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我嫁给了偏执丞相 作者: 倒霉的小仓鼠 简介: 一醉醒来的韩水云穿越到了她枕头底下刚看完的小说里。 成了书中一个深爱男主的,与自己同名的女二号韩水云。 怎么才能在深爱女主的男二号秦溢手底下活下去,成了韩水云每日醒来必须要想的顶顶重要的一件事。 第1章 这是哪里 “咚!” “嘶!” “我的头啊!” “我的腰啊!” “我的肚子——” 昨夜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肯定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不然怎么会浑身上下都这么疼! “诶呦,哦呦…”这么的哼哼了好久,忽然隐约听见有人讲话。 “别叫了。” 韩水云一愣,怎么还有个男的在旁边?难道她昨晚还带人回家了!这么惊悚的猜测吓得她一个咕噜爬了起来连浑身上下的疼都忍住了。 灰暗的光线下面是一排排的比她胳膊还粗的木头桩子。哦不,不是木头桩子,是个木头筐子。 这又是什么地方? 韩水云的手指抖了抖,“这是,哪?” 一开口给韩水云吓了一跳,这声音,这声音是谁的,怎么如此沙哑? 再摸摸地上她睡的稻草整个人都傻了,难道是酒还没醒?她还在做梦? “这里是顺天府的南牢。” 什么? “牢房?” 难道她昨晚喝多了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大事,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 也不对啊,寒水云扭头看着墙角的稻草,木头桩子做的牢房,现在哪还有这种牢房啊? “你,你是?”牢房对面的牢房里盘腿坐着的男人顶着一头鸡窝头背对着韩水云,那头发估计比她的还长,韩水云打了个哆嗦,无脸鬼? “我是谁,就是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对面的鸡窝头喃喃自语。 这不是真的! 韩水云已经顾不上他了,她正忙着在自己的脸上手上腿上各掐了一把,闭眼睁开睁开闭上地求证,半天后眼前的场也没有丝毫改变。 “妈呀!” 韩水云趴在稻草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是到哪去了啊…… 哭声越发震天动地。 沙哑的嗓子伴随着诡异的哭声回荡在牢房里活像有人拿磨砂纸在人耳畔搓来刮去地响很是磨人心志。 对面的男人忍不住了,只好又开口,“南牢房不关死囚,你别哭了……” 韩水云看了他那一头似鸡窝像稻草的头发,“哇…” 对面:“…” 这么锥心泣血地哭声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外头一排错落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地跟这哭声合上了节拍,秦溢皱着眉头脚步微顿。 差役往里头虚瞧了一眼,忙说:“大概是昨天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女人醒了。” 秦溢脸色难看地改了方向。 一群人的动静也能没能透过这伤心欲绝的哭声传到韩水云的耳朵里,越是靠近魔音发出的地方声音就越让人感觉窒息,顺天府的一群大人们都被这魔音折磨的频频甩头。 牢门被打开,铁链哐当哐的地撞在门上,韩水云打了个嗝终于短暂地结束了伤心,已经哭肿了的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透过缝隙的光亮里瞧见了一双乌黑的靴子,再抬起头来就瞧见了一张黑板板阴沉沉的脸。 韩水云指着那张黑脸,手指哆嗦着说了一句,“活,活阎王?”然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围一静。 跟着秦溢过来提审人犯的大人们都在心里默默赞叹韩水云的胆大妄为然后集体小心翼翼的噤声。 秦溢盯着扑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韩水云露出了满眼的厌恶。 地上的人许久不见醒来,一直走在秦溢身边的,对秦溢跟韩家的事知晓许多的裴寻在众人各异的目光里顶着压力开口了。 “虽说韩水云在太子婚宴上对太子妃意图不轨,但太子妃这不是没计较。"裴寻压着声音在秦溢耳边,“你就是想替你心里那人出气也得先把人放了。” 虽说秦溢不喜欢韩水云但两人毕竟已经定亲,总不能真的任由秦溢把人这样关在牢里,韩家就是再不在意韩水云也不能不在乎韩家的声誉。 “把人弄到后衙,让羽阳过来给她看看。” 秦溢说完带着人就走。 裴寻走之前看了一眼明显昏迷过去的韩水云轻轻嘶了一声,这秦溢大人也太损了,竟然让羽阳来给韩水云看病。 损啊… 真的是浑身疼,头痛肚子痛背痛,手背还痛,难道是被虫子咬了? 韩水云用尽全力睁开一条缝只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了晃就又无力地闭上了。 “都烧了两天了,怎么还没退?” 秦溢皱着眉不高兴更不耐烦地盯了一眼正在不疾不徐地扎针的羽阳问。 韩水云白白的手臂上已经扎的密密麻麻,羽阳落下最后一根针后才抬起头,他擦了一把汗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只是说出口的话就没有脸好看了,“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秦溢冷冷地哼了一声,“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在我面前就不要装这些了,我只问你,她今天能不能醒。” “呵。”羽阳站起来逼近秦溢,“底细?我就是个顺天府的小仵作。”羽阳伸出一双手逼到了秦溢的眼睛底下,“我这双手摸的都是尸体。”说完又一指躺着的韩水云,“你让个仵作来看活人,你是想借我这双手给她开膛破的么?” 韩水云刚醒了些就正好听见了羽阳的最后一句话,刚刚颤巍巍地想要睁开的眼睛又在瞬间闭紧了。 天呐,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还要被活剐… 发泄完的不满的羽阳已经又转了回去,他一根一根地把针收进随身的针袋里,再开口语气已经比刚才平静许多还带着隐约的劝慰,“秦溢,韩音云已经嫁了,你就别再为难自己,为难别人了。” 这时候韩水云也已经彻底清醒了只是她惊恐于刚才听见的话却又听见了一个更可怕的名字所以一直不敢睁开眼睛,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秦溢,她枕头底下刚看完的一本小说的男二号。 韩音云,她枕头底下那本小说的女主角。 而跟她同名同姓的韩水云,女主角的妹妹韩水云在书里就是个腹黑做作一直加害女主的超级反派。 我滴个妈呀! 韩水云好想就这么再次晕倒,可惜大概是她睡的太久了,这一次怎么都晕不过去,思绪就像一团乱麻线越理越乱,就在韩水云躺在不知道什么上面脑子里抽成一团的时候,一个好听的男声在上方响起了。 “别装了。” 只要我不睁开眼睛就没人知道我已经醒了! 怀着这个坚定的信念韩水云坚决不肯睁开眼。 第2章 未婚夫妻 韩水云躺的地方是一块拼起来的大木板。因为秦溢看不上她,所以衙门里的人待她也敷衍的很。 她的衣衫已经脏的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头发更乱,一张脸藏在乱糟糟的头发里面根本看不清模样。 秦溢皱了皱眉头,有些失去耐心。 他伸出手忍着嫌恶扒开了韩水云的眼睛,“你躺的地方是顺天府的仵作平时搬尸体的木板,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躺下去?” 韩水云装不下去了,一个鲤鱼打挺没能让她顺利地站起来反而因为没力气而摔到了地上。 人间惨剧啊! 韩水云悠悠地想。 秦溢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来回地擦拭刚才他碰过韩水的那两根手指,好像韩水云身上带着什么剧毒一样。 韩水云浑身上下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就是肚子饿的慌,饿的她坐在地上都爬不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 韩水云盘着腿坐在地上想,再怎么也要填饱了肚子再说。 “有没有吃的啊!”声音的沙哑也好了不少,韩水云又是一愣。 秦溢瞧了她一眼,“既然已经无碍,那就赶紧回韩府。”说完转头就走,一副一句话都不愿与她多说的样子。 “喂,怎么说也是定了亲的,给人知道你就因为不喜欢你的未婚妻子就把人抓到牢房关起来还不给饭吃想饿死她,你说传出去你会不会被御史弹劾啊……”好歹给口饭吃啊! 秦溢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韩水云… 得了,自立更生吧…… 衙门里的人也要吃饭,韩水云慢慢吞吞溜溜哒哒地走了两个来回也没找到厨房在哪里,她实在是饿的慌,还渴。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韩水云起嘀嘀咕咕的找了一处墙角蜷缩起来不停的在心里把秦溢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一男二号,还是个最后黑化的男二号,观众恨不得你死了好成全男主跟女主,男主怕你夺权女主用你来加固地位,你以为你比韩水云的下场好多少?” 韩水云碎碎念了一会儿忽然想到韩水云是死在秦溢手里的! “你怎么还在这里!” “妈呀!” 秦溢看着忽然跳到他身上的韩水云直接懵了…… 虽说看着邋遢了些,但韩水云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甚至看着繁乱的头发上竟隐约还透着淡淡的香气。 “别杀我!” 韩水云浑身颤抖着,眼泪都给吓出来了。 秦溢一愣。 “我不敢了!”热乎乎的气息扫过耳垂,秦溢忽然醒悟过来一把把人从身上拽了下来。 这一次韩水云倒是没摔下去,但是她捂着脸缓缓蹲到了地上。 她真的不想来当一个被男二毒死的女二号,她想回家。 跟着秦溢一起的裴寻暗搓搓地瞧了秦溢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虽说这韩家的小庶女是配不上他们风姿绰约的府丞大人。 但府丞大人把这么个小丫头吓成这么个样子也确实有失太有失风度了。 周围跟着的人大概都是这么个意思,一时间无数暗搓搓责怪的眼光悉数落在了秦溢身上。 秦溢给她哭的烦躁,但眼前无声的哭泣确实比昨日在牢房里的恸哭更让人能切实的感到她的伤心。 “有话起来好好说,别哭了。” 韩水云渴的很,她很伤心但没眼泪了。 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欲哭无泪后她也从刚才的惊恐里面脱离出来,男二毒死女二都到大结局的时候才发生,现在故事才开始还没多久,她一定有办法保住小命的! 又听秦溢的语气松动许多,韩水云急忙抬起头,“我饿…”还是先解决眼前最大的难题要紧。 谴责的目光更强烈了。 秦溢找了个女差役带她下去梳洗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女差役是裴寻的未婚妻,叫姜芙,姜芙的个子比韩水云高了半个头她的衣服韩水云穿了长出不少。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吃饱肚子最要紧。 坐到饭桌前的时候韩水云觉得她可以吃下一头大象。 “韩小姐,快吃吧。”姜芙话还没说完韩水云就捧着碗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姜芙:“…” 吃饱喝足,韩水云觉得她才终于真的活了。 吃饱了就要考虑如何保命。 纵观女二的一生她有两个致命的大错,其一喜欢属于女主的男主,其二嫁给男二秦溢。 她不是女二自然不喜欢面都没见过的男一号,那就剩下最重要的一条,嫁给男二。 只要她能想办法退了亲事不嫁秦溢,那海空天空还不是任她翱翔! 要怎么退亲? 她一个没有娘的小小庶女说的话肯定不管用,想退亲还是得让秦溢来说,秦溢讨厌她,但为了女主才没退亲,那要是她的讨厌让秦溢都忍不下去呢? “姜芙,我问你,你知道秦大人最讨厌什么样的女子吗?” 姜芙刚把碗放到水里就听见韩水云问了一个这么深刻的问题,她带着怜悯意味的的目光默默的落在了韩水云的身上。 韩水云顿悟了。 秦溢最讨厌的是像韩水云这样的。 经过短暂的卡壳,韩水云一边捞起水里的碗跟姜芙一起洗一边压低声音问,“那你知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定了亲的男女才能解开婚约?” 姜芙想了想,也用一样的声音说:“前段时间衙门里判过一个案子,女的因为不满家里定的亲事就在新婚日跟人私奔了。” “私奔?”姜芙点头。 主意不错,“那后来呢?” “后来啊,那女的在半路上被山贼给杀了。” 韩水云抖了抖,差点打了碗。 姜芙干脆放下碗专心说起来,“那男的是个痴情的,知道未婚妻死了之后还往衙门跑了好几趟,要求破案,女方家里也觉得愧对男方前前后后送了不少东西上门赔罪。 直到前些天抓了个山贼才知道就是这个男的勾结山贼杀了他那个逃跑的未婚妻和那个奸夫。” 韩水云:“…” 私奔是不能私奔的,就算秦溢结局不好但他死之前也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了。要是他到时候想起来要捏死她实在是太简单了! 洗干净碗姜芙说要送韩水云回韩府,韩水云想了想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第3章 贵人啊 姜芙带着韩水云绕过院墙正往外走,韩水云的步子忽然停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忘了什么?”姜芙忙停了脚转头问她。 “哎,就是那个牢里的…”韩水云嘴巴倏然一抿,那人的身份在这里还不能随便说吧?不然让这衙门里的随便谁听见了把她当同党给抓了那多不合算? “到底怎么了?” 韩水云拉了姜芙一把,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就是我昨天在牢里见着个人,我伤心的时候人家安慰过我,眼下我出了牢门又吃饱喝足了,想想他还被关在牢房里头不见天日的实在是有些可怜,所以我想.." 姜芙看着她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就这点事?” 韩水云忙不迭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说:“就,你能带我去看看他么?” “衙门里的人我都熟,这点事情不难办,你跟着我我带你进去。” 姜芙对她的话毫不怀疑韩水云有点小感动。但现在实在是还不能说,于是她只能把这份情先记下了。 牢房里依旧昏暗的不见天日,姜芙不过打了个招呼门口的差役就摆手让她们进来了。 “姜芙你真厉害。” 韩水云跟在姜芙后头由衷地说。 “嗨。”一点小事被韩水云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帮了她多大的忙似的,姜芙被她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都是看我爹的面子。” “你爹?” “嗯,我爹在这里头当了一辈子差役,所以有什么事大家也都很帮忙。” 韩水云还要问,姜芙指了指前面说:“前头就到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这点这人犯重要轻易不让人看。” 韩水云也不问了,提了一小包糕点走了进去。 牢房里的人没坐着了,背对着韩水云趴在稻草上,一头跟稻草差不多的头发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喂。” 里面的人一动也没动。 “喂。”韩水云声音大了些,“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那人肩膀微微一颤,接着翻身慢慢爬了起来,他一动赃物的衣袍掀开韩水云就瞧见了他腿上隐约可见的一大片血色。 韩水云卡壳了。 那稻草头底下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腿上再看韩水云的时候竟莫名的涌上一丝脆弱。 “昨儿趴在那里撅着屁股鬼哭狼嚎的就是你?” 韩水云:".."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韩水云瞪了他一眼被他那一句撅着屁股气的脸都僵了,她把那一小包糕点随意地往里头一塞气的掉头就走。 要不是看过书知道他其实是年幼时候就被人拐走的公主府嫡长子,后来又是秦溢最大的对手她才不会冒着风险来看他,如今看来今天这一遭也是白忙活。 姜芙看她高高兴兴地进去瞧人出来的时候气的连摔了两个跟头想问她怎么了都没找着机会。 “你快拉着裙摆,等下又摔了。” 姜芙话还没说完,“呀!”地一声韩水云又踩着长长的裙摆往前扑了过去。 原本干净的裙子也经不住这么糟蹋,等秦溢看见韩水云的时候她已经又成了一副狼狈的样子。 “本官还是第一次着投怀送抱的是这副模样。” 不屑的语气层层压下,韩水云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她借着扶住她的手臂站起身来,刚要回敬几句猛然一抬头看见秦溢的瞬间又生生压住了。然后露出一个愤怒气恼又强行压下的讨好的笑来。 秦溢:".." 不能惹,惹不得,小命要紧。 韩水云在心里念叨了十七八遍终于压住了一口气。 “不是叫你把她收拾好了送回去,怎么现在还在衙门里?”秦溢越过韩水云有些不虞地问后头站着的姜芙。 “大人韩小姐说她吃多了要消消食,属下这才带着她转了转。” 韩水云提起的一口气又松了。 这个姜芙真是讲义气! 秦溢上下瞧了韩水云几眼,眼里的嫌恶藏都藏不住,“我看还是我来送你回去好了。” 韩水云是想不明白秦溢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去的。直到到了韩府见到了正堂上的新婚夫妻韩水云才猛的领悟过来,哦,原来是来看女主的。 好一个忠犬男二号啊! 就在这一刻韩水云忽然顿悟了,男二喜欢女主也就是韩水云的长姐韩音云。如果她能够让韩音云对她改观是不是就可以让秦溢放过她了。 换句话说,秦溢之所以同意娶她个小庶女不也是因为韩音云?所以绕来绕去这个症结还是在韩音云身上啊! 想通了这一点韩水云再看向韩音云对眼神立即热烈了起来。 “今天是你姐姐和三皇子三朝回门的大日子,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 一声浑厚的怒斥吓得韩水云腿下一软踩着长长的裙摆差点又扑到了地上。 秦溢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毕竟是在韩家,当着韩水云的父亲嫡母的面他总不好袖手旁观。 “多谢多谢!”韩水云终于学乖了,两个手撩起裙子站好了,只是眼神依旧热烈的看向她那个嫡姐。 真是迫不及待的想上去巴结人啊! 只是韩水云跟刘久知坐在一处,在场的人对于韩水云喜欢自己姐夫的事情大多又知晓那么一丁半点的。所以除了韩水云自己外其余的人神色都渐渐古怪起来。 堂上的韩大人瞧见韩水云站不像站,狼狈兮兮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她还不知羞耻地瞧着姐姐的夫君,要不是碍着秦溢在这里,他真恨不得打死这个不成器的。 “香晚,带着你家小姐一起去院子里给我闭门思过,不抄够三百遍女诫不许出门!”经过几番压制,韩明恒才用不那么咬牙切齿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韩水云震惊地瞧向她那个便宜爹,虽说母亲不同,但好歹都是他女儿吧,怎么她一句话还没说就给罚了呢! “父亲?” 韩明恒的杀意不自觉的泄了一点出来,“你要是不想回院子里抄就给我去祠堂跪着抄!” 韩水云倒是还想争辩几句,好歹让她知道她犯了什么错吧。但衣袖被人拽了好几下,她转头瞧见一个身高跟她差不多的丫鬟正拽着她的衣袖颤巍巍的在她身后发着抖。 哦,她忽然想起来,每次女二号做错事都是这个叫香晚的丫鬟倒霉,什么打嘴巴跪台阶的一个都没少过。 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气忽然就散了个干净。 第4章 伺候 "香晚啊!"今日叫了小丫鬟第一百多遍后香晚好脾气的应声过来。 “小姐,是不是又饿了?”香晚过来的时候还顺手带了一碟子点心放在了堆满纸张的桌子上。 “哎哎,压着我刚写完的字了。” 香晚慌忙挪开碟子,韩水云急忙拿起纸张来瞧了一眼,果然,狗爬字上糊成了一团。 "哎.." "小姐.."香晚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没事没事啦!”韩水云摆了摆手一把丢了笔问,“去数数我到底抄了几遍了?” “哦,好的。”自从小姐从大小姐的婚宴失踪回来后性格是比以前更放纵了。不过脾气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也没以前那么容易发脾气了。 韩水云捻了一块糕点慢悠悠地吃了那头香晚也数完了。 “几遍?” 香晚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然后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遍?” 香晚点点头。 韩水云咣当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十天了,才抄了三遍啊,等我抄完一百遍今年是不是都过完了?” 香晚垂着脑袋不说话,以前小姐也被罚抄过不过好像也没这么困难啊? “哎。”初三最后一块点心韩水云终于打起了点精神,“你过来,我问你,你家小姐就没什么能求情的人?” 香晚下意识地摇头,然后看了一眼韩水云充满期待的眼神然后冥思苦想起来,许久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吱唔了一下。 “什么?快说啊!” “哎,就是小姐是不是可以试着去求一求秦大人?” 秦溢? 韩水云:".." 韩水云拍了拍香晚的肩膀被她的胆识和脑洞深深地折服了。 “算了,我还是接着抄吧!” 门口一暗,两个高大的身影把门外的光线堵了个严实。 “小三。”门外一脸严肃的少年朝着韩水云开口喊道。 韩水云蹙眉看他,你谁呀,你才小三! 韩水云不想理他,转身走到桌子前面接着抄她那本不知道要抄多久的女诫。 作为韩家的嫡子韩渝还是第一次在韩府上遭遇冷遇,以前韩水云见到他哪一次不是巴不得引得他的好感的,怎么今日这样反常。 韩渝轻轻咳了一声,掩着尴尬转身跟秦溢说:“小三就爱出门乱跑,这一次想必是被关的久了,有点郁气。” 跟随在韩渝身后的秦溢第一次抬头朝韩水云看过去,视线在看见她一桌子乱叠的纸张后就定住了。 不大的一张纸上写满了黑糊糊的字,那个字有多丑,大概可以算是他秦溢生平仅见的丑了。 韩水云才顾不得他们,她正沉浸在满满的忧愁里,愁啊愁! “看来三小姐并不想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三小姐练习了。” 韩水云猛的一抬头,“诶?” “去哪?” 韩渝眼睁睁看着她打翻了砚台墨汁打湿了她刚抄完的一张纸余下的墨又打湿了衣衫,裙摆上被墨染的星星点点。 秦溢见惯了她毛躁的样子,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过几日我祖母寿宴。” “要去要去!”忽然其来的惊喜让韩水云忘记了去想秦溢的祖母寿宴他怎么会亲自来请她,只顾着满嘴答应。 秦溢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韩渝撇了一眼那一桌子的纸按了按脑壳拉着秦溢赶紧离开。 也不知道秦溢是怎么想的,他喜欢音云不奇怪但也没必要因为音云的一句话就当真委屈自己娶一个庶女。 而且还是他三妹妹这样胸无点墨无才无德行的庶女,就是他看了都替秦溢委屈。 没几日就到了秦老夫人的寿宴,韩音云先前被关在韩府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去巴结她那个长姐,眼下到了韩府跟着几个小姐见过秦老夫人后她就四下里寻起了韩音云的下落。 韩音云大概比她来的晚,她跟几位贵夫人从秦老夫人的院子里一路说着话走到园子里的时候韩水云已经在四处找了她许久。 韩水云终于见到了韩音云就跟老鼠见了一锅大米饭似的扑了过去。 “长姐。”韩水云这一声长姐叫人听着甜腻的发晕,几位年轻的夫人听了都扭头朝她望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了自己的宅院见到了府里争宠的小妾。 韩音云轻轻皱了眉,倒是没有苛责,简单地问了一句,“有事?” 韩水云把头摇得跟跳舞似的,“没有没有,就是许久不见长姐心里想的慌,又见长姐风采绝伦艳若桃李就忍不住被长姐吸引过来了。” 韩音云:".." 敢情她是一株桃花? “诶,长姐这身衣裙颜色怎么如此好看。这刺绣,这刺绣也是精妙绝伦,诶,这钗。” “这钗是太子殿下亲自挑的。”大约是夸在了点子上,韩音云身边一直带着的丫鬟奉雪不自觉的跟着韩水云显摆了两句。 韩音云脸露甜蜜。 韩水云一见这样急忙抓着机会上上下下的夸赞了一番,几位夫人也只好跟着夸。 因为韩水云的缘故韩音云这一顿饭真正是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感觉对韩水云也越发和颜悦色了起来。甚至吃饭的时候还抬举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长姐这个看着不错。”一到了座位韩水云就忙不迭的给韩音云夹这夹那。 自成婚后刘久知待她极好,府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给她添堵,这一嫁韩音云真真是掉入了蜜罐子里,幸福的生活使得她的性情都温和了许多。对于主动求和的韩水云她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再说韩水云也定亲了。 再开口韩音云也带了几分真心,“坐下自己吃吧,这些事让奉雪来做就好。” “那怎么能一样呢。”韩水云说完依旧跟丫鬟似的伺候着韩音云,一顿饭倒是让奉雪歇了个够。 等韩音云吃饱了韩水云才开始填肚子,上头的秦老夫人朝她这边瞧了几眼,一张皱纹叠着的脸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桌上的秋露白很合韩水云的胃口她忍不住多喝了些。 等她吃完了桌山的人也都已经散了。 “诶。”韩水云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香晚急忙过去扶着她,“小姐你慢些。” “长,长姐呢?”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香晚看着韩水云有些心疼地说:"太子妃她已经回去了,小姐你喝多了,咱们也回吧。" 第5章 借酒撒泼 韩府倒是不大是个老宅子了,住过韩家几代人,里头处处精致可见住的人十分爱惜这里。 坐在马车里颠簸了两下韩水云实在是不消了就让车夫赶了马车回去自己跟香晚走回去,这里距离韩府也不远了,车夫也没坚持放了韩水云下了马车就自行回去了。 正是下晌,街道上四处行人不多,香晚带着韩水云绕过一条街巷后韩水云才觉得舒服了些。 “刚才被那马车颠的,我差点吐出来。” 香晚扶着韩水云低声道:“小姐喝的也太多了些。” 要在以前这话她是一句也不敢说的但现在韩水云的脾气好像好了很多,她也没那么惧了。 “哎,不是那酒香太诱人了么?” 主仆二人慢慢走着倒也是惬意,忽然嘈杂喧闹的脚步声吵嚷声从远处传来,香晚下意识的拉住了韩水云,“小姐,好像那头聚了不少人,正往这头来呢,咱们还是稍后再过去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聚拢着往韩水云这边移动,像是一大片的乌云被风吹过来似的,韩水云靠墙站着香晚也在一边扶着她。 “打死他!” “别看他长着一张汉人的脸,他可是蛮夷的干儿子,在边境不知道杀了多少汉人!” 骂声声声刺耳,韩水云揉了揉胀的发疼的脑袋只看见一群人追着一个人不断辱骂,还拿各种东西朝他扔过去。 是他? 韩水云忽然知道来人是谁了。 书里的崔平旷不是恶人,只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书里头的当今之所以夺位成功作为他嫡亲的姐姐广平公主出力极大,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也得罪了另一批不同阵营的人。 崔平旷就是在这个情况下被人刻意拐走的,那时候他才几岁大还是不更事的年纪,书里没有写过他在外流落的生活是如何的,重点都在他后来与秦溢平分秋色秋色的权利争斗里。 何必如此呢? 韩水云扯了扯嘴角借着酒意冲入了人群。 人群并不密集,韩水云却很轻易的就冲了进去,衙差们大概也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女子给弄懵了也没人拦着她,她就这么冲到了崔平旷的身前。 “你们看看他这张脸,这是蛮夷的脸吗?”韩水云一把撩开了一直挡着崔平旷的一头乱发露出了底下清白消瘦到极点的一张脸。 崔平旷也没想到自己一直极力掩藏的东西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晒到了太阳底下,酸涩愤怒解脱,种种情绪交杂他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们既然这么义愤填膺你们怎么不去投军报国战死疆场啊!” 人群蓦然一寂。 头发上的污渍蛋液沾了韩水云一手,她没有感觉到只是在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书里的崔平旷独自在屋子里扔掉加厚的鞋底发疯的那一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这一刻她的心疼和愤怒不可遏制起来。 “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他也是受害者啊!” 崔平旷始终平静的眼眸终于动了,他看着眼前那个垫着脚才勉强撩开他头发的少女才想起来她到底是谁,原来是她啊。 “把人拉开,继续走。” “小姐!”香晚也醒过神了,在衙差过去前拉住了韩水云,“小姐,走了。” 崔平旷又看了她一眼,忽然抬手从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头发,头发像帘幕一般重新遮挡住了外界的一切视线,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对这个人道一声谢。 人群散了不少,还有些则直接绕过韩水云继续往前,只是没有了高声的谩骂跟乱丢的烂菜叶子。 “我送你回去。” 韩水云仰起头,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瞧见了身着官服坐在马上的秦溢,大概是酒壮怂人胆,韩水云摇摇头拒绝了。 “走吧。”韩水云拉着香晚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身子一空落在了马上。 韩水云:".." “驾。”马撒开蹄子快跑了起来。 秦溢这一送是直接把人送到了院子里,跟韩水云一个院子的韩诗云看见秦溢的时候差点吓得尖叫起来。 韩水云被马这么一颠胃里剩余的酒气全部冲上了头顶,还没到韩府她酒醉的昏睡过去了,秦溢没办法只好半夹半抱的把人弄到了矮塌上。 他大概也是酒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秦溢恨恨地盯着睡过去的韩水云瞪了几眼,整了整衣襟去追押送人犯的队伍去了。 今日游街的那人的确是蛮夷主君的干儿子。但同时他也查到这个人是自小被人卖到蛮夷才做的奴隶而且这个人在西岳国的身份也有蹊跷,他查了这么久竟最后查到了京里。 刚才韩水云的那一声诘问的确是事实,也许真是因此他才生了恻隐,秦溢挥散这些烦乱在宫门前终于追上了押解的人。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裴寻瞧着他打趣道。 “不回来你把人送进去?” 裴寻朝他挤眉弄眼地说,“我这小小的六品芝麻官,进宫面圣哪里轮得到我啊!” 秦溢把马绳交给他,眼下进宫要紧他可不想在这里跟裴寻再耍个半天的嘴皮子。更何况裴寻这人嘴欠,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来劲。 秦溢和两个衙差带着崔平旷进宫面圣,其余的人就在外头候着,等圣上见完了人他们再接着把人送回衙门里关起来,只是候在这里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人一进宫门再出来就换了个身份,还是个高不可攀的身份。 韩水云帮着蛮夷的干儿子在街上醉酒大闹的消息扩散的很快,韩明恒还没出衙门就听说了他这个小庶女的英雄事迹,给韩明恒气的呀,当时就摔了砚台。 从衙门里回来后直奔偏院子就来了。 韩水云是真喝多了,桌子上装了几壶的秋露白基本都进了她的肚子,这会儿醉的一塌糊涂。 香晚在一旁伺候着,韩明恒在院子里一通吼,韩水云怎么都叫不醒最后还是先罚了香晚。 夏夜里台阶上凉的沁人,香晚跪在石阶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还惦记着韩水云,等半夜的时候小姐口肯定要口渴,要是听见小姐叫她她就悄悄起来去倒杯水才好,反正半夜也没人看着她罚跪。 第6章 祠堂挨打 脑袋隐隐作痛,韩水云推开被子凭着直觉走到桌子边上喝了一大壶凉水才睁开眼。 简单的古韵闺房,韩水云摇了摇脑袋才想起来她穿到一本书里了,简直是太搞笑了。 “香晚?” 连叫了几声不见人影,韩水云清醒过来推门去找,香晚跪在台阶上垂着脑袋睡的正香,韩水云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心疼她还是佩服她了。 “香晚?” “诶,小姐,你醒了?头还疼不疼?”她还记得昨夜小姐一直喊头疼来着。 “不疼了。”韩水云扶着香晚起来,“昨天谁来过了?” 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香晚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却因为不想韩水云担心一直挂着笑,“小姐,我先先坐一会儿,等下就去厨房端饭。” 韩水云难得严肃了些,“昨天谁罚你了?” 香晚见她认真,避不过只好说了,“昨晚上老爷来找小姐,好像是因为小姐维护那个犯人的事被老爷知道了。” 韩水云看着香晚发白的脸心口的气怎么也压不住。 怪她自己护不住人的气,怪韩明恒随便罚她的人的心,乱糟糟的都压在胸口,韩水云带着一肚子的气直奔主院,在韩府这些日子她还不知道韩府的各处到底是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就走岔了,阴差阳错的却让她遇上了刚从姨娘房里出来准备上朝去的韩明恒。 “你又要干什么去!”韩明恒一看见他眉毛都要掀到天上去了。 “你为什么罚我的丫鬟?”跑了一圈韩水云的气散了些,说出口的话倒还不算太冲。但韩明恒一见到她又想起了昨天同僚的明嘲暗讽火登时就上来了。 “去,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去!” “放开我!” 两个府卫压的韩水云动弹不得,一路到了祠堂暗地里凑热闹的奴仆都跟了不少过来。 府卫押着韩水云跪下,韩明恒拿了鞭子上去就连抽了两下,这鞭子是特意制来专门打这些府邸的少爷小姐的,一鞭子下去没什么印记但是却比一般的鞭子打着更疼。 挨了两下鞭子韩水云疼的几乎说不出话了。 韩明恒犹不解气,指着韩水云破口大骂,“牙尖嘴利不学无术嚣张跋扈不知廉耻!今天我就打死你,免得你害了我们一家子跟着你遭人白眼,受人唾骂。” 一下一下的鞭子落到韩水云的身上,韩水云终于受不住跪着趴到了地上。 韩明恒一把丢了鞭子指着韩水云下了最后通牒,“我明日就去秦府问问秦家还收不收你这个孽障,要是秦府还要你你就给我乖乖待在府上待嫁。要是秦家也不要你了,你今晚就给我收拾包袱滚回老家去,我给你找个人家嫁了。” 真疼啊! 旁的是一概不知了,韩水云脑袋里就剩这么一句话了。 经过昨儿那么一闹,韩家庶女的名字早就成了京中人人好奇的存在,今日一早韩明恒打人也没避着奴仆,早朝的时候韩水云差点被韩大人打死的消息就散到了外头。 裴寻的朋友多路子广,一大早就听见这个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还是出于好奇。总之他在秦溢到了衙门后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递了过去。 秦溢没说话。 “你怎么说啊?”裴寻拿了他桌上的一支毛笔瞧了几眼又挂了回去,“你要是不想娶她眼下正是个好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几年前桃林中的惊鸿一瞥成了他相思多年的梦中人。 知道韩音云应下太子婚事的时候他也是不甘心的。不然也不会把当时韩音云的一句玩笑的话固执的当了真,当真请母亲去韩府提了亲。 那时候他也许只是为了同她还能有几分牵扯。 韩水云不过是个小小庶女,但他没有想到她竟和自己一样也有着相思而不得的人。不过巧合的是那个人恰恰是韩音云如今嫁的人。 他知道的时候不过感叹般笑了笑便把这件事这个人都丢在一旁,定亲之后他再没见过韩水云,韩水云也从不往他身边凑。 直到那一日韩音云大婚。 秦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裴寻等的好奇,忍不住说:“莫不是你真的想娶那个庶女为妻?” 秦溢捻着手反问,“不可以吗?” 裴寻忽然凑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把眼前这张脸瞧了一遍,一脸的戏虐,“不对啊,这哪是咱们顺天府铁面无私的秦府丞啊,你说你是谁,为何冒充咱们的秦大人!” 秦溢往后头的椅背上靠了靠,被裴寻搅的心烦。 “前几日王家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提及公事裴寻一贯肆意的姿态倒是收敛许多,“没什么线索,再者说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王家不想追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顺天府跟别处的衙门不同,权贵如云的京城龌龊的事每天都有。要是顺天府每件都要去关那他们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所以一般像哪家府上死几个卖了身的下人只需来报备一声即可,他们也不会去管。 更何况是作为太子臂膀的王家。 秦溢应了一声,朝他挥挥手赶人似的说:“你去跟府尹大人说一声,要是王家不让查了也得给出个说法才行。” “哎。”裴寻叹道:“整日里跟这些豪门贵府的打交道弄的我真是身心俱疲啊。” 秦溢终于忍不住了,盯着他从上往下打量着说:“昨天你还去寻那个什么鹦鹦弹词唱曲子,我怎么看不出你哪里疲了?” 裴寻顺着他的目光瞧着自己的下腹,眼神一抖,指着秦溢气道:“好你个秦谦和,枉我全身全心的想着你,没想到你就这么对我!”裴寻说完理了理衣摆逃也似的跑了。 这个秦谦和就是故意嘲讽他。 明知道他不敢做对不起姜芙的事还故意往这事上扯。 裴寻跑出去后难得正经思量了一番,最后他决定这个月都不出去吃酒了,他要攒银子娶媳妇,争取早日把姜芙娶进门,到时候他就可以无情的嘲讽秦溢了! 桌上的公文积了不少,秦溢拿笔开始办公,只是往日里瞧着十分简单的事情今日却怎么都没办法集中精神。 公文翻阅了一小半的时候前头来了个衙差说是通政司的韩参议韩大人来了。 秦溢丢下笔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请人到东厢奉茶。" 第7章 发展 东厢是顺天府拨给秦溢平日休息的地方跟他办事的地方就隔着一道月亮门。 秦溢不急不缓的走到东厢的时候韩明恒也才由衙差引着落座,他看见秦溢后又忙站了起来。 虽说秦溢说不准会成他的快婿但这事到底能不能成不说如今人家的官位比他高了一截却是事实。 “谦和来了。”韩明恒语气熟捻里不自觉的就带了一丝长辈对后辈的慈爱。 秦溢年少有为,样貌好有才华,的确是很多长辈喜欢的后辈。 “韩伯父。”秦溢语气客气的请韩明恒坐下却没有急着说话反而端了茶盏喝起了茶。 韩明恒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瞧不出什么异样来也只好跟着喝茶,一盏茶喝了一半秦溢才终于开口了。 “韩伯父今日来的目的谦和大概听说了。” 韩明恒明白他这是不打算跟他绕弯子的意思了就跟着放了茶盏仔细听了起来。 秦溢垂着眼眸瞧着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当初提亲事都是长辈做主,按理说解除婚约自然也得长辈出面才行,只是眼下我母亲随我父亲都在江西任上这一时也传不去消息。 不过既然韩伯父有解除婚约的意思,那不如等我修书给父母亲禀明事情的原委后再给韩伯父一个定论如何?” 韩明恒提着一口气听他说了半天也没寻摸出一句明白话来。不过他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秦溢没有退亲的意思,就是真的退亲了也是他韩明恒的意思。 虽不知这是为何,但权衡之后韩明恒还是觉得结亲更吸引他。 “既然如此,倒也必如此费时费力的。”韩明恒斟酌着慢慢开口,“为了这么点事还要惹的你父亲母亲的为你忧心。” 秦溢修长的手指扶着椅背,姿态闲适的看向韩明恒,“以韩伯父看此事该如何才好?” 果真有些滑手,明明是他不想退亲,反却非要逼他这个开口,一时间韩明恒当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恼了。 “依我看不如此事便暂且不议了,若将来再有变故不如就等你父亲回京述职的时候我再与他详谈。” 秦溢朝韩明恒拱手淡淡笑道,“我父亲不在京中,韩伯父便是我半个长辈,一切都由韩伯父做主。” 韩明恒由秦溢客气的送出了顺天府衙,回了通政司共事的右参议见到他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出什么事了?”韩明恒被他偷摸的样子搞的一愣。 “我知道你才从顺天府过来的,问你件事,你要是知道可得实话跟我说。” 韩明恒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 “就是先前在顺天府大牢里关了半年的那个蛮夷干儿子。” 以为他要说但还是昨天韩水云帮个蛮夷干儿子出头的事韩明恒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只是右参议正沉浸在自己的问话里没有抬头也就没瞧见了。 “我有个侄儿在宫里头当差,听说那人兴许是十数年前长公主府走失的那个孩子。” “什么?”韩明恒以为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开口。 一脸震惊的韩明恒反倒是让右参议瞧了个惊讶,“怎么的,你竟然不知道?” 韩明恒一脸莫名,“我怎么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他今天一早怎么可能还把韩水云打个半死。 到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难怪啊,难怪。 他还真的以为秦溢对她那个不省心的庶女上了几分心思,原来根源在这。 只是怎么可能呢,一个蛮夷主君的汉人干儿子竟然会是广平长公主走失十数年的嫡子。 但要是假的,凭秦溢怎么会不趁此机会跟他退亲,原来是顾及着广平公主啊。 右参议见他一脸恍然,忙拉着他追问,“可是想到什么了?我就说,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肯定知道。快说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韩明恒仔细这么一琢磨心里大约也明白了几分,就低头跟右参议凑到了一处低声嘀咕道:“兴许是真的,只是消息还没正式放出来之前还是别到处打听为好,万一上头也没打算把人放到明处呢?” 右参议对韩明恒的话深信不疑听的连连点头,挂着一脸八卦被得到满足后的满足感,摸了摸嘴唇上的八字胡附议,“确实如此啊,该小心些,该小心些。” 韩水云又发烧了,自从来到这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发烧了两次。 香晚一边哭一边照顾韩水云内疚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她也不敢去找大夫只能自己不断的拧了冷水帕子给韩水云敷脸。 宫里的事瞒不过刘久知,刘久知知道了韩音云也自然知道了。 韩水云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过崔平旷。无论长公主府的人想不想都必须领下这份情。 韩音云本就打算今日回去一趟见一见 韩水云没想到刚起就听外头传消息过来说韩水云早上被父亲给打了,而且打的很重。 “让人准备一下,去韩府。” 侍女急忙跑去前院吩咐,临走前韩音云又急忙让人请了府里的大夫同去。 韩水云烧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像瞧见了窗子下面摆着的一个蓝色的懒人沙发,她自己正坐在上面看书,暖暖的太阳照在她的头发上。 这里是她的家。 她回来了? 韩水云下意识的想到难道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做梦?她一下蹦了起来高兴的趴到了自己的被子上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这个梦的太吓人了! 香晚望着床上又哭又笑的韩水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韩音云带着人到了。 香晚看着韩音云就哭了起来,“大小姐。” “您快救救三小姐吧!” 韩音云脸色瞬间白了,此时她也顾不得去怪他父亲莽撞还是下手太重了,救人要紧。 太子府的大夫紧赶着上去诊脉,等熬了药又给韩水云服下后就已经到了下晌。 韩音云在外间等着的时候找了几个韩府的老仆过来问了几句话,得知韩明恒还扬言要退亲后就再也坐不住了。 “你亲自去顺天府把秦府丞请过来。”韩音云目光里带着不容有失的意味盯着奉雪吩咐。 送走了韩明恒后秦溢处理事务的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等到文书都处理完了裴寻倒像是卡着时间一般来了。 秦溢惬意的放下笔,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还以为裴寻这几日都不会到他跟前来了,没想到下晌就见了。 裴寻仓促的走到他跟前就撂下一句惊雷,"王家的案子出事了,郑大人刚被人传进宫里去了!" 第8章 惊雷 秦溢神经紧绷了一下立即追问,“怎么回事?” 裴寻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恼道:“这个王家幼子胆子也太大了,前些时候被暴雨冲出的几具尸骨他还敢当着府尹大人的面说是府上犯了事的家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些个,那些全部都是这些年里京里莫名失踪的少男少女的尸骨!” 王家挖出尸骨的那一日是郑大人带着裴寻一起去的。 那时候正逢韩音云大婚在即,府尹郑大人怕他为此事心烦就让他去外地办差了,他是在韩音云大婚那一日特意赶回来的。 秦溢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冷着声音说:“既然事情已经捅到了上面,那就是有人知情了,可知道是谁?” “是知情人写了封贴递进了通政司衙门,早上通政使大人拿了封贴直接进宫面圣了,里面的内情现在都不清楚。” “既然是匿名递到通政司的那这个人就不好查了。” “可不是!”裴寻咬了咬牙,骂道:“这个王二郎简直是个败类,竟然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恶事来。” 这案子最先是从郑大人手上经过的也是郑大人压下了,要是查实了最先挨刀的就是顺天府,秦溢揉了揉眉,“那日羽阳去没?” 裴寻寻摸着想了下说没有,“你也知道的,每年那几日他都要休沐去上坟。” 两人正说话,外头的差役带了奉雪过来了,外头禀了一声秦溢就让奉雪进了内里。 “什么事?”秦溢蹙着眉比往日里奉雪见他的时候严厉许多。 奉雪心神一凛,也不兜圈子就回话说:“秦大人,太子妃有请。” 裴寻跟秦溢对视了一眼,秦溢微微迟疑了一瞬。 奉雪见他不应,想起临走时候太子妃的神色急忙又说:“三小姐发了高热,太子妃一早就带了大夫过去看了,只是三小姐一直都没退热,太子妃才让我来请秦大人过去看看,怎么说秦大人也还是三小姐的未婚夫。” 奉雪生怕请不到人遭了怪罪,所以能想到的话都一股脑的掏了出来,也不知哪句话说动了秦溢,他终于应了。 裴寻拉着秦溢低道:“这时候你还去见她?” 秦溢脸色沉着,里面藏着一丝不明显的急切。但他没退开裴寻反而解释,"韩大人在通政司这么多年了也该有几分脉络,我去见他顺便去看看。” 看看谁他没说,但大家都默认为韩音云。 裴寻见劝不动他只好撒手,只是不放心的嘱咐,“早去早回,万一有什么事恐怕你也要进宫去的。” 秦溢嗯了声。 “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又成这样了?”羽阳取出银针嘀咕了一句才开始下针。 韩音云跟秦溢坐在外间说话。 许久未见韩音云美貌依旧,比起从前她的身上更多了富贵跟从容,到底是曾经喜欢很久的女子秦溢见到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韩音云并不见怪,浅聊了几句后便说起了他跟韩水云的婚约。 “父亲他是个执拗的性子,一直觉得水云配不上秦大人。” 秦溢点头静静的听着,在韩音云这里他确实比对别人多了几分耐心。 “只是这婚约定下也有多年了,如今小妹年过十五大家也都知道她是有婚约在身的。若是此时退了婚事再寻人家恐怕会耽误了她。” 秦溢缓了缓,看着韩音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答道:“我没打算退亲。” 秦溢话落韩音云先是一愣,接着她抬手拨了拨头上的钗环,她每日所带的钗环都是太子殿下亲选的,衣袖落下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腕。 韩音云拢着衣袖笑了笑说:“昨日我就听其韬说广平姑姑的儿子找到了,等水云身体好些了我便带着她去公主府去贺一贺。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商议着选个日子了。” 广平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有机会能跟她攀上关系的就没有不动心的人。 秦溢目光一凝,心中好似有什么地方骤然裂开了一般,韩音云的言下意他听的分明,他不是见怪,只是忽然觉得俗世里的人终究难免落俗。 略有些遗憾罢了。 韩音云见秦溢不说话了,脸色瞧着也不好便适时的住了嘴。 看来秦溢还没有放下她。 韩音云的心绪其实有些复杂,虽说她对秦溢没那个意思,但秦溢才华横溢又得圣意看重,以后势必能走的更远。 她也是大婚后才得知刘久知这个太子的位置也没有看上去那样稳固,为了娶她刘久知放弃了许多。 夫妻一体,朝中能拉拢的人自然也是越多越好了何况是秦溢呢? 韩水云的手被扎成了个刺猬,她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那只银光闪闪的手。 “靠,什么鬼!” 韩水云里面的那只手啪的朝着扎着银针的手扶过去。 “别动!”羽阳抓着韩水云的手背后的冷汗都给她吓出来了,“你怎么乱动?”羽阳几乎是吼着说的。 韩水云也怒了,质问他,“你,谁啊?” 她脑子里一团的浆糊,没回去?还在书里?还是她又到了什么不知道的鬼地方? 再这么下去韩水云觉得自己可能要得精神分裂了。 外间听见声音的时候秦溢跟韩音云都进了内室,韩水云先是看见了容貌迭丽的韩音云接着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玉树一般的秦溢,她竟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在书里总比又去了什么鬼地方要强。 羽阳快速的拔了针,这会儿气也消了几分,他斜了一眼韩水云忍不住吐露心声,“你要是下次再这样保不齐你以后就成左撇子了!” 韩水云放松后也有了些精神,她一把抽回被羽阳捏的火辣辣的手回敬道:“我就是成了左撇子估计也是被你捏的。” 看着自己本来就受伤的手臂上又多了一圈红痕韩水云当真是心疼极了。 她忍不住把手腕递到了羽阳跟前愤怒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捏成什么样了?你以为我是发泄包子啊?” 羽阳:".." 秦溢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韩音云伸手一把捉住了韩水云正在摇摇晃晃的手腕。 手腕上除了刚才羽阳情急之下捏出的红痕还有被韩明恒用鞭子打到的痕迹,那些鞭痕已经淤青发紫,这些痕迹在白皙的手腕上瞧着令人触目惊心。 韩水云急忙抽手。 没抽动.. 第9章 吃香的喝辣的 羽阳收好东西瞧向秦溢,“你瞧她活蹦乱跳也没事,我走了。” 天天把他一个仵作叫来给人看病,也不怕人家忌讳。 没想到秦溢正尖锐地看着他,瞧着竟是动了气,羽阳摸了摸鼻子怂了几分,他极其不情愿的从随身的藤筐里拿出一瓶药递了过去,“给她擦上,两三日就好。” 秦溢收下药瓶垂眸看着那些伤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羽阳郁闷的要走秦溢又出声叫住了他,余光里韩音云也还没离开。 “王家出事了,你回衙门去找裴寻一起去一趟王府,要是王家那边能进人你就进去看看。” 羽阳一愣转头就看向韩音云,韩音云的脸色果然变了,羽阳明白秦溢这话大约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便顺着又问:“王家出什么事了?” 秦溢在羽阳之前坐的地方坐下,边把药瓶打开边答,“具体我也不清楚,想要知道详情最好进宫去问。” 韩音云看着秦溢的背影忽然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她看着韩水云仓促的道别后转头进宫去了。 秦溢拿药给韩水云涂手腕,温热的手指扶过肌肤韩水云感觉不自在,只是往回拉拉几次都没拉动。 “你涂完了没?”韩水云无奈的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腕直觉那个手腕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不然怎么就不听自己使唤了? “疼不疼?”就在韩水云都开始犯瞌睡了才听见秦溢开口。 “你说疼不疼?”韩水云用力一抽,把另一只手抽了回来,现在两只手都麻了,都不是她的了…… 秦溢盯着她,比起初见那次韩水云好像瘦了一大圈,“你父亲要打你你也不知道说几句好话?”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跟她说废话。但想起她手臂上那些伤他就没办法不闻不问,甚至,其实他是气恼的。 韩水云翻了个白眼,白眼翻到一半她忽然想到被打晕过去前韩明恒好像说要去问秦溢还要不要她进门。 要能解除婚约当然好,但要是解除婚约后又会被着急忙慌的嫁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父亲去找过你没?”韩水云的目光带着期待。 秦溢摸不清她的想法便想看清楚些于是嗯了声凑近了些。 韩水云顿了顿,“那咱们?”韩水云紧张了起来,倒没意识到眼下她跟秦溢靠的极近。 秦溢挑起眼皮对上那杏仁般的眼睛玲珑的鼻尖还有张张合合的嘴唇,四周的空气好像都热了几分气氛也带了旖旎,他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些,尽量平静道:“咱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还是。” 韩水云叹了声,颇为真心的替秦溢说了一句,“哎,委屈你了。” 秦溢哭笑不得。 气氛倒是轻松许多。 说了没几句话外院就来了人把秦溢叫走了,香晚告诉韩水云说来的是衙门里的人说有急事。 韩水云靠在床上想起刚才匆匆离开的韩音云一个念头忽然就冒到了心头,不会是因为韩音云秦溢才没跟她退亲吧? 有了问题就要求证,她身边只有香晚,“刚才韩音云跟秦溢在外头说话你听见什么没有?” 香晚以为韩水云吃味,又想到刚才大小姐还劝秦大人不要跟小姐退亲就转过身来劝韩水云,“小姐其实大小姐对你还是很好的,今日就是大小姐劝秦大人不要跟小姐退亲的,还劝了好半日,以往我还不懂小姐为何对大小姐那么顺从,今日才懂。” 得了,问都不要问就全说了。 这一病养了十来日,等她好起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到了暑热的时候,期间公主府那边来过几回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秦溢那边也送过两回瓜果,都是姜芙送过来的。 “今儿厨房那边做的什么?”韩水云放下手里的话本问香晚。 “说是做了鸡汤面。”香晚放下手里正做的事凑过来问:“小姐又饿了?” 韩水云不乐意了,“什么叫又饿了?难道我吃的很多吗?” 香晚:“…” 韩水云顺着香晚的视线看见了堆叠的七八个盘子哑了哑,忽然笑道:“病人嘛就要吃香的喝辣的才能好得快啊!你看看我这不又是活蹦乱跳了?” 香晚觉得韩水云说的很对。 “关了这么久,咱们今天出府吧?” 香晚迟疑了一下,“小姐听说大小姐那边最近不大好,咱们是不是低调些?” 韩水云“啊?”了一声,作为女主的韩水云怎么会不大好。然后她就细想起来,好像是有过不大好的时候,不过时间很短。 夏日里好像刘久知被他那个叫什么的伴读连累了所以太子之位被废过一次,不过没几个月刘久知就又复位了,也正是这一次太子之位被废韩音云跟刘久知的感情才得到了升华,韩音云才得到了刘久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不过几个月而已。 而且纵观全文这还是件好事! 韩水云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那不然我们就先去逛逛再去太子府看看长姐?” 这个提议得到了香晚的认可,主仆俩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京里街道宽,摊贩店铺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韩水云逛的是有滋有味,还没逛完一半她就吃撑了。 然后香晚也被她喂撑了。 香晚吃完手里最后一片糖葫芦后擦着嘴说:“小姐不能买了,你也留点余钱在手上啊,咱们每个月的月钱都捉襟见肘的。” 香晚想起上次秦老夫人寿辰的事又忍不住嘀嘀咕咕,“就像上次秦老夫人做寿小姐买礼物的钱还是拿金簪去换的。” 韩水云一把捂住了香晚的嘴,“再哭穷我就把你卖了!” 香晚一哽打了个饱嗝。 韩水云笑的前仰后合的。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韩水云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买了好几盒昂贵的点心。 香晚虽然心疼却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她人去了太子府却没能进去。 “从今日起太子府封禁,任何人不得探视!”几个带刀的侍卫守着门寸步不让的说。 韩水云没办法只好把花重金买的点心托人送进去自己坐马车回了韩府。 又过了两日又穷又闲的韩水云没地方可去只能去了顺天府找姜芙玩。 “你在这里做捕快每个月多少月钱?”穷齁了的韩水云张嘴就没离开过钱字。 第10章 上帝视角 姜芙皱眉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今日来莫不是来问我借钱的?” 韩水云眼睛唰的亮了,“你有钱?” 姜芙:“…” “我还以为你找我是为了问王家的案子,没想到。”姜芙笑了笑,“你可真耐得住。” 王家的案子有什么好问的,她一个上帝视角的读者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事情的始末。而且她还知道这件事是谁在后头推波助澜的。 刘久知有个伴读是当初皇后替他选的,两人从小伴到大感情深的很这人就是王家的长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不过他家里还有个弟弟,这人的性情就跟王家长子截然不同了,那是个吃喝玩乐还草菅人命的超级人渣,这一次王家甚至是刘久知都是被他连累的。 王次子有虐待少男少女的癖好,下头的人为了巴结他就不停的给他送人。 开始的时候还是送些奴仆,后来胆子大了开始偷摸着抓了平民女子送过去,没想到王家次子一玩上了瘾,事情就这么做下了一桩又一桩。 直到上个月的时候京里下了暴雨,王家小花园里的土被冲了露出了刚埋下去不久的尸体,事情这才闹开了。 顺天府派人去查了挖出来好几具尸骨。但除了上头的那一具外其余的都只剩下骨头了,王家次子说是府上的奴仆,顺天府尹不说信不信反正是碍着太子的身份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这么把事压住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对刚丢了女儿的人家托了不少人想办法见到了那个在王家院子里挖到的尸体,这一见事情就露出了破绽。 老夫妻认出了女儿但俩却求无门,为了伸冤他们砸锅卖铁的到处求人帮忙,邻里间见他们可怜有人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花钱找人写封贴送到通政司去试试。 通政使的大人早年间受过四皇子的恩,早就是四皇子党,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到了通政司通政使大人毫不耽搁的就把事情捅到了皇上面前彻底的放到了阳光底下。 紧接着得了消息的人家都涌到了顺天府击鼓鸣冤,王家次子虐杀平民女子的消息使整个京里都炸开了。 虽说事情是王家次子做下的,但要是没有刘久知在后面做靠山这件事也未必能瞒的这么久。所以说他无辜受牵连不错,但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皇上震怒也是想到这点才容不下太子为王家求情。 这些事应该都发生在韩水云发烧生病的那几日,香晚忙着照顾她,主仆两人倒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不过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韩水云擦了擦嘴上的碎屑,一边指着姜芙的点心一边说:“才不是,我就是馋了又没钱买才到你这里来蹭吃蹭喝的。” 姜芙点头,笑道:“要别人说我是不信,不过你嘛,肯定是的。” 说完又把碟子往韩水云那边推了推:“你放心吃,反正管够。” 韩水云朝她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是姐妹。” 姜芙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你比我小,以后就叫我姐姐。” “姜芙姐姐。”韩水云叫的甜腻姜芙听的倒是开心。 听闻韩水云到了衙门秦溢还以为她或许会来看自己一眼。但眼见着都到下晌了也没听见外面有一点动静,秦溢有点坐不住了。 找了个借口绕到了姜芙那边就听见里面笑闹的声音不断传出。 郑大人被免职,新的府尹还没选好于是最近府衙的事情就都落到了他身上。 除了日常杂事外他还要亲自处理状告王家的那些卷宗每日里都忙的额头发痛。 韩水云的笑声越墙传来,秦溢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竟觉得一直在跳的额角舒缓了下来。 他站在树下听了几句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香晚就把韩水云从睡梦里喊了起来。 “秦大人给小姐送了好多东西!” 金簪子金镯子金链子金叶子金耳饰 … 一盒子金光闪闪 “他这是把家当都送来了吗?” “会不会是送错了?” 香晚显然也被这阵仗弄迷糊了,半天没回话。 韩水云问:“送东西的人走了没?” 香晚说:“走,走了,东西交给我就走了。” 韩水云抱着盒子嗟叹,好想私吞一个啊,唉,还是算了吧,韩水云心神不宁了一天等到暮色四合她才抱着盒子坐了马车直奔秦溢的府邸。 府邸的人见了她也没问什么就把人迎了进去,秦溢的院子在整个府邸的东边,绕过两个夹巷就到了。 引路的仆从先进去交代了一声,再出来的是秦溢院子里一个个子很高的随护,他看见韩水云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往院子里头看了一眼,神色实在古怪。 韩水云瞅了他一眼,指着里头捂着半张嘴刻意压低声音问:“可是里头不方便我进去?” 随护本来就腼腆,眼下看见韩水云的样子比他还心虚,随护反而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夸张了一点,他摸了摸剑柄含糊着说:“大人他还有点事,小姐随我到隔壁等等。” 韩水云抱着匣子连连点头。 厢房里有仆从立即上了茶水点心,韩水云没想到她喝茶都喝饱了也没见有个人来一下。 看着渐深的夜色她不得已只好又抱着匣子出去找人。要不是里头的东西贵重她刚才就撂下匣子走了,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 绕了两圈都绕迷糊了才瞧见前头有个窗户亮着灯。 韩水云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太子对此事并不知情,但如今事情闹的太大,又在风口上,就是要有动作也要等这番风波平息后才能动。” 跟着秦溢说话的是韩音云,“我也知道你为难,就算是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一声闷响,窗上的影子忽然交叠到了一处。 “快走。”韩水云咬牙,死死的抱着匣子一声也不敢出,显然香晚也吓呆了。 韩水云拉着香晚走慌乱之下香晚却打翻了韩水云一直抱在怀里的匣子,一堆金器叮铃哐啷的落了一地。 门唰的从里面打开了。 秦溢拿着剑直刺韩水云的面门,那是韩水云从来都没见过的迅捷,韩水云两手空空的呆愣在那里连眨眼都忘了。 第11章 出门必伤 外头昏暗,刚才他出来的时候正巧一片云挡住了月光,此时风吹云动一张熟悉小巧的脸就那么撞进了眼里,秦溢吓得剑都险些脱了手,看见来人是谁秦溢慌忙转向。 但剑都到人跟前了就是转开也晚了些,锋利的剑带着寒风擦着韩水云的脸颊"嗡"的一声划过。 周围蓦然陷入一片死寂。 秦溢握着剑的手都在抖,终于没拿稳"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还是韩音云先打破了沉寂,她慌乱的拉过韩水云声音都隐约带着撕裂,“你怎么来了!” 韩水云终于从刚才的惊吓里回神,大滴大滴滴泪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她委屈地喊了一声:“韩音云。”接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别杀我!” 香晚也吓死了,跟着跪了下来,吓坏了的她也跟着磕头,颤巍巍的还不忘解释,“小姐,小姐。” 她从泥地里捧起一捧金子流着泪道:“小姐就是想给大人还,还这个,求大人放过小姐吧。” 月色下金光晃眼。 听见动静的随护从院外探了个头,一见里头的情形又立马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秦溢的脸半明半暗,一团团云雾似的郁气七缠八绕的堵着他的喉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哭了。”韩音云深吸了一口气硬是花了死力把韩水云从地上拖了起来。 为了今日来找人帮忙韩音云花了不少代价,这次出来的事也决不容别人知道,还好撞见她的是韩水云。 “有事咱们进去说。”韩水云跌跌撞撞的跟着韩音云,情绪也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刚才她真的吓坏了。 天上的黑云被风吹着走,月光也跟着明明暗暗。 秦溢一张脸早已沉静下来,黑沉沉的眼睛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韩水云脸颊上的那一道刀痕,粉色的一条却像一根长针钉在他心上。 “好了,已经没事了。”韩音云可以用轻柔舒缓的声音劝慰着,一只手还来回的在韩水云的背上轻轻拍着。 韩水云的脸上既没有先前遇到困境时的愁眉苦脸也没有了平日的欢悦,只是平静的盯着绞着的双手。 秦溢觉得心口闷的他眼睛都涩这才转开了眼。 谁也不知道韩水云此时此刻心里究竟掀起了怎么样的惊天巨浪,那本书她翻阅了无数遍,书里从来没有写过秦溢给韩水云送金匣子更没有写她撞破了韩音云向秦溢求助。 明明是太子府出事后秦溢就暗地里主动帮的韩音云。 为什么不一样了? 外头门被扣响了两下,秦溢冷着声音问什么事。 “大公子。”是之前一直在秦溢院子里大那个随从大声音,“太夫人那边知道韩小姐入府,说眼下天色晚了,派了人来问公子是差人送韩小姐回去还是安置在厢房?” 秦溢视线掠过韩水云,韩水云立马惊惧的开口,“我回去。”她一下站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忘惦记着今日来的目的,“那些东西都在院子里,你,你自己找人捡一下。”说完就开了门跟外头的随从来了个面对面。 随从一惊立即让开了。 香晚跟着韩水云一路小跑着跟被鬼捻似的从韩府跑了出去。 “我让人送你回去。”秦溢看着韩音云目光清明且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淡。 韩音云忽然想起刚才秦溢掉落的剑以及刚才在光下的韩水云流着血迹的脸,她的心猛地一晃连忙站起来说:“刚才也是天色暗的缘故,三妹妹她不会真的怪你的。” 秦溢沉默了一下才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道:“再晚了,只怕太子心里挂念。” 韩音云像是才意识到这里头的不妥,克制着各种繁杂的情绪顺着秦溢的安排悄悄回了太子府。 因为伤了脸韩水云回去后连院子都不敢出了,香晚也蔫哒哒的。 朝廷上为了太子请命的人一茬一茬的。但皇帝一直都没松口,不过这些事跟韩水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接着养伤。 只是这伤一茬接一茬的来。 韩水云有些颓丧地想她还真是出门必伤体。 这伤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跟韩水云同住一个院子的韩诗云,韩水云进进出出的动静也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几日韩水云没出门她就明明暗暗里来打探了好几回了。 “我们小姐新买的胭脂用着不大合适想着三小姐皮肤更白些兴许用着不错,就差 我来问问三小姐可有空去试一试?” 韩诗云的丫鬟秋吟又在门外明里暗里的套香晚的话音。 韩水云无聊的趴在台子上,她很体谅韩诗云的这种无聊日子,说不定人家全靠些八卦来打发无聊生活。 要在往日说不定她还能跟着她一起八卦一下。不过眼下的八卦对象成了她自己,这滋味就不大美妙了。 “你回去告诉韩诗云,我脸上过敏起疹子,试不了,她要真的不能用不如你带着胭脂去太子府门口说些好话让人捎给大姐去。” 外头的声音一歇。 秋吟被韩水云说的吓了一身汗急忙缩回自己屋里去了,好几日都没敢过来招惹是非。 暑热一日甚过一日,韩水云脸上的伤好的慢,刚结了疤每日痒的狠,香晚怕她夜里挠花了再留下疤来晚上都不敢睡踏实了,几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韩水云瞧着心疼,这几日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分一半给她,有一次中午的时候厨房送了绿豆汤,韩水云分了一半给她,香晚喝着汤就睡着了。 “真是个傻丫头。”韩水云摸了摸香晚的头发心里也发软。 开始她还惦记着会不会哪天一觉醒来她就回家去了。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最近她连回家的梦都不怎么做了。 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韩水云给香晚披上薄衫走到了外头,午后的太阳辣的狠,韩水云一出门就被烤得浑身发烫,太阳晒在身上的感觉这样真实倒好像她从前的世界是一场梦了。 “三姐。”斜里的门打开着,韩诗云很瘦穿着浅青的衣衫站在外头,也在看这烈日。 倒是巧了。 韩诗云的视线在她结疤的侧脸上顿了顿,然后举着扇子挡着脸往她这边过来了。 第12章 姐妹情深 撞都撞见了总不能转身就走,韩水云就立在树底下等她过来,秋吟怯怯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没跟过来。 “这么大的太阳怎么出来了?”韩诗云的声音浅淡容貌也淡。 韩水云笑了笑,指着脸上的疤说:“给它晒晒太阳烤烤干,免得整日长在脸上不掉,痒的狠。” 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大剌剌的揭了自己的底子韩诗云愣了一下,随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带了几分歉意地说:“秋吟她没大读过书,做事情是欠缺些,你别怪她。” 书里的韩诗云是个心眼小爱使心眼的心机小美人,书里对她的描写不多,主要写过的一段是书尾还跟秦溢有关。 韩水云眨了眨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脸上忽然就热情了起来。 “不怪不怪。” 韩水云忽然变脸韩诗云立即警惕了起来,韩水云却拉了她的手笑眯眯问她,“四妹,你定亲了没?” 韩诗云惊疑不定,摇头问,“怎么了?” 韩水云的笑容扩大了些,压在她耳边悄咪咪地问:“那你觉得秦大人怎么样?” 韩诗云的脸瞬间白了几分接着又是青又是红的,跟外面百花齐放的花一样各种颜色轮了一转,最后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水云:".." 秦溢这样惹人厌? “额。”韩水云长叹一声,指着脸上的疤痕没再压着声音了,“你看到我这脸没?” 韩诗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看着她。 “这是秦溢拿刀划的!” 韩诗云瞪大了眼睛没有多少知道八卦的满足表情,只是惊诧,“怎么可能?”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跟别人说。”韩水云拉着韩诗云,两人依偎着周围热气腾腾的。 “秦溢他其实特别讨厌我,也根本就不想娶我,我也一点都不想嫁给他。但是这婚事不知道怎么的就是退不了。所以我刚才才问你觉得秦大人怎么样。”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韩诗云的警惕一下回收了大半。 她跟秦溢其实曾是见过的,只不过没人知道。就像她心里暗自惦念着无人知晓一样。 两年前,韩诗云跟着韩音云一起去上香的时候被人群挤散了,后来她就遇见了秦溢,他轻声安慰她还亲自送她回家,为了顾念名声这件事秦溢没有对外说过她也没有提过所以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 原本她以为他们再无交集,但谁知道秦溢竟然会求娶韩水云呢? “秦大人他其实人不坏。” 韩水云眼睛一亮,“那你替我嫁给他怎么样?” 韩诗云:“…” 韩水云捂了捂嘴,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韩诗云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是的,要是别人她也就不怨了,可同样是庶女,凭什么韩水云可以她不可以呢? 可是,“你打算怎么做?” 看来真是掐准了,韩水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装模作样的说:“这事还是得让秦溢来说,反正我们俩都是庶女,娶谁还不都一样。” 都是庶女,娶谁都一样。 韩诗云愣了下,倒有几分感动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韩水云笑了笑,看着韩诗云的脸说:“首先得让他先认识你,再接着么,让他知道你有多好,再往下就要看你的了。” 韩诗云被韩水云说的脸热,竟然没有丝毫不同意的意思。 事情如此顺利韩水云不禁感慨,果然,有上帝视角就是事半功倍。 姐妹俩正热热闹闹的说悄悄话,门外传了说话声过来,不多久几个妇人陪着个带花的体面妇人进了小院。 “三小姐,四小姐。” 妇人对韩水云分外客气些,带着笑意说:“奴婢是广平公主身边的茜丹,今日登门是特意替公主来给三小姐传话的。” 广平公主? 崔平旷? “什么话?” 府上的老人觉得韩水云的口气太随意了些,不由得给她使了个眼色。 可惜韩水云压根儿没朝她们看自然也没接收到她们那些乱飞的眼色。 茜丹却并不怪罪,反而越发客气了些,笑着说:“公主每年都要到广平去避暑,今年因事耽搁了些,这两日得了空正打算动身,因想着三小姐或许有空就让我来问问小姐可要跟着公主一起去广平玩一玩?” 韩水云皱了下眉,要在往常她肯定早就应了。但眼下她正筹划着怎么让秦溢跟韩诗云扯上关系她好退亲呢。 韩诗云在一边亲亲拉了她一下,韩水云转头看她,韩诗云低声说:“公主都亲自让人来请了,我看你还是去吧。” “那你呢?” 茜丹撇了韩诗云一眼忽然不咸不淡地添了一句,“路上的马车都是有定数的,使唤的人手也够,小姐只带个贴身的丫鬟去就够了。” 韩诗云的确动了些心思,眼下被茜丹毫不留情的这么当面戳摸立即又羞又臊的红了脸。 韩水云不知道韩诗云的确有这个心思听茜丹这么说却不大高兴了立时放了脸。 陪着茜丹过来的仆从对广平公主身边的大掌事倒是顾忌,见韩水云下沉怕她发作急忙开口打圆场。 “替我谢过公主,只是我近来伤了脸,不大好出门,就不叨扰了。” 韩诗云没想到韩水云会替自己出气,刚才心里对韩水云的嫉恨倒是没了,经过这一日她罕见的对韩水云有了几分好感。 茜丹意外的挑眉,瞧了韩水云一眼也再没了刚才的客气,转头就走。 “你又何苦得罪她?”茜丹走后韩诗云小声嘀咕着。 “难道每个人我都要去巴结?”何况她最讨厌这这种狐假虎威的人,韩水云说完对着韩诗云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能担心我呢?”她是真没想到,毕竟韩诗云是那么个小心眼又容易妒忌的人。 韩诗云眼神不快的剐了她一眼,低声说:“反正只要你真能帮我,”韩诗云停顿了一下,韩水云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她鼓足勇气般说:“我若真能嫁给秦大人,以后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都帮你,别的人我不管,但我一定认你这个姐妹。” 不等韩水云再开口韩诗云就转过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韩水云愣了一会儿陡然伸出一股无端的慌乱来,韩诗云对这件事的期望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也开始担心了,万一成不了,那韩诗云不是要恨死她了。 第13章 顺利否 担了心思,心思韩水云也不敢耽搁了。 说干就干,下午香晚醒了韩水云就让她去顺天府找姜芙拟了一份秦溢的出门时间表,晚上韩水云挑灯夜读连夜做了一张计划表,准备第二日就正式实施起来。 每日秦溢一早就出门,要是上朝就去宫里,朝会结束再回衙门,不上朝的时候就直接去衙门,之后就一直在衙门里。 要是想遇见一下,那要么就是朝会结束回衙门的路上,要么就是从衙门回府的路上,反正都在路上。 第二日一大早韩水云就拉了香晚出门踩点去了。 外头天色还没亮透,韩水云驱车来到秦府附近让车夫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停好自己就带了香晚下了马车,韩府外头的巷子很宽,韩水云在这一条不长的巷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这地方好像不靠谱。 大门里头传出说话声,韩水云吓得跟兔子一样窜回了马车上。 帘子放下的时候秦溢刚从府门走出来,他背着手站在门槛外盯着晃动的车帘看了一眼然后兀自笑了起来。 随从垂着头也不乱看,只是嘴角也忍不住的往上翘。 “等我去了衙门你就帮我盯着人。”秦溢一本正经的说完秦府的仆从也牵了马过来了,秦溢骑上马擦着马车往衙门方向走。 韩水云坐在马车里拍了拍心口,等到马蹄声都听不见了韩水云才从马车里钻出来,四下无人,她拉着香晚跳下马车然后就让车夫回去了。 “你饿不饿?”韩水云沿路边走边思考着在哪里遇见最能让人印象深刻接着就走到了一个馄饨摊前头,香喷喷的味道勾的韩水云肚子也跟着叫了。 香晚点头,“饿…” 她们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那就先吃饱了再走!”韩水云做了决定。 随着太阳渐移外头也热了起来,香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扇来正给韩水云扇风,今儿起的太早了,韩水云趴在台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馄饨摊主舀了两勺子馄饨下锅,搅了搅就接着跟身边收碗的婆子聊起先头的话题。 “人是前儿救下的,今儿提亲的人就上门了。” “听说孙家那孩子还是个有功名的。”老婆子感慨,“这丫头命也是真好,你说那一日若不是孙家那小子路过只怕她连命也留不住,如今不仅被救了还有了做官夫人的造化。” 摊主摆好碗笑着说:“王家的那丫头上的好,也是我们瞧着长大的,孙家找了她错不了。” 老婆子也笑,“这不就是故事书里头说的英雄救美,是天定的缘分。” “缘分!”韩水云忽然喊来一声,香晚吓的扇子都掉了。 馄饨摊主正把馄饨放进碗里被她吓得馄饨都差点撒了,俩人都朝韩水云看过来,气氛尴尬的时候老婆子忽然笑了起来,端着碗走到她跟前说:“小姐可是也听得有趣?” 韩水云连忙点头。 老婆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小姐吃,这会儿不忙老婆子我给你讲讲?” “好啊,好!”真是瞌睡送枕头的哒好事啊! 沿着长街往回走的时候韩水云已经把一系列的计划都想好了,如今就差跟韩音云商议了。 一路跟着韩水云的随从见韩水云安全回府自己也回了顺天府。 裴寻正跟秦溢说话,瞧见他有些意外,“卫璋?” 随护卫璋是秦溢身边武功最好的护卫,平日里秦溢极少会带他,一般只有在去京城之外或办大案的时候才会带着他出门所以裴寻在衙门里见到他才会惊讶。 卫璋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裴大人,我有事要禀公子。” 裴寻眉毛一挑转头去看秦溢,秦溢被他看着竟然有些不自在,裴寻一看这架势哪里还肯走,本来还站着的眼下忽的就坐了。 “什么事说吧。”裴寻幽幽道。 秦溢揉了揉眉头拿他有些没办法,卫璋看着秦溢不知道该不该说,秦溢心里也确实有几分急着想知道又一想觉得于女子心思的事情上自己也不如裴寻知晓的多,于是点了点头。 卫璋明白公子这事不介意裴公子听了,也就站在那把事情娓娓道来,“早上公子来衙门后韩小姐就下了马车一路沿着公子去衙门的这条路走,后来经过胡家老夫妻的馄饨摊子又吃了一碗鲜肉馄饨,吃馄饨的时候胡家婆婆还给韩小姐讲了前几日王小姐落水被孙秀才救了的事,韩小姐一边吃馄饨一边听得十分欢喜。” 裴寻瞪着卫璋眼睛越张越大,“等,等等。”裴寻扭头瞅了瞅秦溢,“你让他,让他去跟踪韩水云?” 如今韩音云正跟着刘久知一起被关在太子府里,那卫璋跟着的只能是韩水云了。 秦溢正听得感兴趣,被裴寻打断了还不大高兴,担看他震惊的眼珠子都要落到地上的样子秦溢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不是跟踪她,是我早上来衙门的时候在门口看见她了这才让卫璋暗里护着送她回去。” 听了解释裴寻的脸色也没好上多少,就是当初对韩音云他也没有过这种心思。 “继续。”秦溢挽着嘴角似乎仍没听够。 裴寻只好闭了嘴,打算等卫璋说完了再跟秦溢把这件事理论清楚。 “韩小姐从馄饨摊走到了顺天府外,又驻足了许久才离开,回府的时候经过香果铺买了一些甜食又经过喜芝堂买了些芝麻糖后来又去了一趟当铺。” 秦溢的笑意收了起来,卫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用素白卷子包着的小簪子放到了秦溢跟前,“属下当时也不知道韩小姐当了什么,问了价钱不贵就直接赎了。” 一根样式很简单的小簪子,且不是金的而是银的。 秦溢握着簪子仿佛见到了那天夜里的月光,清冷的却叫人铭心刻骨。 秦溢叫了卫璋回去。 裴寻慢悠悠的踱步过来撇了一眼桌上的素簪子轻嗤了一声,“你这未婚妻未免也太穷了。” 秦溢抬了抬眼皮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眼里有冷意。 裴寻一皱眉顿时悟出什么不对来了,他盯着那簪子张了两回嘴,到底还是没开口。 第14章 满嘴留香 秦溢年纪比刘久知还大两岁。 要不是为了韩音云家里早就为他定好亲事了,要是那样他如今都该做父亲了。 秦溢等了韩音云好多年于是他的心里就觉得秦溢是会一直喜欢韩音云的,只是如今看他对韩水云这么上心裴寻心里原来的想法就又有了动摇,只是他再一想秦溢跟韩水云早就定亲了,就是秦溢喜欢韩水云总也比喜欢那个天上月要好多了。 于是告诫换成了调侃,“怎么,不说说?” 秦溢的脸色才好了些,他细心的把簪子包好,只是神色依旧不见轻松,“我知道她缺钱就让卫璋给她送了些金器。” 裴寻声音拔高,“你还派人给她送金器了?” 秦溢抿了抿唇,不耐烦的说:“你不听就给我出去。” 见他恼了裴寻立即讨了饶,他要听啊,不听晚上回去怎么睡得着?" "她没收下,晚上就亲自给我送回来了,只是那一日,"秦溢的声音沉了沉,“那一日韩音云偷偷跑出太子府来见我,请我帮忙将王家的事尽量只集中到王二郎身上,她大概是等久了不见人就来找我。” 裴寻抓着桌子紧着接道:“莫非你跟韩音云..被她撞见了?” 秦溢.. 裴寻摸了摸鼻子,“哦,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韩音云来见我的事不能传出去,于是我就拔了剑。”秦溢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白色素绢眼底全是懊恼,“一不小心就伤了她。” 裴寻.. 他猛地坐回了椅子上,生生灌了一盏凉茶才悠悠道:“你说我那一日去找找什么莺莺听琴啊!我去找你不比听琴有趣?” 秦溢.. “唉,那后来呢?”裴寻意犹未尽地问。 “后来,后来就是今日早上我发现他在秦府门前徘徊了。”秦溢眉头紧皱实在不知道韩水云来找他是有什么事。 裴寻"啪"地一下放下茶盏,笑了一声,“唉,秦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女人喜欢呢?你都把人家刺伤了人家还巴巴的来找你和好。” 秦溢愣了一下,似有些不信,“你是说她今天来找我是不怪我的意思?” “那不然呢?”裴寻很懂的说:“韩水云不过是个庶女,她能嫁给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她来找你不是为了见你跟你和好难道还能是来退亲的?” 秦溢并不觉得韩水云是庶女很难接受。但想到韩水云可能并没有怪他还是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这件事压在他心头的这几日他一日都没轻松过。 韩水云拎着一袋子还没吃完的芝麻糕跟香晚晃悠悠的回到韩府,一回院子她就吓了一跳。 院子里一口红木大箱子静静落在地上瞧着都能把韩水云叠叠装进去了。 “哪来这么一大口箱子?” “终于回来了?”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的崔平旷懒懒地抬眼瞧向了她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她嘴角边的芝麻粒嘴角都扯的上了天。 “这么好吃?”崔平旷来了精神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凑上来问。 韩水云一打眼压根没认出这人来。 崔平旷挑了挑眉伸手拿走了她嘴边上的芝麻粒随后放进了自己嘴里,嚼了嚼又咽了下去。 一颗芝麻而已倒是满嘴留香。 崔平旷笑:“怎么,你不会是不认得我了吧?” 韩水云:".." “崔平旷?” 惊异冲淡了刚才的诡秘气氛。 “咦,你都知道我的新名字了?”崔平旷拉着她往里走,“那是别人叫的,你不用跟他们叫一样的,你可以叫我金呈。” 韩水云好奇道:“这是你以前的名字?” 这是她的猜测。 崔平旷给她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喝下,姿态闲适地坐了回去,“以前的名字,叫习惯了,本来不想改的,但母亲,”崔平旷停了停,“反正就是改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崔平旷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韩水云听他叫母亲叫的还挺顺口,“看来你跟长公主相处的应当十分不错。” 崔平旷笑了笑,不置可否,“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缺母亲吗?”他笑容淡淡,韩水云倒是听出了几分怨气来。 当初广平公主为了当今这唯一的弟弟当真是豁出命去帮他争夺,最后求仁得仁,只是崔平旷是里头唯一的不圆满了。 “金呈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我阿爸。”崔平旷说完眼神暗了一瞬,“哦,我今日来找你是让你跟我一起去广平,听说京里的女儿平常都不出门,难得有机会你就不想出去走走?” 崔平旷性子直爽,韩水云挺喜欢跟他说话的,广平她也确实想去。 “你们三天后出发?” “嗯。”崔平旷看着她,“你要是晚几天也行,我可以单独留下来等你。” 韩水云摇头立即否决了,翻了个白眼道:“哪能啊?” 崔平旷乐的哈哈直笑,住韩水云隔壁的韩诗云大概被他的笑声惊动了,没多会儿秋吟就出来倒了两趟茶水。 韩水云看着韩诗云住的方向默默想着,三天时间要是谋划得当她离开前也许可以先让韩诗云跟秦溢见上一面。 至于英雄救美的事恐怕这点时间来不及布置的。但只见一面总不难,等他们结识了她离开后韩诗云兴许可以自由发挥,说不定效果反而更好呢? 再说崔平旷这么诚意满满的来请她她不去也太不给面子了,“那我们三日后一起去广平?” 虽说跟韩水云打得交道不多但崔平旷对她的性子倒有几分知晓,她这样的人肯定是不愿意困于府宅这种地方的,只是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远比想象中的更令人欣喜,崔平旷一抚掌,终于笑着从凳子上坐正了,他看着韩水云朝门口抬了抬下颚,“怎么不去看看?” 韩水云眼睛顺着他一转就看见了刚才进门时候就摆在门口的大箱子,她指着那边的大箱子,“你带的什么过来,怎么那么大个箱子…”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怎么,是碗?”来到京城才觉得自己没文化的崔平旷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他的笑声越过院墙几乎划过了整个韩府的上空,带着秦溢一同回府的韩明恒脚底下一滑差点被这声音惊得跌在地上,亏的临时被秦溢传来的卫璋一把拉住了他。 第15章 文武双全 韩明恒惊恐的抓了一把卫璋,抬头问家仆:“这,谁在府上!” 家仆往韩水云那边院子瞧了一眼,又胆战心惊地看了看秦溢,这广平公主府的人带来的也不知道什么公子都在三小姐院子里坐了一下午了,这话该怎么回? 秦溢眼皮一紧,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韩水云,心也跟着沉了。 韩明恒一瞧秦溢的脸色就跟着拉了脸,斥道:“还不快说!” 仆从哆哆嗦嗦地把韩水云供了出来,“那公子中午那会儿就来了府上,瞧着面生的很,小的也没见过,不过,”没等仆从说完韩明恒就气的脸都青了,他左右转了两下忽然“唰”地拔出了门口护卫腰上的刀,怒道:“我要杀了这个不争气的!”不曾想人还没动手腕就被人制住了。 韩明恒刚要发怒才发现拦着他的人竟然是秦溢,气势陡然一松。 “韩大人。”秦溢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骨另一只手轻轻一拨就从他手里把剑拿走了,“韩水云既与我定了亲,从今往后她的事就都由我来管吧。” 这是什么意思? 卫璋扶着韩大人站好,做了个请的手势,韩明恒惊惶地瞅了一眼秦溢心里一顿七上八下地想。要是秦溢真要在他府上杀人那他到底要不要拦… 一群人各怀心思的很快就都到了小院,韩水云手里拿着个雪花蓝的瓷瓶正举在太阳底下看,崔平旷手里举着一把大折扇在一侧给她遮着头顶的太阳。 崔平旷的身材高挑健硕,娇小的韩水云站在他身侧瞧着就跟依偎在他身上一样。 “真没想到,这花纹这么好看。” “这个在外头都不知道要拿多少牛羊才换的到。”崔平旷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瓶身发出脆响,这姿势真是把韩水云圈在怀里了一般,鼻尖传来一阵发油的香气崔平旷下意识的低头嗅了嗅。 韩明恒都没眼看了,他拿手捂了眼睛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 崔平旷听见动静转头的时候身侧忽地袭来一阵劲风,他一收扇子往后一挡就去拉韩水云,另一边又是一道剑光,崔平旷伸出的手霎时缩了回去,他速度快秦溢也快,崔平旷缩回手的时候还是被划破了一截衣袖。 韩水云被一阵大力一扯手里的雪花蓝大瓷瓶握不稳就往地上掉。 崔平旷眉头一皱松手丢了手里已经被砍成两截的折扇伸手去接,秦溢撇了一眼那花色温润的瓷瓶眼底冷意凛然,就在崔平旷接到瓶子的瞬间他居然将剑猛的掷出,剑尖撞上瓶底又落在了地上。 崔平旷捧着雪花蓝瓶挑眉看向秦溢,在看见秦溢抓着韩水云的手把她藏在身后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秦大人这是文武双全啊!”崔平旷说是夸赞却又举了举手里的瓷瓶笑道:“只可惜差了一点。” “嚓。”碎裂声忽然响起,崔平旷眉头一皱,又是“嚓嚓”几声,裂成几块的瓷瓶又从他手里落在了地上彻底摔了个粉碎。 秦溢冷笑,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手,“的确是差了一点。” 崔平旷的脸黑了黑。 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好端端的瓷瓶变成了碎渣渣韩水云心里那个心疼啊!她甩开了秦溢的手跑到瓷瓶跟前就傻傻的站住了。 这还能粘起来么? 崔平旷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也心疼,只是,“碎成这样,肯定没办法了。” 看韩水云不理她却跟崔平旷一起盯着那个碎掉的瓶子秦溢的心口闷的发疼。 卫璋已经把人都驱散了,就连韩明恒都没能留下来,他看着院里的情景抬步走到秦溢跟前,“公子,雪花蓝的瓷瓶咱们府上好像也有一对。” 秦溢眼一亮,他忙抬步朝韩水云走过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你要是喜欢我府上也有,我明天就派人给你拿来。” 秦溢说的急。 韩水云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书里的秦溢为人虽冷淡但脾气却温和,是个完美的男二号,就算有两次冲冠一怒为了韩音云却也是行事有分寸的那种,可眼前的秦溢跟书里的秦溢真的差别太大了。 望着一地的碎片韩水云沉默的摇头,“不要糟蹋好东西了。” 就算只是假的,但看着这样完美的东西摔得粉碎她心里也不舒服。 韩水云对秦溢态度冷淡。 崔平旷心里的火气忽然就转成了幸灾乐祸,他知道她们这里的婚事不由自己。 秦溢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韩水云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跟自己私见,他觉得伤了颜面。 相认后广平公主问过崔平旷的婚事,也说过他可以自己选一个喜欢的人,那一瞬崔平旷一下就想到了那一天不顾污迹撩开他头发后露出的那双眼睛,明亮又诚挚。 “好的东西就该仔细呵护小心收藏着。”崔平旷淡淡地说:“不过我看秦大人比我这个从小在野蛮人手底下长大的人还野蛮。” 秦溢看着崔平旷怒意中露了一丝杀气。 崔平旷不在意的勾了勾唇,“听说当初韩家大小姐成婚那一日秦大人喝了个稀醉,还趁着醉酒一脚踹飞了一个在婚房外鬼鬼祟祟的丫鬟。” 秦溢脸色倏然白了,他紧紧握着拳头浑身都气的微微有些抖。 “我早该想到了。”崔平旷最后说道:“一个对未婚妻都能一脚踹飞的人对一个瓷器又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韩水云刚刚站起来的身体一僵。 崔平旷说的人是她? 秦溢一脚把她踹飞了? 她是什么时候穿来的她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但第二日醒来浑身的疼还是记得的,原来那是被秦溢一脚踹的吗? 气氛凝滞之际西厢的门忽然开了,韩诗云步履匆匆走到秦溢身侧,捏着早已皱巴巴的丝绢护在秦溢身前道:“当时也是误会,只因三姐穿着丫鬟的衣服才会被秦大人误会,要是知道是三姐姐秦大人肯定不会的。” 韩音云的急切不是装的,她真的很在意秦溢。 韩水云在心里哀叹,万恶的旧社会啊! “秦溢,咱们退亲怎么样?” 她一个庶女能嫁给你那是想都想不来的大好事,她来找你肯定是想跟你和好的,难道她还能是来找你退亲的? 早间裴寻的话言犹在耳,可好的他一句都没说中,不好的全中了。 秦溢被这句话激的倒是彻底冷静了。 韩诗云却慌了神,心里的愉悦期待忐忑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她脑子里全乱了,完全没办法思考。 第16章 也来了 经过上次那事一闹韩水云也没再安排韩诗云跟秦溢相见,那样的维护,估计韩诗云给秦溢留下的印象也够深了。 "唉.." “小姐,这地都给你叹出一个大洞来了。”香晚看着蔫头搭脑的韩水云忍不住嘀咕。 韩水云看着香晚,“唉..小姐的痛苦你不懂。” 香晚:".." “奴婢兴许是不懂的,那崔公子总该懂?” 韩水云瞪 了她一眼,“你扯他干什么?” 香晚笑了笑,靠到她身边道:“今儿一早小酌过来告诉我江陵那头送柑橘过来了,等公主那边点好了数就给小姐送过来。” “这么早?”韩水云奇道:“我看外头还热呢?” “这是上贡的,就吃个新鲜,从前我也就在大人院子里听丫鬟们说过,而且还得等一个月才有。” 韩水云从桌上爬了起来,“从哪送过来的?走陆路还是水路?” 香晚被她问住了,“这,奴婢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有人肯定知道。”崔平旷正躺在阴凉处脸上盖着本书被广平公主指派来的人拘着听人讲书。 韩水云一露头他就唰地站了起来书也掉在了地上。 一直坐在一边喝茶的茜丹皱了皱眉,瞧向韩水云面露不悦,“不知道这个时间公子的课还没听完吗?” 半个月的相处韩水云跟茜丹也熟悉了,来了半个月她几乎没有哪一天是在崔平旷听完讲课后才到的,茜丹也就是习惯的这么说上一句。 “你怎么来了?”崔平旷跟个孩子见到玩伴似的跑到韩水云跟前。 韩水云望了一眼茜丹,把崔平旷往下拉拉点才在他耳边说:“我听说有柑橘来了,想问问是走的陆路还是水路?” 崔平旷想了想,昨儿好像才听讲书的说过广平河运的事,“水路,怎么了?” 果然如此,“我想去看。” 崔平旷一笑,“走。” 茜丹见她们说话就没过来,没想到一转眼俩人就跑了,茜丹无奈地站起声朝讲书的先生摆摆手自己也去复命去了。 广平紧靠着京城,也是皇上厚待广平公主才把这个地方赐给了她。 “又跑了?”广平公主身材微有些丰腴,常年锦衣玉食气质自然雍容。 茜丹笔直地站在她跟前,“韩家那个丫头来了,公子也就坐不住了。” 广平公主闻言干脆一把撒掉了手里的鱼食转头看着她笑,“你这是敲打我呢。” “奴婢不敢。”茜丹说完又从袖口里取出一方干净的丝绢捧到广平跟前。 “唉。”广平公主接过丝绢擦着手,叹道:“他到底不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在我闭眼前能把他找回来我已是日日感念菩萨恩德了。至于他喜欢谁将来要找谁,我是不想管的,何必为了这个让母子之间生份。” "理是不错,只是.."茜丹停顿了一下,“昨儿刚得的消息,秦溢他来广平了。” 广平公主眉头一蹙,“他?” “不能吧?” 茜丹也迟疑,“府上来的消息总不会错。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跟韩小姐定了亲的是别家还好说,但秦溢。”茜丹抿唇,“都是京里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性子京里的人家也都知道几分,怕就怕他到时不肯松手。” 广平公主忽然笑了笑,“这世上的事总是有得必有失,旷儿自小在草原上长大的,不是我不让他去争他就能不争的。” 茜丹愁道:“秦家也不好惹,再说如今公主找回了公子,皇上对公主也不如从前上心了。” 这事在她决定冒险认下平旷的时候就明白了,平旷毕竟是在塞外长大的,又认过外族主君为父,皇上提防着他也是正常的。 “我这弟弟呀,也老了。”广平公主端起茶盏撇开碍事的浮末轻轻抿了抿,她的儿子她总要帮的。 “去看看他来广平干什么,你啊,也别把眼界放的太窄了,盯着情情爱爱的容易出岔子。” 茜丹一愣,虚心应了。 “这是贺常贺大人,广平这边的漕帮都由他管。”说话的是广平府的朱大人。 “贺大人,有劳。”秦溢着一身鲜丽的官袍衬的人也艳了几分。 贺常被他的颜色所惊艳甚至压的半天才敢抬头说话,“秦大人的来意先前上头已经来过信函,只是这事情都过去不少年了,确实是不好查。” “既然王家从广平走过货,只要人在几年前的事也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秦溢背着手脸色冷清的很。 贺常看他一副不好打交道的样子也就住了嘴,领着秦溢走进码头边的一座二层小楼里,客气道:“大人在里头坐着,我吩咐人去把他们喊来。” 秦溢点头,在一侧的凳子上坐下后便不动了。 “刚才那个朱大人怎么来了又走了?”跟着秦溢一同来的是穿了男装的姜芙,姜芙个子高穿男装却也不违和,只是瞧着比一般男子细腻清秀些。 秦溢望着码头上来往的人低声反问:“你说广平的府的知府是谁的人?” 姜芙没听明白,“这天下的官还不都归皇帝管?” 秦溢难得露出一分笑来,却是个讽刺的笑,“大约是广平公主让他来见我的。” 贺常在门口吩咐了好几拨人出去找人后自己才又折返回去。 寒暄了几句,外头的人来的快,一拨一拨的进来又出去,不少人瞧见了这边的阵仗都驻足望了过来。 韩水云跟着崔平旷来到码头后又跟着走了好些路才寻到那个装着柑橘的船。 船停着,不停的有人从船上搬着货下来,韩水云过去看了下船上除了柑橘还有织锦茶叶什么的。 崔平旷跟船上的人说了几句话才拿了两个柑橘过来,他剥了一个递给韩水云。 韩水云笑着接了过来。 柑橘酸里带着甜,真的好吃,崔平旷又剥了另一个也给她,韩水云接过来后分了两半一半给了香晚另一半给了跟着崔平旷的小酌。 香晚习惯了韩水云什么都分她些,立即伸手接了,小酌还犹豫了下,直到崔平旷同意才敢伸手。 韩水云笑道:“这孩子也太小心了。” 崔平旷笑着看了她一眼,韩水云看着手里还剩的橘子忍痛也分了他一半。 崔平旷接过橘子瞧着一脸心疼的韩水云笑的嘴角都飞扬了起来。 第17章 积山温泉 "三年前冬天的时候从这边码头走过一趟货,说是往山西去的,里头装的什么不知道,只是沉的很,不过主家给的价钱高。所以虽然那时节都不大走船了,但还是冒险走了。" 姜芙都听出问题来了,秦溢却一点动静都没露。 “大人?”姜芙连喊了他两声他才把视线从码头上转回来。 秦溢垂着视线,压抑着情绪端起茶喝了一口,“继续说。” 崔平旷带着韩水云在广平城溜达了一圈,期间看见个卖弓箭的铺子韩水云一时心血来潮还买了一把弓箭。 穷得叮当响的韩水云自然没钱,还好有个冤大头。 夜里一顶不起眼的蓝布轿子在公主府后门停了广平知府朱洪从轿子里下来由府上的仆从引进了公主府。 朱洪做这个广平知府是广平公主一手提拔的,所以他对广平公主忠心的很。 “秦大人这番来还是为了王家案,听说京里头通政司衙门那边又有人投了封贴。"自从长公主扶持了朱洪做了广平知府后自己就极少过问广平的事务了。但眼下出了纰漏朱洪也自觉有愧,再说话时也就带了几分不自在。 “三年前王家二郎接了户部员外的缺,管的是各处上贡的缎布,封贴里说也是自那时起就有人从京里绕道广平码头偷运贡品缎料卖到江西去,秦大人这次来就是奉旨过来查这件事。” 广平公主淡淡的看着朱洪,朱洪脊背上贴着皮肤的衣衫都被汗浸透了,他颤着跪到地上急忙辩驳,“长公主,此事下官的确不知啊!” “人非圣贤,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犯些小错。但你应该知道有些错只要犯了一次就够让人把你踩进泥地里了。” “下官知道,下官失职了。”朱洪头磕在地上声音都隐约带了哭腔。 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有广平府的税在她从来不会为一点钱财去做这些事。 但她不做不代表手底下的人也都干净。特别是这次他那个弟弟竟还把秦溢派了来。 广平公主摸了摸涂着蔻丹的手,声音清冷,“你配合秦溢把这件事查个清楚,若查出是谁背地里干的这些事,无论是谁,一个也别放过。” 朱洪拿袖子抹了把脸,含恨道:“下官一定查清楚了给公主一个交代。” 回去后韩水云窝在院子里好几日都没出门,崔平旷来找她的时候就看见她伸着一只胳膊仰躺着,香晚在一旁帮她揉肩。 “怎么了你这是?” 韩水云撇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弓箭,“你问它。” 崔平旷乐了乐,大概是明白了。 “你要真感兴趣啊,等你好了我来教你。” 韩水云连忙摆手,“嗨,还是等我好全了吧。” 崔平旷看着她笑了半晌,心想到底不是草原上的姑娘,还是要娇气点养着。 “我听府上人说广平有一处温泉,你这手臂疼的厉害不如明天去泡一泡,兴许就不疼了。” 韩水云忙扶开香晚的手,“有这种好地方你怎么不早说!” 崔平旷的嘴角微抽,"我听说她们都是冬日才去温泉,没听说夏日里去的" “你懂什么。”韩水云拿起已经分下来的橘子照旧一人一半的分了说:“夏天泡才祛病。” 崔平旷摸着鼻子笑道:“没想到你还懂医术。” “那是。” 广平府码头上夜里风大,吹起湖面的水比白日里凉了许多,秦溢查完卷宗不知不觉的就走到白日里瞧见韩水云站的那块地方。 姜芙也没睡就不放心的一直跟着。 “大人,夜深了。"月亮高垂着,泄出的流光落在水面零零碎碎的光也随水来来回回荡漾着,秦溢站在码头边衣服被风吹的作响。 秦溢不作声,姜芙等了一会儿只好又说:"明日朱大人还约了大人一起去积山找人,不如还是回去睡吧?” 从京里到广平秦大人的心情一直都没见好,来广平的第二日广平知府朱洪就亲自陪着大人一起查案,这几日案子查的顺利人也拿了不少,可是大人的心情还是没见好。 姜芙心里隐约猜过大人心情不好是不是跟韩水云有关。但想起大人之前心里中意的却是韩水云的姐姐心里也拿不准了,又不敢胡问。 姜芙脑子里正乱糟糟的想就听秦溢问她,“你跟裴寻是打小长辈定的亲,他整日里在外面这么玩你心里可有一点不高兴?” 姜芙“啊?”了一声,大约是没想到秦大人这样的人还会问她这种问题,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属下没想过这个。"秦溢扭头看她。姜芙瞪着眼睛说:"他历来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么些年裴寻风流的事情大抵是人尽皆知的。秦溢又扭头看向江面,忽然短促的笑了一下。 姜芙也这么看他,却不知道这么些年裴寻其实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处花街柳巷里留过宿。原因是什么大约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大约是觉得裴寻跟他的处境其实并无多少差别,一时间秦溢倒是心情明朗了起来。 第二日韩水云赶了个早起,她收拾好了去找崔平旷的时候他还没起,韩水云一顿敲打才把他叫醒了,这么赶到积山的时候日头也不低了。 韩水云流着汗无语的瞪着打着哈欠的崔平旷,“你说你怎么就睡不够!” 崔平旷揉了揉被吵了一个早上的耳朵,嘀咕,“一个早上耳朵都给你吵烫了。” 本来是打算早上不怎么热的时候去泡一泡,没想到到了中午才爬到了山顶,好在山上林子多外头太阳晒不到林子里温度还是挺低的。 积山因为这个温泉就被广平公主府圈下了,山下有人守着平常人并不许外人入内。 草草吃了些点心韩水云就带了香晚去泡温泉,崔平旷又不好跟着,就在小院里找了个屋子补觉。 这处温泉不大,周围还用光滑的大石头垒高了,人在里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韩水云脱了外衫,因在野地她想想还是留了一件内衫。 香晚坐在入口背对着她陪她说话,韩水云泡在温泉里舒服的连连感叹,“你真不下来啊?温泉这个天泡着正合适!” 香晚背对着她摇头,“奴婢还是替小姐看着吧,别回头窜出什么野物来了。” 韩水云.. 这丫头可真是会说话.. 第18章 意外 主理船运的一个叫罗胜的管事就住在背朝积山的村落里,因家里有人病着这些日子都没在码头。 罗胜是目前秦溢查出的在广平负责接手王二郎那批被偷出的贡品的接货人。 这样的人手里头一般都是有账册在的。 只要抓到了罗胜王二郎的事也就能查清了,因人关键他就亲自带人过来抓捕,朱洪知道后也跟着要一起抓人。 秦溢跟朱洪两个人天不亮就带人到了积山北山脚下,天微微亮的时候两人一起进了罗胜家里,家里除了个上了吊的老妇人旁的啥也没找着。 朱洪手地下的仵作过来摸了摸,“大人,人还没僵。” 秦溢绕着吊死的妇人转了一圈随后伸手在她僵直的腿上捏了捏,朱洪凑过来,“有什么发现?” “这人腿好像不对劲。” 秦溢说完仵作也跟着摸了摸,然后掀开裤腿往上一撩,惊道:“这妇人的腿早就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 秦溢拿了帕子擦手回道:“既然腿上有疾自然不能是自杀了。” 朱洪连忙扭头四下里都瞧了一遍,屋子里空空的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更别说藏人了。 朱洪猜道:“莫不是人刚离开?” 秦溢点头,“只怕是藏到山里去了。” 朱洪望着那山头沉默不语,秦溢见他迟迟不下令去追捕眉头也拢了起来,问他:“这山是谁家的?” 朱洪苦笑一下,压着声音说:“这积山有个温泉,是广平公主的地方,咱们没有公主府的文书进不了山。” 秦溢也不说话了。 有差役把吊死的妇人放平下来,仵作仔细查看了伤势,语带着疑惑:“这妇人瞧着倒像是自己吊死的,真是奇了怪了。” 秦溢看了地上的妇人一眼,这人瞧着年岁颇大,家里的条件看得出不好但她身上穿的都是细布,头上戴的珠花也精致,脚上蹬的鞋子甚至是京里时下最流行的花纹。 朴素却又细致,可见照顾她的人很是细致小心。 “把这身外衫扒了再把人挂到外面的那棵树上。”秦溢指着外头那棵高树神色冷的丝毫不近人情,“挂了好了就敲锣让村里的人都过来瞧一瞧。” 朱洪看着秦溢身上一哆嗦,这秦大人瞧着年纪轻轻,做事却是手段毒辣,人都死了还不放过。 秦溢撇了他一眼,没有跟他细说这么做的用意,留下姜芙在这处看着自己就绕路上了山。 北边没有路可走,秦溢绕了一圈才寻到一条人踩出来的小径,他也不是要上来抓罗管事,这个想也不可能,他就是想爬上来看看在高处是不是能看见罗胜家里的那棵树。 站在山上罗家院子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眼下村民都已被敲锣声引到了小院里,秦溢打算下山只是林子里茂密他忽然就动了绕一圈再下山的心思。 锣声响而密集,原本藏在林子里的野物也被惊动了,一只野兔子慌不择路蹦到了香晚跟前,香晚吓得连连后退最后直接栽进了水里。 韩水云瞧见那兔子后笑的前仰后合的,“你这张嘴现在是真灵了!” “也不知道哪里敲锣。”香晚湿透了衣服站在水里也是哭笑不得,“这可怎么办?” 韩水云笑的肚子都隐隐有些疼才停了,“这有什么,那不还有衣服,你换了衣服回去,我在这等你。” 香晚迟疑。 韩水云弯着眼睫笑道:“就这几步路,再有兔子跳到水里来我就抓了晚上烤给你吃。” 香晚只好换了韩水云的衣服回去再给她拿衣服,韩水云乐的不行,香晚在她心里那是跟妹妹一样的。 又跑了一阵韩水云觉得身体都泡软了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你终于回来了!”韩水云带着几分抱怨地说:“你再不来我都要泡的变大了!” 秦溢脚下先是一顿,听清楚声音后浑身都僵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是想转身走的,但四下荒野考虑到那个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罗管事他的脚又停着动不了了。 “赶紧把衣服给我,再不回去崔平旷别以为我晕在里面了,估计要过来找我了。” 秦溢的心一下冷一下热,听见韩水云泡在水里还在熟捻地提起崔平旷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一种酸涩的饱胀感,涨的他心头乱颤连手指都压抑不住的颤了颤。 忽然树丛里沙沙响了几下,秦溢下意识拔出了一直藏在腿边的短刃。 树丛里人影一晃。 “别动!”秦溢怒斥。 “啊!”紧随着秦溢怒吼的是一声女人尖细的喊叫,就在他前面不远香晚被一个黑瘦的高出她半个头的男人拿刀挟持了。 是罗胜? 韩水云也听出了两人的声音,她顾不得去想秦溢为什么会出现在广平府的积山,她只是语气惊慌的喊了香晚的名字。 “小姐……”香晚颤微微应了一声。 韩水云双手扒着池子边进退两难的泡在水里朝外喊:“秦溢?你把香晚怎么了?” 秦溢气的顾不上想别的了,身子一动人就移到了先前香晚坐在那里等着韩水云的位置上。 池水氤氲里韩水云两颊透红,两个细白的胳膊就那么赤条条的放在水池边,秦溢看着一愣连生气都忘了,要说的话也都忘了个干净。 “让下面那群官把三娘的身体收回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你就是罗胜。”秦溢转了视线看过去,语气肯定,“只要你下山去,我可以保证不动她分毫。” “你做梦!” 罗胜手里的刀紧紧抵着香晚,“当官的说的话哪个是可信的!”他愤恨地说完手上的力气又紧了些,“快点!” 香晚发出一声闷声脖子已经印出了血痕。 韩水云等不下去了。 “哗啦”一声水响韩水云从温泉里爬到了上头,秦溢分神看了她一眼,薄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跟没穿也没什么两样了。 秦溢头皮都麻了。 眼见着她还要往外走秦溢忍不住吼了一声,“别动!” 韩水云被他吓得一愣,然后蹙眉看他,“香晚…” 秦溢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挣扎,然后一只手扶着腰带极快的解了金做的腰扣,腰扣解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秦溢反手一把脱下衣服朝韩水云丢了过去,“穿起来。”他说完自觉的往前移开了身体。 第19章 英雄救美 罗胜是谁? 韩水云翻遍了她记得的内容也没在书里找到有关这个名字的一星半点东西,香晚的安全要紧她裹上了秦溢的外衣又用了他的腰带总算把衣衫扣住了。 香晚被人拿刀顶着脖子,一张小脸红彤彤的,韩水云一看就心疼的要命,想也不想就往前冲了两步。 罗胜见她是个头发湿漉漉的女人愣了一下才记起来喊,“别动!” “你劫持她没有用。”韩水云冷着声音,盯着香晚脖子上的血气的浑身的火都给点燃了,“她就是个丫鬟,我来换她!” “韩水云!” 秦溢想过来拉她,刚一动就被罗胜看见了,他吼:“你别动!”秦溢只好停了脚,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韩水云。 “我是通政司韩参议家的小姐,你劫持一个官家小姐官府肯定不敢不听你的!” 头发上淌下来的水打湿了秦溢刚给她的衣服,明明那么狼狈的模样秦溢看着她的背影却始终挪不开眼。 这些日子有闲的时候他也琢磨过几分自己的心思。 为何韩水云会让他另眼相看,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一日崔平旷一路被人唾骂被人扔烂叶子的时候韩水云的挺身而出,她的声声质问都烙印在他的心口。 他家里世代都是文臣,但家里历来也有请武艺好的师傅来授武艺,他更是家中此辈中的佼佼者。 若非母亲不允,说不定他就弃文从武去了,世人皆骂崔平旷认贼作父。 但彼时他也不过孩童,偌大的国家护不住个孩子又拿什么脸去骂他认贼? 而如今她又愿意为一个丫鬟让自己身陷险境。 当初韩音云使他心动是因一首琴曲,京里知道他爱慕韩家小姐的人不少但无人知道在此前他连韩音云的面都未曾见过,喜欢也只是因她琴曲中的热烈赤诚。 而如今他才发现真正赤诚的人不是弹出那样琴曲的韩音云却是韩水云这样的,这样不同于世俗的一个人。 “她不过是个丫鬟,你们这些人不是从不把下人当人?”罗胜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在,立即感兴趣了起来。 不过他仍有戒心,按在香晚脖子上的刀刃仍压的紧。 “什么上人下人?”韩水云用自己刚才听了一耳朵的事来问他,“是人就都有情,你若是无情又何必管什么三娘四娘的挂在哪里?” 罗胜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松了松手里的匕首,刚要开口让韩水云过来忽然听见秦溢说:“我来替她。” 罗胜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秦溢跟看傻子似的。 秦溢走了两步,没敢靠太近就停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替她。” “未婚妻?”罗胜忽然大笑了起来。 半晌罗胜把秦溢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番利落地摇了摇头,“你不行,我制不住你。” 秦溢冷眼看着他,抬手指着香晚说:“你就是杀了她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想换人,要么换我,要么我们来赌一赌,看到底是她的命大还是我的速度快。”秦溢的声音像浸了冷水一般听得人心口发凉。 罗胜似是被他的话唬住了当真没叫韩水云过去。 罗胜没说话,眼睛转了一下忽然在香晚的腰带上停住了,“秦大人要英雄救美罗某也该成人之美。” 刀挪了位置唰地切断了香晚外头系的腰带,香晚咬着唇涕泪一阵涌下来。 “只要秦大人自缚双手。”罗胜往后退了退指着地上被截断的腰带轻蔑地说:“那我也不是不敢换秦大人!” “好。”秦溢声音沉稳没有一丝迟疑,他走过来躬身拿了腰带又转身看着韩水云,“有劳了。” 韩水云已经完全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秦溢是顺天府的府丞,他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一个这样的人劫持呢? 韩水云摇头,眼眶都急红了。 秦溢看着她忽然很想把人按进怀里安抚一番,但终究是不能的,“没事。” 他安慰道:“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不轻,他担不起。” “快一点!”罗胜不耐地说。 秦溢把一截腰带递给了韩水云,自行绕了几圈,罗胜看了又让秦溢把手绑在身后,秦溢只能背过身去把手伸到了韩水云跟前。 她是不愿意香晚出事的,但秦溢,虽说她是想退亲,但她也没想过让秦溢出事,更何况还说因为她。 要是秦溢要出了事她怎么能安心。 罗胜不耐烦了,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绑了他,要么我现在就就押着她下山!” 罗胜的话听得韩水云手指都拧的发疼,秦溢侧了侧身,自嘲一笑,“我曾经对你那样,你竟然还不肯绑我,可见心真是太软了些。” “香晚的脖子上流了不少血,别耽误了。” 韩水云的鼻子一酸,忍着难受把他绑了,只是却忍不住落泪。 秦溢两只手费力的抬起,温热的手背擦过韩水云的眼角,他弯下腰低声道:“从前的事对不起,往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韩水云点了点头,在秦溢临走之际把绳子的一端塞进了他手里,又不放心的把他捏着绳子的手指捏紧了几分。 秦溢眼眸微垂,嘴角却不明显的勾起了。 “绑好了就过来!”罗胜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秦溢大步朝他走过去,罗胜不放心地检查了绑着他的带子,见那衣带绑的结实罗胜才满意的推开了香晚刀锋一下对准了秦溢的后心。 “跟我下山去。” 罗胜押着秦溢往山下走,韩水云跟了几步又被香晚拉住了。 “小姐。”香晚捏着她的衣服一脸的泪痕,“要不要去找崔公子过来帮忙?” 韩水云一下被点醒了,她拉着香晚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崔平旷才醒来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一瞧见韩水云被她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们这是遇见猛兽了。”说完盯着韩水云的外衫一看又愣了。 韩水云身上穿着一件男式的官袍,只是因为太大了所以挽了袖口,腰上的布料似乎也被她折进了腰带里所以刚才一打眼他还没看出来。 崔平旷"豁"地站了起来,“这谁的衣袍?”走近了才发现香晚脖子上也有血痕。 韩水云拉着他的衣袖急道:“林子里有个恶徒,秦溢为了救我被他抓了!你快去帮忙救他!” “小酌!”崔平旷喊道:“把我的剑拿过来!” 小酌应了声。 崔平旷一把抓着韩水云的衣袖往下一拉,他眯了眯眼睛,忽然问:“秦溢?” 第20章 见血光 山下的罗家院子里正热闹着,一道愤怒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热闹。 “把三娘给我放下来!” 罗胜一只手攥着秦溢的一只手臂用力的把他往前一推,另一只手攥着的匕首紧贴着秦溢的后胸,他一路上都很警惕,路上颠簸匕首不可避免的划破了秦溢后背的衣衫甚至刺破了皮肉。 周围喧闹霎时一静。 屋内稳坐着喝茶的朱洪听见外头静了不悦地问了声:“怎么回事?锣声怎么停了?” 外头连滚带爬的跑进去个差役没一会儿就传出来茶盏落的的声音,接着外头聚集的人就看见了慌慌张张跑出来的朱洪。 秦溢的官袍都没了,头发倒是没乱但身上却只穿了白色中衣,这么被人押着跟个囚犯似的。 朱洪指着秦溢虚点了点又转向了罗胜,似是惊了一瞬才迟疑着问,“罗胜?” 罗胜平日里为人仗义在广平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朱洪平日里也见过他几面,所以眼下就认出他了。 罗胜昂着头,抵着秦溢的匕首往里面捅了捅,秦溢被扎的闷哼了一声,罗胜冷笑道:“朱大人,劳烦你的人把三娘好好的放下来!” 朱洪神色也冷,他朝后头一挥手立即有两个人解开了绑在树上的绳子把人放了下来。 随着树上的尸体一点点的下落朱洪盯着那道没穿外袍的人影神色也越来越冰。 罗胜压制着愤怒问,“她的衣服在哪里!” 姜芙从忙屋内拿了刚才脱下的外袍出来,罗胜瞧了她一眼,指着姜芙说:“你去给她穿好!” 村庄里的老老少少就那么僵站着,直到姜芙给人穿好衣服罗胜的声音才缓和了一些,方才因愤怒而又刺入几分的刀口终于松了些,他指着姜芙,“你背着三娘跟我走,别的人不许跟来。” 姜芙一直谨慎的听从罗胜的吩咐,除了开始一眼都没朝秦溢看过。 “你背着三娘在前面走!” 直到罗胜押着秦溢跟着姜芙转过身朱洪才瞧见秦溢后背都被血染透了。 罗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姜芙背上背着的人,在罗胜押着他转身而走到他前面的时候秦溢极快的拉了一下韩水云塞进他手里的那头绳子,绳子忽然散开。 秦溢毫不迟疑的出手攻向罗胜,罗胜的反应也快立即拿刀去挡,朱洪在看见秦溢松绳子的时候也让人冲了过去,一群人陷入混战,罗胜手持匕首在伤了几人后才被衙役们拿下了。 “秦大人?”朱洪这时才靠过来,目光钦佩地看向秦溢,“秦大人这一招引蛇出洞以身为饵的连环计当真令人佩服。” 秦溢:“…” 引蛇出洞是有的,以身为饵纯属意外。 韩水云在那里,他一个人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这才不得已故意示弱把罗胜引到山下动手。 朱洪盯着他的后背看了看,“这里没有大夫,秦大人还是赶紧回城找个大夫看看。” 秦溢摇了摇头,“收拾一间干净房间,我就在这里审了他。” 朱洪迟疑,“可你这伤…” 姜芙从随身的东西里找出个小瓶子适时的递到了秦溢跟前,“大人我这带了药。” 秦溢挑眉。 姜芙抿了抿唇,似乎有点羞于开口,“大人离京前羽阳大人给大人算过一卦,卦象说会见血光,这是羽阳大人准备的。” 秦溢这才接过,只是瞧着姜芙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韩水云带着崔平旷赶到的时候秦溢正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审理罗胜,罗胜是个硬茬,上了几回刑硬是一个字都没往外吐。 朱洪气急了,忍不住走上去踹了他一脚,“你以为你不说这事就完了?你不说,那些平日里跟你走的近的就得跟着倒霉,你说你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非得拉着一帮人陪着你去死!” 罗胜被朱洪一脚踹翻在地上眼睫忍不住微微一抖。 秦溢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我们已经查过了,你打小就父母双亡。但是钱三娘却不是,你再不开口我就让人去钱三娘家里拿人,说不准你会把那些账册放在钱家呢?” 朱洪转头看向秦溢,码头上的人都知道罗胜家里有个久病的妻子,但却没人知道他这妻子的来路,秦溢才来广平几日竟然连这些都查清了。 秦溢意味不明地看了朱洪一眼,朱洪身上一颤好似自己的那些事都被人看透了一般情不自禁地不敢再看他。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罗胜哑声说:“自从三娘跟了我,跟他们就再没有联系了。” “有没有联系你说了不算。”秦溢冷了声,“你为王二郎做了那么多年事情对他的底细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我看你是聪明人,东西早晚要交出来,只有事情早些查清楚了才不会连累到别的人。” 罗胜终于抬起头来,他瞪着眼睛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秦溢,“查清楚,真的能查清楚吗?” 秦溢看着他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 “广平这边是我在接手,但王二郎一个人能把那些东西从京里运到广平吗?” 秦溢握了握拳。 临来广平的时候皇上在御书房里跟他谈过话,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把事情查清楚。但查清楚之后具体怎么判却不是他说了算。 朱洪也不敢说话了。 王二郎是王家人,谁不知道王家大郎是太子心腹,这里头到底是王二郎擅作主张还是受了王大郎授意的根本说不清楚。 秦溢习惯性的拢了下袖口,发现自己没穿外衫后不由得笑了一下,短暂的笑过他又恢复了严肃。 刘久知的品性不差,但他到底拿没拿这些钱却说不准。 皇上的心思难测,秦家这些年能一直稳稳走到今日就是因为秦家从不站队,他的确曾想过帮刘久知,但如今倒是拿不准了。 外头有叩门声。 朱洪本来就忐忑,眼下更是怒道:“谁让你们过来打扰的!” 敲门声顿了顿,外头不高不低的声音传到了里面,“大人,崔公子来了。” 朱洪一愣顿时泄了气。 秦溢也抬头看着门,罢了,要是当真牵连了韩家,大不了他早一些把人娶回来。 “你照实说,只要钱家不牵涉其中,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惊动他们。” 罗胜垂着头,终于妥协了。 第21章 都打包 一群人拿着锄头在院子里挖了半天终于挖出个布袋包着的小盒子。 人都有软肋,只要拿住了他的软肋便不愁他不屈服不配合。 朱洪拿着衙差们捧上来的账本心里头五味杂陈的,略略翻了一眼账本更是吓得身如筛糠抖了起来。 “这…”朱洪手里拿着长辈抖唇看向秦溢,终究他只是个广平知府,这事情闹大了终究还是得秦溢来顶。 秦溢垂眸看了一眼账本就随手合上了,他心里惦记着韩水云也不愿意跟朱洪多言。 罗胜跪在一旁,盯着秦溢,“东西你们都拿到了,在走之前我要亲手把三娘安葬了。” 秦溢点了点头,“这事让朱大人带人陪你去。” 门从内打开秦溢还穿着刚才的衣服,韩水云瞧见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一直提着的心才慢慢回落了。 秦溢几步走到了她跟前,韩水云轻咳一声小声问:“你,没事吧?” 秦溢抿唇笑了一下,“没事,不过…” “什么?”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给我带一件外袍来。” “我忘了。”韩水云下意识地回答,她换衣服还是崔平旷提起她才记得去换了,那时候她光顾着担心秦溢哪里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眼下回话韩水云就更没细想了,如果她细想一下就会想到秦溢说的话有些莫名,这地方又不是内城哪里来的衣服给他穿。 “没关系。”秦溢温和地看着她,“等下让人派一辆马车过来,我坐车回去。” 韩水云点头。 崔平旷应付了朱洪几句也转身走了过来,他姿态闲散的站在秦溢边上说:“既然秦大人已经脱险,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虽说罗胜已经抓住了,但毕竟山大了什么都能藏,我看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好了。”秦溢看了一眼崔平旷又移开目光看回韩水云。 刚才确实给韩水云吓得不轻,保命要紧,“那就一起回去!” 崔平旷舔了舔牙床,虽说他没文化,但怎么总觉得秦溢在骂他呢? 走出村子马车就已经安排妥了,韩水云跟秦溢先后上了马车最后崔平旷也挤了上来,马车本来空间不大这么挤着三个人空间就更狭隘了,马车缓缓地动气氛也诡异起来。 “上次见你出手我还以为你的身手非常。”崔平旷说话秦溢连眼皮都没抬,崔平旷不高兴地拿剑杵了杵秦溢,“怎么连他都能把你伤了?难道你之前摆的都是花拳绣腿?” 伤了。 “哪里伤了?”韩水云一直没看见秦溢的后背,所以并不知道他受了伤。 秦溢抬眸,“没什么,一点皮外伤。” 崔平旷揉了揉鼻子,深深的觉得自己有点蠢。 韩水云有点迷茫了,因为她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都是书里没有的那些。 她之前一直希望退亲,却没想到亲还没退成秦溢却因为出手帮她而受了伤。 马车晃悠悠地进了城,外头的喧嚣陡然闯进车里更显的车内安静。 秦溢靠着车厢浅眠了一路,崔平旷抱着剑一路上都在盯着韩水云,而韩水云又在脑子里翻了一路的书。 “咕噜…” 韩水云一愣连忙伸手捂住肚子但不合时宜的动静还是吵醒了秦溢。 崔平旷“噗嗤”乐了,韩水云瞪了他一眼,崔平旷刚想说我下去给你买还没等他说话秦溢就开口了。 “饿了?” 韩水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秦溢看着她笑着叫停了马车,“把车停了,叫人去前面买点吃的送到车上来。” 车夫连忙叫人去办。 被秦溢抢了先崔平旷心里有点火气,于是抱着剑朝不甘示弱地朝外面喊:“多买点,不然不够分。” 韩水云指着马车对面卖馒头的店铺外面的几摞蒸笼,“你不如叫人把对面的那些都打包了。” 崔平旷闲闲地撇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怕你不够吃?” 韩水云不乐意了,“我一天吃的能抵得上你一顿吃的?” 见她真有点不高兴了,崔平旷也收敛了态度,“行行行,是我怕自己不够吃,行了吧?”崔平旷说着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宠溺。 秦溢一直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我明日回京,你可要跟我一起回去?” 一起? 韩水云嘴巴都张圆了。 “回京做什么。”韩水云还没回答崔平旷就不悦道:“在广平想去哪里我都能带你去,等回京了你还能这样天天在外面玩?” 秦溢反问:“比起玩,性命安危是不是更重要?” 崔平旷说:“这次就是意外。” “意外有一次就够了。”秦溢呛声道:“难道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才要学乖了?” 崔平旷把剑往马车上重重一放,恼了,“秦溢,你要在我手里抢人?” 秦溢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了崔平旷,“韩水云是我的未婚妻。”他慢慢说完,韩水云的嘴"啪"地闭上了。 崔平旷的眉头皱了起来。 秦溢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声音也发沉:“我知道塞外民风开放,但有些人你想也别想。” 马车停了,秦溢先一步跳下马车,日光下秦溢后背那些早已干涸的血迹暗沉的叫人心悸。 韩水云急匆匆看了一眼也急忙跟着跳下。 崔平旷背靠着车厢砸了砸嘴,他也没想过要对韩水云干什么,纯粹就是寻着本心的靠近她。如今秦溢这么郑重的警告反而让他有了些势在必得的感觉。 在塞外的时候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一个女人就要举行比试,谁赢了女人就是谁的,或者他也可以找机会跟秦溢打一架? 若非要娶个妻子,那谁能比得上韩水云呢? 韩水云疾步跟随秦溢。 虽说跟着他气氛难免尴尬,但看他为了救她受了伤又流了那么多血,不跟上去好像太薄情了。 “你受了伤还走这么快。”韩水云好不容易跟上了累的直喘气。 秦溢抿着唇,看起来像是真的生了气。 韩水云砸了砸嘴,忍不住慢了点速度跟在他后头仔细的看向他受伤的后背,白色的衣服上都是干硬的暗褐血迹,衣服破了的地方露出点看不清楚的皮肤上头也是干涸的血迹,衣服随着他的走动也在动,根本看不清伤的如何。 “你在看什么?” 韩水云脸唰地涨红了。 秦溢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你要是想看我可以脱了衣服让你仔细看看。” 韩水云:“…” 奔放! 真没想到,看上去清纯的跟禁欲系似的秦溢竟然会说出这么奔放的虎狼之词! 第22章 践行酒 一瓶药被秦溢塞进了韩水云的手里,秦溢背身坐在凳子上果真在解上衣。 也不知道衙门里谁给安排的地方,一通的红,红纱帐子,绣花了牡丹的红薄被褥,就连坐凳也都是大红的颜色。 韩水云… 也不是她真的有多不敢看一个男人裸个后背,主要这气氛太古怪,韩水云有点扛不住。 韩水云心里挣扎了一下,小声问:“要不我出去给你找个人来?” 秦溢手上解衣带的动作一停,眉峰拢了拢扭头看向她,“我这次出来就带了姜芙,你不帮我上药,难道让她来?” 韩水云给他噎了下。 秦溢已经脱了上衣,宽阔肩背下是干净白皙的后背,肌肤上交错的有好几道伤都集中在后心口处,伤口瞧着不深但很密集。 韩水云看见那些伤心口一跳,说不出话了。 怎么说秦溢也是为她受的伤,要不是当时遇见了秦溢这些伤说不定就要落在她身上了。 韩水云垂下头拔开药瓶。 秦溢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一样,“那边有热水,先把血迹擦了再上药。” 韩水云愣了下,放好药后急忙站起来去拧手巾,她小心翼翼的给秦溢擦去后背上的那些都已经干了的血印子。 秦溢眉头皱着一直没吭声。 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韩水云蜷缩起刚才摸药的指尖直起腰缓缓吐了口气说,“药都上好了。” 秦溢微微点头,“你出去等我。” 韩水云“嗯”了声,又不放心地说:“我在门外,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叫我。” “好。”背对着韩水云的秦溢眼眸温柔。 门一打开刚才在韩水云后头跟过来的香晚瞧见她就凑了过来,“小姐,秦大人伤的怎么样了?” 香晚的脖子上也缠了布,她脸色不好看的出来她心里愧疚。 韩水云摸了摸她还乱着的头发轻轻说:“没事了。” 香晚点头,“这次多亏遇见秦大人了,要不然…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水云被风吹去了身上的汗,舒服地叹了声,看香晚这么愧疚韩水云忽地一把拉过了她。 “小姐?”香晚惊呼了一声。 韩水云笑了几声才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放心,秦大人身材结实的很,划几刀不碍事。” “啊?”香晚往后站了点,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姐,你怎么知道。” 刚才紧张没顾得上想,现在细想才发现秦溢的身材是真的好,肩背劲瘦腰身有力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文官的身材。 门忽然开了,秦溢淡淡地看了韩水云一眼,韩水云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闭紧了嘴巴。 香晚看着秦溢视线落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顿时回了神,小姐刚才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香晚的脸顿时烧红了。 秦溢皱了皱眉,再看向韩水云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韩水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我错了!”韩水云语无伦次的开口,“那个,没事我们就走了!”不等秦溢反应韩水云拉上香晚就跑了。 秦溢脸上黑了黑。 明明刚才的气氛还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韩水云又恢复了之前一看见他就害怕的样子。 秦溢第二日要回京,夜里朱洪给秦溢摆了践行的酒席。 出乎秦溢的意料,朱洪叫了一桌子酒席却就他自己一个人在衙门里作陪。 “秦大人!”朱洪身材微有几分圆润,脸也是圆脸,看起来倒是显得年纪比实际的要小些。 “朱大人。”秦溢淡淡回应了声。 两人相处了一些时日朱洪也摸清了几分秦溢的脾性,秦溢虽瞧着冷冷淡淡的但这么多日他却从未见秦溢发过脾气。 那日抓捕罗胜秦大人一个文臣竟然只身前去引出了要犯,单凭这一桩事他朱洪就敬他。 朱洪不是个强势的,甚至还有几分懦弱,也许正是因此他一向都很敬重有胆识的人,特别是有胆识的文臣。 酒喝了一大半,朱洪的兴致倒是越来越高了,吟诗唱曲一个没落下,到了后面甚至于扯着秦溢的衣袖非要认他做义弟。 朱洪瞧着窝窝囊囊的一个人,但酒后却显露出几分直爽的真性情来。 “谦和,账本的事,回去后你打算如何处理?”朱洪勉强坐直了身体给秦溢倒了两杯酒含混着声音问他。 秦溢挑了挑眉。 朱洪见他不语又拉着他低声嘀咕:“二皇子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太子,皇上也未见的真想废他。” 朱洪嘀咕了两句,微微叹了一声,声音忽的提高了许多,“想我当年也是满腹的忠心大义,但后来我才明白凡事还是要顺应时势。你还年轻,做事还是要慎重。” 朱洪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秦溢跟朱洪算不得有什么交情,官场上的人也没几个可信的。但朱洪瞧着确有些真挚于是秦溢放了酒杯,模棱说了一句,“我只管交东西,后面的事也不是我该管的。” 朱洪打了个酒嗝,他当然知道皇上不会把二皇子怎么样,他只是想知道秦溢是不是真的会如实把账本交上去。 “谦和来广平之前我就从别处听说,谦和的未婚妻正是太子妃的妹妹。” 提及韩水云秦溢的表情似乎温和了些,但语气里却又听不出,“你可知道太子妃的父亲官是几品?” 朱洪想了想,勉强伸出五根手指来,“通政司参议乃正五品。” 他脑袋慢慢想着秦溢话里的意思,是官位太小,所以反而不受殃及?还是因为通政司是清水衙门,没有把柄可拿? 没等朱洪想明白秦溢就站起了身,他疏离道:“查案的事朱大人出力很多,等回了京我会向皇上说明的。”说完就叫了小厮过来扶朱洪回去,自己也准备回住处。 朱洪察觉到自己怕是说错了话,在小厮过来前却又扯住了秦溢,“我是当真觉得谦和为人正直难得,并无丝毫窥探的意思。” 秦溢一顿,迟疑看着他。 朱洪大概真是喝醉了,眼神不如平日的迷蒙反而越喝越亮。 秦溢心思一动,让小厮退了回去自己也坐了回去。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酒杯说:“这玉杯里有多少酒,坐在近前的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楚。” 朱洪点头。 秦溢好笑,“二皇子打小就在宫里长大他的脾性在皇上面前便如这玉杯里的酒。”一眼就能看清楚。 第23章 荡秋千 废太子从来都不是为了废掉太子这个人。而是为了警告太子背后那些越发不成样子的人。 朱洪愣了愣,醉酒使得他的思维迟钝许多,但他还是缓缓领悟过来了。 “那这一番查证岂不是白费力气?”既然皇上从无废太子的意思,那查太子的罪证又是为了什么? 秦溢看了他一眼,“这本账册虽然波及了二皇子府下的诸多幕僚,但终究还是没有实际的扯上二皇子本人。”所以打击二皇子的势力就是查证的目的。 朱洪听的紧张不知不觉又饮了几杯,没多久他就“哐当”一声倒在了桌子上醉了过去。 小厮扶着朱洪回去后秦溢也站起来往回走,暗处卫璋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秦溢边往前边开口,“事情办的顺利?” 卫璋说:“不出公子所料,最后一批贡品绸布都还藏在船上,堆了整整一船。” 秦溢回头看他,“裴寻还在码头上?” “裴大人带着两个人守着东西,属下先回来报大人一声,还有裴大人叫我问问大人这一批货要怎么处理?” 秦溢瞧着天上的圆月,想了想,“叫裴寻换个船还卖到山西去。” 卫璋躬身侯着。 “桥舟府那边的粮食便宜,卖完这批绸布后钱全换成粮。关中府春天的时候发过一场大水灾,裴寻有官职在身不方便,你亲自把粮送到那边去。” 卫璋迟疑,“这么多粮?要以什么名义?” 秦溢笑了笑,“二皇子。” 卫璋的身影很快隐回了暗处,秦溢盯着那一轮月亮弯了弯嘴角。 第二日天不亮就有衙门里的人上了广平公主的府上。 广平公主还没起,府上的人怕耽搁事情又把人带到了韩水云这边,香晚见了人又进去告诉韩水云。 “小姐,小姐!” “别吵!” 香晚自从被秦溢救了以后心里就把秦溢真正的看做了小姐的夫婿,秦溢有事吩咐香晚立马就办。 “秦大人派人来接小姐回京了!”叫不醒韩水云,香晚只能扯着嗓子在韩水云耳边喊了一通。 韩水云吓得裹着轻薄的被褥直接从床上翻到了地上。 香晚:".." 她好像做错事了。 “出什么事了?”韩水云坐在被子里耳朵一阵回音乱响,脑袋也发懵。 香晚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指着外头声音轻轻地说:“秦大人派人来接小姐了。” 韩水云揉了揉耳朵,瞪着香晚,“那你喊什么啊!” 香晚缩着脑袋不吱声了。 韩水云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能忍香晚不代表她也能忍别人,想着外头那人搅和了她睡觉于是也扯了嗓子对着外面骂:“谁说我要跟秦溢回京了!想让我回去叫他自己来接我!” 外头好像应了一声,韩水云听的也不清楚,她气呼呼的站起来抱着被子又爬到床上去了。 香晚揉了揉脑袋看着收拾好的箱子头更疼了。 秦溢的东西早都收拾好了,早上他起身后便跟姜芙在衙门里等韩水云。 本来朱洪该送他去城门的,但昨儿朱洪喝多了人到现在都没醒,估计是送不了他了。 去接韩水云的衙差没带了人回来,又因为无缘无故的挨了骂心里头憋着气。 所以秦溢见了衙差后衙差就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把韩水云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姜芙站在一边忍着笑,肩膀却直抖。 衙差说完了韩水云的所作所为心里一阵出气的感觉。 “大人早一点出发两日就能到京城,要是再晚些怕是路上就要多耽搁一日了。” 秦溢看了他一眼,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然后竟然用带着一点惊喜的语气说:“是该亲自去接的,我竟然没有想到。” 衙差张大了嘴巴瞧着秦溢,直到秦溢出了门才把嘴巴合上。 秦溢进了公主府的时候韩水云还在睡觉,秦溢等了一会儿就等不了了,他进屋瞧了一眼,韩水云抱着被子睡的正香。 香晚生怕他重蹈自己的覆辙,忙告诉秦溢姚倾睡不好就要发火。 秦溢凝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用被子把韩水云裹了,然后就连人带被子的一起抱走了。 韩水云睡下不久就开始做梦,梦境变幻了几次,眼下的梦里她正坐在云端上荡秋千,那些云层层叠叠的铺在她脚下,秋千被推的荡出去老高,韩水云害怕了忍不住紧紧抓了绳子大声喊,“我要下去!” 秋千落了回去忽然露出了秦溢的脸。 韩水云惊恐的看着他,“怎么是你。” 秦溢冷漠的看着她,一脸的憎恶,“都是因为你我才娶不到韩音云!我要杀了你!” “不要!”韩水云用力的摇头,“我没有,就算没有我你跟韩音云也没有可能啊!” “我不是韩水云,不我是韩水云,但我不是那个韩水云。”韩水云急的哭了起来,“你别杀我了。” 韩水云裹着被子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秦溢凑近了去,就听见她说了一句,“别杀我。” 韩水云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溢韩水云下意识的伸手猛的把他推了出去,大喊道:“别杀我!” 秦溢不设防的被她一推竟然狼狈的跌坐在了马车上,他怔怔地看着抱着被子缩在马车角落里浑身都在抖的韩水云心口泛起了细密的疼来。 “你别怕。”秦溢哑着嗓子说:“我不会再伤你的。” 许久,韩水云才从噩梦里慢慢回神,马车颠簸着,回想起刚才的噩梦韩水云还心有余悸,明知道是梦但害怕的情绪却不作假。 韩水云坐着一直都没动。 她对秦溢始终是害怕的,书里的韩水云死于毒酒。但那毒酒却不是立即让人丧命的毒酒。 而是一杯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腐烂的毒酒。对于秦溢的手段她比谁都知道的多,所以也比谁都害怕他顾忌他。 秦溢陪着韩水云一直在马车下面坐着也不动,后来马车停了,外头赶车的车夫叫下车吃饭秦溢才抬头看向韩水云。 始终没人说话。 姜芙隔着车帘问:“大人,韩小姐还没醒吗?” 香晚看着姜芙也奇怪地说:"小姐一般不会睡这么久啊?" 第24章 装死 韩水云揉了揉肚子,好像真的饿了,总不能大眼瞪小眼的一直不吃饭啊,经过这么久她才从梦里的情绪里完全脱离出来,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故作轻松的说:“秦大人,容我换个衣服?” 秦溢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深刻的她差点给他跪下。 高大的身影带着疾风压近,秦溢黑眸沉沉的紧锁着她,声音低哑,“你就这么怕我?” 秦溢说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韩水云清了清嗓子,终于扯出了一抹笑脸,她艰难地抬起僵硬的手拍了拍秦溢的肩膀,“诶,刚才就是做了个梦,你,别介意。” 秦溢的眼眸一片漆黑,“我就连在你的梦里也是个恶人吗?” 韩水云:".." 眼看着忽悠不过去了,韩水云叹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她真的是被吓够了! “我知道你喜欢韩音云。”韩水云躲开了秦溢的眼睛,咬了咬唇继续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介入你们之间。况且这个亲事是怎么来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秦溢扳过她的脸,脸色已经不是普通的难看可以形容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半途退缩的道理。 “不管以前我是怎么想的又做过什么,但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破坏你跟韩音云的关系,对你更没有任何想法,好的坏的都没有。” 说到这里韩水云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的看着秦溢,“你能不能看在韩音云好歹是我长姐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许久,秦溢才问,“你要我怎么放过你?” 韩水云想了想,试探着问:“不如咱们退亲?” 秦溢看着她,忽然凑的更近了,鼻息 间的热气都扑到了韩水云的脸上,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韩水云推不开秦溢忽然傻笑了两声,“唉,我就是开个玩笑,开玩笑嘛。” 秦溢松开了她,眼眸垂了下去,“你先换衣服,我下马车去等你。” 车帘一起一落,韩水云靠着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我的妈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广平府到京中快马一日便到,秦溢走的不急眼下一行人就在一处大镇子停下了。 秦溢下了马车后姜芙跟香晚一直都在马车外头等着,半晌也没见人下来,姜芙就撩开了车帘一角探头进去瞧了眼,“韩水云?” 韩水云看了一眼姜芙,继续倒在地上装死。 姜芙瞧她那没力的样子还以为她病了,想了想就上了马车朝她靠过去,“是不是早上的时候受了凉风?” 韩水云嘟囔,“你们秦大人是不是有毒啊!” 姜芙"啊"了声,不由的想到了早上秦大人是怎么把韩水云裹在被子里抱上马车的,难道眼下是害羞了? 姜芙安慰般拍了拍韩水云,“你放心,早上的时候外头都没人。” 韩水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姜芙。 姜芙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继续说:“再说了就是有人看见了又怎么样,你跟秦大人都定亲这么多年了,他抱你上马车就是传出去了也是一段佳话。” 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上了马车的韩水云瞬间又倒回了地上,算了,她脸是彻底的丢完了。 本来计划着明天晚上就能进京,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外面就下了雨,早上的时候雨势还不大到了下午却越发大了起来,有些路泥泞不好走,外头的衙役怕出事就过来问秦溢。 秦溢看了一眼从昨天开始就在马车上扣木窗却一眼都不看他的韩水云,心里的郁气更深了一层。 他吸了口气,朝外吩咐,“到前面的镇子就停下,明日再走。” 靠近京里有个大镇,因为雨大路上除了零星的马车几乎没有行人。 晚上十几个人都在楼下吃饭,只有韩水云跟秦溢在楼上分的小桌,桌上有一条鱼,烧的酸甜韩水云一个人就吃了大半。 “剩下的给你?”秦溢吃完了就一直盯着韩水云,韩水云还以为他嫌弃她一个人都把鱼吃了吓得立马收了筷子。 秦溢眉头皱了一下。 韩水云立即把装鱼的盘子推到了他跟前。 秦溢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鱼额头的筋都跳了两下,他看着韩水云只是觉得她晚饭吃的太多了,外头下雨也没地方去消食,没想到她却觉得自己看上了她的鱼.. 韩水云见他盯着鱼还是皱眉,难道是不喜欢挑刺? “哦哦,我忘了,你们这些大人吃饭都要人伺候的,唉,我来起来。” 韩水云一边在心里大骂这万恶的旧社会,一边任劳任怨的把鱼卡挑了个干净。 “挑好了!”眼睛都快挑瞎了,韩水云僵硬地笑着把鱼重新放到了秦溢跟前。 “不想笑就别笑。”秦溢冷淡的说,但表情是温和的。 韩水云立马收了笑脸,看着秦溢一口一口把她的鱼吃完了心里把秦溢骂了个狗血淋头,全然不记得人家当初救她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人家愧疚万分的了。 第二日外头还有零星的小雨,不过这点雨显然不耽搁行程。 从昨日给秦溢挑了鱼刺见了秦溢的好脸色后韩水云的胆子雨终于找了回来,眼下她才是真的从之前那个噩梦里缓了神。 “这个镇子叫什么?”又是个书里没有的景点啊,韩水云不由好奇地问。 “仙水镇。” 今天韩水云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不再扣马车上的窗棂,秦溢压抑了几日的情绪也渐渐平稳。 “仙水镇?”韩水云嘀咕,“难道这里有仙水?喝了可以长生不老,或者是羽化登仙?” 秦溢轻轻笑了一声。 韩水云忍不住看过去,秦溢的皮肤白五官长得也精致,这在当下是典型的文官样貌。 要不是韩水云看过他脱了上衣后露出的劲瘦后背,她也险些也以为她跟想象里那些弱不禁风的文官一样,是竹竿形的身材了。 这样一张纯良的脸却有着那样宽阔的肩背,韩水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其实就说这张脸就是韩音云也及不上,自己嘛就更比不了了。 第25章 没有不救的道理 "你在看什么?"忍了许久,秦溢终于忍不住了。 “啊?”韩水云猛的抬头正好这时马车微微一晃,"咚"地一声韩水云的脑袋就磕在了马车上。 秦溢一把拉过她的头,瞧着她撞红的额头心口压了火,语气也带了几分责备,“你到底在想什么?” 韩水云伸手揉了揉额头,本来就疼,听见秦溢的话真是又疼又委屈了。 “你自己长的好看还怪我看呆了?” 秦溢:“…” 原来韩水云觉得他长得好看吗?秦溢的心里忽然雀跃了几分,他家里世代官宦父亲跟祖父都是严厉的性子所以他从小便克尽守礼。 这样喜悦的心情和感觉他一生中经历次数也屈指可数。可如今却只是因为韩水云夸他的容貌就有了这样的欣喜,秦溢心里既惊诧又古怪。 韩水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秦溢竟然红了脸,韩水云.. 原来书里头后来手段那么毒辣的宰相大人竟然也曾这么纯情过,这个认知也让韩水云对秦溢的固有看法有了一点不同。 “你个扫把星!” “从我们村子里滚出去!” “滚出去!”一群孩子的叫嚷讥讽在车厢外头嘈杂。 韩水云勾着脑袋往外看,官道后头有个岔道,连绵的田野上稻子已经见了黄,几个不太清晰的身影站在田地那头,别的就看不清了。 原来是几个孩子不知道在闹什么,韩水云刚要坐回去就听见那群孩子忽然高嚷起来,“淹死她!” “淹死你这个扫把星!” 韩水云下意识地站起来头就往车厢顶上撞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撞上了一片绵软,竟然没撞疼。 “你又干什么?” 秦溢收回被她撞的手筋直跳的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紧皱着问。 韩水云指着外头,叫,“停车!” 秦溢从窗子里往外看了一眼。 “快停车!”见他无动于衷韩水云急忙又喊,“好像有人落水了!” 秦溢抿了抿唇,朝外头吩咐,“去个人去那边救人。” 衙差里水性较好的一个得了令 就冲田地那边的河里跑了过去。 韩水云也急忙下车,“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姜芙立即给她打了伞,“好像是一个孩子掉水里了,不过隔得远也没看清。” 韩水云抬脚就往那边走,秦溢落后一步从马车上下来,他接过姜芙手里的伞替韩水云撑住又拉了她一把,“那边路不好走。” 刚才秦溢没有第一时间叫人去救人韩水云本来就有点生气了,现在他又阻拦韩水云就更火了,她回头看着秦溢怒气冲冲地问:“秦大人,人命关天!你难道见死不救吗?” 秦溢盯着她,捏着她衣服的手也抓紧了几分,“世上需要人相救的人这样多,你又能救多少?” “只要我看见了,就没有不救的道理。”韩水云说完就走。 秦溢看着她走进雨里愣了一下急忙跟过去给她撑着伞。 官道上有些积水但好歹能走,到了田地边的泥地里那路就很不好走了,韩水云拎起裙摆一步一滑的往前走,秦溢看着她一直都在沉默。 刚才在这里闹的孩子早就在看见人的时候一哄而散了,下水的衙差已经拖住了那个孩子正往岸边赶来。 韩水云帮忙把孩子拖出了水面后就立即蹲下给孩子做胸外按压,衙差从河里爬出来看着韩水云也愣了一下,然后带着遗憾和沮丧的声音低声在秦溢面前说,“这孩子落水的时间太长了。” 秦溢垂眸,地上的淤泥里有一团团的积水,韩水云的裙摆落在泥地里被染脏了,秦溢点头,“你先回去换衣服。”说完就弯腰拎起了韩水云落在地上的裙摆又在手里拧干了。 时间过的快,又或者是慢,等那孩子开始细微咳嗽的时候韩水云差点没能站起来,秦溢一把扶着她,声音轻柔,“小心点。” 因为用力过度韩水云脸上通红的,她看了一眼被秦溢攥着的裙摆视线凝了一下才转开,她指了指地上的孩子声音也收敛了几分,“你能帮我把她抱回去吗?” 秦溢把伞递给韩水云弯下腰把那孩子抱在了手里,这孩子很瘦,揉成一团的黑发湿乎乎的黏在脸上,上了马车秦溢先让韩水云和那个孩子换了衣服自己才又上去。 小女孩的头发被擦的半干,一张尖尖的小脸露了出来,秦溢看着她的脸就愣住了。 韩水云见他盯着这丫头,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傲娇地问:“怎么样?是个美人坯子吧?” 秦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她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谁?” 秦溢抿唇,“羽阳。” 谁都没想到瞧着年纪跟秦大人相差不大的羽阳大人竟然早就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不过这种事衙门里也就是热闹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但对于姜芙来说这件事却如同在夜里行走时忽然被人敲了一棍子,彻底懵了。 已经是好几日后,羽桃的真身体已经痊愈,羽阳带着羽桃请韩水云吃饭。因为知道姜芙跟韩水云关系好所以也叫了姜芙作陪。 姜芙跟在羽阳后头,瞧着他手里牵着打扮干净的羽桃心头止不住发酸。 “你真不想回去了?”羽阳侧着头看着刚好到他腰的小羽桃。 羽桃摇头,挣了羽阳的手打了几个手势,“他们都叫我扫把星,也没人喜欢我,这里很好,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羽阳盯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羽桃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又打手势,“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羽阳摇头,无奈的在小羽桃头上揉了揉,“不是,就是爹爹平常忙,没时间陪你,怕你留在这里无聊。” 羽桃笑了起来,连忙摆手,“那个救我的姐姐,我可以找她玩。” 羽阳笑了笑,“那你等下见了她倒是可以问问。” “你怎么走那么慢?”羽阳左右都没看见姜芙一转头就见她停在离着自己好几步的地方不动。 姜芙笑了一下,将那些心思小心的藏好了才走过去,“也不知道水云出门了没有。” 羽阳瞧了瞧天色,“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等她。” 羽桃知道自己是被一个叫荣彩的衙差和一个叫韩水云的姐姐给救了命,所以病好了就心心念念的要报恩。 荣彩就在衙门里头当差,羽桃病好了之后就天天都去端茶送水给荣彩都弄的不好意思了,韩水云在外头住,羽桃还没见过她,央了羽阳好久了终于等到羽阳有空闲的这一天。 第26章 蝼蚁 韩水云也早就出了门,一路闲闲的逛到饭庄的时候羽阳跟姜芙带着病愈的小羽桃都在了。 “羽桃!”韩水云看着这丫头稀罕的不得了。 羽桃比了个姐姐的手势就从凳子上跳下来抱住了韩水云。 “诶,你这也太热情了!”韩水云拍了拍羽桃,羽桃埋在她怀里竟然抽泣了起来,韩水云不敢动了,羽阳也有点尴尬,厉声叫她,“羽桃,别闹了!” “你别这么凶!”韩水云立刻制止,“小丫头受了惊吓少不得要撒娇。” 等羽桃哭好了韩水云拿帕子给她擦了脸,一双眼睛哭的红红的倒是更让人心疼了。 韩水云瞧着她就想到那天她受人欺负,于是抬头跟羽阳说:“你怎么把她一个人就丢在那里,你都不知道那天好多孩子都在欺负她。” 羽阳倒了杯酒喝下,平日里他极少对人说自己的事。但对着救了羽桃的韩水云他却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一个男人带着个女孩不方便,衙门里也不适合她久住。” 这的确是个问题。 姜芙看了一眼羽阳也默默的喝了一杯酒,“我也是由我父亲在衙门里带大的。” 韩水云看着姜芙,她的脸色不太好。 羽阳眉头皱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欠妥了,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姜大人一直希望你可以承接他的衣钵,但我只希望桃儿将来嫁个田野之夫。” 这话就说的深了,韩水云打了个岔岔开了这个不合适的话题。 “这个坠子是个桃子?”韩水云拉着羽桃脖子上的一块小玉问。 羽桃张着大眼睛点头,又打着手势问韩水云喜不喜欢。 韩水云看不懂就让羽阳做翻译,“她问你喜不喜欢。”羽阳语速渐渐放慢,“这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她不能给你。” “不用不用。”韩水云急忙说:“世界上好看的东西那么多,姐姐总不能看见哪个喜欢就要拿回家吧?” 羽阳盯着她看了一眼,没想到韩水云看着俗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怪秦溢会对她改变看法。 姜芙也愣了一下,她的嘴唇泛起一抹涩然的苦笑,是啊,喜欢的东西那么多,又怎么可能全都拥有呢? 不要再想了。 三个人正聊的欢快,忽然"咚"地一声,姜芙手里握着酒趴在了桌上。 韩水云.. “她这是跟裴寻吵架了?” 羽阳看了姜芙一眼,他也觉得姜芙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劲。要不是他一个人请韩水云吃饭不大好他也不会请姜芙过来一起陪着。 “裴寻有半个月没来衙门了,内情我也不清楚。” “那现在怎么办?”羽阳也犯难。 “这样吧,你先带羽桃回去,我让香晚去裴寻府上看看,他要是在就让他来接人,要是他不在我再想别的法子。” 羽阳说:“让羽桃留下,我去裴寻家里看看,我一个人来回费不了多少时间。” 韩水云也觉得可行。 羽阳走了之后韩水云跟香晚一起忙着解读羽桃的手势,三个人连猜带蒙的就这么聊着。 羽桃说起她母亲是在大牢里生的她,香晚又问她那时候羽阳大人呢,羽桃就说也关在大牢里。 楼下人声鼎沸,韩水云推窗往外看,只见楼下正在拿人,拖家带口的好多人,“这是怎么了?” 香晚摇头,“那个好像是王家的小姐。” “王家?” 香晚不确定地说:“奴婢也就是从前远远看过一眼,瞧着有点像。” “你下去找个人打听一下。”韩水云瞧着窗外眉头紧皱。她记得这次太子被废后王家就只王二郎一个人被流放了,王家的其余人并没有受到太多波及。 可如今怎么全家都被抓了? “小姐,王家的案子判了。”香晚一上来就说,“王二郎判斩,王家其余人全族流放。” “这么严重?” “好像不光是王二郎杀平明女一事。”香晚说:“奴婢花了点钱,楼下的小二说早上的时候二皇子跟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就进宫去跪着了。” 韩水云坐在凳子上发愣,这些人的命运怎么跟书里不一样了? 是因为自己吗? 如果刘久知不能做皇帝那韩音云会怎么样?秦溢呢? 宫中的气氛十分沉重,皇帝刘牧尧坐在大殿里头批奏章,外头的文武大臣跪了一片,倒不是如外头传言的那般是为了王家,王家不过一个王大郎曾做过太子陪读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众大臣这么跪着求情。 早上王家的罪定下后刘牧尧就传旨解了太子的禁足,刘久知跪在这里是为自己请罪而他身后跪的大多是追随太子的人。 桌上的奏章渐渐变少,太监青庭往外递出去几次奏章,外头的人没少皇帝却也没过问一句。 跪在外头的大臣里也有跟青庭有几分交情的,便拉他问了一句。 青庭瞧了眼刘久知,走过去想卖他个好于是伏低了身体压着尖细的声音劝了一句:“二皇子殿下,这么些人跪着,怕是不大妥当。” 刘久知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有听进去,眼里那份鄙夷也不加掩饰就露了出来,青庭眼里的讨好在起身的时候冷了两分转头进了大殿里。 “外头还跪着?”刘牧尧年不过四十,平日里保养的好倒是显得很年轻。 青庭躬着身体走过去,“想必太子爷也是知错了。” 刘牧尧眉头皱了一下,重重地搁下了手里的茶盏,“什么太子!” 青庭急忙跪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奴才嘴贱,奴才就是叫习惯了,一时间忘记改口了。” 刘牧尧的性子还算好,平日里也从不乱打杀宫人。况且青庭的话倒也没错,刘久知生下来就给封了太子,废了太子后就是他自己一时间也不习惯。 看来果真是太子封的太久了,久到这些人都等不到他归天就要来夺权了。 “起来吧。”刘牧尧也没打算对青庭深究,“你去外头传旨,叫二皇子明日随百官上朝。” 果然没说恢复太子之位了。 青庭低着头勾起薄薄的嘴唇笑了笑,二皇子身份高贵自然看不起他们这些不起眼的。但就是蝼蚁不是也能给贵人找点恶心吗? 第27章 上门来 接了旨外头的大臣面面相觑地瞧向虚掩的大门内,没想到他们跪了一上午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但皇上已退一步,他们要是不识抬举的继续跪只怕就要惹恼了皇帝。 刘久知一路黑着脸,回府就喊来了府上的幕僚。 韩音云也知道没恢复太子之位刘久知心里不舒坦,安慰了几句就懂事的回了院子。 “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身材高瘦的幕僚袁思意说:"王家的案子都结了,皇上也解了太子的禁足,按理下一步就是恢复太子的太子之位,但.." “但什么?”刘久知不耐烦的坐到了椅子上,双手虚靠着扶手说:“我那个弟弟最近可进宫了?” 刘牧尧的儿子一共有过三个,大的早年病死了,老二就是刘久知,还有个小儿子比刘久知小两岁。 另一个比袁思意稍微矮了半头的的幕僚江升轻道:“三皇子最近好像又病了,许久都没见他进宫了。” “病了?”刘久知问:“什么病?” 江升皱眉,“三皇子府里的仆从就那几个,又都是些蚌壳嘴轻易套不出话来。” 袁思意细细把事情捋了一遍觉得眼下能承皇位的也的确唯二皇子一人,他心中也大定,便规劝刘久知,“或者是因为王家犯的事惹的皇上心里头不高兴了。所以才压着太子的位置,只要太子往后在皇上面前乖顺些,这太子的位置早晚都是殿下的。” 刘久知揉了揉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询问你们的建议。” 幕僚齐声说:“二皇子请讲。” 刘久知把手从额头上移开闲适的搁在腿上,“你们觉得秦溢这个人如何?” 幕僚们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江升躬身而出,他道:“秦溢自小就有几分才名,后来入仕一直都很得皇上看中。” 另一体态壮硕的幕僚跟着江升的话道:“只是秦家历来只站皇上,走的是纯臣的路子。” 刘久知垂首瞧着自己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终于问道:“那你们觉得我能这样快的被解了禁足和我没有恢复太子之位这两件事,哪一件会跟他有关?”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刘久知的话问出口众人就都沉默了。 刘久知似乎也不在意他们不说,接着又问,“那你们觉得要是我出面拉拢,他愿不愿意投靠?” 刚才劝刘久知不要冒进的袁思意率先开口了,“秦家历代都是皇帝纯臣,眼下王家的余波未平,二皇子就算想要拉拢秦家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刘久知身体前倾 几分看向袁思意,“那我便等等。” 裴寻接走了醉倒的姜芙,羽桃也被羽阳带走了,韩水云回到府上后一直都有点神不守舍。 自从韩水云从广平府回来后韩诗云等了好几日都没见韩水云来找她,今日终于等不住了,自己上门来了。 韩水云坐在凳子上发呆,桌子上放着一本封面全空白的书册。 “三姐?” “韩诗云?” “三姐怎么这么叫我?”韩诗云愣了一下奇怪道。 “哦。”韩水云拍了拍头,笑了起来,“唉,我这不是走神呢嘛。” “听说太子府的禁足解了,三姐要不要抽空去看看大姐?” “解开禁足了?”韩水云纳罕地看着韩诗云。 “是啊,早上就解了,不过听说太子跟长姐早上入宫去了,咱们就是要去也要明日才行。” 看来书里的枝节虽然变了,但大体的走势却没变。 韩水云往后退进了靠背的椅子里坐的懒散,看来书里的人的结局终究也不会变吗? 韩诗云瞧着她恹恹的,要不是大夫人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她也不用这么急着非得今日来说,“三姐,你上次说的事可还作数?” 上次的事。 那不就是撮合她跟秦溢的事,如果结局注定无法改变,那她忙这一着又能改变什么呢? “三姐?”韩诗云瞧她不吱声心里忐忑了起来,小心翼翼又问:“莫不是三姐你改变主意了?” “要是秦溢就是没办法喜欢你怎么办?” 韩诗云脸一下涨红了,眼睛都瞬间干涩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万一书里的设定就是没办法改变该怎么办! 韩水云吐了口凉气,“我就是觉得秦溢这个人性子冷,要让他动心可能不容易。” “三姐。”韩诗云眼神坚定的看过来,“你也不要小瞧了人。” 韩水云没明白。 “当初秦大人能喜欢长姐可不是因为长姐的容色倾城,我知道那一日秦大人根本就没见到长姐。 不过是隔着墙听了长姐的一曲琴音就此倾心多年。秦大人不是那种仅凭色相看人的人,他要找的是知音。” 韩水云看着她,“那你又怎么确定你就是他要找的知音人?” 不能再等了,她必要放手一博。 韩诗云抿唇,“这些年来我日日练习,我有自信,我如今的琴艺绝不输当年的长姐。” 话是她说的,事情也是她先提的,如今韩诗云都上了心她没道理退缩才是。更何况能不能改变总还是要试了才能死心不是? “我在这几日选一个时机,等找好了地方就通知你。” 韩水云没有反悔。 “三姐,此事若能成了,我往后一定不会忘记二姐的恩德。”韩诗云也终于放了心。 顺天府分南北,牢房也分南北,南牢房一般关的都是不会处死的,北牢房里头关的就都是死罪难免的人犯了。 秦溢跟裴寻一起下了北牢房,牢房里的人都支开了,罗胜被单独关在角落里。 “从桥舟到关中这一路上又要走水路又要走陆路,也不知道等粮运到关中的时候关里的百姓还能剩下多少。” 裴寻跟秦溢一同去的广平,不过两人要办的事情不一样,所以也是故意分先后回的京城。 “能救多少只能看天意,你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多操心你就要进京的娘。” 裴寻瞪着秦溢,气道:“我这都是为了谁耽搁了。” “你可别给我说的跟负心汉一样。”秦溢抿唇,“我也不想娶个你这样的。” 裴寻:".." 第28章 侠义 木门打开,不过几日光景,罗胜爆瘦了一大半,整个人形销骨立。 “秦大人是来给我送行的?”罗胜抬了抬眼皮又落了回去。 秦溢找了干净的地方站稳,罗胜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知道你为王家办事并不是因为你真的贪财。” 罗胜短短的笑了一声。 “这些年受过你帮助的人很多,我查过,都是一些生活穷苦,生存艰难的人。” “这世道不就是如此?” “你想死?”秦溢看着他忽然问。 罗胜双目内确实蒙着一层死灰,“我苟延到今日本就是为了三娘,如今三娘走了我活着还能干什么?” “你能做的事很多,你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帮助那些穷苦的人。” “我做的那些事,还能活吗?” 秦溢靠近他,微微弯下腰,“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侠义之气的人物,我敬重你,所以想请你为我办事,你可愿意?” 罗胜不解,看着秦溢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戒备,“秦大人,你想让我做什么?” 秦溢直起身来,“关中大水,朝廷发的赈灾粮到了关中后十不存一,我不用去看就知道那里是何等的惨状。但我只是一个人,也只有一双手,这江山是刘家的,我便是有心却也无力。” “秦大人?” “你可愿意帮我?”罗胜不语。 “你可以想几日,但时间不多了,还有。”秦溢瞧着他的脸,“活着从这里出去的不再是罗胜,你打算走就得留下曾经属于罗胜的一切。” 罗胜摸着自己的脸紧紧地抿住了唇舌。 韩诗云来见过韩水云之后她又开始每日出门踩点了,主要的地方就围绕着秦溢去衙门的那条路。 “小姐。”馄饨摊前香晚又开始了每日的念叨念,“秦大人这么好,你真的要把他让给四小姐啊?” “秦大人上次还救过我们。” 韩水云给她念的烦了,“他这么好要不你嫁?” 香晚吓得差点摔下去,结结巴巴解释,“奴婢,没这意思。” “你看你那样。”韩水云没好气地说:“你要真喜欢他我也能帮你啊。” 香晚看着韩水云再不肯说话了。 “这一条街上也没个适合偶遇听琴的啊?”韩水云嘀咕完胡老婆正好给韩水云上了两碗馄饨,“小姐想听曲子?” “不是。”韩水云抱了碗随口答了。 胡婆婆也不知听见韩水云的话没有,自顾自笑着说:“前头那个看见没?” 韩水去抬头望过去,斜对角是家酒肆。 “那里头有个弹琴少年郎,在京里有好些名气的,好多人家的小姐都爱去听。” 韩水云一口馄饨进了嘴里被烫的眼泪都飙出来了,“少年郎?” 胡婆婆挤眉弄眼的朝韩水云举了个大拇指,“长得俊,说是京里顶好看的,小姐要听曲子大可以去看看。” 韩水云:".." 鸭子? 馄饨吃了一半,倒是遇见个熟人。 “羽桃?”韩水云朝她招手,羽桃跑到了韩水云近前,韩水云含笑道:“来的正好,姐姐我请你吃馄饨。” 羽桃穿着新做的衣服,头发梳的简单却掩不住已经隐约可见的姿容。 韩水云又要了两碗馄饨,一路护着羽桃的是上次在水里救了羽桃的那个侍卫叫荣彩。 荣彩推辞了一下才寻了个隔壁桌子坐下,羽桃见荣彩坐了隔壁桌,瞪了他一眼非过去拉他又把他拉回了韩水云坐的这一桌。 荣彩人是过来了但就是不肯坐,非要站着吃,一来一回的,荣彩的脸都红了。 “我这里不兴这些规矩,一起坐就是了。”韩水云也开口劝他。 羽桃拉着他,荣彩心里无奈,只能坐下。 几个人吃了馄饨走了几步就走到了刚才在胡家馄饨摊子上老婆婆说的那一家酒肆门口,酒肆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有琴声从里面传出来,韩水云不懂琴只是觉得曲调还是好听的于是停了停,她探头朝里头看了一眼只瞧见个屏风并不见人影。 里头的琴声戛然而止,韩水云正要走里头就出来一个小二模样的,“下边座满楼上倒是还有雅间,这位小姐可要上楼喝点果酒?” 韩水云下意识地看向香晚,她有多少钱她自己可没数。 自从刚才被韩水云怼了一句后香晚一直都没说话,韩水云朝她身上撞了撞,“香晚小美妞,咱们消不消费的起楼上雅间,你倒是吭个声哈。” 香晚终于露了点笑模样,“小姐你就会瞎说取笑奴婢。” “咱们还是走吧。”香晚终于给了韩水云答复,韩水云瞧着那小二摊了摊手,“你也瞧见了。” 小二的恭维立即换了鄙夷。 韩水云"啧啧"地瞧着那小二的背影,“要是琴声响的时候配合这小二的变脸术,估计这客人还得翻一倍。” 一直腼腆的荣彩忽然开口了,“我请韩小姐去雅间。” "啊"韩水云看着他,“不用不用,我又不跟他赌这一口气。” 荣彩摇了摇头,严肃道:“韩小姐放心,我有钱。” 韩水云就差翻白眼了,一个衙差月钱估计也就跟她个庶出小姐差不多,装什么大款啊!" 荣彩已经带着羽桃进了酒肆,韩水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上楼的时候她还不放心地拉着香晚问:“咱们带的钱真不够?” 香晚扒着指头算了两回,在进雅间前才告诉韩水云,“大概勉强够的,不过后面半个月咱们就不能出府了。” 韩水云扶额,“先把眼前过了再说吧!后头的事情后头再说。” 荣彩进了雅间后就解了佩刀搁在里头一张略小的放着一水的碧色茶具的小桌上。 可以瞧见楼下的那张桌子上放着酒具。 楼下的琴声又响起来了,从韩水云这边就能瞧见一个带着银色发冠的后脑勺,背影看着清瘦,韩水云倒是忽然有点好奇胡婆婆说的京里第一美男子长啥样了。 荣彩跟羽桃脑袋挨着脑袋的讨论了半天才点了酒水,才吃完馄饨也都不饿就水之外几人就点了几块点心。 瞧着桌上这一点东西韩水云心想,这点东西总不至于付不起钱了。 琴弹了一半的时候韩水云忽然嘀咕了一句,“你们说要是叫他到我们跟前来弹一曲要多少钱?” 香晚知道这里的酒水是京里最贵的,韩水云提的问题就不清楚了。 第29章 隐形富二代 羽桃不知道。 只有荣彩沉思了一会儿,酒水拿上来后他在羽桃耳边低语了几句就下了楼。 琴声又止。 楼下弹琴的人抱着琴笑着说:“大家也知道我这店铺开到如今也有十年光景了,这十年里只有十年前曾有一位客人花费千金请我单独奏过一曲。鄙人很高兴,十年后的今日又遇见了贵客。” 人群哄闹起来。 楼下议论纷纷,好多人都站起来往雅间看过来似乎是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这样大手笔。 直到酒肆的主人抱琴走到韩水云她们门外人群的哄闹嘈杂到了极点。 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不是韩家那个庶女?” 韩水云吓得瞬间坐着凳子后移了好几步。 门打开,一位身材瘦弱的青年抱琴走入,韩水云瞧他一眼就没再看了,这人姿容虽好,却也不足以称作京城第一吧? 青年环视一圈后面对着荣彩浅浅笑道:“花秋尽,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荣彩安静回道:“在下荣彩。” “荣。”花秋尽瓷白的肌肤泛出几分光来,“莫非是桥舟府荣氏?” 荣彩皱了皱眉,“我祖上确实也是出自桥舟荣氏,这么说也不算错。” 荣彩大概是不想跟别人讨论他的出身,他挨着羽桃,指着韩水云那边,“我就是想让你给韩小姐单独弹一曲。” 韩水云张着嘴再看荣彩整个一看傻子似的样子了。 “千金一曲?” 难不成这个荣彩还是个隐形的富二代? 花秋尽一笑,“刚才小二不懂礼轻慢了小姐,今日这一曲便算是我请小姐了。” 韩水云闭嘴了,“还能这么玩?” 花秋尽脸上的笑容再次荡开,原本也不算特别出彩的脸立刻不同了,那薄雾般含着情的一双眼睛就足以勾人魂魄。 几个仆人放好小桌,铺上地毯,花秋尽坐下后拨了拨琴弦,“既然是送,那便由我选曲了。” 韩水云本来就不懂琴,不过这一首曲子跟刚才确实很不同,曲子高亢倒像是两军交战搏击的感觉。 一曲毕,花秋尽脸上已经出了汗,“韩小姐,觉得此曲如何?” 韩水云搜肠刮肚了一番,最后吐出两个字,“好听。” 花秋尽又是大笑,“韩小姐果然不同,往后小姐若要喝酒只管来,我不收酒钱。” 花秋尽一走韩水云就大步到了荣彩跟前,眼睛,鼻子,嘴。 荣彩脸红了红:".." 羽桃拉了拉韩水云。 韩水云叹气,“我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么有钱,竟然花一千金让人给我弹首曲子!” 荣彩:".." “我一个人,平日也不用什么钱。” 韩水云看着他,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从酒肆楼上下去的时候韩水云盯着那个屏风忽然灵机一动。 “诶,荣彩,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荣彩还没说话羽桃就拉着荣彩点头。 “韩小姐请说。” 韩水云瞧的直乐,她指着那个屏风后头说:“我想借这里用一下。” 荣彩看着那个屏风,“这个东西不贵,我家里库房有好多,韩小姐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人送到京里来。” 韩水云扶额,她相信他是个富二代了,不要炫富! “我说的是这个地方,嗯,早上的时候,大概半个时辰就够了。” 荣彩点了点头,那我去找那个花秋尽问问。 地方办妥了,韩水云回去告诉韩诗云的时候韩诗云整个人都快冒光了。 约秦溢明早在酒肆一见的信也在下午递到了顺天府秦溢手里,事情明明都很顺利夜里的时候韩水云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一早一夜没睡的韩水云无精打采的带着容光焕发的韩诗云一同从偏门出去。 “三姐昨儿没睡好?”韩诗云面韩娇羞地关心道:“为了我的事让三姐操劳了。” 韩水云连忙摆手,“诶,我就是为了衬托你。” “你也要见秦大人吗?” “啊?”韩水云愣了下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了,我就在马车上补觉,等你的好消息。” 韩诗云甜甜一笑。 韩水云想这嫩黄色的衣裙很适合她。 马车在离酒肆不远的馄饨摊旁边停下,韩水云窝在马车里昏昏欲睡,香晚坐在马车里一直在绞着手指,韩水云看不过去了,拉开了,“别把手给拧折了。” “小姐真不后悔?” 韩水云咬了咬唇,她不是韩诗云,她也不想经历韩诗云的命运,可这一切都没办法跟香晚说。 “我困了,睡会儿。” 韩水云抱着被子费力地摒弃着脑子的杂乱无章,好一会儿她倒是真有了睡意。 秦溢特意提前了出门的时间,韩水云约他天还没亮的见面本来就奇怪的很,但是他不可能不赴约。 酒肆里昏暗,几只蜡烛燃着点点光芒。 就在他一脚踏进酒肆的那一刻里面的琴音也掐着时间一般奏响了,秦溢的脚一顿,停在门口再没往前一步。 秦溢已经知道里头坐的不是韩水云了,但这个琴音还是让他停住了脚。 许多年前,他曾听过和今日一模一样的琴声。 这首曲子的每个曲调他都熟悉。 但这也不可能是她。 “你是谁?”秦溢的声音算得上严厉了。 事情跟韩诗云想象的并不一样,秦溢的声音里没有惊喜更多的是冷静防备,里间的韩诗云心里慌乱弹错了曲调。 “你不出来我现在就离开了。” 里头乱糟糟的琴声戛然而止,韩诗云提着精细挑选的鹅黄裙摆颤巍巍地走出来。 “秦大人,是我。” 外头的天已蒙蒙亮,秦溢穿着朝服让他看着比平日更不好接近了,原本鼓起的勇气在刚才都卸了个干净。 韩诗云捏着裙摆决定最后一搏,她挪着脚靠秦溢更近了些。因为太紧张了,韩诗云自己觉得更靠近秦溢的这几步其实根本没有挪动多少,所以秦溢也站着没动。 “秦大人,我有一事想说。”秦溢盯着她,回想着刚才的琴音秦溢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韩诗云停顿了一下说:“那一日在桃花小院里弹琴的人是我,秦大人,你一直喜欢的那个隔着墙头弹琴的人并不是韩音云而是我啊!” 秦溢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第30章 意外横生 秦溢少年时候也曾梦想过能拥有一位懂他爱他如知己一般的妻子。 那一日他打马路过韩府外,墙内的琴声里的清澈与高洁似乎一下就击中了他的心,后来他也找人打听过得知韩府的大小姐韩音云极擅音律。 刘久知对韩音云的心思满京城都是知道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一直都没赐婚,他有心求娶,但就求了母亲去打探,结果肯定是不如他想的。 虽然那一曲令他动了心,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去见过韩音云。 大概是早就知道结果所以当韩音云与刘久知亲事得定后他其实并没有外人所传的那样难以接受,早就知道的事。 可是他现在同样的早知道韩水云也不喜欢他,可他的心里却那么难受。 “韩四小姐。”秦溢强压着心里的难受,“如果三年前你能够有今日这样的勇气来跟我说这些,来告诉我那一日弹琴的人就是你,或许我们真的就成了夫妻。” 韩诗云咬着唇,“并不是我不想,只是你知道的,那些事情根本由不得我一个庶女做决定。” 秦溢看着她提着声音讽刺道:“那你如今怎么就敢了?” 韩诗云骇然往后退了一步,“秦大人,你也看到了,无论是大姐还是三姐她们都不喜欢你,她们也都不是大人的良配。” “所以是韩水云亲口告诉你。”秦溢闭了闭眼睛,“所以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韩诗云觉得进退两难,逼得她眼泪都挂在了眼眶里。 “那日弹琴的人是你,那我们之间也算有起缘。”秦溢说:“可是很多事情过了那个时间一切就都不对了。即便知道了是你可我的心境早就不复当初,往后还希望你别再做这些。” “可是你听了那一曲琴可是整整喜欢了长姐三年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刚取消禁足恢复上朝的刘久知正坐马车经过这里,忽然提高的声音在安静的早上传到了车里,坐在马车里闭目的刘久立刻叫停了马车。 隔着车帘刘久知一眼就认出了酒肆里的人是秦溢。 秦溢前面站着的人他也熟悉,正是韩音云的庶妹,却不是跟秦溢定了亲事的那一个。 刘久知皱眉,关于秦溢曾有心求娶韩音云的事他也曾有耳闻,他也曾介怀过但秦溢行事很有君子之风,他从未私下里做过骚扰或任何不妥之事,后来他对秦溢就消除了芥蒂。 “把马车停到对面。” 刘久知从马车上下来往酒肆里面走,正在这时秦溢刚好转身要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撞见了。 见秦溢要走,韩诗云一把拉着他几乎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你不知道有多少次弹琴都是我代的韩音云,这样的人你都能喜欢她三年,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你喜欢的那个知音本来就是我!” 秦溢脚步停住了。 刘久知的脸色一冷,视线越过秦溢瞬间盯住了韩诗云。 刘久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诗云也傻了,就像是寒冬腊月里被兜头浇了一盆子凉水,一下子呆愣住了。 刘久知死死地瞪着韩诗云一字一句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太子。”韩诗云"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完了,全都完了,韩音云不会放过她的,“秦大人。”只有秦溢能救她了。 韩音云怯弱却不肯放弃地抓住了秦溢的官袍,“秦大人。” “来人。”刘久知朝外面喊了一声,立即进来两个带刀的护卫,“把她给我送去府里关起来,看好了不许让她见任何人。” 两个护卫立刻上去一左一右地架着韩诗云就走,韩诗云大概也是明白没人会救自己了,她只是怨恨地看着秦溢并没有继续挣扎喊叫。 韩水云在马车里彻底睡熟了,马车缓缓晃动着并没有晃醒了韩水云反而更加助眠。 这一觉睡的很香,韩水云醒来的时候心情也好了起来。 “香晚。”韩水云喊了一声才睁眼,“什么时辰了?” “香晚?”韩水云一个骨碌爬起来,车厢里暗沉,没有香晚却有秦溢。 韩水云一抬手捂住了自己差点喊出来的声音,接着又加了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捂着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溢。 秦溢就盘腿坐在她身侧,一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膝上,他在睡觉。 韩水云终于压制住了她吓的想吼的冲动慢慢把手从嘴上挪开。 秦溢怎么会在马车上? 韩诗云呢? 事情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秦溢是来找她算账的,还是来找她解除婚约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 跑! 韩水云小心地拎着裙摆爬起来弓着身子往外挪,她提着一颗心好容易走到了车帘那里,谁知道一打开车帘就傻眼了。 外头黄澄澄的一片,这是哪? “你想去哪?” “啊!”受惊过度的韩水云脚底一滑往车底下摔过去。 秦溢迅疾地捞住了她的裙摆一拉接着把人也捞了上来,韩水云一头撞在了秦溢心口,秦溢被她撞的惯到了马车上。 秦溢细微地轻嘶了一声,韩水云这才想起来他背后是有伤的。 韩水云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放我下来?” 秦溢抱着韩水云眼眸深处昏暗不清。 这眼神! 韩水云埋着头浑身都抖了抖。 秦溢苦笑着把韩水云毛茸茸的脑袋从嘎吱窝处捞出来,“你怎么跟猫似的?” 韩水云眨了眨眼睛,“你还养猫啊?” 秦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心地把韩水云放了下来,“猫有九条命,你要是猫我也不用替你担心了。” 韩水云:".." 这气氛怎么这么暧昧!她好想跑啊! “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早上的时候秦溢真的气疯了,他找到韩水云后就把香晚和车夫都赶走了自己架着马车把韩水云带出了城。 本来窝了一肚子的气打算好好找她算账,但韩水云一直也没醒。 韩水云长得很好看,至少他觉得好看,垂落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嘴唇,没有一处他觉得不好,就这么瞧着瞧着他心里的气就自己散了个干净,后来他也睡着了。 虽说心里的大部分郁气都自己散了,但秦溢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韩水云好好谈一谈。 第31章 胡家馄饨摊 暧昧的气氛刹那被冷风吹散了,啥也没留下,韩水云打了个冷颤心里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额,就是那个,韩诗云她不是应该也许都跟你说清楚了?” 韩水云一直在马车里睡觉,酒肆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清楚,秦溢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她就更不知道了,所以她打算先探探秦溢的意思。 秦溢眯着眼睛嘴角微垂了几分,“所以今天一大早约我去酒肆,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韩水云叹气,这个叫她怎么回答? 敌不动我不动。 “额,你觉得她弹琴好听吗?” 秦溢磨了磨牙,“韩水云。” 识时务者为俊杰,韩水云立即认错,“我错了,秦大人大人大量,就不要跟我这个小人一般见识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溢不愧是顺天府里的,审她都她都没能抗过三句话,到底是她先提的这件事,总不能让韩诗云背锅,希望秦溢看在她认错诚恳态度卑微的份上别跟她计较。 谁知道秦溢并没有责难,只是低声问她,“你错哪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韩水云捏着手指认真思考自己的错误。 到底是错哪了呢? 唉,归根结底错就错在在她非要放本破书在枕头底下。 与此同时秦溢也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当中,从小到大他读书上面从就没有落于人后过,十五考得秀才,十八中举人,接着就经殿试进了官场。 不过几年他就走到了别人一辈子也走不到的高度。虽说这里头有家族的帮助和皇上的看重,但他从未觉得自己不如人。 “我就让你厌烦到非要退婚不可?” 韩水云猛地抬头,秦溢蹙着眉头,好看的眼睛直直地期待地望着她。 果然好看的人连发愁的样子都看了让人不忍心!韩水云心口一顿,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别跳了!韩水云在心里绝望地喊道。 秦溢看着忽然别过脸的韩水云和细微的心跳声,“你哪里不舒服?” 韩水云:".." “怎么心跳声这么大?” “你可以闭嘴了。” 秦溢听着越来越重的心跳声脸色逐渐古怪,“韩水云,你看着我。” 不能再待下去了。 韩水云刚动了一下就被秦溢抓住了,"你.." “你别问了!”韩水云捂着发红的脸都想打死自己了。 秦溢握着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或许韩水云并不讨厌他,有谁看见自己讨厌的人会害羞的脸红,心还跳的那么快的? 韩水云的不安很明显,秦溢暂歇了追问的心思。 “都下晌了,我送你回去。”察觉到韩水云的情绪渐渐平息,秦溢彩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秦溢的后背露出来一点红,韩水云拉住了他的衣袖,“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秦溢温声说:“没事,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为什么刚才她的心跳会那么快?为什么昨夜她没有睡好? 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怎么可能呢?秦溢他只是书上的人啊?而且想想秦溢和韩水云的结局,韩水云捂上眼睛往后一仰倒了回去。 算了不想了! 马车开始往京城的方向走,进京的时候城门都快关了,还好城门的侍卫有几个都认得秦溢才放他们进了城。 两个人在城外一天都没吃东西,一向不能饿的韩水云罕见地没觉得饿。 秦溢把她带到了胡家馄饨,天色昏暗下来了,走近了胡婆子才瞧见韩水云,她勉强露出点笑,“是韩小姐啊?” 本来还不饿的韩水云闻见香味就不行了,她笑道:“胡婆婆,今儿我饿了要多下几只。” 胡婆子擦了擦眼角,“今儿给小姐多下几只。” 韩水云奇怪地看着胡婆子,总觉得她今日不像平日里话多。 馄饨下了锅胡老伯就把店外头的两盏灯笼点亮了,昏昏的光里胡婆子上馄饨的时候韩水云才看见她眼角通红的,像是哭过。 还没等她问胡婆子看清秦溢后就先开了口,“这位大人,可是顺天府的大人?” 秦溢点点头。 胡婆子神色凝了一瞬,接着"噗通"给秦溢跪下了,“秦大人,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秦溢拢眉看过去。 胡老头也跟着跪了过来,韩水云连忙把他们扶起来,期待地看着秦溢,“有话起来说,要真遇见什么事秦大人一定会帮忙的。” 秦溢这才点头,“那你们说一说。” 胡婆子抹了把泪才断断续续说起来。 “我们就回乡去,那时候他堂哥家里正好孩子多,就把那个最小的过继给了我们。” 胡老头子叹了口气,打断了道:“说正事。” 胡婆子连忙又说:“韩小姐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小姐说的那一桩英雄救美的事儿吗?” 秦溢挑眉,瞧了韩水云一眼。 韩水云又想抖了。 胡婆子老夫妻俩一辈子恩爱,唯一的遗憾就是一辈子都没有儿女。后来老夫妻决定回乡过继个孩子,这一去就寻到了老胡头堂兄的小儿子。 夫妻二人把孩子领回来后就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养着,花钱找人给起了名字叫胡厚佑,还给送去了学堂读书。 胡婆子也不管韩水云没应,自顾自继续说:“那个王家小姐跟李家公子就是前几日才成亲。可是谁知道成亲不过几日,那个李公子就被人下药毒死了。" 韩水云:“怎么会有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胡婆子叹气,“就是昨儿出的事,衙差们把李家查过了就到我家里把佑儿给抓了。” 胡婆子又开始哭:“厚佑是个什么人我们夫妻是知道的,他打小就是个忠厚良善的孩子,这事怎么能和他有关呢?”胡婆子拉着韩水云,“韩小姐,秦大人,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啊!” 韩水云看着秦溢。 秦溢说:“这桩案子不归我管,我得先去衙门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才好给答复。”秦溢顿了顿,“而且令公子无论是有罪还是没罪都要看证据,不是凭口就能论断的。只要他真的清白,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多谢大人。”胡婆子跟胡老伯又要叩头,给韩水云拉住了。 等说过话馄饨都冷透了也糊了。 秦溢倒是面不改色的吃了,连韩水云吃了一口就没法子吃第二口的那一碗也进了他的肚子。 秦溢跟书上写的其实并不完全一样。 第32章 守住 秦溢先把韩水云送回去,自己才去了衙门,衙门里除了值守的几个人整个衙门都空着。 “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在房间里转轱辘的裴寻瞧见秦溢就跟守了多少年的媳妇瞧见夫君似的一下就扑了上去。 秦溢皱了皱眉快速往旁边躲了躲。 裴寻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去哪了!” 秦溢一边往里走一边解开外袍脱了,官袍里头还有几件秦溢一下都给脱了,裴寻瞧着他背后的伤住了嘴,“我去给你叫羽阳。” 秦溢来不及阻止裴寻就跑了。 羽阳顶着一张不情不愿的脸后头还跟着个充满好奇的小跟班。 “我说你这伤就好不了了。”羽阳瞧着秦溢的伤口怒气冲冲地说,再好的药也治不了不听话的病人。 秦溢轻轻一叹,“当时急着救人,忘了身上还带着伤。” 羽桃眨了眨眼睛,比着手势,“救谁?” 羽阳跟裴寻都看了过来。 秦溢不自在地轻轻一咳,吐出三个字来,“韩水云。” 裴寻:".." 羽阳罕见的没吭声,给他上了药拉着羽桃就走,羽桃哪里肯走,一直在执着的问秦溢韩水云怎么了。 秦溢告诉她韩水云没事,羽桃却不肯信。所以这个话题从开始一直持续到她走。 羽桃还是没得到答案就被羽阳拉走了。 秦溢揉了揉额角,羽阳的这个丫头性子也太难缠了。 “我要跟你说件事。” “嗯?” “今儿转移罗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秦溢套衣服的手稍作停顿,“人救出去没?” 裴寻点头,然后看着秦溢,“罗胜拿火把自己的脸烧毁了。” 这件事秦溢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罗胜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 秦溢的平静激怒了裴寻,他豁然起身忽然走到了秦溢跟前拽着他质问,“你早就知道?” “裴寻!”秦溢没有否认。 “秦谦和!”裴寻气道:“是你叫他这么做的?” 秦溢无奈地看着他,“不是我,但是你也该清楚知道,他的这张脸绝不能出现在牢门之外。” 是啊,罗胜的罪,罪无可恕。 “你不知道,他在广平府到底帮了多少人,他是个好人。” 秦溢穿好官服,轻轻拍了拍裴寻的肩膀,“玉成,你在顺天府也有两年了,很多事不能再这样意气用事下去了。”秦溢抿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位置上了,你就要守住这个位置。” 裴寻抬头,“你又在胡说什么?” 韩水云回去后才知道韩诗云还没回府,韩水云睡着了不知道当时酒肆里发生了什么,但香晚却隐约听见了几句。 “是太子殿下叫人把四小姐带走了。”香晚说:“好像是四小姐说了什么对大小姐不利的话。” 韩水云觉得疲乏,当初想的简单的一桩英雄救美,谁曾想到后来就变成了这样。 “叫马车去太子府。” “这样太晚了。”香晚迟疑道,何况面对觊觎韩水云未婚夫婿的韩诗云香晚实在没什么好感。 “总要看着她安全回府才行。” 太子府里头灯火通明,刘久知还在宫里没回来,发现了韩诗云的韩音云正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庶妹。 想着刚才从那两个看守韩音云的护卫嘴里问出来的话,韩音云目光犀利,脸如冰霜,“今儿一早你告诉了二皇子三年前在小院弹琴的人是你了?” “没有。”韩诗云惊恐地跪倒在地,“长姐,我那是,是想告诉秦大人,并不是想让二皇子知道的。” 上好的茶盏被摔落到地上,碎裂的瓷器四处崩裂开来,“就算是秦溢,那也不是你该想的!” “可是我跟韩水云都是韩家的庶女,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韩诗云哭喊道:“我会比她更听话的,长姐,你就给我一次机会。” 韩音云讽刺地看着她,“她能得到秦溢的看重,怎么你觉得你也可以?” 韩诗云呆住了。 秦溢看重韩水云,怎么会? “你以为你是谁?”韩音云冷声道:“韩水云是不会喜欢秦溢的,可是秦溢却会喜欢她,就凭这两点,你永远也替不了她。” “背叛我的下场,我想你也清楚。” 韩诗云的心里恨的要死,可她在府里仰人鼻息过活,就是心里有再多的恨她也不敢露出一点来。 更何况她是真的害怕了。 “长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韩音云的语气清淡,“你比韩水云好的地方就是听话,可是现在你连听话都做不到了,你忘了你答应过父亲和母亲的事。” 韩诗云受了莫大的惊吓,顾不得地上的瓷片连忙磕头,“长姐,你听我说,不,不怪我!” “都是韩水云的主意啊!” “是她不想嫁给秦大人才让我去酒肆为秦大人弹琴的!” 韩音云目光森然,“不嫁秦溢,难道她还想要嫁给二皇子吗?” “我不知道”韩诗云额头上滴落的血迹染红了地面,“长姐,我都听你的安排,再也不想别的了。” 韩音云垂眼看着地面,“只此一次,你若再犯,下场你是知道的。” 知道,她就是知道才这样害怕。 韩水云到了太子府,让人通报后却没能入府,出来的人是韩音云身边的大丫鬟奉雪。 “三小姐,借一步说话。” 奉雪带着韩水云走到宅子外面的影壁,“小姐已经让四小姐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奉雪点头,“小姐说,虽四小姐这次的错犯的大了,但都是自己家姐妹皇妃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但她要是来日再犯,只怕,四小姐就只有剃头去当尼姑这一条路了。” 韩水云悻悻回府,她去见了韩诗云也被拦在了门外。 “小姐,三小姐来了。” 韩诗云透过小窗望着窗外,“告诉她不要来了。” 没多少人记得了,韩府曾经还有一位小姐的,那是父亲族里的女孩子,打小失了父母一直住在韩府长大的。 因为喜欢刘久知她曾做过两件出格的事,后来就被韩夫人弄瞎了眼睛送到窑子里去了。 韩诗云抱着手臂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她尽力了,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可是秦溢不喜欢她。 第33章 孙秀才被杀案 罗胜在顺天府纵火自焚的事情发生后顺天府就呈报了上去。 反正都是要杀头的人犯,按理说报上去后顶多是顺天府办事的人挨几声责难而已,没想到这件事第二天却闹大了。 有几个从前受过罗胜恩惠的人从广平府追到了京里,他们本来是想来京里给罗胜求情的,没想到人刚到了京里就得知了罗胜的死讯。 几个人第二日一早就去顺天府外跪开了,吵嚷着非要顺天府府尹给个交代。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新任的顺天府府尹高敬志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跟秦溢说话,“人都跪到衙门口了,你打算怎么办?” 秦溢木着脸,“既然他们喜欢跪就叫他们跪着,跪不动了自然就走了。” 高敬志摸了一把自己的八字胡气哼哼道:“就凭几个升斗小民哪里来的胆子敢跟顺天府叫板,你要是连他们冲谁来的都看不出来,我看你还是赶紧辞官回去让你爹再教你几年。” 秦溢看着高敬志,“高伯父放心,我不会连累到顺天府的,有什么事我一人担着。” “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高敬志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说。” “要是我出事,往后裴寻您多看顾些。” 高敬志冷笑,“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看来你是早有打算了。” 秦溢勾唇,“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天长日久总有懈怠的时候,贼来了不是反而好抓。” “你心里清楚就好。”高敬志心里也有了谱,“你父亲外放的时候让我照顾你,你别把自己玩死了到时候我不好交代。” 秦溢扶额,“高伯父放心。” 事情闹了两日,期间顺天府只出具了一份公文就没再搭理这件事,事情渐渐平息下来,转眼间广平公主也从广平府回到了京城。 天气越发冷了,早上的时候外头都下霜了,香晚哈着气走进屋子里,跺了跺脚递给韩水云一张请柬。 “外头这么冷你就别到处跑了。”韩水云接过请柬看了一眼,“广平公主府?” “我不跑谁给小姐做事啊?”香晚俏皮道:“就是公主府的人送来的,听说也请了韩夫人。” 韩水云点点头,“顺天府那边有消息没?” 韩水云问的是牵连进孙秀才被杀案里的胡厚佑。 胡家馄饨摊子每日都还摆着,胡老婆说不摆摊子就没钱打点,怕胡厚佑在牢里头受苦,再说读书也费钱,等胡厚佑出来了还得接着读书,到处都离不得钱。 这个案子也有半个月了,秦溢那边韩水云隔三差五的让香晚去问,不过都没什么进展。 “香晚让前头准备马车,我们去一趟顺天府。” 自从上次在胡家馄饨分别后她跟秦溢一直都没有见过,说实在的韩水云有点怕见他,不然也不会让香晚去问案子的进展。 韩水云忽然出现秦溢着实意外了一瞬。不过一瞬间他也明白了韩水云会来见她的原因。 “坐吧。”秦溢的握着笔随意指了指下头摆着的一张椅子说。 韩水云坐下后秦溢又低头写起东西来,“胡厚佑的案子有些复杂,暂时他还脱不了罪。” 韩水云皱眉,“那孙秀才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秦溢说:“顺天府查到了毒死孙秀才的药跟胡厚佑去天福药铺买的一模一样。但是胡厚佑买了毒药后也确实没有出过门,这一点胡家周围的小贩跟邻居都能作证。所以现在既不能定胡厚佑的罪也没办法给他脱罪。” 韩水云想了一阵,“那就不能是别人买了跟孙秀才一样的毒药毒死了孙秀才?又或者是有人偷了孙秀才买的药?” 秦溢停了笔,瞧着她解释,“你不知道胡厚佑买的这个药整个京里只有天福药铺有售卖,那几日买过药的人衙门也都派人查过了,胡厚佑的嫌疑是最大的。而且你也不能因为觉得胡家老夫妻可怜就认定了胡厚佑没有杀孙秀才。” 韩水云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了,“难不成孙秀才真的是胡厚佑杀的?” 那胡家馄饨的老夫妻该有多心痛啊? 秦溢走到了韩水云跟前,“也该吃饭了,我带你去吃馄饨?” 韩水云点点头。 胡家馄饨摊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但韩水云站在远处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违和,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胡婆子看见韩水云就放下手里的东西靠了过来,两眼巴巴地望着她,“韩小姐。” 韩水云有些愧疚地看着她。 胡婆子大概是看明白了,失落的眼神藏不住但还是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没事,不着急的,先坐下吃馄饨。” 等馄饨摊没了人韩水云彩拉着她小声问:“孙秀才出事的那一天你知不知有谁去过家里?” 胡婆子摇了摇头,“每一日天亮的时候我就跟老头子就出门摆摊子了,家里就佑儿一个人在。” “那对门的邻居什么的,有没有知道的?” 胡婆子苦涩地摇了摇头,“自从厚佑被抓了以后邻居见到我们夫妻都跟防贼似的,哪里还会跟我们说这些。” “水云。”秦溢拉了一下韩水云的手腕,声音沉稳,“该问的衙差都派人问过了,现在除了胡厚佑自己恐怕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胡婆子坐在凳子上小声地哭,短短的时间胡婆子好像老了十岁。 “秦大人。”秦溢拉着韩水云走的时候胡老头喊住了他们,胡老头略微拘谨地看了一眼秦溢,“可不可以劳烦秦大人把这碗馄饨带给厚佑,今儿是他的生辰。” 秦溢看着胡老头手里的馄饨没说话。 韩水云接了过来,“我现在就去顺天府给他送过去。” 胡老头看着韩水云感激的连连道谢,胡婆子擦了一把眼泪也跟着说:“都是我糊涂了,也忘了给他送点吃的。” 秦溢带着韩水云去了顺天府南牢,胡厚佑面容立体深刻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成熟,此时他手里拿了一段竹条正在墙上写字,韩水云走近看了看,写的都是些诗句。 “胡厚佑!”牢头在外面喊了一声他才回过头。 韩水云把馄饨递过去,他看了一眼才看韩水云。 “你父母托我给你送来的,还是热的。” 胡厚佑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的,他去拿馄饨的时候手颤抖的厉害。 第34章 只有你 从牢门外面把馄饨拿到手里这短短的距离里胡厚佑手里的馄饨汤就因为手抖而撒了一半。 “你怎么不吃?”韩水云看着他都觉得心酸,“胡老伯和胡婆子都很好,你不要担心,还有你要是想起什么没说的现在可以当着秦大人的面告诉他,也好早日洗清你的冤屈。” 秦溢看着胡厚佑一直在抖动的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别吃了!” 胡厚佑苦笑了一下,第一颗馄饨入了嘴胡厚佑就放下了馄饨碗看向秦溢,说了韩水云进来后听见的第一句话,“你现在去找大夫或许还来得及。” 秦溢脸色一变立刻打开了牢门一把抓住胡厚佑从背后拍了一掌促使他吐出了刚咽下去的馄饨,一边迭声吩咐,“快去请羽阳大人和裴大人过来,速度要快!” 羽阳和裴寻来的确实快,但胡厚佑毒性发作的更快,就在羽阳到来之前就已经吐血昏过去了。 裴寻指着胡厚佑,“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溢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寒声道:“你立刻带人去胡家馄饨摊子把那老夫妻带过来,万一…人不在馄饨摊就应该是回去了。” 裴寻也不问了,得了命令就跑了。 幸好秦溢迫使胡厚佑吐出了那一只馄饨,不然羽阳都来不及救他。 韩水云呆呆地看着吐血昏过去的胡厚佑一脸懵逼。 这到底是怎么了? 羽桃拉了韩水云好几下她都没有反应,羽桃只好又去拉秦溢,然后指了指韩水云。 秦溢点点头,这才走过去。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他压着声音说:“胡厚佑没有死,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是胡老头亲手下的馄饨。”韩水云说:“怎么会有毒呢?” 秦溢没有办法,只好轻轻揽住了她,“这世上的人看起都是人,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人,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一点,错的是胡老头。” 韩水云是个孤儿,她从小就羡慕那些被打扮的干净漂亮被父母带去公园里玩的孩子。 “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韩水云,这世上的许多恶人都是泯灭人性的。”秦溢轻轻扭头看着昏倒在地的胡厚佑,“而且善恶这种东西也绝不能只从事情的表面看。” 只有你。 只有你愿意为别人不顾安危挺身而出,只有你为了别人的事牵肠挂肚。所以这样的你才让我心动也让我心疼的想要守护。 你就是这浑浊世间里的那一方净土。 胡厚佑被救下了,可是前往胡家的裴寻却只带回了胡老头和胡婆子的一对尸身。 “这是胡老头临死前写下的绝笔信,里头仔细交代了他毒杀孙秀才的前因后果。” 裴寻的神色沉重。 一段时间不见韩水云觉得裴寻跟以前不同了,好像是收起了玩世不恭变的成熟有担当了,他办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秦溢。 “把人跟信交上去,结案。”读完绝笔信秦溢递还给裴寻说。 裴寻点了点头,沉声说:“这案子也拖了许久,如今闹成这样是不结也要结了。” 孙秀才毒杀案跟胡家馄饨铺子因为里头的故事错综复杂一时间倒是传遍了京里的大街小巷,甚至连京外都开始流传起来。 胡厚佑的身体痊愈后便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了。 转眼就到了广平公主府宴客的日子,纵然韩水云再不想出门也不得不正装出门。 马车穿过正街一路往广平公主府而去,外面虽冷同一方向而行的马车却络绎不绝。 广平公主作为西岳国宗帝唯一的同胞姐姐,自扶持宗帝登位后便备受瞩目,介于她在宗帝心中的地位。无论广平公主府办什么宴席京里的各方都趋之若鹜。 韩水云下车的时候太子府的马车也正好到了。 韩音云和刘久知相携而来,郎才女貌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子,周围的人纷纷涌过去,如今刘久知虽然还没恢复太子之位,但皇上也没有说过要收回太子府或是裁减太子府人手车马的意思。所以太子的名头恢复或者不恢复对众人来说其实没多大差别。 韩水云想起韩音云掀开的车帘又放下了,香晚也瞧见了,压着声音问:“小姐,大小姐怎么来的比我们还早?” 韩水云学着她问话的样子也压着声音拖长了调子说:“这是上赶着拍马屁来了。” 香晚瞪了韩水云一眼,小眼神没来的及收回却瞧见了马车外朝内瞧过来的一道视线,香晚一把抓住韩水云指了指外头。 “谁啊。”韩水云一把撩开车帘,“把你吓成这样。” 秦溢穿着一身浅色的常服正站在马车外头跟她对视。 韩水云"啪"地甩了车帘,车帘又给关上了,主仆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你也不提醒我。”韩水云埋怨道。 香晚"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小姐,我刚才没害怕,就是有点意外所以才让您往外看一下。再说秦大人又不吃人,你干嘛那么怕他呀?” 秦溢还站在原地,好像她不下马车秦溢就不走一样,这个想法竟然让韩水云有了一丝隐秘的喜悦,不过一下就被她掐灭了。 虽然书里的世界跟小说并不完全一样。可是书里的大情节却没多少变化,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她几乎相信了书里的东西不是她能改变的了。 认命吗? 顺从命运的安排嫁给眼前的这个人吗?心里的抵触竟然也没有韩水云最开始那样抵触了。 韩水云甩甩头,世上好男人千千万,何必自寻死路的对一个以后要杀你的男人动心啊! “你懂个屁。”韩水云啐了香晚一口打开车帘子跳了下去。 秦溢看着她极浅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宴会结束才肯出来。” “这怎么可能。”韩水云放松了些,轻轻摇了摇手腕,“怎么也要赶在开饭之前进去啊!” 秦溢看着刚才被韩水云甩车帘而撞到马车上撞的通红的小手娴熟地伸手把它抓到了自己的手里。 韩水云下意识地往回抽,秦溢又握紧了,韩水云一顿,忽然放弃了。 秦溢还以为韩水云是绝不肯让他拉着的,没想到她只往回拉了一回就不动了,没来由的,秦溢的心忽然就热了起来,像是周身的空气都暖了。 “阿云。”秦溢忽然靠了过来。 韩水云怒道:“别这么叫我。” 秦溢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柔软的情意,"那我教你什么?你可有小字?" 第35章 认不认命 小字?书里没写,但她倒是有个闺蜜给起的外号,甜妞。 闺蜜从小叫到大她也没觉得不对,但现在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太傻了! 不能说。 “没有。”韩水云坚决道。 “你是想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吗?”秦溢盯着她,抓着她的手丝毫不让。 韩水云白了他一眼,“没事逗人家一乐也是功德无量。” 秦溢笑了起来,把抓在手里的小手轻轻地揉了揉。 韩水云的手被他抓着这么一通揉脸都红了,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阻止。 “别揉了。” 秦溢笑的牙齿都露了出来,可见是挺高兴的,“那你告诉我。” 韩水云想扶额,可是手也被人拿住了,“甜。” “什么?” “小甜。”韩水云认命了,但她还是说不出那个妞字,于是临时给改了。 “小甜。”秦溢轻轻唤了一声,韩水云浑身都颤了颤,不是害怕而是感觉到忽然触电一样的感觉。 “我带你进去。”秦溢拉起韩水云一步一步走进广平公主府。 前面刚走了刘久知和韩音云这一对俊男美女,这后头又来了秦溢和韩水云这一对公子佳人,今儿来赴宴的宾客几乎都看的眼花缭乱了。 男女宾客一东一南,东边是崔家人带着崔平旷主理,南边是广平公主手下的几个女官在。 韩水云刚进了南边茜丹就朝她走了过来。 茜丹是广平公主身边的第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茜丹的话代表的就是广平公主的意思。 “韩小姐。”茜丹对她一如平常,但茜丹放低姿态这么对一个庶女本身就显得很古怪了。 虽说韩水云是要嫁给秦家嫡子,但广平公主却不需要去巴结秦家,更别说这么一个尚且还没有嫁入秦家的小小庶女了。 “茜丹姑姑。” 茜丹点点头,“公主要见你,你跟我过来。” 广平公主要见她,为啥? 韩水云一路忐忑着跟着茜丹,韩水云去广平府的时候就住在广平的公主府。 但广平公主没有让人来请她去过,她也就没有主动去见过广平公主。 彼此之间尚且陌生。 “今日这一身倒比你从前多了几分模样。”广平公主刘云舒年过四十却依然体态婀娜,久居高位的她即便表现的亲和但那份上位者的姿态和傲慢却丝毫不减。 韩水云端端正正见了个礼,这大概是她来了这里见人最正式的一次了。 “听说你喜欢秋露白。” 韩水云刚端起茶盏的手一颤差点连茶水带杯子都给丢了出去。 “那个,我那次是第一次喝,所以多喝了点。”韩水云来这里就喝过那一回秋露白,就是秦溢的祖母做寿诞的那一次。 刘云舒笑容亲切地瞧着她,“既然喜欢喝等下回去的时候我让茜丹准备一坛子让你带回去。” “不不不。”韩水云连忙摆手,这个刘云舒在书里的最后可是造反跟刘久知争夺过皇位的人,她给的东西韩水云可不敢要。 刘云舒挑了挑眉。 茜丹说:“秋露白在公主府不算什么,韩小姐不用觉得贵重就不敢收。况且你还有助过我们公子,这一坛子酒就不要推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刘云舒的缘故韩水云竟然听懂了茜丹隐晦的暗示。 “那,谢谢,公主。” 刘云舒见她蠢蠢的样子也没了跟她继续说话的欲望,直接切入主题。 “你不是不想跟秦家退亲?” 韩水云下意识地去看茜丹,刘云舒这是什么意思? 茜丹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韩水云一抬头她就收到了她的意思,茜丹轻声开口,“韩小姐有什么话只管直说,说不定公主可以帮你。” 经历几番变故她都打算认命了。 她已经打算接受嫁给秦溢甚至是喝毒药被毒死的命运了,可现在茜丹却告诉她广平公主可以帮她。 应该高兴不是吗?可是韩水云并没有感觉到,她只是觉得荒唐。 甚至还有一点难过。 在现实的世界里韩水云喜欢过的人很多,多到大概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难过过。 要再试一次吗? 刘云舒盯着一直不说话的韩水云,眉头攒了起来,“那你是想嫁进秦家的?” “不是。”意识深处的恐惧比韩水云的反应更快一步的做出了反应。 刘云舒随即露出点困惑来,“那么你到底想不想退亲?” “想。”韩水云给出了答案。 刘云舒搁下茶盏,再说话声音和缓了许多,“既然你帮过旷儿我也应该对你出手相助一次。你出去玩吧,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 从刘云舒这里出去后韩水云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韩音云跟她说话她就走了几次神。 “怎么,这果酒不合口味?”韩音云不咸不淡的说。 韩水云抿了一口,明明是甜的果酒喝到肚子里却只剩下一股辛辣的感觉。 “还行。” 韩音云蹙眉,想起上次韩诗云的话对韩水云的警惕就又恢复了从前,“听说今年秦溢的父母会回京,算算日子也近了。” “秦溢的父母?” 韩音云仔细的分辨着她的脸色说:“等他的父母亲一回京,秦韩两家的婚事便要定下来了。” 韩水云垂下眼,刘云舒说了这桩婚事不要她操心,以她的手段来办这件事比别人可是胜算大多了。 “你该不会是变了主意了。”韩音云的声音冷冽,“难道你还惦记着。” “韩音云。”韩水云打断了她的话,此时她才发现韩音云的脸色从近处看显得十分疲惫,眼睛里也有细微的血丝隐现。 "这几日天冷了,我只是没睡好"韩水云收回了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改口道:“要是秦韩两家能顺利定下亲事,我也会安安稳稳的嫁过去,长姐不要瞎猜了。” 韩音云吸了口气,态度也缓和下来,“最近的天气不好,我也没有睡好。” 韩水云点头。 韩音云浅喝了一口酒,轻声说:“马上就要下雪了。还记得我幼年的时候最是期盼下雪的天气,只记得下雪天好看却不觉得冷,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变了,竟只觉得下雪天冷连雪景的好看都不想入眼了。” 韩水云总觉得她似有所指,但一个书里有权有势有爱有貌的女主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第36章 自寻烦恼 大概是失望太多次了,这一次广平公主说要出手相帮韩水云竟然一点都不期待结果了。 抱着刘云舒赏赐的秋露白回到韩府后,韩水云就开了坛子舀了一壶喝了。 酒香浓郁。 韩水云喝了一壶犹觉得不够,于是又舀了一壶。 香晚看的心惊肉跳地劝,“小姐,这么一壶你一个人怎么喝的完?” 韩水云想了想也对,于是就叫香晚,“你去顺天府把姜芙叫过来陪我一起喝,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香晚哑口无言。 就姜小姐的酒量,怎么陪小姐喝?想了想又觉得说不定姜小姐她不喝酒呢? 这样就可以多个人帮着劝小姐,于是香晚对着韩水云千叮万嘱之后才出了门。 姜芙从顺天府衙门里搬了出去,住到了衙门对街的一个小院子里。 香晚找到她的时候姜芙正在喂鸡。 “香晚?” “姜小姐,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马车上姜芙才知道原来香晚来找她就是为了劝韩水云少喝点酒。 “又不是在外头。”姜芙笑道:“她要喝你就让她喝一点,干嘛扫她的兴,跟个老妈子似的。” 香晚举着一根手指头,“小姐她一口气就喝了一壶。” “这么厉害?” 姜芙酒量不好,几杯酒足够她醉到明日天明。自从那一次跟韩水云还有羽桃在一起喝醉了之后她就再没有碰过酒了。 香晚带着姜芙回来的时候韩水云已经喝了三壶。 “小姐?” 韩水云吭哧吭哧说了两句。 香晚没有听清,她抓了一把头发恼道:“我看我还是去烧水好了,麻烦姜小姐帮我看着我们小姐。” 姜芙:“你去吧,我看着她。” 韩水云觉得她的意识很清楚但身体却不听她使唤了,手脚都是绵软的,眼前的东西也都在转。 “姜芙。” “喝酒啊。”半天姜芙就听见韩水云说了这么一句。 “喝酒?”姜芙瞧着桌上还剩的半壶酒,她笑了一下伸手拿了一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这酒闻着是很香,难怪你能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好喝,喝了才能回去,我想回去。” “回哪去?”姜芙又喝了一杯垂着眼睛低声说:“我也想回祖宅去了。” “可就是舍不得。” 韩水云迷迷糊糊地问:“舍不得,什么?” 姜芙从来没有对谁吐露过自己的心声。因为难以启齿,因为会为世俗所不容,还因为很多很多原因,可是现在韩水云喝醉了,就算听见了也没事。 “舍不得一个人。” 姜芙捏着杯子软软的趴在桌子上,“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他。其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动心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后来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我不敢告诉他,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因为,我有一个从小就定了亲的未婚夫,就算他喜欢眠花宿柳留恋风月,就算他再不合我的心意,可他却是我父亲生前给我定的人。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他的,可是感情要是能控制的话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韩水云困的厉害,她重复着姜芙的话,“何必自寻烦恼。”慢慢睡着了。 姜芙的酒量差的很,本来几杯酒就会醉到的人今天喝了半壶,话说了不大会儿就跟着韩水云一起睡了。 两个人醉了一天一夜,期间裴寻派人来过一趟然后就再没人过问了。 大理寺牢房内,一处干净的牢房内秦溢跟裴寻面对面坐着。 “找到姜芙了?” 裴寻舒了口气,“找到了,她昨天在韩家跟韩水云一起喝酒,喝醉了。” “喝醉了?”秦溢捏了捏指尖,好容易才强压住了想要去看望的心思,“我这里没什么事,你让羽阳去一趟,给他们开点药。” “羽阳是仵作。”裴寻忽然吼了一声,“不是大夫!” 秦溢吃惊地看着裴寻,然后诧异地问:“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你跟羽阳到底怎么了?” 裴寻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生硬地说:“这件事后面有时间我再告诉你,现在是我要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你?” 秦溢抿唇,吐出三个字,“刘云舒。” 裴寻也吃了一惊,他清了清嗓子意图缓解一下语气里的生硬,“她针对你干什么?” “她要我解除跟韩水云的婚约。 “为什么?”裴寻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次说清楚,别跟挤豆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往外蹦,等一下我就要走了,后面想再进来一趟只怕不容易。” 广平公主府,昨天就在刘云舒见过韩水云之后就又让人把秦溢请了过来。 “虽说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但我觉得夫妻之间还是要彼此欢喜才是最好。”刘云舒瞧着秦溢面无表情的叙述,“刚才我其实见过韩三小姐,她告诉我其实她并不想嫁给你。” 心脏控制不住的一阵疼。 秦溢的脸色也跟着变的惨白。 刘云舒挑了挑眉,大概是没想的秦溢对这件事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你也知道韩三小姐曾经帮助过平旷,所以我答应她帮她解除你们之间的婚约。” 秦溢压根一点也不相信刘云舒的这一番说辞,她为什么要插手他跟韩水云的婚事,只怕是跟崔平旷有关。 刘云舒的手段朝里的老人大多是知道的。虽说他没有领教过,但也听父亲说过她的一些往事。 刘云舒已经做了决定,这是在逼他表态。 要他放弃韩水云,他不愿意。秦溢紧紧地抿了一下唇,“如果我不答应呢?” 刘云舒似乎并不意外,“你要是不肯解除婚约,事情是不会就此了结的。我也知道你不是个肯轻易服软的人,但你要想清楚,为了一个韩水云,真的值得跟我对着干吗?只要你肯退婚,在别的事情上我都可以帮你。” 秦溢声音冷冽道:“我听父亲说过长公主的一些往事,但我也想劝长公主一句话。今日的宗帝也不是从前那个需要姐姐保护的弱势皇子了。” “不愧是秦崇教出来的儿子。”刘云舒瞪着他,“很好,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客了。” 秦溢从广平公主这里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衙差进来当众把他带走了,试想谁能不经过长公主的允许就闯府拿人? 第37章 杀人罪 秦溢被关到了大理寺才知道,原来是前几日跪在顺天府门外给罗胜求情的人里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人因为害怕来报的官。 裴寻磨了磨牙,“姜还是老的辣,广平公主的手段果然厉害。” 秦溢道:“广平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阴司手腕没有见过。何况她还是带着大宗帝从夺位之争里走出来的人,她的手段要是不厉害早就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裴寻说:“你倒是还有心情夸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秦溢说:“等。” 裴寻皱了皱眉:“等?杀人可是重罪。” “大理寺跟我们顺天府一直以来就不对付,你关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广平公主手段那么厉害,既然出手了总不会轻易让我查出来,这案子想想也知道不好查,还不知道会拖上多久。” 秦溢说:“我是皇上的人,就是查实了要判死也得送皇上裁决,这杀人罪不是可以随便栽赃的,你只要负责一件事,别的事你别插手。" 裴寻一贯是相信秦溢的,虽然不赞同却还是同意了。 外头冷风吹的树东倒西歪的,韩府上今日起已经开始用炭火。 “姜芙?”韩水云揉着发胀的脑袋推了推躺在自己身边的姜芙。 “小姐你终于醒了!”刚从外头进来的香晚看见韩水云醒了就差喜极而泣了。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韩水云看着这个傻丫头好笑地说:“好像你多久没见我一样。” 香晚把刚打过来的热水放到架子上,“裴大人都派人来过两次了,他说你们还是今天还不醒就让我去衙门去喊羽阳大人。” 裴寻? 记忆回笼,她虽然喝醉酒但耳朵没聋脑子也清醒,她清楚的记得姜芙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没想到姜芙竟然不喜欢裴寻,而是喜欢羽阳。 韩水云想了一下,书里关于裴寻倒是写的不少。但姜芙就很少笔墨了,她记得后来姜芙是跟裴寻成亲了,而羽阳书里是没有费笔墨在他的感情上的。 韩水云正用早饭,那边姜芙也悠悠醒了,韩水云招呼她过来一起吃早饭,姜芙吃了一半才停下问她,“昨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你喜欢羽阳的事啊?” 姜芙差点给噎死,喝了半壶水指着韩水云气道:“韩水云,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韩水云说完就继续吃东西,没有安慰没有责难,她就这样接受了。 姜芙看着韩水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她打小在衙门里跟着一群粗鲁的衙差后头长大,没有女孩子跟她做朋友但现在她觉得她拥有了朋友。 睡了这么久骨头都软了,虽然外头冷但想出门的欲望战胜了寒冷,韩水云多穿了一件衣服顺道送姜芙回去。 因为冷外头人不多,闲的发慌的小贩们久聚拢在一起闲磕牙。 “就是前几日跪在那头的,那个大高个子,听说给人拔了舌头,连头都割下来了。” “这些当官的也忒狠了。” “亏得我还以为秦大人他跟别的官不一样,算我看走了眼!”不知道哪个人愤恨的声音传进了马车里。 “停车。”韩水云一把拉开车帘,冷风倒灌进来吹的香晚一个颤抖。 韩水云探着身体看着那一群小贩怒道:“你们在说什么?” 香晚生怕她摔下去了,连忙把她拉了回来,“小姐,我下去问问,你在马车里头等我。” 香晚打赏了小贩几个铜板小贩就把事情了解通透了。 “小姐,秦大人被抓到大理寺去了。” “为什么抓他?” “小贩们之间都在传秦大人滥用私刑杀了罗胜。”香晚带着慌乱说:“就是上次挟持我的那个人,他们说那个罗胜在广平府的时候帮过不少平明百姓,他被抓了以后有几个受过罗胜帮助的百姓一起进京来替罗胜求情,没想到却在京里被人杀了。” 广平府! 韩水云觉得好像有一道雷直劈到了她的头上。 香晚一脸焦急地看着韩水云,“小姐,那两个人会不会真的是秦大人。” 韩水云摇头,朝外头吩咐:“去大理寺!” 马车换了方向,韩水云一路上一言不发,姜芙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秦大人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姜芙直接下了定论,“那个罗胜分明就是自己一心想死,秦大人要是想杀他又何必把他带回京里再杀?路上随便找个角落都能不知不觉把人处置了。” “秦大人既然不可能杀罗胜就更不可能去杀那两个广平府来平民,你们可能不知道,秦大人真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秦溢是不是爱民如子韩水云不清楚但就凭广平府这三个字和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上看她也知道这件事跟广平公主脱不开关系。 刘云舒到底要做什么? 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了,韩水云刚从车上下来就瞧见一道身影正进了大理寺。 韩音云? 韩水云几步跑过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外,“前面进去的人是谁?”韩水云问。 门口当差的差役见韩水云一副官家小姐的打扮但穿的却略显寒酸语气上不免带了些不恭敬。 “进去的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衙差一把推开了韩水云,提着嗓子喊:“一边去,别挡门口。” 姜芙和香晚都跟了过来,见这状况姜芙二话不说提了裙子就冲了上去,两个当差根本不是对手,被姜芙按在地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韩水云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 大理寺内的护卫听见动静纷纷冲了出来,姜芙被围困在中间寡不敌众,她今天穿的又是韩水云的长裙身手也受了局限,几招之下就挂了彩。 外头的行人见大理寺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小丫头打顿时议论起来。 韩水云见姜芙落了下风不得不冲了过去,香晚要护着韩水云也跟着冲了过去。 姜芙拉过一个护卫的手把人摔了出去才得空瞪了一眼韩水云,“你过来干什么!” 韩水云把裙子往腰带上一塞抡起拳头就往对面的人脸上揍了一拳,跟着喊:“打群架啊!” “把她们给我抓起来!”大理寺的人喊。 韩水云见姜芙脸上挨了一拳气的指着他们骂,“你们一群大男人对付我们三个小女子你们可真不要脸!” 人群也跟着议论纷纷。 大理寺的人大概也觉得有点丢脸一时倒是没人主动动手了。 第38章 拉拢 大理寺牢房内,韩音云正坐在牢门外头跟秦溢说话,她身后站着一个身量跟她差不多的男人,看打扮倒像个谋士。 “韩家跟秦家怎么说也是有姻亲的,你要是有什么要帮的都可以跟江升说。” 韩音云微微侧身,江升才从后头走出来,韩音云说:“他是太子身边的人,办事可靠。” “秦大人。”江升理了理衣袖恭敬地对秦溢见了一礼。 秦溢眉梢挑了一下,隐约明白了。 “太子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伸以援手我感激不尽。”在这种时候去选太子谁也不会说什么。 但秦溢却没这想法了,尤其是在见到了那些账本之后,“我自小就在追随着父亲的脚步,直到如今也没有想过要改变。” 秦崇自入仕后就只追随皇帝一人,他是纯臣,从不拉帮结派也不结党营私。 外头忽然传起了吵闹声,韩音云朝奉雪使了个眼色,奉雪立刻往外去打探。 江升皱了皱眉,他还没开口话就给秦溢堵上了。 江升今天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也不可能只因秦溢一句话就退缩,“臣子追随天子本来就是臣子的本分,但太子乃下一任天子,那追随太子也不过是提前追随天子而已,秦大人又何必因循守旧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前程?” 秦溢笑了一下,“那等太子成了天子,秦溢自然会倾力追随,岂不是更好?” 江升一噎。 自从上次韩诗云戳破了韩音云的一些不太好看的往事后韩音云跟刘久知之间的关系就古怪了起来。 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家族里没有哪一家会放着嫡女不去捧而拉高一个庶女的。但私下里做是一回事给人戳穿了却又另当别论了。 更何况她一直力图在刘久知心里做个处处圆满的人,这件事便棘手了。 这几日她一直努力缓和两人的关系,却总不能让两个人回到事发之前的关系里,韩音云情急之下只好让奉雪私下里跟刘久知身边的人套了话,也是从江升这里得知刘久知最近想要拉拢秦溢,韩音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本来以为是件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却眼见着不成了。 “秦大人,眼下你人在牢笼,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三妹妹想想。” 韩音云还要再劝,奉雪回来了,压着声音在子韩音云耳边说:“是三小姐在外头跟大理寺的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奉雪看了一眼秦溢那边,“大概是想见秦大人被拦住了。” 韩音云想了一下觉得韩水云来的也是时候,“你去把她带进来。” 两边都沉默下来,直到一身乱糟糟的韩水云走了进来。 秦溢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就皱起了眉,韩水云的样子实在狼狈,衣裙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他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了来见自己才会弄成这样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来见自己?是为了趁机解除婚约吗?秦溢心里一痛,下意识排斥道:“我不想见她。” 韩音云挑了挑眉。 已经走到近前的韩水云脚步一停,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她知道没有,秦溢确实是不想见她。 是她害他被人栽赃了。 “秦溢。”韩水云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走吧。”秦溢的声音冷的透彻,“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韩水云惨白着脸心口忽然揪的发疼,秦溢的冷漠和无视竟然让她这么手足无措。 韩音云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她显然让韩水云过来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你先出去,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韩音云立即做了决断。 韩水云看着衣着华丽的韩音云再看看一身脏乱的自己,没来由的一阵自卑。 有牡丹盛开的地方自然没有其它花朵绽放的空间。更何况她顶多也就是一株有毒的草,连花都算不上。 韩水云露出一抹苦笑,“我也不是想来干什么。”她看着秦溢,虽然秦溢一眼也没有看过她,“既然你好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了。”韩水云说完才蹒跚着离开。 秦溢的心口泛着寒意,手也捏的泛白。即便他惯于隐忍,但昨日听见广平公主说起韩水云想退亲的事后他还是忍不住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轻易带到了大理寺这么关了起来。 可是即便到了此时他却仍然不想退亲。 他知道,哪怕他知道只要他肯说一句愿意退亲他就能立即从这里出去,可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他不愿意。 他以为这桩婚事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刚才他分明听出了韩水云的声音里掩藏着难过。 她为什么要难过呢? 秦溢拼命压制住自己此刻就想冲过去拉住她,要找她问个清楚的冲动,闭了闭眼。 韩水云她不喜欢你,为了解除婚约甚至不惜去求广平公主帮忙,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秦溢在心里默默想着压抑着,那股冲动终于逐渐平息下来。 韩水云一走秦溢也没有了开口的意思,江升不咸不淡地劝了几句秦溢大都没什么反应,韩音云虽然失望却不得久留,只好带着江升离开。 韩水云回到马车上就让马车转道广平公主府,别的话一概没了。 广平公主府的人把她带到了客院,好大会儿却是崔平旷来了。 韩水云怔怔地看着他,“怎么是你?我要见长公主!” 崔平旷看她狼狈的很,眉头就拧了起来,“你就这样还想见长公主?先去换个衣服,我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我会帮你。” 韩水云摇了摇头,她心里大概也明白刘云舒是不想见她才会让最平旷来,“秦溢会不会有事?” 崔平旷一愣,“秦溢?” “他怎么了?” 韩水云讽刺地笑了一下,“就是你母亲设局要杀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崔平旷脸色蓦然一白,“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是吗?” “你怀疑我跟长公主一起设计了秦溢?”崔平旷拉着韩水云气的心口不停地跳,“我就是要跟他抢你也是光明正大的下战帖光明正大的打败他!而不是背地里用那些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韩水云,你就这么看我?” 韩水云看着他根本弄不清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崔平旷的表情太难受还是让韩水云心生不忍。 第39章 鸡血的味道 书里的崔平旷是个苦命的人,和现实里的韩水云一样从小没有父母自己坚强着长大,后来他好容易就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却又受周遭的人轻视。 甚至后来长公主造反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出手保护了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 她跟他撒什么气,韩水云无力地想,这都是她的错,“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情急。” 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崔平旷坐在椅子上立刻让身边的侍从小酌派人出去打听。 韩水云垂着头坐在下头倒是难得一见的安静。 这是一本书,这是书里的世界,这些人都是书里的人。可是韩水云却越来越不能把这些原本只存在书里的人看成是书里的人了。 事情不难打听,不一会儿崔平旷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崔平旷皱起眉,“我昨日喝多了又染了风寒所以还不知道这些事。” 崔平旷在牢里关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不知道被刑讯了多少次。即便他的容貌曾经耀眼如今却也蒙上了灰雾,早没了当初的神采。 韩水云抬起头,他的脸色却是不如平时有精神,刘云舒做的事怎么会让才认回来的崔平旷知道呢? “算了,我先回去了。”韩水云站了起来。 崔平旷也站起来,眼见着韩水云越走越远他忽然加快脚步追了出去,“韩水云。” 韩水云停了脚步。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韩水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刘云舒是崔平旷的母亲,他们母子好不容易相认了,她不想让崔平旷难做。 崔平旷靠近了些,低头问她,“你是担心我?” 就算她一直都想跟秦溢退亲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秦溢的命,开始就没有,更何况后来秦溢还救过她就更不可能。 可是刘云舒却因为要帮她退亲而栽赃秦溢杀人,往深了想那两个用来栽赃秦溢的人总不会是刚好就意外死了。 是谁杀了他们? 不是秦溢就只能是,广平公主。 韩水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刘云舒是崔平旷的母亲,眼下韩水云能不因为刘云舒而怪罪崔平旷已经不容易,她不想怪罪崔平旷却也做不到待他一如从前。 “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韩水云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姜芙陪着韩水云来来回回地跑了一日,韩水云上了马车就打算先送她回去,又吩咐香晚,“你去一趟顺天府帮我请羽阳大人到案发地。” 香晚另雇了马车去顺天府找羽阳,韩水云送姜芙回去。 姜芙问:“你打算去哪?” “我想去看看那两个人是在哪里被杀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姜芙略有些惊讶,“你是打算替秦大人查案子吗?” 韩水云苦笑了一下,“其实秦溢会被栽赃……跟我有关,我不能细说你也不要问了。” 姜芙抿了抿唇,“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我请了羽阳。”韩水云说:“我需要他帮我。” “我知道。”总不能一直逃避,既然明知道不可能,那就学着慢慢放下。即使放不下也要学会和他像从前一样的相处。 “我可以的。” 一家便宜的小客栈里那两个广平府平民被杀的地方还遗留着血迹。因为案子重大这地方眼下眼下已经被官府封了。 韩水云跟姜芙到处看了一遍,小院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血迹从台阶上蜿蜒而下,明明残留的脚步凌乱不堪那血滴的却是整齐。 “在看什么?”姜芙凑过来问。 “你看这个。” “血迹?”姜芙蹲下去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掏出随身带的水壶把其中一滴血迹晕开了又用白帕子沾了血拿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这血迹颜色深,倒不像是人血。” “鸡血?”韩水云随口说了一句。 姜芙伸出手指蘸了一点含在嘴里,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还真是鸡血。” 韩水云:“…” 姜芙拿水漱了口就蹲着的姿势仔细分析起来,“这血比人的血颜色沉,味道比人的血淡,最重要的是里头还有一股子骚味,这就是鸡血。” “你还尝过人血?” “尝过。”姜芙神色自若地说:“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往各种案发现场跑,小的时候因为好奇就尝过好几回,后来我爹看见了就教我辨认每种血的味道都有什么分别。比如人的血咸腥,鸡的血骚味重,猪血臭,羊血膻…” “好,好了。”韩水云阻止道:“我今天算是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书里没什么笔墨的姜芙会让裴寻婚后就变成妻管严了。 “我还没说完呢。”姜芙嘀咕了一句。 韩水云不想跟她继续讨论血是什么味道了,赶忙说:“既然这个不是人血,那能做证据吗?” “自然不能。”羽阳背着一个大箱子从外头了客栈里,他后头还跟着香晚和穿了一件粉衣服的羽桃。 羽桃看见韩水云就朝她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她。 韩水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羽桃才慢慢站好了跟韩水云说:“你不要担心秦大人。” “我知道。”韩水云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啊,小羽桃。” 羽桃笑的甜甜的,韩水云郁闷的心情总算见了点阳光。 这地方不知道来过多少人又查过多少次了。除了开始发现的那些血不是人血外几个人来来回回翻了半天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羽阳提议去看一看被杀的那两个人,但是那两个人现在正被摆在大理寺的殓房里头,那地方白天有人守着并不方便去。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羽阳说:“殓房本来就管理松懈,晚上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待在那儿,我们想去只能等到天黑了偷偷进去。” 姜芙立即赞同,“等吃完饭我就去准备火折子跟蜡烛。” 香晚呆呆地看着韩水云。 韩水云咬了一口菜用力咀嚼了几下,趁天黑看死人什么的想必也没那么可怕。 吃了饭又准备好了一应所需羽阳就租了马车把她们带到了大理寺的西北角落,这里隔着一道门进去就是大理寺的殓房。虽然都属于大理寺但这个殓房其实跟大理寺用墙隔开了。 香晚留在马车上,姜芙和羽阳带头探路,韩水云牵着羽桃跟在后面。 第40章 殓房 本来韩水云是不赞同羽桃跟过去的,奈何羽桃的样子比姜芙还积极,没想到她是里头胆子最小的一个。 韩水云隔着姜芙给她系上的挡着口鼻的巾帕咽了咽口水,抓紧了羽桃的小手。 一路上都没敢点火,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直到推开了漆黑的门洞姜芙跟羽阳才一人打开了一个火折子。 “水云。”姜芙也丢了一个给韩水云。 韩水云打开火折子适应了一下光线黑洞洞的屋子在眼前亮了起来。 不大的房间摆了几排半人高的木架子,架子上的白布刚才被姜芙和羽阳掀开了,零星摆着的七八具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外面。 其中一具尸体被烧的漆黑,勉强看得出的那个圆形脑袋扭曲着,圆圆的眼眶正对着她这边。 韩水云喉头一紧,胃里一阵翻涌。 羽桃挨着韩水云,握紧了她的手。 韩水云想到羽桃顾不得害怕了,急忙蹲下来看她,“你怕不怕?” 羽桃摇摇头,打了个不怕的手势。 韩水云松了口气。 羽桃继续道:“姐姐也别怕,他们不会动,也不会害人。” 韩水云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那次要不是她和秦溢刚好路过那里,也许羽桃就真的要在那里淹死了,怕死人只是人在害怕自己的想象,而活人才真的会害人。 “别乱摸!”羽阳厉声说道。 姜芙探了一半的手停下了,抿了抿唇问:“这是封喉?” 羽阳的声音依旧严厉,“是不是都不能乱摸,你父亲没有教过你?” 姜芙没说话了。 羽桃拉着韩水云也围了过去,躺着的男人眼睛合着,脸色青灰,配合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韩水云浑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火低些。”羽阳紧抿着嘴神色凝重。 韩水云忙放低了火折子,火正对着这人的伤处,伤处是一个整齐黑条,奇怪的是伤口周围却没有多少血迹,韩水云可以清楚的看见羽阳举手拿着一个尖细的东西把已经完全看不清颜色的伤口扒开了。 韩水云咬紧了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吐出来,羽桃抓着韩水云两个眼神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闪着极具兴致光芒。 “这不是普通的剑所伤,应该是一种特制的短剑。”羽阳仔细辨过后开始收拾用具,“看这人伤的深度也绝不会是秦大人伤的,若不是个文弱书生…” “莫非凶手是个女人?” 羽阳点点头,“我记得这个伤,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地方也不能久留,先回去再说。” 累了一整天,回去后韩水云沉沉的睡了一夜。 顺天府衙门里一大早羽阳、姜芙、韩水云就都凑齐了,令人意外的是还多了一个人。 “听说你们昨晚找到了一点线索?”裴寻身上带着很深的寒意,不像是才起床的样子,倒像是一夜方归。 羽阳把线索大略说过,又把一张描绘着伤口的纸放在桌上说:“那伤口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而且封喉这种毒药一般都是宫里用的多。” “你给我看看。”裴寻捏着纸眉头紧紧皱着又松开,“这个给我,我等下要去见谦和,这个他可能知道。” 谦和,是秦溢的名字。 韩水云看向裴寻。 裴寻扫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到了羽阳身上,“这些东西眼下已经够用了,你们要是想查就自己当心些,我还有事这几日都不在衙门。万一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切记不要声张,一切等我问过谦和再说。” 姜芙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裴寻走了她才发现裴寻竟然一句话都没和她说,甚至好像都没正眼看过她。 裴寻从顺天府离开就直奔大理寺牢内,马车上裴寻小憩了片刻,他从昨日到今晨一直都没休息这短短的一日一夜他从广平府跟京里之间跑了一个来回。 牢房内秦溢看着还算好,没有受刑吃的也算干净。 “你在这里住着倒是舒服。”裴寻侧身靠在牢门上就连脑袋也不例外。 裴寻脸上挂着难以掩盖的疲惫,秦溢看了他一眼就皱起了眉,“都跟你说了不急。” “你是不是连夜赶回来的?” “能不急吗?”牢门打开了,裴寻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干草上,“要是我被人诬陷杀人你能不急。” 秦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东西拿到了?” 裴寻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来,"啪"的一声放到了小几上,“你看看。” 秦溢只翻了两页就放下了,“这个东西你带回去放好,不到关键时候不能拿出来。”说完秦溢就笑了一下,“也许还用不上。” “这倒是有可能。”裴寻收好东西说:“今天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在衙门碰见韩水云了。” 裴寻停了一下,特意看了一眼秦溢的表情,瞧着是没什么变化,不过那是外人看,裴寻勾了勾唇,“她昨夜跟着。”裴寻脸色僵硬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跟着羽阳一起去了大理寺的殓房。羽阳查出来那两个人都是死于封喉之毒,而且那个兵器好像也有什么出处。” 一张纸上画着一处伤口,伤口旁边是一把匕首,这是羽阳照着伤口想象出来的匕首的模样。 匕首的中间有小凹槽,两侧都微有些弧度,整个瞧着倒是像水的波纹。 秦溢琢磨了片刻,捻着纸道:“封喉寻常地方买不到,宫里却是常见,还有这把匕首,也不是寻常杀手会用的。” “长公主身边,莫非有会武功的婢女?”裴寻抓了一根草在手里绕了两圈,“羽阳说这种伤口他好像在哪见过。” 秦溢在记忆深处发掘着曾经的记忆,口里还在跟裴寻说话,“这些年长公主的势力发展的很深,就是皇上如今也不敢随意动她,她身边有些能人也是正常的。” “是宫里的一桩命案。”秦溢忽然抬头说:“好像是在顺天府的卷宗室见过。” “宫里的案子,那很有可能人就是宫里出来的!” “我知道她是谁了。”秦溢沉着脸朝裴寻招了招手。 顺天府的卷宗室内传出一声哀嚎,“这么多的卷宗到底要翻到什么时候啊!” 韩水云坐在已经翻完的一堆卷宗上欲哭无泪,她的旁边还有满满几架子的卷宗堆的跟山一样。 香晚蹲下来安慰她:“小姐,累了就歇会儿吧。” 韩水云揉了揉胳膊,“唉,我就是这么一说。”说完就又爬起来继续翻。 第41章 告一段落 自作孽不可活,韩水云恶狠狠地想,早知道退个婚这么难,她还折腾什么啊! 香晚跟在后头把韩水云已经对完的再核对一遍。 卷宗室内羽阳跟姜芙一组,羽桃跟荣彩一组,韩水云跟香晚一组。 整整查了两日在韩水云的惊呼里终于找到了这份年深日久的卷宗。 两日后的早朝上,新上任的顺天府府丞裴寻就向宗帝上奏了新发现的罪证,以及跟此案有牵涉的旧案。 宗帝很重视,百官退朝后就在大殿里召见了秦溢。 皇帝坐在最上头,大理寺和顺天府还有刑部的人各占一地,秦溢进来面君后就站在了殿中。 大理寺先有人问:“秦溢,案发那一日你为何会出现在客栈外头?那地方跟秦府可是隔了两条大街!” “我那一日正好有事要去文思院,回去的路上想起那附近有个卖芝麻糖的铺子很有名,所以就绕路去了那里。”秦溢停了一下,“而且我并未进过那个小客栈内,甚至先头也不知道那里藏着一家客栈。” 刑部大人接了话茬说:“听说秦大人历来稳妥,这,独自去买芝麻糖理由似乎略有牵强。” 宗帝也看着秦溢,“谦和,你好像从小就不爱吃甜食啊。” 秦溢抿了抿唇,“我是想买给韩家三小姐的,并不是自己要吃。” 大殿里瞬间安静如鸡。 大理寺有人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那照秦大人这么说你买了芝麻糖就该走了。但大理寺找到的人证却说秦大人在巷内待了许久的时间。” 秦溢朝问话的人看过去,“江大人。”秦溢转过去对上江忠源,“听说令夫人爱吃法华寺的素斋,难道每次江大人带着令夫人坐半日的车去到法华寺吃完素斋就走?” 江忠源老脸一红。 秦溢说:“我停留半日不过是因为喜芝堂外头有一株海棠当时花开的正好,于是我便下车观赏了片刻。” 江忠源哼了一声,“可是秦大人到底是在看海棠而停留还是为了杀人才耽搁,那时候巷子里无人,秦大人怎么说又如何证明?” 一直都没开口的高敬志清了清嗓子说话了,“莫非江大人觉得秦大人他傻?他要不是缺心眼他能青天白日还大摇大摆的坐个马车招摇过市的去杀人?” “你。”江忠源连连被压不免羞恼,“你这是强词夺理。” “谁不知道你们大理寺就爱屈打成招。” “你血口喷人。” “好了。”宗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不是说还牵扯到旧案了。裴寻,你仔细说说。” 裴寻余光掠过秦溢对上宗帝,“十几年前宫里曾有个宫女被人杀害,杀害她的正是一把样式罕见的匕首,这个案子当时并未侦破。所以那个案子的案卷也一直都存放在顺天府的卷宗库里。” 裴寻把两份材料都呈上,“杀人者应该会些武功,但力量弱,微臣觉得杀人者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周围纷纷议论起来。 宗帝的眉头皱了一下,“死的这是大皇兄宫里头的侍女?” 青庭靠近些,小声说:“当时大皇子的宫里正添新人,为了争宠当时闹出了好几条人命。” 宗帝点了点头,“这案子得破了,要是当初杀了人的这个凶手还在京城,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众人应"是"。 宗帝看了秦溢一眼,“既然罪名尚未洗清你暂时就不要回顺天府了。定不了罪老住在牢房也不合适,今日便先回府。你父亲也快回京了,你趁此机会回去跟你父亲好好聚聚。” 事情还没查清,但到此也算告一段落。 外头飘了雪,秦府内裴寻跟秦溢面对面坐着,卫璋也已经回来了。 “歇在家里是不是比起早贪黑的去衙门要舒服多了?” 秦溢淡淡一笑,“习惯了,不去也醒的早。” 裴寻挑了挑眉,扭头看向卫璋,“小章子,你这一走咱俩可快半年没见着面了。” 卫璋嘴角抽了抽,“半年不见裴大人倒是真的变成大人了。” “你是想找我打架?”裴寻兴致勃勃的站起身来。 秦溢揉了揉抽动的额头,“他刚到家,我还有话要问他。” 裴寻说:“那你快问,等他歇够了我就打不过他了。” 卫璋差点给他的无耻气吐血了。 “都办妥当了?”秦溢吐了口浊气问。 卫璋恭敬说:“好在这批粮食送的还算及时,虽然前面死了不少人,但眼下的这些粮食也足够活下来的人支撑过这个冬日了。” 秦溢点头。 “能活过冬天就好,等二皇子赈灾的消息传入京中,春粮刘久知就是想尽办法也会让朝廷会按时发下去的。" 卫璋人虽然累但听裴寻这么说却又精神了几分,“如此便好。” 裴寻翻了个白眼,看着秦溢,“刘久知又不傻,这么大的贤名他不会舍得放手的。哪里像有些人,视名利金钱如粪土。” “我又不是皇子,要那么大人的名声你觉得合适?”秦溢说完又对卫璋道:“累了这么久也该给你几日假,反正我暂时也不用去衙门了,休息好了再回来。” 卫璋抱了拳先退下了。 裴寻给秦溢斟酒,“来好容易有了空闲,今日咱们好好说说话。” 秦溢眉梢一挑,“我倒是记得你还有话没和我说。” 自从秦溢从大理寺出来后才又轻快来些的裴寻情绪却又低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等我再喝点,不然…”他说不出口。 “姜芙从衙门里搬到对街去了,你也知道她从小是在衙门里长大的,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那里,可如今却搬了。” 原来是跟姜芙有关。 “我早就提醒过你,虽然我知道你没做出格事,但姜芙不知道。”秦溢叹了口气,“那你没打算跟她解释清楚?” 裴寻灌了一口酒,这酒烈,一进口就跟火似的从喉咙口一直烧到心口。 “你不明白,不是因为她跟我置气,我倒是想她跟我气。那我,只要她一句话,那些地方从此以后我连路过都能绕着走。""谦和,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她喜欢羽阳。”裴寻嗓子嘶哑,几乎带着哭腔,“她竟然喜欢羽阳。” 第42章 邀约 秦溢惊的手里的酒都撒了出来,“谁告诉你的?”他放下酒杯借着擦衣服上的酒渍来平复着情绪。 “我听见了。”裴寻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那一日她喝醉了,亲口告诉我的。” 因为这一桩婚约在,大家都忽略了姜芙对羽阳的异样态度,如今想来确实是有很多痕迹可循的。 可是姜芙跟裴寻都定亲这么多年了,两家能做主的长辈也都不在了。 “那如今,你打算退亲?” “我也不知道。”裴寻苦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把她看作我未来的妻子。” “我是混账过,但也从不做出格的事,可如今,我是真的后悔了。要不是我当初做的那些事让她误会,也许她也不会喜欢羽阳。” 秦溢皱眉:“那羽阳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裴寻大概是醉了,他往后仰在椅子,眼角挂着泪,“要是韩水云一直都不喜欢你,你还是情愿跟长公主硬抗也不愿意解除婚约吗?” 秦溢不知道。 “要是,羽阳也喜欢,要是他们两情相悦。”裴寻眼眶通红地看着秦溢,“我是不是该成全他们?” 秦溢还是不知道。 裴寻笑了一下,随着脸颊肌肉的动作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就像决堤了般落下来,裴寻狼狈的拿衣袖胡乱抹了一把。 “要是她敢退亲我就敢答应。” 裴寻喝醉了,秦溢看着外头的落雪发呆。自从那次在牢里见过之后他和韩水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喝了一点酒他忽然特别冲动的想要去见她。 秦溢回府后韩水云也闲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头太冷了最近她犯了懒,一个月里头就出去了两次还都是和羽桃一起去花秋尽的酒肆听他弹琴,当然少不了那个付钱的荣彩。 “小姐,你怎么又坐窗子下面了?”香晚走过来把窗子关严实了。 “你绣那么多帕子用的完?”韩水云扫过她刚开始绣的手绢懒懒地问。 香晚每日闲下来就坐在一边绣手绢,韩水云都不知道她绣那么多手绢做什么。 香晚脸上僵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闲着也没事,多绣一点还能换点钱。”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韩水云问完了连自己都愣住了。 作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她比这世间的任何人都要无比清楚钱的重要性,可是她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蠢问题。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对于一个随时都会离开的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无的,所以她不在乎。 可是香晚属于这里,她是需要这些的,这个认知让韩水云整个人都绷紧了。 如果,如果她要在这里永远的留下去,那这剩下的几十年她要怎么办? 本来下定决心随波逐流的韩水云心口的不甘又泛滥了起来。 香晚拿起针线继续绣起来,“奴婢的娘前段时间来过。家里的弟弟年纪大了,她想让弟弟念书。但是没那么多钱,奴婢的月钱也就够家里用的,就只能做点绣活了。” “我这个月的月钱都还没怎么动,你先拿回去给你母亲。” 香晚急了,“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韩水云说:“平常我们也就是吃吃喝喝随便用完了,家里有急用自然要先给家里用。” 香晚忽然就哽了一下,“可是那些都是奴婢的家人,跟小姐不能比的。” “你就是我的家人。”韩水云叹了口气,自嘲道:“就算是虚无的世界钱还是那么重要。” 香晚没听清,“小姐说什么虚无?” 韩水云忽然坐直了身体探着身体往外瞧,瞧了两眼又站了起来往门口跑。 门快速打开,寒风呼呼地冲进屋里,门外秦溢穿着浅色的常服执伞站在门外,他后头还跟着韩家的仆从。 “三小姐,秦大人说有事要见小姐。”仆从脸色不悦,“本来我们想让秦大人在外头稍等的,但秦大人却自己进来了。” 韩音云之前说过,等冬日的时候秦韩两家就会把婚期商定,但如今韩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是因为秦溢如今被免了官职在家。 没想到连一个看门的仆从都开始看不起秦溢了,韩水云觉得好笑,于是就真的倚着门笑了起来。 “秦大人是你们府上韩三小姐的未婚夫婿,未婚夫婿来见未婚妻也不用非得通传。” 笑够了韩水云脸上便从晴空万里换成了乌云密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韩三小姐穷的很,你们冒着寒风巴巴的跑过来我也没钱赏你们,秦大人让你们歇歇你们倒是非得多跑这一趟?” 仆从们的确私下里嫌过三小姐没钱赏他们,眼下被韩水云一通挤兑的就有点站不住了。 韩水云也不高兴跟他们一般见识,话不投机一句话就已经多了。 “你怎么来了?”刚才看见秦溢的那一瞬间的心跳早就在刚才平息了。 韩水云在护着他,有人替他出头的这个感觉很新奇,便是幼时都是少见的。 秦溢本来急切的情绪骤然疏解了许多,他几步靠近过来就那么看着她,“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想带你去灵福寺赏雪。” 浓郁的酒气扑面,秦溢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粉色,韩水云愣了一下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你,想不想去?”秦溢靠的更近了,酒气顺着韩水云的皮肤渗透进来。 韩水云觉得自己大概也醉了,不然就是脑子是被冻僵了,不然怎么会连思考都开始费力了。 “灵福寺离这里不远,那里地势高,站在寺里可以看见半个京城的雪景。” 秦溢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星辰,明亮到让韩水云几乎挪不开眼。 “去吧。”韩水云不知道她是在跟秦溢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此时她只想到了四个字,顺心而为。 薄薄的一层雪并不妨碍出行,确实不算久马车就到了灵福寺。 “我们慢慢走上去。”秦溢替她撑着伞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的寺庙走去。 台阶上有一个拿着扫帚扫雪的小沙弥,瞧见她们便唱了一声佛。 一路都很寂静,雪落在伞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韩水云的心很宁静,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稳。 第43章 同看雪后山 从山下一口气爬到山顶,回头望去她们来时的脚印已经被雪重新掩盖,刚才遇见的小沙弥也只能看见一个点。 “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 韩水云的伤感还不足一秒就听后头传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韩小姐。”花秋尽背着琴手里拿着伞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韩水云跟花秋尽已经熟识,看见是他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刚才你笑什么。” 花秋尽摆摆手,“就是觉得原来韩小姐这样的人也会相思烦扰就觉得好笑。” 韩水云的回答是一个大白眼,花秋尽笑的更高兴了,他丢了伞就在雪地里席地而坐,趁兴弹了一曲。 此时的花秋尽像是融进了风雪里,曲境之高远就连秦溢也听呆了。 “此曲如何?”花秋尽眨了眨眼睛瞧向韩水云。 韩水云点了点头,词穷道:“好听。” “哈哈哈。”花秋尽从雪地里爬起来,“我与二位可真是有缘。”说完又有些恼地看着自己半湿的衣衫,“我看我是要去换衣服才能待客了。” 秦溢抓紧了韩水云,指着花秋尽怀里的琴,“花掌柜刚才不是已经待过客了?” 花秋尽摇了摇头,对着韩水云说:“我刚才在后山埋了两只鸡,听说韩小姐也同我一样喜欢吃,在这风雪里遇见知己怎么能独享。” 花秋尽把他们带到后山的一处茅屋里就去换衣服了。 秦溢把一杯热茶塞进韩水云手里接着又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了里面。 “你觉得这个花掌柜如何?” 手里的暖气渐渐传开,韩水云随口说:“其实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觉得他容貌十分平常,至少是比不上你的。” 韩水云卡壳了一下,脸红了一下又继续说:“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有一种人笑与不笑竟有这样的天壤之别。果然有时候名气这种东西也是有他一定的合理之处的。” 秦溢垂下眼,韩水云是在说花秋尽笑起来的时候比他好看吗? “韩水云。” “诶?”秦溢忽然朝她露出一个十分可疑的大大笑容。 韩水云张大了嘴巴傻傻的看着他。 花秋尽的动作很快,不大会儿就过来了,他手上除了两只鸡还拎着一坛子酒。 花秋尽放下东西转头就把琴塞给了秦溢,笑着说:“听说秦大人也曾一曲倾倒京中贵女无数,不知道今日秋尽可有幸一听?” 秦溢摸着琴弦看了一眼韩水云,“你想听吗?” 是啊,秦溢也是爱琴之人,不然他又怎么会因为韩音云一曲而倾慕多年。 韩水云点了点头。 秦溢摆好琴,轻轻拨了拨,然后就看着韩水云开始抚琴,韩水云听不懂他弹的是什么,只是浑身都开始发烫。 因为秦溢弹琴的时候一直在看着她,那视线热烈滚烫让韩水云如坐针毡。 花秋尽一边轻轻敲着节拍一边感叹,有人说他的琴声是天外之音。而秦溢的琴便是红尘之音,这一腔的情他听的都耳热。可是这样的人最后却喜欢上了一个不识琴曲的人。 果然世事无常。 年前二皇子派人去关中赈灾的消息传回了京里,一时间二皇子风头无两。 宫里炭火烧的旺,刘牧尧穿着一件单衣靠在椅子上,黄色的内衫上只有衣袖处绣着一圈龙纹,但威仪不减。 “倒是长进了不少。” 太子太傅一脸欣慰地说:“二皇子心系灾情,那是西岳国的幸事。” “恢复二皇子太子之位。”刘牧尧朝青庭淡淡吩咐。 “多谢皇上。”达成目的的太子太傅急忙叩头,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交差了。 太子太傅一走刘牧尧就眯眼问青庭,“老二身边根本就没有姓卫的能人,倒是秦溢身边有个武功不错的护卫好像就是姓卫,你去查查是不是他。” 青庭应喏。 秦崇在年节前两天才回到京城,进京后他先去宫里见了宗帝,刘牧尧留秦崇在宫里用了晚膳才放他出宫。 秦家祠堂没有炭火,秦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跪在祠堂的排位前面。 “可知道错哪了?” 秦溢抿着唇,"关中春天的时候发了水灾,百姓被迫流离失所。春亭给我来信的时候说了很多,朝廷的粮食是运过去了,但是一粒米也没分到百姓手里。刘久知用这些贡品换钱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如今我拿他的东西帮他收买了更多的人心。”秦溢吐了口气,“儿子不知道这么做哪里错了。" “你到如今还不知道哪里错了,好,我来告诉你。”秦崇拎着鞭子狠狠往下一抽,鞭子与皮肉发出沉闷的钝声,秦溢痛的一哆嗦。 秦崇怒问:“是谁把卫璋的名字传出去的?"秦溢身子颤了颤,忍着痛努力用平稳的声音回答:“儿子不知。” “好一个不知道!”秦崇又是一鞭。 秦溢紧紧咬着牙但还是疼的哼了一声。 “去把卫璋喊进来!”秦崇朝外头吼了一嗓子,祠堂不是谁都能进的,卫璋进来后只在门口跪着。 秦崇走过去,声音极冷,“说,是不是你贪图名声自己传的名字!!” 卫璋看了一眼秦溢,秦溢虽然依然跪的挺直但看得出在细微的打着颤,卫璋脸上白的毫无血色,他跪下叩头,“属下从小守着公子长大,万不敢做出一点损害公子的事情来。” 秦崇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去领罚。” 秦溢握了握拳,“父亲。” “你给我闭嘴。”秦崇看着微微发颤的秦溢心里也不忍,但还是忍住了心软,斥道:“你入仕途的那一天我就告诫过你不要随意与人结仇,做事要谨慎周到,要是没有把握的事就不要急着做。若不是你行事不缜密又怎么会被人利用?” 秦溢一声不吭。 秦崇叹了口气,“卫璋不能留了。” 秦溢立即道:“不行。” “那就让他到别处去,你以为他留着这个名声还能留在你身边?” “不是儿子想要得罪长公主,但他想要让儿子退亲,儿子要是就这么同意了也是照样丢了秦家的脸面。卫璋跟儿子情分深厚,他不会做出这种卖主之事的,儿子有办法安置他。” 秦崇态度终于缓和了些,“长公主为何要你退亲?” 秦溢不想说,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想要父亲帮他保卫璋就得说清楚。 “崔平旷看上了韩水云。” 第44章 请功 这一句话,就连见惯了风波的秦崇都觉得惊讶了。 秦溢跟韩水云的亲事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当时要不是秦溢十分坚持他是根本不会同意的。 长公主怎么会允许韩水云进门还不惜得罪秦家? 秦溢不会信口胡说,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以长公主的性子是不会轻易甘休的。 “卫璋的事你尽快办。还有,既然你已经帮太子传了名声,这个名声就永远只能是太子的。” 太子府内一片喜气洋洋,韩音云也终于久违的感受到了刘久知的温情,夫妻之间的一点龃龉也在刘久知恢复太子位的喜气里消弭了。 “这次多亏了秦大人了。”奉雪一边给韩音云梳洗一边低着头说。 韩音云脸上还有未消的红晕,人都说小别胜新婚,眼下刘久知身边也就韩音云一人,夫妻之间许久没有这般耳鬓厮磨,这一次的云雨便格外令人沉醉。 有了滋润的韩音云眉眼间也比平日多了几分动人的神色,“秦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却是个办实事的。” 奉雪在韩音云耳侧别了一朵鲜花,冬日里鲜花难得,也只有太子府可以养的出了。 “要不是小姐有了太子,奴婢倒是觉得秦大人也很好。” 韩音云捂着嘴笑了一下,“你这丫头尽会胡说。” 笑完又板了脸道:“这话往后可不能随便就出口了。” 奉雪急忙点头,“奴婢也就是私下里跟小姐说说,绝不敢在外头胡乱多嘴的。” 奉雪自然不敢。 韩音云摸着额边的发丝瞧着镜子里眉眼含春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神色来,“说起来韩水云跟秦溢的婚事也该让家里提一提了,太子很看重这门婚事,不能出岔子。” 秦溢当天写了信让人送去了太子府,信直接送到了刘久知手上,刘久知看了信后就跟身边的人商量起来。 “秦溢要我给他身边那个叫卫璋的请功,以赈灾的名义,你们怎么看?” 江升虽然对秦溢上次的不识抬举心有芥蒂,但如今太子恢复身份他们这些幕僚也前途光明,为了这个他也可以暂时搁下这么一点私怨。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升猜测太子心里也是同意的。 江升慢慢道:“秦大人办了这么一桩大事,若他要的举荐的位置不高倒不如成全他。” 袁思意也难得跟江升意见一致,不过他说的是另一面意思,“既然卫璋去关中赈灾过,那他以后也就是太子的人,提拔他也不为过。” 刘久知点头,“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任命下的快,年前任命卫璋为关中府佥事的官文就下来了,卫璋趴在床上谢了恩,然后就拿着那个任命书发呆。 “怎么,要做官了还不高兴?”羽阳在后头给他敷了药问。 卫璋摇头,一脸迷茫,“我哪懂什么做官,我只想跟着公子。” 羽阳笑了一下,“你家公子抬举你,你可要好好做。” 卫璋垂眼看着手里的任命书,幼年时候从他记事起他就在秦家,秦家就是他的家,公子就是他的家人,做不做官都不要紧,只要是公子叫他做的他都会去做。 “卫璋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静思堂,秦崇跟秦溢正面对面坐着下棋,父子之间没有剑拔弩张倒有了些父子温情。 “他身体好,挨了板子好的也快。” 秦崇笑了笑,“那你当时还拦着?” 秦溢抬起眼瞥了一眼棋盘,算计着落子的位置,“他自小就跟着我,我该护着他的。” 秦崇也跟着落子,温声说:“我在京里待不了多久。我跟皇上请了命,让你年后去永平监考,过了年你就跟卫璋一起走,路上也好交代他些事情,他跟你情分深,往后入了官场彼此也要多照应。” “永平?” “嗯,离关中不远。” 秦溢捏着棋子紧了紧,“非要去?” 秦崇瞧了他一眼倒是乐了,“怎么?舍不得?” 秦溢竟没有出声反驳。 秦崇不由坐直了身子觉得稀罕,他这儿子打小正经,如今竟然也会舍不得姑娘了,可不是稀罕? “就去一年半载,回来再安排你去兵部,你不是一直想去兵部?” 秦崇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很足,秦溢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随口问,“为什么要去永平?” “你资历不够,除了永平你还能去哪?” 秦溢眉梢微微垂落。 秦崇笑的眉眼都舒展开了,“我与韩大人约了见面,到时候要不要我会提一提婚期?你这一去也不会太久,不如就定在入秋后,你觉得如何?” 秦溢抿了一下嘴唇,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秦崇瞧着哈哈一笑,落下一子高兴地说:“溢儿,你输了!” 秦溢低头一看,这棋子压根就没落在它该落的位置上。 这几日韩水云整日窝在府上跟府上的仆从们唠嗑,没几日府上的仆从就都喜欢往韩水云院子里跑了,韩水云跟她们一起吃点喝点再说说张家长李家短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今儿一大早韩水云没等来陪她唠嗑的仆从倒是等来了韩夫人那边的人。 来人说韩夫人想见三小姐,韩水云撂了糕点纳闷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韩夫人就是韩水云名义上的妈。 韩音云长得像她母亲,韩夫人半老却还有几分风韵留存,“听音云说你每个月的月钱都不够花?” 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的么? 不过一份钱她跟香晚两个人花,肯定不够,眼下到她院子里吃喝的人更多了,钱也就更不够花了。 韩水云不知道韩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只是垂着头装鹌鹑。 韩夫人还以为她不好思,态度竟然和蔼了几分:“女孩子喜欢吃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吩咐过了,往后你跟诗云那丫头的月钱都翻一翻。” 谁跟钱有仇呢? “多谢夫人。”韩水云立即道谢。 韩夫人似乎是很满意韩水云的态度,终于又回到了正题上。 “秦大人的父亲回京叙职,约了你父亲几日后相见,两家的婚事也定下不少年了,如今也该将婚期定下了。” 韩水云垂着脑袋看着脚尖,她好像不排斥嫁给秦溢了,只是心里难免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心乱。 如果一切都还按照书上原本的设定走,那秦溢还会不会毒杀了她? 韩夫人喝了口茶,“你要记得你姓韩,只有你长姐好了你们这些妹妹才能更好。”大概怕她听不懂,韩夫人说的很慢,“你嫁进了秦家往后也不能跟你长姐疏远了,还有诗云也是一样,姐妹之间有什么事多商量,大家帮扶着路才能走的长远。” 第45章 喜芝堂 过年的喜庆还没消退,秦夫人跟韩夫人就在韩府商定了婚事。 两家人用了饭秦溢便带着韩水云去了韩家的小花园说话。 “年后我要去永平监考,可能要一年才能回来。” “这么久?” 秦溢忽然凑过来伸出手蹭了蹭韩水云的脸颊,韩水云脸上的肉很软带着一点凉这触感很像他从小戴着的那块玉,“你舍不得我?” 秦溢靠的太近,呼吸可闻,韩水云腾地涨红了脸,“你!” “我也舍不得你。”秦溢忽然叹了一声,清冽的气息毫无阻拦的朝韩水云席卷过来,原本的恼怒又变成了浅淡的心酸,她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大概是既有羞涩又有一点伤感的感觉。 “我后日就走,这几日我每日都来府上看你可好?” 韩水云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同意花园里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水云推了他一下,秦溢挑了挑眉才不情不愿地离韩水云远了些。 韩水云扭头就看见韩诗云慌乱着离开的背影,所有的情绪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闷闷的感觉。 “我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 “你要解释什么?”秦溢瞪着她问:“让她替你嫁到秦家吗?” 秦溢的语气不复刚才的温软,而是犀利了起来,韩水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能说:“这件事我也是有错的,要不是我给了她希望,现在她也不会这么难过。” “路怎么走都是自己选择的,她既然决定去做一件事就要做好承受的后果。”秦溢拉着韩水云轻声道:“这件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有些事跟你想的也不一样,她也并不只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来见我的。” 韩水云不大明白。 秦溢叹了声,忍不住揉了揉韩水云的发丝,“韩诗云跟你都不一样,她这样妄想一跃而上的人我见的太多了。而你却能为了别人的利益放弃自己的,这才难得。” 她也是为了自己,为了不重蹈书里韩水云的命运而已,秦溢也未免太高看她了,“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 “傻瓜。”秦溢又在她的头上揉了两把,轻声道:“你如何我心里自有分辨,外面冷,还是进去吧。” 无论秦溢怎么宽慰,在韩诗云的事情上韩水云都是后悔的。特别是在她发现自己竟然也愿意嫁给秦溢之后这一份愧疚的感觉就更深了几分。 直到小花园的人走了一脸泪痕的韩诗云才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秦溢只是简单的贬低也比任何人的辱骂都来的让她更加难以接受。 如果不是韩水云秦大人也不会这么看她! 这一切都是拜韩水云所赐,韩诗云捂着帕子心里里渐渐充满了恨意。 秦溢去永平前的两日韩水云都跟在秦溢后头做小尾巴,就连香晚都被秦溢嫌弃多余而丢给了伤势未愈的卫璋。 “你这是打算找什么特色小吃?”韩水云揉着肚子瞪着秦溢,从昨天开始她就跟在秦溢后头吃吃吃,没想到今天还是照旧。 韩水云都有点扛不住了。 秦溢眯着眼一副狐狸模样,“从昨天到今天京里有名的店铺几乎都带你吃过一遍了,你觉得哪一家最好吃?” 韩水云揉了揉肚子,“顺天府大街上的豆腐花很好吃,朝阳街的香果铺也好吃,米巷那里的喜芝堂自然也好吃。” 秦溢弯了弯唇角,靠近她问:“可要是这么多你只能择其一呢?” “择其一?” “嗯,选一个你最喜欢的,你会选哪个?” “额,喜芝堂。” 秦溢点点头,“我看你也吃饱了,我带你去消消食。” 秦溢所说的消食很粗暴,就是带着韩水云爬山,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果然韩水云果然已经把食物都消化了,更可悲的是她发现自己又饿了。 眼见着这一天已经接近尾声,秦溢明日便要出京,分别在即车厢的气氛也沉滞下来。 “韩水云。” “诶?” “我到了永平府后会给你写信的,你记得回信。” “嗯。”韩水云呐呐地应声,分别什么的她不太明白,她这辈子也没跟谁分别过,她打小就是孤儿,在还没懂的分别的时候就跟她最重要的人被迫分别了。 相对于秦溢明显下沉的情绪她其实没那么深的感觉,要非要说的话顶多也就是有一点迷茫的烦闷。 马车在韩府停稳,韩水云刚要下车就被秦溢拉住手腕,他微微用力韩水云就因为不稳而落进了他的怀抱。 “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事不能解决可以去找裴寻,他会帮你的。” 秦溢的眉头拧着,虽然他知道韩水云还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但眼看分别在即她却无动于衷心里还是觉得忿忿不平。 巨大的压迫感侵袭而来,韩水云脑袋上的神经都紧绷着,一个软软的轻吻落在了额上。 “这个是我给你的聘礼。”秦溢的话落韩水云感觉到一个荷包大小的东西被他塞进了手心里。 韩水云也弄不清自己是怎么下的马车又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 直到她在院子里意外的遇见了许久未见的韩诗云韩水云才猛的醒悟过来。 “韩诗云?” 韩诗云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才露出一个莫名诡异的笑,“韩水云。” 她说:“果然你跟韩音云一样的手段高明。” 韩水云知道她误会了,轻轻皱了一下眉,还是打算尽力解释一下,"我知道秦溢的事情我还是做的欠缺考虑,但.." “你不用说了。”韩诗云声音冷冽,“我的亲事定下了。” 韩水云住了嘴。 “你以为嫁给秦大人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吗?” 韩诗云讽刺地发问:“他喜欢了姐姐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就算你再重要在他的心里你还是永远都能排第二,而且你真的可以当的了那个第二吗?韩水云我嫁的是个鳏夫,可死人终归死了,你却要跟活人争。” 韩水云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多的那一点情感被韩音云这么一说就好像堆在海边的沙堡,海浪一拍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能做的都做了,她还能做什么? 韩水云嫁了一个鳏夫,不也没走出书里的设定? 既然一切注定了不能改变她还瞎忙什么? 第46章 激怒 韩水云一顿魂不守舍,春晚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 “小姐?”香晚的声音还带了哭腔。 “怎么了?”韩水云看着香晚什么情绪都抛到了脑后,“你怎么这个样子?” 香晚摇了摇头,抹了把泪轻声说:“奴婢给小姐惹麻烦了。” “什么麻烦?” 韩水云给香晚擦了泪事情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今天香晚跟卫璋在路上瞎逛的时候遇到了大理寺卿江家的小姐。 “江小姐丢了一个珍珠簪,就这样凑巧,她丢的那个跟奴婢头上戴的竟然是一样的。江小姐非说那簪子是奴婢偷的,可是这个簪子明明就是今儿出门的时候小姐给奴婢戴上的。” 韩水云皱着眉,拍了拍香晚衣服破损的地方,“她打你了?” 香晚摇头说没有,“江小姐叫人过来拿簪子,可我不肯这才撕扯了起来。卫大人武功很厉害他们没有伤到我。”香晚抹了抹泪,“可是卫大人出手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江小姐。她是江家小姐,奴婢是不是又给小姐惹麻烦了?” “你没事就好。”只要香晚没受伤韩水云根本不在乎什么江小姐李小姐,这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香晚还是担心,韩水云只好笑着安慰她,“你别怕,大不了咱们以后绕着她走还不成啊?” 香晚这才放心了一点,又说:“今天太乱了奴婢都没能好好谢谢卫大人。”卫璋明日要跟秦溢一起走,韩水云也沉默了下来。 谁都没有想到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第二天韩明恒早朝就被江大人弹劾治家不严纵奴行凶。 紧接着又有人弹劾通政司上下贪墨成风,扣押命案封帖,早朝还没结束韩明恒被弹劾的消息就传到了韩府。 昨儿睡的晚,韩水云就起晚了,她才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梳洗就被韩明恒从后院喊到了前院。 韩明恒被脱了官袍,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站在大堂内,韩水云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几乎要把韩水云给吃了。 韩水云一愣。 “你这个孽女!”韩明恒随手就把茶盏朝她丢了过去。 韩水云急忙让开但还是被茶水打湿了衣服,看着打湿的衣服韩水云皱了皱眉头,实在很烦躁,也就没有了好语气,“要是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发脾气的话我就走了。”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韩明恒气的声音都在抖,“你给我跪下!” 韩水云冷冷的看着韩明恒,心底的一点脾气都给他激了出来,“我不跪,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你!” “你个孽障!” 韩明恒一把推倒了桌椅不管不顾的全都往韩水云那头砸了过去,就算韩水云让的快但还是难免被砸到。 韩水云看着肿胀的胳膊仅剩的一点耐心也终于告罄,她冷冷看了一眼韩明恒转身就走。 这一转身更加激怒了韩明恒,他从墙上取下一直挂在堂上的宝剑怒道:“今日我便为了韩家斩了你这个你这个孽女!” 明知道这个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但在这一刻,在韩明恒真的想要杀了韩水云的这一刻韩水云还是感到了莫名其妙的难过。 难过什么呢?他又不是真的是你的父亲。 眼见父女俩着闹的越来凶早有有眼色的去找了韩夫人,韩夫人过来的时候瞧见韩明恒拿着把剑要杀韩水云吓得差点当场瘫倒。 “韩明恒!”韩夫人急怒之下喊了她一辈子也没喊过几回的韩大人的名字。 韩明恒拿剑指着韩水云整个人都在发颤,他不是吓得,他是气的。 韩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耕读传家,家里出过不少官宦。可是子孙里头大概没有哪个会像他如今这样丢脸的从大殿里被众人群嘲而出了。 都是这个孽女。 要不是韩水云昨儿得罪了江家今天江家怎么会针对他? 还有刚才回府的路上遇见的那个人,那个长公主身边的茜丹,“长公主不希望韩大人将韩三小姐嫁进秦家。” 明明是个婢女却一副瞧不起他这个朝廷正五品的嘴脸,可是韩明恒偏偏是真的惧怕长公主的势力。 “要是韩大人今日不能立即解除秦韩两家的婚约,那就别怪长公主露了韩大人的老底了。” 茜丹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长街。 经过今日这一番韩明恒真的是一点风雨都经不住了,韩水云不能嫁去秦家! 韩明恒咬了咬牙一把丢了剑,厉声斥道:“把这个不知道廉耻的逆女给我绑了送回老宅去!从今日起她便不是我韩家的女儿,往后生死概与我韩家无关!” 韩明恒狠狠地瞪了一眼韩水云转身就走,韩水云披散着还未来得及束起的头发就被人押上了马车。 韩音云得到消息的时候韩水云已经被马车送出了城。 “父亲做事也太过激了些。”韩音云跟韩夫人面对面坐着。 "你父亲是个要面子的,皇上这一次做的.."韩夫人沉默了一下,“再怎么说你父亲也是太子的丈人,怎么能就这样在朝里让人给脱了朝服呢?” 韩音云听出了韩夫人语气里的怨气,父亲丢脸她也没脸。可是她跟刘久知将将才和好,她不大想破坏这好不容易来的和谐。 只能劝慰韩夫人,“太子到底还只是太子,皇上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母亲放心,往后总会好起来的。” 韩夫人也舍不得怪自己的女儿,发发牢骚也就算了,“你父亲这次心里头的气大了,韩水云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就让她去乡下住一段日子,等个半年你父亲气消了再让人接回来就是。” 韩音云对韩水云谈不上好恶,虽说她也喜欢刘久知但她那样的容貌又没有才情韩音云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她在乎的是韩水云跟秦家的婚事。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母亲,府里人的嘴您可得让他们闭紧了,这要是传出到了秦家影响了两家的婚约就不好了。” 韩音云的话韩夫人一向听的进,等韩音云一走她就立即在府里上下下了严令。 “只要府外有了流言蜚语,那府上的所有人都要挨板子,查出来谁传出去的,女婢立即卖到窑子里,男仆卖到外乡做苦力,你们到外头说话开口前先想想清楚这话的重量再开口,免得到时候害死了自己个儿。” 众仆寒蝉若噤,韩水云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送走了。 第47章 路漫漫 香晚一路上都在哭,只是她不敢哭出声音来惹韩水云心烦。 “别哭了。”风吹起韩水云散落的发丝,打死她也想不到情形会这般急转直下。 “都怪我。”香晚揉着眼泪声音都哭哑了。 韩水云摇了摇头。 她其实是想不通的,按道理不该这样发展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谁能想到她能想到的还不是最坏的那个。 特别是在几天后她到了老宅见到那个连风都挡不住的破屋子的时候。 从韩府出来的时候她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什么也没带出来,倒是香晚身上还带着些散碎的银子,可她们两个人这点钱也支撑不了几日。 韩水云环顾四周静静的发呆,夜里的风带着寒,香晚坐在床边直发抖,韩水云也冻得不轻,她抱着香晚原本什么不都在乎的心忽然就起了变化。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现在连混吃等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就算主要剧情不会变化可里面的细节却千差万别,就算她不在乎可她身边的人却不会不在乎。 第二天,香晚用自己的银簪给韩水云挽好头发自己就用了一个简单的木簪子。 韩水云扫了一眼她头顶的木簪,“咱们先出去看看,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住在这里,万一下雨了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香晚的眼睛还有点肿,韩水云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咦。” “怎么了?” “香晚,你长高了呀?” 香晚露出了这两日来的第一个笑,“是吗?奴婢都不知道。” 韩水云"嗨"了一声,“这破地方你就别奴婢奴婢了,以后叫我姐姐,知道没有。” 香晚眨了眨眼睛。 “来叫姐姐。” 香晚低着头,又抬了起来,“姐姐。” “诶!”韩水云心里高兴,拉着她推开了门带着香晚出去,屋子里除了一张破床啥都没有所以连关门都没必要了。 这破屋子在一片山脚下,韩水云带着香晚走了半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更别说村庄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韩水云带着香晚终于走到了一处村落。 韩水云打听了一下,这地方叫韩湾村,韩水云的祖辈就是从这个村里走出去的。 韩家在韩湾村有一个很大的老宅子,韩明恒的几个堂兄都住在老宅里。 韩水云顺着村民指的路往前走,不久就瞧见了连成一片的砖瓦房,房子建的很气派,韩水云刚在外头停下的时候一顶轿子也在门口停下了。 轿子里下来的小姐满头珠翠,她昂着头瞥了一眼韩水云,“那人谁啊?怎么站我们家门外?” 轿夫也向韩水云这头看了一眼。 村子就这么大,村里有头脸的没有几家,轿夫们也都认得,见韩水云眼神就呵斥了起来。 “哪里来的闲人?别站在这了,到别处去。” 韩水云皱了皱眉,她不是爱找茬的人,要在平时说不定她也就忍了。可如今她却不打算忍了,特别是眼前的人也姓韩。 “你算哪根葱?”韩水云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即惹怒了轿子里刚下来的小姐。 “给我把她打出去。” 韩水云的眉头横了起来,“我看你们谁敢!” 韩雪兰停下了准备回去的脚步,站在原地嫌弃地打量着韩水云,“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韩湾村,韩湾村的事情我们韩家说一不二。” “不敢?你以为你是谁?” 韩水云瞪着她,“我…” “小姐!”香晚用力的拉着韩水云,声音颤颤,“算了吧小姐,他们人多,咱们走吧。” 韩水云胸口闷了口气,看着可怜的香晚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四个车夫,来日方长! 她不会再这样坐以待毙,就算最后要被秦溢毒死她也不要这样窝窝囊囊过到那一天了! “叫姐姐!”韩水云对香晚说完抬了抬下颚。 “姐姐…” 韩水云笑了笑,“走!” 韩雪兰嫌弃的撇撇嘴进了府里。 这边有集镇韩水云带着香晚一路看过去,她们什么都没带出来,生活用品啥都缺,就连换洗衣服都没有。 京城的街道韩水云带着香晚逛过无数回。但大概没有哪一次会像这一次这么磕碜,她们买了些食物,一路上香晚都在扒着指头算着钱。 点点滴滴买了些东西后她们来到了成衣铺子,钱余的不多,一人买了一身衣服后就更少了。 香晚看着韩水云挑了一身最便宜的衣裙眼泪都下来了,“委屈小姐了,都是香晚没用。” 韩水云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姐姐…” 韩水云点点头,温声说:“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咱们还是得想想下面该怎么办。” 韩家看来是不打算管她了,以后她得养活自己还有香晚。 “姐,姐,不如我去买些针线绣布,我可以给人绣帕子,我绣的可好了。”香晚想起自己已经绣完的帕子不由得心疼起来,“早知道早点把绣完的帕子拿出去卖了。” 韩水云叹了口气,“不如我跟你学刺绣?” 香晚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了下来,“还是算了吧,姐姐小时候做刺绣十个手指头就没有一个没被扎破过。” 说这话两个人来到了卖布的布坊,比起成衣直接买布料显然要便宜很多。 香晚买了针线又挑了一段布料,瞧着手里剩下的钱香晚又摸了摸隔壁一匹浅葱色的料子,“小姐,咱们买些布料回去吧,奴婢会做衣服,这样还能节省些钱。” 这料子颜色好,要是用来给小姐做衣服那肯定很好看。 韩水云叹了口气,走过去瞧着香晚,“你是不是嫌弃我?” “啊?” “那你是觉得我不配做你姐姐吗?” 香晚一愣,“没,没有。” 韩水云点点头,“再叫一声小姐我就不理你了!” 香晚眨了眨眼睛,“姐姐,你看这个布很衬你。”说完又看那胖老头,“老板,这个怎么卖?” “那匹布可是我们店里最贵的,要一两银子。”胖老头一边掸布一边不经心地说:“你买不起可别乱摸,摸脏了我卖给谁去?” “这么贵!”香晚立即缩回了手。 胖老头撇了她一眼,“嫌贵,那你可以买这个。” 一捆白布丢到了香晚跟前,香晚脸一白。 第48章 艰辛 韩水云走过去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香晚旁边的那一匹浅浅的葱色的布。 这布料的颜色,她竟然染过,想起来时路上见过的岘草韩水云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韩水云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淡道:“谁说我们买不起?” “呦,那感情好,那您付钱我给您包起来?” “姐姐!” 韩水云从头上拔下那根唯一的银簪子递过去,“这个都够买几匹这个布了,你把这个布给我包了,剩下的我全部都要这样的布,你找个人帮我们运回去。” 胖老头将信将疑地接过银簪看了两眼,东西的确不错,看这手艺也不是小地方能有卖的,几两银子肯定值。 “诶呦,看我这俩窟窿眼儿,今儿风大闪了风了,竟然没识得贵客。”胖老头笑了几声叫了个伙计出来装车。 “诶这位姑娘。”车装好了,正要走呢胖老头咳嗽了一声从店里走了出来,“刚才也是我老头口气不好,不过有句话我说了您也别不爱听。” 韩水云:“?” 胖老头指着那独轮车上的白布说:“您可别因为怄气就买这么些白细布,回去了您也没地用不是,不如我还是找些零钱给你?” 韩水云诧异地看了胖老头一眼随即笑了起来,“老板,我想问你,要是我染出了比这个浅葱色更好的颜色来,您这里收不收?” “比浅葱色还好看的颜色?”韩水云点头。 胖老板有点迟疑,将信将疑地点头,“要是颜色好那自然是要的,不过,你真能染出来?” 韩水云想了想,说道:“大概一个月,只要天不下雨,我就来给您送布。” 韩水云刚走了两步胖老头就又追了上来,“这位小姐,鄙人姓边,边中兴。”胖子笑得一脸和蔼可亲,“一月后这铺子的大东家会来巡店,要你真能染出浅葱色的布匹可一定赶在那一日来。要是大东家看得上你的布,你以后的生计就不愁了。” 韩水云眼前一亮,“多谢边掌柜,要是能卖出布去,以后我定不会亏待了边掌柜。” 边中兴没想过韩水云能给他什么好处。他想的是,要是他这小地方真能大量产出浅葱色的布匹来,那他在荣家商行的地位也能跟着抬高些,说不准趁着东家高兴能允他调往别处去。 回去的路上香晚抿着唇一直都不肯说话,韩水云逗了她几次也不管用了。 “诶,香晚,你姐姐我不会饿着你的!” “你相信我,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布坊里帮着送货的孩子年纪不大,推着独轮车比她们走的都快,韩水云想亏得买了布。不然她跟香晚拎着米啊菜的走到家估计也得累死。 终于到了家韩水云累的坐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了。 香晚也过了脾气,煮了饭叫韩水云起来吃饭。 韩水云拉着她坐下边吃边跟她解释,“今天我们往镇上走的时候我在路上瞧见了岘草,就是路上那种叶子长得又长又细的那个。” 香晚咬了一口白菜,努着嘴问:“难道那个草能染出浅葱色来?” “对,就是那个草。” “真的?”香晚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水云,“可是,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小的时候她跟着姥姥住在山上,姥姥染布的手艺还是从姥姥的母亲手里传下来的,她从小看着就算没有认真学过也还是记得一些。 这个就是跟香晚说也解释不清楚,于是道:“以前在书上看见过,我觉得有趣就记下了。” 香晚认识的字不多,虽说韩水云平日里也极少看书,但肯定比她看的多些,香晚也就信了。 隔了一天韩水云起了个大早,主仆俩吃了早饭就一人揣着一块干饼上了山。 这种草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密林里面也很常见,不过现在大概还没人知道它可以做染料。 往山上走了不远就瞧见了许多,韩水云和香晚花了三四日的时间来挖草,每日回去后还要把草洗干净用石灰水把草起来,第二天早上再晾干。 晾干的草还要捶出汁,再烧煮搅拌,主仆俩整日里忙碌,几乎忘记了外头的世界。 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韩水云终于把颜料调了出来。 “小姐,这真能染出浅葱色吗?”香晚瞧着那一大缸黑蓝黑蓝的颜色有点犯愁。 韩水云心里也打鼓,但她都一步一步忙到今天了,已经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拿布,咱们先试一试。” 破屋子外头的空地上被韩水云跟香晚搭了两个大架子,架子的一头挂着未染的布料,另一头挂上染好的布。 布的颜色是非常好看的浅蓝,但跟浅葱色显然没一点相似。 韩水云跟香晚越染越沉默。 累了一天,大半个月来一直都沾床就睡的韩水云失眠了。 离跟边中兴说下的时间还有不到四五日可是布料的颜色明显不对,她跟香晚已经没钱了,这几日喝的都是稀粥,好几次她早上睡醒的时候都看见香晚还坐在旁边绣帕子。 要是染不出浅葱色。 她们真的就走到绝境了。 香晚已经睡着了,轻轻的鼾声可以知道她有多累,韩水云披了衣袍走到院子里。 刚染好的布挂在外面的架子上,来了这么久韩水云还是第一次认真看过这外面的景致。 月朗星稀,低矮的草丛被风吹的微微下弯,月光下的布料颜色依然鲜艳。 韩水云瞧着那布料心里稍定了定,就算没有染出浅葱色,蓝料也一样能卖钱。 只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罢了,眼下只要能保证不饿着香晚,别的可以慢慢来。 五六日一晃而至,晴了一个月,偏偏在在韩水云要去见边中兴的这一天外头下起了暴雨,外面雨大,屋子里的雨也不小,韩水云和香晚抱着布料在屋子里来回的躲雨,奈何屋子里到处漏,到后来布料还是全部浸湿了。 韩水云是真的受到了打击,香晚哭的不能自己。 难道她就是来书里受苦受难的?还是说她是来书里渡劫的? 韩水云抱着一匹布冲进了雨里。 雨水冰凉,打的韩水云直哆嗦,她抱着布料一路往前跑。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韩水云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她一路跑到边中兴的布坊一路上连停顿都没有。 第49章 际遇忽如至 边中兴正坐在铺子里跟一个年轻英挺的男人说话,铺子里的伙计过来说韩水云来了的时候边中兴还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是谁。 荣叶问:“怎么了?” 边中兴瞧了一眼外头的大雨,语气恭谨了许多地说:“回少东家,是上次一个姑娘瞧见了我们铺子里有浅葱色的布匹,她说她能染出来,我想着正好东家要来,我就让她染好了今日给送过来。” 荣叶来了兴趣,“她果真能染?” 边中兴摇头,“就是听她这么说,我也没见过成品。” “走,咱们去看看。” 边中兴带着荣叶来到前面,韩水云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廊庑下瞧着像是淋了雨后无处可去的流浪狗。 “诶,你..”边中兴胖嘟嘟的手指指着韩水云。 “边掌柜。”韩水云抬头望过来,边中兴身边站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穿着合体的绀蓝色衣衫,周身的气质出众十分打眼。 这就是边掌柜说的东家了。 荣叶的视线在韩水云怀里抱着的布料上凝视了片刻,“边叔叔,还是让这位小姐先换一身衣衫再请进来说话吧。” 边中兴急忙叫韩水云进去,韩水云自己换了衣衫又绞干了头发,出来的时候荣叶跟边中兴正把她刚才冒雨送过来的布料挂在架子上,几个仆从拿炭盆在底下烤着。 韩水云抿了抿唇抬脚走了过去,“时间稍微有点紧,我只染出了这个颜色。” “这个颜色很好。”荣叶笑着回头说了一句。 韩水云眨了眨眼睛。 荣叶低头笑道:“从去年到今年荣家的布坊还没出过新料,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着新色。” 荣叶的语气难掩惊喜。 “真的?” 荣叶指着那布料说:“这个颜色比浅葱色还好。” 韩水云勾着头看过去,一愣,那个颜色跟她刚染好的颜色竟然又起了变化,水蓝色的布料像是泛起了水纹。 “不知道小姐染了多少,我全都要了。”荣叶摸着布料满意道。 边中兴也高兴,他也看出来韩水云过的不容易,所以就帮了话,“这料子一出,价格怕是要比浅葱色更高些。” 刚才韩水云的模样可见日子艰难,荣叶按住料子,捏着手指上的一枚金戒指,“一两银子一匹,姑娘觉得如何?” 边中兴一愣,他还以为顶多半两银子,没想到少东家直接给出了这么高的价格。 “姑娘觉得如何?”荣叶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只是因为韩水云看着可怜就出这么高的价格,主要是荣家最近在京里新盘了一个铺面,有了新色荣叶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浅葱色的布一匹在店里才卖到一两银子,没想到她的布也能卖到一两,韩水云先是高兴,她终于不要发愁后面的日子吃不上饭了,想想又有点想哭。 生意就这么谈拢了,荣叶心急直接让人套了马车带着韩水云前往韩水云住的地方。 香晚在韩水云跑出去后也跟过来了,只是她在半路上摔倒了又被一对母子俩给送了回来。 路上婆婆告诉她自己夫家姓樊,就住在香晚家的附近,家里就母子俩在家。 “哎呀,这地方怎么住人呀!”樊婆婆带着香晚走进家里瞧着四处漏雨的屋子叹着气拍了拍香晚的肩膀。 “春茶,你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先给屋顶补起来?” 樊春茶是樊婆婆的儿子,生的膀大腰圆的,瞧着有点吓人。不过其实他人很憨厚,樊婆婆叫他去补房顶他就穿着蓑衣冒着雨回去扛着梯子回来补屋顶了。 “你这地方不能住,先跟我回去吧,等修好了再回来。” 香晚摇了摇头,“我还要等,我姐姐。” 樊婆婆点了点头,念叨起来,“你们两个女娃娃单独住在这山上可不大安全啊,我们就住在这个后头,往后有什么事你过去喊一声就成。” 香晚蹭了蹭冰冷的双手,“多谢樊婆婆。” “诶诶,没这么多谢,乡里乡亲的都靠大家帮忙。” 韩水云坐着荣叶的马车回到了住的地方,樊春茶还趴在屋顶上修屋顶。 “姐姐?” 春晚穿着樊婆婆给的蓑衣朝韩水云的马车跑过来。 “香晚。”韩水云跳下了马车,现在外头的雨已经变小了,荣叶瞧了一眼地上的泥水又看了一眼韩水云刚半干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的就撑着伞下了马车。 “这,这位是?” “这是…”韩水云愣了一下看向荣叶,她还不知道荣叶的名字。”荣叶。 “荣叶撑着伞站在一边。跟过来的樊婆子拘谨地站在一边看着香晚,香晚连忙把自己摔倒又被樊家人救了的事情说了一遍,韩水云也把他们染的布料被荣叶买了的事情告诉了香晚。 “真的吗?”香晚又惊又喜,一把抓着韩水云,要不是她腿扭伤了估计就要原地跳起来了。 “真的。”韩水云也高兴,拉着香晚满脸是笑,“香晚,我就说我以后会把你养活了的。” 香晚重重的点头,恨不得在韩水云脸上亲上一口。 荣叶在一边瞧着觉得好笑,看着这破败的屋子又觉得笑不出来了。 边中兴看着荣叶踩在泥地里的的鞋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东家,咱们还是过去慢慢说。” 好在雨停了,一群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着说话,韩水云带着两个人把淋湿的布从房子里搬上了后头的马车。 边中兴点着数字给了韩水云十辆银子,韩水云转头就丢给了香晚,香晚捧着钱活像个财迷。 “我还有一件事要跟韩小姐说。”刚才在马车上荣叶已经问过了韩水云的名字,“后面韩小姐再有染好的布料还请直接送到荣氏布坊去,价钱还是照旧。” 送走了荣叶,又请樊家母子留下吃饭,韩水云不会煮饭,香晚又伤了腿。 所以这饭虽说是韩水云请客但菜是樊春茶去买的,饭是樊婆婆煮的,韩水云就出了钱。 樊春茶很厉害,花了几天的时间屋子上的漏洞全给他修补好了。 几天下来韩水云跟樊家母子俩也熟悉了起来。 这一处屋子有三大间,屋顶全都修好后除了用来住的一间屋子外余下的两个屋子一个用来堆放染布的器具,一个用来放染好的布匹。 第50章 土匪 香晚跟韩水云住一起,好在屋子够大摆了两张床还空余了好大一块地方。 勤快的香晚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屋子里摆放的虽然不是名贵的东西,但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倒是有了家的样子。 樊婆婆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帮她们做些事情,韩水云跟香晚本来也忙的够呛于是干脆跟樊婆婆说好了雇她帮忙,每月给月钱。 樊婆婆推辞了几次终于答应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就是半年,荣叶给韩水云染的布起了一个名字叫莹辉。 莹辉在京城卖的很好,布匹的需求日益增长韩水云也在韩湾村扩大了地方开了一家染布坊。 比起游手好闲的韩水云,香晚就要敬业多了,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了,给韩水云准备好早饭再去染布坊。 染布坊的女工大都是樊婆婆介绍过来的,都是些村里的苦命人,韩水云给她们开的工钱很高,所以她们对韩水云都很感激。 小丫头对创业热情高涨,韩水云就只能独自在镇子上溜达来溜达去,这一日韩水云跟平常一样去街尾处买甜瓜吃,忽然听见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 卖甜瓜的老伯脸色剧变,忙不迭的包起甜瓜说:“鲍山上的土匪来了,韩小姐赶紧躲躲!” 韩水云愣在那里,土匪? 卖瓜的老伯看着一脸懵的韩水云急急忙忙拉了她一把,一阵马蹄声隆隆地过去卷起一地的灰尘。 “啊呀造孽啊,又不是哪一家的要倒霉了。” 韩水云瞧着自己才咬了一口的甜瓜万分可惜的叹了口气。 都是灰,不能吃了。 韩水云忍不住问,“衙门都不管吗?这些土匪就这么猖狂?” 老伯摆摆手,瞧着四下无人才压着声音说:“你不晓得啊,鲍山的大土匪跟韩家的大当家是拜把子兄弟,这个韩大人家里有人在京里头做官的,连县令都不敢惹。” “怎么可能?” “你个外乡来的娃子晓得什么,韩湾村全靠这些土匪养着,他们不劫韩湾村只是借道。前头骑马的是鲍山的大当家和新上任的二当家,看来是有大买卖了,两个人都出来了。” 韩水云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老伯,“既然他们不抢韩湾村,那你怎么那么恨他们?” 卖瓜老伯摇摇头,正待说话忽然又响起马蹄声,韩水云抬头去看没想到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还真是你? “韩水云皱了皱眉,”胡厚佑?“骑在马上拥有这样深刻的面容的男人可不是之前胡家馄饨摊的老夫妻收养的那个孩子胡厚佑! 他怎么到这地方当土匪了? 胡厚佑盯着韩水云看了一眼,笑了笑又打转马走了,韩水云给他看的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了吃瓜的心情,韩水云想了想决定去看看香晚,于是去了布坊。 布坊地方不大,此时却聚集了不少人,韩水云推开人群进去后就看见香晚带着一群女工跟另一群人对峙着。 “怎么了?”韩水云皱眉看过去。 香晚撇了撇嘴,一脸要哭的样子,“小姐,忽然来了一群人非说咱们偷了他们家的秘方。” “快点交出来,不交秘方我就砸了你们这地方。” 说话的是个女人,韩水云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是韩雪兰韩小姐。” 韩雪兰昂着头耷眼看了一眼韩水云,语气嚣张得很,“你偷了我们韩家的秘方,怎么还不承认?” 韩水云算是明白了,韩雪兰今天是摆明了来闹事的。 早在三个月前莹辉在京城卖的火爆的时候韩家就有人来找过她,打着合作的名义,韩水云没答应,没想到过了三个月却敢来明抢了。 韩水云呸了一声,“韩雪兰,你是不是跟鲍山上的那一群土匪是一伙的?你这么喜欢抢人家的东西,不如就嫁个土匪算了,这样看上什么都有人帮你抢了。” 韩雪兰瘦长的脸收缩了一下,眼睛里充盈着戾气,“给我砸了,砸干净。” 一群人拿着棍子冲了过来,香晚站在最前头,韩水云忙叫:“香晚当心!” 正在这个时候樊春茶提着一把木梯囫囵着横向一扫,一排五六个人刷刷地全倒了。 韩水云扶着墙哈哈大笑起来,本来急的一头热汗的香晚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春茶打他们。”后头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韩雪兰带来的人不禁打,没多大会儿就被樊春茶一个人全打趴下了,韩雪兰灰溜溜的走了,韩水云一高兴就给春茶加了工钱。 樊春茶瞧着香晚笑的傻极了。 经过这件事韩水云又跟香晚商量了一下,决定花钱在村里多请了几个人来护着布坊。 香晚啪啪地打着算盘,“姐姐,这么算下来咱们这个布坊可赚不了多少钱了。” “你个小财迷。”韩水云捏了捏香晚的鼻尖,“要不是樊婆婆非说那些女人怎么怎么可怜,我根本就不想开这个布坊的。如今她们都靠着布坊过活,我就只能尽力护着布坊里。” 香晚诚恳地说:“姐姐,我觉得那些女工遇见你,真的是她们的福气。” 韩水云快要给她夸的笑死了。 临睡前香晚还在隔壁床上嘀嘀咕咕,“她就是个可怜人,要不是小姐让她在布坊工作,她跟她儿子都要饿死了,她们都很感激姐姐,连着对我也好,姐姐,姐姐?” 韩水云早就睡着了,香晚瞧着从门外漏进来的月光翘了翘嘴角,她何其有幸,遇见这样的一个主子,这样的一个姐姐。 不知道是因为上次被樊春茶的战斗力惊着了,还是因为请了看护。反正这一段时间韩雪兰都很安静,没有再来闹事。 七月中的时候荣叶来了韩湾村,边中兴让人来请韩水云过去。 荣叶气色很好,看见韩水云来了才放下手里的书,笑着招呼道:“韩小姐。” “叶公子。” 荣叶语气诚恳,“这次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想要找你帮忙。” 韩水云不明白像荣家这样家大业大的人家,能有什么事要让她帮忙的,不过她还是说:“请讲。” “不知道韩小姐是不是认识荣彩?” 韩水云忽然睁了一下眼睛,荣叶,荣彩,都姓荣,还都是富二代,原来是一家人吗? 第51章 心跳 “你跟荣彩是?” “我是他堂兄。”荣叶瞅了韩水云一眼,“虽说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我们的情份却不比亲兄弟差。荣彩的父亲跟我父亲是亲兄弟。有一年荣彩的父亲在外乡做生意的时候遇见了洪水,人就没了,我父亲母亲就把他接回了家里,他是在我们家里长大的。” 韩水云对荣叶道:“既然你们之间情分这么深,那怎么还要…” 既然情比亲兄弟,怎么还要她一个外人来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荣叶咳嗽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反正自从我入京后荣彩就已经出京去了,他近日才回京,我见了他才知道他是在找一个叫韩水云的人。” 韩水云愣了一下。 荣彩跟她有些交情,但算不上深厚,要找她的也许不是荣彩,而是羽桃。 “你告诉他了?” 荣叶摇头,“没有,其实我就是想问一问,你跟我,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是什么关系?” “不问清楚了,我也不敢乱说。” 韩水云:“…” 哦,她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帮忙,要甩银票让她离开吗?韩水云脑补了一下,叹了口气,很可惜,她跟荣彩没啥关系。 “我们就是朋友。” 荣彩盯着韩水云看了一眼,似乎不大信,“我这弟弟一向节俭,可是半年前他却忽然花了一千两请人听了一首曲子。” 韩水云:“…” “花秋尽不是说不收钱?”荣叶挑了挑眉。 韩水云咬了咬嘴唇,看来是解释不清楚了。 废了半天的口水,九牛二虎之力,韩水云终于叫荣叶相信了荣彩对她确实没什么想法。 要不是怕荣叶觉得荣彩是个变态,韩水云很想告诉荣叶你弟弟怕是对小羽桃有兴趣还差不多。 荣叶回京后韩水云就想过或许羽桃会来看她,但没想到来的人却是秦溢。 韩水云吃过饭后习惯在外头绕着屋子转两圈,樊婆婆在收拾桌子,香晚在屋子里算帐。 夏夜里,微风从天上吹来,带着冷月寒星的凉意和银河中的水气,韩水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很是舒畅。 黑夜里灯笼照亮的地方不大,韩水云从后头转过来的时候眼前一暗落进了一个冷冷的怀抱。 怀里都是风尘仆仆的味道。 韩水云吓得刚想叫嘴唇就给一只滚烫的手掌捂住了。 “小甜。” 秦溢搂着韩水云,手臂越收越紧,这一路来他心里的那些不安,那些后悔,那些惊惧,只有切实的抱着这个的人的时候才渐渐平息。 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人揉进身体里,好让她不能随意的消失。 “秦溢?”韩水云被他抱的喘气都难,不得不加大力气挣扎了两下。 “别动。”秦溢的声音有一点委屈,“让我抱一下。” 带着委屈的声音充斥着耳膜,韩水云的心忽然疯狂的跳动起来,夏季的衣衫单薄,韩水云很快就感觉到了秦溢的心跳跟她的一样快。 秦溢也感觉到了韩水云的心跳,手臂按的更紧了,在属于秦溢的味道里韩水云闭上了眼睛。 一点泪光隐在浓密的睫毛里,原来她并不是一点也不想他。 有些人明明知道没有好的结果,却还是动心了,韩水云觉得悲哀。 来韩湾村之前韩音云对她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她逃避了这么久,可这个人一出现还是让她抑制不住心跳的频率。 秦溢拉着韩水云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天上的繁星密集。 韩水云干脆枕着头躺了下来,“你不是说要去一年?” 秦溢一直看着韩水云,“本来是要一年。”他的眼眸暗淡了些,“我到了永平之后就给你写了信。” “过了一个月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我就给裴寻写了信,裴寻这才告诉我你顶撞了韩明恒被送到韩家老宅去了。” 韩水云翻了一下眼睛,“韩明恒脑子有病,就因为香晚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姓江的小姐,他第二日就气的要杀了我。这个江家到底什么来头?” “应该是大理寺江大人家的小姐,你父亲最先就是遭到了大理寺卿的弹劾,后面又陆续有几位大人弹劾他。” 韩水云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他遭人骂有本事就骂回去啊,回家找我出气算什么。” 秦溢一下一下抚摸着韩水云的发丝,“不光是他的事情。这次回去我会给你出气的。” “出什么气?”韩水云转过头正对上秦溢看着她的眼睛,他眼里的深情像山海,韩水云给他看的脸热,“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秦溢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还有两个月。” “什么?” “我们成亲的日子。” 九月中旬,确实还有两个月。 “跟我回去吧。”秦溢又揉了揉韩水云披散下来的发丝声音轻柔,“往后我哪里也不去,有我护着你,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了。” 来到韩湾村,虽说开始的时候的确艰难,但现在韩水云已经适应了韩湾村的生活。除了讨厌的韩家人,韩湾村的村民都很好。 韩水云不肯答应,秦溢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 “小甜。” 秦溢的脸忽然凑近,“跟我回去。”他的气息喷洒在韩水云的口鼻间。 韩水云的脸立刻红的发烫,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滚却又被秦溢拦住了。 “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秦溢靠的太近了,韩水云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下意识的躲,躲不开就只能掩耳盗铃地闭上了眼睛。 秦溢瞧着她笑了笑,温软的唇带着一丝涩落在了韩水云雪白的额头上,微微颤抖的眼睛上,玲珑的鼻尖上。 “等你嫁给了我,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你离开我身边了。”秦溢的声音闷的发沉,若是认真听甚至还带了一些颤音。 韩水云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逃避不了就只能面对了,韩水云慢慢睁开眼推开了一些秦溢,“你起来!我跟你一起回京。” 秦溢盯着她,眼睛里的热度几乎要将人融化。 知道韩水云要走最难过的还是布坊的女工们,香晚也舍不得韩湾村。但再怎么舍不得她也不可能离开韩水云。 “我们都走了那个布坊也就没人管了,我想把布坊转给荣叶。” 香晚绞着手指,心里闷闷不乐,“都听姐姐的。” 韩水云叹了口气,“要是你实在舍不得,也可以留下来。” 香晚立即摇头。 第52章 逐利 “香晚。”韩水云蹲下来看着她,“这个布坊你付出的心血远比我多,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不得不回京去。” 香晚看了一眼韩水云,咬着嘴唇许久才开口。 “我知道,姐姐要跟秦大人成亲了,不可能留在这里。可是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刚来韩湾村的时候吗?” 那时候她们无比艰难,甚至差点就要吃不上饭了,多亏了这个布坊才让她们在这个地方站稳了脚跟。 没有太多犹豫,韩水云站起来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样好了,布坊咱们不卖。” “真的?” “嗯。”韩水云点头,“以后这个布坊就归你,赚多赚少都是你的,就当我这个姐姐给你的第一笔嫁妆,这样可好。” 最初她就是为了香晚,如今布坊归她倒也是个好办法。 香晚摇摇头,“这个布坊是姐姐的。” 韩水云揉了揉脑袋,“行行行,你说了算,反正这两日你尽快选出一个人来帮你管,这样行了吧。” 香晚终于笑了起来,“姐姐真好。” “是吧是吧。”韩水云抬了抬下巴,“认我这个姐姐不亏吧!” 布坊的事情跟香晚商量好了,一直等在外头的秦溢见韩水云出来视线就黏到了她身上。 韩水云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香晚还有点事要办,我带你到处转转,咱们明后日再走。” 韩湾村不大,韩水云带着秦溢去了集镇,比起京里的几条大街来韩湾村的集镇自然是不够看的,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韵味。 集镇上还挺热闹。 秦溢陪韩水云闲逛着,又想起昨天让随护去问的事情,“听说你还开了一个布坊?” “嗯。”韩水云点点头。 “从京里来韩湾村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拿,后来我跟香晚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韩水云笑了笑,“你别看那几间屋子不起眼,我们来的时候它连避雨都不能。还好我在住处的附近发现了一种可以用来染布的草,本来没打算弄这么大的,只是樊婆婆介绍了好几个可怜的女人过来做工,有的开始来的时候甚至只是求一口饭吃。” 秦溢接过话茬,“所以你就收留了她们,甚至还给了她们非常高的工钱?” “我跟香晚也喝过几天的粥,明白那种害怕吃不上饭的恐惧。” 秦溢握住了韩水云的手,他怎么也想不到韩明恒竟然能对自己嫡亲的女儿这样狠毒。 还有广平公主,这个女人的心思很深,明面上看好像是为了崔平旷才让他跟韩水云退亲。 但其实她说不定是想借韩明恒的手除去韩水云,这样一来崔平旷不用娶韩水云还脏不了她的手。 秦溢垂眼看她,“世人逐私利,也只有你不计私利。” 韩水云摇摇头,“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只要够吃饭就可以了,不如多给她们发点工钱。也许有一天这个布坊开不下去了,她们也不至于立刻就没饭吃。” 秦溢弯了弯唇,“你若是个男子,我一定荐你做官。” 韩水云哈哈笑起来,正笑的高兴呢,对面过来一顶轿子。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给我让开!” 正要让开的腿一停。 韩水云凝眸看过去,轿帘掀开了一半,韩雪兰高抬着下颚骨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原来是她。 韩水云忽然就不想让了。 韩水云不让,秦溢握着她自然也没动。 轿子被迫停了下来,韩雪兰气冲冲地朝身边的人喊:“去,把她给我打走!” 四个轿夫朝韩水云冲了上来。 韩雪兰从轿子里跳下来,冷笑着看向韩水云,“今天没了那个傻子,我看谁能护着你。” 话音才落,四个轿夫就被秦溢一手一个点扔了出去,韩雪兰看见秦溢的瞬间呼吸都停了一下,脸也涨红了。 轿夫们“咿咿呀呀”地躺着叫疼,反正甭管是真疼还是假疼,他们都没敢再爬起冲过来。 韩水云看着一脸春色荡漾的韩雪兰,又看了一眼秦溢,瞬间有点恶心。 “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我的未婚夫。” 秦溢的表情忽然柔和了许多,被韩水云这样光明正大的宣布身份他的心情瞬间就愉悦起来。 韩雪兰皱了皱眉头,先是迷茫然后是惊讶,这表情像是猜到了秦溢的身份。 “按辈分,你也可以叫他一声姐夫。” 韩雪兰咬牙切齿,“韩水云!” 韩水云瞧着韩雪兰的表情若有所思。 对于韩雪兰这么针对她,韩水云早有怀疑,她被送到韩湾村又不是什么秘密,可这半年来从没有一个韩家人问过她的死活。 若只是这些也就算了,甚至这个她唯一见过的韩雪兰还想曾经想要毁了布坊。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韩水云走过去厉声问:“是谁让你们把我丢在那个地方不管不顾的?” 韩雪兰脸色青白,她不怕韩水云,怒骂道:“一个被逐出韩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吃韩家的饭?” “我没吃你们韩湾村韩家的一粒米,就算是这样你还不是要来抢布坊,韩雪兰,你们韩家人真让我觉得恶心。” “我要打死你!”韩雪兰恼羞成怒,可是她刚抬起手脸上却一凉,一把冰冷的匕首正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一丝刺痛在脸上绽开,韩雪兰吓呆了。 秦溢冷漠地看着她,“你敢动她一下,我就让你以后再也没脸见人。” “不。”韩雪兰惊恐地看着秦溢,刚才还翩翩若仙的男人此时却成了恶魔,“别碰我的脸…” 在绝对的威胁下,韩雪兰的气质微弱了下来。 韩水云不屑地说:“瞧你那样子,这样就怂了?” 韩雪兰瞪韩水云,终究因为贴在脸上的利刃而底气不足,“你想要什么?” “说,是谁指使你的。”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韩水云点点头,“虽然你这张脸没有长大倾国倾城,但你用不着这么不爱惜吧?” 秦溢挑眉,匕首上的力气加深了几分,韩雪兰的脸上冒出了血珠。 没有女人不爱护自己等脸,韩雪兰没想到这个一脸不好接近的男人会这样听韩水云的话,她嫉妒又困惑,可所有等情绪都被惧怕的情绪压抑了,她的颤腿抖了起来,“别,我说,别动了。” “谁?” “是四小姐,韩诗云。”韩水云一愣。 “要是没有要问的,可以放开我没有!” 韩水云怎么也没想到韩诗云竟然这样恨她,一时愣了,秦溢一只手揽过韩水云将她护住,另一只手才收回了匕首。 韩雪兰瞪着韩水云,顾不上轿子了,捂着脸跟逃命似的跑开了。 第53章 真嫁了个土匪 晚上回去后香晚告诉韩水云她选了一个叫红药的做布坊管事,听说是个寡妇,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过活。 韩水云听的意兴阑珊。 不管她听没听进去,反正事情是定下了。 红药主事,樊婆婆从旁帮忙,只有樊春茶一直闷闷不乐的,后来香晚把每个月去京里送账本的事情交给了樊春茶,樊春茶才终于高兴了起来,只是笑的比平常更傻了。 布坊的事情大多安排好了,秦溢带着韩水云离开了韩湾村。 马车外头的景致和来的时候已经不同,韩水云依旧觉得心冷,她只是帮韩诗云跟秦溢见了一面而已,秦溢不愿意娶韩诗云,韩诗云就想要她的命。 秦溢一直都注意着韩水云,对她的情绪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知道起来韩湾村的时候遇见谁了?” “谁?”韩水云趴在车窗上头也没回。 “胡厚佑。” “你也见到他了?”韩水云连忙回头看着秦溢,“我也忘记跟你说了,前几天我在韩湾村见过他。” 秦溢问他,“那你也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了?” 韩水云点头,“听说是个什么鲍山土匪。你不是官员,你们当官的遇见土匪都不剿匪吗?” 秦溢看着韩水云,说道:“你可知道鲍山上有多少土匪?我这一路过来就带着两个护卫,再说这个鲍山里面形势复杂,轻易不能动。” “土匪无非是打家劫舍,还有什么复杂的?” “前几年鲍山土匪作乱的时候,朝廷好几次派兵剿匪都折戟而归,后来县衙跟鲍山达成了协议,鲍山不允许在县内打家劫舍,县衙也不派兵剿匪。如今鲍山的土匪严格来说已经不能完全算山匪了,他们也有别的营生。” 韩水云觉得新鲜,“这个县令也很有意思。” 秦溢微笑,“这个县令跟韩家还是姻亲。韩家如今主持着韩家的当家人是你父亲的堂兄叫韩成文,韩成文娶的是许家的小姐,也就是县令许融的姐姐。” 韩水云想了一阵,几个念头忽然串了起来,她拉着秦溢问:“韩雪兰不会这么巧就是韩成文的女儿吧?” 秦溢果然点头,“韩成文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很娇惯。” 难怪难怪,这丫头第一次见就鼻孔指着天上,原来是有个当县令的舅舅。 “唉。”韩水云叹了口气,“这个韩雪兰瞧着也老大不小了,这性子以后谁敢娶。”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不知道。”秦溢卖了一个关子,直到韩水云眼巴巴望着他,他才慢慢道:“应该在你来韩湾村之前,韩雪兰就跟鲍山的二当家定亲了。” 鲍山的二当家,韩水云惊呼,“胡厚佑!”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韩水云笑了起来,差不多就要去拍大腿了,“这婚事定的妙。” 回想起自己让韩雪兰嫁给土匪的那句话,韩水云更想笑了,难怪当时韩雪兰那么生气,敢情是真的许给了一个土匪。 得意的笑声从马车里传出来,香晚坐在外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从离开前的那一天晚上姐姐的情绪就不好,现在终于笑了,果然还是秦大人有办法。 马车走了好几日终于进了京城,看着熟悉的街景韩水云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作祟了,秦溢笑着说:“我送你的铺子你是不是还没去瞧过?” 韩水云想起离开前秦溢给她的那个荷包,里头装的是喜芝堂的铺面和地契。 韩水云摇头,“还没来得及。” “我现在带你去。” 喜芝堂靠近文思院,这地方繁华算得上寸土寸金。 秦溢带着韩水云下了马车。 喜芝堂是个老店,一共两层,下头一排柜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做好的各种芝麻点心,铺子里来往的人不少。 铺子里的掌事瞧见秦溢就跟了上来,“秦大人?” 韩水云之前就很喜欢吃喜芝堂的芝麻糖糕,对于喜芝堂的掌事也早就认了个眼熟。 秦溢点头带着韩水云走到里间,指着韩水云说:“这是你们的新东家。” “王朝君见过韩小姐。” 韩水云微笑着也道:“王掌事。” “知道韩小姐要来我特意让店铺里准备了一份先前小姐最喜欢吃的那一款芝麻糖,等一下就让人送过来。”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喜芝堂对东家韩水云有点发懵,对于王朝君的示好也就多了几分不自在。 秦溢大概也看出了韩水云的不自在,“你让人做几个清淡的小菜送过来就好,有事我再叫你。” 这是让她出去了,王朝君点点头,比起对韩水云时候的刻意示好,王朝君对秦溢的态度算是尊敬了。 “喜芝堂生意做的这样好,怎么会把店出售了?”王朝君一走韩水云就拉着秦溢问了起来。 “京里有人看上了喜芝堂的招牌,王掌事压不住了,知道我有意要买就卖给我了。” 韩水云皱了皱眉,“那她为什么不卖给别人却肯卖给你?” 秦溢忽然靠了过来,“怎么,你不高兴了?” “没有。”韩水云往后退了些。 秦溢笑了笑,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自然是因为我讲道理。” “这话怎么说的?” “因为我出的是真金白银,别人嘛。”秦溢给韩水云倒了杯水,“可能只给她一纸字据。” 原来是这个意思。 喜芝堂的糕点做的好吃就连菜炒的也不错,这几日赶路韩水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这么像样的饭菜了,一顿吃了不少。 “下午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我先出去一趟,晚上再过来。” 韩水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我不用回韩家了吗?” 秦溢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小甜,韩家你必须要回的,不然两个月后你总不能从喜芝堂嫁过去。”秦溢揉了揉韩水云的头发,“你放心,我都会解决好的。” 无论是韩明恒还是韩诗云,现在的韩水云听见姓韩的头都大,就是她自己都想改个姓了。 秦溢看出了她的不乐意,安慰道:“反正最多也就住两个月,很快就离开了。” 韩水云这才点头。 秦溢笑着说:“委屈你了。” 委屈是不委屈的,韩水云只是觉得膈应,没有一个人可以跟一个曾经想杀你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无动于衷的。 第54章 阴阳怪气 秦溢安置好韩水云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顺天府见了裴寻。 经过这半年的历练裴寻如今处理诸事也有了几分游刃有余的模样。 “呦,秦大人。”不过这恶劣的性子却好像比从前更甚了。 裴寻斜了一眼过去,“冲冠一怒红颜,怎么从永平府到京城走了这么远的路,你的怒还没退呢?” 这话可真够损的。 秦溢咳嗽了一声,“如今你的官位可比我高,别整天说话阴阳怪气的。” “呵。”裴寻摆好手里的笔,头朝后头仰了仰,语气有点漫不经心,“你真的准备好了?” “嗯。”秦溢神色严肃,瞧不出一点犹豫。 裴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劝不住你,我已经给秦伯父去了信,东西就在我这里,你要是真想好了,这就拿去。” 说话间一本账册被裴寻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秦溢走过去,手刚放在账本上原本还松松散散的裴寻忽然一把压住了账册上秦溢的手。 秦溢瞧着他。 裴寻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这东西一旦交出去了,我们跟广平府可就彻底撕破脸了。” “我知道。”秦溢挥开了裴寻的手,“你放心,我做事有数。” 裴寻气笑了,“有数?你碰上韩水云的事什么时候有过数?是进了大理寺的牢房有数还是被人从寺丞的位置上赶下去有数?” “这次不同,我不得不这么做。要是有人想让你跟姜芙退亲,然后还要害她,你扪心自问,你能坐视不理吗?” 要说开始的时候秦溢还觉得广平公主让他跟韩水云退亲只是为了崔平旷的话,过了这么久又亲耳听过了韩水云遭遇的事情后他已经明白,只要有可能广平公主就不会让韩水云顺利嫁进广平公主府。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更能让人能绝了念头的。 裴寻瞪着他,“我跟姜芙和你跟韩水云能比吗?我跟姜芙那是娃娃亲,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你跟韩水云定亲之前你知道她是谁吗?这才多少日子,你这也太变化无常了。” 秦溢抿了抿唇,“要是世间的男女情爱都能以相识的长短来论感情的高低,那这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深闺怨女,相看两厌的夫妻? 有些人即使认识的再久也抵不上一刻的心动,一个人在你心里有多重,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 裴寻的脸色渐渐泛白。 秦溢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拖着解决不了问题。” “秦溢。”裴寻抬头看过去,“那你对韩音云呢?” 秦溢拧眉,并没有回答。 从顺天府出来秦溢马不停蹄地入了宫。 刘牧尧穿着常服站在大殿外头的花园里,护卫们不远不近的四散在周围。 刘牧尧手里拿着一只瓷瓶站在阳光下仰头瞧着。除了太监青庭外工部的陈大人也跟在宗帝身侧。 这个瓷瓶应该就是陈大人刚送过来的。 小太监领着秦溢过去。 “谦和来了啊。”刘牧尧扫了他一眼就继续看瓷瓶去了。 秦溢过去见过。 刘牧尧搁下瓷瓶摆手叫他起来,“永平那边上了折子,说你请了事假?” 秦溢垂着眼,“臣大婚之期日近,所以想早些回来准备。” 刘牧尧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秦溢对陈炎道:“你瞧瞧,朕从前还夸过他稳重,你看他如今整个一愣头青的样子。” 陈炎笑道:“娶妻是大事,秦大人还年轻迫不及待也是正常。” 刘牧尧也觉得有意思,跟陈炎取笑了秦溢几句又谈到了瓷瓶上,刘牧尧对这个新烧出来的瓷瓶很有兴致,好半天才放了陈炎离去。 “说吧,什么事?” 秦溢板正了表情,撩起官袍跪了下去,“臣这番进宫是特意来请罪的。” 秦溢双手举着账册递了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去年广平府码头三个月的营收账册。” 周围倏然一静。 刘牧尧盯着秦溢神色瞬间冰冷,秦溢笔直的跪着,刘牧尧动手拿了账册转身进了大殿。 秦溢在大殿外跪着,天擦黑的时候刘牧尧才下旨让他回去思过。 大殿内烛火通明,刘牧尧手里还握着账册,不过嘴角轻轻上扬着,“秦溢这小子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语气里分明是夸赞的意思,并不见不悦。 青庭垂着眼小心道:“秦大人也是个厉害人。” 刘牧尧依旧笑,“我这个姐姐这些年来一直都心高气傲的,这一次可真是吃瘪了。” 广平公主不比别人,宗帝对她是个什么态度没人猜的准,青庭就算能猜见几分却也不敢随便乱说。 “只是没想到广平府每年的税竟然这样多。”刘牧尧放下账本揉了揉额头,“如今朝廷处处捉襟见肘的,你说朕是不是该把广平府的码头收回来?” 刘牧尧看着青庭。 这下青庭不得不说话了,他斟酌着开口“只怕,长公主,习惯了。” “哼。”就这么一声,刘牧尧倒是没有再提收回的事。 这么些年,特别是刘云舒没认崔平旷前,她们姐弟之间相处的一直很融洽,有时候刘牧尧也想。 要是干脆崔平旷没回来就好了那他跟广平也不会疏远,广平府的税收多一点他也不介意了。 当年的愧疚并不剩下多少,但刘云舒曾经对他的那份情意他还是由心看重的。 那就再等等。 太监郑喜入内先是扫了一眼青庭,青庭朝他使了个眼色,郑喜收到了微点了下头才朝前头走过去。 “皇上,今夜可要翻牌?” 郑喜后头的小太监举着个木盘小心地走上前。 刘牧尧放下账册朝前头看了一眼,他习惯性地往右上角一瞥,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青庭。 “慎儿近来咳疾好点没有?” 青庭弓着身子回话,“前些日子皇上不是让太医去瞧过了,吃了这么久的药想来应该已经好多了。” 刘牧尧皱了皱眉,“让太医院着人去瞧瞧,瞧完了过来回话。”刘牧尧从椅子里站起来,“去顺妃那儿。” 顺妃就是四皇子刘久贞的母亲,四皇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她在宫里的存在感也不强,平日连宫门也很少出。 第55章 很神奇 等秦溢从宫里出来再坐马车回到喜芝堂的时候外头都已经黑透了。 韩水云拿了一卷书在窗下看着。 跳动的烛光打在韩水云的侧脸上,白皙的脖子上,此时的韩水云很安静,连着秦溢的心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天的奔波疲乏好像在这一刻都变轻了。 秦溢停住脚步就站在门槛那里安静的看她,也不知过了多久。 韩水云翻书的时候余光撇见有人在门外才发现是秦溢。 “你怎么站那不进来?”韩水云奇怪地看着秦溢。 秦溢这才走进屋内,他语气很轻地问:“你在等我?” “那不然呢?”韩水云放下书走过来,“你吃了饭没有?我还让她们温了菜在厨房,想吃让香晚去端过来就行。” 秦溢盯着韩水云点头。 香晚立即去了厨房。 “我也不知道你要到什么时候,还以为还得等一会的。”韩水云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对了,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秦溢忽然轻轻地抱住了韩水云,韩水云下意识地握紧了杯子,杯子里的水晃了几下但没有翻出来。 “你怎么了?” 跪了有一个多时辰膝盖其实很不好受。可是抱着韩水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就真的减轻了,很神奇。 不知道怎么的秦溢忽然就想到了白日里裴寻问她的那句话。 当时为什么不回答呢? 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但他明白一点,他愿意跟韩水云成婚。甚至是他如今很渴望和韩水云在一起,秦溢下意识地搂紧了韩水云。 韩水云在喜芝堂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下午秦溢才过来带着韩水云回韩府。 韩水云进了府邸,府上的下人都跟看马戏表演一样的盯着韩水云看,好容易回到了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一群人在等她。 韩水云叹了口气。 羽桃跟炮弹似的朝她冲了过来,半年不见小丫头就长高了好多,羽桃抱着韩水云半天都不肯撒手,荣彩跟姜芙轮着过来劝她才从抱着韩水云改为抓着韩水云。 “韩三小姐。” “荣老板?” 在这里见到羽桃跟姜芙很正常,见到荣彩也不算太意外,但荣叶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荣叶就给她解惑了,“听闻韩小姐今日回府,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跟韩小姐商议,所以就跟着阿彩一同过来了。” “莹辉布出了什么事?” “不是。”荣叶微笑,“其实我就是想问问韩小姐,有没有在京里开染布坊的打算。” “啊?” 韩水云愣了一下,倒是香晚的眼睛亮了亮。不过她站在韩水云后头,韩水云也没瞧见。 羽桃抱着韩水云的手臂狠狠地瞪着荣叶。 荣彩见羽桃气鼓鼓的样子于是说道:“叶堂哥,韩小姐今天才回来,不如先让她进去休息,这些事也不急在今天说。” 荣叶瞧着羽桃气鼓鼓的小脸笑了一下,“倒是唐突了,那我就改日再请韩小姐详谈如何?” 做不做韩水云不知道,改日再谈也好,韩水云点头,荣叶就跟韩水云告辞了。 荣彩倒是不想走,但荣叶不许他留下,于是荣彩只好也跟着荣叶走了。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姜芙心有余悸地说。 羽桃跟着点头。 韩水云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别担心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韩大人怎么忽然就把你送到乡下祖宅去了?” 因为香晚不小心得罪了江新莲,而韩明恒又被江忠源给弹劾了,所以迁怒她。 韩水云还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言简意赅地说:“可能他正好被江忠源弹劾了而我又不小心得罪了江新莲,所以迁怒了。” 姜芙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缝衣服煮饭扎头发,破案抓凶样样在行。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天底下的父亲都是这样的。 哪有人像韩明恒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亲生的女儿往乡下赶的? 姜芙想不通,“这韩大人…” 韩水云冷漠地说:“并不是生了孩子的男人就能称为父亲的。” 从前韩明恒不是她的父亲,往后更没有资格做她的父亲。 同一时刻,韩府的另一处院子里,韩明恒和一脸严肃正危襟坐的秦溢面对面坐着喝茶。 秦溢的语气还算好,只是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如今婚期在即在我的心里她就已经是我秦溢的妻子,往后她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惹的韩大人不快的,希望韩大人直接来找我说,我会好好教她。” 这不是在指责他这个父亲没有尽到教养之责? 韩明恒脸色难看了几分。 受人威胁之下把女儿丢回乡下自生自灭说起来太难听了,但对广平公主的恐惧战胜了脸面,“可是,广平公主府…” 秦溢眉头皱了皱,“公主府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韩大人只要别再插手水云的事情就可以了。” 韩明恒瞪着秦溢,嘴唇颤了颤,他官位确实不高。但他好歹年纪比秦溢大,如今秦溢又要娶他的女儿,就是刘久知也没这么不给他面子。 但在韩水云的事情上他的确没多少底气,不管就不管,反正之前他就已经不想管韩水云的死活了。 韩明恒一甩衣袖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的走了。 秦溢的看着韩明恒的背影眼眸黑沉。 宫里的消息传的快,当天夜里广平公主府就收到了秦溢向宗帝上交了广平府码头账册的事情。 刘云舒听完生生掐断了一朵她精心养育了许久的花。 “这个秦溢!” 茜丹瞧一眼那被掐断的花眼睛里流过杀意,“不如我…” “不行。”刘云舒打断道:“真要想杀他必须保证一击必杀,否则不能动手。再说我那个好弟弟看重他,不到万不得已轻易动不得。” “那怎么办?” 刘云舒秀美微蹙,“我记得好像有过风声,秦溢从前喜欢韩音云?” 茜丹点头道:“确有此事。” 刘云舒冷冷一笑,“这个秦溢果然有手段,不光我那哥哥想培养他做个扶持下一代君主的能臣,就连我那个不堪大用的侄子都可以不计前嫌的对他亲眼有加。” 茜丹也跟着皱眉,“听说秦大人的父亲当年也不是当今皇上的党派中人,怎么如今皇上反而如此器重秦家?” “这还不好理解?”刘云舒懒懒道:“没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都希望拉拢的人越多越多好,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自然就不希望大臣结党营私了。” 第56章 不大干净 广平公主府东边一处极大的院子里,院子里的药炉日日都架在火上烧着连这院子里都是一股厚重的药味。 “公子的病怎么样了?”茜丹拉着新寻来的大夫问。 大夫小声道:“公子病的蹊跷,虽看不出缘由但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是这屋子不大干净。” 茜丹眼神一厉,刚要发火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大夫见茜丹明白了他的意思松了口气,这深宅大院的公主府上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好在茜丹是个玲珑人。 大夫四下扫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心地点头。 茜丹压着一口气,冷声说:“我知道了,你别乱说,我带你去见公主。” 从崔平旷的院子到刘云舒的院子并不需要很久,茜丹先进了内室让大夫在外间等候。 刘云舒正在赏画,听见动静头也没抬,“新来的大夫怎么说?” 公子的病是从广平府回来后才开始的,初时和感染了风寒一样。但几天的药吃下去不见减轻反而加重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请了那么多的大夫,又用了这么些精贵的药材却一概没什么起色。 茜丹心里早就有了疑惑了。 大夫说院子不干净,茜丹忽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要是别人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的,但茜丹却不会。 茜丹的命是刘云舒救的,她对广平公主不会有一点隐瞒。 “奴婢有些话要说。” 刘云舒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刚才那大夫说公子的院子有问题。奴婢想了想自从公子回府之后府上所有伺候的人和使用的东西都是公主亲自选,的奴婢想来这些东西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茜丹咽了口口水,“但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皇上赏赐的那些了。” 江山似锦,景色如画。 刘云舒愣了一下,摸着手底下的江山图半天说了一句:“难怪。” 难怪这病她瞧着那样熟悉。 原来是宫里出来的手段,刘云舒自嘲一笑。果然是舒坦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连这些要人命的手段都抛诸脑后了。 茜丹说得小心,“我已经叫那大夫在外头候着,公主可要见见他?” 冷静了片刻,刘云舒摇了摇头。 茜丹又说:“那,可要给公子换个住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刘云舒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她的手颤抖着,但她习惯了维持表面的镇定。 平静面容下她的心早已波浪翻涌,她嫡亲的弟弟,她拼的家破人亡也要护着的弟弟,如今,却想杀了她唯一的儿子! “更衣,我要进宫。” 韩水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荣叶就让人入府来请她了。 羽桃跟姜芙也住在她这,韩水云干脆叫了她们一起出了门。 马车里坐的满满当当的,羽桃照旧黏着韩水云,姜芙坐在对面跟她说话,语气有点感慨,“没想到你一个大家小姐还会染布。” 韩水云差点抚额,“也就是侥幸。” 羽桃抱着韩水云的胳膊两眼晶亮地望着她,手上比着两个大拇指。 韩水云揉了揉羽桃的脑袋,小姑娘比前段时间长开了些倒是更好看了,韩水云忍不住说:“我们羽桃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因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姜芙每次面对着羽桃都有些不自在。 姜芙仔细看着羽桃,羽桃的的模样跟羽阳并不十分地像,这样的容貌想也知道是承继着谁的。 姜芙心里苦涩,却也说道:“羽桃的模样确实很出挑。” 羽桃的脸罕见的红了。 荣叶约韩水云见面的地方竟然是花秋尽开的酒肆。 今日是每月一次花秋尽在酒肆弹琴的日子,酒肆里人满为患,就连外头都围着不少听琴的人。 “韩小姐。” “叶老板。” 姜芙半路去了衙门,韩水云跟荣叶打了招呼后就带着羽桃落了座。 “听说韩小姐喜欢喝秋露白。”荣叶笑着给韩水云倒了一杯酒,“这是我特意让花老板准备的陈酿。” 韩水云看着酒盏有点无语,“现在好像全京城都知道我喜欢喝秋露白了一样。” “没有没有。”荣叶笑了起来,“我是特意找荣彩打听了。他今天本来也想过来的,但衙门里有事走不开就没来成。” 荣叶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跟他聊天很有趣味,再听着花秋尽的琴曲,喝着秋露白,这一日过的倒是惬意。 临了的时候荣叶才问了韩水云一句,“不知韩小姐那里可还有别的染料秘方?” 韩水云这才想起今儿还是有正事要谈的,她看了一眼香晚,香晚也正看着她。 “你想开染布坊吗?” 香晚咬着嘴唇,但韩水云还是看出来了,“秘方暂且没有,但若是给我些时间,应该可以试出新色来。” 荣叶立即来了兴趣,“我刚好在西城门有一处地方,从前是用来做米仓的,不过近些年来一直荒废着,韩小姐若不嫌弃可以用我那块地方。” 香晚眼睛亮晶晶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会离开的话,有了这些东西香晚也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要是她没办法离开的话,那至少也能让她跟香晚过的好一点,韩水云同意了。 日头渐渐不见,沿路的街市都挂起了灯笼,韩水云跟荣叶详谈了一日,站起来的时候腰都累的发酸。 “就这么高兴?”韩水云看着一天都在兴奋里的香晚忍不住逗她。 香晚瞧着就是心花怒放的样子,“要不是去了韩湾村,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除了做奴婢外还可以做那么多的事情,姐姐我,真的很喜欢…” 香晚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 韩水云叹了一声,谁不想过不受人差使的日子呢? 秦溢在酒肆对面站了半日却不见韩水云往这边瞧上一眼,只好提着灯笼朝她走了过去。 香晚看见秦溢擦了把眼泪往后退了退。 韩水云看见秦溢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知道韩水云跟荣叶在酒肆里喝酒后他心里就不大舒服,下了衙门急忙就过来了,没想到终于等到了人韩水云却没有发现他,眼下秦溢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他看着韩水云不轻不重地反问:“我不能来?” “你不高兴?”韩水云憋了一下问。 秦溢垂下眼,“你跟荣叶谈了什么?” 第57章 怎么确定 韩水云没正经谈过恋爱,不过这不影响她猜测眼下的情形,秦溢不高兴,还问了荣叶。 “你吃醋了?” 秦溢忽然抬起头瞪了韩水云一眼,捏着灯笼抬脚就走。 “诶诶。”韩水云连忙跟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秦溢的衣袖,“你吃晚饭没?我都饿了。” 韩水云的语气有几分委屈,秦溢立刻就心软了,但他还是硬梆梆地问:“花秋尽的酒肆里没有饭?” “不是,跟荣叶谈布坊的事情谈了一下午,都忘记要吃饭了,现在见到你才想起来。” 韩水云见秦溢的脸色好了点,就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不如我们去喜芝堂吃晚饭?” 秦溢看了一眼韩水云拉着他衣袖的手,手指莹白瞧着也很软,他忽然就伸手牵住了,心情好像没那么差了。 “那走吧。” 喜芝堂的饭菜清爽可口,自从吃了几顿后韩水云觉得自己的嘴都给养刁了。 “你说我把喜芝堂的厨子带回去怎么样?” 用过饭韩水云揉了揉吃撑的肚子问秦溢。 秦溢的视线扫过他的手又移开了,“我府上有个厨娘做饭也很好吃,还是等你嫁过来吃过她做的饭菜之后,要不要让喜芝堂的厨子入府都随你。”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可秦溢这样说出来韩水云还是不能适应的觉得脸热。 秦溢瞧的心痒,忍不住又抓了她的手握在手里,韩水云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来,却听见秦溢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吃多了就揉手上的这个穴位。”说着秦溢就按着她的手心揉了起来。 他的力气不大,按压的地方有点酸胀的感觉,明明只是帮她揉手韩水云的脸却越来越红就连心跳都越来越快了。 韩水云心想,这哪里是揉手,这分明是受刑。 终于受完了刑,韩水云几乎是蹦着从喜芝堂里头出来的,香晚在外面看见她跑的这么快吓了一跳。 “姐姐你慢些!” 韩水云带着香晚忙着布坊的事情,整日里来去匆匆,好在韩明恒现在早就不管她的事情了,府上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崇今年上任前告诉过秦溢,等他从永平府监考回来宗帝就会安排他去兵部。但后来宗帝却把他安排进了大理寺,做了江忠源的副手。 “大理寺?”裴寻扔了一颗花生在嘴里,嚼了嚼才压着声音问:“皇上这是整你呢?” 秦溢撇了他一眼。 裴寻笑了笑,“广平公主果然手段了得,你交了账本她后脚就进宫去交了码头,你说寻常男子也没她那个气魄吧。” “她当然厉害了。”秦溢抿了一口酒,自从他知道韩水云最喜欢喝秋露白之后,每次他出门也只喝秋露白了。 “不过只要广平府还在广平公主手里,交出码头跟不交也没多大区别,皇上派出去的人难道还真能在广平府做了广平公主的主不成?” 秦溢说:“也不一定。” 裴寻来了兴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年春天的时候,太子费了大力气才让朝廷给关中府那边放粮,朝廷里没有钱,广平公主独自霸着那么大块肥肉总会让人惦记上。 从前是皇上护着她,但如今这么一派人过去,那些从前光有心思不敢行动的人,如今怕是就坐不住了。” 裴寻想了一阵,“原来你交账本就是想利用广平府的事情拖着刘云舒,好让她没时间去打你跟韩水云的主意?” 秦溢点头,这的确是原因之一。 裴寻放下了酒盏,酒盏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你这么对付刘云舒,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能让你安稳的去了大理寺还是皇上在背后护着你。不然还不知道要给你放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 秦溢轻声而笑,“我要是不反击你以为她就会放过我了?” 裴寻认真地说:“你,有没有一点后悔?”为了韩水云这样一个容貌才情皆不出众的人,拿自己的前程作赌。 秦溢也认真地看着裴寻,“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让姜芙做选择,我不能。” 裴寻蹙眉,“那当初…” “什么?” 裴寻沉思了好一会儿,“你喜欢韩音云,有三年吧?我怎么就没见你争取过?还是说是因为刘久知是太子?” 裴寻真的很好奇秦溢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前他知道秦溢喜欢韩音云的时候他替秦溢可惜。 但从来没有替他不平过,因为韩音云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是顶尖的存在,这样的女人秦溢喜欢她,为她做再多裴寻都觉得正常。 但是这个人换成了韩水云,裴寻就觉得一言难尽了。 “那是因为,我当初喜欢韩音云只是因为那时的一段琴音,我现在才明白。无论当时弹琴的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或许都会喜欢,但那其实跟男女之情丝毫无关。”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的?” 秦溢抬头,“那你又是怎么确定你喜欢姜芙?” 裴寻彻底哑了声。 半天,他终于颓丧地说:“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了。” 从前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姜芙的,为了姜芙他可以不碰任何女子,可是后来他无意间知道了姜芙喜欢羽阳,当时他真的很生气。 可是时间一久他却又觉得或许是该成全他们的。但他只是想想甚至他没有勇气主动去问过姜芙一句。 就这么拖着,日复一日。 江忠源不待见秦溢那是肯定的,但人毕竟是宗帝派下来的又不能干晾着不用。 于是江忠源就把大理寺内沉积的旧案一股脑的让人搬到了秦溢那里,让他做誊抄和整理。 秦溢对于江忠源的态度早有了准备,也没什么怨言。 还有一点让秦溢高兴的,就是大理寺跟喜芝堂靠的很近。 韩水云喜欢喜芝堂等饭菜,每日晚上都会过来用饭。自从知道大理寺就在这附近后韩水云晚上都会等他一起用晚饭。所以几天后秦溢就连消极怠工都没有了。 用过饭秦溢跟韩水云在米巷里来回走着消食,韩水云的一只手照旧被秦溢抓着,实行他说的穴位消食法。 “你那个布坊开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几日下来韩水云都习惯了秦溢给他按摩手心了。特别是累了一天,秦溢给她按按还真挺舒服的。 第58章 心眼小 “香晚之前在韩湾村办过一回,所以上手很快,我也不做什么,就是调新色。” 秦溢笑着说:“我听说了,现在荣家布坊里卖的最好的莹辉布就是你最开始染的。” “那是因为我姥姥..哦,是因为我见过那种草,知道它可以染出这种颜色来。” 秦溢愣了一下,虽然韩水云及时止住了话头,但秦溢在顺天府审案多年,早就对人话语里这些细枝末节有了自然的敏感。 韩水云是庶女,韩明恒的夫人自然不是她实际上的母亲了,那韩水云说的难道是她的外祖母? “你母亲..“秦溢顿了顿,”我说的是你的生母,你会想她吗?“生母。 秦溢说的生母跟韩水云的生母当然不是一个人,但她们都有一个短命的共性。 韩水云摇头,“不记得了。” 但很显然,韩水云并不想说。 秦溢握着韩水云的手紧了紧,就是会忽然地出现这样一个人,让你莫名的想要靠近,对她的一切都好奇,让你无故的心疼,总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中秋节的前一日广平公主照例举办了宴席。 赴宴的人也和从前一样多。 秦溢和韩水云都收到了请柬,这次是韩府上下一起出门,韩水云还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韩渝。 韩渝见到韩水云后还过来跟她说了两句话。 “学堂里一直都没放假,府里的事情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些,送你去乡下的事情父亲做的也有些不妥,等晚些我会跟父亲好好谈,你也别怪罪他。” 韩明恒在她心里就是个陌生人,一个邻居,有什么好生气的? 韩水云懒得跟韩渝这个书呆子多说,随便点点头就打发了。 韩水云刚要上马车又碰见了迎面而来的韩诗云。 自从她回到韩府后韩夫人就给韩诗云另外安置了一个小院,当初住在一个院子里韩诗云都刻意躲着她,后来换了住处韩水云跟是一次都没见过她了。 知道韩诗云也不喜欢见她,韩水云也没打算跟她说话。 “三姐。”没想到韩诗云竟然主动的上前打起了招呼。 韩水云对韩诗云的感觉很复杂,总而言之如今就四个字,敬而远之。 对于韩诗云的主动,韩水云只是朝她点点头,上了马车。 两个庶女共用一辆马车,就算韩水云先一步上车也避免不了后上车的韩诗云。 韩诗云掩藏好眼里的冷意,提着裙摆跟着上了马车。 “三姐姐的婚期在即,听说还整日往外面跑,不知道三姐是不是在备嫁妆?” 韩水云蹙了蹙眉,韩诗云在书里虽然心眼小,但在韩水云心里她也就是个不能掌控命运的可怜人,先前韩水云对她有歉疚。 但韩水云在韩湾村举步维艰的时候韩诗云让韩雪兰处处为难她,甚至想要她的命。 她们之间算两清了。 “没有。” 生疏的语气听的韩诗云一愣,韩诗云在心里冷笑。果然是要嫁入高门了,人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开始摆谱了。 “今日长姐也来赴宴,不知道秦大人见到长姐会不会心里难受,今日赴宴结束后你可要好好安慰秦大人才是啊!” 韩水云闭了闭眼,“韩诗云!” 韩诗云只是笑,并不把韩水云的怒火放在眼里,她就是要激怒她。既然在韩湾村的时候韩雪兰没能留下她,那就让她亲自来动手。 无论是韩音云还是韩水云,她都不会让她们好过。 马车到了公主府,韩水云刚要从马车上下来,韩音云忽然踩住了她的裙摆,韩水云紧跟着晃了一下,韩音云急忙过去扶了她一把。 “三姐小心。” 韩水云深吸了一口气,“多谢。” 韩音云笑了笑。 韩水云脸色不好的从马车上下来,秦溢果然在门外等她。 “怎么了?” 韩水云摇头。 秦溢瞧见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的韩诗云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给你。” 一个包着糖果子的手绢塞到了韩水云的手里。 “你还真把我当孩子哄啊。”韩水云拿着那颗圆滚滚的糖果子眼睛都笑弯了。 秦溢见韩水云笑了自己也跟着高兴,对于傻缺的送糖这件事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走吧,进去了。” 韩诗云站在马车刚刚离开的位置上,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睛里透着疯狂,周身散着绝望。 这种绝望吞噬着她,让她几乎想要毁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跟着韩诗云的婢女秋吟害怕地望着自己的主子,低声劝慰,“小姐,咱们赶紧跟着韩夫人进去吧,晚了怕是…”怕是就进不去了。 后头那句话秋吟没敢说,自从那次从太子府上回来后,小姐的性子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秋吟挨她打过好几回,现在说话做事都小心了很多。 韩音云冷冷的看了一眼秋吟,她站在外头等着,一直到刘久知带着韩音云出现后她才举步跟了上去。 “长姐。” 韩音云看见她也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每个人见到她都要皱着眉头跟她说话,难道她是臭虫吗?让你们如此轻视如此的不待见! 心里的波涛被刻意压制着,韩诗云脸色自然地说:“妹妹是特意在这里等姐姐的,有几句话想跟姐姐说。” 刘久知复杂地看了韩诗云一眼,又拍了拍韩音云的手道:“那我就先进去了,散了席我在外间等你。” 刘久知走后韩音云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散了,“有什么事?你现在说。” 韩诗云靠近了过去,韩音云虽然不喜欢她靠的这么近,但顾虑到周围人多就没有阻止。 韩音云手里的帕子在靠近韩音云的时候散开了,极其细腻的粉末洒落在韩音云绣着金线的礼服上。 “长姐,我无意间听说韩水云要趁今日宴会私下里约见太子殿下。” 韩音云心一沉,她明知道这件事不大可能。但韩水云又真的喜欢过刘久知,这一下她就信了三分。 “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宴席?”韩音云的语气冷漠而严厉,“不要信口胡说。” 韩诗云垂下眼,“我也只是好心提醒姐姐而已,毕竟江升是在太子府做事的,我也希望姐姐好。” 第59章 繁花下是泥 要说刚才韩音云还只是信了三分,韩诗云的这句话一说她顿时就信了八九分。 “奉雪。”韩音云冷了声音,“你等下找个眼生的悄悄跟着韩水云,有什么情况立即过来告诉我。” 刚才韩诗云跟韩音云说的时候几乎是凑在韩音云耳边说的。所以就连距离最近的奉雪都没有听见。 奉雪虽然好奇也不敢在这个外头多嘴,忙应了。 韩诗云让开了些,跟着韩音云进了公主府,在入府后奉雪就照着韩音云的吩咐找了个机灵的小丫鬟去找韩水云了。 韩水云进了公主府就跟秦溢分开了,往前走了不久倒是遇见了崔平旷身边的侍从,一个叫小酌的孩子。 “韩小姐,我们公子在后头等你。”小酌是得了崔平旷的命特意来等韩水云的。 这一分别韩水云也有大半年没见过崔平旷了。如今来公主府赴宴崔平旷想见她韩水云就跟着去了。 崔平旷在一处水榭等着,走了不算远就到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一进水榭韩水云就愣住了,如今的崔平旷竟比之前在牢里的还要瘦削。 “哦,病了大半年。”比起从前爽朗的崔平旷,如今的崔平旷肉眼可见的阴郁了许多,“你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要不是我正好病了,也不会让你在京外待了那么久。” 韩水云担忧地看着他,“我没什么事,一切都很好。” 崔平旷看着她,弯了弯唇,“从前我在外头就常常听说西岳国的京城十分繁华,那时候就很向往,期盼着有生之年是不是能来一趟京城。可如今我才知道,繁花的下头都是泥。” “你是遇见什么事了?”崔平旷的话韩水云听的云里雾里。 崔平旷摇了摇头,他看着韩水云,“现在我才知道,在这繁华的京城里,我最庆幸的就是遇见了你。” 韩水云能够明显感觉到眼下的崔平旷跟她离开京城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显然崔平旷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听说你开了布坊?”崔平旷转移了话题。 韩水云不好再追着问,于是点点头,“就是开着玩的,其实事情都是香晚在做,我就负责调制新色。” 崔平旷扫了香晚一眼,嘴角含了笑,“能在你身边的人都是有福气的。” 韩水云差点被呛着,连连摆手,“你们可别这么说话,我真吃不消了。” 崔平旷终于笑了起来,“你还是老样子。” 韩水云看着崔平旷,颇为担忧地说:“我总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是不一样。 当你知道了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你的母亲当初其实是故意弄丢你的,当你知道你的亲舅舅费尽心思的想要杀你的时候。 一切当然都不一样了。 “过几日我就要去太仆寺当差,听说你开的染布坊就在太仆寺附近,有时间我过去看看你的布坊如何?” “你有时间都可以来。”瞧着他几乎凹陷的脸颊,想到书里崔平旷可怜的身世韩水云忽然有点于心不忍,“等你再好些了我请你吃饭,贺你上任。” 阴郁许久的心情似乎有了一丝明媚的光亮,“好。”崔平旷答应的很认真。 水榭对岸走过来两个人,因为对面的树丛茂密水榭里的人便也没有发现。 韩水云刚要离开,忽然崔平旷站起来拉住了她。 “怎么了?” 崔平旷靠近了些,又皱眉用力嗅了嗅,见他一脸严肃,韩水云也郑重了起来,“怎么了?” “你这衣服,好像让人撒了东西。” 韩水云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她下马车的时候韩诗云拉住她的那一下,“能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崔平旷看着她边思量边说:“你得换下来我才好辨别。” 韩水云… “香晚,你去马车里取备用的衣服。”虽然略尴尬但比起安危换个衣服实在不值一提了。 崔平旷却制止道:“你怎么知道那里头的衣服没动手脚?” 香晚停下了脚步。 崔平旷想了想,让小酌过来吩咐了几句,然后亲自领着韩水云去了自己的院子。 水榭对面的树丛被拨开,走出两个身高相近的人,只是两人脸色都不算好。 秦溢到底是没有忍住,扭头吩咐,“去看看。” 跟着秦溢的人叫顾长蒿,本来一直都跟在秦崇身边,自卫璋去了关中后秦崇就把他派了过来跟着秦溢。 顾长蒿武功不如卫璋,但他比卫璋多了几分文采所以当初秦崇留了他。 比起心思单纯的卫璋,顾长蒿的心思就细腻了许多,得了秦溢的吩咐他立即就跟上了韩水云。 “这是怎么回事?”刘久知穿着明皇的太子礼服,问话间依旧高贵如天上明月。 “不碍事。”秦溢并不打算跟刘久知在这讨论韩水云跟崔平旷是个什么关系。 刘久知本来是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和秦溢喝杯茶,聊一聊,没成想话还没说到正题就遇见了这档子事,如今倒是是什么也不适合说了。 “我让小酌去找衣服,等他来了你就在这里换。”崔平旷在房间里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递给韩水云,“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这个药你拿着,等下出门的时候吃一颗。” 韩水云接过药瓶问:“这是什么药?” “清心丸。” 换好衣服时辰已经不早,韩水云也带了心思带着香晚去了前面宴客的院子。 这一次广平公主来的早了些,她坐在上坐韩音云则加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身侧。 韩水云一进来就吸引了韩音云的视线,韩水云看过去的时候她又移开了视线,倒是韩诗云看见韩水云的衣服拧了拧眉。 瞧见韩诗云变换的脸色韩水云心也跟着一沉,韩诗云几次三番的这样害她她真是想忍都忍不了了。 “既然来晚了就别干站着了。”韩音云的声音不带悲喜,但那份隐隐疏离的意味却明显,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一时间都各怀心思起来。 韩水云坐下后众人在婢女上菜的间隙各自闲聊着,有了刚才那一出一顿饭吃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跟韩水云搭过话。 好容易等到用完了饭大家都三五一群各自说话去了,韩水云干脆等她们都走了才起身。 “三姐姐。”韩诗云也没走,此时靠近了过来。 韩水云警惕地看着她。 韩诗云看着她防备的样子又看一眼她刚换过的衣服眼里闪过惊讶。 第60章 乱成一锅粥 “怎么入个府的功夫,三姐姐连衣服都换过了?” 韩诗云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不解,她用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的药,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韩诗云。”韩水云觉得她这样的试探实在令人不爽,“我为什么换衣服你不知道?” 韩诗云迟疑了一下,脸色随即就变了,从阳春三月变成了腊九寒天。 两人沉默着先后离开,因为有了防备韩水云一直离着韩诗云好些远,韩诗云一路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直到韩诗云离开老远一直憋着一口气的香晚才终于把这口气吐了出来。 “姐姐。” 韩水云淡淡地摆了摆手,“我们先回府。” 为了不再起波澜,韩水云特意绕开了人群找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只是她人刚走到府门处的时候却被茜丹拦住了。 “韩小姐,公主有请。” 韩水云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府门又看了一眼茜丹和拦着她的粗使仆妇,“我身体不大舒服,不知道长公主找我是有什么事?若是不急的话,不如改日…” “韩小姐。”茜丹加重了语气,她的脸上没有了从前的客气温和,完全变得严厉起来,“长公主有请。” 韩水云沉默地看着茜丹,因为刚才韩诗云的事她现在对谁都存着戒心。 茜丹没料到韩水云这样难请,皱了一下眉头,“长公主只是找小姐说几句话,一盏茶后我亲自送韩小姐出府如何?” 韩水云跟茜丹也算熟悉,她的语气笃定,韩水云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香晚你去马车上等我。”权衡了一下韩水云做了一个稳妥的决定,“茜丹姑姑,咱们走吧。” 大概是经事多了香晚也比从前通透了起来对韩水云做了一个放心的口型留在了原地。 茜丹领着韩水云来到一处鱼池,广平公主被一群夫人小姐围坐在中间,茜丹带着韩水云过来后那些人就各找借口往旁边去了。 刘云舒看着孤身一人过来的韩水云眉目间轻轻一动,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说了一句,“坐。” 韩水云依言坐下。 朱红的木栏下面水粼粼翻着波光,一群养的极大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攒着脑袋挤到刘云舒刚撒了鱼食的地方。 刘云舒掸了掸润白的手指扭头看向韩水云,“你喜欢秦溢?” 要是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人说出这句话来韩水云尚且可以接受。但刘云舒问就让人觉得她问这句话未免有失身份。 “秦大人是我的未婚夫。”定了定神,想到先头刘云舒把秦溢送进大理寺监牢的事韩水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我与秦大人定亲多年,对他并无不满。如今我们婚期在即,还望长公主高抬贵手。” 刘云舒轻轻笑了一下,“你知道一个女人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 韩水云听出她有话要说的意思,刘云舒既然把她请了过来她就是不听也不成了。 果然下一刻刘云舒就盯着她说:“你要嫁的夫君心里另有所属,这就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可悲的事。” 刘云舒往后仰了仰,她的眼睛暴露在阳光下,里头仿佛有水光,她淡淡问:“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嫁吗?” 刘云舒的话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几乎是蓦然的,韩水云感受到了一阵心悸。 那头有人匆匆过来。 茜丹走过去询问了几句才折返过来,“公主,隔壁的院子里出了点事。” 刘云舒扫了韩水云一眼,“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韩水云跟着刘云舒和不少人一起去了隔壁院落,院子前面站着几位夫人,韩水云一眼望去就瞧见了韩夫人死灰般的脸色。 “开门。”茜丹说完几个粗使婆子就用粗木棍撞开了门。 内屋的门虚掩着,刚刚被惊醒的韩诗云还没完全清醒就被人按住了。 “你们干什么!”韩诗云的上衣完整,只是两条光裸的腿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刘云舒扫过韩诗云的脸显然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打开了床帘子,床上裸着身体的刘久知满身是汗,浑身上下红的像个熟了的虾。 床的另一头是韩音云,此时她穿的也清凉,但好歹衣物还裹着身体。 刘云舒唰地放下了帐幔。 “去把大夫请过来!”刘云舒的声音都叉了音,足见她的心绪波动之大。 就在院落一墙之隔的角落里,秦溢的状况比刘久知好不了多少。 “送我去羽阳那里!”昏倒前秦溢只跟赶过来的顾长蒿说了这一句。 京里几乎乱了一夜,刘牧尧也一夜没合眼。 “怎么说?”刘牧尧黑沉着脸浑身都是无处隐秘的威压和杀气。 太医院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才小心着开口,“太子被人下了药,这药势凶猛,只怕是…” “还不快说!” “太子日后恐怕子嗣艰难。”院首几乎将脑袋埋进了衣服里。 “咣当。”一声脆响,极少发怒的刘牧尧顺手甩出了手边的茶盏,新鲜碎裂的瓷片里还留着茶水在瓷片里摇摇晃晃。 因为惧怕,院首只能紧急着说:“要是用药好好养着,未来或许还是有机会的。” 刘牧尧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忽然捂着心口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软软往下倒。 “皇上!” 众人大惊失色,如今太子还没好皇上可万万不能倒啊! 宫里忙成了一锅粥,宫外也阴云密布。 羽阳忙了一夜才终于稳住了情形,又是一碗药喂下去秦溢才慢慢醒了。 “你这是赴的是鸿门宴?”见秦溢终于醒了,累了一夜,羽阳的口气实在算不得多好。 秦溢动了动几乎麻木的身体,发了一下愣才说了一句,“这药可真厉害。” 刚进门的裴寻朝他撇了一眼,嘀咕道:“我觉得我该夸夸你厉害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裴寻忽然笑了,“大婚之日在即,我倒是有点替韩三小姐担心了。” 秦溢恍惚了一下,脸色骤然黑了。 被迫累了一夜没合眼的羽阳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还得喝上三天的药。” 羽阳收着东西说:“我可得给你除了根,不然你以后子嗣不顺还不是我倒霉。” 裴寻在一边笑的前仰后合。 秦溢给他们说的脸越发黑了。 不过提及子嗣他还是忍不住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这么厉害?” 羽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走过来坐到秦溢跟前,“我还想问问你,这药你是哪里沾上的?” 第61章 药性 时间退回到昨日。 秦溢在水榭对面的石桌前坐着,顾长蒿被他派出去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后来顾长蒿就背回来了一个敲昏过去的丫鬟。 秦溢把人弄醒了没费功夫就知道了她是韩音云派出来的。 “你跟着韩水云干什么?” 小丫鬟瑟瑟发着抖,“奴婢就是听奉雪姐姐的吩咐办事,别的,别的都不知道。” 秦溢问:“那她是怎么交代你的?” 小丫鬟忍着害怕说:“奉雪姐姐就吩咐我跟着三小姐,要是看见三小姐私下里去见什么人就立刻回去禀告。” 秦溢去请了刘久知,刘久知又让人去叫了韩音云过来。 韩音云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韩诗云。 四个人坐在一处,只是问话并没有吃任何东西,甚至喝水都没有。 “韩府上的四小姐韩诗云。” “她怎么了?” 裴寻拿着刚拧干的帕子走过来拍在了秦溢手上,“是韩诗云下的药?” “当时就我、太子、韩音云还有韩诗云四个人,别的人都不在跟前。”秦溢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除了她我想不出还会是谁。”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裴寻问:“难道是为了进太子府?”说完又觉得不可能,“她要进太子府大可以私下里另想办法,不至于给你们全下了药。” “那不一定。”羽阳说:“这药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知道的人不多,这药的药性。”羽阳看了一眼秦溢,“你也明白了,兴许她是怕自己受不住才故意这么做的。” 裴寻:“…” 秦溢:“…”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羽阳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睛里全是波澜不惊,“顺天府里什么案子没出过?我说的都是正经猜测。” 裴寻倒是笑了。 想起上次韩诗云私下见他那次,秦溢心里也有些猜测。 但如果只是为了算计他,韩诗云实在没有必要非在公主府里,还带着韩音云跟刘久知一起,这个说不通。 就在几个人各有所思的时候顾长蒿进了内里。 “公子,宫里来人了。” 秦溢眉头微动,“来的谁?” “皇上身边的郑公公。” 裴寻脱口而出,“怎么是他?” 秦溢沉默了一下,看向裴寻,裴寻立即站了起来,“你还是先躺下,我去见他。” 过了好一阵裴寻才过来,随行的还有郑喜。 裴寻进来低声说:“太子被药伤了身子,皇上听说后吐血昏迷了。郑喜是奉四皇子的母妃顺妃娘娘命来请你。” 宫里早没了皇后,顺妃是如今宫里位份最高的女人,如今太子跟宗帝相继倒下,一贯低调的顺妃倒是被推到了人前。 秦溢问:“郑喜有没有说顺妃还请了谁?” 裴寻摇了摇头。 秦溢试着下床,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力,裴寻只好又出去了一趟,再进来的时候秦溢已经在羽阳的帮助下换好了官服。 “我跟郑喜说过了,我跟羽阳陪你一起进宫去。” 羽阳扶着秦溢的手一顿。 秦溢看着他:“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羽阳扶着秦溢往外走,“我是不想去,但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秦溢垂下眼算是同意了。 刘久知跟他一起中的毒,如今他人已经醒了,羽阳跟着他一起进宫说不准就要为刘久知医治。 羽阳这是告诉他愿意为了他给刘久知医治的意思。 裴寻朝羽阳看过去。 秦溢跟羽阳还有他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只是后来他父亲外出公干意外去世,羽阳家里也卷入了贪腐案败落了。 要不是有秦溢,他们也许都要过的颠沛流离。 裴寻垂下眼,自从知道姜芙喜欢羽阳后他跟羽阳就有了芥蒂,但眼下他忽然就想通了。 他们兄弟三人虽非血缘兄弟,但他一直觉得他们的情份丝毫不输亲兄弟,这也是他知道姜芙喜欢羽阳后那样难以接受的原因之一。 但羽阳到现在都不知道姜芙的心思,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实在不该去怪罪羽阳。 宗帝吐血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太医下了一副药人就醒了,刘久知那头昏了一夜却是跟宗帝差不多时间里醒了过来。 这时候秦溢也才进宫。 空旷的宫殿内拉了帘子,帘子后头依次坐着面容平静的顺妃和脸色疲惫的韩音云,伺候的宫娥都在殿外,秦溢独自走了进去。 顺天府的高敬志和大理寺的江忠源分坐在两侧。 韩诗云远远地跪在地上,原本艳丽的衣衫上沾着点点血迹,秦溢一步一步稳稳走上前。 “臣见过顺妃娘娘,太子妃。” 顺妃面容端正,大概是操心的事少,跟韩音云坐在一处却也不十分显老。 “给秦大人端把椅子。” 顺妃看了秦溢一眼就朝外头吩咐下去。 秦溢确实不大好,也就没推辞,再说太子还不知道如何了,他此时逞强也未见得是好事。 “谢娘娘。” “今天叫你来也是有话问你。”顺妃瞧了一眼脸色癫狂的韩诗云,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被谋害,此事非同小可,如今皇上也急病了,只好暂时让我问话,你先把当日的事情说一遍。” 秦溢点头,又见过了高敬志跟江忠源这才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大殿里静悄悄的,韩诗云的眼睛自秦溢进来后就一直都没有移开过视线。 当时在场的一共四个人,如今两个人都指认了韩诗云,且这两人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朝廷官员。 事情几乎是明摆着了。 韩音云死死地盯着韩诗云,几乎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这个女人!她竟然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 “韩诗云!”韩音云几乎想撕了韩诗云,“你好歹毒的心肠!” 韩诗云望着高高在上的韩音云忽然冷笑了起来,“长姐,我知你高贵。可若是你将来没有子嗣,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呢?” “我要打死你!” 韩音云差点就要冲出去,还是顺妃身边人的及时出手死死地拦住了韩音云。 韩诗云一直在笑,看着竟然真是又高兴又得意的样子。 此事牵涉了太子府和公主府还有朝里的大臣。虽然案子已经十分明了,但如何判还是要等宗帝醒来后决断。 众人正要散,被青庭扶着的刘牧尧就带着一身煞气走了进来。 刘牧尧在韩诗云跟前站定,视线轻轻扫过刘诗云。 上位者的威压在这一瞬的对视里朝韩诗云铺天盖地的袭来,一直表现的不屈不挠的韩诗云竟在刘牧尧这一眼浅淡的目光里颤抖了起来。 这是西岳国的皇帝,捏死韩诗云甚至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第62章 栽赃 “臣见过皇上。” 大殿里几位大人逐一起身见礼,刘牧尧摆摆手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身子怎么样了?”刘牧尧的视线落在脸色明显不好的秦溢身上。 秦溢努力站直了身体,“臣尚好,多谢皇上关怀。” 刘牧尧点点头,点了江忠源把事情的前后梳理清楚了,刘牧尧又一次看向韩诗云,“拖下去审,这药从哪里来的,什么人经过手,务必问的清清楚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是动了真怒了,刘牧尧一向仁慈,今日竟不惜错杀也要问出幕后之人,可见刘久知的身体是真的伤着了。 众人神思各异。 瘫软下去的韩诗云被人拖了下去,刘牧尧让顺妃和韩音云都下去,自己在大殿里等着审问结果。 不过片刻,竟然审出了一个众人都意料不到的结果。 韩诗云说是受了韩水云的指使。 “胡说!”秦溢怒不可遏。 刘牧尧拧了下眉头,“这么短的时间,这是还没用刑就招了?” 江忠源瞧了秦溢一眼,转而看向刘牧尧,“还不曾用刑…” 刘牧尧眼神一厉。 江忠源忙说:“韩诗云说她的肚子里兴许已经有了太子的孩子。”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下来。 秦溢刚过去,刘牧尧就摆了摆手,“让韩诗云进来,去韩府请韩水云进宫对峙。” 自从太子在公主府出事后,参加宴席的人都被迫留在了公主府,一早所有人都已经被顺天府的人问询过一遍。 “宫里来人了?”刘云舒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口都没动的早饭。 茜丹点头,“宫里请了韩三小姐进宫问话,人刚走。” 刘云舒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知道韩诗云给韬儿下的是什么药没有?” “奴婢找人看了,是一种不知道名字的烈性春药,这种药用的不好对男子的伤害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子嗣。” 纤细的手指轻轻捂住了眼睫,“这个蠢货!”刘云舒气的掀翻了桌上的饭菜,心里的气怒却没有半点消除。 自从她认了平旷后她跟刘牧尧的关系就已经有了裂痕,之前账本的事情发生后她忍痛放弃了广平府最赚钱的码头才让刘牧尧放下了疑虑,没想到还没多久刘牧尧就在她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公主。”茜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刘云舒发这样大的火了,急忙跪下来劝道:“太子的病情尚且不知,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久知要真不能生育了,他的太子之位还怎么能坐的下去。”刘云舒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这一夜的时间她好像就老了十岁,“阿尧这一次是真的要怪我了。” 韩水云大概能猜到韩诗云给他们下的是什么药。但对于宗帝叫她入宫做什么她并不清楚。 太监领着韩水云进去,韩水云见过宗帝后一抬头就瞧见了站在一边的秦溢。 秦溢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是安抚的情绪。 江忠源清了清嗓子,看向韩诗云,“你说是韩三小姐指使你的,现在韩三小姐已经来了。” 韩诗云的癫狂已经全部藏到平静的脸色下,“药是韩水云给我的,她就告诉我有了这个药就可以得偿所愿。”韩诗云说完就把目光对准了秦溢,“这都是真的,半年前韩水云就撮合过我跟秦大人。毕竟,她一直都不愿意嫁给秦大人。” 秦溢紧紧地捏着拳头,明知道韩诗云是在胡说,但他还是忍不住生气。 江忠源愣了一下,抓着她话里的说辞问,“你是说你这药本来是要给秦大人下的?” “是三姐告诉我的,有了这个药保证我能怀上孩子,到时候就不怕秦大人不肯娶我了。” “三小姐,你怎么说?”江忠源望向进来后就没有说过话的韩水云。 韩水云很冷静,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危急的时候她能这样冷静,“那我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帮着你单独把秦大人约出来再让你单独给她下药呢?” 韩诗云的目光闪动,“那是因为你除了想帮我外,还想帮自己。谁不知道你一直喜欢太子..” “住嘴。”秦溢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韩诗云的话。 韩诗云望着秦溢下意识得挽了挽耳边的发丝,“秦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因为韩水云顶着你未婚妻的名头,你就袒护着她。” 刘牧尧盯着韩水云。 韩水云的背后忽然就起了一层热汗,“崔平旷可以为我证明。” 刘牧尧刚要让人去请崔平旷大殿外头就响起说话声。 不久郑喜就带着崔平旷身边的仆从小酌进了大殿,小酌手里捧着一件衣服跪在地上。 “小人见过皇上。”小酌将上次韩水云换下的外袍放在了地上,“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大人们送来的。” 众人都不解地看向小酌。 郑喜解释说:“这是广平公主府崔公子身边的人。” 小酌才又壮着胆子说:“这件衣服本来是属于韩三小姐。昨日宴席之前我家公子找韩三小姐说话却无意间发现有人在三小姐的衣服上下了药,后来公子就给三小姐另找了替换的衣物。” “公子知道太子殿下被人下了药就想起了三小姐的这件衣袍,特地让我送进宫来。” 韩诗云冷静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这药不是她自己下的?” “三小姐确实不知道这件衣服上被人下了药。”小酌看向秦溢,“当时公子跟三小姐在水榭里说的话,秦大人跟太子殿下当时应该也在水榭对面,是真是假等太子殿下醒了就清楚了。” 韩水云下意识看向秦溢。 韩诗云的嘴唇抖了抖,身体一下软了下去。 刘牧尧盯着韩诗云,眼神锐利,“拖下去继续审,别伤着她的肚子。” 又要审出结果还不能伤了肚子,江忠源使出了浑身的本事才终于审出了一点东西。 中秋月已圆,秦溢轻轻牵着韩水云的手走过长长的甬道走过红色的宫墙,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荣帝派兵围了广平公主府,顺天府的衙差走街串巷的抓人,本该是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想不想去看灯?” 韩水云扫了眼空荡的街道:“去哪?” “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过中秋。”秦溢凝着韩水云,“从今往后,我希望每一个中秋都有你在身边。” 韩水云的手指间全是秦溢手上传来的热度,这热度烫的她的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第63章 人群喧嚣 答应他,答应吧! 心里叫嚣的声音几乎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韩水云张着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答应的话来。 韩诗云给秦溢给刘久知和韩音云下了药,本来有子有女的刘久知也许往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韩诗云想必也嫁不成江升了。 开始她最期待的就是改变,因为只有书里人的结局改变了韩水云的结局才能改变。 就在她都认命了得时候,她觉得书里的一切都不可更改的时候。偏偏韩诗云和周围人的命运又开始发生了改变。 没有高兴,心里的不踏实感反而越发强烈了起来。 等不到韩水云的回答,秦溢眼里也渐渐堆了失望,刚才在大殿里韩诗云的话对他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走吧。”韩水云总觉得秦溢手上的热度似乎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秦溢把韩水云裹在披风里一路疾驰着带她出了城。 比起京城的冷清,仙水镇上挤满了出来赏月的人。 街头巷尾有拖家带口出来赏月的,也有很多年轻的男女趁着中秋出来见面。 过节日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孩子了,孩子的笑闹声几乎贯穿着整个仙水镇,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声很感染人。不知不觉间韩水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秦溢给韩水云买了一个很普通的兔儿灯,灯里的烛火悠悠照亮着脚底下的一小块地方。 韩水云每一步都往那脚底下的亮处踩,秦溢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不要急,慢慢来。 秦溢望着一步一踩的韩水云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往后他们有很多的时间相处,他还有很多机会让让韩水云喜欢上他。 一条街上都是人,走的尤其艰难,韩水云又踩着亮走,走的一顿一顿的,等把这条街走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几乎是埋在秦溢怀里了。 “那儿有卖饼的。”韩水云随便指着一个摊子就想走。 秦溢的右手紧紧扣着韩水云的肩膀丝毫没有放她过去的意思。 “人多,我陪你一起过去。” 挣不开,韩水云只好红着脸跟着秦溢一起过去买饼。 “你不吃?”见秦溢只要了一块饼韩水云侧过头去问他。 “什么?”秦溢没听清就低下了头。 两个人本来就靠的近,秦溢这么一低头两个人的脸差一点就要贴上了。 除了心跳的很快,韩水云的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 秦溢也愣了,今天一天的纠结郁闷各种难受的心情,都在这一刻好像全部远去了,视线里脑海里就剩下了这么一张脸。 “小甜。” “好了好了。”做饼的大娘把热乎乎的饼装进纸袋里递过来,还不忘调笑一句,“小夫妻感情真好,这一看啊就是还没生孩子呢。” 好不容易消退了一点的红晕又上了脸,韩水云连忙离秦溢远了些,拿手扇了扇脸。 秦溢盯着韩水云水润润的唇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他轻轻“嗯”了声,接过饼递给韩水云。 一阵锣鼓声忽然响了起来,韩水云吓得差点把饼都给扔了。 大娘看了一眼韩水云笑着说:“姑娘是京里出来玩的吧,这是舞狮的来了,你们靠边些,等下人多别冲散了。” 韩水云点头,自觉的往边上站了些,秦溢一伸手又把韩水云搂在了胸前。 锣鼓声里两只花团锦簇的狮子在人潮的包裹下缓缓移动过来,刚好就在韩水云的前面不远停住了。 两只狮子跟着鼓声表演着翻滚杂耍,人群围绕着狮子不断的喝彩,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韩水云站在秦溢身前吃着饼津津有味地看着舞狮。 “小甜。” 恍惚间韩水云好像听见秦溢在叫她。 “什么?”韩水云掉头看他,有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韩水云特意离他远了一点。 秦溢却凑了过来。 月光缠绕着清晖,他的脸上带着月光般莹白的神采,勾魂摄魄,以至于明知道他靠的太近了韩水云也没想着躲开。 浅浅的吻落在了唇上,柔软又深情。 明明置身于人群,韩水云却感觉不到人群的喧嚣,身边的一切喧嚣好像都已经远去了,韩水云慢慢的闭上了眼。 有些人明知不可深陷,却又无法自拔。 仙水镇没什么拘束,舞狮一直到夜半才结束,秦溢带着韩水云去了稍偏些的一处农院叩了叩门。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打开门往外瞧了一眼,随即露出个高兴的笑容,“秦公子?” 秦溢微笑道:“羽老爹。” “秦公子请进来。”羽老爹脸上带着好奇的瞅了一眼韩水云。 秦溢说:“入京太晚,就过来住一夜。” 羽老爹立即朝里屋喊,“婆子,秦公子过来了。” 里屋应了一声。 很快出来个圆脸的婆子,看见秦溢后婆子笑的几乎合不拢嘴,“秦公子。”她说完又看韩水云,“这位是…韩小姐吧?” 韩水云点头。 秦溢告诉韩水云这两位是羽阳的大伯一家,之前羽桃就是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在仙水镇的。 宫中,劳累了两天的宗帝一早就睡下了,这是他当上皇帝后第一次没与后宫一起过中秋。 韩诗云供出了给药的人,宗帝入睡后江忠源还在马不停蹄的让人追查,可没想到查来查去最后还是绕回了广平公主府。 夜半时分,广平公主着大妆跪在外头的大殿上。 头顶上的清云层层缭绕,一轮圆月高挂,她抬头望着这座宫殿。 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成长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她的弟弟高高地坐在大殿里。 而她却像阶下囚跪在大殿外,那是她付出一切心血,披荆斩棘地扶上高位的人。 月色冷,宫殿冷,膝盖下的宫砖更是冷彻心扉。 公主府被派兵围住,崔平旷也被困在了府里,想一想他来西岳国后短短两年里经历的事情却比他这一生经历的都多。 “小酌,你现在过的比以前如何?” “现在不要跟人要也有饱饭吃,还有干净的衣衫,更没人随便欺负我。”小酌给崔平旷披了一件外衣,“自然是很好了。” “是吗?”崔平旷扭头看了他一眼,“可以前你会坐在太阳底下敲着碗唱歌,现在你还会吗?” 小酌笑了笑,“这里的人都守规矩,我要是敲着碗唱歌公子就会给人笑话了。” 崔平旷露出恍然的样子。 月色洒的均匀,人间的欢喜各不同,不久就从公主府里传出了敲着碗的歌声,不算好听,但少年清澈的嗓音却自带着一份独特感。 第64章 新色 “这儿没有小姐身上这么好的衣服。”羽大娘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过来,“这是我年轻时候穿过的,小姐先将就着穿一穿?” 韩水云这一觉睡的极沉,起来后羽大娘已经烧好了中午饭。 一觉睡到了这个点韩水云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羽大娘的和气倒是让她解除了顾虑。 “秦公子跟老头子在后头的池子里钓鱼呢。”羽大娘一边往炉灶里添柴火一边瞧着韩水云说,“烦小姐过去喊他们回来吃饭吧。” “那,我就去。” 农院后头有条小路,沿路一直走就看见了正戴着斗笠坐在河边上的两个人。 秦溢在韩水云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现在正隔着小河朝她望过来。 “饭好了。”韩水云对着秦溢喊道,“回去吃饭了。” 秦溢看着她就笑了起来。 看着秦溢红润的嘴唇韩水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夜秦溢吻她的一幕,从开始的清清浅浅到后来的攻城掠地,这样清淡的一个人吻却极具侵略性。 一点也不像他。 八月十五刚过完,京城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刘云舒被褫夺了广平公主的封号降为吉安公主。 刘云舒办事极为利落,不过短短两三日刘云舒就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前往吉安府。 吉安府靠近岭南。 岭南那地方林多地少毒虫出没历来是困苦之地。相比起富裕又靠近京都的广平府,吉安府可以说是寒酸了。 但这一次刘云舒走的却干脆。 从前让京里人趋之若鹜的刘云舒离开京城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送行。 刘久知的事情被瞒的彻底,但想知道的人总能有知道的路径,眼下这种时候谁还敢往公主府门前凑呢? 刘云舒离开了京城,京里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就连留在京里的崔平旷眼见着也好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前前后后研究了一个月八月底的时候韩水云终于又试出了新色。 “这颜色真好看。”崔平旷一只手拉着晒在竹竿下头的布料往太阳底下照了照。 自从刘云舒离开京城后崔平旷就三天两头的往韩水云的布坊跑。听他说他在衙门里遭人排挤,所以平日里闲的很,他这么一说韩水云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了。 没几日崔平旷又跟她说公主府地方太大,离太仆寺又远所以决定在布坊的隔壁重新租一处小院。 隔了一日崔平旷又干脆直接找了韩水云要在布坊里租一处屋子,韩水云瞧着布坊里大把大把的空余屋子干脆大手一挥给了崔平旷两间。 这一下一天里除了去一趟衙门其余的时间崔平旷几乎都泡在布坊里了。 “我还以为这一次又不成了!”韩水云拿着布扯了几下瞧了瞧,染色均匀,颜色也确实好看,“这下终于不用听荣叶来催我了!” 崔平旷摸着布料脸上带着笑意说:“这一块料子给我,我请你喝酒。” “你要做衣服?” 崔平旷挑眉,“不行?” “行行行。”韩水云无奈道。 花秋尽的酒肆依然热闹,酒肆里的人见到韩水云就把她请到了二楼,又给她上了一壶秋露白。 “这是我们东家送的。”小二说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崔平旷指了指桌上的酒,瞧着她直笑,“这酒真就这么好喝?” 韩水云白了她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崔平旷极快地把酒杯凑过去。 秦溢在衙门里忙的晕头转向,顾长蒿进来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抬头看了过去,这段时间他不出门于是就让顾长蒿去守着韩水云了。 每日中午顾长蒿都要来大理寺衙门跟秦溢说一说韩水云上午做的事情。 “韩小姐早上染出了新的布料后崔大人就带着韩小姐一起去了东城门那边的酒肆。” 秦溢垂眼看着手底下的卷宗握笔的手有几分失力。 “公子?” “你去找花秋尽,就说三小姐去了酒肆,我请他亲自去招呼一下。” 经过这段时间顾长蒿也明白了秦溢对韩小姐的看重,秦溢说完他就应了,“属下这就去办。” 就在顾长蒿走了没多久,知道出了新色的荣叶就一路找到了酒肆。 “叶老板?” “不用这么客气。”荣叶找位置坐下,对崔平旷道:“打搅了。” 崔平旷脸上的笑意在荣叶进来后就收敛的差不多了,他兀自喝着酒点了一下头,“叶老板。” 荣叶还带着满脸惊喜地转头跟韩水云说:“我刚从布坊过来,你刚出的那个颜色真是太好看了,我实在是等不及就过来了。” 韩水云说:“就算要染新布也要先买染色用的叶子,你这么急找我做什么?” 荣叶笑道:“我打算先染一批出来放在店里小量的卖,等到明年再大量出售。” 饥饿营销? 韩水云真心感慨,“叶老板真会做生意。” 荣叶微笑,“我今日来是想跟韩小姐商量一下,先给布拟个名字,然后再小批量地染一些出来。这样在年前咱们店里就可以上新布了。” 上次的莹辉布的名字是荣叶自己取的,这一次不知道他怎想起要问自己了,韩水云刚要说随他定,外头门忽然开了,一身艳丽衣衫的花秋尽推开门走了进来。 除了每月固定的在酒肆弹琴的日子外,花秋尽一向极少到酒肆里来。 “你怎么过来了?”荣叶看着他惊讶了一下。 花秋尽吊着眉梢,眼风扫过荣叶,“怎么,我来见朋友还得问过你?” 荣叶一点也不想得罪花秋尽,“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秋尽又瞧了一眼崔平旷眼里流过一丝精光,他大剌剌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韩水云跟崔平旷的中间的椅子上。 两边本来靠的挺近,他这么一过去地方瞬间就挤了许多。 荣叶看他们挤的慌就指了指自己身边空下的椅子对花秋尽说:“要不你坐我这儿来?” 花秋尽斜了他一眼,“财神爷底下的位置哪是随便什么人都好坐的?弄不好就得给你这雁过拔毛的剐下二两肉来。” 从进门开始花秋尽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自己近来好像没得罪过这位不羁的大爷吧? 荣叶反思了一下,“我这是哪里得罪你这个京城一枝花了?” 花秋尽哼了声,“既然你问了我就好好跟你掰扯一下。” 第65章 贺礼 花秋尽坐直了身体道:“前些年我在你们荣氏钱庄存了一笔钱,昨天说好了去取的,谁知道我去了之后你们钱庄的管事却把银子先给了旁人还让我第今日再去,你说世上哪有这样办事的?” 荣叶眉头皱了皱,“那个要取十万两的人就是你?” “你没事取那么多钱出来干什么?” “呵。”花秋尽笑道:“我取钱做什么还要跟你钱庄交代啊?” 荣叶:“…” “你还是让人赶紧准备好吧,我有急用,误了事我可得找你算账。” 不是钱庄管事的不肯给,而是荣氏钱庄里眼下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要调银子也得时间。 荣叶瞧了花秋尽一眼,决定回头再找他私下聊这件事。 “听说三小姐又染出了新色?”跟对着荣叶时冷眉竖眼不同,花秋尽跟韩水云说话的时候堪称温柔。 韩水云笑道:“今日才出的色。” 花秋尽说:“那今日这顿饭得我请,贺韩小姐调出新色来。” 一直沉默的崔平旷不肯了,“今日是我请水云吃饭,你要请怕要改日。” “改日?”花秋尽摸了摸修长的指尖,“要改也是你改。” 崔平旷沉了脸,荣叶看不出这个花秋尽的来路他可知道些,花秋尽近来跟秦溢走的可近。 崔平旷和花秋尽为着谁先请韩水云吃饭的问题僵持不下。 韩水云看着他俩头疼的额角直跳。 荣叶咳嗽了一声,“要不你们俩一人请一半?” “不行!”这倒是异口同声了。 花秋尽跟崔平旷争执不下,韩水云干脆往荣叶这边挪了挪跟荣叶商量起新布的名字。 “这次的颜色较莹辉要浅,但光泽却不逊莹辉,不如叫…” “雾光如何?”崔平旷忽然插了一句。 荣叶眼前一亮,“倒是贴切。” 对于布到底叫什么名字韩水云实在没兴趣想,她就想安安静静喝一杯秋露白吃两块点心闲唠嗑。 “那就雾光。” 名字就这么定了。 花秋尽没见过新布也出不了名字,气的盯着崔平旷又瞪了好几眼,崔平旷端着酒盏笑的浑不在意。 按着荣叶的意思第二天开始韩水云就在布坊里挑了两个机灵的女工染新布。 布坊里外面来了人韩水云也走不开身就叫香晚去了,来的人是秦溢身边的顾长蒿,香晚认得。 顾长蒿见出来的是香晚就问了句:“韩小姐可是在忙。” 香晚说:“昨天出了新色,姐姐在教她们染新色走不开。” 顾长蒿微笑道:“这是仙水镇那边羽大伯一早让人带到京里来的新鲜瓜果,公子那边没留都给小姐送过来了。” “辛苦顾大人。”香晚道了谢,接过盒子又问顾长蒿,“秦大人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这几日都没在喜芝堂吃晚饭了?” “婚期在即,老夫人回京了,这几日公子都回去吃饭。”顾长蒿顿了一下又说:“要是三小姐想见公子的话,可以到衙门里来。” “啊?”香晚脸红了红,“顾大哥,你这话要是给小姐听见了她可要生气的。” “这可是公子说的。”香晚“啊?”了一声,顾长蒿低头笑,“那我就先走了。” “嗯。”香晚拎着东西刚要进去余光里就瞧见了一个身影,她停下望过去,却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春茶?” 樊春茶垂着个大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香晚。 “真的是你啊,你来了怎么不进去?站门口干嘛。”香晚说着朝他走了过来。 樊春茶垂下头,“刚刚才那个人…” “哦,那个是咱们未来姑爷身边的顾大人。”香晚把手里的篮子往上提了提,“他是替秦公子来给小姐送瓜果的。” 樊春茶抬了头,眼睛亮了亮,“是来送瓜果的?” “嗯。”香晚拉着他往里走,又道:“听说他武功很好。” 樊春茶又不说话了。 “你最近是不是累着了?我怎么瞧你像是瘦了?” 樊春茶这才抬头看香晚,带着一点紧张说:“没有我就是长高了。” 香晚对着他比了比,惊喜道:“哎,还真是。” 樊春茶的脸红了红。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布坊,韩水云正在手把手的教布坊里的姑娘们染新布。 京里的布坊跟韩湾村的一样,招的都是些家境不好的女子,韩水云给她们开的工钱也高。所以这里的女工做事都认真仔细待韩水云也亲近。 “姐姐,春茶来了。” 韩水云抬头看了一眼樊春茶,也没多久这孩子的变化却大,“你这是减肥了?” 樊春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春晚笑着说:“姐姐春茶这是长高了。” 韩水云听的直乐,“二十还能串个字呢,不错不错。” 樊春茶这一次除了随身带着账本还有韩湾村布坊一个月的盈利,这些都是香晚跟樊春茶交接韩水云是不管的。 等韩水云忙好了洗了手,香晚又喊:“姐姐。” 韩水云走过去香晚从樊春茶的大包裹里头拿出个小包裹来,“春茶说这是红药和布坊的姐妹们给小姐的大婚贺礼。” 红药就是韩湾村布坊如今主事的。 韩水云打开包裹里头七七八八的放着好几条手绢,都是上好的料子,全在角落里绣着韩水云的云字,绣功也足见用心。 除了丝绢下头还整整齐齐摆着一套贴身的衣服,韩水云摸着那柔软细腻的布料顿了下。 “我记得你说过红药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过的也艰难,怎么还拿这么好的料子给我做衣服?” 听见韩水云说话樊春茶就看了过来。 韩水云没有想到韩湾村布坊的人自己过的都那么艰难了还会费钱费力的给她送东西,她很感动却不想让她们更难。 “春茶,你回去的时候从香晚那里结些钱带回去给大家,我也知道布坊的人都不容易,我不能白拿她们的东西。” “这都是大家的心意。”樊春茶犯了难,试图让韩水云收下,可他嘴笨最后只是急切地说了一句,“大家都很感激水云小姐。”姐姐,你不明白。”香晚走了过来,“要不是因为姐姐我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你要是给她们钱,只怕她们还以为姐姐看不上她们的东西。” 香晚说的也对。 第66章 未成 “不然姐姐随便送个什么东西给她们?她们肯定喜欢。” “那也行,等下回去的时候我们去金银铺子看看。”韩水云看了一眼香晚,“如今咱们有钱了,刚好也给你买些。” “我不要。”香晚摸了摸头上的银簪说:“我有了。” 韩水云看着香晚头上崭新的银簪福至心灵的看向了樊春茶,这簪子她早上还没见香晚戴,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樊春茶看见韩水云看他的眼神脸一下就涨红了。 韩水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香晚会喜欢这么憨憨的春茶。不过春茶虽然样貌普通了点但却是个可靠的人。 要是他们真的彼此有意韩水云肯定会同意的。 想到这儿韩水云不由得又想的多了点,首先还是要问问香晚。要是她确实有这个意思那就要让樊春茶和樊婆婆都到京里来才好,她可没想过让香晚跟她分的那么远。 秦溢不来喜芝堂的时候韩水云跟香晚都是一个桌子吃饭,但今天显然是不能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衙了?”韩水云看见秦溢愣了一下问。 秦溢放下手里的书卷顺着视线看向韩水云。 “羽老爹送给你的瓜果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韩水云想起那些瓜果笑了一下,“我让香晚送到喜芝堂来了,等下正好吃。” 秦溢点头,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没去衙门找我?” “啊?”韩水云没听明白。 秦溢顿时挑起眉,“顾长蒿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韩水云想了一下,“顾大人过去的时候我正教几个女工染新布,是香晚出去接的东西。”说完韩水云又去看秦溢,“你有话要跟我说?” 为了大婚的时候多腾出时间来,秦溢这段时间成日都在衙门里忙着。 知道崔平旷住到布坊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想到韩水云跟他没有几日便要大婚这火气也就压下了。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看韩水云跟崔平旷越走越近。 “九月十五,还有十天。” 这句话韩水云听懂了,从现在到她和秦溢大婚之期还有十天。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按照既定的剧本走下去。哪怕最后的结局惨烈,但就算她无数次说服自己却也免不了心底的那一丝恐惧。 秦溢的眉眼生的锐利,除了对着韩水云的时候平日里他极少对谁和颜悦色因而他不笑的时候眉目间的冷意便浓了起来。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衙门反而和崔平旷去喝酒?” “那是因为我染出了新色,崔平旷想要一匹布所以才请我去了酒肆。” 秦溢盯着她,“崔平旷为什么会知道你染出了新色?” “他暂时住在布坊,所以…”韩水云看着秦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这是…” 秦溢移开了视线,韩水云仔细看他才发现他看起来很疲惫,脸上还可以看见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韩水云不想秦溢不高兴,更不希望他的难受是因为自己。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路过绣坊,我的喜服已经绣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秦溢看着她神色果然温和了下来,他伸手把韩水云拉到了怀里,“小甜。” 韩水云很轻地“嗯。”了一声,如果她没有看过书的结局就好了,那么她就可以会全心全意的去喜欢。 只是一件外衣,试起来却比韩水云想像的要麻烦的多。特别是这衣服的腰处,比她平日穿的衣服做的都紧,韩水云拉了半天才扣上。 “这个腰也太紧了。”韩水云扯着腰带话还没说完人就看见了朝她走过来的秦溢。 “你怎么进来了!” 秦溢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缓缓说:“你穿的太久了。” 尽管秦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他极速跳动的心跳还是让韩水云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韩水云不敢看他,低声问:“好看吗?” “好看。”秦溢望着她,短短的一瞬他的手心里竟然出了汗。 因为婚期将近,又知道秦溢介意崔平旷住在布坊后韩水云就减少了每日在布坊的时间,距离大婚还有三天,韩水云就彻底不出门了。 香晚也不去布坊了,同韩湾村的布坊一样找了一个能干的帮她管着,自己则天天围着韩水云打转。 韩夫人虽然不喜欢韩水云但到底要顾忌着秦家,嫁妆也没有太过苛刻。 但跟韩音云那肯定是不能比的,韩家准备的不多。但加上这段时间秦溢送一点一点送来的东西嫁妆也凑了个拿得出手。 韩水云根本不关心这些,自从不用去布坊后她每日都要睡到中午才起,下午听香晚跟她说说嫁妆的事情,晚上再听香晚说说大婚的事宜,就这样天擦黑的时候她就又困了。 要不是知道韩水云还没嫁,香晚都要怀疑她有孕了。 九月十五,风和日丽。 一大早韩水云就被香晚拉了起来,亏的她昨儿睡的早,硬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倒也清醒了。 穿衣,上妆,拜别父母,跟着秦溢上了轿子,一系列过程行云流水的做夏俩,韩水云就跟踩在云里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奏乐声在耳边一直响。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一路跟着花轿跟到了秦府外头。 秦府派了两个家仆出来撒钱,跟过来的百姓们高兴的抢着钱,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撒,说着说着话语越发露骨。 韩水云坐在轿子里听的都耳热。 秦溢从马上下来,朝花轿走过来,正在这时一道寒光反射过来,秦溢脚下一停,顺着刀影看去一群人正快速的拔出刀围上了一辆马车。 那是刘久知的马车。 秦溢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花轿,立即喊:“长蒿。” 顾长蒿来的飞快。 “你护着少夫人。”秦溢一把拿过一个侍卫的刀立即转身朝刘久知的马车奔去。 聚集的百姓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争相往后跑,但人群都朝着一边跑事故也就无法避免。 听着外头的哭喊声韩水云只好扯下盖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守在轿子前面的顾长蒿看见韩水云就愣住了,“少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香晚看着韩水云手里的盖头也急了,“姐姐,这个,你怎么自己取下来了!” 周围是争相奔跑的百姓,远处是刀光剑影一片。 第67章 荒山野岭 秦溢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分外的惹眼,韩水云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看见他。 秦府的护卫跟几个刺客缠斗着,刘久知和韩音云几乎全靠秦溢一个人护着,韩水云看的着急,扭头就问顾长蒿,“你怎么不去帮忙!” 顾长蒿也心急,但他没忘记公子交代的事情,所以站在原地没动,“公子让我保护好少夫人。” “保护我?”韩水云秀眉一拧,指着秦溢那边说:“你没看到那些刺客是冲着谁来的吗?我要你保护什么,还不去帮忙啊?” 顾长蒿纠结了起来。 韩水云目光四下一转,“我去那个角落躲着,你快去帮秦溢!” 四周的百姓都散光了,那些刺客也的确都围绕在刘久知身边。 顾长蒿咬了咬牙。 “少夫人还请躲好了,属下快去快回。” 韩水云急忙点头,“快去快去。” 香晚连忙扶着韩水云走到了墙边上一辆停着的马车旁边。 顾长蒿的速度很快,他过去后秦溢的形势立即好转了起来。 一直被刺客缠着的刘久知和韩音云也终于挣脱了刺客的包围圈移动到了外围。 惊慌失措的韩音云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另一侧的韩水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往韩水云那边移了过去。 韩水云的视线一直围绕着秦溢,等她看见韩音云和刘久知的时候她们都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韩水云没有管她们,她只是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头冠依旧盯着秦溢。 那些刺客既没有来追杀刘久知却又缠着秦溢和顾长蒿,两方势均力敌一时间僵持不下。 头上的头冠太重压的韩水云的脖子都疼,就在韩音云和刘久知过来后韩水云干脆坐到了马车上把马车后头相对隐蔽的地方让给了一直往她这里挤的韩音云。 “姐姐。”香晚扶着韩水云坐好了一脸担忧的也瞧向秦溢那边。 忽然后面的墙上跃出了几个刺客。 韩音云惊叫一声。 刘久知下意识的就把韩音云揽到了身后,刀泛着冷光贴上了刘久知的脖子,刘久知僵硬的站着身子连躲都忘记了。 韩水云看见那么长的刀贴上了刘久知的脖子吓的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把刘久知往后拉了一把。 刀堪堪贴着脖子上的皮肤划过。 连皮都没有破。 刘久知被韩水云这大力的一下拉的直接往马车上倒去。 刺客的刀紧跟着落在马车上。 韩水云一把推开刘久知,刀不知怎么就砍到了马背上。 马受了惊一声嘶鸣紧跟着狂奔了起来,韩水云一个不稳就往车厢里滚,黑暗里头也不知道磕在了哪里。 韩水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一个刺客跃上了马车,马车在巷子里横冲直撞的奔了出去。 “姐姐!” 香晚的声音惊醒了各处。 秦溢立刻发现韩水云不见了,香晚急忙指着狂奔出去的马车喊:“姐姐她在马车上。” 那些刺客眼见着刘久知被劫走毫不恋战,全都往回撤。 秦溢抽开身寻了最近的一匹马跃了上去,极快的跟上了马车,绕过两个夹巷秦溢终于逼停了马车。 只是等他打开车帘,车厢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公子。”赶过来的顾长蒿看见这一幕也傻了眼,急忙跪了下去,“属下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秦溢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马车上。 “去兵马司,立刻关闭各处城门,绝不能让他们出了京城。” 顾长蒿匆匆跟上秦溢。 荣帝得知太子被人劫持了立刻让兵马司带着兵挨家挨户的去寻人。 从早上到晚上,京里各处几乎都被翻了一个遍,可是还是没有看见韩水云和刘久知的身影。 “谦和,你多少也吃一点东西。”听到风声就跟过来的裴寻跟着秦溢找了一天,京城就这么大,可是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人。 秦溢看着兵马司的人在韩水云失踪的巷子里进进出出,眼神深不见底。 “谦和。”裴寻抿了抿唇,“说句你不爱听的,找了一天了,要是他们在京里,怎么也该找到了。” “我在第一时间就封闭了各处城门,她们肯定还在京里。” “可是各处都翻遍了。” 韩水云,你到底在哪里。 韩水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她躺在车厢里,刘久知昏倒在车厢外头。 “刘久知?” “刘久知。” 韩水云一连喊了多少遍都不见刘久知醒过来。要不是看他还有心跳韩水云真想把他就这么扔下了。 眼见着天色已经不早,韩水云等不下去了,她看着刘久知暗戳戳的伸出手在他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疼… 刘久知睁开眼睛,周围全是草,他侧过头瞧见了韩水云。 被人刺杀,马匹发狂,后来… 他好像被人打晕了。 “喂,还能不能走?” 刘久知捂着头坐起来,头一阵阵的发晕,“这里是哪里?” 韩水云白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的。” 韩水云四下里看了一圈,到处都长的差不多,她实在是识别不了方向,韩水云觉得头疼,又过去把刘久知拉起来看。 “你一点都不认识?” 刘久知忍着头疼替韩水云选了一个方向,“我们往那边走。” 韩水云将信将疑,但她不认识方向,只能听刘久知的了,临走之前韩水云把倒在一边的破车厢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把一块毛绒垫子放在一件衣服里绑在了身上。然后又把找到的一点已经碎掉的点心给带上了。 刘久知的头似乎伤的有些厉害,走一段就要停一停,后来韩水云只好找了一根长树枝拉着他走。 山坡上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一看就是无人来过的荒野。 韩水云走出去老远才觉得诡异,这地方马车是怎么上来的?然后她想了半天才发现刚才在山坡上只发现了车厢,那马去哪儿了? “怎么不走了?”刘久知问。 “走不动了。”韩水云站着身子累的气喘吁吁的。 眼看着天黑了一向锦衣玉食的刘久知也忍受不了这样又饥又渴的状态了。 “我也累了。” 韩水云看着他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了。” “知道我们失踪了父皇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刘久知大概是真的累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68章 五味杂陈 刘久知累了,韩水云也走不动了。 “别坐在这里。”韩水云看了一圈,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黑漆漆的林子里很是瘆人,韩水云解开了身上的东西把车里的垫子扔给了刘久知。 风带着寒,但韩水云今天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实在是厚,所以也不觉得冷。 韩水云拿出之前包起来的点心吃了几口,然后又看向一边的刘久知。 他们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吃不吃?” 刘久知瞧着那些碎成渣的点心怎么都开不了口说一个吃字。 看得出来他也饿了。 韩水云叹了口气,拉起刘久知的手腕把点心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吃吧,别看它样子难看,但味道挺好的。” 刘久知抿了抿唇,捻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有点呛人,他干咳了几声才咽了下去。 韩水云被他那种金贵的样子逗乐了。 好半天刘久知才吃下了那些碎掉的点心,他坐在垫子上看着黑漆漆的林深处忽然说:“没想到有一日竟是你救的我。” 韩水云白了他一眼,“别感慨了,抓紧时间睡会儿,天一亮就得继续找路。” 刘久知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简陋的垫子,“你睡吧,我睡不着。” 荒山野岭的能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刘久知竟然还嫌弃起睡觉的地方寒酸。 韩水云磨了磨牙,“别矫情了,睡觉!”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落难的太子待遇也不同从前了,从前韩水云见到他哪一次不是含羞带怯的。 刘久知叹了口气,侧躺下了。 躺在林子里葱葱的树木挡住了夜空,只有树叶的间隙漏出几缕微弱的光,身下的泥土凹凸不平。虽然铺了一层绒毯但睡起来还是硌人。 刘久知翻来翻去还是睡不着,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韩水云。 大红色的大婚礼服在零星的光亮里凌乱的铺在地上,那盈盈的纤腰像是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只在地上铺了一件刚才用来包裹毯子的衣服,看着却已经睡着了。 今天的一场刺杀来的毫无征兆,他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会这么做。 但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把韩音云挡在了身后,保护妇孺、保护家人,或者是作为太子保护他的子民这都是他该做的选择。 可是明晃晃的刀擦着皮肤走过,就算刘久知再努力镇定的维持着太子的风范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明明都是妇孺,都是他该保护的人,可韩水云却在第一时间伸手救了他,如果没有韩水云及时的拉了他一下,也许现在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久知看着韩水云,手不由得抓紧了身体底下垫着的还算厚的绒垫,他觉得他好像是刚认识这个人。 困顿疲惫,刘久知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地面震动,韩水云跟刘久知几乎是同一时间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韩水云站起来朝她们过来的地方望过去,只是天还没亮透了,看不清楚。 刘久知也站起来,但他后脑伤了起的急就头晕。 韩水云见他又往地上栽急忙伸手拉他,刘久知再怎么也是个男人何况还比韩水云高那么多韩水云一下没拉住跟着他就往地上栽。 刘久知的背磕在凸出的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韩水云吓了一跳,“刘久知?” 刘久知缓了缓,“没事。”说完才发现韩水云正半趴在他身上,柔软的身体夹杂着草木的味道。 一股大力拉着韩水云的臂膀把她拉了起来,熟悉的怀抱。 韩水云惊喜道:“秦溢?” 心里的异样刚冒了个头,怀里的触感就消失了。 “太子殿下!” 刘久知也被将士扶了起来。 秦溢紧紧地搂着韩水云,盯着刘久知的眼神似寒风凛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秦大人。”刘久知的视线掠过秦溢情不自禁地追逐着韩水云,看着那把纤腰被秦溢紧紧搂着刘久知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秦溢紧紧地扣着韩水云,明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可是他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了刘久知跟以前不同了。 一夜未睡的疲惫,知道韩水云为了救刘久知而错了婚礼的愤怒,担心韩水云会不会遇到危险的恐惧,害怕韩水云又想嫁给刘久知的酸楚和惶恐。 五味杂陈的情绪在看见刘久知抱着韩水云的那一眼后达到了顶峰。 秦溢的心狠狠地挤压着,他的理智彻底崩断了,他一句话也没说抱着韩水云就上了马背。 韩水云惊呼了一声。 刘久知下意识地要追。 “太子。”背后大力的撕扯使刘久知的身体晃了晃,他看见拉着他的人是韩音云,他的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马调转方向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刘久知收回视线垂头看了韩音云一眼,为什么当时冲出来救他的不是韩音云呢,他真的希望当时救他的是韩音云啊。 “没事。”许久刘久知拍了拍韩音云的背,“咱们回去。” 林间的路颠簸的厉害,韩水云不敢乱动。 “秦溢!”韩水云扭头叫他。 秦溢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韩水云望着他继续说:“你先放我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的说。” 秦溢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忽然低头在韩水云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血腥味弥漫,秦溢才松了口。 “唔…疼!”韩水云被他咬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秦溢手上一紧,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 韩水云本来就累,在见到秦溢后的一惊一乍里仅存的力气也耗完了。 这一路谁也没有再说话。 绕着山路不知道走了多远,秦溢拉着韩水云下了马。 “你放开。” 秦溢不说话,只是沉沉地盯着韩水云,眼神暗的瘆人。 韩水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她想跑却被秦溢一把抱了起来,他抱的很紧走的也很快。 韩水云挣不开身,无奈地放缓了语气,“你要带我去哪里!” 视线忽然一暗,韩水云扭头往外看才发现秦溢带着她进了一处石洞。 “秦溢,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一路的不安到达了顶峰,韩水云剧烈的扭动起来,平日里瞧不出,此时韩水云才真切的感觉到了秦溢手上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第69章 算了吧 韩水云又气又恼,照着秦溢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这是真的下了死力,秦溢的手臂上片刻就见了血。 “别乱动。”一路上都没说话的秦溢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暗哑,听起来竟然比韩水云还要疲惫。 忽如而至的心疼。 韩水云松了口,眼前一片黑暗,秦溢把韩水云放在一处高台上,转身点燃了墙上的灯芯。 这是一处简陋的石室。 要不是现在韩水云心里紧张说不准她会对这个地方很好奇。 秦溢再次靠近,又在距离韩水云一步的地方停住了,他垂眼看着韩水云破损的嘴唇。 “疼不疼。”过了片刻他沉着脸伸手在韩水云的嘴唇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秦溢带着薄茧的手划过唇上的皮肤,嘴唇上的皮肤敏感。随着他的动作韩水云忍不住颤栗起来。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给我。”秦溢的声音冷的像是掺着漫天的风雪。 “秦溢。”韩水云抬头忍着颤栗抬起头。 事情的发展并不能由她掌控,可就算知道嫁给秦溢的结果可能是不好的。可是她还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欢喜的为他穿上了嫁衣。 “我们以后…” 还会有婚礼。 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秦溢强硬的打断了。 “你喜欢刘久知什么?”秦溢放在她唇上的手指微微加了力,眼神阴鸷,“要是没有刺杀,你是不是也会想办法逃走?” 破损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 我不喜欢刘久知,我喜欢你啊!可是梗在喉咙口的话怎么也发不出来。 为了昨日的大婚顺利进行,她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禁食,昨天又惊又怕了一天除了那一点糕点碎她什么都没吃,好不容易见到了秦溢,可是他却一直对她步步紧逼。 她不是原来的韩水云啊,她不知道韩水云喜欢刘久知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喜欢韩音云的秦溢怎么就非她不娶了。 她不想来到这里,不想做韩水云。 韩水云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 “我想不想有用吗?”韩水云无奈地看着秦溢。 秦溢的指尖轻轻一颤。 就这样算了吧,如果可以的话。 韩水云刻意不去管心里的那份酸涩和难受,低声问:“你会同意退婚吗?” 秦溢看着她一动不动。 韩水云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秦溢的眼睛,“是的!我一直都想退婚,可以退婚吗?” 石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韩水云的声音在石室内荡起回声。 时间好像停止了,秦溢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很短的时间还是过了很久,当空白的脑海再次填进东西的时候秦溢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痛。 心口窒息的痛。 明知道韩水云喜欢的是谁,可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直到此时他已经避无可避。 秦溢的脸色苍白疲惫,“要是刘久知不能做太子了,你还想嫁他吗?” “他是不是太子跟我有关系吗?” 冷意由内而外席卷着身体的每一寸地方,这样决绝的话已经耗尽了韩水云所有的力气,她浑身上下都颤抖的不成样子。 秦溢看着她,眼里蓄满了绝望,如果,如果韩水云只是为了太子的身份,他也许还不会这样难受。 可她说不是。 平生第一次秦溢知道了怨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捏紧了手指深怕自己一怒之下再伤到了她。 韩水云抬起手,头上的疼痛忽然加剧,还没开口韩水云就软软的往后仰去。 “小甜。”秦溢惊恐的一把拉住了韩水云,怀里的人浑身都散发着惊人的热度,看着像是烧晕了。 那些爱意怨恨都被惧怕替代,秦溢抱起韩水云急忙往外加狂奔。 近来京城多事。 刘久知回到府上后刘牧尧几乎请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一番检查,直到确定刘久知无事后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刘牧尧直接在太子府召见了兵马司的伍思明。 “抓到人没有?” 伍思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说:“那些刺客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就像是从凭空消失了一样…” 刘牧尧忽然站起来走到了伍思明跟前,伍思明的话戛然而止,刘牧尧抬起脚一脚朝着伍思明踹了过去。 伍思明哪里敢躲,硬生生的给踹翻了。 青庭吓坏了,“扑通”跪下了,然后就跪着的姿势极快地挪到了刘牧尧身前,“皇上,保重龙体啊!” 里里外外的跪了一片。 刘牧尧冷声说:“今夜要是再抓不到刺客,你就不用再活着了。” 伍思明连忙爬起来咚咚地磕头,迭声说着,皇上恕罪,一定抓到刺客的话。 伍思明从宫里出来后就跟疯狗一样的带着人搜查。 京里彻底乱成了一团。 公主府里崔平旷正在下棋,跟他对弈的是个面容深刻鼻子高挺的男人,正是前不久韩水云在韩湾村见到的做了鲍山新任的二当家胡厚佑。 “听说皇帝下了死令,你这里也不安全了。”话是这么说,但也没见胡厚佑脸上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崔平旷没经过什么名师教导,棋艺上的事都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所以路子野的很。 “伍思明在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总不缺自保的手段。”崔平旷安安稳稳的落了一棋,“天一黑自然就有刺客自投罗网。” 胡厚佑面露嘲讽,“穷人命贱,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一条命。” 崔平旷没有理他。 胡厚佑一点也不怪罪,反而很有兴致地问:“你是怎么让花秋尽吐出那么多钱给我们的?” 崔平旷抬了抬眼皮,终于道:“花秋尽曾经受过荣家的恩惠,我手上有荣家的把柄,他这样的人,知道了以后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什么把柄?” 崔平旷冷着眼说:“你不用问,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 胡厚佑揉着下巴砸了砸嘴,“能拿十万两买的秘密,还真是叫人好奇。” “十万两只是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过了这个秘密的价格还要涨。”崔平旷最后落下一子收回了手,“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你带着你的人立刻去岭南山中,这些钱够你们过一阵了,后面我会再给你送。” “你我之间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胡厚佑瞧了一眼已经输掉的棋盘就收回了目光。 第70章 扣着 夜幕时分,伍思明果然抓到了六七个刺客。除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其余的全死了。 “伍大人抓到人了。活着的那个到了大理寺,江大人让您尽快赶回大理寺。” 秦溢没有回头看一眼外头说话的衙差,只是不停的揉着韩水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 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仍旧依稀可见。 好在韩水云的烧已经退了。 “秦大人?” “你回去告诉江大人,内人病了,我走不开。” 衙差还要再说,秦溢叫了顾长蒿。 顾长蒿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站在衙差面前,问的直接,“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虽说大家都拿着剑,但顾长蒿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他的剑就是个装饰。 衙差挤出一丝笑,讪讪地走了。 那些刺客身手不俗,拿的武器也都是良品。既然当时没有抓到人,伍思明又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既然抓不到刺客,那今天送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谁都说不清。 江忠源这是想拉他出去挡灾。 韩水云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东西飞速旋转了一圈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浑身都疼。 “小甜。” 韩水云的心头微微一颤,情绪潮水般往心口涌来,有些人只是听着声音都能牵动你全身的情绪。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溢伸着手一副想扶她又惧怕的样子,瞧着叫人不忍。 韩水云垂下眼自嘲地想,这个人是未来的西岳国丞相啊,她在可怜他什么?韩水云才是书里那个被秦溢毒死的人,她又在心软什么?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不是吗? 秦溢无措地望着韩水云,看着她坐起身又急忙拿了被子给她靠着。 “我让人煮了鱼片粥,你等我,我让人去端。” 秦溢起身朝门外吩咐了一声,他的喜服还穿在身上,只是的背影却像是比先前单薄了一般,韩水云不敢再看,急忙收回了视线。 “不烫。”秦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的端着粥来到韩水云跟前,“我喂你?” “我自己来。”韩水云伸手去拿。 秦溢没拒绝,却扣着碗。 韩水云拿不走,没办法再故意忽视,只好抬头看秦溢,可看到这张脸想说什么就都忘了。 秦溢好看的眉眼瞧着她温温柔柔的,“我喂你。” 韩水云很想跟他说一句算了吧,可是随着这样的一张脸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韩水云,你可真没用。 秦溢舀了一勺鱼片粥小心翼翼的试好了温度,然后喂到了韩水云嘴边。 韩水云紧紧抓着被单心里乱的就像是缠绕成一团的渔网,完全找不到一丝头绪来。 秦溢凝着她,“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 韩水云慢慢张开了嘴。 太久没有进食,温软的的粥划过喉咙咽下去的时候韩水云的整个人才像是活了过来。 一碗粥被秦溢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好容易吃完,韩水云躺回了被子里,秦溢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不知不觉间韩水云又睡了过去。 秦溢慢慢放松了身体,盯着那被子里缩起的一团。 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一场婚礼有着怎样的期待,有些事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刻意忽略着,总想去试一试,天长日久的,许多事总有成的那一天。 可是如今,再也装不下去了,心里的嫉妒和不安挤满了他的胸腔,再装一点都会溢出来。 还记得年幼时父亲曾告诫他,凡人做一事,便需全副精神在此一事,首尾不懈。 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 秦溢一直铭记父亲教导,可这句话若放在男女情事上,却好像并不适用。 “小甜。”秦溢喃喃喊着韩水云的小名,他要怎么做才好。 韩水云身体日渐痊愈,可是秦溢却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如今他们大婚未成,住在秦府显然不合适,但回韩家,好像也不妥当。 “今天这饭菜…” “怎么了?” 韩水云奇怪地说:“怎么像是喜芝堂那边做的?” 香晚对这些吃的哪里像韩水云那么精通,她一边瞧着账本胡乱吃了两口,“好像真有点像。” “你吃完了去厨房看看。” 香晚头埋在账本里头连连抬头,嘴里还“呜呜。”应着。 韩水云皱了皱眉,“你在看什么?吃饭都来不及了?” “唉…”香晚叹了口气,终于把头从账本里抬了起来,指着一旁的一个小箱子说:“姐姐,你看,那里头全是账本。” 韩水云问:“怎么这么多?” 香晚说:“前段时间耽误太多时间了,我算账也不是太在行,这一来二去的可不是越积越多了。再说了现在我们手上有两个布坊,女工杂役加起来都快一百人了,每月布坊的各种开销工钱全是我一个人在做。” 香晚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这么多数字,我真有点怕了。” “行了。”韩水云收走了香晚手边的账本,“快吃饭,下午我帮你做。” “真的?”香晚眼睛一亮,然后又摇头,“姐姐大病初愈,还是要多休息。” 韩水云差点没把账本丢到她头上去,“再歇下去我就长毛了,这点东西我一下午就算完了,这样你明天也有时间陪我逛街了。” 吃过饭韩水云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算了起来,香晚在一边瞧的眼睛都转不过来了,一直在旁边忙着拍马屁。 这段时间秦溢每天下衙都很早,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每天回来韩水云都当看不见他。但今日他人才进院子就听见了韩水云的笑声。 那笑声像清泉让他整个人都被浇灌的活了过来。 “谁来了?”秦溢在门口站定,问一直守着院子的顾长蒿。 “没有人来过啊?”顾长蒿纳闷了一下啊,“少夫人吃过饭后就跟香晚姑娘一起算账本,一下午都没出过门。” 秦溢点头,正要过去,这时候院外来了人,来的是他母亲身边的人。 秦夫人是个雅致的妇人,当初也曾有过才女的声名,秦溢的眉目间跟秦夫人有些像,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母亲。” 秦夫人指着一边的椅子让秦溢坐下。 “你父亲给我来信了,问你的婚事办的如何。” 秦溢不大想谈韩水云的事情,但秦夫人显然不能随了他的意愿。 “韩小姐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秦溢两手自然的放在膝上,沉默了片刻,“儿子跟她的大婚之礼已经过了一半,只要走完另一半这婚也就成了。” 第71章 嫁谁 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明白的,她这个儿子处处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执拗。 “哪有人的大婚是分两次成的?”秦夫人几乎气乐了,“你不如先送她回去,等过一段时间再把人娶进来就是了,现在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人扣在府里算是什么事?” “母亲。”秦溢撩起官服,走到秦夫人跟前跪下了,“求母亲成全儿子心意。” 秦夫人:“…”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做完了账本,第二天韩水云就带着香晚一起啊出门。 街道上没什么变化,韩水云照例一家一家的吃过去。 “韩小姐!” “谁叫我了?”韩水云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一直跟在韩水云后头寸步不离的顾长蒿指着头上说:“在上面。” 韩水云仰头,酒肆二楼一上一下的叠着两个脑袋,一个是荣彩,还有一个是羽桃。 羽桃两眼闪着光的瞧着韩水云,两只手都快摇的飞起来了。 这小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好像又长开了些,“小羽桃!”韩水云也跟她一样冲她摇了摇手。 羽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荣彩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小羽桃就被荣彩从窗口拖走了。 韩水云:“…” “你们怎么在这儿?”韩水云走上来照旧得到了羽桃的大拥抱。 荣彩的样子也比从前英气了几分,倒是跟荣叶有几分像了。不过他一说话仍旧带着几分羞涩的样子,“羽桃见不到你就每天都到这里来等你。” 韩水云摸了摸羽桃的脑袋,奇怪地问:“你要见我,怎么不去秦府找我?” 羽桃两只手打着手势,韩水云看着看着脸就沉了,“秦溢不让你进去?” 顾长蒿在韩水云说完的瞬间就移到了门外,他这样的速度就是卫璋见了恐怕都要说一声佩服。 见韩水云不高兴了,羽桃连忙又说:“秦大人说你病了,没关系,姐姐现在好了没有?” “好了。”韩水云微笑,“羽桃你是不是也长高了?” 羽桃笑的眼睛弯弯的,用力点头,“长高了好多。” 香晚去了布坊,韩水云留下跟荣彩说话。 裴寻做了府丞不久就提拔荣彩做了通判,顶的是裴寻以前的位置,如今荣彩跟着裴寻做事,带着羽桃玩的时间就比以前缩减了许多。 羽桃拉着韩水云说了几句话,忽然神神秘秘的拉着韩水云说:“姜芙姐姐要嫁人了。” “嫁谁?” 羽桃笑眯眯地说:“当然是裴寻裴大人。” 韩水云扭头看着荣彩,一脸询问的意思。 荣彩说:“日子就定在下个月。” “怎么这么急?” 韩水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忽然要成亲也就算了,怎么日子还定的这么急? 从花秋尽的酒肆出来后韩水云就直奔姜芙的住处,香晚之前来过一次,韩水云没费力就找到了顺天府对面的那个小院子。 姜芙看着脸色不是太好,见到韩水云后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就把人请了进去。 “你,怎么了?”韩水云一进门就拉着姜芙问。 姜芙看着跟过来的香晚和顾长蒿,垂着头把韩水云单独拉进了里屋。 屋子很干净,梳妆台上的花瓶里放着鲜花,一看就是早上刚摘的,还新鲜娇嫩着。 “我有了身孕。” 韩水云:“…” “别这么看着我。”姜芙垂下头,脸上悲喜难辨。 “怎么回事?”韩水云拉着姜芙急切地问:“裴寻他,他强迫你?” “不是。”韩水云看不懂了。 “就在你大婚前几日,有一天他喝醉酒来找我。”姜芙的眼神透着一股平静,“他说他虽然常去青楼但从来没找过相好,这些年他一直在守着,就是希望干干净净的娶我,他还说娶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去那些地方了。” 看过书的韩水云知道这些应该是真的。 韩水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才磕巴地说:“其实裴寻也挺好的。” 姜芙笑了笑,“那一天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喝醉了,但我没有。” 韩水云心思一动。 “姜芙,你,会不会,其实是喜欢裴寻的?” “这不重要了。”姜芙的脸上泛起一层光彩,“过完年我就二十岁了,有了这个孩子,我忽然觉得喜欢谁或者不喜欢都不重要了。” 姜芙有了裴寻的孩子,这场婚事已经势在必行。何况书里裴寻对姜芙真的很好,姜芙嫁给她一点都不错。 只是韩水云还是觉得有一点的不好接受,女人有了孩子是不是就像拴上了绳索? 韩水云身体好了之后秦夫人就回江西去了,临走之前只是交代韩水云好好照顾身体,别的一概都没提。 韩水云出门并不受限制,但顾长蒿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如果天黑了她不回去秦溢就会亲自来接。 韩水云瞅了一眼一直跟着她的顾长蒿,忍不住问秦溢:“你不会暗地里还派了人跟着我?” 秦溢轻声地笑:“像长蒿这样身手的秦府也就两个,如今只有他了。” 韩水云想起了先前一直跟着秦溢的卫璋,一直跟在身边的人忽然不在身边了肯定很难过。 “卫璋他现在,在哪里?” 韩水云难得对他的事情感兴趣,秦溢还挺高兴的,“他现在跟着春亭在关中当差,前些时候刚升了千户。” “千户?” 秦溢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卫璋武功好,性格又直爽,在军营里吃的很开,往后若有战事他只会升迁更快。” 韩水云敏感地问:“怎么好好的说起了战事,难道会打仗吗?” 这个问题显然不好回答。 秦溢思索了一会儿说:“前年关中发了一场水灾,吉安府以南过去两个州府却是遭了大旱。” 如今关中那边的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但岭南那边的情形却不太好,但这些烦心事秦溢不想跟韩水云说。 马车到了秦府,秦溢带着韩水云进去,秦溢再没有提过大婚的事,韩水云也没有提离开,两个人就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在一个院子住了下来。 只有一件事,就是秦府的人统一改口叫韩水云少夫人。 “你是不是把喜芝堂的厨子请过来了。”吃饭的时候韩水云才想起这一茬来。 秦溢笑着说:“我还以为早几天你就该问我了。” 韩水云摇摇头,“我就是忘了。” 秦溢一边笑一边给韩水云夹了一筷子菜。 第72章 该介意什么 十月的清晨天气已经很冷了,距离姜芙和裴寻大婚的日子也不剩几日了。 姜芙有孕在身,韩水云每日都在姜芙那边给她帮忙。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里。 “听说前几天韩诗云被抬进了太子府。”姜芙理着手里的红纸想起这件事就跟韩水云说了一嘴。 韩水云手里剪了一半的喜字差点剪坏了。 “她是不是…” 姜芙点头。 “刚诊出来的,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消息一出来京里都把这件事传做了美谈。”姜芙叹了口气,“你说谁家相公要是纳里一个韩诗云这样的女人家里的主母能省心的?” 韩诗云的这一去,改变的除了韩诗云在书里的命运还改变了书里刘久知和韩音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既定走向。 刘久知要真的不能再生孩子那韩诗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多珍贵就不言而喻了。 有了这个孩子就算韩音云再恨韩诗云,也不能对她动手。 韩水云只觉得心里憋闷难言,倒不是她有多希望韩诗云死,只是有点可惜刘久知和韩音云之间的感情。 初时明明那么好的,怎么慢慢就成这样了呢? 后头再剪喜字的时候韩水云就有点走神了。 姜芙看着她叹了口气。 裴寻跟姜芙大婚那一天顺天府外头的街道都扫的比平日干净了不知道多少,姜芙住的地方门口摆满了鲜艳的花盆。 从这零零碎碎的事情里足见裴寻对姜芙的心意。 韩水云忽然有一点遗憾,她和秦溢的大婚她自己都没有看过,也不知道那日是个什么情景。 裴寻的宅子是新置办的,离秦府很近,他自己积蓄不多,所以秦溢也给出了一部分。 婚礼办的热热闹闹,京里不少大人都给送了贺礼过来,姜芙也算是风光大嫁了。 酒席散的时候外头已经一片漆黑,宾客们纷纷告辞把时间留给了新婚的夫妻。 韩水云喝了酒不觉得冷,所以就打算走回去。 “在想什么?” 秦溢捏着韩水云的手指轻轻的揉着,路上店铺门口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秦溢的眉眼都温柔了起来。 韩水云慢吞吞地说:“裴寻好像真的很喜欢姜芙。” 秦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姜芙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韩水云停了一下,“你知道?” 秦溢没有否认。 韩水云叹了口气,“这么说裴寻也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秦溢拉着韩水云走过一座拱桥,平静的湖面泛着银白的光,偶尔荡起的水纹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后又重归平静。 “有一次你和姜芙在酒肆喝酒,姜芙喝多了,把接他回去的裴寻当成了羽阳,裴寻就知道了,后来我从大理寺的牢里出来后裴寻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韩水云小声问:“他,不会介意吗?” 秦溢握紧了韩水云的手,“裴寻很高兴,他就要当爹了,他喜欢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你说他该介意什么?” 韩水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大婚那一日的事他们都刻意不提,但那一日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了两个人的心里,谁都不能真的忽略。 同样心生嫌隙的还有太子府的刘久知和韩音云。自从韩诗云入府后,韩音云跟刘久知就再没同房而睡过。 太子府亮着两处烛火,刘久知在看朝廷的奏报,袁思意和一个微胖的幕僚在一旁站着。 “江升走了?” 两个幕僚等了许久才等到刘久知抬头说话,袁思意的面容有几分凝重。 “中昌他见识广博,太子当真不留一留他?” 刘久知又拿起了一份奏报,“他去哪了?” 袁思意说:“中昌的老家在梧州一带,若不出差错,想必他是回老家去了。” “梧州?”刘久知问了一声。 在幕僚里头一直被袁思意和江升二人压着出不了头的张旷终于挨到江升走了。所以他一点也不希望太子爷留下江升。 “梧州就在岭南的南边,那地方是个贫瘠之地,西岳国这么些年就没出过什么打梧州来的人才。” 袁思意皱了皱眉,不悦地说:“怎么没有,中昌就是个有才之人。” 张旷撇撇嘴,当初江升没走的时候他时常看见袁思意跟江升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怎么如今江升走了他袁思意倒是一口一个中昌叫的亲热,还不是做给太子爷看的? 袁思意自然不知道张旷的心思,他跟江升虽然政见时常不同,但他从来不否认江升的才干。 比起他江升做事更通融圆滑,他想让太子留下江升完全是为了太子府的未来,并不含私情。 只是刘久知显然没有太把江升放在眼里。 “随他去吧。”刘久知说完就把一份奏报放在的桌角上,“思意,你来看看。四府联合要粮来了。” 另一处还点着烛火的是韩音云,她正聚精会神的伏在案上抄书。 “太子妃,该睡了。”奉雪走过来小心地劝了一句。 “还有一点就抄完了。”韩音云扶着笔头也没抬。 奉雪没办法只能站回去继续等着。 秦溢带着韩水云回到秦府就各自睡下了,喝了酒第二日韩水云又起晚了,香晚一大早就去了布坊,韩水云喊了她几声都不见人,只好自己起来穿衣服,本来还想要不要自己去端早饭的,外头伺候的丫鬟就把饭菜端了进来。 “你叫什么?”韩水云坐下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问身边的丫鬟。 丫鬟惊喜了一下,赶紧回答:“奴婢抱琴。” “抱琴?” “奴婢在。” 韩水云笑了笑,“这名字不会是秦溢给你起的吧?” 抱琴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府里的人都知道公子看重少夫人,她是想巴结少夫人。 但她没跟少夫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少夫人问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味。 “当时伺候公子的一共四个人,名字都是公子给起的。” 韩水云点点头,“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弹琴,身边的小丫鬟起个名字都带琴。” 抱琴放松了点,“奴婢跟柔琴都带琴,另外两个伺候的是男子,所以跟我们的名字不一样。” 韩水云听的来劲,于是接着问:“那他小时候什么样子?” 抱琴说:“公子小的时候读书很厉害,弹琴也弹的好,这么多年好像并没有怎么变化。” 这不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吗? 第73章 入不敷出 一眨眼的功夫十月都见底了,韩水云在府里烤着火算着账本,只是越算心里就越没谱。 “这个月怎么少了这么多?”韩水云放下账本问。 香晚看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一个月就减了这么多?再这样减少下去布坊的开销都要小姐自己贴钱了。” 韩水云拿过账本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莹辉就只有荣氏布坊一家在卖,而且卖的价格又高,除了京里别的地方估计也买不起。” “那雾光呢?”香晚说:“雾光可是新布,听说京城里头供不应求。” 韩水云指着几串数字说给她道:“现在是冬天,染雾光需要的草价格飞涨,咱们没有材料自然染不出布来。荣氏就是把雾光的价格卖的再高,咱们卖给他们的价格却是不变的。” 香晚也发愁了,她对布坊倾注了所有等心血,布坊要开不下去了怎么办? “咱们去见一见荣叶。” 也只能这样了,香晚跟韩水云一起去了荣氏布坊,临近过年荣氏布坊很忙,韩水云还意外的在这里看见了边中兴。 “边掌柜。” “韩小姐?”边中兴急匆匆走过来,“瞧我都给忘了,我应该叫秦少夫人才是。” 韩水云:“…” “秦少夫人也是来买布料的?” 韩水云揉了揉脑袋,“我要见荣叶。” 边中兴热情的把韩水云请到了里间,荣叶好像在待客,偶尔还有不算清楚的声音传过来,不过过了片刻就安静了。 “少夫人。”荣叶笑着走进来,“刚才有客在,走不开身,少夫人找我有事?” 韩水云点点头,把自己的疑惑说了。 荣叶说:“韩湾村女工工钱太高了,布坊本来就赚不了大钱,少夫人给她们开了那么高的工钱,莹辉布卖的好的时候还好,一旦积了货,自然是要亏的。” 香晚问:“那雾光不是卖的很好?” 荣叶笑了笑,“你这是要抬价的意思?” 香晚皱了皱眉,“难道不可以吗?” “香晚。”韩水云制止道:“价格既然是早就商定的,自然不会再变。” 荣叶点头,“其实雾光卖的再好也总有卖不好的一天。但我说了你们那里的布我都收,所以…”荣叶看着韩水云,“我们荣氏也是担着风险的。” “我明白。”韩水云说完,似无意地问:“既然莹辉如今卖的不大好,那我是不是可以销往别处?” “也不是不可以。”荣叶说完又说:“其实莹辉的价格在这里,若往别处销也未必会有多大的起色,要知道没有多少地方像京里的人能买的起这样贵的东西。” 秦溢回府的时候韩水云正趴在小几上噼里啪啦地算账。 一回府就可以看见韩水云,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布坊的女工工钱都给的高,一年下来盈余本就十分有限,眼下莹辉和雾光都卖的好。但布这个东西一旦过了那股新鲜劲后面的需求就会降下来,到时候只怕是支撑布坊都会困难。” “姐姐的意思是,要减少工钱?” 韩水云摇头,“她们都靠布坊活着,但凡能经营下去总要继续做。” 香晚说:“要不咱们扩大地方再做些普通料子?” “也不是不行,只是还是那句话,咱们的工钱给的高,莹辉和雾光的卖价也高,一但咱们做了普通布再要招人手,只怕到时候布坊还不如现在。” 香晚愁道:“那怎么办啊?” “你们可以把布卖到外面去。”秦溢背着手走了进来。 香晚连忙站起来,“秦大人。”说完看了一眼韩水云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韩水云看着秦溢说:“我问过荣叶,他说莹辉和雾光的价格太高,到了外面更难卖。” “那就干脆卖的远一点。” 韩水云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溢抓过她的手揉了揉,“不如这样,从现在开始你手里的布全部都不要再往外卖了,全部都卖给我,你看如何?” “啊?卖给你?” 秦溢一本正经地说:“是,买给我。” 韩水云有点无语,“哪有夫妻之间这样做生意的?” 秦溢看着韩水云眼睛闪过欣喜,“小甜。” 韩水云下意识的要躲,但秦溢按着她轻轻一拉她就跟投怀送抱一样投进了秦溢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韩水云,什么布坊的全被她丢在了脑后。 这一次的吻跟前面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因为秦溢的气息越来越重了,韩水云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推,可是哪里推得动。 嘴唇被秦溢吸的响起了水声,韩水云觉得她还是晕过去好了。 一双手从后背逐渐下移,韩水云的挣扎也越来越微弱,没想到许久之后秦溢竟然放开了她。 “小甜。” 秦溢的脸上染上了欲望,韩水云光看着他那张脸身上的热意都退不下来。 韩水云的眉眼也全都染上了绯红。 秦溢忍不住又低头轻轻啄了一下,他一只手抱着韩水云的脑袋,垂着头看着她,“宗帝登位前西岳国和武虞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互市因此而停止。如今两国和平已有十数年,重开互市应该就这一两年中,你的布在京里不好卖,那就把布拿到边境互市去,肯定供不应求。” “秦溢。” “怎么了?” 韩水云咬了咬牙,“你觉得这种姿势说这些话合适吗?” 秦溢笑了笑,“那不说了。” 低着头又吻了上去。 韩水云气结,怎么好像她迫不及待一样,她是让秦溢放开她不是继续。 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温度也灼人起来,秦溢的手轻轻摸着韩水云肩头的肌肤。 “嘭”地一声响,“谦和,查到了!” 秦溢下意识地护住了韩水云,带着藏不住的杀意看向身后。 一脸欣喜地说完这句话的裴寻当时呆立当场,秦溢的眉眼染着不正常的红晕,韩水云整个的被他罩住了但艳丽的裙摆却露了一点。 裴寻如遭雷击,顿时拔腿就跑。 “长蒿,把人留下!” 秦溢的怒吼响起,裴寻才跑到门外就被顾长蒿捉住了。 秦溢吐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愤怒,许久才对韩水云道:“我出去一下,晚饭你先吃。” 要不是裴寻来了府上还未经允许就闯了进来韩水云觉得秦溢今天是绝不会放过她了。 第74章 荣家 秦溢带着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裴寻离开的时候狠狠地瞪了顾长蒿一眼,顾长蒿忽然福至心灵的感觉到了什么。 唉,看来在公子身边当护卫也得与时俱进,不断学习才行… “大晚上的你来找我什么事?”秦溢的话里带着火气,要不是他俩打小的交情支撑,裴寻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的。 裴寻摸了摸鼻子,一把抽出了随身的长剑放在桌上。 “之前那群刺客的事有眉目了。我照你的吩咐派人一直隐在城门口,几天前果然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 “这个剑是什么?” 裴寻说:“这是顺天府在抓捕他们的时候缴获的。” 秦溢眉头皱了皱:“人没抓到?” 裴寻说:“你不知道那些人跑的有多快,我埋伏了那么多人却一个人都没抓住。” 裴寻指着剑说:“剑也就留下了这一把。” 秦溢拿过剑,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圈。 裴寻神神秘秘地凑上来,“谦和,你觉不觉得这把剑眼熟?” “这把剑,跟兵马司用的剑很像。” 裴寻的手指在剑上弹了一下,剑发出一声脆响,“就是兵马司用的剑,只不过这把剑比兵马司的剑尖了一点。” “兵马司的剑出自军器监,而军器监的剑却是荣家所供。”秦溢脸色沉凝,“劫持太子的事要真是荣家做的,那这个荣家就可疑了。” 荣家几代经商,涉及的行业多也杂,所以就算荣叶跟荣彩都是荣家人,但做的却是不同的生意。 比如桥舟府荣家做的是粮行,荣叶家里做的是布庄,荣彩父母在的时候做的是茶行。 这么多的人,这样多的生意分开了都不显。但若拧在一处那可就不能小觑了,荣氏钱庄就是在这个目的上开起来的。 秦溢问:“帮着军器监打造兵刃的是荣家的哪一位?” 再复杂的关系和人家在顺天府里头都能查的清清楚楚,裴寻说:“叫荣丰,他也是荣氏钱庄如今的掌舵人,按辈分荣彩应该叫他一声叔公。” 秦溢双手撑了一下桌角,“这件事我得进宫才行。” 裴寻不赞同道:“就怕你一入宫消息就瞒不住了。” “荣家牵涉很广,就是要动他们也必须要皇上点头,而且..”秦溢停下来走到了裴寻跟前,“这样好了,我现在就入宫,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去荣丰的住处盯着,我从宫里出来就去找你,你看怎么样?” 裴寻点头,“这样好,那咱们分头行动。” 荣帝听完了秦溢带来的消息后就动了怒,责令兵马司统领伍思明协同秦溢抓捕荣家人犯。 秦溢带着上令到了兵马司。 急匆匆赶来的伍思明脸色难看,但还是没敢耽搁就点了人马和秦溢一起去了荣丰在京里的宅子。 裴寻跟他的人都不在。 秦溢皱了皱眉。 伍思明已经叫人直接上去撞门了,丫鬟小厮 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兵马司的人把他们都赶到了一处。 “回禀两位大人,荣丰不在府上。” 这时候裴寻也带着人过来了,火把在黑夜里照的人的脸上都染了红。 “谦和,荣氏的钱庄和各处都找过了,荣丰只怕是早就出了京城了。” 伍思明向来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主,秦溢大半夜的把他从温柔乡里头拖出来办事他本来就很不爽,不过是碍于荣帝的急令才不好发作。 如今事情眼看着就要办砸了,他就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伍思明看向秦溢问:“秦大人现在回去交差?” “这事情棘手了。”秦溢一眼都没看伍思明,转了视线看向了院子里的仆从。 裴寻立即明白了秦溢的意思。 裴寻带的都是顺天府的人,不算太久就从一人一句的话里审讯出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下午荣叶带着人来过荣丰的住处,然后荣丰和荣叶一起出府后,荣丰就再没有回来过。 兵马司一路去了荣叶的布坊和住处,果然也是人去楼空。 天亮之后秦溢再次入宫。 刘牧尧也刚起,青庭带着秦溢进去的时候刘牧尧的头发还散着。 秦溢上前问了安。 刘牧尧叫他起来,早晨应该是一个人精神气最足的时候。但刘牧尧的眉眼间依旧是未散的疲倦。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秦溢立即回话:“荣丰在昨日下午就出京去了,裴府丞带了人去查,眼下还没有眉目。” 刘牧尧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周身的冷意还是压不住的往外发散,站在后头给刘牧尧梳头的宫女都吓得哆嗦了几下。 “看来,平日里朕是太宽容他们了了。”当你身强体健的时候对很多事都不会太上心。 但当你感觉到你的身体逐渐衰老的时候,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时候,很多事都变得迫切而重要起来。 刘牧尧闭了一下眼睛,“谦和,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去大理寺?” 荣帝让他去大理寺当然不像裴寻说的是要荣帝针对他,秦溢大概能猜到一些,但他还是说道:“请皇上明示。” 刘牧尧的嘴角翘了一下,“本来以朕的意思还想多磨砺你几年,但如今只怕是时间不够了。” 这话一出秦溢都险些接不住,“皇上。” 刘牧尧摆摆手,“我也是先给你提个醒,韬儿的身体…”刘牧尧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但秦溢却明白的比谁都清楚。 刘牧尧的身体不好,刘久知的身体只怕也坏了,剩下个四皇子那更是打小就是个药罐子,往后的路是越发艰难了,荣帝信得过他,所以打算提前把他往上提了。 秦溢跪了下来,“臣会竭尽全力守护住西岳国。” 刘牧尧已经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他像从前一样站起来,只是背影竟有几分佝偻,“荣家不能留了。” 秦溢的嘴唇紧紧抿了一下。 他知道不该说的,但还是争取道:“皇上,桥舟府可是西岳粮仓,况且荣家要真要反,也不该留在桥舟府了…” 刘牧尧咳嗽了几声打断了秦溢的话,青庭急忙端着水上前。 咳了许久才止住。 “荣家那边我会让伍思明陪你一起去。能解决最好,要是不能,就让伍思明出面,你回京即可。” “臣一定尽力。”刘牧尧这样护着他,秦溢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第75章 维护 秦府里,韩水云刚醒来香晚就拿了一封信过来找她。 韩水云打开信吓了一跳,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往秦溢的屋子里跑。 秦溢已经收拾好行囊,正准备跟韩水云道别韩水云就散着头发拖着鞋冲了过来。 “你跑什么?”秦溢一把拉住她。 韩水云急忙把信拿给他,秦溢扫了两眼就皱起了眉,信里荣叶把京里大部分的铺子都转给了韩水云,这么说荣叶早就有了离京的打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水云拉着秦溢心里又急又有点莫名其妙。 秦溢捏着信,把荣家也许参与了劫持刘久知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怎么可能。荣家没事劫持刘久知做什么?” 这句话也是秦溢想问的。 事情发生后秦溢好几次仔细回忆了当天的情景,疑虑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大婚那日出现的那些刺客说是来刺杀刘久知的。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到他,更可疑的是刺客劫持刘久知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做,而只是把刘久知和韩水云放在一处荒山上。 这样子倒不像是为了刘久知,反而像是为了搅黄他和韩水云的大婚。 但,也说不通。 “我要去桥舟府,也许只有去了那里才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水云忽然想起了荣彩还有羽桃。 秦溢竟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荣彩也不在京里了。” “那羽桃?” “荣彩把羽桃带走了,他给羽阳留了信,说是会护着羽桃,所以羽阳会跟我一起去桥舟府。”话都说了也就干脆说全了。 “我也去。”韩水云捏着信纸眼神坚决地看着秦溢。 羽桃把她当亲姐姐,现在羽桃的情况不明,她不能坐视不理。 秦溢最后还是带上了韩水云。 赶了几天的路,秦溢和伍思明带来的两千人最后驻扎在距离桥舟府最近的辰州。 安顿好人马后秦溢和伍思明以及辰州当地官员就如何平乱展开了讨论。 两排木椅的正中央挂着一张桥舟地图,辰州府尹黄桂清指着地图,“桥舟府的山地大多集中在桥舟跟林州边界,从辰州往桥舟过去后就都是农田,此时正是冬天,粮食也都收了。所以咱们只要出兵,桥舟府站在城楼上就能知道。” “就是说想奇袭是不可能了?”黄桂清俯身点了点头。 “想攻下桥舟府不难。”黄桂清下意识看向一直沉默的秦溢,他知道这次攻下桥舟秦溢才是领头的人,“难的是既要攻下桥舟还要保全桥舟府的粮仓。” 秦溢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只是他来辰州后才戴上的。 如今跟桥舟府隔着一道山脉的林州平乐梧州浔州四府已经反了,荣帝的意思是哪怕一粒粮食都留不下,一个人都活不了,也绝不能让桥舟或荣家落到那四府手里。 “桥舟的存粮当真如此多?”伍思明瞧着黄桂清问。 黄桂清说:“桥舟府历来是西岳储粮地,贮粮自然多。” 伍思明闲适地说:“这么说围困是不成了。” 自从来了辰州后韩水云就依照秦溢的吩咐换上了男装,寸步不离的跟着秦溢,眼下无聊她也把视线投在了中间的地图上。 桥舟府是一大块平地,这地方守也难守。要是荣家确实有反心根本就不应该留在这里,如果荣家本来就没有反意呢? 荣叶为什么要留下那些铺子给她?荣家又为什么劫持了刘久知却又放了他? “我们可以先派几个人去桥舟府和谈。” 韩水云的身量娇小,长的也清丽,就是穿了男装大家也不会把她错认成男人。 但人是秦溢带来的,众人也就当作看不见了。但韩水云一开口众人就是想忽视也不能了。 气氛逐渐严肃。 伍思明一脸不屑地看着秦溢,“秦大人不愧是大门大户长大的,跟我们这些糙人就是不一样,出门办公身边也少不得暖床丫鬟。” 秦溢目光一厉。 伍思明目光放肆的把韩水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砸了砸嘴,“模样还说得过去,不过这身段比起孙七七来还是差远了。” 孙七七是京里的一位名角。 伍思明拿韩水云跟外头唱戏的比显然是贬低她的意思。 秦溢手边的茶盏瞬间飞向了伍思明,伍思明脚下一动身下的椅子跟着他往后退。 秦溢也站了起来,面色沉冷的朝着伍思明而去。 椅子跟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众人惊于伍思明的力气之大也被这两位京官的忽然反目弄的心惊肉跳起来。 椅子撞到墙才停下,伍思明一把抽出手里的刀劈向茶盏。 秦溢一手握着拳一拳攻向伍思明的面门,伍思明眼里涌过杀意。不过一瞬他就决定放弃挡茶盏而是拿剑劈向秦溢,秦溢一拳攻向伍思明的时候另一只手却更快一步的从下往上捏住了他的手腕。 就在这空隙间,茶盏飞到了伍思明跟前,一杯茶水当头淋下准确无误地倒在了伍思明的头上。 秦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刚才一直捏着伍思明手腕的那只手。 伍思明的一张脸胀的通红,他死死地盯着秦溢的背影浑身都是暴怒的气息。 “两位大人都是为了解决桥舟府的事而来,眼下事情还没开始办,两位大人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黄桂清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你们都是为了解决问题来的,现在问题还没开始解决你们就先打起来了,那问题还要不要解决了? 原本坐着的几位大人都纷纷来劝。 伍思明咬了咬牙,他是不在乎就在这里跟秦溢打上一架。但问题是他心里没把握能打赢秦溢,众人一劝他也就顺驴下坡回去换衣服了。 事情的发生只是瞬间的事,韩水云回神的时候秦溢就已经又走回了她身边。 秦溢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你刚才还没说完。” 韩水云看着秦溢眼神动了动,只不过因为伍思明拿她跟戏子比较,他就不惜和伍思明翻脸,他竟然这样维护她。 见她不说话,秦溢接着说了下去,“桥舟府地势平坦,不好守也容易被攻破,荣家要是真有反意早些投奔林平反军。” 伍思明一走,剩下的人也没有再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只是和谈的人还没定。 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秦溢跟韩水云两人。 “和谈,让我去。”韩水云抿着唇说。 秦溢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想起刚才秦溢的维护韩水云也想帮他办一点事。何况荣彩跟羽桃可能也在桥舟府,如果能和平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 第76章 和谈 和谈的问题僵持到睡前都没有解决。 时间不容耽搁,明日就得定下和谈的人选,韩水云不想放弃于是又跟秦溢说了一次。 屋子里烛火跳动,秦溢的眉头紧紧皱着,“这件事不可能,你不要再说了。” “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韩水云也坚决。 秦溢看着非要跟他作对的韩水云气的把外袍直接扔在了床上。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份。”秦溢一步步逼近过来,“你是我秦溢的夫人。而我是这次平桥舟府之乱的负责人。一旦荣家不愿意和谈,你这一去就是给他们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在手上,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眼下的秦溢侵略感太强,韩水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确实有办法,不如你先听我说一说?” 秦溢从下往下望着她,韩水云用力的捏着裙摆,没有逃开视线。 半晌。 “那你现在就说给我听。” 韩水云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有点脱力,“如今的荣家瞧着势大,但他们都是因为荣丰的钱庄才凑到了一起。说白了就是为了利,但现在荣丰私贩兵器已是罪不可恕,为了利益而结合的人自然也会为力利益而分崩。” 秦溢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韩水云分析的很对。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韩水云把事情计划清楚,“我想让荣叶取代荣丰,反正都是姓荣,让他动手怎么也比官兵动手的损失要小的多。” 外头的月色流水一般泻在庭院里,眼前的韩水云面庞上也似乎拢了轻纱。 “辰州府这么多大人,为什么你要坚持自己去?”秦溢盯着她问。 “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什么。”韩水云看着秦溢,“荣叶他信任我,我去,这件事就已经有了一半成功的把握,这是辰州府任何一位大人都不能比的。” 她说的很对。 秦溢还是转过了身。 “秦溢。”眼见着秦溢明明也被她说动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同意了,韩水云情急之下喊出了他的字,“谦和。” 秦溢脚下一顿,停住了。 韩水云的脸红了红,“我听,裴寻就是这样叫你的。” 秦溢忽然转过身抱住了韩水云,怀里的人明明这样柔弱,可是他知道她其实一点也不弱。 密集的吻透过月光的层层阻拦细密的落在韩水云的脸上,柔软的温度几乎划过了她的整张脸。 和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韩水云不能再保持平静的思考了。 如果秦溢想要她,那她也不会拒绝。 秦溢的喘息越发的重,但最后还是停住了,韩水云的眼睛里蒙着水汽,秦溢只看她一眼就几乎不能自持,他粗粗喘了口气,低哑着声音说:“你明日还要走远路,我等你回来。” 秦溢低沉又性感,韩水云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软的站不住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韩水云就坐着马车带着三个人往桥舟府的方向出发了。 离开之前顾长蒿对秦溢发过誓,哪怕是死也会护着少夫人出桥州府。 马车走的快,不过一日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马车就来到了桥州府的城门外,城墙上的士兵进去通传后城门打开放了几个人入城。 桥州府的街道干净整洁,韩水云粗略看了看就明白秦溢为什么非要保下这里了,这样繁华的地方一旦毁掉也未免太可惜了。 马车一路往里走,马车后头跟着不下十个士兵,一直把她们送到了一处宅院。 从进城开始顾长蒿就警惕着四周,放在剑上的手就没放下来过。 就算因为听说而有了猜测,但当荣叶见到韩水云的时候还是感到惊讶跟震惊,“三小姐!” 韩水云没有再前行一步,而是瞧向了荣叶的身后,他的身后带着几个人,但没有荣彩也没有羽桃。 韩水云收回视线,“羽桃在不在这里?” 荣叶勾起一丝苦笑,“如今桥州府这样的情形…荣彩把羽桃带到别处去了,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荣彩对羽桃确实好,眼下桥州府是个是非地,他们不在这里也不奇怪。 荣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水云走了过去,路上随口问:“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问的自然是荣彩他们。 荣叶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会离桥州府很远。” 荣叶的意思应该是告诉韩水云,一旦桥舟府的危机解除了,荣彩和羽桃很快就会知道,也就不必再躲藏了。 待客厅里一水的黄花梨家具,用作隔断的屏风上绣的是整幅的双面绣。 韩水云暗自乍舌,荣家的富裕怕是宫里都比不上的。 “三小姐请坐,诸位请坐。韩水云也不客套,跟荣叶一起入座,顾长蒿手里握着剑站到了韩水云身后,另外几人也都纷纷坐下。 韩水云不擅长绕弯子,所以就开门见山地说:“想必我来的目的荣老板也猜到了。不知道荣老板是怎么打算的?” 一段日子不见荣叶消瘦许多,脸上也尽是疲态。 “咱们相识许久。”荣叶感叹般说:“三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麟凤,我称呼你水云如何?” 韩水云跟荣叶确实相识许久,眼下的情景之下,荣叶想称谓的亲近一些也是寻求一种安心。无论从哪一面来说韩水云都不应该拒绝。 “麟凤。”韩水云露出一个颇为含蓄的笑意,“不知道如今的桥州府,麟凤你能不能做的了主?” 荣叶看着门外,磨了磨牙,“把荣丰带进来。” 从前把荣家从一盘散沙到聚成一股的荣丰被人反绑着手从外头推了进来,他的样子狼狈,脸上却都是愤怒。 “荣叶,你这个荣家的叛徒!”荣丰一进门就朝荣叶吐了口口水,“你父母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孬种,我呸!” “六叔!”荣叶咬着牙站了起来,“族中的人信任你,让你当家,可是你却背着族人把荣家带入了这样杀身灭族的大祸里,你怎么对的起族里的老老少少!” “鼠目寸光!”荣丰披散着头发朝韩水云她们看过来的眼睛里都是疯狂,“你们以为老子不知道?老皇帝他就要死了,太子也被人绝了种,这是天意!西岳国就要易主了!” 跟着韩水云来的两位辰州官员后背顿时吓出一身汗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从荣丰嘴里听到这种叛逆的话来。 第77章 办事效率 “富贵险中求啊!”荣丰看着荣叶,目光里竟然带着期冀,“你也听说了啊?平林军已经带头起义,你把他们绑了,咱们投靠平林军去,等到平林军夺得皇位,咱们荣家可就是开国功臣啊,这泼天的富贵荣耀,你就一点也不动心吗?” 华贵的大厅一阵寂静,跟着韩水云同来的两位大人额头都吓得湿透了。 许久,就听见荣叶轻笑了一声。 “原来六叔就是打的这个算盘?”荣叶的眉眼噙着冷漠,“所以你想用整个荣家做垫脚的石头来垒起你封王称侯的大业?” 荣丰急道:“我这都是为了荣家!” “把荣丰带下去,看好了。” 两位辰州官员擦了一把汗,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放松,顾长蒿一直紧紧握着剑的手也松了几分。 随着荣丰的离开,待客厅的气氛也松懈了下来。 荣叶苦笑了一下,“水云,你也看见了,这件事完全是我六叔那一房的主意,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荣叶的意思已经摆上了明面。 韩水云自然也要表明态度,“我这次来桥州府就是为了和谈。” 韩水云指着对面坐着的两位大人说:“这两位都是辰州官员,专门为谈和而来。” 从见到韩水云的时候开始,荣叶的心就定下了大半。 “二位大人,不知官府那边是个什么要求?” 两位大人刚才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人在人家的地盘,说是讲和,但到底底气没那么足,说话间也就客气很多。 “临来的时候京里来的秦大人给我们列过几个条款,荣老板不妨先看一看。” 荣叶从其中一人手里接过纸张,不过几句话,荣叶几眼就看完了。 秦溢的要求有三,其一荣丰一系的人必须全部交由官府带回京城处理。 其二,就是桥舟府的屯粮全部上缴国库,其三,要求荣家交出其产业的七成。 前两个都好说,但这最后一条却难办。但荣叶也明白,要是不肯交钱只怕就得交命了。 “我尽力一试。”荣叶捏着纸张对韩水云说:“这事还得找族里的商量一下,我让人先带你们去住处休息,我这边一有结果我就去找你们。” “荣老板还请尽快。”两位大人异口同声道。 下午时候荣叶就召集了族人商议,一听说要交出七成的身家大家就都不乐意了。 “这些钱都是咱们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总不能他们说拿走就拿走。” “是啊,卖兵器给反贼的是他荣丰,跟咱们也没关系啊,要是知道这个天煞的连这种事都敢做,就是他开十个钱庄,我们也不会跟着他干啊!” “就是啊!” “荣叶,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就把荣丰他们那一支交出去还不成吗?荣丰的钱咱们一分也贪他的,你看怎么样?” “堂伯父,这不是做生意,还能跟您谈条件。”荣叶揉着额头被他们吵的头疼。 带着顾长蒿单独跟着荣叶过来的韩水云看着乱糟糟的场面脑袋也被吵的嗡嗡直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韩水云在喝完第三盏茶后直接将杯子扶 在了地上。 茶盏落地发出的脆声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循着视线看向韩水云,他们也是此时才发现这里还坐着一位眼生的女子。 “我坐在这里,只想问大家一句话,你们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 韩水云的眼神淡漠的,一一看过在场的人,那些人被她看着都躲开了视线,当然也有不服的。 “你是谁啊?”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拉着荣叶不依不饶地开口:“咱们荣家族里议事,你怎么还让个外人参与?” 众人也回过神,纷纷让荣叶赶走韩水云。 荣叶无奈地说:“这是官府派来和谈的人。” “什么?”众人看着韩水云一下炸了锅,“官府怎么派个女娃娃来,这事还能靠谱吗?” 韩水云站起身来,瞧着这些人,以荣家的钱财。纵然拿走了七成,剩下三成也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可是他们却依旧不满足。 韩水云的心口冷了下来。 “我离开了难道你们就有解决的法子了?”韩水云冷笑了一下,“这个钱是什么钱?是你们的买命钱。既然你们都觉得钱比命重要,那就都留着好了。” 韩水云说完就打算走。 人走到门口,人群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来,急切地喊:“我愿意,这位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七成的身家就可以放过我一家老小,我家夫人才为我生了儿子,小姐,还请高抬贵手。” 韩水云到底是没能走出去,“既如此,那我一定保你一家子平安。” 凡事有了开头后面就顺理成章了起来,困在桥舟府担惊受怕了不少日子的荣家人心里的承受力本来就不高,在有人带头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韩水云就让辰州来的两位大人先一步回去报讯,韩水云则留在桥舟府等秦溢他们过来。 “这次日子就属今天最轻松了。”事情解决了一大半,第二天荣叶就带着韩水云在桥舟府各处转了转,“这件事还是要感谢水云你。” 桥舟府的街道宽阔,雕梁画栋处处透着精致,足见桥舟府的富裕。 这样的地方,难怪秦溢坚持谈和。 韩水云摸着石桥上的痕迹心里荡起层层的情绪,“要不是秦溢坚持,也许这么好的地方就要毁了。” “是啊,该好好谢谢秦大人。”交出七成的身家,没有人能真不在意。 但钱没有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荣叶明白保住荣家的根本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荣家跟朝廷里的人打得交道也不少,他深知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秦溢,换个人来,他们连这余下的三层也保不住。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解决了,韩水云想起离开京城时候荣叶给她的铺面。 “京里的那几个铺面等荣家稳定后你再进京收回吧。” 荣叶目视着桥下的水面,“这一次让族里的人交出了七成的身家,他们心里都憋着气,眼下有朝廷的兵马在,他们还想不到这上头去,等事情完全平息后却未必不会怪罪到我头上,桥舟府,怕是待不长的。” 第78章 各奔东西 远处的余晖遍布半个天空,可是韩水云知道它很快就会消失。 “你救了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荣叶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去京城了。等桥舟府的事情了了,我打算带着一家人去关中一带,京城与关中距离太远,我也不想为区区几个铺子费这样的心思。”荣叶转过头来看着韩水云,“那些铺子你留着,我知你的为人,留给你也是善举。” 韩水云还是不大适应面对这样的夸赞,但也没有以前那样不知所措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荣叶微笑,“这是应该的,若不是你来,这件事怕是没办法轻易善了的。况且你跟秦大人新婚,那些就当是我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秦溢收到桥舟府和谈成了的消息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他肯放韩水云去心里就是有把握这件事能成。但万事都会有意外,这也是他最初不同意的原因。 但小甜办事的效率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过三天的功夫,和谈就成了。 黄桂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高兴,拉着秦溢忍不住地把韩水云夸了好几遍。 “少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么大的一桩事在少夫人的手里这么一走,就跟穿针引线似的,一下就成了!” 秦溢弯着嘴角,听着人夸小甜比听人夸自己高兴多了。 秦溢和伍思明带着人马来的很快。 自那日秦溢跟伍思明发生冲突后两人一直都没说过话,连见面都不曾。 如今桥舟府跟朝廷顺利议和不管伍思明想不想都必须要跟着秦溢一起前往桥舟府。因为不知道桥舟府内部的情形,所以秦溢还邀了黄桂清一起前往。 四五日的功夫,桥舟府的钱粮就由伍思明和黄桂清共同运回了辰州。 “你们都走了我也该走了。”荣叶披着披风站在桥舟府的城外的官道上跟秦溢和韩水云道别。 秦溢和韩水云前面是差役和荣丰嫡系的犯人。 荣叶身后是一溜排的马车,他今日也将带家眷离开桥舟府往关中去。 秦溢说:“我听小甜说了,你要去关中。” 荣叶说:“我找人打听过,前年关中水灾过后朝廷花了大力气整治水患,如今水患基本已除,那里靠着塞外,说不准什么时候互市开了,在那里跟外族做生意也方便。” 秦溢挑了一下眉头,“荣老板果然很会选地方。” 荣叶叶笑了笑说:“我还知道秦大人的族兄新任了河州的知州,往后还需秦大人多多照应。” 秦溢点点头,“我族兄春亭和卫璋都在关中,我回京后给他们写封信,你有事可以找他们商量,能帮的他们会尽力帮你。” 荣叶跟秦溢说完话,秦溢上了马背,荣叶又来到马车旁跟韩水云道别。 “我已经通知了荣彩跟羽桃,他们在前面的驿站等着我。” 羽阳去见过羽桃,韩水云叶不知道羽阳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要让羽桃跟着荣家一起去关中。 明知道有荣彩在肯定会护着羽桃,韩水云还是又交代了几句,“关中离京城路远,羽桃她不会说话,这一去身边也没有亲眷,你多照顾着她一点。” 荣叶笑着看了韩水云一眼,然后凑着头过去低声说:“我看再过几年羽桃就要进我荣家的门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她的。” 荣叶也看出来了,看来不是她的错觉啊。 韩水云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荣叶哈哈笑了几声,回到荣家的队伍里去了。 本来都上了马背的秦溢见荣叶跟韩水云说话说的亲热,明知道他们之间就是说几句告别的话,却也忍不住由内往外的酸意,荣叶一走他就从马背上下来钻进了韩水云的马车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韩水云看着秦溢一脸莫名其妙。 秦溢深深地看了一眼韩水云,毛茸茸的衣领衬的她更加灵动了几分,这几日两人虽少不得见面,但他整日忙着处理桥舟府的事情,周围又人多眼杂两人终究是没什么私下相处的时间。 如今事情圆满解决,秦溢低着脑袋就把人逼进了马车的角落里。 韩水云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被迫接受着来自秦溢的气息,马车里暖意融融,车外的冷意一点也吹不进来,两队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 有了地方官府和兵马司的共同护送,回京城的这一路出奇的顺畅。 这次没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桥舟府的争端,秦溢和伍思明都受了封赏,伍思明得了赏钱而秦溢则从大理寺调到了吏部。 吏部掌西岳国全部官员的升迁考课调任等,这调令一下秦府的门槛差点给人踏平了。 韩水云两次出门都被人堵了,她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交际,吓得躲在府上称病,一直到年后才敢出门。 比起春风得意的秦溢,跟秦溢一同出任务的伍思明就没那么得意了。 “妈的,老子真是不服气!”伍思明跟同为兵马司统领的同僚兼好友淳于绍边喝酒边不服气的骂骂咧咧。 因是在淳于绍家里喝酒,对于伍思明的那些不大妥当的话淳于绍也没有太过制止。 “秦溢他去的是吏部,咱们受兵部管辖,你应该感谢皇上没给他调去兵部,不然你岂不是还要受他的管?” “我呸。”伍思明把酒碗往桌子上一叩,“他个毛还没长齐的崽子还想管到老子头上来!凭什么!他娘的,还不是他有个在山西当巡抚的爹,不然皇上能这么抬举他?” 淳于绍也是从外头调到京里来的,为了如今这么个六品官他不知道熬了多少年又费了多少银钱。 如今秦溢这么个才加冠几年的毛头小子竟然进了吏部,还一跃成了吏部的二把手,这怎么不叫人嫉恨。 两个人喝了会酒,伍思明说:“听说岭南南边的几个州府闹的厉害,平林军已经彻底占领了四府,朝廷正准备派人领兵平叛,我打算去跟兵部自荐。” 武官升迁难,朝廷里要打仗他们都得冲在最前头,没仗打他们过的连衙门里的文书都不如。 淳于绍给伍思明倒了一碗酒,跟他一碰碗,“要不是我如今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走不开,我也想跟你一同建功立业去了。” “哥哥放心,只要有我伍思明发达的一天,我定不会忘了哥哥你。” 第79章 打架 秦府上可以挡的人很多,但肯定不包括太子妃韩音云。 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没见,韩音云的容貌几乎是断崖式下跌,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 韩水云有点唏嘘,她还记得她刚来时候,韩音云与刘久知坐在一处时的端庄贵气。 都说女人是花,过的滋润花自然也也开的艳丽。要是过的不如意,那这花败起来也是很快的。 “三妹妹的气色看起来很好。”韩音云四下扫了一圈,府上的丫鬟奴仆都在外间,里头没有留人。 想必是特意留了地方让她们姐妹说话,可见府上的人管的好,“以前没有看出来,三妹妹管理府宅竟也得心应手。” 韩水云心想府上也没个公婆在,除了秦溢就是她最大,她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这气色能不好嘛,至于管人… “府上的人不归我管。”韩水云四下瞧了一圈,指着外头一个长容脸的婆子,“都是那个叫什么的替我管着,管得好也不是我的功劳。” 韩水云又是指着人,又是不高不低地说了那么一段话,外头长容脸的婆子生生吓出了一身汗。 那人一瞧就是府里的老人了,秦夫人人虽然不在府上,但府上的事却还是她的人管着,韩音云笑了笑,似乎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这次来也是有事要跟你说。” 这是进了正题了。 “秦大人去了吏部,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喜的事情。”韩音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推到了韩水云手边,“太子府里有几个人不错,名单我也带来了,你晚上拿给秦大人看看。” “你这是,要塞人?” 韩音云脸上的笑意一收,果然蠢人就是把她放在再高的位置上她也不会随着位置的增加而变聪明。 “三妹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咱们都姓韩,那在外人看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出了什么事也都要一起扛,只有太子好了你我才能更好,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出了这样的事难为韩音云还这么替代刘久知着想。 “长姐不必担心,你的消息我肯定传给秦大人。”韩水云看着手边密封的信皮抿了抿唇,情绪不可抑制的低落下去。尽管韩水云竭力想要让情绪复原,却怎么也做不到。 送走了韩音云韩水云就带着香晚去了一趟荣氏布坊。 之前人来人往的布坊眼下都关着门,韩水云带着香晚和临时从布坊抽调来的人逐一将布坊里的货物清点接手。 忙到暮色四合的时候也不过才查点完两个铺子。 “小姐,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接着清点?” 韩水云看了一眼天色,却没说回不回去,而是问香晚,“早上那封信你交给秦府管事的没有?” “交了。”香晚给韩水云倒了杯温水,“大小姐的事情我哪里敢耽搁,秦大人一回府就能瞧见了。” 韩水云点了点头,“天太晚了,咱们今天去布坊凑合一夜,明天一早接着清点。” “啊?”香晚愣了一下。 韩水云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香晚急忙跟了过去,“那要不要派人回去说一声?” “不用了。”秦溢想知道自然查得到,不想知道就更加没有特意说一声的必要了。 布坊里的女工都离开了,布坊很安静,这里留了她的屋子。虽然这些日子她人不在,但屋子打扫的还是很干净。 “水云?” “崔明旷?” 站在门外的崔明旷凝着韩水云的脸,许久才挪开,他扯了扯唇,“我记得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但好像,你一直都没有叫过。” 韩水云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金呈。” 崔明旷很浅淡的笑了一下,说:“难为你还记得。” “我记得。”她当然是记得的。 崔明旷似乎是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没去秦府,又回这里来了?” 这不是个好问题。 “荣家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韩水云走到了外间,“荣叶去关中了,他留了些铺子给我,我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就不高兴去秦府了。” “秦府。”舌尖在口腔里轻轻一绕,崔明旷说:“回秦府,不该是回家吗。” 家这个字太重了。 “瞧你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崔平旷拉了她一下,把她从门槛里头拉到了外头,“好久没见你了,去前面喝口酒。” 韩水云还真有几分想喝酒。 明月高悬,布坊里布架子上挂着的布在风里轻轻一荡,韩水云看着那飘来荡去的布不出声。 崔明旷的视线一直胶着在韩水云的身上,想挪也挪不开。 那个大婚根本没有走完,他不知道为什么韩水云还是住进了秦府。 沉默的酒喝的尤其的快,等到韩水云终于开口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几分醉意,飘飘然却很放松。 “你怎么还住在这里?”韩水云盯着崔明旷不解地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像崔明旷该问的,韩水云的脑子打了结。 “你说。” 崔明旷看着韩水云亮晶晶的唇角忽然站起身凑了上去,酒真的很香,崔明旷忍不住闭上眼重重的压了过去。 真的很软。 韩水云瞪大了眼睛,酒气直冲头顶。 利器划破空气,崔明旷睁开眼的同时推开了韩水云,他从桌子旁边连转了几圈才躲开,紧跟着又是长影朝他扑了过来。 “你敢碰她!”秦溢紧紧地抿着唇对着崔明旷挥出一拳,拳头里裹挟着全身的怒火,崔平旷竭力想躲还是被打到了肩膀。 崔平旷咬了咬牙,“这一架早该打了。”在很久之前,他就该为了韩水云跟秦溢打一架了。 两人同时朝对方扑了过去,没有兵器,没有技巧,两个人都免不了吃亏。 秦溢转门对着崔平旷的脸上走,很快崔平旷的脸就肿的跟猪头差不多了。 特别是他的嘴唇高高的肿起,还有血水不断的从嘴上流下来,简直不能看了。 秦溢的脸上也挨了好几拳,只是比起崔平旷就要好的多了。 韩水云的脑子疼,短暂的清醒过后酒更上头了,听见打斗声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金呈?” 韩水云有点着急,她没看清来的人是谁,所以一直在喊崔平旷的名字。 秦溢眼睛里的光亮似乎一下就灭了,他眼睛里的狠意一阵胜过一阵,崔平旷被他压着打,几乎没了还手之力。 第80章 心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水云终于能看清楚一些了,只是月光下人影模糊,韩水云撑着桌子站起来,慢慢吞吞的朝人影处走去。 走到近处她终于发现跟崔平旷打架的人竟然是秦溢。 韩水云眉头皱了一,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秦溢?” 秦溢后背僵硬。 崔平旷笑了起来,笑声肆意,秦溢捏着拳头忍不住又揍了他一拳。 韩水云看呆了,急忙跑过去把秦溢从崔明旷身上拉起来,秦溢捏着拳头还是松了手。 韩水云刚伸出手要去拉崔明旷,手就被秦溢一把抓住了。 韩水云不解的看着他,然后猛然想到刚才崔平旷对她做了什么。 刚才秦溢来了,他看见了,他误会了吗? “秦溢。”韩水云想解释,但这解释要从哪里解释? “韩水云。”秦溢心口剧烈的起伏着,他从来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这样激烈的情绪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你今天不回家,就是为了来会野男人吗?” “秦溢!”这话太难听,韩水云也恼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秦溢凭什么这么说她,再说她也是才知道崔平旷的心意。 “大婚未成,我们本来就不算真夫妻,我住在秦府也是名不顺言不正。” “韩水云。”秦溢几乎是低吼着喊出这个名字的,他怕自己被韩水云气死。 所以不再说话,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着韩水云的手把她拖回了一直等在外面的马车上。 韩水云双手被秦溢抓着,显然反抗也没有多少用,秦溢的房间就在韩水云的房间隔壁,秦溢抱着韩水云进了秦府就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韩水云一看这地方就怒了,“我要去我自己的住处!” 秦溢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他尽力压制着自己想要发疯的情绪抱紧了韩水云,“今晚你就睡在这里,我们是夫妻,本来就不该分开睡。” “秦溢。”在桥舟府的时候,如果秦溢愿意她也许真的就同意了,可是回到了京城,特别是在看见韩音云之后,“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唔…”秦溢对着那个总说出令自己伤心的话的地方重重的吻了过去。 想起刚才崔平旷亲了韩水云他就愤怒的想要毁了这一切。 韩水云用力推着他,许久秦溢终于松开了一点,“韩水云。”他的眼神黑沉沉的盯着韩水云,说出口的话也泛着冷,“我还以为我们终于走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可原来,你根本就不懂。” 韩水云被逼的退无可退,简直一句话都不想说。可是她不过一眼就扫到了那个已经拆开的,放在床头的信纸。 装在心肺里一天的怒气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她伸手一把抓过信纸朝秦溢扔过去,“既然你心里想着韩音云,你又何必非要让我嫁进来!” 秦溢看着飘飘落下的信纸显然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直好好住在秦府的韩水云为什么今天忽然去了布坊,为什么和崔平旷喝酒,还被他!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秦溢盯着那张信纸眼神里聚起了风暴。 看着那张信纸,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落了下来,而且流的那么多,那么急。 韩水云抱着肩膀干脆坐在床上把头埋进了臂弯。 “小甜。”秦溢拉开她的手臂抿着唇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咸咸的泪水沾在嘴唇上,秦溢的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 “我喜欢你。”秦溢亲了亲韩水云的嘴唇,轻轻地说:“从很久之前开始,我一直都喜欢你,也许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清楚,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秦溢把韩水云抱在怀里,叹了口气,刚才还痛的要死的心,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的复生了。 “我们好好谈谈吧。” 韩水云已经没有哭了,在秦溢说喜欢她的时候,那些眼泪就自己收了回去,真的很神奇。 “你不是喜欢韩音云?”韩水云靠在秦溢的胸口,那里还有他的心跳声。 “其实我跟韩音云一共也没见过几面。”秦溢抱着韩水云轻轻摸着她头上已经散落的发丝,“我只是听过她的琴音,你也知道,其实那时候我听见的琴音甚至都不是她弹的。” 可是书里的你最后还是愿意为她去死。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秦溢说,喜欢她,她是不该再拿这个发脾气。 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气也消了,冷静下来的韩水云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这样生气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吃醋了… 闹了一场,秦溢又把话说开了,韩水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这一夜这么折腾了一场倒是过的快,没多久秦溢就上衙门去了。 韩水云躺在秦溢的房间里慢慢睡着了。 秦溢虽年轻,但处理事情的能力却强,再加上大概是皇上特意提点过,吏部的尚书大人对他算得上客气。不过两个月秦溢就已经在吏部混开了。 “听说岭南那边的战事打得不是很顺利?” 吏部尚书王大人叹了口气,他知道秦溢是荣帝有意栽培的人,也就明说了,“岭南那边有瘴气毒虫,这些人一旦打不过就会跑到树林子里去躲起来,短期内想平叛,实在是有些难。” “我倒是有人推荐的人选。” 王大人忙问:“谁?” 眼下这时候谁要能推举出个能平叛的能人,皇上那里少不得要记上一功的。 “崔平旷。” “他?”王大人皱了皱眉,“我也不瞒你说,要在往日说不定还成,但如今…”王摇了摇头,“想必皇上不会同意。” 秦溢捻了捻指尖,“崔平旷自小在外族长大,对付山林毒虫肯定没人能胜过他,岭南那边的事情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有这么个人才在却不用,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能不能成也总要试过才知道。” 王大人也觉得可行,“只是我要怎么跟皇上说?” 秦溢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跟皇上说,保管皇上能同意。” 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西岳国,王大人思量许久终于应了一声好。 第82章 闹市 看着落在地上的只是个衣衫褴褛的妇人,顾长蒿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他跟着秦崇许多年,几乎一下就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夫人,这两个人有问题。”顾长蒿走到韩水云身边低声说。 有问题或者没问题,眼下都成了她的问题,刚才那个女人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的确也吓了一跳,所以顾长蒿出手并没有错。 “香晚,你去看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香晚走过去看了一眼,女人仰着头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韩水云心里沉了一下。 正在这时官兵到了。 “是谁胆大包天,敢在闹市杀人!”领头的那人年纪已经不小,一张脸上叠着几道深深的皱纹。 周围的人都指向了韩水云。 “给我拿下!” 顾长蒿拔出刀,挡在了韩水云跟前,在秦老大人身边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今天却办出了这么一桩事,懊恼已经无济于事,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把少夫人带走。 “把这个反贼给我拿下!” 随着领头的一声令下,后面跟着的衙差纷纷拔刀冲了过来。 顾长蒿把韩水云护在身后两边动起手来,街市上一片混乱,韩水云撇了一眼刚才那个妇人躺下的地方。 人不见了。 韩水云心下一动,正在这时人群里传出阵阵惨叫,一个官兵脖子上被人割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喷了顾长蒿满脸。 顾长蒿显然也愣住了,就在这个档口领头的官兵身边忽然冒出一个略年轻些的男子,趁着顾长蒿发愣之际几招就把人拿下了。 “淳大人。”领头的官兵欣喜地看着淳于绍。 “把人带到顺天府去去。” 顾长蒿被淳于绍压着半跪在地上,官兵走过来就要把人带走。 不知道为什么韩水云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等一下!” 淳于绍盯着韩水云看了一眼,“秦夫人,是想妨碍官府办案?” 韩水云看了一眼顾长蒿落在地上的剑,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死了的官兵。 “要是我能证明人不是顾长蒿杀的呢?” “秦夫人是在开玩笑?” “不是。”韩水云走过去,一把捡起了地上的剑,官兵也都拔剑把韩水云围在了中间。 韩水云走到死去的官兵跟前又让香晚把官兵的衣袖撩开。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韩水云。 韩水云咬了咬牙,拿着剑在已经死透了的官兵手臂上用力划了一刀。 “秦夫人!” 淳于绍震惊地看着韩水云。 血水从伤口流出,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地面。 “淳大人是吧。”韩水云指着自己刚划开的伤口,又指了指导致官兵致命的那个伤口,“请淳大人看一看,这两处伤有什么不同?” 淳于绍眼角抽了抽,既然是局,那就不可能没有破绽,这个官兵是怎么死的。 作为设局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所以韩水云叫他去看的时候他就明白,想用这件事栽赃怕是不成了。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放弃。 “我不明白秦夫人的意思。” 今日竟然弄了这么大一出好戏,事情肯定不能说了就了。 韩水云说:“顾长蒿的武功你们这里谁单独对战能是他的对手?但打了这么久你们又有谁被他的剑所伤?好像一个都没有吧?” 淳于绍说:“秦夫人,你这是强词夺理!” 韩水云指着官兵手臂上的伤说:“顾长蒿的剑是特质的剑,这把剑上的纹路在伤口上也会显示出跟别的剑不同的伤痕。” 韩水云又指着官兵脖子上的伤口说:“你们再看他脖子上的这个伤口,细长,边缘还留有红痕,这明显就不是刀伤!” “胡说八道!”淳于绍指着外头还在围观的人群:“大家都看见顾长蒿杀了官兵。” 韩水云手里的剑猛地往上一提,直指淳于绍:“我们秦家与淳大人你无冤无仇,淳大人为什么派人栽赃我秦府的人!” “秦夫人不要血口喷人!” “那就让人去顺天府请仵作!” 淳于绍眼露凶光,一把掐住韩水云手里剑往前一拉,韩水云站不稳人也跟着往前。 一阵马蹄声传过来,人群一阵骚动,秦溢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淳于绍也被秦溢一拳砸出去老远。 “我带了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仵作一起过来验尸。”秦溢说完带着韩水云退到了一边。 羽阳和另一位仵作一起上前验看,不久果然得出了跟韩水云差不多的结论。 羽阳还在这人的手腕上找到了一小截残留在他手腕上,用于自杀嫁祸的一根极细的铁丝。 证据面前淳于绍没再说话。 秦溢眼神冰冷的看了淳于绍一眼,带着韩水云和顾长蒿离开。 “这个淳大人是你的政敌?”回到秦府后韩水云问秦溢。 秦溢说:“淳于绍跟伍思明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这次的事应该是伍思明示意他做的。” “伍思明?” “伍思明去了岭南,他去了以后仗打得一直都不顺利,大概是知道我又派了…卫璋过去,他心里觉得我是在针对他,所以才想动长蒿给我点颜色看。”秦溢的眉头微蹙了一下,“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等我料理了淳于绍再说。” “你打算,怎么解决?” “淳于绍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这背后的因由我一定要查清楚,我会让人私下里把他扣起来审问,这个人要好好的查一查。” 韩水云也觉得这样稳妥。 秦溢说:“这一次多亏你留住了长蒿,要是让他们把人押到顺天府去了,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把裴寻也牵连进去,这是一个连环计,这一次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彻底的理个清楚。” 出征岭南的大军开拔后韩水云才知道这次领军的除了卫璋还有一个是崔平旷,崔平旷托人给韩水云送了一封信,只是信被门房送到了秦溢的桌案上,韩水云并没有看见。 丽人布坊的生意很好,现在她一天的进账比以前一个月赚的还多,改造过的丽人布坊一不小心就成了京城最大的布坊。 因为丽人布坊的工钱高,休假多,在丽人坊工作的女工一下都成了香饽饽。 第81章 用人 秦府里的好些人都动了把女儿送去丽人布坊的心思,不过韩水云还不知道这些。 生意扩大之后可用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下面的事情都有人打理后香晚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姐姐,听说前几日韩四小姐给太子生了一个男孩。” 没想到韩诗云还真的替刘久知生了一个儿子,不论韩音云如何想。但刘久知有了孩子,对于太子府的人来说都是遇见喜事。 韩水云捏了一颗樱桃抓在手里转了转,“你现在的消息倒是灵通。” “咱们的铺面遍及京城的每一个方位,接触的人也多,有时候我不问人家都会告诉我。而且我听说太子妃有意为孩子大办满月,这个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想给孩子大办满月的肯定不会是韩音云,应该是刘久知的意思。 曾经那样相爱的两人,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韩水云也只有叹息一声。 日子进入正轨,秦溢每日去吏部当差,韩水云就忙着收拾布店。 这一日所有的店铺都已经清点完了,外头忽然进来一个人。 “秦夫人。” 舔着肚皮的边中兴朝韩水云拱着手走到了店里头。 “边掌柜。” “哎,秦夫人还记得我呀。”边中兴说的是十足的真诚。 “边掌柜怎么进京了?” 边中兴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 “我这是收到了东家的书信,来投奔少夫人的。”边中兴瞧着韩水云,小心地问:“就是不知道秦夫人这里还缺不缺管事的?” 虽然边中兴有几分狗眼看人低,但他也不算是大奸大恶,留用也是可以的,再说韩水云正缺人,边中兴又是个熟手,留下他也是利大于弊。 “既然是荣叶写信让你来的,那你就留下。” “多谢秦夫人。” “香晚是大 管事,以后铺子里的账目都交给香晚,一个月交一次,账目务必清楚。” 虽说是熟手了,但韩水云还是多照应了一次,也免得以后出了什么纰漏说不清楚。 这一年多来香晚的进步也是巨大的,从以前的账目都理不清楚到如今的扫一眼就大概能看出错处,那进步简直是用飞的。 “每次回来你都在写写画画的,最近很忙?” 韩水云放下笔,看了一眼自己给布坊重新规划后的平面图说:“荣叶给我留的铺子这几日就准备开张了,如今多出了店铺,布坊也要再招人手,我就想让樊春茶带着樊婆婆进京来,就是不知道樊婆婆会不会答应。” 秦溢“嗯?”了了一声。 “樊春茶。”他念叨完想了想,然后问:“就是那个在韩湾见过的那个瞧着孔武有力的少年?” 韩水云“噗”地笑喷了。 秦溢挑了挑眉,“怎么了?不是他?” 韩水云连忙摆手,“不是,是。” 秦溢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有话你慢慢说。” 韩水云终于稳住了情绪,“我就是听你叫他少年觉得实在搞笑。” “他难道年岁很大?” “不是。哎…”韩水云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说了,说了呀,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能懂?”秦溢的声音划过耳膜,韩水云的身体一颤,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溢的头已经凑到了她眼前。 韩水云:“…” 下巴被秦溢卡住,浅浅的一个吻落了下来,“下个月,咱们把剩下的大婚之礼补齐了,好不好?” 秦溢的眼神真挚,掐着她下巴的手不是很用力,却也让她不能躲开。 “好。” 秦溢笑了起来,韩水云恍惚的想,也许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个樊春茶是不是力气很大?”秦溢把玩着韩水云的手指问。 想起之前在韩湾村樊春茶一个人打倒一群人的事情韩水云点了点头,“他好像会点拳脚功夫,打架很厉害。你问这个做什么?” 让崔平旷去岭南也不全是私心,但荣帝防着刘云舒,又哪里会肯放权给崔平旷,所以秦溢就给荣帝出了个主意。 同时派两个人去岭南,一来是牵制,二来若是将来立了功功劳自然也是平分,将来荣帝论功行赏也不为难。 “这个人我觉得不错,你叫他进京,我要用他。” “你要用春茶?”春茶力气大人也憨厚,韩水云是觉得他不错。但秦溢要用他就有点奇怪了,他那里哪用得上春茶这样的? “岭南战事不顺,我打算让春茶跟着卫璋去岭南。”樊春茶功夫好,人又耿直,让他跟着卫璋一起去也好多个照应。 “你想让他带兵打仗?”韩水云觉得秦溢的想法也太异想天开了。 “你别小看了他,我说他行,他就行。你不是想把香晚嫁给他?这正好是个机会,不然你让他一辈子跟在香晚后头?” 万一樊春茶立了功,香晚将来也多个倚仗,从这方面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打仗哪有稳赢不输的,打仗也是要流血牺牲的。 “我得先问一问香晚,再问问樊婆婆的意见。”樊婆婆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真不好交代。 “你要问就要尽快,最近就会发兵,卫璋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韩水云很快找来了香晚,香晚说她听樊婆婆的意思。于是三日后樊春茶就带着樊婆婆入京来见韩水云。 “好男儿志在四方。”樊婆婆握着樊春茶的手腕,看着儿子声音严厉,“当初在韩湾村人人都欺负咱们孤儿寡母,如今秦大人给你机会,你一定要建功立业,为咱们樊家争一口气。” “娘,儿子一定尽力,不让爹丢脸。” 韩水云也没想到樊婆婆的反应不是阻止,反而是绝对的支持。 自从卫璋入京后,秦溢就忙了起来。 韩水云也忙,布坊进行了新的规划,又招了一批新的女工,京里的几个布店也都陆续规整准备开门营业了。 韩水云给布坊和布店起了一个全新名字,叫丽人布坊。 香晚整日里忙的不见踪影。 农历二月初二,丽人布坊十几家店铺一起开业,热闹的气氛渲染了整个京城,丽人布坊的名气也一下子就打开了。 十几家铺子各提拔了一个掌事,然后每三家铺子再选出一个中管事,香晚只要负责管理这几个人就好,身上的担子一下卸了大半。 忙了半个月的香晚有了闲暇的时间。 “姐姐,咱们今天一起去逛街吧?”香晚玻璃珠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韩水云。 “你请客?” 香晚重重地点头,“姐姐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第83章 加剧 韩水云照例带着香晚从香果铺逛到糖果铺,东西买了一堆,全放在后头跟着的马车里了。 “姐姐,咱们还吃中午饭吗?”香晚嘴里塞了两个糯米糕撑的跟松鼠似的。 韩水云斜了她一眼,“我觉得你现在比我能吃。” “才没有。”香晚争辩道:“我从早上忙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 “是吗?”韩水云把手里捧着的山楂糕也放到了她手上,“那你再吃点。” 香晚看着山楂糕哭丧着脸,“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两个人逛了一路,韩水云觉得累,正要回去,忽然巷子里忽然窜出两个人来。 跟着韩水云的顾长蒿提着剑一脚就把人踹飞了。 “娘!”女人的哭喊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韩水云皱着眉头被众人围在了中间。 自从出了被当街栽赃的事情后,韩水云就极少出去逛街了,每次出门也都选择马车。 姜芙也快生了,这段时间韩水去去裴府也比以前勤了不少。 姜芙整日窝在屋子里给孩子做衣服,每次韩水云去了之后都要去拉着他在院子里走动,姜芙的肚子大的吓人。 “你有没有找大夫看过。”韩水云摸着姜芙的肚子说:“我怎么觉得,像是双生子?” 姜芙捂着嘴笑,“的确是双生子。” 韩水云瞪着姜芙不高兴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就是你在街上被淳于绍栽赃的那几日才诊出来的,我怕你烦心就没跟你说。” “这还能不说?”韩水云叹了口气,“那我的东西岂不是都准备少了。” “不少不少。”姜芙说完忽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好在府上早就安排好了接生婆,姜芙这边一有动静那头就去喊人了,韩水云在外头等了个把时辰,裴寻就回来了,“怎,怎么样了!”裴寻回来就拉着韩水云问。 “还没生。”看裴寻这么慌韩水云反而镇定了几分。 暮色四合,产房里依旧是姜芙断断续续的喊声,裴寻和韩水云粗粗吃了点饭又在外头继续等。 “你怎么来了?”秦溢走到韩水云身边自然地拉了她的手。 裴寻看着跟在秦溢身后进来的羽阳脸色抽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又让人上了一份饭菜。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夜里,秦溢和羽阳还是下了衙门就过来了。 外头正吃饭,忽然产房里传出一声婴的啼哭声,裴寻撂了筷子就往里冲,“生了?” 产婆抱着孩子跑了出来,俩人差点撞上。 产婆拍了拍心口,把孩子朝裴寻递过去,“大人生了一个。” 裴寻看了两眼就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奶妈子,忙问:“不是说是说双生?” 产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脸色难看,“夫人没力气了,第二个,不知道还要多久。” “那怎么办!”裴寻忽然拔高了声音,“都这么久了,她怎么吃得消!” 羽阳站起来,“阿寻,我去吧,我一定报保他们平安。” 裴寻看了一眼羽阳。 秦溢垂眸说了一句:“别耽误时间。” “带他进去!” 产婆看了羽阳一眼,转身把人带进了产房。 姜芙的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看见身边的羽阳时她惊的连疼都忘了。 “忍一下。”羽阳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姜芙的嘴里,然后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银针,“一炷香后再用力,相信我。” 羽阳说完开始施针,姜芙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低声说:“羽哥哥,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前,喜欢你。” 羽阳扎针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就继续了。 “羽桃跟她妈妈长得很像。”羽阳头也没抬,声音却果断清晰,“我跟她从前是邻居,小的时候就认识。”羽阳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就跟你和裴寻一样,我们也是自小就定下的娃娃亲。我也不记得从多大开始了,我就知道她将来会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人。” “可是我却没有守住她,我有负于她,这辈子,我的妻子,永远都只有她一人。” 第二声啼哭响起的时候羽阳背着箱子从产房里走了出来。 裴寻走到羽阳的跟前,认认真真地抱了一下羽阳。 羽阳重重地在裴寻背上拍了一下,裴寻差点给他拍的吐血,“儿女双全。阿寻,还是你的福气最好。”羽阳说完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 “我的孩子就是你的。” 隔阂就此消融,于无声处开始,又在无声处消失。 裴寻认真地说:“除了妻子不能分,别的东西,我的就是你的。” 羽阳摇了摇头,“我带一个羽桃都头疼,孩子你还是自己带着吧。”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妃要给新出生的孩子办满月的时候,太子府传出了韩诗云病的严重的消息,满月宴也取消了。 不久朝廷收到了第一道从岭南传来捷报,秦溢和韩水云也在秦府拜完了天地。 院子里铺着大红色地毯,花瓣撒满了整个院子,韩水云穿着新做的礼服被秦溢从隔壁的屋子牵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除了香晚,羽阳和裴寻夫妻外再没别的人来观礼。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和秦溢决定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第二日香晚去丽人布坊给大家发了喜钱,晚上回来就发现韩水云还没起,本来她是要进去看看的,但被顾长蒿拦在了门外。 “顾大哥?你拦着我干什么?”香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顾长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大人今日告假,这几日都在府上,你,就别进去了。” 香晚有点不高兴。 屋子里忽然传出一丝压抑的闷哼,香晚一愣,顾长蒿拎着香晚的衣领直接把人拎走了。 韩水云觉得自己就是一尾搁浅的鱼,怎么扑腾都跳不出这院门… 夏日炎炎,谁也没料到本来都已经稳定下来的岭南局势忽然发生了转变。 消失许久的胡厚佑率着一支义军从岭南山中突袭而出,几日的功夫林平军就被胡厚佑收归了麾下,岭南的局面一下恶化了。 西岳国的将士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长公主所在的吉安府。 朝廷里几次廷议后,荣帝发了火,最后决定亲自领兵前往,秦溢被封临时丞相,朝廷的事由太子刘久知和秦溢以及八位朝廷重臣全权负责处理。 第84章 绿豆 夏天开始的时候荣帝带着京城和沿途的的大部分人马前往吉安府。 荣帝一走,韩水云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她好像许久都没见到秦溢了。 其实秦溢每晚都回府,只是回来的晚,韩水云本来也想跟他说几句话。 但每次三句话不到秦溢就把她压进被子里了,一来二去的就好像许久没见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折腾的厉害,还是睡得不好,韩水云日益困乏起来。 “娘娘,韩夫人今日又吐血了。”太子府内伺候韩诗云的婢女战战兢兢的过来跟韩音云说。 韩音云抿着唇不说话。 奉雪看了一眼韩音云的脸色,于是说:“去请太医过府来看,我们娘娘也不是大夫,跟我们娘娘说有什么用。” “奴婢这就去。”婢女说完急忙磕头又站起来退了出去。 男人三妻四妾乃是纲常伦理,可谁年轻的时候不曾期盼过一生与一人偕老。 可她选的这人偏偏是这世上最不能与一人偕老的男人。 要真是刘久知自己背叛了她韩音云,她还没有这么恨,可偏偏不是!婢女刚离开韩音云就摔碎了手里的象牙白玉梳。 刚进门的刘久知被飞溅而来的碎片吓了一跳,然后才看清摔过来的是什么,紧跟着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这是他们大婚时候他送的聘礼,每一样都是他亲自选的。 “眼下战事频频,国库吃紧,就算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发在东西上。” 本来处处受到尊宠的韩音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把挥翻了首饰盒,一堆上好的的首饰“叮叮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我就摔了,怎么,你现在有了美妾儿子就要休了我不成?” 自从父皇把韩诗云送进太子府之后,韩音云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场,开始他还有力气哄一哄她。 但随着他跟韩音云的孩子落地,他和韩音云的关系也越发紧张起来。 父皇为了西岳国不惜亲征,刘久知人虽不在战场但肩膀上的担子不比他父皇轻,眼下的他实在没力气去安抚韩音云的这些脾气。 刘久知走后不久就收到了韩诗云给他做的绿豆糕。 这份绿豆糕送了一个月了,他一次都没吃过。但今日鬼使神差的却拿起尝了一口,绿豆沙磨的很细,入口甜而不腻。 “她在干什么?” 送绿豆糕的是一直跟着韩水云的婢女秋吟,受了一个月冷遇秋吟早就习惯了,却没想到今日刘久知竟然开口询问小姐在做什么,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开口了。 刘久知吃完了一块绿豆糕,瞅着秋吟说了一句:“照顾好韩夫人,不要懈怠。” 秋吟急忙跪下来,她明白了小姐说的抓住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禀太子,夫人,夫人她病了,求太子帮夫人请太医过府一看。” 刘久知要走的脚步停了停。 太医给韩水云诊过脉后就开了药方,“夫人这是产后没有好好休养,积劳成疾,平日要好好养着才行。” 秋吟送走了太医。 韩诗云又开始捡绿豆。 “小姐,太医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小姐,别做了。”秋吟回来后心疼地拉着韩诗云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韩诗云把捡出来的豆子放在一个小罐子里,然后又去给做了一半的衣服绣花纹。 秋吟抹了一把泪,“小姐,太子他吃了您做的绿豆糕,还吃了一整块,小姐的好日子不会太远了。” “这话以后不要说。”韩诗云垂着头继续做手里的刺绣,垂下的发丝挡着她的脸让人看不出情绪。 没过多久韩音云知道刘久知吃了韩诗云送的绿豆糕又让亲自让人给她请太医后,韩音云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里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她主动跟刘久知求和,两个人看起来像是重归于好了。 太子府的钱事情韩水云是不清楚,她这几日日日往裴村府上跑,忙着帮姜芙带孩子,姐姐弟弟长得分外可爱,韩水云看的心都化了。 “我看你也赶紧生一个得了。” 姜芙头上还带着抹额,明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分明比从前温柔了很多。 韩水云握着奶娃娃的小手,低声问:“那你现在开不开心?” 姜芙抿唇笑了笑,“从前的事我都放下了,羽阳再好,他也不是我的良人,裴寻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会对他好,他也会对我好,对我的孩子好,有这些还不知足的话,那我也未免太过贪心了。” 吉安府。 刘牧尧率兵入内直奔刘舒云的住处,刘舒云大概也知道他今日到,刘牧尧过来的时候就见她在府门外站着。 “牧尧。”刘云舒穿着颜色鲜艳的公主服,竟叫了她多年不曾喊过的那个名字。 “来吉乐府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姐弟很难再见,没想到并没有很久,你就来了。” 刘牧尧勒马停住,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细微的不安。 “长姐。” 许久刘牧尧慢慢叫道。 刘云舒看着他,许久才微微一笑,“还记得母后死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说要我好好照顾你,我一直都记得。可是如今的你想来早已不需要我的照顾了。” “长姐…” 刘云舒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府。 府门重重关上,府外四周早已埋伏的兵马蜂拥而上。 为首的伍思明和胡厚佑皆盯着刘牧尧,高喊着:“取狗皇帝命来!” 外头杀声震天。 刘云舒背朝着府门静静地站着,院子里的树枝随风晃动着,这一路来艰辛无数,可她始终记得母亲的遗言,这一生她放弃了太多,可得到的却太少太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不甘汇溪成河,直到如今再也压制不住。 今日,这吉乐府已经被她布下了层层杀局,刘牧尧就是本事通天,也别想走出去。 跟随着刘牧尧的人没想到去时沿途相送的那些官员等他们兵败回头的时候却都成了他们的索命人。 刘舒云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远,刘舒云的野心和她多年的经营也在此刻悉数浮上了水面。 一个多月后,去时声势浩大的刘牧尧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一群人如惊弓之鸟抬着刘牧尧的尸身一路退回了京城,紧随其后的是如狼似虎的平林军。 第85章 内杠 皇宫内刘久知已经以太子的身份坐上了皇位,刘牧尧的骤然薨逝和刘舒云的忽然造反打得京中人人慌乱不堪。 大殿内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太子太傅说:“眼下岭南以南的四府以及岭南以北到广平府的这十数府也已悉数归于长公主,长公主与太子乃是血缘至亲,不如和谈。” 秦溢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刘久知当即发了火,“刘舒云她杀了我父皇,我若与她和谈,这将来史书之上要如何写我?” 太子太傅退了两步,反跪了下来,“京中兵马当初都已让皇上带离了京城,如今长公主来势汹汹,这京城要如何守得住?太子殿下,老臣也都是为了太子安危啊!” 满朝文武跪了大半。 刘久知高坐在龙椅上,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父亲的难处。 许久,他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秦溢身上,轻声问:“秦大人,你怎么看?” 秦溢的声音不徐不疾,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殿里好似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在得到先帝被刺杀的消息后,我已命人传信给崔平旷,趁平林出兵内里空虚之时占领岭南四府,而卫璋,则会绕路赶回京城。” “崔平旷乃是长公主之子!秦溢,你难道也早就投靠了刘舒云这个叛国的贱人不成!” 骂声刺耳。 秦溢眉头一动也没动,他望着刘久知,“崔平旷与刘舒云并不是一条心,我已承诺,只要他攻下岭南四府,便封他岭南王,当时时间仓促,要是太子殿下觉得不妥,我也可以现在写信告知崔平旷。” 刘久知… 纵然心里不痛快,但刘久知也知道眼下的局势,只能说:“秦大人做的好。” “秦大人又怎么知道崔平旷不会帮着刘舒云谋逆,毕竟他可是刘舒云唯一的儿子!” 秦溢寻声看过去,眼神坚定,“因为他也知道,刘舒云不会赢的,比起遥不可及的天下,那四府安身之地显然更具有诱惑力。” 太子太傅声音颤颤,“平林军已兵临城下,可是援军迟迟未至,秦大人,这京城无兵,京城怕是几日都难守啊!” 这也是众人都害怕的事情,太子太傅说完众人也都噤声瞧向秦溢。 “我有退敌之际,京城一定可以等来援军。” “不知道秦大人可否先说一说这计策?” 秦溢摇了摇头,“不可。”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刘久知下了决定,绝不放弃京城。 平林军围了京城,大街上的人也一下子就都不见了。 韩水云在府里吐的一塌糊涂,秦溢在大殿上唇枪舌剑完了就立马回府去了,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聚集在这里了,但就是谁也没法子能让韩水云不吐。 “还是吃不进东西?”秦溢身上的气压低的吓人。 香晚缩着头,硬着头皮说没有。 秦溢端了一碗汤水进去,韩水云的脸色苍白,“谦和?你怎么回来了?” 秦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握着碗沿的手指也因为用力翻着白。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秦溢温柔地问。 “没有。”消瘦下去的韩水云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看着他的时候令人心都柔软了下来。 “你,想不想吃橘子?” 韩水云忍着难受弯了一下眼睛,“可京城不是让岭南来的乱军给围了吗?” “嗯。” 秦溢的眉眼低垂着,“我会让他们退兵的。” 第二日平林军已准备攻城。 秦溢登上了城楼,楼下的伍思明一看见他就破口大骂起来。 秦溢对身边的人吩咐,“把淳于绍一家子都押上来。” 下一刻一脸狼狈的淳于绍和他家的女眷就通通被人押到了城楼上。 伍思明一看就气炸了,“秦溢,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快把人给我放了,艹你…” 秦溢面无表情地看着伍思明上窜下跳,不大会儿忽然伸手说:“把淳大人放下去。” 几个士兵给淳于绍解开了缚绳把人从城墙上慢慢放到了下面,接着是淳于绍的妻子,儿子,女儿。 平林军不知道秦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城墙上的人也不知道。 伍思明警惕地看着被放到城外的四个人,又抬头去看秦溢。 秦溢总不会是舍不得杀人才在大战前把他最好的兄弟给放了,那他放人就是有什么谋划,难道是说服了淳于绍来杀他,这也不可能,不说淳于绍跟他的交情深厚,就说淳于绍这个人,他绝对是信得过的,那秦溢这么做是为了? 秦溢也在看着他。 很快,伍思明就明白秦溢这么做的原因了。 “伍思明,兄弟之妻不可欺。” 伍思明不可置信地望着秦溢。 他怎么回知道!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他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取淳于绍的原谅,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药让这件事曝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秦溢的声音还在继续,明明是低沉好听对声音,对伍思明来说却仿佛是索命的阎罗在说话,“淳大人把你当作亲兄弟,可你却睡了他的妻子,还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养儿子,你说你是怎么当人家兄弟的?” 伍思明的喉咙里好像忽然被塞进了一颗鸡蛋。除了粗粗的喘气他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淳于绍眦目欲裂,提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刀朝伍思明冲了过来,伍思明似乎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生生受了这一刀。 胡厚佑看不下去了,打马过来,一刀砍落了淳于绍的头。 “绍…阿…绍!” “啊!” “你杀了他!” 伍思明拿着刀冲向胡厚佑,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打了起来,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伍思明的武力本来远在胡厚佑之上,但眼下他受过伤又心神震荡,对着骑在马上的胡厚佑只堪堪打了一个平手。 “伍思明!” 胡厚佑应对的吃力,面对毫不讲理发起疯来的伍思明又气又急,这一架打得狼狈。 看见淳于绍被杀,淳家剩下的那几人也全都红了眼朝胡厚佑生生扑来。 “我要杀了你!” 尤其是淳于绍的儿子淳齐又,空着手握着拳就冲了上去。 胡厚佑一刀挥向淳齐右。 伍思明眼见着来不及救人竟然以自己的身体为淳齐又挡下了胡厚佑的这一刀。 第86章 瓦解 淳齐又被伍思明扑在地上呆愣地望着他,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伍,叔叔!” “他杀了我爹!” 十岁出头的孩子眼角挂着泪,看的伍思明心口都疼。 “我,替你,给他报仇!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淳齐又揉了一下眼睛,还是垂着头摇了摇。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骄傲。 伍思明眼角通红地看了淳齐右一眼,粗糙的大手不顾他意愿的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撑着刀站了起来,紧紧的把人护在身后。 “胡厚佑,你今日要杀我的儿子,便是要绝了我伍家的香火!兄弟们,给我拿下姓胡的!” “伍思明!你疯了吗?”胡厚佑被他吼的眼皮直跳。 “呸。”伍思明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裹紧了伤口,“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成天跟在一个老娘们屁股后头献殷勤!” “兄弟们!”伍思明握紧刀吼道:“杀了胡厚佑再攻京城,咱们自己做皇帝,封你们都做王!” “好!好!好!” 杀声震天! 城楼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看着这城下颇有戏剧性的一幕。 但他们也不会忘记是谁让原本要攻城的林平军内杠到刀剑相向。 楼下的叛军自乱阵脚,攻城是不可能了。 敌军一个没伤,城楼一处没破,仅仅一个秦溢就让他们自己死伤了无数人。 胡厚佑费尽力气安抚,才终于劝下了伍思明。 营地内胡厚佑和伍思明的亲兵面对面拔剑相对,胡厚佑跟伍思明也相对而战,今日这事情简直是丢人丢大了。 “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跟长公主交代!”胡厚佑盯着伍思明怒道。 伍思明冷笑了一声,“说是五个人带兵,但其实大部分都是你我的兵,长公主手里明明也有亲兵,平日里那些人就处处高我们一等,如今到了要用命拼的时候他们却龟缩在后头,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想如何?”胡厚佑皱着眉头说:“就算我们攻下了京城,到时候怕也挡不住长公主的人。” “奶奶的熊,照你这么说眼下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那我刚才还不如杀了你攻入京城去,好歹还能做几天皇帝。” 胡厚佑看不上伍思明,但带来的人里的确有一半是伍思明的人,他要是真杀了伍思明,这京城是根本不要想了。 所以他眼下还是要哄着伍思明,好歹等他攻入京城再跟他秋后算账不迟。 “也不是没路走。”胡厚佑勉强耐着性子说:“只要咱们攻下了京城,你有了这么天大的功劳在,长公主就是想治罪也不会太严苛了。” “再说…”胡厚佑盯着伍思明说:“难道你就不想杀了秦溢?” “想!”伍思明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入了京城第一件事就要杀了秦溢全家!” 胡厚佑心神终于松了松,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跟伍思明道别后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伍思明难得的叫人烧了热水给他洗澡,然后趁着夜色摸进了淳于绍未亡人的营帐里。 小小年纪的淳齐文握紧了拳头从营帐里溜了出去。 平林军的内杠四五日后方才完全平息。 大殿里又是一阵是战是和的唇枪舌战后秦溢回到了府上,到了院中的时候他的手里不知怎么竟多了两个橘子。 “把嘴张开。” “嗯?” 秦溢笑着拿出了橘子,剥了皮拿出一瓣放进了韩水云的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盈满了口腔。 “好吃吗?” “好吃。” 秦溢扶着她坐起来,这么一片一片地喂,一个橘子吃了许久才吃完。 韩水云没有像之前那样吃完了就吐,秦溢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低声说:“还有一大筐,我让人放冰窖去了,等吃完了新鲜的也就来了。” 眼下京城被围困,那橘子是怎么送进来的? “援兵?” “是卫璋带的人到了,援军还要几日才到。”秦溢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舒服脑子反应还这么快?想吃饭吗?我让人做点清淡的?” 不知道是因为橘子,还是因为听见援军来到的消息,韩水云罕见了吃了一小碗饭,整个秦府的下人都要喜极而泣了。 夜深人静,淳齐又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京城外的平林军营内,卫璋和樊春茶紧随其后。 “还有多远。”又躲过一群巡逻兵后卫璋压着声音问淳齐又。 “前面就到了。”淳齐又指了指一处重兵把守的营帐,“就是那里。” 卫璋点了点头,然后跟樊春茶说:“我带人去解决,你带人放火烧粮,动作要快!” 在岭南不过几个月,樊春茶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个头窜高了人也瘦了一圈,就是他妈见了他一眼估计都认不出来。 京城外的平林军营地里忽然冒出了火光,喧闹声里众人才发现粮草被人烧了。 至于烧粮草的人早就不见了。 卫璋和樊春茶烧了平林军的粮草后就退回了城内。 胡厚佑从淳于绍那个未亡人的营帐里把他拖出来的时候伍思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胡厚佑气的差点没当场把人宰了。 “天一亮就攻城!”胡厚佑撂下一句话就咬着牙点兵去了。 天色渐明,平林军开始攻城。 “公子果然没有算错,眼见着粮草被烧,胡厚佑准备放手一搏了。”卫璋站在城楼上紧紧注意着下面的战况。 “太晚了,要是他前几日就攻城,京城早就被攻下了。”秦溢揉了揉手指上的一块黄色的斑痕,这是昨天给韩水云剥橘子的时候染上的,洗手的时候没注意洗了就留下了。 “就要吃午饭了。” 卫璋点了点头,“昨夜春茶下在烟雾里的药也快起效了。” “你去冰窖里拿两个橘子过来,顺路看看夫人她午饭吃了什么,回来告诉我。” 回府拿橘子? 还要问夫人吃了什么? 卫璋看着城楼下的厮杀哽了哽。 好在卫璋来去很快,一边告诉秦溢今日韩水云吃了一点清淡的鸡汤,还吃了半碗饭,又把两个冰凉的橘子塞到了秦溢手里。 “大人怎么忽然想吃橘子了?”卫璋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秦溢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吃了?” 第87章 两意 提着饭菜刚过来的顾长蒿把卫璋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那是给咱们的小公子吃的。” 小公子还是小小姐还没个定论,但总归都在她娘的肚子里,卫璋这才逐渐明白过来这橘子到底是给谁吃的了。 “大人,夫人让我给大家送饭菜来了。”顾长蒿把两个食盒放到桌上,秦溢跟几个大人一起坐下了。 这时候平林军里逐渐有人倒下。 胡厚佑却是越战越勇! 可是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他也觉得浑身疲软,就连握刀的手也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眼见着败局近在眼前,胡厚佑仰头看着秦溢,高声喊道:“秦溢,你只会用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吗?” 秦溢吃干净了碗里的米饭,擦了擦手才站起来。 “枉我还曾钦佩你是个人物,你可敢下来与我正经一战!” “公子。”卫璋阻止道。 秦溢走到了下一层城楼上。 胡厚佑很是骁勇,可惜这个人心术不正,不堪为用。 秦溢看着他,神色怜悯。 “你的父母为了让你脱罪,不惜双双自杀而死,你虽是他们的养子却也受了她们多年的抚育之恩,你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荣耀反而让胡家二老因你而遭难,就连死了都受人指指点点不得安生,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正经一战?” “秦溢!”胡厚佑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不能曝于阳光下的隐私秘密瞬间暴怒起来。 “伍思明说的不错,你这个人果然是个祸患。”纵然胡厚佑恨秦溢入骨,却也知道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先机。 “撤!”胡厚佑带着剩下的人骑着马疯狂的逃窜。 疯狂逃命的他还不知道,早已埋伏在半路的樊春茶正领兵等着他自投罗网。 就在胡厚佑下令攻城后没多久,伍思明就被忽然出现的淳齐又劝服,带着一小支为数不多的亲卫悄悄撤离了。 胡厚佑和他从鲍山带出来的人却全都留在了逃离京城的半途中。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胡厚佑的人生在他对王家小姐意图不轨后就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本来他还是有机会的,孙秀才救了王家小姐。所以免了他背上杀人的罪名,而王家小姐也没有揭发胡厚佑,就算如此胡厚佑却仍不知足,甚至因为嫉妒毒杀了孙秀才。” “那王家小姐果真不是胡老爹杀的了?” 韩水云的腹部微微鼓出了一点,秦溢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柔的摸了摸。 “胡老爹也是为了保他一命,那药虽毒,但始终留了一线生机,可胡厚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走平常人的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样普通的一对老夫妇,为了一个养子竟舍得用两条命来换一条命。 韩水云心里唏嘘,“可惜了胡家夫妇的一片良苦用心。” 胡厚佑最终还是把自己给作死了,韩水云说:“要是胡老爹在知道胡厚佑对王小姐意图不轨后就严厉阻止,也许他们一家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秦溢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不说他了,等太子的登基大典过了我也会清闲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带你去仙水镇住一段时间可好。” 韩水云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可以吗?” 秦溢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眉间,“可以。” 虽说刘久知这个太子一直都当的相对顺遂,但太子跟皇帝却始终隔着一条鸿沟,只有正真走过去了太子才能成为一代帝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刘久知和太子府里的本来伺候的人都跟着刘久知入了宫。 跟随先帝的旧人依照旧例都要迁去宫中僻静的别院,腾出来的宫室则要增添新人,刘久知府里正经的女人只有韩音云一人。 而跟随刘久知入宫又诞下龙嗣的韩诗云入宫后自然也不能无名无份下去。 韩音云是皇后的唯一人选,但要封韩诗云不仅礼部为难,就是刘久知本人都觉得难。 后来刘久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让人拿了单子请秦溢给韩诗云选封号。 秦溢也没有多问,提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一个新字。 不是德贤端丽九嫔里的任何一个字。 于是韩诗云的封号就定了新嫔。 “新嫔娘娘大喜。”眼生的太监抬着嫔规格的东西进了冬详宫。 秋吟给大家发了赏钱。 太监笑嘻嘻地收了,放好东西却又从一个托盘里取出一张对叠的纸交给韩诗云。 “新嫔娘娘的封号可是秦大人亲自取的。”太监说着把一张写着新字的白纸递到了韩诗云手里。 韩诗云双手捧着白纸,这一年多来都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竟然绽出了一丝神采,只是很快就隐没了。 “多谢公公。” 这是他们入了冬详宫后韩诗云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 登基大殿后,刘久知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此时他想起的是他的父皇,那个他仰慕了半辈子的男人。 可谁也没想到他最后会死在了当初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刘云舒手里。 走到这里,这世间是否就没了可信之人呢? “皇上,夜深了。”一直跟在刘久知身边的太监文根望着年轻的皇帝比从前说话更小心了。 刘久知倒没什么大变化,闻言起身往侧殿走去。 文根摸着衣袖里刚收下的银子,咬了咬牙,“皇上,按理今日您该跟皇后同住。” 外头的夜空漆黑,几颗星星散落其上,刘久知仰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个夜晚,有个人把厚厚的褥子给了他,自己却只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外衣。 “夜太深了,就不要过去扰皇后休息了。” 文根垂着头跟着刘久知进了侧殿。 明黄的帷幔垂落,锦绣的被褥的最里侧竟然整齐的叠着一块深灰色的垫子,确切来说那不是垫子更不是被子,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那朴素的样子跟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不搭调。 但它就是在那里,后来跟在刘久知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那个褥子每日都陪着皇上入睡。 整个皇宫跟皇帝的宫殿并立的是皇后的宫殿,在母亲的劝说下韩音云穿上了可以彰显她美丽身躯的薄透纱衣。但枯坐了半夜却始终没有等来观赏的那个人。 第88章 争宠 虽然西岳国有了新的皇帝,但这不意味着刘云舒就会俯首称臣。所以刘久知在坐上皇位的第二天都依着秦溢的意思封了崔平旷为岭南王。 半个月后刘久知的案头就收到了崔平旷贺喜和谢恩的折子。 这是跟刘云舒划清界限的意思。 刘久知登基后秦溢还代着丞相之职显然就不合适了。于是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刘久知正式封他为丞相,二是另外任命他。 几次商议后刘久知决定任秦溢为五军都统,负责统辖收编前后左右中五军,以及平叛一切事宜。 秦溢是个文官,刘久知却一下让他做了五军兵马的大统帅,反对的声音跟潮水似的一浪一浪而来。 但刘久知坚持,而朝中因为刘牧尧的不战而败兵寡粮少,如今的五军也就是叫起来觉得人多,其实算起来人真没多少。 就光收编这一项事情就让人听着头痛了,更别说后面还得把人带出去平叛了。 朝中敢接下这摊子的也就秦溢了。 三个女儿一个当了皇后,一个给刘久知生了唯一的儿子,还有一个嫁的也是西岳国响当当的大人物,刘久知当上皇帝后以前跟随他的那些老人都逐渐受到了重用。 袁思意去了吏部,张旷去了兵部,按道理怎么也该轮到韩明恒这个老丈人动一动了才是。 可刘久知显然是没这个意思。 “你上次进宫到底是怎么跟音云说的!”韩明恒一回府就找到韩夫人气呼呼地责问。 “我不就是按你提的那几个说的,先说你在通政司七八年没动了,又说渝儿今年要下场考进士,还劝了她放低身段讨好些皇上,你说说我可有漏了哪一条?” 韩明恒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想当初我以为音云嫁了皇家咱们韩家就一飞冲天了,没想到闲气受了不少,好处是一点没捞到。” “你这又是受了谁的气了。”韩夫人叹了口气,给韩明恒端了一杯茶水过去,“要不这官咱们就不做了,反正今年的恩科渝儿也下场了。” “你懂什么。”韩明恒一把放下了茶盏,怒道:“你明儿就递帖子进宫去问问韩音云,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渝儿这个弟弟。” “夫人。” 周娴淑摆了摆手,“自从音云封了皇后他就天天巴望着升迁,那几日同僚们整日请他吃酒喝喜,可谁知道…竟一阶也没给他升,也不怪他心里窝火。” “那夫人明日真要进宫去?” “去,是得去看看,我就怕不是音云不帮,而是…”周娴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帮不上。” 转眼间韩水云怀孕也有五个月了,孕吐倒是没有了,就是整日饿的不行。 本来能吃是福,但有一次秦溢一听羽阳说孩子大了会难产,于是便不许韩水云胡乱吃东西了。 韩水云饿的不行,连着瞧见秦溢都没了好脸色。 忙了一整日,秦溢回到府上就直奔院子里的人去了,瞧见人就又忍不住揉了揉韩水云的小脸。 韩水云立即推开了他。 秦溢无奈的往旁边退了退,“我都跟你说了,不能吃那么多,还有四五个月才生,咱们忍一忍好不好?” 秦溢一凑过来,韩水云就退开,秦溢都无奈了,“别气了,不然我等一下带你去喜芝堂吃点心?” 韩水云没好气地说:“喜芝堂的厨子都搬到府上来了,我还去喜芝堂做什么。” “王朝君新做出了一种点心,我试过,软糯糯的,你肯定喜欢。” “王朝君?” 秦溢点头,“今儿刚出了,她让人送去给我尝了尝。” 韩水云看了秦溢一眼,“她做出了新点心怎么不拿来给我尝鲜,却费那么大的力气往城外的军营送?” 秦溢愣了一下,然后掉头瞧着韩水云,“你这是,吃醋了?” 韩水云斜了他一眼,坐到了床上,“我开的是染布坊,不是卖醋的。” 秦溢堆着一张笑脸硬是凑了过来,跟韩水云挤在一处坐着,“真吃醋了呀?” 韩水云气的很,退了他一下,一脸嫌弃,“臭!” 秦溢“啊?”了一声,然后举起袖子闻了闻,闻不出来,但还是赶紧站了起来,有点委屈地看了韩水云一眼。 “那我洗完澡再过来。” 那委屈的模样不由的让韩水云思考起自己的话说的是不是太重了? 第二日一早周娴淑就递了帖子,因为是皇后的母亲,没到中午就有人过来请她进宫去了。 到了大殿的时候韩音云正在用饭,长长的桌子上满是珍馐,奉雪看见她急忙过去亲自把人搀了进来。 母女俩坐在一处吃了饭,韩音云就把人都赶了出去。 韩音云的脸色不好,周娴淑瞧着她就心痛了起来。 “是不是病了?”周娴淑低声问。 “没有,只是夜里睡得不好。” 韩音云眼下的青影明显。周娴淑叹了口气,“当初你要嫁太子的时候我就担心,你的性子太执拗了,又不懂的放低身段讨好人。” “如今宫里不过就你跟那个小贱人两个人你就跟皇上闹成了这样,往后要是宫里进了新人,你可怎么办?” 韩音云终于抬头望过来,“其幍答应过我,只有我一个人。” “音儿。” 周娴淑心疼地喊了她一声,“大选的日子都已经定下了,你还要做梦到什么时候啊?” 韩音云的嘴唇颤抖着,抓着周娴淑的手哭了起来。 周娴淑让韩音云主动去见刘久知,可韩音云不肯,时间渐渐就到了新帝大选的日子,新人如娇花,层层筛选后的新人更是娇花里面开的最艳的一群。 刘久知跟韩音云心思各异的坐在一处,韩音云全程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刘久知也就随意的点着,一朵又一朵的娇花被留在了宫中。 新帝年轻而英俊,让这些新人喜不自胜。 韩诗云的糕点四季不同,春天是花糕,夏天是绿豆糕,秋天是菊花糕,冬天是山药豆沙糕。 四季的内衣样式也有不同的绣花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衣衫糕点四季不变的出现在刘久知的案头,日复一日。 “新嫔又做衣服送来了?” 刘久知支着额头的手动了动,盯着那衣袖上的图样忽然问。 第89章 闹翻 文根瞅着那衣裳脸色变了变,不论入宫前还是入宫后韩夫人待他都不薄,前几日韩夫人刚交代他看顾着皇后怎么后脚就有人把殷勤献到皇上跟前了呢? “回皇上,这奴才不知。” 刘久知盯着文根,文根吓得差点跪了。 “冬详宫。”刘久知听不出情绪地说完,文根急忙出了大殿让人去冬详宫通传。 比起不大问事的韩诗云,常在宫里走动的韩夫人自然更能替亲生的女儿收买人心。所以刘久知前脚进了冬详宫后脚就有人根韩音云那里通了信。 韩音云也不知道她跟刘久知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明明她已经听母亲的放低了身段,可两人的关系却始终不温不火的,甚至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同房了。 一想到这个韩音云就再也坐不住了,这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 本来奉雪都伺候韩音云换好衣裳准备睡了,没想到韩音云忽然站起来,套了外衫就往外跑,奉雪连叫了几声都叫不住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韩音云一路跑进了冬详宫。 正坐着说话的刘久知看着散了头发一身狼狈地跑进来的韩音云先是愣住了,紧接着眉头就皱紧了。 “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是真正的责问。 这要在平时韩音云都受不了,何况如今还当着韩诗云的面? “怎么我不能来?”韩音云的喉咙发紧,气血直往头顶上冲,“我不来,让你宠幸别人吗?” 刘久知的脸色铁青。 韩音云却看不见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嫉妒模糊了她的大脑。 “刘久知,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大婚之日,你说,此生有我足矣。可是我们成婚才多久?你就有了女人甚至还有了孩子。” 韩音云指着韩诗云声声泣血,“要不是因为她,我们本该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啊!你不杀了她就算了,如今难道还想宠幸她吗?” 刘久知捏着拳头“嚯”地起身准备离开,韩音云却一把拉住了她,“刘久知,你竟然宁愿去宠幸一个让你再也不能生育的女人也不愿意来看我一眼,你怎么这么下贱!” “啪!”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桌椅被推倒的声音陆续发出。 刘久知颤抖着指了指韩音云,“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我就把这里赐给你,你给我好好的待在这里,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刘久知!”韩音云歇斯底里的叫喊并没有让刘久知哪怕稍稍停那么一下脚步。 本来坐在一下绣花的韩诗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不小心一针戳进了手里,她把手指轻轻的放进嘴里吸了吸,一道浅浅钱的血痕留在了她的唇上,在烛火下妖艳异常。 韩音云被新帝嫌弃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宫外,心急如焚的周娴淑又去递了入宫的帖子,这一次她果然没能入宫。 周娴淑在家里长吁短叹,如今正府上的韩渝过来陪周娴淑吃饭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他想了一阵后给周娴淑出了一个主意。 “母亲何不去见见水云妹妹?秦大人如今在朝中威望很大,她要进宫肯定能进。” 周娴淑眼睛亮了一下,又犹豫,“她若不肯怎么办?” 韩渝道:“都是自家姐妹,母亲前去她多少都要帮一些的。” 隔日一大早韩水云还没起来就被香晚叫醒了。 “做什么这么早就叫我起来啊?”韩水云困的很,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韩夫人来了,少夫人要去前厅待客。”香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改口叫她少夫人了。 “韩夫人?什么韩夫人李夫人的?不去不去。” “哎呀,就是韩夫人周娴淑,皇后娘娘的亲娘。” 这下韩水云的睡意全没了。 “她来找我干什么?” 香晚不知道。 韩水云去见了周娴淑,又拉扯了几句后才明白周娴淑怎么忽然登门了,说白了就是刘久知小夫妻俩吵架闹矛盾了,想让她入宫给看看,最好还能做个说客。 入宫看看好办,这说客她怎么当?她跟刘久知又不熟。 周娴淑一脸愁容,看起来憔悴的很,韩水云对周娴淑没什么爱恨情仇,她想见韩音云韩水云没道理不同意,再说她对皇宫也有点好奇。 “那我等一下就让人递帖子进宫。” 周娴淑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意,“所以说血缘至亲,出了事也只有亲姐妹才能互帮互助。” 韩水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让你女儿这么难受的那位,跟她可也是血缘至亲。 比起韩夫人递帖子入宫,韩水云的帖子刚送过去宫里就来了人,连轿子都给准备了,周娴淑刚好看了几分的脸色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韩水云坐着轿子,入宫的时候还坐着,周娴淑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在宫外还有马车坐,入了宫靠的 就是两条腿了。 一路去了冬详宫,宫门紧闭。 周娴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钱递给守门的人,说了不少好话守门的人才肯放她进去,并叮嘱,“夫人看好了时间,就半炷香的时间,您可千万别多待,我放您进去都是提着脑袋的事情。” 韩夫人又道了谢,终于进了冬详宫。 韩水云待着无聊,于是听从大殿外头一个婢女的意思,去隔壁的小花园转圈去了。 只是她人刚到小花园就迎面撞见了正带着人往这边走的刘久知。 不能让他过去。 韩水云脑子里就这么一句话,就算她不管周娴淑,但外头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在。”参见皇上。“韩水云扶着肚子慢慢下跪。” “不必行礼了。”刘久知的话说的很快,韩水云连腿都没来得及弯下就站直了。 “你怎么进宫了?”刘久知看着她问。 “额…”韩水云瞧了一眼旁边大朵大朵的鲜花,“来看花,听说宫里的花都比外头都好看,所以好奇就来看看。” 刘久知笑了笑,几步靠近了过来,“你觉得哪一朵最好看?” 见刘久知停下脚步韩水云心里松了一口气,想到他问的问题急忙四下望了一圈。然后指着最中间的一朵大红色的花说:“那一朵。” 第90章 尾声 刘久知看过去,韩水云指的花是整个花园里最中间的那一朵牡丹花。 “为什么?”刘久知的语气温柔。 跟韩水云说话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下来的情绪,好像他还是太子府的刘久知,而不是背负着西岳国未来的皇帝。 “因为最大最显眼呗,只要走进花园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见了。” 刘久知翘着嘴唇笑了起来,“你觉得最大最显眼的,就是最好看的?” 韩水云本来就是胡扯的,眼下自然点头,“这不就跟人一样,不都是权利最大的那一个最显眼。” 这马屁明显。 这一次刘久知上扬的嘴唇终于压不住笑着露出牙齿,“你这个说法可真是,有点牵强。” 文根看着入宫后第一次露出笑脸的刘久知,再想到从前韩家小姐的那些传闻,望着韩水云的眼神都渐渐地变了。 韩水云跟刘久知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哪知道他进宫后笑没笑过。 韩水云对香晚使了一个眼色,香晚收到后正打算悄悄出去提醒一下韩夫人,没想到人还没动就被刘久知点名了。 “来人,带着秦夫人的侍女去找一个大一点的花盆,让匠人过来把那一株花挖出来给秦夫人带回去养。” “这怎么行!”韩水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怎么不行?”看着急躁到眉眼生动的韩水云,刘久知的语气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戏虐。 绞尽脑汁,韩水云终于知道这个不对劲在哪里了。 “那是…”牡丹! 韩水云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韩夫人已经急匆匆跑到了跟前。 “臣妇见过皇上。” 刘久知眼里的笑意收敛,他又变成了西岳国的君主,“起来吧。” 周娴淑好容易见到刘久知哪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于是急忙磕头道:“皇上,音儿她自小性子傲气,但她性格善良,皇上大量,臣妇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她,让她不再拂逆皇上。” 刘久知的视线在韩水云依旧纤细的腰肢上扫过,又在腰下隆起那一处收回,他的口舌有一点发紧。 “朕知道了。”刘久知说完再不管她们,带着人去了冬详宫。 这一日刘久知让韩音云换上了刚叫人送来的绿色裙衫,到底是姐妹,不施粉黛的韩音云要是蒙上眼睛,跟韩水云当真有几分像。 于是刘久知用刚刚解下的腰带蒙住了韩音云的眼睛。 韩音云被刘久知抱在怀里身躯渐软,这一日她重新感觉到了刘久知的情意与热情,她流着泪说服自己原谅了刘久知。 不久后宫里人都知道皇后靠一面面纱重新得宠。 韩水云带着刘久知赏的花回到府里后,秦溢盯着那花看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韩水云等了半天等不到秦溢,只好出来寻人了。 秦溢看着她挑了挑眉稍,“你觉得这花好看?” 韩水云看着那花叹了口气,把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遍,“我就是胡诌的,谁知他抽什么风,竟然让人把花挖出来让我带回家了。” 秦溢轻轻抱着韩水云慢慢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早点睡吧。” “真的?” “真的,不过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吧。” 雕花大床上,秦溢把韩水云轻轻搂在怀里,“等你生下孩子,我带着你去关中待一段时间,顺便见一见父亲母亲,你可愿意?” “我自然没意见。”韩水云看着秦溢硬挺的侧脸,“只是皇上不是安排你收编五军,你怎么走的开?” 不知道是不是韩水云的错觉,只能感觉到秦溢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这一瞬的变化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不是眼花了,所以韩水云也没有太过追究。 “等你生产的时候收编五军的事宜应该就收尾了,到时候我会把卫璋留下。”秦溢侧过来盯着韩水云,“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韩水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严肃起来了,但还是回答:“当然愿意啊,我们是夫妻,自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 秦溢盯着她,眼睛里的情绪变化明显,他逐渐靠近,热烈的气息扑面,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韩水云的唇上,辗转吮吸,片刻才慢慢分开。 “小甜,我爱你。” 韩水云:“…” 太突然了…… 秦溢看着韩水云通红的脸颊,又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暗自叹了口气,“睡吧。” 韩水云这一次入宫后一直到生产都没进过宫,韩音云跟刘久知和好如初周娴淑自然也不同再来找韩水云了,只是韩水云不知道是韩音云跟刘久知和好后周娴淑还真来过秦府一次,只是被管家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因为秦溢发了话,往后不许韩家的人来见夫人。 因为秦溢准备充分,京里数得上名号 的接生婆大夫等等都被秦溢提前接进了府里,所以韩水云的第一胎生的尤其顺利。 “恭喜秦大人,是个小姐。” 秦溢抱着小小的一团的,他和韩水云的女儿激动的转了好几圈。 本来已经说好了,一个月过后秦溢就带韩水云去关中。但谁也没想到就在出发前一天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韩音云刺杀刘久知。 秦溢赶入宫中的时候刘久知就只剩下一口气了,等秦溢和几位大人一入宫,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事就死了。 韩音云也吊死在了自己的大殿中。 西岳国才换了一任新君,却又不得不在变故中再办了一次祭天的大典。 才会走路的小皇帝由 韩诗云抱着走上了祭天典礼。 刘久知在临死前封秦溢为相,辅佐幼帝。 关中终究是没有去成。 韩诗云即将搬去正殿与小皇帝同住,秋吟正带着一群人在收拾东西。 屋子里则是秋吟和韩诗云亲自在收。 “小姐,这些东西还要带过去吗?” 韩诗云看着还剩下不多的绿豆慢慢笑了起来,“跟那些衣服一起,都烧了。” 等到他们把东西都收干净了,这座又宫殿重新安静了下来。 很多年以后,有人移开了那口曾经放着半缸绿豆的小缸后发现小缸后头死了一堆堆老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后韩诗云住到正殿,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韩家抄家流放的旨意。 韩明恒跟周娴淑想要去秦府求情,却连韩水云的面都没能见到。 韩水云逗着怀里的女儿,忽然觉得人生当真是变化莫测,谁能想到韩诗云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改变,所以唯有珍惜眼前的人,才是当下最最重要的事。 秦溢回来的时候韩水云亲手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平日里吃饭都只吃七分饱的秦大人第一次吃到了肚子发撑。 韩水云跟秦溢在院子里散步,月光下身影依偎,他们会永远扶持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