出一只手往后揽着她。 “你这个人真的很坏，跟三月一样。”宋明宝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 “嗯？你说什么？”陆志城听到她的评价，侧头去看她。 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宋明宝一脸心虚，她就是嘴瓢而已，“我坏我坏，我错了。” 三月是她的心肝小宝贝，她男人就是她的心肝大宝贝，爱是相互的。她如今的人生，百分之七十的幸福都来源于眼前的人。 “哦，错了啊。”陆志城放她下来。 她死闭着眼睛，扒拉着他的后背摇摇头又点点头。 腰上被一个钳子禁锢着，陆志城忍不住笑了，“没怪你，那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她磨磨蹭蹭地抬起头，抱着他的动作不变，然后慢吞吞地迈着小步伐转到他的前面，仰起头咧嘴笑了。 陆志城抬手捏了把她的脸蛋，“小坏蛋说的就是你。” 宋明宝嘿嘿傻笑，完全不反驳，“那也是你的，” 陆志城挑眉，“你就是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 宋明宝脸蛋微微往上仰了仰，有一种我就是这么想你就是不敢的意思在。 她以前闹这么厉害，顶多打了三下手心，体罚这事还真没有过。她就是堵定了他不敢打她。疼了她这么久，她就有这种大无畏的底气，任谁都戳不破。 陆志城嗯了一声，似乎仔细想了一番，“别说，还真舍不得。” 他看见宋明宝一脸骄傲的模样，估摸着她今天心情好，他身体往后倾了倾，抬手捏她脸蛋，低头亲了亲她。 “三月今天又闹你了？”陆志城重新揪起她刚才说三月坏的话。 宋明宝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半晌才清醒过来，撇着嘴告状，“可不是坏，他最近力气也大了，吃饱喝足了又不睡觉，还得我抱着他一圈圈走来走去……” 总之就是吸疼她了，腿也累了，手也酸了。 陆志城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一下下揉着她的手腕。 宋明宝告状告了个底朝天，一张嘴瞎吧啦个没停。 “唉，”说到最后，宋明宝叹了口气，低头盯着他的侧颜，忍不住嘴唇贴上去一个轻吻。 陆志城顿觉心疼又好笑，侧头去迎她的吻，“等长大了，我再揍他。” 宋明宝身体往后倾，“不行不行，” 三月还这么小，挨打得多疼。 “嗯，你说啥就啥吧。”陆志城抱着她去了浴室，“洗澡了，” “好啊，” 除了吃饭自己吃，宋明宝如今就是个大型的婴儿一样，她前十几年在娘家做姑娘那段日子还没这么自在过。 如今迈向五月份，天气逐渐暖和下来，大人穿一件单衫能抵得住，从浴室出来，陆志城衬衫湿了大半。 宋明宝换了衣服，略微愧疚地帮他拎了洗澡水进去 。 洗完澡，陆志城翻开初高中的课本，发现她大部分都已经掌握了。 他有个大概印象，初次提出恢复高考是在七七年八月份的科学教育工作会议上，经过四天也没有最终结果，一直争执到九月份，直到十月十二日，才准确提出恢复高考的消息。 至少宋明宝提早复习，起跑线就已经赢了大多数人，况且小姑娘也不笨。 孩子睡着了，夫妻俩都有意放低了声音，连翻书的动作都是轻的。 他们的脑袋偷偷摸摸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宋明宝在嘀咕。 直到夜深了，宋明宝打了个哈欠，伸手戳他，陆志城抱着她躺下，“怎么了？” “方梅和江娣前几天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回去工作，你怎么看？” 陆志城换个说法，“你舍得三月吗？” 宋明宝立即摇头，别看她平时嫌弃三月，但平常疼的时候也是疼他到心窝子里去了的。 “那就等三月再大一些，总还是会有机会的。” 躺了一会，宋明宝动了动身子，陆志城声音里带着困意，“怎么了？” 想到他工作一天累了，宋明宝将睡不着三个字咽了下去，“没事，” 天色已经黑了，窗外的一小抹月亮早早升到高空。 陆志城闭着眼睛，从她背部的衣服底下伸进去，指尖轻轻摩挲她的，“睡吧，” 他的动作很轻又不痒，宋明宝轻松地眯着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嘴角悄悄上扬，尔后慢慢进入了睡眠。 她睡着没多久，陆志城起来看了眼孩子，掖好被子，这才在她旁边躺下睡着。 孩子月份大了，晚上起的时间要比刚出生那会规律许多，他们慢慢地都习惯了。 这个夜晚夫妻俩休息得比较好。 五月份，五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宋明军和蔡兰都不想大办，只想请个一两桌一家人吃一顿就行了。 份子钱或者热闹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婚以后他们自己能过得好。 钱丽采纳了他们的意见，结婚那天在家里摆了两桌，都是关系近的亲戚。大家伙之间互相认识下就行。 第90章 考虑 二婚的仪式比第一回结婚要简便许多, 从请客摆酒领证，到新娘子住进宋家, 从头到尾只有亲近的人知道。充分展示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道理。 直到巷子里的人看见宋明军夫妻两个成双结对, 她们才反应过来，喔, 原来宋家的儿子又结婚了。不过这回却不敢再明面上议论了。 当年宋明宝身上发生的流言蜚语, 宋家人都记得呢。 宋为德半点面子都不为他们留，心虚的也不该是他们宋家。 收了钱传流言的吴婶子惶惶不可终日，在宋为德踢开绊脚石之后, 绊脚石上头的人也趴下了。宋为德瞬间松开了手脚。他憋屈太久了。 嘴碎的吴婶子一家人在去年宋为德升职那个月就夹着尾巴搬走了。 有了前头吴婶子这个教训在，没人敢议论他们那么快结婚也不大办, 是不是因为怀了？还是有其它不可见人的东西。 宋明宝回家的这天, 陆志城抱着孩子, 她牵着他的衣摆。 巷子口好几个妇女偷摸摸看了她们几眼却又不敢上前。 宋明宝心情非常愉悦，她踮脚逗弄陆志城怀里的孩子, “三月呀, 我是妈妈。” 陆志城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他知道其中缘故。关于报复的事, 他也插了一手。只不过没有告诉小姑娘而已。 宋明宝笑眯眯着眼睛。 蔡兰嫁过来已经一周了，宋明宝是想回家看看他们相处得如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越来越懂事了。 进了门，看见她亲娘红光满面的模样，宋明宝偷摸摸嘘了口气。 蔡兰身上多了些女人的韵味, 她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然而对宋家人到底是亲近了许多。 陆志城抱着孩子，时刻注意着宋明宝那边，见蔡兰摸了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愣着抬头，他又将视线移开了。 蔡兰要比宋明宝高半个头，站在她身边就像个大姐姐的模样。 “志城啊，我来抱抱吧，”钱丽接过孩子，她对这个外孙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又乖巧又可爱，月份大了也很少哭，经常露出粉嫩嫩的牙床，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你。 陆志城将孩子递给她。抱着外孙，钱丽笑得见牙不见眼。宋为德忍不住站在她旁边逗弄三月。 另一边，宋明宝对这个新嫂子笑了笑，还未反应过来，她手里就被塞进了一颗糖。 蔡兰扯着唇角不自然地解释解释，“听明军说你挺喜欢吃奶糖的，” 宋明宝扑哧一笑，“谢谢嫂子，” 她是心甘情愿的叫的，有些人，他们的情绪很敏感，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情绪，喜欢你还是厌恶你。 宋明宝从她眼睛里只看到了喜欢的情绪 。 “没事，你喜欢就好。” 宋明宝当着她的面剥开糖果塞进嘴里，眯着眼睛道，“好吃，谢谢嫂子。” “你要是喜欢，我还有。” “好啊，”宋明宝没有拒绝，她心里也在寻思问问她哥，她亲嫂子喜欢什么东西，她可以回送给她。 钱丽抱着孩子过来了，蔡兰的眼睛明显一亮，她酝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道，“明宝，我可以摸摸他的小手吗？” “可以啊，” 三月双手双脚在毛毯里挣扎，一只小手正好露出来。 蔡兰轻轻碰了碰，绷着的脸蛋终于忍不住放缓一笑，很是真诚。 钱丽一张嘴就道，“兰子，三月很可爱是吧？” 蔡兰点点头，忍不住又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手，三月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乌溜溜的眼睛看向蔡兰。 那一刻，蔡兰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三月三月，这是舅妈。”宋明宝轻轻掀起垫在他下巴的口水巾，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仿佛是认出了妈妈的声音，三月啊啊两声。宋明宝弯眼笑了。 蔡兰羡慕地看着宋明宝，内心决定要努力努力，争取早些怀上。坐在沙发上倒茶的宋明军，背脊莫名一冷。 宋家融洽的气氛，并未因为一个外姓人蔡兰嫁进来而打破，他们反而像是一股拧紧的绳子，谁都没有排斥谁，蔡兰能真真融和到了这个大家庭中来，缺少不了双方的努力，也离不开两方都乐意付出的状态。 宋明宝能看出来，她这个嫂子把宋家当作自己的家，她亲娘也是，尊重爱护这个儿媳。 或许这才像一个家的模样。 蔡兰是个孝顺勤快的女人，她会去做一个儿媳该做的事，最大限度让他的男人感觉到舒适。 钱丽一改之前的状态，对于孩子的事一字不提，或许是她有外孙抱的缘故，也或许她想明白了不去打破这种状态，总之这样的气氛让大家都很舒服。 蔡兰的工作需要随叫随到，时间方面不自由。但只要有空，她都会陪钱丽逛逛街，或者厂子里找宋明军，陪他吃一顿饭。 宋家近来的生活的状态以及气氛是平静和谐的。 宋明宝和陆志城吃了一顿饭便感觉到了。 饭桌上，陆志城难得陪宋明军和宋为德喝了两杯酒，宋明军多喝了几杯，伸手拍他肩膀，“志城啊，” 钱丽抱着刚醒来的外孙，眼皮一跳。 “志城啊！”或许是真的开心，宋明军又是狠地一拍，陆志城面不改色，喝完杯子里那小半杯酒。 “哥，”反而是宋明宝变了脸色，她咬牙切齿的。 钱丽撇过脸不忍心看，过了一会才对蔡兰道，“兰子，你先扶他进去。” “诶，”蔡兰行动力很足，走过去三两下扶起他。 宋明军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了，在蔡兰脸上吧唧一声，门嘭地一声。 也不知道蔡兰待会敢不敢出来面对他们。 钱丽干脆眼不见为静，她抱着孩子站起来，和宋为德逗孩子去了。 陆志城揉揉眉头，“走吧，进去歇一会。” “你先进去，我待会就来。” 陆志城进到房间，坐下，宋明宝没一会就回来了，她端着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喝水，” “谢谢明宝，”陆志城接过来喝了几口。 宋明宝关上门，回头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揉摁揉他的眉头，忍不住扒拉他衣服，“我哥刚才喝醉了，没拍疼吧。” 陆志城搁下杯子后，拉着她在旁边坐下，他闭着眼睛，单手捏住衬衫扣子，修长的手指慢吞吞解开，宋明宝咕咚一声。 她忍不住盯着他的动作，连陆志城啥时候睁开了眼睛都不知道。 陆志城额头贴着她的低笑一声，，呼吸间都是醉意，宋明宝不讨厌这种味道，但脸蛋刷地红起来。 “你干嘛呀？”她恶人先告状。 陆志城抱着她 ，“想看回去再给你看。” 看什么？自然是她刚才盯着的地方，宋明宝抬手啪地拍他一下，“谁说要看了？” 陆志城笑，握住她乱动的手，闭上眼睛，“明宝，给我抱抱，我头晕。”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宋明宝嘴上不扰人，自发靠过去给他抱，“还晕不晕？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陆志城拉住她不让动，“不渴，我抱抱就行了。” 宋明宝噤了声，过了以后，乖乖地由他抱着躺下。 陆志城是真的喝多了，宋明军倒的远不止那两杯，他双腿禁锢着小姑娘，很快睡着了。 宋明宝抬起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又轻轻地靠在他怀里，一并睡着了。 直到屋外传来敲门和孩子的哭声，陆志城慢慢睁开眼，抱住乱动的小姑娘，“估计是饿了。” 一开门，三月干嚎的声音冲入耳朵。钱丽说了句孩子饿了，掩上门离开。 陆志城慢悠悠晃到小姑娘身后，小家伙声音大不见一滴雨点，他就知道这小家伙是假哭的。 宋明宝被三月骗到了，一脸心疼地解开扣子，“妈妈错了，饿到咱们三月了是不是？” 陆志城揉揉眉头，下一秒，孩子吃着了，哭声顿停，只有嗯嗯满足的吞咽声。 “吃慢点吃慢点，” 宋明宝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一脸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陆志城站在她面前，低头替她梳理头发，不经意看见了小家伙护食的画面，似乎察觉到他在看自己，三月的脸蛋往宋明宝怀里挤了挤，吞咽得更快了。 “陆志城，”察觉到他在盯着她那里，宋明宝红着脸躲避。 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低头系好扣子整理好衣服，摸摸小家伙的脸蛋，然后出去了。 宋为德闲不住早就出去了，对于他来说，没有周末不周末的事。 钱丽和蔡兰刚离开，婆媳两个关系好得很，手挽着手买菜去了，宋明军刚好坐下来，伸手摸了摸脖子，总觉得刺挠刺挠的。 看见陆志城出来，他似乎还记得饭桌上发生的事，一个大男人以非常别扭的姿态跟他道歉，“志城，抱歉啊，我刚才喝多了。” 陆志城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没事，” “这个是药酒，挺好用的，” 陆志城推了回去，他笑道，“没那么严重，拍了一下而已，你拿回去吧。” 再三确认他不要，宋明军才一脸遗憾地收了回去。 一时没话题交谈，宋明军又尴尬地摸着脖子，结果越摸越疼，他嘶地一声。 陆志城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他脖子上的印记，他眸光闪了闪，然后重重咳了咳。 “咋了？感冒了？”宋明军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陆志城摇头。 “那就好，” 气氛一时又陷入了僵硬，宋明军忽然来了一句，“三月挺可爱的，” 至少刚才醉酒时，他好像在梦中听到了好几句。 “嗯，”陆志城眉头微挑，“你也会很快的，” 会很快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宋明军笑，“谢谢，” 宋明宝喂完孩子，才发现陆志城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估计十一二点，别等～ 嫂子和大哥的事，可能之后会补在番外里。 第91章 礼物 客厅的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宋明宝坐在陆志城旁边，一开始插嘴说上两句调节调节气氛, 后来就玩起陆志城的手指来了, 陆志城捧着茶杯慢悠悠喝着茶，反手握住她的。 宋明军尴尬地喝完一杯茶, “我回房间收拾收拾, ” 宋明宝忽然想到啥，叫住他，“对了哥, 嫂子有爱吃的东西吗？” 陆志城扶着她的腰，同时看过去。 宋明军停下脚步, 疑惑地反问, “爱吃的？” “对啊, ” 宋明军很快摇头，“没有, 你嫂子没有爱吃的东西。” 钱丽上一回塞了一把果脯给他, 让他带进房间给蔡兰吃, 结果全都进了他的肚子。蔡兰确实不像这个年代的人, 这个年代的谁会不馋零食的。 宋明军反问，“你问这个干啥？” 宋明宝迎着她亲哥的目光，“嫂子不是经常塞东西给我吃吗？我想回报一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再想想。” 宋明军捏着额头，转身进房间去了。 陆志城搁下杯子，“走吧, 我们也进去。” 他们静悄悄地推门进去，孩子已经睡着了。 宋明宝还在想刚才的事，脸蛋被人揉了揉。 “想送东西？”陆志城附在她耳边问。 “嗯，”宋明宝手伸进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奶糖来，示意他看。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陆志城忽然道。 “你说，”宋明宝仰头看他，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陆志城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视线之内，他看着那小巧的耳朵一点点变红。 “陆志城，”听完他的主意，宋明宝的脸蛋噗呲冒热气，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她伸手拍了他一下。 陆志城憋着笑，偏表情非常认真，“相信我，你嫂子会需要的。她很喜欢三月不是？” 宋明宝咬着唇，装死埋到他怀里，半晌才闷闷地道，“这样她会吃亏的，” 给他哥准备补那啥的药，蔡兰是他媳妇，到时候被折腾的那个可不是吃亏的吗？ 陆志城忍不住亲了她的耳朵一下，“那你觉得你也吃亏了？” 宋明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啥意思，她抬起脑袋刚要退出来，又被他抓了回去，她佯装挣扎了几下，“陆志城！” “在这呢，”陆志城抱着她晃了晃，眼底都是笑意。 她慢慢平缓着呼吸，颇认真地问他，“真要送那个熬汤喝？” “嗯，”陆志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从日常气色来看，宋明军本来有些体虚。 “那，那你陪我去买。”宋明宝这两天都准备住在娘家，现在出去买，晚上包装一下送出去正好。 “嗯，陪你。” 等钱丽回来让她们看着孩子，宋明宝和陆志城就放心地出去了，他们辗转好些地方，才买到那东西。 一回家，宋明宝就拉着蔡兰去了房间。 蔡兰一进门看见床上的三月，被他可爱得有些迈不动腿。 宋明宝嘘了口气，看她的反应后，心里忽然有了底。 脑子一热，她将藏到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嫂子，” 蔡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你说，” “这个，送给你。”宋明宝直接将东西塞她手里。 “啥啊？”蔡兰一脸懵地看着手里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那，那个啥，”宋明宝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你不是喜欢小孩吗？你熬给哥喝，他他就能，” 剩下的话，宋明宝脸都憋红了还说不出来。 而恰巧，蔡兰听到了前半部分。她面无表情地收下，语气却很真诚，“谢谢啊，我晚上就熬。” “嗯，”宋明宝转眼去看孩子，避开这个话题。 宋明宝没经历过，自然不会懂这东西让男人喝下去，会又多燥热。 她或许不会想到，陆志城借着这手报了宋明军一巴掌拍他的仇。这东西确实喝完能生孩子，因为生孩子少不了男人。当然，陆志城心里有底，他一开始买的量不多。 蔡兰是饭后熬的，那东西切成一段一段的，她不曾经历过，自然不知道是啥，完全相信了小姑子的话。 听见厨房的动静，钱丽进来一趟，“这么晚了，兰子你干嘛呢？要妈帮忙不？” “不用不用，” 她一转身，钱丽无可避免地看到了砧板上的东西，眼珠子就定在了那。 “妈，我就熬个汤给明军喝。” 钱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愧疚，又似心疼，“你熬吧，不够妈明天再给你找。” 男人这方面补补，总会行的。 蔡兰一脸雾水地盛起汤，端进房间，出来时，她手里的碗已经空了。 像往常一样，蔡兰换了宽松的衣服爬上床，日常履行生孩子的过程。 刚解开扣子，蔡兰指尖被他烫得一个瑟缩，“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天气热了，有些烦躁。”宋明军皱着眉，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火热。 然后从脚底到头，一股子燥热涌来。 这个晚上挺火热的，总之他的脖子上又添了几道。 第二天，夫妻俩都起晚了。宋明宝偷摸摸往他们房间方向看了好几眼才收回视线。 醒来后，蔡兰看她的视线便有些不自在。她好像也终于懂了，小姑子送的是啥了。 宋明宝自觉找到她嫂子，看到她走不动路，她难得生了愧疚之意。她就不该相信陆志城的。既然想不到好吃的回赠，送一两件衣服也好啊。 蔡兰却提前打断她，“谢谢明宝，” 宋明宝刷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她，谢她？ 蔡兰咳了咳，面无表情地道，“别想那么多，你哥喝完手脚都没那么冷了。” 然而她还真的是够呛的，蔡兰一眼看穿小姑子的愧疚，只能先来安慰她。 至于那东西，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宋明宝愣愣地点头，然后才想起来，现在是五六月份啊，都快夏天了，谁晚上这时候手脚还是冷的？大部分都自热了好吗？何况她哥一个大男人。 客厅里，陆志城慢悠悠地喝着茶，余光注意到宋明军往脖子摸了两把，他这会好像反应过来最近刺挠的是啥了，不过也不迟。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掩下眸光。 第92章 新的消息 陆志城带着小姑娘和三月回家, 至于钱丽会不会另外再找东西给宋明军喝，这就不在他们夫妻俩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宋明宝一到家就替她嫂子算账了, 陆志城刚放下孩子一转身, 他手臂上啪地一下。 “你骗我是不是？”宋明宝仰起下巴。 陆志城慢悠悠地在她面前坐下，“骗你什么了？” 宋明宝一愣, 然后走过去, 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道，“你也没告诉我那东西的效用这么大啊。” 陆志城低头咳了咳, 一本正经地问她，“效用怎么个大？” 宋明宝一个趔趄被他拉着坐在他腿上, 挣扎了两下, “陆志城,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嗯，不知道的话, ”陆志城忍不住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想为你哥你嫂子报仇？要不然你炖一碗汤给我喝？” 宋明宝反应慢了半拍, 尔后双手抓住他耳朵, 咬牙切齿的，“你喝了之后还不是，还不是我，” “你什么？嗯？”陆志城扶着她的腰，望向她的眼睛，时不时低头在她唇上亲两口。 宋明宝脸蛋通红, 撇过头，“你明知故问。” 陆志城跟她揪字眼，额头贴着她的，“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我也没喝过。” “你烦死人了。”宋明宝松开抓着他耳朵的手，鼻尖贴着他的，轻哼了一声。 “嗯，只烦你。” 话落，手臂又被拍了一下。 过了一会，小姑娘熟练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他腿上，正对着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嘀嘀咕咕，“你真的很烦人，” “嗯，”陆志城装模作样推她起来，结果她黏着不动了。 陆志城扶她起来，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明宝，” 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怎么了？” “其实我不喝也能发挥那个效用，要不要试试？” 宋明宝嘶地一声，羞得全身滚烫，“陆志城，你，你再说一句！再说我就，” 剩余的话被陆志城吞了下去，大白天的，陆志城抱着她去隔壁书房，满眼的笑意。 闹了一顿，宋明宝连下午起床都不想起，饭是陆志城喂到嘴边的，至于喂奶，陆志城亲自抱过去喂。 直到晚上陆志城抱她去洗了澡，她身上才舒服一点，不过钻进被子里，下一秒就睡着了。 陆志城坐在旁边，亲了亲她的脸，又亲了下三月的脸蛋，这才在旁边躺下睡着了。 这年的五月份，三月就会尝试着抬手抬脖子了，到了八月份，他扑棱着翻身扑棱着爬，赶紧一眨眼之间，他就慢慢长大了。 陆志城特意在房间的角落里圈了一块地毯，孩子就放在上面。 一下地，三月双手双脚彻底解放出来，非常野性地往前爬。 “三月，三月！”瞧着他都快爬出来了，宋明宝赶紧抱他回去。 “嗯啊，”他笑着露出粉嫩嫩的牙床，可能以为宋明宝在跟他玩，没两下又爬了出来。 察觉到身边的黑影，宋明宝叹口气，往后一靠，“太累了，你说他怎么那么皮，刚出来的时候多乖啊。” 话音一落，三月已经爬到了她面前，白嫩嫩的小手放在她膝盖上拍了拍，“啊啊，” 宋明宝伸开掌心，放在膝盖上，他小手放了进来，咧嘴一笑，口水又留出来了。 “三月你好脏啊，”宋明宝说着用口水巾替他擦口水，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半点嫌弃，捏了捏他的小手，软乎乎的。 “啊啊，” “你啊啊什么啊？” 陆志城揉了揉眉头，他们母子俩又在对话了。 三月稳稳得坐在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小球。两只手往宋明宝手里送，一个趔趄忽然就往宋明宝身上趴。 宋明宝眼疾手快地接住他，“三月，你吓到我了。” “呜呜呜，”三月在她怀里挣扎，两只手往她脸上蹭，似乎是在安慰她。 陆志城微弯下腰，“我来抱吧，带他出去走走？” “好，”宋明宝扶着他的腿站起来，看来看窗外的景色，已经是接近下午四五点了，这会的太阳晒起来很舒服。 ****** 恢复高考的消息也不知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越传越像，直到七七年的十月下旬，下达了确切的通知，举国哗然。 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范围广泛，也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 宋家可以说比别人快一步接收了消息，反应不比其它人小。 钱丽也犹豫，她希望闺女能考，又怕女婿不同意。 宋明宝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把跳到陆志城背上，“陆志城，我们可以考大学了！” 陆志城一个趔趄，又立马稳住了身子，转身扶着她，“嗯，想考吗？” “当然要了，”宋明宝喜色外露，挥了挥手里的书，“我感觉以前的知识我都懂了，我还挺有信心的。” 陆志城还未张口说话，她又道，“你也一起啊，你不懂的我再跟你讲讲。” “好，都听你的，”陆志城最近特别喜欢摸她的脸蛋。 钱丽过来找他们，才得知他们夫妇俩都决定要考了。她松了口气。 “既然你们俩要考，那尽量考一个学校，再不成也是一个地方，两口子别离得太远。” 就算不用她提醒，宋明宝也懂这个道理，“你就放心吧妈，对了，嫂子有三个多月了吧？” “过几天差不多满四个月了，”想到儿媳妇怀孕的事，钱丽笑眯着眼睛。 “我这边还有两三个梨，你带回去给嫂子吃吧。” “你自己留着，我拿一个就成。” 桌上盘子里只有三个青色的梨，钱丽一眼就看见了，这种梨是乡下山上长出来的，青色皮薄，肉多汁甜，不比市面上的差。 陆志城拎回来的，宋明宝尝了尝还挺好吃的。 带一个回去尝尝就行，钱丽两边都疼，谁也不偏心谁。 她过来就是想听他们关于高考的意见的，如今女婿这边没问题，她揣了个梨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今天跟大家请个假，身体不怎么舒服。 第93章 高考 当别人都在紧张复习时, 宋明宝悠闲地靠着陆志城，手里的书时不时往后翻一页。 “啊, ”宋明宝一张嘴, 小半块糖立马塞进她嘴里。 “甜吗？” “甜，”宋明宝合上书, 干脆坐了起来, 杵坐在那就这么看着他。 陆志城捡起旁边的书，翻了翻，他知道书上大半的题目, 小姑娘已经复习过了。 “你还有不懂的吗？我给你讲啊。”宋明宝一点点挪到他旁边，面对面的 , 双手放在他膝盖上, 抬头看他。 陆志城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屈起的膝盖放下，她默契地往他那边移动。 他干脆放下书, 修长的两腿将她圈着, 整个人往她那倾, “都懂了, 今天累不累？” 如今才晚上七点多，时间算早，但累了可以早些睡觉，三月最近爱爬，甚至会扶着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但大部分时候都在爬, 一不留神他就爬到床底下去了。 爬的是他，累的却是她。 宋明宝嘘了口气，“累啊，最近他是越来越皮了。” 皮也是皮，但乖巧的时候也有，有时宋明宝累地坐在地上，他便手脚并爬地过来，两只手触碰她的脸蛋，咧嘴笑，笑得人心都化了。 “辛苦我的明宝了，”陆志城侧脸贴着她的蹭了蹭。 宋明宝弯眉一笑，侧头去看他的神情。 陆志城抱紧了她。 宋明宝忽然提起，“你说他这么皮，等我们考试的时候把他交给爸妈带，他会不会哭。” 夫妻俩同时看过去，小巧的被褥盖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他粉嫩嫩的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 这个问题，陆志城保持着沉默，他微挑眉。 “算了，肯定会的。”宋明宝有一点心疼。 ******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高考前一天，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宋家，一并将孩子交给他们带。 她嫂子蔡兰如今有四个多月了，身上多了母性的光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柔了很多。 “妈，三月最近爱爬，可能要麻烦你了。” 钱丽早早地扯了两块布放在地上，就是给外孙爬的，她抱着三月，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在地上。 “爱爬是好事，说明长大了，是不是啊三月？”钱丽搬了张凳子坐在边沿上。 三月一挨到地面，仿佛彻底释放了野性，扭着胖嘟嘟的屁股往前爬。 离开前，宋明宝仍然不放心地喊了一声，“三月，你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钱丽代替他回答，催他们赶紧回去。 考试的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大约半个小时路程，陆志城和宋明宝选择在家住，考前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发。 第二天早上五点，陆志城就醒了，他叫醒旁边的小姑娘。 宋明宝困得起不来，迷迷糊糊的，“我再睡一会会，” 陆志城下床穿好衣服，决定先去做好早餐后再叫她。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宋明宝说话算话，说眯一会她就眯了两三分钟就起来了。 他们吃了早餐，检查好要带的东西，提前半个多小时到了考场外边。 此时的考场大铁门还锁着，门口一个穿军蓝色工装的大爷守在那，胸口别着一张红色绸条，上头写了‘为人民服务’。 陆志城拉着小姑娘去了人少的地方，他将东西递给她，“待会考试别紧张，我陪着你呢。” “知道了，”宋明宝悄悄碰了碰他的手，“你也别紧张，” “嗯，”陆志城迅速抬手摸摸她脑袋。 很快，门开了。看门的大爷吼了几声，后头的慢吞吞排起队来。 他们俩个考试的科目不一样，考场也不一样。 高考试卷是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命题。文理两类都只考政治、语文、数学，文科加考史地，理科加考理化。外语在很多省市并未列入总分，而是作为录取重要参考。 陆志城考了理科，宋明宝考了文科，另外加一门英语。 第一门就是语文，其难度与后世基本没法比，但位于不同时代，维度不同，也没有可比性在。题目第一题是注音，第二题是分析词语类型，第三题是解释对比手法以及举例，一题题下去，最难的好像是文言文翻译以及作文。 所有科目之中，数学是最难的，因为很多人都是在传出恢复高考消息之后才慢慢捡起数学的，其中不乏计算量大的题目。而很多没练过的题目，一遇上还真是无法下手。 考完试之后，一阵唏嘘，三城中学嗡嗡嗡的。不少人抱怨自己没考好，甚至当时就坐在那哭了的。 宋明宝从进门到出来，神情除了有一些疲惫，两只眼刷亮刷亮的。关于考试的事，她也只字未提。 陆志城伸出手，她自觉牵上他的，“三月两天没见我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陆志城捏捏她的手，“他会哭的，” 宋明宝的小心脏一下就揪紧了。 回到宋家，门口安静异常，钱丽是第一个问她考得怎么样的。 宋明宝进屋，实话实说，“还行啊，” “还成就行，”钱丽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太信的，还有女婿，她都不敢问人家考得怎么样。钱丽只好拉着闺女又说了一些其它事。 陆志城进屋看三月，他坐在床上，三月躺在中间呼呼大睡，最近天气有些冷，小家伙身上穿了件他外婆亲手织的毛衣，外面盖着一层小毯子，肉嘟嘟的小手都露出来了，或许是哭过，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陆志城替他掖了掖被子，眸光温柔。 再过半个月，小家伙就满一周岁了。 小家伙正处于探索这个世界的年龄，爱爬爱学着走路，怪折磨人的，但他又很善于捕捉大人的情绪，乖起来的时候让人舍不得骂他。 陆志城伸出食指，轻轻刮他的小脸蛋，又滑又嫩的触觉，她眼底的笑意漫开 。 宋明宝就是这会进来的。看见里头的画面，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几步走过去坐他旁边，宋明宝手覆在他上面，“妈好像有些不太信我们考得好？” 确实，别人这个时候都焦虑来回了，他们俩考了个试回来，反倒跟逛了街回来没区别，神色太轻松了。 “嗯？”陆志城拖长了尾音，“我信你不就行了啊，” 宋明宝笑了，十分自然地靠在他身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三月身上，那张脸越来越有熟悉感，她又偷偷看了眼他，好像终于知道三月一撒起娇来她为什么容易心软了。 “三月长得跟你越来越像了，”她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回来啦～么么！ 第94章 陆志城 陆志城侧过身, 他闭着眼睛，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累了？”宋明宝侧头看他, 入目是一张清隽干净的脸, 睫毛黑翘。 陆志城抱紧她摇摇头，下巴蹭了蹭她的脖子, 低头吻了吻, “不累，” 宋明宝心里甜滋滋的，她转过头, 埋在他怀里蹭了蹭，“陆志城, ” “嗯, ”他声音拖得很长。 宋明宝又抱着他不说话了。 陆志城调整坐姿, 松开她，提议道, “睡会儿？” “好, ”宋明宝听话地在他旁边躺下。 安静和舒服的环境在这, 两口子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钱丽想让他们住下来。 “外头天都黑了，晚上又冷，摸黑回去不安全。” 宋明宝点头答应，一边还得扶着小家伙学走路，“妈，我知道了, 今晚不回去。” 进厨房前，钱丽嘀咕了两句，宋明宝没听见，她此时脱了鞋子，踩在钱丽铺好的简陋地毯上，跟在小家伙身后，两手扶着他的咯吱窝，“三月，慢点啊。” 宋明宝绷着张脸，又不敢使劲，只能跟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腰都快没知觉了。 头上罩下来一块黑影，三月被抱了起来，他咧着嘴笑了，嘴里发出嗯啊的声音。 陆志城拿出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又玩一身汗，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嗯啊，” 宋明宝笑弯着眼睛，站在他旁边，明明他嘴里说的话不那么客气，可是偏偏动作却那么温柔，她幽怨了。 陆志城抱着他走了两圈，怀里的小家伙已经在挣扎了，“三月，别乱动。” 他蹲下身子，替小家伙穿上软绵绵的小厚鞋子。然后将他放在地上。 陆志城还未站起来，他整个身子就已经往前倾。 修长而慵懒的背影半蹲着，两手护着一个小团子。 怎么看都很温馨。 宋明宝心里暖乎乎的，随后开始冒酸泡泡了，还好小家伙开始寻找她的身影，尔后踉踉跄跄的，笑着露出粉嫩嫩的牙床，有一两颗乳牙尖冒了出来，他抱着她的小腿，“啊啊，” “叫妈妈，不是啊啊，”宋明宝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蹲下身来纠正他。 陆志城保持着安静，看他们母子俩交流。 直到钱丽敲门叫他们出去吃饭，陆志城才抱起孩子，“走吧，” “好，”宋明宝理了理衣服和头发。 高考的情况，难以避免地在饭桌上提起。 为了不让他们俩有压力，宋为德很委婉地提起今年恢复高考，人数有很多，国家大力选拔人才，肯定是有一些人选上，自然就有人落下。 陆志城抱着孩子，一手夹菜，一手护着小家伙，“我和明宝应该都没问题，” 宋为德还没来得及提问，宋明宝便随口提到，“我怀孕那会就开始复习了，之后还带着志城，肯定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们填的哪的志愿？”主要是带孩子的问题。 钱丽她退休了，带孩子不是问题。但万一两口子要是考北边的大学，钱丽一边有怀孕儿媳妇照顾，那边外孙又还小，她就算再多两只手出来也不可能□□的。 “我们考前大致商量了一下，填的都是近的学校，” 其实宋明宝一开始有想过去北边的，在那有比较好的资源和环境，但无疑，宋明宝视线落在肥嘟嘟的胖小子身上，她舍不得这个小家伙受罪。 “一志愿填的是东城大学，” 东城大学，设立于一九零二年，原名东城师范大学，随后合并了诸多院校，现如今他的名号虽然比不上京大，但也算排名很前的院校。 而且最关键的是，东城大学就在他们所在的城市，坐车一个半小时能到。 宋为德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心想他们两个还不是一般的有信心啊。 宋为德还问了他们其它的志愿。 当时的高考志愿，只能填三个，不比后世。 宋明宝一一都答了，那神情看起来还真是轻松。 ****** 时间进入十二月，天气越来越来冷了。 陆志城将门窗关得紧紧的，拎了热水替小家伙洗澡，而原本那个小木盆也有了用处。 浴室里弥漫着白色雾气，陆志城将小家伙脱光了放在盆里，他还叽哩哇啦地不愿意，小手到处拍打。 “三月，安静点。 小孩很会看脸色，加上他的小身板适应了这个温度，逐渐变得舒服起来。 随后靠在盆里，肚子上一大圈游泳圈，简直是一个等伺候的大爷的模样。 陆志城好气又好笑，拿起小毛巾替他洗澡。 洗完后，也不管他想不想离开，陆志城抽下墙上挂着的大毛巾，将他裹起来。 “啊啊，”三月挣扎。 怀里的小团子刚洗完澡，隔着毛巾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啊啊什么，别人这个年纪都会说话了，你还啊啊。”陆志城抱着他出去。 听见动静的宋明宝立刻从被窝里坐起来，她是提前躺在那为小家伙暖被窝的，省得他被冻到了。 小家伙的衣服都被她捂热了，见陆志城过来，她默契地拿出衣服。 里三层外三成，小孩的抵抗力弱，足足给他穿了四件，宋明宝抱着小家伙放在大腿上，将被子往前拉了拉，“三月，不许动。” 陆志城替小家伙穿好衣服又出去忙了。 三月刚洗完澡，粉嫩嫩的脸蛋红扑扑的，无数次想翻身起来玩都被宋明宝镇压了。 “不许动不许动，” 宋明宝鼻子轻轻嗅了嗅，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小孩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她低头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非常滑嫩的触觉。 “啊啊，”三月咧着嘴，扶着她要站起来。 宋明宝干脆将被窝里暖好的小毯子拿出来裹在他身上，“你个小坏蛋，妈妈特意给你暖好的被窝你都不睡是不是？” 三月成功地站了起来，只不过扶着她的肩膀，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她的面前。 宋明宝脸上传来温热的触觉，她瞪大了眼睛，才看见小家伙咧着嘴笑着，啊啊往她身上扑。 宋明宝愣了一下，尔后笑了，没忍住又抱着他亲了两口。 一身的疲惫，仿佛全被卸下。 还好，闹了十分钟，他累得直眯眼睛，两只小眼睛都睁不开了。 宋明宝抱着小家伙，轻轻摇晃着哄他睡觉。 等他睡着后，宋明宝忍不住下床出去了。 浴室里，陆志城收拾好之后，自己拎水洗了澡，他刚出来，就看见小姑娘在客厅里一圈一圈地晃着。 “你洗澡了啊，”宋明宝走过来，仰头看他。 她以为他在厨房，洗澡都没听见声音。 “嗯，”陆志城摸摸她脑袋，“困不困？” 宋明宝摇头，她知道他的下一句是要不要哄着睡觉。 她笑眯眯的，“刚才三月亲我了，” 说着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陆志城丝毫不意外，刚才他给小家伙洗澡时，脸上被他糊了两下。 “那我再亲一口？”陆志城停下擦头发的动作。 “那你亲吧，”宋明宝笑眯眯的。 陆志城还真低头亲了一下，只不过吻在了她的唇上，轻轻一触就离开了。 “我来擦头发，”宋明宝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抢了他手里的干毛巾。 擦着擦着，她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低头嗅了嗅。 陆志城舒服地闭上眼睛，“宋明宝，” “诶，”宋明宝以为他催她快点，只好又擦起来。 过了一会后，她才将毛巾塞进他怀里，然后光明正大地凑前去辨别那个味道，都快凑到他脸上了。 陆志城好笑，也不避开，“宋明宝，你干嘛呢？” “你身上有种淡淡的味道，” 宋明宝疑惑地在他旁边坐下，“不过还挺好闻的，” “有吗？”陆志城从来没注意过。 宋明宝肯定地点点头，抱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往沙发上缩。 陆志城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她，“冷了？” 宋明宝摇头，她起身趴在他背上，“走吧，我们回房间。” “嗯，”陆志城抱着她转了个身，将她打横抱起。 小家伙如今睡在床的里侧，脸蛋红扑扑的。 上了床，宋明宝还爬过去看了他几眼，又小心地替他掖好被子。 小家伙跟他们盖的被子不是一床，陆志城将床尾叠好的被子拉开摊开。宋明宝默契地钻进去，眨着眼睛等他。 陆志城掀开被子躺下，小姑娘自动滚在他怀里，舒服地嘘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大脑兴奋得睡不着，手指抓着他的，“陆志城，” “嗯，怎么了？”他也还没睡。 “睡不着，”明天是周末，宋明宝才忍心闹他。 第95章 日常啊 陆志城知道她这是在撒娇呢。 他像往常一样, 刚想哄她，她翻了个身趴上来。 陆志城双腿禁锢着她, 抱着她, 一边身体往外头移了移，以免压着里头睡觉的小家伙。 她眯着眼睛, 脸蛋埋在他脖子处, 嘀咕道，“就是睡不着啊，” 陆志城挑眉, “那我陪你说说话？” 她一下精神来了，“说啥啊？” “你想听什么？”陆志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低头看她。 “我想想啊, ”宋明宝盯着他的脸走神, 忽然皱眉，“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 陆志城捏捏她耳朵就放过她了, “要不聊聊三月的事？” 宋明宝刷地转头去看小家伙, 夫妻俩窸窸窣窣到现在, 他依然睡得很熟。 聊到三月, 宋明宝仿佛开了话匣子。 陆志城时不时点头应允，大手顺着她的长发。 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陆志城忽然抱着她坐起来，尔后他站起来，捞起小姑娘抱她出去。 宋明宝一个低呼, 双手搂着他脖子，“干嘛呀？” “说了这么多，带你去喝水，” 索性她也睡不着，陆志城干脆抱着她出房间走一走。 陆志城抱着她放在沙发上，客厅一亮，他去厨房倒杯热水出来，又兑了白天的凉开水进去，刚好能喝。 宋明宝穿了一件白色毛衣，下面是棉毛裤，头发披散在肩上，白皙的脸蛋水润润的。她乖巧地看着他走动，等他过来了，她自觉地张嘴要喝水。 陆志城喂到她嘴边，估计小姑娘是真渴了，半杯都喝完了。他也没嫌弃，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还不困，”见她缩成一团，陆志城过去抱着她。 宋明宝摇头，两手搂着他的脖子，一会又伸出食指戳他，“不困，” 明明带了一天的娃了，半点睡意也无，精神上是亢奋的。 陆志城想了一会，抱她起来走了两圈，就像哄三月一样。 宋明宝乖巧地窝着，一颗心柔软似水，她抬头亲了他的下巴，“陆志城，” “嗯？”陆志城停下来看她，他的尾音拖得很长。 宋明宝咧着嘴，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最喜欢你了，” 陆志城逗她，“昨天不是还说最喜欢三月的吗？” 宋明宝愣了一下装傻，“我没说过，” “哦，没说过啊。”陆志城特意把哦字拖得很长。 宋明宝耍赖想下来。 陆志城停在沙发面前将她放下来。 宋明宝知道他逗自己，一个劲跳了上去，双腿夹着他的腰。 昏黄的灯光下，她笑容明媚，低头去亲他。 时间已经转向十点了，宋明宝还没睡意，昨夜刚闹完，陆志城本来打算不闹她的，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只好又闹了一会。 夜深了，陆志城低头看她，小姑娘睫毛上沾着泪珠，几缕头发贴在脸蛋上，脸蛋睡得红扑扑的，跟三月的睡相像了个五六分。 陆志城低笑一声，捡起床边的衬衫穿上，又替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回了房间。 掀开被子躺下，她自动滚过来，陆志城半撑起身子去看小家伙，恰好与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他愣了一下。 尔后抱他起来，“你们两个是轮流来折磨我是不是？嗯？” “嗯啊，”三月乖巧地翻身，拱起屁股坐起来。 估摸他是饿了，陆志城只好起身，大手一捞，将小家伙抱起来。 三月如今吃一些辅食，喝喝奶粉，母乳早就断了。 客厅里的灯开了关，关了又开。 陆志城抱着小家伙去厨房，热水是早就备好的，凉开水也有，他拎着壶出去。 三月吃饭的家伙在外头桌上，他将小家伙放在沙发上，“听话，不许动啊。” 三月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桌面上的碗，似乎知道是给他弄吃的了，啊啊两声，乖巧地窝在那等吃。 陆志城泡好了奶，又试了试温度，这才抱他到膝盖上，一口一口喂他。 三月又软又小的一个，窝在他怀里，陆志城眼底的柔意都快化了。 喂他喝完，陆志城又给他换了尿布，抱着他走了两圈，站在窗前开外头的夜景，外头黑乎乎的，月光显得暗淡。 怀里的小家伙身体朝窗户趴去，陆志城往前走了两步，陪着他一起看夜景。 小孩的精力似乎也就只能撑那么一会，他很快睡着了，小脑袋不断往下点。 关了灯，陆志城抱他回房间。 日子平淡而温馨，一天天过着却不会乏味。 很快到了年底，叶丽香没回来过年，宋明宝等了两天就放弃了。只不过私底下会在陆志城耳边嘀咕两句。 陆志城回了工程所，以前怎么工作，现在还是怎么工作。 蔡国民时常担心他会离开，憋了老半天才知道他考的本地大学，他才松了口气。 陆志城考大学，一方面是为了履历，另一方面，有个大学的文凭，以后会省去很多麻烦事。 蔡国民最近有些悠闲，从这个办公室晃到那边，还特意请陆志城喝了杯茶“你们年轻人，想法跟我们老一辈的就是不一样，但学无止境，接收新知识是不错的。” 陆志城替他倒了杯茶，点点头。 时间转向七八年的一月底，陆志城和宋明宝在家看小孩，夫妻俩坐在矮凳子上，看着小家伙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学走步。 方梅和李江娣过来看小孩，方梅如今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稳了才出门。李江娣一如既往地还没有对象。 看见可爱的小家伙，方梅摸摸自己的肚子，在宋明宝旁边坐下，“明宝，那个疼不疼啊？” 宋明宝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啥，以前方梅也问过这个问题，她答过，但估计是她怀孕了紧张了。 她伸手轻轻摸她的肚子，“痛啊，不过你也别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宋明宝眉目间都是幸福。 方梅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厨房，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明明还不太会走路，，抱着宋明宝丈夫的小腿，踉踉跄跄的，她丈夫抬腿，小家伙就跟着移一步，简直乖巧得要命，还有些小笨拙。 方梅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家三月，怎么这么黏人？” 宋明宝咳了两声，“可能是我怀孕的时候太黏人了吧。” 结了婚生了孩子，宋明宝有些话也敢说了。 明明每天陪小家伙的人是她，但三月黏陆志城的程度，不亚于她黏陆志城的程度，有时候她都会酸溜溜的。 但三月越来越大，好像真的是更乖巧了，白天她陪着他的时候，很少哭，饿了拉了都会啊啊两声。所以她带孩子的日子真的不难过。 方梅与李江娣对视了一眼，不能比，真的是不能比。 方梅喝了口茶，“对了，二月份通知书快下来了吧？” 宋明宝回过神来，“嗯，应该快了。” 她们朋友之间随便聊一聊，宋明宝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过去。 厨房，感觉小家伙撑不住了，陆志城赶紧捞他起来，轻轻点他额头，“又不去客厅陪妈妈玩，站不住了是吧？” 他近来才感觉到，小家伙跟小姑娘在黏他这方面，简直是一模一样。 陆志城拿了块软的地瓜干放他手里，“吃吧，待会给你煮面条吃。” “啊啊，”三月两手抓着地瓜干，埋头啃起来，糊了一手的口水，地瓜干湿漉漉的，但估计是尝到了甜味，那小脑袋瓜一直埋着就没起来过。 陆志城低笑一声，单手抱着他，听见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怕会伤着小家伙，赶紧抱他出去。 听见脚步声，宋明宝回过头，默契地张开手去抱他，然而在看见她亲儿子糊了一手的口水后，她嫌弃了一下，“三月，你又弄这么脏了？”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伸手抱住了他，交接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地啊啊两声。 等她抱稳了，陆志城才松开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听话，待会做面条给你吃。” 方梅和李江娣挤在一个沙发上，偷偷摸摸看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交流，直冒酸泡泡。 又过了十分钟，在午饭做好之前，方梅和李江娣提出要离开了。 宋明宝抱着孩子，邀请她们留下来吃午饭，借口是她们好不容易来一会。 “不用不用，我们回去还有事呢，我婆婆今天要来。” “对，我还要去学校接弟弟妹妹。”李江娣补充道。 宋明宝无奈只能送他们出去。 下了楼，方梅和李江娣同时嘘了口气，没忍住笑了笑，她们和明宝关系好，但只要明宝和她丈夫在一块，她们都会很不自在。 宋明宝抱着三月回到家，一低头，衬衫上都是黄色的地瓜糊糊，她嘶了一声，脸蛋又被他的小爪子摸了一把。 陆志城端了一碗小面条出来，“离开了？” “嗯，”宋明宝抱着三月过去，“你做面条了？” 陆志城接过小家伙抱着，“面条软，试试他要不要。” 宋明宝示意他看她衣服上的小巴掌和糊糊，拿出帕子替他擦干净，以免又将他的衣服弄脏了。 陆志城抱着他坐下，“三月，又欺负你妈妈了？” 宋明宝撇撇嘴，替他擦手擦脸的动作却很轻，“哼，可不是小坏蛋，我先去换个衣服洗个脸。” “嗯，” 宋明宝换完衣服出来，寻着味道进了厨房，她打开锅盖，嘴角不自主往上弯。 她端了碗出来，在陆志城的对面坐下，当着三月的面嗦面条，眼睛笑眯眯的。 三月吸着面条，听见声愣愣地抬头看她，嘴巴四周糊了一圈的油渍。 “啊啊，” 他看了眼她面前的大碗，再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小碗碗，“啊啊，” 陆志城忍不住笑了，夹了一根面条到他嘴边，“吃你自己的，” 第96章 黏啊 三月吸溜着送到眼前的面条, 一边笨拙地拿手去抓，面汁糊得到处都是。 陆志城皱紧的眉头松开又皱紧, 拿帕子先擦干净他嘴巴四周的。 半会功夫, 宋明宝看着小家伙吃，她也吃, 吃得尤其欢乐。 抱着的小家伙不停乱动, 陆志城放下筷子，叫了对面的小姑娘一声，“明宝？” 回答他的是面条的吸溜声, 宋明宝端着碗站起来，眼睛笑眯眯的, “知道了知道了, 我藏起来吃。” 她吃的是有油有盐加了调味的, 上面一小勺辣椒，香喷喷的, 小家伙碗里的面条色调十分平淡, 味道也是淡的。 她端着碗去厨房继续吃。 “三月, 吃你自己的。”陆志城抱着他, 小家伙歪着身子去寻宋明宝的身影，被他搂了回来。 吃完面条，陆志城抱他换了件外套，拿着浸湿的毛巾替他擦脸。 陆志城摸摸他的小肚子，鼓鼓的，“明宝, ” “诶！来了。”宋明宝默契地地走过来，张开手去抱小家伙。 “你扶着三月走一会，我去换个衣服。” 宋明宝抱着他让他踩在地上，“三月，咱们走一走啊，你肚子都鼓成西瓜了。” 她说的有些夸张，只不过走一走也没坏处。 “啊啊，”三月还不乐意了，身体往下沉，两只小腿软乎乎的似乎没有力气。 “三月，听话好不好。”宋明宝从他身后站着，两手支撑着他的。 走了两圈，陆志城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三月立马张开手要他抱。 宋明宝拉着小家伙，对陆志城道，“你先去吃饭吧，我带一会。” “嗯，”陆志城摸摸她头发，三两下功夫，大腿又被小家伙抱住了。 陆志城趁机扶着他转了个方向，让他抱着小姑娘的腿，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赶紧进了厨房。 瞧着傻儿子笨拙地抱着她的腿，老半晌没反应过来，宋明宝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是老老实实学走路吧，”宋明宝笑眯眯地点了点他的小脸蛋。 ****** 二月出头，天气在冷暖之间交替。 日常的周末，陆志城和宋明宝的通知书到了。 通知书还是上头负责的人亲自送来的。 大周末的，人人都在家带娃休息。天气尚冷，少有人走动。 陆志城那层楼就只有他们夫妇俩个在，引起的注意力不大。 陆志城，省理科状元，宋明宝，省第五名。 分数和通知书一起到的，已经是非常出众的成绩了。 市里还赏了他们钱和票以及钢笔本子一类。送通知书的人与他们寒暄了许久。 送走他们，一转身，宋明宝关上门，先打开陆志城的通知书，满眼都是笑意。 “陆志城，你真厉害。” 陆志城抱着孩子，眼中都是笑意，“还是你教的好。” 宋明宝立马咧嘴笑了，若不是他还抱着孩子，她此刻就跳上去抱他了。 陆志城放下三月，让小家伙扶着他的腿，尔后笑着张开手。 宋明宝如愿抱住他，额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真的太好了。”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充实感和幸福感，她无法表达出来。 陆志城低头亲了亲她，只可惜小孩叽哩哇啦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温馨。 宋明宝松开他，抱紧手里的通知书，“我们回去一趟告诉爸妈？” “嗯，你说了算。”陆志城摸摸她耳朵，低身抱起小家伙。 宋明宝的嫂子正在家待产，家里家外绷得紧紧的，既期待又紧张。 一进家门，钱丽立马抱着她外孙，热情地亲了他的小爪子。 宋明宝无奈，“妈，他手上一手的饼干碎。” “怕啥，又不脏。”钱丽还特意多亲了两口，“咱们三月真乖啊，小手手也是香的。” 宋为德在一旁看得眼热，老半天才从钱丽手里将他抱过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两口子也真憋得住。 看着她爸在哄孩子，宋明宝忽然道，“爸妈，我们俩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钱丽一脸笑容地看着外孙，下一秒愣愣地抬起头，“你说啥？” 宋明宝及时拿出通知书，“东城大学，我们俩都录取了。” 宋为德反应更快，低身从桌上拿了一张通知书，翻开一看，他女婿的名字，怀里的小家伙看到纸张，伸手就要去抢，宋为德赶紧放下，目光里多了欣慰的笑意，低头哄着小外孙。 钱丽翻了两张通知书，一时忍不住说了好几声好。 她一脸激动，脸上爬满了笑意，“真好，” “你们中午先别回去了，我去买菜做顿好吃的。” 钱丽说完兴冲冲就走了。 宋为德抬起头，对上女婿的目光，他笑了笑。 钱丽出门前招呼一声她闺女，“你哥带你嫂子出去散步了，待会他们回来了，叫你哥小心一点，锅里还热着鸡汤，让你嫂子喝了。” “好，”宋明宝答应得很快。 钱丽去买个菜，一路上那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她谦虚了大半辈子，因为闺女和女婿的事，难得秀了一把。 说是买个菜，结果买了一个小时才回来。 回到家，她乐呵呵的，“明宝，过来帮忙。” “来了，”宋明宝此时正在跟她嫂子说话。 蔡兰眉目间温柔许多，扶着腰就要站起来。宋明宝赶紧让她坐着，“嫂子，你还是先坐着吧。” 客厅里三个男人带着娃，时不时讨论一两句，宋明军心里还是服这个妹婿的。 陆志城难得重新提议让他明年考一下。 宋明军愣了一下，难得一笑，“我都高中毕业多少年了，知识都忘了。” 宋为德抱着三月，他思考的比较多，“听志城的，明年你就试一试。” 宋明宝这会正过来，“是啊哥，明年你和嫂子一起考，到时候侄子有爸妈看着，你也可以放心。” 再三劝解之下，宋明军同意试一试。他能想象到日后，上大学的人越来越多，社会只会往前发展，他的知识水平必须与这个社会的需求相匹配才能不落后于他人。 ****** 领到通知书的兴奋心情持续了许久。 夜晚，陆志城哄睡了小的，抱着大的，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宋明宝蹭蹭他，前头兴奋了几天，她这晚上终于困了。 对比京都大学是在二月底开学，东城大学要迟几天，因此他们有时间准备准备。 第二天一早，宋明宝抱着三月不让他黏陆志城，“三月，你听话。” “我来抱吧，你先吃。”陆志城端出两碗粥。 他抱起三月在另一边坐下，三月估计闻到了香味，啊啊两声。 “乖啊，等一下，”陆志城煮的是瘦肉粥，小孩能吃。 宋明宝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张乖巧的小脸蛋上，才反应过来陆志城叫的不是她，她酸了一下。 宋明宝吃完，他喂得也差不多了。 陆志城吃完剩下的，准备跟她商量一件事，“明宝？” “嗯？怎么了？”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同时转过来。 陆志城被这一幕逗笑了，“快开学了，想回家住还是在学校宿舍住？” 宋明宝想都不想，“回家住，” 对比陌生的同学，她更愿意和眼前的人待在一起。 宋明宝后知后觉地盯着他，“你也跟我回家住，” “好，听你的。”喝完粥，陆志城开始收拾碗筷。 他们俩还未去学校，宋明宝的侄子就出生了，是在二月中旬的夜晚。 宋明宝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她哥哥特意过来通知她，通知完匆匆忙忙又离开了。 宋明宝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房间，入目是健硕修长的身影，陆志城刚从床上起来，黑色的头发有些乱，他低头系着衣扣，指尖落在倒数第三粒扣子。 她一个飞奔跑过来，“我来我来，” 陆志城松开手，“这么开心？” 宋明宝笑眯眯点头，“开心，我嫂子生了，我有小侄子了。” 说完，她已经系完扣子，一使劲蹦跶到他身上，双腿圈着他的，笑颜明媚。 陆志城一手搂着她，空着的那只点点她额头，他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开心就好，” 陆志城搂着她晃了两下，眼底有笑意，“下来了，三月看着你呢。” 宋明宝转头看向床上 ，刚才还睡得像小乌龟似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小背脊弯成一个小圆球。他抬起头来与宋明宝对视，“啊啊，” 宋明宝诶呦一下，搂紧陆志城，“啊啊，我也会说啊啊。” “啊啊，”他声音更大了。露出了刚长出来的两颗小牙齿。 陆志城低头吻了她一下，“乖，不闹了，我去抱抱三月，估计是饿了。” “我来，我来抱，”宋明宝三两下从他身上下来，嘀咕了一句，“天天跟我抢你，” 陆志城揉揉眉头，站在床边看他们斗智斗勇。 其实大部分时间，三月是很听话的，小家伙并不排斥小姑娘抱他。 只是很多时候，小姑娘会黏他，小家伙有时无意识注意到了，然后跟着学。当然也不排除，相比于小姑娘，他的怀抱可能给小家伙另外一种安全的感觉，因而让小家伙更依赖他。 宋明宝抱他起来，一时还诧异他竟然不挣扎了，直到站起来那一瞬间，他那小身子板尽往陆志城身上倾，抱都抱不住。 “你个小坏蛋，”宋明宝简直气笑了。 陆志城微弯着腰，一并将两人圈在怀里，他错开三月的脑袋，指尖摩挲小姑娘的脸蛋，他目光如炬，脸上笑意温柔，宋明宝抿嘴，忍不住说他，“你干嘛呀？一直看我。” 陆志城笑着接过孩子，一手护着小家伙的脑袋不让他转过来。他的吻落在她脸侧。 宋明宝转了个身从身后抱他的腰，哼哼唧唧两声。 她一抬头，又与小坏蛋对视，他笑容灿烂，咧着嘴忽然说出来两个模糊的字眼。 宋明宝愣了一下，“三月叫我了？” 第97章 孩子 宋明宝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踮起脚尖去摸他的小脸蛋，放低了声音, “三月, 再叫一次？” 小家伙扭过头就是不看她。 其实陆志城刚才也听到了，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一般小孩在十二个月大左右, 已经会跟着学说话了。 但他家里这个，可能比较懒，一张嘴不如啊啊两个字叫起来简单。 宋明宝哄了两句, 他连啊啊都不肯说了，趴在陆志城的肩膀上, 低头吸自己的指头。 她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 伸手去拉他, “三月，小手手脏。” 她和陆志城都是有洁癖的人。 陆志城放他下来, 果然小家伙的小爪子已经糊得到处都是口水了, 湿漉漉的。 陆志城拿出常备的帕子, “三月, ” 小家伙听见自己的名字，懵然地抬起头，“啊，” “手给我，”陆志城边说边握着他的小爪子，一根一根擦干净了。 刚放下来, 他又要往嘴里去，陆志城眼皮一跳。 宋明宝立马抓着他的小爪子，嗷呜一下，假装咬他的手。 小家伙立马咧嘴笑了，似乎知道自己躲不开，他艰难地拒绝，笑着往陆志城身上躲。 陆志城只感觉怀里冲进来一个球，他两腿立得稳稳的，脑袋往后仰，以免下巴撞到他脑袋。 怀里的小家伙在拱他，陆志城无奈叹气，不用低头就能知道他衣服上又有口水了。 陪着他玩了一会，好不容易哄睡了，陆志城抱着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今天回去？” 宋明宝的手伸进小家伙后背，去探查他有没有出汗，以免睡着了受凉。 她掖严实被子，“好，我刚才也答应哥了，吃完午饭就过去。” 宋明宝得过去帮忙，午饭随便吃了一顿。 宋明宝提了红糖以及提前准备好的奶粉。 陆志城抱着胖嘟嘟睡得四脚朝天的小家伙。 一出门，外头还是冷的，宋明宝停在陆志城身边，踮脚看小家伙的被子有没有裹严实。 嘴上说着嫌弃，实则对三月的爱不比他少， 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下，“走吧，” “好，”宋明宝一只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另一只手拎着东西。 陆志城腾出手来握住她的，二月份中午太阳正好，外头虽然还有些冷，但阳光晒过来暖洋洋的。 他们夫妻俩刚到宋家门口，就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蔡兰是昨天晚上生的孩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回来了。 大门没关严实，宋明宝一推就进去了。 推开门，里头小孩的哭声更加明显。陆志城怀里的这个跟着动了动，然后睁开小眼睛，眨了两下又睡着了。 两口子打了招呼，先抱着孩子去宋明宝的房间。钱丽是个爱干净的，闺女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陆志城将小家伙放在床上，触到床的一刹那，似乎被打扰到了睡眠，三月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皱着小脸蛋一副将哭的模样。 陆志城上身倾过去，大手轻轻拍他的背，轻声道，“三月乖，睡吧。” 宋明宝站在另一侧，轻手轻脚替小家伙盖上被子。她站起身看着陆志城哄小孩睡觉，慢吞吞走到他身后，坐在旁边。 她转头看他，视线之内是灰色的毛巾，修长的身形与精瘦的腰身。 宋明宝听着他哄孩子的声音，她心里冒着酸泡泡，转身微弯下腰轻轻抱着他的。 陆志城哄着小的这个，回头看了她一眼，等小的睡着了，这才直起腰身，然后扶着她，“怎么了，嗯？” 宋明宝闷闷道，“你对三月真好，” 这对话几乎每日上演一次，陆志城笑着捏她耳朵，“那对你呢？” 宋明宝别扭地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拱人的小动作就跟三月一模一样，陆志城笑了，他摸摸她的头发，“也对你好啊，” 不知道是否是有了小孩的原因，陆志城的语气又比以往温柔不少。 宋明宝只是撒个娇而已，她很快恢复好情绪，仰起头去亲他，陆志城主动吻下来，缠了她几分钟。 离开房间之前，他们将枕头和厚重的被子堆放在外头，以免等他醒来了爬到外头摔着。 门也没关，万一醒了能听见动静。 家里的几个都挤在隔壁看小孩，宋明宝往里头看了眼，她嫂子生完孩子精神还蛮好的。 那小小的一个如今吃饱喝足，钱丽正在哄他睡觉，哄了一会便放在蔡兰的旁边，刚出生的孩子还是在亲生母亲身边睡会比较有安全感。 “他比三月刚出生时轻半斤，” 钱丽这会才回想，她给闺女和儿媳妇补的是差不多的汤和饭菜，她闺女身材还比儿媳妇瘦，没想到生出来的娃倒是更重了。 第98章 上学 宋明宝的侄子大名没起, 小名叫阳阳，宋明宝特意凑过去看了两眼, 刚出生的小孩脸蛋又红又皱的, 小脑袋上搭拉着几根黑头发，这个画面一下唤醒了她脑中关于三月的记忆。 看完孩子, 宋明宝跟钱丽商量三月的事, “妈，我和志城过几天就上学了，到时候我们准备请个人帮忙看着, 你有空帮我去看看。” 钱丽皱眉，“请啥人啊？外头的人你放心吗？孩子还这么小, 你直接带过来, 反正我带一个也是带, 两个也是带。” 宋明宝迟疑，她有话直说, “可是这不就累着你了吗？” “累啥累, 反正我也退了, 你请个外人, 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三月这么乖，他能累着我啥啊？”钱丽坚持自己的想法，反正她是不放心外人带。 她回头跟陆志城提起这事，陆志城想了一会，“那就让妈带吧，到时候我们多给妈一些钱和票。” 给外人带付了钱还不放心, 还不如让知根知底的人带着。况且他们夫妻俩个每晚都会回来。 两口子商量好了，开学前一天，他们特意将孩子抱到了宋家。 三月似乎是知道要被丢下了，平时乖巧得不行，这会不肯从陆志城怀里出来，他也不大哭，就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你，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钱丽心疼得直眉头，“三月不哭不哭哦，” 宋明宝平时嫌弃得要紧，孩子从一生出来就是她带着的，除了高考那几天，三月几乎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 孩子一闹，她也想哭了，她拿着帕子上前，擦擦他的小脸，“听话，不哭啊，妈妈晚上就回来了。” “呜呜，妈，”三月无意识喊了她一声。 宋明宝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就红了。 钱丽哎呦一声，“乖外孙会叫人了呀，明宝，你赶紧去学校，别迟到了，孩子我带着你就放心吧。” 宋明宝刚踊起来的情绪，一下子被泼了冷水。 出了大门，她闷闷不乐地低着头，陆志城大手攀放在她肩膀上，“哭了？” 宋明宝闷着不肯说话，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 陆志城摸摸她的头，“明宝乖，我们晚上就回去了。” 宋明宝闷闷地点头，他们去了站房等车，尔后坐去市里。从车里下来，宋明宝蔫蔫的，到了校门口才好一些。 东城大学门口有一大块石头，上头刻了东城大学四个字，字体龙飞凤舞。 钱丽担心她们迟到不无道理，校门口挤着一堆的人，他们还得去报道。 她视线扫了一眼大学，被这种浓厚的氛围感染了，她侧头问他，鼻音有些重，“陆志城，我们现在去干嘛？” “先陪你去报道，”陆志城摸摸她头发。 宋明宝读的是文学系，陆志城一开始给的建议。 这会文学系不比后世的男女比例不平衡。 宋明宝读的文学系，班上男生就比女生多出了四五个。 她们班的辅导员是个男性，戴着厚重的眼镜，面容还挺和蔼的。 辅导员登记完，将大学生的补贴一并交给她，他好奇地扫了眼她旁边的男人，“宋同学？这是你哥哥？” 陆志城接过钱和票，替她回答，“我是她丈夫。” 辅导员手指顶了顶眼镜，笑了笑，“丈夫啊，男同志也是我们学校的？” 陆志城点头。 辅导员纯属好奇，他和蔼地笑了笑，“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加把劲啊。” 从办公室出来，宋明宝心情转好，她夸赞了一句，“辅导员还挺好讲话的。走吧，我陪你去另一边报道。” 真正的男女比例不平衡的院系，是陆志城所在的院系，他的专业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属于工学领域。 陆志城带了个小姑娘过去，辅导员还新奇了一会，因为他坐半天了，过来报道的都是男娃子，十个人里头也不见一个女生。 “你们俩都是这个专业的？来，填个表吧。”他迅速将表推到他们面前。 陆志城填完，手指将表格推回去，“老师，只有我是这个专业的。” 辅导员还愣了会，他就说呢，女娃子怎么看都不太像学工科的。 “那行，你记得晚上下午两点到教室集合，地点在思明楼503……” “好，”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下面的信息，他抬头看向陆志城，“你确定走读是吧？那学校这边不给你安排宿舍了？” 陆志城，“我确定，麻烦您了。” “没事不麻烦，来到大学好好学习。” 陆志城填完该登记的，点了点头。 夫妻俩出来又去了食堂，才中午十一点，食堂飘着菜香。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等着吃饭。 刚入学的学生都是非常朴素的打扮，灰扑扑的衣服，甚至有人穿着膝盖打补丁的裤子，然而那充满希望与向往的眼神却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们的穿着。 三月份天气，南方暖得快，陆志城穿了件白衬衫黑裤，身形修长，外表清隽干净；宋明宝一样的打扮，只不过身上披了件灰色浅线条的外套。两人看起来格外搭配。 两个人是夫妻，宋明宝大大方方拉着陆志城的手，时不时嘀咕两句，“不知道学校的饭菜好不好吃，” “不好吃也多吃点，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知道了，”宋明宝挠他手心。 夫妻俩默契一人打了两个菜，菜色都是不同的，随时交换着吃。 吃完午饭，陆志城提前送她去教室，文学院的开会时间在一点半，送她到了教室门口，陆志城叮嘱她两句，“等我忙完了过来找你，” 宋明宝还有些不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你别忘了，” “不会的，去吧。”陆志城送她进去，看着她坐下了才离开。 新入学，新面孔，新心情，教室里闹哄哄的，不少眼尖的都看见了宋明宝进来的画面，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身上穿着干净整洁，那两人的肤色也是白皙，跟他们大部分灰扑扑的脸色不同。 宋明宝在空位置坐下来，周遭隔了一道真空，直到后排有个高瘦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他在宋明宝前面坐下，转过头，“你好，我叫赵河，” 赵河一眼就看中了宋明宝，他家世好，在乡下吃了一年的苦就回来了，他眼光也不差，自然能看出眼前的女同学家庭条件不错，这样的女孩才入得了他的眼。 然而宋明宝满心满意都是陆志城，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小姑娘本来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这几年收敛了不少，她淡淡道，“你好，” 赵河有瞬间的尴尬，后头又过来几个女同学，她们在宋明宝身边坐下，“你好，我叫吴晴，” “你好，我叫宋明宝，” 吴晴带了两个新认识的小姐妹过来，她自来熟，“宋同学，你是哪里人？” “我是本地人，” “你是本地的啊，我也是本地，”吴晴眼睛一亮。 赵河看她们聊得热火朝天，一时没了插嘴的机会。 另一边，陆志城提前十分钟到达了教室，他目光随意一扫，大部分都是男性。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低调坐下。 但是他低调，不代表别人想让他低调，优秀的人总是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上来搭话的男生，陆志城会礼貌回答，一旦有女生上来，他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模样。但他再冷淡，依然会有人上前来问。 辅导员是五分钟以后进来的，面对近五六十个新面孔，他面带笑容展开会议。 会议大致内容是宣布学校的安排，最后一部分是班级班干部的选举，如果有人想当，可以自荐。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使命感责任感还挺重的，不少人举手表示要自荐的。 陆志城对这些东西没兴趣，等事情安排好了，他看见辅导员出去了，这才慢慢跟上去。 “是你啊？找我什么事？”孙文还记得眼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第99章 过来 “我想跟您开一份长期假条, 一并在任课老师那备个案。” 孙文一听愣了半晌，眉头不由得皱紧, “这刚开学, 你就要开长期假条？算了，这里人多, 你先跟我去办公室走一趟。” 每个学院每个班级的开会时间都不一样, 走廊上到处都是陌生面孔，站在那说话不方便。 孙文与其它老师挤在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十六七平方米, 一共挤了六个老师，他的座位在里头, 其余老师去忙了还没回来。 孙文放下手里的一堆东西, 转身倒了杯茶, “坐吧，你跟我好好说说, 什么原因。” 陆志城早就作好了准备, 工作的事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 而能说的那部分足以让他把假请下来。 蔡国民怕他请不到假, 让他拿了一堆证明过来。 “这是？”孙文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刚看到一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办公室。 “校长？”孙文抬头看向来人。 东城大学的校长是个个高又瘦的男人，脸上刻满了‘风霜’，可见没少受这几年风波的迫害，但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坚韧。 他一进来直接跟孙文要人，“你们院是不是有个叫陆志城的？” 孙文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 而吴校长随之他的视线看过去，“陆志城？” 陆志城点头，“是我，” 吴校长直接开门见山，态度和蔼，“你的证明直接交给我就行了，对了，孙辅导员，陆同志是为咱们的国家办事，他不会耽误课程，任课老师那边我会去说，假条就麻烦你开一下了。” 能参与项目并立功的，学识能力自然不能小看，蔡国民又再三保证陆同志工作同时不会耽误学习，吴校长不是个迂腐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过来。 孙文很快答应了，后知后觉明白里头的事，“好，我知道了。” 孙文一应允，接下来只是让陆志城坐下来签个假条的事了，开假条的条件是，陆志城在保证成绩优秀的基础上，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吴校长是看到陆志城拿到假条之后才离开的，学校刚开学，他还忙得很。 孙文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了，“陆同学，接下来没啥事了，如果任课老师有意见，我会去跟他们解释。” “好，谢谢老师了。” 孙文留下备份的假条，“行了，没其它事了，你去忙吧。” 陆志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陆志城不急不缓地前去文学院所在的教学楼。 楼层靠近西边的教室，班干部的选举正在进行时。 陆志城靠在后门正对面的走廊上，无意透过窗户朝教室里扫了几眼。 他一眼就扫见了小姑娘的身影，她坐在教室右边靠窗的中间位置，绷紧了身形，旁边的人在跟她说话，她精神似乎不太好，藏着掖着打哈欠。 这时，讲台上的辅导员不知道说了啥，教室里一阵哄闹，陆陆续续有人上去了。 陆志城无聊地低着头，等了会便下楼一趟，回来时他拿了瓶汽水，常温的。 班会也终于开完了，文学院的辅导员一离开，陆志城朝教室走去，恰好听到别人跟她打招呼的话。 “宋同学，你住在哪个宿舍啊？我们待会一起走？”吴晴热情地邀请她。 宋明宝收拾好包站起来，“啊，我不住校，” 她有所预感地朝教室后面一看，瞬间笑了，“我先走了，” “诶？宋同学？！”吴晴往后退了一步，顺势看过去。 只见一个清隽高大的男人将汽水递给宋同学，尔后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这是谁啊？宋同学的丈夫吗？” “对啊，宋同学这么早就结婚了？”说话的是吴晴刚认识的几个小姐妹。 吴晴也是一头雾水，她摇摇头，“这么亲密，估计是吧，” 能走读住家里，光是这项她心情就很复杂了，吴晴家面积小，上头有哥哥，下面有弟弟，还有侄子侄女，家里挤不下她，她是宁愿住学校也不愿住家的。 凭借宋明宝的穿着，她不认为人家是个穷人。 不过她瞬间将之抛在脑后，“我们还是先回宿舍吧，我记得咱们还没灌热水呢，衣服也没收拾。” 她的一句话瞬间将她们的思绪拉了回来，“走吧走吧，咱们抓紧回去。” 能进这所大学的，大部分人学识能力和为人处事的水平不会太差，她们也不会因为自己穷而嫉妒别人，是，一开始她们是会自卑，但自卑过后，她们时刻都清醒着自己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外人还不足以扰乱她们原有的计划，应该说是不在乎，她们又瞬间将宋明宝抛在脑后。 陆志城提前拧开了瓶盖，宋明宝拧开喝了两口，笑眯眯问她，“哪里买的呀？” “好喝吗？” “好喝，”喝起来甜滋滋的，很畅快，至少比家里泡的白糖水好喝。 听见她说好喝，陆志城笑了笑，捏捏她的手。 第一天上学，他们的任务非常轻松，无非就是认一认辅导员和班干部，以及熟悉其它同学和日后的相关安排。 此时已接近下午四点，晚上六点钟还得领课本。 陆志城看见校门口有自行车晃过，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明宝，晚上回家吃还是这里吃？” 宋明宝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瓶汽水，她闻言抬头，“回家吃吧，”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啥呀？你说？”宋明宝停下来看他。 “不是很严肃的事，是我想买辆自行车，以后下课晚了赶不上车，我载你回去。” 宋明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 陆志城也想碰碰运气，他去年存了不少钱，阴差阳错之下存了一张自行车票，若不是今天，他都忘了这事了。 学校后面的街上就有卖热水壶棉被一系列东西的国营店。他正好去碰碰运气。 虽说回家吃饭，但陆志城还是拐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两个水煮蛋，一人一半，免得饿着了。 宋明宝乖乖吃了一个鸡蛋和半个包子，剩下的都进了陆志城的肚子里。 或许还真是他们运气好，今天开学，学校后面的国营店铺从沪市以及其它厂里进的东西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自行车的价格大概在一百八到两百一之间，相当于一个工人半年的工资，买得起也不是谁都舍得买的。 现如今最出名的牌子是永久牌和凤凰牌自行车，刷着黑漆，高高的车横梁，没有多大的外观美感。 陆志城问宋明宝的意见，“你想要哪个牌子的？” 宋明宝看花了眼，愣是没找出区别来，她摇摇头，低声道，“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陆志城直接买了辆永久牌的。 买辆自行车对他们来说好像买根大白菜似的，犹豫也不带犹豫的。 陆志城是见过后世繁华的人，所以不犹豫，而宋明宝一是听他的话，二是她小汽车都坐过，也不觉得买一辆自行车有啥好兴奋的。 她自觉拐在陆志城另一边，走着走着，忽然悄悄问了他一句，“陆志城，” “嗯？怎么了？”陆志城放慢速度，余光瞥见她一脸纠结。 宋明宝是后知后觉，“买了自行车，我们会不会没钱了？” 陆志城推着自行车前行，闻言一笑，“家里的钱在饼干盒里藏着，你回去点一点。” 宋明宝见他态度轻松也松了口气，她咧嘴笑，“好，我回去就点。” 他们回到学校，赶去教室领了书，带的两个包正好可以装书。 夜色黑了，陆志城拎着两个包勾在车把上，他自己坐上去了，回头道，“明宝，回家了。” “来了，”宋明宝坐上去，伸手抱住他的腰，“我坐稳了。” “嗯，”陆志城脚下一踩，刚买回来的自行车，链条转动灵活。 他们先是去宋家接了孩子，钱丽见天色晚了，几次挽留他们。 “妈，我们明天再送三月过来，今天家里衣服啥的都还没收，昨天割的肉也没吃，我们就先回去了。” 钱丽也不勉强了，“那行，对了，这毯子给我外孙裹上裹严实了，可别着凉了。” 她们一转头，只见三月的小脑袋埋在陆志城肩膀上生闷气呢。 宋明宝接过她手里的毯子，上前想去裹着小家伙，还未靠近，他就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来，呜呜几声。 陆志城抱着小家伙腾出手来，“我来吧，” 三月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陆志城哄着他，“三月乖啊，” 小孩子容易受风，陆志城将他从头到脚都裹紧了，只露出个小脸蛋。 下了楼，陆志城帮忙将小家伙绑在宋明宝身上。 “绑在我前面吧，”宋明宝抱着孩子，点了点他的小脸蛋。绑在她前面，能护着他脑袋，省得吹风着凉了。 宋明宝一手托着小家伙的背，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背带将他稳稳圈在她身上，她一低头就能看到小家伙。 “三月，妈妈带你回家了好不好啊？”宋明宝眼中的柔意都快化开了。 三月缩在她怀里啊啊两声。 两人之间隔着孩子，宋明宝一手绕过孩子搂着陆志城的腰，一手护着孩子的毯子省得他吹风受凉了。 回去的路上有孩子在，陆志城骑车的速度慢了不少，愣是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一进家门，宋明宝就先摸摸小家伙的脸蛋，摸起来是温热的，她才松了口气。 三月坐了一趟自行车，精神十足，他在毯子里挣扎着。 “行行行，马上放你下来。” 陆志城放下课本，走过去替她解开背带。 第100章 插曲 陆志城帮忙解开背带, 小小的一团立刻往他怀里冲，他怕小姑娘抱不住, 立马伸手去抱。 他往上掂了掂小家伙, “你这么皮？嗯？” 宋明宝揉了揉酸痛的腰和脖子，她凑热闹地走过去, 小手艰难钻进他的掌心, 陆志城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饿了？” 宋明宝皱了皱鼻子, “不饿，我去烧水洗澡。” 陆志城刚要说他来, 宋明宝就离开了。他抱着孩子慢吞吞跟了过去。又翻出几块红薯干塞到三月手里, 小家伙知道是吃的, 小脑袋埋下来啃手里的东西。 “明宝，” 宋明宝疑惑回头, 嘴里塞进一块, 她嚼了嚼, “好甜, ” 她视线落在三月黑乎乎的头顶，摸了他一把。 大人洗澡不急，宋明宝先烧了半锅水给三月先洗。 陆志城给孩子洗澡时，她一个锅烧水，另一个锅里煮饭。 吃饱喝足，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宋明宝坐在床上教她学说话。 “三月，叫妈妈。” 三月低头玩着毛线不理她，甚至被弄得有些烦了，啊啊两句示意她别扰人。 宋明宝气笑了，她偏要打扰他。 陆志城擦着头发走进来，三月似乎听见了脚步声，他刷地抬起头，一脸委屈的模样，拱起屁股艰难地爬起来。 陆志城笑着站在那，三月开始急了，啊啊两声。 宋明宝嫌弃地擦他流出来的口水，“又流口水了，脏不脏啊你？” 陆志城放下毛巾，坐在小姑娘旁边，抱着三月，“不许乱动，” 宋明宝看他哄着小孩，忽然想起来某件事，她蹲在柜子前，翻出一个饼干盒子，用力打开准备数钱。 ****** 宋明宝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踏入学校后的日子，每天不用带小孩，上完这堂课上那堂课，整个人连轴转，但时间一长她就习惯了。 她不住宿的情况大大缩小了交际的朋友圈，围绕在她身边的依然是吴晴为首的几个同学，其它人见到了也只是问候一下的关系。 宋明宝在班级上不爱说话，除了上课就是埋头做笔记，但她干净漂亮的穿着和白皙的脸蛋，还真吸引了不少男生的注意力。 直到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宋明宝结婚了。不少人都消了这个念头，但仍然有人自以为比她丈夫要优秀的。 一下课，他们等班里人走了，打算看看宋同学的丈夫是谁。 “明宝，走了。”一声清朗低沉的声音从后门响起。 他们漫不经心地回头，刷地看过去，只看见了半个侧颜。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陆志城好意往教室踏入一步，让他们看个清楚。 修长慵懒的身影映入眼睑，看到他的面容后，那三四个男生莫名觉得心虚，迅速低下头。他们对宋明宝的心思刚起来没多久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今天上课怎么样？”陆志城一如既往问她的情况。 一提到上课的事，宋明宝叽叽喳喳有话题可说。 他们俩慢吞吞走到了校门口，陆志城有所察觉地停下来，半眯着眼睛。 校门口对面侧边是一排排树，两三年的种植年龄，叶子稀稀疏疏的，树干又瘦又小，压根遮不住人，天色还未暗下来，很容易看到对面的状况。 一男一女正在交谈，应该说是在争吵，是女方在吵，男的不耐烦，等女方吵完了又赶紧去安慰她。 宋明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方已经抓住了女方的手，她觉得那两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明宝，走吧。”陆志城很快移开了视线，免得被他们看到。 东城大学隔壁是另一所综合实力较差的学校，省内排名靠前，但全国排名已经在百来名了，估计吵架的两人是隔壁的，或者其中一人在隔壁学校。 陆志城收起情绪，载着小姑娘回家。 陆志海后知后觉地朝东城大学门口看过去，他松开抓着葛春妮的手，葛春妮不满地后退一步，“陆志海，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志海红着脸，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我说了我和那个女生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葛春妮反驳，“我变成什么了？还不是你和你妈逼的？你就不能离那个女生远一点吗啊？” “这不关我妈的事，还有我和李同志是同班同学，一起上课总会遇到的，你让我怎么避开？你不要那么无理取闹好不好？” 陆志海浑身都是疲倦的，他不知道以前那个贴心温柔的女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斤斤计较，脾性又差，跟村里那几个性格泼的妇女有什么区别。 收到他失望的眼神，葛春妮要恨死了，“我没有无理取闹！明明就是那个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 陆志海和葛春妮，在陆家再次分家后的一年半就结婚了，葛春妮是个脑子聪明的，她和陆志海结婚后，就怂恿他搬了出去，那会陆志海非常听她的话，说搬就搬。差点没把孙荷花气晕过去。 但没有他人的帮忙，他们确实过了一段苦日子，若不是，若不是陆志海考上比她好的大学，葛春妮眼神晦涩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多注意一点还不行吗？” 东城大学校门口，下课时间一到，越来越多的人从里头出来，两人都是爱面子的，陆志海立刻拉着她走了，一路上的心情并不愉快。 这个画面仿佛只是个插曲，陆志城很快抛之脑后。 宋明宝倒是后知后觉，吃饭的时候她也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觉得熟悉了。她见过啊，他们两个她都见过，虽然只见过两回，但一旦某个人跟事情息息相关联，有关于他的面容便会变得非常清晰。 她也就问了，“陆志城，我想起来了。” 陆志城帮她夹了两筷子菜，知道她要说什么，“没事，不用去管，当陌生人就行了。” “好吧，”宋明宝乖乖地扒拉了两口饭，她在空隙间时不时看他两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这个晚上，她表现得非常安静，睡前才磨磨蹭蹭地抱着他，怕他想到不开心的事情。 “怎么了？”陆志城笑了。他睁开眼睛抱紧她，说实话，他是一点儿不好奇，只要他们别混到他们身边来就行，其它的他不管。 有时候，明明在一个校园，因为缘分不到，一个学期可能碰不上，更不用说是两所大学了，若是其中一人有意避开，那遇见的概率会越来越小。 宋明宝憋了半天，“有我和三月呢，” “嗯，”陆志城眸光一闪，他似乎懂她的意思了，很笨拙的安慰。 事情确实如陆志城如遇见的那样，他们往后很长时间都未曾再次遇见过。 学习，守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占据了宋明宝大部分的时间，确定他不在乎后，她将这件事忘记得很快。 时间转向周末，宋明宝在家带孩子，陆志城的周末空隙被工作占据了。 第101章 长大 孩子乖巧, 周末时间，宋明宝一个人带他也是轻轻松松的。 “啊啊啊, ”三月去牵她的手。 “怎么了？”宋明宝放轻了声音, “想喝水水了是不是？” 她一低头，孩子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 宋明宝笑眯眯着眼睛, 心里软得快化了。 三月的小背脊靠在她身上，低头继续绕着毛线，他手里玩的是宋明宝以前织毛衣剩下来, 宋明宝看着他玩，只有在他的小手被毛衣缠住了, 她才会帮忙。 比起以前扶着他学走路, 宋明宝只要坐在他旁边看着, 轻轻松松又舒服。 时间转向五月份 ，学校提前进行了期中考试 , 考试时间大致集中区域一样, 具体时间不一样。 陆志城提前两天就考完了, 他送她到教室门口, 重复叮嘱她，“这几天晚上哥会来接你，要是回家害怕，你和三月就先在家里住着，等我回来了再接你回家。” “知道了，我记着呢, 那你早点回来。” “嗯，”陆志城这回是代表工程所去京都考察，顺便申请资金。 他不去不行，考察的项目正是与他工作的内容息息相关的。 陆志城赶时间，见她进去之后，他就离开了。将自行车交到宋明军手里，一回到工程所，他处理好后续问题，拿着火车票，立刻拎着皮包和何保赶火车。 坐上车，何保喘着气，“我出差这么多趟，还是第一回 去京都。陆哥，到时候我们逛逛。” 陆志城放好装着资料的皮包，“如果有时间的话，” “时间是肯定有的，”何保还是第一回 这么轻松，至少不用去沙漠或者森林，费脑又费神费腿。 火车到京都差不多要十一个小时的时长，他们买的是卧铺，工程所在这方面有关系在，他们对于为国家服务的工作人员，给出的待遇相对良好。 学校考试的时间过得飞快，宋明宝交了试卷，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她今天要自己回家了。 宋明军第一回 接妹妹，他来得算是比较早了。 “明宝？”宋明军一路问过来，才找到他妹妹昨天告诉他的考试具体地点。 宋明宝闻声回头，加快了收拾的东西。 “宋同学，这是你哥哥吗？你们长得还蛮像的啊。” “嗯，我哥哥宋明军。”宋明宝拎起包。 “真好，”有个好哥哥，还有个会疼人长相帅气有学识的丈夫，她们就算嫉妒都嫉妒不来。 宋明军接过她手里的包，拎起来还蛮重的，“走吧，我们今天直接回家，晚上你就留家里吃饭了。” “哥你今天骑车了没？”下了楼，宋明宝的大脑终于清醒了。 “骑了，志城特意交给我的，”宋明军带她到校门口。 他们回到家，家里晚饭做好了等着他们。 这晚宋明宝只能留在娘家住了，大晚上抱着孩子回去太折腾了。 宋明宝洗完澡了，睡了大半下午的三月才慢吞吞醒了过来。宋明宝特意凑前去看，对上他乌溜溜晶莹的小眼睛，宋明宝心一软，“三月醒了呀？” 刚醒过来的小孩，脸蛋红扑扑 ，眼睛水润润的。 他刚醒来的时候乖乖巧巧地张开手，“啊啊，” “要妈妈抱是不是？”宋明宝弯腰抱小家伙起来，伸手去摸他的小屁股，“有没有尿湿啊？” 摸到湿的，宋明宝抱他出去，“妈，厨房还有热水吗？” “有，诶呦，外婆的外孙醒了啊？外婆这就倒水给你洗澡哈。”钱丽看见睡眼惺忪的三月，心都快化了。 家里有特意买给小孩洗澡的盆，小家伙一开始不适应水温还在挣扎要起来，坐久了才乖乖巧巧地玩水，弄得宋明宝身上湿了大片，满头大汗。 洗完澡，宋明宝又弄了小碗面条喂他吃了，钱丽想插手都插不进，她内心欣慰。 宋明宝披散着头发，简单的碎花衬衫和军绿色裤子，耐心地抱着孩子喂他吃饭，时不时哄他两句喂他吃两口。 钱丽见闺女不用人帮忙，她收拾起吃完饭的碗筷离开了。 空荡荡的床上，宋明宝心神都在小家伙身上，一时那种不习惯的感觉还未上来。 三月似乎还不知道今晚只有妈妈陪他睡觉，他玩着小脚丫子，时不时啊啊两声，滚进宋明宝的怀里，动来动去。 宋明宝摸着他的头发，自言自语道，“三月，” “啊啊，” “今晚你陪妈妈睡了啊，你要乖乖的啊。”宋明宝说着愣了一下，忽然噗嗤笑了，这不就是陆志城以前哄她睡觉时说的话吗？ “诶，”宋明宝松开在挣扎的小家伙，他笨拙地拱起屁股坐起来。 “我陪你玩一会，待会儿就睡啊。”宋明宝靠在床上，将周围用被子堵严实了，省得他掉下来。 她陪着小家伙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毛线，宋明宝开始困了，她心想着就眯一会，几乎是半睁着眼睛的眯着，眼睛缝里还能看见小家伙在玩。 宋明宝睡着前最后一秒的印象就是，小家伙那黑乎乎的小脑袋。 不知睡了多久，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心脏嘭嘭跳，察觉到怀里温热的触觉，她猛地低下头。 小家伙缩成一团缩到她怀里，不吵不闹，估摸着是见她睡着以后乖乖爬到她怀里睡下的。 宋明宝心软又心疼地掀开小毯子盖在他身上，还好最近天热，要不然小家伙就受凉了。 “乖，睡觉觉了啊，”察觉到他要醒过来，宋明宝赶紧拍拍的他的背哄他。 三月眼皮挣扎了两下便闭上了，嘟着嘴巴没一会就睡了。 宋明宝大脑一片清醒，盯着小家伙可爱的睡颜，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周四考完试，周五上午有课，下午没课，宋明宝抱着小家伙去了学校。 上午的课走个过场就行，宋明宝不是第一个带小孩来上课的，只要孩子不闹，讲课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月身上穿的是白色小短袖，下面是一条稍微肥大的显酷的黑色裤子，这一身都是钱丽给小家伙做的，布料也是选的最好的。怕他受凉，宋明宝另外带了件小外套，准备随时给他披上。 宋明军不解妹妹的做法，送她到了教室门口，皱眉提意见道，“明宝，要不三月给我抱回去吧？” 宋明宝往上掂了掂小家伙，“没事，三月很听话的，也就一个小时的课，待会上完课我直接带他回家。” 宋明军只好答应了，“行吧，中午我送你们回家。” 宋明宝拒绝也没用。 这一天，班级里的人都看见了，那长相漂亮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的宋同学，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来上课了。 结婚也就算了，竟然都有孩子了，而且那孩子长得可爱又乖巧，脸蛋白皙又肉嘟嘟的，浑身上下的穿着看起来干干净净。 一下课，吴晴就逛到了她身边，语气还有些不确定，“宋同学，这是你儿子啊？” “对啊，”宋明宝心情很好，甚至握着三月的小手手对她摇了摇，“三月，叫姨姨。” 吴晴一脸无措，又被他萌得心跳加快，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结结巴巴的，“我，我也没带啥好吃的，还有一颗糖，姨姨送给你了。” “啊啊，”三月咧嘴笑了，他最近又长了两颗牙。 吴晴捂着胸口坐她对面，一时没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宋同学，我太羡慕你了啊。以前班级里还有人为你可惜的，结婚这么早，但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羡慕的对象了。” 宋明宝笑了笑，一边腾出手来收拾东西。 吴晴赶紧帮她的忙，她知道最近宋明宝都是她哥哥来接的，收拾完她就离开了。 宋明军是十分钟后赶过来接人的，“走吧，送你回家。” “嗯，谢谢哥。”宋明宝笑着道谢，其实她可以自己走回去的。她早就想带孩子出来逛逛了，忙到昨天才想起。 “兄妹之间谢啥啊，”宋明军见他坐稳了才开始骑车。 宋明宝中午留他吃了一顿饭，趁着孩子睡着了，她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她洗完澡正想看看孩子有没有醒，门敲响了。 门一开，王老头笑着看向来人，“小陆在家吗？” 宋明宝一时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你是？”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陆媳妇吧，我？我是租房子给你们的那个，你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我来过。”王老头自己做了个介绍，眯着眼睛半天才认出来人。 宋明宝后知后觉，“你好，要进来坐一下吗？” “不用不用，我这会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你们这边是想继续租还是？”房子是每半年收一次租金的。 宋明宝愣了一下，她在这住得舒服都快忘了房子是租来的了。 第102章 热度 王老头朝里头扫了一眼, 干干净净的，他的鞋子在外头蹭了泥, 还真不好意思进去。只听眼前的小同志问他, “你这个房子能不能卖？” 宋明宝抿唇又问了一遍，她看着王老头的表情。 王老头愣了一会, “小同志你是说要买我的房子？” 宋明宝点点头。 王老头看她的表情是真的想买, 犹豫了半晌道，“小同志，你要是真的想买, 我回去问问我闺女啊。” “谢谢，”宋明宝说着就要将半年的租金交给他。 王老头迟疑了一会收下这钱, 他答应眼前的小同志也不是不无道理, 她闺女今年年初就提起过卖这栋房子了, 谁让孩子大了心思多了呢，到时候卖房子的钱几个外孙外孙女一平分, 谁都别说谁偏心。 王老头离开的时候, 手里拿了根宋明宝塞给他的嫩黄瓜, 他随便在衣摆处擦了擦就吃了, 入口很脆。 关上门之后，宋明宝回房间去数钱，用饼干盒里的钱买房子还有缺口，她估计要回娘家借一点应急了。 幸好在吃的方面，他们两口子大学都有补贴，还有陆志城的工资, 够养活床上睡觉的小家伙。 房子有很大的可能性能买下来，宋明宝得提前做好准备。 折腾来去的，宋明宝不嫌累，如果有一个自己的房子，那会踏实很多。她准备明天一早再折腾回娘家去。 回到房间，小家伙还没醒来，宋明宝将床的周围围严实了，她才躺在外头，若不是特别累，小家伙只要醒来有点动静，她都能跟着醒。 宋明宝不知别人家的孩子是怎样的，但她家的这个就特别省心，喂饭会乖乖张口，放他在毯子上，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玩。 半下午的，宋明宝抱着他去客厅，让他在自己视线之内，然后拿出一个盘子，里头装了削成小块的苹果，几块地瓜干，两块饼干。 娘俩坐在一起，大的靠着小的，都低着头，侧颜看起来就像相似的大小号一样。 ** 宋明宝睡觉前想起要朝娘家借钱，唤醒了以前的记忆，她记得自己刚结婚的时候，钱丽总是会补贴她，那会儿她也没觉得哪里有错，花了就花了，没有那种清醒的意识，直到陆志城找她谈话，她赌气，赌自己不拿娘家人的钱也能活下来，钱丽后面给她塞钱，她要么回个礼，要么拿个零头甚至不拿，日子一天天过着，感觉一晃神，自己已经撑起这个小家了。 许久没向娘家要钱，宋明宝发现自己还真开不了口。 她犹犹豫豫的，跟在钱丽身后，时不时看着她亲娘的背影，“妈，” “咋？有话就说。”钱丽利索地擦洗着厨房的柜子。 宋明宝酝酿了一下，“妈你最近手头紧不紧？我想跟你借点钱。” 钱丽扔下抹布回头看她，“感情盯我一上午就为了这事，多少？” 宋明宝比了个数字，“四百，要是没有，一两百也成，”大不了她写个借条给房东。 “要这么多？”钱丽皱眉，四百块钱，顶得是一个工人一年多的工资了。 话都说到这了，宋明宝直接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我和志城想买个房，就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感觉还挺好的，我早上问了一下，感觉能买下来的可能性挺大的。” 钱丽听闺女一说也就了解了，买个房没个千把块基本拿不下来，闺女向她借四百块钱，说明他们家还是存了有点钱。 她擦干净手，“你跟我过来，” 宋明宝跟着她进房间去。 钱丽当着闺女的面从床底拉出一个带锁的木箱的，又从脖子里套出钥匙，她打开箱子后，露出一箱子棉衣服，钱丽就这么掏啊掏，从衣服底下掏出一块叠地整整齐齐的蓝布。 钱丽当着她的面掀开布，里头一叠钱，几块的几十的都有。 “前几年我给你寄钱你也不要，我都给你存着了，也别说啥借不借的，拿回去买房吧。” “妈，”看到那一叠钱，宋明宝鼻子一酸。 “行了，叫你拿着就拿着，”钱丽有些不自在，“以前是妈的想法有些不对，但妈也在改。” 至于什么想法，过去了的她也不会再提。 钱丽锁上箱子，见闺女低着头，她估摸她这傻闺女没懂她刚才在说啥。 “你哥这几年吃住在家里，你嫁出去后到今天，我在你哥身上花多少钱，我多多少少都会往这小包里存一点，反正我谁也不偏心谁……” 钱丽一早有心补贴闺女，女娃子总是会比男娃子吃亏的，儿子每天在她眼前过日子，而不在眼前的闺女倒成了她惦念的对象。闺女日子若是过得不好，拿了这份补贴好歹能吃饱，闺女日子要是过得好，权当锦上添花。 至于以后的啥养老的，她家这个媳妇性子是个好的，再说她还干得动，也不盼着谁。 她赶紧催她，“你数数看看，我记得应该有四百多，够不够？” 钱丽一边说着，忽然想到闺女还要养孩子，她又从兜里掏出几张，她粗略数了一下，零零总总加起来应该有一百块钱，这是老宋的一半工资和儿子塞给他的伙食费以及她自己的退休补贴，她上午才刚领回来的。 宋明宝数也没数，直接揣兜里了，见她又塞钱给自己，她推拒道，“妈，我自己够了，不用了，你自己留着补身子，还有这四百块钱算我借的，等过一两年我再还你。” 宋明宝一倔起来，钱丽说都说不通，她只好揣了回去，心想大不了多给外孙补补。 钱丽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女婿还在外头，你们俩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我等他回来就买。”宋明宝是想先准备好钱。 “行吧，有事你们俩商量着来就对了。” 她们说了会贴心话，宋明宝去隔壁看了眼嫂子。她侄子已经三个多月大了。 蔡兰看见她进来，她不善表达，但想表示的意思都在行为举止上了，“我昨天回了趟娘家，娘家嫂子塞给我两块绿豆糕，你拿回去吃。” 宋明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每次来都拿嫂子的东西，” 蔡兰面上神情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又人情味，“一家人介意啥，” 她真不介意这些事，她家阳阳吃的奶粉，还是小姑子带回来的，她家小姑子虽然娇气，做人还是会做人的。再说娇气这事，谁家宠着的娃不娇气的。人要是芝麻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得累死。 宋明宝拿了嫂子送的绿豆糕，这晚又住在娘家，睡觉前她自己饿了，掰了两口吃着，三月听见吃东西的声音，小手搁在她膝盖上，她掰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他偏要伸手去拿。 宋明宝稍稍避开，“妈妈喂你好不好？” “啊，”三月的小爪子不放弃。 宋明宝握着他的小手，放进他手心，“行吧，你自己吃。” 小家伙开心得吃起来，他往嘴里塞的时候，大块还没进嘴就掉了，倒是抹了一嘴巴的碎屑，他笨拙苟着腰去捡，一边还眯着小眼睛尝着嘴边的。 宋明宝没忍住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 陆志城不在家的时间，日子正常往前走，只不过他还未回来，学院里就有了他的传说。 期中考试的卷子题目都是一些有水平的老教授出的，其中的内容真实地考察了学生的知识水平，他们改完了卷子，还会拿到课堂上去讲一讲。每发一门卷子，那些老师都会提到陆志城这个学生，一个提，两个提，提的老师多了，大家伙都知道陆志城的优秀了。 陆志城没来上课，那些任课老师知道他的情况，陆志城的卷子暂时保存在他们那里。有些不服气甚至好奇的学生想看他的卷子，老师直接说:你们要是想看，直接来办公室来找我。 这个年代的人求知愿望与探索精神比较旺盛，不少人一下课就去瞻仰陆志城的卷子了。 真正拉开距离的是他的推论，严密合逻辑，如果别人写卷子考试，那写的东西看起来就真的是像坐在教室里上考试的人写的，规规矩矩的，严格按照课本上来，他们现阶段所有的知识链比较单一，答的水平没有深度，没有太大的考察意义。 而陆志城呢，现阶段所学课本上的知识仿佛只是他答题中的开胃菜，论据一步步展开，还没细看，看那一道道的公式，懵然中就会觉得这人写得很深奥，就像一个小故事，慢慢展开它的内容，最终又回到中心主旨上。它的内容是为了中旨服务，而它的中旨又是内容的出发点，环环相扣。 从办公室出来，不少人都服气了。这才有人慢慢注意到陆志城好像没来，但也不妨有人好奇。 作为东城大学的学生，他们会偏爱成绩好的同学，于是陆志城还没回来，他的名声就传开了。一般而言，这种事只会在本院系流传，但耐不住不少寝室都是混合住的，你一句我一句，然后陆志城的名声越来越大。 一周过后，学校开始正常上课回归课本，有关陆志城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 宋明宝准备等陆志城回来买房。 王老头是二天就给了回复:买！价格可以商量。 但估计便宜不了多少，宋明宝心里有底。 住的时间越长，宋明宝对这房子也有的感情，这里是她生活的另一份开始，记载着许多回忆。 而此时的陆志城，刚下了火车，又被工程所的人接走了。 他去交接了材料，汇报了上面的进度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第103章 定了 钥匙刚插进锁孔, 隔着门，陆志城隐约听见了媳妇和儿子的声音。 他三两下打开门, 里头一大一小同时看过来。 “明宝, 我回来了。” 宋明宝正要起来，眼前一个小团子飞快往前爬, 她一个怔愣, 一回神小家伙已经扑到了陆志城的腿边，“啊啊。” 陆志城放下手里的东西，一个弯腰将他抱起, 小家伙兴奋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隐约还有些委屈, 陆志城摸摸他的小脑袋, “我的三月还认得我呀, 嗯？” 宋明宝慢了一步，嘴都快撅到鼻头高了。 陆志城余光瞥到这边, 他走近抬手捏捏她的耳朵, “明宝想不想我？” 宋明宝口不对心, “谁想你了？” 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宋明宝没忍住笑了。 她哼哼上前, 走过去抱着他的另一只手，抬头正好与小家伙的眼神对上，三月一下就瞥过脑袋，小手搂着陆志城的脖子。 宋明宝愣了一下正要告状，抬头瞥见他疲惫的神色，心疼地拉了拉他的手, “我烧的水还没来得及洗，孩子我来抱，你去洗澡吧。” 宋明宝有自己的坚持，愣是将不情不愿的儿子抱了回来。 五分钟后，宋明宝双手撑着腰，俯视窝成一团待在浴室门口不肯离开的小家伙，她简直被气笑了。 她干脆将家里角落里垫着的毯子拿了一块垫在浴室门口，抱起小家伙后放在上面，以免他受凉，“喜欢呆是不是？那你就在这呆着。” 三月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仿佛在应和她的话。 宋明宝泄气，“乖乖听话知不知道？妈妈去做晚饭了。” 他咧嘴啊啊两声，“妈，” 宋明宝心一软，摸摸他的头发，“乖啊，” 陆志城知道外头的情况，他加快洗澡的速度，门刚一打开，小腿就被抱住了。 陆志城抱起孩子，低头闻了闻，“妈妈给你洗澡了是不是？” 三月搂着他的脖子，笑着抬头看他。 陆志城抱他回房间，一并将小地毯收了起来。出来时，小家伙的裤子已经换了，脖子上围了一块口水巾。 宋明宝给他下了碗面条，她伸手去抱孩子，“我来吧，” “没事，我抱着，你休息一会。”陆志城抱着三月在旁边坐下。 他吃几口，偶尔喂一喂儿子，他看向对面的小姑娘，她披散着头发，衬得脸蛋小巧，她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他吃，陆志城心中一暖。 哄孩子睡着后，陆志城去隔壁书房找小姑娘。 昏黄的灯光下，宋明宝正在赶作业，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向他。 陆志城走到她身后，看了眼她写的内容，“作业？” “嗯，”宋明宝放下笔，喉咙里轻哼了一声，她仰起头看他，“好难啊，” 陆志城一笑，“要不要我帮你写？” 宋明宝皱鼻，懒洋洋地伸出手，“不用你写，” 陆志城弯腰将她抱起，她双腿默契地夹在他腰上，“明天我来带孩子，再做都来得及。” 宋明宝额头贴着他的，又摇头又点头，随口问他，“三月睡着了？” “嗯，”陆志城闭着眼睛去吻她，轻轻落在她的唇瓣上，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唇瓣，“我来哄你睡觉了，” 宋明宝嘴角轻扬，眼皮滚烫，“那我还有事想跟你说呢，你别闹。” “嗯，你说？”陆志城离开了一些，眸光认真注视着她的。 “我问了房东，他们愿意卖房给我们，我提前自作主张想买，你同不同意？” 关于买房的事，陆志城以前在她耳边提了两句，她不知道他的意见有没有改。 “他同意了？”陆志城反问，“他同意了咱们就买吧，多少钱？” 提到钱的事，宋明宝心虚地放轻声音，“我们存了有五六百块钱，”其中大部分是陆志城的工资和奖金，小部分是她的。 她老老实实交代，“我回娘家拿了点，你不许骂我。” 陆志城城了一下，视线之内，她害怕地闭着眼睛，他没忍住笑了，“我骂你干嘛？你又没犯错。” 宋明宝刷地睁开眼嘀咕了一句，“那你以前还打过我手心呢，” 陆志城脑袋往后仰，笑道，“宋明宝，你这么记仇啊？” 宋明宝看清他眼中的打趣，她咬牙，“谁记仇了？” 眼看着再说，她就要生气了，陆志城抱她去小床那边，一靠近她就红了脸。 夫妻俩之间夹着孩子，加上陆志城工作忙，他们有大半个月没有亲近了。 陆志城抱着她在腿上，大手覆在她脑后，他轻轻落下的吻犹如晨降在叶子上的露珠，轻而温柔。 宋明宝身体微微往后避，没两秒又自动靠前，一双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 闹了大半个晚上，厨房锅里还有水，陆志城抱她去了浴室擦洗。 宋明宝睡得迷迷糊糊的，还记得嘀嘀咕咕的要回房间看儿子。 ** 往常交租金都是陆志城与王老头打交道的，接待他的时候，陆志城拿出一包烟塞给他。 王老头当场拒绝，“小陆，这我可不能收。” 陆志城微微往后退，“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同志送给我的，我不好这口，留着也是浪费。” 王老头只能收下了，他心想幸好房子的价格往下减了减，不然他还真不好意思收这东西。 最后这间小房子是以接近一千块钱拿下的，王老头乐呵呵地将证件递给他，“拿着吧，以后有事找我唠唠嗑，” 陆志城点头道谢，“谢谢了，” “谢啥啊，都是熟人了，” 将近一千块钱，闺女家里三个小孩，一人拿两百，剩下的由他闺女收着，王老头觉得这样处置还蛮好的，至少不用为了这房子的事扯来扯去，到时候谁都不服气谁。 陆志城关上门，拿着新到手的证明进房间，昨夜闹狠了，宋明宝还睡着，陆志城一并将证件收进饼干盒里。 “醒了？”听见动静，陆志城微倾下身，伸手拨开她额头的发丝。 “你在干嘛呢？”宋明宝反手抓住他的，一出声时声音还有些哑。 “刚才王叔来了，我把房子买下来了。” 宋明宝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挣扎着起来，“这么快？给我看看，” 陆志城还没来得及将饼干盒放回去，正好再拿出来。 这时候的房子证明只是一张盖了章的纸，拿到这东西，宋明宝心底踏实了。 看了两眼，她小心翼翼地塞回去，“可不能掉了，别到时候被三月找出来弄没了。” “有备案的，” 陆志城正要解释，宋明宝诶呦一声，“三月？” 睡她旁边的小家伙不知啥时候钻她被窝里了，她顾着说话没发现，差点被吓到。 陆志城收起饼干盒，他倾身过去捞他起来，正要起来，腰上又被人搂住了，陆志城一低头，“明宝，” 宋明宝松开手，她咧嘴笑了笑跟着起床。 买下房子，钱丽特意叫了一家人来这边吃了一顿，越闹越喜庆。 临行离开前，钱丽走在最后，她站在楼梯处的窗前往下面看，偶尔还能听见小孩的嬉闹声，“闺女，也就你们这层安静了，太冷清了。” 宋明宝朝对门看了眼，她笑了下，“妈，瞎折腾的热闹还不如安静一点好。” 钱丽不是这种意思，她转身看她，不经意间说起，“是是是，不过你和女婿有没有考虑过再要一个？三月一个会不会太孤单了？” 她的意思很纯粹，不是说想着按照大部分人的观念来，只有多生才是好的，她就是看三月太乖了，怕他以后孤单，孩子多一个家里也热闹一点。 陆志城抱着三月出来，恰巧听见这话。 钱丽也不想追究到底，她发现自己最近两年计较的事少了，身体各方面都随之好起来，精神也好了。 “算了，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妈就是问问而已。” 目送她离开，宋明宝还有些一头雾水，她妈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第104章 孩子 陆志城抱着孩子上前, “明宝，” “来了, ”宋明宝回头望了眼她亲娘离开的方向。 在钱丽跟她说这事之前, 宋明宝还未有生二胎的念头，因为带三月一个人, 她就够尽心尽力了, 也压根想不起这事。 关上门，她看见三月牢牢抱着陆志城的脖子，提议道, “你放他下来走一走，” 三月能走个一两步, 但他性子懒, 一着地就坐或者爬, 一旦爬起来爬得比谁都快，呲溜一下。 陆志城挑眉, 他弯腰放他下来, 小家伙还不乐意, “三月乖啊, 我陪你走走。” 陆志城手劲大，怕伤着他，好半天才放他下来。他俯身扶在他腋下，转手间扶着他手臂，然后慢慢放开。 三月慢吞吞走了两步，笑咧嘴露出小糯米牙, 忽然发现没人扶着，他那软趴趴的双腿就要往地上赖。 陆志城大跨步过去扶着他，他就这样扶着他走了大半天，宋明宝捧着茶杯边喝边凑热闹。 眼看着他不想起来了，陆志城估摸他是真走不动了，无奈抱他起来。 宋明宝喝水吸溜一下，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小家伙往宋明宝的方向倒。 “要喝水水是不是？”宋明宝见状重新试了试温度，杯口换了个方向凑到他嘴边。 小家伙喝了两口没味道，又不想喝了，宋明宝刚要收回来，他又倾过来要喝。 宋明宝气笑，“就会折腾我是不是？” “啊啊，” 趁他喝完，宋明宝将杯子拿开了，他也不再找杯子要喝水。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从孩子身上是最能发现时间的变化。仿佛一转眼之间，他从只会啊啊到奶声奶气地指着一棵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三月变得越来越乖巧，那肉嘟嘟白嫩的小脸蛋惹人疼，走路时像只小企鹅一样，笨拙又可爱，走不动时他会抱宋明宝的大腿，喘着气说自己走不动了。 大部分时间，三月是由宋明宝和陆志城一起带的，但每一两个月，陆志城总会有一段时间在工作，大半夜才能回家，陪伴孩子的便成了宋明宝。 时间进入大学第三年的暑假，宋明宝每天都负责带孩子，三月也三岁多了。他手里拿着一本小人书，乖巧地窝在沙发上。 宋明宝领了个暂时性的教小孩的工作，她正在做教学笔记，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看见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宋明宝嘴角悄悄上扬，眼睛里上憋不住笑。 “三月，能不能看懂呀？要不要妈妈帮忙？” 窝在沙发上的小团子慢吞吞抬起那白嫩的小脸蛋，皱着眉头指了指书，“妈妈，这个。” 宋明宝很乐意帮忙，她放下手里忙活的事，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来，妈妈跟你讲哦。” “好，”三月屁股往后移了移，小手指指上面的图画。 宋明宝没忍住亲了他一口，“这个是小鹿，小鹿在森林里迷路了，它走啊走啊，碰见了漂亮的小蘑菇……” 过完这个暑假，陆志城和宋明宝就准备送他去学校，上那种托儿班。他们夫妻俩准备找时间去考察一下。 陆志城提起这事时，宋明宝心里还有些闷闷地不得劲，“什么时候去呀？” “这事妈熟悉，咱们先问问她。” 宋明宝闷闷地嗯了一声，怎么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呢？ 钱丽确实熟悉这事，她退下来后交了不少妇女之友，时不时带着孙子出去溜溜弯，老人之间只要提起孩子，那就有说不完的话题，谁家孩子在哪启蒙，谁家又生了二胎，听多了就记住了。 “这么快送三月去上学？”钱丽心疼地摸着外孙的小脸蛋。 “妈，他今年快四岁了。”要说舍不舍得，宋明宝当然舍不得，但没办法，孩子总是要送去上学的。她之后也会越来越忙。 “那也还小啊，你看看我外孙，又比上周瘦了，你们要是没有空，我来带就是了，干嘛要送他去学校，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钱丽心疼地抱着外孙。 陆志城在一旁摸摸鼻子，也就三月这孩子乖巧才没被家里的长辈宠坏。 “外婆，我重，我寄几下来。”三月扯她袖子。 一听这话，钱丽又诶呦诶呦开始心疼了。总之就是舍不得，怕小心肝外孙被欺负。 钱丽放他下来，摸摸他的小脸蛋，“三月，告诉外婆，想不想去上学？” 三月学着她的动作反回来摸外婆的脸蛋，“上学？” “对啊，”钱丽怕他理解不了，解释了一下，“外婆上次带你去逛街经过那个大门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小哥哥背着书包从大门进去吗？那就是学校，那小哥哥就是去上学的。” 宋明宝几次想插嘴，只听她乖儿子道，“三月要去上学，” 钱丽叹气，“行吧，我知道附近有几个靠谱的托儿班，” 宋明宝与陆志城对视了一眼。 钱丽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心里琢磨着托儿班的情况。选择一个好的托儿班，首先托儿班的环境就要好，靠近家这边的首先考虑，其次就是老师，老师的品德要好，钱丽可不想外孙受欺负。 喝了一杯茶，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声，宋明宝起身，“妈，我去看看。” 她走进卧室，抱着她的小侄子出来，“妈，阳阳他拉了。” 钱丽将外孙放到沙发上，“我来吧，我刚热了水，正好给他洗洗。” 宋明宝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小侄子去浴室，“我先给他的脏衣服脱了，” 趁她们忙活，陆志城坐在小家伙身边，摸摸他的头发，轻声问他，“三月要不要喝水？” 三月边摇头边张开手，示意要他抱，“爸爸，” 陆志城轻轻抱小家伙起来，视线落在那稚嫩白皙的脸蛋上，眸光尤其温和，他知道小家伙脑子聪明，于是直接问，“怎么了？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一双短短的手臂绕着陆志城的脖子，小家伙无比依赖着他，脸蛋蹭着他的脖子。“你都好，好几天没有陪我了，” 陆志城摸摸他的脑袋一时没有说话，抱着他脖子的动作渐渐放松，三月趴在他肩膀上。 陆志城一时哑然，还有些许愧疚，“我这几天在家陪你好不好？” 他上周出了趟远门，前天刚回来又在工程所工作到大半夜才回家，这两天小家伙也没露出其它情绪，估计是因为要送他去学校，他的情绪忽然上来了。 “那你要陪我看小人书，这两天都是妈妈教我的。” “好，” 宋明宝边走边撸着袖子出来时，正好看见他们父子俩黏黏腻腻的，即使习惯了，宋明宝还是会冒酸泡泡。不知吃儿子的醋还是吃丈夫的醋，总之非常酸。 钱丽自己在家带孩子，其它人都出去工作了，他们夫妻俩中午陪她吃了一顿饭才回去。 陆志城单手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另一只手牵着她的。 三月的下巴靠在陆志城肩膀上，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妈妈，” “诶，干嘛？”宋明宝抬头看他，眼睛里柔意满满。 三月忽然又凑到陆志城耳边，奶声奶气的，“爸爸，” “嗯？”陆志城拖长了声音。 “你，太快了，妈妈累。” 宋明宝愣了一下，随后撇过头一笑，陆志城回头看了她一眼，其实哪里是他走得快，只不过是宋明宝懒，要他拉着往前走。 “好，那我慢一点。”陆志城挑眉，特意等宋明宝上来，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 宋明宝一脸笑意，反过来挠他掌心，说实话，这是她第一回 心情这么欢快。两个人在家时三月也关心她，但当着陆志城的面关心，这是第一回。 每回到了周末，三月的心情总是会很愉快。 一到家，他一会抱陆志城的腿，一会抱宋明宝的腿。 陆志城回房间去了，宋明宝弯下腰来替他擦汗，笑眯着眼睛问他，“三月这么开心呀？” “嗯啊，”三月点头。 陆志城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明宝，我去一趟学校办个事，你们要不要一起？” 宋明宝抬头看他，“很重要的事吗？我们也能去？”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宋明宝大概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性质的工作，正因为如此，知道他的优秀，她对他的喜欢又更深一步，其中加了崇拜的元素在。 他一说有事，宋明宝下意识不会去问具体内容。 “不是很重要的事，”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陆志城想在家陪陪他们，但事情是确实要办，看她们的态度是想去，陆志城拿出了三月的专属小水壶，准备待会带上。 第105章 商量 陆志城抱着孩子, 宋明宝则在旁边拎着包，包里是小家伙的小水壶和小零食, 以及准备花出去的现金, 既然出来了，他们准备去饭店吃完饭再回来。 周末时间, 校园内几乎看不见人影, 一眼望去，满眼的绿树和草茵。 “妈妈，想喝水水。” 天气有些热, 三月头上顶着一顶帽子，小脸红扑扑的。 陆志城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下来, 宋明宝走前摸了摸他的脸蛋, ‘热乎乎’的, 她从包里取出水壶。 陆志城抱着孩子，父子两人贴合在一起的肌肤热得出汗, 他放小家伙下来, 宋明宝的水壶凑到小家伙嘴边。 三月双手捧着壶, 壶里的水是温的, 他咕噜咕噜喝起来，宋明宝眼睛里都是心疼，“天气太热了，” 陆志城从裤兜里拿出帕子，蹲下来替他擦汗，又摸了摸小家伙的后背, 一并连连后背的汗水也擦干净了。 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人喘不过气来，陆志城余光注意到小姑娘脸蛋也是红扑扑的。 “我去买个东西，明宝你和三月先在这里待着，我很快回来。” “好，”宋明宝盯着儿子喝水，等他喝完了又抱着他往树底下移了移。 陆志城买了两瓶汽水很快又回来了，宋明宝闻声抬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她眼睛一亮。 她今天出门只带了小家伙的水壶，只够他一个人喝的，她再渴也得忍着。 温凉的触觉，宋明宝拿着汽水贴近脸庞，舒服地叹了口气。 开瓶之前，她看了眼陆志城，陆志城已经喝了半瓶，他将瓶盖拧紧了塞给儿子抱着。 “喝吧，别喝太多。” “知道啦，”见他转移儿子的注意力，宋明宝忙背过身喝了个痛快。啥喝少一点的警告都忘在了身后。 听见咕咚咕咚的喝水声，陆志城无意间抬头瞥了眼她的背影。 三月听见声音想回头，又被陆志城拨弄汽水瓶上面标签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她笑眯眯着回过头，忽然对上了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宋明宝笑脸一僵，心虚地将手背在身后。 然而，陆志城并没有跟她算账，他牵着小家伙的手，询问他，“三月，你要我抱还是自己走？” 小家伙刷地抬起头，奶声奶气的，“要抱，” 宋明宝趁机插话，“要不我来抱吧？抱着走更快。” 陆志城已经抱起小家伙，“没事，我来抱。” 听声音不像在生气，宋明宝松了口气，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 陆志城这回加快了速度，他们十分钟后到达了教师楼。 一进门，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这一整栋楼分属于十五个专业三个院系，陆志城要去的地方是三楼。 “明宝，你在外面等着，我待会过来。”到了三楼，陆志城放下孩子，从他手里拿走汽水瓶。 宋明宝所在的地方有一两张破烂但还能坐的椅子，她挑了张稍微好点的椅子坐下，“好，” 陆志城刚起身走了两步，小家伙就抱着妈妈的汽水瓶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宋明宝诶一声赶紧将他抱回来，“三月乖啊，咱们在这里等，妈妈先给你擦汗好不好？” 摸到他脖子上的汗，宋明宝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帕子。 陆志城回头看了眼，随后转身走了。 李学文教授等了有一会了，他干脆批改起作业来，听到敲门的声音，他头也不抬，“进，” 陆志城走到他对面停下，“李教授，”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学文抬起头来，眼睛瞬间一亮，“来了啊，你先坐着。” 他转身去替他倒茶，“你先坐着，我去隔壁叫一下院长。” 陆志城大概知道是什么事，蔡国民提前跟他通过信，辅导员那边也找他聊过。 李学文和校长很快回来，陆志城看向来人，吴校长依然如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瘦条，只不过精神气比两年前强了几倍，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白了不少，但却精神矍铄。 吴校长明显还记得眼前的人，而且印象深刻，他是个尽职尽责的人，除了每个月召开一两次会议之外，他寻常会去校园里和图书馆逛，听取学生的意见，听取教师的反馈情况，过去两年多，他也没少听见有关陆志城的学习成绩的话语。 总之他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很优秀的国家工作者，一年前他就在默默调查这个人了，所以他的想法并不是暂时产生的，是由来已久。 吴校长点点头，他直奔主题，“陆同学你好，这次叫你过来，我们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等你毕业后，我们有意聘请你为我们学校的教师，你有没有兴趣？” “但是我这边还有工作，不能保证出勤率。” 吴校长喝了口茶，“这跟你的工作不冲突，你只要保证日后担任我们学校的教师时，出勤率能保持如今你当学生的时的状态就可以了，课程不多，大概一周三四节课，一节课大概两个小时。当然，你也可以分开来上。” 陆志城慢慢抬起头，“学校给我的条件很宽容，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吴校长沉默了一下，难得笑道，“你的成绩很优秀，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你有实践经验，你有优秀的成果，你有可以教给他们的知识，而这些知识是有意义有水平的，你也不用担心任课之后的事，我们学校现阶段有的老师就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优秀学生。” 他承认，因为上头领导的夸奖，他有先入为主的意识，但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他的价值，吴校长心里升起聘请他时，曾经找教过他的老师谈话，得出的结论都是陆志城是一个理论和实践都非常优秀的学生，甚至有个老教授说他的学识不比他们低。 临近毕业了，既然有这么好的人才，吴校长准备留他下来，如果他想当个编外人员，那也没关系。他是为了他们东城大学的学生，从优秀的人才身上，总是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国家如今是非常注重人才的培养，非常偏好人才。 其实陆志城如果应下来，一人担任两份工作的事，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他们学校有不少学者，在外面还担任着其它职位。 “好，我答应了。” 他的答应并非五缘由，蔡老那边的态度是可以答应，而且他的工作确实已经稳定，时忙时不忙，不忙的时候，他可以尽量过来。而且担任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并不难。 吴校长还想再劝会的，一听他这么爽快应了，难得愣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后，“那我们现在先聊聊报酬各方面的事吧，以及后续工作的事，你也不必急着现在就上班，等下学期开始课少了，有空你可以试试。” “报酬各方面的事，你们按照标准来就行，到时候我再过来签字。” “行，那我先和他们开个会议讨论讨论。”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陆志城刚进去时拎着的空瓶已经装满了水。 李学文教授准备倒点温水喝时才发现壶里已经没水了。 吴校长顶了顶眼镜，“没水了？那我回去再喝。” 李学文笑，“还剩下的一杯水都被小陆同志装走了，” 汽水在口渴喝的那一刻很爽快，喝完过了一会，嘴里甜滋滋的更渴了。 宋明宝如今就是处于这种状态。 “喝吧，刚倒的温水。”陆志城将汽水瓶递到她面前。 三月一听见声音已经回身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头看他，陆志城摸摸他的脸蛋，总算没有一进来时那般滚烫了。 第106章 再要一个 此时时间还早, 接近下午三点钟，正是天热的时候。 宋明宝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在烈阳照射下, 校园里寂静无声，道路两旁的树叶蔫蔫的反着光。光是这一眼, 宋明宝就知道外头的热度,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陆志城牵着三月，“我们先去学校后街逛逛，晚点再去吃饭。” 夏日里吃晚饭, 天黑了温度降下来才能吃得舒服。 宋明宝只好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好热, ” “乖, 待会给你买冰棍吃，” 三月啊了一声, 他抬头看看她又看看他, 以为这个‘乖’字是对他说的。 “真的, 你别骗我？”在记忆之中, 宋明宝就吃过两回他买的冰棍，她没出嫁前一整个暑假至少能吃个七八根。一对比起来，她吃了好大亏。 陆志城瞥她一眼，“不骗你，” 直到拿到了冰棍，宋明宝眼睁睁地看着他吃了大半再递给她。 宋明宝一脸幽怨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不剩多少的冰棍。 陆志城挑眉, “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啊。” “吃！”宋明宝一把抢了过来，她完全能相信她再不伸手接过来，冰棍就真的只剩一根棍了。就算还剩一口那也是冰棍啊。 “妈妈，你吃的什么呀？”三月忽然出声，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好奇。 三月方才是趴在陆志城肩膀上，陆志城吃的速度快，因此他没看见，他如今一转头就看见他妈妈一脸享受地吃着东西。 陆志城嘴角不经意间微扬，宋明宝吃冰棍的动作一顿，原本她还想好好享受的，抬头一见他儿子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她立马背过身三两下将冰棍嗦了吞进肚子里，冷得她一个瑟缩。 小孩脾胃弱，既然不能吃，那还是背着他吃比较好。 “妈妈？”三月似乎是难以接受他亲妈背着他吃东西的事实，身体一边往她那边倾的同时又喊了一声，他探头探脑的，着急忙忙想去看她在干什么。 宋明宝嘴巴被冻得红了一圈，她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转移话题，“妈妈抱好不好？” 三月的视线落在她手上，伸手想去拿，奶声奶气的，“我也想吃，” 宋明宝抬起手里那光秃秃的长达十厘米的棍子，“给你啊，” 三月接了过来，宋明宝吃冰棍时，那整半个部分都在她嘴里，因此只看见她吮吸他手里的这个，拿过来后他直接往嘴里塞。 甜甜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三月眼睛一亮。 陆志城眼神示意她:看，你儿子连半口冰棍都没得吃，你该知足了。 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嗦着没味道的棍子，宋明宝心里忽然平衡了。 陆志城一手抱着儿子，一边注意着他吃东西别伤到了，出了校门，他伸手去拿小家伙手里的东西，在他不注意的瞬间，他手往身后一拐，宋明宝只好接过来先藏包里。 后街无论啥时候都是热闹的，一方面是店铺多吸引人，尤其是在国家开放改革的政策下来后，摆地摊的商贩都多了；另一方面是到了夏天这里遮天蔽日能避暑。它承载了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尤其是周末时，别看校园里看不见几个人，那是因为大部分都来这边逛了。 陆志城特意带着她去人少的地方逛，后街一条街两边分明，一边是日常便宜物品和商贩的集中地，另一边是饭店或者自行车手表一类的物品，市场经济体制还未确立，这小小的一方就有了商业集聚的现象。 陆志城难得陪他们出来逛，经过人口流量大的地方，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宋明宝，“想不想吃西瓜？” 宋明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路边有个老大爷摆着西瓜摊，一旁还摆了几块切好的，红红的西瓜囊缀着西瓜籽。 宋明宝忽然馋了，扯扯他衣袖，“想吃，” 陆志城是买的时候才发现老大爷还卖甜瓜的，他一并买了一个西瓜和两个甜瓜。到时候拿回去都能吃。 买完西瓜，他陪着他们逛到下午五点钟，接近太阳落山的时间，这才拐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就在离后街不远的地方，一进到里头，饭店里还挺多父母带着孩子过来的。 其中有一对带了一儿一女过来 ，瞧着他们一家人的穿着就像是有钱的家庭，那三四岁的女娃扎着小揪揪，身上一件淡蓝色的小旗袍，踩着小皮鞋，仰着脑袋跟哥哥说话。 那一瞬间，宋明宝被她的可爱激中了。 宋明宝欣赏完对面的场景，时不时看看陆志城又看看他儿子，三月今天穿了一身白衬衫背带裤，又酷又可爱。 如果她有一个女儿，哥哥带着妹妹，这个念头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但宋明宝那一刻比以往都要心动。 吃完晚饭，回到家已经天黑了，陆志城去厨房拎着热水壶出来，先给睡着的小家伙擦了身，这才准备去烧水洗澡。 如今隔壁的房间已经腾出来了，弄成了儿童房。 为了锻炼小家伙，三月前两个月就搬到了隔壁睡。 睡觉前，床头亮着一盏灯，宋明宝戳他腰部，“陆志城，” “嗯？”陆志城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如今天气热，夫妻俩间隔了一个拳头般大的距离。 “三月大了，我想要再生一个。” 钱丽是最早提起这事的，宋明宝也想过的，而且她嫂子最近又怀了，别人家都有两三个孩子甚至更多的，热热闹闹的，她不想三月孤孤单单的没个兄弟姐妹陪着。 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想要。 陆志城睁开眼，他转个身，“不怕疼了？” 宋明宝同时转身正对着他，愣了一会才回答，“可是我想生，而且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陆志城望进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情绪述说着想要孩子，只剩下百分之五是在说着怕疼。 怕他不答应，宋明宝抬起了上半身，双手搁在他的头两边，俯身去亲他，一边撒娇道，“你答应我嘛。” “真的想要？” 她热切地点点头，示意他快点答应自己 。 陆志城抬手摸摸她脑袋，“你想要我还能怎么办？” 宋明宝瞬间笑眯了眼睛，又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起来。 见她要起身，陆志城伸手将她搂了回去，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等这个月过完我们再努力，”他想留一段时间让她重新考虑，当然，这个概率很小。 过了一会，她要从他身上下来，手忙脚乱的。陆志城大手覆在她腰上，掌心与肌肤相互合贴。 宋明宝刷地一下红了脸，正瞪着眼睛要说他，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重新将她拉了下来。 第107章 约定 小孩子起得很早, 天刚亮就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 发现自己又是一个人睡, 他撇了撇嘴笨拙地拱着屁股爬下床，穿上鞋子往外跑, 跑到一半又跑回去, 爬回床上抱起自己的小枕头，两只拖鞋也穿反了就往外跑。 “麻麻，粑粑开门！” 陆志城睁开眼睛, 缓了一会松开禁锢着的小姑娘，摸索着衣服替她穿上。 宋明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哼唧两声, , 伸手去拍他，结果手又无力地垂下手来。 “乖啊, 我替你穿衣服, 不闹你了。”陆志城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不知有没听进去, 她总算不挣扎了, 而这会，宋明宝清醒了大半，清楚地感觉到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上。 昨晚两人都放开了，他这一触碰，宋明宝脸蛋又红了。 “开门呀！”三月继续敲门。 “我自己穿，你去替三月开门。”宋明宝推他, 说话的声音要比以往沙哑。 陆志城起身找了件衬衫披上，三两秒穿上裤子，一开门，一个小团子往他身上冲过来。 三月抱了他一会就往床上爬，奶声奶气地道，“麻麻，我来陪你睡觉觉了。” 宋明宝往里移了移，他一个呲溜钻进她旁边的位置，小枕头被他抛在身后，摇摇欲坠地堆在床边，一半在床上，一半腾空。 衬衫松松垮垮穿在陆志城身上，他捡起枕头放在小家伙身边，直起身单手系着扣子，“你们再睡会，明宝，想吃什么？” 三月咕咚冒出黑乎乎的脑袋，奶声奶气地，“粑粑，我想吃肉包和浆浆。” 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宋明宝脸蛋很红，“那就包子和豆浆吧，” “嗯，” 最近一两年附近卖包子和卖豆浆的店铺多了起来，大部分人手里有钱了都会买一两回尝尝，其中有一家钱记包子铺，他们家卖的包子好吃又实惠。 陆志城买了五个肉包，拎了两份豆浆一份豆腐脑。结果到了家，吵着要喝豆浆的都来争他手里的这份。最后豆浆大部分进了他的肚子，豆腐脑倒是被他们娘俩给分了。 三月吃完早饭，发现厨房放着的小甜瓜，屁颠屁颠地抱了一个出来。 陆志城正凑在宋明宝耳边跟她说悄悄话，时不时揉揉她的腰亲她一口，黏腻得厉害。 一个小甜瓜大概有一斤多，他两只小手手有些抱不住，走到他们面前喘着气，“麻麻，吃。” 夫妻俩同时视线下移，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好，妈妈切给你吃。” 陆志城一只手接了过来，“三月过来，” “爸爸，”他仰着脑袋走上前。 大手落在他鼓鼓的小肚子上，“肚肚饱不饱？” 三月点点头，故意往前挺了挺，“饱，我吃包包和浆浆吃饱了。” “那我们等肚肚不饱了再吃好不好？” 三月懂了他的意思，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陆志城是最近才发现的，明宝和小家伙都有个坏习惯，吃到好吃的都想往肚子里塞，也不禁嘴。 “那你问问自己的肚肚 ，还能装得下吗？” 宋明宝越来越心虚，趁着父子俩交流，她摸摸鼻子回了房间。 陆志城推门进来，看见里头的场景，原本想要进去的脚步一顿，他双手抱胸，眼尾上挑，“宋明宝，藏什么呢？” 宋明宝吓得一个哆嗦，三两下将箱子塞到床底下，“谁，谁藏东西了？” “是吗？那你过来。”陆志城心里有底，无非就是藏了零食，怕自己缴了。 “我，我不，”宋明宝忽然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危机。 陆志城大步走上前，伸手一拉，看破说破，“藏零食了？” 宋明宝眉毛都竖起来了，刚要否认，抬头望见他眼睛里的打趣，她抿着唇上前两步搂他的腰，学着三月的说话方式撒娇，“你不准剥夺我的零食，” 陆志城顺势搂着她，他低头看见一张可怜巴巴的脸蛋，忽然笑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欺负你。” 宋明宝愣了一会也笑了，他们好久没这样相处了，她都忘记自己上一回怕他是啥时候了，她双手抱紧了他，不断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她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踮起脚尖搂他的脖子，陆志城大手搁在她腰上，低头吻下来。 宋明宝被他吸得颤了一下，陆志城动作停下，他额头贴着她的，笑道，“三月还在外头呢，” 她撒着娇摇头，不肯从他怀里出来。 陆志城随手将她耳边的头发拨开，大手揉着她的头发，同时心里也是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好久没这样相处了，他太忙，家里又有个孩子。大部分时间都被它们占据了。 宋明宝享受这宁静的时刻，她揪着他的衣摆，“三月在外面干嘛呀？” 陆志城想到客厅里的小家伙挑眉一笑，“去看看？” “好啊，”宋明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陆志城低头亲了她一口，“走吧，” 客厅里，小胖团子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散步，“肚子快点不饱饱，三月要吃瓜瓜。” 宋明宝恰好听到这一句话，既被逗笑了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 “三月，过来，让妈妈摸摸你的肚子。”宋明宝招招手。 三月一听这话，撒腿跑过来，神情略微懊恼，摸着自己的小肚皮，“麻麻，它还是饱饱的。” 宋明宝眼睛笑意满满，纤细的手覆在他肚皮上，“妈妈帮你揉揉就好了，” 陆志城站在旁边，全程看着他们母子俩互动。 宋明宝摸着他的小肚子，她忽然起了一个主意，“陆志城，咱们有空去拍个照吧？过了暑假，三月就要去上学了。” 陆志城点头，预估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我们下午去。” “好，” 对于要去拍照，宋明宝给小家伙打扮的想法非常强烈，她挑了件的黑色短袖，短袖还是上回宋明宝逛街时买的，搭配一条白色的牛仔裤，一顶小黑帽，穿上去又帅又可爱。 陆志城蹲下来，抱着小家伙坐在他膝盖上替他穿上鞋子，他自己则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裤打扮，手腕上戴着黑色手表，袖口随意挽起。 宋明宝穿上新买的淡灰绿色束腰衬衫裙，脚踩一双黑色的皮鞋，头发披散在两边，额头的少量刘海卷卷的，显得脸蛋愈发小巧。 门开的时候，陆志城回头看了一眼，他起身走过去，低头看她。 “怎么样？好看吗？”宋明宝也是第一回 穿新裙子，她有点忐忑。 陆志城一时没出声，这身素色裙子既淡雅又勾勒身材，腰线纤细有致，往上更是玲珑有致。他伸手将她脸上多余的头发拨到后面。 他俯身过去，“我家的明宝真好看，”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宋明宝一听他夸奖的话，小脸立马红了。 两人的眼神注视着，望见他眼中的宠溺，她心跳加速，两耳充红，即使结婚这么多年，心跳还依然不受控制。 “麻麻，”还好三月的叫声让她回过身来，她眨了眨眼撇开眼，正要弯腰去抱他。 “我来吧，”陆志城单手抱起儿子。 收拾好东西，他们就出门了。 照相的价格得看你是个人照还是集体照，每个规格的价格都不同。 陆志城选了一份集体照，又让他们母子各自拍了个人照，一共拍了十七块一毛五，主要是胶卷贵，最便宜的是乐凯胶卷，要十四块钱，他们稍微选了贵一点的柯达胶卷，零零总总的劳务费加起来就这么多。 “什么时候可以拿照片？” 拍照的人是个四十几的男人，戴着黑框眼睛，穿着灰色套装，如果再捧一份报纸，站在那还挺有文艺中年的气质。 “你们下周三再过来拿，” 陆志城付了全款，这个照相馆的规矩就是如此，柜台上摆了几张，他看了几眼还挺顺眼的。 一家人除了三月，宋明宝和陆志城都是第一回 照相，当然，宋明宝婚前也跟家人照过，只不过她有了新的小家，有丈夫还有儿子。 宋明宝心情很好，她提议道，“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照吧？” “行啊，”陆志城牵着儿子的手往前走。 一家人照完相又去逛了一圈，逛到夜幕降临才回家。 陆志城抱着小家伙，怀里的他呼呼大睡，脑袋往后仰，他一手支托在他脑袋后面，小心翼翼地换了姿势。 帮小家伙清洗的时候，他全程睡熟了没醒过来了。 宋明宝烧的水也好了，陆志城拎去浴室洗澡，刚进去，他朝外头喊了一声，“明宝，” “怎么啦？”宋明宝听见声音啪嗒啪嗒跑过来，站在门边问。 咯吱一声门打开，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只大手伸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宋明宝在毫无准备之下低呼一声，等反应过来，她衬衫裙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三四颗。 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她满脸通红，却还是抱住了他的腰，双手放在他腰上的动作一顿，她触碰到了温热的肌肤。 生孩子的过程之后，浴室里一片狼藉，衬衫裙的扣子非常‘坚强’。一堆衣服堆积在角落里。 浴室里还有小板凳，陆志城扶着她坐下，简单地替她洗了个澡，抱着她回了房间。 宋明宝额头上微卷而精致的刘海，湿哒哒地搭拉在额头上，她握着他的手摸向她的小肚子。 无声告诉他，她期待能有个孩子。 陆志城眸光一闪，最终允了她的想法。 ** 第二个娃完全不像第一个来得那么快，暑假过去了，三月上学了，她的肚子依然还没动静。 备孕了三个月还没动静，很正常的事，但宋明宝开始焦虑了。 宋明宝白天忙着上课，下午接孩子回家，晚上躺床上就开始焦虑，抚摸着自己还没动静的肚皮。 钱丽知道闺女准备要第二个孩子，她还欢天喜地地过来探望过。 相比于她的着急，钱丽倒是还劝她，“你别急，先把身体养好，缘分到了自然会来。再说了，这才多久啊？” 劝是劝了，但就是没用。尤其是夜晚，特别容易想多。 不想那么快要孩子是一回事，要了还不来又是一回事。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陆志城从身后搂着她，声音低哑，“着急了？” “你说它怎么还不来呢？”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宋明宝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陆志城睁开眼，大手顺着她的头发，“明宝，才三个月，”才努力了三个月而已。 “但上一次不是一个月就中了吗？” 陆志城眉头一跳，嗯？？？ 他转移话题，“你过两周才来那个？” 宋明宝愣了一下，“嗯，” “那这几天刚刚好，”陆志城搂着她翻了个身。 第108章 还是来了 宋明宝不知道正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一晚上被折腾得够呛，第二天差点起不来。 陆志城先做好早餐, 带着小家伙洗漱, 父子俩先吃了，这才又回房间去叫宋明宝起床。 宋明宝搂着他的腰不肯起, 迷迷糊糊的一脸不情愿, “我好困好累，” 陆志城捏她鼻子，“我去学校替你请假？” “不要！”宋明宝刷地睁开眼睛, 磨磨蹭蹭地坐起来。 三月手里抓着一块肉脯在啃，一边吃一边道, “妈妈, 起床吃饭饭, 我肚肚都饱了。” 宋明宝伸手在陆志城腰间一拧，这才起来。 陆志城和小家伙都已经吃完了, 趁着她在吃早饭, 喊小家伙过去, “三月, 过来，收拾书包上学了。” 三月啪嗒啪嗒跑过去，“我还要吃的。” 陆志城装了一本两毫米厚的书进去，“只能带一样，不许吃糖。” 三月背着手站在那，“没有想吃糖, 我想吃饼饼。” “那你跟我过来，”陆志城想起小姑娘藏零食的地方，牵着三月的手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他拖出零食箱子，里头大包小包的都是零食，一小半是钱丽和她嫂子送的，另外一大半都是陆志城买的，以免她上课肚子饿。 “哇！”三月瞪大了眼睛，笨拙地在他身边坐下。 “只能选一样啊，”陆志城转头吩咐他。 三月一脸纠结，但还是听话地拿了小包的绿豆糕，蹲在那不肯起身。 宋明宝听见房间的动静，端着碗推门进来时，就见他们父子俩蹲在她零食箱面前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嘛？” 三月晃了晃手里的绿豆糕，“妈妈，我拿了糕糕吃。” 宋明宝想说再拿几个，省得学校饿着，后头望进她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之中，她闭了嘴，吸溜了两口面条。 她模糊不清地道，“今天吃糕糕，要是听话的话，明天再吃别的。” 三月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家伙，他知道明天还能吃，小手扶着陆志城慢吞吞站起来，奶声奶气道，“好，” 夫妻俩一起送他去了学校，他的学校就在大学附近，宋明宝若是中午有空还能接他出来去大学食堂吃饭，非常方便。 几个月的学校生活，三月已经习惯了，他拜拜手就进去了。 宋明宝一脸幽怨地看着旁边的男人，“小的啥时候能来？” 陆志城摸摸她头发，“快了，走吧，送你回学校了。” 宋明宝抬脚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问他，“你今天不去上课？” “嗯，今天有工作，下午我来接你们。” “好吧，”宋明宝已经习惯了。 说是备孕，但陆志城还是不想让她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当天晚上，钱丽带着亲孙子阳阳过来玩，三月比阳阳大一岁，两兄弟关系很好，见了面手牵手一起去玩了。 钱丽这一两年过着舒适的好日子，天天带孙子，愿望得到满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气十足。 宋明军和蔡兰两人都在七八年的时候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师范大学。他们俩毕业后有分配，她也没啥好愁的。 钱丽惦念着闺女愁孩子的事，不放心她，因此才过来探望她。 宋明宝拿着小零食在旁边坐下，“妈，嫂子怎么没来？” “她啊，我让她在家待着呢，反正阳阳很乖，也不用两个人带。” 宋明宝剥了一颗话梅糖丢进嘴里，酸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那我下回去找她玩。” 钱丽一听这话，将视线转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闺女一眼，见她酸得一脸扭曲，“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也就女婿由着你闹。” 说是这么说，但钱丽表情中却未有丝毫谴责的意思在，她只不过唠叨一句，不过钱丽也是松了口气，可不是选对了人，她闺女这几年在亲面前脾性没怎么变，不就是被宠的人才有的表现吗？ “今天我带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吃了对女人好，你手脚还会不会冷？” 宋明宝回忆了一下摇头，“不冷了，” “那药材我给你放厨房了，包里还有泡脚的，你到时候多泡泡，就算不冷泡了也没事，去去湿气。” “好好好，”宋明宝连忙点头，“谢谢妈，” “谢啥，真是到老了还要操心。”钱丽嘀咕了一句，准备起身去厨房看看中午能做啥吃的。 宋明宝笑了笑，眼眶不自觉泛上一点点红。 见她撸起袖子收拾午饭，宋明宝忙跑去帮忙。 ** 这一胎是十月份来的，宋明宝吃着吃着就吐了，只不过肚子里这个是个不会心疼她的。 去医院查看确定怀孕之后，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全身无力，甚至连饭都不吃不进去，连陆志城出差带回来的肉干她也闻不了，隔着老远一闻到那味道就想吐。 床底下那个箱子也被陆志城搬到隔壁书房去了，起因是宋明宝躺床上总说床底下的零食箱有肉味，她想吐。 “呜呜呜呜，我好难受啊。”宋明宝整张脸惨白，一醒来就委屈地哭了。 她多少年没遭过这种罪了，况且有心疼她的人在，她就会不自觉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陆志城眉头皱着，他坐在床边，弯下腰让她抱着，双手护在她腰后，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不起啊。” 他知道她不想听这个，他无声安慰着她，“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好不好？” 宋明宝蔫蔫地没动静，半晌后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她透过陆志城的肩膀看过去，正好看见三月手里握着一把黑乎乎的东西走进来。 “三月，” 陆志城扶着她转过头，正好看见他手里的杨梅干，“三月，过来。” 三月啪嗒啪嗒跑到床边，眼睛一红，“妈妈，你怎么哭了？不哭好不好？三月找了吃的给你。” 陆志城确定自己私底下未曾拿过东西给他吃，也就是他自己从隔壁书房的零食箱翻出来的。 “我想吃那个，”宋明宝哭得嗓子哑了，她指了指儿子手里的东西。 陆志城刚要伸手去拿，三月已经将手里的杨梅干一股脑倒在床上，笨拙地捻起一颗喂到她嘴边，“妈妈吃，我难受吃不下饭饭的时候就想吃这个。” 宋明宝就着他的小胖手将杨梅干含在嘴里，“谢谢我的小宝贝，” 或许是心情好了，宋明宝这下没吐出来。 三月皱着一起的脸蛋慢慢放缓的，“妈妈，你还难受不难受？三月心好疼你。要是想吃啥告诉三月，三月让爸爸给你做好不好？” 一边说着，他胖嘟嘟的手握住了宋明宝的。 宋明宝心口咻一下中了箭，那箭是软绵绵的甜甜的，是糖果做的。 陆志城揉揉眉头，眼看着他亲儿子几句话就将她哄好了。不过，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顺溜了？因为去了学校？ 不过至少小家伙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陆志城听着宋明宝跟小家伙在谈肚子里孩子的事，他退出去准备做点吃的。 这折腾只是一个开始，在后面的几个月份，她吃啥吐啥，小脸蛋瘦了一圈，这样营养也跟不上。 陆志城特意去找了丈母娘，钱丽大包小包拎着过来了，一见这状况也是心疼地皱紧了眉头，“你肚子里这个倒是闹的，跟当年我怀你时一个样，没一天是安生的。” 怀宋明宝的时候，钱丽也是吃啥吐啥，连味道也闻不了，到了后头倒是不吐了，不过肚皮一大，脚底一肿，同样是受罪。 宋明宝抱着枕头，整个脸蛋埋在枕头里，要说后不后悔怀这个孩子，那肯定是不会，毕竟是她期待许久的，但就是太折腾，怀三月的时候除了孕后期，她基本没遭啥罪，怀这个倒是把怀孕可能受的罪都受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生～ 弄了个预收《穿成年代文女配的自私弟弟》求收藏～原名是《七零年代男配》，【男主生活的这边亲人没有极品，放心。】 文案:陆秦穿成了一名炮灰。 在小说中， 炮灰陆秦有一个美艳女配姐姐，在困难时期，姐姐为了弟弟有口饭吃，带着拖油瓶弟弟嫁给了村里痴心她的汉子孔宇，这婚事不被人看好，而姐夫一家也被人指指点点。 偏偏炮灰陆秦又是个嚣张自私的，把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 而接下来，陆秦会为了躲避干活恳求姐姐让他读书，姐姐应了。却没想到往后几年甚至几十年，连初中都考不上的陆秦扒在姐姐身上吸了一辈子血。 陆秦穿过来时，恰好是考试失败的名场面，家里没钱供他读书了，姐姐绝望地晕了过去，姐夫也蹲在角落里一脸愁苦地吸着烟。 村里的几个皮娃还特意为他编了一首朗朗上口的歌: “拖油瓶拖油瓶，陆秦脑子灌了大水银，不要脸不要皮，脑子蠢，拖累一个又一个！” 第109章 生了啊 钱丽这会带了一大坛她自己弄的酸菜和一袋蔬菜干, 她上个月拆来吃过，两者无论是加辣椒单炒, 还是用来做配菜, 都很是下饭。 总之要先让她闺女吃得下饭，要不然吃啥吐啥, 身体受不了。 钱丽中午先试着单炒了一盘菜干, 又弄了酸菜鱼，为了去掉鱼腥味，鱼肉过滤了好几遍血水。 孕妇的嗅觉很奇怪很灵敏, 怕闺女闻到腥味吐出来，酸菜鱼她先撂在厨房, 亲自端了碗酸菜干拌饭。 宋明宝躺床上盖着杯子, 睁开眼睛, 神情蔫蔫地，“妈, 我不想吃。” “不吃怎么能行呢？先试试, 不想吃我再端走, 当年我怀你的时候就好这口。” 宋明宝浑身无力, 慢吞吞坐起来，钱丽伸手扶了她一把。 “妈，志城呢？” “睡迷糊了你？你自己上午说想吃柚子，女婿去给你买了。” 钱丽端着饭碗已经到了她面前，“试试，挺香的, 妈亲自晒的菜干，用油和辣椒炒了一遍特别香，很有嚼劲。” 宋明宝摸摸自己的肚子，她知道不吃对孩子不好，她伸出手去接碗，“我自己吃，” “妈先喂你一口，你先尝尝。”钱丽端着碗避开她的动作，她怕她端不稳。 宋明宝张开嘴，又香又辣的一口饭塞进她嘴里，她嚼了嚼，一开始有淡淡的酸辣味，随后那嚼劲越大，又香又辣，宋明宝竟然有了食欲。 钱丽见状一脸骄傲，“是吧？香吧？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 其实吃饭这东西，只要撕开一个口，张开嘴吃了，自然就会往下咽。 钱丽喂她吃了小半碗才道，“妈还弄了酸菜鱼，要不要？也是酸辣味的，里面加了我自己弄的黄豆芽。” 宋明宝咽下嘴里的，“试试黄豆芽，” “行，” 陆志城下午拎了两个柚子回来，迎面而来的钱丽就跟他说了宋明宝上午足足吃了一碗饭的事。 他进去的时候，宋明宝已经睡着了，只不过觉浅又醒了。 陆志城床边坐下，抬手摩挲她的脸蛋，轻声道，“还难受吗？” 宋明宝恍惚了一下摇摇头，“中午好受多了，你有没有吃饭？” “妈留了饭菜，我待会就去吃，”陆志城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还想不想吃柚子？” “那你先吃饭再说，”自己的人自己心疼，宋明宝推他出去，这都下午一两点了。 陆志城出去随便吃了几口，剥了半个柚子拿进来，宋明宝恰好起床，抬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柚子？” “嗯，”陆志城亲自掰了一片剥开尝试着送到她嘴边，“张嘴，” 十月十一月份正是柚子成熟的时候，乡下大片大片的柚子林，硕果累累，市场上大部分是卖菜的，罕有买水果啥的，因为菜的成长周期要比水果短，何况近几年的生活水平正在恢复期，大部分注重的是能吃饱，少有注重享口福的，陆志城是亲自去了趟乡下买的柚子。 “甜吗？”见她咽下了，陆志城才问她。 “嗯嗯，甜，”宋明宝揪着他的袖口点点头。不单单是柚子甜，更甜的是他能为自己花心思。 见她笑眯眯的模样，陆志城没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口。 半小时后，午睡的三月和阳阳起来了，陆志城掰了一块柚子，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半。 ** 亲娘照顾着，宋明宝的日子好过不少，钱丽是经历过这些事的人，何况她一孕吐起来跟钱丽当年还真挺像的，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口味，钱丽干脆留下来折腾饭菜给闺女吃。 至于儿媳妇蔡兰这边的意见，蔡兰如今五个多月了肚子已经大起来了，钱丽还特意跟她说了这事，她能多陪闺女一会，闺女就能少受一点罪 ，蔡兰如今是啥都能吃，胃口也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至于婆婆不放心她自己闺女，蔡兰心里也没啥不平衡的，她刚怀的时候，她亲娘也过来照顾了她一段时间，这是人之常情，女人怀孕的时候都是脆弱的，身为女人，她自是能想到这方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 家里收拾收拾有三间房，钱丽若累了就会去外孙的房间睡一会，这儿离家也不远，她晚上会抱着阳阳回去，白天再过来，等于在两家之间奔波，只不过那也够折腾的。 这事陆志城不好说，宋明宝提出这事，让她在这边住着，等周末陆志城放假了再回去，省得麻烦，至于阳阳，那就一起带过来，阳阳是个乖巧的孩子，宋明宝也不怕小孩闹。 钱丽听取了闺女的意见，直到照料她到了年前，宋明宝孕吐的情况也好点了，虽说脸颊上还是没长肉，但好歹能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吃一顿饭。 过了年，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从怀孕至今，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都是个爱折腾人的，等有胎动了，宋明宝经常睡着睡着被踢醒，然后一个心悸醒过来。她抚着胸口喘气，旁边的人便会伸出手将她抱着，安慰她亲她，让她重新睡下。 她安心地抱着他继续睡，宋明宝很多时候都会闪过一个念头，的亏自己遇见了他，因为不是所有人的伴侣都能做到这么负责的。 时间转向六月，宋明宝快毕业了，她也快生了，跟辅导员提过这事，她这几天便安心待产。 宋明宝是六月二号那天发动的，正喝着香浓的鸡汤，疼起来的时候，嘴里的鸡汤吞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疼，”她眼睛里含了雾气，脸色忽然煞白，死死咬着唇。 这会是钱丽进去陪产的，陆志城靠在门口墙上，脖子上和背上都是冷汗，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垂在两边的手绷得很紧。 这一胎从怀孕开始似乎就是折腾的，然而到了生的时候，可能是折腾太久了，它很快就出来了。 陆志城背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听到婴儿的哭声，他脚下一滞，才发现自己双腿僵硬。 陆志城急急忙忙进去时，她还醒着，小脸苍白，头发湿哒哒狼狈地贴在两边，从下巴到额头都是汗水。 一看见来人，她哭了，“陆志城，好疼。” 陆志城在她旁边坐下，他低头亲她，贴着她的，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很乱。 钱丽带孩子去检查了还没那么快回来，陆志城干脆就坐在这陪她，见她眼皮一直往下垂，他摸摸她的脸蛋，“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嗯，” 宋明宝如愿所偿地生了个闺女，钱丽抱着她可稀罕了，她儿媳妇第二胎给她生的还是孙子，所以怀里这个是小辈中独一份的女娃子。 他们是第二天早上回的家，这个娃在宋明宝肚子里折腾久了，出来后反而懂事地不哭不闹。 陆志城端了热水替宋明宝擦脸擦脖子，他刚要坐起来，宋明宝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声音轻轻的，“身上也难受。” 生孩子那天出了这么多汗，黏黏腻腻的，换了衣服一样难受。 陆志城看着她的眼睛，最终无奈地坐下，拧干净帕子，伸进去轻轻替她擦了一遍。 陆志城手劲大，帕子拧得干巴巴的，宋明宝感觉一条干毛巾擦在了身上，不过抬眼看到他认真的神情 ，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擦拭的动作很轻，宋明宝依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害羞，五分害羞五分亲近。 “怎么了？”见她眼巴巴看着自己，陆志城轻声问道。 宋明宝是顺产的，恢复得快，她身上不怎么难受了，就是不能下床走动憋得慌，尤其是六月份天还热，额头裹着巾帕，他们的娃就睡在旁边，她往他身边移了移，“我坐月子，你能陪我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赔’你一辈子。 第110章 兄妹 陆志城放下毛巾, 帮她掖了掖被子，与她对视着, “无聊了？” “不是, ”她摇头，她眼睛里粘人的意思都快溢出来了。 “我这周在家陪你, ”陆志城摸摸她的脑袋, 将她脑后压得乱糟糟的头发捋顺了。 宋明宝抱着他的腰，笑眯着眼睛。 “你还是回去工作吧，以后还要养我和三月他们。”宋明宝牢牢抱着他的腰, 仰起脑袋劝他道。 “养得起你们，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没有, 你陪我说说话好了。”宋明宝撒着娇, 尾音拉得很长。 钱丽洗了几块尿布, 拾掇着手里的东西正要进来，结果透过门缝看见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的, 她又退了出去。 直到房间的孩子哭起来, 她才擦擦手进去帮忙, 宋明宝已经把孩子抱起来了。 陆志城去隔壁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妈，明宝，我去接一下三月，” 钱丽正给小孩换，闻言道，“你一并把阳阳接过来, ” “好，” 三月在外婆家里乖巧得异常，直到蔡兰半夜起来看孩子，替他掖被子时发现小家伙眼睫毛上沾着泪水。她又心疼又好笑，等陆志城过来时，跟他提了一下。 在进门之前，陆志城就作好准备了，原本他约定昨天接他回来的，结果他食言了。不过也没想到小家伙会偷偷哭。 陆志城抱起三月，脖子被两只小手牢牢地搂住，小家伙闷闷地到现在还没说话，陆志城也察觉到异常了。 “阳阳我来抱吧，明宝生了，我们正好去看一看。”眼看着三月搂着陆志城的脖子，陆志城腾不出手抱阳阳，宋明军提议道。 “好，”陆志城一手搂着儿子，一手轻抚摸着他的背，小家伙无论再怎么懂事，一天一夜不曾看见父母，心里也会慌的。 陆志城弯下腰拿起沙发上的小水壶，他蹲下的那一刹那，搂脖子的动作又紧了些。 “三月乖哈，” 小家伙闷闷地点点头，终于委屈地道，“要回家，” “好，回家，” 陆志城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钱丽开门看见女婿后边的人，“明军怎么来了？” 宋明军示意她看趴在陆志城肩膀的外甥，钱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来来来，外婆抱啊。” 陆志城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妈，我先抱着吧，估计是两天没去接他，被吓着了。” 钱丽收回手，心疼地转过去看他的小脸蛋，小家伙闭着眼睛装睡，眼睫毛又黑又翘。 她故意道，“睡着了啊？那外婆给咱们三月做吃的去。” 宋明军抱着他儿子进房间去看妹妹以及外甥女，陆志城跟宋明宝说了一声转身去了隔壁。 “三月，”关上门，陆志城几次试图抱他下来，“我跟你谈谈，” 最近这段时间天气热，小家伙胃口不好，脸上的肉消下去不少，他垂着脑袋，偷偷摸摸抬头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委屈，“爸爸你两天没来找我，” 陆志城果断地道歉，捏了捏他的小手，“对不起，这是爸爸的错。” 他继续道，“因为妈妈要生妹妹，爸爸妈妈这边忙不过来，只能让阳阳先陪你玩。我迟到了一天，你能原谅我吗？” 陆志城和他交流时将两人放在平等的位置，而有时候，他会把他当作宝宠着。他既做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该有的关心和疼爱，又做到了一个朋友该有的尊重。他希望他是健康成长的，不仅身体，而是心理各方面。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做一个父亲，但他在慢慢摸索着。 陆志城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垂着脑袋，小身子板缩成一团小小的，“爸爸，” “嗯？你说。”陆志城摸摸他脑袋。 “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要把一天的时间补回来。” 陆志城很诧异他能想到这个解决方法，“好，那我下周多陪你一天。” 他的小脸蛋终于露出了笑容，伸出手让他抱，“嗯，那我们去看看妹妹吧？” 陆志城挑眉，他直起身的瞬间将他抱起，“好，带你去看看妹妹。” 刚出生的婴儿睡了醒，醒了吃喝拉撒，还没形成固定的规律。 陆志城抱着三月到了门口，他自己挣扎着要下来，啪嗒啪嗒跑过去。 三月看见妈妈旁边的的小襁褓，慢慢爬上床凑前去看，“妈妈，这就是妹妹吗？” “对呀，这就是三月的妹妹。” 三月年龄再小也有审美能力，他左看看又看看，然后纠结地咕哝了一句，“妈妈，我能帮妹妹起名嘛？我很早就想好了。” 宋明宝下意识抬头看陆志城，其实起个小名也没啥，只不过她是惊讶儿子啥时候偷摸摸替妹妹想名字了。 “妈妈，我叫三月，妹妹叫星星好不好，月和星星是一对的。” 宋明宝张了张嘴，有些想解释他的是月份的月，不是月亮的月。 陆志城在宋明宝旁边坐下，“好，那妹妹的小名就叫星星吧。” 三月终于笑了，他转头逗弄着妹妹，“妹妹，星星。” 宋明宝伸手戳他，“是这个月？” 陆志城凑到她耳边，“他开心就好，何况星星两个字也不难听。” 宋明宝吃了老大一口醋，随口问他，“大名你想好了？” “正在考虑之中，” 女孩子的名字，陆志城挑选得非常艰难，先前顺眼的名字，如今挑出来个个都觉得不行。 三月趁他们俩不注意，偷摸摸亲了那张着稀疏头发的小脑袋亲了一口。结果刚起身，她就哭了。 宋明宝弯腰去抱她，熟练地摸摸她的屁股，干的，“不哭不哭哦，” ** 三月比星星大四岁，星星三岁那年，三月已经七岁了。如今三月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 小小的孩童背着黑色剪裁书包，皮肤白皙，一张酷似陆志城的脸蛋绷得许紧。 今天是他妹妹第一天上托儿班的日子，收拾好东西，小少年跑得飞快。 果然，一进家门，妈妈抱着他妹妹在哄，三月放了书包又洗了手，这才过去问，“星星怎么了？” 星星今天穿了蓬蓬连衣裙，一双棕色的小皮鞋，她仰起头，脸蛋哭得通红，睫毛上沾着可怜巴巴的泪珠。 “哇，哥哥。”看见熟悉的人，她又开始哭了。 宋明宝没忍住背过头偷偷笑了。 第111章 梦 两个小家伙沉浸于伤心事件中, 一个想哭，一个想弄清楚她为什么哭, 都没注意到宋明宝偷偷背着他们嗤嗤笑了。 三月皱着眉, 小手笨拙地擦去她的眼泪，“星星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明宝听见开门的声音, 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陆志城无奈, 他媳妇最近就喜欢看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场面。 果然，他闺女没听懂也没听三月的话，可怜巴巴地张开手走过去抱住她哥哥的脖子, 一抽一噎的，总之先哭一会再说。 宋明宝偷偷拉着陆志城进了房间, 脸上的笑意憋不住。 陆志城捏她脸蛋, 软软的触觉, “有那么好笑吗？” 宋明宝又是噗嗤一声点点头，大的那个乖巧中透露着正经, 小的那个傻乎乎地又娇气。 “等会儿你闺女就找你了, ”宋明宝忽然想到这事, 抬手在他腰部一捏。 “宋明宝, ”陆志城反手握住她的，低沉的眸光注视着她。 她立马心虚地举起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他的腰，脑袋蹭了蹭他，陆志城忍不住笑了。 夫妻俩相处不了多久，卧室门敲响了。 “粑粑麻麻, ”喊人的那个是小的，大的进门前会敲门。 大的那个还在教小的，“星星，进门前要先敲门，” “我，我记住啦。”星星奶声奶气地点头。 怕小的哭闹，陆志城迅速亲了宋明宝一口拉开门，他蹲下来，“星星，” 有了更大的依靠，她松开牵着哥哥的手，跑过去搂着陆志城，“粑粑！” “诶！”陆志城揉揉她的小脑袋。 小家伙的头发剃光过几次，如今刚长出来的头发又密又黑。 陆志城抱着最小的这个起身，回头看了宋明宝一眼，转身出去。 宋明宝撇撇嘴，心里咕噜咕噜冒酸味，身侧的手被一只小手牵手，宋明宝一低头，看见那乖巧的笑脸，心中一暖。 小的闹着不想去上学，哭得眼睛通红，长而黑翘的眼睫毛上沾着泪珠，又可怜又好笑，陆志城费了好大神才劝动她。 一般涉及到家庭教育问题，只要他们夫妻俩商量好了，无论怎样施行，另一个都不能横加干预，当然大部分都是陆志城在教家里的孩子，按照宋明宝的想法，她怕把家里的孩子教得娇气了，小的这个可不是，又娇气又爱哭，宋明宝有时心疼她，有时恨不得躲着她，一听她奶声奶气地叫着麻麻就头疼。 晚上好不容易哄睡小的，宋明宝躺床上动都不想动。 陆志城在书房里忙碌完才回卧室，抱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房子有点显小了，过段时间我想再买个大的。” 宋明宝仰着脖子抬起头看他，“还要买？” “嗯，三月和星星都大了，总不能两个都上了小学了还一起睡，如果改装书房为卧室的话，那太小了。” 宋明宝点点头，他们两人最近两三年存了不少钱，她在一所中学教书，有空还会接一两个家教兼职，而陆志城一人领了两份工作，工资收入加上各种补贴也不菲，买个房子还是能买得起的。 宋明宝脑袋搁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明明是老夫老妻了，抱在一起却还有当初的悸动，但在一些事情上却放得更开，他们的感情没有变质，却因为血脉相连的两个孩子，多了亲情的牵扯，紧紧地绑在一起，都是为了这个家而努力工作努力生活。 陆志城手握着她的，渐渐十指相扣，低声问她，“今天白天不舒服了？” 宋明宝愣了一会没反应过来，尔后脑中一闪，不自然地想翻个身，腰上那只手让她动不了。 “哪有，你瞎说，你抱我抱得太紧了。”宋明宝动了动，试图从他身上下来，她只是吃了一小口醋而已。 陆志城大手一揽，她诶呦一声，脑袋一偏，吻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她抬起头要跟他解释，余光看见他的笑容，知道他又在打趣自己了，她咬咬牙，“陆志城，你，怎么这么坏呢？” “那也只对你‘坏’是不是？” 陆志城挑眉。 宋明宝刚要说话，察觉到他的身体反应，她小脸霎一下红了，“你怎么又？” “我怎么了？” 夫妻俩喜欢穿得轻薄睡觉，很轻易感知到对方的反应。 陆志城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咻地一下红了脸，剧烈地摇头，瞪着他表示不行。 夜深了，有些人的夫妻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醒来，宋明宝对着陆志城有些不自然，即使陆志城抱着女儿哄她吃饭，她连醋都不想吃了。 早饭后送她去学校着实费了些劲，又哭又娇气，最后还是心疼她的陆志城果断让老师抱她进去。 宋明宝昨夜没睡好，她上午没课，下午的满课，于是上午在办公室备了一天课，中午去了学校给老师安排的宿舍睡上一觉。 她很久没做梦了，很忽然的一个梦，在梦中，她梦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自己。 梦中的自己亦如年轻性情的自己，被人救了以后，她没有嫁给‘陆志城’，甚至在她梦中，‘陆志城’仅仅只有一个救她和被抓走的场面，尔后的她遭受流言蜚语，又不肯服输，加上家里的嫂子越来越不满意，有一天她自己出门跑了，结果又掉进了水里，再也没人救她，她就这么没了。 大中午的，从梦中醒来，宋明宝似乎还记得那溺水窒息的滋味，她愣愣地看着桌上的水杯，一个冷颤，那梦里的事，真实得可怕，仿佛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她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握了许久才拿稳，她拧开盖子，哆嗦着喝了两口。 这个梦，莫名其妙对她情绪的影响很大。 宋明宝情绪不稳，下午的课幸亏备好了，按着教案走没出差错，原本她与几个同事约好要去逛一逛大商场，结果因为一场梦，她收拾好东西跟他们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宋明宝去学校接三月，放学的时间点一到，校门口一溜背着书包的小个子从里头出来，叽叽喳喳的。 三月绷着小脸，迈着步伐往外走，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迈开腿跑过去，“妈妈，今天是你来接我吗？” 宋明宝蹲下来抱了抱他，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那温热的触觉，她晃了一下神，“嗯，今天妈妈接你。”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了？”略微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三月问她，以往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他，三月会羞红着脸躲避。 宋明宝挤出一个笑容，“哪有，就是一天没见我的三月，妈妈想你了。” “那，三月也想你了，”三月回抱了她，“妈妈，我们去接妹妹吧。” 宋明宝闭了闭眼睛，“好，我们去接妹妹。” 她站起来，白衬衫黄裙子打扮，脚下踩着高跟鞋，头发是最近新做的，弄了稀碎的刘海染了颜色，看着就像一个曼妙而又有气质的少女。 宋明宝伸手牵着儿子的，去幼儿园接了小的，又抱了抱她，她心里才略微好受一点，有了丁点的安全感，但还是空荡荡的。 到了家门口，宋明宝才放开牵着两兄妹的手，那两个小的撒着脚丫子往前跑，应该是小的往前跑，大的不放心她。 “妹妹，你慢点，等等哥哥和妈妈。” 稚嫩稚气的声音，犹如刚冒出头的春芽，轻轻戳上她的心尖。 宋明宝摇摇头晃去脑中关于梦里的场面，眼前活生生的画面才是真的啊。 陆志城回来得要晚一些，他最近两边都升了职，随着工资一高，负责的工作范围也有了变化，工作相对轻松责任却更重。 宋明宝一直到睡觉前情绪都是稳稳的，像以往一样哄睡孩子，直到躺在床上，黑夜让人的思维不受控制，无限扩展。 陆志城躺下许久，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结果老半天旁边的人都睁着眼睛，手里的动作也不停。 “怎么了？”陆志城手下动作一顿。 “我白天做了个梦，”宋明宝下意识抱紧旁边的人，她自言自语，“梦里好像有你又好像没有你，” 陆志城微侧过身，喉咙处轻‘嗯’了一声，察觉她声音里的害怕，他安慰她，“梦里是虚的，我现在不就是在你身边吗？” 宋明宝没有回答，反而抱紧了他，她不知道是在怕什么，怕梦里的窒息感，还是害怕多年前如果没有嫁给陆志城，她又会是怎么样的。 但，她似乎不敢去做这个假设，说实话，若不是她赌气的一试，或许，眼前的生活就不属于她了。 陆志城察觉身边人的气息不稳，心里猜测她还在想梦里的事，他坐起身，将她抱在两腿间禁锢着，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她侧靠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握住他的。 陆志城哄了她半天，等她睡着，他也也睡不着了，他借着月光看左手边睡着的人，替她掖了掖被子。 她梦里的是原来剧情真正的走向，她的命运以及原主的命运。 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似乎带来了影响，又似乎没有，但对于宋明宝而言，她好像更爱这个家了，爱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孩子一天天长大，宋明宝有一天忽然来了兴致，想去看陆志城上课的场面。 很平常的一天，陆志城穿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侧颜清隽，皮肤白皙，冷硬的轮廓带着三分温和，看起来似乎一个很矛盾的一个人。 宋明宝见他的这副打扮，眼睛都移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大概接近收尾了。 第112章 吸引 宋明宝看见他在系袖口, 屁颠屁颠跑过去，“我来, ” 陆志城自然地伸出手, 他右手扯着领口，似乎有点紧了, 单手拨开一粒扣子。 明明结婚这么多年了, 陆志城身上散发的魅力却似乎越来越大，宋明宝心跳不稳。 爱意的保持少不了对方有某一处吸引着你的存在。 陆志城低头看她，他心里还是把她当作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她剪了短发，头发刚好到锁骨处, 整个人显得愈发玲珑小巧, 看起来明明像是个少女, 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时间真的仿佛只是一眨眼的事。 明明只是个陌生人，因为人生路上交叉的瞬间, 成了要彼此陪伴一辈子的对象, 她是他的, 他也是她的, 有时候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 夫妻俩还想再腻歪一会，一大一小的家伙牵着手背着小书包出来了，小的那个啪嗒啪嗒想跑过来，被大的拉住了，“妹妹，别跑, 头发乱了。” “头发乱了就不漂亮了！”三月憋红着脸说了一句，小的终于慢吞吞停了下来，伸出小肥手摸摸自己的发型。 陆志城牵着妹妹，宋明宝牵着哥哥，难得的一天，兄妹俩是由父母一起送去学校的。 宋明宝第一次听她男人上课，他身姿修长，早晨捋好的袖子随意挽起，一只手撑着讲台，另一只手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跟着讲解添上一两个式子。 明明是听不懂的课，宋明宝却‘听’得津津有味。 等下课时，宋明宝刚起身刚要去找她，眼睁睁看着一群女学生拿着本子去讲台上拦人。 经过近几年的发展，工科专业的女生依然稀少，却比一开始的状况好了许多，如今大半的女同学都过去了。 陆志城一边给认真问问题的学生讲解，余光一边不落痕迹打量着下边的某人。 宋明宝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反而不急了，又慢吞吞坐下来，理了理头发，拧开水壶喝了口水。 “走吧，”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陆志城夹着书走过去，抬手敲她面前的桌子，宋明宝慢吞吞站起来，“说完了？” “说完了，”陆志城自觉拎着她的包，等她出来后，手攀在她肩膀上，两人并排出去。 从后面一看，宋明宝仿佛被他护在怀里一样。 校园里，正是正午时间，陆志城带她去食堂吃饭，夫妻俩对这个学校都很熟悉。 吃到一半，等陆志城打了个盒饭，宋明宝才后知后觉要去接她闺女过来吃饭，结果她给忘了。 下午去给闺女送了吃的，小的那个缠着他们，在老师的配合之下，夫妻俩才成功离开。 宋明宝后怕地从学校出来，“星星也太黏糊了，” “黏糊不好吗？”陆志城拉着她去阴影处走着，随口一答。 宋明宝停下来，视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这几年他身上又多了一层魅力，她也黏糊，不过是黏眼前这个人。 陆志城撩起眼皮，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她像你，” 从他们交心开始，小姑娘就开始黏他了，直到今天，不仅表现在日常之中，而且是在心里依赖着他。 陆志城迎着这稀疏的树影，全身心放松下来。 或许的天气和心情正好，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四处无人，宋明宝大胆地抱着他的手臂，大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当年我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娃了。” 陆志城挑眉，保持着沉默。 她伸手戳他，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小姑娘，”陆志城捡着这三个字在口中辗转一番。 宋明宝莫名噗嗤一声笑了，“叫我干啥啊？” 斑驳的墙上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绿叶，头顶是繁茂的树叶，男的俊女的美仿佛走在画中一样。 宋明宝今天心情特别地好，不过想到晚上的聚会，她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今晚就不去了吧？” “你想去我就陪着，”陆志城随她，她口中说的聚会是高中同学聚会，宋明宝好几年没跟他们联系了，有人将消息传到她耳中，邀请她去一下。 当年宋明宝在班上，还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同学，有一两个也是浅浅的交情，记忆之中的东西，总会让人想回头捕捉一下。 “那我去好了，你陪我。”宋明宝撒娇扯他的手。 “你开心就好，”陆志城反手握住她的。 高中同学会在悦来酒店，下午五点，宋明宝原本想将家里的两个娃送她亲娘那待着，结果小的死活不肯，一见他们要出门，那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钱丽心疼这小的，也不肯带，劝他们让两个娃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他们拖家带口去了聚会，路上花费了一些时间，陆志城很有先见之明，先给他们几个人买了点吃的填填肚子，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俩个来得算迟了。 高中同学聚会，班上的人来了百分之七十左右，听见开门声看见来人，他们愣了老半天没认出来人。 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人的年龄，还有人的外表和气质。 “宋明宝！”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喊了一句。 宋明宝一进门听见这渣渣的声音就后悔过来了，高中的生活，除了回想那段属于十五六岁的记忆，其它的人和事，似乎没什么好留念的。 她来都来了，又被人认出来了，她也不可能现在抬脚就出去。 陆志城抱着小的，腾出手牵着她的去了隔壁一张正好有空位置的桌子。 他们好奇的视线随之移到陆志城身上，他们记得当年宋明宝嫁了个乡下人，如今是离开乡下人又嫁了一个？ 一旁高个子女生将陆志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掐着嗓音道，“宋同学，我记得你当时嫁了好远吧？” 她的话勾起了其它人的记忆。乡下对于他们城里人来说可不是远嘛，大部分人一半看笑话一半好奇的心思。 陆志城左右腿各坐着靠着一个，饭桌上的菜基本齐了，他低头耐心盛了碗汤喂着小的那个。 宋明宝怔了好半会，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而是她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鼻尖传来香味，她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又低头看见碗里盛好的汤，她拿着勺子准备喝汤，这才慢吞吞回答她的问题，“是挺远的，不过后来又回来了。” 高个子女生哑然，视线被那可爱的娃吸引了过去。“这是你的两个孩子，跟你长得挺像的？” 宋明宝喝着汤，一边竖起耳朵，能回答的她就随便应付一句。 “嗯，”这酒店的汤还挺好喝的，她准备回去学一学，做给孩子吃。 在座的有不少都是大学出来分配到政府和企业以及学校工作的，那都是体面的工作，但在他们眼里，身世还是要属宋明宝的最好，毕竟她父亲和母亲在当年就属于别人仰望的人物，要说宋明宝身上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当年她嫁了乡下人的事。 高个子女生自来熟，她现在是一名市里的小学老师，她男人是教育局的，心里是自得的。她坐得离宋明宝不远，“宋同学，我们好久都没联系了，你现在在哪工作呢？” 宋明宝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日常T恤，一条嫩黄色的的包臀裙，脚下踩着白板鞋，皮肤白得发光，锁骨短发将小脸勾勒得精致小巧。 陆志城不落痕迹地抬头看了高个子女人一眼，视线扫过她手上，看到某个发光的东西，他眸光一闪，低头继续喂闺女吃东西。 “我在东城大学附属中学当老师，” 高个子女生徐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脸色不自然，又有另外的女生插嘴，“你当年考大学了？” 宋明宝脸色奇怪地看了陌生人一眼，“考了，”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了好久哦。有下可爱想看什么番外的嘛？大概还有一章写完就写番外了～ 第113章 陪你 几双眼睛刷刷看过来, 又不落痕迹瞥向她旁边的陆志城，想问她当初在乡下是怎么考上来的, 还有她目前的丈夫是不是后找的。 有人心里想是想了, 却都没傻乎乎问出来，在社会上历练这么多年, 他们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为了一时的畅快而咄咄逼人的性子了。他们干嘛要为了满足好奇心而给自己找不自在。 “来来来, 菜都上齐了，大家快点吃啊！” 几桌菜都是凑了份子钱的，起码本要吃回来, 不少都是大老远赶过来的早就饿了，有人开口劝吃, 他们便不客气开吃。 虽然有人好奇宋明宝夫妻俩个, 但酒店大厨手艺还是蛮高的, 一吃起来便抛在脑后了。 吃饭中途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只是最终人没到齐, 还有几个空位置。 最后来了一伙三人, 个子有高有低, 瞧着这几年变化很大, 他们坐下那张桌子引起一时的嬉闹喧哗。 陆志城夹菜喂孩子，见宋明宝喝完碗里的汤，又夹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在她碗里，宋明宝一低头看见碗里的菜，她笑了笑，自己夹了一筷吃了, 侧过去问他，“你有没有吃饱？星星我来抱着吧？” 她想抱，小的那个身子板背过去还不让她抱，至于大的那个，大半个身子靠在陆志城腿边，脑袋露出来比桌子高不少。 “我抱着吧，你赶紧吃，”陆志城还能腾出手来吃饭。 宋明宝见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管后不后悔参加聚会，先吃饱再说。 几桌子的人，好几年没见过没联系，关系好的扎堆的没几个，话引都是工作啊孩子啊一类，除了嘴上吹嘘两下，回忆以前的生活，实际上还真没其它可以聊的，宋明宝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陆志城余光时刻注意着她，见她放下碗筷，他贴近她耳朵，“吃饱了？” “嗯，你快点吃吧，这个酒店的饭菜味道还行。”宋明宝身体靠过去，一鼓作劲将小的抱过来，小的还不听话一手抓着陆志城的衬衣袖子。 “乖啊，星星让妈妈抱抱，” 陆志城已经吃得差不多，只好又重新挑了几样菜，在别人不注意时，自己吃两口，偷偷喂旁边的人吃两口。 三月靠在他腿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陆志城低头看着那张越来越像他的脸蛋，他放轻语气，“怎么了？想吃哪个？” 三月在外人眼里是个听话懂事的小小少年了，然而在他亲爹面前，他依然乖巧作孩子模样，“爸爸，我想吃鱼肉。” 桌上有一盆番茄鱼，肉质鲜美，鱼刺已被剔除，和适合爱吃鱼的小孩吃。 陆志城用勺子舀了几块到他碗里，“想吃什么再跟我说，” “好，”三月端着碗先是夹了一块到妹妹嘴边，这才自己吃。 两兄妹口味差不多，小孩贪吃，刚吃饱没多久，胃口又被引起来了。 宋明宝抽出纸巾，见他们兄妹俩你一口我一口的，“等周末有空做给你们俩吃，” “我会，我教你。”陆志城侧过头说了一句。 “那你教我，”宋明宝嘴角不自觉上扬。 夫妻两人之间的气氛，他人难以插进。 吃饱之后，趁人不注意，他们偷偷离开了，反正前头早就交了份子钱的。 剩余的人还在那吃得热火朝天，不知谁聊到了当年的事，又提起今天的发展，一个个互夸起来。 “对了，宋明宝宋同学来了没？” “诶？人呢？” “早就走了吧，” “走这么快干什么？瞧不起我们哪？” 大家伙七嘴八舌，话题的主人公不在，反而更好讨论。 “她混得怎么样？我记得她当初嫁去了乡下。” “乡下日子苦啊，我当年下乡半年就受不了，叫我爸找关系给弄了回来，肯定过得不怎么样。” “得了吧，我看人家现在混得挺好的，有男人有娃，身上穿的一看就很体面。” 靠近门边，也就是后面赶来聚会的一个胖子，狠狠打了个嗝，“这事我知道啊，问我啊。” 胖子喝醉了还在找酒瓶想多喝几口，他身边的人推他让他赶紧说。 他又打了几个嗝才道，“人家小日子过得很好，男人是大学老师，她自己又是中学老师，嗝——” “人家就嫁了一回，就现在这个，长得帅气的，就是人当初嫁的男人，谁能想到呢，当年嫁了个乡下男人还是个潜力股。” “你怎么知道的？？” 后续的讨论，宋明宝他们完全不知道，天色暗下来，一家四口晃到了商场。 这会的小商场初显露出后世大商场的雏形，他们进去给两个小孩买了几身衣服，买了明天的菜，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回家了。 总之经历过这次的聚会，宋明宝以后再闲也不会乱应了。 ** 宋明宝发现，陆志城最近有些忙，他最近几年工作性质不一样，至少推了很多杂事，这一忙起来，她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陆志城便告诉她有个项目要做，宋明宝信了，随之将事情抛之脑后。 陆志城跑了几个地方，私底下找关系，准备挑一份礼物在宋明宝生日时送给她。是聚会那天女同学手指上的银戒指给了他灵感。 他趁出差去沪市逛了一圈，最后买了一副透润精致的玉手镯，一套化妆品，至于戒指，他没看到有喜欢的，不比后世那简约或者土豪款式，肥大的戒指上镶嵌着祖母绿，实在不像女孩子能戴的，他也不觉得她会喜欢。 戒指他准备等明年结婚纪念日再送，如果再买不到喜欢的，大不了他自己塑定制一个。 宋明宝生日前一天，两个孩子被钱丽他们接走了，她提前告诉了宋明宝一声，借口是老人想孩子了。 周五课少事情却多，安排完周末的事情，宋明宝推拒了朋友的邀请，时间还早，她拐去买了菜。 宋明宝心疼他出差工作累，想做顿好的犒劳犒劳他，左手拎着一堆荤菜素菜，右手拎着水果，肩上还背着包，脚下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 商场这个点人多，宋明宝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回到家里，天差不多已经暗下来。 一进家门，宋明宝热红着脸，背往后一靠关上门，拎着大堆东西进了厨房，又出来放了包，解开扣子脱去外头罩着的薄款衬衫外套，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白背心，露出玲珑精致的身材，她踢掉高跟鞋，随便蹭了一双舒服的拖鞋，抽了张纸巾擦去脖子后的汗水便往厨房去了。 陆志城回来时静悄悄的，听见厨房的动静，他先是回房间放了礼物，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进到粗发。 “回来了？饿了没？马上就吃了。”听见动静，宋明宝回头望了一眼，眼睛里都是笑意。 陆志城不急不缓闲逛到她身后，从后面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让我先抱一抱。” 宋明宝往锅里倒了半碗水，盖上盖子，她推着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仰头看他，刚一抬头，他便低头吻下来。 “陆，”宋明宝张了嘴，反倒最后方便了他。 陆志城一边亲着她，抬手摸到她冰凉的手臂，他退出来又抱回去，“穿这么少不冷吗？” 宋明宝红唇水润，白皙的手臂搂着他的腰，笑眯眯摇头，“不冷啊，” “衣服在客厅？我去给你拿。” 平常有孩子在家，宋明宝会注意一点，如今是知道这两天都是夫妻俩相处一室，反而随意一点。 陆志城拿着衬衫很快回来，盯着她穿上了，既然他回来了，他微抬起自己的 手臂，“明宝，” 宋明宝很快懂他的意思，两手落在他袖子上替他挽，“本来我做的，一回来又跟我抢活了。” 陆志城盯着她的动作，“半个月没做菜给你吃了，不想吗？” “想啊，但是不想你辛苦。”袖子已经挽好了，宋明宝抓着他的手指晃了晃，一副小孩子模样。 “不辛苦，”陆志城盯着她的眼睛说了三个字。 宋明宝后知后觉，总觉得有啥事，直她洗完澡，等陆志城洗完，她迎过去替他擦干头发。 陆志城低垂着眸，能感觉到头顶的动作很温柔，“明宝，我给你买了零食，” 宋明宝啊了一声，她停下手里动作，脑袋凑过去听他讲话，“你把我当三月和星星了吧？” 说是这么说，她却还是拉开了旁边的抽屉，她注意力刚被一套的化妆品吸引，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低下头，看到了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衬得手腕纤细白皙。 “喜欢吗？本来想给你挑个戒指的，但没挑到喜欢的，最后一眼相中了这副手镯。”陆志城还握住她的手，慢慢解释。 宋明宝眨了眨眼，被他握住的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你，” “还是第一回 送你礼物，化妆品也是，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陆志城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他坐了过去。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只要是他送的东西，她都喜欢，只不过她没意料到他会忽然送自己礼物。 陆志城侧过身，低头去亲她，宋明宝受到礼物的影响，情绪慢慢带起，被他压下来时，她挣扎起来，“手镯，” 陆志城三两下脱去她手腕上的镯子，扯开被子。 夫妻俩闹得很晚，到了凌晨十二点，陆志城特意闹着不让她睡，直到指针转向零点，他凑近她耳朵，“明宝，生日快乐，余生都要快乐。” 宋明宝睁开水雾朦胧的眼睛，她看着上方的男人，脑袋有一瞬间的清醒，她笑了，“好，” 她勾着他的脖子，主动贴过去，无人看到她眼睛的里泪水。 她这一辈子，落水遇见他时，注定了余生快乐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