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断更文里的病弱美人
    作者：二月竹
    文案
    楚天穿进一本坑掉的现代武侠小说，成为文中两句话带过的同名炮灰。
    第一句——病弱美人，每晚被暗杀。
    第二句——雨夜，离奇自挂门前樱桃树。
    到坑掉的最后一章，都没有揭秘杀死他的凶手。
    楚天决定自救，第一步，砍掉山上所有樱桃树！第二，找个大腿当保镖！第三，强身健体发家致富！
    楚天选中了主角的美人小叔叔，月下谪仙不苟言笑，年仅21武功第一，再过两年走火入魔。
    “小叔叔。”楚天眼圈红红，“我怕黑，和你睡行吗？
    “我怕打雷，抱着你行吗？”
    “我晕水，和你一起泡澡行吗？”
    ……
    楚天开始直播武术赚钱，一段时间登顶主播人气榜第一。
    21届武林大会，主办方主动邀请楚天团队直播比赛。
    当天，一身白衣的少年爆冷成为新的武林第一。不等颁奖，少年对着直播镜头微笑：“麻烦评论我能言不能行的网友实践承诺，每人十个超级火箭，谢谢。”
    武林大会现场和直播间同时王炸。
    一切全在楚天计划中，唯独两年后，男人没有暴毙，拎着他回房间。
    楚天茫然：“小叔叔，这么早睡觉？”
    “不睡。”男人回。“双修。”
    阅读指南：
    1，男主天生欧皇
    2，沙雕爽甜文，无逻辑。
    3，攻受没有血缘以及法律上的亲属关系。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竞技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天，陆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中国武术永远的神！
    立意：活着就要赢！
    第001章
    穿成病弱美人后成了世界冠军
    文/二月竹
    【001】
    晚7点半是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7点10分，楚天端着热气腾腾的板蓝根进了书房。
    占据半个房间的巨大书桌摆有两台电脑，此时其中一台电脑开着一个直播间，飘满了弹幕。
    【比赛快开始了主播还不回来？】
    【崽今天总决赛，你露一下脸呗！】
    【崽你粉丝破500万了，露脸当福利吧QAQ】
    “咳咳咳……”
    咳意涌来，楚天接连咳嗽好几声，白得透明的脸颊迅速从里到外红透。他视线略过弹幕，坐下握着杯子转向另一侧，点开另一台电脑跳跃的聊天框。
    是他请的律师。
    “楚女士和何先生提出私下和解，除去归还你父母的全部遗产，并额外赔偿10万，你同意立即转账。”
    “咳咳咳……”楚天再次剧烈咳嗽起来，黑眸沁了一层隐约的水色，他单手敲字回复，“50万，一分不少。截止今晚12点，过时法庭见。”
    回完楚天关了聊天框，低头吹了吹杯沿，一口喝光了药，吞咽都会痛的嗓子总算缓和了些，楚天再次把目光放回直播间。
    弹幕仍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想桃子，天崽开播三年就没露过脸，上次受邀参加半决赛解说都戴口罩……】
    【戴口罩也看得出崽崽盛世美颜！睡凤眼绝绝子！】
    【不敢露脸肯定是长得丑呗。】
    【我朋友是主播现实同事，说主播的确长相崎岖……】
    【球球辽，黑子带点智商黑人吧，天崽18，还在读书！】
    【黑子封！】一名房管直接封了黑子的号，开始刷屏，【天崽！你看了《他的武林》没有？呜呜，我昨天重刷又看到楚天死了，和你死了一样难受，呜呜呜！】
    楚天：“……”
    楚天直播不露脸，但用的真名。上周开始，他的榜二，也就是这名房管小姑娘，每天提醒他看一本叫《他的武林》的现代武侠小说。
    “你和书中一个炮灰掌门同名同姓，他也是18！快去熟读全文啊，以后穿书用得上！”
    “虽然这个小炮灰就两句描写，虽然这本书坑了，但万一呢！”
    “崽你信我！同名同姓真的会穿书！”
    ……
    临近7点半，选手陆续上场，楚天也开了麦。
    “晚……”
    刚开口，弹幕立即一片问号感叹号。
    【崽你声音怎么了？】
    【儿砸你感冒了！快吃药！】
    楚天是平台最火主播，虽没露过脸，但他声音实在太好听，解说专业极具感染力，在三年前的总决赛直播一播成名。
    楚天回了一句：“小毛病。”然后不再看弹幕，继续讲解比赛。
    中间旁边的电脑响了两次，楚天没理，等比赛结束，他扭头点开律师跳跃的头像，共有4条信息。
    “同意了。”
    “楚女士提出50万太多，他们需要2天凑钱。”
    没回复，过几分钟律师又发来一条：“他们借到钱了。”
    第4条是转账截图，楚湘雅转楚天，50万。
    楚湘雅是楚天的姑姑，结婚十年无法生育，楚天父母空难去世后，楚湘雅便抢先成为楚天监护人，同时也代为保管楚天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那时楚天11岁。
    开始，楚湘雅夫妇对楚天视如己出，结果不久楚湘雅奇迹般怀孕，夫妇俩看楚天是越来越不顺眼，又想吞掉楚天的遗产，便美其名曰为楚天打算，将年仅12的楚天打发出国念书。
    前3年还断断续续打生活费，后面直接断了，任楚天自生自灭。
    第一次电话打过去是空号，楚天就再没联系楚湘云，彼时英雄联盟大火，他玩得不错，就注册号开始直播，结果一播而红。
    楚天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了一台好电脑，其余委托律师调查父母留下的遗产。果不其然，被楚湘云一家挪用了几百万。楚天没有马上行动，按照规定，他成年才能继承遗产。
    17岁那年，楚天转回国内高中，参加高考考上了国内第一学府，而这一切楚湘雅一家一无所知。
    上周，楚天18岁生日当天，一封法院传票寄到楚湘雅家。
    楚天退掉聊天框，将50万捐给青少年基金会，操作完毕，药性上来，楚天眼皮不断往下掉，视线都开始朦胧了，余光扫过电脑屏幕，只依稀看到四个字，他的武林。
    “咳咳咳……”楚天低咳几声，闭上眼，窝椅子里睡着了。
    *
    “咳咳咳……”
    喉咙涌上浓烈的铁锈味，同时身体里仿佛有两股气流四处游走冲撞，一冷一热，楚天难受得醒了。
    光线昏暗，只窗户透进来几缕月光，楚天嘴角有点黏糊，他抬手蹭了蹭嘴角。
    蹬蹬蹬！
    与此同时，两道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乎是眨眼间。
    砰！
    砰！
    房间门被两只脚同时一踹，轰然一声倒地。
    一高一矮两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月色，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是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大喊。
    “小贼滚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
    “坏蛋滚出来！人家看到你了啦！”
    楚天：“……”
    他嘴里再次涌上腥甜，若非感受太过清晰，他肯定以为是在做梦。
    啪。
    这时一声脆响，昏暗的房间霎时灯火通明，楚天被刺得闭眼几秒，再睁开，门口又多出一个女人。
    柳叶眉，樱桃小口，皮肤光滑紧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然而一头短发耀眼的雪白，却不像是染的。
    她打量着四周，片刻说：“上半夜来过一波刺客，今晚想必不会再来。”
    她旁边是那名快两米的男人，他轻声“啊”了一声，揉着后脑勺嘟囔：“没刺客掌门咳什么呀？”
    楚天眸色微闪，适应光线后，他第一时间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不是他的卧室。而这三个相当奇怪的人更是全然陌生。
    掌门？刺客？
    只在武侠剧听过的称呼让楚天眼皮一跳，他低头看了眼前襟。
    隔着薄薄的棉质白色睡衣，他能清晰感受到丹田处汇集了那两股游走的气流，随后他不冷也不热，恢复了正常。
    “快闪开！”
    伴随着清朗的男音，又一个裤腿粘满苍耳的高个青年冲进房间。
    屋内顿时充满了难以形容的中药味，青年端着汤碗急急说：“对不住掌门，山上的浙贝母全挖完了，我去隔壁山才挖到一些，回来晚了。”
    矮个男人，其实他并不矮，只是站在快两米的男人旁边，显得他尤为小鸟依人，他指责道：“杜衡，你竟然现在才来送药！难怪掌门刚才咳得跟快暴毙一样。”
    “啊完蛋了啦！”高个男人跺脚，“二师兄你太大力踹坏门，明天人家又得补门了啦！”
    楚天：“……”
    他知道发生什么了。
    在房管孜孜不倦的刷屏下，楚天知道和他同名的炮灰有个叫杜衡的四师兄，武功超差，喜爱鼓捣草药。一个快两米的娇俏三师兄，陆陵，一个嘴巴抹了蜜的二师兄，方冬青。还有一个年过五十，外形二八的大师姐，田乃棠。
    而炮灰，是一个穷得快要灭派的西南某座深山的掌门。
    所以……
    楚天抬起先前蹭过嘴角的左手，食指指尖，一抹血色鲜艳刺目。
    他真成了那个两句话概括一生的小炮灰。
    他穿书了。
    *
    镜子里，是一清瘦脱相的少年，肤色雪白里透着淡淡的茄色，漆黑的瞳仁大半被鸦羽般的睫毛遮住，恹恹的，睡意朦胧的样子。
    想见少年健康时一定相当漂亮。
    “咳……”楚天看着和他一样的脸，又呕出一口血。
    “掌门，我进来了。”伴随着说话声，门“吱”一声打开。
    方冬青端着稀粥熟练走到床边，结果床上空无一人，他困惑几秒，结果转身瞥见站在镜子前的楚天。
    哐当，瓷碗手中摔落，摔了一个满地开花。“掌门！”方冬青惊呼，“你诈尸了！”
    楚天镇定回：“没有。”
    方冬青：“可你快半年没下过床了。”
    “所以今后得下床。”
    方冬青张嘴还想说，楚天剧烈咳嗽几声打断他：“咳咳，走吧，去饭厅用餐。”
    说是饭厅，其实不过在堂屋摆着张桌子。堂屋正中间挂着一块烫金匾额，上书万山派，经过岁月洗礼，有些字掉漆，变成了一一派。
    匾额下方摆着唯一有现代化气息的电视机，不大，50寸左右，彩色，正在播早间新闻。
    “简直是奇迹！镜头拉近可以看到，这辆公交车冲到一半时被大桥护栏卡住，护栏救了车上21个人……”
    “是大哥哥！”脆脆的童音打断主持人。
    镜头左转，一个白白胖胖，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仰着头，认真纠正主持人：“是比我妈妈还漂亮的大哥哥救了我们，我看到了！”
    主持人微微笑着，蹲下拍拍小女孩的头：“所以是超人救了你们吗？”
    小女孩摇头成拨浪鼓：“才不是超人，是黑头发黑眼睛白皮肤的大哥哥！”
    主持人并不当一回儿事，笑着说：“小朋友很有想象力呀！没错，我们中国以后也会有超级英雄呢！”
    起身继续播报刚才的公交车事故。
    同时画面插播事故发生时的监控，一道黑影稍纵即逝，没有人在意。
    这时画面一跳，变成了雪花，没台了，田乃棠二话不说立即跃到院子，转着一个大锅一样的物件。
    万山派位处于山尖的深处，只拉了电网没有电视信号，用的是卫星电视接收器，田乃棠大声问：“有了没？”
    滋啦一声电流，新闻画面再次出现。
    “有啦！”陆陵回了声。
    田乃棠回来继续喝粥。
    陆陵盯着电视，撕下一小块油条：“救人的轻功真好哇，是昆仑的高手吧，好善良呦，为了救人公共场合用武功，都不怕暴露身份呢。”
    杜衡挑着蘸水里的鱼腥草：“昆仑擅轻功，但能避开监控的轻功，昆仑再往上数几百年都没有。”
    陆陵回头：“那衡衡师弟你觉得是谁？”
    杜衡还在和鱼腥草较劲：“还能有谁，逍遥派的陆行呗。”
    楚天就是这时进了大堂，陆陵杜衡看到楚天出现，同时噤声，筷子掉到桌上，田乃棠还算淡定，但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楚天微笑：“各位早上好。”
    *
    比起端给楚天的稀粥，餐桌上的早餐多点油水，不过也没好太多，一锅飘着几滴油星的粥，一盘油条，还有几碟烫水野菜，凉拌野菜，腌野菜，一碗红艳艳的鱼腥草辣椒蘸水。
    陆陵边给楚天盛粥边偷瞄他，杜陵是滔滔不绝讲解着鱼腥草的益处：“清热解毒，止咳祛痰，最适合掌门。”
    田乃棠吐槽：“既然这么有用，你平时为什么不在药里加鱼腥草。”
    杜陵从容一笑：“鱼腥草属凉性，掌门体质虚寒，食用鱼腥草反而会让寒毒淤积体内，起反作用。”
    田乃棠：“那你现在又让掌门食用？”
    杜陵竖起食指轻摇：“此一时彼一时，掌门近来咳嗽频繁，食用鱼腥草利于止咳。”
    “照我说，没有什么比肉补好。”方冬青坐到田乃棠旁边，“要不是现在不能打野味，我去给掌门猎几头野猪，顿顿吃肉必定药到病除。”
    楚天这具美人灯一样的身体常年吃得清淡，听到野味野猪肉，他自发浮起一阵油腻的恶心。
    这时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携带着一股清雅的清甜味，冲淡了恶心不适。
    清甜味时淡时浓，不时往大堂里钻，楚天心里那股恶心劲儿总算消失，他觉得这股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吃过？
    尽管饭菜不符合楚天的口味，但他知道这具身体需要营养，还是喝了一碗粥，不少蔬菜。
    到晚上，楚天推窗给紧闭的房间通风，月色下，不远处有几树树影摇曳，星星点点的红点若隐若现，那股清甜味更加浓郁。
    是毛樱桃，一棵、两棵、三棵、四棵、五棵树全是毛樱桃。
    原来现在是毛樱桃成熟的季节，6月。
    楚天正看着樱桃树，卧室天花板猝不及防碎裂，三道人影跟着碎瓦片从天而降，穿着黑色运动套装，戴着黑色口罩，喊着“交出山海录饶你不死”便冲向楚天。
    楚天还没做出反应，砰！白天才补好的门再次轰然倒塌，一道挺拔身影携着一道银光出现在门口。
    田乃棠冷哼：“想动你祖奶奶的小师弟，先问问祖奶奶的刀答不答应！”
    高温淬火的锻打不锈钢菜刀在月色下闪闪发光，田乃棠和三名刺客缠斗起来。
    同时院里响起陆陵的嘤嘤声：“棠棠师姐你又……我不依了啦，门你自己补，我只补屋顶！”
    刀光剑影里，楚天脑海里闪过两条弹幕。
    【病弱美人，每晚被暗杀。】
    【雨夜，离奇自挂门前樱桃树。】
    身后是刀剑碰撞声，眼前是五棵结满果实的樱桃树，楚天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我靠。”
    *
    咚。
    咚。
    咚咚。
    击退刺客后的宁静午夜，山间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声音。
    陆凌第一个被吓醒，他抱紧怀里的草莓熊，抬脚一脚把上铺的床板踢翻，尖叫道：“青青师兄救命呀！有鬼叫！”
    床板摔下地之面，方冬青先一个空中三百六十度翻滚，稳稳落到门口，头也不回开门出去，敲隔壁的门：“杜衡，起床给你三师兄治病。”
    杜衡打开门，压低声音说：“二师兄，我适才卧地听音，看来这次是一大批高手来袭，数量比以往多出三倍，我们一定得全力以赴，保护好掌门！”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田乃棠的大喝：“何方小贼敢来万山盗树！吃我一刀！”
    站在倒地的五棵樱桃树里，楚天额头满是汗水，握着斧头回头。
    “冷静，自己人！”
    第002章
    【002】
    楚天没有和瞠目结舌的四人解释，花了几小时砍完樱桃树，他现在浑身湿透了，双腿也打着颤，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他回到房间，简单冲洗一遍，喝完乌黑的药汁，倒床就睡。
    次日，楚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挪开床前的一块砖，下方是个方正暗格，放着一个保险箱，唯有楚天的指纹和密码同时作用能解锁。
    楚天没有原身记忆，但身体有，他指尖触到数字键，就自发输入了一串数字。
    咔。
    细微一声，锁开了。
    楚天拿出一本崭新的《山海录》。
    万山派祖训，门下弟子永不得练习山海录。因此这本传说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到如今除了第一任创出此武功的掌门，无人看过。
    这是原身每晚被刺杀的根源，楚天直接翻开。
    扉页是相当别具一格的狂草，写着：“不听祖训的兔崽子，你必能再次将万山派发扬光大！”
    楚天眼皮一跳，翻开下一页。
    这次是一封真诚的自白信，洋洋洒洒，一万余字。简而言之就是世界上根本没有山海录。
    三百多年前，万山派只是无人知晓的小门派，于是那任掌门想出一个办法——花钱宣传万山派有一本厉害的武功秘籍。
    为效果逼真，还重金聘请江湖上几个武功不错，穷困潦倒的散人演戏输给他，加上他本身确实武功不错，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谁学了《山海录》，谁就能成为天下第一。
    竟然真成功营销万山派成为江湖五大派之一。
    “真亦假时假亦真，有效果的秘籍就是真秘籍！好秘籍！”
    那任掌门在末尾留下这么一句话。
    楚天倒是没想到山海录是并不存在的假秘籍，不过真假也不重要了。
    万山派早在两百年前没落了，老掌门逝世后，万山派再没出过顶尖高手，早在五大派里边缘化，唯一出名的只有山海录。
    后来随着历史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各大帮派纷纷转行，武林消失了，武术没落了，只每五年会悄悄举行一次武林大会。
    原身其实是难得一见的学武奇才，10岁已经精通万山派所有武功，然而是病秧子，再高的武功，没有一副健康的体魄都是花架子，指望原身振兴万山派的父母郁郁而终。
    原身继承万山派时不过12岁，压力加重了病情，还有些抑郁，于半年前开始足不出户，闭门不见客。
    这些书中没提过的内容，全是楚天昨天从陆陵口中套来的。
    楚天盯着书页最后一句话，半小时后做了决定。
    早上八点，方冬青惯例来给楚天送汤药，正要敲门，门先一步打开。
    楚天在门内说：“十分钟后饭厅集合，有事商议。”
    十分钟后，万山派包括楚天在内，五人集齐饭厅。
    人到齐，楚天开口：“我有一件事征询你们的意见。”
    田乃棠，方冬青，陆陵和杜衡齐刷刷看向楚天：“掌门吩咐！”
    楚天：“我要拍卖《山海录》。”
    *
    “咯咯咯！”
    陆凌在后院养的公鸡又开始打鸣，在鸦雀无声的饭厅尤为清晰。
    陆陵眨眨眼，一秒后他揉着眼睛说：“我一定是还没睡醒，我回去补觉啦！”
    方冬青跟着起身：“今天天气不错，我去杀只鸡给掌门炖汤，补补脑。”
    田乃棠拿起一个老面馒头：“我记得厨房的菜刀钝了，我帮你磨刀。”
    杜衡看看田乃棠，又看看方冬青，踌躇着起身：“那我去摘点药材一起炖？”
    楚天说：“至少能拍出上百万。”
    四人往外走的脚步同时停住。
    田乃棠：“不可，山海录是祖传秘籍！”
    方冬青：“不妥，山海录是镇派之宝！”
    陆陵：“不行啦，山海录是天下第一！”
    杜衡：“不太好，山海录是绝世武功！”
    楚天吐出三个字：“上百万。”
    饭厅再次安静，几秒后，四道声音异口同声：“同意！”
    不是他们没有武德，主要是万山派现今穷得屋子都快补不起了，万山派是少数没有转行的门派，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能撑到现在，全靠先前的老底。
    而一本永远不能练的武功秘籍，仔细想想，有钱才能吃饱饭，吃饱饭才健康，健康才能继续将武术发扬光大！
    楚天点头：“结束，用餐。”
    早餐在安静又澎湃的气氛下结束了，楚天叫上杜衡回卧室。
    楚天关上门，微微眯眼，探究地看着杜衡：“雏鹰起飞？”
    杜衡：“啊？”
    楚天又说：“时代在召唤？”
    杜衡：“唉？”
    楚天不再问了，他已经确定书中的世界没有九套广播体操。
    他走到书桌坐下，列了一张清单给杜衡：“帮我找齐这些东西。”
    杜衡低头一看：“牛皮，松木，檀香……”念到珍珠，他声线劈了个叉，“珍珠，金箔……”
    杜衡念不下去了。
    这时楚天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给他。
    杜衡困惑接过，打开一眼被一叠粉嫩颜色闪瞎眼，他瞳孔瞬间地震。
    杜衡马上看向楚天：“掌门这是？”
    楚天说：“最后的积蓄。”
    杜衡大惊：“掌门你还有私房钱！”
    其实这一叠钱是和《山海录》一起放在保险箱，应该是原身父母留给他的钱。但原身并未打开过保险箱，不知道还有这些钱。
    楚天点头：“是，速去速回。”
    杜衡马上把信封揣进怀里，满脸认真：“保证完成任务！晚饭前必归！”
    杜衡离开后，楚天有些撑不住了，眼皮不停往下掉。原身以前白天除了喝药就是睡觉，身体早已形成了惯性。
    常年不见阳光，无法呼吸新鲜空气，这也是原身越来越虚弱的原因之一。
    楚天揉着太阳穴，强制睁开眼，起身推开窗户。
    凉风和阳光同时进入房间，看着外面的山色，楚天深吸一口空气，伸开双臂做简单的拉伸，许久未曾活动的身体，得循序渐进运动。
    “掌门。”忽然田乃棠出现在窗外，一脸凝重望着楚天，“我知道你拿出拍卖的肯定是真《山海录》，但其他人未必相信，暗杀不会停止。”
    楚天并不奢望拍卖《山海录》就能消除暗杀，另一点是在他有自保能力前，他要为他的生命找一个保障。
    田乃棠，方冬青几个对付一般的刺客游刃有余，但对上真正的高手，后果就是他自挂樱桃树。
    文中到坑掉的最后章节，都没有揭秘杀死原身的凶手。毫无头绪的敌人躲在暗处，他必须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他。
    拍卖《山海录》，才能聚集各路武林高手。
    楚天嘴角微翘：“不拍卖也不会停止，既然如此，能换点钱也不亏。”
    田乃棠沉默几秒，然后说：“掌门，等门派有钱，我申请经费再锻造一把菜刀，我想练双刀很久了！”
    楚天满口答应，他看眼田乃棠别在腰间的菜刀，笑着说：“我还有件事想拜托师姐。”
    田乃棠问：“什么？”
    楚天：“我需要一个十丈左右的密封竹棚。”
    杜衡在晚饭前回来了，同时田乃棠也在后院搭好了竹棚。
    吃完晚饭，喝了药，楚天提着松木去了竹棚。到竹棚，楚天把松木全部砍成段扔进竹棚，开始焖松烟，然后在旁边开始熬牛皮。
    月色渐深，远处楚天的房间又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刺客又来了。
    楚天淡定继续搅着冒烟的牛皮胶。
    *
    两个月后，一块泛着檀香的墨块终于做好了。
    楚天细细研好磨，然后翻开准备好的宣纸本，将雏鹰起飞的动作分解，一共画了满三册。
    三册能拍三次，赚三次。
    八月的万山，桂花树提前开了，山风袭来，呼吸都带着桂花香。
    楚天将三本画册挂在廊下吹风，满足伸了个懒腰。
    搞定！
    当天晚上，沉寂已久的武林盟大群，陆陵冒泡。
    【陆小凌】@全体成员，各位哥哥姐姐，接掌门通知，万山派将于今年中秋佳节，100元起拍《山海录》，欢迎大家踊跃参加哟，凌凌在万山等你们，么么哒！【比心心】
    第003章
    【003】
    几分钟过去，群里寂静无声。
    这时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陆小凌】：不好意思，漏掉一句，由于《山海录》情况特殊，为保障最后的所得者不受打扰，此次拍卖进场需全程佩戴口罩。
    这次的信息一发，同时出现几条回复。
    【？？？@陆小凌被盗号了？】
    【还以为这群死了呢，原来还有活人！】
    【额，这是什么群？】
    【今天是8月8，不是4月1吧？】
    ……
    聊天记录瞬间99+。
    此时万山派大厅，楚天还手机给陆陵：“行了。”
    陆陵百思不得其解，他发的信息没人理，怎么楚天一发就炸鱼成功。
    陆陵张嘴：“掌门，这是为什么呀？”
    楚天问：“你要脸吗？”
    陆陵立即丢开手机，双手紧紧捧住脸：“没什么比我的脸更重要！”
    楚天点头：“他们也一样。”
    半夜，群文件上传了邀请函，【陆小陵】又冒泡。
    “爱护地球，低碳生活，绿色拍买，我们就不浪费纸张，辛苦快递员给大家寄邀请函啦，麻烦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自行下载打印哦。”
    沉寂许久，一个匿名发了一句感叹：“第一次见把穷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静悄悄的，一排整齐划一的匿名加1，加2……加10086。
    *
    中秋节转眼即到。
    万山四季翠绿，看不出秋景，只山梯两旁的板栗树增添了秋意。
    秋风一卷，不时有张口的板栗从枝头掉落。上山的人流轻松避开，唯独一个胡萝卜色爆炸头的青年没避开。
    “哎哎哎！下炸/弹啊这是！”
    “沈管家沈管家，快瞧瞧我额头是不是砸起包了？！”
    “肯定砸破了，我得停下来养伤。”
    “我的老天爷啊，这年头竟然还有没通公路的地方？”
    “爬不动了爬不动了，真爬不动了，我得休息！”
    ……
    陡峭的山梯一路是青年的呱噪声，众人纷纷侧目。
    快到山顶好不容易消停几分钟，结果在万山派入口处，青年又嚷开了：“这鬼天气这么热，我不戴口罩！万一捂出痱子怎么办？他们怕露脸，我可不怕，不就买一本破秘籍嘛，多大点事。”
    青年音量不小，加上山顶平坦开阔，传播得更为清晰，其他门派的人听着脸上挂不住了，纷纷出声。
    “你哪个门派的？讲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什么意思，谁怕了？”
    “我们是遵守规则，尊重楚掌门！”
    “我几十年没动武了，今天破例好好教训一下你这臭小子！”
    “不错，父母不教，到社会上自有人来教！”
    青年回头，眉毛都是嚣张的弧度：“字面意思，我说你们想那《山海录》想得要命，面上却一副……唔唔！”
    没说完，一直沉默站在青年旁边的同行的男人及时扳回青年的头，迅速给青年套上口罩。
    男人三十出头，戴着无框眼镜，眼眸不笑也弯弯的，看着十分儒雅。
    青年瞪着眼，呼出的气吹得口罩忽鼓忽瘪，但到底没扯下来，扭过头举着小风扇吹风。
    男人冲方冬青笑笑，自己也戴上口罩，这才递过邀请函：“逍遥派沈易行。”
    逍遥派三字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扬言要教训青年的人更是讪讪收回手，摸着鼻子四处打量，就是不看青年和沈易行。
    青年嫌弃撇嘴，背着手转身，昂首挺胸跨过门栏：“走了，沈管家。”
    而这一切，全被混在人群里的楚天纳入眼底。
    根据青年的谈吐和外形，加上他来自逍遥派，楚天已经确认了青年的身份，《他的武林》的主角，陆昂星。
    根据主角不死定理，其实跟着陆昂星最为安全，可那是一年后的陆昂星。
    现在的陆昂星，如刚才所见，还是一个被宠坏的豪门阔少，武功没有，惹事第一名。
    楚天直接排除陆昂星，视线继续在人群里搜寻。
    以貌取人不可取，但高手往往有别样的气质，他观察了很久，目前上山的人里，没有。
    楚天是戴着口罩的，排队到他，方冬青惯例要检查邀请函，楚天冲他眨眨眼，方冬青脸色一变，四处看了看，凑上前小声问：“掌门这是？”
    楚天压低声音回：“抬价。”
    方冬青恍然大悟，顺便竖起大拇指：“好嘞，里面请！”
    *
    《他的江湖》设定有五派八帮，以及一些边边角角小门派，这次各门各派共来五十余人。
    虽囊中羞涩，楚天还是让陆陵做饭招远来的贵客，特色野菜担担面，板栗酥皮月饼，自酿的深山桂花酒。
    加上大家心思全在待会儿的拍卖，倒是也没人嫌弃菜色简单。
    翘首以盼，月上柳梢头，终于迎来拍卖。
    万山派前厅院子里搭着简单的拍卖台，唯一有西装的杜衡身着黑西装，拾阶而上。
    台下立即响起热烈掌声，还异口同声大喊：“楚掌门果真人中龙凤，一表人材！”
    杜衡斯文有礼：“我叫杜衡，万山派四弟子，楚掌门身体不适，无法见客，还望各位海涵。”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偏偏有人哈哈大笑：“哈哈，马屁拍到马腿上，不认识就不认识嘛，装什么热情似火。”
    尽管有口罩，但陆昂星刚在入口闹了一次，在场的人都已经知道那头胡萝卜毛是他。
    他们得罪不起逍遥派，也无法反驳，只好把气憋回肚子里。
    楚天的位置离陆昂星不远，现在各帮派成员已经坐了满院落，但他清楚，暗处潜伏着的，才是真高手。
    那些人中，才有他的未来保镖。
    楚天敛眉，目光投向拍卖台。
    八点整，山顶上方的月亮已如大银盘一般，照亮着整座万山。
    杜衡似模似样地开始不专业的拍卖，戴上白手套，咔，桌面的盒子打开了，缓缓拿出里面的书。
    霎时，无数道目光汇聚那本薄书，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那个热血江湖已然消失在历史里，但天下第一的诱惑，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住。
    杜衡开口：“第1本，起拍价100。”
    “什么？”众人傻眼了，“第1本？原来《山海录》有很多本？”
    杜衡马上低头：“是啊，我数数。”
    众人：“……”
    不过这反而让他们更为安心，证明《山海录》确实只由万山派掌门保管。
    瞧瞧，连排行第四的弟子都不知道有几本，不愧是天下第一武学秘籍！
    不过他们后来知晓万山派加掌门一共就五个人的时候，那又是后话了。
    “3本。”杜衡数完报数。
    杜衡话音一落，立即有人举牌：“200。”
    “300。”
    “400。”
    “450！”
    ……
    喊一圈，才到4500，基本是那些小门派喊价。见时间差不多，楚天举牌出声：“10万。”
    人群安静一两秒，这时后方终于出现新声音喊价：“50万。”
    有人回头，却一时不知声音是何处所发，只听出应该是属于女人的声音。
    楚天并不意外，在转行的门派里，有几个如今是知名大财团，钱对他们而言只是数字。
    楚天估价三本画册最后拍价是几千万，只是万山派那几名弟子，见过钱的最多的单位是万，于是他说了个他们相对能想象到的数字。
    楚天正要继续举牌，另一个人先坐不住了，陆昂星站起身：“别再浪费时间了，我出500万！”
    全场马上哗然。
    天下第一的诱惑归诱惑，但这可是500万！能在京城买一个老破小学区房的500万呐！
    先前喊50万的女声也没想到陆昂星会一次加到500万。
    拍卖台，杜衡开始倒数，声音都在抖：“5……百万一次，5百……万……”
    女声只好咬着牙出声：“600万。”
    陆昂星眼睛都不眨：“1000万。”
    “卧槽！”楚天后排的人窃窃私语，“逍遥派这么有钱？”
    “你不知道？逍遥派现任掌门陆天是陆氏集团总裁。”
    “听着有些耳熟……我滴乖乖，是排第一那个陆氏？”
    “猜对咯。”
    ……
    陆昂星坐在第一排，光线最亮，一头胡萝卜毛又显眼，是蚊子最喜欢的大餐。
    他被蚊子咬得眼睛都红了，现在只想马上下山，他急急说：“喂，台上的那谁，快别磨叽了，3本3千万，你马上打包，我要下山！你们山上的蚊子太毒了！快痒死我了！”
    也许是看不惯陆昂星，也许是眼馋《山海录》，有人忍不住酸了一句：“逍遥派不愧是百年大门派，有钱烧的，三千万买三本书。”
    这话陆昂星爱听，他咧嘴：“就是买去烧！”
    “3千万一次，3千万两次，3千万3次。”
    由于金额完全超出杜衡对钱的概念，这次他没有磕巴，喊得无比顺畅，喊得掷地有声：“成交！”
    “嘿嘿，完美搞定！”陆昂星挠着胳膊上的包，呲牙咧嘴上台去拿《山海录》。
    杜衡也打包得超级快，唯恐陆昂星反悔，几乎是塞到陆昂星怀里：“给！”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台下猛地跃出数道身影，手握寒光直指陆昂星。
    电光火石间，多数人没有反应过来，陆昂星站着不动，一手抱着《山海录》，一手挠着痒，傻傻问：“这是助兴彩蛋？”
    楚天没想到刺客能藏在宾客中，他安排田乃棠在外围守着，现在见陆昂星遇险，他当即跳上拍卖台，抓住陆昂星手臂正要扯开他，耳畔同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声。
    泛着杀意的剑全被打落，几名刺客应声倒地，而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转瞬出现在陆昂星身旁。
    月下，来人的侧脸冷冽似冰刃，琥珀色的眼底倒映着月色，却没有丝毫温度。
    山风吹起他的衬衫，是一抹耀眼的白。
    陆昂星眼睛骤亮，激动出声：“小叔叔！”
    第004章
    【004】
    小叔叔？
    楚天抬眸，刚要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忽而一道黑影闪出，宛如春日惊雷，出现得猝不及防。
    黑影速度快似闪电，不费吹灰之力劈晕最前方的杜衡，转瞬就能捏住陆昂星的脖子。
    陆昂星完全没意识到，还在冲着身旁的男人咧嘴：“小叔叔，我就知道你……”
    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抓住陆昂星肩膀，往上一提扔往沈易行的方向。
    “嗷！”陆昂星飞了出去，楚天反应快，松了手，不然也得跟着飞出去。
    于是楚天站在中间，男人和黑影隔着他快速过着招。
    动作之快，像是放幻灯片一样，周遭的气流都加快了，刮在脸上生疼，下一秒，楚天眼铮铮看见他眼前飘落一根断发，熟悉的，他的刘海，是被前后两人对掌形成的风刀切掉的。
    楚天：“……”
    他在这几个月内被刺杀了上百次，早已身经百战。然而这次，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武侠小说，之前暗杀他的刺客，顶多是游戏里的新手村体验。
    楚天没有动，两人隔着他交锋，稍不注意，他的下场就是那根断刘海。
    时间只过去两分钟，但男人和黑影已经对了上百招。
    忽然黑影吹了声口哨，尖锐的尾音绕着山涧回荡，听得在场大多数人都心里翻腾，有的甚至干呕起来。
    一团乌云慢慢飘来，遮住月色，万山山顶瞬间变得昏暗，待乌云往下冲向人群，陆昂星才眨着眼，张着嘴感叹：“牛逼，第一次见这么多蝙蝠！”
    沈易行赶紧护着陆昂星后退，然后脱下外套赶着蝙蝠大喊：“大家快散开！这些蝙蝠的翼手有毒！”
    然而铺天盖地的蝙蝠躲无可躲，赤手空拳的众人这才回忆起武器的美好。
    曾几何时，练武之人，武器比性命更重要。
    这时田乃棠拎着两个水桶赶到：“同志们！快来领武器！人人都有，不用抢！”
    众人大喜，蜂拥去领武器，结果……
    “斧头？”
    “钉耙？”
    “扫把？”
    “……火钳？这年代还他妈有用火钳的？！”
    田乃棠无视他们的吐槽，抽出别在腰间的菜刀，跳起来就是一刀一只蝙蝠：“敢到万山派闹事，老娘剁碎你们！”
    陆陵也举着擀面杖跑出来，之前他一直在厨房做担担面：“来万山派撒野，我的擀面杖可不是吃素素的！今天就让它开开荤！”
    ……
    一阵鸡飞狗跳，钉耙斧头，扫把火钳齐上阵，疯狂砍着蝙蝠，蝙蝠和下雨一样，唰唰掉到地上。
    这瞬间，黑影突然收手，掌心换个方向往前一推，将笔直站着的楚天猛地推向男人，紧接着他自己纵身一跃，消失了。
    眼看楚天要撞进男人怀里，男人面无表情伸出食指抵着楚天，生生让楚天停住了。
    在这斑驳陆离的刀光斧影里，楚天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冷。
    极致的冷。
    漂亮。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漂亮。
    尤其是男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一个深邃神秘的深渊，陷进去，就再也无法出来。
    陆昂星的小叔叔。
    楚天想起来了。
    书中第一高手，不苟言笑的月下谪仙，陆行。
    *
    远处再次传来诡异哨声，蝙蝠群立即飞走了，被遮住的月亮再次往地面洒着光辉。
    满地的蝙蝠尸体，陆昂星感叹着：“真壮观！”
    然后踮着脚，一蹦一蹦地去找陆行，刚到陆行面前，便献宝一样往怀里一掏：“小叔叔，我买到……额……”
    低头一瞧，怀中的《山海录》不翼而飞。
    “奇怪。”陆昂星抬头，一脸震惊，“那几本秘籍不见了哎。”
    听到《山海录》不见了，本来还在比着杀蝙蝠数量的人群安静了，纷纷看向陆昂星，目光满是不信任。
    有人低声说：“来了，陆家老套路，假装东西丢了，其实嘛，谁知道呢。”
    这个呢就很有灵性，陆昂星倒是没听出里面的阴阳怪气，只听到3个字，假装呢。
    陆昂星回头：“不过3本破秘籍，丢就是丢，我没必要假装丢。”
    “是蝙蝠叼走了。”
    身后响起一道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
    陆昂星回头，就看到一个身形消瘦，戴着白色口罩的少年。
    他眨眨眼，盯着少年唯一露出的眼睛，忽然惊喜起来：“是你！刚才你也有救我！”转而疑惑问，“你刚说蝙蝠叼走了什么？”
    楚天黑眸清亮，目光扫过陆昂星的外套。
    陆昂星胸口位置有一个被腐蚀掉的不显眼小洞，楚天又望向沈易行：“这位先生之前说过，蝙蝠的翼手有毒，你的外套就是蝙蝠叼秘籍时腐蚀到了。”
    “我去他大爷！！”陆昂星满头胡萝卜毛全气得倒立，心痛哀嚎着，“我这是江南第一裁缝花八八六十四天，一针一线纯手工，用了888颗水晶缝制的30号必胜外套！死蝙蝠，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30号是陆昂星喜欢的足球明星。
    沈易行冲楚天点点头，谢他帮陆昂星说话。
    楚天其实并没有要帮陆昂星，他一个炮灰，每天为了保命已经很艰难了，没时间去关心主角。
    他是为接近陆行。
    楚天看上了陆行。确切点，他看上了陆行的武功，以及陆行两年后会暴毙。
    陆行是楚天房管小姑娘也常挂在嘴边的人物。
    【啊啊，陆行怎么只是配角！他明明比陆昂星帅多了！作者懂个屁的《他的武林》！】
    【对不起呀天崽，我不是要爆粗口，只要你看过文，你肯定也会喜欢陆美人！年仅21，武功第一！还长得美美帅帅哒！嗷，除了你，他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呜呜呜，天崽，陆美人也死了，在你死后，哦不是，是你的同名小炮灰死后半年，他走火入魔暴毙了！呜呜呜，我要给作者寄只有空气的薯片！凭什么让陆美人死啊！不就是人气盖过陆昂星……不说了！我去给作者寄恨的薯片！】
    ……
    年仅21，武林第一，再过两年，即将暴毙。
    虽然对陆行走火入魔深表遗憾，但陆行绝对是保护他的不二人选。
    根据小说时间线，他还有一年半自挂樱桃树，陆行还有两年暴毙，他只要赖着陆行一年半，他就彻底安全了。
    楚天眼眸弯成了月牙，友好地看向陆行。
    陆行还是那副死人脸，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楚天，只问了陆昂星一句：“还能走？”
    “能……”陆昂星还在心疼他的手工战服，回答起来有气无力的。不过他很快又满血复活，翻过外套，脸颊蹭了蹭后背用888颗水晶缝成的巨大30，“算了，没腐蚀我心爱的30，我原谅……”
    这时先前被陆行内力震晕的那几名刺客终于醒了。
    第一眼看到堆了满身的死蝙蝠，他们先是惊讶，然后训练有素准备咬舌自尽。
    陆行就近取了1颗陆昂星外套上的水晶，扬手一扔，一一擦着几名刺客的穴位而过，几名刺客的牙刚咬到舌头，便被定住了，无法自杀。
    刺客：“……”
    其余看客：“我擦！隔空点穴！”
    “他谁啊？！武功那么牛逼！”
    “看着很年轻啊，没想到竟会如此高深的武功。”
    “有听到那臭……陆家小少爷喊他小叔叔。”
    ……
    陆昂星：“……”他捧着缺了1颗水晶的30号，哭了，“小叔叔……”
    陆行面无表情，他对沈易行说：“你解决。”说完没有使用轻功，转身步行下山。
    “我知道他是谁了！”
    倏地，一个圆脸圆眼睛的男人一脸崩溃：“是他！陆美人！”
    陆美人一出，其他人恍然大悟。
    能在武林盟里引起波澜的八卦不多，陆美人是其中一个。
    十多年前，几名少年去逍遥派当交换生，武功没学到，倒是陷入了爱河。
    他们回来一传播，大家才知道原来逍遥派掌门有一千金，名唤陆行，虽说名字糙了点，但那叫一个漂亮得天上有地下无。
    少年甲：“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
    少年乙：“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少年丙：“她有一张玫瑰都会惭愧的美丽面孔。”
    少年丁：“她还有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肌肤。”
    甲乙丙丁：“哦，她就是逍遥派的公主，我们的陆美人。”
    ……
    陆家有一个武林第一美人的消息传播开了，到陆行18岁，上逍遥派求婚的男人络绎不绝。
    据当年参与者透露，不到半小时，逍遥山峰和下饺子一般往下掉人。
    出院后，当事人对甲乙丙丁破口大骂：“四个睁眼瞎！谁家第一美人平胸！谁家第一美人带把！陆行他妈是男的！”
    ……
    后来陆行他妈发了澄清公告：“性别女。还有谁说第一美人不能是男人？我就知道一个漂亮的男美人，不过我不告诉你们，留着，给我三女儿。”
    可惜，陆行的母亲在公告几个月后去世了，没来得及生一个三女儿。
    后来陆行的父亲思念亡妻，又过几个月，也去世了。
    陆行的大哥陆天，不懂武功，一心只想赚钱的陆氏总裁，被抓回来当了逍遥派掌门。
    但全武林心里门清，现在住在逍遥峰的，才是逍遥派的实际掌权人。
    曾经的第一美人，现在的第一猛男，陆行。
    现场鸦雀无声。
    还是沈易行打破沉默，礼貌和田乃棠交接：“刺客为《山海录》而来，此地又属于万山派，这些刺客就交由你们发落吧。”
    田乃棠想了想，点头：“行，剁了吧！”
    “！”沈易行嘴角抽了抽，赶快说，“法治社会，还是报警处理！”
    唯恐田乃棠真把刺客剁了，沈易行掏出手机，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了。
    田乃棠收回菜刀，然后冲旁边的楚天眨眨眼，走上拍卖台一脚踩在还晕着的杜衡胸口：“醒了！”
    “嘶！”杜衡疼醒了。
    杜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陆昂星，找到陆昂星，杜衡边疼得呼气边强调：“《山海录》一经拍出，后果概不负责！”
    陆昂星总算从手工战袍少1颗钻的打击恢复，他抓抓有几丝凌乱的刘海，财大气粗说：“我拍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要敢退钱给我，那就是看不起我！”
    陆昂星又想到什么，特地强调：“记得交税。”山顶人，法律意识淡薄，他得提醒他们！
    杜衡安心了，再次晕回去。
    *
    将宾客送走，刺客送进局子，第二天，楚天安排好万山派的事务，也下山了。
    当晚的飞机飞往沿海，逍遥峰所在地。
    第005章
    【005】
    杜衡要给楚天配药，田乃棠要保护楚天安全，这次出行，他们也来了。
    登机后，三人位置同一排，杜衡靠窗边了，楚天中间，田乃棠靠过道，无死角保护楚天。
    杜衡系好安全带，他前后看了看，乘客还没到，于是他马上凑到楚天旁边小声喊：“掌门。”
    楚天侧头：“嗯？”
    “这是陆陵特意给你做的酸枣糖，你含在舌苔下面，待会儿晕机会好受些。”杜衡塞过来一块糖。
    楚天不晕机，只是他确实不喜欢飞机，他接过剥开放进嘴里，然后戴上眼罩。
    从西南到江南航程3小时，10点才到，他打算先睡一觉。
    耳畔又响起杜衡的声音：“掌门你别不好意思，你第一次坐飞机晕机特别正常，真的，不要紧，吐出来就行，我会照顾你。”
    楚天：“嗯。”
    不知过去多久，楚天在左右夹击的呕吐声中醒了，他拉下眼罩，左右两边，田乃棠和杜衡都在吐。
    尤其杜衡，吐得惊天动地，整颗头都埋在纸袋里。
    楚天：“……”
    见楚天醒了，田乃棠赶紧起身：“衡子你机灵点，保护好掌……小楚儿，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田乃棠跑得飞快。
    暂时肩负保护楚天的重任，杜衡硬是憋住不吐了，抬头眯眼观察四周，还试图用内力传音和楚天交谈，不过提了一下内力发现他想太多，还是认命压低声音说：“掌门你放心，小问题，我就是有一点点晕机。”
    楚天拧开一瓶水给他：“喝点水。”
    “哦哦。”杜衡接过水，刚喝一口，田乃棠就回来了，果然是马上。
    “呕！”杜衡迫不及待又埋头回纸袋里，一直吐到下机。
    下机后，杜衡双腿都软了，他想去卫生间洗脸，往卫生间走了几分钟，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巨吼：“前面的快闪开！”
    杜衡下意识回头，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撞飞倒地。
    哐。
    同时有东西掉到不远处，而撞杜衡的少年头也不回，疾风一般跑得老远。
    这……
    杜衡瞳孔微微睁大，迷踪步！
    他正盯着前方，忽而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杜衡抬头，逆着光，看到一名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在看他。
    小男孩150左右，背着黑红撞色的双肩包，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杜衡心想，这谁家的孩子也太会生了，可以加入藏月门了。
    藏月门是一个特别小的门派，之所以在武林有点知名度，是因为藏月门只收漂亮好看的弟子。
    杜衡一直对这个看脸的门派十分好奇，能有他家掌门好看吗？
    可惜昨天拍卖，藏月门并未派弟子参加。
    杜衡怕吓到小朋友，正要开口安抚他，小男孩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粉嘟嘟的唇张开：“唉呀妈呀，眼直了，老铁你被那小比崽子撞傻了？这可完犊子了。”
    又粗又砾的低沉烟嗓，比杜衡自己硬汉多了。
    杜衡：“……”
    这时楚天和田乃棠过来了，田乃棠一巴掌拍杜衡脑门上：“衡子你多大了，还欺负小朋友！”
    杜衡反射性站起来辩解：“我没有！我是被撞的那个！”
    小男孩见杜衡能说能站，放心说：“妥了。”他冲楚天和田乃棠挥挥手，转身走了。
    听到小男孩竟然是一副老烟嗓，田乃棠下巴都惊掉了：“山下的小孩都抽烟抽成这样了？”
    杜衡也深沉摇头：“唉，这社会堕落了。”
    楚天目送小男孩走远，这才收回目光：“他22。”
    田乃棠和杜衡同时看向他：“哈？！！”
    楚天走到卫生间门口的绿植盆，蹲下捡起那张摔到角落身份证。
    照片里是刚才的青年。
    【徐一鹤，性别男，生于1999年2月2日，籍贯，黑龙江大兴安岭。】
    一小时后，徐一鹤被司机拉到了临海市警察局。
    *
    临海市是东部沿海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从机场乘着出租车进城，路边景色从人烟稀少到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杜衡趴在车窗上，不时拽过田乃棠的手，指着灯火辉煌的写字楼感叹：“姐你快看！这一晚上得亮多少电费啊？”
    在外面，他们称呼时会去掉“师”字。
    田乃棠摸摸下巴：“这么亮的灯泡，估计得好几十块。”
    “噗！”司机没忍住，乐了，“少说个万，几十块还不够我送你们这趟油钱。”
    “什么！”杜衡差点吐血，“一晚上花几十万的电费！”他感叹，“大城市果然贵。”
    ……
    很快出租车停在临海市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下车后，楚天抬脚准备往旋转门走，田乃棠和杜衡已经朝街对面的连锁酒店走。
    这是他们多年来形成的万山派祖传品质，贫穷。
    楚天喊住他们：“这次住这边。”
    田乃棠和杜衡扭头，动作整齐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灯火辉煌的大酒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贵的这家？”
    楚天点头，转身进入酒店，田乃棠和杜衡赶紧跟了上去。
    楚天很快开好三间房，刷卡进入电梯，他递另外两张卡给田乃棠和杜衡，没想到田乃棠不接。
    田乃棠摇头：“这里不是万山，我不熟悉地形，万一有……”她顿了顿，“我和你一间。”
    田乃棠说得相当自然，楚天她从小照顾大，在她眼中，楚天和她儿子没两样。
    “不用，我就在你隔壁。”楚天说，“明天还要去找逍遥峰，你们今晚都好好休息。”
    听到就在隔壁，田乃棠就没再坚持，真有情况，大不了她破墙过去救人。
    电梯到21楼，田乃棠和杜衡各自刷卡进入房间，楚天刚进进屋，就听到左边杜衡的感叹：“好大的海景房！落地窗都比我房间大！”
    过一会儿，右边又传来田乃棠的声音：“真有棉花一样软的床！舒服！”
    楚天嘴角勾了勾，放好行李，他没有马上去洗澡，拿着卡出了房间。
    酒店二楼是休闲区域，客人多，保安多，监控多，楚天要了一杯冰水，打开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点开网页搜索直播平台。
    页面刷新，楚天挨个点开排名前几的平台，书中的世界，直播热度最高的依然是游戏。
    楚天随意点开一个热度不错的直播间，进去听了几分钟，然后退了出来。
    游戏和现实世界一样，同样是英雄联盟大火。
    楚天现在换了另一种身份，人生从头开始，他不想再重复过去的生活，他会赚钱养好万山派，但不会再直播英雄联盟。
    楚天思索片刻，关了电脑。喝完冰水，他起身上楼。
    叮。
    电梯门打开，楚天迈脚出去，就看见站在他房门口的杜衡。
    杜衡端着药正要敲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惊讶回头：“掌门你出去了？”
    楚天过去刷卡开门：“下楼透气。”
    杜衡立马紧张了：“又不舒服了？快快，喝药！”他催促着楚天进屋，絮絮叨叨，“出来什么都好，就是你喝药不方便，我刚用热水壶热好久才把药泡热。”
    楚天有点小洁癖，遗传他的处女座爸爸，所以他从不碰酒店的热水壶，五星级也不行。
    “我困了，你回去休息吧。”楚天接过药，有理有据把杜衡赶走。
    关上门，门外还传来杜衡的嘱咐：“热汤药效果最好，趁热喝！”
    楚天应了声，端着药进卫生间，倒进了洗手池里。
    半夜，楚天是被冷醒的。
    他手伸出被子，抓过床头的空调遥控器，正要调高温度，发现是28度。
    楚天动作一顿，不是房间的温度低，是他的体温低。
    蛰伏几个月的冷气，此刻在他体内疯狂乱窜，楚天手脚，包括五脏六腑仿被寒冰包裹着一样，难受极了。
    他低头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最大程度地取暖，也是他垂眸的瞬间，余光扫过落地窗，昏暗的玻璃上，倒映着一个匍匐在天花板上的模糊人影。
    就在楚天头顶！
    楚天毫不迟疑，当即翻身下床，与此同时，刺客行动了，几乎是瞬间，刺客已经掐住楚天的脖子，用腹语说：“交出来。”
    刺客连眼睛都藏在黑色头套里，像是阴间的鬼魅。
    楚天呼吸越发急促，忽地，他体内那股冷气全部涌向他的掌心，分明疼得浑身像是成千上万根冰刺在扎一般，楚天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他抬手推向刺客。
    咔嚓！
    刺客手骨应声碎裂，被迫松开楚天，退后数步，后背重重撞上落地窗。
    哗！
    刺客撞到的地方瞬间裂成好几块，跟着刺客从21楼摔下去，一齐掉进海里。
    “咳咳……”楚天体内的冷气不见了，肩膀抵着墙勉强站直，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手麻得直颤抖，楚天抬起手盯了好一会儿，尝试着推出一掌。
    无事发生。
    适才掌心那股强大的力量消失了。
    海风穿过裂开的落地窗呼呼灌进房间，楚天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2102房落地窗碎了。”
    ……
    次日，临海台早间新闻播报了一则事故：“凌晨两点，我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落地窗无故爆裂，万幸掉入海中，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事故。在此提醒广大市民，买玻璃一定要认准3c认证的钢化玻璃……”
    ……
    此时，楚天他们在寻找逍遥峰的路上。
    逍遥峰隐藏在临海市几千座山里，常年雾气围绕，除非是熟人带路，否则连山脚入口都找不到。
    早餐杜衡买了一袋老面馒头和3杯豆浆，结果楚天在馒头里吃到了纯肉馅。
    杜衡大喜，以为花馒头钱买到了包子，结果一连撕开5个馒头，全是馒头。
    杜衡：“……”
    他哀怨咬着馒头，眼巴巴盯着楚天手里的肉馒头：“掌门，为什么要找逍遥派啊？”
    楚天把馒头给杜衡，言简意赅：“有事。”
    杜衡欢喜接过，然后问：“可这临海市这么大，我们要从哪儿开始找啊？”
    说话间，楚天停住脚步。
    不远处，【执法为民，立警为公】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楚天回：“警察局。”
    第006章
    【006】
    临海市虎溪川分局。
    值班的是一个稍年长的老警察和一个刚毕业的年轻警察。时间还早，没到八点，年轻警察捧着泡面在听着早间新闻。
    “凌晨两点，我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落地窗无故破碎，万幸掉入海中，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事故。在此提醒广大市民，买玻璃一定要认准3c认证的钢化玻璃。”
    年轻警察咽下面条：“3c认证也不安全，还得贴防爆膜，我上个月洗澡，浴室隔断玻璃突然爆了，脖子现在还有口子，你看。”
    他放下塑料叉子，扯开领子就要让老警察看。
    老警察赶紧一蹦老远，摆手说：“离我远点，满身的泡面味！我说你们年轻人怎么老爱吃防腐剂食品？”
    “好吃呗。”年轻警察笑嘻嘻，“名人说过，不吃几吨垃圾食品没有青春。”
    老警察好奇了：“哪个名人？”
    年轻警察坐直，一手捧着泡面碗，一手一指着自己：“我。”
    老警察：“……”
    正当两人快乐闲聊，楚天他们进来了，楚天扫视一圈警务大厅，径直走向老警察。
    楚天几句话就说明了昨天机场发生的事，然后将徐一鹤的身份证交给老警察。
    老警察还没出声，年轻警察马上放下碗凑过来说：“徐一鹤？不就是昨天那个东北小个子嘛。”
    老警察转头：“你认识？”
    年轻警察点头：“昨晚有司机报警说有人坐霸王车，就是这个徐一鹤。”
    他之所以对这个小纷争记忆犹新，完全是因为徐一鹤太有特点了。
    齐他胸口的小孩，开口就是：“老哥，我身份证丢了，你这儿能给我整个临时身份证明不？”
    经过询问，徐一鹤身份证在钱包里，钱包手机一起被人顺走了。
    年轻警察又核实徐一鹤身份后，给他办理了一份临时身份证明。
    想到徐一鹤钱包被偷了，年轻警察又问他是否还需要其他帮助。
    徐一鹤就向他借46块付车费，以及另外25块。
    有零有整。
    “他刚走没多久。”年轻警察感叹，“他再留几分钟，或者你早来几分钟就碰上了。行吧，身份证放我这儿，他留了我的电话，等他联系我，我再把身份证寄还他。”
    楚天眸色微闪，本来他是找警察查询临海市所有有缆车的山，现在一听，他问：“请问哪座山的缆车收费是25元？”
    *
    四华山。
    出租车停在山脚，楚天下车后去售票处买了3张通往山顶的缆车票，一共75元。
    到山顶，三人出了缆车。
    不是周末，也非节假日，四华山几乎没有游客，非常冷清。
    田乃棠和杜衡面面相觑，不知道楚天来这儿干嘛，论山景，万山不输给任何一座名山，何况这座毫无名气的四华山。
    两人眼神交流了好一会儿，杜衡出动了，先是拧开保温杯，递药给楚天：“掌门，该喝药了。”
    今天的药是杜衡让酒店帮忙熬的，楚天就接过来慢慢喝着，同时沿着小路往里走。
    树越来越密，路越来越窄，已经深入到游客不会来的深山。
    杜衡终于开口：“掌门，我们不是要找逍遥峰，怎么来四华山了？”
    楚天观察着四周，回答道：“四华山是逍遥峰入口。”
    杜衡和田乃棠同时惊了：“什么？！”
    楚天解释：“徐一鹤不是普通人。”
    杜衡马上说：“我知道！他昨天追的人会迷踪步。迷踪步是黑龙江龙岭帮的绝技！”
    “徐一鹤，黑龙江龙岭帮……”田乃棠琢磨着，打了个响指，“龙岭帮这一代帮主是姓徐。”
    杜衡：“……不是吧……”
    他脸孔痛苦地扭曲起来，那150的圆脸硬汉，竟然是龙岭帮的帮主！
    这让他哪有脸长188的个子！
    龙岭帮是八大帮之一，但却退出了武林盟。
    同万山派一样，龙岭派是极少数还坚守门派，没有转行的帮派。
    龙岭帮的老老老帮主是个极端的老爷子，眼见各门各派放弃武功，成为忙碌众生里的一个个普通人，他气得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第四天，老爷子开门第一句话就是：“退会！割席！断交！老子不和他们玩了！”
    ……
    唯独没有断交逍遥派。
    因为老爷子再次悟了迷踪拳，自信满满来找当时的武林第一，逍遥派的祖先一雪前耻，结果两人在逍遥峰大战七天七夜，老爷子断了一截白胡败了。
    老爷子钻研了一辈子破解逍遥派的招式，去世前一个小时，他激动喊来五岁的曾孙子，一笔一画交他破解之法，然后大笑着离去了。
    而那个曾孙子就是徐一鹤。
    徐一鹤同其他门派的二代一样，主动申请去逍遥派当交换生。
    徐一鹤是带着全龙岭帮的希望上了逍遥峰，结果从8岁被陆行揍到15岁。
    在老爷子破解逍遥派武学时，逍遥派的招式已经更新换代，更上一层楼。
    自从那时开始，徐一鹤继承老爷子的意志，每日研究破解陆行招式的新武功。
    年年来，年年败。
    今年，又是徐一鹤来找陆行比试的时候。所以他登的山，就是逍遥派的入口。
    ……
    楚天说完，杜衡眨眨眼：“逻辑正确。只是掌门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田乃棠跟着点头：“对，和你现场经历过一样。”
    楚天当然没有经历过，而是关于陆行的相关剧情，全被房管小姑娘刷弹幕塞进了他眼里。
    楚天淡定回：“有一个武林八卦匿名讨论区，里面什么都讨论。”
    说完脚下加快往前走。
    杜衡马上扭头问田乃棠：“有这个讨论区吗？我第一次听说哎。”
    田乃棠看着他，神色凝重，杜衡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是不对菜鸟开放的高级神秘论坛？唯有一流高手才能……”
    “你眼屎没洗干净，右眼。”
    杜衡赶紧掏出手帕去擦右眼。
    而这时，前方传来楚天的声音：“找到了。”
    *
    毫不显眼的石块后，掩在浓密野草里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隐在浓厚雾气里的，是一条若隐若现的悬桥，只能容纳一只脚的宽度。
    楚天目测了一下距离。
    至少十米远。
    杜衡不会轻功，田乃棠的轻功带不了人，要过去，他只能靠自己。
    假如掉落深渊，必会摔得粉身碎骨。
    楚天闭上眼，几秒后睁开，他蹲下系好鞋带，起身说：“我开路。”
    与此同时，逍遥峰顶。
    “我明年再来。”徐一鹤爬起来，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陆行没表情，回房看书，看一会儿，他放下书。
    下一瞬，老管家急急在外敲门：“二少爷。”
    陆行：“嗯。”
    老管家回：“不好了，有游客误入咱们山了！”
    第007章
    【007】
    从市区到四华山有两个多小时路程，加上搭乘缆车和寻找入口，现在已经到中午了。
    中午的太阳猛烈灼热，远处的山林阳光普照，云雾缭绕的悬桥却恍若另一片天地，不见阳光，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楚天左脚刚落到悬桥，就明显感觉脚下开始晃起来，视野也一片白茫茫，脚下是雾还是桥，根本无法分辨。
    一旦踩空，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楚天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指尖微微颤抖。老实说，楚天怕，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先前几个月的被刺杀，其实并没有给楚天造成太深刻的感受。
    然而现在，他有了强烈的，身处另一个全新世界的新鲜感。
    不再只是隔着屏幕，用键盘鼠标控制游戏里的人物，而是他自己，真实站在高山之巅。
    呼啸的山风吹得楚天/衣角翻飞，下一瞬，楚天闭上眼，脑海快递构建起刚才悬桥的位置，然后右脚抬起，毫不迟疑落下第二步。
    悬桥晃动得更厉害了，楚天身体跟着悬桥摇晃，他极力平衡好身形，静静等着，过一会儿，悬桥停住了，他才迈出下一步。
    摸清节奏后，楚天渐渐开始如履平地，刮到身上的风渐渐弱了。
    意味着，他快到逍遥峰了。
    而最危险的，也是剩下的这一小截桥。人往往在快达到目标时容易放松警惕，最后满盘皆输。
    这个道理，楚天最清楚。他集中精神，额头冒着细细的汗，不只跟着记忆的线路走，同时仔细感受着风向，风顺走，风逆停。
    终于，风不再冷冽，吹到脸上时暖暖的，还携带一股草木清香。
    不多不少，正好十米，到了。
    楚天吁了口气，睁开眼，短暂模糊后，视野慢慢变得开阔，云雾散去，眼前是一座更加巍峨的高山，插入云霄，金色阳光触手可及。
    楚天眯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顶，伫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以及对上那双琥珀般的瞳仁。
    *
    陆行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自缭绕的云雾里越走越近。
    渐渐，身影清晰了，阳光落到少年的紧闭的眼睫，微颤着，跳跃着星点的金光。
    忽地，少年停在最后一步，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先是惊奇，旋即少年唇角上扬，对着他，笑了。
    陆行面无表情，转身欲离开，少年就追过来喊他：“小叔叔……”
    声音戛然而停止。
    哗。
    崖边泥土往悬崖掉了一小块，陆行回头，只看到一只手在空中挣扎一瞬，然后光速消失。
    ……
    楚天还是大意了最后一步。
    他见陆行要走，一时忘记其他，抬脚便追，结果脚下踩空，他只来得及抓到一小块土，便攥着土掉进了万丈深渊。
    这急速坠落的感觉，楚天体验过。
    父母空难第二天，他打破存钱罐，拿着钱去游乐场坐了一遍跳楼机。
    跳楼机落地后，楚天蹲在卫生间呕吐很久，将胃里所有东西全吐了出来。
    刮在脸上的风像冰刃一样生疼，楚天被迫闭上眼，试图抓住峭壁的盘算落空了。
    楚天以为他要死了。
    这时很意外的，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包围了他，楚天落进一个很冷，但很宽的怀抱，不再往下坠。
    楚天猛地掀开眼，这才发现是陆行抓着他肩膀停在一株从山壁缝隙长出来的红花树上。
    冷不丁多了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红花树扑簌簌往下落花，像在下一场红色的雨。
    楚天还没开口道谢，陆行先开口了，冰渣一样冷：“什么时候整的容？”
    短暂沉默后，楚天眨眨眼：“整得还行吗？”
    陆行没理他，一瓣红花落到陆行衣襟，陆行拿开，在指尖碾成了粉末，随着风吹出了一条浅浅的红线。
    楚天猜到了陆行误会的原因，因为那声小叔叔。
    陆行是他父母为了生女儿，第二胎老来得子，比他哥陆天小29岁。
    陆行出生时，陆昂星已经1岁，他比陆昂星小，陆昂星便喊他小叔叔。
    全世界敢喊陆行小叔叔的，只有陆昂星。
    劫后余生，楚天想放松一下，他非但没有解释，还故意拽住陆行没有平整的袖口，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小叔叔，你说啊，整得还行吗？”
    陆行挥开楚天的手：“以后别回来，你祖父受不了刺激。”
    楚天摸摸鼻子：“那我整回去？”
    “不必，现在顺眼。”
    楚天嘴角弯了弯，他低低咳嗽两声，站直伸出手，郑重自我介绍：“小叔叔好，我叫楚天，天门中断楚江开的楚天。”
    *
    逍遥派位于逍遥峰顶。
    比起穷酸的万山派，逍遥派宛如一副江南水墨画，云间是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蜿蜒着从顶峰流淌的潺潺溪水。
    中秋溪里的荷花谢了，秋海棠却开得十分热闹，满山飘香。
    只是现在空空旷旷，冷冷清清的，唯入口处站有一名白发老者。
    李旭先在逍遥派工作50年，他是在四台山游玩时误入逍遥山，摔下悬桥时被陆行的父亲救了。
    捡回一条命，加上对逍遥派的好奇，李旭先主动提出要留下，一留便是50年。
    李旭先这么些年也学了些功夫，看到楚天他们，很快判断出他们不是普通游客，乃是武林中人。
    李旭先大喜，这些年除了每年按时上门挑战的徐一鹤，很少有其他活人来访！他眼瞅着陆行足不出户，不结识朋友，是愁得不行，年轻人不交朋友哪能行！
    李旭先热情似火，快步跑过来迎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楚天冲李旭先笑笑：“谢谢。”
    旁边杜衡打量着四周感叹：“气派，逍遥派真是比我们万山派气派太多了！”
    田乃棠白他一眼：“有点自知之明，别给咱们派镶金。”
    李旭先听到万山派有点懵，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派。
    他感叹：“原来你们还没灭派呢，真是不简单呐。”
    李旭先最佩服坚持到底的人，他更为热情邀请杜衡他们先进屋用午饭。
    “用完送他们下山。”陆行说罢转身回房。
    楚天追上去：“小叔叔你不饿？”
    陆行没有回头：“不要乱攀亲戚。”
    楚天认真道：“我父亲同你兄长一辈，我是该喊你小叔叔。”
    “小叔叔，你等等我……”没说完，楚天一头撞到停住的陆行后背。
    陆行后背全是骨头，撞得楚天额头疼。他捂着额头退后一步，疑惑不已：“小叔叔？”
    陆行：“不需要，你吃完饭马上离开。”
    “不行。”楚天坚决摇头，“你们花3千万拍了《山海录》，现在《山海录》被盗，我有义务负责。”
    陆行念出一串号码：“陆昂星买的东西，去找他。”
    “还是不行。”楚天声音渐渐降低，用只有陆行能听到的音量说，“我知道你在找那晚袭击陆昂星的黑衣人。”
    中秋拍卖那天，一共出现两波刺客。
    起初楚天并没有怀疑第二个黑衣人的身份，直到他回忆起那晚《山海录》被抢的细节。
    蝙蝠听哨声准确掏走了陆昂星怀里的《山海录》，说明黑影知道秘籍在哪儿，可他却是直取陆昂星喉咙。
    刺客的目标，根本从头就是陆昂星。
    楚天望着陆行，为留在逍遥派添加砝码：“我看到了黑衣人的手，他的手很特别，只要我再看到，一定能认出来。”
    沉默片刻，陆行吩咐李勋先：“给他们准备客房。”
    楚天马上笑容灿烂：“谢谢小叔叔，你人真好。”
    陆行抬脚就走。
    *
    逍遥峰离天空特别近，到晚上，成片的星星和科幻片里用特效渲染的一样波澜壮阔。
    楚天坐在石梯上看星星，难得清闲自在，第一次没有刺客的夜晚。
    如他所料，有陆行的地方，没有刺客。
    哒哒哒。
    身后响起拖鞋摩擦地面的动静，不多会儿，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楚天面前。
    “掌门，喝药了。”
    顺势在楚天旁边坐下。
    楚天接过，扭头问：“杜衡没来？”
    田乃棠今天也难得放松，双手撑着地面，头往后倾仰望着星空：“逍遥派有一个懂药理的老先生，正缠着人家论药。”
    楚天笑笑，转回去吹着药，低头慢慢喝起来。
    安静了几秒，田乃棠似是随口一问：“掌门，我们来逍遥派真的只是为了《山海录》售后服务？”
    楚天动作一顿，随后继续喝药：“你觉得还有什么？”
    田乃棠脸色逐渐凝重，她缓缓坐直，沉默不语盯着远方。
    过很久，等楚天喝完药了，她终于下定决心，转回身严肃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掌门你要清醒！”
    楚天眨眨眼：“什么？”
    “我承认，陆行是很美，中秋那晚出现也是惊鸿一瞥，可掌门，你别忘了，你更美，你要是喜欢美人，对着镜子看就行了，何必招惹逍遥派的人？”田乃棠一发不可收拾，“再说你身体现在全靠药吊着，我不是要剥夺你快乐的权利，只是男人容易被掏空，你……”
    “你误会了。”田乃棠越说越离谱，楚天及时打断她，“你猜得没错，我确实不只为了《山海录》，我主要目的。”
    楚天视线望向远处那簇灯火：“是和陆代掌门学习，明年参加高考。”
    *
    叩叩。
    陆行看完书正准备上床，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少年嗓音和夜风一样清冽：“小叔叔，睡了吗？”
    第008章
    【008】
    楚天在陆行门口等了一会儿，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楚天也不敲门，继续安静站在门外，身影倒映在窗户上，能看到他有些凌乱的发型，是刚跑太急，被夜风吹乱了。
    几分钟过去。
    吱。
    门开了。
    楚天立即抬起笑脸：“小叔叔，晚上好。”
    陆行挡在门口，没有让楚天进屋的意思：“什么事？”
    “给你送点东西。”楚天摊开手递到陆行面前。
    屋内的灯光照出来，楚天掌心是一把用五彩纸包扎的小糖果。
    淡淡的清香泛着甜味。
    “这是万山老林里的野桂花制的糖，不只能冲淡苦味。”楚天眨眨眼，“睡前吃一颗心情也会很好。”
    陆行：“不需要。”
    说罢他就要关门。
    这时楚天先一步说：“小叔叔，其实我是有一道数学题请教你。”
    陆行停住。
    他抬眼看着楚天，楚天也很坦然地和他对视，黑眸干净纯粹，没有一丝丝杂质。
    几秒后，陆行收回手，转身回屋。
    门并没有关上。
    楚天把桂花糖揣回口袋，跟了进去。
    陆行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书柜全是数学相关的书。
    待楚天进来，陆行开口：“什么题？”
    楚天问：“能借我纸笔用用吗？我写出来。”
    陆行视线看向书桌，楚天明白他同意了，他过去自取了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楚天写了一道不算太难，但又很绕的高三数学题。如此他解不出，也不至于显得他无可救药。
    楚天吹了吹墨水，绕出书桌递题给陆行：“小叔叔，写好了。”
    楚天写得一笔好字，和机打似的，陆行扫了一眼，径直走到书桌，抽出笔写解题思路。
    唰唰的笔尖声在屋里清晰可听。三分钟，陆行递还给楚天：“看不明白再问我。”
    楚天低头看了眼，陆行的解题思路和他的字一样完美，不愧是京大数学系传说。
    楚天卡着时间，这次他不再装看不懂，点头说：“都看明白了，小叔叔。”
    陆行没有再回，房间内陷入沉默，陆行意思很明显。
    既然明白了，走人。
    楚天却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小叔叔，你们逍遥派房间那么大，你一个人睡怕不怕呀？”
    诡异的安静。
    楚天黑眸闪闪，期盼地看着陆行，那模样，是一个好奇的学生，也是一个纯真的晚辈。他似乎是真的很单纯在好奇，d小叔叔，你怕吗。
    一阵风吹过，卷得纱帘沙沙作响，陆行才硬梆梆回：“不怕。”
    “我怕。”楚天眨着眼，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所以小叔叔，今晚我能不能和你睡？”
    嘭。
    门在楚天面前关上，差点撞到他鼻子。
    楚天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屋里喊：“小叔叔晚安，小叔叔明天见。”
    回应他的，是屋内熄了灯。
    楚天唇角扬了一下。
    今晚不会有刺客，他只是做了第一次小试探，效果比他预想的好很多，至少陆行没把他直接拍下山。
    楚天摸摸鼻尖，初战告捷走了。
    等楚天离开，陆行隔空一指，啪，清脆响亮一声，开关开了，房间恢复光明。
    陆行正要去卫生间，忽然余光一凝，他往书桌一抬手，几颗东西就自发飞到他掌心。
    薄薄的糖纸包裹着糖果，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不知楚天什么时候留的。
    陆行看着圆滚滚的桂花糖，直接扔进垃圾桶。
    陆行进了卫生间。
    很快响起淅沥的水声，十分钟后陆行出来，发梢还滴着水，陆行运行了一周内力，很快头发就干了。
    他走到床边，关灯上床睡觉。
    结果没几分钟，房间再次亮了灯，陆行闭着眼一挥手。
    几颗桂花糖便飞出垃圾桶，落回了书桌的原处。
    *
    楚天睡了自穿书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次日，他是在温暖阳光里醒来，楚天睁开眼，看了眼床头，7点。
    掀开被子下床，楚天洗漱完毕换了身米白色休闲套装，开门走出去。
    他住的是客房，离饭厅有一段距离，大约要走10分钟左右，途中要经过逍遥派的操场。
    操场以前是逍遥派弟子练功用，所以残留深深浅浅的剑痕。
    最深的一道剑痕，深差不多10公分。
    楚天一路过去，仿佛是在穿过那个曾刀光剑影的江湖。
    出了操场，是一个悬空的圆形比武台，楚天看一眼就停住了脚步。
    此时比武台上站有两个人。一个是田乃棠，还有一个是束着高马尾，一身浅色运动服的女人。
    女人年纪五十左右，左手握着一根金色长鞭，朝阳照耀着，一闪一闪冒着光。
    台下杜衡和李旭先津津有味围观着，杜衡余光瞥到楚天来了，他捧着药飞快跑过来，一边吹药，一边说：“掌门，师姐和逍遥派的厨师杠上了，马上就要开打了。”
    楚天问：“她们要PK？”
    “PK？”杜衡愣了一秒，“算是吧，她们在比试。”
    杜衡声音一落，比舞台上，女人和田乃棠同时动了。
    女人挥鞭攻向田乃棠手臂，田乃棠双膝碰地下腰避过，伸手抽出她别在腰间的菜刀，就着跪地的姿势，向着女人的腿攻击，不让女人落地。
    女人察觉到田乃棠的企图，扬眉一笑，竟是两只脚尖踩着圆台边缘，顺着圆台逆时针旋转，而她的长鞭则是顺时针攻击田乃棠，想卷走田乃棠的菜刀。
    “师姐！快点夺了她的鞭子！嗷，我的，不是，掌门的药！”杜衡看得入神，忘记还捧着药，激动充当场外啦啦队，结果一蹦，药全泼到他脸上。
    而另一边，李勋先也不遑多让，胡子都紧张得翘起来，捏着拳头给女人助威：“加油！卷走她的刀！嗨呀，可惜，只差一点，不要松懈，继续想办法卷走她武器！”
    ……
    比武太打得热火朝天，台下气氛更热烈，这情形让楚天想到了比赛现场。
    像游戏，像每一个运动的现场，选手，观众，胜利，还有可观赏性的比试。
    楚天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虚拟的英雄打斗都能引起热潮，真实的武术一样能。中国武术，不输世界上任何一样运动。
    他何不直播武术竞技？
    *
    逍遥派的饭厅同样大得出奇，像学校的饭堂，有好几个打菜窗口。
    不过现在只开了一个窗口，因为除了陆行在用餐，饭厅再没第二个人。
    楚天拿了一杯牛奶，一个鸡蛋和一块培根三明治直奔陆行，在他对面坐下笑盈盈道：“小叔叔早安。”
    陆行继续面无表情喝粥，只是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然而快不过楚天，他的手指很灵活，尤其剥鸡蛋又快又好，几乎瞬间，一个光滑水润的鸡蛋落到陆行的盘子里。
    “小叔叔，多吃肉蛋奶对身体好。”
    陆行放下筷子：“黑衣人有无特征。”
    “小叔叔……”
    “不准再这样喊我。”陆行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
    昨晚做梦，他听了一晚上的小叔叔。
    “不喊小叔叔喊什么？”他身后有人笑嘻嘻，“二叔？行叔？”
    对面楚天无辜眨眼：“小叔叔，刚才不是我喊你。”
    陆行沉默。
    陆昂星在陆行旁边坐下，他没认出楚天，好奇盯着楚天：“敢和我小叔叔一桌吃饭，你是他新收的徒弟？”
    楚天还没回答，陆行就冷冷问：“来做什么？”
    陆昂星早习惯了陆行的冷淡，他嬉皮笑脸拿起面前盘子的鸡蛋，一口咬掉一半，含糊不清回答：“我爸咯，说什么《山海录》是我爷爷心病，一定要在明年清明烧给他，让我找不到就死外面，所以我死你这儿来了。哎呀，不是我说，小叔叔你就把那条破桥修一下啊，每次没人带我根本过不来，今天我……”
    陆行看眼仅剩一半的鸡蛋，收回视线：“自己想办法。”
    “别啊！这事只有小叔叔你能帮我了！”陆昂星囫囵吞下剩下的鸡蛋，想要抱着陆行的手臂撒娇，“小叔……”
    扑了个空，陆行转瞬到了门口，留下一句：“你也不准再这样喊我。”
    走了。
    陆昂星咂着嘴：“也？”他扭头，看了眼认真吃三明治的楚天。
    咚，陆昂星提着的行李砸到地上。
    他嘴巴张得老大，声音大到还在比试的田乃棠她们都听见了：“我去！我爸不要命了，敢在外面给我整了个亲弟弟！”
    楚天抬头，眼神古怪看着陆昂星。
    陆昂星被看得毛毛的，不由退后一步：“你干嘛这样看我？怪害怕的。”
    楚天问：“你有整容的打算吗？”
    陆昂星马上反驳：“我这样还需要整容？”
    楚天点头，端起牛奶喝了口，淡淡说：“那你这辈子是没办法成为我亲哥了。”
    *
    哗啦！
    正在这时，饭厅天花板响起熟悉的破裂声。
    楚天条件反射性蹲下避开。然而下一秒，他发现他错了，他看到了来者拇指指尖那颗小黑痣。
    是那晚袭击陆昂星的黑衣人！
    黑衣人这次成功人制住了陆昂星，他捏着陆昂星的脖颈，用千里传音说：“陆行，出来！”
    第009章
    【009】
    几分钟过去，陆行才缓缓出现在门口。
    陆昂星看到陆行，立马想要奔过去：“小叔叔救我！”
    黑衣人手下用力，陆昂星疼得连“嗷”好几声，黑衣人开口警告：“老实点。”
    黑衣人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像极了一名年迈的老者。
    楚天眉毛动了一下。
    “陆行。”黑衣人继续说，“带我去思改崖，我就放了你侄子。”
    楚天听到思改崖，脑海马上浮现直播间的弹幕。
    【思改崖乃逍遥派禁地，常年关押武林中罪大恶极之徒。】
    【如今百年过去，陆昂星本以为里面是一地白骨，不曾想，堆积白骨里，忽地伸出一只干枯皮包骨的手，用力将他拉入了未知之地。】
    【然后……】
    然后那天楚天断电了，窗外电闪雷鸣，台风过境，带来了数年不遇的大雨。
    楚天错过了下面的剧情。等他第二天直播，房管小姑娘已经开始在哭陆行又暴毙了。
    ……
    楚天心想，这是开始走小说主线了？要让陆昂星去思改崖奇遇捡外挂了。
    这时冷到机械的嗓音打断了楚天思绪：“我从不和人谈条件。”
    “别啊叔！”不用黑衣人再威胁，陆昂星抢先出声。
    他知道，陆行说的每一个字都比珍珠还真，绝不是什么以退为进的计谋，陆行是真的从不受人威胁！
    这次陆昂星不敢再吊儿郎当，打起亲情牌：“叔！你是我亲叔，我是你亲侄子啊！不是表的，你哥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没了我他得断子绝孙，你务必慎重考虑清楚！”
    黑衣人冷哼：“你们在我这儿唱双簧呢？老子没时间跟你们废话。”说着他直接卸掉陆昂星的下巴，陆昂星就下巴脱臼，大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陆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带我……”
    轰！
    没说完，陆行一个掌风，食堂的10个风扇灯全部自动转起来，机关启动，随之黑衣人站着的地方瞬间打开一条地缝，黑衣人就和陆昂星一齐往下掉。
    没想到逍遥派连食堂都布有机关，电光火石间，黑衣人袖口飞出一条红绳飞向不远处的楚天，在楚天腰间缠绕成几圈，试图借力楚天不掉下去。
    然而没想到楚天轻得纸片一样，体内也无内力一样，反而被黑衣人瞬间拖过来，一同掉入无底黑洞。
    “我……操！”黑暗中，黑衣人的骂声清晰传到地面，“楚天你太他妈废物了！”
    ……
    陆行走到机关旁，沉默一秒，也跟着跳进机关。
    *
    楚天开始还能听到黑衣人愤愤不平的骂声和陆昂星的喇叭声。
    然后掉了二十多分钟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楚天一个人了。
    无尽的静，无尽的黑，无底的洞。
    刚掉进来时有些微的光，楚天抓紧时间观察了环境。
    这个机关洞大得出奇，有好几个洞口，打磨得特别光滑，有些类似成人滑梯，通往不同的地方。
    红绳应该是在洞壁摩擦断开了，因此他和黑衣人分道扬镳，掉进了另一个洞口。
    后背贴着洞壁还在往下滑，楚天伸手试着抓住洞壁，不过机关真的是巧夺天工，比涂了油还滑，根本无法抓住。
    唯一的办法，静等掉到底。
    楚天快速思考着，陆天既然敢让陆昂星和黑衣人一起掉进机关，说明机关不致命，还能救陆昂星。
    但再不致命的机关也是机关，掉进无底洞的感觉真的不是那么好。
    黑暗里，楚天不由嘀咕了一声：“小叔叔。”
    嘀咕完楚天又觉得有些好笑，现在陆行又不在，他喊什么小叔叔卖乖巧。
    然而下一瞬，本来静极的黑洞响起男人冷漠的回应：“嗯？”
    紧接着一道破风声，楚天手腕一凉，有东西绑住他手，然后他就停住了，靠在洞壁不再下滑。
    楚天仰头，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试探着喊了声：“小叔叔你在哪儿？”
    微弱的亮光冒出来，旋即越来越明亮，照得黑洞恍若白昼。
    楚天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先是被刺得闭了会儿眼，等适应了睁开，终于看见陆行就在他上方一米处。
    陆行左手握着把短刃插在洞壁里，右手是一枚鹅蛋般大的夜明珠，以及攥着根红绳，此时微微晃动着，另一端绑在楚天手腕。
    这根红绳有些眼熟，楚天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是黑衣人那根红绳。
    楚天眨眨眼，想到什么问：“小叔叔，你是看到这根红绳知道我掉进了这个洞？”
    陆行借着夜明珠在观察洞壁，闻言他小幅度点了下头。
    楚天被楚湘雅收养后，楚湘雅特别喜欢牵着他的手，到哪儿都牵着他手。
    楚湘雅还摸着楚天的头说过：“天天，不管去哪儿都要牵好姑姑的手，千万不要放开哦，你是姑姑最珍贵的宝贝，要是你不见了，姑姑会很着急很着急。”
    然而就在楚湘雅确诊怀孕那天，她飞快甩开楚天的手，激动问医生：“张医生，我真的怀孕了？我不是无法受孕吗？你确定没有弄错？”
    那天开始，楚湘雅再没牵过楚天。
    楚天倒是不介意楚湘雅的出尔反尔，只是被抛弃的感觉，有那么点不好。
    楚天有片刻的失神，很快他回神，唇角勾起问陆行：“小叔叔，现在出去吗？”
    陆行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没找到开关。”
    楚天：“？”
    陆行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这个机关洞是五百年前所挖，封存了五十年，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安静了一段时间，楚天问：“你放陆昂星……”
    点到即止，意味无穷。
    陆行语气还是很淡：“死不了。”
    这时陆行发现洞壁上有一块颜色稍浅的地方，他余光落在下方那颗蓬松的头顶，攥紧红绳，然后左手曲指一弹，一道气劲击向那块颜色浅的石壁。
    咔。
    细微一声，那处果真往下一凹，旋即旁边挪开一块石头，赫然是一条通道，能容纳一名成年人通过。
    陆行当即提起楚天，把楚天推进通道，这才抽出短刃，跃到楚天身后。
    楚天有180，高度刚合适，而陆行189，稍微弯身才能前行。
    楚天正要往前走，忽然肩头一热，一晃陆行就越过他去了前面。
    夜明灯一路照过去，走了没几步，楚天忽然发现头顶有东西，他自然抓住陆行手臂：“小叔叔，顶上有图案。”
    陆行抽回手问：“描述给我。”
    陆行低着半个头，看不到头顶，他将夜明珠举到顶，让楚天看得更清楚。
    楚天微微仰脖。
    石壁上的图案年代久远，辨认起来有些困难，楚天眯起眼，差不过花了十分钟，他总算看清楚了。
    “……”
    一时噎住。
    陆行一直静侯，没有催楚天。楚天组织了一番语言，高度概括总结开口：“男男女女，脱衣运动。”
    陆行收回夜明珠继续前行。
    这条通道长得未知，正是增进感情的天时地利人和，楚天紧跟在陆行身后：“小叔叔，机关洞怎么会有春宫图？”
    陆行还是没有回，直到楚天准备找第二个话题时，陆行的声音淡淡响起：“三百年前，江湖中有一个画技高超的采花贼，逍遥派祖先追踪他十年，将他锁在思改崖思过。”
    楚天抓住了重点：“机关洞连通了思改崖？”
    “大概。”陆行回完这次，又开始保持沉默。
    渐渐的，通道越来越宽敞，洞中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一副骸骨散落在地，里面还有一截铁链。
    顶上的春宫，便是出自这截铁链，铁链乃玄铁所制，百年如新，也还紧紧锁住骸骨里的腿骨。
    楚天还要细看铁锁，陆行一挥手，那堆骸骨即时变成了一堆粉末，倒是那截铁链分毫未损。
    再往前行走一段路，逐渐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陆行亦可以直身，同时骸骨也越来越多，洞壁上满是剑痕指印，曾有人试图用手抠出路逃离。
    楚天问了一句：“逍遥派到底关过多少人？”
    他没指望陆行会理他，只是随口一提，结果陆行回了：“2189。”
    楚天倒是没想到这个数字，500年前建成，扣除封存的50年，也就是450年关了2189人，平均下来，一年四舍五入关5个人。
    楚天感慨：“这个江湖的坏人真不少。”
    没想到陆行又回他了：“思改崖不仅关邪恶之人。”
    楚天正要细问，陆行说：“到了。”
    楚天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入目是一片开阔平地，比起通道里各处散落的骸骨，此处可谓是骸骨堆。
    层层叠叠的骸骨，断裂开的各式武器。
    地方太大，连鹅蛋大的夜明珠也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光照不到的地方，不知是何等骇人景象。
    第一次目睹小说中才见描绘过的场景，楚天有些头皮发麻，他默默靠近陆行。
    感受到他的气息，陆行回头：“你怕？”
    “怕。”楚天老实点头，然后眨眨眼，“小叔叔，我可以抓着你手吗？我太害怕了。”
    陆行眼皮一跳：“不行。”
    楚天点头：“哦。”他转头环顾四周，仔细找着出处。
    陆行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眉，他递过夜明珠：“你拿。”
    楚天回头看见夜明珠，错愕了两秒，然后笑着摇头：“不用了小叔叔，我看得见。”
    说完又转身。
    陆行直接把夜明珠丢到楚天面前的石壁卡住，一言不发转身去了另一头。
    楚天的视野瞬间明亮了。
    他很快发现，这里的石壁上也有图画，不过不再是春宫图，是不同的小人握剑摆着姿势，每一招都很连贯。
    楚天想喊陆行，结果一回头……陆行正清理着现场，挥手就是一片骸骨变粉末。
    “……”楚天把话咽了回去，转回来安静看着壁画。
    不知过去多久，陆行声音响起：“走了。”
    骸骨武器已经全部变成粉末，楚天小跑到陆行旁边，指着身后的石壁说：“小叔叔，那块石壁好像画有武功。”
    陆行并不在意：“你要想留下来，我先走。”
    楚天马上摇头：“不想。”
    又往前前行了一段，渐渐能听到水流声，有水，就有出口。陆行脚下加快，然而没走几步，掌中的红绳绷住了。
    楚天没有跟上。
    陆行转身，不远处，楚天脸色惨白，额头是密集的冷汗，手撑着石壁低低喘息着。
    见陆行看过来，楚天虚弱地勾起唇角，声音有些抖：“不好意思啊小叔叔，我到吃药时间了。”
    陆行眉心不动声色拧了一瞬，他折回楚天面前：“你有病？”
    楚天喘得厉害：“听着好像骂人……不过小叔叔你说得没错，我是有……”
    没说完，楚天体内又冒出两股气流，一冷一热，一秒烫若火炉，一秒凉似寒冰。
    楚天眼前黑了，他往前一倾，直直栽向陆行。
    这一次，他落进了一个怀抱。
    有点凉，也有点暖。
    紧接着有一股强大温暖的气息在楚天体内游走，像是春阳，不似夏日灼热，也不似冬日温凉，运行着冲散那两股冷热气流，僵硬的躯体逐渐恢复正常的体温。
    视野里有光进来，楚天困顿地睁开眼。
    还没看清，就听到熟悉的哭声：“呜呜呜，掌门你可算醒啦，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吓死人家了啦！”
    *
    楚天昏迷的三天里，陆陵和方冬青连夜从万山赶来了。
    万山派不眠不休三天，直到楚天醒来，他们4个才各自回房休息。
    而自从楚天醒来，就没见过陆行。
    直到下午，他才从李旭先嘴里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黑衣人进入了思改崖，似乎带走了一些东西，陆行下山追了。陆昂星也出来了，在祖先牌位前跪着反省两天，被他爸派来的沈易行提回家了。
    “咳咳。”楚天身体还很虚弱，他靠着床头，问李旭先，“李爷爷，陆代掌门有说丢了什么吗？”
    李旭先摇头：“二少爷从不在我们面前提这些。”
    楚天又问：“那陆代掌门什么时候回来？”
    李旭先还是摇头：“二少爷来无影去无踪，我也说不准，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一声，黑衣人的事他已经有了线索，不用耽误你的时间。”
    楚天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又一个老先生敲门进来，长得就是一副医生的模样。他给楚天诊了脉，摇头道：“十分抱歉楚掌门，您这病我医不了。”
    楚天笑着摇头。
    他其实不知道原身是什么病，文中只说原身是自娘胎里带的病，谁也治不好。
    “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老先生又说，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楚天，“这是我叔侄，目前在临海第一医院任职，你可以去挂他的号。”
    楚天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临海第一医院，内科副主任，司马钦。
    老先生临走又嘱咐一句：“去了千万别说是我介绍，否则他不给你医，二少爷可怪不了我。”
    楚天收名片的动作一滞，稍后他将名片放进口袋，笑着问：“是陆代掌门叫您来看我的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楚天再次和老先生道了谢。
    *
    当天下午，楚天带着万山派四子离开了逍遥峰。
    第010章
    【010】
    一行人到临海市是傍晚，用过晚饭找了一间酒店休息。
    楚天这次昏迷几天吓坏田乃棠几个，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单独住一间，开了一套套房，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大客厅，楚天和田乃棠住两间卧室，杜衡，陆凌和方冬青在客厅。
    晚上十点，杜衡准时送药给楚天，监督楚天喝完，杜衡又给楚天把了一次脉，见楚天脉息平稳，杜衡又待了一会儿才关门出去。
    卧室恢复安静，楚天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这家酒店位于市中心，一眼将临海市繁华的夜景纳入眼底。
    最抢眼的，是对面大楼的巨幅LED海报。海报上是一个拿着手机的男人，笑容很治愈，应该是当红明星。
    楚天看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这时外面传来熟悉的打斗声。
    刺客又来了。
    一离开逍遥峰，哦，不，是离开陆行，刺客如期而至。楚天有短暂的放空。
    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用看名片，直接搜索第一医院，预约司马钦的门诊。
    司马钦每周只坐诊周一和周三，周一已经预约满，楚天预约了周三早上。
    预约完，楚天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快11点了。
    楚天头发半湿着，暂时不能睡觉，他便拿起手机刷高考题。
    他没有骗田乃棠，他明年确实要参考高考，他的大学还没念完，他要继续。
    刷完题，正确率是百分之百，楚天头发也干了，他放手机到床头，正要休息，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拿回手机，登录了原身的聊天软件。
    原身的好友只有他自己，其他只加了一个武林盟大群。
    上次宣布拍卖《山海录》后群里热闹过几天，现在又沉寂了。
    最后一次记录是有人@陆小凌，【你们万山派是从哪个路口上山啊？！】
    楚天点开群成员，人数不少，500多个，没有一个在线。他往下翻着，快到底，才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逍遥派老李子，头像是稍微年轻那么一点点的李旭先。
    不清楚是不是弃掉不用的旧号，楚天先发了一句：“李叔，我是楚天，请问有陆代掌门的联系方式吗？”
    结果刚发出去，对面秒回：“二少爷不用手机，通讯都是走邮件，我发他邮箱给你。”
    李旭先发来一个邮箱。
    楚天道谢后退出聊天框，联系人处有一个数字1，点开是李旭先的好友申请，楚天通过了。
    输入邮箱，楚天发了五个字过去：“小叔叔，晚安^ ^”
    他没有指望陆行会回，果然到周三去第一医院看病，楚天邮箱里只有一封广告垃圾邮件。
    *
    看病只能楚天一个人进去，田乃棠，杜衡他们像四座门神一样守在门口，搞得护士还以为走错了门。
    内科一室。
    楚天进去，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医生胸前别着一小块胸牌，写着司马钦。
    司马钦抬头看楚天一眼，又低下头龙飞凤舞：“第一次来。”
    楚天：“是。”他拉开椅子坐下。
    司马钦又问：“什么症状。”
    楚天高度总结：“无缘由咳血。”
    司马钦唰唰写着字：“从什么时候开始。”
    “出娘胎。”
    笔尖停住，司马钦抬头，这次他看了楚天好几秒，这才试探着说：“上山打老虎？”
    楚天：“？”
    司马钦眉头皱了皱，又换一句：“高山流水——”他停住了，盯着楚天。
    这明言明语，楚天直接开门见山：“我来自万山派。”
    然而司马钦直摇头：“错，你应该接‘山上有棵桂花树’。”
    楚天想起临行前，老先生特地跑来送他，捋着胡子说：“我这师侄看病是极厉害，不过有些别树一帜，通俗说就是脑子直，转不过弯。”
    楚天现在大概能明白司马钦的转不过弯了，他重复一遍：“山上有棵桂花树。”
    这次司马钦马上放下笔：“原来是武林中人。”他不再开检查单子，拉开抽屉拿出脉枕，“我先把把脉。”
    今天气温不算高，对正常人是舒爽的好天气，穿件长袖即可，可楚天必须穿外套，就算如此，他的手脚也凉得骇人。
    司马钦神色逐渐严肃，十分钟过去，他才收回手，第一句不是说病情，而是问：“是谁让你来找我？”
    他如此问，楚天便知道他清楚答案，就直言道：“杨老先生。”
    司马钦冷哼一声：“就知道是他。”他甩袖子，转过椅子看着窗外，“你走吧，他医过的病人我绝不会医。”
    楚天也不强人所难：“打扰。”
    打开门出去，同一时间凑过来四颗头：“能救吗！”
    楚天摇头，带上门出去，然而门外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传进房间。
    “哎，以为遇到真神医，白高兴了。”
    “老实说，我和杨师都无法诊断的病，我也没抱太大期待，但还是有些失望。”
    “杨师是谁？”
    “逍遥峰的杨席霖老师。”
    ……
    敢说他名不副实，司马钦气得腾地站起身，抬脚追出去。
    声音渐渐远去。
    到门口，司马钦刚要拧门，下一瞬又板着脸收回手，返回座位叫下一个病人。
    发的誓绝不能破。杨席霖医过的人，不治就是不治，死都不治！
    *
    从医院出来，田乃棠见楚天脸色雪白，嘴唇泛青，赶紧叫车回酒店再留一天，休养好明天再回万山。
    楚天没精神，回酒店喝了碗药就睡着了。
    黑暗中接连做了几个梦，内容模糊不清，楚天就感觉到自己不停往下坠落。
    像那日在逍遥派的机关洞，漆黑的，安静的永无止尽。
    “咳咳……”唇角有淡淡的血腥味，楚天睁开眼，旋转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安静。
    楚天又咳血了。
    其实他好一阵很少咳血了，是从那日在机关洞晕厥，他这两天又频繁呕血，比前些时候还要厉害。
    楚天指腹顺着腹部蔓延，此时那两股气十分安静。
    他犯病最严重的两次，皆是那两股冷热气流互相冲撞，不知是和原身的病有关，还是……
    叮。
    正思索，安静的卧室冷不丁响了一声。
    楚天看向手机，是一封邮件。
    邮件？
    楚天眼皮一动，拿过手机点开，发件人，陆行：【你上次话未说完，特征。】
    楚天胳膊撑着床垫起来，靠着床头回复：【黑衣人和你打斗时，我看到他手腕处有一处月牙疤痕。】
    发出去等几秒。
    又一封新邮件：【谢。】
    楚天睡了一天，现在精神不错，他低声咳着打字：“是我要谢谢小叔叔，谢谢您上次用真气为我续命^ ^。”
    陆行的邮件比他说话来得快：“好了？”
    “没有。”楚天喉咙涌上一阵黏糊的血意，他强压下去继续回复，“我这病挺复杂的，杨老先生也治不好。”
    这次过很久，陆行才回复一封：“哦。”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随后杜衡在门外小声问：“掌门你醒没？该吃药了。”
    楚天顺手发给陆行：“下次聊小叔叔，我得喝药啦^ ^。”
    放下手机，楚天让杜衡自己进来。
    这次杜衡在药碗旁放了两颗桂花糖，苦口婆心说：“掌门，我知道药苦，但你也不能一次吃掉那么多桂花糖啊，对牙对血糖都不好，咱们离开万山带来老大一包呢，你几天就吃完了。还好这次陆凌带来一个桂花香薰包，有材料做几颗，这他刚做的，你得答应我，以后一碗药只吃两颗糖，不然……”他威胁说，“师姐要砍了老桂花树！”
    楚天答应了。喝完药他剥了一颗桂花糖，他不爱吃糖，一天一颗是极限，上次带的糖，全留在了陆行书桌。
    与此同时另一边，陆行站在临海市最高处的塔顶，邮件里本来有四个字：“你在临海？”
    又往回点了删除。
    陆行脚尖借力，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找了将近在小时，终于找到一个还能用的公用电话亭。
    陆行塞了硬币，拨了一串数字。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最后一秒接通了，杨席霖看眼陌生的座机号，打着哈欠说：“二少爷，这次又在哪儿找到的公用电话？早让你买个手机你……”
    “楚天什么病。”陆行打断他。
    杨席霖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老朽汗颜，楚掌门的病我诊断不出来。”
    沉默几秒，陆行准备挂电话。
    叮。
    他平板响了，是新邮件，楚天：【小叔叔晚安！】
    这时杨席霖声音响彻电话亭：“不过我有建议楚掌门去找我师侄，他继承我师兄衣钵，是我师兄的得意门生，青出于蓝更胜两倍于蓝，不应该诊不出楚掌门的病啊，除非是楚掌门没去……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可能，假如知道是我介绍楚掌门去的，我师侄诊出来也不会告诉楚掌门，他和我仇深似海。”
    陆行问：“姓名。”
    杨席霖秒回：“第一医院司马钦！”
    陆行挂了电话。
    老城区的路灯有部分不亮了，没有人来修也就一直这样暗着，电话亭里很暗，陆行望着邮件，半晌回了句：“不要喊我小叔叔。”
    他没有关掉邮箱，过几秒果真邮件来了：“明白，您是比我大两岁，喊小确实不合适，大叔叔^ ^”
    陆行直接关了平板。
    他推开电话亭的门，很快身影出现在街的尽头，又很快看不见了。
    ……
    黑暗中，司马钦猛然惊醒。
    他擦掉额头的冷汗，轻轻拍打激烈跳动的胸口，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客厅喝杯水压惊。
    他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一个……
    门刚开一条缝，走廊的光透了几丝进来，司马钦忽然一震，僵直脖子扭头，阳台上的身影挺拔颀长，和梦里一模一样。
    嗓音堪比制冷机：“治好楚天，不杀。”
    说罢身影瞬间原地消失。
    等回过神，司马钦发现他全身都是冷汗。
    *
    次日，楚天刚醒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护士声音温柔甜美：“请问是楚天先生吗？今天有空到医院检查吗？司马钦医生为您一对一服务哦。”
    第011章
    【011】
    第一医院。
    司马钦又给楚天把了一次脉，几分钟后，他收回手：“你这病我治不了，诊不出。”
    楚天眉心动了一下，随即司马钦话锋一转：“但我和束手无策的杨席霖不同，我能保你两年和正常人一样。”
    脑海闪过昨晚的午夜惊魂，司马钦嘴角抽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两年内，我也许会想到治法。”
    “只是这治的办法，常人未必能忍受。”
    “后果亦常人难以承受。”
    “我的治法是透支你之后的命，若到时没有根治之法，你会死。”
    “你要治还是不治？”
    司马钦内心不是没有矛盾，他怕死，却也有身为医者的操守，患者有知情权。
    他沉声提醒：“你要想清楚，我这治法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
    赌吗？
    楚天问自己。
    不治，他能拖着这具病怏怏的身体苟延残喘很久。
    治，他能拥有两年健康的身体，不再麻烦别人，只是可能会死。
    楚天眼底先是有一点光，很快的，无数光汇集成一束炙烈耀眼的坚定。
    从来只有一个答案。
    “现在开始。”
    ……
    一小时后，楚天出了内科一室。
    陆凌心思细腻，观察力也最强，楚天一出来，他马上惊喜道：“司马医生真是名不虚传哎！你们快看呀，掌门脸色第一次这么红润！”
    其余三人立即一窝蜂围上前，杜衡直接抓过楚天的手把脉。
    片刻，杜衡啧啧称奇：“神医，绝对是神医，脉象这么平稳简直不可思议。”
    田乃棠是急性子：“掌门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楚天抬手，捏着一叠单子：“交费。”
    司马钦是第一医院招牌，收费是论分钟算，收费员的问楚天：“有医保吗？”
    楚天：“没有。”
    不只他没有，整个万山派都没有。
    “哦，一共8921。”
    本来还在有说有笑的四人原地静止，下一刻杜衡冲到窗口，不可置信问：“你说多少？”
    收费员重复一遍：“8921。”
    他看了一眼杜衡，没好气说：“现在嫌贵了？农村医保每年也就200多，连个医保都不舍得交，不然能报百分之七十，因小失大了吧。”
    杜衡心都在滴血，刷了卡后，他郑重和楚天申请：“掌门，我建议咱们都入个医保，能报百分之七十！这次真是亏大了！”
    方冬青在旁边笑眯眯：“这必须得感谢我们聪明长了两个脑子的四师弟，在我准备下山入医保时拍胸保证，没有你治不好的病，用不着浪费那钱。真是有眼见，不是你的好想法，今天我们还找不到地方花8921呢。”
    杜衡苦瓜脸：“二师兄别刺了，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做个人吧你。”
    田乃棠倒是很乐观，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方圆两米无人经过，马上压低声音说：“一个两个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富人的自觉，我们现在可是有3000万的有钱人，还出不起这8921？”
    杜衡纠正：“是2700万，交了300万所得税。”
    陆凌也眼睛冒光：“师弟师弟，2700万能买多少草莓熊和芭比公主啊？”
    杜衡白他一眼：“这是掌门的救命钱，没你份。”
    陆凌挤挤眼：“我当然知道啦，过过嘴瘾嘛。讨厌鬼！”
    这时楚天搜索到需要的信息，他关掉网页，收起手机说：“走吧。”
    四人同时问：“去哪儿？”
    楚天回：“买房。”
    *
    郊区，一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
    房东是一对夫妇，他们儿子在京城工作，要把二老接过去，二老一合计，干脆把房子挂上网了。
    “我是真舍不得，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了，冬暖夏凉，也安静，走一两公里就是菜市场，方便得很。”老太太喜欢漂亮的人，看到楚天，她话匣子就没关上过，“真的就挂上去两分钟，你就联系我了。我后悔都来不及。”
    老头也乐呵呵：“年轻人你要买四合院指定也看过不少，我家这套相当不错吧，除了交通，哪哪都好。”
    杜衡插话：“哪儿啊，我们刚决定买，你们这是第一套。”
    老头老太惊讶了：“刚决定买？”
    “是呀。”陆凌数着指头，“两小时前。”
    两小时前，楚天告诉他们买房的原因，他以后每周得去第一医院治疗两次，需要常住临海市。
    楚天让他们决定留下还是回万山，结果一秒四人异口同声：“掌门在哪儿我在哪儿。”
    老头老太：“……”
    从楚天联系他们，到来实地房子，总共也就两小时。敢情是楚天刚决定买房，他们就挂房子了。
    楚天里外看一圈，四合院不算特别大，但有六间房和前后两个院子。
    前院有一方水池，养着鱼和荷花，还有几树梅花，后院是两小块菜地和几棵枇杷树。
    装修简单温馨，拎包即住。
    最重要是价格，5400万，首付百分之五十，2700万。
    “5400万……”听到老太太报价，杜衡差点没站稳，“金砖砌的房子吗？这么贵！”
    老太太不满道：“这个价你们都捡大便宜了，要不是地铁改道，我的四合院两亿随便卖。”
    陆凌咂舌：“两亿！这得买多少个草莓熊呀……”
    楚天从大厅出来，礼貌微笑：“您好，方便的话，现在签约？”
    老太太一看楚天就乐开花：“成！”
    手续办了一天，到晚上，楚天他们成功入住四合院。
    田乃棠第一件事就是把万山派的牌子挂到前厅。
    杜衡还在算着存款，扣除买房税费，这次出行费用和医药费，他们现在余额，821元，贷款，2700万……利率……
    不想算了。
    从巨富到巨穷，不过几个小时的距离。
    杜衡五脏六腑全碎了，他跌进椅子里，声音失去了灵魂：“师姐你什么时候带的牌匾？”
    田乃棠在认真擦着“万”字：“叫冬青托运的。”
    方冬青在打扫卫生，挑眉说：“可不，师姐这是提前知道咱们要搬家啊。”
    田乃棠回头，眨眨眼：“我就是几天没见牌匾怪想家，让你带来看看，反正20公斤内托运免费。”
    方冬青：“……”
    陆凌在摸着雕花木门，听着他们聊天随口插了一句：“师姐你这么恋家，现在咱们不回去你怎么办？要不我回去给你挖一捧土来？”
    杜衡和方冬青同时问：“你有钱买机票？”
    陆凌指着大长腿：“轻功呗，比不上飞机，也不比汽车跑得慢。”
    田乃棠倒是没有声音，还在擦着牌匾，等擦完，她才慢悠悠说一句。
    “蠢材，有你们的地方才是家。”
    *
    楚天住在主卧，床是原房东留下的，四件套是他新买，现在在烘干机里烘着。
    楚天简单冲了个澡，坐到沙发冥思。
    司马钦要他每日冥思半小时，什么内容都行。楚天就在思考，现在陆行暂时不在，他该着手赚钱了。
    每个月十几万房贷，还有万山派的日常开销，赚钱迫在眉睫。
    嗡。
    这时手机震一声，有消息弹出来。
    楚天掀开眼帘，拿过手机，武林盟里有一条群发消息。
    【藏月门萧景乔】：“周末我们门主生日，在临海市江月别院举办生日会，诚邀大家参加！”
    群里寂静无声。
    几分钟后，一条匿名冒出来：“哟，看来萧鼎在娱乐圈赚得不少啊，都能在江月别院开趴。真是风水轮流转，我看啊，五大派是不是该重新洗牌，换一换了。”
    “毕竟嘛……”紧接着发了一枚豆豆微笑脸，“有个别门派，掌门可是一个废物病秧子。”
    “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第012章
    【012】
    五大派以逍遥派为首，其余四派分别是烟霞派，秦岭派，松山派，以及万山派。
    逍遥派掌门陆天，前几日无比意气风发出席国际某某峰会。
    烟霞派只收女弟子，现在经营着一家女性健身馆，前段时间烟霞派掌门还飞去京城开了分店，身体相当健康。
    而秦岭派和松山派的掌门空缺好几年，一直是无掌门状态。
    剩下只有万山派。
    万山派一个没落门派，本来大多数人都不知掌门是谁，直到上次《山海录》拍卖，大家才知道万山派掌门叫楚天，以及他身体不太好。
    这次匿名精准阴阳怪气，只差没明着说是楚天。
    楚天眼眸微眯，活动活动指关节，冒泡了。
    【万山楚天】：“耽误你吃？”
    本来全员隐身的群瞬间刷屏。
    【匿名金】：“卧槽！”
    【匿名木】：“……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掌门该说的话（皱眉）”
    【匿名水】：“这是被盗号还是本人亲自上场啊？”
    【匿名火】：“老弟醒醒，江湖都他妈亡了，还五大派呢。】
    ……
    楚天直接回复【匿名木】：“你觉得是你觉得，懂？”
    这下群里仗着匿名更热闹了。
    【匿名子】：“打起来！”
    【匿名丑】：“打起来加1！”
    【匿名寅】：“去舞蹈室打！”
    【匿名卯】：“不！你们不要再打啦！”
    ……
    那个【匿名木】又发言了：“真不敢相信此话出自堂堂的万山派掌门，粗鄙不堪，简直叹为观止！”
    【万山楚天】：“我是打字。”
    【匿名木】：“地位不是靠耍嘴皮子。你嘴皮子这么溜，能赚钱？能让武术再次发扬光大？有时间在群里挤兑人，不如利用时间充实自己，千万别丢你父母的脸。唉，年轻人。”
    在这几分钟空隙，楚天已经查到【匿名木】ip ，松山。
    上次中秋拍卖，几个抢《山海录》的刺客全拿的松山派邀请函。
    事发后，松山派马上辩解他们对《山海录》毫无兴趣，根本没派人参加，是被刺客偷走了。
    楚天直接在群里公布【匿名木】地址：“松山派的盟友，有时间在群里匿名，不如好好完善你们松山的安保，避免下次邀请函又被偷。”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续有不匿名的成员发言。
    【烟霞派老娘给你一刀】：“哈哈哈，楚掌门还是个技术流啊！”
    【黄河帮走海运私我盟友优惠价】：“嗅到了瓜的味道，什么邀请函被偷？”
    【龙门镖局龙门快递件件送货入户】：“@黄河帮走海运私我盟友优惠价，你们帮上次没派人参加《山海录》拍卖？当时有几个松山派菜鸡拍不过逍遥派，上台去抢，结果被陆行秒杀。”
    【松山派宋晓尧】：“我严肃再申明一遍，松山派现在专心做旅游业，不参与江湖纷争，对《山海录》更没兴趣，抢秘籍的人偷用松山派邀请函，检查不出放人进去，是万山派自己审查不严，与人无尤。”
    【万山楚天】：“松山派被人冒用邀请函，是松山派看守不严，被误会与人无尤。”
    啪啪啪！
    宋晓尧差点把键盘拍烂，他盯着【万山派楚天】5个字，眼睛都在冒烟。
    松山派掌门悬空多年，他拿不出成绩，一直无法上位，先前万山派拍卖《山海录》，无疑是天赐给他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他明面劝住另外几个有实力和他竞争的师兄弟不要参加拍卖，丢面子，私下却派出培养的死侍乔装去竞拍，然而倒霉碰上陆昂星财大气粗，不得已只能抢，结果又被陆行一招秒，反被送进警局。
    但宋晓尧也早想好辩解：傻子才会明目张胆自家邀请函去抢东西，所以是别人栽赃嫁祸！
    如他所料，果然没有人质疑。他本来洋洋自得他的完美计划，结果今天看到楚天冒泡，他想起上次计划失败，便把没有上位成功的原因归咎到楚天身上，匿名刺他，没想到竟然被楚天拉出来鞭尸，宋晓尧是气得牙痒痒。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回复楚天，憋着气截图楚天的发言发到松山派的群，艾特全体：“都他妈滚出来！一分钟，不，半分钟想到回复怼死楚天！”
    然而几分钟过去，回复的全是毫无营养的脏话。
    宋晓尧憋着脸骂了句：“一帮废物！”
    说不过，只能气得不轻关机，眼不见为净。
    而此时，武林盟大群早换了话题。藏月门的萧景乔趁着人多，赶紧又冒泡广发生日邀请函。
    楚天盯着萧鼎二字，感觉有些眼熟。脑海闪过——“看来萧鼎在娱乐圈赚得不少”，楚天点开网页输入萧鼎。
    刷新，一张清晰的大头照排在第一，正是上次在酒店，楚天房间对面那张海报主人公。
    楚天瞥过一眼海报文字，XX手机代言人，萧鼎。
    藏月门也是在临海，毗邻逍遥派，楚天略一思索，给陆行发了封邮件。
    “大叔叔，藏月门的生日宴你去吗？”
    ……
    “二少爷，你快过来看！乐死我了！”与此同时，逍遥派藏书楼，李旭先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
    等半天没有回应，李旭先扭过头，不远处陆行背影笔直。
    山不就我我就山！李旭先马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桌，手机搁到陆行面前：“二少爷你快看武林盟的群，没想到啊，楚掌门看着弱不禁风，原来脾气还挺炸，先前来完全没看出来。”
    翻页声短暂停了一下，然后男人淡淡说：“不看。”
    陆行突然回来，在藏书楼一待就是两天，李旭先怕他再这样下去就原地羽化登仙，干脆一字不落念出楚天和宋晓尧的对话。
    “哈哈哈，宋晓尧我没记错是松山派二把手，老拿辈份压人说教，这次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哈……”
    陆行放下书：“很好笑？”
    李旭先马上捂嘴，从指缝里挤出声音：“一般好笑。”
    陆行：“出去笑。”
    李旭先不情不愿出去了。
    等关上门，李旭先才发现手机忘拿出来，他准备回去拿，然而刚转半边身，他放弃了，不敢再发出噪音，还是明天再拿。
    藏书楼总算恢复安静，陆行拿起江湖花名册继续查。
    几秒后，他视线移到李勋先手机。又过几秒，陆行放下花名册，拿过手机，没有上锁，点开便是武林盟大群聊天界面。
    陆行仔细翻阅几分钟，然后才放下手机，再次拿起花名册。
    *
    第二天一早，楚天起床看到了凌晨四点陆行的邮件。
    “不去。”
    过几分钟，又来一封：“以后你和陆昂星一样喊我。”
    楚天嘴角上扬，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电动牙刷放进嘴里，他开始敲字。
    “小叔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临海市买了套房子，欢迎你随时来玩！地址是XX区X X街道X X X号。”
    这次等到第三天，楚天做完第二次治疗，从第一医院出来才收到新邮件。
    陆行：“哦。”
    发件时间是两分钟前。
    楚天和田乃棠说了声，停住给陆行回复：“小叔叔，我刚做完治疗，真疼啊，你安慰安慰我呗！”
    叮。
    陆行：“忍。”
    楚天乐了：“小叔叔，你不能说两个字？”
    陆行：“吃糖。”
    楚天还真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桂花糖，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司马钦的治疗现在是从楚天后脑勺扎针，那根针管约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拇指粗，还不能打麻药。
    淡淡的桂花味在口腔弥漫，也许是心理作用，楚天感觉后脑勺没那么疼了。
    他回陆行：“小叔叔你的办法真有用，我好多了，先不聊了，我有事忙啦^ ^”
    发完收起手机，楚天和田乃棠说：“去最近的网吧。”
    第013章
    【013】
    出医院左转直走200米有一个网咖，楚天刚开了台机子，田乃棠就接到杜陵求救电话。
    “什么？回去杀鸡？”
    田乃棠问：“冬青没在？”
    “好吧，杜衡呢？他之前帮你杀过鱼，杀只鸡应该没问题。”
    “哈？他也不在？”
    田乃棠无语极了：“我说小凌子，你勉勉强强，大大小小也算个厨子，学学庖丁解牛吧，乖，就从自己杀鸡解起！”
    “我不要。”陆凌坚决拒绝，“杀鸡割喉好粗暴的，师姐你快回来啦，我要给掌门炖人参鸡汤补身体，得炖八个小时才入味哦，快来不及啦。”
    田乃棠正要让陆凌拿起菜市场找热心摊主处理，旁边楚天说：“你先回去吧，白天没事。”
    田乃棠想想有道理，光天白日，大庭广众，众多监控之下，谅那些宵小也没有那么猖狂。
    她点头嘱咐：“我去去就回，要有情况你先往警局跑！”
    楚天本想说他自己会回去，才张嘴田乃棠已经跑老远。
    楚天笑了下，转身去找机子。
    点开网页，楚天搜索直播平台，筛选过后，他点开一个叫熊猫的平台注册账号。
    填昵称时，他敲字动作顿了几秒，才敲下三个字——不留行。
    啪啪啪啪啪啪啪！
    楚天刚注册好账号，忽然一阵猛烈的噼里啪啦声响起。
    抬眸一扫，是正前方一个银发男生在玩游戏，十根手指犹如安装有电动马达一样，敲键盘敲得飞起。
    在露出来的电脑界面，男生是在打英雄联盟。
    技术不错，是个顶级高手。
    楚天收回目光，继续浏览熊猫的主页面，熊猫的流量算不上大平台，但它排名前几的直播间全是在直播古风武侠网游，受众是楚天的目标群体。
    过了会儿，楚天小腹有些涨，他起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要穿过一条走廊，然后走楼梯去一楼。楼梯间没有窗户，光线不太好，楚天刚到转角，一个男人从卫生间闪出来。
    男人领口大开，低头边走边系皮带，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然后吹了声口哨：“哇哦，极品！”
    在男人抬头瞬间，楚天注意到男人眼角泛红，似乎才哭过，嘴唇似乎也有点肿。
    楚天目不斜视从男人旁边走过。
    刚进卫生间，楚天皱了皱眉。有很浓的烟味。
    他不喜欢烟味。
    不远处，一个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坐洗手池上吞云吐雾。
    开始楚天进来男人没在意，自顾自抽着烟，等楚天放完水去洗手池洗手，他随意瞥了眼，眼睛立马亮了。
    “没见过你啊宝贝儿，第一次来？”男人掐灭烟，跳下洗手池凑近楚天。
    楚天以为听错了，他关上水龙头，看向男人。
    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虽然我刚大战了几个会回，弹尽粮绝，但如果是你这样的美人，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这下楚天确定了，他没听错，这个男人，确实喊他宝贝儿。
    虽不了解，但楚天是靠网络赚钱，也听过同性恋。
    他的直播间也偶尔会冒出几条让他快点和另一个男主播结婚的弹幕。
    那名男主播来过楚天直播间刷过几次礼物，楚天没有回应后，男主播就再没来过。
    但现在被一个男人叫宝贝儿，还明晃晃要和他约炮，不得不说，楚天还是相当震惊。
    他抽了张纸巾擦手，缓缓说：“自知之明是人类特有的美好品质，希望你能有。”
    这话一出，男人的笑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楚天没再理他，将抽纸丢进垃圾桶，不疾不徐出了卫生间。
    好久之后，卫生间内响起一声磨牙的：“不识抬举，给老子等着！”
    *
    楚天回到机位，又浏览了一会儿熊猫直播，他退出页面登陆免费学习网站，点开一套数学冲刺题做起来。
    两小时后，楚天核对答案，第三大题错了两个步骤，被扣四分，其余全对。
    楚天看眼时间，快六点了。他拿过手机，有一个未接，是田乃棠一分钟前打的，楚天正好回拨，田乃棠电话又进来了。
    “掌门你总算接电话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来？！”
    “没有。”楚天关电脑，“刚做题没听到铃声。”
    “做题啊，那没事了。”田乃棠说，“都是陆凌这傻子没说清楚，竟然要杀十二只鸡！我刚杀完，现在过去接你。”
    “不用。”楚天起身，“我打车回去。”
    “那你做完题了吗？”
    “嗯。”
    “要不再做一套？做完我就到了！”
    楚天走过那个银发男生，他还在激情输出，这一块区域全是他的键盘声。
    不过看样子，这一局男生又快赢了。
    “没必要。”楚天回，“我饿了，早点开饭。”
    “那行，我叫陆凌赶快备其他菜。”
    田乃棠挂了电话。
    走出网咖，外面天黑得厉害。临海市黑得早，六点的傍晚看着像万山晚上十点。
    地铁口得往前再走几十米，正是下班高峰期，坐地铁避免堵车。
    结果没走一会儿，几道影子快步跟上楚天，一窝蜂拦到他面前。
    先前在卫生间和楚天搭讪的背心男皮笑肉不笑：“大美人，你可算出来了，哥哥在外面等得你这么辛苦，你要怎么奖励哥哥？”
    “床上奖励呗。”他旁边一个眼睛浮肿，仿佛没睡醒的矮胖男人也一个劲儿打量着楚天。“大哥你眼光不错，贼他妈漂亮！”
    “哈哈哈！”
    另外几个男人哄笑，暧昧朝楚天挤眼睛：“漂亮大美人，我们大哥功夫一等一的好，保你食髓知味，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几人说完又是一阵猥琐的嬉笑。
    楚天眼皮都没动一下：“你们这么了解，看来是食髓知味了。”
    “可不是，你……”猛然意识到楚天的意思，他们恼羞成怒，马上翻脸，“操！给你脸了是吧？敢涮老子！老子打死……”
    嚣张惯了，习惯挥手揍向楚天。
    楚天正要闪开，一道银光飞速闪到他面前，同时接住小混混的拳头。
    “不准欺负人！”
    男生嘴里还咬着煎饼，说话都喷着饼渣：“还以多欺少，丢人！”
    路灯下，男生满头银发耀眼闪着光，是网吧那名游戏高手。
    “呦呵，想英雄救美啊。”背心男咂巴着嘴，“老子偏不给你机会，一起揍！弟兄们，动手！”
    楚天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原身的武功，但他以前打架没输过谁，对付这几个没有武功的普通混混绰绰有余。
    楚天刚攥好拳头，男生猛地抓住他手臂往后狂奔，银发飞扬，边奔边笑：“一群傻逼，来追你爷爷啊！”
    那群混混气得跳脚：“银毛你他妈有本事别跑，老子弄不死你！”
    男生哈哈大笑：“傻逼就是傻逼，我又不是脑子有突出，打不过当然要跑！”
    忽然跑不动了。
    男生疑惑回头，便瞧见楚天主动停住原地不动，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兄弟你干嘛！那群傻逼快追来了！”
    混混逐渐追近。
    楚天点头：“我知道。”
    男生又说：“我打不过他们！”
    楚天唇角扬了扬：“我打得过。”
    *
    几分钟后，六七个小混混横七竖八躺在小巷道里哼哼唧唧。
    原身的身体太过虚弱，稍微一使力，楚天此时面色脸色又白又青，走出巷道，他喘息着撑住膝盖休息。
    男生眼珠子从楚天打架开始就没装回眼眶过，他震撼且惊讶：“兄弟，你这小体格看不出啊！打架有一手。”
    楚天没说话，男生赶紧从裤袋翻出一张纸：“你流了好多汗，擦擦！”
    楚天看向那张皱巴巴卷着边，不知塞裤袋多久的餐巾纸，婉拒了：“自然风干利于健康。”
    “还有这一说嘛？那你风干吧。”男生把纸塞回裤袋，过几秒又说，“对了，我叫李白，你叫什么？”
    楚天沉默一秒：“杜甫。”
    第014章
    【014】
    “缘分呐！”李白立马惊喜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杜甫！我还有个朋友叫舒适，不过是谐音，朝代也不同！”
    楚天没想到他会当真，一时乐了，黑眸微眯看着李白，并不回他。
    李白眨着眼，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噗呲”也乐了：“咳，我这不是艺名，我爸姓李，我妈喜欢李白，所以我叫李白。”
    李白就是个话匣子，一开口根本没有楚天说话的机会：“我爸妈真的太没数了，李白谁啊？能写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诗仙，我能受得住他名字？我三年级偷了户口本去警局，准备改叫李黑，结果碰上我爸，唉，我爸是那片片警，撞枪口上被提溜回家了。”
    “当晚我妈就没收了我的ps4！简直惨绝人寰！”
    ……
    李白嘴巴张开，继续张开，等他彻底说完，楚天才吐出两个字：“楚天。”
    李白反应一秒，立即笑开了：“嘿，这名也大，上天了。”正说着，他手机响了。
    李白掏出手机：“啥事啊？”
    “噢，可算来电了。”
    “行行行，我马上回来，你们先把组队。”
    李白挂掉电话，转头问楚天：“我搭地铁，你怎么走？”
    楚天回：“地铁。”
    “成。”李白几口啃完剩下的饼，“一起走吧。”
    楚天却说：“等我办件事。”
    李白：“？”
    楚天摸出手机，播了个电话。原身的手机是便宜货，听筒和外放一样。
    很快对面响起礼貌的女声：“您好，请说。”
    李白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女人声音怪好听的，就盯着楚天打电话。
    下一秒楚天开口：“你好，我路过XX街XX巷看到有人打群架。”
    李白瞳孔睁大，回头看了眼身后的XX巷，巷子尽头，还能看见那几个混混躺着不动。
    楚天这是……
    赶尽杀绝啊！
    李白冲着楚天竖起大拇指。
    几分钟后，楚天挂掉电话，和李白一齐朝地铁站走。
    他现在还没恢复体力，走得有些慢，李白注意到了，也跟着放缓脚步。
    走着走着，忽然李白咽着口水，扭头问楚天：“你有没有闻到绝世美味？”
    楚天闻了一下：“你喜欢榴莲？”
    “对啊！榴莲可太香了。”李白视线四处乱瞄，“唉，搁哪儿卖呢？闻起来像是甲仑！”
    “其实吧，论味道我应该喜欢猫山王，更糯更甜，论大口吃肉，我应该喜欢金枕，但是我偏偏喜欢甲仑，楚天你猜是为什么？”
    李白一脸的高深莫测。
    楚天摇头：“不吃榴莲不了解。”
    “赌的快乐！”李白搓搓手，“甲仑开出几房肉完全随机，不像其它榴莲能通过外形判断，开起来太有期待感了！”
    楚天点头。
    李白说完四处找卖榴莲的地方：“奇怪，味道那么浓，应该在附近啊。”
    楚天：“地铁口。”
    “唉？”李白顺着楚天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隔着条街的地铁口有个摊子在卖榴莲。
    *
    水果摊的生意特别旺，老板不停在帮客人开榴莲，榴莲味就是这样飘出来的。
    李白闻得不错，老板卖的品种确实是甲仑。
    李白蹲下，认真挑选了好久，拿起一个又圆又大的榴莲：“老板，开这个。”
    老板开壳时，李白期待盯着。
    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他精挑细选的榴莲，皮厚得堪比柚子皮，他拿起一块掰开，更是倒霉到底了，一块肉里竟然有五个核！
    “唉。”李白叹气，“下次再战。”
    拎起榴莲准备走，他忽然又收回脚，碰了碰楚天手臂：“楚天，你挑一个，我请客！”
    楚天：“我不吃榴莲。”
    “不吃给我啊，我多少都吃得下。”
    楚天：“……”
    “挑嘛挑嘛。”李白催促楚天，“万一你就运气好呢。”
    楚天就随手拿了一个。
    老板惯例开壳，结果掰开他没忍住，脱口而出：“我的妈呀！”
    李白也盯着，当看到那薄若蝉翼的榴莲皮，他跟着震撼了：“这是报恩榴莲吧！”
    等掰开果肉，看到那迷你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果核，李白更是接连“我靠”、“太懂事了这榴莲”、“还命来了这是”……
    一路下扶梯过安检，到停在2号线等地铁，李白都在眼巴巴问：“你是不是挑榴莲高手啊？神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皮薄肉厚的甲仑。”
    楚天也毫无新意回他：“随便拿的。”
    “你这运气真是绝了。”李白望着他，眼神突然深情得楚天起鸡皮疙瘩。
    “看什么？”楚天问。
    “那什么。”李白回，“楚天你后天晚上给我加油吧！给我加点欧气，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一个还算有名气的电竞选手，李白。”
    *
    两天后的晚上，楚天按时点开英雄联盟的官方直播，满屏都是我李加油，白白给妈妈冲。
    打比赛的李白和先前截然不同，穿着红黑撞色的队服，一头银发下是专注而认真的神色。
    赢。
    他要赢！
    时间在紧张又激烈的氛围里过去，终于主持人大声宣布。
    “恭喜L DL获得20XX年全国大赛冠军！”
    L D L就是李白的战队。
    现场的，线下的LDL粉丝全欣喜若狂，激动欢呼：“L D L！L D L！”
    李白也松了口气，露出笑脸，采访时，他感谢了一堆人，最后忽然冒出一句。
    “我要退役了。”
    瞬间全场安静。
    李白眨眨眼：“没有复杂的原因，就是我打不动了。”他举起手，“这手有点毛病，还挺大。”
    背景音已经能听到哭声，李白也有些动容，然后他说：“别哭，我以后会以另一种方式陪伴你们！”
    这句话直接把剩下没哭的粉丝吓哭了。
    李白又说：“明天开始我就是熊猫直播一名新人直播，李欧白！”
    楚天关了手机。
    音质太差，听得他耳鸣。
    房间顿时安静了。
    又到冥想时间，楚天只留一盏床头灯，阖眸盘腿。
    前天李白得知楚天是熊猫直播的一名主播，当即表示他赢了最后一次比赛也要退役去当主播。
    排名前几的大平台早就给李白抛过橄榄枝，但李白通通拒绝了。
    用他的话说就是他的前半生都是电竞，接下来的时间他想尝试另外的东西。
    这点倒是和楚天异曲同工，不仅如此，李白看过熊猫主页后，也和楚天一样选择了熊猫直播。
    不过原因就大相径庭了。
    “我靠靠靠。”李白猛戳手机屏幕，“这黑白胖子大熊猫的logo也太萌了！熊猫直播，我要签！”
    接着楚天思绪一闪，眼前变成绵延不绝的眼熟石壁，一幅幅不同的图画山现……
    ……
    半小时后，楚天睁开眼，他满脸都是汗，和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他下床穿好拖鞋，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差不多快10点了。
    但楚天今天精神意外地好，丝毫不觉困顿，他翻出套数学题，一题不落刷完快半夜了。
    然而还是精力充沛。
    楚天转着笔，盯着笔尖出神，脑海里全是冥思时闪过的画面。
    那些全是……
    楚天拿过手机写邮件——
    【小叔叔，你记不记得你家机关洞里那些壁画？（备注：不是春宫图）】
    他以为陆行不会回，之前都是这样。结果他刚要放下手机，叮，新邮件来了。
    陆行：“嗯。”
    楚天眼皮一动：“小叔叔你还没休息？”
    陆行：“嗯。”
    楚天放下笔：“小叔叔，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把机关洞的壁画都记下来了，我画给你吧。”
    陆行：“不用。”
    楚天：“好的。”
    这么一通聊天，楚天终于困了，他起身回床，给陆行发了最后一封邮件：“晚安小叔叔！”
    快入睡时，楚天想起一件事，今晚特别安静，似乎刺客没有来？
    *
    同时，楚天屋顶有一抹时有时无的蓝光。
    陆行浏览完邮件，收回了平板，风扬起他的衬衫，发出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待房间内响起楚天平稳的呼吸声，陆行起身，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第015章
    【015】
    楚天一夜无梦到天明。
    接下来两天，他的精神依旧十分好，饭量更是从半碗到了一碗。
    这令万山派主厨，也是唯一厨师陆凌相当有成就感。
    周六早上，楚天要到医院进行第三次治疗，刚出门就在门口碰到陆凌提着一个篓子回来。
    陆凌立即跑过来，眉开眼笑和楚天说：“掌门，我抓到好多黄鳝，今天给你煲汤喝，补气养血，可营养啦，你准时回来呀，汤熬过头会流失营养哦。”
    陆凌最爱干净漂亮，衣服总是干净整洁，可此时他裤腿沾满了泥，手背有没洗干净的泥土色，头发也凌乱无序。
    因为昨晚抓了一晚的黄鳝。
    楚天点头：“好。”
    田乃棠没睡够，到医院目送楚天进去内科一室关上门，这才守在门口，睁着眼入睡了。
    内科一室。
    这次司马钦没再用拇指粗的针扎楚天脑袋，转而换一小包细银针扎楚天手臂。
    “你体内有一股古怪至极的阴寒之气，现在扎你内关穴释放部分寒气，之后你会减少呕吐的症状。”
    司马钦桌边点着一炉檀香，空气是有一股令人心情平静的淡香味。
    司马钦说：“放轻松，不会疼太久，还有一个小时结束。”顿了顿，“要实在受不住，除了左手不能动，你可以找其他任何事分散注意力。”
    这些绣花针大小的银针起初不疼，仅仅是蚂蚁叮咬一样痒，然而随着内关穴扎满密麻的针，一股从骨子里渗出的刺痛席卷了楚天。
    仿佛光脚走在满地碎玻璃上，玻璃持续不断割破他的皮肤。
    楚天想了想，看向一脸起床气的司马钦：“你和杨老先生有什么过节？”
    司马钦一听这话不困了，他板着脸：“这事说来话长，你真要听？”
    楚天点头。
    司马钦马上滔滔不绝，这件事埋在他心里20年了，谁都没告诉，真的憋死他了！
    “那是15年前的冬天，我还是一个20岁的年轻小伙。”
    “我师父突然撂摊子不干，群发了短信gei我和杨席霖。”
    “内容是药王谷不可一日无谷主，下一任谷主就在我和杨席霖之间挑一个，谁先救到100人，谁就不用当谷主。”
    司马钦想起来还是越想越气：“都21世纪了，药王谷就我，我师傅和杨席霖三个人，谁当谷主有什么区别？更别提药王谷早被征用建成高铁，谷都没了，谷什么主。”
    “当然，生活要有仪式感，我认可，也接受了这个赌约，可是没想到杨席霖无耻耍诈！”
    司马钦恨不得马上去找杨席霖生死战，但扎针一秒没落下，现在楚天手臂堪比马蜂窝。
    他每块肌肉都在委屈：“我敢打赌，世界、不，全宇宙无一人能想到杨席霖的卑鄙计划！”
    楚天开口：“他加入了医学科研。“
    司马钦安静了。
    几秒后，他又扎了楚天一针：“他告诉你了？”
    楚天：“没有。只是能快速救满100人，我推测是这个原因。”
    司马钦看楚天一眼，眼中有几分欣赏：“你倒是有点脑子。没错，杨席霖不守规则，为了不继承药王谷，他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研究了病毒疫苗，一次救了几十万人。”
    “我只能继承药王谷，而他拍拍手，和我师父一样，环游世界去了。”
    “那天起我就发誓，杨席霖治过的人我绝对不治！”
    楚天眸色微闪：“那为什么对我破例？”
    “那是有人……”司马钦反应过来，摇头说，“不可说，不可说。”
    他被威胁这件丢脸事，绝不能流传出去！
    楚天也没追问，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差找那人确认。
    楚天闭上眼，不再说话。
    *
    一个小时过去，银针扎完，楚天身上仿佛轻了一层，而在最后一根针拔出后，上一秒还蚀骨的疼，下一秒就神奇消失了。
    司马钦的治疗，确实有用。
    楚天谢过司马钦，他一出去，本来睡很香田乃棠立即醒了，打着哈欠问：“现在回去？”
    楚天晃晃手里的药单：“这次要去开点西药。”
    取药处，两个药剂师一边聊天一边取药。
    隔着厚厚的玻璃，以往楚天听不见，但今天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不是很清晰，但基本能听明白。
    高点的药剂师说：“你看昨天的热搜没？你男神萧鼎和江与诗被拍到同框了。”
    稍矮一些的药剂师不以为然：“我家萧鼎和江与诗合作了三部剧，是好朋友，好朋友出去吃个饭逛个街被拍到同框有什么稀奇。”
    “不是啊，还牵手了唉。”
    “牵呗，反正我又牵不到。”
    “你还真是人间清醒。”
    “清醒什么，我就喜欢萧鼎的脸好看而已。你看，那边取药的弟弟多好看，一点儿不比萧鼎差，还是纯素颜没打光呢，这么多好看的弟弟，全是我老公！少一个没什么大不了，哈哈哈。”
    “你这小丫头。”高个药剂师笑着拍了一下稍矮的药剂师，“说话真不害臊，小心让人听见。”
    “怕什么，20厘米的隔音厚玻璃呢，他听不见。”
    ……
    回家途中，楚天问田乃棠：“你有没有听见药剂师的谈话内容？”
    田乃棠挑眉：“怎么可能，我的武功还达不到能穿透厚玻璃的程度，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她们在聊什么。”
    楚天：“什么？”
    “明星八卦。”田乃棠回，“我看到其中一个女人的唇形说了江与诗。江与诗，现在最红的女明星。”
    楚天有些意外田乃棠会认识偶像明星：“你知道她？”
    “知道。”田乃棠吐槽，“有一段时间陆凌都没钱买菜了，还跑镇上送外卖赚钱买她海报，贴得满房间都是，想不认识都难。”
    “对了掌门。”田乃棠扭头，“你刚是听到了什么了吗？”
    “不是重要的事。”楚天说，“回家吧。”
    回到四合院，沁人心脾的香味飘满院子，进门便往鼻子里钻闻。
    田乃棠高声喊：“快饿死了，小凌子，开饭！”
    陆凌拿着汤勺跑出来。
    一身西装熨烫得服服帖帖，头上还抹了发蜡，点睛之笔是他戴的红色领结，看起来就是盛装打扮。
    田乃棠脱口而出：“你搞什么幺蛾子！”
    陆凌则是双眼亮晶晶问：“掌门，师姐，我这身打扮帅吗？漂亮吗？”
    楚天和田乃棠都一头雾水。
    这时方冬青端着一盘甜枣出来：“看武林盟大群就知道了，这美男子美了一天了。”
    田乃棠赶紧掏出手机，正要登陆账号，她一下卡壳，冲里面喊：“小衡子，我密码多少！”
    杜衡在熬药，没听见田乃棠的声音，田乃棠就冲进去：“小衡子你人呢！”
    而楚天已经点开了武林盟大群。
    只见最新一条信息，是藏月门萧景乔发的。
    【各位武林盟盟友，忘了发这次参加我们门主生日会的宾客名单，我补一下哈。】
    接下来就是一串名字，长达两页，全是当今娱乐圈数得出名字的明星。
    萧鼎的生日会，几乎来了整个娱乐圈。江与诗赫然在列。
    楚天眉心动了动。
    不远处，陆凌还在期待等着答案，第一次见偶像，他一定得盛装出席！
    楚天退出聊天，抬眸唇角微扬：“很完美。”
    *
    晚上，楚天冥想后给陆行发了封邮件。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回临海市？我明天要去参加藏月门的生日会，黑衣人也许会去，到时要发现线索，我马上通知你！”
    临睡前，楚天又连发两封。
    “小叔叔，我又攒了几包桂花糖，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留着^ ^”
    “小叔叔，今天的治疗手特别疼，我先睡啦，晚安！”
    刚准备放下手机，叮，新邮件进来。
    “我也去。”
    第016章
    【016】
    周日，下午五点，江月别院前停着数不清的豪车。
    众星云集，各路制片人导演也来了，仿佛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颁奖典礼。
    为防止有记者偷拍，这次萧鼎26岁生日会还安排有严密的安保。
    没有邀请函，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从下午正式进场开始，已经抓到了二十多个狗仔。
    有伪造邀请函的，有假装生日会服务员的，甚至还有提前两天游过环绕着江月别院那条湖潜伏的，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还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至于嘛，26岁过得像108岁，浮夸。”从入口处安检完，陆昂星扭头和陆行吐槽，“你说对不对小叔叔。”
    陆行：“以后喊叔叔。”
    “为什么啊？”陆昂星不理解了，“喊叔叔显得你多老啊，加个小字年轻活力嘛。”
    陆行面无表情：“没有原因。”
    陆昂星：“……”
    他谁都不怕，就怕陆行。
    其实他爸和他妈都挺暴力的，从小对他是三天一单打，五天一双打，到现在也是一样，反而是陆行，没揍过他，连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可他就是怕陆行。
    陆昂星觉得原因得归咎于他小时候去龙岭帮，晚上悄悄跑出去玩，结果跑进原始林区，被十几头狼围住了。
    黑夜里，有的狼眼睛冒着蓝光，有的冒着绿光，特别有恐怖氛围感。
    陆昂星吓傻了，跑也不会跑了，喊也不会喊了，就眼睁睁看着狼群向着他缩小包围圈。
    陆昂星也是这时候才有反应，抓起挂脖子上的口哨，用力吹响求救。
    狼群嗷呜着扑过来了，陆昂星两条小细腿抖成了缝纫机。
    “闭眼。”
    这时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陆昂星马上闭上眼。
    视野瞬间变黑，听觉异常的灵敏起来。
    是刀划过皮肉的撕裂声，是狼群越来越尖锐的狼嚎，还有……
    雪花落下的声音。
    时间前所未有的缓慢，陆昂星颤抖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雪花的动静，但还是不敢睁眼。
    陆昂星试探着，哭着小声喊：“小、小叔叔？”
    低沉的声音传来：“嗯。”
    陆昂星这才敢睁眼，先是睁开一条细缝，再渐渐打开，然后看见了他永远的童年阴影。
    下着雪，夜色却明亮得仿佛白天，依稀能看见云层里的月亮。
    不远处，陆行一身单薄的睡衣已经被血染成浓郁的红色，眼角，脸颊溅着几滴鲜红的血，毫无表情蹲在成片的野狼尸体里，用刀刃一一确认有没有漏网之狼。
    那时，陆昂星九岁，陆行八岁。
    “……”
    陆昂星哭得很大声：“小叔叔。”
    陆行嗓音依旧没有欺负：“说。”
    “我、我……”陆昂星抹着泪，“呜呜呜，我尿裤子里了，还……呜呜呜，好像还、还结成尿、尿块了，呜呜……”
    ……
    惨痛的记忆陆昂星拒绝回忆，只是那个冬夜的原始森林里，雪地里的浴血陆行，他想忘也忘不掉。
    陆昂星委屈得不行：“知道了，叔叔。”
    此时江月别院三楼，萧鼎俯视着花园里的人群，得意整理着袖口：“今天，我就会成为真正的主角。”
    回应他的，是身后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你不早就是男主角。”
    “男主角？”萧鼎猛地回头，“娱乐圈的男主角算个屁，我要当武林的主角！”
    沙发上，一个男人慵懒吐着烟圈，他看着萧鼎认真的模样，“噗呲”笑出声。
    他摁掉烟，起身走到萧鼎旁边，视线往下扫了一圈，很快，他轻快地吹了个口哨，下食指点了点玻璃，精准指着走进会场的男人。
    “赢了他，你以后就是武林唯一男主角。”
    萧鼎顺着望过去，入目是一张漂亮到极致，也冷到极致的脸。
    “……”萧鼎的嚣张气焰顷刻灭了，“算了吧，陆行是究极副本，我要从低级副本闯关，一步一个脚印，越闯越强。”
    说着他视线扫过不远处，总算看到了他今天的小目标，萧鼎的自信心再次回来，并且异常爆棚。
    他扬起下巴，胸有成竹道：“就从这只万山派的病鸟开始。”
    *
    “小叔叔！”楚天老远就看见了陆行。
    陆行没回应，脚却停了。
    陆昂星乐了，等着楚天被陆行教训，成，不孤单，又来一个喊小叔叔撞枪口的同志。
    楚天几步走到陆行面前，黑眸里是闪烁的流光，他喊：“小叔叔。”
    陆行：“嗯。”
    陆昂星：“？？？”笑容冻结在嘴边，他飞快扭头去看陆行。
    陆行一如既往冷冰冰，但相处久了，陆昂星能看出自家叔叔此刻冷归冷，生气那是绝对没有。
    难道这就是亲疏有别？陆昂星思绪开始游离。对自家人重拳出击，对外人春风和煦。
    在陆昂星神游天外时，楚天已经和陆行并排往前走了。
    两人边走边说话，确切说是楚天单方面在说话。
    “小叔叔，没想到你真会来！”
    “小叔叔，你有查到线索吗？”
    “小叔叔，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小叔叔……”
    后面跟着的万山派四人，除了捧着心搜寻江与诗的陆凌，剩下三个全惊呆了。
    杜衡：“原来掌门和陆代掌门关系那么好！”
    田乃棠：“用词要准确，是掌门单方面和陆代掌门关系好。”
    方冬青：“原来掌门长着嘴。”
    杜衡和田乃棠同时看他：“啥意思？”
    有服务员走过，方冬青顺手拿过一支香槟，挑眉：“能说话。”
    ……
    等楚天终于问完，陆行开口：“没有，暂时不走，吃过，不认识。”
    楚天觉得这是一个好趋势，尽管陆行说话依旧精简，但每个问题都回答了。
    楚天眼眸一闪，随即微微踮脚，凑到陆行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小叔叔，是你让司马医生医治我吗？”
    少年的声音干净透亮，呼出的气息喷在陆行耳垂，有一点点痒。
    陆行不置可否：“说这么多话你不渴？”
    楚天确定了，的确是陆行令司马钦打破誓言也要治疗他。
    至于用的什么办法，楚天并不好奇。他的眉眼瞬间灿烂，雪白的脸色因为开心而有了真实的生气。
    “小叔叔，你对我真好。”
    楚天说完，拍拍陆行的手臂：“小叔叔你等等我，我去找点喝的。”
    楚天走开了。
    司马钦对他饮食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求不能喝咖啡奶茶果汁，以及凉水。
    楚天绕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一个服务生端着热茶，不多不少，正好两杯，楚天过去正要拿两杯，一只纤细的手同时伸过来。
    “你是不是要两杯？”女人取走一杯茶，却并未走开，反而笑着问楚天。
    天色渐暗，灯光亮起。
    女人有一张在今天众星齐聚的场合，也漂亮得突出脸蛋，从她进入会场，打量她的男性一直没停过。
    楚天余光看了眼女人手腕，淡淡回：“是。”
    “虽然你很坦诚，但我并不打算让给你。”女人看着楚天，“因为我是特意抢你的茶，你和那个男人微笑的样子，很好看。”
    女人伸出另一只手，玫瑰金的手镯在灯下闪闪发亮：“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江与诗。”
    与此同时，陆昂星总算回过神了，他找了一圈总算找到陆行。
    “小、二叔！”陆昂星气喘吁吁，“你在看什么？”
    陆行收回目光：“什么事。”
    “哦哦，我就是想……”陆昂星拍胸顺气，“就是想明白了！我彻底理解了，对自家人就是得不一样，你对我严格正是我特殊的证明！”
    陆行总算看了陆昂星一眼：“喝酒了？”
    陆昂星咧嘴：“嘿嘿，刚口渴，正好碰上服务生，顺便喝了一杯香槟……”
    声音戛然而止。
    陆昂星眼睛直了，他抬手指着前方，大呼小叫道：“叔你快看，外人在和一个女人说说笑笑，我去，他该不会是在早恋吧！小子有一套啊，羡慕！”
    第017章
    【017】
    陆昂星倏地噤声。
    他突然感到周遭气温降低了几个度。
    今天陆昂星耍帅只穿了一件T，他搓着胳膊往陆行身边凑：“二叔，有没感觉降温了？什么鬼天气，一秒入冬冻死人。”
    陆行面无表情：“去拿杯茶。”
    跳跃太快，陆昂星一时没跟上节奏：“哈？”
    “冷。”
    ……
    另一边，陆凌搜寻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他的女神——江与诗。
    他涨红脸，激动地酝酿又酝酿，这才快乐奔赴女神。
    “啊啊啊，女神，我是看着你的电视剧长大……啊，不，你的每一部电视剧电影我都有追，你演技真是超级赞的！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演的宠物医生哦，无敌温柔无敌端庄无敌厉害！我叫陆凌，姓陆的陆，冰淇凌的凌，你可以和我合个影吗？拜托啦！”
    陆凌说话一口气不带停。
    江与诗还没开口，楚天先转头了，陆凌终于才发现楚天也在，他脱口而出：“咦，小天天你也在呀！”
    在外称呼掌门太惹眼，楚天让他们直呼其名，只是陆凌习惯了，出口就是小天天。
    闻言江与诗眨眼：“小天天？”她忍俊不禁，“原来你叫小天天，真可爱的名字。”她靠近楚天，嗓音带笑，“你不会还是未成年吧？那可不行哦，姐姐不和小朋友谈恋爱。”
    江与诗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玫瑰，又像是月季，楚天退后几步，和陆凌说：“拿杯茶。”又同江与诗点点头，“楚天。”
    江与诗微笑：“你刚才对那个男人可不是这样惜字如金哎，真是令人伤心……”她指尖轻轻击打着杯沿，“我是认真想要和你交朋友。”
    陆凌完全状况外：“啊，交朋友？”
    江与诗只盯着楚天，从包里摸出口红，在茶杯写了一串号码，接着递过茶杯，冲着楚天眨眼：“考虑考虑吧，漂亮小孩，茶还给你。”
    楚天接过：“谢谢。”
    江与诗拨了一下披肩的卷发，这才对陆凌说：“你好，只需要合照吗？没问题。”
    陆凌顿时激动得快跺脚了，赶紧掏出手机过去，追星不忘掌门，陆凌热情邀请楚天：“小天天，来一起拍啊！”
    楚天婉拒了，端着茶回去找陆行。
    人群里，一道视线一直追着楚天。
    回到原地，陆行还是独自站着。觥筹交错的宴会，只有陆行的周遭冷清得像是案发现场，所有人退避三舍，生生在闹腾的现场隔离出一块安静的净土。
    楚天脚下加快，走到陆行面前正要开口，远处忽然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漫天烟花里，一道高挑身影乘着升降机，在干冰里缓缓从三楼降到地上。
    灯光下，男人笑容一如海报上治愈，嗓音也温柔得像是催眠曲。
    “晚上好，我是萧鼎。”
    现场掌声雷动。
    萧鼎视线若有若无飘向远处，他拿着话筒走出升降机。
    “今天是我26岁生日，入行10年，多谢各位亲朋好友一路支持，因为有你们，我很幸福。尤其是一位在我低谷时，安慰我鼓励我的朋友，有她，才有今天的我。”
    萧鼎眼神瞬间柔情似水，打在他身上的光跟着他走向左前方。
    “与诗。”萧鼎深情款款看着江与诗，“谢谢你。”
    江与诗举起酒杯：“应该的，都是朋友嘛。阿鼎，祝你生日快乐。”
    朋友两字一出，萧鼎神色有一秒的僵硬，不过他很快恢复笑容。
    来日方长，整个娱乐圈还有谁能配得上江与诗呢？只有他。
    也只会是他。
    他会等，也能等，终有一日，江与诗会成为他的女人！
    萧鼎举杯和江与诗捧杯：“谢谢。”
    转回头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拘束，今晚酒局会持续到10点。玩到尽兴。”
    十点后，才是真正的盛会。
    萧鼎余光再一次看向远处，就在两小时后，他要一战成名，打败楚天！
    萧鼎感到他血液第一次沸腾起来了。
    在他后背，从小被父亲效仿岳飞母亲刺了五个大字——光耀藏月门。
    而他时刻被这五个字激励着，低调练武20余年，寒暑从不间断。
    现在，今晚，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久违的美丽江湖啊！你的天下第一——萧鼎回来了！
    *
    “我靠！这什么鼎比我还骚包，出个场要不要这么做作。”陆昂星回来了，他边吐槽，边抱怨，“二叔，没找到茶，反正来打卡过了，我们现在走吧，这破宴会无聊死了，我带你去最贵的茶楼喝母树大红袍！”
    听到陆昂星喊二叔，楚天眼睫动了动。
    陆昂星看到楚天回来了，也问了一嘴：“楚天你要不要去？我请客。”
    楚天摇头：“不去。”他抬眸和陆行说，“二叔，我有事找你。能换个地方吗？”
    陆昂星傻了：“等等，你喊我二叔什么？”
    楚天还没回答，陆行开口了：“陆昂星，你先回家。”
    陆昂星今天是被陆天勒令来的，现在总算得到许可，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溜。
    只剩陆行和楚天，陆行迈腿朝后走，同时楚天耳畔响起仿佛来自天际的声音：“跟我走。”
    陆行用了内力传音。
    楚天快步跟上。
    拐到一处无人的角监控死角，陆行停住，待楚天过来，他抓住楚天肩膀，脚下一旋，提着楚天瞬间跃过高墙，一阵点水声后，稳稳落在环绕着别院的湖面。
    楚天是第一次平空踩在水面，他看了眼手中滴水不漏的茶杯，又看了眼倒映着烟花的粼粼湖面，漆黑的瞳孔微微睁大。
    旋即楚天抬头，目光灼灼望着陆行：“二叔，你的轻功好厉害！”
    陆行眉心微不可察动了一下：“为什么叫二叔。”
    楚天认真道：“是你要我和陆昂星一样喊你啊，刚刚我听他喊你二叔。”
    陆行神色不变：“他改，你继续。”
    “噢。”楚天眼尾微扬，“知道了小叔叔。”
    一阵秋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圈涟漪，此时江月别院内传出缠绵悱恻的吟唱。
    是一个新近大火的歌手，在唱着成名的情歌。
    陆行开口：“什么事，现在很安全。”
    楚天也马上进入正题，他举起两杯茶，然后将左手的茶倒进右手茶杯。
    滋啦。
    右边茶杯顿时冒起一串白色泡沫。
    楚天眼皮一跳，他其实只是猜测，没想到真被下了东西。
    “这杯茶有个女人碰过。”
    “江与诗。”陆行接道。
    楚天马上看向陆行，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原来小叔叔也追星。”
    陆行没任何表情：“无关话题不要多言。”
    楚天眨眨眼：“行，只是小叔叔你可要站稳，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承受不住。”
    楚天停了两秒说：“江与诗手腕有月牙疤痕。”
    月牙疤痕，在上次袭击陆昂星的黑衣人手腕也出现过。
    楚天又话锋一转：“不过一道月牙疤痕说明不了什么，她下在茶里的东西也未必是毒药，小叔叔你暂时不会塌房子。”
    陆行表情总算有了一丁点松动：“塌房子？”
    “算是粉圈用语吧。”
    “粉圈？”
    楚天认真脸：“嗯，粉丝的圈。有骨灰粉，黑粉，路人粉，脑残粉，事业粉，还有颜粉。小叔叔你喜欢什么粉？”
    砰。
    下一秒，楚天额头响起清脆一声，很响，却丝毫不疼。
    陆行收回手：“我查过萧鼎的人际网，江与诗和他关系匪浅。”
    间接解释他不追星。
    楚天当然清楚陆行不追星，但陆行会解释倒是出乎他意料，尤其这一弹脑门，楚天觉得离他成功抱上陆行大腿，似乎又近了一小步。
    楚天眼睛更亮了，胜利还在远方，他得再乘胜追击，来一次亲密接触。
    于是下一秒，楚天丢开茶杯，栽进陆行怀里，语气断断续续：“抱歉小叔叔，我好像又犯病了，咳咳……”
    砰砰砰！
    与此同时，头顶夜空接连绽放烟花，一时间恍若白昼。烟火白光落在陆行略显僵硬的脸上。
    旋即他手一扬，将楚天往上一抛。
    楚天感到凉风从脸颊刮过，眨眼间，他就稳稳落回刚才的无监控死角。
    *
    奢华的生日会落下帷幕，明星制片人们一一离开，草坪上逐渐只剩下武林盟的人。
    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互相认亲，现场瞬间滚油进了一块冰，炸得热闹非凡。
    “真他妈的有生之年啊！我竟然能看到陆行参加武林盟聚会！前几次武林大会他都没出现过。”
    “没想到藏月门面子那么大。看来藏月门要成为新的五大派不是没有可能。”
    “啧，这说明什么？说明世外高人也是要食人间烟火，藏月门如今有钱了，自然地位就来了。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咯。”
    “不能吧，逍遥派又不缺钱。”
    “年轻，你会嫌钱多吗？”
    “当然不！”
    “那不就得了。”
    “我脚趾头都能猜到，如果有一个五大派要被取代，那非万山派莫属。”
    “呃……五大派里有万山派嘛？”
    “有啊，今天万山派那几个也来了，还多出一个特漂亮的少年，不知道是谁。”
    “对哦，那少年哪儿去了？刚还看见的啊，那张脸可真是漂亮，那些明星全被他比下去了，就是看着脸色不太正常，像有病一样。”
    “看——说曹操曹操到。”有人指着前方，“他来了！”
    此时萧鼎站在台上也发现了目标，他握着话筒侧身，微笑着冲走近的身影下战帖。
    “你好楚掌门，一直久仰大名，今晚我们切磋一场如何？”
    第018章
    【018】
    萧鼎话音一落，全场目光全聚集到楚天身上。
    有好奇，有诧异，以及议论纷纷。
    “什么！？他就是万山派的楚天啊！”
    “我的天，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他是谁家小少爷呢。”
    “难怪万山派一代不如一代，这细皮嫩肉，风吹吹就会坏的美人灯做掌门也太不适合了。”
    “可不是，前些日子拍卖《山海录》大概是他自知这辈子学武无望，干脆换成钱实在吧。”
    “啧啧啧，萧鼎找他切磋，这不明摆着切菜欺负人嘛。”
    “话不能这样说，比武哪有欺负一说，技不如人就认输呗。”
    “看来今晚五大派是真要重新洗牌了。”
    “洗呗，反正我们小门小派，乐得看热闹。”
    ……
    此时田乃棠，杜衡，陆凌和方冬青几个听到萧鼎和楚天下战帖也各自心惊。
    他们知道自家掌门武功好，但架不住身体弱啊，这刚治疗一段时间有一丢丢好转，别现在被人家一掌打回治疗前了。
    于是本来散落在不同餐桌吃喝的四人同一时间涌回楚天旁边。
    田乃棠压低声音：“掌门我掩护你，你先溜。”
    杜衡悄悄使眼色：“跟我走，我知道最快离开的捷径。”
    方冬青小小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我们万山派从来没面子，多丢一次人不亏，掌门你快走。”
    陆凌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脸：“掌门不要担心，人家无论如何都会维护好万山派的体面，你安心走吧，这场切磋我上！”
    然而他们刚说完，台上的萧鼎就已经迫不及待。
    他吐瓜子皮一样说了声：“楚掌门接招！”随即便扔开话筒，瞬间腾空而起冲下台，挥手劈向楚天脖颈。
    用的是藏月门的绝招，月下夺魂。
    起手便是绝招，围观的其他门派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迅速散开，给萧鼎和楚天的切磋空出充足的面积。
    而万山派几个也被一股深厚的内力弹开，摔进人群里无法动弹。
    田乃棠急了：“小师……”
    没喊完，田乃棠发不出声了，隔空又被点了哑穴，眼珠还能转动。
    田乃棠眼珠转了一圈，就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乌泱泱人群里，一个高个男人对着她优雅举起酒杯。
    完美的唇形无声说：“嘘，安静欣赏，不要打扰这场表演。”
    田乃棠顿时心下大惊，知道是遇上绝顶高手了。
    她武功算不上很高，但一对几个二流高手不在话下，可这个男人能瞬间同一时间封住他们4人穴道，可见功力之深厚。
    田乃棠唯恐楚天出意外，赶紧调动内力试图冲破穴道。
    然而毫无用处，男人的点穴手法很是奇特，她试几次都没反应。
    田乃棠放弃了，瞪男人一眼，将视线移回前方，心惊胆颤围观切磋。
    ……
    切磋场内，几乎是萧鼎挥掌的瞬间，楚天左耳就微微动了动。
    他听到了萧鼎出掌的风向。
    左边！
    楚天当即往右边避开，萧鼎来势汹汹的月下夺魂直接扑了空。
    “我去，这预判有点牛逼啊。”人群里有人感叹，“看来万山派还是有两把刷子。”
    “烂船也有三分钉，何况万山派曾经也是五大派之一。”
    “瞎猫碰上个死老鼠而已。”藏月门的人冷哼，“这不过是开胃小菜，我家门主热身呢，等着瞧吧，接下来才是正餐。”
    果然接着第二招，萧鼎使出月下鹤影，双手呈鹤形凶猛攻向楚天胸膛。
    楚天又听到萧鼎出招的风向，又往右边跑。
    萧鼎又一次扑空，他脸色有点不太好了，接连又出了几个招，却神奇的都被楚天避开了。
    这边人群还在聊天。
    “藏月门招式看着倒是花里胡哨，但杀伤力未免太次，都十几分钟了，连楚天头发丝都没碰到。”
    “要不说藏月门是假把式，空有漂亮花架子。”
    “这楚天也是奇怪，一直躲不还手，什么情况啊？”
    “八成是不稀罕打呗，萧鼎这么弱，避避招得了，浪费内力干嘛。”
    ……
    萧鼎一字不落全听到了，脸色越听越青，呕得差点喷血，第一次惊艳亮相，别变成出师不利了！
    他气急败坏磨牙：“楚掌门是看不上我藏月门吗？只躲不还手。”
    “我去！你倒是还手啊！”
    “楚天你还不出招！”
    到最后，萧鼎直接是在吼，满头皆是汗，唰唰往下流。
    他已经使出几十招，每一招都用尽内力，可就是那么邪门，楚天总是能精准预判他出招的方向，完美避开。
    “靠靠靠！楚天你有本事别躲！”
    萧鼎暴躁了，他他奶奶的快没力气了！
    与他不同，楚天却是越跑越轻松，他不懂武功，那身打架的本事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一个江湖中人，他当然只能避开。
    然而在避开途中，他体内有一股温润细腻的热流在流动，暖得他的身体越来越轻盈，跑得越来越快。
    楚天充耳不闻萧鼎的暴躁发言，萧鼎出招他就听风声避开。
    时间继续流逝，萧鼎出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和泡水一样，累得湿透了。
    萧鼎想哭，特别想哭，
    本以为是切菜盘，几分钟解决，现在快一小时，他连菜叶子都没碰到。
    就在这时，萧鼎耳畔响起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笑声：“蠢材，没发现他根本不会武功吗？他是听声躲你出招，你只要同时攻击，他避无可避。”
    萧鼎余光扫过人群，就看到慢悠悠喝酒的男人冲他眨眼。
    萧鼎眼睛亮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萧鼎原地满血复活，他俯身紧贴着地面，快速飞向楚天，左右手同时蓄力攻向楚天膝盖。
    “哈哈，认输吧楚天！”
    这次楚天听到两道风声。
    他判断一秒，左边稍弱，避无可避，他选择伤害小的一方。正要往左边避开，这时楚天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提气往上跳。”
    是陆行！
    楚天立即提气往上跳，这一跳不只围观人群发出抽气声，楚天自己同样很惊讶，他现在直接离地十余米，比蹦极还高。
    “全身力量汇到左脚，往下使劲。”陆行继续说。
    楚天立即照办，眨眼工夫，他今晚第一次还手，接着只听咔嚓一声，一个重物掉到草坪上，伴随着一声痛呼：“嗷！我的腰！”
    萧鼎疼得眼泪花飙了出来。
    *
    楚天落地后收回脚，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陆行。
    人群里，品尝完最后一口红酒的男人嘴角轻扬：“有趣。”
    他转身走出了人群。
    而田乃棠见楚天赢了，总算松了气，赶快又去看男人，结果看到男人走了，她眼珠差点瞪出来，你走了谁帮我们解穴！
    还好楚天现在没什么内力，萧鼎受的伤不算很严重，不等藏月门的人来扶，他哼唧一会儿，自个儿爬起来了。
    萧鼎又是疼又是觉得丢脸，但还是绷出笑脸丢下一句“楚掌门真是真人不露相，这次算你赢了”，便强撑着匆匆跑回屋去冰敷受伤的腰。
    楚天赢了，但萧鼎受伤不重，甚至还能自己走，这让围观者都觉得不是楚天厉害，是萧鼎太菜。
    菜鸡互啄，赢的那只鸡也还是菜。
    “没意思，还以为是大战，小打小闹还不如回家睡觉。”
    人群很快散了，草坪只剩下楚天和田乃棠杜衡他们几个不同造型的雕塑。
    楚天过去问：“你们这是？”
    杜衡只能用眼神交流：“掌门，被点了啊！”
    这时几声破风声，胸口一动，杜衡感觉天他能动了。田乃棠，陆凌和方冬青也能动了。
    斑驳的光影里，远处一人立于别院的屋顶。
    夜风扬起陆行的风衣，唰唰作响，在月下显得他背影有那么一点风骚。
    楚天仰头看着，忽然掏出手机。
    叮。
    陆行平板响了。
    他掏出平板，新邮件来自楚天——
    小叔叔，我不会内力传音，也上不去屋顶，你能下来吗？
    第019章
    【019】
    楚天不确定陆行能否收到邮件，待陆行下一瞬落在他面前，他第一句话是：“小叔叔你随身携带电脑？”
    陆行回：“mini平板。”
    “平板体积也不小。”楚天视线扫过陆行口袋，“小叔叔你怎么不用手机？联系更方便。”
    “平板足够满足需求。”
    楚天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小叔叔，你忙回家休息吗？不忙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
    陆行：“不忙。”
    楚天便领着陆行朝大门走，走几步，他突然想起刚才万山派四个如同雕塑一动不动，他扭头问：“对了，你们之前是怎么了？”
    杜衡抢着说：“不知谁隔空点了我们穴道，点穴手法从未见过，根本无法冲开！”
    提到刚才的男人，田乃棠牙齿磨得咔咔响：“是一个1.86高，桃花眼，有颗泪痣的男人！”
    楚天：“你们认识？”
    四人同时摇头：“不认识。”
    楚天扭头问陆行：“小叔叔，你既然能帮他们解穴，是不是知道是谁点的穴？”
    陆行：“点穴手法出自烟霞派的弹指灵犀。至于是谁。”他吐出三个字，“不清楚。”
    田乃棠杜衡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陆行帮他们解穴，又听到楚天左一句小叔叔，又一句小叔叔，四人顿时表情各异。
    万山派和逍遥派没有亲戚关系啊！杜衡张嘴正要问，方冬青手快一把捂住他嘴巴，微笑和陆行说：“多谢小叔叔相救。”
    陆凌更是星星眼：“小叔叔您果然名不虚传哇，离那么远都能帮我们解穴！”
    田乃棠视线在楚天和陆行之间打转，似乎她的小师弟，和陆行关系越来越好了？
    她诚恳道：“谢谢小叔叔解穴之恩！”
    陆行：“……”他说，“称呼我陆行。”
    “那怎么行！”方冬青第一个反对，“我们万山派派规第一条就是尊老爱幼，必须尊重长辈。”
    陆凌附和着点头：“对对对，您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我们尊敬孝敬您还来不及，哪能不懂礼貌直呼您名呀。”
    这时杜衡总算掰开了方冬青的手，红着脸喘着气，断断续续说：“您、您是我们掌门的长辈，就是我们万山派的长辈，一辈子都是！”
    陆行沉默了。
    还是楚天打断喋喋不休的几人：“别攀关系，老实喊陆代掌门。”
    四人：“是！”
    *
    等离开江月别院，知道楚天有重要事，田乃棠毫不犹豫拉着三个师弟离开：“掌门你和陆代掌门慢慢聊，我们有事先回家了！”
    杜衡：“啊？我没事……”
    戛然而止，又被方冬青捂上。
    四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附近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楚天领着陆行进去，要了两杯热咖啡，见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在小方格里翻滚着，他有点饿了。
    在生日会他滴水未进，他回头问陆行：“小叔叔，你吃关东煮吗？”
    陆行：“不用。”
    “那我只买一份。”楚天说完回头点了几串关东煮，要结账时，他还是又让店员加了一串鱼豆腐。
    半夜便利店没有顾客，桌子都是空的，楚天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店员在追剧，店内时不时响起打打杀杀的背景音，不知道是武侠还是仙侠。
    坐下后，楚天拿起那串鱼豆腐，沾了些番茄酱递给陆行：“小叔叔陪我吃一串吧，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
    陆行沉默一秒，接过了。
    楚天嘴角翘起，这才拿起一根蟹棒，咬了几口，喝了咖啡，他这才进入正题：“小叔叔，你刚才有检查茶杯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
    陆行看楚天一眼，恰好对上少年漆黑晶亮的眼睛。
    “你很聪明。”他说。
    楚天眨眨眼：“遗传加生存吧。如果不聪明点，容易被吞得渣都不剩。”
    陆行眉宇动了动，他抬起鱼豆腐咬了一口，口感嫩滑，加上酸酸甜甜的番茄酱，味道很不错，他咽下说：“茶里加了冰消散。”
    楚天对冰消散有印象。
    房管小姑娘提过一次，冰消散是《他的武林》里的一种神秘毒、药，对普通人无效，对武林人士则能令其内力短暂消失，内力越高者效果越大。
    冰消散出自苗疆。千年前，一姓江的御医请辞后到苗疆隐居，他喜静，整日就自己埋在药炉里研究，冰消散便是他研究之一，因其价廉物美，一经推出便成为江湖上的热销品，行走江湖不带几包冰消散，那就不是正经江湖人。
    后来江御医去世，他的后代开始限量销售，搞饥饿营销，导致冰消散价格水涨船高，成为有钱人或是高手专属奢侈品。
    到近代，冰消散早消失灭迹，知道者甚少，但也不是没有。
    楚天思考一番，做为万山派掌门，他知道冰消散应该不奇怪，而且陆行似乎没有同他解释的意思，应该是默认他知道。
    楚天低头抿了口咖啡，分析道：“冰消散绝迹江湖几百年，江与诗又姓江，她会不会是江氏后人？”
    等半天没回应，他抬头，便看到陆行在看着他。
    楚天快速复盘了一遍刚才的说辞，应该没说漏什么，便眨眼问：“小叔叔你看我做什么？”
    陆行收回视线：“你懂不少。”
    楚天面色不变：“整日待在房间，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全是书里看到的。”
    楚天已经编好了书的名字，然而陆行没再继续问了。
    陆行喝完咖啡，语气十分平淡：“他们是冲逍遥派而来，与你无关，你好好学习，以后不必再掺合进来。”
    “我没有掺合啊。”楚天放下吃了一半的蟹棒，“我只是想帮小叔叔。”
    楚天眼神干净澄澈，倒映着头顶的灯光，星星点点的，像是一簇璀璨星光。
    “小叔叔对我好，我也想对小叔叔好。”
    *
    从便利店出来，楚天看眼时间，快一点了，他转头问陆行：“小叔叔，你是回陆家还是逍遥峰？”
    他知道陆昂星家有个城堡一样的别墅在临海市中心，离江月别院不远。
    陆行回：“我在虎溪川租有房子。”
    说着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陆行绕到另一边开车门，楚天一时不知该不该跟上车，虎溪川和他住处一南一北。
    这时车窗降下，陆行声音响起：“上车。”
    楚天立即拉开车门上车。
    司机问地址，陆行报了楚天的地址，车就出发了，路程漫漫，到郊区大概要一个多小时，车内特别安静，楚天计划和陆行聊天增加感情，结果刚转头就看到陆行身姿笔挺，闭目不知是养神还是睡着了。
    楚天微张的嘴唇又闭合了，司机一直通过后视镜打量他们，等绿灯时，司机没忍住开口：“你俩是大明星吧……”
    没说完就看见后视镜里，楚天示意他看旁边闭眼的陆行，随后摇摇头。
    司机讪讪闭嘴了。
    接下来一路都很安静，半夜车少，运气也不错没碰到太多红灯，提前20分钟到了。
    出租车刚停稳，陆行就掀开眼皮，浅褐色的眸子没有半分睡意，现金付好车费下车了，没有让司机继续去虎溪川。
    楚天怔了一秒，赶紧也下车。
    出租车嗖一声驶远了，消失在黑夜里，安静的空地只剩楚天和陆行。
    楚天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问了：“小叔叔，你今晚住我家吗？”
    陆行看他一眼：“我不需要乘车。”
    语落，他轻功一提，瞬间消失在原地。
    楚天：“……”
    过几秒，他突然笑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入睡前，楚天惯例给陆行发了晚安邮件，只不过这次多了一行字——
    小叔叔，其实我煮关东煮比便利店更好，下次我煮给你吃吧！
    ……
    第二天，楚天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来电，李白。时间，早上五二十一。
    “喂。”才睡两个小时，楚天闭着眼，声音沙哑。
    “老楚，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李白背景音吵吵闹闹的，好像在举行什么比赛。
    楚天言简意赅：“是。”
    “嘿嘿，对不住了兄弟，我在国外，现在是大太阳。”
    楚天眼皮动了一下，睁开眼，房间还是很昏暗：“你去哪儿了？”
    “XXX。”李白说，“昨天半夜落地，为了赶今天的足球赛。”
    “我现在在现场，你听这加油声！贼热血，我就想着让你第一个感受现场氛围！”
    楚天撑着胳膊坐起来：“你要直播足球赛？”
    “聪明！”李白乐得不行，“转直播画面哪有现场有气氛，我和你说，我昨天预告今天直播足球比赛，现在我的直播间已经破万人了。”
    在熊猫直播，破万的在线人数是头部主播才有的流量。
    李白问：“老楚你熊猫的id叫什么？我关注你，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趁着今天流量高，我给你宣传一波。”
    楚天拒绝了：“还没准备好，过段时间再说。”
    李白大惊：“什么！原来你还没直播过！老楚你该不会连在哪个区直播都没想好吧？”
    楚天回：“想好了。”
    “是什么区？”
    “竞技。”
    ……
    起床后，少见的田乃棠和方冬青都没在，杜衡在院子里晒着药材，陆凌在厨房做早餐。
    楚天沉思许久，忽然说：“三师兄，先不忙着做早餐，你和我四师兄打一场，给我提供点素材。”
    第020章
    【020】
    院子里，杜衡和陆凌各自摆开了姿势。
    两人都不明白楚天要什么素材，开始打的时候挺畏手畏脚，直到楚天在场外喊他们用劲儿打，两人才认真起来。
    然而认真起来差别约等于没有，因为陆凌一个猛龙过江，就把杜衡踢飞倒地，
    杜衡爬不起来了，过了不到二十招，他已经精疲力竭，脸红脖子粗，扑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口喘着粗气。
    陆凌捂住嘴：“天呐，我留了一半实力，小衡子你就倒地了！”
    杜衡白他一眼：“少、少得意，我、我是技术……技术流。没、没给你、下药而已！”他转过头，脸颊紧贴地面，狭窄的视线里，不远处楚天面色凝重盯着手机。
    “掌门。”他问，“你要的素材好了吗？”
    楚天收起手机：“好了。”
    陆凌马上问：“掌门你是收集什么素材呀？”
    楚天回：“我要剪辑你们比试的视频宣传。”他看眼时间，快九点了，他往外走，“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吃饭不用等我。”
    陆凌还是很茫然，他蹲下戳了戳杜衡肩膀：“小衡子，你听懂了吗？掌门要剪辑我们比试视频宣传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杜衡休息好了，他一把抓住陆凌的肱二头肌，支撑着颤颤巍巍爬起来，一边爬一边说：“那么简单的汉字当然听懂了。”
    陆凌催促道：“快说快说，是什么意思。”
    杜衡站稳了，拍拍衣服，云淡风轻说：“掌门的意思是，他要剪辑我们比试的视频宣传。”
    陆凌目不转睛盯着杜衡，等着下一句话，可是等了半天，杜衡都没再说话。
    陆凌不可思议问：“没了？就这样？”
    杜衡一脸无语：“不然还有什么？”
    陆凌：“……”
    默默转身回了厨房。
    ……
    另一头，楚天出门后打了辆出租车，直奔临海市最大的一个商业区。
    这个商业区专门经营电子零件和数码产品，产品种类繁多丰富，价位也尤其美丽。
    楚天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店下单了一台组装电脑。
    老板收款时和楚天说：“我说实话，先前和别人说亏本卖都是放屁，卖你这台机子，我才是真的一分钱没赚，卖个开张吧。”
    楚天笑笑，没吱声。
    老板又说：“年轻人你挺懂行，这个价能买到的配置，你配的这台算是性价比最高了。是买来直播的吧，我看你的脸就知道，干脆再买一个美颜摄像头吧，进口黑科技，保准观众看不出滤镜，以为是天生素颜！这样，我给你打五折，只要3000多。”
    楚天：“不需要。”
    没推销出去，老板扯扯嘴：“哦，两个小时后送到，没问题吧？”
    楚天点头。
    老板也就不再说了，动作麻利结好账，楚天写好送货地址，和老板说了声谢谢离开了店铺。
    离开商业区，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楚天肚子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还没吃东西，看了眼剩下的几十块，除去回去的车费，只剩下十块左右。
    楚天进便利店，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纯牛奶。
    天气有点阴，楚天握着加热的牛奶出来，抬头看了眼天色。
    黑沉沉的，大概是要下雨了，这种天气，来一锅热腾腾的火锅最完美了。
    楚天撕开包装袋，咬了口面包。
    ……
    “二叔你怎么不吃？”火锅店内，陆昂星从碗里抬头，舔着嘴角的汤汁问对面的陆行，“牛肉是早上刚从草原空运来的，肉质特别嫩，蘸花生酱简直是秋天绝配！”
    说着陆昂星又捞起一片脖仁肉，放到陆行的盘子里：“二叔你尝尝这个，一头牛只能切出几片的珍品！”
    然后自己夹了两片吊龙肉，裹起厚厚的花生酱一起塞进嘴里。
    陆行看眼陆昂星满嘴的花生酱，放下筷子：“太闷，外面等你们。”
    陆昂星飞快咀嚼：“二叔你不吃了？不对，你还没吃……”
    没说完，包间的门打开又关上了。
    陆昂星咽下肉，下一个动作就是将陆行没动过的脖仁肉端到面前。
    啪！
    下一秒，一支筷子拍到陆昂星手背：“瞧你这没吃过肉的样子，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家破产了！”
    陆昂星纹丝不动，忍着疼坚强夹起牛肉塞嘴里，边嚼边说：“妈你懂不懂啊，浪费可耻，光盘光荣！”
    “我让你浪费了？我是提醒你别吃得饿狗扑食。”旁边的美妇人嫌弃道，“学学你叔叔，优雅点，高贵点。”
    陆昂星愣了一下，然后咽下牛肉问：“我是饿狗，那你和我爸是……”
    余光瞥见他妈的筷子再度来袭，他先一步跳起来：“妈你优雅点，让我二叔看见我这么大你还打我，你好意思嘛。”
    美妇人这才放下筷子，忍俊不禁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贫嘴，快点吃，别让你叔叔等太久，你爸也还在等着呢。”
    陆昂星嗅到一丝不对劲，他眯眼凑过去：“妈，你今天叫我二叔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你爸有个合作商的女儿挺漂亮，叫上你叔叔去瞧瞧。”
    陆昂星哇哦一声，嬉皮笑脸说：“就该这样，我二叔那生人勿近的性格，不相亲这辈子是成不了家了。我也要去！万一那女生就成了我未来婶婶，我得提前巴结！”
    没想到美妇人古怪看他一眼：“想太多，你叔叔从头到脚哪里需要相亲了。是你相亲，万一成也是你未来媳妇。”
    陆昂星：“……”
    陆行外形太过显眼，在火锅店外站了一会儿，就有三波人过来和他要联系方式，又一人跃跃欲试靠近他时，陆行迈腿走开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耳畔听到了楼下的对话：“XX手机最新款到了吗？”
    “到了，刚到两台。”
    ……
    手机。
    陆行眼睫一动，转脚搭电动扶梯下楼。
    一楼扶梯对面就有一家手机体验店，饭点店内顾客很少，陆行一进去，店员立即热心迎上来：“您好，请问是要看哪款型号的手机呢？”
    陆行：“哪款电池耐用。”
    店员领着陆行去了中间的展示柜，上面摆着一款黑色大屏手机：“这是上个月出的新款，主打信号和电量，充一次电能保证200小时的通话呢。”
    陆行拿出钱包：“结帐。”
    *
    楚天回到四合院，电脑已经送到了，杜衡和陆凌正围着研究。
    一见他回来了，两人同时出声：“掌门你买电脑做什么？”
    楚天正要回答，门口忽然响起三分急促，七分喜悦的脚步声。
    方冬青是飞奔回家的，他饱含热泪，嗓音已然抖成筛子：“掌门，二位师弟，我们又暴富了！”
    杜衡和陆凌面面相觑，暴富很容易理解，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田乃棠也进屋了，她表情倒是淡定，但是手明显在抖，她谨慎反锁好门，确认好几次确实关好了，这才回头小小声说：“今早居委会叫我们去开会，说……”
    杜衡催促：“别卖关系，居委会说了什么。”
    “说……”
    陆凌紧张不已，扣紧裤脚：“说什么？”
    田乃棠目光落到楚天身上，这才对着他说：“居委会接到通知，新地铁挖到了空洞，现在政府决定，又把地铁改回原来的路线，新地铁口在我们门口！”
    陆凌摸着后脑勺：“不懂，地铁在我们门口怎么了？和暴富有什么关系？”
    嘭！
    方冬青一巴掌拍在陆凌脑袋上：“动动你这聪明的大脑瓜，交通方便的位置，房价至少翻番！”
    旁边杜衡已经飞快算起来：“原价5400万，翻番就是10800万！”
    陆凌眼睛都听直了，扶住杜衡才勉强没摔倒，嘴唇哆嗦着：“1、10、10800……”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当天晚上，老头老太电话来了，先是感叹了一通楚天运气好，紧接着毫不意外，哭哭啼啼哭诉他们卖房子的价格太低，楚天必须补偿他们一部分钱。
    楚天说：“可以。”
    老头立马乐了：“那我明天过来收钱……”
    还没开心几秒，楚天继续说：“如果法律认可，我自然遵纪守法。”
    老头噎住，过了会儿气得要骂楚天。
    嘟、嘟、嘟……
    楚天已经挂了电话。
    楚天把老头老太拉进黑名单，打开电脑，上传了早上拍的陆凌和杜衡的切磋视频。
    真实流畅的武打不需要太多后期，楚天配了一首很经典的武侠歌曲。
    嗡。
    正在调试，手机震了一下。楚天余光瞥了眼，提示是来了一封邮件。
    会发邮件给他的只有广告和陆行，楚天放开鼠标，拿过手机点开，发件人是陆行。
    陆行主动给他发短信，楚天有些诧异，他点开邮件，发现是一串号码。
    楚天花了两秒，猜出这是电话号码，他略一思索，复制号码呼叫了。
    嘟、嘟……
    几声过后，对面是男人熟悉的嗓音：“以后联系打这个号码。”
    楚天更加惊讶：“小叔叔你买了手机？”
    陆行：“嗯。”
    “哦哦，那我保存好。”楚天挪开手机把陆行设置成快捷键0，抬头看着电脑屏幕，他又贴着手机说，“小叔叔，你有空帮我看个剪辑视频吗？”
    陆行：“有半小时。”
    “半小时足够了。”楚天保存好视频正准备发邮件，想到陆行有了手机，他问了句，“小叔叔你有申请微信吗？我直接传你。”
    陆行沉默了，到底还是拿过平板，然后说：“我注册。”
    楚天加上了陆行的微信，把视频发了过去。
    电话里是潇洒的武侠歌，几分钟后，陆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拍这个做什么？”
    楚天抓着下巴：“我需要钱。上次拍卖的钱全付了房子首付，虽然现在房子涨价了，但自己住也不能卖，还得每月还房贷。”
    陆行安静听着，等楚天说完他才说：“剪得不错。”
    楚天嘴角微翘：“既然小叔叔说不错，那就是很棒，我上传了。”
    说着点击发送，上传了视频。
    *
    次日，楚天看了点击量，21，第三天，点击量，99，第四天，点击量，211。
    点击量不多，评论区却异常热烈。
    “这是加了特效吗？打得好流畅啊！”
    “感动时代QAQ终于不是慢动作加特效了！”
    “看前面两条评论我懵了，这到底是加了特效还是没有加特效？”
    “反正我看不出来特效！是真打吧！”
    “皮下是武术指导吗？打得真他妈帅！”
    “应该不是吧，现在娱乐圈还有武术指导这个行业？”
    “嗷嗷嗷嗷嗷嗷，穿卫衣这个哥哥好帅啊！”
    “我更喜欢高个肌肉男！荷尔蒙爆棚！”
    “皮下是黑卫衣还是高个猛男啊？”
    “是剪辑的效果吧，那个卫衣男有飞起来唉！”
    “轻功呗。”
    “搞笑吧。哪来的轻功啊，武侠小说看多了。”
    “好希望真的有轻功哦，我不想爬楼梯，一跳就是十几层楼，美滋滋！”
    “加一！有轻功还赶什么地铁，老娘直接飞！”
    “皮下再多发几个视频啊！还想看！”
    ……
    和楚天以前直播上万条弹幕相比，这一百多条评论显然不够看，但评论内容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再多发几个视频积攒关注，就可以直播了。
    轰！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一声惊天巨响。楚天感到地面都震了好几下。
    第021章
    【021】
    楚天正要起身出去看看，结果又听“嘭”一声。
    他回头，就见一堵敷着面膜的高墙火急火燎冲进来，不等楚天开口，直接扛起楚天跳窗，嗓门大得不行：“地震啦！大家快跑呀！”
    是陆凌。
    陆凌几秒把楚天抗到门口空地，这才拍着他有些错位的面膜，骄傲说：“掌门放心吧，应对地震我经验足足的！”
    杜衡和田乃棠也前后光脚跑出来，一个嘴里啃着西瓜，一个捧着《伤寒杂病论》。
    这时背后响起七嘴八舌的陌生声音：“呦，你们就是新搬来的邻居吧。”
    “哈哈哈，何老头一家现在估计后悔得在吐血了。”
    “那肯定咯，一家全爱钱如命，昨天到现在房价直接翻倍，可不得吐血。”
    “啧啧，看这小伙子多会长，俊得嘞，个子也高！比电视里的演员还好看，小伙子有没有女朋友啊？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你做别乱拉媒，这孩子瞅着年纪不大，别还没成年。小帅哥，你多大了？”
    “是啊，小帅哥，你有女朋友没有？”
    几个阿姨热情似火围住楚天。
    田乃棠在居委会见过这几个面孔，是附近的住户，她见其中一个小波浪卷的阿姨就一个人，她赶紧问：“杨姐，你孙女呢？”
    小波浪卷阿姨听到田乃棠喊她姐，乐得眯眯眼：“小瓜子在家玩呢。”
    “什么！这么危险她还在家！”田乃棠拔脚就冲，跑几步，她回头问，“杨姐你家哪一栋？”
    上次在居委会，田乃棠还碰到一个小女孩，叫小瓜子。小瓜子四岁，瓜子脸，长得特像小时候的楚天，粉雕玉琢的，年画里吉祥娃娃一样，田乃棠特别喜欢她。
    “往前走门前有两棵梅花树那家……”杨阿姨没说完，田乃棠早跑得不见身影了。
    杨阿姨瞅着感叹：“小姑娘练短跑的吧，跑真快！”随即奇怪道，“危险？好好的危险什……天呐！炖汤没关火！小瓜子！”
    紧接着杨阿姨尖叫一声，朝着家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你关……”另一名高个阿姨才说出两个字，杨阿姨已经到她家门口了，高个阿姨回头和其他姐妹说，“老杨就是急性子，我等她关好火才一起出来看挖地铁的。”
    轰！
    此时又一声同款巨响，地面再次连震几下。
    高个阿姨又说：“得，今天估计不会消停了，吃完饭再去看。”
    “你女儿不是在铁路局上班吗？知不知道这次地铁要修多久？”端着菜篮子摘豆角的阿姨凑过去问。
    “她哪清楚，不过我有听说这次地铁要在亚运会之前完工。”
    摘豆角阿姨飞快摘着豆角：“亚运会是明年年底举办吧，来得及吗？”
    “所以要赶工，都取得夜间施工许可证了。”
    “夜间施工？那这一段时间睡不好咯。”
    “忍忍吧，修好地铁也是方便我们大家嘛。”
    “这倒是。”
    杜衡和陆凌一听，这才知道刚才不是地震，是挖路建地铁。
    杜衡默默合起药书，回家洗脚，陆凌敷面膜的时间够了，他揭开面膜，按摩着脸部吸收精华，转身回家洗脸。
    ……
    其他阿姨话题越扯越远，唯独最开始要给楚天做媒的小老太还坚持不懈缠问楚天：“小伙子，你到底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啊？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呗。”
    楚天微笑：“成年了，有女朋友，很漂亮，阿姨您肯定不会让我背叛我的爱人吧？”
    小老太干笑着走了。
    耳根清静下来，楚天看了眼不远处，灰尘漫天，声音轰炸机一样。
    想到之后地铁夜间也要施工，他眉心微微拧了一下。
    *
    不出所料，接下来几天，楚天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每晚刺客准时报道，加上外面24小时不间断施工声，楚天几乎没睡过完整的半小时。
    这天去医院做手术，司马钦盯着他脸色半晌，收回针包：“你精神太差，这次治疗是从胸膛扎针，我怕这一针下去，你还没病死，先交代在我办公室了，你回去休养好再做这次手术。”
    楚天清楚他现在精神差，来的路上，他好几次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他点头：“好。”
    司马钦给楚天开了几盒安眠的药，但还是叮嘱道：“安眠药治标不治本，只是起个辅助作用，你最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治疗一次比一次危险，你要是身体承受不住，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楚天心头一动，一劳永逸的办法？一箭双雕的办法。
    他眼底迸发出温润的光：“司马医生，麻烦给我开张证明。”
    司马钦奇怪道：“什么证明？”
    “我至少需要静养三个月。”
    ……
    嗡嗡嗡。
    手机震动第二次，陆昂行终于反应过来不是他手机在响。他四处张望，然后嘴巴张得老大，抬手指着陆行的包：“二叔……是不是你的手机在响？”
    陆行放下笔，打开包拿出手机，看着来电，他接通问：“什么事？”
    少年的声音三分可怜，三分小心翼翼，还有四分湿漉漉的鼻音：“小叔叔，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陆行：“说。”
    楚天一口气说完：“我家附近有地铁施工，休息不好无法做手术，司马医生建议我换个安静的地方休养，所以可以去你家住一段时间吗？”
    沉默，持续的沉默。
    楚天揉揉鼻子，嗓音再可怜几分：“小叔叔，你就收留我吧。”
    陆行终于回应：“住多久。”
    楚天走出医院，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色：“这得问司马医生，他开了单子，小叔叔你现在在家吗？我收拾好行李就带过去给你看。”
    陆行报住址给楚天后挂了电话，收拾东西和陆昂星说：“练好第一层再找我。”
    而陆昂星看着陆行打电话，内心全程都在——
    卧槽卧槽！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是真实的吗！
    我叔在打电话？我叔在打电话！
    他真在打电话！他真的买了手机！
    陆昂星伸手捏回大张的嘴，总算找回声音：“二叔，你什么时候买的手机？”
    陆行提起包：“上周。”
    陆昂星受伤了，他别过头嚷：“二叔你不疼我了！你买手机都不告诉我号码！”
    说完等着陆行愧疚，结果半天没动静，陆昂星纳闷回头，就看见陆行快出练功房了。
    “唉叔！”陆昂星赶紧追上去，“你去哪儿？”
    “回家。”
    “不吃晚饭了？李姨今天煮羊肉火锅唉！老京城味巨正宗！”
    陆行毫无波澜：“不吃火锅。”
    转瞬到了玄关。
    陆昂星追不上了，放弃了，他趴在二楼栏杆，挥手：“二叔你慢走！”
    等门关上，陆昂星眼球缓慢转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一件事，瞳孔地震了。
    他似乎说了一箩筐的话，什么废话都说了，偏偏就是没问他叔手机号……
    *
    陆行刚出陆家别墅，又有电话进来了。
    知道他手机号的唯有楚天，陆行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是楚天：“小叔叔，今天天气凉，最适合吃火锅了，我买好菜带过去，一会儿我们吃火锅怎么样？”
    安静几秒，楚天以为陆行不喜欢火锅，刚要张口换一样，男人低音传来。
    “好。”
    第022章
    【022】
    “掌门，你去哪儿都行，但必须带上我。”
    楚天说明他要去陆行家里住一段时间后，杜衡立即要回房拿行李：“我得给你熬药。”
    陆凌紧随其后：“我我我也是！我要贴身保护掌门呢！”
    而方冬青早拿着行李等在门口了，他的行李才从万山寄来没几天，他还没来得及打开。
    唯独田乃棠一反常态，左手揪住杜衡衣领：“现在掌门主治医生是司马医生，一病不用两家药。”
    右脚抬起搭到斗柜上，挡住陆凌：“还有你省省吧，有陆代掌门在，掌门还用你保护？”
    至于方冬青，田乃棠晓之以理：“掌门是去借住，不是旅游，你跟着去，哪怕自付住宿费伙食费，人陆代掌门能同意？冬青啊，对自己的人缘有点数。”
    下一秒，方冬青默默回房放行李。
    陆凌眨巴眨巴，瞳孔变成了星星眼：“师姐你说得对！陆代掌门就是安全的代言人！掌门掌门，你有机会给我要一张陆代掌门的签名照吧！他现在，以后都是我的第一偶像了！”
    杜衡丧着脸：“师姐你打击人！”转而攥紧拳头，神情严肃，“杜衡坚强！记住今天的耻辱，你一定要挑灯夜灯，头悬梁锥刺股，成为能治百病的神医！”
    田乃棠懒得理她这俩脑回路独树一帜的师弟，单方面宣布由她做代表送楚天出门，推着楚天走了。
    出了大门，又往公交车站走了一段路，田乃棠四周观察，见方圆十米内连只活虫都没有，她才鬼鬼祟祟靠近楚天，压低声音说：“掌门，障碍我都给你清除了，你要把握好这次难得的机会。”
    楚天没听明白，侧头望着田乃棠：“什么？”
    “独处的机会啊。”田乃棠恨铁不成钢，“老实说，我是真觉得你和陆代掌门不合适，女人多好啊，干嘛喜欢男人。但你的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既然你控制不住喜欢，我支持你早点拿下陆代掌门。”
    楚天：“……”短暂沉默后，他试图解释，“师姐误会了，我是需要静养，对陆代掌门真……”
    “别！”田乃棠疯狂摇手，“掌门你别解释，反正我看见的，听见的，全部会烂在我肚子里，你不用担心走漏风声！”
    楚天不解释了，他看眼快进站的公车，回头抱了下田乃棠：“我整理了两箱东西放在客厅，半小时后会有快递来取，你帮我交给他。”
    “好。”
    这时公交车停住，车门缓缓打开，田乃棠突然开始眼酸。
    楚天有简单告诉他们陆行住处位于虎溪川，满打满算距离也就50多公里，搭乘交通工具两小时左右。
    可楚天自小由她带大，一直没分开过，现在冷不丁要分开一段时间，还真有点不舍得。
    田乃棠揉揉眼：“你记着，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最棒的，谁能和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楚天笑了一声，没再解释。
    公车是首发站，车上只有三两个人，楚天上车后找了个靠窗位置，把背包取下搁在怀里，然后摸出手机点开，搜索虎溪川的大型菜市场。
    页面刷新，只有一个，天天鲜菜场。
    *
    天天鲜菜场。
    下午上班时间，菜市场的人还不算多，走进大门，两边全是规划整齐的琳琅店铺。
    菜市场分为四个区：蔬菜区，海鲜区，鲜肉区，还有副食品区。
    楚天并没有打电话问陆行的喜好，陆行的回答一定是，皆可。且在逍遥派待了几天，他大概猜到了陆行的饮食习惯——不喜油腻，口味清淡。
    楚天目标明确，直奔蔬菜区。买了块嫩豆腐，一些生姜，一个大白萝卜，两颗生菜。接着去副食品区买了调味品，最后去海鲜区。
    比起蔬菜区和副食品区，海鲜区的人特别多。
    空气里弥漫着海腥味，楚天从第一间店看到第五家店，终于找到他要的花鲢鱼头，大又新鲜。
    “老板，这个鱼头……”
    “不用找零，这个鱼头。”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楚天，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鱼店老板。
    鱼店老板不太方便收现金：“微信支付宝云闪付都能付账。”
    来人似乎笑了一声：“那你岂不是能看到我账号，想得美。”
    鱼店老板翻了个白眼，一把扯过百元大钞，取走楚天看中的鱼头打包好。
    楚天二话不说，转身去下一家店。然而他刚挑好鱼头，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来人的百元大钞仿佛批发，同样崭新散发着油墨的香味。
    知道还有第三次，楚天侧头。
    旁边是一个比他只矮两三公分的高个女人？大概是女人。
    戴着墨镜口罩，还系着条花色丝巾。全身漏出来的，只有手腕处的月牙疤痕。
    见楚天望过来，江与诗快速摘下墨镜冲他眨了下眼，又飞速戴回去，优雅说：“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楚天：“杯子扔了。”
    江与诗嘴角勾起：“小男朋友，你真是不解风情。也罢，你不找姐姐，姐姐来找你，也是一种情趣。”
    楚天纠正她：“第一，我不是你小男朋友，第二，我解风也解情，只是对象不会是你，第三，别乱攀亲戚。”
    这时老板递打包好鱼头过来，江与诗看了眼，接过直接往旁边地上一扔。
    老板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扔垃圾。”江与诗回得理所当然。
    “你、你……”老板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你浪费粮食！”
    “我花钱买的东西，我乐意。”江与诗说话眼睛一直不离楚天，“小男朋……哦，不对。”她笑了一声，“是小楚天，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瞪江与诗一眼，转到另一头去忙活了。
    楚天没有回答江与诗的问题，而是问：“什么叫垃圾？”
    江与诗眼底闪过诧异，她打量着楚天：“垃圾自然是丢掉的东西。”
    “噢。”楚天点头，旋即转身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塑料袋。
    打包完好，只塑料袋沾了一点点泥水。楚天摸出纸巾擦掉了那点泥水。
    江与诗看着楚天，皱眉道：“你做什么？”
    “捡东西。”
    “……”江与诗很是不可置信，“你要捡回去食用？”
    楚天用行动回答了她，将鱼头和蔬菜一齐提到左手。
    口罩遮住了江与诗的表情，但明显能看出她呼吸有些急促。
    突然，她上前摁住楚天的肩膀，楚天当即就抬不动脚了。江与诗逐渐靠近楚天，又是那股似玫瑰，又似月季的香味。
    开口，嗓音低沉：“你不介意捡垃圾，但我介意别人碰我的东西。”
    楚天：“丢掉东西便丧失了所有权，小学生都懂的常识。”他唇角上扬，倏地抬起空着的右手，迅速扯下江与诗的口罩。
    同时极其声情并茂的惊呼一声：“哇！是江与诗！”
    江与诗被楚天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你做什么？”
    前方是一窝蜂涌来看大明星的人群，楚天轻轻吐出两个字。
    “烦你。”
    这是江与诗听到了最后两个清楚的字，接下来她就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包围了。
    闪光灯闪得江与诗睁不开眼，摁住楚天的手被被扯开了，脸上的墨镜也被摘掉了，同时她胸前一热，甚至还有人趁乱袭她的胸。
    人群里，有人骂了一句：“卧槽，真他妈平！”
    待江与诗睁眼，围着她拍照拍视频的人里三圈外三圈，而楚天早不见身影。
    江与诗牙齿咬得咔咔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诗诗我超喜欢你！”
    “诗诗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诗诗看我！我好爱好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神我爱你！”
    “老婆你是最棒哒！”
    听到老婆，江与诗眼角抽搐了一下，她看了眼远方，接着低头深深呼吸一口气，无声说了几个字：“楚天，你等着。”
    再抬头，优雅知性大气，嗓音甜美温柔。
    “我也爱大家。”
    *
    “虎溪川渝灵路21号A栋601。”楚天对着地址，确认无误后，他抬手摁门铃。
    几秒后，门内响起渐近的脚步声。
    咔嚓。
    门打开，门内的男人穿着米色薄毛衣和黑色长裤，戴着一副银边框眼镜。
    楚天眨眨眼，然后扬起笑容，乖巧开口：“小叔叔，接下来打扰啦。”
    第023章
    【023】
    陆行租的房子是老小区，六楼封顶的步梯房，绿化高，容积率低，对面没有楼房，阳台望出去是一条宝蓝色环形海。
    是正宗海景房了。
    五点多，今天有出太阳，夕阳在木地板上铺出斑驳的光影，影影绰绰，很像楚天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的那套老房子。
    陆行松开门把手，接过楚天提着的东西默不作声往里走。
    楚天跟进去关上门，视线在玄关地面扫了一圈，没发现拖鞋，他就弯身拉开鞋柜，结果打开，里面只有五双同款同色的帆布鞋，以及五双同款同色运动鞋。
    “……”
    楚天站直，朝着陆行背景问：“小叔叔，没有其他拖鞋吗？”
    陆行没回头，径直进了厨房：“直接进来。”
    木地板干净发亮，楚天思考了两秒，还是脱掉鞋，光着脚进屋。客厅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还意外摆着一台电视机。
    茶几上有一本摊开的书，还有一支笔。
    难怪陆行戴着眼镜。
    楚天收回视线，放下背包搁在沙发扶手上，也进了厨房。
    陆行将食材放进冰箱，回头鼻尖先是嗅到一股淡淡的橘子味，然后鼻子差点撞到楚天的额头。
    然而楚天没有后退，反而擦过陆行的左脸，凑近盯着冰箱问：“小叔叔，186L的冰箱够用么？”
    陆行用的是老式双门冰箱。
    少年的黑发擦过脸，有一点点痒，还有淡淡的橘子味。楚天身上的橘子味，就是来自他的头发。
    陆行往旁边挪了两步，视线落在楚天光着的脚上，黑色袜子上各自绣着一只小橘子，他收回视线：“嗯。”
    “噢。”楚天点点头，打开保鲜室的门，除了他刚带来的食材，里面只有两瓶纯净水，他拿出鱼头和生姜，“小叔叔你忙你的，接下来交给我。”
    陆行余光看了眼楚天：“我可以帮忙。”
    “不用。”楚天转身，歪头冲陆行笑，“做鱼头豆腐锅底很简单。”
    陆行沉默两秒，出去了。
    楚天走到洗菜池，将食材放进台面，然后挽起袖口，拧开水龙头先洗干净手，取下围裙系好，然后打量着厨房，很快找到消毒柜去拿碗。
    拉开消毒柜，楚天眨眨眼，然后又仔细看了看，没错，饭碗一个，面碗一个，盘子一个，勺子一把，筷子一双。
    没了。
    楚天关好柜门，取下围裙。
    客厅里，陆行刚收起书，听到动静回头，楚天已经到玄关了。
    陆行眼皮跳了一下：“去哪儿？”
    楚天蹲着低头系鞋带：“超市。”
    没回应，等楚天穿好抬头，眼前是一道高大的阴影，陆行已经换好鞋在旁边站着，楚天有些诧异：“小叔叔你也要出门？”
    逆着光，看不清陆行的脸，只能听到他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声音：“你第一次来，我带你去。”
    说罢打开门，率先出去了。
    视野顿时亮了不少，楚天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唇角扬了起来，他站起来，眼眸弯起浅浅的弧度：“小叔叔，你真好。”
    *
    出小区左转直行几十米就有一家连锁超市。
    晚饭点，超市里人不算少，楚天拉出一个推车，紧跟在陆行后面。
    陆行问：“买什么？”
    楚天：“餐具。”
    陆行：“……”这才想起家里只有一套单人餐具，安静一秒，他说，“一个人用，不想买太多。”
    楚天在搜寻日化区，闻言他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我也只有一套单人餐具。”
    这时他发现了日化区，一手推车，一手去拉陆行：“跟我走小叔叔，那边有餐具。”
    楚天拉到的是陆行的手腕，除了外套的衣料，还碰到了一小块露出来的皮肤。
    有一点点温暖。
    楚天忽然想到原文的剧情，两年后，陆行会走火入魔，会暴毙而亡。
    那时陆行的温度，应该会很凉。
    楚天脚步停顿了半瞬，手下不由用力攥紧陆行的手腕，这才再次前行。
    货架上的餐具种类齐全，楚天拿了一个饭碗，一个面碗，两个盘子，一个汤碗，一把勺子，一对筷子。
    放进推车，他又朝里走。
    拐个弯，是家居用品区，楚天拿了一双棉拖，一把牙刷，一块浴巾。
    “齐了。”楚天转着推车掉头。“小叔叔，可以去结账了。”
    陆行点头。
    去收银台会穿过生鲜水果区，刚结束一轮限时抢购，工作人员正补充水果。
    西瓜，哈密瓜，苹果，阳光玫瑰提子，以及金黄的橘子。
    陆行看着少年的后脑勺，停住脚：“买点水果。”
    “哦哦。”楚天马上停住，转回来跟上陆行。
    陆行走到卖橘子的地方，撕下一个大号塑料袋，认真挑选橘子，直到塑料袋鼓起来装不下了，他才递给工作人员称重。
    结帐时，收银员频频偷瞄他俩，然后红着脸说：“请问有会员卡吗？一共218，现在活动能有双倍积分，没有会员卡满200也能去门口抽奖一次，中奖率百分百。”
    楚天立即看向陆行：“小叔叔你有吗？”
    “没有。”陆行说完，直接递过手机付款码。
    楚天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说：“小叔叔，我会帮你把钱赚回来。”
    陆行第一次露出其他表情：“什么意思？”
    楚天接过收银小姑娘递过来的奖券，眉眼弯弯：“抽个一等奖。”
    *
    一等奖是台海牌双开门冰箱。
    得知楚天他们住在附近，超市工作人员直接把扎着大红花的冰箱送货入户。
    一大袋新鲜橘子，是第一位享受新冰箱的食材。
    摆着两台冰箱，厨房顿时拥挤不少，楚天在里面待了半小时，鲜甜的气息就飘了出来。
    很快楚天端着汤锅出来，陆行摆好了电磁炉和碗筷。
    陆行的餐具是纯白色，楚天的是白色透着点青，像是刚刚结果的青葡萄。
    汤锅里鱼汤热腾翻滚着，楚天坐下，先给陆行用面碗舀了一碗鱼汤：“现在的汤最鲜，小叔叔你放凉了再喝。”
    陆行点头，接过鱼汤放到手边。拿起筷子，他盯着锅里丰富的食材，最后夹了一块小豆腐。
    放进嘴里，嫩豆腐像是奶油般入口即化，有点甜，又有鱼汤的鲜。
    陆行抿了下唇，又默默夹了一块大的豆腐。
    “我的手艺不错吧。”楚天也给自己夹了一块豆腐，“练了七八年的成果。”
    陆行突然放下筷子：“你以前自己生活？”
    楚天嘴里还包着菜和饭，两边脸颊鼓起来，看起来像是脸饱满了点，但还是精致的瓜子脸。
    楚天咽下饭菜，也不怕露馅，照实说：“嗯，独自在外面生活过一段时间，吃不惯，就自己跟着菜谱学做饭，开始不太容易，到后面就越来越简单。”
    陆行没说话了。
    饭桌上只剩下鱼汤翻滚的咕噜声，以及偶尔碗筷碰撞声。
    这一顿饭，楚天胃口难得不错，吃光了一碗饭，陆行则是两碗，还喝了两碗汤。
    吃完楚天正起身要收拾，陆行已经先一步拿起两幅碗筷，去厨房洗碗了。
    楚天便收拾饭桌，刚收拾好，门铃响了。有人在外面喊：“楚天在家吗？龙门半日达。”
    陆行洗好碗，拿着一个橘子出来，楚天正蹲在客厅里拆纸箱，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后脖颈。
    两个纸箱，一个已经拆开了，里面是一块电脑屏幕和一台电脑主机。
    滋啦。
    撕掉密实的胶带，第二箱东西得见天日。灯光下，是一整箱习题集，有金卷，有模拟，还有冲刺。
    楚天抽了一本金卷出来，转头腼腆羞涩地和陆行说：“小叔叔，得麻烦你帮我解几道题了。”
    *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转动，陆行圈出红线：“内外层函数单调性相同……”
    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的少年握着笔，坐得端正，但眼睛已经闭上了，睡得很沉。
    奶黄色的光照在他眼睛，能清晰看到下面晕染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滴答，滴答。
    挂钟继续转动，当分针从16转到20，陆行放下笔，开口了：“楚天。”
    楚天迷迷糊糊睁开眼，对面是一团模糊的人影，他“嗯？”声，声线又沙又哑。
    “去卧室睡。”陆行说。
    “哦哦。”楚天慢吞吞点头，他松开笔，撑着桌面站起来，走了几步，停住了，半天没动。
    陆行起身过去看情况，到楚天面前，脸色有一瞬间的波动。
    楚天竟然站着睡着了，耷拉着头，睡得死沉。
    陆行喊：“楚天。”
    这次回应他的是少年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陆行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楚天的肩，又说：“楚天，去卧室睡。”
    楚天还是没有反应。
    等了几分钟，陆行拎起少年的衣领，提着他走。
    房子是两房两厅的格局，但陆行独来独往，所以把次卧改成了书房。
    只有一间主卧，陆行想到少年还没洗澡，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还是把楚天提到床边丢下去：“自己脱衣服。”
    转身便往外走。
    窸窣。
    身后果真传来衣料摩擦的动静，陆行回头确认，结果猛地又背过脸。
    楚天脱得只剩内裤，他迷迷瞪瞪环绕着周围，踩着脱在地上的衣裤，准确进了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内响起淅沥的水声。
    陆行揉了揉额角，还是折回来捡起楚天的衣服，去给他找了一套换洗衣服。
    隔空招来张椅子落在卫生间门口，陆行放好衣服，敲敲门：“干净衣服在门口。”
    水声停了，少年一直未睡醒的声音响起：“哦，谢谢小叔叔。”
    楚天全程梦游一样，他连着五六天没睡觉，现在还不容易到一个安静安心的环境，他胡乱套好内裤睡衣，头发半干着就载进床里睡着了。
    不知过去过久，楚天忽然睁开眼，混沌的眼眸瞬间清明。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就在背后。
    他肯定。
    楚天无比不解，陆行的家，刺客怎么敢来？
    但事实是，他背后的确有人，楚天一动不动，他逐渐适应了昏暗，盯着关好的房间门。
    1、2。
    3！
    楚天三声后毫不迟疑掀开被子往后甩向那人，光脚跳下床直奔门，同时大声呼喊：“小叔叔！”
    第024章
    【024】
    “别喊了，他早被我派人引走了。”
    黑暗里，来人嗓音像是从深渊地缝里挤出来一般，透着股阴森寒冷。
    楚天在门口停住了。
    啪嗒。
    下一瞬，楚天摁了开关，卧室瞬间光明。楚天回头，抓到了男人的脸。
    男人依在窗台上，过长的腿曲起，一半脸隐在窗外的黑暗，一半脸暴露在暖黄色的光亮里，流畅坚硬的轮廓，高挺立体的鼻梁。
    男人有短暂的错愕，随即嗤笑一声：“又被你摆了一道。”
    男人慢慢转过脸，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他望着楚天：“你知道陆行不在，使诈想知道我的长相。来吧，看个够。”
    他吐出几个字：“看到你又能如何？”
    这确实是楚天虚晃一枪。
    有陆行在的地方，刺客绝不敢来。如果来了，那必定是陆行没在。
    楚天不卑不亢迎上男人睥睨的打量：“记住，然后打败你。”
    “哈？”男人似乎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他歪头，食指轻点额角，“凭你？”
    楚天：“就凭我。”
    “哈哈哈。”男人笑得相当开心，“看来我不在江湖这些日子，确实冒出来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
    “小嚣张。”男人又戛然止住笑，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信不信本座现在用两只手指头就能捏碎你漂亮的喉咙。”
    楚天摇头：“不信。”
    “你！”男人面部扭曲了一下，“你当真不怕死？”
    “怕。”楚天坦白回，“怕极了。”
    这个回答男人颇为意外，他狐疑道：“那你还敢呛我？”
    “因为——”楚天眼眸瞬亮，望向窗外，星点的灯火里，踏着夜风归来的男人。
    “我有小叔叔！”
    ……
    哐。
    男人感受到身后强大身后的压迫感，反应迅速跳进房间。而陆行同时落到窗前，灰色睡衣，脚上是家居鞋。
    男人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神色不虞问：“他们哪去了？”
    同时，临海市虎溪川公安分局。
    年轻警察和老警察执勤回来，正在商量一会儿换班了去吃个烤串，结果刚下警车，两人瞬间被眼前景象震撼到闭上嘴。
    只见分局大门口，整整齐齐躺着十个五花大绑的高壮男人，哼哼唧唧喊着疼。
    统一黑色运动服，胸前全挂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四个漂亮的草书——入室偷盗。
    ……
    陆行完全不理男人，二话没有直接出掌攻过去。
    男人没料到陆行刚来就开打，颇有些狼狈地侧身避开，凌厉的掌风擦过男人耳边，震得男人黑发全都往上炸了几秒。
    也是这几秒，早已打开门退到门口安全观战的楚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似玫瑰，似月季的香味。
    卧室内，是不见血腥的战场，眨眼间，男人和陆行已经过了数十招。
    渐落下风，男人眼底浮起猩红的戾气，浑身都是嗜血的气息，撼得全屋的家具都在颤动，正要使出杀招。
    少年清朗的声音乍然响起。
    “原来你喜欢男扮女装，江与诗小姐。”
    “……”
    江与诗刚抬起的手，微不可察抖了一下，他手势一转，出掌变成伸掌，冲陆行说：“今天休战。”
    说完他回头若有所思看着楚天，薄唇勾起微妙的弧度：“楚天，你好样的。好，本座今天就放你们一马，来日方长，必有再见之日。”
    说罢江与诗一甩风衣，从窗户离开了。
    随即楚天耳畔有一道轻笑着的传音：“小嚣张，记好了，本座江凤阁。”
    *
    “没事吗？”
    陆行没有追，他关好窗户，回身问楚天。
    楚天摇头：“没有。”
    陆行点头，朝外走：“跟我到客厅。”
    客厅里，陆行坐的是单人沙发，楚天坐的两人坐沙发。
    楚天倒了两杯热水，其中一杯放到陆行面前，态度乖巧：“小叔叔你说，我听着。”
    陆行问：“弧失七知道吗？”
    楚天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这能让他清醒不少，他喝着水点头：“知道，大犬座第二亮的恒星，位于天狼星东南方。”
    陆行等楚天说完才开口：“不是恒星弧失七，是五百年前创建清教的狐失七。”
    这就触及到楚天的原文盲区了，房管小姑娘把《他的武林》断更前的全文全在弹幕刷过了。
    并未出现清教，以及弧失七。
    楚天放下水杯：“没听过。”
    “清教存在了三个月，霍乱江湖，逍遥派大长老和弧失七在泰山大战三日，将弧矢七抓回思改涯关押。”
    “……”
    这次楚天是真很意外，《他的武林》不是现代武侠小说吗？这位弧失七要是活到现在，该归类到现代修仙吧？
    陆行看他一眼：“弧失七在思改涯第二年病逝了。”
    楚天点点头，但又不明白：“弧失七死了五百年，江凤阁……就是江与诗的真名，他为何要闯思改崖？”
    “为了活过30岁。”陆行拉开茶几抽屉，拿出一本封面看着就历史悠久的书册递给楚天。
    书名，《江湖纪年史》
    下方盖有一个红戳，写着：除逍遥派掌门，不得翻阅。
    但是陆行主动给他，楚天并不迟疑，接过书翻阅。
    “21页二、三、四条，55页和56页。”陆行在旁指导。
    楚天立即翻到21页。
    第二条，己亥年，金天会七年，冬，苗疆江氏御医收留一外族孤女，诞下一子，按习俗随母姓，曰弧。
    第三条，丁巳年，金天会十五年，夏，江氏战乱中走失的妻儿寻来，一家团聚。
    第四条，同年秋，江氏御医死于炼药房，孤女与弧消失。
    楚天又翻到55页。
    通篇是对于清教的记载，擅长炼制毒药和暗器的弧失七横空出现，创建清教对抗外族侵略者，一时间各路人士纷纷响应，入教后，全部服用一种叫共潮生的提升功力增进功力的丸药。
    服用共潮生者，一日练武相当于普通人练一年，同时手腕处会浮现一块月牙型标记。
    实则共潮生乃害人之巨毒药，服用者会逐渐心脉衰竭，活不过30岁，且遗传于后代。
    这时内容到底，楚天翻篇到26页。
    这一页主要记录了弧矢七被抓后，给当时的围观者留了一句话：“世上能解共潮生者，唯苗疆江氏。”
    弧失七微笑：“连我也没有。”
    数以万计的共潮生服用者涌到苗疆江氏。
    而这，也将共潮生的病毒带到了苗疆，酿造出了一场人间炼狱。
    江氏一夜之间灭门。
    ……
    翻看完，楚天基本知道了江凤阁为何会袭击陆昂星，为何会闯思改崖。
    楚天合上《江湖纪年史》放回茶几，他思忖了几秒开口问：“小叔叔，这本书作者是谁？”
    陆行拿水杯的动作顿了一秒，但还是回答了：“逍遥派历代大长老。”
    “他们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江氏的……”楚天组织了一下语言，“家庭关系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和在江氏装了监控一样。”
    陆行喝了口水，几秒后放下水杯：“我不清楚。”
    楚天抓抓下巴，正要说点什么，陆行又说话了：“根据目前查到的信息，这群黑衣人的确是江氏一族后人，他们坚信弧失七死前有留下共潮生的解药在逍遥派。”
    他侧头看着楚天：“在我身边很危险，你明天另找地方住。”
    楚天突然探身，离陆行只有三厘米不到，陆行的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厘米。
    “做什么？”陆行问。
    “既然担心我的安全。”楚天一脸真诚，“以后我们一起睡吧，小叔叔。”
    *
    第二天楚天睡到自然醒，他坐起来偏头看了眼，陆行已经起了，床上没有人。
    窗帘没拉开，楚天从沙发下来，将被子叠好，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哗啦。
    漫天阳光照进来，是个好天气，窗前的湖蓝得像一块蓝宝石。
    有船开过，荡起一行涟漪，折射着金光闪闪的阳光。
    楚天许久没睡得如此舒服，他推开窗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伸着懒腰慢悠悠去卫生间。
    洗漱好出来，楚天去了客厅，没看到陆行，他瞥了眼时间。
    不算早，但也没有很晚，九点半。
    楚天心想陆行不在，他没钥匙，看来今天不能出门了。
    肚子有点饿，楚天正准备去厨房煮碗面条，玄关那边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嚓。
    门开了。
    陆行拎着几个袋子进来，楚天鼻翼动了动，小跑上前：“小叔叔你去买蒸饺了啊。”
    陆行点头，换好鞋，他把袋子递给楚天：“你先吃。”然后去了厨房。
    楚天提着袋子去了饭桌，打开一袋是三盒蒸饺，一袋是两碗紫菜虾米汤，还有一袋是三份菜，一盒香油拍黄瓜，一盒脆笋，还有一盒……炸火腿肠？
    楚天眼皮跳了跳，打开最后的塑料袋，果不其然，是一袋新鲜牛奶和几瓶钙片。
    这时陆行从厨房出来了，清新的甜味在空中蔓延。他手中是一盘刚切的橘子，水灵金黄，看着特别有胃口。
    陆行见满桌早餐未动，他把橘子搁到楚天面前，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蒸饺：“不饿？”
    “饿！”楚天拿起筷子，飞快夹了个蒸饺放嘴里，“可是等小叔叔一起吃更香。”
    陆行筷子突然不稳，饺子差点掉到桌面，他夹到碗里放着，视线慢慢挪到少年身上。
    黑眼圈淡了不少，雪白的脸也有了一点浅浅的血色，看来昨天睡得不错。
    “小叔……”少年突然抬头，对上了陆行的眼睛。
    楚天一怔，才说完后一年个字：“叔。”
    陆行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什么事。”
    楚天抬起筷子指着前方的客厅：“可以看电视吗？我想看新闻。”
    ……
    “这实在太突然了！相信全国的思念都难以接受！”
    电视刚打开，屏幕里的记者正激动得地播报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上升期的顶级女演员宣布退圈呢？现在我们把画面调回现场，看看当事人江与诗怎么说。”
    听到江与诗的名字，楚天直接换了台，结果另一个台还是江凤阁。
    女装版的江凤阁在开退圈发布会，一袭红色开叉长裙，露出修长白皙的左腿。
    “诗诗，你是暂时退圈还是无限期退圈，等之后有合适的剧本再复出呢？”
    有记者问。
    江凤阁巧笑倩兮，眨眨眼：“不是哦，我是永远退圈，不会再回来了。”
    “是留在国内还是出国呢？”
    “出国。”
    “不要啊！”
    发布会现场一片感叹声，又一个记者提问：“是什么导致你做出了这个决定？不觉得很可惜吗？你还差最后一个奖就是国内第一个大满贯影后。”
    江凤阁突然看向摄像机：“这个嘛……”她
    语气带笑，“我是目的性很明确的人，在这一个阶段，我完成了目标，那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相反我期待下一个阶段的生活。”
    他强调：“相当期待。”
    楚天再调台，结果依旧是江凤阁的发布会。
    应该是有记者问他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江凤阁神秘回：“目标就不告诉你们了，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
    说完干脆下台。
    总算又开始播报其他新闻，楚天也差不多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正要喝汤，陆行看过来：“先喝牛奶。”
    楚天：“……”
    ……
    另一头，江凤阁回到后台，她刚坐下准备卸妆。
    嘭！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
    镜子里照出萧鼎愤怒的脸，萧鼎越走越近，助理在门口紧张地解释：“诗诗姐，我拦了，但……拦不住……萧哥一定要……”
    “没你的事，出去吧。”江凤阁淡定打断助理，抽出一张卸妆巾慢慢擦着脸。
    助理马上拉好门跑路。
    化妆间再次安静，萧鼎死死盯着江凤阁，磨着牙说：“我要知道你退圈的真实原因！别和我扯什么阶段目标，我他妈不信。”
    江凤阁无所谓地丢了满是粉底的卸妆巾，又开始取假睫毛：“你不信是你的事。”
    完全不把萧鼎当一回事，萧鼎想发火又不敢，渐渐的，他委屈地红了眼眶：“诗诗，你是不是有男人了？”
    在娱乐网，有不少知名女星恋爱结婚后，甘愿为家庭牺牲事业，退圈当一个贤妻良母。
    萧鼎控制不住地想哭：“诗诗你说过女人不比男人差，事业一样能灿烂辉煌，你怎么就变了，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放弃大好前程，这不是你！”
    他忽然灵光一闪，冲到江凤阁旁边，想要触碰江凤阁，手伸出去还是生生收了回来：“诗诗，是不是那个男人逼迫威胁你？你不要怕，告诉我，再有钱有势我都不怕，我一定护你周全！”
    江凤阁耳膜都要炸了，他不耐烦了，正要开口让萧鼎滚，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转身，似笑非笑看着萧鼎：“你误会了，没有谁逼我。我是心甘情愿为他退圈，我爱他。”
    萧鼎眼眶啪嗒就掉了一行热泪，他抿着唇，半晌才艰难出声：“是谁？”觉得这样不会有答案，他又补充一句，“诗诗你放心，既然是你喜欢的人，成王败寇，我输了就是输了，绝不会找他麻烦，我只是想知道输给了谁，我们多年朋友，你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总该可以吧？”
    才怪！
    萧鼎内里磨牙吮血，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抢走他的女神，他一定扒他皮，抽他骨，喝他血！
    眼前闪过少年纤细的身影，江凤阁恶劣地眯起眼，红唇吐出两个字。
    “楚天。”
    *
    “阿嚏！”
    从陆行住处出来，楚天打了个喷嚏。昨天开始，他又开始咳嗽，楚天抬眸看了眼天色。
    暗沉沉的，刮风也凉飕飕。
    楚天出门前提前看过天气预报，今天阴天，但是不会下雨。
    楚天拦车去医院，昨晚司马钦确认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合格，让他今早去做手术。
    银针扎进胸膛，楚天倒是没有很疼，只觉得胸口很酸，仿佛喝了上百杯不加糖的柠檬原汁。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楚天额头逐渐冒出虚汗，咬着的牙也控制不了在打颤。
    司马钦观察着楚天的状态，他一边往楚天胸膛加银针，一边说话引开他注意力。
    “最近是否有感觉听觉灵敏了？”
    楚天睁开眼，冷汗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只隐约看到司马钦医生头顶露出的那一片光亮。
    楚天断断续续回：“有……”
    “嗯。”司马钦满意道，“效果不错，这次治疗结束，你应该能运行内力了，是不是很开心？”
    楚天费力扯着嘴角：“是。”
    这时胸腔又一阵猛烈的酸涩袭来，恨不得把心脏从胸口掏出来。
    楚天十指死死扣紧床单。
    司马钦又说：“现在是不是只能看到我的地中海？”
    楚天：“是。”
    “知道我为什么会地中海吗？”
    楚天总算被转移了注意力：“为什么？”
    “天生掉发，遗传我妈。”司马钦感叹，“我数过，每天至少掉五百根，我十八岁就秃了。”
    “……”楚天松开手，“你是神医，治不好你的掉发吗？”
    “不是有个神字就真是神了。”司马钦淡淡说，“我只是一个医生，只能治后天，先天，谁也治不了。”
    楚天感觉司马钦话里有话，一时还真忘了胸膛的酸涩。
    等他回神，司马钦已经往回收银针，胸膛还有些微的酸涩，却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司马钦说：“很成功，你拿药回去好好休息，下次治疗在半个月后。”
    楚天点头，他坐起扣好衣服，和司马钦道别，拿着单子去取药。
    离开手术室，楚天才知道外面大雨倾盆，雨声大得可怖。
    这次治疗和以往不同，楚天没有马上神清气爽，他去药房取好药，走到医院门口都花了差不多半小时，连老人都走得比他快。
    雨势不见小，门口也站了一排躲雨的人。
    楚天抱了一点点希望掏出手机打车，结果半小时过去，还是没有司机接单。
    楚天默默取消了订单。
    又查看天气，这次天气预报显示，这场大雨会下到半夜。
    避雨的人接二连三被接走了，楚天静静站着，望着大雨从屋檐密集的掉落。
    在他很小的时候，每逢下雨，第一个来接他的一定是母亲。
    母亲喜欢各种花，她的雨伞就是一把小花伞，走在雨中，像是一朵盛开的花，特别漂亮。
    楚天还记得妈妈的手，很温暖。
    后来只剩他一个人，起初他也会站在雨天的屋檐下，幻想着那朵盛开的花，会再次朝他走来。
    然而雨停了，什么都没有。
    可他像是没有记性，每次下雨，依然会等到停雨。
    似乎那样，不是他没等来接他的人，而是雨停了，不需要人来接他。
    回忆结束，楚天唇角扬起，他把药包得严严实实，拉开外套拉链，把药放到了里面的口袋。
    重新拉好拉链，楚天拉过外套的帽子戴上，出医院大门右转，往前一百米左右有地铁站。
    跑快一点，几分钟能到，今天身体不太好，已经需要多几分钟。
    楚天计算着，迈脚准备冲进雨里。
    结果刚抬脚，他瞳孔猛然睁大，停在了原地。
    前方大雨中，一把黑伞缓缓走来，隔着雨帘，伞下那张脸却意外的清晰。
    黑色的短发，饱满的额头，琥珀一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唇色极淡的薄唇。
    以及那看着很冷漠，实际异常温暖的胸膛。
    这次有人来接他了。
    楚天胸膛一瞬间很肿胀，比先前手术时更要酸涩。只是现在，他并不会难受。
    像是担心陆行看不到他一般，楚天踮起脚，用力朝陆行挥手。
    “小叔叔，我在这儿！”
    第025章
    【025】
    狂风暴雨里，其他行人都狼狈不堪，唯独陆行仿佛隔绝开来，滴雨不沾。
    陆行撑着伞走到屋檐，修长的手指合拢伞，成串的雨珠顺着伞尖流到地面。
    陆行视线落到楚天此刻相当糟糕的脸。
    额前溅了点儿雨水，有一小撮黑发湿了，贴着额头，脸色白里透着淡淡的乌青色，嘴唇倒还算红润，只是咬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小的口子。
    半小时前，陆行接到司马钦的电话。
    “陆先生。”司马钦语气很是小心，“今天的手术很顺利，只是到底是透了胸腔，楚先生暂时会虚弱几天。”
    “再过三天。”司马钦赶紧保证，“他一定会恢复正常，比先前更健康，还能运行内力了。”
    噼里，啪啦。
    暴雨疯狂砸击着玻璃，陆行视线看向窗外，一秒后，他问：“他走了多久？”
    “刚去取药。”
    陆行挂了电话，换鞋拿伞出门。
    ……
    瞧着楚天随时都像会晕倒的状况，陆行眉宇不动神色拧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只从口袋里摸了一样东西出来。
    昏暗的光影里，糖纸泛着盈盈的光泽。他递过来，是一颗桂花糖。
    楚天说了声：“谢谢小叔叔。”
    冰凉的手指头碰到陆行的掌心，拿起桂花糖，楚天微微低头，认真剥开糖纸，金色微透的糖果像一朵晶莹的花骨朵儿。
    楚天放进嘴里，很快，清新的甜味驱散了嘴里的苦，楚天突然觉得，那么多人喜欢吃糖不是没有道理，糖确实很甜，容易上瘾。
    他现在有些喜欢糖果了。
    楚天唇角翘起，抬头眼睛笑成两弯漂亮的月牙：“不难受啦，小叔叔，我们回家。”
    陆行没说什么，点点头，朝外撑开伞，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陆行这把黑伞大得离谱，两个成年男人并排走着，肩膀处都离伞沿有相当远的距离。
    楚天穿的是冲锋衣，大概是刚治疗万体虚，又或者是风雨太大，他冷得裹了下外套。
    “咳咳咳咳咳……”又一阵猛烈的咳嗽。
    陆行看了楚天一眼，少年的脸已经白得接近透明了，离得近，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绒毛，冷得都立了起来，他开口道：“挨着我。”
    楚天正在打量陆行这把远超正常雨伞的大伞，闻言他扭头，鸦羽般的长睫眨了眨：“哦哦。”
    他往旁边挪了点，又转头继续去观察伞，如果是普通人，这可能就是一把普通的大伞，但是陆行，这把黑伞很有可能有机关。
    楚天对各种机关很有兴趣。
    往前走着，陆行余光扫过两人之间的缝隙，主动靠过去半分。
    两人的手臂碰到了一起。
    楚天瞬间感觉到了热流，陆行浑身冒着热气，像是一熊熊燃烧的火炉，驱散了寒冷。
    按理说，正常人活着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体温，楚天不是很确定问：“小叔叔，你是在催内力帮我取暖吗？”
    陆行神色不变：“没有。”
    “可是你烫得不正常唉。”楚天不信，他直接握住陆行手臂。
    哪怕隔着外套，体感有有七八十多度。
    陆行稍微一用劲，轻松弹开了楚天握着他手臂的手，淡淡道：“我冷。”
    “噢，你是催内力给自己取暖。”
    陆行不再接话了，这时楚天瞥到陆行的耳朵红得像是毛细血管破裂一样，和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楚天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书中没提过的秘密——陆行说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出了大门，路边着一辆出租车，是陆行叫的车，他撑着伞，等楚天安全坐进去，他看了眼旁边的副驾驶，还是绕到了另一侧的后座。
    车内开了暖气，楚天舒服了很多，他其实想找点话题和陆行继续聊，但实在疲倦得厉害，他靠着车窗很快睡着了。
    等他睡醒，出租车刚好停在楼下，楚天睡眼惺忪，拉开车门就下车。
    前排的司机趁得空正在喝水，下一瞬，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盯着站在楚天那侧车门口的撑伞陆行，还拿着保温杯的盖揉了揉眼睛。
    他是不是眼花了？
    那位个子高高，长着别人欠他几百亿脸的客人，刚不是还坐他后面吗？怎么眨眼就到了下车到了另一边了？
    这个问题，司机开车出了小区还是没能想明白。
    *
    楚天此刻眼睛还睁不开，他不看路，直接跟在陆行后面，等陆行停住，他睁眼一看，才发现他们没有进居民楼，而是绕到左面临海的地方。
    楚天脑子缓慢转动着，正要询问，陆行先一步提起他衣领，瞬间耳畔是一阵挖掘机施工一样的急雨声，两三秒时间，楚天视野变成了熟悉的客厅。
    陆行没有收伞，搁在阳台晾干，脱下湿漉漉鞋往里走，边走边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再休息。”
    楚天这时总算清醒了。
    他明白陆行为什么租步梯楼的顶楼了，就陆行的轻功，比电梯快多了，还不会出故障。
    楚天脑海闪过司马钦的话，再休息几天，他就可以运行内力了。
    应该也能用轻功？
    楚天隐隐期待起来。
    经过这一打断，楚天倒是不想睡觉了，但他还是去洗了个澡，浑身都是医院的味道。
    洗完澡，楚天头发吹了半干，换了套柔软宽大的运动服。
    陆凌统一购入，万人派人手一件，粉色上衣，白色长裤。
    尺寸陆陵买的时候没有楚天的号了，就买了大一个号，上衣还合适，裤子长出了一小截，会踩地，楚天挽了几公分裤腿，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
    楚天从浴室出来去了客厅。
    客厅里，陆行在看电视，电视里播报着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见楚天出来，陆行问：“不休息？”
    “不困，而且现在精神特别好。”楚天跃跃欲试，“不信我马上打一套拳。”
    陆行起身：“好好坐着。”
    “哦。”楚天应了声。
    等陆行端着果盘回来，楚天摆了把椅子并排放在单人沙发旁边，盘腿坐椅子上在看电视剧。
    一部很古老的狗血家庭剧。
    刚播完天气预报，电视台接着放了这部剧，楚天也不太看电视剧，就随便看着，没有换台。
    双人沙发暂时挪到了主卧，现在客厅只有一个单人沙发。陆行眉毛拧了一下，过去放下果盘说：“你是病人，坐沙发。”
    果盘里是切好的橘子，新鲜诱人。
    楚天拿了块橘子，并没有挪位置：“小叔叔，我是胸腔扎针，不是屁股扎针，不需要坐软垫。”
    他咬了口橘子，酸酸甜甜的，特别适合下雨天，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味道真不错。”
    陆行不再多言，坐回沙发。
    楚天又拿了块橘子，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说话：“我吃橘子喜欢剥皮，橘子皮的味道很好闻。”
    说着他转头看着陆行，两片嘴唇被橘子汁沁得红润光亮：“小叔叔，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陆行看着电视：“主角发现意中人是他哥的订婚对象。”
    “不是电视剧。”楚天几口咽下橘子，他下了椅子，脚塞进拖鞋玄关走。
    楚天毫不迟疑，打开门确认。
    没等看清外面的情形，先听到一声鬼哭狼嚎：“叔，你在家怎么一直不开门啊！”
    随即一大坨不明物体扑过来，死死抱住楚天的右腿，哭得泣不成声：“这次你务必得收留我，求求了，我的亲叔！”
    *
    这下楚天不看脸也知道是谁来了，他平静说：“我没你那么大的侄子。”
    听到陌生的声音，本来哭得酣畅淋漓的陆昂星一秒止哭。
    陆昂星仰头，只看到一个精致小巧的下巴：“你谁啊？”
    楚天：“楚天。”
    “楚天？”陆昂星倒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他现在没心情多想，他松开楚天的腿，迫不及待问，“原先住这儿的人呢？知不知道他搬哪儿去了？”
    楚天侧开身：“里面。”
    陆昂星：“？！”
    视线往里，陆昂星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再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会疼，不是做梦。”陆昂星嘴巴渐渐张大，随后他移开视线去看楚天。
    这次，他终于认出了楚天。
    “外人！”陆昂星意外极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天听到外人，奇怪看陆昂星一眼，但也没问他为什么如此喊，说了句：“我住这儿。”
    回客厅了。
    我、住、这、儿？
    他住这儿！
    陆昂星彻底震撼了，他在玄关杵了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摸出从家里顺出来的一次性拖鞋，一边脱掉帆布鞋，一边抬脚套一次性拖鞋往里蹦。
    蹦进客厅，陆行还在看电视剧，也没回头看陆昂星，问他为什么来。
    陆昂星也习惯了，他视线在陆行和楚天之间徘徊，实在没忍住。
    “二叔，我承受得住，你就坦白说吧，他到底是我爷爷的私生子，你弟我三叔，还是我爸私生子，你二侄子我弟。”
    陆行和楚天同时转头看陆昂星。
    楚天心想陆昂星是原文主角还是有些闪光点的，一口气说如此绕的关系都逻辑清晰。
    陆行眉心拧了一下：“吃错药？”
    “没有，我又不吃药。”陆昂星一脸委屈，“他要不是咱家人，你干嘛对他比我好？不。”他忿忿不平，“是比我好太多，无数倍，无极限，无穷尽的好！你住址我磨了几十遍才告诉我，也不让我来，但是你竟然让他住！”
    陆行毫无波澜：“你现在不是来了。”
    “是，我现在是来了。”陆昂星无缝换脸，丝滑无比地抓起陆行手臂，乖巧地撒娇，“所以叔，你不能区别对待哇，得一视同仁，也让我住几天呀！”
    第026章
    【026】
    同时，陆昂星抓着陆行的手一麻，生生被震得无力，松开了陆行的手臂。
    陆行：“理由。”
    “叔！你一定要给我做主！”说起这件事，陆昂星委屈得要命，他推开楚天，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又是掉泪又是吸鼻子，“这事说来话可太长太长了，前段时间，我爸说我弄丢了《山海录》，又带着黑衣人闯进思改崖，最重要我没谈过恋爱……”
    陆行打断他：“讲重点。”
    “我爸让我相亲，女方看上我了，拒绝也没用，现在天天堵我！除这儿我没地方去了！”陆昂星说完抿紧嘴，眼泪汪汪望着陆行，手悄悄咪咪扒拉着陆行衣角。
    旁边默默围观的楚天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相亲，女方看上陆昂星，应该是原文女二出场了。
    女二是脾气火爆的大小姐，对陆昂星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要嫁给陆昂星。
    之所以是女二，不是因为另有女主，是《他的江湖》是一本纯粹大男主事业文，陆昂星的爱人是江湖，至少在坑掉前，陆昂星只走事业线。
    陆行轻微皱眉，陆昂星立即收回手，佯装无事发生摸着鼻子。
    随即陆行望向楚天：“他住，你能习惯吗？”
    陆昂星马上起立，把楚天摁回椅子，又可怜兮兮求他：“楚哥，我的人生就在你一念之间。我还小，哪能被埋进婚姻的坟墓QAQ可怜可怜我吧。”
    楚天是无所谓，但陆行如此考虑他的感受，他心情还是不错：“习惯。”
    陆昂星立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兄弟够义气，以后缺钱说一声！”
    楚天懒得理他。
    砰砰砰！
    与此同时，门外有人大力拍门。
    “陆昂星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穿透力十足的女音听得一清二楚。
    “叔！”陆昂星是真的怕了，回头哀求看着陆行。
    两秒后。
    “仅此一次。”陆行说。
    陆昂星差点没感动哭，他头都快点掉了：“行行行，叔你快把她弄走，我保证听你的！”
    说完陆昂星快速打量四周，飞快冲进卧室躲着。
    陆行正要开门，楚天突然出声：“小叔叔，我去吧。”
    楚天说罢，大步走到玄关，拉开了门。
    沈夕颜手刚拍下去，门开了，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来。
    同时笑得很好看：“陆昂星，你以为你躲得……”
    看清门内的楚天，沈夕颜一下卡壳了，她退后几步，对了一遍门牌号还是不放心，盯着楚天呐呐问：“请问这是陆昂星的叔叔陆行家吗？”
    楚天点头。
    “天啊！”沈夕颜惊呼道，“陆伯伯太不够意思了！为什么不找你和我相亲！”
    扒着卧室门偷听的陆昂星摇头小声感叹：“激情就是来如电去如风。古人诚不欺我！”
    楚天解释：“我不是陆昂星的叔叔，也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
    沈夕颜点点头：“是说陆昂星的叔叔不能这么年轻美貌。”
    她好奇盯着楚天：“那请问你是？”
    “借住在这儿的客人。”楚天说完，坦诚说，“沈小姐，陆昂星现在就在里面。”
    “楚猪头啊！”陆昂星拍着大腿，“长得挺聪明，说话怎么那么实诚啊！”
    沈夕颜倒不关注这个，她眼里满是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姓沈？是陆昂星告诉你的对不对？他和你提到过我了吗？他怎么说？”
    陆昂星眨眨眼，对哦，他没提沈夕颜名字，楚天哪知道的？
    楚天不慌不忙：“我很喜欢吃嘉诚饼业。”
    嘉诚饼业就是沈夕颜母亲一手创立，承包了全国百分之六十的月饼。
    沈夕颜小学时还当过嘉诚饼业一款新出早餐饼的代言人。
    甜美的笑容和可爱的脸蛋出现在盒子上，一度是最受小学生欢迎的早餐饼。
    沈夕颜便以为楚天是这样知道的她，她丝毫不疑，视线看向屋内。
    “既然你知道我是来找陆昂星，你让他出来。”
    隐约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沈夕颜冲着喊：“陆昂星你出来面对面和我说，让别人挡我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男人？！”
    陆昂星回答得很干脆：“暂时不是。”
    陆昂星的话一字不落，全部清晰传进楚天的耳朵，他的听力比起前几天，又灵敏不少。
    甚至这一刻，楚天甚至听到一楼是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打着电话，一遍一遍，对面都没接。
    二楼，年轻的妈妈刚接回上学的孩子，温柔询问：“宝贝晚上想吃什么呢？”
    三楼，有小动物在快乐啃东西。
    四楼，小情侣在看电影，先前女声在说剧情怎么怎么浪漫，忽然就只剩下口水交换的动静。
    五楼，有人在厨房煮汤，咕噜咕噜，沸腾得很厉害。
    ……
    楚天回答沈夕颜：“他不会出来。”话锋一转，“我也不会让你进去。”
    他道：“我小叔叔喜静，沈小姐已经喧哗了一段时间，希望你马上离开。”
    其实楚天的语气十分平和，但沈夕颜莫名有点怵。
    这名柔弱漂亮的少年，像一只老虎，看起来毫无公害，然而一旦露出本性，那就是森林之王。
    沈夕颜竟然妥协了：“好，今天看在你面子上，我放过陆昂星一次。你帮我转告他，他我要定了，躲也没用。”
    说着沈夕颜潇洒转身，走到楼梯口，她忽然回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天觉得告诉沈夕颜也无妨：“楚天。”
    沈夕颜回到车上，转头对闭眼假寐的男人说：“江老师，你教的办法不管用，根本堵不到陆昂星！”
    “要有耐心。”江凤阁睁开眼，勾唇，“是你的跑不了，慢慢来。”
    沈夕颜闷闷不乐：“这也太慢了。”过了会儿，她又有些开心，“不过今天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江老师你知道嘛，我碰上一个很漂亮的男生，像玻璃娃娃一样，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他叫……”
    “楚天。”江凤阁看了眼六楼阳台，语气愉悦，“的确漂亮。”
    ……
    吃过晚饭，看了会儿新闻联播陆昂星就困了，他走进卧室，视线在一床一沙发来回徘徊片刻，毫不犹豫就要往床上扑。
    陆行手轻扬，陆昂星直接被吸得后退回门边，陆行淡淡说：“你打地铺。”
    “哎呦！”陆昂星立马撑着腰，“叔，我不骗你，我练咱们家的心法，功力没长进吧，腰疼了，现在碰到硬的地方就疼，我睡不了地板，绝对睡不了地板。”
    陆昂星保证道：“我不打呼不说梦话不脚臭不梦游，就让我和你睡床吧！”
    陆行面无表情：“不行。”
    陆昂星挠着腰：“那怎么办，就一张床和一个长沙发能睡，那要不我和楚猪头睡床，叔你睡沙发？”
    他又提出一个建议。
    楚天在对面书房弄电脑，声音不大不小：“我拒绝。”
    陆昂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怀疑人生，他好歹也是逍遥派第三百六十九道传人，陆氏唯一继承人，长相帅气，身高186的临大高材生！
    除了不会武功，搁哪儿都拉风！现在竟然接二连三被嫌弃，还有没有天理了！
    陆昂星咬着牙，势要找回尊严。他严肃走到陆行面前，然后摸着后脖颈嬉皮笑脸说：“那我睡沙发，你俩睡床，再不行，叔你现在和我去买张床，就当你提前给我发压岁钱。”
    这次，陆行没说话了。
    同时楚天声音传来：“我没意见。”
    *
    楚天有一段时间没登陆熊猫直播了，弄好电脑，他登陆了账号。
    很意外，他上次发的视频点击竟然破了30万，评论也是9999+。
    粉丝也有了1000多。
    楚天点开评论区翻了一会儿，知道了点击量喷泉式增长的原因。
    熊猫直播首页有一个随机概率热搜榜，直白点说，就是运气榜。
    他的视频前天上了运气榜。
    评论区相当热闹。
    有催更的。
    “这哥呢？扔下一个视频不会就跑路了吧？！”
    “人家叫不留行嘛，当然就不留行咯。”
    “卧槽！看得我鸡血沸腾，想练武了！求不留行大佬早点直播！”
    有搞笑的。
    “年轻，哥早剃完头，现在少林寺门口跪着了。”
    “我靠，楼上的哥真的假的？剃头去少林寺这么刺激！”
    当然还有看脸的。
    “快把肌肉男放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到底是拍戏还是真打啊，太太太好奇了！这几天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QAQ打起来好飘逸，当然，脸也超级养眼！”
    甚至还有技术帝。
    “铁子们，经过我一秒一帧截图对比，我敢打包票，没有合成没有特效，绝对是真打！”
    有评论质疑：“水军一唱一和吧？你倒是说说，那个肌肉男是怎么飞起来的？牛顿棺材板压不住了！”
    “搞笑。”又有评论反驳，“古老神秘的东方什么没有？记住，万有引力在这儿不好使。”
    有来有往，越吵越热闹。
    ……
    楚天关掉电脑，给田乃棠打了个电话，说他明天会回去一趟，要她和陆陵明天在家别出门。
    田乃棠满口答应，然后迫不及待问：“掌门，这几天你在陆代掌门那儿还习惯吗？”
    楚天起身回到卧室，沙发已经挪回客厅，陆昂星在客厅睡着了，现在卧室难得很安静。
    1.5的床多出一个枕头，以及一床蓬松的羽绒被，暖色的灯光落在两床铺盖的中间，映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橘色灯带。
    吱。
    这时浴室门打开，先是一阵氤氲热气，随即穿着纯黑色睡衣的男人出来。
    头发微湿，眼睫还沾着几滴水珠，滑下来，顺着男人分明的轮廓又掉进他微敞的领口，然后消失不见。
    楚天回答田乃棠：“挺好。”
    第027章
    【027】
    楚天挂了电话。
    待陆行走到床边，楚天眼睛亮亮地问：“小叔叔，你的手串哪儿买的？花纹很特别。”
    陆行手腕处有一串木珠手串，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陆行调息内功，微润的黑发瞬间蒸发掉了水汽，他掀开被子上床：“我自己刻的梵文。”
    房管小姑娘没提过陆行会雕刻，楚天来了兴趣，他往前挪了挪：“我看看。”
    楚天也是刚沐浴完，他不像陆行用内力烘干头发，发梢微微润着，水果味的洗发水气味不断钻进陆行鼻尖。
    楚天现在半窝在床上，爬着低头凑近仔细看着手串，木珠大小均等，但每一颗梵文皆不同。
    楚天不懂梵文，很快就放开了陆行的手，抬头笑吟吟和陆行说：“小叔叔你手艺真好，要是我明年考上京大，你随便雕块木头送我当礼物行不行？”
    他此时的视野只能看到陆行光滑的下巴，只见陆行下巴微动，他耳畔同时响起淡淡的一声：“嗯。”
    楚天满意了，他躺回去，打着哈欠说：“小叔叔，我明天要开始直播了，你看过直播吗？就是……”
    他细细给陆行科普着直播，陆行偶尔会问他一句，他也耐心回答着，渐渐的，楚天声音越来越低，睡着了。
    ——
    半夜。
    楚天被冻醒了。
    视野一片黑暗，他像是置身于无边无尽的冰窟，每个细胞都冒着寒气。
    体内有数股波谲云诡的寒气在快速窜动，搅得楚天难受至极，他想撑身起来，然而四肢被冻住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紧接着阴寒之气所过之处，犹如万根细针齐扎，皮肉分离，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而来。
    有一瞬间，楚天觉得身体都不是他的了，是一团毫无希望的死肉。
    “静下心。”就在这时，他后背猛然涌入一股温暖的热流。
    陆行清冷的音色钻入楚天耳中：“照我说的做。”
    “收拢寒气，跟着我的真气走。”
    楚天毫不犹豫，立即依着陆行的话照做，强忍住疼痛，将四处乱窜的寒气一股劲往掌心回流。
    很快，楚天的掌心源源不断冒出寒气，房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二十度。
    楚天身体却逐渐回温，回笼的寒气顺着那股纯阳真气顺着血液游走，冷冻一样的血管纷纷解冻，刺痛也随着消失。
    就这样跟着运行游走快一个小时，寒气消融在体内，楚天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睡吧。”
    陆行淡淡道，随即撤回了手。
    楚天能动了，他转过头，昏暗的光线下，陆行平静阖着眼，似乎无事发生过。
    然而只要细看，便能发现他额头微亮的细汗。
    房间内很昏暗，楚天的眼睛却特别亮，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陆行，轻轻说：“小叔叔，你又救了我一次。”
    陆行没睁眼，甚至嘴唇都没动就发出了声音：“很晚了，好好休息。”
    “好的。”楚天眼睛弯了弯，随即阖眼，面朝陆行睡着了。
    很快，房内响起楚天平稳的呼吸声，长睫微动，陆行掀开了眼皮。
    他侧过头，昏暗的光影里，少年的睡颜沉静安宁，脸上笼着一层氤氲的青色，是楚天适才疼极，暗自咬牙疼出来的。
    陆行静静看了一会儿，拉过被子，盖住了楚天裸露在外的脖颈。
    ……
    卧室门口，陆昂星刚推开一条门缝，结果看到陆行在给楚天盖被子，他登时惊恐愣在原地。
    他看错了吧！
    他一定是眼花了吧！
    否则他怎会看到他家冷酷无情的二叔，在给楚猪头盖被子？！
    陆昂星用力揉了揉眼睛，张嘴就喊“二……”
    叔字还未出口，一团东西光速飞进陆昂星嘴里。
    陆行内力传音，在他耳畔淡淡道：“寝不语。”
    同时卧室门关上并落了锁。
    鼻子差点撞到门板，陆昂星抠出嘴里的东西，满脸的茫然无措。
    他……
    不过是冷成筛子，想要一条毛毯而已啊！
    不过很快他不茫然了，看着手里捏着的袜子，他脸色一绿，冲进卫生间就狂挤牙膏漱口。
    这只花袜子，他穿了三天了！
    ——
    次日楚天醒来，陆行已经不在房间了。他起床洗漱好出去，也没看到陆行，只饭桌上摆着早餐。
    陆昂星也醒了，裹着棉被一座山似地坐在沙发上，从楚天出来，他视线就一直探究跟着楚天。
    楚天没理他，拉开椅子坐下用早餐。
    简单的豆浆油条，还有一碟豆腐乳。
    楚天夹着油条沾了点豆腐乳，咬了一口，陆昂星就凑过来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陆昂星眯着眼，紧紧盯着楚天，绝不漏掉一丝表情，“你究竟给我二叔灌了什么迷魂药？比起我他竟然更疼你！”
    他认真推测：“难道是你们万山派的独门武功？什么千依百顺功，唯命是从摄魂术？”
    越说越起劲，陆昂星抓着楚天的衣袖激动哀求：“亲人啊！你把这种内功心法卖给我吧！
    价格随便开！”
    楚天嚼淡定抽回袖子：“确定随便开？”
    陆昂星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
    楚天嚼完口中的油条，报出一个数字：“一万亿。”
    陆昂星：“……”
    他松开楚天：“再见！”绕到另一侧坐下，大口啃着油条，嘴里还不停说着话，“待会儿我要练功，千万不能分心，你别发出噪音干扰我啊。”
    楚天慢条斯理喝着豆浆：“放心，我要出门。”
    陆昂星完全不关心楚天出门干嘛，只口齿不清说：“哦，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二叔让我转告你，他回逍遥派一趟。”
    楚天点点头，接下来都安静进食，八点左右，他就打车回了四合院。
    ——
    “我和陆陵对打？”田乃棠摸着鼻子，有一点点激动，“我和他这两年还真没认真打过，有点意思。”
    陆陵则是捂着脸，老大不情愿：“师姐下手都不怜香惜玉，人家这肌肤才去做了一次spa哎，好贵的。”
    楚天登陆熊猫直播，微笑道：“赚钱了给你办年卡。”
    陆陵眼睛瞬间亮了：“我们对打能赚钱？！”
    田乃棠也凑上来：“这个叫直播的玩意这么神奇？”
    楚天言简意赅地和他们解释了一番头部直播的流量，听得两人嘴巴大张。
    “以后真会有几十万、几百万的人在线看？”陆陵和田乃棠异口同声。
    “会。”楚天点头，“等我把这个号做起来，观众会越来越多。”
    “我的天呐！”陆陵面露羞涩，他扭捏着说，“那我回屋换套新衣服。”
    田乃棠接话：“再顺便化个妆，修个头发，喷点香水。”
    “对对！”陆陵疯狂点头，“这么多观众看呢！形象总要养眼嘛……嗷！”
    没说完，他额头得了田乃棠一个爆栗，他赶紧冲到莲池花照水，心疼不已揉着他额头的红点，嘟囔道：“打脸会破相的啦，师姐你下次换个地方敲嘛，别打我脸啦！”
    田乃棠吐槽他：“我们是要比武，不是比美，别墨迹了！快点！”
    “哼。”陆陵心疼地揉着他有一个小小红点的额头，“比武也可以美美地比嘛！还能提升观赏性呢。”
    嘴上这样说，陆陵神色却渐渐认真，他站直冲着田乃棠抛了个媚眼：“比武不讲辈分，一会儿师姐你莫怪我出手不留情哦！”
    田乃棠手骨捏得咔咔作响：“敢留一分力气，我揍扁你！”
    这时楚天已经取好直播间名字——【一些小日常】
    在线人数为0，楚天并不在意，他调整镜头对准平坦的院落。
    “现在开始吗？”陆陵期待问。
    楚天一人丢给他们一个口罩：“戴上开始。”
    陆陵后悔不已，早知道最后都要戴口罩，他就不用吃着一记暴栗了！
    不过他也明白，武林早消失在历史里了，不能暴露在公众面前。
    陆陵脸色一变，瞬间严肃，久违地和田乃棠抱了个礼拳：“师姐得罪。”
    而田乃棠早手痒了，快速戴上口罩回了个礼，随即左手成拳，跃上前一拳直奔陆陵面门。
    陆陵最在意就是他的脸，反应迅速，一个利落的下腰避开攻击。
    楚天边录像边直播，很快有零星的观众进来了，屏幕上开始出现弹幕。
    “？？？这是在直播什么？”
    “呜呜，时隔几十天，主播终于想起了他熊猫的账号了！”
    “噫！右侧的黑衣男人身材好棒哦，是之前那个肌肉男吗？！”
    “噫？这次他对手换了一个小姐姐唉！”
    “我天！这是真实的吗？是电视剧里没见过的拳拳到肉吗？”
    “这他妈叫日常？！”
    “为什么戴着口罩啊，是特技演员吗？”
    ……
    见有观众了，楚天开口说：“各位观众早上好，今天第一天开播，我是主播不留行，作为出道第一播，今天先给大家直播一点平时日常，蓝衣女士是小田，擅长拳法，攻击力68.8，防御值46，黑衣男子是小陆，擅长腿功，攻击力56，防御值72……”
    这些数值楚天是根据两人平时的战斗力列的数值。
    弹幕直接炸了。
    “我靠！主播原来是男生，声音好好听！也露个脸呗！”
    “哈哈哈，还有攻击力和防御值，有点子东西啊直播。”
    “等等等，我先捋捋，这两位是……真功夫？”
    “卧槽！小田的拳法太干脆利落了，这确定不是在摆拍吗？”
    “你家摆拍能直播？”
    “不能！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小陆不亏防御值72，果然有点肉，被小田连攻两拳都没后退。”
    “这是哪家武校的招生广告？”
    “额……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小陆那凌空一脚是加速了吧！这是不加特技能有的动作？！”
    “这不比XXX还燃？”
    “打得好有力量啊。”
    “我真的会信！主播你快说这是不是真打！”
    “加1！”
    “加2！”
    “加10086！好奇死了！”
    ……
    楚天观察着在线观众，以每秒几个的速度增加着，虽然目前观众只是擦边破了百，但这涨幅十分有潜力。
    比他第一次直播英雄还要优秀。
    楚天挑了观众最在意的问题回答：“是真打。”
    他不再看弹幕：“今天只是一次日常切磋，两位的出招是相当克制，以后我会陆续直播各类武术竞技，有兴趣大家可以加个关注。”
    他简短打完广告，就继续解说：“现在的战况不算激烈，小田的招式很凌厉，但攻击力不到50，小陆接下来应该会使出一记横扫千斤……”
    同一时间，弹幕和陆陵同时惊讶。
    不同的是，弹幕是在惊讶这武侠片一样的对打，而陆陵是在大惊楚天预判了他的预判！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田乃棠抬脚一飞踹飞了陆陵。
    嘭！
    陆陵跌进莲花池，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我靠！”弹幕快速刷新，“飞了得有三米远吧？这哥们儿还好？！”
    “我揉了几次眼睛……真没发现威压！”
    “求求武侠片请你们去拍吧！这才是我想看的武打啊啊啊啊啊啊！”
    “这真的是假的吧……这是人类能到做到的？”
    嗖！
    只听一声，直播间中间一艘舰船飘过，有人给楚天砸了熊猫直播最贵的礼物。
    5000人民币一个的舰船。
    第一次直播就收到舰船，楚天看了眼送礼物的账号。
    “感谢……212121888888老板送的舰船。”楚天眉心微动，纯字数，系统头像。
    紧接着，第二个舰船再次飘过，第三个，第四个……
    足足上了十次电视，舰船才消停。
    弹幕更炸了，而直播间也因此涌进来好几千的观众。
    “尼玛牛比！几秒十个舰船！是在直播什么？”
    “比武！拳拳到肉！”
    “竟然一脚就把肌肉男踹进水里，小田姐帅！啊啊啊啊啊！”
    “呜呜，就算是摆拍也好飒！小田姐姐你是我新偶像！”
    “中国武术就是赏心悦目！这个主播有点意思，关注了！”
    ……
    楚天的关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光速上涨，不到半小时，他粉丝量就破了五千。
    楚天一直没说话，任直播间里弹幕刷屏，他点开榜一的资料，显示是昨晚22:21分，新注册的新号。
    22:21分……
    他昨晚应该是22:10分睡的觉。
    楚天瞳仁闪烁，他知道是谁了。
    ——
    下播后，田乃棠提着还在发呆的陆陵回房换衣服，楚天则直接拨了快捷键0。
    电话接通，他嘴角上扬：“多谢小叔叔的十个舰船。”
    “小叔叔，就是大气！”
    第028章
    【028】
    逍遥峰颠，陆行站在一棵千年古树下，手里握着一块金丝楠木。
    他脚尖轻点，穿过层叠的雾气，落到了四华山的一块空地。
    时有时无的信号这才通畅。
    他薄唇这才动了动：“刚才信号不好，卡了。”
    “……”
    沉默，难言的沉默在电波里蔓延，楚天也没想到那是个舰船是卡出来的，他嘴巴张了又张，才冒出一句：“礼物和平台是五五分成。我现在还不起。”
    陆行道：“不需要还。”
    这时左前方缓步而来一道身影，浓雾里，依稀可见是一名高挑的男人。
    陆行又说：“有事，挂了。”
    楚天回：“好的！”
    等楚天先挂掉电话，陆行才收起手机。
    那个男人也自浓雾里走出，初冬风寒，他一身卡其色风衣被吹得呼呼作响，周身却全无寒意。
    男人停在陆行前方半米处，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嘴角噙着笑意道：“初次见面，陆代掌大约不认识……”
    “秦岭派秦怀遇。”陆行道。
    “噢。”秦怀遇笑了一下，“陆代掌竟然知道我，真是三生有幸。”
    “藏月门生日宴。”陆行淡淡看向秦怀遇，“我们见过。”
    秦怀遇略感惊讶，难道陆行知道生日宴那晚点万山派众人穴道的是他？
    不是没有可能，
    他用的是烟霞派不外传的弹指灵犀，但他未婚妻乃烟霞派下任掌门，陆行发现是他不足为奇。
    眼波流转间，秦怀遇笑道：“我同萧鼎是好友，那晚确有出席，远远瞧见过陆代掌。早知陆代掌也看见了我，我早该上前攀谈。”
    陆行没任何表情：“有事直言。”
    秦怀遇环顾四周，乃是四华山一处峭壁，绝不会有游客闯入，他神色稍稍正经几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该不该提。”
    面对他的虚伪，陆行蓦地想到了楚天，从始至终，光明正大的耍赖，倒显出几分可爱。
    陆行道：“不该。”
    秦怀遇没想到陆行会当面不给他面子，他顿时三分错愕七分恼怒，不过所有情绪都是转瞬即逝，他依旧满面笑意：“我也清楚提出这事是无耻行径，只是为了整个江湖，我不得不舍弃这张脸了。”
    秦怀遇担心陆行会中途走人，语速快不少：“到我们这代，江湖名存实亡，根本无人在意五大派和武林盟主。陆代掌，你乃武学奇才，只要你想，这届武林盟主非你莫属，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你真会甘心浪费一身奇功，做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他嗓音越来越低，周围的草木都诡异地动了起来：“陆代掌，你是重振江湖的希望，你该带领我们重现出现在公众面前。”
    然而陆行毫无波澜，丝毫不受他控心术的影响，依旧那副冰山脸：“你想进思改崖。”
    秦怀遇的心思被陆行戳穿，他微笑道：“只对了一半。我不瞒陆代掌，秦岭派的先人曾误闯过一次思改崖，他说峭壁上画有各种精妙绝伦的武功，开放思改崖，不只我，而是全武林都进去观摩学习。”
    陆行终于正眼看向秦怀遇，淡淡道：“打过我，你就可以进去。”
    秦怀遇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他似笑非笑道：“那得罪了。”
    当即，这一方狭窄的平台响起凌厉的掌声。
    几分钟后，秦怀遇攥紧手，强制压下心口翻腾的吐血感，扯着嘴角快速说了声“打扰”，立即转身消失在白雾里。
    陆行没有立即离开，他寻了块石头坐下，掏出那块金子楠木和他的刻刀，低头削了起来。
    *
    同时楚天那头，四合院来了一名不速之客，萧鼎。
    萧鼎取下盖住半张脸的墨镜，冷笑着打量着院子：“住这么破烂的四合院，不愧是你。”
    他视线再次转回楚天身上，眼里是压不住的嫉妒：“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一定是你先勾引她！”
    他咬牙切齿挤出四个字：“男狐狸精！”
    楚天从萧鼎不太连贯的语句里，大概猜到江凤阁肯定往他头上甩了一个锅。
    他面色不变：“先申明，我澄清和那位女明星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清誉。第二，有我这张脸也不需要其他了。”他微笑，“你无法拥有，所以不会懂。”
    萧鼎噎得脸皮紫红色，随即他跳脚道：“楚天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诗诗配不上你吗？还有，什么叫那位女明星！诗诗没有名字吗？楚天，你不要欺人太甚！来！新仇旧恨，我们重打一次！”
    田乃棠听到动静跑出来，见是萧鼎，又放心回屋给陆陵招魂了。
    萧鼎没错过田乃棠的跑出来又跑回去，他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万山派这些山顶洞人竟然敢看不起他！不就输了一次嘛！他第二次一定赢！
    他喊了声“接招”便攻向楚天，然而楚天纹丝不动，萧鼎眼见拳头要挥到楚天鼻梁，他一下慌了神，赶紧撤回手。
    他要是赢了不还手的楚天，那他又要成新一轮笑话了！
    出拳时萧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因此撤回来他自己反倒受到了伤害，差点呕出一口血，他为了面子硬生生咽了回去，面上佯装无事道：“楚天你为什么不还手？”
    楚天淡淡道：“打架先预约。”
    萧鼎一愣：“啊？”
    楚天伸出两根手指：“想和我打架，两万块一次，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想打你提前付钱预约。”
    “……”萧鼎难得没做好表情管理，他目瞪口呆望着楚天。
    这万山派……是穷疯了吧！打个架还收钱？！
    虽然他不缺钱，但一分钱都不给楚天！他绝不资助情敌资金去追江与诗！
    他才不信楚天对江与诗没兴趣，整个宇宙，除了同性恋，上至88，下至0.8，没有男人会不爱江与诗！
    等等……
    萧鼎瞳孔惊恐颤动，他忽然指着楚天惊悚道：“难道你……喜欢男人？！”
    楚天不知道萧鼎为何突然发癫，但见萧鼎一副被玩坏的样子，楚天忽然眨眨眼，微笑点头：“被你猜到了，我是喜欢漂亮男人。”
    第029章
    【029】
    萧鼎护着臀部落荒而逃。
    楚天其实不是存心要吓萧鼎，毕竟萧鼎自认是个漂亮男人这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说到漂亮男人时，楚天脑海里有且只有一个人。
    “小叔叔。”楚天低低唤了一声。
    “啧。”下一瞬，一道冷哼响起，“你和你的小叔叔是不是过于肉麻了一点，离一刻都这样难舍难分。”
    门框上倚着一个男人，身长腿长，眼里噙着几分玩味瞧着楚天。
    楚天抬起眼皮，今天这院子也算是星光闪耀，先来一个当红男明星，又来一个前顶流女明星。
    楚天直播了一早上，有些口渴，他没搭理江凤阁，径直进屋喝水。
    江凤阁五官扭曲了两秒，随后他安慰自己，楚天是18岁的年轻人，他既是长辈又是前辈，和一个晚辈计较有失身份，他要大度。
    江凤阁皮笑肉不笑跟着楚天进了屋。
    楚天正在喝水，江凤阁勾唇笑起来：“你才18就枸杞保温杯？”
    楚天慢条斯理喝完热水，喉咙暖洋洋的舒服很多，他旋上保温杯盖，点头道：“看到你，我认为18岁开始保养很有必要。”
    江凤阁嘴角抽搐起来：“你说我显老？”
    楚天点头。
    江凤阁气得不轻，他微眯黑眸：“这次你的小叔叔可不在，你真不怕死？”
    楚天从容不迫：“你不会动手。”
    “哦？”江凤阁挑眉，“在你心目中，我这么怜香惜玉吗？”
    楚天并不理会他的调侃：“我掉进过思改崖，你想从我嘴里套信息。”楚天就这样无比平淡的揭穿了江凤阁，“你就是黑衣人。”
    江凤阁眼眸微沉，狭长的凤眼闪烁着冷意：“还有呢？”
    “你的身份，你的目的。”楚天不卑不亢，“我也略知几分。”
    楚天知道，等同于陆行也知道，江凤阁眼底阴晴不定，不等他开口，楚天又说：“你不用浪费时间，陆行什么都不知道。”
    江凤阁看了楚天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他其实清楚逍遥派没有治愈共潮生的办法。
    只是一来他是这届的江氏家主，二来如果不抱有那点可怜的求生欲，每天活着等死未免太无趣。
    江凤阁再次笑道：“他的话你信，但我为什么要信。”
    “能救人而不救，不是他。”楚天语气笃定。
    江凤阁不置可否，他轻笑一声：“我来找你，可不是和你谈你的小叔叔。”
    “我学生沈夕颜周末满18岁，她父亲送了一个拳馆作为她的成年礼，开业当天找了6名武术类冠军两两混合比试，她每天都祈祷陆昂星会参加她的成年礼。”
    江凤阁微笑道：“我想你会有办法实现小姑娘的生日愿望。”
    他递过一张支票。
    楚天看了一眼数额，六位数。他眨眨眼：“我还有两个要求。”
    江凤阁挑眉：“第一个。”
    “第一，我要全程直播。”楚天从听到拳击冠军，就有了另一个主意。
    江凤阁颇为意外：“你还是个主播？”
    楚天笑了一下：“为了生活。”
    江凤阁冷哼一句：“陆行没钱养你？”
    他说完才觉得这话实在冒犯，正要找补，没想到楚天面不改色：“我也想赚钱养我小叔叔，不冲突。”
    江凤阁这次是鼻子里冷哼了，他又道：“第二个。”
    “我的人要和冠军比一场。”楚天解释道，“他全程不使用内功。”
    江凤阁盯着楚天看了五秒，随即手一扬，支票稳稳插进楚天口袋，吐出两个字：“成交。”
    转身离开了。
    *
    陆陵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想不明白，楚天早上究竟是如何未卜先知，判断出他的回击招式。
    的确，他的武功套路楚天都清楚，但横扫千斤，是他昨天才学的新招式呀！
    陆陵实在想不通，田乃棠还在教育他比试分心无异议找死。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不顾田乃棠的大呼小叫，广脚就奔了出去。
    大厅内，杜衡刚买完菜回来，正在和楚天报着最近的花费，忽然一堵高墙夺门而进，直奔楚天面前。
    “掌门！你怎么知道我学会了横扫千斤？”
    陆衡第一次这般正经，杜衡不禁好奇瞧过去：“什么横扫千斤？”
    陆陵没回，眼睛一眨不眨等着楚天回答。
    楚天道：“你左腿下压了0.5公分。”这个出招他在思改崖的壁洞见过。
    陆陵恍然：“喔！原来是这样。”他秒变星星眼，“掌门你扑捉能力好强哦！”
    杜衡也听懂了个七七八八，他笑容满面道：“应该是司马医生的治疗开始起作用，掌门在逐渐恢复了！”
    一时间大家都很激动，陆陵还摩拳擦掌，楚天许久没回来，他要露一手绝活，炒一锅新鲜红油汤底涮火锅。
    没想到楚天拒绝了。他看着手表说：“小叔叔应该快回来了，我先走了。”
    田乃棠恰好这时过来，听到这句，她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唉，掌门啊掌门，你以后就只围着陆代掌门转吧！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
    楚天自然不知道田乃棠的想法，他简单交代一下周末的行程，便打车走了。
    ——
    楚天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味。
    陆行已经回来了，和陆昂星面对面坐着，陆昂星有气无力趴在桌上，眼睛盯着菠萝咕咾肉不挪眼。
    这一餐是他从五星级酒店订的，结果他二叔非要等楚猪头回来。
    他就奇怪了，都快六点了，楚猪头万一在外面吃过了呢？
    但他不敢问，只弱弱提了一个小建议：“二叔，要不打个电话问他多久回来？”
    陆行闭目调息，淡淡道：“你饿可以先吃。”
    陆昂星不说话了。
    这时听到开门声，他双目顿时迸射出激动的神彩，跳起来激动道：“二叔！楚猪头回来了！”他看向陆行，眼巴巴问，“可以开饭了吗？”
    陆行没有回答，抬眸看向楚天：“现在开饭？”
    楚天关上门进来，提起手里的烧鹅歪头笑：“嗯，买了烧鹅加菜，趁热才好吃。”
    陆行当即起身去厨房：“我去盛饭。”
    楚天也提着烧鹅跟进去：“小叔叔等我，我装烧鹅。”
    全程被无视的陆昂星目瞪口呆，他大张着嘴，脑海不由自主浮现昨晚看到的场景。
    他二叔和楚猪头……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
    他抓着脸皮，吃饭时，视线不断在陆行和楚天之间徘徊。
    所以……楚天是真的和他们家有亲戚关系吧？
    仔细看，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不像，啊！他咬住筷子！耳垂！
    楚天的耳朵和他一样圆润唉！
    陆昂星出神想着，楚天喊了他几声，他才听到：“啊，什么五万？”
    楚天耐心复述：“沈夕颜的老师出十万块，让我周末带你出席沈夕颜的拳馆开幕。”
    陆昂星嚼着菠萝：“什么啊，十万块是看不起谁啊！还不够我一周的零花钱。”
    “我答应了。”
    “咳咳咳……”陆昂星噎到了，咳得撕心裂肺，“你、你……”
    楚天拿出支票放到陆昂星面前：“你离家出走，需要生活费。”
    陆昂星边咳边思考，他老爸停了他的卡，扒拉出的一千块红包买了今晚这顿饭，他还真没生活费了。
    啃他二叔……
    陆昂星瞥了眼陆行，老实说，他二叔没工作也没经营产业，瞧瞧租个房子还是老破小，根本没钱让他啃。
    “咳咳！”陆昂星扒拉着支票放进口袋。“去看场开幕式，我就不信她能把我吃了！”
    言下之意，同意为了十万块而折腰。
    楚天转而看向陆行：“小叔叔，你晚上还出去吗？我有事告诉你。”
    第030章
    【030】
    吃过晚饭，又过了半小时，等楚天和陆行一进卧室，陆昂星立即跟过去蹲在卧室门口，耳朵紧紧贴着门偷听。
    什么秘密要背着他说，他偏要知道！
    然而他腿都蹲麻了，卧室里悄无声息，毫无动静。
    陆昂星猜想他们是在内功传音，以防隔墙有耳，他立即激起了斗志，揉揉膝盖，起身奔去卫生间洗澡。
    等洗完他立马开始练内功！
    这年头不会点内功，连秘密都偷听不到！
    卧室内。
    陆行在看书，楚天在每天的半小时冥思。
    这一次，楚天眼前是一片梅林。
    咔嚓。
    是踩到枯树枝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冬日的冷冽和梅花的清香。
    然后……
    楚天眼前出现一道模糊的背影，他越过梅树，消失在无尽的大雪中。
    他是谁？
    他要去哪儿？
    楚天忍不住要跟上去，忽然头顶传来熟悉的纯阳真气。
    陆行的声音似从天际而来，模模糊糊：“睁眼。”
    挣扎了一番，楚天选择陆行。
    他睁开眼，这才听见他急促得不正常的呼吸，以及……
    楚天摸着他被冷汗打湿的脸，吃惊不已，他回头，陆行蹲在他身后，楚天张嘴，声音沙哑无比：“小叔叔，我怎么了？”
    陆行望着他，说出两个字：“心魔。”
    “……”楚天两片嘴唇动了动，实在问不出口，他有什么心魔。
    楚天此刻才觉得坑文真的是害死人，有头无尾的，他都不知道原主还有什么秘密。
    楚天无法回答，所幸陆行没继续说下去，收回落在他头顶的手：“先去洗脸吧。”
    楚天点点头，起身时有些眩晕，还是陆行扶了他一把，陆行看他一眼，还是道：“我扶你去。”
    楚天没反驳。
    他现在双腿都没力气，靠自己还真走不了路。
    到了卫生间，楚天照着镜子，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有多可怕。
    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白里透着淡淡的青色，眼球满布血丝，瞳孔涣散，嘴唇也褪成了乌白色，和中邪了一样。
    楚天张开嘴，半晌才问站在他身后的陆行：“小叔叔，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陆行看着镜子里的楚天：“可以。”
    楚天弯起眼睛：“武侠小说里，传功输真气不是都得脱衣服吗？怎么你每次救我，都不用啊。”
    陆行还真被问住了，过几秒，他嘴角竟然很浅地漾出一个弧度：“你喜欢看小说？”
    楚天一边拧着热毛巾，一边思考着，然后摇头回答：“不知道，每天都很忙，很少有时间看小说，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
    说完他用滚烫的毛巾敷上脸，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他下意识“嘶”了声：“好烫。”
    下一秒，热毛巾从脸上揭开，陆行双手穿过楚天的双臂，拧开水龙头调着水温。
    这样一来，好似从后抱着楚天一样。很快一块温度恰到好处的毛巾盖回楚天脸上。
    洗了三次，楚天终于清醒了。
    他转身，开口就道：“沈夕颜的老师就是江凤阁。他想借沈夕颜接近陆昂星。”
    陆行往后退了半步，神色平静：“我知道。”
    楚天又道：“我的猜测，不一定对。他知道逍遥派没有解除共潮生的办法，但他没其他办法，只能缠着你们。”
    “你上次问过我，逍遥派长老为何能详细记录江氏的秘闻。”陆行突然道。
    楚天点头，那次陆行说他不清楚。
    “我找到一本资料。逍遥派曾有一任长老姓江。”
    楚天眨眨眼：“然后？”
    “他会炼制冰消散。”
    楚天懂了：“难怪记录和安装了摄像头一样，原来是江氏后代。”
    “他活到了90岁，寿终正寝。”陆行随即说出一个重磅消息。
    根据《江湖纪年史》记录，江氏后代都会遗传共潮生，活不过30，楚天惊讶道：“他治好了共潮生！”
    陆行道：“暂时没发现他治愈共潮生的记录，但他的确活过了30。”
    楚天点头，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总比毫无希望强，他笑道：“你今天回逍遥派是去查这个啊。”
    “不是。”
    “嗯？”
    陆行回：“回去找木头。”
    木头？
    木雕！
    楚天心口冷不丁鼓噪起来，长长的眼睫低垂，半晌他抬眼，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最终只化成一弧灿烂的笑意。
    ……
    休息前，楚天登陆了熊猫直播。
    结果发现他的粉丝量竟然上涨到五十多万，第一条视频的评论量爆炸式增加。
    一眼看去，很多——
    “X博来的！”
    “X音来的！”
    “X瓣来的！”
    楚天退出熊猫直播，去几个软件转了一圈，才知道是有武侠迷录播了他今天的直播，网友激烈讨论是否录播，后来下午出现几个技术帝逐秒分析，确认不是录播，紧接着#武侠小说没骗人#一度冲进热搜，后来营销号争先转发，热度越来越大，最后冲进前十待了不少的时间。
    楚天不意外会有这个热度。并且这离他想要的热度，还差得远。
    这周末，才是武侠竞技真正出圈的机会。
    楚天放下手机，他回头看陆行，陆行闭着眼，呼吸平稳，依然是一副冰山脸，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楚天望着，一时又想到，过去了3个月，离陆行走火入魔暴毙，只剩21个月。
    “21……”楚天低声动着嘴唇，手轻轻抓了一下被子。
    ——
    转眼到了周末。
    沈夕颜虽然从江凤阁口中得知陆昂星会来，但她还是紧张不已，在门口不时张望。
    今天飘着小雨，一下雨天气就特别冷，没一会儿沈夕颜的脸就被吹得发白。
    江凤阁内力高深，仅着西装也毫无冷色，沈夕颜一边跺脚一边感叹：“老师你一点都不冷吗？”
    江凤阁笑：“多练武，自然不惧冷。”
    沈夕颜羡慕道：“我要再学几年能拥有老师这样的体魄呢？”
    江凤阁眼尾微挑，沈夕颜这小姑娘虽然热爱武术，但资质实在平庸，若不是她和陆家是世交，他也不会收她为徒。
    江凤阁微笑道：“你穿厚些比较实际。”
    沈夕颜撇撇嘴，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还没停稳，沈夕颜就几步跑上前，冲着副驾驶高兴道：“陆昂星你来了！”
    陆昂星是这样想的，钱他收了，总得有拿钱做事的自觉，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何况对沈夕颜笑笑，又不是和她结婚，有什么好怕的！
    陆昂星下车后，咳嗽一声：“是啊，我——”
    没说完，沈夕颜突然惊喜地哇了一声：“哇！大美人你也来了！”立即丢下陆昂星奔向楚天。
    陆昂星嘴巴还张着，一秒后，他讪讪摸摸鼻子，抬脚先进拳馆了。
    楚天和沈夕颜打完招呼，无视掉一直盯着他的视线，不疾不徐上楼梯。
    江凤阁看了个寂寞，他接连呼吸了好几口气，安抚自己不要和晚辈计较，才下台阶走到楚天面前，似笑非笑道：“哟，几天不见，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沈夕颜已经去追陆昂星了，楼梯上就只有楚天和江凤阁。
    江凤阁正要拍一下楚天的肩，忽地，一阵冷风袭来，携着一股凌厉的掌风，直击江凤阁手掌。
    江凤阁徒然一惊，这掌风迅猛有力，就是他也只是堪堪避开，若是被击中，轻则被震开，重则……手骨俱裂。
    江凤阁眯眼看过去，只见台阶下，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身穿普通的黑色大衣，那张俊美的脸堪比千年冰山。
    果然是他。
    如今的江湖，武功比他更好的，也就只有他了。
    江凤阁冷哼一声，还未开口，刚才对他视若无睹的楚天，冷淡苍白的脸色瞬间露出高兴的神色，抬脚就冲下楼梯：“小叔叔！”
    第031章
    【031】
    早上楚天醒来，陆行已经出门了，楚天没想到他会来拳馆。
    楚天几乎是几步就跑到了陆行面前，眼里全是笑意：“你怎么会来？”
    “哼。”江凤阁冷冷勾唇，转身大步进了拳馆。
    不等陆行开口，楚天恍然道：“喔，你是担心陆昂星吧，放心，他……”
    “你。”陆行直直看着楚天，停顿两秒，又补充，“看你直播。”
    ——
    颜颜拳馆坐落在西城区的黄金地皮，原本沈夕颜父亲拍下这块地是要建商城，结果见沈夕颜对搏击感兴趣，便改主意建成拳馆送她当成年礼。
    因此这栋颜颜拳馆占地比市体育馆还大，共六层，一到五层都是比试场馆，汇聚了全球所有的武术种类。
    六层则是沈夕寒的专用练习室。
    每一层有两个场馆，都大得能容纳数万人，但是内部送票，因此此时只零零散散坐着人，不到五分之二。
    楚天找了个直播视野最开阔的位置，他和陆行坐下不久，陆陵和杜衡到了。
    “二师兄去地铁工地打零工，不来了，师姐听说附近有一家地道的老氏奶油包，她先过去买了下来：”杜衡一到就先解释田乃棠方冬青没到的原因。
    而杜陵一脸生无可恋，坐在旁边前所未有的安静。
    杜衡又解释道：“他的女神江与诗退隐得彻底，到今天还是全无消息，他相思病。”
    楚天对比了一番女神消失，女神是男人对杜陵的打击指数，最后选择前者。
    还是留给陆陵一段遗憾，却还能回味的初恋吧。
    “陆代掌门。”杜衡乐呵呵找陆行聊天，“你和我们掌门关系真好啊，走哪儿都形影不离。”
    闻言陆行看向隔壁正在调整镜头角度的楚天，楚天做事专注，没听到杜衡的话，感受到陆行的视线，他才抬头，笑眼弯弯的：“怎么了小叔叔。”
    陆行摇头，随即转过脸，回了杜衡一声：“嗯。”
    第一场比试是空手道对合气道。
    楚天直播时没怎么出声，弹幕倒是很热闹。
    “今天是空手道对合气道？有点意思！”
    “空手道选手有点眼熟！”
    “我也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
    “啊！想起来了！第十二届空手道冠军！”
    “哇！合气道的也是冠军吧！”
    “卧槽子，两个冠军，主播有点人脉啊，这是哪里的比赛，想看现场！”
    “额，只对中国武术感兴趣，有点无聊啊。”
    “可不，不是中国武术谁关注啊，主播还不说话，走了走了。”
    “我也想听主播说话！泉水一样好听！”
    “行宝，说话鸭！”
    看到“行”字，楚天终于开口：“谁是行宝？”
    弹幕沸腾了。
    “你的爱称鸭行宝！”
    “哇哇哇，行宝开口了！”
    “呜呜，行宝妈妈爱你！”
    “卧槽……都是些女粉啊！牛比了！”
    ……
    然而接下来楚天又没说话了，第一场比试结束，第二场是泰拳对柔道。
    这时沈夕颜来了，她视线就没离开过陆昂星，知道他的位置，她直奔第一排在他旁边坐下，笑嘻嘻道：“第三场是重头戏噢，你喜欢的武术，我爸请了南拳北腿两个传人呢！”
    陆昂星快看打瞌睡了，他先前虽然没有学过武，也没参加过武林大会，但他叔可是陆行！他什么武功没见过！
    这些相比起来，花架子都算不上。
    但记着他是十万块请来的，这次陆昂星没有避沈夕颜如洪水猛兽，飞速说了一声“生日快乐”，就别回头，装作无事发生观看比试。
    沈夕颜从第二场比试一直笑到第三场比试开始。
    擂台上，是两个身穿宽松练功服的男人。
    白衣男人约莫三十出头，是很利落的平头。
    楚天出声道：“这是南拳代表人物，攻击力——”他判断了一秒，“以小陆为基准，他是0。”
    此话一出，弹幕飘过一排排问号。
    “行宝你飘了！”
    “行宝你得瑟了！”
    “主播也太他妈狂妄了！这人我新闻里见过！伏虎拳牛得一比！”
    ……
    楚天没管弹幕，继续介绍另一个男人：“北腿新生代翘楚，还是以小陆为基准，攻击力和防御能力都是0。”
    今天比试的六位都是各自领域的冠军，但对于有内功的江湖，他们的攻击和防御确实是忽略不计。
    高武和低武的鸿沟。
    这时直播间忽然飘过一个战舰。
    楚天一看，原来是李白来了。
    李白的ID就叫李白，评论也异常显眼：“哈哈哈，老杜我来了！这绝对是你账号！”
    他没有暴光楚天的姓名，而是用了那个乌龙称呼，称呼楚天老杜。
    弹幕因为李白的活跃再次风暴增长。
    一些是李白引流来的粉，一些是楚天的粉。
    “老杜？？？行宝你姓杜啊！”
    “杜不留？杜行？”
    “噫，老白这是你哪个基友？？？”
    “老白你基友直播的武术？？？”
    ……
    楚天回答了李白：“是我。”
    李白又刷了一个战舰，贫了几嘴就回他自己的直播间了。
    场上比武逐渐进入白热化，但楚天直播还是很平淡，弹幕渐渐变得稀薄。
    “额……可能看过小田和小陆……感觉现在是菜鸡互啄……”
    “我也！”
    “我也也！！”
    “走了，没意思。”
    “毫不激烈……”
    大多都是这种评论。
    因此虽然楚天粉丝量在上涨，在线观众却不断开始减少，5000在线几分钟内狂跌到3000左右。
    楚天依旧不慌。
    等到三轮胜者即将决胜出最终的冠军，他关上麦，转头，上身微微前倾，自然越过陆行和杜衡说话：“去候场吧。”
    来前田乃棠已经告知杜衡今天他要上场比试，他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楚天又叮嘱一遍：“不要催动内功。”
    杜衡又点头，就起身去准备了。
    陆行全程没动，淡淡的桂花味不断飘进他鼻腔，是少年发梢残留的洗发水气味。
    从陆行视角，还能看到楚天光洁白细的后脖颈。
    楚天不仅向他露出后背，还露出了最柔软的，后脖颈。
    薄唇抿了一瞬，他松开道：“楚天。”
    几乎是瞬间，楚天翻头往上：“啊？”
    漆黑的瞳仁清亮干净。
    陆行安静一秒，他说：“手压着我了。”
    楚天诧异看了眼他悬空的手，他没压……
    眼睫颤了颤。
    楚天低头看向他手拐压着的地方。
    在看到那处时，楚天沉默了两秒，默默往回退，小声道。
    “没压伤吧？小叔叔……”
    第032章
    【032】
    陆行视线跟着楚天移动，他淡淡问：“你认为呢？”
    出乎意料的反问让楚天始料不及，他第一次回答不出。
    他没想到……陆行竟然会接他的孟浪之语。
    话说，他刚才的话有点孟浪吧？
    楚天抓了抓耳垂，终于发出声音：“大概没有？”
    “嗯。”陆行回，“没有。”
    楚天觉得这对话和往常有那么点不同，只是没来得及深想，四处忽然爆发出不同的欢呼声，先前变薄的弹幕也再次疯狂。
    同时陆陵总算被欢呼声叫醒，看着比试场内，转头吃惊问楚天：“小衡子怎么不用戴口罩呀？”
    楚天示意陆陵看屏幕，陆陵纳闷一看，顿时捂住嘴才没哭出声。
    只见密密麻麻的弹幕刷着——
    “哇哦！是一个小美男！”
    “啊啊啊，是第一次视频的卫衣哥哥！”
    “嗷嗷嗷嗷是我的卫衣哥哥！”
    “有卫衣哥哥的地方就有我！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新上场小哥全部资料！”
    “啊！小美男一定赢！”
    ……
    陆陵眼泪汪汪，他明白了，杜衡的脸，能赚钱。
    但也有不看好的弹幕。
    “这是最后的表演秀了吧？这白斩鸡能赢南拳？！”
    刚才三次比试的最终胜者就是南拳传人。
    “长得白就是白斩鸡了？弹幕礼仪懂不懂。”
    “只会看脸的脑残！”
    “哟，丑东西破防啦。”
    ……
    弹幕直接吵了起来，然后有弹幕喊：“榜一榜一大哥！快来踢人！”
    因为楚天的直播间还没设置房管，榜一陆行的账号直接升级成了房管。
    楚天余光看着旁边的榜一大哥，眼里闪过笑意，然后开麦说：“新上场的选手是老朋友，我第一个视频大家见过他，人送外号铁手医生，招牌功夫是仙鹤拳，单论招式，攻击力1，防御力0。”
    楚天选杜衡出战，两分是杜衡颜值过硬，能吸流量，八分是杜衡如果不催动内力，和普通人比试算是旗鼓相当。
    虽然少了观赏性，但总不好放满级号去屠新手村。
    果然有弹幕阴阳怪气了。
    “攻击力0对1，敢情主播压白斩鸡赢呗。”
    “散了散了，主播辣鸡水平！不懂武术还装懂！”
    ……
    楚天不想解释，十分钟内，结果自会出来。
    果然，到第八分钟，杜衡和南拳传人打得虽然难解难分，但始终保持着微弱的，差不多略胜1分的优势。
    只是忽然——
    比试场内，杜衡忽然倒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相对的，楚天感觉到空气流动的速度变快了，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阴寒气流。
    楚天瞳孔蓦然震动。
    和他体内那股阴寒之气完全一样！
    他环顾四周，很快视线落到对面观众席的第一排，江凤阁。
    江凤阁察觉到楚天的视线，颇为友好地举手和他示意。
    与此同时，又一股气劲自他掌中飞出，直直灌进南拳传人的体内，这一次杜衡被打飞了一丈远，嘴角甚至都沁出了若有似无的血丝。
    “哇靠！”
    比试场馆内发出看热闹的口哨声，没有发现不同。
    楚天见杜衡还是不运功抵抗，正要提示杜衡快运动护体，他身旁当即瞬发一道气劲，在十分钟的最后三秒，南拳传人攥拳正要给杜衡最后一击时，杜衡被纯阳的真气灌体，抵御的那一掌，隔空直接将南拳传人弹飞出三丈，摔出比试场外。
    不过陆行控制着力度，南拳传人并未受内伤，只是磕碰出少许外伤。
    江凤阁勾唇一笑，陆行果然出手了。他不再压制气劲，从第一排跃下，挥掌就攻向比试场内尚在诧异的杜衡。
    江凤阁跃下台的刹那，陆行也动作了。
    没有人看见发生了什么，甚至楚天的直播镜头都没抓到，就和切了镜头似的，下一秒，陆行挡到杜衡身前，双手接了江凤阁的那掌。
    旁人看不见，只有楚天看到了两人四周溢出来的气劲。
    一阳一阴，整个地面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我靠！”
    场馆内鸦雀无声，弹幕却前所未有刷满了。
    “我好像眼花了！”
    “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在拍武侠电影嘛？？？？？”
    “尼玛！绝对是电影！黑大衣的大美人是哪家新人！我追定了！”
    “草草草草草草！两个大美人！”
    “老实说我以为在看武侠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大衣那个是什么地球球草！主播镜头快拉近啊啊啊，我要看近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说里的武功是真实存在的。”
    “我爱黑色大衣男！！！！！”
    “主播快解说！这俩逼男是谁！尼玛出场比我还拉风！”
    ……
    陆行和江凤阁在公开场合直接开打，楚天有点意外，又没有完全意外。
    江凤阁就是想弄出一件大事，除了他命不久矣不在乎，他行事本就随意乖戾，乔装在娱乐圈做顶流女明星，也算是独树一帜。
    而陆行。
    楚天看着比试场内依旧冰山脸的陆行，他内心有一个大胆却又无比热烈的念头。
    一旦冒出，就和疯长的野草那般，在他心底扎根蔓延成一片。
    陆行是为了他的直播，能赚钱……
    楚天嘴唇动了，他开始解说：“突然出现的两位选手，风衣选手攻击力998，防御力999。大衣选手，攻击力1000，防御力——未知。”
    弹幕瞬间一排问号。
    “？？？？？”
    “行宝你的计算单位原来不是100，是1000！”
    “？？？1000真的没问题？！”
    “这个计算单位不会是10000吧？”
    “哈哈哈，未知是什么鬼啦！”
    “就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是生活在武侠世界，而我们只是毫无所知的普通人。”
    ……
    楚天没解释，他只看着比试场。
    ——
    比试场内。
    杜衡还在茫然，就听到前方淡淡的：“你先离开。”
    这是陆行的声音，杜衡立马“啊？噢！”，当即离开了比试场。
    杜衡前脚离开，江凤阁和陆行同时出手，这是两人第三次正面交锋，一股纯阳的内将比试场包围起来，以为气劲冲击波及到场内的观众。
    江凤阁全身贯注和陆行拆招，嘴上却道：“陆掌门真是心怀天下，还分出内功保护普通人。哦。”他眨眼，“或是保护楚天？”
    陆行没回他，在前几次交锋中，他就发现江凤阁体内的真气和楚天体内的寒气相似，这次他特意试了百来招，终于可以肯定。
    楚天体内的寒气，同江凤阁修炼的真气出自同一脉。
    得到答案，陆行击出一掌，江凤阁立即退后半步，江凤阁一怔，旋即他收势回收，不悦道：“你赢了，不打了。”
    他们虽拆了数百招，但在观众看来不过是过去了五分钟，只觉得双方招式飘逸，比试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尚未反应过来，楚天开口了。
    “大衣选手，胜。”
    他黑眸定定看着场上的陆行。
    陆行的武功，比书中所写，更要深不可测。
    突然，那双从始至终从容不迫的眼眸，猝不及防看向楚天的直播镜头。
    弹幕疯了。
    “卧槽！看过来了！这是发现镜头了吗！”
    “嗷，绝美眼睛！”
    “啊啊啊啊，又美又厉害，是我的小哥哥没错了！”
    “单方面宣布，我恋爱了啊啊啊啊啊啊！”
    ……
    而楚天挪开支架，对着看着他的陆行欢快摇着手，同时在心里说。
    “小叔叔就是棒！”
    第033章
    【033】
    下一秒，寂静的场馆内终于有了声音。
    “谁在说话？”
    “小叔叔是谁？”
    第一排的陆昂星回头瞪向五排的楚天，嘴唇快速翻动着。
    “楚猪头，你低调点！”
    ……
    这些声音有的甚至只是小声嘀咕，大部分人也离楚天十分远。
    然而楚天听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在他耳边说的一样。场馆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疯狂，不断有人刷屏问陆行和江凤阁是不是演员。
    楚天惯例感谢送礼物的粉丝，然后下了播。
    场内观众纷纷掏出手机想拍照或是录像，然而就是眨眼的时间，比试场内已经空空如也。
    ——
    六楼沈夕颜的专用休息室，她围着江凤阁问长问短：“老师！比试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真会飞檐走壁没错吧？？为什么以前不教我，好帅气啊！”
    江凤阁嘴里说着以后教她，视线却看向楼下，此时楚天和陆远正要上出租车。
    “为什么不要我去？”陆昂星扒着车门死不放手，嚎着嗓子，“我也要去庆祝！我愿意出钱！让我出钱！”
    楚天还未开口，提着十袋老奶油面包的田乃棠回来了，见状她毫不犹豫就一手捞过陆昂星，小声道：“兄弟懂点事，别跟去当电灯泡！”
    陆昂星瞬间被电灯泡惊呆了！
    电、灯、泡？！
    他是他二叔和楚猪头之间的电灯泡！！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楚猪头和他二叔关系暧昧啊！是情侣啊！
    陆昂星不大的脑容量当机了。
    难怪啊！
    难怪他二叔对楚猪头这么好，搞半天……是因为男人的爱啊！
    陆昂星嘴巴张得老大，直到出租车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他才大张着嘴转过脸问田乃棠：“不会吧……”
    田乃棠拍拍陆昂星的肩膀：“会的。”
    陆昂星还是震惊状：“真的不会吧……”
    “真的会。”
    “……”
    杜衡和陆陵听着他俩打哑谜，满头都是雾水，陆陵纳闷开口：“师姐，你俩干啥呢？”
    “唉。”田乃棠没理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开解陆昂星，“小兄弟，眼界放宽点，接受现实吧。反正。”她微笑道，“两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
    出租车内，楚天翻着地图，选了一个十几公里远的夜市问：“小叔叔，这个夜市评价还可以，我请你去这里吃饭可以？”
    陆行接过手机，低头看着地图。
    他扫过简介，有大排档，还有不少小摊，是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
    他点头：“可以。”
    楚天告诉了司机目的地。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夜市门口。
    天黑得早，五点钟夜市摊就闪烁着彩灯了，多数摊位都开张了。
    一路过去都是香气，楚天对夜市相当熟悉，他先前住的地方附近就有夜市，他想偷懒不做饭时就是下楼去吃夜市。
    夜市不怎么卫生是真的，好吃也是真的。
    楚天问陆行：“小叔叔你想吃什么？随便选，我有钱。”
    陆行下巴微抬，点向前方：“火锅。”
    *
    热腾腾的羊蝎子火锅上桌，楚天的视线顿时模糊了，但他还是很快夹了一块羊蝎子给陆行：“小叔叔吃这块。”
    而另一块羊蝎子同时落到他的菜盘里，陆行说：“这块肉少。”
    楚天一怔，他上次吃火锅，有随口提过一嘴他最喜欢啃排骨。
    尤其是肉少的，啃着才有意思。如果想吃肉，他就直接吃肉，不吃排骨。
    原来陆行还记得。
    楚天夹起羊蝎子，隔着热气朝着陆行笑得灿烂：“哦！”
    他低头细细咬着，一丝肉都没漏掉，啃得干干净净。
    一顿饭吃饭，两个人脸上都有些上色。楚天平时脸色素白，此时更是明显，有些白里透着红，少了病态，灯下瞧着漂亮得很是出尘。
    隔壁桌的几个男生已经频频看过来好几次，见楚天他们起身要结账了，其中一个高个男生突然过来，满脸期待问楚天：“这位女士，请问可以换个微信吗？”
    楚天：“……”
    他正要开口验明正身，陆行先出声道：“他是男人。”
    “……”这次换男生无语了，他脸皮倏地涨得通红，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转身溜得飞快。
    然而走出好远，楚天到底还是听到了那桌男生的聊天声。
    “我靠！那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这谁能想到！”
    “可不，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一样，我都差点去要微信了！还好还好。”
    “他旁边的男人也很漂亮啊，两个人站一起真他妈养眼！”
    “我有一个想法……这么漂亮……不会是同吧？”
    “我刚才就发现了，他们两个暧昧得不得了，肯定是一对！”
    ……
    楚天转身准备回去，议论他无所谓，议论陆行，那不行！
    这时旁边伸来一只手握住楚天的手臂：“不必在意。”
    楚天转过脸看陆行：“小叔叔你也听到了？”
    “嗯。”
    楚天想了想：“我最近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细微了。”
    “你体内有一股时有时无的内力。”陆行解释道，“它正在苏醒。”
    楚天有个了猜想：“上次的心魔，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内力？我看武侠小说里都这样写。”
    他丝毫不惧这句话会暴露他对自己武功不了解，令陆行起疑。
    陆行不会怀疑他。
    而且如果是陆行，只要他问，他会坦诚。
    或许，他也可以主动告诉陆行，他不是原来的楚天，他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楚天。
    楚天想，人的贪欲果然无穷无尽，以前没有享受过别人对他的好，现在陆行对他好，他又无比希望，陆行知道所面对的楚天，是他这个楚天。
    “目前无法确定。”陆行依旧是平常的语气，“不过有一点……”
    陆行忽然停住，瞳仁里弥漫开淡淡的红色，他抬手按住瞬间剧烈波动的心口。
    同时，一声忽男忽女的笑声陆行和楚天耳畔响起：“陆行，楚天，加料的羊蝎子，美味吗？”
    而附近的人流毫无知觉，显然只有陆行和楚天能听到。
    听这人所言，他们应该是中了什么毒或是什么药，可楚天毫无反应。他刚要问陆行，下一秒，男人滚烫的身体就便向他。
    楚天双手比大脑还先做出反应，他抱住陆行很是着急：“小叔叔你还好吗？”
    陆行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不好，半小时内无法运功。”
    这时那道非男非女的声音又奇怪道：“噫，这个封内功的毒对楚天不起作用吗？！”
    “也许是楚掌门功夫不到家？还达不到封内功的最低门槛。”人群中，一个桃花眼男人迎面信步走向楚天和陆行，嘴角噙笑着回应着那道声音。
    不过到底是记着上次陆行深不可测的武功，秦怀遇到底是在前方两米处停住。
    他微笑道：“初次见面楚掌门，我是——”
    没介绍完，发现楚天根本没理他，只关注着陆行，他眼尾抽了抽，把最后几个字说完。
    “秦岭派秦怀遇。”
    秦怀遇话音一落，四面围来乌泱泱的人群，竟是把路人都隔绝开了，围出一个以秦怀遇，楚天和陆行为中心的空地。
    此地位于夜市的一角，既没监控，也没什么路人。
    秦怀遇继续笑道：“我秦岭派和万山派向来友好，我无意得罪楚掌门，只要留下陆行，楚掌门可以毫发不伤离开。”
    这时楚天终于正眼看向秦怀遇，他嘴唇吐出几个字：“别废话，直说你的目的。”
    第034章
    【034】
    秦怀遇眯了眯眼。
    他每分每秒都在想恢复往日的江湖风采，让秦岭派发扬壮大，不再是五大派之一，而是五大派之首。
    自从知晓思改崖的石壁记录有各种精妙高深的武学，他暗中闯过无数次，然而每次都无功而返。
    同时他特意接近萧鼎，藏月门小门小派威胁不到秦岭派的地位，偏偏这一届门主萧鼎，有钱有名气。
    只等时机成熟，他就会诱导萧鼎，将江湖的存在曝光在大众视野，让秦岭派惊艳亮相。
    没承想——
    又被陆行破坏了！
    现在全网都在疯转陆行和一个男人的比试直播录屏，虽说双方都未使出违反科学的武功，但网友已经开始推测是否真有武林高手的存在了。
    秦怀遇气得牙痒，因此他让秦岭派最会下毒的弟子给陆行下毒，今天他是志在必得，一定生擒陆行前往思改崖。
    既然楚天不知好歹要护陆行，秦怀遇提气运功，但面上还是微笑道：“那就得罪了，请吧。”
    率先摆出架势。
    楚天早已观察好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环。
    他是这样想的。
    打不过，那就跑。
    他正要抬脚，突然听见了陆行的声音：“你能赢他，不用怕。”
    一如既往的淡定。
    楚天脚落了回去。
    陆行说：“扶我坐下，他们目前不会伤我。”
    楚天踌躇了3秒，老实说，他信陆行，但他不信秦怀遇。
    都会下毒了，还能指望他们讲道义？
    但楚天也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还不知道如何使用武功，带着陆行，他赢面会更小。
    楚天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扶着陆行坐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动作间他看到陆行竟然笑了一下，再一看，又没有了。
    他眨眨眼，问陆行：“小叔叔，我要怎么赢？”
    “随心。”陆行道。
    楚天怔住，随心是……乱打的意思吗？
    秦怀遇有那么弱吗？
    另一边秦怀遇等得不耐烦了：“楚掌门，你好了没有？”
    楚天没理他，确认陆行坐稳了，他缓缓转身。不懂如何起势，他便道：“出招吧。”
    秦怀遇见楚天连起势都没有，勃然大怒，竟然敢看不起他！
    他眸色瞬沉，第一招就使出秦岭派绝招。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楚天懂了，陆行的随心是——随机应变！
    脑海里不断闪过思改崖石壁上的武学，楚天看着秦怀遇的招式，当即使出石壁上的一招力挽狂澜，左移两步左手拍向秦怀遇的肩部。
    咔！
    十分响亮一声，秦怀遇肩膀脱臼了。
    秦怀遇：“……”
    楚天：“……”
    两人都很沉默。
    一个是对瞬间被反杀的不解沉默，一个是对掌中强大气劲的不解沉默。
    秦怀遇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高手，只一招，他就知道他赢不了楚天，同样，楚天也赢不了他，再对峙下去毫无意义。
    但这是留了力的楚天。
    秦怀遇能感受到楚天身上强大的内力，如果楚天使出全力，刚才他就不是肩膀脱臼，而是手臂彻底分家。
    秦怀遇脸色更难看了，搞半天楚天是在装熊，分明是个超一流高手！
    战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手实力远在他的天花板之上。
    之前是陆行，现在是楚天，还是他从未当过对手的楚天。
    这个认知沉重击碎了秦怀遇的自傲，他捏紧手骨，这次没笑了，对手下人说：“让他们走。”
    *
    出了夜市，陆行说：“就近找一个酒店，我需要立即调息。”
    楚天环顾一圈，发现前方就有一个快捷酒店，门脸看起来还算干净。
    他果断扶着陆行快速往前走。
    开好房，是505，楚天刷卡进了电梯，也是这时他才有时间仔细察看陆行。
    陆行表面同平时毫无区别，只是凑近，才能发现他瞳仁隐隐泛着红光。
    眼睛变红在小说里通常是……
    楚天心徒然一凉，连手都跟着凉了，陆行察觉他的变化，安抚道：“不用担心，不会追来了。”
    他以为楚天是担心秦怀遇出尔反尔。
    电梯门打开，5楼到了，刷卡进了房间，楚天扶陆行到床上坐好，没有任何迟疑，他开口问：“小叔叔，你刚才不是中毒，是走火入魔了吧。”
    陆行有片刻的安静，旋即点头，他脱掉鞋和外套，并未问楚天如何得知他练功走火入魔了，盘腿闭目调息。
    楚天全程静静望着，等陆行再次睁眼，瞳仁恢复正常的瞳色，他才张嘴：“小叔叔，我有一件事告诉你。”
    “嗯。”
    “不知道你看不看小说？”
    陆行唇角竟然有了浅浅的弧度：“武侠小说？”
    “穿书。”
    陆行回：“没有。”
    楚天马上摸出手机，搜索了穿书的词条递到陆行眼前：“小叔叔你先看。”
    陆行凝神看着屏幕。
    穿书，一类小说设定，是指穿越到某本书中，成为书中的人物，或是凭空出现的人物在书中世界生活。
    陆行眉心轻微动了一下：“看完了。”
    楚天收回手机，将刚才组织好的语言表达出来：“我就是穿书了，从另一个世界穿进了你们这本书，成为了新的楚天，原来的楚天已经死了。”
    他决定了，他要告诉陆行一切，他的来历，以及陆行还有一段时间会走火入魔暴毙。
    不等陆行回答，楚天又将他所知的书中内容一一说出，也说清楚了他先前缠上陆行的原因。
    “所以小叔叔。”楚天神色无比认真，“你得想办法阻止你继续走火入魔。”
    陆行也开口了：“原来的楚天结局是吊死在樱桃树？”
    楚天一愣，他想过陆行无数种反应，却没想过，陆行第一句话会是问这个。
    他点头：“没错，到坑掉都没有揭秘。”
    这次陆行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你体内有一股和江凤阁同宗的真气，我明天回逍遥派确认，是否和弧失七有关。”
    楚天沉默了。
    不是因为原身可能和弧失七有关联，而是他告诉了陆行这么重要大事，但陆行毫不在意，只关心两件事。
    1，楚天的结局，2，楚天体内的真气来源。
    而且还是以如此自然的态度，仿佛，楚天是世上最重要的人，他的事，是最重要的事。
    这种被珍视的奇妙感觉包裹着楚天，他鼻子发痒得厉害，张手就扑向陆行：“呜呜小叔叔，我好感动！”
    陆行刚刚才调息好，身体还很软绵，被楚天一扑，两人就同时跌进了柔软的床铺。
    “呜呜！”
    与此同时，一声婉转的声音传来：“老公我好感动！你对我真好！奖励一个！”
    随即是缠绵悱恻的接吻声。
    楚天：“……”
    第035章
    【035】
    楚天很尴尬。
    他赶紧撑起身说：“对不起啊小叔叔，没压伤你吧？”
    又觉得这话有点歧义，他又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行直起身：“没事。”
    虽然话已经说开了，但如此差的隔音，楚天还是试着内力传音。
    先前在沈夕颜的拳馆，他心中所想，场馆内的观众竟然听见了，他就怀疑是不是他无意中用到了内力传音。
    “小叔叔能听到吗？”他在心里说。
    陆行看了他一眼：“能。”
    楚天眼眸一亮，他继续在心里说：“隔墙有耳，小叔叔我们还是内功传音吧！”
    陆行点头。
    楚天便一口气发问：“你为什么会走火入魔，有补救的办法吗？”
    陆行回他：“练功，没有。”停顿一秒，又道，“前几位修炼这门武功的逍遥派前辈，练到最高层都是无法补救，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楚天抓住关键字：“那不练到最高层可以吗？”
    “我已经练到最高层。”
    楚天低下眼，没说话了，过很久，他才抬眸，浅浅笑道：“现在走吗？”
    陆行点点头。
    回家路上，楚天一改往常的话痨，回到家也是洗完澡就睡觉了。
    黑暗中，他恍惚间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即冰冷刺骨的身体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淡淡的，有着桂花的味道。
    楚天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断断续续做着梦，等醒来已经快十点了。
    他先是看向旁边，果然陆行已经不在了。
    楚天抓来抓头发，先起床洗漱了，才打开卧室门出去。
    客厅里只有陆昂星一人，陆昂星视线和扫描仪一样扫描着楚天。
    “你……”他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问楚天和陆行究竟什么关系，换了一个话题，“你爆了。”
    陆昂星挠挠脖子：“确切点，是你和武功的话题爆了，现在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在争论有没有隐世高手。”
    饭桌上留有楚天的早餐，他坐下也不在意粥已经凉了，埋头吃着：“哦。”
    陆昂星见他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喂你怎么……”
    没问完，陆昂星声音戛然而止。
    不会吧！
    就因为他二叔没在，回了逍遥派，楚天只能独自吃早餐，所以楚天就心情不好，胃口也不佳了。
    就这么爱吗？？？
    陆昂星瞳孔地震着。
    这时楚天手机弹出通知，沉寂已久的武林盟大群，终于有人冒泡了。
    【烟霞派小仙女】：“我在热搜看到了……逍遥派的陆代掌门。”
    一个冒出水，潜水的人也纷纷冒泡。
    【龙门快递送到家门口】：“这是要曝光江湖的存在了？”
    【松山派宋晓尧】：“@逍遥派—老李，什么情况？？谁允许陆行公开了江湖的存在？？！五大派之首就能为所欲为吗？曝光保密了几百年的江湖，万一牵扯出麻烦，陆行能负责吗！你们逍遥派能负责吗？？”
    楚天放下筷子就要打字，不过有一条比他更快。
    【万山田乃棠】：“@松山派宋晓尧，先不提陆代掌门只是打了一个比赛，没曝光你们偷鸡摸狗的松山派存在，就说保密了几百年的江湖，这是你们松山派的祖传保密吗？反正我从没听过。”
    【藏月门门主——萧鼎】：“@万山田乃棠，说得好！谁说江湖的存在要保密，我们就要把江湖发扬光大！让全世界知道！】
    萧鼎一出来，本来看戏吃瓜的群成员更活跃了，上次万山派让萧鼎丢脸，结果萧鼎还为万山派说话，简直——
    “萧门主大气！”
    “我爱你萧门主！新电影好帅！”
    “萧门主说得再理！”
    这一通把宋晓尧气得半死，直接拔了网线眼不见为净。
    而萧鼎是相当受用，他之所以不针对万山派，完全是他现在单方面当楚天是好朋友。
    起初知道楚天喜欢漂亮男人，他是惊诧的，后来仔细一琢磨，嘿，这不是少了一个强劲情敌吗！
    江与诗再漂亮，那也是个女人，楚天不可能喜欢。
    萧鼎慢半拍的脑子终于跟上，对楚天是感激涕零，他想，只要楚天喜欢的男人不是他，他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萧鼎的话引起了群里的共鸣。
    不少从未冒泡的成员纷纷出来表示。
    “对啊，学武那么辛苦，不能在公共场合使用有什么意义。”
    “同意！每次上班等电梯，我都恨不得一个轻功飞上去！”
    “能使用轻功，早上我敢睡到八点再起床上班！不想六点起床QAQ”
    “其实网友评论，大家都在期待真有武林高手啊，哈哈哈，曝光就曝光嘛。”
    “确实唉，有没有人想想办法让江湖重见天日？”
    这时群管理出来了。
    “上一届武林大会还是20年前，不如21届武林大会，我们公开比赛？”
    群管理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不过如何公开，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直到晚上，群里都没商量出结果。
    倒是陆行带着一个消息回来了。
    “你体内那股真气，的确出自弧失七的独门内功噬心诀。”
    “这门内功高深诡异，一旦修炼无法停止，若是修炼出了意外，容易陷入心魔，生不如死。”
    “如果推测没错，原来的楚天进入过思改崖，机缘巧合得到了噬心诀秘籍，在修炼过程中陷入心魔，最后和弧失七一样，选择了自尽。”
    陆行面上没什么情绪，但明显能看出他放了心：“只要你摆脱心魔，便不会重蹈书中结局。”
    楚天一直静静听着，等陆行说完，他才开口说：“那你呢？”
    他绝不会自杀。
    他会精彩活着，不浪费一分一秒，和心魔做斗争。他无比笃定，最后赢的一定是他。
    可陆行呢？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难道只能数着时间等死？
    楚天只要一想到这个必然的结局，他整个人都提不起劲。
    这种感觉，和当初得知爸爸妈妈空难的消息不同，一个是已成定局的悲伤，一个是提前知道结局，却无法改变的无力。
    楚天的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陆行看着他，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楚天的头。
    “不用担心，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楚天立即抬头：“什么？”
    话音刚落，玄关突然传开动静，陆昂星扯下嘴里啃着的鸡腿，红着脸，转身就走：“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砰！
    光速带上了门。
    第036章
    【036】
    陆行楚天没有在意陆昂星这个插曲，继续刚才的话题。
    “暂时无法肯定。”陆行解释道，“只是那次你在思改崖昏迷，我输送真气给你，发现真气在你体内运行一圈，等回收回来，我吸收时能完全控制。”
    楚天还是不懂：“没懂。”
    陆行停了一秒才说：“我用了所有真气救你，换成陆昂星，也不可能。”
    楚天眨眨眼，琢磨了几秒，懂了。
    陆行将全部真气输送给他，等于陆行当时毫无招架之力，一个普通的江湖菜鸟都能秒掉他。
    何况当时的思改崖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出现的江凤阁。
    陆行是豁命在救他。
    而这个待遇，陆昂星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也没有，只有他。
    甚至陆行，今天之前都没透露过半个字。
    楚天弯起眼睛：“小叔叔，你的嘴巴真是严实，和你说秘密很保险。”
    “以后我再有什么秘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
    晚上陆昂星没回来，他给陆行打了电话：“二叔，我回家了，不当你们电灯泡了，你转告楚猪头，哦不！楚叔叔一声，以前是我莽撞，早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早就当他叔叔一样尊敬了！”
    陆行淡淡道：“你在说什么？”
    “二叔，别瞒我了。”陆昂星语重心长说，“我已经去医院咨询过了，同性恋是天生的，这是我爷爷奶奶的基因问题，喜欢男人不怪你，你千万不要自卑，要抬头挺胸，要自信，要……”
    不等他话痨完，陆行掐断了电话。
    他看向不远处在鼓捣电脑的楚天，脑海里是陆昂星刚才的话。
    男朋友，楚天，喜欢。
    陆行知道他对楚天不同，但具体原因，他并未深究，他想对楚天好，那便对他好，不需要原因。
    但陆昂星的话让他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他喜欢楚天吗？
    如果愿意以命换命是喜欢，不舍得看楚天露出失望的神色是喜欢，不受控制地想触碰楚天是喜欢。
    那他，确实是喜欢楚天。
    无关性别，无关肉身，他想护他周全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年。
    楚天登陆熊猫账号后，发现他粉丝量已经破了百万，后台还收到了官方的私信，邀请他升级合约，要推他成为大主播。
    楚天直接点了X，又点开了几个热门媒体，武功的热度居高不下，现在全网都在争论到底有没有小说里的武功。
    还有人开始扒“不留行”。
    但结果显而易见，这个账号是凭空冒出来的新人，除了李白，没有任何关系网。
    于是大批网友涌去李白的微博，对于隐私，李白是最在意的，休想从他嘴里撬到楚天一根头发丝的信息！
    于是网友就关注回到直播本身，其中陆行和江凤阁的那场比试，虽只有短短几分钟，却也被网友剪辑出了花。
    其中一个视频还破了600万点击。
    名字叫【棋逢对手，相爱相杀！】
    相爱相杀太过吸睛，楚天啪一下就点进去了，五分钟的视频，剪辑出了一个凄美爱情故事。
    没错，剪了陆行和江凤阁相爱，却由于正派魔教更古不变的对立，两人只能相杀，中间还插穿了一段不知道哪个影视片段的床戏。
    楚天看得频频皱眉。
    陆行和江凤阁相爱……太雷了！
    楚天用力点了不感兴趣，以后减少此类视频推荐就关了电脑，他抬头，恰好对上陆行的目光。
    楚天心口无意识漏跳一拍，脑海莫名闪过那段床戏。
    别说，中国剪刀手是妥妥的手艺人，那个裸着上身的男人，身材还真挺像陆行。
    陆行洗澡出来，他看到过几次。
    楚天脖子后面红了一片，他突然有种做错事被抓到的心虚感，他咳嗽一声：“怎么了小叔叔？”
    陆行目光闪烁了两下：“没什么，就是发现，活着很好。”
    楚天还没回答，陆行已经进了卧室。
    虽然陆昂星不在了，但陆行和楚天谁都没有提，还是和往常一样同床。
    楚天撩开被子钻进去，陆行虽然闭着眼，看着像是睡着了，楚天还是伸出食指戳了戳陆行的脸颊：“小叔叔，来吧。”
    陆行掀开眼皮，果然没有睡，他没有拿开楚天还在他脸上放肆的手指：“什么？”
    “输送真气给我啊。”昏暗灯光里，楚天眼睛依旧亮得惊人，“以后每晚做一次，你就不会走火入魔了。”
    陆行定定看着他，没有言语。
    楚天后知后觉，他又说了一句歧义的话……他嘴巴微张，刚要解释，陆行就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淡淡道：“不用急，睡吧。”
    随即陆行就闭眼了。
    楚天还想说点什么，但困意袭来，他望着陆行，眼皮渐渐落了下来。
    *
    接下来一段时间，楚天没有直播，都是拍了视频放上去，就这样，每个视频点击率都破了百万。
    每天都有网友刷评论。
    “行哥！你敢不敢直播！啊啊啊啊啊！心痒！到底这些是不是真功夫啊！”
    “被行哥狠狠拿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太想知道视频里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行哥求开直播回答我们的问题！！！！！给你刷战舰还不行吗QAQ”
    “主播搞什么啊，是真是假出来说句话啊，劳资快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惦记着这事了！”
    “害！谁还不是呢！主播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
    一时之间，楚天一跃成为熊猫直播热度最高的直播。
    楚天却依旧我行我素，只让田乃棠杜衡几个排列组合对打提取素材。
    他在等，等那个彻底把江湖推上现代舞台的机会。
    很快，他等到了。
    过年前十天，也是第21届武林大会的前十天，这次武林大会的赞助商——龙门快递，通过熊猫直播要到楚天的联系方式，给他打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不留行先生吗？”女人礼貌询问。
    楚天回：“是。”
    “我是龙门快递集团的负责人。”女人微笑着继续，“您应该也是武林中人，武林盟一致通过，希望借助您的直播人气，让江湖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您意下如何呢？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提哦。”
    楚天没有要求，他同意后挂掉电话，同时点进武林盟大群，下载了报名申请表，填上提交了。
    第037章
    【037】
    当夜，报名表和比武安排就在武林盟大群公布了。
    比起以前寥寥无几的报名门派，这次除了逍遥派，其他门派均报名了。
    早上初赛，半决赛，下午决赛。
    而各派第一领导人是直接晋级半决赛，当看到半决赛第一组是藏月门萧鼎VS万山派楚天，有匿名阴阳怪气了。
    【匿名A】：楚掌门运气真好。（doge脸）
    【匿名B】：唉，堂堂五大派之一的楚掌门竟然……
    【匿名C】：万山派出的是楚天？？不是身体不好吗？藏月门不会贿赂了主办方吧，这不是明着晋级决赛？
    【匿名D】：你一看就没参加萧鼎生日会，楚天可是赢了萧鼎！
    【匿名E】：菜鸡互啄赢了有很骄傲？
    ……
    这一下，【藏月门萧鼎】炸了：什么叫菜鸡互啄？有本事别匿名，出来打一架啊！
    【藏月门萧鼎】：还有贿赂，说我贿赂，拿出证据啊！】
    【匿名C】：遁了，我就随便一说。
    【藏月门萧鼎】：你是随便一说，我和藏月门的名誉就活该被你污蔑呗，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萧鼎的话刚发出来，接下来楚天就直接发了几个匿名者的Ip。
    【万山派楚天】：提醒一次松山派的盟友，在网吧团建也容易被查到Ip。
    与此同时，松山脚下的缘来缘网吧。
    几个松山派弟子同时看向宋晓尧：“宋哥怎么办？被发现了……”
    宋晓尧脸色铁青，盯着楚天的名字气得牙痒痒，半晌挤出一句话：“还能怎么办，都会被发现了，撤！”
    豪华公寓内，萧鼎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没能回神，过了一秒，他转头去问秦怀遇：“你有没有觉得，楚天这人……挺有意思的！”
    秦怀遇晃了晃酒杯，轻笑道：“我早发现了。”
    萧鼎愣了小一会儿，然后又看着手机，直接点开楚天的账号，私聊了过去。
    “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两把刷子。”
    心潮澎湃等半天，楚天压根没理他。
    “？？”
    “看不到吗？”
    “唉？没有禁止私聊啊。”
    “是不是得加好友啊？”
    萧鼎有一点点点犹豫，他怕加了好友，楚天会误会有喜欢他的机会。
    毕竟……他长得就符合楚天的审美，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漂亮男人。
    萧鼎叹了口气，算了，加的时候说清楚就行吧。
    他正好点击加好友，楚天回复了：“有事说事。”
    萧鼎睁大眼：“你能看见啊！”
    楚天又没回了。
    这下萧鼎明白了，楚天根本不稀得搭理他，只回正事。
    他炸了：“怎么？？我不够漂亮？入不了你眼？？”
    “我连拿了三年最想约会的男人第一名！我配不上一句漂亮啊！”
    “你别想欲擒故纵，对我没用，我只喜欢女人！”
    ……
    一连十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
    萧鼎沉默了，放弃了，开始说正事：“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们和解了。但我先申明，朋友归朋友，武林大会是武林大会，我不会手下留情。”
    萧鼎是这样想的，只要陆行不参加，这一届武林盟主舍他其谁！
    藏月门崛起，就在这次武林大会！
    这次楚天回复了：“哦。”
    回复完，楚天就切回熊猫直播的页面，上传提前剪辑的武林大会预告视频，看眼时间快到做手术的时间，他就关上电脑出门了。
    *
    惯例是术前诊脉，十分钟后，司马钦接连惊奇三声：“奇怪，奇怪，奇怪。”
    楚天更奇怪：“什么奇怪？”
    司马钦收回手，视线来回打量着楚天：“你体内多出一股纯阳真气，中和了你至阴的寒气，你的病……”他眼里突发异光，起身快步回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翻了几页，他脸上显出高兴的神色，“没错，就是它！”
    他抬头大笑道：“你的病有救了！”
    楚天自良胎带出的咳血之症，乃是先天不足，除了体弱，倒是没有其他毛病，只是后来他体内多出那股阴寒至极的真气，入侵了他的五脏六腑受损，无法根治，只能延缓他内脏衰弱的速度，也就是两年。
    然而现在阴寒真气和纯阳真气相融，彻底被楚天吸纳，从损伤内脏开始反养内脏。
    “你以前是五十岁老人的内脏，每天的消耗是别人三个月，甚至是半年。”司马钦说。“但现在，你的内脏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区别。”
    他继续说：“能对抗你体内阴寒的真气，唯有失传的气吞山河舍我其谁功。整个武林会这门功夫，或是能练成这门内功的，唯有陆行。”
    他意味深长看向楚天：“这个效果必然是将所有真气输入你的体内，能毫不设防救你，又放下身段来威胁我为你治病，你和陆行果然关系非比寻常。”
    楚天猛然出声：“是陆行威胁您为我治病？”
    “不然我怎会自毁誓言？”司马钦哼了一声，“他威胁起人多可怕。”
    楚天心口又如上次一样鼓噪起来，他知道陆行对他好，却不知陆行，那么早已经开始对他好。
    陆行……
    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楚天走神了。
    当司马钦告诉他以后不用再做手术，只需再服用几副调养的药便能治愈后，楚天才回神，他问司马钦：“您了解气吞山河舍我其谁功吗？”
    司马钦摇头：“只在书上看到记载，是逍遥派的发家武学，几百年前早已失传。不过高深武学异曲同工，越高深的武学戾气越深，对自身的损伤越深。”
    他举例子道：“若无机缘，大罗神仙也难救。就像你，若非碰到陆行，再给我两年，我也很难想不出救你的方案。我先前有想过让你找一名练阳性内功的女性双修，但先不提是否能有效果，还有这法子实在难以启齿，非名门正派所为，因此我一直未提……”
    楚天突然打断：“您说双修可以治我的病？”
    没吃过猪肉，楚天也见过猪跑，看武侠小说，或是玄幻小说，或多或少都出现过双修这个说法。
    楚天反应有些大，司马钦愣了愣才说：“没实验过不清楚，但多少会有用。”
    楚天眼睛猛然发亮，感谢司马钦后，他快步离开了，司马钦摸摸后脑勺，他觉得楚天今天太奇怪了，开始灵魂出窍一样，浑身没劲，刚刚突然又满身都是干劲。
    怪哉。
    司马钦摇头，正要叫下一个病人，这才看见药方还在桌上安静卧着。
    “唉！”司马钦赶紧抓起药方追出去，“小楚！你药方没拿，你还得抓药！”
    ——
    深冬黑得早，楚天提着三个疗程的药从医院出来不到五点，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
    颀长身影站在梅花树下，熟悉的面孔比零下五度的天气还好冷。
    只是在看到楚天出来时，那满是冰霜的面容瞬间消融，眉宇间皆是温和的暖意。
    陆行朝前走了几步，行至他身前，目光先是看了他提着的药袋：“开始喝药了？”
    楚天点头：“司马医生说我再喝几副药，病就好了。”
    这一次，楚天是真切在陆行眼里看到了笑意，陆行伸手接过他的药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陆行走了一步，没听到脚步声，他又回头，楚天站在原地不动，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盯着他。
    陆行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才开口问：“怎么了？”
    橘黄色的灯光在少年颤动的长睫上跳出星点的光芒。
    然而他听到楚天说——
    “小叔叔，我们双修吧。”
    第038章
    【038】
    “……”
    寂静的沉默和突然而至的雪花一样，融化得无声无息。
    陆行望着眼前之人，过了很久，薄唇才溢出几个字：“又看什么小说了？”
    楚天摇头：“什么都没看。是司马医生提醒了我，原来楚天练的噬心诀是至阴内功，你练的气吞山河舍我其谁功是至阳内功，我的病就是靠你的真气治愈，那如果我们双修，也能调和你的真气啊！”
    他眼里满是期冀的流光：“小叔叔，我们试试吧！就算没效果也没什么损失啊。”
    陆行看着他，突然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很轻，比落在楚天头顶的雪花更要轻：“别乱想，回家吧。牛腩快炖好了。”
    说完陆行率先转身走了。
    又是走了一步，陆行的手臂被楚天抓紧了，楚天抬脚绕到他面前，微微仰头，漂亮的眉眼微微拧着，有一些懊恼：“小叔叔，是因为性别，所以你拒绝吗？”
    陆行突然笑了。
    这不是楚天第一次看见陆行笑，却是第一次，陆起笑得很开心。
    陆行抬手，很是温柔地拍了拍楚天的头：“是因为，太喜欢你。”
    ——
    晚上，楚天到凌晨两点都没能入睡。
    他侧卧着，盯着一动不动的窗帘，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转头。
    床头柜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落到沉睡的男人脸上，完全就是书中所描写的，用冰雕出来的冰美人。
    “是因为，太喜欢你。”
    楚天脑海再次浮现这句，他心口持续地不受控地跳动着。
    陆行喜欢他。
    是喜欢晚辈的喜欢？还是……
    “不是对晚辈。”这时陆行的嘴唇动了，低声说着，“是对你。”
    楚天：“……”他脸颊隐隐发热，“你还会读心术……”
    陆行嘴角翘了翘：“你用内功传音了。”
    楚天：“……”
    楚天不想也不说了，他还没能熟练运用内功，还不能掌握这个度。
    他转回头，闭上眼：“我没喜欢过人，就是成人间的那种喜欢。所以我暂时不清楚我对你的感觉是哪一种。”
    “现在不用回答我。”陆行说。
    楚天猛地转头：“你不想我回应你吗？”
    他的语速又急又高，反应过来，楚天脸在黑暗里，越少越烫：“抱歉，我就是惊讶。喜欢不应该是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吗？”
    陆行等他说完才开口：“20个月后，告诉我答案。”
    楚天立即反应过来，他重重拧眉：“所以你接受双修啊。我自愿的。”
    陆行说：“伸手。”
    楚天毫不迟疑伸出手，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他的掌心，随即源源不断的真气冲进楚天的体内。
    陆行笑道：“这样足够。”
    *
    楚天在那股温热的真气里，缓缓入睡了。
    他又看到了那道清瘦的背影。
    不再是严寒的季节，从石壁的缝隙里偶尔投进来的光判断，应该是晴天。
    那道背影背对着楚天蹲着，在地面挖着什么，似乎是用很锋利的刀具，能听到细微的动静。
    过去了漫长的时间，声音停止了。
    这时楚天的视角一下瞬移，变到了手上，他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沾满了腐烂的泥，拨开那些泥，下面却又是崭新无比的封皮。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上面的三个字——噬心诀。
    尽管在睡梦中，楚天也有自己的意识，他很快明白，这是原来楚天的心魔。
    他现在代替了原来的楚天在经历心魔。
    过了会儿，视野再次变换。
    “他”在昏暗的密室里翻着噬心诀，脑海突然闪过陌生的女声在感叹。
    “唉，咱们儿子生来就有病，还是别让他练武了。”
    又一道男声道：“我也是这样想，如今武林都不在了，光耀万山派又有什么意义，天儿健康快乐活着，这才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愿。”
    ……
    接着楚天的内心响起一道混乱的声音：“不，不对！我要学……我必须光耀万山派，我不能让父母失望，我不能……我要学噬心诀，我要光耀万山派！”
    紧接着，浓郁的铁锈味涌入喉咙，楚天能真切感受到“他”快吐血了，下一秒，他“呕”一声，喷了满地的鲜血。
    “他”眼前一暗，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再次醒来，“他”仅着薄薄的单衣，开门出了密室，穿过卧室，再打开门，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
    “他”光着双脚，低低笑着，走向了那棵樱桃树。
    麻绳勒住喉咙的窒息感真实又绝望，粗糙的麻绳在他喉咙用力摩擦，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楚天伸手慌张地扯着喉咙，他要取开麻绳，他不想死，他不要死！
    然而他就是抓不住麻绳，意识越来越迷离，手越来越使不上劲。
    “救……”楚天摆着头，忽然头想到了一个人，他一定会救他！
    楚天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小叔叔！”
    下一秒，楚天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大口喘气看着前方，额头和脸上已经被汗水沁湿了。
    不过不是冷汗，像是吃过药后在被子闷出的热汗。
    熟悉的手在他头顶揉了两把，陆行在旁边说：“没事了，你心魔已经破了。”
    楚天唰地回头，房间内的灯亮着，他能清晰地看到身处的地方不是雪地里的樱桃树，是他住了很久的卧室。
    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陆行。
    视野里，陆行的嘴唇在动，是在说着什么，但楚天已经听不到了，刚濒临死亡的感觉和他当初坐跳楼机一模一样，他止不住地反胃，控制不住地害怕。
    上一次是害怕父母永远离开了他，这一次，他怕他再见不到陆行。
    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还渴望抱住陆行，确认他的温度。
    楚天视线模糊了，陆行已经变成了虚影，但他还是准确扑上去，双手圈住陆行，紧紧地，严丝合缝地贴着陆行，感受着陆行的温度，然后一遍遍地确认：“小叔叔，我们都不要死，一起好好活着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男人坚实的拥抱，以及一声：“好。”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楚天的头顶。
    “我答应你，我们都会一起好好活着。”
    第039章
    【039】
    次日醒来，楚天感到体内流动着充盈的真气，通身像是晒着夏日暖阳一般，暖和无比，他看向空调，温度和往日并无差别。
    楚天左手撑着床侧，刚要起身，床轰然坍塌，床垫和床竟是断成了好几段。
    事情发生太快，不过两秒的时间，楚天坐在一片残骸中，一时过于懵，都没想到先站起身。
    还是陆行听到动静进来，楚天才抬头，无辜眨眨眼：“绝对不是我睡塌的。”
    陆行手里端着一个在冒热气的奶锅，他仔细观察了床架裂开的缝隙，明白了原因。他开口道：“你拍一下床头柜。”
    听陆行这样说，楚天有了几分猜想，所以拍床头柜的力道特意放轻。
    啪。
    清脆一声，床头柜照样碎了。而且因为体积太小，碎得十分厉害，像是被碾压机碾压过一样。
    楚天抬起手，他盯着掌心，能清晰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立时涌了过来，楚天翻了下手上，那力量随即也跟着翻了过来。
    “小叔叔。”楚天像是得到了新奇玩具，来回翻着手，“这就是内功？”
    陆行见楚天开心的模样，他轮廓也跟着温和起来，他用最通俗易懂的句子解释道：“你破解了心魔，现在能随意使用噬心诀。”
    陆行唇角扬起：“吃过早饭，我教你控制运用它。”
    楚天点点头。
    到了餐桌，楚天看着筷子半天没动手，他怕把筷子捏碎。
    陆行突然问他：“要喂吗？”
    楚天：“……”他脖子猛然红了一层，“不用了吧……”
    说完楚天吸了口气，控制力道，尝试着抓起筷子。
    一秒后，没动静，两秒后，没动静，楚天眼睛一亮，立即求表扬地看向陆行：“小叔叔你看——”
    咔嚓。
    两只筷子应声而断。
    楚天：“……”
    陆行把奶锅里热的牛奶倒进杯子，搁到楚天面前：“备有一百包筷子，你放心拿。”
    楚天没马上端杯子，他抽了张餐纸调整力道：“一百包？小叔叔你是知道我会捏断筷子？”
    陆行点头：“当初我练功，逍遥峰的竹林差点砍光。”
    他主动提起过往，楚天饶有兴趣追问：“为什么？”
    “我每天会握断10双筷子。”陆行回忆道，“大概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楚天有些担心，“武林大会只剩下一周，万一我控制不好力度，打伤人怎么办？”
    他记得上次在酒店，他曾一掌就把刺客拍掉进海里，那时他还没完全掌握噬心诀，顶多十分之一的威力，效果已经很猛了。
    “不用担心。”陆行说，“以你的领悟力，有人引导，两三天足够。”
    楚天第一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担心：“那时候没人引导你吗？”
    陆行说：“练过气吞山河的只有我父亲，最高是八层，不过他只练到第七层，无法引导我。”
    楚天想了想：“你走火入魔的原因，就是因为没人引导？”
    “不是。”陆行道，“是气吞山河第八层的弊端。”
    楚天追问：“昨晚输送真气，我全好了，那你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看陆行的脸色确实有了几分生气。
    陆行说：“气吞山河和噬心诀意外地互补，效果比预估的还好。”
    楚天这时也调好了力道，他放下完好如初的餐纸，这才端起牛奶开始吃早餐。
    *
    接下来几天，在陆行指导下，楚天运用噬心诀越来越自如。
    在武林大会前一天，楚天总算闲下来，有空琢磨心魔里看到的噬心诀秘籍，当时有几页记录了共潮生。
    原来共潮生的解药相当简单，就是五味常见草药，难在必须使用噬心诀点穴手法，将药水凝结成薄薄的冰片按顺序依次打入八个穴道位。
    楚天记得那五味草药和八个穴道位，他现在也会噬心诀的点穴手法。
    吃过午饭，他和陆行提过后就联系了江凤阁。
    不出半小时，阳台门直接被推开，江凤阁身披雪花急急走进来。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期待：“你真能治共潮生？”
    外面在下雪，阳台门打开，灌进屋一大股寒气，只是现在楚天有内功护体，穿着薄运动服也并不会冷。
    楚天放下枸杞菊花茶：“治是能治，但麻烦你下次走门，别随便在天上飞，吓人。”
    江凤阁只听前面四个字，一路狂跳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他恢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在网上预告武林大会，现在全国都知道江湖的存在，别说看到我用轻功，就是你的——”他余光看向陆行，“小叔叔再一次单手拉回快冲下桥的公交车，也只会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发上网。”
    公交车？
    楚天依稀想起第一次听到陆行的名字，似乎就是电视台播报的早间新闻，陆行救了一辆失控的公交车，被一个小女孩看到了，但记者先入为主是小女孩超人看多了，并未在意小女孩的话。
    而现在，所有人都会相信小女孩。
    因为楚天上次放的剪辑，不再是能用普通武术解释的招式，一个是田乃棠飞檐走壁，一个是陆陵踏水而行，还有一个是杜衡跃上树梢站立。
    现在网上热度一骑绝尘，甚至还有不少网站开了一赔九的赔率，当天开赛当天下注，这几轮热度下来，更是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楚天的粉丝量每天以上百万增加，到昨天为止，他的粉丝已经快九千万了，照这个涨粉速度，到直播武林大会那天，在线观众破亿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数据让熊猫直播唯恐楚天直播当天会因为在线人数崩溃，提前半个月就花重金聘请大佬团队升级维修网站。
    尽管武林大会还未开始，但网友已经是数秒倒计时了。
    楚天收回思绪：“说回重点吧，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治共潮，你确定没有其他不适，武林大会结束，我会替你们族人全部治疗。”
    江凤阁凤眼微眯，他说：“只要能解我族人共潮生，只要你提，任何事我都为你办到。”
    楚天拉开抽屉，将一张叠得四方的纸递给江凤阁：“这是解毒的草药，你自己买自己熬。”
    江凤阁狐疑道：“就这样？”
    “不然我要贴钱给你买药吗？”楚天很是大方地指向厨房，“不过厨房，我小叔叔说可以免费借你熬药。”
    江凤阁眼尾抽搐了几下，他看看楚天，又看看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陆行，内心里天人交战片刻，终于做了决定：“好，我信你们一次。等着。”
    这次江凤阁没有再从阳台出没，他打开门快速离开了。
    “江凤阁回来之前，来打一场吗？”
    楚天在喝茶润喉，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声。
    楚天转过头，对上陆行认真的目光，他其实也有点心痒。
    自从他适应了原身的内力，每天精力都特别旺盛，特别想找人切磋，大概这是刚学武之人的通病，什么都觉得新鲜。
    更别提，陆行是书中第一高手。
    第一次切磋，就是第一高手……
    楚天感觉血液都有些翻涌，他立即放下茶杯：“好！”
    ——
    江凤阁以最快的速度买齐了五味中药，只是打车和轻功相比还是慢了一些，等他再次来到陆行的住处，已经是半小时后。
    客厅里诡异的安静。
    楚天独自坐在沙发上，听见他进屋也没动，说明了药的熬法就又陷入了沉思。
    江凤阁环顾一圈，没看见陆行，他就只好自己进厨房开始熬药。
    两小时后，满屋都是药味，江凤阁倒出熬成一碗的浓黑药汁，端着出了厨房。
    楚天还是两小时前的造型，连位置都没动过一厘，江凤阁嗤笑一声：“这副死样子，不会是和你小叔叔吵架了吧？”
    楚天终于有了反应，他扭头看了江凤阁一眼，意外地没有反驳江凤阁，只是平静说：“你盘腿调息，我现在就替你解毒。”
    江凤阁：“……”他不习惯地皱了下鼻翼，“真吵架了？其实……”
    他从未安慰过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挤出一句话：“其实你气人的本事确实高。”
    楚天斜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再找你提一个条件。”
    江凤阁心想果然来了，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只要能帮江氏后代解毒，不再遭受只能活到30的恐惧，楚天确实提任何条件都没问题。
    他大方说：“你尽管说。”
    楚天道：“那我就说了，你解了毒要是没有其他症状，跟我打一场。”
    就在刚才，他和陆行切磋，他只撑到了二十分钟。
    陆行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内功和武学上的差异，而是实战经验的差距。
    高深武学没有实战的锻炼，未必就能赢普通武学的实战高手。
    再普通的武学，只要练到极致，静到极致，并不比高深武学差。
    楚天虽是身怀高深内力和上等武学，但实战经验约等于无，明天的比赛还是有一定受伤的可能性。
    因此楚天刚才一直在思考合适的切磋人选。
    陆行已经打过一次，他得再换几个练手，本来想回去找万山派几个，或是找陆昂星回来也行，但转念一想，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完美人选吗？
    江凤阁，目前他所知的，除陆行外的第二高手，并且武功路数非学院派，更需要他在实战中吸取经验。
    江凤阁再次被楚天的要求搞沉默了，他半天没出声，楚天见状以为他不乐意，正要开口，江凤阁突然笑了：“你和陆行还真是绝配，都一样怪胎。行，别说一架，打一宿我都奉陪到底。”
    ——
    当夜，楚天和江凤阁还真打到了半夜，不过只是一架。到陆行带楚天回家休息，两人都没能分出胜负。
    从开始切磋，楚天就前预判江凤阁的所有攻击，如果不是江凤阁拥有多年实战经验，也许这场切磋，早就有了结果。
    江凤阁看着前方并肩走远的两道背影，一边“嘶嘶”揉着手腕，一边摇头轻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说罢，江凤阁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头，楚天还在感叹：“小叔叔，真的不是我夸张，江凤阁每出一招，我自然就知道他下一步的攻击了。你怎么不让我继续打啊？说不定我真能打赢。”
    “吃醋。”陆行道。
    楚天猛然停住，陆行也同时停住，回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楚天：“……”他有时候也不懂，陆行是真在撩他，还是真就只是普通的说一句话。
    只是陆行的一句话，总是无意就能撩拨得他心乱。
    楚天抬头：“小叔叔，我就是打个架你也吃醋，那明天你还去武林大会吗？我可能要打很多场。”
    他能直接进入半决赛，但半决赛有八组，会有八名高手进入决赛混斗。
    陆行点头：“去。不好好看着，怕你被人拐走。”
    楚天乐了：“除了你，也没人稀罕我。”
    陆行总是淡漠的眉眼，此刻融化开春光一样的温柔，夸张点形容，被他这样看着，楚天的心脏跳得和快爆炸一样。
    而最让楚天整个人跟着爆炸的，是陆行接下来的动作。
    他像是拥抱最易碎的珍宝，双臂张开，将楚天整个人包揽入怀，一手揽着楚天的腰，一手轻轻环着楚天的后脑，嗓音比突然而至的雪花还要温柔。
    “楚天，你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第040章
    【040】
    大年三十早上突然下起了小雪，楚天刚开直播间，才几秒，直播间就在线观众三千万，等他调整好麦克风，在线观众已经破了亿。
    弹幕刷刷弹出来。
    “行宝！！！！！我想死你了！！！”
    “卧槽！这就是武林大会现场吗？？看起来像是山！在哪儿我马上赶去！”
    “好激动！到底真假今天就知道了！”
    “想看小田！！”
    “中国武术唯快不破！上次的大衣男和风衣男绝对都是顶级高手！”
    “啊啊啊，行宝你放我老公出来打啊！”
    “主播到底什么身份啊！”
    “第一次来不懂！这到底是一场营销还是真实啊！好奇死了！”
    ……
    楚天总算打开麦：“大家早上好啊，我是主播不留行，今天的武林大会分为初赛，半决赛和决赛，最后会有8名选手角逐冠军，现在我先介绍已经进场的门派。”
    他先把镜头挪向陆昂星和沈易星，陆昂星正在吃薯片：“这边是武林王牌门派，逍遥派，那位戴眼镜的男士，是今天场地的赞助商，陆氏的沈易行先生，而正在嚼薯片的是下一届种子选手，未来武术界新星，陆昂星同志。”
    陆昂星作为原文男主，陆行侄子，颜值那是没得说，因此弹幕毫不意外都在问：“啊啊啊啊行宝，这位小帅哥为什么不参加这届武林大会呢！”
    对于这个问题，楚天起初也奇怪。
    按理武林大会禁止陆行这个Bug参赛，但没有禁止逍遥派参赛，而原文陆昂星也是在这次武林大会一战成名，开启他成为刘傲天的江湖征途。
    但这次，逍遥派弃权了。
    楚天去问陆行，陆行直接拨打了陆昂星的电话。
    陆昂星听到陆行询问他不参加武林大会的原因，当即感动得满含热泪：“亲叔！你终于开始关心你的侄子了！我太感动了，我太……”
    “楚天好奇。”陆行淡淡说。
    “……”
    陆昂星沉默两秒，泪花憋了回去：“哼，我算是明白了，搞半天我才是那个外人！”
    说完他立即又说：“没什么特别，就我爸你哥，明天要带他老婆我妈你大嫂去国外春节旅游，让我也去，怕我今天要是比赛了受伤，今年就不参加了。还有啊二叔，你现在整个一妻管严，我告诉你啊，这是不对的！你这么宠楚猪……叔！这叫什么？这叫过分溺爱！你清醒点吧，溺爱过度会把他宠坏的。瞧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陆昂星语重心长。
    “挂了。”陆行挂了电话。
    楚天回忆完毕，他眯眼看着陆昂星，淡淡道：“因为这一届我参加了。”
    弹幕又沸腾了。
    “我靠！行宝你也参加了？！”
    “……主播也太狂妄了！有这么牛吗……”
    “行宝你真会武功？！”
    “老实讲，我有点怕QAQ怕看行宝露脸，又怕行宝不露脸！”
    “为什么怕？难道还指望主播帅气逼人，高大威猛啊？主播得有趣不就行了。”
    “就是！行宝还是武林高手啊！有这功夫要啥自行车！”
    “还是那句话，声音好听的大概率那啥，行宝音色那么好，所以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不希望就不绝望！”
    ……
    比赛还没开始，弹幕就楚天的外貌聊了起来。
    楚天并不在意，他继续解释其他门派。
    “全是女性的烟霞派，擅点穴和用剑，武器分为重剑和轻剑，据说她们门派最重的一把重剑重达210斤。”
    看到一条弹幕问楚天能不能拿得到，他回道：“拿没问题，但要使用，不能。”
    因此有一大片弹幕开始阴阳怪气楚天中看不中用，以及许多污言秽语。
    楚天直接把那些号全踢了，这种操作他很熟悉，以前经常经历，都是些带节奏的水军。
    现在楚天的直播热度可以说全网第一，分走了无数人的蛋糕，不被眼红怎么可能。
    但他以前一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惧，更何况现在还有了陆行，他更是无所畏惧。
    楚天又把镜头移向秦岭派和松山派，介绍秦岭派时，秦怀遇有对上楚天的镜头。
    秦怀遇一时心情极其复杂。
    他没想到他从一生的理想——让江湖再度辉煌，竟然是被楚天办到了。
    他是今天才知道，楚天就是网上大火的不留行，他满心都是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把武术变成竞技直播呢……
    秦怀遇嫉妒得要命，很快就移开视线了。
    楚天对秦岭派的介绍相当简单，到松山派，更是只有一句话。
    “松山派的宋晓尧，分配到的是黄河帮，能进半决赛，也仅仅是止步半决赛。”
    宋晓尧也在看直播，听到楚天的话，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只好关掉直播，拔下耳机用力捏着耳线。
    弹幕又开始刷：“行宝你低调点！太狂了！”
    楚天回道：“我是实话实说。”
    他偏过头，本来没有情绪的眼睛瞬间笑弯：“小叔叔，我分析得没错吧？”
    陆行坐在楚天旁边，他低头看着初赛的分组名单，点头道：“没错。”
    虽说比试充满各种意外和惊喜，宋晓尧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
    能进入决赛的阵容，陆行现在就能点出来。
    他合上名单，转过脸去看又开始解说藏月门的楚天。
    知道楚天大概率会赢，看着清瘦易碎的少年，实际体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超过他，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他却无法自控的担心。
    与此同时，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广播里响彻整个场地。
    武林大会开始了。
    初赛共有十组。第一组是宋晓尧对黄河帮的一名弟子。
    一开场，宋晓尧就靠喊声输出，喊得场地里都是他的哼哈声。
    陆行置若罔闻，只静静看着楚天专注的侧脸，楚天工作时是完全投入，他很是公正地夸了一句宋晓尧：“这个腰下得好，不过对上一流高手，他得提前预约加护病房。”
    陆行听着，忽然很低地笑了一声，这才转回去赛场。
    陆昂星说得不对，他不是宠楚天过头了，他是喜欢楚天，过了头。
    就连楚天口吐芬芳，他也觉得楚天，可爱到过分。
    ——
    “这一局一招内结束。”楚天分析完，果然下一秒，宋晓尧就赢了。
    场内欢呼声和掌声响起，宋晓尧也特地看向楚天这边的镜头，还摆了个恭谨的感谢姿势。
    比之上次陆行和江凤阁的神仙打架，这场比试比较接地气，观众能看明白，这是拳拳到手的武功，弹幕一秒钟能飘过上万条。
    全是“卧槽”和“！”。
    初赛没什么一流高手，基本都是各派弟子来凑人头的。
    也就第九组的陆凌，第十组的田乃棠算是二流高手，出场也叫一个拉风。
    尤其陆凌，知道直播间快两亿在线观众了，甚至还有外国观众，他打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观赏性拉满了。
    赢了还特意对着镜头和他女神告白：“诗诗，希望你此时也在看直播，知道你的粉丝和你一样棒哦！人家永远支持你，爱你！”
    边说边壮汉抹泪，哭得那是一个梨花带雪。
    远处的林间，隐没在树上观看武林大会的江凤阁，他拉开袖子，小月牙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爬满手臂的鸡皮疙瘩。
    ——
    第十组也是毫无悬念，田乃棠轻松取胜。
    终于来到了半决赛，除了观众，楚天也十分期待。
    半决赛开始，就有一流高手了。
    果不其然，半决赛第一组的选手，就有熟面孔。
    弹幕也开始疯狂。
    “我靠！小朋友也能参加吗！”
    “哇，好可爱的男孩子！”
    “心都萌化了！行宝拍他！快拍他啊啊啊啊啊啊！”
    楚天也笑了：“这位选手是来自黑龙江龙岭帮的徐一鹤，别看他个子不高，长相可爱，其实他一开嗓——”
    同时徐一鹤在台上抱了个拳：“老铁们，早上好。”
    弹幕井喷一样：“烟嗓！”
    “我以为我是他哥，其实他才是我哥！这老烟嗓牛了！”
    “是东北银！”
    “所以正太是个肌肉猛男嘛！”
    ……
    楚天观摩着徐一鹤的招式，最后他下了判断：“徐一鹤会是我决赛最大的对手。”
    弹幕不停冒出来：“？？！行宝就是这么自信！”
    “徐一鹤也太顶了吧！主播你确定你能和他决赛见？”
    “主播的水平我相信有，但是颜值……绝对没有。”
    这条弹幕刚发出来，第一场半决赛结束了，徐一鹤胜，同时主持人宣布了第二场的比试者。
    声音抑扬顿挫：“万山派掌门楚天，对战，藏月门门主，萧鼎！！！”
    不出意外，弹幕又是一片“？”
    “是我知道那个萧鼎吗？？？”
    “同名同姓？？”
    “我家萧大傻？？？”
    在成片问好里，萧鼎一身意大利独家订制，裁缝手工缝制的骚粉色亮片运动服上场。
    比试场内瞬间掌声雷动。
    萧鼎抬手控场，微微一笑，声音通过他衣襟别着的麦克风传到每一个角落：“没错，就是我，如假包换，萧鼎。”
    楚天嘴巴动了动，想介绍一下，又觉得多此一举。
    他起身，对着麦克风说：“暂时离开，我去打个比赛。”
    随即他取下麦，脚尖一旋，一抹耀眼的白色落到了比赛台上。
    在接近天际的最近的逍遥峰巅，太阳光破开厚重云层，瞬间天光云影，落下几束金光，照得翻飞的雪花镀上层金色。
    山风扬起少年洁白的衣角，他简单介绍：“楚天。”
    ——
    一时之间，在线两点五亿的观众和现场江湖人士，全都目瞪口呆。
    只是观众是为楚天的颜值而呆，江湖人士是被楚天的轻功惊呆。
    陆昂星嚼着薯片差点咬到舌头：“我靠，我楚叔深藏不露啊，这轻功，神出鬼没！”
    沈易行奇怪道：“楚掌门怎么成你叔了？”
    “他和我二叔谈恋爱，我不喊叔难道喊二婶啊。”陆昂星随口吐槽。
    沈易行到底是职场达人，他很快消化了这个信息，然后起身打电话，报告给他老板，也就是陆行的老大哥，陆天。
    直播间的弹幕和龙卷风过境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行宝我的嫁！”
    “从今天起，我就是行宝颜粉！”
    “我妈粉！”
    “我奶奶粉！行宝嫩得像水葱！”
    “……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平时这攻击力80，防御力70，我看他就是00……”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管！这简直就是颜狗的天堂！”
    “萧鼎先出手了！别折断我家小水葱啊！”
    ——
    下一秒，小水葱楚天轻松避开了萧鼎的招牌招式。
    萧鼎有了上次的经验，还以为楚天的招式派，内功不足，所以直接增加内力打算一击把楚天拍下比试台。
    朋友归朋友，打比赛，就是要赢！
    萧鼎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结果他眼前一阵虚影，等视线清明，萧鼎就发现他握拳掉到了台下。
    萧鼎：“……”太过于震撼，一声标准的“艹”通过他的麦克风传到全国给力。
    等萧鼎意识到他在全国网民，海外网民面前爆了粗口，甚至江与诗都可以能在看直播，他又一声“卧槽”扯开了他的麦克风。
    而比试台上，楚天微微鞠躬，冲着陆行的方向比了个灿烂的V。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午三点左右，进入决赛的八强名单也出来了。
    第一组，徐一鹤。
    第二组，楚天。
    第三组，秦怀遇。
    第四组，烟霞派掌门，江桥。
    第五组，田乃棠。
    第六组，这一届主办方，龙门快递董事长，龙门镖局的掌门人，皇甫一龙。
    第七组，藏月门黑马，白南星。
    第八组，秦岭派上任掌门师弟，秦川尘。
    之所以借用逍遥派的比武场作为场地，就是因为面积够大，8人站在一起，并不显得拥挤，也足够容纳他们混战。
    秦怀遇微笑道：“恰逢过年，为了不耽误观众的年夜饭，我会速战速决，诸位不用手下留情。”
    皇甫一龙点头，龙门快递的前身是龙门镖局被扒出来，他最近的生意是红火的不得了，那叫一个红光满面：“我也正有此意，大家不要客气，我武功可没荒废半点。”
    江桥笑道：“即是如此，开始吧！田女士，接招！”
    她话音一落，手执一把薄如蝉翼的白剑，如同一只轻盈燕直击田乃棠。
    而秦川尘，秦怀遇和白南星，同一时间向徐一鹤出手。
    皇甫一龙还未反应过来，楚天就看出了秦怀遇，秦川尘，白南星和江桥他们四人是一伙的。
    江桥击败田乃棠，秦怀遇三人围攻徐一鹤，然后再联合皇甫一龙对付他。
    陆行和江凤阁也看出了场上的局势，江凤阁挑眉：“呵，一群宵小，胜负已定，没意思，走咯。”
    他最后看了眼楚天，笑着哼起一首南疆的小调，瞬间消失在树梢。
    陆行面上看不出情绪，但陆昂星回头不小心看到他家叔，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雪夜。
    他被狼群围攻，他的叔叔，也是这样的表情，一刀一刀剜着狼。
    ——
    比武台上，楚天当即就出手去帮徐一鹤，可惜秦怀遇三人都是一流高手，徐一鹤反应迅速，还是被三人的突然三击打得飞下比武台，楚天都来不及救援。
    同时，田乃棠和江桥过了三招，菜刀就被砍成两段，她自己也被剑尖直指喉咙。
    江桥收剑微笑：“承让。”
    不到半分钟，台上只剩下六人。
    江桥飞身回到秦川尘旁边，四人同一战线攻向楚天。
    一直无人进攻的皇甫一龙也看出了门道，看来这位传言中病恹恹的掌门是深藏不露，大家都想先团结一致解决他，再各自比试。
    皇甫一龙心想，他要是在几亿观众面前拿了第一，以后龙门快递绝对赚得盆满钵满，当即不再犹豫，上前一起攻击楚天。
    楚天却不慌不忙。
    烟霞派，秦岭派，藏月门，龙门镖局，乃至所有武林门派的武功，他早在思改崖的石壁上，记住了他们的所有绝招，以及破解之法。
    攻击楚天的五人中，有两人是武器。
    江桥的如泥剑削铁如泥，秦川尘的双刀碰到即见血。
    楚天没武器，他也不需要武器，噬血诀的最深奥义，就是天地万物皆可成武器。
    有雪花飘到他脸上，在秦川尘攻向他时，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双手一合，顿时凝为一块冰针，挥出去直接穿透了秦川尘的双刀，然后化为一滴水，悄无声息落到了比武台上。
    明明是一片雪，秦川尘却双手被震得发麻，双手一脱，双刀就在距离楚天半米的位置哐当落地。
    这一变故其他几人都没想到，楚天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跃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直接踢向秦川尘，秦川尘惊呼一声就落到了先前徐一鹤摔落的位置。
    秦怀遇脸色一变，他和江桥，白南星使了眼色，三人瞬间摆成一个阵。
    这阵，楚天知道。
    原文出现过，江湖三大名阵之一，三人燕阵。
    厉害是厉害的，不过——
    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全是浮云。
    在场众人，除了陆行，没人看清楚天做了什么，就看到一抹白色凌空而起，秦怀遇，江桥和白南星就全都被飞下台了，秦怀遇还没能忍住，按着胸口呕出了一口鲜血。
    皇甫一龙见状，很有自知之明笑道：“看来下次武林大会，禁赛者除了陆行，还有楚掌门。我自认功夫不如楚掌门，我认输。”
    他抱拳飞身下了比武台。
    与此同时，回过神来的主持人，颤着声宣布：“第21届武林大会冠军，万山派——楚天楚掌门！”
    随即逍遥峰上的掌声雷动，像是把天空都好震破了。
    楚天却什么都听不见，层层叠叠站起的人影里，他只看向了一人，只对他一个人露出了笑。
    他用内功传音，连此时在四华山上的工作人员都听到了。
    “小叔叔，我赢了！”
    ——
    在网上都在铺天盖地问“小叔叔”是谁时，陆行接到了陆天的电话。
    “阿行啊。”陆天是陆行亲兄长，不仅相貌和陆行有几分相似，音色也颇为相似，“你的性向我绝不干涉，只是你有了爱人，怎么也要带回家让我和你大嫂看看吧？当然，我们通过直播看到了他，是个非常不错的孩子。所以更想亲自见他一面。”
    陆天的夫人抢过电话说：“阿行你今天一定要带着楚天回来吃年夜饭，明天我们就出国旅游了，小半年才回来。”
    陆行道：“我和楚天不……”
    没说完，他嘴唇被一只泛着淡淡桂花味的手掌盖住，随即手机被抽走了。
    少年礼貌对着手机说：“女士您好，我是楚天，我和陆行会按时到。”
    挂了电话，楚天才松开手，把手机放回陆行口袋。
    陆行望着他：“你想吃年夜饭？”
    楚天眨眨眼，笑了：“错，我想和你回你家。”
    陆行深深看着他：“你知道你这句话的意思吗？”
    “知道。”楚天鼻尖红了红，他踮脚，快速在陆行唇上亲了一口，微凉的，有一股山涧风林的味道，和他想象的很像。
    “陆行。”他第一次直呼其名，“不用20个月后，我现在就要回答你。”
    这个答案，楚天想了无数次。
    他一遍一遍问自己，他爱男人吗？
    答案是，他不爱。
    可他全部的喜怒哀乐，他以后的精彩人生，他有且只想和陆行分享，没有第二个人。
    他是一个爱生命胜过一切的人，可他想过，万一20个月后，陆行还是走火入魔暴毙了，他会如何做。
    还是唯一的答案，他也会活不下去。
    陆行的存在，是他的空气，氧气，缺少了空气，氧气，他无法存活。
    所以他不爱男人，爱陆行。或许没有陆行，以后出现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他会喜欢，但陆行就是那么刚刚好的，出现在他生命中，无可替代。
    楚天抬起头，认真道：“陆行，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不要等到20个月之后，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
    下一秒，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楚天的嘴唇，他一凉，拉下一看，是一个长约十厘米的木头小人。
    有和陆行一样的眼睛，一个的鼻子，一样的嘴唇，还有一张，和陆行一模一样的脸。
    同时陆行另一只手又举起一个木头小人。
    这个木头小人，有和楚天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还有一张，和楚天一模一样的脸。
    楚天看着这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还没开始惊喜，腰就被男人用力握住，往前一带撞进熟悉的胸膛。
    旋即，熟悉的气息强势袭来，陆行低头封住楚天的双唇。
    唇齿间缠绵辗转的，是一声温柔的——
    “好。”
    *
    四年半后，一架飞机降落在XX国际机场。
    楚天高考以临江市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京城最高学府。
    不过因为陆行答应的木雕已经提前收到了，所以出高考成绩那天，楚天没收到礼物。
    或者说，收到了一份别样的礼物。
    那天新闻播报了一条新闻：秦岭派的新任掌门人，秦怀遇出席武馆开幕式，结果突来怪风，吹飞了秦怀遇的假发，一颗光亮的卤蛋曝光。
    于是楚天又和陆行要了一个考研礼物，全球旅游。
    因此楚天放弃保研名额，自己考了另一所高等学府的研究生，考研成绩出来当天，他直接带陆行带去了机场。
    到今天，是他们旅游的第二十一个国家，一个很小的岛国。
    楚天在飞机上没睡着，一路难受。下了飞机就靠着陆行休息，逼着眼睛盲走。
    忽然，他听到几声枪声，随着惊叫声和哭声，一声不知道哪里的语言通过广播翻译成了当地语言。
    附近海盗上岸，抢劫了两架刚刚落地的，装满珠宝的飞机。
    楚天睁开眼，前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大厅内大哭，几把枪指着她说着什么。
    不用翻译也知道，让她闭嘴。
    眼见其中一个男人不耐烦要开枪了，陆行和楚天同时出手，男人直接定在了原地。
    男人的同伙见他不动，正哈哈大笑要笑话他，忽然，也被定住不动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二十分后特警赶到，还留在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三十多人的海盗团体，在抢到珠宝后，为什么会一动不动站着原地，有的强盗正贪婪抓着珠宝，有的强盗举枪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
    这个离奇的新闻很快上了国际社交软件。
    半小时后，#东方的神秘力量#，#来自中国的超人#上了搜索第一和第二。
    一家很普通的旅馆内，楚天喝完热情的老板送他的自酿葡萄酒后，又和他讨论了一通机场出现的中国超人，然后心情舒畅地回房间了。
    房间里很静，楚天正奇怪陆行去了哪里，忽然浴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满是桂花气息的男人从后抱住他，在他下颌处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喝酒了？”
    抵着宽阔的胸膛，楚天能感觉到陆行……
    似乎未着寸缕。
    楚天轰一下从脚红到脸，他两片嘴唇也被葡萄酒润成了浓郁的红色，微微动着说：“喝了。”
    细密的吻顺着他细长的脖颈下滑：“喝了多少？”
    楚天闭上眼，像一片飘落的树叶，任由山里的风卷着他飘荡。
    他双手抓紧陆行的手臂，回想了一下说：“不多，三杯。”
    陆行似乎低低笑了一声，问他：“醉了吗？”
    “没有，”楚天很肯定。“我没喝过千杯，但二十杯不醉，我试过。”
    “嗯。”陆行的鼻音带着浴室里湿漉的水汽，他说，“那现在双修吧。”
    楚天模糊中没听明白，他从舒服里挣扎着回头，一双眼睛被泉水沁着一样，显得格外的剔透晶莹：“小叔叔你说什么？”
    这个模样，陆行握住他腰的手无意识用了力，留下几条暧昧的红痕。
    他低头，轻易摄住了那两片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
    “我说，双修。”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