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渣了偏执男主的万人迷》作者:王薯片 文案: 时绪穿成一本后宫文主角。 文中主角鲛人体质盛世美颜,勾引男配炮灰们趋之若鹜。 男主察觉后逐渐扭曲黑化,结局丧心病狂与主角同归于尽。 时绪穿来时,面前一张俊脸正要吻过来。 要命的是男主正遥遥望向这边,看不清表情。 时绪手一抖,一巴掌直接甩那人脸上。 “走开!” 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感从指尖传来,皮肤也泛起绯红。 他愣住。 这身体……未免也太敏感了? * 为了避免触发体质,时绪致力与男主发展和谐兄弟情。 最后两人发展到无话不谈,还成功拜了把子。 直到某晚,男主突然满身酒气推门而入。一贯清冷的眼眸中隐隐压抑着噬人的野兽。 泡澡的时绪:??? 水面下的鱼尾,微微颤抖。 文案2: 他以为对方是救赎。 直到那晚重生,他想起了之后的所有。那人会激烈环住他的手臂,无限风华。 但画面一转,那人也将在别人怀中笑意盈盈。 他嘴唇紧抿,双手紧握几乎滴血。继而缓缓微笑。 “我回来了。” “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时绪: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jpg ①攻中期重生,真·神经病。 ②攻对原书主角无感,文中解释。 ③救赎+修罗场,苏爽狗血弃文不必告知啦。 *偏执病态冷漠攻x盛世美颜极度敏感体质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穿越时空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只需轻轻一碰,他便溃不成军。 第1章 “徐哥亲他,亲他,亲他……” 周围男生的起哄声震耳欲聋,就像已经按捺不住兴奋。 时绪刚睁开眼睛。 只见面前一张俊脸缓缓凑近,男性的气息渐渐笼罩。 眼见即将和对方嘴唇亲密接触。 时绪手一抖,一巴掌直接甩那人脸上“走开!” 随着一声脆响,空气突然一瞬间变得安静。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围观的人群呆若木鸡,一时间没人敢在跟着起哄。 开玩笑,这被打的人可是徐睿,城南这片学校里的头号杠把子。前段时间刚把别人打断肋骨送进医院挂点滴。强的能在校园里横着走无人敢惹。 再看看动手打徐睿的人——居然还是他新好上的小对象。 平日里最是温顺,连说话都软软糯糯。现在居然敢直接打徐睿一巴掌。 乖乖,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刚刚带头起哄的几个哥们瞧出徐睿神色不对,赶紧出来赶人“人家徐哥玩的这叫情趣,你们起哄个屁……赶紧都散了散了,该上课的滚去上课。”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可再细看,刚刚打了徐睿的人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细碎的发丝遮住少年眼眸看不清神色,刚刚万分凌厉的一巴掌像是错觉。 “还看个屁,人家徐哥玩小情趣你们跟着瞎参合什么,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带头的几个男生开始轰人,碍于平日徐睿在学校的威势,围观的学生便也乖乖散了。 直到食堂里之前起哄的人走了大半,有人这才小心翼翼凑上前“徐哥,没事吧?” “滚蛋!” 徐睿摩挲着被打的侧脸,面色有一瞬间狰狞。 情趣,情趣个屁。 他倒希望这是情趣,可脸上这一巴掌分明是十成十的力道,干脆利落一点没收敛。连让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混到大,就连天王老子也不敢这么打他脸。 徐睿下意识想发作,看见对面少年那双垂着的眼眸时又停住了。 太漂亮了。 简直说不出的勾人。 徐睿紧绷的脸蓦地放松,轻声安慰道“宝贝,怎么突然生气了?” 时绪没吭声,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映入眼中的手指异常白皙,干净如玉琢。 就连粉嫩的指甲都被修剪的圆润漂亮。 很漂亮的一双手,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 ……这特么不是他的手! 而且他刚才明明只用了三成力,此时却有陌生的酥麻感顺着指尖蔓延而上。 痒痒的,特别难受。 时绪下意识环顾四周。 映入眼前的食堂陌生无比,只剩零零散散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低头猛扒饭,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时绪再低头一瞅,他现在身上居然一身校服。白色棉质短袖,左胸口绣着一块深蓝色画笔的纹样,底下一行黑字“城南艺术高中”。 “……” 鬼知道他记忆里上次穿校服还是在一年前。 陌生的食堂,陌生的校服,以及这双不属于他的手。 所以这是哪里? “诶诶诶,徐哥这还跟你说话呢……你去哪?” 有男生准备上来拦,却被时绪敏捷的躲开。 没理身边人愕然的视线,他一直走到食堂门口才停住。 时绪皱眉回头扫了一眼。 此时空了一大半的食堂中,有人正坐在角落用餐。 因为背光看不清长相,但那人和周围学生低头猛扒饭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路阻拦的男生见状突然紧闭上嘴,样子像在忌讳着什么。 时绪眯起眼睛。 对方的动作不紧不慢,修长的指尖仿若有银光闪过。白瓷盘中的鱼身随即被锋利的刀刃割开,汁水淋漓。 刚才停在时绪背脊上那抹视线像是错觉。 出了食堂拐角处就能看见厕所的大门,此时里面空无一人。 时绪直接抬头看镜子,半晌后才幽幽吐出俩字“卧槽。” 这张脸确实很“卧槽”。 只见镜中的人皮肤又白又嫩,像是娇生惯养大的。桃花眼,暗含秋水。 看一眼像是直接能望透心魂般诱惑。 ……居然还真穿越了。 更诡异的是,刚才发生的一切细想起来。居然有点像时绪看的那本主角和他同名的后宫文。 文中主角极力隐藏敏感的鲛人体质,但某天身份还是被拆穿,于是男配们如发现宝藏般展开各种无节操y。 毕竟娱乐消遣小□□,爽就完事了。 可谁知剧情正刺激带劲的时候,全文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男主突然杀上门,搞死男配们不说,最后还和主角同归于尽。 评论区顿时炸开了锅。作者只得出来圆场男主表面冷漠其实暗恋主角,目睹一切后逐渐扭曲黑化,结局早已注定。 群情激愤的读者怎能买账,时绪也跟着评论一句狗作者强行喂翔烂尾,退钱! 然后他就穿了,还特么穿成了鲛人体质的主角。 要说这体质就一个字坑。 除了惹眼的盛世美颜外,最大特点是会让皮肤极度敏感,后来发展到只需轻轻一碰就溃不成军。 想当初主角就是被名叫徐睿的炮灰当众强吻,才无可避免的暴露体质,最后沦为男配们肆意把弄的玩物。 时绪后知后觉……现在的时间点岂不正是剧情的开始。 一阵刺耳的推门声打断了时绪的回忆。 来人是徐睿,看见他后明显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时绪淡淡应了声,开始仔细打量徐睿。 徐睿心里突然被看的有点毛。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种诡异的错觉。 这个被他牢牢栓在身边的人,对他言听计从不敢反抗的少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不行,他得好好立立规矩。 徐睿侧身堵住门,斜睨着瘦弱漂亮的少年,“宝贝,过来。” “叫你过来你是聋了吗,老子最烦同样的话重复第二遍。” 以往的时绪看见他这副表情,肯定会被直接被吓哭。 徐睿得意洋洋的等着面前人哀求……甚至连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安慰对方都想好了。 谁知道时绪闻言只是挑眉,甚至还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喂,你叫徐睿对吧?” 徐睿下意识点头。等反应过来才知道被耍了。 他语气彻底变的阴沉“哦,都到现在了你他妈还跟我这儿装……” “你们堵着门干什么,都这个点了还不快去上课?” 喊声中气十足,下一秒气势汹汹的男老师破门而入。 时绪一顿,已经碰上洗手台花瓶的指尖悄无声息的垂落身侧。 “老师好。” 时绪面上露了个笑,毫无预谋被撞破后的自觉。 见状徐睿也不再纠缠,只是临走时回头阴恻恻的瞥了一眼时绪。 口型分明在说“你给老子等着”。 “还有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上课。” 时绪懒洋洋的应了声,双手插兜跟着男老师走了出去。 根据目前的情况,他确实穿了。不过既来则安,远离男配炮灰,继续隐藏体质也照样能过。 至于对他“求而不得”的男主……势必要赶在对方黑化前把感情线扼死在娘胎中。 理清思路了,时绪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 进班的时候,讲台上老师已经开始吐沫横飞的讲课。听见有人推门进来,那老师转头看他一眼“笑什么笑,知不知道现在上课几分钟了,就站那边上课吧。” 盛夏正午的班里静悄悄的,时绪放松的倚在墙边昏昏欲睡。 这身体也真是娇贵,站了没一会时绪就觉得脚疼,还有股诡异的痒意顺着脚踝上来。 时绪突然一个激灵。 等等,虽然小说后半部分没细看,但他也清楚因为鲛人体质的缘故,主角双腿在特殊条件下是可以变成鱼尾的。 至于特殊条件是不是包括“长久站立”,小说里没明说。但现在小腿的痒意明显不正常。 不行,他得先找个地方坐下。 这班里压根没他认识的人,时绪索性对身旁人破罐子破摔道“同学,不好意思啊。我腿有点麻,能不能借坐一下?” 时绪压低了声音,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人这么客气。 而他求助的那少年身形修长笔挺,细碎的额发遮住那双泛着点冷意的眼眸。 咦,这不是刚刚在食堂里的那个人吗。 明明是盛夏酷暑,他却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袖校服,衣服严丝合缝在下颌处扣紧。 此时校服袖口微微挽起,苍白的手腕处隐隐可以看见青筋。 那人正在垂眸写笔记,仿佛没听见时绪说话。 随着笔尖的摩擦声,一串流畅优雅的字体浮现在笔记本内页上。 “诶,同学,同学,我跟你说话呢。” 那人依旧毫无反应。 时绪有点急了,现在腿上越来越痒。急的他生怕待会直接在课堂里变出鱼尾巴。 他嗓音里忍不住带了点央求的意味。 “让我坐一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久等了555,我终于开文了!发50个红包庆祝一下! 预收《全宇宙的大人物都被我渣过》下本开,点点收藏不迷路~ 第2章 时绪嗓音软糯,听起来勾的人耳朵痒痒。 尤其现在略微带点恳求意味时,软乎的更像是娇嗔。让人抓耳挠腮,恨不得再逼他多说几句。 一来二去,反而搞得周围几个学生坐立不安。 动静惹得老师看了眼这边,居然还笑了:“行了,还有十分钟下课,你先回去坐吧。” 时绪脚都快站麻了,当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唯一的空座位走去。屁股一挨椅子,浑身终于舒坦了。 下课铃一响,时绪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懒得动换。旁边却有个人凑上来,眼里满是惊叹“时绪,你居然还真敢和那个怪物说话啊。” “什么怪物?” 时绪瞥一眼来人的课本封皮,只见上面“陆闻”两个字写的整齐。 陆闻神秘兮兮继续道“就是刚开学那会儿的传言啊。他出生时城南连下一个月暴雨,接生的护士还疯了一个,说是看见了鳞片……不过靳家挺忌讳这个,护士之后就被送去国外疗养了。” 时绪还想着穿越的事,有一茬没一茬的应答着“所以你们平时就都叫他怪物?” “哪能啊,不过这事实在邪门的很。谁都知道他叫靳择野,但基本没人叫……据说一叫他的名字就会下雨。” 时绪倒抽一口凉气“你说谁?” 靳择野……不是这本后宫文男主的名字么? 时绪舌尖抵了抵上颚,嘴中发苦。 这些离谱的传说搁在别人身上他肯定嗤之以鼻,但看过这本小说的他却不得不信。 因为这些“传说”……全特么都是真的。 与此同时,时绪突然注意到班里的不寻常之处。 课间众人打闹说笑,但言行举止却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就连墙边几个男生推搡打闹时,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那片区域。 而那片区域中心,刚才被时绪搭话的少年正沉默的收拾课本。 课本封皮特别醒目的被人用红笔写着“怪物”“去死吧”等辱骂的字眼,极尽恶毒的诅咒让人胆战心惊。 少年背脊笔挺,无动于衷像是鸡群中一只孤零零的鹤。 等他走出班门,众人才像滚水一样沸腾。 “太好了,那个怪物终于走了……” “刚才老子都不敢大声说话,我可不想被克死。” 有男生凑过来幸灾乐祸小声道“时绪你中午扇了徐哥一巴掌,是不是真被教训的昏了头了,居然连那种怪物都敢招惹。” 男生不怀好意的继续凑近,却不想正欲伸向对方侧颈的手被逮了个正着。 “……嘶嘶嘶,疼!” 班里突然一静,随即几股视线都看向这边。 那男生退后一步揉着几乎快被掰断的手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也没想到平时性格怯懦,被碰被掐一两下从不敢出声的时绪居然会反抗。 班级其他人好奇的视线顿时让男生觉得颜面扫地,他索性嚷起来“我不就跟你开玩笑,时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管好你的手,不该碰的别乱碰。”时绪轻描淡写扫他一眼。 恰在此时,门口走进来几个高年级面色不善的男生。他们几个平时在徐睿身边待惯了,家里又有点关系,所以谁也不敢惹。 班中几个有眼色的立刻上去递烟讨好,谁想对方几人直奔时绪而来“徐哥说中午这事就算了,今天放学以后操场看台后门,你识相点自己过来,别给脸不要脸。” “嗯。” 看着时绪顿了两秒,为首的寸头男生又咧嘴笑了一下“一个人来。” 那寸头男生环顾四周,眯起的眼睛盯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藏身的男生“刚才就是你他妈的在这乱吠?” 话音刚落那男生便被几个人拉出去了,班级里顿时一片死寂。 旁边的陆闻这才回过神来“认真的吗,你居然还真准备就这么去啊。” “如果我说不同意,他们就会善罢甘休?” 陆闻呆呆地摇头。 时绪收拾着下节课要用的东西,头也不回道“那不就得了。” ……没毛病,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突然一声闷雷炸开。 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居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渐大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陆闻目瞪口呆“卧槽,居然还真下雨了……” 放学后,时绪收拾好背包哼着小曲朝操场走去。 一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地上是坑坑洼洼的积水。时绪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裤腿上溅的都是泥。 主角家境并不优渥,家里也是其母一人勉力支撑。 思来想去,时绪干脆把裤腿直接挽起到大腿根,露出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踩水。 反正他也不熟悉这片学校,索性先逛了逛。 等时绪真正走到学校操场看台的后门时,几个男生蹲坐在围栏旁,已经是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一片烟雾缭绕中,徐睿眯起眼睛。 他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旁边的土墙上,“刚才我们在打赌你会不会来。” “没想到你居然真敢来。” 旁边三三两两的男生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望向时绪的视线中透着十足的兴味。 所有人都知道徐睿家里有权有势,稳坐城南战力顶端已经太久。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生,谁也不服谁,凭什么他们就得跟着姓徐的傻逼混,平白低人一头。 中午食堂发生的事就像一个信号。 在沈家大少被沈爷子雷厉风行赶去城北的这段时间里,敢正面向徐睿挑衅的,面前的人还是独一份。 徐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当众把时绪叫出来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巧了,时绪也打算立威。 时绪双手插兜,懒洋洋的问道“所以呢,刚才的打赌是谁赢了。” 徐睿冷笑一声“这里也没别人,我就直接摊开说了。今天中午那事,我在外人面前说算了,是给你面子。你毕竟以后得跟着我,这面子我肯定给足你。” 下一秒,徐睿话锋陡转“但那是给外人看的,在我兄弟们面前,这事不能算了。” “今天我要不当着他们的面给这事了断,难保以后城南艺高不会流传什么徐睿窝囊到被低年级打了,连手都不敢还的传闻,是吧?” 旁边蹲坐的几个男生讪讪的笑了“哪的话啊,徐哥说笑了。” “就是,谁敢这么传老子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徐睿点点头,旁边有看颜色的男生赶紧递上火。 他又漫不经心的打出根烟。 “这样吧,你在这儿乖乖给我道个歉,今天的事儿也就算完。” “怎么道歉才能让你满意?” 没想到来人居然有服软的意思,徐睿视线停在那双惹人注目的光洁小腿上,“既然是道歉……那肯定得让被道歉的人满意才行。” 旁边几个兄弟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 搁这儿道歉,不满意还不能走。 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 时绪点头,居然还挺识相的走上前接过打火机。弯腰,打火,另一只手还贴心的护着火苗。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直到一根烟点上,时绪嘴角带笑“够了?” 顷刻,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起身,夺过徐睿嘴里的烟摁灭在旁边的墙上。 待青烟散尽,烟头熄灭的地方,距离徐睿的耳朵仅仅一纸之隔。 众人目瞪口呆,乌云密布气氛紧张。 “你!” 徐睿怒极反笑。 时绪偏偏此时低下头,在徐睿耳边笑着低语“三年前的冬天,你父亲在某个饭局上喝了点酒,后来开车在高架桥上连闯三个收费站,这事被强行压到现在……我还是挺想替你保守秘密的。” 徐睿愣住了。 这时,有急着表忠心的坐不住了“徐哥,今天只要您一句话,我当场在这儿把他……”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徐睿心中惊骇不已。 他爸现在竞选城市商圈代表,这段时间家里为掩盖他之前酒驾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想到现在居然被别人轻描淡写的抖了出来。 虽然在外面自由惯了,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影响家里的生意。 徐睿狠狠啐了一口,却没敢再看时绪一眼,“你厉害,没想到我之前居然看走眼了,我们走。” 时绪没想到原书中匆匆带过的几句话效果这么好。 虽然打架他也擅长,不过想起之前打别人一巴掌都能让手心酥麻半天,时绪不敢冒险。 “……” 情趣设定,恐怖如斯。 余光突然瞥见有人正朝这边走来,而且那个身影还越看越眼熟。 时绪计上心头,随即让徐睿他们赶紧离开。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细密的小雨。 盛夏的风透着一股凉意,割裂着露在外面的皮肤。 靳择野撑伞走过学校操场旁的青瓦小路时,有人撞了上来。 面前的少年浑身湿透,冰冷而潮湿。 湿透的校服短袖紧紧黏合着少年的身线,还不断有水珠滴落。 “……” 那双漂亮而狭长的眼眸离的太近,近到不由得让人想小心翼翼的呼吸。鼻端满是泥土翻新的湿润味道,但比这更加浓重的是一股白檀香味。 见撞了人,时绪站起身慌忙哑声抱歉“对,对不起。” “……” 见褐色泥点晕开在对方长袖校服表面,时绪慌忙用手去擦。一不小心力气用的大了,竟把纹丝不动的拉链生生拽下来一些。 先前被校服遮挡的部分有些许露出,只见脖颈处似有冰冷光泽闪过。时绪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牢牢攥住了手腕。 只见对方眸中空而冷,嘴角似有微嘲。 “玩够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啾啾小天使们~你们都要注意健康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筱兰芷韵、浮沉墨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墨墨 96瓶;祁炀、绯色花时雨 3瓶;深谁、哩哔哩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半晌后,时绪才憋出一个字“痛……” 不是装的,是真疼。 靳择野的手铁箍此时似得牢牢桎梏着他的手腕,同时时绪也感受到了对方不正常的体温。 滚烫,在冰冷的雨中像是煮沸的水般灼热。像是整个手腕都会被烫红。 这一次接近,时绪确定了两个事实。 1、靳择野确实和原书中的设定一样体质特殊。 2、此刻男主对他的态度从冷漠……转变成了厌恶。 唯一可喜的是,今天“勇于扒衣”的行为彻底堵死了他和男主的爱情道路。 极限一换一,不亏。 等对方漠然离开后,时绪在屋檐下打了个喷嚏,他摸出身份证上的地址——先回家换身干净衣服再说。 身份证上的地址离学校不近。 这边街口很小,废弃电线和杂乱的垃圾堆在一边。 原书中主角的时母在这里勉力经营着一家面包房,勉强维持母子二人的生活。 只是主角和时母的关系并不好,主角在学校受了气,在家中对时母冷脸对待已是常态。 时绪摸索着走进了街口唯一的面包店。 听见门口有声响,戴着厚厚隔热手套的女人惊喜的探出头“回来了,怎么身上溅的都是水……” 时绪突然有些紧张。他抽出放在裤兜里的手,僵硬的喊了声“妈”。 “米饭已经好了,但你没回来妈也没敢炒菜怕放凉了。” 见时绪在门口站着不动,系着围裙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道“要,要不先进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妈这就去炒菜……” 等时绪洗完澡出来后,擦干净的木桌上已经放着简单的两菜一汤。 时绪尝了几筷子,青菜炒的并不油腻,反而还很清甜。为数不多的几块糖醋小排都被女人夹到了他的碗里“你,你先吃……妈不爱吃肉。” 饭吃到一半,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样,在学校没有被欺负吧?” 说罢,女人便一脸紧张,像是下一秒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就要拉着时绪继续转学。 “没什么事,今天晚回来也是和同学复习功课,请教了几个不懂的问题。” 饭桌下方,时绪被水淋湿的小腿开始隐隐抽疼。 为了掩饰他匆忙扒了几口饭,快速道“这学校的老师很好,同学们也很热情,妈你别操心了,我在学校挺好的。” “画画呢,没有落下吧?” 画画? 见鬼,这主角念的是艺术高中来着,可天知道他压根对画画一窍不通。 时绪含糊的答应。 只是被这么一吓,小腿处抽筋的频率似乎减弱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学校过得好妈妈也就放心了。今天下午咱们店里来了你们学校的学生,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们一边嚷着是你的朋友,一边还买了好多面包……这一周,这是第一天面包没有剩下。” 时绪顿了顿,又继续吃饭。 女人仔细瞧了他一会,见不像说谎这才放下心“哪能光吃饭啊,多吃点菜。” 时绪忙给她夹菜“妈你也吃点。” 吃过饭,时绪站在旁边帮着刷碗收拾桌子。 就在这时,女人有些犹豫的说道“阿时,上次学校提议让你搬去宿舍住的事,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想再问问你。” “嗯?”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被晒被冻都会在皮肤上起疹子……咱们家离学校也不算近,为了赶时间你每天要起那么早去学校。可每次跟你提,你都几天不跟妈说话……” 时绪顿时明白过来。 时母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是鲛人体质,特殊情况双腿还会变成鱼尾。原书主角显然知道自己身体的问题,不去住宿就是怕身体的事情露馅。 但时绪不怕啊! 更何况男主的真身可比他特殊多了……等等。 时绪脑中灵光乍现。 原书中男主因为真身异常牛逼,出生时异象频出。靳家虽富贵滔天也信极了风水,男主自小在家和透明人似得,城南所有人都知道靳家有个怪物,妖孽变的。 男主童年备受同龄人欺凌,也受尽了大人们的冷眼鄙夷。 除去对原书主角爱而不得,童年阴影也是让男主黑化的主要原因。 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有门啊! 如果这时候不惧谣言亲近靳择野,将来他俩也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既然都是好兄弟,那对方更不会黑化后和他同归于尽了。 时母仍一脸担忧,时绪却朝她笑道“妈,我突然觉得在学校住宿也不是不行……” 清早的教室里学生很少。 城南艺高学费高昂,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起。这里的学生家境普遍优渥,早晨一般都是家里派车送来,不用起的早。 现在来教室的学生基本都和时绪一样,是学校给予优惠补贴的学生。 虽然学校特别为时绪助学金和免费住宿,但日常开销的生活费还需要他自己攒。 家里拮据,昨晚时绪也没向时母要钱。 他摸遍所有兜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在饭口买了早餐,刚一坐下就有人找上来。 来人是个脸生的高年级,手上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是打包好的粥和琳琅满目的手工小点心,可谓贴心至极。 “这是什么意思?” 在时绪探究的视线下,那男生脸涨的通红“这,这是徐哥特意给你带的早餐。” “哦,那你替我谢谢他。然后跟他说以后不用了。” 男生使劲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飞也似的跑了。 时绪原本以为昨天说完那些话,徐睿就会对他敬而远之。如今看来,倒像是换了个路子,打算走温情路线。 他算是发现了,现在的身体不光敏感……还特别爱招蜂引蝶。 沉闷的艺术史下课之后,学生像开闸的洪水似得向外涌。 时绪去办公室找了趟班主任。 刚提起住宿,班主任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时绪啊,一提住宿我就来气。你说说,学校住宿本来就是给你的特别补贴,多少学生抢破头都没有,可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同意,老师就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老师,我想通了。” “什么?你打算在学校住了?” 时绪连忙点头,把提前编好的前因后果交代一遍。 班主任点头很是欣慰,大手一挥填完表后嘱咐道“那你这两天就收拾东西吧,到时候学校后勤会给你安排宿舍……等等,这学期咱们年级宿舍的空床是不是只剩一个了?” “对啊,好像是你们班的靳择野吧。” 办公室里除了老师外还有几个学生,时绪赶紧表明态度“我没问题,和谁住都无所谓。” 班主任却脸色微变。 把表格交给时绪后,班主任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他上个室友出过事,小心点。” ……出过事? 时绪暗中记下表格里靳择野的相关信息,表面却丝毫不显“那我先走了,谢谢老师。” 回到班里,时绪直接去找了陆闻。 原书中的陆闻号称艺高百晓生,基本艺高里的什么事都知道。同时他也是书中为数不多几个对主角没想法的正常人。 时绪很感动。 现在这年头,找个能正常说话的普通人太不容易了。 只是听陆闻说完来龙去脉,整件事倒挺玄乎。 靳择野上个室友名叫程然,最开始两人相安无事住了两个月。但某晚过后程然却疯了,还休学了几个月,最近才来上学。 据陆闻所说,当时老师们发现程然的时候,他正躺在楼层的公共浴室里,眼睛瞪得巨大,显然受了极度惊吓。 甚至他嘴里还不断喃喃着……鳞片! 这显然与之前靳择野相关的传闻不谋而合,于是“怪物”之名越演越烈,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陆闻越说越兴奋,时绪表面微笑实则后颈冷汗簌簌。 只见前排少年背脊笔挺,手中笔记没停,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时绪敢打赌,对方即使隔着半个教室依旧能把后排陆闻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还不止这些呢,听说他妈妈当时难产大出血,拼死拼活生下他看都没看一眼就咽气了。靳家老爷子连夜送进特护病房抢救才算救回来。” 时绪笑意凝固“是,是吗?” 陆闻激动的拍桌子“要不我带你直接去问程然。我用我八百五的芝麻信用和你保证,靠近他的人准没好事……你信不信?” 时绪…… 今天说错一个字,明天坟上一坯土啊! …… 讲台上艺术史老师情绪激奋。 “中世纪的艺术发展主要体现在建筑设计方面……一个个都不听课是吧,尤其是你们后排,下星期检查艺术史笔记,交不上来的别怪我给你们挂科!” 靳择野坐在前排,握着笔的手指修长。 他能感受到脖颈处细密的青色鳞片随着他的呼吸,闭合又张开。校服掩盖下的部分丑陋而狰狞,靳择野垂眸又把校服领子往上拽了拽。 极其敏锐的听觉可以让他听见教室里所有细微的声音。 课桌摩擦声,笔尖划过纸面……还有最后一排的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对于他的猜忌和恐惧。 在他手旁的笔记本上,也用墨水笔写满了类似的话。 笔记本的封皮皱巴巴的,显然是被水浸泡过。原本上面写满了这半学期艺术史课上的所有笔记,现在却连模糊的连字迹都看不清晰。 “查笔记咯,谁交不上谁倒霉!” 不知道班里谁讥笑了一声,随后紧跟着几声幸灾乐祸的声音。 就像伤口表面被反复撕开的结痂。 靳择野从出生开始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世界没人喜欢他。 他们说就连他亲生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还在怨恨的瞪着他。像是在不甘心为什么会生下他这个怪物。 靳择野沉默的把湿透的笔记本扔进旁边垃圾桶。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后排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软软糯糯,不由得让人想起一些美好的事物。与班级中那些粗哑恶意的声音不同,像是撒播久旱田地的甘露。 只听有人笑着说“但是我倒觉得他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云、浮沉墨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龢尔卿 15瓶;可口的小小苏、不要做梦 5瓶;绯色花时雨 3瓶;缇欧 2瓶;深谁、哩哔哩哔、s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在得知时绪要搬去靳择野寝室之后,陆闻大脑当机了片刻。 半晌,他才朝这边竖了一个大拇指“你牛!” 放学之后,陆闻去小卖铺买了一大兜子零食硬塞到时绪手里“要是有什么委屈,跟哥说。” 时绪推着大包小包笑着应了,也没反驳。 陆闻心肠不坏,也确实为他着想。他没必要和对方强行解释惹来嫌隙。 宿舍两人一间,并排的两个床位。每个楼层都设立了自习室和公共洗浴间。 一路上宿舍楼道里摆着各种石雕和壁画,地上铺着厚重艳丽的地毯。看得出城南艺高资产极为丰厚。 推开门,靳择野住的宿舍简单干净。 色调以纯白为主,几乎没什么装饰,行李也少的可怜。 时绪到宿舍了以后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虽然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了,但是靳择野却一直没回来。 最开始,时绪还有点紧张。 也不知道对方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只要靳择野不一见面就掐死他,一切就都有缓和的余地。 在激动和焦急中等待,时绪居然感觉有点饿了。 “……” 事实证明能打败一个人的除了死亡之外,还有饥饿。 碰巧时绪手边就摆着菜单,随手一翻里面居然全部是自助菜式。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住宿学生免费。 乖乖,这是什么神仙学校。 时绪随手点了几样,很快有穿着制服的员工敲响了宿舍大门,送餐完毕还鞠躬道“请慢用。” 时绪率先解决了烧鹅和炸酱面,又把灌装可乐一饮而尽。 餐桌垫上的瓷盘里只剩下冰块和肉块,这是他特意给靳择野点的鳕鱼。 时绪特意注明了只用火焰喷枪加工了鱼皮,顺便柠檬汁调味来保证口味。面前瓷盘上面摆着切割整齐的鱼肉腥气淋漓,甚至还冒着点冷气。 时绪咧咧嘴。 虽然凶残了点,不过他这也算投其所好吧……毕竟海洋生物的血对男主吸引力可相当大。 谁知道靳择野居然一直没回来。 等到快十一点半,冰块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时绪伸手尝了一块鱼肉,一口下去满是生冷的腥气,甚至还能尝到点血沫。 时绪差点没反胃的吐出来“嘶……” 深呼吸了几次时绪才把鱼肉咽下去,剩下的他捏着鼻子通通全倒进了下水道。 不愧是男主,喜欢的东西都这么与众不同! 但紧接着一连两天,靳择野都没有回寝室。 时绪开始有点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居然还没有和靳择野正儿八经说几句话。 不妙,非常的不妙。 第三天放学后,时绪打定主意直接去堵靳择野。 倒也没怎么费力,在人堆里时绪一眼就看到了靳择野。 靳择野天生好像就跟城艺这帮学生不一样。少年眉眼深邃,面孔冷漠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一米八多的身高在人群中特别突出,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 时绪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靳择野。 在一处便利店的转角处,对方终于停下脚步。 靳择野嗓音低哑,狭长而冰冷的眸子紧锁着时绪“有事?” 时绪眨眨眼,笑容无辜“倒也没什么事,不过之前几次在学校和你说话,你好像都在忙别的事情……” 不是在忙别的事情,是压根装作没听见。 时绪腹诽。 “老师把我分在你的寝室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说完时绪伸出了手,坦荡荡的准备和对方握个手。 少年却眉头微蹙,像是他身上有什么令人厌恶的味道。 对了,原书中靳择野洁癖好像挺严重的。时绪还以为是前天倒完鳕鱼之后手上还有味道,可那之后他明明洗手了啊。 说来这两天他怕发生意外,倒一直没去公共浴室洗澡……不会真有什么怪味吧? 时绪低头又嗅嗅身上……也不像啊。 一阵风从时绪身侧吹过,对方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靳择野冰冷的深黑色眼眸似乎溢出了点点猩红“还有事么?” 语气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 时绪连忙摆摆手“没事了,没事了……慢走。” 说罢时绪先转过身,走过转角后才敢往回看,对方早就走远了。 时绪伸手一摸后颈,居然已经出汗了。 也对,估计这世上只有他知道靳择野的真身是蛟龙。 上古传说中蛟龙兴风作浪,性情阴鸷。性喜水,隐栖于湖渊,是极尽凶残嗜血的恶兽。 虽然现在靳择野没黑化,甚至还是个少年。但对方刚才的眼神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残暴的拆吃入腹。 唉,成为兄弟的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时绪一抬手,出汗后短袖也黏腻在身上痒痒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右手小指不知道在哪被割破了,破了点皮也没流血。买了个创口贴之后时绪直奔宿舍。 等到吃饱喝足,时绪受到惊吓的心脏总算平稳了。 今晚靳择野也没回来。 ……呸呸呸,这么说他简直跟深宫怨妇似得,真酸。 就在这时,一旁的手机却响了。时绪拿起来一看,屏幕上一串没备注的号码。 奇了怪了。 他手机一直放在身边,但是除了时母偶尔的问候,一直没人给他打过电话。 虽然他记下了靳择野的手机号,但对方也不可能给他打电话。自从时绪穿过来,这手机似乎是第一次响。 犹豫了半分钟,手机居然还在响。对面似乎有他如果不接电话就会一直打下去的决心。 时绪接听电话“你好?” “……”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 只听对面一阵嘈杂,有男人恭敬的问候声也有女人的娇嗔,似乎很是混乱。时绪喂了几声,对面也没出声。 不会是恶作剧吧? 时绪利落的挂断电话,今天靳择野不回来反而如了他的意。 趁晚上夜深人静,公共浴室里空无一人。时绪拎着澡篮子跨进了公共浴室,匆匆洗完澡之后,他穿过偌大的淋浴房,来到了浴池温泉处。 这几天人多,时绪一直没敢好好洗个早,可把他憋坏了。 要说这城南艺高也真是财大气粗。宿舍服务周到,就连硬件设施也是没话说。浴池里分了几个池子,不同功效的都有。外加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 时绪随便挑了个池子,水温微热,但泡进去一会就舒服了。 不一会浴室里就蒸腾起白色的蒸汽,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异变突显! 首先浸泡在水中的腿开始变得沉重,原本光滑的双腿表面隐隐有流光闪过。时绪疑惑的摆动一下腿。 随着粼粼银白色水波,小腿在皎洁的月光下隐约折射出瑰丽的色泽。几秒钟后,原本是双腿的部位已经被铺开的晶莹鳞片代替。 鱼尾静静的躺在水面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等等……鱼尾! 时绪感觉那一刻自己呼吸都快停滞了。此时浸在水中的是真的鱼尾,在浴池中扇面似得铺开。 一片片鱼鳞像是漂亮的宝石,特别好看。时绪无意识晃动一下鱼尾,却剐蹭到了浴池壁。他硬是把一声喘息憋在喉中。 很快,时绪发现了问题……他好像变不回去了。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公共浴室的门口隐约传来响声。 就像是……有人要进来了。 天要亡他! 时绪一时间脑中想法千万,还是下意识老老实实把头埋在水里,鱼尾也被他死死压在水面下。幸好他没开灯,这池子混着不知道什么药汤,颜色也很浑浊。 他只能祈祷来的人看不到,看不到! 那人没开灯,走进来时动作和声音都很轻。 耳边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时绪只能看见那人后背的肌肉相当流畅,轮廓如同刀凿。等转过身,能看见对方紧绷的小腹,宽阔的肩膀和那双冰冷幽深的眼眸……有点眼熟。 等等,这人不是靳择野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级喜欢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上挂月 10瓶;十五与初一 8瓶;超级喜欢你 6瓶;千羽、az曌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对方看起来刚刚从外面回来。 只是从时绪这个角度完全一览无余。 尤其是靳择野脖颈上的细小鳞片,在窗外月光下折射出冷泽的光芒。 不光不丑,还有点小帅。 原书设定中只要靳择野情绪失控一次,鳞片便会侵蚀的多一些。看来靳择野相当能忍,目前脖颈处鳞片还只是一小片。 还有救,还有救。 对方应该不会立刻杀他灭口吧。 时绪感觉自己的jio在生死边缘反复试探。 只是对方下水之后没有动作,他也一动不敢动。 虽然水温已经开始有点烫了,但时绪觉得他还能忍。 只要靳择野泡完,他马上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鱼尾太过脆弱,时绪感觉刚才剐蹭过得地方被热水泡的有些发疼。 热水中,隐约泛起淡淡血丝。 黑暗中,靳择野猛地睁开眼睛。 时绪第一反应是被发现了。 但仔细一听又分明是门口传来了声音,黑暗中手电筒的光束摇晃示意着。 紧接着是几个男老师的声音“里面还有同学吗,灯泡故障紧急抢修,没人的话我们就进来了。” 原来这里灯泡压根就坏了,根本开不了才一片漆黑。 形势危急,时绪反而冷静下来——深夜的公共浴室,两个非人体质的学生在泡澡。 靳择野脖子上的鳞片还能遮,他这水面下的鱼尾可跑不了,真被撞破了一百个嘴都没法狡辩。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时绪直接凑上去捂住了靳择野的嘴“嘘,别回答他。” 时绪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先安静,有人来了。” 通过近距离的肌肤接触,时绪更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 在温泉里,似乎更加灼热。 让时绪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也没挣扎。 黑暗中靳择野的眼睛沉的像是漆黑夜空。 僵持了几秒后,时绪后知后觉的松手“……不好意思。” 外面紧急抢修的速度很快,随着一阵收工搬东西的声音,浴室的灯光短暂的亮了一下,又被外面的人摁灭。 浴室中,靳择野发丝滴下水滴。 他转过头“刚才你看见了,对吧?” 黑暗中,少年眸子黑沉沉的。 此时袒露在外的颈间,上面密布的鳞片如同活物。 确实像极了妖物般的不详。 “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害怕了么?” 靳择野无声的凑近他。 对方个子比他高出半个头,足以把时绪完全笼罩。 他每往前进一步,时绪就往后退一下。直到被逼到角落,逃无可逃。 靳择野突然笑了一下。 他的语气如同苍凉的大地,满是荒芜。 “你也不过如此。” 怎么能不过如此,咱以后可是要陪你共患难的兄弟啊! 时绪心中一个激灵,刚想起身说话,谁知热水熏热了身体,一个没扶稳居然栽倒在沿边,“唔……” 这一声像极了娇喘,仿佛缠绵入骨。 黑暗中时绪老脸一红。 见鬼,这么羞耻绝对不是他的声音! 黑暗中看不清靳择野的神情,不过也能感受到他也难得愣了几秒。接着对方便起身转身离去,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剩下时绪费劲半天爬到岸上,等了半天鱼尾才重新变成能走路的两条腿。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与此同时,城北酒吧。 今天夜晚气氛尤其热闹,酒吧外最显眼的是一辆全球限量的兰博基尼reventon,旁边是保时捷轿跑,最外层还有几辆涂装过的阿斯顿马丁。车灯嚣张的照亮酒吧,辉煌的如同不夜城。 一大群富家子弟早早在这里包了场。 酒吧内酒液如流水,美女如流云,香槟像不要钱似得开了一瓶又一瓶。 值班经理在旁边躬身伺候着,笑的满脸褶子。但同时他也发现为首的沈大少爷摩挲着手机,表情看起来特别烦躁。 少年表情阴沉,紧抿的唇线暗藏一丝乖戾。 他的双腿极为嚣张的搭在水晶桌上,懒洋洋窝在椅子里的身影如同黑暗中休憩的野兽。 “沈少,喝酒啊。” 同是城北富家子弟的男生开起玩笑。 沈浩初挑眉看了他一眼,他马上端起酒杯“哈哈哈,我喝,我喝……” 城北的沈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跺一跺脚城北就能抖三抖。 沈家老来得子,而这沈少爷又是沈家的独苗。从小几乎被沈家捧在手心里长大,俨然是未来的继承人。 值班经理连忙递了个眼神,旁边妖娆多姿的女人立刻凑上前来。她手中稳稳端着酒,但心中却激动不已。 这沈少爷虽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不好惹,但如果傍上了他在城北几乎等于一步登天。 谁知她刚凑过去时,沈浩初恰好一伸手。两人错身的当儿,女人一个没拿稳酒杯里的酒全部泼在了对方的手机上。 沈浩初猛地起身,直接把手机撂在桌上“你他妈故意的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嘈杂的酒吧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沈,沈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旁边经理连忙呵斥“解释什么,还不给赶紧把酒擦干净!” 女人蹲下身擦着屏幕上的酒,手指颤抖。 沈浩初是城北圈里无人敢惹的小霸王。在场的纨绔们虽然混,但是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一时间借故离席,号称去上厕所的不少。 唯一敢撩老虎须子的也只有纪朝“怎么,刚才是在给你的相好打电话?” 沈浩初睨着他,眸中森冷。 打小一起长大的纪朝也不怕他,继续猜道“……是不是城南的那位?” 哦,看这表情不光是打了,对方还给挂了。 沈浩初嗤了一声,身体蓦地松弛下来,“手机借我。” “爸,我下周转去城南艺高。” 大周一,昏昏欲睡的上午。 坐在最后一排的时绪正望着窗外发呆。 只见门口告示栏旁穿着西装的几个领导正在点头哈腰,而一辆特别嚣张的豪车正横着停在学校门口。 紧接着从车里下来一少年,书包单肩吊儿郎当背在身后。短袖外面松松垮垮的套着校服外套。 他看也不看周围的领导,只转身轻飘飘的拍了拍车顶,跑车引擎声轰鸣一溜烟的开跑了。 ……这人看着不像转学,倒像是来找茬的。 临近中午吃饭,消失了一个上午的陆闻出现了。他那表情显然是兴奋的难以自制“我了个大槽,你们猜哥看见谁了!” 不等众人回答,陆闻继续道“城北的沈家大少沈浩初,转来咱们学校了。” “陆闻你开玩笑的吧?”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你陆哥的名声开玩笑好吧。我路过学工办,人家现在就在里面跟校长谈笑风生呢。” 班上顿时一片哗然。 对于城南这片的人来说,城北就是他们的向往。 城北富饶的商圈聚集,像个纸醉金迷的不夜城。城南虽然也在发展,但却始终不及城北发展迅猛。 城南的孩子们毕了业都想去城北,挤破头了也想去。 在城南上学毕业,再去城北工作发展——这也是城南家长们心中最正确的路。 沈家在城北算是龙头,这沈少爷更是传说中的人物。 因为身体原因,沈少爷从小被送来这边上学。肆无忌惮的在城南的小学和初中留下了一串熠熠生辉的传说。结果初中上到一半,人家拍拍屁股回城北了。 当时城南好多小姑娘的心都快碎了。 这时,班上有人又生出疑惑“怎么突然来咱们学校,之前一点消息没有啊?” 班上男生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怎么也想不出个原因。 别人不知道,可时绪心里跟明镜似得。 这倒霉催的沈浩初是书中的男配之一。 还特么挺有钱的,但人是真的渣。 一开始沈浩初对主角挺感兴趣,但把到手了立马翻脸不认人。偏偏占有欲又强的很,碰过的人即使丢了也不让别人碰。 虽然主角明面上没人敢欺负了,但暗地里却被别人欺凌的更惨。 时绪决定假装不知情。 在上速写课的时候,班中表面像是平静的湖面。但底层却暗潮汹涌。一个接一个迅速传播的消息让班级众人异常兴奋。 “沈浩初把高年级揍了一顿,下手特别狠。” “沈浩初揍人的时候,徐睿就在旁边候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沈浩初下课的时候带着一大帮人挨个推门,气势汹汹的好像在找什么人。” …… 难得碰上个大事件,号称江湖百晓生的陆闻手机键盘敲得飞起,眉飞色舞的传递着最新消息。 那样子看的时绪挺想踹他一脚。 这时陆闻却突然贱兮兮的伸头,好奇的看着时绪面前一笔未动的白纸“时绪你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动笔啊,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时绪“……” 看你挺欠揍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接近放学的时刻。 “沈浩初把他的车停在校门口,说是要堵人!” …… 校门口阵势倒是真挺大的。除了日常站岗的保安,还多了一撮人。 亮银色的敞篷跑车嚣张的停在学校门口,被拥簇在最中间的沈浩初斜靠在跑车旁,视线漫不经心的审视一遍来人。 直到那女生局促的捏紧包带,脸臊的通红“我,我可以走了吗……” 沈浩初懒洋洋道“过。” 透过窗外可以看见,校门口已经排起了黑压压的长队。 陆闻不由得感叹道“豁,这要搁封建时期,那就是城门口的盘查。一般是找犯了大事儿的逃犯,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有这待遇。” ……就特么你话多。 时绪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学校宿舍建在学校旁边,距离不远。他想去宿舍就必须得穿过校门。但现在这个点在校门口肯定会碰上沈浩初。 原剧情里沈浩初压根没来过这学校,更别提转学了。 时绪直觉对方这次就是来找他的……要不先凑合在教室待一晚上算了。 熬到晚上七点半左右,天基本已经黑了。时绪关了灯假装教室里没人。见天色已晚,他拉起窗帘一看,校门口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城南艺高什么都好,就是到了晚上挺吓人的。白惨惨的灯下是形色各异的石膏像,诡异的很。即使是夏夜也让人觉得瘆得慌,背上直冒冷汗。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时绪匆匆走过,不敢多看。 等平安无事的穿过学校大门,眼前就是灯火通明的住宿楼。时绪心里的石头才正式落地。 可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他直接被一股力道拽向旁边的窄巷。 阴暗又潮湿的窄巷中有人抵在他耳旁,声音沙哑“你居然敢让老子等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老公砂砂、莫言流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祁炀 20瓶;直男的底线 10瓶;唔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窄巷的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时绪来不及细看便被拽到黑暗处,那力道狠狠拽着他的手腕,紧接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 有人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还敢挂老子电话。” 妈的,之前那通电话居然是沈浩初打来的。 城南天气炎热,稍微动一动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时绪外面披着的校服外套被扯掉,对方拽着他胳膊的手又热又滑“还跑么,你再跑啊。” 阴暗的窄巷里有股重重的烟味。对方显然等了很长时间,耐心告罄。 时绪却受不住了,刚才对方拽他手臂特别狠,他咬破舌尖才没直接□□出声。 现在沈浩初又按着他的手臂,喷洒在侧颈的气息愈重。 妈的,万一真出事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疼。” 沈浩初蹙眉。 只见面前的少年空出的另一只手突然捂住腹部,异常痛苦的样子。透过街外隐约的灯光,少年连嘴唇似乎都在颤抖。 沈浩初松开手,他蹲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喂,别装了。” 少年没回应,只是抖动的越来越剧烈。 棉质短袖被他越攥越紧,汗水漱漱落下。 “喂,你听的见我说话么?” 沈浩初犹豫了几秒。 借着昏暗灯光他又认真看了眼。 少年穿着城南艺高的校服短袖,白净的胳膊细的像是能随时掐断。被汗濡湿的额发下看不清脸,阴暗处缩成一团,显然是疼狠了。 沈浩初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刚才他拽住对方的刹那,只觉得少年皮肤特别软,像是一块水淋淋的白豆腐,凉丝丝的。 惹得人想直接掰开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一股燥热直往背脊里窜。 如果不是少年突然喊疼,沈浩初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今天下午他在校门口堵了三个点都没找到人。 面前的人看起来是城艺的学生,又这么晚出来,身影还鬼鬼祟祟的像在躲什么人,可疑的很。 虽然天色太暗看不清脸,但应该错不了。 沈浩初笃定了眼前就是他要找的人,心中突然松了一块。确定了人在这儿就行,对方绝对逃不出他手掌心。 沈浩初使劲掐了把少年的脸,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在这儿等着,敢跑老子就把你腿打断。” 谅他也不敢跑。 沈浩初从最近的药店打车回来时,手里还拎着几盒塑料袋。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病,索性把药房的紧急药搬空了。 只见箱子里散落一地烟头,他走的时候什么样就还什么样。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烟头滚啊滚啊滚…… 窄巷里的人早跑没影了。 第二天时绪去的不算早,班里几乎坐满大半。 没搭理其他人的眼光,时绪一进门先和靳择野打了个招呼,“早啊。” “……” 理所当然没收到回应。 时绪也不恼,乐呵呵的回到座位上。 陆闻倒是敏锐,很快察觉到自己同桌平静表面下的好心情“怎么了怎么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昨天晚上差点被狗咬。” “啊?那这有什么可开心的啊。” 时绪笑而不答。 陆闻二丈摸不着头脑,很快班主任进来宣布了消息下周要临时测验素描。 艺高的文化课和艺术课比重相同,甚至更注重艺术的培养。 但是艺术相关的自由度本来就高,这里学生又基本都是爸妈从小学起,便依旧推搡笑闹,压根没人放在心上。 下午是速写课。老师在前面挨个喊学生上去当模特,一个学生十五分钟,底下的学生就开始画速写。 这堂课是两个班一起上,不知为何原本不大的教室里挤满了学生,个个都一脸兴奋。 时绪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瞅瞅前面,又猛地缩回来。 果然,只见昨晚碰见的人此时正坐在窗台边上和一帮男生在底下打扑克,速写本被随意撇在旁边。 桌上已经有一小撮牌。 沈浩初随意睨着手里的牌,抽出几张仍在桌上。 旁边的男生小心翼翼的跟牌“三个k带个五,我还剩一张,有没有人要?” “boo。” 沈浩初甩出手里仅剩的四张牌。 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嗤笑一声摊开手“你们是不是蠢,每次都能让地主跑。” 平时嚣张的男生乖的和鹌鹑似得。几个人互看一眼,脸上笑笑没敢出声。 ……您就是出个对三,我们也不敢要啊。 沈浩初的脸色依然很糟糕,斗地主连赢十把都救不过来的糟。他懒洋洋道“没意思,不玩了。” 时绪扭过头。 按理说对方只是对他“略有兴趣”,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上心吧。 台上老师却误会了,以为班里这么多学生都是来捧他的场,于是讲课越发卖力。学生接二连三被叫上去当模特。 时绪赶紧朝身后招呼了一声“陆闻你过来一下。” “对,帮我挡一下,别让老师叫我上去。” 陆闻听话的挡在时绪前面,但又悄悄回头,“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当模特这事情这你可躲不开。” 卧槽,这老师叫人还有什么规律吗。 陆闻咧嘴一笑“别装了,徐老师平时最喜欢你了,基本每次速写课都会叫你上去当模特。” 也不知道陆闻这嘴是不是开过光,讲台上老师突然眼前一亮“时绪,该你了。” 时绪僵硬的走上讲台,刚坐下就感觉有人正死死盯着他。 “……” 速写课过了一节课,沈浩初也盯了他一节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临近放学,沈浩初还是找上门来了。 时绪在厕所洗完手,转身就被压在墙上。 对方一米八的个子特别有压迫感,一只手臂撑在时绪脑袋旁,一只手摩挲着时绪的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痞气“昨晚耍了老子很开心吧?” 沈浩初狭长的眸子紧盯着他,视线在他领口处肆意打量,就像在要琢磨着在那里下口,“回来以后没看见你,你知道老子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沈浩初冷笑,他话里透着股残忍“当时真该把你腿打断,真的。” 从对方的眼神中,时绪读出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见鬼,沈浩初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时绪飞快打断道“等等,你在说什么?” 心中酝酿了一下情绪。 时绪抬头,竟是满眼的无辜“我从昨天就想问了,沈少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等沈浩初反应,时绪迅速接着道“我胃不好,昨天晚上因为没吃晚饭突然胃疼,但很快就缓过来了。我又怎敢劳烦城北的沈少爷亲自照顾我……自然是赶紧回去了。我怕耽误您的事。” 时绪退后半步,从对方的桎梏中逃脱。 他向对方鞠了一躬“虽然您口口声声说认识我,不过我之前根本没见过您。但是昨天的事真的很谢谢您。” 少年眼眸黑白分明,写满了纯真。 沈浩初磨牙,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的事,他没准还真信了。 这分明是个惯会的小骗子! 记忆里的少年掐一下脸都能红的出水,性格更是乖顺无比。沈浩初也没想到在城北偶然碰见的小玩意几乎让他爱不释手,食髓知味。 虽然他已经记不太清之前遇到的那少年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他就是面前的人。 沈浩初撑在墙边的手拽住了少年的颈肉,像捏猫似得制着对方。他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拨了出去。 “你猜,待会这电话会不会响?” 时绪瞥了一眼对方手机,上面的备注很是显眼。 小兔子通话中 ……你特么才兔子呢,你们全家都是兔子。 “把你手机拿出来。” 沈浩初摩挲着时绪的后颈,看着少年开始隐隐泛红的眼眶,他嘴角笑意正浓“同学,这会可别跟我说你把手机落在教室了。” ……没人教过你要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吗? 时绪被捏着后颈,感觉一口气都提在喉间,他掏出手机甩给对方,“给你。” 时绪声音软绵绵的,像踩在云端。 沈浩初专注着手机的动静,也没注意到时绪声音的异样。手中的手机和他新买的是同一个牌子,这个月的最新款。市场标价五位数。 沈浩初微诧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看不出来,这边的人虽然看着穷,但手机居然还挺像样的。 电话拨通了半分钟,少年的手机一直黑屏没动静。 操,不会把他拉黑了吧。 沈浩初直接翻开黑名单,但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自己的手机号。再次打开通话记录,依然没有他的手机号。 这倒奇怪了,难道他真认错人了? 沈浩初抬眼一瞧,面前的少年却坦荡荡的,表情理所当然。像是如他所说根本从未见过。 时绪连忙善解人意道“没事,您不用放在心上,整件事大概就是个误会。” 气氛沉默了。 过了半晌,沈浩初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手机,他突然冷不丁道“同学……这手机不会是你管别人借的吧?” “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谁愿意借给外人啊。” 时绪收好了手机,正准备往外面走。 “站住。” 只见沈浩初站在原地,浑然不在意的碾灭脚底的烟头。他笑的邪气“同学,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呗。” “今天晚上我举行酒会,你也来。” 酒会当晚。 沈浩初确实是豪气冲天,一来便直接包下了城南最大的会馆,并且宣布期间消费一切开销全部划他卡。 这次酒会除了城艺的学生之外,基本城南各大高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这也成了攀关系的好地方。 做人得有梦想。没准万一得到沈少爷的青睐,或许直接保送城北的大学也不是梦。 席间也不乏一些阿谀奉承的人。 “要我说之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只有沈少爷才是真本事。” “就是就是,沈大少爷来了城南这片,我们脸上也跟着有光啊。” 耳边全是溜须拍马的好话,沈浩初在城北早就听的耳朵起茧子,只是现在他心里畅快便也赏脸,来敬酒的更是来者不拒豪气如云,更让席间叫好声一片。 “今天沈少爷高兴,你们也别扫兴……别愣着,赶紧过来喝酒。” “肯定的肯定的。” 不一会徐睿也过来敬酒,虽然沈浩初来了他在城南艺高就没什么威势了,不过他倒无所谓。 跟着沈家屁股后面挣钱,不丢脸。 先敬完沈浩初,徐睿又挨个把席间的人敬了一遍。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遇见时绪。 再仔细看时绪那位置……居然还挨着沈浩初? 徐睿愕然的停住脚步,欲伸出的酒杯也僵在半空。 沈浩初原本正和旁边人说话,像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转过头漫不经心道“他胃不好,不能喝酒。” 见时绪也转头看他,沈浩初耸了耸肩,“难道不是么?” 沈浩初接过侍者托盘中的温奶放在时绪面前的桌上,笑的特欠揍:“喝这个,对胃可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栀倾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花间不是离经 75瓶;唔岩 4瓶;咸鱼爸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酒过三巡之后,沈浩初也忘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席间人该醉的醉,该倒的倒。现在桌上剩下的酒水基本都是半瓶子直晃荡。 趁四周没人注意,时绪赶紧偷摸喝了几口酒……这么久不碰酒可憋死他了。 谁曾想这一喝就控制不住了。桌上琳琅满目的洋酒啤酒白酒被时绪一饮而尽,又喝了几口冰红茶和雪碧。 最后时绪还含了一片柠檬,终于浑身舒坦了。 喝是喝过瘾了,只不过人也彻底醉成了烂泥。忽然间,时绪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突然变成了两个。 时绪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含含糊糊问道“你小子就是沈浩初……” 时绪凑过前去,他猛地拍了拍沈浩初的俊脸“渣男!” 人虽然醉了,但这“渣男”俩字却特别清晰。 旁边醉酒的男生看见这一幕都快被吓清醒了。 沈浩初虽然也醉了,但这一下差点把他拍醒“谁……谁他妈敢打老子!” “来来来,沈少爷喝酒喝酒……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旁边的男生醉眼朦胧,突然故作神秘道“对了,沈少您还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怪物吧。一出生不光克死了他妈,还克死了庙里最德高望重的喇嘛。接连几天更是洪水蔓延,您说说这事情奇,奇不奇怪……” “最,最邪门的是……一提他名字,天上就会下雨。” 沈浩初不耐烦的把那男生手臂扒拉到一边,“滚一边去,老子才不信这个。” 原本正在收拾东西侍者连忙搭话圆场“不瞒您说,这事在城南这片都是出了名的。靳家就是有个怪物,出生时异象不断,邪门的很。” “啪啦”一声,酒瓶子碎裂的声音。 时绪摔碎了酒瓶,丝毫没有犯错的自觉,“你们懂个屁……” 他伸手指了指侍者,又摇摇头“你知道什么就敢在这儿胡扯,靳,靳择野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不知何时,时绪手机滑了出来被压在了屁股底下。原本黑着的屏幕上,明晃晃的出现了三个字。 ——通话中。 …… 靳择野正低头逐字抄写着书籍上的句子,拿笔的手指干净而修长,指端带着点薄茧。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旁边的灯亮着。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靳择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直到稳当当的写完了这一行的最后一句话。他才站起身接通电话。 电话那端声音嘈杂,背景音里很多人在喧嚣吵闹。 靳择野面无表情准备挂断电话,只听那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靳,靳择野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阴暗的房间中,少年的手无声攥紧,力道却像是要生生掰断手机。 …… 时绪只觉得有人拉着他往外走,只是恍惚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感觉到对方动作却很粗暴。 时绪下意识开始挣扎,看见对方脸的刹那又突然放松了“靳择野,你怎么来了……对了,谢谢你借我手机。” 靳择野不答。 时绪赶紧去掏兜,翻出来以后小心翼翼的递上手机。 样子特别谄媚,又有点讨好……像是怕极了他。 靳择野双目阖黑,他接过手机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里, 把时绪拽出灯红酒绿的会馆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松开手向前走。 靳择野腿长,走的也快。喝醉酒的时绪可跟不上了,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着“慢点,走慢点……” 靳择野站定在路边。 远处的时绪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却被路上的坑绊了一跤。情急之下连忙伸手扯住了靳择野的衣角,却又迅速放开。 少年委屈巴巴的道歉“对不起……” 靳择野的嗓音透着一丝沙哑“你刚刚说,靳择野的真身是什么?” “嘿嘿,你也想知道啊……过来过来。” 少年眉眼弯弯,招呼着他凑近点。 靳择野沉默了片刻,他刚弯下腰,便能感觉到少年灼热的气息混合着酒气铺洒在他侧脸,烫的人皮肤生疼。 少年嘴唇一张一合,像在透过带着雾气的窗户说话“才、不、告、诉、你。” 靳择野怔住了。 面前少年白净的脸上泛着点酡红,眼神却晶亮亮的,嘴角的笑意比夏季的晚风还要温柔“他的事,我才不会和任何人说。” 靳择野突然特别烦躁,他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时绪被他抱进了出租车后座,两条腿却还软在车外。 靳择野弯下腰,少年校服裤子下的腿光溜溜的,像是粼粼浪花中的鱼肚白。 “嘶……”少年的脸突然皱起来。 靳择野低头。 不知何时,他的指尖已经刺入对方小腿的皮肤。 “……” 靳择野定了定神,确定时绪在车后座稳当当的躺下后,他才低声说了一个地址。 司机敷衍的看了眼后视镜“知道了知道了。” 夜色中,车外的少年黑眸中似乎有点点猩红涌现。司机心中大骇,连忙讨好的笑笑,“我们都是正规公司的出租车司机……您放心,您放一百个心。” 夜色下的出租车一溜烟似的开走了,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令人生畏的怪物。 …… 靳择野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刚一推门,坐在大厅高背椅上的蒋梦芸便不满的看过来“这么晚回来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你,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蒋梦芸左手扶着面膜摇曳生姿的走来,紧接着一声刺破大厅的惊呼“这么大酒味,你居然出去喝酒了……靳择野你,你简直要丢光我们靳家的脸!” 靳择野沉默的看着她。 蒋梦芸被少年沉沉的目光看的有点瘆,尖锐的声音蓦地低了几度“看什么,再看我也是你家长……靳家现在的女主人。” 别墅二层,靳连毅撑着拐杖推门而出。咳嗽声掩不住男人雄厚的嗓音“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静了几秒,蒋梦芸小鸟似得跑到二楼,“连毅,我刚刚不过是说了这孩子几句,他就给我脸色看。这么晚回来还一身酒气,我连问几句的权利都没有嘛,我这不也是关心他吗……” 闻言,靳连毅不由得看向站在楼下的少年。 只见对方也看着他,眸色中满是冰冷……就像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靳连毅气急,怒火攻心一下子又咳嗽起来。等蒋梦芸帮他顺好气,才吼道“你,还不快给你妈妈道歉!” “算了算了,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性子特别倔,我受点委屈是应该的,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就他这样还配是我的儿子,整天画那几张破画在家里跟哑巴一样……” 靳连毅显然是气急了“我供他吃供他穿,到头来连句问候都没有。都是靳家的种……还是靳辞省心。” 蒋梦芸在旁边嘴角偷偷弯了弯,又连忙轻轻给男人顺气“靳辞今年选了商务管理,以后肯定是要进您的公司替您分忧的,自然明白分寸和尺度……” 靳择野默不作声上了二层楼梯。 楼梯旁的靳辞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被骂了吧。” 靳辞装模作样的嗅了嗅少年身上的酒气,胖胖的手指像是蒜头“真是奇了,城南居然还有人敢跟你一起鬼混。” 靳择野突然停在原地。 没察觉到异常,靳辞继续洋洋得意道“哦我懂了,你是个怪物……跟你一起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靳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住了衣领。 对方的神色实在太过吓人,靳辞的脸因为恐惧而煞白,他色厉内茬道“你,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我家!” 靳辞是真怂了,往日里他刺激靳择野几句,对方一点反应没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靳择野展露情绪。 靳辞感觉自己快被勒死的时候,对方突然松了手。栽倒在地上的靳辞顿时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小声恨道“人如其名,真是个小野种。” 靳择野径直走进卧室,屋内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 在一片黑暗中,靳择野精准无误的拿起桌上的水瓶,拧开瓶盖后,冰凉的水无声滑入喉间。似乎压灭了心底隐隐的烦躁。 在浴室中,靳择野解开了遮挡严实的上衣。他垂下眼眸,看着镜中的侧颈上……那一处密布的鳞片。 旁边的皮肤上青筋狰狞,如同活物。 这是他剖开了自己怀胎十月母亲的肚子,鲜血淋漓来到这世界上的证明。从没有人期待过他,旁人的践踏欺凌他也从未在意。 但此刻,他突然觉得镜中的人看起来确实像个狰狞的怪物。 靳择野的手指修长干净,像是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为了画画握笔,他一向很注意保护手指。 而回家前的一幕还深深印在脑海。 因为醉酒,少年大片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泛着淡淡的粉红,连指尖也透着点粉。那抹淡粉刺进靳择野的眼眸,喉间居然传来一种诡异的灼烧感。 有些东西你不能看,因为只看一眼你就再也无法忘记。 刚才靳辞的话响彻耳际。 ——你是个怪物,跟你一起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靳择野右手猛地砸向镜子,碎裂的镜子中少年双眸猩红一片,有大量血液涌出顺着指尖缓缓流下。 就像什么滚烫的东西舔舐过心尖。 也像是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宿醉并不好受,尤其是当你前一天把所有种类的酒都往肚子里猛灌。 头晕,脑胀,悔不当初。 时绪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像被大卡车碾过……宿醉嘛,正常。 一看时间刚好凌晨四点半。一转头,靳择野的床上也是空的。时绪对他室友不在宿舍住已经习以为常。 得,这觉干脆也别睡了。 来这里后,时绪觉得自己心性变得很强大。像泡澡的时候双腿“倏”的变成尾巴,他也慢慢习惯了。 别说,他这鱼尾巴还真挺漂亮的。 像是那种深海生物的鱼尾,扇面形的铺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颜色是深蓝色和淡青色交织,还透着点嫩粉。 时绪抖了一下尾巴,水波一下子被推开,热气四散暖洋洋的。要不是鱼尾的主人是他自己,他还挺想叫个人过来一起观赏。如果有人鱼公主真的存在……那一定也是他这种尾巴。 只不过泡着泡着,鱼尾却突然开始疼起来。 时绪揪起来一看……咦,他的尾巴什么时候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羽慕卿 13瓶;削了皮的屁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光滑的尾巴表面,鳞片中间有一片细小的缝隙。像是被人狠狠抠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鱼尾破了,时绪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好。但中午吃完饭回教室后,他却在桌上看见了一盒创可贴。 而且还是防水的创可贴。 卧槽,不会是昨天有人偷窥他洗澡吧? 可在班里左右看看,又不像有可疑的人。 正午的教室里静悄悄的,班里打篮球的打篮球,有的在自习室里画画。风吹过白色窗帘,掀动着桌上的书页。 穿着长袖校服的少年正在前排写笔记,背脊笔挺。 时绪心中一动,凑过去厚着脸皮问道“靳择野,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在我桌上放了创可贴?” 为了证明自己言之有物,时绪还把桌上的创可贴拿过来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刚刚有看见吗?” 靳择野抬眸看了一眼时绪手中的创可贴,他漠然道“没有。” “真的没有啊,你仔细想一下,刚刚真的没有人经过我这边吗……” 时绪嗓音清甜,他也没注意自己现在说话的口吻就像是撒娇。 靳择野手中笔尖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没看见。” “哦。” 时绪有点失望,不过念及对方大概真的没看见,他便站起身回到原位。 周围的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白檀的淡香,轻柔的融入吹来的微风中。 靳择野拿起笔继续书写。只是握笔的力道似乎用力了一些。苍白的皮肤表面可见青筋。 …… 上完课后,时绪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心里还在不停纠结到底是谁送的创可贴。 等回过神来,班主任的神情很是痛心疾首“我刚刚说的有没有往心里去,你可一向是班里的好学生,现在这次摸底测验到底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拍出一张近代艺术史的考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红圈。 “要是你家里有事,你就跟老师说。最近你上课老走神,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绪立刻点头如捣蒜“老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时绪特别诚恳“以后一定用心听课,好好学习。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过几天就是素描抽测,到时候全年级一起统考,你可一定得争气。” 班主任坐下叹了口气“你可不能徐睿沈浩初他们比,他们家里条件都是顶尖,来高中就是混个毕业,他们最后总要出国的,但你不一样……” “老师,我明白。” 就在这时,班主任突然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在宿舍真的没发生什么事,靳……他真的没做出什么事?” 哦豁,这幅口吻简直就像在诱导他说出什么一样。而且第一次谈到宿舍问题时,似乎班主任就对靳择野有偏见。 时绪当机立断道“没有啊,相处一段时间下来,感觉他虽然表面冷了点,但人还不错。” “那你就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时绪一脸好奇的回问道“没有啊,老师您所指的异常是指?” 班主任摇摇头,又恢复了和蔼的表情“没事了,老师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刚刚搬去宿舍,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还可以通知后勤赶紧调整。” “谢谢老师关心。” “如果按你现在的成绩继续下去,不知道这学期你的助学金还能不能申请下来……不能这么继续自甘堕落下去,知道了吗?” 时绪一僵。 我靠,跟助学金还有关。 那他岂不是画不好就得滚蛋了。 现在正是关键节点。他昨天才撞破了靳择野的秘密,这么一走了之难保不让对方心中猜疑。 思及原书主角凄惨的死法,时绪赶紧补充道“对了老师,我得先跟您说一声,最近忙着搬宿舍我是一点没碰画画,可能画技有所生疏……” 班主任没回头,“那你正好去找你室友帮帮忙吧,这不,他刚得的市里设计大赛金奖,奖状都在这儿呢。” 行吧,这话说了也白说。 原书中靳择野画技天赋极高,造诣出众。但他本身其实不喜欢这个。如果是真喜欢画画,又怎么会在被逼到最后黑化之后,画笔再也未动只是倾尽全部复仇。 这世界唯一一个支持靳择野画画的估计就是他那个作精小妈,送他来艺术学校也是为了让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上位。 找靳择野教他画素描,对方要是答应了才特么见鬼了。 时绪垂头丧气的出了办公室,却恰好遇见站在门边的黑眸少年。校服严丝合缝,勾勒出一股子禁欲冷漠的感觉。 对方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又听见了多少。 时绪低着头眼观鼻关心。等视野里那双长腿终于迈进办公室,他才小心翼翼的探头。 屋内传来班主任的声音“来,来了……很不错,你的作品申报市里之后又得了金奖,不能骄傲,以后也要继续保持。” 大概想象到屋内少年沉默的接过奖状,一言不发。 时绪轻嗤。 嘿,看来不光是他,那货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屋内班主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僵硬“对了,刚刚时绪来找我……” 什么,居然提到他了? 时绪刚想认真听,旁边就是一声洪亮如钟的问候“时绪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转头,陆闻正抱着一摞作业跟好奇宝宝似得看着他。 直到感受到时绪的怒火,陆闻才恍然大悟的压低声音“怎么了怎么了,你在听谁的墙角啊?” “……” 此时办公室里也没了动静。 擦,陆闻你个二百五! 时绪不敢再多听,随便编个理由算是糊弄过去了。 …… 办公室内,班主任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你和新室友相处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班主任的声音里还带着点讨好,还透着点微不可察的恐惧“……如果有什么情况,老师可以给你调换宿舍,你只要说一声就行。” “他很好。” 这是靳择野进屋子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他就闭了闭眼,像是已经极为疲倦。 班主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道“那就好,那就好,住宿舍最重要的就是相处和谐……不过你平时一直表现很好,家教也严格,老师还是很相信你的。” 班主任匆匆扫过少年严丝合缝遮盖的脖颈处,他使劲凑出一个笑脸“如果出什么事的话,直接来找老师就可以。” 下课铃响后,早已收拾好书包的时绪匆匆跟上前面的人。 他算是发现了,放学后靳择野一向是班里走的最早的,坐在前排的高个身影很显眼,但是稍不留神人就没影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很。 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人,也没什么怨言。 做人呢,还是要有梦想……他准备试一试,让靳择野辅导他画画。 时绪也在心里做好准备,如果对方稍微变脸色,或者有一丁点不满,他立马不再纠缠。 不过学艺术实在太烧钱,这地方就跟个销金库似得。 一盒铅笔就够他一天的饭钱,这还只是一种。 素描中需要画人像头发和阴影部分的粗头14b,画细节的hb和2b,种类牌子数不胜数,让人看花了眼。 再加上据说是一些高等艺术学校指定考试专用的康颂纸,时绪翻来覆去看那玩意都只是单纯的白纸,价格却贵的咋舌。 ……用这钱去吃几顿麻辣小龙虾,它不香么? 时绪没什么对艺术的追求。巧的是,原书主角也是城艺免除他的学费才没选择转走。 只不过原书主角画的比他好点……不用愁过不了关。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时绪一看备注,马上清了清嗓子“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时母仍然小心翼翼“没,没什么事……妈就想问问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新室友还相处的来吗?” 时绪一抬眼,路的尽头他新室友早走的没影了。 时绪面不改色“妈,您不用操心我这边的事情,新室友对我特别好,每天放学还等我呢。我俩每天一起上学下学,互相还有个照应。” 闻言,时母像是极其开心道“那你那个同学人很好啊,有时间的话可以让他上咱们家来玩,让妈也看看。” ……靳择野去他家? 时绪皱皱眉,声音却依旧轻快“等过一阵子吧,最近学习太忙了,每天作业做都做不完。” 又聊了一会,时母突然道“阿时,你那边生活费还够不够花,需要妈再打点钱过去吗?” 家里并不富裕,时母却还是一心想着他这边的情况。 时绪喉头有些涩,赶紧应着“嗯嗯,不用妈,我这边都够。上次您打的钱我还没花完呢,您留着钱自己买点水果,别老吃前天的剩菜……” 那边没动静了。过了一会,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母声音有些发闷,像是刚哭过“妈不动那钱,都给你攒着……” 又说了几句,等那边挂断电话时绪才收起手机。 他从没奢求过温暖,孑然一身的长大。小时候学的是“山有拦路虎,平地生荆棘”,活在世上就要让人知道你是不好惹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个人在挂念着他。特别真切……仿佛伸手可碰。 时绪不愿意向时母开口要钱,所以目前助学金他必须争取。 宿舍门没锁,看来靳择野早就进去了。 时绪站在门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 “靳择野,你能辅导我画素描吗?” 太直白。 “靳择野,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太婉转。 “靳择野,拜托请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是我这一生的请求!” 呃,这是哪个电影里的台词来着? “靳择野,我想求你个事,你能不能辅导一下我的素描,足够应对考试就行,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一推门,时绪舌头突然打结。 宿舍被收拾的整齐,映入眼帘的是摆好的画架。上面架着已经铺好的白纸,洁白如雪。旁边是一排排削好的崭新铅笔,排列整齐。 穿着不合时宜长袖校服的靳择野站在画架旁。 微风轻轻掀动着他的衣角,拿着铅笔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处隐约弧光划过。窗外懒散的阳光洒进,少年精致的侧脸被描摹出几分凉薄。 见他还愣在原地,靳择野抬眸“不是要我教你画画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霜喻、日暮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袅祁。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陆闻觉得最近时绪有点奇怪。 一向懒散的时绪居然每次都早早收拾好书包,等放学铃一响就马上冲出教室,每次早上来的却越来越晚。 而且一来就趴在桌上,特别疲倦的样子。 用男人的角度来看,就是虚着了,还有点像放纵过度的状态。 陆闻一时间好奇心大盛,上课的时候他忍不住捅了捅同桌后腰,“诶诶时绪,你现在每天都在干什么啊?” “唔……别闹。”时绪翻个身又睡着了。 一声娇嗔婉转动人,又甜又腻味,让人感觉先是心尖被轻轻搔刮过,惹的人浑身燥热。 班里安静了刹那。 前面讲课的古板老师惊的眼镜都快掉下来了,“成,成何体统!” 下课铃声一响,几个男生迫不及待的围过来,“卧槽陆闻你牛逼啊,上课还特么敢看片,还公放!” 看个屁。 陆闻气的磨牙。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帮孙子想象力这么丰富。 有男生挤眉弄眼的揶揄道“不光看了,那看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难以自拔。居然耳机线都没插好。要不就是陆闻你买个了漏音的耳机,趁保修期内得赶紧去让老板赔钱啊!” “你是没看见许老师那脸,都快绿的滴出水了。不过陆闻你这片儿女主角声音够劲儿啊,老子都差点没克制住。” 几人立刻哄笑“求种啊,陆哥好人一生平安!” 陆闻转头一看,只见罪魁祸首正在旁边睡得安逸。 他哼哼两声“滚你的,老子新买的beats蓝牙耳机,怎么可能漏音。你以为谁都跟你似得在路边摊买耳机,十五块钱两副还打八折?” 等勉强把男生们对付过去,陆闻赶紧把时绪叫醒。 这回他长了个记性,足足离了有几米远,碰都没敢碰时绪身体。 “时绪你可害惨我了!” 时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起来还没睡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谁叫你上课,突然出那么一声……” 陆闻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这事儿好像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他手贱。 时绪彻底醒了,他拿起上节课涂涂抹抹的速写本递过去,满眼期待“陆闻,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陆闻接过本子,只见白纸上画的是长方体,虽然笔法略显笨拙,但大形体和轮廓抓的很准,整体空间感不错。 再往前翻,全部是几何图形的练习。已经积累了挺厚的一沓,看得出来很下功夫。 但陆闻依然摸不着头脑,“还行啊,不是,所以你这几天都在画这些?” “还行,咱这水平叫还行?” 时绪摇摇头,拿过本子小心的塞进包里,“不懂欣赏。” 陆闻依然满腹疑问“要说几何体咱们不是开学就练过了吗,而且过几天素描肯定要考雕塑人像,你画这些也没用啊。” “要考雕塑人像?” “对啊,咱们老师出题风格你还不知道,之前两次都考了几何,这次肯定要换人像了。毕竟都学了这么久了。” 时绪收拾书包的手一顿,半晌他才应了声继续收拾。 …… 等回到宿舍,靳择野看起来刚洗完脸,黑色有些凌乱,发丝微湿还在滴水。 听见声音他头也没回“先去削铅笔。” 时绪“哦”了一声,把书包仍在床上就开始低头削铅笔。按照之前的规划,今天应该要画球体的素描。 可是刚画完大概的轮廓,时绪就有点坐不住了。 旁边少年干净的手指正在虚空中描绘着圆形的轮廓,靳择野声音很淡“球体是最难的几何体,轮廓比较难抓,不要急躁。” 又站在远处端详了几秒,少年接着道“阴影分界线不要画的这么死。” 大概因为刚洗完脸的缘故,时绪能闻见对方身上有股薄荷味,清凉凉的。 时绪深吸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能画雕塑人像?” 靳择野凝视着画纸上的图形,“你的笔法还很生疏,直接画雕塑人像你的形会不准。” “但是考试……” “你先把今天的球体画好。” 时绪没吭声。 等画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道“这几天很谢谢你,但我真的觉得现在可以画雕塑人像了,不管行不行都要先试试吧……而且马上要有考试。可能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必须通过这次考试,我需要那笔助学金。” 宿舍安静片刻,旁边的黑眸少年伸手摘下耳机,声线淡漠“你说什么?” 时绪气结,用力把橡皮把阴影轮廓擦的更柔和一些“没什么。” 不就是圆吗,谁不会似得,他就画给他看! 谁怕谁啊。 …… 夏季夜晚依旧燥热,天边稀稀拉拉挂着几颗星星,天色昏暗。 偌大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夜跑完的靳择野摘下耳机。他拉开长袖拉链,黏腻的汗水似乎粘连着衣服,潮的像是在水里。 充分运动完的身体滚烫,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温。 宿舍公共洗浴室空无一人。花洒中冰冷水珠浇在少年精致的侧颜,滑过颈间狰狞的鳞片,也抚平了滚烫灼热的血液。 随手用搭在一边的干燥毛巾擦干头发,靳择野跨过安静的宿舍走廊,径直推开了宿舍的门。 一进门便是散落一地的画。看得出来是相当烦躁,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画出来的画。 画纸上全是球体。画纸上轮廓线很淡,但是光影的把握力已经初具雏形,可以看出几分用功。 靳择野眸中透着点微不可察觉的笑意。 座椅旁边,少年倾身趴在画架上,左手弯曲搭在额前。右手上还握着铅笔。半张脸压在白纸上,鼻息微微有呼吸声传来。 看样子是累极了。 靳择野伸手调暗了灯光,他弯下腰把散落在地的纸张整理整齐,放在时绪旁边的桌上。 “醒醒。” 被推了一下,时绪不满的砸了砸嘴“唔……别动。” 少年的手触电似得从时绪肩膀撤开。 他天生感官极为敏锐。而在此时安静的空间里,对方像是撒娇一样的声音,像是在他心尖炸开。 一切都放大了。 轻微的呼吸声如同幼猫,少年睫毛微颤的声音,还有窗外燥热的蝉鸣。 黑暗中靳择野甚至可以看见对方嘴唇嫣红饱满。 心底似乎有什么在叫嚣着,想要争破牢笼。 脖颈处隐隐的疼痛不容忽视。 靳择野默不作声的走向淋浴间,冰冷的水瞬间浇灭滚烫的身体。在黑暗死寂的淋浴间内,靳择野站了很久。 走出浴室外时夜已经深了。 少年双目阖黑,轻点几下屏幕拨通电话“李老师,关于这次测验的主题,我有个建议……” 清晨,时绪从床上醒来,只见旁边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他昨天扔在地上的画。 ……不用说,那位辛勤的田螺姑娘一定是他的室友。 时绪挺开心。看来他这段时间死乞白赖缠着对方也有点效果嘛。 今天帮忙收拾桌子,明天就能互带早餐,后天没准就能在一起讨论班里那个女孩漂亮。成为无话不谈的兄弟指日可待啊! 时绪心情大好,洗漱完后哼着歌往学校走。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哟,同学好巧啊。” 只见沈浩初斜插着兜,正笑嘻嘻的朝他打招呼。怎么看怎么像预谋已久“好巧啊,同学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我吃过了。”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沈浩初露出一口白牙“哦,其实我也吃过了。” 亦步亦趋的跟着时绪走了一会,沈浩初突然提议道“离学校距离还挺远,不如坐我的车去学校吧。” 一辆黑色轿车低调缓慢的滑行在沈浩初身后。 时绪抬头看看不到三十米远的学校大门“……不用了吧。” 校门口有男生从车里钻出来,朝这边热情的打招呼“沈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废特么什么话。” 沈浩初朝那边比了个中指,脸上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走到学校门口,沈浩初敲敲车窗,玻璃滑下他接过书包一背,跟男生们凑到一堆漫不经心的搭了几句茬。最后转头朝时绪挥了挥手“先走了,同学我们中午见啊。” 正午的阳光正盛,男生们正在操场上活跃着打篮球。 篮球场是绝对的荷尔蒙聚集区,每个抢到球的男生都觉得自己最帅,被判24秒违例也不想撒手。 沈浩初这货尤甚。打球时又独又霸道,偏偏投篮还准。迫于威势,队友基本都会把球传给他。 球场上的少年恣意张扬,阳光下发梢上的汗水都在熠熠生辉。 “又进了!三分啊啊啊啊!” “太帅了吧,这场比赛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啊啊啊我们待会去给沈少送水好不好!” 女生们心脏砰砰直跳,看台上的时绪却只想睡觉。 中午休息时间强硬被沈浩初拉过来看球,当着班里几十双眼睛看着时绪也没拒绝。 没想到这货变本加厉,居然让他帮忙拿着水和毛巾,拎着毛巾的一个小角,时绪面无表情。 快打完吧,下午还有素描测试呢。 靳择野刚出教学楼就听见操场上传来阵阵呐喊声,就像在举行令人振奋的比赛。 无意中往那边一瞥,他突然站住了。 球场中心的沈浩初俨然是全场的焦点,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每进一个球就朝看台瞥一眼,不顾周围的尖叫只是专注看着一个人……靳择野不自觉的被牵引向看台,顿时一滞。 观众席上坐着时绪。 又一记底线投出的漂亮三分,球场上的声浪越发猛烈。少年浑然不在意抹了把汗,朝那边喊了声。看台上的时绪便穿过尖叫呐喊的人群,默契的把毛巾递给他。 那少年立刻肆意的笑了几声,手懒洋洋搭在时绪身上,仿佛无比自然。两人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异常惹眼,仿佛他们中间再容不进旁人。 教学楼旁有几个学生立刻被这一幕吸引,不由得感叹“你们看见没,沈少打球从不喝别人拿的水,现在这待遇可是独一份啊,他俩简直配一脸!” “就是就是!没人能抵挡沈少的家世和魅力吧,估计很快能在学校成双成对出现……” 几人正起哄笑闹,却突然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背脊而上。 明明是盛夏,却突然有种如坠冰窖的恐惧。有人侧头,路过的少年抱着一摞书,黑色碎发遮住眼眸,看不清神情。 少年背脊挺直走的很快,一路再没有朝嘈杂的操场看上一眼。 正午太阳异常刺目,但却很快下起雨来。天空乌云密布,雨势变大,操场上很快空了。 沈浩初一个急停跳投把篮球潇洒的投进篮筐,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走过来“怎么样,老子打球很帅吧。” 对方没吭声只是蹙眉看天,沈浩初倒也不恼。 都说城南山水绕指柔特别养人,看来确实如此。当时他家给城南绿化建设投的几千万真值啊。 他面前的少年模样生的特别干净,白色棉质短袖下的身形纤细,但露出的胳膊和小腿却白的能晃了人眼。 看着看着,沈浩初就感觉喉间平白无故滋生出一股渴。 这模样简直就像长进了他的心里,让他舍不得放手。对方越不搭理他特越想往上凑,每天都好奇那张脸上出现别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沈浩初已经无比确信……他就是想要他。 雨势越来越大。操场上的学生几乎都走完了。 沈浩初把毛巾甩在旁边懒懒抱怨道“你们城南怎么都好,就是天气太多变了。” 时绪准备要走,沈浩初突然扯住他的手腕,“你再陪我待会。” 时绪不耐烦的挑眉“放开。” 他清楚记得因为真身是蛟龙,靳择野的心情会直接影响天气。现在这太阳天下雨太奇怪了……难道是靳择野那边出事了? 沈浩初眯眼看他,颇有点耍无赖的架势“我偏不。” 有必要和对方说清楚……当前自然是保命重要,哪有什么时间去搞感情啊。 时绪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他正色道“沈浩初,我真的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刚刚说什么?” 沈浩初脸色突然变了,他视线猛地变得锐利,紧抿的唇线透着极度的不悦“雨太大了老子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喻、日暮晚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暮晚 22瓶;29743530 10瓶;酌花问酒 5瓶;纨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雨一直下到下午,第一节 课是素描测验。班级里很安静,除了纸张摩擦就是铅笔的沙沙声。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放下手机,镜片后的眼睛犀利的划过每个学生。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 进来的少年穿着校服短袖,已经被雨水浸透了。原本白色的校服上还有晕开的泥点子,像在雨天的操场上滚了一圈。 发梢上的水珠顺着少年侧脸往下淌,湿哒哒的一直滴进衣领里。他朝老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监考老师推推眼镜“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赶紧坐好。” 时绪沉默的回到座位,他抽出纸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又在湿衣服外披了件长袖校服。他随意翻起桌上考卷。 题目默写球体几何,侧面光。 要求物品帷幔,桌台。 “……”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陆闻没做声,等交完卷后才冲到边上一顿翻箱倒柜,最后套出件长袖外套递给时绪“快点换,不然到时候肯定感冒。” 那衣服看着上面全是灰,也不知道陆闻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见时绪犹豫,陆闻翻了个白眼“有的穿就不错了,你还嫌弃,爱穿穿不穿拉倒啊。” “穿穿穿。” 时绪抢过衣服,扬了个笑脸“谢谢你啊,陆闻。” “废话少说,我给你把这门,赶紧换衣服……” 等时绪换完衣服,陆闻转身去学校小卖铺买了盒酸奶。他手中刷着朋友圈,嘴里叼着吸管正准备结账。有个人却直接插进队里。 陆闻刚准备开口骂,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前面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等等,这不沈浩初沈大少爷吗? 只不过沈浩初现在浑身湿透,校服上面全是沙和泥点子,看着挺狼狈……不是,看着怎么这么像他同桌的同款啊,连脏的位置都差不多。 此时沈浩初手里正拿着创可贴,满脸不耐烦。再仔细看,少年轮廓分明的脸上还红了一块,正往外渗着点血丝。 不知何时,对方转头斜睨着他“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 这语气明显不善,听起来心情已经差到极点了。 陆闻唯恐撞在枪口上,他迅速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好像有哪里不对。 陆闻又赶紧点点头“……见过见过。” 等回到教室,陆闻赶紧和时绪分享新闻“太恐怖了,居然有人敢和沈浩初打架,谁这么大胆子敢和沈少正面刚啊?” 时绪头也不抬“我打的。” 陆闻吓得赶紧用手掌贴近时绪额头“没发烧啊……” 时绪…… 这次还真是他打的。 当时操场雨势渐大,沈浩初表情又明显是来者不善。时绪出手也没控制轻重,直接把人揍了一顿。 他一出手,对方开始表情还有着兴味,但很快就认真起来。时绪打小打架就没怕过谁,但无奈现在身体敏感,但恰巧沈浩初打完球体力消耗大,他俩居然打了个不分上下, 看沈浩初那样应该这一阵子都不会来找了。 好事成双,这次素描测验又真考了他最拿手的几何。时绪打开柜子,正好他没带伞……去找靳择野蹭一下伞,顺便吃个饭加深一下兄弟情岂不美哉! 时绪一直站在屋檐下。 各式各样的伞出去了,教学楼的人几乎已经走空了大半。 就在这时,他眼尖的发现教学楼门口的一柄黑伞。 少年总是那么干净,衣服即使下雨天也一尘不染。熨烫妥帖的校服被谨慎的拉至最高,透着股莫名的禁欲感。 时绪眼前一亮,连忙喊了声“靳择野!” 小雨淅淅沥沥,对方撑着伞的身影似乎僵了片刻,紧接着如没听见般像前走去。 “靳择野!”这次对方干脆没有理会。 心一横,时绪索性跑进雨中。他把手搭在额头挡着落下的雨,连裤子都来不及挽。 道路两旁都是泥泞,他一脚踩过一个大水坑,差点滑倒。时绪慌忙稳住身形,又踩着水洼向前追去“喂,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黑伞微微掀起。 时绪发丝被雨淋得贴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短袖几乎湿透了,紧巴巴的黏在身上,狼狈的像只被淋湿的小狗。 他的声音透过雨声准确无误的传到靳择野的耳中“咱们学校不远处开了一家日料店,晚上去尝尝吧,我请你!” 生怕靳择野没听见,时绪还比了个手势,又朝他挤挤眼,亮晶晶的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旁边已经有学生好奇的看向这边,操场上那刺眼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心脏一下变得异常冷硬,靳择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漠然“我赶时间。” 黑伞不动声色的侧过了他,笔直走向前方。留下原地被淋得透湿一脸懵逼的时绪。 时绪??? 这是什么,一夜重回解放前? 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冒雨跑回宿舍的时绪只觉得特别冷。甚至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把空调开到最高,身上盖了两层被子还觉得冷。 再一看体温计……三十八度二。 他体温本来就比别人稍低,这个数字已经挺吓人了。 时绪迷迷糊糊摸出手机,哑着嗓子和班主任请了个假。脱力的手立刻耷拉下来缩进被窝,他把手机随意丢在一遍,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见宿舍门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还是冷,就像一丝不挂光着在冰窖里似得,深入骨髓的冷。 时绪感觉自己就像赤身攀登珠穆拉玛峰,雪和冷风扑面而来……马上就要把他生生刮掉下去了。 情急之中只能乱抓,手指不经意间好像碰到了很热的东西。如同救命稻草,时绪忍不住拼命往那边靠过去,直到紧贴着热源。 时绪没注意那一瞬间热源仿佛僵住了。他只觉得仿佛一股暖流润到了心里,全身都无比惬意。 时绪卖力的贴近热源,睡梦中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就像冬天饥肠辘辘的乞丐尝到了火锅里第一片嘶嘶作响的肉片。 靳择野猛地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旁边的时绪突然蹭了上来。少年脸上泛着点酡红。但贴近他的皮肤却冷得像是冰块。 黑暗中,靳择野声音沙哑“……时绪?” 沉默片刻,他突然伸手探了探对方额头,发现温度烫的惊人。 高烧,而且多半是下午淋雨导致的。 时绪为什么要进雨里找他,即使冒着大雨也要过来找他……他不明白。 对靳择野来说,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奇怪的是,此时他的心跳异常剧烈,仿佛能震破耳膜。 他下意识坐起身,烧得迷糊的时绪突然准确无误的扯住他的手,嘴里含糊道“……不要走。” 黑暗寂静中,靳择野猛地一颤。他僵直的坐在床边,却鬼使神差般一直没有抽出手。 有人一直抓着你的手紧紧不放开,这种感觉很奇异。就像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需要。 而此刻对方仿佛一刻也离不开他。 靳择野有点迷恋这种感觉。 他能感受到发着烧的时绪手心软软的,还泛着点湿……却着魔似得让他舍不得放手。 后半夜,时绪皱着眉头只觉得手心被火燎,他下意识一个劲往外推拒,“好烫,走开……”终于与热源隔绝出一段距离,时绪这才眉头舒展,如幼兽般把双手小心翼翼缩在身前。 黑暗中,靳择野猛地睁开冷漠的黑眸,他深深凝视着身侧满脸难受的少年。 对方离开了……他手中顿时空落落的。 靳择野薄唇紧抿,下一秒却强硬的把对方手指一根根摊开,强迫对方湿|软的手心重新紧紧包裹住他的手。动作执拗的令人侧目。 黑暗中有人声线嘶哑“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时绪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但是一觉醒来,他感觉高烧基本退了一半。不过浑身还是疼得慌,不想动。 他刚一睁眼,旁边传来靳择野淡漠的声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卧槽,天上下红雨了? 这倒是稀奇,他室友居然会主动问他想吃什么。 时绪盯着他,想从对方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靳择野慢条斯理的系好校服,伸手拿过规矩放在椅子上的书包。他站起身,瞥了时绪一眼,居然准备直接往外走。 见鬼,这等良机他岂能错过! 时绪从被子里露出了个脑袋,瓮声瓮气道“想吃小笼包。” “还有皮蛋瘦肉粥,酥皮蛋挞……口酸,想吃甜的。” 时绪跟报菜名似得说了一堆,偷眼看靳择野。但对方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耐烦。很快后勤部就过来了,丰盛的早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居然真按他说的一样不落! 小笼包肉美多汁,皮蛋瘦肉粥不油不腻,酥皮蛋挞咬上一口更是满齿留香,再加上琳琅满目的点心…… 空无一人的寝室里时绪吃饱喝足,抹抹嘴巴感觉病一下子好了大半。他请了一天假,明天又是周末假期。临近正午,时绪溜达着便走到了时母的店里。 面包店内墙面虽然破旧,但里面却被收拾的整洁。 烤箱和锅炉更是被时母每天打扫,这里的面包用料足而且干净,在附近街坊四邻间口碑还不错。 正午客人少得很,时绪在店内帮忙打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门铃突然响了,一个系着丝巾女人推门而入,婀娜多姿的摘下太阳镜“阿姨啊,你们家还卖红豆酥吗?” 时绪在旁边眯了眯眼,只见硕大的珍珠项链在女人颈间闪亮。 “有,有,您稍等。” 时母连忙笑道,她戴上手套弯腰去锅里取。 那手套虽然被洗的很干净,但看上去已经有些旧了。女人嫌弃的皱紧眉头“对了阿姨,你家干净卫生吗,吃了不会吃出问题来吧?” “怎么会呢,附近的邻居总来我家买,从没有人吃出过什么问题啊。” 时母赶紧擦着手解释,双手打包好恭顺的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打包好的红豆酥,捻着口红的嘴唇仍在张张合合“我只吃新做出来的,过几分钟表皮不酥脆我可吃不惯,要不是常去那家店关门了,我才不会来这破地方呢。” 时绪突然笑着迎出去“阿姨,您的项链真好看……是珍珠吗?” 这声“阿姨”叫的女人脸色一变。但面前穿着校服的少年偏偏笑的特无辜,让女人一时也不好发作,“哼,不识货,这可是产自波斯湾地区的天然珍珠呢。” 女人忿忿的戴上太阳镜,高跟鞋蹬的很响,门在她身后重重撞上。 见状,时母连忙把时绪拉到一边“那是靳家的蒋梦芸,是靳连毅新娶进门的太太,记仇的很,别轻易得罪她。” “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串……应该也是靳连毅送她的。珍珠现在可值钱的很呢。” 时母随口道,却看见时绪一脸若有所思。她忍不住道“店里太热先别忙了,有妈看着呢,难得周末你从学校回来,去外面玩会吧。” 家里空调跳闸了,确实热如蒸笼。时绪拿起了门后的扫帚,他迎上时母担忧的目光“真没事儿,妈你去旁边歇会。” “好啊,阿时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时绪注意到时母转身的背影微微佝偻,在每次往返烤箱和柜台,反复躬身起身之间……女人默不作声靠着一双手挣出了一家的生活费。 时绪鼻腔突然有些酸。 等把店里几个死角都打扫干净,已经快中午了。时绪把扫帚放在一边,去楼上里屋简单冲了个澡,又换身衣服。 回到卧室,时绪把几滴眼药水滴进眼睛里,随后再屏住呼吸眨眨眼,泪水立刻凝结滑下直直落入他早已张开的手中。 果然如此,他的猜想是对的。 手掌中心赫然是个完美的圆型珍珠,在阳光下的光芒异常漂亮……甚至比刚刚蒋梦芸脖子上戴的那串还要好看。 收好三颗珍珠,时绪路过厨房时喊了一句“妈,同学约我出去,待会回来。” “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注意安全啊……对了,这是刚烤好的饼干,给你同学带过去吧。” “不用了妈!” 出门后时绪才发现距离这一街之隔的地方原来是个繁华的商业街。街上开着的典当行清净,空调开得足足的,冷风一个劲往脖子里灌。 “您好。” 店员本来正在玩着消消乐,一听到声音清脆连忙应了一声。他抬头一看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白净的脸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店员忍不住放缓声音“有什么事吗?”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朝他笑的纯真:“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颗珍珠值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栗、霜喻、筱兰芷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店员有些不以为然。 他这里是城南最大的典当行之一,屋里挂着的稀罕玩意不少。有附近学生放学来扒着窗户眼巴巴的看早已是常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今天也不例外。 店员随手把珍珠放在软布上,对着光线粗略照了一阵。 只是看着看着,他很快变了脸色。不自觉坐正身体后又仔细戴上手套,他拿出放大镜认真端详着,“不可能啊……” 只见软布上的硕大珍珠迎着光线表面居然隐隐有七彩的虹光,流溢出明亮的光泽。显然是养殖珍珠不可比拟的。毫无疑问他手中这颗的光泽分明是天然珠。 十毫米的天然珠本就难得,更为罕见的是,而他手中这颗在放大镜下还是完美的水滴形,珠身饱满光洁,俨然是堪称珠宝级的珍珠! 店员连忙正色,他不敢再小觑面前的少年。把人招待进里屋之后,又亲手用段泥紫砂壶给对方泡了一杯上好的明前龙井。甚至他连语气都无比恭敬道“稍等,我去里屋检测一下。” 片刻后那店员走出,满脸褶子堆笑“刚刚我打电话咨询过老板……这颗珍珠老板愿意给您出这个价?” 店员比出一个“三”的手势。 时绪挑眉“三千?” “三万。” 那店员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态度已和刚进门时完全相反“而且您要是再有类似的,欢迎您再来店里,我们绝对以最高价欢迎您。” 想来这三万应该有水分,而且看样子对方也没少赚……不过无所谓,本就是赚笔快钱的买卖。 时绪放下茶杯也笑了“那合作愉快。” 典当行的店员丝毫不含糊,直接取出三万厚厚的现金交给时绪。 等人走后,店员才来到里屋。里屋陈设完全换了个格局。 古香古色黄花梨的屏风紫檀的茶几,瓷盆里翡翠兰盛开旁边续着上好的沉香,像是招待极其重要的来宾。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的瞥过店员手中的珍珠“这珍珠挺别致的,我收了。” “您开玩笑了,这整个店都是您的。” 那店员恭恭敬敬的把珍珠放进绸缎小袋里,又脱下手套,这才把珍珠双手奉上。他嘴上没停“这次咱们店里新到了清胭脂红彩轿瓶,再加上花卉纹寿桃钮攒盒一对……知道沈老爷子喜欢收藏这些,我今早已经托人送过去了。” 店员偷偷抬眼。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高挺鼻梁下薄唇微勾。他手中正把玩着珍珠,深邃铅灰色的眸中却兴味十足。 看起来矜贵又薄情……也确实如此,根本看不出是在城北只手遮天的主。 店员不敢再看,半晌才问道“沈总,以城南商圈开发区的现状来看……咱们能中标吗。毕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城南这边还有靳家许家盯着,城北这边可能不太好大动作。” “不足为据,城南这几家虽然根深叶茂,但根骨早就断了。深埋在泥土里的树根会溃烂而死,树冠也会跟着慢慢枯萎。” 男人脑中回忆着刚才那幕。 屋外的少年起身时纤细的小腿骨骼匀称,在短裤下白的惹眼。他沿着店里走了一圈,手中的搪瓷杯几次抬起作势要喝……可里面的东西分明一口未动。 少年像是学生,动作神态看上去都很是怯懦乖巧。但偏偏有着和长相截然不同的警备心。 甚至对方临走时还敏锐的朝这边看了一眼。 回忆起少年衣服上清晰的校标,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兴奋“……原来是城南艺高的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 时绪兜里揣着三万,感觉一路看见什么都特别顺眼。就连刚刚屋里屋中那股探究的视线都被他抛在脑后。 古籍《搜神记》中曾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所谓落泪成珠,便是从这里而来。 原书主角哭泣时便会落泪成珠,切切嘈嘈落玉盘很有节奏,惹得一众男配施虐欲更盛,便更加用尽手段弄哭主角,美其名曰“情趣”。 去特么的情趣,这分明全是钱! 有这笔钱他们至少可以在夏天买一个好一点的空调,让时母不用在闷热的屋内操劳。 时绪打算给时母留两万用于装修,剩下的一万存款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他还存了个心眼手中还留着两颗珍珠。看那店员表情他就知道这两颗珍珠不给是对的。 这珍珠太珍贵处理不当可能会招来麻烦。 在家短暂待了一晚,第二天清早时绪取出两万块郑重的递给时母。 时母一脸惊讶“这钱……” 时绪一乐“妈,您还真别想太多。也就是前几天我买了张彩票,没想到昨晚开奖中奖了。一等奖一百万,我正好蹭了个零头。正好今天没事,我就直接把钱领回来了。” “您收起来吧,找个地方放好了。这钱干净得很,但是您别让别人知道就行。” 时母犹豫的点点头,她把钱用报纸裹起来,又用皮筋缠了几圈。她把钱放进了家中最深的抽屉里,又小心的把锁重新扣上。 虽然心中依然有些疑惑,但时母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家里本就不富裕,突然多出两万来难保别人不会多想。 收拾好之后,时绪进里屋洗了把脸。清早客人不少,他出来后便站在门口开始忙着招呼“阿姨您今天还来买面包啊,快请进。” “许叔叔,就知道您最喜欢吃我妈妈做的红豆派。最近红豆涨价了但我家价格没变。良心的很,您得常过来啊。” “好久不见,张阿姨又变漂亮了,正好新出炉的酥皮蛋挞给您包好了……行雨天路滑,您慢走。” 这周末早上时绪一直招揽客人,已经称得上轻车熟路了。 时绪应变能力强,嘴又甜,脸生的白净直叫人心生欢喜。路人看见了都想搭几句话,也就是最近街坊四邻好多才知道原来时家的孩子这么会来事儿。 被夸漂亮的阿姨心花怒放道“好,还有那个牛角包和泡芙,再给我包两袋吧。” “好嘞,您稍等。” 这几天家里面包销量尤其的好。时绪即使忙着也开心。他帮着把考好的面包一个个放进纸袋里,这时门铃突然“叮铃铃”的响起。 他笑着转过去“您好,欢迎光……你怎么来了?” 来人居然是沈浩初。只见对面少年皱着眉不情不愿的弯腰掀开挡帘,抬眸四下环视一圈。嘴里振振有词的评价道“这地方怎么这么窄。” 时绪没生气,只笑着接道“是啊,这么小,真是辱了沈少的眼。正好我家屋里热没空调,麻烦您哪凉快待哪去吧。” 自从那次打完架,时绪索性跟沈浩初撕破脸皮。没想到对方还是跟牛皮糖似得跟在他身后,赶也赶不走。 “话还没说两句就急着赶人,你要这么做生意早破产了。” 沈浩初也没生气,他只顾着打量屋子里,半晌还好奇的问道“这种地方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么?” 时绪“……” 沈浩初一身运动装,耳钉被店内灯光照耀的熠熠生辉。右手上机械腕表上的钻很是扎眼。时绪一眼认出对方脚上踏着的是一双挺扎眼的nike air 球鞋。 这是陆闻上课跟他念叨了好几天的款式,说是得赝品都得一千多,球鞋里当之无愧的鞋王。没想到转眼就看见沈少爷踩在了脚底下。 对方鞋面崭新,踩在有些屋内裂缝的白瓷砖上确实不怎么搭。 时绪整理着托盘上的碎屑,懒懒道“你车不会停外面了吧,这片巷子窄,你别堵着人家的道。” 沈浩初勾起嘴角“猜错了吧,爷今天走过来的。” “……你怎么找到这的?” 沈浩初斜斜瞥了他一眼,踱着步子在面包架旁边转悠“谁特意来找你了,老子今天是来买面包的。” 大概是这边声音大了点,里屋的时母问了一句“阿时,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人过来问我点事,马上就走。” 时绪话音刚落,只见沈浩初突然用指尖点了点玻璃,随手指了几样,神情透着股倨傲“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 时绪利落装好,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沈浩初眯起眼睛。 这几天在学校没见着对方,他心里惦记一问才知道原来请了病假。但面前少年病容看不出来,倒能看出一副赶人的架势。 “一会还有别的客人会来,屋里热店小了人也走不开。您在这杵着会妨碍我们做生意。” 面前少年脸上带笑,话也说的滴水不漏。只是那态度怎么看怎么让人恨得牙痒痒。 见他没反应,少年又建议道“如果没别的事的话……” 沈浩初都气笑了,他直接从兜里翻出卡拍在桌上“把你们店里所有能卖的都给我包好了……我宣布你们店到这儿就打样了。” “你,跟我出来。” 出了面包店来到窄巷旁边,沈浩初直截了当“我问你,刚才你有没有出去?” ……难道他刚刚进典当行被沈浩初看见了? 时绪心里一紧,面上却轻松的反问“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浩初收敛笑容神色突然凝重。他认真打量时绪一眼,声音里有丝不自觉的焦躁“没有就好,最近别在外面瞎逛,省的到时候被狼叼走了都不知道。” 说完,沈浩初便摆摆手朝外走,声音又蓦地抬高“周一病好了就赶紧滚来学校,别他妈老赖在家里偷懒。” 时绪“……” 什么鬼,合着沈浩初这次来就是监督他让他赶紧去上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锦灰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灰堆 2个;霜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瓜哩瓜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在家里度过的这两天时绪十分惬意,早上帮忙时母卖面包也不觉得乏味。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家里只有简易的淋浴间,并没有浴池。 ……再不泡澡他就快要憋死了! 即使只有两天不泡澡,时绪原本光滑的双腿开始起皮,像是脱落的痂。晚上一到学校他就迫不及待走进浴池,双腿立刻化为鱼尾悠闲的在水里晃荡。 泡完澡,鱼尾上的鳞片好像焕然一新。时绪浑身舒畅直想哼歌。 等他擦干净头发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奇怪的是靳择野居然还没睡,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暗的灯,靳择野戴着耳机正在纸上涂涂抹抹着什么。 夜色下,少年鸦黑长睫在皮肤上落下阴翳,冷漠的仿佛周围一切与他无关。 这几天靳择野应该也回去住了,不知道和家人相处的怎么样。 时绪一下子想到蒋梦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女人完全是个作精啊。 其实仔细想来靳择野挺惨的,打小爹不疼娘不爱,被欺凌也只能选择隐忍……也怪不得逼到最后会丧心病狂报复所有男配,彻底黑化成大魔王。 常言道有个悲惨的童年,就会有个无情的成年。 时绪坐在床边,视线落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包里。临走前时母给他装了很多的面包。 时绪尤其喜欢红豆馅,香甜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鲜甜的红豆配着酥脆的外皮,特别好吃。 知道他喜欢,时母便特意做了很多,临走前边装东西还特别叮嘱了声“……记得分给你室友点。” 时绪拿出一块拆开包装,忍不住看向靳择野。 ……对方会喜欢吗。 靳择野正在低头画画,速写本安静躺在他膝间。 在整洁干净的白纸上,随着笔尖刷刷声,壮丽巍峨的阿瑞斯行宫速写跃然纸上。建筑被复杂线条构建的巍峨壮丽,几乎栩栩如生,如同从打印机里拿出来的印刷画。 夜色中,少年眼眸微阖。 今天靳连毅心情不好,怒气冲冲的回来之后扯着蒋梦芸的头发把她揍了一顿。蒋梦芸抽抽噎噎的从二楼出来,长裙被撕得稀烂。 靳连毅一路把她揍到客厅,当着所有佣人的面用皮带抽她。等男人气消,蒋梦芸抽噎着在客厅摔了几样东西,又扯断了珍珠项链,歇斯底里的狂躁叫嚷。 靳辞从二楼下来也怕的不行,娘俩抱在一起哭。 看见他走过,蒋梦芸却在这时冷笑了一声“小怪物你别他妈得意,以后靳家还不是要阿辞来接手。你一个画画的能有什么出息……你已经被养废了!” 用力擦干眼泪,蒋梦芸眼里满是凶光,她恶狠狠的压低声音“…到时候等老爷子身后,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你终有一天也会尝到这种滋味!” 靳择野凝视着纸面,眸中一片冷漠。 类似的冷言冷语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没人知道他在衣服掩盖的鳞片底下,深埋着一道伤疤。当年划的时候深可见骨,后来菲薄的皮肤慢慢覆在其上,至今仍然没有愈合。 那是他六岁的时候,靳连毅盛怒中亲手划开的。 那天几个孩子找他去地窖里玩捉迷藏。那是第一次他们来主动找他,他立刻欣喜若狂的答应。但他不知道的是喊完之后那些小孩早就商量好了。中间有大人来寻,小孩们便一哄而散。 那是一处废弃地窖,平常几乎没人来。等他察觉的时候用力推门,却推不开……不知谁在外面锁了门。 寒冬腊月,他只穿着单衣,在里面冻得瑟瑟发抖。 不多时,便下起了雨。地窖年久失修也开始漏雨,寒冬腊月的冷风挂在身上像刀子。 等终于有人拿手电筒找到了他,雨中他一个人一脚浅一脚深的走回家后,迎来的却是男人的冷脸。 靳连毅先谢过了那人,转身额头青筋狰狞“你他妈还敢麻烦别人,说,他看没看见你身上的鳞片,他知不知道你是个怪物! 小孩声音结结巴巴“他,他不知道……” “你趁早死外边算了!” 靳连毅急火攻心,他直接去厨房抽起刀刃。粗暴的扒开小孩的外衣,映入眼帘的是薄薄一层丑陋怪异的鳞片“就是你,一出生克死了你妈,让我们靳家从此在城南再也抬不起头来!” 刀刃闪过银光。 窗外一道惊雷划过。 少年抽着气,惊恐的叫道“不!” …… 寂静的寝室内,少年睫毛微颤。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恰如那晚。 靳择野凝视着手中的画。右手握的笔尖正用力杵在纸面上,黑色浓重的墨迹晕开在建筑轮廓的表面。 像是一块怎么擦也擦不掉的肮脏泥泞。 “居然下雨了。” 不知何时身侧突然传来声音,靳择野动作一顿。 接着屋内有晚风吹进,窗户被小心推开一条缝隙,那人嘴里还感叹道“哇,好大的雨……我说,这么大雨天不应该干点什么吗?” 靳择野的双眸有一瞬间茫然,他嗓音嘶哑“什么?” 旧日被刀割伤的恐惧依旧横亘在内心深处。 滚烫的血液流淌,身体深处正隐隐生出一种不容忽视的躁动。 想要撕碎,挣脱控制。 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白檀香。他心间的躁动突然平息了……但却又升起一种更陌生的烦躁。 少年狡黠的眨了眨眼,突然凑到他身边。 一盏昏黄色的小灯随即亮起,屋内摆设的轮廓在灯光里变得柔和,“当然是聊天谈心啊。” 一阵窸窸窣窣声,少年的脸淹没在黑暗中。不一会又抬起头,如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接着一双干净的手朝他这边递过来“诺。” 干净的手上正拿着面包。 即使在昏暗光线也可以看见里面的馅料很足,软糯的红豆被切成碎片,外皮酥脆。 见他接过,旁边少年也捧着块面包靠近,软糯的呼吸像是带着潮气,搔刮着他的耳膜“你不介意我坐过来吧?” 沉默即是默许。 少年踹开脚上的拖鞋,蹦蹦跳跳的爬上了床。床单立刻凹陷了一小块,紧接着温热的身躯靠近了他。 这是靳择野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人距离这么近,他身体不自觉的绷紧。感官一下变得敏锐,他甚至能感受到少年启唇时那一阵红豆的清甜。 对方又说话了,一股热气往耳朵里钻“你快尝尝啊,我妈做的肯定比宿舍后勤部的点心好吃。而且这么大雨就别让别人来送夜宵了,咱们就自行解决。” 说罢对方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被那目光驱使,靳择野咬了一口面包。 酥脆外皮立刻融化,刹那间唇齿间溢满了红豆的香甜……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和少年嘴唇一样的味道。 夜越来越深,暴雨下的街道黑压压一片。在同样漆黑的宿舍楼中,一个房间却亮着昏黄的灯。 窗外暴雨肆虐。屋内有人的耳尖却悄悄变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喻、锦灰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下完雨后空气清爽,窗外的野草被滋润的一夜疯长。与之一起的,大概还有他和靳择野突飞猛进的关系。 大概体现在他说话,靳择野偶尔也会回应了。 时绪很是兴奋,这是他的一小步,但却是和男主成为“好兄弟”路上的一大步啊! 清早班主任进班,还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文化周要开始了。 “具体消息大家关注学校公告栏。陆闻,今天中午全校开会你去一下。” 班主任环视一圈开玩笑道“老是那帮表演班的孩子代表咱们年级演出,什么时候让老师看看咱们班也能出个节目?” 开始上课的时候,学生们就坐不住了。 要知道文化周是城南艺高最盛大的活动之一,通常以年级为单位出节目表演。届时,学校将变成半开放,受到邀请的人出示证件后全部可以来这里参观。 能够代表年级参加活动是莫大的光荣,更是难得的露脸机会。 下课后作为文艺委员的陆闻立刻被围人了起来。 他豪情万丈的拍着胸脯承诺“你们放心,我这次去开会就一个目的,这次争取让咱们班能够代表年级出节目。” 男生们纷纷响应,同仇敌忾道“对啊,咱们也试试呗!” “就是就是,凭什么总让那帮表演班的占尽风头。” 明明是同个年级,但表演班的男生们却眼高于顶,平常又态度傲慢。早就引起众多人的不满。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众人还是抱着想要超越他们的希望。 楼道公告栏里张贴着通知请本年级各班级代表在中午12:30到a102开会。 陆闻正准备去开会,却不想沉默了一个上午的同桌跟上来,“你去开会的话带我一个。”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去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卧槽,难道刚才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看着时绪笑而不语的样子,陆闻猛然琢磨出不对来,他用手掌平直的从脖子前滑过,表情夸张“没机会轮到咱的啦。那帮表演班的厉害的很,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拱手让人的。” “你想啊,咱们校长喜欢戏剧,领导们现在也算投其所好。参加这种节目有餐补,又能加平时分。况且还是城南这片最有影响力的活动之一了……哪个班还不都铆足了劲儿都想争取。” 时绪有点好笑的看他“所以刚刚在班里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陆闻沉痛的摇了摇头“这哪叫骗,这叫善意的谎言。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跟咱们同学说实话,还想不想混了。” 沉吟片刻,时绪忽然道“我想去试试。” “你?” 陆闻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脸震惊“你疯了吧,每个年级才出一个节目,整个学校也就出三个节目。这概率,买彩票都不一定能中。被选上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陆闻泄气的苦笑“入学考试的时候不就是吗,人家大长腿傲视一切。咱们抱着画板灰头土脸……这种活动啊,像咱们这种画画的还是老老实实给人家当陪衬吧。” “争取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吧。” “话虽是这么说吧……”陆闻猛地一拍桌子下定决心,“好吧,带你就带你去,也好让你赶紧放弃这种没结果的希望!” 中午虽然还没到规定的时间,但偌大的活动教室内差不多已坐满了人。 时绪注意到教室角落处正站着个戴眼镜的男生。 那男生看似平平无奇,但奇怪的是,每个人经过他身边都恭恭敬敬的喊声“部长好”。 陆闻一幅过来人的态度侃侃而谈“那是文艺部的副部长陈明……不过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副部长,有刚进学生会不懂事的当面叫就会被他暗自记下,找机会就整你。” 时绪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在场的学生们。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表演班来了。” 还有几分钟到点,活动室的门霍然打开。走进的俊男美女立即吸引了教室中所有人的目光。学生们窃窃私语,多有艳羡吹捧的意思。 前座的男生无比兴奋“你看那边……那个不是郑娇娇吗?” 陆闻小声补充“郑娇娇从小就是童星,在城南小有名气,还在学校就被邀去拍了几部电视剧风头正盛……如果你真铁了心要去,她就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只见在众人焦点中心处的女生红唇艳丽,腰肢纤细别具风情。校服裤脚还被她特意收紧,露出一截纤细脚脖,。 可以预见未来绝对是个标志的美人。 表演班在座位上有序坐下,同样按捺不住内心激动“这次文化周非比寻常,听说校领导们都会在,而且城北的大人物也会来!” “一定是咱们班的人当选,但谁演主角就不一定了……娇娇你觉得呢?” 听着旁边女生兴奋的窃窃私语,郑娇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她早就听说来的会是城北只手遮天的人物……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什么主题她都势在必得! 抽签仪式准点开始。 陈明走上台,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把手伸进了投票箱。他展开纸条,随即高声宣布“本次文化周咱们年级抽到的表演题目是安徒生童话。” 有人一脸惊讶“什么,居然抽到了安徒生童话,确定要演这么儿童的剧?” “你懂什么,越是这种经典大众的剧目才越难演。因为里面的角色早就深入人心,别人再怎么演都很难超越。” 抽签完毕,紧接着便是紧张刺激的年级评选现场。按照规定要求选取安徒生童话中的任意故事进行表演……时间五分钟,即兴发挥。 后台中,众人正在焦急等待。 来这里的几乎都是表演班的学生,女生们画着精致的妆容。男生们西装革履气势十足。有的为求逼真甚至还特意租来了戏服和道具。 “你看看我拉链开没开?” “同学,麻烦帮我去服装班借个曲别针,我的裙子掐腰还不够紧……” 后台中火急火燎,众人都忙成一团。但他们也同时知道前台学生会几个评审嘴巴毫不留情,各种批判……居然还有哭着抹眼泪走回来的。 外面好像又有什么骚乱,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像个没事人似得拿本书坐在旁边的时绪就显得很是突兀。 有表演班的嘲讽道“哟,这不是设计班的人吗,怎么也来凑热闹?” “有什么事么?” 时绪抬起头,那女生明显呼吸一窒“你……” 那女生本来存心找茬,但话到嗓子眼突然说不出来了。 时绪突然却站起身,他倾身靠近那女生。那女生猛地涨红脸,退后一步闷声道“你,你干什么?” 她很快意识过来,对方不是刻意靠近她……而是在仔细凝视她手中的台本。 女生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她手中正紧紧捏着台本,封面很显眼的四个大字。 《海的女儿》 时绪突然笑了。他声音微沉,却透着点勾人的诱惑“巧了啊同学,我也正打算演这个故事。” …… 后台的学生一个个出去,剩下的越来越少。最后当整个后台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时绪才慢慢站起身。 按照抽到的排演顺序他是最后出场。 时绪站在舞台帷幔后面。此刻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是郑娇娇,她即兴表演的故事是安徒生童话中的《小红帽》。 戴着红帽的少女脸颊上涂着腮红,美艳动人却又给人一种心底的怜爱感。虽然台上只有她一个人,但已足够吸引全部人的注意力。 听陆闻说她是童星出身,年少成名果然名不虚传。 大概演的很不错,观众席上掌声雷动。就连苛刻的评委似乎都被折服。 台上的郑娇娇深深鞠躬,脸上满是得意。 站在帷幕后的时绪深吸了口气,突然紧张起来。 他记得原书剧情中的转折点。某天学校中突然满是主角相关的流言,流言越传越凶也越闹越大……在城南都引起不小风波,主角最后只得被强制退学。 虽然是恶意的诬陷,但是这偌大一个学校却没一个人帮他。 过程中主角四处求人作证但是屡屡碰壁……最后只得堕入无间深渊,沦为一众男配们手中肆意凌虐的新鲜玩具。 黑暗中,时绪攥紧拳头。 他现在所作的一切就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绝对不会重蹈原剧情的一切。 早上班主任的通知让他知道机会来了。 这个文化周的剧目,这个被表演班霸占许久的舞台,这个所有班级翘首以盼的剧目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一定要当选,要让这个年级中的所有人都记得他……和他所做的贡献! 灯光缓缓变暗,舞台上主持人声音洪亮“下一个试演者——设计二班时绪。表演题目《海的女儿》。”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学生们一片哗然“设计班的人,我没听错吧?” “而且这名字还有点耳熟啊,不就是之前在食堂里徐哥好的那个……” 底下的人们不约而同一幅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随着缓慢的音乐声响起,只见少年赤着脚站上舞台,眸中还有点惊魂未定。环顾四周少年满脸彷徨,像是一片荒野中和母亲走散了的孩子。 紧接着少年试图向前迈出步子,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就像是刚从鱼尾变成双腿后,还不熟悉的样子。 “喂,你们看他……” 表演班的学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他们已经看出了点什么,但是又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不敢确信。 台上少年神情依旧仓惶,皮肤在灯光照耀下像个易碎的瓷白娃娃。当少年因为步伐不稳而摔倒在台上时,终于观众席有人忍不住惊呼“小心……” 评委席上的学生会成员一愣,刚才观众席那一声已经充分证明,现场的观众已经入戏了。互相看看,他们眼中都有惊讶。 居然这么快就入戏了,这才刚开场不到半分钟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9765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贺朝夫斯基 10瓶;囊气 6瓶;弥夏 2瓶;夕阳的刻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评委席上也在窃窃私语,影视专业的老师看的目不转睛,转头对旁边学生小声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部童话虽然足够经典,但却没人敢轻易碰吗?” 见学生不解,那老师悄声答道。 “无论是灰姑娘还是白雪公主,即使性格再多变也逃脱不了人类的范畴,所以容易揣摩。但这部童话主角却是非人生物,普通演员很难揣摩到其心理和生理特性……一不小心就会让观众出戏。” 学生会的同学看向台上,立刻明白老师眼中为何会有浓浓赞许。 因为主角是非人生物,无论是动作还是感情,以人类来说都很难体现出这一点……恐怕就连成熟的演员都需要很长时间入戏。 而再看舞台上,明明双腿并不是鱼尾,少年神情却特别真切。尤其是那股痛处,就像真的被生生砍掉鱼尾。 表演没有一点演的成分……舞台上的人完完全全就是那只人鱼本身。 如果是演的,那么这个学生演技显然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其揣摩人物内心的功底以及演技,毫无疑问是超一流的!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学生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 随着演出的进行,他们耳边如同贴近一只海螺,屏息便能听见里面隐隐的浪潮之声,心情也随着海浪粼粼波涛翻滚,浮起白沫……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故事里。 而舞台上正在进行最后一幕。 只见少年奋力的朝上方伸出手,澄澈的眸中盛满了不舍,却又透着一丝从容。最后那抹纤细的身影完全融入阳光中,最后化成泡沫……眼前场景几乎美好的让人落泪。 有学生不自觉喃喃道,甚至有人还不自觉的站起身,倾身直勾勾的盯着台上“我的天……” 面前场景几乎美好的让人落泪。 舞台上几个片段一气呵成,缠绵悱恻又时刻紧扣心弦,几乎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就连后台掐点的学生都愣住了,半晌后他才忙不迭的喊道“时间到!” 只见台上的少年脸上的悲切一瞬间消失,他态度谦虚的鞠了一躬“谢谢。” 观众席上的掌声立刻如潮水涌来! 连评委席上的老师都在跟着拍手,摇头晃脑的同时嘴里还不断赞叹着“ avo!” 同时陆闻在舞台旁的黑暗处一脸呆滞,半晌后才拉着旁边人喃喃道“你看见了吗,那是我们班的……” 舞台正中心,刺眼的镁光灯照耀下。一滴汗水缓缓从少年侧颈流过,几乎让人无法把视线挪开。 设计班的同学沸腾了。 一个年级十个班,八个主攻各类设计方向,表演班只有两个。但每逢大型活动他们都被对方稳压一头,只能沦落到被指使去做一些打杂帮忙的工作。 他们原以为这次文化周也会如此。 但谁知在他们被表演班的演出刺激的不行,却只能抓着头发感叹时……舞台上少年的表演就像是一道利斧破开昏暗的房间,给他们带来了光芒和希望。 ……他们画画的还不是也很牛逼! 观众反应激动,效果显然很好。 时绪在台上深深呼吸平复情绪,也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他虽没学过表演,但也明白表演最贵于真。 观众们需要透过演员的表演感受到身临其境的真实感。那种无与伦比的真实感,那种能让他们完全沉浸在故事中泪流满面一边擦眼泪一边都止不住说好的真实感。 时绪恰恰能给他们真实感。 而最真实的演出就是你本身就是剧中那个人,你演出的时候就在演自己。 ……谁叫他本来就是人鱼呢。 观众席掌声如雷,评委席却犯了难。 “这该怎么选?” “我还是维持之前的想法,上一个小红帽的演出很出彩,郑娇娇几乎演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红帽……她表演功底在这,没的可挑剔。” 有男生突然道“可在看刚才节目的过程中,能让你感受到任何一丝‘演’的成分吗?” 评委席上几人面面相觑,只听一片寂静中那男生接着道。 “完全没有,那个同学站上去的刹那,我们就感觉他是真实的人鱼,他就是故事本身。我们认知到了这份真,所以才会随着他的发展而感到揪心,也为他最后的选择而感动。” “可是部长……” 周浩宇挑眉“不然你为谁感动,学校旁边卖蔬菜煎饼的王大爷吗?” 评委席上的学生们彼此互看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今年文艺周绝对毫无悬念的是表演班获胜,但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一只黑马! “安静,同学们都静一静。” 旁边的副部长陈明起身示意全场安静,他拿起话筒直视台上“这位同学,这次抽签的题目是安徒生童话。而你一个男生去演《海的女儿》里的主角,这未免有点文不对题吧?” “嘘!嘘!” “下台下台!这什么破烂发言!换个人说!” 底下学生嘘声一片,陈明面上立刻黑了下来。 就在此时周浩宇却大声咳嗽,拿过话筒后声音里满是肯定“我倒觉得这是今年难得的演出,适当放宽一下,或许在文化周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海的王子好像听起来更有意思。” 底下一片赞同的欢呼声,仿佛已经最终定下了人选。 陈明咬牙扭头“部长,你这样合适吗?” 周浩宇心中扬眉吐气。 他虽是文艺部长,但因为出身设计班。所以只能忍受副部长陈明的种种越权之举。甚至最后别人直接当着他面称呼陈明“部长”。 ……真当正部长这个位置没人是吧? 此刻有个出身设计班的学生站出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忙争取。 周浩宇示意陈明看观众席,他放下话筒小声道“你没看到吗,咱们年级的同学们都很开心。你虽然是表演班出身,专业性上没人比得过你……但现在这种场合也得重视一下民意吧?” 身后一张张脸上都写满兴奋,就差直接冲上台互相拥抱了。不得不承认,台上的表演确实是有目共睹的精彩,如果这时再强硬反驳未免不会引起公愤。 陈明悻悻的垂下头,拿着话筒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宣布,代表本年级参加文化周的主演是来自设计二班的表演者……时绪。” 作者有话要说海的王子,简称海王。 下章男主就出来啦,黑化也快了hhh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灰堆、霜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从活动教室回班的路上,时绪俨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明星。 早就得到消息的班级纷纷拉开窗户看他,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楼顶。时绪回班后,就连班主任都一脸惊诧,随即一脸振奋的宣布今天班里十张速写的日常作业全免。 “班主任英明!” “我从来没有觉得老李像今天这么帅过!” 设计二班更是陷入了如节日到来般的狂喜中。 如果说这还只是其一,下午沈少爷豪气冲天包下了活动室给他们练习无疑像引爆了炸弹。 至此,文艺周的节目正式定下。《海的王子》由二班的时绪主演,设计班牵头,表演班指导。接着便是紧锣密鼓的排练, 虽然不懂演戏,一切背台词,动作形态都从头学起……但是时绪还觉得挺开心。 在整个排练的过程中,所有设计班的同学都过来帮忙,递水,争取不让时绪累着一点。 就连班里平时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都过来帮忙,还特别卖力。俨然一副“我们班的人我们班来罩着”的感觉。 时绪每一次都会低声笑着说“谢谢”。 有人不太好意思道“不用客气,现在你是咱们班的大功臣,有什么需要说就行!” 虽然给班里争取了莫大的荣耀,但时绪脸上并分明没有一点作为功臣的谱。这份无声的谦虚让众人忍不住更加卖力帮忙。 晚上一幕戏一连排了几次,一直到晚上众人还不觉得累。 窗外的夜色浓重,无声挂着几颗星星。 相反时绪觉得有点吃不消了 身上戏服厚重,他出了一点汗只觉得身上黏黏的,戏服下光裸的小腿又有一种蜕皮的感觉,浑身不舒服。 好想泡澡啊,好想自由自在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排练中途,他抽空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时绪叫住了一个男生“同学,今天是要通宵吗?” 那男生负责舞台的场务维护,一见时绪叫他连忙笑着道“大概是的,今天应该是通宵,毕竟时间紧任务重。” 排演休息,时绪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晚上不用等…… 想了想,时绪又删除了。 他喝了点水润润干燥的嗓子,又重新组织语言。 要在学校排练节目,最近晚上不用留灯等我。 收信人靳择野。 直到逐字逐句看看没有什么问题,时绪才点击发送。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靳择野发短信。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回。 在排练休息的时候时绪心生不宁,总是抽空过来看一眼手机。 可手机始终黑着屏。 估计靳择野已经睡了吧。 时绪放下心。 却不想一次休息时他再拿起手机,对方居然回复了。 屏幕上的信息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 嗯 时绪却忍不住看了又看,连那个句号都看了一遍。 想了一会,他噼里啪啦打字。 还在教室里画画? 这次对方回的很快。 嗯 时绪决定把好消息和兄弟分享。 我竞选上了咱们年级的代表,文化周的时候要代表咱们年级参加演出,还是主演哦—— 一个骚气的小波浪代表时绪激动的心情。 对方回复嗯 时绪勾起的嘴角耷拉下去。 他拿起桌上别人拿给他补充体力的巧克力豆塞进嘴巴,单只手打字。 这是自动回复? 靠,这靳择野居然用自动回复应付他。 此时突然有同学走过来,看到“人鱼王子”略显扭曲的表情时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道“时绪,那边说到你了。” 时绪一秒变脸,笑的温和如沐春风“哦好,谢谢你啊。” 又开始排练,镁光灯刺眼。 窗外夜色浓郁,雾霭升腾几乎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时绪已经累得快昏厥了。 趁着舞台上调试灯光的功夫,他瘫在软凳上,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水。没报多大希望匆匆扫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两个字儿很显眼。 不是 ——这不是自动回复。 几秒后又收到信息刚才在削笔 ——因为刚才在削笔,所以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时绪脑海中出现了画面。 空荡荡的寝室中,一盏灯亮起略显昏暗。 黑眸少年面无表情,灯光在他侧脸落下淡淡的阴影。常年拿笔的指尖带着点薄茧,对方擦完手后才拿起桌上的手机,低头认真的回复消息。 “时绪,灯光调试完成,马上该你上场了!” 时绪嘴角忍不住漾开了点笑意。 他嚼碎了嘴里的巧克力豆,甜丝丝的溢满口腔“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灰堆、霜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没有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一连几天,时绪下课后就赶去排练。 平时日程被安排的满当当的,一排练就是通宵。时绪只能趁上课补觉,课堂笔记上自然是空空如也,一笔未动。 陆闻很够意思的拍着胸脯“笔记的事哪能让你操心,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排练!” 时绪拍了拍他肩膀“够意思,回头请你吃饭。” 下课后时绪第一时间赶去排练室,却发现众人正围着什么东西啧啧称奇。有人眼尖瞧见他,连忙招呼道“主演来了主演来了,都让点道,别挡着!” 周浩宇原本还在和身旁人交谈,看见时绪也是眼前一亮“时绪,快来试试戏服合不合身!” 原来是表演的戏服到了。 只见此时人台上的衣服异常华丽,白金色为主调,极尽渲染出绚丽的色泽。而在旁边还用淡金色的线绣制着栩栩如生的花纹。还伴随着如海浪般的各种花纹,远看时仿佛晕染着淡淡的光晕。 让人忍不住伸手触碰,但又怕玷污了碎金色的色彩。 周浩宇在一旁讲解道“这是沈同学的专门找人绘图,特意委托裁缝加工手工缝制的戏服,今天上午刚刚收到……在这里也感谢沈浩初同学对于咱们这次活动的大力支持。” 周浩宇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拿给时绪“穿上试试吧。” 时绪抱着衣服走进更衣室。刚把门一关,就听见屋内有人嘲讽道“你们设计班能有资格当选,这可是天载难逢的机会,可把你们高兴坏了吧?” 语气酸溜溜的。 时绪转头,此刻站在更衣室里抱臂怒视着他的人居然是陈明。 在这几天排练的过程中陈明总是不知所踪,举动惹来了年级里同学们不少的愤慨。但陈明在学生会向来享有威名,即使是周浩宇也只能旁敲侧击劝解几句,压根管不了他。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他。 时绪冲他点头示意“副部长好。” 听见那声副部长陈明脸都快绿了,他咬牙道“好,好的很……所以你用了什么手段得到的这此机会?” 时绪笑而不答“副部长,外面的同学还等着你去指导,现在躲在这里偷闲说出去可不好听吧。” 出手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陈明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哼笑一声“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喊人进来,你真心虚了……还是说真被我猜中了,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得到了这个机会?” “靠钱还是靠着周浩宇,还是搭上了城北的沈少爷,或者都不是……而是靠身体笼络了领导们?” 陈明的话里透着股猥琐的味道,他窄小的眼睛在时绪身上打量着,像在审视一件货物“一定是了,反正你家那么穷,怎么有钱能上艺高……” 下一秒,美工刀擦着陈明的脸划过,笔直刻入墙面。 陈明一脸惊恐的捂住脸。他声音尖锐刺耳,“你,你敢划我的脸?” “看到了人渣,胃里有点犯恶心,一不小心就手滑了。” 时绪丢开随手拾起的美工刀。 他嘴角依然带着点笑,但是却透着点冷意“是不是出生以后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对了,听说以后您的目标是去当演员吧?” 话锋陡转,时绪单手抱着戏服,从兜里掏出笔状的东西。他随手在陈明眼前晃晃“看看这是什么。” “这,这是录音笔,你怎么……” 对面准备伸手过来抢,被时绪猛地踹倒在地。 时绪打断了陈明的惊叫,他眼神锐利如刀,一时间逼得陈明不敢直视。 “演艺圈的路本就艰辛,一言一行稍有不慎都能让一个演员身败名裂。更不用说和人品相关,如果让以后您认识的制片人,导演,观众媒体们听见了您的话,后果怎么样不用我多说吧?” 陈明只感觉如坠冰窖。 对方看上去怯懦好欺负,听说即使当上主演这段时间待人也礼貌和善。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让对方不要得意。但如今,如果这个录音流传出去,他的未来就毁了! 感觉到脸颊被人轻轻拍了拍。 陈明身体不由得一颤,差点栽个跟头。他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恐。只见对面少年嘴角笑意不知何时消散,剩下的只有令人生畏的寒意“希望您以后谨言慎行,好自为之啊。” “副——部长。” 对方字音重重的落在“副”字上,陈明缓缓蹲坐在原地,抱住了头,脸上满是扭曲和愤恨。 出了门,时绪边走边转动着手中的笔。 半晌,他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录音笔,不过就是一根台本附赠的记号笔。” …… 活动室到晚上依然亮着灯。 同一幕排了足足得有四五次,舞台旁边众人却已经是累的够呛,但担任总导演的周浩宇却始终眉头紧锁,怎么都不满意。 又一次出声终止排练,周浩宇手中攥着台本,眉头皱起“不对,时绪你的状态不对。” “人鱼王子本来就是第一次踏足人类世界,所以他对一切都很好奇。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的心很单纯,动作也很直白……就像刚出生的孩子没有一点掩饰。” 见说不明白,周浩宇索性直接走上舞台。 他把台本放在一边,毫不避讳的直接拉过时绪的手,强硬的放在女生的腰上。 “而对于初次见面的人类公主,王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喜欢,发自内心最纯粹的喜欢。既然喜欢,他就要表达出来。” “你应该像这样……搂住她的腰。” 饰演公主的女生脸微微发红。 在她面前,穿着戏服的少年简直漂亮的不似人类,华丽而精细的戏服衬的少年肤如凝脂,眉眼精致异常,一举一动像是从白壁中钻出来的妖精。 当时他换完衣服走出来以后,整场都一愣。 直到周浩宇重重咳嗽了几声,现场才恢复秩序。而门玻璃旁边早已经趴满了敢来看热闹的同学,眼里全是惊艳。 就连不苟言笑的周浩宇都赞叹一声“这身戏服真是不错,很衬你的皮肤,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排练的过程中你感情再投入一点就更到位了。” 舞台上,女孩望着他的眼眸柔情似水。时绪手却有点僵。 他没谈过恋爱,自然不知道怎么表达。 这一幕是人鱼王子和女巫用鱼尾换取能行走的双腿后,第一次来到人类的土地上。在皇宫盛大的舞会中,王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那天的女孩。于是走去和她一起跳舞。 这一幕已经连续停了好几次了。 看着灯光,场务都不厌其烦的陪他一遍遍演,毫无怨言。时绪心中特别过意不去。 但他就是特么演不出来! 越急躁反而身体越僵硬,最后一次甚至还把台词说的磕磕巴巴的。 见状周浩宇叹了口气“这样吧,今天先排练到这……服装道具收拾一下东西,核对一下舞台装置有没有问题……各位今晚都辛苦了。” 等众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周浩宇便看见时绪一个人坐在台下的凳子上,额头上搭着块沁了冰水降温的毛巾。 看着就像受惊后缩进洞穴里小动物,偏偏又自尊心极强。周浩宇有点好笑的走上前去“这就受挫了?” “没。” 少年声音有点闷。 身为过来人的周浩宇过来拍了拍时绪肩膀,随手递给他一瓶水“虽然文化周临近,但你回去也要好好找找状态……演戏这种事急不得。” 不等时绪说话,周浩宇向舞台的方向招手“我正好把演公主那个女孩介绍给你认识,虽然在表演班,但她人挺不错的……谢苗,来来来。” 被称为谢苗的女生站定在他们面前,飞快瞄了眼额头搭着毛巾的少年。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周浩宇站在旁边笑呵呵的“大家都是一个年级的,以后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时绪扯掉毛巾和女生握手,只听对方声音细如蚊呐“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排一遍……” 时绪有些意外,随即笑着应允“好啊!” 晚上十点,教学楼空荡荡的。 靳择野走出自习室去洗手,在他身后教室中的一幅油画纷乱复杂,壮丽巍峨。 之前在速写本上描绘的阿瑞斯行宫此刻已经被绘制在图纸上,色彩华丽端庄。 这次完全采用古典油画的画法,艳丽的矿物质颜料全部是他一点点研磨出来的。在底层用石膏作底。 看一眼那幅画便能发现作者的认真与严谨。 班主任的话回荡在耳边“老师对你抱着很大期望。你是最出色的学生,天生观察细致敏锐,才华横溢……这幅画已经提前申报了比赛。这次非常重要,学校董事们也很看重这场比赛。” 靳择野默不作声的洗手。 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机已经一天都没有动静,信箱里的唯一一条信息还是昨天的短信。 最近晚上我在a楼活动室排练,反正离自习室不远,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我请你喝水! 后面跟着一个感叹号,像极了那人的风格。毫无预警的接近他,然后在不经意间掀起波澜。 …… 深夜,活动室外依然亮着灯。 隔着门上的一层玻璃,都能感受到里面人员对于排练的热情与投入。 在灯光下,穿着华美戏服的少年正搂着少女。神情投入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漂亮潋滟的桃花眼中不经意间透出一股纯真与诱人。 靳择野在门口忍不住伸出手。 干净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玻璃,轻轻勾勒着少年的侧脸轮廓。 从少年扬起的唇角,再到修长的脖颈,再往下…… 此时,站在身旁的少女却微微低下头,明眸善睐藏住无限羞涩。少年对着她笑,无限深情,似乎还启唇说了些什么。 “……” 以灯光为界限,门内和门外被分成了清晰的两个区域。 光影交接处分界线异常明显。 站在黑暗处的门外,靳择野唇线紧抿。紧接着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嘲。 排练室旁的厕所里正躲着偷跑出来抽烟的学生。 听见动静,他慌忙掐灭烟头“谁在那边?” 走过来一看,分明没人啊。 正准备推门,那学生突然愣住了。 此时,在门玻璃上分明是用力反复摩擦留下的痕迹。 就像是有人在此久久停留,力道深的让人不寒而栗。 黑暗的寝室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活气。往常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仿佛带走了这里最后一丝鲜活气息。 黑暗中,靳择野嘴角扯出嘲讽的笑容。 事到如今他还在期待什么。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心态亲近他,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是同一类人……天生如此。 黑暗中,靳择野的下颌紧绷,深黑眼眸中泛起淡淡的戾气。 颈间又有一片区域被鳞片侵蚀。 似乎受到躁动情绪的影响,他迫切的想要毁灭什么,又想要把什么东西在手心捏爆。 指尖轻轻碰触着鳞片,靳择野猛地战栗。 这是长在他身上十八年的东西,他从未觉得如此刺眼。 这痕迹的存在证明了他是个不容于世的异类。 他永远也不可能走进那片光。 少年沉默的扯开鳞片,毫不在意鳞片粘粘处透着点血丝。这曾经是他的一部分,但是却被无情的扯下,“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嘶哑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轻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灰堆 2个;霜喻、记住我的好名字、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irn 16瓶;南方的橘子。 10瓶;记住我的好名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文化周的戏剧仍在热火朝天的排练中,众人热情依旧不减。时绪在路上走着,都会有同年级的人过来打招呼。一时间这种氛围的转变让他哭笑不得。 下课时绪正往食堂走,却看见许久不见的沈浩初正靠在墙板,俨然一副堵人的架势。时绪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排练期间辛苦,但难得空闲的日常生活中时绪却在头疼两件事。 沈浩初暂且不提,他是嚣张惯了的,这次不光包场还了大量资金支持。对方人缘支持率极高,时绪也不好当众把他揍一顿,动摇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势。 还有一个,就是和他一起排练的谢苗。 排练了几天戏之后,谢苗每次看见他就会脸红。抱着书说话声音如同蚊呐。时绪去找上她,对方居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最后索性掉头就跑。 时绪“……” 天地良心,他只是来找对方借一下排练时间表啊! 没如愿以偿堵到人,沈浩初心情十分不爽。 他刚到食堂,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关注。本来几个团聚在一起的男生正在插科打诨,看见来人时猛地站起身“沈少。” 说着那男生便有眼力劲儿的端着盘子站起来腾地儿。沈浩初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微微挑起的眼睛环视着全场。 但看了一圈都没找着那个人,沈浩初原本上挑着的嘴角就带着点烦躁。 有人好奇的问道“沈少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了。” “来找个人。” 这话茬让在场众男生也没法搭。彼此对视一眼,随便扯了几句,话题便聊到了最近的文化周上面。 “最近排练室好像一直都没停过吧,昨天听说又通宵排练来着。” “那可不,我们班有个演配角的,每次下课都跑没影了忙的一批。话说回来还是沈哥豪气仗义啊,活动室都能给咱年级包下来……感觉这次文化周演出咱们设计班的能熬出头了。” 在座的都是设计班的男生,一提起那天仍然忍不住心潮澎湃。 又人笑道“你是没看见那天郑娇娇的脸色,不过那郑娇娇最近一直在跟咱们沈哥献殷情,这可谓是比赛失意,情场得意……哎我操,孙子你别抢老子烤肠啊!” 几人来了精神,都想知道答案。 最近他们可没少见郑娇娇特意过来他们班门口等沈浩初。 站在门口,郑娇娇也不画红唇了。穿个白棉袜配着校服短裙,手里捧着本书。偶尔一撩头发跟青春萌动的小少女似得。 连忙躬身把盘子里烤肠全塞嘴里,男生继续口齿不清道“没,没想到连眼高于顶的班花沈娇都沦陷了……对了沈少,您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啊?” 沈浩初压根没听进去他们说话。 他的注意力此时完全放在食堂门口,以至于当那个身影终于走进门口时。沈浩初原本懒洋洋仰在凳子上的身体忍不住坐直。 只见那少年跟随人流排着队到了饭口,匆匆拿了几盒牛奶结账,嘴里叼着一片吐司冲出了食堂。 那速度就像是身后正在被猛兽追的小兔子,可爱的很。 沈浩初唇线微扬。 但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有人正同样望着那个方向。 像是察觉到了沈浩初的视线,对方轻微往这边侧了一下头。那双冷漠的黑眸印在沈浩初脑海中。 沈浩初的手机“啪”一声拍在桌上,他低声骂了句“操。” “喂我问你,坐在那边靠墙位置的那个,什么来头?” 冷不丁被点到,那男生疑惑着朝那边看了一眼,紧接着讳莫如深的转过头“那就是之前跟您提过,城南这片出了名的怪物啊……传说脖子上有鳞片,跟他待过的人都疯了几个了。” 沈浩初眯了眯眼“鳞片?” “对啊,都这么传但也没人看见过。” 刚才那一瞥,对方确实穿着严实的长袖校服,在食堂一众短袖学生里面特别扎眼。 怪物,身上有鳞片,还传的跟他妈真的似得。 沈浩初烦躁的摩挲着手机屏幕,恰好此时消息栏中收到了条新发的消息。 沈少,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吗,地方离学校不远。我在宜兰华庭那边订了坐,吃完饭可以一起开车兜风 发信人郑娇娇。 对了,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个人。话说回来这女的一直挺想坐他那辆兰博基尼o兜风发朋友圈,明里暗里说了不少次了。 沈浩初挑眉,直接拨通了号码。对面很快接通,女生娇娆的嗓音透着极度激动“沈,沈少,今天晚上……” 沈浩初不耐烦的打断道“今天下午在学校你帮我办件事,事情办得好晚上带你出去……” 等沈浩初说完之后,桌上众人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惊讶。惊讶中,还透着几分佩服,“您真打算让郑娇娇这么做?” 沈浩初轻嗤一声,刻意压低的声线里透着十足恶意“这学校不是一直在传他是个怪物么。” “……那待会就把他衣服扒开,让大家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鳞片。”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高能~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仙仙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仙 2个;霜喻、锦灰堆、捧哏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下课后,走廊上很是热闹。各班同学互相探访,勾肩搭背的准备去操场上玩闹。 就在这时,走廊中间却传来了动静。同时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满脸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同学,我只不过是想来问问你们班的统计情况……” 郑娇娇眼眶微红,看着不禁让人心生怜意“你也不用像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脸色看吧。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你了,你可以和我直说……” 走廊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靳择野站在原地,只感觉周围嘈杂声成倍传进耳膜,这让他感受到透着几分无言的烦躁“让开。” 少年的声线没有丝毫感情起伏,却一下惹怒了众人, “怪物你什么意思啊!” “就是,好不容易有个人主动和你搭话……你就是这种态度?” 围观人群愤愤不平。郑娇娇偷眼看身边的人,叫嚷声中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好,她就是要等这个时候。 在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她要扒开对方的衣服。 借接着擦眼泪站起身的功夫,郑娇娇假装没稳住往前跌去,身侧的手却已经朝对方衣领伸了过去—— 动作太快,没有人注意到那瞬间少年瞳孔剧颤,动作僵硬。 指尖刚刚碰上少年衣领处的布料,沈娇娇心中一喜。但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甩出去,膝盖狠狠撞在地上。 这一下磕的不清,郑娇娇眼眶是真红了,声音陡然尖锐“你做什么?” 沈娇娇此时坐在地上显得楚楚可怜,显然是受害的一方。立刻有男生跑上去嘘寒问暖,走廊里讨伐的声音如同油锅泼水,到达沸腾的顶峰。 没人注意到另一边的少年已经默不作声的走开。 在洗手台前,靳择野用力冲洗着双手。他一遍遍冲刷,却仍然觉得恶心。 对方手伸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是恶心,想吐。 那是从心中涌起,止不住的恶心,像是皮肤瞬间被恶心肮脏的病菌侵袭。 耳旁的声音刺耳的可怕,甚至让他感到阵阵眩晕。 手在冰水下被使劲揉搓着,镜前少年动作执拗的令人侧目。直到双手几乎被洗的褪去层皮,他才使劲拧紧水龙头。 “啪嗒”一声,水滴顺着指尖滚落在地,在空旷无声的盥洗室回响。 这一刻靳择野突然想要那个人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在那个人身边……身体里暴躁奔流的血液才能得到些许平静。 靳择野回到宿舍的时候,时绪半个身子正悠哉的躺在床上。他脚翘得很高,一手拿着台本,一手嗑着瓜子,嘴里还唠叨着台词。 门在靳择野身后关闭。 听见声音,时绪头也没回“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嗯。” 少年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时绪把台本丢在一边,他提前酝酿了一下感情,转头突然扬起大大的笑容“你忙碌的室友难得一天提早回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因为有事相求,时绪笑的格外谄媚。 “……” 靳择野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放下包,靳择野把还在往下滴水的雨伞撑开,弯腰放在墙边,随后转身出了寝室。 那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时绪“……” 怎么办,气氛好冷,他真的说不出来啊! 时绪清楚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瓶颈。 舞台剧的排练已经渐渐到尾声,可是时绪实在找不到尾声的状态。而他一紧张,饰演公主的谢苗也脸红的不行,站在台上两人就像是两个木头人。 周浩宇站在场边看着,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但见时绪实在找不到状态,只好放他回来。 同时周浩宇也下了最后通牒“这几天如果再找不到状态,这一幕只能砍掉了!” 旁边负责写剧本的戴眼镜男生大惊。 “不行啊,周导。为了这一幕我三天三夜没睡,稿子反复修改了十几遍。这一幕几乎是整场戏的精髓所在了,再说当时您不是还特意夸这一幕好吗?” “好不好你得问我们主演,”周浩宇哼哼了两声,“他一直不在状态我实在没招啊。” 那男生是个性情中人,闻言忍不住跳脚,他怒瞪着时绪。 “还能有什么状态,这是恋爱,是热恋期间的状态啊。你难道没有爱过什么人吗!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你都想飞奔上去不顾一切的吻她的脸颊,你爱一个人到愿意为她放弃一切,能和她在一起背叛他妈的全世界!” 悻悻的坐下喝口水,男生忍不住又道“我写的是爱情戏,不是木偶剧!” 时绪赶紧安抚道“是是是,您说的有理。” 时绪也明白既然当初答应下来,他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可时绪又没法拉着谢苗一起练习,就怕谢苗到时候真正演出了比他还脸红。思来想去,时绪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靳择野。 靳择野推门进来后,屋内空气中便透着一丝冰冷的潮气。 靠在窗边的靳择野正在搭好的画布上描绘着。白衬衣衬的他身材瘦削。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禁欲冷漠的味道。 光是坐在那,就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时绪还敏锐察觉到,今天靳择野似乎心情不太好啊。 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即使是珠穆拉玛峰也要给它炸个豁口! 时绪假意踱步到对方身边,又是帮忙倒水又是帮忙削苹果。靳择野抬起手他就递铅笔,靳择野站起身他就帮忙撤凳子。忙前忙后动作十分狗腿。 于是靳择野余光里一直有毛茸茸的脑袋在周围晃来晃去,他把笔放在一旁,“什么事?” “是这样,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排练文艺周的戏剧。但是最近的几幕戏却怎么也找不准状态,能不能陪我练一会……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时绪双手奉上台本,九十度鞠了个躬,同时他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感觉纸张被对方哗啦啦翻动了一下,紧接着空气一片安静。 半晌,时绪感觉自己背已经快僵的时候,只听对方突然道“可以。” 咦,靳择野居然答应了。 喜大普奔,这么长时间努力没白费啊! 时绪连忙凑到靳择野身边,手指划过几条台本上的台词“那你先熟悉一下台词,不用背下来,一会只用说标红的那几段台词,按照台本做动作就行。” 时绪反复练习的是最后一场戏,也是整个《海的王子》中最关键的一场戏。 在这一幕中,人鱼王子即将化成泡沫,在天上永远守护着公主。而公主第一次展露感情,央求王子不要离开。 当时第一次拿到台本时,时绪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离死别,又狗血又酸爽。真买这种剧本的电视台早就把底裤都赔光了吧。他暗想。 不过还是排练重要,时绪连忙说起台词。 “你知道吗,在这段时间我过得从未有过的快乐,在陆地上的一切是海洋中不能体会到的。我很珍惜这段时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但是……” 时绪停顿一下,小声提醒道“现在要抓着我的手。” 靳择野有洁癖,时绪开始还有点担心对方会沉默抗拒。但下一秒,他伸出的手却被少年死死握住了。 手腕上的温度依旧滚烫,仿佛灼烧。 过了半晌,少年声音微哑“你真的不能留在我身边么?” 谢天谢地,靳择野说对了台词……而且效果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停了半晌,时绪很慢的摇摇头。他看了对方一眼,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时间快要到了,你该去和公爵跳舞了。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你也会有麻烦的。对于你来说,我可能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但是谢谢你,点亮了我的一段生命,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 手腕猛地被攥紧了。 靳择野双目阖黑,视线直直看向他“所以对你来说,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台词里有这句话吗? 面前少年的眸子深黑如泥泞。 里面却似有什么在疯长,深黑的眸中透着孤注一掷的渴望。 时绪深吸一口气“我不愿意骗你,但我确实……很喜欢你。” 岂止是喜欢,明明是爱情。 按照台本,人鱼王子为了公主舍弃了海底的权势,甚至舍弃了漂亮的鱼尾。更不用说今天上午编剧还跳脚告诉他,这就是爱情剧。 不过时绪没办法说出“我爱你”这种肉麻的话,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靳择野长睫微颤,灯光在他眼睛下方打下一层弧度的阴影。 “如果可以,我还想再相信你一次。” “不要离开我。” 这两句台词是对上了,时绪松了口气“公主,你该走了,不然伯爵会怀疑的……” 等等,现在按照剧本。这时的人鱼王子不愿在公主面前化为泡沫,但公主却拽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满心悲伤的公主不愿意让王子离去,于是第一次主动捧住他的脸,并在额旁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时绪心中一惊。 妈蛋,演的太投入忘了这一段了! 台本上这段特意被标粗标黑。 更要命的是,旁边还有周浩宇的亲笔备注好好注意这段的状态。再僵硬紧张的话,看我哪天让谢苗专门亲你几百次! 谢苗就是那个配合他演公主的女生,靳择野肯定不认识就是了。 时绪赶紧站直身体,他飞快抽回了靳择野手中的台本。随即打着哈哈道“今,今天时间有点太晚了,要不咱们就到这吧。” “……” 时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拥入怀中。 他能感到少年此时的手正搭在他肩膀上,紧接着有什么轻不可察的蹭过脸庞。柔软的像是夏夜的风,无声轻柔的裹挟伴随着薄荷冷香,醉人微醺。 那双手没有离开他的肩膀,对方垂下眼眸,“还需要排练么?” ……还、还还还排练? 时绪僵硬的摇头。 “……” 靳择野放开了他。 紧接着他把台本轻轻放在桌上,又坐回了原位。透过宿舍的窗户,远处的山脊线漆黑融入夜色,在少年沉静的侧脸落下点点阴影。 对方抬笔在画布上描绘的动作无比沉稳,白衬衫袖子被严谨的挽起到手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时绪捂着脸,突然感觉脸颊阵阵发红。 …… 入夜,时绪在床上辗转反侧。大概是他动静大了点,没过多久窗外却突然下起雨来。时绪身体僵了一下,不敢再动。 没有人知道,在一片黑暗之中。原本安稳躺在床上的靳择野突然睁眼,他凝视着窗外的雨,然后伸手轻轻触碰着嘴唇。 果然,如果是和时绪的话。 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灰堆、仙仙、捧哏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记住我的好名字、南栀倾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二天,这是时绪第一次起的比靳择野早,几乎清晨不到他就出了门,就是为了不和对方碰上。 下了一夜的雨,脚下的地面湿滑还有泥。 时绪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排练室,里面有几个工人正在卸东西。只见东西形状庞大,顶层几乎到达排练室的天花板。此时正被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站在一边的周浩宇忙着指挥“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向右,位置再往右边来一点。” 拿下书包的时绪刚打完招呼,就听周浩宇道“对了,这几天早读你不用去了。我已经和你们班主任请假了……对了,你猜猜这是什么?” 他手指的正是工人们搬运的东西,不等时绪回答,周浩宇就一脸神秘道“这可是专门为了这次戏剧特殊定做的舞台装置。不光能模拟海底,制景还相当漂亮。” 那布一掀开,里面的舞台装置确实壮观。 周浩宇一脸满意道“到时候会真往里面灌水,还会搭上轮船的投影……总之一切都是专门为最后一场戏做的准备。” 时绪一愣“真灌水的话……需要我到时候进去?” 周浩宇拍了拍时绪肩膀“年轻人就是要勇于克服困难!那水位很浅,开关还在内部,不会有事的。” 时绪“……” 突然好慌怎么办! 不过进去试一下后时绪马上发现那水才浅浅没过脚腕,而且有了水似乎也没那么疲惫,身体上的不适减轻了不少。 等工人们终于把装置抬到位置,继续陆陆续续又有学生走进来,皆是一脸好奇“周导……这是什么?” 等真正看到眼前庞大舞台装置的刹那,所有学生都一脸震惊,随即便是狂喜。 “稳了,就凭这个咱们这次也绝对稳了!” “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透过装置的玻璃,可以窥见里面有全套的海洋制景,制作异常精美,仿佛海底的一切都变得栩栩如生。 见众人凑上前去连连惊叹,周浩宇眼睛也透着点复杂“之前你们年级那个引起挺大风波的转学生,沈浩初是吧,他对这次活动真挺上心,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包下了排练室给咱们用不说,还委托专人制作了这套装置。” 周浩宇在时绪耳边小声嘀咕。 “光这设备……就得这位数字。” 他手掌摊开,摆了一个明晃晃的“六”。 时绪挑眉。 沈浩初家世显赫,本身人缘不差,又通过豪掷千金拉了一波好感。中午他一来排练室探班几乎受到了全场的热烈欢迎,休息时间立刻有人放下手中东西上去问好“沈少!” “您看这装置……真牛逼啊!” “我敢保证,咱们一定能把其他年级比下去。” 沈浩初没说话,倒是郑娇娇依偎在他身边,面上含羞道“应该的,应该的。” 进门的两人男俊女美,异常养眼。更不提郑娇娇在边上俨然一副正牌女友的样子,在场学生们顿时一阵艳羡。 时绪本来正喝水,看着这情况不由得一顿。 中午陆闻刚跟他说了昨天下午的事情。 表面看上去就是欺负,但靳择野在学校分明佛系的很,更别提主动惹事,所以很难说郑娇娇不是故意的。 时绪正想着事,没注意沈浩初突然甩开身旁的人向这边走来。 等他注意到时,全场已经一片安静。眼前花束娇嫩欲滴,足足一大捧。 耳边少年声音慢悠悠的,“祝你到时候演出成功啊,时绪同学。” 有学生立刻迎合道“沈少放心,我们肯定能拿第一。时绪可是被周导亲自选出来代表我们参演的,现在加上这舞台装置更是如鱼得水啊!” 站在门边的郑娇娇揉着被毫不留情扯下的手腕,她仔细看了眼时绪,突然不经意道“万一有了这舞台装置还得不到第一,那岂不是很遗憾。大家的辛苦也都白费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凉水一样,泼在在场众人原本热情高涨的情绪上。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是铆足了劲冲着第一去的。如果这么努力都失败了,那岂不是目前为止的准备都白费了。 闻言,周浩宇突然眉头一皱。 表演前动摇军心是大忌,如果不及时调整到时候会影响所有人演出时的状态。 周浩宇正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但却有声音传来“对了,徐可,我记得前天你发烧,明明老师已经准你假条,但你挂完水之后还是马上过来了。” 那声音悦耳动听,令人突然安定下来。 在角落里佝偻着身板的男生突然挺直腰,他坚定的点头。 排演到现在时绪基本能记住每个人的姓名,少年清澈的声音响彻全场“良哥,在每次排练之前你都会亲自去协调。作为演员统筹,还要帮在场同学协调和老师一遍遍确认时间,半夜一定要等到第二天的排练时间表才肯睡觉。” 正在低头做笔记的男生抬头,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 “还有周导,从排练开始一直寸步不离的盯到现在……而且咱们之间就不用多说了吧。” 周浩宇紧皱的眉头蓦地展开,身体也放松了,“只要你在台上状态对,那我就真的省心了。” 时绪咧嘴一笑“当然,以后还得麻烦周导多指教了。我只想说,到现在为止的努力的不光是演员,更是在幕后还孜孜不倦的各位……而且能有现在这一步,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向着一个目标努力,至今这份成绩是所有人的功劳。” 时绪仰起头,目光直直的穿越人群,望向了更远处。眼眸中像是有星光闪烁“所以我们一定会得第一,一定。” 周浩宇带头鼓起掌来“说的好!”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鼓起掌来,最后掌声越来越热烈。在场每个人心中都是一暖,尤其是在幕后的学生们。 ……原来他们默默做的那些努力都被人看在眼里,他们至今为止的所有付出都没有白费。 有人甚至开玩笑道“如果咱们这样不得第一,一定是那帮评审眼光有问题。” “就是就是,咱们年级绝对是第一。” 再次看向郑娇娇,时绪云淡风轻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郑娇娇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心中暗恨的她指甲几乎扣进掌心。但面对众人的视线,她只能狼狈的点头“对,对,咱们年级这次确实很出色……” 时绪扯唇一笑,他伸手接过了捧花。 接着他径直看向沈浩初,声音温和道“谢谢你,沈浩初。” “……” 郑娇娇也在同时看清了沈浩初的面上神色,新做的指甲彻底用力扣断在掌心。 放学时分,各年级依旧在紧锣密鼓的排练中,却只听门口处却隐隐传来骚动。 “沈总,现在每个年级都在为了接下来的文化周紧密准备着,您这边走。” 排练室舞台内,众人穿着戏服华丽耀眼。扮演罗密欧的男生长相俊美,眼中盛满深情“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 ” 那台上的男生吐字清晰,情绪饱满。情绪渲染的极其到位。 一行人走进排练室后,校长当即热情洋溢的介绍道“这些都是表演班的学生,他们抽中的题目是的莎士比亚的戏剧。所以他们会在文化周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众所周知,这篇是戏剧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被簇拥的男人微一点头,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他嗓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音色般动听“第三幕第二场,凯普莱特家的花园。” 校长一愣,马上意识到男人说的是台上的演出,“……您说的没错,确实是这场。” “可以看出贵校的学生们很出色。” “是,是,平时我们也在用心培养他们,尤其是针对每个学生的兴趣,我们都会条件尽量满足。” 旁边的校长迅速点头称是。 ……嘴上说着出色,但您可一直盯着屏幕没抬起头过啊。 这位据说是在城北遮天的人物,这次也是碰巧来南城这边竞标考察,被校董再三邀请才赏脸过来的。学校领导们一时间不敢怠慢,但心里已经做好不出彩的准备,就是坚决不能出错! 跟在校长旁边的教导主任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他擦了擦汗“校长说的没错,这样也是为了让学生们在学校全面发展。” 只是看完排练后,仍然看不出男人的喜怒。 校长心中有点慌,但还是赔笑道“还有这边,听说这次的主演在竞选时出乎了所有人意料。难得沈总过来一趟,正好去一起看看。”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进另一间排练室。 原本正在台上指导动作的周浩宇也是一愣,随即赶紧小跑过来“校长,您这是……” 校长笑的和蔼“来看看你们排练的怎么样了,这次的主演呢……” “下一幕就上场,现在正在后台准备。” “辛苦了。对了,听说你们这次还准备了惊喜?” 周浩宇忍不住看向中间被簇拥着的人。只见男人脸庞轮廓俊美如刀刻,薄唇微抿似笑非笑。胸前温莎结的领带端正。但那双铅灰色的眼眸扫来的瞬间,却如同刺人的寒芒。 再一仔细看,对方已经不感兴趣的低头看屏幕,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周浩宇心微悬,却强作镇定开玩笑道“既然是惊喜,肯定不能现在揭晓,到时候文化周您等着看就行了。”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领导们在观众席落座。 见状,一旁的场务小跑过来“周导,出什么事了?” 视线看着台上,周浩宇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校长带着外宾过来参观排练,你让后台的演员们赶快好好准备。看这些领导的表情,这次的来宾来头不小。” 他压低了声音“看看时绪那边能不能坚持一下。” 那学生不敢耽搁,匆匆跑到后台说完前因后果,便有些担忧的看着时绪“下一幕是你的主场,可你的腿……” “嘘,小点声。” 时绪摆摆手,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后才小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而且这一幕咱们之前已经排练了几十遍,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都流血了……” 后台只有几个人知道时绪在今天中午排练途中膝盖擦伤了。此时原本光洁的膝盖上被擦破了好大一片,正往外渗着血。 看着就叫人觉得疼。 时绪放下沉重的戏服下摆,语气依旧轻松“没事,相信我。” 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可不是他的作风。 后台已经有人小声催促“时绪,该你出场了!” 时绪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出后台。刚才的话只是安抚人心,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膝盖上的疼痛剧烈,每走一步都让他如被针扎。 真见鬼,这一幕还恰好是王子刚和女巫交易完,得到人类的双腿时,偏偏与他现在的状况不谋而合。 时绪咬牙“……” 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 此时场下众领导们皆是一愣。 只见舞台上方,缓步走出的少年动作迟缓,光裸的双脚正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走一步都让他汗如雨下。少年脸颊白皙而干净,但微紧蹙的眉头却惹人怜惜。 每走一步,他都在小声喘息着。倒真像是刚刚得到人类双腿的人鱼,每一步都如同刀割。 台下忍不住微微躁动。 “这学生……是表演班的吗?” 现在没有人回答教导主任的问题。 就连校长也没想到台上演出效果好的惊人,就连城北的大人物都不知道何时放下手机,正目不转睛的凝视台上。 与惊讶的众人相反,周浩宇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 在场下所有人中,只有他最清楚真实的情况,台上不是演出来的。 汗水,疼痛的表情,越来越重的呼吸……这都是真的。 台上的时绪正跪在地上模仿在水里的状态,膝盖接触地面的刹那,他疼的嘴角一抽。 但面对谢苗担心的眼神,时绪还是微微摇摇头。 刺眼的灯光,寂静的排练室,台上的少年继续说着台词……没人注意到他挨着地面的双腿正微微颤抖。 那幅度很轻,被掩盖在沉重而浮夸的戏服下,几乎微不可察。 但在此时,原本微微躁动的观众席却突然变得安静。 教导主任睁大眼睛,“沈,沈总……” 舞台镁光灯闪耀,刺的人眼晕。但刚刚还稳坐席间的男人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沉默的起身缓缓向台上走去。一时间就连演出的学生也忍不住停住动作。 周围有压低的惊呼声。 时绪只觉得旁边落下一片阴影。在排练室室一片死寂中,有人轻轻抓住了他的脚腕,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耳旁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优雅“介意我看一下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韶 10瓶;薄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耳旁的声音低沉。 “等……” 时绪刚想阻止,男人却已经掀开了他的戏服下摆。 厚重的戏服被撩到大腿处,时绪膝盖上的伤口也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膝盖的周围一片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而中间被划开的部分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旁边戏服内侧已经沾上了晕开的血液,格外刺眼。 周围演员一片哗然“时绪,你的腿……” “同学,麻烦拿一下医药箱。” 男人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而底下一众领导呆呆的看着台上,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位城北尊贵无比的外宾弯下腰,正仔细给少年包扎着伤口。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而在台上的学生们同样怔愣在一旁。只见男人把药粉洒在伤口处,剪断绷带后紧紧包裹住伤口。男人手指骨节微隆,干净白皙。腕间的表盘不经意间露出,仿佛晃伤人眼。 “你不是学过急救吗?快去帮忙啊。”旁边有女生揶揄着捅了捅谢苗的手臂。 谢苗脸刷的红了“用不到我啦……” 确实,男人动作娴熟,甚至称得上游刃有余。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颗定心丸。 只有时绪紧皱眉头。 男人此时抓着他的脚腕,正在仔细给他包扎。表面看上去没毛病,可只有他和对方知道现在戏服下方他的双腿毫无遮挡…… 而且这个姿势,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有点糟糕啊。 “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么?” 耳旁的声音低沉优雅,却隐藏着一股戏谑。 包扎完伤口之后,时绪一把用戏服盖住了**的双腿。随即嘴甜道“谢谢您,感觉好多了。” ……你快特么松开老子的脚腕! 时绪的双腿本来因为受伤而敏感万分。 基本全程包扎的过程中,男人的手掌都紧贴着他的脚腕。甚至绷带还会不经意间擦过小腿……就像被蛇信舔过。 这种感觉让时绪头皮发麻。 男人慢悠悠的松开了他的脚腕。 校长这时也赶过来,见状忙擦了把汗,“这位同学,虽然临近文化周,你们排练时间也很紧,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啊……” 时绪笑着应了“校长您放心,这次我好好休息养伤。” 在一众领导走后,时绪弯起的唇角微冷。他直截了当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周浩宇思量片刻道“怎么说,看来头应该是很尊贵的外宾。我还是第一次见校长也陪着参观的……怎么了,你脸色有点差啊?” “没事,我先回去了。” 出了活动室时绪后脸色猛地黑了。 “真的感觉好多了么?” 那男人表情流露着担心,却在没人注意时压低声音。 嘶哑的声线透着股餍足“可同学你……身体一直在发抖呢。” 推开寝室空空如也,三下五除二脱掉校服,时绪把自己狠狠摔在宿舍的床上。他瞪着天花板,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儿“操!” 躺了一会,时绪才摸出手机打给时母。他不经意的问道“妈,我当时能来城艺,完全是靠着学校的特别补助吗?” “是啊,因为学校觉得你画的好,所以给你的特别优待……” “那之前有三十岁左右,气势牛逼哄哄但又装模作样,恨不得让人躲着走的男人来过咱家吗?” “……什么?”重复了一遍时母才听清,当即笑着表示没有见过。 又随便聊了两句,挂断电话后时绪也放下心。 有沈浩初前车之鉴,怪不得他疑神疑鬼。他现在没遇见男配,不代表原主之前没遇到过。 不过看来他能进城艺跟那个男人无关,之前也没有瓜葛。 下下周就是文化周,整理好思绪后,时绪便拿着台本开始背台词,入迷后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感觉到。 “啪嗒。” 门口的响动自然被时绪忽略。 来人沉默着推门,下一秒却似有感应的直直看向床上—— 此刻时绪手里攥着台本,光着的腿大剌剌的搭在床上。 宽松的短袖下摆恰好滑过大腿,半盖半露。压在柔软被单上的长腿修长笔直,白的晃眼。更要命的是此时正毫不顾忌的岔开。 恰好时绪觉得痒了,还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挠了挠小腿。 随即皮肤表面红痕浮现。 但更刺眼的是时绪右腿膝盖处的纱布上透着点猩红,格外刺眼。 门突然被猛地撞上,力道大的仿佛门框都在晃。 躺在床上的时绪一惊“怎么这么早……” 他室友不是一般晚上□□点才回寝吗! 时绪忙想把光着的腿缩回被窝。却猛地抽到了伤口处,疼的他一哆嗦,“痛痛痛痛……” 这一下疼的时绪眼泪快出来了。等他狼狈的穿好裤子,门口的靳择野却没了踪影。 时绪一脸懵逼??? 思来想去,时绪单脚蹦跶着下地,从书包口袋里掏出了学校剧院内场的票。现在文化周戏剧演出的票还没在学校里发行,所以很是珍贵。 因为他是主演的缘故,才让周浩宇托关系好不容易给他拿了一张。 “前排专座,无论拿来讨好女朋友还是在校园网上卖都是血赚,你小子知足吧!” 想起周浩宇一脸严肃碎碎念的样子,时绪忍俊不禁。 对他来说女朋友可没命重要。 现在他和靳择野的关系刚刚缓和,对方性格又实在喜怒无常。趁热乎赶在靳择野黑化前继续维持关系才是重点。 时绪把两张票郑重的放在靳择野的桌上。 给不给票是他的事,但对方去不去就与他无关了。 ……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靳择野微闭双眸。 屋内的一切都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比起喉头焦灼的渴,更让他陌生的是身体诡异的冲动。 关门的瞬间几乎抽光了全部的力气。少年慢慢蹲下,用手轻轻捂住眼睛。 刺目的猩红,鼻端的血味,对方白皙皮肤上的红痕。 “……” 少年身体无声紧绷,背脊弓起,像是一触即发的猎豹。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知何时紧紧嵌入掌心,手背处的皮肤甚至能见狰狞青筋凸起,看着可怖。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校内的文化周活动。 在此期间城艺全天对外开放,几乎还是清晨十分,学校中就挤满了学生,其中不乏城南的居民。 而学校里的学生们更是早早定好活动,在这天纷纷把自己班级装扮成主题的样子。现在的城艺就像个嘈杂的小商场。 一大早,时绪刚进走廊就听见热热闹闹的叫卖声。他倒没想到自己班居然被装扮成了咖啡厅样式,熟悉面孔的学生们在班门口热情的叫卖着。 “二十块钱一杯美式,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买您也可以进来坐坐!” “店内还有各式饮料和点心,此外还有ifi和租借充电宝功能供您挑选哦!” 甚至旁边还站着个人高的轻松熊负责发传单。 也有人朝时绪热情洋溢道“早啊!” 跟男生们打过招呼,时绪往教室里看了眼。 里面已经被布置成了咖啡厅的样子,甚至连桌子和椅子都全部换新了。屋内已经有几个客人,穿着侍者服的男生们正在中间穿梭,架势居然有模有样。 意料之中,看了一圈都没见到靳择野的身影。 时绪松了口气,等他转过头,却对上一双写满谄媚的眼睛。 “你们戏剧那边现在应该很忙吧,怎么早上还有空过来。” 对方是在他穿过来第一天抓住他手的男生,名叫林奇。后来被高年级揍了一顿,等沈浩初转来后他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不会为何课上他经常能感受到对方投来嫉恨的视线。 时绪笑笑没回答。 林奇脸色突然一变,他咬牙小声道“别以为被选上表演就得意,在年级里很有威望了不起吗,但你的那些照片可都在我手里……” 照片? 说来原书里主角被诬陷的理由就和某个炮灰手中的照片有关。 书里那些照片编造的是主角在红灯区陪酒的照片。纯粹是污蔑,扯淡的很。但在风纪严明有口皆碑的城艺却像是引爆了炸弹。 想来也是,拿助学金的学生,还是城艺的学生却被爆出惊天陪酒大丑闻。不光是校外,就连城南的媒体都像闻到腐肉的秃鹫,全部蜂拥而上! 虽然照片纯粹伪造,但面对社会的舆论和校内压力主角却慌了神,于是仓皇之下选择妥协,最后被迫退学。 他穿越后就一直在找这个炮灰,却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上门来了! 见时绪不说话,林奇洋洋得意,窄小的眼睛透着威胁“如果不想我传播出去,让全校的同学都知道咱们年级里现在有名的大明星时绪身败名裂的话,你就给我乖乖听话……” “你大可以传播出去。” 林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真的你传吧,我不介意。” “你……”林奇没反应过来,对方手掌就重重拍在他脑侧的墙上,“……你干什么!” 面对明显有些慌神的林奇,时绪嘴角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不过看着你真挺可怜的,平时跟在高年级后面唯唯诺诺。只能靠几张没什么用的照片才能威胁别人。最关键的是,当照片发出去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剩了,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捧哏儿、锦灰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心魔女 20瓶;r闻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对方的笑容却突然让林奇不寒而栗。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人。 同时林奇也认识到,往日里被人任意搓圆捏扁,欺负几下便会红了眼眶的少年……真的变了。 至少此刻无比陌生。 有女生突然走过来“打扰一下,我想知道二班的咖,咖啡厅在那边?” 在时绪转头的瞬间,问路的女生突然结巴了,脸也刷的通红一片“请问,我……打扰你们了吗?” 时绪撤回手利落的给女生指明了道路“沿着这条走廊,第三个门就是。” “谢谢谢谢!” 那女生小鸡倒米似得点头,远处还能听见女生们兴奋的尖叫。 “这个学弟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帅啊,近看皮肤也没瑕疵……这颜我太可了!” “笨比,你怎么没上去要联系方式啊啊啊!” “距离太近了,换你去你肯定也说不出话来好吧!” 时绪没把事放在心上。 敢直接提这事,恰恰证明林奇现在拿他没办法。万一到时候对方真公布照片泼脏水,他也有办法对付。 回到排练厅时,后台正在调试设备,舞台装置也在做着最后一次测试。 在忙忙碌碌的众人之间,翘着二郎腿悠哉坐在观众席上的沈浩初显得格外嚣张。 下一秒,对方视线锐利的扫向这边。 哟呵,直觉还挺敏锐。 时绪无声错开目光。 只见台上的演员们穿着戏服,脸上已经画好全套妆容,正排排站挨个让副导检查。 而旁边的周浩宇正一脸怒容和录音沟通着,他踹了一脚旁边的苹果箱吼道“闹呢,下午正式演出他们要进水里的你懂吗。一定要防水的耳麦……至少再调十个过来!” “灯光老师,请给一个暧昧柔和的光!偏暖色调的!” “道具呢,排练室钥匙看不好,这点东西还看不好吗?” 时绪也是第一次看往日还算和蔼的周浩宇发这么大脾气。这时,有负责场务的小跑过来低声叮嘱道“录音那边出了事周导心情不好,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周浩宇突然朝这边看来,温和道“怎么才过来,伤好的怎么样了?” “至少下午正式演出没问题。” 只见周浩宇脸色由阴转晴,旁边拍摄花絮的摄影小哥也是一愣,“周导,还拍吗?” “先等等,休息五分钟。” 下一秒周浩宇就迫不及待拉着时绪来到角落,语气神秘“你也别瞒我,刚才特意向我请假回去,是去找哪个小姑娘了?” “什么小姑娘啊,周导你想多了。” 即使严肃如周浩宇也有一颗八卦之心,他有点不信“不说别人,光后台里不少人就想要你联系方式呢。就咱们后台那个谢苗……不是,你还真是块木头啊,人家小姑娘的意思还看不出来?” 就这个时间点,靳择野态度捉摸不定,沈浩初在旁边虎视眈眈,那些男配炮灰们又各个不是省油的灯,他哪敢主动往身上揽事啊! 时绪笑笑“周导,我现在还没往这边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时绪,你不会是……” “什么?” 面对眼前人疑惑的眼神,周浩宇却叹了口气“算了,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你赶紧去后台准备吧,离正式开演还有两个小时了。” 说罢他便走向台上,掏出裤兜里的对讲机喊道“各个部门注意了,咱们再来一遍……三,二,一。” 文化周的戏剧演出在下午两点半准时开始。 演出大厅人满为患,拿了票的学生便挺直了腰板,一脸兴奋期待。 两点半整,演出厅的所有灯突然熄灭,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上。 穿着礼服的主持人款款走出,声音温柔大方“演出马上开始,请您把手机静音,不要吵闹以免影响您身边的人……第一场是由安徒生童话改编《海的王子》。主演……” 底下众学生为之一振,“终于要开始了!” “我靠我期待好久了!传说这次主演身份相当神秘!”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那学弟颜值还巨高,隔壁班女生见过真人回来都跟中毒似得!” “嘘嘘嘘……你们小点声啊喂!” 与此同时,演出厅门口早就排起长队。 夏日正是燥热,没被检票的学生们排着队怨声载道。里面还混着不少根本没票的学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在队尾起哄嚷嚷。 而在门口,负责检票的学生小心劝阻着一脸怒容的男人,“不好意思,没有票您真的不能进去。” “老子手里有票,你看清楚了,这特么是票!” 男人挥动着手中的票,几乎要打到学生脸上。 那学生为难的退后一步,“但是您手里的票只是文化周的入场票,进入演出厅的票按照规定是另算的……” “我管你什么狗屁另算,反正你们学校给老子发了票,老子就要去里面看……不然你们就是欺诈!” 男人言语间颇有撒泼耍赖的架势。在他身后的队伍中学生们虽有不忿,但也没一个敢站出来。 众所诸知,男人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曾在校门口开早餐店,就因一个学生埋怨他家难吃被听见,结果被男人硬是追到家门口,又是踹门又是爆粗,最后揣来个板凳坐下隔着门整整骂了一天,用词极尽恶毒,几乎不堪入耳。 这次之后男人便彻底出名,城艺学生们见到基本都要躲着走。 不知何时周围的保安走过来“这位先生,请您不要扰乱学校的秩序……同学你们继续检票。” 男人不甘心的退后,态度稍微收敛。这时他身后的一只手递上了门票。 这张门票像是被夹在书页里一样平整干净,没有一丝折痕。 门口学生检查完毕后露出笑容“请您进门后直走,戏剧厅人多,请您注意保管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喂,这怪物怎么会有票?” 男人猛地挣开保安,他直指向那张票“你们学校就是这么办事的,我们普通人不能进去……这怪物却能偷别人的票,这么理直气壮的混进去?” 嘈杂的队伍突然安静了,学生们齐刷刷看向门口的靳择野。 “卧槽,刚才我都没注意,还真是他啊!” “不过他手里怎么能有票啊,这票难买死了,校园网上炒上天价。一般学生买都买不到。” “你们说……他不会是偷拿了谁的票吧?” 最后一句话无凭无据,明显是带着恶意的猜测。但学生们却因为眼前人的身份,立刻赞同了这个观点。 紧接着队伍里便是如潮水般的窃窃私语,瞬间众学生视线便夹杂着恐惧鄙夷,仿佛认定了少年就是那个“小偷”。 人群中,靳择野声音依旧镇定“这是我的票。” “放屁,怎么可能有人给你票……肯定是有人的票被你偷偷拿走了,你就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就是,他不光是怪物还是个小偷!” 那男人见状眼珠一转,彻底挣脱开保安,“他都能偷别人的票进,我们凭什么不能进……或者你给老子把票交出来,不然今天你别想离开这!” 事态越闹越大,眼见形势逐渐控制不住,就连保安都一脸犹豫着道“这位同学,要不你先把票拿出来……” “这是我的票。”靳择野僵硬的重复一遍。 身后的嘲讽混合着叫嚷声一时间如潮水涌入耳膜,鄙夷的视线和冷眼几乎压垮了他僵直的脊背。 面对愈加汹涌的指责声,少年眸中闪过微嘲。 果然,无论怎样这都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就像现在即使他如果说出时绪的名字,对方事后一定也会有被冒犯的感觉吧。 他本来就不该去奢望那些遥远而美好的事物,就连生出这种想法都是罪恶。 这时突然有人面色匆匆从场里飞快走出来,对检票的学生耳语了几句“完了,后台出事了,好像是主演被困在舞台装置里面出不来……” 学生一脸惊讶“怎么会,是哪场的主演?” “还能是哪场,就是刚刚‘海的王子’啊……主厅现在演到罗密欧了,领导根本不让往出说。” 那男生声音低的几乎耳语,“谁敢说啊,这么大活动发生的安全事故,谁敢担这个责任……” 但他的衣领却突然被扯住了,“你刚刚说什么?” “你……” 检票的学生怎么也没想到,刚才面对众人指责一言不发的少年,此时却突然变了脸色。 对方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即使是夏天却依然感觉寒意在脊上爬。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却猛地推开他往厅内走去。 演出厅后台已经乱成一锅粥,人来人往皆是一脸焦急“维修公司还没来吗?” 有人放下电话“见鬼,他们说这附近堵车,至少十分钟后才能到。” 众人通过道具组男生结结巴巴的解释,这才知道昨晚舞台装置的钥匙丢了。现在的钥匙是早上临时配的,却没想到根本打不开密闭的装置。 现在的舞台装置里俨然成了封锁严密的牢笼,恐怖的是注水装置还在不停工作。 更要命的是,现在两个主演还被困在里面! 有人慌乱的翻着写满英文的说明书“上面说注水装置是内置的独立发电箱……” “开关呢?” “开关,开关……”那人满头大汗翻找着,“开关设在装置内!” 周浩宇暴跳如雷“水都他妈快满了,人都被淹死了还怎么按开关!” 众人都没见过平时还算温和的周浩宇如此暴怒的一面,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此时场务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看见了,学校领导们都在前排坐着呢,但通往观众席的路上全是坐着看演出的学生……” 周浩宇眼眶红了“那他妈就给我挤进去!” “发生这种事前面还在办演出,办个屁!教导主任不管就找校长,校长不管就找校外的媒体……处分也好退学也好,责任我担着!” 等场务出去后,周浩宇转身一字一句道“沈浩初,要是时绪因为这破装置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沈浩初正攥着手机等消息,头也没回,“别他妈仗着老子没时间理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你这么闲不如查查昨天晚上钥匙到底怎么丢的。” 虽然他表面镇定,但尾音却透着一丝颤抖。 在原地焦急踱步,沈浩初突然咬牙“妈的,现在等直升机来也没用,再过一分钟打开里面就只剩两具尸体……喂,去把消防斧拿过来!” 消防斧很快被送到了后台。 “你还愣着干什么!” 周浩宇吼了一声,就要夺过沈浩初手中的斧头。下一秒却又被夺回去,沈浩初深吸了一口气“我来。” 他突然转头直视着周浩宇,扯唇一笑“说起来,暗地里喜欢这家伙的人还不少对吧?” 话音刚落,沈浩初便猛地用消防斧劈下。用尽全力的一下却只在上面留下了浅浅印子。 “还不够……快点继续啊!” “给老子闭嘴!”沈浩初恶狠狠道,眼眶已经泛红。 最后他索性脱下外套,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少年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人侧目,只是后台已经没人有空去欣赏。 连着劈了几下,外溅的碎片划伤虎口,一时间满眼都是刺目猩红。 沈浩初闭上眼,脑袋发晕。 他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忍不住往后一缩。斧头却突然被人抢走。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劈砍声。 沈浩初猛地睁开眼睛“是你!” “你他妈怎么进来的!” 身侧的靳择野却一言不发,只是越来越用力的劈砍着。 渐渐的,原本结实的装置表面露出一条细缝。 “有救了!”后台围过来的众人一阵欣喜。 紧接着细缝变成小洞,大洞……液体争先恐后的涌出,先出来的是谢苗。她咳嗽了几声,面色惨白的抓住靳择野手臂“时绪,时绪还在里面……” 碰触的手温度太过滚烫,谢苗突然打了个哆嗦。 少年却连眼神都没施舍给她,碎发遮掩着神情,只是执拗的一遍遍用尽全力把消防斧砸向装置外壁…… 见状,沈浩初眉头紧皱“你他妈慢点,不怕劈到里面的人?” 少年嘴唇紧抿“让开。” …… 当看见从装置内出来的时绪胸口还在稳定起伏时,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旁边几个学生更是如脱力般瘫在地上,仿佛他们才是成功逃生的那个。 不过很快有人发现不对,装置内出来的少年脸色苍白,身体不断颤抖着……像是极度畏寒! “卧槽这水这么冰……谁空着手去拿条毯子过来!要厚点的!” “医生已经来了!正在往这边赶!” 靳择野却怔愣在原地,他指尖能清晰感受到时绪小腿上的嶙峋触感……如同鳞片。 顿了几秒,他把对方身上的戏服往下扯了扯。 后台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之前还双眼紧闭,就连长睫都在颤抖的时绪,却像是条件反射般紧紧抱住了身前的人,如同抓住被抛入水的孩子紧抓着手中的稻草…… 旁边学生倒吸一口气“这是……” 沈浩初正朝这边走,手中的长袖校服却突然掉落在地。 前厅热烈的鼓掌声,匆匆冲进后台的医生们,嘈杂的后台在瞬间被按了暂停。 在所有人的视线和死一般的寂静中,靳择野低下头,他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最珍惜之物那样轻轻拍了拍时绪的后背,“别怕。” 他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了看在很肥的份上原谅我吧呜呜呜 顺便珍惜现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男主吧,大概还有三章大魔王男主就要重生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灰堆、可可复读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素 20瓶;人踪灭鸟飞绝 3瓶;捧哏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时绪猛地睁开眼睛。 他率先摸了摸自己的腿,随即舒了口气。 此刻记忆还停留在被水淹,但却怎么也打不开舞台装置出口。他之前在浴室测试过,尽全力克制的话,双腿可以在水中泡一会不变鱼尾,但是泡多了就不知道了。 ……还好还好,现在是正常的双腿。 因为幼时的经历,溺水几乎是时绪心里最大的恐惧源。他似乎离开水面的刹那不顾一切的抓住了某个人……还抓的特别紧! 希望那个人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任何异样。 随即时绪就被猛地抱住,时母眼眶已经红了一片“……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你知道吗!” “妈?你怎么来了?” “出这么大事妈妈怎么能不来,你们学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妈妈真的要吓死了,感觉下一秒就看不见你了。” 时母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犹豫着问了一句“对了,这戏真的是自愿参与吗,不是你们学校强制要求的?” “当然了,所有演员都是自愿参加,而且您看,我这不也没事吗。” 时绪连忙活动了两下胳膊,证明自己说的不假。 环视一圈,这里像是医务室。出乎意料的是沈浩初居然来了,正斜倚在旁边双手环臂,手上缠着的绷带挺显眼的。再往后看看,周浩宇也站在稍远的位置,一言不发。 闻言,时母却依旧不放心的追问“在学校呢,没人欺负你吧?” 旁边的沈浩初突然道“阿姨,您放心好了。在学校里没人欺负时绪,我们都跟他关系都很好。” 他措辞礼貌,声音里却有掩饰的很好的不耐。 “谢,谢谢你啊同学……阿姨真的谢谢你。” 时母有点怕面前的少年,对方举止无疑是个高傲的少爷,左耳钉在光下熠熠生辉。眉眼间更有着不似学生的尖锐与傲气,像是天生就和他们自小面朝黄土的环境分割开。 更何况,她知道那少年的手是因为救时绪受的伤。 时母想凑近些好好道谢,但她刚炒完菜匆匆赶来,身上还有浓重油烟的味道。时母也注意到那少年对她隐隐的不耐烦。她往后缩了缩,背脊也有些佝偻。 时母小心谨慎的样子让时绪觉得挺刺眼的。他拉过时母的手,声音温和“妈,你知道是谁最后把我救出来的吗?” “好像是你室友……嗯?刚才你室友还在的。” 时绪“……” 等等,所以他当时紧紧抱着的人是靳择野??? 说来上次瞄了眼信息表,对方生日好像就是这周日啊! 一旁的沈浩初却在这时瞥了眼门外,突然走上前道“阿姨您好,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时绪同年级的同学,这学期刚从城北转过来,您叫我沈浩初就行。” 他伸出手,嘴角挑出点笑容。 时母语气带了点惶恐“……是城北的那个沈家吗?” 沈浩初扯唇“城北姓沈的不少,但称的上沈家的应该只有一个吧。” 时母犹豫着道“那你的手……” “虽然是为了救时绪受伤的,”沈浩初瞥了眼时绪,十分欠揍的咧嘴,“放心,不会让你们赔医药费的,沈家更不会来追责。” 对方直言不讳,时母脸上便带了些局促。 如果不是这次遇见,大概他们一辈子都不会与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有交集吧。 而且她的手早就因为常年工作而操劳皲裂,甚至每天晚上要擦膏药。但面前少年的手却异常干净,明显养尊处优惯的。 相握一下后时母飞快抽回了手,语无伦次道“谢谢……谢谢你们平常照顾时绪。” 沈浩初漫不经心把手插进兜里,话锋陡转“阿姨您客气了,我们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只是时绪可能还不习惯,甚至还躲着我们走。倒不是抱怨……只是这样让大家都挺寒心的,对吧周导?” 墙边的周浩宇低着头没吭声。 时绪差点掀起床单蹦下去……丫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马上笑着回了一句“我真谢谢您,不过沈少您平时事儿忙,我这点小事就不劳操心了。对了,周导你没事吧,这次真不怪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周浩宇抬头苦笑一下“我知道。” 时母低下头,抬头时却又紧握住时绪的手,“要好好跟同学们相处知道,好吗?” “知道了妈,别担心。” 时母手握的很紧,时绪以同样力度回握住她的手。 “那我们先出去了……阿姨再见。” 出了医务室,沈浩初嘴角挂着的笑瞬间消失。他懒懒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浩宇,声音倨傲又冷漠。 “别想了,你跟他是不可能的。我让人查过了,你那个做了五六年办公室主任的父亲还眼巴巴等着机会升官吧,沈家能给他这个机会。你识相点,要是还想在城艺里混就别惹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时绪。 周浩宇缓缓捏拳,但最终他只能垂下头“……我知道了。” 像是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沈浩初满意颔首,“不错,至少你比有些人识趣多了……喂,你还杵在这干什么,准备进去吓人?” ” 医务室外的走廊很冷清,门旁的黑眸少年一言不发。 对方眼眸空而冷,看的沈浩初特别不爽。 妈的,这货还真他妈的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呗? 尤其让他不爽的是对方看时绪的眼神,就像一条肮脏的野狗在偷偷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猎物。 野狗怎么配在人的领地晃悠。 更别提还是在他看上的人眼前,碍事的要命。但太过激进的手段大概率会让时绪厌恶,如果眼前人能夹着尾巴乖乖离开是最好。 不然就别怪他玩阴的了。 “喂,你以为救了他会有什么改变吗。你在这跟个傻逼似的等,等啊等,就算等到他,妈的彗星来的那一夜,他就会有一丁点喜欢你吗,这笑话也不搞笑啊。” 沈浩初舌尖抵了抵腮帮,突然咧嘴“喂,小怪物。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你活在世上要有点自觉啊。” 周浩宇犹豫了“喂,这样说不太合适吧……” “闭嘴。” 沈浩初故意把声音很低。 他微微侧身,浓浓恶意舔舐着少年的脸侧“长这么大还没明白啊,这世界压根没人喜欢你。时绪对你很好,但你不觉得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吗,这就代表着他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啊。” 走廊死一般的寂静。 “你误会了,”靳择野突然开口道,“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沈浩初眯了眯眼,“最好是误会,毕竟那家伙还挺招人的不是么?” 说罢,沈浩初潇洒的大步离去,周浩宇小声说“你别往心里去”也跟了上去,靳择野却只觉得讽刺。 他从没有这种想法,他怎么敢奢望时绪会喜欢他。 只是他刚才在碰到对方腿上的鳞片时,感觉像是一道久违的光照进心间。 他突然有了一丝小小的欣喜,对方和他是同类吗,他们的距离能再靠近一些吗……对方是不是也能理解他的感受。 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他却不敢进去面对时绪的母亲。他知道结果,好一点的话对方会暗地里让自家孩子远离,不好的话大概直接就把他赶出去了吧。 这种事他经历多了,习惯了。 靳择野慢慢靠在墙边。 他伸手掩住了校服袖管里的手臂。现在小臂上的伤口依旧发疼发烫,尽管刚才已经把伤口里的玻璃片全都□□了。 奇怪,他从小明明很能忍耐,但这次疼痛却仿佛深入骨髓。 医务室内。 闲聊几句后,时母突然认真道“那个孩子性格那么强势……他有没有欺负你?” 时绪懒懒的往床上一躺,“他平时就那脾气,在年级里出了名的。” 闻言,时母依然谆谆劝导“店里来往客人那么多,妈妈很会看人的。虽然那沈少爷身份高贵,但如果想相处必须矮他一头……妈不想你受委屈啊。” 没想到时母居然真挺敏锐,一下察觉到沈大少作为男配的恶霸本质。 时绪开玩笑道“按照您说,什么样的适合当朋友?” 时母居然认真思忖片刻道“对了,你那个室友……之前打电话提到过吧,说是很照顾你那个。今天他真的很礼貌,虽然话不多但看上去心特踏实,妈觉得他很不错。” 又说了几句,在时绪再三表示自己真没事之后,时母走出了医务室。 在门口她又看见那个少年,眼睛微闭像是假寐。 “……你是时绪的室友吧?” 靳择野睁开眼睛。 看见眼前毫无疑问是时绪的母亲,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语气却淡淡的“阿姨好。” 时母松了口气,笑容亲切“同学,这次真的谢谢你。而且听时绪说你在学校总是照顾他,”我一直很想邀请你来我们家玩,但你好像一直很忙……” 对方笑容热情洋溢,化解了他心中的忐忑不安。 下一秒,对方的话却直接让他背脊僵直。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靳择野顿住了,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道“靳择野。” 说完,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 听见了这个名字,对方脸上的笑容一定会变得冰冷刺目吧。 “靳择野”这个名字在城南,便代表着水灾洪涝。甚至传闻中提起他的名字便会下雨。久而久之,这便成为了代表着灾难的名字。“泽野千里,兴风作浪”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厌恶他。 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不曾报有任何期望。 却不想女人听见这个名字后却突然笑起来,她声音温柔“真是个好名字,‘泽流及源,春雨润野’,就像春雨无声的滋润着万物……那么靳择野同学,欢迎你周末来我们家玩。” 靳择野错愕,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名字也能有这么美好的寓意吗? 但女人却误会了他的反应,“不用紧张,时绪也会很欢迎你的,他刚才一醒就问你在哪。你们关系真好啊,那孩子因为身体弱从小容易被人欺负……” “他说在这个学校里你是他第一个朋友,”面前的女人眼里流露着点期盼,“所以周末过来,好吗?” ……原来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时绪第一个朋友。 第一个。 靳择野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三个字。 沉寂已久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小小的跳跃起来。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捧哏儿、锦灰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饺子 17瓶;谂苑 8瓶;弥夏、人踪灭鸟飞绝 3瓶;夜行书生 2瓶;菠萝火龙果、naganat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周五一整天时绪都魂不守舍,尤其是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简直像是坐钉板一样别扭。 下课铃一响,早就收拾好东西的时绪直奔附近最大的商场。 一进去便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是吊牌标价上面一大串零几乎闪瞎人眼。 时绪摸了摸干瘪的钱包“……” 当事人心情就是很愁,非常的发愁。 尤其是在知道靳择野是这周末生日——而且对方还要去他家的情况下。 要说这商场也真是规模宏大,光是一层就不下几十家饰品柜台……以往这类地方和时绪绝缘,现在就跟进了大观园似得,哪哪都特新鲜。 逛了一圈,时绪最后在一家店前停住脚步。 这家的女导购早就注意到这个穿校服的少年在这边徘徊,“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正所谓手里没粮,心里慌慌。 时绪心里一紧,但面上却稳如泰山,“姐姐您忙,我就随便看看……会打扰到您吗?” 眼前少年生的颇为白净,眉眼精致看着又极为乖巧。导购脸上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不会不会,你随便看。” 见他视线停留在一颗珍珠上,导购还主动介绍说“你的眼光还挺好,这枚是产自大溪地的天然珍珠,不仅规格大而且还是罕见的水滴形,价格相当不菲。” 确实价格不菲,这玩意标价至少有五位数。 之前时绪做过几次试验,他的眼泪差不多都是这种规格。想卖出好价很简单,再便宜点甚至有人还会争破头要。 时绪又问道“这种规格的珍珠在市场上很罕见吗?” 那女导购点点头,“是的,同等规格,珍珠尺寸越大越稀有。就像您看到的这颗,还没有摆出来前就已经被预定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声音耳熟,时绪转头。 只见远处少年一身校服,此刻正双手环臂一脸嚣张的盯着这边。他身旁的男人谄媚的问道,“沈少,这东西您还要……” “一堆破烂还敢卖这个价,你留着当传家宝吧。”对方撂下一句话抬腿就朝这边走。 时绪…… 说话这么欠揍还没被打,他认识的人里也就一个了。 过来后,沈浩初先是上下打量他一阵,才说“刚才跟你打招呼怎么不答应,问你话呢。” 之前在医务室算不上愉快,时绪嘴上没留情“沈少您这么忙,还要管别人每天去哪,不知道您每天早上起床摸自己的头会不会觉得很凉。” “哦,”沈浩初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哪个头?” 没羞没臊,时绪白了他一眼。 恰好店内另一个男导购过来换班,一见店里有两个学生脸色立刻变了,“怎么有学生进来了,你是怎么工作的……” 刚才的女导购面露尴尬。 那男导购说完还不解气,又高声埋怨一句“我们可是做高端珠宝定制的,要是让别的客人看见这里有学生,哪还肯进来半步。” 女导购试图缓和气氛“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哦我听懂了,你在跟我谈钱。”沈浩初突然轻嗤一声,摸出兜里的卡漫不经心的晃晃。 他又加重音调“你在跟我谈钱……是吗?” 两个导购同时看向桌子上的那张卡。 卡面通体纯黑,周围印着的花纹低调而内敛。 女导购失声叫道“运通的百夫长黑卡?” 即使在名品店的他们也只在网上见过这张卡,可想而知其的尊贵。 少年手指夹着的薄薄卡片几乎如同刺破黑夜的光,男导购一愣,下一秒立刻满脸谄媚道。 “请原谅,刚才是怕您看不上小店里的东西……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店内还有毕业于业内知名的设计师,我们的设计方案和构想绝对能让您满意……” 沈浩初面无表情“你们经理呢?” 不一会店里的值班经理便亲自出来,人精似得立刻明白过来事情原委。店内被迅速清场,经理更是在一旁连连弯腰道歉,“您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 知道惹了大祸,男导购吓得几乎昏厥。慌不择路的他扯住了旁边少年的衣角哀求,但下一秒却被沈浩初猛地踹开,“滚蛋,你他妈还不配碰他。” 时绪忍无可忍“……你玩够了吧。” “哦,终于肯理我了?”沈浩初拍了拍手,满脸笑容道,“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都别站在这挡着我们挑东西了。” 贵客的变脸速度让人叹为观止,经理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所有怒气便瞬间烟消云散。居然还看上去心情十分舒畅的样子。 店内很快重新变得安静。 而沈浩初则跟在时绪身后,好奇道“你想要买什么?” 时绪正低头端详着各种商品,随口道“有朋友过生日,在选礼物。” “女的?” 时绪耸肩,“你猜。” “是你旁边那个助演,叫什么谢苗的那个……你喜欢她?” 沈浩初皱起眉,心头突然有点淡淡的烦躁。 “不是她。” 沈浩初又道“那是你们班那个小怪物?” 顿了几秒,时绪头也没回,“和他没关系。” 沈浩初看他一眼,惋惜的叹道“人家救了你,你倒是挺薄情……” 虽然嘴上埋怨,但沈浩初脸上分明特别满意。过了一会又警告似的开口“最好跟他没关系,你喜欢谁都不许喜欢他。” “……你要是喜欢他,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 沈浩初声音压得很低。 却像是夜间从窗户间吹来的风,不免让人打个寒颤。 …… 等走出商场,时绪一眼就看到露天停车场里那辆相当显眼的敞篷跑车,旁边还围着几个满脸艳羡的孩子。 其中之一小心的摸着车身,随即得意洋洋道“这绝对是兰博基尼蝙蝠!” 卧槽,这应该是沈浩初的车吧。 时绪下意识看了眼旁边,谁知道对方不光不在意,还笑着骂了句“傻瓜,这明明是保时捷carrera。” 等那几个小孩满足的离开后,沈浩初才慢悠悠的打开出门,前脚刚迈进车里,他又转身把东西扔过来,“送你了,刚才多买了一个。” 那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居然是一块机械腕表。 无功不受禄,时绪刚想把东西还给他,对方却立刻开跑了,“就当庆祝你出院!” 回家后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日。 从中午开始,面包店门外就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等时绪换上拖鞋走进屋里后,发现时母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用时绪之前留的两万块钱,一些陈旧的设备得以维修,家里换了新窗帘,橱柜也换成了新玻璃,看着整洁美观。 时母手中摘着菜,说“之前邻居还过来问,说换设备后做的点心更酥脆了,还问咱们花了多少钱……我没详说,给打发过去了。” “嗯,别让别人知道。”时绪也过来帮忙。 这一忙便到了傍晚,外边的天渐渐昏沉。时母却像是一点没觉得累,每道菜都要亲自把关。边炒还边念叨着对方什么时候来,脸上的笑容几乎掩不住。 不多时,窗外突然下起雨来。 时母有些担忧的看向窗外,“对了,你的室友应该带伞了吧,不会淋雨着凉吧……” 一下午都没歇着,到傍晚还在担心对方。时绪心里突然有点酸溜溜的,“妈您别操心这些了,去那边歇一会吧。” …… 不一会,旁边的门铃响了。 时母放下手中的菜匆匆擦了擦手就向外走。刚到门口,门帘恰好被掀开。 门口的少年恰好躬身进屋,先对时母礼貌的点点头,“阿姨好。” 他正把淌着水的伞往外面拿,时母却抢先一步接过了伞放在屋内,“没事,阿姨来就行……放外面容易脏。” 放好伞,时母又道“这么热的天,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把外套挂在……” 时绪恰好从楼梯上跑下来,看见这幕赶紧打断道“妈没事的,我室友就这习惯,不喜欢脱外套。” 脱了还得了,对方长袖下面可藏着货真价实的鳞片! 走在前面的时绪趿拉着拖鞋,他假模假样把手搭在靳择野肩上,凑近了小声道“我妈挺喜欢你的,专门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待会要是不喜欢,也多少给点面子……” 他凑的近,说话的时候一股热气直往靳择野脖子上烫。 靳择野侧头,只见搭在他肩上那只手臂在灯光下白的晃眼。 “好不好啊,算我求你了啊,我妈真忙一下午了……” 对方继续在他耳边絮叨,光滑的手臂偶尔蹭过他的脖子,凉丝丝的。 靳择野眼眸微暗,他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手臂。 上到二楼,饭桌上早就摆满了一桌饭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时母做饭有独到的一手,这次菜和肉全是时绪一早去买的,特别新鲜。吃在嘴里是香而不腻满口流香。 时绪不到一会便吃完两碗,再抬头一看对面,碗里的饭还吃不到几口。 靳择野喜欢血肉生食,普通饭菜对其来说味同嚼蜡。这一桌饭菜即使是神仙做出花来也不会合对方胃口。 时绪用碗遮掉嘴角的自嘲。 对啊,这才是靳择野,后期秒天秒地的黑化大男主。 吃不惯就是吃不惯,对方才不会委屈自己吃这些饭菜。更不会按照他的嘱托,多少在饭桌上做个样子不至于尴尬。 “妈你忙活一天了,也吃点菜。” 时绪给母亲碗里夹过菜,开始大口扒饭,鼻腔里突然有点酸意。 倒是可惜了他母亲这一天辛苦,还不如去卖面包赚点钱。 时母自然也注意到靳择野没怎么动筷子,她把手在围裙上不安的蹭了蹭,犹豫一下才小心道“同学,是不是这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很好吃。” 时绪蓦地抬头。 一直沉默着的靳择野慢慢咽下食物,偏暖的灯光映着他冰冷的侧脸,显得有些柔和,“谢谢阿姨,这顿饭很好吃。” ……啊? 时绪眨眨眼。 “那、那就好,喜欢就多吃一点,一定要吃饱,这里还有……” 时母赶紧换上公用筷子给对方夹菜,欣喜溢于言表。 最后靳择野放下碗筷时,碗里米饭几乎一点都不剩了。 真·干干净净。 时绪看的都快呆住。 吃完饭时绪帮忙收拾完碗筷,突然被时母叫住,“阿时,你去买点洗洁精回来吧,家里的没剩多少了。” “不是上周才买过吗?” “已经用掉快一半了,趁现在还没关门,你再去超市买点回来吧。” 时母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时绪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行,那等我一下。” 时母正在厨房里洗碗,不知何时刚刚还安静在客厅的靳择野也进来了。 看见对方身上的衣服熨烫的整洁干净,时母生怕把他衣服弄脏了,“没事放着我来就行,阿姨有戴着手套。” 对方没吭声,却自发拿起了水池中的盘碟清洗。 少年那双常年握笔的手干净白皙,此时却执意拿着不搭的抹布,正认真的把碟子上的油垢擦干净。额发微微挡住了他阖黑的眼眸。 旁边的时母由衷赞叹道“又懂礼貌,又贴心……在学校里应该受很多女孩子追捧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栖川颜君 2个;捧哏儿、锦灰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祖宗 7瓶;惨绿少年 6瓶;有栖川颜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旁边少年没说话,时母轻轻叹了一声“我们家阿时相对来说不太擅长表达,听说之前测验也是你帮他补习过。他总说你是年级里画的最好的一个,特别出色还被老师看重……” 靳择野突然道“时绪画画也很好。” ……所以不需要他帮忙也很厉害。 时母放下碗筷突然认真的看他一眼,她突然笑道“如果有你在的话,现在阿时在学校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们能一直当朋友就好了。你是个好孩子,我看人很准的。”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是印象中母亲的感觉……也像极了怀胎十月最后狠狠抛弃了他的人的声音。 靳择野停顿片刻。 那瞬间他脑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划过,同时脖颈处的鳞片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想要毁灭所有,把这种同情,把这种温柔的话语……全部撕碎扯烂! 他手指紧捏着盘子边缘,生生克制着力道。 不行,现在不行。 眼前的人是时绪的母亲,是时绪最珍惜的人……他不能这么做。 而且时绪随时会回来。 靳择野把干净的盘子放在旁边,又从脏水里拾起一个盘子。掩去眼眸中的黑暗,最后他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时绪足足在外面待到快十二点才回家,一进门他便直接拉着靳择野进了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在二楼,十平米出头,床和桌子就占了一半。平时还好,现在挤进了两个人显得有点窄。 背靠着床,不大点的地方甚至连腿都伸不直了。两人几乎胳膊挨着胳膊,小腿碰着小腿。即使开着空调还是觉得热。 “这空调开的是热风吧,我看看啊……”时绪故意大声道,然后使劲往远处蹭了蹭。 主要是旁边这货身上太特么烫了。 时绪原本自己挺凉,结果胳膊肘不小心蹭到对方肌肤,差点被烫的一哆嗦。 蛟龙血脉,恐怖如斯。 房间里湿热,时绪故意黑着没开灯。 时绪感觉身边人呼吸有点沉,他赶紧道“稍微等等啊,我这就去看看空调。” “嗯。” 靳择野声音听上去有点闷。 他没有告诉时绪自己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包括对方现在的小动作。偷偷打开礼盒,借着说话的机会从包里悄悄掏出打火机,还机灵的用盒盖捂住蜡烛的光。 他甚至能看见对方在偷偷笑。 三,二,一……夜晚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时绪一把掀开了盖子。 双层蛋糕上烛火摇曳,时绪把双手放在两颊作喇叭状,欢天喜地的看着他,“生日快乐啊!祝你祝你生日快乐——”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开始放起了烟火,热烈的烟火升上天空。 靳择野怔愣的抬头。 只见一片漆黑的屋内,少年的脸映着暖洋洋的烛火,温柔的恍如要融进光里。 他咧嘴笑道“喂,靳择野!惊不惊喜!” 漆黑一片的屋内不时被窗外的烟火照亮。 夏日烟火尽情在天空中绽放,在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在轰隆作响,一齐热热闹闹的庆祝着他的生日。 盘腿坐在地上的时绪笑的特开心,甚至还轻推了一下靳择野的肩膀,“你看啊,效果是不是很震撼!” 说罢他还咂咂嘴,感叹道“那卖烟花的老头诚不欺我,果然是有大又响,真是不枉费我给他两包烟。” 靳择野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 灿烂的烟花同样在他漆黑的眼底绽放,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逐渐变得柔软。 烟花真好看啊,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心底那只张牙舞爪的野兽突然销声匿迹了,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道轻轻安抚。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想要去试着相信,相信这个人是真心对他好。 半晌,时绪居然跨过蛋糕坐在他旁边。因为窗外声音大,所以对方凑的很近,“这次文化周我不是差点醒不过来了吗,当时谢谢你救了我。” 时绪摸摸鼻子,突然欢快道“对了,这样以来我们就是兄弟了吧,还是过命的那种……你觉得呢?” 对方眼神太亮了,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像距离某个了不起的大目标只差一步,所以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那个答案。 没人可以抗拒那种满心满意注视着你的眼神,那一刻你仿佛就是他的全部。 烛火摇曳中,靳择野轻轻点头“是。” 时绪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在此时此刻……他的生命终于有了保障。 拉着靳择野许完愿,时绪又拉着靳择野喝酒,“是兄弟就喝交杯酒,喝完了一生一起走……” 令时绪意外的是靳择野酒量居然出奇的好,接连灌下几瓶之后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不多时,旁边空了的酒瓶便堆成了小山。 时绪推了推他,“兄弟,这酒再好喝也架不住你这么喝啊……” 下一秒对方却蓦地倒地,剩下时绪一脸懵逼。 卧槽,这一下他也没用力啊。 时绪赶紧拉着他准备去医院,却突然想起对方非人的身份。他伸手探了一下,靳择野额头很烫,“刚才那下不会磕到脑袋了吧……” 该死,原书也没写靳择野喝了酒会怎么样啊! 思来想去,目前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没有惊动已经歇下的时母,时绪直接在网上高价叫了趟车回宿舍。 城艺宿舍内,敲门声立刻把宿管大爷惊醒,手电筒的光往他们这边晃了一下。 时绪焦急道“帮忙开一下门!” 一进宿舍打开灯,只见靳择野颈上正泛着红晕,但少年脸色却如纸苍白,更不用说全身烫的惊人的体温。 种种反应都像是书中的黑化过程,但是对方明明没受什么刺激啊…… 时绪心一横直接扯开靳择野的上衣。对方脖颈上狰狞的鳞片相比第一次见蔓延了一些,但是也没什么大碍,明显不是黑化后鳞片的量。 时绪跑去浸湿毛巾,再搭在对方额头。重复忙活了半宿,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床上的靳择野呼吸沉稳,皮肤温度也降了不少……和平时别无二致。 时绪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换了身衣服直接走向澡堂,边走还忍不住小声哼起歌。 …… 五分钟后,空无一人的宿舍内,靳择野突然睁开眼睛,幽黑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妖异的腥红。 额头上的毛巾掉落,被少年紧紧攥在手中,“……” 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暴雨瞬间而至,风从敞开的窗户呼啸着灌进房间。 宿管恰好在此时推开门,“周六日回寝需要报备一下……” 刚一打开门他就被汹涌的狂风吹了一个激灵。屋内漆黑一片,少年侧过头,眼眸沉沉看不清色彩。 恰好窗外一道惊雷骤然闪过,瞬间照亮整间屋子。 刚才那一瞬,宿管已经看见少年身上的异鳞已经蔓延至全身,而且对方眼眸中正泛着扭曲和赤红! 那宿管表情如同见鬼,“你,你……” “……在哪?” “时绪,在哪?” 眼前的生物绝不是人类……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类躯壳的怪物! 宿管跌坐在地,手指颤巍巍的伸向门外,“我刚刚看见他往走廊尽头去了,可,可能是去公共浴室了……” 得到答案后,少年身上漆黑诡异的异鳞一瞬间收敛,他甚至还弯腰轻轻扶起宿管,“谢谢……老师?” “不,不要杀我!” 宿管终于把到嗓子眼的尖叫喊了出来。 他猛地坐起,周围却是一片安静。他既没上二楼,更没有看见什么身上长着鳞片的少年。 宿管安稳的睡在床上里,满头冷汗——原来是梦啊。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暴雨肆虐。 深夜的澡堂没人,这星期浴池里新进了艾草浴,深绿色的液体滚烫,白气沸腾。 时绪先用脚尖试探了一下,然后才把身体浸去。 不到一会,双腿便化为了尾巴。 硕大的鱼尾上鳞片依然漂亮的闪光,水波一阵翻滚顺着壁沿滑下。不一会沉沉水面上只露出一点尾巴尖。 沉在艾草浴中的身体一阵畅快,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 时绪飘飘然的哼着歌。 俗话说日落西山无人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这命一救,这酒一喝,他现在也和靳择野成了兄弟。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实在让时绪激动的不行。 就在这时,浴池的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了。 时绪猛地坐起身,面前的靳择野像是刚刚苏醒,甚至连衣服都没系上,露出颈间狰狞的鳞片却浑然不知。 对方正死死盯着他。 一贯清冷的眼眸中却隐隐压抑着噬人的野兽,像要把他生生撕成两半! 时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大魔王男主也要重生啦!还会有200个红包掉落哦。感谢所有的大可爱们,今后也请多多支持! 下本开《全宇宙的大人物都被我渣过》喜欢的点点收藏~ 颜砂熬夜通关了一款后宫恋爱游戏。 游戏里他身份是宇宙至高神,攻略完就迅速分手换下一个。 任凭目标们苦苦恳求,甚至无数次卑微的挽留。 谁知一觉醒来,颜砂穿成游戏里的异形炮灰。 而曾惨遭分手的目标们,居然全是这里顶级大人物。 只是他们的性格似乎与游戏里截然相反。 民众科研大佬冷漠至极,唯物主义,帅炸! 颜砂屁,我死遁后他红着眼疯了一样寻找传说的复活药。 民众联邦暴君性情阴鸷,残暴傲慢,可怕! 颜砂曾经铺成银河万里,跪下哑声求我回来的就是他。 民众执政官温文尔雅,一表人才,想嫁! 颜砂鬼扯,分手后他就铸成牢笼每晚都低吟我的名字。 民众异兽之主变幻莫测,嗜血诡谲,好大! 颜砂诺,看见那片星球了么……他送的,等等你说什么。 作为渣过联邦暴君科研大佬执政官异兽之主……的前·至高神,颜砂很乐观“老子身披马甲,不虚! ” 拉扯着一帮活蹦乱跳的小异形,颜砂开始改造荒芜的外域。 直到某天,外域突然被星际舰队机甲穿梭器停满了。 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宇宙,所有民众都沸腾了。 颜砂??? * 颜砂穿越当晚,所有大人物脑中收到讯息。 眼前是一个陌生异形的影像。 “它是宇宙中的至高神。” “它曾经治愈了你们,现在它作为最仁慈的神明回归这个世界。” “它也是曾抛弃了你们的爱人,” 穿越以后,第一天就掉马了怎么破? 第25章 公共浴室现在一片黑暗,时绪无比小心的把尾巴尖缩回水面。 他泡的艾草浴颜色很深,应该看不出来异样。只是现在面前靳择野的样子太过吓人,时绪下意识问道“你的烧退了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空荡荡的浴池里没有回音。 听见他声音的刹那,靳择野猛地吸了一口气。他眸色猩红,死死的凝视着浸在水里的少年,“你……” 他声音嘶哑的可怕。 话还没说完,靳择野居然直接迈进池中,一步步走向缩在浴池尽头的时绪。 只见浴池中的水不断沿着靳择野的身躯滑下,透过湿透的衣服能看见少年紧绷的线条。不断有水珠顺着他侧颈滴下,就连狰狞的鳞片都被水冲刷的湿亮。 对方却仿佛无所察觉,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这什么鬼啊,靳择野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得? 时绪下意识向后游去,“不,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要随便过来好不好! 就在退后的过程中,时绪的胳膊肘不知什么时候蹭过墙边的锐利尖端。脆弱的皮肤一下子被划开一道口子,瞬间血流如注。 热腾腾的浴室中弥漫起一丝铁锈味。 “嘶……” 时绪疼的直咧嘴,却猛地被少年抓住了手腕。 对方攥的力道很紧,几乎狠狠掐进了他手腕的肉里。同时少年嘴唇也抿的死紧,甚至连手指都在剧烈的颤抖。 时绪被吓了一跳,试探性道“靳,靳择野……你没事吧?” 浴池空间有限,他现在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只要靳择野再向前迈一步,就绝对能感受到他水面下的鱼尾。 就在这时,靳择野突然利落的撕开下摆,他把那片布料紧贴时绪手肘被划破的部分,狠狠缠绕几下。 第一层布料很快被手肘的血浸湿,再是第二层……直到第五层时,血已经被彻底制住了。 对方却一言不发的又缠绕了几圈,力道大的像是要把流出的血再死死压回手臂里去。 时绪疼的直抽气,“轻,轻点……” 见鬼,这特么比刚才被划伤的时候还要疼! 他的尾音不自觉带着点哭腔,在空荡的浴室内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靳择野动作微顿,“很疼么?” 时绪委屈的点点头。 “忍着。” ……啊? 靳择野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在止住血之后,他又从旁边抽了条干毛巾,小心翼翼的缠绕住时绪的手臂。 “只是擦伤而已……没必要这样包扎四五圈吧。”时绪小声嘟囔。 过了一会,对方才松开他的手腕,像是终于满意了。 时绪无语的瞅着自己手臂,现在上面已经被裹得和粽子一样厚了,血倒是彻底不流了,但他就这么走出去,对外宣称截肢了估计都有人信。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时绪在水下轻轻缩了缩鱼尾巴,以商量的口吻道“要不你先回寝室吧,毕竟你烧刚刚才退……” 少年却凝视着他,声音很淡“时绪,你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任何事。” 时绪飞快道“没有。” 怎么感觉退烧后的靳择野像是变了个人,如果以前像是冰山一样高冷刺人,那现在简直就是冰山之下的部分,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明的异常恐怖。 时绪鱼尾在水面下不安的摆动着,心里默默期盼对方快点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择野终于收回视线,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水里有东西么?” 时绪赶紧摇头,“没有。” 靳择野微一点头,看样子是信了。下一秒却话锋陡转,“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一片寂静中,只有对方在池中走动时溅起的水波翻滚声格外清楚。 “你,你……” 时绪脑子飞快转动,平时巧舌如簧的他现在却紧张的说不出话。身体更是快彻底软倒在池底。然而面前的靳择野在水下的手已经碰触到他的鱼尾巴。 完蛋了! 少年的手掌依旧滚烫,但时绪水面下的鱼尾鳞片却异常冰凉……简直像是被抽空了全部血液! 白雾升腾间,少年突然蹙眉,声音有些喑哑“公共浴室里换了新的瓷砖吗?” 电光火石间,时绪立刻反应过来。 谢天谢地,靳择野现在把他紧贴着沿壁的鱼尾当成了新贴的瓷砖! 雾气氤氲着干裂的嘴唇,时绪润润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绷“是,是啊……好像是这两天的事吧,换的还挺快的。” 生死关头,时绪谎话说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又补了一句“仔细想想,好像咱们学校难得这么效率一次啊……” 此刻的艾草浴池中,少年的手掌正紧贴着他的鱼尾巴。对方不动,时绪也不敢动。 “……” 在诡异的沉默中,时绪几乎可以通过鱼尾上细密的鳞片感受到靳择野指尖因为常年握笔而产生的薄茧。 连他自己平时碰一下都酥麻半天的鱼尾,此刻正在少年的手掌下不安的颤抖。 像是一下下被猫挠着心脏,令人抓心挠肺……恨不得直接摊牌算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靳择野眼眸黑如泥泞,几乎深不见底。 麻蛋,你问这么具体干什么你又不是修瓷砖的! 时绪甚至没注意到对面少年说话了,直到对方视线扫来,他才有点结巴道“什么时候换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视线慢条斯理的划过面前人带着点畏惧的脸,靳择野唇角微扯,“是吗,这触感倒是挺有意思的,你也试试看。” 时绪“勉为其难”的摸了摸自己水下的大鱼尾,又装作惊讶的感叹一翻。半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带着点颤,“摸,摸够了吗?” ……咦,怎么不说话了? 浴室里没开灯,在一片黑暗中时绪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盯着面前的靳择野。 生杀予夺,完全取决于少年的一念之间。 在时绪紧张又带着点讨好的视线中,靳择野像是终于满意了,他干脆的撤回手。 最后他看了眼黑暗中的沉沉水面,原本冰冷的唇角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我在外面等你。” 第二天早课,时绪坐在椅子上边抄笔记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同桌陆闻凑过来好奇道“昨天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困?” 时绪下意识摸了摸贴着创口贴的手肘,敷衍道“没干什么。” “真的,但你脸色不太好啊。” 废话,他最宝贝的尾巴被别人摸了,还特么不止摸了一次! 陆闻也没在这个问题纠结,他把速写板和纸笔一股脑扔进书包,还不忘小声催促道“马上速写课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到了速写教室,学生早就坐的满当当的。站在石膏像旁,戴着眼镜的速写老师说道“今天的课程需要两个人一组画群里发的素材图,你们要相互指导。” 看来可以补眠了。 这种活动时绪一般都和陆闻一组,几乎已经习惯了。果然,陆闻下一秒就抱着板子屁颠屁颠的凑过来,“咱们照例还是一组呗。” “他和我一组。” 班里忽然安静了,空气中掉一根针都清晰可闻。 时绪怔怔的扭头,只见刚才还在窗边坐着的靳择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旁边,垂落身侧的手中正拿着速写本。 不光时绪瞅他,陆闻也惊讶的看他。于是靳择野没什么起伏的又重复一遍,“他和我一组,你去找别的同学。” 时绪诧异的摸不着头脑。 天上下红雨了,靳择野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对方已经走到这边,但陆闻却看着后方傻愣愣的一动不动。时绪赶紧推推他,“小伙子你先去找别人吧,我有约了。” 陆闻抽了抽嘴角,眼里突然有点“怜悯”, “听兄弟一句劝,你待会千万别往后看。后面沈大少看这边的眼神已经能杀人了……我先溜了你自求多福。” 等靳择野在他身边坐下,老师已经开始在台上讲课。 两人因为教室坐满了人所以离得很近,时绪没了睡意,便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少年。 对方下颌精致漂亮,脸上一如往常没什么表情。校服依旧严谨的系到最高,勾勒出极度禁欲的感觉。 而此刻握着笔的手指指骨分明,匀称修长,还挺白。 时绪盯着那只手看了五秒,迅速转移视线。 “素材已经发在群里了,今天的课程就是照着图片素材画速写。” 时绪双击打开群里的素材。 速写的素材图片种类丰富,从卖菜的大妈,到正在换芭蕾舞鞋的少女,幼儿园门口忙着滑滑梯的小孩……人物表情各异,动作十分生动。 时绪随便挑了一张,开始在纸上先画辅助线。 他基础差,速写又难一蹴而就。周围同学已经勾勒好轮廓,时绪才吭哧吭哧的把辅助线画好。 一转头,靳择野的速写本上已经有几个老人跃然纸上。 神态逼真,身体比例准确,衣服上的阴影更是拿捏的炉火纯青。 时绪心里赞叹。 真是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就是天赋出众,完全是老天赏饭吃。 只可惜靳择野黑化后,直到最后干脆利落的解决完所有人,都再也没碰过画笔和纸。 不过现在的靳择野在他的努力下还没黑化,可以放心就是了。 时绪照着素材继续画。 只是纸面上的人改了几次,却始终立不住,举止间像没了脊梁骨的软皮蛇。 时绪擦擦改改好几次,险些把纸面擦破。 偏在这时,前面老师宣布下课要交这幅画,算一次平时作业成绩。 思来想去,时绪推了推旁边的少年,“靳择野,这条线该怎么画?” 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声音便软了些,清甜朦胧的嗓音多了些娇嗔的意味。 身旁靳择野笔尖一顿,他侧头凝视着速写纸,精准的指出问题“人体比例不对,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应该先预设好人物的辅助线……你的辅助线在哪?” 时绪正要指出,靳择野却突然凑过来,他的指尖在纸上轻轻描摹着,“你看,这条线要这么顺下来。” 白皙的指尖顺着纸上的乌黑的曲线而下,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而时绪却僵住了。 因为姿势原因,靳择野此时离他太近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正喷洒在他侧颈上,痒痒的。 隐隐约约听见教室后座的男生突然道“沈少,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 靳择野讲解的语句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对方面无表情,但如果要评选的话,一定是最尽职尽责的老师。 “还有衣服轮廓,你画的太用力了,所以线条显得很死板……像这样调整一下。” 只是时绪没工夫听。 他们此时的距离特别近,近的几乎他的后背和对方没有一点空隙。少年的吐息落在他颈侧,几乎把他完全笼罩。 简直要命了! 这身体最是敏感,受不了这种折磨。时绪深吸了几口气,靳择野说什么他都迅速点头,只想赶紧撤出来。 “……听懂了么?” 时绪小鸡捣米似得点头,“懂了懂了!” 靳择野不动声色的看他一阵,然后把笔递给了他,“那你画一条试试。” 啥玩意??? 身后靳择野的气息依旧不容忽视,时绪僵直了后背在纸上画了一条线。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反馈,“不对。” 对方喑哑的声音几乎紧贴着时绪耳廓,“刚才没听懂么……躯干这里应该是条曲线,你画的太直了,所以整体效果很僵硬。” 不知何时,对方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困在了臂膀中间。在狭窄的教室,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靳择野的气息像是抵住了他的耳膜,无孔不入。 当身后少年的气息烫在他校服中露出的侧颈,时绪浑身一颤,气息不稳。 勉强把一声惊呼咽回喉咙,时绪僵硬侧头。 身侧的靳择野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窗外的阳光铺洒在少年侧脸,鸦黑长睫在冷白皮肤落下阴翳,薄唇紧抿着。 对方正凝神认真端详着画纸,冰冷的像是正在严谨讨论学术问题。 就在这时,正在巡视的素描老师突然走过来了,她看了一会画纸上的人物,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在市级比赛上取得金奖的同学,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抓的很准。”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两人一组不是让你们玩的,是让你们互相指导学习,互相进步的。后面的同学听见了吗?” 话音刚落,靳择野微微侧过头。 他目光穿越过攒动的人头,和后面那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对上。 不知朝盯这边看了多久,后面沈浩初的眼睛中怒火几乎要喷出。后座周围的几个男生都瑟瑟发抖,缩着脖子抠着笔头一点声都不敢出。 视线交错一瞬,靳择野重新转过头。 他凝视着被完全困在怀中动弹不得的少年。 靳择野眼眸阖黑一片,看不出情绪。在身后人的怒视中,他轻轻握住身前人手中的笔,俯身凑近身前少年微红的耳尖。 “看好了,这条线应该这么画,我最后再示范一下……” 这时,教室后方突然响起清脆的一声。 铅笔在地上被摔成两半,一时间班里变得无比安静。 “谁干的!” 前面的老师正准备发怒,但推推眼镜看清后面的刹那又生生忍下去,和颜悦色道“同学们,在画画的过程中注意不能毁坏财产啊……” 下课铃响起,坐在后座上的沈浩初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去。几个男生脸色面如苦瓜但还是立刻跟上。 而在这边,等靳择野放手的时候,时绪耳朵红的快滴出血了。 这节课,可真特么的刺激。 但靳择野却像是一点没受影响,侧脸看上去也如之前一样的禁欲冷漠,黑眸里没有什么波澜。 时绪……” 算了,晚上还是去泡个澡冷静一下好了。 再一低头,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黑色铅笔灰。时绪去盥洗室洗手,擦手时恰好看见林奇站在旁边。 对方咬牙切齿道“关于那些照片,你真的不在意?” ……对了,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时绪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在意啊。” 侧过身,时绪轻声道“话说回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做了的事就会留下痕迹,到时候你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确实毫不在意,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林奇脸一白,故作镇定道“别在这装腔作势了,而且之前你冒犯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把照片公布出来……现在你想求我都晚了!” 这里地处偏僻没什么人,林奇说话便毫无忌惮。 面前少年绝对会恳求他……一想到这,林奇不由得异常兴奋。 “你的校园网账号是你的姓名全拼,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个**的小号叫adas,密码是24……” 哦豁,原书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把密码忘了。 但这番话效果显然是出乎意料的。 在林奇惊恐瞪大的眼睛中,时绪继续道“你准备用那个小号发照片,以求□□无缝。” “你……” 林奇惊恐的睁大眼睛。 所有的事情都被人娓娓道来,就像是把他扒光了衣服仍在大街上,太阳照射下一切都无所遁形……更离谱的是,面前少年甚至连他之前偷偷注册的小号账号密码都知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 在林奇愕然的视线中,时绪耸耸肩,笑的纯良“我就是知道。” 毕竟他之前看过这本小说。这些配角的行动,动机……一切都曾事无巨细的在他面前展开。 他刚才说的就是原书主角悲惨生活的导火索。 原书中主角压根没做过照片里的事,但却被胡乱破了一盆脏水,舆论愈演愈烈,最后惊动学校以至退学。 原主再怎么解释都被认为是狡辩,最后出了校长室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和母亲灰溜溜的离开。 而时绪绝不会让这样的未来发生。 时绪看着林奇,云淡风轻道“如果我某天真的在校园网上看见有人传播那些伪造的照片,我第一个来找你。” 他拍了拍林奇的肩膀,对方立刻哆嗦一下。 当时绪回到寝室,靳择野还没回来。 多半又在画画吧。 风轻吹过,对方桌上的书页被吹开。时绪瞄了眼,居然是靳择野的随笔。 极尽狂放的笔调,画作中的主体凶神恶煞,口中撕扯的血肉红白相间,黏腻血腥令人反胃。下面署名为《农神吞噬其子》 但再往前却是简单的随笔风景画……只有这张截然不同。 时绪瞥了一眼画面下方的日期……这不就是今天吗? 放学后,靳择野先去了趟便利店。 等他出来时,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夜色,变了个方向直接朝窄巷子走去。 他前脚刚迈入窄巷,里面突然有声响传来。 接着几个混混便从阴影里走出来,明显来着不善。领头的低头看了眼少年身上的校服,突然大惊小怪叫道“看看,这是不是他妈城艺的学生吗?” “卧槽,真是城艺啊……那不就是传说中城南优等生和有钱少爷小姐们的聚集区!” 几个混混嬉笑着,把穿着长袖校服的少年团团围住。黑暗的窄巷中没有行人经过,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 黑眸少年手指抓紧了书包带。他视线停驻在前方,前额碎发遮住了神情。 一旁的黄毛肆意的上下打量着少年,嬉笑道“知道吗,老子平生他妈最讨厌你们这帮有钱少爷们,兜里揣几个臭钱就谁都看不起了?我呸。” 黄毛的视线突然被吸引住了,“这只手……应该是用来画画的吧。” 少年的手指看起来干净纤细,确实像极了文弱的小少爷。 黄毛怪叫一声“啧啧啧,怎么说呢,跟我们这些只知道混生活的人完全不一样啊……真他妈想踩断看看啊。” 话音刚落,黄毛便直接一脚踹向少年。 那少年瞬间便栽倒在路旁,书包滚落在旁边,原本整洁的衣服上沾上不少泥泞。 黄毛也没想到自己一脚效果这么好,“卧槽,没想到这么弱,居然被老子一脚踹倒了……哈哈哈哈。” 旁边几个混混哄笑着,笑声刺耳“下一步干脆直接踩断手指吧,反正留给这个小废物也没用……” 少年慢慢站起身,他垂眸看了眼身上的校服。 刚才还整洁的校服已经彻底被软泥弄脏,他却浑然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程度……应该够脏了吧。” “你他妈放什么屁……” 黄毛正准备再踹一脚,却不曾想居然被对方轻松躲过。下一秒,少年直接反手拽住他的胳膊,然后猛地扯近,“是谁让你们来的?” 不等他回答,少年又低声道“沈浩初……对吧?” 话音未落,对方便直接强硬的拽过他的手臂,接着面不改色的向后摆去。少年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太过恐怖,旁边几个混混一下子竟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黄毛的胳膊已经被掰到一个夸张的程度。 “啊啊啊啊啊!” 黄毛胳膊显些脱臼,他脸上汗涔涔,眼睛里满是恐惧。 少年那张原本干净的脸上沾上点泥,却被毫不在意的用拇指推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冷意“毕竟狗在被抢走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反应都是去咬人。” 这哪是人……简直像是怪物! 站在旁边的脏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他奋力踹出一脚却被少年轻松挡住,对方毫不犹豫的握拳砸向他的腹部。 “咳……” 脏辫干呕几下,彻底晕了过去。 少年下手毫不留情,那股狠劲执拗的让人不禁侧目。狭窄的巷子口内,不到半分钟少年便轻松撂倒了两人。 等对方站起身,沉默的朝这边看来的时候,站着的几个混混心里都怂了,“有话好说,有话好商量……” 意外的,那如同怪物的少年居然停住了,“那你们发誓吧。” “发,发什么誓?” 对方轻飘飘道“对天发誓啊。” 有门,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啊! 几个混混心中一喜,连忙战战兢兢道“我们对天发誓,我们发誓再也不伤害你们同学了……如,如有违反,天打雷劈!” 黑眸少年突然抬头看向天上的沉沉云层。 像是凝神听着什么,半晌后他才轻道“……真遗憾。” 什么? 几个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天空中突然一声惊雷。紧接着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豆大的雨滴不断砸在他们脸上。 对面的少年虽然穿着一身规矩的校服,但是黑暗中的脸却有种鬼魅之感。 在这一刻,混混们是真的谎了。 一个混混突然拿出手机叫道。 “怪,怪物你别过来……我们他妈报警了啊!” 下一秒,手机就摔飞出去。 窄巷中几个混混的哀求声刺耳,□□和骨骼的扭曲声混合着雨声,让人牙酸的要命。 躺在一旁的黄毛隐约想起沈浩初找他们时的场景。 “废了他的手,让他以后不能画画。” 当时他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这样不太好吧?” 沈浩初正靠在摩托车旁吸烟,烟头的星点如同火山熔岩明灭。 黄毛觑着他的神色,小心问了句“沈少爷?” 沈浩初没说话,抽完一根烟后,他从兜里掏出钱夹看也不看直接扔向这边,慢慢踩灭了烟,“闭嘴办事去吧。” 甩着厚厚一沓子钞票,黄毛开玩笑道“对了沈少爷,你那同学受的了几脚啊,要是细皮嫩肉的优等生,我们还得注意点别把人打死了。” 当时沈浩初语气轻蔑,“他就是个废物,你们看着来吧。” …… 妈的,他们都看走眼了。出手这么狠的人怎么会是废物? 第一脚踹过去对方根本就是故意倒的吧。 雨夜中,几个混混都瘫倒在地。 被雨水砸的几乎睁不开眼,黄毛只感觉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知道错了么?” 黄毛肿着眼睛,忙不迭的点头。 有人用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真乖。” 就在这时,书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对方面不改色的接听电话,“嗯,现在在外面。” 听见电话那头声音的刹那,少年冷漠的表情突然变得生动,他轻声道“在画画,老师说马上有比赛了。所以要赶进度。” 黄毛嘲讽的扯开嘴。 画个屁,真他妈能装,明明刚刚那么狠的揍完他们。 挂断电话后,少年躬身捡起地上的书包。他面无表情的拍了拍书包上的泥,接着毫不在意的背在身后。 竟毫不准备理会地上的这些人。 躺在地上的黄毛突然开口道“喂,电话那边是你的女朋友么?” 哦,看来是了。 只要一提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原来也会出现那种表情。 意外的,对方居然停下了,“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女朋友犯了错,你也会这么对她么?” 黄毛咳嗽了一声“你这种人一定会的……你就是那种对谁都毫不留情的人吧?” 脱臼的手臂依然很疼,黄毛抽了口气继续嘲讽道“喂,如果你女朋友出轨,你一定会疯狂的杀了她吧。就像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大滴大滴的雨砸在地上。 黄毛斜眼看着少年,等着对方的拳头什么时候重重落在地上。 但他失望了。 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那双冷漠的黑眸中隐约透出点笑意。 接着笑意扩大,少年把脸埋进了手掌中,肩膀都在颤抖。 轻不可闻的回应消失在雨中,“怎么会呢。” ……永远不会,永远。 门响的时候,时绪正在宿舍用电脑查资料。一见来人,他楞了一下“不是刚刚说在画画吗……这是?” 面前的靳择野像是在泥水里滚了一圈,校服更是泥混着水大片晕开,惨不忍睹。 “……” 时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他试探的问道“和别人打架了?” 门口的靳择野视线擦过对方衣摆下面那双纤细漂亮的小腿,随即低声道“嗯,刚出便利店被找茬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时绪心中叹了口气。 看这样子不光是打架,可能还是单方面的殴打吧……惨兮兮只能挨打的自然是眼前的少年。 之前时绪已经明里暗里跟班上的同学暗示是靳择野救了他,那些人态度也好了很多……没想到在校外还是防不胜防。 “这样容易感染……等下啊,我柜子里有酒精和创可贴。” 面前少年的手掌上有道很长的擦伤。 时绪先小心的擦干净泥沙,然后慢慢的涂酒精。他忍不住道“校门口那些混混流氓,你别跟他们硬拼。” 现在他和靳择野的兄弟情刚有点起色,万一校外那帮人直接打几下让对方直接黑化,他到时候找谁哭去。 想了想,时绪又补充道“逃跑也不丢人。” “好。” 时绪就是顺口一说,压根没想到会收到回答。 他忍不住抬起头,却发现此时对面的人也正在凝视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了,靳择野的黑眸隐约透着点琢磨不定的意味,“对了,今天有个人问了我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时绪来了兴致“问了什么?” 靳择野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问我如果我的伴侣出轨了……我会怎么做。” 第26章 少年声音清冷,似乎与往常并没有差别。 时绪动作一顿,“……” 靠,总感觉有人在暗示他。 “这什么破问题啊,”忙碌半晌,时绪才若无其事的问,“那你当时是怎么答的?” 为了防止对方语出惊人,时绪赶紧表达观点“兄弟你先听我说啊,这事怎么解决都行但首先不能冲动,更不能用暴力。俗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概会杀了他吧。” 灯光下,靳择野语气自然,似乎正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冰冷的薄唇微扯,“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 时绪心中一跳,心中没鬼也被对方说的有点慌。他假意一抬肘,桌上的酒精瓶子应声滚落在地。 解围成功! 但就在时绪准备弯腰捡拾碎片,对面居然先他一步蹲下,“我来。” 从时绪这个角度恰好可以隐约窥见靳择野颈间的鳞片,毫无蔓延的趋势。时绪瞥了一眼就转移视线,也弯腰开始捡起玻璃渣。 偶尔两人指尖相碰,靳择野睫毛轻颤。 “嘶……” 时绪连忙抽回手。 刚才一直在注意靳择野,没注意地上碎片的尖锐凸起恰好划过手指,血迅速涌出。玻璃碎片上浸着血,还有一些滴到靳择野手上。 要命,他可没忘面前人有重度洁癖。 匆匆包扎一下,时绪转身忙去找抽纸。 殊不知在他转过头的刹那,靳择野已经把指尖放入嘴中。 少年一点点舔舐干净了手指沾上的血迹,微凉的黑眸中透着一丝诡异的餍足。 第二天清晨,时绪是被吓醒的。 他居然梦见了原书的场景。黑化后的靳择野浑身浴血,正丧心病狂的一次次杀死主角,毫不留情。 被吓醒的时绪赶紧拉着靳择野一起去学校。 校门口的路上,他们却被几个学妹围住。 为首的女生脸很红,她被闺蜜推了一下,这才扭捏着道“学长,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 时绪接过女生递上的海报……咦,这不是他在“海的王子”中的扮相吗? 后台确实有人说过文化周“海王”相关的海报都卖疯了,其中还当属他的最火。 时绪接过笔飞速签上名,随口问道“你们是哪个班的?” 能近距离看到传闻中的学长,还能够近距离说话,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啊啊啊学长果然很帅,而且声音巨好听! 那女生屏住呼吸,急促道“我,我们和学长一样都是设计班的!” 收好海报后,那女生却依旧恋恋不舍。又聊了几句,女生突然局促道“那个,学长今天下午有时间吗,可不可以……” “该去上课了。”有人打断她的话。 女生这才注意到另一个少年。 只见那少年皮肤如冷玉,漆黑长睫在眼睑落下淡淡阴翳。对方插着兜,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那女生却刹那间遍体生寒,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冷汗簌簌“那我就……那我先不打扰学长了。” 时绪摸出手机看了眼。 擦,居然还有十分钟上课……而且第一节 还是班主任的课! “快走!”他率先往学校跑,还不忘招呼身后的人。 靳择野慢悠悠的向前走。在教室坐下,他才从兜里抽出手,轻轻“啧”了一声。 原本干净的指尖上一处深陷的红印,显眼刺目。 …… 一路狂奔的时绪胆战心惊的在最后一秒赶上了素描课。 课间休息,罕见的基本没人出去,班里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时绪稳坐不动。果然几秒后陆闻便顶着苦瓜脸凑过来“你就不能主动点,非得哥来找你,真不懂事!” 时绪好笑道“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 陆闻手机屏幕上面的标题显眼又劲爆。 “惊!某知名高校的学生居然被发现在晚上在碎玉街陪酒!” 碎玉街是城南最繁华的红灯区,其中夜晚纸醉金迷,“妖魔鬼怪”大肆横行。 时绪再往下翻,主楼照片有点糊,但可以清晰看见两人缠抱在一起。其中少年侧脸清秀,穿着城艺的校服。 匿名楼主没发表意见,只是这个标题和图片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在主楼下的跟帖数越来越多……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接近百万阅读量,跟帖数也有足足十万。 大部分跟帖是吃瓜群众的冷嘲热讽。 “我当城南艺高多厉害呢,笑了,没想到里面学生就这样?” “之前他们的文艺周不是号称必去活动之一吗,我看也就那样吧。大家明年志愿还是别填这学校了,艺术学校多了去了,大家又不是非你不可!” 这边时绪刚看完帖子,班里众人情绪却已经接近失控。 他们哪受过这种委屈和嘲讽。城艺建校以来便是城南最顶尖的艺术学校。路上有人见穿着城艺校服的学生都得夸赞一声,流水般的赞叹和艳羡更是让人耳朵起茧,众学生皆为这点自豪。 现在他们的学校却因为一个败类沦为路人群嘲的对象,简直不能忍! 班里很快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都看见了吧,咱们学校居然有人去陪酒……还被拍了照片!” “我就想知道是谁这么不检点?” “赶紧抓出这个人吧,简直拉低了咱们学校的档次。” 陆闻也挺气愤,“这特么到底是谁啊,老子非仔细看清楚。” 时绪拿过他手机,“我看看。” 照片上明显是灯红酒绿的晚上,穿着显眼艺高校服的男生亲密的依偎在大腹便便的大叔身边。照片画质模糊的惨目忍睹,少年侧颜依然是扎眼的好看。 “等等,你们不觉得这张照片……有点眼熟吗?” 班中有人突然惊讶道,他直直看向坐在窗边的时绪,不少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得不说,侧颜确实有点像神似。 谁知道时绪似乎也挺生气,他放下手机对直陆闻摇头,“真丢咱们学校的脸,太丢人了。” “如果真能揪出来的话,干脆把这家伙强制退学算了。” 这话说的义愤填膺,听的陆闻却直摇头,“不太可能,退学好像有点太狠了。” 恰在此刻,时绪突然眼尾微挑看向这边,目光清澈,“怎么了?” 听了刚才那些话,班上狐疑的众人突然又感觉是想多了。 在仔细看,似乎又不那么像了。再说万一真是照片上的人怎么可能直接让自己退学,这照片上的人,不可能是时绪……吧? 没有人看见,时绪侧过头的瞬间脸色微变。 整天面对镜子他怎么会认错,这张照片虽然模糊,但上面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侧脸。 到底哪个缺德玩意的图。 午休过后,时绪直接去找了林奇。 “你还记得我上次是怎么说的吧?” 林奇显然也知道他的来意,疯狂否认道“不是我啊,你都知道我校园网账号密码了。我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时绪晃了晃手机,阴恻恻道“那这照片是你合成的?” 见识过眼前人的可怕之处,林奇气势矮了半截,“是有人发给我的,但是我绝对没给别人看过啊。更没有发在网上过!你可以去查我的发帖纪录!” 时绪皱眉“你说这是别人发你的?” “不知道……那个人加密了信号,” 林奇神情激动,不似作伪,“而且你之前都那么跟我说了,我怎么敢发!” 临近上课走廊人来人往,有些同学还好奇的向这边看来。 时绪突然笑道“这么激动干什么,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那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次确实不像是林奇做的,对方只敢阴沟里使坏,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他这儿泼脏水。 现在装聋作哑勉强能对付,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时绪突然有点烦躁,他正往回走,突然收到沈浩初的短信。 “需要我帮忙么?” 很快对方又发来一条。 “明天下午两点,活动教室旁边走廊见。” 看来沈浩初也看见那帖子了,语句里依然是沈大少式的命令语气。 时绪眉毛一挑,正准备噼里啪啦打字“暂时不用,谢谢沈少爷……” 想了一下,时绪删除编辑好的文字。 “收到。” 他点击了发送。 放学时绪正准备去找靳择野一起回寝室,对方却早已收拾完毕。 “今天要外出写生……先走了。” 时绪想问对方看没看帖子,但还是忍住了。他记得原书中倒是有个黑客,天赋出众技术牛逼……但人家是男主黑化后的手下。 黑化后的男主性情阴鸷,行为丧心病狂,豢养的手下更是如同指哪咬哪的疯狗。权势再尊贵的男配都没逃过家破人亡的下场,死相凄惨。 但眼前靳择野的背影却看上去安定沉静,格外乖巧。 ……至少让他放心。 时绪扬起个笑脸,发自内心道“那你路上慢点。” 出了校门,七拐八拐穿过几条巷子,靳择野来到一片老城区的网吧。 门口的招牌已经摇摇欲坠。 穿着干净整洁的学生与烟灰缭绕对比鲜明。但靳择野却熟稔的走向包厢区,然后推开了左手第一扇门。 里面的男生正噼里啪啦敲着电脑,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张还算清秀。 听见声音他头也不抬,掐着烟的手指比划一下,“有事左手边找网管。” “徐乐,二十一岁。去年通过网吧的无线网入侵了商场的主机,为了套取无限次抵用券先后入侵十几家商场,白吃白喝一个月后因为无聊主动自首,出来后继续在这家网吧担任网络管理。” 倏而,靳择野唇角缓缓勾起,“徐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哟,查的还挺清楚。徐乐扯下耳机。 只见门口的少年眉眼精致,长袖校服一尘不染,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矜贵优雅的味道。 换句话来说,就是和这间网吧格格不入。 徐乐摊开手,“报酬呢?” 靳择野识趣的推过来一张卡。 把卡在卡槽上一划,破解密码后徐乐咧嘴“原来是个小少爷啊……但不好意思您找错人了,我目前不缺钱。” “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徐乐满脸不感兴趣的坐回原位。 虽然现在确实没什么钱,生活也被处处掣肘,但他好歹是个有尊严的黑客。 平日徐乐最讨厌这种装模作样的有钱人,总是一脸高傲的指东指西,肆意践踏别人却觉得理所应当。 “徐乐,你就这么放弃了么?” 徐乐没好气道“什么?” 少年声音微哑,话语中却有种让人着魔的魔力。 “梦想啊,你的梦想不是以后坐在高楼大厦最高层,打开窗之后从上往下倒成箱成箱的钱,让底下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忙着弯腰去捡么?” 少年说的一本正经,根本不像在开玩笑。 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无声间洞悉一切,“……在网吧窝着能有什么出息?” 这话已经类似于嘲讽,却精准击中了徐乐的软肋。幸亏他是唯物主义,不然真得怀疑前世给面前人工作过。 徐乐不禁挠挠头,“老子才没这么中二的梦想……” “以后会让你实现的。”对方态度无比笃定。 刚才徐乐心里的天秤只是倾斜,这一刻却突然重重坠地。 在逼仄的包厢内,他不自觉站直了。 网吧形形色色的人不少,也不乏学生之类。他面前这小子绝对不简单……思量再三,徐乐狠下心道“……姑且信你一回,什么忙你说吧。” 靳择野指尖轻点桌面,声音泛着点冷,“我需要你查一个帖子的地址。” 第27章 第二天,那片城南最大匿名论坛上的帖子继续发酵。 热度也持续升级,跟帖数量持续增多……一时间几乎成为城南众人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一大早城南艺高的校园中并不平静,走廊上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郑娇娇拿着屏幕,一脸盛气凌人的站在二班门口,“这明明就是你们班的时绪,你们还不敢承认?” 而门口的男生也颇为硬气,“凭什么说是时绪,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吗?” 郑娇娇哼笑一声,手指滑动一下屏幕,“论坛上已经有人解析还原出来了这人的长相,这个清晰度,你还敢说不是你们班的时绪?” 她把手机向前推,恨不得怼在那男生的脸上,“你看看,你给我好好看看!” 只见论坛里被还原解析后的照片中,少年侧脸清晰,轮廓线条异常熟悉……简直和时绪一模一样。 那男生梗着脖子,“不可能!” 郑娇娇攥紧手机。 本来上次文化周被夺走角色就是她永远的耻辱,最近在学校时绪居然比她人气还要高,高不可攀的沈少更是对他另眼相看。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没想到现在照片摆出来已经铁证如山,居然还有人帮时绪说话。郑娇娇已经意识到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让这个碍眼的少年彻底消失! 她冷冷道:“不管你们班认不认,反正现在已经证据确凿……我马上就要上报学校” “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火啊……容易老。” 未见其人,先闻其音。 走廊尽头有人笑意盈盈的走过来。 少年身材修长,皮肤白的刺眼。桃花眸带着三分笑意,即使穿着普通校服也依旧引人注目。走廊上的同学慌忙让出一条道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面少年脸上带笑,郑娇娇也勉强笑了一下,随即她马上把手机屏幕冲着时绪,“好,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话说开了,你要当着全年级所有同学的面,告诉我们真相。” 时绪眨眨眼:“真相,什么真相?” 郑娇娇没好气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现在我手里这张照片已经在城南所有论坛引起讨论……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敢不敢承认你做过的这些混事!” 时绪凑近仔细屏幕有模有样的端详一阵,围观的同学忍不住屏住呼吸,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真的不是我。” 对方装模作样的在这浪费时间,郑娇娇被气的不轻,“证据都在论坛上了,你还在这狡辩?” 时绪突然叹了口气:“好,你既然肯定这个是我,那你一定能答出这几个问题了?” 看着对面笑容,郑娇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张照片具体是什么时候拍的,地点在哪,那天都有谁在那看见我了。现在科技发达,拿个照片就可以随便糊弄人,相信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别有用心……或许还想借此挑起城艺学生之间的内部争端。” 时绪仿佛在看一个白痴:“同学……你不会真信了吧?” 众人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学校稳居城南艺术学校排行榜第一,难免会让别人眼红……也许这张照片确实如他所说,是编造的谎言,是别有用心的人用来挑起争端的武器。 郑娇娇却面色苍白:“我,我当然没信……这不是来问你呢!” 从始至终,时绪态度都很自然。既不慌张也不紧张。反倒显得她咄咄逼人,别有用心。郑娇娇嘴唇咬的死紧,撂下狠话后气冲冲离去。 回到教室后,陆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靠,我还以为这盆脏水你接定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时绪摇摇头,意味深长道:“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他才不信幕后的人甘心就这么收场。 果然在午休前,重磅炸.弹落下。照片里的中年人突然出来发帖,说陪酒的确实是城艺的学生,而且那学生最近还主演过舞台剧。 校内顿时一片哗然,各种议论猜测尘嚣甚上,冒头直指时绪! …… 中午,活动教室走廊。 沈浩初衔着烟,毫不意外道:“怎么着,事情发展到现在终于需要我出手了?” 时绪表情平静:“我这次是来确认的……沈浩初,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和你没关系吧?” 对方轻嗤一声,睨着他,“你在暗示什么?” “我想问这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 “你怀疑我?”沈浩初挑眉,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要真是我做的,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时绪点头:“那没事了。” 下一秒胳膊却被扯住,身后人声音危险,“你耍我?” “丑话说在前,像这么任由情况发展,你可能会被退学。校长最在意名声,这学校对他来说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鸡。不管真相如何,到时候他只会让你走人。” 时绪把手挣开,“那你有办法删除帖子?” “哦……”沈浩初拖长了音,面上邪肆,“你求我的话,我就帮你。” 见四下无人,时绪朝他比了个中指。 沈浩初视而不见,鞋尖碾灭烟头:“这样,你把我之前送你那只腕表戴上吧。这样我就帮你删帖。” 时绪微诧……就这么简单? 沈浩初办事效率很快,下午论坛原帖就被删除了。 但种种阴谋论却随着帖子的消失愈演愈烈,城艺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就连班主任都一脸严肃:“关于最近论坛上的一些讨论,学校会尽快查清相关事实,严肃处理。” 班里学生频频向后看,神色都有怀疑。 难道他们信错人了,照片里真的是时绪? 陆闻早就察觉舆论变化,他偷偷道:“虽然情况不利,但你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清者自清……我靠,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旁边的时绪低头正在悠哉画画,完全不见脸上有任何焦急。见陆闻凑过来,他还笑着问了句:“你看现在这个头身比例对不对。” “我靠,你进步神速啊,”陆闻眨眼,很快意识到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你赶紧想想是谁这么恨你,现在删帖子这不就等于欲盖弥彰吗?” “我让删的,不过只是第一步。” 时绪在前排的背影停留几秒,压低声道:“……对了,你待会有事没,陪我去个地方。” * 放学后,两个背着书包的身影潜入了商业街的服装店。 迅速脱下校服,时绪换好衣服后才拉开帘。 恰好陆闻也从试衣间里出来,眼睛立刻亮了,“卧槽,可以啊!” 褪去了学生气的青涩,简单的白色T恤和松垮垮的卫衣勾勒出少年的慵懒,又显得特别干净。工装长裤衬的双腿笔直细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腕, 精品店的灯光打在少年脸上,显得他眉眼愈发精致。 简直就像个粉雕玉砌的小少爷,那双桃花眼让人根本没法移开眼。 而这边的陆闻仍一身潮牌T恤,外面新披了件铆钉夹克外套,脚上踩着双高帮运动鞋。 时绪皱眉围着他转了一圈,“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他从边上拿个墨镜,又拿起条闪闪发光字母项链……面前的陆闻马上就有种土豪纨绔的感觉。 嗯,这个感觉就对了。 陆闻试图旧话重提,“不是,继续刚才说的……你真打算去夜店啊?” “是啊,”时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而且还是去碎玉街的夜店,既然传闻说我去过红灯区,那我就真去给他们看。” 陆闻目瞪口呆:“但你一去不就等于自动承认了吗?” 时绪直视着陆闻的眼睛:“你记好了陆闻,我确实去了,但是只在今天去过。而且既不是陪酒也不是打工。只是在看到论坛帖子后为了证明才清白去的。” 陆闻有点犹豫:“但是只有我知道也没用啊,你又不是没看见咱们班同学的眼神……他们已经都怀疑你了。” 时绪突然弯唇,“换个问题,你觉得如果我真去过碎玉街,那里的人会记住我吗?” 陆闻点头如捣蒜。 别的不说,光凭着这张脸就绝对不会让人忘记。 “那为什么之前论坛上,一个碎玉街的人都没有人站出来肯定说见过我?” 对啊,那帖子确实没有碎玉街的人出来证实。 时绪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之前见过我但是却忘了……而我这次去,就是去唤醒他们的记忆。” “我要让他们知道,如果我真的去过……他们就绝对不会忘记。” 少年神采飞扬,耀眼而自信。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从今晚开始,碎玉街所有人都是我的人证。” 陆闻惊呆了:“卧槽牛逼,反向证明最为致命啊!” 结完账,等两人打车到碎玉街时,已经晚上七点了。 先去最有名的酒吧街逛了一圈,两人几乎是一去就被人注意到了。中间被数次搭讪,有个打着舌钉的男孩缠着他们走了几百米,满身香气腻人。 逼得陆闻操着蹩脚英语道:“骚瑞,we……坎特,speak……拆腻子。” 那男孩悻悻离去,临走时还抛个飞吻,“call me babe!” 昏暗夜色中,霓虹灯闪烁耀眼,时绪也朝他挥挥手。 陆闻猛推墨镜,紧张的手心出汗:“卧槽,明明咱俩都是第一次,为什么你就这么淡定?” 时绪笑而不答。穿越前,他在这种街上混的次数不少,对各种门道更是轻车熟路的不行。当然这话是不能跟陆闻说了。 时绪配合的搓了两下手,“哎呀哎呀,好紧张。” 径直推开碎玉街最出名的夜店“Nightwish”的大门,喷涌的音浪震耳欲聋。 两人刚走进前厅,穿着酒保制服的英俊男生面带微笑的拦下他们,“我们这里只限vip客户进入,请出示您的证件。” 时绪拉下墨镜,吐字清晰,“两位。” 头顶的灯光恰好打在少年脸上,惊鸿一瞥却足够震撼。那人一愣,面上笑容扩大了不少:“客源经理马上过来……散台两位可以接受吗?” 散台基本让漂亮的姑娘或者男生去,甚至还可以全额免单。只为了吸引客源。 时绪面无表情推上墨镜:“可以。” 一路下来陆闻已经对时绪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你这气势也太帅了吧!” 坐在散台上,时绪叼着根薯条,手里噼里啪啦的发消息:“我今天晚点回寝室,不用留灯。” 正打到一半,酒保端着托盘走过来,“那边先生请您的Martini。” 时绪往那边侧了一眼,高冷的点点头。然后他缓慢摘下墨镜,酒杯轻抬,缓慢的轻啜了一口。 少年嫣红的嘴唇被酒液滋润的如同樱桃,白净的面颊也浮起照雾般的红晕。 几乎同一时间,酒吧里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方向。 但散台旁的少年却谁也不看,只是喝酒。 陆闻掌心冒汗,拿着薯条蘸酱的手在抖,“时,时绪……怎么办啊,他们都在看这边。” 局面简直就是群狼环伺! 时绪却充耳不闻。 喝完半杯口感辛辣的马天尼之后,他慢慢放下酒杯,重新戴上墨镜,“走了。” 陆闻没反应过来,忙抓了几把薯条放嘴里,“这就走了?” 两人出夜店时,客源经理追过来恭敬的递上一张卡。黑色卡面低调大方,上面烫金印着花体骚气的“Nightwish”字样。 “……这是vip卡。您去前台做一下身份登记就可以使用了。” 他又压低了声音:“欢迎您明天过来……全额消费免单。” 时绪这才露出了进店后的第一个笑容,“谢谢。” 一出酒吧,时绪脚步匆匆,陆闻在后面跟的困难,一个劲喊走慢点慢点。等拐进一个四下无人的街口,时绪撑着墙俯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晚上没吃饭,他吐的全是清水。 “你,你这是……” 半晌,在陆闻惊愕的视线中,时绪抹抹嘴巴,“操,辣死我了。” 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给他点了马天尼,辣的口腔都发疼。刚才幸亏有墨镜挡着,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装逼真特么累啊! 原书中Nightwish的老板林悦也是众多男配之一,不过这次没有碰见,也算幸运。 喝完水时绪才觉得缓过劲来,“明天这个时候,咱们还来。” 陆闻显然刚才在酒吧里意犹未尽,“一定一定,这也太刺激了。不用你说我肯定来!” 告别陆闻,时绪打车直奔学校宿舍。 车一颠簸,他立刻头晕的厉害。到地方后他结完账便跑下车,直接进宿舍拿了东西就去洗澡。 时绪冲着澡才发现忘拿毛巾了,他手肘上伤口不能碰水,单只手干什么都不方便。 恰好外面有动静,时绪忙道:“同学,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毛巾……就在外面的搭手上。” 门打开后,时绪接过毛巾:“谢了……” 大脑瞬间当机。 入目便是对方颈间狰狞漆黑的鳞片。门口少年身形修长,肌肉流畅,结实的腹肌更是惹眼的不行。 水珠正顺着黑色碎发滴落,暧昧的滑进腹肌下方的浴巾深处…… 停顿了足有十几秒。 少年眸色倏而转深,声线透着点刚洗完澡后的哑:“看够了么?” 第28章 “你,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 时绪突然语无伦次起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长久的沉默中,对方视线似乎在他光.着的小腿上停留了片刻。下一秒居然直接推门而入, 狭窄空间里的气氛突然紧张。 水珠顺着少年乌黑的碎发滴下,恰好溅在时绪的手臂上。 时绪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耳朵尖已经略微发红。 少年冰冷的唇线微扬,下一秒却和他错身擦过,伸手把毛巾搁在架子上。 “……谢谢。” 等对方从容不迫的离去后,时绪才猛地关上门,捂紧了脸。 ……草,刚刚他心跳加速个什么劲啊! * 第二天,时绪和陆闻准时出现在Nightwish夜店中。 这次时绪没戴墨镜装逼,而且还特意挑了个灯光下的散台,就是为了让夜店中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脸。 陆闻依然架着墨镜,大金链子嚣张的闪闪发光。但脸上的紧张却与这身打扮截然相反,“……你还真有胆量露脸啊,我感觉那些人眼神简直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不露脸还怎么让人帮我作证……放心,这种地方比黑网吧之类的要安全多了,没几个敢闹事的。” 时绪拿起橙汁轻啜一口,又给陆闻点了盘小吃。桌面上手机微震,时绪拿起一看,屏幕中三个字简洁明了:你在哪。 他刚发短信给靳择野,说要晚点回去。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问他在哪。 又想起昨天浴室的意外,时绪嘴角一抽,忙把手机推到一边。 反正都是扯谎,一会在回吧。 刚一放下手机,时绪便能感受到周围目光灼灼。在拒绝了不知道第几次搭讪后,这边终于消停一些。 陆闻嚼着薯条,突然坐直身体:“我擦,你快看九点钟方向,过去的全是漂亮妹子诶……” 远处过去的姑娘们穿着性感惹眼,清一色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平时搁街上妥妥的回头率百分百。此时却托着香槟排成的一队,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时绪解释道:“她们是这里的‘公主’,一般负责陪夜店的高级客户喝酒。现在看样子应该要去哪桌开香槟庆祝……可能来了重要的客人吧。” 夜店小白·陆闻好奇道:“既然都有公主了,那应该也有王子吧?” “当然有了,”顿几秒,时绪郑重点头,“就在你对面呢。” ……毕竟不能搞歧视,海的王子也是王子啊。 借着酒杯遮挡,时绪目光扫向那边。 只是附近的装饰物繁多,巧妙的隔绝外界的视线。那桌客人似乎相当注意**,身份或许不一般。 陆闻很快明白被骗了,气的直哼哼。但远处美女们实在令人心驰神往,他疑惑道:“对了,这种级别的美女咱学校都没几个啊,看这阵势不会是这家店的老板来了吧?” 时绪脱口而出:“……林悦?” “谁?没听说过啊。” 时绪忙敷衍道:“没,你听错了。” 对了,原书中这家夜店的老板名字叫林悦,也是男配之一。 为人油滑谄媚,手段更是变着花样的多,喝酒时喜欢叫来大批美女潇洒快活,难道这次真的好死不死撞上了? 似乎察觉到生锈的视线。很快,有侍者从那边出来,恭敬的放下盘中酒水,“希望您在这里度过愉快的夜晚,这是我们老板请您的长岛冰茶。” 陆闻有点不屑:“好不容易来次夜店,喝什么茶啊真没劲。” 闻言,那侍者笑着解释道:“您误会了,其实这款的口感很不错,是本店的特色。非常建议您尝试一下。” 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时绪说的。 时绪拿起酒杯,作势要喝。侍者明显呼吸急促,见他又放下杯子,顿时有些紧张道:“是不合您口味吗……” “不,我相信你们店的水准,”时绪脸上带笑,“……只是我不喝酒,不好意思。” 陆闻吃惊道:“酒?但这玩意明明叫茶啊。” 时绪态度自若:“当然是酒,还是调和而成的烈性鸡尾酒。酒量不好的可能一杯就倒。起的名字迷惑人而已……对吗?” 侍者脸色瞬时很尴尬:“是,是,您说的一点没错。” …… 与此同时,奢华隐秘的卡座。 桌台上摆满各种名贵洋酒,桌旁的男人们更是挥金如土。穿着性感的公主们搔首弄姿,有的直接往男人们怀中钻去。 席间气氛酣畅,有人突然道:“明年城南的商圈项目就要开始竞标,沈总应该稳了吧。” 林悦叼着女人喂过来的樱桃,顺手揩了把油:“真不会说话,什么叫应该。沈总贵人事多,从城北过来主要来放松休息的,竞标只是顺手的事。” 说完林悦递了个眼色。油头男流着冷汗,赶忙接过话柄:“是是是,怪我口误了……沈总勿怪,我自罚三杯。” 三杯酒灌下肚,油头男仍是满头大汗。 在座的都是商界纵横捭阖的人物,加在一起掌握着城南一半经济命脉。但面对为首的男人时,却无一不像是老鼠见了猫,万分小心。 “……沈总?”有人悄睨着沈晏的神色。 为首的男人斯文俊雅的面容隐没在暗色中。双手微微交叠放在膝上,指骨冷白修长,动作透着几分从容不迫。 听见油头男的话,沈晏低笑一声:“徐总多虑了。”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又是一轮溜须拍马。 注意到沈晏的视线频频扫向散台那边,林悦忙道:“昨天小远他们就跟我说,店里来了个刺激的。一来就坐在散台谁也不理,却勾人的很。” 立刻有人高声笑道:“林老板,沈总难得来城南休息,自然要看一些新奇的玩意。你不如直接把人叫来这边……” 几人相视而笑,以他们的财富权势来说,这种事情轻而易举。 林悦脸上陪笑,心里骂人。 外面那个他原本留着自己享用,高度数的酒已经过去了,现在就等着**一夜了。对方看着又像学生,这种类型最好搞,既没阅历也不成熟,稍微一吓就会乖乖就范。 但若是沈总开口,他也得麻溜的双手奉上。 林悦朝旁边看了眼,公主立刻千娇百媚的拿着酒靠近,“沈总,喝酒嘛……” 正走着,她脚突然一滑,向后跌去时酒全部洒在裙子上。白色短裙淋的透湿,她满脸通红道:“对不起,对不起沈总……” 男人下颌微抬,简短道:“下去吧。” 只有林悦觉得刚才这一摔有点怪,但沈晏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来时,他忙挤了个笑:“不管这些不懂事的,不过散台那边您觉得……” “看起来挺有趣的。” 看来是有戏,这位爷在城北都是出了名的喜怒难测,全凭心情。能让他这么说,那一定是相当有兴趣了! 见回来的侍者没送出去酒,林悦也不恼,特意又低声嘱咐:“不喝酒的话,就送一杯软饮过去,记住一定要‘够味’……对方再不识好歹,就直接绑着送上房间去。” 然而加了料的软饮还没送出去,另一边的侍者突然放下一杯酒,犹豫着道:“这是有人给沈总点的水割威士忌。” 林悦大怒:“不识眼色的东西!谁他妈让你……” 沈晏打断他的话:“谁送的?” “是,是二楼卡座的客人……还特意叮嘱要在里面加球冰,然后用标准的ISO杯盛放。” 稳坐在阴影处的沈晏突然起身,他抬头,视线骤然变得锐利冷冽。 此时,二楼的少年也在回视着他,居高临下。 几秒后,少年薄唇微动:“Slàinte Mhath”。 苏格兰语的干杯,意思是让我们庆祝这个有威士忌的美好夜晚。 庆祝……庆祝个屁! 林悦原本的气愤突然转换为了恐惧,这是他开的店,这是他攒的局,一切都该让人满意……却没想到居然出了岔子。 侍者犹豫道:“老板,软饮还送不送?” 林悦大怒:“滚下去!” ISO国际标准杯盛放,水割威士忌加球冰……一切都是男人秘而不宣的喜好,就连他也是几年后得到对方信任才知晓的,又怎会被陌生人知道! 沈晏微微晃动酒杯,凝视着冰球在酒液中起伏,“这怎么看都是挑衅吧……你觉得呢?” 他声音低沉悦耳,此刻却浸染寒意。 此话一出,席间气氛冰冷的可怕。林悦猛地推开怀中女人,急忙道:“沈总,不是我说的……” * “哇哦,老板还是你厉害啊,那帮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在nightwish二层的卡座中,徐乐脚踩拖鞋嘴里叼着棒棒糖,不住的手舞足蹈。 靳择野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坐好,你太惹眼了。” 徐乐摸摸鼻子: “要说惹眼,我哪有楼下散台上那位惹眼……咳。” 他猛咳一声,把即将开出口的玩笑压回喉中。 差点忘了,楼下那位是在老板面前提不得,更不能开一点玩笑。不然准没他好果子吃。 靳择野兀自切割着盘中的生鱼,腥味弥漫,看的徐乐一阵皱眉,只能选择装瞎。 身旁手机突然震动,靳择野打开后屏幕显示一条短信。 “在外面有点私事。” 几秒后,手机又震动一下。 “你还在画画吗?” 靳择野薄唇微抿。 他转头看向一楼,恰好散台的少年正懒洋洋的把手机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松垮垮的卫衣露出一截窄腰,雪白惹眼。 不明意味的低笑两声,靳择野突然问道:“徐乐,你觉得人会突然改变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点兴味:“除了脸没变,性格习惯都和原来都不一样,像是另一个人。” 徐乐思考了两秒,迅速摇头:“不可能吧……又不是穿越小说。或许是之前不够了解?毕竟人就是变化无常啊。” “之前……之前那个已经死了。而现在这个,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想……” 靳择野冰冷的唇线微弯,“干.死他。” 少年表情没变,嘴里却吐露着与禁欲外表截然相反的话。 徐乐张大嘴,棒棒糖都吓得快从嘴里掉出来了。旁边端酒的侍者手一抖,玻璃洒了一地。见少年径直起身离开,徐乐忙道:“诶诶诶,等等我啊……” 他拍拍侍者肩膀,一脸“咱们彼此都不容易啊”的表情,赶紧追了上去。 听见骚乱声,时绪抬头一看,只见二楼靠近角落的桌旁空空如也,旁边侍者正在收拾东西。 “怎么了?” 时绪摇摇头,“该走了。” 陆闻恋恋不舍:“这就走了啊,时间明明还早……” 陆闻左脸右脸各有几个口红印,那是几个美女被时绪拒绝后不甘心留下的印记,陆闻倒不在意这个,捂着唇印满脸陶醉。 时绪看着他摇摇头:“……出息啊。” 回到寝室,时绪蹑手蹑脚的推门。 面对窗户的少年放下电话,感应般朝这边看了一眼。 对视一眼,对方扭过头。时绪早就受不了自己一身酒气,忙把卫衣脱掉。随即却一脸懵逼了。 对了,昨晚他把两件睡衣扔洗衣机忘拿出来了! 这可要命了,穿别的衣服睡觉或多或少都会有糙粒感,只有亲肤的睡衣才会稍好一些。但现在没了睡衣,他又不能裸.睡。 想来想去,时绪只能厚着脸皮去找靳择野:“能不能借一下你的睡衣,我的昨天洗完了还没干……我保证穿完了一定洗干净还给你。” 靳择野声音淡漠:“不用洗,放着就好。” 接过衣服,时绪赶紧识相的点头。 对方有洁癖,看来被他穿过的睡衣是不准备要了。 摊开后是一整套睡衣睡裤,时绪三下五除二的换完,突然察觉哪里不对。 从小到大,时绪从没穿过别人的裤子。他现在每走一步,那布料如劈天盖地的网包裹着双腿,别扭的很,此外还有股属于靳择野的清冽薄荷味…… 少年微掀眼皮,黑眸看不出情绪,“合身么?” “特别合身,那啥,我先去洗澡了。” 时绪只觉得脸发烫。皮肤仍然能感觉到布料上的细小颗粒,偶尔擦过小腿,就像在被少年不断碰触…… 自己借的睡衣,跪着也要穿完! * 窗外,远处山麓黑压压的,风雨欲来。 眼见时绪拎着澡篮推门而出,靳择野仰靠在床边,他拿起手机,又照着唯一一条通话记录回拨了电话。 那边徐乐声音兴奋:“老板,您的消息果然靠谱,做空股市后我们账上一下翻了七十倍……现在都可以买下半只联赛球队了!” 靳择野声线惊波不澜:“……刚才我说的话记住了么?” “记得记得,我刚黑进了nightwish的电脑,楼上301房间里的监控视频文件还加密着,估计他们内部也有人想要作为后路。” 靳择野凝视着窗外,声音淡漠:“四个月前林悦牵头,带着几个富商在301房间轮虐致死了一个女侍者,事后给家属一笔巨额补偿费封口……我要你把这件事情仔细查,图片和视频越详细越好。” 徐乐嘴里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道:“但之前这事已经压下去了,现在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啊……难道这个叫林悦的惹你了?” “嗯。” 脑海中闪过几张画面,少年眸中骤然透着一丝阴戾。足足停顿了半分钟,他才重新道:“之前让你查的帖子怎么样了?” “发帖人ip地址已经有眉目了,马上发给您。” 想了想,徐乐还是问出了深埋于心的问题:“老板,这次打电话怎么感觉您挺高兴的……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靳择野站起身,随手把刚刚翻出来的宽大睡衣扔进垃圾桶。 “徐乐。” 徐乐屁颠屁颠回道:“在呢老板!” 电话那头声音漠然:“……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29章 清晨的城艺门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学生们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只见学校公告栏中不知道被谁贴满了照片。 【证据确凿,城南艺高优等生夜晚惊现碎玉街陪酒!】 劲爆惹眼的标题,让城南不少媒体都闻讯赶来。一度造成学校门口的拥堵。 陆闻看到那些照片气得要死,他忙把公告栏中的照片都撕下来,有人却在旁边起哄道:“知道你是时绪的朋友,这么急着撕毁证据啊!” 陆闻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陪酒,陪个毛线!说的有鼻子有眼,你亲眼看见了?” 有人嘲笑道:“这照片贴的公告栏里全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啊。” “就是就是,文化周你们班大出风头,现在出了事又不让骂,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大概是心虚了吧!” 陆闻转头,只见远处郑娇娇正盛气凌人的走来,叫嚣道:“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听见某人被退学的消息咯。与其在这里撕照片,不如赶紧让你朋友收拾行李准备走人吧。” “退学退学!” “这种人就该滚出学校,凭什么拉我们所有人下水啊!” 表演班的众人则幸灾乐祸,跟着郑娇娇起哄欢呼。几个二班学生眼眶都有点发红,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撕下公告栏中的照片。 “你……” 郑娇娇突然闭紧嘴巴。 沈浩初左耳上的耳钉熠熠生辉,他把手中的照片彻底撕碎,声音很冷的警告道:“闭上你的嘴。” 沈浩初又仔细看了眼公告栏上那行标题,低嗤一声,抬手在人群里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围观人群中的几个男生狗腿的上前,也不管内容只顾着三下五除二的撕干净。 公告栏上的照片很快被撕了个干净,沈浩初对愣在一旁的保安喊道:“这他.妈是学校,还不赶紧让校门外那些人赶紧滚蛋。” 保安如梦初醒,才开始赶人。这边沈浩初抬脚就走,一旁的郑娇娇慌忙奇扯住他的手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时绪确实给学校丢脸了……” “我给你脸了是吧?” 沈浩初抽回手,一句话砸在郑娇娇脸上,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周围还有看热闹的,夹杂几声女生们的嘲笑。郑娇娇颜面尽失,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她咬牙对陆闻道:“……你让时绪给我等着,他不退学我今天名字就倒过来写。” …… 回到班里,陆闻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叹了口气:“要我说,沈少这样才真的够男人,和你那位室友可不一样。人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到现在压根就没帮过你吧。” “他那边事也很多。” 陆闻撇撇嘴,又换了个话题:“不过郑娇娇到底什么情况,你找她惹她了,一个文化周角色至于这么恨你吗?” 时绪耸耸肩,随口道:“可能是嫉妒。” “嫉妒什么?” “当然是嫉妒我长得好看。”时绪开玩笑道。 谁知陆闻居然当真了,他摸着下巴评价道:“确实……就你这脸,就你这吹弹可破的皮肤,她也确实该嫉妒。” 时绪:“……” 陆闻还是决定提醒他一句:“郑娇娇可是学生裁判委员会中的一员,你万一真的被建议退学,她倒可以借机整你,小心点。” 时绪点头:“我有把握。” 上着课,门口有人敲门。戴着眼镜的教导主任对班主任点了点头,面对全班道:“时绪同学在吗,请去校长室一趟。” 班上众人一片哗然。 时绪冲一脸担心的陆闻摇摇头:“会没事的,相信我。” 刚走到门口,时绪突然转身,他笑了一下:“如果你们相信我,那么这一切我都没有做过……我会尽力证明自己。” 班里突然变得极安静。 前面的少年眉眼弯弯,漂亮的眼眸澄澈清明。阳光从窗外洒下,发梢像是淬着一层碎金,让人移不开视线。 少年又笑道:“在文艺周的活动很愉快。” “我支持你!”有人率先站起来表态。 随即呼声越来越多,班里纷纷反应过来。 这可是为他们争取到荣耀的人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怀疑对方。即使别人怀疑,他们这些共同努力过的人也要当最坚硬的后盾。 “加油,我们支持你!” “别辜负我们的信任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挺直腰板好好说清楚!” 教导主任轻咳一声,“时绪,该走了。” 走在路上,教导主任也在心中嘀咕。 他见过无数学生,犯错之后有哭的闹的,还有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但像面前少年一样从容,还让班里所有人支持的,还是头一回见。 一进校长办公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占据半边的鱼缸。灯光下,缸中的金龙鱼游的依然自得,偶尔一甩尾巴,金灿灿的鳞片霎是好看。 “时绪同学,你终于来了。” 时绪这才收回视线,乖巧道:“校长好。” 校长从办公椅上站起,忧心忡忡道:“我就直说了,前几天论坛上那篇帖子你看见了吧。” 见时绪点头,校长叹了口气。 “短时间内发酵成现在这样是谁都没想到的,现在已经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学校必须给社会和媒体一个交代。我知道你和沈浩初关系不错,但是这次即使是看他的人情,我也不能强行保你了……” 时绪毫不意外道:“所以您这次叫我来,是打算怎么处理?” “一般是直接退学,或者强制转学……” 校长话还没说完,只见缸中的金龙鱼突然齐齐转向他们的方向,一个劲的碰撞缸壁。像是都想凑过来,有的鱼甚至碰撞的出血。 校长吓了一条,他忙站起来凑到鱼缸旁边,手足无措道:“怎么了这是……” 看见鱼嘴的血丝,校长急的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可以试试。” 校长眼睛一亮,忙道:“你有办法?” 时绪伸出手轻轻碰着鱼缸。 在他手指碰触到鱼缸玻璃的刹那,里面的几条金龙鱼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都跟着他的手指游动。 时绪手指往左,鱼便往左游。时绪手指画了个圈,鱼儿们便像是杂技一样绕个圈,如同马戏团里被乖乖驯服的动物,让人啧啧称奇。 不一会鱼缸内的躁动便被平息了。 旁边的教导主任差点惊掉下巴。 学校里谁不知道这几条鱼平时跟校长亲儿子一样,谁都不敢惹。但这鱼也特别高冷,即使总是喂食的校长来逗弄,几条鱼压根不看一眼,一点都不搭理。 现在的场面简直是奇迹啊! 校长第一次仔细打量起时绪。 对方从一进门就特别有礼貌,态度始终不卑不亢。现在平息了鱼缸内的躁动,居然还没有趁机邀功的意思。 时绪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图片上那些事我确实没有做过……我也有办法证明自己,如果可以,我想申请学生裁判委员会,由他们来具体裁定。” “但是外面的媒体……” “自然也会像他们证明。” 校长正犹豫着,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校长,我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 沈浩初不知在外面听了多久,他把手搭在时绪肩膀上,强硬拉过来后,他呲牙道:“您也知道,我和他是朋友,我也相信他。” “那就今天放学后,在活动教室开展吧,你也可以请你的家长过来。” 时绪第一次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校长,我一个人就可以。” 出了校长室,时绪避开沈浩初的胳膊,却又被缠上。对方胸膛正抵着他的后背,时绪几乎能感受到少年胸腔震动。 “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沈浩初胳膊长,一揽就把时绪牢牢圈在怀里。对方侵略气息十足,时绪推他一把,“之前事情还得我来平息,这次机会也是我自己争取的,谈不上什么帮忙吧。” 沈浩初咂咂嘴,“真没良心啊。” 过了几晌,时绪把头别开,声音很小:“谢,谢谢啊。” “……” 时绪突然被搂住,只见沈浩初跟变脸似得,满眼宠溺不说,一贯嚣张的语气异常温柔,仿佛能溺死人:“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什么都满足你……” 说到“满足”时更是压低声音,让人无限遐想。 时绪目瞪口呆的退后半步,“……沈浩初你有病吧。” 随着沈浩初视线,时绪才后知后觉的看见走廊尽头的靳择野。 少年眼眸空而冷,深邃如泥泞。校服领口有些凌乱,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漠。靳择野抬眸看了眼这边,随即面无表情的擦过了他们。 明明是正午,走廊温度却蓦地下降不少。 沈浩初低嗤:“啧,死怪物。” “你身体刚才很僵啊,怎么,怕被那怪物看见?” 时绪才缓过来,“人家有名有姓……你别这么叫他。” “对了,你既然跟他一个寝室,就没看见他身上有鳞片?” 时绪面色不变扒拉开他的手,“人身上怎么会长鳞片,你真是想多了。” 真是个小没心没肺的。 旁边少年侧脸轮廓融入暖阳之中,让沈浩初心猿意马,他心里突然滋生点嫉妒:“对了,你为什么这么护着那个怪物?” “因为他是我朋友,”时绪停住脚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 “你指的是我故意气他?” 沈浩初猛地停住,他双手插兜,逆着阳光看不清神色,“……你现在还不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压低了声音:“我会证明给你看。” 走廊旁有女生偷偷看这边,沈浩初目不斜视。 他不愿意承认,刚才和靳择野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竟本能的感觉到极度危险。迎面走来的少年就像一把浴血的冷刃,冷冽逼人,让人不敢擢其锋芒。 不过挺有意思的,只是搂搂抱抱就能让那怪物露出那种眼神,不知道再过分一点……对方会怎么样? * 放学后,活动教室。 城艺设立有学生裁判委员会,主由学生代表和老师组成。” 委员会一共十五人,十个学生五个老师,秉持自由民主的理念,根据过程做出裁定。 只是以郑娇娇为首,学生代表大多是表演班的,明显来者不善。 而前排早就坐满闻讯赶来的媒体,后排挤着大堆学生们,讨论声一刻不曾停歇。但很快另一种声音盖过了他们所有人。 “来了来了!” “加油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加油时绪!证明你自己!” 二班男生大部分都来了,以陆闻为首正声嘶力竭的高喊着。 “请各位保持安静,严肃一下纪律。” 穿着套裙的郑娇娇脚踩八厘米高跟鞋气势十足。她警告性的看了眼二班学生,然后开始播放幻灯片。 从论坛上最开始的帖子图片,再到近两天碎玉街夜店的照片,其中赫然出现的就是时绪的脸。 媒体记者顿时一顿拍照,郑娇娇在旁边笑容不变,挺胸享受着被拍照的过程。 “啊,那个学姐表情好恶……”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看,居然真的是学长,万一是真的肯定会被退学吧……不要啊。” 戴眼镜的学妹抱紧手中的海报,身旁同伴小声安慰道:“不怕,学长一定是被冤枉的!” 站在台前的郑娇娇突然厉声责问:“时绪同学,这些都是证明你去过碎玉街的证明,而且去了不止一次。你不光自甘堕落,还一次次败坏学校名誉……你现在还不承认吗?” “如果承认的话,学校可能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让你转去一个好一点的艺术高中。” 郑娇娇拿着话筒,再次冷声重复道:“现在请你听清我的问题……你到底去没去过碎玉街!” 此刻几乎再现了原书的场景。 先是无止境的逼问,时母拼命哭诉他是清白的,跪下求这些人高抬贵手。所有媒体肆意拍照,学生们兴致勃勃当做好戏看,最后时母硬是被保安“请”了出去…… 时绪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嘴角微弯:“我从没有否定我去过碎玉街。”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 郑娇娇一脸狐疑,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易的得到了回答:“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当然不是。” 郑娇娇感觉被绕进去了,她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和陆闻一起去碎玉街,这是和班主任报备过的事情,”时绪笑容不减,声音温和,“请大家看昨天的这张照片,这边明显被人故意截掉一半,是因为不敢让别人知道另一边还有陆闻在吗?” 旁听席的班主任点点头:“他们在去之前确实和我报备过。” 顿时场内一片哗然。 底下学生议论声顿时如潮水,媒体更是连连抓拍。 “那这幅图呢,论坛上这幅图是怎么回事? 郑娇娇趾高气昂的指着照片,她不信这个照片还能反驳。 这是最开始在论坛上流传的图片,少年旁边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注目。 场内舆论又开始反转,时绪坦然的摊手,毫不畏惧道:“既然现在是模拟法庭,那就可以有证人吧?” c-24 郑娇娇突然察觉不妙:“证人?” 门被猛地推开,从外洒进的璀璨阳光几乎让众人睁不开眼。 “这,这是……”有学生惊讶的不敢置信。 进来的几人与整场氛围格格不入,像是舞会间突如其来闯入的流氓。推门而入,毫不在意的左看右看,往座位上二郎腿一翘,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地盘, 几人介绍完身份之后,众人更是大跌眼镜……来的竟全是碎玉街的人! 时绪笑眯眯的:“姐姐先说。” 碎玉街卖卷烟的女人朝这边抛了个媚眼,“姐姐再小十岁绝对来找你。但他只来过两次嘛,而且还是和他朋友一起来的。这个小弟弟这么帅,又不抽烟,如果去过姐姐怎么会没印象。” “下次一定要来姐姐这玩啊,姐姐免费请你喝汽水!” 二班男生们乐开了花,拍手跺脚,在场内嘘声一片。 “说得好!姐姐我喜欢你啊!” 这突如其来的几人搞得一众学生,尤其是表演班代表手足无措。 对面是在红灯区混的流氓,与他们的认知格格不入。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帮人让他们不知道如何应对。 第二个是碎玉街街口招揽生意的小哥。 他看起来还比较正常,认真道:“除了这两天之外,我从没在碎玉街见过他……你们放心,我智商还行,记忆力也不差。这个学生小哥脸这么好看,他如果来的话我肯定记得。” 最后一个是碎玉街Nightwish俱乐部的客源经理。 女人毫不避讳的吸着mojito纤长的女士香烟,红色眼影画的快挑到太阳穴。 “他只在昨天和前天来过嘛,当时店里所有人都在看他。啧啧啧……小小年纪就这么惹眼,长大了万一让姐姐们集体下岗可怎么办啊。” 一个表演班男生呵斥道:“小姐,请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场合。谁让你这么,这么……言语轻佻!” 那女人幽幽吐出烟雾,突然冷声呵道:“老娘驰聘碎玉街十几年从没怕过谁,你再哔哔一个试试?” 那男生脸紫成茄子色,说不出话来,“你,你……” 这几个碎玉街的证人让原本严肃的会场骤然滑稽可笑起来。 一众表演班的学生代表面面相觑。 有人低笑一声,“呵。” 沈浩初抱着双臂斜斜靠在一边,肩上披着校服外套。在一众坐着的人里面显得格外突出。 这一声笑像是砸入平静湖面的石头,顿时整场的同学都开始笑起来。 一众表演班几乎咬碎牙齿。 原本打算借机好好报文化周的仇,谁知道现在进来的几个人一下让严肃的会场变得滑稽可笑! “怎么办啊……” 听见身边几人担忧的声音,郑娇娇脸色突然诡异:“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随即她清清嗓子,不慌不乱高声道:“证人的话当然是重要的参考证据,不过我们这边也有证人。” 众人一片哗然,只见更加劲爆的一幕出现了。门口突然走进一个中年男人,他满身酒气,脸上涨红。 他打着酒嗝,看见时绪突然眼前一亮:“就是这个学生,他勾引我……” 他打了个酒嗝,伸手就想摸时绪的脸,却猛地被沈浩初揍倒在地。 有眼尖的学生立刻认出,他就是论坛帖子里的男人。 惊天反转! 基本所有媒体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前面的时绪,郑娇娇趁机道:“我们事先已经和这位先生沟通过了,通过翻看照片和反复确认,对方肯定就是时绪。” 这几乎是定死的决定性证据了,时绪罕见的也沉默了。 随着时间一秒秒经过,沉默和不安蔓延在二班群体中,在他们几乎绷不住的时候,突然有人跑上前去抢过了话筒。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林奇脸色苍白,他又哆嗦着重复了一遍:“是我做的……” 死一般的寂静中,他视线颤抖的移向台下。 此刻底下正有个黑色眼眸的魔鬼凝视着他,启唇无声道:“……继续说啊。” 第30章 林奇攥紧拳头。 他怎么能说, 底下坐着城南这么多媒体记者,说了他就毁了! 是他策划了一切, 那明明一切都是那么□□无缝, 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但被底下的少年注视着, 林奇却只感受到渗入骨髓的恐惧。 他颤抖着继续道:“我就是气不过时绪突然在年级里受欢迎,突然在文化周之后受到所有人的追捧。我就是气不过这点, 才伪造了照片,还买通了这个大叔……” 在前排白光剧烈闪烁中, 林奇脱力般倒下…… 中午, 他没想到靳择野会突然找上来, 平静到冷漠的叙述了一遍他做这一切的过程。 那时林奇心砰砰直跳, 却还记得眼前人是班里任人欺凌的怪物, 于是色厉内茬骂道:“死怪物赶紧滚开,老子听不懂你说什么!” 对方倒也不恼。 走廊尽头空无一人,在监控器的死角。面前少年慢条斯理的拉下拉链,锁骨到肩颈袒露无余。 林奇惊恐的几乎失声,“你……” 面前少年肩颈长满鳞片, 赤黑狰狞, 正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那双深黑眼眸中泛起点点猩红,少年薄唇微扯,“做错了事情, 就要受到惩罚。” “不会说,我教你啊。” “因为嫉妒他受到所有人的关注,所以你萌生了这个想法……把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就好。” “……听懂了么?” 活动教室, 林奇脸色苍白的盯着台下。 周围人面色或惊讶,或疑惑。只有那少年冷漠的无动于衷,像是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根本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相机咔嚓咔嚓闪烁,学生们纷纷冲向台上,校方保安徒劳的伸手旁边拦着,“注意安全,请注意安全……” 已经没人听了。 欢呼,掌声,口哨声响彻大厅,底下众同学一拥而上,围绕在时绪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庆贺。 “刚才真是要吓死我了,不过好在结果圆满!” “要不庆祝一下吧,大家喝酒去!” “对对对,好好大搓一顿,你们说啤酒加撸串怎么样!” 台上少年被众人拥簇着,俨然众星捧月。和旁边垂头丧气悄声离开的表演班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靳择野凝视着台上的人。 突然,少年像是注意到了这边。人群自发的分开,少年缓步走到他面前。 沈浩初面色阴沉的瞥着这边。 时绪眼眸清澈,其中隐约印出他冷漠的脸。 对方微微仰着头看他,“今天晚上要不要来一起吃饭聚一下?” 嘈杂的人海中,唯有面前少年的声音清晰可闻, 与之而来的还有对方校服下,胸膛中的心跳声。 与林奇的心跳声不同,与周围任何人剧烈的心跳声都不同……少年的心脏鲜活安定的跳动着,异常令人心安。 靳择野盯了他半晌,突然扯唇:“好。” 晚上附近的烧烤摊爆满,众人特意选择了离学校稍远的烧烤店。 这次来的不光有本班的学生,还有沈浩初和几个高年级的。大家之前在排练时都混的熟,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地方。 落座时,众人都默契十足的避开了一片区域。后一波人刚到,便有人热情招呼道:“沈少,已经跟您留了最好的位置!” 女生们也脸红心跳道:“也可以坐我们这边!” 时绪后脚刚进,就注意到了那片显眼的区域。店里不宽敞,但靳择野周围却空无一人,直到隔了两三个椅子,才开始坐人。 “过来跟我坐。” 身后少年声线里透着点危险, 时绪挑眉,小声说了句“他们招呼的是你”,随即坐在靳择野身边。 此刻时绪坐在靳择野身边,另一旁是陆闻。沈浩初叼着烟,顶着张很臭的脸在陆闻旁边坐下。吓得陆闻低头猛吃凉菜,不敢看旁边一眼, 原本气氛正是热闹,这会学生们也察觉出不对来。 上菜后互相敬完酒,不知是谁突然提议道:“光这样撸串也没意思,不如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这种游戏最适合来活跃气氛了,一经提出基本所有人都同意。规则是桌上旋转的酒瓶口对着谁,谁就要参加游戏。手机的app会给定大冒险和真心话的题目。 第一轮很快开始,大部分人都选的真心话。过程中不时诞生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回答。 气氛重新活跃,众人都跃跃欲试。当酒瓶口对准陆闻,有人突然建议道:“都是真心话没意思,要不这次来个大冒险?” 陆闻拍着胸膛:“来啊,谁怕谁啊!” 那人看着屏幕,一字一句念出题目:“请亲一下你旁边坐着的人……卧槽?” 现在陆闻左边是沈少,右边是时绪。选左边这个无异于敢拔老虎胡须,陆闻要亲哪个已经一目了然。 妈.的,血赚好吗,他们也好想亲一下时绪啊! 陆闻灌了瓶啤酒,面色涨红道:“时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时候来了,乖乖让我……” 突然有人把手背重重撞在他嘴上,沈浩初迅速抽回手,面无表情道:“好了,他完事了,赶紧下一个。” “……”陆闻捂着嘴,眼泪在肚子里打转。 时绪小口呼着气,刚才那一下吓得他咬碎口蘑,烫的口腔快蜕层皮。还没缓过来,桌上的酒瓶子已经慢悠悠对准他的方向。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时绪忙道:“我选真心话。” 题目很快来了: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桌上骤然一静,众人齐刷刷看向时绪。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火。 时绪仔细思索:“初吻啊……” 他拖长了音,众人都提心等待着下文。就连沈浩初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众人愈加好奇兴奋的视线中,时绪突然摊手,“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 “唉!”众人齐齐泄气。 靳择野扫了一眼旁边,视线停在少年微微泛红的嘴唇上,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桌上又是一轮推杯换盏,众人早已酒足饭饱。当酒瓶再次转停时,徐睿十分豪爽道:“大冒险!” 有同学念出题目:“和接下来抽中的人来一次天雷勾地火的……舌吻!” 舌吻啊,这么劲爆。 学生们互相看看,都觉得心惊肉跳的刺激。气氛一下进入高.潮,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酒瓶。 很快速度变慢……最后酒瓶慢悠悠的停住。 时绪抬头,冲着他的玻璃瓶口正被折射出光泽。 他嘴角一抽:“……是我?” “换一个。”有人突然道。 一片寂静中,沈浩初翘着腿,朝隔壁桌睨了一眼。徐睿随即心领神会,主动对众人道:“这个没劲,换个更刺激的。” 隔壁桌正坐着一对学生情侣,两人聊得正欢。徐睿的手重重拍在他们桌上,沉着脸道:“喂,让你的妞过来。” 男生愤怒站起,“你说什么!” 徐睿也不说话,直接把一沓钞票摔在桌上。女孩微愣,桌上红艳艳的纸钞刺眼。 那男生倒颇为硬气,“你做梦!” “你问他干什么。” 沈浩初邪气一笑,他抬头,放肆的打量着女孩:“喂,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这桌?” 那女生脸颊微红,“我……” 这桌没人说话,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看着那边,感觉特刺激。 同是学生,隔壁桌男生脸憋得通红,却求助似得看向那女孩。那女孩避开他,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女孩站起身,一步步迈向这边。 男生嘴唇翕动:“求你……” “够了。” 时绪突然打断道,他看向徐睿,“……你回来。” 徐睿没动,他看了眼沈浩初。 僵持片刻,沈浩初身体蓦地一松,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回来吧,一个游戏而已,气氛搞得这么僵干什么。” 隔壁两人如获大赦,结完账后像是逃命一样出了烧烤店。 气氛很快热闹起来。众人继续喝酒,像是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时绪起身离席:“……我去趟洗手间。” 片刻,沈浩初突然放下酒杯,“今天除了庆祝,还有一件事。我打算追你们班的时绪,谁要跟我争,趁现在赶紧说出来。” 听见这话,众人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起哄道:“开玩笑,谁敢跟您抢人啊!”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沈浩初眯了眯眼,很是满意这个效果:“只要不谈这个,什么都好说。外面犯事儿了直接报我的名字,不过分的都能罩你们。” 众男生们忙着敬酒,此时的饭桌上只有一个人没有起身。那少年面色冷漠,仿佛置身所有人之外,格外显眼。 沈浩初盯着他,咧嘴:“怎么,不满我刚才说的话?” 他话里明显透着不善,对方却置若罔闻。徐睿率先一巴掌拍在桌上,酒杯摇晃,“沈哥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靳择野站起身,漆黑碎发遮住眼眸。 沈浩初僵直身体,擦身而过的瞬间,对方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戏谑,“沈浩初,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你说什么?” 两人短暂交错,停顿,分开。 不过短短几秒,沈浩初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一寸寸凉意渗透后背。 烧烤店过道上,服务员正端着瓶烈酒穿行其间。 见到穿着校服身高颀长的少年出来,他连忙恭敬的迎上去,“这是您点的威士忌……” “不需要了。” “可,可是您已经付过钱了,这瓶酒……” 对方突然朝他身后瞥了一眼。 下一秒,少年拿起酒,利落砸断瓶口。他仰头,直接对瓶吹。烈性威士忌灌入喉一路灼烧至胃。 “客,客人……” 捧着托盘的服务员目瞪口呆。 这种烈性威士忌一般是要兑软饮喝,这样面不改色能灌一瓶的客人,他几十年来根本见所未见啊! “啪”一声,空荡荡的酒瓶和托盘撞击声清脆。 少年毫不在意的抹掉下巴上的酒液。 他神色清明,薄唇微勾,“……现在我身上有酒味了么?” 时绪刚洗完手,把手烘干后他便径直推开厕所门。 就在开门的瞬间,有什么东西重重压来,半边肩却突然变沉。 时绪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地上。 再仔细看,这不是靳择野吗? 此时压在他肩上的少年满身酒气,眼眸低垂,看样子不太清醒。 时绪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靳择野会喝醉,还醉的不省人事。他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去和沈浩初他们说一声……先带你回宿舍?” 不知何时,对方的手执拗的环在他肩上,皮肤紧贴着他侧颈。 少年声线喑哑,带着酒气的呼吸在他颈间厮磨。 “……想回家。” 第31章 “……” 时绪背脊僵直,只感觉酒味扑鼻。 天,这货到底灌了多少酒。 等一瘸一拐小心扶着靳择野走出烧烤店后,时绪脑门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外面天色已晚,街上霓虹灯亮起。 穿着校服的少年小心搀扶着另一个,跌跌撞撞往前走。在街上实在是显眼,迎面路人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们好几眼。 进了一家便利店,柜台旁的店员都好奇的看他们。 被搀扶的少年低咳几声,凑近时绪耳边嘶哑道:“水……” 看见这一幕的店员瞪大眼睛,见时绪面色不善的扫来,她忙指了方向:“需要水的话那边有……” 结账时,那店员便满脸“阿姨很开放,阿姨懂得”的表情,临末还小声补刀:“现在社会开放了,阿姨祝你们幸福!” 时绪:…… 靳择野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城南的别墅区。刚从车上下去,面前就是一栋复式别墅。在城南这片别墅区中都很显眼,彰显着靳家财力雄厚。 摸出房卡开了门,回到家,靳择野像是清醒了一些,“二楼……” 走进卧室,时绪小心扶着让靳择野躺下,却被紧紧拽住了袖口。 “……别走。” 黑暗中少年声音沙哑,隐隐有丝脆弱。 时绪心突然软了,他调整一下姿势,笨拙的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想了想,时绪又补充一句:“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下一秒,沉睡的少年突然无比自然把他拽入怀中。时绪始料未及,嘴唇猝然撞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 时绪捂住嘴,心像疯了一样狂跳。 咫尺间的靳择野睡得很沉,鸦黑长睫微颤,呼吸炙热,还透着烈酒的气息。时绪忍不住舔舔嘴唇,也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酒味。 是一样的味道。 黑暗中,时绪的脸憋得通红。 他试着挣动一下,反而被搂的更紧。对方手肘恰好戳中他敏感的腰窝,时绪一下缩起脖子,僵硬的如同被捏住后颈的猫,一动不敢动了。 “……” 走下床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时绪缓了口气,突然感觉小腿升起奇异的痒意。对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泡澡了。 这种情况下双腿会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变出鱼尾巴。 原书中靳家花园内倒是有泳池,已经半被废弃。 想来想去,时绪走下楼梯,来到室外。他对着花园里的小型泳池郑重鞠了个躬,“江湖救急,借你们家泳池一用!” 随即,时绪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走了出去。 双腿浸入水中的刹那,似乎一切不适都烟消云散了。幻化出鱼尾后,时绪轻轻用鱼尾拍打着水面。 夜晚很是安静,天上挂着几颗星点闪烁。 就在时绪准备离去时,后方却突然传来细碎的动静。 那声音的主人万分小心,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声音却又暗藏着一丝贪婪,“……你是谁?” 靳辞从没想过会看见这种景象。 夜晚,在自家被废弃的泳池旁,有个漂亮的不似人类的少年正浸在水中。 听见动静,那双摄魄的桃花眼倏地扫向他。 而少年衬衣下方,湿透的白色T恤黏着纤细的线条,再往下则是……一弯碎银似得月光洒在鱼尾上,恍如梦幻。 “这是……鱼尾?”靳辞怔怔道。 那场景太过美妙,几乎可以激起所有人心中最深的欲念。几乎在诱惑着人们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他。抓住这个美妙如梦一般的场景。 见对方慢慢向这边移动,时绪猛地把身体浸在水中。 他下意识道:“靳辞?” 大晚上还能在靳家别墅自由行动的,除了靳择野父母外,应该只剩这个和靳择野同龄的弟弟了吧。 果然,对方疑惑的看着他:“你认识我?但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时绪脑子转的飞快,嘴里却忽悠道:“你当然不知道我,但是我知道你……” 还能不知道你吗,靳择野黑化后死的第一个炮灰就是你! 形势危急,鱼尾已经被对方看见了。而靳择野还睡在楼上,眼尖瞥见旁边盛开着几株曼陀罗,时绪突然笑着邀请道:“靳辞,你先过来吧。” ……别惊醒二楼的靳择野就行。 时绪心中有了主意,他轻轻拍打了一下鱼尾。泳池水面泛起些微波澜。靳辞看着那漂亮的鱼尾咽了一下口水。 “那我……我来了。” 靳辞费力的用萝卜粗的手指撩起裤腿,他一步步走向泳池,呼吸沉重急促。毫不夸张的说,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人。 相比起来,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就算个屁! 而是月光下,在泳池粼粼波光里的少年带着某种妖异感,仿佛引人堕落。 靳辞又问道:“你不是人类?” “如你所见。” 泳池中的少年微笑,沁着水波的眼眸仿佛能望穿人心。而水面之下的鱼尾更是吸引了靳辞的全部注意力。 随着靳辞每走一步,少年的话语都无一例外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 “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但你哥哥的阴影却总是如影随形,你快要恨死他,但却又嫉妒他的天赋。你深知自己的无力,但蒋梦芸却把所有希望寄托于你……” 靳辞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恨他!那小野种根本不配当我哥哥,没有他我就不用承受这么多!” 生怕惊扰楼上的人,时绪错开话题:“但你没有这种想法吗,相比他来说,你已经幸福很多了……” 靳辞突然狂躁了:“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难道你喜欢他,喜欢那个野种?” 他狠狠跺脚,脚底草地立刻被压倒一片。 “你先听我说完。” 时绪缓缓游向泳池边,他小声道:“只有我理解你……所以你可以放心听我的话。” 闻言,靳辞脸上多了一丝神采:“你说,你站在我这边?” 时绪再次劝道:“你该回去了。” 对不住了,为了不惊扰到二楼的你哥,所以只能骗骗你了。 ……也当是救你一命。 恰在此刻,时绪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把曼陀罗的叶片揉碎。他把沾满叶片汁水的指尖伸到靳辞鼻尖下,对方表情立刻有一瞬间恍惚。 时绪声音幽深,呢喃声如同来自深海的蛊惑:“……你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忘记。”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仿佛能望穿魂魄,蛊惑出人心最深的欲念。 靳辞就像是被抽空了魂魄一样缓慢向后走去,嘴里还念叨着“……这是一场梦。” “……这曼陀罗居然这么强?” 他只是听说曼陀罗有麻醉作用,但没想到原来这么厉害。 见对方离去,时绪赶紧丢开花,用土埋了起来……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 清晨醒来,时绪发现自己手臂压在身侧人的颈间。 他心里一跳,随即小心翼翼的挪开手臂。身侧少年突然睁眼,声音透着点睡醒后的哑:“……你为什么在这里?” 时绪连忙解释前因后果。听完,靳择野微一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这么淡定? 时绪还没反应过来,却不想少年直接起身,纤细干净的指尖把扣子一颗颗解开,逐渐袒露出胸膛。 少年身姿颀长,线条肌肉流畅,像是一块未被开凿的璞玉。 在慢条斯理解开裤带时,靳择野眼皮微抬,“……还要看?” 这三个字对方明明说的一本正经,透着的意味却让人浮想联翩。 时绪视线下意识偏移,又摇摇头,踩着拖鞋跑进了卧室旁边的浴室中。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都是男人,凭什么靳择野身材看起来荷尔蒙爆棚,他却像个瘦弱的白斩鸡。而且时绪刚刚还偷瞄了一下……啧,不愧是流淌着蛟龙血,也太,太太惊人了吧。 回忆起来就让同为男性的时绪忍不住锤镜子,他好恨! …… 卧室里的靳择野听见自家浴室中的动静,原本冰冷唇线微勾,但稍纵即逝。 门口传来叩门声,紧接着一位穿着侍者服的中年老伯恭谨的推门,“您找我?” “徐伯,后院里的那几株曼陀罗待会有空处理一下吧。” 徐伯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 那曼陀罗分明是少爷前几天移栽来的,基本都是亲自照料。现在又说要处理掉……不过少爷极少主动向他们提要求。徐伯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 这时浴室传来水声,徐伯意外道:“少爷,您是带同学回来了吗?” 靳择野垂眸,声线没什么波动:“嗯,这件事不用告诉靳辞。” 徐伯欣喜道:“是,是……待会您和您的同学可以从侧门走,我会为您备车。” 徐伯没想到靳择野会带同学回来。 他在靳家待的时间最久,可以说是看着靳择野长大。虽然心疼其遭遇,但徐伯也明白靳择野天生性格内向,孤僻冷漠。 何况受谣言影响,即使是同龄人也不愿意亲近少爷。如此一来情况更加恶劣,从小到大,徐伯从没见过少爷主动亲近过谁。 这是少爷第一个带回家来的朋友吧,真的是意义非凡。 徐伯心中高兴,也忽略了黑眸少年在提到“靳辞”后眼中闪过极淡的戾气。 等门关上,靳择野才慢慢穿好校服,掩盖肩颈的鳞片。 走到浴室门口,冰冷的眼眸染上了些许深意,他轻叩门,“还没好么?” “马上!” 时绪赶紧把校服穿好。他醒来才发现身上有几个被叮咬的红点,幸好校服还算透气,现在即使和布料摩擦也不算太难受。 洗漱完毕,两人走出侧门时,有辆车正停在门口。 坐上车后,靳择野淡淡道:“去学校。” 昨天晚上没睡好,时绪在车上继续补眠。 半梦半醒间,时绪脑地一次次磕到车窗玻璃。他没理,直到突然有人的手掌垫在他脑袋旁边,掌心温热。恰好在玻璃和他之间形成缓冲。 旁边少年清矜优雅,精致的下颌紧绷。单手正拿着本精装铜版纸图册在看,似乎和珠宝相关。 时绪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谢谢。” 阳光顺着树叶间隙洒入车内,一切都暖洋洋的。对方手心温暖,时绪忍不住蹭了蹭,愉快的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直到司机轻声嘱咐他们到了,时绪才睁眼。 车窗外学校门口近在咫尺。 时绪打了个哈欠,率先迈下车。眼尖的他立刻注意到了校门口站着的沈浩初。对方表情臭的要命,像是来寻仇的。 卧槽,昨晚忙着照顾靳择野,他完全把这茬扔一边了。 时绪摸出手机。 果然,静音的手机屏幕上全是未接来电,最近一次……居然是在三分钟前。 他自然知道沈浩初有多厌恶靳择野。如果让对方知道昨晚的一切后果不堪设想。 时绪心中一跳,忙回身挡住车窗。 顺手把车门一关,他笑容谄媚:“对了,我听陆闻说,咱学校门口有一家烧饼做的特别好吃,豆浆也是现榨的……你有没有兴趣呀?” 车内没动静。 眼一闭心一横,时绪索性直接恳求道:“怎么办,我突然特别想喝他家的豆浆,现在时间还早……买回来咱们还可以一起喝。” 他声线本来就软糯清甜,现在刻意求人时更透着点诱惑……几乎让听的人拼命咽口水,恨不得让他再多说两句。 连驾驶座的司机都忍不住小心回头看时绪一眼。 几秒后,车缓缓开走了。 校门口的沈浩初一直盯着这边,见他过来,便一脚踩灭烟,“昨天晚上你去哪了,怎么一直没回来?” 时绪眨眨眼,面不改色道:“稍微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 “……所以你连句招呼没打,直接就走了?” 沈浩初声音沙哑,还透着点烦躁。 仔细看,对方眼眶下还有一圈青印,眼睛泛着点血丝,“你知不知道我昨晚跟傻.逼似得等了你一宿?” 这件事确实有部分责任在他,时绪正准备道歉。身侧的空地却突然落下阴影。 “怎么不进去?” 身侧少年的声音淡漠如往常,时绪脑袋却轰的一炸。 此刻,他面前是沈浩初,旁边站着靳择野。三人隐隐呈现对峙的意思,气氛骤然凝结,一股火.药味无声弥漫。 沈浩初不知在想什么,声音陡然危险:“你们早上一起来的?” 时绪一个劲的眨眼暗示“别说”,身旁少年也不知道看懂没有,也没说话,径直把早餐递了过来。 刚接过,时绪就听见对方冷不丁道:“对了,我刚才突然想起昨晚你好像把东西落在我家了。” 昨晚,我家。 简单的几个字,含义却令人浮想联翩。 沈浩初视线紧锁着他们,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很淡的笑,“……所以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是一起回去的?” 第32章 从学校教学楼里有男生气喘吁吁跑过来,看眼前情况也是一愣:“沈哥,您的包……” “滚!” 沈浩初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他猛地一拳锤在墙上:“所以老子一早上在这儿等着……你就告诉我是这个结果?” “好,你真的很好。” 面前两人并肩的身影格外刺眼。让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想要立刻掉头跑掉的冲动。 沈浩初强迫自己转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狠厉:“老子不会放弃的。” 恰好周围又围过来几个男生,沈浩初一把抢过包背上。谈笑间已完全不见刚才的狼狈。他再没有回头看一眼,似乎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享受众人追捧,高高在上的少爷。 但却让人觉得如同平静水面下的暗潮汹涌,反而更加担忧。 * 中午吃完饭,时绪才明白沈浩初那句“不会放弃”指的是什么。 从食堂回来,只见他的课桌上堆满了如山一样高的礼物。从限量版的球鞋,到千金难求的签名海报,甚至当季各类上新的潮牌都能在两个鼓囊囊的包里找到……众人惊呼声不断,如发现新大陆。 “卧槽,这是全明星十周年限量版的签名球衣!” “你那算啥,这里还压着百达翡丽的钟表展上的限量款……刚打过电话了,我爸说光这一块就能换两辆奔驰GLS,还是全套包牌照的那种!” “如果有女生这么对我,哥一定会爱上她!” “岂止是爱,简直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今生今世非她不可了好吗!” 众人齐齐拜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沈少牛逼! 时绪也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手笔,恰好陆闻气喘吁吁跑来,“我正找你呢,你知不知道昨晚你走之后,沈浩初他说……” 时绪眉头一皱:“说什么。” 陆闻挤了挤眼睛:“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追你,还问咱们班里有没有敢竞争的。” “不止这个,今天上午对方还放出话来,说要向你证明他绝对不是玩票性质。” 班门被不耐烦的叩响,众人抬头。只见沈浩初正斜斜靠在门边,肩披校服,耳钉耀眼夺目。在一片安静中,只听少年故意拖长了音,“……我来找时绪。” 班中随即爆发一阵欢呼起哄,等人出来后,沈浩初把门撞上,好奇的视线通通被隔绝在门内。 “礼物还满意吗?尤其是衣服,完全照着你的尺寸买的。” 沈浩初有点得意。 他早看不顺眼时绪身上的衣服很久了。无论是校服里的短袖,脚上的鞋,全是旧的破烂。甚至连牌子货都不是,他看上的人怎么能穿这种垃圾。 “从现在开始,你的鞋,你身上的衣服……每天换一样新的不好么。以后当季出新马上会有人送到你家,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 随着对方视线,时绪低头顿时明白原委。 他脚上的那双板鞋旁边胶底都发黄了。 鞋仿的是vans,原本的鞋标是大写的“V”跟着一横,但他脚上这双鞋标却是个根号。 他校服里的长袖是地摊上几十块钱一件,之前的手表是塑料的……却是时母无数个日夜躬身间攒出的钱。 “不光是这些,我就直说了,你和那怪物在一起根本没前途。你不觉得他本身就自身难保吗?” 沈浩初语气得意,仿佛志在必得:“明眼人应该知道该选那个,以后你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全部都能满足……” 时绪突然抬头。 他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锤落在对面人的心上。 “沈浩初,我开始觉得你有点讨厌了。” * 下课后,有同学匆忙跑来,客气道:“时绪,李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 时绪面色如常:“好的,我马上去。” 旁边陆闻刚才还正经脸,等那男生离开后一秒变脸:“求后续啊啊啊啊……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说完就这样回来上课了呗。” 陆闻丧气:“什么,就这?居然都没牵起温暖的小手吗!” 时绪拍拍他肩膀,“温柔的小手没有,沙包大的拳头一定会如期而至。” 虽然时绪刚灵机一动,塑造了一个“不畏强权土豪”的清流小白花人设,但能唬沈浩初多久还难说。 对方在城南城北都只手遮天,逼急了怕是直接能动手,来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 他自己就不用说了,一穷二白。靳择野没黑化前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俩人加起来沈浩初一根手指就能碾死。 不过好在时绪反应快,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以防万一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钱已经不再关乎尊严,更是一份自保手段。 走进办公室,班主任笑容和蔼如同春风拂面,“老师和同学们其实一直都相信你,之前那些事不要放在心上。” 时绪也跟着笑,“还要感谢老师帮我证明……” 聊得气氛正融洽,班主任话锋陡然一转:“马上学校该到期末补分阶段了。你游泳课整整缺了一学年……到底什么情况?” 时绪心里一跳。 妈蛋,忘了这学校还有游泳课。他是鲛人体质,当然没法和同学一起在泳池里游泳,可不就得请假。 眼珠一转,时绪咳嗽着说:“老师,我其实打小身体就不太好。” 班主任一脸狐疑:“你有心脏病?” “高血压?” “皮肤病?” “……” 时绪下意识摇头。 班主任一脸痛心:“除了三甲医院开的假条外,游泳课明令禁止请假。你出勤不够,但至少把期末考试分拿了啊。学校给你们开设的课程都有一定道理……怎么能任由你想不去就不去呢。” 话说到这,班主任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对了,你去通知你室友……咳,他也要去参加游泳考试。你俩干脆互相照应,一起去算了。” 时绪:“……” 你特么在逗我??? 他的鱼尾还好,原书黑化前的靳择野可没法控制身上鳞片,力量暴走后甚至能把一整池水烧成滚烫的温泉。 时绪前脚刚走出门,办公室中的女老师突然问道:“老李,之前你带的那个学生还记得吗,总分成绩在年级里次次排第一,就是家里欠了债……后来辍学那个。” 班主任点点头:“印象深刻,你说的是邹唯一吧……他之前水平明明可以在国际大赛上获奖,只能说太可惜了,明明才华横溢却是这种结果。” “对啊,可惜了,”女老师也叹了口气,“我那天看见他了,现在好像在城南巷子口那边开修鞋店维生。” 时绪停住脚步。 邹唯一,这可是原书靳择野黑化后最初赏识的奇才之一。 也是原书中相当神奇的一个配角。 一双巧手算得上老天赏饭吃,做珠宝首饰牛逼的不行。 任何原材料经过邹唯一那双巧手做成饰品,都可以卖出翻倍的价格。 甚至发展到最后,只要经过邹唯一手上的饰品都在国际拍卖市场上一物难求,被上流社会竞相购买,引以为豪。 其后来更是被称为“人形造钞机”。 但邹唯一现在只是个辍学修鞋的落魄青年,勉强糊口维生。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天助他也! 比起不断靠变卖珍珠赚钱,没有比珠宝设计加工更加避人耳目的赚钱手段了。 靳择野同学,先借你的人用一用救急! 时绪按捺住激动,又转回办公室:“老师,您说的那家修鞋店具体在城南的哪个位置?” “倒不是不能告诉你……问这个干什么?” 女老师又补充道:“你可别想给他捐钱,那孩子在学校性格就怪得很,软硬不吃。” 时绪脸上没有丝毫阴霾。 他笑的时候满脸纯真,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这不是正好的事嘛,我有双鞋这两天穿着有点开线,想拿去修一修。” * 厕所,门口男生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恶作剧的畅快。 看准时机,他们齐齐把桶中水向前泼去,少年立刻浑身透湿。 有人高声叫道:“有能耐就别总躲在时绪身后啊。今天放学,你有种来后操场!” “好啊。” 周围人错愕,倒没想到靳择野居然真答应了。 初秋天气转凉,放学后下起小雨。 “你他妈还真敢来!” 后操场上空荡荡的。而在隐蔽的角落处,几人团团围住中间的少年,不断拳打脚踢。沈浩初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旁边男生狗腿帮忙举着伞。 “不吭声就一直打,”透过雨幕,沈浩初声音冷静,“直到他说再也不敢纠缠时绪为止。” 包围圈中的男生却一愣,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刚才那一下像是对方主动撞上来的。 血顺着少年额角流下,在冷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靳择野慢慢站起身。他校服被淋得湿透,额角的血一直顺着淌进眼睛。 直到少年走到伞旁,周围才如梦初醒的喊道:“你干什么!” “……” 沈浩初看着刺目的血,身侧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颤抖着。 他克制着呼吸,只听靳择野突然低嗤一声:“你看。” 对方用指尖轻点太阳穴,语气冰冷。“朝这里打,太阳穴的骨板厚度只有一毫米,是颅骨最薄弱的部分,力度得当可以一击毙命。” 少年声音蓦地压低:“沈浩初,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凭什么和我争?” 血水混合着从少年脸庞滴下,刺目惊心。周围男生面上都露出惧色:“……沈少,要不这么教训一顿就算了吧。” “他是怪物,根本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啊!” 雨中沈浩初身体微微颤抖。 只有他看的清楚,对方眸中浓浓的嘲弄,讥讽还有一丝……最他.妈见鬼的怜悯。 似乎想起什么,靳择野薄唇微弯。他一字一句,却精准无疑的踩中雷.区:“对了,与其像疯狗一样准备攻击别人,不如注意一下沈晏。” “……他不是也来城南了么?” * 走进那位女老师说的巷子口,时绪不停在回想原书中邹唯一的相关背景。 推开门后,他罕见的噎了一下:“请问您是……邹唯一吗?” 门口的男生面容清秀,头发却被挑染成银灰色。前额过长的头发微遮住眼睛。 身上松松垮垮的系着素色围裙,看起来……有点虚弱。 那男生微抬眼,说话毫不客气:“是我,有事吗?” 时绪像是没感受到邹唯一的态度不耐,他赶紧拿着鞋递过去,“是这样,我有双鞋开线了……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邹唯一在手里掂量一下,“仿的vans?” 他又道:“没vans的命,倒是得了vans的病。” 时绪笑了笑没搭茬。 鞋全是时母买的,对方不懂牌子,他也从没提过。 穷的时候穿什么都不丢人,反正时绪之前还在菜市场看见大妈脚蹬阿迪王用香奈儿包包装芹菜。 邹唯一推了推眼镜,转身推开门示意时绪进去,“过来把。” 时绪才注意到邹唯一推门的右手上全是黑色鞋油。 即使对方态度不耐烦,也始终没用那双沾有鞋油的手碰他的鞋。 ……看上去性格还可以啊。 趁着对方正补鞋,时绪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都说了。 “学长,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现在有个挺好的机会你考虑一下。咱们可以继续珠宝制作……我提供材料给你,你负责设计制作,咱们一起赚钱,到时候五五分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动作一顿,没吭声又继续补鞋。 五分钟后,时绪就推翻了原来的想法。 “这鞋不光给你缝线,我还给你补了一下。你这个仿vans的标太拙劣,太丑,容易让人一眼看穿,我给你加了个CDG的爱心遮了一下。” ……扯,你这个长着对眼的爱心刺绣也很丑好吗! 邹唯一擦干净手,把计算机敲得梆梆作响:“补鞋三十,刺绣十块,手工费看在你是学生的份上……十块吧,一共五十块钱,小本生意只接受现金,不接受微宝和支付信付款。” 时绪倒吸一口凉气,他忙扯起自己的校服外套上的标志,“你看啊学长,我是城艺的,咱们还是校友……” 补个鞋五十,这人抢钱呢? “城南艺高的学生啊,那就再加十块。” 邹唯一拿着计算器转过来。 依然颇为虚弱的样子,像是低血糖犯了,“一共六十,付账吧。” 时绪付了六十块钱,提着鞋走出屋子后感觉脑袋整个是懵的。 他只有一个问题。 ……黑化后的靳择野到底是怎么搞定邹唯一的? * 第二天上学,时绪敏感的察觉到班中变化。 明明上一秒几个人还在窃窃私语,但在看到他来之后就立刻正襟危坐,匆匆翻弄着手中的书。 时绪亲切的提醒了一声:“你书拿反了。” 等陆闻来之后,时绪才满腹疑问道:“班里气氛怎么怪怪的。” 陆闻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当然了,这么大的新闻你居然不知道,沈浩初和你室友打了一架。” 时绪目瞪口呆,陆闻继续补充道:“就在昨天下午!” 那时候他早就去找邹唯一了,自然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现在只能祈祷沈浩初没有下手太重,他还有补救机会。 时绪忙道:“结果呢?” 陆闻幽幽的吐了口气:“听说沈浩初……惨败。好像被打的头破血流,连连求饶呢。沈家都放出话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等等,后面那句听起来完全就是在扯淡吧。 陆闻很是笃定:“你等着吧,出了这么这种事,沈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出今天中午,绝对要出事。” 中午刚吃过饭,正是休息的好时候。 劲爆万分的流言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年级学生间疯狂传闻。 “你听说了吗,听说那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野种!” 流言像是一梭飞射的子弹在班里传递。众人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 凝视着前排那抹背影时,他们视线里便满是厌恶。 ……连那怪物的家人都不要他了,他们还怕什么? 下午素描课刚开始,导.火.索被引爆了。 “老师,我要换座位!” 班主任正收拾东西,只当他是开玩笑:“说什么呢,这学期马上结束了。好端端的换什么座位。” “那我岂不是倒霉了一个学期,”那前排学生故意哀嚎着,“凭什么是我和这个野种坐在一起?” 靳择野垂眸看书,仿佛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班里立刻传来讥笑声,平时吵闹的男生更是大着嗓门嚷嚷:“就是,当初就连他家人都不要他了,凭什么要求我们接纳他啊。你们说,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前排学生更加兴奋,此刻他在班里俨然被当做了敢于出头的英雄。 “你愿意坐这吗,你愿意吗……” 他回头一个个问,全部得到的是摇头的回答,有人甚至故意作出呕吐的鬼脸。 班主任仔细看了眼一直缄默的少年,突然严肃道:“座位是从开学就排好的事,你有异议怎么一开始不说……现在不能换座位,等下学期分班再说。” “还埋怨别人呢,猪都比你刻苦。把你调来前排到底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下课了,那前排男生便故意侧身一撞,见桌上的书全部落地,他才幸灾乐祸的跑远,“活该!” 陆闻察觉到他的异常,警告道:“别怪我没提醒,现在你先别和你室友走太近,更别替他出头。” 时绪看他:“你也信传闻了?” 陆闻迅速摇头,语重心长劝慰道:“大哥,现在不是我信不信,跟你待这么久我早就不叫他绰号了,但你要知道流言这东西反而是人多有理,你不能和大众对着干啊……” “之前陪酒那事才过去没多久,这段时间你也稍微注意一点别和他走那么近了,行不?” 陆闻是在真的替他紧张。 时绪拍拍他的肩膀,“陆闻,我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只有看过原书的时绪知道经过。 那年只有八岁的靳择野被捉迷藏的人骗了,于是一直在原地等。直被大人发现才回的家。靳连毅却以为他丢了靳家的脸,直接去厨房提了把菜刀……一下劈砍在他的侧颈。 现在靳择野侧颈即使覆盖着鳞片,在底下依然有刀痕。 时绪突然意识到,现在只有他能帮靳择野。 在受尽冷眼欺凌,在周围人大肆嘲讽和鄙夷中……靳择野可能挣扎过无数次,他只需要别人帮他一把,把他拽出无尽的深渊。 但在原书中,靳择野终究没有等来那双手。 前排的靳择野俯身去捡书。 他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仔细抖落掉上面的灰尘。做一切的时候,少年动作冷静沉稳,像是已经熟悉了。 “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有些人啊,就是不配坐在这里。”旁边有学生得意道。 没人注意到,靳择野冰冷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杀意。 就在此时,旁边却落下一片阴影。 一股清淡柔和的白檀香萦绕在鼻尖,格外好闻。有双干净的手先他一步捡起地上的书,对方轻轻拍打掉书上沾着的尘土,整理好一摞后放在桌上。 靳择野抬起头。 身侧少年直直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犹豫的朝他伸出手。 伸过来的那双手掌心有肉,手指柔嫩而纤细。 “还愣着干什么,快起来呀。”对方打趣道。 少年嘴唇弧度很好看,脸颊也浮现出浅浅的酒窝。此刻,少年弯着腰,顺着修长的脖颈向下,几乎窥见校服内的部分肌肤…… 靳择野慢慢握住那双手。 那双手很小,掌心温热,几乎能一把握住。起身后他没立即松手,对方手指立即不安的在他掌心跳动一下,像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 那一瞬间,心底的狂躁和杀戮欲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翻涌而上不断叫嚣的强烈渴望。 * 放学后,时绪特意气喘吁吁的追上靳择野。 “咱们班那些流言蜚语,你千万别放心上,就当他们全是放.屁好了!” 时绪很少爆粗,这次还是没忍住。 他辛辛苦苦守着靳择野,跟照顾菜园里的白菜似的呵护,生怕被不长眼的给拱了……却忘了沈浩初那只大猪蹄子。 幸好下午他帮忙捡完书,众人态度便有所收敛。 不过现在靳择野面无表情,性格又一贯内向隐忍,根本看不出来生没生气。 想了想,时绪又道:“最关键的是,你千万别跟沈浩初计较。他家里有矿,咱们这种普通人跟他置气不值当的……你看我都不理他。” 靳择野看他一眼,“好。” 快到校门口,时绪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的事:“对了,班主任通知让咱们参加游泳课的考试。” 特意瞅见四下无人,还算空旷。时绪凑到靳择野耳旁小声道:“到时候你身上……不要紧吧。” 靳择野身侧的五指微蜷,不动声色道:“在担心我?” 时绪点点头,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那当然咯,你忘了你生日那天还跟我喝了交杯酒……咱们可是兄弟啊。” 靳择野眯了眯眼。 身侧少年表情虽然看起来放松,但心跳却剧烈而杂乱……就像是有些惧怕。 让人忍不住想逗。 靳择野唇线微抿,又倏而放松:“时绪,我之前就想说了。” 他的吐息紧擦着时绪耳侧,隐约泛着哑意,“交杯酒是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后才喝的,不是兄弟结拜喝的酒。” “是,是吗……” 入,入洞房? 该死,怎么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啊。 时绪声音有点虚。 此时和对方距离太近,他只感觉一股热血顺着脖子奔涌向脸。 耳边靳择野声线平静:“在入洞房之前,先互饮半杯,两人手臂交错,在烛火摇曳间把剩下半杯喂进对方口中。于是滋生无限缠绵,红浪翻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象征二人永结同好。” 时绪噎住了。 缠绵,红浪翻被,一波又平一波又起…… 靳择野眼底的笑意稍纵即逝,他垂眸。 隐约可见时绪脖颈的青脉,一直延伸向下。 敞开的校服领口处皮肤是细腻的乳白色。而听了他的话,少年如白瓷的皮肤上泛起淡淡薄红,像是凭空勾勒大片热烈绽放的垂枝樱。 一切都证实了这是无比鲜活的生命……还未凋零。 靳择野手指触电似得伸回。 “……” 没注意到身侧陡然沉默,时绪只想赶紧逃走。对方体温太高,碰触的位置都要烧起来了。 没错,靳择野一定没发现他脸已经红了。 陆闻恰好经过这边,嗓门大大咧咧:“时绪,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呢……哦豁。” 时绪;…… 靳择野只不过在给他科普知识,只不过站的近了点而已。陆闻你快看看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啊! 正急着准备解释,时绪也没想到靳择野会突然伸手,他下意识一缩脖子,“嗯……” 喉间一声没压住的娇/喘甜腻异常,无限媚意。 艹,这下没事都变有事了。 第33章 旁边的陆闻一步步向后退去,“那什么,那时绪你俩慢慢聊,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初秋天气微凉,地上落满碎叶。 出校门的学生逐渐多起来,虽然这里位置不显眼,但还是有人好奇的朝这边看来。 有人探头探脑,靳择野突然动手扯起时绪的校服拉链,完全拉到最上方才道:“这样就不会冷了。” 时绪摸摸差点被卡到的下巴:“谢,谢谢。” 凝视着对方忙不迭跑走的背影。 走到一边,靳择野拨通电话,“……徐乐,我让你找的那个人有消息了么?” “正在查,叫邹唯一对吧,”那边的徐乐口齿不清道,“但是我查遍了周围所有珠宝设计师名册,连在工作室的扫地工名单都看了,就是没找到啊。” 靳择野视线追逐着门口的身影,直到对方化为一个白色小点,彻底消失在转角处。 他插着兜,慢慢向前走:“查一下城南周围的修鞋店。” 电话那头正嘬着棒棒糖的徐乐一惊。 修鞋……这压根和珠宝设计八竿子打不着啊? 不过事实无数次证明老板的判断是最准确的,徐乐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听说这周末城南有场珠宝鉴赏会,老板你家应该也会被邀请吧……不如去那里试试运气?” * 时绪头也不敢回的跑掉了。 他才注意到靳择野给他拉链拉的太高了,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不上管那么多,时绪赶紧掏手机给陆闻发微信。 “刚才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微笑]” 对方回信很快。 “哥懂的,懂的。” 附带一个表情。 [看我纯洁眼神.jpg] 时绪:“……” 你懂个屁! 走着走着,时绪才发现自己到了家门口。 对了,邹唯一那事他还没解决呢。 原书中邹唯一被劝这段剧情记的不是很清楚。 但毫无疑问是黑化后的男主雪中送炭,才让他甘心追随。 时绪没敢跟着靳择野回寝室。他心里惦记着邹唯一,生怕回寝室就忍不住扯住靳择野衣领,一个劲摇晃逼问:你特么到底怎么打动的邹唯一! 回到家,时绪仍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 时母见他回来了却异常惊喜道:“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现在再去炒几个菜吧。” 话音未落,时母便放下筷子准备去厨房,时绪赶紧道:“不用了妈……” 饭桌上放着一盘青菜,一叠腐乳。旁边还有几块酱豆腐。看着便叫人心中酸涩。 时绪心中却突然有什么闪过。 等等……就是这个! 邹唯一幼时丧父,被母亲抚养长大。他也一直很上进,凭着一双天赐巧手不停参加珠宝设计比赛赚钱,让母亲生活的更好是他唯一动力。 结果他的母亲却因车祸去世。那天邹唯一像是丢了魂一样沿着大道走了一夜。 少年一夜白头,顺势染了银色头发,然后从城艺退学。 “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时绪又踱步到邹唯一的店里,还没推门就听见屋内传来男人的怒骂声:“你不就是个臭修鞋的,跟我这儿拽什么拽?” 邹唯一不说话,中年男人越发得意:“好啊,你还他妈敢给老子摆脸色。你们这是无照经营,老子一举报一个准,信不信给你端了,到时候你得跪下来求老子。” 男人的样子分明是在故意找茬,他转转眼珠发现了刚进来的时绪,顿时眼前一亮:“我跟你说可别来这修鞋,这人仗着自己城艺毕业黑的很啊……” 看见时绪的刹那,男人心中便有了点别样的心思。他还想再说,谁知对方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甩在桌上,挑眉:“说够了吗?” 男人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你怎么能污蔑我,我可不是要钱……” 说这话,他却飞快把桌上钱揣进兜。男人心里知道轻重,少年虽然长得白净漂亮,但性格却像个硬茬……还是先拿钱走人为妙。 等屋里只剩两人,邹唯一才道:“多此一举。” ……这人是不是不识好歹。 不过念在是未来的“人形造钞机”的份上,他忍了。 时绪放低姿态笑道:“看他那样子,无非就是图钱的二流子。不给他能在这坐一天。你跟他不一样,你的时间成本比他高,没必要和这种人耗着。” 意外的,邹唯一居然没有反驳他。对方绕过了他开始收拾东西,竟是准备出门的架势。 等卷帘门拉下,时绪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心里隐约冒出个猜想。 邹唯一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时绪满脸无辜:“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哪里跟着你了。” 对方便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来到花店,员工却一脸遗憾告诉邹唯一都卖完了。 闻言,时绪不经意道:“如果是白色康乃馨的话,我家店里可能还有。” 于是回面包店的路上,变成邹唯一远远的跟在他后面。 时绪回头,俩人之间距离跟风筝似得。 等了一会邹唯一才到。他刚进门,就听见时绪嘴甜道:“妈,你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学长,人可好了。” 时母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擦,“你好,快进来里面坐吧。” 时母躬身沏茶,又拿起桃酥摆在盘里。邹唯一没动点心,也没说话。时绪则一直忙碌,帮着把花瓶里的白色康乃馨拿出来,装好扎紧。 时母从厨房探出头,“刚炒了几盘菜,现在天晚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吃吧。” 这次邹唯一没拒绝。 用过晚餐,邹唯一起身,时绪也抱着花立即跟上。 时母虽不知用途,但还是问了句:“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看看去哪能买。” “够了……谢谢阿姨。”这是自打进屋,邹唯一第一次开口。 时母笑了,眼角浮现皱褶:“谢什么啊,我们阿时在学校还要多谢学长的照顾呢。现在天晚了,你们路上慢点走。” “早点回来!” “知道啦!”时绪朝后摆摆手。 回到修鞋店,他直接把怀中的白色康乃馨放在店里唯一的干净区域,用干净的花瓶装着,又重新装了点水。 灿烂盛开的康乃馨旁,有一张褪了色的相片。里面的女人头发乌黑,笑容温婉。 时绪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店内安静,他的声音很轻,“她可能会伤心吧。” “无论如何,她不会愿意看到你在这么颓废的混下去。” 原书中男主来这里时说什么打动了邹唯一呢,时绪不知道。 但他觉得这时候再鼓励什么“坚持下去”“人要向前看”,未免太残忍。 时绪想好了。 如果对方真的拒绝,他也不会强求。 邹唯一没动,他也没动。 良久良久,时绪才缓声问道:“……学长?” 黑暗的屋子里,借着屋外细微的光,时绪隐约看见邹唯一额发下面的两行泪水……对方像是应声了,又像是没有。 * 第二天时绪又来到这里。 破天荒的,邹唯一第一次招呼他:“坐吧。” 时绪又详细说了一遍自己想法,尤其着重强调了他可以提供原材料。邹唯一先前还沉默不语,此时突然抓住重点:“那颗珍珠能不能让我看看。” 时绪把盒子推向他的方向。 “这是……” 邹唯一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用布托起珍珠,认真端详着。 看着看着,他突然精神抖擞道:“……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时绪正找借口敷衍,但显然对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即使是我见过的所有珍珠,也挑不出来一颗能比得上这颗的品相,这简直称得上是最完美的原材料!” 时绪也傻眼了,没想到邹唯一居然改变往日虚弱,简直像变了个人。 昏沉的屋内,邹唯一的眼睛却亮如晨星。 “设计师们都渴望拥有最完美的作品,原材料的品质会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我现在能确定,有了这颗珍珠,我会做出让那些名媛们争相佩戴,在舞会上被所有同性嫉妒的配饰!” 时绪一拍桌子,跟着激动道:“我相信你!” 见时绪如此上道,邹唯一很是满意。他又问道:“小学弟,你觉得是什么能让一个专柜化妆师迅速升级为品牌的杂志妆面总监?” 时绪对化妆品一窍不通,试着猜测道:“技术?” “不不不,是人脉。” “她画的妆再好看,技术再出彩,没有名媛们之间的互相推荐介绍,即使她在那窝着画一百年也是个柜姐。” 邹唯一昂起头,虚弱的声音此刻铿锵有力,“相反,只要有顾客介绍,就永远不用愁生意……就连擦鞋也是。” 时绪认同的点头,“你是对的。” 就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他就眼见邹唯一已经接了几个预约补鞋的电话了。 可谓是客源不断,财源广进。 不愧是未来的“人形造钞机”,跟着混绝对能有肉吃。 邹唯一小心收起珍珠,旧话重提道:“你放心吧,我会把它做成最好的饰品。这就是我们的敲门砖……如果有一个大人物赏脸买下我们的首饰,一经介绍那帮名流就会蜂拥而至。” 邹唯一很是务实。嘴里说着上流社会,手底已经开始洗刷子。 污水顺着他的手腕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这周末会在城南举办一场珠宝鉴赏会,城南名流们都回去捧场,甚至城北的大人物可能也会赏脸……咱们也去。” 时绪眨眨眼:“我们怎么进去?” 邹唯一义正言辞,说的无比自然道:“混进去。” “啊?” 邹唯一突然站起身,围绕时绪走了一圈。 对方视线太过认真仔细,把时绪看的几乎浑身发毛。 “完美,简直是完美。不像是人类的美丽,就像是……” 邹唯一努力寻找形容词,“像是深海动物一样,未知,神秘。但却充满魔力……硬要比喻的话,有点像深海中的塞壬。” 闻言,时绪眼皮一抽。 帅哥,你是学设计的还是摆摊算卦的? 环绕一圈,邹唯一下了评判:“你要扮成我的模特,我们就能一起混进去。” “这几天我会用这颗珍珠加班加点赶出首饰,你的衣服我也会准备……好了,你在这挡住我的光了。” 被推出去的时绪还在试图回头:“对了,邹学长,我的六十块钱……” “周末见!” 周末时绪特意起了大早。 他推开修鞋店的门,一进去就看见邹唯一摆弄着姿势。 对方顶着一头银发,风格不羁。身上衣服的材质像镭射太空衣,也不知道哪淘来的面料,看着挺唬人。 倒真有点艺术家弱不禁风却又运筹帷幄的感觉,还有一丢丢服装班那帮人常说的“高端时尚”感觉。 时绪说出想法,却得到邹唯一鄙夷的冷哼:“那些所谓的‘high fashion’,全都是方便卖钱的噱头而已。天下乌鸦一样黑。” 但看着,时绪只觉得眼熟,“你现在有点像艺术史里提到的那个安迪……” 邹唯一脸上带着点骄傲道:“波普艺术领袖安迪沃霍尔!我的头发就是照着他的染的。” “……那这个墨镜是?” “香奈儿老佛爷Karl Lagerfeld看秀时最标志的墨镜,买不起同款只能用涂黑的□□镜凑合一下。” “……衣服呢?” 邹唯一挺胸,“灵感来源于Alexander Wang,我最喜欢的男人王大仁……我永远是他的粉丝,我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时绪:…… 不,你其实更愿意为黑化后的靳择野出生入死。 时绪最后指向邹唯一所说的“为他准备的衣服”。 他试图再反抗一下,“……那这身?” “对,是为你准备的衣服……现在万事俱备,租来的玛莎拉蒂在门外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34章 城南别墅区位于城南最清净的地方。曲水流畅,绿树青山掩映。多是有钱人聚集,修生养息的地方。 珠宝鉴赏会由城南商界巨擘的夫人,刚从法国回来的许夫人牵头举办。 别墅外白色的栅栏旁便是蜿蜒车道,两旁绿树被精心修剪。 会场外的保安对每个来宾礼貌微笑,“请出示请柬。” 玛莎拉蒂稳稳停住,车窗摇下,露出一头银毛。 保安礼貌道:“先生,请您出示请柬。” “我不需要。” 保安愣了一下,只听车内的人态度隐隐不耐烦,“众所周知,最伟大的艺术家不需要请柬。” 保安有点为难,又怕真得罪贵客,“但是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核对每个来宾的请柬……” “庸俗。” “谄媚。” “……形式主义。” 邹唯一摇摇头。 他双手交叉放在前胸,姿势颇有些不俗。 “你看左边那位夫人的包,看着很高档牛逼对不对,但celine六十年前其实还在卖儿童皮鞋。Issey miyake当年更差点被赶出时装周……最伟大的艺术总是诞生于最卑微的尘土,事实上,你不该阻拦到这里的每个人,鉴赏会应该是和谐包容而开放的。” 邹唯一说的番话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旁边还站着时尚杂志特邀记者迅速点头,深以为然。 “可是……” 邹唯一乘胜追击道:“而且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瘦弱的珠宝设计师。你看……那边是我今天特意带来的模特。” 旁边负责拍红毯照的杂志记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举起相机。 旁边停靠着的极其骚包的亮红色玛莎拉蒂上,缓缓走下一个少年 少年的头发被喷成了高级灰,同款镭射银色的衣服像是天生为其准备的,衬的少年脸颊和皮肤更加白皙。像极了铜版纸杂志封面高冷不可亵渎的模特。 从玛莎拉蒂下来的刹那,少年扫视全场,目光锐利如刀。 杂志记者迅速拍照,手忍不住颤抖。 一时间连旁边等候入场的来宾都忍不住呆滞了片刻,视线忍不住追随着少年。 “城南有这样的模特吗?” “没见过啊,是哪家经纪公司的?” “这样应该早出名了吧,居然还没火?” 而最为夺目的是少年颈间的吊坠上,居然是一颗水滴形的珍珠。 整体是缓缓绽开的山茶花,创意构造十分精巧。 十月末已经是深秋,吊坠系在少年颈间,宛如盛春时节山麓上艳丽的山茶花正缓缓盛开。 光就那颗珍珠而言,单价不会低于五万! 等候进场的宾客眼睛一亮。 就在有人要开口询问时,后方突然传来了更大骚动,就像是来了极为贵重的宾客。周围的记者都被拦截,没有人再拿出相机。 “沈先生不喜欢拍照。”训练有素的保镖,甚至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沈先生? 听这姓氏,时绪本来还想再观望一下。邹唯一却赶紧拉住他往里面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赶紧!” 大厅内部极尽奢华,地板是拜占庭风格的马赛克,头顶水晶灯璀璨。 桃木楼梯蜿蜒旋转至二层,气势宏伟。 大厅中的宾客不多,时绪仔细扫去,居然还有几个熟人。 最显眼的是靳辞。 因为身材胖,对方把西装撑的很大,像快被勒爆的气球。蒋梦芸拎着小包不断叮嘱着他。 而旁边沉默不语的少年怎么看怎么眼熟……卧槽,那不是靳择野吗? 对方站在稍远处,远离人群,如同游离在外的无关者。 时绪:“……” 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放松,放松,靳择野现在应该还不认识邹唯一。 尽管如此,时绪还是侧身挡住邹唯一的视线,“对了,我突然有点饿了,去餐台那边看看。” 直到他吃起龙虾,乱跳的心才稍微平复一些。 邹唯一却走过来主动帮他剥壳,“你今天不用自己动手,整场宴会我全程伺候你。” 时绪眨眨眼。 ……这么主动,天上也没下红雨啊。 邹唯一耳语道:“你看周围人都在看你……这就是人们都有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想要。” 餐台这边人虽不多,但确实宾客都在注视这边。 对此,邹唯一像是早已预料到:“好奇和渴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迫不及待的上来询问,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等。” 时绪转头,嘴角微抽:“那学长你现在戴着墨镜看得清虾壳吗?” 邹唯一在盘子上摸索的手停住了。 半晌,他故作轻松道:“学弟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当时我戴着表演班模特参加比赛的时候,你还在素描纸上画鸡蛋呢。” 时绪:“……哦。”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的靳辞也走到了甜品区。 蒋梦芸穿着旗袍在后面小碎步追,小声急道:“这次是许温莲办的聚会,许夫人刚从法国回来,极其重视血统。你正好可以让夫人看重你,把咱家那个怪物比下去。” 靳辞不答,只顾着看吃的。 “别吃这里的东西,平白无故让别人看笑话,妈妈在家少过你什么吃的啊。到时候我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做……” 靳辞不耐:“为了穿进这身费劲的西装,你一早都没让我吃东西,还让不让人活了……干脆我直接饿死在这你才高兴?” 蒋梦芸怕继续说会刺激自家儿子,只能安抚道:“好好好,妈妈错了,那就少吃一点……” 靳辞翻了个大白眼,拿起千层蛋糕就吃,“管的真宽。” 这种场合穿着这种规矩的衣服让他浑身不舒服。和那个怪物待在一起就更不舒服。 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收到请柬后,那怪物居然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随便扫视一圈,靳辞突然挪不开眼了。 只见不远处的少年半边脸隐在暗处,侧影却纤细动人。布料下方裸露的脖颈和半片白皙的后背,灯光下如白瓷般柔和。 像极了让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少年! 恰在此时,大厅处又有骚动。 “那是沈家大少爷吧,长得真俊!” “对,就是上个月过来城南,转去城南艺高的那位!” “听说沈少已经心有所属了,是他们学校的……唉,不知道城南多少小姑娘的心都要碎了。” 率先进门的沈浩初一身正装,衬衫领口却不羁的敞开,露出锁骨。左边耳钉刺眼闪耀。 他手上随意把玩着鉴赏会的物品单子,脸色有些沉。 而在沈浩初身后。 逆着光的男人则显得相当内敛,领口熨烫的整洁,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清矜。款肩窄腰,西装裤包裹着的腿笔直惹眼。 旋转楼梯的尽头缓缓走出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着极为奢华低调。 许温莲从楼梯尽头缓缓走出,见状十分惊喜:“阿晏,我没想到你居然有空过来!” 沈晏淡笑:“是,许夫人的聚会我当然要来捧场。” 沈晏又向旁边沉声道:“浩初。” 男人声音不大,甚至称的上有礼而低沉。 旁边沈浩初不情愿的鞠躬,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摁在背上,“许姨好。” “浩初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来城南这会啊,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许温莲突然那眼神一凝,严肃道:“浩初,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敢打你?” 沈浩初不耐的擦过嘴角,“小事。” “怎么能叫小事呢,可叫许姨心疼坏了。” 旁边有位名媛凑过来,讨好的解释道:“是不是在城艺……” “请注意你的言行。” 冷冷撂下一句话,许温莲赶紧心疼的拉过沈浩初的手:“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有资格攀附沈家,浩初……你可要注意身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啊。” 宾客们没人去管旁边眼眶微红的名媛。 今天城北沈家来的两位贵不可言,赶紧攀附讨好才是硬关键。 一时间众人欢声笑语,气氛重新变得融洽。 见状,蒋梦芸很是心痒,“这趟真是来对了,没想到城北高高在上的沈家居然也来人了,沈家少和你年龄相仿,你们正好去认识一下……” 靳辞却站在原地,他咽下口水极为紧张道:“请,请问你是?” 完了,靳辞这小子肯定发现上次被驴了,过来算账的。 时绪手一抖,“来来来,帮忙挡一下。” 邹唯一皱眉,随即不动声色挡在时绪前方。 “这位先生,他是和我一起来的模特。看您的眼神就知道想必您是极懂艺术的人,对珠宝一定有深厚了解,这样您不如看看我手中这款珍珠吊坠……” 靳辞着急的一个劲踮脚想往后看,可邹唯一瘦瘦高高恰好挡住看不见。 身上阿玛尼西装快被撑爆了,靳辞脸憋得涨的通红,“滚开,你让我看看他!” 在安静而优雅的音乐声中,这一声很是刺耳。 一瞬间周围宾客都向这边看来,就连远处沈家的大人物似乎都在注意这边。 蒋梦芸感觉脸上发烫,她忙在靳辞耳旁小声道:“儿子你看看场合……小点声。” 许温莲却在此时款款而来,俨然女主人的架势:“发生什么事了?” “这珍珠吊坠……” 许温莲却一下子邹唯一被打开的盒子吸引住了。 她戴着手套轻轻抚摸了一下珍珠,赞叹道:“这是哪个产地的深海珠,居然比我上次拍到的那颗看着还要好。而且构造精巧,这么独特的配饰似乎挺罕见的。” “阿晏你看。” 许温莲小心的把配饰盒拿过去,沈晏接过仔细端详。 手中的珍珠质地温润,看上去品相不俗……而且似曾相识。 沈晏眼眸微抬看向邹唯一身后,突然别有深意道:“确实如此,许夫人眼光独到。这种设计确实罕见。” 周围宾客便也从善如流的夸赞道:“还是许夫人有品位。” “吊坠品相不凡,倒是极配夫人今天这一身。” “倒是让我们这帮俗人佩服了。” “这位是……”许温莲像是才注意到靳辞。 蒋梦芸借机凑了个笑脸,拉过靳辞的手谄媚道:“他叫靳辞,在城南经管学院念书.和沈少爷年龄差不多,正好可以认识一下……” 时绪暗道不妙。 他刚背过众人视线,身后却有人早已按捺不住喊道:“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第35章 水晶灯洒下光辉, 灯下的少年缓缓转身,身影纤细如琉璃, 五官精致的不可思议。 脖颈处一颗山茶花形的珍珠吊坠, 也在同时吸引所有人眼光。 原本在一旁烦躁不堪的沈浩初突然眯起眼睛, “你……” 众人视线焦点处,那少年用餐巾纸抹了抹嘴, 问向靳辞的声音礼貌疏离,“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许温莲眉头一皱, 突然有种本能的敌意。 她感觉到不止是旁边沈浩初, 居然连她也不敢轻易高攀的沈晏似乎也顿了一秒。 不知何时, 面前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抢去了大厅中的全部风头! 许温莲声音有些愠怒:“……你过来。” 时绪心里一叹, 挺直身板走向许温莲。 同时他也感觉到沈浩初的目光随着他走动, 隐隐有着狐疑。 庆幸邹唯一给他化了浓妆,还贴假睫毛和水钻。时绪刚照过镜子了,现在基本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他! 沈浩初自从他转过来后就紧盯着他,单细胞生物直觉似乎相当敏锐。 旁边靳辞一幅准备说话却被蒋梦芸捂嘴。 大厅中众人神色各异,许温莲旁边的沈晏正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铅灰色的眼眸深邃。 “呵, 这模特看上去倒挺眼熟的。” 沈浩初率先一步凑上前。 他距离时绪特别近,手径直扯住时绪的手腕,“你跟我那个同学感觉还挺像, 近看更像了,不说话看人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沈浩初凑近时绪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不是时绪?” 居然还真能认出来?就他现在这个六亲不认的妆面? 时绪低声道:“不好意思,沈少爷您大概是认错人了。” “哦……” 仔细看了两眼, 见时绪神情不似作伪。沈浩初便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那是我认错人了。” “我本以为你是浩初的朋友,没想到不是。” 许温莲冷哼一声,和蔼的脸陡然变了,“这是城南珠宝鉴赏会,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进来的。是谁放你进来的……” 周围宾客噤若寒蝉。 见少年无动于衷,那样子反而更加惹人怜爱。许温莲心中更怒,“门口那些人是死光了吗,还不把他给我赶出去……” 邹唯一迈出一步正准备说话。 “许夫人……” “徐姨!” 大厅中两位沈家人同时开口,众人皆是一愣。 沈晏眸中暗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沈浩初,沈浩初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沈晏俯身在许温莲耳旁轻道:“来者都是客。既然能来这里就是缘分。况且夫人您……失态了。” 许温莲一怔。 旁边男人虽满面笑意,但她明显感受到对方话语中一丝轻不可察的警告。许温莲勉强笑了一下:“那,那就看在阿晏的面子上。” 沈晏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少年身上,似乎还隐隐有关心。 注意到这点,沈浩初突然觉得很烦。他双手插兜,忍不住对那少年出言嘲讽道:“难得沈总这么关心一个人,你还不赶紧说声谢谢。” 时绪从善如流,轻声道:“谢谢沈总。” 说完之后,时绪只感觉沈浩初目光更加如芒刺背,像是要生吞了他。 大少爷可真难伺候,照你的话都说了还烦。时绪索性不管。 等许温莲走后,他才呲牙揉着手腕,上面已经隐隐泛红。 “……你的手腕没事吧?” 啧,这个更麻烦。 男人伸过来的那双手骨骼修长分明。 西装衬衫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腕戴着相当低调的腕表。 时绪正打算想法子避开,却只听身前男人声音低沉,“浩初不懂力道大小,我替他向你道歉。” “让我处理一下。” 沈晏声音温润和雅,言语间却霸道的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权利。一如上次文化周排练时碰面。 时绪正要抽手,却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 他突然笑了一下,慢悠悠的把手递给沈晏道:“那就麻烦沈总了。” 男人手心微烫,十分干爽。时绪却感觉被碰触的部位如同滑腻的蛇蹭过。对方给他用应急的冰袋敷手,力度温和的揉搓。还不时关注的看他,像怕他会疼。 一瞬间众人艳羡,时绪却如坐针毡。 他心里默念不能反抗,不能反抗……越反抗沈晏反而越感兴趣。 要知道,面前的沈晏可是原书男配之一。 而且是靳择野黑化前,原书中最凶残的男配之一。 也是沈浩初的亲舅舅。 沈晏刚三十岁出头,却已经在沈氏集团中雷厉风行,坐上了执行总裁的位置。手段都不容小觑。 但此人性格也变态,对倒贴上来的一概不理,反而喜欢会反抗的。原书主角一开始反抗,便深深引起了沈晏兴趣。直到后来被驯服后,才被沈晏弃之如敝。 时绪直到今天才把沈晏和面前男人对上号。 现在看来沈晏果然符合原书描写。面前男人虽面容俊美,脸上却似笑非笑。面相上来说叫“狼行虎吻”。这种人心思深沉,手段狠厉不留情面。 沈晏又道:“你膝盖上也有伤吧……刚才看见你走路的时候有点不稳。” 正出神的时绪一惊,忙笑道:“刚才出门前崴了一脚。这不,膝盖直接磕在地上了。没什么大事。” 要早知道文化周那次是沈晏,他就该乖乖躺平任由包扎的。现在看沈晏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对他兴趣很深。 沈晏恍若未闻。 此时他正仔细端详着时绪颈间珍珠的花型。指尖却撩过时绪白的恍如透明肩颈,男人视线幽深道:“山茶花型吊坠很好看,也很衬你的肤色。” 旁边宾客对视几秒,急忙跟着赞美。 “沈总眼光也好。” “确实如您所说,搭配起来很适合。” “是啊,倒是让我们这些俗人自愧不如了。” 周围人赞美声中,时绪却听得清楚。 沈晏在他耳旁的声音染上点兴奋,透着十足的残忍:“挺有趣的,似乎每次遇见你都在受伤。” “或许是因为你喜欢受伤……喜欢更疼一点?” 沈浩初蹙着眉,双手抱臂站在一边。 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特别烦,无论是坐在地上傻兮兮笑的模特,还是沈晏看那模特的眼神,都让他感到莫名的不爽。 此时,沈浩初不由得出言讽刺道:“他不过是个野模,您见过的娱乐圈明星们多了去了。他还不值得您看上眼吧。” 沈浩初,干得漂亮!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绪简直想站起来鼓掌。 原书中沈晏最厌恶主动和拜金。 很好,他的机会来了。 一片寂静中,只听时绪突然笑道:“沈总您明明是为我好,却好像被您的侄子误解了意思呢。” 众人视线中,时绪突然敛下眼眸,声音一下子柔软了半分:“沈少爷还是高中生吧,这样看确实有些幼稚,也不如沈总您成熟……” “你!”沈浩初气的说不出话。 时绪避开视线,心虚的下意识扫视一圈。 好样的,靳择野正好不在,天时地利,干脆直接让沈晏对他断了兴趣! 时绪和沈晏眼神交织,潋滟眸中仿佛无限深情。 他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沈晏的肩膀上,柔声道:“既然沈总觉得我熟悉,那么我们不如现在认识一下……” 肩上的手白皙细腻,柔弱无骨。 沈晏铅灰色眼眸微深,升起些微怀疑。 就在此时,突然段着托盘的侍者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一歪,玻璃杯碎在地上。 沈晏裤脚的颜色顿时深了一片。 “沈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见惊扰贵客,那侍者慌忙道歉。 沈晏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 侍者瞬间冷汗直淌,只听对方淡淡道:“没事,你去忙吧。” 被酒一泼,刚才暧昧升温的气氛荡然无存。 时绪准备找个借口溜,此时却恰好听见沈浩初低嘲道:“喂肥猪,你眼光可以啊……最开始是你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吧,怎么,你们认识?” 一众名流宾客中,少年的话显得突兀又恶劣。 靳辞听见那蔑称憋红了脸。旁边蒋梦芸脸上还勉强挂着笑,暗暗拉紧了靳辞的手。 只听沈浩初懒洋洋道:“趁早别想了,他不是你这种货色能肖想的人。要说你哥……那还差不多。你和你哥之间,人家绝对会选你哥吧。” 靳辞却突然爆发了,他的手直指时绪,“我不信,明明就是你!你之前说了不会站在那个怪物那边,你快告诉他们,要站在我这边的!” 闻言,在场几个男人表情一变。 沈浩初眉头紧皱,裤兜里的手忍不住攥紧,而沈晏眼眸里则多了丝兴味。 ……又牵扯靳择野,小伙子你真是嫌命长! 时绪心一横,索性温声道:“您误会了,众所周知靳家以后是要由您继承的,大家自然要站您这一边。而且您不是还在校念经济管理。现在机会难得,正好可以和沈少交流一下。” 蒋梦芸心中极喜,这番话居然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是啊阿辞,确实机会难得。你哥现在不在,你又和沈少年龄相仿……正好可以认识一下啊。” 可能是听见动静,许温莲朝这边走来,“靳家有两个孩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时绪笑着接道:“许夫人您久居法国,可能没听说过。不过他本人好像素来喜欢清静,所以不常被提起。这种场合也不用因为这点小事干扰大家的兴致了吧。” 这番话时绪说的滴水不漏,又妥帖人心。 眼见着事情就要过去,沈浩初突然一咧嘴,有意无意道:“别啊,许姨难得回国,见一见又有什么不妥,那可是城南的有名人。而且我脸上这伤还和他有关系呢……许姨想见一下么?” 听沈浩初提到伤口,许温莲脸色当即一变,“当然。” 时绪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详。 ……见鬼,沈浩初不会要报复回来吧? 果然,只见沈浩初突然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的格外灿烂:“喂,肥猪。” “去把你哥叫来。” 第36章 啥玩意? 这句话也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时绪当机立断向后退去,正准备偷偷去找靳择野让他别来时,突然被沈浩初一把抓住手腕,对方视线紧锁着他,“……照理来说你应该还没见过那怪物吧,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当然好奇,好奇你个瘪犊子关键时刻为啥总坑我。 时绪面上不显,只礼貌的挣脱开。 当着众人的面,他毫不避讳沈浩初近乎于露骨的探究,面色如常道:“好奇,当然好奇。” 勉强算是蒙混过关了,趁着沈浩初看别地方的功夫,时绪掏出手机迅速给靳择野打电话。 ……你可千万别过来! * 邹唯一在盥洗室洗手。 他有点强迫症,刚刚剥龙虾的时候手上沾了汁水,现在必须洗干净。这里还有小瓶的干洗手液,待会可以给时绪带点下去。他想。 突然邹唯一感觉身旁有人看他,似乎已经有了一阵了。 对方似乎就是来找他来的,那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却让人无法忽视。 邹唯一迷惑了,虚弱的道:“您好……” “稍等。” 少年突然淡淡道,凝神望向远处,视线像是穿透了墙壁。 “洒上去了么……很好。” 对方才像是放下心,“是邹唯一先生么?” 少年直视着他,暗色的眼眸仿佛洞穿一切。 “是我……您有什么事情吗。” “邹先生不觉得很巧么,现在晚宴大厅中这么多人,庸庸碌碌却不知道自己目的地。你看不甘于成为他们其中一员,但却只有你在现在这个时间走进了这里。” 安静的盥洗室中,镜台旁边的黑眸少年面无表情说着如情诗般的字句。 两人的见面仿佛宿命,简直像是精心构造的电影开场一样梦幻。 邹唯一推了推下眼镜,虚弱的声音罕见的带了点抱歉,“怎么说呢,‘卡萨布兰卡’是我最爱的电影,把碟片看到磨损的人也是我。说来奇怪,我就是对这种讲宿命的故事爱的要死。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肯定有兴趣和你聊下去,但现在不行……” 邹唯一摊手,“做事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空气沉默片刻,紧接着门口传来粗粝的响声:“原来你躲在这里!” 靳择野只是淡淡一扫,闯入的靳辞下意识噤声。 然后他对邹唯一点点头,礼貌道:“深表遗憾,邹先生。” 此时,突然传来手机震动声。靳择野毫不意外的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又塞回口袋,随意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邹先生对你的新朋友是什么看法?” “磨合的还不错,总感觉我们能一起干一些大事。” 意外的,听见这话靳择野冰冷的嘴角突然绽出轻不可见的笑容,“那希望你好好为他所用。” “为他所用?我会的。” 邹唯一吹干了手,甩了甩往外走。面对几乎把半个通道堵住的靳辞,他虚弱的咳嗽一声:“先生,麻烦让让。” 盥洗室内重归平静,憋了一肚子火的靳辞已经彻底失控了:“凭什么,凭什么就连他也向着你!” “你知道了。” 少年语气漫不经心,态度傲慢的如猫逗老鼠。靳辞几乎气的发疯:“你果然认识他,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他已经站在我这边了。” 靳择野抬眸,“就凭你?” 面对那双冷漠的不似活物的眼睛,靳辞突然生出些惧意,他色厉内茬的嚷:“我怎么了,那是他亲口说的……” “说什么了?” 对面靳择野突然大步走向他,靳辞本能的向后退去,但对方此时已经直逼身前。靳择野本来就高他一头,压迫感让靳辞的双腿直发抖。 “……你,你要干什么?” 靳辞抖如筛糠,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大惊之下突然喊道:“许夫人让你过去!” 对方微顿。 靳辞眼神躲闪,飞快道:“许夫人刚从法国回来,之前一直住在国外,对城南不是很熟。她对你挺好奇的,所以特意让我来叫你……好事啊。” 靳辞故意说得委婉。谁不知道许夫人有孕时二房上位,为了孩子,许夫人选择退让,甚至纵容丈夫偏宠二房。但孩子被害夭折后,许夫人迅速翻脸几乎整死二房一家。 许夫人在圈子里性格出了名的护短不说,平时又极看重与城北沈家的远亲关系。刚才沈少明显是在告状,现在许夫人叫靳择野过去绝不可能是好事。 靳辞心中乐开花,这下靳择野几乎是把能踩的地.雷都踩了个遍,天皇老子来都救不了他。 出乎意料的,对方丝毫不意外。靳辞揉揉眼睛,是不是他看错了。少年的表情变化令人毛骨悚然的……居然像是怀念。 “许温莲啊……” * 宴会厅中,时绪快把手机攥爆了。 电话不回短信也不接,天知道靳择野到底会不会过来。 难道真要听天由命了? 打架这事可大可小,何况这个年纪同学间打架也正常,顶天也就请个家长。但现在被沈浩初这么当众捅破,这事性质就变了。 往小了说是同学打架,往大说就等于打了沈家的脸。城北沈家这亮瞎眼的名头别人捧着都来不及,更别提居然被人照着脸打了一拳……这上升到了面子问题,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即使不愿意,许温莲现在都得帮着找靳择野算账。更别提原书中她还挺护短,把小时候的沈浩初宠成混世魔王得有许温莲一半功劳。 时绪抿了口橙汁,杯具的发现这事似乎怎么也不能善终了。 而现在,随着等待时间增加,许温莲的脸也越来越黑。在喝完不知第几杯鸡尾酒后,她重重把杯子一撂,“怎么这么慢?” 涉及到自家儿子,蒋梦芸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她连忙讨好道:“您再稍微等等,估计马上了……马上就过来了。” 趁着空闲,沈晏边上的女伴已经开始煞有介事的“科普”这个城南有名的怪物的相关传说了。 “沈总您可不知道,听说那怪物可怕的还不止如此啊,传说中一提起他的名字就会下雨呢。” “他出生的时候不是还连下了一个月暴雨,跟灾神转世没什么区别!” 有信教的宾客甚至在心间划起十字。 旁边众人也添油加醋的附和。沈晏表情轻松的像在听评书,甚至还低笑着评价:“这人听上去挺有趣的。” 时绪:…… 别笑了哥们,大家结局都一样,谁都没比谁高贵。躺平埋土,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 周围宾客见沈晏略感兴趣便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科普。正说的热烈,只见远处话题中心的人正走向这边。宾客们不约而同噤声,视线鄙夷又有着一丝恐惧。 许温莲不喜怪力乱神的东西,她压着火问:“浩初,你之前说你脸上的伤和他有关?” 语气明显不善,时绪心里一跳,忙对旁边警告道:“别说多余的话。” “我偏不。” 远处的人离这边还有一桌的距离,时绪敛下笑容,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沈浩初,你要是今天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的话,就少说点。” 远处靳择野若有若无的往这边扫了一眼。 沈浩初低嗤一声,压低的声音痞气十足:“你当那怪物真有那么大能耐……呼风唤雨?别逗了。” 话音未落,沈浩初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 一片寂静中,沈浩初慢悠悠的擦过嘴角伤口。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靳择野,却对许温莲道:“对了,进来的时候您问过我嘴角这道伤口是谁干的……就是他。” 在时绪看来,这行径跟小孩打架打不过威胁要叫家长没什么区别了,但偏偏极其奏效。许温莲脸色立即变了,尖锐道:“你算什么……居然敢打浩初?” 时绪掩面,几乎不忍直视。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靳择野是任人宰割的野种,像路边的野草,谁来踩上一脚都没事。但只有他知道真相。偏偏他现在伪装了外表,强出头一定会被怀疑。 脑中飞快思考对策,想不到中心的少年突然启唇道:“许夫人,您还喜欢下雨天么?”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人群中,只有沈晏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脸色骤然苍白的许温莲。 许温莲勉强镇定道:“什,什么……” 对方轻轻托起她的手。 在周围宾客眼中,便成了靳择野正低头仔细欣赏许温莲手指上的硕大钻戒。 只有许温莲能听见耳旁刻意压低的声音,内容却让她如坠冰窖,“您在雨夜里为了上位亲手掐死的那个孩子,您忘了么?” 窗外赫然一道惊雷划过,旁边少年的面容诡异扭曲。 只是几秒,靳择野便松开手。 他漆黑长睫遮住眼底的阴鸷,动作礼貌疏离,“您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不如先下去休息一会。” 沈浩初挑眉,“谁让你……” “浩初,他说的对……让我,让我休息一下。” 许温莲身体哆嗦的像是迎风的纸片,额头冷汗簌簌。这猝不及防的变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让旁边原本准备看好戏的人落了空。 此刻只有许温莲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对方捅破了她埋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当初的孩子压根不是夭折,而是为了陷害另一个女人的牺牲品。从那之后,日日受梦魇折磨的她便逃到了法国。这件事她没敢告诉任何人,连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 许温莲顾不得面子,她不敢想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更不敢想万一这件事公之于众会发生什么。她只想赶紧逃走,逃离这个如梦魇的地方! 身后少年声音淡漠,在她耳中却如同催命符。“许夫人您慢点,别撞到在场的客人。” 许温莲错愕抬头,正好和还在状况外的时绪面面相觑。 时绪迅速侧身让道:“……您这边请。” c-37 恰好窗外又一声惊雷,许温莲猛的一哆嗦赶紧匆匆走远。 众宾客摸不着头脑时,沈晏突然低笑一声。清脆的掌声在大厅中间响彻,男人声音隐含着些许深意,“……你很厉害。”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淹没了靳择野眼底的讥讽。他颔首,气势竟然隐隐压过沈晏一头,“过奖。” 周围宾客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疑惑。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都知道什么事该问不该问,只是顷刻,大厅中便又热闹起来。 沈浩初却冷笑一声:“装什么,真以为给你脸了,在城南这地方,你不还是个没人要的……” 就在野种这个词即将脱口而出,时绪瞅准机会装作一个“不小心”撞向沈浩初。 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沈浩初歪了一下,却顺势想要扯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及的刹那就被人隔开。 众目睽睽下,时绪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人抱住。他眨眨眼,对方滚烫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清冽的薄荷味直往鼻子里钻。 时绪刚想开口,只感觉身后一凉。原来刚才桌布被他扯动,上面正好放着日式醋汁,现在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时绪下意识想扭头去看,靳择野却先他一步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后面湿了一片。” 几秒后,时绪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后面和他想的不是一个。 时绪想让靳择野松手,但又怕出声暴露自己。只得给靳择野使眼色,但对方却像个木头完全不开窍。他想站起身,偏偏又被制着肩膀。 时绪只得清清嗓子,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恳求道:“您这样不合适,先让我站起来……” 你丫快让老子站起来! 暂时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但沈浩初已经怒火中烧。此刻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人就是时绪扮的,不仅于此,对方现在还正向那小怪物撒娇,上一秒甚至还在他面前眉来眼去,岂有此理! “这边。” 不等所有人反应,靳择野便直接拉起他。少年偏偏此时展现出极为霸道的一面,时绪甚至来不及去看沈浩初的脸色,便被拉出了宴会厅。 一路上,跟着靳择野极为熟稔的在别墅中绕来绕去,最后径直推开更衣室的门。时绪心中直嘀咕,但靳择野的态度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时绪这才放松,但又有点莫名心塞。 连沈浩初都能认出来,怎么靳择野偏偏就认不出来呢? 心塞塞,回去要和靳择野冷站一天,别问为什么。 气氛突然安静。时绪抬头,发现靳择野正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时绪低头一看,随手扯来的布团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 “……” 丝毫不慌的把布一丢,接过衣服,时绪最后还不忘有礼貌的点头,“谢谢。” 但摊开衣服后,时绪傻眼了。 和他身上的衣服相比,手里这件严实的简直可以去西伯利亚滑雪。不等时绪反应,大片后背已经被盖的严实。 靳择野弯下腰给他系扣子,对方气息凑的太近。时绪想抗议,想起自己刚吃过芥末三文鱼,又乖乖闭嘴。 咫尺的少年长睫漆黑,微垂下的时候就如同顺服的翎羽。 看起来特别好摸。 “……会紧么?” 啧啧啧,给一个偶遇的“路人”这么耐心的披外套,又尽心的系好扣子。时绪可是记得,上次在学校门口,靳择野拉他校服拉链的时候粗鲁的差点卡住他的下巴肉。 难道真的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别人插兄弟两刀……远香近臭? 时绪转转眼珠,故作姿态道:“您人真好,平时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吗?” 少年指尖轻轻勾了一下衣带,眼底透出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时绪,你觉得呢。” 时绪:…… 你玩我? 下一秒,靳择野却突然凝神,:“有人来了。” “谁?” 时绪还想问,却被面前靳择野猛地捂住嘴巴。一闪身,他们躲藏在更衣室厚重的帷幔后面。 逼仄的空间里,靳择野用手捂着时绪的嘴,另一只手牢牢桎梏着他的腹部。这里空间狭窄极其闷热,身后少年气息灼热,时绪却没敢再动。 因为刚才挣动领口敞开,他能感受到靳择野侧颈的鳞片正顶着他的皮肤,尖锐狰狞的尖端似乎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身后靳择野声音沙哑的可怕,“别动。” 时绪眨眨眼,立刻安静如鸡。 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帷幕外的声音有点耳熟,能听出压抑着怒气。 “喂,肥猪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他?” 另一个声音显然很局促,“我……我。” “你什么你,还说你他妈没撒谎?” 是沈浩初和靳辞! 时绪一下子冷汗直流,他可没忘此刻身后还有个靳择野。 帷幔外,沈浩初的声音阴森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以后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我找人拔了你的舌头……妈的,净浪费我时间。” 靳辞忙嚷道:“我没有撒谎,我之前真的见过他!” 原本想走的沈浩初又停下,“时间地点?” 靳辞声音弱了半分,“我真的见过他,那天晚上在我家的游泳池旁边,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还在你家泳池旁边,你他妈做什么春梦?” 紧接着是一声拳头砸墙的声音,撞击声听的人心惊肉跳。 “丑话说在前面,你小子可别跟你那个野种哥哥一样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 靳辞憋红了脸,本来怕极的他却突然愤怒。 “你们凭什么都说那个怪物,我到底哪点不如他!” “而且那天晚上……是他亲口说的,他亲口对我说他会站在我这边!” 帷幔后的时绪谎的一批。 这句话根本就是他随口诓人的,没想到靳辞居然真的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万一被身后的靳择野误会就完了。 突然,时绪惊恐的发现,身后少年的手臂……此时已经深深勒入他腹部。 阴暗窄小的空间内,时绪突然不敢看靳择野的表情。 第37章 更衣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疯了?” 沈浩初低笑几声,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下一秒,沈浩初的声音果然变得危险:“喂,肥猪,你有碰过他的皮肤么……” “只要碰过一次就知道了。他的皮肤相当细腻,只要碰过一次那感觉就永远不会忘记。对了,他脖子那里还有股香味,轻轻一闻就让人喉咙发渴。” 一片死寂中,只听见衣服摩擦的窸窣声。沈浩初随手解开衣领,挑衅的声音刺耳异常,“喂肥猪,你难道就这么喜欢上赶着去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他都被我碰过了……你还想要,你怎么这么贱呢?” 本以为靳辞说话就够离谱,没想到沈浩初下一秒就用实力证明了真正的王者是谁。 时绪只听见身后低嗤一声,“呵。” 时绪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拼命转过头。 在身后少年不动声色的凝视中,他用力摇了摇头。 ……外面那货在胡编乱造啊,兄弟你信我! 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懂他的暗示。几秒后,时绪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脚腕。 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整个手指就贴上了皮肤。 脚踝处漾起细密的痒。 身后靳择野似乎在慢慢的确认着什么。 有意无意的,帷幔外的沈浩初每说到一处,身后靳择野的手指就如影随形,被碰触的皮肤如被火燎刺啦作响。时绪一下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毛都快炸开。却被身后人轻易压制。 “……别动。” 对方很快收回手。 这一来二去,时绪浑身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狭窄空间里时绪只觉呼吸困难,便用唇顶了顶对方温热的手心。 靳择野立刻会意,手掌稍微拱起,给他留有呼吸的空间。 时绪小声呼气,细弱的气息喷洒在少年手心。 靳择野漆黑睫毛微颤。 他用力闭了闭眼,深如墨的眼眸中溢出点点猩红,又迅速消失。 帷幔外沈浩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似乎衔着烟,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再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那家伙倒真有个喜欢的人,不过不是你。” 在靳辞逐渐惊恐的眼神中,沈浩初狠狠吸了口烟,声线一下变得沙哑:“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他爱我爱的要死。” 靳辞下意识道:“不可能!” “你到底有什么自信他会喜欢你啊,除了靳家之外,他还能图你什么。图你身高一米六,图你体重二百六?” 沈浩初眼里透着讥讽,对面这小胖子在他眼里简直挥挥手就能碾死,比那怪物还碍眼。“你能给他的,我也都能给。你给不了的,我也能给。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狠狠吸了口烟,沈浩初脑海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他语气恶劣道:“对了,不如来打个赌吧。你也看到拍卖单了,谁能拍下最后那套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他就归谁。” “怎么样,敢不敢赌?” 面前的是沈家少爷。 对方是宴会上众宾客争相巴结的对象,他母亲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得罪的人之一。就连遥不可及的城北,沈家都是个响当当的名头,常人根本望尘莫及。 他跟对方比,就如同蜉蝣撼大树。 沈浩初轻飘飘的话语重重砸在他背脊上,“不敢赌,这就怂了?” 最近他们圈子里流传沈少拖人搞到了一辆全球限量十台的轩尼诗毒蛇GT,又花了天价改装。对方手头现在应该也不宽裕……这是不是代表,他也不是必输的局面? 靳辞舔舔嘴唇,额头已是冷汗涔涔:“赌输的那个人会怎么样?” “输的人就放弃他咯。” 这么简单。 靳辞刚想惊讶,只听对方又道:“除此之外,输的人还要当众往沈晏脸上扔蛋糕。” “要正好扣到他脸上,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让他那张伪善的脸再也笑不出来。” 靳辞大惊失色,“你,你疯了,沈总不是你舅舅吗……” 沈浩初用皮鞋把灰余烬狠狠碾灭,“你既然说喜欢他,自然也容忍不了沈晏看他的眼神吧。” 靳辞脑中几乎乱成一团,耳旁声音如同深渊中魔鬼的引诱,“可惜了,原本我觉得你还挺有骨气的。没想到为了喜欢的人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趁早赶回家盖上被子继续做美梦吧。” 这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靳辞猛地抬起头,几乎以必死的决心响应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走后,帷幔后时绪一身冷汗。 私下打赌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扯上了沈晏。 沈晏虽然外表不显山漏水,但实际是个最记仇的切开黑变态啊。 这些人到底喜欢他哪点啥,他改还不行吗? 等等……还可以这么来。 时绪突然灵光一闪。建立好感会花费很久时间,但摧毁好感往往只需一瞬。这些人怎么喜欢他的,再让他们怎么讨厌就行了。 只不过这招得和别人配合。 时绪望向靳择野,对方恰好也正看向这边。时绪满脸笑容,双手合十露出一口白牙:“兄弟,一会帮个忙呗!” * 十分钟后,时绪和靳择野一前一后走出更衣室。 显眼的是,宴会厅中的沈浩初翘着二郎腿,众星捧月般是众人的焦点。只是旁边面容姣好的女生却眼眶发红,撒娇般想挽沈浩初的手。 “说再多我也对你没兴趣,我特么只喜欢……” 沈浩初漫不经心的伸手,像是随手一指,“像他那样的,最好和他一样……你行么?” 时绪努力去忽略远处指向他的那根手指,和周围女宾客们妒火中烧的目光。 仔细想想,从进门到现在,他都表现的太高冷,在这种场合的高冷不叫高冷,叫聪明和懂分寸,有钱人大多都喜欢这一款。 而聪明的反面是什么,当然是蠢毒啦。 所以想让这些人对他没兴趣,他自然得改变性格,先给自己立一个蠢毒的人设。 对面甜品台旁的女宾已经看了他们好几眼了。准确的说,是在看他身旁的靳择野。果然,下一秒对方提着裙摆施施然的走过来,明显一副鼓起勇气来搭讪的架势。 偷眼瞧靳择野,分明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时绪正替这姑娘惋惜,却感觉沈浩初和靳辞都转向这边,倒有点看好戏的意思。而离这不远处,沈晏正在和旁边人说话。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仨人居然都在! 此时此刻,那女生却后悔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答应沈少爷要来让这个靳择野下不来台,但她设想了一百种情况,也没想到对方会对她无动于衷。现在下不来台的反而成她了。 “……” 面对众人探究好奇的视线,女生面子挂不住快急哭了,但就在这时有双手却轻轻扶住了她。 对上女生充满感激的目光,时绪有点于心不忍。可分明感觉身后目光如芒刺背,余光里远处的沈晏似乎也停下说话看向这边。 时绪故意凑到女生耳旁……然后吹了口气。 这动作够轻佻,够流氓。那女孩也如他所想的脸红了,但对方没有像预想中一样推开他。心一横,时绪干脆直接对女生低声道:“实话跟你说,我朋友的性取向其实和沈少一样……” 和沈少性取向一样,那岂不是……男女通吃。 女生愣愣抬头,从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楚窥见对方颈侧的红痕,在乳白皮肤上异常显眼。忍不住让人想伸手触碰……她心中突然一慌,抬头后,旁边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年正盯着她,视线冰冷摄人。 对视一眼,少年慢悠悠的看向别处。 时绪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话音刚落,那女生居然直接不管不顾的跑走了。发生的一切落在旁边宾客眼中,便是时绪仗着势头故意欺凌女生。 一时间,周围宾客心中忍不住多了丝鄙夷。 时绪自然察觉到周围变化,心道这招果然有门。他乘胜追击挽住靳择野的手臂,不要脸的提要求:“走吧,我想吃餐台那边的龙虾了。” 靳择野和他配合的默契,当即朝餐台的方向走去。 正值十月海鲜肥美,餐台上不断供的冰块最大程度保证海产的鲜美。城南最大商圈代表的夫人,许温莲相当豪气的给每位来宾准备了一只硕大肥美的澳洲龙虾。 餐台上,两斤半的澳龙足有二十多厘米。时绪小声惊呼:“看起来好大只,肯定很好吃。” 众人心中更加鄙夷。 ……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只是少年过于勾人,让他们心痒痒。 宾客们一边在心里告诫以后一定不能找这样的花瓶,一边又忍不住想知道他还会说什么。 时绪拿着龙虾,他暗暗扫视一圈。果然看见他的表现,靳辞明显有些动摇了。 这招还挺有效。 暂时看不出沈浩初在想什么,单细胞动物直觉有时候也可怕的要命,先忽略。 远处俊秀优雅的沈晏视线里却多了一丝探究……不会吧,难道这老狐狸已经看出他是演的了? 时绪一个愣神,龙虾脱手而出摔落在盘子上。 大厅中顿时清脆一声。这算是失态了,城南众名流们脸上又多了几分嫌弃。 ……食不言寝不语,更别说发出这么响的声音了! 时绪抿唇一笑,丝毫不觉尴尬。就在他准备把龙虾捡起来再装作“不经意”掉落一次时,身旁靳择野却先他一步拿起龙虾。 修长干净的手指几下就把龙虾肢解,撬开大钳,剔透的虾肉在灯光下闪着晶莹色泽。 意外啊,没想到靳择野还挺上道的。时绪接过龙虾,尝了一口就放下龙虾,“但吃起来也就一般吧,我觉得斯干比鳌虾和新西兰小龙虾要更好吃一点。” 时绪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宾客都能“恰好”听见。 ——鬼扯,斯干比鳌虾和新西兰小龙虾明明是同一种东西! 周围名流宾客都快不忍直视。 趁周围人终于退去一些,时绪忙继续吃盘里的虾肉。这虾肉鲜甜,天知道当时他费了多大劲才让自己放手。吃完后时绪又忙给靳择野塞了几块。等填饱肚子后,重头戏珠宝拍卖已经快开始了。 在场内坐好后,时绪掏出手机才看见短信。是邹唯一发的,时间是半小时前。 “任务超额完成。但是租来的玛莎拉蒂八百一天,一个小时一百二……咱们虽然租了一天,但早点退说不定还能打个折。” ……学长慢走。 与此同时,台上的拍卖师的助手已经亮相,宣布本次共有六件拍品。场内骤然安静,时绪小声对旁边道:“一会还是按照我说的,我说什么你就只管答应。” 靳择野点头。 鼻尖传来少年颈间的幽幽白檀香,他指尖微蜷。 时绪彻底放心了。 他坐回椅子上,随手翻看拍品介绍单。只听身旁空位处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请问这里有人么?” “没有没有。” 时绪抬头,只见旁边男人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透着股矜贵优雅感觉。 ……这不沈晏吗。对方带着的女伴正颇为不满的偷看他。 以他现在的人设,不和沈晏这种钻石单身王老五搭话简直说不过去。时绪试着揣摩着问道:“沈总,难道您也对这次拍卖会感兴趣?” 沈晏先是意味深长的扫过他身侧的少年,然后才神态自若道:“嗯,过来给许夫人捧个场。” 时绪正以为对话到此为止时,沈晏却又突然道:“……有看上的东西么?” 男人点了点他手上的单子,颇有一种极为暧昧的暗示感。 时绪面不改色,故意托长了音,“那可是有……很多呢,如果现在和您说估计拍卖会结束都说不完。” 他毫不掩饰话语间的贪婪和野心。 果然,他刚说完。不光宾客们表情鄙夷,连沈晏都破天荒没搭茬。 原书中沈晏极不喜拜金,更厌恶主动靠上来的猎物。时绪这句话一箭双雕,堪称精准雷区蹦迪。见对方不说话,时绪反而玩的起兴想再发挥几句,但会场灯光一暗,拍卖会正式开始。 首先亮相的是一件三克拉钻石项链,起拍价五万。 周围宾客们开始有序举牌竞拍。在场的都是城南高层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价格多少都是来玩的,无非是花点小钱讨身旁的女伴开心。更没人急赤白脸的竞价,非要弄得彼此脸上不好看。 宾客们说说笑笑品尝美酒,场内气氛十分愉快。 第二件拍品是一件袖扣,长用来点缀正装袖子。 身边有女伴的都对这件拍品兴致缺缺,男人们便也没什么兴趣,价格出到一万便没有最高价了。 “一万一次,一万两次……” 就在此时,场内有个声音突兀,“那个袖扣很好看诶。” “很配我的肤色,你觉得呢?” 那声音清甜软糯,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让人忍不住屏息倾听。更何况这里是宽旷的场内,安静的环境内这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周围宾客快无语了。 什么就配你肤色,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等下,仔细一看,好像真挺配的…… “五万。”靳择野面无表情的举牌。 时绪感觉紧张又刺激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那番表演,虽然能让靳辞产生动摇,但还不足以让他主动提出取消打赌。跟别提沈浩初更不是个好糊弄的,但如果前面的拍品竞争足够激烈,他们没有竞拍最后拍品的资产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这招虽然损了点,但却是在救命啊! “五万五……” 片刻后,后排有单着的宾客犹豫着出价。 时绪转过头朝他嘿嘿一笑。那宾客一下子腰板就直了,声音也坚定不少,“七万!” 一个微笑一万五,他赚了! 没想到会出现自己加价的情况,一时间周围宾客有些愕然。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后排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二十万。” 一枚袖扣……二十万? 这几乎是偏远地区一套房子首付的钱了! 前面的拍卖师迟迟没有落锤,表情有些犹豫,“沈少爷,您确定……” “三十万。” 时绪诧异的看了旁边的沈晏一眼。 沈晏参与进来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等他反应,后排沈浩初又再一次出价:“五十万。” 前排拍卖师惊呆了,这价格实在超出他的预想太多。他忍不住再次严谨的确认道:“您好,请问您确定您的出价是五十万?” 后排的沈浩初不耐烦的点点椅背,“快点继续。” “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三次……成交!” 落锤像是敲在所有人心上,在场宾客们忍不住齐齐坐直身体,表情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他们突然有种预感,这场拍卖会接下来可能会变得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接下来应该就是马不停蹄的日更了。本来上周就能更的,但我手欠的撕掉手指上的一根倒刺后……就成这样了。本章掉落200个红包,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天使在等我嘿嘿嘿-3- 第38章 下一件拍品很快被呈上……是一件金步摇,做工异常精美繁复。花间点缀水滴形红宝石,凝聚的花型像孔雀羽翼,耀眼夺目。 起拍价一万五。 没人再理会起拍价,反倒有不少宾客忍不住把视线投向前排那个纤细而引人注目的身影。 但这次对方并没有出声,只是在和身旁人说话,明显对这件精致的金步摇兴致缺缺。众宾客心中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举牌时声音便有了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三件拍品全部卖出,场内休息十分钟。 过程中服务员为需要的客人呈上酒水。时绪对刚才的步摇没兴趣,看着酒水反而心动了。这许温莲为了回国后为了这次聚会可谓煞费苦心,他闻味道就知道这是上好的贵腐酒,酒液色泽浓郁香味醇厚扑鼻,简直勾的人食指大动。 时绪轻声对穿着侍者服的男人道:“请帮我拿一杯。” “一万!” 众人都是一愣,只听后排那个声音又喊了一遍:“我出一万!” 原来是魔怔了,有纨绔子弟便起哄笑道,“别急啊,现在是休息时间。” “就是就是,这么认真,看来接下来的拍品您是志在必得了?” 靳辞被那个赌约刺激的神经过敏,又听到前排少年想要这酒,便以为这酒也是拍品。听见周围人调侃,他脸涨的通红。 旁边的蒋梦芸也臊了个大红脸,她忙道:“你惦记他做什么,那言行举止,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你要是有这个心……以后妈妈给你介绍大户人家的小姐。” 突然想到之前街边有家叫“大户人家”的KTV,时绪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忙和靳择野碰了下杯,庆祝目前进展还算有成效。 喝完酒浑身暖洋洋的,舒服的时绪直想哼哼。见旁边人看他,时绪忍不住弯唇,“怎么了?” 他眼睛晶亮亮的,隐隐透着属于少年的狡黠。 明明只喝了一小口,时绪脸上却已经染上淡淡酡红。一直晕染至颈间。 沈晏神色微动,似乎有搭话的意思,靳择野突然点亮手机屏幕。 果然,时绪的目光马上被吸引过来,“这是你画的?” “嗯,马上要参加比赛的设计图。” 时绪啧啧称奇,这张设计图整体看下来,居然比邹唯一的设计还要灵动不少。即使是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结构特别精巧,用色考究,整体造型更是栩栩如生。靳择野果然是超强的天赋选手,如果后期没黑化灭世,估计靠卖画也能吃喝不愁。 等拍卖会再次开始,时绪的酒劲已经差不多下去了。 接下来几件拍品,时绪专挑了几件感兴趣的发表意见,靳择野十分配合的举牌竞价。不等挑唆,沈浩初和靳辞便像是卯上劲了一样竞拍,还有其余一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的宾客也陆陆续续加入竞拍。 鉴赏会从开始的消遣,已经逐渐变成名流们展示雄厚财力扞卫面子的舞台。 而这一切的转变,只不过是座位中时绪轻飘飘的几句话……只要他对哪件拍品感兴趣,只需要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便有人争相豪掷千金为其拍下! 拍卖师感动的想流泪,当代财神爷点金手不过如此! 随着压轴的拍品被沈浩初收入囊中,最后一件隐藏拍品终于被呈上高台。 拍卖师声音难以克制的激动:“诸位请看,这件拍品是在南部海域发现的一枚鳞片。经过测试,可以轻松削断四毫米以下的钢筋。值得注意的是,这枚鳞片的价值远超想象,甚至有人说,这枚鳞片来自于传说中的鲛人。” 台上的那枚鳞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侧显示屏中迅速出现了鳞片的相关特写以及介绍,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城北那边似乎已经捕捉到**鲛人了!” “真的假的,又是那个论坛上的都市传说?” “不过那个鳞片确实好看,无论欣赏还是收藏都很合适。” 鳞片起拍价十万,是场内目前为止最高的起拍价。 “二十万,五十万,六十万……” 一轮叫价下来,家底不厚的便只得放手。众人摩拳擦掌,明白接下来才是真正较量的时刻。就在此刻,时绪突然掷地有声道:“我要那枚鳞片。” 靳择野紧接着举牌:“一百万。” 众人一片哗然。 这是目前为止,少年第一次明确的表态想要什么。 沈晏铅灰色的眼眸中闪过兴致,他双手优雅的交叠在身前,“两百万。” 周围迅速有小小的惊呼声。原本跃跃欲试准备出价的来宾突然一顿。 又不是玛丽安娜王妃的珍珠吊坠,本身还附带历史价值。这只是一片不知真假的鳞片,两百万再怎么说……也有点贵的超乎寻常了。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后排一个声音紧随其后:“三百万!” 沈浩初显然势在必得,姿态悠闲的仿佛只是在旗舰店随手签下一辆超高级跑车。 居然是全场最尊贵的沈家两位……在对着叫价? 不知何时现场气氛躁动起来,众来宾议论纷纷。 “你们难道不知道,有传闻说沈家的两位一向不和……” “但再怎么说一枚珍珠三百万……” “还会有人再次出价吗?” 即使是城南的商界巨头们对价格也有些犹豫了。 拍卖师呼吸急促,感觉自己像是与燥热的场子融为一体。他用身边人递上的热毛巾擦了一下汗,声音高亢洪亮:“三百万,三百万一次……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仿佛从极远处传来一声闷重呼吸,又迅速沉下。 后排声音含糊不清:“三百二十万!” “你疯啦!” 蒋梦芸吓得一脑门冷汗,她慌忙拉下靳辞的手:“你怎么有胆子跟沈家叫板,再说了这可是三百万,万一被你爸知道了……你想逼妈妈去死吗!” “我爸不可能赶我走,我走以后谁继承家业啊,难道让那个怪物来?” 他感受到背后沈浩初视线戏谑,如芒刺背。靳辞一把推开蒋梦芸,瓮声瓮气道:“我知道咱们家流动资产的大概数目……这枚鳞片我一定要拍下来!” 蒋梦芸气的七窍生烟,靳辞的手也不停地哆嗦。三百万对他家来说也不是不能承受,而且就算他后悔,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毕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往沈晏脸上扣蛋糕! “三百二十万,这是目前最高的出价出价,还有更高的吗?” 拍卖师兴奋的难以自制。蒋梦芸瞪大眼睛害怕落锤,场内众人一颗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有些人甚至激动的站起身。 “四百万。” 嘈杂的场内,出价的沈晏却游刃有余,如同稳坐会议室中听取汇报。 “四百二十万。”这是沈浩初的声音。 靳辞一下感觉被稻草压弯了背。他的脸过于狰狞,甚至有一瞬间扭曲,“四百五十万!” 蒋梦芸气的快昏厥过去。 四百万都快能在荣宝拍卖会上拍一幅齐白石的真迹了,一枚不知真假的鳞片是远达不到这个价值的。 拍卖师声音越来越兴奋,“四百五十万,四百五十万一次……” 身旁的靳择野突然开口:“六百万。” 卧槽,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没想到看热闹会看到自己头上,自家房子着火的时绪忙拉过靳择野,“咱们手头哪有这个钱!” 这六百万是真钱,可不是几个回合就能赚回来的欢乐豆。何况没黑化前靳择野就是个穷学生,上哪搞这么多钱。 幸好很快场内又有新出价,时绪不放心又叮嘱道:“别出价了,我怕到时候真砸咱们手里。” ……咱们。 靳择野用手指轻叩手机屏幕,唇角微勾,“好。” 一旁的沈晏声线依旧低沉优雅,似乎丝毫不受外界干扰:“七百万。” 后排的沈浩初嗤笑一声,后背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他见过太多次,几个瞬息间,沈晏就能让竞争对手倾家荡产,甚至被债务逼迫的跳楼。不像娱乐圈那些奋不顾身的女人们,沈浩初太清楚沈晏的真面目。 就知道这老狐狸不好糊弄……没准还猜到了他和靳辞的赌注。 沈浩初慢悠悠的浅啜一口酒,旁边人试探性的问道:“沈少爷,您这是不准备要那东西了?” “冤大头有一个就够了。” 虽然打赌没分出个结果,但宰沈晏一顿也让人身心愉快。 突然,有工作人员跑上台和拍卖师耳语几句。 所有人都看见拍卖师脸色勃然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消息。场内议论纷纷。 “拍卖师怎么那种表情,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还能出什么事,目前沈总是全场最高出价,这还有什么悬念。” “不愧是城北的沈家,几代人积累的资产……一般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拍卖师突然一把抓起话筒,他狂喜的近乎于手舞足蹈:“刚刚,刚刚得知消息,和现场同步进行的网络拍卖会上,有匿名客人出价……一千万!” 一千万! 众宾客无比惊讶,甚至当即有人质疑道这是不是噱头,但在拍卖会工作人员再三确认,又是弯腰又是安抚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此时此刻,在网上真的有人匿名出价一千万来竞拍。对方甚至还展示了苏黎世银行的账号,并表示有需要的话随时增加。 场内名流们也一阵愕然。 随便丢一千万来竞拍介于艺术品和废品之间的鳞片……这人不是怪物就是疯子吧? 第39章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拍卖现场的直播页面。 而网络上最高出价停留在最顶端。 1,000,000,0! 出价人:匿名。 众人一片哗然。 只听突然有掌声响起,不知是谁带头先鼓起掌,随后拍卖会上掌声如同雷动。对于这种拍品,这个价格太过出人意料,即使他们不知道对方是谁,也要给予充分的尊重。 不知何时沈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是一瞬,他便压低了铅灰色眼眸中的阴翳,没选择出价而是跟着慢慢鼓掌。 旁边的女伴自然察觉到沈晏的不悦,没敢跟着鼓掌。这排其他宾客也并未鼓掌,时绪很快反应过来,很鸡贼的对沈晏表示遗憾惋惜,成功让沈晏脸上的笑容浅了半分。 “我赢了。”靳择野突然道。 “是‘我们’赢了才对,”时绪心中也如释重负,“虽然不知道最后谁出的价,但是我们的计划姑且成功了。” 靳择野脸上没什么喜意,他声音很淡,“赢了不应该抱一个么?” 时绪还纳闷呢,只听对方解释道:“上次,他们都上去抱你了。” 原来是学校裁判那次。 “我以为你讨厌身体接触……”时绪转念一想,就算讨厌他俩也接触多少次了,不差这一回。时绪很豪爽的张开手臂,“来吧!” 未曾想,昏暗的场内,对方居然真的倾身而上,抱住了他。 那一刻世界骤然安静。 两人拥抱,分开,如交错的塔尖,一触即离。 灯光闪过,靳择野眼眸微阖,把所有汹涌疯狂的情感全部深深压抑在最深处。 时绪同样心满意足。 果然,再冷漠的男人,身体都是温暖的。他兄弟表面不在意,身体倒抱的挺紧。 * 等拍卖会结束已经晚上了,告别靳择野,等不到公交车的时绪只好选择打的回家。谁料刚换完衣服卸完妆,时母就急切的敲他的房门,“……阿时,你在外面没惹什么事吧?” 时绪擦着头发走到一楼,顿时明白了时母的意思。 原本不宽敞的空间被占了一半,几箱东西被整整齐齐的放着。见他们下来,为首带着墨镜的男人礼貌的对时绪点点头:“这是沈少送您的拍品,核实完毕后直接给您送过来了。” 本来这街道口就狭小,这帮人的车给外面堵得水泄不通,还全是牌子车。街口已经有买完菜的大爷大妈伸头看热闹。 树大招风,时绪当即面不改色客气道:“几位大哥误会了吧,我不知道什么拍卖会,也不认识什么沈少,这些东西你们送错了……拿回去吧。” “当时沈少是这么说的,”男人显然意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咳嗽一声变脸似得,“收着就收着,不收也得收着,东西不送到你们全给我滚蛋。” 别说,还真把沈浩初那幅唯我独尊的纨绔少爷样学了个八成。 说完,男人又恢复了客客气气的样子,但东西还是照搬不误。清点完毕后男人郑重给他们鞠了一躬,几人随即开着车风风火火离去,一幅赶着交差的样子。 时绪只觉得太阳穴抽疼,突然手机显示来电,“沈浩初”三个字儿在屏幕上张牙舞爪的跳动着。时绪愤愤挂断电话,面对时母担忧的眼神,他嘴角一抽:“东西先放着吧,明天下午我再让人弄走……” * 第二天,学校第一节 是素描课。 现在临近期末,各科的考试纷纷而至。枯燥的复习之余,小道消息和八卦就成了最好的调剂。 刚一进门,时绪就感觉班里众人看他的眼神不大一样,有同情和惋惜……甚至还有跃跃欲试? 在拒绝了第三个来搭讪的外班女生后,时绪终于削好铅笔。可喜可贺,他在这半年终于能用美工刀把铅笔削的像针尖一样细。正欣赏呢,旁边陆闻突然凑过来,犹豫道:“真失恋了?” 时绪继续削下一根铅笔,头也不抬,“你才失恋了。” “沈少另有新欢了,你居然没听说?”陆闻忙分享消息,“就在昨天,沈少在拍卖会上豪掷上百万给那个新欢砸钱,只为博他一笑。” 时绪嘴角一抽,又继续削铅笔,“是吗。” 什么新欢他才不知道呢。 怪不得今天在走廊上遇见郑娇娇,对方并没有一如既往挑几句刺,反而眼里多了点同情和幸灾乐祸,“你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嘛!” 陆闻伸头看一眼老师,见没注意这边,又用胳膊肘推了推时绪,小声道:“大家可都看见沈少之前是给你送的礼物了。结果还没过几个星期,居然就有了新欢,你就半点没有遗憾?” 抬头看了眼前排的靳择野,又想到昨晚那个拥抱。时绪嘿嘿一笑,“这个真没有。” 昨晚他和靳择野取得突破性进展,双方第一次达成战略共识,在这历史性的一刻,他开心还来不及哪会遗憾。 就是兄弟间又搂又抱有点奇怪,下次还是吃饭庆祝吧。他想。 但陆闻却不淡定了,“那可是沈家啊,在城北都一手遮天的沈家,朋友你差点就能一步登天去豪门啊。沈少的相好,豁,光一个名头都能吓死个人。” 说着说着,陆闻便有点气氛:“不过我原来还以为沈少是个爷们,没想到一样喜新厌旧,这次早点看清也好。” “你替我不值啊?”时绪好笑的看他一眼。 陆闻瞪大眼睛,特别认真:“当然,你不知道,照片那事之后,我搞了个几百个水军账号。你等着,今晚我这就去论坛上给你讨回面子。” 时绪只当他是开玩笑。过了半晌,陆闻又叹气道:“不过这次可能一千个账号也没辙了,沈少看上的新欢,又砸钱又哄开心,没那么容易黑……” 见时绪是真不感兴趣,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陆闻小心撩开校服下摆:“快看!” 时绪余光一片白花花,他嘴角一抽,“你大白天就要裸.奔?” 陆闻得意洋洋:“这可是哥去健身房请私教,这几周喝蛋□□狂做卷腹和卧推才练出来的腹肌,帅不帅?” 时绪揶揄:“怎么,在学校里有看上的目标了?” “必须的,这不是马上游泳考试嘛,两百米检测是全班男女生一起考,我总不能让咱们班女生看见我肚子上一坨肉吧……” “卧槽!”时绪猛地站起来。 空旷教室中,前面颤巍巍的老师被吓了一跳,粉笔应声而断,“同,同学,你对老师画的人体比例有什么见解吗?” 时绪挥挥手赶忙坐下。 该死,因为珠宝拍卖会,他完全把期末的游泳考试这事忘在脑后了! 这画是画不下去了,瞄了眼时钟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他飞快小声道:“待会的课你帮我挡一下。我先去游泳馆一趟。” 陆闻满脸不解:“明天就考试了,就算你临阵磨枪也磨不光啊。” “这你就不懂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下课铃刚响起一个音,时绪飞快把下节课东西往桌上一摔,头也不会的冲出教室。 剩下陆闻后知后觉。 原来沈少另有新欢的劲爆消息在他同桌心中……居然还没区区一个游泳考试重要? * 上午游泳馆里没什么人,泳池中水面清澈,可以闻见空气消毒水的味道。 见时绪呆呆站在泳池边,脚刚试探性的点点水面。馆内一个身穿短袖短裤胸前带着哨子的老师走过来,“同学,现在不是你们游泳课的时间吧?” “嗯,不过我们明天有游泳课考试……我想来试试。” 面前学生干净白皙,挽起长裤下的腿笔直纤细,小小一只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 女老师忍不住放柔声音:“虽然游泳馆全天开放,但下个月有游泳比赛,所以校队会占用部分泳道训练。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在靠边上的泳道练习。” 见他仍在犹豫,那老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放心,我会让校队的同学专注训练,不会注意到你那边的。” 从更衣室出来,时绪特意带了一条长毛巾,万一真变鱼尾了他至少还能拿个东西遮挡。泳帽ok,泳镜ok,准备活动ok,手边的毛巾ok……准备就绪后,时绪用脚尖拨拉一下水面。 嗯,稍微有点凉但也不至于不能忍受。 这一片是浅水区,他虽然有些怕水但也稍能克制。 时绪慢慢把身体浸入水面,紧张的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身体变化。 很好……依然是双腿。更没有任何变化的前兆。 水面清澈蔚蓝,可以看见水面下白色横条。时绪一鼓作气又游了几个来回,依旧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在泳道里游了一个来回,时绪脚尖点地多了些安全感。 泳道五十米,游泳考试会测试两百米。 也就是说他需要游四个来回。 那次在靳家泳池里,时绪就发现双腿浸在水中不会像之前几次秒变鱼尾,他似乎已经慢慢适应了身体。虽然目前还不能完全控制,但在水里支撑十分钟不是问题。 两百米距离,十分钟足够了。 游着游着便有些渴,时绪心里估摸着还剩一个来回,便打算先去远处买瓶水。他刚从水面抬起头,却对上一个充满兴味视线。 “真笨,居然才发现我。” 只见沈浩初穿着泳裤,正大刺刺的坐在旁边椅子上盯着这边。手指还嚣张的勾着泳镜摇动,“一大早上听说你听见那些消息无动于衷,真挺令人伤心的。” 时绪心中多了丝警惕。 他从未对沈浩初放松戒备,更不用提原书中沈浩初观察有多敏锐。如野生动物的直觉,随意支配挥霍的雄厚财力,被他找到弱点就像被狠狠咬住喉管,一击毙命。即使现在时绪能和对方勉强周旋,但也尽量避免独处。 时绪靠近岸边准备随时拿长毛巾,同时面色如常道:“不是都在鉴赏会上认出来了么……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浩初朝远处努努嘴,“刚下课,本来打算走,结果正好发现我的‘小新欢’正在这儿游泳。” 谁特么是你的小新欢。 时绪便多来点嫌弃,他正准备上岸,他正准备上岸,却突然感觉双腿一坠。 这果断是变鱼尾的节奏啊……恰好远处沈浩初把手上泳镜随意一抛,长腿一迈居然径直朝泳道走来。 时绪迅速把手撑在岸边的漏水框上。 他仰头看着沈浩初,扬起百分之二百的灿烂笑容:“沈同学,我们商量个事呗。” 沈浩初眯起眼睛,只觉有诈。 但此刻时绪周围突然泛起阵阵水波,对方皮肤在蔚蓝水中被衬的更加白皙。 倒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想都没想,沈浩初蹲下,手指有意无意搅动着水流:“说来听听。” “你现在回头,然后直走,右转去更衣室等我。我游完了这圈之后马上过去,我会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面前少年笑的灿烂,嘴唇如饱满诱人的浆果。 这一刻似乎没有人可以拒绝。 沈浩初狭长眼眸闪过一丝狡诈,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那在此之前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昨天那肥猪非说在自家泳池里看见你了,而且身下还有条鱼尾巴……” 时绪心里咯噔一下,忙道:“他在说梦话吧,难道你信了?” “怎么可能信,但是临走前他告诉我了时间,我记得……那天好像正好是你和那个怪物一起住的那天晚上啊。” 这回换沈浩初笑了,“你说巧不巧?” 时绪呼吸乱了几分。 对方如鹰隼的视线锐利,根本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反应。时绪顿时有种被猎人盯上的错觉,他猛掐手指。 冷静,冷静。估计是靳辞那种过于笃定的态度被沈浩初怀疑了。这次只是试探,装傻充愣瞒过去就行。这种事只要对方没找到证据,再怎么怀疑也没用。 毕竟人类能变出鱼尾这种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可要命的就是现在他水下的双腿就是鱼尾! 时绪呵呵一笑:“好巧啊。” 沈浩初:“……” 气氛陷入僵持,远处男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沈哥,老师在叫你。” “一会再说!” “老师说是很急的事……”男生小声嘀咕道,“而且沈哥你上次早退就被罚扫泳道了,这次肯定会更严。” 沈浩初骂了一声,不耐烦的起身,“你敢驴我就死定了。” “我哪敢骗您啊!” 转机出现,等沈浩初和那男生离去,时绪才长出一口气。 还不等他放松,不远处居然站着个熟悉的人影……瘦瘦高高的,细白的耳机线绕过校服衣领垂下,似乎看了这边有一阵了。 真是逃出狼窝又掉虎穴啊。不过现在再躲显得刻意,两人视线对上,时绪硬着头皮招了一下手,“靳择野!” 靳择野这才走过来,声音平直:“你的东西掉了。” 对方指尖赫然夹着一张寝室的门禁卡,上面还龙飞凤舞的签着“时绪”俩字。 时绪忙道谢:“你帮我放在那边的桌上就行,谢谢啦。” 靳择野没动作。 少年额发微微遮住漆黑的眼,时绪看不清他眼神。但感觉对方在看着他,又像是在出神。 “还有什么事情吗……”时绪有点紧张道。 水池里的鱼尾巴紧紧贴着水下的沿壁,正不安的晃动。 靳择野却突然伸出了手,时绪一缩,又强逼着自己停住。 一如昨天环抱的姿势,少年手指不带任何感情的摩挲过他的侧颈,指尖微热,仿佛被烫伤。 时绪身体轻轻一颤。 但他也很快意识到,对方在替他整理好额旁黏在耳后的碎发。 很快,靳择野垂下手,声音依旧淡漠:“下次别再这么丢三落四了。” 时绪点头,又装作不经意道:“下次就不用对我这样了,没准你未来的女朋友会吃醋……”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什么?”时绪没听清。 “没什么。” 靳择野抿唇,站起身。他转身把门禁卡放在旁边桌上,又重新戴上耳机。另一根耳机线孤零零的垂下延伸至下摆,随着动作划出凌厉的弧线。 这是……生气了? 说实话,即使他和靳择野当了兄弟,有时也根本猜不透对方想法。但刚刚,时绪很明显感觉到他那句话说出口,周围气温都低了几度。 不过只要对方不黑化,一切都好说。 等周围没人,时绪才小心翼翼从泳池爬起。等他换完衣服走出游泳馆,掏出手机一看,上面足足有十几条信息和未接电话。 不等时绪细看,一个电话便火急火燎的打来。那边陆闻声音响如惊雷:“大哥,我叫你大哥还不行吗,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你去哪了还没回来!” “游泳馆没信号嘛,你慢点说。” 弯腰捡起贩卖机掉出的汽水,时绪单手撬开罐装可乐,“难道是我旷课的事暴露了?” “刚来的消息,文化周咱们的戏剧被国内发行量第一的KTS时尚杂志看上了,他们要召集原班人马拍摄杂志内页……人家摄影师已经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你这个主演!” 陆闻补充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KTS杂志社,时绪只觉得这名字熟悉。原书玩残主角的几个男配之一,家里好像就是这个杂志社的最大投资方,同时也是城艺的学生……这次应该不会巧到正面遇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能单手开罐装可乐吗? 我先来,我不行QAQ 第40章 与此同时,沈浩初发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咬牙,一把揪住男生的领子,“这就是你他妈跟我说的,老师找我?” “不是啊,我真的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沈浩初一把推开他,然后跑向泳池。 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 时绪很快到了陆闻所说的校内摄影棚。 场内灯光已经布置到位,和熟悉的剧组学生打过招呼以后。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吼声,“到底是哪个学生摆这么大谱,居然让我在这等他!” “您消消气,我同学应该马上就来了。” 陆闻眼见瞄到他,忙不迭跑过来小声嘀咕:“特意请的校外摄影老师,等好久了,学校也按时间计算着酬劳呢。” “就是你啊……” 那摄影师把手中的《VOGUE》撂在一边,不耐烦道:“时间就是金钱懂不懂,你知不知道我日程多满,那么多模特都巴结着我给她们拍片子……” 他才正眼看清时绪,当即倒吸口凉气,剩下的话硬生生憋回肚子。 见鬼,怎么没人和他说这学生这么好看? 时绪十分客气的道歉:“不好意思老师,刚才手机没有信号。” 简直越看越让人着迷。摄影师慌忙转移视线,他咳嗽一声,勉强道:“……知错了就好,赶紧去换衣服吧。” 换好衣服,道具和灯光都已就位。首先拍时绪和谢苗。许久未见,小姑娘红着脸看他,欲言又止,“拍完了以后能不能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没多想,时绪爽快答应。 之前在舞台剧上他们配合默契,拍出来效果显然不错。但那摄影师在取景框前盯了一会,表情却颇不满意的走上来指导。 他一把抓过时绪的手:“你的手呢,应该放在这里。” 时绪本来在认真听,却突然感觉对方正借机搔刮着他的掌心,对方眉眼间赫然透着一丝猥.琐。 时绪当即抽回手:“我知道了。” 旁边谢苗有些为难的看着时绪,显然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休息时间他小口小口补充水分,谢苗几次犹豫着,终于鼓起勇气想过来时却被摄影师阻止,“来,继续!” 但在几组连拍过后,摄影师却一脸怒容:“怎么回事!” 旁边帮忙同样摄影出身的同学弱弱道:“但是效果明明还可以啊……” 摄影师表情轻蔑,“你不过就是个学生,在学校照本宣科读了两年书。我问你,你拍过独立成片吗,给杂志供过图吗,你有经验吗就在这对专业摄影师指手画脚……你懂什么?” 被一顿训斥,那学生臊了个大红脸没再说话。摄影师却并不满足,他盯着台上不断轻微变换姿势的少年,心中痒痒。 但他几次上去指导,对方却都巧妙避开。要不就是把身体靠外,让他不能隐秘的“动作”。看得见吃不着反而更加气人。 旁边有灯光在晃,他当即借题发挥:“这灯光怎么回事,是他妈要晃瞎老子的视网膜吗!” 那同学挺委屈:“摄影老师,您之前不是说灯光这样摆挺好的吗?”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摄影师气的直哼哼,“这儿你做主还是我做主,要有问题让你们老师直接来和我沟通。” 这么一说,几个想打抱不平的学生讪讪的闭上嘴。 摄影师贼心不死,拍完几组棚内,他果断提出要去拍外景。几个抗着道具的同学终于忍不住了:“老师,我们之前接到的通知是只拍内景啊。” 那摄影师往椅子上一躺,表情傲慢:“你们学校可是跟我签了合约,我只负责给KTS杂志社提供最好的照片。我现在说外景效果比内景的要好,出了事你们校领导怪罪下来,我可不负责。” 他又拍拍手:“快快快,道具同学快点收拾,模特也快点准备去下一个地点。” 谢苗身上是华丽的欧式长裙,提起来走路还算方便。但时绪身上的戏服是专门订做的,远距离活动就费劲了。 见时绪脸上有些为难,摄影师一挑眉喜不自胜的准备上前,却有人先他一步。 “你怎么有空过来?” “刚下课,让过来帮忙。”身旁的人言简意赅。 你怎么也不像是会听从老师安排的人啊。时绪腹诽,不过问题也来了,“刚才在游泳馆怎么没告诉我要来拍照片?” 靳择野搀扶着他,面无表情道:“忘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于是时绪像老佛爷似得,被靳择野一脚浅一脚深的搀扶到地方。又不停歇的谢苗拍了几组照片。原本他任务还算轻松,除了谢苗,只需要再和扮演伯爵的学生拍摄一组照片。但拍摄过程却总是屡屡受阻。 特别是摄影师似乎铁了心要整他们,不光频频喊“stop”,还总让不断活动调整姿势,正所谓逮着一只羊毛薅的起劲儿。时绪脸上笑嘻嘻心中早问候了摄影师祖辈十几代,要不是靳择野在边上怕崩人设,时绪早冲上去抡人了。 被庞大的拍摄阵势吸引,围观的学生渐渐多起来,叽叽喳喳议论。 “那些不是之前文化周表演的人吗!” “我超喜欢里面的人鱼王子啊啊啊,盛世美颜杀我,我还录像了回家反复看来着!” “怪不得学校连专业的摄影师都请来了,那个摄影师好像也相当厉害,听说学校还想请他来当特约讲师呢!” 围观众人没察觉到摄影师的不怀好意,直到谢苗几乎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摄影师才摆摆手让她下去。 他头也不回的喊道:“伯爵呢,让伯爵过来!” 妈蛋,还有啊。 时绪大口大口灌完水,陆闻在旁边小心的给他擦汗,顺便内涵摄影师“秃驴地中海一瞅平常性.生活就不顺利”。不过也就过过嘴瘾,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学校特意请来的摄影师,只能忍忍过去。 摄影师则洋洋得意,正准备等伯爵来时再折腾时绪拍个几十组“废片”,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道视线。 说不清道不明,却感觉让他浑身发凉。他忍不住把衣服裹了又裹。 转过头,身后的学生双手插着兜,正盯着他。除了那双过分冷漠的眼眸,和其他学生没什么区别。但却让摄影师不自觉的联想到某种阴冷嗜血的蛇类,特别不舒服。 旁边有学生匆匆跑过来:“老师,演伯爵的同学好像今天生病了……” 摄影师心中冷哼,他猛地指向身后的那个学生:“伯爵这个角色不重要,随便替代一下就可以……你来!” 周围来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不知何时就连校领导也笑呵呵的在旁,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摄影师的欣赏。 从临时休息区出来的时绪脑袋有点晕。 尽管提前听陆闻说过,但靳择野这身打扮还是出乎了他意料。平时穿白的长袖校服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看,黑色简直把对方的冷感勾勒的淋漓尽致,极致禁欲也极致深沉。 少年似有所察的抬头,那瞬间时绪突然浑身一颤,仿佛被极阴暗的生物死死缠绕。 “身体不要那么僵硬,你们两个离近一点!” 时绪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被厚重的下摆绊到。只是刚一歪倒却感觉对方搂住自己的腰。两人一下凑的很近,呼吸间仿佛被灼伤。 所幸被这么一折腾,刚才那种诡异的错觉消失了。 令人上瘾的白檀香幽幽,从时绪浸透的衣料间透出。 不知何时,靳择野的手上力道已经嵌入他的腰。不知轻重的家伙,时绪疼的一抽,下意识掐了对方一下:“疼,轻点!” 靳择野抿唇,眸中猩红色一闪而过。 这次进展顺利的不可思议,随着摄影师的指示,很快进入了拍摄尾声。在得知最后一张需要伯爵单膝跪地亲吻王子手背后,时绪满脸黑线。原来地雷在这儿等着他踩呢。 一旁校领导也满脸疑惑,“男生亲男生手背……这合适吗?” “您这就不懂了,这就是潮流趋势啊,”摄影助理一幅很懂的样子,“要我说,比起公主,明明是伯爵和人鱼王子才更配好不,这可是敢于跨越物种和性别的禁断的爱情啊!” 校领导恍然大悟:“如此甚好。” 好个毛。 天王老子都不跪的靳择野要真能给他跪下,还亲他手背,他当场倒立吃翔。 “来,三,二,一……开始!”有人开始清场。 靳择野果然没动。时绪悄悄使眼色:“不用真亲,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借……” 一秒后,时绪就明白了fg绝不能乱立。 那一声“位”字还没出口,对方忽然缓缓弯腰。 随着动作,身后披着绘有华丽图样的黑色长袍如水银般倾泻落地。 空气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快门声,嬉闹声,呼之欲出的惊叫,仿佛被隔在很远的地方。 一个凉薄,而又滚烫的吻缓缓印在时绪手背。 恍惚间,时绪仿佛看见了原书中那个黑化后,手段血腥残忍,屠戮尽所有男配最后拉着爱人同归于尽,残暴而血腥的少年。 当对方伸出手,便是要共邀去赴死。 那他是不是也得有所表示。扶起来还是回个礼,气氛诡异,半晌时绪憋出一句:“爱卿不必多礼……” 幸好周围没人听见这句话。 拍摄完,靳择野面色如常的起身,换上校服后又恢复了平常沉默寡言的样子。时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能平息,最后只气鼓鼓的戳着那身黑袍,“都怪你。” 都怪这身戏服,把靳择野搞成活脱脱一个黑化大魔王,他都快有PTSD了。 一旁的校领导明显也被这“禁断的爱”触动了,大加赞赏的同时还特意问了句,“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来当我校的特约讲师?” 摄影师就等这句话了。 城艺是众所周知的财力雄厚,能来这混个特邀讲师他也能脸上有面子。况且他早就研究透了这个领导喜欢摄影,并且当众表示过欣赏他的作品。 刚准备回话,身后恰好有人走过。 对方动作稀疏平常,像准备去不远处的水泵打水。两人短暂交错,停顿,然后分开,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摄影师听见对方声音中带着几分冰冷的戏谑,“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么?” “拍完之后,得想办法把邻居家老他.妈乱叫的狗药了吃,再顺便去‘nightwish’找两个漂亮小姐泻泻火。” 等等,他怎么把今晚的打算真的说出来了? 摄影师慌忙捂住嘴,这话粗俗的不堪入耳,校领导眉头猛皱,脸色铁青道:“关于是否您是否有资格成为特邀讲师,我会和学校进一步商议。” 周围学生也听的清楚,一时间议论声如潮水。 “我靠,你们听见那个摄影师说什么了吗?” “想毒死狗不说,而且还要去那种地方!” “不会吧不会吧,学校怎么敢找这种人给咱们当老师!” 很快,学生们群情激愤的喊着“滚出去”,刚才受气的几个管道具的学生喊得更是大声。在一片鄙夷和嫌恶中,摄影师灰溜溜的逃走了。 坐着休息的时绪只觉奇怪。 摄影师那表情明显也是后知后觉,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原书中只有黑化后的靳择野有这种操控人心的力量,这一切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而刚刚经过摄影师身边的人恰好是……时绪忍不住抬头,对方却也朝这边看来。 时绪装作不经意的错开视线。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邹唯一给他发来消息。 “这几天打算把修鞋店改成工作室,卖出首饰的本金用来装修应该刚好够用。对了,那个什么沈少可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你说他给的那些东西你不准备留?” 时绪回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邹唯一:“反正你今天尽量回家一趟吧,听说最近有混混在你家附近转悠……我本来想去看,但这边装修走不开。” “我马上回去,谢了。” 回完消息,时绪仍然心神不宁。等彻底收拾完学校里人都快走完了,跟谢苗发短信说了声抱歉,时绪火速收拾书包赶回家。 越临近家里那条借口,越听见隐隐有嘈杂的声音。 时绪留了个心眼,没直接过去。邹唯一说的混混他也听说了,似乎就是故意找茬来的,还收点保护费。周围没人敢惹,只好破财免灾。 再说这地本来就是三不管,这帮混混估计也就看重这点才敢乱来。 果然,夕阳下,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往他家的面包店里张望。 “好像没人啊,而且这店这么破,咱有油水捞吗?” “昨天我可亲眼看见大车小车往这里运东西,你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没钱?” “实在不行直接敲玻璃,看他们敢不敢出来。”有混混建议。 “你他.妈别吓着人家。我打听好了,这里就一寡妇带着儿子,”为首的老大啐口唾沫,猥.琐道:“到时候年轻的归我,老的归你们。” 偶尔有经过的路人,脚步匆匆,一眼也不敢多看。 从废弃堆里翻找,时绪抄起一根生了锈的铁管,掂量一下,朝那边走去。 挺久没打过人,他手有点痒。 几个混混看见时绪,只当他是个又软又白,脸蛋还贼漂亮的弱学生。当即吹起口哨,为首老大眼前一亮,露出一嘴金牙走过来,“哟,小弟弟怎么迷路了?” 时绪利落避开,人狠话不多的拿手中铁管猛砸下去。 砸死你个瘪犊子! 这一下始料未及,混混被砸了个趔趄。当即变脸扑过来,时绪面色不变,毫不留情朝着肚子又是一下。 简直是奇耻大辱! 混混被打了个趔趄,随即狂怒道。“你小子居然敢打我!” 正好时母今早去了商圈,这附近又没什么人。不用再装乖学生的时绪下手再没控制,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不一会,几个混混脸上就挂了彩,连连讨饶。 老大的大金牙豁了个口,说话直漏风:“等,等一下……有话好商量啊!” 街口引擎轰鸣,突如其来灯光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瞥见驾驶座上隐约是个女人。时绪当机立断扔掉手中铁管,朝车飞奔,活像个被人欺负的弱学生扑向亲人的怀抱:“救命啊!” 混混们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第41章 那是一辆崭新的奔驰,亮红色车漆锃亮,与窄巷周围破旧的建筑对比鲜明。 车门开,精致闪亮的缎面高跟鞋踩在地上。定睛一看,驾驶座上的女人居然是许温莲,声音气势十足:“你们在干什么!” 而另一个从奔驰里下来的居然是时母,“阿时,没受伤吧!” 见鬼,他母亲怎么会和许温莲一起出现。次元壁破了? 不过戏还得接着演,时绪如实说了过程,但隐去中间自己拳打交替的部分。闻言,时母眼眶红了,时绪叹息着心道对不起。而许温莲听了过程之后则一挑眉,当即看向那几个混混:“就是你们在这里惹是生非?” 时绪站在一旁眼观鼻关心,好好学生的样子,顺势把铁管踢远了一些。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倒也看出许温莲不好惹,于是全交代了。许温莲打了个电话,当即有人火速赶来把他们带走。不一会街道就恢复平静,在时母的邀请下,转身准备走的许温莲居然停下了。 在一楼陈旧的客厅,和珠光宝气的许温莲面对面坐着,旁边时母笑呵呵的倒茶。时绪突然有种幻灭感。难道时母和许温莲是手帕交,彼此是失散多年的好闺蜜。鬼扯吧。 几人寒暄几句,许温莲还很给面子的喝了口茶。只是临出门前特意看了眼时绪,似有深情。 风风火火上了亮红色奔驰。许温莲神情复杂,她看向那通显示通话中的电话,“你满意了?” 许温莲语气嘲讽:“那个时绪对你就这么重要,这点小事你居然让我亲自出面?” 那边声音淡漠,“谢谢。” 许温莲捻着口红的嘴一抽。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能操控城南商界半边天的人看在眼里啊。 半晌,那边又道:“有什么所谓呢,难道你不想拿下城南商圈的竞标项目?” 许温莲呼吸一窒,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次她匆匆回国就是为了这事。如果拿下这个项目,就代表掌握了城南未来五十年发展的经济命脉。沈晏从城北过来也是为此,许温莲虽然馋极,但也没胆子和沈家争。 “意思是我会作为代表,帮助你的公司拿下竞标。” “你说什么?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许温莲脸因为恐惧有瞬间狰狞,“你居然想对付沈家,找死也别拉着我……” “即使是从小看着的孩子,也不希望他们从自己手中分一杯羹吧,”对方打断她的话,“既然是属于你的东西,又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这话如同蛊惑,引诱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许温莲大骇,忍不住攥紧手机问道:“靳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有什么目的?” 这次对方沉默良久,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目的啊,大概是一时起兴,想毁掉沈家试试?” 这句玩笑话说出来似乎带着血味,对方低笑两声,“合作愉快,许夫人。” 许温莲一脚刹车,身体彻底瘫软。半晌,她一摸额头,全是汗。就在刚刚,她仿佛窥见了深不见底深渊中的一角。 她隐隐有预感,对方必定会在城南掀起翻天覆地的波澜。 几十公里外,城南郊区别墅。 靳择野把玩着手中的鳞片,号称能切割钢筋的鳞片在他手中像是玩具。徐乐看见自家老板打完电话,这才不淡定的凑过来,“老板,你说这东西真是鲛人的鳞片?这么邪乎?” “假的。” “卧槽,不愧是老板,洞若观火慧眼识珠……”徐乐立刻狗腿的奉承,又反应过来,“等等,老板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因为我摸过真的。”靳择野一脸平静。 “哦,原来你摸过……”徐乐才意识过来自家老板说了啥,“摸过!!!” 天哪,他们老板这么牛逼,这一定是真的! 徐乐当即扯过电脑桌上的薯片,兴冲冲的问:“那鲛人是不是长得特漂亮?” “嗯。” 漂亮的不可思议。 “鲛人声音是不是特别好听,”徐乐满眼亮晶晶,“听一句就让人着迷,就像传说中能诱惑水手的海妖一样?” “嗯。” 每次听到都想把他狠狠折腾到哭。 徐乐脑袋里已经自动开始脑补了,他满脸向往的问出了最后的问题:“那鲛人是不是也跟神话里一样。爱一个人从生到死,即使化成泡沫也不离不弃?” “……” 没等他反应过来,靳择野从沙发坐起,长腿一迈取过书包和校服外套。穿戴完毕,他随手毫不在意的抛过鳞片。徐乐脚一转凳子慌忙接住,“老板诶,即使是假的这也是咱花一千万拍下的鳞片诶,能不能不要这么嫌弃……” 推开门,少年眼神淡漠的看了眼徐乐,“送你了。” * 城艺高中年级迎来了游泳期末考试。 设计二班的学生们在泳道边排队站好,而时绪在后排很是不爽。是的,不知为何沈浩初这货就是阴魂不散,就连现在也黏在他旁边,“昨天你怎么提前走了,难道真是心虚了?” 时绪早就编好一套说辞:“只是不想听你继续做梦而已,靳辞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一起?” 沈浩初啧了一声,又道:“听说昨天那个混账摄影师故意为难你来着?” 不等时绪回答,他自言自语道:“等着吧,老子要让他在圈子里混不下去,到时候没人再敢给他提供工作!” 很快考试到了分组环节,两人一组分工明确,一个计时一个游。时绪正准备去找陆闻,就听见沈浩初得意洋洋威胁道:“如果你不跟我一组,我就让你以后也找不到工作!” 听听,这是人话吗。 做完准备活动,时绪一眼就看到了靳择野。对方穿着校服,孤零零的坐在不远处。听说是请了免考。在一众穿着泳衣泳裤的学生间,长袖长裤的靳择野显得特别突兀。 时绪犹豫着正准备过去,沈浩初却猛地扯住他,“准备考试了,你去哪?” 念在还得靠对方计时,时绪也没多计较。只是下水后却傻了眼,这水似乎比之前要深。他手试图够向岸边,却发现已经有一段距离。 慌乱中时绪一下呛了口水。 脚尖下意识点地,但是却够不到。 妈的,今天考试这片区域是深水区! 没人注意到这边,时绪忍不住把求救的手伸向离他最近的人。 对面的沈浩初毫无所动,甚至朝他笑笑。 笑,笑你大爷! 时绪接连又呛了几大口水,脑袋晕乎乎的。 恍惚间,他看见水面上的沈浩初表情突然一瞬间迟疑。 “那边是怎么回事……”老师注意到了异样,忙跑向这边。 沈浩初突然很疑惑,这是他第一次对沈家的理念产生质疑,从小他就被教导优胜劣汰,强者生存。鹰会把雏鸟推入悬崖,刚出生的小鸭也会被赶入水中……但他发现自己对时绪做不到。 他急忙迈出一步,但有人却先他一步冲入水中。 …… 靳择野紧紧抱着满身是水的时绪走上岸。 所有学生都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沈浩初下意识去拦,却被少年眼中阴冷的杀意震慑。 靳择野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所有学生下意识让出一条道。 咳出水后,时绪花了几秒认清情况。 他被救了,身上还搭了件外套,眼前是去往医务室的路。周围还不断有学生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们。 时绪默默缩回头,装作无事发生。然后慢慢的,以龟速把头埋进对方胸膛然后……再也不敢抬! 有那么多抱法,靳择野这个笨蛋怎么就选了公主抱呢。 靳择野似有所察抬眸,周围便没人敢再看。他下一秒伸手把校服拉高,直到盖住少年乱蓬蓬的脑瓜。 医务室很安静。 时绪怕周围有人,仍然把靳择野的校服搭在脸上。在心中把沈浩初咒骂几百遍后,他才感觉道膝盖上旧伤疤裂了,浸水后隐隐的疼。 “你有过溺水的经历。”校服外靳择野的声音笃定。 忘了身上罩着校服对方看不见,时绪点头,“嗯,是我挺小时候的事情了……” 等等,这是他自己的经历,但原书主角其实并不怕水。鲛人怎么会怕水? 时绪慌忙止住话头,“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外面一片寂静,像是没人。时绪刚想掀开有点闷的校服,旁边靳择野的声音平静到死板,“旁边还有同学。” 时绪手一颤。被室友公主抱进医务室已经够羞耻的了,再闹出事他还怎么混。但又实在闷的慌,于是小声催促:“……那你快点啊。” “好。” 事到如今,靳择野终于可以确定时绪真的换人了。 重生的同时,他也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记忆。与前世的怯懦不同,这一次时绪毫无征兆闯进他的生活,撒欢打滚,痛痛快快的大闹一通,鲜活的想让人一口吞掉。 他甚至嫉妒原来的自己。毕竟对方的所有耐心,善意都是对着原来那个阴暗软弱的家伙。跟现在双手早已沾满鲜血的他毫无关系。 收起尖锐爪牙,收起满身戾气,他开始小心扮演对方想象中那个软弱的自己。 只是现在,似乎已经越来越难按捺了。 靳择野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裸露的小腿。 床上的少年此时异常的乖巧,仿佛可以任人恶意的为所欲为。两条腿平直纤细,脆弱的仿佛轻易就能折断。 这双腿不适合走路,天生就适合别人抱着。他想。 从容不破的把棉球按压在膝盖处的伤口上。靳择野另一只手握着对方的脚腕,很快感觉到轻微的颤抖。 是觉得痒么,真可爱。 靳择野眼眸愈深,薄唇却缓缓勾起。呼吸间已是难以压抑**和兴奋。 如果能发现就好了,他发誓只要时绪露出一点惧意,他就会彻彻底底撕碎伪装。 靳择野继续擦着酒精,视线却放肆的如巡视所有物,声线依旧淡漠如初:“很凉么,稍微忍一忍。” 确实很凉,一下子沁入骨髓。 “疼疼疼……” 校服下的时绪闷哼出声,这玩意真不是人受的。但下一秒,脚腕就被对方耐心的握住,“隔壁有人在。” 仔细听隔壁好像确实有窸窣的动静。 时绪继续装躺尸。 呼吸间全是清冽的薄荷味,校服上似乎还残留着靳择野的体温。这货用的什么洗衣粉,还挺好闻的。改天得去要牌子。 时绪想着有的没的,又催促道:“好了吗?” 虽然对方举动很规矩,但却莫名让他发毛。尤其是在视野被剥夺的情况下,其余感官便愈发敏锐。 “我看看。” 空无一人的医务室内,靳择野手指漫不经心的擦过桌上的瓶瓶罐罐,瓶罐声音碰撞清脆,像是有人朝这边走来。 他垂眸看着床上的时绪,声音平静无波,“……还在,再稍微等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坏哦。 第42章 下午放学后,时绪收到邹唯一约饭的短信。里面还提及装修进度不错云云。 时绪搁水里挨了遍罪,又被医务室酒精疼的扒褪了层皮。正好想吃点好的祭拜五脏庙,当即同意。 出了校门越来越饿,他还特意打了辆车。马不停蹄的赶到邹唯一的工作室。一推门,摆在桌上的两桶康师傅香辣方便面特别显眼。 时绪没反应过来:“饭呢?” “来了。”邹唯一出来招呼他,麻利的拆开桶面包装,“随便坐,不用拿自己当外人。” 时绪不敢置信:“你说的吃饭……就是叫我过来跟你吸溜泡面?” 他还特意打了个车,车费都二十多。都够买五桶康师傅方便面了。 “一桶还不够吗,有点难办啊,”邹唯一认真思索,“你要不够的话我冰箱里还有火腿肠。” “是火腿肠的事吗?”时绪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至少再给我加俩卤蛋。” 俩人都饿了,话不多说先坐下一顿猛吃。香辣口味吃的头上直冒汗,时绪嚼了根火腿肠,还没吃饱。邹唯一仰头喝干净面汤,才慢慢悠悠道:“咱们现在才装修到一半,以后布置各种装饰还有的花呢,钱必须省着用。” 时绪吐槽:“你们艺术家不应该视金钱如粪土么?” “艺术家也要吃饭啊。”邹唯一理直气壮。 忍了又忍,千里迢迢过来吃个方便面还是太憋屈了,时绪站起身豪气道:“走,出去撸串去,我请客!” 出来后才发现这时间点不好,晚上六点各种露天串店都坐满了人。一连走过几家,两人终于看见一家有空座的。进去先点凉菜,再是牛肉羊肉,菜卷锡纸菜也满上,最后时绪还给邹唯一要了瓶冰镇啤酒。 这才叫正经吃饭。邹唯一虽然吃的斯文,但速度倒不慢。时绪一手三串也不甘示弱,不一会铁盘就见底了。 邹唯一喝了口啤酒,突然道:“学弟,前几天那个拍卖会上,我好像遇到你熟人了。” 他又补充道:“那男生好像话挺少的。后来他弟弟正气势汹汹的过来找他。后来我就出去了。” 时绪心想这不是靳择野吗。 他嘴巴鼓鼓的全是肉,含糊不清道:“那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邹唯一摊手,“我们素不相识,他能跟我说什么……倒是你们两个呢,关系很好吗?” “还行吧,”时绪岔开话题,开玩笑说,“你怎么不用你超级厉害的直觉感受一下?” 邹唯一表情严肃:“如果是普通朋友还好。挺奇怪的,你那个朋友……总让我感觉有点危险。” 空气突然安静,显得周围客人声音嘈杂。 半晌,时绪才放松身体,脸上挂着笑:“害,我当是什么呢。你放心好了,他的为人我清楚得很。” “这些你还吃不吃了,用不用再上点?”时绪起身张罗着,顺便拿过菜单又勾了几个菜,“这顿我请客,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多吃点。” 邹唯一选择沉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时绪心中却有些心烦意乱,打个招呼让邹唯一先吃,他则走出串店。沿着街边走了一段,这才找到家网吧里有便利店。 店里没什么人,随手从货架上拿下两盒糖,时绪正准备招呼结账。旁边突然有声音响起:“老板,来一盒黄鹤楼。” 时绪侧身。旁边的男生看着刚二十出头,眼睛底下发青,不是纵欲就是熬夜过度。头上顶个粗呢毛线帽,嘴里颇为不羁的叼根棒棒糖。 对方没看他,又把烟往前推了推:“是我先来的。” 网吧老板看起来和男生是熟识,抱歉的看时绪一眼,边给男生结账边劝,“按照你这一天一包的架势下去,又吃这么多棒棒糖,晚年肺癌加糖尿病没跑了。” 戴毛线帽的男生咂咂嘴,“得了吧,等我得肺癌,洗肺技术估计都该出了。放心吧,哥洪福齐天,以后日子还长呢。” 老板直摇头,“别整天说什么棒棒糖配烟,法力无边了。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看看有哪个小姑娘会瞎了眼才喜欢你哦……对了,你怎么把网管工作辞了?” “不知道吧,哥可跟上潜力股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男生满脸得意,“你动作快点啊,老板还让我去找人呢。” “徐乐啊徐乐,你但凡脚踏实地一点……” 听见这名字,时绪手一顿,面色如常的结账。 等那青年走出网吧,时绪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徐乐。 世界上同名的人很多,但一幅网瘾少年样喜欢棒棒糖配烟的绝对只有一个。是个超级黑客,同时也是黑化后靳择野的手下。 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矛头都指向靳择野。 难道靳择野已经黑了,暗地开始召集人马,但表面却装作无事发生,每天在学校还和他互飙演技来着? 擦,越想越有可能。 时绪赶紧剥了颗糖塞嘴里压惊。其实想印证也简单,原书中徐乐天生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套话一套一个准。 眼见徐乐在前面越走越快,时绪心一横,直接掏出自己裤兜里的钱包跑过去,“这是您掉的东西吗?” “不是。”徐乐扫了一眼,不感兴趣的扭头继续赶路。 时绪不死心,左右看看恰好看见路边草地里有块石头,他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 “啪嗒!” 静谧的小路上突然传来声音。 听见有动静,徐乐漫不经心的回了个头。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蹲着个人。 路上三盏灯只亮了一盏,但却足以让他看清那人的脸。 身材纤弱,脸挺白,睫毛一颤一颤惹人怜爱。 卧槽,这不是他老板连说一句都不让的那个人吗。真人比照片还好看诶。 “嘶……” 路灯下,那少年只穿件单衣,低头捂着右腿膝盖,像是遇到了麻烦。 迅速权衡了一下找人和救人,徐乐做出选择。他几下踩灭烟,走上去担心道:“……你没事吧?” “路上太暗了,我被绊了一下。”时绪轻轻撩起长裤。 昏暗灯光下,细嫩的膝盖被擦破了皮,但没流血。 只是他皮肤本来就白,新伤叠着旧伤看着挺吓人的。 徐乐左右找找,当即就看见了旁边石头是罪魁祸首。心下也信了九成。他挠挠头,安慰道:“那啥,同学你在这等会啊。” 徐乐转身又去便利店里买了盒创可贴。 趁这功夫,时绪赶紧把手里藏着之前靳择野贴的创可贴“毁尸灭迹”,接过徐乐递过来的创可贴,时绪又叫住他:“哥哥可以帮我贴一下吗?” 这声哥哥叫的又甜又亲切,一点不打磕巴儿。 徐乐心里还惦记着靳择野让他找人,这时却鬼使神差的停下。路灯下少年可怜兮兮的像只弃猫,怎么让人忍心扔下他。 徐乐下意识左右看看,视线飘忽。 帮忙贴一下……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吧? 在贴的过程中,徐乐看着时绪那身,嘴巴就闲不住了:“你是城南艺高的学生吧。” “哥哥怎么知道?” 这一声清脆的“哥哥”叫的徐乐心中舒爽,他随口道:“你看着就像优等生嘛。好好学习,长大一定有出息。” 徐乐心中暗笑,他哪是看出来的。对于时绪的资料,他根本就是了如指掌。 只是翻来覆去就几页纸,除了那张过分惹眼的脸,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老板惦记上了,看着完全不是一路人啊。 帮忙贴好创可贴,时绪又道:“谢谢哥哥,你人真好……你是在网吧这边工作吗?” “嗯,修电脑,平时也帮忙调整一下网路什么的,混口饭吃呗,”徐乐突然有些疑惑,“奇怪啊,我记得城艺离这边挺远的……” 在徐乐有些狐疑的目光下,时绪面色不变,他回身指了下来时的方向,“平时确实没来过,不过今天是和同学来吃饭,诺,就是那个烧烤店。” 时绪脸上多了些羞赧,“家里没什么余钱吃喝,反而是这种离学校稍远一些的烧烤店好吃又便宜……” 最后一丝疑虑消失,徐乐直拍腿笑道:“对,他家的吊炉烧鸭可是一绝。相比起来你们城艺周围吃的就差了一截,又贵又难吃。” 时绪心中一动,“哥哥对我们学校周围很了解?” 徐乐嘬着棒棒糖随口道:“去过几次,主要我有个认识的人在你们学校。” 时绪眨眨眼,语气仿佛自然不过:“是谁?” 徐乐二十几年没谈过恋爱,平时只有五指姑娘陪伴。现在被那眼睛一看心中砰砰跳,下意识嘴皮秃噜了,“你俩不认识吗,就你那个……” 就在这时,徐乐兜里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表情立马严肃,“老板您说。” “对,我这边没什么事,正往那边走呢。” “哎哟,我徐乐办事您还不放心吗,估计马上了,我,我已经看到那栋建筑了。” 时绪屏住呼吸想听清对面的声音。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话似乎很少,几句命令下来,都是徐乐在不断应和。 放下手机,徐乐匆匆起身,“老板催我办事呢,先走了啊。” 时绪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扶着墙笑道:“谢谢哥哥,你人真好。” 仿佛萍水相逢的路人,两人错肩走向截然相反的路。 半分钟后,时绪突然转头,随着徐乐走的方向猫着身跟过去。 一路七拐八拐,他跟着来到了一片寂静的居民区,徐乐突然停住了。 时绪一直跟在他身后十五米的距离,见状,忙藏在一颗大槐树后面。路灯下,徐乐似乎一脸纳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接着时绪跟着徐乐进了单元楼,电梯显示三层。时绪爬楼梯上去,最后屏住呼吸缩在楼道内侧,恰好能瞄到走廊的一切。 一切都像是鬼使神差。话说他图啥呢?万一徐乐只是来找朋友的,纯粹是他想太多。更何况被发现的话,他压根解释不清。 时绪正纠结呢,只听远处徐乐十分客气的敲门,“有人吗有人吗,乔白在家吗?” 他旁若无人的喊了几声,对面却一直没动静。徐乐像突然想到什么:“先说一句我不是催债的啊。相反,我是帮你还债才来的。怎么样,考虑好了就开门吧?” 门这才推开一条小缝,在防盗链上方,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总之呢,我老板很欣赏你,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让我来这里替你解决麻烦。” 徐乐指了指旁边,这扇门上被人破了红油漆,“欠债还钱”四个字鲜血淋漓,无比刺眼,“追债上门的日子不好过吧?” 那门缝大了些,露出一张面色惨白的脸。男人穿件邋遢的睡衣,光脚踩地。声音粗哑如砂纸摩擦,“你想说什么?” “乔白,在外企公司工作,两年前晋升财务主任,本身公正廉洁,但因为站错队被一贬再贬,最后外债被追上门而被迫辞退。抵押了房子和车,媳妇也跑了,利滚利现在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只能勉强生存。” 收起一长串资料,徐乐啧啧两声,“精英啊,你这就是所谓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吧?” 乔白面色阴郁:“……你想干什么?” 徐乐点了根烟,不紧不慢道:“现在呢,我这有个好工作。不光能帮你还完所有欠款,而且比你之前的工资高……十倍吧,考虑一下?” 突然,清脆的铃声划破寂静走廊。 躲在楼梯口的时绪慌忙掏出手机,上面来电显示居然是……靳择野? 第43章 时绪迅速按静音,却晚了一步,远处的徐乐已经朝这边走来,他眼神有些凶悍。 空旷走廊上脚步声清晰,一步步像是催命符……时绪直冒冷汗,来不及反应,他身后突然又有脚步声。 时绪错愕回头,只见楼梯间里上来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她包里手机也在响,锐利的铃声瞬间盖过所有声音。擦身而过的瞬间,女人还扭头狐疑的看了眼时绪,估计以为来了个变态。 走廊又恢复安静,冷汗已经浸透他的后背。 “不用管,那女人是楼上的租户,”乔白准备关上门,“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无论我混到什么地步,都绝不会参与违法犯罪。” “等等等……我们正规的很,童叟无欺好吗!” 徐乐把烟叼在嘴里,忙从牛仔裤兜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老板早料到你会这么说,给,这是你老婆现在的地址。除了婚内出轨,在你们被追债后,她还果断转移大批财产,现在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享乐诶。” 徐乐摇头叹气,“贪上这样的女人,也算是八辈子倒霉咯!” “你们找到她了?”猛地推开门,冷静自持的乔白第一次怒吼道:“她在哪!” 徐乐笑嘻嘻的把纸塞在他手里,“地址我放在这里了,上面还有我的号码。只要你想通了,随时打这个电话。” 他吹着口哨,还使劲拍着乔白肩膀,“看好你哦,精英。” 话题至此结束。 慢慢后退,时绪脑中如遭雷击。在被发现之前,他飞快跑下楼梯。出小区后打了辆车直奔宾馆,订了标准间后冲个澡,时绪把脸埋在厚被子中,心跳依旧剧烈。 乔白,原书中靳择野麾下三奇才之一。 三奇才中徐乐是技术牛逼的黑客,邹唯一在艺术设计方面天赋卓绝,乔白相比起来则略显暗淡。他是个管账的。 但靳择野怎么会重用废柴。乔白对数字天生敏锐,眼光独到。后期更是被业界喻为“点金手”。他看重的基金股票基本稳涨不赔,有的甚至能翻几十倍堪称投资业内的教科书模板。 其为人高傲廉洁,不屑于违法……那个抛弃他的妻子除外。 原书中,靳择野正是用其妻子的地址作为交换,笼络到了乔白。 目前发展居然跟原书惊人相似,说靳择野没问题鬼信啊。没工夫弄清为啥靳择野会黑了,关键是对方黑了之后他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时绪在连夜跑路和留下再看看中纠结了一晚上。清晨他顶着个熊猫眼来到学校,看到前排靳择野的座位空着时,悬着的心才放下。 说实话,他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靳择野。 课间比以往更吵,不断有人扒着窗户往班里看。 “哪个哪个?是左边靠窗那个?” “卧槽你蹲下点,后面都被挡住了。” “啊啊啊啊我看见了!” “这算什么,新型校园欺凌手段吗?”时绪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旁边的陆闻刷着手机边自言自语边笑,偶尔嘴里还蹦出几个卧槽。时绪踹了脚他凳子腿,陆闻这才收敛,推过手机:“哪能啊,你这叫风头正盛,迷弟迷妹无数啊。又拍杂志,又上校园网封面……这张据说都能评为城艺年度照片了。” 屏幕画面正好是他溺水后被抱着出来的那一刻。 甚至还有一行配文:人鱼王子睫毛上沾着水珠(其实是泪),眼尾发红(他呛水了),正哆嗦着被伯爵抱起。不自觉就流露出异常脆弱的一面。 画面中伯爵正好低头,两人对视间,深情的能让人溺毙,令人无限遐想! 时绪手一抖,赶紧把手机推给陆闻,“当时我都溺水差点厥过去……他们还有心情拍?” “新闻社里的那帮摄影师嘛,你懂的,一群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艺术家们,”陆闻收好手机,感叹道,“你信不,如果杀人能进普利策奖,他们一个个都能当杀手。” “不过你最近得小心点,现在都再传沈少不罩着你了,虽然目前没有,但难保徐睿那种人不会出现……” 良久没动静,陆闻转头。 只见他同桌半边脸枕在手臂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窗口的风轻轻吹动,半晌,对方才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第二节 下课,班主任笑呵呵的把时绪招呼进办公室,“正好,待会把这些奖状交给靳择野,主办方还附赠了样书,你一齐给他。” 不会吧。时绪赶紧拒绝,“老师,我突然想起待会还有事……不如您问问别的同学吧。” 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同学,他这话说出来并不算突兀。班主任却若有所思看他一眼,直接东西往他手里一塞,笑道:“平时在班里你们两个关系最好,举手之劳的事也不耽误你时间。” 时绪试图拯救一下:“但是……” “对了……昨天他还救你来着吧?” 时绪微笑:“知道了,老师。” “老师”俩字几乎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班主任满意点点头像是没察觉到他情绪,“要亲自交到对方手上啊,辛苦你了。” 妈蛋,玩他呢。 出了办公室门时绪笑脸马上垮下来。他闷声不语抱着书回到班里,又抱着东西出去。路上见到人便问:“靳择野他人呢?” 男生被吓了一跳,手指慌忙指了个方向:“刚才看见他……好像往厕所那边走了。” 时绪头也不回的往厕所走。 背影不像去找人,倒像是去干架。 * 潮湿的厕所内,几个男生正在外面抽烟聊天。 阴暗隔间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短信内容:“乔白果然答应了,但是前提条件是他要先去那个地址确认。” 靳择野漫不经心的打字回复,“等他回来后把账上所有钱都投到他指定的产品上。” 徐乐震惊回复:“全部?这么信任他真的可以吗?” “他可以信任。”靳择野收起手机,推门的手却蓦然停住。 异于常人的感官让他听清门外的所有声音。 “卧槽,你们是没看见那画面啊。我们班速写课和他们一起,都没人有心思上课了。” “对对对,尤其从水里的出来瞬间,身体啊大腿啊线条啊,简直一览无余!” “对啊,太好看了……” 阴暗潮湿的隔间里,靳择野默默凝视着斑驳的天花板,漆黑长睫遮住眼眸落下阴影。他点了几下手机,然后从兜里掏出耳机。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祝你生日快乐——” 耳机里传来一段重复的生日歌。 那歌声极为欢快,还有点跑调。但声音很软,于是显得笨拙又可爱。 隔间外的声音刺耳,男生们肆意评判的声音粗哑。 “皮肤白的跟玉似得,仔细看还透着点红。天生该就是个被人捅的妖精!” “看着那张照片,我他妈昨天晚上用了半盒纸巾呢。现在我都羡慕徐睿了。” “反正沈少现在都表态了,不如咱们……” 门被推开了—— 几人都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手的,只觉鼻子一凉,血就染透校服前襟。对方出手极狠,反抗的几人被狠撂在地,一个男生本来想跑,脚一滑,居然以狗吃屎的样子摔在对方面前。 他伸手捂着冒血的鼻子,不敢动弹:“……” 对方居高临下,视线落在他身上:“站起来。” “再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 一路上,时绪心里居然全是愤怒。 对靳择野的惧怕已经转化为对班主任拉他送死的愤怒。他甚至想好了,见对方以后不多说一句话,把书一放,直接走人。 靳择野即使黑化又怎样?他上辈子照样打遍一条街无敌手,大不了是男人就拼刺刀,难道怕了不成? 越想心情越轻松,时绪甚至想哼歌。 只是靠近男厕所,里面的鬼哭狼嚎越来越惨烈。只见有男生手脚并用拼命往外爬,而在他身后,缓缓迈出的长腿引人注目。 男生没看清时绪,只知道前面有人,口不择言慌道:“快,快救我!怪物杀人了!” 时绪脱口而出:“什么鬼?” 门边,鲜血正顺着少年指尖滴下。 对方视线扫向这边。 时绪:“……” 但现在装看不见已经来不及了。鼻青脸肿的男生们齐齐向他看来,如难民看见救星。 “愣着干什么,快,快去叫老师啊!”另一个趴地上的男生嚎啕。 时绪抱着书没动。 看见靳择野时,准确说是视线对上的刹那,他心中酝酿的愤怒瞬间浇灭,只剩下透心凉的恐惧。 所以他哪来的胆子和对方拼刺刀,对方黑化后可是恶蛟啊,物种不同怎么打? 时绪小心避开倒下的墩布,更努力忽略周围被打倒在地的人。他恨不得跟着一起倒地,“……对了,老师让我把这些给你。” 余光瞄见地上的哥们还扯着他的裤脚,鼻子喷血跟水龙头似得,时绪脸上的笑容差点崩掉,“哈哈哈哈,恭喜你啦,又得了第一名,还附赠样书,真让人羡慕啊。” 靠在门框旁奄奄一息的男生震惊抬头,现在是他.妈说这个的时候吗??? 但在靳择野视线扫过来后,他又歪头在一边装死。 爬地上的男生则不管不顾了,他扯住时绪裤脚摇晃,“你在说什么,你难道没看见他打我们了吗?” 时绪:“……” 淦,试图蒙混过关也失败了。 下课时间,走廊上的学生有聚集的趋势。 “你们看,是二班那个怪物诶!” “我的妈啊这一路血,这货真的是人吗下手这么凶,还不退学?” “是啊,这样的人还怎么留在学校……” 自始至终,远处的靳择野一语不发,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在他身侧,指尖还在顺着往下滴血。 指责的学生们,咒骂和冷言冷语,一言不发的男主。居然都像极了时绪刚进班时的场景。 鬼使神差般,他弯腰,低头看趴地上的男生:“据我了解,我兄弟他不是那种随便打架的人。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地上男生表情突然尴尬,时绪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拍拍裤腿不存在的尘埃,转身面对靳择野表情轻松,“好了,东西也送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对方突然道。 时绪笑的脸快僵了:“还有什么事吗?” 寂静中,靳择野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接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只有一更,还是咬咬牙双更了。 毕竟今天六一哈哈哈,大家儿童节快乐哟! ps:看见评论区有朋友问更新时间,是晚上9——11点,其余时间捉虫~ 第44章 “什么电话?你昨天给我打过电话?”时绪低头翻看手机,恍然大悟道,“还真有,手机放后兜就是这点不好,一压住就听不到铃声了。” 说是放后兜了,但他刚拿手机的时候分明掏的侧兜。时绪又飞快补充道:“是另一件裤子的后兜。我昨天下午没穿校服,手机也没拿出来。” 七分真三分假,最容易让人看不出来。 靳择野表情看不出信没信,反而朝这边走来。时绪心下一紧,远处却突然传来中年男人的怒吼,“喂,你们那边在闹什么呢?” “教导主任来了!” 远处教导主任脸色铁青,身后还跟着一众惊掉下巴的老师。 聚集的学生迅速散去,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如退潮般只剩下一地血渍和趴地上干瞪眼的男生。见状,时绪下意识拉过靳择野的手,然后——“跑啊!” 走廊上还混合着教导主任狂怒的灵魂拷问:“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 时绪一路上压根不敢停,两人在走廊上猛冲。他表情一定很狰狞,因为走廊每个学生看见他们都一脸惊恐。何况他手上还湿漉漉的,估计沾了靳择野手上的血。后面传来咯噔一声,时绪也没敢回头确认。 一定是脑抽了才敢拉着靳择野这么跑吧。他想。 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 靠着窗,时绪和靳择野并排站,班主任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我叫去送奖状不是叫你去打架的,是不是真得叫家长你们才能……” “老师我错了,”时绪打断他的话,表情特别诚恳,“真心实意的错了,您一声令下,我马上写份三千字的检讨。” “是检讨的事吗?是态度啊态度,”班主任看着面前的两人,满脸无奈,“不光那个学生伤的重。你们跑那么快,主任在后面撵都撵不上,都摔了一跤。” “岂有此理!”不远处教导主任重重拍桌子:“一定要严罚!” 班主任叹了口气,索性直切主题:“你们两个谁是主犯,是谁主要动的手?” 时绪坦荡荡的举起沾了血的右手,“我们一半一半,是共犯。” 他暗地给靳择野递了个眼神,靳择野指尖微顿,突然道:“是我做的。” 班主任眉头能夹死苍蝇:“你们跟这合伙包庇是没有用的,到时候我们一查监控……” “疼疼疼疼,我鼻梁骨一定断了,肋骨也折了,一呼吸就疼……”门口突然传来男生抽噎声,伴随着委屈的碎碎念,“我要让我妈过来,我妈去年捐了一百台电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男生本就委屈,在看见窗边的两人,尤其是时绪正微笑着看他,更是心头火起,正欲开口大肆告状时,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窗边,十分钟前把他往死里揍的主犯正懒洋洋的盯着他,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有意无意的比了个手势——四指虚握,而还沾着他血的食指缓缓竖起。 那意思是“噤声”。 那男生惊的一时间忘了疼。接着他哆嗦着往后退去,“老师啊,其实我,我这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硬要说的话刚才也是我挑衅在先……” 男生马上解释一遍前因后果,怎么开的时绪玩笑又怎么骂的人。完全把自己塑造成新一代恶棍校霸。按照他说的,靳择野揍他不叫揍,叫路见不平见义勇为。他活该。 期间教导主任脸由青转绿,最后又转红怒道:“马上期末分班考试,你们就合起伙给我整这一出?” 他愤怒的拍桌,一摞书里居然又飞出一张奖状……市级金奖,获奖者靳择野三个黑体字异常清晰。 “噗。”不知是谁在办公室笑了一声。 主任瞪了一眼憋笑的学生,果断拂袖而去。班主任差点也没绷住,正色道:“这样吧,这节课你们也别上了,一起滚去教室后面罚站……处置方法下课再说。” 这节是素描课,老师用多媒体放课件。马上期末分班考试,谁都不敢懈怠。生怕考得不好会被分去别的班级。 还是有压力,尤其是知道对方已经黑化之后。但不说话又显得他心虚,时绪开始没话找话:“你手上还有血,不擦干净没事吗?” “嗯。” 靳择野摩挲一下指尖,从旁边的柜子上抽了张纸巾擦手。 不愧是黑化的大魔王,擦个手都这么赏心悦目。 时绪正偷看,却突然被扯住了手腕。下一秒,靳择野居然扯了张新的纸帮他擦手,两人距离一下子近的可以互数睫毛。 后排的动作很快引起老师注意:“你们在后面干什么呢?” “老师来了!”时绪小声提醒。 老师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旁边的靳择野却充耳不闻。 他执拗的把时绪手上干涸的血液擦干净,神情淡漠却极为认真。 老师皱着眉朝这边走来。 靳择野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手。 班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时绪的手在发抖。 对方指尖滚烫灼热,衬的他的手却冷的像冰。 终于,时绪猛地抽回手。 在对上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时,他嘴角僵硬勾起,“不,不用了……血太脏,我自己弄就好。” 不行,在黑化魔王身边的感觉太尼玛刺激了。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立刻马上。 * 临近放学时,班主任终于宣布了处理方法。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游泳馆。班主任从器材室拖出清洁刷,往他们两个手里一送。 “所以我们的处罚就是在这做劳动?”时绪不解。 “当然,劳动做光荣啊,”班主任咳嗽一声,没看旁边的靳择野,“再说即使那个男生原谅你们,但你们毕竟也打人了……好了,没给你们记过就不错了,不许偷懒。” “但这也太大了,全都要扫?”时绪环视一圈,整个游泳馆无人时更显空旷,他俩不吃不喝埋头打扫可能得刷到明天早上。 “这倒不用……你们只要把泳道刷完就好,”班主任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做,打扫完记得给保卫处还钥匙。” 又交代了几句,班主任离去后,游泳馆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绪特意放慢了脚步,等靳择野拿清洁刷选定一条泳道后,他才选择了稍远的一条。两人间的距离不近,但也不算特别远。 时绪脱了鞋光脚踩在泳道上,一层水浅浅没过脚面,还挺舒服的。 “光这泳道也够大的,不过咱俩抓紧扫,估计还能赶上饭点。”时绪卖力的洗刷刷。 靳择野突然道:“刚才在办公室里为什么那么说?” 要不那么说他还能活到现在? 时绪耸耸肩,佯装镇定:“你肯定没听过一句话,是兄弟就共进退。丢下你走的话那我成什么人了。那男生一看就是来告状的。” 不远处的靳择野正弯腰把裤腿挽到小腿,闻言嘴角微勾,“他不敢。” 时绪:“……” 这话他怎么接。 就在这时,游泳馆门口突然骚动。场馆内一下子灯火通明,只见门口处站着几个熟悉的人。陆闻,谢苗,周浩宇,负责灯光的小洲……还有几个之前在文化周帮忙的同学。 他们全副武装,手里还拿着水桶清洁刷和消毒液。准备完全的像下一秒就要开始扫荡。 “你们怎么……”时绪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们是来帮我的?” “surpris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陆闻已经开始拖鞋了。 “等等,你们是怎么知道……你跟他们说了?”时绪先看向陆闻。 陆闻却摇头忍笑,“我说的,但是周导把大家召集过来的。” 周浩宇拿着擦地刷走过来,“下午的事情已经全校通报了,这么大一个游泳馆……光靠你一个人得打扫到什么时候,今晚不想回家了吗?” “嘿嘿,其实也不是整个场馆,只弄干净泳道就好,重点不是这个啦,”时绪整个人都放松了,“马上分班考试了,你们不赶紧回家复习,怎么有空过来?” “还说呢,分班考试之后就放寒假了,他们几个闲不下来,”周浩宇嘴角笑意突然凝固,“那里……还有个同学?” 在另一边泳道站着的少年身材颀长,像个沉默的影子。 对方一语不发,他们竟也没发现。就在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毫无开口的意思,只顾躬身刷地。 时绪解释道:“那是我室友。” 气氛很明显僵了几秒,时绪忙转移话题。几人一起合作过戏剧,又是熟识,很快就又有说有笑。在轻松的氛围中,刷好泳道居然只花了半个小时。 整个泳池简直焕然一新,泳池底下的瓷砖仿佛能折射灯光。众人望着劳动成果,不禁都有浓浓满足感。 负责过灯光的小洲提议道:“要不我们待会去一起吃顿饭吧,之前拍杂志那次周导没来……今天难得人还算齐,要不咱聚一聚?” 话一出口,所有人居然都支持。 就连谢苗都红着脸,大着胆子邀请道,“时绪,反正也不用着急回宿舍,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时绪忙看了眼远处,不知什么时候,靳择野居然不见了。 他心下一慌,“等下次吧,我今天晚上正好有事……作为赔罪,下次我请你们,不好意思啊。” 时绪暗地里说了声抱歉。但他现在真没心思聚会。刚婉拒完,谢苗突然叫住他:“等一下,我,我有话和你说。” “一小会就好,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谢苗声音细如蚊呐。 “不会吧,难得人这么齐……” 陆闻刚哀嚎时绪不给面子,便被周浩宇拍了一下。剩下的人彼此对视,眼中居然都有了然。 不是啊,这什么情况?陆闻左右看看,试图反抗,小洲满脸黑线揪着他的衣领朝门口走,嘴里还招呼着:“走了走了,我们找地儿吃饭去……” 馆内又恢复了安静。 时绪弯腰把地上的消毒液捡起。收拾妥当后,他转身走向库房,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谢苗红着脸跟了他一路,终于在黑暗的库房中鼓起了勇气,“时绪,我,我……” “到底怎么了?”时绪疑惑。这么难说出口,难道谢苗得了什么隐疾,这次是来告别的? 谢苗支吾了一会,终于一捏裙角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你!” 时绪正往架子上伸的手一顿。 他把消毒液重新抓在手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黑暗中突然传来窸窣声。 借着门外的微光,时绪看见刚才消失的靳择野正拿着消毒液和刷子往架子上放。看不清表情,但对方的手很稳,仿佛对架子另一边的他们无所察觉。 “文化周后我就一直憋在心里,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 “直到上次拍杂志,我终于鼓足勇气想告诉你,但那天下午你却有事情。” “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即使现在一片黑,我也,我也……”谢苗都快哭了。 隔壁传来的窸窣声大了一些。 谢苗的声音中断了,继而浑身颤抖,“这,这里难道有老鼠吗……” 她匆忙往前一步,用手四处摸索着位置。 “啪”一声,接着是东西掉落的声音……以及一声闷哼。 “时绪,你怎么了?”谢苗紧张的问。 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她才听见时绪慌乱的声音,“先回去,我,我……明天答复你!” 紧接着就是仓库门的撞击声,像是逃跑。 半分钟后,仓库的灯突然亮起。 谢苗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电闸旁的少年收手,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很快掠过了她。 谢苗退后两步,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种感觉像是无意闯入了某种最强悍捕食者的领地,命悬一线,但对方似乎对她不感兴趣,她才得以逃脱。 剩下的,只有渗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 …… 仓库外,时绪正一蹦一跳的跑向更衣室。 刚才黑暗中谢苗那一下正好打在他手上,一个没拿稳消毒液便洒了满地。 还有一些溅在他的小腿上。 先是疼,后来就是麻和痒。时绪一路跑来,感觉小腿隐隐发烫……是那种熟悉的脱坠感。 要变鱼尾了艹! 赶在最后一刻扑进更衣室,时绪腿一歪倒地,手肘着地痛得时绪龇牙咧嘴。 他再往后一看……原本双腿的位置已经被硕大而漂亮的鱼尾取代。 时绪地上扑腾几下,艰涩如一条努力翻身的咸鱼。更衣室外突然传来声音:“出什么事了么?” 第45章 “别进来!”时绪下意识喊道。 外面突然沉默了。 时绪嘴角一抽,才意识到刚才是靳择野的声音。根据脚步声,对方现在恰好停在在门旁,再往前几步就能看见他……还有他下半部分非人类的硕大鱼尾。 难不成待会两个人坦诚相见。非人生物在人间混不容易,同是天涯沦落人干脆一起开个party算了?就算靳择野愿意他也不愿意啊,他鱼尾敏感,天生吃亏啊。 时绪缓和嗓音:“你先别进来。等,稍微等一下。” 他拍打了一下鱼尾,为了防止对方突然进来,又安抚道:“几分钟,马上就好!” “你喜欢刚才那个女生?”门口声音有点闷。 “你说谢苗?”时绪全心提防门口,下意识说:“还好吧。” “还好?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见鬼,现在是讨论恋爱问题的时候吗。 时绪想了想,“怎么说呢,她人其实挺好,但我现在没谈恋爱的打算。” “所以是拒绝咯,”靳择野语气平静,“真遗憾,这种事拖得越久伤害越大。她估计会伤心一阵吧。” 时绪语速飞快:“所以我会和她说清楚,明天,等明天吧。总之你先别进来!” …… 察觉到从更衣室内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靳择野唇线微弯,他微俯下身,直视脸色煞白满眼不敢置信的谢苗。 “听见了么。” “他说他对你没意思。” * 更衣室内。 听见外面脚步声远去,时绪才放下心。 等鱼尾阵痛平息变成双腿,他才扶着桌台站起。简单冲了个澡后他把毛巾随手搭在头上,去柜子里翻找出刚才响铃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几个未接来电。拨回后过了很久才有人接,“陆闻,打电话有什么事?” “陆闻那货喝多了酒跑厕所吐去了,我小洲啊……对了,你跟谢苗最后怎么样了?” 电话里小洲语气兴奋。 时绪在镜前找个凳子坐下,轻轻揉着酸痛的双腿,“所以你们是都知道才提前走的?” 时绪不经意抬眼。 身后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褪下长袖,颀长而线条流畅的身形半侧,肩颈处反射的寒芒在镜中一闪而过。 似乎……比之前蔓延了要多很多。 时绪心里咯噔一声。 电话那头的小洲毫无所察:“那是特意给你们制造机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苗多腼腆,平时跟你说个话就脸红的不行。” “搞突袭可不地道,怎么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小洲嘿嘿一笑“告白这事怎么能叫突袭,哥们几个是看你们般配,有意撮合啊!” 身下有股暖流,时绪扭头一看,湿头发上的水珠顺着流下积成了小坑……顺着椅子表面的凹槽汇聚到他破骨底下……已经被坐热了。 草,他该擦头发了。 “你们别拿她起哄。”时绪单手扯下毛巾。 那边的小洲怪叫:“……哎哟哎哟,这么快就开始护着她呢,看来这次兄弟们是助力成功了啊。” 身后又有动静了,时绪偷瞄了眼镜子,却猝不及防和对方视线对上。靳择野似乎朝他椅子上看了眼,拿着毛巾走过来。 一步,两步…… 时绪喉咙干涩,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 更衣室环境空旷,电话那边声音跟超大号喇叭没什么区别,“我就说周导担心是多余的,你俩戏剧都配合过,八字差一撇的事居然还拖这么久,皇上不急那啥急,我也是服你俩了。” 时绪打着哈哈。眼前突然一黑,下一秒感觉头发被缓慢摩挲,像在做马杀鸡……撩起毛巾一看,靳择野居然正给他擦头发? “还听得见吗,信号不好?”小洲喂了两声。 “听得见听得见。” “反正谢苗那姑娘不错的,身材好又是班花,性格温柔人又真心喜欢你。这次她能鼓起勇气主动告白可是千年等一回,你不能辜负她……” 身后的人突然拿过他的手机,干脆挂断后更衣室恢复安静。 “她配不上你。” 时绪一愣:“什么?” “我说她配不上你,”靳择野又重复了一遍,“还是你觉得那种程度就是喜欢了?” 时绪双脚紧张的直晃,“……怎么突然这么说?” 靳择野眼眸沉沉。 晶莹的水珠恰好从时绪发丝垂落。随着他起身,水珠蔓延而下,白皙肌肤上留下一片扎眼的水渍。 靳择野用指尖碾过那片水珠。 接着他蓦地俯下身,几乎贴着时绪耳垂。 呼吸烫的人心惊,“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让他在自己眼前逃开?” 对方视线侵略性十足。时绪心下一惊,但脚刚沾地却直接一软。他下意识向前伸手抓依靠,身体却率先扑向对方。这下倒成了他投怀送抱,时绪一抬头,咫尺间皮肤上的鳞片显眼。 靳择野一只手正稳稳拖住他的腰。 “我,我马上起来。” 关键时刻掉链子,时绪不敢多看,变完鱼尾后双腿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费劲折腾几下,一身汗不说还没站起来,最后只能软着腿扒着靳择野肩膀浅浅喘着气。 靳择野垂眸看他,“能站起来么?” 时绪脸一红,又试了次,这下膝盖差点直接磕地上。 不得已他只能把靳择野抱的更紧,姿势扭曲的活像只八爪鱼。半晌,时绪小声嗫嚅:“……别告诉别人。” “什么?” 这货故意的吧,绝对故意的吧,说好的蛟龙血脉五感极其敏锐呢? 时绪咬牙,索性抓紧了靳择野肩膀。凶巴巴的威胁:“今天的事情只能我们两个知道,不准告诉别人!” 对方不答,只是看他。 时绪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再跟谁说话。 他眨眨眼睛,语气顺势软了几分,“……可以吗?” “好。”靳择野回答的意外干脆。 重新坐下,时绪三下五除二的换好衣服,穿好袜子后一脚蹬进鞋里。一直靠在旁边柜子上闭目养神的靳择野感应似得睁开眼,走过来替他拉高校服拉链。 时绪缩缩脖子,“对了,按你刚才的话,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算是吧。” “咱们班的还是外班的,难不成是别的学校的,”时绪随口扯道,“可以啊兄弟,闷声发大财。比我还快。”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时绪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这种事算**吧,你要不想说就不用说。” “你如果问我,我就会告诉你,”靳择野声音很轻,像个承诺,“无论何时。” 这根本不算回答吧。时绪突然有点烦躁。似乎无形间已经有张大网悄然张开,他在网中已经动弹不得。 时绪把这一切归功于空气太热,想把拉链下拉,靳择野带着薄茧的指尖却不动声色按住他。少年眼中似有猩红闪过,里面浓浓控制欲令人心惊。 “别动。” “外面会冷。” * 时绪浑浑噩噩的走出游泳馆,逃离的想法从开始的雏形逐渐壮大,现在占据着他整个脑子。天知道继续待在靳择野身边还得死多少表演细胞。 逃,一定得逃。关键是,怎么逃才能显得自然,不引起对方怀疑呢。 恰好邹唯一来信息说工作室有顾客让他帮忙招呼一下,时绪出门便直接招手打车。 到工作室门口后,时绪反而冷静下来。一推门进去,内部别有洞天。出乎他意料的是屋内已经装修成颇为像样的工作室。 装修风格显然是邹唯一的喜好,主色调纯白,高级精简又性冷淡。 刚坐下还没聊两句,窗外就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两人一齐抬头,一辆宝蓝色兰博基尼煞是显眼,下来的女人大概三十不到,裹着厚厚的风衣,挎着亮眼的鳄鱼皮包。顾盼生姿的走来。一进工作室先摘下墨镜挑剔的看了一圈,看着像是来找茬的。 “什么来头?”时绪小声问。 邹唯一在旁边低声道:“你一点资料都没看吧,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顾客,城南最大家具商的夫人,是个土豪。” 话音刚落,那女人便表情嫌恶道:“你们这装修也太寒碜吧,还珠宝设计工作室……做出的东西能戴吗?得亏许夫人还推荐我过来。” 话说的难听却挺准确的。 这间工作室他们总共花了十几万块来装修,对女人来说,还不如手里拎着的鳄鱼包值钱。对女人来说,似乎光勉为其难的进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面对这么难搞的客人,邹唯一却很镇定:“您慧眼识珠,这里装修确实素净。灵感来源于弗兰克·赖特的宾夕法尼亚的流水别墅,众所周知苹果总部的灵感就是来源于那……相信您这么高贵的夫人,一定能理解我们做艺术的需求和执着。” 一段天花乱坠的名词砸下来,最大家具商的夫人有点懵。她紧紧手中的鳄鱼包,”当然,我当然理解了。” 她脸上没了之前的高傲,但还勉强支撑着。环顾一圈又指着房间里最大的桌子问:“这是……你们的工作台?” 时绪也看向那桌子。 这是房间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张家具,木材用料看起来挺考据,但上面却什么都没放,没有纸笔电脑,没有珠宝抛光打磨工具……空空如也。 邹唯一面不改色,以一种艺术家独有的“真是懒得和你们这帮凡人废话”的语气虚弱道:“这是静心台,每天早上醒来我会在这里思考,以获得一天的灵感。” “就像您早上起来会跟着专业教练做一段空中瑜伽一样,”邹唯一端详着女人的面容慎重评价道,“这会让您的皮肤看起来只有二十岁,虽然您现在已经是了。” 家具商夫人摸摸脸,大为惊喜:“真的?” 她其实没听说过空中瑜伽,对流水别墅更是一窍不通。平时最大爱好就是和姐妹逛名品店开Party,在慈善晚宴签支票单。去私人画廊听专业理财人的建议之后才敢大把砸钱买那些看不懂的画。生平最怕的事就是有人暗地里讽刺他们“暴发户”。 邹唯一指着旁边堆满东西一片拥挤的小桌:“您看,那边才是工作台。平时垃圾桶里会塞满披萨盒和可乐罐。没时间出去吃饭,我们在工作的时候,必须全身心投入并且疯狂。” 制造商夫人被完全折服,甚至鼓起掌来:“太棒了!” 时绪站在一旁,迫使自己不去询问邹唯一那张“静心台”木料的价格。 但效果很显着。 邹唯一的话和动作完全唬住了城南最大家具制造商的夫人,她从兰博基尼下来踩着十厘米高跟傲视群雄,但走的时候却分明无比敬佩,不光引他们为知己,当场还豪气冲天了付了两张设计图的全款。 等邹唯一数完钱,时绪才问出了自己迫切想知道的问题:“学长,城艺是不是会按照期末考试成绩来分班?” “是的,所以期末卷子管的很严,交上去后就不能改了。” 时绪眼睛一亮:“当真,那假如卷子破损怎么办?补考也不行?” “直接挂科,你现在设计二班对吧,一科挂掉不用想了,下学期你肯定不能在现在的班,”邹唯一眼镜闪了一下,“……学弟,你想被调班?” 啧,这货直觉不去当侦探可惜了。时绪笑道:“哪能啊,我这是以防万一。先做好最坏的准备。” “那就好。顺便说一句,今天还有一位大客户。晚七点对方会派车来接。” “这么豪,还派车来接?”时绪脑中浮现出大腹便便的富婆,“也是刚才那种?” “不,论有钱程度至少甩她几十条街,境界不同。”邹唯一嘴很毒。 时绪乐了,“那不正是学长你发挥的场合了,就冲你刚才那些话简直能把死人说活。待会原封不动再说一遍,保证再牛逼的土豪也只剩乖乖掏钱的份。” 邹唯一居然显得犹豫:“不是,这次我可能搞不定。但那客人毋庸置疑确实是行走的ATM,能不能把他彻底榨干就看你今天表现了。” 这话听着有点怪。时绪随口问道:“你就没问那个客户叫什么?” “具体名字之前来那个的助理没说,不过那位客户姓沈,且指明你去,”在时绪错愕的视线中,邹唯一慢吞吞道,“加油学弟……组织就把这项光荣伟大的重任交给你了。” 第46章 七点整,一辆低调奢华的凯迪拉克DTS开到了工作室门口。 在之前的一个小时内,邹唯一边喝着可乐边监督时绪上网恶补各种豪车知识。从车型到引擎再到各种参数配表,外加各种礼仪和品酒知识,不求精通只求速成。 时绪苦着脸:“至于么,你们不是已经谈好了,我这次去走个过场就行?” “平常没问题,但这次涉及到吃饭了。你知道对方能从你用餐细节中读到多少信息吗?对方不是省油的,你也不能露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时绪好奇:“怎么说?” “打个比方,对方说勃艮第你就对波尔多,说灵魂水晶你就对星体投射,互相听不懂也没事,没准听不懂人家还觉得你厉害,有水平,”邹唯一谆谆教诲,“输人不输阵懂不懂?” “比起珠宝设计你更适合搞传销啊邹学长。”时绪吐槽。 邹唯一放下可乐,语重心长道:“学弟你记住,艺术家想要卖钱的唯一守则就是……不能在客户面前露怯,脸皮也要厚,即使不懂也得装懂。” “那如果我就想露怯呢,”时绪想了想,“按照刚才那种富婆的架势来?” 邹唯一皱眉:“活不过五分钟,得直接就被轰下车。”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时绪惊喜道:“没的商量?” “没的商量,”邹唯一突然停住了,“不过你除外,就凭你这张脸,估计直接给人车上踹一脚都没事。” “啊。”时绪挺失望。 “不过毕竟我是学长,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邹唯一推推眼镜,最后道:“大不了单子不接了,你要实在讨厌他,给他丢脸就行。有钱人最要面子了。” 工作室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毕恭毕敬给他拉开车门。 沈浩初喜欢奢侈张扬的跑车,面前这辆凯迪拉克低调沉稳。却透着一股大气,显然是沈晏的风格。 奇怪了,上次宴会他表现的拜金又蠢毒,沈晏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 透过后视镜,男人小心翼翼看他,“您还满意吗?” 来了,该他出招的时刻了。 时绪抬眼端详着轿车内饰,评价道:“相比于古板的DTS,我更喜欢Ciel那种敞篷和内部复古感并存的造型……DTS总让我感觉刚从大使馆里开出来,太严肃了。” 以为遇到了行家,男人诚惶诚恐,“您的建议我会向沈总转达的。” 吃饭的地方在之前网页也看到过,是城南很有名的一家中式菜馆。 内部曲水流觞,小桥流水,颇具趣味。 时绪却不高兴。 西餐他姑且能左叉右刀,不修边幅。中餐怎么玩?疯狂掉筷子吗? 一进去报上姓名服务员便有笑容可掬的招呼,时绪目不斜视的穿过周围客人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跟随者服务员往左拐后在一处雕花紫檀屏风后面见到了男人。 看吧,果然是沈晏。 见他来,沈晏放下手机,对服务员微一点头,“谢谢。” 服务员离开时脸上满是幸福的小花花。 啧啧啧,俊秀多金又礼貌的男人谁不爱呢。前提是不知道对方喜怒无常的真面目。 这是上次拍卖会后他和沈晏第一次见面。时绪先故作惊喜的大招呼,只当看不出对方铅灰色眼眸中的兴致。 沈晏十分绅士的把菜单递给他。 时绪也不推辞,随手点了几道菜,全是他爱吃的,一点没顾着沈晏的喜好。 对面沈晏声音低沉:“最近很忙?” “学校临近期末,要准备期末考试呀,”时绪在菜单上勾画着,笑容不减,“当然,我这种程度肯定没有沈总您忙。” 把菜单递给旁边服务员,时绪又溜须拍马道:“沈总您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城南多少权贵盼着求着能跟您吃顿饭……您是大忙人,却为了一张设计图邀请我下馆子,我深感荣幸。” 时绪暗戳戳点破对方居心不良。 沈晏笑着看他:“我看过你们的设计图,确实很出色。”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哪有的事,托您的福,一起都好。” “浩初呢,有没有给你添麻烦?”沈晏居然一幅拉家常的架势,“他从小被家里惯着,随性惯了,你别和他计较。” 时绪满脸惶恐:“怎么会呢,沈少在学校表现特别好,上周还被评选为了纪律标兵,是吾辈之楷模啊,我应该向他学习才是。” “不用学那些人跟我这么客套,”沈晏声音微沉,似有所指,“我比较喜欢真实的你。” 时绪心说那还了得。真相说出来吓死你,其实我是鲛人,水里不用憋气的那种,一尾巴能扇的你不要不要的。 时绪笑道:“您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怎么是客套,我是真心仰慕您。” 沈晏把玩着手机,没说话。时绪也乖乖闭嘴。 怎么让沈晏丢脸,但却不让对方动真火呢?对方背景是城北沈家,真生气了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服务员礼貌的端上菜。 菜品样式精致,竹笋鲜嫩青翠欲滴,配着雕花银筷霎是好看。 “菜品味道怎么样?” 沈晏还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他压根不提珠宝设计的事情,反倒扮演起服务员。见时绪杯子空了就给他倒饮料。关怀备至,动作又潇洒而优雅。服务员站在旁边彻底失业。 不妙了,光一个黑化靳择野他就应付不过来,再加上沈家这位。万一哪天这俩再撞一块,在俩巨头中间他不得被碾成渣。 尝了口兔腰后放下筷子,时绪眉头微皱:“有点辣。” “会么,我之前特意嘱咐过他们别放辣椒。” 时绪抿了口茶,又放下手里茶杯:“茶也太烫了,不是说毛尖要拿八十五度的水冲才最好喝么……这家用的是沸水吧?” 服务员诧异:“给您盛的这壶里是麻黑普洱茶……” 时绪迅速改正:“哦,我喝不惯普洱。请帮我重新上壶八十五度的毛尖,谢谢。” 少年虽漂亮却屡屡语出惊人,甚至还用“给我拿杯八二年拉菲”的架势点茶。服务员有点幻灭,下意识看向沈晏。深知这位不说话的爷才是今晚尊贵的主客。 也没料到时绪会这么说,沈晏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视线从对面时绪微微发红的唇上划过,却低笑着吩咐:“按照他说的,换一壶信阳毛尖上来。” 时绪笑嘻嘻的:“沈先生你对我真好!” 闻言,离得近的几桌客人心中便是一惊。 来这的非富即贵,自然知道沈晏在城北都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在城南连市政厅都得低一头,无数人求着还来不及,谁又见过像对面少年这么拿乔摆脸色的? 一时间,涌起无数对于时绪身份的猜测。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查了。开玩笑,他们抢破头都巴结不到沈晏,但能讨好到对方身边人也值了。 毕竟能这么放肆的说话沈晏还耐心哄着的,在城北都不超过三个吧。 时绪只当没察觉周围人的探究,他趁机转移话题:“沈先生,我们还是来谈首饰设计的事吧,不知道您有没有选好材料,设计想要什么类型的?” “嗯,材料还是珍珠吧,这两天我让助理发图过去,” 沈晏噙着一抹笑,不经意般道,“下周三你有空吗?” 这什么意思,陪吃陪聊现在还要加个陪玩? 对面沈晏低沉声音如同蛊惑:“下周城北有个朋友的海底酒店开业,到时候会展出一些新奇玩意,有没有兴趣看看?” 一听日期,恰好是他分班考试结束那天。 此时如果露出一点犹豫之前所有的演戏就会前功尽弃,时绪心一横,满脸惊喜说:“别人不敢保证,如果是沈先生您约我的话,自然就有空了。” 沈晏嘴角的弧度微微浅了一些。 自始至终,对面少年看他的眼神都情深意切,像之前遇见的所有人一样,似乎都对他都有所求……没什么特别。 是他看错了么。 半晌,在时绪挑眉开始小声吐槽盘子里的莴笋不够嫩时,沈晏抬眸看了眼腕间的表,低沉的嗓音稍有些歉意:“公司待会还有场会,下次再陪你。” 他又对服务员道:“好好招待,所有要求都尽量满足。刷我的卡。” 助理已经从门外送来外套。沈晏面色严肃了许多,披上外套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俨然已经没有丝毫留恋。身后人却突然叫住他,“沈先生!” 沈晏转身,心中突然多了丝莫名的期待。 身后少年搓了搓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朝他伸出手,表情兴奋,“沈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晏看了他半晌,才轻轻和他手碰了碰,甚至算不上握手。转眼间,对方态度似乎已弃之如履。 时绪只当没察觉到沈晏表情微冷。一直把对方送到门口,他还在后面恋恋不舍的挥手,就差攥个手绢了,“沈总您慢走,路上小心!我等您的消息!” 重新坐下,时绪终于笑出声。 看沈晏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大失所望。估计回去还得暗地质疑沈浩初的看人眼光。时绪倒轻松了,活动过后对方应该再也不会找他了。 正好,时绪的食欲也来了。 之前被评价“太老”的莴笋被他吃了一干二净,兔腰烤的鲜嫩,再加上各式恰到好处的烧菜。 一桌子菜沈晏没怎么动筷,全便宜了时绪。一通风卷残云之后他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着嘴,在服务员惊讶的目光中拨通邹唯一电话,“搞定了,等着收钱吧!” * 没过几天,紧张刺激的分班考试开始了。 城南艺高是四年制,入学先自由培养两年兴趣,可自由选择设计和表演。高三再根据成绩彻底打乱分班。 相熟的朋友都祈祷分在一起,也有人希望别来太多表演班的人。考试很快结束,有人幸灾乐祸道:“听说了吗,这次考试有人英语卷子被弄脏了。这下惨了,直接挂一科啊。” “希望那个倒霉蛋是表演班的,哈哈。” 考完最后一科所有人都回到班里,马上就是寒假了,众人迫不及待的讨论起各自的行程安排。 有去玻利维亚旅拍的,有去瑞士滑雪的,还有准备玩帆船飞渡大洋湖泊。艺高学生大部分都家境不错,出国如出门。讨论起来兴致都很高。 有人随口问道:“时绪,你寒假去哪玩啊?” 时绪忙着收拾东西,开玩笑道:“没钱,家里蹲。” 二班学生都知道点时绪家情况,眼里不由得多了丝同情。 “时绪……好像是单亲吧?” “对啊,据说他妈妈一个人养他,他拿助学金进的城艺……你以为个个都能像你一样坐头等舱到处逛?” “我靠,我错了我不该问的。”问话的人表情讪讪,“抱歉啊时绪。” 空气安静片刻,有人突然道:“对了,鸿洲宴岁馆知道吧,我爸上周在那碰上沈总了!” “沈少他舅?沈晏?”众人惊讶,或多或少从家里知道这个名字,“好机会啊,没去蹭个脸熟?” “我爸就是个地税局副主任,怎么好过去,何况沈总正跟人吃饭呢,”那学生说着说着脸上全是羡慕,“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居然能跟沈总吃上饭,” …… 收拾完东西,时绪跟陆闻打了个招呼:“我待会还有点事,先走了。” 陆闻诧异转身,“什么事这么着急……对了,你寒假真不出来玩啊,我爸提前订了香榭丽舍那边的酒店,我家打算在法国过年,你要来的话能加你一个。” “我寒假真有事啦,下一次一定去,” 时绪抓紧时间往外走,“开学见!” 他低头急着出门,却恰好撞了个满怀。一抬头,时绪脸上立刻习惯性挂上笑,“好巧啊……考的怎么样?” 门口瘦瘦高高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费心躲避的靳择野。 “一般,”少年倏地看着他,“你呢?” “就平常那样呗,正常发挥,”时绪心里发虚,临走了又朝后一挥手,“先走了,希望寒假后能一个班!” 一出教学楼,却发现校门口大把学生围观,还啧啧称奇。 “这车也太帅了吧……不过看不出型号啊。” “听说这车是这两天才紧急调过来的,目前整个城南仅此一辆。” 凯迪拉克Ciel四座敞篷车正嚣张的停在校门口前,拉风的不行。旁边还是上次的助理。戴个墨镜不苟言笑很酷,但从人群中发现时绪后立马迎上来脸上笑开花,“您终于来了!” 众人视线齐刷刷回头。 正努力往人群后缩的时绪猛地停下,“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您开玩笑的吧,怎么能让您帮我。我这次可是特意来接您的。”对方狗腿的抢过他书包,恭恭敬敬打开车门,礼节无可挑剔。 时绪捂脸:…… 沈晏这是报复吧,绝对是吧,所以现在也来让他丢脸一次? 众目睽睽下,时绪缩着头上了车。透过车窗,教学楼有一扇窗户突然关上,像刚才有人在那看。 凯迪拉克绝尘而去,隔绝了后面一众学生羡慕惊叹的目光。 车内,助理还特意给他解释:“您上次的建议沈总充分考虑到了,所以这次特意派了这辆车来接您。” 时绪嘴角一抽:“谢谢啊,我会向沈先生道谢的。” 这玩意他记得好像还是概念车吧,好像还没具体上市吧?所以沈晏到底神通广大到什么地步真搞来这车啊。 三个小时后,还没来得及欣赏城北“纸迷金醉”的风光,时绪就先被拉到私人订制店去换衣服,穿着套裙的工作人员齐刷刷鞠躬:“衣服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这家店似乎已经被他们包下了,沈晏在他进来时颔首,转身便去落地窗旁和别人谈事,几人说着话根本不往这边看一眼。 见沈晏无视这边,助理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城南的竞标项目马上开始了,沈总这几天有点忙,您不要介意。” 时绪云淡风轻拿着衣服走进更衣室:“当然不会。” 他现在唯一介意的就是逃离计划能不能成功。 判卷老师们估计已经发现那张“惨不忍睹”的英语试卷,时绪特意考试前花高价雇人路过时“不经意”把奶茶泼在了卷子上。 现在这张卷子就是他通往自由的船票! 换完衣服走出更衣室,周围一瞬间变得安静。落地窗旁的几个人似有感应般朝这边看来,眼中都有惊艳。 旁边设计师眼睛都直了,“您简直是天生的模特,天生皮肤白皙,身材纤细。每个动作间线条舒展又舒畅让人完全移不开眼……没有人比您更配这一身了!” “您不用这么夸我,”时绪笑意盈盈,“我知道我好看。” 设计师愣了一下,态度激烈的否认:“不,我这不是夸奖,我只说实话!您简直天生就是T台而生的!” 不就是互吹彩虹屁么,他也会。时绪笑道:“不过还是您的裁剪也很出色,这个黑色面料也很舒服……有种山本耀司的感觉。” 设计师满脸遇到“知己”的惊喜:“Yohji Yamamoto!黑色时装魔术师!” 时绪是实话实说。他皮肤异常敏感,难得穿一件衣服面料舒服的不想脱。 沈晏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 同是男人,他自然感到周围人眼神变化,心下突然莫名烦躁。他下意识道:“颜色太深了。” “但我明明觉得这套很不错啊,很正式。” 时绪满眼天真烂漫。 他故意在灯下转了个圈。 所有人视线再也挪不开了,甚至有人倒吸凉气。少年不自知的偏头,动动腰扭扭屁股,调皮的像天鹅湖里那只走丢的小天鹅,惹得魔王想狠狠占为己有。 “换了。”沈晏声音低了一些。 视线在空中交错两秒,时绪耸耸肩,“当然,最终决定权当然在您手中,我听您的。” 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时绪乖乖的待在沈晏身边。但不知为什么沈晏脸色却沉了下来,他率先走出门,时绪憋着笑在后面追,“慢点,沈先生等等我啊!” 与此同时,城南艺高办公室。 班主任看着桌上满是干涸奶茶渍的试卷,表情为难:“事情关乎到你室友,所以我先跟你说一声……这种卷子人工都没法判,直接零分。” 靳择野瞥一眼卷子上的姓名,声音平静:“我知道您有办法解决这次事情。” 班主任忙压低声音:“你想什么呢!考卷怎么能私自篡改。” “重考就可以了,用一张写好的新卷子替换掉这一张。老师您不说的话,没有人会知道。” 这是换考卷,不是换桌布,搞不好他得卷铺盖走人的!班主任把话咽进肚子,转移话题:“时绪知道你在背地里做的这些事情吗?” 他其实心里很想问:时绪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您是指什么,这次换考卷还是上次换试题,”靳择野薄唇微勾,“他不知道的事多了,我不在乎这一件。” “你!”简直想在这张帅脸上来一拳,他却始终没这个胆子。远处老师好奇的探头探脑,班主任才悻悻坐下,压低声音道:“那这次我们两清了!” “当然,我不会把您和蒋梦芸在靳家客房滚床单的事乱说,”靳择野态度笃定,“这点我可以保证。” 他是魔鬼吧,班主任额角一抽。 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如同那天他偷溜去靳家找蒋梦芸,两人酣畅**间他偶一回头,恰好看见对方不声不响站在门缝外。他从少年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中,看见了裸.着上身手足无措的自己。 班主任颓然坐下,认命的开始翻档案袋里剩下的英语卷子。靳择野则凝视着窗外,清冷眼眸中蓦然闪过极重的戾气。 半晌他才轻声道:“再给时绪打个电话,问他现在在哪。” * 时绪来到酒店前面时,天空乌黑一片,显然是暴雨的前兆。 一路上街道两旁全停着豪车,周围没有媒体敢拍照。挽着法国髻的女士们裹着貂绒风衣,漆黑红底高跟鞋交错。 车缓缓停下,淡淡雾气如同水幕散开。沈晏绅士的执着柄黑伞,拥着他往前走。 时绪没出息的深吸一口气……啊,金钱的气息! 一层是陆上酒店,宴会举办的地点需要乘坐扶梯去水下的部分,周围三百六十度用玻璃围成了海底隧道,全部沉在水下。 “开一家这样的酒店要花很多钱吧。”时绪感叹。 “这家酒店是朋友开的,让我帮忙选的地址,”沈晏解释道,“想象一下,你睡醒后在行政套房享用早餐,顺手打开全景玻璃一边喝产自蒙哈榭特级园的白葡萄酒,周围鱼群环绕,挺有意思的吧?” “嗯嗯,简直是我梦想的生活。”时绪懒得附和了。 说实话,那个啥配那个啥酒对他来说还不如小笼包配豆腐脑再来点蒜汁儿有吸引力。 “喜欢的话可以过来住,需要我让他们给你留一间套房么?” 没了动静,沈晏转头。旁边人瞪大眼睛看着海草中游动的小丑鱼。 不似之前的奉承世故。对方凝视着海底的眼眸澄澈稚嫩,像无数星星闪烁……一下子就可爱了不少。 心情蓦地好转。沈晏说:“浩初最近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不知道呀,毕竟我和沈少不是一个班的。” 时绪暗想可能是那天差点害他溺水的事吧。之后沈浩初其实找过他一次,没说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完了整包烟,像做了什么决定。留时绪一个人发愣。 之后就听说沈浩初一周没来上课,似乎还缺席了这次分班考试。 恰好手机铃响,居然是班主任打来的。时绪对沈晏抱歉的点点头侧身接电话,对方问他现在在哪需要做个校园安全小抽查,时绪也没隐瞒。 刚说完,只听班主任惊讶道:“好我知道了……诶诶诶你去哪?” “您身边还有人?”时绪好奇。 班主任咳嗽一声,含糊道:“啊,对了,我看到你的英语卷子了。你这次也算情况特殊,可以破例给你一次重考的机会。” 什么……居然给他重考机会? 咣的一下,青天白日大板砖,一下砸的时绪晕晕乎乎的。 沈晏在旁边,挂电话后时绪面上没显露丝毫惊讶。 “听说浩初之前追过你,”看着眼宴会厅的拱形大门,沈晏低笑一声,“希望你没拒绝他。” “什么意思?” “浩初从小胜负欲强,争强好胜,尤其是什么事都想和我比。我有的他就一定要抢到,像个孩子,”沈晏低笑两声,“这场宴会他也来了,如果不想被生吞活剥。” 宴会厅门豁然打开,时绪胳膊被拽住,现在姿势亲密的像他主动挽住了沈晏。耳旁男人笑声戏谑,“……那就紧紧抓好我。” 第47章 下一秒,宴会厅中所有人齐齐看向他们。 立刻有几人迎上来,时绪才知道城北这家海底酒店原来沈家也参与了投资。一阵热情寒暄后,旁边那人像才注意到他:“您是……” 时绪从善如流道:“沈先生的朋友。” 他故意往上攀关系,谁知沈晏看他一眼,态度竟是默认了。 那人心头一凛,又表情热切的对他恭维一番。 酒店宴会厅中,在座的基本都是城北的名流。 甚至荧幕上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也到场了,还不乏着名歌手和业内着名导演。 更多的还是商界人士。在外叱咤风云的名流们似乎都对沈晏很小心。沈晏点头他们便忙称是,沈晏低声说话他们满脸敬意还带鼓掌的,仿佛沈晏口中说出的是人世间唯一的真理。 时绪啧啧称奇。这帮人拍马屁堪称润物细无声堪称一绝,不知比他高到哪里去了。 另一边,沈浩初正翘着腿面无表情看着这边。 身边照样有一堆巴结的,他看也不看,只斜靠在沙发背,有力修长的双腿交叠翘在玻璃桌上,旁边名媛拈着樱桃小心翼翼凑来,他一口咽了,脸色冷得能掉冰碴。 名媛却一脸激动:“沈少,您果然还记得我!之前我们在……” “闭嘴。”沈浩初不耐打断。 他抬手慢慢抚过那名媛后背曼妙的曲线,透过发间缝,视线死盯着这边。周围人明显察觉到异样,频频朝这边投以视线。 时绪微笑的朝那边举杯:“cheers!” 此举落入不少人眼中,就变了意味。 沈晏低声在他耳旁笑道:“都是同学,怎么不过去和浩初打个招呼?” “当然,见到沈少我也很高兴。”两人靠的太近,时绪不着痕迹的避开。 下一秒他定定神,拿着橙汁朝沈浩初走去。 对方表情明显变了,咬着牙似乎琢磨着怎么搞死他。时绪只当看不见,“好久不见啊沈少……你没来同学们都挺关心你的。没出什么事吧?” “你说呢。”对方哼哼两声。 “您吉人自有天相,要是真出什么事也能化险为夷。” 沈浩初磨牙:“这话听起来像你在咒我出事?” “怎么会呢,我怎么敢这么说?”时绪眨眨眼,“您真的误会我意思了。” 沈浩初气结,他毫不留情的推开身旁还处在欣喜中的名媛,压低声音:“别跟我这儿贫,你不是挺精的,怎么他.妈被老狐狸拐来狐狸窝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要展示什么……” 不等时绪回答,沈浩初便阴森森对那边道:“沈总,您怎么偏偏看上这个了?” 他语气明晃晃的挑衅,一瞬间厅里气氛微静。 旁边的顾问冷汗直冒,“沈少,现在大部分股东也在场。之前在会议上都对您私自转学和混迹夜店的行为表达过不满。沈总又是现在最高代理,您可一定谨言……” 沈浩初摆出一副“股东算个屁”的表情,他盯着沈晏,一字一句道:“您的品味可变差了啊,怎么就偏偏看重了我之前……” “你大可以继续说下去,最后咱俩一起丢脸。”时绪说。 “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么,沈晏打算用我来激怒你……”时绪偷偷做了个鬼脸,“你比你舅舅还是差了一截,这么明显激将法看不出来?” “你!” 不顾沈浩初震惊的眼神,时绪从善如流的退回去。假装没察觉到沈晏若有所思的目光。 “虽然我们是同学,但沈少好像不太欢迎我。”时绪遗憾说。 “看起来你们关系也没那么差,浩初虽然脾气躁,但似乎你说的话他会听?” 男人语气中透着猜忌与危险。时绪忙摆手:“没有没有,您高看我了……您继续谈事吧,我去那边坐坐。” 他快走几步离开,背后沈晏的视线如芒刺背。 ……这狗男人果然起疑了! 他喝了口橙汁,飞快琢磨着怎么打消沈晏疑心。 旁边玻璃却传来“咣咣”的声音。时绪转头一看,旁边有只小海豚正好奇的盯着他,隔着玻璃小家伙鼻子都被压瘪了,滑稽的要命。 时绪忍俊不禁。旁边却有人道:“这是特意从新西兰北岛运过来的小姑娘。品种珍贵,而且性格特别高冷,看来您独得她的芳心。” “等等,请问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对方探究的看他。 说话的少年和沈浩初年纪相仿,脸挺帅,架着金丝边框的脸看起来特别斯文,书卷气十足。毫无侵略性。 搭讪?这方式也太老套了吧?时绪戒备的看他。 “你是谁。” 对方彬彬有礼的鞠躬,像个中世纪走出来的骑士,“我叫谢离峥。” 啥?这货居然就是男配之一的谢离峥……?时绪大惊。 在原书玩残主角的渣男天团中,谢离峥充当的是旁观者。此人颇为神秘,却总能在适当时刻加一把火。原书中几个重要转折点他都有参与,堪称主角沦陷路上的最大推进器。 谢离峥曾说过他其实很喜欢主角。时绪嗤之以鼻,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叫哪门子喜欢?您也配? “可以认识一下吗?” “不能快滚。”时绪小声嘀咕。 “什么?” 时绪正色说:“你听说过我?” “我也是城艺的学生,在表演一班。只是休学过一段时间,”谢离峥笑容温和,“您非常有名。” 你有本事休学,有本事别回来呀! 时绪笑容诚恳:“不敢当不敢当,论有名还得是你们表演班。对了,文化周那次戏剧你们真的非常棒,但可惜了,差一点点就能得追上我们得第一。不过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说对吧?” “是啊。”谢离峥温笑。 ……别以为你笑的好看我就看不透你人渣的本质! 玻璃外的海豚顿时不高兴了,又用鼻尖蹭蹭玻璃——再陪我玩嘛! 时绪又把指尖放上去,小海豚罢休。 谢离峥又说:“可以请您去那边坐坐吗?” 看了远处的沈晏,时绪抱歉道:“可我是和沈先生一起来的,不好意思了。” 他收回前言,这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原书四大渣男来了仨,回去酒店主人该看看自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时绪回到沈晏身边,一张嘴就是腻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明明是您说要带我来玩,现在倒把我晾在一边了。” 我去,这可是沈总的眼前人,得罪不起啊。周围都跟人精似得,忙奉承道:“哪是故意不陪你啊,沈总这不是在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是啊是啊,不如去餐台那边看看?这里主厨之前在米其林三星待过……做甜虾是一绝啊!” 沈晏不着痕迹的看他一眼。 时绪表情特别真诚,热切的视线像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可以依靠的唯一,却和刚才那些狂蜂浪蝶们没有任何区别。 之前令他眼前一亮的挑衅和不屑如惊鸿一现,从那之后每次遇见少年都乖乖任他搓圆捏扁,毫无新意。 沈晏慢慢抽回被时绪挽住的手,笑容未达到眼底:“乖,一会再陪你。” “咣,咣……” 玻璃处又传来细微声音。 时绪抬头一看,之前那只海豚不知何时也跟来了,而且此时正用鱼屁股对着沈晏摇,甚至能从动作里看到点不屑。 “……” 时绪连忙低头,差点当着沈晏的面笑出声。 等沈晏被邀请去上台致辞的时候,他便倚靠在旁边,无聊的手指隔着玻璃逗弄那只海豚。 “你也找不到家了么?”时绪轻声说。 片刻,厅里很多人都暗暗看向这边……少年旁若无人的用指尖逗弄着玻璃外的海豚,而那颇具灵性的生物更是无比听话。 璀璨灯光衬着水面波纹落在那双眼眸中,微漾光华,虽脸上略带青涩,却足以窥见以后将是何等姿态。 暗处,倚靠在玻璃旁的沈浩初收回视线,“喂!” 沈晏放下稿子:“怎么了?” “问个问题,如果是你……如果是沈家的话,遇到怕水的人会怎么帮他克服?” 沈晏沉吟片刻:“把他推进水里,然后剩下的全凭他个人吧。浩初,你从小在沈家长大,不会不知道沈家崇尚物竞天择,弱者天生没有选择的权利。” “放你.妈的屁!”沈浩初恶狠狠说。 “我的母亲也是你姥姥。” 沈浩初噎了一下,“哈哈,你也就现在得意了,不过最让我高兴的一件事是什么呢……只要你一直这么想,你就永远理解不了亲眼看着在意的事物消失的感受。” “是吗。” 沈浩初语气阴狠:“因为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这话不对吧,好像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沈晏噙着笑,“就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我不会只是看。浩初。” 他轻轻掸掉肩上的尘埃,“浩初,你现在也长大了。趁着假期来城北熟悉一下公司的事情吧。” “到您致辞了……额,沈少也在?”跑来的工作人员挠挠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时间正好。”沈晏神态自若。 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只听沈浩初突然压低了声音,其中多了丝警告,“……你最好别把那玩意儿展出来。” * 宴会厅内。 时绪仍逗弄着海豚,不知什么时候谢离峥又走过来:“您和沈总关系很好吗?” “好不好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看起来很关心您,”谢离峥微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城北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哦是吗,我这是第一次来,不太清楚。”时绪句句带刺。 纵使谢离峥涵养了得,此时语气也带了丝疑惑:“请问我之前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得罪您了?” “没有啊,我这人天生说话直,如果有冒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时绪笑说。 有冒犯你来打我呀! 两个姓沈的已经够他头疼了……别想再加个谢离峥。 不过谢离峥是不是受虐体质啊,他都这么说了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搭话,“对了,等下似乎要展示一件很稀奇的展品……你听说过鲛人吗?” 时绪心中一动,“人鱼?” 谢离峥见他有点兴趣,便笑道:“是的,据说考察队在海洋里捕获到了人鱼,接下来会在宴会厅里展示出来……” 突然,玻璃外的海豚不安的扭动一下,像是察觉到危险。同时台上沈晏致辞完毕,台下掌声雷动。 紧接着前面就搬进来了一个庞大的水箱,足足有两人高。主持人掀开厚布时众人齐齐惊叹,还伴随有小声惊呼。 那东西看起来像该被封在实验室深处的标本。上半身肌肉矫健,几乎能想象活动时水珠顺着线条流动是何种姿态。而那东西下半身居然是条青黑色的狰狞鱼尾! “诸如各位所见,这是只被捕获的鲛人!它还活着,只不过在沉睡!”主持人声音兴奋,“诸位放心,专家说距离它苏醒还有至少十年时间!” 鲛人静静停滞在箱中如被凝固,尖锐的指甲耷拉着,显然正在沉睡。 时绪下意识说了句“卧槽”。 但他刚说完,水箱里的鲛人却突然睁开双眼,无机质的眼睛穿过人群直视这边。时绪察觉不对开始往后撤,刚走两步突然听见水箱中传来刺耳声响,同时伴随着惊呼:“有人落水了!” 清澈的水里瞬时被水染红,同时又接二连三有没反应过来的宾客被抓入水中,哭喊声逃窜声伴随着鲛人刺耳的叫声,有人突然惊叫:“沈少爷!” 只见在疯狂逃窜的众人中,沈浩初正费力搭着水箱,从里面拖出个惊慌失措的名媛,但自己却被鲛人拽入水中。 而沈晏就站在宴会厅的阴影处,看上去完全无动于衷。 时绪低骂了一声“操”,迅速对旁边人道:“你去把大厅的电闸关了,然后赶紧去找酒店的人进来帮忙!” 谢离峥犹豫着,“那你怎么办?” “快去!”时绪吼道。 谢离峥深深看他一眼,这才向后跑去。 所幸谢离峥办事效率很高,厅里骤然一黑。来不及细想关灯前沈晏有没有看见他,时绪已经摸到了水族箱边上。 箱里面突然变得安静,他屏住呼吸伸手摸索……摸到了! “没实力还救人活该你倒霉!”时绪骂道,还是费尽全力硬是把沈浩初捞了上来。 沈浩初身上有血,昏着,但胸膛微微起伏……幸好没死。 时绪刚缓口气,却猛然感觉水流不对。刹那间,背后泛起层层鸡皮疙瘩……是那只鲛人!它居然无声无息的贴在他身后! 不知何时,时绪的双腿已经变成了鱼尾。挣出水面的瞬间又被抓了回去,紧贴着的触感令人发毛,耳边声音忽远忽近。 “王在等您,跟我们……回去!”那玩意居然会说人话。 什么王?王八羔子的王吗?时绪翻身狠狠抽它一尾巴,却不小心灌了几大口血水。 身后鲛人很快再度袭来,同时力度一下子大了不少……显然他激怒了对方,这畜生居然想直接把他拖入水底! 周围的水像是封闭的墙向下压,没法呼吸,时绪几乎是出于本能向上伸手……意识却慢慢消散……突然,周围冰冷的水像被煮沸,瞬间如同温泉一样热。 鲛人的脸上闪过巨大的恐惧,它放开手,却又透着一丝怨毒的不甘。 时绪的手被紧紧抓住……那感觉异常熟悉。就像很久以前也有一双手,把他从深不见底的水中救出。 他猛地睁开眼睛,隐约可见面前少年眉眼间从未有过的狞厉,那架势仿佛要拉着所有人来陪葬! 猛咳出几口水,时绪惊魂未定:“……靳择野?” “是我。” 靳择野深吸几口气。狂怒的蛟龙血液在他血管里奔流,体表温度更是惊人的灼热,此刻少年就像是喷发的火山口,任何水珠落在上面都会被瞬间蒸干。 “你没事吧?”时绪小心问道。对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虽然得救,时绪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 为什么不顾身份暴露的风险跑来救他,为什么力量失控,为什么看见他溺水……对方要露出那种表情? “你怎么来这了?”时绪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千万个问题,怎么偏偏问了个最二的。 “李老师让我来的,”靳择野一手撑着水箱沿,很轻松的跃出水箱,“他让我把英语卷子带给你。” 骗人吧,城南到这开车就得几个小时,靳择野有这闲心特意跑过来给他送卷子? “虽然很感激你救我啦,但是能不能轻一点……”时绪小声嘀咕,“你把我勒的好疼。” 对方松开了一些,“没事了,放松。” 不是,大哥你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时绪装作没感觉到对方情绪异样,皮肤表面鳞片也狰狞蠕动。靳择野现在就像个行走的炸。弹,随时处于暴走的边缘。皮肤更是烫的像烧热的饼铛。 真的好烫啊……他都快脱水变成一只咸鱼了! 时绪恨不得躺平在大理石地板上打个滚。他下意识动动腿,耳旁少年的手威胁似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声音喑哑,“别乱动。” 时绪下意识低头。 借着门口手电筒的光束,他发现自己下半部分居然还是鱼尾……鱼尾?黑暗中看不见靳择野表情,时绪一下就毛了,“我错了!我道歉!” “哪错了?”对方声音平静。 这货明知故问!仗着又当了次他救命恩人就蹬鼻子上脸!他又偏偏就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性格。 时绪偷偷看他,“鱼尾巴啊,我其实不是故意瞒着你……” 要不是知道黑暗中靳择野视力也是1.5根本瞒不住,他才不会坦白从宽。 “哦,”靳择野拖长了音,“那还有瞒着我的事么?” 时绪赶紧道:“没了没了!” 下一秒,对方试探性的用指尖轻轻滑过鱼尾表面。时绪瞬间毛孔都快炸开,“别碰!” 黑暗中,靳择野阖上黑眸中的欲念。 现在怀中的人瑟瑟发抖,毫无威慑力。只能柔软的依靠着他,纤细的手臂紧紧的环绕着他。没有他就哪里都去不了。光是知道这件事就让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 是了,外界危险太多,还有各种心怀鬼胎的人。但怀中少年却脆弱又容易受伤,如果就这么一直乖乖待在他身边不就好了? 暴怒时血管里涌动的即将失控的力量此时似乎尽数化为了某种冲动。龙性本淫,似乎有点道理。 黑暗中,靳择野掩下眼底如海般的欲念。 门口陆续有人拿着手电筒进来,偶尔依旧有求救声。靳择野用外套把怀中人身下的鱼尾遮挡,迅速撤离向酒店旁边的房间。 时绪被小心放在被单上。 灯亮的瞬间,他就把鱼尾缩进被子假装无事发生。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撑着起身看靳择野把房卡放桌上,开始翻找东西。随后又俯身准备抱起他。 时绪扯住靳择野的袖子:“我昨天洗过澡了。” 房间里静的不可思议,时绪躺豪华的大床上,鱼尾不安的在被窝里拍动一下,被子鼓出一个小小弧度。 下一秒靳择野的视线就追过来,“很闲么?” 恰好门外有动静,他站起身,凝神捕捉着门外声音——是沈晏的声音,而他们正在呼唤着时绪的名字。 立即明白,他们是一起来的。 靳择野眼眸蓦地变黑沉,他动作一顿,突然从旁边包里翻出一张折了的英语考卷,“闲的话正好把卷子做了。” 左边一张干净卷子,右边是脏了吧唧的一坨。对比明显。 咦,这不是他的罪证吗?时绪心虚。他还特意让人往奶茶里多放作料,现在这卷子上乌漆嘛黑的一坨来自奶茶里的芋泥仙草,没准还混着点红豆粒。 “写吧,不会的问我。”靳择野说。 正准备乱写一通的时绪:…… 兄弟你真贴心啊。 整场考试,对方说一个他写一个,还附带生词解释的。最后时绪简直像个无情的抄答案机器。写完最后一笔,他长出口气,笔尖塞入笔帽,气势如战士骄傲的收刀入鞘。 “写完了!” 正准备趁对方不注意把沾满奶茶的“罪证”团起来丢掉,靳择野却摘下耳机看他,声音很淡:“刚才我说的单词,全都记住了么?” “……什么?” 时绪没来得及反应,对面便拿着笔凑过来。纸上的字迹干净优雅,就连带着薄茧的手指都异常有力漂亮。 “把这些都背下来,等下检查。” 十分钟很快过去,时绪苦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觉得没必要这样。” “当然有必要。” 靳择野视线不着痕迹的划过时绪被单里摆动的鱼尾,他淡淡道:“李老师额外给你一次补救的机会,对其他人不公平。所以你更要把这些单词都记住……很简单的。” 简单个毛!要简单他还至于这么纠结? 又多给了十分钟,时绪把本子往前一推,崩溃了。 “真不会,我记不住。” 管靳择野是黑化了还是怎么样,他记不住就是记不住!就算对方把他脑袋撬开看里面也没装着英语单词! 不过时绪很快尝到了答不上的后果,他拿笔的手被对方握住,对方简直像个最耐心的老师:“错了,appetit是食欲的意思。” 耳边的声音清冷,“记住了么?” “罪恶呢……” 身旁的靳择野胳膊依然很烫,时绪想缩,却被对方强硬拽回来。紧贴着躲都躲不掉。贴着耳廓的气息灼人,“罪恶怎么拼?” 时绪一惊,手中的笔尖显些断掉,“Criminal.” 谢天谢地,总算有个他认识的了……美剧犯罪心理没白看! 玻璃旁的海豚吐出一串泡泡好奇的凑过来,它被时绪脸上的红晕吸引,还想凑近去看。 时绪旁边的少年却倏而看向它,冰冷眼眸里满是警告。 小海豚飞速瑟瑟发抖向后退去——呜呜好可怕! “诱惑?”靳择野又说。 “sudece.”时绪挠挠头,在白纸上写出一串单词。 玻璃那边传来声音,时绪好奇的想扭头看,旁边靳择野却在此时冷漠道:“拼反了,再想想。” 这货角色扮演上瘾了吧,时绪腹诽。 “看好了怎么拼,s-e-d-u-c-e,看清楚了么?” 此时就连笔尖蹭过纸面的细密声音都像在搔刮着耳膜。 时绪抓耳挠腮恨不得赶紧逃开,却动弹不得。身旁靳择野吐字清晰而标准,仿佛根本不受影响,“seduduce的区别呢?” “我不知道,”时绪深深吸气,声音软糯,“老师你教教我吧?” 不就是角色扮演师生游戏么,谁不会似得! 靳择野说道:“一个是有着色.诱的暗示意味,一个是劝导某人。” “哦哦好的。”时绪赶紧写。 不知何时,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湿透的衣服沾在身上,透出里面乳白一片的皮肤。时绪忍不住伸手挠挠侧颈,上面立刻红了一片。 “疼么?”靳择野伸手碰了碰他脖子,难得温柔。 时绪下意识缩脖子,耳旁声音恢复冷淡,“牺牲呢?这个词刚和你说过。” 时绪苦着脸转头:“靳择野我们是兄弟吧?” 用这种方式逼着把所有单词记下来,时绪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卷子是他故意弄脏的了! “当然,”靳择野慢慢点头,话锋陡转,“所以再答错一次,我就摸一下你的尾巴。” 时绪错愕抬头。对方却语气淡然,拿着铅笔仿佛理所当然的看他:“这样应该能让你记得更牢吧。” 他又说:“四十个单词,接下来每答错一次我都会摸一次你的尾巴。直到你记住为止。现在告诉我单词牺牲怎么拼?” 时绪斟酌半天,还是没回答出来牺牲的意思。 下一秒,靳择野的指尖居然真的从他鱼尾上蹭过。 慢条斯理的,顺着鳞片表面……沿着顺畅滑腻的线条向下…… “唔……”时绪捂脸。 这是他发出的声音么,好丢脸! 勉强背了二十个单词,时绪学的昏头转向,对靳择野的一丢丢感激更是被抛到了爪哇国,他丢下笔张牙舞爪道:“不学了……你个小妮子忒坏,这回该大爷摸你的鳞片了!” 刚说完时绪就后悔了,这话说出去不是找死? 闻言,靳择野却解开衣领,露出颈间狰狞锐利的鳞片。 他垂眸,唇角微弯:“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什么正经试卷,也不是什么正经鳞片 第48章 哈,玩真的? 非礼勿视啊,时绪立刻转移开视线,尴尬道:“我,我开玩笑的。” 黑化之后靳择野鳞片狰狞的蔓延整个肩颈。他连看一眼都不敢哪敢去摸,最后憋着气勉强把卷子写完,时绪忙一把关掉灯:“……睡觉!”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的早,两人刚出门,靳择野看他半晌,突然随手把墨镜架在他脸上,“外面太阳晒。” 啊,有太阳吗? 时绪看了眼阴沉多云的天,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终于回到邹唯一的工作室,时绪才摘下墨镜。屋里很乱,邹唯一本来在画图,听见动静看他一眼:“出去潇洒终于舍得回来了。” “潇洒个毛,命都快没了,”时绪哼哼两声,“这帮人封锁消息还挺快,出这么大事居然还没上新闻?” 把前因后果跟邹唯一说了一遍,对方却突然打断:“等等,所以学弟你昨天晚上和别人住的?” “学长你重点错了吧,不应该担心一下我有没有出事吗?”时绪抬了抬手,“我这要出事应该算工伤吧,看病给报销那种。” “报销不知道,但慰问品还是有的,”邹唯一拿出个包裹递过来,虚弱道:“诺,这是沈总托人送过来的,说是你落下的东西。还让你回来后给他回个消息。” 邹唯一发完消息叹了口气:“这架势一看就是总裁追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学弟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什么玩意? 见时绪直看他,邹唯一拿过镜子往他的方向一转:“学弟你早上没照镜子啊,你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幅被疼爱过度的表现。” 时绪一拿镜子,顿时知道靳择野为什么那么看他还给他戴墨镜了。 镜中的人眼尾通红,潋滟水光,看上去就像被狠狠欺负过。 邹唯一摸摸下巴认真评判:“年轻人,还是劝劝你家那位节制一点比较好哦,以后路还长。” “而且……痕迹看起来还相当粗暴剧烈啊。” ……该死,昨晚靳择野和英语卷子狼狈为奸,确实“粗暴”的欺负了他一个晚上。 敢怒不敢言,把手中快递包裹当成靳择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绪狠狠拆开,却不想里面居然正静静躺着他的学生证。 时绪错愕:“这就是沈晏寄给我的东西?” “怎么了学弟,拆到炸。弹了?对方还不至于得不到就毁掉吧。”邹唯一说。 这玩意在他眼里堪比二十发炸。弹了,时绪攥紧学生证。 没搞错吧,他记得之前已经把学生证交学校了,现在却被沈晏寄过来,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小样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所以给爷闭紧嘴巴什么的。 昨晚那幕确实太过劲爆,沈晏居然真能对沈浩初见死不救……这说出去也没人敢信吧。 时绪突然道:“学长我问你啊,如果有一天你被人威胁了,对方只手遮天随时能暗杀你那种,你会怎么办?” “努力出名咯。” “什么意思?”时绪疑惑。 “就是当名人,不是指有钱有地位,而是让尽量多的人都知道你,这样暗处的人动手怎么也得考虑一下不是。” 不等他回答,邹唯一变魔术似得掏出名片:“拍卖会后学弟你行情好的不得了。诺,这是城南最大模特经纪公司给的邀请函,现在你寒假正好有空……这不就是出名的好机会?” “学长你路子真野……等等,”时绪突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放假了?” 静了几秒,邹唯一慢吞吞说:“心有灵犀吧。” “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我查了城艺的校历,”邹唯一拍拍手,“也没坑你,在城艺假期的实践算一次学分。年级里那帮人估计都是什么热气球,马术,潜水帆船……有钱人的兴趣最没新意了。你来个模特培训,说出去不比他们有意思多了。” 扯,热气球听起来就比什么“模特培训”要厉害多了好吗! 不过他寒假反正没事,去试试也……没什么吧? 万一真出名了,沈晏就算要对他下手也得有所顾忌吧。 见他点头,邹唯一火速给他报了名。第二天时绪戴着墨镜裹得严实来到经纪公司。 事先听邹唯一说,这家经纪公司在城南首屈一指,别家都是等人挑,这家却主动挑人,筛选培训一条龙直接签约。 顺带的资源也好的要命就是了。 但资源也直接对接一线杂志,资源相当好。 经纪公司豪气的包下了城南商业街一整栋楼。大清早,门口就早早排起了大长队。与包裹严实的时绪不同,女孩们初冬即使光腿神器也绝不穿棉裤,男生们脸上也带着妆。 临近冬天排队的人们却极尽所能“春光乍泄”,多露一点是一点,只有时绪裹紧衣服,悄悄把手往兜里揣了揣…… 真特么冷啊啊啊! 一进门,等着考官叫号,剩下的都坐在空余的椅子上。 有几个人是熟识的就开始聊天。 无非是你在哪拍了几张杂志封面,我又去哪走了几次秀。脸上全是得意。她们大多刚毕业,铆足了劲想签经纪公司也是为了争取优质资源。 “听说这里挑人特别严格……咱们能过关吗?”也有人担心道。 “紧张什么,你们看那个人,到屋子里之后连衣服都不敢脱。也不知道怕成那样来干什么?” 说罢众人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那边的人戴着墨镜口罩,衣服裹得厚厚的,甚至谨慎的连手都揣在兜里,一寸肌肤都不露出来。 几人暗暗猜测:“是不是刚整了容还没修复好?” “没准还整坏了?我闺蜜鼻梁假体凹了一块,修复期就是他这种打扮。” 说完,几个模特表情便都透出点鄙夷和不屑。 恰在此时,屋里已经正式布置好了天台。 考试刚开始一共五十个学生,连着被筛下了二十几个。考试严苛程度超乎想象,众人脸上都写着紧张。 毕竟他们得穿上指定的服装,其中还不乏高跷似得高跟鞋。 在天台试走的过程中居然有人紧张到摔下来,但没有人敢笑出声。 考试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进门和主考官耳语几句。 主考官脸色立刻严肃道:“你们这次很幸运,马上KTS杂志公司高层的贵客会过来,如果被看中就是一步登天,或许能直接参与KTS杂志拍摄。” “‘卧槽,KTS杂志!最近发行量不是还破了纪录!” “这家经纪公司也太厉害了吧,真是来值了!” 众人跃跃欲试。 KTS杂志跟国际高端时尚接轨,在城北名头都响当当,能有资格上个插页都是模特生涯漂亮的开门红!更能在履历和作品集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一米九的主考官视线环视四周,表情严肃:“安静,” 屋内所有人马上正襟危坐,暗地里却还是激动不已。 “33号上台,34号开始准备。” 一阵换衣服的窸窣声,更衣室门被推开。不知谁先小声尖叫了一声,又立刻闭紧嘴巴。 屋内众人齐齐看向那边,就连旁边主考官都屏住呼吸。 这套衣服恰好让少年露出大片锁骨,白皙肌肤晃人眼……踏上漆黑短靴之后小腿倏而紧绷,线条几乎美好的让人不忍呼吸。 少年慢慢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还透着点慵懒。此时眼尾红意阑珊,那一抹艳丽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所有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戴墨镜了……简直是个妖精! 屋子里一下子死寂,时绪心里没谱。 这什么路数?难道他今天偷懒没穿袜子被发现了?他忍不住问:“那啥,可以开始了吗?” 一脸严肃的主考官点点头:可以。 心里却早就惊涛骇浪。 过分了吧,这少年不光长得好看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他离得近所以听的更清楚,耳旁的声音清甜悦耳却透着点哑,仿佛搔刮着人的心脏。还有眼尾的红晕……红晕? 主考官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内心,“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时绪咬牙:“当然没事。” 站在走秀天桥前,他深吸一口气。 邹唯一的话回荡耳际:“学弟你记住,走天桥最简单了没学过也不要紧……说白了就是模仿,你看着前面的人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见鬼,他前面刚走完的是个女生。 但时绪还是摸出规律:胯部要稳,时刻昂首挺胸,面带微笑想象着自己就是傲视全场的超级巨星! 一开始走的还挺顺,但是实在他实在低估了鞋跟的难度,一个没站稳便直接向前栽倒,场下的考员们顿时不忍的扭过头—— 神兵天降,有人突然接住了他。 近距离看,对方眼睛其实有点偏浅褐色,而且眼角下放还有颗小小的泪痣……不过架着再斯文的眼镜也遮不住那股子人渣味! “谢谢谢谢。”时绪赶紧起身。 他低头,视线刷刷刷像机关枪一样扫着对方,谢离峥抱歉一笑,这才礼貌的收回握住他胳膊的手。 旁边陪同的工作人员视线在他们之间游移,试探着道:“您们……认识?” 不等时绪回答,谢离峥笑的温和:“我们是朋友。” 当着所有考生和工作人员的面,他突然弯下腰,十分耐心的解开短靴的侧链,随即轻握时绪脚腕,换下了那双不合适的短靴。 这一幕简直像童话中王子给公主换水晶鞋般梦幻。 两人相貌又同样精致出众,周围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时绪:…… 他没穿袜子还是被发现了擦! 他脚心又白又软,对方手心的温度就这么传上来。痒痒的,他脚趾忍不住蜷缩在一起。 “好了没啊?”时绪瓮声瓮气,活像个灰姑娘的恶毒继姐。 底下的模特们立刻坐不住了,窃窃私语声不断。 “他怎么敢这么说话?”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KTS杂志的高层贵客刚来他就摔……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勾引吗。” 谢离峥站起身,笑容弧度微浅:“张经理,这一次来面试的模特素质似乎不高啊。如果全部录入的话KTS可能会重新考虑和您经纪公司未来继续合作的相关事宜。” 这话出口,底下死寂一片。旁边陪着的张经理冷汗瞬间冒了下来,忙说:“当然当然,您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加强筛选的严格程度。” 兄弟这演的就有点过了吧? 从小时绪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一个人对你太好就代表他也能轻而易举收回这些好处。 他挥开谢离峥的手,“好了,我自己能站起来。” 试着起身,脚腕立刻钻心的痛……屁股下一秒挨上椅子,时绪脸色冷硬:“但是现在还不想站。” “好,那就再坐一会。”谢离峥温声说。 谢离峥拿起短靴仔细看了眼鞋底的尺码,他转头嘱咐:“这双鞋跟太高,而且尺码不适合他。给他换一双。” 少年语气温和,但却透着股上位者的气势。经纪公司如临大敌,火速去库里拿了双新的过来。弯腰恭恭敬敬的放在时绪面前。 “忍耐一下先穿鞋,不然会着凉,”谢离峥认真看他,“你脚腕可能扭到了,别逞强,回去一定要用冰敷。” 时绪扭头,表情不屑道:“当然,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妈的,疼死他了QAQ。 第二天时绪收到了面试通过的信息。 那天一起面试的基本都刷了,周围面孔都很陌生。不过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混熟了。 时绪虽然在这儿话比较少,但人缘不差。 下了培训课,众人便招呼他去吃饭,“阿时走啊,愣着干什么呢?” 时绪嗯了一声,忍不住把衣领竖起。是他错觉吗,最近皮肤似乎更敏感了,稍微碰一下就抓心挠肺的痒。 到食堂才发现培训生们正挤在食堂门口叽叽喳喳:“卧槽,那不是KTS杂志的少东家么。怎么有闲情逸致到咱们这吃饭?” “看着像在等人啊……难道要谈新的合作项目?” “那在员工食堂谈什么啊,这么大来头,咱们老板不得请去鸿洲宴岁馆?” 窗边的人气质温润,金边眼镜衬的他斯文干净。微侧头,他突然朝这边一扬手,“时绪,这边。” “……阿时,你认识他?”众人八卦。 时绪心下骂了句,随即笑说:“见过几次,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 众目睽睽之下,时绪只得在谢离峥对面坐下,“……你怎么来了?” “刚在附近办完事,一看时间正好是饭店,就想着请你吃顿饭,”谢离峥礼貌的把菜单递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1号蔬菜基底配荷兰豆西芹和秋葵,加两块水煮鸡胸,”时绪说,“不要酱汁,你也来一份吗?” “嗯,和你一样。”谢离峥从善如流。 要是经理知道他故意给贵客点最难吃的水煮菜,估计能提刀追杀他几十条街吧。时绪想。 可没办法啊,无论是怼人还是暗搓搓使坏,谢离峥都照单全收,一幅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样子。现在他倒像个不讲理的坏人,时绪戳着玻璃杯。哼,不高兴。 “你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吗,”谢离峥突然说,“可能稍微有些**,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都问出口了还说这话,果然虚伪。时绪继续戳,“你问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时绪手一抖,反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上次在城北的海底酒店,你当时站在沈总身边,虽然极力掩饰,但你身体却有些僵硬,”谢离峥补充,“尤其是沈总碰你的时候,你好像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这人什么来头?微表情动作大师? 问题是如果谢离峥发现了,那沈晏那老狐狸怎么可能没发现……擦。 时绪背一下子直溜起来,忙道:“这事你误会了,我从小打过架,后背嵌过两块钢板,只能那么站。” “但听说你和靳择野总是很亲近。”谢离峥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屏幕中赫然是城艺年度最佳照片——他和靳择野浮出水面的“神情对视。” “原谅我八卦一下,你们难道是……?”谢离峥笑着比了一个暧昧的手势。 还这个那个呢,宴会之后靳择野一条短信都没给他发过,黑化后就翻脸不认人呗,算你狠。 还好兄弟,骗鬼的好兄弟。 时绪用力戳着玻璃杯:“当然不是,那帮人就会乱写,你想多了。” “是吗,”谢离峥开玩笑说,“那遗憾了,本来我还想你可以帮我拖住靳择野,让我考次年级第一。” “我以为你们都不敢直接叫他的名字。”时绪挺意外。 “谣言听是听说过,但我不信,”谢离峥细心的替他拆开餐具,“你都相信他,那我自然也相信他。” 潜台词是:因为我相信你……放任下去这还得了? “趁早别,”时绪干脆直接摊牌,“直说吧,咱就不是一路人。你是KTS杂志的少当家,我就一普通学生。那边有不少人挤破头都想和你吃顿饭呢……这大好时间用在我身上多浪费啊?” 他站起身,一手仰起一手稍低,餐盒在空中划过优美抛物线,准确命中! 看着还在晃悠的垃圾桶盖,时绪笑容灿烂,“再见啦。” 再也不见啦。 * 时间很快过去。训练紧锣密鼓的进行。 但时绪身体却出了毛病。最近他就想在床上趴着,哪都不想去也不想动。身体似乎也越来越敏感…… 刚好旁边过来指导动作,刚碰上他的手腕,时绪就嘶了一声。一瞬间颤栗顺着后脊而上……几乎酥的他抓断指甲。 时绪死死咬住嘴唇,一声喘被压抑喉间。 半晌才听清别人的声音,他脸色苍白的笑了下:“我没事。” 课间有人开起玩笑:“之前不有一批人还怀疑阿时是整的吗,真逗,主刀医生是tm神仙啊能整给阿时这个样子?” 突然有人不经意说:“时绪,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好看了……” 众人便齐齐看,纷纷赞同:“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少年是公认的五官精致,身材也纤细漂亮……这几天却更加惹眼,简直想狠狠抱在怀里然后永远不撒手那种。 有人往他身上搭了条毯子关心道:“……是不是发烧了?” 听见这话,时绪却一愣。 等等,他跟原书主角不同,平安度过风波后他继续在学校待下去了。但在原书剧情中,这个冬天主角的鲛人体质将会更加成熟,除了会更加漂亮之外,身体也会变得更加敏感。 最后到达别人轻轻一碰,都受不了的程度。 偏偏这时变化已经悄然开始,汗珠顺着后颈流下的部位开始发痒变红……时绪飞快走向盥洗室,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这体质敏感起来可真要命! 脖子后面最难受,时绪用手狠狠挠了几下,抓红了白皙的皮肤却毫不管用。 皮肤越来越痒,像是亿万只蚂蚁在爬……时绪恍然不知自己已经挠出血了,恍惚间有人正叫他,同时用力制住了他的手。 颈间痒意更加突出,为了解脱时绪只能哑着嗓子向看不清脸的人恳求道:“帮帮我……” 第49章 那人有条不紊的用凉水替他降温,又在颈间覆上冷毛巾。鼻端有一股淡淡的广藿香,清淡优雅。 时绪缩着脖子深呼吸几下:“……谢谢。” 对方始终陪在他身边,在他想去卖力抓挠的时候,那双温热的手总在适当的时候制住他的动作。 耳旁的声音很温柔,“先别动,我马上叫人来。” 时绪低.喘一声:“普通过敏而已,别叫他们进来。” 怎么好死不死进来的是谢离峥?时绪双手抱膝,把脸默默埋进膝盖。 犹记得上次的豪言壮志,转身离去时背影那叫一个潇洒不羁……怎么就没算到这一茬? 谢离峥看着自己身旁像小猫一样蜷缩着的少年,叹了口气,“那你待会一定要给我个解释。” 好,待会再想怎么骗你。 这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时绪睁眼,正巧看见旁边谢离峥正担忧的看他,“好点了吗?” 时绪点点头。 对方很快松开手,留在他手腕上的红痕异常显眼。这货刚才到底多用力的抓他啊,时绪活动一下手腕,旁边人随即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刚刚捏痛你了?我向你道歉。” 知道就好。时绪哼哼两声,懒得说话。 只是谢离峥不知何时扯开了领子,他似乎有些热,说话声音听起来也透着哑“……所以这次可以有个解释了吗?” “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啊,就是普通过敏。只不过反应比平常人剧烈一些。” “只是普通过敏?” “你被吓到了吧,”时绪又说,“也对,毕竟我过敏的时候可吓人了。” 谢离峥眨眨眼,突然问道:“靳择野知道这件事么?” 真要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啊。 时绪摇头,“应该不知道吧。” 谢离峥突然伸出小指,笑容清澈:“那我们拉钩吧。” “什么?”时绪惊诧。这人思维好跳脱。 “拉钩啊,你小时候没有玩过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谢离峥笑说,“这样我就替你保守秘密,毕竟这种事被别人知道也很不方便吧?” 惊了,第一次听有人把威胁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等反应,谢离峥却直接用小指勾起他的手指,然后轻轻晃了晃,“那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 他蓦地展唇:“只属于我们的。” * 临近过年身体似乎越来越敏感,避免发生之前的事,时绪干脆直接请了假。 负责人表情却有些犹豫:“知名的玩具厂商点名邀请你去拍新品的代言,过完年一定要按时回来啊。” 周围人全部凑过来。 “那不是高冷的要死每月只出限量娃娃,抢完就没的玩具公司吗!” “听说他们每一期宣传封面都会引起关注诶,还会拍一些另类风格的,很容易就出圈爆火了!” “卧槽,阿时你居然在培训阶段就被大厂看上了,真叫我等羡慕嫉妒!” 名叫赵擎的模特白了那人一眼:“你要是有阿时一半颜值,也会有大厂来找你的。” “不带这么玩的,扎心了啊啊啊!” 时绪正收拾东西,忍不住搭了一句:“赵擎他开玩笑的。” 那人却突然愣住了,半晌后喃喃道:“阿时,你的声音好像变了……” 勾魂蚀骨,又如万爪挠心让人欲罢不能。 时绪赶紧咳嗽几声:“我感冒了。” 就这破体质,任由发展下去没准连学都没法上。找医生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对了,他还有邹唯一啊! “所以你过来是让我帮你克服啥,”邹唯一说,“你的敏感体质?” 时绪点头如捣蒜。 “……心理还是生理?” 时绪思考片刻:“都有。” “哎呀那你这个情况很难办啊,”邹唯一摸了摸挑染的银发,虚弱道:“通常来说呢,我们可以这样……” “学长,请说人话。” “脱敏疗法。”邹唯一正色道,“怎么怕的我们就怎么治。” 于是时绪很快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城南街边的不起眼工作室内,偶尔传来几声暧昧至极的□□。 路过小孩指着指工作室,“妈妈那是什么声音?” “快点走,不要用手指!”提着菜篮子的妇女拉住小孩,红着脸匆匆离去。 工作室内,有人正被压着背,双手使劲往前够。本是令人遐想连篇的场面,却不时有指甲挠地声伴随着几声惨兮兮的骂:“草草草你悠着点……” 身后邹唯一面不改色的往鼻子里堵棉球:“学弟还真不把我当男人看……我劝你最好这段时间别随便见人,也别和人说话……” “你之前不说过最伟大的艺术家不分性别么,”时绪泪眼朦胧还不忘反驳,“卧槽了你……你轻点!” 邹唯一鼻子里刚塞的棉球瞬间染红:“……”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疗法过后时绪似乎真的克服不少。冬日越来越冷,临近过年了。陪着邹唯一置办完年货,他试图邀请邹唯一来自己过年。 邹唯一手中工作不停,“学弟,你以为这段日子我陪你是没代价的,现在手头的活都要加紧了……” 话虽这么说,但时绪还是给工作室贴上了窗花春联,又买了大堆点心水果放着。 出门前他还贼兮兮的摆手,“……过年我不在的日子不要太想我啊,学长。” 关门后,邹唯一放下手中的东西。 良久,空荡的工作室里传来一声叹息:“笨死了,春联居然都能贴反。” * 穿过窄巷,时绪一眼就看见时母的面包房。 虽然房子破旧,但早早贴上了窗花和门帘。新年气氛浓郁,各家各户张灯结彩。时母早早知道他要回来,便着急的在门口等。 “妈,进去说进去说。”外面冷风呼呼,时绪赶紧关上门。 只是屋里果篮和点心成箱,半大的客厅几乎都被堆满了。见他好奇,时母便解释:“都是许夫人让人拿过来的,她可喜欢你了,总问我你的情况,还夸你拍的照片好看呢!”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刚出生时候不到巴掌大,医生说月份不足孩子弱,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你就这么大了,都让人挪不开眼了。” “妈妈妈,今天过年别哭啊,”时绪心里发酸,忙道:“我饿了,想吃您做的菜了!” “好,还剩几个菜,妈去看看。” 时绪赶紧把长裤脱了。他最近腿上跟蛇蜕似得,新长出的皮肤无比酥痒,穿着裤子布料摩擦一下都痒的难受。 仗着家里装修完暖和,时绪索性光着腿溜达。 “真调皮,怎么跟小孩似得,”时母从厨房探出头,“对了,待会你同学过来。” “啥,谁要来啊?”时绪有不详的预感。 “今天不是正好去采购年货嘛,正好碰见你室友了。超市里全是大人带小孩,可热闹了。就他孤零零一个人,毕竟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嘛,我就去问他,”时母挺开心的说,“然后他就同意了。” 时绪惊呆了:“……靳择野?” 时母看他表情有些不对,不解道:“怎么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妈妈说错话了?” “下次有这种事您应该早告诉我!” “我还以为他会主动跟你说呢,”时母笑呵呵的,“毕竟当时我去问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又惊讶又开心。” 惊讶是肯定的,开心就是滤镜了吧!很难想象靳择野那张寒若冰霜的脸上出现“开心”这种表情。 正在时绪犹豫要不要出去避一避的时候,门被轻轻叩响。 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外面已经开始下雪,小雪落在门外少年的双肩,迅速消融不见。 “不邀请我进去么?”靳择野视线不着痕迹滑过时绪身上那件小猪短袖,从下摆处露出的纤细双腿。 “请进请进……”时绪后知后觉的侧身。 年夜饭满满摆了一桌子,丰盛的不得了。 “怎么样?”时母细心用公筷给靳择野夹菜夹肉,米饭上堆得很高,“不用拘谨,和阿时一样把这当成自己家就行。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嗯嗯多吃点。”时绪忙着扒饭,桌子下面双腿晃悠着,恨不得赶紧吃完走人。 “吃那么急小心噎着!”时母宠溺的笑,“你平常最喜欢吃糖醋小排,今天怎么一块没动?” 下一秒,一块糖醋小排落入时绪碗中。 “慢点吃,阿时。”靳择野淡淡道。 装,就硬装!上次逼他做那破英文卷子现在又装什么好人。时绪愤愤的嚼着糖醋小排,把恐惧悲愤化为力量。 ……等等,靳择野叫他什么? 吃完饭,跟时母打完招呼靳择野就出了门。时绪坐屋里听着电视里的笑闹,只觉得静不下心,干脆穿上外套也出门了。 刚出门,只听旁边有小孩的声音,“大哥哥!大哥哥!” 几个小孩估摸着不超过六岁,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几个小女孩躲在男生后面,正偷偷看他。 小孩们吵吵闹闹的:“那个大哥哥好可怕!都不理我们!” “就是,不就比我们大一点,拽什么拽!” 时绪转头,原来靳择野正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 灯光从树梢之间落下光点。靳择野的鞋尖就抵在光斑的边缘处,影子完全被树林阴翳吞没。 站那搞毛啊?大过年出来看雪顺便思考人生? 小孩扯着他的衣角摇晃,“大哥哥,那个哥哥一看就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对不对?” 对啊。那货性格孤僻又古怪,谁敢和他做朋友,跑都来不及好吗。时绪想。 “那个哥哥只是比较忙。”说完时绪就闭紧嘴巴。 小孩们齐齐“切”了一声,为首的小男孩很臭屁的瞅着他伸手要东西,时绪递给他糖,那小孩嘀咕了句真寒酸。但还是小心收进兜里。 有系着毛茸茸围巾的女孩探出头来,娇声娇气说:“哥哥……我长大可以嫁给你吗?” 小男孩立刻嘲笑道:“大哥哥才不会要你这个丑八怪呢!” 时绪:??? 合着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了吗? 角落处。 “沈家,靳家还有个什么谢离峥……这是暗杀名单么,您真打算让他们一个个身败名裂啊,”徐乐嚼着棒棒糖开玩笑,“看来老板你真的很恨他们,不知是杀父还是夺妻之仇?” 靳择野看着远处时绪的手正抚过小女孩头顶,他唇角微扯:“夺妻。” 徐乐:“咳咳咳咳咳……” 他老板语不惊人死不休,冷不丁一下吓得他棒棒糖都卡喉咙里了! 合着又是那个城艺学生,所以现在已经石锤就差官宣了呗? “对了,老板你要的照片我都发过去了。高清□□13个G,事先声明我全没看过!” 靳择野不自觉的用指尖摩挲着屏幕。 照片中的少年正在喝水,额头上搭着条毛巾,连汗珠在灯光下都熠熠生辉。如此鲜活,仿佛伸手可碰。 如果能把他关进屏幕里,一直像这么乖就好了。 “杀鸡用宰牛刀,就我这技术黑他们电脑真跟去自家后院没什么两样,顺手还帮他们修补了一下防火墙!” 徐乐嚼着棒棒糖又道:“不过,看后台日程,您家小媳妇过年后就要和咱们新入股的玩具公司拍宣传封面了……” “让他们再增设几套服装……样图我出。” 徐乐声音谄媚:“当然,乔白早就在此之前持股百分之十,您现在都有参加董事会决策的权利了……等等,您花几千万只为了增加几套服装?” 这算什么,大型真人3d版奇迹暖暖?新时代为了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卧槽,怎么开始的这么快!”听见热闹音乐声,徐乐忙说,“老板我得去网上跟群友们实时吐槽春晚了,您有事随时电话call我就行!” * 时绪在原地跺脚,用一种很古老的方式取暖。 不远处,靳择野还在那站着,跟小学语文课本里的丰碑似得。 不过也有区别,靳择野体温太烫,雪一落在他身上就化了,压根堆不起来。 真就跟行走的暖宝宝一样,方便又抗冻啊。冬天里抱着一定特舒服。 他站在门口冻得直哆嗦,刚想进门算了,就听小孩们居然争执起来:“过年最可怕的就是年兽!烟花炮竹就是赶年兽的!” “骗人,年兽才不可怕!” 靳择野正朝这边走来。 “就是就是,再可怕的年兽也没那个怪物恐怖啦!”为首的男孩声音很大。 几个小孩吸溜鼻涕有点害怕:“什,什么怪物啊!” 靳择野面无表情,离他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时绪试图阻止:“喂……” 为首的小男孩洋洋得意喊道:“笨死啦,就是那个一提他名字就会下暴雨的怪物啊,他长着血盆大口会嗷呜嗷呜过来吃人。他的名字就是……” 危! 来不及思考,时绪下意识往前一步,然后用手紧紧捂住靳择野的耳朵。 那一瞬间不知谁家放了炮竹,时绪耳朵也嗡嗡作响,只看见小屁孩嘴巴还在张张合合的说着什么。 手心的触感意外的软,居然还有点发红!强悍如靳择野耳朵居然也会被冻红啊……时绪如同发现新大陆,恨不得凑近研究一番。 等对方沉默看他,时绪才放手尴尬道:“额,那边正放鞭炮呢,声音太吵了顺手替你挡一下……不用谢我啊。” 没敢看靳择野表情,时绪故作惊叹道:“哟,这谁家的小孩,看起来真可爱。” 暗地里,时绪捏着小孩的脸,恶狠狠道:“……你妈妈出门前没教过你要好好说话吗。” 那小孩抽抽鼻子,居然哭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哭不要紧,这些小屁孩居然全跟着“哇啊啊啊”哭成一片,连鞭炮声都盖不住。 “我们要吃糖,不,不给糖我们就在你家门口哭到天亮!”男孩抽噎着说。 时绪无语。你们到底过的是新年还是万圣节。怕哭喊声惹来周围大人更麻烦,他先靳择野道:“我先回趟屋再拿把糖,你帮忙看一下。” 见招数奏效,小孩们一时都止住哭声。 他们好奇的盯着站在门旁的靳择野看,见他不说话便纷纷做起鬼脸搞怪,嘴里还跟着:“嗷呜,呕呕呕!” 甚至为首的小孩还胆子扯他的衣角:“喂,过来陪我们玩!” 屋门旁的少年慢慢向这边转过头,眼里猩红。甚至迎着灯光的那边侧脸还能看见尖锐的鳞片尖端,寒光闪烁。 少年一半脸清隽冷漠,但左半边脸却狰狞如恶鬼。 靳择野面无表情:“嗷呜。” 小屁孩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0章 时绪揣着满满两兜糖出来,只看见雪地里一片杂乱脚印。那些刚才还胡搅蛮缠的孩子们居然全消失了。 “那些小屁孩呢?” 靳择野低头看着脚底的雪,淡淡道:“不知道。” “真冷啊,”时绪搓着手,一串白色哈气消散空中。 “怎么不进去?” 时绪振振有词:“外面空气好啊,而且下场雪不容易,再不看估计第二天早上都化干净了。” 其实是他心虚的不想进去,厅里空间太小,一个沙发他自己躺都能占去大半,更别提再挤个靳择野。 隐约听见电视里已经开始重播春晚,嘈杂的笑闹声和热气透过门缝传出。外面却飘着雪花,一扇门无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兜里突然“叮”的一声。 “时绪小同学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请继续保持节制。”来自邹唯一的短信。 什么保持节制?新年什么时候流行这种祝福语了? 时绪气的哼哼两声。还是把消息看了又看。 说不开心是假的,他之前过年也收到过祝福语,只不过是群发,一条网上荡的祝福语同时能发给几百个人。熟悉的不熟的这一刻天下大同都是朋友。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想想也对……你谁啊你就占用别人宝贵的新年时间,能收到条祝福就不错了好么! 但收到有人特意单发给你的祝福,总归是开心的吧。 刚回完邹唯一的短信,他又陆续收到几条。 邹唯一,赵擎,周浩宇小洲……沈晏居然也发了。猴急的陆闻直接打来电话:“surprise!新年快乐啊时绪!” 陆闻身处香榭丽舍大街。 此刻成双成对的华人在他身边如翩翩蝴蝶,携手穿行过火树银花,情深蜜意好不热闹。 他看的眼热,便装模作样对电话啵唧一声:“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呢!” 魔音贯耳。时绪一激灵,赶紧躲远了靳择野去打电话:“打住打住,别这么叫我。” 陆闻更来劲了,在椅子上扭动身体:“怎么了,你嫌弃人家?”说完又是一个“啵唧”。 时绪一身鸡皮疙瘩:“停停停,你真在法国变性了?答应我找个靠谱的机构好吗?” “死鬼真讨厌,这不叫骚这叫撒娇,法国是浪漫之都,我这叫入乡随俗……”陆闻大惊,“等等,难道你没谈过恋爱?” 对方声音响的像鸡蛋在微波炉里爆炸,连不远处靳择野都朝这边扫了眼。 时绪咬牙:“……你有意见?” 草,没谈过怎么了!他要是有对象还用跟陆闻在这扯闲篇? “没没没,这不是我爹妈跑去购物血拼了吗,剩我一个跟sb似得坐这,周围全是载歌载舞的情侣,”陆闻感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祝福短信收了一堆,但只有同桌你明白我的感受!” 时绪心中一动。 他才察觉到身旁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他的手机“叮”个不停,旁边却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一条祝福短信都没有,就连装样子的群发都没有。像是被这个热闹盛大的世界彻彻底底的抛弃了。 他们都开玩笑说自己孤独,可真论孤独谁又比得上靳择野。 所以才连在不在家吃年夜饭都无所谓吧。他想。 恰好烟花升空,绚烂的烟火在天空绽开。马上就零点了,就连天空中的烟花都变成了倒数的数字。 陆闻哀嚎:“哥哥我这国际长途,您倒是说句话啊……” “等下……待会再聊!”时绪赶紧挂断电话。 现在时间23:59马上零点,新年倒数已经开始……还有十几秒,时绪头快埋进屏幕,被冻僵的手指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卖力敲打着键盘! “靳择野新年快乐!!!!_” 0:00 一直沉寂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亮起。如同天光刺破深暗的夜空。 时绪双手抱臂,吹着口哨假装四处看风景,脚尖蹭着地上的雪。 不是,就算你现在黑化成了个狂拽□□炸的酷哥,好歹也给点反应吧,不然他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加上的笑脸不就显得傻兮兮的? “年轻人别整天面无表情,妹子们都被吓跑了。”时绪视线乱飘,随口道:“对了,你之前说不是还有个喜欢的人么,都过年了还不趁热给她来条祝福短信?” 旁边的人阖黑眼眸中似有什么闪过,极深极沉。来不及探究就消失了。 “好啊。”半晌,少年轻声说。 耳尖听到旁边传来键盘敲击声,时绪心被勾住了。 他踮着脚凑过去,探头探脑,费劲想看清消息框上方的收信人。 “叮!”谁给他发短信了,这么巧。 “新年快乐。” 发信人……靳择野? 这,这什么路数。原来靳择野手快到已经能短时间连发两条消息了?给喜欢的人发祝福还不忘他这个兄弟,太仗义了吧。 “新年快乐,时绪。”身旁人一字一句说,像怕他听不清。 “那啥,靳择野,我先问一句,咱们是朋友吧?”时绪结巴了。 “不是。” “啊?那我们是……” 时绪心里默念不是凶手和被害者不是凶手和被害者…… 靳择野弯唇,“不是好兄弟么。” 时绪提着心终于放下:“当然!咱们都几次过命的交情了,当然是好兄弟。” 不过时绪也没想到千躲万躲保持距离,居然还是在床上中招了。 时母建议留宿,靳择野也没拒绝。俩人现在挤着一张床,感受到对方气息的刹那,时绪在黑暗中一声轻哼:“嘶……” 黑暗中,靳择野的声音清晰:“不舒服?” 背后被子掀开,对方似乎支起身看他,“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这时候偏偏身体又犯毛病了,但现在强硬拒绝又显得太刻意,腰和脖颈太敏感不行,腿刚蜕皮更不行,只剩下…… 时绪脱口而出:“脚腕!” 时绪趴在床上,舒服的想哼哼。 真是个亚撒西的时刻啊。紧贴着的皮肤滚烫,像是滴进油锅的水滋滋作响。他任凭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海浪起伏。酣畅淋漓却又让人大呼过瘾。时绪周身汗涔涔的,像刚被捞出来的饺子。有规则的频率更是让人昏昏欲睡……嗯,你以为是什么? 脚腕处按捏的力道刚刚好。 哼,任凭黑化的靳择野再狂拽酷炫,座下小弟能力再能力非凡,现在还不是心甘情愿给他捏脚。时绪心中暗爽,忍不住十分小人的奸笑出声。 这一声笑十分突兀,对方动作停了,“……怎么了?” “一号技师请继续。”时绪蹬鼻子上脸。 身后手指恰好扫过之前肿着的脚腕处,时绪大喊:“对对对,就是那里!大力大力猛攻不要停!” 他重新趴回床上,舒服的脸直蹭被子。顺便憋住不顾形象的一串嘿嘿嘿的笑…… 仔细想想,靳择野黑化对他影响其实没那么大。 何况现在对方手上没沾血,更没丧心病狂的捅死过他。尽管黑了点但还是好少年一个嘛!为啥找徐乐乔白就得是商量阴谋诡计啊,这几人就不能挑个风和日丽的天,一起去国家图书馆打卡学习强国吗? 是他一直把靳择野想的太坏了。时绪暗想。 …… 整理好思绪,时绪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似乎意识也跟着沉沦。他迷迷糊糊道:“我跟你说啊,寒假我去当模特了。” 身后传来声音:“嗯。” 他知道。 “拍摄杂志好累啊,我第一次知道他们那么辛苦……”时绪嘟囔,“而且有家知名的玩具大厂,年后要找我拍棚内,好不可思议啊。” 黑暗中,靳择野掩盖住眸间笑意,轻声说:“嗯,应该是‘我’找你拍才对。” 时绪意识已经游离,嘴里还念叨道:“中间还遇见了好多有意思的人,赵擎很照顾我,但那个谢离峥……” 靳择野眼神微沉,“他碰你了?”旁边没了动静,显然已经睡熟了。 寂静房间中,桌上手机突然震动——沉默半晌,靳择野拿起手机。 “时绪,新年快乐。身体有没有好一点,”电话那边声音温和,“之前的过敏还会犯吗,不注意照顾自己可不行……” 见这边不答,那边人耐心问道:“时绪?” “嘘,”黑暗中少年嗓音慵懒,“时绪已经睡着了。” 那边突然挂断电话,屋内重归安静。 身旁少年呼吸声像小猫一样轻。 不似白天的狡黠活泼,少年的睡颜异常乖巧。靳择野伸手,像是察觉到热源,对方脸立刻贴上来,甚至在睡梦中无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心。 触感很软,少年睫毛如羽翼轻颤。 靳择野用指尖探进时绪嘴唇。 蚌壳无声开启,吐露出里面细嫩软肉。 生长在阴冷黑暗处的生物,只要得到一点点光,便会渴望到噬心蚀骨。 “别让我再看见你主动靠近那些人了,”又得寸进尺的探进一些,靳择野清冷的黑眸中欲念无法克制,“我会疯掉的,阿时。” 床上少年眉头微蹙,哼唧着,身体不安的磨蹭床单,像是深陷梦魇无法醒来。 靳择野倏而弯唇,慢条斯理的舔净指尖,“你要乖一点的,知道了么……想要把你一口吞掉,并不是玩笑话啊。” 他随即弯腰,在少年唇边落下一吻。屋内突然无风自动,所有东西都在不安的剧烈震动。顷刻间,不大的屋中俨然盘踞着一条布满狰狞鳞片的恶蛟! 和恶蛟相比,屋里的小床可怜的像餐台上的小饼干。但恶蛟用身躯却小心的把床围起来,床上人翻了个身,正好对着那只猩红狰狞的蛇眼。少年咂咂嘴,毫无所察。 月亮被厚重乌云遮挡,屋内愈暗,隐约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晚安……阿时。” * 第二天早上,时绪迷迷糊糊睁眼,刚起身,旁边的少年同一时刻睁眼,一伸手又把他捞回床上,嗓音沙哑:“再睡一会。” 被强迫按倒在床的时绪愣了片刻,怎么感觉靳择野声音听起来有点高兴……是错觉吧? 等时绪再一睁眼:“卧槽已经十点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绪每天都泡在训练室里,很快就到了他拍玩具厂广告的日子。 清晨的公司里明显变热闹了。各式可移动衣架被匆忙的推来推去,服装助理踩着高跟鞋跑过来,耐心的叮嘱:“阿时待会去棚里小心点,这次来的摄影师超级有名,但就是脾气不好,听说之前还把不少模特骂哭过呢!” 时绪乖巧点头:“好,麻烦丽姐啦。” 丽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瞬间母爱爆棚:“不麻烦不麻烦,小宝贝嘴越来越甜了!” 换好衣服,时绪刚进棚内就听见男人的骂声:“你们能不能别把模特的素颜照p这么过分,作品图修修也就算了,明白什么叫素颜照么,素颜!无修图那种!” “摄影老师,这就是那模特的素颜照啊。”有人弱弱道。 摄影师不依不饶:“别跟老子扯淡,这种我遇的多了,上次见一女模,去米兰走了场秀以为自己飞天了,作品图里皮肤修成了白瓷砖,结果拍摄那天凑近一看就两个人,多大脸呐?平白拖进度不是?” 那摄影师骂的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时绪在门口听的津津有味,还想多听一会,谁知道身后有人高声道:“摄影老师,模特来了!” 刹那间,棚内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摄影师恰好把手中照片一摔,不耐烦的抬头:“人来了就来了呗,你吼什么……” 桌上的照片散落,隐约可以看清是一个眉眼写满青涩的少年。 而门口的少年下颌微仰,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眯,透着股慵懒。短裤下小腿线条美的惊心动魄。 “摄影老师好,今天的拍摄就拜托了。”他浅笑。 棚里静了几秒,这一刻就连屋外的嘈杂声都被隔绝。 中心的摄影师愣住了。 咦,对方是在和他说话吗……摄影师蓦地涨红了脸。该死,他从未对自己职业感到这么自豪。摄影老师这四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仿佛带着异样的魔力。 “咳咳,原来就是你啊,”他用力咳嗽一声,想找回自己的声音,“看过你之前拍的几组作品,效果还行,很,很难想象是素人的作品……准备好了就去化妆吧。” …… 拍摄现场。 时绪坐在构造好的橱窗内,穿着厂商提供的与娃娃身上相仿的服装。款式从哥特,蒸汽朋克,甚至到中世纪的吸血鬼……各式风格都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摄影师嘴里念叨着“灵感缪斯,简直就是灵感缪斯!”一边一顿猛拍,刚进门的助理惊的嘴里能赛个鸡蛋。 他老师国内大小奖项拿的手软,除了是KTS杂志封面特邀摄影师外,还是俄版VOGUE主题专栏摄影师,还是无数名校影视院的荣誉院长,试问何等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时候这个样子过? 但一看台上,他所有疑惑都消失了。 站到台上后,那少年整个气势就变了。眉眼间似乎总睡不醒的慵懒消失,气势瞬间如刀出鞘,却又透着股天生的魅意。看着他仿佛在直视泛着寒光的刃,偏偏那刃上又飘着温柔的花瓣! 一套结束,丽姐赶紧拿捧来了下一套服装。看着那东西,时绪嘴角一抽:“这是……啥?” 另一个服装助理小声解释:“听说这是玩具厂的董事会成员看到那组样片之后,特意追加的一套服装……” 时绪抖开衣服,满脸冷汗。 这件服装设计的有点雌雄莫辨,像是小姑娘也能穿。纯黑色的缎带在背后交叉,如黑扬羽蝶的蝶衣……看上去简直诱惑到了极致。 等等,居然还附带个皮质颈环? 时绪:…… 看得出来这个设计师很有想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挺喜欢靳择野的恶蛟形态,想搞事情嘿嘿嘿。 第51章 意外的是,穿上之后这件衣服居然能完美贴合他的尺寸,掐腰的地方恰到好处。脖颈处更是一点不勒,就像有人亲手贴着他的皮肤一寸寸丈量过…… 话说玩具厂宣传穿这种衣服真的没事,不会卖的是限制级娃娃吧? 等他走出换衣间,棚内居然已经清场了,剩下的只有摄影师助理和几个服化道助理,清一色的妹子。仿佛刚才那些堵门围观的不存在。 见他疑惑,有妹子脸红心跳的解释:“……听说这也是那董事的特殊要求,刚才KTS杂志的少东家都来了,现在都被拦在门外呢。” 就连谢离峥居然都能被拦在门外,看来这家玩具厂的董事来头不小啊。 身上的衣服虽然设计性感,但用料却相当柔软亲肤,皮肤毫无刺激感。拍摄进度甚至比之前几套还要顺利,摄影师助理看着照片乐开了花,旁边负责后期的sun姐对着样片哀叹自己再次“失业”,又随口问:“对了阿时,明天你们学校是不是就开学了?” “卧槽!”时绪瞪大眼睛。 离得最近的sun姐直面遭受美颜暴击!她忍不住喃喃道:“过分了啊,怎么能连这种时候都这么可爱……” 时绪顾不上搭话,赶紧火速收拾东西跑出门。这段时间泡在训练师压根昼夜不分,他居然把班主任邀请他这次开学代表年级发言的事忘了,天知道他演讲稿还没来得及写! “请等一下!”突然有人叫住他。 时绪一眼就认出了总是跟在谢离峥身边的助理。 对方不慌不忙的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整洁的纸:“刚刚谢先生有事先走了,这是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时绪疑惑的把纸展开,上面居然是已经理顺的演讲稿。行文流畅舒服,字体工整干净。一页页都被有序的装订,看得出相当严谨细心。 “过年后谢先生去法国看望夫人,昨天才回到城南。所以这段时间才没有过来。希望您不要见怪。” 见鬼,这段话听着这么像安慰在家里苦等丈夫归来的可怜夫人。 吃人手短拿人手短……但对方毕竟是谢离峥啊,这货性格不就是他越不接受就越来劲么,妥妥一个受虐狂。所以现在不能让他开心,一定要接受这份演讲稿! 不光接受,还要一脸高傲的接受。 时绪拿过演讲稿,脸上拽的飞起:“帮大忙了,请替我好好谢谢他。” 那助理笑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这只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况且谢先生早就说过,他一直希望能帮助到您。”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在开学仪式上亲自和他道谢。” * 城南艺高,礼堂。 刚开学的学生们仍然沉浸在寒假中,在校长致辞完后所有学生都拼命鼓掌,同时都期盼着赶紧结束。 有人小声道:“真无语了,每次学校开学都整一出又臭又长的典礼。” “都一个套路,无非是领导们一个接一个致辞,再找几个除了读书一无是处的呆子上去念稿,拜托我们是艺术学校诶,化繁为简别浪费彼此时间好吗? “让我们在下面听乖乖就算了,怎么也得找几个好看的学弟学妹上来养养眼吧?” “下面请年级代表发言。” 靠,还没完事啊? 底下的学生们顿时一阵不满,抱怨声一片,甚至隐约混杂着嘘声。但忽然又听见有人小声惊呼“喂你们快看台上”。 只见上台的少年一身蓝白底的城艺校服,身形纤细瘦弱,白如骨瓷。 额间碎发在灯光下泛着点暖茶,引人注目的桃花眸仿佛漾着春水。整个人看起来异常乖巧,又似妖精一样漂亮的勾魂。 随着饱满嫣红的唇微张,透过扩音器在礼堂里的声音有点勾人的哑。 “冬去春来,我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学期……” 所有学生都忍不住坐直了,一扫之前的疲惫和不耐烦。能容纳千人的礼堂能听见针落地,众人追随着那少年的背影,直至隐没至后台。 如雷的鼓掌声混合着口哨声响彻礼堂,紧接着是如潮水般的热议。 “这是谁啊,新来的转学生吗啊啊啊卧槽,怎么事先没听说过啊!” “这颜值能倍杀大部分演员了吧,皮肤怎么那么白,他平时都不晒太阳的吗!” 有人已经握紧手机满脸期待:“机不可失,等他待会出来了姐妹们我要去拿联系方式啊啊啊!” 有人随即附和:“姐妹带我一个!” “带我!” …… 身后热烈的掌声着实出乎时绪的意料。 亏他一念稿子的都念的口干舌燥,这帮人居然一点不觉得烦?正想着,身旁人突然递给他一瓶水,声音温和:“辛苦了。” “谢啦。”时绪刚拧开瓶盖,发现这水来自谢离峥后,又蹭一下把瓶盖扣了回去。 “不渴也润一下喉咙吧,”谢离峥开玩笑说,“这水里我没下毒,不用对我这么戒备。” 时绪死要面子:“没有啊,我暂时不渴而已。” 突然有学生神色紧张的跑到后台,看见时绪他一愣,眼中闪过惊艳。 “怎么了?”谢离峥抬眼看那学生,“我记得你是负责校园安全的……小宋?” 小宋受宠若惊:“原来会长您还记得我!” “学生会里每个人我都记得,”谢离峥唇角微漾,“我还记得你有个妹妹。” “对!上次她过生日您还送她了一套乐高!” 半晌,小宋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把声音压的极低:“对了会长……刚刚有学生说好像看见有混混从后门溜进了a栋教学楼。” 谢离峥表情不变,“学生都在礼堂,现在A教学楼应该是空的。学校里又有监控,不会出问题……今天涉及到法国艺术院校的合作,待会贵宾经过的主干道才是重中之重。” “也是,周围还有保安,他们应该进不了主干道。”小宋迟疑的点头。 “何况教学楼那边有保安,遇到事情他们会处理的,”谢离峥说,“以防万一,把A教学楼巡视的学生成员撤回来吧,那边不要留人了。” 他们会长简直考虑的太周到了。小宋满眼崇拜:“明白了会长!” 小宋走后,谢离峥发了条短信,唇角笑意加深。他叫住正欲回教室的时绪,“反正你回班也没事,现在后台休息一下吧,一会和法国外宾一起参观校园。” 学校早就看了几百遍,再看有什么意思? 刚想拒绝,却听谢离峥温声说:“陪我一下吧,就当做演讲稿的谢礼。” * 偌大的校园里,A教学楼旁空无一人。两个混混大摇大摆的溜进教学楼,如进无人之境。阳光映照下,他们腰间的折叠刀发出阵阵寒光。 “怎么都没人,真是替我们提前清场了?” 刺头混混狞笑:“真是,老子还打算偶遇个小妞亲热一下呢,不是说城艺女生各个漂亮的跟天仙一样么?” “不过你说这人可真够神秘的,给了这么多笔钱,只要咱这个点过来教训个学生。” 旁边的“枯黑脸”严谨指正:“不是教训,是让他‘开开窍’。” 刺头又在手机上确认了照片。 上面的男生皮肤冷白,一双沉沉黑眸望向镜头。校服规矩的系到最高,一看就是遵规守纪的优等生。 “就这,看上去估计连只鸡都没杀过,估计他看见咱都会直接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抬头一看,狰狞道,“设计二班……这不就到了吗。” “枯黑脸”一脚踹开大门,空荡荡的班里只有一个学生。 那人穿着长袖,懒散的趴在桌上,听见声音才懒洋洋的抬头。黑眸毫无波澜看他们一眼。指尖同时在屏幕上干脆的滑动几下。 刺头眼尖,瞄到那屏幕上隐约是个露背的侧影。大片乳白皮肤刺眼,腰肢曲线美的惊心动魄……他几乎浑身触电,声音尖利:“同学你看的这图挺够劲啊,也介绍给我认识呗!” 话音未落,他直接抽出腰间的折叠刀捅向前。旁边“枯黑脸”有点受不了:“注意点,别搞得到处都是。” 真是,每次刺头都会神经质兴奋过度,最后让他来擦屁股收拾残局……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突然,刺头一声剧烈的惨叫。再一看,居然被生生掐着脖子提到半空! “枯黑脸”忙抽出甩棍狠击少年胳膊。一棍下去足以粉碎性骨折,但对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去……”枯黑脸下意识后退。 偏巧,那学生朝这边侧头。即使是漫不经心的一眼,也让“枯黑脸“浑身汗毛直立。 这特么哪是学生,你家学生能掐着脖子把百八十斤的成年男性提在半空,胳膊还不抖一下?这特么在拍《X战警:天启2》吧,他们就是苦逼兮兮被雇来当炮灰的吧! 更要命的是对方眼神就像是在问“你也要来试试吗”,枯黑脸很识时务的丢开甩棍,转身一溜烟跑了。 “老六,我草你吗!”刺头目呲欲裂。 “谁让你们来的?”那学生面无表情。 刺头被掐着脖颈抬起,因为缺氧脸涨的像紫茄子。他从鼻孔里发出嘲弄:“你他妈有种就弄死我,不然以后老子绝对弄死你!” 一阵天旋地转,黄毛只感觉耳旁有风。重心骤然一空,他半拉身子被卡在窗户边摇摇欲坠。 偏头就能看见学校主干道了。 黄毛嘴巴张大几乎能塞下橙子: “你,你他妈疯了?” 三层楼虽不高,但脑袋着地扭到颈骨一样得死人的! 少年轻松扯着他领子,一只手把玩着亮黄色的手机,声音依旧慵懒:“谁让你们来的。” 那是他的手机,什么时候被顺走的!黄毛一惊。擦,罪证也被对方掌握了,这下他想抵赖都不成。 这江湖上混,光脚的也怕不要命的啊。 又朝外探出几分,刺头吓得鼻涕几乎糊了满脸:“爷爷,祖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啊!” “谁让你们来的,”对方语气不咸不淡,又重复一遍。 “我说我说!这是匿名论坛的单子,我们不知道雇主身份,只是对方给钱爽快的很,目的还简单,只要来提示的地方让目标‘开开窍’。”刺头在空中抖的像迎风的小旗。 楼下突然传来嘈杂声,还混杂着法语。只见不远处校长正拥簇着法国来宾朝这边走,校领导们也在旁边陪着笑,后面还跟着一些学生。 无人抬头。 少年眯眼盯了会,唇线微扯:“好,那我们换个问题……你刚才说要把谁介绍给你?” * 林荫道上,校长满脸骄傲的介绍着校园文化:“我校一向是秉承深厚民主,自由传统的学校。我们更鼓励学生参与到活动中,像这次典礼全程都是由学生会组……通过活动,我校学生的素质和能力显着提升。” 法国的贵宾金发碧眼,频频点头极为满意:“bravo!” 时绪双手插兜走在队伍末尾。 这种活动没意思的很,校园提前打扫好,就连路上随便拉过来的学生都提前排练过,要不是还谢离峥人情他才不会过来。 走到教学楼旁,校长把谢离峥叫过去,笑容和蔼的介绍道:“这是学生会长,也是这次开学典礼的直接负责人。谢同学还能说一口流利法语,可谓是我校品学兼优的学生代表!” “少年英才啊!”法国贵宾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你会说法语?” 谢离峥微鞠躬,艰涩的法语被他说的顺畅又地道。旁边有人给校长翻译道:“谢同学说他母亲在法国蒙彼利埃生活,他从小就学过法语……” 贵宾极为惊喜,正要说话,眼前突然黑影闪过。 “啪!”重物落地声。 草坪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个刺头,双手还在颤啊颤……不偏不倚落在谢离峥脚前。众领导齐刷刷抬头,只见二楼的窗户大大敞开,蓝色窗帘迎风飘荡。宛如嘲笑。 空气一片死寂,像是连时间都停滞。 贵宾满脸惊恐,众领导冷汗直冒。校长脑门青筋暴起,身体哆嗦着最后用力挤出一个字:“给我查!” * 虽然后果严重,但整件事最后却不了了之。 据说整个楼层的监控器记录第一时间丢失无法恢复。但领导层依然集体震怒,当时看见那一幕的全部学生更是被要求守口如瓶。 时绪和谢离峥从校长室出来后,已经快中午了。 他弯腰在新班级名单找到了自己名字,随后很拽的摆手:“我先走了。” “不用,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啊?” 谢离峥笑道:“正好顺路,一起过去吧。反正我们现在是一个班的,都是同学了。” 时绪嘴角一抽,“真巧。” 他正准备推门,却听见班里隐隐有声音传来。 “老师,不能因为您之前管设计班,态度就向着这帮设计班的人啊!” “每个班的志愿者代表可是班级的脸面,不能这么草率!” “烦死了,这个班怎么大部分都是原设计班的人啊,隔着空气都能闻到股酸味。” 居然还能听见陆闻的声音,显然十分愤怒:“这么牛逼你们倒是滚回你们原班级啊,也不知道这高人一等优越感是哪来的?” 来到新班级后底下学生怼的飞起,就差掀桌子直接动手了。恰在此时门被推开,班里有瞬间安静,紧接着猛地炸锅! “时绪!”原设计班的学生一脸激动。 “……班长!”原表演班的学生异常振奋。 刚才还打嘴炮不可开交的双方,一下子如见亲人。 表演班闹的最欢的眀栖一看见谢离峥,马上精神:“我们班长同时也是学生会会长,当个志愿者代表根本就是小意思!” 陆闻则带领一众设计班的学生愤慨道:“看见没,这是我们班的时绪。上午代表全年级发言,文化周担任主角c位,这特么还有的比?你们有比的资格吗。” 眀栖瞪圆眼睛:“……你!” 陆闻十分不屑的回个白眼:“你什么你,话都不会说了?” 台上的班主任如见救星:“正好这两位同学当志愿者,还差一个名额……” 只见前排,谁都没注意的少年站起身,“我来。” 他语气透着点懒,像只是睡醒了随口一说。 “喂,他不是那个……”有学生小声嘀咕。 谢离峥笑意温润的伸手,“靳择野对吗,久仰大名。” 眀栖翻白眼:“班长,干嘛对他这么客气!” 靳择野扯唇,“在成绩排名上确实是‘久仰’。”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班里每个人都听见了。谢离峥嘴角的弧度稍微淡了一些。 底下小声惊讶:“帅啊卧槽!” 在年级成绩榜上,靳择野向来盘踞第一,一骑绝尘之姿扫第二名的谢离峥几十里远!确实是“久仰”。 班主任咳嗽一声:“那么由靳择野同学担任第三位志愿者代表,同学们有意见吗?” “没有。”那声音好听的不可思议。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门口那个自始至终沉默,却漂亮的似妖精一样的少年举起手。笑容如春雪初融,“我赞成。” 班级众人视线都被时绪吸引,只有罗薇凝视着前排少年的背影。 没想到新的班级会有这样的人。对方修长匀称的身材,微乱的碎发,微抿的薄唇泛着点血色……如同喷涌的火山交织在一起让她心脏砰砰乱跳。 当即她便举起手,“我也赞成。” 眀栖怒瞪她:“罗薇,你还是表演班的吗?” “这有什么,反正现在是打乱重新分班,哪有什么表演设计的区分。” 班里纷争又开始,时绪视线却盯着靳择野手肘。 那个位置很清晰有一片血渍,看上去新的很。擦,所以从楼上摔下来的混混是他扔的?不行,他得好好问问。 选好的代表要去开会,时绪率先拉着靳择野走出教室,他压低声音温:“兄弟,今天早上是你把那个刺头从三楼扔下来的?” “嗯。” “我靠,那时候外宾什么的都在呢,‘啪’一下掉下个人,校长当场脸都绿了,”时绪又问,“等等,是那混混去找你麻烦了吧,所以你才把他扔下来?” “没有,”靳择野双手插袋,表情没什么所谓,“因为我想扔。” 因为想扔所以就扔了?大哥别说的像随手扔个垃圾似得啊。时绪快崩溃了,那刺头后来说是肋骨断了四根,差点穿肺,跟被猛犸象踩过似得。合着只是靳择野一时兴起? 走在他们身后的谢离峥突然说:“先去开会吧,运动会开会地点在A楼103教室,马上开始。” “哦哦好,”时绪又开玩笑对靳择野道:“你以后不会这么对我吧?” “为什么这么说。”靳择野扫了眼身后。 “你想啊,司马懿和刘平关系那么好从小青梅竹马都决裂了……”时绪皱眉,“你万一以后也一时兴起揍我顿怎么办?” 靳择野回答的干脆:“不会。” 这货懂什么叫开玩笑吗!时绪挫败,随口道:“那万一我背叛你呢?” 靳择野脚步微顿,“你会么?” “我说万一,万一,只存在于假设啦……万一我背叛你,你会怎么办?” 靳择野看他,唇角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吧说吧,别这么小气,”时绪更好奇了,“再说了就是假设而已,我不会在意的啦。” 靳择野垂眸,“那只好把你关起来了吧。” “关起来?关哪?”时绪恍然大悟,“我又不是狗,你关我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要羞辱我!” 可以啊,对待背叛者就是让他钻狗洞羞辱他,看不出来靳择野还挺腹黑的! 但身旁少年却突然停住了。落下的阴影把他完全笼罩。 时绪忍不住后退一步背靠墙,声音有点哆嗦:“怎,怎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起来,而是更……” “更什么?”时绪下意识问。 对方伸手轻轻擦过他耳垂,声音微哑:“把你关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废弃的湖泊是好选择把。只有我能看见你……你每天只能吃我喂给你的东西,被我狠狠欺负,最后只能软着腰湿红着眼睛趴在我膝盖上哭……” 这是什么暴言!黑化了也不能这么玩吧,都可以登上什么hentai痴汉发言榜首了,关键是……这不是兄弟间的感情吧。 但偏偏靳择野神情极为认真,时绪努力忽视心中一丝不安,“……靳择野,你在开玩笑对吧?” 他目光几乎于恳求,可对方就是不答。 “我,我可是你兄弟啊……”时绪都快结巴了。 “如果这么下去时间会议就迟到,”不远处的谢离峥突然说,“虽然不是打扰你们,但会议确实马上就会开始。” 得救了,时绪一猫腰便灵活的撤出来,他踮着脚忙凑到谢离峥身边,不敢往身后看一眼。 “怎么了,刚才你们说什么了?”谢离峥担忧的看他,“你脸色很差,出了好多汗。” “没什么……” “你室友虽然看着冷漠,看上去不好惹,但应该是外冷内热的类型吧,”谢离峥说,“之前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不要吵架,有矛盾就尽量解开吧。” 谢离峥声音温柔,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时绪敷衍的应着,脑袋里很乱。 唯一能感受到的,身后那股沉默而压迫十足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第52章 一连几天,时绪中午便直奔食堂,下午上完课便背着包在校外游荡,或者泡在咖啡厅。直到天黑的不能再黑,才磨磨蹭蹭的回到宿舍。陆闻开始还兴冲冲的陪他几天,也受不住了。 “你和你室友闹别扭了至于这样嘛?搞得多不好啊。” 时绪纠正:“我跟你说过了这不是闹别扭,是冷战。单方面那种。” “我记得你以前还维护他来着。啧啧,真是善变的男人。” 时绪白他一眼,“你才鳝变的。说正经的,我现在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 “后悔了就赶紧回去嘛,毕竟是室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多尴尬,”陆闻举着叉子评价,“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就跟新婚小两口吵架闹分居一样,反正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事。 “别在我眼前提‘关’这个字,我们就因为这事闹掰的。”时绪挠挠脖子。 “啥啊……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到底为啥冷战啊?” 因为靳择野说要把他关起来,不是关狗的关,而是那种……时绪脸发烫,大爷的靳择野那货说的太详细,他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这么说吧,他对我说了点话,说的比较直白……特别详细的那种。” 陆闻好奇:“什么话?” “这个不能告诉你,”时绪视线飘忽,“我给你形容一下,这句话听起来像玩笑但看态度又不像玩笑,总之挺让人在意的。” 陆闻从鼻子里喷出奶油沫:“什么!难道他说他想追你!” 他嗓门嘹亮,一时间咖啡厅里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时绪赶紧推墨镜,恨不得敲死这二货:“大哥大哥,我叫你哥,你给我小声点!” “哦对对,我的锅,你千万别摘墨镜。”陆闻心有余悸。都怪他同桌样貌太引人注目了,他们前几天去咖啡厅,刚点完单周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阵势够吓人,周围街道以为有明星来居然都跑来看热闹。 搞得最后他们几乎是爬出的咖啡厅。这已经是第二家了。 “继续说继续说……”陆闻来了劲,刚想继续电话就响了。等接完电话,陆闻神情明显有些抱歉,“我家来车接我了。” 陆闻小心把桌上摊着的psp藏进内兜,这才一溜烟的跑出去。玻璃外停着一辆漆黑的雷克萨斯,司机在旁边开门,陆闻头一低钻进车内,雷克萨斯绝尘而去。 整天无忧无虑的,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小子。估计陆闻这货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psp会被老妈没收,现在手里这台已经是第五台了。 哪像他,有宿舍不敢回,整天还担惊受怕的。时绪越想越气,仰头把美式一饮而尽,“嘶……” 好苦好苦好苦…… “您好,这是您的草莓芭菲。”咦,怎么这么巧。 时绪愣了一下:“你们弄错了吧,我没点啊?” “是那边先生给您点的。”服务员礼貌的示意那边。 “好巧,又见面了。”对方嗓音干净清澈。 靠窗的少年气质温润,桌上放着台笔记本,袖侧不经意间露出一块劳力士。时绪想起邹唯一给他看过图片,劳力士‘格林尼治’,表盘刻度能双向旋转,玩表男人们永恒的梦想。 窗外夕阳洒进屋里,像在谢离峥身上渡了一层灿金的轮廓。他对面还坐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满眼藏不住的爱慕。 温柔到冒泡泡的初恋大概就是这样子吧,也不知道是多少女生的初恋。但偏偏对方就要围着他转,无事献殷勤,时绪捧着杯子多了丝警惕,“你怎么在这?” “在写运动会策划案。”谢离峥转过电脑屏幕。对面女生则一脸敌意的看着时绪。 原来真有这样的学生,利用课余时间还泡咖啡厅写策划案。如果他是学生会成员看见勤奋的会长这样得感动哭啊。时绪暗想。 等等,谢离峥是不是听见刚才他们的话了? “你都听……” “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谢离峥笑容和煦,“我就坐在你们隔壁的隔壁……你们没有注意到。” “还是之前我说的,有些事如果不确定,最好亲口问他。今晚正好是靳择野负责监督运动会排演,”谢离峥笑说,“这时候他应该还在操场。” 这货永远在笑,似乎就算别人给他一拳也在笑。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好笑的。 时绪下意识问:“……你不累?”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和我们会长说话的!”对面的女生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还没见过有谁对谢离峥说话这么不客气,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自家会长居然这么惯着这人。凭什么啊?从隔壁刚进门开始,谢离峥虽然还在和她说话,但明显对旁边人更在意。 直到隔壁二货干掉整杯美式,他们会长甚至还贴心的点了杯芭菲! 就像是……全部心思都被对方牵动了。她死死咬唇,狠瞪着戴着奇怪墨镜的少年,“你是城艺的学生吧,不知道这是学生会长么?” 对方笑说:“知道啊。” 这语气更是欠揍的不行,女生挑眉,不顾谢离峥的劝阻直接道:“我就明说了吧,你知道城艺学生会是什么概念么,你的履历上如果有参与过学生会的记录,在国外常青藤大学可以获得加分资格。历年从城艺学生会出来的,要不就是金融业呼风唤雨的精英,要不就是叱咤商界的人物!” 她声音高傲:“你知道每年多少学生挤破头希望进学生会么?” “宋冉。”谢离峥声音低了几分。 盛怒之下的宋冉完全听不进去了,她大声说:“首先是成绩筛选,绩点需要高于4.5,除此之外掌握两门外语,实践活动选择马术课程,帆船,高海拔登山……每个假期至少进行一项。甚至还有家庭审核。而你假期又干了什么呢,玩命打工?” 宋冉不屑的上下打量着隔壁少年。洗的发白的仔裤,校服里面是地摊货。就连脚上鞋也脏脏的……来喝咖啡脸上居然还戴着个滑稽的墨镜。 她脸上满是轻蔑:“人和人打娘胎里就开始有区别了。虽然我们呼吸着一样的空气,但别以为我们身份就一样……知道什么叫阶层不同世界就不同么?” 其实时绪倒没什么感觉。 就拿沈家举例,在城北只手遮天,有钱到一定境界了吧,结果还不是斗来斗去。一家人明争暗斗各有拥趸,阴谋阳谋合起来都能拍一部加长版的《绝代商骄》了。 不过人家口干舌燥说一通怪累的,还是给点反应吧。 时绪装作恍然大悟,拍拍手,“原来如此,真厉害啊。” 他一招手,“买单。” 服务员走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一共三十块,用学生证可以给您打八折。” “哦哦,那你等下,我找找学生证。” 听见这话,宋冉冷笑两声:“不至于穷成这样吧,我记得咱们学校会发给你们贫困生助学金啊?” 时绪刚翻开学生证,一张卡片“啪嗒”一声掉地。 弯腰捡起,他忍不住在手中翻看。这卡片通体纯黑,烫金花纹还挺好看。这本学生证寄过来后他还没打开过,看来是沈晏夹的。 而旁边的宋冉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家境优渥的她自然知道这张卡是什么。卡面通体纯黑,上面的图案刺眼。‘ameri express’美国运通百夫长黑卡,只有极少数高级阶层才可以拿到,他们享受着世界上最顶级的服务。 刚才她的话像个笑话,对,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拿着黑卡的贵宾们向来享受的是全世界最好的服务,世界各地经过专业训练的客服随时听候他的任何命令,即使他跪倒在撒哈拉沙漠下一秒都有人开着直升机来救! 和黑卡严苛的审核制度相比,他们学生会就像小孩扮家家酒。但面前这个拿着黑卡的学生,居然随随便便把黑卡夹在学生证里?用学生证打折不说,居然最后还把找零拿走了……宋冉突然感觉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 不是对方穿的穷……而是对方太过低调!她突然不敢看谢离峥,“会长,我……” “宋冉,你没必要再呆在学生会了,”谢离峥指尖轻叩桌面,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你看起来压力很大,我会让别的学生代替你的职务。” 宋冉一愣,她甚至神情仓惶的牵住了少年的衣袖,“会长,会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爸妈您也认识,他们明确说过我以后继承家业的条件就是我能留在学生会当干部,求您了,我需要家里的资金支持……求您了!” 下一秒她就触电般的挪开手。 咫尺间的眼眸中满是疏离,刚才还温柔有加的会长仿佛在这一刻变的格外陌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 时绪戴着墨镜偷溜进操场,借着夜色爬上了望台,很快瞄到了靳择野。 对方正躺在看台上,一手搭着眼睛,身体懒洋洋的舒展开,透着十足野性。冰冷无声距人千里之外。 而看台下面就是热火朝天的练团体操的学弟妹们,完全没发现上面躺着个大大方方偷懒的学长。 这家伙,真是一点没有要管纪律的意思啊。时绪正想着,突然发现有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凑近看台,看着挺像他们班的罗薇。 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这小姑娘是城艺除他以外第一个支持靳择野的学生……勇气可嘉啊妹子,这不正是一见钟情的戏码。 时绪心里有些激动,借着夜色掩映,心中春意正浓的姑娘小心翼翼靠近冷漠的心上人,互诉衷肠情浓蜜意什么的,不正成了一段佳话。 下一秒,小姑娘走近了,她开始弯腰和靳择野说话。干得漂亮,这个视角地上的靳择野应该正好能看见少女微微露出的锁骨,可谓直男杀必死区域!罗薇这套漂亮的组合拳下来即使铁板一块都能撬开了吧,好我们继续关注,小姑娘粗暴的A了上去,小姑娘哭着跑走了…… 啊,哭着跑走了? 时绪揉揉眼睛,没看错,刚才还画着精致妆容和冷美人一样的小姑娘居然转身跑了,掩面而泣那种,在雨中简直我见犹怜。 再一看,不知何时远处看台上的靳择野居然直起身,他微仰头,沉沉目光仿佛穿透了雨幕,直直看向了望台的方向。 时绪缩在钢柱后面,一动不敢动。 开玩笑的吧,这个距离……靳择野居然能发现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 底下声音嘈杂。时绪低头一瞅,之前操场训练的学弟妹们居然都围过来了。个个神情戒备,有的还拿着电话,像是只要他多说一个字就马上报警。 “不是,我不是坏人……” “你是哪来的!我们叫保安过来了!”学生们惊恐的打断他的话。 时绪也从水坑倒影中看见自己。 夜色中还戴个墨镜,双手鬼鬼祟祟的抱着钢柱,此时还一脸惊恐的看着下面,电影里典型的坏人被抓包的样子。 他咳嗽一声,赶紧摘掉墨镜自证身份:“你们误会了,其实我也是城艺的……”学生两个字被吞没了。 “啊,是时绪学长!” “学长是专门来看我们训练的吗,我们都有很认真的!” “近看学长更帅了有没有……我以为这么好看的人只会在电视上见到!” “学长求联系方式啊啊啊!” 学弟妹们尖叫连连,振奋的如看见了偶像。周围有不少学生听见声音也围过来,一刹那居然就把小小了望塔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学生群情激昂居然比联手抓坏人时还要激动百倍。 “虽然很高兴啦,学弟妹你们也很可爱,”时绪挠挠头,“但能不能先让我下来……” “当然当然,虽然学长您在了望台上也帅的可以登上杂志扉页啦!”底下有学妹满眼崇拜。 就连刚刚台下的练团体操学生都跑过来了,连胜抱怨:“学长学长,我们要告状,今天负责监督的面瘫学长消失了半天诶,当了志愿者代表还一点都不负责,不知道干嘛来的……” 时绪笑说:“好,我回去一定收拾他。” 算了吧,你们的面瘫学长连表演班漂亮小姑娘的面子都不给,更别提他了。靳择野今天估计心情不好,还是下次再问个清楚吧。时绪想。 此刻周围学弟学妹已经无比热情的拥上来,争着跟他说话还有的去给他拿水,叽叽喳喳吵成一团。这是无比现充的一刻,有学弟们忙着端茶倒水,学妹们抢着和他说话。这不就是他之前的梦想么。 时绪又瞥了眼看台。 看台空荡荡的,就像从没有人待过。 周围彻底空下来。灯光渐暗,漆黑夜空挂着几颗星点,孤零零的看台彻底沉寂在黑海中。像一座小岛。 * 一转眼就来到了运动会。 晴空万里无云,操场上学生们按年级划分区域。校长热情洋溢的致辞,眀栖带着几个表演班班的学弟早早凑在一起。 “就这么说定了,待会时绪上台发完言,你们都别鼓掌!” “眀哥,这合适吗?”学弟有些犹豫,“这次主席台上坐着的可是坐着沈家贵客,咱们这么不给面子,校长万一追究下来……” 眀栖恨铁不成钢:“说你蠢你还来真的,咱们又不是不给校长鼓掌!” 周围都是表演班学弟,眀栖索性说开了:“你们别惊讶,我听说那时绪家里就是单亲,穷的很。他和他妈挤在面包店,当时转来城艺还是他妈跪下求的校长……穷逼就穷逼呗,还非打肿脸充胖子,累不累啊。” 有学弟恍然大悟:“明哥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他好像从来不参加各种实践……原来是没钱啊。” “说那么委婉干啥,就是特么穷逼一个,”眀栖不屑的抬起手,腕上金表闪闪发光,“过生日我爸送我的这块欧米茄,都能买下他们那小破店了信不信?” “我靠明哥牛逼啊,‘Moonshine 18K’!”有识货的学弟惊叹。 “来了来了,”有学弟激动说,“时绪上来了!” 看台上的少年发言很短,还没回过神就没影了。这边表演班众人稳坐如山,坚决不鼓掌。周围掌声稀稀拉拉的,眀栖很惊喜:“这掌声也没多热烈啊,设计班也不知道整天吹什么吹!” “不是啊明哥,你看,”学弟不敢置信的伸手,“时绪明显是还没讲完就被中途拉走了,那男的看着有点眼熟啊,等等,那不是咱们校长都得好生供着的沈家……” “我靠,他怎么被拉去主席台了。”有人语气酸溜溜。 所有学生都在操场挨晒,但背靠树荫的主席台却阴凉如水。旁边不光有无限供应的饮料还有遮阳板,因为沈家贵客来他们抠唆的校长还给买了台大功率的移动空调!” “你们羡慕什么,好好想想,咱们……”眀栖吼道,“咱们至少还有钱啊!” 看着众学弟表情,眀栖突然悲哀的明白,在能把柏油路蒸化的骄阳下,这句“有钱”显得多么苍白。 扛着书包遮阳的学生一脸怨念:“我不想喷时绪了,我只想问他能不能带我一个。” “我也。” “我也是……” “都是一个班同学,不是图什么,主要交个朋友。” 主席台。 “沈总,又,真巧啊……怎么有空来我们学校?”时绪站在主席台上,笑容勉强。 在对面校长惊愕的视线中,时绪意识到他这句话十分不妥,听着有点像某特殊场合的“大爷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玩?”透着九分虚伪,还有一分心虚。 沈晏双手交叠放在桌前,闲适的如稳坐谈判桌,“邱校长邀请,听说今年城艺运动会规模会比以前大,正好我今天会议在下午……不欢迎么?” 最后半句男人声音微沉,铅灰色眸子里透着点难以捉摸。 时绪说:“哪能啊,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边僵硬的笑,其实偷偷在身后揉着手腕。现在身体比以前敏感多了,以前顶多疼一下,现在手腕处却又酸又痒,刚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痕明显。 偏偏这狗男人又不是能轻易骗过去的。这次来估计又是警告……不就看见你对你外甥沈浩初见死不救么,多大点事,放心啦他嘴严得很不会乱说的。时绪很想这么说。 想了想,他把兜里的黑卡递给男人:“对了,这张卡还给您。” “你知道这是什么卡?”沈晏嘴角噙着笑,没接。 时绪随口胡诌:“知道啊,黑卡。”全黑的卡不叫黑卡叫什么。 “那送给你就收着,这张卡已经登记在你的名下,不想要的话就扔垃圾桶里吧。” 时绪:“……” 这话唬谁呢当他不敢扔似得。 “沈总您……认识我们学校的学生?”校长一脸诧异。 “嗯,他很优秀,”沈晏玩味的看了眼时绪,“不光学习优秀,就连品德也非常出众。对了,还有出神入化的演技,我很欣赏。像这样的学生应该是贵校的骄傲吧?” 评价居然如此之高,校长心中暗惊,面上却丝毫不显:“当然当然,时绪同学是我校非常出色的学生。不光绩点高,学习用功,还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城艺所有学生都应该积极向他学习。” 啥玩意,这说的完全是另一个人吧? 他英语托靳择野的福考了一百,其他科都是在及格线上摸爬滚打何谈绩点高。上课睡觉早退是日常不过社团他倒真加了一个,名字叫回家社……对上沈晏视线,时绪还是乖巧点头,“应该的。” 沈晏微侧过头,“那像这么优秀学生假期都有什么安排?” “一,一般来说,我们会让学生在假期至少进行一项实践活动。”男人周身气势太强,校长紧张的直擦汗。 “实习也算实践活动么?” 校长下意识说:“当然当然,您的意思是……” 沈晏双肘撑在主席台上,下颌微扬,直直看向时绪,“这个假期来沈氏实习,怎么样?” 不是怎么样,而是这笃定语气根本不像是商量啊。 半晌,时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是开玩笑吧……我才高中,去沈氏不是给您添乱吗?” 该死,因为紧张,他这声音听起来心虚的很。 沈晏没说话,校长却坐不住了,他一幅“你很不懂事”的严肃表情,压低声说:“这可是城北的沈氏集团,他们每年纳税都是天文数字,在城北称得上只手遮天,就连当地最流氓的企业都得恭恭敬敬的喊声‘沈总’,在贵客这,同学你要慎重思考再回答。” “如果你能来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沈晏说,“所以听懂我的意思了么,只要‘你’能来。” 半晌,男人慢悠悠说:“邱校长,可以让我和时绪同学单独说两句么?” “当然当然!你们好好聊!” “我没想过,一个寒假不见你就变得……这么引人注意。”沈晏仔细凝视着他,铅灰色眸中透着十足兴趣,“毕竟浩初那件事,我还没向你道谢不是么?” 擦,果然被这老狐狸发现了。 “您指的是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尽管被拆穿,时绪还是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说这也是学校。主席台底下都是学生,沈晏怎么也得顾及一下吧。 “让我猜猜,你的右手为什么始终藏在身后,”沈晏微眯起眼睛,轻佻的措辞在他嘴里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是因为刚才被我捏红了?” 不知何时男人托起他的手腕,上面果然红了一片。格外刺眼。沈晏神情着迷,就如艺术家爱惜抚摸着自己创作的画作,“……如果再用力一点呢,你会哭么?” “啪”一下,沈晏的手被毫不客气的打向一旁。 时绪一愣,只见始作俑者面无表情收回手,淡定的完全看不出刚给了学校贵客响亮一巴掌。 沈晏眯起眼睛,嘴角笑意不知何时消失,“同学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么?” 太冲动了,校长看见这幕估计得疯,小心供着捧着的贵客就这么被自己学校学生打了……估计一会得跳起来抽死他俩。时绪率先笑着打圆场,“沈先生,这是我室友,他不太……” 偏有人不愿意这么收场。 “当然有了,”少年毫不避讳迎上沈晏视线,冰冷唇角透着几分讥诮,“沈晏,就你也配碰他?” 第53章 校长故意在周围转了几圈,一会夸夸检录的同学,一会对巡视的学生会成员嘱咐几句。等心里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主席台的方向走。 只是主席台现在只剩沈晏一人,男人手懒懒撑着下颌,搭在桌上的手有无意摩挲着指腹,似乎在想事情。 这样子应该是谈成了吧。不过校长实在猜不出男人的心情,只得凑过去试探性问,“沈先生,您和我们优秀的时绪同学聊的怎么样了?” “这个暂且先不提,”沈晏说,“我想向您打听个学生,名字叫靳择野。” 校长当即恭敬道:“哦哦,这个学生我有印象。学习成绩很不错的,一直排在年级第一名,而且绘画方面相当有才华,市级金奖也拿了很多……” 沈晏打断他的话:“在城南不是有很多围绕他的传言,他在学校里具体有什么异样么?” “您是指?”校长试探性的问。 “身体方面,”沈晏凝视着自己发红的指尖,唇线微勾,“……比如异于常人的体温?” …… 刚才那一幕仍然心惊肉跳。沈晏性格睚眦必报,最为记仇,刚才靳择野那一巴掌等于当众落他面子。鬼才信对方以后不会来找他们算账。 那特么毕竟是沈家啊,现在对上不就等于自寻死路么。前面的背影修长匀称,仗着腿长走的飞快,时绪在后面跟的勉强,气喘吁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太冲动了。” 前面人猛地站住了。 不会吧,他们可有十几米远,这货听力这么好?时绪正想着,对方快步走到他身前,微低下头,靳择野声音沙哑,“……如果我刚才没去阻止,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靳择野反而让人害怕。就像一而再三堵住的火山口,总有一天会以席卷之势汹涌倾泻而出。 时绪忍不住退后一步辩解:“这里是学校,周围都是学生老师,沈晏他再怎么说也不会大胆到在学校里搞事。” “那是你以为,”靳择野说,“需要我帮忙印证一下么?” “什么……”下一秒时绪手腕就被狠狠捏住了,他当即剧烈一颤。靳择野却毫不犹豫的捂住他的嘴,让即将宣泄的喘息尽数堵在喉咙。 “你会像这样倒下来,不是么?”靳择野指尖继续向上,他声音平静,却又像是压抑着极深的怒火,“……那这样呢,他这样对你又会怎么样?” 这货有病了吧这特么是学校!对方却已经毫不费力的扯开他衣领,时绪翻身给了他一肘,却被毫不留情的反剪双手。费力抬腿还想再用踹一脚,时绪突然停住。 颈后气息滚烫灼热,像下一秒马上要咬下去。 “要咬下去么?”少年语气竟像是在和他商量。 “唔……”时绪眼中多了丝惊恐,“你,你敢!” 他一喘,原本魄力十足的威胁变得更像是暧昧的撒娇。 身后少年没说话。 时绪索性闭紧眼睛,大义凛然道:“……你,你要是咬下去我就跟你绝交!” 似乎传来极淡的笑声,“知道了么,这就是他们会对你做的事。这就是你靠近他们会得到的结果。” 可这是那帮神经病自己过来的,时绪咬牙问:“那你呢……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吧?” “怎么会呢,”靳择野说,“我们不是兄弟么。” 不说还好,这时候提兄弟搞得时绪简直想踹他两脚。 半晌,他听见身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时绪闭紧眼睛,只觉对方指尖轻擦过他额头的汗,力道温柔。 时绪浑身一颤,没敢睁眼。紧接着有人替他系好衣领,甚至还替他揉着红肿手腕,完全不似刚才的狂躁。 “很疼吧?” “疼就会长记性了。”耳旁声音喑哑,与轻柔的动作相反,对方语气中似乎压抑着什么,“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时绪磨着后槽牙:“那是什么,绝交么,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绝交了。” 靳择野站起身,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感觉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大概会变成我单方面欺负你吧。” * 时绪气冲冲的走在学校里。 开玩笑,什么单方面欺负啊,hello kitty逼急还能发威呢,凭什么靳择野态度就那么笃定,黑化了不起? 他可是知道原书剧情,光这一项就比靳择野有优势了。绝交,一定得绝交,这事忍下去还是不是男人? 时绪气冲冲转头,吓到了身后的男生,“怎,怎么了?” 时绪眯起眼睛,“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跟着你……”那男生脸涨的通红,视线四处乱瞥,“我只是恰好走在你后面。” “时绪?” 不远处有人突然叫他。听着像谢离峥的声音,一看果然,只是对方身旁还着跟个眼熟的小胖子……看起来那么像,靳辞? 时绪心下一凛,猫着腰小声说:“等等等,你先别动,借我躲一下。” 但现在藏起来显然晚了,那边两个人已经朝这边走来,时绪见左右溜不掉,只好酝酿一下情绪,表情一下子拽上天:“……你们学生会不用负责操场的秩序么?” “这次情况特殊,”谢离峥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态度,十分体贴的解释,“这个好像是别的高中的学生,他来参观但是有点不舒服,说是头晕。” “那还不去送医务室?”时绪努力不看靳辞,怕一秒破功。 “刚才女子接力有几个女生受伤了,现在医务室没有地方,”谢离峥说,“我们现在打算去校内咖啡厅,你要过来吗?” 啧啧,这造词遣句真礼貌啊,要是陆闻准是一句“速度咖啡厅搞起!”。时绪瞄了眼旁边的靳辞,此时微闭着眼睛,像是真挺难受的。 “你们去吧,我这边有点事……”时绪刚想拒绝,脑海中突然出现靳择野那张面瘫脸。他当即一拍手,“这事倒也不着急,走啊一起去!” 到了咖啡厅,扶着靳辞坐下。他趴在桌子上看着脸色好了一些。谢离峥这才转头看时绪,似有担忧:“这边一个病号料理好了,那你呢?” “我怎么了?”时绪故作轻松道,“我好的很,从出生以来从没这么好过。”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该探究的绝不多问一句,谢离峥合上单子,笑容温和,“我请你们喝东西吧,毕竟是我非要邀请你来的。” 时绪叼着习惯,慢慢喝着加了奶油的热可可。 “你这样很可爱,”谢离峥看他,“像是两颊塞满了食物的仓鼠。” 时绪不甘示弱的反驳:“你笑起来也有两个梨涡。” “我母亲是法国人,她笑起来就有两个梨涡,”谢离峥说,“我小时候住在蒙彼利埃,你听说过吗,那里被称为‘阳光之城’,全年日照充足,几乎不会下雪,是个很温暖的城市。” 时绪摇头。 听着像是非常好的地方。街道两旁全是梧桐树,走在路上,地中海沿岸的温暖阳光就会透过层叠叶片洒下。不对,现在情况很奇怪啊。面前这两人是他和靳择野共同的敌人,但他现在却泡在这里……像是要组一出复仇者联盟? 突然,咖啡门被推开,还伴随着嘈杂的讨论声。 “你们刚才看见没,那二班那个真牛逼啊,这特么还是人吗?” “我数数啊,男子跳高跳远撑杆跳全是第一,400米跨栏跑第一,最后跑完一千五下来气都没喘一下,最过分的是他好像只是一时起兴参加的项目。”男生一脸神秘,“听说有志愿者偷偷凑近看了眼,他身上出的汗跟被蒸干了似得……这身体素质是怪物吧?” “这么牛逼?这水准混市级体校也绰绰有余吧!” “初步估计打破了十几项校级记录吧,还有两项市级记录,你是没看见表演班那帮人的表情,”那男生摇头晃脑,“这回我们设计班真扬眉吐气了,爽!” “得了吧,你之前不还撕过那怪物的书吗,在这装什么?”有人揶揄。 …… 靳择野那厮扒完他衣服之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参加运动会项目? 时绪气的牙痒,还想继续听,但靳辞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他忙道:“跟这的店员说一声,咱们先出去吧。虽然挂了个志愿者代表的名头,那也不能总在这耗着。” “正好,我刚收到小宋的消息,”谢离峥晃了晃手机,“操场上比赛用的篮球好像瘪了两个,需要再去仓库里面取一趟,要一起过去吗?” 时绪心里剧烈斗争,最后还是点头应道:“正好没事,那走吧。” 校内咖啡厅到仓库的距离很长。时绪刚出了汗,现在出来风一吹居然有点冷。他打了个哆嗦,下一秒周身却被温暖包裹。他侧头,肩上正披着件干净的长袖校服。 居然是谢离峥的校服外套。 一路上路旁学生们都会不自觉的看向这边,随即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尖叫,甚至还有不少学生会成员主动上来问好,“对了会长,操场那边记录员说……” 见谢离峥满脸歉意的看他,时绪耸耸肩,做了一个“你请便”的手势。 在路旁说完,女生才小心问:“会长,那个学长是……?” “我的朋友,你们的时绪学长。开学典礼上应该见过吧?” “当然,那个学长超好看的。天哪,他身上还披着会长你的外套……我能说你们远处看起来简直超级配嘛!”那女生叽叽喳喳,拿起相机当即“咔嚓”一下,又问:“对了,会长你们要去哪啊?” 谢离峥笑着说:“保密。你们记得待会派个学生去咖啡厅,那里有个外校学生不舒服。你们帮忙照顾一下。”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那张照片……” “嘤嘤嘤会长我保证不外传,我不想删啊!” “不怪你,”谢离峥嗓音温和,“我的意思是,回去发我一张。”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女生飞快瞟了眼不远处满脸不耐烦的时绪,小声兴奋道:“会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走进仓库时,里面有几个学生正在清点器械损耗,见谢离峥忙打招呼,“会长好!” 有人殷勤道:“会长,您怎么来这了……需要什么我们帮您找就行。”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谢离峥边说边往仓库走,“只是来取点东西。” “好嘞,里面光线暗,您小心点!” 体育仓库不大,越往里走越暗。一直走到倒数第二排架子,上面放着一排崭新的篮球。时绪正准备找个凳子,就听身旁人问:“……你之前不是还有事吗,不用处理可以吗?” 那只是他顺口胡诌的啦,没想到谢离峥还记得。时绪随口道:“不用,没那么急。” 谢离峥说:“你和靳择野现在怎么样了,矛盾有没有解决?” 这人怎么总对他和靳择野的关系那么感兴趣呢? 时绪一只脚刚踩上凳子,他随口开玩笑:“对了,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呢?” “时绪,我对你……” 对方声音蓦地低了半分,时绪扭头:“你说什么?” 他猝不及防的撞进谢离峥的眸中。 仓库小窗户阳光洒进咫尺间那片浅褐色,深邃温柔如大海。混血精致无暇的面容被勾勒得淋漓尽致。谢离峥唇角微弯,漾起的笑容几乎令人目眩。不知何时,他一只手已经轻抚在时绪背部。 “时绪,你还不明白吗……非要我说出来?” 他声音清澈干净。 时绪直抖,下意识想撤开。现在这距离太近了……近的就像是能随时耳鬓厮磨,顺便来个缠绵悱恻的法国湿吻。这跟要告白一样的氛围是什么鬼! 时绪伸手狂摇,试图再抢救一下:“停停停,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话好好说……” “我喜欢你。”死寂仓库中,这声音轻的像一声叹息。 沉重的仓库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瞬间如同天光刺破黑幕,仓库内两个学生下意识伸手捂眼,准备脱口的谩骂却被噎在喉中。门口的人身材颀长,逆着光看不清面孔。但看见那双眼睛时,两个学生被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那是怎样的目光,狰狞的黑眸中几乎布满了暴怒的扭曲戾气,如同狰狞的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 门口突兀的没了动静。 有人来了?时绪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详。 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声音沉重,像是重重敲在心上……最后脚步声在他们这排架子旁停住。 看见来人,时绪忍不住惊讶道:“……靳择野?” 第54章 他突然不敢认。 站在那的少年分明是靳择野,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等等,这场面有点糟糕啊。刚刚谢离峥突如起来表白,还没松开挽着他背的手。此时两人距离近的吓人,恍惚间还能感觉气息暧昧的交错…… 时绪当即跳起来,忙解释说:“等一下,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等等,这话听着这么像出轨渣男的专用解释。时绪赶紧手忙脚乱的打补丁:“这只是个误会,我和谢离峥是有事才过来……” “我们只是过来拿篮球,操场那边需要用,”谢离峥神态自若的说,“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绪点头如捣蒜:“对对!” 这句话却像是点燃了最后的□□。下一秒时绪手腕便被狠狠扯住。一路横冲直撞,最后居然到了天台。 下方正对着操场,此刻人声鼎沸。 时绪龇牙揉着手腕,小声抱怨:“你发什么疯啊,疼死了。” 对方不答。 夕阳透过铁丝网洒在靳择野身上,如锁链紧紧缠绕着沐浴鲜血的恶鬼。当对方走向这边,时绪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停住了——他后背已经紧贴铁丝网。 掩去眼底疯狂,少年声音很轻:“时绪,你知道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没头没尾一句话。时绪皱眉,“谁的共同点。” “沈浩初,沈晏,靳辞……”靳择野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还有谢离峥。” 这些不就是原书男配们吗! 时绪心中如雷炸开。他脸上险些挂不住,“……不,不知道啊。” “他们会被同一个人杀死,”靳择野唇线微扯,在夕阳照射下狰狞如厉鬼,“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死的很惨。” 对方的手不知何时绕到身后,缠上的温度如滚烫的铁钳,时绪一抖,下意识用力挣扎,却被轻易翻了个身猛地压在铁丝网上。 低哑的声音随即贴附耳廓:“阿时,这时候你应该问,杀他们的是谁。” “滚,滚你大爷……”时绪泪眼朦胧骂道。 下一秒,靳择野直接毫不留情的扯开谢离峥给他披的外套,校服拉链狠狠划过锁骨,时绪闷哼一声,眼角泪水化成珍珠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他想下意识用手护住最脆弱的脖颈,却被轻柔和缓慢的推开。下一秒他僵直了——靳择野指尖正抵在他后颈。 时绪瞪圆了眼睛,“靳,靳择野,你不能这样……” “问啊,别惹我生气。”对方语气听不出情绪。 只是指尖似乎威胁性的下沉了一分,在颈间肌肤留下小小凹陷。 时绪一哆嗦,犹如猫被狠狠踩了尾巴。他声音甚至有些变调:“是,是谁杀了他们……” “我之前说过了,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身后靳择野声音平静,却压抑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我杀的。” 所以现在身后的已经是原书那个满手沾血的少年,那个亲手屠戮尽所有男配,性格扭曲又残暴,最后与他同归于尽的黑化大魔王! 来不及惊讶,时绪视野中似有灯光闪动。 操场上运动会结束,现在正在进行歌舞表演。底下坐的全是学生,只要有人稍一抬头,就能看见教学楼上眼眶湿红被压在铁丝网上的少年。 起起伏伏的光点映在视野中如同海市蜃楼。 “底下都是人……他们会看见!”时绪几乎不敢想象被人看见的样子,脑中一片混乱,他一边喘.息,一边口不择言的骂:“靳择野你他妈疯了吧,你就是个疯子,你……” 很快他就后悔了。 “反正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会听,对吧。”少年轻声呢喃。 下一秒,狠狠咬上时绪后颈。 * 舞台下方。 荧光灯灿烂闪烁,城艺所有年级的学生们都坐在操场上,气氛正是热烈。只有二班众人并不平静,尤其是陆闻正左看右看,就差没直接抬腿走人了。 “不对啊,怎么最该来的两个反而没来,”陆闻小声问旁边,“你看没看见时绪?” “奇了怪了,我之前还看见他和学生会长往仓库走了,怎么还没回来。” 有人着急道:“晚上聚会没他可不行,今天还是他生日呢……陆闻你没给他打电话?” “一通也没接,最关键是靳择野居然也不在,”陆闻小声嘀咕,“之前这俩不是还闹冷战,怎么现在就齐齐失踪搞暧昧了。” “别这么说嘛,好歹那谁这次运动会也给咱设计班挣足了一口气,”那学生小声道,“寝室那边都准备好了?” “放心,交给你夜店小王子陆哥绝对没问题,”陆闻眉飞色舞拍着胸脯,“蜡烛装饰生日帽,蛋糕买的是Ladurée,纯正法国风味,酒水无限量供应,你们就放心吧!” “别装逼,你不也就去过一次夜店吗,”原设计班众人当即笑闹成一团,有人突然说,“没准他俩提前回寝室了呢,咱们要不去寝室看看?” 陆闻当即一拍大腿,“有道理,说走就走!” …… 宿舍楼,公共浴室。 时绪半坐在浴缸中喘着气,短袖校服已经湿透了,他的手几乎没力气抬起。 浴室没开灯,但能看见偌大浴池中反射着碎银似月光的鱼尾,正惨兮兮搭在沿壁上。 “仰头。”少年淡淡道。 时绪瞪他一眼,下一秒就被强硬抬起下颌。 “别动。” 有冰凉的东西蹭在颈间,随即一阵刺痛。那玩意居然是酒精……时绪痛的反射性一缩,却被轻轻捏住耳垂,“说了别动,还想惹我生气么?” 是了,刚才他是见识了靳择野这厮多没耐性。 就骂了一句,他后颈就被狠狠咬了一口,现在还惨兮兮的渗血。所以就该感谢靳择野给他放了缸水缓和他情绪,现在还体贴的给他消毒么。 偏偏越想越来气,时绪手指死死掐进掌心,下一秒少年强硬的掰开他手指,“别抠。” 别动,别抠,别惹我生气……这家伙究竟要说多少个祈使句才满意。时绪百无聊赖的侧头看镜子,他颈部现在被包扎的都能直接拿去当范例了。 “知道疼了以后就不会犯了,对吧。”对方当时是这么说的。 “会不会紧,还说的出话吗?”靳择野垂眸看他,声音平静。 时绪用沉默代表抗议,但靳择野似乎无所谓,指尖停留在他嘴角,似有疑惑:“怎么把嘴唇咬破了?” 时绪当即狠狠咬住他的手指,虎牙猛地刺进指腹,磨牙吮血。 吸死你吸死你…… “好喝么,”靳择野没恼,反而揉揉他的头发,眼眸中似有宠溺之意,“好喝就多喝点。” 这就是五毒不侵的变态吧。看来他兄弟早就黑的透透了,演,之前就硬演戏……居然一直骗他! 时绪张嘴,往旁边呸了两声。 靳择野看也没看受伤的指腹,他从旁边撤了张凳子坐过来,微弓着的背脊似强劲的竹节。凝视着沿壁上漂亮恍如梦幻的鱼尾,他淡淡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时绪不安的动动尾巴,装作没听见。 “说话。”靳择野伸手捏捏他的嘴唇,滚烫指腹蹭过柔软的口腔侧壁。 时绪眼珠一转又要咬,这次却被轻轻掐住两颊。靳择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张嘴不说话的话就来做点别的事。” 这厮在说什么,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刚才充分领略靳择野“言出必随”,时绪不敢赌,只得闷闷道:“什么打算,你在指什么?” 空旷浴室中,清甜的嗓音因为过度叫喊透着点哑,却增加了一丝凌虐欲。 “留在我身边。”少年语气淡然。 时绪鱼尾猛地拍在水面,下意识道:“你做梦。” 空气沉默了。 时绪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安,又挺起腰板道:“……反正现在还有一年毕业,等毕业了我就离开城南。你以为就你知道未来,等我到时候随便跑到哪个偏远山区去,那里有gps都不管用。” 时绪喘了一声,挑衅道:“你这个神经病,凭什么有自信一定能找到我?” 月光下,对面靳择野眸中似有几分猩红闪过。许久后他半阖双眸,微一点头,“我知道了。” “我不想对你这么做的。”半晌,他又补充说。 靳择野从兜里掏出小瓶,又俯身从旁边柜子拿出注射器。 鲜红如血的液体被缓慢注入进针筒,他轻轻按动柄部,熟练挤出针筒中的空气。 时绪向后一缩,警惕问:“……你拿的是什么?” “诱导发.情剂。” “鲛人并不是人类。他们有固定的发热期。你现在身体更敏感就是进入发热期的征兆,”靳择野薄唇微扯,直视着靠墙瑟瑟发抖的时绪,“这个能帮你更快进入状态。” “据说鲛人的发情期会持续两个月呢。” “足足两个月啊,”靳择野声线清冷,滚烫叹息洒在时绪侧颈,“……可以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吧。” 对方一手撑着沿壁,形成的狭小夹角几乎让他动弹不得。靳择野随手扯下领带,把时绪双手束在头顶。 凝视着少年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脆弱无力被束在头顶的手臂……水珠顺着脖颈滑下,顺着精致的锁骨,最后在靳择野指尖凝聚成珍珠,“人类其实很脆弱,只要被绑住双手……就无法挣脱。” 他摩挲着那颗珍珠,轻声问:“刚才不是还很神气么?” 鬼知道你手上有这种要命的东西啊! “滚,滚开,”时绪用力蜷缩着身体,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他猛地喊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时绪,你认错人了!” 突然,公共浴室门口传来杂乱的闹声。 “当当当,您的派对已经到货啦,请问里面有人吗!”陆闻声音特别清晰。 “估计在里面吧,不过为什么不开灯?” “等下,这门好像也锁了,什么情况,难道又维修?” “凑过去听一下不就知道有没有人了……” …… 水中的少年软着身体,水中鱼尾无力的颤抖。 尽管用胳膊使劲捂着脸,但还是能看见哭的湿红一片的眼尾。尽管极力克制,还是被他发现在轻微颤抖。太敏感了。他稍微用手碰了碰,对方颤抖的幅度更激烈。 “我,我跟你说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时绪……” 少年小声呢喃着,饱满的唇瓣开开合合,诱的人想狠狠咬上去。靳择野抿唇,视线狂妄肆无忌惮,划过少年颈间开始渗血的绷带。果然咬重了,但碰到少年皮肤的刹那,他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咬的更深。 “我知道啊,早就知道了,”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靳择野用犬牙摩挲着少年通红的耳垂,让少年哭得更狠,“我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现在的你。”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本来是想咬在脚踝上的,这样就永远都跑不掉了吧。少年每天只能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纤细白皙的双腿无力,想去稍远一点的距离膝盖就会被磨痛,跟不用说踮起脚开门了,只好乖乖等他回来……这就是逃离的代价。 毕竟他的时绪吃硬不吃软,只有真被打屁股了才会记得更清楚。 靳择野垂眸,轻声问:“注射完以后就把门打开吧?” “闭,闭嘴,”时绪边抽噎,边小声威胁,“你,你敢打开……” 敢打开他就敢当场用牙齿咬死这只禽兽! “我为什么不敢打开,现在‘湿’成这样的是你,”靳择野抚过他不知何时恢复的小腿,别有深意说:“全是水。” 这话骚的很,时绪脸蹭的红了。却听门外陆闻哀叹道,“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蛋糕就该到了,要不去找宿管大爷拿钥匙?” “行,那我去。”有人蹬蹬蹬跑下楼。 “快,快,他们要进来了。”时绪语速飞快,“……我答应你,你先放我起来好不好?” “答应什么,”靳择野看他,“完整的说出来。” “你,”时绪气结,“我,会留在你身边……我不会跑,满意了吧!” 不跑,傻子才不跑。时绪恶狠狠想。他明天就收拾东西跑路,看这厮到时候上哪找人。 “自己说出来的话就不会忘记了吧。”靳择野视线从时绪脚腕扫过,停顿几秒。随即轻松把他抱出水面。 “换上。”靳择野递过来一件宽大t恤。 时绪扯掉身上湿透的校服,手却一直哆嗦着。穿了半天连头都套不进去,又出了一身汗。 旁边靳择野好整以暇的看他,似有玩味之意。时绪咬牙,最后干脆直接把衣服往那货脑袋上丢去,“看什么看……过来帮爷穿衣服。” …… 浴室门口众人刚准备用钥匙,门就开了。 “催什么催,这不是出来了吗。”站在门口的赫然是失踪已久的时绪。 “你消失这么久就在里面洗澡啊,早退也不说一声……”陆闻往里探头探脑,“里面就你一个?” 时绪挪了半步挡住门,“当然了,不然还能有谁。” 陆闻摸着下巴。嗯,面前的时绪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眼睛红了点,脖子还缠着绷带,等等……陆闻惊异道:“时绪你脖子怎么了,受伤了?” “对啊,被狗咬了一口。”时绪嘟囔一声。 陆闻当即大笑:“哈哈哈哈,什么狗这么大能直接咬到你脖子……” 浴室门突然又被推开,那人身形高挑,长袖微晚,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他双手抄兜,视线没什么感情的扫过门口学生们。 “靳择野,我,我们待会要开聚会,你要不要来?“为首的学生不自觉后退一步,冷汗就流下来,“主要想庆祝一下你在运动会打破了很多记录,给我们争,争了光……” “嗯。”破天荒,靳择野居然同意了? 原设计班众人心中有些忐忑。虽然门口的人看上去一如往常,甚至还懒洋洋的插着兜,但气场却像是凶狠残暴的野兽刚得到深深餍足。 没人敢乱开玩笑,甚至有之前欺负过他的人居然忐忑不安起来。 似乎现在他们面前的才是真正的靳择野,没经过伪装的。 直到对方长腿一迈,他们才忙跟在后面,这才小心翼翼的热闹起来。从后面看,竟像是仆从小心拥簇着新上任的主人。 只有陆闻还没反应过来:“等等,时绪,你,你俩……” 这可时间点卡的,这俩怕不是一起洗的澡!陆闻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不敢置信的指着靳择野背影,又比了一个口型:“狗?” 时绪拍拍他肩膀,“真聪明。” …… 第二天上学,似乎班里无声发生了变化。 前排的靳择野周围俨然围满了上前搭话讨好的学生,就连班里最不羁的混混学生都忙着瞻前马后,端茶倒水。 靳择野似乎一下子成了焦点,但他却异常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无所适从。 外班有人来串门,十分疑惑的问:“干什么呢,那不是你们班的怪物么?” “嘘嘘嘘,现在可别提这个,”那学生左右看看,忙把他拉过来,“城南许夫人知道吧,昨天晚上宣布要把最大的投标项目全权委托给他,现在那谁可牛逼大发了。” “许温莲许夫人?”那男生一脸不敢置信,“刚从法国回来的许夫人,城南那个商圈代表?卧槽,真的假的啊……那以前欺负过他的那些人……” “都急疯了,这不是上赶着讨好呢吗,就怕万一人家心里真记仇,退学都算是轻的了。你没看表演班的现在都不敢吭声了。” 陆闻拿着本书挡在前面,对时绪小声咬耳朵:“他们就像一群趋炎附势的小太监。” “曲然撕过他的书,周克礼当面骂过他野种,徐晓最过分,直接找校外的打算扒他衣服来着……现在都吓得跟什么似得,”陆闻又揶揄道,“这叫打不过就加入。不过我要是他们,我就过来讨好你,爱屋及乌的道理懂不懂?” 时绪不答,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陆闻凑过来:“你这么认真画什么呢?弯弯绕绕的……” 时绪“啪”一声按在纸上,看到是陆闻后才轻轻舒了口气,“你别突然过来,吓死我了……” “咋啦这么大反应,”陆闻好奇说,“你刚才那一瞬间表情像见鬼了……又不是速写课,你画什么呢?” 某人可比鬼可恐怖多了。 时绪瞄了眼前排,收起纸说,“没什么,随便画着玩玩。” 上课后班里安静下来,时绪才慢慢从书里抽出那张纸。 这张纸上清晰的勾勒出城南周围的地图。他都打算好了,出了校门直接火车站,一路向西逃到山沟的农村里……什么玩意都管不了,命重要。 毕竟现在的靳择野可亲手杀死过原主,外加上原书四个男配……凶残程度都快爆表了好吗。 好不容易等放学,时绪径直走到靳择野面前,他低头看着脚尖,小声说:“我待会打车去找趟邹学长。” 周围学生隐约有窃窃私语声。 人群中心的靳择野单手撑着下颌,修长匀称的长腿在桌下懒懒交叠。他此刻完全不再掩饰了,见时绪过来,直接胳膊一捞把他紧梏在怀里。 “去找邹唯一?”耳旁声线清冷,“真的么。” 这动作简直像当众宣誓所有权。时绪暗骂,还是小声补充:“真的,我会回来的。” tmd回来就怪了。 “我知道,毕竟不回来的后果你也知道,”靳择野捏了捏他的耳垂,换来怀中少年猛地一颤,“……早点回来,别惹我生气。” 耳旁声音哑的简直像是情人间的温柔嘱托,可这厮明明残忍凶暴的可怕。 时绪拽起书包低头匆匆走出教室,背后隐隐的视线直到他走出门口才消失。 临出教室前他瞥了眼时间,四点四十五。 * 出了校门,时绪见四下无人,忙避开摄像头走到一条偏僻小道。 不远处突然有叫骂声,“我特么叫你们神气,叫你们臭牛逼,你们设计班不是很厉害吗,现在不还是在大爷脚下跟死狗一样?” 隐约还有求饶声。时绪眉头微蹙,但还是没往那边看。 事越少越好,抓紧跑路才是重点啊! “卧槽,那边不是时绪吗?”有人突然阴阳怪气道。 “这叫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都是同学怎么这么冷漠啊,”为首的眀栖大摇大摆走过来,腕上金表闪亮,“真伤心啊,都听见声音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路上一辆计程车飞驰而过,时绪连忙招手,但司机却怕惹麻烦似得忙开走。 “时,时绪,别走,救救我!” “……陈嘉?”时绪朝地上看去,那学生脸上一片青紫,正捂着头瑟瑟发抖。正是原设计班的陈嘉。 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时绪只是知道有这个人。 “是我是我,上次你还和我一起填助学金申请表来着,”陈嘉忙爬过来揪着他裤脚,“你家里情况也很差对吧,你应该帮帮我啊!” “这可是和你一样,穷的只能领助学金的陈嘉同学,”眀栖不怀好意说,“他爸死的早,妈是个瘸子,平常他一放学就跑去捡垃圾。你说说,家里种地的是不是该安分待在农村,都穷成这样了,还他妈有脸跟我们上一个学校?” 眀栖一脚踹开陈嘉的钱包,里面的破破烂烂的纸币洒在路上。 他当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们看见了吗,老子脚上这双Air Yeezy 2踢东西就是给你们脸了,你们这俩穷逼一辈子垃圾都买不起知道不?” 擦,这鞋跟红棉裤似得有什么好秀的,他还赶着跑路呢。已经五点了,归寝时间是八点,也就是八点靳择野就会发现他跑路,抓回来就得被狠罚的那种跑路。 时绪不耐烦的打断:“说够了没,我赶时间要走。” 听见这话,眀栖的愤怒终于被彻底点燃: “你凭什么这么傲啊,听说你妈跪着求校长转的学校,估计还勾引了那个老东西吧,要我说你也活该被人……” 车胎擦过柏油马路声音刺耳,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路边众人只看见一阵亮黄色闪过,涌起的风浪掀的人不禁退后几步。柏油路上一串嚣张至极的车辙痕。 这人不要命了吧,居然敢倒着开车! 众人瞠目结舌,眀栖则愣住了:“这,这是……” 城南上层圈子自然都清楚这是谁的座驾,兰博基尼Murciego,狂放不羁又透着野性,超高的价格和限量版属性让其有着无法比拟的魅力,只要看一眼就无法绝对不会忘记。 车窗摇下,那人左耳钉熠熠生辉,他勾勾手指:“上来。” 眀栖心中一喜,当即凑了过去殷勤道:“沈少……” “滚蛋,没叫你,”沈浩初手指直直点向后方的时绪,“你,上车。” * 时绪从容的上车,车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隔绝掉车外众人如见鬼般的眼神。沈浩初冲车外喊了声:“再让我听见你说刚才那种话,你和你老子就别想在这地儿待下去了。” 他们哪敢牵扯到家里。窗外刚才还嚣张的几人怂的点头如捣蒜,生怕沈少真一个不高兴让他们家里卷铺盖走人。 车内沈浩初一脚油门,兰博基尼Murciego如脱缰野马朝前疾驰而去。 “我没想到你有一天居然会主动联系我,”沈浩初睨了身旁少年一眼,“更没想到你会让我来接你回家,真意外。” 时绪开玩笑说:“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沈浩初低声嗤笑一声,随手打了根烟,“有段时间不见,嘴巴还是这么利索。对了,你之前不是挺护着那小怪物么,现在你俩闹掰了?” 比闹掰可吓人多了,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时绪玩着手指,“出了一些事。” 沈浩初恰好扫见他颈间的绷带,声音蓦地低了半分:“……被咬了?” “嗯,”时绪下意识应声,又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闻言,沈浩初骂了声“操”猛一脚刹车。时绪差点一脑袋撞玻璃上,忙道:“你搞毛啊?” “这是他咬的,对吧,”沈浩初手指轻轻碰了碰绷带,压低的声音透着十足危险,“……他妈的他敢咬你?” 下一秒沈浩初却愣住了。 副驾驶座上的少年一下蜷缩身体,压低的喘息声诱人,只是轻轻碰一下额头就渗出薄薄一层汗。不知何时,密闭的车内传来一股幽幽的白檀香。 沈浩初喉结几乎克制不住颤动了一下,他声音低哑:“你说,如果我在车内把你……” “他会杀了你。”时绪缓和呼吸,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看一眼时间,又道:“快点吧。” 已经六点半了,除去回家收拾东西,他最多还有一个小时。 从家到车站一个小时够用了,靳择野那货再牛逼总不能逼停一辆行驶中的火车……吧? 半晌,兰博基尼重新开动,沿途不断倒退的风景映在沈浩初眼中,透着股难以捉摸的味道,“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了,那小怪物真的克制不住伸爪子了?” “许温莲把项目给他只是一个开始,对吧。所以你才要跑,他已经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暗搓搓做梦的废物了,他开始行动了,”沈浩初打开自动驾驶,感受着指腹刚才碰到的凹陷,“真狠啊,咬下去一小块肉了。” 时绪摸了摸脖颈,没说话。 “喂,我们私奔吧。”沈浩初突然说。 没头没尾一句话。时绪吓的差点从座位上弹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我说私奔,两个人亡命天涯那种,”沈浩初盯着前方的道路,目不斜视说,“听起来就很浪漫吧,选个城市,普罗旺斯就不错,荷兰也可以……满地的郁金香和风车。就是有陆地下沉的风险。到时候给你摘朵最珍贵的奥古斯都郁金香。”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珍贵。”时绪吐槽。 “不懂了吧,历史上这花最珍贵的时候一朵能换二十七吨奶酪,”沈浩初得意洋洋的咧嘴,“到时候我们就把花园种满这种花。” 这话槽点太多简直不知从何吐起,时绪随口问道:“人生地不熟的,那边说荷兰语吧……你打算怎么生活?” “也说英语啊,世界通用语言,”沈浩初龇牙,“你老公托福一百一听力满分,完全够用了,到时候你卖郁金香,我种地,咱们重回淳朴的男耕女织小农经济,多好。” 得了吧,你从小就被沈家宠坏了,明显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种地,估计进厨房连盐和砂糖都能混。他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酷毙了。”半晌,时绪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眼见沿途风景越来越熟悉,时绪抓紧时间说:“……喂,沈浩初,回去以后你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就当你今天没见过我。你那么神通广大,也去删一下你这辆车的行车记录和监控记录。” “怎么,担心你老公?”沈浩初视线紧锁着他。 服了,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靳择野手下的黑客技术可不是盖的。到时候别哭都没地儿哭。时绪走出车外,认真说:“嗯,怕你会被杀咯。” “……”听见回答的瞬间,沈浩初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两拍。 时绪又跑了两步,回头挥手道:“再见啦。” 没再看身后人表情,他转身跑进了阴暗的窄巷。 时母可能出去买菜了,家里没人。时绪上楼径直跑到自己房间猛地关上门。他拿出路线图放在手边,一边开始往箱子里飞快的装东西。必需的洗漱用具,纸钞,换洗的衣服……直到把银色旅行箱塞得满满当当。 时间七点二十,他还有四十分钟。 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一张电子车票。他犹豫一下,把心里那些有的没的抛在脑后。 楼下传来动静,大概是时母回来了。时绪稳稳心神,拉着行李箱往楼下跑。 虽然很对不起时母,但暂且只能扯谎骗她了。“经纪公司那边有个国外的外拍广告需要去,已经请好假了。”就这么说吧。他想。 七点半,时母正站在门口换鞋。 “妈,你回来了,”时绪说,“经纪公司那边需要我……” 他突然愣了,手机没拿稳差点掉地上。时母恰好在此时转身笑着说,“阿时,你看谁来了!” 只见身材颀长的少年斜靠在门口,下颌微杨,视线漠然的看着从楼梯下来的时绪。视线从他穿戴整齐的衣服,到旁边的手提箱,最后到他颤抖的手…… “阿时,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靳择野轻声问。 出了门,对方猛地拽着他,粗暴抵在窄巷墙壁上。 时绪颤抖着,刚才一瞥,他看见少年阖黑眼眸中压抑的极度暴怒和疯狂,“忘了我说过会罚你对吧……” 对方手指已经绕到他颈后,似要直接拆开绷带。那天在天台被咬的疼痛感不断刺激着脑海,耳旁突然响起陆闻那句“打不过就加入”—— 时绪踮起脚尖,鬼使神差的凑过去。 嘴唇相触,即使是靳择野也有瞬间错愕。 “我喜欢你,”时绪喘着气,听见自己一字一句说,“……所以不要弄疼我。” 第55章 说完,时绪本想撤开,却不想对方按着他的后脑猛地加深了这个吻。不像是吻,更像是磨牙吮血般的撕咬…… 半晌,时绪只觉嘴中全是血腥味,耳旁沙哑的声音仿佛宣告,“无论你是不是骗我,阿时,我不会再给你逃跑的机会了。” …… “阿时,准备一下快到你了。”化妆室外助理探头道,“广告视镜加油哦!” 时绪回过神点点头。 那天说完之后他就跑了,甚至第二天都没敢去学校。接到有广告试镜通知更是马不停蹄赶到了公司。就怕再见到靳择野。 ……他为保命扯了个惊天大谎,接下来可怎么圆呢。 正想着,旁边化妆助理突然惊讶道:“阿时,来的时候发现没你桌上那捧花……也不知道是谁特意送给你的。” 收到礼物在公司里是常事,经常有资历深的名模会收到粉丝们寄来的各种礼物。时绪入圈虽然几月不到,但凭着和玩具厂的合作广告一炮而红,一时间强劲之势几乎让圈内所有人侧目。 助理狡黠的笑说,“……肯定是哪个有钱粉丝送的,毕竟阿时现在这么火。” 时绪通过镜子瞄了眼捧花。现在并不是花季,但那大捧的黑玫瑰开的娇艳欲滴,显然价格不菲。他听过黑玫瑰的花语在网上流传很广,“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 这绝对是靳择野送来的吧,所以那货现在嚣张的连他的化妆室都不放过了? 助理也很快意识到问题:“就是黑玫瑰的寓意好像不太好啊,要不要让助理处理一下?” “算了,”时绪摆摆手,“在那放着吧,反正就是一捧花,当美化环境了。” 要是靳择野知道他扔了送的花,估计还不知道要怎么整他呢。 时绪忍不住摸摸脖子,化妆助理却赶紧问道:“对了阿时,你脖子上这伤是怎么弄的……视镜前受伤是大忌啊,我得用修容帮你遮一下。” 时绪礼貌的笑了一下,“谢谢周姐。” “……我当是哪个大牌模特呢,”化妆室不远处女人声音高挑,“原来只是个新人,居然这么不注意在视镜前受伤了,看来也没多重视这次视镜吧。” 那女人也是来视镜的模特,脸上妆容精致,一身素色旗袍勾勒出风姿绰约的身型,透着十足的中国韵味。 “这是咱们公司的,也是圈内的大前辈宋韵然,”周姐在时绪耳边小声道,“六岁就上过米兰时装周,国外Allure杂志钦定模特……资源人脉都是一流的,听说城北的沈总都对她高看一眼。你小心应付,轻易别得罪她。” 这不那天拍卖会上沈晏的女伴吗。时绪只觉熟悉。 宋韵然的助理笑道:“是啊,要我说这次视镜真没必要。韵姐您上周刚去戛纳走完红毯,外媒可都跟着争相拍照报道,更是直接空降热搜第一。现在您来和个新人参加视镜,说出去黑粉又该说您欺负人了。” “我凭实力拿下视镜,那些挑刺的有什么资格说话,”宋韵然从化妆镜里瞥了眼后方没什么所谓的少年,嘲讽的勾唇,“不像某些人一路靠耍手段上来,简直没法看。” 她早听说圈里有个新人,最近一路势如破竹之势火热蹿红。本来没在意,直到发现对方现在居然有资格和她参加同一场广告视镜。这让她不得不警惕。 这次国内最大的玩具制造公司计划向国际推广国潮娃娃,通过视镜遴选“国潮美人”。听说晚些时候董事会高层也会来,这种高商业与高文化价值并存的项目可遇不可求,她势在必得。 “韵姐到您啦,可以出来准备一下。”门口的助理探头道。宋韵然当即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摇曳出门。助理讨好的小声道:“……韵姐,玩具厂的董事也刚到。” “知道了。”宋韵然满意点点头。 * 通过全景玻璃,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无声滑行至公司门口。 外面已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小雨。车门开启,西装革履的男人率先走出,他撑起一柄黑伞打开了后座。伞沿微扬,后座走出的少年下颌线精致。 走进大厅的两人居然有股肃杀之气。周围温度似乎骤降。在旁边恭候已久的负责人忙迎上去,有掩饰的很好的微诧:“我们已经提前收到了董事会助理的通知……请问您怎么称呼?” “乔白。”旁边助理似得男人收起黑伞,微退一步,“这是我的老板。” 这才看清身后少年瞳孔如墨,面无表情,系着的领带勾勒出一股禁欲感。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却让人不敢小觑。负责人也精明,忙恭谨的点头哈腰:“……模特们全部准备好了,就等您来,视镜马上开始。” 说着,便把一行人引向贵宾休息室的方向。 “那位董事居然这么年轻?”宋韵然下意识问。 刚才那一瞥挥之不去,少年冷漠的眼像是印进了她的心。这也是第一次,有人经过她身边而没有看她一眼。 “听说来头不小,就连许夫人都把项目委托给他了。现在整个城南风头无二,无人敢擢其锋芒!” 宋韵然点头。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她心脏跳得厉害,不禁喃喃道:“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模特才能入他的眼……” “韵姐,这就是您发挥的时候了,”助理忙奉承道,“说是那位董事会亲自观看视镜过程挑选模特呢,您的话一定没问题。” “正合我意,”宋韵然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不光要拿下这次视镜,我还要他亲自管我要联系方式。” 试镜室内,宋韵然几乎使劲浑身解数。为了符合国潮风的主题,宋韵然故意穿着能勾勒她身型的旗袍。每个动作看似自然,背后实则都经过千万次练习…… …… 贵宾休息室。 这次制造商董事从各个经纪公司遴选模特,花落谁家不确定。但光是其强大的背景就足以让所有公司争破头。 前几个模特并不能引起这位年轻董事的兴趣。看见宋韵然出来时的惊艳表现,经理当即如同打了鸡血:“您看,这位是宋韵然,虽然年龄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是圈子里当之无愧的明星,她从六岁就去米兰时装周走秀,取得的成绩可谓亮眼,是我司力捧的对象……” 旁边没动静。 只见年轻的董事似乎并不在意。他背脊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随便拨弄着手机屏。只有身边名叫乔白的助理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记他的话。 咦,有门? 经理心中一喜,大着胆子偷偷看了眼……纸上居然是成堆的公式和数学模型。他一下摸不清对方路数,这大老远跑过来,一个提不起兴趣的玩手机,一个在纸上画模型。这是贵宾们独特的消遣方式吗? “下一个模特在候场,名叫时绪。”助理在门外敲敲门恭敬道。 受打击的经理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下一秒,只见屋内的贵宾突然扔下手机,少年背脊微弓,双手认真的在身前交叠,紧盯着屏幕。居然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而名叫乔白的助理,居然也放下笔目光灼灼的盯着屏幕…… 负责人摸不着头脑。 展示很快,除了那张过于漂亮的容貌令人记忆深刻,技巧并没有宋韵然好。负责人只得试探性道:“不得不跟您说,这个模特颈部有疤痕。听说贵公司要求模特必须“无暇”,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微型修复手术……” “不用,”随着屏幕变黑,少年又慢慢靠回椅背,声音很淡:“就他了。” …… 视镜完时绪走出来,正好撞见站在旁边的宋韵然,“……这么快?” “展示完了就出来呗,还要在里面待多久。”时绪看她一眼。 “你知道需要展示什么吗,就敢这么跟你前辈说话?“宋韵然被噎了一下,当即不屑道,”……我知道了,在镜头前展示你脖子上的伤,对吧,楚楚可怜的想勾起那位董事的可怜?” 见四下没人,她压低声音咒骂道:“不过仗着脸好看点,勾搭上各种关系一路爬上来,现在也该狠狠摔下去了吧……” 宋韵然猛地闭上嘴巴。 一行人簇拥着的赫然是刚从贵宾休息室中出来的董事。对方居然朝他们走过来。就说不可能有人对她无动于衷。宋韵然心中喜极,忍不住脱口而出:“请问您是来找我……” 话音未落,年轻董事伸手揽住时绪的肩,极为亲昵的凑到耳边说,“回去了。” 随即不给任何拒绝机会,他径直搂着时绪朝门口走去。 名叫乔白的助理则始终跟在后面半步,如同称职的管家。全景玻璃外,劳斯莱斯幻影疾驰而去,路面上的积水如水银般溅射铺开。 中途他没有看周围任何人。 “经理,那位董事是如何评价我们的,”宋韵然试图作最后努力,“至少我可以被认可。” “他说……云泥之别。” 宋韵然心花怒放,“这说明比起新人,那位董事更喜欢我对吗,就说以我的水平怎么可能……” 经理仰头看天,半晌才愣愣道:“不,我觉得正相反……云泥之别中的‘云’,不是你。” * 劳斯莱斯后座,靳择野已经完全把少年圈在怀中,姿势占有欲十足。而少年乖的像洋娃娃,双手乖顺的放在膝盖,只是眼眶微微发红,还不时轻喘几声。 驾驶座上的乔白始终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时绪瞟了眼乔白,感受到靳择野手指在他颈侧游移,他一颤,却被梏对方怀里动弹不得。忍了又忍,他语气近乎恳求:“等等,你别碰……” 这一声介乎于娇嗔和喘息间,几乎媚入骨髓。 “今天怎么没去学校,”靳择野垂眸,声音很轻,“在躲人?” 时绪心里一紧,忙解释道:“没有,就是公司通知的视镜时间撞了。我有发短信告诉你啊……” “嗯,看见了。”对方声线听不出什么波动,“伤疤怎么没了?” 少年手指正蹭着他最敏感的脖颈,温度滚烫。眼见对方指腹上已经有层修容,时绪忙解释道:“化妆老师用修容遮的。” “脏。”靳择野简短评价,顺手抽了张纸擦干净。 时绪双手抓紧裤子,乖顺的扬起了下巴。任由靳择野慢条斯理的清理掉上面的修容。透过镜子,他能看见侧颈又露出的刺眼咬痕,足见咬时的凶狠与残戾。 靳择野似乎很喜欢这块咬痕。除了总是用手碰,偶尔那双黑眸中还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这货怕不是属狗的,时绪暗想。 罪魁祸首却轻描淡写道,“该换绷带了。” “我自己来就行……”时绪试图挽救,“小事小事,就不劳烦你了。” “不是说喜欢我么?”靳择野直直看着他,阖黑眼眸中透着点捉摸不定,“放心,不会弄疼你的。” 直到换完绷带,时绪出了一身的汗。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濡湿,但他却偏偏没了理由拒绝。 ……真想回去掐死那个跟对方表白的自己。 怕靳择野又对他整别的,时绪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成了玩具厂董事会成员了?” “很早就是了。” “不会在过年之前吧,”时绪狐疑看他,“难道我莫名其妙接的那套衣服……” “嗯,我设计的。你穿上很好看。”靳择野态度坦荡。 原来年前就已经黑化了。一想到这货演了他这么久,时绪口不择言道:“原来是你这个变……” “嗯?” “变化莫测的创意灵感非常新颖……”时绪努力扬起笑脸,“你误会了,我很喜欢你的创意。以后只为我设计衣服,可以么?” 少年眼尾红意阑珊,潋滟透着水光的桃花眼不禁让人想去狠狠欺负。 对方没说话。 下一秒时绪却猝不及防撞进少年滚烫的呼息中。一个吻却如狂风暴雨,像是溺水的人卖力涉取着最后一丝氧气,抵死缠绵。时绪被吻的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想跑,但少年却紧扣住他的手指,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把他按在柔软的沙发里。 “……这可是你说的。”靳择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哑的可怕。 他撒谎告的白跪着也要圆回来,但不代表要献身啊! 时绪眼尾湿软,下意识一巴掌打过去,却被轻松接住。 靳择野随手扯开领带,侧肩狰狞的漆黑鳞片令人不敢直视,“恢复的不错。既然说了喜欢,不如来做点别的?” 不知何时,后座与驾驶室的挡板已经悄然合上, 劳斯劳斯幻影堪称世界上最安静的车,减震隔音超一流,就算靳择野这厮在这儿直接化形估计都没人知道……等等,化形? 时绪小心翼翼问:“对了,你是不是可以化成蛟龙……” “想看?” “不不不,”时绪赶紧摇头。 上方少年眼眸中闪过猩红,呼吸声也似乎逐渐粗重。大爷的靳择野撕破伪装后就真是禽兽呗…… 时绪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你,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怀疑我,我确实很喜欢你,但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到这个时候。” 对方不置可否。 时绪赶紧继续道:“你想啊,一般电影里告完白,就要去约个会吃吃饭什么的,加深一下感情,等到情感到位再这样那样……” 靳择野顺手梳理着身下少年湿润的碎发,突然道:“这样那样是哪样?” 时绪一愣,随即扭过头气的直咬牙:“这个东西我没法跟你解释……” 一转头,便露出了侧颈的咬痕。伤口结痂,新长出的肉透着粉色,像是蜷缩的娇嫩花瓣。 那是他留下的痕迹,只要想到这点心中升起近乎爆棚的满足感。 靳择野轻碰身下人的侧颈,冰冷声线掩不住深深餍足:“好,那我们去约会。” 等被放开,时绪忙窜到几十厘米外。十分钟后,他瞄了眼靳择野。对方正撑着下颌凝视窗外,不知何时系好了领带,正经禁欲的跟刚才的禽兽判若两人。 时绪屁股挪过去,微抬下巴故作若无其事道:“……你帮我看一下脖子是不是红了?” “怎么了?”靳择野侧头看他,淡淡道:“好像是红了点。” “我觉得有点难受。”说完,时绪飞快瞥他一眼。 “伤口在愈合,很正常,”靳择野说,“别沾水。” 那刚才又摸又舔的人是谁! 时绪气的牙痒,他现在绷带包裹的皮肤发痒,特别想被别人碰一碰。最好温度还能烫一些…… 偏偏靳择野现在守戒和尚一样不再碰他。 “就是难受。”时绪又重复一遍,还带着点委屈的鼻音。 快来摸啊,你不是最喜欢摸了吗! 靳择野看他半晌,才慢条斯理道:“……需要我帮你?” “这里吗,还是哪里?”少年的手指轻轻在脆弱的颈部游走,异于常人的滚烫温度现在却让人倍感舒适,时绪忍不住蹭蹭,“嗯嗯,再往上一点……” “刚才不是说不喜欢这样么。”靳择野收回手指,神情淡漠的仿佛理所当然,“我尊重你。” 时绪正舒服呢,现在却猛地像从云端摔下来。关键是不碰还好,刚才碰完皮肤几乎是加倍渴求着。 他脚趾都焦躁的蜷起来,只得急切道:“快点啊……” “快点干什么?”靳择野垂眸看他,却并不伸手,“不说清楚我不明白。” 来不及思索对方语气中藏着的深意,时绪几乎被脖颈的痒意折磨的泪眼朦胧,忍不住自暴自弃的骂道:“靳择野你大爷,快,快摸摸我……” …… 等车到商业街,时绪捂着脖子恨不得赶紧下车。 靳择野那厮完全是故意的,先逼着他求他,再施舍般的帮他按摩。最后他受不了想躲却又被对方强按着啃了几口…… 那货不该是蛟龙,改名狗龙得了。 看着窗外眼前闪烁的电玩城标志,时绪心中一动,忙叫道:“停车停车,不是说约会吗。这里肯定好玩。” 正是放学时间,路边学生很多。这辆漆黑无声的劳斯莱斯幻影早就吸引了周围学生的注意。尤其有些懂车的高中男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恨不得亲手上去摸一摸。 这流线型的车身,纯手工打磨的侧饰,车头矗立的“欢乐女神”张开纯银双翼……如同移动的豪华宫殿,简直是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 买得起这车的不是城南企业主就是实业家吧。高中生们又羡有妒,但谁也没想到后座下来的两个少年会这么年轻。 尤其是有个还漂亮的出乎寻常……纤细的身体仿佛随时可以被人抱在怀住,眼睛还红红的,特想让人欺负。 时绪兴致冲冲走在前面,靳择野瞥了眼身后的男生们,顺手把墨镜架在时绪脸上。 “至于嘛来商场还戴墨镜,”小声嘟囔着,时绪还是往电玩城方向走,“快点快点,马上到了。” 电玩城里音乐声嘈杂,大部分来玩的是学生。换完游戏币后,时绪径直走到名叫《丧尸狩猎》的游戏前。 他拿着手中的手柄掂量一下,挑衅道:“今天这个项目,只要我赢你一次,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任何要求?”靳择野唇线微抿,眼中极快闪过什么。 “当然是任何要求,包括原地学狗叫转三圈这种,”时绪拿着枪跃跃欲试,“不许反悔,敢不敢赌?” 他心虚的没回头,半晌才听见身旁少年淡淡道:“如果我赢你呢?” 别逗了,他穿越前可是打遍电玩厅无敌手。尤其玩《丧尸狩猎》的时候方圆十几米的高中生都围在他身后听他传授经验。迄今还没败绩。不过时绪还是勉为其难道:“那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咯。” 靳择野沉吟片刻,居然同意了,“可以。” 不好意思啦没童年的靳择野同学,看你拿手柄的姿势就知道你没玩过这种游戏。不过时绪赢了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只是想撤回之前的告白而已。 《丧尸狩猎》武器随机,在规定时间内杀越多丧尸越好。时绪抽到一把手持加特林,简直在游戏里杀疯了,射击,弯腰躲避,再后撤步射击……整套操作如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丧尸们被疯狂的精准爆头,但人物却毫发无伤。时绪的操作很快吸引了旁边注意,不多时机器后居然围了好多学生。 “真帅啊!” “我特么第一次看这么流畅的扫射。” “没道理啊,换弹夹的功夫还能用枪托砸死一丧尸,这操作绝了!” 离规定时间还早得很,时绪心满意足的扭头,愣住了:“你抽的武器……” 屏幕上旁边主角手上晃悠的……居然是只铅笔。周围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当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靠,这也太惨了吧,铅笔能干啥啊哈哈哈哈。” “赶紧退了重启吧,下把去洗个脸再抽武器!” “对啊对啊,赶紧劝你朋友别浪费时间了,反正人物血条也快耗尽了。” 也对,就算他抽到根铅笔也无力回天,何况靳择野这个纯新手。眼见血条都快见底,时绪不禁摇摇头。旁边人突然淡淡道:“如果你赢了,会提什么要求。” “嗯……撤销表白怎么样?”时绪试探问道。 “那你没机会了。” “什么?”时绪以为自己听错了。突然发现旁边屏幕上的角色动作突然变了。抛起在空中的铅笔以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在人物掌心,直直捅向袭来的丧尸眼珠! “牛逼!”身后有人不禁叫道。 他动作不停,身体微蹲,手中铅笔如刀刃笔直捅进膝关节,丧尸一个趔趄,随即被当场爆头。侧面又袭来几只丧尸,角色一个滑步,铅笔如蛇般直击丧尸背脊,那丧尸朝后倒又压中另一只。 下一秒,两只丧尸都被铅笔干脆的割喉! 后面人群立刻爆发出潮水般的惊呼。 “卧槽,这反应速度还是人吗?” “这特么还是铅笔吗,简直比神器草薙剑还牛逼!” “这也太帅了吧,你们有谁录屏了!感觉这视频能爆火啊!” 见靳择野侧头看他。时绪扭头哼了一声,小声嗫嚅:“也就那样吧……” 见鬼,刚才那瞬间居然觉得这货有一点帅,一定是错觉。 最后分数出来,居然还获得了隐藏荣誉成就“白铅笔进红铅笔出”。围观众人啧啧称奇,话里话外全是惊叹佩服。他俩正准备走,突然屁颠屁颠跑过来个穿蓬蓬裙的小女孩,满怀期待的把本子往靳择野面前一送。 “你是John wick吧!” “john 哥哥给我签个名吧!”她喊的很大声,双手把本子高举,明显一副“你不签名我就不走”的架势。 时绪:……这能这么玩? 他看过《疾速追杀》当然知道里面的John wick,这哥们最牛逼的战绩就是在酒吧用根铅笔杀了三个人。牛逼到在三部电影中每次都要重提一遍。 但关键这是帅大叔基努里维斯饰演的人物,他旁边的靳择野可是活生生的人形bug。 小妹妹你妈妈没交过你不要随便和“John哥哥”搭话吗,一不小心就会被咔擦啊! 时绪忙上去道:“小妹妹,是这样,这个哥哥还有事,下次再……” 话音未落,旁边靳择野却直接蹲下,翻开扉页干脆利落的签了个“John wick”。那女孩捧在怀里如获至宝,满脸红晕:“谢谢哥哥,你真的好帅啊!” 时绪心中不服,当即也蹲下摸摸小姑娘的头:“哥哥我手持加特林也很帅对不对,是不是很像《终结者2》里大杀四方的施瓦辛格,要不要施哥哥也给你签个名?” 小姑娘一愣。面前凑过来的人墨镜遮了半张脸,一口灿烂白牙笑的十分别有企图……她吓得后退两步,下一秒居然跑掉了。 …… “你这是作弊。”游戏城水吧,时绪闷闷不乐的一叉子怼进冰沙。 “忘了我说的么,”靳择野说,“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但是你就不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 对方像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不能。” 时绪小声切了一声,“你以前真的没玩过这个游戏,但你的表现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玩啊。” “没玩过。”靳择野表情平静。 “真的假的,这游戏在我小时候简直火爆的不行,尤其是和几个朋友联机杀丧尸最爽了,还有就是抽武器的刺激感……”时绪嘿了两声,他总算找到靳择野的弱点了,“你小时候一定朋友很少!” 半晌,对面靳择野才淡淡道:“是啊。” 时绪意识不对。他说什么不好非说这个。看过原书的他当然知道靳择野小时候很惨。大人们鄙夷他小孩们联合起来欺负他,在家里他甚至差点被生父砍死。靳择野不是朋友很少,而是压根没朋友。估计去游戏厅也会被老板躲瘟神似得拿扫帚轰出来吧。 光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了,哪还有什么余力去玩游戏。 时绪猛吃口冰沙把喉头那股酸意咽下去,他努力活跃气氛:“……不过说真的,你玩的挺厉害的,一点看不出是初学者,我敢打包票你这水平都能直接去参加比赛了!” “我杀过人,”靳择野语气很淡,仿佛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很多。所以我知道刺哪个关节可以让人轻松倒下,哪里可以一击毙命。即使是虚拟世界也会参考现实中的人体结构,你从最开始就赢不了我。” 时绪差点呛着,只听对方又问:“……刚才你说要撤销告白?” 对方语气居然就像十分期待他会承认,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惩罚他。 “没有没有,就是开个玩笑,”时绪心中一跳,忙打哈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话都摆这了怎么可能收回呢。” 他视线乱飘,突然注意到对面的异状。 只见名品店旁的人赫然是靳辞,胖如萝卜头的手指正急切的点着什么。旁边蒋梦芸则满脸谄媚和身旁的沈晏说话。那一瞬间时绪怀疑看错了。 ……沈晏向来眼高于顶,怎么和蒋梦芸靳辞他们凑一块去了? 时绪猛盯着沈晏,没发现对面少年蓦然转深的眼眸。 要命了,沈晏也同时看向他们这个角落,似乎还皱了下眉,然后侧头对蒋梦芸说了什么。不一会,那三人居然直接急匆匆走来这边。 对了,前天听说许温莲把项目给了靳择野,但原书中那项目可是归沈晏的。如今对面这阵势倒像是来寻仇的! “要不我们先走吧……”时绪心中有不好预感,他急着起身。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靳择野看他,冰冷的唇线微抿,“提什么好呢?” 来不及反应,对方猛地俯身,气息铺天盖地的把他笼罩。时绪往后缩,对方却极强势的按在他的侧颈。那处恰好是伤口,时绪疼的嘴唇微张,恰好让少年滚烫的气息完全探入。 该死,对面沈晏还在看着呢! 时绪伸手想推,下一秒却猛地放下手。 少年动作轻柔的吻了吻他的耳垂,声线哑的可怕:“……敢推下次就绑着亲你。” 第56章 随后靳择野扯掉时绪的墨镜,加深了这个吻。 而对面沈晏几人已经来到面前。男人目光不动声色在他们身上游移,最后停在时绪肿起的唇上。 时绪下意识捂住嘴,闷闷道:“哈哈哈,好,好巧啊沈总……” 他被亲的七荤八素,双手还正环着靳择野,姿势暧昧的就像在索吻。 沈晏声线低沉,似有嘲讽之意:“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你和你室友的关系这么好?”他视线停在时绪颈部的绷带上。旁边的靳辞也死盯着时绪,满是仇恨的视线就像是在看背叛自己的爱人。 而走过来的蒋梦芸一声尖叫刺破微僵的气氛:“……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的正是靳择野。这个角落里沉默的少年几乎是她最深的噩梦。原本他是家中受尽欺凌的受气包,谁都能踩上一脚。更是自家儿子的垫脚石。但自从前天开始却摇身一变突然神气起来。 现在整个城南都知道许温莲把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了他。蒋梦芸和贵妇们一起去沙龙做美甲时都能感受到别人探究的视线。甚至逐渐流传着靳家接班人是靳择野的说法。 但他靳择野又何德何能?不过是被她亲手养出的废物,靳家的弃子,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难得托人和沈晏牵上线,她可不能让这怪物出来搅局。 蒋梦芸调整一下表情,缓和道:“沈总您之前应该见过,这是靳辞的哥哥……您之前在许夫人的拍卖会上应该也听过相关的传言。” “您看这也逛累了,不如先来我们家歇息吧。今天连毅知道您要来,还专门预约了voluptatem的主厨,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贵客没说话,蒋梦芸仍僵着笑试图劝。 “是啊,沈总我们先回去吧,现在看到某些人感觉空气都被污染了,”靳辞一脸嫌恶的看着角落里的靳择野,瓮声瓮气说:“再待一会饭可能都恶心的吃不下了。” 说罢两人齐齐看向沈晏,等着他最后拿主意。 “voluptatem的主厨我认识,他们通常会多备几人份的食材以防万一,现在加两个人也足够,”沈晏说,“你们正好是一家人,不如一起回去吃顿晚饭?” 沈晏神态自若,似乎没察觉到身旁两人暗地里对靳择野的鄙视和厌恶。 蒋梦芸心中一紧,她下意识瞪着靳择野,神色狰狞仿佛在说“你要敢答应老娘就找你拼命” 这哪是什么晚饭,分明鸿门宴啊,谁去谁倒霉那种。沈晏就差在脸上写“老子不爽老子就是整你们”了,时绪忙搭腔,“沈总您看这挺不巧的,我们刚吃过晚饭,要不……” “是啊,都是一家人,更应该一起吃顿饭了。”对面少年居然坦然站起身,顺手搭在他肩上。刻意压低的声线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走吧,顺便见见‘家长’。” 这货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出去后蒋梦芸咬牙叫了辆考斯特。一路气氛尴尬,蒋梦芸脸色差的不行,靳辞则死盯着时绪肩上搭着的手臂,两人心思各异,只有沈晏神色如常,似乎心情不错,随手把玩着打火机。 只有时绪心中砰砰直跳。原书沈晏从不抽烟,玩打火机就代表他心情非常差。 果然,对方下一秒就开口问靳辞:“来之前听说城南各种晚宴都比较少看到你哥哥,是因为身体一直抱恙吗?” “这也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大家可能都……不太习惯。”蒋梦芸抢着说,“您之前也听说过。城南比不上城北,但就是流言蜚语传的快,大家都比较忌讳这个。” 现在还摸不准沈晏对这怪物什么态度,她得先试探一下。蒋梦芸缓和脸色,尝试着问:“……您之前在许夫人的拍卖会上也听说过相关传言吧?” “嗯,”沈晏颔首,视线瞥向旁边闭目养神的靳择野,“那些只是谣言吧。” “沈总,这可不是谣言,至少我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哥哥,”靳辞撇撇嘴,毫不避讳说:“就是因为他,我从小在学校里就被朋友们疏远,他们都说我哥哥是个怪物,连带着还欺负我。” “身为兄弟,更应该要互相帮助吧?”沈晏语气似有疑惑。 “这您就不知道了,如果要真是平常人就算了,但他确实是个怪物,”靳辞深吸一口气,满脸恐惧,“我之前见过爸爸砍他,我也看见了他身上的……” “靳辞!”蒋梦芸脸色苍白的阻止。她讪讪笑道:“让沈总您看笑话了,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对了,您之前说能让靳辞去城北的大学?” “嗯,城北最好的商学院。毕业以后还可以选择去国外常青藤深造。我可以让教授帮忙写推荐信。”沈晏视线不着痕迹扫过靳辞肥肉紧绷的衬衫,笑的十分有涵养,“毕竟以后不是要继承家业吗,现在早做准备也好。” 这话就是无声的支持了。蒋梦芸心中喜极,果然,沈总也站在他们这边。 “是啊,虽然靳辞是次子,但却是连毅最喜欢的一个,以后一定要继承家业的,”蒋梦芸得意说,“不像有些人,虽然一时得意,但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这话听得刺耳。 时绪偷偷看了眼身旁靳择野。对方只是闭着眼睛,鸦黑睫毛微垂着,耳朵里插着耳机仿佛对周围的话一无所察。也像是习惯了这种刺耳的鄙夷。 侧前方的靳辞却直直看向时绪,“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 “只是碰巧遇上了。” “只是碰巧,我才不信呢,我看见你们刚刚还……”靳辞脸憋成猪肝色,“你们刚才还亲在了一起!” 车内这一声如惊雷,蒋梦芸赶紧呵斥:“靳辞,沈总还在这你乱说什么呢!”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到底这怪物有什么好,”靳辞大声说,“你没听见沈总刚才的话吗,我以后能去国外常青藤深造,回来就能继承靳家。而这个怪物什么都不是,一毕业就得被扫地出门!” 见沈晏饶有兴趣看着他,时绪嘴角一抽:“是是是,您一表人才……以后必成大器。” 靳辞一喜:“真的,你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其实你心里也讨厌这个怪物,对吧?” 时绪随口敷衍说,“也不用计较这么多,毕竟您前途不可限量……” 一推门,靳连毅忙迎上来:“沈总,恭候您好久了。您肯赏脸过来吃这顿晚饭,今天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梦芸你也不懂事,怎么能用考斯特接沈总,不是让你叫司机开我那台……”靳连毅看见靳择野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少年双眸阖黑,插着耳机居然完全不打算搭理他。靳连毅心头火起,正要骂人,只听沈晏解释道:“正好在商场里碰见了,就一起叫过来吃顿晚饭。” 见沈晏开口,靳连毅便不再多问。几人坐在餐桌旁,服务生推着的小铜车内装着第一道开胃菜,又一批服务员鱼贯而入给众人倒酒……几人言笑晏晏,气氛十分和谐。 尤其是靳连毅心中石头总算落地。 靳择野不要命敢抢沈家的项目。连带着他也提心吊胆怕被算账,但谁知沈晏居然主动联系了他们……看样子倒像是要统一战线? 果不其然,只听沈晏似乎不经意说: “刚才在车上的话还没说完,正好谈到了您的大儿子,请问那年真的有什么异状吗?” 靳连毅巴不得赶紧和靳择野撇清关系,“当然,尤其是那场毫无征兆的大水,邪的很!” “那一年您大儿子刚好出生?”沈晏噙着笑,像在听故事。 蒋梦芸幸灾乐祸的补充:“还不止呢,当时有个香火很旺的庙里喇嘛都被克死了,城南都说是妖孽作祟,把我们一家都整的没脸见人了……” “以后结婚怎么办?”沈晏看似很关心靳择野。 “您说笑了,以后别把别人吓跑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他会画两张破画,就这么安分活着就行了。” “是啊,人在世上就要认清自己身份,”沈晏面上终于带着点笑,“即使做不了什么贡献,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哎哟,您这句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您可不知道,因为这个怪物我们家这些年被别人指指点点,几乎都没法抬头……” 时绪埋头苦吃,实则耳听六路。 显然这是场别开生面的晚饭,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但“公敌”偏偏在他身旁稳坐如山,漆黑碎发遮住神情,背脊却挺得笔直。 似乎他们第一次遇见。靳择野就是这样淡漠,耳旁的闲言碎语对他来说如同浮云。他一个人坐在前排,似乎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背影像一只孤零零的鹤。 靳择野还戴着耳机,时绪敢打赌里面没有放歌。 兄弟你不是黑化了吗,上去让这帮人闭嘴啊。你咬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时绪恨不得靳择野赶紧发飙,这样他就不用心里边刺挠挠的了。 毕竟这些话听起来……真的太刺耳了。 他挠了挠腿,突然感觉有些痒,就像渴望被碰触。 餐桌对面沈晏看了眼腕表,突然道:“正好有个访谈想看一下。” 对面的电视屏幕亮起,正播着城南本地的访谈节目。屏幕里隐在幕后的女人正侃侃而谈:“就是啊。但是接生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当了二十年助产士,从来没见过这么骇人的景象……” 记者说:“您能详细和我们说一下吗?” “那个婴儿生下来就睁着眼睛不说,身上居然还有东西,当时我看了一眼都快被吓晕了!” “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是鳞片呢?”记者很兴奋。 “对啊,漆黑一片简直能吓死人。要我说靳家那孩子完全是个妖孽,”女人声音尖利起来,“他放在古代就该被活活溺死,能活到现在完全要感谢现在是法制社会……” 餐桌上,蒋梦芸小心翼翼看了眼靳连毅,“连毅,当时这个接生的护士不是被我们送国外去了……” “女人家的给老子闭嘴!”靳连毅咬牙,“继续看。” 这绝对是沈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引爆舆论。本来城南关于靳家“怪物”的流言就多,现在他家更抬不起头了……除非和这怪物断绝关系。对,沈晏的目的就是要把靳择野赶出家门。巧了,这正合他意! 屏幕中记者说:“很遗憾,李护士到现在都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宇宙之大无奇不有,继城北发现鲛人,本台将继续带您解密城南流传广泛的‘怪物’传说,我们还请到了一位嘉宾,据说以前和‘他’住在一个寝室。” “同学你好。” “您好。” “请问你和‘他’在一个寝室的时候,是否注意到什么异样呢?” 屏幕里的人紧抓着裤子,声音听起来很忐忑,“我首先要说那些什么流言其实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怪物,我亲眼见到过……” 学生犹豫了:“真的……可以说吗?” 记者笑了一下:“当然,我们节目组在娱乐一台已经运营五年了。来我们节目爆料的嘉宾数不胜数,我们会充分保护他们的**。请放心,不会有任何人伤害您。” “前两个月他很正常,直到有天在公共浴室,我真的看见了他身上……”学生声音几乎于尖叫。记者却忙一脸兴奋的打断,“紧急播报,目前本台收视率已经突破百分之十!广告回来继续为您解密城南传播最广的传说,千万不要走开!” 插播广告的时候沈晏关掉电视,他嘴角噙着抹笑:“这么多年,你们家也真的不容易。” “就因为这个‘怪物’,我们家至少被用异样眼光看了十几年,早知道会生这么个怪物,我他妈当时就该把他在便桶里溺死!”靳连毅已经不避讳“怪物”两字。 “当着孩子面这么说不好。”话虽说着,沈晏却举起杯笑道,“确实不容易,您在这种情况还能把他抚养成人,想必遭受了很多……喝酒喝酒。” “我们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供他吃穿,他却还是给我们脸色看,”蒋梦芸抹着几滴眼泪,“我们家因为他受的委屈太多了。” “深表同情,那他的亲生母亲呢?”沈晏笑着又问。 “他妈早被他害死了,不过也幸好死的早,”靳连毅笑的满面红光,“万一他妈妈也是个……” 时绪猛地站起身,“沈晏……你说够了吗。” 餐厅的和谐气氛戛然而止。 这一声很轻,但沈晏却皱紧眉头,靳连毅笑容僵在嘴角,蒋梦芸一颤手中酒杯差点摔落在地。靳辞则愣愣看着时绪,嘴大张成一个“O”形。 时绪攥紧拳头。 又不是不知道沈晏性格睚眦必报,上次靳择野当众打他手,这次又公然抢了他项目。换谁心里不得憋着口气。估计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逼靳连毅表态,跟靳择野断绝关系再把他踢出门。 但也不用这样吧。 百分之十收视率代表城南每十个人中有一个会看这档节目,这些人没准就是靳择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些人。这就等于把靳择野最不能见人的伤疤撕开,鲜血淋漓,然后展示似得捧给所有人看。天知道他多想像包租婆那样挥舞着拖鞋大吼一声,“不用赶尽杀绝吧!” 见鬼,站起来后他的腿更痒了。 “所以呢,你真的要和我……和沈家翻脸吗?”沈晏这种时候依然游刃有余,看得人想往他脸上揍一拳。 这时候偏偏邹唯一火急火燎打来电话:“学弟你看节目了吗,你那个朋友可能真有古怪,你别和他……” “我知道,我就在他身边。”时绪深吸一口气。 “……” 挂断电话,时绪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却突然被人轻轻握住。 身侧少年淡淡道:“交给我。” 城南远郊别墅。 徐乐叼着根棒棒糖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旁边铃声刺耳,“好啦好啦老板别催……”看见程序加载到100%。他嘴角咧开一个恶劣至极的笑,高举起中指重重敲响回车键! “咱们这就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go to hell!” 同一时刻,海量的数据通过光纤涌入电视后台,数以千万记的数据疯狂冲击着服务器。几乎在一瞬间电视后台就瘫痪了。控制器上红灯闪烁提示音无数,警报声刺耳,工作人员忙着紧急修复却无力回天。 “娱乐频道被攻陷!” “电影频道被攻陷!” “音乐频道被攻陷!” 娱乐1台的导演急得跳脚:“赶紧抢救啊,我们的收视率马上就要破记录……” “不,这家伙疯到把通讯卫星都控制了。我们彻底丧失了控制权限。”程序员瘫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这种水平攻陷NASA都绰绰有余,来搞他们电视台才是纯属娱乐吧…… 周五的街道上全是人。 他们突然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纷纷朝街上最大的电子屏幕望去。与此同时还有电器街,商场,广场中心的广告屏……每一台亮着的电子设备都在播放一段视频。 房间里穿着侍者服的女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周围的男人们正在进行惨无人道的暴行,简直不堪入目……视频还伴随着配音。 “这是半年前发生在nightwish夜店301房间发生的暴行,这几个富商在把女孩凌虐致死后,试图用钱来封口。女孩家属咽不下这口气试图起诉,却被一位在城北只手遮天的人拦住,原因无他,酒吧老板林悦正是他的亲信!” 居酒屋内,几个上班族正围着手机。 家里沙发上正亲热的情侣猛地停住,衣服都没穿好就一把抓起手机。 正在举行派对的男生们呆呆看着液晶屏幕,被按在蛋糕里的寿星抬起头刚要骂人,看见屏幕的瞬间呆住,脸上蛋糕“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直播网站上流量瞬间就爆了,一条条弹幕快到目不暇接。论坛帖子更是一路蹿红。看到视频中的一幕几乎所有人都愤怒了,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阻拦女孩家属上诉的人,就是目前城北沈氏集团董事,也是现任沈家最高的代理人……沈晏。” 这一刻,只有视频中女人的惨叫声格外清晰。 经过处理的声音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悲凉,“我希望所有人能在这一刻,一起为这个可怜的女孩默哀一分钟。” 众人齐齐沉默,就连疾驰的汽车都放缓速度。空气死寂而哀伤。与之相反是动荡的股市,听见爆料的瞬间股民们就开始疯狂抛售股票,这则爆炸性的丑闻让沈氏在半分钟内市值就蒸发了近30%! 沈氏集团乱成一团,众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给证监会打电话,申请紧急停盘!” “封锁消息!全面封锁媒体消息!危机公关是吃白饭的吗!“” “打电话给电视台长让他立即停播!立刻马上!” 助理拿着电话匆匆赶来,“经理,有多家报社记者都在询问沈总现在的情况,这要怎么答复……” “说沈总目前在进行高层会议,不方便透露任何消息!”经理愤怒了。 但那新助理却满脸惊恐:“但,但是不知道有谁透露了沈总真正的行踪……现在电视台那些记者朝靳家赶过去了!” …… 靳家宅邸。 餐桌上依然是可怕的寂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许久沈晏才淡笑道:“……答复呢?” 时绪:…… 妈蛋谁倒是来教教他这时候该说什么。但他一点不后悔,重来一回冒着与沈家撕破脸的风险他照样会站起身。不知为何,时绪就是无法扔下那样的靳择野不管。 突然,沈晏的手机开始震动,就像引爆了什么,窗外极远处似乎还能听见各种鸣笛声,像是几百辆摩托车汽车在同一时刻在往这边疾驰而来! 餐桌上始终沉默的靳择野终于抬起头,他放下勺柄,唇角居然泄露一丝冰冷笑意,“……不接电话么?” 沈晏瞥他一眼,接起电话。只一瞬间表情就变了。“怎么泄露出去的?”他低声问,脸色阴沉的可怕。时绪从没见过沈晏那种表情,似乎有什么事情终于超脱了他的掌控。餐桌上三人面面相觑,只觉沈总脸色恐怖,他们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窗户外传来叫喊声,似乎正有人往他们窗户上扔东西。而更嘈杂的则是纷乱的叫喊声,像是整条街的人都堵在他们门口。 “沈总,您在里面吧,针对视频您有什么看法!” “面对您这种情况还来靳家做客,是否代表靳家也参与了此次事件!” “……请您站出来还给社会一个真相!” 窗外暴雨肆虐,记者们却满脸兴奋高举着话筒。披着雨衣的人们扛着□□短炮一阵猛拍,与此同时周围还在不断赶过来群情激愤的市民们。 直到门豁然打开,脸色难看至极的沈晏被早已等候的保镖簇拥出来,记者们一瞬间就围上去。 “请问那段视频是真的吗!请您正面回应!” “针对集团市值一瞬间蒸发近三十,沈总您怎么看这次市场的集体恐慌行为?” “传闻说您在城北一手遮天……请问您真的插手了受害者家属的上诉吗!” 刚才他还在看那“怪物”的笑话,可转眼被记者们蜂拥采访的人就变成了他。像是被无声抽了一巴掌,沈晏脸色铁青的上了车,身后面色冷峻的保镖们阻挡人群。车灰溜溜的开走却只听见“啪”一声,不知是谁居然仍了个臭鸡蛋! 人群中当即叫好声一片,直到靳家别墅的大门再次打开。 出来的少年面容极为眼熟,且异常年轻。众人一片哗然。记者们纷纷冒雨围上去,态度却瞬间客气了不少。 “许夫人是知道这件事才把项目交给您的吗?” “相比起沈氏集团的,您是否更有把握接手城南未来的建设项目!” “您对这段视频怎么看,您对沈氏集团的未来又有什么预期?” 暴雨中少年薄唇微启,声音异常清晰,“自作自受。” 无数城南民众集中在屏幕前看着这一刻,心中更是有种强烈预感,城南的局势大概彻底要如同这场暴雨一样变天了! 只有一个记者瑟瑟发抖问:“您怎么看视频之前的那档访谈节目……”却猛地被身旁摄像大哥捂住嘴巴。 “你疯啦,还没认清形式吗,沈家现在就是大厦将倾,以后有可能接手城南的就是你面前这位!” 此时,没有人再敢挡在靳择野面前。门口拥堵的人群自发分让出一条道,如摩西分开红海。他们也这才看清靳择野怀中还抱着人,那姿势如同紧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很高兴。”靳择野轻声说。 他声线喑哑,几乎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车内,靳择野轻轻吻着时绪,手掌无声和他交叠,慢慢十指相扣。窗外狂落的雨流丝毫无法影响车内的寂静。他细密的亲吻着少年的额头,轻颤的眼睫,最后到微微发抖的嘴唇…… “唔……” “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少年饱满的唇上仿佛沾满了花蜜,混着冰冷雨滴。靳择野肆意品尝着,却觉得喉咙愈发的渴。 “尤其是你为了我站起来的时候……”靳择野放慢了力道。 从没有人会站出来,街边路人朝他吐口水,家长们见他就像避瘟神赶紧牵着自家孩子走,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咒骂他“你是个怪物,没有人会爱你!” 没有人爱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这个人出现。但再后来……这个人却想跑。 此时沙发上的人如同被献祭的羔羊,蜷缩着身体被彻底舒展开。苍白,纤细,瘦弱美好的让人想哭。很想让人捧在手心,却也诱的人想狠狠捏碎。 这是他的罪恶,是他的灵魂。 是他的全部。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我可以撕开胸膛把整颗心都挖给你,”靳择野扯开衣领,紧抓着时绪手掌贴近他的胸膛,雾沉沉的黑眸中有猩红闪过,“……感受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 时绪手哆嗦着。此时的靳择野只让他觉得陌生。 他想抽回手,却被轻柔的展开。对方垂眸亲吻着他的每根手指,像在上面烙上印记。时绪的手冰凉,少年嘴唇却滚烫。 气氛克制不住的升温,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居然是谢离峥。 “接啊。”身旁靳择野轻声说,眸中却闪过猩红。 这货居然这么好心。时绪狐疑的换只手接起电话,那边声音温和:“时绪,你看到那段视频了吗?” “什么视频?” 等对方粗略讲了便来龙去脉,时绪惊呆了,“真的假的?沈晏真的被爆丑闻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靳择野的手笔,这货什么时候牛逼到能抗衡沈家了……关键是这样他还怎么逃?估计躲沙漠里都能分分钟被徐乐定位吧。 “是真的……你现在在哪?” “嘶……”靳择野尖锐的牙尖恰好刮过他指腹,时绪咳嗽一声,“我在车上,快到家了。” “你这几天没来学校,我很担心你,”电话那边声音温和的如沐春风,“今天下着大雨,记得要多穿点衣服,小心别感冒。” 电话那边声音在絮叨,车内靳择野却已经俯身吻着他的下颌,压低的声线恶劣冰冷,“这么关心啊,他是不是喜欢你?” 时绪手指都在颤,差点把手机弄掉。那边谢离峥的声音停了,“时绪,你声音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唔,唔不是……”时绪像在海滩上搁浅的鱼,为了不晒干只好仰头大口呼吸。他的手绞进靳择野湿润的黑色碎发,湿的像能滴水。 “没感冒就好,这几天你没来上学,我很担心你,”谢离峥说,“还有上次仓库的事,我知道太仓促了……但是我很想知道你的回答?” 回答,是指告白的回答? 时绪手指用力向后扯,试图把靳择野从身上扯开。这小子这时候发什么疯,难道在……吃醋? 有门,他可吃够瘪了,今天不如让这小子也吃回瘪! 时绪眼珠一转,故意唱反调:“我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毕竟这是会长的告白呀,如果处理不好岂不是要被学生会所有人追杀?” 说着,他还故意瞥了靳择野一眼。 这一眼像是挑衅,偏偏又极亮,如同刺破黑幕的星点一样惹眼。 靳择野看着他沉吟片刻,突然起身,随手从旁边拎起一桶水。少年慢吞吞的拧开瓶盖,像是要时绪仔细看清楚他的动作。 这怕不是要泼他水当场逼他变鱼尾? 时绪心中闪过不详。他瞪大眼睛,“等等等,靳择野你不能这么耍赖……” “我可以。”对方声线平静。 时绪当即一脚踹过去,却猛地被对方制住。双腿被按住动弹不得,时绪一下老实了,嘿嘿的笑:“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呢……”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下一秒时绪翻手摸起手机,朝那边大喊了声:“谢会长我喜欢你啊!” 第57章 电话没了动作,时绪鼓起勇气睁眼一看。 谢离峥那边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合着他这声充满勇气的“告白”压根没传达到。 身前的人低嗤一声:“不是说过,不要惹我生气么?” 顷刻间,一桶水几乎一丝不落的淋在时绪的双腿上,透明液体顺着流下,糟蹋了天然纹理革的座椅。 几乎瞬间,时绪双腿就变成了漂亮的鱼尾。 而少年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鱼尾上,掌心灼烫的温度让时绪背脊都僵了。 时绪拍了拍鱼尾,赶紧服软,“我错了嘛,你别跟我计较……” 靳择野那双雾沉沉的黑眸让他心里发颤。时绪扭扭腰,用鱼尾讨好的蹭着靳择野掌心。一边支支吾吾:“……谁让你老咬我。” 时绪扬起脖子,让靳择野好好看清楚颈间的伤疤。他甚至牵起对方的手,小心翼翼的按在伤口上:“你看,现在肉还没长好。你当时咬的太狠了。” 指尖触感很软。时绪皮肤菲薄,仿佛能看见青色血管。配合着新长出的粉肉显得特别可怜。靳择野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伤口,感受着软肉凹陷:“不狠点你也记不住。” 不过好像是咬的狠了点。 “还有啊……你还总是压着我,”时绪说起这个就来气,他用力弯起袖子,“你看,上次你用领带绑的痕迹还在。我怎么去学校啊,都得用长袖校服捂着。” “就算看见了也没人敢说什么,”靳择野冰冷唇线微扯,“因为是我留下的痕迹。” 说着,他还是轻轻按摩着时绪的手腕。纤细的手腕上确实有捆绑的红痕,看起来暧昧又惹人遐想。只要掀起袖子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反而更勾起别人的凌虐欲。 “下次留在隐秘点的位置吧,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他轻声道。 时绪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就因为这个不上学?”靳择野问。 “身上全是你留的印子,怎么去上学啊,怎么也得等消了再说。”时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假寐的功夫偷眼看靳择野。 嗯,好像气消了?再添把火好了。 “而且刚刚还不顾意愿让我变鱼尾……”时绪可怜兮兮晃着鱼尾。在陆地上变鱼尾他就寸步难行,只能被靳择野抱着走。 “所以我让你吃个醋……不是很正常吗。”最后这句话时绪说的飞快,“我吃撑了,待会你要抱着我走。” 现在靳择野都能抗衡沈家了,不再当免费工具人用用,以后就是妥妥被欺压的份。 时绪揉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准备假寐一会。但靳择野的手却也搭在他肚子上,时绪不由得警惕问:“你干什么?” 靳择野垂眸看着他的肚子,突然道:“我在想……鲛人应该有生殖腔吧?” “生殖腔,那是什么玩意?” “用来承载庞然大物的地方。腔体像胃袋一样柔软。如果有什么东西狠狠顶进去……腹部的皮肤就会被撑的凸起来。”靳择野的手指顺着他微鼓的腹部向下。 “从这里到这里……应该都可以感受到吧?” 随着对方动作,腹部微微发胀,像是真有什么东西顶进去了。时绪一颤,忙推开他的手,“停停停,我才没有两个胃。” “应该很能装吧。”对方轻描淡写评价道。 时绪得意洋洋:“那是,我之前比这吃的还多,最近没运动,吃一点就撑了。” 少年黑眸闪过极淡的笑意,“嗯,那以后多运动运动,就能吃多一点了。” 笑,笑个毛。 时绪特意转了个身,把下摆用力往下扯扯,狠狠盖住脆弱的腹部。 只是接下来一路上靳择野都盯着他的腹部,就像在琢磨着什么,那视线看得时绪浑身发毛。等一到地方他就马上拉开车门,大爷似得哼道:“喂,抱我。” 下车才发现这地方压根没来过,目之所及只有一栋复式别墅。装修的还挺漂亮,还圈了个小花园。 “我和你母亲说过了,你周末会来我家玩。” “你……”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时绪磨牙,想掏手机却摸了个空。 “手机没收,你母亲已经同意了,还让你听我的话,”靳择野轻松顺走他的手机,他语气淡然,“放心,你会喜欢这里的。” 说着,别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徐乐睡眼惺忪的走出来,看见门口两人的瞬间嘴里的棒棒糖掉在地上,“卧槽!” “老板,我就说您乱买东西总有一天要买出事!这不,您从哪个猎奇拍卖市场拎了只鲛人回来,这回是要我删监控还是消除购买记录……” 徐乐定睛一看那鲛人面孔,当即大惊失色:“卧槽,这不是小宝贝么!” * 进了别墅,靳择野抱着时绪直奔室内泳池。徐乐跟在后面搓着手介绍道:“这里面的水是从山泉那边引过来的,绝对不含任何有害物质,您可以放一百个心呢——” 难得一见鲛人,尤其是那硕大漂亮的鱼尾简直让人心痒的不行。徐乐凑到前面,但前面少年突然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徐乐笑容僵了,恭敬朝里一伸手:“两位雅间里面请!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乔白端着咖啡路过他,“没骨气。” “是是是,你有骨气,”徐乐小声嘀咕,“你要是敢去摸小宝贝的鱼尾巴,老子给你五十万。反之你给我五十万。” “你想得美,天上不会掉馅饼。” …… 门口似有吵闹声,时绪却没再理会。他完全被面前这个超大的泳池吸引了,尾巴一碰到水就舒服的蜷起来,然后畅快的在里面游了两个来回。 “这两天在里面待着,不要上来。”岸边的靳择野突然说。 “为什么?”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觉得腿偶尔会痒。” 时绪点头,仍警惕的看他,“是又怎么样,我可有好好洗澡。” “你到该蜕皮的时候了,如果在双腿状态蜕皮会很痛苦,在水下则是无痛的,”靳择野蹲下用手指弹了弹水花,声线没什么起伏,“如果你要上来受罪,也无所谓。”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那你把手机还我吧,好歹还能解个闷。” 靳择野看他一眼,淡淡道:“不给。” “那这两天我岂不是要无聊死,”时绪四下望望,顿觉没意思,他摇着尾巴游向最远的方向,用屁股对着靳择野,“那我还是去岸上吧,痛死也好过无聊死。” 正想着,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肘。认真一看居然是个木制小托盘,上面放着一叠酥皮点心,香味扑鼻。 时绪忍不住拿起一块,又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臂,这回托盘里是一台崭新的PSP。 咦,有点意思啊。 他转身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泳池里已经飘荡了好多小托盘。 岸边的靳择野正像放河灯似得轻轻把托盘推向水里……就这么撞到了时绪胳膊肘。 靳择野没说话,时绪也没说话,他暗暗捏拳。 此举是要控制他的思想,腐蚀他的斗争精神,让他沉溺于享乐主义陷阱,最后控制他……他才不上这个当。 ……我靠敌人居然用最新款的switch来当陷阱,太不要脸了! 泳池里的家伙实在太全了,任天堂一家子恨不得都摆在这儿,还有松下万代世嘉之流。你拿着这些东西去中小学附近那些男生都吹着鼻涕泡追在你身后。 一分钟过去了,时绪看了眼那台switch。 十分钟过去了,时绪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靠近switch,又飞快游回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时绪偷偷看了眼岸上……很好,视线没看这边。 时绪砰的一下扑上去,抱着托盘美不滋的玩起来:“动物之森我来啦!” 等他终于玩爽了,一抬头岸边靳择野却没影了。而外头有个人正探头探脑,时绪一挥手,“徐乐,快过来!” 徐乐挠挠头,磨蹭着走过来,“您有,有什么需要吗?” “靳择野他人呢?” “咳咳,老板估计有事要忙吧。” 时绪皱眉看他一阵,突然道:“对了,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叫谁小宝贝?” “什么啊,您说什么我听不懂。”徐乐有些心虚。 这小宝贝其实是他给时绪起的昵称,意思是老板的小宝贝。但他又没法直接解释。 时绪咧嘴一笑:“哦我知道了,这是靳择野名下的别墅,他在这儿搞金屋藏娇吧……这小子可以啊真会玩,所以还有个人在哪?” “哪能啊,您真误会了,”徐乐赶紧说,“哪还有别人,老板就惦记您一个,就连现在也在为了您……” “……为了我?” “来来来,我给您放电影,”差点说漏嘴,徐乐迅速转移话题,“这是最近才买的超高分辨率的液晶显示屏,180度可视角,内置百万部电影都可以任您选择!堪称小型私人影院!” 时绪一看,乐了。 之前没注意,这泳池前还真有几乎一整面墙的液晶显示器。主色纯白,显示器大到玩绝地求生估计都像是开了全地图外挂。旁边放着xbox手柄之类的,简直是宾夕法尼亚流水别墅宅男版。相比起来邹唯一的工作室就像莆田货。 “就是不能联网对吧?”时绪随口问。 “对对对,我们这网络信号正在紧急抢修,所以这几天不能用……”徐乐这会说的面不改色,“那您先看着,有事叫我就行!” 显示屏上开始播放复联4。头顶光源无声变暗,窗帘自动合上,环绕式音响体验超绝。这简直像个天堂,就连打出的可乐都气泡十足,一口下去不禁大呼过瘾。 时绪左手可乐右手爆米花,随手戴上3d眼镜,找个舒服姿势窝在泳池的充气水床上,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电影。 嘿,感觉还真不赖,倒真像是来度假的! * 城南,靳升集团股东大会。 众股东在座位上战战兢兢。早听说最大股东已经移位,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靳老板的大儿子靳择野。 会议桌为首位置的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叫乔白,戴着细边银框眼镜俨然华尔街商业精英打扮,他正冷眼指出财报中的第十三处错误。 旁边坐着的靳择野则随手转着钢笔,指尖干净修长。窗外阳光洒进,勾勒出少年精致而冷漠的侧脸轮廓。 现在城南局势今非昔比,无人再敢小觑于他。 财务主管腿都快吓软了,“请问,我,我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请继续。”乔白态度公事公办。 靳择野极为闲适的靠在椅背上,让人完全猜不出喜怒。只是偶尔钢笔轻点桌面的声响却让所有股东心颤。 “叮”手机响了。 “老板,小宝贝正在看电影哦,超级乖的——” 徐乐发过来一段小视频。 里面的少年正戴着3d眼镜,左手掏着爆米花放嘴里大嚼。右手肘还夹着杯可乐,深蓝水床上的显眼的鱼尾巴一摇一摇的,显然极为舒适。 “什么电影?”靳择野问。 “复仇者联盟4,现在刚演到美队进电梯里那段……嗯,您的小宝贝也在里面喊了声九头蛇万岁。” 下一秒,所有股东都发现首座的少年唇角微弯……居然笑了? 股东们埋头眼观鼻关心不敢多看,只有靳择野旁若无人的打字:“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想了想,他又发了条消息:“除了接入互联网。” * 终于看完电影,时绪大大的伸个懒腰,“好无聊啊!” 打爽了游戏,n刷了几部动作大片,甚至连黑客帝国都翻来覆去看了四遍……再这么下去就该看芭比之梦想豪宅了好吗! 偏偏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一点和外界通讯的东西,连收音机都没。闲的时绪迫切想和人聊天,再不济看看新闻也好啊。 趁着夜深人静,他鱼尾终于变回双腿。时绪猫着腰上二楼,终于在走廊尽头房间找到电视机。 他扒拉着一袋薯片吃,随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突然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 “目前沈氏集团接连被爆出重大丑闻,除了广泛流传的视频,沈晏还被爆出天价高额消费账单。据称将面临刑事责任,此外,专家警告称沈氏此前在城南涉及的污水排放等环保问题引发严重后果……” 主持人声音激动:“靳升集团被查出巨额偷税漏税记录,以靳连毅先生为首的管理层大量贪污公款,事发后靳先生突发心梗现在正在抢救中,对此其夫人有话要说……” 镜头前蒋梦芸狼狈哭号着,完全不见之前的光鲜,“我们家完了,完了……连毅生死未卜,靳辞被查出学术造假,我们家东西都被抢走了,我知道,全都是那个怪物在报复……” 话音未落,蒋梦芸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工拖走,很远还能听见她的叫喊声。 主持人感叹说:“据悉,蒋女士因为过度刺激已经精神失常,即将被送往医院救治……” “最新消息,沈晏已经引咎辞职,接班人据说是……” 时绪关掉电视,手都在抖。 他就像故事里蓝胡子家里的女人,无意中进了不该进的房间,无意中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在他大肆吃喝玩乐的时候,城南正在发生巨变。 这就是靳择野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和原书一样,报复只是开始……那靳择野还会怎么做? 见鬼,比起这些糟心事,他居然更担心那货接下来双手会不会染血。 恰在此时一楼传来开门声,时绪心中一凛,忙三下五除二跑下楼跳进泳池中,头靠着岸边装睡。 寂静夜里,来人的脚步声近了,时绪心也跟着砰砰跳。 “睡着了么?”来人像是自言自语。 ……是靳择野!时绪心都快跳出来。 黑暗中,对方轻轻描摹着他的脸,动作很轻。时绪睫毛轻颤,努力装睡。脸上的感觉很痒,他想笑又不敢笑,对方又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着调皮的小孩入睡。 渐渐地,时绪紧绷的神经居然慢慢松懈,他像被海面的海浪轻轻推抚着……再睁眼,居然是早上了。 泳池边除了叼着糖的徐乐空无一人。 “小宝……”把“贝”字咽下,徐乐赶紧说,“小同学,你煎蛋吃单面还是吃双面的?” 时绪揉揉眼睛,下意识道:“单面的。” “哇哦这么巧,老板也爱吃单面煎蛋,”徐乐不忘给自家面瘫老板助拳,“你们口味这么像,以后生活一定不会打架哦!” 当然不会打架,都是他被单方面欺负啊。时绪暗想。 他若无其事问:“昨天晚上靳择野回来过吗?” “没有吧,老板现在很忙的,这两天应该都不会回来。” “他在忙什么呢?” 徐乐转移了视线,“就是……很忙啊,忙各种事情。” 哈,好苍白的借口。时绪更坚定了心里想法。 时绪突然说:“哥哥,我突然想吃中华街的虾饺和公仔面,还有新界地铁站旁边的枣糕……” 徐乐满口答应下来。 “哥哥外套好帅,”时绪拿起他的外套,爱不释手的欣赏着,“是限量款吧,可以让我看看吗?” 徐乐当即表示你随便看。等出门后,时绪一掏外套兜里面果然有手机,他赶紧拨通邹唯一电话。 “邹学长是我,你帮我确认个事,最近那些新闻……” “新闻是真的。顺便说下,你那个神仙朋友已经登上城南最不能惹no.1了,”邹唯一语气淡定,“别跟我说你惹到他了,这我也没招。” 时绪沉默半晌又问:“学长我问你个问题。假设你有个朋友,他背着你做了一些事情,甚至以后还有可能杀人……你会怎么做?” “关系很好那种?” “嗯……很好。” “跑啊。” 时绪挺意外:“就这样?万一可以再努力救一下……” “当然了,这还不跑等什么呢。他杀人管你什么事,只要他不杀你。”邹唯一说,“拯救什么的都是屁话,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当然,你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时绪抓紧手机:“……什么准备?” “既然会杀人,那你的朋友一定相当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半吊子的决心和反复考量犹豫不决的态度只会害死你。” “说人话。” “犹豫就会败北。”邹唯一语气虚弱,“既然要跑,那就撒丫子赶紧跑千万别回头。” 恰好徐乐回来了,时绪删除通话记录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他吃着热腾腾的虾饺,若无其事问:“哥哥,这间别墅里还有没有别的有水的地方?” …… 地下一层,日式温泉。 “这你可问对人了,这别墅里就属温泉最多,”徐乐在旁边脸色涨红,“基本修的都是各式温泉,老板还说呢,你要在泳池待腻了就能过来,结果我把这事忘了。” 温泉中白气袅袅,热度微醺正好。时绪顶着毛巾降温,顺手又给徐乐倒酒,“是吗,那靳择野还说过什么?” 几杯清酒下肚,徐乐借着酒劲大喊:“当然还说最喜欢你了!” “什么?” 时绪差点打翻酒杯。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那表情……我骗你的,老板没明说过。不过我知道,乔白那家伙也知道。”徐乐打了个酒嗝。 时绪也仰头喝酒,有点气闷:“喜欢个毛线,我一点没感觉出来” “不懂了吧,这叫爱在心底口难开,”徐乐笑呵呵的喝酒,“别看他面上冷,实际上看重的不会放手。我猜他一定是傲娇的摩羯座。” “不不不,这个我有发言权,你家老板是十月末出生的纯正天蝎座。”时绪被酒辣的龇牙咧嘴。 徐乐打着酒嗝:“可,可以啊小同学,你连他生日都知道?” 废话,他之前给靳择野过生日还放过烟花呢。 时绪喝着酒,又拿了卷毛巾搭在额头。旁边徐乐喝的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扶着门出去了,“不行,我得去醒醒酒了,你慢慢喝……” 旁边酒柜里全是清酒,还有写着千代缘大吟酿什么的。时绪本来想灌醉徐乐再跑出去,谁知道自己一喝也忍不住了。能喝的都往嘴里灌,他又抓了把花生嚼,完全化满腔纠结为食欲。 …… 温泉外的门无声开合。 靳择野走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少年醉倒在温泉边,身体像猫一样蜷缩着,手还搭在额头毛巾上,嘴里不断喃喃:“喝不动了,真不能喝了……” 对方身上甚至还套着他的衬衫。 此时衬衫已经因为热气蒸烫完全贴合身体曲线,弧度美的惊心动魄。因为喝过酒,少年脸颊惊人酡红,仿佛一抹艳丽醉人晚霞。温泉里的鱼尾现在也泛着点粉色,格外惹人怜爱。 异常美丽,却也异常脆弱。 靳择野伸手轻轻碰了碰少年嘴唇,他声线有点哑:“就留在这里好不好……只要你想要,我都会拿来给你。” 靳择野轻舔少年唇上残留的酒液,眼眸不由得转深。 不到三天时间,他不眠不休的镇压了城南商圈所有反对势力。但始终无法平静,他怕一回来时绪会知道真相,然后马上头也不回的跑掉。 结果现在,他的阿时穿着他的衬衫,喝了酒脸红红的,毫无防备的瘫软着身体,简直像在迎接他……可爱的惹人犯罪。 喝过酒应该就不会痛了吧……靳择野手慢慢抚过对方柔软的腹部。 这是他的家,从买下这栋别墅开始他就开始找最好的设计师,为的就是有一天时绪能像这样悠然自在的躺在水池中。 时绪鱼尾脆弱,他就用鹅卵石铺就道路。 时绪怕热也怕冷,他就让这里恒定温度。 时绪喜欢喝酒,还喜欢看电影……他就把这里建设成最顶级的私人影院和小酒吧。 而外界所有危险都会被他剔除,不会有任何东西再伤害到时绪。 少年倏而睁开了猫一样的眼睛,喃喃道:“靳择野……我在做梦吧?” “你是不是在对付沈家,”少年语气急促,像在求证什么,“沈晏现在已经辞职了,靳连毅送进医院抢救,靳辞被查出学术造假,蒋梦芸被你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些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以后你会做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会把那些人都杀了……但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少年嗫嚅着,意识还未从酒精中清醒。 “原来你都知道了。” 靳择野垂眸,他声音很轻,“你试过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纵么,动作语言甚至连心理都完全□□控着……” 时绪脱口而出:“就像按照剧本在走!” “对,就像是剧本。所以我当时摆脱剧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眼前所有人,”靳择野抬起手,轻轻擦过时绪侧脸,“……包括那个和你有着同样长相的东西。” 靳择野垂眸看着怀中少年,对方身体剧烈颤抖着,像是怕极了。 也对。对方知道了真相就会离开他,没有人会开心待在一个怪物身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从最开始就按照自己心意来呢。 少年眼睫轻颤,尽管依旧带着醉意,但还是理解了他的话。 “我们可以商量……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商量。”靳择野用手轻拍着他的脊背,“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为你奉上一切……任何东西。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被你知道了也没办法。说实话,城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了。” 靳择野眼眸微深,冰冷声线藏着难以抑制的恶意:“你说如果我真的把你关在这里……又有谁敢反对呢。” 怀中少年似乎陷入深深的纠结,启唇时还带着淡淡酒气:“不行啊,能不能让我去上学……” 少年小心翼翼的摇晃着他的衣角,睫毛扑扇扑扇的,似乎怕极了他。 靳择野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他故意放冷了声音:“阿时最乖了。上学也可以……只要你再和他们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他们。” 他从怀中少年眸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对方在害怕。那一瞬间的瑟缩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脏似乎一瞬间抽痛。 没有人会爱他。他从小就知道了。 世界是一边的,而他自己则孤零零站在另一边。 靳择野俯身咬住时绪耳垂,甚至故意吓他:“知道了吧,你放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怪物。所有人都怕他,只有你对他笑,你给他唱歌,你给他庆祝生日。但这只怪物一生气就会杀死所有人……” 下一秒,怀中人突然环住他。 背后传来的力道很轻,对方就像在安抚着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孩。 “笨,你才不是怪物。”少年小声说,还打了个酒嗝。 警惕的四处张望一下,少年又悄悄凑到他耳旁,表情郑重的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会阻止你的,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 第58章 第二天起来,时绪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理疗椅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毯子。他打个哈欠,慢慢坐起身。 窗外已经清晨了,室内满是食物香气。 “闻着像肉松蛋面包的味道,还有咖啡……”时绪用力嗅了嗅。感觉头有点疼,像是宿醉的后遗症。 昨天他在温泉里和徐乐痛饮清酒,然后就醉了,后来发生什么了……完全记不清。 “打一个煎蛋,再来个烤肠,外加一杯手磨咖啡——”徐乐在不远处哼着歌,小铲子翻的有模有样,“美好的一天就开始啦。” “昨晚……”时绪发现自己声音很哑。 “您昨晚喝多了,老板说是都怪我带你喝酒,所以罚我给你做早餐,”徐乐戴正厨师帽,忍不住抱怨,“可怜啊,我这技术出去别人分分钟抢破头好吗,这只手动一动几万块到账,这只手敲一敲市区监控任我看……居然在这煎鸡蛋,太屈才了!” 窗外能听见欢快的鸟鸣。 对方声音吵的时绪脑袋迷迷糊糊,当即想倒头就睡,又听徐乐补充说:“……等会您要去学校吗?” “靳择野让我去上学了?” 时绪猛地坐起来,满脸惊喜:“擦,昨天果然是做梦,我还记得他威胁要把我关起来什么的……” 嗯,不是梦吧老板好像一直有这个想法来着。 徐乐瞥了眼少年脖颈和肩膀处的痕迹,转头咳嗽一声,“怎么会呢,您误会了……来来来先吃饭,您要去上学的话待会乔白过来接您。” “那靳择野他人呢,正好可以一起去学校啊?”时绪试探性问。 看见昨天那些触目惊心的新闻,他怕一个没看住靳择野真会跑去杀人。所以还是上学好,几套五三曲一线下来,别说杀人,杀只鸡都犯晕。 “老板一早就出去了,他现在和乔白都很忙。” “忙公司的事?”时绪问。 “一部分吧,”徐乐端着盘子转悠过来,嘻嘻笑着转移话题,“您放心。这次去学校,没有人再敢对您不利了。” 吃完早饭,乔白开着车也到了大门口。依然是那辆酷炫的劳斯莱斯幻影,时绪一低头钻进了车。这一路又快又稳就像在无阻的平面上行驶。 他看见校门正准备下车,只听驾驶座上乔白突然道:“放学我会来校门口接您。” 男人态度平和,仿佛一个称职的司机。 “什么,你不是靳择野身边管账……”时绪赶紧改口,“你不是主管财务的吗,关键是不用人来接我,我放学可以自己回去。” “现在城南并不稳定,有太多因素可能对您不利,这主要是出于安全考量。”乔白推推眼镜,“请不要让我为难。” “但是我真能自己回去……” 时绪和乔白无声对视半晌,对方始终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半分钟后,时绪败下阵来。他单肩背着书包顺便大力关上车门,“……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这个乔白要是玩“第一个笑的喝酒”游戏,绝对能用那双杀伤力十足的三白眼把人灌趴下吧。 不过走进教室的瞬间,时绪就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来的不算早,但进来的时候间班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抬头看他。这一刻似乎不分表演班和设计班,众人眼中都十足热切。 等他到座位上,终于有人控制不住过来打招呼:“时绪,上周请假是因为身体原因吗,我认识城南最有名的医院,你要是有需要我直接帮你预约……” “啥?”时绪没反应过来,又有人过来搭话。 “对了对了,之前是你生日,这是生日礼物……”那人递过来的居然是一块浪琴手表。 时绪记得这人家里可不富裕……怎么送个生日礼物这么贵重。 “谁看得上你那个破手表,”有学生挤过来,“这是我爸特意托人从帝国大厦带过来的……” “还有我还有我……” 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这会好像都是他最好的铁哥们。时绪抽空看了眼窗外……这天上也没下红雨啊。 快上课了好不容易一一婉拒。周围人表情居然全是显而易见的失落。时绪掀开抽屉,没想到这里还装着惊喜。 只见一大捧黑玫瑰扎着黑色丝带,娇艳欲滴,散发着一股甜香。 “卧槽,他们动作这么快。”旁边的陆闻也看见了这捧玫瑰,“……不过也真不会办事,送花也不知道送个好看点的花。” 多半又是靳择野送的。 时绪关上抽屉,只听陆闻神秘兮兮说:“我打赌你早上收礼物收到手软。” “你怎么知道?”时绪懒洋洋问。 “你不知道这几天的事情吗,你对象……”陆闻朝前排空着的座位努努嘴,“牛逼大发了,重创沈家,又一跃为靳升集团最大股东,又干脆的拿下了咱这有史以来最大的基建项目……现在城南横着走都没人敢说。” “得了吧,他才不是我对象。”时绪白了他一眼,还是问:“那他厉害就给他送礼呗,找我干什么。” “不懂了吧,他不来,所以才要加倍给你送礼呢。打个比喻,你就像古代‘直达圣听’的那位。” “呸呸呸,你才是太监。”时绪瞪他一眼。 陆闻把书挡在眼前,小声嘀咕:“哪是什么太监,分明是里的主。说正经的,你别不信,要不一会你等着看……” 老师拿着书正巧走到附近。陆闻忙正襟危坐。时绪也乖乖拿出书,突然只听兜里突然“叮”一声。 “阿时,下个月一号有公司年会,到时候城南基本所有媒体都回来,是个曝光的好机会,要记得过来哦!” 发信人:sun姐。 那老师从旁边走过,居然都没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一眼。时绪回完短信惊出一身冷汗,再看旁边陆闻居然一脸“我早知道”的表情。 时绪小声问:“……这老师不是出了名的严,见手机就砸那种?” “是啊,以前是这样,但现在他怎么敢对你这样,你对象分分钟开除他好吗,”陆闻呲牙,“大人,时代变了。” 时绪慢慢趴在桌上,脑袋乱糟糟的。 ……这靳择野虽然不在这里,但却似乎又时刻都在他周围,无孔不入。 * 中午时绪和陆闻刚到食堂,迎面就撞上了一拨人。 那伙人说说笑笑,为首的学生更是伸手比划着什么。经过的瞬间手中奶茶泼了些在时绪校服下摆。时绪没在意,但对方却像是如临大敌,“对不起……” “没事。”时绪想走,但对方却还是低头不断道歉,语气异常惶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居然是眀栖,但现在却丝毫不见之前的嚣张。尤其是看清撞的人是他后,他表情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陆闻小声在他耳旁笑道:“叫他之前这么嚣张,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你信不信只要你在这说他一句,学校就马上有无数人争着替你出头,让这家伙在城艺混不下去。” 时绪蹙眉。 面前的眀栖满脸狼狈,几乎瞬间就出了一头冷汗,甚至脸上恐惧还在不断扩大。他急促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擦干净……” 中午食堂人多,众人纷纷看向这边。 眀栖却像没察觉到那些眼光,见用纸擦不干净,他急的蹲下直接用手指擦着时绪下摆,但却让污渍晕的更开。 陆闻“啪”一下打偏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呢,故意找茬是不是?” 他声音不小,一下子食堂基本所有人都看过来。一看时绪校服上有奶茶渍,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人还激动的闹腾起来。 “时绪本来身体就不好,你怎么还敢泼他一身奶茶?” “故意的吧,我记得他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扯别的都没用,像这种人就应该跪下道歉。” 当即有人高声吵道:“对啊,你弄脏人家衣服,现在就这么点诚意吗,以后还想不想在班里混了啊?” 众人闹哄哄的,甚至不断有人围拢在时绪身边嘘寒问暖。对面的眀栖则脸色惨白,他全身哆嗦着,膝盖一阵发软。 他家里跟着靳升集团混,现在最大股东移位,是去是留完全听那人一句话的事。而时绪偏偏和那人关系这么好。 一想到之前嘲讽的那些话,他膝盖一颤,握紧拳头真打算跪下去。却听时绪突然说:“够了。” 时绪面无表情的抖了抖校服,对陆闻道:“走了。” “啊,啊这就走了……”陆闻忙跟上去,顺便小声吐槽:“你想想他之前说了咱多少坏话,你也太便宜这小子了。” 坐下后时绪默不作声的吃饭。 陆闻也感觉出不对,他小心翼翼问:“怎么……生气了?” 时绪放下勺子:“没。” “得了吧,你这表情可瞒不过我……”陆闻还想说什么,突然身边落下一片阴影,“……谢会长?” 旁边的少年身材匀称笔挺,金丝边眼镜显得格外斯文。熨帖的白色制服衬得他如玉般温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谢离峥笑容和煦:“同学你好,我想和时绪说几句话,方便的话……” “当然当然。”陆闻赶紧端着盘子起身。 学生会在校内自成一派,会长谢离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时绪默默吃着苹果派,只听对面谢离峥问:“感冒好些了吗……” “还好。” “对了,之前一直没时间和你说……生日快乐,希望你不介意这个迟到的生日祝福。” 时绪手中叉子停在半空,突然笑了,“会长,你不是也来给我送礼物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这周我第一天来学校,一早上已经快收了半个班的礼物了,”时绪晃了晃叉子,皮笑肉不笑,“所以你再给我送礼物,抱歉,我实在做不出惊喜的表情。” 谢离峥没接这个话题,他温笑道:“事实上,这次来找你的主要原因是……那天我听见你的回答了,你说喜欢我。” “卧槽。” 时绪一秒破功,一口果汁恰好喷在谢离峥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赶紧说,顺手扯了几张纸巾掩盖住“罪证”。 见他的反应,谢离峥哑然失笑:“骗你的。不过你当时真这么说了?” 时绪赶紧摇头。 “所以呢,告白的回答是。”谢离峥认真看着他,浅褐色眸中沉淀着蜜似得温柔,“可以接受吗?” 时绪毛骨悚然。他四处看看,果然有不少学生会的正看着这边。 甚至还有不少女生都一脸紧张的看着这边,表情快等的窒息了。 时绪紧了紧叉子,干巴巴道:“抱歉。” 只能说抱歉了,他甚至不敢让对方在这里多待……以靳择野的掌控欲来看,如果知道这件事。谢离峥恐怕不是家里破产这么简单,搞不好生命都有危险。 时绪这回干脆了很多:“不好意思,我们没可能。” “原来被初次告白的人拒绝是这种感觉啊。”谢离峥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无措,他低下头,“……好像有点难受。” 擦,别补刀了兄弟。 没看见周围那些学生会成员几乎能用眼刀把他戳死了吗! 时绪几乎把头埋进桌子,只听谢离峥突然道。 “那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就当是完成我升学前最后一个愿望。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了。” * 左右看看,时绪有些怀疑:“你一直想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地方根本就是家普通的海洋馆,只不过周一人多了点。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怎么也不像有资格登上KTS杂志少东家的“梦想清单”。 但时绪疑惑的问完,少年却笑容和煦道:“但和你来就不一样了啊。一个人可以去很多地方,但却只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留下美好回忆。” 嗯,不愧是城艺赫赫有名的学生会长,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时绪瞥了眼远处监控摄像,还是把墨镜戴在脸上。 他下午请假才来的这里,不过只要放学按时去找乔白,靳择野应该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吧。 “要记得你说的话啊,我陪你过来一趟,你就别找我了,”想了想时绪又说,“尤其不能再出现中午食堂那种情况……很危险的。” “你是怕靳择野介意么。”谢离峥轻声说,褐色眼眸中妖异一闪而过。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说到做到,”谢离峥笑着点点头,又看向那边,“……那边好像有新展出的鱼类,要不要去看看?” 看鱼没什么意思,时绪很快就腻了。说白了不是谢离峥提要求他压根不会来,只不过对方开的条件太诱人了。陪玩一次,对方就再也不会来找他……这样一来靳择野自然没理由杀谢离峥。 只要赶在四点半前回去就行……时绪走到一边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 远处的小型显示屏正播放着动画片,时绪扫了一眼,正好是迪士尼那部着名的《小美人鱼》。画面里主人公爱丽儿战胜了邪恶巫婆,正在船上和王子举行婚礼。 显示屏旁一个女孩奶声奶气问:“妈妈,为什么这个结局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 她母亲笑着说:“因为这是改编版。真正的结局是小美人鱼为了王子牺牲了自己,永远化成了泡沫。” 女孩不依不饶:“美人鱼这么好,为什么要让她化成泡沫!” 女孩的母亲一下子有些为难,“不是谁让她变成泡沫,是她愿意为了王子牺牲……” “才不信呢,妈妈骗人!”女孩抽抽鼻子,异常委屈说,“小美人鱼这么喜欢王子,为什么要自愿变成泡沫……” 眼见着女孩下一秒就要哭,母亲赶忙蹲下想安慰。但却有人先蹲下,那人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语气温柔如同蛊惑:“小美人鱼不是自愿化为泡沫的,这是对他的惩罚。” 女孩愣住了。 面前的少年一身校服,却异常稳重温柔。蔚蓝色的光透过玻璃,少年脸色苍白,嘴角温润的笑意更加明晰。那双浅褐色的深邃眼眸像是大海一样能让人深陷其中。 面前的哥哥好帅啊。 女孩脸微微发红,也不好意思哭了:“……那为什么要惩罚她,小美人鱼明明那么好看。” “因为他背叛了海洋,爱上了岸上的王子。所以就被惩罚变成了泡沫。”谢离峥笑着说,“……做错了事就要被惩罚对不对?” 女孩半知半懂的点头:“但美人鱼和王子是真心相爱呀,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谢离峥抬眸,只见不远处的少年正垫着脚百无聊赖的在木桥上蹦跶,小腿弧度脆弱而纤细。他眸色微沉,叹息了一声:“因为海洋中也有人深爱着他啊……所以不能放走他。” * 城南郊区别墅。 听见门响,徐乐叼着糖忙过来:“老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门外的人风尘仆仆,显然刚从公司赶回来。少年环视一圈,直截了当问:“他人呢。” “一早让乔白给送学校去了,您不是知道吗?”徐乐笑呵呵的。 “现在还在学校?” “对啊,不在学校上课还能去哪,您可放一百个心吧,”徐乐拍着胸脯,“放学还有乔白去接他,保证不会出事。” 几秒后,靳择野面无表情道:“查监控。” 徐乐早就知道自家老板掌控欲强的爆棚,也不含糊直接黑进了城艺的监控。这一看不要紧,他当场就愣了:“卧槽!” ……小宝贝座位上空空如也! 身旁人沉默了,周围空气似乎凝固了。徐乐一时间后背全是冷汗。他键盘上的手甚至都哆嗦起来,更不敢看自家老板表情。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沉沉,似乎预示着狂风骤雨。 “查他现在在哪,掘地三尺也给我翻出来……立刻马上。” 少年声线平静的可怕,在这种情况却令人心惊胆战。正是因为知道时绪对老板意味着什么,徐乐才更恐惧。甚至连开玩笑都不敢就立刻工作起来。 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靳择野这种表情。 徐乐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找不到人,对方会拉着整个城南的人陪葬! 第59章 游泳馆这片区域被做成了庭院样的景观,颇具意趣。脚下是木制小桥,旁边的莲叶间有各色的锦鲤游鱼钻来钻去。 时绪正踮脚逗着小鱼,只听身旁谢离峥突然道:“最近市里马上会举行一场画展,我想画一幅与水有关的人物画,但一直没法下笔。” “为什么?”时绪随口问。 “找不到符合要求的模特。” “你们学生会人才济济,要什么样的模特没有,”时绪开玩笑,“只要你这个会长一声令下,城艺表演班那些学妹都随你差遣……找不到模特怕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不是夸张,谢离峥确实有这个资本。 光是他们来游泳馆这一趟,就已经被十几个女生搭讪了。无一不是红着脸过来,就连被谢离峥温声婉拒,也丝毫没有恼羞成怒。 海洋馆蔚蓝灯光衬的谢离峥脸色苍白,恍若透明。金丝眼镜后的褐色眼眸透着一股妖异。 时绪突然有种错觉。 面前的少年……简直不像是人间的生物。 “大概确实是要求高吧,”谢离峥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我想要画的是《哈姆雷特》中溺水而死的奥菲利亚。” “死人?”时绪一愣。 “奥菲利亚的死是全书中最盛大的一幕,壮烈而哀凄。美艳的女孩穿着盛装,慢慢躺进一条铺满鲜花的溪流中,她的头发缠绕在水中,溪水轻轻漫过她明艳的面庞……” 谢离峥嘴唇微勾,他用手指轻轻划过水波。那些游鱼居然全都凑过来,像是听从了他的命令。 少年嘴唇那一抹温柔的笑意让人目眩。 时绪似乎听见周围女生们压低的小声尖叫。 “那她应该很漂亮吧,所以才这么难画?”时绪随便应和着,一边和谢离峥一起穿过这片小桥。走进一处景观时,少年突然停下了。 “非常漂亮。”谢离峥笑着说。 “你看我干什么……我是不可能当你模特的,”时绪赶紧拒绝,“而且你说的奥菲利亚应该是女孩子吧?” 逃课来海洋馆已经够出格的了,要是再给谢离峥当模特。靳择野同学看见这画估计直接得气的来手撕他俩吧? 走着走着,时绪突然发现这处景观有些熟悉,尤其是那个水箱。简直和之前城北海底酒店装鲛人的水箱一样。而且这里异常僻静,几乎没有游客经过。 时绪故作淡定道: “这里好像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出去吧?” “抱歉,我骗了你。” 时绪警觉: “什么?” “刚才跟你说的那幅画,其实我已经画好了,而且非常满意,”谢离峥唇角笑容不变,“你想看一下吗,我今天特意带过来了。” 时绪想走,但偏偏这里位置极窄。出口恰好被谢离峥堵住,他只得点头。那是张8开的水彩画,色彩极为明艳显眼,时绪目光突然凝固了,“……这是?” 画面中人的脸居然他一模一样,只是眼睛微闭着,像是陷入了假寐。盛开着的鲜花流淌在溪水中,漫过了他的脸。画中少年双手在身侧微微张开,一片蜷曲的花瓣坠落在他指尖……这特么都不是重点! 这幅画水中的少年隐没在水下的不是人类双腿……而是硕大的鱼尾! 谢离峥是怎么知道他最大秘密的。时绪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更让他惊恐的是,旁边的水箱突然剧烈摇动,阴冷浑浊的水中漫出一张嶙峋的鲛人脸,那东西居然朝这边跪下了。 “王。”该死的这东西吐字居然这么清晰! 等等,这家伙跪的人是谢离峥? “比起靳择野,明显选我要更好一点吧。”谢离峥笑着看他。 “你不是谢离峥。”时绪克制着周身寒意,他语气笃定,“……你绝对不是谢离峥。” 原书中谢离峥分明是个人类,怎么也和眼前这个笑的灿烂的家伙不搭边。 恰在这时,周围玻璃却齐齐破碎,强劲的水流立刻冲进甬道内。 时绪昏迷中只感觉有人紧紧搂住了他,语气有着失而复得的疯狂和笑意:“终于……可以得到你了。” * 时绪慢慢睁眼,只觉得头晕得慌。 这里周围全是透明的玻璃,如同浸入蔚蓝色海洋。甚至还有游鱼……看着居然像是城北的海底酒店。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正被牢牢束缚在身后。而身旁谢离峥正用一种毛骨悚然的视线凝视着他,“……好点了吗?” “你不是谢离峥,”时绪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离峥脸上依然是仿佛溺死人的笑意。只是在这种情况显得格外诡异。他抬手,轻轻用手指描摹着时绪侧脸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那双浅褐色眼眸中满是深切的着迷,就像最虔诚的朝圣者看着自己的神明。 对方的手停留在他的脖颈。时绪瑟缩一下,只听身旁少年轻声说:“我们是一样的。” “什么?” 话音未落,谢离峥的指缝间俨然生出一层薄膜,指甲无声变长,青紫色的手指尖端尖锐而可怖。 居然和之前城北展出的那只鲛人一样。 时绪皱眉。 比起谢离峥的真实身份,对方现在的状态更让他感觉危险。他能感受到那双眼眸中藏着的疯狂,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捕猎者,正犹豫着要怎么下嘴。 果然,顷刻间对方就倾覆而下,以一种相当□□的方式舔着他的眼睛。时绪只得被迫闭上眼睛,视野被剥夺,感官却更加敏锐。 就像他能感受到现在对方的舌尖像是黏在他的眼皮上,把睫毛都弄得湿润一片。谢离峥像是要活活咬下他的眼球。 但时绪却无法动弹,他双手被缚在身后,只得被迫在椅子上承受着眼睫上令人无法忍受的柔软热度。 ……这种感觉遭透了。 “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谢离峥在他耳旁轻声说,“就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但先做错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你。” “但我特么根本不认识你!”时绪从牙缝里挤出话。 他到底什么时候招惹这变态了? “相信我,我会做的比靳择野要出色。”谢离峥自说自话的摘下了眼镜。原来他根本不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遮盖那双过于妖异的眼眸。 那是完全与人类不同的眼眸,竖瞳,更像是某种深海中的蛇类。等等,时绪突然想到之前看原书的时候,作者提过最终boss设定为来自深海,可以同时存在数个平行世界,堪称全知的神。 但这本书最后强行烂尾,甚至还没写到boss出场。 ……谁知道在时绪穿来的瞬间这个废弃的设定居然自动补全了!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原书中的boss。 来不及细思,谢离峥就带着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轻抚着他的双腿,甚至还喃喃道:“你知道我看了你多久吗。我们相遇的那次宴会,你在旁若无人的逗弄那只海豚,你知道我搭话前在想什么吗……” 少年语气温柔缱绻,如同情人间的絮语:“你一点都不适合在陆地上生存,就应该把你关在海底最深处,那里连最先进的探测设备都无法进入。你被锁在那里为我哭为我笑,甚至可以为我诞下子嗣……” 谢离峥手指戏谑的滑过他的腹腔。时绪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想得美。” 听到这句话,谢离峥表情突然变了,“你是因为靳择野才会拒绝我吧。” “……他到底有什么好?” 不知何时谢离峥嘴角笑意消失,声音也冷下来。 少年似乎压抑着极度的怒气,声音如同嘶吼:“你不是知道他未来会杀人么。他已经没救了,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那家伙最后还是双手沾血的杀人犯,他根本不配得到救赎!” 这货好像从始至终都很在意靳择野。武力是拼不过,但如果利用这点激怒他,没准还能有可乘之机。 时绪眼珠一转,故意道:“靳择野是我朋友,他可比你好多了。比你有钱,比你帅,就连成绩都能甩你几十条街。除了冷点……这反而是加分项啊,女生们都爱的不要不要的。这就叫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冷酷。简直堪称城艺最完美男神!” 时绪又道:“……像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会杀人,你偏鬼呢吧?” 看在把你吹得连妈都不认的份上,靳择野你可一定来救人啊。时绪暗想。 “不用和我演戏,时绪,我的能力可以让我轻易知道所有事情。” 谢离峥并没有上当。那双褐色眼眸似乎又变得温柔。这一刻那个温润而完美学生会长似乎又回来了,“我知道你接近他是为了活命,我会宽恕你的任性。” “我也会向你证明……那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 谢离峥轻抚着他的脑袋,像在哄着调皮任性的孩子,“但是在此之前,作为你惹怒我的代价,你要接受惩罚,” “……毕竟有两位熟人非常想你,不是么?” 酒店门突然开了,门口居然站着沈晏和靳辞。 时绪早听说了沈晏辞职的消息,说好听是自己辞职,其实就被沈氏集团像丧家之犬一样赶出来。 但门口的沈晏脸上却丝毫不见狼狈,他西装笔挺,似乎还是那个稳坐谈判桌运筹帷幄的沈家最高代理。只是男人此时似笑非笑,似乎正琢磨着该怎么弄死他。 旁边的靳辞则显得邋遢很多,他猩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椅子上被缚住双手的时绪。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他生吞活剥。 “你们可以做任何事,”谢离峥嘴角笑意不变,他轻轻关上了门,“任何事。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立即感受到门口两人的视线,被绑在椅子上的时绪干笑两声:“哈哈哈……两位好久不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第60章 时绪本想缓和气氛,但却没人答话,屋内空气一下子变得死寂。 眼前的沈晏和靳辞都直接或间接被他坑过。这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时绪脑中飞快思索着策略。但靳辞却已经走到他面前,浑浊的眼睛中闪烁着惊讶:“我是在做梦吧……” 靳辞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时绪露着的小腿。他甚至吞咽起口水:“……沈浩初果然没说错,这触感就像没有一点瑕疵。” 但靳辞却不敢多碰。 虽然面前少年是他昼思夜想的梦中人,但现在能真实碰触到对方时他却自卑了。对方在他心中地位太高了,像这样能在现实摸一下就像是对少年的亵渎。 靳辞犹豫着问:“你要不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时绪把脏话咽进肚子。 他居然从靳辞眼中看到了羞涩,对方动作始终小心翼翼,明显是想碰,却又怕弄疼了他,就像……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见到心上人那样无措! 时绪脑内突然闪过什么。他试着放缓声音,“我的手现在被绑着,好像勒进手腕里了,好疼。” “你可以帮我解开吗……我不会跑的。” 他狠狠掐自己一下,让眼睛发红。 靳辞呼吸一窒。 这是在做梦吧,面前朝思夜想的少年正放缓了声音求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漾着水波……异常惹人怜爱。 他刚想起身,但有人却快他一步。是沈晏,那男人毫不怜惜的扯住少年的头发,语气阴森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又想骗人了,对吧。就像你之前骗过我那样。” 几乎瞬间,那少年就疼的蹙眉。拼命把头转向靳辞。“救我”对方似乎无声说着。 本来还在犹豫的靳辞当即直起了腰,他怒吼:“你别动他!” 沈晏没停,靳辞当即扑上去使劲扯开沈晏的手,大声道:“我说了你别动他!” “怎么,你忘了他是个惯会的骗子了。”沈晏嘲讽说,“我们两个有今天,至少有一半原因拜他所赐……还有那个你亲爱的怪物哥哥。” 被赶出沈氏集团后的沈晏完全不见之前的温文尔雅,他俊美的脸上写满阴狠:“你想想,在我们被驱逐,坠入地狱的时候……他在和那怪物一起享乐。现在好不容易落到我们手里了,即使这样你也要救他?” “我……”靳辞犹豫的攥紧拳头,试图说服自己,“但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没有直接参与,而是选择袖手旁观。这还不叫错?”沈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语气狠厉:“你记住,只有疼才能让这个小骗子学乖。” 就是面前的小骗子害他沦落至此。平日里少年伪装出的明艳笑意,以及刻意讨好他的小动作此时都成了莫大的讽刺。一股邪火烧上心头,沈晏直接抽出旁边的水果刀,靳辞吓得赶紧拦住他:“你疯了!你难道要杀了他!” “反正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不如让他也下地狱陪我们。割掉他的脚筋,以后他就不能走路了,只能乖乖的躺在我们怀里……”沈晏眯起眼,语气带着三分戏谑,“别在他面前装圣人了,你难道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吗?” 时绪坐在椅子上只想骂娘。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靳辞态度似乎动摇了,甚至还偷偷往他脚腕上看了眼……封闭环境,两个仇人,要是这俩人再统一战线他还活不活了。 “靳辞,你别上了他的当,”时绪故意说,“沈晏在骗你,他其实看不起你。而且他更看不爽我对你好,所以才想让你这么做。” 果然,在沈晏狰狞着脸想动手时,靳辞连忙急促道:“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先别动他!” “你凭什么阻拦我,”沈晏气笑了,“……你有资格阻拦我吗?” 面前男人即使落魄了曾经也是沈家最高掌权者,靳辞心里总归还有些发怵。但收到时绪鼓励的视线时,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你现在已经不是沈氏集团的人了!也没资格命令我吧!” 被绑在椅子上的时绪十分小人的补充:“说得好!” 这叫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三国里王允派出貂蝉只要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董卓和吕布反目成仇。他这照葫芦画瓢也来个离间计,效果拔群。 至少听了他的话,他的“董卓”现在腰板挺得直态度也强硬,就算面对的是沈晏,也大有“你敢不同意就先跟老子干一仗”的架势。 一时间气氛僵持。 沈晏拿着刀瞥了眼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恨得牙痒痒。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听见少年对靳辞的鼓励,担忧的眼神。他心脏却开始该死的抽疼。虽然恨不得生啖这小骗子的血肉,却又无法下手。 他还记得对方满眼都是他的样子,那时少年会热切的喊他的名字,牵着他的手,自然大方的向他展示身上的新衣服。 那一刻似乎他就是对方的唯一。 半晌,沈晏慢慢放下水果刀,他颓然的去了客厅。靳辞则担惊受怕的跑过来检查时绪伤势。时绪又趁势哄了他几句,靳辞便拍着胸脯也去客厅盯着沈晏去了。 卧室里变得安静,时绪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他闭上眼再睁眼,居然已经是晚上了。沈晏不知所踪,只剩下靳辞撑着下巴坐在旁边,腹间爆满的肉似乎随时能撑开扣子。 这货居然是靳择野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差太多了吧。时绪暗想。就像是肩扛式火箭筒和小□□中门对狙,完全是渣都不剩的华丽碾压啊。 原书中靳辞看不起靳择野,但其实他才是可怜兮兮的活在靳择野阴影下吧。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时绪倒想和他交流一番,论生活在黑化抖S靳择野的阴影下是什么体验之类的。 “你,你醒了。”靳辞惊喜。 “可以帮我解开么……”时绪旧话重提,“手腕还是很疼。” “这里是特意订的海底套房……谢离峥包了整层的,你别想跑。”靳辞马上警惕起来。 擦,谢离峥那货到底多恨他啊要这么玩。 时绪赶紧说:“不,我不会跑的。” “真的?” “当然,你都说你们包了整层,我就算能跑出这个门不也会马上被抓回来吗,”时绪认真说,“何况我只是肚子饿了想吃饭。” “你肚子饿了?为什么不早说,”靳辞连忙站起身,“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被绑着没办法拿筷子啊……” 时绪补充说:“所以可以帮我解开吗?” 但谁知几秒后靳辞居然扭捏道:“但我也可以喂你吃啊……” 时绪恨不得给他一脚。 但这是封闭环境,对方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现在又开始尝试使用权力。这不是个好征兆。 这次是喂吃的,鬼知道下次会喂什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沈晏似乎也察觉到这点,男人看好戏似得瞥了眼时绪,像秃鹫等待垂死猎物倒下的瞬间。 “但你反过来想,我也可以喂你吃啊。”时绪努力微笑,顺便白了眼沈晏。 这招以退为进没见过吧,气不死你个狗男人。 他这句话如妙手回春万物复苏。半天下来双手终于得以松绑,时绪活动着手腕,解决完自己温饱问题后开始自我催眠。 不能表现出嫌弃,更不能喷脏话,眼前这是靳择野他弟,俩人染色体还有部分相同呢……多少来着,二分之一,四分之一? 怎么办啊,他突然好想靳择野。至少那货再变态也不会逼他喂饭。 时绪想着有的没的,一边飞速把勺子杵进靳辞喉管。沈晏则被彻底忽视在一旁,直到靳辞被呛住鼻涕眼泪糊满脸,时绪把勺偷偷丢进垃圾桶顺便满脸关心的上去查看时,沈晏才摔碎了盘子。 空气一下安静,看着对面仿佛作秀的两人,沈晏沉着脸一字一句说:“时绪,你会后悔的。” 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时绪偶尔挑拨几句,始终巧妙周旋于两人之间。靳辞越来越喜欢他,尤其时绪每次早上睁眼都能准时看见那张大脸,对方声音欢快:“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早餐想吃点什么?” 靳辞眼中渐渐升温的爱意让时绪毛骨悚然,但受制于人他只能装看不见。 而沈晏则冷眼看着他们,不动声色。 直到有天沈晏匆匆回来,他翻出遥控器,把光盘放入电视dvd托盘。顺便叫醒靳辞。男人看向时绪的眼中有复仇般的快意,“也该让你们知道外面现在发生什么了。” 屏幕中的视频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城南居然开始戒严了。居民们人人自危鲜少上街。数万个监控被强制24小时开启,接入最新人脸识别功能。而在出城进城的卡口,几乎每隔五百米就必须拦车检查……抓捕最穷凶恶极的逃犯也没有这么严过。 沈晏同时打开电视,实时播报的新闻一片祥和,风平浪静。 “这代表什么呢,目前在城南还有谁能够有这么大能力,”沈晏说,“甚至有可以倾尽整个城南的力量去寻找一个人?” 靳辞在电视前愣住了,“是那个怪物,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怎么不可能,沈家遭难,现在城南高层几个家族全部被他把持着,跟不用他还得到许家的公开支持……你看城南现在还有谁敢反对那怪物?” 沈晏冷笑一声:“相比起来,你更该担心你的心上人会不会被他拐跑。” 这段视频像是□□一样点燃了暂时的平和。时绪虽搪塞过去但又被绑了双手。直到第三天傍晚,前台紧急联络他们通知酒店遭到破坏,疑似极度危险,请所有住户迅速撤离! 也就靳择野有这个能力吧,单体潜入敌方大本营什么的。赶紧搞快点不要停! 时绪暗暗激动。靳辞挂了电话却径直朝他走来,“你在笑什么?” 咦,有这么明显吗。时绪忙正色:“我没笑啊。” “你刚才听到消息以后明明就笑了,”靳辞一把摔烂旁边的花瓶,“你是不是觉得是那个怪物来救你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时绪说。 “你撒谎,你就是还惦记着他,为什么!”靳辞恶狠狠的咒骂,“他亲手剖开他母亲肚子才来到这个世界,从最开始他就是个罪无可赦的杀人犯……就是他害的我爸进医院,我妈还被送进了医院!我们一家都毁了,毁在他手上!” 时绪赶紧摇头:“不不不,哥们你误会了我心里只有你啊……” “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沈晏突然在旁边突然说,“你父亲是靳升集团老板吧?” “什么?”靳辞一愣。 “你父亲是靳升集团老板吧,今天早上刚确认抢救无效死亡。最后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你母亲进了神经病院,她又哭又闹,所以每天都得被强制打一针镇定剂,”沈晏笑了,故意放缓声音,“你猜猜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 时绪暗道不妙。再一看靳辞,果然因为极度愤怒已经开始发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对方猛扑过来,时绪下意识给他一脚。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靳辞,“你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吗!你不是讨厌他吗,我要你亲口说你讨厌那个怪物!” 时绪有些犹豫:“嗯,我讨厌……” “靳辞,你错了,”沈晏说,“你应该让他亲自对你哥哥说,这样才能让那个怪物认清现实不是吗。” 靳辞狠狠的问:“该怎么办?” “现在打电话给你哥哥,”沈晏好整以暇的坐下,“让时绪亲口跟他说出‘我恨你’。” “这个主意好!” 靳辞眼中闪动着疯狂,他举起刀刃逼近时绪脖颈。另一只手拨通电话仍在地上,过了几秒,那边居然接听了。 颈间寒光锐利,时绪冷汗直冒,“你你你别激动……” 刀尖微陷进皮肤,耳旁声音疯狂,“快说!” 瞥了眼显示通话中的手机,时绪只得道:“喂……” * 与此同时,酒店前厅。 玻璃碎裂一地,前台沙发东倒西歪,头顶水晶灯摔得粉碎……前厅一片狼藉,像是被十几级台风席卷过。 男人趴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他想起刚才那一眼。那怪物就如同黑色的巨蟒,满身狞厉之气。十几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在它面前像是纸糊的……这玩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酒店大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掀翻了。 人们尖叫着奔逃。剩下的都大气不敢喘。 怪物游荡在前厅,鳞片偶尔刮擦地板的声音让人牙酸。 男人上下牙齿打颤,他无意侧过头,下一秒却显些惊叫出来。那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居然在有模有样的看监控,硕大的蛇眼猩红一片。 有什么哐当掉在地上,居然是一支通话中的手机。 手机里的声音清晰:“喂……有人吗?” 旁边蛇瞳无声转动一下,桌下的男人紧紧捂住嘴表示自己绝不会说话。 酒店套房中,时绪背紧贴着椅背,抵在喉头的刀尖让他动弹不得。旁边靳辞威胁着低吼“快说!” 时绪闭上眼睛,他语速快的差点咬到舌头: “靳,靳择野,不管你听没听见我都要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咱俩不熟的时候你不理我,熟了以后你就知道整天欺负我。一开始我被罚站腿疼你连个坐都不让给我……但熟了以后你又把整桶水淋我腿上,还非抱着走……” “你谁啊你这么拽,有两个臭钱座下几个小弟鞍前马后你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时绪深吸了口气,心里突然很酸。 “但我后来又发现你怎么混的这么惨啊。过生日周围没一个人记得,甚至你爹妈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礼物……我都怀疑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礼物这种东西。大过年你不在家吃年夜饭,非跑我们家蹭饭吃,你知道什么叫打扰别人生活了吗。晚上还厚脸皮和我挤一床被子。零点了发祝福短信你一条都没收到……混成这惨样城南也仅此一家了吧。我当时在心里偷偷嘲笑你知道吗,你这个臭脾气就算真是你朋友也早被气跑了。” “你听我声音是不是怪怪的,我没事,就是感冒了嗓子有点哑,”时绪被刀抵着,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但谁叫我妈那么喜欢你。说你这孩子话虽然少但心特别真。我他妈有时候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还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而且你救我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所以我就得乖乖跟这儿还债是吗……有你这么个朋友真的算是人生不幸了吧?” 最后那边的声音像是带了哭腔:“靳择野……我恨你。” 酒店前厅一片寂静,前台桌子下的男人目瞪口呆。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这番话听上去感觉简直像极了告白。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更让男人惊讶。如被飓风席卷的酒店大厅,只见那狰狞的巨蟒微垂下头,格外轻柔的点了一下屏幕。不寒而栗的嘶嘶声在这一刻却轻的如同呢喃。 “……我也爱你。” 第61章 酒店套间内,时绪刚喘口气,门就被猛地撞开。 门口那条狰狞的黑色巨蟒瞬时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靳辞当即扔下刀子吓得四处逃窜,却被猛地撕扯住。沈晏也苍白着脸往后退,却被黑色巨蟒一尾巴甩去和玻璃亲密接触。 鲜红液体从巨蟒齿缝中流出,地毯上大片斑驳血迹。 这尼玛是狂蟒之灾5提前上映了吗。眼见黑色巨蟒瞬间逼至眼前,时绪死命纠结着背后的绳索。 擦,他没法跑! “我靠别吃我我好几天没洗澡了吃那个胖子他肉多……”时绪满脸糊着泪水,直直朝靳辞方向努嘴,“吃他吃他!” 时绪又反应过来不对味儿了。 面前这蟒蛇不光没吃他,反而还通人性的划开了他手腕的绳索……好像没什么恶意啊。 脑中灵光一闪,时绪试探性问道:“……靳择野?” 这实在是很诡异的一幕。 房间一片狼藉,大片海底全景玻璃上满是裂痕,茶几和沙发东倒西歪,外加旁边还倒着生死未卜的两人……而他却在对非人类的罪魁祸首玩“猜猜你是谁”。 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前巨蟒化为了少年。 他慢慢捡起衣柜里的衬衫穿上,颈间甚至还有未消的黑鳞,血也在同时染红了衬衫……少年就这么朝时绪直直伸出了手。 “走吧。” 这要搁电影里基本就是最后一幕定格吧。有人披荆斩棘的来救你,过五关斩六将脚踢恶龙最后强娶公主……啊不对,是朝你伸出手,你果断握住,最后留个开放式结局给观众无限遐想空间。 但时绪却没动,换对方主动牵起他的手。 那双手上全是血。 连带着时绪手上也沾了血。那液体粘稠,冰冷,让人心中发毛。 时绪下意识抽回手:“……” 四目相对,一瞬间异常尴尬……嗯,现在再放回去还来得及吗? * 一个星期后,公司年会。 化妆室内热热闹闹的,时绪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倒腾,忍不住吐槽:“我以为公司年会就是吃吃喝喝。” “就是吃吃喝喝啊,还有赞助商提供的各种蛋糕。” “那为什么我要整的这么正式……”时绪理了理小西服领口,感觉有点勒。 “之前跟你说过呀,你待会要上台致辞的。” 时绪惊讶:“你有说过?” “阿时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化妆师笑,“不过没准备也没事啦,即兴讲两句就可以。反正你绝对是今年的最佳新人,光是站在台上就有人给你鼓掌。” 致辞啊。真的完全没印象。 这一周他都在纠结酒店里的事。当时靳择野朝他伸出手,他没握,这还不算完。他甚至还跟补刀似得给抽出来了……细想一下是挺不给人面子的,但那货也不用这么小心眼吧。 而且掐指一算,靳择野已经一周没联系他了。 呸呸呸,这么想简直跟怨妇没什么区别了。时绪拍拍脸,连忙振作精神。今天是公司年会,媒体来了一堆他还得上台致辞,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 正沿着通道走,旁边化妆师突然惊讶问:“怎么这么多花?” “署名是阿时,是粉丝送给阿时的花吧,”助理也诧异,“居然这么大阵势。” 只见通道两旁铺满了郁金香,花色特别香味扑鼻,甚至还有人纷纷停下拍照。 “这是……郁金香?好奇怪的颜色啊。” “奥古斯都郁金香。”时绪轻声说。 “什么?” “没什么,走吧。” 时绪沿着郁金香铺成的道路上了台。主持人看见他马上热情洋溢的介绍:“这位相比大家都知道,我司目前最年轻的,也是最闪耀的黑马!恭喜时绪获得年度最佳新人奖和最具商业潜力奖!” 时绪走上台,底下媒体闪光灯晃眼。 他在底下的嘉宾席看见了很多熟人。正在偷眼看短裙模特的陆闻,挑染了一撮银毛依旧像肾虚的邹唯一,小洲和周浩宇在席间坐的端正,谢苗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羞怯的朝他点头……时母有些局促,但还是充满自豪的凝视着台上的他。 时绪突然脑袋一空,他站在台上不知所措。 这种场合简直就像圆满的大结局,有戏份没戏分的都齐聚一堂,就连神隐许久的沈浩初都送来了郁金香…… 唯独缺了一个人。 因为缺了那个人,所以有再多人似乎都不圆满。 以为时绪忘词了,后台助理突然小声提醒道:“说说你要感谢的人!” 迎上众人好奇的目光,时绪僵硬的思维开始重新运转:“首先感谢我母亲,感谢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我还要感谢我的同学们,感谢他们的陪伴,最后我还想感谢……” 时绪目光突然一凝。 远处席间的人赫然是谢离峥。 他也是一身月牙白西装,手中端着酒,嘴角的笑容仿佛人畜无害。见时绪看他,便拿酒朝台上示意一下,少年嘴唇无声开合。 你-错-过-了。 这货居然好意思出来……等等,什么错过了? 只见谢离峥把酒往桌上一放,突然侧身向门口走去。时绪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丢下话筒跟上……把身后主持人的呼喊和一众讶异声抛在脑后。 出了公司大门没了冷气,盛夏傍晚依然燥热。 谢离峥靠在一辆跑车旁边,笑容格外欠揍,“你还是来了。” 时绪直截了当问:“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今天是你闪耀的时刻,你的家人朋友穿的正式,他们给你捧场,所有媒体都为你举杯庆祝,却唯独少了一个人。” 谢离峥补充道:“与此同时,在海底酒店受重伤的靳辞和沈晏刚被抢救回来。现在已经转进重症病房……他们伤了你,有人不允许他们再活着。所以你觉得没来的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 骗人的吧。 时绪愣住了,只听谢离峥拿起手机,里面赫然显示的是医院监控。 此刻有人正顺着楼梯涉及而上,速度飞快。手中似有寒光闪烁。 目的清晰态度明确,尤其是那背影格外熟悉。 “……所以我才说你错过了。”谢离峥笑说,“靳择野那种天生的杀人犯,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两个人?” “当然,如果我们现在去医院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可能性赶上。不过你确定吗,去的话就代表你会和现在的生活彻底告别……” “赶紧的别废话!”不等说完,时绪就已经拉开车门钻进去。谢离峥笑着上车,跑车一路疾驰闯了五六个红灯,每过个路口身后都跟着一串骂娘声。到医院门口时绪脸都白了,直弯腰想吐。 这货开车还真是不要命! 时绪推门直奔前台,问清房号后直奔电梯,结果人太多电梯迟迟下不来,时绪干脆转身跑楼梯,五层楼只花了十几秒。 “诶诶诶你们进重镇病房要提前预约的……”护士差点被撞个趔趄,刚想骂但看见时绪的脸又噎住了,惊喜说:“你是最近那个超火的模特!” 没理会,时绪在走廊上左右看看,心跳如雷。他直奔重症病房,撞开门的瞬间几乎急的叫出来,“靳择野你千万别……” 千万别冲动! 话还没说完,时绪愣了。 房间里哪有什么靳择野,甚至沈晏和靳辞也不在这。房间里两个病床上空空如也。时绪一口气卡进嗓子,只得转头问:“喂我说,他们人呢……” 接着他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倒,谢离峥居然抱着他倒下。这家伙脑子瓦特了吧……正想着,时绪只觉胸口一凉。 他低头看,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插在胸口。 “……” 时绪想说话,却只吐出一口血。 最后他只有一个想法,谢离峥穿着一身西服,这把刀到底从哪掏出来的? * 迷迷糊糊隐约有海浪声传来,还挺悦耳的。 时绪猛地一惊。 不对啊,他本来好好上台领个奖,怎么就突然被人捅死了。他睁开眼,周围居然是一片纯白的沙滩,“……这是哪?” “平行世界的夹缝。”旁边有人笑着解释。 “卧槽所以我现在是死了对吧?”时绪咬牙,“你个瘪犊子暗算我!” 他猛扑上去想掐死这货,对方却毫不费力的拦住他,声音如同安抚,“放松,你现实中的身体还没死透。” 时绪警惕:“你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你还可以回去……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这倒有意思了。 对方是原书最**oss,有能力穿越平行空间。现在居然要拜托他完成一件事……时绪暗暗打量周围沙滩,实在没找到这所谓“平行世界夹缝”的出口。 他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带一辈子,如果有回去的希望一定要争取。时绪理清思绪,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你说吧……什么事?” “首先,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你真的拯救了靳择野吗?” 这是什么怪问题。时绪皱眉:“当然,这次靳择野可没杀人。那个医院的视频是你伪造的对吧,目的就是一刀捅死我然后让我来这里。你何必……” 谢离峥打断他的话:“但这可能只是偶然引发的奇迹。” “什么意思?” “无数个平行世界无数种可能性。你单拯救一个世界的靳择野算不了什么。可能剩下几千万个平行世界里他还是会杀人。” “这又管你什么事?” “你们就像故事里的神仙眷侣,眼见着就要共奔幸福结局,这时候不来个坏人捣乱一下说不过去对吧,”谢离峥眨眨眼,满脸戏谑。 “故事总要多点波澜才好看不是么。何况坏人也是很寂寞的。” 波澜你个大头鬼。这货真的在人间演戏上瘾了还是怎么着? 时绪气结:“……所以呢,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我要你证明给我看。你不是说你拯救了他么。那你应该也可以拯救其他世界的靳择野……只要你向我证明这点,我就可以放你回去。” 时绪拍拍屁股上的沙,“说走就走。” “这么干脆吗,我以为你还会再问些问题。比如平行世界的本质之类的……如果你写下来也许会获得科幻星云奖。”谢离峥温声说。 “我对这么高深的玩意没兴趣。况且我还要赶紧回去呢……和你这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孤家寡人不同,现实里还有人在等我。”时绪挑衅笑笑,“拯救什么的,洒洒水啦,不让靳择野杀人就行了对吧?” “是啊,真希望待会你还能这么自信。”谢离峥轻轻用手阖上他的眼睛。 只是瞬息间,周围空间一阵扭曲。时绪再睁开眼,面前是一条空旷走廊,很远处似有嘈杂的人声,他像是在一栋办公楼内。 耳旁传来谢离峥的声音:“遗憾的通知你,这个世界的你已经死了……现在是你死去的第六年。祝好运。” “啥玩意,那我是怎么死的?” “颁奖典礼那天被人捅死。” 时绪大惊:“你别告诉我这个颁奖典礼是我刚参加的那个……” “是的。所以这个世界是你死去六年后的平行世界。” 时绪又问:“那这个世界靳择野人呢,你好歹告诉我他在哪吧?” 那边没了声音,时绪试着喂了两声。依旧没动静。 他活动一下手腕,跃跃欲试。 算了,不就是阻止这个世界的靳择野杀人吗……分分钟做给你看好吗! 时绪正在走廊上乱逛找出口,恰好与茶水间出来的男人相撞。对方身材高挑,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是声音充满不耐:“你是哪个部门的,不懂这里是……” 对方猛地停住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摔在地上。 时绪也惊了。 没想到一来就遇见熟人,面前的人居然是沈浩初……而且是六年后的沈浩初。 对方俨然褪去少年的青涩,变得成熟许多。只是衬衫还是随性的扯开两颗扣子,熨帖的衬衫包裹着紧实流畅的肌肉,嗯,仔细看长大版沈浩初穿正装其实挺帅的…… 来不及多看,青年突然紧紧搂住他,随后迅速躲进了茶水间的桌下。 “你干什么……”时绪刚想说话,对方突然紧紧捂住他嘴巴。声线中夹杂了几分恐惧,“别出声,你最好祈祷千万别被他找到。” 茶水间内死寂,外面的匆匆脚步声和对话则变得清晰。 “那位马上就过来了,沈总他人呢……” “别耽误时间,先把那位接到贵宾室接待!” “万一被那位误会咱们沈氏集团不尊敬就完了,前阵子南边不是刚死……”那边声音含糊了,又马上道,“总之要赶紧找到沈总啊!” 时绪是听明白了。 大概是沈晏倒台之后,沈浩初接手沈家成了新的董事长。不过沈家在城北不是很厉害吗,是谁能让他们这么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时绪小声问,“靳择野他人呢?” 青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居然有血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复活的,但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你千万……” 茶水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来人满脸惊喜:“沈总,原来您在这!” 那人还想继续说,但看清沈浩初怀中少年的瞬间突然呆住了。接着他脸都抽搐起来,“这,这位是……” 身前手臂一松,时绪趁机跑了出去。 走廊两侧全是人,全部齐刷刷恭敬的朝走廊那边弯着腰。那谄媚恭敬的劲儿看的时绪想笑。总觉得莫名像宫廷剧里的宫女太监们……那走廊那边的人难不成是皇帝?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五官如同刀刻般俊美,异常冷漠。一身黑色军服似乎缄默的敛去所有光,这一刹那就连窗外刺眼的阳光都变得黯淡不堪。 对方视线直直盯着他,黑眸中似乎藏着噬人的兽。 时绪下意识往后一缩。等等,仔细看这不长大版靳择野吗? 这蛟龙血也真牛逼,这货六年后居然这么帅。光冷着脸站在那估计就能让无数小姑娘放声尖叫吧……不过这货穿的什么,军服?他死后这家伙去当兵了? 不过说到底都是一个人啊。 时绪忙屁颠屁颠跑过去,小心的问:“靳择野……你,你还记得我吗?” 不等回答,他就抱住青年,小声嘀咕:“我知道你可能不敢相信,但确实是我……那个啥,这应该叫死而复生还是复活?不管了,总之我回来了!” 时绪没看见周围人惊愕的仿佛白日见鬼,也没看见远处倒吸一口凉气的沈浩初。他只感觉此时抱着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 “靳择野?”他想抬头看对方表情,却被轻轻按住脑袋。 拥抱了很久对方还没放手,时绪还挺欣慰。原来他死后靳择野这么想他啊,还是挺有良心的嘛。正想安慰几句,他突然侧颈一痛。 余光可以瞥见青年手中正拿着针管,很稳。 透明液体被缓缓送进他的静脉。 卧槽靳择野在给他注射什么鬼东西! 时绪下意识挣扎,却被对方紧紧桎梏在怀中。针管空了,时绪身体也随之一轻,意识消失的瞬间他看见沈浩初的眼神无比复杂,来不及细想,时绪跌进了一个滚烫的拥抱。 耳旁青年的声音沙哑而陌生,却仿佛藏着极度的狂喜:“欢迎回来……阿时。” …… 头很疼,身体也异常沉重。时绪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浅蓝,竟然是一大片人工湖。方圆几十米空空的,只有他一个人。 有什么东西正往下扯着他的腿……时绪低头。 只见他的鱼尾末端正牢牢卡着一枚精巧的圆环,那东西连接锁链一直延伸到湖底深处。就这么框死了他的活动范围。 时绪:“……” 卧槽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这段剧情类似if线,半番外性质(不会很长),是想展示给大家平行世界中的另一种可能性。 我原本想放番外但这段剧情又有部分和主线有关……反正快结局了,你们大可以当番外来看~不喜欢的也可以直接跳至大结局,我到时候会在章节上标注的。啾咪! 【if线:通常是从正篇故事的某个时间点出发,因主角的遭遇或选择的不同而导致与正篇故事不同的情节发展】 【拿着名奇幻作品《魔戒》举例,最初王子杀死索伦后,把戒指扔了——这就是条IF线】 以上解释摘自百度百科&萌娘百科 第62章 时绪浑身没什么力气,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再醒来,发现青年版靳择野正凝视着他。 那双眼眸阖黑一片,溢满了他看不懂的感情。 “……吃点东西吧。”靳择野说。 各式虾饺小笼包满满的铺满了整个餐垫。时绪还记得之前他发烧,当时就使唤靳择野买早餐给他吃来着……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爱吃什么。 面前青年毫无疑问是靳择野,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谢离峥说这个世界是他死去第六年,很明显这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围人诡异的态度,他鱼尾上的东西……都和面前靳择野脱不开关系。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绪边想边解决着小笼包。 这一折腾他也饿了,大口大口嚼着包子两颊鼓鼓的像花栗鼠,靳择野轻轻用指尖拈去他嘴角酱汁,声音很轻:“……还是跟以前一样。” 时绪咽下包子,赶紧问:“这个是你弄的,为什么?” 他摆了摆鱼尾,上面圆环和锁链折射的阳光刺眼。 “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靳择野说。 “确认什么……”时绪还没说完就被紧紧搂住了,对方像是溺水的人紧抱着最后一块浮木。声线似乎都在颤抖,“你知道吗,我当时就这么抱着你,感受到你慢慢变冷……” 青年的手滑到时绪胸口,感受里面的心脏正在跳动,“但在两千两百三十七天后……你回来了。” 时绪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死后靳择野会是这个反应……他俩当时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对方却像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足足等了他两千多天。 时绪心中微动,“那之前我在海底酒店里没握住你的手……你不介意了?” “都不重要了。”青年轻抚着他的脸,那眼神让时绪发憷,他赶紧转移话题:“那啥,能不能给我准备点衣服……城艺的校服就行。” 边换衣服时绪边感叹:“真是的,你们在这都毕业长大了,还都长高了。但我还是……” “你不用毕业,也不用工作……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靳择野俯身耐心替他系好领带,声音很淡,“你只要活着就好。” 活着留在我身边就好。青年在心中补充。 …… “咕噜咕噜咕噜……”时绪在水里吐泡泡。 还是不适应,靳择野那货不是拽的上天吗,怎么六年后就变绝世痴情种了,居然还会一直想着他。这也太上道了……啊呸,也太够兄弟了吧。时绪把发烫的脸埋进水里。 干什么啊这是,一想到有个人默默等了他六年……心跳都加快了。 “您好,我是先生派来照顾您的。” 这冷不丁的一声让时绪差点呛口水,只见岸上正站着个少年,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只是对方似乎看不见? “你照顾我?但你……”时绪犹豫。 “您放心,我经过训练,如果是照顾您的日常起居的话完全没问题。” 少年朝时绪深深鞠躬,居然真的开始弯身收拾餐垫上的东西。他动作熟练,确实一点也不受影响。 “真是的,这不就是课本上资本主义剥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时绪不满的嘟囔,“靳择野就算真这么忙,也该懂点事吧?” 啪嚓一声,白瓷碟掉在地上。少年连忙弯腰收拾,听见时绪问他有没有事,他额头居然渗出些冷汗,“没事没事……只是很久没有人直呼先生的名字了。” 随着少年缓缓诉说,时绪目瞪口呆。 原来这六年间靳择野强势并购城南城北大半企业,跻身商圈最年轻的代表后又只身入政界,纵横捭阖无往而不胜。最后一跃成为最高掌权者。 三年前,徐乐奉命开展严密的全面监控,城南城北彻底被归为他的领地。 至此再无人有异议。 一切的拐点就在六年前……他被捅死的那天。 “现在想来,大概先生不想让别人看见您才派我来的。”那少年深深鞠躬,“……您一定是先生最重要的贵宾,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叫我。” 贵宾个毛啊,他现在就是个光鲜的囚徒! 时绪算是明白靳择野为什么把他锁在这了,合着是不想被发现外面的混账事。甚至还让徐乐搞什么实时监控……靳择野疯了吧,再这么下去杀人就是迟早的事,他的任务更是妥妥会失败啊! 时绪完全淡定不下来。等晚上靳择野来的时候,他直截了当要求:“我要出去。” 对方显然不打算接话茬,“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没胃口的话喝点粥……” “我要出去。”时绪又高声说了一遍,逼迫对方正视这个话题。 靳择野黑眸中划过什么。他拿起小勺,慢慢递到时绪嘴边,“不吃饭晚上会难受,就吃一口……” 这货是听不懂话吗!时绪挥开勺子,粥却恰好飞溅在青年脸上。一刹那对方收敛神色微抬起手,时绪赶紧缩脖子。 ……这货这么疯不会揍他一拳吧? 但等了半天脸也不疼,时绪偷睁眼,靳择野正拿着纸巾慢慢给他擦手指上的粥。指尖痒痒的,这下时绪反倒不好意思了,却听对方一字一句道:“阿时,唯独这点我不会让步。” “话别说这么死嘛,你看看这周围连个鸟影都没有,”时绪立马展开柔情攻势,“你就让我出去吧,老在这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不行。”靳择野言简意赅。 该死,虽然长大了但这臭脾气倒是一点没变!时绪眼睛滴溜溜转,直接拿起桌上餐刀比在自己脖子边上,故意威胁道:“你不放我出去我就……我就自杀给你看!” 靳择野表情变了。 冰冷镇定彻底被打破。他死死凝视着横亘在时绪颈间的那把餐刀,眸中似乎闪烁着最深切的绝望,时绪手忍不住一抖,“你……” 他从不知道靳择野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就像他亲手从对方那里夺走了什么最珍贵的什么东西……于是有什么极恐怖的东西苏醒了。 “我放你出去。”青年声线喑哑,“阿时听话……把刀放下。” 来不及反应,靳择野就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刀,随后把他的双手反制在身后。 咫尺间青年那双冰冷黑眸令人不寒而栗,时绪谎了,“你答应过我……” 不知何时,靳择野的手撩开他衣服下摆,惩罚般抚弄着他的鱼尾。 在时绪颤抖的时候,青年轻轻搂住他,这一刻积压了六年的执念彻底撕裂,他眸中似乎有猩红闪过,“我会放你出去。” 他又说:“阿时,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一天之后,时绪就知道对方口中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他变不回人腿了。 时绪现在只能可怜兮兮的坐在轮椅上,鱼尾被掩盖在厚厚的毛毯下面。盲眼少年似乎极熟悉别墅内构造,轻车熟路的推着他到处走。 “靳择野现在干什么呢?”时绪问。 “按照预定,先生今天在会议厅开会。” “走走走找他算账去!”时绪摩拳擦掌。 靳择野让他变不回人腿,那他就当众落他面子!不让那货杀人是一回事,但现在报仇又是另一回事。 轮椅转了个方向直奔会议室,时绪直接推开门。 只见靳择野稳坐首座,手背恹恹的撑着下颌。惹眼的笔直长腿无声交叠。听见声响,青年侧头,视线不着痕迹扫过时绪盖着的毛毯,“……怎么过来了?” 他声线没有丝毫不悦,似乎还有隐隐纵容之意。 “呃……没事……” 时绪异常尴尬。此刻会议室死寂一片,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他直呼失策。 还以为是几人闲谈,没想到靳择野开个会阵势这么大,偌大会议室几乎坐的满满当当,沈浩初也赫然在列,甚至还有很多经常出现在新闻中的人物……被齐刷刷看着,这让他怎么好意思闹? 而且靳择野看来没他也过得很好嘛……还能像模像样的领导这么多人。时绪心里酸溜溜的,这种感觉就像所有人都长大走远了,只有他还留在原地。 时绪颓然的扯着盆景里的小花。没察觉到会议室的气氛被他以一己之力改变了。 背后的视线中藏着惊艳,惊叹以及一丝贪婪。靳择野眉头微蹙,他起身,无声向墙角的时绪走去,“你干什么……唔……” 这是个缠绵悱恻的吻。 几乎持续了半分钟,靳择野才施舍般放开了怀中几乎瘫软的少年。他慢慢起身,视线锐利的扫视全场,“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 会议室一片死寂,青年声音清晰低沉:“我们会在这个月十五号举行婚礼。” 卧槽,这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时绪当即准备反对,但会议室却爆发出热烈掌声,众人甚至纷纷站起来拍手,激动热情的就像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靳择野嘴角隐约闪过冰冷笑意,他低声问:“阿时,我们到时候去西班牙结婚……开心吗?” “我花六年时间为你扫除了所有障碍,以后你可以放心的留在我身边,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青年的手缓缓抚过毛毯,“反正你这样……也走不掉了,不是么?” 时绪虚了:“那啥,那咱俩结婚,是你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啊……” “都可以。” “那是你嫁给我好了,你到时候再穿个婚纱小裙子什么的……” “好。”青年摸了摸他的头,清冷的眸中满是宠溺。 干,这绝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靳择野! 时绪毛骨悚然。 在这个他死后第六年后的平行世界,靳择野随身携带镇定剂,研究固定鱼尾状态的药,以及那片早有准备的人工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有一个目的。 遇见他,捉住他,把他锁在身边。 因为等了太久,所以无论回来的是什么都会紧紧住抓在手中。 时绪感觉自己即使是个发臭的僵尸,满嘴白毛的那种,靳择野也会毫不顾忌的亲他……就像刚才那样。 时绪突然不自信了……他真的能成功拯救这个世界的靳择野吗? * 在别墅外的庭院里,时绪坐在轮椅上辣手摧花。 “走还是留,走还是留,走……”他每撕一片嘴里就默默念叨着,直到花杆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是走。 这个世界靳择野病的不轻,他倒是想走,可谢离峥那货偏偏没告诉他该怎么离开…… 时绪气的把光杆抛开,“继续!” 又一连摘了几朵花,结果居然都是走。这特么什么破花!时绪一生气全给扬了,旁边却常来低笑:“您手中这种花的花瓣是奇数,所以无论如何结果都是相同的。” “哦……”时绪拖长了音。 他控制轮椅转了方向,只见那人西装革履站的笔直,还夹着公文包。 “是这样,我是政厅的代表,政厅提前预约了和靳先生的会面……不过我是第一次来,好像迷路了,”青年不好意思挠挠头,“请问您指知道靳先生办公室在哪吗?” 伴君如伴虎,面见靳择野更是个苦差事。估计政厅里的人互相推诿,最后才落到这个倒霉蛋头上。时绪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那青年没动窝,反而脸上发红:“冒昧问下,可以留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挺新鲜,在某人的严防死守下第一次有人跟他搭讪。 时绪好笑说:“你就不怕我是那个靳先生的爱人,万一被人看见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哦?” “不会吧,听说靳先生的爱人体弱多病,”那人抬头望天,“今天风大,先生应该不会让她出来吧。” 时绪:…… 对哦,他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吧,”时绪心虚的推推他,“此地不宜久留,别被人看见我跟你说话了。” 那人却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拿出张餐巾纸,几下功夫一朵漂亮的纸玫瑰就出现在他掌心。时绪小心接过玫瑰,忍不住惊讶道:“太厉害了!” “这样呢……这朵花瓣就是偶数了,你可以继续撕着玩,”那人朝他挥挥手,脸上闪过羞涩,“希望下次还能看见您。” 时绪忍不住笑了,他也朝那人挥手,“再见啦!” 别墅顶层窗户闭合,刚才的一切都映进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高能。 第63章 临近傍晚,时绪从浴缸中缓缓起身。 他现在一天大部分都是鱼尾状态,所以泡澡的时间也随之增加。所幸现在终于能变双腿了,他正低头擦着头发,却不想直直撞入来人的怀中。 对方伸手挽了一下,他才没有绊倒。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绪才后知后觉。他此时松松垮垮穿着浴袍,肩膀半露,随便系的腰带更是摇摇欲坠…… “……我去换衣服!”时绪赶紧说。 该死,今天靳择野怎么回来这么早。 等换好衣服,客厅里人倒是没影了。找了一圈发现靳择野居然在厨房……做饭?时绪拉开椅子坐下,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靳择野应该不知道今天下午庭院里的事吧。不过没想到这六年间他居然还会学做饭了,可以啊,难道是单身久了掌握的新技能。闻着还挺香的,到时候回原世界让那货做给他吃……时绪想着有的没的,居然困了。 没了动静,厨房里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 外面坐着的少年是他最深的执念。 玻璃上的淡淡白雾似乎无声柔和了一切。桌旁的时绪懒洋洋的,手撑下巴,无声打了个哈欠。又揉揉惺忪睡眼。那动作很可爱,像刚从冬眠苏醒的小动物。时绪又仰头嗅嗅饭香,似乎哼起了歌。 桌下,少年的小腿在桌下调皮的晃悠,连拖鞋都被踢到一边。 不是错觉,也不是做梦。对方嘴唇不再冰冷,肌肤不再僵硬。脸颊更不是缺水的干瘪……对方会眨着眼睛看他,冲他笑,还会冲过来抱住他说“我回来了”……他当时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对方心脏是不是在跳。 靳择野无声从侧颈撕下一枚黑鳞。粘稠的血涌出,溅在案板上。青年面无表情的擦干净。对方是了,他会疼,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第两千两百三十七天,他终于等到了他的阿时。 …… 吃饱喝足之后,时绪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 吃完饭后那货还自觉去洗碗,他则咸鱼躺在卧室看电影……分工异常明确。小野子手艺不错,当赏! 不知道回原世界后那货会不会乖乖滚去洗碗呢…… 时绪嘿嘿一笑,继续看电影。只是突然有铃声响起,他凑过去一看,手机屏幕上“已完成”三个字清晰。 什么已完成,时绪凑过去,发现屏幕上还有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下午在庭院碰到的青年,他面色狰狞,显然死去时处在极度惊恐中……时绪手都在颤,手机不知何时摔落在地。 ……卧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被你发现了。”不知何时,青年站在门边看着他,水顺着从手指滴下。 “本来还可以再给你做几次饭的。 “你为什么……”时绪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是你让人杀了他!” “不,是你杀了他。你不该对他笑,你也不该对他那么耐心的说话,”靳择野声音淡漠,像在重复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毕竟你回来是为了我对吧,只有我还不够么?” “不是,你别在这强词夺理,”时绪咬牙,终于愤怒了,“……所以杀个人对你来说跟切菜没两样是吗?” 六年后靳择野显然病的不轻啊,简直都可以来个华佗三连了: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我算看错你了,原来你这六年变成了这样的人。”时绪口不择言,“我本来以为你让徐乐进行全面监控已经够疯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随便杀人……” 这个世界的靳择野没救了,他要赶紧回去找谢离峥。怎么回,从窗户跳下去行不行……赌一把! 时绪正要翻窗,脚腕却突然被缠住了。 青年消失了,屋内赫然盘踞着一条狰狞的黑色蛟龙。时绪低头,漆黑的尾正牢牢卷在他的脚腕上……顷刻间他被猛地拖进屋内。 一路拖行时绪睡衣向上翻卷,露出柔软腹部。纤细脚腕更是被狰狞鳞片磨的发疼,对方似乎怒极,时绪忍不住尖叫:“……靳择野你要干什么!” 他被摔进别墅外那片湖中,上方那双硕大猩红的竖瞳映出了他惊恐的脸。耳旁嘶嘶声令人毛骨悚然:“离开……你想都别想。” * 办公室内,助理收拾好文件后恭谨鞠躬:“靳先生,这是今天政厅送来的全部报告……已经处理完毕了。” “辛苦。”桌后的靳择野颔首。 助理不由得心跳加速。 桌后的人皮肤冷白,军服严丝合缝的在下颌处扣紧,纽扣折射金属冷泽的光。勾勒出一股极致的禁欲感。青年眉眼深邃淡漠,透着点倦。指尖随意揉搓着手中珍珠。 她自然清楚青年虽看上去冷淡,但本性却极为暴戾阴鸷……不过最近发生了变化。偶尔开会时,青年就会旁若无人的把玩着那颗珍珠,眸中还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宠溺。 而且回去的越来越早,今天也是一样。 “……您要回去了吗?”助理忍不住问。 青年唇线微勾,“嗯,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刷卡,进电梯。直上别墅顶层。 他在屏幕上按下指纹,第二道门随之开启。这个房间严密的像个金库。 也对,里面确实装着他的无价之宝。 一推门,屋内的场景直入眼帘。 少年正沿着阶梯向下爬,他眼尾湿红,身上只穿一件单薄衬衫,从大敞开的领口可以窥见精致锁骨上大片刺眼红痕。衬衫下摆则肆意敞开着,瘦弱的双腿被一条漂亮的鱼尾代替。 而身后阶梯上满是大片水渍……是少年爬行时身后鱼尾在地上拖行的痕迹。 靳择野几乎能想象到少年费力翻出浴池,因为鱼尾无法站立,只能可怜兮兮的向前爬。即使细嫩的胳膊肘被地毯磨得沁血,很痛也捂着嘴不敢出声,所以只能小声呜咽吧。 因为费了很大力气,所以只系了几个扣子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濡湿,几乎紧黏在少年纤弱的背脊上,好不容易爬到楼梯——他进来了。 听见声响,少年面露惊恐,泪水掉在地上“啪嗒”一声。 一枚珍珠静静躺在地上……正是他这几天爱不释手把玩的那种。 靳择野眯起眼,冰冷声线中透着一丝兴味:“阿时加油啊……说不定可以跑出来。” 少年咬牙,继续撑着胳膊肘向前爬。 身后鱼尾在陆地上成了最大累赘,被沉重所拖累,少年的腰几乎颤抖瘫软成烂泥,浸着薄汗的白衬衫紧贴着背脊弧度美的惊心动魄……像极了无声的勾引。 靳择野喉结微动,轻松捞起楼梯上的少年。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他嘴角笑意淡了几分:“前天刚翻出浴池就被我抓到了。昨天勉强爬到楼梯口。今天能爬到这里,我应该想想怎么奖励你……” 这几天时绪终于确认,这个世界的靳择野真疯了。 那天之后,他就被关在这里。之后每次他尝试想跑……后果都会很惨。 所以听见这句话,时绪几乎克制不住哆嗦起来。 “别怕,别怕我。”靳择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清冷声线此时哑的可怕,“亲我一下,嗯?” 话音刚落,时绪便如获大赦般凑上来。 享受着对方近乎笨拙的亲吻,靳择野眸中溢满餍足。对方嘴唇因为害怕而发冷,对他来说却像是最美味的蜜糖,他忍不住尝了又尝,直到时绪难受的呜咽。 “可,可以了吗……”时绪泪水顺着脸蛋流到下巴尖。饱满的嘴唇被亲的嫣红一片,像是两片带着水渍的蚌肉。靳择野低头又亲了一下,他凑近时绪耳旁。 直到对方因为他滚烫的气息浑身战栗,他才低低的笑:“骗你的,该罚还是要罚。” 时绪脑中的弦猛然断了。 靳择野这六年学坏了不说,现在居然还骗他! 这几天被随意欺负的愤怒一下冲上脑海,时绪“啪”一下甩开他的手,气势汹汹像只小兽,“靳择野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看看现在的你,这六年越活越回去了。性格变态不说,还杀人,居然还真把我关起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统治世界吗……我认识的那个靳择野根本就不是你这样!” 时绪话跟倒豆子似得:“六年前的你可比现在好多了,虽然人坏点冷点,但至少没杀人——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说实话你现在根本没法和他比,要我选绝对选之前的你……” 靳择野不知何时敛下神色。 “你没资格对我这么说。”靳择野低笑一声,“而且你似乎也不了解六年前的我。” 什么意思? 时绪刚想问,只听青年慢慢道:“是你先毁约的。” “我那是被人捅死了……”时绪赶紧解释,“这是不可抗力的外力因素!” “你答应留在我身边,你先毁了约定。”靳择野说,“时绪,是你先做错的。” 不知何时,青年唇边笑意完全消失了。 擦,就不该费口舌跟疯子讲逻辑! 靳择野突然扯开他衬衫下摆,声线平静:“鱼尾状态的阿时有生殖腔对吧?” “什么……”时绪下意识想遮住腹部,却被靳择野轻松制住。妈的他从没这么恨过两人过于悬殊的体力差距,靳择野俯身,气息铺天盖地的把他笼罩。 耳旁声音带着点蛊惑:“阿时,给我生一个宝宝吧。” 靳择野的口吻不是商量,而是诉说既定的事实。 “你他妈疯了吧,我是男的……”时绪挣扎。 靳择野却自顾自的说着,冰冷声线令人毛骨悚然:“一个怎么够呢……阿时给我生一堆宝宝吧,这样你就能留下了吧。” 干净的指尖抚摸过时绪的腹部,青年神情着迷的喃喃:“阿时,想象一下。你的生殖腔里正在孕育着生命,他会慢慢长大,你的腹部也会被涨的隆起……” 时绪一惊。但更让他恐惧的是,随着对方诉说,他的腹部真的开始灼热,里面像是真的有什么生命在跳动着,腹部微微发涨,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时绪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他下意识低声喘息着,腹部却持续的阵痛,大颗大颗珍珠从他眼眶坠落在地毯上。 耳旁靳择野声音低沉沙哑,如同蛊惑:“阿时,你感觉到了对么。” “你的小腹为什么会鼓起来,因为里面有我们的宝宝……” “阿时,给我生一堆鱼宝宝吧……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你生的……” 生生生个屁! 他知道靳择野要干什么了,蛟龙血脉能精神控制,对方也许真可以让他产生怀孕的反应! 但是意识到却无法抵挡。 时绪现在的身体泛着一层艳丽薄红,眼尾,脸颊更是红的不像话……鱼尾边儿都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仿佛随手能掐出水。 他像是被烫着了,两侧的手无力的紧抓地毯。腹部突如其来胀痛让时绪感觉格外陌生,他甚至想一拳砸在肚子上,却被靳择野不动声色的禁锢住双手。 “不……我不要!”时绪的抗拒声化为一串细碎的呜咽。腹部的异状让他恐惧,而更恐惧的是靳择野沙哑的声线仿佛穿过耳膜,无孔不入。 “……放心,我会让阿时怀上我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假孕py[狗头] 第64章 三天后,别墅内。 靳择野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他步伐甚至称的上悠闲。 露天泳池旁,少年正仰头茫然的看着阳光。 灿烂的阳光洒下,鱼尾泛着粼粼光芒,却不极少年万分之一的色彩。 这是他的阿时。 衬衫半挂在手臂上,手被缚在身后。少年不自觉的挺着胸脯,眼眶湿红,鱼尾周围全是黏腻的水,就像是扎破喷涌的羊水。 见他进来,少年声音甚至带着哭腔:“靳择野你,你大爷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靳择野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少年腹部。 此刻已经微微突起,线条明显。 这是他的阿时,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真好。 终于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双腿被固化为鱼尾,在陆地上待一阵就会喘。最后他连轮椅都不准备了,少年只能被他抱着走。 执念折磨了他整整六年。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会习惯性看向空落落的右掌心……他用这双手感受到时绪心脏慢慢停跳,体温在同一时间飞速流失……即使他怎么捂,血依旧会涌出来。 ……既然不能堵住,那就融为一体吧。 没人知道,六年前他在最后舔净了少年冰冷嘴唇旁的血。 而六年后,他最深的执念终于实现了。 他不需要对方的承诺……这一次换他来留住对方。 “有好好怀着孩子吗?”靳择野手心贴近少年的小腹。仿佛能感受到腹部里面一颗颗卵。靳择野耐心问:“……今天阿时想生几个宝宝?” 时绪脸色红透了,没吭声。 “生几个?” “……” 靳择野慢条斯理道:“不说的话,那就留着明天再生吧。” “不行!”时绪赶紧道。 明天再生他还活不活了! 时绪视线乱飘:“今天要全,全生了……” 靳择野眼眸微深:“生什么?” 他边用手轻轻揉着时绪小腹,声音如同蛊惑,“阿时,说清楚今天你要生什么?” 时绪脸上红的几乎滴血,连颈间都染上淡淡薄红。但腹部又实在坠的难受。在对方格外认真的视线中,时绪扭过头,声音细如蚊呐:“……生宝宝。” “听不清。” “生宝宝!”时绪大怒,恨不得一口咬死这装模作样的家伙,“生宝宝!生宝宝!这下你满意了吧!” 靳择野用手捋顺了少年颈间汗湿的碎发。 对方胸膛微震,微哑的笑意把时绪耳根都烧红了,“……阿时说要给我生宝宝,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狗比靳择野!时绪暗骂。 不知道这货耍了什么花招,每天他小腹都被涨的鼓鼓的。只有通过鱼尾端小孔,他才能排出腹内大量粘稠的水。但对方偏绑着他的手,逼他当面做这一切。并且管这叫“生宝宝”。 ……还美其名曰“练习”。 等腹部慢慢恢复平坦,时绪松了一口气,但双手却又被绑上了。腹部还是有点涨,显然没干净。时绪难受的直用鱼尾蹭着地面。 靳择野捏了捏少年的后颈,声音如安抚:“阿时听话,总要留一个。” …… 晚上时绪不淡定了。 吃完饭后腹部还是不舒服,但狗比靳择野却怎么也不让他乱动。反而一把捞了他放床上,帮他隔着衬衣揉着微涨的腹部。 时绪刚想翻脸,但腹部的按压力道实在舒服。他哼哼两声,示意继续。只听靳择野低声问: “阿时,你说我们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 他又问:“龙和鱼能生出什么?” “难不成是金龙鱼,”时绪随口道,又很快反应过来:“不对,生,生个屁啊生……” 靳择野没翻脸,他扯过毯子盖在时绪身上,声音很轻:“阿时,过几天就是订婚宴了。” 他右手贴着时绪胸口,感受着里面心脏跳动。床上一股熟悉的白檀香诱的他喉头发渴。靳择野低头亲亲少年侧颈:“等婚宴结束,阿时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给我怀上宝宝,好不好” “……然后我们就去西班牙结婚。” “为什么是西班牙?”时绪好奇。 青年唇角隐约闪过淡淡笑意,他揉了揉时绪头发:“因为西班牙比荷兰强。” 这都哪跟哪啊。时绪想笑,不过说到订婚宴……他好像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时绪翻了个身,这原本是应该庆贺的一刻。 但他意外的失眠了。 …… 订婚宴那天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 时绪坐在轮椅上,盲眼少年依旧跟在他身后。他借口想要喝饮料,岔开了少年。一步两步,时绪慢慢推着轮椅靠近餐桌。 银色餐刀折射着冷泽的光。 一切都毫不费力,他猛地拿起餐刀,固定桌上,然后从容的向刀刃撞去。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一直被注射镇定剂的人会有这么大爆发力。 青年抱住他的时候,似乎连手臂都在抖。 这家伙不是力气很大吗,不至于抱不住他吧。回去应该督促这货好好锻炼了……时绪想笑,差点把血沫喷出来。 但他又笑不出来了。 咫尺那双黑眸中闪烁着凶狠的掠夺,却又仓惶脆弱的像个孩子。 ……这一刻,就像是六年前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豆大的雨滴打落在窗外。 靳择野把头贴近他的胸口,像在感受着他的心跳。不顾周围人惊恐的眼神,青年使劲捂着他的胸口……血却像不要钱似得往外喷。 “阿时,阿时,我们不要宝宝了,”对方紧贴他的胸膛,呢喃声如同哀求,“我也不关着你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时绪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的,要不要这么情深啊。他没被捅死都快被对方勒死了。这一幕被城艺新闻部那些人看见估计又能上个头条。什么“深情的对视”,“被生死分离的恋人”之类的标题全都安排……最关键的是这么一搞,他都有点被感动了。 时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伸出手,把血用力蹭在靳择野那张俊脸上。 “……狗比东西。”时绪喃喃道。 该骂还是得骂,叫你逼我生宝宝,叫你逼我生宝宝! 但不知怎么,那声“你活该”终究是没说出口。 …… 白色海滩,海浪声依旧悦耳。时绪一睁眼就是那张欠揍的笑脸。 谢离峥笑着问:“失败了吧?” 怎么感觉这货好像挺开心的。 时绪有点心虚:“那啥,你看不见刚才那个平行世界发生的一切吧。” “为什么这么问,”谢离峥非常敏锐,“难道发生了什么不能被我看见的事?” “不是,我还有个问题,”时绪抓住谢离峥的手,表情格外认真。 “哥们你说实话……我到底有没有那个什么生殖腔?” “虽然发育并不完全,但应该也可以盛下东西……”谢离峥视线落在他腹部上,眸中闪过狡黠“用不用我帮你验证一下?” 时绪赶紧摇头往后退去。 面前这家伙也是喜怒无常。前一秒能把他拱手送给沈晏靳辞,下一秒就能对他腻歪歪的笑。 谢离峥笑容不减:“闲话就此为止。你觉得这个世界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你找的这个世界不行。”时绪手托着下巴。 “这个世界我死了六年……六年能发生多少事啊你想想,何况靳择野都疯成那样你让我怎么救,”时绪哼哼,“开局就是地狱难度,你存心逗我玩呢?” “……只是年龄问题吗,那下一个世界就能成功咯?” “怎么说?” 时绪还没反应过来,谢离峥就捂住了他的眼睛。 周围时空都像是扭曲了,只有对方手心的触感异常真实。 “这个平行世界中的靳择野刚十三岁,上初一。这个年龄刚好处于心智发育期。希望通过你的精心教导,不至于让悲剧重蹈覆辙。” 时绪大惊:“我靠玩养成?” “如果被你亲手养成的靳择野还能长歪,就不能怪什么年龄问题了吧,”谢离峥语气愉悦,“祝你好运。” 问题不大。时绪挺自信的。主要玩养成他有一手。 保证能从根教起,把靳择野教成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什么犯罪杀人想都不要想! 燥热盛夏,晴空万里无云。 这传送地点颇妙,面前正好是靳择野的初中。 时绪正垫着脚往里看,眼见旁边出来一小孩,他赶紧拦住,“诶诶诶,小朋友问你个事……” 咦,这不是豆丁版靳择野吗。 面前的小豆丁背脊笔挺,规矩的穿着初中校服,口袋还别着张名片卡,上面一板一眼的写着“靳择野”仨字。 小豆丁面无表情:“你是谁?” 豁,原来靳择野从小就是个面瘫。 时绪心下好笑,干脆直接动手把面前少年板着的小脸捏成麻花。直到对方拧紧眉毛。小豆丁的脸变成红豆丁。 “你刚才问我是谁?” 时绪压低声,满脸神秘兮兮:“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看你可爱才告诉你……我就是你的命定之人。五年后你会深深爱上我,十一年后如果我嗝屁了你会抱着我哭得无法自拔……” “不是,诶诶诶你别走啊!” 第65章 话都不听人说完,这没礼貌的小屁孩! 时绪追在靳择野小同学的屁股后面。 只是出了校门,周围就隐隐有窃窃私语声。尤其是那些小摊前的顾客们,纷纷面露嫌恶的扭过头,连带着看时绪的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时绪摸摸脸上墨镜……还在啊。等等,这个世界与之前不同,现在靳择野才十三岁上初一,正是被城南众人鄙夷的最惨的时刻。 按理说一般小孩都得哭了,可前面那身影偏偏自顾自往前走。 背挺得笔直,颇有骨气的样子……倒已经能窥见点成年后的样子。 时绪心中好笑,跟着靳择野走过小公园。 傍晚时分,里面几个孩子看见大概刚放学,一看见靳择野就开始起哄。 “怪物来咯!怪物来咯!” “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几个胆大的孩子还比着做鬼脸。顺便嘲笑那些不敢的,“他就是个小怪物,瞧你们怂成那德性!” 有小孩嘟囔:“但我妈妈说了让我避着他走……” 时绪在后面直乐。 按照靳择野这记仇的个性,还不得给这些小屁孩揍得吹着鼻涕泡哭天喊地回去找家长? 但挺出乎他意料的,前面靳择野直顾低头往前走,像是没听见。 “怕他干啥,你们看我的!”不知从哪砸过来一石头正中靳择野额头。 血顺着侧脸淌下,傍晚看着就像一条显眼的黑线,直直淌进颈窝里。 时绪一愣,瞬间声音里就带着点急躁:“喂,你们干什么呢!” 那些小屁孩顿时作鸟兽散。时绪赶紧蹲下来,他忍不住摸摸小豆丁后脑勺,放缓了声音:“……疼不疼?” 嗯,他好像问了个傻问题。照脑袋砸一下怎么会不疼? “走吧,我带给你包扎一下。” 时绪很自然的牵起小男孩的手,没注意身后那双清冷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月明星稀的夜,天上挂着几颗星点。 走出药店,时绪用碘酒轻轻擦着男孩伤口周围皮肤,一边轻轻的吹着气。再小心贴上创可贴。小孩几次想走,都被他硬是拉了回来。 “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呢?” 时绪恨铁不成钢:“你想啊,这石头又不长眼万一砸你到眼睛怎么办?” “习惯了。” 这么久,小豆丁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声音有点哑,说完就紧紧闭上嘴巴。 时绪赶紧教育道:“笨死了,别人打你还不反抗,以后要揍回去懂不懂?” “……” 对方的眼神很像在看白痴。 时绪后知后觉。对啊,现在靳择野还没后来那么牛逼酷炫呢。小时候在城南就是个人见人欺的小孩,跟路边野草似得谁都能踩一脚。如果反抗反而会被联合欺负的更凶。 ……难为他了,这么小就得考虑这么多,怪不得板着脸跟小老头似得。 时绪心里叹了口气,半晌他蹲下,摸摸小豆丁的脑袋。 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心,以后哥哥保护你。” 靳择野微怔,随后眼中闪过嘲讽。 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大概是又找到欺负他的方式了吧, 一定是骗子,是想看他的反应,等着他上当,然后再看他出丑吧? 他不会信的。 但靳择野第二天上学,看见校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确实吃了一惊。 少年斜靠在树下,正优哉游哉的朝他挥手,“早上好啊。” 细碎阳光通过树叶间隙落在少年身上,异常温柔。 靳择野攥紧拳头,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学校。 中午,大家吃的都是家里准备的饭。只有极少数才会选择去食堂吃。 靳择野知道蒋梦芸从澳洲请来了营养师,每天都会给靳辞准备好午餐。保证营养均衡一周不带重复的。每天他出门,就能看见那个方方正正的餐盒摆在桌上,很干净。 他咽了咽口水,迫使自己视线从那盒便当上转开。靳辞拿着便当不满的便扔回桌上,扯嗓子喊:“妈,今天怎么又这么多菜啊!” 蒋梦芸赶紧安慰:“偶尔也要吃点菜嘛,要控制体重,不然容易生很多病……” 靳辞嘀咕几句,睨见门口的靳择野,又笑开了:“看什么看,这饭菜拿去喂狗都不给你吃……谁叫你害得我在学校被人嘲笑!” …… 学校食堂人很少,除了给贫困生准备的特价午餐就是一些零售的零食。 食堂窗口后面几个阿姨说说笑笑,俨然装作没看见他。 等了半晌,靳择野几乎把手中纸币捏的汗湿,这才干巴巴道:“阿姨,我想要一盒牛奶。” 食堂阿姨当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把牛奶重重扔在台子上。等靳择野转身离开后,窗口内立刻传来几声极低的咒骂,随即一阵爆笑。 靳择野垂眸,不自觉摸了摸侧颈。 硬硬的,细碎的鳞片还在。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怪物。反正周围人都躲着他走,他也开始慢慢贴着墙走,拍照也缩在最角落,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牛奶很冷。大概是放在冷藏最底下,一直没人拿出来的那种。 不过有牛奶喝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碰上阿姨们心情不好,就会直接把他赶跑。他只能饿着肚子上课。 靳择野坐在角落,双手试着把牛奶捂温,突然想起昨天那个人掌心的温度。 嘴角的嘲讽转瞬即逝。 果然,那个人应该也快知道真相了吧……应该也不会过来了吧? 没一会,突然有老师急匆匆过来道:“那个……同学,你家人在校门口等你。” …… “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面前摆着一个豪华饭盒。 新鲜时蔬排列的整整齐齐,右边是各种鱼类刺身。放米饭的盒子满当当的,上面还有个太阳蛋。 时绪顺手打开另一个饭盒,里面是切成小块的水果。 “……吃吧吃吧,都说要对你好了。” 关键是靳择野再不吃他就要扑上去吃了,这一盒足足花了他七百大洋!七百! 现在想来真肉疼。但听日料店那帮人说里面有什么蓝鳍大腩,是最好的部位。时绪当即大手一挥就买了。 只要能让靳择野健康成长,这钱就花的值! 不过七百啊,他得在这个世界走多少次秀啊……时绪内心哀叹。不过看见面前小豆丁,又笑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以为我不会来了吧?” “我都说了会保护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靳择野垂眸。 他没想到对方会特意过来给他拿午饭。 而且他从没告诉过别人自己喜欢吃生鱼,但面前饭盒里生鱼片却是最多的。 他慢慢拿起筷子,鱼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即使是他也吃的出来新鲜和昂贵。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这一刻,靳择野突然想要试着相信一次。 即使是骗他的,也无所谓。 …… 小豆丁终于不那么拒绝他了,时绪也每天给对方带午餐。 他在这个世界兼职模特老本行,给店家拍实物图。他没身份证赚点钱不错了,少点就少点。但在过程中却总是有个叫王田坝的店家莫名其妙缠着他。 这天也是,时绪带着饭盒过来,王田坝非要跟上来,“最近怎么中午老来这个初中,你家亲戚的小孩在这上学吗?” 见对方不理,王田坝搓了搓手又道:“不是,阿时你出来城南不知道,这学校你可少来,里面可有个怪物……” 他话一下噎住了。 只见校门口站着的正是他说的那怪物,但身旁的少年却一下子扑上去,又是擦汗又是嘘寒问暖。 ……简直跟特么亲儿子似得! 王田坝心中大为吃惊。似有所察,校门口的男孩瞥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那一眼让王田坝心中发寒。他正想仔细看,男孩却收敛目光,抬起头乖乖的让时绪帮他擦汗。 应该是……错觉吧? …… 夏夜,时绪脱了鞋坐秋千上打着哈欠。 只见旁边滑梯上的少年双手抱膝,沉默不语。 “你到底怎么了?” 时绪从中午就感觉小豆丁有心事。但偏偏放学接回来后,对方又跟闷葫芦似得什么都不说。 他们现在关系突飞猛进,尤其在时绪“心里有事一定不能憋”的教育下,基本小豆丁遇到事也会和他说。 所以小豆丁像今天这么沉默,其实挺罕见的。 时绪又问了一遍:“有事就跟哥哥说啊,绝对帮你摆平!” 靳择野抿唇,“你没法帮。” “不会吧,小朋友你这话说的,也太让哥哥受打击了……你想想,至今关于你的哪件事是哥哥摆不平的?” 靳择野:“……” 身旁少年直冲他笑,眼眸晶亮亮的,像是盛着星星。 夏夜的晚风温柔,仿佛无声抚平人心。 靳择野心中微动。他仰头看着月亮,努力装出平时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语气:“我们要开家长会了。” “不就是家长会,我还以为什么玩意……”时绪猛然反应过来,“家长会?” 靳择野脸上没什么表情:“老师应该已经习惯我家长不来了。” 半晌他又扭头补了一句,“反正我每次都考第一,家长去也只会被表扬。” 这小包子脸,这傲娇的小表情,简直萌爆了!没想到这家伙小时候居然这么可爱,时绪心都快化了。 不过家长会确实是个难事。 这小孩家门不幸,熊爸熊妈一个都指望不上。靳连毅首先排除,能朝自己亲儿子挥刀这厮一定是个畜生。珍惜名声的蒋梦芸肯定也不会来……那怎么办呢。 时绪发愁了,他扭头,对面小男孩那双黑眸干净,清澈。 里面除了弯弯的月牙外,还映出他微笑的脸。 嘿,真帅! 时绪左手打在右手心,“有主意了!” Tmd能想出这主意的他简直就是天才啊!时绪激动,又赶紧正色:“你听我一句话。我保证在家长会那天,你绝对是班里被所有同学羡慕的崽!那帮不识货的凡夫俗子只能羡慕的追逐你牛逼哄哄的背影!” 小豆丁明显不信,“……你说的这是谁?” 笨,这就是未来的你啊,时绪在心里偷笑。表面却像老父亲般揉乱小豆丁的碎发,“……放心放心交给我。”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快到了家长会那天。 很快,前排就被陆陆续续来的家长们坐满,孩子们都盘腿坐在教室后面。 这所初中在城南非常有名,孩子们的家长非富即贵,都不差钱。这就让家长会更像是每学期一次的大型比拼活动。 拼有钱,拼孩子,拼颜值。 阔太太们戴着太阳镜,左手鳄鱼皮包右手冰种翡翠镯,傲视群雄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其他妈妈们暗戳戳的嫉妒,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于是妈妈们都格外打扮的来参加家长会,甚至前一晚还要泡个火山浴清洁毛孔。教室里大家表面很和气,大家都不动声色,偶尔撩个头发,捻口红……实则都在铆足了劲用余光注视着周围敌情。 嘿今天跟隔壁娘们拎的包撞牌子了,但老娘的是限量款,美滋滋! 比输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趁不注意,忙把桌上特意搁在显眼位置的包拿下来。 与此同时,挤在教室后的孩子们却热烈议论着在座那个家长好看,被夸的孩子就觉得脸上倍儿有光。 这种大规模的讨论评比向来与靳择野无关。 他只是偶尔看一眼门口,然后迅速低下头。 家长会马上开始,但是前排他的座位上依然是空的。和以往任何一次家长会都一模一样。 “还有三分钟,还有家长没到吗……”老师看了眼整场唯一的空位,显然也猜出原委。 “我们再等一会。” 靳择野攥紧双手。 指甲扎进肉里,指尖生疼。但胸口似乎有什么也在隐隐抽疼。 他甚至想直接跟老师说不用等了,反正每次家长会都不会有人来。 但最后却选择沉默。 就像亲眼看着精美的蛋糕摔落在地,明知道会砸个稀巴烂,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他已经知道马上会迎来周围学生的嘲笑,因为有几个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了。 “喂,怪物你的妈妈怎么……” 门被轻轻推开了, 靳择野盘腿坐在后面。他只看见裙摆下那纤细的小腿。脚腕纤细而瘦弱,却白的扎眼。脚上踩着高跟鞋,一段路不长却歪了三次脚。 是女人……不是他。 靳择野顿时鄙视刚才心中有莫名期待的自己。 但周围人的惊呼声,一瞬间绞紧的气氛,隐隐的倒抽凉气的声音却让他不自觉抬头……然后就愣住了。 这一刻没有人可以把视线挪开。 气氛紧绷,似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面前的人。 “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 女人的声音异常悦耳,在燥热夏季似乎如清凉的泉水安抚人躁动内心。 “也,也没有,会议还没开始,”讲台上的老师舌头都打结了,“请,请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 这一刻教室才开始有窸窣的动静。 妈妈们震惊了。在绝对的颜值碾压前,身上穿戴的名牌开始变得可笑……她们这一刻才理解,真正牛逼的女人只用一身简单白裙就可以征服所有人! 妒忌,艳羡……一众复杂交织的目光中,那女人径直穿过课桌,长裙边飘飘而起,像蝴蝶。教室里若有若无的白檀香诱人。 女人蹲下,笑着看坐在后排僵直了身体的小男孩。 这一刻这里俨然成了众人焦点,所有人都在看这边,最调皮的小孩也乖乖闭上嘴。靳择野甚至听到旁边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一瞬间,靳择野心跳如雷。 面前的人是他吗,但是怎么可能……那人不是不来了吗,而且面前还是个女人。靳择野正胡思乱想着,女人突然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温度。 女人歪头笑笑,唇角仿佛漾着阳光,“靳择野小朋友……有没有等很久?” 靳择野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艳羡。 这种感觉很新奇,却是面前人带给他的。周围那些目光岂止是羡慕嫉妒恨。大概有不少人恨不得一脚踹开他也被女人摸摸头。 “我说过了,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靳择野心脏砰砰直跳,耳根有些发烫。 这时,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对方要是摸的再久一些就好了。 余光瞥见周围有男生正偷瞄女人的裙底。靳择野脸色骤然变冷,挣脱开时绪的手,他淡淡道:“他们都在看你……回座位上去。” 这句话过于生硬,甚至有点命令的感觉。 不过时绪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踩着高跟鞋回到座位上,只觉得作战非常成功。 家长会对孩子发展至关重要,既然来这个平行世界,就无论如何得给靳择野小同学一个圆满的家长会。 时绪没什么兴趣听老师讲话,不过到了表彰环节他倒是挺兴奋。一看成绩单,这小豆丁还真没骗他,门门功课都接近满分,当之无愧的年级第一。 不愧是他儿子……啊呸,不愧是他兄弟! 时绪兴冲冲的接过奖状,准备回头分享喜悦。 但后排的男孩却远离于所有人之外,即使期末考第一他脸上也看不到开心。相比起旁边或高兴,或怕挨揍的孩子,他简直就像个异类。 时绪慢慢放下奖状,似乎那一股喜悦也被冲淡了。 是啊,毕竟他再怎么牛逼,也不是靳择野的亲妈。 如果可以,小豆丁还是希望他家人能来吧。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初中时时绪周围哥们都羡慕他。因为开完家长会大家都很惨,有的被训,有的被揪着耳朵当众数落,甚至回去挨一顿混合双打。 但时绪不一样,他成绩考的再差也没人管,更不会挨揍。 家长会后,哥们都老实跟爸妈回家。只剩时绪攥着卷子慢吞吞走在路上。有时他会想如果有人揍他一顿,骂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会是什么样。 靳择野甚至比他更惨。即使这货考年级第一,他妈妈也不会过来。 “喂!” 开完家长会,时绪在操场上等靳择野,突然听见高处有声音。 只见穿短袖的男孩正用手撑着树干,正往下瞅呢。 那男孩眼睛很亮,眼尾上挑透着股倨傲。“说你呢!你表情真丑!” 他比了个鬼脸,大概在学时绪刚才有些沮丧的表情。 “你是……” “你居然连城北沈家都不知道?”少年满脸傲气,“这样吧,看在你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本少爷原谅你了。” 卧槽,这货是沈浩初? 也对,原书中沈浩初确实在城南上的初中,后来才回到城北。没想到和小豆丁居然是一所初中啊。 沈浩初紧盯他一阵,像是极为满意的嚷道:“喂,你当我女朋友吧!” “我?”时绪食指点点自己,不可思议。 “对,说的就是你,当我女朋友吧!”沈浩初又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时绪好笑,“初中找女朋友也太早了吧。”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一串刺耳尖叫:“沈少!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太帅了!” 一群穿着小白裙的初中女生正站在他旁边,崇拜的看着树上,双手捧心。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 “不会吧……”时绪嘴角一抽。 “没错,那些全——是我女朋友!” 沈浩初故意拉长了音,声音里满是自豪。他拍拍手利落的翻身下树,周围小女生纷纷惊叹——然后凑上去擦汗的擦汗,倒水的倒水。 简直就是后宫姐妹情深,分工明确啊! 时绪:…… 早听说沈浩初走后,城南女生好多心碎的。没想到这厮在初中居然厚颜无耻的把学校的小女生收入后宫! “不过你比我老太多了……”沈浩初托着下巴认真思索,“这样吧,等我十年,十年后我再来找你!” 时绪憋笑,但沈浩初还以为他在担心什么。当即爽快的拍拍手,“放心,跟着沈家你不会亏的。” “我保你幸福快乐,衣食无忧!” 时绪终于笑喷了。 实在太逗了,这简直就是他认识的沈浩初的翻版。面前小男孩和闷闷靳择野截然相反,眉眼间满是遮掩不住的少爷傲气。在这个女生们情窦初开的年纪,确实是惹眼的帅。 “回答呢回答!你答应吗!”沈浩初态度嚣张,像是已经笃定他会同意。 时绪蹲下,用力掐住他的脸,把一张小俊脸硬是掐的变了形。 他嘴角带笑,“小屁孩,你先长大了再说吧!” 沈浩初当即要发怒,但看见面前人笑,又慢慢把怒火藏在心里。 半晌,他只揉着通红的脸,气呼呼的说:“……喂,一定要等着我啊。”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一双黑眸中。 靳择野从没见过少年笑的那么开心,而对面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红着脸,显然也被掐过。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原来对方不止对他好。他可以对任何人笑,也可以碰任何人。 是他太贪心了。 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如同蛊惑,让他忍不住贪婪的想要更多。 ……如果能成为对方的唯一就好了。 靳择野不由得紧握手中的水,冰冷水珠浸透掌心。 却像是凉进了心里。 ……但他是怪物,谁又肯做他的唯一。 时绪也看见靳择野了,他赶紧跑过去拉起对方的小手,“走啊,这次考了第一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日料怎么样?听说街对面那家店今晚会有金枪鱼解体秀,怕不怕……其实就是现杀活鱼啦!” “高兴的日子喝点酒怎么样,我不会告诉别人哦!” 但无论他怎么哄,小豆丁看起来都像是兴致不高。时绪却借机喝了几杯酒。大晚上也回不去,就住在宾馆仅剩的大床房内。 靳择野刚洗完澡出来,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着了。睡姿放纵,被子踹在一边。靳择野给他盖好被子,对方却像是感受到他体温,手指一下牵住他的手 嘴里似乎还有梦呓声,靳择野忍不住凑近去听。 “靳择野……不要……” “……我才不要怀你的宝宝。” 说什么。 靳择野猛地抽回手,红一下顺着耳根烫到脸上。 对方声音很小,但他却听的清清楚楚。床上人软糯的撒娇像是一下炸开在他心头,让他整个人都很晕。 但他明明滴酒未站。 靳择野攥紧手,总板着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但床上少年却在这时舔了舔嘴唇,像是渴了。被滋润的唇瓣红的像滴血,靳择野太阳穴突突的跳。 尽管没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左右看看。 那一刻他仿佛着了魔,少年小心翼翼的俯下身,碰了一下。 几乎如同蜻蜓点水。 听着旁边脚步声,时绪脑袋嗡嗡的。 他刚从生宝宝的梦中醒过来,小豆丁又亲了他一下…… 成年靳择野还好,那货脸皮厚亲个几分钟都算短了。但现在靳择野还是小豆丁啊!这是不对的吧! 第二天时绪装作不知情。但是后来却刻意减少和小豆丁的联系。他装作看不到男孩黑眸中闪过的受伤。 对方一开始还会在门口等他,但时绪总匆匆躲过,两人擦身而过没人说话。气氛尴尬。 时间久了,靳择野也就不过来了。 不过这几年间王田坝总是过来,时绪烦不胜烦。 终于对方又一次死皮赖脸的骚扰中,时绪直接炸毛了:“你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叫人了。” “有本事你叫啊,看这附近谁敢管我的闲事,”王田坝气势汹汹,“我知道你就一个人住,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时绪。” 门口有人突然淡淡道,不知听了多久。 时绪和王田坝同时回头。 只见门口的少年一身整洁校服,双手插兜,单肩背着挎包,双腿笔直惹眼。 那双黑眸薄而冷,如同反射着寒刃。 王田坝遍体生寒。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少年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田坝后退一步,色厉内茬的威胁:“时绪,你他妈给我等着!” 进来后,时绪有点不好意思:“你别介意。” 他又暗暗后悔,怎么就让靳择野看见这一幕了呢? “……我很想你。”半晌,靳择野淡淡说。 少年校服一丝不苟系到最高,衬得他身材匀称笔挺,袖口微弯起露出手腕,指尖有常年握笔的薄茧。 ……像他熟悉的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他们曾亲密的住一个寝室,一起排练,一起过生日过年……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不全是开心,但总体确实很温暖。 不知为何,时绪有点想原世界的那个家伙了。 不过这么久不见,该演还是得演。时绪满脸惊叹:“你居然考上了城艺?” 应该还是总成绩第一进的吧。他暗想。 “小伙子变帅了,也长高了……” 高二的靳择野应该一米八五左右,以后还会长高的。 “怎么还拿着文件袋……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叫外卖来咱们一起吃。” 文件袋里居然是那副“阿瑞斯行宫”的草图。原来他这么早就开始构思了……放心画吧少年, 以后你会拿市里金奖的! 吃着饭,时绪开始没话找话,“说来,你也到能谈恋爱的年级了。时间真快啊。” 他就像老父亲看着自家菜园里的大白菜茁长成长,满是自豪。 在时绪眼里小豆丁就像是亲人,毕竟是看着长大的,说起话没什么顾忌。 对方却沉默了。 他半晌才夹起一筷子米饭,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这么希望的么?” “当然,高中不谈到大学可就难了,”时绪埋头扒饭,“小心以后好妹子都被抢走咯!” 整个晚饭吃下来,少年似乎兴致不高。 直到晚上睡觉,时绪执意让靳择野睡床,自己睡沙发,不过半夜时分,似乎迷迷糊糊有人凑近。 熟悉的热度,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淡淡薄荷味……一切都太熟悉。所以对方凑过来的刹那,时绪没有抗拒。 暧昧升温,两人异常合拍,仿佛曾经亲过几百次。 就像是深深烙印在身体里的习惯。 一吻终了,惊醒后的时绪目瞪口呆。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咫尺间,少年手臂撑在他耳侧,垂着黑眸看他。似乎早有预料。 时绪嘴角一抽:“什么……” 好吧好吧,他把小豆丁当成靳择野是他不对,可是现在这暧昧的姿势是什么情况? “要不你先放开我,咱么坐下来谈……” “你果然不会拒绝。” 少年深深凝视着他,自顾自道:“你知道吗。我遇见你的那天就发现了,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人。” “和我类似的人么……”靳择野抿唇,“还是,就是我?” 不愧是靳择野,即使在不同的世界,心思也缜密的可怕……时绪慌的几乎没法回答,他一翻身溜出包围,踩上拖鞋就开始往外轰人,“你出去!” 少年没动。时绪只能猛推他,两人实力差距太悬殊了。甚至最后对方终于施舍般的迈开腿,时绪因为惯性还往前冲了两步,他碎发被汗黏腻在后颈,格外狼狈。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皎洁月光下,少年唇角闪烁冰冷笑意,“哥哥……很美味。” 对方离去后,时绪在沙发上呆呆坐下。 这家伙怎么就被养歪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刚吻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觉得挺享受,而不是抗拒……就,好像还挺舒服的。 时绪一阵鬼哭狼嚎后又冷静下来。 关键是要让这个世界的靳择野不杀人。现在除了对方对他抱有某种感情之外,其他都算成功。只要他离远点,那家伙应该能自己恢复原样吧? 于是第二天时绪就开始大包小包的搬家。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又过了一年,就在时绪犹豫要不要自杀的时候,邻里间突然那传来了王田坝的死讯。 据说是跌入了化粪池,第二天才被发现,捞上来的时候都不能看了。调查后排除他杀可能,说是醉酒后的意外。 时绪没怎么在意。他现在住的地偏,得穿过漆黑小巷才能取外卖。比起王田坝的死,他更担心外卖小哥到没到。 但他却突然被股力道按在墙上。 他被轻柔制住手腕,嘴唇上随即被人用力咬了一口,那人似乎低低的笑开了。 “哥哥,看见新闻了么?” “没关系,你不让我在你身边也没关系,躲着我也没关系,我会帮你铲除所有……” 时绪哆嗦着嘴唇:“……所有什么?” “所有对你有危险的人?” 拎着外卖,时绪重重关上门。他面无表情的拿起电话:“喂,跑腿小哥吗,麻烦给我买点炭火。” 烧炭自杀的那种炭火。 …… 耳旁熟悉的海浪声。 时绪睁眼,旁边少年笑的欠揍。 “又失败了?” 时绪咬牙:“再来!” 一个世界后。 时绪睁眼,里面有血丝:“我特么不信邪了,再来!” 谢离峥温笑着捂住他的眼睛。 两个世界后。 时绪猛地坐起,“这一次我跳楼自杀的……我都听见我脖子断的声音了擦!” “再来!” 三个世界后。 时绪闭着眼直哼哼:“你看见我回来了主动点行吗,别每次都让我催……再来!” ……n个世界后。 时绪睁开眼睛,再看到谢离峥那张笑脸时,也木然了。 即使那张脸再欠揍,看个几十次也没什么感觉了。 “几次了?”时绪声音很哑。 “七十九次……也就是说你自杀了七十九次。” 才七十九次,但他感觉却像是已经死了几千次。 每次死亡都极其真实,痛处也是真实的……到最后时绪干脆都选择跳楼,需要克服的只是跳那一瞬间的恐惧,半空中就没感觉了。 但是依然没法挽救那家伙。 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了。这不应该叫什么拯救靳择野,而是应该改名叫他的一百种死法。这一次他被靳择野抓住了,只能选择在浴室里溺水自杀……很痛苦。 时绪默默捂住胸膛,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窒息的抽痛。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啊。 在这些平行世界里,他几乎使尽浑身解数。上个世界,时绪甚至直接穿回靳择野出生之前。他阻止蒋梦芸和靳连毅认识,也阻止靳辞出生。为的是给靳择野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时绪甚至一路又当爹又当妈,从靳择野还是个婴儿开始就好好照顾他。一直到对方成人,几乎参与了他人生中每个过程。 但是依旧失败了。 最后靳择野对他执念太深,几乎毁灭整个世界来找他。 时绪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从疲惫到木然。他的精神似乎处在一个紧绷的临界点。而每一次死亡……都让他离崩溃更近一些。 更崩溃的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靳择野不杀人。 如果知道目的地还好,但他从最开始就好像在漆黑隧道里走路,因为不知终点,所以格外难捱。 上个世界,时绪甚至想扯住靳择野衣领,大声吼醒这个傻逼:“靳择野你争点气好不好,别杀人了好不好,别让谢离峥……看笑话啊。” 时绪深深呼吸着,有人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温柔的力道让他放松:“试着放弃怎么样?” 时绪愣愣的重复:“……放弃?” “只要放弃就好了。我之前都告诉过你靳择野是不能被拯救的,无论怎样他都会杀人,”谢离峥笑说,“何必为了他一次一次的死,只要放弃。” 时绪揉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没说话。 谢离峥看他一阵,突然拍了拍手:“来吃饭吧,你一定累了。” 话音刚落,眼前场景赫然一变。 烛光摇曳,菜品丰盛,海滩上的太阳落下,把海平面染成鎏金色泽。 一瞬间,纯白沙滩就变成了浪漫的烛光晚宴现场。 时绪低头,他不知何时坐在了高脚凳上。而桌对面谢离峥打了个响指,旁边出现了侍者弯身给他倒酒。 “产自波尔多八大酒庄之一,帕图斯红酒一口价格堪比一克黄金……这也是沈晏最喜欢的红酒。” 时绪喝着酒,他背靠椅背,有一瞬间恍惚。 想象一下你自杀了几十次,身心同时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还得憋着口气像拖死狗一样走到岸边……然后看见了这一幕。 此时海风轻轻吹着,嘴里食物香甜可口。面前烛光轻轻摇曳,与海平面上的落日余晖交相呼应。侍者在旁边弯腰介绍着桌上是哪的鱼子酱,哪个产地的极品和牛,哪个雨林里的黑松露……总之就是食材牛逼,格调超凡。 这种规格的糖衣炮弹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屈服! “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吧?” 该死,对面谢离峥似乎察觉到他瞬间的动摇。 少年不知何时换上了小夜礼服,正式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和他求婚。 “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永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铸成最好的身体,你不是嫌之前的身体很弱吗……这次的可是很强哦。” “很强,强到什么程度,”时绪埋头苦吃,含糊不清道:“能一拳揍趴你吗?” 谢离峥笑:“这个还是有些难度。” “那免谈,至少给我个和你旗鼓相当的身体再谈判。” 时绪抓紧时间吃喝,生怕一不小心对方就把这些变没了。 谢离峥问:“你为什么不肯放弃?” “为了那家伙一次次自杀,醒来,再自杀……何必呢?” 时绪微愣。 这么一说挺有道理,仔细想想跟着谢离峥也不错,至少他不用再逼着自己自杀。而且看这阵势,谢离峥在海里应该很牛逼。虽然偶有一些变态发言,但保着他吃香喝辣不成问题。 是啊,何必苦逼兮兮一次次救那个面瘫呢。 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口中的和牛似乎也不香了。 还说这是最高级的和牛呢……还不如靳择野给他包的猪肉大葱饺子好吃。时绪想。 时绪絮絮叨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其实我是个很奇怪的人。你比如吃一顿饭,我在意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什么人吃。” “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我和沈晏吃饭,肯定是沈晏挑地方,人家大总裁嘛眼高于顶,从小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搞得我点菜压力很大。再说沈浩初,那家伙肯定直接奔最贵的地要最贵的酒菜,周围谁看见不得赞一声沈少牌面,我会不会被挤走都不一定,和靳辞……不行我想象不出我和靳辞吃饭的画面。 谢离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这就是差距了,我跟靳择野聊这话他肯定不会笑,”时绪抽抽鼻子,“就像你这次,也准备的最好的食材。但我觉得这真没我妈炒的菜好吃……估计你们得在心里笑我土。不过我真觉得在哪吃吃什么无所谓。” “和理解不同的人吃饭最难受了。所以靳辞一起不行,沈晏不行,沈浩初不行,和你……也不行。” “靳择野就可以?”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时绪坦荡荡的摊手,“但我知道如果和那家伙吃饭,我想吃什么说一声,无论是那个犄角旮旯的苍蝇馆子,还是街边的脏摊……他都会无条件陪我去。” 时绪小声嘀咕:“而且靳择野那家伙表面看上去很冷,但是没有我的话应该也会独自在夜里偷偷抱着膝盖哭鼻子吧。” 沉默半晌,谢离峥轻声问:“你这是告白吧?” “有吗有吗有吗?”时绪连忙摆手,“这虽然就咱两个人,但你也别瞎说好吧。” 大快朵颐之后,时绪摸摸肚子,重振旗鼓:“来吧开始吧,下个平行世界走起!” “话很感人,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了。”谢离峥说,“毕竟不可能让你无休止的试下去……这一个世界如果再失败,你就留在我身边。” “我靠你不早说!” “我以为你有这种程度的觉悟。” 谢离峥脸上没了笑意,竟然是认真了。时绪和他僵持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的世界你说了算咯。” “想要去哪个平行世界?” “随机吧。”时绪有点自暴自弃。 寒冷的冬天,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 时绪忍不住裹紧衣服,耳旁声音清晰,“这个世界靳择野六岁。” “诶你怎么没消失?”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我会见证整个过程。”少年声音带笑,“见证你慢慢走向绝望,最后自愿和我一起留在深海的全过程。” 他又问:“那么对于六岁的靳择野,你有什么主意吗?” 经过这么多世界时绪几乎对靳择野的成长倒背如流。 三岁懵懂无知。 六岁对周围事情开始好奇,会尝试融入。 十岁因为被欺负,逐渐开始面瘫。 十三岁因为流言蜚语而半自闭,需要人照顾脸上才能有点表情。 十六岁,高中正式进化成面瘫。 …… 时绪之前也去过六岁靳择野的世界……毫不意外的养歪了。 “看着来吧。”时绪耸耸肩,“总会有主意的。” 他心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如果失败……他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 时绪忍不住握紧拳头。从此在深海里,陪着不知活了几千年的谢离峥。隔绝陆地上的一切。靳择野,时母,邹唯一,陆闻,周浩宇,小洲……甚至沈家那两位现在都亲切起来。 他不想这样。但是七十多次都没成功拯救的人…… 等等,拯救。 他试着拯救了七十多次,都失败了。 ……如果他选择什么都不做呢。 时绪藏在树后面,远处几个孩子正在草垛间正在玩捉迷藏,里面赫然有小豆丁。 时绪几乎能背出后面发生的事。靳择野是被骗来的,几个孩子说要和他捉迷藏,实则根本就是整他。但是对幼时靳择野来说,这是周围人难得的善意,他毫无戒心的来了。 上一个世界,时绪阻止了这一切发生。压根就没让靳择野来和这帮小屁孩玩什么捉迷藏。 但这个世界,时绪却躲在树后选择旁观。 谢离峥很惊讶:“你不去帮一下忙真的好吗?你也知道后来地窖会下雨,靳择野回去后还被他父亲砍了一刀……这样的小孩长大了肯定会去杀人报复社会吧?” “毕竟你曾经有一次从他出生开始就照顾他,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你确定要让六岁的他接受这么大的刺激?” “还是说你已经任命了……不准备反抗了?”谢离峥笑,“既然这样,那你直接和我说……” “喂,你急什么。”时绪突然笑了。 “这七十次我也不是白经历的,就在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我这么出去帮他,对他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 “……” “你想啊,靳择野的过去根本不存在有人帮助过他。他独自面对流言蜚语,一个人面对周围人的鄙夷嘲讽。不靠家人,也没有朋友。他就这么长大,最后遇到了我……一路他都是靠自己过来的。也就是说,也许根本不需要有人出手干预他的过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谢离峥认真的说,“您想好了?” “别忘了,如果你这次失败。就要陪我一起在深海里,我会为你铸造最好的身体。让你永远……”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老一套呗,陪你一起给你哭给你笑还给你生孩子,”时绪笑了,“总这么说,你累不累啊。” “我相信靳择野是个好孩子,不需要我来救他。所以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赌在他身上。”时绪深吸了口气,眼里仿佛有光。 “……实在不行就陪你呗,看咱俩在海底谁折腾谁。”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 靳择野缩在地窖里,他努力蜷缩身体不让温度流逝。 但是不行,寒冬腊月,地窖并不密封,从门缝吹进来的风和刀子一样刮得他皮肤生疼。但是他不能走,他是这场捉迷藏的“鬼”,负责捉人。如果临阵脱逃,那些人一定就不会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 靳择野连做梦都想和那些孩子一起玩。但大多时候是他一个人踢着石子走在后面,他有时候会低头摸摸那些孩子留下的一串脚印,满脸羡慕。 但现实却是外面只听得见风声,像是鬼在哭。 “你,你们,都藏好了吗……” 黑暗中,靳择野捂着眼睛被冻得直哆嗦,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是男子汉,他不能哭。 “还有人吗……” “如果还有人可以回答我一声吗。周小雨,邵文,李晓贺……” 靳择野哆哆嗦嗦的念出那些小伙伴的名字。那些人从不让他喊他们的名字。但靳择野偷偷记住了。 他实在太融入他们了。 甚至有时候他一个人玩就会喊这些名字,那时候就好像这些人真的和他关系很好,还和他一起玩。 直到靳择野推不开地窖大门,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被骗了。 大概那些孩子回家后就忘记这事情了。家人们忙着给他们做饭,喂驱寒的姜汤。他们吃完饭就脱下鞋子爬上床,旁边有人调暗了灯,宠溺的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屋里亮堂又温暖,与外面的瑟瑟寒风完全隔绝。 没有人记得废弃地窖里还剩下一个六岁的小孩。 不多时,地窖里开始漏雨。 靳择野趴在门边,把冻得发白的手塞进嘴里,他感觉上下牙直打颤。他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压在喉咙里呜咽。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比如他会不会死在这。 比如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但是这是处废弃地窖,平时又有谁会来呢? 迷迷糊糊中,似乎眼前有光闪过。靳择野一惊,他刚刚哭得睡着了。 不知何时地窖门开了,进来的人遮住脸,手中电筒的光芒如光刺破夜幕。 这是来找他的人吗……还是另一个陷阱。靳择野下意识向后退,却被轻轻牵住了手。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对方却像是做了几千次一样自然。 一路上对方不说话,他也没说。 只是出生以来,从没有人这么牵过他的手。 对方手心很温暖,像是热流冲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眷恋。 靳择野甚至心中暗暗许愿,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如果永远不会有尽头就好了。他就可以和这个人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但对面已经能看见那栋房子了,黑洞洞一片,在暴雨中形状如同扭曲。那是他的家,推开门,他就要面对他严厉的父亲,会变脸的继母,还有总是骂他的弟弟……眼见越来越近了,他似乎已经看见了父亲那张狰狞的脸。 靳择野抖了一下,他慌忙撩开那人给他披的雨衣,“你能不能……” 不要走。他想说。 我爸爸会打我……你可以带我走吗。他想说。 但是男子汉是不能求别人的。 老师说男子汉要有骨气,腰板要挺得很直,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能弯腰。 暴雨中,靳择野死死咬住唇。 瓢泼大雨狂怒的打在他身上。夜幕中,那双黑眸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一切都变得安静。 雨幕中,偌大田野里只有两人身影格外清晰。 靳择野从未有过的紧张。 那人却没笑,也没有因为这话从小屁孩嘴里说出而嘲讽。相反,那人态度认真的可怕……认真的就像许下男子汉之间最珍贵的承诺。 “当然会见面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看你可爱才告诉你。” 那人四处张望,又凑近他耳边,表情郑重的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在未来等你。” 第66章 结局 时绪心脏跳的巨快,他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伴随消毒水味道。他手背还打着吊瓶,透明管子一直延伸到上方。不是那个该死的白色沙滩…… 时绪一瞬间飙泪了:“我成功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时绪哑着嗓子大声欢呼一声:“我成功了!我回来了!” “病人醒了!” “病人疑似处在过度震惊状态……” 一堆医生急匆匆推开门,但却有人比他们更快。 为首的少年怔在病床前,向来冰冷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 那双清冷黑眸中溢满了不可置信……以及一丝狂喜。 他的时绪醒了。 等了整整一个月,所有医生全部摇头说基本没可能醒的人……就这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面前。 病房里的声音如杀猪。“啊啊啊我回来了!” “病人正在大声惊叫,疑似神智思维混乱,准备测试……” “去你的,你才神智不清!”时绪一把掀开被子,两腿一蹬就抱了上去。 他卖力揉着靳择野的头发,深深吸着对方身上熟悉的薄荷香。 “不愧是你啊靳择野!你太棒了!” 曾经自杀七十多次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部倾泻,时绪哭得稀里哗啦的:“你知道吗靳择野我都把命赌给你了……幸好你没让我失望!”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医护们震惊了。 他们见过植物人苏醒后怀疑现实的,喊妈妈的,也见过不敢置信想自杀的……但刚苏醒就大声告白,还这么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见啊! 但实在不敢多看热闹,医生们很快就都散了,还贴心的带上了门。于是病房里就剩下两人。 靳择野慢慢环住怀中的人。 少年哭得昏天黑地,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泪水顺着脸蛋儿流到下巴尖……啪嗒啪嗒的化成珍珠落在地上。 “别哭了,再哭我就亲你了。”靳择野轻声说。 等了半晌,怀中的人抽泣声居然小了。气氛过分安静,靳择野凝神一看,少年居然紧闭眼睛,一边抽噎一边撅起嘴,“……那,那你亲啊。” 一个吻如狂风暴雨,仿佛克制了很久。 但却又无限隐忍,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擦,这货突然这么温柔还有点不习惯。 时绪舔舔嘴唇,耳根微红。 但偏偏这时乐极生悲,他脸猛地白了。额头渗出豆大的汗。 靳择野一下搂紧他,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不是哪里疼,需要叫医生么?” 不是……原因好像不是这个。 时绪嘴角一抽,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那啥,你让我缓缓,我好像腿抽筋了……” * 过了几天,时绪做完复检成功出院。 好不容易安抚好时母,还是拗不过对方把靳择野叫了过来。按时母的话说,就是为了庆祝他出院,一定要请小伙伴来吃一顿。 这一请,居然来了挺多人。 吃完饭后,邹唯一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着书念叨着什么。乔白帮着时母收拾桌子,徐乐和陆闻连同班上几个关系好的正在玩抽王八。徐乐满脸沮丧,陆闻正嘻嘻笑着给他脸上贴纸条。 徐乐威胁:“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小心我把你网页里最见不得人的搜索记录公开!” “得了吧你,我才不信呢,”陆闻啐口吐沫把脸上纸条抹平了。 “卧槽卧槽你狗不狗啊,居然拿口水抹!” “……你不用帮我收拾,和他们去玩吧。”时母试图劝阻。旁边这个青年精英打扮,却挽着袖子帮她收拾,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我不参与闹剧。”乔白推推眼镜,视线看向二楼,“而且是老板让我帮您的。” 二楼卧室。 两人挤在电视机前,没人说话。 听着楼下嘈杂声音,时绪有些纠结。 这什么情况啊。刚吃完饭嫌客厅挤他就上来透口气,结果靳择野这货跟在屁股后面一起上来是什么情况。 关键下面那帮人看他们还一副“你们两个去吧我们都懂得”的眼神…… “我们节目组为这对嘉宾选择的订婚地点在爱琴海,让我们为他们送上祝福!” 刚才没注意,电视里居然是档婚恋节目。时绪正要换台,又停住。 ……订婚。 时绪眼珠一转,突然感叹道:“婚礼啊,真好。” 仔细想想,他去平行空间也不是没收获。 至少靳择野从小到大几乎所有样子他都看过了,现在对方在他面前跟透明人没区别。 没准还能说嘿哥们别看你是个面瘫酷哥,但我见过你小时候流着哈喇子穿开裆裤的样子哦! 嗯虽然哈喇子是他编的,但开裆裤是绝对见过的! 时绪故意神秘道:“对了,你信不信我知道你未来想在哪举办婚礼?” “……” “等等等你别说话让我猜……是西班牙对不对!” 时绪已经准备好迎接少年崇拜又惊讶的眼神了,但谁知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哂:“那原因呢?” “因为西班牙比荷兰强。” “因为西班牙比荷兰强。” 两人异口同声,时绪目瞪口呆。 等等,这可是平行世界里六年后的靳择野才知道的事啊,现在这货怎么就知道了? “你……”在时绪仿佛看鬼一样的视线里,靳择野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唇,一字一句说:“哥哥……很美味。” 拜托不要用面无表情的脸说这么惊悚的话! 等等,这不也是平行世界里小豆丁给他说的话吗。时绪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你知道了……不是,你怎么知道平行世界的事?” “你忘了,我就是打破平行世界才来的这边,”靳择野说,“你苏醒后的几天,我就慢慢想起来了。” 时绪差点咬到舌头:“那岂不是……” 那岂不是他各种羞耻的样子都被这货看到了!完全,毫无保留的那种! 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被亲,被压,被绑着手亲,被摸肚子,甚至有次他身上只能穿件衬衫,这货在平行世界甚至不给他别的衣服穿。 “我亲眼看见你死了七十九次,我不会再……” 没注意少年低声说了什么,时绪沉浸在深深的失败中。 不行,他不服。 “不行,那你闭上眼睛。” “怎么了?” “哎呀别多问,你闭上眼睛就好。” 靳择野嗯了一声,闭上眼后,周围感官更加敏锐。他可以清楚听见身旁的窸窣声,对方正悄悄朝他靠近……然后小心扯开了他的衣领。 这一刻,他颈间黑鳞暴露在对方眼前。 靳择野呼吸微顿,但并没有睁眼。 黑暗中,他感受到对方俯下身,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鳞片上。 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碰到了鳞片……然后试探的蹭了蹭。 是舌头。 对方舌头在舔他的鳞片。 “脏。”少年哑声说,他下意识起身,但又被对方按住。 “嘿嘿,哥好不容易找到你的弱点,才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跑呢。”耳旁时绪奸笑两声,带着诡计得逞的喜悦。 侧颈的温度发烫。 耳旁传来呼吸声,像是幼猫的小声呼噜。还隐约听见喘息和咽口水的声音。 时绪偶尔垂下的碎发搔刮着他的脸,很痒。 黑暗中,没人看见靳择野的表情。 这是跟随他十八年的东西,也是他恨了十八年的东西。任何人见到这些鳞片都会退避三舍,他们说这是最肮脏的东西,是妖孽作祟。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敢碰这些鳞片。 这是怪物的证明。 但旁边时绪却津津有味,像在吃奶油蛋糕。 侧颈皮肤,细密的鳞片……还有鳞片下被靳连毅砍出的深深伤疤。 全部被一并吞没。 “好烫。”时绪小声抱怨。 “说啊,哥哥让你爽不爽?”半晌,时绪又恶声恶气的威胁。 “……”靳择野没说话。 时绪不依不饶,偏要听靳择野亲口说出来。他都这么卖力了……这厮居然还这么冷淡,等等,难道鳞片不是靳择野的弱点?他从最开始就错了? 时绪大失所望。正好听见楼下有人叫他,转身便走。 没发现靳择野在他走后突然仰头躺在椅子上,胳膊肘遮住脸上所有表情。 窗帘微掀,只有月光偷洒在少年微弯的唇角。 他低低“嗯”了一声。 阿时,真犯规啊。 …… 时绪踩着拖鞋下来的时候有点呆,都快十二点了,但客厅人居然一个都没少。 “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徐乐赶紧把他拉到旁边:“小宝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忘记老板生日呢!” “我靠原来今天是他……”时绪被捂住嘴巴。 “嘘嘘嘘……这可是惊喜。” 眨眨眼,时绪乖乖指了指楼梯:“但是他已经下来了……” 楼梯上的少年居高临下。 接收到自家老板视线的刹那,徐乐就赶紧松开时绪。他啪一声打响了旁边的纸礼炮,:“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身后一帮人齐声道。 他们同时打响彩带礼花,噼里啪啦声让屋子一下热闹起来。 “嗯,时绪母亲还做了生日蛋糕。话说为什么要让我来做主持人……”邹唯一推推眼镜,却一下被陆闻挤到旁边,“快看,这可是我们一起准备的生日蛋糕!” “别贴金了,你就负责插了蜡烛吧!”徐乐翻了个白眼。 系着围裙的时母笑着让开,只见桌上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上插着“19”两个数字。 众人围在桌前,一个个送上准备好的礼物。 手表,钱包,领带……见鬼,这帮家伙怎么这时候这么正经。时绪心里惴惴不安,他哪敢说他忘了今天是靳择野生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眼见礼物越堆越高。时绪突然想起楼上抽屉里还有颗珍珠,如果说“嘿你看这珍珠品相圆润,价格昂贵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惊不惊喜啊”……不行,这话敷衍的他都想抽自己。 徐乐拍拍手,“大设计师该你了!” 邹唯一送的礼物出乎所有人意料。 树脂被浇灌成蛋形,木质底托。树脂透亮的和玻璃似得,折射着静谧的光芒。而在中央盘踞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龙。身上黑鳞狰狞,微抬龙爪。所有人都看见黑龙爪心藏着一颗硕大圆润的珍珠。 这动作像是占有,更像是守护。 似乎隐隐有倒抽凉气的声音。 众人都没说话,只有时绪满脸惊讶,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龙蛋表面,“……真漂亮。” “花了我整一个月,但我觉得很值,”邹唯一推眼镜,直直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年,“很适合你,不是吗?” 空气一瞬间死寂,但又在徐乐的插科打诨中变得活跃。这就像个小插曲,很快就到时绪送礼物了。 众人齐刷刷朝他看来,时绪垂下头,紧张的直捏裤子。 要不坦白从宽算了,他想。 “卧槽小宝贝你不会真忘……” “他已经给过我了。”靳择野打断了徐乐的话。 “我就说嘛!”徐乐一拍大腿。 恰好窗外放起烟花,大家放下零食都跑出去看烟花了。时绪则心虚的说:“礼物的事……” “下个生日再给我吧。”靳择野说,“还有下下个。” 下个生日,还有下下个。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过生日,是这个意思吧。 “笨,还有下下下个,还有下下下下个……”时绪笑的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要一直送到你老的走不动为止!” 窗外绚烂的烟花在靳择野眼底漾开,如同柔和星点。 他认真看着眼前人,“说好了。” “当然当然,你还不信我啊……跟你拉钩行不行?” 时绪当机立断勾住靳择野手指,嘴里还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说话要算数,骗人的是小狗……” 这回换时绪紧紧勾住对方的手,没有再松开。 也不会再松开了。 这是他看上的少年。 ……也是最棒的少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邹唯一送这个礼物的缘由会写在番外里。番外还会讲时绪昏迷这一个月,靳择野做的所有事(黑化预警)。番外请酌情观看!喜欢治愈结局的不建议看番外! 老规矩,关于《穿成渣了偏执男主的万人迷》你不知道的十件事欢迎来微博解锁~@一箱王薯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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