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穿成狗后我在宇宙直播开飞船 作者:二两梅子雨 文案: 上一世,蒋绍叙是食物链顶端的Alpha元帅。 却被小人陷害而死。 这一世,他穿成了一条狗,还绑定了直播系统。 系统告知他,想复活就得寸步不离跟在前夫身边,通过直播成为宇宙第一网红狗。 一开始他直播得好好的,网友们都痛骂渣A前夫不是人。 可是后来风向怎么逐渐走偏……? 网友们齐心协力建立了他和前夫最大的CP版块,拉横幅欢迎他正宫回位。 蒋绍叙疑惑,这对cp不是早就BE了吗? 网友们用放大镜找前夫为他封心锁爱的细节,爆料前夫曾经苦苦暗恋他。 蒋绍叙惊吓,作为他多年死对头的盛铭居然会喜欢他? 于是蒋绍叙一边看着网友嗑生嗑死,一边亲自下场打假拆cp。 毕竟盛铭如果真的喜欢他,那为什么对他的死毫无动容? * 星际战争一触即发。 蒋绍叙狗叼玫瑰,开着宇宙飞船穿梭在敌方军队,七进七出,打得不亦乐乎。 却没注意到,此刻他的直播间人气值已至巅峰。 【叮咚!】 【请领取你的永久复活卡!】 正巧站在千军万马中的蒋绍叙,在众目睽睽下 变、身、了! 蒋绍叙:……呃 好像有什么马甲不小心掉了? 不远处,寻了他多年的苦情前夫哥顿时将目光死死黏在了他的身上。 直播间的网友们同举手欢呼:好诶!是我爱看的修罗场! (影帝吐槽狂报复心极强Alpha猎豹受X看似毒舌渣男实则真纯情Alpha黑狼攻) 双A元帅-顶级配置 内容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星际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绍叙 ┃ 配角:盛铭 ┃ 其它:休闲文放飞自我文 一句话简介:我势必成为宇宙第一网红狗 立意:爱与真心不可辜负 第1章 重生成了狗 蒋绍叙像只死狗一样瘫在混凝土上喘着气。 看着逐渐褪去血色的天空,蒋绍叙能感觉到身体的能量在逐渐消散。 他被背刺,身中十一剑,最深的一剑刺在他心口二指距离。 战服恒温系统被破坏,蒋绍叙冷得浑身发抖,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重得随时都能合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逃不掉了,自己马上就要迎接曾嗤之以鼻的死亡。 他将死在陌生星球的土壤上,这件银色的战服是他最后的尸冢。 而他身下流淌的血液,散成了他唯热的温床。 最终,蒋绍叙死盯着布满繁星的天空,彻底咽了气。 直到死去,他也认为自己无法魂归故里,始终没能瞑目。 …… …… … “喝一口又不会怎么样,现在谁还管得了你?” 蒋绍叙是听着这道浑厚男声醒过来的。 “说得也是。” 这句话彻底让蒋绍叙激灵了。 这声音的主人他可太熟了,可不就是他的前夫哥吗? 猛然站起身,蒋绍叙身形一晃差点摔得狗吃屎。 “怎么他送你的傻狗你还留着?” 浑厚男声再次响起,蒋绍叙闻言朝周围看,哪里有狗? “看什么呢?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狗?” 那男人恶劣地笑着。 旁边的年轻人止住他:“跟狗计较什么。” 蒋绍叙以为这两个人联合起来戏弄他,正气得要破口大骂,却开嘴就是一阵:“汪汪汪!” “哟,听得懂人话,挺聪明的。” 这声无情嘲讽让蒋绍叙悲哀地发现,自己重生了,但重生成了一条狗。 他原本是艾赛森星球的荣誉战将,更是一位顶级Alpha,因家族原因,他不得不和另一位Alpha成婚。 双A联合,对艾赛森掌控位势在必得。 可自古哪个Alpha不是抱着温软可人的Omega过日子的?谁不喜欢Omega身上能溺死人的香味?谁又愿意屈居人下? 于是他们的摩擦和冲突顺理成章地每天都在上演。 结婚五年,有四年都在吵架,剩下那一年他们征战四方,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偶尔清扫同一片战区的时候相遇,他们从不嘘寒问暖,嘲讽一句‘哟,原来还活得好好的嘛’便各自走掉。 哪怕是死前最后一刻,他也从没期望盛铭能给他收尸。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差到了这一步。 【叮咚~】 【恭喜你绑定直播系统】 【你的任务是:直播盛铭公私生活】 【目的:将他拉下神坛】 【完成奖励:复活】 【你的隐藏身份已确认:土狗(为你送给盛铭的订婚礼物)】 蒋绍叙直接激动得大叫:“我焯!!!!” 外人听来却是激昂振奋的:“呜喔~~~!!” 他眼里只看到了两个字“复活”。 很快,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录播’按钮。 只要点开就能将盛铭的一举一动公之于众。 哪怕作为狗的身份蒋绍叙都彻底不在乎了,坐在一边目光凶狠地盯着盛铭跟另外一名Alpha。 那个人他也很熟,老仇人了,常常跟他争夺Omega,不仅特别不看好他跟盛铭的婚姻,还出言嘲讽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甚至提了个百年疑问:为什么盛铭愿意跟你这种人结婚? 不过这个人却是盛铭的好朋友,名叫汪凯。 “他家族的人已经派人去收尸了吧?这么远的星球,路途凶险,谁能保证不毁一兵一卒?他们家要不是只有他一个Alpha,我觉得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直接让他死在外边儿好了,省得油费了。” 汪凯嘴巴狠毒,这是蒋绍叙最烦这人的一点。 说的话又难听又硬邦邦的,人已死,嘴下留德行不行? 蒋绍叙蹲在一边,耳朵不自觉竖起来,对盛铭接下来的回答感到好奇。 以前他也幻想过,要是哪一天自己死了,自己身边的人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又会做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没想到曾经的天马行空,现如今,还真实现了。 盛铭晃着酒杯里的液体,看着猩红色的酒水擦着杯壁流动,不禁冷哼一声:“他的尸体留在别的星球做什么?除了污染土壤地质还有什么用处?他们家难得做了一件好事,我们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我焯! 蒋绍叙急了,真急了,恨不得当场上去咬烂盛铭的嘴。 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身为顶级Alpha战斗力达到天花板的恐怖,一脚下来他可能会死,不然他就真开咬了。 冷静下来后蒋绍叙心中一想,刚才那些画面他都录下来了,直播出去盛铭直接名誉扫地。 什么狗屁人人敬仰? 盛铭这家伙也配? “不过最新消息,蒋绍叙的尸体并未被找到,救援队找了七天七夜,也杳无音讯。”汪凯顿了顿,笑:“你说会不会被野狗叼走吃掉了?尸骨无存,啧啧。” 沃淦! 蒋绍叙深吸了一口气,不会这么倒霉吧?要是他的尸体都没了,到时候怎么复活啊?复活进野狗的肚子还是野狗拉出来的一坨大便?? “是吗?”盛铭的表情看起来没多大波澜,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被吃了的话,就划开那条野狗的肚子,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蒋绍叙忽然发现盛铭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浑身忍不住一抖。 又不是我吃的,看我干什么啊? 这时候蒋绍叙看到屏幕上有了零星几个弹幕出现。 【元帅的气势一如既往的强啊……】 【没错没错,只微微一眼就击中了我的心脏。】 蒋绍叙:…… 这么彰显人渣本质的话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眼里只有颜的家伙们,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把盛铭拉下神坛啊? 果然想要复活没有这么容易。 蒋绍叙气馁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耳边是汪凯跟盛铭的笑声。 而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了… 怪不得他以前会说这狗是懒狗。 真他妈名不虚传。 再次醒来的时候,家里又多了一位客人。 鼻子的灵敏性让蒋绍叙轻易嗅出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来者既不诚,也不善。 整个空气都散发着一股流动的柑橘味。 对信息素更为敏感的Alpha也会更容易被吸引,陶醉其中。 蒋绍叙找了个最合适的角度跃上沙发,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新客人。 是个白皮娇弱的Omega,他曾经的梦中情人,戈奇。 提到戈奇就不得不提到他们以前的狗血爱情故事。 作为艾赛森军校第一强者,蒋绍叙早已为自己挑选好了梦中情O,这个家境优渥,成绩优异,各方面出色的戈奇是他首选对象。 尤其是对方身上清甜的柑橘味儿随时都能拉他回到硕果累累的金黄之秋。 可Omega心有所属,那就是和他并驾齐驱同为艾赛森军校第一强者的盛铭。 那些年,无人不知道他们为了获得戈奇的青睐起过多少摩擦。 蒋绍叙盯着许久不见的美O,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来悼念他的? 桌上摆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戈奇坐在盛铭和汪凯的对面,把果盘朝他们推了推:“尝尝,这是我前段时间刚从院子里的果树上一颗一颗摘下来的,很甜。” 怎么看起来不像? 汪凯喜笑颜开地吃了一瓣,直呼戈奇种的好,种的妙,一顿虚假的赞不绝口。 蒋绍叙在心里哼笑,不就是想泡么? 他又不经意看向盛铭,结果这家伙手都没抬起来,似乎根本不想给戈奇面子。 不等蒋绍叙疑惑,戈奇先脆弱起来。 “盛铭,你真的不尝尝吗?汪凯都说甜。” 结果汪凯一脸‘我懂’的表情将果盘朝自己的位置揽了揽:“盛铭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这些甜的东西。” 蒋绍叙差点撅了腿掉沙发底下去。 扒拉沙发的动静太大,瞬间吸引了三道视线。蒋绍叙不禁双眼一瞪,尴尬地一动也不动。 在他人看来,卧在沙发上的这条狗狗总是一惊一乍,像是成精听懂了人话在旁边吃瓜,甚至听到一些话的时候,震惊地把眼白都睁了出来,时不时换个角度歪个头吐舌头,偶尔忘记合拢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简直傻狗没跑了。 不怪蒋绍叙这么惊讶。 当年学院风云翻动,恋爱的泡沫从未幻灭过,无人不知,戈奇给盛铭送了一整个夏天的橘子味汽水。 这让蒋绍叙成了足足一整年的艾赛森军校最大笑话。 每当蒋绍叙咬牙切齿地站在他们后面暗搓搓吃醋的时候,盛铭都能敏锐地捕捉到他,并且当着他的面喝下了戈奇给的汽水,还不忘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 这等刺激凡人尚且招架不住,更何况骄傲至极的蒋绍叙,火气蹭蹭上涨之后就没理智什么事儿了。 为此事,蒋绍叙没少跟盛铭约架。 黄昏下的落日花园。 锁月后的瀑布山景。 细雨中的寒河萤火。 无人过的阴暗巷道。 这些都是他跟盛铭的战场。 还有不知名的秋风海岸,茵茵绿草的机械训练场…… 第2章 白月光来撬墙角 要说盛铭不喜欢甜食,别管戈奇信不信,蒋绍叙是第一个不信的。 当年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面前,就没有信不信这说法。 盛铭有多少件白衬衫被他撕碎,脸上就挂了多少彩,他们就打了多少回。 这后来还成了蒋绍叙心中的一个执念。 跟盛铭的婚礼上,看着戈奇坐在隐秘的角落里偷偷抹泪,蒋绍叙心中涌起的竟然不是没能得到戈奇的遗憾,而是盛铭彻底失去戈奇的打击报复感。 既然他得不到,盛铭也别想得到。 那天晚上,他心中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结果从头到尾都没在盛铭脸上发现一丁点的痛苦,反倒他的表情持续扭曲。 “可是盛铭你曾经不是很喜欢我的信息素吗?”戈奇急了,他当然听出来汪凯话里有话,正因如此,他便想要破釜沉舟奋力一搏。 “汪凯说的好像没什么错。”盛铭轻描淡写道:“他只是在替我陈述一个事实。” 可恶!渣男!你那个时候可不是这么说,不是这么做的啊! 蒋绍叙伸出爪子狠狠刨了一下沙发表面,俨然是当成了盛铭的脸。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戈奇一掉眼泪,他身上原本就浓郁的柑橘甜味变得更加厚重,真不知道挑这种易散期的日子来是不是故意的,可这不明摆着勾引人嘛。 不多时,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戈奇的信息素。 饶是暂时与他们不同物种的蒋绍叙都觉得狗鼻子受到了不礼貌的冲击。 “跟我同龄的Omega早已结婚生子,不用再受易散期该死的折磨,可我到了这个年纪却还要忍着痛苦注射抑制剂,小心翼翼地活着,像是走在平衡木上,随时担心着摇摇欲坠失去重心,还要顾忌着外人的觊觎。” 戈奇撑着双手悲哀地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从我刚认识你,再到后来你结婚五年,我等了你足足十年!你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时间跨度吗?它能改变一个人毕生的志愿,却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思念,改变不了我想要陪伴在你身边的决念。” 大受震撼的蒋绍叙彻底僵硬在沙发上。 戈奇的青睐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属于盛铭的,不是盛铭在他面前夺走,而是盛铭从来没要过。 他有什么资格对盛铭挥起拳头?根本没有爱情博弈,他连追求戈奇的入场券都没领到。 怪不得戈奇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畏惧,因为戈奇从没对他动心过,只有不限期数的无感。 【你为什么不开直播?这是很好的素材。】 “我想给我曾经的纯爱留最后一丝体面。” 现在,蒋绍叙心中只剩绵绵无尽的惆怅。 在他看来,现在的戈奇对盛铭的执念已经远远大于年少的热爱。 正如那时候蒋绍叙所想,他得不得,盛铭也别想得到。 戈奇也是一样,从没拥有过,一定要拥有过。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盛铭早就变了,难道还是戈奇曾经喜欢的样子吗? 戈奇的口味就真没随着时间的推移产生变化?依然喜欢盛铭这一款? 人人都崇拜强者固然没错,但世上不只有盛铭这一个Alpha,每个Omega也不都喜欢盛铭这一款Alpha,挑选合适自己的伴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为谁苦守孤寂几百年。 到头来,只会感动了自己,白白失去了最宝贵的韶华。 想得正入神的蒋绍叙忽然毛竖了起来,视线一凝,果不其然,盛铭的目光正稳稳地落在他的身上。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盛铭话音不重,却让人听起来觉得深冷:“让我可怜你吗?再如你所愿施舍给你一个靠近我的机会?” 蒋绍叙不禁可怜戈奇,喜欢的是这么一个冷血的渣男。要是喜欢他,他绝不让对方受这委屈。 “浪费这些年都是我自愿的,我一点不觉得可惜,可能你认为我在骗你,但我句句属实。”戈奇情动深处泪痕留长:“如果最后是你,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 汪凯在一边看不下去美人落泪,同时也知道自己的好友说一不二,想法难以撼动,不禁好心劝阻道:“戈奇,你这样条件的Omega什么Alpha找不到?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虽说这棵树是金枝玉叶的,但他能提供庇荫的地方只容得下一个人,再多一个就不行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戈奇不顾形象猛然大喝。 这等出格的表现把蒋绍叙都吓了一跳。 后知后觉发现这几个人把话题移到了他的身上。 好家伙,拿他搁这儿当挡箭牌?真当他咽了气没法子了是吧? 汪凯,真有你的,盛铭,你真够坏的。 “他已经死在沙特图奇了,在他临危受命出军前一周,你们就已经断绝了所有情分,星际律法上你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他活着回来,你们双方都无法再干预对方生活。”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心里还有他?你让我怎么信?明知道他此次一去危险至极,却还要跟他大吵一架,直到你们办理离婚手续也处于冷战双方不发一言。临行前,你主动找过他吗?你拥抱过他吗?你祝福过他吗?别的士兵都有爱人目送,你知道作为将领的他,身形寂寥地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间显得有多么格格不入吗?” “直到他死后,你是否去找过他的遗体?你从没为这件事费过心神,日落东升照常不变,你的生活就还在继续不变,有因为他的死而出现任何改变吗?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心里有他,说出来恐怕任何人都不会信吧。” 原本蒋绍叙并没有深想,他一直觉得自己和盛铭之间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又讲什么同心同德? 不被关心,不被在乎,不被思念,不被牵挂,这些他原本早已经习惯了。 可戈奇震声有力的这一番话听下来却字字往死里戳他的心。 居然让他少有地感觉到了那么一丝酸涩和可悲。 “你都知道我这么恶劣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我?结婚五年我都还能对他这样,你跟我在一起之后难道我就会区别对待你?你自认有什么特殊?” 盛铭居然没有否认。 这让戈奇意外,却又在蒋绍叙的意料之内。 蒋绍叙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但他面前上演的扎心大戏还未结束,刀子雨也并没有放过他,成片成片地飞溅在他脆弱的皮肉上。 “我跟他不一样,我会改变你的想法。你只是不爱他才会这么对他。归咎到底,他是个Alpha,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戈奇坚信自己可以拥有盛铭真正的爱。 盛铭笑了,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被蒋绍叙无意间捕捉到了。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心里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蒋绍叙?” 是的,他从没说过。 汪凯也没有指名道姓。 这些都是戈奇和蒋绍叙自己的代入。 原来自己连挡箭牌都不算。 蒋绍叙在那刺眼的嘲讽里看到了自己的愚蠢。 戈奇迷失在无限的绝望和坠落虚空里。 盛铭短短的这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戈奇所有幻想。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切切实实没有机会了。 那些年的苦等,换来的只不过是今天自己的痛摔。 戈奇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没想到当年炙手可热的Omega为爱所困,最终爱而不得,陷入了难以获救的怪圈。 蒋绍叙喉咙闷闷哼了一声,看着盛铭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心道。 果然是渣男。 要不是因为戈奇,他早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幕直播出去,让那些观众好好看清盛铭的真面目。 没过多久,汪凯也告别离开。 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一条狗。 “看什么?还不去洗澡?” 悄无声息出现在蒋绍叙身后的盛铭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屁股。 蒋绍叙一个激灵,四脚并用,健步如飞蹿到地板上警惕地瞪着一脸坏笑的盛铭。 我传统美德! 蒋绍叙冲盛铭发出低吼,目光如炬。做好攻击动作,蓄势待发,目标是盛铭致命的脖颈。 “怎么今天这么不乖?小心我一刀划破你的肚子,做顿烤全狗。”盛铭饶有趣味地抱着胳膊,并没有使用Alpha恐怖的压制。 他是人,这是狗。 何必跟一只不懂事的狗斤斤计较。 蒋绍叙咬的牙咯嘣咯嘣响,全身的黄毛都像尖刺般炸了起来。 我吃柠檬! “今天不洗澡就别上我床睡,睡你那臭烘烘的狗窝吧。” 盛铭哼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蒋绍叙站在原地愣了两秒,什么!? 我焯。 他跟盛铭结婚五年都没同床共枕过,这条傻狗凭什么? 他竟然是连条狗都不如吗? 蒋绍叙的心被扎得哗啦啦流血。 “呜呜…” 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低呜声,四条强劲有力的爪子踩着楼梯三两下就蹦到了盛铭的身后,又偷偷摸摸跟着盛铭走进了浴室。 盛铭并未在意他,几个来回间,昂贵的衣服一件件被丢进衣篮。 第3章 神秘的房间 蒋绍叙蜷缩在洗手池旁,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实际上内心已经邪恶地编织了一个计划。 盛铭脱得只剩一条西装裤,包裹着紧俏的臀线。 大黄狗盯着盛铭的裤子看,盛铭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随后像是忘记拿什么东西,盛铭走出了浴室。 蒋绍叙心想,这是天助我也! 冲上去对着篮子里的衣服一顿撕咬,不规整的破洞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 呲着牙满意地看着这些粘满他口水的艺术品,优哉游哉地摇头晃脑叼着衣服碎片甩进筐里。 最后为了防止被发现,蒋绍叙甚至两腿站立,将两条前爪摁进筐里左左右右地踩平。 一切准备完成的蒋绍叙忽然感觉到后背掠风,尾巴下面凉飕飕的,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记脚就从他屁股蛋招呼过来,把他猝不及防地踹进了浴池里。 刹那间,蒋绍叙感觉自己皮毛都被烫开了,鼻子尖浸满了水汽,好不容易挣扎着浮出水面,身上粗糙的硬毛湿答答地黏在一块儿,让他极为不舒服。 眼睛睁开,只见盛铭胳膊上搭着雪白的浴袍,站在他原先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就出去了一会儿的工夫,看看你造了多大的反?” 蒋绍叙不得不狗刨式踩水,心里同时骂骂咧咧:可恶,盛铭你这家伙到底算什么好东西!? “不愧是蒋绍叙带来的狗,跟你的狗主人一样,都这么记仇。” 盛铭按下墙壁上的按钮,智能管家从天而降,将篮子里的衣服处理干净后,又道:“盛先生,您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把他清理干净。”盛铭嗤笑了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蒋绍叙毫无尊严地被智能管家一顿揉搓,该摸的都摸了,不该摸的也摸了,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掉了一地。 蒋绍叙伤心得发出小狗呜呜的声音。 直到烘干完毛发,蒋绍叙才又找回了自信,默默攒了一肚子坏水儿,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给盛铭吃点儿苦头! 轻车熟路地来到盛铭的起居室,像大王巡山一样把每个角落都嗅了个遍。 虽然生前他从没跟盛铭同床共枕,但这儿却是他跟盛铭经常打架的地方,砸坏又更新的家具数不胜数,可不论大小件儿他又都印象深刻。 贴着垂下来的灰白条纹被子走过,蒋绍叙轻而易举就嗅到了盛铭信息素混合着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盛铭瞒了他一个秘密,他前不久才发现。 盛铭信息素的味道有些特别,特别到在他看来是特殊的存在。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直到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盛铭的名字出现在星际战区满星封锁档案里,他才知道,盛铭为什么身上总是有一股紊乱的味道,那是因为他长期使用混合剂,以此来掩藏自己真实的信息素味道。 因此盛铭真正的信息素不是偶尔出现的雪松味,也不是苦涩的咖啡味,或是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青草蛋糕和香芋派味等等… 而是隐秘地带的恶土中才会生长的曼陀罗花,易惑的清新幽雅味道,具有致幻的作用。 当然,也有毒。 他的信息素,可以让一个人慢性死亡。 这则秘密一旦公之于众,整个星际都会掀起巨大的波澜,盛铭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无需多言。 蒋绍叙当时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虽然早有怀疑,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那么为什么盛铭会选择找一个Alpha结婚? 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Omega承受不了那样携带毒性的信息素,长期相处露出疲态再送去检查身体,就必然会露馅。 于是盛铭选择了他。 作为优秀的Alpha,军校时期蒋绍叙就检测过各项体能,他的体质可以达到星际标准顶峰,强于现有记录的任何一名Alpha。 可是即便已经强到这种地步,对他来说,和盛铭长期以往相处又真的什么危害也没有吗? 就像盛铭从来的漠不关心,他也真的能毫无感觉? 他是Alpha的前提是,他是血肉之躯的人。 得知真相的第二天。 也就是蒋绍叙前往沙特图奇之前,和盛铭的堂哥约了年尾最后一场酒局。 那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解酒药没起到多大作用。 他揪着对方的衣领垂着头,苦笑都勉强,又不甘心就这么轻轻松松把这些年积压的委屈一股脑儿倒出来。 可他还是恨,憋得喉咙泛酸。 “我是盛铭的利用品,他的挡箭牌。” “我和他之间没有爱维持,全凭孽缘死撑。” 他目光涣散,额头抵着对方的胸口,最终什么也没做,瘫在座位上睡到第二天。 然后就他妈的落枕了。 蒋绍叙似有感慨地绕着这间起居室走了一圈。 一成不变的陈设。 落地窗的云墨纱帘,透明的晶体三角桌,等待使用的巨大黑色电子屏,天花板倒悬的浅白雨蘑灯管… 随手放置的追踪表,与蒋绍叙毫无相关的相片,墙上漂浮的荣誉战勋,还有静静躺在床头的他们的订婚对戒… 房间里到处都是盛铭新鲜留下的痕迹,唯独不见他的。 蒋绍叙哼笑,原来人死了真就烟消云散了。 整个房间,除了那枚戒指残留着他们当年互相交换的影子,有关于蒋绍叙的气息已经所剩无几。 婚姻是座坟墓。 于两个不相爱的人,便是的更深刻。 越想越气的蒋绍叙巴不得回到过去打醒不清醒的自己,无论当时是什么原因,也不要和盛铭这个混蛋家伙搅和在一起! 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看看他,后来的下场多惨,孤零零战陨在沙特图奇,直到现在尸体都没找到。 越想越烦躁的蒋绍叙打算出去兜兜风。 偷摸进入了自己曾经的房间,里面所有的家具都被一层薄薄的透明隔膜套盖起来。 地板沾着厚灰,蒋绍叙甚至不敢下脚。 最后只能站在门口望了几眼,随后感慨万分地掉头离开了。 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已经连家都不算了。 没想到盛铭居然能绝情到这种地步。 既然这样,还留着干什么?不如把他的东西都打包扔掉一了百了,省得看着心烦。 原本是走马观花一番,可不知不觉的蒋绍叙就遛到了这座房子最偏僻的地方。 一道沉重的门跨在他和走廊尽头之间。 需要盛铭的虹膜识别才能进入。 蒋绍叙距离它两米的位置就停下了步伐。 “汪呜…?” 我焯,这玩意儿以前没有的啊。 在蒋绍叙的印象中,他从第一天踏入这栋房子形式般地参观了一圈再到入住的五年时间里,这个门都不曾存在过。 密密麻麻且繁复的纹理布满了这扇门,有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感。 这盛铭在搞什么阴间玩意儿? 心里正吐槽呢,忽然那门里面有了动静。 蒋绍叙左看看右看看,立马找到一个巨大的花瓶当做掩体缩在后面。密集的绿叶间难有缝隙,他紧挨着墙壁不忘收起尾巴,睁大狗眼努力看去。 整个楼道响起“嗡”的声鸣,那扇充满神秘的门在蒋绍叙眼皮子底下缓缓打开了。 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走近,变得无比清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起居室离开的盛铭竟然从这扇门里走了出来。 更令蒋绍叙震惊的是,平时总是一副万物皆在掌控之中的盛铭,此刻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疲惫。 足以让人趁虚而入的虚弱体现在盛铭苍白的脸色上。 这是干什么了? 蒋绍叙倒也不说心疼那混蛋东西,单纯就是好奇,盛铭可从没让自己吃过亏啊,怎么舍得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蒋绍叙小心翼翼地变化了一个角度,目送盛铭扶着墙渐渐走远的背影之后,他来到那扇门前低头嗅着。 只有盛铭淡淡留下的信息素的味道。 悄无声息地回到盛铭的起居室,敏捷跳上床尾找了个距离盛铭最远的地方趴下。 这里只能看见盛铭背对着他的后脑勺。 黝黑的发丝凌乱地散着,其中有两撇轻轻搭在盛铭白净的耳尖。 修长皙白的脖颈线条一如既往的完美,一条性感的颈骨向下延伸到更加令人遐想的位置。 蒋绍叙以前不敢正大光明地盯,总觉得被发现了脸皮就挂不住,盛铭那玩意儿肯定会不留情面地嘲讽他。 现在嘛,想看哪看哪,想干嘛干嘛。 谁会跟一条狗斤斤计较? 突然床上的人影动了,蒋绍叙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完完全全看见了盛铭冷清的脸。 鼻梁侧淡淡投下阴影,眉间聚着平淡又冷漠。 背着窗外斜光与银辉,盛铭深幽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追踪着蒋绍叙闪避的视线。 饶是脸皮厚的人也禁不住这盯,蒋绍叙干脆耳朵一搭,把头埋进了被窝。 谁知道盛铭看着他的时候在想什么。 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明天太阳升起来,星球照常运转,盛铭依然是那个盛铭。 让人讨厌的盛铭。 … … 狗没什么睡眠,睡眠也浅。 穿成大黄之后,蒋绍叙再没好好享受过深度睡眠。 起床在智能管家的帮助下先漱了口然后绅士地坐在饭桌上吃起了早饭。 这几天他跟系统好好了解了一番直播系统。 直播受众是另一个星球的居民。 该星球距离他们过于遥远,他不需要担心被盛铭发现。 只要直播礼物打赏超过一定金额,他就能自由支配该金额。 一旦粉丝数量积累恐怖和人气程度达到火爆,他就能获得他梦寐以求的结果,复活。 只要完成系统给的任务,或是开启自由直播,不论哪一个,目标都是盛铭,目的都是将他固有完美形象打碎。 让其他人深入了解到他是一个由内而外的渣男,如何漂亮地将一朵完美的花采摘下狠狠踩碎,是吸引观众的初始手段。 不择手段,才能成功复活。 【最新任务:拍摄到盛铭不检点行为】 【任务奖励:200人气值】 【截止时间:翌日前】 什么叫做不检点行为? 蒋绍叙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没有固定一个概念? 怎么样才算不检点? 牵Omega的小手算吗? 现在盛铭处于单身状态,跟漂亮软甜的Omega牵牵手也正常。 盛铭今天的行动轨迹很简单,待在房间里处理了一些工作,又接了几个电话,完全看不出昨天出现过疲态。 正当蒋绍叙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的时候。 汪凯敲响了盛铭的家门。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哦?”盛铭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挑了挑眉。 “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放松过,恰好今晚德萨有Omega专场盛宴,整个艾赛森的优质年轻Omega都会到场。”汪凯笑道:“你现在是不知道你有多炙手可热,要不是你结婚早,你还能风流好久。” 说着,汪凯目光往下一撇,移到盛铭的指骨上:“哎,可以啊,婚戒摘了正好,直接走吧。” 盛铭微微一笑,捏了捏左手的无名指道:“走吧。” 站在盛铭身后的蒋绍叙悄悄冷哼一声。 渣男啊渣男。 我才死多久啊? 尸体都没找到你就想着出去找新宠了? 就凭你身上的信息素,你必定是要孤独终老的人。 盛铭关门之前居高临下地对蒋绍叙命令道:“好好守家。” 给蒋绍叙气得差点没忍住上去咬烂盛铭面目可憎的脸。 冷静下来后,蒋绍叙想起汪凯说的德萨。 脑海中形成了地图,路线清晰标记好后,蒋绍叙用着四条腿朝那个方向加速跑去。 一路上,大黄飞驰而过。 所过之处,威风凛凛,黄毛漫天飞舞。 每一个见到蒋绍叙的人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好狗!” 跑了四十分钟左右终于到达德萨门口,蒋绍叙差点累成死狗。 不过很快,蒋绍叙看到了一个人,瞬间让他打起了精神。 门口守卫森严,德萨不允许宠物进入。 蒋绍叙想要进去就只能另辟其道。 除非…是那个男人! 第4章 冲突 盛乐为是盛铭的堂哥。 蒋绍叙没认识他之前就听闻过他的鼎鼎大名。 毕竟盛家一家子的Alpha,居然出了盛乐为这么个……平平无奇的Beta,自然让人津津乐道。 不过盛家为了保护盛乐为幼小脆弱的心灵,几乎对他百般宠爱,其得宠程度远超Alpha堂弟盛铭。 成长过程中一帆风顺,风光无限。 海阔天空,得过且过,乃盛乐为人生信条。 蒋绍叙第一次跟他见面,就是在德萨。 原因嘛…跟盛铭脱不开关系。 时间走向十年前的傍晚,刚在学校里跟盛铭推搡了几把,蒋绍叙脖子上还残留着红色的勒痕。 被盛铭卡了喉咙让他很不爽,当然他也没让盛铭好受,直接把盛铭雪白的鞋子踩成了黑炭,还把盛铭的嘴角打出了淤青。 蒋绍叙坐在德萨正中间,身后是一群流动的Omega。他金色的眼瞳十分惹人注意,却也充满压迫感,几乎没有Omega敢上前搭话。 除了盛乐为这个Beta。 于是所有Omega都在远远观望的时候,只有盛乐为一屁股坐在了蒋绍叙旁边。 蒋绍叙挑眉,嗅不到盛乐为身上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了盛乐为的Beta体质。 而真正令他正眼看向盛乐为的是其开口的一句王炸。 “我知道你,你是我弟弟朝思暮想的人。” “?” 蒋绍叙虽然听过盛乐为的大名,但从没见过本人,他不知道这家伙是谁,自然也不知道对方话里的‘弟弟’又是何人。 他还以为自己又被哪个Omega看上了,请求兄长前来要联系方式。 这么一想,蒋绍叙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暂时忘了刚跟盛铭起过摩擦,目光不断在周围的人群里来回巡,似乎在寻找自己想象中的那个羞涩漂亮的Omega。 “他常跟我谈起你,一开始我还挺好奇的,他什么时候会对别人这么感兴趣了。但现在我看到你,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唯独对你这么执念了。”盛乐为一脸诚挚地对着蒋绍叙说道。 听得蒋绍叙嘴角自然上扬,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这明显听起来就像是彩虹屁,谁不爱听?尤其是他这种骄傲的人,心中小小的虚荣还是有的。 “哦?看来他应该关注我很久了吧?我认识他吗?” 盛乐为自来熟地一把揽住蒋绍叙肩膀:“久啊,久得很,你肯定认识,你不仅认识,你们还是同校的呢。” “这样啊,那还挺有缘分的。其实可以尝试见一见面,我又不是什么脾气不好会吃人的那一挂。”蒋绍叙心情一好,就给盛乐为点了一杯酒。 “他就在附近,你说巧不巧?我马上让他过来!”盛乐为是个突发奇想的行动派,说做就做,没等蒋绍叙反应过来,通讯器已经拨了过去:“堂弟吗?对,我在德萨,你过来一趟呗?给你个小惊喜。” 得到准确回复后盛乐为笑着对蒋绍叙道:“成了,他马上就来。” 蒋绍叙脑海里不由得已经浮现出一个精致Omega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装裤,配一双纯白运动鞋站在德萨门口远远朝他望过来,眼中秋波流转,一副羞涩又欲迎还拒的模样。 “既然是同校的,那我应该见过他吧,毕竟学校里的Omega不多……” 盛乐为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提堂弟是个Alpha,还是个极为优秀,人气只高不低的超强Alpha。 这可咋办,没叙述清楚让兄弟误会了,要怎么委婉地解释才不会让对方失望? 在线等,挺急的。 盛乐为还在加速组织语言。 蒋绍叙却目光一聚,对准了德萨门口赫然出现的身形。 雪白的衬衣、黑色笔挺的西装裤、白色球鞋…却突兀地带着半个灰鞋印。 周围瞬间骚动起来,即便再小声的交谈也被蒋绍叙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位Alpha身上的味道好干净…” “他应该没有标记过别人,这个年纪的Alpha这么洁身自好真的很少见…” “你们竟然不认识他吗?他是艾赛森军校各项测试都第一的Alpha学长,据说是未来元帅重点培养人!” “哇!”随后爆出一阵娇羞的惊呼。 蒋绍叙磨了磨后槽牙,盛铭不管在哪都能轻松吸引到其他人的视线。 焯!晦气啊! 这搭配穿在谁身上不好,居然穿在盛铭身上?这是立马打破幻想的节奏啊。 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绍叙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就差没把盛铭这个人给盯出个洞。 而正埋着头愁眉苦想的盛乐为想着想着忽然凑到蒋绍叙胳膊上嗅了嗅,疑惑道:“你喷了香水吗?还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盛铭向周围扫了一眼,最后却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并且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 蒋绍叙充满敌意地想,谁通风报的信?这玩意儿阴魂不散跟来挑衅了是吧?看来刚才是被揍得不够痛,长不了记性。 于是蒋绍叙不甘示弱地回盯过去,一脸警惕地攥起了拳头。 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盛乐为抬起头,恰好看见一脸平静的盛铭。 “你怎么在这?” “堂哥。” 蒋绍叙跟盛铭几乎是同时开口。 前者懵逼,后者皱眉。 “哈哈,兄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堂弟。”盛乐为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蒋绍叙的背。 “堂哥。”盛铭顿了顿,不确定地看了蒋绍叙一眼,语气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蒋绍叙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语气?!” “你觉得我是什么语气?”盛铭笑了。 “你,你们…”盛乐为伸出双手在空气中乱抓,想要安抚一下两个人激动的情绪,可在他们两个人面前自己俨然成了空气。 他们目前眼里只有对方,谁来也不好使。 “你以为我想看见你?”蒋绍叙一把揪起盛铭的衣领恶狠狠道:“要是知道他是你堂哥,我他妈宁愿去死都不待在这,晦气。” “别呀…兄弟…”盛乐为转向蒋绍叙,话还没说完立马被人打断。 “你说什么?”盛铭反手握住了蒋绍叙的手腕,目光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周围的人瑟瑟发抖,想要劝架却被两股无形之力逼在一边,稍微靠近一点胸口都会出现闭塞发闷的情况。 这就是Alpha的压制吗? 众人不禁无奈,只好在一旁安静吃瓜。 “你以后别在别人面前提起我,我不想从你的口中出现。我是你朝思暮想的人?呵呵,说出来都让我觉得恶心。” 蒋绍叙故意将嘲讽值拉满,他非常期待盛铭会有什么表现。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盛铭眯起眼睛,晦暗地盯着他:“你在胡乱造谣什么?” “你堂哥可是一上来就跟我这么说,不信?自己问问不是更好吗。”蒋绍叙觉得大快人心,唇角得意地微勾。 他甚至已经想象出盛铭接下来恼羞成怒的模样了。 盛铭看向盛乐为,盛乐为挠了挠头:“嗯…难道是我误会了吗?” “你…”盛铭一噎,看着堂哥无辜的表情,只能无可奈何止住话音。 看来确有其事,也不完全是造谣,或是说造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盛乐为。 “这简直宇宙爆炸以来前所未有的第一奇葩事件。”蒋绍叙心中仰天大笑,像是抓到了盛铭的小辫子,难得看到对方吃瘪的样子,心情大爽,话自然就说得飘了:“是不是每天都在为了我黯然神伤?仅仅是我的目光向来都是放在Omega身上,从来没看上过你?” 盛铭松开了对蒋绍叙的桎梏:“你最好现在就闭嘴。” “唷,生气了?”蒋绍叙围着盛铭啧啧道:“原来是谣言啊?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然而蒋绍叙并没想到,盛铭竟然也会使用偷袭这么恶劣的招数。 “我已经警告过你。” 盛铭一把扣住恰好停在自己面前的蒋绍叙,猛然发力,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其背摔在桌面上,不止是旁边的盛乐为处在意料之外,旁边一堆吃瓜群众也纷纷震惊。 “你的废话有时候真的很多,让我非常火大。” 盛铭冷冷的话音回旋在蒋绍叙发愣间。 后背虽然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但是对于蒋绍叙来说其实不痛不痒,可这代表的是作为Alpha的尊严,他绝不能容忍盛铭在某一处地方压倒自己。 可胸口横着一只胳膊,重重地摁着他难以动弹的身躯。 下一瞬,盛铭的脸出现在视线前方,蒋绍叙那双金色的瞳孔浓烈又犀利地盯着对方海蓝的眸子看了半晌。 蒋绍叙这才从牙缝里骂了声。 “盛铭,你这狗东西。” “狗东西?还是送给你自己吧。”盛铭拍了拍蒋绍叙的脸,刚站起身,就迎上了蒋绍叙招呼来的一记风拳。 稳准狠地击中了盛铭的侧脸。 周围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一声惊呼。 盛乐为想上前阻止,但他跟其他人一样,都无法靠近这两个Alpha形成的安全圈。 盛铭低下头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看了眼指腹亮眼的红色,不禁笑出了声:“真是疯子…” 蒋绍叙稳住身形缓缓走到盛铭身前,一字一句笑眯眯地提醒道:“盛铭,别忘了我也是Alpha啊,你有时候在我的面前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 第5章 盛乐为失望了 以上是蒋绍叙跟盛乐为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盛乐为成了蒋绍叙唯一的好兄弟。 说来也充满戏剧性。 《我兄弟的堂弟是我的死对头,最后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了我的星际伴侣》 狗血程度,闻者落泪。 这只黄狗是蒋绍叙跟盛乐为在一个荒星上找到的,似乎是知道这个男人比较容易心软就死乞白赖地跟在盛乐为的脚边。 救助原因,盛乐为说得冠冕堂皇:“多标致的一条土狗啊,小小年纪慧眼识珠,将来必成大器!” 真的很大器,他堂堂一个Alpha穿成了狗,直接助其提前圆满! 蒋绍叙穿梭在各人腿边向盛乐为走去。 直到走近才发现盛乐为面色沉重。 发生什么了? 据蒋绍叙对盛乐为多年的了解,肯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因为这家伙几乎从不轻易把这种沉闷的情绪表现出来。 蒋绍叙怀揣着疑惑低头嗅了嗅盛乐为的裤脚,有股湿润的土味,还沾着一种植物的淡香,应该是刚刚从什么地方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那个地方有可能挨着湖泊,或者刚淋了一场雨。 他在盛乐为脚边转了一圈,尾巴有意无意地甩到盛乐为的裤腿,却都没有引起盛乐为的注意。 盛乐为这家伙在想什么? 蒋绍叙停下动作满是疑惑。 这时,德萨门口忽然涌出一波人,拥挤的人群中像是被撕裂了一条大口,纷纷朝两侧散开。 空气中萦绕着许多不同味道的信息素,但都十分默契地退避两边。 蒋绍叙蹲坐在盛乐为身后探出一只眼睛看去。 身形如松的盛铭,就这么众星捧月地出现了。 蒋绍叙发现盛铭在看盛乐为之余又抽空看了他一眼。 那气势自然不能落了下乘。 蒋绍叙大摇大摆地从盛乐为身后走了出来,站定在盛乐为和盛铭二人之间。 盛铭似乎没时间去责备他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守着而是到处瞎跑。 因为现在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算不上好。 狗裁判甚至想要吹口哨,让他们立刻马上迅速飞速展开激烈得脱臼的搏斗。 反正最后被动挨揍的也只有盛铭。 “跟我回去。” 盛乐为率先开口,语气出奇地低沉。 “好,我跟汪凯说一声。”盛铭拿出通讯器刚要联系汪凯,被盛乐为一把夺了过去。 “堂哥。”盛铭有些无奈,却还是耐着性子。 蒋绍叙已经见怪不怪,盛家每个人对盛乐为的包容度都不是一般的高,哪怕是盛铭也不例外。 就算现在盛乐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盛铭实施不同程度的殴打,盛铭也绝不会还手。 “你跟他在一起,我不会说什么。”盛乐为深深吸了一口气,应该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才没有爆发出来:“但不要每次我的耳朵边都能出现他的名字。” 周围的人低声议论不停,盛乐为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人口实,便先上了穿梭机。 盛铭一声不吭紧随其后。 蒋绍叙汪了一声也想上穿梭机。 结果被迫闻了一鼻子热灰。 “……” 只有大黄受伤的成就达成了如是说。 气得快原地升天的蒋绍叙被迫用四条腿再次复刻了一遍刚才的路程。 等他回到别墅的时候,房子里已经传出了盛乐为摔杯子的声音。 吐着粉舌头往里赶,刚入家门,玻璃渣从他脑门上划过去。 好险,差点成狗里地中海了。 “汪凯是Alpha,我不想再重复无意义的回答。”盛铭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交叉相握放在腿部,明显看起来一副掌握全局的样子。 至于盛乐为,站在原地扒拉水杯就显得格外气急败坏。 “蒋绍叙也是Alpha。”盛乐为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尽量控制自己情绪的起伏,也控制自己的声调听起来不那么暴怒。 “他们不一样。”盛铭道。 “你还知道不一样?”盛乐为再次上头,又随手抓了一个杯子不要钱地往地上砸。 盛铭没意见,蒋绍叙更没意见。 “盛铭,我一直以为你拎得清,但我没想到你不是拎得清,你是没有心。”盛乐为将手伸进了裤兜里,目光浮现出悲悯。 盛铭喉结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头还是止住了。 这回蒋绍叙确实有些讶异。 盛乐为从没这么严苛地对待过盛铭。 这人极少说过重话,几乎在他认识盛乐为之后,盛乐为就从没对盛铭说过这么重的话。 是什么原因导致盛乐为今天如此反常? 联想到之前嗅到的那一组味道。 蒋绍叙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盛乐为今天去了墓地。 而要真正符合标准,那就只有艾赛森最特殊的墓园——归冢。 以德萨为起点以南,路上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座高山之上,瀑布飞流直下,环形湖中央躺着艾赛森所有战勋累累的英雄,终日承受着纯净泉的洗礼。 蒋绍叙生前为艾赛森做出杰出的贡献,他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将坚毅的意志和满腔的鲜血送给了这座星球的所有子民。 人一旦死后,能拥有的就所剩无几。 这个星球唯一能给他的,便只有象征着荣誉的归乡,被以最崇高的敬意送往这座英雄冢。 盛乐为接下来的一番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蒋绍叙的尸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墓地只有一个幽暗的小格那么大,骨灰运不过来,军功徽章就不能放置进去,墓里不能放长明珠就永远是阴暗的。”盛乐为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浓烈的悲痛,深深皱起眉头:“而我只是在问你,你这些天到底做了什么?你有去找过他?你知道那个时候他的生日快到了,有多渴望能早点结束战争回家吗?” 盛铭依旧一言不发,微抬起头,安静地看着盛乐为。 蒋绍叙用视线认真地描绘着盛乐为这位好兄弟的眉眼。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那场星际之战持续了两个月,他就在沙特图奇待了两个月,漫天黄沙总是迷住他的眼,却蒙不住他的心。 他想回家。 遗憾的是。 最终没能实现。 蒋绍叙眼泪汪汪,这又不是悲情剧场,好兄弟干嘛说得他这么惨啊?听得他自己都有些心碎了。 “沙特图奇的盗匪有多凶残,你作为艾赛森第一元帅,难道还不够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蒋绍叙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如果他还活着,极有可能落入了那群盗匪的手里,他会遭遇惨绝人寰的虐待。蒋绍叙哪怕最后仍是死路一条,可你甚至没有发起任何行动救援,他会有多寒心?” 蒋绍叙叹了口气,落入那群人的手里还不如死了。当时那是他心里最坏的打算,再观最后自己的结局,战陨角落反而不那么凄惨了。 不过,那时情形诡异可疑,他一直怀疑有内鬼。或许不知不觉里他陷入了谁的陷阱,为他精心谋划的一场大局。 “会么?”盛铭终于开口了:“他要是真的死了,他会知道这些么?既然不知道,就不会寒心。” 蒋绍叙跟盛乐为同时一怔。 “盛铭!”盛乐为充满失望。 蒋绍叙也冲盛铭破口大骂:“汪汪汪!” 你个大傻*! 那会儿临近断气不够寒心,是因为心里早就知道盛铭不在乎他。 现在彻底寒了心,是因为盛铭把这番话毫无掩饰,血淋淋地摊开在他的面前。 原来五年律法情谊,终究只是一场冰冷的捆绑。 蒋绍叙冷笑,巴不得立刻角色兑换一下,死的要是盛铭,他也要说这么一番酣畅淋漓的话来为他们当初错误的选择,失败的婚姻画上一个残破的句号。 盛乐为把盛铭的通讯器扔给了他。 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他没有心情再跟这个冷血无情的堂弟做出任何沟通。 但临走前盛乐为还是不死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他离婚之前就已经打算跟他之间彻底断绝,还是说他哪怕是死,都得不到你一句原谅么?” 来个人拦一拦啊。 蒋绍叙快憋不住要冲上去咬死那个欠扁的狗儿子了。 盛乐为你就住嘴吧,我做错什么了需要盛铭那个大傻*来原谅啊,凭什么错的都是我?! 蒋绍叙聒噪的狗叫惹来盛铭不满的一瞥,那双幽蓝的眼睛似乎能毫不留情地将他当场洞穿。 “蒋绍叙是我的朋友,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刚从赛博星回来,去了归冢后马不停蹄来找你就是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现在我后悔了,我不该来找你。你的态度让我觉得陌生,盛铭,我从没对你这么失望过。” 盛乐为捡起地上自己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水渍。 走到门边时,他忽然又想到什么,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蒋绍叙的碑文已经刻好了。” “你放心,一切如你所愿。” 盛乐为讽笑了一声,像是一种对盛铭的报复。 “那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话音落完,盛乐为的身影消失。 随后“啪嗒”一声,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整个室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 第6章 过去离婚 蒋绍叙惆怅地目送盛乐为离开,听到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回过头发现盛铭正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被这么一双深幽的蓝眸盯着蒋绍叙还是会浑身发毛,略显不满地从喉咙里发出引擎的轰鸣声。 “你在干什么?” 盛铭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听起来他的心情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 “未经允许擅自跑出去,罚你门外睡一晚上。”盛铭弯下腰提起小黄狗命运的后颈,像丢垃圾一样丢出了门外。 全程无语的蒋绍叙呲牙咧嘴,郁闷地看着被盛铭冰冷冷关上的门:“……” 说实话,盛乐为跟盛铭的那番话对他产生了影响。 作为事业咖,蒋绍叙复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盛铭大卸八块,这已经列为他目前首要目标。 失望多了就已经麻木了。 蒋绍叙曾经扪心自问,是否真的对盛铭的冷漠无动于衷。 但那怎么可能实现,他当初同意跟盛铭结婚,又并非全是身不由己。 只是说来话长,需要安静的时候,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娓娓道来。 坐在台阶上,蒋绍叙闭上了眼睛。 要是能回到出战前那段时间,他想要走得再干脆利落些,省得再落盛铭的嘲笑。 明明算好天气晴空万里,可他跟盛铭从艾赛森身份登记处走出来的时候却是漫天大雨。 穿梭机外雾气迷蒙,那瞬间也将蒋绍叙的心蒙上了厚厚一层阴霾。 这是最后一次和盛铭坐在同一架穿梭机里。 以往总是因为各种宴会他们才会一同前往,其余时间总是分头行动,就像各自走入一条分叉口谁也不碍着谁。 一般是他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看见盛铭正侧过脸看向窗外。 是的,大部分时候蒋绍叙只能看到盛铭的侧脸,就好像盛铭的温柔和真心永远埋在另一半的阴影里,从来没打算留过给他。 解除星际伴侣关系那一天,蒋绍叙正陷入另一个怪圈。 他坐在位置上揉着太阳穴,耀金色的眼瞳一刻都没从实时战报中离开。 难得没有注射混合剂的盛铭终于在那天让蒋绍叙嗅到了真实的信息素味道。 清幽淡雅,却扰得他心烦意乱。 “我说过了,不是非你去不可。”盛铭皱着眉道:“明明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你…” “你一定要在今天跟我说这些吗?”蒋绍叙放下手中的晶板,不耐烦道:“盛铭,我们离婚了。” “蒋绍叙!”盛铭强硬地扭过蒋绍叙的肩膀:“你没完了是吧?那天提议让你参战是我一时兴起,现在我认为你不适合带兵领军。况且我们刚刚离婚,你很容易受情绪影响,需要好好静一静,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跟我闹别扭?你想死没问题,你别让那些无辜的战士去送死。” 蒋绍叙猛地打开盛铭的手,手腕隐隐作痛,即便如此他仍然面无表情:“盛铭,不是只有你才是艾赛森第一元帅,你别忘了我们当年是并列第一毕业,谁也不差谁。” 他语气平淡如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眉目间浮现了一缕疲惫:“你没有权利干涉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盛铭,这五年你受够了我,我也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五年,就这样吧,我们再也不欠对方什么了,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你还是忘不掉戈奇?”盛铭忽然问。 蒋绍叙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影响不了我,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吗?我们俩结婚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自然结束也跟别人没有关系。” “蒋绍叙,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盛铭讽刺道:“你怎么这么自私?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艾赛森士兵,他们需不需要你这样的元帅?你确实优秀,但你不适合出现在这场战争里。” “那你告诉我具体原因。我不信是你刚才给的那个理由。”蒋绍叙也冷哼一声:“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担心此次战役凶险万分怕我死在外面了,你不好向我家族交代。黑的说成白的你不是最在行吗?你完全可以说服他们,都推到我身上好了,全都是我的过错不就好了?” “离婚也是,执意出征也是。盛铭,你知道其实我才是最适合这次领战的人,你也知道我宁愿自己死,也要最大程度保护我的部下,我会保证伤亡率,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蒋绍叙犹记得,盛铭将穿梭机停好,就把他早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从别墅里扔了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具体忘记了,还有些忘了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说服盛铭同意他去领兵的。 模糊记得自己走得不是很体面,所以他才觉得心里的某个部分空了。 当天晚上他独自搬出去住,旋即又在德萨遇到了西装革履的盛铭。 他原本想找盛铭再谈谈,结果还未走近就看见一个漂亮的Omega坐在了盛铭的身边。 那个Omega是云家年轻的小儿子,今年刚满22,蒋绍叙以前关注过他。 现在整个艾赛森都知道盛铭恢复单身了,蜂蝶自然多了起来,不过这都不是蒋绍叙该管的,他只在乎出征结果。 但最终他也只是站在对岸远远观望,既然他们已经不再是伴侣关系,就不能再无所顾忌地打扰盛铭私人时间了。 蒋绍叙也不知道盛铭是怎么从那么多人中锁定到他的,二人中央明明摇曳了数人却仍能不可思议地四目相对,蒋绍叙深深瞥过那双意味不明的蓝眸后便头也不回礼貌地离开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然后以后的某个日子达成了真正的阴阳两隔。 会后悔吗? 没好好说上一句话就离开,到底是无感还是恨多一点? 蒋绍叙非常想挖开盛铭那颗坚不可摧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藏的什么东西。 盛铭的心是留给谁的?还是说里面早就刻上了谁的名字,只是从没见过天日。 现在他穿成了狗,说不定真的能凭借这层狗甲的伪装找到真相。 突然门传来了打开的声音。 蒋绍叙的心脏莫名高高提起,同时在这时睁开了眼。 难道这混蛋想开了一时心软要把他放进去? 结果他的身旁稳稳跨过一个腿长肤白的Alpha。 蒋绍叙:“……” 特么的原来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不行,今晚的直播任务还没完成。 一直苟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复活啊? 他灵敏的鼻子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直觉这个陌生的Alpha有点东西。 前脚那个Alpha刚进去,蒋绍叙后脚就屁颠颠跟了上去。 悄咪咪藏在沙发地下只露出圆溜溜的两只眼睛,耳朵全开音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位明显局促的Alpha。 刚才盛铭上楼了,因此蒋绍叙才能水到渠成般地潜伏进来。 等到盛铭乘坐升降梯下来的那一霎那,蒋绍叙摁下了早已准备多时的直播按钮。 此时的直播间还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人在发弹幕表示路过。 这个Alpha应该不是贵族,平民百姓家里的Alpha才会露出朴实的一面。 在艾赛森,Omega跟Alpha都是稀少的,德萨聚集这么多Omega跟Alpha是因为它本身的特殊,作为整个星球最高级的娱乐场所,豪门弟子来到那理所当然。 无论是谁,又带了什么样的伴儿,Omega或Alpha都非常正常。 首先得是豪门大家,其次才分Alpha和Omega。 所以无论A或O都有贵族平民之分。 只是平民的A和O就更加稀有了。 他们本身的基因就很难孕育出非常强悍的Alpha,或是绝对完美品Omega。 既然不是贵族,那么蒋绍叙对这个人就没什么印象,他不知道盛铭是从哪儿找到他的,把他叫到家里又打算做什么。 难道盛铭的口味变了? 不喜欢戈奇那种甜心后,目标转变成了Alpha? “先生。”这个Alpha第一次见到元帅本人,眼里完全是崇拜,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红晕。 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梦鲁,家住在B区,父母都是很普通的Beta。先生,我很荣幸今晚上能受你的邀请来到这儿帮助你。” 蒋绍叙盯着这个金发黄瞳青年,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可具体哪里怪,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过来。”盛铭坐到了沙发上,双腿习惯地交叠而放。 他视线微微一瞥,示意青年走到他的面前。 蒋绍叙心中激动,终于要到来了吗? 不检点行为?! 与此同时,跟蒋绍叙一起看大戏的星际吃瓜群众们在直播间里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哇咔咔:啊,那位Alpha桀骜不驯的视线征服了我,一定也刺穿了元帅的心房。】 【今天磕了cp吗:我只站元帅原配,其他统统走开!】 【晓泉叮咚:那位不是早就魂归故里了?你们舍得元帅守寡?】 【百晓生:你懂个屁,死什么死,这年头死个人有那么容易?】 【……】 第7章 拍照 【山鸡不吃山:楼上是不是知道什么?细说!】 【百晓生:……】 直播间来回就五六个人在激烈讨论。 左边打赏的礼物栏一直到目前为止都是0的状态。 蒋绍叙悄咪咪挪了个方位,从现在这个角度更能直观播放画面。 梦鲁跪倒在盛铭的脚边,一脸虔诚。 首次和艾赛森第一元帅见面,对于常年生活在B区的平民来说,是曾经的痴心妄想,现在的如梦似幻。 屋子里忽然散发出一股清甜红酒的信息素味道,并且有愈加浓烈的趋势。 蒋绍叙的狗鼻子异常灵敏,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信息素不是从盛铭身上传来的,而是那位陌生又拘谨的青年。 “真是没礼貌的小孩儿啊。”盛铭不咸不淡地嗤笑一声,一颗颗松开领口的扣子,看向梦鲁的眸色加深,像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抱歉先生,是我、我太紧张了…”梦鲁一脸局促,不像是在说谎。 蒋绍叙一时也揣测不出来什么个所以然。 毕竟Alpha通常情况下可以自主控制信息素的散发以及程度。 除非过于兴奋、紧张或是恐惧、愤怒,在这种情况下会不由自主,难以自察地散发出信息素的味道。 而两个传统Alpha之间并不像Alpha和Omega交互信息素时空气中充满情动和暧昧。 两个Alpha信息素交织一般是处于战斗状态的试探和强力压制,双方深厚的敌意和征服成分占大多数。 除非是另一种亲密关系,Alpha会使用对方熟悉的信息素安抚或讨好对方,才会不用顾虑地彼此交融在一起。 显然,梦鲁做出了不礼貌的行为。 在他人的领域,尤其是一位强大的Alpha面前,竟然擅自浓烈地散发出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要么是挑衅引战,要么就是另一层隐晦的含义。 不难理解,梦鲁在贪心着什么东西。 蒋绍叙看得直皱眉,好歹也是个罕见的Alpha,竟然做出这种事? 直播间里的观众闻不见味儿,自然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整个评论区还是一片平静。 “认识他吗?” 蒋绍叙看过去,盛铭将一个相框摆在桌上。 原来他上楼就是去拿这些东西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相框里是谁的照片。 “认识。”梦鲁看了一眼就慌张地收回了视线。 “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吧。” “知道,蒋元帅是为了艾赛森荣誉而战,他的牺牲值得被艾赛森所有居民铭记一生。”梦鲁把头埋低了一些。 闻言,蒋绍叙一愣,听起来那相框里的人是自己。 “现在我把它放在这里,我希望不会再发生刚才的事情。”盛铭手指微拨,将相框正对梦鲁的方向。 “对不起!”梦鲁羞愧难当,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躯干里:“先生,我真的对蒋元帅感到很抱歉。我以为你找我是因为太想念蒋元帅,我…我只是想让你不那么难受,艾赛森永远需要你!” 听到这番话蒋绍叙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看到梦鲁的时候就感觉有些熟悉。 梦鲁长得并不像他,身材也略逊一筹,所以他没有立马看出来。 不仅如此,肤色跟他也不一样,梦鲁白得像牛奶一样。 他更像阳光下狂野的金麦。 唯一像的,是发型。 还有一眼万年般的背影。 盛铭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过来? 蒋绍叙眯了眯狗眼。 直播间里寥寥几句弹幕实时发送。 【山鸡不吃山:难道这就是替身文学吗?有点带感啊…】 【今天磕了cp吗:唯一的蒋绍叙谁也不能拆!!】 【晓泉叮咚:放过蒋绍叙也放过盛铭吧,他们两个早就be了。】 【哇咔咔:我也站这个新来的Alpha跟元帅,旧人不在,新人常在,元帅不应该孤独一生。】 【山鸡不吃山:我还是表示尊重吧,不管盛铭选择谁都是他的自由,潜水吃瓜。】 【…】 蒋绍叙看了眼弹幕,心里越发觉得这两个人得发生点什么。 这个Alpha身上的红酒味信息素,是安格斯产地金牌代餐。 味道可以说非常高级。 凡闻者,谁不沉醉。 不过蒋绍叙知道,盛铭喜欢的是Omega。 蒋绍叙记得当年他跟盛铭为了戈奇,争得那叫一个厉害,况且二人又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谁也不服谁。大大小小的摩擦加起来早就数不清了。 总之认识盛铭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盛铭找过哪个Alpha,盛铭的身边只有一个汪凯,还有一个叫蒋绍叙的冤种对头。 但身边围绕的Omega就很常见了。 所以盛铭对谁感兴趣也不会对梦鲁这个Alpha感兴趣的 “穿上。” 盛铭吩咐道。 蒋绍叙睁大狗眼,就差没用爪子擦擦眼角看得更仔细。 他没看错吧? 管家拿来的是一套白色的高定婚纱?!! 弹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潮和尖叫。 满屏的“啊啊啊啊啊”kdl飘过。 只有【今天磕了cp吗】用户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梦鲁睫毛一颤,有些迟钝地道:“先生…为什么呢?我和蒋元帅长的一点也不像。” “艾赛森有个古老的传统,死亡之人在相片里是背对这个世界的。”盛铭从怀中拿出一枚环戒,内面刻有艾赛森两位居民的编号,样式特殊,蒋绍叙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他们的婚戒。 “你不需要长的像他。” 然后蒋绍叙眼睁睁看着盛铭久违地将那枚戒指戴进了右手无名指。 上次见,婚戒还被盛铭随意地放在床头。 他以为这辈子盛铭都不会再戴上它。 现在这是要做什么?又是找一个背影跟他相似的人拍照,又是做作地戴回婚戒,盛铭到底在演什么把戏? 那套婚纱蒋绍叙也不陌生。 他们结婚的时候轰动整个星球,这足以场载入历史婚礼完美展开,两名元帅强强携手,自然进程顺利浪漫。 盛铭想让他穿婚纱,被蒋绍叙一个背摔终结。 最后当然是以黑白贵族西装划上终章。 没想到那套全球限定只此一套还是被盛铭买了下来,现在正穿在梦鲁的身上。 这尼玛究竟是什么执念? 蒋绍叙真是忍不住想对盛铭大骂。 就这么喜欢看到他穿Omega的专属款? 在蒋绍叙看来,盛铭是把对Omega的偏执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无法娶一个Omega,就让Alpha穿上幻想。 而他死了。 这份延续,就出现在了梦鲁身上。 蒋绍叙不禁觉得有些恶心。 果然,盛铭一如既往地让他感到厌恶。 “我明白了。” 梦鲁没有再多话,依照吩咐规规矩矩穿上雪白的镶钻婚纱。他第一次穿上如此价值不菲的衣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盛铭已经换上了另一套崭新的黑色西服,版型设计堪称一绝,将他劲瘦的腰部完美展现出来。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只是光站在那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不愧是顶级Alpha。 冰魄瞳孔配上黝黑的碎发,冷白的皮肤使盛铭看起来更加不可亵渎。 他是一头极致危险的冰原雪狼,对每个人都有致命吸引,可若能看见他光洁的背部露出森然獠牙的纹身便知道,触怒他的人通常有来无回。 梦鲁挽着盛铭背对着镜头。 镜头下,梦鲁的金发无比耀眼,黑色幻星耳钉与五米长的头纱似有若无地触碰。 即便只露着后背,也能看到梦鲁手中捧着一大束小白菊。 这是一张婚丧照。 正对镜头的那个人通常是哀伤的表情。 除了盛铭。 盛铭面无表情。 事实上,如果看得更仔细些会发现,盛铭的目光正朝向一个方向。 蒋绍叙顺着盛铭的视线看去。 他在看一副相框。 相片里是一个穿着白t的青年坐在礁石上,海风扬起他额间的金发,他仰着头微眯着眼睛,阳光在他侧脸留下了阴影,同时引人注意的还有那副性感的喉结。 那个青年就是蒋绍叙。 蒋绍叙记得那是一次度假,差不多算是婚后蜜月时期。 盛铭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当时明明周围只有他一个人,这个照片又明显是捕捉镜头。 除非盛铭最后还是去了,只是没告诉他,从头到尾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只是,可能吗? 蒋绍叙不相信。 即便是跟去,那么有必要给他拍下这张照片吗?特意留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这时候蒋绍叙发现直播间彻底爆了。 观众人数直逼2000。 密密麻麻的弹幕像坐飞机一样飞来飞去。 看起来都是被艾赛森第一元帅炸出来的。 众人纷纷猜测盛铭此举何意。 也纷纷表示好奇接下来的具体走向,关注了蒋绍叙的直播间。 刷kdl的星际网友儿要是知道这个直播间就是蒋绍叙本人开的,怕不是更要炸。 看到前夫跟另外一个陌生人当着自己的面拍婚丧照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蒋绍叙自己也说不上来。 第8章 看旧纪录片 蒋绍叙涨粉无数,任务显示完成。 原来勾胳膊也算不检点。 蒋绍叙不禁想,这对盛铭这个渣男来说会不会太严苛了? 有个土豪给蒋绍叙刷了礼物表示期待接下来的剧情。 于是他笑眯眯地关掉了直播。 还没开心多久,巧不巧地就被一只手从沙发底下拎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老实?” 盛铭早就发现他了,要真想处理了他何必等到现在。 梦鲁已经离开,那身婚纱孤零零躺在一片星盘上,随后被管家收拾好放入了黄昏橱窗中,不知道再取出来又是什么时候。 “去洗澡。”盛铭往蒋绍叙屁股上踹了一脚。 忍气吞声的蒋绍叙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总有一天他会百倍千倍地偿还到盛铭的身上! 晚上洗完澡在管家的悉心照顾下吹干了毛,蒋绍叙十分自觉地躺在了盛铭的床上。 第二次睡在这里蒋绍叙的心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今天看到的盛铭跟以往看到的又不那么一样。 就像盛乐为说的,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已经消失,没有理由再拍所谓的婚丧照了。 毕竟盛铭连他的碑文内容都不在乎,又会在乎最后他们会不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吗。 没有必要嘛。 结果盛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蒋绍叙半眯着眼盯着盛铭倒在床上的侧脸,居然带着一丝鲜少出现的疲惫。 好家伙,这玩意儿去哪儿了? 正当蒋绍叙满腹疑惑时,盛铭翻了个身,一脚压在了他的背上。 “……”我焯你个大傻*! 蒋绍叙翻了个白眼隐忍地埋着下巴到盛铭另一只小腿上。 他晚上还睡得着个屁啊,一定会被压死的吧? “呜呜……” 蒋绍叙被压晕了。 这一晕厥就直接晕到了第二天。 他眼睛刚一睁开系统就立马人性化地颁出了任务。 【最新任务:8月10日直播盛铭的活动轨迹】 【任务奖励:20000人气值】 【失败惩罚:变回一小时的人】 “汪!” 我没看错吧?惩罚是变回一小时的人? 蒋绍叙心中一阵激动,可转念一想,这都是惩罚了,说不准变个罪犯开展一小时惊心动魄的逃亡?这不折腾得他够呛? 而他总不能对那2000人气值熟视无睹吧?一小时短暂的变回人和真正复活,他选择后者。 今天盛铭似乎很忙,从白天就没见到他,蒋绍叙无聊地在家里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吃完饭才看到盛铭的穿梭机停在草坪上。 门口的灯在感受到盛铭的接近后自动亮了起来。 蒋绍叙甩了甩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沙发。撩着眼皮瞥了眼盛铭黑色着装后收回了视线。 今天说什么也不跟盛铭在一起睡了。 只要还想活着的话。 意外的是盛铭换了鞋脱下外套后没有食用晚餐,而是坐在了蒋绍叙的身边。 打开投影,盛铭半只胳膊忽然搭在了蒋绍叙的背上。 “……”忍住咬人的冲动,蒋绍叙告诫自己莫要发怒。 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过任他怎么不爽,盛铭的关注点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蒋绍叙的目光也突然被投影吸引住,他稍一怔。 这是一段视频。 不如说是一段蒋绍叙亲自拍的纪录片。 里面的主要角色有三个,一个蒋绍叙,一个盛乐为,一只稚嫩的大黄。 蒋绍叙跟盛乐为去了一次赛博星,那是一颗荒星,被称作穷人的地狱。 他和盛乐为去那里是为了捐赠物资,并结识了一个叫于沉的小孩儿。 在满是污秽的星球上,万人浑噩,那小孩儿却清醒得可怕。 大黄便是于沉送给他们的礼物。 他说,这个世界不允许人活下来,人类忠诚的朋友就会变成食物。 蒋绍叙跟盛乐为知道,于沉是再也护不住它了。 在赛博星那样特殊的星球上,人想要活着就已经十分艰难,苟延残喘的生活非常辛苦,若非还保留着宝贵的善良,恐怕于沉早已经将大黄烹入口中。 这段视频就是从他跟盛乐为下穿梭机开始拍摄,以跟于沉告别结束,最后画面定格在小孩儿坚毅的脸上。 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于沉现在怎么样了。 蒋绍叙有些感慨。 原本他还想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去赛博星找于沉,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 没想到等来的是冷冰冰的下葬日。 画面里,蒋绍叙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蒋绍叙:“盛乐为,你到底要往哪儿走啊?你是信我还是信这个缺德导航?” 盛乐为:“人间难得几回走,有光的地方便是出口!” “……” 盛乐为:“水!” 蒋绍叙:“盛乐为你又渴了…?” 盛乐为:“来一口!” 蒋绍叙:“盛乐为你又饿了…?” 盛乐为莫名狂笑。 蒋绍叙暴走:“盛乐为你到底有完没完?” “……” 盛乐为:“救我!那只狗追着我咬!” 蒋绍叙:“你对我大鹏依人是没用的。” 盛乐为:“求求你…回头我让盛铭给你手搓一个星期的袜子。” 蒋绍叙一把抓起了大黄的脖子。 盛乐为幽幽叹了口气:“平静的日子连个褶子都没有,到底有什么意思?” 蒋绍叙:“你们堂兄弟有些地方还是很相似的。” 盛乐为:“噢?哪里?” 蒋绍叙冷哼:“哼,欠扁的程度。总是意外的让人看不爽呢。” “……” “……” 画面切换到一个小孩的脸上然后缓缓拉远。 “接下来我会很忙,等我从沙特图奇回来就带大黄回来看你。”蒋绍叙笑眯眯对小孩儿道。 “它…”小孩儿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怎么了?”盛乐为弹了弹大黄的屁股蛋儿,空中挣扎的大黄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枫歇有给他取了个名字。”小孩儿指了指大黄:“叫公主。如果你叫它其他名字,它可能不会应你。” “公主?它是女孩子?”蒋绍叙看不下去盛乐为这么虐待小狗子,一把就给大黄薅了过来。 “不是。”于沉解释道:“枫歇说他给它试了很多个名字,只有这个它才应了声。” “那多别扭,听哥哥的,就大黄!”盛乐为搭在于沉的肩膀忽然弯腰问道:“你跟任枫歇认识多久了?” “记不清了。”于沉道。 “在这里任何人你都要小心防备。”盛乐为说完直起腰又笑起来:“我跟你蒋哥哥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日后再来看你,大黄我们就带走了。” 于沉一怔,轻轻颔首:“好,一路平安。” ……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全长半小时,期间有许多剪辑痕迹。 蒋绍叙这才回想起盛乐为刚从赛博星回来。 盛乐为是不是去找于沉了? 那么现在于沉应该知道他战陨的消息了吧。 要是知道了,兴许多多少少也会替他难过。 “看得懂吗?”盛铭挑了挑眉,手指轻弹了下他的脑袋:“怎么来到我家的,明白吗?” 蒋绍叙的思绪顿然被拉回,他刚才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注意盛铭那只罪恶之手向他逐渐靠近,否则一定毫不留情张嘴就是几个清晰的牙齿印留在上面。 结果蒋绍叙暗暗呲牙咧嘴的样子没来得及恢复被盛铭收尽眼底。 “看起来你跟你主人一样很恨我啊。”盛铭不冷不热道,脸上的笑任人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总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嗯?连你这条小狗也把厌恶表现得有模有样的。” 蒋绍叙还在想盛铭这话什么意思,谁料这家伙又道:“还是说你也怪我,把那家伙派去了沙特图奇?” “没错,那地方不是人能待的,凶残的盗匪在那想活着都够呛。这是毫无意义的战争,其实是首领的一场清理,我把它称为——艾赛森阴谋。” 盛铭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大黄的背部,压低了声音:“他一点也不听我的话,总觉得我会害他。一意孤行的结局就是死亡,可他偏偏不怕死,我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为了惩罚我,我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手段。”讽笑一声,盛铭用手帕一根根擦净了手指:“我答应了他太多事,成全了他太多,我现在却发现退让是留不住一个人的。既然想要逃离,我不会让他如愿。既然打算溜走,那我就把他抓回来。” 蒋绍叙早在盛铭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就漏了一拍心跳。 他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想要害他的人不是盛铭,而是那群位高权重的幕后之人,艾赛森真正掌权者。 他浑身血液发凉,前所未有的心慌如惊涛骇浪般在胸腔内翻滚着。 蒋绍叙作为Alpha,肩负起了更重大的责任,将其一生奉献给了艾赛森。 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场不轨的图谋。 盛铭当时的劝告他没有放在心里。 潜意识让他拒绝了盛铭的提议。 的确,他并不信任盛铭。 结婚五年,相识多年,他仍然对盛铭怀有疑问和顾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种下的成见。 成了一种致命的习惯。 第9章 八月十号 蒋绍叙盯着盛铭还未取下婚戒的右手又点播了一部视频。 镜头渐渐聚焦,四周浩瀚星空顶,悬垂光点像层雾纱柔柔地散着。 场景中央是一座月桥,昂贵的晶毯绵延不断,从看不见的开头铺向看不见的尽头。 拍摄者似乎站在不够隐蔽的地方,周围偶尔零星有人走过,皆朝镜头淡淡望来。 很明显,那些即便衣着不凡的人,在这平静的镜头下都只是路过的甲乙丙。 唯一的主角,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西装,净白柔光中,金发一泄惊鸿,反射着令人心魂颤动的光泽,朱红薄唇微微噙笑,只是远远的镜头下就已经高贵得难以触及,何况见面。 忽然镜头一颤,肉眼可见的抖动随着一个男人的完全入境平静下来。 蒋绍叙左手无意识地抚着袖口别着字母纽扣,看向身前的男人眼中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愁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男人抬头深深地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无故多了些感慨:“还在学校的时候,绍叙你总是说以后要娶我,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已经结婚了。” 蒋绍叙眸光一沉,似乎想要伸手拍拍男人的肩膀,却因为顾虑着什么将手收了回来。 “每个人都会有身不由己,戈奇,你会遇见更好的人。在艾赛森,Alpha和Omega的自由都被家族束缚,即便不是因为爱而在一起,也有责任需要肩负起来。不辜负别人就是不辜负自己,我需要跟过去告别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戈奇低头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笑着衷心祝福道:“祝你幸福。” 看到这,蒋绍叙也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祝你幸福。” 戈奇从月桥上匆匆走过,却不是跟蒋绍叙一起。 今天,它只属于婚礼上的一对天造地设的新人。 蒋绍叙收回目送戈奇离开的视线,蓦然回首,目光闯进一片静尘风云中。 定格画面在他高高地站在星光飞舞的月桥上,犹如落日后的神邸。 视频结束,周围陷入了寂静的黑暗。 旁边没了动静,蒋绍叙看去,盛铭呼吸沉稳,居然睡着了。 看完视频后他的记忆也被陈时拉回。 那是他婚礼的现场。 这已经是末尾进程了,蒋绍叙跟盛乐为打了声招呼出去透口气,没想到迎面碰上了戈奇。 于是发生了以上对话。 这个视频不是盛乐为拍的。 因为画面最后那一幕恰好是他看见拍摄者的刹那,他在均是背对他的人流中看见了唯一与他四目相对的正颜。 是站在郁色绿松背景下负着手身姿挺拔的盛铭。 当时他心情其实有些不爽,他以为盛铭拍的是戈奇。他拉不下面子,就没有刻意询问盛铭去证实,因此一直都是那么以为的。 而现如今,穿成狗的机缘巧合下,真相平铺在他的面前。 原来从一开始,盛铭的镜头里就是他。 如果不是盛铭面对他毫无防备,是不是这段视频永远不会公开? 他也不会知道盛铭居然也有认真看向他的时候。 心情复杂的蒋绍叙盯着盛铭的腰部,哼哼唧唧地轻轻咬了一口。 他不敢下口太重,要是盛铭醒了,自己一定会受到惨绝人寰的对待! 没想到今天下定决心不跟盛铭睡一块儿,这盛铭巧不巧主动来跟他占窝了。 蒋绍叙郁闷地趴在沙发上,又成了盛铭放手的倒霉蛋儿。 第二天早上,盛铭起得非常早。 吩咐管家给蒋绍叙拿了一套狗狗西装。 看见窗外纷飞的细雨,蒋绍叙突然反应过来,已经八月十号了。 如果说沙特图奇是他人生的终点。 那么八月十号这天就是他的起点。 诞生那天,举族同庆。 他自然而然排列进了蒋族的Alpha梯级,并随着年龄增加不断向上攀爬。 他生活在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有两个Omega弟妹,他的出现显得尤为珍贵,因为从小他的命运就随着Alpha的身份确定。 他需要庇护家人,需要保证家族繁荣昌盛,需要维护艾赛森的和平。 甚至为此,他需要和同为Alpha的盛铭结婚,困守一个到处是破洞的婚姻。 往往蒋绍叙总说自己是身不由己,那么盛铭就是心甘情愿吗? 蒋绍叙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他心里十分清楚,盛铭也是不得已。 盛铭的身份和地位即便达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也依然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们两个,都是连上枷锁的傀儡,彼此折磨,又谁都不能放手。 后来的离婚是蒋绍叙据理力争,企图还对方一个自由,失去盛铭,蒋绍叙被那群人抛弃,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于是蒋绍叙自顾自走向了覆灭的结局。 最终独自战死在黄沙滚滚看不见天日的焦壁冷滩上。 “先生,已经准备好了。”管家颔首道。 盛铭从蒋绍叙身后走来,到他身边停下:“不走?打算让我用绳子牵着你走?” 蒋绍叙耳朵一耷懒得听盛铭叨叨,懒懒散散地往前走。 或许今天,是他的下葬日。 蒋绍叙心知肚明,坐在穿梭机上,他心情格外的沉重。 盛铭抬眼瞥了瞥他:“知道今天要去干什么吗?去看看你主人的新家。” 蒋绍叙干脆两眼一闭躲避盛铭的目光。 随后默默开启了直播。 上次就积累了一批新粉,嚷嚷着要看元帅最新爱情走向。 这次蹲了好久好不容易蹲到开播,立马就在直播间里炸起来。 【元帅今天穿的怎么这么沉重?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这条路越走越偏僻,刚路过的擎天巨石,好像是归冢的必经之路。】 【我倒想起来了,今天八月十号,是艾赛森公布的蒋绍叙下葬日。】 【可这不是他的生日吗?】 【盛铭这是要去参加蒋绍叙的葬礼?】 【……】 归冢。 一片寂静。 穿梭机停在草坪上,蒋绍叙三两下敏捷地跳下去,目光一凝,看见了远处皱着眉的盛乐为。 盛乐为站在一对夫妻前,旁边还有两位神情悲伤的年轻人。 蒋绍叙不由得喉咙一酸,想要大喊一声我在这,却只能紧闭着嘴跟在盛铭的身边。 他的父母,他的弟妹,还有他最好的朋友都在那里。 他隔着一具无能为力的躯壳,只能眼睁睁盯着。 盛铭走了过去,细雨洒在光滑的伞面分开聚落,黑色皮鞋踩过浅水,缓缓站定在斜风中。 他身前是一副规整静穆的碑文。 【蒋绍叙,享年35岁。 终其一生,无侣无偶。 生而伟大,死而光荣。 一等军功,永垂不朽。】 自上而下一目四行,提笔落下为蒋绍叙生平事迹,总的数来只有寥寥几句,可有人却看了良久。 盛铭表示沉痛的躬身,石碑刻下的墨色在雨中模糊了他的眼。 那副行如流水的模样让蒋绍叙啧啧称奇。 没错,盛铭甚至不需要排练就能轻而易举蒙骗所有人。 “盛铭,好孩子。”妇人颤抖地抚上盛铭的手背,声泪俱下:“若是绍叙能看见,定然欣慰,只是委屈你了。” 蒋绍叙喉咙堵着一团莫名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他定定地看着母亲的口型微动,哀恸地跟盛铭在说些什么。 而母亲所提到的委屈,他猜出了一二。 盛铭低眉掩饰住眼眶的温热,沉重道:“绍叙的牺牲不仅对艾赛森意义深重,更赋予了自己一世磊落。是我没有好好护住绍叙,如果我能早一点赶到…我一定能将他完好无缺地带回来…是我辜负了他,辜负了您,我愿意为绍叙此生不另娶。” “我们都明白的,你只是…身不由己。”妇人拭去好几回眼泪:“你是真心爱着绍叙的,这就足够了。” 蒋绍叙看了看盛铭虚伪的落泪,又看了看母亲信以为真的模样,口中生生憋了一口血,锈气蔓延整个口腔。 母亲为什么会相信盛铭是爱他的? 从未找过他下落的盛铭。 从未关心过他生死的盛铭。 从未道过一句后悔的盛铭。 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是对他有丝毫情意的? 委屈? 究竟委屈什么? 是他的碑文上不曾有过盛铭的痕迹? 蒋绍叙一辈子无偶无侣对盛铭重要吗? 可盛乐为的那番话,盛铭分明无动于衷。 盛铭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停留过蒋绍叙的人生,哪怕被篡改事实,也能欣然接受。 这么一个渣到极致的人,又是怎么骗过这么多人,甚至骗过他自己的? 盛铭,谎话说得多了,恐怕你自己都要相信了吧? 可是无论你是什么样入木三分的表演,我都永远不会相信,你对我的死亡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蒋绍叙咽下不甘,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毛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是一条狗,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嗅到湿润土壤,清新的花香,唯独嗅不到真心。 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蒋绍叙心想。 要是葬礼没有盛铭的参加,今天一定不会下雨吧。 第10章 思念都收到了 蒋绍叙悄悄走到了自己的墓前,崭新的笔痕每一划深深烙在石碑上。周围种满了小白菊,成了这儿唯一的亮色。 今天有许多前来哀悼的人,地位跟身份皆不一般,有些熟面孔是蒋绍叙生前常走动的,或麾下将领,或点头见面共友,承过恩,受过情,每个人之间都有千丝万缕联系。 元帅的下葬日极为特殊,非位高权重者不可近。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蒋绍叙心想这群人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心的,恐怕只是走个过场给彼此个体面交代。 第二日之后这里将正式对外开放,艾赛森所有居民都能来默哀,以表这份沉重谢意。 身后站着的是他的亲弟妹,老幺蒋蒽茜和老二蒋文诠。 “哥会听见的,他一定会感受到我们的心意。”蒋蒽茜挽着二哥的手,将头靠在蒋文诠的肩膀上小声抽噎。 蒋文诠眼圈微红:“将他接回来之后,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多亏了铭哥,大哥才能见一见爸妈,我们也才能赶在今天正式送大哥最后一程。” “可是我真的好想哥,他说过回来就要带我去赛博星,他还没有看着二哥成家,还没有看见我嫁人。他还这么年轻,他才三十五岁,他的路有那么长没有走,明明和盛铭哥离婚后他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艾赛森不能没有他,我们也不能没有他…” 蒋蒽茜越哭呼吸就越急促,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那么厉害,每个人都对哥寄予厚望,他们都说他能凯旋而归。二哥,战讯内容你不会不知道,沙特图奇战役根本就是个陷阱,五十万名残忍的盗匪早已建立了坚实的堡垒,可是这个消息被有心人刻意隐藏了,是有人故意要害死哥的!” “蒋蒽茜!”蒋文诠猛地呵斥,单手捂住了蒋蒽茜的嘴,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后压低声音道:“这不是你能说出来的,铭哥不会让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只要相信铭哥就好了。” 眼看蒋蒽茜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蒋文诠才神情复杂地松开了手。 “盛铭哥已经跟哥离婚了,他还会这么帮助咱们吗?”蒋蒽茜遥遥看了眼正低头跟自己父母交谈的盛铭。 “为爸妈考虑一下,他们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子女的痛苦了,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在这种情况下蒋文诠表现得更加冷静:“唯一能保证你安全的,就是不参与不表态,当个看得见听得见的哑巴。你只要静静等待,等着我们成功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听完二哥的这番话,蒋蒽茜握紧了伞柄,语气怨恨:“再不更新换代,这个星球一定会步入覆灭,成为第二个沙特图奇。有人睁着眼却是瞎子,有人拿着圣书却只杀人,哥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艾赛森的居民不需要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更不需要这场战争的发生,哥成了权力博弈的牺牲品,现在正在被最虚伪的形式歌颂,被那群心怀鬼胎的上位者不断消费。可我…作为哥的亲妹妹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终究是太弱小了,以往在大哥面前就受到庇护,大哥离开后,我们又怎么抵得过将苍天大树烧成灰烬的烈火。”蒋文诠深呼吸了一口气:“铭哥的为人我信得过,有他在,哥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牺牲。” 兄妹二人心生无力,最后只能深深看了眼简单的碑文,互相扶持着回到了伤心欲绝的母亲身边。 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蒋绍叙一动不动蹲坐在原地,刚才那番交谈一字不漏地入了他的耳朵,竟让他有些想发笑。 似乎每个人对盛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而老幺和老二将那份沉甸甸的寄托和期许系在盛铭的身上,真的会有回音吗? 至于沙特图奇那场惨烈的战事。 他已经不愿再去回想。 鹰鸣盘旋,引一场空。 昼夜不断的厮杀建造出了地狱,进攻是鲜血飞洒,防守是遍地残肢。 战争中期无数只巨型的星际怪物赫然降临,所有人毫无防备被一口吞掉了十万余人,其中有凶残盗匪,也有艾赛森的将士。 那是真正的末日降临,无差别的攻击让每个人都深入骨髓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似乎才露出了一点浮影。 沙特图奇是不折不扣的炼狱场,每一个前往那里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有一天会被巨口利齿支配恐惧和灵魂深处的战栗。 如果有武器支援,蒋绍叙相信自己一定能带他们回家。 可求助讯号发出后就一直杳无音信。 他们苦苦坚持了两个月,从没跟艾赛森取得过任何联系。 直到死亡前,他们仍是希望自己不是被抛弃的。 蒋绍叙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两天,他发现那群星际怪物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犹如从未出现过般,剩余的盗匪狡猾地从地窖里密密麻麻攀爬而出,对他们进行了最后的围剿。 那天的血气都散干净了,天空才勉强露出繁星,每一个倒下的人终于能松口气,牢牢地睁着眼目睹了最后美好的假象。 最终,艾赛森第二军团20万累累军功的士兵,无一幸存,全部战陨。 虽然星际怪物出现得不明不白,但跟那群盗匪一定脱不了干系。 这是一张由人的阴谋诡计编织的天罗地网,精准地投向了他以及数万计无辜的士兵。 这让蒋绍叙怎么不恨,一旦成功复活,他必然找出幕后真凶,将其碎尸万段。 艾赛森管理内部早已经腐朽,有人在阴暗面豢养恶鬼。 而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蒋绍叙忍住不适强行扯回思绪,即使他已经回到艾赛森不在沙特图奇,可他还看得见部下们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全都在嘶吼着不甘。 这种时候,居然真的如老二所说。 他目前仅能相信的也只有盛铭。 和盛铭多年的相处让他了解盛铭的为人。 他们或许不爱对方。 但蒋绍叙必须承认盛铭是一个体恤属下,爱护士兵,珍惜人才的好元帅。 况且他们都是挣扎在命运中不得自由的困兽,这是他们之间唯一默契的惺惺相惜。 “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盛乐为在他身旁蹲下撑起了伞。 斜雨避开,不再滴溅在蒋绍叙的身上。 蒋绍叙说不了话,不过他乐意回复盛乐为答案。 死亡是什么? 对那些死不瞑目的士兵来说,是一场没有期限的长眠。 对他来说,是罪孽深重的赎罪,是肩负万人责任拨云见天的血洗。 他蒋绍叙不会那么轻易地倒下。 至少那一天并没有真正来临。 “我和蒋绍叙把你从赛博星带回来的时候就想着哪一天再一起带你回去见一见那个小孩儿。”盛乐为根根修长匀称的手指抚摸着大黄的头。 “现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什么,比起沙特图奇,我甚至更不想听到赛博星。” “那天我去了赛博星,只送了物资就回来了,没有见于沉,不过你的老仇人任枫歇发现了我。你对任枫歇有印象吧?你小时候最喜欢冲他吼叫,他还给你取名公主。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蒋绍叙战死了,我只听了两句就落荒而逃了,后面的怎么听得下去。” “于沉这小孩不错,但那个任枫歇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盛乐为温柔的抚慰让蒋绍叙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他静静地听着好友难得正经的说话,觉得雨都落得慢了。 “人有人的使命,狗有狗的使命。你当初选择跟蒋绍叙回来,说明你没有选择错人,他不畏惧死亡,也敬畏死亡。你比一般的狗聪明,应该懂得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叫做羁绊。” “现在,你成了我跟他之间在世的纽带。” 听到后面蒋绍叙才缓缓发觉,这些话哪里是盛乐为对狗说的,分明是对他自己说的。 盛乐为以这种方式怀念旧友,跟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狗说这么多,企图谁能听到他的这几番话呢? 蒋绍叙很想淡笑摇头。 听到了,盛乐为。 你说的这些我都听到了。 不止是你,蒽茜和文诠的思念也都传递到了。 哪怕我最终无法复活也真的无憾了。 不过… 你能把想我说得再直白些吗? 你这弯弯绕绕,前后铺垫是跟谁学的? 穿成狗之后智商是真的有点不够用了啊。 蒋绍叙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忽然一阵果酒的清香迎面而来,蒋绍叙了然,今天盛铭使用了混合剂,掩盖了真实的信息素。 果不其然,盛铭在盛乐为身边站定,目光瞬间聚到了蒋绍叙的身上。 我焯,你看什么看? 蒋绍叙牙齿又痒了。 “堂哥。” 盛乐为对盛铭还有怨气,冷着脸没应声。 盛铭收回停在蒋绍叙身上的视线,看向平整的墓地。 “蒋绍叙这块地当初是我亲自挑的,风水宝地,长明珠是我花了一年的工资买的,能亮个五百年,我在他房间里收集了两个小时的勋章,幼稚园的都没落下,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么?” 盛铭笑着问道。 第11章 照片 盛乐为缓缓站起身,风不断吹打他的裤脚,冷意渐渐向上蔓延他的四肢,有这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盛铭有些陌生,而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位堂弟了。 “盛铭,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替蒋绍叙感谢你吗?” 盛铭微挑眉:“我当然更希望他能亲口跟我道谢。”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蒋绍叙的尸体已经烂得差不多了,那四四方方的灵盒里就躺着他稀碎的骨灰。 莫名其妙穿成狗的蒋绍叙本尊在旁边听得一阵心塞,直接七窍生烟,别说亲口道谢了,他亲口咬死盛铭行不行? 盛乐为此刻的心情跟蒋绍叙是一样的,他似乎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昨天你去了沙特图奇,蒋绍叙是你亲自接回来的,据我所知他家没有委托过你。” 盛铭闻言一怔,旋即唇角弯起冷淡的弧度,每个字缝里都在笑话盛乐为的天真:“堂哥,你不会在期待我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口是心非,强忍撕心裂肺的苦楚,故作镇定,明明在乎他得要命却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粉饰太平吧?” “还是太闲了,午间肥皂剧看得太多很容易造成令人困扰的幻想。你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真的有人可以一直对自己伴侣专一吗?期待我就是那个原来真的有人会靠回忆过一辈子的人。你对我的期望我背负不动,我跟蒋绍叙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层假象究竟要我怎么打破你才肯妥协去相信,我对蒋绍叙没有一丁点的情意。” 盛乐为握紧了拳头,无视盛铭的嘲讽只求一个真正的理由:“我知道你的想法不会那么容易改变,难道仅凭那天我说的几句话就能动摇你?到底是什么原因值得你特意去一趟沙特图奇?即便你不去,对你没有丝毫影响,只是为了在蒋绍叙父母面前做样子?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大可不必。” “谁说我去接他回来了?”盛铭的渣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展现得淋漓尽致:“你以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就连盛乐为都愣住了。 以往蒋绍叙以为盛铭只能算一般,还算不上人渣。 可是现在看来,盛铭这狗玩意儿简直屑到了极致! “你说什么?!”盛乐为手中的伞猛然掉落,他冲上去狠狠揪住了盛铭的西装衣领,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再三确认:“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会儿的人已经离开了很大一部分了,他们的动静还没有引起剩余人的注意。 盛铭淡淡斜看了一眼蒋绍叙的墓地,摆正身子后戏笑问:“堂哥,救援队搜寻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蒋绍叙,我一天就能找到吗?” 浓烈的震撼和惊惧在盛乐为的眼中久久没有退散,他盯着面前的堂弟,那张脸看起来根本是一副无法复刻的绝美作品,可披在笑颜下的灵魂却是那么残忍又冷漠。 良久,他颤着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一日找不到,艾赛森一日不得安宁。救援队再滞留在那也是徒劳无功,为一个死人增加风险,不值得。” “那你有没有想过,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他们想接英雄回家,他们认为蒋元帅应该荣归故里。你到底有多恨他?才会让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感恩都变成假的,让蒋绍叙的尸身流落在外永生永世得不到安息?!” “其他士兵呢?就蒋绍叙的命是命,其他士兵死了也无所谓?所有人都在找蒋绍叙,有人接其他士兵回家吗?”盛铭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掰开盛乐为的手。 在Alpha绝对力量面前,Beta显得太弱小了。 “蒋绍叙一身罪孽,到底凭什么被接回来?决策错误,行动错误,凭一己之力导致沙特图奇战役大败特败,他背负了数万条人命,承担得起吗?承担不起,这种人应该下地狱。” 盛铭这番话说得太狠了,狠到蒋绍叙的心脏揪成一团不断抽搐,挤出来的鲜血无声无息地成了一滩冰冷的悔意。 这是蒋绍叙第一次如此强烈又深刻地后悔认识盛铭。 他以为关系不好可以修补,但忽略了人渣的本质是无法纠正的。 “盛铭,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盛乐为满脸失望地看着盛铭。 “知道什么?还是说我应该为了蒋绍叙知道什么?”盛铭抚平衣领残留的褶皱,面不改色道:“我不会让那二十万名士兵白白牺牲,至于蒋绍叙,那是他应受的惩罚。这是座空墓,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 蒋绍叙觉得,这辈子盛铭修的一定是无情道。 否则怎么可以无动于衷成这样。 何必两副面孔,在他父母面前承诺必然调查出真相,背后却接回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灵盒。 这么看来,所谓风水宝地和长明珠实在让盛铭下了血本,那堆勋章又真正浪费了盛铭不少宝贵时间。 怪不得需要亲自前去沙特图奇,不然这假也的确不好做。 “你变了。”盛乐为捡起地上的伞,他浑身已经湿透,相较于盛铭干净清爽的置身事外,他这副模样太过狼狈:“是我的错,当年我不应该听信你的鬼话,如果蒋绍叙不认识你,也许他就不会死,我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听得见你今天的这些话,一定非常后悔遇见你。” 话毕,盛乐为深深看了盛铭一眼,转身只留下一个清肃的背影。 “我都听到了,盛铭你说的太绝了,你对你哥也没必要语气那么重,为了一个蒋绍叙破坏你们堂兄弟多年的关系,值得吗。” 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汪凯忽然在旁边出声道。 “实话实说。”盛铭低头瞥了瞥蒋绍叙:“看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想跟他走?” 知道这话是盛铭对自己说的,蒋绍叙沉默着走到盛铭脚边坐下,也没注意到自己沾上泥水的毛发蹭到了盛铭的裤腿。 盛铭没有挪开脚,抬起头重新看向放置蒋绍叙石碑的空墓。 “你昨天找我买花原来是种在这里了。”汪凯啧啧摇头:“有什么意义吗?蒋绍叙又没有真的葬在这里。” “只是觉得太单调了。”盛铭淡淡道。 蒋绍叙抽空回直播间看了眼,里面死一样的寂静,一条弹幕都没有出现,诡异无比。 观众人数只增不减,今天完全突破了在线人数新纪录,直到现在也直追50000名。 大概是听到了刚才盛铭和盛乐为的对话,给他们的震撼实在过于巨大。 全都看麻了,谁也没心情发弹幕。 “那我先走了。我跟蒋绍叙的关系其实不算好,你知道当年我跟他有多不对付,今天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望他很大程度也是顾及你跟他曾经的关系。”汪凯拍了拍盛铭的肩膀:“你也早点回去吧,从昨天你就忙到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你可不能倒下啊。” 随着汪凯的离开人数又稀稀拉拉地少了些,就连蒋绍叙的家人也跟盛铭一一道别。 最后只剩下盛铭一个人站在归冢中。 时间拖久了之后,这回成了瓢泼大雨,视线都难以清晰。 蒋绍叙有些冷,他可没有挡雨的东西,浑身湿答答的只能靠着盛铭的腿才能勉强取一些暖。 冻得实在是瑟瑟发抖,蒋绍叙也没出一点声儿。 盛铭在等什么? 这已经是蒋绍叙第三次抬头看向那个黑发青年。 雨水掩盖了盛铭身上果酒的清香,蒋绍叙鼻尖停留最多的是湿土的味道。 他不解,盛铭怎么还不走。 这儿还有什么好看的? 后悔在他身上花了钱又是挑地又是买长明珠? 蒋绍叙心里不屑一顾,对这个男人的好感早已降至冰点。 寒风中盛铭站了很久。 一人一狗,在透明的雨幕里站的笔直。 风吹得蒋绍叙脑瓜子嗡嗡响,可盛铭不动,他自然无处可去。 不知具体过了多久,盛铭的目光才缓缓从白菊挪到了蒋绍叙的石碑上。 撑着伞盛铭往前走了好几步,蒋绍叙小步跟上,刚走两步顿然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酸了,估摸着盛铭也差不多,可从盛铭的脸色看不出丝毫异样。 蒋绍叙盯着盛铭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混蛋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结果看到盛铭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方形的照片。 盛铭面无表情俯身,十指微动行如流水地将照片贴在石碑上,轻易把蒋绍叙单人照取而代之。 雨水冲刷得太过猛烈,蒋绍叙看了好一会儿才依稀从黑白颜色中看见了盛铭清冷的五官和一头白色长纱。 霎那间,他如梦初醒。 那晚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浮现出。 这张照片是一个叫做梦鲁的年轻人和盛铭一起拍的。 那个背影与他极其相似的Alpha,代替他拍下婚丧照。 蒋绍叙撇过头不再看。 这时直播间轻轻浮现一条弹幕,在空白的屏幕上缓慢滑过,格外显得孤寂又刺眼。 【爱或死亡,会令所爱之人变成花朵。】 第12章 任务失败 此弹幕一出,接下来人人喊打。 匿名网友撒丫子跑得贼快。 很快评论区一片热闹,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1#【谁知道盛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人我根本捉摸不透。】 2#【他肯定很恨蒋绍叙,狂补物料后的我来报到了,他们当初无爱结婚,还有过共同暗恋对象!盛铭怎么可能喜欢蒋绍叙,刚才那个傻*言论真是太傻*了,蒋绍叙根本不可能是盛铭爱的人。】 3#【我赞同楼上,我更相信盛铭对梦鲁有好感。】 4#【坚决反驳楼上,楼上敢问尊姓大名是哪个大名鼎鼎的分析学家?您追过那天的直播吗?您知道当天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吗?不要以为知道那个Alpha的名就能点评江山了,盛铭那天实实在在说过,让梦鲁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 5#【反驳无效!我是三楼,楼上凭什么说我指点江山?刚才那阵工夫我也补齐物料了,盛铭好像没有说过这番话吧?到底是谁胡搅蛮缠谁清楚。】 6#【真是服了,你们在这里讨论盛铭爱不爱蒋绍叙,那些重要吗?盛铭渣的本质能因为爱或不爱改变吗?我认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盛铭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样的人不会产生任何同理心,他也不可能爱蒋绍叙。我更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盛铭这种人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7#【……】 8#【…】 9#… …… 弹幕也炸开了锅,各种乌鸦坐飞机,星际网友儿直接无差别攻击,痛击队友的情况时常发生屡见不鲜。 蒋绍叙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匆匆忙忙退出直播间,跟着盛铭跳上了返行的穿梭机。 窗外疯狂倒退的景色快到捕捉不到残影。 蒋绍叙疲惫极了,恍惚了阵儿就睡着了。 不多时直播间又嚷嚷道。 【哎咋回事儿?咋画面不动了?摄像头坏了咋的?】 【这打鼾声哪儿来的?太真情实感了吧,就像我家那冤种老公贴着我耳朵睡觉似的。】 不过这些蒋绍叙也看不见了。 盛铭今天说的那些对对错错该怎么深究?蒋绍叙自己也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即便是遭人陷害,可他的确让自己的部下送了命。 他想过,如果角色对调,他站在盛铭的墓地前又会是什么样的一副样子。 可能不会像盛铭那么狠心吧。 至少在别人的墓前,不会将一切摊成血架,鲜血淋漓地展露给亡人。 在穿梭机上睡了一个钟头后被盛铭拍醒了,睡眼惺忪的蒋绍叙摇摇晃晃地跳下穿梭机,踩过湿润绵软的草坪,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雨已经停了。 盛铭从来没等过他,蒋绍叙也无所谓,打着哈欠走进别墅,这工夫他又瞟了眼直播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评论区画风就变了。 【人们靠分开的痛觉来分辨爱意,相信我,盛铭一定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早已经爱上蒋绍叙了。】 这不扯淡呢嘛。蒋绍叙面无表情地继续划下一条评论。 【看了今天的直播之后我一个没男朋友的人觉得我已经痛失此生最爱了。】 这位朋友不要入戏太深啊!蒋绍叙很想好好劝导一下,犹豫了一下又划向下一条。 【姐妹们听我深刻分析一波,盛铭今天穿的衣服是他们共同参加盛典时的那套,你们发现没,他系的领带是他们结婚一周年蒋绍叙给他买的礼物,还有手表,我蹲了好久才捕捉到这个画面(附图)这是第二年蒋绍叙送他的生日礼物。盛铭的婚戒自从那天过后就没有取下,他们都离婚了还有必要戴着吗?盛铭这样性格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到。依我来看,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是双刃剑,既伤害了别人又深深刺痛了自己,他靠着这些旧物去不动声色地思念一个人,这么一个Alpha独自在深夜默默舔舐伤口,不要太虐心好吗?】 底下一片附和大赞和流泪表情包。 蒋绍叙瞬间挤进评论区回复【一只小土狗:楼上的小美女,我可能不太赞同你的观点。有没有可能…那些东西其实都是盛铭自己买给自己的,蒋绍叙借花献佛呢?】 不得不说蒋绍叙还是没有经历过毒打,太天真了。 这不,他言论刚一发表就有人冲上来一顿劈头盖脸,拳拳到肉打得他鼻青脸肿。 【你这哪来的土狗?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的物料都是官方认证的,从不空口白话!】 【我怀疑这个叫土狗的ip就是一开始发表傻*言论的那个傻*。怎么你还敢回来啊?看我不踩烂你这朵花!】 【发言前好好看看,直播间评论区都分区了,你跑到我们铭叙cp区说这些不被冲烂才有鬼了。】 什么?!这才多久,评论区都分区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蒋绍叙无与伦比的懵逼,系统罕见出没解释道:“由于您的人气值到达一定标准,粉丝超过5万名,为了方便更好直播评论区自动开启分区模式,其余功能尚未解锁请耐心等待…” 蒋绍叙神情复杂地退了直播间,在楼梯口瑟瑟发抖。 以后还是谨言慎行吧,非必要不发言,太恐怖了。 忽然有个昵称为(鸽子不咕)的用户私信了蒋绍叙。 【小土狗你好啊,我刚才在铭叙cp区看到了你,我觉得你可能是第一次网上冲浪,有些地方或许不太明白。你看到现在的评论区其实已经分成了好几个模块了吧?】 茫然的蒋绍叙回复了一个“对”。 【我们铭叙cp区是由元老(今天磕了cp吗)太太创建的,她的衷心就是维护盛铭和蒋绍叙的真情实感,保护这份阴阳两隔的感动。我们坚定地站队盛铭对蒋绍叙是有感情的,任何有关于拆cp的言论都会遭到我们的反对,因此你刚才那番话发表出来是会被喷的。】 元老…可他这直播才开了三四次啊……蒋绍叙眼泪汪汪。 【因为建立在蒋绍叙跟盛铭曾经的伴侣关系上,所以我们是官方cp版块。现在还有很多莫名其妙出来的盛梦cp和盛汪cp,以及老鬼船盛戈cp都是被我们排斥的。】 【不过还有一些版块是无关情感的,他们专门分析盛铭这个人的人生经历,考古蒋绍叙跟盛铭过往的摩擦像我们偶尔也会去那里调查取证,这对我们磕cp非常有帮助。】 【鉴于你是第一次玩直播间,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你还可以加入你感兴趣的评论区了解。今后,盛铭无法传达的爱由我们传达。】 蒋绍叙惊恐地连连回复:“好,好,感谢,我先去研究一下。” 果不其然,评论区上排一堆关键词。 好奇心驱使下蒋绍叙进入了盛汪cp版块。 清一色的竹马战天降横幅从负一楼拉到了顶楼。 【蒋氏绍叙怎及汪凯,自古竹马战天降,十有九喜,十输九赢,十拿九稳。】 【强强cp就是互相制约互相制衡,汪凯跟盛铭难道不算吗?双A组合,一文一武,都是艾赛森顶级食物链,神仙眷侣好吧!】 【分析帖:汪凯最早跟盛铭认识,那个时候蒋绍叙还在追戈奇。盛铭从小到大身边都围绕了众多Beta和Omega,只有汪凯一如既往地待在他身边,他们是绝对的竹马之交。再提一嘴,盛铭结婚五年,汪凯就单身了五年,你们知道汪凯为什么不结婚吗?凭他的条件匹配一个Omega是绝对可以的。他们家行商,家财万贯,就连现在盛铭住的房子都是汪凯他们家投资的,绝对的地产大亨。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谁见了不心动?】 【上次那个直播,汪凯故意对戈奇表示感兴趣,其实就是为了让盛铭吃醋,你们磕到了吗?!】 蒋绍叙觉得眼睛都快瞎了,太鬼扯了,汪凯跟盛铭?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好不容易从直播间退出来,拖着疲乏的身子走了两层,蒋绍叙前脚一顿,瞥了眼深幽的走廊,看见盛铭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那里。 又去秘密搞事业了? 蒋绍叙摇摇头继续往上走,摁下管家呼叫器,被效率极快的管家一阵揉搓,浑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 洗完澡后所有不适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困意席卷而来,现在他只想快点找个温暖的地方大睡特睡。 蒋绍叙耷拉着眼皮,习惯性走进了盛铭的房间,哎这给蒋绍叙困的,趴在床上彻底昏睡过去。 时间走向凌晨十二点。 分针正正对准数字十二与时针重合。 直播自动关闭,开始结算。 【直播时长:1080分钟36秒】 【执行任务:8月10日直播盛铭的活动轨迹】 【任务结算中…】 【任务失败】 【①时长未达到标准】 【②直播内容未达到标准】 【额外人气奖励:1500人气值(因达到吸粉标准获得)】 【任务惩罚倒计时:60s】 【59s】 【…】 【…】 【3s】 【2s】 【1s】 【0s…!】 第13章 猫与犬 “砰!” 剧烈的摔门声把蒋绍叙彻底震醒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下意识撑起上半身朝音源处看去。 昏暗的房间里仅有一盏朦胧的夜灯,五米外勉强能看个轮廓,蒋绍叙眯着眼睛极力聚焦门口那一道倚墙而立的黑影。 太熟了,他跟盛铭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怕看不见脸,也能第一时间认出盛铭。 换句话说,化成灰都认识。 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窗外的风一吹,大脑此刻清醒了许多,也是这时蒋绍叙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抓了抓头发才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根分明! 蒋绍叙猛地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瞬间如梦初醒。 他竟然…变回人了。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他使用了三十五年的躯壳正不着寸缕地在床上盘腿而坐,不远处的落地镜将月色余辉反射,在他的侧腰披了一层浅薄冷淡的银辉,向上蔓延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 蒋绍叙丝毫没有犹豫拿起床头盛铭昨天随手放置的裤子,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他目前想到的不是永久复活这么好的事儿,而是这次任务的失败惩罚,一小时变回人。 他不知道这个惩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结束,他只确认自己目前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盛铭抓过来暴揍一顿。 等到蒋绍叙穿好裤子抬起头的时候,门口原来站着的人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异香在身后袭来瞬入鼻腔,预示着危险人物已经离他极近,蒋绍叙赫然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身形,霎那间被一个庞然大物毫不留情地以捕杀猎物的方式强制锁住了喉咙。 蒋绍叙直直地倒向床面,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兽狼,他万万没想到,盛铭居然会化作狼的形态袭击他! 粗糙坚硬的黑爪重重地按在蒋绍叙光洁的胸膛之上,富有光泽的黑色狼毛每一根尖端都像是沾着浓烈的信息素,每每摩擦过蒋绍叙的皮肤,都在剧烈强硬地侵入他的感官。 盛铭用坚硬森白的狼牙含着蒋绍叙脆弱的脖颈,尖锐的牙尖抵住流淌血液的青色血管,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将蒋绍叙的脖子咬断。 而这高高在上的姿态犹如在宣告:我正掌控着你。 兴许是今日注射的混合剂药效过了,盛铭的信息素变回了带着毒性的蛊惑花香。即使头脑有逐渐昏沉的趋势,平躺的蒋绍叙视线却愈发清晰,以他目前的角度只能看见盛铭毛茸茸的耳朵尖,蒋绍叙金眸微瞥,开口讥讽道:“盛铭你这狗崽子,再次见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盛铭没搭理他,热气喷洒在蒋绍叙的颈侧,自顾自地松开骇人的獠牙。 下一瞬蒋绍叙横手格挡住黑狼的下巴,目光冷冷的:“你今天发什么病?” 每一个Alpha都混有兽族基因,然而在人的形态下,Alpha跟兽态也有一定力量差距。除非蒋绍叙变成兽形,否则将被盛铭牢牢压制。 黑狼俯低身子,将蒋绍叙的胳膊压在锁骨上,温热湿润的舌面从蒋绍叙的喉结向上缓慢舔舐,幽蓝的瞳孔居高临下地看着蒋绍叙,一抹戏谑闪之飞逝却被蒋绍叙敏锐捕捉。 蒋绍叙看得出来,这不是暧昧,更像是一种玩弄和挑衅。 “你他妈的!” 忍够了的蒋绍叙怒骂一声,空闲的手猛地打开直播按钮,下一刻变幻成猎豹的兽形狠狠地咬住了盛铭的后颈。 盛铭反身一挣两个庞大身躯顿时滚在坚实的地面,周围的家具噼里啪啦倒了一地。插着洁白雏菊的花瓶砰得一声砸在盛铭的耳边,洒出来的水瞬间打湿了黑狼柔软的毛发。 蒋绍叙盯着盛铭因沾水不适而微微颤动的耳朵尖,心中恶念歹生,朝着盛铭那块软肉狠狠下嘴咬去。 谁知道盛铭狡猾地变回了人形,蒋绍叙不得不硬生生跟着变回了人,否则能一口咬掉盛铭的脑袋,嘴是停不住了,整齐的牙口咬的盛铭耳廓鲜血直流。 “无耻之徒。” 口腔刹那充斥着铁锈味。 蒋绍叙朝旁边吐了一口血水,撑起身恶狠狠地骂道。 盛铭默不作声地瞧着他,沉在半边阴影里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难以猜测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蒋绍叙一拳砸在盛铭的脸上,把人的头打得偏向一侧。 “我死了你很爽是吧?” 蒋绍叙又是一拳挥过去,实打实地落在盛铭英俊的脸上。 “你这人渣,来我墓前都脏了我的眼。”蒋绍叙气急上脑,口无遮拦:“我下地狱关你毛事?那是我的事你在那指手画脚什么?” 蒋绍叙这一拳砸得太狠,盛铭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谁他妈要你管我?离婚了就互不打扰当个陌生人,你在我的追悼会一副主人的模样,怎么敢的啊?” “还敢把我的照片挡了,你拍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迟早我给你把那恶心的婚丧照掀了。” 蒋绍叙一拳接着一拳没完没了地招呼过去,每一拳都带风凌厉地擦过,盛铭一声不吭地受着,额前深墨的碎发遮挡住他冷然的蓝瞳,他白净的脸上也出现了多个淤青。 “你在我爸妈面前惺惺作态什么?把你那副虚伪的样子收起来好不好?” “谁在乎你爱不爱谁啊?我错在哪了?我需要得到你的什么原谅?” 蒋绍叙抓住盛铭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看着满脸血迹的盛铭嗤笑道:“你知道我他妈有多后悔认识你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像个恶鬼一样纠缠我?让我死了也要日日夜夜盯着你,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脱你啊?” 正当蒋绍叙骂得爽时,盛铭整个人忽然一倒,全身力量都压在了蒋绍叙的身上,下巴便顺其自然地搁置在了蒋绍叙的肩膀上。 房间内,属于盛铭的信息素味道变淡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蒋绍叙才闻到了另外一股浅淡却明显的味道——酒味。 盛铭这家伙…原来喝酒了。 蒋绍叙站定在原地被迫扶着不省人事的盛铭怔了好久。 妈的,我说这狗崽子先前发什么疯呢,原来是酒疯。 哼笑一声,蒋绍叙一巴掌盖在盛铭的脑门上,直接把人仰躺地摁倒在软榻上。 骂出来蒋绍叙就爽多了,他在床边站了看了盛铭一会儿,夏天燥热的风吹拂着他金色的发丝,同时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许愤恨。 盛铭躺在床上,唇角早就被他打破了,半张脸沾了些血迹,白皙的皮肤到处青青紫紫,看起来又惨又可怜。 闭上眼睛之后的盛铭在蒋绍叙看来显然温驯许多,自然就顺眼了不少。 其实蒋绍叙心里很有数。 刚才都是些小打小闹,他没下死手,盛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一直退让,否则他俩认真起来战斗力不可小觑,某种程度上能把周围都炸翻。 蒋绍叙走近到盛铭的身边坐下,忽然他看见盛铭薄唇动了动。 只是没听见对方发出了什么声。 蒋绍叙默然不语,偏过头凑近了些,只听到一些零碎的话音。 盛铭的声音平时总是温润清透的,只是这时候有些嘶哑,多了一丝异样的暧昧。 “…少” 什么少?蒋绍叙皱着眉努力分辨盛铭口中那零散的几个字。 “序…” 蒋绍叙身体猛然一僵。 因为他听见了盛铭真正喊的是—— “绍叙” 顿然,一股莫名的感觉席卷了蒋绍叙的心脏,将他耳廓烫得发红。 蒋绍叙不假思索地瞬间拉开了自己和盛铭的距离,远远地看着盛铭可怜兮兮的战损状。 那上面挂的彩都是他的杰作。 蒋绍叙已经在幻想第二天起来盛铭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了。 总不能拉一条狗来开刀吧? 这么想完,蒋绍叙发现自己陡然变回了狗。 “……” 行吧。 一个小时的复活卡体验结束。 百般无聊的蒋绍叙刚想闭眼睛,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打开了直播。 原本是想把盛铭可耻的模样直播出来,结果后面打得爽了就忘记关直播了。 蒋绍叙重重地吞咽了一次口水,颤抖着手点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早已经炸到飞起了,哪怕是凌晨观众人数也直接飙升十万加。 弹幕密密麻麻好几排飞逝而过,哪怕网友儿们知道这个密集度自己发出来也不一定捞得着,却仍然孜孜不倦地疯狂发送着弹幕,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出他们心里的卧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 清一色的啊啊已经多到飞起。 更多的是不知道星际网友们怎么充的Vip才拥有的至尊红色大字,字幕霸屏滚动,霸道又犀利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蒋少未死!!!医学奇迹!!!】 【再爱有望!!!磕生磕死!!!】 还有一些长篇分析火速飘过一波。 【你们谁来反驳?盛铭要是不爱蒋绍叙,刚才干嘛不还手呢?】 【我也赞同盛铭认为蒋绍叙死了这一说法,不然之前玩味的表情还有猫抓老鼠的游戏怎么解释?可哪怕知道对方是假的也不忍心还手,这也太虐了…】 看着这些评论,蒋绍叙陷入了沉思。 第14章 心虚 “醒一醒。” “蒋绍叙,醒一醒。” “想让别人来看你的笑话吗?” “蒋绍叙…” 蒋绍叙眼皮微微一动,他听到有人在唤他。 声音在耳边从模糊渐渐放大清晰,音色令他非常熟悉,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寻常的温柔。 蒋绍叙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弯着腰在他面前将他唤醒的人是盛铭。 盛铭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睡够了吧?你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 蒋绍叙一把拍开盛铭的手:“干什么?” 对方也没生气,直起身半坐在桌沿抱着胳膊瞥他:“你这什么人啊?说了一起试礼服,你在这里蒙头大睡?” 蒋绍叙一愣,这回终于认真地扫视周围。 这是一座内装修与古堡相差无几的建筑,也是被誉为艾赛森最顶级的礼服定制馆。 四周放置着整齐排列的深棕色壁橱,暖色光晕多角度打在各式各样贵重的礼服上。领结和头纱单独分化出一个巨大的版块,举目望去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一扇五米挑高落地镜从二楼投下,洁净的镜面映照出繁复的楼阁中央两道一坐一立的身影。 扇形古老的琥珀窗透进一束浅淡的微光,轻轻绕在蒋绍叙和盛铭的腿边,将二人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抱歉。”蒋绍叙掐着眉尖站起身,忍着头疼欲裂压低声音回复道:“不小心睡着了。” 盛铭早已换上了一套西服,他身上的贵气与生俱来,不需要刻意,任何人都能在第一眼见到他时认为他从小受到繁琐礼仪熏陶,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因此他能将任何衣服衬得笔挺又瞩目。 蒋绍叙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我的那套在哪?” “不是正穿在你的身上吗?” 盛铭笑着道,可怎么听那语气里都像是布置了层层陷阱,不怀好意地等着蒋绍叙跳下去。 闻言,蒋绍叙愣愣地看向落地镜。 霎那间斗转星移。 不知何时他的身上骤然换上了一套白色拖尾婚纱,裙摆足足有十米长夺目绽开铺满地面所有粉色蔷薇。雪白的轻云头纱将他耀眼的金色头发隐藏在一片朦胧下,即便如此他的眼瞳仍然能轻而易举穿透这层薄纱看见盛铭脸上得逞的坏笑。 “喜欢吗?”盛铭站在他面前,把一束鲜花放在了他手中。 蒋绍叙直直地看着盛铭,看着对方微笑着一根根摁紧自己的手指,把一束并不艳丽的雏菊塞给自己。 “盛铭,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盛铭侧过头在他耳畔暧昧笑了笑,低声道:“拍婚丧照啊,你不是不满意吗?不由你本人亲自拍,你的墓会没有任何意义…” 顿时,周围响起无数阵快门摁下的抓拍声,强烈白光四面八方朝蒋绍叙涌来。 蒋绍叙看向一侧,原本一群看起来个个极为眼熟,受他本人邀请参加他婚礼的客人居然全都拿起拍摄机对着他和盛铭疯狂拍照,脸上均露出一副兴奋和嘲笑的表情。 重新转回头诧异且颤抖地看着盛铭,蒋绍叙头一次感到如此心慌。 盛铭却对他的惶恐不理不睬,蓝瞳平静得诡异,那之中甚至没有映出他的模样。片刻过后,盛铭在他耳畔阴冷地问了一句。 “一直以来你不爱我的原因,是因为心还没有腾干净?” 蒋绍叙猛然惊醒。 这回,他是真的醒了。 他正以狗的姿态趴在盛铭的床上,惊恐的表情十分精彩。 原来刚才是梦…虚幻现实的交替让他险些深深陷入一场难以醒过来的噩梦。 不过怎么说…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抓奸的心悸感? 尤其是梦尾盛铭那阴恻恻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心虚得魂都吓飞了。 当然,几年前和盛铭的婚礼上可不是这样的,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更不是穿着婚纱,而是白色西装。 时间走向凌晨四点。 托了盛铭的福,蒋绍叙今天起得格外早。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这次兴许有过量吸入盛铭信息素的原因,曼陀罗致幻因素在睡梦方面也有影响。 否则他不会平白无故地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东拼西接的一些记忆和幻想碎片构成了他今晚梦境的主场,让他感到十分瘆人。 已经有些泛白的天开始准备掀起夜幕。 蒋绍叙看了一眼盛铭的睡颜,跳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刚登入直播间就获得了一项【人气主播】成就,还有3000人气值奖励。 由于没开直播,整个屏幕黑漆漆的,但已经有一些闲散的星际网友儿蹲在上面等开播了。 蒋绍叙很想劝大家去睡觉,但想到各个星球时间差异如此不同,秉着少说话少出错的想法和态度,他默默地翻开了评论区打算潜水一波。 令他意外的是,其他cp版块评论少了很多。 其中一个从盛铭幼稚园开始挖掘的评论大楼吸引了蒋绍叙的视线。 一位自称“搬迁大户”的网友儿称自己曾经是艾赛森居民,有幸做过盛铭一段时间的同级生,他知道有关盛铭在学校的很多隐秘。 然而标题一直为【待我搜寻铁证,请各位耐心等待!】 就一直到现在杳无音信。 楼下其他网友儿已经拼命喊话,饿饿,祈求这位大大赶紧回来喂饭饭。 蒋绍叙一挑眉就把此楼加入了收藏夹,成为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收藏帖。 这时候,蒋绍叙已经走到了上次他误入的那条神秘的走廊。 他往里面多走几步来到了那扇门前,低头嗅了嗅,属于盛铭的味道还是很浓烈,说明盛铭在这里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那么,盛铭就是在这里面喝酒的? 哼,狗崽子喝了酒发酒疯,等于一只小疯狗。 盛铭是实打实犬科,至于他自己本人,就是跟犬科天生不对盘的猫科。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一道冷不伶仃的声音响起。 蒋绍叙当场装傻,摇着尾巴冲盛铭脚边跑过去,一副热情似火的模样。 盛铭明显还没有完全醒酒,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幽闭的门又看了一眼蒋绍叙,转过身道:“下来。” 蒋绍叙装傻充愣的技艺逐渐提升,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盛铭的表情。 这家伙完全没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吗? 盛铭走进了浴室,蒋绍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拱着门进去了。 总得亲眼看到盛铭的表现他才稍微能安心一些。 蒋绍叙缩在角落盯着盛铭看。 浴室的光自动调节成冷白色。 盛铭的皮肤被照射得愈白,脸上的淤青就愈发触目惊心。 尤其是嘴角早已经干涸的血迹格外明显。 蒋绍叙想,盛铭不可能感受不到唇角伤口的疼痛。刚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牵扯到伤口,否则怎么会有新鲜的血液再次溢出。 盛铭似乎想洗漱,却被眼前一幕生生止住了动作。 怔然悄无声息地闪逝而过,飞快藏匿在他晦暗的眼睛中。 单手扶在洗手池边,盛铭目不转睛地看着左脸的青紫,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幅从市场买来的普通油画,没有什么特别的。 偏过头,修长匀称的手指微微碰了碰鲜红的嘴唇,新旧血液混匀勾画了他部分唇形形成诡诞的画面。 蒋绍叙不确定盛铭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至始至终目光都很平静,也没有逾矩的举动和言语。 于是蒋绍叙看着盛铭像以往对待多数意外一样无动于衷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下一下,一遍一遍,缓慢又仔细地擦净脸颊。 莹透的水珠挂在他乌黑的发梢,柔和了他面部的凌厉,却莫名升腾起更深的诱惑。 正当蒋绍叙打算转移停留在盛铭身上的视线时,系统又发布了一项新的任务。 【最新任务:8月12日直播盛铭的活动轨迹】 【任务奖励:变回1小时的人(任意支配)】 【任务惩罚:扣除当前所有人气值】 蒋绍叙看完第一个想法就是,焯! 明天必须要跟在盛铭身边寸步不离,否则他将失去全部的人气值!那他离完全复活就太过遥远了。 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而他一旦完成任务将有机会自由支配变回人的时间,那么他可以凭借这一个小时去了解盛铭到底在这个房子里藏了什么秘密。 那一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天光的东西? 回过神来的蒋绍叙追踪着盛铭的身影,结果追到一具寸缕不着的躯体。 当即就像是看了什么会长针眼的东西似的蒋绍叙心里重重骂了声闭上眼。 谁料盛铭呛了他一句。 “哟,还知道非礼勿视?” 蒋绍叙不用睁眼也知道盛铭现在一定目光充满邪恶,正割礼着他这只可怜的狗狗。 “汪!” 说不了人话,那就随便叫一声凑个数,全当骂盛铭这个狗崽子。 蒋绍叙趴在地上闭着眼等盛铭洗澡。 盛铭一边泡在温水里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昨晚上睡在哪里?” 看来这狗崽子昨晚是真的喝麻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说我这脸上的彩,会是你的杰作吗?” 盛铭慢悠悠地笑问。 而蒋绍叙心脏却是陡然一跳。 第15章 居民的爱 就在蒋绍叙愣神之际,居然有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从直播间摸到了他的私聊框。 系统“叮咚”一声。 一个黑色头像的星际用户向他发送了临时对话。 【您好?在吗?请问这个直播间是个人运营吗?】 蒋绍叙转头又去私信系统:“这种事情是被允许的吗?” 系统给予不负责任的回复:“假如你想掉马甲,你可以承认身份,但是后果自负,我们概不负责。” “不要答非所问啊!!” 蒋绍叙无奈离线。 总不能撞上去洋溢笑容说:没错,我是蒋绍叙本人,你们猜测都没错,我没死,我跳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我正为了复仇大业奋斗,请你们给我往死里冲了那只盛狗!谢谢! 今日盛铭有客造访。 蒋绍叙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晒太阳。 盛铭坐在会议桌前搅拌着咖啡。 他对面站了位蒋绍叙也十分眼熟的人。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从远处看已经有不小的压迫感,近距离看这种感觉就会更加强烈。 元洲的存在是艾赛森所有居民的幸事。 年纪轻轻十分有军事头脑,实力不容小觑,刚过三十岁就拿下多个战役大获全胜,尤其是前年的吉沃思剿灭海盗一战,他一出暗渡陈仓,歼灭十万余寇贼,血雨腥风中他单手光剑,横扫众敌彻底封神。 然而此人只是个Beta。 在某一方面来说,Beta更能比Alpha和Omega专注于一件事。 努力决定上限,元洲无疑是个好表率。 “有消息传出,盛元帅打算重返沙特图奇。”元洲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如炬:“属实?”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盛铭十指交叉相握。 “我想知道这件事情跟蒋元帅有关系吗?” 蒋绍叙觉得自己一动不动太久,阳光直晒把屁股毛都快烧焦了,忙得一个翻身跳到另一边儿阴凉的地方这才舒了一口气。 谁知元洲转过头盯着他沉默了一两秒,旋即缓缓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毛发坚硬,黄而不枯,目光炯炯,好狗,好狗。” 蒋绍叙黑人问号:“???” 元洲你干嘛呢?这种表情出现在你这种硬汉脸上太诡异了啊! 蒋绍叙移开和元洲对视的尴尬目光,发现盛铭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道:“他留下了那么大的烂摊子,难道不需要有人给他收拾吗?” 元洲闻言深思了半会儿,道:“蒋元帅…他已经尽力了。在那种情况下要坚持两个月没有人能做到。你应该明白,这是个无解的局,从他们到达沙特图奇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有去无回。” 蒋绍叙立着耳朵仔细听,心绪复杂,元洲这是如何得知?当时的星际怪物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得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这也是幕后之人希望的结果。 “剿灭了十万余星际海盗后二十万己方士兵包括元帅本人全军覆没,这就是尽力?如果是的话,那他的能力虚虚实实多少看得出来,元帅这名头到底又注了多少水,不过是死有余辜。”盛铭一顿,打量着元洲的表情:“看起来你似乎认为有些可惜?” 蒋绍叙莫名沉了口气,果然是他想多了,元洲跟盛铭怎么可能知道当时真实的战况。 “你我都清楚蒋元帅真正的实力。”元洲道。 “你的意思是蒋绍叙勾结盗贼?”盛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元洲,蒋绍叙是你什么人哪?你到底是为他说话,还是想泼脏水给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元洲坚毅的脸罕见柔和发烫:“我是蒋元帅的学弟,在军校时期就非常仰慕他,我钻研过他的…” 话未说完元洲立马止住将话题扯回正轨:“蒋元帅为艾赛森做出过巨大贡献,他一生奉献给了艾赛森,他的人品他的忠心有目共睹,无需证明。蒋元帅从不纸上谈兵,他的累累战功和数不清的勋章更能说明一切。反而是盛元帅你,对已亡故的曾经伴侣刻薄得有些过头了。” 蒋绍叙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平时不改正经模样的元洲对他这么表白,不禁老脸一红。他真不是故意要听的,要是元洲知道他表白的本人就在这里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清楚楚,会是什么反应? 哎嘛,谁知道元洲居然是闷骚那挂的,表面对他冷冷淡淡,见面不是颔首而过就是目光示意,笑容都很少给几个,结果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还公然呛声盛狗为他打抱不平,挺难得的,真是戳心窝子了。 情绪上头了,蒋绍叙忍不住一副老父亲姿态跳下沙发走到元洲腿边,一只爪子搭在元洲鞋上欣慰地拍了拍。 元洲侧过脸,一只大手落到蒋绍叙的头上,铁汉柔情地摸了摸他的头:“听说这只狗也是蒋元帅领养的,这么看来非常通人性,它也很赞同我说的话。” 这么友爱默契的互动,蒋绍叙觉得可以当场封神了。 盛铭却在一旁冷笑一声,盯着蒋绍叙看了会儿:“你还说漏了一点,它跟他主人一个样,小心眼又记仇,报复心极强,说它坏话之前可要掂量一下。” 焯,太破坏气氛了。 蒋绍叙露出森白的牙恶狠狠地瞪了盛铭一眼。 “据我所知,你还参加过沙特图奇的救援队。”盛铭放下咖啡杯:“看来蒋绍叙对你来说真的很特别,让我想想,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就是那些Omega常说的什么…白、白月光?” “我只是想成为和蒋元帅一样的人,把他视作我的追求。”元洲道。 盛铭挑眉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认为你是爱慕他?” 元洲却皱起眉头:“盛元帅,从你和蒋元帅结婚后没多久就开始传言,你们彼此视作仇人,你对蒋元帅有很深的芥蒂,婚姻生活并不幸福。但我没想过,蒋元帅现在已经身死,你却还恶语相向,没有半分维护。” “沙特图奇并不是非你去不可。”元洲站起身道:“今天过来我就是和你谈论这件事,但话题似乎越扯越远了。你如果不能替蒋元帅调查清楚事情真相,那就交给可以的人。” “而我还想陈述一个事实,你不珍惜蒋元帅,自有人前赴后继珍惜他。你做错了一件最大的事,就是在五年前将蒋元帅自由身夺走。”元洲这一番发言掷地有声,冷冷看了盛铭一眼便转身告辞了。 蒋绍叙暗暗摇头,当年的事,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盛铭竟然半点没有生气发作的迹象,脸色出奇得平静。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盛铭起身端进了厨房,亲自洗杯子。 往往这种平常之举才是最不寻常! 智能管家跟蒋绍叙坐在厨房门口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震惊意外。 洗完杯子盛铭从厨房里走出来,淡淡瞥了蒋绍叙一眼:“出去放个风?” “???” 蒋绍叙瞬间觉得世界魔幻了。 智能管家摸了摸蒋绍叙的背以示鼓励。 蒋绍叙闷声跟上盛铭的步伐,这货腿长走路带风,自己四条腿还得小跑才跟得上,哪是放风,就是遛狗。 盛铭是去买材料了。 蒋绍叙看了看,是一堆稀缺的药草,熬煎成汤后有别样的用处,譬如保鲜不腐坏,或者完全杀菌。 他不明白盛铭买这些东西干什么,至少是完全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兜兜转转从药草城离开,路上遇到了一批热情似火的平民,对盛铭那是十分敬仰,跟着他们走了好一段路,送了不少生鸡蛋和咸菜。 更狠的是一位Beta大爷,一只手抱着鸡,一只手提着锦旗冲过来,仰天大笑后对着盛铭滔滔不绝,诉尽衷肠。 从头至尾盛铭都没有任何不耐烦,对待每一位艾赛森居民,他表现得温和又耐心。 这也是蒋绍叙恨不起来盛铭的原因。 他们二人之间有很大的一个问题,但这仅仅是他们二人的矛盾和纠纷。 他们关系无法融洽,蒋绍叙只能把原因归咎到他们的性格不合,当然,跟学校里争夺戈奇之爱也有很大关系。 蒋绍叙其实对盛铭也是有佩服之情的,毕竟他做到了一个元帅应该做到的全部。丢掉敌对滤镜,撇开其他缺点不谈,盛铭的优点多到手指数不过来。 绝对优势的外貌已经说腻了。 现实是,盛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元帅。他关心基层平民,更关心手下每一位士兵,他爱民如子,赤胆忠心,守护艾赛森是他一直以来恪尽职守的责任。 他如果是真正的恶人,大概率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在艾赛森,无人能拒绝的两个人,分别是前不久已故的蒋绍叙,和仍在世的盛铭。 回去的路上,盛铭忽然对他道:“到家给你做咸菜饭。” 蒋绍叙懵了一会儿:“汪!” 喂,狗子能吃咸菜吗啊啊?!会掉毛啊啊啊!有没有一点观念啊? 本来蒋绍叙还不相信,以为盛铭单纯开个玩笑。 直到他面前放了一盘咸菜(居民的爱),他才意识到,盛铭从不开玩笑,至少不跟狗开玩笑。 你是故意的吧盛狗?!! 一定是故意的吧! 第16章 谁才是替身 每天晚上盛铭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那条隐秘的走廊里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门,终日被寂静笼罩。 蒋绍叙已经习以为常,独自找个地方闭上眼小眯一会儿,再过一会儿他还有事情要做,为了防止任务失败,这次他打算24h不闭眼且寸步不离地跟在盛铭身边。 心里揣着事儿就容易睡得断断续续,第一次醒的时候盛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蒋绍叙估摸着他可能去老地方了。 第二次在十点半醒了,蒋绍叙听到盛铭从悬浮梯走下来,撩开眼皮看了一眼,盛铭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还有投影打开的声音传出。不过音量调的不大,对他再次合眼没有影响。 第三次醒的时候蒋绍叙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六分。 这回他已经补觉补得差不多了,正想去找盛铭直播,没想到盛铭还坐在沙发上。 蒋绍叙提前打开了直播,直播间里的星际网友儿们早已嗷嗷待哺,眼见激情开播大手一挥豪横地打赏了不少钱。 【午夜场,非常好!】 【明天加班…我也要…看…Zzzzz…(震声呼噜)】 【谁把楼上VIP大佬麦给关了?很有感染力啊…哈欠…来个人清清场子(胡乱不清的话)不要影响我们的观感(逐渐正常)。】 【你说的什么啊……】 … 直播间里一如既往地热闹,各位七嘴八舌讲个不停,砸礼物的手也不带停。 蒋绍叙看向盛铭,盛铭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双手自然交叉相扣。 画面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一片枫林中,瞩目的金发被阳光渲成了热烈燃烧的火焰。 看背影的时候蒋绍叙略有些奇怪,他自己印象中没去过红枫湖,常年都在其他星球来回穿梭,极少有时间欣赏艾赛森风光。 直到男人转过身蒋绍叙才恍然大悟,旋即心中升腾起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 是梦鲁,答案合理。 直播间里吵成一片。 【姐妹们,盛铭爱蒋绍叙实锤了,这难道不是替身文学?】 【伴侣亡故,找到一名跟昔日伴侣有些相似的人便恍惚回味,仿佛曾经的恋人从未离开。你们看看,这多么令人动容啊。】 屏幕中央升起一个大拇指,是某位Vip网友儿献上的名叫(大大的赞)打赏礼物。 蒋绍叙不经意瞥了盛铭一眼,那两句话盘旋在他脑海飞而不下,难道盛铭真是这个意思?要是真的,咳咳,他自己牙齿都有点泛酸。 【可是这对梦鲁来说公平吗?要是梦鲁喜欢盛铭,那他又算什么?蒋绍叙已死,铭叙cp就此结束,蒋绍叙跟盛铭再也不可能了。难道盛铭就要孤独终老吗?哪怕盛铭是因为梦鲁身上有蒋绍叙的影子才喜欢他,最后的故事仍是要交给两个活人书写,他们要是修成正果,替身两个字放在梦鲁身上就太残忍了。】 【楼上是哪个二逼愣子你找死是吧?那天直播你没看就不要在这里瞎扯,蒋绍叙死没死有待考证。先来后到你懂不懂?盛铭自己说的为了蒋绍叙一生不娶,能有梦鲁劳什子事儿啊?】 蒋绍叙闻言一愣,说的也有道理。他能不能复活还说不一定,要是最后他无法复活,他只会闭上眼睛沉入永远的黑暗,哪里还能知道坟外事。 不过…那个人渣盛铭是孤独老死还是天降横祸关他屁事。 【你们都在吵什么?为什么不换一个角度看看?】 【什么角度?】 【洗耳恭听。】 【听我说,蒋绍叙跟盛铭结婚后婚姻幸不幸福?】 【这…】 【不幸福对吧,双方都不幸福。这就对了,你们凭什么觉得梦鲁才是替身文学主角?】 【什么意思?】 【盛铭如果一开始爱的是平民梦鲁,但碍于阶级身份无法跟他在一起,只能找一个高替,傻傻不知情的蒋绍叙就在这个时候落入了盛铭的圈套,他直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盛铭婚后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为什么他死后盛铭还要找梦鲁取代他的位置拍婚丧照?这一切不都说明了盛铭根本不爱蒋绍叙吗?爱一个人会舍得伤害他吗?真正的受害者是蒋绍叙,他才是那个替身。】 【角度清奇…却看起来很有道理…】 蒋绍叙看完这段大焯,破防了。 原来我才是替身! 看在我含辛茹苦五年替身份上给我颁个奖吧。 不要多了,一张永久复活卡就行了。 【那正好,蒋绍叙这个替身玩完儿,梦鲁正宫回位理所当然。】 【靠,楼上鬼船cp能不能滚呐。】 众人纷纷又开始七嘴八舌拳打脚踢起来。 视频里,梦鲁一身白衣,光着脚踩在澄清的湖水中。他冲着一个方向微微一笑,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口型。 不止是蒋绍叙看出来了,全直播间的人都看出来了。 梦鲁喊的是“盛元帅”。 【哇靠!不能忍啊,这是在我cp粉面前反复挑衅。】 【想怎样?他想怎样?他还想勾引盛铭不成?】 【我势必跟铭鲁cp粉争个你死我活,从今往后,有、我、没、他!】 蒋绍叙很想凑上去发个言“磕西皮不要太真情实感”、“冷静冷静”。 但他的发言早就被铺天盖地的暴躁发言掩盖了。 就像是一颗小石头落入了大火山里,嘎吱一声没了。 有些cp磕起来就很伤人,比如他跟盛铭这对,真实的感情情况有时候他们本人也不清楚。 盛铭是否心有他属,自己到底又是个什么想法,真的犹在白雾中奈何眼睛已经睁得很大却什么也看不清。 梦鲁缓缓走向镜头,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指着身后满红的枫景:“盛元帅,这里是一位故人介绍我来的,他说这儿也是你最喜欢的地方,能挤出一点闲暇的时光来这里放松一下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愿可以随时联系我,我非常乐意陪你观览这片罕迹。” 【怎样?要约会了?】 【盛铭你敢答应你就不是个男人!】 【救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蒋绍叙以为盛铭会笑眯眯地记下梦鲁联系方式,没想到盛铭面色如常地关了投影,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智能管家看了蒋绍叙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关掉了整栋房子的灯。 一瞬间以蒋绍叙为中心方圆几里陷入绝对寂静中。 只有直播间吵得火热,热度一直没降下来过。 原本蒋绍叙看评论凑热闹笑得挺开心的,谁料盛铭顺着沙发光滑的坡面缓缓倒下,头枕在了大黄妖娆的臀部。 他妈的,盛铭这玩意儿怎么在这儿睡了? 蒋绍叙半只脚跨出直播间,瞅着盛铭心里骂骂咧咧的。 感觉到自己屁股上承受的重量,蒋绍叙非常无奈。 奈何睡又不能睡,直播关也不能关,他只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在直播间里披上马甲聊天。 蒋绍叙学会了改用户名字,上次被骂了一顿后他已经知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发一个言就换个名字,从此无败绩。 半夜的时候,盛铭的手猛然垂落在地面,那声音蒋绍叙听着都疼。 智能管家幽幽走来,伸出机械手将盛铭重新换了个姿势,安安全全地躺进了蒋绍叙的内侧面,激情上网的蒋绍叙自己也没发觉自己俨然成了栏栅狗子。 有蒋绍叙挡在外面,管家不用担心盛铭睡姿不够文雅掉地。 【听说要爆料盛铭小时候的帖子快开更了】 【哦吼,真的吗?】 【是啊,帖子主人已经说了,就在半个月以内吧】 底下一片叫好声。 蒋绍叙刚想凑过去跟随主流喊一声“妙啊”,却发现直播间外面,盛铭一只胳膊重重地圈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时候这家伙跑到他旁边的? 他退出直播间,看了一眼盛铭。 睡得太沉了。 盛铭这张白净的脸只有沉睡的时候才没有任何凌厉和威压感,看起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想‘梆梆’两拳。 密而深的睫毛安安静静地掩了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蒋绍叙凑近脸嗅了嗅盛铭身上的味道。 应该是几个小时前刚使用过混合剂,这回是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几缕黝黑的头发轻轻拢在耳后,露出耳垂上一颗深黑的痣点,那颗痣极小平时几乎没人发现,毕竟任何人都很难会离盛铭如此接近。 蒋绍叙记得,这应该是盛铭身上唯一正常的痕迹,其他能留下的,都是过往战斗受伤愈合的疤痕。 夜无声无息,整栋房子只有两道呼吸在静色中交织。 第二日,蒋绍叙头一次盯着盛铭起床。 率先睁开的一双蓝眼居然看得他微微一愣。 盛铭松开禁锢他的手,直起身揉了揉手腕,察觉到有些痛,低下头一看,原来腕子青了。 面无表情地从手腕上移开目光,摘下脸上的易容器,脸上陈旧的青紫虽然变淡了不少,但是仍然非常明显,只好去洗漱了一番后回来又戴上易容器,将脸上的伤遮住。 管家早早的准备好了早餐,在蒋绍叙饿着肚子尽情享用了一番之后,盛铭穿好一身正装,像平时一样系上规整的领结站在了门口。 “走吧八卦狗。” 忽然,盛铭看着蒋绍叙戏谑道。 第17章 家族安排 还没跟盛铭离婚前蒋绍叙就很少跟盛铭回盛氏祖宅。 不是他不愿意去,而是盛铭自己本人也很少回去。 盛氏祖宅占地面积广阔,是个惊人的数字。主系分支的老家伙几乎都住在一起,那里更放置了几千年间老祖宗们的灵位。 年轻人频繁回家是常有的事,因为家族中各种年会聚会的举办,他们时常会因此碰面,但他们都跟盛铭一样,结了婚便可以单独搬出去跟伴侣同住。 蒋绍叙跟盛铭吵架的时候偶尔会拿这个开刀,你他妈跟我结婚不会就是纯粹为了搬出祖宅吧? 然后盛铭就会像看睿智一样看着他冷嘲热讽道:“我捡条狗也能单独搬出去。” 8月12日,盛铭带他再次回了祖宅。 盛家长辈喜欢绿植盆栽,四处山山水水,缺不了山景瀑布,荷塘月色。 这儿大部分住宅建筑都是深红屋顶四角上翘,房檐储存的水哗啦啦流到另一处的田地。 戚白的墙面一丝不苟,连脚边一根杂草也没有,鹅卵石铺了一整片竹园,四面八方延伸到林荫小路,泉水在山后幽静流淌。成片的红灯笼挂在门前,夜色下又多了一分怀旧。 聚会舞厅和待客厅在祖宅正中央,外观连栋古堡式,白金尖顶和六棱彩窗,内设绝迹的油画。高扇黄铜巨门,水晶吊灯与盘旋阶梯交相辉映。 无论哪一种风格都延续了过去数千年蓝色星球的特色,与现在科技前沿格格不入。 只是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冷严肃,人却已经不再当初。 蒋绍叙回想过去那几年的8月12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发现他几乎从没在八月份跟盛铭回去过这里。 应该不是什么群体性聚集日子吧? 蒋绍叙一脸散漫地跟在盛铭身后,穿过雕塑花园时,他瞥到了坐在石桌前下象棋的盛乐为。 盛乐为未成家,他现在还住在祖宅。 能在这见到他,不足为奇。 “堂哥。” 盛铭站在了盛乐为的对面。 盛乐为没有先回应盛铭,而是冲着蒋绍叙招了招手:“大黄,过来让哥看看。” 于是蒋绍叙就在两道目光共同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盛乐为面前。 “瞧这瘦的,有人虐待你?”盛乐为挠了挠大黄下巴上的软肉。 蒋绍叙不动声色地看了盛铭一眼,后者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没看他也没看盛乐为,似乎正注视着桌面上的棋盘。 “今天不是我叫你来的,长辈们许久不见你非常想念你。”说罢,盛乐为神情复杂地看着盛铭这身穿着:“想必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蒋绍叙微微凝神,就看见直播间里实时讨论。 【盛铭这一身…明显是宴会装。】 【看盛乐为今天穿得也不随意,听他意思今天只针对盛铭一个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年盛铭跟蒋绍叙结婚完全是各有所图。无论盛铭到底爱不爱蒋绍叙,有没有把他当成替身,家族之间的利益永远不能忽视抹去,这一次或许是看蒋绍叙死了,特意给盛铭安排了新的结婚对象。】 【这也太残忍了,堂堂艾赛森第一元帅连自己的婚姻都左右不了…】 【可是盛铭自己许诺,他为了蒋绍叙不会再婚娶。】 【那种事谁知道呢?利益面前谁是君子?】 “没错。”盛铭不动如山。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盛乐为握住了一枚皇后棋。 “重要吗?”盛铭笑道。 “我已经跟蒋绍叙的弟妹聊过了。绍叙是我朋友,你是我弟弟,如果你想要拒绝这场安排,这一次我可以站在你这边。未来会怎么样我不保证,所以我持有保留意见。”盛乐为道:“你能对蒋家做出那样的承诺…说实话我很意外。”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盛铭目光冷淡:“堂哥,你在这里住久了都变得腐朽了,早点考虑一下自己搬离这里,是不是对你自身也有些帮助?” “够了。”盛乐为站起身皱着眉:“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了,我会尽力帮你说话,长辈们等久了不合适,走吧。” 最终定点为祖宅中央的古堡里。 数量昂贵的穿梭机停在门口喷泉两侧。女仆们看到盛铭和盛乐为同时出现,纷纷霞飞两颊。在艾赛森,所有人都想亲眼目睹盛元帅风姿。 【这么兴师动众…是哪家的?】 【盲猜戈奇。】 蒋绍叙看到这条评论愣了一下,心中觉得这个几率是最大的。 【楼上怎么说?】 【原先盛铭和蒋绍叙同为Alpha结婚,未能留下子嗣,盛家这次安排肯定也会是个稀有的Omega为他们家传香火。】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古板的思想?盛家有盛乐为,需要盛铭吗?盛铭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让盛家再昌盛个千年。】 【盛乐为?谁不知道他才是盛家真正的太子,虽然只是个小小的Beta,但这宠爱可是有目共睹的。】 【那这盛家还真是奇怪哈…】 盛铭和盛乐为对这些激烈的讨论完全不知情,二人一前一后走入了古堡中,蒋绍叙紧随跟上。 古堡里人来人往的佣人正在准备丰盛的晚宴,看得出来今晚盛家要招待的客人十分重要。 盛家分支多,主脉却只有盛乐为和盛铭。 这是一个真正强势的家族,纵观整个老祖宗脉络,几乎都是实力强劲的Alpha,老一辈暂且不提,光是和盛铭同辈的年轻人就都是Alpha,各个领域的强者,基因强到可怕。 而盛乐为,是这家族群里唯一一个不起眼的Beta,却彻底夺走了盛铭应得的所有注目。 蒋绍叙在来往的腿间穿梭,结果跟丢了那两个小子。 嗅着地上的味道,可那股柠檬香越来越淡,失去最后的线索蒋绍叙停在桌脚,画面却陡然一转,他的身子腾空而起,竟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蒋绍叙愣神之际发觉鼻间的黑玫瑰味愈发浓烈,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他死也不可能忘记,这味道跟他之前的信息素几乎一模一样。 是谁? 难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四条腿白长的?还要别人来找你?” 脑袋后面赫然响起的是盛铭的声音。 我焯! 盛铭现在的信息素跟我之前的一毛一样? 混合剂的锅这么大吗? 盛铭你知不知道乱用混合剂会导致你的虚假信息素败露啊。 这家伙刚才消失一定是去秘密注射混合剂了,否则他蒋绍叙怎么可能跟丢。 “盛铭,这边。” 盛乐为不知道又从哪儿蹿了出来,冲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蒋绍叙被盛铭抱在怀里,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背后抵着盛铭的胸膛,屁股又坐在盛铭的胳膊上,两只前爪更是搭在盛铭的手中。 源源不断的热量传输到他的体内,让蒋绍叙有些头皮发麻。 一下子,不说其他,蒋绍叙成万众瞩目理所应当。 霎那间大黄是盛元帅爱宠这一消息火速传遍祖宅。 盛铭那身价值不菲的礼服竟然沾了狗毛,怎么能忍?! 可现实就是蒋绍叙像老太爷一样待在盛铭怀里。 佣人们不禁咬住手绢磨着牙,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现在盛乐为和盛铭走的这条路蒋绍叙熟悉,当年他跟盛铭商量结婚事宜的时候就走过。 看来真如那些网友儿猜测,盛铭要迎接人生第二春了。 至于蒋绍叙什么想法嘛,这人渣…算了他保持沉默。 “叩叩叩”。 盛乐为敲响了门。 “进来。” 推开门,盛铭跟在盛乐为身后走了进去。 内景是豪华的接待室,足以容得下百来号人。中央有一白色圆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小食,仆人们站在两侧等待吩咐。大概有十几名穿着不凡年龄相近的中年人坐在其中。 盛乐为刚进门就笑着冲长辈们点点头:“二伯,二伯母。” 这两位是盛铭的父母。 “大伯,伯母好。”盛铭同样挂起笑容,对坐在另一处模样严肃的夫妻颔首道。 他们两个人的礼数从来不会少。 长辈们也不会为难两个孩子,让他们落了座。 只是看到蒋绍叙的时候,众人纷纷蹙起了眉头。 尤其是盛乐为的母亲,两根细长的柳叶眉绞在一起:“阿铭,你忘了你母亲对狗毛过敏吗?” “是我考虑不周。”盛铭将大黄放到了地上。 “这也能忘吗?” “行了,阿铭难得回来一趟。”盛乐为的父亲制止住了自己的妻子,旋即转头对那些佣人道:“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把那只狗带出去。” 蒋绍叙一听,那还得了,直播中断就完蛋了。 他非常自觉且迅速地溜到了离桌子最远的墙角里趴着。 “这…”佣人有些为难。 “有什么好犹豫的?带出去。” 盛铭却一把握住了那名佣人的手腕平静道:“交给我处理,你先出去吧。” 蒋绍叙呼了口气,看向盛铭的目光立马就复杂了起来。 这家伙…啥时候这么人性化了? 盛乐为眼见自己父母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立马道:“大黄是我捡回来的,它性格很温顺也很通人性,就让他待在那里吧。二伯母,您跟我换一个位置吧。” 果不其然,盛乐为一出声什么都解决了。 第18章 众人猜测 蒋绍叙对盛长安印象一般,他是盛家主脉长子,目前的家族掌权者,也是盛乐为的父亲,身为Alpha但混有海丽姆黑狼基因,百年前闪耀出世为盛家打下了牢不可破的基础,因此在家族中十分有威望。 曾经蒋绍叙跟盛乐为聊天的时候聊到盛铭。盛乐为说,小时候盛铭崇拜的偶像便是这位面目严肃的大伯,只是后来少年时这种情感淡了,鲜少有人再提及,大家就逐渐忘了这件事。 盛长安的妻子叫林霏,是一名普通的Beta,书香门第,但在蒋家和盛家这种万年大族面前又不值一提。 蒋绍叙为数不多的与她见面的回忆中,只记得她很少会笑。那张终日冷白的脸只有眼睛中的冷淡和刻薄的柳叶眉让他印象深刻。 盛乐为说他的父母是打破了家族观念和束缚而在一起的,虽然公开场合中看不出来但私下里非常恩爱,对盛乐为这个爱子更是有求必应。 没错,盛家为了保持血脉绝对纯正,Alpha必须找Omega结婚成了祖训,无论直系或支系都只有林霏一个例外,当年盛长安用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闭嘴,风风光光把林霏娶进了门。 至于小辈之间,盛铭和蒋绍叙的结合是家族利益联姻,各取所需,虽然不符合AO配,但双A只会更强。 其实蒋绍叙自己本人也好奇盛家人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又在盛铭这里破了例。前前后后这几年,盛家小辈结婚的不少,除了盛铭跟盛长安,再也没有一个娶除了Omega之外的人。 而盛乐为,或许又会成下一个例外。 蒋绍叙跟盛铭的父母接触的其实也不多,盛铭的父亲叫做盛烨,标准但不突出的Alpha,同样混有在雪地中生活的海丽姆黑狼基因,模样俊朗,是名看起来很和善的人。 他的母亲叫做阿尔梅,玫红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见过一面便令人难忘的Omega,一颦一笑都完美地体现出了一名Omega的绝色魅力。 如果有人见到她在阳光下的花园中绘画写生,一定会称赞这一幕美如油画的画面,她身上娴雅的气质叫人难以忘怀。 结婚的那五年里,不论是盛铭还是蒋绍叙都非常忙,忙于工作四处奔波,大大小小的战争总是爆发在各个不同的星球。 有时候他们是在赶去清理现场的路上,有时候又是去做一个干净利落的了结。 家族会面的机会少得可怜。 盛烨夫妻对盛长安包括林霏在内是很尊敬的,盛家也比其他家族拥有更深厚的维系感和荣誉感。他们相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拥有意料之内的团结和协和氛围,这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 蒋绍叙一直认为盛铭也是这样的。 盛长安和林霏转头和盛乐为聊着家常,不再管地上那只趴得远远的狗,气氛总算轻松下来。 “盛铭,你也坐吧。”盛烨开口。 “谢谢父亲。” 盛铭整了整衣角,规矩坐下。 “今天你让我有点意外,你明知道你母亲不太喜欢狗。”盛烨侧过头低声对盛铭道。 “下次不会了。”盛铭面色如常,抬头看着母亲的方向,阿尔梅坐在盛烨身边正温柔地看着他,眼中并无责怪之意。 【在这种家族里生活,如果不是像盛乐为那样备受宠爱,一定会过的非常压抑吧。】 【上头有不能违抗的伯父伯母压着,还有光环平凡却一直挡碍自己的堂哥,又有喜好家族平和不愿纷争的父母,怎么可能不压抑?】 【盛铭如果没有这么强大的心脏,哪怕是个Alpha也会逐渐黯淡吧。】 【心疼盛元帅一秒…】 【但全族上下无一异心,一股绳拧在一起,他们又怎么可能针对盛铭?盛铭发展越好,对盛家来说就越是一件好事,寄托不了在盛乐为的身上,他们难道还敢亏待盛铭?】 【楼上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评论区里这样的言论层出不穷。 蒋绍叙没参与进去评价。 今天这场戏,主角不是盛长安,不是林霏,也不是盛乐为和盛烨夫妇。 而是盛铭以及还未出场的神秘嘉宾。 “他应该准备好了,让他下来吧。” 直播间里无数人在猜测来者会是谁,有点能力的已经把最近盛铭接触过的人都扒干净了。 【要是我猜中了,给主播砸战舰!】 蒋绍叙大呼好,干得漂亮。 【戈奇,戈奇,猜中了给主播刷小星球!】 蒋绍叙眼冒爱心,老板大手笔!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新的栏目,打赏超过200万宇宙通用货币的至尊VIP有资格为直播间点播歌曲。 于是一首《神魂颠倒》前奏响起。 直播间所有观众像开水炸鱼瞬间热烈起来。 蒋绍叙尾巴跟着节奏摇起来,这一刻仿佛置身德萨舞池。 VIP大户硕大的红色字体从屏幕上缓缓滑过,烟花特效七彩缤纷热闹非凡。 【让我们有请——特别来宾!】 VIP大佬激昂的声音和盛长安沉着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梦鲁。” 【戈奇!】 霎那间整个直播间当着蒋绍叙的面掀起轩然大波。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为什么会是B区平民梦鲁啊?他怎么接触得到盛家的?】 【大失所望!气煞我也。】 VIP大佬气得BGM直接关了。 蒋绍叙那瞬间觉得自己尾巴甩得都要骨折了,没想到盛家安排的人居然是看起来毫无相关的梦鲁,这简直是从未预料到的结果。 金色头发配上牛奶白皮,穿着暗红色西装的梦鲁笑眯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即使此刻多道目光同时注视着他,梦鲁也显得非常得体,一一打过招呼后站在盛铭身边的空位置旁,等待盛长安一声入座。 “坐吧,孩子。”盛长安挥着左手扳指,淡淡道。 “谢谢大伯。”梦鲁点头后颇有仪态地落座。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历?】 【他现在跟之前带给我们的直观感受完全不一样啊,之前看起来懦懦弱弱的,现在居然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太会装了吧,细思极恐。】 【华生们发现盲点了吗?他直接喊大伯了啊!这是跟盛铭喊的,难道真的一锤定姻了吗?】 “阿铭,你们之前应该见过了吧。”林霏道。 盛铭微微转头看向勾起笑容的梦鲁:“见过了,他应该也跟伯母您讲过了吧。” “眼下战事吃紧,阿铭行程安排紧张,下次要这么聚在一起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正好趁着你们都有空我便把大家都聚在这里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盛长安看了林霏一眼,缓缓开口道:“蒋家长子战死,我们感到惋惜,但这不能否认是他决策错误而导致的必然结果。”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蒋绍叙咎由自取。 “虽然少一个蒋绍叙蒋家不至于根基动摇,但他们族内Alpha近年培养较少,蒋绍叙对蒋家的影响非同凡响,他一死蒋家元气大伤。加上以蒋绍叙主脉的那两个弟妹是Omega,将来只能走话语权较少的联姻道路。” 盛长安朝盛乐为看去似乎意有所指:“蒋蒽茜跟蒋文诠是罕有的混猎豹基因的Omega,对于优化我族基因有很大帮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我很想争取蒋家兄妹,但如果有其他自己满意的选择,我不会强求。” 盛乐为闻言,下意识看了盛铭一眼,发现堂弟面色如常,淡笑噙在唇角,显然对于盛长安的那番话无动于衷。 尽管如此盛乐为还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最近反贝基斯呼声越来越大,恰好梦鲁的父亲是B区代表人之一,他最有可能获得大量选票支持成为联邦新主。阿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蒋绍叙趴在一边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第一次闻到梦鲁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那么熟悉,恐怕真不是代餐,而是真正的安格斯红酒。 他的父亲不是普通人,哪怕在B区也是个正儿八经的Beta,这种环境生长的梦鲁再不济也不至于掺水是个草包。 难道真有这么巧吗? 盛铭拍婚丧照恰恰好找到跟他相似的梦鲁。 盛家给盛铭安排联姻恰恰好又找到身世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普通的梦鲁。 蒋绍叙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相不止于此。 【这会不会就是他们编织的一个局?如果盛铭早就认识梦鲁了呢?盛家不会无缘无故甘心找一个B区生活的平民联姻。现在我认为蒋绍叙是替身的可能更大了。】 【盛家看起来像是在铺大网啊…蒋绍叙根本就是一个跳板,他被利用得太彻底。】 【往好处想,世界上真的有巧合。】 【蒋绍叙死了还不允许盛铭二婚?】 【你们成天阴谋论有意思吗?看盛铭自己怎么选择吧!】 蒋绍叙瞅了一眼吵起来的评论区,不自觉想起了第一次跟梦鲁见面的那天,黑色的耳钉闪了他的眼,跟青年惊慌的眼神一样惹人注目。 第19章 横看竖看 盛乐为的目光始终落在盛铭身上:“爸,堂弟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认为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向前看之前不能省略的步骤就是释怀。” “乐为,你先听你爸怎么说。”林霏脸上没有多大情绪变化,她一如既往神色淡淡,黑色细长的柳眉弯弯勾勾的,眼睛衬得有些凉薄。 可是从语气里,很难听不出林霏对盛乐为的爱。 盛长安并未因为盛乐为一句两句话就动怒,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上年纪后愈发深蓝的眼睛不怒自威。 “阿铭,你看你堂哥都替你说话了,你是什么想法,给你大伯表个态。”盛烨宽大的手在桌下拍了拍盛铭的大腿。 盛铭低头,目光缓慢移动到父亲的手背上,一言不发。 “大伯,没关系,我可以等。”梦鲁善解人意地适时开口。 “你应该学会放下。”盛长安蹙着眉看向盛铭的右手:“有些旧物留着容易勾起回忆,没什么用就扔了。” 【扔了?大叔多贵啊就想着扔?有这钱捐给赛博星啊。】 【有人要动摇我们cp粉的信念,姐妹们捍卫住不能忍!】 【这代表的是一段无可替代的过去,是一段难以忘记的回忆,它的意义非同一般,怎么能说扔就扔?】 盛铭似乎有些没听明白:“大伯,抱歉,我没有理解您的意思。” 蒋绍叙心中无声呐喊:小狗崽子你要是没听明白我改日定然给你安排个夹股文。 怎么能用无辜的表情说出无辜的话?这像是你素日恶劣的风格吗? 他很难不认为盛铭偏偏十指交扣,故意放在桌面上以便让各位看得更清晰。 盛长安看着那晃眼的婚戒,额间勾出了川字:“我会让你大伯母亲自为你挑选新的婚戒,逝者已逝,无需惦念。跟他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吧。” “没错,这件事我会处理好,阿铭你不用操心。”林霏说完转头对盛铭的母亲道:“今天我们就是让两个孩子见一面,阿尔梅你觉得梦鲁这孩子怎么样?” 阿尔梅就跟蒋绍叙想象中一样,说话不紧不慢非常温柔:“很得体的一个孩子。” 得到了阿尔梅的肯定,梦鲁脸上的笑容自然掩不住。 蒋绍叙默默地看着,旧事旧人旧物,这一切就犹如当年重演,还是原先那批人,他们也是坐在这里,长辈们都夸赞他,对这个婚姻非常满意。 那时他们坐在彼此对面,盛铭看着他的眼里充满挑衅,蒋绍叙看着盛铭同样不甘示弱。 二人暗流涌动之上,盛长安嘱咐盛铭要和蒋绍叙互相扶持,永结同心。 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火药味浓烈,或许注意到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尔梅和盛烨也是像今天一样微笑地看着,唯一的作用仿佛就是点头应和。 在场除了他们两个空心傀儡,哪一个不是心思各异。背后看不清的双手捆绑住他和盛铭走上独木舟再无回头之路。 现在蒋绍叙才明白,他和盛铭都是无法脱身的可怜人罢了。 如今相同的粘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叫梦鲁的主角。 还是一个跟他相似的金发Alpha。 就像是奇妙诡异的轮回在拉扯着他们四肢的丝线,驱使他们不断走入重复的路口。 横看竖看都是那四个字,真是可悲。 “我今天格外讲究穿着,本来很期待能遇到一个Omega。”盛铭用指腹抚过戒指表面,微笑道:“有一点失望,怎么又是Alpha。” 不等盛长安他们开口,盛乐为有些坐不住站了起来:“爸,我是Beta,Omega更适合Alpha。” “乐为。”林霏攥着盛乐为的衣服边,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阿铭还坐着,你站着做什么?” “爸,主脉就只有我和堂弟,他是Alpha,他比我更适合拥有Omega,只有这样诞生的孩子才不会是跟我一样普普通通的Beta,我们主脉还会迎来一个新的Alpha生命。”盛乐为低下头紧了紧拳头:“当年是我的错,他和蒋绍叙五年冰冷相对就是最真实的例子。如果不是我误以为堂弟喜欢绍叙,我就不会跟你们提起后来也不会促成这桩错误的婚事。” “盛乐为,你怎么会这么想?”林霏细眉拧起,不可思议地道:“你一直觉得自己是Beta而低人一等吗?妈不是告诉过你,你生做我们的孩子就永远不会受白眼和委屈吗?” 盛乐为苦笑道:“这到底算什么?对堂弟来说就公平吗?” “阿铭是为了我们盛家,反倒是你,从头到尾就各种反对。”盛长安其实很少会对自己这个儿子说重话,只是现在他看林霏眼角噙泪,心中也十分烦躁:“你的婚姻,我和你妈从来没说过要指手画脚。” 盛烨见状扭头又拍了拍盛铭的腿责备道:“看你大伯一家为你吵架你满意了吗?快给你大伯伯母道歉,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盛铭闻言起身,端起酒杯恭敬地向盛长安和林霏躬下了腰:“伯父,伯母,我很抱歉。” 蒋绍叙紧紧地看着盛铭的脸,心脏突然狠狠地收缩了一下。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就是看到这一幕觉得…颇为讽刺。 更让蒋绍叙意外的是,鲜少黑脸的盛乐为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他盯着盛铭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许喝!” 旋即转头对身边的盛长安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拿你自己的错来惩罚堂弟?” “乐为,你不要再跟你爸妈吵了。”盛烨幽幽叹了口气。 可是盛乐为充耳不闻:“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娶了Beta,生下我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废物,哪怕对家族毫无帮助毫无用处,也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咽,说的好听是爱情结晶,说的难听,我就是个失败品。你认为给了堂弟Alpha混海丽姆黑狼基因就是最大的补偿,忽视他,违背他的个人意愿,这些都是常规操作了。你们没把他当人,你们把他当做弥补你当年任性娶了Beta酿成无可挽回结果的工具。” 整个房间陷入低气压许久,仿佛结出一层冷冷的寒霜,但蒋绍叙明白冷的不是温度,而是人心。 “够了,我觉得适可而止吧。堂弟犯什么错了,凭什么替你们承担后果?”盛乐为撇回头看向梦鲁:“这位先生,请你离开吧。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跟你没有关系。” 梦鲁识趣点头离开,再不走难道等着殃及池鱼吗。 过了良久,盛长安淡声道:“乐为,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盛乐为道:“不止是现在,从很久以前我就是这么想的。” “让爸有一点寒心呐。”盛长安平平淡淡的说出这一句话却比发怒时任何话都更加锋利伤人。 “现在局势非常,我不多讲,但阿铭在前线却很了解,至少比你了解,他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盛长安道:“我们盛家等的就是这一天,万恶的贝基斯政权在艾赛森横行太久了,我们做的是解救全体艾赛森居民的事情,阿铭不会不理解。” “乐为,你不应该那样和你爸妈说话的,最爱你的就是他们。”盛烨也沉声道:“不论他们之前到底做了什么,那也不是你有资格批判的。” 盛乐为颤着声:“我知道养育之恩大过天,我也知道他们很爱我。可就是这样,我的愧疚才会越来越深,因为我夺走的…是盛铭的自由啊……我只希望盛铭能够过得好,仅此而已。” “但世上哪得双全事?”盛长安道:“有人负重前行,才能有我们盛家的岁月静好。没有牺牲又怎么保护得了家人?乐为,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生的职责是不计较地为对方付出。” “行了,既然梦鲁已经离开了,这件事情先搁置下来以后再说。”说罢,盛长安使了个眼色:“你看看你妈都伤心成什么样了,你还不去赔罪安慰安慰?” 蒋绍叙将这一幕完完全全收尽眼底。 从始至终,盛铭笑着站在原位保持着敬酒的姿势一动不动,手里的酒杯握得紧紧的,里面的酒一点也没洒出来。 在盛乐为赔罪耍宝过后林霏才破涕而笑,气氛顿时其乐融融。 盛长安又让盛乐为和盛铭落了座,没有外人,一家人算是平平和和地把这餐吃完了。 吃过饭,盛烨要求盛铭留下来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盛铭微笑着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晚点需要回去一趟,以后有机会再过夜。 盛烨不强求,只让盛铭再去多陪陪母亲。 蒋绍叙跟着盛铭走到露台上吹着风,对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花园,那里面盛开着娇艳的花,但每个人都知道,里面一定也藏着腐朽颓败的花。 忽然有一道柔和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甚至不需要转身就知道来的人是阿尔梅。 “今晚不留下来了吗?” “嗯,马上就要回去了。” 阿尔梅提来了一个小巧的篮子,递到盛铭手中:“我知道你军队里很忙,一定不要忘记吃饭,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谢谢母亲。”盛铭双手接过。 “听你父亲说你要去沙特图奇了。”阿尔梅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孩子:“是为了他吧。” 盛铭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只是淡淡提醒道:“母亲,我该回去了。” “阿铭。”阿尔梅纤白的手指停在空中似乎想要拉住他,在盛铭看过来之前又默默收了回去。 “阿铭,你会怪我吗?” 盛铭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阿尔梅垂在腿边蜷缩的手指:“我已经习惯了。” 他们离开的有些早。 蒋绍叙跟着盛铭上穿梭机前看着盛乐为朝这个方向跑过来应该是想说些什么,无奈的是盛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窗外景色不断倒退飞逝而过,篮子放在后座,蒋绍叙坐在副驾驶,胸口还贴着盛铭亲手给他系的安全带。 他是在半路上发现穿梭机的方向不对的。 这根本不是回去的方向… 反而是要出星球。 第20章 有缘再见 银白色的穿梭机尾翼后面是越来越清晰的霓虹星球,也就是艾赛森。 穿梭在各个星系中,使人眼花缭乱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星球。 比如盛铭设定路线的终点,远看是一颗土黄色的星球,相比艾赛森科技耸立的繁华,赛博星黄沙漫天,环境恶劣程度堪称之最,沙特图奇也要甘拜下风。 蒋绍叙困得半死,一宿没睡,又无存在感地参与了一下盛家矛盾,现在全靠任务奖励提神。 只要他获得了变回人的一日奖励,他就可以去破解盛铭藏在房子里的秘密。 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不回去休息而是要大老远跑到赛博星?更让蒋绍叙惊讶的是盛铭对地形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了解。 事事都用巧合来画句号怕是说不过去吧。 沙尘暴刚刚席卷过现在他们降落的地带,周遭原本就残垣断壁,现在也被厚厚的沙雾蒙了个大概。 靠在依稀可见的轮廓上,蒋绍叙扒拉开地上的石碑看见自己曾经留下来的标记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所处的方位离于沉的住址非常近。 难道盛铭是冲着于沉去的? 蒋绍叙听到穿梭机的方向有脚步移动声,盛铭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一把捞住蒋绍叙朝旁边躲避开,下瞬间一炳黑亮的毒箭深深地插在蒋绍叙原先所站的位置。 “不愧是Alpha。”一道青涩却狠戾的声音压过脚步声在他们面前响起:“但Alpha一般只配做我父亲的手下。” 这不是于沉的音色,蒋绍叙记得于沉身边还有一个少年,与于沉比起来完全是两种人,他到现在还不理解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成为伙伴的。 “公主,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物种入侵呢。”少年离他们很远,防备之心重得难消。 果不其然,叫大黄“公主”的只有那个孩子,任枫歇。 蒋绍叙被风沙迷了眼,从盛铭怀里跳了下来。 “我没记错的话只有被放弃的人才会流浪在这个星球。”盛铭笑了笑:“整个星际都喜欢看赛博的笑话,这儿的连续剧不就是人吃人?” 没人不知道赛博星在宇宙中的特殊,恐怕这番话能刺得任枫歇心口流血。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来?也被父母抛弃了吗?”任枫歇疑惑问道,实际上这是个障眼法,他的双手已经准备就绪,下一刻手指拨动,四枚黑箭朝盛铭破空而去。 盛铭往蒋绍叙屁股上蹬了一脚,蒋绍叙被踹到一边摔了个狗吃屎,盛铭潇洒落地站在旁边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愧是垃圾场,滋生细菌和恶民。” “枫歇!”另一道身影忽然出现,他急忙叫住任枫歇,这才止住任枫歇接下来齐发的八支箭羽。 能制住任枫歇这个疯子的,蒋绍叙知道,那便只有于沉了。 于沉走到任枫歇的身边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步步来到盛铭面前站定:“你好,是我的朋友冒失了,我代他向你道歉。盛先生,对不起。” 果不其然,蒋绍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于沉真把盛铭给认出来了。 “你见过我?”盛铭觉得有些意思:“赛博也有信号转播采访?” “不,蒋哥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长得非常好看,我印象很深刻,你是他的伴侣。” 空气里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任枫歇瞥了盛铭一眼:“他的男人给你看什么?” 于沉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任枫歇的臂弯,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盛铭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切主题:“今天我过来找你只想确认一件事。” “请说。” “蒋绍叙曾经交给了你一枚戒指?” “是的。” 于沉回应后,直播间响起一阵惊呼。 蒋绍叙吐了口嘴巴里吃的沙子,晃了晃脑袋把毛发上的沙都甩干净,还没完全轻松,听到盛铭这句话差点口水把自己当场噎死。 焯,盛铭怎么知道的? “希望你能物归原主。” “没有问题。” 于沉掀了掀左侧方的裤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捧到盛铭的面前:“因为是很贵重的物品,我一直随身携带。我相信蒋哥哥做出那样的选择是冲动之举,总有一天他还会需要它。” “……”盛铭接过那枚戒指,银色的环戒带着一丝温度,熟悉的缩写让盛铭微微凝神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谢谢。” “没有什么谢不谢的。盛先生,原谅我多嘴一句,你亲自来找它说明它在你的内心非常重要,它虽然仅仅是一枚戒指,但代表了你对蒋哥哥的感情,它禁锢不了一个人的情感,它只能承载一个人的爱。”于沉神色认真道:“蒋哥哥并不是有意抛弃它的,他交给我之前希望我能替他保管,他说要去沙特图奇一趟,回来的时候会想明白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倒不如说他没有注视着它的时候才会有机会静下心思考,等他得到答案后会做出最适合的决断。” “你待在这可惜了。”这是盛铭的内心话。 “人各有命。”于沉轻轻道:“我也只是在努力活着。” 蒋绍叙心情十分沉重,他当然想过要怎么改变于沉此刻的处境,但真的不是将于沉载在穿梭机上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 之所以赛博星是宇宙公认的垃圾场,就是因为这里绝无回收的可能。 被流放在这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星际逻辑官会终年监管着这里,于沉身上常人看不见的隐秘地方盖着罪责公印,擅自离开赛博星就会触发,逻辑官将会追捕其到天涯海角,而一旦被捉到的下场只有一个,就地格杀。 盛铭从穿梭机上拿下了篮子,递到了于沉手里,蒋绍叙记得这是他们临走前阿尔梅给的。 “补补身体,瘦得跟猴一样。”虽说盛铭语气算不上多温暖,但于沉听了却又不一样。 “谢谢你,盛先生。”于沉攥紧了篮柄:“我还是想问…蒋哥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盛铭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上次我看见盛哥哥来了,只有他一个人。”于沉大抵也从盛铭的表情上猜出了分毫,沉默了好久才一字一句缓缓道:“既然他不能来看我,以后我会去看他的。我会离开赛博,亲自去找他。” “为了蒋绍叙,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么?” “蒋哥哥值得你来赛博,也值得我去艾赛森。” 盛铭忽然笑出了声,他单手撑着腿,另一只手摸上于沉的头顶的软发:“蒋绍叙的命被我攥着,他死得了吗。”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于沉仰起头:“蒋哥哥是个高傲的人,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之间,总得有一个先低头。” “我们之间不是谁低头的问题。好了小鬼,我该走了。”盛铭直起身,看向任枫歇意有所指:“看好你的小跟班,让他把命护住了。” 任枫歇早闭上眼睛坐在旁边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明白了,先生。”说完,于沉看了看地上的大黄:“它没有以前活泼了。” 盛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蒋绍叙一眼,淡淡道:“狗长大了都会比较忧郁一点。” 果然还是小孩子想法,于沉觉得盛铭那番话蛮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盛先生再见,有缘再见。” 蒋绍叙撇着耳朵一步三回头,跳上穿梭机后,怔然看着自己离赛博的地面越来越远。 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他还会有机会以蒋绍叙的身份见到于沉吗? “怎么你一只狗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旁边盛铭的出声完美打破了蒋绍叙沉重的思绪:“见到你旧主人没什么反应,嗯?小没良心的。” 蒋绍叙已经懒得跟盛铭计较了,稍微呲了半边牙让盛铭看清自己敷衍地表达不满后就闭了眼睛。 这回穿梭机是正儿八经飞回艾赛森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盛铭一如既往进入了那条诡秘的走廊,过了十二点直播结束,今天观众们看了好几出好戏,打赏了不少礼物,于是蒋绍叙收获满满地洗了个澡钻进了盛铭的被窝里。 系统宣布任务顺利完成,奖励将在第二天早晨发放。 蒋绍叙一脸轻松终于可以睡个大觉了。 凌晨的时候盛铭换洗完回到房间,听着房间里震天响的打鼾声,掀开被子才看到睡得香甜至极的大黄狗。 Alpha的听力是常人的数倍,盛铭把被子给蒋绍叙盖了回去,果断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蒋绍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如同山林中未受训教的野狗霸王,霸占了盛铭一整张软塌。 走到楼下的时候又看到盛铭躺在沙发上,身上什么也没盖。 蒋绍叙当即就用狗语向智能管家问了通为什么不给盛铭送条毛毯,也没管智能管家程序里有没有输入精通狗语。 为了赔礼道歉,蒋绍叙累呼呼地从楼上叼了张毯子下来,结果刚下到客厅就发现沙发上已经没人影了。 与此同时响起来的还有紧急战报的嗡鸣声。 第21章 进入沙特图奇 元洲沉重的声音赫然出现在硕大银幕中央:“盛元帅,临时有变,看起来您需要立即前往沙特图奇了。” “集结军队,即刻出发。” 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猝不及防,没有对视,没有交流。 蒋绍叙眼睁睁看着盛铭坐上穿梭机光速消失。 整座别墅一下子就冷清了,花草安静又淡然地生长着。 斜阳映照,冷风吹徐。 蒋绍叙找来智能管家然后冲仓库门口叫了叫:“汪!” 好兄弟,明白我的意思吗? 智能管家歪了歪头,数截机械指节弯曲比出一个ok,咧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后,按下手臂上的按钮,仓库门缓缓打开了。 数架型号不同的珍稀款穿梭机停摆其中,随便抛出一架都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程度。 “汪!” 蒋绍叙跑到一架通体金色的穿梭机面前抬了抬头示意。 这架穿梭机有个特点,能与沙特图奇环境融为一体,隐蔽性大大提高,且性能平衡稳定,是穿梭星球的好座驾。 智能管家按下穿梭机的侧门指纹配对。 旋即贴心地抱住蒋绍叙,把他托举到了穿梭机上。 智能管家搜寻沙特图奇的自动导航,关上门便摁下了启动键。 自动驾驶模式已开启,穿梭机瞬间冲入云霄。 智能管家转过头冲蒋绍叙比了个大拇指。 蒋绍叙直呼内行。 这次他要隐秘直播。 毕竟盛铭要是知道他跟着去了,只怕是会觉得家里的狗成精了。 蒋绍叙不知道盛铭此次沙特图奇一行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要寻找他的遗体早在上次前往沙特图奇就应该找了。 所有人都看见蒋绍叙的遗体是被盛铭亲自接回来的,只有盛乐为知道,艾赛森的归冢里面只有空荡荡的虚壳和一堆无用的金属。 在元洲已知的情况下,盛铭想要瞒过贝基斯在沙特图奇发动战争几乎不可能。 因此盛铭能前往沙特图奇很有可能是贝基斯首肯的,甚至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盛铭来沙特图奇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能不骂他废物都算性情大变。 艾赛森与沙特图奇之间隔着两个空间站,均有宇宙军舰巡逻,在宇宙中不止有平民乘坐的大型载客飞船,还有神出鬼没的宇宙怪物。 怪物类型杂而粗,整个星际为他们分的最大系别就是素食/肉食。 既然被称之为怪物,那么对星际居民们就有不同程度上的威胁。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强大与弱小之别。 他们长相丑陋,甚至称之为诡异,不同于海洋中的庞然大物,它们是具有穿透空间给予强大破坏的宇宙级别的怪物图鉴。 它们带给星际居民的颤栗和恐惧几乎是深深刻入灵魂中的。有怪物出没的地方,往往是毁灭性的浩大灾难。 沙特图奇的凄惨在盗贼猖獗,怪物入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而这场悲剧的来源,蒋绍叙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所有无辜的士兵一个交代。 悄悄地掠过人声鼎沸的空间站,越往沙特图奇的方向行驶就显得越加荒凉寂静。深幽的宇宙一望无际,他们不过沧海一粟,漫长古老的时间里一声浅浅的叹息。 沙特图奇星球外围有一个庞大的废弃检索站,曾经用来停泊货船卸物资的地点,此刻已经涂抹上了各色图案,被元洲的部下占领。 这么说来,盛铭的驻扎点应该在另外的地方,有可能深入沙特图奇布防。 智能管家驾驶能力出色,蒋绍叙非常放心,可谁知道巧不巧碰到元洲亲自出来巡逻。 盛铭刚到不久,元洲比他先一步驻扎,因此周围监察盗贼的任务交给了元洲这一方。 元洲的穿梭机是深蓝色的,名为飓风号H1-90式,以速度闻名于世。 蒋绍叙刚跟元洲碰上的时候还在做梦,睡了一觉起来便看见智能管家优哉游哉地戴着传讯器跟停歇在旁边的蓝色穿梭机聊着什么。 元洲沉稳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那条狗我见过,是盛元帅家的,既然是这样,那你跟上我,我带你去找盛元帅。” 什么?怎么突然cue我? 管家说了啥? 那头话毕,蒋绍叙一脸懵逼地看着智能管家按下跟踪键追着元洲的穿梭机吃灰,路上管家还一脸慈祥地对蒋绍叙表示肯定地点点头:“真棒,好狗狗。” 蒋绍叙:??? 等等,这是要干什么? 元洲刚才说要带他们去找盛铭? 这回不止狗成精了,智能管家一并连坐,一个假人一只狗浪荡星球,会被盛铭骂得狗血淋头吧? 穿梭机破开气层潜入沙特图奇,地表灰褐黄三色纠缠着数之不尽的沙砾。 往北数里有一处残壁遗迹,硕大的银白色侦察球悬浮在空中,犹如厉鬼般的深红眼睛穿透距离盯上了元洲的穿梭机以及…… 元洲回首:??? 没错,只盯上了元洲。 蒋绍叙在进入侦察球范围之前就取消追踪掉头跑了,只留下背影萧索的元洲。 勉强用两只前爪操作将穿梭机停在浅滩上,一假人一只狗连连跳下机。 之所以选择这架穿梭机就是它可以外表伪装,彻底与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任何瑕疵。 设置成启动密码为‘汪汪汪’叫后,蒋绍叙大摇大摆带着智能管家往北面潜伏前进。 那颗类似眼球的侦察球是军用侦察装备,说明他们离盛铭已经非常近了。 就在这时,系统发布了最新的直播任务。 【最新任务:直播盛铭杀戮盗贼画面】 【任务奖励:2000人气值】 【任务惩罚:敬请期待】 蒋绍叙看到惩罚那一刻,心里凉了半截。 开启直播,直播间里的网友们嗷嗷待哺,嚷嚷着要见盛铭。 1#【奇怪,看这里的地形,应该是沙特图奇吧?】 2#【不是赛博,赛博是罪穴,沙特图奇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虽然沙特图奇也很落后就是了。】 3#【主播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经常第一视角这么矮?上次还疑似出现了蒋绍叙的第一人称?】 4#【楼上是傻吗?想要潜在盛铭生活里不被发现肯定要高级伪装,主播肯定是人啊,但他一定是远距离操控直播镜头的,他应该是把直播器安装在了盛铭家里的那条狗身上。】 5#【楼上说得对,我也这么认为。】 6#【能把狗送到沙特图奇,没点本事还真做不到,等一等,看看旁边那个,它不是盛铭家里的智能管家吗?这个直播间的主播牛啊,连盛铭私人的智能管家都能控制了。】 7#【不会是盛铭的私生饭吧?】 8#【楼上那几个别跑偏了,直播开在沙特图奇说明盛铭也前往了沙特图奇,沙特图奇又要打仗了。】 9#【能进来的家人们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吧?】 10#【废大话…】 11#【……】 …… 这次的任务,是把盛铭残忍冷酷的一面直播给星际网友看,让所有人知道盛铭的心狠手辣,距离将盛铭拉下神坛又近了一步。 可是…蒋绍叙看了眼打赏礼物榜,连个小子儿都没有,人气值平缓不升,似乎所有人都对拉盛铭下坛子不怎么感兴趣,反而在某个奇异的方面显得很是热情。 譬如,磕奇怪的cp。 蒋绍叙一路上都在看这群网友七嘴八舌,后面逐渐偏离沙特图奇,直接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盛铭的二婚情况。 披上马甲,蒋绍叙像是游龙归海,忍不住拍案激情发言:“盛铭那个混小子要是二婚,别辣手摧花就谢天谢地了。” 【今天磕了cp吗:楼上的土狗谨慎发言!盛铭二婚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服我的观点,咱们可以私聊我让你服气一回!】 蒋绍叙状作意味深长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要是盛铭那方面行的话说不准就直奔二婚了。” 【惊,什么情况?大瓜我吃。】 【传下去!蒋绍叙常年黑脸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蒋绍叙无辜懵圈:“啊大家在说什么?跟我说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还是土狗你太保守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方面不行的又不是你。】 当然是盛铭信息素那方面啊。 蒋绍叙摇了摇尾巴,哪怕盛铭再喜欢Omega,这辈子都摸不到Omega了。 亏他被盛铭毒害了五年,那混蛋神不知鬼不觉就想毒死他是吧? 一传十十传百,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在沙特图奇诞生了。 盛铭,不行。 盛铭,有一方面不行。 盛铭,满足不了蒋绍叙非常不行。 【这瓜,不熟但贵在香。打赏了!】 豪情小老板大手一挥给蒋绍叙奉上军舰礼物。 当然也就图一乐,Alpha会不行? 网友儿们倒也不会真信。 让他遗体直到目前为止还飘忽在他乡的盛铭,蒋绍叙说过会一点点报复回去的。 等哪天他蹲在角落把仇全部记在一个小本上,不然他这记性非常容易忘记,到时候找盛铭算账没得算,可就不太爽了。 第22章 两只倒霉鬼 中途蒋绍叙对管家的打扮不满意,将其拖进了隐蔽的沙植里换了套拟生皮,沙场中出现机械手能不显眼吗? 看得出来盛铭从来没捣鼓过这个机器人,买回来怎么样的现在就是怎么样的,他对这种换装游戏也不怎么感兴趣。 此刻管家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一米七的身高,褐色树叶的发型加上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生机焕发。 就这样一个假人一披皮狗大摇大摆彻底走进了沙特图奇战火区。 这儿的原住居民已经所剩无几了。 有能力搬走的不会留在这,逃离沙特图奇才能真正捡回一条小命。 盗贼猖獗,称霸沙特图奇的古城,有野心建立盗贼帝国,遇反抗者格杀勿论。经上次一战虽然已经元气大伤,但他们的威胁仍然不容小觑。 沙特图奇作为受艾赛森保护的附属星球被外来匪盗入侵简直是奇耻大辱。 由于军事实力过于弱小,科技落后,沙特图奇在星际联合协议书上签署了附属星球条约,不受艾赛森管辖但受其保护,最终决定权皆在艾赛森最高领导权利的手中。 在对抗星际盗贼这方面上,所有联合星球都站在统一战线。 沙特图奇早已千疮百孔,这片大地被战火腐蚀,原住居民处于水深火热中,终日被滚烫的烈火灼伤脚底。 白日里几乎见不到人的,他们都蜷缩在地表之下。蒋绍叙初来乍到时,这儿到处都是难民集中营,也是盗贼无需瞄准的炮轰点,一击一个准,死伤上百人。 战争之中,真正受苦的是平民。 他见过太多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人,下一次再见就是横在黄沙之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拉锯战的两个月中,蒋绍叙带领他们挖隧道建地下堡垒,总共完工三个大型难民基地,剩余一个在初建期间遭遇星际怪物侵袭,已经荒废停工。 这三个基地距离盛铭的布防位置要远出不少,但均在后斜方三个角落,期间都有较长公里数相隔。 想要避开盛铭的侦察球,可以通过难民基地从地底下穿过。 管家一直跟在蒋绍叙后头,突然惊奇地叫了声。 “嚯哇!” 向来绅士的管家竟然语态轻率,蒋绍叙调转方向看过去,只见管家蹲在地上,指着一只深黑色硬壳的虾爬子惊讶地喊道:“这虾个头真大。” 机器人没见过沙特图奇野生沙虫,表现得跟下乡似的倒是能理解。 那阵子蒋绍叙吃的就是这些东西,肉质生涩难嚼,还有股酸味儿,不过好歹还是肉,能补充能量。 蒋绍叙想叫管家继续赶路,谁料管家戳了戳虾浮动的红黑须线,这虾的眼珠子竟然充了血似的鼓胀起来,两只钳子覆盖上一层金属特有的光泽。 “是我太无理了,它似乎是生气了。”管家有种做错事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应该给这位虾先生道歉。” 整个直播间都在惊呼着翻百科大全,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 只有蒋绍叙上前咬着管家的裤腿往后拉。 “汪汪汪!” 这哪里是生气了,这特么分明是盗贼照着沙虫模样拟做的监视器,钻地打洞样样都行,专门用来找三大难民基地。 这一只监视器已经离其中一个基地非常近了,如果再给它一点时间或许就能成功找到,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勤劳敏捷的蒋师傅张着血盆大口对着机器眼睛来了一口,将沙虫的晶体眼珠子咬掉后,一屁股坐到了沙虫的头上。 “狗狗!”管家捂着嘴不忍直视地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受到这等‘羞辱’冲击下的沙虫‘恼羞成怒’二话不谈赫然壮大身体,体型是之前的百倍不止,黑漆漆的眼眶阴森森地对着面前的一假人一假狗。 只有蒋绍叙知道,沙虫头顶藏有机械按键,可以调节随意大小,方便机械师修理和调整程序。 蒋绍叙坐在移动的监视器上,省了不少力气,这东西行走的路线都是避开了盛铭的侦查范围的,没有比敌方间谍更好的代步工具了。 “别丢下我…”管家站在原地焦灼不已,目视蒋绍叙越来越远的身影,周围凉风阵阵,夜色将至,它只能妥协地追赶道:“等等我!” 两只脚划船桨似的“咻咻”飞快,一手攥住沙虫修长妖娆的电子须线借着甩动的力道跳上了沙虫坚硬的背壳。 蒋绍叙心里发笑,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 这机器人以前在盛铭家里做的有模有样的,离了管家身份倒像个滑稽的毛头小子了。 沙虫时速八十公里,算得上爬行巨慢,饶是这样蒋绍叙也已经万分吃力地紧咬着卡壳凹槽勉强不被甩掉。 至于机器人,严肃地看着周遭倒退的景色,还有空暇伸手扶着蒋绍叙圆溜溜的屁股。 风‘哇哇’地吹,管家那头柔顺的毛发吹得东倒西歪,平整的衣服被吹出千层褶子,连衣领口敞开都是痛苦的形状。 蒋绍叙眯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A区基地边界线,恰恰就在这时,空中和谐被打破,四面八方投来大小不一的石子和刺鼻的油漆。 霎时蒋绍叙眼前一黑,身上并没有传来任何疼痛感。可耳边却止不住的“砰砰哐哐”作响。 随后稚嫩又愤怒的声音密密麻麻地响起 “是强盗放来的臭虾!大家快上,把它眼睛糊住!” “呀,上面还有人!一定是丑陋可恶的强盗啊。” “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不能让他们得逞。” 小孩们气得声音都颤抖了,每个人眼里都冒着火光。 管家一直把蒋绍叙护在身下,大抵也明白自己跟蒋绍叙是完全不同的,前者铜墙铁壁,磕磕碰碰不在话下,后者血肉之躯,受点伤就会要命。对于这一点,他早已被植入了强者保护弱者的思想,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就率先圈揽住了蒋绍叙的身体,挡住了所有的石头和泼上来的有毒油漆。 蒋绍叙为了防止横冲直撞的沙虫伤到这些孩子,摁下隐秘的停止按钮,发烫的发动机‘抖抖抖’停歇下来,整只虾爬子蔫了似的垂趴在地上吐着黑气。 那些小孩子兴奋地“耶”了声,庆祝首次战役胜利。高兴来得快去的也快,立马围成一圈小心翼翼试探地缩小包围范围。 “鬼呀!”其中一个红发小女孩在定睛看见管家之后尖叫地捂上了眼睛。 蒋绍叙深表同情地看了管家一眼。不怪她,毕竟管家被泼了油漆后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这里还有一只!”一个小男孩指着蒋绍叙惊恐道。 自以为漏网之鱼的蒋绍叙如遭雷劈:…… “我们不是鬼。”管家跳下来后顺手把蒋绍叙抱了下来。 小孩儿们将信将疑七嘴八舌起来。 “你是捡破烂的强盗?” “强盗穿的没有他那么好,但也没有他那么丑。” “和臭虾待在一起的是什么好东西?” 蒋绍叙自己也没发觉自个儿炸毛成刺猬狗,过年没放完的烟花现在放。 他甚至还在自我找补,小孩儿不都是很喜欢犬类吗? 对于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怎么上来就对着他喊鬼。 不过他身为猫科动物,向来无感小孩儿。 管家摆着手解释道:“我叫001,我是服务型机器人,我擅长整理家务,会剪花修草,曾经十分钟内洗完大型游泳池,获得过高等居家机器人烹饪大赛冠军、归纳资格证、四季穿搭设计季军、急救荣誉称号、养护幼崽证书。我最擅长的是根据一个人的体质调整他的食谱达到全面均衡。” 蒋绍叙瞟了眼一本正经的管家,他刚刚才知道管家的名字竟然是出厂代号。 这盛铭是得有多懒才连个名字也不给管家设置。 “我的责任是照顾好主人盛铭,还有他的爱犬。”管家蹲在蒋绍叙身边摊出手横在他面前介绍道:“这位就是狗狗,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没有咬人史。” 众人一脸狐疑警惕,只有刚才那个捂着眼睛的小女孩儿打开手指的缝隙糯糯道:“那它叫什么名字?” 管家说:“它叫公主,但它是雄性,为了不伤害它的自尊心,我一般都称呼它为狗狗。” 蒋绍叙:你礼貌吗? “哇,是穿粉裙子和水晶鞋的公主吗?” “公主是黄头发的,跟它一样。” “可是它好像不够漂亮…” “真的欸……” 女孩们惊奇道。 这时,一名红头发的男孩子看起来像是他们领头的站出来呵斥道:“你们不要太天真了,公主不会长毛!” 蒋绍叙:…… 这群孩子保留天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看得出来他们被大人保护的很好。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盗贼,那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剧。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臭虾在一起?”红毛小男孩儿抱着胳膊质问道。 “它是坏的吗?”管家不理解。 “他是坏人的走狗,它想找到我们的家然后带那群强盗杀害我们的亲人。”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 “听你说话的语调跟一位元帅很像,你们是老乡吗?” 管家问道:“是哪一位元帅呢?” 小孩儿想了想。 “一位已经故去的元帅,他的名字叫蒋绍叙。” 第23章 前往基地心脏 “蒋先生是我主人已逝的伴侣。” 空气忽的静了,低头却见小孩儿眉头紧锁。 “……蒋元帅这样的人也会结婚吗?” “我也不明白。” 他只是一段程序设置的机器人,哪懂什么情情爱爱呢? 管家再转过头的时候发现蒋绍叙已经融在一堆小孩儿里了。 好几双肉乎乎的小手东摸摸西摸摸,把蒋绍叙的毛捋顺了不说,围坐在他身边把自己柔嫩的脸也贴了上去。 幼稚的童声在蒋绍叙耳边闹翻了天,咯吱笑个不停,环抱着蒋绍叙轻轻揉着他温暖又软绵的肚子。 蒋绍叙默默无言,心说果然小孩儿爱狗是天性使然。 这么细看,之前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被欢声笑语冲淡了不少。 “它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红毛男孩在这圈小孩儿里相对来说更为成熟,他仍然保持警惕,目光炯炯:“这不会是你们迷惑我们的手段吧?” “狗狗也是蒋先生亲自带回来的,我可以给你看录像。” 存储一段录像对于机器人来说只是有没有安装这个设备的问题,普遍机器人都会存在这样的功能,蒋绍叙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早知道可以这样自证身份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小男孩被吸引住了视线探头去看,表情瞬间浮现惊讶,过后恍然大悟:“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蒋元帅在里面看起来和我看到的他很不一样,他竟然也会笑吗?” “我没有见过蒋先生本人,不能给你答案。” 管家是蒋绍叙离开后被盛铭购入的,以往盛铭那栋房子除了他们两个活人就再也没有能出声儿的人或是智能仿生人,蒋绍叙一走,唯一的活气都像被打散的烟雾所剩无几了,终日冷清得能无声溺死人。 “那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惜。”小男孩话里话外拐着弯地透着骄傲,似乎见过蒋绍叙本人是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是蒋先生的粉丝吗?” “你是没有见过,你要是见过你也会是蒋先生的粉丝,蒋元帅以一敌百,闪着深蓝纹路的长鞭挥甩百丈远,霹雳火光间敌人惨叫络绎不绝,灰尘落下的时候,也是血飞溅落地的时候…”小男孩是真的将蒋绍叙当做自己的偶像,语气诚恳又激动:“蒋元帅救我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我的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但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他跟我说不要怕,会带我回去见妈妈。” 听到这小孩说的话后蒋绍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时候行军路上确实有一个小孩儿被五六名盗贼堵截在平地旱崖上,他顺手救下来后送到基地其母身边,小孩儿从始至终都没敢露出半张脸,只是最后见他要走的时候才鼓起莫大的勇气对他说:“元、元帅,我叫沈治。” 管家耐心地听着小孩如何吹嘘蒋绍叙,时而配合地鼓掌,也不知道是称赞小孩口才好把故事讲得栩栩如生还是称赞蒋绍叙如何英勇无畏万夫莫敌。 很少有人会愿意花时间去听一个小孩儿的话,满意又过瘾地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后,沈治似注意到什么上下打量着管家,目光骤然一软,声音也有些不确定地颤道:“喂、你、你没事吧?!” 蒋绍叙被小孩们捂的严严实实,听到这声儿抽空朝管家看了一眼,当即了然。 仿生皮上上下下被毒性油漆腐蚀得难看极了,森灰的机械骨从皮肉的缝隙里依稀可见,后背的皮肤逐渐撕裂融化让这一幕变得瘆人又诡秘,只是管家自个还浑然不觉,礼貌地坐直身子用目光询问沈治,发生什么了? 蒋绍叙沉了沉气息,所幸001是不知疼痛的机器人,这狼狈样若真摊在活人身上,恐怕早就晕厥了过去。 “对不起——”沈治愧疚当场,想伸手去摸又不敢,只能瑟瑟缩缩地问:“疼吗?” 管家像是怕小孩儿过于自责,转头看了肩膀片刻就收回视线,都没敢多停留。 他温和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不会痛的,幸好大家都没有什么大碍,离我远一些吧,意外碰到我身上的溶液受伤就不好了。” 小孩们把蒋绍叙抱起来,围在管家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焦急商量对策。 “伤的很严重呢,我认为需要尽快带回去让大人们看看。” “我们都是小孩子,什么办法也没有。” “没错,被爸爸妈妈骂也没有关系,他是好人,它是好狗,他没有打我们,它没有咬我们,要是那群强盗我们早就被抓回去当奴隶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小治,快点做决定吧!” 小治咬了咬牙,当即抬手说:“快带他们走,小英你开路。” “好耶!” “是个英明的选择!” “小治最棒了…” 孩子们纷纷原地蹦跳欢呼雀跃,对孩子王沈治的决策表示万分的赞同,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真的很令人开心呢。 待到他们赶到入口时,紫色光影覆盖了半片天际,另一半橙血渐变像是深深浮在杀戮硝烟里,这样的异象在星际怪物降临那一天开始便迟迟不散,聚拢至今。这一路上频繁遇见飞沙走石,空气里时常游走着涩口的铁锈味,地表温度悄无声息降至极低,孩子们捂着单薄的领口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才挤到一堆一边取暖一边解开基地密码。 这个密码,说起来还是他亲自设下的。 当时为了防止被敌人轻易破解入侵,他特意设置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想到的密码。 管家看见孩子们输入的密码,略微一顿,张口像是要说什么,但思来想去又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的芯片计算结果告诉他,说出来不太妥当,或是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出来的场地。 与管家的淡定相反,整个直播间炸开了锅,千万条评论流水般从屏幕上一闪而过,弹幕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谢谢kdl’。 【姐妹们,据可靠消息,沙特图奇三个基地是蒋绍叙亲自参与建造的。】 【这说明了什么,大家应该明白了吧!】 【这还需要我们摁头你磕吗?不需要了吧?碗自动捧起来啊!】 【他真的…他真的好爱他!!!】 【可是既然这么爱,为什么要离婚呢?】 【这必须要两个人坦诚相对才能解开误会啊,能不能给盛铭一个机会让他再见一见蒋绍叙,我们蒋哥绝不能死啊…】 【………】 …… 小孩们搓着手吐着白雾缩成一团,乘坐悬浮光球关上门后,暖气才从头顶慷慨地输入进来,顿然四肢百脉舒展开。 蒋绍叙一路上恬不知耻地享受着VIP服务,从头到尾脚爪子没挨一下地。 两个小孩争相抢着抱他这个热乎乎毛茸茸的暖炉,哪怕温度回升也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 悬浮光球外表流光溢彩,透明的玻璃可以轻松看到外界,行驶速度又稳又快,不会让人晕眩也不会让人眼花缭乱。 一路上狭隘的墙壁通往延伸没有尽头的黑暗,这儿就像四通八达的蜂巢复杂幽静,各个隧道通往不同的地方,唯一的光源就是悬浮光球七彩缤纷的灯管。 输入程序和指定代码,光球会带领你去基地的任何地方。 小孩儿记性好,长串的代码记得牢,去哪儿都不费劲。 管家问出了蒋绍叙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们要去哪?” 沈治示意管家看电子屏幕:“我们在向基地心脏移动,那里是居民区。” 正合他意,那个位置离盛铭布防点已经不远了,找个机会坐上光球,他记得代码,能轻松地控制光球运动轨迹。 “我们要清洗干净你身上的毒液,以表达我们的歉意。”沈治解释道。 “没关系的。”管家弯弯眼睛摆手。 其中一个小女孩心直口快:“可是你会吓到人欸。” 管家当场败北(跪地落泪),被可爱的小孩们当成怪物了。 光球外的黑景偶尔会在流光映照下掠过斑驳的石纹。 蒋绍叙下巴抵在小孩的肩头静静地看着那副流动的画面。 透明之外听不见的风声仿佛随时能把他的思绪拉回到初建基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数天之后如鬼魅般降临的怪物会变成令人颤栗的噩梦无孔不入地蔓延进他们的生活里。 要是没有怪物入侵,之后的战局又会是怎样? 他还会溃不成军吗? 还是会保护好自己的部下,将一切危险拦截在长鞭所触及范围下。 万种光剑残影,混淆着滚烫的血液截走了无数残肢,把面目可怖和恐惧刻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才会渲染出了妖冶的天空异景。 那足以网织成每个人的梦魇,直到死去前都不会让人有任何遗忘的趋势。 所以他们全部阵亡。 蒋绍叙不敢有丝毫的怔愣,他冷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所有部下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倒下,临死前向他伸出手用尽身体残存力气沙哑地喊出: ‘元帅、快…逃!’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倒下的,只是他下意识直到死也不敢甘心闭眼。 第24章 再见熟人 原本是打算秘密直播,谁料路上遇到元洲,恰好管家十分热情健谈,更巧的是元洲视线穿透管家看见了趴在座椅上的他。 噢真是缺一不可的条件,但凡缺一条他也不会败露啊! 二人会面,元洲肯定会问盛铭: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保不准盛铭答话:什么? 顺理成章的,元洲神秘兮兮地凑到盛铭耳边拖长尾调: 你家的小…土…狗…啊… 盛铭闻言定然目光一凝,似化利剑穿透空间直直刺到他身上。 光是想想蒋绍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达目的地后一行小孩儿跳下悬浮球穿过铺着红毯的走廊,路上烛光摇曳,数道影子映在石壁上匀速移动。 蒋绍叙多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生活区。 沈治走在管家身侧好奇地研究着投影设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他们都是贵族吗?” 蒋绍叙斜眼一瞥,投影的正是他本人的日常,里面还有各种客串的路人甲乙丙+亲戚好友。 居然存储了这么多乱七八糟他的视频,还有很多都是无从考究,不知何地何时录下来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 “可他们的穿着看起来像大人物,哇…这就是你们的居住星球吗…天空是蓝色的,没有黑烟也没有沙子,好多树,还有小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鸟了。”沈治羡慕极了,眼巴巴地向往着:“要是我在你们的星球出生就好了,是不是也能和他们一样吃好吃的,喝好喝的?” 管家擦干净手,轻轻揉了揉沈治像火焰一样的红发:“一定可以的。”他的表情做不出怜悯,但始终是柔和的。 小孩伤心是一阵子的事情,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跟管家研究起了艾赛森前所未闻的新鲜事物。 沈治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吸引了其他小孩一起讨论,于是小英肩负起了带路的责任,顺带抱着沉甸甸的蒋绍叙。 七拐八拐进入了待客大厅,也是在这个时候小英捱到了忍耐极限,胳膊肘弯曲得隐隐发酸,每一块联络的经脉都在告知他力气已经透支了。 不得已下小英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把蒋绍叙放在地上。 顿然脚踏实地的幸福感席卷而来,蒋绍叙见这小孩呼哧呼哧给他扛到这儿实在不容易,心怀愧疚地用头蹭了蹭小英的小腿。 小英立马喜笑颜开:“它最喜欢的是我!” 其他小孩不满纷纷要来争宠,复而把蒋绍叙抱起来。 吓得蒋绍叙开启妖娆走位,躲避了几只莲藕小手。 “你们放弃吧,一个个花心大萝卜,有了001就不喜欢公主了。”小英得意洋洋叉着腰,刚才凑在机器人旁边的人是谁?现在知道来找小狗了? 哈哈晚了笨蛋们。 蒋绍叙愣住:公、公主?罢了。 看着这群小孩打闹成一片,没有比这样的欢声笑语更令人动容,战争之下,留给他们放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突的,小英一头撞上了一个男人的后背,捂着头呲牙咧嘴还没来得及看仔细是谁就被男人呵斥了:“你这小崽子又跑哪儿去疯了?你妈一直找你不见人影,回去等着挨揍吧!” 深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让小英缩了缩脖子,连连退到沈治旁边。 “叔叔,是我带小英出去的,要怪就怪我吧。”沈治发觉同伴脸色惨白,怕他这位爹怕得要死,忍不住出声维护道:“我回去就跟阿姨解释。” “行了,平安回来就好。”男人穿着简单的汗衫,年纪大约四十来岁,下巴都是青茬,使他的面目看起来更加严厉不易接近。 应是不打算计较了,小英连带着沈治也跟着松了口气。 “叔叔,那边好多人,发生什么了吗?” 顺着沈治手指的方向看去,孩子们熟悉的长辈围在一起,人群克制又井然有序。 “今天来了重要的宾客。” 小英歪头问:“是跟之前蒋元帅一样厉害的人吗?” “是的,你们千万离远一些,不要冒犯了他们。” “那他们会跟蒋元帅一样死吗?”扎着小麻花辫的小女孩咬着手指问。 沈治瞪了女孩一眼,说:“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来这里的,你怎么就盼着他们死呢?” 男人宽厚的大手抚上两个孩子的后脑勺,沉着声音教训:“战火一触即燃,这段时间你们不要随意跑出基地,要是再像今天一样无知散漫,被我抓到你们做的‘好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罢,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地上的一只狗跟狼狈的机器人。所谓好事指的就是他们把外来不明身份的人和动物带了进来。 小孩们一副知错的样子,个个垂头看着自己脚尖谁也不敢说话。 蒋绍叙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埋进阴影里,这男人的反应有些反常,有怀疑为何不做出措施?难道就不怕他跟001是潜伏进来的星际盗贼? 除非… 正当蒋绍叙思绪落下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他巧妙越过男人的腿间从铁质机器的缝隙里看去,原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在看到盛铭和元洲时,还是没能控制住一怔。 众人拭泪,连道“谢谢”,看向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降临的天神。 “请你们一定要将那群毫无人性的畜牲赶尽杀绝!不论你们需要我们什么帮助,我们都会尽全力满足!” “我们等得太久了,自从蒋元帅离开后,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离开过基地看看上面是什么样子了。” “感谢伟大的贝基斯!感谢盛元帅,感谢元将军!感谢你们没有忘记我们。” 元洲一身银装,精铠顺着肌肉的线条紧贴塑造出一副强壮绝美的躯体。两肩白毛随着行动微微摆动,拖曳的披风将他的气势衬得更凌厉,腰袖间的水银槽存储着元洲饮血多年的本命光剑—— 一水将寒。 不愧是元大将军,眉目英挺杀气腾腾,随便站在那都能带给人绝大的压迫感。 蒋绍叙视线微转,凝视着一头乌黑碎发的男人,剔透白肤唇便显得愈发殷红,微眯狭目,表情冷淡。从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见他分明的颌线和性感的颈骨。 盛铭的战服是正统玄墨色,他说行走在深渊中,又何必去顾忌血溅在衣服上是什么颜色。 蒋绍叙那时候嗤笑他血干了印在衣服上就变成了深褐色,虽不明显但也不至于看不见。 可盛铭却淡淡地说,如果融成一色,必然绽出血花,你只需要裹紧我的尸体就地掩埋,不劳烦你去分辨是黑色还是褐色。 没想到蒋绍叙还真被他给唬住了,讪笑开口:你也会有那一天? 谁料盛铭微微一笑: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早你一步先死呢。 气急攻心下蒋绍叙二话不说就跟盛铭扭打在了一块儿。 酣畅淋漓打完架后,蒋绍叙瘫在地上解开领口哼笑:我要是先死,谁替你收尸?我又怎么相信你说的血融一色? 盛铭坐在他身边垂首看他,许是夜色沉得又深又静,眸色竟隐隐暗了下来,叫蒋绍叙看不清一星点的蓝。 不过风懒懒吹过来的时候,蒋绍叙听见盛铭说—— 那我们就都活着。 死乞白赖地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身负罪孽地活着、满腹遗憾地活着。 … 只是一场说笑罢了,他们没有都活着。 蒋绍叙看得透彻,他也没有太计较盛铭之前的那番话,在这世上一个人活着就已经足够苛刻,每次战役不都是抱着有去无回的想法吗,若一昔战败,亲眼看着心腹亲信惨死,那么自己的苟延残喘有什么意义? 他不喜欢盛铭说的身负罪孽和满腹遗憾地活,那样的人生是为别人活的,也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盛铭一语成谶,他还真先死一步。 人生戏剧而又张狂,他为自己的死留下一撇伏笔,穿成狗带着系统再次回到沙特图奇当宝贵的战地记者,死的彻底不彻底转而成了个悬念。 蒋绍叙后来坐起身的时候其实有对盛铭说,要是哪一天你不小心死了,我会亲自给你收尸,散了多少块就拼接多少块,丢到多远也要找回来,让你体体面面地葬在归冢。 他是真心实意说的这番话,也是打心眼儿里这么想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盛铭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甚至在他死后谎瞒所有人,任由他的尸体漂泊在异乡。 谁见了不唾骂一句人渣? 当初他对盛铭还是有希冀在的,他以为英雄间的惺惺相惜稍微比厌恶多一点,哪怕不做到婚姻盟约里的永结同心,至少也要相敬如宾,结果他粗心大意地忽略了一种情感——恨。 盛铭对他多的是恨,否则该怎么解释他用在他身上的冷漠无情,又怎么圆一个尸不入葬的惊天大谎。 蒋绍叙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发觉鼻尖有些凉,要是他变回了人,此刻他的掌心应该是湿润的。 此刻周遭吵杂,人影交错。 只有他安静地望着盛铭的侧颜—— 在想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 第25章 蒋夫人 元洲弯腰接过青衣老妇递来的一捧柔白小花,旋即搀扶住了颤颤巍巍的老人,将其扶到一旁坐下轻声道:“老人家不必客气。” 蒋绍叙听见耳边小英压低声音羡慕地说:“那可是一年只见得了一次的花。” 其实那花很常见,总是漫山遍野地开。青青絮絮地缀满田间地头,远看像铺在地上的软云,只有簇成这样大片大片的时候才有观赏性,数量稀少的时候毫不起眼。 但在寸草不生的沙特图奇,迎着风微微点头的棉菊弥足珍贵,仿佛仅需一朵基地便永远生机盎然。 管家似懂非懂看向被包装得很仔细的棉菊,旋即低头琢磨着什么。 “我们给的还不够多。”老妇人龟裂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她眼含热泪歉疚道:“对不起两位元帅,但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所有了。” 元洲在妇人身边蹲下握住了她的手,剑眉轻皱沉下声音道:“放心吧老人家,你们的心意我们已经感受到了,这次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是来看大家生活环境,缺什么我们补什么。第二个就要谈最近的战况了,近期南边盗贼有活跃迹象,你们非必要不要离开基地,其余的我会跟基地负责人再说。” “谢谢,谢谢!”老妇人眼眶深红连道两声谢,浑浊的眼珠升起光亮:“谢谢你们为我们付出的一切。” 元洲起身向盛铭微微颔首,盛铭偏了偏头,基地负责人便立马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弯腰二点头地来到他们两个人面前。 “盛元帅,元将军。” 出人意料的是,负责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枫叶般深红的发色十分惹眼,鼻梁高挺皮肤白皙。 这样的形象很难让人把“稳重”、“可靠”的词汇形容在他的身上。 依蒋绍叙认识盛铭多年来对他的了解,盛铭此刻心里头想的一定是—— 这就是你们的负责人? 不过那家伙不会这么直白说出来就是了。 正中蒋绍叙所想,盛铭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元帅的话,我叫谢一青。”年轻人虽眼神躲闪,但声如洪钟,不卑不亢。不过任何人都难以做到和盛铭以及元洲直接对视,威压和审视双重袭来,寻找安全舒适区是所有人下意识的行为。 小孩们儿禁不起安静,又在一旁围着管家小声闹腾起来。 蒋绍叙转头,发现小英父亲已经迈出腿走入人群。 “请允许我来为元帅和将军介绍我们A区基地。” 盛铭和元洲闻声,两道视线同时向蒋绍叙的方位看过来,吓得蒋绍叙当场表演光速屏息缩首,幸好英父裤腿宽大堪堪挡住了他,管家和那群小孩又离得较远,他们才不至于被抓包。 蜷缩在铁皮箱后面虚掩出缝隙看去,盛铭玄服沉寂,负手身形如松,有那么一瞬间,蒋绍叙甚至产生了一种盛铭在看他的错觉。 不信邪地闭眼又睁开眼,只见盛铭面色平静,他和元洲一样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英父的身上。 “请原谅我的冒失,蒋元帅逝世不久,我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生前没能为他做些什么,甚至没能亲自感谢他,现在我想借这个机会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这是蒋元帅带领我们建立的第一座地下基地,从前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样的科技能够轻松构建这么宏大复杂的基地,蒋元帅手把手教我们怎么去使用工具,怎样合理正确省用空间。没有他和那些热心的士兵,我们现在还在地面上东躲西藏,被盗贼扰得不得安生,甚至可能活不到现在。” 英父大放肺腑之言,民众连连点头。 好几个模样年轻的男人忍不住附和:“我们所有人都想为他做些什么,上次远远地见过盛元帅,听说盛元帅在找蒋元帅的遗体,我们不好打扰,就一直悄悄跟在后面帮忙找。” “但到头来我们还是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不过蒋元帅顺利被盛元帅找到了,也回了艾赛森,看到这样的结果真的再好不过了。” “要是以后能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去艾赛森看望蒋元帅,在他墓碑前放上一束在沙特图奇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花,希望他能感受到我们想要传达的心意,被他用鲜血浇筑的星球被他用生命保护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他。” 几个年轻人起了个头,人群里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谈起蒋元帅的英姿眉飞色舞,赞叹激昂。 蒋绍叙一直默默地看着,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了耳朵里,那些人神色鲜活诚挚,没有半分做戏,他又怎么可能心如止水毫无动容。他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如果年轻的时候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包括盛铭在内的人无话可说,后来他才知道这只是一份非常纯粹的责任。他作为Alpha,更能明白天生的强大意味着他比大部分人都要幸运,他应该善用这样的能力去做有益平民的事情,而不是享受恃强凌弱,睥睨蝼蚁的爽快过程。 苦笑着撇了撇目光,他刚才居然在想自己倘若还活着,也许此刻他会亲自站在人群中央接受赞誉洗礼。怎么形容呢?哪怕明镜悬空也映不出他诉不尽的惆怅,漫长深沉的欣慰无声地浸润着他心脏每一处角落。蒋绍叙只觉得,战其一生无心无愧,结出万人惦念,这跟至高无上的荣耀并无不同,算得上是另一种方式的善终。 只是—— 那个人亲耳听到沙特图奇居民发自内心对他的感谢会是什么表情?又会想些什么?对他的死有一点点的动摇吗? 亦或是会后悔吗?后悔曾经说出残忍冷漠的话,后悔对一个死人如此苛刻,依然认为他德不配位,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蒋绍叙看向盛铭时忽然有些恍惚,出人意料的他似乎在盛铭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动容,就像是铜墙铁壁下罕见的破绽,有些不太真实。 元洲站在盛铭身后并未发现,交谈不止的所有人也没有发现,偌大灰蓝色基调下的待客厅声影相融,只有面对盛铭的蒋绍叙透过屈指一寸的缝隙中看见盛铭眼睛里浅显的柔和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 怎么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盛铭应该是皱着眉听完种种赞赏,转过头去便表情阴沉或带着对他的不屑细数蒋绍叙的无能之举。 人前自然滴水不漏,人后再三挑拣些形容词用在他身上,对他避免不了一通贬低。 蒋绍叙缓过神来才感受到心跳的速度缓慢却声声震耳欲聋。 盛铭那副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可蒋绍叙迟迟不敢确认,只好在朦胧的纱帷下飘忽不定。 他不想自作多情地认为盛铭放下了对他的偏见,但那笑容过于暧昧了,已经在仇人与朋友之间危险越界了。 不过蒋绍叙深深明白,即使他们不是仇敌,也不会是朋友,说的直白些,他们最多只能算认识很久的熟人、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共同为艾赛森付出的相似目标者、战争中相同阵营的友方。 在这么多身份和关系里,他们看似互相绕着千丝万缕,比任何人都要近距离的相处,实则没什么相干也并不亲密。 唯一一个将他们牢牢捆绑的关系,是现在听起来都觉得荒谬又虚幻的星际伴侣。 阻止不了蒋绍叙自扇几个大嘴巴子,当初是怎么脑子被飞船撞了才跟这玩意儿结婚的? “盛元帅,我们曾经还听说蒋元帅有家室…”谢一青单手握拳抵在下唇紧张道:“我们是这么想的,蒋元帅虽然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他妻子的事情,但是我们觉得一个女人要带着孩子很不容易,我们想麻烦盛元帅帮我们一个忙,我们想要尽我们所能去帮助蒋元帅的妻儿,然后就是…能不能通过什么方式跟她取得联系呢?” 旁边的人一边听着谢一青的话一边期盼地点着头,他们都是真心这么想的。 可他们没想到一脸严肃的元将军居然表情出现了龟裂,同时重重咽了咽口水。 再看盛铭,眉间突突跳了两下,洁白的牙齿上下紧咬在一起,挺拔的背部连同表情都僵硬了。 蒋绍叙差点乐得打滚儿,还是头一次看到盛铭这副吃了三年瘪的表情,简直笑拉了。 直播间满屏“哈哈哈哈”爆笑飘过。 元洲咳嗽了一声:“谁跟你说的蒋元帅有妻子孩子?” “有家室不就是…有妻儿吗?”谢一青犹豫了片刻,问道:“那就是只有妻子?” 旋即连忙补充:“我们只想联系一下蒋夫人。” 蒋夫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铭你也有今天? 蒋绍叙没能抑制住性情流露,趴在地上狂摇尾巴。 还叫我穿婚纱,还是你这位尊贵无比的蒋夫人适合! 许久没吭声的管家这时在旁边幽幽来了一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蒋绍叙乐悠悠地冲管家汪了一声,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广大民众认可的,怎么不作数了? 第26章 梦回学生时代 “我会考虑一下的。”盛铭忽然笑了。 蒋绍叙一个翻身坐起来,看见盛铭对谢一青皮笑肉不笑道:“最好的结果是让你和蒋夫人见一面。” “那太好了,谢谢盛元帅。”谢一青真心致谢,还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元洲脸色红白交加,一时没忍住唇齿间发出莫名的音节。 盛铭朝他看了眼,这回笑得更开怀了。 “元将军好像遇到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 只见矛头尖锐地指向了无辜的元洲,元洲盯着盛铭明里暗里都要兴师问罪的表情,没法解释只能憋笑无言。 “元将军应该是欣慰吧。”谢一青一副‘我很懂’的模样,小白脸满是感慨:“同为将领,元将军与蒋元帅惺惺相惜,一定会理解我们的想法吧,这才会笑啊。” “看来你很了解元将军和蒋元帅嘛。”盛铭赞叹有加地点了点头,对谢一青的话表示极大的肯定:“我也觉得这两人很是登对,必要时元将军还会帮蒋元帅隐瞒些小秘密,维护之心深切不已,让人看了都羡慕得很。” 元洲稍加一怔,正细想盛铭的这番话。 谢一青只管咧嘴笑,但他笑间叹的多,想的也多,譬如蒋元帅逝世,作为蒋元帅至交好友的元将军,又该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怅然若失,月下酌酒呢? 蒋绍叙在旁边都快要听不下去了,盛铭跟元洲实在会演戏啊,三言两语的没一句实话,给人家谢一青骗得团团转。 他跟元洲算不上太熟,目前单身狗状态,没有蒋夫人。 “真是太好了…”谢一青似乎想起来还要介绍基地设施,连忙来到一个机器下面停住:“盛元帅,元将军,这是我们基地唯一能接收外星信号的东西,是一个很古老的器件,虽然在别的星球已经淘汰了,但我们还能靠这个转接星际新闻,了解现在的局势。” 方方正正的黑色壳子,屏幕也是灰色的,蒋绍叙记得在史书里有过记载,这个物件叫做电视机。 “这个叫钢琴,是几千年前的手工艺品,我们基地里的孩子从小就是听着它的乐声长大的,可以说唯一的玩具就是它了。” 谢一青指的地方放着一架褐木钢琴,琴身泛旧,琴键被摸得褪了色,可摁下去的仍有清澈的回响。 “我们平时吃饭都是在这里,元帅你们看那边,是我们平时做饭的地方,是很久以前的灶台,能源方面我们格外担心,因此都是用的更为古早的土式灶台。”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熏成黑砖的灶台面时,他们身后的电视机竟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了,迸发出的声音把一群人吓了大跳。 老旧的屏幕上,率先映出了一张令所有人都惊讶又怀念的脸。 蒋绍叙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一声:“哇噢,好神奇!” 他猛地转头,看见沈治趴在管家的背上把玩着一个晶体浮板,无意间触碰到了录影连接投屏的按键。 好…神奇… 蒋绍叙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回荡着沈治感到新奇的声音,可他内心不住地悲剧叫嚣。 分明是恐怖至极! 僵硬地转过头,他甚至不敢看这犹如公开处刑的画面。 管家收录的视频又多又杂,几乎都是关于他的内容。 现在播放的正是蒋绍叙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一个人的稚嫩学生时期。 蒋绍叙真的会红着脸咆哮,管家怎么会有这么久远的视频啊?! 真的很莫名其妙啊喂! 镜头轻晃几秒,然后在一个宽大的示教室中停下来,正对着蓝色的复刻浮影,上过仪姿课的学生应该都熟悉,这是一间针对特别学生开放的教室,在这里得到单独指导的都是有可能在将来成为军队高官的Alpha。 录影设备被以高明的手段堂而皇之地隐匿在总览全局的核心位,与之相对的则是学生上课所站的位置,角度和距离都是完美的刚刚好。 视频中蒋绍叙穿着白昼系列的军级教服,肩头吊着明黄流苏,黑色的长筒军靴紧贴着金沿白底裤,包裹着他笔直修长的小腿,挺翘圆润的臀部掩盖在锋利的衣摆下若隐若现。恰好他的金发与这套明艳的教服相得益彰,无论是谁都难以避免会被耀眼的蒋绍叙牢牢吸引住视线。 “拿起它。” 凯美拉教师把手里玄黑细长的教棍递到蒋绍叙面前。 蒋绍叙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接过了半米长的教棍,尖端圆润并不刺人,前段细后段稍粗,在晶板上挪动地图也不会划坏显示器。 “一个军官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也要保持应有的仪态,死亡面前人人都会惧怕,但决不能腿软。” 凯美拉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站在蒋绍叙身侧,美目流转却藏着狠辣:“有时候你手里的普通物件也能成为夺命的武器,哪怕到最后一刻弹尽粮绝,小小的教棍仍可以取下敌人首级。” 话毕,凯美拉握住蒋绍叙的手凌空一划,霎那间教棍化身长鞭以闪电之势击破浮动蓝影,在教室里重重落下一道震人心魄的雷声。 蒋绍叙紧抿着薄唇,收回了教棍牢牢握在手心里。 “杀人需要一件趁手的工具,你不需要考虑敌人会死得惨烈还是痛苦煎熬,他们可不会对你仁慈。刀,越快越好,鞭子,就要又毒又缠。”凯美拉烈焰红唇微微一动,转而勾起明媚的笑容,跟刚才的冷静漠然完全判若两人:“上次为你定制的武器已经送到,样图很久之前你就收到了,想好命名了吗?” 凯美拉口中的武器是一款独一无二的蓝焰玄鞭,是上头为他量身打造的送给他预订礼,艾赛森以这种方式欢迎将来蒋绍叙的忠心效力。 “还没有。”蒋绍叙站得笔直,盯着身前将他一比一复刻下来的蓝色浮影渐渐化成他的模样,就连服装都是一模一样的。 “取个名字有这么困难吗?”凯美拉摊手不理解:“武器作为你的伙伴,居然得不到一个好的称呼?于心何忍呢?” 收回视线看向这位年轻貌美的Alpha教师,蒋绍叙弯了弯眼睛:“不如老师你替我取一个吧。” “那就取名为——‘深蓝之吻’。”凯美拉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了,她拍上蒋绍叙的肩膀轻声说:“给敌军首领留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让他在虚幻的梦里残忍死去,爱与欲望是毒药,它使每一个奔赴而来的信徒烈火焚身,永无超生。以后你就是战争中的神,生死由你来掌控,地狱之门由你开启,你将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青涩的蒋绍叙完全陷入了这副描述中,眸光微动轻抬下颌,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凯美拉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帮你取。” 很快整个教室只剩下蒋绍叙一个人。 垂首抚摸着教棍光滑的表面,蒋绍叙寻找着甩鞭的摁钮,忽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蒋绍叙正奇怪凯美拉老师动作怎么这么迅速,没想到转过身看见的是盛铭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了?”蒋绍叙皱了皱眉。 “我平时也在这里上课。”盛铭道。 “现在是我在上。” “是吗,没注意。” 蒋绍叙踩着军靴一步一步地走到盛铭面前,眯了眯眼:“你在挑衅我?” 也是这个时候盛铭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样的目光让蒋绍叙觉得浑身火辣辣的,异常不爽,旋即又听到盛铭这声‘教官’,他就像是被扔进了烧开的沸水里全身隐隐发烫。 “教官,既然我冒犯了您,您想要怎么处置我呢?”盛铭双手靠拢十指交握悬在蒋绍叙的面前:“绑住我,还是杀了我?” 蒋绍叙冷笑了声,他们可不熟,盛铭这自以为的揶揄让他感觉被嘲讽了一番,当即手中教棍方向一凌,圆珠尖端点住了盛铭性感而又明显的喉结。 不过蒋绍叙没心思关注这些,他只在乎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来找茬的。 “盛铭,我记得你的课通常安排在周五下午,今天是周一,你应该不至于双目失明连日期都看错了。说,你出现在这里到底什么企图?” 蒋绍叙莫名觉得今天的盛铭有些反常,难道是神经质终于显露出来了吗? “教官很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啊,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盛铭单手握住了教棍从自己的喉咙上移开,嘴唇虽然勾着笑,可眼里平静得像一滩死水:“我不习惯有人掌控着我的要害,那会让我觉得是在向我邀战。教官你是兴趣使然,还是想当场格杀我?” “有病?”蒋绍叙觉得这人今天多多少少有点疯,既然是这样他没道理跟一个疯子在这里没意义地消耗时间。 骂了声疯子后蒋绍叙松开手打算掠过盛铭离开,却被一道鞭子缠住了脚踝。 毫无防备的蒋绍叙当即滚到地上被盛铭收了收鞭子一把拉到了面前。 第27章 我教你 蒋绍叙咬着牙迅速找好平衡,翻身双手反撑在腰侧,仰视着单膝蹲在他面前的盛铭。 “出门前没吃药?” 盛铭充耳不闻地将教鞭收回成质地坚硬的棍棒,笑问:“还没明白怎么用?需要我教你吗?” “这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没有直接回答,蒋绍叙一把握住盛铭的手腕猛地往自己身前拉拽,盛铭无所谓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空气飞速流动,再睁眼盛铭的手穿插在蒋绍叙的指间,身形一晃与蒋绍叙极近距离的面面相对,周围静寂下来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盛铭大概没想到蒋绍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错愕:“你…” 没等他说完后面的话,蒋绍叙嗤笑一声猛地翻身将盛铭压在地面,双腿夹在他的腰间让其动弹不得。 “真是让我火大啊,怎么我不招惹你你偏要来招惹我呢?” 盛铭想要撑起上半身结果被蒋绍叙一掌扣在肩膀上,又给轻轻松松摁了回去。 “哦,我知道了。”蒋绍叙恍然大悟。 盛铭幽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蒋绍叙,似乎在等后文。 蒋绍叙看到盛铭喉结上下滑动,以为盛铭这是心虚的表现,挑了挑眉把握十足道:“最近要各项考核了,你想让动摇我的心性,让我成绩落后你?很歹毒啊盛铭!” 盛铭:“……”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阴谋,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蒋绍叙声声坚定,不屑地瞥了盛铭一眼:“卑鄙无耻。” 盛铭偏头讽笑:“跟你争个高低?有什么必要呢?” “你还有脸问我?昨天在戈奇面前你可是献足了殷勤。”说到这件事情蒋绍叙就牙口泛酸,语调都变得不自然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总是陷在小情小爱里?”盛铭一把推开坐在自己身上的蒋绍叙,起身整理衣物:“你的格局一如既往地小,蒋绍叙。” 蒋绍叙捡起教棍跟着站起来,吃不得这个亏立马张嘴反驳:“你的点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放屁一样,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不过今天我大人大量就大发慈悲地饶过你吧。” 潇洒地留下这句话后蒋绍叙狠狠撞了盛铭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画面到这并没有想象中截止,而是对准了盛铭冷清的背影。 轰然熄灭的能源灯在天花板上隐隐发烫,‘好心’的蒋绍叙只给盛铭留了一盏戚白的冷灯,黑影映在墙上,将盛铭的身影拖得又长又萧肃。 盛铭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揉了揉头发,低下头盯着某一处的蓝眸变得幽深,脱下外套系在腰上,调步朝镜头走去。 画面最后停格在镜头前盛铭放大的半边面颊,视频到此结束了。 然而蒋绍叙居然听到沈治还在问管家能不能再放一个。 现在在沙特图奇的基地里突然播放出来这种视频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盛铭是蠢是笨发觉不了异常? 蒋绍叙觉得脑袋顶全是呼啸而过的几个字。 他们肯定玩儿完了。 根本顾不得这视频是不是盛铭拍的,蒋绍叙一个反身叼住管家的裤腿就往走廊拽。 与此同时响起来的还有盛铭意味深长的声音:“看来这里是有稀客。” “谢一青,最近基地里有陌生人进来吗?”元洲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水将寒,剑身覆着森冷的蓝光犹如流动的冰霜之息。 眼见元洲祭出神剑,弹幕疯狂刷着。 【这就是一水将寒吗?久闻大名!】 【据说一水将寒能留下霜花样的伤疤?】 【元洲的这把武器好像是他的老师转赠给他的。】 【这么说来不是本命武器了?蒋绍叙的深蓝之吻和盛铭的极光夜狙都是特别定制。】 【一水将寒意义更不同吧,这难道不是一种精神的传承吗?】 管家低头看着头疯狂摆动的蒋绍叙不解地问:“主人就在那里,我们现在去找他不是更好吗?” 好什么好,咱这是偷偷摸摸跟上来的! 蒋绍叙硬着头皮继续拉着管家,元洲这是要砍狗的节奏啊,001你要是够侠义就跟我一起走,同一条贼船的被抓一个另外一个也会被供出来的啊! 人群惶惶不安,好几个居民焦急地放声大唤:“沈治!” “李小牧!” “王大尾?在哪呢快来妈妈这里!” 一戴头巾的女人不顾自家男人的阻拦:“我要去找小英,你怎么当爸爸的?你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在乎了吗?” 男人紧紧拉住女人:“你怎么这么会数落我?好了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找儿子好不好?” “我可去你的!”女人挥开男人的手臂迈开脚就往前走。 瞬间待客厅变得闹哄哄的,人人自危,满脸警惕地扫视周围。 “敢入侵我们基地,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次我们绝不会再退缩了,那就在这里不死不休吧!”有人气急上脑,随手在地上抄起工具恶狠狠喝道。 “等我们抓到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之前蒋绍叙无论怎么拉都不管用,反而是这几句具有威胁性的话放出来,管家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说时迟那时快,管家弯下腰一手抄起蒋绍叙,转头就屁股燃了火似的往回跑。 “抱歉狗狗,我还不想回厂重造,路上会很颠你忍一会。” 民愤势如洪流,铺天盖地充斥在待客厅里,怕是盛铭都护不住!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解释,蒋绍叙哪还顾得上这么多,给我冲!往前大步走别回头就对了给我冲! 小孩儿们眼睁睁看着一人一狗火速消失不见,有些懵懵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们上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哪个小孩儿被爸妈拿着钢管子到处追打的时候。 下一刻,那些大人就找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小英你看看你那做贼心虚的样子,拿把颜料抹脸上都藏不住,看你妈我给不给你几个大比兜!”英母眼睛瞪得像铜铃,差点没给孩子吓晕。 “沈治你又带着你弟弟妹妹瞎跑了?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信号杆儿你爹我现在就上去给你掰成两节抽你白花花的屁股蛋子!”沈父老茧子手高高扬起,算不准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李小牧我看你是个女生我就没跟你计较,你再这么搞下去你娘可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疑惑问句叠buff似的加在一起,小孩儿感觉头上戴了个金箍圈,眼冒金星捂着耳朵痛苦地喊。 “爸妈能不能别念了放过我们吧。” “我们一直在这里玩哪里也没去…” “我们虽然没有做作业但是一直都乖乖的没有到处跑。” 要是被知道他们擅自跑出基地,就得上演一出童年惨剧了。 谢一青连连弯腰:“对不起盛元帅,元将军,我们现在就去查清楚。” 盛铭道:“不用道歉,有人侵犯了你们生存的地域,错的怎么会是你们。” 看到谢一青一脸自责的模样,元洲虎口对接剑柄,微转后道:“你先安抚群众,把他们带到其他安全区域,他们能摸到这里说明导火线已经埋在这附近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雷。” “遵命!”谢一青感动地点点头转身没入了黑暗里。 并不知道待客厅里发生了什么的蒋绍叙已经跟管家摸到了悬浮球。 根本不需要蒋绍叙出场,管家早已经把各路线代码存储进了资料库里。 原路怎么来的他们原路就怎么回去。 趴在管家的胳膊上,蒋绍叙不禁觉得这机器人确实聪明,放家里有点埋没人才了,做最温婉的居家机器人开最野的飞船,简直是深藏不露的可塑之才。 悬浮球外白光闪烁掠过漫长无尽的黑壁,耳边冰冷的滴滴声缓慢循环,然而就在面板上显示他们距离出口不到两公里时,黑暗陡然降临紧紧包裹住蒋绍叙和管家。 狭窄的空间里响起机械乌鸦的叫声,警示灯发出红光不断闪烁。 不好,悬浮球有定位功能,他们的位置已经被发现了。 蒋绍叙从管家身上跳下来摁到安全按钮,顺势从大打开的门跳下去,管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金黄的长影已经毅然没入漆黑的隧道中。 “等等我!”管家想也没想跟着蒋绍叙跳了下去。 弃球潜逃并非本意之举,而是蒋绍叙知道一旦被盛铭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一定会成为他复活的最大阻碍。 管家开启夜视模式,速度加快。 “汪!”蒋绍叙给了个具体的方位方便管家寻找,低着头嗅着地上的味道。 经过几个岔路口的时候几颗巡逻搜捕的悬浮球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待到光影彻底消失不见,蒋绍叙和管家才从坚硬的石墙中走出来。 “又有人来了!”管家忽然低声警告。 果不其然,迎面飞来一颗悬浮球,恰好停在蒋绍叙和管家的旁边,几个年轻人从球上跳了下来。 “奇怪,刚才这里还有信号显示,怎么现在没有了?” 第28章 战争一触即发 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启动一级防御模式,周遭灯光大打开,漆黑隧道顿然蓝白交错一览无余,藏无可藏。 就在那关键时刻,蒋绍叙和变化成机械猫的管家瞬缩在台阶下的空隙里,三双牛皮沾满污渍的齐踝短靴正好踩在他们的面前。 “刚刚的确是有陌生信号在这附近闪烁,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 “会不会有可能是雷达出现问题了?” “这怎么可能,蒋元帅亲自安装的装置会出错吗?” “说得也是,也许是敌人太狡猾了,我们多加小心,说不定他们就隐藏在周围。” 蒋绍叙看了眼紧挨着他的管家,这家伙投屏之后路上竟然忘记关闭信号连接留了尾巴,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悬浮球的轨迹被追查。 管家收到蒋绍叙的视线后用尾巴卷了卷蒋绍叙冲天的狗尾巴,似乎是安抚他不用紧张。 “没想到这群猖狂的盗贼竟然偷到我们基地来了,真是该死的,难道我们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话毕年轻人重重在阶梯上踩了一脚,灰尘石子纷纷往下掉,落得蒋绍叙睫毛鼻子上全都是。 刹那间蒋绍叙心中直呼大事不妙,鼻子痒得不行,连忙用爪子捂住口鼻生生咽下了这个喷嚏。 “你们刚才没听谢一青说吗,元帅他们已经调集部队包围在基地外面了,他们插翅难飞。”另一名年轻人说:“我们保护好女人孩子就好,其余的交给元帅他们。” 管家电子睁着绿色猫眼透过条形缝隙往上看去,这几个年轻人衣服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补丁,但无一例外平整极了,几乎没有皱褶。年纪最小的看起来才二十岁,稍大一些二十三四。 “那再好不过了,但是调集部队就为了抓几个盗贼,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你是元帅吗?废话这么多干嘛?你奇思妙想战法家直接把盛元帅取而代之算了。” “哎呀我这不是觉得另有隐情吗…” “什么都别说了,警戒四周,我们再去找找看,蒋校,把探测器给我。” “喏,给你。” 那人刚伸手准备接,蒋校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老旧的圆盘探测器从手心滑落直直砸向地面。 蒋绍叙:…… 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滑吗? ‘啪嗒’一声,圆盘在五双瞪圆的眼睛下完成了空中垂直降落,还在地上来了个芭蕾转圈,三秒后归于平静,那要接过探测器的年轻人气得骂骂咧咧:“你是吃猪油的时候抹手上了?” “对不起,是我没拿稳。”蒋校惊慌:“没摔坏吧?” “摔没摔坏也要看了才知道,我们物资紧缺,少一样都不好调动,你怎么能出现这种差错?” “赶紧看看吧!” 蒋绍叙和管家想要往后面再缩一点,无奈身后已到极限,圆乎乎的屁股在墙上都抵出了形状,退无可退下蒋绍叙只好认命地抬起头眼睁睁看着年轻人弯下的腰和越来越近的手。 突的年轻人动作一停,一动不动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指已经触到了圆盘,目光变得尖锐又犀利起来。 蒋绍叙见此只感觉到胸膛咯噔一下。 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打草惊蛇。 他屏住呼吸等待瞬息万变的棋局是否将他这枚漏棋找出再摆到普天之下。 终于,年轻人开口了。 “出事了。” 语气凝重不已。 三个字瞬间拨动了每个人的心弦。 另外两名年轻人像是被针扎了般站得笔直,紧张地问:“怎么了?” “快走!圆盘显示正上空全是人!” 年轻人捡起雷达一把抓到悬浮球的边沿跳了上去,另外两名年轻人速度丝毫不敢慢,神色严肃地关上门,整个球咻得闪成一道光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隧道尖利绵长的警报声竟然停了下来,灯盏扑灭,隧道再次恢复成寂静的黑暗。 这时候管家和蒋绍叙才从台阶下藏身处钻出来。 变回机器人的管家抱起蒋绍叙打开地图设置好路线,一个箭步引擎发动,连人带狗如箭飞射,金色的火焰燃遍隧道洒下数不清的光影碎片。 蒋绍叙大惊失色:你个居家机器人竟然非法改装?? 等他们再见天日,风云变幻漩涡骤起,撕开的大口青绿紫光乍现,如有吞灭整片大地之势。 呼啸声穿透数百里,百艘军舰停浮在半空,船底腹部森白冷光聚筒警戒扫视四周。 地表扬起滚滚黄沙,飞沙走石风击万人,没有戴头盔的布衣平民被吹得面颊生疼。 无数人抬头望,眼中同时出现茫然,天象异观,像极了神袛降下的末日。 蒋绍叙心中了然,那几名年轻人应该是从雷达圆盘上发现了盗贼大面积接近基地上方,这才顾不得追捕他们愤然离开了。 盗贼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来,应该跟那只虾爬子脱不了干系,或许这段时间里他们就已经确认A区基地的大致方位,这两天只不过是将位置精准缩小。 盗贼大军已经压制边界线,恐怕这场恶战在所难免。 头顶漫天庞然大物遮下阴影,军舰竟然神出鬼没停在他们的正上空,密密麻麻的机械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固定,光点聚集在尖端,随时迸发猩红光线扫射敌军,届时沙特图奇的土地上必将整片残肢断腿血雾蔓延。 盛铭和元洲早就有所准备他并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的盗贼居然也同样拥有大型杀伤力武器。 “那艘是…图森破制造?”元洲诧异地看着擎天架海般的巨型战舰,外表像一种百眼千触的星际怪物,无数可翻动的机械鳞片下掩藏了数枚爆炸威力极强的迫云炮。 谢一青不自觉往后撤了一步:“他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可接下来真正让所有人震惊的,是那艘巨型战舰横身后表面突显的标志,竟然是艾赛森古老星徽。 “和盛元帅的军舰一模一样的图案…”谢一青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盛铭和元洲,双眼瞬间布满警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元洲默不作声地转了转手中的剑柄,冰霜气息浓烈涌现,霎那间蓝光流动布满剑身,阴寒萦绕着元洲的指间,剑端明晃晃指向谢一青:“我们?当然是隶属于贝基斯的人。” 此时另一边,蒋绍叙和管家躲入一处断壁残垣中。 他必须要尽快找到盛铭完成直播任务,否则将会面临任务失败的惩罚。 只是茫茫大军压境犹如城墙密不透风,所到之处全是地面磨砺出的杂乱脚印。想顺利穿过他们的腿间非常困难,一旦发生踩踏事故他就死得非常冤枉了。 “我们去找主人吧。”管家摸了摸蒋绍叙的头温柔地提议道。 蒋绍叙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听到管家的话,此刻他的目光赫然闯入一艘怪物军舰,正悬浮在盗贼头顶划动着千只丑陋的机械触手,不由得呼吸停滞。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这竟然是艾赛森的天才设计师,图森破倾尽心血制造的怪物系列顶级军舰。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为盗贼所用! 就当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可思议地集中在那艘军舰上时。 盗贼骑着机甲如鬼魅般从地底钻出,发射出一道深绿激光在地面猛然划出黑色焦痕,火焰陡窜,死亡名单上瞬间出现了第一个名字,战争一触即发! 这副场景就发生在距离他们不远处。 管家紧紧抱住了蒋绍叙喃喃道:“看来现在没有办法到主人身边了。” 天云怪异地糅杂在一起,紫光从空洞中倾斜映在无数张布满恐惧的脸上。熏肉焦味随风飘荡,令人生理不适想要呕吐。 蒋绍叙眉头紧锁,前不久盗贼才元气大伤,这点空隙根本不足以他们完全恢复,怎么现在竟然有胆量开战?是谁给了他们底气? 贝基斯政权虽早已臭恶不已,但他为何要勾结盗贼与艾赛森为敌? 凭那群盗贼想要完全掌控怪物战舰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真的是贝基斯出手,否则任何人都无法从艾赛森偷来这么一架庞然大物。 要是贝基斯就是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么他上一世的惨死,或许就与此相连甚密了。 忽然一具躯体倒在管家和蒋绍叙的身边,灰亮的战服慢慢变得黯淡失去光泽。 管家单手揭开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安息。” 管家从怀中变化出一朵晶片玫瑰,轻轻放到士兵的脸颊边。 这样的情况层出不穷,光是他们躲在这里十分钟内,就有数具尸体横在周围冰冷的地上。 腥红的血滴喷溅在蒋绍叙的眼皮上,画面一转,如回到那段地狱般的场景,他身边的心腹也是这样一个一个倒在他的身边。 他们无不在说… 元帅,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 蒋绍叙喉咙一紧,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想要涌出,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口腔,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我没有遵守约定带你们回家,我又有何脸面独自苟活呢? 第29章 一水将寒 击穿谢一青身后突袭的盗贼,元洲缓缓抽出光剑,看了眼姿势僵硬的谢一青吩咐道:“让你疏散人群,发出信号让BC区基地隐蔽做好防护,你就是这么上来拖后腿的?如果刚刚站在这里的是盛元帅,他断然不会让一个废物好端端地立在这里。” “…对、对不起,可是敌人军舰上的图案跟将军你们的一样。”谢一青颤抖着身子道,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元将军要用光剑斩下他的头颅,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他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被推举成负责人的。”元洲无声叹气,蒸发掉光剑上的残血后道:“将看热闹的居民带到安全的地带,这里不需要你们,躲好来。这次再发生变故我拿你是问!” “是。”谢一青咬咬牙拱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快要彻底走远前,他把手鼓成喇叭放在嘴边朝着元洲大喝:“元将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元洲闻声并未回头,只淡淡给了个背影。 战争之中,以残酷二字诠释,谁又能真正将命运牢牢掌控呢? 迎着纷飞的硝烟,元洲陷入闪回的记忆里。毕业前的一场见习需要军校毕业生组成学习部队前往艾赛森附近正在爆发战争的星球,那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战场,然而变故突发,他在路上遇到邪恶的星际海盗,海盗锁定了落单的他,但那海盗并未立即将他诛杀而是犹如玩弄一只无法反抗的虫子般不断击破高山,万千乱石飞速向他砸来。 他一路逃,海盗一路追。 他负伤累累,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躲过一次又一次的乱石群,海盗穷追不舍下似乎终于有些玩腻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这回向他无情砸去的是一座小山大的石头。 他撤无可撤,气力用尽,眼睁睁地看着乌云压顶,上空带着凌厉的风漆黑一片。 可下一秒,海盗在他面前化成一片血雾,他蓦然回首,只见白装流苏屹立在残破的机甲上,玄蓝长鞭快如闪电卷住向他扑面砸去的千吨巨石,刹那间爆裂声震耳欲聋,满天飞石,冰凉的长鞭裹住他的身体,没有一块石头砸在他的身上,灰雾许久才消散。 刚刚从军校毕业尚且青涩的他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军靴从飞尘中缓缓显现,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线条流利的白裤下包裹着一双笔直的腿,金色流苏随风扬动,挂满荣誉战勋的黑金腰带扣在血脉贲张的腰部,记载了无数辉煌战役象征着绝对领导地位。 目光再上移,一张惊艳得足以令人忘记呼吸的脸闯入他的视线。 他喉结微动,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战火区,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表达自己对添麻烦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 对方打量着他,他不由得有些呼吸急促,心中不断组织语言。 但那张脸并没有出现任何责备和轻视,而是用平缓的声线问他:“你跟校队走散了吗?” 他一怔,回道:“是的。”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处理伤口。”对方收起了长鞭,在手中竟变成了一只流动深蓝光芒的教棍。 他小步跟上,还未从见到偶像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那人对他不吝赞赏。 “你不仅身手敏捷,反应速度极快,还非常有胆量和敏锐的危险判断力,不错,是位可塑之才。” 他闻言内心有些摇摆:“但我只是名Beta,刚才如果是Alpha,他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甚至可能做到反杀。” 那人静默了一会儿,金瞳微微一眯:“反杀一名海盗对你来说就已经觉得很厉害了吗?” 他低下头盯着淌血的指尖:“或许就不会像我现在这么狼狈了吧。” “那我就带你去杀一名海盗,反正只要猎杀成功就很厉害了不是吗?”说到这里那个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旋即又淡淡道:“战场上没有Beta和Alpha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别,仅靠一个人无法保护艾赛森,只靠蛮力也无法取胜,你唯一能改变的就是自己的上限,如何提高自己保护队友带领他们活下去,比苦恼自己是Beta重要得多。等到你双手真正沾满鲜血你才会知道,荆棘缠身的我们,内心永远填不满的是对赎罪的渴望。” 对方抛出这段话后就不再言语。 接下来漫长的路途几乎他都是盯着一个背影度过。 没错,那个人就是十分年轻却军功赫赫的元帅——蒋绍叙。 与其纠结自己改变不了的Beta身份,不如将自己变得强大,Alpha能做到的Beta也能做到,那么比较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人这一辈子,是往前走的,战争的生存法则,便是进步者活,退步者死,只要一直活着,就一直都在进步。 元洲不需要同艾赛森的Alpha比较,他要保证的,就是自己永远比敌人进步一点。 一抹银色穿梭在炮雨中,银靴点过血潭,身侧披风不断扇动,光剑残影掠过,元洲击穿装甲收割十名盗贼的喉咙热血。 “蒋绍叙…” 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深远而又沉寂:“你为什么食言了。” 一水将寒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线,血汽赫然升起,剑身顿时干净如新,握住剑柄转于虎口间,蓝光重重,剑端在血肉上开出滚烫的霜花,映出元洲悲哀的双眼。 “你怎么就倒在这里了?” 沙特图奇,一个平平无奇的星球,到底为什么能够留住蒋绍叙的命? 这些平平无奇死于他剑下的盗贼,又有什么能力击杀艾赛森的最高统帅? 元洲所过步步血雨,生出朵朵银白霜花。 周身十米再无盗贼敢近身。 “就这点能力吗?”元洲面无表情,看待这群装备精良的盗贼,如同当初盗贼看待蝼蚁般的自己。 时间变幻,位置倒换,即便他是Beta,也是活到最后的Beta。 百名盗贼忽然大喊一句生涩难懂的怪语,举起激光枪朝元洲头颅射去,刹那间四面八方带着融化一切的热气铺成青绿之桥。 “元将军!”姗姗来迟的谢一青当即定住,眼中充满惊恐。 唰! 一水将寒蓝光乍现在空中变成透明晶泉笼罩住元洲,所有绿色激光被反弹在数十米外炸开,余下剑气萦绕后直冲紫天,像赫然落下的极光,美得惊心动魄。 “你怎么回来了?”元洲收起一水将寒剑指地面。 “盛元帅让我转告你,他已经往东面前进追拿阿拉努了。”谢一青担忧道:“盛元帅说这里交给你指挥了,他是独身前去的,真的没问题吗?” “盛元帅的实力只有蒋元帅可以媲美,无需担心。”元洲沉声道:“好了,以防你不安分乱跑,跟我上总军舰。” “真的可以吗?”谢一青眼睛都亮了。 “听指挥的前提下,我一般不会赶人。” “遵命!” 另一处,似乎是真的很担心他被炸死,蒋绍叙被管家紧紧揣在怀里无法动弹。 他闷闷地看着四周掀起的血雨腥风,呼吸节奏紊乱,管家似乎看出来他有些消沉,于是安慰道:“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可以去找主人了,你不用担心,主人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其实我是快被你勒死了… 算了,机器人也是好心。 蒋绍叙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庞然大物,那玩意儿飞炮连绵不绝,所落之处敌我不分都炸得粉身碎骨。 要想阻止那个东西,只能深入其中。 此刻盛铭或许已经跟元洲分开行动要去捣毁那艘怪物战舰了。 蒋绍叙正在愁该怎么寻找盛铭,谁料不远处炸开了一朵蘑菇云,巨大响声之下黑雾犹如毒气迅速蔓延,四周如同包裹进了无底深渊中,怪异的是那些厚重的毒雾独独没有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 我靠! 蒋绍叙差点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他认识盛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盛铭武器极光夜狙造成的恐怖威力。 果不其然,再睁眼睛的时候,黑影已达视线范围之内。 “汪!?” 盛铭不是应该去炸怪物战舰吗?怎么会往这个方向过来? 目光再转,一道灵活小巧的身影飞速穿梭在士兵之间,脚上银环极为惹眼。 那是盗贼王之子的专属标志——阿拉努。 这名年轻且阴毒的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杀人诛心,非常喜欢近身战,哪怕实力悬殊也要天不怕地不怕地来惹一惹你。 蒋绍叙咬住管家的裤腿让他藏好一点,谁料一片风沙扬来迷了他的眼。 等他艰难睁眼的时候,阿拉努距离他的位置不过短短五十米,只见阿拉努指间夹着菱形烟雾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盛元帅,你知道我师从谁吗?” 盛铭缓缓瞄准阿拉努的位置,薄唇微动:“很可惜,我只关心你的死期。” “你确定不听一下吗?”阿拉努哈哈一笑:“或许跟你也有关系哦。” 第30章 变回人 “是吗?” 苍白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扣动扳机,周遭如聚飓风瞬间掀起坚硬的土壤,黑色线流裹挟着毒雾光速袭向笑容凝固的阿拉努。 电光雷鸣间阿拉努祭出神器反盾,却还是硬生生被击退百米远,霹雳火星在鞋沿闪烁飞驰,唇齿间呕出一口鲜血。 反盾是盗贼王从其他星球缴获来的科技前沿武器,足以抵御一次致命伤害。而现在它吃了极光夜狙的一次攻击已经深深凹陷了一个巨大的洞坑,冒起阵阵青灰烟气。 行吧,这下是真的废了,阿拉努只好丢掉片刻之间沦为废品的反盾。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盛铭的手指已经再次搭在了扳机上。 “如果我要说的跟蒋元帅有关呢?”情急之下阿拉努顾不上什么只能大吼企图能让盛铭停手。 果然,盛铭的动作微微一顿。 “难道你不想知道蒋元帅在沙特图奇经历了什么吗?”阿拉努紧紧地盯着盛铭的一举一动和表情的微变化,在确认对方杀意变淡之后稍微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让我播首音乐,大家都先放松一下吧。”阿拉努从腰后掏出光能播音器输入指令抛到空中,一首火热的舞曲随着阿拉努在大腿外侧敲打的手指激情响起。 管家费劲地把蒋绍叙从地里扒拉出来,刚才盛铭那一发枪击实乃殃及池鱼,蒋绍叙整个被埋碎土里,出来的时候更是灰头土脸的。 这回是真的土狗了。 蒋绍叙被管家擦拭着毛发,抽空看了眼直播间,神通广大的各位网友,那真是把阿拉努老家方言兴趣爱好内裤颜色都扒了出来,让人不得不叹一声闲者的力量恐怖如斯。 阿拉努背着手原地来回慢悠悠地踱步:“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和蒋元帅关系不一般的吧?明明什么都无法阻止你,偏偏只要姓蒋的就可以,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蒋绍叙,而不是其他的蒋姓元帅?” 蒋绍叙心想:这不废话吗,沙特图奇只有盗贼和艾赛森战士,这儿还能有第二个姓蒋的元帅? 盛铭淡声道:“我就是想听听看他到底窝囊成什么样才会死在这。” 蒋绍叙:……当我没说。 被口水呛到的阿拉努剧烈咳嗽,大概也没想到盛铭竟然是这么回复的,缓了缓他摸向下巴掩饰尴尬:“蒋元帅曾经有恩于我,我迷失在茫茫旱漠里,是蒋元帅救了我,给我食物和饮用水,我才能捱过那段日子。” 闻言盛铭冷嗤一声:“你一个盗贼也能和艾赛森至高元帅搅和在一起,看来蒋绍叙已经坐实叛军罪名,他确实罪该万死。” 阿拉努汗颜: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蒋绍叙气得呲牙咧嘴:听我说谢谢你… 管家在一旁连忙给他顺毛:“莫气莫气,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杂乱无序的曲目对着盛铭一通狂轰乱炸,盛铭似乎耐心耗尽,阿拉努识时务地换了首幽缓小调。 “盛元帅你还真是狠心啊,蒋元帅已经死了你还要污蔑他,甚至还要我这个敌人来给他洗脱罪名,我真是不忍心看下去。不过——” 单脚踩在废弃的反盾上,阿拉努忽然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说: “盛元帅,你犹豫了。” 微风吹过,盛铭眉梢一凝:“什么?” 不好!阿拉努一直在拖延时间,目的就是让盛铭入套!蒋绍叙和阿拉努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深知这人从小到大地泡在坏水里,他被蒙骗过最狠的一次,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次。 “你因为蒋元帅失去了当下所有决策力,给我一个可乘之机不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吗?盛元帅,你应该很心痛吧。”阿拉努播放的曲调陡然急促高昂,正如他脸上出现的疯狂之色:“蒋绍叙是被我亲手杀死的,我了结他的时候,他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悲惨。” 阿拉努身后光屏尽数破碎,四周空空如也的荒凉冷滩上赫然出现了五架形态各异的怪物军舰将盛铭团团包围。 还有数不清的星际军舰穿插在空隙中形成密不透风的墙,激光炮黑压压地全部对准了盛铭。 “没想到久经沙场百战无一败的盛元帅也会中计,真难得,多亏蒋元帅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自责的。”阿拉努嘴角挂着阴冷邪恶的笑: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至高元帅死在我的手里,是我的荣幸。” 蒋绍叙挣脱管家的束缚一跃而下,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阿拉努。 旧事重提,以揭开他人伤疤当乐趣的人,是有多可恶呢? 局势瞬息万变,刚才还松弛的气氛现在变得无比紧张。 盛铭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高威力武器,冷冰冰的枪洞对着他身上所有致命部位。 “所以你就说了一堆废话,是吗?” 阿拉努换了首悠扬曲目,双手在空中划出轨迹似极为享受得翩翩起舞,同样不紧不慢回道:“没有听到你想要听的就是废话了吗?但我的目的达到了,对我来说就只是一种手段,盛元帅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就自己下去问他吧!” 话毕数道刺眼白芒聚在盛铭身上,温热的触觉开始游走在盛铭玄服上。 庞大军舰齐唰唰地彻底围城,只待一声令下,下一瞬炙烤的炮火将铺天盖地向盛铭席卷而去。 由于白芒亮得惊人这个时候已经看不清盛铭的身形了,远处看也能发现盛铭四周的地面被烫出可怖白汽。 阿拉努眼睛猩红仰天狂笑,留有血迹的齿缝恶狠狠地磨出两个字:“开火!!” “主人…”管家目光死死盯着那处地方,正要起身前去营救,只听耳边一道冷静深沉的男声划过耳畔—— “系统,器来!” 冰霜白衣破风而去,速度极快难以捕捉,天降神鞭飞入掌心,银色火花如蛇缠绕在指间,弹指间已经跻入一片茫茫白色中。 蒋绍叙飞身之前扯下衣角蒙住了脸,以防被网友认出来还特意关闭了直播,又向系统借来神器不笑神电。 呼吸起落,热浪似噩梦般袭来,蒋绍叙衣袍不断飞动,金发被映得闪耀万分。 他整个人都探进了白汽中,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一具滚烫得惊人的身体。 “真是找死!”阿拉努咆哮一声,指缝速出六色镭球朝蒋绍叙和盛铭方向掷去。 而诡异的是,那六色镭球在半空中赫然爆裂,根本没有按照预想的轨道前进。 正是这时白鞭穿透白芒形成风口,击回所有灼烫射线,大部分军舰被反射炸裂出大大小小的坑洞,红色火焰直冲云霄烧成一幅绚烂的画。 阿拉努瞳孔紧缩:“这根本不可能!” 白雾散去,焦地中央模糊的两抹身影终于得以清晰。 蒋绍叙微低头向盛铭伸出了手,对方没有犹豫回扣住蒋绍叙的掌心,从单膝而跪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 松开手,蒋绍叙蓦然回头,淡淡道: “今天我要给你上的课就是—— 一切皆有可能。” 话音一落,蒋绍叙鞭柄朝地,如同鬼魅彻底逼近阿拉努。 鞭缠脆弱的脖颈,阿拉努却冷声笑:“你以为制住我,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我当然不这么以为。”蒋绍叙回复道:“你只是个不受宠的孩子,你的父亲从来不在意你的死活,你如果死在这里,并且还有一名元帅为你陪葬,你的父亲只会在今夜放声大笑,大开酒会,邀最喜欢的孩子共舞一曲。” 阿拉努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忽然压低声音逼问:“你到底是谁?” “索你命的恶鬼。”说罢蒋绍叙却笑了:“我倒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生前仇死后报,罪孽深重的人被鬼拖入地狱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你说,如果真的是这样,还会有坏人存在吗?” 阿拉努目光陡然定住,好久才艰难嘶哑开口:“你是…” 可是后面的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留住阿拉努的是不笑神电,没能留住蒋绍叙的是漫天庞然大物。 激光雨遮住了上空唯一的光线。 完全沉入黑暗中的三人同时仰起头。 怪物战舰伸出了尖利闪烁金属光的触手,火力瞬间燃烧整个战场,保住阿拉努的不笑神电将他裹得密不透风,阻隔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热浪。 蒋绍叙和盛铭各自穿梭在掉落的军舰残壳上,残影掠过,所过生风。 皮肤所感受到的痛楚只会让蒋绍叙的目光熠熠生辉,他已经很久没有变回成人,这么爽快地舒展四肢了。 缩入一架军舰腹下,激光雨腐蚀在壳体上滋滋响个不停,若淋在脆弱的人体必然会皮开肉绽化成一滩血雾,没有谁能直面这些毁天灭地的伤害。 耳边是从未停歇的炮火声。 蒋绍叙追踪着盛铭的位置。 黑暗之下,白岩弹迎风声散成烟花,天地间瞬间斑斓千层重重光影,而飞升渐落的烟雨瀑布里,他看见盛铭站在他的对面,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第31章 童话里 蒋绍叙微愣,下意识摸了摸脸,脸上的衣料没掉,立马松了口气,再看向盛铭的时候,那地方已经没站人了。 系统在旁幽幽道:至于这么抠吗?花钱兑换个面具起码要酷炫百分。 然后蒋绍叙就换了一个白色的面具。 蒋绍叙需要在这里郑重声明一下,这倒不是为了酷炫,而是布轻飘飘的容易被风掀飞。一旦马甲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际,蒋绍叙眉头一紧,回首望去。 极光夜狙所瞄准的地方连成烧天的火壁,一艘接着一艘的军舰像断了线的风筝燃着烈火掉下地面,难闻的焦肉气息扑面而来,不断有凶残的盗贼从遗落的军舰里爬出来,碰撞过阿拉努朝盛铭前赴后继涌去。 又是一艘军舰如流星坠落在盛铭面前,将十几名近身的盗贼压成肉泥。盛铭从容不迫地踩在战损的军舰上,几乎没有停歇再次瞄准了上空飞速移动的军舰。 “你们赢不了的。” 不笑神电包裹下,阿拉努泼着凉水。 蒋绍叙从阿拉努的兜里掏出一把弹药:“你说的是蒋绍叙那个冤种吗?” 阿拉努难得没吭声,蒋绍叙又道:“盛铭说的没错,他死得不冤枉。” 话毕蒋绍叙一个闪身操控着手上的镭球风骚走位击退盛铭身边两圈盗贼。 随后蒋绍叙发现盛铭在看他,于是笑眯眯地敬了个礼,面具遮掩之下,盛铭只看得到他金色的眼睛弯弯的。 阿拉努复杂地看着战斗天花板蒋绍叙,似乎这人再展示什么惊人操作都不足为奇了。 弹尽之后蒋绍叙再次回到阿拉努身边,轻车熟路地摸进了阿拉努的宝库兜,俨然把他当成了弹药补给站。 一次一次,周而复始,而盗贼围起的人墙绵延不绝,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还会踏着尸体踩着鲜血涌来。 阿拉努凉凉地说:“何必垂死挣扎,再强大的人也无法抵御怪物战舰,更何况是五只,密集的火力会把你们轰成碎片。” “那就比艾赛森先一步成为碎片,我们用身躯守护的星球,就算是死也是无悔而死。”蒋绍叙目光看向遥远的地平线,不止是他这么想,每一位为艾赛森献出生命,捍卫到底的战士也都是抱有这样的信念散落在各片土地上。 英魂长存,被鲜血浸润的热土,会一直飘着艾赛森星徽,百年千年地碾过时间的齿轮。 “为什么这么忠于艾赛森?贝基斯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 蒋绍叙闻言,笑问:“阿拉努,你为什么忠于一位狠心抛弃你,不顾你死活的父亲?” 蒋绍叙这声淡笑并没有太多真情实感,阿拉努突然发现胸膛某处位置一闪而过地绞痛,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咧唇露出森白的牙:“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做一枚棋子的觉悟我从小就有了。” 自身的命运是很难改变的,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是为了改变命运的其中一环,殊不知那正是命运必定的轨道,使出浑身解数也永远无法偏离。 沙特图奇满目疮痍,战火连天,方圆百里飘着无穷尽的硝烟。 视线范围之内全是混淆的尸体,血腥味浓重刺鼻。 这是真正的地狱。 蒋绍叙沉着声音道:“你怎么会需要回头?你被你父亲教导得很好,因为你没有良知。侵略沙特图奇的时候、杀害居民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没有迫不得已,只有血腥杀戮的享受。当这枚棋子,你甘之如饴。” 阿拉努没有反驳,而是嘶哑道:“这场战争一定会分出个胜负,等尘埃落定之后我希望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等那天到来再说吧,说不定是我们赢了,到时候我会把你五花大绑,说这个愿望不作数了。”说完,阿拉努眯着眼睛笑了。 听起来挺无耻的,果然是阿拉努说得出来的话。 蒋绍叙不再停留转身融入战斗,来到盛铭身边抽出距离最近的一名盗贼腰间光剑,按下开关绿光瞬间充盈剑身,握在蒋绍叙的手里顿然化作恐怖的武器。 盛铭和他都需要分神应付疯狂扑上来的盗贼,还有怪物战舰的步步紧逼的攻击和漫天军舰发射的激光炮。 在躲避枪林弹雨中收割鲜活的人命,两位元帅早已经于无数战役里感到麻木。 元洲那里只有一架怪物战舰就已经略感吃力,更何况他们这里漂浮着外形狰狞的五架怪物战舰,看来盗贼王是真的铁了心要在此地留下盛铭的命,倾巢出动集中火力对准盛铭,源源不断的弹药供给根本没打算给盛铭留有喘息空隙。 迫云炮坠落地面,将尸体炸得满天飞,想要找到一具完整的躯壳都非常难了。 也是这个时候活着的盗贼们才产生了一丝迟疑,要不要再继续发动进攻。 图森破制造的怪物战舰本就是以星际怪物为灵感设计的杀戮机器,哪怕出现一架都足以夷平一颗科技前沿的小行星,饶是蒋绍叙和盛铭这种顶级Alpha也感到了头疼和麻烦。 看到踌躇不前的盗贼群,蒋绍叙冲盛铭说:“往右撤,我带上阿拉努。” 谁料一只包裹着肉刺的触手毫无征兆地从地底钻出,朝着盛铭心脏的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 霎那间蒋绍叙金瞳紧缩,毫不犹豫地以最快的速度撞开盛铭,双手接住了布满利刺的触手,鲜血立马触目惊心地爬满了手臂沿着手肘不断滴在地上。 混有猎豹基因的他,没有任何人在速度上能超越他,哪怕是盛铭。 因此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才能让盛铭躲开致命的攻击。 突然,那触手肉刺全部消失,变作一柄削铁如泥的精密光剑。 蒋绍叙体力本就耗了不少,这一次他深知已经无法全身而退,躲避不及,半臂咣然落地,滚烫的血液泉涌般泊泊往外冒。 剧烈的疼痛感是停滞了片刻才出现的,他低下头,看到一身白衣开了血花,同时飞溅而起将盛铭的眉骨深深染红。 腥甜的血腥味仿佛飘在空气中,无孔不入地攻击着他的感官,直到蒋绍叙没有知觉地吐了一口血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味道是从他自己的嘴里传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产生了错觉,他似乎看到盛铭的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在犹豫什么?带走阿拉努,套取背后主谋,我来断后。”蒋绍叙用残留的另一只手推了盛铭一把,却被对方反手牢牢握住。 从未预料到盛铭竟然没有果断无情地将他判处死刑,蒋绍叙怔愣间只听到一个字一个字从盛铭齿缝里蹦出来:“我说过——” “我们都要活着。” 没等蒋绍叙反应过来,他已经被盛铭背了起来,然而接下来更令蒋绍叙感到惊愕的是,上方虚空开启一道裂口,从天而降一柄蓝焰长鞭将他和盛铭紧紧绑在一起,难以分离。 蒋绍叙震惊得无以言表,他怎么会记不得,这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武器,更是陪伴了他多年的战友,跟着他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的…… 深蓝之吻! 它怎么会在盛铭的手里? 自沙特图奇身死一战,蒋绍叙以为它已经随着自己的尸体彻底消失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再次见到它。 而向来跟他死对头的盛铭,又怎么会贴身保存着他的物件。 一时间,无数念头涌上心头。 周围景色却不断倒退错乱。 他看见一艘庞然大物垂直坠落,刚刚砍断了他一只手臂的怪物战舰落在地上炸出了山高的蘑菇云。 看见阿拉努安静闭上的眼睛和紧皱的眉毛。 他还看见军舰在空中受到波及几乎全部坠毁。 余下几架被盛铭枪枪精准命中,旋转斜落无一生还。 极光夜狙在天际爆发出绚丽又凄凉的色彩,划下浩瀚无垠的星空,轰鸣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 盛铭背着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向不可回头的深渊。 蒋绍叙觉得头有些昏沉,他下巴抵在盛铭的肩膀上小声道:“你之前…干嘛要隐藏实力?” 不过没有得到回应。 以前,尚未毕业的蒋绍叙还是自傲的,认为自己已经成为Alpha最强的存在。 后来进入军队,他发现自己有那么多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刻。 救不下同伴、救不下无辜的居民、为了正义手不得不沾满鲜血… 看着爆发无意义战争而导致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军靴淌过血流成河,援助的微薄之力无法让一个孩子露出笑容… 他以为强如自己不会死在战争中,没想到他竟然倒在了几柄光剑下,艰难地躺在血泊里汲取着最后的氧气。 故事的结尾没有开脱任何人,他还是死了,带着自己的一众亲信,不可扭转地步入死局。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他还在想要是自己和盛铭的关系没那么僵,是不是一切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变化? 他可以尽情请教盛铭,取长补短,成为一名更优秀的元帅,更容易带领部队取得胜利,让所有人都活着回家。 但那始终只存在于童话里。 第32章 变回狗 蒋绍叙醒来的时候耳朵边上窸窸窣窣传来几个人的交谈声。 重叠其中的是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直播时长:960分钟44秒】 【执行任务:直播盛铭杀戮盗贼画面】 【任务结算中…】 【任务失败】 【①直播内容未达到标准】 【额外人气奖励:无】 【任务惩罚倒计时:5日内(随机)】 任务惩罚… 他想起来自己把一小时奖励用了。 焯,不会掉马甲了吧? 蒋绍叙猛地睁眼,映入视线的却是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一副性感的喉结。 似乎感觉他轻微的动静,盛铭低下头和他四目对视:“醒了?” 吓得蒋绍叙连忙坐起身,他竟然枕在盛铭的腿上睡了过去! 摸向脸上的面具,正稳稳当当地挂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再看系统给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再不走可能真的要变回狗了。 忙得站起来,肩膀处骤然传来阵痛,蒋绍叙面不改色地捂着切口准备招呼也不打就走。 可他染血的衣摆被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攥住了。 “去哪?” “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蒋绍叙回头看向禁锢自己的罪魁祸手,语气冷淡地说:“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盛铭蓝眸微凝,怔然片刻缓缓收回了手。 这家伙难得没有呛人,倒是让蒋绍叙心里哼笑了声。 毕竟是救命恩人,不论说什么话也得掂量掂量。 往前迈入十步时蒋绍叙回头看了一眼。 火堆里冒着无数红色星点,三块平整的石头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供人休息。 盛铭安静地站在原地,盈盈火光将他的身影染上几分无法描述的孤寂。 见到此幕心中不由得升起异样,但不敢再停留,蒋绍叙迅速消失在茫茫旱漠里。 确认跑的已经足够远,蒋绍叙这才无所顾忌地平躺在地上,耳边是系统最后的倒计时。 一小时变回人的奖励结束,蒋绍叙依依不舍地跟自己的人身告别,不过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人身所受的伤害并没有转接到狗身上,目前的状态虽然稍微有些虚弱,但是只需要稍作休息一番就能恢复过来。 蜷缩在冰凉的地面,敏锐的嗅觉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受到血腥味的困扰。沙特图奇已经没有净土,他身下尸骨嶙峋,或许此刻他的身边就躺着他曾经的亲信,和他共仰漫漫无边夜色。 忽然,蒋绍叙的耳朵微微一动,他的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正向他不断接近。 与此同时空气中和血液混淆着一股特殊的铁皮机油味,蒋绍叙当即明了。 “找到你了。” 管家蹲下温柔地抱起了蒋绍叙,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背脊。 “你没事就好。” 没想到这机器人关键时候还是挺可靠的,蒋绍叙觉得眼皮一沉,在管家怀里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 然后…… 有些时候是真的不能夸啊,夸完蒋绍叙就发现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管家正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挥手,而盛铭就在他身边和元洲交谈着什么,谢一青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连连点头。 这是直接羊入虎口啊?这机器人怎么偷偷摸摸干大事。 看到这一幕的蒋绍叙两眼一黑,直呼我还是死了算了。 当他想继续装昏迷的时候,头顶传来元洲的声音。 “唷,醒了。”元洲笑道:“不愧是盛元帅,家里的机器人和狗都不一般。” “他们是怎么从艾赛森过来的?”谢一青咬着笔头不解地问道:“这件事情盛元帅不是也不知道吗?” 事到如今蒋绍叙只能认清现实,反正他就是条不会说话的狗,要为难也是先为难智能机器人,天塌了个高的顶着。 于是蒋绍叙十分自然地打开了直播,津津有味地刷着评论。 “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是我擅自将狗狗带了过来。”管家果然够仗义,二话不说全自己包揽了:“我愿意接受主人的任何处罚。” 盛铭头也没抬地淡淡道:“是该出厂重置了。” 管家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但蒋绍叙看见他的嘴角已经在抽搐了。 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这机器人这种时候还要保持该死的风度。 正当蒋绍叙懒洋洋地晒月光浴的时候,谢一青放下笔记好奇地走到蒋绍叙的面前蹲下:“沙特图奇以前没有这样的物种,它是艾赛森的特产吗?” “它是蒋元帅从赛博带回来的。”元洲回过身道:“某种意义上,它的主人其实是蒋元帅。” 谢一青一愣,脑子转了转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摸了摸蒋绍叙的耳朵发出灵魂质问:“蒋元帅的狗怎么会在盛元帅家里?” 没等元洲回答,谢一青很快就给自己刚才的问题找了个非常合理的理由,略显狗腿道:“哎我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嘛,盛元帅和蒋元帅同为元帅必定惺惺相惜,盛元帅帮忙照顾蒋元帅的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蒋绍叙听麻了,闷声不做发表,心想以讹传讹的雏形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背过身的盛铭却不咸不淡地来了句:“那为什么蒋元帅不将狗交给他自己的妻子照顾?我看起来很闲吗?” 元洲将手握拳抵在唇边,无论怎么看那笑意都掩饰不住。 这让谢一青低下头反复呢喃自己刚才说的那段话,这才觉得话里话外到处都是漏洞。 为了避免跳入坑里再说些不恰当的话,谢一青当即打算转移话题:“盛元帅常年都在军队里,领兵作战非常繁忙,大概也是没什么时间照顾的,所以才安排了一个仿生人做管家嘛。” “其实我也是才不久加入这个家庭的。”管家客气道。 谢一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当我没说过。” “你还没有问狗狗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家庭的呢。”管家友情提醒道。 谢一青欲哭无泪:“那、应该是蒋元帅去世之后吧……” “比我早得多哦。”管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个时候蒋先生也没有离世。” “……”谢一青彻底晕了:“对不起我不该问盛元帅私人问题的。” 早知道就一开始就不该问这些问题的。 元洲却摇了摇头笑叹:“这在艾赛森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你身在沙特图奇不清楚很正常。” “什么?”谢一青闻言怔住,狠狠咽了咽口水,仿佛有什么扑朔迷离的真相马上就要破水而出,大白天下。 这算什么?见证历史的时刻? 他就要当沙特图奇得知盛元帅秘闻第一人了? “你知道蒋元帅有过一段婚姻吧。”元洲道。 谢一青点头,攥紧了手:“自然,我还请求过盛元帅,允许我和蒋夫人见一面,盛元帅也答应了。” 元洲笑而不语地看向盛铭。 盛铭则是挑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闻言谢一青眼睛睁大,不自然地结巴重复了一遍:“现、现在?” 无形的冷风缓缓吹过,像是扰乱了谢一青的思绪。 地上的火堆不断跳跃着焰火,将在场的每个人印上了温暖的光影。 而盛铭修长的身形正笔直地立在五芒星最中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一青,平静地叙述出一段鲜为人知的‘真相’—— “我就是你口中的蒋夫人。” 顿然五雷轰顶,谢一青被劈得外焦里嫩,整个人坐到地上,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瞬间拨云见日,所有的疑惑全都有了个解释。 为什么蒋元帅收养的狗会一直生活在盛元帅的家里,那是因为他们是星际伴侣关系,一直都住在一起。蒋元帅逝世之后,自然是盛元帅接手照顾。 需要仰视才能望见一身玄服,和蒋元帅一样属于天之骄子遥不可及的盛元帅,谢一青只觉得自己仿佛身陷梦里。 两个同一时代的神抵竟然有更深层更亲密的关系,这太让他觉得世界无比的玄幻。 而自己居然一直在正主面前不断提起‘蒋夫人’,嚷嚷着送关怀,殊不知蒋元帅的伴侣就在眼前,盛元帅恐怕只会嘲笑自己真的很白痴吧! 看到这至死抓马的一刻蒋绍叙就觉得直播间肯定不会太平。 果不其然,蒋绍叙发现直播间闹翻了天,各种‘哈哈哈’溢满屏幕。 1#【笑死我了,这个娃是真的好笑啊,直接单方面把盛铭变成小媳妇儿。】 2#【尴尬也是真的尴尬,我都替这位年轻小伙子尴尬地脚抠地板了。】 3#【不过话说回来,盛铭这是真的记仇啊,就因为人家不知情将他认为是蒋夫人非得当面处刑,看把孩子给emo成什么样了。】 4#【你们没发现这是盛铭在宣誓主权吗?嘴上说的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可蒋绍叙人明明都不在了,他们之间也早就没有婚姻关系了,盛铭何必承认这重已经过期的身份呢,你们不觉得有异常吗?】 5#【楼上说的对,我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除非之前都是口是心非,盛铭对蒋绍叙一定是有感情的。】 第33章 帖子松土 蒋绍叙看了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盛铭会喜欢他? 打假大师上线,蒋绍叙披着【小土狗】马甲激情语音输入:他俩在学校里还没毕业的时候就互看不顺眼了,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架,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隐忍深情了? 【今天磕了cp吗:怎么又是你小土狗?】 【山鸡不吃山:天兄莫急,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不是吗?】 小土狗:欸,潜水已久的小鸡冒泡了啊?(握手) 【山鸡不吃山:(握手)+(微笑)】 【今天磕了cp吗:别扯开话题!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关系叫做欢喜冤家,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相识叫不打不相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张力叫做相爱相杀?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隔壁的帖子开来是给谁看的?是给你们这些要拆散铭叙cp看的,铁证如山,我们磕cp磕的就是有理有据,不造谣,不传谣!】 【百晓生:我刚逛了一圈回来看到你们怎么还在吵,隔壁帖子都在一分钟前开了。】 【今天磕了cp吗:我靠你怎么不早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第二个知道!】 短短三秒钟,在蒋绍叙见证下这个论坛彻底鬼了。 倒数第二个离开的百晓生向蒋绍叙发了个(拱手)的表情包笑眯眯走了。 他们话里的【隔壁帖子】就是前不久一位叫“搬迁大户”的网友开的考古帖,标题为【待我搜寻铁证,请各位耐心等待!】 内容大概就是挖掘盛铭在艾赛森军校的隐秘故事。 那的确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蒋绍叙本人还把这个帖子加入了收藏夹,刚才听到‘叮咚’一声可能就是帖子松土的提醒。 所有人都跑去看那个帖子了,瞬间燃起了百万+的热度,况且还有越来越火热的趋势,源源不断的流量蜂拥而至,蒋绍叙的直播间彻底红红火火。 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无论如何挤都挤不进去的号,蒋绍叙打算过段时间再进去看。 刚要离开直播间,谁料屏幕上出现了零星几条类似[我真的会磕死]、[救命我真的会甜晕过去]的弹幕。 下一瞬间,立即被洪水般的弹幕掩盖得密不透风。 大概是被隔壁帖子挤出来的网友按捺不住兴奋在此真情流露。 这让蒋绍叙更好奇了。 可恶,系统你就不能升级一下吗? 系统这个时候装起了死。 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回道:我在跟帖呢,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聊。 蒋绍叙:……? 叉掉直播间,蒋绍叙心里就跟有什么东西挠痒痒似的,这位“搬迁大户”究竟是何方大能?当过他和盛铭的同级生,莫非他认识? 蒋绍叙翻了个身跟谢一青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你喜欢吃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问句让蒋绍叙疑惑地歪了歪头。 “根据百科书上写,狗喜欢吃骨头,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说罢,谢一青把一根光溜溜的大棒骨如获珍宝地捧到蒋绍叙面前。 蒋绍叙不带丝毫掩饰且一脸嫌弃地看着上面一点儿肉渣不剩,唯一有点光泽不是油水而是口水,立马偏过头不再看。 这小子,谁跟你说狗喜欢吃骨头,狗喜欢啃的是骨头上的肉沫和油汁。你啃得干干净净的,狗都不吃。 还有,非常严肃地强调一点,我不是狗! “乖狗狗~我是好人,不会下毒的~” 谢一青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将大棒骨伸到蒋绍叙的面前,蒋绍叙整个惊恐的表情往后缩。 大胆! 蒋绍叙打算给这家伙一点深刻的教训,找准角度不轻不重地往谢一青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旋即跳到管家身边,这一下疼得后者大棒骨直接掀飞了,不偏不倚掉进还在咕噜咕噜煮肉的锅里。 全场死寂。 蒋绍叙一转头就发现那几个人像是格式化般定格在原地,只剩冒出半截光杆棒骨的锅在冒着热情洋溢的白汽。 元洲:…找死? 盛铭危险地眯起眼睛。 管家:默哀(双手合十)。 得知自己做错事的谢一青满脸愧疚,泪汪汪地承担起了重新煮肉的工作。 夜幕浓重,紫橙两色在空中变幻莫测,星宿被浅描出朦胧的轨迹。战后四处都是燃火的冷壁,青烟徐徐。 第34章 突发事变 元洲坐在地上看向火簇:“沙特图奇难得有了宁静之时,其余军舰已经全数安排在每个哨点,算是彻底将他们逐出沙特图奇。本以为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想到竟然隐藏着数架怪物战舰,你也注意到了那个标识,阿拉努被我们掌握之后,亚尔维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蒋绍叙听得连连点头。 亚尔维斯宁愿牺牲自己的子嗣也要护住他身后的主子,恐怕跟贝基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盛铭转了转指骨上的戒指,眸光幽深:“亚尔维斯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先一步杀了阿拉努。” 这倒也确实像心狠手辣的亚尔维斯能做得出来的事。 蒋绍叙曾经和阿拉努接触过一段时间,即使当时阿拉努有意隐瞒,但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卖惨可谓信手拈来,大放苦水,痛诉过自己如何爹不疼娘不爱。 不过那个时候蒋绍叙并不知道他就是亚尔维斯的幼子,阿拉努。 事实上,外界早已将亚尔维斯家族关系扒了个干净。 阿拉努有两位兄长。 大哥里维斯,稳重内敛,深得亚尔维斯的信任,手下掌握十万盗贼,常年侵略四方星系,基本上阿拉努得逢年过节才见得到他。 二哥菲克,少言寡语却颇有心计,一双狭长的眼睛里藏有无数阴险恶意,喜欢泡妞喝酒,家族事业上没什么建树,偏偏深受亚尔维斯的喜爱。 不,应该这么说,亚尔维斯只喜欢这两个儿子,阿拉努完全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似的,明明各个方面都像亚尔维斯,不论是阴美的外表还是残忍歹毒的性格,却总是被当做弃子摆放在棋盘最中央,抵御外界流转攻击。 谢一青煮着煮着突然跳起来:“盐巴用完了,我回去拿一下。” 元洲一顿:“离这儿不远的基地就有,不用走太远。” 谢一青重重点头:“是的,将军,我去去就回!” 管家自告奋勇地站起身:“前路或有凶险,我陪谢先生您一起去吧,我们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谢一青十分感动,连连拱手道谢。 这一来二去,大石头堆旁就剩一口泊泊冒气的锅,两个气质不凡的人,一只懒洋洋打着哈欠的狗。 元洲的视线从谢一青和管家的背影上挪开之后沉声开口。 “难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直想问盛元帅,你来沙特图奇的原因应该不止是收拾所谓的烂摊子吧?” 盛铭十指交叉而握悬在双膝之间:“你在期待什么答案?”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蒋元帅是死有余辜?” 这是把之前他们的交谈又摆回来问了一遍。 蒋绍叙伸着小腿儿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半眯着眼睛盯向盛铭和元洲。 不禁有些想劝元洲,甭问了甭问了,盛铭是什么想法我一点都不在乎。 盛铭没说话,元洲不免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有意要去打探你们之间的关系,而是蒋元帅死得不明不白,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又是什么想法。能否找出背后蛀虫,替蒋元帅和一众枉死士兵报仇雪恨,这非常重要。” 良久,盛铭从沉默中出声:“今天抓捕到的阿拉努跟蒋绍叙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闻言,元洲眼前一亮:“盛元帅,此话怎讲?” 对于盛铭转变的细微态度,元洲看得一清二楚。果然,他们之间不是至死的仇恨,盛元帅也不会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蒋元帅死于一场背后者阴谋。 “阿拉努亲口承认,蒋绍叙是被他亲手杀死的。”盛铭一字一句平缓地说着,宛如蓝宝石的瞳孔逐渐幽深:“好好审审,他和亚尔维斯都跟艾赛森那群掌权者脱不了干系。” 元洲无意识地触碰着腰间的一水将寒,犹豫半分后问道:“今天一战,莫名出现的怪物战舰的确易让人动摇。盛元帅,你相信贝基斯吗?” 盛铭嗤笑一声:“贝基斯政权腐朽是不争的事实,你愿意做他愚忠的属下,就没想过蒋绍叙或许就是被他害死的?” 此话一出元洲脸色猛地一变,不由得紧紧握着佩剑:“我相信贝基斯,图森破制造的怪物战舰在沙特图奇横行,他才应该给出一个解释。” 蒋绍叙能理解元洲,这家伙是贝基斯亲自带出来的学生,任谁也很难怀疑曾经教授过自己的老师。 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通讯器闪烁红灯,警铃大作。 一道浮影显现在空中,赫然是智能管家。 “主人,阿拉努被放走了。” 当即,一段影像播放在他们面前。 影像中,回程去拿盐的谢一青竟然被阿拉努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桶椒盐。 而阿拉努,笑容满面地冲镜头缓缓竖了个中指。 第35章 人赃并获 元洲肩甲上的银羽随风而动,屏幕荧光投射在他坚毅的脸庞,映出些许错愕:“我知道阿拉努有些手段,但没想过他竟然这么嚣张?” 蒋绍叙却是知道,阿拉努这玩意儿狡猾得很。 不过现在更应该搞清楚的是谢一青怎么跟阿拉努搅和到一起,还被对方挑衅地五花大绑起来,拿个盐把自己给拿进去了。 不过在元洲和盛铭亲自关押的地方理应看守紧密,潜入遁出可不是吹吹牛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在阿拉努直接以身示范,啪啪给两位打脸,估计一时半会儿消不了肿。 想看盛铭什么反应,蒋绍叙悄咪咪转过头,却诡异地发现盛铭站在火簇旁不发一言,影子被拉得斜长,火光盈盈而跃,将他五官的轮廓刻得更加深刻,唇角若有似无地转瞬逝过不明笑意。 蒋绍叙直呼真是见了鬼了。 忽的脖颈一凉,盛铭来到他身边提着他的后颈扔到了穿梭机上,旋即轻轻一跃坐进了驾驶位,一旁的元洲也毫不犹豫归位。 二人一狗不再耽搁,迅速朝临时基地赶往。 基地警戒,到处拉满了警戒激光,谁要是不小心用自己的身体撞上去,那就得玩拼图游戏了。 见到盛元帅的穿梭机,基地士兵纷纷敬礼让其通行,然后立即参与搜寻。 “阿拉努一定还在这里,防守启动间,一星通缉犯提为二星,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元洲发布基地公告,顿然冰冷的机械女声响彻整个上空,紧促地将元洲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蒋绍叙透过穿梭机的窗户往外看,那群背着激光枪的士兵因这道声音面容严肃,踏步声变得又沉又急。 关押阿拉努的地方在基地中心地下三层,通行路口有无数装备精良素质极佳的士兵把守,非盛铭或元洲的信息认证不得开启。 那么谢一青又是怎么进入的? 等他们到达第一扇防御门的时候,智能管家已经在一旁等待多时了,地上歪七扭八地倒着几名昏迷不醒的士兵。 “主人,我已经联系了医疗兵,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救助。” 管家恭敬地向盛铭低着头说道。 元洲眯起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说:“原本我和谢先生正在前往临时烹饪室寻找食盐,在那里我们遇见一位要为阿拉努送餐的士兵。谢先生知道后便提议由我们配送……” “胡闹!”元洲深深吐了口气:“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谢一青脑子被驴踢了不成?谢一青为什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管家继续说:“士兵拒绝了谢先生的请求,军中纪律不可破坏,于是谢先生背后偷袭,将可怜的士兵打晕,还扒了他的衣服,方便我们乔装潜入。” “至于谢先生给出的理由是,他的朋友曾经死于阿拉努的手下,他需要去要个说法,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以后要当面和阿拉努对峙是不可能的。我不放心,只好跟着谢先生一同前往,若有意外发生,我能阻拦便阻拦。” “所以,回来拿盐只是借口?”元洲眼里容不得沙子,在他所有的计划里都必须要达到完美,而其中一旦出现任何变故,都会被他当做病毒彻底清除。 现在出了谢一青这么一个草包,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元洲心中火气已经蹭蹭直冒。 “这是当时的视频。” 管家将视频放了出来,画面里谢一青正弯着腰在士兵身上扒衣服,嘴里还喊着‘快快快’。 “好了,收起来吧。”盛铭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既然愿意替代阿拉努的位置,那就让他怎么被阿拉努绑的,就怎么原封不动地绑在那里。” 元洲心情沉重:“不论他是不是叛贼,放走二星通缉犯是重罪,我会安排审讯,盛元帅无需担心。” 蒋绍叙在一旁听得暗暗摇头,果不其然,谢一青想要进去还得管家帮忙录入盛铭信息,否则在那时也不会愿意带上它吧。 而管家有自动换装功能,乔装成士兵轻而易举,对于谢一青来说简直是神队友。 忽然,基地警报戛然而止,各个角落的投屏器竟同时播放出阿拉努的自拍视频。 画面里,阿拉努光鲜亮丽,没有丝毫蓬头垢面的样子。他动了动手腕上的银环,冲摄像头咧出他标志性的洁白牙齿:“嗨喽各位,当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打包滚出沙特图奇了,不是你们能力不行,是我太强了。” 说罢他挑了挑眉点着头:“我承认你们是有放水的意思,感谢你们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毕竟我再不跑亚尔维斯那个老家伙就得派人来一枪打爆我可怜又聪明的脑袋了。” “我相信你们没人在乎我的死活,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不是吗?命得攥在自己手里才稳当,不过我很感激这根鞭子,某种程度上,它救了我,它的主人也救了我,不止一次。就让我带走留个纪念吧?” 赫然,不笑神电出现在他的掌心。 蒋绍叙心中默默地拭汗,感觉背脊骨发凉。 阿拉努阴美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个和谐的笑容,随后他友好地挥了挥手:“不要觉得遗憾,我们再也不见。” 话毕,屏幕黑了下来。 “阿拉努是我们揭开幕后真相的关键,就这么放他走?” 元洲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有人当面挑衅,还当着众多士兵的面给他打了好几个大耳刮子。 他这辈子做事一丝不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扭曲他的行为轨迹。 今天有两个人做到了。 谢一青做到了。 阿拉努也做到了。 元洲真的要被气死了。 盛铭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忽然笑了笑。 这让元洲有些诧异,摸不着头脑。 “跑,他跑得掉吗?” 听见这话,元洲更是一怔:“你早就料到了?” “元洲,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想掌握全局走向,只有上帝视角才做得到,但防患于未然却并不需要。如果你肯留一个后手,就会想着留无数个后手,总有一个能根据情况转变。”盛铭不忘拉踩一波贝基斯:“不过你的导师是贝基斯的话,他的确不会告诉你。” 元洲被噎了一句:“你!” “毕竟,”盛铭指向性地讽刺道:“他也自身难保了。” 说罢,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盛铭率先一步往基地外走去。 元洲连忙跟上去:“盛元帅,你什么意思?贝基斯怎么了?什么自身难保?” 蒋绍叙看得一阵唏嘘。 元洲虽然年纪轻轻军功赫赫,但与盛铭相比,确实还需要再磨砺几年。 不过他跟元洲同样疑惑的是,盛铭口中的贝基斯自身难保是什么意思? 穿梭机直升天空,留下一抹漂亮的尾焰。 元洲坐在后座冥思苦想,神情愈发凝重。 盛铭这位谜语人全然不顾元洲的心情如何复杂如何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个没完。 管家抱着蒋绍叙看向窗外,星系群绕,沙特图奇被他们甩在身后越来越远,最后化成一个小点。 似乎是知道自己在盛铭那里得不到关于自己老师的答案,元洲只好妥协转移话题:“盛元帅,你抓到阿拉努了是吗?” 盛铭淡淡‘嗯’了一声:“在我们看到那个视频,他说自己已经离开沙特图奇的时候,我派出的特级勋爵就已经在沙特图奇气层外围将他人赃并获。” ‘人、赃、并获…’ 听在蒋绍叙耳朵里就是阿拉努、不笑神电、并获。 不过既然每一步盛铭可以都算得恰到好处,那么之前完全可以避免阿拉努从临时基地逃走,现在放任他离开沙特图奇是什么原因? 元洲却看得很清楚,语气复杂:“这次你是准备……秘密关押?” 又是特级勋爵,又是阿拉努那一场轰动全基地甚至盗贼和艾赛森两方的越狱大戏。 最终目的都是一个,盛铭想要以个人名义将阿拉努私自关押。 盛铭不置可否:“你想要什么封口费?” 元洲不禁有些颤抖:“我没想到你身为艾赛森第一元帅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这可是重罪!” “上帝视角开局还是一笔称心如意的封口费,你完全可以自己选择。” 盛铭语气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可元洲听起来却心惊了一半。 上帝视角开局就是盛铭送他去见上帝,最后那笔封口费显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盛铭这是铁了心要反其道行之,与整个艾赛森对抗了吗? 元洲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得严重些,你这是造反。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阿拉努被你私自扣押对于艾赛森没有任何好处,我听命于贝基斯,不会对你这样的行为视而不见。而你既然很早便打算这么做,一开始为什么要告诉我?” 盛铭不咸不淡道:“为艾赛森至高元帅的身死查明幕后真凶,有时候就得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我相信贝基斯一定会理解的。你现在可是帮凶,我要是落水,你觉得你身上能是干的吗?” 面对盛铭明晃晃的威胁,元洲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第36章 你在乎吗 穿梭机在宇宙某处秘密空间站停泊。 这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有一间值班室和森严的关押室。三人一狗拐了个歪就到达了目的地。 泛着森然银光的金属关押房里除了一张冰冰凉凉的小板凳啥也没有。 蒋绍叙圆溜溜的眼睛左右瞟了瞟,看见阿拉努没坐在板凳上,正蹲在墙角画圈圈。 “啊…你们来了。”听见动静,阿拉努无精打采地转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画圈圈。 元洲往前稳稳踏了一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愣:“你这画的是什么物种?” 阿拉努埋着头敷衍道:“看不出来吗?凭我这精湛的画技,当然是狗。” 元洲诧异万分:“狗是鸭子嘴?” 阿拉努不耐烦道:“鸭子?那是什么东西?什么眼神儿啊鼻子认成嘴,真有你的。” 蒋绍叙觉得元洲没冤枉他,那身形如球,头尾对称的小猪狗,简直不伦不类。 “哪有狗长这样。”元洲难得讽笑一声,纯粹不满阿拉努刚才那番语气,搞得好像缺乏常识的人是他似的。 阿拉努来了精神:“怎么没有,他啊。” 说罢,阿拉努转手一指,指向了地上看热闹的无辜市民——蒋绍叙。 蒋绍叙:? 下一刻他呲牙咧嘴地冲着阿拉努狂吠不止:我可去你*%^#*&%#的吧……你%*&%*&#不是个礼貌的好东西。 盛铭低头看了蒋绍叙一眼,又看了看墙上那幅画,突然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管家怕伤到大黄的自尊心,中气十足反驳:“不,公主非常可爱。” 活像个维护自家狗子的中年爱狗男士。 蒋绍叙独自呕血:公…公主? 阿拉努嘲笑地撇了撇嘴:“原来是狗中贵族。” 旋即他站起身,将不笑神电横在腰间,跟着他步伐的移动,脚上的银环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在小小的关押室回响十分清晰:“没想到我说的再也不见很快又见了,这让我感到大大的晦气。” “我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盛铭将视线从不笑神电上收回,转而注视着阿拉努:“亚尔维斯不会找到你。” “唉,我说什么来着。”阿拉努叹了口气,单手随意叉着腰道:“盛元帅对蒋元帅这么上心,怎么之前不承认呢?还追着我开枪,差点把我两条腿炸飞。现在又要把我秘密扣押,不就是为了蒋元帅吗?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盛元帅破这个例。” 说罢,他挑衅地冲盛铭挑挑眉:“你说你会保证我的安全?我能相信你的话吗?在你得知我亲手结果了蒋元帅之后,你看到我这张脸恐怕无时无刻不想把我撕碎吧。亚尔维斯那个老家伙顶多扒我一层皮,你却会将我大卸八块。” 盛铭坐在阿拉努的对面,十指交叉而握放在膝上,似笑非笑:“怎么会将你大卸八块?我只需要你将关于亚尔维斯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你想逃离亚尔维斯的掌控,我调查艾赛森阴谋,这二者完全可以同时进行,我们属于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阿拉努看着盛铭,认真地问:“那么蒋元帅呢,你是一点也不在乎?” 话音一落,四周寂然,耳边只有几道交织的呼吸声。 蒋绍叙瞅向盛铭。 清冷的白光洒在他的眉间,将他眼睛里的笑意掩盖了个干干净净。耳边墨黑的碎发将他润白的皮肤衬得更加细腻。 他微勾着无名指的环戒,指腹细细碾过内面字母组成的名字。 良久,盛铭才抬起蓝眸,一瞬不移地注视着阿拉努缓缓开口: “我在乎。” 这一瞬间,蒋绍叙心如擂鼓,尾巴重重一抖,还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 盛铭刚才说什么? 什么在乎? 在乎谁? 也许正因为盛铭字句平缓,才让蒋绍叙感觉不到真实。 或许还因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乎’这种词汇 ,从盛铭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如临一场易碎的秋梦。 更重要的是,他不相信。即使知道这是虚假的,蒋绍叙还是没能放缓心跳。 倒不能怪他,这是身体的本能,他自己无法轻易掌控的心跳加速。 阿拉努表情收起了所有嬉笑:“外界传你们不和,看来都是假的。” 静谧的空间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盛铭唇角微勾:“嗯?就这么相信了?” 阿拉努愣了一下,目光陡然加深:“遛人有意思?” 耳边的擂鼓声豁然一停,蒋绍叙尾巴撇下来,有些释然地吐出一口浊气。 就是,遛狗有意思?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配合我的调查,你有机会活着。二、我送你去见亚尔维斯,不止你的父亲,还有你的两位哥哥应该非常想念你。是脱层皮还是挫骨扬灰,你心里应该有数。” 盛铭语气平淡道。 蒋绍叙明白,阿拉努从没相信过任何人,他从小就生活在炼狱场里,亚尔维斯并不待见他,仿佛视他为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除了学会讨好恶劣的父亲,他还需要在里维斯和菲克手底下讨生活。来自于兄长的憎恶远比父亲的不喜更加浓厚,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你是否属于同一血脉,他们只在乎亚尔维斯死去后最终的继位者是谁。 然而一个不受宠的子嗣,比泥巴裹着的石子还要容易碾压。 没有亚尔维斯的喜爱,里维斯和菲克抱团,阿拉努的成长之路可谓水深火热。 “我要怎么相信你?”阿拉努与他们只隔了一扇透明的晶体门,他的瞳色淡淡的,转了转眼球,从他们一行人脸上扫了过去,似乎在进行考量。 盛铭微微一笑:“你只能信我。” 阿拉努不了解盛铭,但蒋绍叙非常了解,这句话基本上是盖章敲定了。盛铭无论做什么事,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完成。 就算现在阿拉努在盛铭眼皮子底下跑掉了,哪怕盛铭今后不再需要阿拉努提供信息和线索,也会掘地三尺,找到宇宙尽头,也要把阿拉努抓起来折磨一番。 “你确定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亚尔维斯和那两个混球也找不到我?”阿拉努咬了咬牙。 “可以。” “好,我只有一个要求。”阿拉努严肃道:“不要给我戴电子镣铐,它会把我脚上的银环挤压变形的。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一定老老实实配合你。” “没问题。” 蒋绍叙没想到盛铭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阿拉努的要求。 这玩意儿狡猾得很,说的话十分里有七分都是假的。 “只希望盛元帅能早日找出幕后真凶。”元洲在一旁哼了声:“这个篓子算是就这么捅了出来,一旦被我发现你对艾赛森有巨大威胁,我一定不会念及我们之间的情谊,拼尽一切也要将你斩草除根。” 盛铭嗤笑了声:“我们之间有什么情谊?” 元洲来劲了:“盛元帅!” 居然如此不给台阶下?! 管家接到盛铭指令后前去给阿拉努开门。 晶体门缓缓打开,露出狭窄的房间。 阿拉努单脚试探性地跨了出来,活动了手腕:“新鲜空气真不错,我得打包几份给我家里那两个混球,刺激一下他们腐朽的肺和脑子。” 没人搭理他的‘幽默’,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盛铭和元洲一前一后往外走。 由管家扣押着阿拉努走在中间,蒋绍叙四条腿小步跟在最后。 蒋绍叙鼻子有些痒,冲天打了个喷嚏后,心里暗暗想:这个站位怎么有种我是啰啰的感觉? 往前望,根本看不见盛铭的背影。 只有阿拉努脚上的银环极为惹人注意。 走出空间站,穿梭机悬浮在众人面前。 管家坐上副驾驶将蒋绍叙抱在自己的金属腿上。 元洲抬了抬下巴,让阿拉努先坐上去。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阿拉努抽出腰间不笑神电猝不及防地将元洲绑了起来,转身一跃飞入太空。 元洲震愕地看着阿拉努脸上阴险得逞的表情,当即觉得大事不妙,然而他被不笑神电牢牢捆绑,一时间竟然难以挣脱。 阿拉努脸上写满了得意和邪恶:“跟你们这群傻子装了这么久,不会真以为我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们吧?哎,算了算时间,我的顺风车要到咯,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抓到我。” 他所说的顺风车是这个时间段常常出没的星际怪物,科索。一种长有利齿和滑翔翼的怪物,它们经常在附近活动,寻找落单的旅客吃掉。 果不其然,一只幼年科索从阿拉努背后飞过,阿拉努伸手抓住它的背脊翼,整个人骑在了怪物身上。 深色的宇宙空间中紫光浓重,阿拉努向身后竖起中指,笑意洋溢地赴向他向往的自由。 然而下一秒,一只深蓝长鞭卷住他的腹部,阿拉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觉得天旋地转重力倾在尾椎骨。 盛铭手腕微微一动,将阿拉努连人带科索捕捉了过来。 耳朵灵敏的蒋绍叙听到一声不大不小的电流声,再看阿拉努… 这家伙已经被盛铭顺手电晕了,正四仰八叉头发冒烟地躺在瑟瑟发抖的科索背上。 蒋绍叙看着盛铭优越的侧脸捶窗抗议:我的深蓝之吻…是这么大材小用的吗?!! 可就在蒋绍叙咆哮的下一刻,盛铭陡然转头,一双深幽的蓝眸不偏不倚地盯上他的脸。 蒋绍叙猛然僵住了,心底突的席卷一阵恐惧。 他刚刚似乎下意识在用艾赛森军校特色暗码骂盛铭傻X。 而整个军校,上过暗码课的只有他和盛铭…… 第37章 他是艾赛森的叛徒 蒋绍叙重重地咽下口水,将毛茸茸的头从窗户边拿开,埋进管家的手臂弯里。 这一瞬间他产生了无数后怕,不仅是担心盛铭发现他堂堂艾赛森第一元帅变成狗丢人丢到姥姥家,更是担心因一时之差发生的变故导致直播系统无法正常进行,那他想要永久复活岂不是遥遥无期? 刚才险些掉马,蒋绍叙安分了许多,从盛铭将五花大绑的阿拉努丢上穿梭机,再到穿梭机驶回沙特图奇,不容拒绝地把来不及破口大骂的元洲丢下,整个过程蒋绍叙默默无言眼睛闭得死紧,也就没有看到元洲写满抗议的青风黑脸。 这一程,是驶回艾赛森的。 傍晚七点,全速航行一共八个小时。 穿梭机悄无声息地停在盛铭私人别墅。 蒋绍叙被管家从穿梭机上抱了下来,自从有管家在身边,他再也不需要自己比较穿梭机台面与地面之间的高度,也用不着担心计算有误摔个四脚朝天。 盛铭让管家把尚在晕厥中的阿拉努扛在肩上,向别墅中的一层密室走去。 蒋绍叙后脚跟着进去,行过玄关,却在一处投影仪前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分针已经指向了五分,晚间新闻准时开播,画面里一位短发清秀的女性正严肃地看向镜头,流利地背着新闻稿件。 在适中的音量和干练的音色里,蒋绍叙听到了令他如坠冰窖的关键句。 “到底是什么让星球居民对艾赛森第一元帅有如此大的怨念?”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星系一台新闻联播,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孟晴。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作为艾赛森第一元帅,蒋绍叙的身上不免有许多标签,天才Alpha、卓越青年、全能军人…甚至在前不久,艾赛森首领贝基斯,亲自为他授予功勋烈士奖章。” “那么正是这样一位经历传奇,饱受爱戴,拥有累累军功的已故元帅,为什么会陷入这场是非争议之中,成为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引得多派为此争论不休,热点不断。” “而最近拉出的横幅中,居民对此怨声载道,高举反叛旗帜,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蒋绍叙是否真的如同居民所说,是艾赛森的耻辱与叛徒……” 投影仪“嗖”的一声黑屏了。 蒋绍叙微微转头,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他身侧掠过,关掉了这令他耳朵嗡嗡作响的声音。 “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做什么?” 话音刚落,盛铭丢掉了控制器,蒋绍叙看见垃圾桶里滴滴直转,将控制器吞肚后分解。 蒋绍叙心情复杂,心说你这是做什么?戏瘾发作了?我还没干嘛呢,真是有钱没处花是吧? 还没等他心情复杂完呢,他又看见盛铭单手插兜走到投影仪面前,皱着眉几下拆除扔到了垃圾桶里。 蒋绍叙:…… 他鲜少见到盛铭黑脸,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 哪怕是像上次在盛家,他也依然有礼有节,唇边的弧度就没降下来过。 不过蒋绍叙有些想不通,居民现在所认为的,不正是盛铭当初同样认为的吗? 从没找过他尸体的盛铭,一直觉得他与盗贼勾结,死有余辜。 在外人面前对他不是贬低就是污蔑,一次好脸色没给过,至于认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妄想。 现在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给狗看? 蒋绍叙心里不屑地嘀咕着,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没必要在狗面前装啊。 管家从密室里走出来,看到那一处空了一大片,不由得微愣:“主人,需要再购置新的投影仪吗?” “带他去洗澡。”盛铭没有直接回答管家的问题,而是让管家带蒋绍叙去洗澡。 管家点点头,行动迅速地将蒋绍叙带走了。 机械手在蒋绍叙身上游走搓出馨香的泡泡,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错过接受芬芳的揉搓,蒋绍叙抬了抬下巴,十分享受地窝在浴池里。 意识神游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多天在这里洗了这么多次澡,竟然每次用的都是他最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 这不合理。 可事实就是如此,自他打包自觉滚出这个家到现在,数一数好几大月了,总不能盛铭一个人住了之后连半瓶沐浴露和洗发露都用不完吧? 种种推断下来只有一个答案—— 在他走后,盛铭延用了他喜欢的牌子,不论是沐浴露,洗发露还是牙膏。 蒋绍叙在出神之际被冲洗干净又烘干了毛发。 甩了甩尾巴尖的余湿,蒋绍叙精神抖擞地往楼下走,还没走几步呢,竟然听到了汪凯的声音 。 不错嘛,刚回来就联系上了汪凯,这哥俩关系看来是挺不错的。 这么想着,他蹲在墙角竖起耳朵,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盛铭,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蒋绍叙的事情了?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汪凯不解,自己这位朋友可是盼星盼月地盼着老婆滚蛋,怎么好不容易蒋绍叙嗝屁了,又开始关心起蒋绍叙身后事了。 “在我去沙特图奇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盛铭转了转指骨上的戒指,目光幽深:“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这件事说来话长。”汪凯沉声道:“沙特图奇和艾赛森时差非常大,在你离开艾赛森的第二天,有人发布了一则有关沙特图奇的视频,而视频里的主角就是蒋绍叙。” “这是好几月前的视频了,因为那正是蒋绍叙在沙特图奇剿灭盗贼的时候。于是,全星球居民都目睹了蒋绍叙是如何勾结盗贼,又是怎样出卖艾赛森的全过程。” 盛铭没感到意外,反而语气平淡地问:“他做了什么?” “画面里,蒋绍叙跟盗贼王之子阿拉努混在一起,他们一起分享食物,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有血海深仇的敌对关系。” 盛铭手上动作一顿:“还有吗?” 汪凯拧着眉头:“听你这语气,不相信?” “仅此而已?” “不止。”汪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但通过这一部分我们可以看得出来,蒋绍叙跟盗贼关系匪浅。那次我们派出这么多精兵,蒋绍叙也有不少心腹在内,然而为了勾结盗贼,他竟然甘愿牺牲跟自己相伴多年的心腹,害得沙特图奇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盛铭,你想想,几十万名士兵,就这么被蒋绍叙一手葬送,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他难道不该死吗?难道不是千古罪人吗?” “我去沙特图奇走了一圈,土著居民每个人都在赞颂蒋元帅。”盛铭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平静地看着汪凯:“似乎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那场战役大败特败不假,这点没有冤枉他吧?”汪凯觉得自己好友嘴里说出这些话有些不太真实,他道:“这些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有视频在,技术检查过没有任何合成的可能。” 话毕,他又道:“行,你不相信蒋绍叙和阿拉努在一起想要谋反,那你总该相信这个吧?” 蒋绍叙猫着步靠近,看见汪凯将视频投在半空。 画面里,蒋绍叙亲手将艾赛森可以驱动怪物战舰的风物势交给了盗贼王,亚尔维斯。 “盛铭,这个视频可是怼脸拍的,我们可以甄别出来真伪,你能否认这不是蒋绍叙吗?还是说亚尔维斯不长这个样子?近日沙特图奇一战早已经传回艾赛森了,盗贼控制住了怪物战舰,上面的星徽就是艾赛森的标识。” 盛铭将手伸在汪凯面前。 “什么?”汪凯一愣。 “给我。” 汪凯把投影装备递给盛铭。 盛铭手腕微动,将投影仪扔到了垃圾桶里,只听见寂静的环境出现“滴”的一声,垃圾桶开始迅速分解起来。 汪凯愣愣看着空中那道完美的抛物线:“盛铭你这是做什么?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盛铭嗤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 “今天你怎么格外维护蒋绍叙?” “汪凯,有人在我离开艾赛森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动手,目的只是为了抹黑一个死人?”盛铭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就像你说的,蒋绍叙已经死了,是泼脏水还是颁徽章,对他来说有意义吗?你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用最圣洁的词语赞美他,污蔑也好,歌颂也好,他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只有活人才会痛,活人才会感受得到。”盛铭平静道:“也是活人,才会无所顾忌地选择利用。” 汪凯怔然片刻:“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推波助澜,目的是转移视线?” 盛铭忽然微笑道:“如果是这样,你的投影仪应该分解得不算冤枉吧?” “这有什么,赔我一个就好了,我要最贵的新品。” “好。” 不过汪凯想了想,又问道:“这么说,蒋绍叙到底是不是艾赛森叛徒?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觉得他品格没这么恶劣。” “叛徒?”盛铭眼睑微动,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中:“他当然是叛徒,但不是艾赛森的叛徒。” 第38章 你走你的阳关道 视频前半部分和阿拉努坐在一起的画面蒋绍叙是有印象,但后面将控制怪物战舰的风物势交给亚尔维斯却是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存心要让他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到底是谁,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或者说,对方掐准的就是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才能肆无忌惮地引导舆论走向。 这时,管家来到盛铭身边俯身道:“主人,蒋先生的家人致联,是否接通?” “接。” 管家打开投屏,一道半身人像浮现在圆球上方,是蒋家幺子,蒋绍叙的Omega妹妹,蒋蒽茜。 “盛铭哥,你回来了是吗?” 听得出来,蒋蒽茜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盛铭面色沉重地从椅子前站了起来:“是的。” “你知道了吧,最近艾赛森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 “你…也觉得是我哥做的?” 蒋蒽茜双眼死死盯着盛铭,像是想通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直接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和蒋文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放心?盛铭哥,你骗我是不是?其实你根本不相信我哥对不对?”大概是盛铭那句话刺激到了蒋蒽茜,她情绪陡然变得非常激动。 隐隐约约的还听见旁边蒋文诠劝阻的声音,内容大概是:早知道你这样子控制不住情绪我就不让你联系他了。 “我没有不相信蒋绍叙,事情的真相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盛铭耐着性子安抚着蒋蒽茜。 蒋绍叙幸灾乐祸地看着盛铭吃瘪,半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睁着眼睛。 这家伙,还是有点风度。 不过他小妹,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骗子,你这个骗子!真以为我们蒋家好欺负?”蒋蒽茜甩开二哥的手,不顾及形象地冲盛铭咆哮道:“我二哥心软信任你,我不会,你只要做了对不起我哥的事情,我管你是盛元帅还是盛家长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盛铭欲要说些什么,蒋蒽茜又扔来一颗重磅炸弹。 “是你干的对吧?” 站在旁边的汪凯眉间挑着两道竖痕:“蒋小姐,你不能空口无凭啊。” 蒋蒽茜狠狠地瞪了汪凯一眼:“有你什么事啊?我哥还活着的时候你就总跟他过不去,你怎么不自己想想你泡不到妞到底是怪我哥还是怪你自己?你跟盛铭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不知好赖的东西。” 这番话机关枪似的一阵突突突,怼得汪凯哑口无言,气得胸口上上下下剧烈起伏,但要让他对一个漂亮的女Omega凶神恶煞,那汪凯还是做不到的。 可突然,蒋蒽茜的语气软了下来,同时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哭腔。 “从前,二哥跟我说,你不会让我哥死的不明不白,我相信了。我也知道,你早就跟我哥离婚了,帮不帮我们都是你的选择,我们不能去拿道德绑架你。可我哥让我当个可以说话的哑巴,当个看得见的瞎子,让我等着你为我们报仇雪恨,但我做不到,我也知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因为今天,我已经被现实狠狠打脸,让我不要去期待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我不信你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汪凯会不知道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发布那个视频的人,就是梦鲁。” “还有前阵子你回盛家,有人看见梦鲁从你们家里出来。那可是家族聚会,几位长辈都在呢吧?是在商量联姻对不对?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实话告诉你,不止我知道,我们整个蒋家都知道。那是因为你的好堂哥,盛乐为要向我提亲。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吗?你忘了是谁在我哥的葬礼上向我母亲保证,这辈子不婚不娶?” 蒋绍叙和盛铭其实并不意外盛乐为向蒋蒽茜下聘书。 这一切早在那天的家族聚会上有了苗头,并不是盛乐为的主观意愿,而是盛长安和林霏敲得‘叮叮’响的算盘。 蒋蒽茜气得眼泪都掉了:“怎么有脸的?要我和伤害我哥的凶手一起嫁进盛家,是存心想羞辱我吗?” 饶是早就猜到了这一点,蒋绍叙心里还是特别不舒服。 自他死后,其他家族对蒋家的顾忌少了许多。 自然免不了盯上了蒋文诠和蒋蒽茜两个Omega兄妹。 用各种手段逼婚的不少,蒋蒽茜和蒋文诠不从,那些人便明里暗里给蒋家使了不少绊子。 没怎么清白过的盛家当然不例外。 至于蒽茜所说的视频发布者是梦鲁,蒋绍叙觉得这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看来要尽快领取复活卡了,否则他弟妹都要被这群心怀不轨的人欺负上脸。 蒋文诠在一旁安抚完蒋蒽茜,露出半道人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盛元帅,我联系你不为别的,有关我哥虚假视频一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你真的要跟梦鲁结婚,最起码保住我哥最后的尊严,这是我们对你最后的请求。守住他的墓地,不要被那群恶徒铲开。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与我们蒋家再无关系。” 说完这段话,蒋文诠郑重地关掉了投影。 整个别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盛铭才冷冷开口:“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汪凯似乎是有些心虚,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这不是没来得及吗?梦鲁毕竟是你的未婚……可是你也知道你那个大伯,他们说一不二,就像当初你跟蒋绍叙,不想跟他结婚,那最后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办了手续,自己一个人吃闷亏。我是想着毕竟以后你是要跟梦鲁过日子,你没必要去掺和蒋家的事情。” “况且…现在也来不及了。归冢现在挤满了人,你现在去,蒋绍叙的墓早就被掀开了。” 盛铭一言不发转过身,取下玄关处的风衣推门离去。 管家和蒋绍叙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汪凯在后头无奈地揉了揉脑袋,他是真的难做,万一以后盛铭跟梦鲁在一起了,提到今天这出,左右尴尬的都是他。 纯属帮谁都错。 又下雨了,外头细雨纷飞,浓重的夜幕里,只有穿梭机外延灯管在莹莹发光,银白光束映射下,透明的水珠一片片划过窗户,渐渐消失在穿梭机的末尾。 蒋绍叙再次踏上了去归冢的路途。 上次是参加自己的葬礼。 这回是看别人挖自己坟。 这群人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会恨红了眼闯进归冢,不顾这里其他安息的亡灵,宁愿扰了他们的清净也要把他蒋绍叙的尸体挖出来唾骂一番。 蒋绍叙惆怅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黑漆漆的一团。 他用命守护的艾赛森,用血肉反哺居民,到头来却没有他的安身之所,个个对他恨之入骨。被刺穿胸膛时,他对无法魂归故里感到遗憾,意识消失前仍有无数不甘,唯独不后悔为艾赛森的荣誉而战死。 他爱惨了这片土地和子民,哪怕那群掌权者如枯木般腐朽。 为什么会庆幸自己是Alpha? 蒋绍叙想起小时候刚刚明白自己分化的意义时,他的喜悦是溢于言表的。 母亲笑眯眯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他眼神坚定地握着拳头,震声道:Alpha的责任,就是保护弱小! 母亲又问,什么才算弱小呢? 尚是襁褓中的蒽茜和文诠望着他咯咯直笑,伸出手想要大哥抱抱。 蒋绍叙眼神柔和下来:是弟弟妹妹,还有爸爸妈妈。 母亲一手推着摇篮,一手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道:“Alpha的责任,不止是保护弱小。正是因为天生就拥有独特的幸运,才更应该明白不能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不能认为他人低你一等,不能自高自傲,不能用特殊的能力去做坏事,不能在大事面前自私自利,不能心中只有儿女私情。” 蒋绍叙重重点点头,金瞳隐隐发光,竟看起来比太阳还要耀眼。 “每一位Alpha都应该明白是非,有底线,有原则,还要努力去守护最珍贵的人和宝藏。” “妈妈,什么是最珍贵的人,还有最珍贵的宝藏呢?”这样的界限在当时对于幼年的蒋绍叙来说还不怎么清晰。 但他的母亲是一位温婉耐心的女性,她会轻声告诉自己的孩子,作为Alpha毕生的职责。 “艾赛森是宝藏,而艾赛森的居民是像宝藏一样珍贵的人。” 从那天开始,蒋绍叙明白了自己的责任。 他将守护艾赛森作为自己毕生目标。 他的身上可以为了艾赛森居民留下剑痕伤疤。 他可以在恶劣的环境里克服艰难险阻一次又一次地抵御盗贼的猛烈进攻。 他可以八过家门而不入常年领兵作战在刀尖上舔血。 他也能无怨无悔地死在异乡,只因为他的背后屹立着一座缓缓转动的星球。 他其实很不想在这种日子里看见下雨。 但或许是老天爷真的看不下去了吧。 才会让他的凄惨的故事又添上悲哀的一笔。 第39章 随机惩罚 通往归冢的路并不漫长,刚掠过通天巨石就看见规模庞大的穿梭机整齐划一地斜停在停机坪。无数的各色尾灯统一对准了一个方向,拥挤的人群在刺眼的光幕神情扭曲。 盛铭将穿梭机悬浮在半空,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奇怪的是盛铭并没有打算离开穿梭机,而是坐在原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一幕。 蒋绍叙看见那些人张合的嘴型,听见震耳欲聋的声讨,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此刻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来的人数量不少,前脚贴着后脚跟的大概把归冢大半个草坪都踩踏了。 有几个刺头围在他的墓碑周围,怒瞪双目在跟他的父母说些什么,蒋蒽茜一个柔弱的Omega竟然梗着脖子红着脸奋身反驳,要不是身后的蒋文诠紧紧禁锢着她的胳膊,她已经冲到对方面前了。 昔日被视为圣地的归冢,被视为荣誉墓殿的归冢,葬着无数为艾赛斯做出杰出贡献的英烈,却因为他被打破了长久的宁和静谧不得安宁。 蒋绍叙心中有愧,他目光悲哀,胸膛像爬满了噬蚁,反复啃噬着他内心建起的信念高墙,终于在某一刻轰然倒塌。 因为那些居民说,他是艾赛森史无前例的耻辱,是谋害了几十万无辜士兵的罪魁祸首。 他凭什么躺在归冢里,他应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其中就有他那几名心腹的父母,他们泪流满面,说自己的孩子到现在为止仍尸骨无存,不知飘向星际何处,他们或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蒋绍叙这时候有些明白盛铭当时的做法了,如果真按照蒽茜所说,盛铭会跟梦鲁结婚,那么跟梦鲁里应外合,在当初蒙骗所有人,谎称找到他的尸体并提前一天安葬在这里,这时候就可以跳出去说他有先见之明,早知道蒋绍叙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儿的尸体这时候估计都落入了哪条野狗的肚子里,众人再为他们鼓掌叫好。 之前有人提起‘替身’二字,他还不以为然,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许他真的就是梦鲁的替身。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彻底摆脱他,为了防止被之后的蒋家人缠上,又自导自演这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不得不说,盛铭和梦鲁,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蒋绍叙心情复杂地看向盛铭,他低估了盛铭憎恶自己的程度,没想到在不知不觉流逝的几年时间里,盛铭是这么日日夜夜地厌恶他,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摆脱他,又是这么想彻底毁了他。 那些人愤慨地挖开他的墓有什么用呢,只是一个空墓,空空如也,不过打开棺木的那一刻,估计确实能极为震撼,说不准所有人都要驻足怔愣好一会儿才能反应得过来。 毕竟虚假安葬,不管蒋绍叙究竟有罪无罪,在事情还无定论以前,追溯到主事盛铭头上,那可是一桩大罪。 贝基斯政权下的那群主导者,可巴不得盛铭栽跟头再狠狠踩他几脚,最好能让盛铭永远也翻不了身。 群起激愤,群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蒋蒽茜已经声嘶力竭,蒋文诠紧紧闭着嘴不发一言,但眼里的担心却怎么都藏不住。 父母一人一边扶着他的墓碑,俨然像两尊守护神,不肯退让一步。 “打开!打开它!他凭什么躺在里面?他跟盗贼勾结,害得我们几十万的年轻子民葬身他乡,他没有罪吗?他简直是罪大恶极的人!” “我们真是看错他了,曾经以为是我们艾赛森的福祉,守护艾赛森一方平安,可没想到他爬到元帅这一个位置,就是为了更好地跟盗贼勾结,祸害我们艾赛森年轻有抱负的青年,实在是应该严查到底,看看是不是除了蒋绍叙,蒋家的人也同样有问题!” 闻声,父母脸色大变,蒋蒽茜想破口大骂可声音已经嘶哑,蒋文诠拳头握得铁青,指骨发白。 “我们算是知道当初盛大元帅为什么要跟这个叛贼离婚,原来是看透了这个人的本质,幸好离了,否则今天一定会被无辜牵连,这个蒋绍叙真是令人作呕,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要连累其他人,果然是大恶之人。” 蒋绍叙只能苦笑。 “这件事情必须有个结果,蒋家父母,你们守在这里只是螳臂当车,我们万千人的怒火你们平息得了吗?我们孩子的命你们还得了吗?我们不觉得这是有人煽风点火,也不是拿我们当指哪打哪的矛头,视频为证,也请过专家鉴定过,没有虚假成分,蒋绍叙是艾赛森第一叛徒就是不争的事实。死者无罪?无罪吗?凭什么人死了,生前做的一切坏事就可以不追究了?我们难道不知道他死了,不管我们怎么处理他的尸体都惩罚不了他吗?可他不应该躺在这里,这里是荣誉归冢,是为艾赛森做出巨大贡献的功臣安身之所,跟他蒋绍叙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们心里对他的憎恨永远不能磨灭,可我们就是不想让他尸首完整,不想给他留一丁点体面。你们在这里拦着我们,我们能够理解毕竟他是你们的亲人,可无辜死去的也是我们的亲人孩子,我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更何况蒋绍叙罪孽深重,你们作为他的家长兄弟姐妹,更应该懂得怎么让他赎罪吧?” 证据摊在所有人面前时,他的确坐实了叛徒的罪名。 即便他的父母也无能为力。 “让开吧,趁我们还愿意好好跟你们说话。” 有人已经打算动武,这是最后的警告。 正如那些人所说,万千人的怒火是平息不了的,它们就像几十米高的怒潮,能肆无忌惮冲毁任何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 然而令蒋绍叙意外的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蒋文诠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央,一字一句咬重音节,目光冷冷扫视周围挥舞着工具企图撬开他哥墓碑的人:“我哥不是叛徒,想挖我哥的坟,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们一家人就是要共存亡。” 蒋绍叙心脏突如其来地一阵抽搐,鼻尖涌起酸涩。 好小子,怎么做这种傻事。 而蒋文诠这番话如同往水面掷出千吨重的石头,顿然激起千层波浪,彻底点燃众人的怒火。 在他们看来,蒋家人是好言劝说无用的不知好歹之人。 在蒋绍叙看来,他们是无可挑剔的家人。 耳边,忽然响起盛铭莫名的笑。 “你以为盛乐为会为了你与万人为敌吗?” 蒋绍叙一惊,猛地转头看向盛铭,却发现盛铭的目光看向的是他的墓地。 还以为盛铭是在对他说话,属实吓了一跳。 “盛家人将他视作唯一珍宝,不会纵容他为你趟这浑水,哪怕他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你平反,盛家人也不会眼睁睁这么看着。如果我猜的没错,他现在应该在盛长安和林霏的监管下看这场声势浩大的直播,暗骂自己的无用却又在劝说自己,空墓而已。” “只是空墓么?” 盛铭诡异地顿了顿:“他没考虑过里面的徽章奖勋是你用这短暂的一辈子,流汗流血一点点攥下来的。你在乎艾赛森比在乎自己生死还要多一点,怎么可能不在乎艾赛森对你的肯定。你宁愿被挫骨扬灰,也不愿意这世界留不下你一丝清白。” 蒋绍叙彻底怔愣当场,他从未想过,盛铭竟然如此了解他。 盛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真实的想法,就连和他朝夕相处情谊深重的盛乐为都无法想得这么细致。 “不过,这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已经被挫骨扬灰了,怎么可能还留有清白。” 盛铭似乎在笑他可怜,或是在笑盛乐为的无用。 总之,天黑了会再亮,而白昼迟早会落幕入夜,没有人能一直潜行在黑暗里,也没有人永远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蒋绍叙只是心疼自己的父母和弟妹。 这个世界如果还有在乎他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应该再也挑不出来了。 曾经是为了艾赛森而活,以后呢? 如果他还有机会复活,他应该会想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而不是常年不归在外,报不了一声平安。 抽出思绪时,蒋绍叙忽然听见系统久违地响起提示音。 【叮咚~】 【任务惩罚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 【此次惩罚为随机抽选,现在倒计时公布结果】 【5s】 【4s】 【3s】 【2s】 【1s】 【0s】 【此次任务惩罚:选择距离最近的空棺扮演尸体,承受众人怒火】 【温馨提示】 【任务可能含有身心上的疼痛,或不同程度的体感】 【全程为真实尸体,只能通过直播观看周围情景,任何人的行为可对你造成有效伤害,但你无法反抗,不能掌控后续事态走向,望知】 【惩罚时间为一日,现在倒计时一分钟即将开启】 【59s】 【58s】 … … 【20s】 … 【15s】 … 【10s】 … 【9s】 【8s】 【7s】 【6s】 … 【3s】 【2s】 【1s】 【0s!】 第40章 情侣装 系统倒计时结束,一阵心电匀速的‘滴…滴…滴’声,伴随着细雨落地的密集声回响在蒋绍叙的耳边。 密闭狭窄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其中萦绕着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像是某种煎制过的草药混合着外头落雨后的泥土和青草,苦涩的气息自始至终充斥在蒋绍叙的口中。 现在他已经确认,系统把他搞进棺材里了。 距离最近的空棺,除了他自己的,还有谁的墓地? 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躺进来了,死前魂不归故里的遗憾也算是了却一桩了吧。 【叮咚~】 【已为你打开直播】 【你和星际观众可通过八个方位进行直播观看】 【请不用担心,无论你遭遇了什么都不会直接威胁生命】 明明蒋绍叙知道自己躺在冰冷的棺底,动不了四肢,睁不开眼睛,却还有意识,能参与直播间讨论,自然也能看见系统所说的八个实时画面。 这种状态确实过于诡异了,可惩罚归惩罚,为什么要开直播让全星际的人看他的惨状啊!! 对于蒋绍叙的质疑,系统给出的解释是:为了早日达到规定人气值,对于领取永久复活卡也有极大帮助。 蒋绍叙:太贴心了,听我说谢谢你。 至于这八个镜头,有两个在盛铭周围。一个在穿梭机斜前方拍摄整个机身,也能透过前屏看见盛铭。另外一个就在穿梭机内,近距离对准盛铭,捕捉其一举一动和表情细微的变化。 蒋绍叙身边有一个,就藏在晶体棺材中,全方位无死角地直播尸体的状态。 不过看到这里蒋绍叙就要敲玻璃了问一问系统了,直播尸体状态做什么?他还能尸变飞出去不成? 剩下五个,分别安置在棺外父母身边和人群中央。 自直播打开后,在线观看活跃人数直逼九千万,其中领头羊【今天磕了cp吗】带领着一众CP粉在评论区反复攻占,和新加入直播间的观众敲黑板划重点。 有不少老观众还没有进入火爆的【隔壁】帖子,未能解密,便在弹幕里刷着: 【前段时间看的时候不是还说盛铭没有带回来蒋绍叙的尸体吗?怎么这个时候蒋绍叙躺在这里了?】 【看来蒋绍叙是真的死了吧,尸体都在这里,总错不了】 【不得不说,蒋绍叙这副皮囊实在是优秀至极,简直是宇宙藏品,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他跟盛铭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惜命运捉弄,一生一死,这辈子怕是都碰不到一起了】 【外面的那些人在叽叽喳喳什么呢?】 【楼上有所不知,他们星球的居民觉得蒋绍叙是叛徒,正商量着要把他坟撅了,将他碎尸万段呢】 【我靠,这也能下得去手?蒋绍叙做错什么了?他怎么又成叛贼了?】 【据说有视频为证……】 弹幕你一言我一语,还没讨论几句话呢,就被扛着大旗的【今天磕了cp吗】从天而降,一屁股坐散了。 威武无比的【今天磕了cp吗】在评论区里摇旗呐喊:都给老娘住嘴!去看【隔壁】帖子,答案全在里面! 于是,等待处刑无聊得准备去挖【隔壁】帖子的蒋绍叙就差临门一脚跨进去,便被【今天磕了cp吗】引流的大波乌泱泱的人汗流浃背地挤出了帖子。 蒋绍叙:…… 真的就差一点,他都看见楼主的lz缩写了。 看了【隔壁】帖子的星际网友儿心揪得快把手绢都咬破了。 1#【这该怎么办呐?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蒋绍叙被那些人碎尸万段?】 2#【别慌,盛铭应该会处理好】 3#【不过盛铭当初为什么会说这里是空墓啊?】 4#【这个恐怕只有盛铭自己才知道吧】 …… 蒋绍叙简直好奇得快诈尸了。 那帖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一个个心满意足地从里面退出来,没过一会儿又喜滋滋地跑了进去。 为什么就他死活也挤不进去啊! 无奈躺平的蒋绍叙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直播的八个画面里。 躺在棺材里的他身上穿的不是血迹斑斑的战甲也不是入殓标准服。而是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服。 就像是出门散步的时候,或者在家里休闲放松的衣服。 这好像是他去沙特图奇前买的一套衣服,没穿过多少次,其中的原因有盛铭的因素在。 那会儿他们去参加朋友邀请的一场海岛聚会,他和盛铭都不爱下水,偏偏盛乐为要拉着他去海边吹啤酒吃烧烤,顺便让他换条泳裤去游泳。 蒋绍叙满脸写着拒绝,盛铭在旁边勾着唇呛了他几句:“让他下水应该会扑腾得很难看吧?” 盛乐为来不及阻止,蒋绍叙已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下水我估摸着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毕竟是姿势帅不起来的狗刨嘛~” 盛铭瞬间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不如你亲自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狗刨?” 盛乐为瑟瑟发抖地看着小两口吵架,开始怀疑自己让他们吃烧烤是不是做错了。 蒋绍叙受不得激,立马站起身:“走啊。”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都不给他俩这个机会。 瞬息间乌云密布,雨豆子噼里啪啦盖在蒋绍叙和盛铭的头上。 早有先见之明躲在一旁的盛乐为笑眯眯地冲他俩挥挥手,干爽地先走一步。 两个不想下水的人,傲在雨里谁也不服谁,被迫湿了一身。 不过蒋绍叙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将盛铭换做其他人,他大抵不会做出这么不沉稳的事情,但盛铭或许有宿敌的身份在作祟,每次盛铭一激他,他就想跟对方分出个胜负,只有狠狠压对方一头他才能心里舒畅。 回住宿点的路上,盛铭把他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你干嘛?”蒋绍叙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盛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你想就这么回去?” 蒋绍叙点点头:“回去洗个澡换套衣服。” 此话一出,盛铭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了他片刻,那眼神看得蒋绍叙都有那么一晃神的心虚。 旋即盛铭不容拒绝地把他推进了换衣间,并且挑了一套衣服传送到他的手上。 过了会儿,盛铭的声音再次响在外面。 “换好就出来吧。” 蒋绍叙心中怪异地套着盛铭亲自为他选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随手挑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彼此的第一次。 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盛铭的那一瞬蒋绍叙目光有些怔然。 两个人视线对视上,擦拭的动作同时停滞。 盛铭也换了衣服,换了一身从头往下除了鞋都是黑色主调的服饰。柔软的头发被他擦拭得微微凌乱,却并不影响他面容的美感。黑色的上下衣配上雪白的球鞋,仿佛回到了当初学生时代。 盯得久了气氛有些尴尬,蒋绍叙不自然地找补道:“你这套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盛铭没有说话,蒋绍叙立马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挺喜欢这套衣服的。” 半晌,盛铭笑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当成了你挺喜欢我的吧?” 蒋绍叙当即炸毛:“说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尤其是蒋绍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这个怪异感来源于自己这套白色上衣,左上方和盛铭那件衣服一样都有一个类似于半月形的图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斜看正看,不管怎么看都有种情侣装的既视感。但总不能是盛铭故意这么挑的吧,可这种低级错误盛铭会发现不了? 至于为什么说这两件衣服像是情侣装,蒋绍叙在脑海里默默比对了这两个半月图案,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心形,怎么不算情侣装? 蒋绍叙走在盛铭面前,后脑勺一直感觉发麻,怎么走都不自在。 于是他故意放慢速度等着盛铭超过自己。 可是无论他怎么不着痕迹地减缓速度,一直没见盛铭从他身侧越过。 直到他速度已经慢得十分刻意,盛铭仍然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要超过他的趋势。 正当他脑子里大戏不断时,一道熟悉的冷冽香味猝不及防地袭入他的鼻间,他心中瞬间涌起‘得逞’的期待感,谁知道盛铭不仅没有越过他,反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的方向。 ‘卧槽!’ 当即蒋绍叙心跳像是坐火箭似的。 “你出神想什么呢?”盛铭声音不咸不淡地在耳畔响起,看待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傻子。 蒋绍叙看了看自己即将走进大雨里的路线:…… 总之,那套衣服他后来穿了没几次就跟盛铭办了离婚手续,搬家的时候没带多少行李,走前跟盛铭说,有些杂物看了碍眼就请人扔了吧。 那件衣服也被他永远留在了盛铭的家里。 不过现在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尸体上? 蒋绍叙觉得自己死后有一个又一个待解的谜团藏在迷雾里。 而直播间里的帖子似乎又是他通往真相最近的一步。 此时,就在他出神之际,外头的人已经动手要砸了他的墓碑了。 第41章 阻碍消失 距离他最近的那道声音他很熟悉,是他心腹宋一涵的堂哥,HR银河穿梭机系列的制造商,在Beta圈里非常有名气。 以前偶尔跟宋一涵闲聊,他总是提到这位堂哥,眼中掩饰不住骄傲。毕竟他们一家子Beta,混出头的就这么两个,他自己占一个,堂哥占一个。 蒋绍叙以前为盛铭定制过一架HR-银河系列的穿梭机,那个时候就是联系的宋记。刚见面第一眼的印象,便是宋记生得非常好看,身上有种从容沉稳的气质。后来交道打了几次,又发现这个人雷霆手段,极为护短。现在为了堂弟宋一涵的事情,作为堂哥,不可能不来。 之前没有在人群里看见宋记的身影,应该是刚刚才赶来的。一来就占据了人群中央,被群众当成了主心骨。 透过直播画面,蒋绍叙看见宋记面色沉沉,身姿笔挺地朝向他的父母和弟妹。 说的不外乎就是掘地三尺,将他蒋绍叙的尸体挖出来。 宋一涵是他的心腹之一,死去的时候年纪才刚过二十七,炮弹击穿腹部的时候,宋一涵捂着一个比手掌还大的空洞,内脏没得掉出来,因为都炸碎了。 他站得僵硬的身体就这么直直立在宋一涵的面前,看着宋一涵嘴里泊泊冒血,艰难地说着一段零零碎碎的话。 他说, ‘元帅…你…一定……要活下去……艾赛…森不能……没有你……’ 宋一涵咽气的时候,眼里含着没风干的泪,身子立在黄沙上一动不动,死不瞑目。 蒋绍叙合上了他的眼睛,将他背到了附近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留下标记,如果日后还有机会,他一定会回来将他们带回艾赛森。 宋记现在这么做,蒋绍叙并没有任何怨言。 是他没有照顾好宋一涵,他辜负了每一位士兵对他的期望。 父母仍然挡在他的墓前,蒋蒽茜说不出话就只能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对方,反倒是蒋文诠立场坚定地着一遍一遍重复:“这是我哥的墓,我们不可能退让的,不管来的人是谁,也不管你是不是Beta说得上话的人。哪怕现在是贝基斯来了,我们也决不会退让。” 宋记冷笑一声,还未来得及发作,身边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 这些人,蒋绍叙都认识,每一个面目都那么熟悉,曾经还来参加过他的葬礼,送了不少花。 走前无一不是跟他的父母说,对于这件事情,我们深表遗憾,蒋元帅是一位人人称赞的好元帅。 然而现在重新站在归冢,站在他的墓碑前,脸上的冷漠和厌恶格外明显刺眼。 他们的身份都是商业或政治上跟他有联系的人,有的交情比较深,有的没怎么走动过只掺杂利益。饶是宋记在他们面前也只能侧身站到一边默默不言。 群众看到这么多平时根本见不到真人的大人物,彻底沸腾,无一不在欢呼:终于有人能为我们做主了!老天爷开眼了! 蒋绍叙却觉得这一幕不仅讽刺还有些诡异。 他们这群人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要约见一面都要提前预约,还有空来关心民愤如何发泄吗?除非有人特意请动这群人,目的就是为了加快进程,施压蒋氏夫妇退步,让他蒋绍叙彻底翻不了身。 看来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背后没有推波助澜的人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确很难相信蒋元帅会做这种事情,但有视频为证,眼见为实,蒋元帅瞒了所有人,给艾赛森好一记背刺,伤了多少人的心?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想必没有人能承担得起。而他们的要求只不过是获得处置蒋元帅尸体的权利,逝者已逝,对死者的尊重前提条件是,他配得上这份尊重。既然他罪大恶极,为什么要给一个罪人留体面?” “你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蒋家极负盛名,他们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无非就是看重这一点,还望你们懂得退让,将蒋绍叙的尸体交出来。” 蒋文诠再次强调:“我哥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们拒绝这种无礼的要求。” “你们可要想好,以后蒋家是否辉煌仍在,还是如日渐落西山,全看你们今天的决定。” 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来趟这浑水自然有各方面的原因,背后之人今天打定主意要将他碎尸万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们围在蒋绍叙的墓前犹如一道威压的人墙,将蒋家夫妇和子女压得喘不过气。 纵然如此,蒋文诠还是稳稳地站了出来。 “我们是一条心的,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我相信我哥的人品,论相处,我比你们跟他相处的久,论了解,你们也不如我了解我哥。他一辈子为了艾赛森付出了多少,你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就为了这个得不到证实的视频来打搅我哥的安宁,还扬言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你们的心呢?” 事到如今,蒋文诠也不再遮掩,反而将所有话一股脑吐露出来。 “我们一家五口人代表不了整个蒋家,我们只代表我们自己,希望你们能分开看待。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真实想法,没有不实,没有违心,我是实实在在这么想的,如果我犯了罪,你们可以将我逮捕入狱,我自认清白,不会畏惧,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这场沙特图奇战役全军覆没,包括我哥,一同死在了青天黄沙里。正因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才能容许你们现在在这里红口白齿地往我哥身上泼脏水。幕后主谋该有多么高兴?你们的确就是指哪儿打哪儿的矛头,一个锋利又好用的武器。只要稍微动用一点技术制作一个没头没尾且针对性极强的视频,再随意煽动几下,你们就会将无处发泄的怨恨不分青红皂白地割在我哥的骨肉上。你们哪管真的假的,就算没人证实这个视频,你们还是会恨上我哥,找不到发泄口,就可悲地去欺负另外一个人。” “你们有千百种理由去攻击别人,却没有一丁点理性存在。你们是受害者,死去的士兵是受害者,那我们不是受害者吗?我哥不是受害者吗?我们承认士兵无辜,他们值得我们任何一个人铭记和尊重,但我哥同样无辜,他更应该被人缅怀。”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一次沙特图奇一战是有人陷害,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点,有人在破坏艾赛森安宁,有人铺了一盘大棋,沙特图奇是弃子,我哥被人放在棋局关键的位置,没人在乎这些士兵的死活,也没人在乎我哥的死活,他们要的是毁了整个艾赛森。” “而最可悲的是,他就藏在你们这些人里,正得意洋洋又心怀不轨地看着,看着他的计谋得逞,看着我哥吸引火力,被万人撕碎。” 蒋文诠一遍一遍缓慢地扫视着面前的上位者,犹如一片片生刀剐着他们面目的憎恶:“你们来这的原因有什么呢?只是单纯关怀民众吗?也许你们跟幕后主谋是至交好友?也许你们昨天刚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也许你们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当枪使却还不自知,以为这就是正常的利益往来。” “权权相护,官官相宽,这不就是你们喜欢玩儿的一套游戏吗?被我戳破之后,我是不是会铃铛入狱,在四方的格子里望天,终日看不到未来?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艾赛森如此黑暗,我不论怎么选择,未来都会永远陷在地核里,看不见任何光明。”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害一个人死了,死人的作用比活人还大,死了就只能任凭污蔑,不仅能堵上他的嘴,还能藏污纳垢,把肮脏的那一面交给死人,然后让那些不明就里的活人为你们的光鲜亮丽鼓掌叫好。”蒋文诠嗤笑一声:“多讽刺。” 那群人听得脸上青白交加,好看极了。 有人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再给蒋家留任何脸面,直接叫人将他们绑起来扔在一边,扬言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蒋绍叙的墓碑被踢倒,棺材被锯成两半,尸体被挫骨扬灰。 蒋蒽茜不管怎么激烈反抗都无效,被人死死压在地上绑上绳子。 蒋家夫妇被迫绑在一块,脖子扭得都酸了,眼睛仍直直地盯着那块碑。 蒋文诠惨笑一声:“我说过,要动我哥,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宋记冷冷看着他,给了一记手刀:“等你醒过来,就不用纠结这么多了。” 群众的声音欢呼得越来越大,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蒋绍叙被千刀万剐。 蒋蒽茜泪流满面,沙哑着嗓子问:“爸妈,你们看好的盛铭,现在一个影都没见到,不是说他会保住我哥的吗?不婚不娶只能骗骗你们了,葬礼上说得有多好听,现在做的就有多绝情。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是造成这一切的是梦鲁,跟盛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不是盛铭为了彻底摆脱我们家而一手策划的吗?否则那些老狐狸来这里又该怎么解释?” 细想来,确实如此。 第42章 两种极端 直播间里吵成一团,上有楼主觉得触目惊心不忍再看,下有二三楼大哥抱团瑟瑟发抖,更有人整个脸都贴在了评论区咆哮:艾赛森在哪个地方我现在就去开挖机给它铲了。理智网友儿连忙将其拉住: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蒋绍叙心虽然凉了半截,但他更关心的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能做到这个份上确实挺不容易,加钱,必须加钱,这是另外的价钱。 瞅了瞅直播画面,盛铭坐在穿梭机里遥遥地看着,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关心这群人到底掘不掘墓。 蒋绍叙重重呸了声,这无情无义的臭小子,等他复活必须一拳给他干趴下。 新仇旧恨全算完! 有什么就放马过来吧,早点受完惩罚回去搞直播任务,下回说什么也不能再任务失败了,白得的人气值怎么能说丢就丢? 宋记站在人前,拉来了他们最近研究的项目试验品,这算是免费给自己打个广告了。 让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后,他开始认真操控手里的控制器。 两辆黑体货机悬浮在空中,计算出墓地准确大小,激光划分成单元格,周围的草地泥土烧焦成矩形,便开始高效率地挖掘起来。 人群隐隐躁动,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群上位者表情复杂,一时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和犹豫。 毕竟这里是归冢,这儿躺的人名字又叫蒋绍叙。 墓碑被一双质地精密的机械手连根拔起,重重摔在了一边,顿然四分五裂,只有照片躺在中央完好无损。 蒋家夫妇和蒋蒽茜看得心都揪了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挽回的这一幕。 很快,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或者说这件事情的确非同小可,人群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竟然个个都安静了下来,周围只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宋记下意识扔出避雨器的时候,不止是他本人,就连其他群众包括直播间的网友儿都愣了一下。 毕竟蒋绍叙已经人人喊打了,就算尸体马上要重见天日,归冢又连夜下着大雨,也没必要让这么一个避雨器支愣在墓地上方。 可这个下意识,却又是宋记切切实实没经大脑思考的举动,只是纯粹不想让蒋绍叙的尸体被泥水脏污到,保留体面。 但这个行为又跟他们的初衷违背了,他们此行目的就是要将蒋绍叙碎尸万段。 一时间,每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儿,刚开始居然还真没人发现有什么问题。 蒋绍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嗯…不然说声…谢谢? 接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打满问号,宋记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把遮雨器收回来。 那两辆货机动作很快,扫干净晶棺最上面一层土壤,完整的长方体晶棺显露出来。人群不由自主收紧,将包围圈缩小,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地注视着晶棺的方向。 即便还没开棺,蒋绍叙也能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汇聚在他附近。 上位者们不可能亲自动手,给了宋记一个眼神后,宋记踩着皮鞋跳下半腰高的坑中,半蹲着研究晶棺开锁密码。 毕竟这里的人,可能也就他最懂这类型的玩意儿。 趁他开锁之际,人群又开始出现了一波声讨:蒋绍叙!大罪人! 艾赛森叛徒,蒋绍叙不得好死,死有余辜! 众人愤怒呼喊:烧了他怎么够?必须碾成肉泥喂狗! 应该做成模型摆在艾赛森耻辱架上,让子孙后代路过时都去唾弃一番,让他们瞧瞧就是这个大恶人害死了他们的兄弟姐妹! 坑里突然传出一声急促的“滴滴”音,宋记冲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人群居然迅速安静下来,整个归冢鸦雀无声。 蒋绍叙有些想发笑,即将开棺,这群人整得比他还紧张,个个攥拳捏汗咽口水三件套。 晶棺上层的盒盖悄然腾升一定高度,露出一截拳头大的缝隙。 宋记轻轻一推,那盒盖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移到了另外一侧。 所有人屏住呼吸,神经高度紧绷,眼睛瞪得浑圆。 星际网友们疯狂刷着礼物,人气值直线飙升。 蒋绍叙也看向了直播间最中央的屏幕。 绵绵细雨之下,乌压的半空将圆日遮得不剩余光。 焦土之上,蓝色的晶棺曝露在湿润的空气中。 除此之外还有万道浅淡的呼吸交织在四周犹如布下天罗地网。 盒盖大开,露出棺内柔软的绸缎。 里面静静躺着一具万分贵气的青年身体。这具身体有一头纯正的金发,与素色的服饰不同,称得上是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即便面色苍白,唇瓣失去血色,他的发色永远耀眼得引人注目。 蒋绍叙静谧的眉眼轻轻阖着,没有任何昔日战场上的精确敌方弱点的犀利和战无不胜的自信。 即便是这样,蒋绍叙的五官是公认最完美的自然品,哪怕不需要说一句话,只是这样安静地躺着,也依然能让人怔怔瞧上许久。 蒋氏夫妇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泣不成声,他们再次久违地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却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蒋蒽茜的眼泪早已经流干,眼睛干涩发痛,目光舍不得从哥哥的脸上移开,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哥哥了,她真的太想他了。 周围的人似乎是还没有从这副画面里回过神,一个个紧闭口唇。 揭棺那一刻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更何况很多人只在联播台上见过蒋元帅发表讲话,现实里还是头一次。多数人深陷在蒋元帅令人惊艳绝伦的面貌里,一时难以自拔。 再次见到久负盛名的蒋元帅,过往所累积于习惯的尊敬还是占据了理智的上风,有些哑口无言,不知从何开始摇旗呐喊。 真的有那么一瞬,他们每个人心头都浮现了一个念头。 这样的蒋元帅真的背叛了艾赛森吗? 过往的种种直到如今仍历历在目,艾赛森为其不止十次的高调表彰,那些都是蒋元帅用流血的伤和众人看得见的战绩换来的。 蒋元帅面向镜头时真情流露,让人潸然泪下,热血沸腾的护星发言,还有曾引艾赛森集体居民疯狂崇拜的辉煌功绩… 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所有人共做的美得惊心动魄的梦吗? 蒋绍叙倒是没想到会出现集体沉默不语这么滑稽的一幕。 当他下意识把目光聚到盛铭的直播画面时,自己却蓦然一怔。 他更没料到,盛铭完美的面具在镜头下居然一瞬间彻底分崩离析,整张脸从面无表情到无法遏制的阴云翻涌简直变化快速得令人恐惧。 藏在控制器下的指骨捏得咔咔作响,指腹握得泛青泛白。 蒋绍叙是真的没见过这仗势,什么时候见过盛铭这么喜形于色?没有,他跟盛铭认识这么多年来,这家伙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更没有出现此刻情绪波动大得惊人的情况。 盛铭眼睛死死地盯着晶棺的方向,眼里深重的怨恨如浸深渊多年般瘆人,饶是蒋绍叙看见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恨透了谁? 是我么? 明明是空墓却多了具仇人的尸体。 明明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却不得不再见他一面。 一定很憎恶吧? 蒋绍叙胸口一闷,像是被人用尖锥深深刺痛。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盛铭恨他到这个地步? 纵然是死后已久,蒋绍叙自己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记像是悄悄跟他道了一个别,因为他看见宋记口型微动,对他无声地说:蒋元帅,下辈子再见,记得要做个好人。 然后转过身对一众居民道:“蒋绍叙尸体就在这里,有什么惩罚手段尽管提出来,尸体只有一具,我们只挑赞同人数最多的方案执行。” 蒋绍叙不得不说,真人性化。 众人因为这番话又重新活跃起来,恢复了愤恨的情绪,每个人挤着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当然是一把火烧干净,丢到星际垃圾站遗臭万年!” “烧了可太便宜他了,应该千刀万剐,剔骨碾磨,肉拿去喂狗。” “我看,还是咱们每人用尽浑身解数踩他一脚,咱这么多人,足以将他踩成肉泥。” “踩怎么解气?应该是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报复一遭,再换下一个人。” “按你这么做,只需要前五个他就能不成人形了,后面的人怎么办?” 结果数万人在归冢你推我搡谁也不肯退步,便是宋记的话也不好使。 气氛是烘托到位了,愤怒仇恨的火焰直冲云霄,任谁看了心里都会发怵。 蒋绍叙就这么听着那些人疯狂的叫嚣,每个人都巴不得现在冲上来干他百拳。 自己能引起这么大的民愤,蒋绍叙这辈子就没想到过。生前死后,极受爱戴和极受憎恨,算是两种别人难以体验的极端了。 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边划水看直播间为他担忧的评论,一边默默等待居民将这股巨大的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 偶尔嘛,还会瞥两眼盛铭,猜猜对方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第43章 出现 雨势更大了,如果说之前还算温柔,那么现在砸在身上就是刺痛。 众人贴近脚尖,尽力躲在遮雨器的庇护下,荧光里暴雨狠砸,淹没鼎沸的人声中四散飞溅。 清冷蓝白交错的光影撑在归冢上方,叠叠重重,构成一幅孤独的画。 有人扬言把蒋绍叙从晶棺里搬出来,宋记刚准备开口,再也无法按捺愤恨的几名群众便率先从一侧土坡顺着斜度跳了下去。 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似乎还隐隐约约伴随着宋记的一道呵斥。 直播间里的弹幕密密麻麻刷满了整个屏幕,均是极力反对,却并没有什么用,有的网友甚至恨不得直接穿透屏幕把蒋绍叙尸体当场偷走。 蒋绍叙心想,终于到了这一刻么。 越到这种时候,他越是平静。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能坦然接受。 直播画面里可以看出,距离他最近,冲得最猛的壮年面目狰狞,显然有备而来,手里握着长长的大砍刀,锋利刀刃对准的正是他的脖子。 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将他尸体搬到另外的位置,反倒像是要让他的头飞到另外的位置。 不过他想起来了。 这个人曾经认真祭拜过他。 是上次他葬礼即将结束时,姗姗赶来的平民Beta,也是他一位士兵的父亲。 男人当时一边用皲裂的手指送上一束携着新鲜雨露的花,一边麻木着空洞表情对着他的墓碑念念有词。 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忆深刻。 蒋绍叙感觉到风刃狠狠刮过他的皮肤,冷冽的雨气在一瞬间深深占据他的骨腔。 而刀光剑影刹那休止,被一宛银白挑飞嵌入旁边的草地,荡开一层透明的剑波。 想象中破开皮肉断开骨节的剧痛没有席卷而来。 遮雨器一盏盏全部失灵,光亮破灭,周遭陷入了绝对死寂与黑暗。 “这是…怎么了?” 人群开始惶恐骚动,风抵得更急,裹挟着一道冷郁的气息飞速穿过人与人相隔的间隙。 不知是谁喊了声: “快看!那是谁?” 众人纷纷抬头,在黑暗里搜索一圈无果,这时宋记猛地将光束对准晶棺,唯一光源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人,留给世人的背影似乎有那么一丝与雨夜相得映彰的萧瑟。 “是…” 有人已经认出来了,却迟迟不敢开口。 宋记怔了怔:“盛元帅?” 没错,这位不速之客,正是面色阴沉的盛铭。 直播间顿然爆炸开来,每个人的尖叫声贝抵达顶峰,人气值疯狂飙升。 蒋绍叙愕然地看着直播画面,还是没反应过来,一直打算隔岸观火的盛铭,是站到了他的晶棺旁吗? 没来得及多想,蒋绍叙已经感觉身体一轻,鼻腔中闯入一道熟悉无比的信息素味道。 他盯着画面里,盛铭微微弯腰,伸手穿过他冰凉的身体,有力的腕部轻轻扣着他的关节,从容地将他从晶棺里抱起来。 盛铭这番行云如水的公主抱让在场数以万计的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面面相觑,皆看出了对方的不解和震惊。 旁边举着半截刀的男人犹豫着似乎想要往前再走一步,却被盛铭犹如淬了万年寒冰的一眼生生镇在原地。 “盛元帅你这是…?”宋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他在盛铭面前根本不敢发作,只能当盛铭跟后面那群上位者的传话筒。 “还需要解释么?我以为已经够清楚了。” 盛铭手指不知不觉收紧,牢牢地将蒋绍叙锁在怀里,他不希望怀里的人再次不受控制地脱离他的掌控。 “可是蒋元帅是叛贼。” “叛贼?”盛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记:“如果你冤枉了一个好人,就得提前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会儿吹的是东南风,斜雨飘零,在地面刷出无数水花。偶尔擦过人们的面颊,留下一道道水痕。 他身姿敏捷抱着蒋绍叙轻松跃上平地,刺眼白光全然对准了他。盛铭直面强光,眼神凌冽,深蓝眼底暗流涌动,足以摄人心魂。 走到宋记的面前停下,盛铭一字一字道:“但你付不起这个代价,不止你,艾赛森曾受他庇护过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资格。” 蒋绍叙呼吸仿佛都被冻住,目光里夹杂了自己也看不懂的情绪。 人群里有人哆哆嗦嗦叫嚣: “盛元帅,你这是要与万人为敌吗?” 盛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面无波澜矫正道:“你们还不够格。” 宋记一脸难看,转头看向那群上位者,他们彼此交头接耳,还没有商讨出个所以然。 所以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盛铭带走蒋绍叙? 他不甘心,不甘心放走这么一个罪劣深重的人,即便来的是盛元帅,为了堂弟,他当这个出头鸟也无所谓。 “盛元帅,蒋绍叙是罪大恶极之人,你现在公然站队,难道你想包庇他?还是说你也是艾赛森叛徒?” 宋记这番话在别人眼里显然是不要命了。 谁人不知艾赛森的天由盛元帅顶了半边,另外半边曾经是蒋绍叙。 人群一片噤声,用一种看鬼的眼神看着宋记。 盛铭冷瞥向宋记,嘴角划过一丝讽笑:“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句话可包含太多意思了,宋记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一张嘴明明没有被封口器锁定,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围无人敢往前迈一步,站在万人中央的盛铭犹如身边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和其他人隔离成两个世界。 盛铭紧紧抱着蒋绍叙,掠过一个个被仇恨模糊五官的人,包围圈逐渐变大,众人纷纷不自觉地退避为盛铭让出一条离去的道路。 风吹得盛铭衣边发出孤寂的呐喊,宋记手里唯一的光源照射在盛铭的背影,只看得见与夜色相融的黑发无声。 每个人只能站在原地瞻望,这一瞬间现实与虚幻的交错,令所有人仿佛看见艾赛森最古老的传说神画,而画中内容便是信徒望着一尊触不可及的神带着他的挚爱一步步缓缓走向永远无法回头的黑暗中。 但盛铭从来不信这些。 黑暗的尽头,是他的得偿所愿。 … 蒋绍叙觉得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是那么真实,仿佛他已经不是一具死尸,而只是短暂地沉睡过去。 他看不见直播间里弹幕如何疯狂,也看不见礼物榜追逐飙升的排名。 更看不到人群的面如死灰和腾起的怨气。 他只能把目光牢牢锁定在直播画面最中央,盛铭冷白如玉的面孔,深蓝的眼睛格外温柔,与之前的冷冽完全不同。 怎么会… 蒋绍叙皱着眉,有些惘然。 他越来越看不懂盛铭了,或者说一开始就不懂这个人。 蒋绍叙敢打包票,他跟盛铭相识的缘由完全因盛铭而起,并且不是什么美好的开局。 在艾赛森军校,他们各负赞誉,是每个人眼里分不出谁更黯淡谁更璀璨的新星。 所以他们总想着一较高下,非要争个高低输赢。摩擦多起,谁也不服谁。就连在追求戈奇上,二人之间似乎也都是为了分出胜负。现在看来多有不成熟的幼稚。 从那时候起两个人就确立了对立关系,目光相碰不是电光火石就是呼啸飓风,鲜少处于风平浪静。 他曾经确实想过,盛铭的真心和温柔大概藏在另一半的阴影里,从来没打算留给他。上辈子是到死也没见到过。 因此他才会在这一刻极度愕然。 银白穿梭机上,管家坐在驾驶位等候多时。大黄也在副驾驶兴奋得转圈圈。 蒋绍叙还是第一次从第三视角同时看见自己和大黄,没有他附身的时候,大黄表现得才是正常的犬类。 “主人,准备出发了。” 从始至终,蒋绍叙一直呆在盛铭怀里,即使上了穿梭机盛铭也没有松手。 蒋绍叙柔软的头发轻轻划过盛铭的脖颈,盛铭低着头从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管家开启穿梭机之后,顿时感受到身后浓烈的低气压,不免有些担心: “主人是在为蒋先生的事烦忧吗?” 为蒋绍叙的事情烦忧… 盛铭嗤笑一声,默默无言地看向窗外。 回程的路十分短暂,无视满城通报的新闻,盛铭也没有管无数条请求呼叫的通讯器。 不过已经可以料想得到,全艾赛森的联播台被今天这一幕彻底挤爆,数不清的热点话题满天飞,热词无非是‘蒋绍叙’和‘盛铭’。这两个人名终于又在多日后重新共同出现在头条,令人唏嘘。 通讯器里,盛家的请求呼叫占满了整个空荡的天空,红点多得触目惊心。那头的人该是多么怒火滔天,蒋绍叙也能想象到几分。 门赫然大开,盛铭面色沉重地大步跨进去,转头吩咐管家在这个点去外面买草药,然后抱着蒋绍叙穿过一条幽长的廊道,来到一扇禁忌之门前。 直播间又掀起一阵浪潮巨啸,不知不觉人数从九千万直逼39亿观看。 蒋绍叙心跳加速,整个人差点僵在直播间。 终于要打开了吗? 第44章 秘密通道 繁复的咒纹布满了整扇门,如同缠上数条漆黑的锁链。 楼道里轰然响起‘嗡’的声鸣,禁忌之门在直播画面中缓缓打开了。 这是一条深不可见的走廊,没有任何光照,谁也不知道里面通往哪里,直播屏幕足足黑了15s左右。 然而流动带移动片刻,便悄无声息地将盛铭连同蒋绍叙带到了另一处深廊。 空荡的房间忽然回响机械女声,紧接着一连串数据连输的‘滴滴’声稳定出现,光线瞬间充盈,陈设一览无遗。 似乎是一间类似蜂巢的房间,周围还有四扇门,连通的应该是其他房间。 盛铭抱着他走过一条透明隔离通道,无数隐蔽小孔遍布在通道里朝他们喷淋消毒液。 蒋绍叙忍着不适的刺鼻味,差点在直播间把肺都咳出来。 但从盛铭的表情上来看,他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 直播间里的评论区不负众望地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1#【这个地方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2#【依我看,估计是盛铭刻意准备的密室,专门用来玩特殊游戏的】 3#【2楼思想怎么有点邪恶呢?】 4#【唾弃2L】 5#【各位不用争论,不过这里一定跟蒋绍叙有关系】 6#【说不定是把蒋绍叙抓过来碎尸万段的】 7#【6楼不愧是6楼,666】 8#【……】 蒋绍叙咽了咽口水,我靠要不要玩儿这么大? 看来惩罚是没有这么容易就逃掉的,这一关是死也逃不掉了哈。 蓝色晶体墙壁如流动的碎冰暗河,四面光照温和,地面一尘不染。 房间的最中央放置着一张恒温床,旁边有几台大型机器,数据线错综复杂地连通着恒温床,电子灯像电流般不断流窜。 令人奇怪的是,机器上显示处于使用状态,而恒温床也是保持着‘有人’状态,营养液源源不断在晶管内存储。 但上面并没有所谓的‘人’。 盛铭目不斜视地抱着他穿过这间房间,推开门来到了另外一处。 很明显,这里是浴室。 黑色大理石冰凉地横在洁白的浴缸旁边,上面陈列了一些洗浴物品。这里同样被清扫得非常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盛铭将他放在大理石上,俨然像待宰的羔羊。 直播间弹幕各个颜色的都在飘,硕大的会员字体占据整个屏幕,尖叫声此起彼伏。 【今天磕了cp吗:泪如雨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蒋绍叙:??什么?你们在期待什么? 【游客帐号1783:啃,啃下去!】 蒋绍叙:这可不兴啊! 【不做替身好多年:吸溜,这是我能看的吗?】 蒋绍叙:掐了,赶紧掐了! 猛然被这位网友儿提醒后,蒋绍叙疯狂滴滴系统,要求禁播。 系统邪魅一笑:现在的手段非常高科技的,你根本不用担心。 蒋绍叙迟疑:我真的可以放心吗? 系统拍着胸脯保证:一切尽在掌握中,交给我就行了。 旋即蒋绍叙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眼睁睁看着直播画面里的盛铭从旁边的冰柜取出一支盛有蓝色药液的针管。 第45章 禁门里的秘密 冰柜上下四层放置了上百支针管药液,每一支针管上都刻有日期和编号。盛铭取出最前面的一支,后面自动补足。 这些东西蒋绍叙非常眼熟,以前在A类会谈上见过,是未大面积市场出售的高价信息素混合剂,可以说属于特□□品,但也没有人需要就是了。 会谈结束前解说员特意强调,该混合剂具有一定副作用,不过各人身体条件不同,承受能力也不一样。 “轻则耳聋失明失去味觉感觉不到疼痛,严重的,当场死亡噢。” 原本有一名Alpha感到新奇打算现场尝试,一听到副作用立马把卷起来的袖子捋平了。饶是身体素质强如Alpha,也不敢轻易下赌。 盛铭在这里储存了大量混合剂,跟他带有毒性的信息素也有关系。 蒋绍叙神情复杂地看着盛铭将针尖扎破脖颈上的皮肤,把液体注射到体内,然后面无表情地丢进了一旁的降解箱里,动作熟练得仿佛重复过无数次。 据说混合剂的药液具有强烈的刺激性,然而盛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或许是还能够容忍的疼痛程度。 这时候弹幕又炸了一片。 蒋绍叙好奇地瞥了几眼,发现有人把混合剂的介绍发到了评论区。 【混合剂功效:暂时改变原始信息素味道,持续时间一般为12h。适用于信息素缺陷患者,每支针管药液产生的信息素味道经试验并不稳定,调查发现为随机,易被他人察觉,且对患者自身有严重副作用,一般不建议使用,该类药品也未在市场广泛出售。注:副作用仅针对患者,对他人无害,请发现此类患者存在时不用害怕担心,以防造成恐慌(患者使用混合剂会十分痛苦,希望不要对其歧视和嘲笑,多点关心和理解)】 蒋绍叙陷入了沉默,这些年和盛铭待在一起,他几乎鲜少和曼陀罗的味道接触。他甚至曾经以为盛铭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掩盖自己信息素含有毒素的真相,拿他当做试验品。 现在看来和盛铭长期以往的相处并没有危害,反而真正痛苦的从始至终只有盛铭自己。 渐渐的,蒋绍叙若有似无地闻到了一种冷水淹没的茶苦味。 盛铭在他身边安静蹲下,西装裤衬着他劲瘦的腰线,膝盖抵在地面,修长的手指开始解他领口的扣子。 解到第三颗的时候,盛铭随手取下自己黑色的领带系在眼睛上,才开始撩起蒋绍叙腰间雪白的T恤。 蒋绍叙看见直播画面里,自己的身体被打了好大一个马赛克。 不禁释然,这就是系统说的《手段高科技》、《一切尽在掌握中》、《交给我》、《你根本不用担心》。 蒋绍叙疯狂AT系统,友好地揪住它脖子问:“这个马赛克是什么鬼啊?为什么是这么大一个烈焰大红唇?!” 大红唇直接省事省流地把他整个人都盖上了。 系统:潜水中,更进一步咨询需要充值至尊VIP哦…… 蒋绍叙反手一记霹雳手刀:我充你大爷。 一世英名,尽毁! 盛铭把他抱进浴缸里,水的高度正好浮动在他锁骨的位置。 轻轻托着他的脖颈,固定好一个放松的姿势,脑袋仰躺在托柄上,外人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沐浴时小眯一会儿。 看到这一幕,蒋绍叙简直浑身不自在,目光从盛铭手上的动作就没移开过。 盛铭手放哪儿,他就看到哪儿,妥妥像个确保对方有没有越界的监督官。 这一系列看下来,盛铭不仅非礼勿视,还对他的尸体充满尊重。 不该摸的没摸,该摸的也没摸。 不知是网友儿眼尖还是解读过度,根据弹幕指引,蒋绍叙发现盛铭蒙着漆黑领带的眼睛下方,脸颊处隐隐约约浮着一缕微红。 如果真是盛铭不好意思到脸红,蒋绍叙就觉得有意思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脸红过? 哪一次见不是高高在上冷言冷语,不然就是甩一张臭脸眉头皱起。 况且大家都是Alpha,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蒙了眼就算了,可蒙了眼还害羞,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纯情了。 蒋绍叙是真没想过破天荒的盛铭竟然跟‘纯情’二字挂钩了,匪夷所思。 就在蒋绍叙深陷震惊时,管家买来了药草,在禁门之外请求通过。 盛铭让他放在门口,旋即转身亲自去取。 画面镜头一分为二,一个直播着蒋绍叙的现状《浴缸美照》,一个跟随着盛铭走向禁门。 管家没有放下药材立即离开,在见到盛铭后恭敬地低下头,亲自交到了盛铭手上:“主人,您要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好。”盛铭淡声接过。 “主人,原来这里面是专门为蒋先生打造的,在这之前蒋先生一直都在这里吗?” 盛铭面无表情地看向它:“机器人的情绪指令里也包含探究欲么?” 管家微微一笑:“主人,您忘了吗,之前您设置过自动升级,前段时间我刚更新了多种情绪包。” “有过吗?看来是个无用的功能,待会你联系厂家申请自我删除。” “是的主人。”管家头埋得更深,还没有来得及补漆的表面仍旧坑坑洼洼,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临走前,盛铭拎着草药道:“最近莫云机械公司推出一款新型智能管家,你这段时间可以留意一下。等忙完之后如果我还有需要,我会进行预购,不过家里通常只需要一名管家,那为什么不选更听话的,你说对吗?” 管家点点头:“明白了,主人,我一定会多加留意的。” 最后两个字‘留意’管家咬字偏重,语气十分坚定。 盛铭回来后把五种不同的草药放进了浴缸下方的储槽内,很快蒋绍叙就发现自己所在的浴缸内水逐渐变成了淡青色,如湖中晕染的竹林。 鼻间熟悉的药草味顿然令蒋绍叙浑身一震,瞳孔微缩。 他猛地想起了之前跟盛铭出去的那一趟。 毕竟那一次他可是吃了顿货真价实的咸菜饭,不可能不记忆深刻。 当时他极为诧异,不明白盛铭为什么买了这么一堆稀缺的药草,正确使用后有保鲜不腐烂完全杀菌的作用。 而那些草药在盛铭买回家之后就不知所踪,也没有在哪里再次嗅到过味道的出现。 这一次任务进行惩罚时,他同样在棺木里闻到了清淡的草药味。 为什么在他死后这里多了一扇禁忌之门? 为什么盛铭从这里出来后总是满脸疲惫? 为什么他会在重新获得自己的身体后闻到一股莫名的草药味? 又为什么,在很早之前盛铭便开始购买这些稀缺的草药? 有太多的为什么了。 每一处细节都在指引着他看向某一个方向,他一直寻觅的结果仿佛就藏在其中。 他心中有了一个足够大胆的猜测,又让他无法彻底肯定,甚至有些茫然,让他不敢直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似乎已经可以认为自己的尸体一直被盛铭藏匿在这里。 可盛铭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蒋绍叙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他跟盛铭的关系从很早之前便可以追溯,他们没有所谓的惺惺相惜,也没有绝对的相处和平。 何至于隐瞒全星球的人将他偷偷藏在这儿。 盛铭从消毒柜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折返到浴缸旁,轻轻半跪在蒋绍叙的面前,低睨着他沉静的面容。 从画面里看来,盛铭的身材真的无可挑剔,修长的双腿紧绷着黑色的西装裤,裤脚露出一截洁白的脚踝。 蒋绍叙一怔:总不能到这一步还要将他千刀万剐吧? 可没想到的是,盛铭安静地划破了手腕的血管,殷红血珠忽然在镜头前被放大,一滴滴落在水面荡开波澜,倒映出蒋绍叙紧紧闭上的双眼。 蒋绍叙沉默了。 曾经在艾赛森军校上过药理课,曼陀罗的毒素虽然无可解,但好好利用将会有其他的效果。 譬如接触卡旱果、普罗美珠、岭草、山耳麦雪珍等药材,可以在不损坏原有肌理细胞的情况下保持更久的完整性,生出透明屏障隔绝腐坏。 当时课上他还笑着跟同桌说处方太过偏门,上哪儿找这几样东西,又有谁真需要这玩意儿。 没想到数年后…应到了自己身上。 他确实得感激盛铭,要不是这小子,他的尸体可能真的早就在沙特图奇四分五裂,又或者放入归冢里腐烂至今,然后被居民们挫骨扬灰。 不过这让蒋绍叙更加疑惑,一开始盛乐为的质问,再到盛铭不动声色的隐瞒,仿佛后面有一只推手,在将他们不断推向一个又一个分岔路口。 空气渐渐腾升起血腥味,水的颜色也变成了墨青色。 就在蒋绍叙愣神之际,盛铭忽然站在他的身后,托住了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都浸没在了浴缸里。 直播间里的蒋绍叙…… “我咕噜噜…你…咕噜咕噜…啊啊啊咕噜咕噜……” “有点喘不过气咕噜咕噜…咳咳…咕噜咕噜…” 算了,蒋绍叙想,我特么忍!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林姬宝宝对我的营养液支持!谢谢! 也谢谢各位读者宝贝的喜欢,再次感谢。 第46章 遗憾的是 这场对于蒋绍叙极为漫长的溺刑持续了十五分钟,他在窒息与喘息的极端反复切换。虽然没有被其他居民挫骨扬灰,但系统说的惩罚却是一点儿都没减少。 没出意外,蒋绍叙被折磨得够呛,脸色憋得通红。 盛铭再次蒙上眼将他浑身擦拭干净,为他穿上一套得体的白衬衣和浅灰色的西装裤后把他拦腰抱起,缓步走向一开始的主房间。 而蒋绍叙大概已经习惯盛铭这么把他抱来抱去,这回脸上没有丝毫慌张。 四周是透明的晶体墙,浅蓝色的波纹不断流动,地板铺上冰冷的理石砖块,大型的机器闪烁着复杂的符号,一根根导联串在最中央的容器上。 蒋绍叙就躺在那上面。 他闭着眼睛,胸口没有起伏,看起来平静极了。 若斗转星移,那么去年的今天,他还活着。 他可以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可以坐在嶙峋的山上俯瞰云间的索道。 他能和任何人交谈,也能在今天无奈地对众人说一句:我是好人。 他甚至可以坐在盛铭的对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也不期待能从盛铭口中听到回答。 但有些事儿总得要问问的,只不过不知道那是何年何月了。 盛铭将他安置在容器里,接好了他身体的数据,营养液通过某种方式传输进了他的体内。 所有的流程明显不像是第一次进行。 这让蒋绍叙更加确认了一点,似乎一开始 他的尸体就不知什么原因被盛铭藏到了这里,盛铭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家里的管家和蒋家夫妇以及盛乐为。 脑海里忽然诡异地闪回断层的破碎片段,他又躺在冰冷的容器中,这一幕似乎悄无声息地发生过无数次。 直播间里人气居高不下,距离他彻底突破系统给出的标准又近了一步。 画风好像渐渐变得有些控制不住了。 怎么感觉全星际都在磕他跟盛铭的cp? 这让蒋绍叙十分不理解。 他跟盛铭除了曾经有一层星际伴侣的关系,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磕的吧? 况且那还是他跟盛铭因为家族而作出的退步,他们就像是控住的傀儡彼此冷冷相望,没一点温存。 1#【我说什么来着,盛铭肯定对蒋绍叙没有那么残忍,他们之间一定是还有感情在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蒋绍叙的尸体被那群人践踏啊!】 2#【这里一看就是建了很久并且使用过的吧,虽然镜头给的不多,但是这些画面细节根本逃不过咱们的眼睛。只是咱们都没想到盛铭一个艾赛森的第一元帅,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意味着什么吗,况且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蒋绍叙带了回来,很快他的家门就会被人敲烂吧?】 3#【我只知道盛铭的立场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那些人想不开也正常,你们想啊,他们曾经信奉为神的蒋元帅居然是艾赛森叛贼,还让这么多士兵失去性命,很多家庭支离破碎,居民有怨念憎恶情绪是正常的,他们只不过是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了。现在他们又发现,仅能信任的盛元帅居然也是站在蒋绍叙那个叛贼的身边,还把他们唯一能发泄怒火的尸体带走了,那肯定没人接受得了。】 4#【他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情没有妥善解决,他跟蒋绍叙都会变成艾赛森喊打喊杀的对象,昔日这么爱惜羽毛的盛元帅,做出这样的决定令人意外。】 没错,蒋绍叙也非常意外,盛铭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盛铭出现在万人群中的时候,就意味着一切事态开始发生了转变。而盛铭抱起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捆绑在了一起,身后是万丈深渊,而他们接下来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攀爬刀山。 何苦为了一个交情不深的故人与整个艾赛森为敌。 盛铭所在的盛家,一个个都渴望彻底掌控盛铭,不仅是身体还有灵魂。这么大一个杀器,无论是用在军队上还是政治上,都能无往不利。 蒋绍叙看得最多的画面,就是盛铭在盛家默默无言,微笑地面对盛家心思各异的每一个人,似乎从没拒绝过长辈的要求。 当年他们结婚很大部分原因就是盛家的压迫,盛铭才会跟他有了伴侣的关系,二人的敌对身份才因此有些变味儿。 蒋绍叙自认自己跟盛铭的关系甚至算不上朋友,平时在战场上碰到面都会冷言讥讽来句‘哟,还活着啊’的人,居然把他的尸体藏在这里,还用自己的血保存他尸体的完好。 也不怪那些居民在揭棺看到他那一瞬间的怔愣和惊讶,毕竟谁都没想到死了这么久的蒋绍叙不仅尸体没有腐烂,还躺在里面一副栩栩如生的模样。 5#【最令人意外的难道不是盛铭今天小心翼翼的举动吗?生怕伤到蒋绍叙了】 6#【都怪之前那些带节奏的,一直说盛铭对蒋绍叙犹如看待仇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蒙蔽了多少人?!】 7#【对啊对啊,来得早的都知道之前有很多莫名其妙的CP,全是一大波鬼船,哪有人觉得盛铭跟戈奇是一对啊?还有梦鲁这半路杀出来的不明身份人员,更有的居然磕盛铭跟汪凯,我直接一个大乌鱼啊兄弟们,大乌鱼!】 8#【说这种话的一般都是脑子拴在皮带上敲锣打鼓用的,这简直是在质疑盛的人格】 9#【八楼id怎么这么眼熟啊……】 10#【我靠,这不是(今天磕了cp吗)大大爆出来的新马甲吗!】 11#【果然,哪里有蒋绍叙盛铭哪里就有磕了cp大大……】 12#【唯一站对CP的CP鼻祖,咱们的领头羊,官方CP就是YYDS】 13#【只有官方CP才能肆无忌惮地磕好吧】 14#【鬼船,给我退,退,退!】 蒋绍叙披着狗甲上场真情流露【对于这样结果,我们都很意外,希望早日拨云见日】 16#【又是你小土狗,你就是坚定地认为盛铭对蒋绍叙无感的忠实站队者,叫大家伙儿都来看看,稀有且可怜的执迷不悟之人】 17#【磕了cp大大说得对!】 18#【好家伙,我发现磕了CP大大跟小土狗真是走哪儿吵到哪儿,直接给我往死里磕他们的CP!】 蒋绍叙【不,请住手,拒绝捆绑】 今天磕了cp吗【我只是磕cp而已,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蒋绍叙:论一个cp热体质是什么感受? 这时,弹幕一阵疯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可以看的吗!?】 【救命,这绝对是磕到真的了啊!!】 【万幸我没有错过这么经典的一幕!】 蒋绍叙等人看到画面的时候,盛铭除了神色有些疲惫靠在墙壁之外,也没有看出什么值得让弹幕尖叫的点。 【喂喂喂我们刚刚这群人根本没看到啊!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强烈要求重放一遍】 【臣附议!】 【俺也一样!】 系统扯着金袋子闪耀登场:至尊VIP免费精彩回放,请点击下方充值进行付费观看! 蒋绍叙自信点进去,发现自己被一个大红叉挡在门口,提示他目前等级为1级,取得荣誉称号【抠搜野怪】。 “不是,系统,我也要充值?” 系统自诩清廉一视同仁:“众生平等。” 蒋绍叙咬咬牙:“多少?” 系统磨着指甲瞥了他一眼:“你收到的所有礼物打赏加起来的总和应该差不多。” 蒋绍叙还是没忍住:“情分在哪里?温暖在哪里?人情味在哪里?” “我也是为了你早点完成直播任务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离完成目标已经不远了,大概也就这段时间,准备准备吧。” “你真好。”蒋绍叙心想,他目的主要就是领取永久复活卡,至于直播间所谓的打赏,他也没想过取走分毫,他又不是真靠这个发家。 充值完所有的打赏金额,蒋绍叙这才发现这是一笔巨额财产。 星际网友儿们个个出手阔绰,眼睛不带眨的,大手一挥就是能用钞票把蒋绍叙脸抽肿的程度。 黑心系统担负得起奸商这一名头,搞这么一出又敛财不少,众网友儿为了看回放咵咵砸钱。 蒋绍叙攥着干瘪的钱包,目光炯炯地看向了直播回放通道。 时光倒回到十分钟以前。 盛铭连接好机器数据后走到了他的身边,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黑色方盒。 蒋绍叙认识,那是他们盛装婚戒的盒子。 盛铭手上戴有昔日的婚戒,那么这里面装的一定是从赛博星的于沉手里拿到的另一枚戒指。 蒋绍叙忽然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盛铭从里面拿出一枚昂贵的指环,弯下腰轻轻戴进他的无名指,随后低头献上了忠诚的一吻。 遗憾的是,寂静无声里,唯有壁灯印证了这一时刻。 第47章 想吃蛋糕 直播间喧嚣的人声里,蒋绍叙产生了一种时间冻住的错觉,背脊底部往上蔓延着无法言述的电刺感,使他整个人震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 蒋绍叙喉结上下滚动,不需要系统再贴心回放,现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演着刚才的情节,最后在盛铭的侧脸定格。 盛铭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 直播到这里也进入了尾声。 蒋绍叙躺在容器里等着惩罚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这样漫长的时间不知何时对他变成了一种折磨,却足以让他暂时大脑放空,好好梳理一下他跟盛铭之间的关系。 网友们心满意足地退出去干饭,直播间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只有零散几个网友挂在里面尽情遨游在八卦帖里。 蒋绍叙心觉,这不就是绝佳好机会吗?从最热专栏里点进去,明晃晃的hot帖飘在半空,小火焰冒得极高,表示出这栋楼被楼主盖得又高又稳,欢迎各位吃瓜网友前来入驻。 于是这回,蒋绍叙终于点进了隔壁帖。 怀着复杂又难以描述的心情,猝不及防地就一眼看中了楼主张贴的一张照片。 是个孩童的照片,跟盛铭的五官相似,却极为稚嫩。 直觉告诉蒋绍叙,这是盛铭小时候,不过他没什么印象。 然而楼主的备注,却让蒋绍叙有些愣住,楼主说,蒋绍叙不止一次见过小时候的盛铭。 蒋绍叙心想,那我怎么没印象? 耐心看下去,楼主简单介绍完盛铭的基本信息后,便开始了长篇文字输出,每一个字符的出现,仿佛都将过去鲜为人知的秘密平铺在了蒋绍叙的面前,越看下去心情越发沉重,他似乎从未了解过盛铭。 艾赛森是一颗科技前沿的星球,被诸多势力掌控,其中最为出名的是贝基斯政权,也是一手遮天的权力核心。正因为有强势的贝基斯存在,才能维持住艾赛森的和谐,政权勉强统一,艾赛森便没有被野心庞大的各大家族瓜分。 当然,只有盛造Alpha的家族才有争夺的入场券。Omega作为附属品,他们天生只为了延续更好的基因而存在,因此被各大家族掌控,虽然从小到大享受贵族的生活,灵魂却并不自由,有的甚至空洞而不完整。 那群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喜欢称呼他们为,笼中雀。 拥有Alpha的小家族能列一箩筐,而主脉延伸到支系无一例外都有Alpha坐镇的大家屈指可数。 其中蒋盛两氏已是千年大族,闻名于世,千百年来也曾多次联姻,两大家族的关系相比之下还算稳定,明面私下便常常走动,一来二去外人一旦提及,必然对蒋盛的结盟心中有数。 盛铭的母亲是血脉纯正的Omega,出生时她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不可扭转。 从小到大她被养成了一种温和的性子,似乎每一个被圈养的Omega通性都是如此。 嫁给盛烨,为盛家诞出一名Alpha,她的职责似乎只是这样。 总有人教她如何做一名好妻子,体恤丈夫,莫要干涉太多,弱小美丽的Omega只能依靠强大的Alpha。却再没人教她怎么做一位好母亲。 盛铭的眼睛如同蔚蓝色的海洋,一睁眼便让人产生此子绝非凡俗的念头,面庞如上帝细心雕琢,骨骼强大优异,未来将不可限量,盛家所有人都有些沉默,跟当初盛乐为出生时带来的感觉不同,这是盛乐为完全比不上的血脉压制。 一位纯粹的Alpha和一位普通的Beta,是永远无法比较的,元洲是个别例子,他已经突破了Beta的极限。 很显然的是,盛乐为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全家人也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 盛铭的天之骄子是生来注定,天选之子应势如破竹,可事实总有些不如人意的偏差。 如果说盛家所有的目光理应均匀聚集在盛乐为和盛铭的身上,那么将没人达到这个标准。 盛乐为刚从学校里取得幼儿组绘画三等奖,祖宅里挂满了欢庆语录,另外布置得极为奢华,所有仆从都有机会尝到高级订制的莲露蛋糕,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值得庆祝的日子,一路上都在为大少爷的荣誉连连恭喜赞叹。 “妈妈,我想吃蛋糕。”年近四岁的盛铭轻轻扯了扯阿尔梅的衣裙,仰着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每个小孩子在意识初开的时候都无法抗拒甜食,更何况它还装饰得这么精致漂亮。 阿尔梅低下头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边,对盛铭嘘了嘘声:“不可以喔,现在是送礼物的环节,大家都在为乐为说贺词,晚一点再吃好吗?” 盛铭看着被仆人笑眯眯切走一块的巧克力流心蛋糕,沉默下来。 就像阿尔梅说的,每个人都拿来了礼物,盛乐为穿着一身贵气的礼服站在高台上,身边被小山高的礼盒包围,源源不断地收着礼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而那座高高的蛋糕也被人一块又一块地拿走。 盛铭手上要送出去的礼物是父母准备的,昨天晚上父母问他最想要什么礼物,他如实回答想要一块手表,父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夸赞这个主意真不错。 今天父母效率极快地拍下了限量款珠狼手表,绿蓝纹路在精品盒里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芒,盛铭很喜欢,不过他喜欢没什么用,这是他的父母准备给盛乐为的。 重头戏一般压轴出场,作为盛乐为的堂弟,盛铭很荣幸地排在倒数第三个赠送礼物,当人海退到一边时,盛铭才终于有机会捧着砖红色的礼物盒,一步一步地走到盛乐为的面前。 “弟弟,你来了。”盛乐为微笑地看着他。 脑海里排练着刚才父母交代的祝福语,盛铭一板一正地道:“哥哥你太棒了,我以后也要向哥哥学习,祝哥哥以后越来越优秀,拿越来越多的奖,我会跟在哥哥的身后努力追赶的。” “谢谢弟弟,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盛乐为收了这么多礼物只拆开了堂弟盛铭的,看着手里细心挑选过的手表,盛乐为笑得越发高兴。 盛铭点点头,一心念着蛋糕,转身回到母亲阿尔梅的身边。 “妈妈,我可以吃蛋糕了吗?” 阿尔梅还没来得及说话,盛烨在一旁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妈妈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还没有结束,你着急什么?” 盛铭脑袋被敲得有些疼,缩在阿尔梅的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严厉的父亲,只好听父亲的话再等一段时间。 倒数第二个送礼物的是盛铭的大伯和伯母。 当礼物打开呈现在盛乐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盛乐为的父母送给了他一辆儿童专用穿梭机,但这并不是他人生收到的第一架穿梭机,他在去年生日的时候就已经收到过了。 多少人倾其一生都买不起一架性能优秀的穿梭机,可盛乐为年纪如此小就已经斩获两架高级定制。专属座椅,专属护具,专属称号,一切都为他量身打造,这样的宠爱到哪儿都非常令人瞩目,瞠目结舌。 盛乐为幸福地依偎在父母的怀里,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一定多拿奖项回家,众人欢呼雀跃,气氛顿然升至最恰当好处的时刻。 最后送礼物的是爷爷奶奶,他们给了盛乐为一笔丰厚的奖学金,以及一张度假圣地的船票。 进程到此,盛铭紧紧攥着阿尔梅的衣裙,阿尔梅走到哪他便黏到哪,只是他再没主动开口想吃蛋糕,因为先前父亲的训斥,所以他不确定到底什么时候才是能吃蛋糕的时候,他只能一直默默等着母亲带他去切一块蛋糕。 所有的仆人在尽兴之后回归岗位,一家人终于互相寒暄后分头行动。 阿尔梅牵着盛铭的手来到巨大的展台前,母子俩微微一顿,原先摆在这里的大蛋糕不翼而飞,不过从沾满奶油和巧克力酱的刀面可以看出,应该是被别人分完了。 “已经没有了。”阿尔梅有些遗憾,抚摸着孩子僵硬的背脊:“我们应该早点来的。” 好久,盛铭喉咙才哽咽出一个单音节:“嗯。” “别灰心,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吧?”阿尔梅带着盛铭在甜点区走了一圈发现。 缤纷的冰激凌机停止了运作,甜甜的彩虹糖被一哄抢净,咖啡机里空空如也,棉花糖树已经被人拔完了,爆米花薯片基地也只剩下残渣碎屑。 “弟弟,你怎么还在这里?”盛乐为脖子上挂着奖牌从远处走来,礼貌地对阿尔梅喊了声:“二伯母。” “我带他来这里逛逛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甜点。”阿尔梅温和地笑着。 “甜点?”盛乐为看向盛铭:“今天爷爷奶奶订了一个双层礼乐蛋糕,我正到处找你一起吃呢,这里的甜点给仆人们吃就行了,我们去吃更好的。” 盛铭却摇摇头:“我不想吃。” 阿尔梅蹲下温柔地理了理盛铭的衣领:“告诉妈妈为什么不想吃呀?你刚刚不是一直想吃蛋糕吗?” 盛铭声音低低的:“我不喜欢吃蛋糕,妈妈,我想回去睡觉。” “弟弟。”盛乐为担忧地看着盛铭,但盛铭心意已决,他只能看着盛铭牵着阿尔梅的手,迈着疲惫的小步子,慢慢朝着大门走去。 第48章 格格不入 五岁的盛铭也即将步入学校。 相比当初盛乐为初入学全家人上上下下操碎了心,不是购置可能用不上的学习用具就是兴师动众地带着盛乐为提前将整个学校一一打点。 盛铭就显得平常多了。 临行前,阿尔梅为他系好鞋带,叮嘱他在学校里不能惹事,他吃了两块面包便坐上了普通穿梭机。 他向司机要了一张纸,低着头擦了十来分钟的嘴。 司机看出他的紧张和局促,安慰道:“别怕,每个小孩子都要上学的,老师们不会为难你们,他们喜欢你们还来不及。” 盛铭的动作一顿,将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谢谢。” “这种事情很普通,为什么要说谢谢?”司机知道这些大家族的孩子礼仪方面必然有过专业教导,但用不用在普通人的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盛铭轻声道。 父亲一早上都没有出现过,母亲只是让他在学校里不要滋事。而堂哥上学的那天,仆人端来最美味的早餐,全家人亲自接送,伯父伯母还陪着堂哥上了一整天的学。 司机感慨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敏感,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你的父母,他们很忙,或许他们觉得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只能这么说,主人家的事情他们下人怎么能插手管,如果今天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传到主人耳朵里,他们这份工作可能都保不住。 主人家的教育问题,轮不到下人指手画脚,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孩儿心里的想法,更何况这个小孩还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受宠的小少爷。 将盛铭送进学校后,司机下午按时来接盛铭放学。 第一眼看到盛铭的时候,司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坐上穿梭机,盛铭微笑地对司机又说了声谢谢。 司机觉得奇怪,这次是什么原因要道谢。 盛铭说:“谢谢你的纸巾。” 说罢,盛铭将黑乎乎一团的纸巾扔进了处理器里。 回去的路上,盛铭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稚嫩的脸蛋映了一半在窗户上,眼睛澄澈干净。 司机终于耐不住好奇问:“你今天被欺负了吗?” 盛铭表情有了一丝变化,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低下头不吭声。 “小少爷,如果你不说,我就要告诉你的母亲了。”司机严肃道。 盛铭抬起头:“拜托不要告诉我妈妈,她说了让我不要惹事。” 在司机再三逼问下,盛铭才说出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他入学第一天遇见了堂哥,堂哥对他非常好,不仅送了他开学见面礼一整套文具,中午还将自己多余的便当分给了他。 只是堂哥名气非常大,全校都在堂哥入学当天知道了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爷,每个小孩子都想跟他玩。 以至于今天有人看到堂哥对他这么特别,便故意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朝他身上扔了好几捧泥土。 司机给的纸巾,他用来擦脸上的灰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母亲,放心,这不是小少爷你惹事,这是别人欺负你。”司机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去之后便毕恭毕敬站在阿尔梅身边将这件事原封不动地重述了一遍。 盛铭目光里透着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看着阿尔梅还有终于出现的盛烨。 阿尔梅却把注意力转向了盛铭今天的盒饭上:“为什么你没有吃妈妈给你准备的饭菜呢?” 盛铭眸光一暗:“哥哥给我吃了他的便当,我当时吃不下了……” “你如果不喜欢妈妈做的饭菜,下次就直接去学校食堂排队吧。”阿尔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伤心。 年纪尚小的盛铭不知道要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只好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好。” 阿尔梅像是更失望,转身就离开了。 盛铭伸出手想要挽留阿尔梅,可母亲的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他只能缓缓收回手紧贴在裤腿边。 父亲看了他一会儿,啧了一声:“以后你是要分化成Alpha的人,这种小事就不要来找我们了。” 整个大厅只剩下孤零零的盛铭和哑口无言的司机站在原地。 盛铭将司机送到门口,司机表示出自己爱莫能助,他也没想到主人对待小少爷是这样的态度。 盛铭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谢谢,至于感谢什么,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 后来盛铭再也没有跟任何司机说过生活上的事情。 入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盛铭逐渐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在各个赛事上都有崭露头角的迹象,不过短短一学期,家里已经摆放了几座金制奖杯。而盛乐为才刚刚获得入学以来第二块奖牌,是绘画比赛的二等奖,主题为家庭。 盛乐为对于盛铭表现出天才的一面并没有任何妒忌,相反他还非常为自己的弟弟高兴,并说自己这次得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弟弟呢。主题定为家庭,他把弟弟画在全家福的最中间,衣服设计得最好看,人物画得最细致。盛乐为还打趣,这次得奖得亏是弟弟长得好看,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评委老师的视线,否则拿个三等奖都够悬。 只有盛铭知道,他们家挂在祖宅中央的全家福里,他被阿尔梅牵着站在相片右侧,是最接近相框的边缘位置,格格不入得像个外人。 相片里的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的眼睛里透出不安和紧张。 而盛乐为虽然豁达,但盛乐为的父母却并没有这么放得下。 他们对盛铭获奖的事情闭口不提,相反又为盛乐为声势浩大地举办了一场聚会。 临近假期,还带着盛乐为兑现了爷爷奶奶给的度假船票。 那是盛乐为第一次离开艾赛森这颗星球,坐上了遥远旅行的飞船,盛长安和林霏哪怕海绵里挤时间也要陪着盛乐为,一家三口玩得不亦乐乎。 盛铭看着自己金光闪闪的奖杯头一次陷入了沉思,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如果向爸爸妈妈提出去附近的游乐园玩,他们会答应这个请求吗? 终于他鼓足勇气跟妈妈说起自己想要去游乐园坐假想飞船时,被阿尔梅温柔地拒绝了。 庆幸的是,妈妈语气可以让人接受,失望的是,妈妈说仅仅这些奖杯还不够。 带他出去玩是有条件的。 从这一刻开始,盛铭明白了自己需要拿东西跟父母交换,他们从来就不是平等的,阶级关系是这样,亲属关系也是这样。 他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能拥有跟盛乐为一样的宠爱,年纪尚浅的他一直是这么渴望的。 他努力追逐的永远都是近在咫尺甚至被他超越在身后的堂哥。 可即便是这样,他都追不到堂哥的步伐。 时间缓缓过去,他和盛乐为步入了更高一层的学府。 他已经需要额外一间房来存储他的各种奖杯,但盛乐为似乎并没有继续朝着得奖的方向前进,奖项一直停留在当年的《家庭》绘画二等奖上。 盛铭依然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堂哥却一次又一次观光宇宙,带回来一样又一样珍稀品,甚至为各个长辈准备了特色礼物,被所有人夸奖孝顺。 反观盛铭,站在露台上吹着凉风,背着老师今天刚布置的作业,目光从那群笑声不断的人堆里短暂停留便移开了视线。 已经八岁的盛铭,开始明白自己跟盛乐为是永远也无法一样的,不管他超出盛乐为多远的距离,在盛家人的眼里,他永远在起点。 四岁那年,他第一个认识的词语叫做羡慕,八岁这年,他认识的第一个词语叫做残忍。 因为他知道了现实的骨感是伴随着鲜血淋漓的,跟挖人心脏一样的疼。 盛乐为站在朋友中间放肆大笑的时候,他被父亲扔进了炼狱里,生平第一次看见活鲜鲜的人死状恐怖地倒在他面前,然后回去吐了两天两夜高烧不断。 盛乐为在举办午夜派对邀请同学参加时,他在教官的要求下把机械组装倒背如流。 盛乐为报名学校沙滩堡七日旅行时,他被强硬要求割破兔子的喉咙,热气滚滚的血很快就被风吹冷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麻木。 他跟盛乐为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在近几年体现得格外明显,盛乐为的世界阳光洒遍,充斥欢声笑语。他的世界灰暗又冷清,无人真正关心他内心深处的孤独。 所有人格外关注盛乐为的成长,哪怕普通,哪怕平淡,哪怕没有一丝亮点,每个人都能为他迈出前进的一小步而欢呼庆祝。 只有盛铭,从懵懂无知的期盼,摔成一滩无法拾捡的碎片,年幼的希冀慢慢变得灰暗。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盛铭逐渐明白,盛乐为的出生是每个人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而他出生时从围在他身边的每个人冷淡的目光可以看出,他们看向他的眼神,犹如在看待一个物品,被父亲送进培训基地时他才真正知道。 原来,他只是未来巩固盛家地位的武器。 第49章 这道光的名字 十岁之前,盛铭一直想去一趟附近的游乐园坐一回假想飞船。这样的愿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了,后来也被他当成了敷衍长辈的话术。 那时候盛家举办年尾宴会,为了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每个家族都是抽签举办,今年盛家正好中签,各大家族都前来参加这场豪华盛宴。 门口整齐有序地停放了无数架穿梭机,仆人遍布整个祖宅,热烈欢迎千里迢迢前来的贵客。 所有人都知道盛家有一名天才儿童,即便不受宠,日后也定是盛家强大的助力,宾客们对此各种拉拢夸赞,这让盛铭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所有光环都在此刻从盛乐为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即便知道这些人对他的赞不绝口都是以利益为前提,盛铭也仍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今日宴会,有两个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其中一个是盛铭。即便今日是盛家主场,另外一个名字也不是盛乐为,而是蒋家的长子,蒋绍叙。 盛铭一边听着这些人谈论的内容,一边默默将蒋绍叙的名字在心中念了一遍,这位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又是什么样的人?得到蒋家所有宠爱的人,应该跟他堂哥一样是万众瞩目的焦点难以靠近吧。 盛铭不喜欢目中无人的人,更不喜欢趾高气昂的傻公子。只是在这里幻想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盛铭就已经对蒋绍叙没有什么好感了。 阿尔梅负责在宴会中期将各大家族的少爷千金们带到特定专区用餐,叮嘱盛铭照顾好这些宾客的同时,又将这些孩子一一安排落座。可当所有孩子都落座后,菜式并没有呈上来。孩子们微微一瞥便发现,原来是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看来是还有一位宾客没有到来。 众人不禁纷纷猜测迟到者身份,而盛铭也将目光来来回回地从这些人的脸上打量扫过。 那个穿着红色礼服的男生会是蒋绍叙吗?一头白银发色,耳朵上还挂着两颗银钉,容貌清秀。 盛铭沉吟片刻,从气质上看并不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同,见人时有些畏畏缩缩。 靠近盆栽那个穿着黑灰西装的男孩是吗?模样一般,红棕发色,表情不是生人勿近而是阴沉,似乎也不太像。 盛铭刚准备移开目光,那个小孩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警告。 盛铭无所谓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其他人,堂哥身边的人他都认识,里面没有人叫蒋绍叙。 生脸都被他排除了干净,熟人都坐在一起。强烈的直觉告诉盛铭,这个空位即将迎来的主人恐怕就是姗姗来迟的蒋绍叙。 在这期间,堂哥良好地展现了东道主的作风,将每个人都招呼得好好的。 盛铭安静地坐在原位,浅浅喝了口果汁。 就在这时,每个人手上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止,声音戛然而止在一串脚步声里。 盛铭当下便知道,他来了。 他将目光缓缓移向逐渐靠近的来者,瞳孔对视刹那,呼吸陡然没出息地一滞。 耀眼的金发率先出现在众人视野,一张极为惹人瞩目的五官瞬间黏住了每个人不加掩饰惊艳的目光。白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子修长挺拔,比例完美。 蒋绍叙身上的气质以至于带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无法轻易描述的,是那种真真正正的睥睨姿态。 别人脸上余留稚嫩时,蒋绍叙褪去稚嫩只剩下几分迷人的青涩。 这就是蒋家未来Alpha天定之子,必将不负众望地在艾赛森的历史长河里留下精彩的一笔。 这是盛铭第一次见到蒋绍叙时心中的想法,但蒋绍叙似乎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他,目光和他短暂交接之后便错开看向其他地方。 盛铭紧紧注视着蒋绍叙灼人的金瞳,像山巅化不开的雪反射的光芒,清清楚楚地将居高临下印在眼底。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觉得有些新奇,甚至还有种同类之间特殊的吸引感。不过跟他之前的猜想八九不离十,蒋绍叙不缺注目,更不缺证明自己的机会,性子是与生俱来的高傲。 让盛铭觉得更有意思的是之前拿眼睛瞪他的阴沉少爷,此刻看向蒋绍叙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就像是小迷弟见到了偶像般,明明就坐在蒋绍叙的旁边,还局促得不知道手脚怎么放置,更不敢跟身边的人搭话。 盛铭顶多对蒋绍叙的没什么好感变成了无感,低下头用起了自己的餐。偶尔抬头的时候会看见蒋绍叙轻挑的唇角和抿下果汁微微一动的喉咙。 原以为这次宴会都不会跟蒋绍叙有过一句交流,没想到在用餐结束后他被盛烨叫了过去。 他站在各位长辈身边不易觉察地扫视一圈发现盛乐为并不在,只有蒋绍叙有礼有节地跟长辈们说着什么。 “盛老兄,你就是对他太严苛了,小孩子正是爱玩儿的年纪,多满足他们的条件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你说你家小铭从来没体验过孩子的娱乐,这怎么行?” 话题到这儿,盛烨笑着道:“铭儿,你这次不是拿到了学校第一名的成绩吗?有什么愿望爸可以满足你。” 盛铭公事公办地说道:“我想去附近的游乐园玩儿一次飞船。” 他随口一提,再也不像以前时时刻刻期盼着母亲能有一刻想起他的请求。 家长能满足就满足,不能满足就算了,反正从来没满足过。 “这可以啊,盛老兄,正好我可以让我儿子带小铭去玩玩儿,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培养培养感情。” 盛铭这才认认真真看了这位说话的叔叔一眼,模样俊逸,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名门大家的人。 “那自然再好不过。”盛烨满口答应,笑眯眯地将盛铭从旁边推了出去:“还不谢谢蒋叔叔还有蒋哥哥?” “谢谢蒋叔叔,谢谢蒋哥哥。”盛铭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听得蒋父心花怒放。 蒋绍叙笑着道:“盛叔叔放心将弟弟交给我吧。” 盛铭以为蒋绍叙只是说场面话,没想到后面还真的在宴会结束后从天而降,揽住了他削瘦的肩膀:“走吧,小朋友。” 盛铭当即心跳漏了一拍,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浮现在心头。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只要当做客套话抛在脑后不就好了吗?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不被重视,被人忽视。 当盛铭坐上蒋绍叙的专属豪华穿梭机时,他终于抑制不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出去玩?是因为蒋叔叔的命令吗?” 坐在他旁边的蒋绍叙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听到他的话转过头疑惑道:“命令?父子之间的对话怎么会被你说成是命令呢?” 盛铭迟疑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蒋绍叙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道:“是我想带你出去的。你比我小,在我看来就是弱小的,但我不能觉得你低人一等,也不能随意蒙骗你,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完成,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盛铭微微茫然:“弱小……?你是说我吗?” 蒋绍叙喉咙‘嗯’了一声:“我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他们俩比我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喝到烫的牛奶都能哇哇哭个半天,这就是弱小。我就必须挨个去安抚他们,帮他们背书包,拿画板,吹凉牛奶,这就是照顾弱小。” 盛铭眼神越发惊奇:“你对他们真好。” 谁料蒋绍叙摆摆手:“这是应该的,我母亲还跟我说,我以后是一名Alpha,Alpha不止要有原则,还应该懂得明辨是非。比如今天我放了你鸽子,就是非,就是错。我未来是要守护艾赛森的人,你作为艾赛森的居民,自然也在我守护的范畴里,是像宝藏一样珍贵的人。” 盛铭对这番话陷入了良久的深思中,从来没有人告诉他Alpha的职责不止是杀戮,还有别的值得赞扬的属于正确方向的东西,也能变得如此高尚。Alpha的最终目的,是守护,自身的强大不是欺负弱小,而是去守护所有值得守护的人和物。 “你说……我是什么?”盛铭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然道。 “你是像宝藏一样珍贵的人。”蒋绍叙看着这小孩儿发红的耳根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脸红了?” 盛铭仓皇转头掩饰白里透红的脸颊:“没有。” 可是心里,他却甜得像吃了当初没吃到的流心蛋糕。 竟然有人说他像宝藏一样珍贵,盛铭呼吸急促,脸上抑制不住欣喜,难得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小孩儿。 身边,若有似无的清甜味飘来,还夹杂着蒋绍叙低低的声音:“如果你以后也分化成了Alpha,那就说明你天生就拥有独特的幸运,你一定要利用好这份幸运,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找到自己真正渴望的方向,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艾赛森居民负责。当然,我们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并肩战斗的伙伴,一起守卫艾赛森至高无上的荣耀。” 听完这段话,盛铭像是豁然开朗,窗外的云彩都明媚了几分,一直迷惘的内心似乎终于在这一刻照入了一束阳光。 他不假思索地将这道光命名为,蒋绍叙。 第50章 他已经忘记我了 蒋绍叙带他去玩了假想飞船,虽然他早已经过了想玩娱乐设施的年纪,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收回之前对蒋绍叙不负责的形容,觉得自己以貌评人的行为十分错误,并且已经在内心谴责了自己无数次,打算回家以睁眼一小时不眨眼来惩罚自己。 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盛铭几乎都跟蒋绍叙腻在一起,不过蒋绍叙一般都站在设施前注视着他玩。盛铭玩儿得非常尽兴,也比之前活泼了不少,开始有胆子问蒋绍叙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蒋绍叙说:“我现在是你的临时监护人,我要确保你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如果和你一起玩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关注到你了。” 盛铭被这个回答暖得脑子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就当了真。 实际上蒋绍叙只是不太喜欢玩这种幼稚的东西,不过他说的那番话也算是一部分原因。 夜幕已深,秉承以什么开始便以什么结束的理念,他们的游乐园之旅便以再玩一次假想飞船来结尾。 盛铭在空中一圈一圈地转动,透过玻璃舱看见蒋绍叙的视线果真一直跟随着自己,这种被人在乎的安全感瞬间袭上盛铭的心头,眼眶不由自主有些湿润。 从飞船里走下来的时候,盛铭看见蒋绍叙已经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然后在他走近时将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蒋绍叙神色自然地拢了拢他胸口的领口,对他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提醒你带一件外套的,艾赛森晚上的风不容小觑,不注意保暖第二天会发烧的。” “你呢?”盛铭担忧地看着蒋绍叙,下意识关心起对方来:“你怎么办?” 蒋绍叙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我比你大,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别担心,我不冷。” “你好像……只比我大一个月……”盛铭小声道:“不要觉得我很小。” 蒋绍叙道:“在我看来都一样。看你这么喜欢坐飞船,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坐一趟真正的飞船,我也是第一次呢。”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盛铭忽然晕乎乎地冒出这一句话,蒋绍叙摸了摸他的头:“到时候再说吧,谁知道呢。” 回到盛家祖宅,大大小小的家族开始都要准备返回了。 蒋绍叙将盛铭带到阿尔梅和盛烨的面前,有礼貌地告别之后跟着父母离开了。 盛铭披着蒋绍叙的西装外套心中若有所思。盛乐为跟朋友们道了别走了过来正好看到盛铭:“弟弟,你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应该不是你的吧?” 盛铭紧了紧领口:“嗯,是蒋绍叙的。” 盛乐为笑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怪不得你今天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呢,原来是想跟他做朋友啊,不过这样也好,从小到大我都见你是一个人,身边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能跟蒋绍叙这么优秀的人在一起,当然是最好了。” 盛铭羞涩地低下头。 “不过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衣服忘记带走了吗?” 盛铭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下次我找机会还给他。” 盛乐为想去摸一摸这件西装外套,结果被盛铭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不禁笑道:“那好吧,明年估计就轮到蒋家举办宴会了,你到时候再还给他也可以。” “要等那么久吗?”盛铭明显有些失望。 盛乐为无奈道:“没办法呀,你想想看,你被二伯管得这么严,每天行程都是满的,今天日子特殊你才能空闲下来,况且蒋绍叙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在蒋家说不定比你还忙,参加的课程比你的还多,明年咱们两家不一定还有别的机会凑在一起,只能等到年尾宴会了。” “哥,蒋绍叙在哪个学校读书?” “他在双昼,你在极月,隔得太远了,穿梭机都要行驶很久。” 盛铭遗憾道:“我知道了。” 心里琢磨着在自个房间挂个纪念日倒计时。 接下来的日子,那件外套处理干净后被他精心放置在橱窗里,深夜时四周漆黑,唯有壁橱莹莹微灯能让他心神宁静。 十岁像个独属于他的分水岭,盛铭敷衍大人的话术变成了坐一趟真正的飞船。 反正这些长辈从没打算让他如愿以偿,他对此已经不抱有期待。 希望到失望是需要一个转变过程的,从没得到和得到后失去也是不一样的。 盛铭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今后所要努力的,再也不是为了父母的夸奖,都只是为了离那个人更近一点,近到足以站在他的身边。 后来真如盛乐为所说,这一年他忙得不可开交,家族大大小小的宴会他都没能去参加,甚至还错过了一次盛乐为的生日宴。 精疲力竭的同时,他开始琢磨教官所说的兽变到底是一种什么变化,之后又是一种什么形态。 他不需要追逐盛乐为的步伐,他需要的是追赶不断进步的蒋绍叙,最终实现对方所说的成为彼此并肩作战的伙伴。 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么纯粹而执着地认为的。 很快就到了年尾,蒋家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宴会迎接新年。 豪派的风格令所有人赞不绝口,大人们凑在一起谈论正事,无非就是政治军事,放松的话题就是聊聊各家孩子的教育。 老狐狸们针锋相对,暗流涌动,小狐狸们心思没那么深,凑在一起就只攀比一些浅显的东西。 譬如谁谁谁获了什么奖,谁谁谁的父母又奖励了什么昂贵的礼物,谁谁谁订了上好的娃娃亲等等。比来比去发现都不如蒋盛两家的孩子过得气派,大家便都努努嘴灰头土脸地转移话题。 盛乐为有自己的一圈子朋友,盛铭跟他们聊不来就自个儿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喝着果汁。 他手里一直提着准备良久的礼盒袋,里面装的正是去年蒋绍叙忘记带走的西装外套。 人群正中央,一直有颗闪耀的星星。 因为是在蒋家的地盘,作为东道主的蒋绍叙还请了更多朋友,他被小孩儿们簇拥在中间,随口几句话逗的身边的人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简直比盛乐为还更受欢迎。 蒋绍叙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优秀,样貌也是个顶个的好。 盛铭踌躇不前,被盛乐为看出了异样。 “怎么了?不敢去吗?你们不是朋友吗?” 盛铭也不知道他跟蒋绍叙到底算不算朋友,只是今天看到众星捧月的蒋绍叙,突然觉得蒋绍叙对待每个人似乎都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他只跟蒋绍叙相处过一天而已,比不上那些常常和蒋绍叙待在一起的人。 “反正只是还衣服而已,你要是不确定的话就等人少的时候再去吧。”盛乐为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着好哥们去打桌球了。 冷风呼呼往盛铭身上吹,期间有不少女孩儿被他吸引过来找他谈话,都被他的沉默劝退了。 随后盛铭又婉拒了几个男孩的邀约,没有去玩儿全息游。 其实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位高冷俊帅的男孩,只不过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好不容易等到蒋绍叙一个人往悬浮梯走,盛铭连忙追了上去,顿然引起一片目光的扫视。 蒋绍叙似乎注意到了身后有人在追赶,回过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小孩儿,正目若星辰地看着他。 “你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语气拿捏的不对还是不该说这两个字,他明显发现这个小孩儿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盛铭提着礼物袋的手变得僵硬,同样回了两个字:“你好。” 对方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这个念头的产生让盛铭的身体有些颤抖,脸上的笑容瞬间坍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盛铭摇摇头。 蒋绍叙微笑着看向他:“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们一定会让客人心满意足地离开的。” “好。”盛铭声音嘶哑地应了声,提着袋子转身落荒而逃,脸颊上却残留着温热的水珠,一颗一颗地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掉。 他之前就有忐忑地猜想过,却没想到事实发生的时候竟然威力巨大,胸膛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偷掉了一样空空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像个失败者远远地躲在露台的布帘后面,透过缝隙看向宴会大厅,蒋绍叙已经回来了,正自然地跟身旁的人交谈,灿烂的笑容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错,即便是在假想飞船那里,蒋绍叙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和自己摆在同一位置上,只是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的弱者,完成许诺和责任而已,并不是因为他是盛铭。 盛铭顿悟,他们之间其实并不算是朋友,因此蒋绍叙在自己面前从没开怀大笑过。他刚才突如其来感到的恐惧来源于自己真正明白,是他需要蒋绍叙,而不是蒋绍叙需要他。 这样的需求,会使他们的关系将永远不会对等。 他也将永远心甘情愿地属于弱势一方且上瘾般地甘之如饴。 第51章 比赛前 宴会还未结束,盛烨安排的教官就已经赶到,接下来盛铭还有其他行程的特殊安排,需要立即离开,在此之前盛铭都没能再跟蒋绍叙搭上一句话。 盛乐为看出自家堂弟的闷闷不乐,旋即诧异地看着堂弟手里的袋子:“没有还回去?不敢吗?” 盛铭用指腹捻了捻礼品袋的边缘,微微一笑:“他说送给我留作纪念。” 这话骗骗其他人就算了,盛乐为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弟弟一定是吃了闭门羹,心下觉得这蒋绍叙平时看起来心高气傲,没想到竟目中无人到这个程度。 “我去会会这位蒋绍叙,名字听说了这么久可从来没打过交道,我倒很想认识一下他。” 说罢盛乐为就转身要往蒋绍叙的方向走,被盛铭一把拉住了手腕:“哥。” 盛乐为回头,看见堂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好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盛铭很快松开了手:“陆枊马上就来了,我要回去进行加训。” “又是兽变训练么?你不是还没有分化吗 ?我听我那些朋友说,还没有分化之前开始进行兽变课程极为耗损身体,严重的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二伯怎么会放任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在盛乐为一直以来的印象里,自己这位堂弟在这方面非常刻苦,生活枯燥单调,每天重复进行各个课程的学习,可以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插曲。因此他发现堂弟对蒋绍叙格外关注不禁觉得有些新奇。 “嗯,哥,陆枊到了,我先走了。”盛铭看到信号灯轻微一闪,点头示意后转身往外走。 “你不跟二伯和二伯母打一声招呼吗?”盛乐为在后面问道,但堂弟头也没回便消失在拐角处,只好叹气道:“好吧,那我去打招呼。” 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能见面。这样的特训在一整年中常有发生,他们兄弟俩见面的次数也是能用两只手数过来的。 偌大的祖宅里就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偶尔下午茶会,林霏和阿尔梅闲谈时他坐在旁边,常常听到二伯母说想念小铭,每当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就开始安慰道:“孩子嘛,总有一天会离开父母的,我们当父母的要开始习惯别离了。” 盛乐为的印象里,二伯母说话柔柔的,是好说话的软性子,也不喜欢得罪人,总是迎合别人,尤其是他的母亲。 这个时候二伯母就会忧愁地轻轻应一声然后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随着年纪的增长,盛乐为明显感觉到自己跟盛铭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题了,以前盛铭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不太喜欢黏人,也不会像其他家的弟弟一样找哥哥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最多只是不争不抢地用那双蓝幽幽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盛乐为没体会过逗弟弟的快乐,每每看到别人家弟弟被逗趣的憨厚样心里就一阵酸唧唧的羡慕。可惜他的弟弟平时少言寡语,生活上开始逐渐跟他产生了一层壁,似乎他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霏告诉他,他跟盛铭未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不需要去烦恼,天高任鸟飞,总有一天那只羽翼丰满的鸟会回到盛家。 但没人告诉他,盛家圈养的飞鸟,终其一生脚上都会戴着沉重的镣铐。 “陆枊,能不能先送我回去一趟。”盛铭第一次打断行程安排,让陆枊有些惊讶,还没等他回答,盛铭补充道:“不会耽误太久。” “这当然可以。”陆枊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 盛铭回去是为了将衣服重新放进橱柜,锁芯陡然扣住,灯光莹莹发亮的壁橱渐渐被一层黑布拢住。 盛铭的目光像是被黑色的漩涡深深吸进去了般,许久才从沉寂中回过神,因为他知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二少爷,您怎么先回来了?需要传唤用餐吗?”女仆看到盛铭的身影连忙追了上去。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安排。” 他走得很快,只留下小女仆们面面相觑。 “唉,可怜了二少爷啊,明明这么小却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换成年人来这么高强度的行程安排恐怕都忍受不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他出生在盛家呢。” “不能这么说,你看同样是出生在盛家的大少爷,过得比二少爷滋润多了,还是因人而异。” “说到这儿我就奇怪了,为什么同样是盛家的子嗣,待遇这么天差地别呢?” “我们哪儿知道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少爷的地位比二少爷高出一大截,但我们下人又能说什么呢?还是不要多嘴了,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你说得是。” 几个女仆的叽叽喳喳并没有被盛铭听到,他已经坐上了穿梭机,皱着眉头看着陆枊发给他的资料。 “看完了吗?” “嗯。” 陆枊瞥了他一眼,道:“这是你父亲安排的,虽然我已经有跟他说过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没办法参加这么危险高强度的赛事,但他的态度现在还是比较模糊,所以我想先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盛铭又滑动了一下资料界面:“有谁会参加?” “这个是你关心的问题吗?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到底想还是不想去,你的个人意愿最重要。” “重要么?”盛铭笑了笑:“爸更希望我去。” 陆枊神情复杂:“盛先生那里我会极力劝说,只要你一句话的事情,我就可以帮你。因为前段时间你受了伤的缘故,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昨天不是刚做完检查吗?今天报告出来了,还是建议你好好养伤,这次的赛事是要玩儿命的,不少家族都会派出他们培养的混兽族基因的Alpha参赛,赛事规则就是一个字,赢。其中凶险多少可以料到。” 盛铭侧过脸看向窗外朦胧的一片:“他们提前让我进行兽变训练不就是为的这个比赛吗?我怎么能辜负他们的期许。” “以前还没有做你教官的时候我管不着,现在已经做了你的教官,我就要对你的健康负责到底。”陆枊掷地有声,可盛铭却无言一笑。 “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盛铭点点头:“我相信你,所以我要跟你说谢谢。”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盛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蒋家有人去吗?” 陆枊一时间愣住了,疑惑道:“蒋家?你怎么知道蒋家有人混兽族基因?” 盛铭不紧不慢道:“你上次举例的时候正好举过蒋家历代族长的兽变形态。” “我举了这么多例子,你怎么就对蒋家的这么感兴趣?”虽是这么说,但陆枊还是耐心道:“他们家最近出了一位天才孩童,无师自通兽变成功,压抑住了危险的兽性。兽性的危险你应该也知道,一旦没有经验丰富的教官引导,很有可能会丧失人性从此变成杀戮机器,再也变不回去。” “猎豹基因其实并不强势,他们的优点在于绝对的速度,跟其他的兽族基因比起来还会逊色不少,不过那孩子自小就展示出了天赋异禀,如果看过他的训练视频的话脑海中定会闪过一个词‘鬼魅’。如魅来无影去无踪,顷刻之间胜局已定。” “我知道,他叫蒋绍叙。”盛铭道:“他的第一次兽变记录我看过,上天赐予般的画作。” “不错的形容,这次他肯定会去,不仅如此还有诸多强势名单,都不是好惹的家伙。”陆枊道:“赛事规则,从入场开始便以兽族形态直到比赛结束,期间化人则为放弃比赛。最终获胜没有名次,意思就是说,除了真正的王者,其他人都将是失败者。” “这次盛先生让你去的原因恐怕还有一个,这是唯一的一次兽变历练机会。一旦错过适宜年龄段,只能等分化成年后去往军校进修才会再次开放该类课程和机会。” 盛铭眸色加深:“我会去参加,不是因为父亲,是我自己想去。” “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 “好吧,那我们这次就着重狩猎隐蔽潜伏三门课程,到时候你去那里吃的都是生食,需要自行处理动物。” 完全的兽化,意味着无法用人类的语言交流,只能靠气味和动作辨别敌友和来者目的。 赛事规则也非常简单,活到三十天,猎物将每天成倍减少,最后一定不够分,那么就需要猎人的数量减少才能保证每只猎物的供给,期间会有安全员随时注意各家少爷千金的生命安全,一旦处于不可扭转的下风,将自动退赛放弃争夺王牌。 此次赛事也将进行全球直播的形式,数以万计的机位和镜头将全方面捕捉精彩时刻,不错过任何经典画面。 这项热闹的赛事期间,艾赛森全体居民都有事情做,Alpha家族以此定荣辱和未来地位,Beta们开始热火朝天地进行下注,Omega们也将在这里认识他们日后的星际伴侣。 各大军校可以物色优秀学员并招揽入校,这将又变成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夺战。 比赛在年初,年龄设置为10岁到15岁期间,因为分化年龄大部分为16岁,也就是艾赛森公民的法定成年年龄,在这之后将去各类军校进行长达5年的学习,其中人们最心神向往的便是盛造无数元勋的古老军校——艾赛森。 数天过去,日夜更替,老院子里的花又开了。 从前腐烂的花朵埋进了地里,照上了第一片刺眼的阳光。 而盛铭被关在秘密基地里许久终于被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眼底已经多了一丝千锤百炼后的成熟和冷意。 该基地是盛家百年的维护,一比一对照艾赛森知名野林沼泽旱漠雪山四种恶劣环境打造,在这种苛刻的地方生存下去简直度日如年。 “盛先生今天有事情不能来,你的母亲让我先把你带过去,这是她给你做的甜点,让你专心比赛不用担心家里。”陆枊将一个透明盒子递给了盛铭然后转身坐上了驾驶位。 盛铭低头看着六寸的蛋糕,随手放到了副驾驶:“我不喜欢吃甜食,你早上不是没有吃饭吗,你吃吧。” “这样真的好嘛?”陆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爪子已经扯开了盖子以及勺子的包装,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就在等我这句话是吧。”盛铭嗤笑了声,不过并不影响陆枊吃了口蛋糕一脸享受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比赛开场前禁止所有人交谈且单独隔离以防作弊,比赛开始后参赛者必须从头到尾都是兽变形态,你要怎么找你想找的那个人?”陆枊吃着吃着突然神情认真。 “人好找,让他记住我更难。”盛铭面无表情道。 “好家伙,让我更好奇了,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真的有人会对你毫不感兴趣?贝基斯的人?”陆枊来了劲儿,觉得有意思,他对自己这位学生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可盛铭居然说对方根本连他的脸都记不住,那就太不合理了。 “在他看来,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盛铭撑着侧脸看向窗外飞梭而过的高耸林立的大楼:“连风景都算不上。” “很难想象,你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到底有多狂。”陆枊翻开资料表:“但这些年脱颖而出的优秀后辈确实很多,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容小觑。这次我比较看好的是蒋家的那个小子,还有尉迟和几个外星移民过来的晦涩姓氏,他们应该是打定主意要在艾赛森定居,这是打算给贝基斯看呢,贝基斯新上任,还是位年轻的首领,想要得到他的认可,这种赛事完全够了。” 盛铭没有出声,似乎在想什么别的事情。 但陆枊没有得到答案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诶诶,到底是谁啊,就不能破个例告诉一下有苦劳的教官我吗?” “好奇心不止会害死猫,还会害死狗。”盛铭瞥了陆枊一下,人虽小,但眼睛里已经能看出来不符年纪的成熟,陆枊有时候也会被看得晃神片刻,错以为对方已经成年了。 “狗的命大,不怕。”话是这么说,陆枊却没有再多问了,小少爷要是发起火来,那确实会让他不太好受。 这次比赛场地非常偏远,是平时无人看管的自然区,里面兽类混杂,危险系数极高。 过往参加这种赛事殒命的贵公子不少,也不会获得任何赔偿,因为比赛前会签署生死契约,所有后果主办方概不承担。 这次比赛的奖品,是艾赛森军校的特约学位,全年仅此一位。 毕竟来参赛的各位少爷家境殷实,不缺任何物质,要的就是这份殊荣和名次。 考入艾赛森军校和被艾赛森军校主动纳取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这个特约学位是实打实镶了金边的,进去后绝对是高级辅导,毕业后少说也是个少帅级别的人物,未来一片光明压根不愁。 这才有多少人挤破脑袋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搏一搏。 穿梭机行驶越久,城市的影子就越淡薄,渐渐的两边已经是完全的野林化状态。 他们越过一片荒漠,太阳直射高温蒸煮,把人丢进来这儿绝对挨不过三天。 “这儿应该是比赛地边缘位置,快到了。” 陆枊一边注解,一边翻着导航。 “前面还有片深海区,坐稳了哈,掉下去的话会被巨兽一口闷。” 盛铭微微笑道:“我相信你还是有点专业素养的。” “这话说的,就算掉下去我赤手空拳也能带你杀穿这些虾兵蟹将。”陆枊哼哼唧唧的,还展示了一下自己夸张的肌肉。 二人说笑间,穿梭机性能拉满直接蹭的一声落到了候场区。 “到了,不用夸我的驾驶技术,得夸你父亲配备的穿梭机是上品。” “毕竟这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盛烨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这点钱还是舍得出的。 “等会我们就不能进去了,比赛时间为一个月,我没办法在这里等你,等你比赛结束我再过来接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也不要求你得奖,你父亲那边敷衍一下就好了。你现在不是全盛状态,就算没拿到名次你父亲应该也会理解,不用太拼命,自己的安全是最主要的,明白吗?” 陆枊跟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盛铭站在他面前点头,视线却飘向了另外一边。 “那好吧,我看到工作人员过来了,我马上就要被驱逐了,先走一步咯,你的蛋糕很好吃,祝你一路顺风,我会在直播里全程关注你的动态的,有些精彩时刻我也会帮你记录下来的。” “多谢,辛苦了。”盛铭刚打算转身离开,又被陆枊叫住。 “怎么了?”盛铭停住脚步。 陆枊往前走了几步,一脸郑重,本以为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谁知道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盛铭的头:“你还小,不要总把自己当大人,孩子偶尔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也非常的可爱。” 盛铭抬起头握住了他的手,陆枊一愣,下一秒盛铭缓缓地把他的手拿开了,表情微妙:“我不想长不高。”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不要掉进海里一命呜呼了,那样我会很惋惜的,新教官又要磨合会很耽误时间。” 陆枊松了口气,欣慰地点点头,看着盛铭离去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人拿着大喇叭在耳边喊:“这位先生,让你快点走都说了几遍了,没睡醒回家睡!” “好好好我马上走,美女你不要这么凶嘛我都害怕了。” 所有的孩子都有工作人员1对1专门接待,盛铭被一位年轻的姑娘带进了一间豪华套房。 并对他嘱咐道:“正式比赛时间是明天,今天的活动范围只在这里,稍后我会分发比赛规则手册,请仔细阅读。” “有任何的需求可以呼叫我,请不要擅自离开这个房间否则取消参赛资格,感谢配合。” 姑娘离开后,盛铭打开投影,过去无数参赛视频合集展露在他的面前,其中还有意外死亡的视频,盛铭顺手点进了一个。 视频的主人翁年纪看起来已经有十五岁了,入场之前的记录画面来看,少年的卓越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只要再过去几年应该会成长得非常好。 他的兽变基因是一头花豹,身上花纹是圆圈包裹棕红色的实心点,因此也有人称呼其为金钱豹。 这头花豹的体型非常大,猎捕动物的时候速度也很快,此时他正在狩猎一头角牛,奔跑的姿势虽不够完美但已经极为流畅,迅猛地扑上角牛的后背,张开大口狠狠咬住了角牛的后颈,原以为他接下来的流程非常顺利,今晚也能美美饱餐一顿,谁知道旁边突然窜出来另一头角牛,红着眼睛朝着他撞去。 一瞬间优势彻底被击溃,花豹的腹部被直接扎穿了一个骇人的血洞,鲜血顿然染红了腹部的毛发。 解说到这里也吸了一口凉气,视频里还有人不断喊着医务人员上场。 两头角牛报复心极强,根本没有给救援者一丝一毫的机会,直接上角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花豹发动攻击。 很快花豹就被戳成了血洞,尸容难看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这就是比赛的残酷性,生死一瞬间,想活着就得拼命,如果角牛不反抗,死的将是它,而花豹不去狩猎,饿死的就将是自己。 没有对与错,只有最基本的,求生欲。 谁都想活着,谁都想成为狩猎者,而不是艰难反抗的猎物。 这只花豹倒霉的就在错误判断这头角牛单独行动,没有发现在不远处还有活动的同伴。 看完视频,盛铭面色不改地换了下一个,这位是上届制胜冠军,名叫李斯,斯文的名字,实际却残暴,整个视频看下来就是不断厮杀,只吃新鲜的肉,吃不完的就丢在地上被其他的兽类捡漏。 他全程单独行动没有抱团,的确勇猛无比,获胜时额头还破着一个血口子,当然,最后他光荣地被艾赛森军校录取了。 第52章 运气不错 傍晚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进来和盛铭签署合同,并且送来了规则手册以及流程和注意事项。 此次比赛一共三十天,比赛场地每日缩小,且猎物投放量依照比赛者数量减少。离开比赛区范围视为淘汰,化为人形视为放弃比赛,有致命危险时自动放弃比赛,以人类方式试图作弊譬如:写字、暗号等交流将取消比赛资格。 全球居民进行监督,数万裁判和安全员执行。 比赛开始,所有人被传送到了白雪皑皑的雪山区,山顶反射着美妙的光芒,空中总是落下细雪,短短一分钟之内身后刚刚留下的一串脚印又被白色覆盖了。 盛铭的海丽姆黑狼基因在出场的那一瞬间几乎全球的镜头都切到了他的身上,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切切实实的万众瞩目。 他一身似是浸入夜幕的深黝毛发根根分明蓬松柔软,在极地的雪中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昼夜颠倒后悬挂的星辰,两颗深蓝色的眼珠像是神话中遗落的宝石,矫健强劲的身形威风凛凛十分有压迫感,每一步踩在松软的雪地里,都表现出了高贵的亚成年狼王姿态,此时盛铭平淡地瞥了一眼镜头,转而目光锐利地在积雪的山林中寻找猎物。 每个人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爆发出惊喜的尖叫,纷纷查解此狼真实身份,发现竟然是盛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少爷,不禁感慨盛家平日藏得真深,而这黑狼基因的确引人艳羡。 镜头雨露均沾这方面做得还不错,所有参赛者都获得了露脸的机会,可人们却在这时发现了异样。 有些兽类天生就不适应极寒的环境,甚至在古老的过去,两个物种的祖先所生活的地方可能会让他们一辈子都碰不上面。 譬如海丽姆黑狼究其一生都穿梭在银雪里,而猎豹却能忍耐高温在草原上尽情奔驰。 有些不耐寒的兽类已经‘面露难色’。 蒋绍叙率先找到了一个洞穴,驻足在洞口许久,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去捕猎。 起码他们在雪山区也要呆7天,如果这7天不吃不喝那肯定玩儿完,不过外面的温度确实让他有点头疼。 彼时,风卷着残冰已经划过他的脸,蒋绍叙长翘的睫毛都覆盖上了一层冰霜,观望片刻转身回到了洞穴里。 比赛不到一天,盛铭在跋山的途中遇到了一匹灰狼,粗短干练的皮毛,腹部有一撮能跟雪以假乱真的白毛,尖头尖嘴,用鼻头拱了拱地上的雪,似乎是在询问他是否结伴而行。 狼最看重的是团队合作,这是他们的天性,这样可以提高生存几率。一头狼如果算不上威胁,那么多头狼齐头并进足以令任何人闻风丧胆。 盛铭还没有做出回应就听到附近有兽类在咆哮,应该是参赛者相遇起了冲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猎物本来就不充裕,想要找个容身之所也很困难,因此产生资源争夺很正常。 那匹灰狼跟着盛铭绕后走了过去,发现陡峭的山坡上有一个人为的洞穴,上面站着四五头呲牙咧嘴的兽类。 而他们的斜下方分别是一只体型中等的玉棕狐狸、一只大型博格斗虎犬、以及五只结伴鬣狗。 灰狼低声嗡了嗡,想让盛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盛铭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动半分,蓝幽幽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洞口,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不得不说,他非常幸运。 灰狼抬起狼首眯了眯眼睛,发现那儿四头雪豹里混进去了一头画风不同的猎豹。 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熟,灰狼很想告诉盛铭,在艾赛森,猫犬的关系自古至今就十分不和谐,属于犬看不起猫,猫不屑于犬的情况。 看一看洞口这架势立马就知道,猫犬对立起来了。短暂的同盟是为了排除外敌,外敌排除之后想怎么划分资源那就是内部的事情了,到时候怎么打怎么掐都没事。 同一时间,还有多地发生了矛盾和冲突,镜头共分了五个不同画面直播,最中央的大屏就是此刻盛铭所在地。 灰狼看着盛铭巍然不动的身影,急得差点说人话了:兄弟,这儿有什么好看?这番缠斗必有淘汰,一旦受伤后果不堪设想,像这种洞穴又不是可遇不可求,没必要跟他们抢夺分一杯羹,搞不好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他以为盛铭是想拿下洞穴归属权,可这洞穴实在是太明晃晃了,就算真的赢了,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敌人盯上这里,后面会爆发大大小小的战斗,耗损不该耗损的体力实属不值得。 灰狼喉咙处哼哼唧唧地劝退着,结果盛铭非但没死心,反而黑色的狼爪往前稳稳踏了好几歩。 洞口的战况也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狐狸充满侮辱性的挑衅激怒了其中一头雪豹,张着血盆大口的雪豹冲着狐狸的屁兜子就是一个猛扑。 余下几名不可能干看着,电光火石间,战斗一触即发。 真正有威胁的其实不是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也不是体型骇人的斗虎犬,而是那五头狡猾的鬣狗。 他们在默契和配合方面直接吊打这几头雪豹,一头吸引火力,一头反转挑衅拉高仇恨值,另外三头左右夹击,每一口都实打实咬在了皮肉上,雪豹被风筝得苦不堪言,只能张着牙口无能狂怒。 其他雪豹想要上去帮忙,却被斗虎犬和狐狸牵扯住无法分身。 很快血渍已经渗了出来,每一头雪豹身上都染花了颜色,眼中杀气越来越浓。 斗虎犬的咬合力十分惊人,虽然不够灵活,但一口下去能在身上戳个血洞,他顶在前面目光炯炯,用眼神震慑着这群豹子。 他们还不想杀了这些豹子,只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看这天色,暴风雪即将来临,在风雪来临前还没有找到适宜的安身之所将是死路一条,比赛第一天被淘汰简直是个笑话。 弱肉强食的世界法则中,残酷得以体现,饶是一群还没有成年称得上是孩子的人,都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镜头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里面一头模样乖巧的猎豹所吸引,通体大部分附着淡黄的短毛,圆尖耳朵下圆圆的眼睛像泛了波澜的金色太阳,眼睑处两条对称黑色的条纹犹如帅气的纹身延伸到口边。 他的睫毛很长,望向你时总能使你错觉出一股无辜感,面部极具迷惑看起来人畜无害,仿佛这的确就是一只家养的温驯大猫,但身上的清冷尊贵感无法复刻,尤其是那副线条堪称完美的身形,每一寸骨节按照最佳比例打造,比艾赛森博览馆中陈列的展览品还要迷人。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猫猫。 直播里很快出现了妈妈粉和姐姐粉,为这头美丽的猎豹激情声援。 想养!想抱回家!想摸摸毛茸茸的耳朵呜呜呜! 不过这一切正在比赛中的蒋绍叙并不知情。 他们的数量其实并不占优势,对方有七名,而己方只有五名,对上虽不说没有取胜可能,但哪怕获胜也很难继续守住这里,是舍是取总有个选择。 雪豹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做好了最后的选择,脚步统一地往山下退去。 可他们走了一半却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互相再望了望,我靠,那头看起来软萌的猎豹呢? 一开始那猎豹萌混过关,混进他们雪豹兄弟的团体,他们也大方接受了,可现在说溜就溜,招呼都不打一个实在是太伤豹子心了。 此时,地点仍在山口。 “喵呜。”非常短暂的一声喵喵叫,听起来糯糯的,直接放松了这几只犬类的警惕心。 在他们看来,这只落单的猎豹有点蠢蠢笨笨的,否则怎么那群豹子都走干净了,这家伙还蹲坐在洞口无辜地眨着眼睛。 不行,不可能收留的。 几头鬣狗兄弟摇摇头,再三确认,他们这里不是托儿所,不收宝宝。 投影前的女士们心都化了:这么可爱确定不能领养一只吗? 狐狸凑上前围着猎豹嗅了嗅,坐回位置表示对方看起来好像没有敌意。 斗虎犬比较犹豫,他们向来不喜欢猫,对彼此来说简直是刻入DNA的天敌,我族怎能混入异类呢?会被同类笑话鄙夷的。 几头狗商量后统一发出警告的低呜,催促这头猎豹快速离开洞穴。 面对这些恶犬的步步紧逼,蒋绍叙藏于腹部锋利无比的利爪刚刚伸出,忽然他的视线一暗,一道黑影将他侧边的光线挡了个干净。 蒋绍叙不得不地收回利爪,若无其事地舔了舔爪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旁边悄无声息出现的黑狼,以及远远吊在黑狼身后的灰狼。 看得出来,那头灰狼并不想惹事,而这头黑狼做出的选择却让他有些意外。 难道也想分一杯羹? 谁料下一刻,那头黑狼竟然自来熟地轻轻推了推他,似乎是让他往洞穴里走去。 “喵呜?” 嗯…我们认识吗?蒋绍叙有些不解,可没贸然进去,如果这些犬打算围攻他,那他将被逼入洞穴死路。 那几头狗看呆了,弓着身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谁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情况? 盛铭很快告诉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站在蒋绍叙的前面,冰魄的眼瞳从这些犬类身上一一扫过,引擎的低鸣声从喉咙处不断震出。 姿态非常明确了,这只猫,是他罩的。 几条狗觉得世界玄幻了,这已经可以上社会新闻了,猫狗不是生来即宿敌吗?怎么会这么状况百出啊? 第53章 谁是猎物 天色像卷了团厚重的铅球,呼啸的山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拂动着兽类柔顺的毛发,或多或少脸上都结了些霜花。这么僵持着也不好,再晚些就危险了。更何况他们还要保存体力去狩猎,与其在这里自相残杀耗费体力,冒着受伤严重不得不退赛的风险,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凑合凑合熬过这个晚上再说。 虽然彼此都是竞争的关系,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野兽,心里的小天平更懂得如何衡量最优质的方案。 大家面面相觑后,狐狸率先绕过盛铭往洞穴里走去,其次就是鬣狗和博格斗虎犬。 终于那灰狼腆着个脸归入队伍,随便找了个角落缩着,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在这里躲避风雪简直是非常好的选择,尤其是对于猎豹来说。 目前有个非常有趣的现象,狐狸和斗虎犬加上那五条鬣狗坐在猎豹的对立面,俨然一副排除异己的姿态。灰狼蜷缩在地上尽量降低存在感,尾巴夹在腿间,警惕地盯着那群鬣狗像是担心被他们做了什么似的。 猎豹单独靠在石墙边,似乎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舔着爪子,姿态从容优雅。 黑狼站在洞穴口,黝黑顺滑的毛发被风鼓吹得更加蓬松,蓝镜般的瞳孔如倒映着整片纯净的世界。 几条鬣狗表情生动,直接把嫌弃写在脸上。 ‘兄弟萌,泥们看,猫就是事儿多又做作,又是洗爪子又是洗脸的,穷讲究,要脏一起脏嘛,干嘛非要把大家区分出来。’ ‘9494,就是看不惯他们猫科这一点,大家都是糙汉子,整得那么斯文干什么?衬得我们一个个跟泥巴里打滚的小屁孩一样。’ 狐狸凑热闹还故意学猎豹可爱的叫声,以此嘲讽对方是个没任何威胁的豹宝宝,结果他学出来的声音就像黑山老妖抓了小孩儿回家吃时得意的怪笑,把斗虎犬逗得差点被口水呛死。 当鬣狗们齐唰唰把目光对准灰狼,希望他也加入己方阵营一起孤立猎豹时,灰狼却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顾好裆下。 猎豹毫不受影响地趴下,闭起眼睛打算小眯一会儿。 众犬再次你看我我看你,对方可真是胆大啊!难道不怕他们使诈偷袭吗?气煞我也! 就在他们各怀鬼胎时,突然空气中响起一道咕噜噜的声音,犹如空谷回响连绵不绝,不得不说,大庭广众下还是有点丢脸的,没兽肯承认。 这是开饭信号,但是饭呢? 饭还在茫茫大雪里,不知这场暴风雪何时才能停下来。 大家都懒散地跟着猎豹躺了起来,等着风雪停息。 等到差不多眼睛都快彻底合上的时候,一坨重物落地的声音把众犬惊醒。 他们睁开茫然的眼睛,陡然目光如箭直直射到猎豹面前的一只灰兔子上。 喂!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哪里来的小灶?!不公平! 目光再一转,众犬恍然大悟。 黑狼身上不同程度沾附着白雪,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这只兔子应该是他捕的。 不过为什么他不吃而是丢到这头猎豹面前啊? 同样好奇的还有蒋绍叙,他不知道面前这头品相绝佳的黑狼为什么一开始就盯上了自己,难道他们认识?但他的记忆里身边要来参赛的朋友并没有混黑狼基因的。 仅仅一面之缘就可以打破猫犬宿敌命论吗? 虽然很不想这么承认,但这种怪异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是对方眼里的猎物。 蒋绍叙坐起身,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的幽蓝眼眸,恍然间闪过一抹错觉,那里犹如藏着难以描述的贪婪和狂喜,又模糊得令他费解不已。 盛铭看着蒋绍叙,心想在发什么呆,低下头轻轻叼起兔子又扔近了一些,这回直接扔到了蒋绍叙的腿边。 这番操作看得众犬一愣一愣的,可恶,到底吃还是不吃,不吃给我吃啊。 盛铭以为蒋绍叙不喜欢清理食物,便亲自上场开始细心清理多余的绒毛,将兔子完完整整干干净净摆在蒋绍叙面前后,盛铭已经弄得满脸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众犬饥肠辘辘的血味。 在盛铭警告的目光扫过去时,众犬一副可怜兮兮求投喂的表情,结果盛铭毫无动容,转头继续盯着蒋绍叙。 鬣狗们堪称变脸大师,在心里怒骂起来。 呸,什么狼啊,丫的就是一舔狗! 狐狸安慰着自己,我还是喜欢吃山鸡。 斗虎犬翻了个白眼倒地继续呼呼大睡。 至于蒋绍叙,看对方如此坚持的份上,只好斯文地吃起对方为他剥好皮的兔肉。 偶尔他进食的时候会用余光瞥一眼对方,心中一阵讶异,为什么对方会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啊!还有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看着他吃饭啊! 有种自己在搞吃播但实际上自己并没有搞吃播而是求生节目的异感,不过好歹还是吃得舒服,吃完后便饱饱地入眠了。 半夜的时候蒋绍叙差点被冻醒,睡觉的时候他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可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就好转了,就像是回到家投入柔软的床铺十分温暖。 左翻右翻偶尔有点过分地往更温暖的地方埋进去,蒋绍叙睡得一脸安详。 晃到早晨,蒋绍叙照常起床,却发现洞穴了多了几抹诡异的视线。 他仔细一看,看见那几只鬣狗表情怪怪的,狐狸和斗虎犬看他跟见了鬼似的,好像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蒋绍叙转头看向灰狼,那只狼用尾巴盖着眼睛,诠释非礼勿视。 这时小狐狸突然立起来朝他拜了拜,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又嗅了嗅,虽然上次已经嗅过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确认对方是公的之后倒退回去时的表情更加怪异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蒋绍叙坐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没多久盛铭又回来了,这次带回来的是一头迷路的羊,见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吃树皮。 盛铭将最柔嫩的部位留给了蒋绍叙,蒋绍叙心说这等大恩大德,来日必报,便一脸感激地享用起大餐。 饿了几顿的众犬眼巴巴地看着,鼓起勇气打算离开洞穴,又被呜呜的大风给掀飞了回去。 乖乖,这么大的风,这头黑狼怎么出去的?太硬核了。 蒋绍叙吃完就在旁边洗爪子洗脸了,盛铭看那几道视线实在灼热,便把剩余的羊大方地分给了他们。 众犬差点感谢得后腿撅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思来想去蒋绍叙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看着对方平静无波的眸子,脸部还有不怎么明显的斑斑血迹,下定决心朝着黑狼走了过去,有着倒刺的舌头轻轻舔舐着黑狼的侧脸,犹如照顾幼儿般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梳理着对方的毛发。 黑狼明显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大气都没敢喘地坐在原位,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猎豹,似乎还有点羞涩和受宠若惊,跟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很快猎豹就将黑狼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趴回原来的位置小眯起来。 一旁的众犬下巴直接惊掉了。 到了晚上,风雪照常,冰雹子还往脸上砸。这时突然闯入一群外来者。 一看就是半路集结的散兵游虾,为首的是一只豺。 他目光凶狠,盯着洞穴里的这些家伙,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 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斗虎犬跟鬣狗严阵以待,站在最前面表情狰狞。 灰狼此刻也觉得不刷存在感有点像吃白食的意思,一步步挪到斗虎犬旁边露出两颗尖利的狼牙,对准了来者。 他们的意思各自都表明的很清楚了。 来者不愿退,他们先到的不愿让。 看来是必有一场恶战了。 蒋绍叙趴在地上数着对方的数量,差不多十来头,的确是压倒性的数量才敢这么嚣张。 不过他们也太小瞧鬣狗五兄弟了,这几个要是玩儿起阴的,连灰狼都害怕。 灰狼闭上眼双爪合十:莫要cue。 盛铭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站到了斗虎犬和鬣狗的中间,蓝眸率先认出了对方的首领。 斗虎犬和鬣狗看见黑狼来了,瞬间斗志高昂,气势高涨,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尤其是鬣狗几兄弟发出了鬣狗独有的奸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这声音犹如心理战术,不仅令对方烦躁,还令对方感到疑惑,莫非这黑狼有什么来头?是他们的领头? 豺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盛铭心想就是现在,和远处早已伏击准备的狐狸联动,一举制服了豺首领。 擒贼先擒王,后面的啰啰群龙无首就会一哄而散,自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一击直捣敌首,对方根本来不及任何反抗就被盛铭锁了喉。 狐狸的奸诈本性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成功的喜悦让他笑得无比渗人。 豺气急败坏地想咬狐狸一口却被盛铭压在地上死死制住,很快他就收到了退赛消息。 被带走前,还不忘比出他的爪子,对狐狸竖起了一根中指。 第54章 恩格虎 暴风雪已经过去,地图开始缩小,一行兽不得不离开洞穴进行迁移。迁移的途中众犬已经对黑狼向猎豹献殷勤的行为见怪不怪了,狐狸仰天哈欠,心里想着怎么这么能惯呢?别人都是有的吃就不错了,可他呢?皮都要给他扒了才肯吃。 只有蒋绍叙知道所有人都冤枉了他,他甚至在对方面前特意连皮带肉地进餐,就是告诉对方自己毫不忌口,没想到对方视而不见,每次都处理地非常干净才放到他的面前。 不,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是他?这区别对待得太刻意了啊! 对方显然是用了心思,观察了他的口味,虽是换着花样地给他送,但每次都是让他无法拒绝的美食。 蒋绍叙忍着刺骨的寒冷望向盛铭,在这样茫茫的雪色里,想要捕到猎物并不容易,甚至身边这些犬兽都是捡漏才能免遭淘汰。 那么对方付出这么多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第七日时,所有兽类都已经远离了雪山,来到了一条淌着碎冰的小溪,这一脚跨过去就是高温草原,里面有危险暗藏的水域以及真正的野兽。 不知是不是错觉,众犬发现今日黑狼的脸色一直很臭。 狡猾如狐狸自然想得明白为什么。 就凭这狼崽子这几天献殷勤的程度来看,他铁定对这头猎豹非常感兴趣,但肯定不是想要抱大腿那一类,说不准是想结交基友。 再看晚上猎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要是出了雪地,这狼崽子还有什么借口和理由当暖炉?暖炉是次的,贴贴才是目的,贴贴不能贴,直接失去快乐。 狐狸摸着自己的胡须,咂咂嘴,心里吐槽这位狼哥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明明能靠实力说话,非要去当猫的小弟,要他来说,猫狗压根儿不是一路的,他已经能预见狼哥未来的失败了。 越过小溪,猎豹率先脱离组织看来是打算单独行动,黑狼头也没回地远远跟了上去,留下一众犬类大眼瞪小眼。 嗯…大腿抱久了一不小心就习惯了,他们的确是有想过一路抱大腿的,不过这似乎不太现实,黑狼跟猎豹明显不会收留他们。 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道了个别便各自散了。 兄弟萌,日后山水有相逢,一定会再团圆的! 蒋绍叙能感觉到那只黑狼有意的跟随,似乎是不愿意打扰到他,一直远远地跟着。 刚猎完一头鹿,蒋绍叙找到水源地打算喝几口水,却注意到水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刚浅饮两口,说是时那时快,水中重甲发动猛烈的进攻,凶恶地朝着蒋绍叙的脖颈狠狠咬去。 蒋绍叙的速度更是惊人的快,如同闪电般完美躲开了鳄鱼的攻击。 鳄鱼扑了一个空气急败坏地张着列满尖牙的嘴威胁着退了回去。 屏幕前的居民们倒吸一口凉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还以为这头小猎豹就这么止步于此了,还好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像这种鳄鱼就是纯野生的,根本不是参赛者,一旦丧命便真的是给它填饱了肚子。 蒋绍叙原本想一了百了,不多纠缠,谁知道余光中只觉得闪过一道黑色的闪电,再定睛一看,下一瞬黑狼已经与他擦肩而过飞跃进浅水区,精准雷达般定位到了刚缩进水里的鳄鱼,快准狠地把对方拖了上来。 看着被黑狼死死咬住甚至体型比黑狼还大的鳄鱼,蒋绍叙沉默了。 他本人还没打算怎么样,可这头狼注视鳄鱼的双目已经布满了冰冷的恨意。 黑狼并没有杀死这头鳄鱼,而是沉默着将鳄鱼带到了百米远的象群里。 蒋绍叙:借刀杀鳄…牛皮。 或许这头鳄鱼不知天高地厚咬了一口象哥的后脚跟儿,然后被一顿踢踏舞当场呜呼,太阳暴晒几个小时后又是一条小鱼干儿。 这回蒋绍叙都不好意思抛下黑狼不管了,十分诚挚地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这叫什么?是过命的交情。 然而尴尬就尴尬在晚餐这一步,对方居然习以为常地开始为他打整鹿皮,并且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仿佛又回到了在雪山里的那段时间。 无奈之下,蒋绍叙发挥了极好的适应能力,逐渐地习惯了和对方的相处模式。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艾赛森都发现了这场比赛里有一个镜头常驻组合,主角是一只猎豹以及一只八竿子跟猎豹打不着关系的狼。 这个组合虽然有点奇怪却掩盖不住养眼的本质。且都是在比赛初众人看好的选手苗子,比赛看下来他们的表现也特别抢眼毫不令人失望。 草原倒计时结束前,蒋绍叙不小心在捕猎的过程中踢到了一只个头还没狗大的蜜獾,谁料平头哥报复心比他还强,半夜偷袭咬他尾巴的事情时常发生,不过每次都被盛铭赶走了。 在迁移雨林之后,天气令人捉摸不透,经常干着出去湿着毛回来。这里潜藏的危险也更加多了。 对于老虎来说,实在是回到了大本营般畅快。 可对猎豹和海丽姆黑狼来讲,草原和雪地才是他们善于发挥的环境。 这一天,盛铭和蒋绍叙远离洞穴共同狩猎,却在半路遇到了选手恩格虎。 那头老虎身上的斑纹非常好看,平日养得不错,毛色油光水滑,体型更是比他们两个都要庞大强壮。 不愧是百兽之王,眼中的凶气确实很有震慑力。 蒋绍叙对这头老虎有点了解,他是上届冠军李斯的弟弟,李文。 比赛时间已经过半,还能留到现在的参赛者已经不满足于生存,无法生存的早已经在过去的时间被淘汰了,此刻真正要展现的是高于他人的实力和磨练已久的绝杀技,他们要做的就是将威胁冠军位置的所有参赛者淘汰出局。越到后期,结伴的现象就越少,像蒋绍叙和盛铭还共同协作的情况已经屈指可数,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罕见。 在看到他们一起行动之后还没有打算退让,看来是对自己一挑二极有信心,来者不善啊。 蒋绍叙瞥了对方一眼,低下头咬了口肉,直接当着对方的面吃得津津有味,似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你很嚣张,但不影响很下饭。 李文自然被蒋绍叙这番目中无人的姿态激怒了,没想到他被一头猎豹给看不起了。 当即虎啸后冲向蒋绍叙。 而一直守在猎豹身边的黑狼已经目光冷淡地启动了引擎,将这头没想过要刹车的恩格虎撞出了几米远。 恩格虎当即觉得面子大失,他哥可是上届冠军,自己居然被一头名不见经传的狼撞开了,怎能忍?! 观众们也发现了这个镜头火药味十足,统一放大了这个镜头的画面不愿错过一丁点的精彩瞬间。 解说员戴上麦准备就绪,安全员随时注意进场时机。 蒋绍叙没想过要手下留情,这段时间被他跟盛铭淘汰的参赛者多到记不清楚,只有打得对方怕了退缩了,才不会被对方奋起偷袭。 贵族出来的孩子都是怕痛的,真要身上带点不死不休的杀气,倒不太可能。 可是面前这头恩格虎,大概是天性使然,根本不在乎自己处于劣势。他要做的就是彰显自己的王者气势,将这两头兽类淘汰。 雨林密集着高耸林立的百米大树,并且地势复杂,在这里战斗有种施展不开的感觉。 不过这毫不影响山林霸主老虎的发挥。 他踩着巨大的石头再次气势汹汹地朝蒋绍叙和盛铭冲去。 教官所教的是捕杀技巧,放在狩猎上有非常好的效果,但放在参赛者身上就有点过了。 恩格虎应该就在刚才打定主意要下死手,这回进攻泥土飞扬,石子滚溅数米。 蒋绍叙此时的表情才稍稍凝肃起来,果然还是不能太小瞧对手,李家能出个冠军李斯,作为李斯弟弟的李文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配合,蒋绍叙跟盛铭已经建立了信任和默契,应付李文并不困难。 他俩纯靠风筝就能将对方耗得精疲力竭,一开始他跟盛铭就没打算伤对方的性命,于是在见对方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咬破对方的喉管。 刚下过雨,地上泥泞不堪,加上刚才激烈的走位和战斗,可以说这片地已经乱到没眼看了。 蒋绍叙和盛铭绕过李文打算回到之前的洞穴,可就在这时这头恩格虎翻滚而起,伸出尖利的爪子朝盛铭重重抓去。 蒋绍叙的速度是有目共睹的快,公认的地表闪电,眼见此景迅速挡在盛铭面前,三条血红的爪印就这么深深印在了蒋绍叙的脖子上。 皮开肉绽的痛楚往往在一瞬间就让人那么刻骨铭心,伤口顿时鲜血淋漓。 再下一刻,恩格虎的颈椎被黑狼一口咬断,哪怕安全员此时再来,也来不及救助了。 谁也没想到,恩格虎只是在猎豹身上留下三道爪痕,而他却真的被废了,他回去之后只会变成无法行走的废物。 艾赛森直播到这个画面时,统一响起了惊声的尖叫。 第55章 沙漠区 可以说一路走来盛铭都没让蒋绍叙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这份骑士的工作从他第一眼看见蒋绍叙那刻便暗自主动包揽了下来。 他没让蒋绍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过伤,几乎是在不易察觉下保护得滴水不漏,哪怕在草原遭遇数十条野狗袭击,鲜血只会从他的身上涌出。 而这一次李文不理智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面对参赛者他从来没下过这么重的手,这一口足以彻底废掉对方。 空气中的凝视是从他身边投来的,似乎蒋绍叙也被他果决狠厉的行为震惊到了。 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长久的沉默和李文眼中饱含的憎恨。 他们是等到安全员把李文抬走才离开的。 回去的路上气氛凝重,直到回到安置地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斜斜的夕阳是漂亮的深红色,越过云层笼罩在这一片光影重重的深林,同时柔和地映在了蒋绍叙沉静的侧脸。 金色柔滑的毛发下,可怖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染红了一大片,甚至还在不断往外淌血。 所幸,并不是致命伤,否则在刚才蒋绍叙也被抬走了。 盛铭已经没有心思再关注其他的事情,他局促地站在蒋绍叙的面前,幽蓝的眼中充满了自责和痛楚。 蒋绍叙安慰地侧头碰了碰盛铭的下巴,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皮肉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只需要祈祷不发炎便可。 古老的过去,猎豹一族不是六边形战士,并不恋战,他们引以为傲的是绝佳的速度,能避战尽量避战,通常不会让自己受伤。 它们捕到的猎物常常会被其他兽类抢走,草原上还有一个词叫受气包,正是形容这群大猫的。不过蒋绍叙在这次比赛中打破了刻板印象,可以说一举成名。 盛铭犹豫了很久,鼻间的血腥味仍然萦绕不散,蒋绍叙挡在他面前的画面在脑海里重复播放,不断揪着他的心脏。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他低下眼睑,试探性地向蒋绍叙靠近了几分,在确认了对方没有反感后,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对方身上的那些血迹。 蒋绍叙觉得受伤的位置有些温温热热的,伤口涩苦的血味被盛铭温柔地一并接收,缓解了部分疼痛。 外头电闪雷鸣,洞口上方不断有雨珠洒下来,逐渐形成了水帘洞。 蒋绍叙在雨声中睡着了,半夜侧身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有些怔然,原来睡觉时他一直觉得温暖的原因,是他一直窝在对方的怀里。 他翻身的动静不大,可还是惊醒了对方。盛铭半睁开眼眸静静瞧了他一阵,似乎是在确认他只是做了噩梦短暂地醒来,于是安抚性地轻轻舔了舔他的侧脸,将他拢得更紧了一些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今晚乌云厚重没有月亮。 黑暗中蒋绍叙清晰地听见对方富有节奏的心跳,感受到头顶上方淡淡的呼吸,莫名得觉得非常有安全感,心中也平静了许多。 合上眼的蒋绍叙情不禁地想,我不会就这么习惯了吧?不过这该死的可靠感谁能抵御得住呢!? 有这么一个能放心交出后背的兄弟,太值了。等比赛结束后他一定要跟对方好好认识认识! 第二天早晨醒来,蒋绍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黑狼的踪影,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心里涌起一股空落。 没过多久,洞口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蒋绍叙很快心态又调好了,趴在原地脑袋只跟着盛铭的轨迹转动方向。 要是能说话,他倒想问问对方干嘛去了。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盛铭一早便外出寻找草药,咬了几口赶回来敷在蒋绍叙的伤口上。 敷草药期间盛铭又出去一趟,给他带回了一只羽毛艳丽的野鸡。 成了伤者的蒋绍叙再次享受着盛铭带来的豪华待遇。 其实他很想说,我伤的只是脖子,又不是四肢,真的没必要把我当成废物来养。 不过他又不好拒绝对方的一片心意。 毕竟那孩子眼里的自责和愧疚真的太让人心软了。 在离开雨林来到最后决战区沙漠后,蒋绍叙躲过了参赛者,躲过了真正的野兽,却还是受到了“致命打击”。 平头哥居然不远万里,凭着无上坚毅从草原穿过雨林尾随他们至此,就为了一口咬在蒋绍叙的尾巴上。 蒋绍叙:…?这世间还有比我更记仇的存在?不过是兽群中误踢了一脚…… 直播镜头前的居民们直接哄堂大笑。 还好惹的是一只,这要是惹了一群他当场退赛,威胁不大但很折磨人啊! 你能想象你走一步,平头哥爬两步,目光死死地盯着你的后脚跟吗? 于是,平头哥就这么跟着蒋绍叙和盛铭走入了漫漫无尽的沙漠里。 在沙漠里最先要找到的就是绿洲,在食物不够充足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消耗体力用来打架。这个环节设计注定是谁掌握了绿洲谁就有可能留到最后。 蒋绍叙一开始还有多余的力气跟蜜獾围着仙人掌玩儿绕柱游戏,把平头哥气得一头撞上仙人掌,顶着满头的刺追他的屁股,就盼望自己能把猎豹扎得嗷嗷叫。 到了后面,他跟平头哥都因为赶路和缺水而不再闹腾。 沙尘暴是必要难度,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主办方会制造一场龙卷风。因此他们得尽快找到庇护所才行。 白天时温度高得要命,可到了晚上沙漠里温度冷得惊人。 蒋绍叙习惯性地挨着盛铭趴了下去,朝着对方柔软的腹部靠了靠企图获得温暖。 盛铭也不小气,十分大度地接纳了蒋绍叙。 平头哥隔了老远趴在地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恨恨地看着这一幕。 一夜无梦,蒋绍叙和盛铭都醒得比较早,临走前蒋绍叙还故意发出了一点儿动静,结果平头哥毫无反应,看起来应该是昨晚睡得非常不快乐,这才困倦得根本吵不醒。 他们也没法继续等平头哥了,只好启程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最后几天必然非常凶险,晚上他们都是睡在石头旁边,要找到坚固遮风的遗迹比较难。 在这期间,他们遇到了好几波参赛者的攻击。如果换作其他兽类,可能那些参赛者还有赢的可能,很可惜他们碰上的是盛铭和蒋绍叙。 在最被人看好的冠军候选人排名上,蒋绍叙和盛铭分一二名排列,蒋绍叙因为受了伤而排在第二名。 他和盛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在捕猎方面可以说非常完美,近一个月来他们贡献了无数条精彩的捕杀画面和合作战术欣赏。还因为跟李文的那场风筝戏名声大噪。 把那样的强者犹如猫逗耗子般戏耍得无能为力脸面失尽,需要高度的配合和默契。 有人专门弄了一个视频合集,命名为《草野最神速的猎手》和《银月雪山与它尊贵的狼王》。 当然,还有犹如纪录片的《蜜獾的复仇》。 在他们找到水源的时候,跟他们同时赶到的还有一头雄狮。 这头狮子眼睛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像是展开过殊死搏斗的。 到目前为止,能走到现在的已经是强者中的强者。 比赛期间自动弃权的大有人在,通常是熬不过恶劣环境和空腹捕猎高强度剧烈运动的。 这种人刷掉一部分后就还有凭着毅力坚持下来,忍过了寒冷高温,也猎捕得到食物,可运气非常不好,总是遭到野生动物的袭击,这才不得不被安全员接回家。 还有的就是参赛者相遇决出胜负,在不伤性命的前提下拥有生死权,可以将对方淘汰。 也有一些莫名其妙被淘汰的理由,比如不小心说了人话,梦游时用人类的方式沟通,想家了喊了妈妈… 沙漠区的食物被大量缩减,可以说已经找不到食物了。 所有参赛者都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被赶到了一个指定的区域。 这个区域仅仅只有一个广场那么大,最中央的是唯一的水源。 狮子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开始自顾自地饮水,他太渴了,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喝水。 况且在距离彻底结束还有几天,他在无法狩猎到食物的前提下是不会主动攻击对方消耗体力,因为他的潜在敌人并不只有面前的猎豹和黑狼,还有其他没有及时赶来的参赛者,况且对方还是结伴同行,自己的胜算并没有那么大。 蒋绍叙和盛铭先是找到这个区域唯一的一处沙漠遗迹,只有两根断裂的柱子,但上面和旁边有一层厚重的石头做防风墙顶。 这里距离水源有点距离,因此后面陆陆续续到来的兽类是选择在水源旁划分领地,每只兽都守着自己面前的位置,生怕被抢走了。 丰富的生存经验让他们更加懂得,傍晚的沙漠永远是最危险的。 今晚,沙尘暴如约而至。 遥远地看,天地灰蒙一线如末日降临,趴在水源旁边的众兽同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然而漫天的黄沙伴随着强烈的风墙已经势不可挡地开始侵袭着这片地界。 第56章 比赛结束 沙漠被妖冶的红光笼罩,众兽迷蒙在飞沙走石中。极大的风力仿佛要掀穿水潭,一些体型较小的兽类已经被吹走了数米,地上没有可抓物,导致他们直接被带离比赛范围外。 这谁不说一句冤枉? 剩余的兽类开始四处寻找目标,很快就盯上了沙漠里那处唯一的遗迹。蒋绍叙和盛铭相视一眼默契地往角落站去,他们没必要和他们争抢,因为已经占据最佳位置,所以只需要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每一头犬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冲向遗迹,线条流畅的肌肉在跑动中极为美观,令人赞叹不已。沙尘暴的威胁就在身畔,他们必须要争分夺秒,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又有两头鬣狗被狂风卷走。 很快蒋绍叙就注意到了一个老熟人,是在雪地见过的,狐狸小弟。 那只狐狸聪明地挂在一头体型庞大的斗虎犬身上,好吧,那头斗虎犬也是老熟人了。 他们也拼了命地朝遗迹跑过来,狐狸嘴爪齐上,扒拉在斗虎犬的背上搭顺风车,结果阻力无法抗拒,斗虎犬步伐艰难,下一秒狐狸就被风卷到了天上,嘴巴和爪子里还含有一撮斗虎犬身上的毛。 被迫秃了一片的斗虎犬看见狐狸在空中向他告别招手,顿时心如死灰,直接调头冲向吹袭而来的强风。 好兄弟,俺陪泥! 上演了一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戏。 此刻整个决赛圈只剩下包括蒋绍叙和盛铭在内的五头兽类。 其中有一头是眼睛上有刀疤的雄狮,另外一头是老相识灰狼,不过还剩下一头却无人知道在哪。 提示器远远地挂着,明确告诉了他们现场一共有五头,可现在只有四头聚集,遗迹外不可能还有兽类,他们在遗迹里哪怕低俯着身子都呼吸困难,嘴里还总是吃到涩口的沙子。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是淘汰对方的绝佳机会,走到这一步几乎都已经精疲力竭,加上没有足够的食物补给,饥饿感挥之不去。 在狭小的半封闭空间内活动受限,外头天地连成一线一副末日之景,只要将对手驱逐出遗迹建筑,便可剩者为王。 灰狼跟蒋绍叙和盛铭接触过,知道他们俩非常难对付,原本想先让他们跟狮子争斗一番自己趁机捡漏,可没想到狮子稳然不动,凌厉的狮眸冷冷扫着他们。 这场比赛虽然最后夺冠可以直接获得艾赛森军校的邀请,但排名前三却可以获得加分,对进入艾赛森军校也是一大助力。 而场上显示还有五名参赛选手,肉眼可见包括自己却只有四名,自己最不济也是排在第五名,想要挤进前三或许还可以跟那哥俩商量商量? 这么思索一番,灰狼放弃了争夺冠军,打算向蒋绍叙和盛铭以表忠心,混个第三名也可以。 他先是向狮子的尾部发动偷袭,狮子反应敏捷侧身一躲,眼中凶光乍现。蒋绍叙和盛铭也知道什么骨头比较难啃,率先将目光对准了那头雄狮,三头凶兽顿然夹击,雄狮左右不顾节节败退,身上的伤口逐渐变多,爪子死死扣在地面留下长长的痕迹,后腿被迫跨在遗迹外巍巍发颤。 最终体力不支,被灰狼灵活走位用背部猛地顶了出去,在黄沙卷盖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上明确表示还剩下四位参赛选手,那么剩下那一位到底是谁? 这时,蒋绍叙忽然感觉到腿边一股力量不断拉扯着他远离遗迹柱,他低头一看,昏睡的平头哥不知何时赶了上来,从一盘沙子里赫然拱出抱住了他的腿,怪异的是平头哥不像平时那样报复性地咬他尾巴,而是苦大情深地拉着他往遗迹外动。 他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平头哥的身上,可以确定的是,平头哥的确是没有开发心智的纯野生动物,根本不是参赛者。 盛铭向蒋绍叙走近打算像往常一样驱逐平头哥,谁料此刻一卷黄金巨蟒盘绕在沙堆和遗迹柱上现了形,朝着盛铭的背部发动袭击。 第四名参赛者原来是他! 蒋绍叙一个闪电爆发撞开盛铭,银白獠牙就这么印在了蒋绍叙的脖子上。盛铭的后背狠狠撞在石头上,顾不上痛撑起身体朝蒋绍叙挪去。 毒素几乎是一瞬间蔓延至蒋绍叙的全身,他的头已经有些眩晕,双目模糊起来。 平头哥见状捶胸顿足,气得哇哇叫朝黄金巨蟒冲去,一口给他拽下来往外头冲去。 黄金巨蟒:???你有事吗? 好歹他一个苟到最后的毒蛇居然被一只小小的平头哥被ko了?颜面何存!颜面何存啊! 蜜獾和巨蟒消失在茫茫沙漠里,从参赛选手数量的减少不难发现,大概是吹出参赛区被取消资格了。 蒋绍叙知道自己刚才做出那样的选择就已经与冠军无缘了,他眼神已经失去焦点,几乎看不见面前的黑狼,安全员也在赶来的路上了,便索性变回人形,靠在石墙上轻声笑道:“这点毒素应该不至于让人死,对吧?” 他的脖子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伤口,蒋绍叙偏着头单手摁着脖颈,黑色的血液不断从里面涌出,因为视力迅速减退,于是他的双眼看起来有些空洞。 蒋绍叙似乎知道黑狼心里在想什么,半开玩笑道:“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别弃权啊……” 可他话还是说慢了一步,对方已经没有半点犹豫地变回了人形,紧紧地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嘿,你真是要气死我。”蒋绍叙缓缓伸出手五指握紧,朝着对方肩膀软绵绵地打了一拳,要不是因为蛇毒力气锐减,他早就给对方当场撂倒了。 盛铭握住蒋绍叙的手腕,对方警惕问:“你要干嘛?” 盛铭哑着声音道:“不清理的话会死。” 从灰狼的角度,十分讶异地看见盛铭眼圈红了。 “对方应该是贝基斯的人,他们家的毒性是出了名烈,你还是别管我了,等会安全员就到了,不需要你铤而走险。” “不想死就乖乖闭嘴。” 蒋绍叙还想劝阻,可盛铭根本不听,把他阻碍在脖颈处的手拿开强硬地桎梏住,低头双唇覆上了那处伤口。 余毒清理干净,盛铭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目光里充满自责和压抑的愤怒。 半晌,蒋绍叙的声音轻松地响起:“我要怎么报答你啊?让你做我最好的兄弟怎么样?” 盛铭沉沉道:“你会记得我吗?” “我会,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会。” 盛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蒋绍叙的眼睛:“下次见面,你能认出我吗?” “一定可以。”蒋绍叙笑道。 只是他此刻的确看不见对方的面容。 那就希望还有见面的时候吧。 比赛结束。 最后的冠军居然是一直不被看好的灰狼。 只知道在后面颁奖的时候,灰狼并没有出席颁奖礼。 这个走向,足以令全球哗然。 因为毒素的影响,蒋绍叙提前进入了分化,回家当日高烧不退,所有消息都被蒋家封锁得非常紧,在众专家的极力抢救下,蒋绍叙终于凶险万分地从死神那里捡回了一条命,最后挺着一副半残的身躯虚弱了足足一整年。而盛铭则在一日复一日的担忧下重新回到了基地,开始了与世隔绝的训练。 几年过去,双方没有取得过任何联系。 然而他们都有共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考入艾赛森军校。 夏季来临,艾赛森军校开启了一年一度的招生,这一年盛铭也进入了分化期,同时象征着法定成年。 同天,盛铭和蒋绍叙分别在家中收到了艾赛森军校的邀请函。 这几年的日日夜夜里,蒋绍叙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毒素的折磨,通过许久的调理,终于从痛苦中熬了过来,克服所有后遗症,恢复得与常人无异,只有脖颈处还有淡淡的粉色痕迹没有完全消失。 他摩挲着蓝白相间的入学邀请函,早已分化成Alpha的他忽然想起来,今年生日已过,自己已经步入成人的行列,今后的责任恐怕会更大,进入军校后自己则需要更加勤勉,未来努力成为一名好的将士。 蒋绍叙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艾赛森军校寄来的新生礼服,想起几年前的那群赛友,凭他们的实力,应该也考入了艾赛森军校,不禁有些期待他们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如果在茫茫人海中见面,对方应该能一眼认出他吧?可惜的是他当时视力受损,不然还能记住对方的样貌。 入学日愈发近,盛铭的信息素却出了点问题,他被迫延缓入学进行了秘密治疗。 最后给出的方案时,他是天生的战斗机器,此事需要归入保密局,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将被无期关押至死。 现在只需要对他进行混合剂注射,正常入学即可。 等到盛铭归入艾赛森军校时,第一阶段的军训都已经结束了。 他被分配到了和蒋绍叙的不同班。 犹记得当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扬,他从蒋绍叙的班级擦身而过,看见靠坐在课桌上的蒋绍叙,窗外暖暖的光芒将蒋绍叙的金发点缀得更加耀眼,与此同时对方身上冷幽的玫瑰淡香顺着风拥向了他。 盛铭微微勾起唇角。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没变过,哪怕仅仅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他第一时间锁定视线。 -------------------- 作者有话要说: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明天开始就每日晚上九点半叭!一更双更随机。 谢谢各位读者宝宝的支持,谢谢泥萌! 第57章 开学后第一次见面 “听说了吗?今天来了新生,就是旷了训练课的那位,他已经在隔壁班入学了。” “一开学就搞特权,他们家是什么豪门大家吗?” “听说姓盛,该不会是那个盛家吧?” “嘶…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吗?” “……” … 一名Alpha坐在蒋绍叙旁边,听着那些议论不屑冷哼:“都说了不要混合班,Alpha跟Beta分班安排,像Omega那样单独的治疗班多好,你看看那些Beta学生,正事儿不干整天八卦这些有的没的,咱们怎么就是个B班,好歹隔壁A班听着顺耳一点。” 蒋绍叙单手撑在课桌上笑道:“明年就分专业班了,你要是考试成绩优异,教授单独辅导你都没问题。” 他旁边坐的这位就是当时一起参加过比赛的狐狸,后面分化成男Alpha的秦时月。 开学第一天秦时月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在他面前自爆马甲。二人因此相认,恰好又分在一个班,后面逐渐熟络。 “听起来挺不错的,能跟Beta分开上课再好不过。”秦时月从抽屉里取出巧克力:“对了,戈奇班的人送的。” “给我的?”蒋绍叙从秦时月手里接过。 “当然是给你的,看这样子,戈奇挺喜欢你的。”秦时月哼哼道。 “跟戈奇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是他们班的人给的吗?” “他就在那个人身后满脸羞涩地站着,肯定是找人代送的,这回便利签刚好不小心被我弄掉了,下回还有机会你看看是不是戈奇的字迹。” “也行。” “戈奇送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好歹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先拿回去吧。” “走吧,今天下午课程结束了,从那边绕过去,我得去看看比尔那个蠢蛋在A班过得怎么样。”秦时月说的比尔是一同比赛的猎虎犬,二人也算是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以后军校毕业可能又是同一个部队的,只能说这缘分妙不可言。 蒋绍叙和秦时月边说着边往A班走,傍晚余晖倾斜在走廊的银色台阶上,将二人青涩的影子逐渐拉长。 有蒋绍叙经过的地方,人潮经常驻足观望,这次同样不例外。这一整栋楼都是一年级新生,蒋绍叙出色的家世和外表为他吸引了无数瞩目,就跟往常一样永远是他人眼里的焦点。 他已经习惯了行走在他人望而生畏的视线里,与普通人渐行渐远。 透过窗户,秦时月冲A班里埋头睡觉的人喊道:“妈的比尔你是猪吗?还是错把安眠药当水喝了?” A班所剩不多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几个热心肠的同学还帮忙推了推沉睡的比尔。 比尔这才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嗓音出奇的低沉:“听到了。” 分化成Beta的比尔打败无数优异的竞争对手挤进了艾赛森军校的录取名单自然不是成天只会睡大觉的人,这几天确实是太累了,他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蒋绍叙正倚靠在A班前门把玩着手里的巧克力,忽然瞥到身边有道人影从教室里走出来后站在了他的面前,光线给他挡了大半,手里的动作不禁一顿,抬起眼看向对方。 深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穿着艾赛森军校黑色礼服的身材极为高挑。不过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并没有印象。蒋绍叙想起来刚才听到那些Beta提到的迟到新生,瞬间释然,或许眼前这位五官优异的学生就是他们口中的新生吧。 二人目光对视,就这么僵持住了。 而蒋绍叙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时,对方打破僵局,率先开口了,可这一开口就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蒋绍叙。” 蒋绍叙倒也不奇怪对方知道他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却没有记得所有人的,譬如一些无关紧要的过客。 “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他自认回答没什么问题,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变得有些扭曲,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 盛铭双手猛地撑在蒋绍叙身后的墙上,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面前,相比刚才动作的剧烈,他此刻的声音却十分轻柔:“我是谁?” “很抱歉,我不知道。”蒋绍叙直视对方幽蓝色的眼睛,里面藏着难以察觉的自嘲和失望,深刻得让他呼吸短暂地失去节奏。 听了这个回答,盛铭讽刺地笑了笑:“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想干什么?”秦时月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皱着眉冲盛铭道。 旁边比尔拉住他小声道:“这是今天新报道的那个人。” “我管他是不是新生,万一他一拳打死蒋绍叙了怎么办?” 比尔拭汗:“……” 盛铭没有被旁边的人影响,他的注意力都在蒋绍叙的身上,这张脸比几年前成熟了太多,平添了生人勿近的陌生棱角,却比之前更加令人赞叹不止,这种惊艳来源于他上帝之手雕刻般的面容,加上经历的沉淀后便肆无忌惮地散发着使人着迷的吸引力。 “想要让你记住我怎么就这么难?”盛铭伏低身子侧过脸在蒋绍叙耳边发出真挚的提问:“你的嘴里有过一句实话吗?” “我没有理由一定要记住你是谁吧?”蒋绍叙懒散地靠在墙上,似乎并没被对方的气势压迫到,反而安抚性地看了一眼秦时月和比尔,示意二人不用担心。 “那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行?”盛铭松开了蒋绍叙,目光冷淡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时月和比尔:“他们两个你都能接纳,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我?” “你跟他们有什么可比性?”蒋绍叙双手插兜,啧了一声:“同学,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想要在这站稳脚跟不用征求我的同意,艾赛森军校有足够的公平性,只要你足够强大所有人都会尊敬你,别再在我面前套近乎耍手段了。不过你挺特别的,我觉得下次见面我应该可以认出你,毕竟你这种样子的黑发白皮,在整个艾赛森都很稀少。” 盛铭没有吭声,似乎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或者是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转身离开之前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顺手抽走了他手里拿的巧克力。 “喂,你!”蒋绍叙这回是真觉得对方给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不过,是不怎么好的坏印象。 回去的路上,秦时月问道:“你怎么惹到他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确信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蒋绍叙道。 “比尔,我看他是从你们班走出来的,这究竟何方神圣?蒋少爷也敢惹?”秦时月揪住比尔这个大块头的胳膊肉问道。 “他叫盛铭,我们都挺有印象的,他一来整个班都沸腾了,听说是那个盛家出来的子嗣,我觉得啊要不是我们班都是一些Alpha和Beta,换Omega来肯定全军覆没,都得犯花痴。”比尔道。 “盛铭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欸,蒋绍叙,你以前是不是不小心得罪过他,但你自己没印象啊?”秦时月分析道:“看他的身份不像是急于出名的人,怎么着不至于靠今天堵你来博取眼球吧?说不准你俩真有什么渊源在。” 蒋绍叙揉了揉额前的金发无奈道:“如果是盛家的人,那就正常了。我们两家平时会有走动,不过这些年我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经常参加各类宴会,对他的印象应该就变淡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对我印象挺深的。” 这些年他都在家里养病,没什么时间出去结交好友。 要问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那还真记不得了。 秦时月和比尔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嗐,都是孽缘啊。” 蒋绍叙看起来却十分轻松自得:“以后少接触不就行了?你们这什么表情?我还能怕他不成?” 不过这谁也说不准就是了。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周,他们的课程跟A班不一样,有时候不用去A班等比尔下课,蒋绍叙也就不用站在A班门口时被一道隐隐约约的目光注视。 他偶然在校外遇见过几次盛铭,发现对方头几天都是独自一人,后来盛铭身边多了一个人,听名字好像是叫汪凯。 这天比尔的班级门口被三个漂亮的Omega围住了,其中有一个蒋绍叙觉得有些眼熟,秦时月适宜地提醒道:“这不是戈奇吗?你们怎么在这儿?” 蒋绍叙当场了然,视线也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戈奇羞涩地看了一眼蒋绍叙,这才对秦时月道:“我陪我朋友来找人的。” “谁啊?我帮你问问看?”秦时月看在蒋绍叙的面子上,对戈奇的态度还是蛮好的,这种小忙他都是能帮就帮。 “嗯…我们找盛铭。”戈奇轻声细语地一说完,他朋友立马就害羞地互相打闹起来。 这样突然的场面令秦时月有些不解,但蒋绍叙明白,这估计是要表白的节奏。 第58章 实战考试 “久等了。” 比尔整理着袖口出现,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盛铭以及…汪凯。 蒋绍叙这才知道原来汪凯跟盛铭是同班同学。 戈奇对上盛铭的视线,不禁往后躲了躲,却把朋友往前推了一步:“盛铭同学,我朋友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秦时月当即松了口气:“哈哈,戈奇,还好是你朋友找盛铭,不然我还真要替咱蒋少爷担心了。” “说什么胡话。”蒋绍叙单手扣在秦时月的肩上,下一刻被秦时月反手揽住脖子。 戈奇满脸通红,头埋得更深,俨然一副跟蒋绍叙之间真有什么的样子。 盛铭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只觉得这副场景太过刺眼。 “盛铭,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戈奇身边一个男Omega终于鼓足勇气,神情真挚地看着盛铭,余下几名Omega红着脸在他身后交头接耳,时不时露出羞涩的笑容。 “什么事?”盛铭看向说话者,一头亮眼的红发,柔顺地贴在鬓角,有着令人生出好感的清秀长相,身形娇小可爱。 从袋子里拿出巧克力开始,那人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我喜欢你,从你入学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珍惜这段缘分的!” 盛铭看向对方手里的巧克力,淡淡道:“上次我收到过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巧克力,味道偏苦,我不太喜欢,抱歉。” 蒋绍叙赫然想起盛铭这家伙上次顺走了他的巧克力! “一模一样的…”那名Omega还陷入怀疑里没反应过来,这是他精挑细选好久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只有上次戈奇跟他买了同款借别人的名义送给了蒋绍叙的那块才相同。 盛铭的目光移到了蒋绍叙的身上,那家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看戏”,心中突然没有缘由地泛起酸涩。这时,耳边传来了Omega满怀期待的声音:“如果我换一个口味,你能接受我吗?” 其实这是盛铭生平第一次被表白,跟星际恋爱剧播出不同,他完全没有别人形容的那种欣喜和紧张,甚至毫无波澜。像拒绝也是头回,他还没有办法做到委婉且不伤对方的心,为避免以后还有更多麻烦,盛铭直言道:“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从今天开始的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没等那几名Omega出声,他便对蒋绍叙略带挑衅道:“蒋绍叙,听说你这次实战考试成绩还不错,可是前面好像还有几个人压在你的头上吧?看样子你应该是已经习惯了,那再好不过,因为下次考试你也同样会被我远远地甩在身后。” 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cue我了?我还在看好戏呢啊喂!突然夺走他人的戏份成为关注中心这样真的好吗? 等等,你干嘛一副看敌人的眼神看着我? 蒋绍叙虽然不明白对方莫名其妙出现的敌意是怎么回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气势自然不能落了下乘。于是冷静地回应了对方的邀战:“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盛铭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转身带着汪凯离开,只留下原地一众干瞪眼的Omega。 路上,汪凯不明就里地问:“你俩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你是谁吗?好几次我们跟他碰上,他都满脸陌生地看着我们,好像我们跟他有仇一样。” 盛铭淡声道:“他可能不屑于跟我做朋友。” 汪凯愤愤不平道:“好歹我们是比赛一起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他不认识我就算了,开学的时候我跟他打招呼他直接掠过我就走了,毕竟他没有看过我的人形可以理解,可是他怎么对你也是这副态度?总不能因为当时他替你挡了毒蛇失去了比赛资格而小肚鸡肠地怨恨你吧?” 盛铭解开领口的扣子,风这会儿吹过,缓解了他些许烦躁:“他不是这种人。” “那就是纯粹地看不起咱们呗?你跟他在比赛里怎么互相扶持的我记得一清二楚,我当时就一直远远地跟在你们后面,你们没发现而已。只是我真没想到时间能像一块抹布随随便便抹掉过去,你们之间的情谊竟然一点儿都没剩了。” 汪凯忘不掉刚才蒋绍叙眼里的疏远,真能在人心里挖出几个血洞。 夏季徐蓉花开,地上铺满了火红色的花絮,黑色的鞋底碾过这些柔嫩的花瓣,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它们踩得四分五裂。 盛铭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着随风摆动的徐蓉枝条,突然道:“我一定非要和他做朋友?” 我只是想要他的眼睛有我彼时的倒影,在天亮之后,在黑暗来临前。 所以倒影是澄清或浑浊都无所谓,只要他能记住我,无论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不就好了? 汪凯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就凭你把冠军让给了我这一点,我汪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至于蒋绍叙,你不用担心,他让你难堪,我自然不会站在他那边。” 盛铭已经在蒋绍叙的身上投注过很多次的期望了,但每次的结果都让他千般万般的失望。 那时在银月之下,他和蒋绍叙的对话仿佛场景重现。 他问,你会记得我么。 蒋绍叙说,我会。 他定了定心,最后问,下次见面你会认出我吗。 蒋绍叙肯定道,我当然可以。 可以? 现在看来真是无比荒谬讽刺,而他居然在当时又一次相信了这样得不到任何保障的谎言。他的确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可让他去恨蒋绍叙,那是不可能的,这样产生的恨意未免太过幼稚可笑。 他连厌恶对方都做不到,将关注从对方身上减少都异常困难,即便攒够失望也只会反思自己是否过于谨慎,却从来看不见自己对蒋绍叙的执着已经到达了一种病态偏执的地步。 盛铭只是想从蒋绍叙那里占据一点重要的位置,至少现在,还没有贪心到以另外一种目前从未设想过的关系彻底占有对方。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得不到便毁掉,只有永远珍视和被在乎后用尽全力珍视。 黑暗里待久了见到阳光第一时间是闭上眼睛,灼烫的光芒不会让人想要拥抱,反而避之不及。可盛铭宁愿自己被灼伤,也想要触及对方的温度。 徐蓉花开于烈日,像火一样绚烂后在静夜消散余温。就如同他仅剩的期望,也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 盛铭接住了一片褪了色的花瓣,忽然看见远方镀满金边的巨型徽章下走过的蒋绍叙。 这一瞬间,破开时间与距离的是盛铭眼中已经浓烈到再无法隐藏的渴求。 反观蒋绍叙,他在看到盛铭第一眼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将来跟他大抵会有什么牵联,不止是因为对方肉眼可见的优秀,还有的更像是他无法理解却玄之又玄的直觉,更像冥冥之中的指意。 不过蒋绍叙在最近找到了答案,估计是自己只要无意间看到盛铭,就会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这个有趣的事实让他下意识觉得… 我又特么被针对了? 艾赛森的实战考试每月一次,每次主题不同。这一次是双人组队在幽闭环境逃生,考试场地共五个,分别是无人居住的地下室、鲜血淋漓的地牢、灰暗的水箱、潮湿的陵墓以及被封闭数年的木屋。 场地虽然不同但难度设置相同,成绩以逃离密室的时长打分,公平起见抽签组队,考试结束后再从二人小队里依表现分别给出高分和低分。 “你抽到的什么签?”秦时月捏着刚抽到的银环来到蒋绍叙面前,表情十分不悦:“我抽到了2A组01,考场是地牢,我昨天就一直祈祷不要抽到这个场地,展览图就已经非常恐怖了好吗?我是真的会凋谢啊。” 蒋绍叙摩挲着银环内圈的密码,挑挑眉:“7S组22,考场是陵墓。” “陵墓?那没事了,你这个更不吉利。”秦时月有了点安慰:“考试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你有去找你队友吗?” “没,明天考试就知道了。” 相比蒋绍叙胜券在握的样子,秦时月却愁容满面:“我跟你不一样,我比较吃队友,待会我去查查看,千万别来个坑货。” 这时比尔握着银环从抽签场走了过来:“刚学长跟我说我队友跟地里种了两百年的菜头一样非常菜,我现在已经预料到明天我的处境了。” 秦时月幸灾乐祸道:“哈哈,你抽的什么考场?” “地牢。”比尔的两根眉毛都已经纠结得拧在了一堆,看得出来是非常不情愿了。 “我也是地牢,真是王奶奶走夜路踩粑粑,霉到家了。”秦时月骂骂咧咧道。 “那你什么号?”比尔已经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了。 秦时月顿了顿,迟疑道:“嗯……2A01?” “……”比尔沉默了。 秦时月瞳孔一缩:“别整我,这一定不是真的。” 比尔持续沉默。 蒋绍叙笑得牙齿还没收回去就听到耳边响起盛铭不咸不淡的声音。 “蒋绍叙,这次考试我们是一组,多多指教了。” 第59章 盛铭的爱情观 【你们是派克间谍,因为身份被识破而遭到了追杀,被迫躲进了千年前的陵墓】 【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寻找离开陵墓的方法,以及探索到幕后真相】 提示音结束后,计时开始,嘀嗒嘀嗒声紧急响起,蒋绍叙睁开眼只看见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能确定的是,自己平躺在十分狭窄的空间,这里无法自由伸展四肢,氧气汲取有些困难。所谓陵墓,还不如说他现在其实是躺在棺材里。 盛铭那家伙应该是在隔壁棺材里吧,如果要在二人组里评分,就应该分开考察。想到之前盛铭挑衅的邀战,蒋绍叙浑身燃起一股火,他得用实力打脸对方,把对方嚣张的气焰彻底浇灭,那么自己必须要先一步逃离陵墓才行。 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蒋绍叙摸黑向身旁探了探,摸到坚硬冰冷的壁面,往下摸却摸到了柔软的触感,没想到他身边还躺着一具一动不动的人形尸体。 蒋绍叙倒吸一口冷气,不确定地又摁了摁尸体,心想,跟尸体共处狭窄的环境,这不是纯属为了制造恐慌吗? 还好他并不怕这类东西,要是换成其他学生,估计已经崩溃地弃考了。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蒋绍叙的手,‘尸体’压低声音道:“还没摸够?”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蒋绍叙当场就僵住了,后面反应过来想收回手却被对方紧紧禁锢着。 “想销毁证据?” 没听错吧,我一定没有听错,这就是盛铭的声音。 他怎么会跟我在同一个棺材里? 卧槽我摸到的就是他吗?我是摸到他哪里了? 三连问在蒋绍叙脑子里疯狂轮转,他放弃挣扎无奈道:“除非我砍断自己的手,否则证据销毁不了是这个意思不?你可以放开了吗?” “恶人先告状。”盛铭凉凉道。 “怎么变成我的错了?那你为什么刚才不出声?还我一动不动的死尸来!”蒋绍叙有点来劲儿了,这小子好像很喜欢跟他对着干? 他微侧身用膝盖勉强支撑,半撑在盛铭身上,想要把自己的手从盛铭那里挣脱出来,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放开,一道小火光微微摇曳在黑暗里。 是盛铭腾出一只手划拉开了一支火柴。 蒋绍叙顿住,眯了眯眼:“你干嘛?”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看清现在的你。” 盛铭声音微哑,喉结微动,两只澄澈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蒋绍叙。 蒋绍叙被看得有些别扭,不耐烦地转过头:“如果你进入的不是艾赛森军校,我真的会怀疑你的入学考试成绩掺了水。” “特意调查过我的成绩?看来你对我很感兴趣。”盛铭挑了挑眉。 蒋绍叙转回头对盛铭无能狂怒:“重点是那个吗?!重点是你在空气稀薄的密闭环境里点燃火柴棍,是不是想要谋杀我?” 火簇微小,闪闪跳跃不多时就湮灭。 蒋绍叙耳边响起盛铭略有些遗憾的叹气声:“明知道在这里必须争分夺秒却还跟我一起浪费时间,会让我误会你是爱上了我,想与我为爱殉葬。” “疯子。”蒋绍叙骂归骂,对方倒是自觉地把他的手给放开了。 盛铭笑了声似乎没打算动,而是搭话道:“所以我们要怎么出去?” 蒋绍叙开始检查棺材里有没有线索:“你在这里等死就可以了。” “你知道这里是夫妻合葬的墓穴吧。”盛铭道。 “你有想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是派克间谍,而是这对合葬夫妻。” “你还是在这里等死吧。”蒋绍叙失去兴趣,重新搜索棺材里投放的解密物品,却在石壁上摸到了一串特殊符号。 “逃出去是我们的考试要求之一,找到幕后真相同样也是,我更倾向于我的想法。” “你学过暗码吗?”蒋绍叙忽然道。 盛铭说:“考试前看过两天书,这门学科很冷,没人找汤普森老教授报课。” “你试着看看,能不能解密。”蒋绍叙道。 “好,在哪里?”盛铭将自己的手放在蒋绍叙的手里:“帮我一个忙,太暗了看不见它的位置。” 蒋绍叙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涌上一股奇异感。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动?”盛铭似笑非笑地问道。 蒋绍叙反手覆着盛铭的手背,轻轻挪到了右侧石壁上:“在这。” 盛铭用指腹逐渐碾过那串字码,此刻的姿势有些像环抱式将蒋绍叙拢在自己的手臂下,他一边破译着字符,一边听着躺在他旁边那人传来的浅浅呼吸声。 “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缺氧了?”蒋绍叙还在不明所以地问,他现在感觉还好,没有出现缺氧的症状。 “我喜欢你。” 盛铭的声音低低的,在幽闭的环境里响起更像是在耳边亲密低喃。 蒋绍叙顿然毛骨悚然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你说什么?” 相比他的震惊,盛铭却是在极为认真地破译暗码,不紧不慢地念出后面的内容:“所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死在包围圈里,我只能用尽我的能力将你和我锁在这里,它不是简单的陵墓,是我为你准备的囚笼。” 蒋绍叙莫名松了口气:“这个是墓主刻的吧?” “我学到了。”盛铭却念念有词。 “嗯?”蒋绍叙蹙眉:“你学到什么了?” 这有什么内容是正向值得学的? 盛铭若有所思道:“想得到一个人就把他圈在自己身边,永远也不放开。” “喂!你这是什么恐怖的爱情价值观啊!”蒋绍叙想把那串暗码划得稀巴烂,早知道让它烂在这里也不要让盛铭看到了。 “有什么问题吗?”盛铭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冷笑一声:“如果只是期望对方可怜你,那就太愚蠢了。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你,哪怕你对他掏心掏肺他也能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你。为什么我们不能掌握主动权把他留在身边,他要飞走就把他翅膀折断,他要逃走把他双腿卸掉,总比后来连一个空壳都留不住好。” 蒋绍叙被这番言论吓了一跳,打算扭正一下对方的畸形之爱:“爱一个人是要毫无保留地献出真诚,给予完全的尊重和自由,不强制对方违背自我意愿,成全和放手永远比强迫和疯狂更刻骨铭心。” 盛铭沉默了一阵:“你还是那么会说教,说一番大道理出来却一个都做不到。” “嗯?怎么突然扯到我了?”蒋绍叙想一拳给他干去:“你以为我是关心你吗?我只是替你未来的伴侣感到担忧,算了我不管了,真不知道你这扭曲的观念是在什么环境下形成的。 蒋绍叙对盛铭其实没什么意见,他不喜欢随便结仇,更何况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结仇,他一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对方,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的做出过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这次考试结束后,他打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也不跟对方有任何联系。 不过现实并没有让他如愿。 那次考试由于盛铭自学暗码技能发挥了巨大作用,导致评分比他高出一截,考试结束后盛铭每次看到他都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犹如胜利者微笑,气得蒋绍叙牙痒痒。 新学年蒋绍叙毅然决然报名了暗码课,他绝不能在学业方面矮盛铭一头,盛铭会的他一定也要会。 如盛铭所说,汤普森老教授这门暗码课根本没有学生愿意报课,课程宣传栏上暗码课排在最角落的位置,真是毫不起眼。不知道学生们是真‘体贴’想让上了很大年纪的老教授多休息休息,还是纯粹不感兴趣,后来蒋绍叙才知道,这玩意儿是真涩苦枯燥难学,结课考又非常难!汤普森老教授看着和蔼其实非常严厉!让想要在这里赚学分的学生望而生畏,退了又退。 很郁闷的是,一直想避开盛铭的蒋绍叙不得不在这门课上跟盛铭共处一室,学生名单统共也就他们二人的名字。 老教授一咳嗽,他俩就不得不摆出针锋相对的样子,怀疑是对方扰乱了课堂纪律。 实际上汤普森老教授只是想提问他们关于暗码的例子,让他们二人多多交流,提升运用暗码的熟练度。 “亲爱的两位同学,它作为军事上第二种交流语言,虽然学习起来非常乏味,却非常实用,接下来我要为你们呈现非常经典的暗码故事。”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手一挥,他们忽然置身地下陵墓中,他们的面前赫然摆放了一副纯金豪华棺材。 “《囚笼之语》的作品曾经列入过我们的实战考核中过,墓主人留下暗码待后人破译,为我们讲述了一段当时轰动世界的未解之谜。” 老教授笑了笑,打开棺材,里面躺着一男一女两具保存完好并未腐烂的尸体,服饰华丽妆容得体,俨然一副沉睡姿态,或许这两位墓主人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跨越了千年的距离来到了艾赛森军校暗码课实验室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宝们七夕节快乐吖! 祝大家天天开心~ 第60章 囚笼之语 蒋绍叙重新站在棺材旁边,按照老教授的指示抚摸着棺材内壁,那是一串暗码,也是盛铭曾经在考场破译过的暗码。 “尊敬的汤普森教授,考场的那副同比打造的棺材是否跟这副棺材内的暗码相同?有过什么改动吗?” 蒋绍叙问完看向盛铭,那个人面无波澜,因为他早已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当然没有,我们尊重历史。”汤普森教授笑眯眯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蒋绍叙摇摇头:“没什么,教授,它正确的翻译应该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死在包围圈里,所以我只能用尽我的能力将你和我锁在这里,它不是简单的陵墓,是我为我们赎罪而准备的囚笼。” 这个翻译跟当时盛铭的翻译有一些出入,蒋绍叙不明白当时是盛铭故意为之还是因为自身暗码学习不够精进才导致的细节破译错误。 “没错,外界有过许多作品名的翻译,最后我们挑出来的是《囚笼之语》,原因是这副作品不仅仅讲述了墓主的爱,还有与爱人之间彼此身份的痛苦和纠结,他们深陷罪孽,以笼为语向天下人赎罪,爱在主题中并不突出。他们活生生将自己锁入这样的牢笼里,是忏悔和永不离弃的承诺,也是灵魂互相作伴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汤普森老教授画出一幅关系图悬浮在空中,继而道:“他们的身份,一个是来自鹰叶的间谍,一个是来自鼠寓的间谍,他们隐藏身份潜入派克阵营中认识了彼此,且滋生出爱情。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们以派克队员身份被鹰叶和鼠寓同时下了通缉,从此亡命天涯。” “鹰叶和鼠寓在古时曾只相隔一条汹涌的长江,他们生来便是敌营,或许他们儿时曾隔江观望过对方,却逃不过命运的戏弄,他们深知手染鲜血的自己不可能有圆满结局,于是他们亲手为自己设计了唯一能永远在一起的结局。” 汤普森老教授抛出了一个问题:“所以作品寄语是……” 盛铭淡淡道:“窒息中的爱,会永远定格在死亡的瞬间,永不凋谢。” “不错,盛铭同学第一次抢答,加分。”老教授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你们用暗码进行与《囚笼之语》有关的交流,我先清理一下这些东西,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的表现能让我满意。” 蒋绍叙坐回椅子上,撑着一侧脸看向盛铭,毫不客气地敲着课桌用暗码问:你现在还认为当时的想法是正确的吗? 盛铭坐到蒋绍叙不远处,挑挑眉,用笔在桌沿轻轻敲着:教授让我们交流与作品有关的内容。 蒋绍叙偏了偏头:好,那你承认之前的翻译有错误吗? 盛铭微微一笑:承认。 蒋绍叙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抱着胳膊靠在墙上闭目哼着小曲儿。 他心情刚转好没多时,清脆的暗语在教室里短促响起,内容赫然让蒋绍叙表情一僵。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爱你。’ 盛铭承认的错误,是另一种更大的错误。 蒋绍叙睁开眼,看向盛铭幽蓝色的瞳孔,里面夹杂着一些他读不懂的感情,唯一他能确定的是某种情绪转化后摊在他面前的戏谑。 “根本没有这句话。”蒋绍叙冷静地面对盛铭的愚弄,他翻开暗码表来到盛铭面前举给他看:“你好好看看‘我喜欢你’和‘我爱你’的字符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要一错再错,战场上不容许有半点的错误。” 盛铭却一把抓住了蒋绍叙的手腕,轻声调戏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不是笼语也不是杜撰,而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呢?” 视线往下瞥,看到对方钳住自己的手,蒋绍叙咬牙切齿道:“要不然今天我们约架吧?” “可以吗?你今天不是有其他约会了么?”盛铭语气虽然担忧,可脸上洋溢的笑完全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戈奇应该会很失望吧?你舍得这么对他?” “那就现在揍你一顿好了!”蒋绍叙拧住盛铭的衣领,盛铭没有丁点反抗,结果二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于是回来的汤普森老教授贡献出了人生第一次惊声尖叫:“噢老天爷啊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蒋绍叙松开盛铭忙地起身道歉,盛铭心里嗤笑一声,在蒋绍叙的眼神攻击下不得不配合其解释了一番。 良久,惊魂未定的汤普森老教授喝了口茶,无法承受之重的心脏这才得到了解救,他颤颤巍巍地说:“如果你们以后还有学术上的问题需要探讨,可以先来问我……” 蒋绍叙连连道是,一转头四目相对,发现盛铭在旁唇角微勾,眼里的温柔没来得及收回却在被捕捉到时以极快的速度一霎而过,蒋绍叙稍微一怔便扭过了头静默不言。 下了课盛铭叫住他:“还去约会?” 蒋绍叙侧身瞥他一眼:“是。” “在哪?” “跟你有什么关系。”蒋绍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盛铭跟了上去:“教授让我们晚上完成暗码训练,既然你要去约会,带我去吧?我就在旁边不会打扰你们的。” “晚点我再找你行不行?”蒋绍叙停下步子,指了指天边的黄昏落日:“你看看现在才几点。” “行,我会一直等着你。”盛铭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蒋绍叙:“上次我拿了你的巧克力,这次算是补偿。” “?”蒋绍叙狐疑地看着盛铭:“你一个Alpha送这个给我算什么意思?” “啊,不收吗?”盛铭小声啧了啧:“周围的人好像都看过来了。” “收收收,我收!”蒋绍叙一把抢过来转身健步如飞,生怕慢了一步被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远处走过来的汪凯神情复杂:“走吗?” “不了,今晚还要跟他一起训练。”盛铭道。 “他不是要跟戈奇约会吗?” “天黑之后他会回来的。” 汪凯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俩关系很奇怪,亦敌亦友,但说敌人又过头了,你们还没有针锋相对到那个程度,说朋友吧又没有朋友之间该有的关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盛铭忽然拿出通讯器:“汪凯,你母亲刚才跟我打电话,她说今天要亲自来接你回家,好像是有家庭聚会。” 是我母亲打的电话吗?真的不是你主动打的吗? 汪凯看着盛铭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拨通他母亲的电话,不禁头皮发麻:“??我马上滚,OK吗?” 晚上蒋绍叙是卡着时间到聚集点的。 盛铭穿的还是今天的那套衣服,不过蒋绍叙已经换了一套白色毛衣,揉着半湿的金发走了过来,声音里略带疲惫:“我回来了。”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上,就看见盛铭针芒般的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蒋绍叙低头看了看自己疑惑道:“我怎么了吗?” “晚上好像没有下雨。”盛铭道。 蒋绍叙不在意地‘噢’了声:“原本要跟戈奇去喂流浪鹰的,半路上遇到艺术街演,我跟戈奇身上都被泼了颜料,只好回家一趟冲澡换了套衣服。” “他去了你家?” “怎么可能,戈奇身为Omega怎么能随意进出Alpha的家,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以后得怎么做人。” 盛铭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指了指汤普森老教授布置的作业:“那就回归正题,教授说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希望我们两个以后能和谐共处,他特意布置了这份训练作业。” 蒋绍叙接过作业,单手撑在半边侧脸上,一目三行地扫视:“我自愿成为对方最好的朋友……等等,这上面怎么会有污迹,是不是你篡改了内容?” 盛铭蹙了蹙眉,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蒋绍叙无言以对,确实,盛铭犯不着。 “没什么异议了就写吧。”盛铭已经开始动笔写自己的那份了。 “你要是没那么讨厌,说不定我们还真能成为朋友。”蒋绍叙咬开笔壳,行如流水地写下暗码符号。 盛铭顿了顿,说道:“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再出现被你忽视的情况。 二人在同一时间停笔,分别交给对方按了手印。 “这个东西整个艾赛森军校也就我们两个看得懂,你不用担心被教授张贴出去后被人指点。”蒋绍叙把自己那份交给了盛铭:“那明天就拜托你交作业咯?” 盛铭微笑着接了过来:“当然。” 当然,他会好好保存的。 两封字迹工整的承诺书,被他连同几年前的那件外套一同封存了起来。 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不是么? 蒋绍叙和盛铭在艾赛森军校一直是追逐一二名的存在,在成为学长之后,他们俨然成了新生眼中的绝代双骄。 各位教授对他们赞誉有加,他们也荣登艾赛森军校的荣誉榜上,每年冬季的集训都会获得超乎常人的瞩目。 他们二人只要站在一起,身边就会神奇地形成一个透明圈,似乎任何人都无法融入进去。 第61章 无意义 艾赛森军校在新年雪季举办了一场全息模拟比赛,比赛结果会算入学生期末的总成绩里。 因此不少学生磨拳擦掌,只为考出一个回家能被长辈夸赞的好成绩,才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个新年。 蒋绍叙被教师叫到了办公室,从旁人那听到的小道消息来说,大概率是为了这次比赛的事情。 这位教师是战斗课所有学生梦寐以求的真命教师,不仅仅是她只负责教授特级学生,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身材异常火辣性感。 “凯美拉老师,您好。” 蒋绍叙规规矩矩地站在凯美拉面前,他十分尊敬这位教师,他们单独的训练课也即将在下学期开始,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大量相处的时间。 “绍叙,你知道很多人都非常期待你的表现,他们绝大多数人一直将目光锁定在你的身上。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是展现实力的一个最好机会,这次也不例外。” 凯美拉示意蒋绍叙坐下,并给他端来了一杯香醇的咖啡。 “期末考试是最重要的一项考试,还有几年后的结业考,它们累积下来的历往成绩都将决定你今后的去向。你跟他们不一样,Alpha可贵在他人无法比拟的身体素质,而Alpha里战斗精品又是不可多得的宝藏,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蒋绍叙应道:“是的,我更想为军队效力。” “那就没错了。”凯美拉拢了拢肩上的卷发:“有些事情不用明面说也能知道,学校领导和上面的那些人都很看好你,更何况你和大部分人不同的出身,这些都不会成为你未来的阻碍,艾赛森军校培养人才,是因为艾赛森需要这样的人才。有你为军队效力,是艾赛森居民的一大幸事。” “这段时间我们有短暂磨合,我认为你能极为配合我的教学任务,下学期我也会尽我所能和其他教师一起培养你,以后你的肩上可要扛起沉重的担子了。” “我不会辜负老师寄予的厚望。”蒋绍叙承诺道。 凯美拉非常满意:“我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去准备比赛了。” 蒋绍叙放下咖啡杯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哦?” 蒋绍叙神情严肃,低声道:“当初兽赛全球直播,即便为了保护参赛者在变成人后有特殊处理,那么学校也应该能够知道对方信息的吧?” “没错,毕竟要挑选有潜力的学生,我们是与其合作的,这是全球公开的秘密。” “参加比赛的过程中我弃赛了,学校依然在录取我的当天给我寄了一份安慰奖品,说明学校是全程关注比赛动向的。”蒋绍叙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他跟我一起参加的比赛,后面却因为我退赛了,我想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来到艾赛森就学,因为他的实力能考入这里我想不会那么困难。” “这个其实是可以......”凯美拉话还未说完,一道身影已经来到了蒋绍叙的后面。 “老师,您找我。” 蒋绍叙侧身看向对方,盛铭的目光轻轻一瞥便从他身上移开了。 “盛铭,坐下吧,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你好像很忙吧?特意把你从家里叫过来,应该直接在通讯器里跟你说的,等了很久吗?”凯美拉同样为盛铭端来了一杯咖啡。 “不久,刚来没几分钟。”盛铭接过咖啡:“谢谢。” “绍叙,你可以先在旁边坐一会儿,很快我就跟盛铭说完了,我们再来处理你的事情好吗?”凯美拉烈焰红唇微微一笑,当即令人心情大好。 蒋绍叙喉咙里的“好”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耳畔又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 “你要找人?”盛铭故作思考状:“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和老师的谈话,不过也许我能帮到你。” 蒋绍叙表情微微一沉:“不用了。” 旋即对凯美拉道:“老师我没什么事了,就先走了。” “好的。”凯美拉冲蒋绍叙点点头。 临走前蒋绍叙最后看了盛铭一眼,那家伙唇边带笑,可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这又是怎么了? 蒋绍叙皱了皱眉,难道自己又无意间得罪他了?真是难相处的人啊。 跟他同行来的还有秦时月和比尔。 见到蒋绍叙出来秦时月就搂上了他的脖子:“怎么样?美女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你猜的没错,一些嘱咐而已。” “诶,那我刚才看到盛铭也进去了,老师真是偏心啊,明年就是大空谷教学了,你们分配的教学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们也好想让学府顶尖老师授课......” “不过话说回来,前段时间你跟盛铭不是经常在一起学习吗?怎么感觉你们的关系一点都没缓和?以后好歹是要共同为艾赛森效力的,况且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蒋绍叙回想起刚才盛铭看他的眼神,不由得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无奈道:“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的,能说清楚再好不过,等比赛结束后我会约他出去聊聊的。” “我相信你有分寸,对了,戈奇等你很久了,去见见吧?我跟比尔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你们咯?” 说完,秦时月和比尔冲他挤眉弄眼,使眼色让他看向一处树荫。 戈奇站在阴凉的树下,注意到蒋绍叙的目光后缓缓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蒋绍叙连忙大步走过去:“辛苦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戈奇佯装生气,却还是从包里拿出了一瓶冰水,拧开盖子后递给蒋绍叙。 “怎么会呢,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蒋绍叙道完谢后一口灌了下去。 “绍叙...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戈奇一边说,一边睁大眼睛伸出手擦拭着蒋绍叙柔软的唇瓣。 蒋绍叙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戈奇的手还停在半空,但他下一秒就后悔了,因为这样或许会让戈奇感到尴尬。 他自己擦了擦唇角:“是沾上水了么?” 戈奇仍然保持着笑容,轻声道:“没关系的绍叙,可能这就是你的答案吧?如果你是这么打算的,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担心我。” “抱歉戈奇,我现在还不确定。”蒋绍叙不想欺骗戈奇,他实话实说道:“比赛和考试如约而至,我没有办法分心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可以让我明年开学初告诉你答案吗?那个时候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给你准确的答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也是我理想中的伴侣人选......” “啊...没关系的绍叙,其实在问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就已经有想过结果了。”戈奇的笑容好像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扬起的唇角变得有些僵硬。 尽管如此,他还是语气柔和地说:“你是学院重点培养对象,老师和教授们对你寄予很深的厚望,我也不想你为了我在重要关头分心,我可以等的。过去我们一起喂流浪鹰,参加艺术表演,一起在海边散步堆沙堡,你带我坐穿梭机飞往沙漠寻找蛇果,我们共同完成学院布置的技能作业......这些美好的回忆足够让我去回味了。” 蒋绍叙听了心中暖了许多,俯身轻轻抱了抱戈奇削瘦的身躯,在他侧耳道:“等我。” 戈奇如释重负,只觉得又燃起了希望。 不过这一幕,却被建筑之上的盛铭收尽眼底。 “希望老师不要告诉他真相。” 凯美拉顺着盛铭的视线看过去,调笑道:“为了那名Omega?” “不。” 盛铭淡淡道:“既然已经遗忘,就应该永远记不起来。” “你也不打算亲口告诉他了?”凯美拉撑着下巴眨眨眼睛。 “刚才有这么打算,现在觉得无意义。”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让人头疼。”凯美拉点了点盛铭的胸膛:“不要死鸭子嘴硬,偶尔心直口快一点也不是坏事。” 盛铭笑道:“是这样没错,那么我先走了,老师。” “嗯,早点回去准备比赛吧,期待你和蒋绍叙的表现。” 凯美拉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盛铭却站在原地,看了蒋绍叙很久。 ...... 这次比赛是全新形式,很多人都没法提前适应。 不过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反而没什么区别了。 在全息里受伤更多是精神力的创伤,但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如初,学院一直考虑以后的考试形式都延用全息。 可以大大保护学生的生命安全,又能极好地进行训练。 比赛开始前,蒋绍叙和盛铭的出场分别迎来了全场欢呼,受欢迎的程度可想而知,人气也只高不低。 他们两个人的人头像被挂在荣誉榜这么长时间,学生们早就给他们画上了两顶桂冠,每个人都在猜想他们今后的命运,未来的艾赛森是否会是庇护在他们的身躯之下,谁又将成为艾赛森未来的元帅呢? 第62章 失望透顶 “叮”的一声短促声响过后,机械门向两旁撤去,一对夫妻走进了病房内。 “父亲,母亲,好久不见。” 的确有许久时间没有见面了,再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场合,而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想念。 盛铭坐在床上,微笑地看向那两位...表情不怎么好看的父母。 盛烨的脸可以说是阴云聚集,沉得仿佛能当场拧出墨来。 刚入病房,盛烨便来到盛铭面前甩了一个巴掌,居高临下地指责道:“你知道人生犹如棋盘,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就会永远挣扎在泥沼之中,我们为你铺的路一眼清楚,你怎么就是喜欢做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上次兽赛难道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让你记忆深刻吗?” 没有给盛铭丝毫解释的机会,盛烨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难道说你觉得自己已经成人不需要我们的管教了吗?你是盛家立于不败之地的武器,你见过枪械卡膛还能继续使用的吗?你见过刀剑卷刃了还能杀人的吗?你要是不能帮助盛家,带来不了丝毫的利益,就只有一个被清洗的下场,这么多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进去呢?” 阿尔梅拉着丈夫的胳膊摇了摇头,旋即看向自己的孩子:“阿铭,你已经长大了,妈妈觉得你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再让爸妈担心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爸爸妈妈也要承受很多啊。” “抱歉。”盛铭轻声道:“让你们失望了。” “我们培养你,是因为你是可塑之才。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还传到了你大伯的耳朵里,他们对你更是痛心疾首,你真想看看你这次不理智的行为会惹下多少祸事吗?”盛烨怒目而视,似乎火气根本没消:“上次惩罚你禁闭一月,这次就罚你假期去B区贫民窟磨砺心智,在这期间没有人会帮你,你也别期望得到任何人的帮助,我看你伤势也不重,修养三天后就启程吧。” 盛铭面带微笑地看向盛烨说道:“知道了。” 似乎专程来只是为了说这些事而已,盛烨夫妻二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像是行程安排的特别紧密。 不过盛铭从小到大都知道,阿尔梅的存在就是在盛家当一名羽毛精致的金丝雀,她有许多足不出户的空闲时间,却分不出来一点来照顾她的儿子。 汪凯在一旁瑟瑟发抖地看着,良久觉得盛铭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之后才慢吞吞走了过来,反复斟酌了好一会儿问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他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情况,真有点看傻眼了。 “不是什么大事。”盛铭面露无谓道。 “为什么啊?你这么优秀,他们却一副根本没有把你当人看的样子。”汪凯啧了一声:“虽然我这样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是刚才那幕是我亲眼看到的,要是叔叔阿姨注意到我也在,还会不会这样对你?” “这个世界,总得有那么几个不被喜爱的人存在吧?”盛铭无视左侧脸颊的刺痛感,眸光渐渐暗沉:“那我占一个名额,也无所谓。” “可是...”汪凯一脸纠结,却发现有人来了,他看了站在门口畏缩的戈奇,叹道:“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会儿。” 戈奇向汪凯投去感激的目光后,小心翼翼地朝盛铭靠拢。 “那个...很谢谢你...” 盛铭微微一笑:“没关系。” “总之...如果不是你救了绍叙,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绍叙了,我真的很感激你。” “同学一场,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盛铭话音一落,又道:“不过,可以允许我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我欠着你一份情,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盛铭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认真地问道:“戈奇,你有喜欢的人吗?” 戈奇瞬间怔然,原本看着盛铭这样的面庞说话就感觉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对方又抛来这么一个暧昧的问题,一时间让他有些心生异样,说话也不自然起来:“为什么...盛铭你要问这样的问题呢?” 盛铭对戈奇提的问题毫不意外,回复的语气听起来很真挚:“我心里藏了一个人,有些担心他会离开我,要是我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也许我就能努力让他一直待在我身边。” 戈奇浑身一震,就连手心都出了汗,他盯着盛铭如大海般漂亮的眸色不禁心跳加速,呼吸也不免急促起来。 谁能拒绝得了盛铭呢? 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换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是不是也会像他这样神游无主,紧张得心颤呢? 盛铭的脸是天神雕刻的作品,他万人艳羡的血脉是各教授都肯定的顶级Alpha,他平时总是一副只可远观的模样,每当柔光浮在他黝黑的头发和光滑如玉的肌肤上,就会令人心神向往却不敢靠近半分。 现如今,他就这么近距离地坐在自己面前,犹如降临凡间,用最柔和的笑容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人不会沦陷在这一刻,无情道也会慌神。 戈奇脸颊绯红,磕磕巴巴道:“还...还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盛铭微笑道:“你先回去吧,戈奇。” 闻言戈奇再次一震,盛铭竟然一直知道他的名字?那番话难道是对自己说的吗……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盛铭的蛊惑里,乖巧地点头后便连道别也忘记了朝病房外夺步而去。 新年到来当日,一则惊天消息将艾赛森军校彻底轰动。 分明不是团体赛,而是个人收获影响最终成绩的比赛,却出现了不顾成绩的舍身救人事件。 这样的事件自然正向,犯不上批评,学校方面也要鼓励一番的。 可轰动就轰动在,这居然是两个成绩上总暗暗较劲,想方设法要压对方一头的绝代双骄。 不说平日里他们二人火药味有多浓,但互相追赶争夺院一的恐怖程度大家都看在眼里。 现如今,其中一方公然向对方施以援助,且自己在比赛后住进了精神力专科医院,可谓是非常令人震惊了。 “你们都看了吗?八卦坛彻底炸了!” “看了看了,没想到期末考试将近还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可怎么办啊?” “估计没有成绩了,即便身体素质再强大,精神力的损耗也需要一定时间恢复啊。” “比赛过程有回放吗?听说非常精彩啊!” “没有,跟考试挂了钩的东西,学校是不可能公开的。” “啊...可惜了...” “你们有想过去医院看看吗?要是献点殷勤说不定还能展开一段美好的恋爱呢!”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私人医院是想进就能进的吗?要照顾还轮不到你呢。” 秦时月探头听了半天八卦,转头就找上了蒋绍叙。 “喂,你现在哪儿呢?” 通讯器那头浮现出穿梭机内设,蒋绍叙一脸沉重:“你觉得呢。” “整个学校到处都在议论纷纷,纸是包不住火的,目击者都看见了。” “他们看到了倒没什么,不管传什么流言都无所谓...…” “那他们都在说盛铭对你不一般,也无所谓吗?” “什么...?” “你跟盛铭相杀版本在好久以前就有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相爱素材,那帮人都笑疯了。” “......”蒋绍叙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正要去医院向他道谢呢,流言蜚语止于智者,就不要管了。” “我觉得你还要好好跟他道个歉,这次虽然事出于戈奇,如果不是你为了救他,你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盛铭也不会救你受伤住院。他的期末考试成绩估计不会太好看,听说教授们对他有些失望,这可是事关前途,以后举荐全靠这些老家伙,真不是一般事儿。” “我会的,我会赎罪的。” 通讯器那头的秦时月虽然说的很严重,但还是不忘安慰他一番:“别说赎罪嘛,还是没这么可怕的,你多多表明自己的心意,正确表个态,我觉得盛铭不会为难你的,要是他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就不会在比赛的时候插手救你了。” “我明白。” 挂断通讯器,蒋绍叙的穿梭机也到了目的地。 刚入医院,忽然看到了戈奇朝外面走来,二人迎面碰上。 戈奇脸上涌现一丝藏不住的尴尬,见到蒋绍叙后连忙用笑容掩盖:“绍叙。” 没有问他来这里干什么,蒋绍叙基本上就已经确认戈奇所来医院跟他是同一个目的—— 那就是探望盛铭。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蒋绍叙没有多问,给予对方喘气的空间,颔首后走入了医院。 戈奇站在原地拳头攥紧又放开,最终拿起通讯器向蒋绍叙请求连接。 接通后,他忐忑道:“绍叙,希望你不要多想,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失误,你就不用来救我,盛铭也不会受伤,我欠他一份情,也欠你一份情。” “这些我还是懂的,你安心回家吧,不用担心我的想法。”蒋绍叙耐心安慰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嗯。”戈奇乖巧地应下,然后心情复杂地挂断了通讯器。 第63章 一起过新年吧 穿着冬装的蒋绍叙刚踏入病房的时候眉头就不自觉地锁了锁。 盛铭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似乎没打算主动跟他说话。 蒋绍叙自然没有忽视对方这副表情,不过并没有受影响地走到他床边坐下:“你这样不冷?” “应该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吧。”盛铭刻意撇过头:“你怎么会过来?”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咳...”蒋绍叙兴许是想到了自己来是道歉+道谢的,语气软和了下来:“不行,你精神力消耗本来就很大。”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盛铭却按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不想头痛就把衣服给我披上!”蒋绍叙咬牙切齿地一把打开盛铭的手。 “噗嗤。”盛铭看着蒋绍叙熟练披衣的动作,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是将对方看深了许多。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你不会嫌弃的对吧?我今天第一次穿,早知道你在这里待遇这么差,我就给你多带几件新的来了。” 盛铭就像布偶一样任对方上下其手,袖子穿过抬起的手臂,脖颈被外套绒毛捂得严严实实,他朝蒋绍叙挑了挑眉:“你怎么看起来好像经常做这样的事?”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蒋绍叙边说边把被子给盛铭摁好两边的角,盖得密不透风。 “蒋绍叙。” 盛铭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蒋绍叙刚起身却被盛铭一把拉住了手。 他当即惊讶地看向盛铭,盛铭的表情也有些怔然,似乎就连盛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盛铭压低声音道:“你要去哪?” “我还没好好跟你道谢,不会走的。” 说完这番话蒋绍叙忽然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奇怪,就像是自己认为盛铭其实是不想他离开而已。 被这样的认知吓了一跳的蒋绍叙匆忙抽出了自己的手,走到病房门口时还是软下心肠补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蒋绍叙去找医生拿了冰袋,回到病房时和盛铭的视线对上,他有些无法读懂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你拿的是什么?”盛铭此刻的表情竟然变得有些像好奇宝宝,蓝幽幽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蒋绍叙手里的东西。 “靠近一点。”蒋绍叙坐在床前无奈道。 “哦。”盛铭微微俯下身,和蒋绍叙平视的高度,他露出洁白的牙齿,调笑道:“你想在这里谋杀我吗?” “说什么屁话。”蒋绍叙用手刀轻轻在盛铭头上敲了一下,旋即神色认真地将冰袋贴在了盛铭侧脸上。 盛铭脸上的笑容随着蒋绍叙的动作慢慢凝固了,他轻声问:“怎么发现的?” “我在家也会被父母教训的,不过那并不丢人,每次脸上都会火辣辣的痛,如果没有冰物冷敷会很难熬的。”蒋绍叙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次数多了就像跟这种伤做了朋友,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想到蒋绍叙也是这样子的啊。” “你现在这个表情是在幸灾乐祸吗?”蒋绍叙手上的力气大了些,结果盛铭表情根本没有多大的变化,像是一点疼也感觉不到。 “以后自己也要爱惜自己,冰敷是最简单的了。”蒋绍叙这句话犹如是真的想要教他怎么去使用冰袋。 “啊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蒋绍叙突然想起自己起身前盛铭喊了他的名字。 “我说......”盛铭一把握住蒋绍叙拿着冰袋的手,微微一笑:“你这样会很冷的。” 话毕,盛铭一用力将蒋绍叙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拉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把蒋绍叙盖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像这样的贵族私人医院一般都是病患自己备的四件套,干净而崭新。 被子和床单都有着淡淡的熏蒸花香味。 冰袋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落到了床边。 蒋绍叙已经浑身僵硬,刚想挣扎着爬起来。 头顶隔着柔软的被褥,传来盛铭低沉温柔嗓音:“你想要道谢的话,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儿吧,很快我就会放开你的。” 盛铭覆在蒋绍叙身后的手背已经泛起青筋,却始终不敢太过用力,犹如对待一件爱不释手却无法紧拥的易碎品。 蒋绍叙埋头在黑暗的环境里,偶尔被隙间会有一抹亮光透进来,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角度看见了盛铭,看见盛铭低垂着眼眸,密长的睫毛覆着一层淡淡的阴影,面色安静而压抑,被藏在那双眼睛里的感情似乎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气。 收回视线,蒋绍叙听到盛铭胸膛有力的心跳,正如当日他和盛铭关在陵墓里时的那么快。 盛铭说的很快,便是漫长的三分钟。 三分钟来自昔日竞争“对手”的拥抱,放在以前蒋绍叙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们好了吗?”汪凯突然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看到蒋绍叙在这里有些愣住。奇怪,刚才不是戈奇在这儿要跟盛铭说几句话么,怎么是蒋绍叙? 蒋绍叙识趣地弯下腰捡起冰袋:“我去换一个。” 他知道汪凯说的“你们”是戈奇和盛铭,自然没多问,也没有必要问。 看到蒋绍叙离开后,汪凯表情这才松了下来:“他怎么会来?” “我因他受伤,他来看望我没什么问题吧?”盛铭道。 “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汪凯道:“这回你是不是又要赶我?行行行,不用示意了,我自行离开。有什么事需要我的通讯器联系,OK?” 汪凯走到门口跟蒋绍叙擦身而过时,郑重地对蒋绍叙道:“以后我会给盛铭多带衣服,你就不用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了。” “早该这样不是么?”蒋绍叙也看不习惯汪凯,总觉得这人的眼神看起来非常刻薄。 汪凯哼了声没回答便走了。 回到病床前,蒋绍叙又用冰袋敷在了盛铭的脸上:“今天是新年,有人陪你过吗?” “新年?已经这么快到新年了吗?”盛铭目光沉沉,偏过头看向窗外:“家里人都很忙。” 外面的建筑和街道被雪披上了一层薄纱,偏挤的巷子里也落着素色银丝。 悬浮在半空的空间站热闹非凡,无数人聚集在那里挂饰各色的礼物盒,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明明是这么平凡的生活看起来却与他们如此遥远。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蒋绍叙看着盛铭的难得没有多余表情的面孔,不知为什么心中闪过难以描述的异样,更像是渺小的针尖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深深刺了进去,再也没有拿出来。 “我现在可是伤患。”盛铭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他也很想出去。 “这还不简单?”蒋绍叙嗖嗖出去推了辆轮椅进来:“走吧,今年的新年我陪你一起过。” 盛铭终于笑了,挑挑眉:“那就拜托你了。” 室外相比室内更冷,雪花片会斜斜地从空中落下来,然后不偏不倚地缀在发丝上。 黑发尤为明显,蒋绍叙便随手将外套的帽子给盛铭戴了起来。 “怎么了?”盛铭修长的手指抵在帽沿,歪着头看向蒋绍叙。 “我不想带你出来一圈回去多了几个确诊病症。”蒋绍叙如实道。 “那确实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了。”盛铭认真思索道。 二人来到远远观望过的空间站,无数拔地而起的松树接满雪堆,不少情侣和家人在这里合影,其中集体全家照照的最多,他们系着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极为喜庆温暖,有说有笑气氛和谐轻松。 这一切都是他曾经向往的生活。 “你父母不在家么?”盛铭忽然问道。 蒋绍叙推着盛铭的轮椅来到一棵礼物树下,轻轻擦拭掉一个礼物盒面铺的细雪。 “他们今天有事,既然你也是这样,那我们就只好组成一对了。” 说完,蒋绍叙将那个礼物取了下来:“摊手。” “...要送我?”盛铭眯了眯眼,抬起头不确定地看向蒋绍叙。 “这是我去年放在这里的,打算今年送给我新年第一个见到的人。”蒋绍叙把礼物塞在盛铭怀里:“既然这样,那就祝你新的一年万事顺遂,身体健康,早日恢复损耗的精神力,我心里的罪恶感也会减轻许多。” “罪恶感......” 盛铭轻轻喃了喃。 “是因为可怜我啊。” 蒋绍叙没有听清楚便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蠢货。”盛铭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道:“蒋笨蛋。” “喂,盛铭,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蒋绍叙直接炸毛。 总之,到了凌晨蒋绍叙才从医院离开,离开前对盛铭道:“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过来当看护,早点休息吧。” 刚上穿梭机打开通讯器,已经被打爆了,家里打了几十个,秦时月和比尔也给他打了十来个。 家里催着他回家过年。 秦时月和比尔则是无奈地告诉他,他家里的人已经联系到他们身上了。 每年新年当日,团圆饭是从早上开始准备到晚上的。 而今年,他缺席了两顿。 第64章 变卦 蒋绍叙其实只在医院里照顾了盛铭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盛铭悄无声息地办了离院手续,还是他到了病房里看到空床时才发现的。 对方似乎一夜之间杳无音信,任凭他怎么找都没有结果。 怎么会这样...... 精神力的损耗可不能只休养三天。 纵然是盛铭那样的Alpha也不能以这种速度恢复如初。 蒋绍叙问了一圈都没有得到盛铭的消息,最后向秦时月拿到了汪凯的联系方式。 “你要找盛铭?” “对,他在哪?怎么这么早就办理出院手续了?” 汪凯哼了哼:“你要是真这么关心,何必等到现在,之前给过你多少机会了,现在惺惺作态什么?” 蒋绍叙皱着眉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慢慢想去吧。” 从汪凯这里也无从下手,蒋绍叙只好动用自己的能力亲自去找,可他寻遍了整个A区,都没有找到盛铭的踪迹。 直到在饭桌上偶然听到母亲提起盛家最近对他们家的小儿子过于苛刻了,蒋绍叙才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去?饭还没吃完!” “不用管我了,临时接到通知这段时间我要在学校里训练。” 蒋绍叙什么也没带就离开了家,就连去B区都是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的。 A区到B区横跨非常远的距离,蒋绍叙走得肝肠寸断时才终于看见B区门牌冒了个尖尖头。 为了报个恩,他蒋绍叙不远万里也要达成目的。 他在B区又搜寻了半天,凌晨的时候在一座吊桥上看见了背影孤独的盛铭。 盛铭坐在铁链吊桥边沿,双腿悬在空中,两条手臂打开来躺在了木板上,大概是在看月色。 教科书上绘画了无数星球之外的世界,普通人却难以企及。 蒋绍叙不知道盛铭此刻在想什么,只有盛铭自己知道,他在想几年前的一个承诺。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坐一趟真正的飞船......”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他们能一起看到瑰丽绚烂的星系,到那时他希望能以星海为誓以浩瀚无垠为约,向蒋绍叙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想留在蒋绍叙的身边,如宇宙永无止尽。 真有那个时候的话,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留住才行啊。 盛铭出神地想着,忽然感知到身旁有人靠近,眸光当即变得犀利危险。 可看清楚来人后,盛铭足足怔了十几秒,才撑起身体哑着声音问:“蒋绍叙?你怎么会在这?” 兴许是今晚的月亮太亮,他幽蓝色的眼睛一瞬间被打上了高光。 “被家里赶出来了。”蒋绍叙说谎不打草稿,一脸沉痛:“好像是我惹到他们生气了吧。” 盛铭唇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蒋绍叙来到他旁边坐下。 “有点像在做梦。”盛铭又躺了下去,用手臂枕在脑后,心情变得肉眼可见的好:“想什么来什么。” “这么说,你是在想我?”蒋绍叙发出危险提问,可表情异常无辜,像是根本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或者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何不妥。 “是,在想一个笨蛋,平时是怎么犯蠢的。”盛铭看向蒋绍叙,果然这家伙不出意料又炸毛了。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毒舌啊?” “怎么会有人喜欢对号入座?” “可恶的臭小子!” ...... 这段时间,盛铭在B区呆了多久,蒋绍叙就陪了他多久。 这就像是寒假实践活动,两个人切切实实地两手空空在B区著名贫民窟摸爬滚打了数日,两个人都被生活折磨得褪了层皮。 饶是他们大家族出身,却意外的能吃苦耐劳。 结束历练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与当时兽变比赛并无差别。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 好歹还有同伴互相扶持,他们才不至于朝不保夕,饿死街头。 “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蒋绍叙说的不是盛铭,而是这场赤手空拳的历练,不禁让他想起来那场长达一个月的比赛。 不过他把那次叫做磨砺,这次称为赎罪。 他为盛铭之前所做所为产生的误会感到抱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盛铭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兴许,这就算是朋友了吧? 他是这么问过盛铭的。 不过当时盛铭的表情有些怪异,虽然面带微笑,却总觉得那是一层能使人不动声色的面具。 盛铭笑的是,他已经不甘心止步于朋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是在提醒着他开学倒计时所剩无几。 即将开学意味着蒋绍叙将和戈奇频繁见面,也意味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会进一步发展。 这是盛铭不容许的。 有些遗憾啊蒋绍叙,你偏偏招惹了我这种人,可机关一旦开启,门就再也无法从旋转中停止,一切都必须按照命运的轨迹,缓慢又不偏移地继续行驶了。 盛铭唯一的野心,这辈子大概都用在了蒋绍叙的身上。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蒋绍叙并没有预想中对自己感情的尘埃落定。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戈奇的。 毕竟戈奇有着传统Omega的温柔娴静,能给予别人莫大的支持和鼓励,心思细腻做事大气,跟他待在一起会让人非常放松。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一份感情一旦认定就是永远担起责任。 不仅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因此每一个决定都应该保持清晰的思考和慎重的考虑。 可当他终于确认内心打算扛起责任站在戈奇面前的时候,却听见戈奇对他说:“抱歉啊绍叙...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就像是感情,没有人可以让自己的心做出改变,对不起......” 蒋绍叙的语言建设瞬间破防。 而戈奇仰着头,柔嫩的面庞上挥之不去的泪光都在告诉他,他们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戈奇落荒而逃,只留给蒋绍叙一抹青春里才有的遗憾的背影。 他真的想叫住戈奇,无奈地笑问道:那个人是谁? 不过他还是高估自己了,他花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振作了一些。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那都是骗人的。 长这么大唯一下定决心好好对待的人,就这么退出了自己的世界,留下了出局通知单。 没这么快洒脱的,起码也要......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吧? 开学没多久,风言风语伴随着“目击者”又一次席卷了整个艾赛森军校。 “你怎么还郁郁寡欢呢?老师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秦时月勾住蒋绍叙的脖子:“别这样啊,要是你以后当了元帅我做了你的部下,遇到点情伤你就毫无斗志,我可不敢把自己交给你。” “完成了,你要抄就拿走吧。”蒋绍叙换了个方向趴着休息。 拿到满意的作业后,秦时月没走反而继续道:“唔...你知道最近大家都在传什么吗?” “我不感兴趣。” “跟戈奇有关,你确定不想知道?”秦时月努了努嘴:“就是对你有点影响罢了,如果你能因为这个消息尽快走出痛苦那再好不过了,我就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啊。” “戈奇?” “看吧,一提到他的名字你就来了兴趣。早知道他对你影响这么大,当初就不该起哄你们。” “他们在传什么?” 秦时月神神秘秘地凑近蒋绍叙的耳边道:“他们都在说,戈奇在追盛铭。” “......”蒋绍叙当场愣住,他不确定地问:“为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据说有一段时间了吧,大概开学前就有在传了,有人亲眼目睹戈奇为盛铭送橘子汽水和爱心便当。” “是吗。”蒋绍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刺痛,哽咽感瞬间侵袭了他的感官,他努力把那股生涩吞了下去,笑了笑:“那祝他们幸福。” “你居然还祝福他们,你是没听见后面那段,据说这都是戈奇单相思而已,你也知道戈奇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做事那么内敛,结果为了盛铭能这么不顾流言蜚语,你说盛铭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啊?再者怎么偏偏就在这段时间戈奇改变了心意?你想想这些日子你都跟谁在一起?” 跟谁在一起... 自然是盛铭。 “你被人偷家了怎么都还不知道啊?”秦时月恨铁不成钢道:“这背后肯定是盛铭搞的鬼啊,目的就是拆散你跟戈奇这对准鸳鸯。” 一顿五雷轰击在蒋绍叙的头上,他找到盛铭问了结果,本以为得不到答案,没想到盛铭轻轻松松地告诉了他,语气充满轻佻:“既然已经确认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如你所见,他喜欢我。” 蒋绍叙沉默当场,转身欲走。 盛铭又道:“但我永远也不会对他有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劝劝他,毕竟回头是岸。” 刀,只有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知道,那是多么的痛。 蒋绍叙觉得,盛铭此刻带给他的陌生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他知道,他们的假象友情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第65章 求救信号 蒋绍叙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难醒来的梦,他所目睹的每一个字符似乎都在叫嚣着令他心神颤动的答案。 信息的指引将他推向无言深渊令他细思极恐。所有细节明明都有迹可循,可他偏偏在不止一次地错过,近在咫尺的距离分明触手可及,却总是被命运蒙蔽双眼。 这一切,盛铭都知道。 但盛铭总是远远地望着他,看着他滑稽地翻滚在上幕的戏剧中无动于衷。 或许是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扑面而来的答案一时间连他都承受不住,更何况一直煎熬其中的盛铭。 怎么不知不觉自己就成了骗术里的主人公。 睁开眼的时候,惩罚时间已经走向了尽头。 他又回到了大黄的身体里,能够自主进行活动。 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盛铭的房间门口,却发现里面没有人在。 蒋绍叙在家里找了一圈儿,连管家都没有看见。 奇怪,一晚上的时间而已,他们都去哪儿了? 打开投影设备,里面正播放着最近的新闻。 左翻右翻都没有出现关于最近盛铭在众目睽睽下抱回他尸体的资讯。 这应该是上面的那些人将这则足以轰动艾赛森的消息压下来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绍叙皱着眉又重返盛铭的房间展开搜寻,看到了一枚请战令。 盗贼复回,望盛元帅速速归位。 与此同时,系统发布了最后一项指令。 【叮咚!】 【开启最终任务】 【清洗盗贼,完成复活】 顿时蒋绍叙浑身热血沸腾,这还等什么?!还不冲到底?! 当即奔向盛铭穿梭机库开了辆足以支持穿梭宇宙的穿梭机,坐上驾驶位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直播开启,人气值将实时计算】 【祝你好运!】 机尾留下一束雪白的旋转烟雾直冲云霄。 蒋绍叙的脸贴在窗户上神情恍惚。 可恶啊,这马上就要跟盛铭见面了,心里这股怪异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种既想看见又不想看见他的感觉。 真是要疯了。 从艾赛森到空间站只不过一会儿路程,蒋绍叙的内心已经上演完了跟盛铭见面前后的所有情节。 他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唯一能兼顾的只有现在。 不论是他还是盛铭,他们都已经距离过去太远了。 更何况...真正的他已经死在了沙特图奇的无垠沙漠中。 在被风沙掩埋的日夜里,他昔日跳动鲜活的心脏早已随着战争千疮百孔。 越接近复活,这种沉重便愈发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些和他共同守护艾赛森的士兵,以及他的一个个心腹都死了。 现在看来,好像当初艾赛森军校那一届的毕业生,只留下了盛铭孤零零的一个人。 蒋绍叙金眸轻瞥向安静的太空。 他也会想,如果在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发生改变,是不是未来的走向就会和现在不同。 若是早就知道盛铭是当年那个小男孩,或是蛇毒没有侵袭他的感官,他是否能从那一刻开始便不错过后来盛铭每一个求救信号。 过去拼命流逝的时光里,盛铭一直在告诉他答案,而他全都无视了。 第66章 W战舰 “08T12雄鹰舰申请出战!” “19W11秘果舰申请出战!” “2049漆行战舰申请出战!” “诺维斯时刻等待出战指令!” “891Q黄蜂......” “.........” 无数架不同型号的战舰形成一个恐怖压迫感的屏障,阻碍盗贼的猛烈进攻,它们的身后是艾赛森在沙特图奇附近布置的空间站,也是当时元洲所部署的重要军事基地。 盛铭独自一人站在指挥台上,修长的身姿穿着黑色战服,刺金披风安静地悬垂在他身后,面前是控制面板和下达指令的信号屏。 现在整个战场由盛元帅全权掌控,平铺太空形成一面复杂诡秘的棋盘。 黑白两棋将首次展开历来最猛烈的交锋。 “这些孩子是这么的无畏,我可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元洲缓缓抽出腰间的一水将寒,对盛铭道:“盛元帅,也许这就是我们在沙特图奇的最后一战,十年终得以等来一场生死局,为了逝去的蒋元帅,为了守护艾赛森,为了...伟大的贝基斯。” 一辆巨型运输船在盗贼舰的掩护下停靠在空间站旁,舱门打开的瞬间,盗贼黑压压的人头如潮水般涌出。 话毕,元洲率先拖着一水将寒一路燃起火星杀进敌军包围圈。 那边元洲已经杀红了眼,这边盛铭也已经下达了出军指令。 “T型战舰主力攻击,R型分六个中队左右吸引火力,2049带上你的部下见缝插针,目的只有一个,为极大程度降低同伴伤亡率,直捣敌军基地。” 他低沉的声音无疑是军中的定海神针,每位士兵因盛元帅的带领而愿意交出自己的后背。他们追随盛铭多年,早已信念合一。 战舰齐出,炮火密集飞射,火线缝隙里高温巨烫无比。艾赛森军队的荧绿色激光炮打穿了好几架敌军侦察机,士兵们不由得在各自的驾驶舱内高声欢呼,每个人的斗志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顶峰。 “为了艾赛森而战!” “为了伟大的贝基斯!” “向浩瀚隐秘的宇宙献出我们滚烫的心脏!” 士兵们高昂着口号燃起信仰,奋不顾身冲向轰炸中的火海。 全星际对这场战役的唯一直播在蒋绍叙身上,几十亿星际居民也仅仅通过蒋绍叙绑定的直播间观看,要看到这样场面壮观声势浩大的战争画面不是那么容易的,自然不缺有钱人在直播间刷礼物。 那些富得流油的富豪是不在乎钱的重量的,他们只在乎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享受。 这样的杀戮,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爆炸盛宴! 宇宙大战一触即发,星际网友儿们发现一艘无人驾驶的宇宙飞船正嚣张地从星际海盗地盘前悠哉航行而过。 【快看各位!那是艾赛森标识吧?怎么会在那个位置!?】 【现在的局势双方火力猛烈,稍有不慎就会被击中船毁人亡,在火线这么密集的程度下,根本不可能近身盗贼!】 【没错,现在艾赛森最前线的那艘战舰正不断被击中更替,战线没办法压近,他们距离盗贼基地有一个沙特图奇星那么远!】 【难道是技术失误流荡在那的?这可是亿万分之一的极小概率啊。】 【等等...!那,那是什么?!】 镜头拉近,弹幕瞬间爆裂,礼物榜短短一秒钟热火朝天砸了三亿元星际币。 原因是那艘他们以为无人驾驶的飞船上,居然坐着一只血脉至纯的...小土狗! 众人大跌眼镜直呼恐怖如斯。 难道是巧合? 不,现实下一秒狠狠甩出答案。 小土狗戴着帅气墨镜,唇里叼着一朵血色玫瑰,极其嚣张地晃在盗贼基地面前。 这一怪异现象不止盗贼们看见了,就连远在沙特图奇另一端的艾赛森阵营的士兵都发现了。 “那是我们的军舰,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难道是出现叛贼了!?” “快把此事上报给盛元帅!!” 他们误以为那架战舰为盗贼所用,马不停蹄地冲向盛铭所在的指挥台。 面对如此大胆恼人的挑衅,海盗们抄起家伙将炮筒对准了这艘无人飞船,炮开的第一发,犹如导火索一点即燃,史诗级的宇宙战争深深划下一道沟壑。 正当所有人以为那么近距离的承受炮击一定会船毁狗亡,谁料激光海啸的战火里漂移出一艘闪亮登场的无人飞船,不仅完美脱身,竟然还加入了战斗,开着最猛的火,走着最风骚的走位,再看老司机真容,帅与优雅并齐的狗叼玫瑰瞬成宇宙名画。 【这怎么可能?!】 【谁知道它的身份?来个热心网友速速将他生辰八字住所街道一字不漏地报给我,重重有赏!】 【它那两只狗爪子是怎么操控这么复杂的战舰的?简直给我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可怕错觉啊!】 【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啊各位?真的很眼熟啊,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给点提示啊兄弟们姐妹们,扒出土狗信息的都是我异父异母的家人啊。】 【等等...你们不觉得它的击中率有点恐怖吗?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哪怕不被高温融化,也会被打中引擎的啊,它究竟是谁?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有人远程操控吗?】 网友们在直播间内吵翻了天,围观率更是突破了可怖的百亿人次,礼物榜一排名一秒内换下上万名甚至直线增加,金额不断冒出一串极为震撼眼球的数字。 饶是艾赛森的士兵都震惊了。 “竟然不是叛贼,它怎么出现在那里?” “这绝不可能单凭一条狗就能做到,W型战舰最大的优势就是灵活,但炮弹存储量无法跟上需要不断补充,可即便如此它也万万不可能出现在那个位置,它为这场战争撕裂了一道巨大的突破口子!大大减轻了我们的负担!” “你说的没错,盗贼的火力比之前更猛烈了,但已经绝大多数为了防御转为捕捉W战舰了,我们的战舰在它的帮助下往前突进了敌军禁区啊!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是我方军营里的人吗?这种战斗方式有人可以做到吗?” “不管我们军队里有没有这一号人物,我们应该庆幸它目前是我方阵营的......” 这一则消息人口相传顿然传进了元洲的耳朵里,他擦了擦眼睑上的血迹,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庞然大物下赫然有一个移速极快身形灵活的黑点在盗贼基地附近蛇形走位。 这样的战斗他曾经在一位旧人身上看见过,那个人最喜欢速战速决,这样的风筝戏也只有他才玩得如此漂亮。 不过,他已经死了。 “盛元帅,你看到了吗?”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元洲手持一水将寒砍下了一名盗贼的头颅,鲜血喷溅脏了他的纯白斗篷。 “看见了,不止看见了...”盛铭蓝眸微瞥:“还看得非常仔细。” “这样的操作,我的部队里找不出来,你的部队呢?”元洲开启的是跟盛铭的秘密通话,其他士兵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盛铭垂在腿边的手缓慢地攥紧,嘶哑道:“他来自另外一个部队,属于他自己的部队。” 元洲闻言沉默,如果不是通讯器还在滴滴响恐怕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挂断了连接,良久他才轻声道:“他已经死了,盛元帅。” 总有人不愿意直视真相,因为揭开痂的时候比挖心刻骨还要痛。 W战舰上,蒋绍叙犬齿扣着玫瑰冰冷的根茎,目光如炬地盯着屏幕。 紫色炮弹从战舰铁皮擦身而过,每次都会留下滚烫炙热的温度,蒋绍叙忍耐着高温火烤,穿过主力攻击绕后来到敌军分队首领面前,卡诺瓦格的惊恐瞳孔里正好映射出他的战舰。 “把它给我打下来!” 卡诺瓦格疯狂倒退,不甘怒吼:“怎么会把它放进来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往儿这儿进入防空洞!”盗贼勾住卡诺瓦格的胳膊,将他笨拙壮硕的身躯往基地深处撤退。 蒋绍叙无法停留在某一个位置,他需要随时随刻变动方位躲避炮弹轰炸。一旦被击下,就凭大黄普通的肉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空中低俯盘旋重新发动进攻。 而此时基地表面的防空炮已经准备就绪,定位到了蒋绍叙所在的战舰上。 这是古往今来从未发生过的一件轰动战事。 居然有战舰如此明目张胆地破开敌军保护屏障攻到了首领面门上。 直播间的高呼海啸就没有停下来过。一道隐秘的人气值进度条在右上角开始疯狂叫嚣,发出膨胀的怒吼。 蒋绍叙的战舰在这一瞬间发出最后一粒炮弹,与此同时盗贼集结的所有火力四面八方以恐怖毁灭的程度飞向他的战舰。 一秒之差,卡诺瓦格离他的生门便一步之遥,他侧身惊恐的表情赫然定格在炮轰炸裂的刹那。 【叮咚】 【恭喜你完成复生条件】 【从此以后你与本系统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即将在这一刻结束合作关系】 【欢迎回到星际宇宙,亲爱的蒋绍叙】 第67章 信仰崩塌 跳下宇宙战舰的那刻,千枚巨大的炮弹击中W舰,瞬间化作亿颗粉尘。滚到一侧避开余波,蒋绍叙从地上站了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千军万马包围了,每一个手持激光炮的异域盗贼都表情震愕地看着他。 刚才那战舰上不是一条狗吗? 蒋绍叙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忘记自己已经领取了永久复活卡了。 下一刹蒋绍叙踢掉一名盗贼手里的枪转身拧断他的手腕把武器夺了过来,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他面前的盗贼就已经被击毙了几名,虎躯重重倒在地上。 “来人!抓住他!为卡诺瓦格将军报仇!”盗贼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虽然直播间与蒋绍叙断开了联系,但现在已经由系统全权控制,仍然在实时直播星际战争。 看到蒋绍叙面孔出现的那一瞬,所有人都瞳孔紧缩呼吸凝固,只剩心跳扑通扑通紧急加速,然后在彻底反应过来后同时泪目了。 【蒋绍叙......真的回来了......】 【他没有死!蒋元帅没有死!】 【这是真的吗?不要骗我啊,我真的没有看错吗?蒋绍叙真的还活着吗?】 【呜呜呜...他来完成他的使命了...他来给他一个答案了......】 【求求你们一定要HE啊!】 数量恐怖的弹幕连硕大的直播屏幕都快装不下了,至尊VIP用户刷满了迎接蒋绍叙回归的词条,数以万计的网友热泪盈眶地翻着帖子里的蛛丝马迹,和cp友们抱头痛哭。 此生无憾了,一切都接轨了,他们磕的cp要大团圆了! 蒋绍叙侧身躲开一名盗贼砍来的剑影,趁此工夫还看了看手指上套着的婚戒,是他以前的那枚没错,当初送出去的时候可没想过还有物归原主的这天。 “小伙计,剑可不是你这么用的。”蒋绍叙一脚将那名盗贼踹飞数米,飞身上前踩住了盗贼的手腕,捡起掉落的光剑温和道:“你想切掉我的脑袋,但别像劈西瓜一样,发挥不了作用的。” 盗贼疼得哭爹喊娘,看向蒋绍叙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吃人的怪物。 “你...你是...艾赛森的蒋元帅?!” 蒋绍叙眸光一暗,意味深长道:“你认识我?认识我的人无一例外都参与了那场战争,你的罪孽很深啊。” 话音刚落,蒋绍叙收割掉了这名盗贼的性命。 这场战争对于蒋绍叙来说,是盛大的祭典。 幽暗的宇宙被绚烂的炮弹燃起白昼。滚烫的巨浪在他身后翻涌,就连盗贼都不敢靠近。 蒋绍叙的战服还有火星在跳跃,留下一个又一个赤红的破洞。他的双目是那么耀眼,就像带来光明的金色太阳,却充满浓厚的憎恨。 复生之后的首要任务,是为他逝去的将士们复仇,曾经他所带领培养的部队全员阵亡,他这名元帅也没有幸免于难。 戈壁滩上冰冷的血腥味,部下死不瞑目的面庞,在他脑海里盘旋太久太久了。 终于有机会赎罪,蒋绍叙不计代价也会达成所愿。 所有盗贼互相对视后不约而同地后退扩大了包围圈。 这时从人群后走出来了一位身高体长的美男子,他有着和阿拉努一样的琥珀色眼珠。 “蒋元帅,闻名不如见面,我还以为永远没机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上天待我这么不薄。” “菲克。”蒋绍叙戏笑道:“我也经常在某个人的口中听到你的故事。” “你怎么会还活着呢?这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一点都不相信呢。难道阿拉努那小子背叛了我?”菲克眼神犹如毒蛇般危险犀利。 “你在阿拉努所描绘的故事里可是叫混球,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阿拉努最擅长两碗水端平,里维斯同样收获这样的称谓。” 菲克和里维斯是阿拉努的兄长,也是阿拉努此生最讨厌的两个人。 “是吗?那还真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感到心痛,阿拉努怎么一点也不理解我呢?”菲克唇角的笑分明残忍异常,目光里也根本没有对弟弟的任何关心:“但这是我们的家事不是么?阿拉努出卖了你,你应该也很恨他吧?把他交到我的手里,我会让你满意的。” 两方交火间一颗陨石被殃及炸裂,碎块落到蒋绍叙附近,蒋绍叙只是淡淡拍了拍袖口的灰尘,抬起头遗憾道:“他和我的赌约还没结束,你不能带走他。” 菲克知道蒋绍叙是硬茬,隐身在众盗贼前道:“真不让人省心啊...” 彻底隐身后,人群中传出菲克的咆哮:“杀了他!取下首级者将获得自由!” 自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盗贼们头脑发热想也不想便如狂风跻了上去。 蒋绍叙慢条斯理地用袖子擦拭掉光剑的血迹:“我说过允许你们活下去么?” 第一抹寒光劈来,蒋绍叙闪身而过接连带走数人性命。 在盗贼门眼睛都来不及捕捉到残影的情况下,蒋绍叙已经来到了隐匿的菲克面前。 “你...!”菲克脸上只出现了片刻的惊恐,之后满脸惋惜道:“不愧是蒋元帅,我非常佩服。只是你真的要为艾赛森卖命吗?你知道你那些将士都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你一直卖命的艾赛森所背叛的。” 蒋绍叙用剑尖抵在菲克喉咙:“是谁。” “我有什么好处吗?”菲克阴险地笑道:“我可不怕死,就算你杀了我又怎么样?无法知悉消息的是你,报不了仇的是你,这一笔买卖不划算。” “图森破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蒋绍叙冷冷道。 “呃...”菲克短暂愣神后收起笑容:“你怎么不问问我们给了他多少好处?” “那我还真有点好奇。”蒋绍叙蹲下一手擒住了菲克的脖子:“如实交代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命。” “图森破有个你们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野心,古往今来贪恋美色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我倒是有点期待迎接他的结局是什么。不过无论怎么说,你们都是贝基斯的棋子不是么?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艾赛森权利的巅峰,没人知道贝基斯真实面貌,也没人知道他不可测的能力深到了哪一步。在他的掌控下,沙特图奇的灾害居然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菲克这段话透露的信息令人细思极恐。 蒋绍叙皱着眉刚一深思,恐怖的压迫感顿然袭上头顶。 盗贼基地最深处宛如潘多拉魔盒缓缓打开,一头巨型怪物张着布满尖利牙齿的巨口游荡出现。身后紧随各式各样的恐怖物种,身上爬满了腐蚀性粘液。 “有没有一种可能,艾赛森研究的怪物是我们提供的呢?”菲克非常满意蒋绍叙惊诧的表情:“图森破制造出来的怪物战舰给我们使用,并且划分沙特图奇作为我们的殖民星球,我们交换的是多年来我们在宇宙里收集的远古怪物,很划算的一笔交易不是么?” 这一瞬间蒋绍叙全都想通了,他悬垂在腿边的手控制不住居然极微地颤抖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么? “啧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亲爱的蒋元帅?”菲克阴恻恻地笑道:“信仰感到崩塌了吗?要是连你也守不住对艾赛森的忠诚,你的部下们可怎么办啊......喔我想起来了,你已经只身一人,可没什么部下了。” “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阿拉努为什么要反水?我们可是他的亲哥哥,他居然在最后关头放走了你,还是不够心狠手辣,对吗?” 不,阿拉努没有心慈手软。 他是真的死了。 所以一开始盛铭就知道了,这不过是贝基斯和海盗的交易,即便违反了星际联盟约定,所有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他。 这他妈真是个地狱笑话。 蒋绍叙觉得眼眶有些温热,一行澄清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不偏不倚地滴到胸口处,无声地寒透了他的心脏。 “元帅,怎么你还是没有长记性,永远不要在敌人面前......分神!” 最后两个字,简直是菲克阴笑着从嘴里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他被盗贼拖行离开,取而代之的是怪物伸出巨大的甲壳镰刀狠狠刺进了蒋绍叙的腹部。 一口鲜血溢出唇角,蒋绍叙跪在地上,剩余的黑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将他染得面目全非,可怖血腥。 将沙特图奇交给这群盗贼,无疑是把那群无辜百姓的性命扭曲成一团。 在他们眼里,沙特图奇落后贫瘠,根本没有半点利用价值,贝基斯或许早就想扔掉这个累赘。 数以万计的鲜活生命,作为同属艾赛森的子民,他们居然只配换几只宇宙怪物。 真是疯了。 蒋绍叙心如刀割,这远比□□上带来的伤害还要巨大。 他还是无法忘记,他在沙特图奇看见的那些音容笑貌,都在战火的无情硝烟里化为了碎片。 第68章 我真的很想你 “艾赛森花这么大的心血培养的人才却这么不听话,还有留着的必要吗?原本你只需要跟其他人一样装作看不见,为什么非要来送死?你知道阿拉努有多伤心吗?他为了你可是难过了好几天,最后不得不把你引入死局,可惜的是...最后他还是心软了。” 蒋绍叙借助光剑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却不得不被菲克连连逼退。 “蒋元帅,我一直都很敬佩你,很可惜你做了错误的选择,不如就由我来亲自为你的人生画上句点,以后再也不用这么痛苦了。贝基斯一定会缅怀你的,还有艾赛森所有居民都会如此。” “这就当作我的临别之言吧。” 菲克狞笑着操控怪物扑向蒋绍叙。 “再见了 ——蒋元帅。” 浑身是血的蒋绍叙金眸黯淡无光,站在基地边缘摇摇欲坠。 整个直播间的人心都揪成乱麻了,疯狂抱着屏幕哭喊着:“不要啊!!” “谁来救救他啊!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残忍的真相!” “他只想守护他的艾赛森,他只是想让无辜的百姓过上平静的日子......” 或许... 有的人的命运早已经刻入了□□,无论怎么扭转最终也不会改变。 他的结局只有灰飞烟灭。 蒋绍叙的身影孤苦伶仃,瞳孔里映着怪物邪恶赤红的眼睛,剧毒触手朝他缓缓袭来。 和那时好像没什么分别,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托付遗言的人,他那时已经是载着所有部下的希望,每个人都觉得他能回到艾赛森,把他们的愿望和心里话转达给他们的亲人。 事实上他战到最后身上已经找不到完整的地方,只能寂寞地倒在血滩里无声停了呼吸。 痛... 腹部被刺穿的地方很痛... 好像内脏都掉了一地般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可是对蒋绍叙而言,最空的是他的心。 战火绵延不断,无数炮击声在耳边炸响,盗贼们极限压迫,还有菲克得逞的嘴脸。 忽然,一股异香穿梭人群和怪物的空隙间,且侵袭是前所未有的凶猛浓烈。 蒋绍叙紧缩瞳孔,在跌落边缘的瞬间被黑色战服包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蒋绍叙,我终于见到你了。” 耳朵里闯进一道颤抖却极尽温柔的声音,有力的双臂带着温暖的温度,将他逐渐失去的体温回暖。 蒋绍叙怔然地看着这一张熟悉的面孔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痛苦和忍耐,是了,他其实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了不是么,可是现在发生的这幕还是这么令他震撼和遗憾。 过往的时光里,只有对方无数次的动心,而自己一直都在错过。 真的很遗憾啊。 盛铭迅速将蒋绍叙腹部止血,抱起他往军舰上走去。 “你为什么要暴露?” 蒋绍叙低哑着声音问。 曼陀罗的信息素被盛铭隐藏数年,却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包括菲克在内的所有盗贼全部深陷中毒状态,生死不知。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盛铭即使启动军舰,也根本不愿将他放下。 蒋绍叙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盛铭好好说过话了,现在突然听到盛铭说这种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他微微撇过头,装作平静地问:“你知道后果,这种信息素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盛铭却轻轻抚过蒋绍叙的脸,一点点擦掉上面的血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心疼和怜惜,他没有直接回答蒋绍叙的问题,而是在很久之后才缓缓道:“蒋绍叙,我真的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 第69章 对不起 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蒋绍叙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胸口的起伏因为呼吸困难而变得剧烈。而他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紧了紧,仿佛担心他一个不慎脱离自己的怀抱。 太久不见,经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这期间盛铭没有和他再多说一句话,这种心照不宣的沉默让蒋绍叙面露麻木,不过也有可能盛铭只是单纯担心他耗费过多的体力。 盛铭明明是无数人敬仰信任的元帅,面对各种战事都能眉头不变给人极为稳重可靠的感觉,此刻面孔却浮现出罕见的惊慌,让蒋绍叙心情又复杂了很多。 纵然是在几年前和盛铭相处时,也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 那个时候蒋绍叙还以为盛铭就是个披着狼皮的冷血动物,没有喜怒哀乐。 后来看见盛铭在盛家与家人们的相处模式,蒋绍叙又觉得自己像是懂了他几分。 一个从来没有获得过爱的人能不偏离正轨地生长已经是非常困难,还要求他具备爱的能力便显得过于严苛了。 学生时期他曾问过盛铭一个问题,为什么对戈奇这么冷漠,面对戈奇如此诚心,难道一点动容也没有出现过吗? 正好赶上暗码课刚结束,盛铭靠在他身边的墙壁上侧脸看向他,表情戏谑地说:“不爱是原罪吗?” 蒋绍叙一时哑口无言。 那天,盛铭的笑容和平常一样只看得见却没有什么温度,却意外地有些让人心疼:“那我没有被爱过,是罪的本身还是源头?” 蒋绍叙回答不出来,便面色怔然地看着盛铭用手抵在他的耳边轻声问:“纯粹好奇,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心装得满满的又能放下另外一个人?” 现在想来当时盛铭并不是指责。 而是盛铭为了自己问的,到底要怎么做,蒋绍叙才能在心脏裹满一个人的情况下再容纳一个自己。 他真的太想知道了。 不过蒋绍叙同样无法在那个时候给他一个答案。 每一辆古老的列车都会在终点站停靠,也许他和盛铭并不是没有终点,而是要比别人多走一段路。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等我。” 医疗兵把他接走之前,盛铭在他耳畔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接下来,是艾赛森士兵风卷残云般清扫战场,菲克中了剧毒人事不省,盗贼们群龙无首在盛铭的恐怖手段下溃不成军。 那些星际怪物被赶来的图森破带走了,临走前扶了扶金丝镜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盛元帅,恭喜你了。” 元洲虽然忠于贝基斯,但面对同样忠于贝基斯的存在图森破却没什么好感。 “这里是战场,非必要莫废话。” 图森破看了元洲一眼,感叹道:“好像你和盛元帅没相处多久吧,怎么现在心都偏歪了?” “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宝贝的眼睛挖下来。”元洲抽出一水将寒抵住了一只怪物的独眼,威胁道:“它可只有一只眼睛。” “我马上离开。”图森破给了几名科研人员一个眼神,从容不变地向盛铭和元洲行了告别礼。 虽然元洲嫌弃图森破的礼,但因为礼貌还是不得不回礼。 回完礼之后,元洲转身对盛铭道:“盛元帅,没想到你这次会暴露出这个秘密,曾经我非常想成为一名Alpha,多亏了你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想了,不过要是哪天你被图森破那群怪人绑去做实验,我一定会救你的。” “是吗?” “我是个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你应该不至于会毒死我吧?” “有这样的可能,中毒的前兆之一就是话变得很多,垃圾车都装不完。” “之一?那之二呢?诶,等等,你说我什么...?!”元洲刚反应过来盛铭说自己垃圾话多,结果就看着盛铭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好像有什么火烧眉头的事情正在等着他。 蒋绍叙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作为顶级Alpha,恢复能力更是恐怖得惊人。 内脏组合完毕后,血肉开始生长,到后面只留下一块淡粉的疤痕。 蒋绍叙撩开衣服看着镜子陷入沉思,他正在考虑这个地方要纹个什么图案比较好看。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但他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在门口站定了数秒。 直到蒋绍叙放下衣衫,盛铭才慢慢靠近,离他距有一米的位置停下。 “都结束了。” 这场伤亡惨烈的战事结束了,盗贼与艾赛森签署了停战协议,前提条件是归还阿拉努。 由贝基斯所领导的政权自然同意,令盛铭尽快交还人质。 蒋绍叙“嗯”了声,他却觉得,好像还没完全结束。 “我们回去吧?” 盛铭这句话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并不是命令和下达通知的口吻。 说实话,蒋绍叙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盛铭,搞得他想心硬一点都没那么容易了。 “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盛铭脸上闪过欣喜,一瞬间晃了蒋绍叙深幽的眼睛。 坐在副驾驶上,蒋绍叙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比他上一次回到艾赛森时还要干净澄澈。 久违地用人身再次踏足盛铭的家,蒋绍叙心中感觉复杂,自他和盛铭离婚后便认为自己再不会回到这里。 这样的感慨在蒋绍叙目光里出现了一会儿就消散了。 管家并不在家里,大黄在狗窝里睡得鼾甜,仿佛他所经历的都是一场梦,根本没有系统,他也没有魂穿到大黄身上,他没去过沙特图奇,一切都回到了他跟盛铭离婚之前,他和盛铭刚参加完家族宴会回家的那天。 至少他的死还是有点用途的吧,那群盗贼已经放弃了沙特图奇,并且发誓从此以后远离艾赛森所在星系。 如果当时他和其他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沙特图奇的百姓们说不定早已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 会后悔么? 蒋绍叙觉得自己是不会后悔的。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剿灭万恶的盗贼,维护手无寸铁的平民。 这是从小就这么认为的不是么。 身后的门传来细微的“滴”声,停好穿梭机的盛铭已经进入了玄关处。 蒋绍叙再次扫视这一层的环境,心中有一些疑惑,001不在家里,也没有跟去战场,会去哪儿?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蒋绍叙刚想往前走一步,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你做什么?”蒋绍叙一愣,两只手垂在腿边无处安放。 盛铭环住蒋绍叙的腰,声音嘶哑地说着:“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蒋绍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感觉到耳边缓缓吐出的温热呼吸,不禁浑身僵硬道:“我说少了点不是让你道歉,机器人呢?” 话说完蒋绍叙就后悔了。 他变成狗之前可不知道盛铭家里有管家,这不是等于自爆吗? “它去劳动改造了,明天我就会把它接回来。” 劳动改造...? 蒋绍叙回握住盛铭的手,希望能把他的桎梏解开,可对方根本不愿轻易放手,即便手腕的皮肤都泛红了也没松开。 玄关处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淡淡洒下来的时候就像是为他和盛铭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柔纱。落地镜前蒋绍叙看见盛铭的侧脸埋入光所无法顾及的阴影,犹如藏着他的所有不见天日的黑暗。 “蒋绍叙,对不起,我为曾经伤害了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感到深深的悔恨。” 蒋绍叙眸光渐渐变淡,他看着镜子里盛铭玉白的面容充满扭曲与痛苦,这副如雕刻师创造出来的作品,过去总是高高在上不冷不热,然而此刻却在进行着极为悲哀的忏悔。 “我太需要你了...我害怕你会离开我...” 盛铭紧闭双眼,睫毛掩去眼底的疲倦,他轻轻埋在蒋绍叙的颈边,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哽咽:“对不起...我不想失去你...我很努力地接近你...可是不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镜中,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砸落,蒋绍叙感觉到自己的锁骨被深深烫伤,连同他正在缓慢修复的心脏也被重重震动了。 “我一放手你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过去我一直在寻求我们关系的平衡点....却总是将你置于苦难中......” 蒋绍叙从没见过盛铭流泪。 哪怕是在家里被亲人那般冷漠对待,或是被父亲狠狠打了一巴掌,他都能强大地用微笑面对。伤和痛更是不可能击垮他,盛铭从不会甘愿向命运低头。 可是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蒋绍叙在彼此如此近的距离里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崩溃和无助。就像是找不到回家的孩子茫然无措地蹲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的潮流,却没有任何融入的勇气。 蒋绍叙静静地听着盛铭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是在站在刀尖上流着滚烫的血。 第70章 部分真相 以前蒋绍叙从不觉得盛铭是个脆弱的人,年少时蔑视天才,万人心中崇拜的偶像,为艾赛森效力后是战无不胜的元帅,也是蒋绍叙唯一承认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盛铭展现出来给众人的是举手投足的从容不迫,随着时间的流逝盛铭的气质愈发成熟迷人,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感情藏得更深,只是这一切都没有被蒋绍叙发现。 蒋绍叙仍然一如既往地以为,他俩都还困守在感情青涩的从前,实际上戈奇早已在很久之前就淡出了他们的世界。 盛铭缓缓跪在地上,额头抵在蒋绍叙的腰窝。 蒋绍叙尽量显得自己的声音是平静的,他用力掰开盛铭的双手,转过身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盛铭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盛铭睁开眼睛,抬起头和蒋绍叙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幽蓝色的瞳孔干净又澄澈,犹如水天一色的海洋,此时却可怜地蓄满了透明的眼泪。 “我知道即便告诉了你,你还是会去的。你不会放弃沙特图奇的居民。” 他说的没错,蒋绍叙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没什么好怪盛铭的。 “所以这就是一条死路,专门为我而设的陷阱。” 蒋绍叙的目光从盛铭眉眼处一点点扫过,最终还是抬起了手放到了盛铭的头上,像是安慰般轻柔地抚摸着,随后滑到了盛铭的侧脸。 “我现在觉得很乱,我还没有收拾好我的想法,所以我没办法给你承诺。” 蒋绍叙的脸上带着悲悯,温柔地用指腹擦掉盛铭半侧脸的泪水。 “但是我应该已经原谅你了,盛铭。我们从此以后就两清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很快我就会搬出去,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们之间就暂时到这里为止吧。” 这段话犹如最后的告别,令盛铭瞳孔一缩,积压隐忍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似破堤的洪水彻底宣发,他攥着蒋绍叙腰间的衣角崩溃地哭道:“蒋绍叙,求你爱我吧,给我一点爱吧......” 蒋绍叙深深闭上了眼睛,心脏如擂鼓般震个不停。但还是没能控制住,眼眶突然变得温热。 怎么办,他好像也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凌晨十二点时,艾赛森开启了盛大的庆典。 所有居民都在庆祝沙特图奇的回归,以及士兵们英勇的壮举和无畏的品格。 正是这个时候,上头再次下达迅速放回阿拉努的命令。 蒋绍叙问盛铭把阿拉努藏在了哪个地方。 谁料,阿拉努竟然就被盛铭安置在那个秘密通道里。 没想到他在禁门里当尸体的那段时间还奇妙地跟阿拉努做了回邻居。 蒋绍叙看到阿拉努的第一眼时,这家伙还在优哉游哉地一边喝果茶一边吃爆米花看新闻,新闻的头条赫然就是“盗贼王之子阿拉努于今日被放回”。 看来盛铭一点儿没亏待他。 与蒋绍叙的平静不同,阿拉努看见蒋绍叙的一瞬间,整个人被电击了似的僵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蒋绍叙,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当场钉穿。 “在分辨我是真的还是冒牌货?”蒋绍叙遗憾地道:“可惜现在深蓝之吻不在我身上,不然还能替我做个证。” “你...果然没死。”阿拉努压抑着欣喜说完转头看了盛铭一眼,目光如炬:“不愧是盛元帅,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蒋绍叙一把揪着阿拉努的脖子往沙发上扔,旋即坐到他的对面神情严肃道:“阿拉努,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当然可以,我非常高兴蒋元帅能回来,这就像做梦一样,我应该感谢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新见到你的机会。其实从伤害了你那天我就非常懊悔......” “打住!”蒋绍叙说“no”,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没条件叙旧:“告诉我,你们和图森破签了什么协议。” “我们和贝基斯的交易是合理的,图森破只不过是一条走狗,给他几条怪物就能哄高兴。沙特图奇交给我们作为定居,我们往日还会跟艾赛森有密切合作,不好吗?” “没想到自由惯了的盗贼也想要安居定所,倒是闻所未闻。”蒋绍叙哼笑:“那么贫瘠的星球我不觉得你们会看得上,应该还有更深层的索求吧。” “唔...这个嘛...”阿拉努别有深意地看向盛铭:“得问一下你这位朋友愿不愿意让我说出来了。” 蒋绍叙顺着阿拉努的视线和盛铭对视,只见对方面无波澜,声音略显疲惫道:“说吧。” 盛铭并不在意阿拉努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没想到盛元帅这么大公无私,为了蒋元帅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至亲。” 阿拉努鼓掌叫好。 “什么意思?”蒋绍叙眉头一皱。 “蒋元帅,你还记得我在沙特图奇逃跑一事吗?很难承认,没有人接应的话,我逃不出你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阿拉努道:“然而接应我的,就是盛元帅的机器人管家。” “我们和盛家还有一个单独的合作,只要我们能在沙特图奇击毙你,我们就可以获得盛家的补给。据我所知,盛元帅本人被排除在外,大概是碍于蒋元帅与他的关系,盛家人似乎并不信任他。” “我也没想到,盛家的野心比我那两个混蛋兄长的还要大。他想借助我们和艾赛森的合作来铲除蒋家。” 阿拉努遗憾道:“可惜是我这个环节出了问题,盛家那群人应该会气得吐血吧?如果当时不是盛元帅有意让机器人放我离开,我或许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看来最可怕的莫过于是盛元帅的心机。” “毕竟一旦抓到我,这样的惊天阴谋就会揭露于世,我现在告诉蒋元帅不过是想要求得自保,可千万别把我交到那两个混蛋手里。” 当时蒋绍叙就已经怀疑有了内鬼,可他没想到这个内鬼竟然是001。 盛铭不顾元洲的阻拦也要私自关押阿拉努,就是为了从阿拉努口中得到有用信息。 “你早已经怀疑了吗?” 蒋绍叙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沙特图奇管家播放的视频,在仪姿课上的那个视频拍摄角度,明显不是盛铭有意为之,甚至最后是以盛铭发现并拆除作为结尾。 管家为何会有那段视频?细思极恐,其实答案很早便出现了。 盛铭没有否认:“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对我进行监视,后来把这个机器人安插在我身边也是方便监察我的行踪轨迹。至于察觉的时间,是在上学的时候。” 看到盛铭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蒋绍叙承认自己的心还是揪痛了片刻。 从小生活在冷漠的家庭中,所有的温馨都是海市蜃楼,那些自诩家人的人一直拿他当做武器和夺得权力的工具。甚至有可能蒋盛两家的联姻是一场密谋已久的阴谋。 如果真的是这样,五年来盛铭一定多次替他秘密挡住了盛家向他射来的暗箭。 那次沙特图奇战役则是盛家人等了许久的突破口。 贝基斯和盗贼的交易不过是无意间提供给了盛家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抱歉。”蒋绍叙对盛铭认真地说道。 盛铭表情一怔,悄悄撇过了头:“不是你的错。” “你们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快点问吧,我要逃命了,真的不希望我待会再跑的时候一出门就看见菲克那张恶心的脸,那我就得请你们到我们家做客吃饭了。”阿拉努迫不及待地道。 “没什么了,接下来我们会亲自送你离开艾赛森,我愿意资助你一架有足够动能逃离这个星系的穿梭机,以后我们永不再见。”蒋绍叙道。 阿拉努一愣:“为什么要帮我到这个程度?就算是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为了当时引你入死局的一场赎罪,你也不需要......还有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活下来了?难道真的是盛元帅让你起死回生了?” “关你屁事,赶紧他妈的滚。”蒋绍叙烦躁地把阿拉努提起来,银环的碰撞声在室内悠远清脆。 “利用完了就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了?我是真的很心痛啊!”阿拉努哭唧唧道:“你不知道你死掉之后我有多难过......” “刚才吵着要走的是你,现在磨磨蹭蹭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绍叙彻底无奈了。 阿拉努收起嬉皮笑脸,他突然说:“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认出你了,但一直没有敢确定。你应该记得吧,尘埃落定后的愿望。” 蒋绍叙下意识看了盛铭一眼,盛铭面色平淡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仿佛他也早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一般。 妈的,我这么早就掉马了吗? “记得,说吧。” 蒋绍叙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希望你能亲手把这个给我戴上。”阿拉努把一个圈型金属器递给了蒋绍叙,笑了笑:“我想了很久,以前我假扮盲人骗了你,作为惩罚,不如就让我成为真正的盲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盛铭(抱住叙叙大腿):求你! 蒋绍叙(拖行重物艰难行走):干嘛? 盛铭(可怜到流眼泪):求求你! 蒋绍叙(火冒三丈到甚至想家暴):求什么你倒是说啊! 盛铭(委委屈屈死不松手):求你和我一起尝爱情的苦呜呜~ 第71章 告别 阿拉努的要求让蒋绍叙意想不到,一个渴望自由到疯掉,恨不得永远脱离父亲和兄长掌控的人,怎会甘愿一辈子受于金属的桎梏,把自己置身于永无止境的黑暗。 “这东西,一旦戴上就再也取不下来了。”蒋绍叙道。 阿拉努无意识地拨拉了一下手腕上的银环,显然还是对预料到的未来感到恐慌,但他却没改变主意:“我厌倦了那两个看不起我的混球,还有视我为垃圾的冷血父亲,如果能永远看不见他们不是很好么?就算我逃跑失败被他们抓回去,顶多几顿虐待就会不再管我的死活,我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人了,蒋元帅不用我惦念也会过得很好。但我还是觉得很不甘,我的人生不会再出现像你一样的人,剩下的黑暗我一个人走也没多大关系,至少我再也不会忘记你的面貌了。” 蒋绍叙眉头紧皱,很想再让阿拉努重新考虑一下,却听阿拉努说道:“成全我吧,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就会将我沦为废棋,我就再也不用害你了,蒋绍叙。就算你不给我戴,我也会自己戴上的,可我更希望是你亲手为我戴上。” 阿拉努弯弯绕绕说这么多,蒋绍叙都在这些字句里听出了阿拉努对当初决定的悔意。 从打算背叛他的开始,阿拉努似乎就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刻在了赎罪上。 “阿拉努,一路顺风。” 前路等待阿拉努的究竟是怎样,蒋绍叙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蒋绍叙终于举起手里的金属桎梏,犹如一圈沉重的眼罩,缓缓地戴在了阿拉努的眼睛上。 将卡扣彻底锁死的那一刻,阿拉努的手不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但他还是大笑着说:“这算不算是胆小鬼的做法啊?逃避那三个人真的会很爽诶!” 蒋绍叙和盛铭为阿拉努安排了一架隐藏在大型穿梭机里的中型穿梭机,在全球新闻直播定位中,阿拉努露出下半张美艳的脸,红唇微勾向观众示意送飞吻,但每个观众看到了都是恶狠狠地朝屏幕吐口水亦或是破口大骂。 一个全球烈士的罪人,在艾赛森的领土上居然这么嚣张。 艾赛森居民们都恨不得挖他的肉吃他的骨。搞不清楚为什么贝基斯要将阿拉努放走,这种人就应该用古老的绞刑杀死。 前来接阿拉努的阵仗非常浩大,足足有几十艘先进战舰,侥幸没死的菲克在大哥里维斯的搀扶下面露阴光,死死地盯着蒋绍叙所乘坐的穿梭机。 “大哥,我们可爱的小弟现在就在那里,我真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他了。” 里维斯更显稳重,他目光深邃,出现在他脸上的温和笑容让人感觉他像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 “不急,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非常长。” 不例外许多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所蒙骗,实际上他是残忍凶狠的盗贼。 甚至手段...比菲克还要狠辣。 第72章 窒息中的爱 盛铭所操控的穿梭机来到了菲克军舰的不远处停下,现在到了交接阿拉努的环节。 蒋绍叙为阿拉努设置好航行路线后便将他从穿梭机里秘密投放了出去。 这个当时敢于骑乘科索奔向自由的人,自然有勇气独自操控穿梭机逃离兄长们的追捕。 “祝你好运,阿拉努。” 这是临别前蒋绍叙对阿拉努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对面几十架军舰的情况下想要成功逃脱,难度可不小,如果阿拉努真的有这样的运气可以远走高飞,那再好不过。可一旦被菲克和里维斯抓到,下场将惨不忍睹。 “警告,警告,信号中断!信号中断!” 阿拉努脱离附近范围后,信号自动切断。 提示音顿然被周围军舰设备接收到了,菲克察觉到了异常,整张脸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没想到他们还玩这么一招。” “别忘记父亲说的话,跟他们纠缠没有意义,先去找阿拉努。” 里维斯冷冷道。 蒋绍叙和盛铭放出交接完毕的信号后大摇大摆地从菲克等人面前穿梭而过。 人可是还了出去,至于在哪儿...那就自己找吧? 盗贼们作为战败方,怎么敢借这个缘由公然向艾赛森第一元帅开战? 蒋绍叙就是吃定了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 贝基斯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到他们身上。 “现在我们去哪?”蒋绍叙看向盛铭。 “去沙特图奇。” 控制面板设定好路线后,盛铭起身往后面拿出了一瓶水递给蒋绍叙:“喝一点吧。” “谢了。”蒋绍叙道完谢就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以前跟盛铭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没出现这种情况,怎么现在却感到了一丝丝尴尬? “我会一直等你的答案,不论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盛铭坐回驾驶室侧过脸看向窗外,仿佛在看宇宙中浩瀚无垠的星河。 不,他看的是窗户上映着的另一个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因为无法明目张胆地盯着,就只能小心翼翼地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掩饰。 假若过去蒋绍叙能有一次看向那面窗户,便一定能和一双深情而又温柔的目光对视。 “你不用感到压力,很多年前我就已经习惯了。” 盛铭安慰道。 蒋绍叙神情复杂,这是真的不习惯他们之间突然转变相处方式。 “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蒋绍叙一边承诺一边转头看向盛铭,而话音刚落他就整个人怔在原位。 窗外星系荧亮,墨紫色的浪漫被宇宙渲染得淋漓尽致,在更远处或许还有漂亮的星球和萦绕银河。 可这一切映入眼帘的景色,却都不及他此刻看见的幽蓝色瞳孔,浅层的色彩就像海面上潜行的薄冰眩目迷人,下面则是深不可测的冰山压着沉重到无法上浮的情感,这种诞生于窒息的爱,会永远定格在死亡的瞬间,永不凋零。 直到这么一刻,蒋绍叙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向盛铭靠近了很大一步。 第73章 试探 到达沙特图奇之后蒋绍叙突然发现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附近不仅建立了一个军事基地,有盛铭的部下进行巡逻看守,最大程度保证沙特图奇的安全,不用担心被盗贼入侵。 甚至还修建起了一个小范围的城镇。 居民们离开地下城见得天日,每个家庭分配了住所,开始纺织耕种和发展工业。 盛铭将穿梭机行驶到城镇最中央的时候,蒋绍叙看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中心赫然是座跟他一模一样的纪念像。 “居民们自发雕刻的,谢一青找元洲磨了很久才拿到你的照片,他们用落后的工具耗时了一个半月雕刻完成,每天都会有虔诚的信徒前来祭拜,在他们眼里,你是他们的神。” 此时正站在广场里穿着朴素的居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飞行而过的穿梭机,然后面露感激地深深鞠了一个躬。 蒋绍叙心中无限感慨,从窗户那看见这座高数十米的雕像被落在机尾和那群居民的身影一起渐渐模糊。 战火纷飞的场景已经见不到了,甚至快要磨灭掉烈火曾经焚烧过的痕迹。 只是他踩过的每一片土地,都流淌着烈士们的鲜血。 他们是在城镇旁边停下来的,大老远就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机门打开,谢一青拼了命地冲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在蒋绍叙面前停住,惊讶到嘴巴可以塞五六个鹌鹑蛋了:“我的妈呀!” 蒋绍叙冲他微微一笑。 “呜呜呜蒋元帅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谢一青激动得面容狰狞,直接在地上三百六十五度翻滚。 蒋绍叙很想把人扶起来:承蒙厚爱了... 不过他确实是切身感受到了沙特图奇居民对他的热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蒋绍叙看向眼前进行到一半的工程,视线重新移到谢一青糊满了泥点子的身上。 谢一青狂喜到舌头都打不直,盛铭干脆直接代替说道:“他们为牺牲在沙特图奇的士兵们建了一个归冢。” 蒋绍叙闻言一愣,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现在已经找到了一千八百名士兵的尸体,将他们入土为安,定位信息发送给了他们在艾赛森的亲人,旁边是种植园,所有前来祭奠的烈士亲属都可以在种植园无偿领取白菊,永久有效。每一块墓碑上留下了内存芯片,记录了士兵生前的事迹,也有家属在上面留言写信。”盛铭站到蒋绍叙的身侧轻轻说道。 “你们做了我一直想做的啊......” 蒋绍叙缓缓蹲下,伸出手抚上了墓碑上一张崭新的照片。 “好久不见了,秦时月。” 没错,这里葬的是秦时月的尸骨。 如秦时月所说,毕业后他加入了蒋绍叙的部队,成为蒋绍叙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跟着蒋绍叙参加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两个人早已彼此信赖互为依靠。 可没想到,沙特图奇成了他们最终的坟墓。 “我以为我会陪着你一起去见比尔的,现在的话,你们应该已经会合了吧?” 比尔在沙特图奇战役之前参加了一场刺杀计划,然后倒霉地死在了赛博星,这对于秦时月来说是无比重大的打击。 甚至在后来秦时月被激光炮射穿胸膛,浑身是血地抱着蒋绍叙时,也是充满了解脱道:“别哭啊...我要下去见兄弟了...你要为我高兴知道吗......蒋绍叙,你得好好活啊...你要是下来了...我们都不待见你......” 战争把残忍二字刻在了每个人的灵魂上,而常年游荡在战争里的蒋绍叙早已被割得遍体鳞伤。 “寻找尸体的工程量非常大,加上确认身份和组织匹配,需要长久的时间来完成,这只是一小部分,过几天沙特图奇的居民会志愿帮忙,相信每个烈士都有归属的那天不会太远。” 盛铭把一张芯片交给了蒋绍叙。 “秦时月已经没有了双亲,你是他仅剩的唯一亲友,他的墓以后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活着,才不会辜负他的临终之言。” 蒋绍叙接过芯片植入了自己的通讯器里慢悠悠道:“会的,我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也许下辈子我们会再见的。” 谢一青心情十分沉重,自城镇建立之后,他在元洲和盛铭的推动下担任了镇长,肩上扛起了更大的责任,除了带领沙特图奇日后发展,额外工作就是看守这片墓地。每次看着一块又一块立起来的墓碑,他的脸上都会肉眼可见地露出悲哀和缅怀。 那么这块墓地到底是谁主建? 这时,千米处一个穿着破烂老头衫的年轻人拽着铁铲从土坑里爬了出来,在看见盛铭那一瞬间立马飞奔过来敬了个礼。 这个速度...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只有...... “主人!” 原来是管家001。 “这就是劳动改造?” 蒋绍叙看了盛铭一眼。 盛铭点点头:“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不想入厂重造,就来这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么?” “看来你已经把他成功收买了。”蒋绍叙朝盛铭比了个大拇指:“确定他不会是双面间谍?” “如果是的话,那就把它永久报废。” 盛铭明里暗里的威胁让管家害怕得浑身发抖。 “蒋先生,第一次见,您好!” 管家非常有礼貌没有问这个人类到底该死的是怎么复活的怎么会有人的人生如此奇妙?!不像他终日被威胁太难过了好可怕呜呜呜好想公主好想回家抱公主...… “蒋...蒋哥哥!!!” 一道稚嫩的声音穿破空气,由远及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蒋绍叙转过身,发现是一个小男孩,他的名字叫沈治。 “不能扰到蒋元帅了。”谢一青在旁提醒道。 沈治扒拉着衣服,懂事地点点头,距离蒋绍叙半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没事。”蒋绍叙慈爱地摸了摸沈治的小脑袋。 “蒋哥哥,这朵花送给你!” 沈治从背后掏出了一朵红色玫瑰,递给了蒋绍叙。 “哥哥,我们这里还是没有什么花,这朵花是管家先生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蒋绍叙笑眯眯地接了过来:“哦?为什么呢?” “管家先生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沈治天真无邪地回答道。 001被cue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都是主人的功劳,他为我传输了很多资料。” 蒋绍叙把玫瑰花放在鼻间嗅了嗅,称赞道:“嗯,的确很香,是一朵很温柔的玫瑰。不过小朋友,你知道沙特图奇最美的是什么吗?” “老奶奶种的棉菊!”沈治抢答道。 蒋绍叙握住沈治的手,看着小朋友因羞涩而红彤彤的脸,将玫瑰花还给了他,旋即温和地笑道:“棉菊当然很美,但你们也是沙特图奇里的花,没有什么比你们这群孩子的笑容更美。” 沈治紧张得鼻尖都冒汗了,而蒋绍叙的夸赞又听得他心里暖呼呼的。 “我以后...一定会跟管家先生好好学习...我会成为沙特图奇最有用的人!” 蒋绍叙欣慰地拍了拍沈治的脑袋,管家便上来带着沈治到一旁和其他小孩儿玩儿起来了。 “看来你的机器人已经彻底洗心革面了。”蒋绍叙看到那副和谐融洽的场景,不禁挑挑眉对盛铭说道。 盛铭道:“此行先把他带回艾赛森,处理完事情之后再带他过来继续建造归冢。” 由于确实太晚了,他们打算在沙特图奇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回艾赛森。 谢一青依依不舍地跟蒋绍叙和盛铭告别后,带着一群小孩儿回到了城镇。 盛铭说要带蒋绍叙去一个地方。 结果带他去的是一块大石头边。 蒋绍叙想起来了,这是他险些掉马甲的位置。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不问点什么就不礼貌了。 盛铭坐在一旁生起焰火,火堆里柔光烁烁,天边也罕见地出现了青绿色的极光。 蒋绍叙一个盘腿坐到了盛铭身边,思虑再三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真实身份的?” “很早之前。”盛铭一边回答一边用木棍搅动着高温灰烬助燃。 蒋绍叙无奈地轻轻钳住盛铭的下颌,使其转过头看着自己:“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 盛铭表情一闪而过的惊讶,旋即恢复平静,用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蒋绍叙。 不知怎的蒋绍叙突然想到了之前在穿梭机的玻璃窗上瞥到的盛铭,每次想起那张落寞隐忍的脸都会让他的心泛起微微酸楚。 于是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接过吻吗?” 盛铭怔住了,视线紧紧地锁住了蒋绍叙总是惹人失去理智的金色瞳孔。 不过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蒋绍叙缓缓凑到盛铭极近的距离,两个人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织暧昧清晰。 禁锢着盛铭的手因为紧张收了些力道,蒋绍叙闭上眼睛,吻上了盛铭冰凉的唇瓣,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柔软感觉让两个成年人同时头脑一片空白。 今晚夜色养人,温情柔转,倒是不偏不倚地在茫茫戈壁滩上见证了这么一幕,这是一个迟到已久的青涩而温柔的吻,即使多年后他们仍刻骨铭心。 第74章 出现 蒋绍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穿梭机上,片刻记忆空白后,他才又想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明明只是坐在火堆旁烤火,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盛铭给吻了,那种下意识的冲动让他现在都觉得脸烧得慌。 其实也没有太久的触碰,可盛铭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令他新奇不已。 好家伙,原来盛铭是真的纯情人士。 蒋绍叙挼了一把头发,听到穿梭机门打开的声音。 001和盛铭正好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蒋绍叙当即假意扶着额头,悄悄从指缝里看他。 “醒了,那我们出发吧。” 盛铭表现正常,像是根本没有受到昨天晚上那件事的影响。 “嗯,好。” 蒋绍叙心里正纳闷呢,不应该啊,怎么现在看来我受的影响更大啊?这难道叫自食其果么? “艾赛森公证法庭今天举办。”盛铭看向蒋绍叙轻声道:“今天一过,所有都会结束。” 蒋绍叙不确定地问了声:“被告人是......” “盛长安,还有我父亲。” 听到这两个人,蒋绍叙陷入了沉默,与盗贼勾结陷害军队元帅是桩重罪,更何况还有长期采取特殊手段进行监视企图控制星球元勋。极为严重的情况下会执行死刑或流放赛博星。 “你应该对梦鲁还有印象吧?” “有印象。” “梦鲁真实身份是我大伯培养的间谍,他在一些方面和你有相似之处,这应该就是为什么他会被选中的原因。即便在你死后,我大伯也没有打算放过你,他命令梦鲁伪造了你与盗贼勾结的视频并大肆宣扬引起众怒。” 蒋绍叙听后觉得一切都串了起来,关键是他当初居然还觉得梦鲁是某某人替身,现在想来也许盛铭早就有了察觉,那些举措不过是推波助澜,借此找到盛长安真正的罪证。 “只有亲眼看见你被挫骨扬灰他们才能安下心来,蒋家风评下降没有你这名Alpha坐镇,被推翻吞并是迟早的事情。”盛铭淡声道:“这些年他们发现我已经逐渐脱离他们的控制,于是他们打算让我和梦鲁结婚,顺理成章地在我身边安插一个人形监视器,不过我并没有让他们如愿。” 擅自越过艾赛森和盗贼私下交易导致几十万士兵的惨死,甚至在元帅死后还妄图抹黑毁坏尸身,加上煽动民愤大闹归冢,哪一项遛出来不是大罪? 现在管家反水,想要定罪也简单得多。 “他们反对贝基斯的声音近些年隐隐流传开来,在B区还有不少定时炸弹,贝基斯政党多少有察觉,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到异样,毕竟那群人能站在权力巅峰,在收集信息方面是顶尖的。证据确凿,加上他们反动派的立场,这次的公证法庭我们一定会赢。” 盛铭语气很淡漠,很难让人想象到他口中的“他们”是他的血脉至亲。 只是那群血脉至亲从来没有把盛铭当做活生生的人看待。盛烨能冷血地把年纪尚小的盛铭丢进炼狱没有丝毫关心,盛长安把盛铭当做利用的工具去达成自己的一切目的。 或者说,他们需要的不是盛铭,而是一名实力强劲的Alpha,无论这名Alpha叫什么名字,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这名Alpha能为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能榨取价值到什么程度。 所以说盛铭从没在那个家里体会过什么爱。 蒋绍叙皱眉道:“这些罪全是死罪。” 手刃至亲,传出去在别人眼里盛铭就是条不忠不孝的白眼狼。 盛铭却道:“我从没在乎过别人怎么看待我,你想让一个对你的过去全然不了解的人理解你,这是奢望。即便最后他们有通天之能可以逃脱死罪,我也会让他们永远留在赛博。” 公证法庭在艾赛森城市最中央。 昨夜刚举办完庆典结果今天就有这么一则爆炸新闻,艾赛森居民们不禁目瞪口呆,最近这究竟是怎么了? 盛元帅向盛长安以及盛烨发出诉讼,引得千万人围观。当天陪审团就有盛家人以及包括蒋家人在内的几十人。 坐在陪审席上的所有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盛乐为紧紧握着林霏的手安慰道:“别担心,爸不会出什么事的。” “没想到你堂弟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盛家哪点对不起他?把他培养成人之后就是被这么报答的?”林霏气得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对坐在旁边的阿尔梅道:“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到底是个什么不忠不孝的畜牲!” 阿尔梅深深埋着头,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化妆,导致她的脸色比以往还要明显苍白,她一个劲地小声道歉,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流了下来。 盛乐为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原本家里应该是一片祥和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出现分裂的预兆了? 事到如今已经太晚了,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堂弟...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坐在另一旁的蒋家人个个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安,他们不知道突然的召集是要干什么,怎么一夜之间盛家的两位掌事人成了被告? 直到现在,整个法庭都还是相对肃穆的。 艾赛森重要议员出现落座,被告被两名士兵带了上来,将他们分别关进两道透明屏障内。 “大哥!”盛烨看到盛长安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趴在了屏障上,面露惊慌:“你没事吧?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盛长安看起来很淡定:“没事,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你安心吧。” 站在后台的蒋绍看到这一幕不禁觉得颇为讽刺。 都以为盛家冷血刻进基因,可他们之间流露的关心和担忧又在不断打脸他人。 原来都是有针对性的,合着全员排外,排这么一个盛铭呗? 盛铭似乎早已看破了那些人的虚伪,心里没有半点动容。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镁光灯在天花板上沿着壁面倾斜射下,盛铭身穿黑色西服,绅士地向蒋绍叙伸出了手。 蒋绍叙微微一笑,把手放进了盛铭的手里,半开玩笑道:“出了这道门我们可就得把手松开。” “我的荣幸。” 盛铭低头虔诚地献上吻手礼。 后面会发生什么呢?既然谁也不知道,那就一起去面对吧。 走廊尽头两扇沉重庄严的大门缓缓打开,万人瞩目的位置上,赫然是蒋绍叙和盛铭并肩站在一起,这副画面太过罕见且不可思议,简直是当年婚礼之后的再一次世纪同框,瞬间冰冻了所有人的呼吸和视线。 那一张张淹没在咆哮里的震撼和狂喜简直成了极大反差的对比。不止陪审团的所有人看见了这惊世的一幕,艾赛森转播包括直播系统当场瘫痪,有人恐惧亡魂重返,有人唾骂连天,也有人眼含热泪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是蒋绍叙宣示回归的一天。 也是载入艾赛森历史的一天。 “妈...那是哥!那是哥啊!他没有死,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蒋蒽茜抱着母亲像个小孩子大哭了起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就像做梦一样......”蒋母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早已逝去的儿子,甚至墓碑都已经立了许久,会在某一天活鲜鲜地出现在她面前。 察觉到蒋绍叙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眼神里无声的安抚在一霎那让蒋母心里酸涩无比,不禁捂着脸嚎啕大哭。 蒋父和蒋文诠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高台之上的那个英姿焕发的人,从容自信的神态,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败他。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蒋文诠喃喃道。 “你这臭小子,这怎么是梦,这分明就是真的。”蒋父一巴掌呼到蒋文诠头上。 “爸你干嘛!” “痛吗?” “当然痛啊!” “这不就对了,你哥真的回来了。” 与盛家对比,蒋家这边完全是另一种氛围。 屏障之内的盛烨和盛长安在看到蒋绍叙的第一眼,脸上的震愕根本没法掩藏。 他们亲眼看着蒋绍叙死在了沙特图奇,难道盛铭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当初想要名正言顺处理掉蒋绍叙的尸体却半路被盛铭截胡,莫非真的跟盛铭有关? 盛烨咬牙切齿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盛长安两条粗眉不安地皱起,对身旁的弟弟道:“他难道想弑父吗?” “为了蒋绍叙,这个狗崽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盛烨心中的恐慌愈发浓烈:“所有事情都开始脱离掌控了,在知道我们杀了蒋绍叙之后,盛铭不可能放过我们。” 盛长安却是摸着下巴看着盛铭的方向道:“看来打亲情牌已经没用了,早知道当初应该对他再好一点的。” “全场肃静!” 法官大人威严的声音出现,嘈杂的法庭陡然安静下来。 第75章 后面的真相 这次的法庭由艾赛森最高执行官监督进行,贝基斯全程关注。 初看还以为是一场有来有回的博弈,无数观众迷惘在一声声冷气和倒喝之中。 一开始盛烨还极力否认,直到盛铭把所有有力的证据平铺在法官面前,他才面如死灰。 怎么会甘心呢? 没有想到最后压垮他们的竟然是个微不足道的机器人。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遭来背叛,人声鼎沸里,管家001衣冠楚楚面带微笑,一字一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善良的人。” 多亏了001,蒋绍叙罪名洗清,同一时间梦鲁在家中被抓,听说他家门口围满了幸灾乐祸的看客。 艾赛森居民自发聚在公证法庭庄严的门前,无声地表达忏悔之情。阳光万里明媚半城,另一半的阴影都给了去往赛博星的船港前。 盛烨和盛长安罪名坐实死罪难免,法决判定后,林霏晕厥在盛乐为的怀中,阿尔梅如坠地狱眼里失去了光彩。 而盛铭却在众目睽睽下拿出了贝基斯曾经授予的免责勋章,他请求贝基斯,抵掉父亲和大伯的性命,换取赛博永久关押。 被押送往赛博星之前,盛烨和盛长安从盛铭面前路过,他们二人都在同一时刻看向了他。 盛长安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只对盛铭交代道:“以后盛家就交给你了,请照顾好你堂哥和你大伯母,没有你在,盛家终有一天会分崩离析。”一如曾经关怀小辈的家长模样。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盛烨的面容在一瞬间就憔悴了,他盯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盛铭淡淡道:“问什么?问你有没有一点悔意?你觉得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答案对我来说还重要吗?” 已经不重要了。 “免除死刑已经是我作为儿子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成年人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这不是在很早以前就该明白的道理么?去到赛博星,跟大伯好好活着吧。” 盛烨沉默了片刻,他往前跟着盛长安走了几步,仅剩半个身子跨过大门时,他突然转过头对盛铭道:“对不起。” 说完之后盛烨头再也没回,跟着盛长安彻底消失在了法庭外。 蒋绍叙敏锐捕捉到站在他身旁的盛铭藏于腿边的手指微微一动,即便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让他发现了。 “我以为这辈子都得不到他的道歉。”盛铭刚收回视线,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蒋绍叙握住了,心中顿时流过一阵暖流。 “他最后或许真的已经后悔了。”蒋绍叙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重了几分。 “晚上贝基斯为你举办了回归宴。”盛铭不想让蒋绍叙担心,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好好跟你的家人叙叙旧,我也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不用我陪你么?” “快去吧。” 盛铭轻轻将蒋绍叙推向蒋家人的方向,蒋绍叙被迫往前走了几步后转过身看向他,却只看见看见盛铭早已背过去的身影,在莹白的灯照下被拖得又长又孤独。 或许对于盛铭而言,已经习惯了吧。 蒋元帅的回归对于艾赛森所有居民来说都是无上的幸事。 从公证法庭出来的时候,延伸数百米的街道站满了人,无数人静默无声,目光却全都聚集在蒋绍叙的身上,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用这种方式进行忏悔,在蒋绍叙离开后仍然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这种壮观的场面饶是历史上都很少出现,蒋绍叙从来没因为归冢的事情怪过艾赛森任何一名居民,归咎到底仍是他的错。 久违地回到蒋家,简直如隔三秋。 一眨眼的时间居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蒋蒽茜整个人像猴子似的挂在了蒋绍叙的身上,蒋文诠在一旁无奈道:“你干什么,都挂了几十分钟了,哥受不了啊。” “二哥嘘嘘嘘!哥是Alpha怎么会承受不住我一个小小的Omega呢?我看是你想要来抱哥吧!我才不分给你呢!” 蒋母跟蒋父心里千百滋味,该流的眼泪都流完了,现在只剩下高兴了。 他们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向儿子问起,但最终思虑二三还是打算等儿子主动愿意告诉他们。 “行了,今晚上还需要你哥出席宴会呢,快下来吧,让你哥去洗澡换身衣服。”蒋母发了话,蒋蒽茜不敢不从,只好依依不舍地从蒋绍叙身上跳下来:“哥,你说过要带我去旅游的,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不会忘的,我答应你的什么时候食言过?” “那就好,我放你走。” 蒋家这里一片祥和,盛家那里就已经吵翻了天。 林霏一哭二闹三上吊,盛乐为满脸疲惫,只能一边死死抱着母亲,一边质问盛铭:“你有想过你是盛家人吗?” 阿尔梅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她远远地站在角落,盛铭看见的时候觉得这个女人活得有些悲哀。 转过头,盛铭看向盛乐为的目光逐渐深邃,然后缓缓开口道:“我没想过要分走你什么,从小就一直觉得我是孤身一人,所以我没有觉得自己跟你们一样。” “以后你仍然是盛家的家主,这也是你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他的态度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摆明,若是盛长安没有怀疑他进行打压,也许现如今的结局又会是不一样的。 “你要去哪?”盛乐为忙地站了起来。 盛铭推开门,只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除了这里的任何地方。” ... 晚上的回归宴主角是蒋绍叙,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烈酒一杯杯下肚,蒋绍叙觉得眼睛都有些迷茫了。 贝基斯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也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貌,只知道他很年轻。 外头的人传他样貌绝色万里挑一,也有人传他丑陋不堪不敢露面。 在像蒋绍叙这种大部分的人眼里,贝基斯是个名词,也是个“亦正亦邪”的形容词。据说他伸手控制的范围令人难以想象,在广阔的星际宇宙里也许某一个隐秘的角落还流传着贝基斯的传说,当然,也有可能留下过他的踪迹。 但至少目前来说,对于艾赛森,贝基斯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元洲看到蒋绍叙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地揉了一遍又一遍眼睛,还问旁边的盛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瞒着我们所有人是不是?” 向来稳重的元洲都忍不住狠狠抱住了蒋绍叙:“蒋元帅,好久不见,你活着真的太好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还看到了你养的大黄......” 那只大黄是我。 蒋绍叙露出礼貌的笑容,安慰地抚了抚元洲的后背:“谢谢。” 后面陆续入场的还有汪凯等人,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笑容满面前来敬酒,酒过三巡之后蒋绍叙感觉头有些晕,便走到了露天台上吹风。 那上面还站着一个人。 是独自饮酒的汪凯。 汪凯看见他来,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扒在栏杆上点燃一根烟。 风扑在脸上很柔和,吹散了蒋绍叙些许酒意,额头上的温度也降了些。 他原本是打算吹会儿风就走的,可没想到汪凯竟然跟他搭腔了。 “蒋绍叙,恭喜你回来了。” 蒋绍叙虽说没想到,但礼节还是有的,他点点头回道:“谢谢。” “你应该知道我是当年比赛的那只灰狼了吧?” 汪凯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蒋绍叙表情陡然凝固。 什么意思? “那个隔壁帖子的内容就有我的投稿,你不会真的以为一个人就能写那么多字吧?很多细节你以为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蒋绍叙瞳孔紧缩直接一个大震惊,焯,这么牛批吗? 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的骚操作啊! “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不想让盛铭继续单相思,看着挺过意不去的,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们两个。”汪凯吐了口烟雾:“因为投稿我还小小发达了一笔......” “你这跟提前看剧本有什么区别啊?”蒋绍叙一把攥过汪凯:“盛铭知道么?” “不知道啊,这个我真不知道。”汪凯吓得烟都掉了,正好落到下面某个人的杯子里,气得那人差点骂脏话。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诉你。” “什么?” “你是不是也觉得盛铭对沙特图奇的地形过于熟悉了?其实那是因为你在沙特图奇领兵作战的时候盛铭一直远远地跟着你。” 蒋绍叙闻言一怔,手上的力气不知不觉松掉了。 汪凯扒拉开蒋绍叙的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缓缓道:“只不过你死之前他因为其他战事临时被贝基斯调了回来,日夜不休地处理完手上所有事情后他再次赶回去,可惜来不及了,那时你正好已经进入了阿拉努的圈套...... 他是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面前的,你应该能明白他当时的心情吧?毕竟他那么深爱你,依他的性子,一定会在后面的无数日夜痛苦自责。” 第76章 终点 “你们在说什么?” 盛铭突然出现靠在了蒋绍叙身边的栏杆上,视线分别从汪凯和蒋绍叙脸上扫过。 “就聊聊我的以后呗,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明天我就要走了。”汪凯长长舒了口气道:“这不是最近得了一笔钱吗?我打算去旅游,也有可能移居到其他星球,一辈子这么长,没必要一直待在艾赛森,这儿也没什么我留恋的了。” 蒋绍叙一愣:“这么突然?” “我走了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吧?以前我们不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吗?”汪凯暗瞥了蒋绍叙一眼:“难道你没有想把我弄死的时候吗?” “年少不懂事,别拿来说了。”蒋绍叙还是觉得有些唏嘘:“我记得你不是跟一个士兵关系还不错吗?他的墓碑现在就在沙特图奇,如果你想去探望他,你的第一站可以确定在沙特图奇。” “这倒是个好主意。”汪凯叹了口气:“那你们俩呢?” 盛铭看了蒋绍叙一眼,蒋绍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半开玩笑道:“应该会过得比你好吧......” “你说话还是那么让我不痛快啊。”汪凯撇撇嘴:“人之将走其言也善,以后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过那也无所谓了,你们要记得我或者忘了我都行,别让我知道就好。 那么,再见了!” 夕阳定格在翻下栏杆漂亮落地的汪凯身上,他就这么往前走头也不回,只伸出手向后潇洒地挥了挥。 多年后翻出来看,仍然让人觉得像是偶像剧似的。 不过这就应了那么一句老话,此次一别,再见无期。 “他别背着我们哭得冒鼻涕泡啊。”蒋绍叙撑着脸目视汪凯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 盛铭看来是把蒋绍叙这句话听了进去,所以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蒋绍叙侧过脸,看见落日的余晖像是艺术家般勾勒出盛铭笑得弯弯的眼睛和好看上扬的嘴巴,不禁看得入了神。 察觉到盛铭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和自己对上,蒋绍叙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酒杯眯起眼睛道:“唔...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因为蒋绍叙离场,因此宴会提前结束。 蒋绍叙坐在盛铭的穿梭机上轻轻将头靠在窗户边:“把我送回我家吧。” Alpha解酒能力快是快,但架不住今天喝的确实有点多。 仅剩的清醒都是在露台上靠凉风维持的,现在他坐在这么舒适的穿梭机上,真的屁股都挪不动了。 嘶头疼...妈的...想倒头就睡啊...... 穿梭机平稳行驶了许久后停在一处草坪上。 感觉到动静的蒋绍叙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到家了。 看来盛铭是真的有听他的话,把他送回他自己的家啊。 这是贝基斯赠送给他的独栋豪宅,作为某次战役胜利的奖励。他一直没有住在这里,直到和盛铭离婚后才搬来这儿,但后来都因为战事需要四处奔波就没住太久。 “我送你上去。”盛铭把蒋绍叙从穿梭机抱了下来。 蒋绍叙脚上轻飘飘的也没拒绝:“哦,那麻烦你了。” 路程中他不解问道:“你喝多少啊?为什么看起来根本没醉啊?” 盛铭回道:“只喝了一杯。” “怪不得。”蒋绍叙又迷迷瞪瞪地“哦”了声,被盛铭抱到床上放下来后,他突然一把抓过盛铭的手:“你今天,没关系吧?” 问的是他今天独自回盛家的事。 盛铭微笑着摇头:“没事,不用担心我。” 蒋绍叙伸出手指分别点在盛铭两边的唇角,轻轻啧了声:“没错!就是这个表情!看起来就像是面具一样,你明明很难过吧你明明很想我和你在一起,可什么都不愿意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我难道会读心啊?” 盛铭的眸色渐渐变深,语气柔和道:“抱歉,以后不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这就对嘛,还是要主动!主动!”蒋绍叙收回手点头称赞道,旋即补充:“还有你不要跟我道歉,收回!” “好,我收回。”盛铭淡笑着脱下蒋绍叙的外套和鞋子,然后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这么晚了,你要回去?”蒋绍叙道:“我旁边有间客房,你今晚就睡在那吧。” “没关系,明天我再来看你。”盛铭说完刚站起身,被蒋绍叙猛地握住手腕拽了回来:“你说今晚月色朦胧,是不是掩人耳目偷鸡摸狗的好时候?” 盛铭半撑在蒋绍叙的身上,表情骤然一怔。 蒋绍叙单手扯住盛铭领口的领带往自己的方向拉,随着二人距离越来越近,盛铭脸上的红晕也就越明显。 “真可爱啊...” 蒋绍叙见了只觉得某个地方的小火苗又添了把柴似的熊熊燃烧起来,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对同为Alpha的人起这么大反应,真是他妈的栽了。 他吻上盛铭的喉结,听到对方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连带着他自己的心跳节奏都乱了。 这种事情他没做过,有点没经验,心里不禁还有点儿担心盛铭会不会嫌弃他的技术菜,要是做的不好给对方留下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夜晚怎么搞?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丢人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要装得滴水不漏才行。 蒋绍叙一边这么想一边蜻蜓点水地从盛铭修长白皙的脖颈移到了他的唇瓣上。 双唇久违触碰,便一发不可收拾。盛铭也是新手上路,虽然回应得有些僵硬青涩,却能让人明显感受到他沉浸其中,非常享受蒋绍叙侵略的亲吻。 房间内溢满了蒋绍叙身上黑玫瑰的信息素,香气与爱欲的纠缠让人深陷如此难以自拔。 酒意上头便不知不觉到了动情之处,蒋绍叙都忘了自己跟盛铭是什么时候寸缕不着的。本着要让对方舒服的想法,蒋绍叙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温柔。 当他觉得一切水到渠成,关键的一步即将要到来的时候,赫然间天旋地转,一眨眼他就被人禁锢双手反压在了床上。 “唔!”蒋绍叙脸埋在了枕头上,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这个体位简直比醒酒药还要好使。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攻吗?! 嘶......蒋绍叙感觉到下面的异样,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蒋绍叙隐忍地嘶哑出声:“我...我不是在上面吗?” 盛铭轻轻咬在蒋绍叙的后颈,动作温柔地进入了蒋绍叙的身体,同时低沉着声音真挚表白道: “我爱你,蒋绍叙。” 事已成定局,蒋绍叙深刻地意识到,他这回是真的玩完儿了。 不知翻云覆雨了多久,整个房间已经不忍直视了。 窗外银色的月光在盛铭的锁骨上画了两笔阴影,本就玉白的肤色变得更加清透,而爱欲之后的红痕随处可见,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盛铭的身材...真的很好...会让人嫉妒的那种。 蒋绍叙看得面色一红,自暴自弃地用胳膊挡住了眼睛,大有一副既然都这样了随便你吧我认命了的架势。 偏偏盛铭这个坏心眼的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手腕。 蒋绍叙觉得被盛铭亲吻的位置有些痒,只好被迫拿开了手,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瞳看着他。 寂静的室内唯有两道擂鼓心跳交织在一起,蒋绍叙没坚持住先错过了脸:“下次我一定会报仇的。” 刚说完蒋绍叙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次都没完就想到下次了?搞得好像我很喜欢跟他这么做似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盛铭爱怜地抚摸着蒋绍叙的侧脸,缓缓俯身凑在他耳边蛊惑道:“蒋绍叙,我们结婚吧。” 蒋绍叙呼吸一滞。 真是狡猾的家伙啊,虚假的纯情人设,真实的腹黑人设。 这不是趁虚而入是什么? “盛铭...你上辈子是狐狸吧?” ... 管家被盛铭丢进了沙特图奇劳动改造,它自己其实也非常喜欢在沙特图奇的生活,尤其是喜欢那里的孩子,它教他们种花,还教他们弹钢琴,征得盛铭同意后还带着那群孩子坐上穿梭机飞梭星际。 元洲偶尔也会去沙特图奇帮忙,顺带教谢一青处理城镇建设问题。 沙特图奇一天天的开始繁荣,已经逐渐快要看不见过去贫瘠的影子。 今天是去赛博的日子。 蒋蒽茜一老早就等在蒋绍叙的门前催促道:“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赛博星吗?我想去见你说的那个小男孩!” 下一秒门打开了,看见和蒋绍叙同时出现的盛铭,蒋蒽茜不禁上下打量着摇摇头:“你跟我哥到底还要一起住到什么时候?” 蒋绍叙却慌忙打住了蒋蒽茜的话,推着蒋蒽茜钻进穿梭机:“快走,上机启航!” “啊...哥你为什么不要我说话...我想听盛铭的回答啊......” 穿梭机又一次踏上了星际的穿梭之旅,每当它在空中留下缤纷的尾焰时,便是在对每一位旅客说: “欢迎来到浪漫神秘的星际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支持俺下一篇文 《镜子游戏》 # 番外 第77章 变成Omega了 蒋绍叙最近觉得腰非常酸,就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酸。 于是他想找他的医生好朋友探讨探讨。 元洲穿着白大褂坐在诊室里一脸严肃:“你是什么时候怀的?” 蒋绍叙脸色千变万化:“元洲你饭可以想怎么乱吃就怎么乱吃,但话可不能想怎么乱说就乱说啊,我可是一名Alpha,怎么可能怀孕?” “不对啊。”元洲拿着报告单反复观看:“我左看右看,分明就是怀孕的表现啊,你自己看,你娃还在对镜头摆poss呢。” “这绝对不可能!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蒋绍叙崩溃大喊:“我已经是受了怎么可以还怀孕!这对我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啊!” “把你老公叫过来问问看。”元洲也觉得不好解决,于是道:“让他决定一下生还是不生。” 蒋绍叙伸出食指摆了摆:“朋友,你说错了,他不是我老公,他是我前夫,严谨一点,我们俩还没有复合呢。” 上一秒刚澄清,下一秒蒋绍叙猛地抱头痛哭:“谁他妈要怀他孩子啊,不,不对,我根本就不可能怀孕啊!是不是你跟盛铭联合起来整我?” 这时盛铭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圈住了他的脖颈:“亲爱的,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他长大了准像你。” 元洲笑眯眯道:“谁让你俩不做好措施,找我买吧,我这儿卖的很便宜,你其实早就该找我买的。” 蒋绍叙边流泪边冲元洲竖起中指:“现在趁乱打劫卖货想让我照顾你生意?门都没有!” 元洲遗憾道:“那就不给你做无痛了……” 画面一转,蒋绍叙躺在手术台上,疼得死去活来,下一秒婴儿的大笑响彻手术室:“哈哈哈哈我这辈子居然是富二代!爽啊!军二代官二代集齐了,我现在就召唤神龙当神仙去!” 怀孕就算了,没做无痛就算了,可生个什么不好,生了个逆子! 蒋绍叙两眼一黑直接气得晕了过去。 …… 被噩梦惊醒的蒋绍叙突然坐起呼呼喘气,黑暗之中他满脸惊恐,脸上写满了后怕。 睡在旁边的盛铭坐起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 蒋绍叙骂骂咧咧道:“该死,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变成Omega,怀了你的崽,元洲还成了只会卖那个套的黑心医生,他为了报复我不照顾他生意,就没给我打麻药,疼得我在手术台上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把崽生出来了,结果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娃刚生出来就爆笑如雷,满口胡言乱语,吓得我直接醒了。” 盛铭忽然笑了声。 蒋绍叙气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真的会吓死好吗?” 盛铭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黑暗之中,蒋绍叙突然感觉到气氛极为怪异,心里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低下头颤抖着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当即整个人石化当场。 他竟然……挺着大肚子! “不!!!!!” --------------------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娱乐,与正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