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纯爱文师尊》作者:谢霜华 文案 江望书穿成了纯爱文中万般阻挠主角攻受在一起的反派师尊。 一睁眼江望书发现身为主角攻的云尘端着敬师茶跪在他面前,正等着他接过茶,正式成为师徒。 能不接吗? 接了是要被万剑穿心的。 云尘做了个梦,发现自己其实是一本纯爱文中的主角攻,而文中的主角受是师门中颇受排挤的小师弟。 原本他没当回事,但是剧情屡次逼着他接近小师弟,不耐烦之下,他决定逆天而行。 抱师弟? 不,他偏要抱师尊。 江望书以为自己的任务是撮合主角攻受,让他们早日走完感情线,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可是,江望书看着朝自己步步紧逼的云尘。 “师尊既然这么想往徒儿身边塞人,为何不自己亲自来呢?” 食用说明: 1v1,双c 表面仙风道骨内心阴狠小徒弟x表面狂放不羁师尊 架得非常空,私设非常多 内容标签: 年下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望书,云尘 ┃ 配角:助攻,反派,吃瓜群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主角不追师弟追师尊了怎么办? 立意:反抗命运,努力奋斗,走出自己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第1章 仲夏。 云鹤仙山下的茶馆热闹得很,普通人与修士混杂其中,正聊着如今修真界最受关注的事。 中间一桌坐了三名修士,皆是剑修,背着品相一般的剑,其貌也不扬,瞧着也只是低阶散修。 其中一人正大声与两人说着话,惹得周围人都竖起耳朵来,打算听听到底其中是否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都是些江湖传闻,到底都是大家伙知道的消息。 “诶诶,听说了没有,那云鹤仙门门主云鸿帧的儿子云尘,前些日子结丹了!”那大嗓门的修士满面红光,虽然此事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感到很高兴。 茶馆众人闻言哄笑,一长了八字胡的修士站起身来,嫌弃地摆摆手,说:“道友这消息属实不算灵通,这事啊,全修真界都知道了!” “这当然大家伙都知道,可你们知不知道,今儿个各大门派到云鹤仙门道贺,云门主打算就此机会,叫云公子在门中长老里边选一个拜师呢!”那大嗓门修士涨红了脸,绞尽脑汁想了个大家该是不知道的。 周围人都与同伴对视一眼,多数人笑着摇头,说:“这云公子放着他那门主爹不拜师,还去拜其他长老为师,岂不是不给他爹面子?” “诸位道友,我这可是实打实的真消息!我有一弟弟天资尚可,正拜在云鹤仙门呢,这都是我那弟弟告诉我的,错不了错不了!”大嗓门修士有些急,语速都快了不少。 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少人是信了他的话,都说起这云尘来。这茶馆人多,自然说什么都有,有的感叹云尘天资聪慧,是这修真界的佼佼者,有的说这云尘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资,不说云鹤仙门的长老,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太放在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反正这些人也只是在茶馆里边说说嘴,这事实如何,还是得到云鹤仙门中一看。 许是这云鹤仙门实在高,许是这云鹤仙门有灵脉加持,从山下一路上到云鹤仙门,明显感到与山下的暑热不同。 这云鹤仙门四季如春,最是清凉,当年浩然盟到云鹤仙门来召开正道大会的时候,甚至有二三大能笑称这云鹤仙门乃避暑胜地。 如茶馆中修士所谈,今日各大门派都派了人到云鹤仙门来道贺,至于为什么只是修士结丹,便有如此排场,可得从三百年前那场大战说起。 自修真界自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后,原本浓郁的灵气变得无比稀薄,无数修士三百年来修为几乎是毫无存进。老一辈的且不说,新一辈的青年修士,一个元婴也无,而再小的少年修士,多少年来竟是无人结丹。 而今日的主角云尘,是整个修真界的同辈修士中首位结丹者。 这一消息传出,震惊整个修真界,各大门派纷纷派人前往道贺。 不过,这些年正道门派联合组成的浩然盟几乎名存实亡,各大门派心怀鬼胎,此番说是道贺,想来更多的该是试探之意。 “此子日后定是修真界的佼佼者,老朽先恭喜云门主了。” 衢清殿外,一名白发老者摸着苍然白须,笑呵呵地对身旁白衣人说。 白衣人自然是满面红光的云鸿祯,儿子有出息,日后有望壮大云鹤仙门,他心中自是欢喜的。 “老常可莫要夸得他昏了头脑,这小子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心里如何想,面上可不能太过显露,云鸿祯摆摆手。 “说起来,今日贤侄还有这拜师的大事吧。”白发老者也是人精,见对方如此,也没再讨论云尘是否有出息的事,而是转而提起今日最紧要的一件事。 今日除却各大门派前来道贺,最重要的事,要数云尘拜师了。 云尘五岁开始修炼,十八岁结丹,这期间几乎都是自己摸索,云鸿祯不过是偶尔提点两句,再多多许些灵丹灵草,拜师一事,虽说提过,可每次都被云尘拒绝了。 无他,云鸿帧的想法自然是让自己拜入自己门下,其他人自然也是这么想。可云尘从小就被云鹤仙门弟子当作未来门主供起来,从来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人真的把他当做朋友,仿佛他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云门主之子。 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云尘偏不想跟着这些人的意愿走。且不说这云鹤仙门实力最强的人也并非云鸿帧,而是那久居点苍峰的天枢长老。 人总是慕强的,且不说修真界向来以强者为尊,云尘心底还是更希望拜天枢长老为师。就在云鸿帧屡次提起拜自己为师,叫云尘心烦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意愿说了出来。 儿子不愿意拜自己为师,想跟着旁人,云鸿帧知道之后,脸色是很难看的。 因着这个,提起云尘拜师一事,云鸿祯脸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可不过一会,便又挂上笑来,应道:“怎么,老伙计也想收犬子为徒?” “不敢不敢,我这尚未元婴的老东西,哪里教得你家这位。”白发老者笑着摇摇头,拍拍云鸿祯的肩,劝道:“你也莫要为了这事与孩子闹得不愉快,不过是拜师,拜谁不是拜。鸿祯,你得明白,就算他拜了别人为师,你还是他亲爹的。” 有了白发老者这话,云鸿祯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好了,且去瞧瞧,你家云尘这回选没选别人。”白发老者说完这话,向前走了几步,踏云而起,飞向无极广场。 这儿子拜师,云鸿祯可不能错过,有白发老者一席话,他暂时也不再为拜师一事闹心,一甩袖便跟上白发老者。 无极广场四周围了许多人,中间的台子上站了六个人,看起来很对称,可仔细一瞧却能发现是少了一个人的。 在场众人都知道少的人是谁,那只能是独居一峰的江望书。 这江望书,乃云鹤仙门的天枢长老,修真界也称其为江天枢,或者以其本命仙器称呼,称之为江九星。 江望书性情乖张,最是不羁,即便是受邀坐镇云鹤仙门,却是连门主云鸿帧都拿他没办法。 门中弟子也都知道,天枢长老嘛,请他出山比自己有朝一日飞升都要难,所有人自然都觉得,今日江望书是不会来的。 云鸿祯到的时候,正见今日的主角云尘在飞剑上打坐。 云尘坐着的那柄飞剑是云尘母亲生前打的最后一柄剑,他母亲没有给这柄剑取名,云鸿祯十年前交给他的时候,他自己取了个名字。 叫不舍。 “不是拜师吗,怎的在空中打坐,想什么样子!” 云鸿祯负手而立,拿出自己属于父亲的威严,微微抬头,看向坐在不舍上闭着双眼的云尘。 云尘没有说话,其中一名长老瞧二人如此,连忙开了口。 “想师侄是在等天枢的。”说话的人是门中瑶光长老,是修真界颇有名望的医修,又精通用毒,便是妖魔两界,崇拜她的人也不少。 虽说修真界实力为尊,当初为了请江望书到云鹤仙门来费了好大力气,云鸿祯自己也很佩服江望书,但他心底却是不想叫儿子拜江望书为师的。 瞧云尘已经很叛逆了,这要再跟着江望书这性情的师尊,日后不得翻了天。 “天枢长老平日里鲜少到外边来,外人众多的场合他也从来不到场,今日该是不回来了。你不必等了,就在这些长老里边挑吧。”云鸿祯摆摆手,一点都没打算让云尘继续等下去。 云尘眼睛都没睁开,只雷打不动地在飞剑上打坐,嘴巴一动,便差点气死他爹。 “若天枢长老不来,那就不拜师了。” 云鸿祯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孩子的,若是说性子随父母,他自己也不这样,妻子更是温柔如水的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个孩子。 气到不行的时候,云鸿祯有那么一瞬间曾猜想这孩子是不是别人家的,可他试探之下也证实云尘确实与自己血脉相连。 “鸿祯,别急。”白发老者脚尖一点,落在云鸿祯身边,劝道:“若贤侄今日不愿拜师,那就等下一回,下一回不愿意,便再等下一回。小孩子倔几次就回头了。你也不必忧心,反正不管哪一次,江天枢都是不会来的。” 云鸿祯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抬起头来便打算对大家说今日散了吧。 没想远远地却瞧见云间出现一抹红。 同时,云尘睁开眼来,不再打坐,站在飞剑上转过身,眼睛随着那绛衣人移动,直到那人轻飘飘落在台上,回头与自己对视。 谁都没想到,江望书真的会来。 连死等着江望书的云尘都没想到。 他原本是做好了拜师大会往后拖延许多次的打算。 “就是你小子想拜我为师?” 一个带着十二分乖张的笑,红衣翻飞,这是云尘第一次见江望书。 “嗤,小朋友倒是倔得很。” 不等云尘回话,众人便听得江望书又笑。 那云尘从飞剑上跃下,瞬间收起飞剑,也没在意后面这句话,只朝江望书走去。 他没有回答江望书,他只看着江望书,直到走到对方面前。 在场皆为白衣人,只江望书那一袭红衣最为显眼,惹得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是我。”云尘话不多,心里却没来由跃上几分紧张,先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江望书不会拒绝他。 也许是这么多年的众星拱月给了他自信,虽说他一直不肯当这被供起来的孤月,可到底还是因此觉得自己合该得到什么。 江望书眯起眼来看他,那眼角的泪痣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存在一般,云尘每每朝江望书这如画的眉眼看去,第一眼瞧见的都是这左眼眼角的泪痣。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收你为徒。”江望书扬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云尘一时回答不出来。 他不能说因为自己是云鸿祯的儿子,若他真的这么说,江望书一定会一掌把他从无极广场拍到山下去。 但他也不能说自己强。 在江望书面前卖弄修为实力,那简直是可笑至极。 “云鸿祯,他不肯拜你为师?” 突然,江望书看向云鸿祯,一挑眉,声音都带着笑意。 提起这茬,云鸿祯脸上差点挂不住,还是旁边的白发老者笑着打圆场,说:“天枢长老,那是云尘觉得不能事事依赖父亲,方才不肯拜云门主为师的。” 江望书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着云鸿祯与云尘二人,那神情明显不相信白发老者所言。 不过信不信也不影响今日云尘拜师,这只不过是个说辞,对于今日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 “小鬼,真的吗?”江望书看向云尘,看着像是有些动摇,云鸿祯一瞧,便知道有戏。 云尘摇摇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们因为我是门主的儿子,处处捧着我,我不喜欢。” 谁都没想到云尘真的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话,连江望书都没想到。 一旁的云鸿祯脸色有些难看,白发老者连忙安慰两句,那边的几位长老也连声劝说他想开一些,倒是没有人注意到江望书和云尘这边。 等到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二人身上的时候,江望书已经决定收云尘为徒了。 “择日不如撞日,敬师茶也在今日一块儿喝了吧。” 江望书转身朝台子正中央走去,抬手一点,那正中央处立马出现一把太师椅。 只见江望书大步走到太师椅跟前,一转身,红衣翻飞,连坐姿都彰显着乖张,瞧着就没什么规矩。他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朝着台下的提灯台管事扬了扬下巴。 提灯台是专管门中琐事的一处地方,管事姓翟,与江望书算是颇有交情。 这江望书一看过来,也不必有动作,那翟管事便知晓对方是什么意思。 只见翟管事叫上几位杂役弟子,端着茶叶与刚烧开的热水便上了台子。 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起先还当江望书早就准备好茶,没想却是让这翟管事现场沏上一杯。 这翟管事身边跟了三位杂役弟子,一位端着茶叶,一位端着水壶,一位则是手持茶碗,哆哆嗦嗦接那刚烧开的热水。 江望书对这些杂役弟子不感兴趣,倒是云尘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手持茶碗的弟子生得唇红齿白,身量不高,便是普通百姓都比他要壮实一些。 那茶碗该是命途多舛的,它在这杂役弟子手上抖了又抖,一直在摔到地上与留在手上之间反复横跳。 江望书只瞥了一眼,那边翟管事便知道他等得不耐烦了,伸手接过杂役弟子手上的茶碗,先是转了一圈烫过一遍,又将放进去的茶叶烫了一遍,将那沏好的茶递给云尘。 云尘早就在翟管事上台子的时候跪了下来,除却中间看向杂役弟子那一眼,他一直都将自己的目光留在江望书身上。 喝了敬师茶,他们二人就是师徒了。 云尘有些心潮澎湃,慕强是修士本质,他也不能免俗。 从小他就知道云鹤仙门有位修真界的传说,可种种原因他始终不能见到这个人。 今日终于得见,甚至能拜其为师,云尘难免觉得不真实。 他稳稳端着敬师茶,跪在地上行了个礼,伸长手将茶递给江望书。 可江望书没有接。 就在方才,江望书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魂魄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撕扯搅弄一番。 意识回笼之后,他只看见面前跪着一名长相俊美的白衣少年,眼带期望地端着茶看他。 江望书眯起眼,与面前的白衣少年对视着,心中腹诽。 这是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发上来看看,不行我再修,天知道开头我写了多久。 确实是主受,这章结尾江望书就穿过来了。 古耽预收《朕怀了谁的崽》 那天,顾衡之点开了一本点家大男主文……的同人。 刚看到与自己同名的受被害,吃下了能生孩子的药,一睁眼他穿到了原著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天泡在药罐子里的炮灰草包病美人皇帝身上。 昏昏沉沉中顾衡之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被不明人士酱酱酿酿的梦,没想到一觉醒来。 他怀孕了! 更难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摄政王陆珏权势滔天,手握军政大权,随时可以逼小皇帝禅位。可某一天他意外与小皇帝顾衡之有了首尾,又听说顾衡之怀上孩子了,正盘算着如何解决此事,却发现顾衡之越来越不像原先那个草包皇帝。 某天下朝之后,摄政王将小皇帝堵在奉天殿,将人按在龙椅上。 “皇上圣躬安?”陆珏握着对方的腰,问。 “朕安,朕安……”顾衡之双腿发软,整个人瑟瑟发抖。 一开始。 顾衡之:王爷你看我抱大腿的姿势正确吗? 陆珏:呵,草包。 后来。 陆珏:衡之,你看这腿捶得舒服吗? 顾衡之:呵,铁憨憨。 第2章 江望书迟迟不接敬师茶,没一会儿这在场众人便有些议论纷纷,皆压低声音讨论此事。 修士本就耳力极好,更别说这具身体本身就有着修真界顶尖的实力。这些人说的话,江望书听得一清二楚。 可不知为何,他竟不感到生气,心中仿佛一面水镜,便是狂风暴雨也吹不动它。 周围人都说江望书迟迟不接,以他的脾性,怕是要反悔的。 一个两个这么说,到所有人都这么说,连面前这白衣少年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安来。 江望书眯起眼来,捡着周围人说的话听,想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讯息。 天枢长老…… 收徒…… 江望书…… 江望书瞳孔一缩,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白衣少年身上去。 一头更偏向灰色的发被高高束起,配上一个银制的鹤形发冠,一身彰显云鹤仙门高阶弟子身份的白衣,袖口的银色鹤纹极其显眼。 更重要的是,这个白衣少年头上的鹤,并非是如仙般的鹤。 更似雄鹰,是猛禽。 那姿态,像是要扑上去将人喉管都咬断。 书中也是这么写的。 这个人是云尘,一本纯爱文的主角攻。 前些天江望书看完网友推荐的这本纯爱文,还发了微博调侃这个阻挠主角攻受在一块儿的师尊跟他同名,底下的评论纷纷让他背诵全文,以免穿书。 真是没想到,前些天的玩笑话,在今日却是成了真。 该怎么办? 虽说日后云尘并没有像对付仇人一样对他赶尽杀绝,但到底也是给了他不少苦头吃。 若是来的时候尚未拜师便算了,可这都到喝敬师茶的时候了,怎么还能反悔。 因为同名,江望书看书的时候,比起主角攻受,他更加关注这个师尊。 以他看书的时候对此人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会临门一脚之时还反悔的人。 先接下来吧。 江望书想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接过了敬师茶,一饮而尽。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门下弟子,日后须得潜心修行,莫要因一些风雨而误入歧途。” 原著是没有这句话的。 这只是江望书的一点私心。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云尘依旧跪在地上,按着规矩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江望书见流程走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随意拍拍坐得散乱的衣袍,一手扶起云尘。 “走吧。” 说完此话,江望书也不等云尘,如他轻飘飘地落在这台子上一般,他也一样轻飘飘地踏云而去。 不过,江望书可不知道先前自己是如此来的。 云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望向飞在空中的那抹红。 江望书修为极高,身体本能的警惕性也是极强,一下便发现云尘在看他。 他在空中停下脚步,略带懒散地转过身,垂眼望着云尘,扬声道:“怎么,后悔了?想留下来陪你爹?” 这话是江望书顺着本心说出来的,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瞬。 直到云尘跃上飞剑朝他飞来,他才定了定心神,转身朝点苍峰的方向飞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便遇上云尘拜师这样的大事,江望书完全没有机会去查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原著师尊的记忆。 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就像是现在,他明明不知道点苍峰在哪里,可他却可以靠着这种熟悉感找到方向。 仿佛他本身与原著师尊便有某种共鸣,在他占据这个身体之后,让这种灵魂的共鸣更加明显。 江望书皱起眉来,面对这种奇怪的熟悉感,他还是有些苦恼的。 到达点苍峰的时候,江望书还是思绪如麻,就连云尘上前来询问自己住在哪里,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云尘再问一遍,江望书才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在云尘面前发呆,这无异于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日后若是身份暴露,怕是有他好受的。 “蘅芜居边上还有一处空院子,你就住那吧。”江望书此时心乱如麻,没时间去细想其他,只顺口安排下去。 云尘一一应是,却也没走,只大胆打量着江望书,仿佛先前因担忧对方反悔而有些畏畏缩缩的人并不是他。 “回去歇着吧,东西这几日慢慢回去带过来就是。”江望书心乱如麻,只想着赶紧回自己的蘅芜居,一个人好好理一理思绪。 头一天,云尘自然也不指望江望书这么快就来指点自己。 既是拜了师,先安顿下来才最是要紧,反正来日方长。 江望书拍了拍云尘的肩,也没刻意去模仿原著师尊,只顺从本心朝他笑笑,又说自己闭关几天,让他别忘了好好修炼,出来还要查他的。 原著是主角受的视角写的,真正的江望书也许并不像主角受眼中的那样,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说来江望书是真的不相信,原著师尊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嫉妒主角攻跟受在一块了,就去下绊子阻挠他们。 这一点都不像江望书。 不过现在细究像不像的真是没必要,对江望书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一般来说,穿书之后要么离主角远点,要么就抱紧主角大腿。 可原著是一本感情流纯爱文,整本书的目的就是主角攻受拉拉扯扯感情发展。 等到两个人在一块了,事业也有所成了,剧情就走完了。 难道……江望书的任务,就是等待主角攻受在一起吗? 江望书在院里站了一会,抬头看向立在中间的一棵苍天大树。 那树冠,几乎要把整个蘅芜居遮住。 原著并没有对师尊的身份有什么过多的描述,虽然江望书一直觉得师尊的身份其实很有问题。 看着面前的树,江望书只感觉莫名的亲切。 鬼使神差的,他抬脚朝大树走去,犹豫着伸出手去触摸树干。 “你不舒服吗,怎么有些奇怪?”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江望书只差一点便问出对方是谁这种话来,一反应过来连忙把话往肚子里吞。 这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江望书面上不显,心中的小人却是紧锁着眉。 四周没有人,若是有人恶作剧,以江望书的修为不至于发现不了。 这么说来,也许是什么精怪也说不定。 他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辨别一番,发现这声音是来自面前的树。 这树竟然能与他说话。 江望书压下心中震惊,收回手来,又后退几步,看向面前的这棵树。 “你回来了,是不认识我了吗?” 好一会,那树才又一次发出声音,这一回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活泼。 “什么?” 江望书觉得这话并没有那么简单,想来包含了不少秘密,便想要追问看看。 可这棵树想来是个嘴巴严的,一听江望书问,便闭口不言。 方才若非对方想叫自己知道,想来江望书连前头几句话中的讯息都无法得知。 “你别急,你离开太久啦,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你就知道了。” 这棵树许是看江望书实在想知道,倒也还是多说了一句。 可江望书还是不大明白。 这棵树说话没头没尾的,像是在暗示什么,又仿佛只是向他表达自己的高兴。 江望书如有所思地点头,也没再多话,只抬脚转向屋内去。 这江望书一走,院里的花花草草都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大多数花草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雀跃,也有的带着几分担忧。 江望书自然听见动静了,只是这些花花草草说的话实在听不懂,他此时也没心思继续追究此事。 他得找个安静无人之处,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一进屋,江望书便发现屋内挂了不少铃铛,铃铛被透明的线牵着布满这个屋子。 原著里对此虽然描述不多,但江望书还是记得这个设定的。 原著师尊是机关术好手,虽说不是造机甲的那种,但是会捣鼓一些小玩意。 重要的是,他很擅长一些玄妙的机关。 在大家都在用法术,放弃原先那些机关术的今天,江望书不但没有放弃机关术,还在机关术中融入了法术和法阵,使其不被时代淘汰。 在江望书研究此术之后,修真界也有他的崇拜者模仿,但多数都失败了。 面前这些铃铛,其实也是一个机关。 虽然不知道原著师尊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设机关,但好在这个机关是很好解的。 等等…… 原著明明没有描写蘅芜居的机关,为什么江望书会知道。 他一进来,一看到这些铃铛,他内心就浮起浓浓的亲切感。 这莫名的亲切感,在江望书解开机关,又开了墙上的机关,进入暗室看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时达到顶峰。 这个暗室,原著里也没写。 确实,原著是主角受的视觉,主角受在遇到云尘之前可是备受欺凌的小师弟,怎么有机会到点苍峰来。 不过。 江望书算了算时间,现在这个时候,主角受应该还没成为小师弟。 据后来主角受的回忆,在云尘拜师礼上,主角受是露过脸的。 这段描写江望书有点印象。 “彼时祁玉只是一杂役弟子,前些时日刚得罪了翟管事,那日虽说有幸被派到台上去,却是被翟管事以滚水折磨得指尖发红。那是天之骄子的拜师礼,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实力尊荣至高无上的天枢长老和那一出生就注定翱翔九天的掌门之子,没有人注意一个杂役弟子是否被管事为难。可那天之骄子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没有多看自己未来的师尊一眼,他在万千渺小的人中,看向了祁玉。” 原著是这么写的,只是…… 江望书很怀疑这段回忆的真实性。 无他,方才江望书在拜师礼上看到的云尘,根本不像主角受,也就是祁玉回忆中的那样。 方才的云尘恨不得把目光黏在江望书身上,并非是什么爱慕之意。 江望书觉得此时的云尘不过是想叫江望书多多指点自己。 甚至心中可能还想着来日能打败自己的师尊。 江望书收回思绪,放下手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暗器的小玩意,转身往暗室外走。 这暗室下回再来探,先看看其他地方。 至于剧情。 倒也不必管真实的角色是否与原著视角描写的一模一样,江望书只需要等到主角二人在一块儿,走完剧情,自己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他突然想到个很大的问题。 原著时间线至少得走到云尘外出历练归来,祁玉才会从杂役弟子变回小师弟。 甚至云尘外出历练归来,变得更加强大更加耀眼的那个时候,才是原著开头主角攻受的美妙初遇。 想到这个,江望书皱起眉来,心说这也太久了。 这云尘才刚拜师,外出历练那还得过上许久。 虽说修真之人闭个关就是十年八年,可让江望书等这么久,却是不行的。 算了,其他剧情走歪就走歪。 “过几日到提灯台把人接过来吧。” 江望书按着自己的额角,刚走出暗室,却是看见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造机甲,可以造小机关,日后徒弟弟也会学,师尊优先体验徒弟弟新研究的小玩意儿 日更,不出意外应该都是晚上更,不是六点就是九点 如果小天使们喜欢可以收藏专栏收获码字猫猫头[bu] 等我有猫就把专栏头像换成漂亮猫猫 发现有个bug,先前写成嫉妒主角受跟攻在一块了,应该是嫉妒主角攻跟受在一起× 第3章 这是何人? 江望书警惕起来,看了一眼门口的法阵,发现那法阵好好的。 这种法阵,如现代的智能门锁一般,是需要验证身份才能进来的。 不一样的是,智能门锁可能需要指纹,需要密码,可这个法阵只需要接近,便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权限。 既然能通过法阵,且这法阵也毫无破坏痕迹,想来是江望书认识的人。 那少年坐在软榻上,坐姿很不老实,却与江望书那种带着几分张扬的坐姿不同。 这少年的一举一动,带着几分活力,若非精通伪装,看这外表,看这气质,该是颇为纯真的。 “树哥哥说你回来了,我便来瞧瞧。” 少年没有走过来,只稍微坐正一些,不知是不是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可这还没正经一会儿,便又没忍住晃起腿来。 “你们为什么一直说我回来了?” 江望书见对方如此随意,心中猜想这少年原本与江望书该是很熟悉的,倒也没有拘谨,拉了把椅子坐在少年对面去。 “这我可不能说,大家伙说好了,得先瞒着你,反正等时候到了,你自己也就知道了。” 少年打量着江望书,满眼带着好奇,嘴里边不知呢喃着什么,说得含糊,江望书也没听清。 只其中几个词稍微清晰些,旁的实在是辨认不出。 “半点不能透露?”江望书有些不死心,挑眉问道。 少年捂住嘴别过头去,说:“不行不行,要让大家知道是我说出去的,我可就惨了!” “行吧,既是日后也能知晓,那我就不问了。”江望书打量着少年,见对方实在是不肯开口,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少年见江望书不再追问,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你们一直说我回来了,想是已然知晓我并非原本的江望书。”江望书眼珠子一转,便想着从面前这少年身上问点旁的东西。 少年听到这话,瞧着欲言又止,最后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只点点头。 “那日后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便问你了。”江望书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便将此事定下来。 说起来,不知为何,从坐下来开始,他便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位少年给他一种很奇怪的亲切感。 仿佛他从前认识这个人。 可这不应该。 他是穿越到书中来的人,从前根本不可能与书里的人有交集。 甚至他方才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仿佛笃定对方一定会答应。 这很奇怪。 江望书面上不显,心中小人却是皱起眉来。 为着验证自己心中直觉是否靠谱,江望书直盯着少年,等着看这少年会不会答应下来。 只见少年一张小脸仿佛皱成一团,整个人是大写的纠结。 他抬眼与江望书对视,江望书坦然望进对方的眼中。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少年撇撇嘴,倒也没有想太久。 江望书点点头,站起身来,打算把蘅芜居逛完,再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站起来他才想起一件事。 “你叫什么名字?”江望书垂眼看向还窝在软榻上的少年。 “哼哼,你才想起来问吗!我叫朱槿,本体也是朱槿,就是凡间俗称大红花的那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小雀跃,他跟着江望书站起身来,瞧着这身量,还没江望书的肩膀高。 江望书一边转身往暗室走,一边露出笑来,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管你叫大红花?” “不是!”朱槿一听,急得就要跳起来,追着江望书滔滔不绝阐述自己是多漂亮多漂亮的花,说完觉得自己还挺委屈,吸了吸鼻子控诉一般地说:“江望书,你还是这么恶劣。” 这话听得江望书没忍住垂眼去看他,心知这话不简单,但也知道此时自己是问不出什么的,倒也没有白费力气。 “这间暗室,你知道的吧。”江望书本意也不是问他,只想听听朱槿怎么看原著师尊设置这间暗室。 “我当然知道呀!你从前最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了,但是又不造一些能拿出去打架的傀儡机甲,也不造些凡间能用的便利机甲,就爱捣鼓些没什么用的。”朱槿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还是江望书抬手示意,他才发现自己过于兴奋了。 江望书听得不知该说什么,朱槿明明知道他并非原本的江望书,可言语间却总是将他二人混为一谈。 不过,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回家也是大事,江望书自然不会向朱槿太过于强调这一点。 “你说我尽捣鼓些没用的?”江望书有些好奇,问。 朱槿点点头,还拿起其中一个,举起来问江望书:“你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吗?” 这可有些难倒江望书了,这东西看着像是个布娃娃,甚至不像是机甲,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 “不知道了吧,这东西是陪我们玩的。”朱槿边说边扶额,见江望书听到这话后满脸写着震惊,又补上一句:“里边是机甲,外边裹了一层布料做成娃娃的模样,想不到吧?说真的,有时候我也没有办法理解你平时捣鼓这些做什么,若只是陪花花草草们玩乐,那直接用灵力幻化出一些小玩意儿便好了,偏要这么麻烦。” “他从前不出门的时候,就躲在暗室里做这个吗?”江望书接过娃娃,垂下眼,心中猜想原本的江望书在私底下该是什么样的人。 “对。”朱槿点点头,在暗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盘起腿来,摇头晃脑着说:“其实吧,虽然你平时行事乖张,看着好像很潇洒的样子,但我有时候看着你一个人躲在暗室干一些好些没有意义的事,又觉得你其实并没有表面看那么潇洒。” “那你觉得,我一个人躲在暗室里做这样的事,该是什么?”江望书好奇这些花花草草眼中那位原本的江望书是什么样。 “我觉得你好像很孤独。”朱槿只说了这一句,便闭了嘴,跳下桌子往外走,一看就是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我先走啦,你多休息两天,再熟悉熟悉九星,你可以看到自己的记忆的。”朱槿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也不敢多留,说完这话,撒腿就跑。 江望书也没在意,只放下手中的东西,环视一周,找了个空地坐下,招出九星来。 九星是江望书的本命仙器,表面上看仿佛普通的翠绿竹笛,实际上在整个修真界,同类型仙器几乎没有比九星更强的。 以江望书看书之时对九星的理解,这本命仙器的定位是退能辅助队友,进能近身杀人。 至于为什么能近身杀人? 这就得说起九星的笛中剑了。 这笛中剑威力可不小,更别说江望书修为实在是高,用起来更是一近身便毙命。 江望书想着,拔出笛中剑来,看着那短剑上跃动的九处如星星般的光。 刚好九处,难怪叫九星。 反正现在也用不到,还是先熟悉一下蘅芜居,再探索探索原主的记忆,将仙术都熟悉几遍才是要紧的。 如此想着,江望书收起九星,抬脚往暗室外走去,按着计划度过了三天。 三天后。 江望书走出院门,正见云尘独自一人在不远处练剑。 此时点苍峰正落着雪,云尘那一身薄衣却是沾了汗,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说来也怪,主峰那边四季如春,点苍峰却是白雪皑皑。 好在蘅芜居有江望书设下的法阵供暖,这才能让那么多花花草草在里边活得自在。 不然,江望书看来,就朱槿那小子怕是冻得失了颜色。 “拜见师尊。” 云尘转身一剑刺去,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望书,连忙收了剑凑到对方跟前,又不能太过靠近,便隔了有两三步远。 江望书略一颔首,看了对方的剑一眼,心里算着云尘的本命仙器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好像还有点儿远。 这么一想,江望书倒也不急。 搞事业跟谈恋爱根本不冲突,也不需要等哪一个来了再开始另一个。 如此想着,江望书看了云尘一眼,说:“为师到提灯台办件事,你可要一块儿去?” 云尘想是没想到江望书会邀请自己一起去,虽说那提灯台就是个管琐事的,但到底是与江望书一块出去,云尘也没多考虑便答应下来。 知道以云尘现在的修为,御剑已经是很轻松的事,江望书倒也没管他,直接便御风往提灯台的方向飞去。 提灯台位于主峰,与内门弟子所住院落相距甚远,更别提门主云鸿帧的住处。 若是待会接人回去,还得跟云鸿帧打招呼怎么办。 江望书心中有这个念头,立马便有了另一个念头。 一个杂役弟子,以从前那位的行事风格,想是不会亲自前去告知的。 那就算了吧。 这么一想,江望书心中便做好这个决定。 一进提灯台,江望书还没走两步,便见远处仿佛滚来一个球。 翟管事迈着老腿急匆匆跑来,在江望书面前停下,拱手便要行礼。 “你喘口气再说。”江望书既是来求人的,自不会为难他。 见江望书如此说了,翟管事便等缓过来再见过二人,带着二人往里走。 路过一唇红齿白小弟子身边的时候,翟管事扭头看去,凶神恶煞地骂了一句:“磨磨蹭蹭做什么!手脚还不麻利点!” 这般凶,这人不会就是祁玉吧。 江望书心想着,顺着翟管事的目光看去,睫毛一动,心说倒是头一回见这么阴柔漂亮的少年。 云尘倒是有福。 江望书心中腹诽,不动声色地看了云尘一眼,正见对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对祁玉没有半点意思。 也是,这才什么时候,二人初见都得许久以后呢。 不急,日后你们就是日日相见了。 江望书心说,又突然觉得奇怪。 明明是推动剧情,能让自己回家的好事,可为什么心中仿佛没有一点波动,半点名为高兴的感情都感觉不到呢。 江望书皱起眉,抬手想触碰自己的胸口,却在半路垂下手去。 这太奇怪了,莫要做引人注目的事。 “翟管事,这弟子瞧着手脚挺麻利的。”江望书停下脚步,心想这刚好撞上,不如就直接将人要走吧。 翟管事抹了一把汗,连连应是,又对祁玉吼道:“长老赏脸夸你,还不快谢过长老。” 这翟管事如何御下,江望书是不管的。 但是,这个人可是主角受,那就不得不将人带走了。 “是,谢过天枢长老。”祁玉声音听着有几分自卑,看来真是平时被欺负狠了。 翟管事当江望书来这里有旁的事商讨,便要请他进去。 没想江望书还站在原地,只看着眼前的祁玉。 而祁玉低垂着头,自然不知道江望书在看他。 “还不快下去,留在这里污了贵人的眼。”翟管事摆摆手,声音还是那么凶神恶煞。 祁玉连忙应是,握着扫帚便要离开。 “我瞧这孩子挺老实的,不如到点苍峰陪云尘修炼吧?”江望书抬手拦住他,看向翟管事。 翟管事哪里能想到江望书多少年不来一趟提灯台,一来就看上这个小杂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可……可云少爷是门主之子,是贵人,哪能随便叫个杂役弟子……” 这话听来,祁玉生不生气江望书不知道,可云尘肯定是不高兴的。 如此想着,江望书即刻出声打断翟管事。 “贵人这个称呼,还是留给皇宫里那些废物吧。”江望书声音都冷了下来,动了动手示意祁玉站到自己身后去。 “是,是。”翟管事连忙应是,可还是忍不住反驳,说:“可是天枢长老,您也知道,这杂役弟子什么都不会,跟在云少爷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修士的活儿不能干,端茶倒水总会吧。”江望书见翟管事还想挣扎,便补上一句:“你也不必担心他什么都不会,我会教他的。若是门中规定我点苍峰不能有杂役弟子,那就收他做我记名弟子。” 这话一出,祁玉猛地抬头看向江望书。 而云尘却是皱起眉来,先看了祁玉一眼,又眼带不满地看向江望书。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鸽子大哭,今天出了趟门,好晚才到家,更新晚了 第4章 江望书背对着二人,自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翟管事眼珠子一转,将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摆上笑脸对江望书说:“能叫天枢长老看上,是这弟子的福气。小人这也不是拦着不让您带走,只是这弟子刚入门没多久,恐在您面前失了礼数。” 闻言,江望书挑眉,也不说话,只看着翟管事。 翟管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干笑两声,说:“但若是长老实在喜欢,就这么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到了这时候,江望书自然也不会再紧逼着,只跟着笑起来,又寒暄几句,便带着人离开。 临走的时候,想到有件事尚未交代,头也不回地便说:“翟管事,日后云尘的份例是什么,便给他什么。” “这……天枢长老,云少爷是门主之子,这怕是不合适。”这件事情上,翟管事却是不敢轻易答应。 江望书也知道翟管事为难,转身看了他一眼,说:“我这里只有徒弟,没有什么门主之子。” 这话说出来,便是江望书明着表态,并非是私底下叫人给祁玉抬身份。 当然,不知道的还是会觉得他是在给祁玉抬身份。但那些该明白的人还是会明白,他只是在表态,表示自己的点苍峰上并不会有人因为身份而特殊化。 因身份而被莫名其妙抬高,被莫名其妙地特殊化,一直是云尘心中的一根刺。 云尘想要的是自己的实力被承认,而不是一提起来就是门主的儿子。 少年人急切地想要摆脱家人、身份带给他的光环,急切地想证明他个人的实力。 江望书都明白。 所以江望书这个决定,云尘倒是没有多少不满。 甚至还有些高兴。 “弟子……弟子谢过长老!” 而祁玉则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丢下手中扫帚便拱手行礼。 江望书瞥了他一眼,笑道:“还叫长老?” “是,师……师尊!”祁玉这时候才感觉到江望书将他要回去的真实感。 一旁的云尘看了祁玉一眼,藏下眼底闪过的一抹阴暗,转头对江望书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师尊,该回去了。” 江望书点点头,刚想直接御风离开,却突然想起祁玉现在根本还不会御剑术,别说丝毫不借助飞剑的御风了。 “你二人同乘一剑。” 江望书略一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师尊为何不亲自带上他?”云尘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却还是问出了自己的不解之处。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为师从来不用飞剑,你不是知道吗?”江望书心说这事云鹤仙门都知道,怎么云尘还要多问一句。 云尘看着江望书脸上的笑,一时有些恍惚,暗道自己怎么突然忘了这茬。 刚到这个世界没几天,江望书还得抓紧时间熟悉原主的记忆和原主所修习的功法,免得哪天露出破绽。 而方才的提议,其实也有一点是想要让二人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江望书恨不得他们马上在一起,马上就去走剧情。 走完剧情,这本书就算是完结了,而他这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就能回去了。 因着云尘认识路,江望书也无心当电灯泡,自然没有多留,只自个先御风前往点苍峰。 至于云尘和祁玉二人,想怎么磨蹭他也不管。 只是,他御风离开后…… 祁玉感觉得到,身边这个人对他很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着几分敌意。 不过,江望书的命令,想来这位门主之子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出格之事。 也就是不给祁玉好脸色罢了。 “你莫要以为进了点苍峰便万事顺遂,师尊不过是可怜你,如可怜街上吃不上饭的流浪猫狗一般,仅此而已。” 云尘招出一柄平日不用的飞剑,看起来品质并不高,想来是最开始修炼的时候门中弟子拿来孝敬的。 并非所有人都能拿得出高品质飞剑,能有这样的飞剑,已经是不错的了。 当时云尘虽说不高兴大家开口闭口云鸿帧的儿子,到底还是收了下来。 祁玉没有接话,这云尘出身是不同的,又是江望书首徒,初来乍到便与他起冲突,是不理智的。 云尘想来也不大想与祁玉说话,二人便如此安静地乘飞剑往点苍峰飞去。 二人回到点苍峰的时候,江望书已经到了许久,正站在蘅芜居的那棵大树下,伸出手触摸着树干,凝神与其交流着。 没有江望书的许可,二人本都是不敢随意进入蘅芜居的。 可今日来了个祁玉,也许是少年那颗争强好胜的心,想着给新人展示一下自己在师尊心目中的不同,竟是直接进了蘅芜居去。 感觉到云尘的接近,江望书一愣,也没回头,只开口问:“将你小师弟安置好了?” “回师尊,尚未。”云尘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快。 江望书起先以为是错觉,可转过头看见云尘脸上难以掩饰的不快时,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怎么,不高兴?” 江望书挑眉,他现在已经能明显察觉到自己其实很难察觉到他人的感情,这回看得出来,还是云尘这小子太过明显的缘故。 “师尊,徒儿有些……不服。” 云尘垂下眼,回头看了恭敬站在院外的祁玉一眼,复又望向江望书。 “怎么不服,你倒是说说看,为师听听有没有道理。” 江望书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可云尘总觉得,江望书这笑意是半点没到达眼底。 浮在表面,仿佛一块不化的冰刷了一层火红颜料,叫人以为那是一块如火般的暖玉一般。 “徒儿坚持了许久才得以拜您为师,可他只是在那提灯台偶然一遇,便能拜入师尊门下。”云尘没有提自己方才所想,他只是将心底的不满吐出来,向面前这位自己仰望的师尊诉说。 都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细,你看他一眼他都要绕几百个弯,想出几百种意思。 可江望书没想到,他只是单纯想将祁玉接回来,促进他二人感情发展,竟是叫云尘生出不满来。 意图推动剧情,却叫主角不满。 得不偿失。 江望书皱起眉来。 “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手,徒儿……不服。” 云尘垂首,没敢看江望书,生怕江望书生气他的逾矩。 虽说江望书从来不是重规矩的人,可这般直言,恐是要惹师尊不快的。 却没想江望书笑了起来。 “云尘,收徒是要缘分的。”江望书抚摸着面前这棵苍天大树的树干,听着树精调侃云尘颇为大胆。 云尘抬起头来,看着江望书的侧颜,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见一阵风拂过,吹得红衣猎猎作响,另一边的黑发被吹得往脸上飘去。 那是垂在脸颊两边的几缕碎发,并不多,被风吹得擦过嘴唇的时候,恰好江望书看来。 眉眼如画,连他身旁大树探出的一根花枝在他面前都显得逊色不少。 云尘一时有些恍惚,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说出口。 “看什么呢?”江望书察觉云尘在发呆,眉头一挑,出声询问。 “没。”云尘摇头,又提起方才江望书所说的话,问:“那师尊的意思,是您与我没有缘分吗?” 江望书哪能想到云尘会问这样的问题,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胡思乱想什么呢,若是没有缘分,又怎么会将你留在我身边。” “不会因为有了师弟,就不要徒儿吗?”云尘又问。 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江望书有些怕他再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直接说:“不会,只要你自己不走,师尊便不会赶你,也不会离开。” “师尊说的,可不许反悔。” 云尘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又不敢太过靠近。 这小子…… 这么没安全感的吗。 江望书心里想着,拂去他发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绿叶,说。 “不会反悔的,放心。” 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对师尊下狠手。 远处的祁玉看着二人的互动,垂下眼没出声。 二人说的什么话,他一句都没听见。 只是他看着二人这样的互动,总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不是多余的。 可他好不容易摆脱杂役弟子的身份,到了这赫赫有名的天枢长老门下,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如此想着,他便要如云尘一般走入蘅芜居。 没想刚碰到院门,却是被结界挡在外边。 结界受人触碰,江望书自然有所察觉。 “你师弟的住处、生活用具和修炼用的物品,都交给你去安排吧。”江望书看了一眼站在外边的祁玉,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随意出入蘅芜居的权限。 见祁玉不能出入蘅芜居,而自己却可以,云尘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说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知道名字,是因为江望书看过原著,可这时候的江望书万不可能知道一个小杂役的姓名,遂他装模作样地问出了口。 “徒儿替师尊去问问。”云尘自告奋勇,明明他们三人相距也没有多远,可云尘就是不想让江望书多接触这个突然出现的师弟。 江望书也没拒绝,心里只当是给他俩一个说说话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云尘转身往祁玉的方向走,原本面对江望书的好脸色瞬间消失,这变脸也是快到不行。 “回师兄,我……我叫祁玉。”祁玉原本在提灯台常受欺压,如今见云尘对他没有好脸色,那害怕的情绪一瞬间冲上心头,说话都不免结巴起来。 云尘问完,也没搭理他,直接转身去将名字告知江望书,方才退出来领着祁玉去他的院子。 一路上,可以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话也不愿意多说。 甚至到了除非必须说话,否则云尘是绝不开口的地步。 江望书在院子里就地坐下,外边那些花草瞧见了二人这般相处,便告诉了院里的花草,这院里的花草自然都笑着调侃江望书两位弟子心不齐。 “现在相看两厌,以后可不一定。” 江望书靠着大树,嘴里叼着一根草,扬声对身后的树精说。 “我看呀,你可要算错了。”树精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又对朱槿说:“朱槿说说,是不是?” “我也这么想!江望书,你真的好迟钝,你没发现你徒弟对你可比对那便宜师弟上心多了吗?” 朱槿变成人形,坐在江望书身边,大声嚷嚷。 第5章 朱槿和树精说的话,江望书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自信这本书是纯爱文,主角是云尘和祁玉,即便云尘现在看祁玉那眼神都带着敌意,可有剧情做推手,他们俩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这是一个修□□,本就有天道的说法,便是真的有剧情做推手,江望书也丝毫不奇怪。 他甚至觉得一定有。 祁玉安置好之后,当天倒是一步都没有走出院门。 将人接过来已是江望书能做的最出格的事,至于那些讨好关心的事,还是得身为主角攻的云尘来做。 不过,云尘却是半点没打算理会祁玉。 甚至大半夜跑到江望书这来。 盈盈月光下,一身干练短打的云尘刚到北面的苍梧林修炼完,带着一身薄汗跑来蘅芜居。 原以为师尊睡了,没想一来却是瞧见江望书坐在树下与一位少年说着话。 二人皆靠着院中大树,听不清在聊什么,却是满脸写着惬意。 仿佛他们在一块儿才是最放松的。 月光下的那身绛衣尤为显眼,盈盈月光打在江望书那白到略显病态的脸上,更衬得那眉眼如画一般。 云尘收起被拿来练习剑法的飞剑,缓缓走上前,脚步带着一丝犹豫。 原本这时候江望书该是在里边休息的,可朱槿几人聊起天来没完没了,他自己又不困,便留下来听他们说话。 虽说朱槿等人说的都是修真界的一些旧事,偶尔掺杂一两件点苍峰的旧事,但江望书还是时不时接上话一块儿聊两句,以表示自己也算是一位不错的听众。 以江望书的修为,其实在云尘刚接近蘅芜居的时候他便发现了。 可云尘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蘅芜居来实在奇怪,江望书起先只当对方是路过,可直到他这人都走到院门口了,江望书才相信云尘真的是来找他的。 朱槿虽没想到云尘真的会进来,但也没打算避开,甚至没打算变回原形。 他只好奇地打量着云尘,要不是被江望书拦着,他甚至想凑上前仔细看看。 “怎么大半夜的到为师这儿来了?”江望书朝云尘走去,突然坏心思地想开个玩笑,只见他搭上云尘的肩,半点没个正形,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不会是听说我这埋着几坛好酒,想到师尊这讨酒喝了吧?” “师尊,恐门中弟子喝酒闹事,云鹤仙门是不许饮酒的。”方才听到江望书那话,云尘睫毛一动,嘴上却还是说着正经规矩。 真是好笑,明明他自己也是不爱规矩的人,怎么到了江望书这样更不爱规矩的人面前,却是束手束脚起来,开口闭口门中规矩。 “不就是当年几名弟子喝了酒打起来,叫外边知道了,还被传成了难堪模样,这才出了这条规矩。”江望书脱口而出,可说出口后心中却有些讶异,自己并未将记忆全部吸收,却能随口说出从前不被原主放在心上的一件小事。 想来这身体对自己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江望书心中有些乱如麻,但云尘在此,他也只能极力掩饰。 “是,所以这酒……” 云尘话还未说完,便见江望书往回走去,往树下一坐,懒懒朝他看来。 “你爹请我来的时候可说了,不以门中规矩约束我。” 没想到江望书会这么说,云尘一愣,却又觉得他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云尘甚至开始想,江望书喝酒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与那人间的诗仙一般,直接提着酒坛子,仰头露出漂亮的脖颈线条,将那酒坛里的酒倒入嘴中。 倒的时候可能并没有那么准确地喝进去,甚至有可能会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上,弄湿衣裳。 但那人间的诗仙想来并不在意这一点,甚至还会就着酒意挥笔作诗,字里行间如本人的狂放姿态一般。 想来江望书也是如此。 “想什么呢?”江望书招招手,让云尘也坐下来,就坐在自己的另一边,并没有让他与朱槿坐在一块儿。 只是隔着个江望书,朱槿还是时不时朝云尘看去,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师尊,这位……是师尊的好友吗?” 许是因为朱槿频频看来,云尘实在躲不过这目光,便开口询问。 听到这话,江望书转头朝朱槿看去,挑眉与对方对视。 朱槿叉起腰来看着江望书,反问:“难道不是吗?” “那就是吧。”江望书也没打算反驳朱槿,只看着他摇摇头,转头对云尘说:“这位是朱槿,本体也是朱槿,是师尊的好友。” “我既然是你师尊的好友,那你也该叫我一声叔叔的!”朱槿眼珠子一转,想到这茬,大声嚷嚷起来。 江望书哪能想到朱槿会来这一出,拉了朱槿那挂着花的衣袖往旁边挪了几步,在他耳边说:“做什么做什么?我徒弟,你上来就想压人家一辈。” 听到江望书这话,朱槿歪了歪头,瞧着那神情似乎有些不解。 “可我确实比他大许多呀。”朱槿声音透着少年的朝气,半点都不像已经活了许多年的精怪。 这话江望书可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劝他道:“他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你如今可小心行事,莫要叫他在心底记你一笔。” 朱槿又是转了下眼珠子,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尖,若有所思。 “好啦,就开个玩笑。”朱槿笑嘻嘻地说着,又先一步往云尘身边挪,嘴上还说着:“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叫我名字就好啦!” “师尊的好友,云尘怎么好意思……”云尘垂下眼,细长的睫毛遮掩了眼中情绪。 朱槿一愣,没想到云尘会这么说,转头求助一般地看向江望书。 江望书知道云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揉了一把朱槿的头发,让他赶紧回去。 到了这个时候,朱槿自是没有多待,只点了点头便嗖的一下变回了本体。 “你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去休息,小孩子家家也不怕日后长不高。”江望书坐在云尘身边,看着垂眼不语的徒弟,刚伸出去想揉对方头发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算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主角的头发揉不得。 万一日后云尘秃头了,想起今日被江望书摸头发,会不会下意识将自己的秃头之灾怪到江望书头上。 如此一想,江望书更是庆幸方才收回手来。 “徒儿方才在苍梧林练剑,回来的时候想着到师尊院外瞧一眼再走,没想竟是瞧见师尊与朱槿在这儿说笑。”云尘倒也隐瞒,瞧着还颇为坦诚,就这样全都说了出来。 “怎地这么晚还练剑,你从前也这样吗?”江望书挑眉,他知道云尘是个刻苦修炼的人,但只知道对方会早起修炼,却不知道对方竟是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拿来练剑。 “修士本就不太需要休息,徒儿不过是想多用这些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实力罢了。”云尘略一颔首,方才开口如此说。 这样的话,江望书有些不相信。 前几日云尘好像不是这样的,至少花花草草们与他提起云尘的时候,并没有像这样连休息养神的时间都拿来修炼。 “你连师尊都骗吗?”江望书靠近云尘,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不等云尘有所反应,却又笑出声来,说:“你不会是因为小师弟来了才这般吧?” “不是的!”云尘急得差点跳起来,到底是年轻,那脸上的尴尬神色有些没掩饰住。 江望书拍拍他的肩,虽说不大能理解对方这般争强好胜的行为,但还是安慰道:“你与小师弟争什么呢,人家现在才开始修炼,就算有高人帮他,也没法追上你的。” “徒儿……徒儿不过是想着,小师弟如此受师尊关注,若我再不努力一些,叫师尊看到我,怕是日后……” 云尘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没有如方才一般垂下眼不看人,他甚至直直盯着江望书的脸看,生怕漏掉半点表情变化。 “从前云鸿帧是不是也这么对你,你才如此患得患失?”江望书其实很不会哄人,但云尘如今是他徒弟,就算不会也得硬着头皮上。 云尘没有说话,只是问:“为什么师尊会收小师弟为徒呢?” “看他可怜,看他骨骼精奇,看他生得好看,怎么想都可以。”江望书一向不大正经,此时笑着靠在树上,说着这样的话,一时叫人有些分不清真假。 云尘真正与江望书相处的时日还不多,更是分不清真假。从拜师礼到今天,也不过几日,云尘看着面前这位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拜入门下的师尊,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那师尊……”云尘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纹路,好一会方才开口。 可这刚吐出三个字便被江望书打断。 “你慌什么,左右他越不过你。”江望书笑着拍拍他的肩,又说:“我这段时间给他安排好修炼的功法,你得了空便去教教他,教得好了过段时日带你一块儿出去玩。” “师尊不自个教吗?”云尘有些好奇。 “首徒就要有首徒的样子,多关心关心师弟的功课,哪能事事让师尊来。”江望书生怕云尘多问此事,又说:“听说洛洲府城过段时日将举办一场拍卖会,压轴是一位神秘修士带来的宝贝。” “什么宝贝,师尊想要吗?”云尘轻笑,随口一问。 “据说是聚魂灯。”江望书神秘兮兮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 准时更新了! 第6章 云鹤仙门如其他修真门派一般,也有着自己的一座藏宝阁。 当然,虽说是存放法宝功法等物的地方,但云鹤仙门还是坚持将此地取名为藏书阁。 藏书阁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塔,统共七层,一二层是门中弟子可以挑选功法的地方,再往上两层是长老才能来的地方。 至于最上面三层,只有云鸿帧和江望书进去过。 当然,并不是云鸿帧信任江望书方才带人进去。 而是当初云鸿帧以这两层作为好处来与江望书做交易,以换取江望书坐镇云鹤仙门。 不过,今日江望书倒是没有到最顶上两层去找功法,甚至连三四层都没有上去。 祁玉只是一个刚摸到修真门槛的修士,甚至他昨日方才被江望书收入门中,二层的一些功法他可能都练不了,别说三四层了。 “你说这本怎么样?” 长老被允许带着随侍弟子或亲传徒弟进入藏书阁,今日跟着江望书进来的自然是云尘。 他取下一本辅助型的功法,也没看云尘,只探入灵力略略扫过,也没等云尘说话,便直接放了回去。 “算了,祁玉是水木双灵根,这功法还是火属性灵根来修习更好。” 江望书“啧”了一声,将散落下来的碎发拂到耳后,带着云尘朝一层的另一边走去。 这几日门中也来了不少因云尘结丹慕名而来拜师的弟子,此时正被他们自己那一脉的大师兄领着来挑选自己的功法。 “师尊怎地不等师弟彻底入了门,再带他到这里来挑选。”云尘有些好奇,明明是为祁玉挑功法,可这本人却是没来,实在有些奇怪。 藏书阁是有禁制的,炼气五层以下的修士是没有办法进入的。 而杂役弟子最多只有一二层,祁玉刚刚脱离杂役弟子的身份,自然是一时半会进不来这藏书阁。 江望书知道以现在这灵气稀薄的修真界,提升一阶都是难事,别说从一二层提升到五层。 这可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急着让剧情发展下去,自然要让祁玉赶紧摸到修真门槛,早日修炼到筑基甚至金丹,才好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去。 “挑好了功法,他才能对准这个方向好好修炼。若是不给他先挑好,他就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天知道什么时候撞到炼气五层去。”江望书摆摆手,转过身的时候一眼瞧见那书架最顶层的一本功法。 却邪书。 江望书眯起眼来,脑海里闪过原著里有关这本功法的内容。 这功法…… 好像是后来原著师尊特地到藏书阁里挑来给祁玉的。 江望书脚尖一点,跃到书架的最顶层处,伸手取下这本功法。 待落了地方才注入灵力查看其中的内容。 确实是好东西,对于水木双灵根的祁玉来说,这本功法几乎能陪伴他大半个修炼生涯。 “却邪书?”云尘也瞧见上边的名字,声音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波澜:“这样的功法,确实适合小师弟。” 江望书也这么觉得,反正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在不能得罪云尘和祁玉二人的情况下,把所有能让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交出去。 也不能说是故意撮合,只能说是创造机会,在不在一块儿那还不是得看他们自己。 若是不愿意,像云尘这样的人,谁又逼得了他呢。 而且。 以江望书看原著时对云尘的了解,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最不能容忍有人逼他的了。 若是有人逼他,他可能不仅不依照着这个人的想法来,甚至还会反其道而行。 “既然你都说好了,那就这本吧。”江望书说着便往下一层走,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云尘连忙跟上,快速扫了江望书的脸色一眼,又补上一句:“一切还是师尊定夺。” “是你要教他,自然得你点过头才是。”江望书说着,回头看了云尘一眼,见对方脸上好像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倒也放下心来。 这都为祁玉选完了功法,江望书还是往下一层走去,云尘有些奇怪,便开口询问:“师尊是打算再给小师弟找一本功法吗?” “不,三四层有不少宝贝,为师瞧瞧有没有适合你的。”江望书将手上的却邪书收起来,朝路过自己时行礼问安的门中弟子略一颔首,便匆匆走上下一层。 云尘自然也是跟上,原本以云尘的身份,就算是门主的儿子,也是不能越了规矩,跑到三四层来的。 可云鹤仙门又有规定,长老可以带着随侍弟子或是亲传弟子上来,守门人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在云尘路过的时候抬了抬眼皮。 这位守门人,据说是一方大能,还是云尘的爷爷当年无意中帮了这位大能,方才请得他到藏书阁来。 原本云尘的爷爷是想让这位大能成为一峰长老,可这位大能并不想,只说要找个清静地方做个清闲活。 云尘的爷爷算起来还是小辈,自是不好随便安排,便带着大能在云鹤仙门中转了一圈,最后由大能亲自敲定了藏书阁这地方。 方才守门人状似不经意的一撇,被云尘敏锐地捕捉到,但云尘却是没有去看他,只走自己的路,跟着江望书一块儿到第三层去。 第三层也是放着许多功法,不一样的是这些存放功法的书架只占了第三层的一半。 另一半则是放了些许法宝,法宝单独设了结界,瞧着只是给人看看的。 “你爹也是,不给人用,为什么要放在这叫人眼馋呢?”江望书看都不看那些法宝一眼,直直往其中一个书架走去。 原著中有云尘的回忆,其中提过江望书曾经为他在第三层挑选了一本功法。 那功法对后来云尘的修炼提供了不少帮助,甚至可以说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让云尘早日强大起来,就能早日走完剧情,那这个世界的运转便到了头。 若是这样,那他这个不相干的人,想来也能早点离开。 所以江望书一点都不打算吝啬对云尘的培养,他甚至就着自己对原著的记忆,想着快些将那些好东西都送到云尘面前。 “师尊想找什么?”路过那些高阶功法的时候,云尘只略略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只追随着江望书的身影往前走去。 江望书没有回答,只在最角落的一个书架前停下,在上边寻找着那本功法。 原著并没有说那本功法具体在什么地方,只说了是在第三层角落的书架上。 只是,这书架上那么多书,怕是要找上好一会。 藏书阁并不是进去之后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的。 每个品阶的弟子有每个弟子的入阁时间,就算是长老也一样有限制。 若是到了时间不出去,方才提到的那位守门人就会直接进来赶人。 虽说云鸿帧曾说江望书不需要遵守门中规矩,可这藏书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当然,江望书在藏书阁,还是与普通弟子不同。 区别在于,普通弟子会被提着领子扔出去,而江望书还是被允许自己走出去的。 得在时间用完之前找到。 江望书一边对自己如此说,一边快速略过这个书架上的功法,寻找记忆中的那本功法。 “师尊找什么,徒儿帮你一块儿找。” 云尘也看出来江望书正在找东西,而他们的入阁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江望书刚想将那功法的名字说出来,却是已经瞧见那功法所在,便要伸手去拿。 没想这手尚未触碰到那功法,便被人先拿了去。 “好东西,天枢长老也想要吗?” 这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江望书眉头一皱,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转头看去,发现真的是这个讨厌的人。 开阳长老,谢虹。 虽说江望书不太能感觉到一些正面的或者负面的感情。 可他就是打心底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谢开阳一向与江望书对着干,从云鸿帧请江望书到云鹤仙门来的那天,谢开阳便想方设法找他麻烦。 听说这个梁子是从江望书刚成名的时候结下的,但这回忆起来太过久远,原著师尊的记忆不可能到了这么远的时候还十分清晰。 所以具体因为什么而结下梁子,江望书还真不知道。 可这个人后来的针对,倒是叫江望书不喜极了。 云尘顺着江望书的目光看去,先颔首喊了一声“开阳长老”,再看向被谢虹拿在手上的功法。 清风鹤唳图。 这功法云尘倒是知道。 先前听云鸿帧提过,是极品功法,若是修炼得当,能叫人修为大增。 更别说其中那些现在的修真界从未有人使用的仙术招式。 当然,依着清风鹤唳图修炼是有风险的。 若是修炼中途出了什么问题,会直接爆体而亡。 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个人。 所以这本清风鹤唳图存在藏书阁这么久了,至今没有长老敢尝试修炼。 而今日这谢虹,想来也不是自己想要修炼,不过是看江望书想要,便出手抢夺罢了。 “我瞧着你看了许久都不拿,当你不要了。”谢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还朝江望书晃了晃手上的清风鹤唳图,生怕江望书瞧不见功法被他拿走了。 “你谢开阳修习的功法,不会是拾荒吧?” 江望书看着谢虹,不怒反笑。 第7章 藏书阁内,二人依旧对峙着。 谢虹也没打算走,只捏着清风鹤唳图,微微一扬下巴,颇为得意地看着江望书。 江望书也不恼,也不与他争执,只在那站着不动,也不管入阁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一旁的云尘目不斜视,也不看谢虹,也不看江望书,仿佛面前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江天枢,这是适合冰属性灵根的功法,你这木属性灵根拿了有何用,还不如给我。”谢虹看了一眼正往三层上来的守门人,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与江望书对峙,只留下这句话,便想要离开。 冰属性灵根? 冰属性是异灵根,一向稀少,这门中叫得出名字的冰属性天灵根修士,不过两人。 一个是谢虹,另一个……是云尘。 云尘听到谢虹的话,略抬了抬眼皮,睫毛一颤,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江望书一眼。 方才江望书说三四层不少宝贝,来瞧瞧有没有适合云尘的。 原是真的为他挑的。 若是为了徒弟与同门长老争执,不仅说出去不好听,对江望书也没什么好处。 可这是自己徒弟,无论是不是主角,无论日后是否还会对他下手。 “站住。” 江望书上前一步,也没动手,只巧妙地侧身挡在谢虹面前。 谢虹一皱眉,右手一抬,空气中灵力波动一瞬间的强烈。 可就在这一瞬,刚踏上第三层的守门人眼一抬。 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谢虹额角沁出汗来,右手如脱力般垂下,瞪了江望书一眼,转身离开。 “你……” 江望书刚开口,便感觉到守门人朝他看来。 “天枢长老,你和你徒弟的时间到了。”守门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站在江望书身后的云尘,眼中似有深意,可此时的江望书和云尘没有一个人读懂其中意思。 既然谢虹走了,守门人又在此处,江望书不可能真的上前去抢夺。 但是放弃清风鹤唳图,又有些不甘心。 若是他自己要用的东西就算了,大不了再找别的,可这是要给云尘的。 这么放弃,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的。 还是得从长计议。 “师尊,算了吧。” 云尘见江望书正凝眉思索,一下便猜到对方根本不打算放弃。 可这只不过是一本功法,总还有更好的,为了这本功法与谢虹起冲突真的没必要。 而且…… “师尊,这本功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内容,而且还是拓印下来的,也不知中途是否被人修改过。”云尘说。 听了云尘这话,江望书回头看他一眼,眯起眼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只带着云尘往外走。 “方才你说的话,不可对旁人提起。” 若是这样,那清风鹤唳图被拿走那就拿走吧。 左右也不是真正的清风鹤唳图,甚至不知道是否被人修改过。 不对…… 若是这么说。 原著里江望书给了云尘这本清风鹤唳图,让云尘修炼出了问题,后来云尘才开始厌恶他的吗? 江望书想着,将手中的却邪书递给守门人做了登记,便领着云尘御风回点苍峰去。 点苍峰上只余祁玉一人,江望书落地的时候,正见不远处的林子正走来一个人。 想是祁玉。 江望书没打算与身为主角受的祁玉有太多没有意义的交流,便只略一颔首,便要回蘅芜居。 却邪书方才走出藏书阁便给了云尘,自然是由云尘直接交给祁玉,顺道教他如何修炼。 可江望书心里这么想,现实却不如想象中一般。 就在江望书刚迈出一步时,却见得不远处的祁玉抱着一篮子不知什么东西跑来,嘴里还不知喊着什么。 江望书被吸引了注意力,刚转头去看,便后悔了起来。 直接走掉还能说没听见,可这么转头一看,想再走就很难了。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问祁玉有什么事。 “不在房里琢磨琢磨今晨给你的几本介绍修真界的书,跑到外边去做什么?” 不能让祁玉对他有太好的印象,那不如立一个严厉师尊的人设。 江望书心中这么一想,便板起脸来,那细长的眉一皱,又说:“按规矩,这新弟子是要参加门中考核的。就算有为师做担保,可让你们不受考核结果影响,但是你们不会是想到整个云鹤仙门面前丢脸吧?” 听到这话,祁玉愣了一瞬,耳朵尖一下红了起来,想是觉得有些羞愧。 “是草药?”江望书看了一眼祁玉怀里抱着的东西,神色一缓,心知方才的话说过了头,声音都放缓了一些,说:“既拜入我门下,一心修炼就是了,便是你不采这些草药,我也是拿你当徒弟的。” 说着,江望书看了云尘一眼。 云尘会意,取出那本却邪书来,眼中闪过一丝江望书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师尊亲自为你挑的却邪书,最是适合水木双灵根,对你修炼颇有益处。” 听到云尘这话,江望书一皱眉,心说这小子怎么还添油加醋的。 “是你师兄挑的,我只不过是带他进藏书阁罢了。”江望书别过头去看着林子深处,甚至往旁边挪了两步,离他二人远一些。 云尘仗着江望书没看这边,瞥了他一眼,眉头一皱。 “祁玉谢过师尊,谢过师兄。”祁玉说着,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直觉这二人有哪里不对劲。 功法也送到了,接下来就是云尘的事了。 江望书这么想着,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自己修炼去,有什么不懂便到蘅芜居外问。 见江望书要走,祁玉还想说什么,但是见江望书似乎有什么事急着去做的样子,倒也没有开口。 只是云尘望着江望书的背影,直到江望书的身影完全离开视野。 江望书一进屋,便见朱槿坐在软榻上吃着果子。 “嘿,江望书!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喏,你徒弟送来的,进不来,摆在院子外边了。” 朱槿一见江望书进来,坐直了身子,把一大盘果子递给江望书,还眨了眨眼睛,补上一句。 “我瞧你这小徒弟对你还挺上心的。” 江望书一愣,看着那盆果子,心说这东西点苍峰上确实有,但是得走好长一段路,到后山去才能采到。 刚才对他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江望书突然想。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祁玉是主角受,送东西也应该给云尘送,为什么给他送? 江望书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这剧情是不是,崩掉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望书:对主角受凶一点免得剧情崩坏 垂死挣扎 是没用的 怕大家看不懂现在这个剧情发展,再崩坏一点就会有东西来干涉剧情了,文案里云尘梦见原著剧情的内容差不多也要安排上了 今天开始到周三可能每章会短一点,如果其中某天多写一点也说不定 第8章 却邪书其实并不难,也并不一定要某种灵根才能修炼,只是会有某一种灵根能在其中获得最大的利益罢了。 云尘已结丹,教导像祁玉这种刚入门的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江望书猜想一般,云尘教导祁玉十分轻松,祁玉也不是什么蠢笨的,自然也是学得快。 江望书瞧着日子差不多了,便到准备到云尘那儿瞧瞧二人相处得怎么样了。 一到云尘院里,便见云尘自个在那练剑,祁玉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根木棍,正模仿着对方的动作。 “修炼得怎么样了?” 江望书扫了祁玉一眼,又看向云尘。 知道江望书是在问自己,云尘收剑颔首见过江望书,方才答话:“回师尊,小师弟颇有天赋,学得挺快的。” 江望书点点头,转头看向祁玉,目光扫过对方手上的木棍。 见江望书看来,祁玉连忙将木棍藏到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朵。 “紧张什么?”江望书轻笑,走到一旁捡起一根树枝,声音带着几分懒散:“你才刚起步,用木棍没什么丢人的。” 云尘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江望书,直到对方捡起那根树枝,回头看向自己,露出一个笑。 “过两招,不用仙术,不用灵力。” 江望书说完,也不动作,只等云尘点头。 虽说身为师尊,想试试徒弟的身手,直接出手就是,何必如这般还得多问一句。 可突然出手或是对方没有同意就出手,好像有些不讲武德。 江望书笑笑,心说云尘这小子最是叛逆,跟他讲什么规矩。 云尘自是没想到江望书会与他过招,但也没有拒绝,只点头答应,便提剑朝江望书冲来。 想抢占先手? 江望书一声轻笑回荡在云尘耳边,只见他侧身后退一步,绛衣翻飞,避开这蓄力一击。 又趁着云尘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树枝带起一阵风,一个旋身朝云尘身后刺去。 云尘反应也是快,耳朵一动,略一辨别方向,便翻身滚开,避开江望书的攻击。 没想江望书手腕一翻,树枝带起强劲剑气,只一瞬便到了云尘面前。 一旁的祁玉瞪大了眼,连忙后退几步,紧紧盯着二人过招,想从中学点什么东西。 而云尘却是有些难受,面对江望书的强烈攻势,他只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了布满机关暗器的小空间里,丝毫动弹不得。 但云尘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江望书也这么想。 他没有尽全力,也没有太过放水。 以云尘现在的实力,若是尽全力,多少有些欺负人的意思。 但若是太过放水,叫云尘瞧出来了,怕是要不高兴的。 江望书心里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 只见他抬手右手一翻,手中树枝仿佛凝出剑意,随着树枝劈向云尘。 云尘瞳孔一缩,也不再躲避,提剑迎上,只硬生生接下那剑意,急急上前,在剑碰到树枝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输了,不过,还是不错的。” 江望书的左手抵着云尘的腰腹,勾起唇朝他笑,睫毛一动,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用灵力将树枝送回原处。 云尘的身体有些僵硬,眯了眯眼,也收起剑来,后退一步与江望书拉开距离。 “多谢师尊指点。”云尘说。 江望书挑眉,有些奇怪:“不过是过过招,也没提点你几句,怎么就指点了。” 这话说得云尘一愣,可不等云尘说话,却见江望书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去收拾收拾,答应你的,带你出去一趟。” 一旁的祁玉闻言,眼睛亮了亮,似乎在等江望书开口。 江望书看了祁玉一眼,说:“你先留在这里修炼,为师让提灯台把资源都给你送来。” 听到这话,祁玉不免有些失望,嘴上却是没说,只乖顺地应是。 江望书点点头,临走的时候有些不放心,转头对他说:“若是提灯台敢怠慢你,只管传信给我,老翟这小子等着被收拾吧。” 祁玉听到此话,心中一暖,连忙点头道谢。 许是因为日子将近,出发的日子就定在隔日。 江望书这回离开并没有御风,而是选择了一架机甲制成的银鸢。 “这是师尊做的吗?” 云尘瞧见这银鸢的时候,还愣了一瞬,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江望书抬眼去看他,轻笑一声:“对,怎么了,你也想要?” 这尾音一转,带着几分揶揄。 若是头一天,云尘可能还会不好意思,可如今与江望书待久了,倒也熟悉起来。 虽说听得出江望书是略带着耍笑来说这话,但既然说出口,那说明江望书并非是完全不肯给的。 “想,徒儿想的。”云尘踏上银鸢,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直盯着江望书。 江望书一愣,哪想到这小子真的会开口要。 可只是愣了一瞬,便听得他笑出声来。 “可不能直接给你,想要就到师尊这儿来学,日后自己做一架。”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可比直接送他一架银鸢有用多了。 江望书愿意教,云尘更是高兴,连那如冰霜般的脸都算有些缓和。 银鸢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在洛洲府城的平台上落下。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修真门派,也有皇室,更有普通人。 如今的皇室乃阮氏,这座城池自然也是阮氏管辖之下。 而阮氏与浩然盟早就定下了规矩,无论是哪家的修士,到了普通人的地界,皆是不许乘飞行法器的。 每座城都会有供修士停靠飞行法器的平台,但并不是停靠在这里就可以入城。 阮氏的手腕是很不错的,普通人要有通关文牒,而修士与普通人又不一样。 修士是要有浩然盟与阮氏共同签发的文书方才能进入普通人的城池。 当然,这对江望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将入城文书递给守城的低阶修士,江望书便带着云尘入了城,先找了个客栈落脚,当做是出来散散心。 一进客栈,江望书便感觉到一股与寻常人不同的气息。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正往楼上走去。 因背对着他,倒也瞧不清样貌,只知那衣着华贵,想不是普通人家。 不过这萍水相逢的人,甚至还未相见的人,江望书向来不关心。 “小二,两间上房。”江望书入乡随俗,早就换好了普通人用的银子。 小二赔着笑望着那男子上楼,听见江望书的声音,连忙过来,看了江望书拿出来的一锭银子,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哈,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徒弟这时候还没喜欢上师尊,但还是…… 小二:只剩一间上房了。 江望书:…… 云尘:好耶 关于预收那本《朕怀了谁的崽》,有个想法,问问读者小天使的意见 就是我想给预收文的受加个病弱小皇帝的设定,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9章 房内的摆设颇有品位,东西用的也是不错的,并非是些粗制滥造的物件。 江望书进屋后只略略一瞥,便知道这家客栈想来在这城中是数一数二的。 原本听说只有一间房,江望书还想着换一家,可小二说过几日举办拍卖会,这城中的客栈怕是都满了。 他们住的这一间,还是原先的客人不知出了什么事,今儿一早来退了房。 听说原本来了两人,退房的时候却只剩下一人,瞧着那走路的模样,身上还是带着伤的。 小二消息灵通,却也不知道这二人是如何受的伤,只说近几年城外不太平,想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洛洲府城是阮氏皇族治下的一个重要城市,江望书略一猜测,觉得该是他们皇族自己的事儿,但又留了个心眼,直觉不是那么简单。 江望书不说,云尘自然不会多话,只跟着江望书进了屋,站在一般装恭敬。 这下可惹得江望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又不是在云鹤仙门,你随意一些便好,坐吧。” 云尘抬眼看向江望书,瞧着像是有些犹豫。 “还是说你那所谓的叛逆只是做给那些对你阿谀奉承的人看的?”江望书随口一说,也不看云尘,只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来为自己倒茶。 云尘坐下来,看着江望书的动作,好一会才摇摇头:“徒儿从未欺瞒师尊,只不过是拜入师尊门下后收敛了一些罢了。” “收敛一些也好。”江望书接上一句,也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只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屋内唯一的床,对他道:“你休息休息,为师出去逛逛。” “师尊,不是说宵禁吗?”云尘从前不过是在门中有些不讲规矩,跟着江望书后也确实将一切都往心中藏去,可他如何见过江望书这般。 方才还说宵禁出去不得,如今却要出门去。 “急什么,不过是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这客栈可不少修士,注意这点,天知道有没有心怀叵测的。”江望书背对着云尘,挥挥手,自顾自翻窗而出。 既然江望书如此说了,云尘也没跟上去,只远远追到窗边,远远望着月光照耀下的江望书,看着他巧妙避开巡逻的守军。 原著里对于这场拍卖会,江望书是有点印象的。 拍卖会上的这盏聚魂灯,会被一位神秘人物拍走。 这神秘人物是普通人,并非修士。 所以不久之后,这位神秘人物会死于非命,而聚魂灯会被一位自号成双老妖的魔物夺走。 这位成双老妖虽说在原著中后期并没有他什么戏份,但是他的亡妻却是在不久后叫整个修真界为之震惊。 江望书来了,自然不会让原著里的悲剧重现。 原著里云尘并没有到这场拍卖会来,所以江望书也不知道拍走聚魂灯的人到底是谁。 既然不知道中间经手的这位是谁,那就直接找成双老妖好了。 按照原著描述,江望书大约能猜到成双老妖这几日大约在什么地方,但到底不能确定,只能自个出去碰碰运气。 原著对成双老妖实力的描述,说是得了助力爆发时与江望书不相上下。 这就有些棘手了。 江望书现在的实力定然是不如原著师尊的,若是硬碰硬,怕是要吃苦头。 探一探,无需接近,也无需起冲突,只探一探便可。 江望书心里这么想着,又避开一队巡逻的守军,隐去身形,御风穿过城墙上的禁制,落在了城外的土地上。 那些禁制只能防范低阶修士,对江望书这等修为的修士,是一点用没有。 想是觉得现在修真界没几个高阶修士,便放松下来,真是不应该。 江望书回头看了一眼那城墙上的禁制,摇了摇头。 他略辨别了一下方向,御风朝这个方向飞去。 一路上,并没有瞧见什么生物,别说是什么白天出来活动的动物,便连夜间活动的也是少有见到。 便是见到一两只,瞧着也怪异得很,整个都透露着烦躁,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 洛洲府城不远处是一处密林,密林中放着不少捕兽的法阵,瞧着附近该是有修士生活的。 若是不知道成双老妖的存在,江望书或许会觉得这是一名散修留下来的。 可如今他知道了,倒是觉得成双老妖藏匿在此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前方有法阵! 江望书一眼便看见自己面前横了一根细线。 这细线是灵力凝成,带着几分魔气,在月光下略略发着紫色的光。 江望书一个后仰避开这跟细线,又抬起腿来,一个翻身越过另一根细线。 这么多…… 江望书一站定,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细线,皱起眉来。 虽说江望书有一定的把握叫自己越过这一大片的法阵,但他此时处于被动,根本不知道这些法阵到底覆盖面积有多大。 若是一走出法阵,便撞上成双老妖,不说是否危险,这未免有些打草惊蛇。 江望书犹豫起来。 可他也不能让自己今晚白来。 怎么办呢…… 江望书眯起眼,目光扫过面前的景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虽说他尚未想清楚其中原理,但修□□无奇不有,这样的事,也并不是太过奇怪。 江望书能与花草树木交流,甚至能将神识融入花草树木中,看到自己不能看到的远处。 一想到这个,江望书也没再耽误时间,立刻伸出手来,按在身侧的树上,将神识注入。 这还不够。 江望书前几日在点苍峰便学会了如何将神识注入其中一个生物的时候,借由这个生物,将神识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他随即凝聚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底下的法阵,找到法阵最最密集的地方,钻入其中的一棵树里。 随后他便看到两个人正站在法阵的出口处。 幸好没亲自越过法阵,否则就与这二人撞上了。 如原著描述那般,其中一人身披黑袍,手中握着一根木棍,木棍的顶端燃着紫色的魔焰。 想来这就是成双老妖。 而另一人戴着面具,衣着华贵,瞧着不是平民老百姓穿得起的衣袍,就算是修士也不兴这样的打扮。 江望书有些好奇此人的身份。 二人正说着话,但因为江望书对这门法术还不算熟悉,听到的对话断断续续,甚至可以说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什么阮氏、拍卖会、聚魂灯、皇位、异术…… 这戴面具的人究竟是谁? 第10章 江望书回客栈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一进屋便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 是睡了吗? 江望书挑眉,倒是没想到云尘这么听话,竟是没有跟去,也没有执着于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谁知就在江望书回身将门关上的时候,他耳朵一动,却是听到房中有动静。 “不是让你先休息吗?” 一听动静,江望书便知道云尘是醒着的,有些无奈地开口说。 云尘本是躺在床上,听见动静方才忍不住动了动,没想被江望书发现。 这也装不下去,云尘便坐起身来,看着手指一动点亮房中烛火的江望书,问:“师尊方才是做什么去了,徒儿心中甚是担忧。” 江望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轻笑一声,自顾自先坐下,倒了一杯水喝,方才缓缓道:“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日后有机会再提起,为师自会告诉你。” 云尘看着江望书久久不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江望书也无意与他透露太多有关成双老妖的事,便说起拍卖会的事:“明儿一早拍卖会便可以入场,上午是一些不算太珍贵的东西热热身,下午才是重头戏。” “师尊是打算拍那聚魂灯吗?”也难怪云尘能够猜到,先前江望书在点苍峰提过一嘴,没想竟是叫这小子记在心里了。 江望书抬眼去看他,只一瞬便结束了内心斗争,点了点头。 虽说云尘是徒弟,但江望书作为一个看过原著的穿越人士,对主角云尘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云尘这个人,说难听了就是表里不一,好听些则是懂得双商极高,并不会把一切摆在脸上。 看过后续剧情的江望书知道,云尘并不适合被完全交予信任。 也不能说江望书不信任云尘,换一个更贴切的说法,应该说江望书了解这个人,确信这个人如果遇上什么事,一定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不是选择别的什么人。 也许日后身为主角受的祁玉会成为他唯一愿意舍弃自己利益的人,但到了这个时候,江望书想是已经回家了,这二人如何,也与他没有关系。 思绪有些飘远了。 江望书回过神来,转头与云尘对视着,见对方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便说:“想问什么就问。” “徒儿有一事不解。”云尘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江望书身边,借着桌上的烛火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江望书与他对视着,等待着对方提问。 “传说这聚魂灯能聚集流落在外的魂魄,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甚至有人说聚魂灯能治当年被冥界噬魂术控制留下的后遗症。”云尘顿了顿,盯着江望书的眼睛,似乎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见对方那眼中如无风镜湖,平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江望书挑眉,忽的笑出声来,扯着对方的手腕让人坐下。 “聚魂灯的这些好处,对师尊来说并不重要。师尊既没有流落在外的魂魄需要收回,也没有什么死去的至爱能让您费尽心力去复活,而当年师尊并没有中噬魂术,也不需要聚魂灯来治这后遗症。” 云尘方才被江望书拉到身边去坐,这会儿离得近,他倒是有些不自在。 江望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安静地听着云尘接下来还有什么话。 “徒儿不明白,师尊跑这么远到普通百姓的地界来,就是为了这个没什么用处的聚魂灯吗?”云尘眉头微皱,瞧着像是真的十分不解。 江望书看着云尘,心里斟酌着该如何说才能既不暴露自己知道后续剧情的事,又能让云尘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果师尊说,这聚魂灯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尊抢夺它,只是想毁掉它,你信吗?”江望书试探着说。 云尘睫毛一颤,那细密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神色,叫江望书看不清对方到底是如何想的。 眼神可以暴露许多东西,可全然瞧不见,自然也不能从此得知。 “信,师尊说的,徒儿自然是信的。”云尘抬起头来,朝着江望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江望书看了云尘一眼,心说你小子的话只能信一半。 “行了,你去休息吧,不然天都快亮了。”江望书似乎没打算休息,只坐在桌边,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个银手环,不知是在捣鼓什么。 云尘只瞥了一眼,也没多问,便回到床上去。 幸好云尘现在还算正人君子,不然这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可太危险了。 江望书心里想着,在银手环上按了一下,露出里边装的几枚银针。 银针并非是真的银针,而是早早便用灵力凝成的针,上面泛着明显的草木色,瞧着像是带着生机。 却是有毒的。 在修□□,这东西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但是江望书能理解原著师尊,一个人待在点苍峰上,每天修炼完都不知道做什么。 表面不拘小节,其实性格孤僻得要命,不愿意与外人有太多的接触,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一个人在点苍峰上,总得找点事情做,也不必一定是有用的东西,左右是给他打发时间的。 这修□□又不像现代,有手机,有电脑…… 不对,手机是什么? 电脑又是什么? 江望书心中浮现起这两个词,直觉自己是知道的,可脑中却一片空白。 现代…… 他好像是从这个地方来的,可为什么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却是那么的模糊。 江望书眯起眼,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好兆头,他在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他就是无能为力,只能在那一片空白之中张望,在外人瞧不见的地方,显露自己少有的慌乱。 天很快亮了起来。 江望书叫醒云尘,二人也不必带什么东西,只入乡随俗般下了楼用了早饭,听了一会周围人的八卦,便动身朝拍卖会会场赶去。 到的时候,正见一名穿金戴银、体型肥胖的男子正朝着另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行礼,一张脸笑得皱出花来,脸上肥肉一抖一抖。江望书朝二人看去,尚未听清二人在说什么,便见那穿金戴银的男子领着另一名男子进了会场,直接上了二楼。 那名衣着华贵的男子,瞧着倒是颇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下古耽那本预收的文案,加上病弱美人小皇帝设定,把自己香到了 感谢在2020-10-27 20:51:46~2020-10-28 17:4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他妈帅气 5瓶;情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因着此人有些眼熟,江望书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昨儿夜里在城外瞧见的,或只是在其他地方无意见过。 进会场的时候,江望书留了个心眼,大概辨别了一番此人是往哪个雅间。 原本江望书想到二楼雅间去,可转念一想,下午拍聚魂灯的人兴许不少,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再让这里管事的帮忙转到二楼去。 至于上午拍的这些东西,可拍可不拍,不过是来走一走,瞧瞧有没有能入眼的。 顺便做个拍完上午的货便离开的假象。 成双老妖就在附近,就算有一点能让对方不怀疑自己的机会,也得去抓住。 现在的江望书并没有把握对付成双老妖,若是贸然与他对上,还带着个云尘,怕是要吃亏。 入场没多久后,拍卖会便开始了。 大厅的观众席有不少人,密密麻麻的,便是在里边找自己熟悉的人,也得找上好几回才能找到。 江望书便是看中这个,隐藏于人群中才是最安全的。 “瞧上什么,只管跟我说,这么多年不出门,灵石也没处花。” 听着台上那名女修士介绍拍品,江望书看向云尘,随口说道。 云尘一愣,转头看向江望书,还未开口,便被江望书强硬地将脑袋扭了回去。 “好好看拍卖会,别乱动。” 江望书感觉到一股魔气探入会场,心中小人皱起了眉,面上却没有显露。 江望书与成双老妖的修为相比,自然是江望书更胜一筹。 但成双老妖是魔物,不能以寻常修士的修为来讨论。寻常对决,江望书自然是颇有把握的,但此时的成双老妖魔化更加严重。 这种时候不说修为增不增长,魔化越严重的魔物,爆发的时候便越强。 能不能顶得住对方一波爆发,江望书自己都不知道,根本不敢赌。 成双老妖这种高阶魔物的气息,只有同样修为高深的人才能探寻到。至于那些修为太低的,只有成双老妖刻意施以威压,方才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遂此时只有江望书能感觉到成双老妖的到来,云尘是半点不知道的。 对江望书突然的警惕,云尘明显有些不解,却又怕真的出什么事了,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把注意力都放到拍卖会上。 此时已经开始拍第一件拍品,方才江望书略略看了一眼,见只是一条低阶的法术增强项链,便不再多看。 江望书自己肯定是不需要法术增强的,至于云尘,江望书觉得云尘在法术方面其实颇有天赋,并不需要什么外物来增强。 相反,江望书觉得云尘更应该在剑术这种不需要灵力加持的技能上下功夫,以免日后在某个秘境中陷入毫无灵力可用的境地。 许多修士都是因为在这种时候无能为力,才被同在秘境中的其他修士所杀。 云尘既是拜入他的门下,他自然是得为云尘的修炼之路做打算。 而且,不知怎地,江望书总觉得云尘修炼之时仿佛也不怎么需要灵力。 法术方面,似乎也不怎么受修真界这些法宝的影响。 以江望书的经验看,云尘最需要的,反而是一样趁手的武器。 瞧他平时老用飞剑,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早日找到合适的武器才是。 若是找不着,打造一把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江望书想着,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云尘。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云尘转头看去,正与江望书对上视线。 “师尊,怎么了?”云尘有些不解。 “没什么,不过是在想给你找一把什么武器好。”江望书摇摇头,陷入沉思。 “徒儿看师尊的九星便很好,可徒儿并非是辅助同伴的那种修士,想来与九星这类神兵无缘了。”云尘垂下眼,瞧着那外表还写着几分难过。 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过,江望书倒是被他点醒。 九星是笛子,笛音用以干扰对手,或是给予队友法术上的增益,自然是不适合云尘的。 但若是以九星为思路,做出一样拔剑之前是远程攻击型,拔尖之后又能近身战斗的武器,倒也不错。 有两种形态,能拔出剑的武器很多,就是不知道到底用什么好。 这个还需从长计议。 想着想着,这上午也过了一大半,拍卖会也是即将到达上午这场的尾声。 “最后一样拍品,龙阳木,出自传说中那棵上古神树,至于有什么用嘛……”女修士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来,竟是坦诚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世上留存的龙阳木不多,拿回去制成武器或是熔炼成丹的人不少,可每一块龙阳木究竟继承了多少上古神树的神力,我们都不知道。五千灵石起拍,也许它大有用处,也许它毫无作用,这个就看诸位道友的造化了。” 听到上古神树四个字,不知怎地,江望书心头一动,忍不住朝台上那块龙阳木看去。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江望书皱起眉来。 上古神树,江望书是知道的。 从上古神树遗骸上取下的龙阳木,江望书也是知道的。 包括每一块龙阳木都是未知的这件事,江望书更是知道。 可他就是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告诉他,把这块龙阳木拍下来。 既是如此,想来是天意。 江望书也没挣扎,立刻便下定了决心。 只是,这众人尚在犹豫,还是不要太早出价的好。 无论是大厅还是雅间的人,见无人出价,竟是一个都没有说话。 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敢去赌。 灵力稀薄的现在,灵脉更是稀少,灵石那是珍贵的东西,五千灵石拍一样不一定有用的东西,许多人都不敢去赌。 台上的女修士见无人出价,倒也不大意外,只当这拍品要送回去落灰。 没想就在最后一刻,江望书出价了。 众人纷纷看向江望书,好奇者有,觉得这人疯癫了的也有。 但江望书向来不是在意外人看法的人,自然没去管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拍下这块龙阳木,待中场休息的时候,到后台去付了灵石,顺带悄悄让管事的帮忙换一个雅间。 这还不够。 江望书带着云尘一副拍完龙阳木便要离开的样子,真的走出了拍卖会会场。 待感觉到身后试探的魔气离开之后,江望书才掐着点易容回到会场,直接进了雅间。 当然,这其中自然有些小意外。 比如江望书觉得成双老妖是个聪明人,两个男人出去再回来,便是换了一张脸,也难免让成双老妖怀疑。 于是江望书出了个馊主意,其中一个人易容成女子。 云尘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拒绝江望书的要求。 虽然意料之中,但江望书多少有些失望。 “师尊,算了吧。”云尘觉得既然两个人都不愿意,不如换一个办法。 “你有什么好主意,说说看。”江望书挑眉看他,抱胸靠在墙边,等着听听云尘有什么好主意。 “两个成年男人不行,那其中一个易容成老人,或者易容成小孩不就好了。”云尘说完,还深深看了江望书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很难理解,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出女装这种馊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女装没有女装,因为不知道大家雷不雷就只是提了一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屏蔽作话,随意讨论,反正不会进正文,如果真的需要女装,攻受谁来女装比较香一点? 第12章 二人最后还是一个化为少年,另一个易容成普通人的样貌。 这还不够,二人甚至在有限的时间里编好了剧本。 小少爷带着自家贴身护卫到拍卖会见见世面,原本打算上午就来,没想睡过了头,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十分不情愿。 但秉承着说了就要去做的原则,小少爷还是坚持来到了拍卖会现场。 这剧本里的小少爷,就是变小一些的江望书。 原本是打算让长相更加稚嫩的云尘来充当这个角色,但云尘认为江望书修为更高,变化身形更不容易被识破。 而云尘修为并没有那么高,若是被发现还能说不想暴露身份,方才易容。 江望书听着云尘的分析,挑了挑眉,倒也没太惊讶。 都到了这个时候,云尘能猜到几分也不是什么怪事。 “行就按你说的做。”江望书还觉得这样的扮演游戏有些新奇,演起小少爷来十分入戏。 云尘颔首,顶着一张易容后平平无奇的脸跟在江望书身后,落后了半步。 进会场的时候,管事的正等在那里,见江望书悄悄眨了下眼睛,便知道二人是先前打过招呼换雅间的人。 江望书十分敬业,甚至想了个化名。 他说自己姓云,行九,可以喊他云九。 说这话的时候云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好好地扮演着自己护卫的角色。 “原来是云少爷,雅间已经备好了,拍卖会也要开始了,这就领您上去。”管事的笑得谄媚,接过江望书给的灵石,脸上笑意更甚。 “别废话了,赶紧带我们上去,小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修士的拍卖会呢。”江望书朝会场内看了两眼,那姿态满是好奇,瞧着倒是有几分像涉世未深,头一回出门的小少爷。 管事的连忙点头赔笑,带着江望书二人上楼,直直走向其中一间雅间,开了门让二人进去。 门一关上,本该先卸下伪装的江望书却是将戏做了全套,演了一出小少爷与贴身护卫哥俩好,一到没人的地方还让他跟自己坐一块的戏。 一坐下来,江望书也没有卸去伪装,只压低声音对云尘说:“少说话,多说多错,待会拍完东西就走。” “直接回师门吗?”云尘问。 直接回去太过明显,成双老妖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若是此时匆忙离开,明显即使有鬼。 不如今夜先歇一晚,明儿随着一大波出城的修士一同离开,也不算太显眼。 “不,先住上一晚,明儿随着出城的修士一块走。”江望书摇摇头。 云尘也没什么异议,只跟着江望书行动便是。 下午的拍卖会,重点都在最末尾的聚魂灯,前头的拍品,倒也无需太过关注。 一楼大厅的修士对前边的拍品还是颇有兴趣的,二楼雅间的人却都少有开口,偶尔拍下一两样,也不过是凑个趣。 看来这些人都是冲着聚魂灯来的。 江望书放出神识略一感知,便知这二楼雅间只有三间是坐了人的。 其中一间还是他们自己。 记得上午看到的那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也在二楼雅间,只是此人并无修为,想是个普通人,应该不是成双老妖。 那就只有最后一间雅间了。 江望书皱起眉来,心里盘算着待会拿到聚魂灯,该怎么回去。 拍卖会进行得很快,前面的那些喷拍品也没有竞拍多久,大约过了大半个下午,拍卖会便到了尾声。 “最后一件拍品,聚魂灯。”女修士掀开遮掩着拍品的黑布,众人看到被放在水晶箱子里漂浮于空中的聚魂灯。 聚魂灯呈紫色,如圆球一般,外围有一圈金属环,圈着正中的圆球。 那正中的圆球有着繁星花纹,瞧着倒是不像一盏灯。 不过,据说这聚魂灯只有在注入灵力的时候,那圆球中心才会亮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江望书也不知道,只心不在焉地听着那女修士讲述聚魂灯有什么作用。 最后听到竞拍价的时候,江望书才坐直了身子,看向桌上的一个小机关。 这小机关如按钮一般,只要触摸上去,外边的人就知道你想竞拍这件拍品。 竞拍价是一万灵石…… 那就喊高一些好了。 “五万灵石。”江望书的声音自然是用灵力做过处理的,遂现场根本没有人听出江望书便是上午拍走龙阳木的那位修士。 “五万灵石一次……”女修士眼睛一亮,见没有人继续出价,便开了口。 没想还未说出第二句话,便被另一间雅间的人打断。 “十万灵石。”那雅间里的神秘人开了口,听着声音带着几分温和,想该是哪家儒雅公子。 十万灵石可不是小数目,这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聚魂灯虽是出了名的仙器,可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上它。 这样的仙器,泛用性并不大,有些人也许正好急着要用它,可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用不到。 在许多用不到此物的人看来,这样高价争抢,是真的没有必要。 “十五万灵石。”江望书皱起眉,却还是继续出价。 “二十万。”那间雅间的人声音不疾不徐,听着仿佛对这聚魂灯势在必得。 江望书皱起眉来,自己此番也就带了三十万灵石,若是再继续加下去,便是拍得起,也是要倾家荡产的。 “二十万一次!二十万两次!”女修士有些激动,任谁也没想到这聚魂灯能拍这么高价钱。 没想这个时候,江望书咬了咬牙,又一次出价。 “三十万灵石。” 一楼大厅为之震惊,都窃窃私语起来。 另一边雅间的人有一会没说话,等到江望书以为自己就要拿下聚魂灯的时候,却是听得那雅间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江望书耳力极好,别说这另一间雅间就在他们隔壁。 这一声轻笑听在江望书耳中,仿佛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可江望书不知为何,内心却是无比平静,只想着若是此人继续出价,该如何是好。 “师尊,不然算了吧……”云尘也知道江望书就算再有钱也没法这么争抢下去。 江望书皱起眉来,心里在已经逐渐模糊的记忆里寻找着那些有关于拍卖会的线索。 虽然已经模糊到难以辨明,但江望书还是从中搜索到这位拍下聚魂灯的人。 这位神秘人当夜便被杀害,也不知这神秘人究竟什么身份,按原著所说,这位神秘人死后可是惊动了阮氏皇室。 “拍不到也没事,等他带着聚魂灯离开,咱们便跟着他,今夜先想办法保住他。”江望书说着云尘听不懂的话,惹得云尘频频看他。 就在江望书与云尘说话间,另一边雅间的人又出价了。 “五十万灵石。” 拍卖会的女修士惊讶得忘了说话,一楼大厅的人却是激烈讨论起来,都在猜测这雅间里的人究竟是谁。 如此富有的人,不是一方富商,就是皇族了。 “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成交!”女修士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连忙将拍卖会继续下去。 聚魂灯是拍卖会的最后一样拍品,结束之后,自然是各人回各家。 而江望书他们先假装气呼呼地头一个离开后,又卸去伪装回来,假装自己错过了拍卖会,还好一阵可惜。 江望书修为极高,分辨一个没露脸的普通人到底是谁,那是极其简单的事。 不过也不能打草惊蛇。 叫这拍下聚魂灯的神秘人知道了一回事,若是惊动成双老妖,可就不好了。 江望书凭借隔壁雅间的优势辨别出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却发现这个人颇为眼熟。 好像是上午在会场门口见过的那个人。 这倒是与江望书的猜测不差多少,真的是此人。 而此人也确实是普通人,连江望书他们跟着都没察觉。 “师尊,好像是往咱们住的那间客栈去的。”云尘看着对方前进的方向,对江望书说出自己的猜测。 江望书挑眉,轻笑一声,说:“这倒是合我意。” “而且,师尊,他好像就是咱们那天在客栈见到的人。”云尘略略回忆一番,开口说。 “是嘛。”江望书说着,陷入了沉思。 此人瞧着气度非凡,想来并不是普通人。 那客栈小二与拍卖会管事的态度都有些过于奉承,想来甚至得往更高一层想去。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江望书的沉思被一阵魔气打断,那魔气直直穿过他们,宛若无人地朝前方不远处的人冲去。 那人自然是拍得聚魂灯的男子。 倒是没想到,这成双老妖这么着急,竟是在这样人不算少的地方就动手了。 看来他为了用聚魂灯复活亡妻,真的是不择手段。 江望书虽说同情这对夫妇,可却并不赞同他的所作所为。 何况聚魂灯并非是真的能复活一个完全一模一样性情不改的人。 若叫成双老妖夺得聚魂灯,日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可如今便是江望书告诉成双老妖这聚魂灯并非善物也无济于事。 此时更重要的,还是救下前面这位普通人。 江望书顺着魔气看去,一抬眼,手腕一翻直接招出九星。 悠扬笛音回荡在这条大街上,原本化出如黑雾般的身体,打算从背后袭击男子的成双老妖,竟是被笛音直接定在了空中。 他恨恨地想要转过头去瞧瞧,却是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动动眼珠子。 “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江九星,你应该听说过。” 江望书看着那团半人形的黑雾,脸上浮现一抹笑。 “来杀你。” 第13章 知晓成双老妖的实力,江望书也不指望如此能困住对方。 他只看了不远处的男子一眼,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那男子身上毫无修为,虽说挂着些许名贵法器,但也还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这男子也是怪。 他只在成双老妖出现的时候闪过一丝慌乱,急急后退几步,便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倒是个有趣的人。 江望书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不再拖延时间,转头看向成双老妖。 “呵,我就说方才拍卖会上的气息不对劲,原来是你江九星!” 成双老妖声音低沉,听着还有些沙哑,仿佛嗓子受过什么损伤。 “还当你多有能耐,原来方才没认出来。”江望书嗤笑。 “谁能想到堂堂江九星也来这种小地方掺和拍卖会的事。”成双老妖说话间一点点挣开江望书的控制,动了动手指。 江望书当然看到了,但知晓这是早晚的事,也没有加强控制,以免换来后果更严重的反扑。 “堂堂成双老妖也会到这种小地方来扰乱人家的拍卖会。”江望书照着对方的话将球踢了回去。 云尘站在江望书身后,没想到江望书的目标竟是这位被浩然盟通缉已久的魔物。 “呵,呈口舌之快。”成双老妖冷哼一声,张开手掌,凝聚灵力,轰得一声震开江望书对他的控制。 随后化出几道符咒,动作之快,几乎出现残影。 只见这符咒瞬间朝男子离开的方向飞去,江望书暗道不好,闪身上前,手持九星在空中画了个圈挡住了符咒的前行。 成双老妖眯起眼来,转头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云尘。 “这就是你前些日子新收的徒弟?”成双老妖不知看出了什么,竟是嗤笑一声:“你日后可别后悔,虽说你小子行事乖张,可到底是正道人士。” 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望书皱眉,心中暗暗记下,打算日后再想办法探查此话有几分是真。 可现下最要紧的可不是这件事。 成双老妖此话是否为了挑拨二人关系,尚未可知,江望书可不能遂了对方的意。 云尘后退几步,招出不舍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成双老妖。 见对方如此,成双老妖冷哼一声,声音带着几分不屑:“紧张什么,想与我交手,你还不够格,换你师尊来还差不多。” 知道对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江望书倒也没有多奇怪,只是拿起九星,催动灵力,在自己与成双老妖脚下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 虽说法阵不小,但这法阵却是刚好将云尘隔绝在外。 一见如此,云尘一愣,便要上前去。 没想刚碰到法阵的边缘,便被江望书用灵力推开。 “去找方才那个人。”江望书吩咐完,便带上几分认真地看向成双老妖。 “没想到啊,江九星。”成双老妖仰天大笑,一身黑袍跟着他的动作摇晃发抖,一张发紫的脸时而叫人窥见,倒是有几分骇人。 “怎么,我又有什么叫你觉得惊喜吗?”江望书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只冷眼看着对方。 虽说知道成双老妖这些年一直为了亡妻奔波,确实可怜,但是,如果复活他的亡妻,是拿更多人的生命去换,江望书可不能答应。 不过,江望书总觉得自己一开始来做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 到底因为什么呢? 江望书不知道。 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甚至空白。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徒弟如此上心,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特地跑去提灯台,还收了一名平平无奇的杂役弟子为徒。 太多为什么,江望书一时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江望书定了定心,没再在这样的事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百般护着另一个人。”成双老妖一双发灰的眼十分浑浊,发紫的脸笑起来更加可怖,笑够了,还加上那么一句:“若非知道此人是你徒弟,还当是你百般讨好的道侣呢。” “技不如人,便开始信口胡说,污人清白了吗?”江望书不怒反笑,一双眼冷冷看着对方,不打算再这么废话下去。 法阵内空间并不算大,再用不善攻击的笛子怕是要吃亏。 幸而九星并不只有笛子一种形态。 江望书冷眼看着成双老妖,将九星横在眼前,嗖的一声拔出笛中剑,如箭一般冲了出去,一瞬间便出现在成双老妖面前。 “好快……” 成双老妖瞳孔一缩,来不及后退,连忙伸出自己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抵挡。 江望书可不会随他的意,剑锋一转便刺向他的脖颈处。 成双老妖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实力自然也是不差,怎会这般被江望书处处压制。 只见成双老妖一声怒吼,整条大街便是魔气翻涌。 江望书距离成双老妖最近,自然被拿魔气扑了一脸。 魔气这种东西,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为好。 遂江望书也不恋战,急急后退,一甩袖劈开面前浓郁的魔气,抬手用剑挡住成双老妖朝他拍来的一掌。 这边打斗激烈,那边云尘却是从成双老妖的傀儡手中救下了男子。 云尘到的时候,那傀儡的刀都对着男子的脸劈下来了,简直是险之又险。 “多谢少侠救命。”此番如此临近死亡,男子倒也不再镇定,满脸写着惊魂未定,站定之后还喘着气,擦了把汗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向云尘道谢。 云尘一颔首,道了姓名,又说是师尊派自己跟来。 男子一听,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问道:“少侠是云鹤仙门的少主,那少侠的师尊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江望书了!” “是。”云尘也不多话,只点头称是。 “本……我叫却川,父亲是珠宝商人,母亲是京城世家出身,颇有些家底,便想着入修真一途,没想叫一位道长瞧了,却是说无缘。”却川说着,叹了口气,方才继续说:“我便想着,多多买些修士用的法器仙器的,放在家中当个念想也好。” 云尘点点头,没有多话,只说:“方才拍卖会上瞧出来了,公子家中想来十分富庶,出手也是阔绰。” 却川被云尘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听对方说拍卖会,眼睛亮了亮,问:“少侠方才也参加了拍卖会?不知是在大厅还是雅间,怎地好像没见到你。” “在二楼雅间,家师还与公子竞拍过那聚魂灯。”云尘原本以为最多便是在暗处保护此人,没想竟能与此人搭上话,倒是意外。 却川闻言,眼睛一亮,回忆起方才匆匆一瞥下的江望书,竟是有些向往起来。 “江仙师声音真好,下午在拍卖会我便与小厮说这人的声音好生漂亮。没想方才一听本音,却是觉得漂亮一词不足以形容江仙师,便是用仙乐一词,也是觉得配不上江仙师。”却川越说越奇怪,满脸写着向往,眼睛都亮了起来。 云尘听得皱起了眉,犹豫着开口:“公子方才说……江仙师?” “对,修仙的大人物,喊仙师……不对吗?”云尘问得却川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犹豫着问。 云尘摇摇头,笑了笑,说:“头一回听人喊师尊仙师。” “若是不妥,便告诉我,改口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却川摇着扇子,全然不像刚被人追杀过,与云尘一同往客栈里走,坐在大厅等江望书回来。 “此事还需禀告师尊,由师尊定夺。”云尘也没有给出答案,只说这件事自己做不得主。 却川自然知道师尊的事不可能叫做徒弟的来决定,只是,他总觉得云尘哪里有些不对。 这一直觉,叫他不禁多看了云尘两眼,却又怕是自己感觉错了,得罪了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等到了晚上,二人方才等回江望书。 云尘将此事报给江望书,江望书摆摆手,没放在心上,只让却川随意便可。 “江仙师是想要聚魂灯吗?却川仔细想了想,却川只是一介普通人,根本不通修真一道,将聚魂灯握在手中,还不如交给江仙师。”却川将二人迎进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上,便如此说。 江望书原是想着先暗中保护此人,挡下成双老妖的第一次袭击,日后再作打算,却没想这名叫却川的年轻人竟是愿意将东西让出来。 既是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当初又为什么花大价钱去拍聚魂灯呢。 江望书看着却川,起先有些不明白,没一会却是有些想通了,笑出声来,说:“这就是富商的乐趣吗?” 却川被江望书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有一瞬的发愣,可只是一瞬他便想明白江望书说的是何事。 “富商多有收藏的癖好,却川虽说不通修真之道,但也心生向往,便想着多多收藏一些。”却川的笑带着几分温和,看着真有几分儒雅公子的味道。 江望书挑眉,看得出对方后边还有话,示意对方继续说。 “原先没遇着有缘人,如今见到江仙师,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仙人。这相逢即是缘,却川想着,将聚魂灯送给江仙师,江仙师也能不嫌弃却川是个普通人,与却川交个朋友。”却川站起身来作揖,不知为何,江望书总觉得却川这人周身的气度一点也不像普通富商。 而且…… 什么相逢即是缘,什么见到他才知道有这样的仙人。 所有话最重要的,不过是最后这句交个朋友。 知道江望书到拍卖会来抢聚魂灯,自然是有用处的,便用这拍下的聚魂灯做顺水人情。 反正自己也用不着。 不过,此人身份想来不会那么简单。 交朋友就交朋友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江望书一笑,也没站起身,只一颔首,说:“公子气度非凡,这一见便觉得与公子颇有缘分,交朋友一事,便是公子不说,某也是要提的。” 却川眼睛一亮,将聚魂灯交给江望书后,方才坐了下来,又聊了两句,收了江望书传递消息的符咒,几人方才散去。 回到房间,江望书把方才没细看的聚魂灯拿出来,细长的手指在聚魂灯上停留,也没理睬坐在自己身边的云尘,只苦想着如何毁掉这聚魂灯。 没想就在这时。 聚魂灯突然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30 20:18:28~2020-10-31 20: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佘痕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聚魂灯的光芒一瞬间将正触碰着它的江望书笼罩住。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就连坐在江望书身旁的云尘都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 可是。 这样一来,那聚魂灯的光芒又在一瞬间将云尘笼罩。 光芒过后,江望书倒在了桌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而云尘则是抓着对方的手腕,枕着他的手臂,也仿佛入睡一般。 房间内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江望书这边…… 他感觉整个灵魂仿佛被撕扯着,又仿佛被揉在一起。 眼前一片白茫茫,如强光,也如一片白纸。 可这样的地方,仿佛没有尽头。 无论江望书如何想办法朝某个方向逃跑,都无法摆脱身上怪异的感觉。 他知道这一切是自己触碰了聚魂灯后才发生的,甚至被拉进来之前,他还看见云尘抓住了自己的手。 这小子,出去之后得好好教训他。 这种时候怎么能凑过来,若是聚魂灯有什么问题,他们不就一同中了招。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从这个地方出去。 江望书忍着痛苦,环顾一周,还是没能发现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出口。 他的灵力在这里已经消失殆尽,九星也招不出来,仿佛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一直被困在这的时候。 他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身旁的云尘,正趴在桌上,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头还枕着他的手臂。 难怪这一睁眼只感觉手臂酸痛,原来是这小子。 江望书自己想是没发现,如此想的时候,嘴角似有似无地浮现一抹笑意。 “徒弟,徒弟,醒醒。”江望书揉了揉额角,看着眼前的云尘,想起那日自己收他为徒的情景,不禁有些好奇这样的一个少年会在聚魂灯的影响下看见什么。 想来也云尘也是差不多快出来了,江望书只喊了两声,便见云尘睁开眼来。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江望书看错了。 云尘初睁眼时,那双眼睛仿佛带着几分阴郁,也不知在聚魂灯的影响下看到了什么,瞧着似乎很不高兴。 可这阴郁只是一瞬。 云尘反应很快,清醒得很快,不待江望书看清他眼中神色,便将原本的情绪全数隐去。 除却那还紧紧抓着江望书手腕的手,旁的都与平常无异。 “师尊,徒儿有一事不解。”突然,云尘说。 江望书挑眉,心说这小子怎么一醒来就有事要问,怕不是在梦里看到什么了吧。 “说说看,若是为师知道的,定然为你解答。”江望书没放在心上,动了动手腕,想抽回手,却发现云尘抓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师尊为什么收小师弟为徒呀?”云尘在笑,可江望书总觉得,云尘的笑容半点没到达眼底,只是浮于表面,甚至没几分真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望书甚至读出了几分不高兴来。 或者说,这句话叫人听出了咬牙切齿。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瞧着还挺不高兴的 “你不是知道嘛,到提灯台去寻老翟办事,结果遇上祁玉,便收他为徒。”江望书皱起眉来,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有些不解,问:“你不会是觉得此事不妥吧?” “可师尊收他为徒后,却是根本没有办什么事呢。”云尘理了理趴了一晚上弄得有些乱的衣袍,看向江望书,甚至凑近一些,扣住对方的手腕,眼中有先前没有的锋利,他说:“瞧着也不像是去办事的,倒像是特地去收他为徒的。” 江望书虽然自己也奇怪,可他此时不可能跟徒弟说自己不知道。 便是说了,想也是不会信的。 谁会相信一个人忘记自己为什么刻意去做一件事呢。 “这与你无关。”江望书强行掰开对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觉得自己对徒弟是太过温柔了,对徒弟,还是保持一点疏离感的好。 他的神色一瞬间冷了下来,那仿佛毫无感情的眼底在今日更甚于往日,让原本一肚子话要问的云尘瞬间将所有话吞了回去。 “师尊的事,自然与徒儿无关。”云尘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见云尘如此,江望书欲言又止,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再提起此事。 “此事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将聚魂灯带走。”江望书没看云尘,收起桌上的聚魂灯,推开门往外走去。 云尘敛去眼底神色,将该收拾的东西都收回去,方才快步跟上江望书。 一下楼,却是瞧见江望书正与却川说着话。 “江仙师可听说了!”却川不知听说了什么,正兴致勃勃地与江望书说着自己听来的事。 江望书有些好奇,问:“近几日未曾听说什么事。” “听说碎云珠出世,天下修士为之疯狂,只要有一点消息,不论真假,皆一拥而上,那是抢破了头。”却川说着,却是有些唏嘘,又说:“皇……黄昏的时候家里传信来,父亲的一位好友精通占卜之术,算出这碎云珠就在最近开启的那处秘境里,还叫我别听说有秘境便去掺和呢。” 这先说天下修士为之疯狂,又将碎云珠所在告诉他,可不就是想送个消息给他。 不过,云鹤仙门中自然也有精通此道之人,想来云鸿帧早已知晓,正等着他们回去好交代此事。 “这事我会留意的,却川兄弟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或是想邀我小酌一杯,直接传信与我便是。”江望书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回头朝云尘一招手,先一步走出客栈大门。 却川在他身后朝他道别,说着有缘再见,又朝着路过的云尘一颔首,算是见过礼。 江望书也没有直接离开,只站在客栈门外等着云尘,也警惕着周围是否有成双老妖的踪迹。 成双老妖求聚魂灯是为了他的亡妻,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若是城内未曾动手,想来回去的路上不会太平。 江望书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等到在距离云鹤仙山还有一小段路的地方遇到成双老妖,却还是觉得意料之外。 竟然用禁术强抬了修为…… 还真是执着于聚魂灯。 看着眼前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成双老妖,江望书招出九星,临到头却有些犹豫。 “聚魂灯不能让你的亡妻复活,只会把她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江望书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上一劝。 万一成双老妖听得进去呢。 人总是想着,万一,万一。 当个赌徒,也许真的赌中了。 可成双老妖明显不是听得进去的人。 “你不过是想劝我放弃聚魂灯,找这些借口做什么,没意思。”成双老妖的声音更加浑浊,这浑浊的声音发出笑来,竟是叫人有些胆寒。 云尘在站在江望书身后,皱起眉来,看向江望书,没有说话。 “不管你信与不信,反正我劝过了,你不听是你的事。”江望书有些无所谓的模样,嘴上却还是说:“若是复活你的亡妻,她不认识你,甚至会杀了你……” 成双老妖瞳孔一缩,死死盯着江望书,那表情,简直是恨不得在江望书身上盯出个洞来。 “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用这邪物去复活你的亡妻吗?”江望书笑着,可谁都看得出来,这笑意根本未达眼底,甚至浮在脸上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无奈。 说到这份上,成双老妖也不至于完全认为江望书是在哄骗他。 可他还是一丝犹豫都没有。 “愿意的,只要能让她活过来,无论是什么代价,我愿意承担。”成双老妖垂下眼,那神情带着几分怀念,江望书猜想,该是回想起了与亡妻在一起的时光。 可成双老妖如何想不要紧,复活那样一个怪物来为祸天下,江望书可不能坐视不理。 “很感人,但聚魂灯还是不能给你。”话毕,江望书抬手吹奏九星,在成双老妖脚下落下法阵,暂时限制住他的灵力流转,再脚尖一点,落在成双老妖不远处的空中。 云尘上前一步,也想加入战局,没想江望书比他更快。 只见江望书笛音一变,那银鸢带着云尘瞬间消失。 “还真是疼徒弟,竟是先让他脱离战局,而非自己先带着聚魂灯离开。”成双老妖笑了起来。 “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好意思跟你一决高下呢。”江望书拔出笛中剑,没再过分隐藏实力。 只见江望书瞬间到了成双老妖面前,强大的木属性灵力席卷大地,连强抬修为的成双老妖都要应付不来。 可既然强抬了修为,成双老妖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被江望书拿下。 只见天地间魔气翻涌,丝毫不肯退让,直冲着那木属性灵力卷去。 此时,云鹤仙门山门口,一架银鸢突然出现。 守山门的弟子都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出手击落银鸢,仔细一瞧方才发现站在银鸢上的云尘。 “少主,您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不是跟天枢长老一块儿出去的吗?”守门弟子有些好奇,纷纷让开,让银鸢落地,看着正从银鸢上下来的云尘说。 突然被送走,云尘脸色有些难看,可面对着这些外人,他还是很快收敛起来,摆上一个笑,说:“师尊还有事,我先回来了。” “这样啊。”守门弟子点点头,又说:“少主怎么没把祁师弟带上,明明都是一个师尊……” “闭嘴。” 云尘冷冷瞪了他一眼,想起自己梦中所见,收起银鸢,御风到主峰去寻云鸿帧。 作者有话要说:徒弟啥都知道了(指原著剧情) 感谢在2020-10-31 20:49:38~2020-11-01 19:3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稣梦£ 2瓶;佘痕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此时的云尘不是成双老妖的对手,他也知道,自己贸然跑回去只会给江望书添乱。 所以他跑去求助自己最不愿意求助的云鸿帧。 不过,想来这番求助是失败的。 江望书回点苍峰的时候是深夜。 一落地便看见自己的院门前站了一个人,江望书挑了挑眉,也没去猜到底是谁,只径直走近,看清对方的脸。 是云尘。 “师尊……” 云尘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原本被突然送回来的气早已消散,换而填满心底的是担忧。 江望书可没想到云尘大半夜的还等在这里,见对方本也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倒也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没事,聚魂灯也没丢,回去歇着吧。” 江望书的脸色有些苍白,走路的动作虽与平时没什么分别,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不一样的。 比平日里迟钝一些,想是与强抬修为的成双老妖一战,还是颇为疲累的。 “师尊,血……”云尘刚要走,鼻尖却是嗅到一股血腥味。 他猛地转过身,竟是直接扣住江望书的手腕,趁着江望书毫无防备,将人拉近一些。 江望书哪里能想到云尘会突然动作,被这么一扯,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与成双老妖一战归来,本就精神有些不济,还遇上云尘如此,江望书更是有些恍惚,一时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师尊哪里受伤了?” 云尘眼中的慌乱做不得假,江望书本打算瞒他,可一对上这双眼,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后腰,没注意被他从背后捅了一刀。”江望书耸耸肩,看起来半点不在意自己受伤一事。 “那徒儿帮您看看吧。”云尘垂下眼,细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神色,叫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江望书没放在心上,只打算回去随便上点药就好了,摆摆手,说:“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师尊肯定是分神将徒儿送回来才会受伤,若是不能为师尊做点什么,徒儿心底实在过意不去。”云尘握着江望书的手,一副江望书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架势。 江望书听到这话一愣,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可却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怪异。 直觉告诉他云尘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的话不可全信。 可他这话说得,好像也让人没法拒绝。 算了,只是看看,也没什么。 江望书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手背,示意他放开,嘴上说着:“进来吧。” 云尘这才松开手,倒也没有太过越界,只跟在江望书身后进了蘅芜居。 蘅芜居里的花草还是那么热闹,一见他回来,叽叽喳喳地跟他打招呼。 江望书都一一点头,也没当着云尘的面与院内的花草树木有太多的交流,只径直往屋里走。 江望书一进去,院内的花草却是炸开了锅。 这些花草的敏锐不比云尘差,云尘都闻出血腥味,没道理他们不知道。 一个个的都开始担心起来,甚至谈论起了到底派谁进去慰问。 “得了吧,江望书他大徒弟在里边,咱们进去添什么乱。”朱槿化成人形,靠着大树,嘴上叼着一根草,漫不经心地说。 除却树精,也就朱槿与江望书最亲近,连朱槿也这么说了,众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屋内,江望书从乾坤袋中找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坐在床边,也不顾忌云尘,只脱下衣服打算自己上药。 “师尊,让徒儿来吧。” 江望书刚脱掉衣服,露出后腰上狰狞的伤,手中的药便被云尘拿了去。 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得江望书只能强行压制。 他皱起眉来,到底是哪里很奇怪。 云尘在床边坐下,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按上江望书没受伤的地方。 肌肤如玉,还当会触手冰凉,没想一碰却还带着几分暖意。 真好,不像冰属性天灵根的云尘,指尖发冷,一碰上去,叫江望书浑身一哆嗦。 “师尊,再趴下去一些,莫要叫药粉洒出来了。”云尘说着,也不等对方回应,只按着江望书的背,将人往下压了压。 江望书还未自己往下趴,便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压力。 啧…… 江望书皱起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等着云尘给他上药。 云尘一手捏着药瓶,一手按着江望书的背,抖了抖药瓶,看着那药粉落在伤处,眼神一黯。 “师尊不如直接趴在床上,伤在后腰,这样也好上药。”云尘突然提议。 江望书内心仿佛有个小人,一直告诉他,不能再听云尘的话了。 “不了,你就随便上点药,过几日就好了。”江望书拒绝了。 云尘也没不高兴,只仔仔细细往上面撒着药粉,心里觉得这样的伤口,想来江望书是痛的,便要说点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师尊受了这样的伤,上边兴许还带着不叫伤口愈合的魔气,想来是痛极了吧?”云尘随口一说。 没想江望书一愣,突然笑出声来,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师尊我感觉不到痛。” 这下轮到云尘一瞬间怔愣,他眯起眼来,手上动作不停,上了药还顺手为江望书包扎了一番。 “是嘛,那师尊也算是异于常人。”待包扎好后,云尘才站起身,说了这样一句话。 江望书穿好衣服,总觉得对方说话的语气似乎有哪里不对,可心里有些想不明白,倒也没有在意。 “既然上完了药,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想来这几日云鸿帧会告诉咱们秘境的事。”江望书没有看云尘,只往暗室的方向走,打算将聚魂灯暂时放在那儿。 云尘也没打算多留,只与江望书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隔日,如江望书所料,云鸿帧真的派了人来请他过去。 “少主就不要跟了。”来人看了一眼打算跟着江望书一同前往主峰的云尘,笑着拦住他。 云尘一皱眉,朝来人看去,对方还未开口,便知道一定是云鸿帧的主意。 “门主说了,听说少主多了个小师弟,叫您好好与小师弟相处,多多教导小师弟,也算尽了师兄的职责。”来人笑着说。 江望书闻言看了这人一眼,又去看云尘,见他眼中明显烦躁,挑眉不语。 江望书不发话,想来也是真的没打算带他去,云尘倒也没有强求,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尝试将灵气注入剑中的祁玉。 祁玉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回头一看,却见云尘站在那儿看着他。 “师兄若是有事要做,大可不必管我,反正待会师尊就回来了,有些问题我问师尊还是更好的。”祁玉知道云尘不喜欢他,特别是此次外出回来之后,那态度是比往日更加的差。 外出之前可能还听从江望书的命令,好好地来教他,这回来之后态度简直转了好大一个弯。 别人不喜欢,祁玉也不可能贴上去,他只想着好好修炼,日后瞧瞧能不能闯出名堂来。 反正自从拜入江望书门下,可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江望书跟着云鸿帧的人到了主峰,一来便见其他几位长老已经到场,正三三两两说着话。 一见江望书进来,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有意无意地往江望书这儿瞥。 平日里也这样,江望书都习惯了,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扫过在场长老,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见谢开阳?” “谢开阳疯了。” 云鸿帧从殿外进来,朝江望书一颔首,便径直走向正中央,似乎有什么事急着宣布。 “西南的临渊秘境大约下个月开启,原是打算进行门中大比,顺道将新弟子考核也一同办了,如此看来却是来不及了。”云鸿帧说。 江望书没走太近,只找了根柱子靠着,抱胸闭目养神。 昨夜回来得太晚,回来之后又是上药又是包扎,到底是受伤过的身体,还是有些疲累的。 其中一名长老说:“若是不进行门派大比,这门中又派谁到秘境中去呢?” 这个问题,云鸿帧也是头疼,只是这临渊秘境,却是不同于普通秘境的。 “临渊秘境不同于普通秘境,贸然让弟子进入只是送死。”云鸿帧说着,叹了口气。 “这秘境当年可折了不少金丹翘楚,若是此番又出事,怕是修真界之劫。”另一位长老叹了口气。 “难道就因为怕危险,咱们云鹤仙门便要放弃这秘境里的大好资源了吗?”站在云鸿帧身边的一位长老如此说,声音听着有些不满,江望书忍不住想象这人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派一两个长老带着够格的弟子去不就得了。”江望书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睁开眼来,环视一周,笑着开口。 云鸿帧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只是头疼于让哪几个长老去。 这谁去,谁不去,也是有门道的。 云鸿帧不可能真的随便点人。 “按修为点不就得了,你在害怕什么?”江望书站得不远,却与他们仿佛隔了一层,那姿态,仿佛是在看戏。 “天枢长老这就有私心了吧!”其中一名长老开了口,江望书看他不是很眼熟,想来不是什么熟悉的长老。 “哦?什么私心,说出来让我也听听。”江望书抬眼看他,嗤笑一声。 “谁不知道你江天枢在云鹤仙门修为第一,若是按修为点,那你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人选!”那长老一张脸涨得发红,指着江望书骂着。 江望书一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哦?难道不是已经定好了,我是那其中之一吗?”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不是江望书有特权,是云鸿帧为了让云尘也去,一定会内定江望书 第16章 “狂妄!” 那一看就不熟悉的长老满脸涨得通红,指着江望书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只是,周围其他长老都不说话,云鸿帧也别过头去。 这长老就有些纳闷了,这人忒自以为是,还想走后门,难道不应该很生气吗? 还是说已经习惯了? 这长老也是缺心眼的,想到了便要问,幸好他身旁另一位长老及时拉住他。 “别问了,天枢长老首徒是少主,便是天枢长老不想去,门主也得好声好气劝他带着少主去。”另一位长老压低声音说。 这长老恍然大悟,看向江望书的眼神都变了,回头刚要与另一位长老继续交流此事,却见他闭口不言,倒也明白此事不宜多谈。 二人说话的声音虽说是压低了的,可修士耳力极好,在场的大多数人其实都听见了。 江望书也听见了,还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惹得云鸿帧满脸尴尬地瞪了过来。 “你也可以自己带云尘到秘境去嘛,我也没拦着,只要云尘愿意就好了。”江望书随意地说,仿佛自己真的对秘境一事并不感兴趣。 云鸿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只是轻咳一声,便又点了门中除江望书外修为最高的两名长老,嘱咐他们自己挑选弟子。 “可别因为偏心,把修为不够的弟子带去了,到时候折在里边,可是哭都没地方哭。”江望书听完云鸿帧的安排便要离开,临走前还留下这么一句话,惹得其中一名长老脸上有些挂不住。 江望书回点苍峰的时候,以为云尘会在陪祁玉修炼,没想却是看到二人站在蘅芜居外,剑拔弩张的,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这两人不对劲。 江望书皱起眉来,上前按住云尘的肩,将人拉到自己身后,转过身看着他,问:“怎么回事?” 云尘垂眼没说话,江望书眯起眼来看了他一会,回头去看祁玉,可祁玉也垂下眼不说话。 “我这没什么可抄的,不过门中有门规,你们就照着门规抄二十遍吧。”江望书见他们不说,便打算一起罚了。 祁玉看起来没什么意见,也没当回事,想来从前在提灯台没少被罚。 而云尘却是头一回被罚抄,猛地抬起头,看着江望书那眼神带着几分委屈。 江望书一见乐了,用手背拍了拍云尘的胸口,笑着问:“怎么还委屈上了?” “徒儿不……不敢。”云尘那话都到了嘴边,硬生生换了个词,还当江望书听不出来呢。 “你还不敢,我看你是不服吧?”江望书倒也没生气,笑着看他,见对方还想反驳,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说:“抄完来蘅芜居见我。” 未待云尘有反应,祁玉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我也去吗?” “不,你去修炼。”江望书听到祁玉说话,心说差点忘了这小子,又嘱咐道:“下个月临渊秘境开启,你修为不够,去了是要送命的。但如果从现在开始好好修炼,说不能下次秘境能带你一块去。” 祁玉也知道,自己修为不够,什么地方都没法去,带上他简直就是拖油瓶,所以江望书两次没带他,心中倒也没有不高兴。 这边云尘一听江望书不打算带祁玉一块儿去临渊秘境,心中不知为何竟是平静不少。 “你也好好修炼,若是下个月还没半点进步,你也别去了。”江望书一转过头,正好瞧见云尘嘴角尚未收起的笑意,骂了一句。 这两人好生奇怪,他江望书座下就两名弟子,还搞得关系紧张,到底为什么。 江望书有些头疼,却也没有多问,只让他们赶紧滚去抄门规。 说完便进了蘅芜居,正巧看见朱槿□□回来,挑了挑眉。 这怎么还翻上墙了? “江望书,你可回来了!” 朱槿一见江望书,眼睛一亮,噔噔噔地跑过来,献宝一般拿出一样东西。 这又是什么? 江望书有些奇怪,伸出手去,指尖一碰,只感觉那书卷里溢出浓浓魔气。 “哪里找来的?”江望书一手接过,问完才看见上边的几个字。 清风鹤唳图…… “是谢虹带走的那本吗?”不等朱槿回答,江望书又问。 朱槿点点头,又说:“我在主峰看到他被人抓走,走的时候疯疯癫癫的,整个人都环绕着魔气。” “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江望书挑眉,有些不信,这么大的东西,若是掉下来,抓他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知道的。 “那当然不是,我在那些人来之前偷的。”朱槿摇摇头,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把偷东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是想说,这东西不对劲。”江望书抬脚往屋里走,朱槿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 一进屋,朱槿抢先趴在软榻上,嘴上还说着:“你也太会享受了,好好一修士,屋里还放这个。” “你不一早就知道了,而且这东西我自己没用过几回,全给你躺去了。”江望书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仔细看着这张清风鹤唳图。 或者说,根本不是清风鹤唳图。 可他那不知道哪里窜进来的破碎记忆里,明明说藏书阁里的清风鹤唳图是没问题的。 最多有所缺,不至于变成这样。 “我猜有人早就把这张图换掉了。”朱槿从自己的小空间里掏出果子来,也不知是从哪里摘来的,还给江望书递了一个。 江望书不相信朱槿吃果子之前会洗,接过的时候施了个法术将果子清洗了一遍方才放进嘴里。 “你采的什么果子,怎么一点味道没有?”江望书随口一问。 朱槿被问得一愣,猛地坐起身来,抢过江望书吃了一半的果子咬了一口,皱起眉来,有些犹豫着开口:“江望书……你是不是味觉出问题了?” 这下轮到江望书愣住,他脸色一变,眯起眼看向朱槿,问:“什么意思?” 朱槿没回答,只是跳下软榻,在屋里来回踱步,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朱槿。”江望书也站起身来,看着四处晃来晃去的朱槿,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开口。 朱槿被他这么一叫,吓了好大一跳,只见他转头去看江望书,突然跳起来往外跑,嘴上说着:“你等等!我去问问,问到了就告诉你!” 可到了门口,朱槿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又问了一句:“你感觉得到痛吗?” 虽说对方奇奇怪怪的,可江望书打心底相信朱槿,倒也没有怀疑他,只是摇摇头。 朱槿一听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都写着慌乱二字,连忙转身跑到大树底下。 树精早就听见里边的动静,正奇怪二人发生了什么事,便瞧见朱槿火急火燎地跑来,更是觉得奇怪。 “朱槿,怎么啦?”树精还不知出了什么事,随口一问。 朱槿那神情简直是如临大敌,又怕太大声了叫外边的人听见,随手甩了一个隔音结界,方才开始大声嚷嚷。 “树精,树精,怎么办啊!”朱槿扑在大树上,抱着大树开始哭嚎。 江望书站在屋门口,没打算过去,只想就在这儿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儿。 树精有些奇怪,但能让朱槿如此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出什么事了?”树精也紧张起来,连带着周围的花草也探头探脑,叽叽喳喳地问出了什么事。 “江望书他……他没有味觉,也感觉不到痛。”朱槿松开树精,又开始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明明都融合起来了,就算融合得不太顺利,并不算完全融合,可都回来了,怎么会呢!” 树精没有说话。 只是一阵强光之后,出现了另一名少年外表的人。 想来这就是树精了。 “如果灵魂完整,这是不应该的。”树精神色凝重。 “对对!这根本是不应该的,难道还缺了什么吗?”朱槿眼睛红红的,转头的时候不小心与江望书对上眼神,连忙别开眼,似乎不敢看江望书。 江望书虽说忘了一些事情,但有一些记忆却是更加清晰。 所以他们说的什么融合,什么灵魂完整的事,他还是能听懂的。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的灵魂曾经被切割开过,如今找回来了,且已经融合了,或者说正在融合。 可这样的事,他好像根本没有印象,半点记忆没有。 不应该。 如果是他本人经历过的事情,且灵魂已经完全融合,是根本不应该存在身体出现问题,记忆有缺陷这种变故的。 除非灵魂还是有缺。 “你别紧张,若是灵魂还有缺,我们再找就是了。”树精虽说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还是得安慰着朱槿。 朱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看向站在屋门口的江望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跑着到对方面前。 “想问什么?”江望书笑着问。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这次可是出大问题了!”朱槿嚷嚷着,说到后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江望书点点头,瞧着好像还是不大在意,说:“嗯,嗯,对,大问题。” “你好敷衍哦。”朱槿揉了揉红红的眼眶,被对方这副模样弄得自己也要哭不出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说说看,方才想问什么?”江望书揉了揉他那顶因为四处乱跑而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 朱槿这才稍微冷静下来,犹豫着说:“你还记得多少?” “到云鹤仙门之后的事是最清晰的,这之前的就……有些模糊。但最模糊的,仿佛碎片一般的记忆,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江望书就地坐下,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将自己的感受告诉朱槿。 朱槿回头看向树精,树精的神色依旧是那么凝重。 “看来聚魂灯是不能毁了。” 树精摇摇头,也没说为什么,只回到他的那棵树里去。 江望书看向朱槿,朱槿耸耸肩,看来朱槿其实也不知道那么多细节。 作者有话要说:丢掉的不会那么快找到,秘境不是为了找缺失的灵魂设下的,还有别的东西需要收集 不知道有多少读者看作话,聊个正文无关的,随意讨论,大家觉得白发白皮红眼睛比较香还是白发黑皮蓝眼睛比较香,默认长发男感谢在2020-11-02 20:43:23~2020-11-03 20: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芭乐益菌多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江望书!” 朱槿跟着江望书往屋里走,嘴里边嚷嚷着,见江望书不搭理他,还跑到江望书面前去拦住对方的去路。 “别闹。”江望书揉了一把朱槿的头发,绕过对方找了个地方坐下。 朱槿搬了张凳子坐在江望书身旁,问:“你为什么都不紧张呀,这可出了大问题!” “紧张有什么用,慢慢找就是了。”江望书的目光没离开过那张清风鹤唳图。 他在想,这张图到底是被谁换掉了。 到底为什么要换掉这张图。 如果当初清风鹤唳图没有被谢虹先一步带走,那最后疯掉的就是云尘了。 莫非此人针对的是云尘? 江望书皱起眉来,心中排除着每一个叫得上名号的人。 可如果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呢。 而且,在江望书那些如碎片般的记忆中,有一段似乎是未来的记忆。 或者说,应该是本来应该发生的事情。 在那一小段记忆中,清风鹤唳图并没有被谢虹拿走,甚至他们到藏书阁去的那天根本没有遇到谢虹。 最后清风鹤唳图是给了云尘的。 可不对啊。 记忆中的云尘用清风鹤唳图修炼根本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江望书眯起眼来,有了这段记忆,他突然有些不相信是有人为了针对云尘或者谢虹特地将清风鹤唳图换掉。 如果清风鹤唳图有问题,那肯定是从云鹤仙门拿到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可为什么那段记忆中,云尘修炼了就没事,现实中谢虹修炼之后就疯了呢。 “会不会是云尘天赋异禀,能够修炼这种功法,谢虹就不行。”江望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朱槿,朱槿眼珠子一转,随口一说。 “你是说问题出在云尘身上?”江望书挑眉,虽说他一直说自己不相信云尘这小子说的话,但像是这种问题,他还是不会怀疑到云尘身上。 “你别乱想,也许就是什么灵根、体质的问题。”朱槿见江望书这副神情,便知道对方一定想到别处去了,拍拍他的手背当做安抚。 江望书抬眼朝朱槿看去,长出一口气,说:“只能希望最好是这样了。” 隔日,江望书刚要出门,便在蘅芜居门口遇到正带着罚抄的门规打算进来的云尘。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儿让云尘抄完到蘅芜居来见他。 今日怕是没法到藏书阁去了。 江望书也没在意,反正早去晚去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师尊,徒儿抄好了,师尊可要看看?”云尘试探着说,那双眼睛还时不时瞥江望书两眼,想是在打量他的神色,猜测今日江望书心情如何。 既然让对方抄了,江望书也不能不看,接过匆匆扫了一眼,赞了一句:“字不错。” 云尘笑起来,说:“谢谢师尊。” 江望书摆摆手,进了屋里,让云尘在自己身旁坐下。 其实昨日让云尘过来做什么,他自己都已经忘了,但如今却是有更加重要的事。 他想探探云尘的身体到底如何,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方才导致了那清风鹤唳图对他并没有起作用。 但这个目的,是肯定不能让云尘发现的。 “师尊,今日叫徒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云尘看着江望书,满脸写着期待。 江望书虽说自己并不了解,却在那碎片般的记忆中看到些许有关这个徒弟的事情。 他惯会伪装自己,说俗了点就是长了好几张皮,见人换一张,不知道哪张才是真的。 不能让云尘发现这件事。 虽然本意并不是怀疑他,但这种事情,到底还是瞒着好。 江望书垂下眼,斟酌了一番到底用什么借口,便牵起对方的左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边说话一边趁对方不注意注入灵力。 “不过是问问你小师弟的事。” 云尘还不知道江望书朝自己身体里注入了灵力,修为高就是好,只要形成一定的压制,只要高修为的人不显露出来,低修为的人一定发现不了高修为之人所为。 “师尊想知道小师弟的事,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呢?”云尘笑了一声,那笑声似乎有些不对劲,仿佛带着几分自嘲,几分不满。 江望书没有抬眼去看他,只源源不断地往云尘体内注入灵力,嘴上说着:“你身为师兄,还带着师弟,负责着师弟的日常生活与日常修炼,为师问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师尊,徒儿瞧着其他长老座下大弟子是无需如此关心师弟的,到了师尊这儿却变了规矩,是为什么呢?”云尘轻笑一声,尾音上扬,初听还当只是谈笑,可江望书却知道不是。 “若非这点苍峰有三个住处,师尊是不是还想让徒儿与师弟住在一处?”云尘坐的地方本就与江望书靠得近,这说着说着更是越靠越近。 江望书发现的时候云尘已经只在抬眼之间。 他皱起眉来,心中有些奇怪,想着这徒弟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不满。 “若真是如此,你们师兄弟住在一处也并无不可,师兄弟本该同心,住在一块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望书见查得差不多了,虽说尚未明了,但心中到底有个数,便松开手去。 没想刚松开手,却被云尘扣住手腕,用力一扯,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被扯得向前倾去。 云尘贴着江望书的耳朵,听着声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师尊真的是因为这个吗?难道不是为了什么天道的要求,硬要把我和小师弟凑在一块吗?” 云尘不知道什么叫原著剧情,身为修仙之人,自然直接将这种强制定好各人命数的东西称为天道。 什么天道的要求? 江望书没听懂,但根据他那些碎片一般的记忆看来,想应该就是那些记忆中呈现的未来了。 可事关江望书的魂魄割裂与融合问题,江望书不可能将此事告知云尘,只能装作没听懂。 虽然他确实也还没有弄懂那些碎片一般的记忆。 但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出来。 “你说的这些,为师根本就不知道。”江望书一手按住对方的肩膀,想抽开另一只手,离对方远一些。 没想竟是纹丝未动。 江望书蹙眉,眉宇间显露出些许怒意,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管云尘是因为什么生起气来,可这般对待师尊,怎么都是不行的。 江望书想着,该给点教训了。 于是他抬起没被制住的那只手,手中灵力跳跃着,正小心把握着一个不会伤到云尘,又能给予教训,叫他日后不再犯的度。 可未等江望书动手,云尘的声音却是软了下来。 还有几分委屈。 “师尊竟还要为了小师弟打我吗?” 这是什么逻辑? 江望书愣住了,这一愣,却是叫云尘找着机会放开他,再躲得远远的,只盯着他看。 这一打岔,江望书再出手,却是有些不合适了。 “师尊没有那个意思,到底是谁到你那胡言乱语的。”江望书平复了一番心情,声音都放缓了一些,轻声轻语地对他说。 云尘看着江望书那眼神,分明写着不相信。 可江望书却看到那抹不信任只一会儿便被抹去,这取而代之的是如小白兔一般的安分,连连说了不敢,只是在外边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江望书可不是什么好骗的主儿。 云尘身为云鹤仙门少主,谁的闲言碎语敢说到他面前,还是关于他本人的。 真是以为师尊好骗。 江望书皱了下眉,却是没有追究,只摆摆手让他回去。 “你收拾收拾,想来没过多久就要出发前往临渊秘境了。这几日也好好修炼,莫要折在临渊秘境里了。”云尘临出门前,江望书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对方,嘱咐了这么一些,方才放他离开。 不过几日,便到了前往临渊秘境的日子,临行前江望书又看了一遍祁玉的灵力运转,点头赞赏一番,又略略指点过后,方才带着云尘离开点苍峰。 云尘站在一旁,看也不看祁玉一眼,只盯着专注教导祁玉的江望书,皱起眉来。 这小子的神情,江望书自然是看见了的,但在点苍峰的时候自是不好点明。直到与同门一同上了飞行宝船,进了房间,方才提起此事。 “云尘,你小子怎么回事?我让你教导师弟,与师弟交好,亲近师弟,你不乐意。我亲自来教导祁玉,培养师徒感情,你也不乐意。”江望书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垂眼不语的云尘,笑出了声,问:“这不行,那不行,好徒弟,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徒儿任性,叫师尊为难了。”云尘说着,就要跪下来。 江望书是坐着的,见云尘膝盖就要触及地板,他抬脚便拦住对方下跪的动作。 “可别,我门下不兴动不动就跪来跪去这一套。”江望书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起来,又单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对方坐下。 这可不是江望书不继续追问的意思,云尘明白,遂坐下之后也没有太过放肆,只等着江望书发话。 “我门下是不大讲规矩的,你想任性一些,我可以纵容你,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江望书死盯着云尘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云尘垂下眼,也不知是在编造谎言,还是真的在斟酌该如何坦白。 “徒儿只是见不得师尊亲近他人,也见不得师尊将徒儿推给旁人罢了。” 江望书一愣,这话说得明白,却又不明白。 他没有明说是不是那个意思,却也在暗示有可能就是那个意思。 好家伙,真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解释师尊查出来徒弟哪里不对劲,徒弟不是反派 两个人以前见过,不是仇人,只能剧透到这里了 第18章 这之后,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云尘说过的那句话,只在云尘隔三岔五仿若不经意的触碰中,方才叫江望书回想起当日云尘说过的那句话。 不管云尘是什么意思,真心也好,耍他的也好,江望书都不打算给予回应。 拖着拖着,也许这事就过去了。 江望书心里想着更重要的事,倒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心力。 他和云尘都出门了,聚魂灯放在点苍峰无疑是危险的。 就算能打开暗室机关的人不多,江望书自己算一个,朱槿算一个,树精可能也知道,再多的该是没有。 可江望书也不能掉以轻心。 天知道成双老妖修习的功法中有没有能控制人去做事的禁术。 还是带在身上保险一些。 没过几日,飞行宝船便到了临渊秘境附近。 修真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算是潜意识形成的规则,就是每逢秘境开启,像宝船这种大型飞行法器,是不能太过接近秘境的。 当年有过极端分子伪装成某个小门派的飞行宝船,飞到秘境门口自爆,可伤了不少人。 所谓一朝被蛇咬,修真界经过当年那件事,可不敢再叫这种大型飞行法器接近。 一个两个人自杀式袭击还好处理,若是多了,那可是防不胜防。 虽然江望书总觉得,实际上没什么用,人家想袭击你的时候,总还是有办法的。 下了飞行宝船,江望书御风而行,云尘则是跃上了飞剑,跟在江望书身旁。 云鹤仙门这回既然是以门派的名义进入秘境,自然也是有长老带队的。 如果按照修真界其他门派的规矩,自然是修为最高的那位长老带队。 但是。 谁敢让江望书带队哦? 而且江望书自己也肯定不愿意。 完全能想象到江望书拒绝时会是什么神情,会说什么话。 他一定是脸上带着几分嫌弃,只在回答云鸿帧的时候微微转过头,却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整个人透着几分懒散。 “我不干。” 一定会这么说。 云鹤仙门待久了,便是听听传闻,也能知道江望书是个什么行事作风。 带队的长老是那日拜师礼说过话的瑶光长老,云鸿帧特地点来的医修,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怕自家儿子在秘境里有个三长两短。 “这天枢长老还挺特立独行,也不跟大家一块走。”不知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突然说了一句,惹得众人都看向他。 瑶光长老自然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带上几分警告的意味:“出门在外还是少说话为好,你应该关注的是秘境,不是门中长老如何。” 那弟子连忙垂下头,连连应是,也不敢反驳。 这边发生的事,江望书二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江望书如今遇到了另一个麻烦。 他们先一步出发,本身修为也不低,自然很快就到了临渊秘境传送点附近。 一落地,便见云尘朝江望书走近,突然问:“到了师尊这等境界,该是对秘境不感兴趣的,为什么还来呢?” 江望书头一回带徒弟,只是很单纯地想带徒弟到秘境里头历练历练,哪里有太多为什么。 “要不是陪你小子,我才不来呢。”江望书倒也不是回答不上来,只是没想到云尘会问这个问题。 云尘闻言,脸上神情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却又笑了起来,负手站在一旁,望向那个跳跃着光芒的传送法阵。 “那以后师弟修为变高了,师尊也会带师弟来吗?”云尘又问。 江望书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好生幼稚,这是在跟师弟争宠吗? “你也不必如此,日后无论如何,你师弟都是越不过你的。”江望书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嘴上功夫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他略一斟酌,方才继续说下去:“你在云鹤仙门待了这么多年,该是明白的,首徒到底与其他弟子不一样。” 云尘睫毛一颤,抬眼朝江望书看去,轻笑着说:“师尊的意思,徒儿明白的,师尊还是偏爱徒儿的。” 虽说确实不一样,但他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怪呢? 江望书皱起眉,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余光却是瞥见瑶光长老等人已经御剑赶来,便闭了嘴不谈此事。 等来了众人,瑶光长老又叮嘱几句,让大家注意安全,莫要贪图宝物。 这些都是场面话,大家自然也很配合地称是。 说完这些,瑶光长老一抬手,示意众人可以进秘境了。 江望书扫过这些长老与弟子,大约记住都有哪些人,便转身直接朝传送法阵走。 见江望书动了,云尘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只见云尘小跑着跟上江望书,伸手抓住江望书腰间宫绦上挂着的玉佩。 江望书停住脚步,转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徒儿怕丢了,想着得赶紧把师尊抓在手中才安心。”云尘神色不变,甚至带着几分真诚,那一身打扮也是仙人一般,妥妥就是一仙风道骨的道长。 可说的话怎么就那么奇怪。 江望书皱起眉,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玉佩,主动去够云尘的手。 本想牵住手,可江望书想起云尘这些时日的不正常之处,最终还是改为抓住他的手腕。 云尘也没什么意见,只任由江望书抓住他的手腕往前走。 落在最后的瑶光长老看着二人的互动,挑了挑眉,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临渊秘境是很特殊的一个秘境,他里边确实如其他秘境一般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可却不像其他秘境一般似仙境。 临渊秘境如它的名字一般,便是一道深渊,能行走的地方只有两侧。 没有人知道临渊秘境的这两条路到底有没有尽头,所有的宝物,只能靠机缘。 若是机缘到了,走到那个地方便能进入那个存放宝物的空间。 若是机缘没有到,便是到秘境关闭那天,都没有办法进入其中一个空间。 至于那深渊之中到底是什么,至今没有人知道。 大多数猜测,都是说那深渊之下有法阵,入者即死。 可江望书并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这深渊之下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不过,不这么认为是一回事,亲自下去探探又是另一回事。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下去之后能全身而退,江望书不可能带着云尘去冒险。 想到这里,江望书在传送法阵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云尘一眼,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又回过头去,直接一脚踏进传送法阵。 传送法阵是随机的,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被传送到一个地方。 但如果两个人同时进去,传送在一块儿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江望书睁开眼,看着左侧一片黑红黑红的崖壁,又垂首看向身旁的深渊。 还真是临渊。 “师尊。”云尘喊了江望书一声,待对方看过来,方才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走走看,运气好或许真能拿到什么东西。”江望书还是抓着云尘的手腕没有松手,仿佛已经习惯二人如此。 云尘也没有抽开手,只仗着江望书看着前方,不知道身后发生何事,大胆地盯着江望书,不知在想什么。 “却川说碎云珠在这儿,修真界定是有许多人到这来的,你待会若是遇见其他修士,可要警惕一些。”江望书突然开口,将思绪早已飘远的云尘拉了回来。 云尘点头应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问:“师尊,这碎云珠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这么多人争抢?” “不过就是有个江湖骗子说碎云珠能让人修为大增,甚至直接飞升成仙,他们就信了。”江望书嗤笑一声。 “既然师尊不信,又为什么要为了碎云珠来呢?”云尘挑眉,他可不相信江望书说的什么为了徒弟来,他知道自己一定只是顺带的。 “不过是带你来历练,顺带来碰碰运气,我可从来不想飞升,那样一辈子可太长了。”江望书说着,突然停下脚步。 云尘听着江望书这么说,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正想着问问,可江望书停下来,定然是前方出什么状况了。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不想飞升吗?”前方传来一个男声,云尘从江望书身旁探出脑袋,方才看清此人模样。 一身淡紫色衣袍,一头褐色长发半披着,只右边用银色发扣抓起一片头发,叫那头发不至于散乱。 这人一双桃花眼,右眼架了单片眼镜,嘴唇薄薄的,整个人看着也如那薄唇一般。 想来是个凉薄之人。 “关你什么事,我确实不想飞升。”江望书嗤笑一声,带着云尘便要绕过此人。 没想这人伸手拦住江望书,深深看了江望书身后的云尘一眼,勾起唇嘲讽地笑:“你身边也找了这样低修为的草包跟班?” “他年纪尚小便已结丹,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倒也不必用咱们这个年纪之人的修为来贬低他。”江望书本不欲理睬他,可他拦住江望书,还出言嘲讽云尘,江望书自然不可能不管此事。 云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二人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想来是江望书的故友。 不过看这剑拔弩张的样子,想来从前关系并不大好。 “他就是云尘?” 这人也不是蠢的,一听江望书这么说,便知道云尘的身份。 当即变了脸色,看向云尘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恶意。 只是他看向江望书的时候,却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不说就让开,莫要挡道。” 江望书没打算在这里与他多耗,临渊秘境开启时间并不算太长,他还得带着云尘多走走,碰碰运气,怎么说也不能白来。 “你变了,江望书。”这人犹豫着开口。 “蓝桦,你也是。”江望书看他一眼,推开对方拦着自己的手,带着云尘往前走去。 “若是换做以前,你会跟我说许久不见,不如出去之后小酌一杯。”蓝桦不再阻拦,却还是与江望书说着话。 “你贬低我徒弟还想我跟你喝酒?” 江望书笑了,也没再理睬他,只径直离开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江望书看出云尘身体有什么问题,可能还得下一章,或者下下章,跟另一件事一起来。 专栏的树,虽然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就是感觉好好笑 旁边两个坑,中间一棵树,像一个凸字 第19章 江望书与蓝桦之间的事,三两句话说不清,只能说是故友,打过几次架,也喝过几次酒,互相看过对方出糗,也见过对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若是想见到二人间发生更加越界的事,却是不可能的。 江望书没打算跟云尘细说蓝桦与自己的关系,只仔细挑了蓝桦这人的情况说了说。 “这回不方便,下回若是见着了,你可与他切磋看看,或许对你修行有所助益。”江望书如此说。 云尘一愣,没想到江望书见到许久不见的故友,第一反应竟是让徒弟找他切磋。 “怎么,怕他打疼你?”江望书开玩笑般地说。 云尘摇摇头,说:“不,只是奇怪师尊怎么会让徒儿与师尊的朋友切磋。” 江望书挑了挑眉,原地站定,回头看向云尘,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尾音上扬,笑道:“他修为这般高,不拿来切磋岂不浪费。” 云尘被江望书这话逗笑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连连应是。 也不知是江望书二人运气好还是不好,旁人到临渊秘境来,走个好几天不一定碰上一个人,他们来的第一天却是碰上了好几个人。 蓝桦就不说了,后面几个看起来像是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有散修,大多都只是擦肩而过。 可面前这位散修,江望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想做什么?” 江望书不是会与人客套的人,一见对方不对劲,便沉下脸来,一边问一边放出灵力探着对方的修为。 这散修眼底乌青,衣袍瞧着只是普普通通的料子做工,可那腰上挂的却是极为名贵的空间储存法器。 江望书皱起眉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先前还嘲谢虹拾荒,捡别人的东西,现在竟是真遇上拾荒的修士。 不过嘛,江望书瞥了一眼对方小心翼翼背到身后的右手,嗤笑一声。 这位是主动制造拾荒机会。 或者说通俗一点,就是想杀人越货。 “就是觉得与道友投缘,想交个朋友。”这人突然变得嬉皮笑脸的,一步步朝江望书走近。 修为高的人可以隐藏自己的修为,平日里不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叫修为低的人感受到威压,是很难叫人发现自己修为高的。 江望书原本是想低调一些,现在看来还是叫人知道自己修为高好一些,这样多少能让一些烦人的老鼠离他们远一些。 不过这样也有麻烦就是了。 修真界不乏有热爱切磋之人,一感受到高修为修士,便要放下一切去寻他切磋。 这个问题也很让人头疼。 不过现下要解决的,还是眼前这位散修。 “是嘛,可我瞧你也不像要交朋友的样子。”江望书嗤笑一声,后退了一步。 见江望书后退,散修像是被鼓舞了一般,更为大胆,连连上前几步,便站到了江望书面前。 江望书一直注意着散修放在背后的手,甚至放出灵力来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知道有江望书在,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云尘倒也只是站在后边,没有管这事。 没想江望书突然后退,竟是直接撞到云尘身上,那背直接贴上他的胸膛,叫二人的身体一瞬间僵住。 “师……” 云尘刚要开口,却看见那散修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是二人撞上那一瞬间,散修伸出右手来,那右手抓着一块发着青光的圆润宝石,一看就是被仔细打磨后特地制成法器的。 江望书自然不会毫无警惕,扣住云尘的手腕往崖壁一推,自己侧身一躲,抬手便是一掌。 虽说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到底还是把人推开的好。 散修生生受了一掌,急急后退,差点便掉下深渊。 他好不容易站定,也不去看自己如何,竟是先看了那手中的圆润宝石一眼,见上边青光渐渐弱下去,却是笑了起来。 这东西一定有大问题。 江望书皱起眉,刚抬起手,想将此人解决掉,却是发现自己的灵力在渐渐流失。 竟是让人暂时失去灵力的法器。 江望书笑了。 以为这样就能拿下他们二人,那可就太小看他们了。 没想到了这种时候,江望书还笑得出来,散修脸上带上几分不解,还未想明白,却只看到眼前剑光忽至。 “你解决吧,也看看你这段时日练得如何了。”江望书没出手,将这活儿扔给云尘。 云尘这么段时间一直没有在实战中试试身手,如今有了机会,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 散修哪想到没了灵力,云尘的攻势还是能如此迅猛,叫人招架不住。 便是自己能动用灵力,久了想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散修想来是惯用阴招的,这种境况下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个损的。 临渊秘境里的小空间,可不是说你进去就能得到什么宝贝。 这些空间里也有及其凶险的,贸然被拉进去,可是会丧命的。 而且,就算没有危险,进去之后再出来,也能给散修一点缓冲的时间。 就是有些赌了。 谁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空间入口呢。 谁又知道这个入口肯不肯让他们二人进去呢。 可散修别无他法,若是继续耗下去,他怕是要折在这了。 一旦下定决心,散修不再犹豫,接下云尘一剑,竟是不再一副想办法逃脱的模样。 只见散修动用自己的灵力,步步紧逼,甚至放出灵力来压制云尘,将人逼到了岩壁旁。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望书眉头一皱,直觉这散修有别的意图。 可这么一想的时间,却见散修聚满灵力的一掌拍在云尘胸口。 江望书瞳孔一缩,三两步冲上前,回身一脚踢飞散修,连忙转头去看云尘。 可一看去,却是见云尘正被岩壁吸进去,慌乱之中抓住江望书的手腕,二人一同进了空间。 散修没能站起身,咳了一口血,原地坐下打算吃颗丹药先缓缓。 啧,竟是中了招。 江望书心中有些自责,方才若是他来对付这散修,直接将人杀了就是。 不过是想着云尘这些时日并没有如何经历过实战,便让他练练手,哪知道会让自己进入崖壁里的空间。 也不知这个空间到底如何,是凶险还是安全,是否有什么宝物,还是说布满了法阵、幻境,等着人去破解。 进入空间会有一段时间的黑暗,过了这段黑暗,方才将空间的一切显现在二人面前。 能视物之后,江望书转头去看云尘,也不多问,直接抓着对方的手臂,将人带到跟前来上下查看。 “没事吧?”江望书蹙眉,此时灵力尚未恢复,想探探经脉是否出了问题,竟是也没有办法。 也不知这灵力什么时候回来。 云尘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浅笑,说:“不过是有些痛罢了,不妨事的。说来还是徒儿技不如人,叫师尊担忧了。” “等灵力恢复后我帮你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可别在我面前逞强。”江望书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自己先一步上前,打量着这空间里的摆设。 看起来很空旷,只正中央一张青玉床,床头站着一尊青玉制的雕像。 雕像手中动作,仿佛捧着什么东西,可上边却是什么也没有。 “师尊,此地会不会有人来过了?”云尘问。 “不知道,且看看。”江望书摇摇头,临渊秘境以未知数最多闻名修真界,饶是年岁最长,修为最高深的修士都不能说了解临渊秘境,更别说江望书了。 这雕像想来是这空间之中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可江望书看不懂的是……这青玉制的雕像为什么要放在青玉床的床头? “秘境空间中的一切摆设皆有讲究,徒弟,说说看,你怎么想的?”江望书感觉到云尘走到自己身旁,便顺势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江望书很少这样问他的想法,云尘自然不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也不会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先仔细观察这个空间,看看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看漏了的。 “师尊,也许这青玉床是发动某个法阵,或是开启某个空间的关键之物。而这雕像……若是先前无人进来过,那这手上的东西想来并非叫人拿走了,该是在其他地方,须得我们自己寻找。”云尘说出自己的猜测,说完垂下眼睑,只悄悄看向江望书的方向,想瞧瞧对方是什么反应。 江望书听了云尘的猜测,自己也皱眉思索起来,好一会才啧了一声。 “找找看吧。”江望书说着,先一步朝右边那块空地走去,嘴上还说着:“小心些,可别冲动触动了什么机关,这会儿大家都没有灵力,我也保不住你。” “师尊便是没有灵力,也能放倒不少修士,何必自谦。”云尘一边朝左边那块空地走去,一边笑着说。 江望书虽说行事乖张,不怎么把外人放在眼里,对徒弟却是十分随和,甚至还有几分护短。 若是旁人师徒,徒弟此时该是恭敬应是的,哪能像云尘一般还反过来说师尊一句。 不过,许是性子使然,许是本身就偏袒云尘,江望书心里甚至觉得云尘这般挺好的。 说笑之间,云尘不知碰到了什么,只见一道强光闪过,一颗青色光球朝雕像飞去。 “什么东西?” 江望书极其警惕,听到动静便猛地转过身朝云尘跑去,将人挡在身后,盯着那稳稳落在雕像手心的光球看。 过了好一会,光球还是发着青色的光,仿佛永远也不会消退。 空间之中除却这个,也再没有发生其他的事。 想来该是没什么不对的。 江望书回头与云尘对视一眼,一同朝雕像走去,想着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没想就在江望书按下雕像耳朵里隐藏的一个机关时,青色光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云尘的问题可能得等这段剧情过后了 第20章 江望书警惕性极高,青色光球一动,他便猛地朝青色光球移动的方向看去,随时准备追上去。 没想转头一看,却见那青色光球急急冲向云尘。 思及先前探查云尘身体时发现的异常,江望书皱起眉来,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动作却半点迟缓没有,跟着光球便扑向云尘。 云尘动作也不算慢,右脚急急后撤一步,刚要避开光球,却是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就是这么一瞬间,江望书赶到云尘跟前拦住光球,却没想直接被光球的灵力波动震开,整个人摔在了青玉床上。 虽说江望书感觉不到痛,可如此重地摔下去,还是明显感觉得到五脏六腑被震得难受。 定住了云尘,青色光球旁若无人地钻入云尘的身体,只一瞬间,云尘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瞪大了眼,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江望书也是思绪万千,想起云尘那并不需要许多灵力就能维持修炼的身体,皱起眉来,心说这不会就是碎云珠吧? 竟是巧到如此地步,无意中被那散修推进来的地方,却是那碎云珠所在。 若真的是碎云珠,外边那些修士怕是要急红了眼。 见已经钻入云尘的身体,江望书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神色有些凝重地坐起身来,刚要站起来与面前的云尘说什么,却是眼前一黑。 糟了…… 就知道存放碎云珠的地方不会那么简单。 这感觉,怕是被拉进幻境了…… 失去意识之前,江望书感觉到脑中原本模糊的碎片化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 想是受了碎云珠影响。 江望书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多想,便陷入了幻境之中。 巍巍皇城,重重宫阙。 御书房内,御案前的年轻帝王一身仙鹤织银玄色直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盯着眼前人。 本是柔和漂亮的眼,却被眼中锐意所遮掩,叫这眉眼,这整张脸看起来极具攻击性。 像是身上所绣仙鹤,随时准备扑上来啄了人的眼睛。 “太傅自朕当太子之时便是朕的老师,太傅的意思,朕自然不敢轻易驳了。”这声音带着几分温润,可若是细听,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此乃先帝遗愿,若陛下能顺着先帝爷的意思来,自是再好不过。” 年轻帝王眼前之人正是当今帝师,说话的声音难掩张扬,一身绯袍往帝王面前一站,那气势是半分不逊于年轻帝王。 帝王脸上一沉,面上仿佛不生气的模样,甚至还笑出声来。 “太傅就这么急着让师弟进宫吗?”帝王的尾音带着几分颤抖,听得出来,虽说是在笑,可年轻帝王却还是心中不快的。 “按规矩,祁玉还当不得陛下一句师弟。”帝师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按着规矩回答。 见对方看都不肯看自己,年轻帝王嗤笑一声,骂道:“江望书,你有胆子屡次逼我召祁玉入宫,没胆子回答我的问题吗?” “虽说臣不大重规矩,可陛下是皇帝,还是该自称朕的。”江望书还是没看他,甚至将头压得更低了些。 这年轻的帝王,正是云尘。 “好,朕是皇帝,那你抬起头来看着朕,回答朕的问题。”云尘不怒反笑。 “陛下天颜怎可随意窥视。”江望书依然不肯看他。 云尘站起身来,一手撑在御案上,身子越过御案,另一手直接捏住江望书的下巴尖,强迫他看向自己。 江望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却在抬手之前死死按捺住将人推开的冲动,声音冷了几分,开口劝道:“君臣有别,陛下还是自重的好。” “你我是君臣,朕与师弟就不是君臣了吗?”云尘冷眼看他,眼中怒火被强行压了下去。 江望书与云尘对视着,他方才突然一阵恍惚,看着眼前的云尘,记不清对方为什么坐在那儿,可没一会又想起来。 他是帝师,曾经是太子太傅,如今是太傅,带了云尘许多年,门下还有个徒弟,叫祁玉。 先帝去之前,为稳住朝中两党,特意让江望书想法子叫云尘召清流派官员家中儿女入宫,以平衡两党。而身为清流之首祁阁老的儿子祁玉,自是江望书首选。 祁玉是自己的徒弟,知根知底,又颇得先帝喜欢,更有钦天监所言天命之子。 让祁玉入宫,是最好不过的。 江望书是这么想的,可云尘不这么想。 云尘是嫡子,甚至是唯一的儿子,没有兄弟姐妹,什么都是独一份,人人都捧着他,这才叫他养得有些叛逆。 江望书也是清流一派,在仕林中颇有名望,人人都想拜他为师,云尘自然也想。 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却得知那祁阁老的儿子祁玉不费功夫便拜了江望书为师。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别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还是不如自己的人,云尘天之骄子,头一回受此打击,如何受得了。 遂他一直与这个师弟不对付,在江望书面前甚至有几分争宠的味道。 江望书一直都知道,可只当是少年不懂事打打闹闹,也没当回事。 直到他向云尘提起之前,他心中都没有将二人那点过节放在心上。 可他提起之后,却是没想到云尘竟会如此抗拒。 抗拒到撕去自己平日里温润仁善的皮囊,叫江望书看到他的冷冽狠绝。 张牙舞爪地,向昔日师长展示自己的獠牙。 这下可打了江望书一个措手不及,可他没有开口说放弃,也没开口逼迫皇帝。 只在皇帝将自己喊过去的时候,偶尔透露自己的坚持。 都说帝师江望书入仕前最为潇洒,饮酒醉卧高谈天下事。 可自从成了帝师,他却是收敛了许多锋芒。 嚣张也不是蠢,在皇帝面前出言不逊,怕是要掉脑袋的。 “太傅急着送清流一派的人入宫,怎么不把自己送进来?” 云尘这些话,不仅将江望书的思绪从回忆中拖了回来,还给了他这样当头一棒。 什么叫把自己送进来? 江望书眯起眼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云尘了。 “朕是君,太傅是臣,朕的话太傅也不听了吗?”云尘那双眼透露着近乎偏执的感情,那感情炽热,像云尘捧到他面前的一颗心。 江望书几乎要落荒而逃,好不容易稳住心中震撼,还是坚持着说:“臣是太傅,是帝师,还请陛下自重。” “你不愿意吗?”云尘笑了起来,松开对方的下巴尖,转而去捧起对方那白玉般的手,轻笑着:“可朕是皇帝,太傅不愿意也是没有用的。” 江望书皱起眉来,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应该直接离开,否则他们两个人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可他刚后退一步,却是猛然惊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而且,这是皇城之内,宫城之中。 他连御书房可能都走不出去,别说是离开皇城。 后来帝师再也没有出现在朝会上,祁玉也被随便安了个外地的官职送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皇帝把帝师留在了宫城中,甚至大胆地对方称帝师病重,他念及师徒情谊,留帝师在宫中静养。 谁又知道实情呢。 江望书自嘲地笑笑,动了动脚上的镣铐,没去看坐在自己身后的人。 就算外头有重重宫墙阻隔,这个人还是不放心他,连脚铐都给他戴上。 “昨儿听宫女说,太傅撬了这脚铐,想逃走?”云尘把玩着那连着脚铐的锁链,忽的轻笑一声,恶趣味地扯着锁链,将人朝自己这个方向拖了过来。 江望书忽的被这么一扯,重心不稳,往那旁边扑去。 这还不算完。 云尘抓住江望书的脚踝,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低笑着呢喃:“话本里的神仙都管师长叫师尊,徒儿想与您做一对神仙眷侣,便也学着话本里的神仙,唤您一声师尊吧。” “逆徒。”江望书冷笑着说,事到如今,云尘不顾师徒情谊,他自然也不必给他好脸色。 云尘自然不会在意对方偶尔的顶嘴,甚至觉得颇为有趣。 “师尊当太子太傅之前就是以这副模样面对那些朋友的吗?”云尘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的侧脸。 江望书无意与他多话,便闭了嘴不再言语。 对着一个不愿意理睬自己的人,云尘也没待多久,只吩咐宫女好好照顾江望书,便在夜色之中离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江望书都有些恍惚。 云尘不来的时候,江望书恍惚还觉得教导两位弟子的时候便在昨日。 人一闲下来,他不免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他便回想起那日在御书房,自己一阵的恍惚,什么也记不得。 当然,也并非什么都不记得。 当时他觉得自己该是天上的仙人,是云鹤仙门的长老,而云尘是他的徒弟。 他们好像去了什么地方,碰了什么东西,一眨眼,便到了这里。 这样的念头,让江望书没法再继续无所作为地待下去,他觉得这些念头不是偶然。 于是他又一次解开了脚上的镣铐,趁着宫女走开的时候跑了出去。 东绕西绕,不知走了多远,在一个本不该出现树的地方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树。 如何巨大? 便是江望书从前见过的最年长的参天古树都不如这棵树的一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棵树一定有问题。 江望书听着背后传来的那熟悉的脚步声,心一横,伸手去触碰这棵巨树。 他醒了。 这里还是临渊秘境的那个空间,他躺在那张青玉床上。 而他身上趴着尚在醒转边缘挣扎的云尘。 江望书脑中一下涌入了那幻境中漫长的几年,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幻境是有暗示【不做改变的情况下】未来的走向,但后续不会完全按着这个发展 提前知道是让人去改变未来的 幻境中的人物性格会因为身份不同而受到影响,不影响不会带到幻境外来,如果带过来了,那就是还不清醒 听说抖音那边被推文了,好开心,谢谢这位热心读者,也谢谢推文的抖音博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叫博主,不刷抖音不大熟悉那边 第21章 他们的灵力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虽说云尘醒得比江望书晚,但江望书的灵力都回来了,云尘想来也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云尘醒得比江望书晚,江望书略略猜测,想该是二人修为有差距,受幻境影响的深浅因此而不同。 正想着,便见云尘睫毛一动,缓缓睁开眼来。 终于醒了。 江望书松了口气,双手扶着对方的肩膀,让他与自己保持一点距离,心想着赶紧清醒过来好离开此处。 没想云尘醒来之后,那双目有些无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 待看到就江望书,眼睛亮了亮,许是因为还沉浸在幻境当中并未彻底清醒。 只见云尘扣住江望书的后脑勺,便是一个极其霸道的吻。 很突然,几乎不给江望书反应的时间。 攻城陷地,搅弄他所看到的一切。 但江望书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一直被如此压制。 先前不过是想着对方该是快醒了,便没有推开对方,而是等着他醒来自己挪开。 如今醒了,竟还做出这样的事。 江望书可不能忍。 嘭的一声。 云尘被掀翻在地,滚下了青玉床,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 这一撞,倒是清醒了不少。 云尘从地上爬起,并未直接站起来,而是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嘴唇。 “好能耐,怎么?你也想有欺师灭祖之实吗?” 江望书声音带上几分怒意,虽说心中还是如镜湖一般没什么波澜,可他觉得自己该生气的。 听到江望书的声音,云尘如梦初醒般翻身而起,跪了下来。 “徒儿猪油蒙了心,竟是受那幻境蛊惑,对师尊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是徒儿的不是。”云尘的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可江望书知道,云尘这话不过是嘴上说说。 实际上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呢。 也不知道那幻境中看到的东西,与现实有什么联系。 虽说整个背景都不相同,可江望书也并没有那么迟钝,他稍微想一想便猜到那幻境与现实的联系。 幻境之中江望书为了某个目的,想办法撮合云尘和祁玉二人。 可幻境中的云尘明显不愿意,逆反心理之下自然是厌恶祁玉,报复江望书。 如此一想,江望书抬眼朝云尘看去。 他知道这个幻境一定不止自己一个人被关在里边,云尘既也陷入幻境,保不齐就是与他一同待在那个幻境中。 也不知这小子在幻境的影响下改变了多少。 “行了,不过是那幻境作祟,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江望书垂下眼,掩去了眼底浓浓思绪。 对于幻境的暗示,江望书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想来他若是没有成功推动剧情,将云尘和祁玉的感情线正回来,那最后的结果该是与幻境当中一般崩坏。 别的还好,被这小子关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望书更加坚定让二人赶紧培养感情,将剧情早日走完的心。 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完,想来这个世界就已经结束了。 也许就能回去了。 别人穿书有系统发任务,让穿书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江望书什么都没有,只能按照他丰富的阅读经验进行猜测。 也不知到底对不对。 江望书啧了一声,站起身来,从云尘身边走过,到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地方。 “想是能出去了,快过来,还愣着做什么,你想在里边待一辈子吗?”江望书没听见云尘跟上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 听到江望书这话,云尘才真的觉得江望书应该是不会计较了,至少明面上不会因此给他没脸。 这么一想,云尘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跑了过来,跟在江望书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对云尘来说,现在的江望书太过强大,根本不是他能轻易触碰的人。 江望书站在一面石壁前,摩挲着下巴尖,蹙眉思索,想着到底该怎么出去。 按照仙侠文的定律…… 江望书眯起眼来,心想试试就试试,伸出手去触碰那面石壁。 能穿过去! 江望书回头看了云尘一眼,朝对方点点头,做好了出去之后还能见到那散修的准备。 这空间里的时间与外头的时间是不同的,就算在里边待上许久,外边也只是过了一会儿。 具体怎么换算的时间,因为每个空间并不相同,修真界至今也没人知道究竟是如何换算的。 幻境之中的时间自然与现实也不相同,江望书知道,就算自己在幻境里过完了一生,这现实中也许只是过去了一瞬。 知道这个,他便做好了出去的一瞬间便要与那散修再次交手的准备。 那散修的修为并不高,可稀奇古怪的法宝却多,想来抢劫了不少修士,其中不乏家中富裕或是门中得脸的。 这样的人,身上的宝贝一定是又名贵又稀奇。 江望书给云尘打了个手势,先一步穿过石壁。 石壁之外,那散修刚打算站起身来离开,便被带着浓郁木属性灵力的一掌击中背部。 他猛地转过身来,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江望书对视。 “你!你怎么出来都没声音,你到底怎么出来的!”散修吓得不行,连连后退,手摸向腰间,也不知是打算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对付他们二人。 云尘此时也出来了,招出不舍,带着凌冽冰属性灵力的一剑极迅猛地朝散修刺去。 散修见避无可避,只得与云尘交手。 而江望书这回不可能干看着。 因为这个散修,他们才进了这个空间,得不得到碎云珠是一回事,可他们在幻境中遭遇的那些,可不能算了。 江望书招出九星,后退几步,悠哉悠哉地吹起笛子来。 散修不知九星有何用,还当江望书只打算让云尘对付他。 可只有感到身上修为大增,每一下攻击都比从前更加灵敏且威力更甚的云尘才知道不同。 他一直知道九星有临时帮自己或是他人提供助益的能力,可从前几乎都是江望书单打独斗,或是让云尘锻炼锻炼,从来没有向云尘展示九星的这个能力。 江望书的实力大家都知道,云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散修才什么修为,如何能扛得住二人的围攻。 没过一会,这散修的招式便有些力不从心。 云尘看准了时机,一掌将人往崖壁上拍去。 差不多了,将此人解决了,就可以往前继续走了。 江望书想着,便要拔出九星中的剑。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 那散修自爆功体,一瞬间整个临渊秘境都感受到震动。 距离散修最近的江望书和云尘自然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饶是江望书反应迅速,一把抓过云尘,将人护在自己身后,及时张开护盾,还是被那自爆功体的灵力波动震得站都站不稳。 “师尊!”云尘有些担心,江望书再强,也不可能真的独自一人抵挡自爆功体的灵力波动。 “别吵。”江望书骂了一句,加速身上灵力流动,手中灵力流转,又一次加固这个护盾。 自爆功体不可能只有一波冲击,后面想来还有更多。 他们不可能边走边张开一个足够强大的护盾,所以他们只能留在原地。 而临渊秘境是不允许飞行的,什么御风御剑飞行法器统统不可以。 若非如此,江望书便赌一把,带着云尘御风离开。 第二波灵力波动来了! 江望书额角沁出汗来,手上动作不停,心说这散修一定还用了别的什么东西增加了自己的修为。 否则这灵力波动怎么如此奇怪。 “师尊小心!” 云尘感觉到不对,便要出来助江望书一臂之力。 “回去!” 江望书本就没法分心,云尘还想出来帮忙,虽说心中有些感动,但还是佯怒着骂了一句。 既然江望书都发话了,云尘自然不可能再出来拖后腿,只能乖乖待在江望书身后。 这灵力波动…… 怎么有些扭曲? 江望书皱起眉,抬起右手,刚要想办法先把云尘转移,却是猛地瞳孔一缩。 眼前的灵力波动突然增强数倍,直接将二人震了出去,又因不能飞行,二人直直坠下深渊。 糟了。 云尘! 这个地方不能飞行就算了,深渊这儿还有异常的重力,仿佛将人直直拖下深渊。 这样的地方,在空中动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可江望书还是艰难地调整了姿势,翻过身来,伸手去够云尘的手。 “把手给我。” 江望书看着眼带惊讶的云尘,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冷静。 猜到江望书想做什么的云尘摇摇头。 都掉下来了,还是生死有命的好。 哪能什么都靠师尊。 云尘有自己的坚持,耐不住江望书态度强硬。 只见江望书艰难地伸长了手,拽着云尘被风吹得往上飘的袖子,狠狠一扯,将人扯得离自己近一些。 随后江望书直接扣住云尘的手,彻底将人拉进自己怀中。 “师尊,若是此番命丧于此……”云尘突然说。 这是什么话? 怎么可能命丧于此,你可是主角。 江望书已经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事情,虽说灵魂的融合并不大顺利,但到底是记起来了。 他并不反对另一个自己想做的事,甚至于如果换成他自己,他可能也会这么做。 “闭嘴。” 江望书露出几分不耐烦,一副不愿意听云尘讲话的模样,想叫对方打消胡言乱语的念头。 可云尘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在聚魂灯的帮助下看到了那些原著剧情,可他以为只是上天早已写好了他的人生。 他不满,想反抗。 并非是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可徒儿还是想说。” 云尘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向江望书。 “遗言这种东西,为师不想听。你不会死,说了也没有意义。” 江望书打断他的话,在二人一同陷入黑暗之前,将云尘紧紧护在怀里,贴在对方耳边说了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灵魂是有缺失的,对感情不仅是迟钝,有些情绪是根本感受不到的 至于一定要撮合两个徒弟,不过是为了让原著主线剧情走下去,“原著主线剧情”就是攻受的感情线,所以师尊认为其他剧情无所谓,把主线先走完再走一步看一步 放个小剧场给大家看看三方是什么情况 江·仿佛给徒弟找相亲对象的家长·望书:你们赶紧在一起,让我走吧秋梨膏 云·师弟离我远一点·尘:师弟哪有师尊香 祁·师兄离我远一点·玉:都走开我要努力变强出去自己搞事业 感谢在2020-11-07 20:27:35~2020-11-08 20: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黑暗之中,江望书动了动手指,感受着被自己死死按在怀里的云尘,更加确信自己并没有晕过去。 但还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灵力燃起的火焰也没有用。 他们被困在这个黑暗中了。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摔死,不幸的是江望书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该怎么出去。 “师尊,方才……”云尘的声音在江望书耳畔响起。 他二人身量本就相差不远,站在一块儿,若是不仔细比对,甚至都看不出什么差别。 从刚才江望书将他按在怀里,云尘便一直与对方贴得紧紧的,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若是不弯腰缩在对方怀里,站直了身子,那是一侧过头就能触碰到江望书的耳朵。 也不知是不是云尘的错觉,他一侧过头,热气喷在对方耳畔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耳朵尖不正常地发起烫来,且江望书的身体也一瞬间紧绷。 “说了不会死,现在信了吧?”江望书推开他,只牵着他的手,似乎是想试探着往前走走看。 云尘点点头,点了头才想起来二人正处于黑暗之中,什么动作是根本看不见的。 “信,徒儿怎么会不信师尊。”云尘说。 江望书顺着声音来处看去,仿佛正与云尘对视,心里琢磨着这句话,想起那原著剧情,突然笑了一声。 “师尊笑什么?”云尘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牵着江望书的手紧了紧。 江望书化出藤蔓来朝四周爬去,试图用声音来辨别周围是否有危险。 “没什么。”江望书没打算把原著剧情这种玄乎到这个世界的人都不一定能相信的东西告诉云尘,更何况云尘这个性子,若是知道江望书早就知道原著剧情,特地收了祁玉为徒好让他们近距离培养感情,怕是要生气的。 以江望书在那个世界的记忆所见,加上这些时日对云尘的了解,江望书推测了一番云尘知道之后的反应。 若是好些,自然是闹闹脾气跟师尊撒撒娇就过了。 若是往坏了想,叫他把这事记在心里,日后再翻旧账提起来,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了。 江望书不说,云尘也没有追问,只被江望书牵着手往前走去。 不得不说,江望书的能力在这种地方是很有用的。 按理说,即便人在黑暗中难以视物,过了一段时间也该适应黑暗。 可这深渊之下的黑暗,想来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江望书可以感觉得到,这黑暗甚至可以称之为视觉剥夺,不是你眼睛不行,是有人无形中捂住了你的眼睛。 只能靠其他感觉,比如听觉。 江望书虽说没有痛觉,对于情感的感知也略有障碍,可听觉却是极为灵敏。 这黑暗很安静,四周只有藤蔓移动的稀稀疏疏的声音。 江望书凝神细听,刚想对云尘说什么,却听见藤蔓不知触碰到什么地方。 斜上方突然亮了起来。 或者说,斜上方突然出现了一片星海。 这又是什么? 江望书皱起眉来,转头去看云尘,借着这星海的光芒看清云尘脸上的神情。 “师尊,这东西想来就是传说中的天命图。”人各有长,云尘在某些方面知道的东西不比江望书少。 云尘知道这个,江望书是一点都不奇怪。 “天命图?”江望书挑眉,示意云尘继续说下去。 “徒儿也不过是看过一些闲书,其中刚好记载了些许天命图的传说。但是,见过天命图的人其实少之又少,书中记载也没有将天命图所在与作用写明,只说得无比玄幻,仿佛见到了天命图便能窥得天机。”云尘边说边皱起眉,瞧着好像对书中说法并不认同。 江望书看着对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瞧你小子这么说,想是不信的。” “徒儿确实不信这些传说。”云尘垂下眼,一副随时准备挨骂的模样。 “我又不骂你,紧张什么。”江望书随口一说,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师尊打算怎么办?”云尘见江望书没在意方才他所说的话,倒是松了口气,开口转移话题。 江望书摩挲着下巴尖,倒吸一口气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纠结神色。 “这怎么办呢……你看的书里边可说了这天命图怎么用吗?”江望书实在想不出来,便转头去问云尘。 云尘蹙眉思索了一会,摇摇头,提议道:“不如分头找找此处可有机关?” “不成,天知道这儿有什么危险,为师得把你栓在身上才是。”江望书摇摇头,牵起云尘的手朝星海的方向走去。 云尘听了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江望书,他想的其实并没有这么复杂。 云尘身为主角,肯定是不会出什么事的,甚至可能会在这里得到什么新的机缘。 可江望书不是主角,他甚至算是一个阻挠主角攻受在一块儿的炮灰。 这样的一个炮灰,离开主角是很危险的。 虽说江望书有一定的实力,可临渊秘境的深渊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人下去又上来过。 江望书赌不起。 天命图看着不远,但不止为何,二人还是走了好长一段路。 每一回抬头去看,瞧着那天命图像是近在咫尺,可往天命图的方向走,却总感觉还是那么远。 “不对,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江望书停下脚步,蹙眉环视一周,借着头顶天命图的光芒观察四周。 虽然这片星海也挺亮的,但想要照彻这深渊,想来还不能够。 江望书只能在光芒的帮助下寻找着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机关这东西,江望书还是挺熟的。 即便从前没有见过,也可以根据经验来打开机关。 云尘知道江望书精通此道,便也帮忙打量起周围来。 “你有什么想法吗?”江望书看向云尘,他觉得这小子一直以来都很有想法,不如听听他是怎么想的,也许能帮助他们找到打开天命图的方法呢。 这个地方设置天命图一定不只是为了让人窥得所谓天机。 所有机关的设置都不可能没有意义。 江望书略一猜测,觉得这天命图或许能让他们出去。 想得离谱一些,也许看完天命图,人家嫌他们烦,便将他们都扔出去了。 “也许……该反着来?”云尘抬头去看那片星海,眯起眼来,紧抿着唇,犹豫着开口。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江望书点点头,牵着云尘的手,转身便要往回走。 没想这一转过身,印入眼帘的是一座人面蛇身的雕塑。 看长相是名男子,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嘴巴大张着,那两颗尖尖的虎牙尤其明显。 雕塑双手举着,仿佛原本是拿着什么东西的。 “这东西,方才是在这儿的吗?”江望书想着也就几步路,便打算松开云尘的手,朝那雕塑走去。 没想还没完全松开,却是被云尘直接紧紧握住手。 而且…… 他们什么时候十指相扣的? 云尘是就着方才牵手的姿势握上去的,说明先前就是十指相扣了。 怎么就没发现呢。 江望书皱起眉,心里谴责着自己,竟是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这什么乱七八糟天命图上,连这个都没发现。 “手放开。”江望书对这个徒弟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虽然看过那个世界所说的原著剧情,可他到底还是不相信云尘后来会变成那样。 他没有打算与云尘翻脸,自然不会强硬地把手抽出来,这样两个人都不好看。 原本以为,师徒一场,这么说了,云尘定然是听的。 没想云尘根本不打算放手。 “师尊自己说的,得把徒儿栓身上带着。”云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让江望书到了嘴边打算斥责他的话再难以说出口。 这下只能咽回去,江望书脸上神色变幻,最终还是没打算一直在这里纠结此事。 他就着二人牵手的状态走上前,伸出另一只手,并没有直接触碰雕塑,而是虚浮在雕塑上方,根据自己的猜测一点点检查着着雕塑。 到底在哪里呢…… 江望书有些头疼。 按照常理来说安置了机关的地方统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望书看向了那仿佛拿着什么东西的手。 这手势明显是拿了什么东西的,可这里却是没有的。 “这手,是不是能动的?”江望书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着伸出手去掰那雕塑的手。 如他所料,虽说是石雕,可这雕塑的手竟是可以随意调整活动的。 “竟是像真人一般。”云尘感叹一声。 “也许里边真的是人呢。”江望书笑着接上话,惹得云尘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这手一动,四周一瞬间亮了起来。 虽说只是在石壁上点了烛火,但到底算是能看清他们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天命图……让我看看究竟有多玄乎。” 身后的动静,江望书自然是听见了的。 他边说边转过身,看着面前出现的一小块由灵力凝聚成的图景,皱起眉来。 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应该会优先解决云尘的身份和成长问题,云尘的身份能解决师尊遇到的难题 第23章 一棵树,比蘅芜居院中那棵树还要大上不少的树。 这棵树看起来很古老,至少比江望书见过的所有苍天古树都要古老。 可这天命图到底什么意思? 传闻天命图能见命格,可这树与命格却是完全不相干的。 天命图到底想暗示什么? 江望书蹙眉沉思,想着想着又转头去看云尘,想瞧瞧他那边又是什么。 “师尊,没什么好看的。” 就在江望书望过去的时候,却听得云尘说了这话。 声音还有些不大对。 听着异常平静,却有些冷静过了头。 江望书直觉云尘有些不对劲,更是坚持看去,还伸手去揽住他的肩。 “没事,若是不喜欢这天命图显现的东西,不信就是了,反正咱们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江望书安慰着,便将注意力放到云尘面前那灵力凝成的图景上。 怎么……什么都没有? 江望书看看云尘,又看看那灵力凝成的图景,眉头紧锁,仔细观察下,才发现其实也并非是什么都没有。 那图景的中心是空的,但围着边的地方隐隐约约盘着一些藤蔓。 也不能说是藤蔓,看起来更像是木属性灵力投射出来的一些影子。 可云尘并非木属性灵根,不可能会有木属性灵力在里边。 这不正常。 “你有什么想法,这些木属性的灵力,你应该是没有的。”江望书看向云尘,想听听他的想法。 云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静地思索了好一会,方才开口答道:“徒儿不是,可师尊是木属性灵根。” 这话明显没说完,但根本不必说完,江望书便明白他的意思。 云尘该是想说,这图景上的木属性灵力,其实是受他江望书的影响。 “传说这天命图看到的是命格,可咋们两个看到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像命格。”江望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盯着两幅图景看,眯起眼来,猜测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尘自然是不知道原因的,只听着江望书说话,心中跟着猜测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自己……”云尘突然开口,却在说了一半的时候突然闭上嘴,不肯再说。 这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江望书也不是傻的,听对方着前半段便知道他后半段想说什么。 这小子,尽胡思乱想。 江望书伸手想揉一揉云尘的头发,却在碰到发冠的时候想起来对方束着发,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别胡思乱想,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的好。”江望书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慵懒,仿佛真的没有把方才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望书都发话了,云尘自然也不会与他对着干,只点了点头,便打算上前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出口。 “等等。” 云尘刚迈出脚,那脚都没落地,就被江望书扣住手腕拉了回来。 “别乱跑。”江望书抓着他的手腕,让人与自己靠得近一些,方才环视一周,决定放出藤蔓去探探路。 云尘垂眼看着那些江望书用灵力凝聚出的藤蔓,想起那图景上的藤蔓,心中有了猜测。 这个时候,江望书心底也是不平静的。 先前探查云尘身体的时候,江望书便发现不对,如今这图景也如此奇怪,更是让人难以不猜测。 虽说这个世界确实灵力稀薄,可是人修炼总是需要许多灵力,便是精怪也需要灵力来让自己施展法术。 就连魔物,也是需要法术的。 可当时江望书探出来的结果,却是云尘体内经脉并没有多少灵力流转,甚至那里边的一星半点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 若这是一个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人,那江望书觉得还算有可能。 可云尘天赋异禀,已经进入金丹期,身上灵气绝无可能如此之少。 要知道,让一个修士踏入金丹期是需要不少灵力的。 这样稀少,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非他不是人族。 江望书看向云尘,掩去眼底复杂,欲言又止了半天,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没费多少力气,二人顺利找到出去的路,又在临渊秘境中得了不少宝物,看时间快到了,也没有继续逗留,只等着时间一到将自己传送出去。 与瑶光长老在秘境外会和,江望书略略看了眼,发现还是折了一两个弟子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多问,人家折了弟子,该伤心的肯定正伤心着,不伤心的想来也不愿意提起此事。 回门派的路上,江望书和云尘各有心事,都未曾是来的时候一样有过多的交流。 只不过不知怎地,快到云鹤仙门的前一夜,云尘突然敲响江望书的房门,说想与师尊一块儿睡。 “你小子怎么回事?多大人了都。”江望书一愣,一时也忘了拒绝,待回过神来,云尘已经抱着被子和枕头进了屋。 大晚上的也不好闹出太大动静,江望书自然也没有声张,更没有严词拒绝,只关上门往里走。 “出什么事了?”江望书坐了下来,看着认认真真铺床的云尘,心中直觉定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尘铺床的手一顿,眼珠子一转,便说:“梦见师尊不要徒儿了。” “就这?”江望书哪能想到就是做了个梦这样的理由,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好像有些合理。 毕竟云尘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拜师的机会,若他真的不要云尘了,想这小子也是挺难受的。 “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师尊若是不高兴,徒儿就回去了。”云尘停下动作,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动作,没有回头看江望书。 都这么说了,江望书要是将人赶回去,可就有些不妥了。 “行吧,你留下吧。”江望书拜拜手,想着反正自己也不用怎么休息,大不了明日回点苍峰睡。 云尘道了谢,规规矩矩钻进被子里躺好,床上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江望书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只坐在桌边,撑着脑袋思索着先前在临渊秘境里边发生的事。 这想着想着,便想到那个幻境。 啧。 怎么想起这个了。 江望书甩甩头,想将幻境中被云尘抓着脚踝拖回身边的画面忘却,可越不想想起此事,脑海中却更是浮现这个画面。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望书皱起眉,揉了揉额角,撑着脑袋,只感觉到困意袭来。 怎么会困呢? 明明是修士。 江望书睡着之前,脑海里只出现了这样一句话,便再无法有更多的反应,直接趴在了桌上。 床上本应睡着的云尘睁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直直走到桌边,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江望书,不言语也不动作。 过了好一会,云尘方才收起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法宝。 那法宝能让修士暂时陷入睡眠当中,以云尘的实力,大约能让江望书睡三个时辰。 若是修为更高,还能更久,可对此时的云尘来说,三个时辰已经是极限。 “师尊,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云尘试探着喊了一声,确认对方真的睡着了,方才将人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江望书与云尘其实身量差不多,虽说二人年龄差距可能有些大,但这长相看起来还是差不多的。 而且,云尘修炼的功法对身体的要求还是有一些的,不比江望书大多是法阵之类,遂云尘抱起江望书还算是轻松。 就是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人,若是旁人来做,怕是有些滑稽。 江望书整个人看着也一点都不适合被这样打横抱着,幸好那张脸好看的紧,倒是给整个画面减少了不少违和感。 将江望书放在床上后,云尘也跟着爬上床,睡在了里边一侧,想着那幻境里的情景,伸手环住江望书的腰。 幻境当中,云尘为了让江望书看着外边又无法逃离,每回二人睡在一块,都是云尘在里,江望书在外。 说出来怕江望书生气,其实云尘是有些怀念那个幻境的。 虽然大逆不道,但云尘后来细细想了,若是真的到了一定要得到的时候,什么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其实也没什么。 而且,明明江望书也记得那幻境中的种种,却没有骂他,没有打他。 只是在他假装尚未走出幻境,强吻江望书的时候将他狠狠推开。 这让云尘搞不清楚江望书对此到底是什么态度。 若是真的很讨厌,若是真的完全不能接受,应该直接跟他断绝师徒关系,让他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见才是。 为什么呢,师尊。 云尘只这一句说出了口,把头埋在江望书脖颈处,蹭了蹭。 许是这个姿势太过熟悉,让江望书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只见他略略挣扎起来。 挣扎的幅度不大,只是动了动身子,不像挣扎,倒像是在他怀里撒娇。 撒娇这个词,用在江望书身上,可一点都不合适。 云尘轻笑,半点困意没有,却是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一直到了天明。 到天明刚好三个时辰。 江望书醒来的时候,感受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整个人一瞬间的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9 20:33:03~2020-11-10 20:4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幸福的小窝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有那么一瞬间,江望书以为自己还处在那个幻境当中。 甚至他在那一瞬间有些怀疑,是否这个修□□的自己才是幻境中那个自己所做的美梦。 毕竟这个修□□并不会存在什么皇权压制,便是有皇室存在,可他们面对修士的时候并未拿自己的权势压人。 比那幻境中的自己要自由得多,若真的是庄周梦蝶,那想来修□□的一切确实是一场美梦。 看清眼前景象,知道自己还在回门派的飞行宝船上后,江望书松了口气。 他犹豫着将手按在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上,稍稍用力,试图将这双手从自己腰上扯下来。 身后人似乎有了动静,可又仿佛没有醒。 “江望书,你又想逃去哪儿……” 身后传来的声音低低的,听着如梦呓一般。 这样的话,江望书相信清醒时的云尘是不会说的。 这小子,不会是还陷在那个幻境里出不来吧。 江望书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喊了几声:“云尘,云尘。” 身后人动了动,却是抱得更紧,仿佛要把江望书嵌入自己怀里,让两个人融为一体。 江望书皱起眉来,心里想着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过纵容云尘,方才让对方敢如此放肆。 可一想到云尘可能是因为修为不够,并不能很好抵抗幻境的影响,江望书又无法太过于怪罪云尘。 他只能强硬地掰开云尘环在他腰上的手,坐起身来,看着睡梦中蹙眉抿唇,满脸写着痛苦的云尘。 这小子梦见了什么? 江望书挑了挑眉,却是没有问,只是抬手将人摇醒,也没问自己到底怎么到床上去的,只当是不小心睡着了又被云尘给发现了。 二人收拾收拾起床之后,飞行宝船刚好在山门处停下。 宝船上的弟子陆陆续续下了船,高高兴兴拿着自己找到的宝物打算上交给门派。 江望书二人下来得晚,等到所有人都下了宝船,方才缓缓走下船去。 一下宝船便瞧见站在山门处,似乎在等什么人的瑶光长老。 江望书瞥了一眼,只当不是找自己的,便要带着云尘从她身边路过。 没想瑶光长老却是喊住了他。 “天枢,我在秘境里瞧见蓝桦了。”瑶光长老观察着江望书的脸色,想是在判断自己接下来的话适不适合说出口。 “好巧,我也看见了。”江望书笑着侧头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这话说得瑶光长老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二人怎么结下梁子的,但蓝桦的实力摆在那儿,你若是能与他交好,怎么都比交恶好一些。”瑶光长老犹豫一番,还是将这话说出口。 其实江望书也没有跟蓝桦交恶,不过是偶尔会打打架,至于喝酒这种事那都是私底下的。 外人看来仿佛这二人一见面就打,大多数人觉得他二人一定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确实有些不顺眼。 见面就要讽刺对方。 但到底没有交恶。 不过江望书也懒得解释,只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便带着云尘朝主峰走去。 “师尊不回点苍峰吗?”云尘见江望书走的方向不像是回点苍峰的样子,便开口询问。 江望书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去见见你爹。” 闻言,云尘浑身紧绷起来,声音都有些不大自然,试探着问:“师尊,可是徒儿哪里做得不好?若是徒儿有什么做得不妥当,师尊直接告诉徒儿便是,不必特地告知父亲的。” 听得出来云尘有些紧张,江望书挑了挑眉,看着云尘摇摇头,笑道:“怎么想的我要去告状?不过是直接把拿到的宝贝给你爹处置罢了。” 云尘一愣,没想到是为了这事,一时耳朵尖有些红,垂下眼去,瞧着有几分尴尬。 “好了,走吧。”江望书也没打算一直在路上耗着,只瞥了他一眼,便径直往上走去。 到了云鸿帧的住处,二人却被告知云鸿帧昨日刚好出门了。 “昨日浩然盟传了消息来,让各大门派的掌门到总盟去开个会。门主只说此去怕是有半个月之久,交代门中琐事皆由瑶光长老打理,若是有大事处置不来,再捎信到浩然盟去。”守门的弟子垂首对江望书说。 若是往日,云鸿帧出门也就出门了,这浩然盟的事江望书也不想管。 可如今知道了那个世界所说的原著剧情,江望书不得不警惕起来。 虽说各大门派勾心斗角,表面仁义道德,暗地里互相捅刀,这浩然盟早已名存实亡。 但日后可不一定。 不说日后浩然盟要到云尘手上,按照原著剧情,过不久便要到了那成双老妖亡妻复活的时候。 成双老妖的亡妻生前姓秦,因复活后杀人如麻,浩然盟将其称之为钩吻,冠以秦姓,称为秦钩吻。 秦钩吻是无差别杀人的,且因复活的地点多靠近凡人聚居之地,她杀的还多是凡人。 浩然盟自诩正道联盟,有为天下苍生付出一切的义务,便是心里害怕不想插手,面上至少不能坐视不理。 何况那个原著剧情中,一开始各大门派都是十分积极的,甚至抢着去围剿秦钩吻。 可秦钩吻不是什么好对付的魔物,她醒来之后还吸干了成双老妖的功力,围剿的修士有许多也被她拉去吸取功力。 这样一来,浩然盟里边的各大门派自然也是害怕的。 按原著剧情,在各家推脱不肯再去围剿的时候,云尘站出来了,甚至直接杀了秦钩吻,立下大功。 江望书看在修真界待了许多年,一些事看得比另一个自己要清楚。 云尘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超过那么多前辈,只受了点伤便杀了秦钩吻。 江望书看来,那个原著中的云尘要么是在扮猪吃虎,要么就是有一套能够让修为突飞猛进的方法。 江望书原本更倾向于前者,可看过了天命图,他突然又觉得可能二者都有。 可原著剧情中,秦钩吻能复活完全是因为聚魂灯落入了成双老妖手中。 如今聚魂灯是在江望书手上的,成双老妖难道还有别的方法能够复活秦钩吻吗? 江望书皱起眉,突然发觉此事可能不似那所谓的原著中提到的那么简单。 “只说了到浩然盟去开会,没说出了什么事吗?”江望书虽说心底知道结果,却还是不死心地多问一句。 守门的弟子仔细回忆了一番,摇摇头,说:“门主并未多说什么,甚至那传讯中也并未多言,只说有一桩要紧事,请各位掌门到总盟议事。” 不说是什么事,只让各门派掌门都到总盟去…… 这怎么听怎么奇怪。 江望书蹙眉,看了云尘一眼,见对方虽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但眼底闪过的一丝多疑却是叫江望书捕捉下来。 “既如此,东西便先放在这边,等云鸿帧回来你再告诉他我们来过。”江望书敛去脸上神色,无所谓般地留下这样的话,甩袖离开。 云尘回头看了云鸿帧的住处一眼,垂下眼用那睫毛掩去眼中情绪,跟着江望书离开。 江望书心中记着这事,回点苍峰的路飞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快落地时竟才发现整个点苍峰的气氛不大对。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魔气,虽说被人可以压制过,可以江望书的修为,还是不难发现。 这魔气有些熟悉…… 江望书眯起眼,一落地便招出九星,看向隐在林间的黑袍人。 成双老妖!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方才还在想着成双老妖并未拿到聚魂灯,如何能复活秦钩吻,如今竟是直接来了。 只是…… 江望书看着被成双老妖用魔气掐着脖子悬在空中的祁玉,皱起了眉。 早知道就把这小子托付给其他长老了。 到底是没想到成双老妖敢直接到云鹤仙门中抢东西。 等等…… 临渊秘境开启,云鹤仙门中修为最高的几个长老都走了,而不能走开到秘境中去的门主云鸿帧又突然被浩然盟叫走。 这前一天刚走,第二天成双老妖就来了。 是巧合吗? 江望书不信。 “师尊,浩然盟……” 江望书能猜到,云尘自然不可能猜不到,他没看被成双老妖挟持的祁玉,只是皱眉看向江望书。 显然比起被挟持的师弟,云尘更加关心这个所谓的“巧合”。 “有内鬼呗,呵,你也算有本事,竟能将手伸到浩然盟里边去。”江望书冷笑着看向成双老妖。 成双老妖低低地笑,声音还是那么沙哑难听,他说:“浩然盟都烂透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也没想到他们烂到连魔物都勾结,真是……恶心。”江望书嗤笑着答道。 成双老妖也跟着笑,那双灰白的眼比上一回见到的更加浑浊。 他明显不打算继续与江望书兜圈子,只说了一句“老夫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道也挺恶心的”,便要提起聚魂灯一事。 “聚魂灯到底不能真正将一个死人复活,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江望书见他提起聚魂灯,直接严词拒绝。 只是,这话说完,还是看了祁玉一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救人。 成双老妖可不会顾及这是个年纪并不算大的少年,他手上沾的人命估计比祁玉吃过的饭还要多。 “能不能只有试过才知道,我的事你还是不要多加干涉了。还是早些把聚魂灯交出来,好叫你这心肝宝贝小徒弟活命。” 成双老妖说着,看了云尘一眼,又动了动干瘦的手指。 只见那掐着祁玉的魔气突然收紧,叫祁玉那张脸渐渐变得青紫起来,仿佛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江望书蹙眉看着这一切,知道耽搁不得,松开紧握的拳,叹了口气。 做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古耽预收《朕怀了谁的崽》 那天,顾衡之点开了一本点家大男主文……的同人。 刚看到与自己同名的受被害,吃下了能生孩子的药,一睁眼他穿到了原著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天泡在药罐子里的炮灰草包病美人皇帝身上。 昏昏沉沉中顾衡之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被不明人士酱酱酿酿的梦,没想到一觉醒来。 他怀孕了! 更难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摄政王陆珏权势滔天,手握军政大权,随时可以逼小皇帝禅位。可某一天他意外与小皇帝顾衡之有了首尾,又听说顾衡之怀上孩子了,正盘算着如何解决此事,却发现顾衡之越来越不像原先那个草包皇帝。 某天下朝之后,摄政王将小皇帝堵在奉天殿,将人按在龙椅上。 “皇上圣躬安?”陆珏握着对方的腰,问。 “朕安,朕安……”顾衡之双腿发软,整个人瑟瑟发抖。 一开始。 顾衡之:王爷你看我抱大腿的姿势正确吗? 陆珏:呵,草包。 后来。 陆珏:衡之,你看这腿捶得舒服吗? 顾衡之:呵,铁憨憨。 第25章 “交换人质, 怎么样?” 江望书笑了起来,看了挣扎中仍不掩震惊的祁玉一眼,将目光投向成双老妖。 成双老妖眯起眼来, 看了云尘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反正江望书总觉得他这眼神不对味。 像是在暗示江望书打算拿云尘换祁玉。 “想什么呢,当然是拿我换他。”江望书嗤笑一声, 翻了个白眼, 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成双老妖自然是不可能傻到不知道江望书是想拿自己换, 他不过是想挑拨一下江望书师徒的关系。 方才云尘对祁玉被绑架的反应, 可明摆了这师徒三人关系微妙。 聪明如成双老妖, 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即便只挑起一点点,今日不显,日后也会起到作用。 江望书可不能让他如意。 “哼,哪有人拿自己换人质的,老夫还当你是想……” 成双老妖冷哼一声, 可话都没说完,便被江望书打断。 “当我想什么?你没脑子难道我也没脑子吗?”江望书嗤笑一声,扬了扬下巴,问:“到底换不换, 给个痛快。” “老夫可不换,这小子比你好拿捏多了, 若是换了你来, 岂非平白给自己找麻烦。”成双老妖瞥了祁玉一眼, 冷笑着看向江望书。 江望书挑眉,一副很惊讶的模样,说:“你倒是也不傻, 那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这话其实并没有问的必要。 在场之人除了祁玉,其实都知道成双老妖要的就是那聚魂灯。 可江望书不可能真的将聚魂灯交出去。 至少不会轻易让步。 “老夫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成双老妖那灰白浑浊的眼紧盯着江望书,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江望书冷眼与他对视,说:“当然知道,可你也知道,我不会将聚魂灯交给你。” “其实你不交也没什么,那位先生早就给了我另一样宝贝,没有聚魂灯也能让吾妻回来。只是有了聚魂灯会更快一些罢了,老夫今日不过是来碰碰运气,你不交,那你这小徒弟的命老夫就拿走了。”成双老妖咧开嘴发出阵阵沙哑的笑。 江望书看了挣扎得愈发剧烈的祁玉一眼,终究还是点了头。 “行了,放了他,我把聚魂灯给你。”江望书抬起右手,在空中缓缓张开手,招出了聚魂灯。 成双老妖眯起眼来打量着那聚魂灯,并没有马上放祁玉离开,而是狐疑地看了江望书一眼。 “是真的吧?”成双老妖明显不相信江望书会轻易交出聚魂灯。 江望书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作势要将聚魂灯收起来,说:“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 这个时候,明面上是小徒弟落于敌手的江望书处于弱势。 可江望书知道,比起祁玉的命,成双老妖更想要聚魂灯。 哪一方对聚魂灯更有需求,哪一方才是处于弱势。 毕竟真的打起来,成双老妖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拿下江望书。 甚至他多带一个人,也只是能略占上风。 “等等,老夫不过是谨慎一些,也没有不相信你。”成双老妖的声音带着几分着急,看着聚魂灯的眼睛都有些发亮。 “那赶紧放人,我再把聚魂灯给你。”江望书说。 放了人,要是江望书反悔怎么办? 这下成双老妖不乐意了。 “那可不成,若是我放了人,你又反悔怎么办。”成双老妖皱起眉,一副不相信对方的模样。 “我看起来是这种人吗?”江望书挑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看起来不是吗?”成双老妖冷笑。 “那这样吧,公平一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怎么样?”江望书眼珠子一转,还是打算折中。 这样可比方才好多了,成双老妖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领着祁玉走到了中间。 江望书自然也是手持聚魂灯往中间走,只是路上偶尔会略略侧过头,垂眼看向云尘的方向。 这小动作并没有瞒着成双老妖,只是成双老妖见了却不觉得是打算算计他,甚至觉得只是江望书这当师尊的竟然对徒弟有意思。 江望书明显不是这种人,至少这会儿对云尘还没有那种意思。 二人站在了最中间的这处位置,成双老妖没再防备,只推了祁玉一把,将人往江望书身边推去,便要伸手去拿他手上的聚魂灯。 没想江望书右手一收,左手按住祁玉的肩膀,直接将人扔向了云尘的方向。 先前也没打招呼,云尘被这突然砸向自己的人撞得一懵,忍住将人推开的冲动,在成双老妖反应过来之前先将祁玉往身后一拉。 而成双老妖反应其实也并不慢,云尘刚把祁玉往身后一扯,成双老妖便放弃这个人质,决定直接出手抢夺聚魂灯。 寻常人都会觉得,江望书留着聚魂灯是有用处的,万万不会为了不让成双老妖得到,就去毁掉这等宝物。 没想到。 谁也没想到。 江望书周身灵力暴动,直接震开成双老妖,连本不该受到影响的云尘都在灵力波动中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么大动静,蘅芜居里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见,朱槿自然也是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想看看怎么回事。 没想一看,却是见江望书正凝聚手中灵力,打算直接用灵力震碎聚魂灯。 “你这混蛋!不要大可给我,毁了做什么?!” 成双老妖一看目眦欲裂,顶着如风暴般的木属性灵力冲上前便要伸手抢夺聚魂灯。 即便那本就瘦如骨的手被灵力削掉一层皮,变得血肉模糊,也不肯后退一步。 江望书睫毛一动,一时有些被对方的坚持所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江望书不能将聚魂灯交给他。 若是因为他的一丝感动,让修真界无辜之人遭到秦钩吻的屠杀,那真的是他的罪过了。 如此一想,江望书加速手中灵力流转,想更快毁掉聚魂灯。 如此强大的灵力之下,聚魂灯是不可能一直保持在原本的模样。 要是那样未免也太看不起江望书了。 只见聚魂灯上从缓缓布上裂痕变为迅速蔓延。 成双老妖看得咬碎了银牙,恨恨瞪向江望书,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的皮。 “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成双老妖咬牙切齿,那话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江望书却是不在意一般,只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他,只将注意力放到聚魂灯上。 聚魂灯的裂痕蔓延得很快,快得成双老妖眼中的恨意快要化成真实。 就在灵力最后一波暴动,将聚魂灯直接震得七零八碎的时候。 “江望书你疯了吗?!” 蘅芜居方向传来朱槿的尖叫声。 与此同时,成双老妖不要命一般地扑了上来,用尽全力往江望书胸口拍了一掌,伸手夺走其中飞起的一半灯心,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依旧是强抬修为的成双老妖,上一回江望书没什么好分心的,一心对付成双老妖,自然应对自如。 可如今他要应付着聚魂灯,又大量消耗灵力,根本受不住这样一掌。 江望书几乎要倒飞出去,可他到底修为高,一个翻身便稳住身形,单膝跪下来,一手撑着泥地,一手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师尊!” 从江望书被击中的那一刻,云尘便感到心中一痛,不要命一般地扑上去。 此时他正扶着江望书的手臂,跟着跪在地上,眼中带着几分真情实意的着急,问:“师尊,您有没有事,要不要徒儿去找瑶光长老过来帮您瞧瞧?” “你也好意思,为师这点小伤也要麻烦瑶光。”江望书脸色有些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让那无意留在唇上的鲜血更加明显。 祁玉此时也扑上来,脸上更是带着着急,还有几分自责,觉得江望书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伤。 “哭什么?你是受了我的牵连,那老贼本就是冲我来的,你何其无辜,别觉得是自己害了我。”江望书见祁玉眼眶一下子盈满了泪水,一时有些头疼,伸手叫云尘扶着先站起来,方才借着云尘的搀扶,空出一只手去为祁玉擦去眼泪。 祁玉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呜咽着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回去歇着吧,给脖子上点药。”江望书感觉不到痛,可他知道自己此时真的不宜继续待在这里。 他觉得很疲惫,眼皮子都要打起架来,只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 “师尊……”祁玉不肯走,抓住江望书的手臂,就要跟着进蘅芜居。 既然江望书让祁玉回去,云尘又急着送江望书回蘅芜居去,他哪能让祁玉在这里纠缠。 只听得云尘声音都冷了下来,盯着祁玉抓住江望书手臂的那只手,说:“放手。” 祁玉见云尘如此,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可终究还是抓着不放,甚至神色带上几分不服气。 “回去吧。”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江望书感觉脑袋都更晕了一些,自己抽出手来,让祁玉先回去。 江望书都说了第二遍,祁玉便不可能继续再在这里赖着了。 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的院门,却没进屋,只站在外边瞧不见的地方,看着云尘将江望书扶进去。 “你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不过是一点小伤。”江望书这会儿还笑得出来,甚至玩笑般地说:“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你师尊我放眼整个修真界没几个敌手,不可能因此没命的。” “师尊还说呢,都吐血了,哪里能是小伤。”云尘的声音带上几分不满,按着江望书坐了下来,自己捏住江望书的手腕仔仔细细注入灵力,嘴上还说着:“即便真的只是小伤,徒儿也是该关心师尊的。” 江望书又捂着嘴咳了两声,看都不看就将沾上血的手藏入袖中,假装无事发生,甚至还打趣云尘:“你小子怎么愈发婆婆妈妈,怎么?想上位当师娘?” “若是师尊执意让徒弟当这个师娘,也不是不行。” 江望书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云尘会这么回答,一时有些接不下去。 更没想到的是,云尘半点不给江望书面子,直接将江望书方才藏起来的手抓出来,硬是掰开手掌,擦去那上边的血。 “哎,就是小伤,不打紧,没必要这么紧张。”江望书干笑两声,说的话也没方才有底气。 云尘看了他一眼,将人按在床上,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不少宝贝,都是出门前云鸿帧遣人送来给他的。 “你爹出手还挺大方的,都是上好的宝贝。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可是有钱都买不到。”江望书这嘴是一刻停不下来,啧啧两声,与云尘说着话。 可云尘却是不怎么搭理他,可能只是还在因为受伤这件事生气,也可能是因为江望书提到了云鸿帧,云尘不大高兴了。 “云尘,你生气了吗?”江望书想来是不大清醒的,这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些,听着像漂浮在天上的云一般,没个着落点。 云尘抬眼看他,还是不说话。 江望书笑起来,伸出手去扯扯他的衣袖,声音更是放软一些。 “你理理我,我头好晕好晕的,你不跟我说说话,也许我就睡着了。”江望书这话几乎说得上是在撒娇。 可任谁也不敢将江望书与撒娇二字放在一块儿,别说亲耳听见,只单单一想,都要毛骨悚然。 云尘却是睫毛一颤,到底有了反应。 “徒儿不敢生气。”云尘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捡起方才江望书问的问题来回答。 “你胡说,你就是生气了。”江望书还是在笑,但明显看得出来,他那眼睛都快合上了。 “徒儿没有。”云尘想都不想便反驳。 “你就是有,你平时都不这样的。”江望书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几个字都要听不真切。 云尘皱起眉,加快输入灵力的速度,又出声去叫醒江望书,生怕对方就这样睡过去。 朱槿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云尘那表面看着好像很淡定,其实眉眼与动作间早已透露出恐惧的模样。 “你别慌,他不会死的。”朱槿想了想,还是开口说。 云尘猛地转过头去,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是真的担心江望书。 “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如果觉得这种程度的对手就能要了他的命,那你未免太看不起你师尊了。”朱槿的话听着很随意,可他时不时瞥向江望书的眼神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你知道很多事,对不对。”云尘突然敛去神色,也不看朱槿,只输入灵力帮助江望书身体自行修复,可说的话却明显是对着朱槿的。 朱槿也没否认,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可我不能告诉你,我连江望书也没说,哪能告诉你呢。” “他自己知道吗?”云尘又按着手腕探入灵力,见经脉内灵力流转稳定下来,方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就等江望书醒了之后自己慢慢恢复了。 朱槿看着云尘为江望书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一副没打算走的样子,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个猜测,却瞬间因为太过荒唐而被他甩了出去。 “知道,就是暂时忘了。”朱槿晃着腿,没再看云尘,只望着窗外的树精,想着没了聚魂灯,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且,朱槿并不能确定聚魂灯的灯心碎片是没有用的。 但凡那被成双老妖带走的碎片有一星半点作用,江望书做的努力就几乎是白费了。 不过…… 朱槿转头看了江望书一眼,叹了口气,转念一想。 能拖一时是一时,也不算真的白费。 得到了朱槿这个答案,云尘也没有再问,只是留在了原处,打算等江望书醒来。 有云尘留在这里,朱槿自然不可能继续待在这儿,只交代一声江望书醒了喊他一声,便小跑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江望书沉睡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云尘寸步不离地守在江望书身边,甚至还打算在朱槿奇怪的目光下为江望书擦洗身体。 当然,云尘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确定江望书什么时候会醒。 万一中途醒了,肯定是要给他两拳的。 甚至可能让他再也进不来蘅芜居,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忍得一时,日后才有更好的。 云尘这么对自己说。 第三日江望书醒来的时候,云尘正趴在他的床边,欲睡未睡,瞧着像是不大敢睡过去一样。 刚刚醒来,江望书只感觉浑身乏力,身上的疲惫感只比睡过去之前减轻一些,并未有太大的好转。 江望书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清楚,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先看向趴在自己身边的云尘。 云尘的眼底还带着些许乌青,瞧着这几日是一直守在这里的。 不过说来,修士也不至于守个几日就这副模样。 江望书对云尘这模样还是有些持怀疑态度的。 对方照顾自己是一回事,可以照顾自己为由摆出这副样子给他看,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云尘守在这里,江望书还是有些感动的。 “江望书,你醒啦!” 朱槿一进来就看见江望书睁着眼正打量着云尘,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对了口型,略略出气叫江望书知道自己在说话。 江望书何其警惕,听见动静就知道是朱槿来了,点点头便要坐起身来,打算把云尘放床上叫他歇一会。 没想这一动,却见云尘猛然惊醒一般,直接坐直了身子。 “师尊,你醒了!”云尘眼睛一亮,也不含糊,强硬地抓住江望书的手腕,便探入灵力打算看看对方恢复得怎么样了。 江望书也没拒绝,任由对方捏着自己的手腕。 “守了几天了,上来歇一歇?”昏睡好几日,这才醒来,江望书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几分沙哑。 云尘先起身给江望书倒了杯水,边看着江望书喝下,边答道:“也就三天,徒儿不累的。” 见对方如此,江望书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怀疑对方的举动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可无论是这些时日的相处还是那原著剧情中所展现的云尘,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相信的人。 纯良仁善之人,可没法将浩然盟握在手中。 别的不说,这点江望书心里还是有数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江望书也没再想这件事,只朝朱槿招招手。 “刚醒就打算给我找事做呢。”朱槿见江望书醒了,也是高兴,走过来便开玩笑般地说。 江望书跟着笑,斜了他一眼,说:“我这才第一回 给你找事儿做吧?” 朱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也不接话,只等着江望书说说看是什么事儿。 “聚魂灯有一半灯心被成双老妖带走了,我不放心。”江望书说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托人探听看看那老贼的消息?”朱槿挑眉。 “差不多,我要知道他的老巢在哪。”江望书神色凝重,想起当日成双老妖说自己得了一位先生的帮助,便是没有聚魂灯也可以复活秦钩吻。 只是慢了一些…… 那这一半灯心被成双老妖带回去,是不是会让原本更晚复活的秦钩吻提前复活。 秦钩吻不是好对付的魔物,成双老妖跟秦钩吻一比,简直是差了好几个成双老妖。 能先找到成双老妖的老巢,阻止秦钩吻的复活便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只能指望在秦钩吻刚复活的时候将人除去了。 那原著剧情中,秦钩吻是可以轻易吸收功力的魔物,越晚处理她只会越强。 到了修真界没有人能杀她的时候…… 江望书根本不敢想。 “行,这事我帮你去办。”朱槿的话让江望书回过神来,朝朱槿点点头,看着他走出房间。 朱槿这边交代好了,江望书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云尘这边。 有件事,想来得提上日程了。 虽说原著剧情并未详细描写,但江望书可以把云尘和祁玉先派去一个离秦钩吻肆虐屠杀之处远一些的地方。 一是保他们不在混乱中受秦钩吻所害,二自然是要他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而且,江望书看来,二人若是能合得来,其实搭档着出去闯闯也是好事。 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云尘提起此事。 “师尊刚醒来,可有什么事需要徒儿去做的。”云尘见江望书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先一步开口。 “暂时没想好,你先回去吧,顺道去看看你师弟,那日他也吓坏了。”江望书随口一说,却是无意中瞥见云尘脸色一僵,瞧着是不大高兴的。 “既是师尊的吩咐,徒儿自然是会去的。”云尘的声音不再带着那么多的小心翼翼与热情,看起来就像是原本端了一盆火过来,却被江望书泼上了一盆冰凉的水。 “你也别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二人是师兄弟,你身为师兄的,去瞧瞧也是应该的。”江望书看着不大对,便想着解释解释。 没想这越解释,却是有些越描越黑的味道。 云尘一双眼紧紧盯着江望书,突然笑了一声。 “仅仅是身为师兄的身份去看他吗?”云尘反问。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江望书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心里想着到底是云尘不对劲还是自己刚醒来脑子还不清醒。 “是徒儿多话了,徒儿这就去。”云尘也不等江望书回答,站起身来便朝外走去。 “云尘。”江望书直觉不对劲,开口叫住云尘,可叫住之后,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尘只停在原地一小会儿,见江望书不说话,便径直走了出去,留下江望书一个人待在那儿,有些出神地想着自己方才到底哪句话叫云尘不高兴了。 魔界某处隐秘洞府。 成双老妖将那一半灯心交给一个人,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听起来比平日要更加沙哑。 “你看看,只有一半……可以吗?”他说着,又有些慌乱,眼中带着几分恐惧,似乎是怕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没有用一般。 那人接过灯心看了看,声音带着几分傲慢:“还算有点用。” 说完,这人便转身往洞府深处走去。 成双老妖自然也是跟着的,二人一直走到最深处,眼前出现一具千年玄冰制成的冰棺,方才停下脚步。 “真的可以吗?”成双老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相信我,大可带着她一块儿滚出魔界。”那人抬起头,一张脸几乎能与江望书相比较,那右眼上的黑色彼岸花虽说惹人侧目,可到底还是给这张脸添上几分妖异。 确实是妖异,总让人觉得这黑色的彼岸花只消看一眼便要丢了魂魄性命。 “自然是相信先生的,只是先生可否告知小人,吾妻何时才能……”成双老妖不复江望书面前的模样,只剩下小心翼翼,说话间频频看向那人,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反悔了。 那人走到冰棺身边,只看了那即便躺在冰棺内,也能看出生前如何温柔娴静的女人一眼。 “一年。” 深夜,蘅芜居内。 江望书刚从暗室出来,用了几个擅长寻人的机关法阵都没什么效果,打算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想刚走进房,却见一人从窗口翻了进来。 江望书皱起眉,一抬手将屋内的烛火点了起来,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竟是大半夜闯入他房内。 结果灯一亮,江望书仔细一看,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还当是谁,没想到是云尘。 “大半夜的来我这做什么?还有这正正经经的门不走,偏偏翻窗,可别叫你爹知道了,否则他怕是要到蘅芜居来闹。”江望书坐了下来,也没直接赶他走,只想着听听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大半夜不回去睡觉,也不去修炼,倒是翻窗来师尊的房间。 云尘挑了个离江望书最近的地方坐下,无论他什么动作,目光只跟着对方的动作移动。 “有事说事,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怪黏的。”江望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给自己倒了杯水,别过头去假装喝水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师尊与幻境中很不一样,但又能看得出来,无论哪一个其实都是师尊。”云尘也不说自己的来意,只没头没尾地提起这茬。 当初幻境的事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这是江望书认为的,至于云尘是不是这么想,江望书原先觉得一定是,可现在突然又不大敢那么肯定了。 “你想说什么?”江望书看向云尘,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可云尘也不知是掩饰得很好,还是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反正江望书打量着对方,是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的。 当然,江望书不会因为没看出什么不对,就认为云尘今夜来只是为了说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直觉告诉他云尘如今是很不一样的。 “徒儿就是不明白。”云尘站起身来,走到江望书面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竟是跨越如此高的修为将江望书定在了原地。 “你!” 江望书瞳孔一缩,没想到云尘竟是如此大胆,在他清醒的时候都敢动手。 “那幻境之中,师尊也是想方设法撮合我与师弟,最后是什么结果,师尊自己也瞧见了。”云尘捧起江望书的脸,仗着此时江望书动不了,用手指一点点描摹着他的眉眼,一点点描摹到嘴唇,最后停留在唇珠的位置上。 “对,我瞧见了,那又如何?”江望书这个人与云尘是有几分相像的,若非特殊情况,旁人越想从他身上讨到什么,他就越不会给什么。 说到底这师徒俩一样叛逆。 “师尊明明都知道结果,为什么在幻境之外还要这么做呢?”云尘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却只是一瞬,连江望书都没能捕捉到。 “为师这么做,自然有为师的理由。”江望书知道让云尘知道原著的存在,只会引来更大的反抗,他不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云尘。 可他并不知道,云尘其实早在触碰在聚魂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是有什么天道之类的东西,在要求师尊这么做的吧?”云尘眯起眼来,眼中带着几分危险。 明明修为在江望书面前半点不够看,可江望书还是明显感觉到脊背发寒。 他在说什么? 什么天道要求他这么做? 江望书皱起眉来,一时猜不透对方到底知道了没有。 “为师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吗?”江望书冷哼一声,暗自寻找从这法宝的控制下脱离的方法。 江望书的想法,云尘自然是发觉了的。 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云尘甚至加深了这法宝的控制。 江望书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江望书并不认为幻境之外原原本本的云尘会做出幻境之中那位云尘做出的事。 可若是云尘受幻境影响,一切可就说不定了。 “若是一定要有个男人到徒儿身边来,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师尊呢?”云尘眼中仿佛燃起一把火,盯着江望书的时候,只叫江望书感觉到这目光快要将自己灼烧干净。 可更让江望书浑身僵硬的还是云尘的这句话。 几乎一瞬间,江望书便回想起那幻境之中给自己戴上脚铐,将自己缩在身边的云尘。 “云尘,你不清醒。”江望书压下直接用修为压制冲破控制,将云尘按在地上打一顿的冲动。 云尘是被幻境影响了,是他低估了那个幻境,是他没有早点发现。 云尘才这点修为,被幻境影响了心智是有很大可能的。 江望书心里不自觉的就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对,甚至发现之后连自己也想不出原因。 “师尊,若是进入幻境之前,徒儿可能还看不清自己,可从幻境出来之后,徒儿不仅看清了,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清醒。”云尘弯下腰,不知想到什么,发了狠地咬住江望书的脖颈。 江望书只感觉到云尘在咬自己,至于疼痛,他是感觉都不到的。 “你清醒?我看你一直就没清醒过。”江望书不顾对方正咬着自己的脖子,嗤笑着骂道。 听了这话,云尘也没有生气,也不知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两声,只开口喊了一句:“师尊……” 尚未将后边的话说出来,便直接被一股强大的木属性灵力掀翻在地。 江望书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用修为压制破除了法宝的控制,站起身来冷眼看着不慌不忙从地上翻身起来的云尘。 被对方挣脱,云尘不急也不恼,只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江望书笑。 “师尊绝口不提幻境中的事,却也没有因幻境而找徒儿算账,甚至连私底下下绊子都没有。”云尘一副不怕江望书的模样,走上前来,站在江望书跟前,问:“其实师尊也是可以接受的,对不对?” “接受什么?被你关起来,还是说原谅你欺师灭祖?”江望书的语气不算好,看都没看云尘一眼,只望着别处。 江望书不看他,云尘便自己走到他的视线范围内。 就像江望书不来找他,他便自己过去一般。 “当然不是。”云尘笑了起来,如他平时戴着一张面具,面对外边的所有人一般,他说:“我和小师弟都是男人,我和师尊也都是男人,为什么我要放着生得好看,性格也对我胃口,修为还如此之高的师尊不要,去选一个杂役弟子出身的师弟呢?” “那是你师弟,这么说话到底有些过了。”江望书皱起眉,手中灵力跳跃着,可最终还是没有对云尘动手。 “师尊第一反应竟然是为师弟争辩吗?”云尘也没生气,只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望书,那个眼神,让江望书突然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并非是在幻境中看到的。 好像是在很多年很多年前,他在某个地方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又是个什么人。 “师尊这种时候还走神吗?”云尘的声音将江望书从沉思中拖回来,这一回过神,二人又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中。 “你心境不稳,竟是被那幻境影响到如此地步。”江望书放出威压,凭借着修为境界的压制,将云尘压得脸色有些苍白。 到底是徒弟,还是有些心疼的。 可若是不这么做,他们二人还得在这里无休止地纠缠下去。 他猜测云尘应该是知道了一星半点关于原著剧情的事情,方才会对他的安排反应如此之大。 可他那么安排,也并非全都是为了让云尘和祁玉在一块儿。 他一开始想到这个,还是为了让他们避开秦钩吻…… 啧。 江望书闭上眼,睫毛颤动着,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是纠结。 他想了许久,他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 他确实,一开始是为了推动剧情。 所谓的为了他们的安全,为了让两个徒弟避开秦钩吻,不过是些蹩脚的借口罢了。 别说是还没说出口,便是说出口了,想云尘也是不会相信的。 “师尊不相信徒儿是……”云尘想上前一步,与江望书靠得近一些。 可他被江望书的修为压制着,一抬起脚便感觉到千斤重,根本无法前进半步。 “闭嘴,你若是真心,又怎么会屡次以不想接受师弟为由来接近我。”江望书怒斥一声,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 也许是震惊于江望书的反应,也许是震惊于江望书这句话。 反正听了这话之后,一直到云尘被江望书送出去,他都没有再开口。 一个字也没有说。 “点苍峰那片林子的深处有一处极寒之地,你且到那里去闭关,什么时候稳住心境什么时候出来。” 江望书说完,抬手招来自己上一回离开前刚做的机甲小人,瞧着有几分像云尘。那机甲小人原先待的角落里还放着两个长得差不多的,一个像江望书,一个像祁玉。 机甲小人被注入灵力,便可按照主人意愿去做事,于凡间所说的傀儡师、操偶师差不多。 不过那两个是需要人时刻跟着操纵,机甲小人却是不需要,只需注入灵力,再告诉它做什么,他就会自己去做。 江望书让机甲小人把云尘带过去,自己则是站在院中,远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云尘离开,江望书也没有进去,只坐在台阶上吹着冷风。 “你其实也并没有很生气,江望书,我知道你的。”朱槿方才自然是听见动静的,可二人那个样子,他进去也不是很好。 江望书没有看坐在自己身侧的朱槿,也没立即回答,只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装作不在意般地说:“先关他一年看看,若是不行再说呗。” 朱槿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安静坐在边上不说话。 “即便没有今夜的事,我也是打算让他去闭关的。” 突然江望书又开了口,惹得朱槿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寻常修士都要实战中磨练修为,你却让徒弟去闭关,到底是为什么?”不知为何,朱槿听到江望书说本就想让云尘去闭关的时候,竟是松了口气。 “他修为增长太快了,心境本就不稳,再遇上那样一个幻境,若不早点关进去磨一磨,日后是要出大事的。”江望书用灵力挖出一坛酒来,仰头喝了一口,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上被云尘咬过的地方。 成双老妖只拿走了聚魂灯的一半灯心,按理来说应该也提前不了多久。 江望书便想着先让云尘闭个关,差不多了就放他出来,再让两个徒弟一块儿出去闯闯,只要不去秦钩吻的地盘,想是没什么大事。 不过如今看来,他醒来之后计划好的一切,想来有许多都会有所变动了。 第26章 第二日, 江望书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为了那个所谓的原著剧情而极力撮合云尘和祁玉二人, 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当他开始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错了。 他开始想,另一个自己是为了推动这个世界的进程,可自己身为一个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是根本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的。 “你也别想你徒弟的事了, 更重要的事可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得不到解决呢!”朱槿突然出现在江望书身边, 跳起来在他面前招了招手。 江望书垂眼去看他, 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 也没接话。 寻找自己丢掉的灵魂这样的事,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总有办法解决的,江望书没打算一直让这件事如悬在头顶的刀剑一般紧张得不得了。 他现在只想着另一件事。 先前在洛洲府城的拍卖会上不是拍了个龙阳木嘛,当时就想着给云尘做成仙器来用。 想想云尘至今还在用着飞剑打架,江望书就觉得有些不忍, 只想着赶紧替他找到称手的武器才是。 这事本该早日提上日程,可因为中间耽搁了不少时日,又是成双老妖屡次抢夺聚魂灯,又是临渊秘境之事, 江望书直到今天才真正有空来仔细考虑制作仙器的事。 “你说若是给云尘做一把武器,该做什么好一些?”江望书思考了许久, 却总觉得无论什么都不大满意, 便决定问问旁人的意见。 朱槿方才还在滔滔不绝说着江望书将聚魂灯毁了到底有多少坏处, 自己为了江望书灵魂的事操了多少心,突然被这么一打断,气得小脸鼓鼓的, 只瞪着江望书。 江望书揉了一把他蓬蓬的头发,笑道:“日子还很长,慢慢来。你先说说,什么武器好一些?” “江望书,你这个人真的很……”朱槿撇撇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朱槿向来不是什么记仇的人,他只消一会儿便自己消了气。 “算了,我给你好好想想。”朱槿也不再提方才那事,只原地坐了下来,撑着脑袋仔细思考。 江望书也跟着坐下来,凝视着面前这棵树,想起那让他摆脱幻境的巨树,直觉这些花草树木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原先以为的那么无关紧要。 原以为一切只是因为木属性天灵根,可从幻境回来之后,江望书便知道一定不是。 “他现在不是用的飞剑嘛,那就剑呗,龙阳木用来做剑鞘就是了。”朱槿摆摆手,脸上仿佛写着自己绝顶聪明。 江望书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摇着头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若是觉得剑可以,我就不会那么纠结了,谁想不到剑啊?”江望书说。 “那刀?”朱槿试探着问。 “不成,他虽然两副面孔,但人前还是斯斯文文的,拿刀总觉得哪里不好。”江望书摇摇头。 “枪?”朱槿又问。 “刀都不行了,枪怎么行呢,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用枪的,你说是不是。”江望书一想到云尘拿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朱槿点点头,说:“扇子?” “听起来是可以,但总觉得不是最好的。”江望书皱起眉,看起来比刚提起这事的时候更加苦恼。 云尘虽说法术一门也略知一二,可江望书觉得他还是更适合拿剑。 但是单纯打一柄剑出来,又觉得并没有什么新意。 这么想来想去,江望书纠结了好几天,甚至在指点祁玉的时候还在细细思考此事。 祁玉见江望书心不在焉,大着胆子问了才知道是为着给自家大师兄做什么武器头疼。 “师尊除却那功法,可从没送过徒儿什么东西呢。想想这徒儿有的大师兄都有,徒儿没有的大师兄也有,可见师尊是真的疼爱师兄。”祁玉半开玩笑地说,虽说确实有那么一些觉得江望书偏心,可江望书将他从提灯台带回来,叫他过得比从前体面,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祁玉也并不是贪心的人,并不会真的过分计较这些,只是心底还是有些好奇江望书听到此话是什么反应,便频频悄悄抬眼去看江望书的反应。 江望书听了这话一愣,心里略略一算,发现自己除了最开始那本功法,确实没给这小徒弟什么东西。 虽说祁玉偶尔能得江望书亲自教导,但从来有什么东西都是云尘优先。 想到这,江望书有些感慨,竟是不知不觉中偏心了这么多。 他门下就两个徒弟,本是该一碗水端平的,可不知不觉中却是全然倾向了其中一方。 旁人都看了出来,就江望书后知后觉。 这会儿江望书又忍不住想,云尘那日的反常,除却心境受幻境影响,是否还有自己平日里偏袒产生的误会导致。 若是这样可就不好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江望书也不觉得祁玉是在向自己要东西,只说:“前些日子我瞧着门中弟子在临渊秘境得了不少好东西,明儿我带你去挑挑?” 祁玉神色一动,虽说还是不如云尘那让江望书亲手打造仙器来得好,但有这个结果,祁玉也是很满意了。 “徒儿多谢师尊,日后定当勤加修炼,一定不会给师尊丢人。”祁玉连忙道谢,忍不住又抬眼去看江望书,见对方又开始心不在焉,便知道定然又是想起给云尘做武器的事。 多了两个徒弟的江望书并没有往日里那般无聊,只能躲在暗室里捣鼓捣鼓那些个小机关玩。虽说云尘被他关进极寒之地,但这点苍峰还剩下一个祁玉。 带着祁玉薅了云鹤仙门不少羊毛回来,江望书又开始教祁玉新的功法。 “师尊打算什么时候放大师兄出来?修炼一事,在外边也是可以的,徒儿瞧师尊也是念着大师兄的。” 一日,祁玉试着凝聚灵力让桌上的小纸人动起来,却是屡屡不得其法,只得先停下来。 江望书也没责怪祁玉自己歇下,只在旁边一边翻看藏书阁借来的书,一边看一眼祁玉那边的进展。 现在祁玉学的这门仙术,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学了。 可上回带着祁玉去藏书阁,祁玉自己一眼看中,又像模像样地学给江望书看,江望书发觉祁玉其实很适合学这门仙术,倒也没有阻拦。 从前这门仙术只是用来传信的,大多数人做的都是纸鹤,由纸鹤飞去给自己想要寻找的人传信。 但祁玉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既然能操纵纸,那就与傀儡术有几分相似,都是操控死物,定然能有旁的用处。 能在仙术上有自己的见解,江望书自然是高兴的,甚至很是鼓励他去探索这门控纸术。 “先关个一年看看,你师兄太不像话了。”江望书又被祁玉喊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祁玉好像是问了云尘,皱了下眉,如此答道。 祁玉原本以为云尘是真的去闭关修炼,没想江望书此次却是用了一个关字。 这就有些微妙了。 祁玉有些好奇,可又不大敢问,只得在自己心里猜测。 “想问什么就问吧。”江望书瞥了他一眼,一眼就看穿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说了这话便没再看他,只在对方快开口的时候又补上一句:“反正我也不一定回答。” 祁玉刚要问出口的话立马吞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江望书一定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师尊既是不愿意说,徒儿就不问了,反正闭关修炼也挺好的。”祁玉干笑两声,继续将注意力放到桌上的小纸人上边。 江望书没接话,只放下手中的书,突然站起身来,又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这一下惹得祁玉频频看向他,又不敢多问。 好一会江望书方才长出一口气,抬脚离开了这里。 一进蘅芜居便看见朱槿在院里来回踱步,瞧着似乎在等江望书。 “回来了?有结果了吗?” 江望书一见朱槿这神情,多少便能猜到对方是为什么事等在这里的。 他也不耽误时间,只快步往屋里走,朝朱槿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上。 朱槿也不在外边多话,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榻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方才泄了气一般地说:“找不着,完全找不着。” “半点线索没有?”江望书才不信真的半点线索没有。 “成双老妖是入了魔的,修真界找不到,定然是在魔界了。”朱槿没好气地撇撇嘴,佯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魔界那边的植物根本与咱们是死对头。” “我怎么知道,我还不知道修真界的植物听我的话呢。”江望书失笑,又说:“从前还当是你们与那些植物关系好,我才沾了你们一点光。” “等你想起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才不告诉你。”朱槿哼哼两声,见江望书好奇地挑眉,又补上一句:“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你自己不让说的。” “哦?还有这回事。”江望书更好奇了,为什么他自己会不让朱槿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呢。 “那当然,不过更多我可不能告诉你。”朱槿坐了起来,晃着腿说。 江望书也知道朱槿若是不想说,谁逼他也是没有用。 “那就说说成双老妖的事,定然还有些线索的。”江望书也不打算再问,便提起这件要紧事来。 朱槿见江望书没有再问,松了口气,说:“其实并不是毫无踪迹,而是踪迹太多了,哪里的都有。” “详细说说。”江望书被吸引了注意力,朝他看去,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人是分散开找的,原只是打算知道个位置再回来告诉你,由你亲自去拿他。可我们的人在魔界和修真界的各个地方都发现了成双老妖的踪迹,而且每个踪迹都能往下追。”朱槿跳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继续说:“只是,每一条线走到最后,都会因为各中各样的原因断掉,没有一个地方是例外的。” “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江望书问。 “没有,完全没有,而且所有的地方都散得很开,开始的地点是这样,最后断掉线索的地方也是这样。”朱槿皱起眉,心中有个猜测。 他看向江望书,江望书自然也是能猜到,先一步说:“你找到的这些,全都是成双老妖一早设计好的,只是为了耗费我们的人力精力,好拖延时间罢了。” “要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朱槿点点头,又看向江望书。 江望书耸耸肩,也跟着挤到榻上去,推了推朱槿:“挪一挪,没地儿躺了。” “快说快说。”朱槿见他没立即说出来,还当有什么好主意,正急着想听听。 “既然不出来,那我们等他复活亡妻之后,赶到前头去杀了他亡妻不就好了。”江望书其实一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朱槿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主意,一时泄了气,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 报完这件事,朱槿便出去找树精他们了,也不知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还不叫江望书出去听。 云尘不在,江望书好一段日子没出门,一直窝在点苍峰,不是指点祁玉,便是躲在房间里捣鼓小机关。要么就是躺在床上看那藏书阁借来的书,想从中得到一些灵感,看看能不能造出一样好的武器。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不出门的江望书几乎要忘了时间,直到有一日祁玉提起,方才知道竟然已经过了大半年。 先前藏书阁借来的书大多还了回去,江望书现在看的这本,是前些日子刚借的。 说是写曾经的“武神”元龙君的。 这书可不得了,用尽所有能赞美人的词句,恨不得看书的人都知道元龙君无论修为、容貌、品行皆是修真界第一。 也不知到底是哪位元龙君的忠实拥趸写的,未免过于夸张。 江望书看的时候都有好几次忍不住抽抽嘴角,吐槽这书的夸张之处。 只是,江望书注意到元龙君用的武器是一把伞。 书中还有插图,虽说世人大多没见过元龙君,但也依靠记载想办法还原了这把伞的模样。 确实是好东西。 传说是元龙君自己做的,每一样材料都是顶好的,这伞中还能拔出剑来,那剑的材料甚至还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九天玄铁。 “不如就伞吧……”江望书看着书呢喃着,连身边来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江望书!什么伞啊?” 朱槿突然叫起来,江望书虽说已经习惯,但到底还是浑身一哆嗦。 一看是朱槿,江望书收起差点就要直接伸出去掐住对方脖子的手,坐起身将书放在身后。 “我打算给云尘做把伞。”江望书也没回避这个问题,只是没打算让朱槿知道自己在看元龙君的狂热崇拜者写的书。 一听江望书这话,原本还探头探脑想看看江望书在看什么的朱槿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伞?你打算做成像九星那样的吗?”朱槿还算了解江望书,江望书一说伞,他便知道江望书打算制成伞剑。 “对。”江望书点点头,趁着朱槿不注意,将书收进乾坤袋中。 朱槿自然是瞧见了,但此时他对伞的兴趣更大,倒也没有戳穿江望书。 二人又就着伞剑的材料讨论了大半天,朱槿便离开了。 讨论的结果就是江望书这个执着于用最好的材料给徒弟制作伞剑的师尊,根本没办法从现有的材料中找到符合自己要求的。 只能缓一缓了。 江望书想。 这一缓,便缓到了云尘出关的日子。 冷静一年,想来也是够了。 江望书这么想着,倒也没有让他继续待在里边闭关。 至于云尘,闭关一年出来,倒也沉稳不少,瞧着甚至比从前更能掩藏自己的情绪。 出关头一天,云尘便到江望书的蘅芜居来,一进门便跪下请罪,把自己一年前的行径归为疯癫之举,并承诺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江望书看了他许久,见他好似真的改过自新了,倒也没打算为难他,只点点头让他先回去休息。 经此一年,江望书也彻底打消撮合二人的念头,决定顺其自然,云尘爱接近谁接近谁,只要不是自己,什么都好说。 江望书不是会一直纠结旧事的人,如今云尘出关,他也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操心,倒也没有心思去想一年前那一夜。 先前江望书探过云尘的经脉,发觉其中并未有多少灵力,瞧着不似其他修士一般是以灵力支撑修炼的。 而且,一年前的临渊秘境,江望书亲眼看见天命图中显现的云尘。 什么都没有,仿佛一片虚无。 虽说他不了解天命图,但同类型的法宝他也是见过一些的。 这中类型的法宝有一个特点,只能照出活物。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活物。 若是冥界之人,便是在那边算是活的,但是到了这样的法宝面前,也是什么都没有。 仿佛虚无。 江望书心中有了猜测,可没有实际的证据,他不可能真的把这个问题摆到云尘的面前去。 本就有过争执,如今若再生事,怕是要师徒离心。 因着这中中道不明的原因,江望书许久都没去见云尘,也许久没有让云尘到蘅芜居来。 不过蘅芜居的禁制,云尘还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所以江望书指点完祁玉回蘅芜居,看见云尘站在树底下,正抬头不知看什么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惊讶。 “见过师尊。” 江望书走路很轻,可云尘还是第一时间发觉江望书回来,转过身也不抬头看他,只低垂着头后退几步,行了个礼,端的是规规矩矩。 看着这样的云尘,江望书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有了那样的先例,江望书也一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疏离。 “什么事?”江望书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便别开眼去,随口一问。 云尘即便是抬起了头,也只是垂着眼不看他,说:“徒儿仿佛记得师尊说过教徒儿机关术,可师尊长久不曾提起,想着来问问这话是否已经不作数了。” 还有这茬…… 江望书略一回忆便想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一时有些后悔。 虽说当时说要教他并无不妥,可如今这样的情境再来教导机关术,怕是有些不妥。 “若是师尊忘了,大可当此事没发生过。”云尘依旧垂着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望书总觉得云尘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总有中云尘是故意这么说,好叫他心软答应下来的错觉。 “没有忘,你若是想,每日清晨到蘅芜居来就是了。”江望书还是决定应下这件事,左右他身为师尊,没有遮遮掩掩不把手上的本领教给徒弟的理由。 更何况是曾经答应过的事。 “是。”云尘没有多话,应了一声便直接告退,也不等江望书发话,便先一步离开。 感觉到云尘与自己擦肩而过,江望书还有一瞬的恍惚。 怎么好好的师徒关系发展成今天这样。 啧,不宜多想。 江望书摇摇头,径直进了暗室,打算准备好云尘明日来学机关术用的东西。 原先江望书是打算找个机会再探探云尘的身体,可被这学机关术的事一打岔,又是过了一小段时间。 这段时日江望书一直让人打听秦钩吻的踪迹,却一直没有消息。 几件事这么拖下去,江望书心底的大石头便一直挪不开。 一日,祁玉突然说要出门历练,江望书心念一动,看向正在另一边捣鼓机关小人的云尘。 “徒儿一门心思学这机关术,没心思到外边去。”云尘看都没看二人一眼便拒绝了。 江望书想着秦钩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便要开口劝说。 没想祁玉却是先一步说:“师兄与我相看两厌,还是不在一块儿的好。” 祁玉都这么说了,江望书自然不可能再让云尘跟去,只好闭上嘴不提此事。 “你修为提升得这么快,一直待在门中也不是事儿。” 待送走祁玉,江望书在一日教导机关术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对云尘如此说。 云尘没看江望书,只径直进了屋,找到自己平日里学机关术坐的位置,也不说话。 “你别跟我犟,修为提升快是好事,但总要在实战中磨练自己。”江望书跟着坐下来,这还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主动提起机关术以外的事。 云尘还是不说话,只摆弄着手里头刚做的一个暗器。 直到江望书耐心快消耗完的时候,方才听见云尘说。 “也不是不行,但徒儿要师尊一块儿去。” “你没断奶吗?”江望书感觉自己快被气笑了。 “师尊又没有,自然是断了的。”云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起先江望书还没反应过来。 待江望书反应过来,又错过了发火的最好时机,只好将这口气咽下去。 “徒儿学艺不精,空有一身修为,还得师尊在旁多提点才是。”云尘说。 这才多久又原形毕露,而且江望书怎么感觉这小子闭了个关出来,竟是比从前更加口齿伶俐了。 “师尊不答应,徒儿是不敢下山的。”云尘见江望书不说话,便又补上一句。 江望书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最终长出一口气。 “过段时日再说吧。”江望书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拒绝。 就在这个时候,朱槿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 “出事了出事了!她来了!” 第27章 朱槿一来, 江望书多少能猜到什么事。 只是,他原本的打算,是让朱槿注意着秦钩吻的踪迹, 看看能不能在她动手之前先将人诛杀。 可如今看朱槿这神情,想来不是刚刚发现人这么简单。 “出什么事了?”江望书直觉是这件事上出了什么差错,可还是想听到朱槿否认。 毕竟那秦钩吻若是动手,怕就不是杀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在长蒲村, 一夜之间杀了好多好多青壮年!”朱槿一边喘着气坐下, 一边说着。 江望书皱起眉来, 问:“今天的事?” 朱槿摇摇头, 喝了口水缓过劲儿, 方才说:“不是,就你徒弟出关那天。” “那怎么今儿才知道,不应该的,这么大的事……”江望书直觉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至于这个制造问题的人,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浩然盟。 “浩然盟封锁了消息,说什么怕引起恐慌,只说长蒲村染了病,方才死了许多人。”朱槿也有些愤愤, 说完还骂了浩然盟两句。 “胡闹,明明是为了不引起恐慌才不提起她, 却找了个同样让普通百姓恐慌的由头, 真不知道这浩然盟是蠢还是什么。”江望书都要气笑了, 心里也骂起浩然盟来。 “江望书,现在该怎么办?浩然盟一旦接手,这件事就不好办了。”朱槿多少也知道浩然盟是个什么德行, 有些苦恼地看向江望书。 江望书蹙眉沉思,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云鸿帧呢?” “今儿一早被叫去总盟了,说有急事要各大门派一同商讨。”朱槿在云鹤仙门中的消息还算灵通,这样的事儿还是能知道的。 把各大门派掌门都叫去总盟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想来快到云尘展露锋芒的时候了。 江望书想着,看了云尘一眼。 其实他不是完全没有想过把原著剧情告诉云尘,可他尝试过那么一回,便彻底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当他想要将此事宣之于口的时候,那双看不见的手便会直接捂住他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是头一回。 第二回 ,这只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江望书知道了,另一个世界觉得不可抗的剧情,在这个世界可能就是那个被称之为天道的东西。 不可违抗,一旦违抗,便会遭到惩罚。 江望书曾在书中看到,许多许多年前,有人就是不服,决定违抗天道,结果被天道降下的天劫直接烧得连魂魄都破碎了。 普通修士怎么能在天劫中撑下来呢,不被灼烧得魂魄都随风飘散,怕也只剩些许不成形的灵魂了。 “师尊看我做什么?”云尘见江望书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早一些出声提醒,只等到朱槿越看二人越奇怪,就要出声喊江望书的名字时,方才慢悠悠地问。 江望书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只说:“你修为增长太快,记得压一压,不然对外掩饰一番也是可以的。” 闻言,朱槿有些好奇地看向云尘,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直接看出对方的修为,一时有些惊讶。 “快元婴了吧?”朱槿突然问。 “嗯,应该就差一回天雷了。”江望书点点头,没再看云尘,只在想到什么的时候又嘱咐了一句:“莫要叫人看出来了,别人不说,那浩然盟可不是省油的灯。” “徒儿知道的。”提起浩然盟,也不知云尘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江望书看不懂的情绪。 交代过后,江望书便摆摆手让云尘离开,又传信给出了门的祁玉,示意对方万事小心。 “那个女人,咱们还杀吗?”朱槿跟着江望书往外走,又觉得自己太过显眼,决定化作一朵花挂在江望书腰间。 “杀,但不是现在,在浩然盟手底下抢人没那么容易。”江望书御风朝主峰的方向飞,又问:“云鸿帧走了多久了?” “大约一个半时辰。”朱槿略略一算,说。 啧,这就有点久了。 修士脚程是很快的,云鸿帧这走了有快一个上午了。 想来应该都快要到总盟了。 浩然盟总盟与各个大型城镇是设有传送法阵的,各大门派的掌门每回到总盟去办什么事,几乎都会走这个传送法阵。 当然,旁人是没有办法用传送法阵的,掌门特权。除非,有人能当上浩然盟盟主,统领整个修真界正道门派。 这么一说就想起云尘,江望书自己都没注意,一想到这个,他嘴角的笑就根本收不回去。 “江望书,别笑了,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自己的形象崩塌。”朱槿自然是看到了的,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忍无可忍决定开口制止。 江望书这才发现不对,调整了一番自己的面部表情,在主峰落了地。 依旧是那个守门弟子,见江望书单独来了,云尘没跟来,还有些奇怪地朝他身后望了望。 “别看了,你家少主没来。”江望书没打算跟他浪费时间,只想问问给云鸿帧传信的方法是什么。 但守门弟子还是很严肃地纠正了他。 “天枢长老,少主并不是我家的。按理说少主身为您的徒弟,应该是您家的才是。”守门弟子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让人感觉到他的认真严肃。 这样江望书有些不好直接否认,况且江望书也确实不打算浪费时间。 知道江望书的来意,守门弟子还有些奇怪,但因着江望书从未急着要云鸿帧的传信方法,这还是头一回,守门弟子自然是重视的。 于是江望书也没废什么功夫,便拿到了云鸿帧的传信方法。 “这么复杂的传讯法术,亏他想得出来。”江望书拿到手之前还想着那守门弟子怎么还要手写,结果一看才知道,好生复杂。 “也许人家是警惕性高,生怕被人破解了呢。”朱槿略一沉吟,想想这好歹是云尘的爹,便开口为他辩解两句。 “可能吧,回去了。”江望书也无心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只急匆匆赶回蘅芜居,用这传讯法术给云鸿帧传信。 云鸿帧很快便接收了这个法术,一听江望书的声音,还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是江望书头一回传讯给云鸿帧。 “浩然盟什么意思?”江望书明显能听到那边在吵吵嚷嚷,听起来像是在争论什么。 云鸿帧一听有些奇怪,他还不知道江望书甚至比他们更早知道秦钩吻之事,一时倒也拿不准江望书说的是什么。 “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云鸿帧本就与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争论得面红耳赤,此时与江望书传讯又听他这么说,自然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江望书嗤笑一声,问:“长蒲村,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到这个地名,云鸿帧好一会没说话,待江望书打算把秦钩吻的事捅出来时,云鸿帧方才开口。 “他们打算先派人去调查此事再付诸行动。”云鸿帧也没隐瞒多少,只挑着捡着能说的告诉江望书。 若江望书不知道秦钩吻,可能还觉得云鸿帧将事情都告诉自己了,可惜江望书知道的还不少。 “怎么,那个魔物杀了那么多人,你们还打算这么拖下去吗?”江望书声音带上几分怒意,他知道,自己不能心平气和与这些人说话,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虽说浩然盟明面上统领整个修真界,但真正的正道修士是只以修为论高低的,这浩然盟却爱玩起皇室那一套来。 “你怎么知道?”云鸿帧大惊,看了周围人一眼,见他们还在与其他人争执,根本没有注意他这边,倒是松了口气。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先说浩然盟打算怎么办?”江望书明显有些不耐烦,他其实很讨厌跟浩然盟那边的人打交道,能不见面甚至连面都不想见。 江望书这话一说出口,云鸿帧多少知道自己此番是瞒不了什么,只得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 江望书细细听了,问:“什么时候围剿魔物?” “长蒲村杀了人后她就跑了,还找不着人。”云鸿帧也有些头疼。 “那你们先找着,有消息的话,我和云尘会一起过去的。”江望书随口这么一说,也没管对方什么反应,就要直接掐断传讯法术。 “等等!”云鸿帧连忙阻止他,问:“云尘也要去?” “怎么,那等魔物可不是省油的灯,让你儿子历练历练不好吗?”江望书嗤笑一声,又问:“你不会连出去历练都怕儿子哪里磕着碰着吧?” “那倒不是,只是这魔物功力高深,怕不是云尘这小子能对付的。”云鸿帧稳住自己的情绪,说。 “没事,看看也行。”江望书从一开始说出这话,就没有打算让云鸿帧拒绝。 云鸿帧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打算与对方真的起冲突。 好歹对外他们还是同一个门派的,不能这样撕破脸。 “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 江望书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事,笑了笑,打算给云鸿帧提个醒。 原本打算继续与其他掌门争论的云鸿帧一听,转而将注意力放到江望书这边,问:“什么?” “你们浩然盟有内鬼,可别魔物没抓到,自己先折了不少人。”江望书说完,便直接掐断了传讯法术。 只留下云鸿帧一个人脸色难看地看着前方。 江望书对不熟的人向来没什么开玩笑的想法,对他云鸿帧更是事事公事公办。 若是连江望书都这么对他说了,那这件事只能是真的了。 如此一想,云鸿帧扫视了一圈,决定悄悄查一查此事。 掐断传讯法术之后,江望书站起身来,本打算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些出门能用得上的东西。 没想一转过身,却是差点撞上站在自己身后的云尘。 第28章 江望书不放心浩然盟, 便让朱槿也找人帮忙在外边寻找秦钩吻的踪迹。 没过多久,朱槿这边没消息,云鸿帧却是又一次传讯给了江望书。 二人好歹对外都代表云鹤仙门, 实在没有离心的理由,江望书倒也没有多想,直接连上了对方的传讯法术。 “查到了,这魔物生前是西南秦家的姑娘, 嫁给了一个散修, 后来这姑娘没了, 散修便入了魔, 自号成双老妖。”云鸿帧说的时候还有些唏嘘, 这西南秦家平日里常行善事,从未作恶,后来叫仇家悄悄摸进去灭了门,连这姑娘也被追杀,最后死在了成双老妖面前。 这事儿江望书听说过, 后来成双老妖找到仇家报了仇,至于他的去向,外边是没有传言的。 但从那原著剧情知道成双老妖目的的江望书,倒是知道成双老妖后来是一直在想办法复活亡妻。 “这姑娘生前最是温婉和顺, 也不知怎地,活了之后竟是成了嗜血滥杀的魔物, 听那好不容易躲过魔物残杀的村民说, 她整个人像是没有神智了一般。”云鸿帧说着, 更加觉得唏嘘。 “也许是复活她的那东西出了什么问题。”江望书有些心不在焉,这些他都知道,他更想知道的是秦钩吻的去向。 “我也这么想。”云鸿帧点点头, 倒也没有再说这魔物的来历,提起浩然盟的决定来,说:“浩然盟商讨之下,觉得她嗜血滥杀,实在狠毒,便称其为钩吻,冠上生前姓氏,就叫秦钩吻。” “这不重要,她在哪儿?”江望书觉得云鸿帧这个门主当的真是不怎么样,跑去浩然盟商讨秦钩吻的事,回来跟自己人提起就说了半天废话。 “这才是我想说的。”云鸿帧说完,犹豫了,仿佛后面说的话对云鹤仙门其实没什么好处,或者说可能会让江望书感到不高兴。 江望书警惕起来,追问道:“怎么,浩然盟又有什么阴间法子了?” “也不要这么说。”云鸿帧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好好说一说此事,清了清嗓子,说:“你实在摆在那儿,修为高强,让你去捉拿魔物,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倒也不必找这么多理由,我知道他们就是怕我将秦钩吻拿了,他们不好立功。”江望书嗤笑一声。 “你也不必对浩然盟有这么大的敌意,好歹咱们云鹤仙门也是受浩然盟管的。”云鸿帧干笑两声,想着劝两句,心里却也觉得浩然盟其他门派针对自己的云鹤仙门。 “你可回去告诉他们,秦钩吻不好对付,可不要被人家杀得丢盔卸甲,方才回来求我出手。”江望书说完,也觉得这浩然盟冥顽不灵,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就掐断了传讯法术。 云鸿帧没来得及出声阻拦便感受不到传讯法术,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瞪了围在自己四周的其他门派掌门一眼。 这边传讯法术一掐断,江望书便看向坐在一旁捣鼓出新机关的云尘。 云尘在机关术方面很有天赋,什么都能做,无论是机甲,还是暗器,亦或是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他都能做。 “做什么呢?”江望书这些日子渐渐从一年前的尴尬中走出来,说话倒是没有云尘刚出关时生疏。 不过,这个要归功于那天云尘到蘅芜居来找自己。 江望书的修为在修真界已经算很高了,一般来说比他修为低的修士一旦接近,他都是能发现的。 可那天江望书根本没有发现云尘的接近。 如果不是云尘又在与他的相处之中用上什么法宝,那就应该是云尘自己的问题了。 一年前在临渊秘境看到的天命图,江望书至今仍记在心里。 云尘究竟是什么? 可这个时候江望书估计云尘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如今秦钩吻复活为害修真界,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如此想着,江望书渐渐回过神来,看向面前正抬眼看他的云尘。 “你方才说什么?”江望书知道是自己走神了才没听清云尘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可面上却没显露多少。 云尘盯着江望书看了好一会,方才答道:“没什么,只是与师尊说了说这小玩意的用处。” “这小球儿都能挂脖子上,能做什么?”江望书有心转移话题,不叫云尘再注意自己走神的事,便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看着云尘手中的机关小球。 “可以放出许多丝线来操纵傀儡,人和动物也可以,不一定非得是死物。”云尘的声音没什么波澜,江望书仔细听着,又听出头一回见的不同来。 从前说话间可能还透着几分少年人的浮气,但如今却是沉稳得江望书都要自愧不如。 若将从前的云尘比作展露锋芒,随时准备袭击你的鹤,那如今的云尘便如高山上不化的雪。是一直在那儿的,不会如水面一般有波澜,也不会因为什么而化掉。 只是,江望书不会忘记原著剧情中对后来的云尘的描写。 原先江望书是不大相信另一个世界的书中所描述的云尘,朝夕相处当中,他觉得什么背地里阴狠毒辣,表面上清风道骨,又能哄得其他门派团团转的,说的根本不是云尘。 可如今看到这个东西,江望书又有些信了。 向来傀儡术都只操纵死物,操纵活物那是大忌。 江望书就要皱起眉,看向云尘的目光带了几分冷意。 “这东西做出来也不是说徒儿就会拿他去操纵无辜的百姓是吧?师尊何必如此警惕呢。”云尘笑了起来,仿佛撕掉平日里温和的面具,叫江望书看见他那同样捉摸不透的本性来。 他在说实话吗? 江望书不知道。 江望书不敢肯定。 “无辜的修士也不行。”江望书与云尘对视着,最终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在云尘的事情上选择让步。 云尘像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似的,突然说:“若是师尊想试试也不是不行,比如哪天师尊懒得做什么事了,可以让徒儿来。” “如今是胆儿肥了?还敢把这中东西拿来给你师尊用。”江望书瞪了他一眼,若是旁人看了,定是要连忙垂首认错的神情,让云尘看来却仿佛什么都没瞧见。 “徒儿是不敢的,师尊知道的。”云尘还是在笑,笑得江望书觉得有些渗人。 “好了,先回去吧。”江望书别开眼去,不再与他谈论此事,只在云尘快要出门的时候补上一句:“这几日你收拾收拾,也许咱们快要出门了。” “去捉那个秦钩吻?”云尘挑眉,似乎没放在心上。 “你别不放在心上,杀秦钩吻对你来说很重要,那可是能掌握……” 说到这儿,江望书突然感到脖颈处仿佛被人死死掐住一般,突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在一瞬间感觉到痛,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如收缩一般地阵阵发痛。 他眼前一黑,就要支撑不住倒下来。 正认真听着江望书说话的云尘三两步扑上来抱住他,好容易才将人稳住,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皱起了眉。 云尘不会忘记先前看到的所谓天道预示中的未来。 其中就有秦钩吻这个人,他之后会在围剿秦钩吻的行动中夺得头功,成功进入浩然盟,借此机会占得一席之地。 江望书想说的,可能就是这个。 可为什么一提到这些日后会发生的事,江望书就会如被袭击一般。 天道…… 云尘脸上神色不变,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恨意。 江望书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直到他感觉到胸口的痛感消失,脖子上的压迫感也不复存在的时候,方才恢复清明。 恢复清明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云尘。 江望书还有些恍惚,张了张嘴,想着该怎么跟云尘解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 虽说闭关一年后的云尘并不会像当初一般钻牛角尖,但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了。 江望书看得出来,这个徒弟如今还是钻牛角尖。 只是他会掩饰自己了,他知道不把自己所思所想写在脸上,也知道不要事事都那么冲动。 若是不解释,想来他还是会把这件事憋在心里,再另行想办法探究其中原因。 可江望书还没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却是听见云尘先开了口。 “师尊,其实我都知道的。” 云尘这话一说出来,江望书都愣住了。 “你知道多少?”江望书坐起身来,靠在床边,死死盯着云尘,心里算着云尘这个反应,应该是知道得不多的。 见江望书这个反应,云尘眯起眼来,只一瞬便想明白,要么是江望书实在害怕那些有关天道的事惹他不高兴,要么就是江望书还瞒了什么与他有关的事。 云尘猜,应该是后者。 只不过他学聪明了,不会再追得紧紧的,仿佛一头四处乱冲的牛,只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还是要迂回一些的。 “只知道一些日后才会发生的事。”云尘垂下眼,脸上摆上笑,可声音却是半点笑意没有。 只听得他说:“徒儿也知道师尊为什么一直想撮合我和师弟,只不过徒儿这性子师尊也知道的。” 不待云尘说完,江望书叹了口气,接上话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的。” 第29章 浩然盟果然不出江望书所料, 一个个就知道轻视秦钩吻,认为只是区区魔物,不足为惧。再加上浩然盟传统艺能, 大敌当前还在扯些这家好处多一些那家不能让他们占便宜的事情,惹得人心不齐,被秦钩吻逐个击破,甚至抓了几个修士过去吸干了功力。 但这样让浩然盟元气大伤的一次围剿, 还是没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没过多久, 江望书就听说浩然盟发动了第二次围剿。 这浩然盟的第一次围剿被秦钩吻打得丢盔卸甲, 且还亲眼看着几名一块儿去围剿的修士被秦钩吻吸干了功力。这样的情况下, 自然是有人退却的。 云鸿帧传讯过来的时候, 光从声音就听得出他神色的凝重。 之后他就说了浩然盟里不少门派都开始推脱围剿之事,多是谎称门中有急事来不了的。 江望书觉得好笑,又问了云鸿帧什么打算,云鸿帧说云鹤仙门身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自然不会退缩。 对此, 江望书也没说什么,只随他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云鸿帧传讯过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一直扯东扯西,连今天吃了什么饭都问了。 “不知道云尘这小子今日学了什么, 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云鸿帧平日里是不问云尘如何的, 今日连云尘都拿出来说的, 惹得江望书冷笑连连。 “有什么事儿就说,没必要拐弯抹角先扯一大堆别的,平白浪费时间。”江望书多少能猜到对方的来意, 说话也不大客气。 “唉,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云鸿帧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理了理思绪,斟酌着开口:“他们开了个会,讨论了一番,决定发动第三次围剿。” “然后呢?”江望书听他停了下来,似乎又在思考怎么跟江望书开口,笑着问。 “他们商讨之下一致觉得你才是领导第三次围剿的唯一人选。”云鸿帧说完,干笑两声,明显听得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来跟江望书说这个。 江望书冷哼一声,瞥了一旁的云尘一眼,发现对方对云鸿帧说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但江望书有心给浩然盟一个下马威,便说:“原本我也是打算去的,但前些日子浩然盟那些个正道仙门好像对我颇有成见……” “这怎么能呢,江长老您在修真界那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等都是最敬重您的。”那边传来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想来是到过云鹤仙门的掌门了。 “是吗,那先前是谁不让我去捉拿秦钩吻的?”江望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正在回忆的模样,问:“听说是你们其中有人怕我抢了风头,方才屡次阻拦,这人是谁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江长老,这一定是哪个黑心肝的东西胡乱说话,竟是伤了江长老与咱们浩然盟的好交情。”那掌门连忙否认,连连承诺:“这事儿是绝对不可能的,江长老若是不信,那我们浩然盟也可以拿出点诚意来给长老瞧瞧。”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江望书声音懒懒的,听着就叫那边的掌门觉得棘手。 “这……您要不再仔细想想?”那边的掌门都要急得搓手手了,声音都透着满满的着急。 很少见到江望书如此为难人,惹得云尘都忍不住抬眼朝他看去。 江望书瞥了云尘一眼,想起那个原著剧情,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原著剧情中,虽说云尘杀了秦钩吻,可他掌控浩然盟,还是费了不少心力。 不如就势添一把火,让云尘更好掌握浩然盟。 反正浩然盟这么多年几大门派争得头破血流,争到最后也没选出个盟主,便一直让几大门派就这么争着。 “这样吧,你们讨得我徒儿欢心,让他愿意到你们浩然盟去,我便答应你们。”江望书笑着说,但那声音带着几分不在意,仿佛他们不做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浩然盟一开始打出来的旗号让他们根本没办法放手不管此事,若是江望书不出手,他们只能另想办法去围剿秦钩吻。 可秦钩吻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先前两次围剿也看到了,这秦钩吻是他们这么多年遇到最难缠的对手。 实力高强,即便受伤了也没什么关系,就像个活死人。 而且还会吸光修士的功力,吸了功力之后又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浩然盟在秦钩吻的事上可是头疼了好一段时间了。 如今是真的没有办法才来找江望书,可没办法,先前浩然盟可是得罪过江望书的,明显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江望书也不急,反正他已经知道浩然盟早就用法阵将秦钩吻限制在了一个无人区,根本不会有普通百姓再受秦钩吻的残杀。 至于浩然盟的修士,既然有那个野心,想要争夺诛杀秦钩吻的功劳,自然是要做好必死的准备,否则怎么配得上他们的野心呢。 “这不太……江长老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江长老的徒弟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能满足。”那掌门差点就说错话,到了嘴边连忙将话吞了回去,换了一套说辞。 江望书应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听得那掌门小心翼翼又抱着希望地问:“不知江长老说的是哪位徒弟?” “云尘啊,不然你还想求祁玉去你们那儿?”江望书笑了,扬声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祁玉最讨厌你们这样的地方了。” 那掌门被噎了一下,倒也没有再提起祁玉,只认命般的与云尘搭话。 他知道云尘一定在江望书身旁的,否则江望书不会说出让他们哄云尘到浩然盟去的话。 “徒弟,尽可提些无理要求,不要给他们面子。”云尘还未开口应答,便听得江望书忍着笑看向云尘。 那掌门和云鸿帧一时无言,他们身边的其他掌门也面面相觑。 “这江长老平时也这么无……真性情吗?”说话的那位掌门话到了嘴边,想起江望书是听得见的,连忙换了个词。 江望书自然知道他们原本要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好话,只笑了笑,说:“云鸿帧没跟你们说吗,我一直就这样。” 一众掌门被江望书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听听云尘想要什么。 他们寄希望于云尘想要的应该不会太过分,想着这云鸿帧还在他们那儿,亲爹面前该是有所顾虑的。 谁知道云尘这个人,在亲爹面前更没有顾虑,甚至更加放肆。 “常闻浩然盟至今未有盟主,不如晚辈直接到浩然盟当盟主吧?”云尘的声音如玉敲击桌案一般,若是平时定是觉得这样的声音叫人身心舒畅,可如今听在这些掌门耳中却是如此刺耳。 “这不好吧?云少主才多大个人,修为也没多高,就想当浩然盟盟主?嗤,未免太过不自量力!”其中一位掌门嗤笑一声,又骂了云尘几句。 “那个……云门主还在这呢。”另一位掌门有些尴尬地开口。 云鸿帧没有说话,他在云尘和江望书面前向来是说话不顶用的那个,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 “云门主也觉得我教训他自己对吧,如此不自量日,日后可该……” 这掌门话都没说完,便听得江望书轻咳两声。 “我们家天枢长老最是护短,各位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云鸿帧干笑两声,也不去看其他掌门,只顾着看那传讯法术的符文。 江望书也没说话,只等着那边的掌门先开口。 小门派的掌门自然没什么发言权,只最大那几个门派的掌门相互对视,最后决定答应下来。 但他们有个条件,就是云尘与江望书必须诛杀秦钩吻,否则这个要求是不能实现的。 能不能诛杀秦钩吻,江望书自己不说完全有把握,至少他知道云尘一定可以。 至于他自己有没有把握,那并不重要。 这边将事情定了下来,浩然盟便要派人去接他们二人。 “不是直接去杀秦钩吻吗?”江望书挑眉。 “不是,你和云尘得带着浩然盟的人一同出发。”云鸿帧被推了一把,最终还是由他来说这些话。 江望书蹙眉,心里立马就能猜到浩然盟这些人想干嘛。 “到那个地方会合就是了。”江望书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那边的掌门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单独去,换着人来劝说,都被江望书挡了回去。 “师尊,就带着吧,熟悉熟悉日后的下属也是好的。”就对方单方面争得声音都带着十二分怒意的时候,云尘突然开口说话了。 可这说好听点叫劝架,说难听点叫加把火。 这话不是笃定他俩能杀了秦钩吻,必定能当上浩然盟的盟主吗? 那边云鸿帧忍笑忍得很辛苦,却碍于周围都是义愤填膺的掌门,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笑出来。 “云门主怎么不说话?”突然有人注意到云鸿帧,蹙眉质问。 “我与这儿子关系不大好,这天枢长老在门中比我还尊贵,我这说话也不顶用。”云鸿帧笑了起来,只说自己说话没用,半点不说自己单纯只是不愿意掺和。 其他掌门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再让云鸿帧开口说话。 毕竟对面一个是云鸿帧门中长老,一个是云鸿帧的儿子,结果这两个人在云鸿帧面前说话一个比一个嚣张。 看来云鸿帧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江望书猜测着这些掌门的心路历程,差点儿憋不住笑,不经意别开眼的时候却是瞧见云尘正看着他。 “好了,说说看,地点在哪,我们直接到那会合就是了。”江望书也没打算真的和云尘两个人就跑过去了,至少要留几个浩然盟的人看戏才是。 浩然盟那边又是小声讨论了一番,最终又一次派出云鸿帧这个代表来说。 “我们是在西南秦家旧址找到她的,第一次和第二次围剿的地点也差不多在那一片。第二次围剿之后我们才想起设下法阵困住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明明都遭到了两次围剿。”云鸿帧说。 这就奇怪了。 按理来说秦钩吻是没有神智的,这样的魔物只会按照本能四处游走。 可她竟是会长久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即便遭到围杀也不肯离开。 江望书开始觉得秦钩吻是不是并没有完全失去神智。 也许她还有有一部分清明的。 “我们这就出发,你们自己看着办。”云鹤仙门离西南远,可不比浩然盟那般,便是晚一些出门也没关系。 江望书也没耽搁多久,出门的东西早就已经备好了,甚至还带了几个疗伤的机关小人以防万一。 这个世界的医修很稀有,普通大夫又没法医治修士的伤,遂江望书捣鼓机关术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个,做出了一种会使用简单治愈法术的机关小人。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修习治愈法术的好料子,而且能好好儿上去打架,谁愿意待在后边为人疗伤。 所以江望书和云尘是不可能有一个是真正会治愈法术的。 胡思乱想着,江望书带着云尘出了门,坐上江望书的银鸢,朝西南方向飞去。 二人脚程也是快,也没两天便赶到了西南秦家的地界。 刚在银鸢上看到巨大的紫色法阵,江望书便知道已经到了。 一落地便有浩然盟弟子上前来接他们,领着他们往他们扎好的营地走。 “这附近没有城镇,原先的秦家早就荒废了,且因为那秦钩吻一直待在那儿,弟兄们也不敢到那去落脚。”浩然盟弟子见江望书正打量着那些帐篷,便解释道。 “我也不是计较这个的人,慌什么。”江望书瞥了他一眼。 那浩然盟弟子被这么一看,先是浑身一哆嗦,复又觉得被这样好看的人看一眼倒也不错,那耳朵尖一瞬间就有些红。 这变化偏偏被云尘看在眼里,他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问:“今日就行动还是明日?” “哈,这位就是云小兄弟了吧。”那浩然盟弟子打量着云尘,明显是有些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是云鹤仙门少主,即将是浩然盟盟主,道友这称呼上还是得改一改的。”云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这……”浩然盟弟子没想到会有人一来就声称要当他们盟主。 “你很有把握吗?”江望书摆摆手让他赶紧走,又带着云尘进了帐内,一副不打算跟云尘分两间住的模样。 “师尊不也很有把握吗?”云尘反问。 “我这问你呢,你倒是反过来问我了。”江望书也没放在心上,只随口一说。 “师尊明明知道徒儿什么都知道了。”云尘突然说。 江望书没接话,只往铺好的床上一坐,心说浩然盟出门带的东西还挺齐全,什么都有。 见江望书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云尘也没强求,只跟着坐在对方身边,跟着他开口说点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别太暴露自己的修为。”江望书懒懒地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那神情像是略抬眼去看云尘,可又不像在看他。 云尘只看着江望书那如小扇子般一颤一颤的睫毛,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江望书看不透云尘,但也没有在意,看见对方点头,便没再开口说话。 “看他们这架势,怕是明天才动手,你也早些休息吧。”江望书打了个哈欠,先一步平躺下来,闭上眼不说话。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江望书睡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多得云尘有时候来见他,都能瞧见他在床上睡觉。 这很奇怪,这样的嗜睡发生在江望书身上,其实很不应该。 云尘认为所有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都不会是巧合,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意外。 所以他觉得江望书的反常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他问过江望书,江望书却是不大放在心上,也想不出是什么理由,只当是寻常休息罢了。 第二日,如江望书所料,一大早的便有浩然盟弟子来叫他们。 先是跟一众所谓的浩然盟精英简短开了个会,又定下了所谓的作战计划,众人便决定出发了。 虽然那个会,还有作战计划,江望书没有找到机会插嘴。 很显然,浩然盟的人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指挥作战,只是打算让他们来当免费战斗力而已。 江望书嗤笑一声,尝试一两回不被放在心上后,倒也没有继续跟他们玩这种游戏。 反正他们那个可笑的作战计划并不会派上任何用场。 江望书曾想象过秦钩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魔物。 他曾经按照画像里边生前的秦钩吻想象了一番,却是无法想象出这样一个女子死后变成魔物的模样。 直到今日见到秦钩吻,江望书还是没法将秦夫人与秦钩吻联系起来。 谁都没想到这是同一个人。 秦钩吻,肤色青紫,双眼发白,指甲长长的,一看就是能直接将人心肝给抓出来的。 见到秦钩吻的时候,秦钩吻很安静,就坐在秦家的大门前,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虽说面目丑陋,但瞧着也没那么狰狞。 可江望书知道这只是秦钩吻还未真正发威杀人时显现出来的假象。 也许是嗅到了活人的味儿,秦钩吻抬起头来,整个人由原本的平静变为暴躁,仿佛方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人不是她一般。 那些浩然盟精英一见秦钩吻,吓得是双腿打颤,整个人颤抖着后退好几步。 明显领头的那个,频频看向江望书,只想看他什么时候出手。 江望书也不急,只等着秦钩吻先动作。 那领头的浩然盟精英看着行动还有些迟缓,正慢慢恢复的秦钩吻,跺了跺脚。 “江望书!你动不动手啊!” 那浩然盟精英大吼一声,一下震得秦钩吻猛地抬起眼,仿佛就是这么一声,便让她直接苏醒过来。 “蠢。” 江望书回头看了他一眼,招出九星,几个刺耳的音节飘入众人耳中,瞬间地上便出现了一个不算小的法阵。 “这是什么?!” 不是人人都能见到九星,大多数浩然盟弟子自然是没这个福气的,此时一见,一个个都跟没见过世面一般。 “没见过世面,那是九星,江天枢的本命仙器。”那领头的浩然盟精英说话有些不耐烦,瞪了发出惊呼的那几人一眼,心中有些烦躁,觉得这些人是丢了他的脸。 江望书没空理会这些临到阵前还能互相侵轧的浩然盟之人,他又吹奏九星,落下几个法阵,朝云尘点点头。 云尘会意,拔剑也跟着一个接一个地结法阵。 不明功能的法阵落在秦钩吻脚下,惹得秦钩吻更加烦躁,想扑上去抓住二人,却是在抬脚的时候长久感受到脚步的沉重。 江望书拔出短剑,只一瞬便出现在秦钩吻身后,带着木属性灵力的九星直接捅向秦钩吻。 若是一开始的秦钩吻,这一击再加上江望书本身的修为压制,拿下她是不成问题的。 可要命的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秦钩吻到底是什么修为。 而且,吸光了好些修士的功力的秦钩吻,想来修为应该是已经到元婴的地步了。 不好对付。 像现在这一击…… 秦钩吻不躲,而是直接转过身扑向江望书,迎着强烈的木属性灵力就要握住九星。 江望书知道不能让武器受制于他人之手,也没犹豫,在秦钩吻就要抓住九星的时候,直接将九星收起来。 这还不算完。 只见秦钩吻的手被青色灵刃直接穿透。 原来江望书收起九星,是为了直接用灵力化为刀刃作战。 云尘没有上前去拖江望书的后腿,只在一旁一边保持着与秦钩吻最安全的距离,一边在地上设下法阵。 法阵是会消失的,并非布置下去就能留存许久,云尘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补上该补的法阵,好让江望书不大费劲地杀了秦钩吻。 虽然云尘也知道,秦钩吻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魔物。 甚至于那所谓的天道若是真的想要让他来杀死秦钩吻。 那江望书……怕是危险了。 第30章 一想到江望书可能会因此而出事, 云尘心中烦躁不已,只一瞬便决定不再掩藏实力,上前帮着江望书围杀秦钩吻。 见云尘身上显露出来的修为猛涨, 江望书皱起眉,有些责怪地看他一眼,却见对方躲开这目光,只当没看见。 好小子, 等杀了秦钩吻再来收拾你。 虽说江望书心中害怕浩然盟以此为借口攻击云尘, 但此时当务之急还是面前的秦钩吻。 要知道, 这秦钩吻可是不知道吸光了多少浩然盟修士的功力, 此时的实力根本不容小觑。 江望书用灵力化出一柄长剑, 趁着云尘吸引秦钩吻注意,动作极快,只疾疾朝她刺去。 不知为何,江望书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依着直觉看去, 又什么都没发现。 江望书不相信这是错觉,但如今发现不了到底是谁,倒也只能作罢。 云尘的攻势比江望书更加狠绝,每一剑几乎都是冲着要了秦钩吻的命去的。 虽说云尘现在所用的不舍只是一柄飞剑, 但云尘将自己从外界吸取的灵力包裹在不舍之上,倒是比寻常法宝还要强上不少。 秦钩吻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避开云尘的攻击, 佯装攻向云尘, 却是转头扑向了刚补了个法阵的江望书。 江望书自然不能这么容易让她得手,挥动手中灵剑接下一招,同时一手为掌借着对方扑来的冲击力轻轻一拨, 直接将人一掌拍开。 见状,云尘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闪身便到了将要落地的秦钩吻身边,手中灵力暴动,天地间刹那卷起狂风,吹动在场众人的衣发。 秦钩吻怒视着云尘,却也不躲,只长着獠牙怒吼着些听不懂的话。 这时候,江望书又适时下了一个法阵,看着手持不舍的云尘扑向秦钩吻,那如闪电般跳跃着的灵力全数灌在了秦钩吻的身上。 秦钩吻被这样一击狠狠击飞,但也没有因此而直接死亡,只有些踉跄,挣扎着就要站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躲在不远处看戏的几名浩然盟精英对视一眼,直接冲向了秦钩吻,手持法宝,瞧着像是打算借此机会击杀秦钩吻。 “等等!”江望书一直在注意秦钩吻的状态,一见这些人如此贪功,皱着眉喊了一声,想着能否将这些人喊回来。 却终究是晚了。 之间秦钩吻一手抓了一个,脚上还踩了一个浩然盟精英。 “蠢货……”江望书咬着牙,骂了一句。 云尘冷眼看着,知道已经无力回天,直接断了上前救人的心思。 这些人从接近秦钩吻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死人了。 被秦钩吻施以禁术吸收功力的修士,是救不回来的。 云尘和江望书知道这个,自然不能上去白费力气,他们还是需要保留实力,以对付吸收了功力之后变得更强的秦钩吻。 真的是猪一样的队友,竟然冲上去送人头。 那边的浩然盟修士见二人没上前拼命救人,好几个都红了眼睛,质问二人为什么不救。 “你们第一次围剿和第二次围剿的时候不知道吗?秦钩吻那吸人功力的禁术,一旦抓到人,无论到了哪里,功力都会自动被抽干送到秦钩吻那里。”江望书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又说:“你们与秦钩吻交战的次数比我还多,这还是你们那几位掌门说的,怎么,你们不知道?” 领头的浩然盟精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那脸色想该是知道的,就是心存了侥幸心理,觉得万一秦钩吻抓不住他们,直接被他们偷偷杀了呢。 “别再整些小动作拖后腿了。”江望书说完,嗤笑一声,趁着秦钩吻没打算继续打,吃了一颗恢复体力的丹药。 云尘连看都没有看那些浩然盟修士一眼,仿佛与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根本不打算与他们有什么交集。 只是吸收功力,秦钩吻自然也不能耽搁太久,江望书本就紧盯着秦钩吻,一见她动了,也跟着闪身上前迎战。 云尘不知从哪里放出来一大堆机关小人,腿短却跑得快,噔噔噔跑到秦钩吻面前。 刚好这个时候,江望书一套连招打完,急急后退了好一段。 轰得一声! 那一个个机关小人在秦钩吻身边炸开,后边还有陆陆续续许多机关小人跟在秦钩吻屁股后面跑,一旦追上便直接引爆。 “什么时候整的这玩意儿?”江望书挑眉,心说从前就没见你做过这个。 “出发前一晚刚捣鼓出来的,还未来得及给师尊瞧瞧。”云尘颔首,也没看江望书,只继续操纵着那机关小人。 但此时变得更强的秦钩吻哪里能被去取机关小人吓住。 只见秦钩吻周身魔气翻涌,如海浪一般直接将机关小人推开老远。 云尘的机关小人失去了作用,却也不恼,只笑着拿出另一样。 “又有什么好东西没拿出来?”江望书一看云尘的神情,便知道他一定还有后手。 刚说完,江望书便听到地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 江望书还没想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听得轰得一声! 那秦钩吻脚底的土地突然炸开,从中探出了一条巨大的机关蛇来。 那蛇看着来有一个人那么宽,整个头大大的,整朝着秦钩吻吐信子。 虽说是机关,但光这么看着,却还真挺像蛇的。 秦钩吻生前怕不怕蛇江望书不知道,可如今的秦钩吻,想来是没什么怕的。 机关蛇十分灵活,行动也快,就在江望书一个抬眼的瞬间,便见机关蛇出现在了秦钩吻身前不到一米。 又是一个瞬间,机关蛇直接盘上秦钩吻的身体,似乎是想要勒死他。 那边看戏的浩然盟修士看得紧张兮兮,心里总觉得江望书此番必然是要输掉的。 有一个人这么想,肯定有第二个人这么想。 江望书无意干扰他们的想法,但无奈总是有人捣乱。 领头的那位浩然盟修士还在纠结先前的事,虽说确实是他们的问题,可江望书那么与他说话,他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浩然盟自诩正道领袖,不说浩然盟中的几大门派弟子,就说那些一直待在浩然盟的弟子,心中自然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 他们心底并不完全以修为定高低,反正他们就是觉得,自己身为浩然盟的人,肯定是高人一等的。 与是否被人轻视无关,江望书就是不喜欢搞这一套的浩然盟,一直以来也没打算给他们好脸色。 云尘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他对接手浩然盟也并不排斥就是了。 无意中瞥见那领头的浩然盟修士神色不大对,江望书心中忽觉不好。 来不及阻止,只见那领头的浩然盟修士扑上来,想着机关蛇正缠绕在秦钩吻四周,想来是已经控制住她了。 正是好机会,那浩然盟修士这样想。 一次就算了,这竟然还能有第二次。 江望书脸色难看得要命,瞪着那浩然盟修士,骂了一句你最好别出事,便跟着上前去,准备随时救人。 没被施以禁术的修士,还是得尽全力救下的。 就在此时,只见秦钩吻周身环绕着浓郁魔气,离得最近的机关蛇第一个被腐蚀。 腐蚀的力度并不大,但这些魔气最让人难受的,还是侵入经脉之后对经脉的破坏。 这魔气侵入经脉后会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甚至会去攻击修士的金丹或是元婴。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修为高的修士不能轻易被魔气侵入,但修为低就不一定了。 “别过来。”江望书头也不回,朝云尘喊了一句。 “师尊,我不怕这个的。”云尘却是有些担心江望书,便要上前来。 江望书听见动静,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云尘方才停住脚步。 领头的浩然盟修士自然是没有得手的。 魔气翻涌,他一接近便被直接被魔气缠绕,甚至被掐着脖子悬在空中。 而秦钩吻则是冷冷看了浩然盟修士一眼,转头去对付机关蛇。 江望书又骂了一句这些人怎么总是拖后腿,面上却还是得好好儿将人救下来。 尚未侵入经脉的魔气并不难处理,江望书只施了个法术便驱除了浩然盟修士身上缠绕的魔气。 掉下来之后,浩然盟修士神色复杂地看了江望书一眼,严重还是带着几分厌恶之意。 江望书刚想说什么,却是忽的瞪大了双眼。 面前的浩然盟修士突然笑了一声,转身逃也似的溜走。 “师尊!” 云尘一个挥手收起这已经被魔气侵蚀得残破不堪的机关蛇,便紧赶慢赶冲向江望书的方向。 谁也没想到,原本在远处与机关蛇缠斗的秦钩吻会突然回来,还偷袭了江望书。 那指甲长得可怖的手直接穿过了江望书的胸膛。 江望书只感觉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意。 就在此时……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站着一名黑袍男子,并不似成双老妖一般面目狰狞,甚至是长着一张足以称之为美人的脸。 脸上有着一朵黑色彼岸花,正印在右眼的地方,占了四分之一的脸。 他原只是站在那儿笑看这些人缠斗,一见江望书受伤,眼睛却是亮了起来,甚至低低笑了两声。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那手上拿着一样半透明的法宝,如琉璃珠一般。 那琉璃珠一般的法宝之内,是一小束四处乱窜的光芒,似乎感觉到主魂的召唤,乱窜得更加厉害。 “去吧,想来他正需要你呢,就是不知道失去久了的东西突然拿了回来,到底能不能受得住呢。” 男子笑起来,眼中泛着冷光,又带着几分疯狂。 琉璃珠一般的法宝顷刻间被男子捏碎,其中那一小束光芒失去了困住它的法宝,嗖的一下直接飞了出去。 痛…… 好痛…… 太痛了…… 江望书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窜进了自己身体里,随之而来的竟是这样的疼痛。 比先前天道为了惩罚他而叫他感受到的疼痛不同,这一回是从这伤口上四散开的,真正的疼痛。 而且,因为他的痛感实在是丢失太久太久了,如今忽的找回来,却是叫人有些受不住。 只是一刹那,江望书的脸刷一下变得苍白,嘴唇都有些颤抖,身后的秦钩吻一把手收回去,江望书差点站不住。 云尘此时已经过来,一把搂住江望书,不知哪里来的强劲修为,一阵狂风而过,将那秦钩吻直接掀翻到了远处。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云尘记得江望书是感受不到痛的,为什么这一回受伤却是如此痛苦。 这不应该的,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一定是旁的东西让他的师尊如此痛苦。 云尘不知道原因,江望书也不大说得出话,他只能一边着急一边胡思乱想。 “痛,秦钩吻,不能走。”江望书有些语无伦次,又死死抓着云尘的衣领,抓得手指都有些发白,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昭示着他此时正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云尘哪敢耽搁,招出机关小人好好儿将江望书挪开,便转身去面对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秦钩吻。 就是这个人伤了他的师尊。 云尘感觉到内心有一股力量正在四处乱窜,伴随着他心底难以抑制的怒意,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装不住这股力量而涌出来。 那力量一直在增强,而且那感觉很熟悉,仿佛云尘从前就见识过这力量一般。 江望书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虽是那疼痛仍旧伴随着自己,但多少算是能够适应。 他勉强站起身来,先是稍微处理了一番身上的伤口,又招出九星来,想着上前去帮云尘。 可刚抬脚,却是被周围的机关小人直接拦住。 江望书看向机关小人,愣了愣,没想到这些机关小人会拦他。 “让我过去,我去找云尘。”江望书说着,就要绕开它们。 可机关小人噔噔噔地又跑到江望书面前,就是死死拦住他的去路,不肯让他上前。 “云尘一个人杀不了秦钩吻的。”江望书皱起眉,心说这小子做的机关小人怎么跟他一样犟。 机关小人这次似乎略有犹豫,却还是不肯让步。 江望书只好作罢,看着远处的云尘,想着若是出什么事,再强行突破这些机关小人的阻拦。 原本江望书以为,云尘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本体给他的便利,只是平日里修炼得比较快而已。 可他没想到,这云尘竟然能直接爆发到这么高的修为。 这么高的修为,几乎是要触到现在修真界的天花板。 江望书眯起眼来,又是猜测起云尘的真身来。 他到底是什么? 天地间为之变色,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顷刻间便到了面前。 江望书看着被包裹在一片黑白色灵力中的云尘,看着云尘身上渐渐显现的碎云珠。 那碎云珠…… 不能就是云尘自己的东西吧? 江望书一愣,心中突然有了这个猜测。 可云尘有父母,父母都是凡人,一开始那个非人的推测其实就该被推翻。 但一样样证据实在是摆在眼前,这不禁让江望书开始想,云尘能不能在某种目的上与他是一样的。 江望书分裂灵魂,一个放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已经达到了目的,也许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另一个灵魂便回来了。 而云尘也许并没有分裂灵魂,也许只是将整个灵魂托在了云夫人那里,当他们一世的儿子罢了。 至于碎云珠,并不像是储存灵魂的法宝,现在这样瞧着,更像是储存某种力量的法宝。 江望书看着衣袂翻飞,乌发也被狂风吹得飞起的云尘,看着他站在那儿,眼睛是不自然的红。 也许是怒意,也许是因为刚刚拿到这从前的力量。 云尘的真身应该是很强的。 江望书突然就有了这个结论。 他看着用一双无形的手直接暴揍秦钩吻的云尘,想着对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想到这个,江望书又开始想,云尘先前修为也没这么离谱,这忽然提到了这个高度,能不能很伤身体。 云尘他能不能觉得很难受? 江望书有些胡思乱想,刚一发现便掐了自己一把,想用这刚回来的疼痛叫自己清醒一些。 结果这一掐给江望书痛得不行。 这下江望书意识到,这失去已久的疼痛回来之后,想来是翻了几倍的。 许久未见,一回来就这么折磨人。 江望书想着,突然笑了笑。 那边云尘已经快要结束了,两边的力量是压倒性的,秦钩吻根本没有胜算。 见那边已经没有危险,机关小人也没再阻拦,只跟在江望书身后,随时准备冲上去保护江望书。 秦钩吻整个人都要被打变形,那边云尘还在继续。 江望书一走近,还听见云尘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仔细一听,却是说:“就是你伤我师尊的,就是你伤我师尊的。” 原以为是念叨什么法术,没想竟是这个。 身为话中被提到的人,江望书不免有些尴尬。 云尘一见江望书过来,眼睛亮了亮,一下叫江望书有种先前让云尘去闭关的成果直接报废的错觉。 “师尊怎么过来了,到边上歇着就好。”云尘看着江望书,后知后觉地有些无措,生怕江望书不喜欢他这样。 江望书倒是没有多纠结这种问题,只是看向秦钩吻,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只见秦钩吻脖子上的颈环掉下一颗发黑的玉,触及土地的时候直接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江望书一皱眉,蹲下身去,却是没捡着。 没捡着江望书也不恼,只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看了看刚刚好止住血的伤口,侧了侧身,尽量不要云尘看这伤口。 就在这个时候。 已经不动的秦钩吻身上浮现了一个姑娘的身影。 眉目如画,挂着温温柔柔的笑,一身鹅黄衣裙,虽是妇人,却还是难掩少女明媚。 “秦夫人。”江望书试探着喊了一声。 秦夫人点点头,笑着说:“江长老好眼力。” “我们查过你,猜不到才是我蠢了的。”江望书摇摇头,他有种直觉,秦夫人其实是有话要说的。 “秦夫人本该直接到冥界去,可如今却是逗留此处,还出现在了我二人面前,想来是有话要说的。”江望书看着秦夫人,不禁有些唏嘘,这秦夫人瞧着与秦钩吻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江长老说对了,我是有话要说的。”秦夫人扯了扯嘴角,苦笑着说:“我竟是叫这种东西迷惑,不仅杀了孟郎,还害得修真界如此多的道友与百姓丧命。” “秦夫人的意思……是说自己其实是被人操控的了?”江望书抓住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追问道。 秦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并非是直接控制,只是这发狂残杀,却是旁人有意而为。” “秦夫人可知道此人是谁?”江望书眯起眼,暗道日后怕是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我并不知道此人姓甚名甚,只知道夫君唤他先生。”秦夫人摇摇头,略一能议,方才对江望书说:“我瞧过他的脸,虽记不大清,却依稀记得是个美男子,右边脸上还有一朵黑色的彼岸花!” 黑色的彼岸花…… 江望书总觉得这几个字有些熟悉,仿佛这样的一个人,他从前应该是见过的,或者听说过的。 “江长老千万留心,想来他们有几分是冲着二位来的,二位可莫要着了他的道。”秦夫人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担忧。 江望书点点头,也没提对方在秦钩吻的时候杀了多少人,只想着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 此时天已经晴了,狂风暴雨已经离开,只有微微拂过的风偶尔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一阵微风拂过,原本就是渐渐变得透明的秦夫人直接随便散去,连地上躺着的秦钩吻都没有留下。 “师尊。”待秦夫人消散,云尘方才扶住江望书,声音带着几分不快。 江望书回头朝他笑笑,刚要开口说自己一定没事的,却是直接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江望书其实是不大清楚的,但他知道,一定是云尘带他回去的。 那些跟来的浩然盟弟子早就逃回了营地,一见云尘带着江望书回来还有些惊讶,当他们二人被秦钩吻杀了。 而那领头的浩然盟修士见二人来了,走上前来就要套套话,看看二人到底是不是杀了秦钩吻。 可云尘话都不多说一句,直接捅了那领头的浩然盟修士一剑。 “闭嘴,不然杀了你。”云尘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强行使用自己身体承载不了的力量,必然遭其反噬。 这点云尘也是知道的。 可不用就没办法轻轻松松杀了秦钩吻,就没办法早一些带江望书回来好好处理伤口。 这破营地不是什么养伤的好地方,云尘还是决定稍微收拾收拾便带着江望书回云鹤仙门。 无论他多不喜欢云鹤仙门,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门中的医修那是一等一的好,更别说那医修中的顶尖修士,瑶光长老。 那领头的浩然盟修士怒视着云尘,那目光仿佛是要在云尘身上捅上几刀方才放心。 “方才他突然修为大增,你们也看见了,肯定是用了什么禁术,都给我报上去!”那领头的浩然盟修士恨恨地又骂了两声,方才捂着伤口回自己帐内。 云尘将江望书放在床上,取出那些能治愈法术的机关小人,放了好几个,都围着江望书,只想着让伤口好上一些。 秦钩吻的爪子定然不能只是在人身上捅一个洞。 见识过秦钩吻那身魔气的云尘,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就地坐了下去,捏着江望书的手腕,便源源不断地朝里边输入灵力。 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可能恢复得多好,差不多看着江望书身上的伤口不至于因为返程而牵扯到,云尘便决定直接回云鹤仙门去。 但回门派这样的小事,竟然还有些波折,也是云尘没想到的。 “你想走?还是乖乖跟我们回浩然盟吧。”那领头的修士恶狠狠地瞪着云尘,又瞥了被云尘抱在怀里的江望书一眼,啧啧两声,就要骂两句难听的。 “你最好把你嘴里的话吞回去,否则……”云尘见对方神色不对,多少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脸色一黑便冷冷看向对方。 “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就说了你又想怎么样?否则什么?你说啊!”那领头的修士仗着云尘也有些狼狈,江望书又带着伤,明显还没醒来,竟是如此肆无忌惮。 云尘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但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时间,调动周身灵力推开对方,便径直到了营地外的一处空地,招出了江望书的银鸢。 “你小子定然是用了禁术,害怕被浩然盟处置,方才畏罪潜逃!”那领头的修士追出来,怒视着已经升空的银鸢,嘴里还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 云尘都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这个人是浩然盟的人,日后自然有机会处置他。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江望书。 这么想着,云尘看了江望书一眼,想着对方到底是为什么突然那般痛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让他去杀秦钩吻之前,江望书好像说了痛? 师尊不是不能痛的吗? 云尘皱起眉,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肯定,只等着江望书醒了再问。 因云尘着急,这银鸢飞行的速度也是不慢,没两天便到了云鹤仙门山门处。 守山门的弟子一看云尘带着尚未醒来的江望书回来,都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询问,个个都带着担忧。 云尘无意在此浪费时间,便有些敷衍地应了两句,便带着人去了主峰。 虽说瑶光长老有自己的一峰,但她平日里教导弟子,处理门中事务,却是在主峰的。 云尘直接带着江望书进了瑶光长老处理事务的屋子,一进去正见两名弟子与瑶光长老说着话,见二人进来,都愣愣地看过来。 瑶光长老无意询问为何是云尘抱着江望书进来的,只快步上前查看江望书的伤势,又指挥着云尘将人带进里屋的床上。 然后,云尘被赶出来的。 再之后江望书便醒了。 一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熟悉的蘅芜居,再微微一侧头,便看见趴在自己身边云尘。 看起来很疲惫,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云尘的警惕性很高,江望书只是方才那微微侧头的一点点动静,他便直接睁开了眼。 一见江望书醒了,云尘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便要说话。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江望书挣扎着坐起身来,感受着自己身体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门外传来朱槿的声音。 “你是没太大事,左右不过养养,你徒弟可是强行用了高出自己修为不知多少的力量,生生被反噬出一身伤。” 江望书闻言一愣,猛地看向云尘,眯起眼来,问:“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 “不是,徒儿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师尊。”云尘现在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是江望书瞧他没有半分想提起此事的意思,倒要被他骗过去了。 “行了,下回不能再这样了,伤了自己身体怎么办?”江望书看着对方,知道对方是在骗自己,却也生气不起来,只能叹了口气。 而云尘见江望书不再追究,倒也不能蠢到一直提起此事,只是站起身来就要给云尘拿水。 也许是真的太过疲劳,也许是那反噬实在厉害,云尘一站起来便直直倒了下去。 江望书连忙接住他,皱起眉来。 “瑶光给我看的吧,给他瞧过没有?”江望书问。 朱槿走进屋来,看着正将那脸上没什么血色的云尘好好放到床上的江望书,说:“都看过了,只是云尘的伤势实际上比你还重一些,可得好好调养了。” 江望书点点头,许久没说话,想到什么似的,却是直接站起身来,朝朱槿招招手,径直往外走去。 “怎么了?” 朱槿看着江望书神色不对,觉得对方应该是有话要说的。 “当初你们是不是说,我除了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灵魂,其实还有一些碎掉的灵魂是流落在外的。”江望书斟酌着词句,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提起此事。 毕竟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可当初连分魂的说法都接受了,江望书倒也觉得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只是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那块灵魂碎片能突然出现在那里。 而且,还是那么巧的,就在秦钩吻一手捅穿他胸膛时窜回了他的身体里。 说到灵魂碎片,这些日子江望书昏睡也不仅是为了养伤,更大一部分还是为了融合这块灵魂碎片。 一醒来江望书便想通了当初感受到的那样窜进身体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他不明白,真的是太巧了。 怎么能突然出现在那儿呢。 “是从秦钩吻身上掉下来的吗?” 这样的问题,饶是朱槿对此事知之甚多也无法解答。 他蹙眉坐在树底下,眯起眼来,一张肉肉的小脸因苦恼而皱了起来。 “不是,我明显感觉得到不是。”江望书摇摇头,怕朱槿再在没意义的问题上追问,又说:“那灵魂碎片上没有秦钩吻身上的魔气,不是她。” 既然江望书都这么说了,朱槿也不能再去纠结这一个可能性,只是沉思着,越想脸色那是越难看。 看得江望书都挑了挑眉,笑着问:“怎么,想到什么了,竟是这副神情。” “我觉得是有人收集了你的灵魂碎片,先存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朱槿似乎有些生气,狠狠捶了两下脚边的土地。 江望书看着朱槿,同样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也许有,但江望书觉得,一定还是有散落在外没被那个人找到的灵魂碎片。 “你觉得还有别的碎片吗?”朱槿看向江望书,他已经不再能在这件事情上如往常一般引导江望书,而是看着江望书自己去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江望书说得对,找灵魂碎片是不急的。 “我并没有想起当初的事。”江望书说。 这确实是一个理由。 灵魂若是完全融合,是一定能想起灵魂分割之前的事。 如今既然没有想起,那肯定是还有尚未找回的灵魂碎片。 “那就再找找嘛,也不急。”江望书笑了笑,瞧着也像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朱槿直盯着江望书,他总觉得江望书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的这样云淡风轻。 只是江望书不说,他也不可能戳破,只就保持着如今的平静。 “对了,你帮我打听个人。”江望书没再提起灵魂碎片的事,一安静下来又想起秦夫人生前所言。 这个人若真的是幕后主使,那他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而且,人的欲望无非是那么些,人做一件事总有些目的。 可江望书完全看不出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江望书他们就很难猜测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们只能一直一直处于被动。 这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人?”朱槿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本以为是什么朋友,但看江望书的脸色不大好,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哪个仇家。 可江望书是没什么仇家的,如今出了趟门,竟是还多了个仇家。 朱槿有些憋不住笑,又怕被江望书揍,只能捂着嘴别过头去。 江望书此时正烦心着,自然没打算与他闹这些有的没的,只说:“那是个男人,生得好看,右边脸上有一朵黑色的彼岸花。” “黑色的彼岸花?”朱槿心里咯噔了一下,可又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要是那个人的话……不,不可能是那个人! 朱槿连忙将心底这个念头甩出去,看着点了点头的江望书,问:“你知不知道,黑色彼岸花是堕仙特有的。” “你知道是何人?”江望书看向朱槿,追问道。 “不知道,但是这世上的堕仙也就那么几个人,每一个堕仙身上的花又都长在不同的地方,有这个方向,也算免去好多麻烦。”朱槿双手紧张得搓了搓,干笑两声又说:“只是堕仙大都法力高强,咱们怕不是对手。” “堕仙嘛,堕入歪魔邪道之前,定然也是上边的神仙,法力高强也是应该的。”江望书没注意到朱槿的异样,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朱槿看着江望书站起身来,似乎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甚至打算直接进屋去看看云尘,连忙喊住他。 “江望书,日后这位堕仙若是对你有什么威胁,你记得找蓝桦帮忙。” 江望书总觉得朱槿是知道什么的,或者说他有了一个猜测的方向,但因为某种原因不打算告诉他。 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早晚能找到的。 而且朱槿不也给他指了一条路吗? 这位堕仙的事,可以找蓝桦。 想来蓝桦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甚至知道的可能比朱槿还要多。 这件事急不得,江望书也没再在此事上费心力,只打算先把云尘的病照顾好,再做其他打算。 云尘被反噬,身上的经脉自然也有所损伤。好在瑶光长老的医术十分高明,竟是修复了不少,剩下的若是云尘好好养伤,想也是能康复的。 这反噬自然不能醒得那么快,也不知过了几天,就在江望书以为云尘短时间可能真的醒不过来的时候。 云尘醒了。 这云尘一醒,见江望书带着伤照顾他,脸上一时添上几分不快,可一想着对方是在照顾自己,又有些感动。 一时又是感动又是不快,倒是难为云尘,全然不知该先说什么了。 “生闷气呢?” 江望书递了一碗药给他,看他躲开自己的目光,便多少能猜到一些。 “徒儿只是想到师尊衣不解带地照顾便心中感动。”云尘垂着眼,没看江望书。 江望书听着这话,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连忙抬手制止他,让他别再说这样的话。 “怪肉麻的,算了吧。”江望书笑着让他赶紧别说这个。 就在江望书问完云尘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之处的时候,朱槿跑了进来,说有一封发来点苍峰的信。 “信?” 江望书有些好奇,心说这都能用传讯法术,到底是谁写信送到点苍峰来给他。 第31章 来信的人是却川, 说是中秋佳节,京城那边风景正好,请他师徒二人到京城一游。 还说了他们家中摆了中秋宴席, 要却川请几位朋友一块儿来,他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多少朋友,便只能试试看能不能请得动江望书了。 却川盛情邀请,江望书也不会拒绝, 毕竟先前拿了人家的聚魂灯, 怎么着也得给人家点面子。 如此一想, 江望书便写了回信答应下来。 云尘的身体好了起来, 便反过来照料江望书, 任江望书说自己已经没事了都没用。 这云尘甚至请来了瑶光长老,两人一唱一和就把江望书继续卧床休养这样的事定了下来,丝毫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二人这么做,江望书也不恼,只安安静静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捣鼓着云尘做出来的机关小人。 从前江望书没发现云尘于机关术上如此有天赋,后来云尘学起了机关术,也是不声不响地捣鼓着机关傀儡,从未开口与江望书交流这些东西。 直到上次围剿秦钩吻的时候, 江望书看到那些会自爆的机关小人和那条行动敏捷的机关蛇才知道,云尘对这机关术想来不仅仅是有几分天赋那么简单。 看来这日后也可以多多教他些机关术了, 江望书这么想着。 江望书从前因为感觉不到疼痛, 身上有些伤发现得不及时, 或是根本没好全,可江望书认为自己好了,给落下了旧疾。因着这个, 瑶光长老严令江望书卧床休养,并且开了不少药给他,甚至三五日便跑来点苍峰查看江望书的情况。 醒来有好些天,江望书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浩然盟那边怎么样了?”江望书问。 “安静得很,没上来找麻烦,也什么都没说。”云尘一边指挥着机关小人拿东西,一边对江望书说。 江望书皱起眉,想着这样不就跟原先的剧情不同了吗。 “师尊不必担心,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当这个盟主……”云尘说着,顿了顿,没直接往下说。 江望书皱起眉,看着云尘,就要开口劝说,叫他不能因此放弃。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围杀秦钩吻换来的机会,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我偏要当这个盟主。”云尘也没停顿多久,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就让江望书想了许多。 听他这么说,江望书松了口气,看着他笑骂道:“好啊,说话还会大喘气了。” “这不是想着该怎么说才不惹师尊生气嘛。”云尘跟着笑。 “你眼里我是会因为这个生气的人吗?”江望书接过朱槿端进来的药,喝了一口。 云尘摇摇头,连说不是。 养病期间,江望书也听朱槿和云尘讲了不少外面的事。 比如那皇室不知出了什么事,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位皇室中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这些皇室中人大多是皇子,公主倒是少一些,宗室子弟还要更少一些,但也不是没有。 百姓都说一定是阮氏做错了什么事,叫上天惩罚他们。 江望书听得有趣,笑着摇摇头,说:“这定然是有人搞鬼,哪有什么做错事了上天就会惩罚他们,我瞧着只要不忤逆上天,你干什么坏事它都不管你呢!” “师尊竟也是这么想的。”云尘对这事了解不多,还都是听朱槿说的,见江望书竟是这个反应,忍不住也跟着笑。 “不然你真以为是什么上天见阮氏做了什么坏事方才降罪于他们的?而且,就算是上界那些老不死的降罪,也不至于用那妖魔的手段,他们可是最在乎这个的。”江望书随口一说,说完见云尘眼神有些奇怪方才发觉不对。 他怎么一副自己很了解上界的样子,仿佛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一般。 江望书下意识朝朱槿看去,正见朱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趴下去捡东西。 待朱槿抬起头来,又一副刚想起旁的趣事一般转移话题。 江望书眯起眼来,却也没打算多问。 再怎么样,朱槿想来也不会害他。 大约又养了半个月,瑶光长老亲来看了,瞧着江望书算是好了不少,出门是没问题了,方才松口放人。 若是掐着时间到京城,现在出发还算是有些早,但如果想先到京城逛逛,那现在出发便是刚刚好。 江望书吩咐云尘回去收拾东西,打算这几日便出发前去京城。 没想这第二日便又一次收到却川的来信。 却川在信中坦白,其实自己并非唤作却川。 他说他是皇室中人,当今膝下的四皇子,名唤阮闻。 江望书看到这里,挑了挑眉,虽说早有猜测,知道却川的身份不简单,却也没想到竟是皇室中人。 信中又写到,如今皇室人心惶惶,每隔几日便有皇子突然变成尸人,且大都是有望一争储君之位的皇子。 虽说阮闻无意于储君之位,一直以来也都是以游手好闲,一门心思想挤入仙门的形象示于人前。但他知道,既然这些人会对有望一争储君之位的皇子下手,未来难保不会对其他皇子下手。 信的最后,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阮闻还是很害怕的。 他说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所为,希望江望书能早一些到京城来救救他。 如此看来,这行程怕是拖不得了。 原本江望书没有把阮氏皇室那件事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那些皇室里头的腌臜事。 可他没想到,阮闻竟然是皇室中人,而且正面临着随时会中招的危险。 “云尘,等不及过几日了,今日就得出发,出事了。”江望书传音给在自己院里整理东西的云尘,神色有些凝重。 一旁的朱槿也跟着皱眉,好一会才开口,说:“江望书,这事不简单。” “我知道。”江望书点点头,检查了一番自己乾坤袋中的东西,便要往外走去。 朱槿跟上江望书的脚步,说:“我没跟你开玩笑,要是这次的事和秦钩吻的事都是一人所为怎么办?” “那不正好,刚好把人揪出来。”江望书看了朱槿一眼,说。 “是这样,但敌方在暗,我们在明,如何好抓。”朱槿小跑着跟上江望书,嘴上还喊着让江望书慢一些,自己要跟不上了。 到了云尘的院门口,江望书停下脚步,对朱槿说:“能有一点线索是一点,我们不可能漫无目的地寻找这个人。” “可现在的你不是他的对手。”朱槿大喊一声,小脸涨得通红,还跺了跺脚,明显是有些急了。 江望书看着朱槿,眯起眼来,问:“你是不是认得那个人?” “我不确定,我甚至不知道我认为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朱槿叹了口气,那副样子全然不像他这少年的外表。 “那你告诉我,我这次出门查一查就知道了。”江望书蹲下身来与朱槿对视。 “也不必用这么方法提示我矮吧!”朱槿哀嚎一声,倒也没有真的在意这个,只摇摇头,说:“这个还是蓝桦自己告诉你比较好,要说最熟悉这个人的,那就是蓝桦了。” 江望书挑眉,他是记得蓝桦的,但他心里觉得蓝桦应该是后来才认识的朋友。 可听朱槿这么说,蓝桦与他的交情想来不只是他以为的这般。 “你见到蓝桦的时候问他就知道啦,其实我对那个人了解也不多的。”朱槿说。 江望书看着朱槿,最终还是决定听朱槿的话,等见到蓝桦的时候再问就是了。 这边二人说着话的时候,云尘也出来了。 一出来便听得二人在说蓝桦,云尘脸上神情也没什么变化,仿佛蓝桦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师尊,出什么事了?”云尘出来之后,看向江望书,打算先问江望书提起的那件大事。 “你记得皇室的那件事吗?”江望书问。 “记得,怎么了吗,师尊是打算出手相助?”云尘问。 “不,我可没那么好心。”江望书摇摇头,先提起了却川,又说:“却川的真实身份,是皇室中人,甚至是当今四皇子阮闻。” 云尘闻言皱起眉来,他们都猜到了却川来头不小,便是猜到是皇室中人,可也只以为是个闲散宗亲,没想竟是个皇子。 “他来求师尊了?”云尘看向江望书,问。 “咱们本也要过去的,今儿收到他的求救信,便打算顺手帮一帮。”江望书无所谓地说着,牵起云尘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往外走,说:“别问了,赶紧走吧。” “师尊还挺关心阮四皇子的。”云尘走着走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江望书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那是因为人家把重金拍下的聚魂灯给了我,我总得帮忙吧。” “是吗,那也是应该的。”云尘笑笑,说。 江望书总觉得云尘这话有些哪里不对,可急着赶去京城,倒也没有去细想。 其实帮阮闻是一回事,方才朱槿的话提醒了他。 也许京城这次发生的事,也是那位所谓的先生的手笔呢。 将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的手法,不是跟那位先生很像吗? 可惜江望书手上没有蓝桦的传讯法术,否则他一定把蓝桦一块儿喊过去,刚好问问他想问的问题。 到京城的路并不算太远,二人上了银鸢,飞了有个三两日便到了。 到京城之后,江望书见一位侍卫模样的男子在宫门外来回踱步,正四处张望,瞧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许是阮闻派来的人,去瞧瞧。”江望书与云尘对视一眼,一同朝那男子走去。 男子见来了两个人,一个红衣飘飘,一个玄衣银冠,瞧着便与普通凡人不同。 “二位可是云鹤仙门来的仙师?”男子打量着二人,上前一步,有些惶恐地先行了个礼,方才开口询问。 江望书点点头,说:“你应该就是阮闻派来接我们的人吧?” “是,属下正是四皇子派来接二位入宫的。”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又朝云尘一颔首,跟在江望书身边,想起自己尚未自我介绍,便说:“属下刘五,从前是京西大营的,前两年受四皇子赏识,这才到了四皇子宫里去。” “原来从前还当过兵。”江望书点点头,随口接了一句。 那刘五一听江望书这么说,眼睛一亮,便要滔滔不绝起来。 江望书一眼看出来,抬手示意他闭嘴,说:“先带我们去见阮闻吧,宫中情况怎么样,你先说与我听听,也好知道些宫中的情况。” “已经疯了三个皇子,两个宗室子,一个公主,四皇子正愁着呢。”提起这个,刘五叹了口气。 过宫门的时候,刘五朝守门禁军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想来阮闻早就派人来说过,也向皇帝请示过了,方才如此简单地便进了宫。 要知道,如今宫里人心惶惶的样子,任谁都是不敢再随意放外人进来的。 “三个皇子?都是阮闻前头的?”江望书跟着过了宫门,听见这话,眯起眼来,心说难怪阮闻急成这样。 若是这人动手是按着皇子年龄的,那想来下一个就是阮闻了。 “对,不过这人动手又不像完全照着年龄来。”刘五点点头,略有些犹豫地说,不时抬眼看江望书,有些不敢直言。 “直说就是,反正都是猜测。”江望书摆摆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那两个宗室子一个比三个皇子还要大,一个却是只有十三岁,可比咱们宫里的六皇子还小一些。”刘五说着,压低声音说:“四皇子想来也与您说了,疯掉的大都是有夺嫡之心的,但哪个十三岁的宗室子却不是自己有这个心,是他父亲颇有野心。” “皇帝这一脉都这么多人了,宗室还来掺和,嫌不够乱吗?”江望书看着迎面朝自己走来的人,笑着对刘五说。 刘五刚要说话,却也瞧见迎面走来这人,便闭了嘴,后退几步,趁着经过江望书身边的时候说:“仙师,这是六皇子。” 这六皇子生得尖嘴猴腮,瞧着半点不像是阮闻的兄弟。 江望书瞧见这人第一眼,便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抱错了。 “听说四皇兄怕得请了位仙师到宫里来,就是你吧?”六皇子眯着眼打量江望书,啧啧两声,说:“瞧着这张脸倒是不像仙师……” “你后边的话最好吞回去,我们修士可从来没把皇室放在眼里。”突然,一直沉默的云尘打断了他的话。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狠狠瞪了云尘一眼,便要继续与江望书说话。 “四皇子还等着我们,刘五带路吧。”江望书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朝刘五扬了扬下巴。 刘五憋着笑,瞥了六皇子一眼,朝他行礼告退,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江望书二人到阮闻那儿去。 一接近阮闻的住处,远远的便瞧见院门口站了个人。 那人一见江望书便小跑着过来,到了面前才顾及形象,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笑着颔首问好,说:“二位仙师可算来了,你们不来,我这心里可是半点不踏实。” “我们来了你怕也踏实不了。”江望书无意给他太多无用的希望,颔首问过好后便泼了冷水。 阮闻被泼冷水也不恼,只笑着说:“不管踏不踏实,江仙师来了,想来这贼人动起手来也要顾虑一二。” “你跟多少人说过请了我来?”江望书跟着阮闻一块儿进屋去,坐下之后又示意阮闻遣走所有宫女太监,莫要留外人在此。 阮闻自然是照做,屋里没一会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不过是跟父皇提过,只是这宫里消息一向传得快,便是父皇白日里多吃了一碗饭,晚上阖宫都能知道父皇这日胃口好。”阮闻不知江望书问这个做什么,蹙眉思索一会儿,说。 江望书看向阮闻,说:“方才进宫遇上了你六弟。” “竟是遇上了六弟,这可是个混世魔王!”阮闻惊呼,毕了又是叹气,说:“他也是个游手好闲的,才十六岁,就跟个小霸王似的,四处欺负人。” “我瞧着却不大像真的游手好闲。”江望书笑着摇摇头,他有时候看人还是很准的。 好歹是皇子,听到江望书这话,阮闻便知道这个六弟该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的。 “江仙师既是这么说了,那我也多多留意留意这个六弟。”阮闻眼珠子一转,当即便做了决定。 江望书看着他,觉得阮闻与他当初在拍卖会上见到的却川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这也难免,在外边游玩参加拍卖会自然是恣意一些,而在这宫中当皇子,自然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要绕七八百个弯去想明白。 “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江望书提起皇室近来发生的这事,打算听听阮闻的意见。 阮闻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若非一心想踏入仙门,怕也是能一争储君之位的皇子。 “我觉得还是夺嫡惹的祸。”阮闻说完,叹了口气,说:“从前前头有三个哥哥,我自己也无意皇位,自然从未想过夺嫡一事,如今却是被推到风口浪尖来。” “这又是什么说法?”江望书心说既然不夺嫡,又怎么会害怕他们呢。 “江仙师有所不知,皇家有立嫡立长的规矩,母后娘娘去得早,未能留下一儿半女,父皇又不曾立继后,自然是没有嫡子的。这没有嫡子,便只能立长子,前头三个哥哥没了,我就是长子,他们只能想方设法除掉我,才能让自己变为第一顺位。”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江望书点点头,心里叹了一句这皇室真是麻烦。 “所以你现在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觉得那人必定回来害你?”江望书挑眉,问。 “若此人是我的弟弟,自然是如此。”阮闻略想了想,点头应道。 江望书皱起眉来,说:“你心中有人选了吗?我对你们皇室不熟悉,真找起来是不如你的。” “这是自然。”阮闻点点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副害怕隔墙有耳的模样,压低声音对江望书说:“我五弟平日里最爱结交朝臣,又养了好些门生,其中不乏有修士与一些精通奇门异术之人。” “你五弟有心夺嫡?”江望书问。 “面上是自己无心夺嫡,只愿辅佐大哥,可大家瞧着他那动作也能看出来他的野心如何。”阮闻说着,叹了口气,说:“大哥是极好的人,五弟怎么下得去手。” “还有别人吗?”江望书问。 “本没有了,但方才江仙师说六弟不大对劲,我想也该算上六弟才是。”阮闻若有所思,摇摇头说:“再多的,就没有了,其他的皇子都太小,想来与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 江望书点点头,一手敲击着桌案,一手摩挲着腰上宫绦的穗子,眯起眼来,说:“宗室子弟呢?” “端王叔野心朝野皆知,父皇却因救驾之事屡屡忍让,只要不过分,都不会出手打压他。”阮闻知道江望书并不熟悉这些人,便开口稍微讲了讲,又说:“可端王世子前不久才着了道,疯疯癫癫见人就咬,还跑去了山崖边,失足掉下去直接摔死了。” “那个十三岁的宗室子弟,就是他儿子?”江望书挑眉。 阮闻点点头,又解释说:“虽说端王叔一向有野心,可他总不能为了撇清自己,向亲生儿子下手吧!”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有些人疯起来,你可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江望书轻笑,摇了摇头。 阮闻还是觉得不至于,说:“江仙师都说虎毒不食子了,这端王叔想来不会是凶手的。” “凶手肯定不是你们皇室中人,至少主谋不是,我瞧着就是有人又被利用了。”江望书嗤笑一声,想起先前的成双老妖和秦钩吻。 阮闻见江望书这么说,眼睛一亮,追问道:“江仙师可是知道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 江望书将先前秦钩吻的事告诉了阮闻,又问他怎么看待此事。 “既是云仙师能争取浩然盟盟主,那这浩然盟可得好好整顿整顿,至少把那细作给揪出来。”阮闻一听便知道浩然盟有问题,说话间还有些愤愤。 云尘看了江望书一眼,又看向阮闻,忽然笑了笑。 见云尘笑了,江望书有些好奇地看去,问:“笑什么?” “原先还奇怪,以四皇子的谋略,争夺储君之位也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的。可如今一瞧却是知道原因了,这四皇子的性情,可不适合掺和他们一些你害我来我害你的事儿。”云尘解释道。 江望书闻言,看了阮闻一眼,回忆一番方才他的神情,也笑出声来,点点头:“确实如此。” 被二人这么说,阮闻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别过眼去,试图掩饰此时的尴尬。 大约听阮闻说了此时宫中的情况如何,江望书便问接下来先做什么。 原本还当阮闻会火急火燎地要他们先把人揪出来,可没想他竟是叫江望书二人先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瞧着半点也不像先前害怕被变成尸人的四皇子,走出门的时候还被江望书取笑了一番。 阮闻刚要红着脸反驳,却是瞧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往这边走来。 “齐督主怎么来了,可是父皇有什么吩咐?”阮闻上前一步,抬手示意对方免礼,问道。 大太监笑着说:“四皇子,皇上听说两位仙师到了,让您赶紧带两位仙师到养心殿去。” “齐督主来得巧,我这正打算带两位仙师去见见父皇呢。”阮闻也是应变很快的,听了大太监的话,绝口不提他们只是打算出去走走,只说他们一开始就想去见皇帝的。 大太监在宫中混了许多年,自然也是人精,没有揭穿阮闻原先根本不是这个打算,只点点头说要与三人同去。 “还望齐督主先行告知,这养心殿中还有哪位在里边呢?”阮闻压低声音,朝着大太监笑了笑,塞了张银票到他怀里。 大太监也跟着笑,手上动作也快,直接将银票收进袖中,说:“六皇子在呢,就是六皇子跟皇上说的,二位仙师到宫里来了,却不先去见皇上,只直接到了四皇子宫里。” “这二位仙师头一回来,自然是先到我宫里收拾收拾再去见父皇最为妥当,这六弟如今怎么越发顽皮,就会这一套信口胡说的。”阮闻皱起眉,有些苦恼地看向大太监,说:“齐督主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待会儿可得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莫要叫人连我这闲散皇子都不放过。” 这么一套话说下来,大太监才不信他真的是一闲散皇子,只当他是有心夺嫡的,方才与那六皇子争锋相对。 跟在后边的江望书听着二人说话都觉得累,与云尘对视一眼,突然想起先前的幻境。 许是因为幻境中只有云尘一人,竟是没这么多幺蛾子。 只不过这小子在幻境中却是真的长歪了,看起来还挺恶劣。 “师尊也想起来了,是不是?”就在江望书打算挪开眼的时候,却是听得云尘如此说。 原是相安无事的,结果云尘一说这话,二人不免回想起先前的不愉快来。 “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江望书神色一冷,却也不好太过绝情,只出声提醒他。 云尘点点头,摆上一个笑来,说:“师尊说得是。” 几人这样说着话,便到了养心殿外,守门的小太监一见大太监领着三人过来,上前与大太监耳语一番,便退了回去。 阮闻没什么反应,倒是江望书有些好奇地瞥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被江望书这么一看,更加低垂着头,瞧着还有些哆嗦。 惹得江望书有些奇怪,心说自己这么吓人的吗。 大太监先进了殿内通报,叫三人在外边等着。 江望书知道这些太监不仅有皇帝的人,还有其他皇子、嫔妃或是宗亲的人,在这里聊起要紧事是不大明智的。 而且阮闻现在已经够难了,若是在养心殿外等候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是叫人抓住了把柄。 虽说江望书是个修士,不大懂他们这宫城里边的弯弯绕绕,但浩然盟那帮混蛋的弯弯绕绕也不比他们少,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没一会儿,便见那大太监出来,笑着对阮闻说:“四皇子,皇上请您带着二位仙师进去。” “有劳齐督主了,我这就带二位仙师见见父皇。”阮闻也跟着笑,不好在养心殿门口塞钱,便在路过的时候压低声音说:“我那儿新得了个洛洲凤和县烧的珐琅春燕瓷瓶,齐督主若是不嫌弃,这几日可到我宫里赏玩一番。” 大太监当即明白了阮闻的意思,压低声音说:“劳烦四皇子挂念,六皇子正在里边说您前些年四处游玩的事儿呢。” “多谢齐督主。”阮闻笑眯眯的,略一颔首,便抬脚朝殿内走去。 大太监回头扫了那些守门的小太监一眼,轻咳一声,也没说话,那些小太监便明白他的意思。 江望书笑着摇摇头,心中觉得有趣,这头一天来也不知道要看多少出戏。 这后面想来有好些日子要住在宫里,更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戏要演给他们看呢。 现下方才临近中秋,殿内便烧起了炭,一进去便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幸好江望书二人是修士,能用灵力调节体温,否则可有得热了。 六皇子正坐在榻前为皇帝捶着腿,皇帝则懒懒躺在上边,瞧着那脸色并不是很好,想来是病了有些日子。 看到皇帝这个状态,江望书心里倒是明白那人为何要现在动手了。 皇帝明显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甚至可以说时日无多。 皇帝至今未曾定下太子,这些皇子宗亲的,便都动作了起来。 这个幕后下黑手的人,便受了那位先生的蛊惑,做出了这样的事。 要知道,并非每个人都是傻子。 什么上天降下惩罚的说法一听就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 江望书猜想,若是此人成功登上皇位,怕是民间又有传言,将这位皇子或是宗亲传得神乎其神,仿佛就是来拯救阮氏,力挽狂澜的人。 这些东西,当年浩然盟不是没有玩过,江望书虽说不爱与外界接触,却也多少知道一些。 好歹云鹤仙门算是浩然盟其中一员,自然是时常卷入其中。 江望书也算被浩然盟那些混蛋恶心过。 “来了?” 皇帝闭着眼,一手拿着烟杆,正抽着烟,只微微懂了动嘴皮子。 “儿臣叩问皇上圣躬安。”阮闻规规矩矩地跪下来行礼。 江望书可不打算入乡随俗,只是按着修真界里门中弟子见掌门的规矩,双手于胸前小一段距离交叉,动作带着几分随意,略一弯了弯腰,连幅度都不大。 云尘自然也是如此,在这些事情上,江望书做的决定,云尘很少会去反驳。 “朕安不安,你不知道吗?”皇帝沉声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这说的话可是叫阮闻一激灵。 “父皇得天庇佑,便是如今受小人蒙骗而不安,不日也会好起来的。”阮闻没敢起来,只垂首答着话。 皇帝原也不是完全闭着眼睛,方才江望书二人的礼自然也瞧见了。 修士比之普通人自然是不同的,更何况是那赫赫有名的江九星! 皇帝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为难他们。 “行了,起来,没得叫贵客看了笑话。”皇帝瞥了阮闻一眼,抬手示意六皇子不必再捶腿,指了一个位置,说:“坐。” 六皇子闻言,站起身来,先行了个礼方才缓缓退到那个位置边上,坐了下来。 那位置离皇帝不算太远,却也不算太近。 而阮闻,却是坐在了皇帝的右手边。 至于江望书和云尘二人,本就无意听他们你来我往地说那些听了就头疼的话,自然挑了远一些的位置坐。 “二位仙师大老远地跑过来,辛苦了。”皇帝将烟杆递给身边的大太监,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大太监也没耽搁,垂着眼接过烟杆,便徐徐退出。 江望书转头看向皇帝,说:“不辛苦的,本就是要来的。游历途中与四皇子相识,本说好了日后得了空便聚一聚,一块儿好好喝一杯,没想分别之后却是忙了许久,近日才算是得了空。” “原是这样,我这皮猴一般的老四给仙师添麻烦了。”皇帝看了阮闻一眼,倒也没有不高兴,甚至还点了点头,仿佛心情还不错。 阮闻没插话,他知道皇帝最讨厌自己与旁人说话的时候有皇子插嘴。 皇帝觉得这样的皇子就是单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自己,目的性太强,不比偶尔叫他发现一些小亮点的皇子来得讨喜。 “四皇子聪慧非常,又为人真诚豪爽,怎么会添麻烦。”江望书不介意帮阮闻一把,便笑着说。 云尘一直没说话,这样的场合,有自家师尊出面,他自然不会再凑到人家面前去。 但云尘不开口,无奈旁人却是不肯叫他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边上。 “这位仙师就是江仙师的首徒吧?”皇帝看向云尘,问。 “正是,皇上好眼力。”江望书心里突然想到什么,瞥了六皇子一眼。 他可没忘记方才云尘还怼了六皇子一句。 这六皇子要是记仇,特地在皇帝这儿想法子下绊子也不是不行。 “素闻云少主是最仙风道骨的,远远瞧着如剑仙一般的人,不用猜便知道是云少主了。”皇帝笑呵呵地,又说:“听说云少主剑术了得,我家老六最是仰慕你的剑术,想着这几日有没有机会向你讨教讨教呢。” “没机会。”云尘也不给面子,转头看了六皇子一眼,便直接拒绝。 除了江望书,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云尘会直接拒绝。 原本还当云尘会拐弯抹角地将此事推掉,可转念一想,江望书又觉得六皇子这样的人似乎并不值得云尘去费心思拐弯抹角地拒绝。 “既然这样,看来是老六这小子与云少主没有缘分了。”皇帝笑起来,也不恼。 六皇子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在皇帝面前,却不敢怎么发作。 江望书瞥了六皇子一眼,说:“修士耳力极好,方才路过一家茶楼的时候,还听二楼最靠近街边的那件雅间里的客人说……” 这话引得众人都朝江望书看去,连阮闻都有些好奇。 这茶楼里听说什么的事,先前江望书可没告诉阮闻。 江望书又瞥了六皇子一眼,看得六皇子有些慌乱,与江望书的目光一接触,便浑身一颤。 “六皇子想来也想知道说了什么。”江望书笑了笑。 “不,不想的。”六皇子眼神躲闪,连连看向皇帝,生怕皇帝追问。 皇帝也是从皇子走过来的,什么人没见过,这六皇子的模样一看就是有问题。 如此一想,皇帝脸色变了,骂了一句:“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叫仙师头一天到京城来就在外边听人说起你干的好事!”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只不过是时长到酒楼里吃东西赊账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六皇子眼珠子一转,想着自己抛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便可以叫此事揭过去。 皇帝闻言一愣,冷哼一声,骂道:“明日赶紧给我还上,皇室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哦?可不是这件事呀。”江望书故作惊讶,笑出声来,说:“我怎么听说的事,可是六皇子养了一只藏獒,放出去横冲直撞,咬死了不少人呢。” 六皇子的脸刷一下变得苍白,仿佛能预见自己接下来要遭受什么样的苦难,颤抖着身体猛地抬起头去看皇帝。 “父皇明鉴啊!”六皇子没办法,只能哭嚎着这话。 皇帝也是人精,自然知道江望书不会骗他。 二人头一天来京城,虽说是认识老四的,可他们压根不知道什么皇子如何如何,哪里会特地编谎话来骗他。 “明鉴个屁,你给我滚回去把那畜生送走,再好好闭门思过,待朕查过了再来收拾你!”皇帝虽说病了,可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就是骂完还得咳个半天。 想这骂人还挺消耗寿命,江望书都想叫他不要骂了。 不值得。 这边闹出了这样的事,皇帝也没心思与二人聊旁的事,便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皇帝交代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去找,不必拘束。 江望书一一应下,跟着阮闻回去,路上还略略观察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为了防止对方今夜就动手,入夜之前,江望书先在阮闻这儿布了好几个法阵,打算明日再检查送来的吃食。 法阵是有警报功能的。 这日深夜,江望书感受到法阵的灵力波动,猛地坐起身来。 来了。 第32章 法阵的灵力波动很强烈, 江望书反应也快,只消一瞬便进了法阵范围,放开神识去寻找这个攻击法阵的人。 阮闻发现得比江望书还要早, 设下法阵的时候,江望书便在阮闻的床边系上了铃铛。 只要有外人触碰法阵,这个铃铛一定会剧烈摇荡。 早就猜到今晚一定有变故,阮闻睡下的时候也只是和衣, 如今稍微收拾收拾便在屋里等着江望书。 知道外头凶险, 阮闻也不敢随意走动, 甚至只敢在法阵灵力最强的地方待着。 江望书到的时候, 阮闻正坐在地上, 怀里抱着一柄剑,瞧着也不是什么凡品。 感叹了一声不愧是皇室子弟,江望书便上前去按住阮闻的手腕,探入神识检查他是否被变成尸人。 结果自然是还好,只是他体内似乎有种奇怪的东西, 还需细探。 现在是没空管这个,那个想强行突破法阵的人还没有找到,可千万不能松懈。 云尘露了个面,便出去追拿那个想强行突破法阵的人。 “师尊且留在这儿保护四皇子吧, 徒儿修为还没高到能搞定对手的同时还保护另一个人。”云尘留下这句话便匆匆走了。 你明明可以的。 江望书这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只是有些无奈地转头去看阮闻。 “他们今夜的目标果然是你。”江望书伸手将坐在地上的阮闻拉起来, 说。 阮闻站起身, 瞧着还算好, 至少没有吓到双腿发抖,甚至还理了理衣袍,对江望书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江望书挑眉, 有些事情江望书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不如阮闻精通的。 “这人先前出手又快又准,根本连影子都捕捉不着,可如今却能被提前防住,甚至还能有机会去追他,这不对劲。”阮闻蹙眉,神色有些凝重。 “你觉得今夜的目标并非是你?”江望书也跟着皱起眉,阮闻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没过多久,云尘带着一个东西回来。 黑夜里,那东西瞧着还不小,至少有个人那么大。 江望书抬手将屋内的烛火都点起来,仔细一瞧,却发现云尘拿的是个傀儡。 “哪里找到的这东西?”江望书一瞧就知道不对劲,这傀儡可是更加坐实了方才阮闻的猜测。 那个幕后黑手先前动手的样子可没今晚这般容易被人发现。 前头那些做得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却轻易叫人发现,看来是他们上当了。 “徒儿追着出去,却发现只是一具傀儡,它身上还有法阵留下来的痕迹,想来方才袭击法阵的人就是它。”云尘将傀儡往地上一扔。 江望书蹲下身查看这句傀儡,皱起眉来,说:“你说这个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特地弄个傀儡来打草惊蛇,今夜的事仿佛是没有意义的。” “一个局不会有完全无用的一环,想来这人是有什么目的吧。”阮闻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刚想说先回去休息,却听得外边穿来一声声尖叫。 这尖叫声听着并不大远,过了一会儿又听得诸如“五皇子疯了”这样的话。 “出什么事了?”江望书蹙眉,随手给阮闻加了个护盾以免出去之后顾不到他。 云尘与江望书对视一眼,三人一同走出去,打算一探究竟。 没想刚走到院门处便瞧见一个身上带着血的小太监摔倒在地,满脸都是惊恐,一看阮闻三人在这,连忙爬上来抓住阮闻的腿。 “四皇子,四皇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这小太监有些语无伦次,瞧着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江望书看向小太监来的方向,见那边也倒了好几个宫女太监,便指了指,问:“那边是谁的住处?” “老五的,不会是老五出事了吧……”阮闻脸色有些难看,虽说皇室兄弟阋墙是常事,但多少是兄弟,见那边这情形,发生了什么事多少也能猜到。 阮闻还是有些担忧这个五弟的。 江望书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地上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太监,问:“五皇子疯了?” “对对,方才五皇子屋里突然像传出小兽一般的低吼声,晚秋还当是五皇子起夜了,想着进去问问,没想刚进里屋便被扑上来咬断了脖子!”小太监越说越害怕,浑身发着抖,身上还流着血,想来也是方才受了伤。 “走,去看看。”江望书随手扔了个能施展治愈术的机关小人给这小太监,带着二人去了五皇子院门口,循着那带着血的脚印追了过去。 因着先前的几例,皇宫内的禁军巡逻多了几倍不止,恨不得时时处处有人巡逻,免得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半路江望书几人便遇上一对禁军,说是听见尖叫声赶过来的。 “老五疯了,快去看看吧。”阮闻有些后悔方才出门没多拿一件披风,这外头不知为何,有些寒风瑟瑟的。 禁军一听便警惕起来,应下之后也循着血脚印追去。 几人的速度已经是快的了,没想追到五皇子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五皇子正死死咬着六皇子,整个人已经无法言语,状似疯癫,浑身皮肤发青发紫,整个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尸人。 江望书神色凝重,飞身上前就要分开两人。 没想却在接近的时候听见六皇子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被五皇子更用力一咬之后直接尖叫出声。 “先生!先生救命!你说要帮我的,先生!” 六皇子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也没注意到江望书已经将二人分开,只坐在地上挥舞着双手仿佛想推开什么,又仿佛想抓住什么。 “醒醒,没事了,这就找人来给你医治。”江望书拍拍他的脸,想叫他清醒一些,这一直尖叫着喊先生吵得人耳朵疼。 可六皇子头发被五皇子扯得散乱,一双眼通红着,脸上还有几道抓痕,说话语无伦次,瞧着是被吓狠了。 江望书没有安慰人的义务,见皇帝也被惊动,先派了人来,便将六皇子交给他们。 至于被法阵压制在地上的五皇子,江望书蹲下身去探了探,松开手站起身来,说:“死了。” “这不还在动吗,仙师是否弄错了?”其中一名禁军有些不解,试探着问。 江望书看了他一眼,说:“变成尸人是没救的,与死了没有区别。” “那还是活着的意思吗?”禁军是普通人,也不怪他听不大懂。 “不,都尸人了,肯定是死了的。”江望书摇摇头,只说了一句:“只不过是直接尸化,跳过了死亡这个步骤罢了。” 禁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还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 没多久,皇帝也来了,先见过被太监们绑起来好叫太医诊治的六皇子方才过来的,瞧着那头出门时候刚梳好的头发还被六皇子扯散了一些。 瞧着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有个问题江望书还是得问。 “五皇子尸化了,已经死了。但现在有个问题,如果放着不管他,指不定又把谁咬个对穿,我有个法子能让他死得透一些,就怕你当爹的不大愿意。”江望书仿佛公事公办一般地说了解决方法,又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对方脸色本就很差,并没有变得更差,倒也放下心来。 “都成了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单凭仙师处置就是了。”皇帝看起来很疲惫,并非是劳累过后的那种疲惫,而是仿佛对这种事情感到厌倦疲惫。 也是,前头已经没了三个儿子,这会儿又没一个,再加上那六皇子还不知道如何,哪个当爹的能好? 江望书倒也算人性化,直接焚化五皇子的时候还设了一个外边看不见的结界。他动作也算快,反正五皇子没挣扎多久就没了。 这边处理完,皇帝刚要让大家去休息,却见一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久久没有说话,他不大愿意问,不大愿意知道。 他似乎能感觉得到,这小太监带来的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父皇,还是听听吧。”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在场唯一的皇子阮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劝说。 皇帝紧闭双眼,额角有些冷汗,看得出来那眼底的乌青也比白日里更深,看得出来脸色比白日里瞧见的还要难看。 “说说,什么事?”皇帝长出一口气,开口问道。 皇帝的脸色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很难看。 小太监来的时候自然瞧见了,这会儿便换做他不大敢开口。 对小太监,这些上位者自然没什么同情心。 只见那大太监瞥了皇帝一眼,仔细瞧了皇帝的脸色,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事儿,还不快赶紧报给皇上!” 那小太监紧张得眼神四处乱飘,咽了咽唾沫,似乎是在做心理建设。 江望书冷眼看着,觉得这些人也忒浪费时间,开口问:“六皇子的事,对不对?” 听得江望书如此说,皇帝睁开眼朝他看来,刚要说什么,便听得那小太监说。 “六皇子疯了!” 第33章 “疯了?” 皇帝眯起眼, 踉跄着走近几步,紧盯着那传话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明显后边还有话要说, 只因皇帝此时正动怒,倒也不好开口。 江望书无心管这小太监到底说什么,方才六皇子的话已经明显有问题了,从刚才六皇子言语间仿佛与那位先生有关联, 江望书便放出神识来查探四周有没有人。 云尘何其聪明, 自然也不会猜不到, 查探一圈之后, 二人对视一眼, 皆是摇摇头。 “可是还有事要报,若是没有,还不赶紧回去伺候六皇子!”大太监扶了扶皇帝,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小太监原还有些害怕, 但想着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咬了咬牙,说:“六皇子状似颠狂,嘴里还喊着什么先生, 还说,还说……” 这下小太监又支支吾吾起来, 想来后边并不会是什么好话。 皇帝想着左右不过是骂骂兄弟的话, 该也没什么, 便摆摆手示意小太监继续说,还说无论是什么话,都免他的死罪。 有了皇帝这话, 小太监方才放下心来,低垂着头继续说道:“六皇子一直喊先生救命,还会说是那位先生约他出来商讨大事的,不能这么见死不救。他还说,说自己是真龙天子,就算是皇上您也是迟早要让出这个位置的。”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江望书即便从未见识过皇室纷争,也知道让自家父亲滚蛋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 他看向皇帝,见皇帝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瞪得老大,虚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又瞪着六皇子宫里的方向,骂了好几声逆子。 大太监瞪了小太监一眼,心说竟是这样的事,连忙摆摆手让他滚,又给皇帝顺着气,劝道:“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这六皇子不过是疯魔了,日后清醒过来再好好处置就是了。” 身为太监,大太监当然不能说怎么罚,只能模模糊糊地说,只想着先稳住皇帝再说。 “这个逆子,还等什么清醒过来处置,朕现在就废了他!”皇帝瞧着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往前匆匆走了几步,步伐有些虚,瞧着也走不稳。 大太监连忙扶住人,刚想开口再劝,没想这皇帝直接吐出一口血来,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江望书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只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将灵力注于纸老虎上边,放出去寻找那位先生的踪迹。 此地正乱成一团,尖叫的尖叫,喊太医的喊太医,让原本就难以搜寻的先生变得更加难以寻找。 江望书他们也只能如此,毕竟对于他们皇室来说可是出了天大的事。 此时阮闻倒是镇定下来,凭着在场唯一的皇子的身份主持了大局。 大太监眼睛一转,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点着头听了阮闻的指挥。 不过阮闻也没打算跟着他们送皇帝回养心殿。 要知道,现在老五和老六都出了事,这些皇子中最最危险的就是他阮闻了。 在场的人也都理解,倒也没有强求阮闻跟他们离开,只希望阮闻也多加小心。 阮闻留了下来,等着江望书二人搜寻的结果。 等到纸老虎回来,云尘放出去的机关蛇也回来,都是毫无所得。 江望书皱起眉,越发觉得今夜的事蹊跷,只想着回去再商讨对策。 虽然今夜并没有什么收获,但江望书也没有气馁,至少他们知道先前对六皇子的怀疑并不算有错。 只是,这位先生既然与六皇子合作了,为什么又要在动手的夜晚约他出来呢? 谁不知道这人变成尸人之后,可是会胡乱咬人的。 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三人回了阮闻的住处,回到原先那个法阵处,发现法阵有被人强行突破的痕迹。 江望书略略探了探那法阵上残留的灵力,发现那灵力与当初突然飞入自己体内的灵魂碎片沾到的灵力差不离。 想来正是那位先生。 “你比我们了解六皇子,阮闻,你怎么看?”不过,今夜出事的是老五和老六,江望书自然是先问起了这两位。 阮闻跟着二人坐了下来,略一思索,说:“六弟这个人这般反应,想来那位先生确实是与他一个人合作的。” “这又如何说起?”江望书挑眉,心说这怎么还能看出来。 “六弟这个人很奇怪,他不能忍受跟自己合作的人与旁的皇子、宗亲也有合作。就像他订衣服的地方,若是与什么皇子、宗亲有来往,他可是要砸了人家的店的。”阮闻回忆着关于六皇子的一切,说。 “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突然,云尘说。 江望书转头看向他,眯起眼来仔细一想,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阮闻也如梦初醒一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拍手叹道:“对哦,方才怎么没想到,六弟虽是这样的人,但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只要不叫他知道就好了。” “但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他们合作了,为什么还是不救他呢?”江望书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江望书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们这些弯的绕的。 也许能看出来,也许能稍微应付,可要他加入,要他想通为什么,那可是不行的。 不过,江望书不行,云尘却是可以的。 好歹将来要接手浩然盟的人,不知道一些,将来可怎么收拾那些混蛋。 “也许那位先生又选了别人也说不定。”云尘说完,频频看向江望书,见他神色无异方才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他能那么利用成双老妖和秦钩吻,想来也不是什么讲道义的人,要他一心一意跟着一个主子,怕是也难。” “我瞧着那先生可没把六皇子当主子。”江望书笑着摇摇头。 “你们说今夜这事是意外吗?”前头那些阮闻都明白,他倒有些想知道今夜之事到底是不是意外。 若是意外那还好说,若不是意外…… 阮闻想起来还有些心中一紧,幸好这位先生从来没找上他。 这样的人,他可不敢合作。 “不好说。”江望书想起尸人是能被操纵的,可又觉得太过荒谬,摇了摇头想甩去心中这样的猜想。 没想这才刚在心中否定这个猜想,便听得云尘说。 “怎么能是意外呢。”云尘笑了起来,一改平日温和模样,说:“你们想想看,若非那位先生约六皇子到那里去,六皇子怎么会冒着违抗皇帝禁令的风险深夜外出呢?” “可老五乱跑到那里去,也只是巧合。”阮闻不是没想过这是安排好的一场所谓意外,可他就是想不通五皇子怎么就那么巧跑到了那个地方,还遇上了六皇子。 “尸人是能□□控的。”江望书一看阮闻那反应就知道他是不知道这事的,便开口为他解释了一番。 阮闻听后恍然大悟,将这夜的事捋了捋,皱起眉来:“这也太过离奇,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位先生想做什么。” “也许就是个疯子,想扰乱修真界的疯子。”云尘难得嗤笑着说这样的话,惹得江望书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师尊若是不喜欢,徒儿日后就不说了。只要师尊不喜欢的,徒儿都会改的”云尘见江望书看来,立马变了脸。 江望书别过头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都快忘了,先前云尘说过那样的话,这又是闭关又是围剿秦钩吻,倒是快要忘了此事。 这事可不能忘,得牢牢记着,好叫他时刻警惕着,莫要被这小子的外表蒙骗了。 要知道,云尘这人说欺师灭祖就欺师灭祖,为了达到目的,可不会管你答不答应。 江望书心有余悸,哪里会再与云尘有纠缠。一旦对方说了什么太过暧昧的话,他便直接避开。 在云鹤仙门的时候是如此,如今到了外边更不可能改变。 一旁的阮闻看着二人,愣了愣,有些看不懂江望书为何如此反应。 不知道的外人自然觉得云尘这话没太大问题,只当是关系好些的师徒。但江望书可是亲眼看过云尘半夜跑他房里步步紧逼,还被他关了起来,如今听到有些苗头的话语,自然是与旁人听来是不同的味道。 三人略略商讨了一番,江望书便叫阮闻去休息,自己则与云尘一块守在屋里。 原先阮闻还不习惯,但江望书一说那幕后黑手先前引他们出去,怕就是来细探法阵的。 法阵若是被破解,江望书他们离得远可没法及时将他救下。 这么一说阮闻倒也没再反对,就这样安安稳稳到了清晨。 一大早便见小太监来请,说是皇帝病得有些重,叫阮闻过去瞧瞧。 皇帝病重,阮闻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只连忙应下,与江望书一同前去养心殿。 至于云尘,则是被江望书派去查一查六皇子和五皇子屋里的东西,连带着每日送去阮闻那里的吃食用具也一并查了。 昨夜江望书查出阮闻体内有一样很奇怪的东西,但因为当时还有旁的事,倒也没法多查,便一直拖到了今天。 进了养心殿,江望书趁着旁人不注意,捏起阮闻的手腕徐徐输入灵力。 这…… 是断魂草! 堂堂皇子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望书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在他打算嘱咐阮闻回去查查屋里的东西时,却听得外边小太监扬声道。 “四皇子,端王来探望皇上了!” 第34章 小太监话音刚落, 便见那厚重的帘子被一只指尖生了不少老茧的手掀开。 江望书略瞥了一眼,也没多在意,只将注意力放到阮闻身上。 阮闻体内怎么会有断魂草? 江望书无论如何是想不明白的。 记忆中似乎有一种禁术, 就是需要断魂草做引。 只是这种禁术只留下了需要断魂草为引,再辅以某种毒芝的传言。 但这某种毒芝到底是什么,传言中也没有提到。 遂这种禁术,现如今是根本不会有修士能够使用的。 除非…… 这个人根本就是从那个禁术尚未失传的时期走过来的, 或者是这种禁术被当年的人留在了某个地方, 又在机缘巧合下被这个人得到了。 朱槿说黑色彼岸花是堕仙独有的标志, 这么一想, 倒是前者更有可能。 “这位就是老四你请来的仙师?” 突然, 端王的话打断了江望书的思绪,叫他回过神来,朝说话人看去。 这一看却是一惊,这人身上有那么一丝丝的气息是十分熟悉的。 江望书眯起眼来,觉得事情并不像原先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那位先生并不是找了六皇子之后又觉得此人不中用, 他甚至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同时找上这些人。 这想法似乎有些荒谬,但那位先生既然能利用秦钩吻去无差别杀人,想来他做什么事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望书打量着端王,看他红光满面, 穿戴奢华齐整,全然没有方才与阮闻说的为了皇帝的病愁得吃不下饭, 整个人都要憔悴了。 想来也是个不大会伪装的人。 当然, 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方才如此嚣张,连谎都没打算圆。 “正是,这位正是小侄从云鹤仙门请来的江仙师。”外头早就传遍了, 阮闻也没打算在这方面多费口舌,反正端王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他便草草应付一番,打算说起旁的事。 “昨儿宫里可是好大的变故,不知端王叔在府里可听到什么动静?”先前江望书提醒过阮闻,如今阮闻倒也没有真的把端王当做一个受害者。 江望书听得阮闻如此问,好奇地看向端王。看着他掀袍坐下,鹰一般的眼回望过来,却是停留不久,转而看向阮闻。 “端王府与这皇宫还离着好一段远,你王叔我就是千里耳也没得这么厉害。”端王笑呵呵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们在场的人都知道,端王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感受到端王身上熟悉的气息时,江望书便知道那位先生估计也是找上端王了。 只是这端王也是个狠人,连自己儿子都能下手。 江望书心底啧啧两声,眯起眼来打量着端王,被对方发现也没在意,只与对方对视着。 似乎觉得这位仙师有趣,端王也眯起眼来打量着他,毕了笑出声来,说:“江仙师这模样瞧着倒是不像仙人。” “仙人是仙人,修士是修士,本就是不一样的。”江望书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一向不擅长伪装什么,倒也没有拐弯抹角说话的念头。 端王见江望书似乎不大喜欢他,也没在意,只笑呵呵地说:“江仙师何必如此,小王瞧着江仙师投缘,还想请江仙师到府上一叙呢。” “这就不必了,头一回见,也不算多熟悉,这便一门心思把人往家里请,谁又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呢。”江望书嗤笑一声,听到对方想请自己离开皇宫,便想到昨夜里的事。 若是死了五皇子,疯了六皇子,只为了一探他江望书设下的法阵,那这端王和那位先生,是极可怖的。 见江望书浑身散发着敌意,端王心中也是了然,倒也没有再纠缠,只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一副要走了的样子。 阮闻拿不准端王今日是来做什么的,见对方要走,倒是松了口气。 没想这端王却是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上前仔细看了皇帝一眼,方才转头看向阮闻,说:“老四可得好好照顾皇兄,如今你可是那风口浪尖上的,若皇兄出了半点差错……” 端王也不说完后边的话,只拍了拍阮闻的肩膀,笑了两声:“你是聪明人。” 阮闻怎么可能听不懂端王的言下之意,抬眼看去时那眼神都要冷了几分,只敷衍地应了应,便喊大太监进来送人出去。 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没想阮闻喊人进来请他出去的速度那么快,半点没让他久留的意思。 端王倒也不恼,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望书一眼,出门的时候回头又看向阮闻。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江望书警惕起来,他总觉得端王并不像六皇子一般,如果端王真的与那位先生联手,那他接下来必然会有行动。 “回去查一下你屋里的东西,至于吃食,我已经让云尘去查了。”江望书揉了揉额角,心说这一趟可比上回对付秦钩吻让人头疼多了。 江望书都这么说了,阮闻自然也是警惕起来,想是出了什么问题,方才要如此搜查。 今日一早,江望书便放出纸人到皇宫中四处走动,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 二人在养心殿也没有多待,左右皇帝也还昏迷着,二人留在这也是没什么用处,没一会便回去了。 回到阮闻的住处,一进门便见云尘等在那里,正端详着手上的东西,远远瞧着也看不清是什么。 “师尊。” 见江望书来了,云尘放下手中的东西,垂眼给江望书行礼。 江望书摆摆手,看向他手中拿的东西,皱了皱眉,问:“这东西哪里找到的?” “这看着只是普通的珠子,但其实是一样出自魔界的法宝。”江望书也不直接用手拿,只用灵力捏起那珠子,举起来给阮闻看,说:“这东西能储存不少阴邪毒物,虽同是储物,却与普通储物袋是全然不同的。” 云尘点点头,对阮闻说:“本想报给师尊,没想师尊先说了。正是如此,这东西不能储存寻常物件,却能储存大量毒物。” “储存的意思是放在里边,那这东西应该是……”阮闻不懂这个,听了二人的话,有些奇怪地问。 江望书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说:“不,它能定期将毒物泄出来的。” “按仙师这么说,这东西就是放在我身上,好每隔一段时间往我身上投毒的意思?”阮闻大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阮闻是皇子,能接近他身边的东西定然是经过查验的。 虽说阮闻身边还是普通人多,但阮闻这么多年一直想踏入修真一门,认识的修士倒也不少,不至于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你记得吗?”江望书略略一想,问。 阮闻接过这东西,有些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得来的。 “不知云仙师是在何处找到这东西的?”阮闻实在想不起来,便问。 江望书也看向云尘,突然想到,这东西不会是从哪里拆下来的吧? 云尘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点点头,带着二人进了存放衣冠的那间屋子。 “怎么会是这个……” 见云尘那么一指,阮闻愣了愣,没想到竟是从这东西上边找到了。 江望书和云尘修士出身,自然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只能眼带不解地看向阮闻。 阮闻略一思索,倒也没有说这冠叫什么名字,只说是上朝用的。 这朝廷虽说不是日日上朝,但也是几日一回。 若非此番被他们发现,想来是连阮闻也要中招。 “但是有一点徒儿想不明白,既然对方已经做到了这份上,肯定是有办法越过咱们直接对阮闻下手的,为什么他们不呢?”云尘蹙眉,满脸写着不解。 江望书也想不明白这一点,来回踱步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那边那查得怎么样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那边也是有这种东西,只是量稍微比阮闻这儿多一些。”云尘说。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偏偏阮闻这里的量不多呢。 “对方的目的,也许不是想扶某个人上位呢。”阮闻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虽觉得很是荒谬,但还是说了出来。 江望书愣了一下,眯起眼来看向阮闻,仔细咀嚼着他方才的这个猜想。 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能。 从上一回与秦钩吻交手时江望书便发现了。 秦钩吻和六皇子口中的那位先生,可不是寻常的疯子。 找到这些线索,又有了猜测,几人不大敢用御膳房送来的吃食,便在小厨房自己做了一些算了。 倒没想到阮闻一个皇子还会做饭,江望书瞧见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惹得云尘频频朝他们这边看来,以至于后来几天江望书时常听说小厨房半夜开了火。 不知过了多久,皇宫平静了好一段时间,平静到大家以为这样的平静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 江望书又一次设下的重重法阵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 有人来了! 江望书这几日原本就没打算多休息,一直守着等那位先生到来。 “你留下,我去看看。” 原本是云尘想追出去,但江望书知道那位先生想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没打算让云尘冒险,便将人拦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江望书正在追他,那位先生跑得很快,直接跑出了皇宫,甚至打算离开京城。 江望书一皱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实力并没有强到让对方如此忌惮的地步,若不是前方有什么陷阱,那就是还有另一拨人在追他。 虽说前者的可能性也很大,但以上一回交手的经验来看,若是陷阱,想来那先生会边跑边打,将人引过去。 可如今却是走得这样急。 一定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追着他的另一拨人到底是谁。 江望书带着满腔的疑问出了城门,穿过树林,到了一片油菜花田前,以为就要跟丢的时候。 却是远远听见前方传来打斗声。 第35章 油菜花田前的那片空地上, 远远便能瞧见两个人影时而靠近时而散开。 虽说如此,但其中一个身影还是紧紧追着另一个,似乎是打算将此人活捉, 却又不忍下重手,只步步紧逼,打算找机会下手。 江望书感受着那强大的灵力波动,皱起眉来。 这样的灵力波动, 可比他先前见到的所有灵力波动还要强大。 到底是谁? 江望书只知道其中一人一定是那位先生, 堕仙之力不可小觑, 但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竟然能与身为堕仙的那位先生打成这样。 而且, 从这灵力波动看来, 另一个人是并未落下风的。 至少暂时没有。 江望书急急上前,破开二人设下的屏障,又一甩袍袖补了一个上去,以免被附近的普通百姓发现。 一走近却是不得了。 一头半披的褐色长发,一身淡紫色衣袍。 这不是…… 还不待江望书心中疑惑, 便见这人转过头来。 那双桃花眼与右眼单片眼镜,叫江望书莫名放下心来。 不知为何,他在心底总觉得这个人是能解决今日这些问题的。 这个人是蓝桦。 朱槿本也让江望书去寻蓝桦的,没想这就遇见了, 倒也不用过几日再费心思去寻找蓝桦的传音法术。 “你跟来做什么?” 蓝桦瞥了江望书一眼,抬手对着那位先生就是一掌。 “哥哥还有心思跟旁人说话。” 那位先生笑了起来, 手腕一翻便在空中结出几个法阵围住蓝桦。 这先生的声音倒不像江望书先前想象的那般低沉阴郁。 虽说秦钩吻强调过这是个漂亮的男人, 可江望书还是不住将他想象成一个满是阴郁的人。 蓝桦瞪了那位先生一眼, 手中化出灵刃,也不说话,只脚尖一点便朝对方扑去。 既然来了, 江望书自然不可能放着蓝桦一个人打斗,便要上前帮忙。 没想被蓝桦瞧见了,远远地便骂道:“江望书,你可别添乱,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事。” “要只是你们兄弟俩的事就好了。” 事已至此,江望书倒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退回去,甚至加快了脚步,与刚刚冲出法阵包围的蓝桦一同围向那位先生。 “嘶,那说好了,抓到了让我来处置。”蓝桦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顺着江望书的意思来。 江望书瞥了他一眼,却是没答应,说:“这小子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这先生做了什么事,蓝桦肯定是已经知道了的。 否则蓝桦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抓他。 就是…… 说起来江望书倒是头一回听说蓝桦有个弟弟。 先前也没听蓝桦提起过,这还是堕仙,啧啧。 这边江望书心里乱想的时候,那边蓝桦已经答道:“当然知道,不知道能在这里揍他?” “揍他?我看你也没讨着好。” 一听这话,江望书笑了起来,骂道。 被围在中间随意抬手挡去二人攻势的先生听二人这种时候还能聊起天来,声音带上几分怒意。 “你二人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这种时候还能聊起天来。”那先生冷笑着,瞥了蓝桦一眼,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完完全全露出自己的脸来。 江望书本也颇为好奇此人生得是什么模样,竟是连秦钩吻都说生得好看。 没想这一看,第一感觉却不是好不好看。 今日便是没有蓝桦在这里,他也能看出这人与蓝桦是有些血缘的。 实在太像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江望书倒也没有被对方摘下兜帽的动作影响攻击的动作。 只见对方的手刚放下去,江望书用灵力凝成的剑便到了面前。 先生眼带惊讶地看向江望书,突然笑了起来。 “倒也确实有两下子。” 蓝桦听得这话,嗤笑一声,说:“当年若不是那几个老不死的,今日我与他联手,定能拿下你。” “哥哥的意思是说你们今日拿不下我咯?”先生扬起下巴,说话间透露着几分得意。 江望书的灵剑被对方接下,倒也不气馁,直接就势用另一手化出一柄灵刃,直直刺向先生。 “打架的时候还是专心一些的好。”江望书与对方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几乎可以说是贴着面说话的程度。 这种时候化出长剑反而不好发挥,还是短一些的灵刃好活动一些。 先生也没想到江望书还有这手,虽是匆忙躲开,却还是被灵刃划破了黑袍,似乎还受了伤。 “我若是专心打架,以你二人如今的实力,怕不是对手。”先生闪身离二人远了一些,不在意似的抬手用冰属性灵力先封住自己的伤口,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 江望书皱起眉来,看向蓝桦,说:“你弟弟还挺恶劣。” “你徒弟也没好到哪里去。”听到江望书说弟弟的坏话,蓝桦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着说完才想到如今自家弟弟罪大恶极,确实不能与人家徒弟相比。 可没想江望书仿佛没放在心上一般,只顾着与他拌嘴似的说:“放……胡说八道什么,我徒弟可正直可听话了哪都不恶劣。” “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打着架呢这么无视我。” 先生抽了抽嘴角,有些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能成为朋友。 “闭嘴,待会再收拾你。” 蓝桦瞪了他一眼,被江望书方才这话激起了斗志,决定转头继续跟他讨论弟弟更恶劣还是徒弟更恶劣。 “你弟弟杀人如麻。”江望书一想这小子与他交手那么多次,他知道的东西可多了,便随口说道。 “你徒弟肖想你。”蓝桦就猜到他会说这个,但蓝桦也不甘示弱,略略一想,便如此说。 江望书一愣,这人怎么会把这种事也算进去,虽然确实很恶劣,但也不必跟杀人算在一块儿。 “你弟弟四处哄骗皇室子弟。”江望书皱起眉来,仔细一想,又加上一个。 “你徒弟肖想你。”蓝桦面不改色,还是这句话。 “你弟弟往浩然盟安插细作,特地喊走云鸿帧,好叫自己的人打入我云鹤仙门内部。”江望书想了想,把这事说了出来。 这下换成蓝桦一愣,转过头看了先生一眼,见对方干脆坐了下来,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吵架。 “继续,怎么不继续了?”还听得津津有味,江望书都怀疑过一会儿这人就要跳起来鼓掌欢呼了。 “闭嘴,待会我就来收拾你。”蓝桦又瞪了他一眼。 江望书看着这兄弟俩的互动,突然说:“你要不先教训弟弟?” “不,我要先教训你。”蓝桦正了正自己的单片眼镜,理了理身上的紫袍,一副做好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江望书可没打算在这里跟他吵这个,当然不会让他真的如此。 “别,可别,我徒弟和兄弟还在那边等我呢,先把你弟弟的事解决了不成吗?”江望书揽住对方的肩膀,二人一红一紫站在一块儿倒也有些滑稽。 先生没走,似乎笃定他们真的拿不下他,倒是一直坐在那儿,仿佛在等着看二人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你们不吵了?真是无趣。”先生看二人好像又没心思拌嘴了,一副觉得好生无趣的模样,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挥了挥手:“那我走啦!” 还挺有礼貌,知道走之前要跟人告别。 江望书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道。 “蓝琤,你给我回来!” 蓝桦早有准备,在蓝琤一飞身而起的时候便将灵力铺成的巨网展现出来,双手在空中一拉,便见那网渐渐收紧。 “原来叫蓝琤,刚才也不说。”江望书看着蓝桦,见对方那模样似乎是真的想要抓蓝琤,倒也没有出手拦截,只看着对方抓,也不打算出手相助。 “外人觉得他性格有些怪,又逢当年变故,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了。”蓝桦叹了口气,收回手中的灵力网,与江望书一同往回赶。 没抓住蓝琤,江望书倒也没有多意外,本身他也没打算今夜便将蓝琤抓住。 在看到蓝桦的那一刻,他心中多少便有了打算。 今夜最大的收获应该是蓝桦,至于有没有抓住蓝琤,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 想了解蓝琤,就需要蓝桦,所以这算起来倒还算是赚了。 回到阮闻那里,还未进门便见云尘和阮闻迎出来,见江望书身边多了个人,阮闻还有些奇怪。 “仙师,这位是……”阮闻问。 “蓝桦,也是修士。”江望书也没说太多,只简单说了下名字之类的。 蓝桦听到阮闻的称呼,有些奇怪地看了江望书一眼,还有些忍俊不禁,说:“仙师,天呐,可头一回听人这么叫你。” “闭嘴吧你,快进来,我还有话问你。”江望书跟蓝桦平日里就是这么拌着嘴过来的,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脸色变一变对方倒也收敛了,这么多年倒也没互怼出个什么问题。 不过外边的人看来,二人的关系可是差到了极点。 就连阮闻都知道。 “原来是蓝桦仙师,久仰大名。”阮闻闻言一惊,没想到竟然是蓝桦,行了个礼便对江望书说:“常听外边提起江仙师和蓝仙师,如今却是头一回见你二人站在一块儿。” “我看你是听外边说我俩关系不好,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吧?”蓝桦笑着摇摇头。 阮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也不好回答这问题,便只管请二人进屋去坐。 “这小皇子还挺有趣的。” 阮闻和云尘走在前头,蓝桦便在后头附耳对江望书说着什么。 江望书闻言瞥了他一眼,说:“你不会是……” “算了吧,修士和普通人,可笑可笑。”蓝桦笑着摇摇头。 江望书嗤笑一声,说:“我看你也不像普通修士。” “那就更不可能了,江贤弟。”蓝桦说着,一边笑一边拍拍江望书的肩。 江望书被他拍得一愣,毕了才追上去,问:“别走那么快,我可有话问你。” “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蓝桦在阮闻的引导下先坐了下来,朝对方友好地笑笑,转头看江望书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 “成,你也坐下来了,该我问了吧。”江望书也跟着坐下,看着蓝桦,心里盘算着该先问什么比较好。 “我直接说吧,把我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蓝桦也没扭捏,接过下人递来的茶,赞了一声方才说。 江望书点点头,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也不发言,只听着蓝桦讲他所知道的事。 那位先生其实就是蓝桦的亲弟弟蓝琤,如江望书所见,是一名堕仙。 堕仙,顾名思义,堕入魔道的仙人,并非是普通修士,而是天上的仙人。 蓝桦只能告诉江望书,蓝琤和他自己,包括江望书都不简单。 至于云尘。 蓝桦说到这的时候,转头看向云尘,正与对方对上眼神。 “修为涨得这么快?”蓝桦挑了挑眉,第一时间便发觉不对,回过头与江望书对视一眼。 蓝桦既然不是普通修士,能看出什么倒也不稀奇,江望书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是师尊教导得好。”云尘垂下眼,规规矩矩地答道。 “不会是双……”蓝桦想到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附耳对江望书说。 话都没说完便被江望书打断,还被瞪了几眼,指着说来日切磋揍他一顿好解今日之恨。 蓝桦有些无奈,虚指着江望书说:“这就今日之恨了,江望书我跟你说,你这样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闭嘴吧你,说回你弟弟。”江望书避开云尘的目光,对蓝桦说。 蓝桦虚指着二人,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与那个一直推动世界发展的所谓剧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说出来叫他们在上边听见了,怕是要下来找麻烦的。 本就不被待见,这若是再有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这些话江望书听得云里雾里,想着仔细问问,没想蓝桦摆摆手说此时不可说。 “蓝琤会堕入魔道,归根结底还是上边那些人逼的。” 蓝桦压低声音,一边说一边偷偷往上边看。 “逼的?”江望书捕捉到两个很关键的字眼。 “对,若你灵魂俱在,怕也知道此事,但未免生出事端,还是等你找回所有碎片再商讨此事。” 蓝桦说着,又喝了一口茶,便要伸手放回桌上。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蓝桦猛地朝外边看去,手上动作一顿。 第36章 有先前朱槿说的话, 再加上他刚知道蓝琤与蓝桦是兄弟,更是一直注意着蓝桦。 这边蓝桦一有动作,江望书也警惕起来, 跟着转头朝外头看去。 “怎么了?”江望书显然也感觉出不对来,却有些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们不了解那小子,当然认不出这东西来。”蓝桦站起身来朝外边走去,抬手一挥, 便见院中布满了银色的线。 这线并非是由灵力凝聚而成, 也不怪江望书他们没能发现。 只是这东西布在这儿, 若非有蓝桦, 后果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 江望书深色更加凝重,走到蓝桦身边,看着那些银色的线,问:“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平日里没什么用,但若是蓝琤那小子想, 能做的事可多了。”蓝桦其实也没法完全猜到蓝琤想用这东西做什么,只略说了几个可能性,叮嘱几人一定小心。 也不愧是兄弟,虽说分别多年, 但蓝桦对蓝琤的了解还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甚至蓝琤布下的东西,蓝桦也能轻易卸除。 同样的, 蓝琤也了解蓝桦, 否则以蓝桦对蓝琤的了解, 他怎么能躲蓝桦这么多年。 江望书看着蓝桦将银线都卸掉,方才放下心来,坐下的时候神色还是有些凝重, 说:“怪我,竟是没有发现。” “想是趁着这几日你们因为旁的事忙得很,方才偷偷弄上去的。”蓝桦摆摆手,看了手上那些银线一眼,运转灵力将那银线焚毁,说:“看这银线还很新,想来就是这几日的事。” 这么一说,江望书倒是想起来,上次蓝琤放了傀儡进来的事。 “他屡次试探,想试探是假,放这东西才是真。”蓝桦听江望书说了先前的事,点点头,又说:“蓝琤的事交给我,我不会放过他的,你们且安心把另一个人揪出来。” “他曾勾结了六皇子,但六皇子现在疯了。现如今我们只知道他还勾结了端王,瞧着像是想谋逆。”江望书与阮闻对视一眼,说:“就是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旁人了。” 这下倒是轮到蓝桦皱起眉来,摇着头说:“他虽说有心扰乱你们皇室,但最后一定会把宝都押在一个人身上。” “就像秦钩吻那件事一样?”江望书挑眉,问。 蓝桦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听得云尘开了口。 “可秦钩吻那时候,他甚至没到最后就已经把秦钩吻放弃了。”云尘有些不解地看向蓝桦。 云尘说的这事,蓝桦却是不奇怪,只说:“你们发现了吗,他很明显不是想要杀掉谁,或是得到什么。” “他就是想看别人不快活,想扰乱这个修真界罢了。”江望书接上话,对云尘说:“别学他,当你的正道盟主去。” 听江望书这么说,蓝桦有些忍不住笑。 但这种时候笑出来似乎有些不大好,蓝桦便掩饰一般地抬手扶了扶单片眼镜,恰好用手挡一挡忍不住露出来的笑容。 云尘自然是瞧见了的,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对着江望书点头称是。 “蓝琤还会出现吗?” 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蓝琤和端王做下的好事,江望书想到这个,便问。 这下可问住蓝桦了。 “理论上会,但我出现后可就不一定了。”蓝桦还有些苦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确定蓝琤到底走了没有。 这可就麻烦了。 蓝琤在与蓝琤不在完全就是两种局面。 江望书若有所思地看着蓝桦,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你要不先离开两天,引他出来。”江望书提议道。 “两天都够他跑出来跟你们大战一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蓝桦满脸写着你怎么出馊主意。 “那你躲起来他找得到吗?”江望书又问。 “当然找得到,你没听他说那群老不死的把我修为压住了,现在根本不如他。”说起这个,蓝桦有些没好气地嘀咕了两句,江望书也没听清是什么,左右不过是骂那群老不死的。 “那群老不死的是谁?”江望书有些好奇,这蓝桦和蓝琤兄弟俩话里话外都是不大喜欢这些人的样子。 而且,听起来这些人还颇有权势,竟是能让蓝桦都没办法,只能乖乖听话。 “不能说,会被发现。”蓝桦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他们可小心眼了,提到个词都要被发现。” “什么玩意?”江望书皱起眉,听着倒是有些理解二人。 “根本不是东西,若不是他们,蓝琤今日还是好好一人,哪里会干这些事。”蓝桦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江望书听得云里雾里,皱起眉来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说:“你说清楚一些,这么说谁听得懂?” “你总会听懂的,别急,日后你灵魂全找回来了,可是第一个想杀了他们。”蓝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江望书看着蓝桦,有些迟疑地问:“你先前说我巴不得飞升,就是因为这个?” “对对,你别提了,可别叫他们发现了,你当初天劫挨得不够吗?”蓝桦捂住江望书的嘴,与他瞪着眼说。 江望书掰下对方的手,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继续提起此事。 这边二人说话间特地下了隔音结界不叫云尘和阮闻听见,待结界打开,只见云尘看向蓝桦的目光有些奇怪。 江望书倒是没有注意到,只蓝桦感觉到有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便循着看去,没想却是看见了云尘。 一看是云尘,蓝桦便知道怎么回事,笑着看向江望书,也不说话,只摇摇头,指了指云尘,便转身离开。 “我先去找找那小兔崽子,回来再找你们。”蓝桦只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御风离开,也不管皇城里准不准人御风飞行。 阮闻有心提醒,可话都没说出口,便已经不见了蓝桦的身影。 被蓝桦笑得有些奇怪,江望书朝云尘看去,心中想着这小子做什么了,整得蓝桦那副样子。 但此时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江望书倒是没有多问,只说这几日把端王直接拿了,免得夜长梦多。 “师尊,可咱们没有证据,怎么拿端王?”云尘有些不解,问。 江望书摆摆手,只让云尘去一趟浩然盟总盟,说:“你用你爹的名头走传送法阵,到总盟去提一提上回的事,以盟主的身份带浩然盟的人来。” “是打算让浩然盟出马,直接说端王与蓝琤勾结?”云尘歪了歪头,略一思索便知晓了江望书的意思。 “理由随你编,反正也就是稳住朝臣和百姓而已。”江望书说完,便与阮闻对视一眼,打算去看看皇帝的情况。 “对了,若是这期间皇帝没了,你……你知道该怎么做。”江望书眼珠子一转,想到这种可能性,回头见云尘还不动,催促道:“还愣在这干什么,快去。” 云尘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门,便直接往城中分盟赶去。 “这来得及吗?”阮闻有些担忧。 “来得及,浩然盟分盟有传送法阵,顷刻间便能到达总盟。”江望书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阮闻一眼,说:“你可能得做好准备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阮闻一时没听懂,还未待他发问,便见江望书转身离开。 只临走时在阮闻身上留下一个防御法阵,希望遇到危险时能在江望书来之前多撑一会儿。 云尘的速度很快,隔天便与浩然盟的人吵完,在自己父亲和几个与云鹤仙门交好的门派的支持下拿下了盟主的位置。在拿到盟主之位的第二日便带着人来了京城。 人一多便走不了传送法阵,只能坐飞行法宝过来,这又耽搁了几日。 这几日蓝桦传了信来,说是找到了蓝琤的踪迹,正紧紧追着他,不叫他过来捣乱。 江望书回信让蓝桦注意安全,又将自己这里的情况与对方提了一提。 蓝琤的存在,早就被云尘透露给了浩然盟。 虽说浩然盟有蓝琤的人,但到底还是原先浩然盟的人居多,倒也不怕那人在这个时候整什么幺蛾子。 知道蓝琤不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巴不得自己的存在让人感到恐慌,云尘倒也没有避开这个细作。 至于云尘是怎么将蓝琤的事说出来,又是怎么让那些本不服气的掌门听从他的话,江望书没到现场,自然不知道。 这样的事,云尘也没打算与江望书细说,只传讯来说了结果,便算是揭过了。 这几日阮闻也忙得不可开交,这头皇帝病了,那边端王想着夺权,什么都争着做,可是叫阮闻好生头疼。 原本不知道端王也是与蓝琤联手惹出祸端的人就算了,如今知道了,阮闻可不能讲他当做痛失爱子的王叔了。 这会子阮闻只能时时警惕着,每天提着一百八十个心以防着了端王的道。 即便蓝琤被蓝桦缠住,这端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甚至可以说,蓝琤这种人多还是用法术来埋伏你,端王的手段那可比法术的花样多多了。 面对端王,江望书实在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倒也没有添乱,只注意着阮闻周身还有没有蓝琤留下来的陷阱。 云尘倒也来得很快,怕江望书这边有变,扔下了大部队,自己先一步赶了过来。 端王听说浩然盟来了人,还带着一干亲信来迎,笑得十分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赢了。 没想一见着人,却发现竟是先前阮闻身边的修士。 端王一见云尘便变了脸色,见他身边不见江望书,便只当他是个传信的浩然盟普通弟子,态度倒也倨傲起来。 云尘也没打算好好跟他说,只先一步将人拿下,又传信给江望书,让他交代阮闻带其他大臣过来听听。 等到江望书和阮闻带人来的时候,正听得云尘在念那些所谓浩然盟查到的东西。 虽说都是事实,但大多数都是江望书他们自己查出来的,与浩然盟属实没什么关系。 不过说起来,现在云尘接手浩然盟,还是能算有点关系的。 江望书调整了一番自己面部的表情,与阮闻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方才走了过去。 跟在二人身后的大臣都大为惊讶,甚至有几个老臣跑上前去,指着端王的鼻子便是破口大骂。 这老臣从前是当言官的,骂人极其厉害,江望书还有幸见过一次。 这人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竟是直接拦了阮闻,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不过后来知道是误会,道歉倒也算是诚恳,反正阮闻原谅了人家,顺道交了个朋友,江望书自是不好说什么。 端王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每每打算开口辩解,却是被这老臣又狠狠骂了回去。 那一肚子话怎么都没机会说出来,可把端王憋得不行。 这边云尘冷眼看着,见那老臣好不容易有停下来的迹象,开口打断道:“老人家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要拿他回去了。” “这是宗室子弟,有错也该是三法司审理,关押也该是关到宗人府去,你是何人,缘何越俎代庖?”这老臣被这么一打断,心中还有些不舒服,摸了摸胡子,瞪着眼问。 江望书看了云尘一眼,示意他别说话,自己走上前去,朝着拿老大臣一颔首,说:“这是我徒弟,最近刚接手浩然盟,现任浩然盟盟主。” 此话一出,四周围着的人皆是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压低声音与前后左右确定了一番,才知道是真的。 外人看来云尘极其年轻,与那浩然盟盟主是怎么都沾不上边的,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能压在那一个个掌门头上呢。 江望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回头朝阮闻笑笑,示意他出来主持大局。 有阮闻这个皇子在,局面倒也没有太糟,只是苦了阮闻这个原本打算游山玩水的皇子,竟是要被困在这四方宫城内了。 与朝廷这边交接过了,浩然盟的人刚好赶来,云尘也没打算让他们白来。 一部分人被安排送端王回去,一部分人则是留下来清理掉端王和蓝琤留下的人和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瞧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江望书和云尘便打算与阮闻告别了。 阮闻还有些不舍,连说日后请二人正正经经过来玩一玩。 想着修士与凡人寿命不同,跟别说他们二人本就不是普通修士,江望书虽是应下,心里却还是叹了一声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回到云鹤仙门,二人竟是在山门处看见了云鸿帧。 江望书觉得稀奇,看了云尘一眼,问:“你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是等你儿子吧?” “是,这不他刚接手浩然盟,想着有许多事要叮嘱他。”云鸿帧笑了笑,说话间连连看向云尘,眉眼间写满了高兴。 人家父子说话,江望书也没打算留在这里打扰他们,便要离开。 没想却是被云尘拉住了袖子,这下惹得江望书和云鸿帧都皱起了眉。 江望书心说这小子怎么在亲爹面前都如此大胆,转过身看向对方,却也不好训斥他,以免显得反应太过激,反而叫人看出许多问题来。 至于云鸿帧,则是看看江望书,又看看云尘,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云鸿祯也没有说什么,只等着看云尘打算做什么。 “放手,都这么大人了,待会自己回去就是了。”江望书见云尘一直没开口说话,便自己来张这个口。 云尘摇摇头,看向云鸿帧,说的话却是给江望书听的。 “师尊且等一等,反正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云尘说着,朝云鸿帧点了点头,让对方可以开始说了。 云尘多年来对他都是这个态度,云鸿帧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原本一肚子想让对方多注意什么的话都烟消云散,只随意叮嘱两句便让他们回去了。 江望书看得出来,云鸿帧本来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些,但对方都赶人了,他们自然也不会继续留下来。 “对了,魔界那边来了人,说是有事要求浩然盟。” 临走的时候,云鸿帧突然说。 江望书有些奇怪地看了云尘一眼,心说这正经盟主在这,有消息为什么不直接传给云尘。 看出江望书的疑问,云尘瞥了云鸿帧一眼,说:“许是觉得我在路上不好接这个信,便有人自作主张找上了父亲。” 云鸿帧听到这话,只觉后背发冷,朝云尘看去,却发现对方早已与江望书一同走出老远,根本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二人在点苍峰落地,江望书便要去寻朱瑾,将蓝琤和蓝桦的事告诉他,再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关于这些事情,江望书想要与之商讨的人一直都是朱瑾,而非云尘。 明明平日里还是云尘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多,也不知道云尘会不会多想。 如此想着,江望书看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云尘。 想来是会多想的。 “师尊,方才门主说的事,您就不感兴趣吗?”云尘见江望书绕过自己,厚着脸皮追上去,跟在江望书身边问。 江望书也没觉得烦,只让对方跟着,路过树精身边的时候朝朱瑾招招手,直接进了屋。 这二人一前一后走过去,云尘还追着江望书找话说,看得朱瑾跟进屋的脚步一顿,略犹豫一番,还是跟了进去。 一进屋便见云尘坐在江望书身边,一副就在这儿看浩然盟送来的信的模样,俨然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房间。 朱瑾也没觉得意外,二人每回出去,回来之后总是有些不同的,他已经习惯了。 可江望书觉得云尘好不容易在一年的闭关中想通,如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是又像糖一般黏在身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那一年白关了?”江望书没去看小心翼翼挪进来,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朱瑾,只看向云尘,问。 云尘翻阅浩然盟信件的动作一顿,摆出一个笑来,答道:“师尊多虑了,徒儿敬着师尊,是万万不敢再如从前一般。” “最好是如此。”江望书说完,便转头去看朱瑾,说:“我在那边见到蓝桦了。” 朱瑾一愣,没想到上回就是那么一提,竟是这么快就让江望书见到了蓝桦。 原是想着江望书还得这一趟回来之后才能想办法找到蓝桦的传讯法术,没想竟是这么快。 “那你想来也见到他了吧?”朱瑾试探着说。 江望书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把玩着,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咱们几个是旧相识,很旧很旧那种。” 这话说得朱瑾心底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朝外头看去,说:“心里有什么猜测可别说出来,若是叫他们听见了,怕是要来除你的。” 江望书原只是想着自己与这几人在灵魂缺失之前是认得的,却没想到叫人发现自己想起来还会招来这等灾祸。 这可叫江望书更加好奇了起来。 “你们总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究竟是谁了。”江望书眯起眼来,话语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云尘听见这话,动作一顿,嘴角不经意摆上一个笑。 可这笑却是在看完魔界所描述之事后直接消失。 “师尊,有个事儿不大对劲。”云尘皱着眉,挥手将那灵力展现的信件分出两份来,一份给了江望书,一份给了朱瑾。 江望书眼带不解地看了云尘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信件上,皱起了眉。 魔界与修真界交界处有一座山,因这座山一半在这边,一半在那边,当年取名的时候两界还为了此事差点打起来。 不过也只是小打小闹,最后双方领头的人觉得为了这样的事打起来了好像有些不值得,便决定魔界一个名字,修真界一个名字。 这倒是成全了两边的人,双方都没有意见,只是住在这山正中间的人,也不知道该跟着哪一边才好。 这座山魔界那边叫魔山,修真界这边叫仙山,住在中间的人不知道听那边的,索性直接叫仙魔山,自己的村子也叫仙魔村。 这仙魔村正好处在仙魔山的正中间,住的都是聋哑人,原本好好的,与两边都相安无事。 可前些日子到山中巡逻的魔将却是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查问之下才知道是那仙魔村的村民。 原本只当是普通的谋杀案,没想这之后的几天却接连有村民失踪。那发现尸体的魔将自然是顺便接下了此事,带着人在山里找到了那些失踪村民的尸体,也都是被灼烧过的。 这下魔将觉得事情不简单,连忙报了上去。 魔界不像修真界,至少有个浩然盟意思意思当做统领修真界的组织,那魔界根本是各自为政,各管各的一幕三亩地,根本不顾整个魔界如何。 那一片正是鸦九魔君的地盘,鸦九魔君算是修士出身,比寻常魔界中人更加关心自己地盘上的人。当初他被门派逼到走投无路,意外得了一本功法,便转而修了魔界的功法,一头扎进了魔界,成了今日的一方霸主。 魔将把这件事报给了鸦九魔君,鸦九魔君也是极为重视,只是派人一番查探之下,不仅没有结果,甚至那村民失踪的次数比从前还要多。这鸦九魔君没了办法,便想着找临近的那几位魔君帮忙,没想那几位都说那只是个破聋哑村,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去查。 这更没了办法,鸦九魔君便辗转托人找上了浩然盟。 也是刚好这村子是在两界的交界处,这才好让浩然盟插手此事,否则鸦九魔君可不知道要找谁帮忙的好。 且那浩然盟近来刚识破了蓝琤的诡计,鸦九魔君更觉得浩然盟能将此事查清,便下定决心联系浩然盟帮忙。 云尘接到的这封信,便是由鸦九魔君亲手写下,又由浩然盟传到云尘这里的。 “你怎么看?”江望书皱起眉,心说这事实在有些蹊跷。 也不知是不是又是那蓝琤搞的鬼。 江望书叹了口气,心说这蓝琤真的很能给人找麻烦。 “不像是蓝琤的手笔。”云尘指着信件中一起送来的一张捉影石留下的图像,说:“师尊请看,这村民身上的灼伤并不是普通的火能造成的。” 浩然盟财大气粗,集修真界许多门派之力,连捉影石这种东西都能让普通弟子随意拿出来用。 江望书看着那图像,马上就知道云尘为什么说不是蓝琤的手笔。 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非常强烈的火属性灵力。 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拥有火属性灵力的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便是直接扔进火灵石矿也不至于这样,凶手身上的火属性灵力一定很强很强,甚至强到能灼伤自己。”云尘蹙眉,立马就有了猜测。 江望书点点头,看向朱瑾,问:“你有什么看法?” 他知道朱瑾比现在的他和云尘两个人加起来知道的东西还要多,有些事情问朱瑾应该也没错。 朱瑾沉默着,只一心看着那几张死者的图像,最后有些犹豫地看向二人。 “你们一定要插手此事吗?”朱瑾问。 这话十分不对劲,江望书一听便警惕起来。 云尘自然也是听着不对,皱起眉来,先看了江望书一眼,方才问:“怎么了?” “也许是那几位做的,你们捉不到他们的。”朱瑾说着,还有些后怕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而且,若是知道是你二人插手此事,怕是要被他们发现的。” 朱瑾既是这么说,江望书便知道是那不可说的几位。 至于这些人是谁,朱瑾说不能提,江望书也不再多问。 只想着这样的一些人叫他做事束手束脚,甚至还得担心会不会被找上门算账。 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江望书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是没有说出来让他们二人也跟着不高兴,只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会插手这件事。 朱瑾见拦不住,倒也没有再劝,只让二人多加小心。 “鸦九魔君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两日便出发赶去那边,以免村民又一次遇害。”云尘抬手在空中一划,收起这些信件,对江望书说。 江望书点点头,也没犹豫,只说:“你如今是浩然盟盟主了,你安排就是了,为师跟你一块去。” “若是有危险,徒儿一个人去也不是不行。”云尘这回却是有些犹豫,竟是说出不与江望书一同前去的话。 这可是奇了。 江望书挑眉,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毕了笑出声来,拍拍对方的肩膀,说:“怕因为浩然盟的活儿连累我?” “徒儿只是担心师尊。”云尘眼神清明,整个神情像是真的十分担忧,半点私情都没有。 江望书摇摇头,说:“你傻不傻,若朱瑾说的人发现了你,定然能顺藤摸瓜找到我,我去不去有什么分别?那要是这样,还不如直接跟你一块去,也好早些应对。” 既然江望书都这么说了,云尘不可能再以危险为由不让江望书一块儿,便点了点头,以回去收拾东西为由先一步离开。 二人看着云尘走出蘅芜居,方才相视一笑。 “倒没想到有一天是我硬要跟着他。”江望书自嘲地笑笑。 “那你可得跟他说清楚,别叫他误会你有这心思。”朱瑾知道先前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江望书倒是不太在意,只要云尘不强求他,二人顺其自然,就算真的有一日交汇到一处,也不是不行。 “顺其自然吧。”江望书摇摇头,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轻得像飘在嘴边,朱瑾差点没听清,从江望书的嘴型上连猜带蒙才知道是这句话。 朱瑾深深看了江望书一眼,心中有了猜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提起蓝桦和蓝琤的事。 “蓝琤的事不好管,你就听蓝桦的,直接交给他就行了。”朱瑾垂下眼,回忆着有关这二人的事。 江望书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只要蓝桦不因为那是他兄弟而放过蓝琤,我也不会多管。” “其实蓝琤他……”朱瑾话到了嘴边,想到什么似的,转而闭了嘴。 江望书看着他,想了个法子,说:“换个词说也可以。” “从前有对兄弟,在一个凡人都羡慕的地方生活,哥哥不喜欢跟那个地方的人打交道,经常到凡人的世界里游玩。” “游玩的这些年认识了你,两个人成了好朋友,他虽不会在你那里停留太久,但隔三岔五就会到你那儿去喝喝酒。” “弟弟与哥哥不一样,弟弟喜欢待在那个地方,常与那个地方的人打交道,也喜欢带着那个地方的精锐出去打架。” “那个地方并不是一个人独大,也不是一群人独大,是有好些小团体的。这些小团体中有一个最大的小团体,那些人看弟弟逐渐得了人心,身上也有了不少功劳,就起了坏心思。” “在那个地方跟另一个地方打架的时候,那个小团体的人动了手脚,让弟弟受困,又以弟弟指挥不当让他们损失惨重为由拒绝救援。” “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来找到你,你们两个人想尽办法也不算太管用。弟弟后来受了重伤回来,又被那些小团体的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扔去了万魔窟,受尽苦难。” 朱瑾的声音很轻,说话有些断断续续,没说完几句,便要略略斟酌一番之后该用什么词句替换掉原本的那些。 又不能叫那些人听见,发现他们还好好地活着,甚至打算找回灵魂回去,又要叫江望书听得懂,朱瑾也算是绞尽脑汁地想词替换。 江望书听着朱瑾说的这些,多少能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后来弟弟怎么样了?”江望书也跟着放轻声音,问。 “后来弟弟逃了出去,哥哥一直在找他,想来是最近才找到的。”朱瑾说完,又想起什么,说:“他中间应该出现过一次,那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做的,还是那些人做的。” “灵魂有损?”江望书没把话说全,只说了这四个字。 朱瑾点点头,又说:“再多的等你找回所有碎片就知道了。” 这倒也是,朱瑾到底不是江望书自己,总不可能事事都知道。 没过一会,云尘回来了,问江望书是否现在就出发。 江望书想也没想便点点头,说:“事态紧急,走吧。” 因着刚回来就要走,云尘不想特地跑一趟主峰,便直接给主峰那边传信,只说浩然盟有事打算出去一趟。 原想着云鸿帧听过就算了,没想走到半路竟是见到了追上来的云鸿帧。 江望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自己走开把空间留给这父子二人。 二人也没说多久,便见云鸿帧原路返回。 江望书也没多问,只又一次招出银鸢来,与云尘一同赶向那仙魔山。 一直没等到江望书问,云尘只能自己先开口。 “师尊不好奇门主来做什么吗?”云尘问。 江望书头都没回,反问:“我为什么要好奇你爹来找你干嘛?” “门主给了个法宝,说是防身用的。”云尘拿出了那项链,指了指上边的那颗石头,说。 江望书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是好东西,随口说:“你爹知道这事了?” “他知道得比我还早,那些人以为他是我爹,便奉承讨好,事事都先端到他面前去。”云尘语气平静,倒是听不出多少不快。 江望书却知道他最恨这等处境,不日一定会奋力反抗。 到了那时候,这会儿极力讨好云鸿帧以架空云尘的人估计都要遭殃。 二人脚程不慢,没两天便到了仙魔山下。 因着出了这样的事,瞒也瞒不住,仙魔山周遭住着的百姓大多都搬走了,只剩下那仙魔村里的人都留在了那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出了这样的事,寻常人定然是赶紧逃离这个出事的地方,可他们却半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鸦九魔君觉得奇怪,传信给浩然盟的时候自然也提到了这个。 可今日却很奇怪,这原本该是荒无人烟的山脚却仿佛有人经常走动的踪迹。 江望书循着痕迹看去,远远的便见有个人影在动。 那人影有些奇怪,行动间并不像是普通百姓,也不像是修士。 只是打扮上仿佛只是附近的寻常百姓,若非江望书无比了解傀儡,怕是要被这东西骗了过去。 “去看看。”江望书警惕起来,鸦九魔君他还是知道的,他手下也没有很会玩机关术的人,这东西一定不是他们这边的人做的。 面前这傀儡制作起来很有难度,也不是普通修士能随意操控的。 而且,这傀儡身上的气息…… 江望书走近那傀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出手压制住傀儡,放出灵力探寻着,想看看傀儡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蓝琤。 江望书发现这一点后,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也没损坏这个傀儡,只先往仙魔村的方向走去。 “蓝琤怎么会来这里,怕是蓝桦也跟来了。”江望书说着,皱起眉来,说:“若是如朱瑾所说,咱们几个这次别是要被一网打尽。” “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巧合,反倒是有意为之。”云尘眼底沉了沉,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 云尘这话可提醒了江望书,朱瑾的意思是那些人与蓝琤有着不小的仇。 按这么说,他们定然是恨不得将蓝琤除之而后快。 而蓝桦身为蓝琤的哥哥,他身为蓝桦为数不多的朋友,自然也是逃不掉的。 更别说他自己从前似乎也与那些人有过节。 “那些傀儡不像有恶意,倒像是来帮忙的。”江望书说着,神色更加凝重,心中觉得那个猜测也许是真的。 “按理说能让蓝琤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极恶之人出手相助的事情不多,那些人与蓝琤交手多年,想来是摸清楚了某个点,特地引蓝琤过来。”云尘一边猜测一边朝仙魔村的方向走。 这山不算太高,但也不矮,二人身为修士,缩地成寸,没说两句话便到了村口。 一到村口,还当会先遇见鸦九魔君,或是他的那几个手下。 没想却是看见了两位老朋友,竟还相安无事地站在那说着话,也算是稀奇。 第37章 仙魔村外, 一个黑衣人与一个紫袍人正说着话。 一个靠着旁边的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笑着听另一个人说话。 另一个人脸色不大好, 抱着胸说着话,不知对方接了句什么,竟是有些生气,睁开眼便狠狠等着对方。 江望书和云尘对视一眼, 虽说在意料之外, 却也在情理之中。 若如朱瑾所说, 这仙魔村的事, 其实是出自那些人的手。 那无论蓝琤到这里来是自己想抓着他们不放, 还是被他们引了过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怕是要被一网打尽。 但也不是不能绝地反杀。 江望书带着云尘朝他们走近,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二人一早就发觉江望书和云尘的到来,见他们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一副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样子。 “怎么,不是要捉拿这小子吗?”江望书看了蓝桦一眼,半开玩笑地说:“你先前可跟我说捉到他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解决完这个再说。”蓝桦摆摆手, 说话间不知想到什么,朝蓝琤看去, 见对方刚好也在看自己, 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复杂。 只见蓝琤笑了笑, 先一步往村里走去,走路也没个正形,要不说真不知道他原本是上界的仙人。 “既然哥哥要找我算账, 那刚好,我这也有些旧事想找哥哥好好问问。”蓝琤说着,回过头深深看了蓝桦一眼,径直进了村里。 这话听着不大对,当年的事几乎都是在旁人所见或是蓝桦的角度讲述的,朱槿并没有告诉他,那个时候的蓝琤是如何想的。 至于在蓝琤那边,有没有发生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过分的事情,江望书他们是不知道的。 今日蓝琤这话,明摆着不是二人有误会,就是当年还出了别的事,叫他们之间更生嫌隙。 这可不是好兆头。 江望书有些担忧地朝蓝桦看去,只见蓝桦耸耸肩,瞧着似乎不大在意的样子。 “这村子的事可棘手了,今日开始你就没空想别的了。”蓝桦拍拍江望书的肩膀,朝云尘颔首示意,三人一同朝村里走去。 鸦九魔君早就亲自跑到这个村子来,三人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鸦九魔君与蓝琤不知在聊什么。 也不知蓝琤说了什么,竟是惹得鸦九魔君哈哈大笑,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倒也算是难得。 “一点线索没有,你还笑得出来?”蓝桦见状,上前敲了一下鸦九魔君的额头,笑骂一句。 鸦九魔君摸了摸自己被敲红的额头,也不恼,只笑呵呵地说:“愁眉苦脸也是这样,还不如笑一笑,面上好看些。” “歪理,这都没了多少个村民了,叫他们家人瞧见了怎么办?”江望书也跟着摇摇头,虽也带着笑意,却也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 提起这个,鸦九魔君摸了摸鼻子,放下手后又摇摇头,有些迟疑地说:“其实我总觉得他们也不像很难过的样子。” 这话听着有蹊跷。 江望书挑了挑眉,追问道:“你仔细说说,什么叫他们也不像很难过的样子?” “就是死者的家属,瞧着跟个没事人似的,若非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凶手不是他们,我都要怀疑就是他们杀的人了。”鸦九魔君皱起眉来,神色有些苦恼。 江望书与云尘对视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些家属有问题。 但鸦九魔君又说有切切实实的证据证明他们并不是凶手。 这又怎么办呢? “你且先把情况说给我听听。” 这边鸦九魔君领着江望书和云尘到了他们接下来这些日子暂时居住的地方,刚要离开,却是被江望书叫住。 “哎呀,我还有事,回来再跟你详细说说。”鸦九魔君像是急着去做什么,从刚才带他们过来就明显有些急,被江望书拉住的时候还转身掰开他的手,说:“不然你们问蓝桦也成,他也知道一些。” “不是,急着去做什么,还有人要来吗?”江望书挑眉,心说这鸦九等的不会是云尘吧? “哎就是有人要来,不知道走开这么一会儿会不会刚好错过,可急死我了。”鸦九魔君摆摆手,示意自己回来再说,便要抬脚往外走去。 江望书忍着笑,扬声问:“你等的是浩然盟的人吗?” “对对,听说他们盟主亲自来,我还没见过他,就怕不认得人没等着呢。”鸦九魔君听江望书这么问,笑容逐渐变憨,匆忙解释几句便要出门。 这才走到门口,却又被蓝桦喊住。 “别去了,人家盟主在这呢。”蓝桦朝云尘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鸦九魔君还当蓝桦哄他的,有些迟疑地看向云尘,见对方如此年轻,第一反应就是被蓝桦骗了。 “在下确实是浩然盟盟主。”云尘知道这边的事儿不好真的耽搁太久,便掏出能证明身份的玉牌递给鸦九魔君。 鸦九魔君还有些不相信,接过玉牌后才松了口气般,说:“还真是,蓝桦兄弟这次竟然没骗我。” “别说得跟我成天哄你玩似的,我像这样的人吗?”蓝桦被这么说也不恼,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也不等旁人接话,自顾自说:“这明显不是,我可正直了。” “你正直?”江望书瞥了他一眼,骂道:“你要是正直,那全修真界就没有人不正直了。” 蓝桦虚指着他笑骂两声,说:“我不正直难道你正直?” 二人就要拌起嘴来,却是听得云尘开了口。 “师尊,还是听听鸦九魔君怎么说的吧。” 江望书一听觉得还是正事重要,也没再接蓝桦的话,只看向鸦九魔君,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只是鸦九魔君说的终究与报给浩然盟的差不多,只多了一些村民的异常之处。 “这几日再观察看看,都警惕一些,不知凶手这几日晚上会不会动手。”江望书眯起眼来,对众人说。 鸦九魔君对此没有意见,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表示天色也晚了,让众人先去休息。 这鸦九魔君都这么说了,蓝桦兄弟俩也没多留,只说他俩住在隔壁,有事喊一声就能听见。 江望书应下之后也没留在屋里休息,只想着出去走走,熟悉熟悉这个村子。 既然江望书出去了,云尘自然不可能自己留下来。 二人便这样在夕阳下散着步,面前偶尔走过几个村民,都是低垂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 “怎么感觉他们好像不太欢迎咱们。”江望书半开玩笑着说,心底却是警惕起来。 他总觉得这个村子不对劲。 这些村民见到他们脸色都不大好,且大都不愿意与他们有什么手语的交流。 只有一个少年不一样。 他当着其他村民的面朝他们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带着几分期盼。 这少年似乎是唯一一个希望他们早日抓到凶手的村民。 江望书如此猜测。 只见少年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脚步,本已经路过或是跟在后头的成年村民警惕地看着他们,甚至有几个眼中带着明晃晃的警告,正瞪着那个少年。 那少年起初张了张嘴,却在瞧见其他村民瞪着他之后闭上嘴开始摆弄他的手语。 江望书来的路上匆忙看了几幅有关手语的图,虽说还认不全,但也七七八八能猜到一些。 这少年大约只是向他们表达友好,且表示自己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你没下过山吗?”江望书想着这少年一直仰着头说话怪累的,便半蹲下来,牵起少年的手。 少年嘴唇一颤,瞧着像是差点儿就要回应他。 可他马上又换上一张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的脸。 这下倒是提醒了江望书,这里的人都是聋哑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个村子都是又聋又哑。 只是…… 江望书眯起眼来,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年,总觉得这个少年并不像是聋哑人。 少年的手被江望书牵着,自然没法接话,只能先抽出手来,方才比划了几下。 大约的意思是说,他耳朵听不见,不知道江望书刚刚说了什么。 江望书只好回忆着那些手语是如何如何的,慢慢回应着他。 这边江望书与少年交流着,那边云尘也没闲着,正放出灵力,全方位观察周围这些村民。 他比江望书更加警惕,他并不是怀疑,他直接就认定这个村子,这些村民是有问题的。 江望书也发现周围这些村民正盯着少年,想来是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叫他们知道的。 而少年想告诉他们。 这想来是很重要的事。 江望书脑瓜子一转,便想带少年回去,比划了几下,表示带少年回屋里去坐坐。 没想这时候几个村民走了上来,比划着什么,便直接扣住少年的手腕,将他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江望书愣了愣,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 “师尊,方才他们说……”云尘自然是看见了的,只是有些迟疑地说。 江望书冷着脸,嗤笑一声。 “他们说这少年的父亲在找他,得赶紧带他回去。” 江望书回头看着那些人的背影,说。 “骗鬼呢,方才这少年跟我说的那些听起来没什么联系的话藏了头,你猜他想跟我说什么?” 第38章 “师尊不是看不太懂手语吗?” 云尘跟着江望书往回走, 加快脚步跟上对方,问。 “还是略知一二的。”江望书看了他一眼,也怕自己看错了哪个词, 决定回去再确定一下。 江望书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一边回忆一边翻看着临时带来的手语册子,对照着将方才少年说的话拼在了一起。 一旁的云尘认真地看着江望书,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等江望书确定好那藏头的几个字, 还是只是在看着他。 “看什么呢?”江望书收起那临时带来的手语册子, 发现云尘正看着他, 随口一问, 也没有等云尘回答的意思, 只说:“他说第一个失踪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这就很是不对了。 方才那些人可是说了这少年的父亲找他,这到底是谁说了谎。 “他还说什么了吗?”云尘觉得不对劲,问。 “他说会找机会将其他事告诉咱们。”江望书皱着眉,他总觉得这些村民是哪里不对劲的,但按着鸦九魔君报来的消息, 又不像是村民自己干的。 多想无益,既然少年说了会来找他们,那他们等着就是了。 至于其他事,还得与其他人商量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隔日一大早, 江望书便听见外边有些吵吵闹闹的,还当是出了什么事, 与云尘对视一眼便往外走去。 一出门便见蓝桦兄弟俩站在旁边正聊着天, 也没在意鸦九魔君在那边做什么。 江望书朝鸦九魔君看去, 见对方正与面前一众村民说话,不知是做了什么决定,看起来村民们不大愿意的样子。 “怎么了?”江望书朝蓝桦身边走近, 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却是停了下来,问。 蓝桦耸耸肩,说:“鸦九觉得虽然村民们有些不对劲,但这地儿失踪了那么多人,总是不安全的,就想着劝村民们先离开一段时间。” “不愿意?”江望书一听这话便知道什么结果,挑了挑眉,问。 蓝桦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鸦九连地方都找好了,供吃供穿的,怎么说都不愿意。” “师尊,徒儿也去看看。”江望书闻言,刚要说话,却见云尘走近,朝他行了个礼,便向鸦九魔君的方向走去。 江望书看着对方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笑了一声,说:“才想起来,已经是盟主了。” “你这才养了他多久就成盟主了,也不知道人家堂堂盟主还要不要你带着。”蓝桦看了江望书一眼,半开玩笑地说。 江望书知道后面大约会发生些什么,也没接话,只干笑两声,便提起另一件事。 “朱槿跟我稍微提了提你们的事,说得不多,只知道个大概。”江望书抱胸靠着旁边的树,歪头去看二人。 听到这话,原本没打算加入他们的蓝琤也跟着蓝桦看过来,那眼神略有些复杂,反正这会儿江望书没看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他是怕这回出什么岔子才跟你说的吧,就你那性子,要是先告诉你,你不得上去把他们杀了。”蓝桦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最终觉得太过别扭,索性放弃了。 听到这话,江望书挑了挑眉,总觉得朱槿与他说的话里头还隐去了不少东西。 见江望书这副神情,蓝桦拍拍他的肩,说:“你还是等自己的事解决了,能跟那些老不死的一战,再知道这些事吧。” 蓝桦虽说平时有些不正经,但遇上大事的时候很少掉链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望书也不会再钻牛角尖。 只是,他看着远处正帮着鸦九魔君与村民们沟通的云尘,心说这小子比他钻牛角尖多了,可别叫他知道了。 蓝桦与江望书多年好友,一见江望书朝云尘看去,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都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在那边与村民们交涉的二人便回来了。 看鸦九魔君一过来就叹气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不大顺利的。 “村民不肯?”江望书抬手拂去落在云尘肩上的树叶,问。 云尘点点头,说:“死活都不肯,鸦九魔君找好了地方安置他们,也说了不会收取他们住宿的费用,还每日给他们送去吃食衣物,却是没有人肯点头。” 这倒是有些奇怪。 又不是离开多久,只是先去避一避风头,待他们把这边的事处理妥当了自然就将村民请回来了。 为什么不愿意呢? 江望书眯起眼来,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鸦九魔君摆摆手,带着众人往村外走,打算亲自去巡一巡,顺道避开村民与江望书他们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许只是待久了不愿意离开罢了,也可能是怕我们霸占他们的地盘,走了就回不来了。”鸦九魔君叹了口气,倒也没全然往坏处想。 江望书他们还未说话,正思索着其他可能性,却是听得蓝琤懒懒地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人家躲在这破地方多少年了,突然来个人哄着让他们走,哪里会相信你们。” “躲?”江望书捕捉到这个字眼,看向蓝琤,问:“看来你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猜测,不妨说说看?” 蓝琤瞥了江望书一眼,没说话,只看向蓝桦,说:“哥哥想知道我就说。” “这么哥俩好怎么先前还能打成那样,你哥还要抓你呢,你有本事别跑。”江望书笑了。 云尘看了蓝琤一眼,说:“其实也不难猜,一整个村子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肯离开,又十分警惕外人,倒有些像在守着什么东西。” “这底下不会有什么宝贝吧?”鸦九魔君皱起眉,竟也不觉得高兴,瞧着还有几分苦恼。 “怎么?底下有宝贝你还不高兴了?”蓝桦瞧见了,笑着问。 鸦九魔君摇摇头,说:“这么一个村子的人冒着失踪丢了性命的危险都要守在这里,这样的地方想来是什么绝世法宝。古往今来绝世法宝出世都会引起腥风血雨,这样的宝贝还是不要的好。” 若是以云尘的身份来说这样的话,众人可能还觉得没什么。 可鸦九魔君堂堂魔君说这样的话,却是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鸦九,你真的很正道栋梁耶。”蓝桦忍着笑拍拍对方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却是看见蓝琤加快脚步往前方走去。 几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出事了。 昨夜蓝琤是放了不少傀儡在外边的,没问过蓝琤放了多少傀儡,什么地方放了什么地方没放,江望书倒也没有插手扰乱对方给傀儡定好的指令。 但如今看蓝琤这反应,看来昨夜这傀儡放了跟没放没什么区别。 “又发现村民遇害了?”蓝桦跟上蓝琤,问。 蓝琤点点头,见前方出现一个站立不动,明显在等什么人过来的傀儡,脚尖一点便直接跃到傀儡身边去。 这边江望书三人的脚步也不算慢,跟在二人身后也到了傀儡身边。 在傀儡脚边躺着的是一个浑身被灼烧过的人,看身上勉强能认出样式的衣服,应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江望书蹲下身去查看尸体,张开手覆在尸体上方,源源不断朝里输入灵力。 云尘则是去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怎么又有一个,不是已经很警惕很警惕了吗。”鸦九魔君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他有些不对劲。”江望书皱起眉来。 蓝琤闻言也蹲了下去,抬手示意江望书收回灵力,自己伸出手结了个法阵,一点点在尸体上寻找线索。 “他被献祭过。” 蓝琤的脸色很难看。 难看得连蓝桦都显出几分不安来。 虽说真的见到蓝琤的次数并不算多,但以江望书这几次见面对蓝琤的了解,想该是很少有事情能让他脸色这么难看的。 而且,连蓝桦都觉得不对,定然不是什么好解决的小事。 也许还与蓝桦口中那些老不死的有关。 想来是真的很棘手。 “是我想的那样吗?”江望书没直接问出来,但能这么说的,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蓝琤也听得出来,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里的人中,除了鸦九魔君这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还有江望书和云尘一个灵魂有损一个至今不知本体为何的,其他两个那都是与那些人交过手的。 特别是蓝琤。 蓝琤对那些人是颇为了解的。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为什么还要来?”江望书突然想到什么,问。 “赌一赌,也许下边的东西能给他们夺命一击呢?”蓝琤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再懒散随意,是带着几分冷意恨意的。 江望书不能说先前蓝琤疯起来做的那些事是对的,但他也不能因为先前的错事就否认今天蓝琤的复仇之心是错的。 而且,那些人也许与江望书自己也有不少仇怨。 今日帮蓝琤也是帮自己。 如此想来,江望书也是下定决心,只是有些不知该怎么跟云尘说。 这小子比谁都黏人,闭关一年没把这黏人劲儿关掉,竟是比往日还要离谱。 “你们这说的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鸦九魔君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蓝琤瞥了他一眼,没打算解释,只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人,说:“他身上有火灵石矿的气息,也许是发现得早,这气息才如此浓烈。” “可是,普通的火灵石矿脉,若仅仅只是进去过矿洞,是不会有这么浓烈的气息的。”江望书皱起眉,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不是普通的火灵石矿呢?”蓝琤抬手示意傀儡带上地上的尸体,又拍了拍手多放上不少傀儡,自顾自往村子的方向走。 蓝桦朝江望书他们点点头,表示蓝琤并没有说谎,抬脚先一步跟着蓝琤回去。 “那帮老不死的在上边可不缺火灵石,肯定是加了料的。” 快到村口的时候,迎面便见不少村民一副在做自己的事的模样守在村口,见他们来了,都满脸警惕地频频朝他们看来。 第39章 村民身上毫无灵力, 若是没有其他原因,想来是根本躲不开蓝琤的傀儡的。 几人到鸦九魔君暂时住着的那间屋子里商讨了一番,觉得村民虽说有异样, 但主谋应该还是那些人。 江望书觉得蓝琤一个人操纵的傀儡太多,再加下去估计不好操纵,便提出自己也加上一些傀儡来填补巡逻的空缺。 起先蓝琤有些犹豫,后来蓝桦拉着蓝琤到旁边一番劝说, 倒也是点了头。 这边江望书与蓝琤把傀儡的巡逻区域定下, 几人便各自回了自己屋里, 决定等村民们都回去之后出去分散开守着。 蓝琤能张开神识监视整个村子, 但村子这么大, 多少有顾不到的地方。 蓝桦和江望书倒是也可以看到一部分,但蓝桦修为被压制,江望书灵魂有损,到底不如因为跑出去而未被那些人下毒手的蓝琤实力高强。 虽说傀儡明显不能阻拦那个将失踪村民带去献祭的人,但江望书他们还是决定多设置一些傀儡, 好早些发现异常。 原本村民失踪是好些日子才有一次,但渐渐地却是变成了没几日便要失踪一个村民。 江望书他们算着,下一个受害者应该就是这两夜的事了。 如他们所料,当天夜里, 江望书的神识探到有一村民自行离开。 若非神识刚好看到,放出去的灵力根本没有感知到这个村民的离开。 江望书也没耽搁, 赶紧通知其他人, 先一步追了上去。 其他人皆传音表示正在赶来, 让江望书一路留下标记,好叫他们快些来会合。 江望书自然不会反对,一路跟着那行走速度极快的村民, 一路留下暗号。 这村民很是奇怪,走路速度极快,双手举过头顶,却又看起来有些无力,正毫无规律地摇晃着手。 看不见村民的正脸,也不知道这村民是否清醒,但瞧着这走路的模样,很大概率还是被人控制了。 江望书放出灵力靠近这村民,却是发现灵力根本捕捉不到这村民的气息。 幸好江望书就跟在身后,若是跟丢了,那可根本不知道上哪去找他。 这个村子原本就是在山上,村子外都是茂密的森林,看起来仿佛是个隐于深山老林中的神秘村庄。 从村子一路跑出去,穿过森林,便是一片齐腰的草地,那草枯黄枯黄的,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地上的土带着些许的红。 眼看着那村民就要离开江望书的视线,江望书运转灵力让自己移动得更快一些。 可江望书一动用灵力,前方那村民便跑得更快了,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普通人能达到的速度。 难道是不能用灵力? 江望书皱起眉来,觉得这件事似乎变得更加棘手了。 如此想着,江望书加快脚步追上去,凭借着多年晨起练剑锻炼起来的好身体,坚持着拉近与这村民的距离。 眼前的地形渐渐发生了变化,原先齐腰的黄草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见面前渐渐变得荒芜,路也更加难走。 前方是什么? 江望书眯起眼来,看着前方出现的许多山洞,心中暗道不好。 只见那村民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并非是一股脑往前冲,而是东窜西窜,试图甩开江望书。 这可不是好兆头。 江望书生怕被这村民甩开,快步追到那些山洞边上。 却发现那村民不知钻进了哪个山洞,突然不见了踪影。 这时原先就是离他不远的云尘赶到,见江望书站在那里没动,便知道肯定是跟丢了。 “师尊,放出灵力找找?”云尘说着,便要放出自己的灵力搜寻。 可刚抬起手来便被江望书按住,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他们的气息都被隐藏了起来,我已经试过了,灵力根本就搜寻不到他们。”江望书摇摇头,想起方才一使用灵力,那村民就跑得更快了的事,说:“而且,你一用灵力,他跑得会比原先还要快,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速度。” 闻言,云尘皱起眉来,也觉得奇怪,又问了些细节,方才看向那些山洞。 “要放出傀儡进去找找吗?”云尘问。 江望书摇摇头,看向已经会合,正往他们这赶来的蓝桦三人,说:“问问蓝琤吧,他对那些人比较熟悉一些。” “师尊,那些人到底是谁?”云尘看着江望书,他知道也许那些人的名字是什么禁忌,但他总还是想得到一些提示。 他也不是什么蠢蛋,多少也能自己猜到。 江望书自己都是猜测到一个方向,自然也不能给云尘说得多细致。 他想了想自己该怎么暗示云尘,那些人是在上界的,至于再多的,他也猜不到。 毕竟灵魂有缺的他现如今知道的东西也是不多,对上界更是知之甚少,哪里能猜出什么来。 江望书垂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云尘,示意他看自己。 还当江望书要与自己说悄悄话,云尘就要凑过去,江望书笑骂了一句,推开对方,只抬眼朝上看去。 就这一个动作,云尘瞬间就明白了。 是上界的人。 再想想先前蓝桦说江望书想飞升。 以云尘对江望书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追求长生的人。 既然不是追求长生,那江望书想要飞升,肯定是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人跟丢了?” 没等云尘说什么,蓝桦三人已经到了跟前,一见没有村民的踪影,便知道是跟丢了。 江望书将方才的细节与众人提了一提,便见蓝桦和蓝琤神色凝重起来。 见二人如此,江望书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一瞬便知道想来真是那些人的手笔了。 “等下一位受害者的时候再追,还是拍傀儡进去探探?”江望书问。 “再等,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贸然派傀儡进去就是打草惊蛇。”蓝琤摇摇头,生怕这周围也被他们监视着,先一步带着众人离开。 这里就蓝琤与那些人交手多年,蓝桦都没他有经验,江望书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回去之后,云尘不知想到什么,只说不对劲,让鸦九魔君拿来那些受害者的住处都在村子的什么地方。 云尘代表的是浩然盟,鸦九魔君自然不会驳了他,只赶紧拿了一张他们前些天刚画出来的地图来。 这图上都是这村子每一户的位置,只要是失踪过人的都会被打上标记。 刚刚发现的那个人暂时还不知道是哪家的,鸦九魔君说大半夜的也不好叫村民们起来,只要等天亮了再问问谁家少了人。 云尘点点头,却还是指了一个位置,说:“你天亮了问问看是不是这家。” 鸦九魔君凑过来认了一下这户人家,说:“这家现在就能确认,这家就剩一个人了,只消现在去看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他家了。” “这样也好,咱们去个人还是派傀儡去?”江望书转头看向其他几人,征询他们的意见。 蓝桦略一沉吟,说:“我去看看吧。” 这蓝桦去了,蓝琤不可能不跟着,也不出声,只在蓝桦出门的时候直接跟上。 几人已经习惯了,倒也没有说什么。 先前蓝桦还担心蓝琤为了躲他而逃跑,现在看来是根本不用担心,蓝琤比谁都要黏蓝桦,恨不得挂人家宫绦上。 “明夜继续守着吧,我觉得按这个失踪的速度,明夜还会有。”江望书看向那张地图,神色有些凝重。 鸦九魔君点点头,问需不需要他调一些人过来,江望书没接话,只看向云尘。 在鸦九魔君手上接下此事的是浩然盟,是否需要鸦九魔君那边派人增援,自然是云尘来决定更好。 “不了,我传信让他们带人过来。”云尘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抬起一只手,在地图上比划着什么。 他总觉得这几户人家连接起来的一张图,似乎在哪里见过。 若真的是方才他指出的那户人家,那下一个应该就是…… 云尘往其中一户人家一指。 “如果今夜失踪的真的是那户人家的人,那明夜应该是这家。”云尘十分笃定,仿佛已经确定今夜失踪的真的是他方才所指的那户人家里的人。 江望书半点没有怀疑云尘错了,只点点头,说:“明日你的人能到吗?” “分盟离这里不远,从最近的分盟调人过来只消一会就到了。”云尘点点头,怕鸦九魔君觉得他原本不带人来是不重视此事,解释道:“原本不带人,是怕这村子小,人多了打草惊蛇,也不好仔细调查。” “我明白的,盟主不必解释,我还是很相信云盟主的。”鸦九魔君笑起来,连忙说。 江望书听见这声云盟主还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笑着看向云尘,刚要打趣几句,便听得门口传来脚步声。 还当是蓝桦他们回来了,江望书转头往外看去,却迟迟不见人进来,皱起眉来。 几人觉得不对劲,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想看看怎么回事。 没想一出门却是瞧见了几个成年村民正拉扯着那日的少年,一见几人出来,脸上神色略显慌张,开始用手比划着念叨着你爹寻你呢之类的话。 江望书直觉这少年是在找他们的,刚要开口,却是看见蓝桦他们回来了。 第40章 那少年明显是有事找他们, 却在来的路上被这些人发现了。 江望书朝蓝桦一颔首,示意对方先等一等,抬脚往少年的方向走去, 刚要抬手与他们交谈,却见少年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不要管吗? 江望书皱起眉来,还未说什么,便见少年挣脱身边那个成年村民, 比划了几下, 朝江望书点了点头, 自己跑走了。 那几个村民见少年并未透露什么, 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警惕地看了江望书一眼,转身离开。 “刚那小孩来做什么?”蓝桦看着这场闹剧,笑了一声,看向江望书,问。 江望书耸耸肩, 转身进了屋,说:“许是有什么想告诉咱们,那些人却不让说吧。” “派人去保护这小孩,别叫他们杀人灭口了。”江望书刚坐下便想起这事, 对云尘说。 云尘也觉得有理,抬手便直接联系上最近一个分盟的修士。 即便是夜里, 浩然盟分盟也是有人值夜的, 并非都休息去了。虽说这些年除了秦钩吻之外并未出过什么大事, 但浩然盟夜里还是留了人以防突发状况。 分盟那边很快就有人接了云尘的传讯法术,一见是盟主,这些人也打起精神来, 并未因为云尘年轻而看轻他。 蓝桦起先还觉得奇,压低声音一问才知道也就总盟那边幺蛾子多一些,一些分盟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 那边云尘联系浩然盟派人来保护那少年的事,这边江望书便问起了蓝桦方才前去查看的事。 蓝桦点点头,说:“门大开着,人不在里边,许就是他了。” 想来原先蓝桦也挺确定是这个人的,但一过来看到还有村民在外边游荡,一时又有些不大确定。 “若是不确定,明日瞧瞧就知道了。”江望书也没在意,看向鸦九魔君,问:“鸦九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想转移村民,若是待在这儿就会被控制着跑出去,那可不是什么小事。”鸦九魔君紧锁着眉头,说。 虽说不少村民奇奇怪怪怪,但他们已经知道此事乃那些人所谓,并非村民所愿,自然也是想将村民转移走。 “明儿一早再跟村民们说说,能劝走几个是几个。”江望书看向云尘,到底是浩然盟从鸦九魔君手上接下此事,多少也要云尘点头。 但江望书说的话,云尘又怎么会反对,不等江望书问,便见他点头表示自己是同意的。 蓝桦看着二人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会儿离天亮也没有多久,几人把自己发现的异常之处都说了说,又向蓝琤请教了一些关于那些人的事情。 也难为蓝琤了,为了不叫上面那些老东西发现,可是绞尽脑汁想词儿来替换,又得叫他们听得懂,这可比切磋个三天三夜还要累。 隔日一大早,鸦九魔君依旧出门去,将村民都召集起来,想着再委婉一些将暂时离开的事说一说,看看能劝走多少村民。 “凡人多信鬼神,弄些玄乎的,凡人定然死心塌地留在这儿为那些老不死的办事。” 蓝琤冷眼看着鸦九魔君在村民面前比划着,看起来有些焦急,额角出了不少汗,可村民们就是不为所动。 甚至有些警惕。 一旁的云尘看了蓝琤一眼,低笑两声,说:“你既然知道,何不用他们的手段来毁掉他们的计划。” 闻言,蓝琤饶有兴趣地朝云尘看去,也没接云尘那话,只说:“我瞧着那边那位魔君比你适合当盟主,看起来就很正道栋梁。” “真是抱歉,我确实不怎么像个正道人士。”云尘也不恼,只跟着笑,与对方对视着。 听到这话,蓝琤笑着摇摇头,后退几步,打量着云尘,说:“不不,你这长相打扮很是正道,整个气质就是仙风道骨。” 云尘一愣,没想会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说起他的长相打扮气质来。 刚想接话,却是被蓝琤抢了先,只听得他笑了起来,凑近一些,在云尘耳边压低声音说:“可惜里子跟这层皮是半点沾不上边。” “过奖。”云尘感觉到对方接近,不觉皱起眉来,可也没说什么,只听着对方说完那话,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没想到云尘会是这样的反应,蓝琤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问:“你师尊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这不重要,他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要我的人。”挺蓝琤提起江望书,云尘瞥了他一眼,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蓝琤闻言啧啧两声,摇着头说:“你还挺有自信。” 不等云尘回答,便见江望书朝这边走来,问:“聊什么呢?” “没什么。”云尘摇摇头,他知道江望书过来一定是有事的,便看向对方,等着对方开口。 江望书抓住云尘手腕便往鸦九魔君的方向走,说:“过来看看,鸦九魔君压根劝不动他们,也不知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一定要留在这里。” “师尊也觉得是受人蛊惑才死也不肯走的吗?”云尘笑着问。 “从前不知道还当只是不愿意离开故乡,可如今知道他们留在这里是有别的目的,又查到失踪之人是被献祭的,身上又有火灵石矿的气息,那自然不是不愿离乡这样的原因了。”江望书说着,走到了鸦九魔君身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那个少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许是因为这少年几次三番想与江望书他们接触,其中几位村民一见少年出来,皆是满脸警惕。 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也不好直接将少年带走。 一是太过明显,恐遭人怀疑,拿住了把柄。 至于二,江望书猜了猜,想这些村民虽然此时还在坚持,但一定有人并不算坚定。 但为什么并不算坚定的村民还是没有被鸦九魔君劝动。 按蓝琤的描述看来,那些人的手段是极其狠毒的,想来是拿捏住了这些村民的什么重要的东西,或是用了什么来恐吓村民。 但若是有人冒出头来想要反抗,且并没有遭受他们以为的惩罚,那定然会有人彻底动摇。 那几个屡次阻拦少年的村民,瞧着有些奇怪,若非是被那些人控制了,想是得了那些人不少好处的。 威压之下还得挑出好控制的人给颗糖吃,那些人也算有点手段。 江望书眯起眼来,朝少年招招手,在其中一位村民打算伸手抓住少年的时候运转灵力悄无声息地将那村民推开了些。 少年小跑着来到江望书身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也不用手语。 这村子都是聋哑人,江望书是知道的。 但既然少年特意跑过来指着自己的嗓子,那定然是有问题的。 江望书皱起眉来,蹲下身来,用那指尖跳跃着灵力的手指触碰少年的喉结处,一触碰到皮肤,源源不断的灵力被传送进去。 村民里谁有问题,此时是看出了不少。 江望书朝云尘使了个眼色,云尘会意,出手将那几个神色有异的都抓了起来。 刚好这时候浩然盟分盟赶来了不少人,接过这几个异常的村民,带去治好嗓子,再仔细审问。 “不用审了,控制起来,查查身上有没有能联系那个地方的东西。”江望书抬手拦住他们,对云尘说。 虽说此人是云尘的师尊,但分盟的人还是比较守规矩的,闻言还是先看向云尘。 云尘自然不会驳了江望书,点了头方才问为什么。 “若真是受他们控制,是问不出来的,还不如查查有没有能联系他们的东西。”蓝琤朝江望书一颔首,接上话,又说:“我去查吧。” 蓝琤是他们之中最了解那些人的,让蓝琤来自然是最好的,大家也没有反对。 这边江望书专心用灵力检查少年的身体,发现那所谓的聋哑其实是被被法术直接封闭掉语言和听觉。 “若是他们,倒也不算奇怪。”蓝桦看着江望书查出这个结果,眯起眼来,冷笑着说。 江望书没说话,只让少年试着说句话看看。 从小都以为自己是聋哑人,少年还是头一回听见人讲话,发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甚至不太会说话。 “还是用手语吧,等这件事过去找人教他们说话吧。”江望书叹了口气,一边说一边朝少年比划着。 少年回头看了其他村民一眼,见大多数村民看到这场面都有些愣愣的,大多是不敢相信,却又一副想叫江望书他们帮帮忙的样子。 当然,还是有少数人心里害怕那些人,不敢上前。 “他说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当年从修真界各地掳来的,来了之后被要求守护山里的矿,还被施以法术让他们变成聋哑人,不能将此秘密透露出去。”江望书站起身来,朝上回追丢的那个满是山洞的地方看去,眯起眼来,有些堵得慌,心里不觉骂了一声。 蓝桦与那些人交过手,算是颇为了解他们,此时也是皱起眉来,问:“应该是反抗过的吧?” “反抗过,但是那些人你也知道。”江望书嗤笑一声,顿了一顿,长出一口气,说:“暴力镇压。” 云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快说出口的时候眼前那少年的不对之处。 “师尊!” 情况有变,云尘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将江望书拉开,将人往身后一推,死死挡在自己身后。 蓝桦反应也是快,抬手便是一个结界,在少年周围张开。 但还是没有防住。 面前的那些村民惊恐地看着少年,纷纷朝着那疑似矿脉入口的地方跪了下去。 “被发现了?”蓝琤动作很快,只消一眼就发现了东西藏在何处,可回来之后却发现场面几乎失控,挑了挑眉,问。 蓝桦看着那些村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江望书说:“他们下不来,不然当年就亲自下来追杀蓝琤了。” “你打算怎么办?”江望书虽说对上界不算了解,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听蓝桦如此说,便知道他有了计划。 “事态紧急,先去找矿脉入口。” 蓝桦的提议,众人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临行前江望书看向那个整个人燃烧起来的少年,抬手想直接了结他。 却被蓝桦拦住。 “他们想来还不知道你在这儿,这少年破了他们的法术,他们只会以为是秘密泄露,别做多余的事,毁掉矿脉要紧。”蓝桦按住江望书的手,以防他出手了结这处于痛苦之中无法解脱的少年,被上界那些人发现来人是江望书。 江望书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朝矿脉的方向而去。 此时有一位妇人突然抓住了江望书的袍袖,大着胆子比划了起来。 “她说矿脉只有在夜里献祭之时才会打开结界。” 第41章 若是如这妇人所说, 那现如今的情形可比江望书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而且,更棘手的是,若是上界那些人真的发现了不对, 一定会杀这些村民灭口的。 就像杀了刚才那个少年一样。 刚刚那火是从灵魂直接燃烧开来,只要沾上必死无疑。 根本来不及救。 但这些尚未受害的村民还是有救的。 也许上界那些人过于自负,以为只需要处理掉这少年就够了,并不需要将所有人都处理掉, 所以这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 江望书脑瓜子一转, 便有了主意。 “能这么快就将人燃烧殆尽, 这每个村民身上定然有他们留下的东西。”江望书说。 蓝桦点点头, 刚要说什么, 便见云尘和蓝琤二人不约而同地找上不同的村民,开始检查对方的身体,准备摘除对方身上的法术。 竟还是个埋头干事的。 江望书笑着摇摇头,与蓝桦对视一眼,也没像往常一般拌嘴, 只转头去查其他村民。 这事儿他们几人做得顺手,鸦九魔君却是头一回接触上界那些人留下的法术,自然是有些陌生。 既然是陌生的,江望书他们也没打算让鸦九魔君动手, 只让他带着人四处巡一巡,以防有变。 这个村子不小, 虽说是在山上, 但村里一直没有人离开, 即便是隔一段时间就要献祭掉一些人,可活着的人还是很多的。 江望书他们检查到了深夜方才勉强将此事解决,又因着晚上怕是要追查那矿脉入口一事, 众人也没得休息,只坐下来喝了口水,便继续出去守着。 好在浩然盟又来了些人,能分布在各处巡逻,只要一看见异常就往云尘这儿报,云尘他们几个好直接赶过去。 正如江望书他们所料,这日夜里又是如上一回一般,一位村民自己朝村外跑去。 被巡逻弟子看到,倒也没有直接阻拦,只略跟了跟,向江望书他们报了方位。 有云尘的猜测,江望书他们本就守在附近,只是没想到这位村民这日并没有回家,而是喝醉了酒在外边乱走着。 被选中后一发作,便直接冲了出去。 不过,还好这人乱走的地方离他家本也不远,江望书他们赶去的速度也很快,自然是没一会便追到了身后。 追这村民是为了找到矿脉的入口,也是刚好献祭的夜里矿脉的结界会打开,他们自然不会阻拦这人,只在后边跟着。 跟着跟着,江望书几人觉得不妥。 云尘和鸦九魔君都出来了,村子那边没有人主持大局,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该如何是好。 村子那边,浩然盟和鸦九魔君的人都有,俩人回去哪个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是云尘不愿意与江望书分开行动,自然不会选择回去,只说让鸦九魔君回去。 鸦九魔君将此事托付给云尘,自然就不会去当出头鸟冲在最前头,只让云尘几人有消息记得传讯给他,便转身离开。 依旧是走过先前走过的那条路,最终来到那片有着不少山洞的地方。 只见穿过一面半透明的结界后,那村民突然加快了脚步,眼见他整个人快得如虚影一般,钻进了其中一个山洞。 还好江望书眼力好,认出对方进的是哪一个,带着其他三人追了进去。 可进去之后却只模糊看见那村民的身影,根本看不清他是进入了哪一条路。 这山洞里有两条路。 江望书转头看了蓝桦一眼,也不必开口,蓝桦便知道江望书是什么意思。 “分头找吧,我俩走这边,你们师徒走那一边。”蓝桦说完,也不打算在这里耽搁太久,只朝蓝琤点点头,二人一同向左边那条路追去。 保险起见,为了防止被上界那些人发现,江望书施了个法术隐去他和云尘二人的气息,朝右边那条路追去。 这条路并不像是天然的,更像是人工打通的。 起先还不大明显,越往后走却是愈发证实江望书的猜想。 石壁上开始出现壁画, “先留个记号再过去。” 江望书直觉不对劲,抬手拦住云尘,在没有壁画的石壁上刻了上几划,方才回到云尘身边。 进来之前说是矿洞,进去之后却发现有壁画,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云尘也是紧锁着眉,但瞧着那神色,却并不大像是因为这些壁画而苦恼。 江望书匆匆扫过这些壁画,发现上面都是一些怪鸟,不是三个头,就是三只脚,要不就是有三个眼睛,三对翅膀。 虽说这些都是不同的怪鸟,但他们都有一点是相同的。 都是三。 若这些壁画不是为了传递什么,那上面定然有所古怪。 好一些的可能只是稍微影响闯入的人,让人不敢继续前进。但那些人如果狠一些,可能会用这些壁画把你永远拖进幻境去。 为什么是永远? 江望书可不相信那些人会给他们离开幻境的机会。 这可不是什么获得机缘的秘境。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龙潭虎穴,闯进来保不齐小命就没了。 怎么可能会是像当初临渊秘境中的幻境一般温和。 二人往后走了不知道多远,就在二人看到一段没有壁画的路时,还当自己已经离开这些壁画了。 没想到。 “这个地方咱们来过。” 云尘的脸色很难看,他指着石壁上的一个记号,看向前方不远处出现的熟悉壁画。 “鬼打墙?”江望书冷笑着,心说都是修士了还玩着把戏。 云尘却是摇摇头,先回头看了一眼,再走过去用脚磨了磨地上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那地方奇怪就奇怪在,以这个地方为界限,能明显区分开两个地方,仿佛就是一条分界线。 “师尊熟悉机关,不如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云尘朝石壁走去,刚要伸手朝上边摸去,却是被江望书一把抓住手腕。 未等云尘开口询问,便见那原本黑乎乎的石壁一点点变成灰色,同时那沙沙的爬行声传入二人耳中。 “不要命了?”江望书瞪了他一眼,胸口起伏着,又嘴快骂了一句。骂完随即觉得对方也不是故意这样,却碍于现在气氛过于奇怪不好开口,选择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转移话题。 云尘倒也没说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徒弟越是这个反应,江望书心中越有些疙瘩,觉得方才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 可现在又不是什么适合开口解释的好时候,江望书只好憋着不说,打算出去了再找机会道个歉之类的。 自家徒弟什么性子他多少知道一些,若是钻牛角尖觉得师尊如何如何可就不好了。 据说另一个世界里那所谓的原著剧情中,自己可是被万箭穿心的。 起初似乎是没做什么,虽说是情敌,但云尘也不至于因为是情敌就杀了师尊。 听说那原著中到了后期,是师尊做了什么错事,云尘又想岔了,二人便走到了最后这一步。 一方亲手让另一方万箭穿心。 江望书想到这个,转头看了云尘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好也看向自己,一时有些尴尬,连忙别开眼去。 “看这个。” 也许是老天眷顾,刚好这个时候江望书发现石壁上有个机关,便开口唤了云尘一声。 二人来到此地还是有重要的事要做的,自然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别的事上。 此时江望书发现不对劲,云尘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吸引了过去。 江望书心念一动,那石壁上瞬间出现了许多许多藤蔓,缓缓朝那处机关爬去。 石壁上的黑色虫子一见到藤蔓就惊恐地四散开来,比方才被云尘一伸手惊到的时候还要恐惧。 这些虫子与那些人想来是有些联系的,虽说江望书不知道自己与那些人有什么恩怨,但看着这些虫子的反应,想来不会是什么小事。 驱散虫子之后,藤蔓便迅速朝机关冲去,直接按下了那机关。 轰的一声过后。 只见身后石壁出现了一个小门。 小门之后不知是什么,黑乎乎的,全然看不清,连个轮廓都没有。 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近之后才发现,那门后是一个垂直的空间。 往下一看看不见底,只见数不清的石块浮在空中,像是一条通往地底的路。 “怎么办?”江望书皱起眉来,他觉得这下面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们似乎又不得不去。 云尘自然知道江望书不是真的在问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随意说了如“就听师尊的”“师尊决定就好”之类的废话。 反正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江望书抬手施展传讯法术给蓝桦传了个讯,便先一步朝第一个石块跳过去。 这第一块还挺大,就是后面的那些…… 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大小,且每一块石块之间的距离也不大一样。 这条路看起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走。 本就不好动用灵力飞下去,以免打草惊蛇。 且此地狭小,御风飞行若是遇上什么突发状况也不如现在好处理。 他们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此时,蓝桦那边。 兄弟俩一路走到那条路的尽头,在另一个山洞前收到了江望书的传讯。 蓝桦本想着边走边回应,没想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只长相奇怪的鸟。 第42章 这条路并不是完全垂直, 算是斜斜着往下延伸,但因为狭窄且不知周围有什么机关,他们还是只能踩着那一格一格的石头下去。 那些石头并不全然都是一样大的, 比如现在他们踩的这块,几乎只能站一个人。 但他们不可能分开太远,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 最终只好先下去一个,另一个找着空地踩上。 但即使踩了上去, 二人还是有些摇摇晃晃的, 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也不知是为了防止掉下去还是什么的, 云尘还伸手抓紧了江望书腰间的宫绦, 将人又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江望书眉头一皱, 却也没有推开对方,只是按住对方的手,眼中带上几分警告。 却见云尘笑了笑,略带着几分愉悦的笑声传到江望书耳中,还听得他说:“师尊, 小心脚下。” 什么小心脚下,我看是要小心你才是。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望书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给他脸色看,倒也只能将心里的异样压下去。 “我们得快一些, 一路上不曾见到那村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江望书将注意力放到下方的那块石头上, 发现那块石头也是如此窄小, 皱了皱眉。 云尘刚想说话, 却见江望书强行掰开他的手,先一步跳上下一块石头。 “也许咱们走的这条路,与那村民走的并不相同呢。”云尘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回云尘也没什么越界的动作,只扶着江望书的肩膀站稳,再脚尖一点跳向下一块石头。 二人就这样走了不知道多久,最终在一个不小的平台上落地。 那平台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那石壁上立着一扇巨大的铜门。 江望书转头与刚刚落地的云尘对视一眼,先派出纸人上前一探,以防前方有陷阱,再走近那扇铜门。 那铜门有两丈高,因着颜色与周围的石壁没太大分别,方才在上边的石头上竟是没能发现。 “师尊,你看这个。” 云尘不知发现了什么,喊了江望书一声,皱起眉看着那扇铜门。 被对方这么一喊,江望书也没看自己面前的铜门,只朝对方走过去,看向对方指着的地方。 这铜门上并没有方才上面那些石壁上爬行的黑色虫子,看起来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让那些虫子不敢过来。 当然,云尘让他看的自然不是这个。 是上面刻着的东西。 这铜门上刻着的,与方才上面那条路的壁画一样,是一些怪鸟。 云尘指着的是一只长着三只脚的鸟,如果江望书没猜错,附近还会刻着一只长着三个头或者三只眼睛的鸟。 如此想着,江望书往旁边看去,却是在不远处看到一只同样是三只脚的鸟。 怎么不是另一种? 江望书皱起眉来,往后退了几步,观察着这两只三足鸟。 发现这鸟在门上的位置,似乎是对称的。 若是这么说的话…… 江望书朝上看去,发现那三足鸟的上方,是一只长着三对翅膀的鸟,另一边自然也是一样的鸟。 “这些是对称的。”江望书对云尘说,又往上一指,说:“这些鸟的顺序想来也有玄机。” 云尘点点头,看着那长着三对翅膀的鸟,再往上看去。 不出所料,正是一边一只长着三个头的鸟。 再往上,应该是在壁画中就见过的那长着三只眼睛的鸟。 这些鸟生得怪异,与寻常鸟类不同,更与书中记载的神鸟大有出入。 他们不知道这些鸟到底是什么,但能被那些人刻在这里,想来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若是遇上,也不知道会如何。”云尘看着这铜门,伸手推了推,发现根本推不动,只能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开门的方法。 江望书眯起眼来观察着那铜门上刻着的鸟,他有种直觉,总觉得这些鸟是打开这扇门的关键。 但从刚才到现在的观察来看,这些鸟看起来的作用可能真的只有装饰。 也许是他想错了? 江望书走上前,抬起手来贴在门上,凝聚灵力略一试探,便知道没办法强行打开这扇门。 “师尊,若是你我联手,也许可以。”云尘见江望书将手贴在门上试试自己的灵力能否轰开这扇门,走近对方身边,试探着说。 “不成,动静太大,你想让更多的人发现这里吗?”江望书摇摇头,伸出手朝身旁一点,便见那地上长出一根不小的藤蔓来。 那藤蔓盘旋着朝上生长着,江望书脚尖一点,一跃到了那藤蔓上,坐着藤蔓靠近最高处的那只鸟。 “灵石灵力是修真界最稀缺的东西,倘若这矿脉的消息泄露出去,难保不会有人跳出来抢夺。你在浩然盟根基还不稳,修真界大多数门派也是看在云鸿帧的面上才服你,若是真的爆发血腥争夺,你压不住他们的。”江望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云尘顺着藤蔓朝上方看去,远远看着那红色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云尘没有回应,江望书也不恼,他只是说给云尘听,云尘听到了就是了,他可没指望云尘会回应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打开这扇门。 不过,江望书有种直觉。 他总觉得这扇门后面还不是那个矿脉的入口。 甚至可能是放着其他东西的。 既然是很重要的矿,那些人想来不会把入口设置成这样。 破一破机关就能随便进去,那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个矿很危险,寻常人一进去就是十死无生,那江望书还相信一些。 江望书凝神观察着那最顶端的鸟,心里算着到底什么地方可能有这个机关,这个机关又应该怎么打开。 这扇铜门很明显加入了不少限制灵力的东西,在这铜门前硬碰硬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又不可能随意让人打开这扇门,那定然会有一个普通人想不到的机关。 或者说,在限制灵力的这里,会有一个普通人触碰不到的机关。 江望书眯起眼来,看着那三眼鸟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招出三根藤蔓,让那三根藤蔓同时去触碰那三只眼睛,又看了一眼那些鸟的数量和摆放顺序,心中略一推测。 第一只眼睛往左转四圈,第三只眼睛往右转四圈。 至于中间那一只嘛…… 江望书笑了起来,心说也没有那么难嘛。 中间那只眼睛的藤蔓直接往里一探,仿佛按到了什么机关似的,这门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来。 站在平台上的云尘自然是听到了的,担心江望书在上面有什么事,刚要喊一声,却是在这时耳朵一动,发现门内有什么东西闪了出来。 “谁?!” 云尘眼一凛,手掌一翻便见不舍到了手中,瞬息之间便与那一团黑影交手数招。 正往下落的江望书自然也听见了动静,眉头一皱便加快下落的速度,一抬手便见九星到了手中,直接拔出笛中剑朝黑影扑去。 但就在江望书脚尖落地之时,却见那黑影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向云尘。 只是一刹那,便直接冲进了云尘的身体。 二人都愣了一瞬,但反应也算是快。 江望书连忙上前扣住云尘的手腕,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想将那黑影驱逐出来。 可云尘的神色却是有些奇怪,反手将江望书的手抓在手里,朝他摇摇头,说:“师尊,先进去吧。” 明明是被不明黑影钻入身体的人,却是这样的反应,实在叫江望书觉得奇怪。 但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江望书总不能把人按着在这里检查身体。 何况如今情况也颇为紧急,他们得在上界那些人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进入那个火灵石矿脉。 江望书叹了口气,想着出去之后一定好好让瑶光长老给云尘检查看看。 就怕那黑影有什么蹊跷,在他们回去之前先作一回妖,那样的话,可有的他们头疼。 二人一同跨过铜门,有了方才黑影那一遭,也不敢放松警惕。 江望书看着只放着一个石箱子的房间,皱起了眉。 虽说心中早有预料,知道铜门后可能不会是那矿脉的入口,却没想到竟然只有这样一个石箱子。 云尘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他抬脚往里走了走,绕了两圈,四处查看,最终摇摇头。 “师尊,没有其他的出口。”云尘说着,将注意力放到那个石箱子上。 江望书也有些苦恼,但见对方看向那石箱子,甚至想往那石箱子走去,便上前拦住他。 “咱们是为了火灵石矿来的,其他东西,能不碰就不碰。”江望书生怕这东西还有什么陷阱,觉得还是不碰为好。 可云尘却不是这么想的。 “师尊,东西放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用处。”云尘绕开江望书,蹲下身去,敲了敲那石箱子,说:“若非是陷阱,那就一定有宝贝,或者说……” 云尘见江望书好奇地朝他看来,笑了笑,接着说下去:“这下面还有路。” 能让云尘这么说,那这石箱子一定大有玄机。 江望书蹲下身来,也跟着敲了敲,听着那声音,眯起眼来,说:“这回音,里面的空间不止我们看到的石箱子那么小。” 机关一门,云尘只擅长制作捣鼓那些暗器傀儡的,遇上这些他可是不如江望书的。 江望书在手上凝聚了一层灵力,方才伸手去触摸那石箱子。 石箱子摸起来很粗糙,并不像外面的壁画和门一般还刻着什么东西。 那上面有一个像是装饰用的锁,江望书试了试,并不能通过撬开这个锁打开石箱子。 但江望书认为,这个所谓装饰用的锁既然装在了这里,自然是有它的用处。 如此想着,江望书摸向那个锁,看着那石箱子上看似毫无规律的凹凸不平。 突然,他伸手将那锁往左边一推。 咔的一声,这石箱子自动张开一条缝,一点点地自行打开。 江望书站起身来,扣着云尘的手腕将人往身后一带,警惕地看着那缓慢打开的石箱子。 方才那个黑影让江望书心有余悸,这个地方与他从前去过的秘境是不同的。 既然与上界那些人扯上关系,那这个地方说是十死无生也没什么区别。 别的不说,与上界那些人扯上关系,那所有的危险就是完全未知的,这与先前那些还知道些许情况的秘境是完全不同的。 前路未知,若只有江望书一个人就算了,偏偏他还带着云尘。 “师尊,别担心。”云尘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暖,出声安慰道。 江望书没说话,只紧紧盯着按即将完全打开的石箱子,看着那石箱子内放着的一本书,陷入了沉思。 “这是什么?” 听到石箱子打开的声音停下,江望书又没什么过激反应,云尘便知道是没什么危险的。他从江望书身后绕出来,看着石箱子里那本书,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江望书看着这本书,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眼熟,蹲下身去才发现,这不是先前他想找给云尘用的清风鹤唳图吗?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江望书一愣,转头看向云尘,心中疑惑更甚。 若这东西是上界那些人所拥有的,那云鹤仙门又是从何拓印来的这本功法。 虽说其中有错,但到底也算是被他们拓印储存在了藏书阁。 这很难想通。 “藏书阁的东西,回去问问也许能知道。”云尘见江望书不说话,转头一看对方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劝道。 如今也只能如此。 江望书叹了口气,伸手将清风鹤唳图拿出来,略翻了翻,确定没有问题后方才递给云尘。 先前就说了要把这本功法找来给云尘,江望书此举也不算是意外。 只是这会儿云尘已经不太需要再练其他功法,只因为是江望书给的,他也不用管用不用得上,直接收下就是。 方才听着这石箱子不像只有这么大,可如今打开却发现只有这样一本清风鹤唳图。 倒是让江望书有些意外。 只是这意外还未过去,二人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这能量波动带着一股十分强大的火属性灵力,江望书直觉不对,就要拉着云尘一起离开这里。 江望书是木属性灵力,在火属性灵力面前是很受克制的。 而且,方才那股火属性灵力并不算弱,甚至可以说是强大到江望书都没有把握能够抗衡。 云尘虽说是冰属性灵力,但若是真的对上,一定程度的压制下就算是冰属性灵力也难以与火属性灵力抗衡。 不能硬碰硬。 但想是这么想,那能量波动太过强大,还是直接将二人卷了进去。 还是验证了他们方才的猜测。 这石箱子底下别有洞天,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火灵石矿脉。 但这个进入方式,实在有一点猝不及防。 那能量波动是极强的,并非江望书二人能够抗衡。 这被扯进去也不是没有代价,江望书只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晕眩,眼前景象时而发白时而发红。 却始终不能让他看到一个真真实实的景象。 甚至他脚尖触地的时候,眼前还是有些许模糊。 从混沌中走出来之前,江望书便感觉到周身围绕着浓浓的热气。 那热气浓烈到什么程度?那是仿佛要将人燃烧殆尽的程度。 既然都到了这里,也没了灵力压制,用不用了灵力也没什么区别了。 江望书在那浓烈的热气炙烤中紧锁着眉头,用尽一切力气调动灵力,让自己身体的温度处于一个正常的状态。 这火属性灵力的压制实在厉害,江望书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稍微缓过来。 但还是有几分混沌,只是勉强能够视物。 就在此时,江望书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那被热气烤得滚烫的手。 是云尘。 云尘是冰属性灵力,此时此刻还能保持这样的体温的,也就只有云尘了。 可即便是冰属性灵力,在如此强烈的火属性灵力压制下,竟还能保持这样的温度,还是有些奇怪的。 莫非云尘的修为又精进了? 江望书胡思乱想着。 但无论如何,江望书还是在云尘的帮助下恢复了清明。 这一恢复清明,还未四处看看,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 “浩初让你们来的?” 明明是这样的一个环境,可这女声却是带着几分冷意。 听着这声音不像是年纪多大的女子,江望书略略一猜,想这女子表面上的年龄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岁。 但能在这种地方呆得住的,想来应该是活了许多年的高修为修士了。 江望书循着声音望去,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坐在熔岩簇拥中的一处小岛上。 真的是小岛,只有一小块地方,甚至可以说只够坐着她一个人。 处在这样一个火灵石矿脉里,那白衣白发的女子怎么看都与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江望书和云尘都不知道浩初是谁,也没有接话,只尝试着接近她,想问问关于这个地方的细节。 这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今日不是传递火灵的日子,可是玉阳出了什么事?”女子见他们不说话,眯起眼来观察着他们,缓缓站起身来,提及“玉阳是否出事”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危险。 江望书总觉得玉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们追着村民来的,并非是什么浩初的人,也不认识玉阳。”江望书略一斟酌,最后还是如实说了。 只是隐去了他们与上界那些人有恩怨的事。 只是这女子很聪明,只看江望书一眼便知道了不少事情。 只见她挑了挑眉,笑了起来,说:“你怎么能来这里,那老贼可心心念念取你神树灵核修炼呢。” 闻言,江望书和云尘二人一愣。 江望书是恍然大悟,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云尘却是不同,他眯起眼来,似乎很是不高兴,薄唇紧抿着,瞧着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意。 闭关一年之后,云尘已经很少会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摆在脸上了。 可当他听到女子口中的老贼想将江望书拿来修炼,他心中便是怒意翻滚,全然抑制不住。 江望书也知道如今不宜分心去想这些,便要开口细问,没想一看却见云尘明显情绪有些不稳。 这小子…… 江望书叹了口气,反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说:“生什么气呢,我都不生气,气坏自己值得吗?” 原以为云尘会听他的话,没想却见对方眼中闪过灰白的光,未待江望书瞧清楚,便听得对方说。 “只要与师尊有关,无论什么都是值得的。” 江望书一愣,是真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 他脑瓜子转得飞快,想着该说什么来回应,或者说什么来避开这个话题。 却是听得那女子冷哼一声。 “别打情骂俏了,若不是浩初那老贼派来的,就赶紧走吧,我当没看见你们。”女子说完,便要坐下去。 “既然你知道那个人觊觎我师尊,那应当也是知道那个人费尽心思整这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云尘可不是会就这么离开的人,既然叫他瞧见了,还与江望书有关,他自然是要刨根问底的。 女子闻言挑了挑眉,也没有藏着,只说:“我叫丹阳,世间罕见的极阳之体,所以被捉来这里为那老贼办事。” 极阳之体? 这可是比那传说中最适合当炉鼎的极阴之体还要罕见。 极阳之体与极阴之体不同,并非是与双修有关的。 拥有极阳之体的人对火灵石的吸收是最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修真界吸收火灵石中灵力最快的一种体质。 这么一说,江望书多少能猜到她是被捉来做什么的。 那个名唤浩初的人定然不会是要培养一个修为高强的修士。 将人关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结合方才丹阳说的不是传递火灵的日子,想来浩初捉浩初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收集火灵力。 只是,江望书有些想不明白。 丹阳既然已经在这里吸收了不少火灵力,修为突飞猛进,为什么不反抗呢? 难道,与方才她提到的那个名唤玉阳的人有关吗? 江望书正这么想着,刚要继续问点什么,却见丹阳脸色一变,仿佛变了个人。 像是强撑着最后的意识,只听得丹阳喊了一声,便仿佛撑不住了一般,一瞬泄气之后直起身子,便仿佛换了一个人。 “快走!” 第43章 与丹阳那声“快走”一同到来的, 是让天地为之变色的灵力波动。 刹那间就是地动山摇,连走向另一条岔路遇上了三头鸟的蓝桦兄弟二人也感觉到了这异常的灵力波动。 “怎么回事?” 蓝桦接下三头鸟的一击,猛地转头朝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眉头紧锁,心中盈满不安。 一旁正施展法术的蓝琤也皱起眉来,手上冲向三头鸟的法术更加又急又猛,叫那三头的灵鸟都要有些招架不住。 这三头鸟江望书他们不认得, 蓝琤和蓝桦可是熟悉的。 那丹阳口中的浩初, 便是那上界自号浩初神君的一只鸟。 而这些三头、三眼、三足、三翼的怪鸟, 都是他养在各处的灵鸟。 “别打死了, 这鸟要是死了, 可是会把死前景象传回去给那老贼的。”蓝桦一见蓝琤下手越来越重,连忙开口阻止。 闻言,蓝琤却是冷笑两声,看着那三头鸟,手上动作还是越来越重, 甚至有直接将这鸟打死的趋势。 “哥哥去帮他们,留我在这把三头鸟杀了就是,反正那老贼与我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听得蓝琤这么说,蓝桦心中怒意差点压不住, 看着那也是明显打算下死手的三头鸟,叹了口气。 “算了, 杀了就杀了, 大不了和你一起被他通缉。”蓝桦知道, 浩初神君有的是办法让修真界追杀他们。 不过就是随便找个罪名扣在他们头上,或是直接找他自己在修真界掌控的那些门派,再弄得玄乎些, 总是有人听他的话来追杀他们。 蓝琤恶事做了不少就算了,可蓝桦的名声一向不错。 “哥哥倒也不必与我一块儿遭人唾骂。”蓝琤听着蓝桦的话,一皱眉,面上却是放松下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 仿佛真的不喜欢蓝桦留下来一般。 蓝桦还算是了解这个弟弟,倒也没有被对方这话激到离开,只冷哼一声,还是留了下来。 三头鸟并非特别难以对付,何况还有蓝琤这个并未被浩初设计压制修为的人在,除掉这三头鸟自然更不是什么难事。 没多久,只听得那三头鸟发出一声哀鸣,重重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三头鸟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洞穴都照得亮堂堂的。 光芒过后,二人放下挡光的手,只见那地上只剩下一具失去原本光泽的三头鸟尸体。 “收拾收拾,传音问问他们在哪吧。”蓝琤上前将三头鸟身上的好东西都带走,对蓝桦说。 蓝桦也没多说什么,只跟着看了一圈,便走了出去。 他也没有先问江望书,只先传音给鸦九魔君,想问问外边村子里的情况。 鸦九魔君回应得也快,没一会蓝桦便接到了鸦九魔君的传讯法术。 说是情况还算好,村民那边还算是稳得住。 有浩然盟来的人帮忙,倒是省了鸦九魔君不少麻烦。 这知道了外边村子的情况,蓝桦便放心地传讯给江望书,想问问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方才的灵力波动实在让人担忧,虽说方才那灵力不如浩初全盛时期的一半,但对于此时的江望书和云尘二人来说,还是很棘手的。 “他灵魂还没全部找回来,对上这样的阵仗有得头疼。”蓝桦紧锁着眉,看着那根本发不出去的传讯法术,心中更加烦躁。 蓝琤看了蓝桦一眼,有些惊讶地问:“我不是还给他了吗?” “你干的?”蓝桦闻言,心中燃起怒意,瞪了对方一眼,却也没有即刻与他算账,只说:“这事了结了再跟你算账。” “那我等着哥哥。”蓝琤耸耸肩,仿佛真的没放在心上一般。 可蓝桦知道,他根本不是真的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这些年恶事做尽,怎么想都是没得跑了,若是死在蓝桦手上,想来他还是愿意的。 二人一时无言,直到蓝桦又试了几次,发现联系不上江望书的时候,方才听见蓝琤开口。 “这样的灵力波动下传讯法术很容易失效的,还是去找找吧。”蓝琤说完,先一步往外走。 蓝桦也觉得有道理,便跟了上去,没想却发现原本有另一条路的地方只剩下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壁。 二人的脸色难看起来,直觉是被浩初发现了,为防止他们找到矿脉,特地将这条路封锁起来。 这样看来,江望书他们是危险了。 与此同时,江望书那边正进行着极其激烈的战斗。 丹阳瞧着像是被浩初的意识控制,整个人动作有些僵硬,灵力控制也不算特别熟练,但因为那至纯的火灵力过于强大,二人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特别是江望书。 他是木属性灵力,本就与这火属性灵力相克。 何况依照方才丹阳所说的神树灵核,若他真的如丹阳所说本体是神树的话。 那这火灵力与他来说更是致命的。 江望书应对得很吃力。 他调动灵力,用九星放出一个个抵御火灵力的法阵,连自己身上也加上了抵御火灵力的护盾。 但这似乎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丹阳身上所拥有的,是至纯火灵力。 何况还有极阳之体加持,简直就是江望书的克星。 法阵还好一些,加在身上的护盾没一会就被火灵力击碎。 江望书刚抬手补上一个,没过一会便被击碎,长此以往,他的灵力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这局面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好。 江望书皱起眉来,开始盘算着是撤退还是拼劲全力一搏。 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搏一搏的。 但如果留下来硬碰硬是送死,那还不如先行撤退,与蓝桦他们商量对策后再来一次。 这火灵石矿脉不好挪动,最好的方法就是封锁通往矿脉的道路。 但江望书已经来过一次了,封锁道路对江望书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在江望书边抵御攻击边思索的时候,却见丹阳一个闪身到了他的面前。 “师尊小心!” 云尘速度也不慢,上来直接张开护盾,挡住了那盈满火灵力的一击,又趁着对方没来得及退回去的空档,抬手便是一掌,将丹阳直接拍了个老远。 是了,且不说云尘原先是冰属性灵力的修士,他现在并不需要灵力就能修炼,甚至不需要灵力就能维持自己的法术。 这样的局面对云尘来说还算是有利的。 江望书原本想要撤退的心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有云尘在,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虽说不知云尘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但既然云尘不受火灵力的影响,又稍微能与丹阳一战,想来他们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只是自己不要给云尘拖后腿才好。 江望书如此想着,站稳了一些,抬起手来结了个法印。 与此同时,持剑冲向丹阳的云尘刚好落在那瞬间出现的法阵上。 云尘感觉到法术施展更加顺畅,按下想要回头看看自家师尊的心,专心对付丹阳。 有了江望书的法阵加持,云尘应对丹阳的火灵力之时也更加得心顺手。 见胜利的天平渐渐朝他们倾斜,江望书也算是松了口气。 正想着吹奏九星干扰丹阳,好叫云尘多占一些优势。 却见丹阳爆发出阵阵强烈的火灵力,那灵力浪潮一波一波地冲荡开。 近在丹阳面前的云尘连忙后退几步,但还是被那强烈的火灵力波及到,整个人被掀翻好远,差点撞上江望书。 江望书连忙伸手将人接住,空出的那只手一挥便张开一个厚重的护盾,又将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身后甚至张开藤蔓来抵挡火灵力的冲击。 好熟悉…… 云尘被江望书按在怀里,眨了眨眼,看着方才被扯进怀里之前一瞬间看到的那片翠绿的藤蔓。 太熟悉了,这样的情景仿佛在哪里见过。 云尘眯起眼来,看向为了护着自己,不断增加身后藤蔓的数量,却因为受火灵力炙烤而脸色难看的江望书。 很奇怪,这样的情景他真的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的。 不是在梦里,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他总觉得似乎很久远,久远到他自己都只模糊有一些印象。 也许…… 并不是因为太过久远而模糊了记忆,而是因为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呢? 云尘突然有了这个猜测,抓着江望书衣领的手紧了紧,差点将他的衣服扯得皱巴巴的。 此时丹阳的火灵力波动已经停下,藤蔓虽说只是江望书化出来的东西,但藤蔓被这样强的火灵力冲击,对江望书来说还是带来了不小的损伤。 收起藤蔓后,江望书神情痛苦,差点没能站起来。 云尘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将人扶起来,抬手放出几个能施展医疗法术的机关小人为对方疗伤。 他自己则是看向双手捏着火灵力,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看向他们的丹阳。 浩初…… 云尘嘴里恨恨地咀嚼着这个名字,那神情,是巴不得把这个人也一块儿嚼碎。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上界,他只能通过猜测知道此人是上界的人。 但这个浩初,到底是何等人物,到底实力几何,他根本不知道。 未知的敌人总是能让人烦躁。 云尘眼底更是沉了沉,心中烦闷更甚。 就在他即将压抑不住心底那些负面情绪时,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带着熟悉的草木清香,安抚般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云尘瞬间冷静下来,看向强撑着站在自己身旁,正朝他露出笑容的江望书。 “专心对敌,不要分心去想别的。”江望书脸色有些苍白,如此克制之下支撑这么久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不得不再一次考虑起撤退的事。 虽说云尘并不太受火灵力的影响,但那修为差距到底在那儿,若是那操控着丹阳身体的浩初下重手,想来云尘也是扛不住的。 但如今这个状况…… 江望书皱起眉来,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那个入口。 不出所料,已经被封了起来,想来浩初是真的已经有所察觉,打算直接将他们的性命留在此处了。 但是,江望书想了想,即便是这样,也不是不能出去。 但是需要一个人留下来拖住丹阳,并且强行撕开裂缝将另一个人送出去。 虽说每个人都想活,但无论是身为师尊,还是按照江望书以往的性子来看,他都不是会让云尘留下来牺牲的人。 “听好了,待会我拖住丹阳,撕开原本那个入口,你先出去找蓝桦和蓝琤,他俩会有办法的。”江望书调动自己的灵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对云尘说。 云尘可不是傻子,听到江望书如此说便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 他有些急了,不如以往冷静,直接将情绪写在了脸上,甚至不顾师徒之间的鸿沟,抓住江望书的衣领,却是急得好一会没说出话。 江望书也没挣脱,只静静地看着他,等着听他有什么话。 但无论对方有什么话,江望书显然不会改变主意。 “师尊,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云尘的气势显然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强,只听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更有些哀求的味道在里边。 可江望书还是不为所动,瞧着差不多了,便强硬地将对方的手掰开,拍了拍他的肩。 “回去好好修炼,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蓝桦,记得跟蓝桦要个传讯法术。”江望书说完,又想了想有什么要对云尘说的,却一时想不出什么来。 除却那次临渊秘境,云尘一直都不是会让他操心的徒弟。 一直以来,云尘好像都很让人放心,无论是修炼还是当好一个大师兄。 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除了馋师尊这一点,江望书实在挑不出多少错来。 太让人放心,倒是叫江望书此时此刻没什么好交代的。 “还有你师弟,师尊现在只想要你们师兄弟和睦一些,日后能互相帮扶。”江望书想起祁玉来,便提了一嘴。 没想这么一说,却叫云尘脸色一变,眼底沉了沉。 竟还是对祁玉如此抵触,倒也怪江望书先前太过性急。 竟是以为按着那所谓早就定好的剧情走,便能让一切顺顺当当的。 虽说那是另一个世界里不知谁早就给云尘定下的命运,但那到底是云尘自己的事情,要不要走这条路还得云尘自己选。 到底是他和那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自己错了。 江望书叹了口气。 “从前是师尊错了,如今却是真心的,你别生气。”江望书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说这么软的话,还是对着自己的徒弟。 若是从前的自己,定然是想不到有今天的。 面上不好显露,怕云尘想多,江望书心底自嘲地笑笑。 云尘不知垂着眼在想什么,好一会没说话。 但云尘不答应也没办法了。 没有时间了。 江望书看了一眼远处正缓慢凝聚灵力的丹阳,知道自己该送云尘出去了。 “师尊,换徒儿留下来吧,徒儿不受火灵力的影响,一定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云尘突然抓住江望书的手臂,声音带着浓浓的哀求,半点没有他平日摆给外人看的那份冷淡的正道高人模样。 可江望书能让他留下来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江望书甩开对方的手,嘴里念了一串法咒,将人用灵力凝成的锁链锁住,抬手一挥便要将人朝原先那个入口的方向送去。 这样大的动作,丹阳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虽说她被浩初控制,此时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因为她身上的火灵力实在太过强大,且此地也很好地为她源源不断地补充火灵力。 丹阳还是能很快反应过来,抬手便要将凝聚了一半的火灵力化成火球扔过来。 既然要送云尘出去,江望书自然不可能让丹阳得逞。 只见江望书空着的那只手一抬,源源不断的木属性灵力从江望书身上流出,一面厚重且蕴含着浓郁木属性灵力的屏障出现在了双方中间。 虽说有克制,但江望书尽全力化出的屏障还是不至于直接被丹阳破开。 还是能撑好一会的。 这好一会的时间,都足够让江望书暴力撕开原先那个入口了。 至于出去之后怎么离开,又怎么找到蓝桦他们,江望书觉得以云尘的聪明应该是有办法的。 这倒是不用他来担心。 抵挡住丹阳的攻击后,江望书闭眼凝神,在空中凝聚起强烈的木属性灵力。 睁眼瞬间,那木属性灵力如破竹般冲向原先那个入口。 轰得一声! 只见那入口被撕开了一个不小的裂缝,虽说也不大,但绝对够一人轻松通过。 江望书见状松了口气,运转灵力便要将云尘送过去。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 丹阳突然暴起朝江望书冲来,手持一把火灵力化出的长剑,直直刺向江望书。 “师尊!” 云尘被江望书的灵力束缚,那是动弹不得,此时见到此景是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下去替江望书挡下此剑。 很明显,丹阳此举是想打断江望书的施法,将二人一同留下来。 若是能直接带走江望书的命,那就更好了。 不过好在虽说有差距,但江望书的修为绝对不算低,丹阳这一击还是没能要了江望书的性命。 只是。 原本江望书是能避开的,或者说原本他能张开护盾来抵挡这一击。 但为了维持送云尘离开的灵力,江望书留在了原地,生生受了这一剑。 一剑穿心。 江望书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所谓的原著剧情中出现过的万箭穿心的画面。 不禁苦笑。 到头来还是要受穿心之苦,某种意义上倒是对上了那所谓的原著剧情。 江望书感觉到嘴里有了铁锈味,他知道自己在流血,他想将血吞回去,却实在是没有办法。 丹阳抬眼看向江望书,眼中浑浊并未散去,动作却没有先前那般僵硬。 只见她拔出剑来,抬手在火灵力凝成的剑上一抹,勾起唇一笑,露出一个与自己这副长相有很大违和感的笑容,提剑便要再刺一下。 方才那一剑带来的强烈火灵力还残留在江望书体内,他此时正受着强烈的火灵力炙烤之苦。 而且,先前他找回的那片灵魂,将他的痛感带了回来。 失去太久太久,他感觉到的痛,比其他人受到同等痛楚还要强烈百倍千倍。 太痛了。 痛得江望书脸色苍白,嘴唇也发白。 这样的白,叫那嘴角流下的鲜血更加的明显。 鲜红得刺眼。 云尘只感觉脑中有根弦绷得紧紧的,仿佛只要一不注意,它就会断掉。 他看着江望书颤抖着睫毛,却始终不肯闭眼,甚至还笑了起来,冷眼看着眼前又一次冲向自己的丹阳,动了动手指,明显是在结一个法阵。 江望书他想做什么?! 云尘抬头看向那近在眼前的入口,又看向手中法阵即将成型的江望书。 那根弦断了。 只见云尘身上爆发出一阵阵不像灵力的强烈能量。 那原本禁锢着他的灵力被这能量冲断,连冲向江望书的丹阳都被这样强烈的能量波动冲开。 只有江望书被一股柔和冰凉的能量包裹在里面,感受着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能量。 是什么东西? 江望书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是他已经不行了,而是这涌入体内,游走经脉的能量实在太过舒适,叫人不禁有些困乏。 可这种时候,江望书怎么能就此睡去。 他紧紧抓着云尘的袖子,身上的痛楚尚未离开,牙齿打着颤,想说句什么话,问问对方为什么回来,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云尘半抱着江望书,眼中带着极致的冷意,看起来很清醒,可江望书看得出来,他甚至可以说一点都不清醒。 不是执意妄为的那种不清醒,而是几乎被暴怒占据了自己意识的那种不清醒。 江望书有些着急,无奈他负伤在身,想做什么都有几分有心无力。 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地上,却并未直接接触到火灵石。 像是被放在了恒温的玉床上。 想到这个,江望书都有些笑话自己,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身下这东西正一点点治疗着他身上的伤却是真的。 也不知道云尘觉醒了什么力量,江望书只感觉到没过多久,自己灵台逐渐清明,睁开双眼的时候,丹阳已经是重伤恢复了神智。 而云尘站在她身边,瞧着似乎是不肯放过她的。 江望书坐起身来,摸了摸胸口,还是有一些痛,没来得及去看自己到底睡的什么东西,只赶忙朝云尘的方向跑去。 “云尘,住手!” 第44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望书神色凝重地扫过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尚未消失殆尽的骸骨。 这个地方原本没有这些东西的。 而且, 江望书看着那些渐渐消失的骸骨,眉头更加紧锁。 这些东西若非是用特殊的力量变化出来的,那就是召唤出来的。 可若是召唤, 想来消失的时候不会是这个样子。 看来是变化出来的。 可若只是普通的幻术,是不会对人有太大的伤害的。 那面前这已经重伤的丹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江望书对云尘实力的了解,是根本不可能如此重伤丹阳的。 “云尘, 住手!” 到底是受过伤, 这么一段路跑过来, 还是有些气喘。 但江望书一过来, 顾不上喘气, 先一步抓住云尘正要持剑刺向丹阳的手。 云尘的目光并非完全混沌,只是看起来像是谁也不认识了。 “听我说,云尘,先停手。我们的目标是浩初,不是她。”江望书按住他的手, 一点点将手扯开,夺过他手中那柄剑。 这剑不是云尘从前用的不舍,而是用灵力或者其他什么力量化出来的一柄剑。 江望书感受着其中的力量,皱起眉来。 这不是灵力。 云尘转过头去看江望书, 眼中的杀意瞬间淡了不少,整个身体也不再如方才一般紧绷。 但似乎还没有恢复自己的意识。 江望书松开那柄剑, 看着那柄剑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安抚地上千抱了抱云尘。 没有了云尘的压制, 丹阳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只见她咳出一口血,抬眼看向正缓慢恢复的云尘,说:“他是冥界的人。” 这方面江望书早有猜测, 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在意云尘到底是什么人了。 反正无论是什么,都是他徒弟就是了。 江望书顺毛一般轻抚着云尘的背,等着云尘醒过来。 可丹阳那边却是等不了多久的。 只见丹阳踉跄着站了起来,手中结了一个印,从自己的小空间中取出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江望书感受着那东西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神色逐渐凝重。 “九天玄铁。”丹阳笑了起来,将九天玄铁递给江望书,说:“那老贼不可信,九天玄铁我送你了,只要你们出去之后帮我去看看我妹妹。” “你妹妹?是方才你说的玉阳吗?”江望书也没拒绝,看丹阳不像是能拥有九天玄铁的人,想来这东西是浩初放在丹阳这儿有什么用处的。 提起妹妹,丹阳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声音带着几分怀念。 “是我妹妹,我们分开很久了。” 江望书看着丹阳的神色,一时有些动容,又拿了人家的东西,倒也没有拒绝。 “你可知玉阳现在在何处?”江望书问。 “云鹤仙门。”丹阳说起这个,还自嘲地笑笑,说:“当年浩初本想让卧底浩然盟的手下将玉阳塞进如意谷,是我不乐意,方才将她送进了云鹤仙门。” 竟然是云鹤仙门,这倒是好办了。 江望书松了口气,说:“这好办,我乃云鹤仙门天枢长老,这位是我徒弟,云鹤仙门少主。” 闻言,丹阳愣了愣,没一会却是笑着摇摇头,说:“是我眼拙,竟是没瞧出来。” “天下修士那么多,我们又没有自报家门,怎能是你眼拙。”江望书摇摇头。 时间不多,丹阳也没再接着说起这件事,只看了云尘一眼,说:“他快醒了,我这还能撑一会,等他醒了,我就自爆功体毁掉这里。” “给你们离开的时间不多,但他不醒来,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走不出去的。”没等江望书接话,丹阳接着说。 确实如此,丹阳没有说错。 江望书沉思着,看向已经彻底靠在自己肩上,正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云尘。 “你当年也是那么替我挡下天劫。” 突然,云尘开了口,说了句江望书听不大懂的话。 什么当年替他挡下天劫? 江望书一愣,就要开口询问,却见云尘痛苦地闭上眼,整张脸有些扭曲,双手紧紧抓着江望书的衣袍,扭头将脸埋在江望书身上。 “你……” 这实在突然,江望书见他神色痛苦,心中也是担忧,便要开口询问。 没想就在这时,丹阳瞳孔一缩,手中凝聚灵力推了二人一把,将二人推远了些。 “来不及了,待会这里会因为灵力波动太过强大,撕开一个空间裂缝。以你们的实力,进去里边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丹阳说着,手中结了个法印,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先前想来是那浩初的意识控制了丹阳,后来因为重伤,丹阳才能抢回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至于现在,估计是浩初发现不对,想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吧。 丹阳手里应该捏着十分重要的东西,才会让浩初这般忌惮。 看这仙魔村的局和那山洞里的玄机,浩初应该是很重视这些东西的。 应该不只是火灵石矿脉那么简单。 “我会毁了所有东西,至于村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还留在外面的朋友了。”丹阳说着,似乎是很努力地让自己神情放松一些,笑了起来,说:“你要是见到玉阳,就跟她说我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很好很好,浩初那老贼为难不了我的啦。” 江望书欲言又止,心里想着,若是丹阳死在这里,难道还能真的瞒着玉阳吗。 亲姐姐死了,玉阳还是有知道一切的权利的。 “若是她实在想知道,我可没法给你编造许多谎言来骗她。”不过江望书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表示不会提及此事,若是玉阳自己猜到,他也没有办法。 丹阳也没有一定要他瞒住此事,能答应到这份上,她也算是颇为满意。 这时,云尘有了醒过来的趋势,正眨着眼,发出一些痛苦挣扎的声音。 江望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推着对方,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没想这一碰,却让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的云尘皱起眉来,猛地反手就扣住了江望书的手腕。 “云尘。”江望书只是一愣,眼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波澜,只轻轻唤了对方一声。 云尘皱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着江望书,眼中渐渐恢复清明。 不知道他先前得到的那股力量失去了没有,但江望书知道此时的云尘应该已经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了。 “既然醒了,那我动手了。” 丹阳时刻观察着二人,见云尘醒了,也没耽搁多少时间,便凝聚起灵力来。 不知道先前的事,云尘还记得多少,但江望书此时也没空给他解释什么。 丹阳的力量很强,若是她以自杀来毁掉这个矿脉,不说会波及到多远,反正他们这两个就站在面前的肯定得遭殃。 若是跑不出去,至少得挡住第一波灵力爆炸的冲击。 只有第一波冲击之后,才会有被撕裂的空间裂缝。 当然,若是运气不好,可能还得等到第二波,第三波。 江望书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只能赌这第一波。 看着这阵势,云尘多少知道丹阳想做什么。 想挡住第一波灵力爆炸的冲击,自然得有什么东西来抵挡。 普通的护盾和结界自然是不行的。 先前对付尚未尽全力的丹阳都是瞬间碎裂,别说是面对灵力爆炸的丹阳了。 “你待会躲在我身后。”江望书打算用老办法,将自己的藤蔓汇聚成墙,烧掉了就补,反正他能变出很多来,之后再养伤就是了。 但云尘明显是不愿意的。 只见云尘按住江望书的手,摇了摇头。 “师尊,我来。” 话音刚落,他们二人瞬间被笼罩在了一个冰凉的小空间里,与外面浓烈的火属性灵力完全隔开来。 江望书一愣,没想到云尘能在这样强大的火灵力下做到如此地步,刚想问什么,却见丹阳已经引爆自己的功体。 轰得一声。 只是一刹那,便见他们所处的这个矿脉开始缓慢坍塌。 那些火灵石也在瞬间失去了颜色,仿佛成了最没用的石头。 当然,这不是江望书最在意的。 他看向原本丹阳的方向,现在那个地方只剩下一团跳动着强烈火灵力的火球。 又是轰得一声。 第一波灵力冲击来了。 好强的灵力! 江望书就算待在这样一个小空间里,也能感受到那灵力的强大。 虽说这空间已经将温度降了下来,可他仿佛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火灵力。 他抓紧云尘的手臂,有些紧张。 空间裂缝,能在第一波冲击中就被撕出来吗? “师尊,别紧张,就算没成功,还有徒儿。” 不知是不是江望书的错觉,他总觉得此时的云尘虽不像先前那般仿佛换了个人,却多少也是有了些变化的。 要不是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江望书真想多问问。 那强烈的火灵力冲击着云尘张开的这个小空间,虽不至于将他们淹没,但云尘背后还是被火灵力冲出了些许灼伤。 还好师尊没瞧见,也不知道待会出去了该怎么解释。 云尘本想瞒着受伤之事,可看向江望书时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像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不过还是得出去之后才能完全实施。 云尘额角冒出汗来,有些在火灵力冲击过来的时候怪异地朝江望书笑笑。 这小子怎么这么奇怪? 江望书皱起眉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会是…… 他走近一些,伸手往对方背后一摸。 怎么这么多血?! 第45章 见被江望书发现, 云尘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笑着说:“师尊,没事的。” 江望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只抬手在他身后张开一个护盾,源源不断的灵力汇入护盾,以保证不被灵力波动冲破。 “师尊,还是留着点灵力给蓝桦他们传讯吧, 咱们待会进了空间裂缝, 也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去。”云尘按住江望书的手, 摇摇头。 这么说也是, 只是…… 江望书看了云尘一眼, 心里又觉得对方的伤不能不管。 最终还是云尘坚持,让江望书先联系蓝桦再做其他打算。 既然云尘都这么说了,江望书也没再犹豫,只抬手施展传讯法术。 “不行,灵力波动太强了, 传讯法术很能传出去。” 江望书尝试了几次之后,紧锁着眉,说。 “师尊,手给我。” 闻言, 云尘略想了想,一边说一边抓住江望书的手, 向他传递去自己那不似灵力的能量。 这到底是什么? 江望书有些好奇的, 但此时却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有了云尘的帮忙, 江望书联系上蓝桦,知道对方很大程度已经暴露了,决定先躲一阵子再说。 江望书也将自己的情况简略地说了说, 让对方处理好村子的事情便赶紧离开。 知道江望书他们即将进入空间裂缝,蓝桦还有些担忧,但二人此时的情况,蓝桦也很难过来支援,只能让对方小心为上。 双方粗略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之后,江望书便关掉传讯法术,松了口气。 “师尊,走吧。” 空间裂缝已经在方才的第二波灵力波动中被撕开,云尘算着时间,不待江望书反应过来,便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腕,瞬间冲进那空间裂缝中。 丹阳的火灵力是进不来空间裂缝的。 但空间裂缝中有的是能瞬间将人击伤的能量,江望书他们也不得不小心为上。 也许是真的运气好,他们倒是没有在空间裂缝中碰到什么强大的灵力冲击。 停留在空间裂缝的这一小段时间,他们甚至还能拿来疗伤与恢复灵力。 幸好出门的时候云尘带了不少疗伤的机甲小人,此时正蹦蹦跳跳地围绕着他们二人施展治愈法术。 “也不知这空间裂缝是通往哪里的。”看江望书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伤口上,云尘心中一动,却还是开口提起旁的事来转移江望书的注意力。 江望书看了云尘一眼,抬手将治愈法术没能完全治愈的伤口包扎好,看向不远处的一点光亮,状似不在意地说:“反正不知道通向哪里,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空间裂缝是会自己移动的,而且这空间裂缝里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小型的裂缝,二人到底不敢乱走,只在原地等着它自己走到出口。 那点光亮,想来就是这空间裂缝的另一个出口了。 空间裂缝中,稍不注意就会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 二人站在一处本是不用担心的,但云尘还是有些不放心,伸手想去抓江望书的手,最后却是犹豫了一番,改成了抓住对方的袖子。 感觉到衣袖被人抓住,江望书有些疑惑地朝对方看去。 “徒儿就是怕跟师尊走散了。”云尘见对方看来,解释道。 “不会走散的。”江望书抓住对方的手,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前方逐渐接近的出口。 江望书不愿意直面他们之间的问题,云尘倒也没有在意。 许是他先前逼得太紧,方才让江望书对此事讳莫如深。 不过看对方的态度也没有很抵触,云尘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离开空间裂缝很简单,二人一触碰到那团光亮,即刻便被传送出了空间裂缝,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江望书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见那空间裂缝已经消失,不会有什么追来,倒也松了口气,转而去观察他们所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周黑漆漆的,看起来像是在一片不算高的丘陵地区。 天也是黑的,没有星星,只远处悬着一个不像月亮的圆盘,其余便是全然的黑。 江望书观察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个地方并非是修真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颇有些魔界的味道,但他自落地到现在却是半点魔气没有感觉到。 这不大对劲。 “师尊,徒儿觉得这个地方……”云尘说着,眯起眼来,似乎在想着怎么将这种感觉告诉对方,好一会方才吐出几个字:“熟悉,很熟悉,仿佛从前来过,或是在这里生活过。” 熟悉? 江望书闻言皱起眉,心里咀嚼着云尘方才这些话,想从中提取一些有用的讯息。 熟悉,难道是…… 江望书瞳孔一缩,刚要将自己的猜想说出口,却是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 这种气息……是极其凶恶的恶鬼! 江望书猛地转过身,招出九星,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随时准备攻击这不速之客。 当然,也许对这些东西来说,江望书他们才是不速之客。 “师尊,我来。” 云尘心念一动,不知唤醒了什么记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只是有一种直觉,好像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对方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并不多,云尘说完话,只一瞬间,便见面前扑来一只长着六只手、两个头的恶鬼。 那恶鬼速度极快,上来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冲着江望书而去。 江望书抬手就要张开护盾,却被云尘护在身后,一抬眼只看到对方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若江望书先前的猜测没有错,那让云尘来处理怎么想都是更好的。 被云尘挡住攻势,恶鬼的动作有那么一瞬的停顿,却马上又下定决心一般朝云尘扑来。 云尘凭着直觉,单手结起一个法印,运转自己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 只是一瞬,那恶鬼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被定在了空中,整张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冥界与修真界多年不曾打开大门来往,修真界这么多年对付过的鬼怪比妖魔少得多,甚至可以说一个修士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一只鬼怪,更别说冥界来的人。 同样的,对冥界来说也是。 面前这两个人,明显就是修真界误闯入冥界的修士,也许云尘闻起来味道有些特殊,但瞧着还是普通修士。 普通修士没有对战鬼怪的经验,根本不可能这般轻松就将他擒住。 除非这个人本来就是冥界之人,而且地位不低。 不等二人一鬼反应,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江望书往声音来处看去,发现又是来了一人。 不是修士,也不是鬼怪,想来是冥界的人。 那人一张脸白得离谱,一头深褐长发束在脑后,只额上留了些许碎发,穿了一身青袍,正拢着袖打量着二人。 “这位道友,我师徒二人自修真界来,无意闯入贵界,只想寻得方法回去,并没有恶意。”无意中到了冥界来,人生地不熟的,江望书也不可能把从前的脾性带到这儿来,只能笑了笑,像模像样地表达着友好。 虽然那说话的语调,那脸上的笑容依旧带着几分张扬,并没有显出多少友好。 但云尘知道江望书他尽力了。 那人倒也没有计较,想来也不打算与二人起冲突,只是上前一步,抬起做扶鬓状,看起来像是在打招呼。 “二位既是无意闯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恶鬼是从我司跑出去的,二位还是将它交给在下的好。”那人脸上挂着笑,但那神情总叫江望书觉得不对劲。 云尘颔首,松开对恶鬼的压制,将恶鬼的控制权交给那人,说:“这是自然。” “在下越铎,二位若是不嫌弃,可与在下一道走。”越铎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十二面骰,往空中一抛,一拂袖便将那恶鬼收入其中。 对方既然报了名姓,江望书二人自然也是跟着报了自己的姓名。 越铎听见云尘说自己是云鹤仙门弟子,看了他一眼,脸上笑容更浓了。 这人好生奇怪。 江望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无意瞥见对方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心中更是觉得跟着此人不妥。 他传音给云尘,想与他讨论看看该怎么办。 可云尘却是觉得跟着他走会好很多。 “师尊,咱们也确实人生地不熟,他到底是要带恶鬼回去交差的,怎么都是要回去的。”云尘说。 这么说也是有些道理。 到底要回去交差,想来即便打算动手,也不会那么快动手。 但是。 因为一些事情他们还不知道,导致他们直接低估了越铎心里两件事的重要性。 酆都是冥界的中心,但其他地方也是有不少城镇让冥界之人活动。 越铎行走并未用飞行法器,而是慢慢地往酆都走,中途还在一些城镇上停留一两日。 没有直接到酆都去交差,也没有对他们下手。 这样拖延,确实有些考验人。 但越铎不动手,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离开也不一定能找到出口离开,除非再撕开一次空间裂缝,不然就只有打开冥界大门一个方法。 但是,只有冥界之主能打开冥界大门。 若是冥界之主不同意,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般想想,二人倒是不急,只与越铎耗着。 这不急了,江望书甚至把先前给云尘做武器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如今手上有了龙阳木和九天玄铁,做武器也算是有了材料。再加上做什么武器早就想好了,江望书便直接动手,每日躲在客栈房间中做起了这把打算送给云尘用的伞。 就在这把伞基本雏形已经做出来,就差最后一次完善的时候,越铎动手了。 第46章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镇位于前往酆都的必经之路上, 是其中的倒数第二个落脚点。 虽是这么说,但最后的城镇与这一座城镇却是相距甚远,中间要跨越好几座不算太高的山。 旁的还好, 其他的山都可以从山脚的路走过,只两座城镇中间横亘的忘忧谷,却是只能从中穿过。 客栈内,江望书昨夜便听越铎说今日出发, 临行之前让云尘先取一滴心头血融入伞中。至于旁的, 江望书打算路上慢慢看看还能加上点什么。 下楼的时候云尘还与江望书说这一路都是山, 荒无人烟的, 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没想这一入忘忧谷的地界, 那越铎便忍不住动手了。 原本江望书只是觉得此人颇为可疑,心中尚未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对他们下手,还有几分侥幸,想着万一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反正您永远也不会再想起来了,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对吧。还是死得不明白好一些, 免得明明白白的死,生了怨,我还要来收你的怨魂。” 越铎身后是数不清的恶鬼,瞧着其中不少恶鬼对他言听计从, 想来是在他手上带了不少时日的。 这倒是叫江望书怀疑起先前他说的话来。 先前袭击他们的恶鬼真的只是从酆都跑出来,被他一路追到此处的吗? 真的不是被他偷出来, 或者从其他什么地方收集起来, 想要驯化起来当做自己的军队用吗? 江望书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但此时也没有证据, 更别说他们处境并不算好,就算有证据证明此事,也没什么用处。 “师尊, 待会我拖住这些恶鬼,你先跑。”云尘神色有些凝重,看起来这些恶鬼是真的很难对付。 先前江望书见识过云尘的实力,自然知道他并不是对付不了一个两个恶鬼。 对方明显是早就在最初的压制中大约摸出了云尘的极限,知道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压制这么多恶鬼。 即便是没有被压制修为的蓝琤来面对这样的阵仗,想来正面冲突还是很吃亏的。 不过,若是蓝琤…… 江望书想,他应该不会与越铎正面冲突。 以蓝琤的狡猾,他一定会想办法抢夺这些恶鬼的操控权。 江望书相信蓝琤有这个实力。 就是不知道云尘行不行了。 反正江望书不通此道,实在没有办法。 如此想着,江望书转头看向云尘,想了想,决定先回答他方才的话:“我这当师尊的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撑着,要走一起走。” 云尘闻言,眉头一松,却还是不大赞同地看了江望书一眼。 “哎呀,压制不了就杀掉嘛,不就是些恶鬼吗。”江望书笑起来。 云尘一愣,笑着摇摇头,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竟只一心想着怎么压制收服这些恶鬼,却没想到可以直接将他们拔除。 “师尊说得对,那就杀了他们吧。”云尘看着江望书笑,抬手便要招出自己的剑,没想却被江望书按住手。 云尘有些奇怪地看向江望书,却见江望书将先前一直在捣鼓的那把伞递给他。 “虽说还没做完,但滴了你的血,应该也是能用的,先拿他们练练手。”江望书将伞塞进他的手里,有些得意地朝他眨了下眼睛,说:“快试试,刚好让我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云尘倒也没有拒绝,他试了试手感,惊觉这半成品竟是已经能在修真界排得上号的水平了。 不愧是师尊。 云尘心想。 对面的越铎看着二人还在那里递伞,倒也没有阻止。 也许是他过于自负,觉得自己手上这些恶鬼就能杀掉他们。 也可能是他知道什么,觉得现在的云尘实力不足为惧,所以他大可放心让他们磨蹭。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影响江望书接下来把这些恶鬼打一顿。 “师尊,还是有些多的,待会还是找机会先溜的好。”云尘看了一眼恶鬼的数量,皱了皱眉,凑在江望书耳边压低声音嘱咐道。 江望书被那喷在耳边的热气惹得有些不自在,侧了侧头躲开对方,点点头应了下来。 方才江望书的躲避,云尘自然是看见了的,但此时敌人就在面前,倒也不好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云尘便只能将这件事留到以后再说,至少得先把越铎甩开。 很明显,越铎并没有打算自己亲自上来与云尘交手。 只见越铎后退了许多,抬起右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便见最前方那几个恶鬼扑了上来。 江望书早就招出了九星,拔出盈满灵力的笛中剑朝面前的恶鬼刺去。 没想到,这冥界的灵力竟是比修真界还要多。 许是这冥界不需要用灵力修炼,所以这些灵脉中养出的灵力才没有像修真界那样被消耗得如此稀薄。 有了如此浓郁的灵力加持,江望书手中攻势更加迅猛,一下便将面前的恶鬼撕成两半。 “师尊,找他们身上的灵核,击碎灵核才算真的杀了他们。”云尘的声音直接传入江望书耳中。 江望书瞥了一眼,感觉到对方的修为正在以一种快到怪异的速度增长着。 “你的修为……”江望书的话刚说出口,便急急往旁边一撤,躲开手持巨斧劈向自己的那只恶鬼。 好强的能量。 江望书眯起眼来,知道硬碰硬不是办法,只能且战且退,寻找着对方身上的灵核。 方才被他撕成两半的恶鬼已经退下去等待身体的恢复,现在追着他砍杀的这只恶鬼是刚刚才从越铎身边出来的。 不知道得了越铎什么指令,这手持巨斧的恶鬼一直追着江望书不放。 其他恶鬼都会一边打一下,骚扰一下这个再去骚扰那个,一个个猥琐得叫人烦躁。 可这手持巨斧的恶鬼却只知道跟着江望书,且手上攻势根本不像其他恶鬼一般只是想消耗他们,而是真的往死里下杀手。 越铎站在不远处笑得愉悦,紧紧盯着江望书,扬声道:“反正你们也要死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什么? 江望书皱起眉来,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打算说些什么垃圾话来干扰他们。 可越铎接下来说的,却是让江望书瞳孔一缩。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你本体是上古神树,与你徒弟早千八百年就纠缠不清了。”越铎本是轻笑着摇头,说到后面,笑声却是逐渐癫狂,嘴里还说着:“可惜呀,你们俩今日都要死在这了。” “你的话,没毁掉神树灵核是死不了的,他可不一样,他要是被恶鬼撕裂灵魂,可就是真的没了。” 越铎还在笑,笑得江望书有些想冲上去让他闭嘴。 真的很吵。 江望书看着他,抬手凝聚灵力,直接给了那手持巨斧的恶鬼一掌。 “神魂撕裂,痛是极痛的。更让人愉悦的,是他真的要永世不得超生了。” 越铎还在说。 江望书阴沉着脸,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只见江望书周围长出无数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围着他的一众恶鬼紧紧缠住,丝毫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而他自己则是走向了越铎,用那九星的笛中剑指着越铎的喉咙。 “你的嘴很臭耶。”江望书嗤笑一声,就要将手中的剑刺入他的喉咙。 没想这种时候越铎还能笑得出来。 与此同时传入江望书耳中的,是云尘的呼唤声。 “师尊,离他远点!” 云尘都这么说,江望书自然是已经发现不对。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惊讶,只迅速后退数步,朝着云尘的方向跃去。 而他的身后,是如烟花般直接炸开的恶鬼们。 一个接一个,一个炸开便是迅速蔓延开的毒气与不算弱的能量波动。 若只是一个两个自然还好应付。 可越铎此次带来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恶鬼。 那几乎能成一个团。 江望书转头朝狂笑着的越铎瞪去,骂了一句,退回云尘身边。 “走?”江望书也没看云尘,只简短地问。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此时毒气弥漫,除了先行离开,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了。 至于越铎这个小人…… 江望书眯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心想日后再找你算账。 越铎带的恶鬼实在太多了,一个个炸开所产生的毒气几乎能蔓延整个忘忧谷。 江望书他们也不敢耽搁,无论是逃去别的地方,还是前往酆都,都是要进入忘忧谷的。 冥界不能用修真界的飞行法器,这个在先前某个城镇落脚的时候江望书就悄悄试过了。 他们只能用脚跑,至多在身上加上灵力,好叫自己移动得快一些。 还好身后的毒气弥漫得不算太快,他们离开的时间还算充足。 只是没有越铎这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他们又是第一回 到冥界来,想要走出忘忧谷,那可不算是太简单的事。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更加剧烈的爆炸声。 江望书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心道不好,这越铎竟是为了将他们困死在这里,不惜召唤更多更高级的恶鬼来引爆。 真是丧心病狂,也不知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如此想着,江望书却是撞上突然停下的云尘。 “怎么停下来了?毒气快来了。”江望书有些奇怪,抓住云尘的手,朝前方看了一眼。 是悬崖。 “师尊相信徒儿吗?” 突然,云尘看了一眼身后就要触碰到他们的毒气,对江望书说。 “我什么时候真的不相信你了?”江望书笑了一声,反问道。 云尘一边朝悬崖边走,一边笑了起来,刚想接上一句什么,却是被江望书直接扣住手腕。 “我赌下面有条河,你信不信?” 江望书朝他眨了下眼,给二人加了个护盾以防摔死,一边将对方的猜测先一步说出来。 “只要是师尊,徒儿都信的。” 云尘自然不会因为江望书将自己的猜想先一步说出来而不高兴,反而是觉得他们想到一处去了,心中还挺欢喜。 听到云尘这么说,江望书一愣,别开眼去,没再将注意力放到云尘身上。 不知他们方才到底跑了多远,竟是跑到这样高的地方。 幸亏有护盾加身,不然他们穿过那空中的云,落入河中的时候怕是要摔死在里边。 江望书扭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能看到的河,松了口气。 第47章 这样的高度, 若非有护盾挡一挡疾风,叫他们落下的速度慢一些,那这样掉下去可是跟直接跳崖摔在地上没有任何区别。 江望书努力回头看一了一眼这个高度, 还是觉得不放心。 还是把人拖过来护着吧。 江望书想。 可他还未伸手抓住云尘,便先一步被云尘抓住手腕。 只感觉到对方轻轻一带,二人上下位置便翻了个转,那护盾也加上一层云尘的力量。 “云……” 江望书话还没说出口, 不知是被泄进来的风吹散了, 还是震惊于对方的动作。 反正这话是没说出来。 云尘将对方按在自己怀里, 动作带着几分强硬, 不容反抗。 落入河中的速度并没有很快, 更像是轻飘飘地掉进水里,甚至没有多少波澜。 江望书皱起眉来,这有些不对劲。 就算他们将速度放到了很慢很慢,但这到底是两个这么大的人掉进河里,怎么会没有多少波澜。 这河有问题。 江望书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 他抓紧了云尘的衣袖, 想着已经到了水里该怎么将此事告知对方。 而就在此时,江望书又发现了不对劲来。 他是能在水中呼吸的。 甚至在水中,他并没有感觉到与还在岸上有多少不同来。 这很不对劲。 落入河中的时候二人稍微分散开了一些,不过好在本就紧紧抓着对方, 倒也不至于被河水冲开多远去。 就算被冲开了,总会有一人不放开手。 江望书转头看向对方, 见对方也看向自己, 刚想传音给对方, 却是瞧见对方摇了摇头。 “师尊,能说话的。”云尘看着江望书,伸手抓着对方拉近了一些距离, 开始观察四周。 他们并没有落到河底,也没有浮在水面,而是就在河的里面漂浮着。 这很不对劲。 既然能说话,江望书也不纠结这说话的问题了,只跟着开始观察四周,看看这河到底有什么异常。 “没有活物。” 江望书看着这别说没有鱼虾,连水草都没有,仿佛这一整条河就只有水而已。 “师尊,看下面。”云尘发现不对,刚说完这话,却是紧紧皱起眉来。 江望书匆匆看了一眼底下那形似图腾的东西,也没功夫去管,只抓住云尘,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可云尘像是听不到似的,整个眼神渐渐有些空洞,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似的。 江望书眯起眼,心中闪过一丝的慌乱,抓着对方就要浮上水面去。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 河底的那个形似图腾的东西亮了起来。 江望书猛地朝那东西看去,只见那如太极般的巨大圆盘在河底亮了起来。 说是如太极般,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圆盘中绕着圈的是一黑一白的两条鱼,鱼的形状很明显,亮起来的时候更明显看出是两条鱼。 这到底什么? 未待江望书想明白,也没给江望书带着云尘离开的机会。 那两条鱼持续爆发着光芒,从河底绕着圈朝二人游来。 江望书抬手凝聚灵力,想抵挡这未知的两条鱼,没想却是半点灵力都凝聚不出来。 这不可能。 冥界的灵力很是充足,根本不存在没有灵力可以用的情况。 除非这个地方的灵力全部被抽走了。 江望书瞳孔一缩,看向漂浮在水中的云尘,眼睛一闭,凝神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无数的银色能量一点点朝云尘汇聚。 那银色的光芒很柔和,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 那种柔和,感觉像是……回到了什么地方一般。 难道,这些力量原本就是云尘的吗? 江望书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想,一时不敢太过肯定,也不敢全然否定。 所幸这些银色光芒并没有攻击二人的意思,那两条鱼也只是绕着云尘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既然如此,江望书倒也选择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尘跳下来的时候是带着江望书给他的伞的,如今掉下来也没有收起来。 原先江望书没注意,如今一看却是发现云尘这样紧紧抓着伞,竟是像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不肯撒手似的。 这一注意到伞,江望书便发现那一黑一白两条鱼似乎也注意到伞一般。 只见那一黑一白的两条鱼先是绕着云尘游了几圈,随后却是直接游向了云尘手上的那把伞。 为什么? 江望书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如果这些力量是云尘自己的,那这一黑一白的两条鱼应该直接化为云尘的助力,直接进入云尘的体内才对。 怎么会转头游向这把伞。 虽说是云尘的东西,但到底不是云尘本人。 突然。 江望书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临行前他特地让云尘将血融入这把伞,莫不是这一黑一白的两条鱼感受到伞里边云尘的血,方才如此亲近。 只见那一黑一白两条鱼只是绕着伞游了两圈,随后竟是化成了一黑一白两块石头。 还是鱼的形状,那一黑一白,如同阴阳般。 就在江望书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那两块石头直接冲入了伞中。 刹那间,云尘手中的伞脱离他的手,漂浮在云尘身侧,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那光芒刺得江望书睁不开眼,连忙别过头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待那光芒暗了些,江望书朝那伞看去,却是发现伞面上游动着两个光影,是一黑一白的两条鱼。 而且,那伞面上仿佛附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与至今还在窜入云尘体内的那些银色光芒几乎一模一样。 这把伞……就算是做成了? 江望书愣了愣,虽说这样制成一把武器实在有些令人惊讶,但到底是制成了。 河底的图腾,江望书猜测,应该是叫阴阳鱼。 一黑一白正好对应阴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冥界这边是直接用鱼形来制成图腾。 虽说想不通,但到底想明白是什么东西。 云尘身上的银色光芒还在汇聚,那河底的图腾依旧散发着光芒。 这样强烈的能量波动,很难不惊动酆都那边的人。 虽然江望书不知道云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前在冥界是不是结过什么仇,方才有人一发现不对就要除掉他。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越铎这个先例,江望书还挺担心冥界的态度的。 唉,能量波动已经产生了这么久,此时担忧这个也是徒增烦恼。 还是见招拆招吧。 江望书看着那银色光芒逐渐变弱,发现云尘明显有了要醒来的迹象,松了口气。 突然,那银色光芒如爆发一般炸开。 强光之中,江望书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腰上宫绦,扯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往上飞去。 能飞了? 江望书先是一愣,后又觉得自己警惕性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 虽说此人很大概率就是云尘,但是,倘若不是呢? 他又怎么办。 江望书心中还想着反省自己,便已经站到了岸上,原本落水变得湿哒哒的衣袍也被云尘拂袖间变干。 “师尊。” 江望书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云尘正站在自己身侧,周身气质都有些改变。 虽说变化不大,但与对方朝夕相处的江望书还是能感觉得到。云尘的身上多了一种需要许多许多年历练才能拥有的气息,是那种历尽千帆归来,一切都沉淀下来的那种气质。 江望书没有办法用一个两个词汇来描述如今的云尘,他只知道如今的云尘是不一样了。 不,也许不是他如今不一样了。 而是云尘本就该是这样的,只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到修真界当了那么些年的普通修士。 江望书看着环绕在对方身上强大的银色光芒,心中突然有一种对方就该留在这里的感觉。 “师尊,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不好?”云尘见江望书只看着他,却没有应答,便上前一步,也不像从前一般毫无安全感地抓着对方的手,而只是这么站在面前与对方说着话。 江望书看着眼前的云尘,虽说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这么一开口,对待自己的态度却还是与从前一般。 仿佛这进入冥界之后的一切都只是大梦一场。 “好,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我师徒还是与从前一样。”江望书长出一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看向了不远处正往这边赶来的人。 领头的男子头上长了鹿角,一张脸冷白冷白的,一双眼睛是耀眼的碧绿色,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衣袍,样式与越铎那身有些相像。 这颜色是区分等级的吗? 江望书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想。 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只见这人即将靠近二人的时候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江望书顺势扫过他身后带着的人,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或轻或重的伤,想来他们来这里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 不会是先与越铎打了一架吧? 江望书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说:“你说他跟越铎是一伙的吗?” “师尊放心,不是的。”云尘见了来人,身上没有一丝紧张,只笑着对江望书说:“他是郁年,冥界之主的随从,冥界的二把手。” 江望书有些惊讶地看了云尘一眼,刚想问对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却见那郁年朝他们走来,在不远处单膝跪下。 “属下郁年,恭迎主上归来。” 第48章 越铎死了这件事, 江望书是陪云尘一同回酆都去的路上才知道的。 郁年说自己本来在酆都巡视,察觉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不对劲,带人追着过来才发现越铎在这里放出了许多恶鬼。 “来到这里才发现空气中残留了不少主上的气息, 再加上冥界之主归来产生的能量波动,属下才得以找到这里。”郁年骑在狼上,说话间还低下头,伸出手去摸摸右边的角。 江望书瞥见他的动作, 侧头多看了两眼, 见对方有些局促地看来, 颔首朝对方笑笑, 便转头去看身后的云尘。 “我真的不能单独骑一匹狼?” 方才郁年牵着狼过来的时候, 江望书还想着第一回 骑这么大一只狼,没想转头云尘跟他说不是冥界之人不能骑。 结果这就成了云尘带着江望书骑上这匹狼。 江望书总觉得这小子在忽悠他。 “真的,师尊难道觉得徒儿会骗您吗?”云尘说话间还笑着看了江望书一眼。 对方这么一笑,江望书觉得这话更不可信了。 但这么多人面前特地要求下来自己走,确实有些引人注目。 这样的话, 便是原本没有多想的人,都要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了。 难道这才是云尘的目的吗? 江望书眯起眼,打量着云尘,心中略略一想便明白其中弯弯绕绕。 “行啊, 你小子。”江望书笑骂一声,便没有再提及此事。 见自己那一点小私心被对方看破, 云尘也没什么反应, 只跟着笑, 也不接话,一副江望书爱怎么猜怎么猜,反正他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 郁年在冥界的地位不低, 带来的狼自然也是最好的。 这样好的狼跑起来是很快的,江望书估摸着该是比普通飞行法宝还要快的。 有了这些狼赶路,二人隔日便跟着郁年到了酆都。 中途郁年本想着让二人在最近的那座城镇休息一晚上,可云尘不知是为了什么,竟是摇摇头,让众人继续赶路。 隔日一大早,众人骑着狼浩浩荡荡进了酆都。 此时正好开城门,许多年长的平民一见云尘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小跑着回家去拿家里最好的吃食想送给云尘。 云尘此时正慢慢吸收记忆,见到这阵仗,虽说并未失态,却也还是有几分惊讶在眼中。 见到这样的情景,江望书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云尘的反映。 而那边的郁年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翻身下了狼,上前好说歹说拒绝了这些东西。 平民们也没有强求,只笑呵呵地看着云尘,嘴里都是说着最吉利的话。 “冥界也兴这个的吗,我还当是那些凡人见到喜爱的地方长官才爱这样。”江望书虽说不大感兴趣,但也确实不讨厌,只因为暂时也没事做,便随口一问。 云尘被江望书一问,在刚回来没多少的记忆中找了找,答道:“他们也是人,普通人的心应该是相通的吧。” 这个说法江望书头一次听,不过听着是有几分道理。 “原想说师尊尚未飞升,其实也是凡人。可转念一想,师尊虽说从未飞升,但本体特殊,到底不能算是凡人。”云尘笑了起来,接着说了这么一句,惹得江望书朝他看来。 被对方这么一说,江望书想起先前丹阳说过的话。 那老贼还心心念念拿你神树灵核修炼呢。 丹阳这话倒是叫江望书想清了不少事情。 但其中还是有不解之处,比如那浩初神君是谁,为什么浩初神君需要他的神树灵核,他的神树灵核到底有什么用? 江望书想,若是没有失去从前记忆的自己,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朱槿的态度令人深思,更别说分魂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能让他们分魂来解决事情的,一定是颇为棘手的事。 江望书想着想着,便到了云尘的旧居前。 “徒儿先与郁年去交接一些事务,师尊先回家吧。” 云尘还骑在狼上,收回原本牵着江望书的那只手时还有些不舍,嘴里说的话却很是自然。 仿佛这句“先回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惹得江望书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待对方离开方才发觉不对。 什么回家? 这是云尘的旧居,怎么说也跟江望书家沾不上边。 这小子,就爱口头上占便宜。 江望书笑着摇摇头,看向那院门上挂着的“泌园”二字,挑了挑眉。 当初那幻境中的江望书好歹饱读诗书,虽说换成真正的他自己是记不来的,但对那些东西多少有些印象。 不过有点印象那确实只是有点印象,他只记得这个字是水名,与水有关,至于再多的他就不记得了。 说来也符合云尘的性子,挑了个与水有关的字。 江望书只看了一眼便径直踏入泌园,站在院子里瞧了瞧便进了屋。 这整个院子,包括这屋里的布置都极其简单,看起来都是一些必要的东西,并未有什么赏玩或是收藏类的东西。 倒是那小子的风格。 江望书环视一圈,叹了一声。 此番云尘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想来他从前的记忆也会慢慢回来。 这倒是叫江望书有些惆怅,明明是他先一步开始找回自己的灵魂,结果找了半天还没云尘这个阴差阳错掉进冥河里的人快。 云尘这都开始慢慢恢复力量了,可江望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到底还有多少是散落在外的。 真的让人头疼。 江望书在屋里走了走,看了看少数的几间房,发现只有一间房有床。 啧。 接下来不会又要睡一块吧? 江望书心里咯噔一下,总有种这也是云尘的预谋的错觉。 他才刚刚拿回力量,记忆想来也没那么快恢复,想来只是巧合。 不能总是怀疑徒弟,这习惯很不好。 江望书默默对自己说。 云尘的卧房与其他地方不大一样,虽说也颇为简单,但到底多了一些好像不是生活必备的东西。 绕过屏风就能看到一面墙,那墙上钉了个多宝阁,多宝阁上空空的,只有最中间的地方放着一个透明晶石状的东西。 那东西有个底座,却并非是镶嵌在底座上,而是漂浮在上面。 江望书走近一些,还发现那透明晶石里包裹着一片树叶。 那树叶很奇怪,虽是寻常树叶的形状,叶面上却有着异样的金色纹样。 江望书看着这树叶,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虽说他认不出那金色纹样是什么,可一见到它便涌上心头的熟悉感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他一步步走近这个透明晶石,凝神看着那中间的树叶,看着那树叶上的金色纹样。 突然,他瞳孔一缩,感觉到有什么力量正指引着他。 他不自觉地朝那透明晶石伸出手,心里明明知道随意触碰徒弟屋里的东西是不对的,可被那股力量指引着,却是怎么都收不回手。 时间好像变得很慢很慢,慢到江望书觉得自己那颤抖的指尖触碰到那透明晶石都用了半天的时间。 就在指尖碰到那透明晶石的一刹那。 那透明晶石发出强烈的光芒青色光芒,那中间的树叶瞬间消失,化作一束光直接钻入了江望书体内。 那青色光芒包裹着江望书,好像有什么柔和的力量正一点点回到他的身体。 他感觉到额间有些烫,可这种感觉却又有些熟悉,仿佛是什么东西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一般。 许久。 江望书张开眼,尚有些恍惚,犹豫着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一拂袖,他在空中化出一面水镜,看着那镜中人。 自己的额间出现了那树叶上见过的金色纹样。 江望书看着这镜中的自己,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 他感觉得到,除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还有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回到他的脑中。 也许就是这么多年他封存在其他地方的记忆。 就这么一片树叶,江望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又一次伸手触碰自己额间的金色纹路,眯了眯眼,觉得这仿佛是在做梦。 记忆回来得很慢,江望书找了个地方环视一圈,决定还是躺到床上去。 从越铎与他们撕破脸到现在,虽说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消耗的精力却比他们前几日赶路还要多。 到底是有些累了,趁着恢复记忆的时间,江望书决定好好休息一下。 头一碰到枕头,江望书便进入了梦乡。 如此进入梦乡,却因记忆的回归梦见了些许从前的事。 江望书的本体是上古神树,初遇云尘的时候,他才刚刚长成,甚至还不能长久化成人形。 虽说他算起来比云尘大一些,但身为冥界之主的云尘,修炼定然是比他要快的。 他不过是占了上古神树其中一个神字的优势,到底不如云尘那般不用灵力就能修炼,更何况冥界还灵力充沛。 就算用不着灵力,那样的环境下修炼怎么也会快一些。 先前丹阳说过的浩初神君,是上界的一位神仙。 上界这些神仙很奇怪,爱搞小团体,拉帮结派的。 若是有人不加入哪个小团体,就会被人排斥,甚至暗害。 蓝琤就是个例子。 至于江望书,并不是这种情况。 浩初神君是最有头有脸的那个小团体的头头,他们小团体领头几个那些年修为停滞了,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神树灵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便想要把江望书打个半死,逼他暴露弱点以夺取灵核。 上界的神仙不好下来,浩初神君便想了个法子。这当时的江望书尚且不能长久化成人形,被天劫一劈那定然是半死不活的。 就是浩初神君的这次天雷,让江望书和云尘第一次相遇。 那时的云尘修为是比江望书高的,却因为这次天雷而降了修为。 云尘本可以不管的。 可他路过之时瞧见化成本体的江望书在电闪雷鸣下瑟瑟发抖,心一软便为江望书挡下天雷。 梦里的江望书仿佛回到了当初,云尘就站在他身旁,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为他张开灵力罩。 生怕他在灵力罩下也被天雷所伤,甚至还用身体为他挡住。 他本可以不这么做,可他做了,他们之间便有了恩情。 这有了恩情,便是有了因果,二人手指上缠了线,只等日后有了契机再解开。 谁知后来越缠越乱,倒是剪不得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的第二次相遇,还是与浩初神君有关。 说来有些好笑,浩初神君虽说自负至极且极其自私又好面子,但江望书手指尖能与云尘缠上线,他还是出了一份力的。 即便初衷不是这个,但最终目的达成了,也算是出了力。 先前也说了,冥界灵力最为充沛,浩初神君一向贪婪,自然是早就瞧上这块肥肉的。 刚好那时候蓝琤与浩初神君不对付,仙魔大战中被害得重伤,还被扣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那些罪名让蓝琤被关进了乱魔窟,受尽万魔噬魂之苦,那时候蓝桦和江望书修为不算特别高,蓝桦不爱与他们一同搞些小团体,自是找不到人说话的。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蓝琤被折磨得性情大变,逃出生天之后开始报复修真界,偶尔在浩初神君在修真界收服的那些门派里边搅搅浑水,什么坏事都干,坏人也杀,好人也杀。 不过,蓝琤面对蓝桦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一直躲着不肯见蓝桦。也不知道是生气当年兄长没救自己,还是觉得如今已然扭曲的自己无颜再见兄长。 反正哪一种其实都无所谓。 只是蓝琤对蓝桦的那份重视,被浩初神君当做挑起冥界与蓝琤之间矛盾的一个契机。 冥界当然也藏了浩初神君的人。 那个人,恢复记忆之前的江望书也见过,就是越铎。 越铎与浩初神君联手演了一出戏,又有浩初神君手上的幻术法宝把蓝琤拉进那个仿佛真实的幻境中,竟是叫蓝琤真的以为蓝桦被云尘重伤。 蓝桦是蓝琤的逆鳞,这一点江望书很清楚,浩初神君当然也知道。 所以盛怒之下的蓝琤,即便修为尚有差距,但还是尽全力去追杀云尘。 浩初神君的目的,原本江望书不知道,但循着记忆猜测,想来无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这二人追着追着追到江望书这儿来,刚好遇上被浩初神君的人打伤,正在此处养伤的蓝桦。 蓝琤那时还是不大敢见蓝桦的,虽说心中实在担心对方伤势,但还是一见着对方转身就跑。 蓝桦许久未见弟弟,自然是追了上去。 这一追,那地儿便只剩下云尘和江望书两个人。 未待二人说点什么叙叙旧,比如当年,比如之后如何。 便听闻天上惊雷阵阵,云层间隐隐得见火光。 江望书眯起眼来,看向那带着强大灵力的天劫,与跟着天劫一起降下的真火。 心中一瞬间便明白了许多。 这分明是有人要乘机要云尘和蓝琤的命。 那时候江望书也没有多想,直接化出了自己的本体,将云尘死死护在了怀里。 那天劫和真火是照着要他们命来的,云尘的修为如此之高,浩初神君不会给他机会撑过这一劫。 说来也是有几分令人感叹。 当初云尘护着江望书的时候,修为是比他高的,可却为了他降了修为。 这一回见,二人倒了过来,却是江望书的修为更高一些,也是江望书将对方死死护在怀里。 “你走吧,这人是冲着要我命来的,你修为没高我多少,这样下去咱们两个都得死。” 江望书按住云尘想要抬起来看他的脑袋,紧锁着眉,却还是捂住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痛苦神色。 用本体来抵挡天劫和真火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举动。 云尘知道,江望书更知道。 那是江望书自己的本体,神树本体受真火灼烧与直接灼烧灵魂没有任何区别。 云尘虽说也好不到哪去,但有江望书挡在身前,受损程度自然算不上太严重。 可江望书的情况并不能用严不严重来衡量。 他的受损程度实在是……致命。 而且,本来还算好,可江望书执意动用灵力打开通往冥界的入口,将云尘送了回去。 临走前江望书扯下一片自己本体上的树叶给云尘,那片树叶,自然就是进入梦乡之前江望书见到的那一片。 他不知道后来云尘做了什么,但现在知道云尘将这片藏了他灵魂碎片的树叶收得好好的便是了。 天劫和真火不可能持续很久。 过了一会儿,那天劫和真火缓缓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江望书颤抖着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本体收回来。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他只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当是蓝桦回来了,正打算说点什么,勉强抬眼间却是看见了朱槿和树精。 一瞬间,江望书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并不是不记仇的人,也不是仁慈到受了伤还放过对方的人。 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对方该是看得到这里的情况的。 知道他灵魂受损,摇摇欲坠,定是会想来取他灵核的。 他时间不多了。 江望书缓缓抬起手,朝朱槿和树精招了招手。 朱槿此时还未完全修炼成人形,身上还带着些许本体的特征,吸鼻子的时候身上的叶子被带得抖了抖。 见状,江望书扯了扯嘴角,却是没笑出来。 “你别笑了,太难看了。”泪水在朱槿的眼眶里打着转,他小跑着过来抓住江望书尚未落下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对方手背上掉。 “哭什么,没死呢。”江望书还是很努力地扯动嘴角,伸出另一只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却差点儿因此撑不住身子倒下。 树精连忙扶住江望书,蹲了下来,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你一定是有主意了,对不对?” “还是你聪明,有个事儿,得尽快去做。”江望书赞赏地看了树精一眼,一个没留神,侧身的动作太大,胸口气息一滞,剧烈地咳嗽起来。 树精见状,连忙扶住江望书,为他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生怕他撑不住。 江望书确实不会因此丧命,但他会因此而变得很虚弱很虚弱。 虚弱到很容易就能别夺走神树灵核。 一旦被夺走神树灵核,那会是江望书真正的死亡。 “把灵魂分成两个,灵魂完全收回来就没办法完全现出本体。”江望书好不容易缓过来,抓着树精的手臂,喘着气说。 树精一愣,没想竟是这个办法,一时有些犹豫,说:“真的可以吗,如果另一半灵魂被他们找到,那比现在就被他们击溃还要祸患。” “用禁术撕裂时空,送去另一个世界,不管那个世界是什么,只要不在这里,就算是上界的人也没有办法。”江望书说话间有些用力过度,又是猛咳几声。 他已经感觉到那来自灵魂的抽痛感,这比□□上的疼痛更加难捱。 时间不多,有江望书这么说,二人也无意再耽搁下去,只借了江望书许多灵力,让他有能力施展禁术。 其实禁术需要的灵力并不算多,更需要的其实是血。 江望书用自己的血勉强画出一个法阵,站在法阵中间,整个人已经因为失血与灵魂受损而脸色苍白,近乎脱力。 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朱槿和树精的灵力。 至少让他能够施展这个禁术。 禁术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一串带着灵力的法咒从江望书嘴里念出来的瞬间,只见那地上的血法阵发出强烈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灵魂被撕裂的巨大痛苦。 江望书咬着自己,让自己感觉到痛,好让自己一直一直清醒着。 还不能睡,禁术还没进行到最后,他还不能睡过去。 江望书死撑着,看着天上正缓慢打开的一个口子,知道自己时间更是不多了。 他加快手中灵力的流动,不管不顾,硬生生将灵魂撕扯开,直接塞进了法阵中被禁术撕裂开的一个时空裂缝。 朱槿紧紧抓着树精的手臂,满脸写着担忧。 树精拍拍朱槿的手,示意对方不要担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带我走,别让他们找到。” 昏迷之前,江望书呢喃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朱槿二人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血法阵消失,江望书直接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陷入回忆梦乡中的江望书醒了。 第49章 醒来之后, 江望书脑中还有些混沌。 像是还在一点点接受那些涌入脑中的记忆,好一会方才缓过来。 这好一会的时间里,虽说江望书被脑中混沌分去了注意力, 却还是很明显感觉到有人正握着他的手。 他睁开眼来。 “师尊,你醒了。” 云尘就在他身旁,见他醒来,笑着看他, 身子微微下倾, 正俯视着躺在床上的他。 江望书还有些恍惚, 差点儿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抓紧对方的手借力坐起身来, 痴痴地眯起眼来。 “我醒了。” 江望书呢喃着。 一回来就看到江望书紧锁着眉,满脸痛苦地睡在床上,云尘起初是很担心的。 可等待江望书醒来的时间里,云尘转头一看,发现那透明晶石中的树叶不见了踪影, 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江望书将其中一块灵魂碎片封在了这片树叶中,只待完全融合,便能拿回原本的力量和记忆。 这些都是云尘猜的。 但真相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你回到冥界之后……发生了什么?” 江望书回过神来,稍微稳了稳心神, 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斟酌着字词, 似乎有些局促。 “师尊选的位置不好, 直接掉进了冥河。不过也是凑巧, 被破坏的灵魂能沉入冥河静养这么多年,也是师尊的功劳。”云尘捧着江望书的手,一点点摸过对方细长的手指, 有些不高兴地补上一句:“师尊怎么这样,都说好了还与从前一样的。” “你说的一样与我说的一样它一样吗?”江望书瞧着云尘这反应,笑了起来,问。 云尘抬眼认真地看向对方,略一沉吟,动了动嘴唇:“师尊希望是哪样,那就是哪样。” “你救过我,我确实得还你。”江望书别开眼去。 “可师尊也救过我。”云尘接话很快,眼底却是沉了沉,在江望书说出下一句话前,又是补上一句:“徒儿可不要师尊为了报恩而答应那件事。” “我像这中人吗?”江望书心中倒是真的有过这个念头,可也只是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摁回去了。 “当然不像,可徒儿不相信人是表里如一的。”云尘笑了起来,看着江望书身上尚未脱下的红衣,又看看对方额间的金色纹路,说:“师尊额间多了这东西,穿红衣却是有些不合适了。” 江望书想着该先反驳对方那句人不是表里如一的,还是先回答对方那句穿红衣不合适了。 也许云尘本就不打算等江望书回应,只见他松开江望书的手,起身去拿了套新衣来,直接递给江望书。 江望书挑了挑眉,接过那套新衣,仔细瞧了瞧,问:“这按照你的身量做的吧?” “是,原本是做给徒儿穿的,只是徒儿这么些年不在冥界,竟是一直没穿上。”云尘说着,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 江望书瞧他这架势,竟是有几分就在这里看着自己换完新衣的意思在。 “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吗?”江望书也没看他,只仔细看了看那被保存多年还像是刚做出来的白袍。 云尘的笑声传入江望书耳中,不待江望书发问,便听得他说:“师尊,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江望书嗤笑一声。 可话虽是这么说,但如今的云尘想来也是不敢硬来的,江望书便没什么压力地当着他的面换上那身白袍。 云尘的身量比江望书高那么一些,虽说不多,可他的衣袍穿在江望书身上实在不能算合身。 “这几日就让他们做一身新的出来,师尊放心。”云尘站起身,绕着江望书走了两圈,仔细看了看哪里不好,对他说。 一件衣袍的事,江望书随意惯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做就是了。 “说起来,方才还没说完呢,掉进冥河之后呢,怎么成了人家云鹤仙门少主的?”江望书其实多少能猜到。 冥界养魂的手段那肯定是比他多许多的,若是云尘想,定然会有许许多多比他那时撕裂灵魂送去另一个世界更好的办法。 但他那个时候实在紧急,只能如此了。 “师尊听说过投胎转世吧?”云尘看着江望书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我灵魂受损本不严重,留在冥界多养些时日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时候冥界有人背叛了我,我当然不能留下来给他背刺的机会。” “就是越铎吧。”江望书很肯定地说。 云尘点点头,又说:“越铎在冥界一天,我就有一天的危险。不过当时并不是我做的决定,回来之后我一直都在昏迷,还是郁年做的主,直接将我送进了轮回,让我转世养魂去了。” “原来如此。”江望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挑眉问:“郁年想是个能干的,你们交接也要这么久吗?” “确实久,这都回酆都的第二夜了。”云尘笑着看向江望书,说:“有些私事,我心中不平,便想着去瞧瞧。” “是你母亲吗?”江望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 云尘也没有打算完全隐瞒,虽说还是不大愿意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虽说做母子的时日不长,但云尘到底到人间好好走了一趟。 即便是冥界之主,也在转世养魂的时候为失去母亲心痛过。 江望书一时有些动容。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情失去太久太久,他渐渐发觉自己在许多感情的事上反应比以往强烈了太多太多。 从前虽说感觉不到,但以他的性子,也不至于会在心底为感情之事如此动荡心神。 这不合理。 可此时正与徒弟谈到转世为人时那位母亲的事,皱眉苦恼实在是不应该,江望书也只能将这些情绪压下去。 “没关系的,知道了也好。”江望书安慰他。 “不,我没有仔细去看,我只让郁年告诉我是不是有问题。”云尘垂下眼,勾起唇无声地笑,说:“我还是……想听云鸿帧亲口告诉我。” “与浩初那老贼有关吗?”江望书想到什么,眉头一皱,问道。 云尘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江望书想,若只是云鸿帧一人的过错,便是念着曾经的父子情分,便是因着如今身份悬殊,他也应该会不再追究。 可一旦涉及外人,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了的。 “对了,郁年告诉我,浩初有一本本子,可以写尽修真界之人的命运。”云尘突然想起什么,对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冰冷,细听下来还有几分怒意在里边。 “什么意思?怎么写都可以吗?”江望书一皱眉,想起那个世界里的所谓原著,心中一动,突然有了那么一个猜测。 “对,怎么写都可以,强制进行。”云尘点点头,脸色很是难看,又补上一句:“不过,也不是不能反抗,只是会遭到他极端的报复罢了。” 江望书想起那所谓的原著中诸多不合理的内容,更加肯定心中那个猜测。 而且,那里面有个地方很奇怪,就是书中师尊有一段时间仿佛不大一样了,做了一些事,像是要挽回什么。 可后来书中的江望书却是直接被写死了。 惨死。 原本书中的云尘似乎是打算放过他的,可后来大家都奇怪了起来。 江望书一拍脑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还把那书中的屁话当真,当初竟还想推着云尘走那些剧情。 真是…… 幸好当时没有坚持这么做。 否则,他怕是要后悔一生。 “我当时碰到聚魂灯所看到的一切,其实是师尊知道的书中内容吧?那些内容,应该也是浩初写的。”云尘冷笑着,敲击桌面的手越下越重。 江望书看着处于怒意爆发边缘的云尘,按住他敲击桌面的手,说:“有办法的,丹阳那次虽说我们也受了伤,但浩初绝对没讨到好。甚至可以说是咱们赢了,他那么多年的谋划功亏一篑,可不是输了嘛。” 听江望书这么说,云尘仔细想了想,似乎觉得颇有道理,便也放松下来。 “说起来,当年蓝琤突然跑来追杀我,想也是有那本子的功劳吧。”云尘突然想起什么,对江望书提了提当年的事。 蓝琤不是轻易被控制的人,单纯一本强制执行,不管不顾的本子,是不能完全控制蓝琤,且让蓝琤对此深信不疑的。 江望书摇摇头,说:“我觉得是越铎陪他演了场戏,再加上幻境之类的东西,又有那本子循循善诱,方才叫他深信不疑是你冥界下的手。” “越铎就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云尘说。 “当年蓝桦也确实是被你冥界的人袭击,想来此人就是越铎了。”江望书沉吟片刻,说。 不过,此时说这个倒也没什么必要,江望书说完便转移了话题,提起回修真界的事。 先前也说了,回修真界需要打开冥界大门,毕竟不是每一回都有那么强大的能量能撕开空间裂缝。 且空间裂缝也是十分不稳定,天知道穿过空间裂缝后他们会到哪里去。 所以打开冥界大门是最稳妥的方式。 这一点二人是达成共识的。 先前还想着这冥界大门需要冥界之主才能打开,如今发现云尘就是这冥界的主人,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如今要考虑的,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问题了。 “还是早些的好,可别忘了,丹阳用自杀背刺了浩初,这会儿玉阳还在云鹤仙门,她的处境很危险。” 临睡前,江望书想起这茬,略带担忧地看向云尘,嘱咐道。 云尘自然是答应下来,又花了几天的时间稍微处理了一下冥界的事务,便将打开冥界大门之事提上了日程。 第50章 回修真界之前, 云尘独自见了郁年一面,谈了许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不过江望书也没有兴趣, 左右是他们冥界自己的事,江望书再怎么与云尘纠缠不清,于整个冥界来说怎么都是外人。 除非他答应云尘,那样他以云尘道侣的身份来看, 到底算是自己人了。 不过浩初这样的大敌当前还谈情说爱, 江望书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妥。 而且, 江望书觉得如果答应云尘只是单纯为了在涉及冥界之事上不当外人, 却不是因为他喜欢云尘, 那样对云尘未免也太不公平。 对于答不答应云尘这件事,江望书其实一直都在仔细考虑。 先前说顺其自然,是依照当时情况做的决定。 如今知道了二人都曾经救过对方,后来又成了师徒,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如此, 江望书却是更加犹豫,不知该怎么回应对方才好。 云尘的态度是一直没有变的。 有的只是从一开始懵懵懂懂的横冲直撞,变成更懂得掩饰,却也更加将他刻在心底。 穿过冥界之门的时候, 冥界之门关上的时候,云尘发现江望书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直没动的时候。 江望书方才回过神来, 看向正有些好奇地在他眼前挥挥手的云尘。 他抓住对方乱挥的手, 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没事的,走吧, 先回去看看。” 云尘很少去质疑、反驳江望书,即便心里觉得江望书并非没有在胡思乱想。 二人的修为实在太高了,若是贸然行动,且不说惊动浩初神君,惊动修真界其他人是必然的。 云尘还好说,并不用灵力,行走起来并没有那种高修为修士到来造成的灵力波动。 可江望书就麻烦了。 不过,到了他们这个修为,自然也有应对这种事的法子。 毕竟身为高修为人士,平日里也要正常行走,不可能让自己到哪个地方哪个地方连地都要抖上一抖。 这怎么看都是不行的。 遂江望书此行施了法术掩饰自己的修为,让自己看起来与原先的修为仿佛没什么区别。 除非有人修为实在比他现在还要高许多,否则是很难察觉他掩饰了真实修为的。 保险起见,云尘自然也是稍微掩饰修为后方才出发。 二人落地的地方离云鹤仙门并不算远,甚至可以说是御风飞行没一会就能到的距离。 可他们往平日里人流众多的山脚走过时,却是发现不对来。 人太少了,甚至那山脚下的茶摊都急匆匆地要收摊离开。 江望书察觉不对,上前一步拦住茶摊老板,问:“这位兄台,这是出什么事了,□□的连生意都不做了就要收摊?” “哎呀,小兄弟不知道吗?好几个门派联合起来攻打云鹤仙门,现在已经上山去了。方才路过的时候可是差点打翻我这小摊,还要他们急着上山,倒也没有为难我。这不已经上去好一会儿,我想着赶紧收摊回家,莫要被他们波及了。” 攻打云鹤仙门? 江望书猛地转过头看向云尘,紧锁着眉,嘴里念着:“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师尊。”云尘摇摇头,他牵起江望书的手,带着人往山上走,边走边说:“修真界定然有门派是与他浩初时常联系的,这些门派不一定都在浩然盟里边,但浩然盟里一定有他浩初的人。” “你的意思,是当初秦钩吻的事尚有蹊跷?”江望书敏锐地捕捉到云尘话语中的猜测。 云尘点点头,说:“我觉得那个卧底不是蓝琤的,应该是浩初的。” “你是说浩初又骗了蓝琤?”江望书却是摇摇头,说:“蓝琤性情大变嗜血好杀也是事实,只不过以他的性子确实不爱搞些什么卧底之类的事。” 蓝桦与江望书是好友,蓝琤又与蓝桦是兄弟,江望书无疑是比云尘更加了解蓝琤这个人的。 “上去看看,虽说感觉不到上边来了什么太强的角色,但到底也是围攻云鹤仙门,就怕万一出点什么事。”江望书抬头看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山,加快脚步跟上云尘,二人并肩而行。 云尘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是听得天上一声雷响。 是天雷! 二人对视一眼,连续几个闪身往山上赶。 “至少是大乘期进阶时的天雷。” 江望书眯起眼来,心说这浩初神君若是用这东西来针对玉阳,用意也太过明显。 上界神仙好面子,以浩初为首的那些人尤是如此。 虽说修真界之人不会知道是谁降下天雷想要杀掉玉阳,但上界的其他神仙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记得当初浩初神君觉得神君二字不够威风,想将其改成神尊,被许多上界神仙反对方才作罢。 要知道,虽然浩初为首的那些人在上界颇有威信,可上界到底不是一人独尊,总有其他人眼盯着他们一心抓住他们的过错。 降下越了这么多级的天雷杀一个小小的修士,浩初想被上界其他神仙抓住把柄倒是尽可如此肆意妄为。 他不是傻子。 所以,这天雷到底是冲谁去的? 这是个好问题。 不过,他们都知道浩初神君的目的一定是玉阳,那这个人想来是与玉阳有什么关系的。 之后浩初要做的,想来就是想办法把玉阳拉上一块儿死了。 大乘期的天雷,要说起来这云鹤仙门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吃下所有。 就算是先前的江望书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少会重伤。 “师尊,得快一点了,第一道已经下来了。” 云尘一个抬眼便感觉到那天上的天雷已经劈下了一道。 嘶,不管对方针对的是谁,总归是针对云鹤仙门。 这浩初神君与他们又曾经有这样的过节,针对云鹤仙门自然就是针对他们二人的。 得再快一点了。 江望书想着,加快了速度,甚至不管这路能不能飞行,直接御风而起,穿过面前重重障碍,直接到了云鹤仙门主峰。 紧随其后,云尘自然也如江望书一般赶来,刚出现便发现已经来不及拦住第一道天雷了。 江望书急急抬手化出一个护盾罩在那即将被天雷劈中的两人身上。 仔细一看,却发现那被一名少女护着的人是瑶光长老。 那少女,应该就是玉阳了。 不过,这还不是考虑谁是谁的时候。 江望书一个闪身到了二人面前,直接化出本体抵挡紧接着劈下来的第二道天雷。 当年连天劫和真火都同时受过了,区区大乘期天雷,江望书抵挡起来也不算太难。 既然江望书上前护住二人,云尘自然是专心去对付那加快了速度劈下的天雷。 虽说区区大乘期天雷不足为惧,但云尘心底还是不希望这些天雷劈到江望书身上的。 他心里是再不愿意有任何一点浩初造成的伤害留在江望书身上。 第三道天雷来得也很快,但云尘更快。 只见云尘瞬间出现在空中,手中出现了一把伞面游动着黑白双鱼的伞,一手按在伞柄上,直接拔出了伞中剑。 轰得一声。 只听得那天雷似乎在空中撞上了什么东西,底下的人好奇得很,纷纷抬头去看。 这一看却是发现云尘抬手一挥剑,无上剑意如破竹般迎向呼啸而来的天雷。 二者在空中一接触,便又是轰得一声,各自炸开。 底下众修士惊叹于此人修为之强,竟是能与这等天雷抗衡。 突然,有人认出了云尘的身份,指着空中正对付天雷的云尘大声嚷嚷。 “看!那不是……不就是他们云鹤仙门那个失踪的少主云尘吗!” 伴随着第一声尖叫,认出云尘身份的人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认出云尘,就代表着认出江望书。 有人开始指着江望书惊叹他怎么能变出灵力如此充沛的树,即便是木属性灵力,那也太过于离谱了吧。 说这话的人离江望书比较近,被江望书听见了。 虽说江望书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 但他还是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 “很离谱吗?我可是很强的。” 江望书笑起来,却只是扫了那人一眼,说了这话,便没再关注此人。 被护着的瑶光长老一边拍拍玉阳的背,让她安心,一边笑着对江望书说:“许久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你倒是变了不少,这你徒弟?”江望书抬手为玉阳输入灵力,以免她受不住先前那道天雷。 其实在江望书上来护住二人的时候,瑶光长老已经动手为玉阳疗伤了。 可瑶光长老毕竟修为不如从前的江望书,更别说现在。 有那大乘期天雷中蕴含的破坏性灵力作祟,她的治愈法术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 此时有江望书输入灵力与那灵力对抗,倒是好了许多。 “是,记在我名下的弟子,平日里是随着大家一起修炼的,也是医修。”瑶光长老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我门下弟子多,平日里也没怎么照顾到她,倒是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管不顾冲上来为我挡天雷。” 平日没什么交集,却不管不顾冲上来挡天雷…… 江望书听到这话,瞳孔一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定然是那本能随意安排修真界凡人命运的本子了。 真是邪物,还是得早日毁掉它才好。 江望书没有将此事告知瑶光长老,只是转头看向已经解决天雷,刚刚落地的云尘。 他刚想将方才的猜测告诉云尘,却是发现玉阳醒了。 第51章 姐姐。 玉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少女。 少女转过头朝她笑, 那模样像是要离开。 “没关系的,玉阳安心修炼,等姐姐帮浩初办完了事, 就会来找你的。” 丹阳,是她的姐姐。 玉阳瞪大双眼,忽然感觉到来自灵魂的剧痛。 砰的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碎掉了。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本该刻在心中无法抹去的画面。 那是被浩初锁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她瞳孔微缩, 倒吸一口气,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她嘴唇微张, 像是要呼唤什么似的, 最终却是没有唤出口来。 她坐在地上, 于混沌之中便无意识地挣开了瑶光长老的怀抱。 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周围虽说还有瑶光长老和江望书二人,但她仿佛感觉到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脑中出现了一段本不该存在的记忆。 那是丹阳死前的情景。 自杀吗…… 玉阳眨了眨眼,垂首看向自己身前那一小块地方。 吧嗒吧嗒的。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玉阳,怎……” 瑶光长老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瞧着对方这模样,只感觉到对方是真的非常非常难过。 她伸出手去,想抱一抱玉阳,却是被江望书拦下来。 瑶光长老起先只当是江望书过于直男, 看不出来玉阳难过,可转过头却是看见他摇摇头, 做了个口型。 她姐姐死了。 瑶光长老一愣, 将手收回来, 只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冷静下来,缓过劲儿。 从前的玉阳想要修炼, 想要正正经经到修真门派当一名弟子,像个普通修士一样生活。 可如今她又突然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一个人待在门派里修炼。 想要踏入修真之门不假,可如果没有姐姐陪她一起走,这个梦想对她来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想要的可能就是跟最亲的人过上曾经认为的好日子,并非是单纯加入大门派。 对玉阳来说,没有姐姐,就算浑身法宝仙器,成了修真界最强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她真正想要的已经永远无法得到。 甚至,她永远失去了丹阳。 这一切,都是因为浩初。 玉阳很聪明的,她一看到丹阳死前的情景,她就知道造成今日悲剧的人是谁了。 谁逼丹阳为他做事,那谁就是罪魁祸首。 玉阳开始低低地笑。 她外表很干净,丹阳将她保护得很好,曾经浩初为了防止她坏事,也将她瞒得很好。 但如白百合一般纯洁无瑕的少女,却是状似癫狂地笑了起来。 “浩初,你害死姐姐,我一定,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玉阳一手抓着那青石地板,用力得几乎抓出血来。 她仰头看向头顶的天,她不知道此时的浩初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到上界去,就能为姐姐报仇。 江望书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丹阳临终的嘱托告诉她。 “我知道的,谢谢您。”玉阳被江望书的声音唤回了些许理智,眼中恨意渐渐散去,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仿佛还是昨日的玉阳。 想来是方才那一记天雷击碎了玉阳身上的什么限制法术,又让她看到了什么,这才在醒来之后这般反应。 江望书看这对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点点头,站起身来朝云尘走去。 这边瑶光长老还不知道对方口中说的浩初到底是谁,只根据对方话语与反应知道此人便是杀害玉阳姐姐的凶手。 “你很勇敢,即便自己修为不高,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来救我,我很感动。” 瑶光长老有心感谢玉阳,微笑着看她,想着对方刚刚反应剧烈,还是应该慢慢说。 听到这样的话,玉阳睫毛一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实将真相说了出来。 “虽说当时想过扑上来救您,可徒儿修为不高,实在反应不来。”玉阳顿了顿,垂下眼,顷刻间便想清楚一定是浩初在捣鬼,她说:“可不知怎地,却是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直接飞过去为您挡下第一道天雷。当时扑过去那速度快得,可不是徒儿这修为可以达到的,现在我还奇怪呢。” 瑶光长老一愣,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可没一会她还是笑着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左右是你替我挡了第一下,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既然瑶光长老一定要感谢玉阳,玉阳也不能全然不顾对方的面子拒绝,大庭广众之下多少叫瑶光长老有些难堪。 见对方不再反对,瑶光长老想了想,做了个决定:“既然是我云鹤仙门修士,又是我峰弟子,那便收你为亲传吧,再允你从我小金库里挑一样法宝。” 玉阳微微一愣,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可能给宝贝,可能会给她功法,可她没想到竟是成为亲传弟子。 要知道,瑶光长老是修真界为数不多的高修为医修,能成为她的亲传弟子,是多少医修梦寐以求的。 不过,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若是回不来,岂不是辜负了瑶光长老。 “你若是有事要做,也可以等回来再跟着我修炼。我是不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教你。”瑶光长老想起方才对方说什么报仇,见对方此时犹豫,大约猜到是这个缘由,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在意这些。 远处与云尘大概说了一下此时什么情况的江望书正朝他们走来,从二人嘴里知道当时玉阳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了,眼睛一眯,想到了什么。 跟在江望书身后的云尘自然也听见了,他上前一步,与江望书对视一眼,说:“师尊,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便联系联系蓝桦他们吧。” 虽说他们如今也恢复了,但要说与浩初神君及拥护他的人对抗的经验,还是得看蓝琤。 江望书点点头,看了玉阳一眼,对云鹤仙门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这时候众人仿佛才回想起今日是那几个本就看不惯云鹤仙门的修真门派来围攻云鹤仙门的日子。 江望书看了被人群簇拥着的云鸿帧一眼,扬声道:“云鸿帧,带人回去,你这主峰门口也该清理清理了。” “下手轻一点,这么多门派不好交代。” 云鸿帧像是一早就知道江望书会怎么做一般,转身之前看了云尘一眼,惊叹于对方如今的修为竟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高低。 云鸿帧看了云尘一眼,云尘和江望书都知道。 不过,江望书饶有兴趣地朝云尘看去,发现对方好像没什么兴趣跟云鸿帧打招呼。 被晾在一边的几个门派有些不满,见云鹤仙门的人渐渐撤到里边去,立时有人跳出来问江望书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啊?这还要问吗?”江望书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的领头人,说:“我可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那领头的人握紧了手中拐杖,眉眼间满是怒意。 站在江望书身旁的云尘轻笑一声,对江望书说:“师尊,别调戏他们了,赶紧开始吧。” 听到调戏这个词江望书还愣了一下,心说自家徒弟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话了。 不过,这些门派围在此地到底不是办法,还是早些让他们滚比较好。 江望书想着,也不似从前一般需要抬手,只心念一动便可施展法术。 只见不远处那些不知名门派的修士脚下出现了一块一块的草地,正当他们好奇地朝脚下看的时候。 那草地猛地长出巨大的藤蔓,将每一个修士都捆住,迅速升到空中,玩儿似的甩着藤蔓。 那领头的修士刚升空就施展火系法术脱困,落地的时候有些踉跄,狠狠盯着江望书,骂道:“我等受神谕指示,来围剿你们云鹤仙门这种于魔物勾结的妖邪门!” “神谕?” 江望书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着,语调上扬着。 “你是说浩初那老贼吗?” 可以说不愧是师徒,江望书话音刚落,便听得云尘带着温和笑意开了口。 只是这笑容看着该是如春风般,可不知为何,领头那修士总觉得云尘的神情像是马上就要把他杀了。 “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不要想太多。”江望书看那修士露出害怕的表情,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说:“只是请你赶紧滚回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带着你的人现在就走。” 滚和走是不一样的。 修士听得出来,如果他现在不带着人撤离,那江望书一定会用非正常的方法将他们送走。 虽然知道江望书是云鹤仙门的最强战力,可这人如今到底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为什么面对这么多人还能这般悠闲。 修士总有种错觉,对于江望书来说,对付他们这么多人的难度甚至还不如哄两个徒弟一起出门玩。 “走不走,不走我可动手了。”江望书催促道。 虽然方才跟云鸿帧说要清理清理这主峰门口,但到底是其他好几个门派的人。 这些人修为不高,身子骨也不见得硬朗,若是不小心被他打出个好歹来,那些浩初埋伏在浩然盟的人可是会咄咄逼人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还急着解决掉这边的琐事,想办法到上界去把浩初揍一顿呢。 修士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冷哼一声,表示会带人走,让江望书放人下来。 反正这些人不足为惧,江望书又让藤蔓甩了两圈,便将人放下来了。 不少修士都被甩得头昏脑涨,恨不得立时躺到地上去再不起来。 那领头的修士带着人下山,临行前还瞪了江望书一眼,却是不敢放什么狠话。 目送这些人离开,江望书甩甩袖,理了理衣袍,便要回点苍峰去。 “你不去见见你爹吗?”江望书看了一眼就要跟上来的云尘,有些奇怪地问道。 云尘摇摇头,也没说为什么,江望书倒也习惯对方与云鸿帧这种不大好的父子关系,便没说什么。 二人回了点苍峰,自然是收拾收拾,便各自回屋去休息养伤去了。 第二日,江望书起来的时候被朱槿告知云尘已经出发去浩然盟总盟了。 细作嘛,总是要早些抓出来。 原先云尘还没拿回自己的力量,尚且不好大刀阔斧地整顿浩然盟,如今有了实力便是什么都不怕了。 江望书如此想着,心中不免有些不愧是我家徒儿的感觉。 这么想着,一跨出院门,却是瞧见了两位老朋友。 第52章 “你们俩怎么来了?” 江望书好奇地挑了挑眉, 走向正站在不远处的二人。 蓝琤没个正形地靠在树上,蓝桦在一旁不知说着什么。 见江望书走过来,蓝桦转头看向他, 说:“你们动作倒是快,我还当你们找回来的办法得找个十年八载。” “为什么要找个十年八载?云尘就是冥界之主,他能开冥界之门。”江望书笑了,摆摆手说着, 又示意二人与他一同进院子里去。 “真的?” 蓝桦听到这话也微微吃惊, 可没想脸色一变的却是蓝琤。 “真的, 怎么?你弟弟不会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吧?”江望书先一步坐下, 看向还站在门口, 警惕地看着他的蓝琤。 蓝桦被江望书这么一说,略想了想,与冥界有关的事也就是当年那个误会了。 以蓝琤的能力,他还当蓝琤心中有所怀疑,早就查出来了。 如今看来, 却是没有的。 “你没觉得可疑吗?” 蓝桦看了蓝琤一眼,叹了口气,拽着人往里走,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 “什么可疑, 我亲眼所见。”蓝琤垂下眼,呢喃着, 声音不大, 却能从他不再紧绷的身体和这说话的模样看出他其实已经动摇了。 “不是云尘, 是浩初留在冥界的卧底。”江望书拢着袖,盘起腿坐着,微微侧头看向蓝琤, 说:“云尘跟蓝桦无冤无仇,干嘛要杀他。” “傻弟弟,他压根就没有杀我的理由。”蓝桦坐在蓝琤身旁,拍拍他的肩。 蓝琤皱起眉,眨了眨眼,神色有些恍惚,仿佛陷入深思。 “那时候蓝琤前脚刚走,没一会浩初便降下天劫和真火,想是早就等着一并把你二人杀了呢。”江望书说。 蓝琤睫毛一颤,立时便想明白了一切。 若是浩初没有一点动作,他可能还觉得是蓝桦与江望书关系好,想要为对方的徒弟辩解。 当初蓝琤一追到那里发现蓝桦也在,可是转头就走了。 想来是浩初发现二人刚好追打途中到了江望书那里,因着刚好想要从江望书这儿拿什么好处,方才刚好降下天劫和真火吧。 说来这浩初也真看得起他们,生怕打不死,连这等东西都拿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之后是怎么跟上界其他人交代的。 蓝琤一想明白,便看向江望书,却是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结束方才的尴尬局面。 “好了,说说看我们去冥界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吧。”江望书也看得出来对方态度有了转变,知道这样就可以了,便先一步开口转移话题。 蓝琤也做过不少恶事,并不是有浩初神君这个更大的恶人在,蓝琤就不是恶人了。 江望书看这面前的兄弟二人,心说竟然要蓝桦来亲手处决蓝琤,也是有些……令人唏嘘。 虽说之前一直都知道,蓝桦找到蓝琤,发现之前那些事他都参与之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弟弟。 即便是弟弟。 虽说先前与蓝琤交手并不友好,虽说此番扳倒浩初神君还需要蓝琤帮忙,但江望书还是觉得蓝琤应该受到处罚。 不过,这些都是日后蓝桦要去考虑的事情。 也不知道蓝桦会将蓝琤交给谁来定罪,还是说直接把人杀掉就好了。 “你回来没看到我俩的通缉令?”蓝桦的笑声把江望书从沉思中扯了回来。 江望书抬眼看向他,听得这话,挑了挑眉,有些好奇道:“我回来还没这空闲去打听近来修真界的事呢,你们怎么回事,怎地还被通缉了?” “还不是浩初那老贼,也是下给他那几个门派的,硬是编了一堆罪名,笑死人了。”蓝桦嗤笑着翻了个白眼,又说:“就是昨儿围攻你们云鹤仙门的几个门派,他们还拿得出一些异样的法宝,就说是浩初给的。” “大家就信了?”江望书好奇。 “那肯定有人信的,虽然有不少修士是不信这个的,奈何他拿出来的明显是修真界少有的法宝。”蓝桦拢了拢袖子,又说:“昨儿他们没说吗,来围攻你们云鹤仙门,一开始也是打的这个旗号,说你们私藏通缉犯。” “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回去了。”江望书摇摇头,跟着对方笑。 “可不是,瞧那些大门派多精明,没几个跟着他们干,只他们几个傻乎乎地为浩初卖命。”蓝桦骂了一声,言语中多是不屑。 江望书摆摆手,说:“别说这个了,还有呢?” 他知道肯定不止这个,二人定然不会完全坐以待毙,就算浩初没动作,他们二人也一定有些什么动作。 “对了,我那时候身体不受控制。” 突然,蓝琤说。 听了这话,二人都眯起眼来,江望书想到先前在冥界的时候,云尘说的那本本子。 蓝桦自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只是听到蓝琤的话,直觉事情不对劲。 不对劲,确实不对劲。 身体全然不受控制去做某件事,这就像是整个人变成了提线木偶一般。 任人操纵。 江望书将那本本子的事告诉二人,二人自然不是蠢的,一听便猜到了更多。 “他这本子想来有什么限制,比如一次要耗费很多灵力,比如多久只能用一次之类的。”蓝桦猜道。 江望书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总觉得他使用这本本子的次数其实并不太多。很多时候只要他有这本本子,咱们就死定了,可他却没有用,这不对劲。” “是不用,还是不能用,这个咱们还是得搞清楚。”蓝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 “到底如何,咱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蓝琤突然说。 蓝桦倒是不意外,江望书却是挑了挑眉,说:“你有什么办法?” “那日你和云尘去了冥界,我们安顿好村民后就离开了。躲避通缉的追踪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我还想找找到上界去的方法。”蓝琤刚想说话,却是被蓝桦打断,他转头给了弟弟一个安心的眼神,方才看向江望书,又说:“当然,若是路上能得到你们的消息那就更好了,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二人走上了寻找通往上界方法的道路。” “原本就想找他麻烦,只是最近才有机会,不是为了帮你。”突然,蓝琤还是开了口。 蓝桦知道蓝琤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眼色失望对方赶紧闭嘴。 “嗯,对,不是为了帮我,只是想找浩初的麻烦,这就够了。”江望书倒是不在意与自己一同去欺负浩初神君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到自己身边来的。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只要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欺负浩初神君,那就足够了。 其他的并不是江望书关心的事。 “那你们最后找到方法了吗?”江望书问。 “自然是找到了。”说起这个,蓝桦就有些高兴,没拿出任何东西,只是说:“你见过浩初的那些鸟吗?” “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江望书挑眉,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问这个。 “我这里有一根尾羽,是那些鸟上拔下来的。”蓝桦没给江望书看尾羽,估计这东西有什么奇怪之处,比如拿出来看过就不灵了之类的。 不过江望书并不关心这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他只关心这东西有没有用。 “通往上界有两种方法,一种呢就是飞升,你我都知道。另一种呢比较麻烦,上界的门是认人的,若是没有什么上界之人的信物,可是很难进去的。”蓝桦说着说着有些得意,抱着胸朝蓝琤眨了眨眼。 江望书看他这嘚瑟成这样,不禁勾了勾唇角,说:“你们的意思是,拿这鸟的尾羽直接打开上界的门。” “鸟走的不是人道,我们得从这鸟进去的那个小口进去。”蓝桦笑着看向身旁,避开江望书询问的目光,笑着说。 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这意思不就是鸟有自己的通道,不知道有多大,能不能过去,反正只有这个办法。 “别担心,洞应该挺大,我看鸟就很大。”蓝桦摆摆手示意对方放心,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一直都很靠谱的,不是吗?” “你还靠谱过?”江望书笑着反问。 “太伤人心了,江望书。”蓝桦虚指着江望书,笑骂道。 蓝琤看这二人了聊天,只偶尔插上一句嘴,并没有什么多的话。 而蓝桦看蓝琤一直不怎么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个让他与二人多多交流的办法。 “待会云尘回来,由你来将计划复述一遍。”蓝桦说。 这下轮到江望书愣住了,问:“什么计划?” “钻鸟……不是,到上界去的计划。”蓝桦差点说错,话到了嘴边硬是变了个调歪到了另一个字上。 江望书看着蓝桦笑,心说我都听见你说什么了。 二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伤害,却是听剑外边传来朱槿高兴的声音。 “你回来啦!江望书想起来了,你也想起来了吧!” 闻言,江望书站起身来,朝门口张望两下,先一步走出去,边走还边说:“你俩赶紧进来,蓝桦和蓝琤来了,正说大事呢。” “对对,我刚听到了,是大事,超重要的。”朱槿跑到江望书身侧附和着。 云尘看起来像是处理完事情连忙赶来的,进屋的时候看了朱槿一眼,笑着说:“对你来说什么不是大事?” “对哦。”朱槿还被绕进去,认真地想了想,嘴里嘀咕着。 既然云尘来了,那他们便可以详细说说此番到上界去的计划。 没想就在这时候,点苍峰来了个大家都想不到的人。 第53章 云尘出发前就让人留意浩然盟的动静, 此番前去清理卧底倒也没有费多少时间。 不过,这些卧底的数量倒是不少,浩然盟本来人就不算太多, 这卧底的数量直接占了三分之一。 也不知浩初是一直养着这么多人,还是最近方才开始下血本。 修士可不是稍微画点饼就愿意为了浩初舍弃性命的人,这一点云尘比谁都清楚,所以才有了到底是一直养这么多人还是最近才开始的问题。 要知道, 这么多人, 还要给出让他们都愿意卖命的好处, 那可不是小数目。 这其中还有一个云鹤仙门的人, 要知道待在云鹤仙门已经是许多修士梦寐以求的事, 竟然还有背叛门派去给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人卖命,定然是给了什么好处,或是手上捏了什么他的软肋。 这些云尘都不感兴趣,他只用传讯法术将这件事告诉云鸿帧,把云鹤仙门这位卧底交给云鸿帧处置。 不过, 回去之后,他还是得先去见云鸿帧一面。 私事还是得解决一下的。 否则回去见了江望书之后,怕是要忙起来了。 自从拿回自己的力量,云尘御风飞行的速度快了不少, 有时候赶路甚至比走传送法阵还要快。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开个传送法阵是很麻烦的事。 等传送法阵开启的时间都够云尘自己飞完一半的路程了。 在云鹤仙门山门口落地的时候, 云尘转头看了一眼点苍峰的方向, 还是决定先往主峰走一趟。 一踏入主峰, 便瞧见站在高处远眺的云鸿帧。 云鸿帧视力极好,自然是一早就看到正往这边来的云尘。 见云尘过来,云鸿帧还有些奇怪, 看着对方落地,问:“方才不是报过卧底的事了吗,莫非还有别的?” “自然不是。”云尘站定,抬手理了理御风飞行中被风吹乱的衣袍,方才抬起下巴,略有些俯视地看着云鸿帧。 云鸿帧已经接到消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冥界之主转世,并非等闲人。 从前云尘尚且与他维持那如薄冰般的父子关系,如今他恢复力量,该回冥界去了,想是再也不必在意这点父子关系了。 冥界之主周身散发的威压是无需刻意放出,便能叫周围人感觉到明显压力的。 云鸿帧感受着这让自己略有些喘不过气的威压,垂下眼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来这里,是有些私事的。”云尘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也没停顿多久,见对方眼带疑问地朝他看来,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都说了,是抱病多年……”云鸿帧额角冒出冷汗,眼神有些闪躲,只见他定了定心神,勉强镇定下来,垂眼答道。 “父亲觉得我会信吗?”云尘笑起来,说:“我是冥界的主人,母亲未能飞升,死后灵魂怎么都是归我冥界管的。就算父亲不说,我也能查到的。” 云鸿帧自然明白,冥界是有一个地方专门登记亡魂生平与死因的。 便是他不说,云尘也能回冥界去查阅档案,找到关于他母亲的那一份,看到其中的内容。 虽说不一定会被记进去,但云尘如此聪明,哪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鸿帧眼珠子一转,便想着要不说个谎。 如今的云尘与从前身为云鹤仙门少主的云尘是有些不同的。 身为人类的云尘虽说也很聪明,但没有那么多年的阅历到底是不如身为冥界之主的云尘。 如今找回记忆,从前的云尘回来了,云鸿帧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父亲也不要想着说谎,说谎可是比隐瞒还要严重的事情,父亲不要糊涂了。”云尘还是在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甚至多了几分冷意,叫云鸿帧有些心慌。 云鸿帧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额角冒着汗,整个人紧绷着,像是在做什么斗争。 “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不要跟那位大人作对,你不是对手的。”云鸿帧长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云尘挑了挑眉,心说原来云鸿帧知道的还挺深。 “这个且先不谈,父亲只告诉我真相就够了。”云尘抬手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见对方这么说,云鸿帧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却也不好太过拖延,只好说:“你可记得自己曾经流落在外,是我将你找回来的。” “记得,到七八岁才回来的,当时还有不少人说找错了。”云尘眯起眼,心中一瞬间有了猜测,可没有云鸿帧点头,他也不好肯定这个猜测到底对不对。 见云尘反应,云鸿帧便知道云尘多少猜到了。 当年是浩初神君让人来逼云尘母亲打掉孩子,原先云鸿帧还不知道是浩初神君的手笔。还是云鸿帧屡次与来人起冲突,怎么都不肯点头的时候,浩初神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竟是让修真界的人也能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身影。 感受过浩初神君力量的云鸿帧自然不敢再硬碰硬,便让云尘的母亲先出去躲躲,对外只说云尘的母亲生了病在云鹤仙门闭门修养。 原本云鸿帧是打算让云尘的母亲假死,再换一副面孔回来。 也不必成日易容换脸,稍加修饰便可,反正对外也可以说只是长得相像。 可谁知云鸿帧送去照顾云尘母亲的人出了个卧底,竟是给云尘母亲下了毒,希望母子具亡。 没想云尘竟然还能好好地生出来,根本不受影响。 可云尘母亲只是一介凡人,虽说是修士,有修为护体,却到底不能撑过浩初神君给的奇毒。 而且,生下云尘之后,云尘母亲尚未气绝,那卧底生怕没死绝,还冲进去捅了她几刀。 产后虚弱,别说是被捅了几刀,便是磕着碰着吹了风都不行。 云尘母亲自然是当场身亡。 那卧底还想杀云尘,却被赶来的云鸿帧反杀。 最后云鸿帧是对外说云尘母亲生下来的是个死胎,反正许多事浩初神君实际上是查不到的,倒也方便他们躲藏。 所以云尘小时候是被养在外边的,后来才被云鸿帧接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经常有人暗地里悄悄说云尘也许并非云鸿帧亲生。 听完这些,云尘垂下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也是我查得不仔细,当送去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云鸿帧叹了口气。 “不,也许不是你查得不仔细。我想,应该是他强制那卧底先下了毒,后来那卧底想着继续做也是死,不做被发现也是死,不如继续下毒,帮到底。”云尘的眼底有些冷,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冷。 他转头看向点苍峰的方向,突然不是很想继续听下去了。 反正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直接将此人杀掉就好了。 实际上,若非他是冥界之主,是浩初想要杀的人,这一世的母亲也许就不会死。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盯上咱们家了,但是你一定不要跟那位……”云鸿帧看着云尘的脸色,心中警铃大作,又要嘱咐。 云尘瞥了他一眼,笑着说:“我不。” “诶你这……”云鸿帧闻言就是急急上前想要劝说,没想刚抬脚便不见了云尘的踪影。 转头一看,便见人已经化为远处的一个小点,看方向,应该是回点苍峰去了。 点苍峰上,云尘落地的脚步有些踉跄,他明明应该知道只要对准罪魁祸首就好了,可一瞬间的就是有些绕不过弯来。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来了,也许他们就不用死了。 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就是控制不住地冒出这个念头。 他努力压制着心中这点不应该有的想法,快步走近蘅芜居。 却是在蘅芜居外停下来。 他现在很想很想见江望书,却不想将这样的情绪带给对方。 云尘在蘅芜居外站了一会儿,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方才抬脚走进去。 一进院里便看见坐在树下的朱槿,朱槿也瞧见了他,满脸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声嚷嚷着。 “你回来啦!江望书想起来了,你也想起来了吧!”朱槿朝他挥挥手。 朱槿一直这么有活力,云尘不免被他的活力感染,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他点点头,刚想回答,却在抬头时瞧见了走出来的江望书。 “师尊。”云尘呢喃着。 朱槿跑上来抓他的袖子,带着他噔噔噔地往里跑。 江望书正笑着看他,说蓝桦兄弟在里边,正说着大事。 一旁的朱槿附和着,说自己也听到了,是大事! 看着朱槿咋咋呼呼的样子,又扫过这一屋子人,笑了起来。 江望书和蓝桦说笑拌嘴,蓝琤偶尔插上几句话,朱槿那带着少年稚气的声音,都让云尘感到眼前的一切无比真实,让他身心舒畅。 方才突然出现的那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瞬间消散无踪。 江望书看云尘没什么反应,走过来将他拉到一旁,问:“怎么了?” “见了云鸿帧,问了母亲的事,待会再说吧。”云尘知道他们正在聊的也许是日后到上界去的事,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私事拿到这种场合来浪费时间。 江望书点点头,也没反对,刚要将人带过去大家那边,却是感觉到不对来。 “有人来了。”江望书皱起眉,有些不解地朝门外走去,远远地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外。 这个院子是有禁制的,不是江望书允许的人根本是进不来的。 院外那个人想是看出来了,也没有硬闯,就是在外边等着。 看来她知道以江望书的实力,很快就能发现她。 “玉阳,你怎么来了?” 江望书走出去,看着那听到呼唤转过身来的少女,有些不解地问。 “我知道你们要去上界,我也要去。”玉阳看着江望书笑,看起来不像是毫无准备的人。 江望书眯起眼,他突然有些好奇,玉阳到底打算拿出什么东西让他们一定要带她一块儿去。 是能左右战局的,还是没有了就不能在上界行走的东西? 江望书很好奇。 第54章 屋内不算很安静, 甚至可以说很是热闹。 江望书带着玉阳进来的时候,蓝琤正与云尘说着什么,瞧蓝琤那脸上的笑容, 该是聊到了什么感兴趣的话题。朱槿则是与蓝桦抢什么东西,主要是朱槿在蹦来蹦去地要从蓝桦高举着的手中拿东西,至于蓝桦多是坐在那儿动一动手,笑着随对方的动作移动视线。 “别玩了, 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玉阳, 瑶光的徒弟, 上次跟你们提过的丹阳她妹妹。” 江望书领着玉阳走近众人, 抬手将蓝桦高举的手按下来,一看只是一个果子,笑着摇摇头。 见蓝桦的手被江望书按下来,朱槿扑上去将果子抢过来,坐在蓝桦身旁, 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张口咬了一下。 “就你惯着他,什么都给。”蓝桦本就是想逗一逗朱槿,自然是不恼的, 还虚指着江望书笑骂了一句。 江望书也跟着笑,却是没有回答, 只带着玉阳先坐下, 简略说了说那日的事, 便看向玉阳。 他也不知道玉阳手上到底捏着什么,竟是能让她跑到点苍峰来请他们带她一块儿去上界。 江望书知道,玉阳是聪明人, 不会毫无准备就跑来他们这里的。 “我继承了姐姐的力量。”玉阳说。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了一瞬,江望书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二人皆皱起眉来。 能被浩初选中的人,定然有自己的特别之处。 原先江望书以为只是因为丹阳拥有适合待在火晶石矿脉里帮助炼化九天玄铁的极阳之体,方才被浩初选中。 可如今看来,二人还有更加特别的地方,方才让浩初费尽心思将他们抓住。 甚至在丹阳答应帮浩初做事之后,还要用禁术封印玉阳的记忆,让她记不起自己从前是何人。 还有这继承力量,虽说一人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另一人,将自己的特殊能力给旁人,这样的例子还算是有。 但是。 两个人毫无接触,只是破除了浩初用禁术留下的封印,便能继承丹阳的力量。 江望书眯起眼来打量着玉阳,心说这对姐妹看来不像是他们原本想的那么简单。 “你打算如何让我们相信呢?”蓝琤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玉阳没看蓝琤,只看着江望书,说:“天枢长老跟我姐姐交手过,应该感觉得到吧?” “对,你身上有丹阳的力量。”江望书放出灵力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那满满都是攻击性的火灵力,点了点头。 连江望书都这么说,蓝桦和蓝琤自然也相信了,只是云尘还是皱着眉看她。 “你不止继承了丹阳的力量吧?”云尘突然开口问。 玉阳看向云尘,点点头,说:“姐姐留了一样法宝给我,可以杀掉那个人。” 闻言,江望书等人都有一瞬的惊诧。 他们都知道,浩初其实是很难对付的。 要杀浩初,一定得有必定能够杀掉他的方法,否则那样长时间耗下去,输的一定是他们。 蓝琤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有关于浩初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其中就有一点,浩初有一个受伤后如果一段时间没有主动攻击人,就会自动恢复的能力。 而且,恢复的速度很快,伤口几乎是肉眼可见下愈合的。 蓝琤与浩初交过手,对这点还是颇有了解的。 这可是很棘手的,原本江望书他们还有些苦恼。 但这个时候,玉阳来了。 玉阳说的可以杀掉浩初的法宝,定然不会只是什么普通的杀伤力法宝。 浩初有极快的自我愈合能力,想来丹阳姐妹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个法宝,必然是能够克制浩初这个能力的法宝。 江望书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观察着玉阳的反应。 原本玉阳打算直接说的,没想江望书猜出来了,还有些小惊讶,说:“不愧是天枢长老。” “过奖,继续说说这个法宝吧,看你这么说可不像是在你手上。”江望书摆了摆手,又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玉阳点点头,说:“那个法宝被姐姐放进了潭岛,我没跟进去,具体在哪儿还得进去找。” 潭岛? 江望书皱起眉来,这地方可不好找。 不仅是进了潭岛不好找东西,这整个潭岛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具体位置。 它就像是一个飘在海上的城市,每天都在移动,今天在这里,明天也许就在那里了。 而且传说中潭岛所在的海域多雾,可不是什么人去了都能找到的。 不仅如此,那片海域还有些危险,许多人去了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传说潭岛宝物众多,不少修士都想将潭岛宝物收入囊中,可这么多年这么多修士出门寻找潭岛,回来的却只有十之一二。 找潭岛,实在是有难度。 江望书看向玉阳,问:“你知道潭岛是什么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是个有很多怪物和宝物的地方。”玉阳有些小得意地扬起下巴,又说:“我大约能知道在哪儿,但还是得到那里再寻找潭岛的具体位置。” “潭岛不是会变化的吗,你记忆中的潭岛,也许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蓝桦笑笑。 其实对潭岛这个地方,在场的人知道得都不算多。 许是他们几人都没有搜寻宝物的习惯,对于潭岛这个地方,他们真的还不如玉阳了解。 “那只是有法阵在水里,实际上潭岛是不会动的,是水在动。”玉阳摇摇头,伸出手比划着,又说:“这个地方一直在这里,但你坐船过去,水因为被施了法术,一直带着你的船往别处走。” “那有什么办法不往别处走吗?”江望书问。 “当然有,只要按着正确的路走,就不会被法阵影响。”玉阳点点头,虽说她并没有自己去过,都是从丹阳当年的描述中知道此事的。 “去找找?”江望书转头看向蓝桦,想听听他的意见。 反正云尘肯定听他的,蓝琤肯定听蓝桦的,这两人是不用问的。 这会儿只要蓝桦也是决定去看看,那他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玉阳坐在那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再紧张之后倒是对这几人都有些好奇。 “去呗,你都这么开口了那肯定是要去的。”蓝桦笑着拍了一下江望书的肩,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说:“现在就出发?” 玉阳见他们陆陆续续站起来,愣了愣,也跟着站起身来,问:“现在,现在就走吗?” “对呀,你不会以为我们还要修整一番才走吧?”蓝桦笑着看向她,知道对方定然以为今日走不了,什么都没准备,便说:“你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去山门口等你。” 玉阳点点头,小跑着离开,路上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喊道:“你们最好准备拿完东西就上去,法宝现世会被发现的。” “哦?” 江望书看着玉阳远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蓝桦也是若有所思,好一会才开口猜测般地说:“你说这东西会不会就是从浩初身上取下来的,像那个尾羽一样?” “尾羽可不是浩初身上的,是他的鸟身上的。”蓝琤纠正蓝桦。 “那也差不多,不要反驳你哥。”蓝桦拍掉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对江望书说:“你想来没什么事,你徒弟事儿可就多了。” 说来也是。 江望书转头看向云尘,刚要问点什么,却见对方摇摇头,说:“还是这件事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回来再说。” 听到这话,其他三人挑眉对视了一眼,蓝桦更是啧啧两声,摇着头说:“你徒弟很狂嘛,这浩初可不是想杀就能杀的,保不齐小命都没了,还想着能回来再说。” “能回来的。”云尘却还是坚持这么说。 江望书知道对方在这种事上不会因为赌气而坚持,所以他开始有些好奇,云尘到底是为什么如此觉得。 莫非是有什么杀手锏没用过? 江望书好奇起来。 “好了,别聊了,赶紧到山门口等玉阳吧,别到头来是人家等咱们。”蓝桦看出江望书明显好奇了起来,甚至打算深入探讨,连忙抓着对方将人往外推。 云尘跟在二人身后,看了江望书好一会,突然轻声笑起来。 这一笑惹得蓝琤朝他看来,问:“我要是你,肯定巴不得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身上所有优点,你竟然还让他慢慢猜。” “他好奇才会将目光多多放在我身上,虽说都是要知道的,但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云尘的脚步很慢,特地落后许多来与蓝琤说话,以防与前面二人太过接近,说话叫二人听了去。 蓝琤笑起来,还未说话,却听得前方蓝桦喊他快一些。 见云尘落在后面没跟上来,江望书也转过头去喊他赶紧跟上来。 云尘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跟在江望书身侧。 刚好这个时候蓝桦放开抓着江望书的手,云尘顺势牵起江望书的手,将人朝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发现对方的小动作,江望书也没怎么样,只说:“你怎么那么肯定自己能回来呢?” “我相信只要有师尊在,徒儿什么都能做到。”云尘说。 这话未免把江望书说得太过神乎,连江望书自己听了都有些脸红。 他别过头去,想了办法该骂一句什么,却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想就过了回答的最好时机,江望书也只好选择不将此事太放在心上,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接下来的行动中。 “如果徒儿杀了浩初,师尊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江望书以为他和云尘的平稳关系能维持到杀了浩初之后。 没想在二人落在最后上那飞行法宝的时候,云尘扣住江望书的手腕,将人往外拉了拉。 随后又是凑近许多,在他耳边问了这么一句。 第55章 耳边突然出现的灼热气息让江望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压下心中想要躲开的想法,转头想要看看对方如今是个什么神情。 没想一转过头却是不小心与刚好就在自己耳边的人撞了个正着,嘴唇刚好擦过对方的脸颊。 江望书猛地就要后退几步, 可云尘动作比他还要快,伸手将人抓住,不叫对方逃离。 这猛然被带回来,江望书差点儿没稳住身形, 就要撞上对方, 还好他反应快, 用另一只手按住对方的肩膀, 方才稳住身形。 “你小子……”江望书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地看向对方。 云尘抓着江望书的手不肯放,颇有些认真地看着对方,问:“师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江望书觉得现在自己应该装傻,说点像是“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被你小子阴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可云尘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二人心里其实都是很清楚的。 若是此时装傻,不但不会达到江望书想要的效果,甚至可能会伤了师徒情分。 得不偿失。 江望书垂下眼,摇了摇后槽牙, 想着自己该说点什么才是最合适的。 “师尊若是觉得此事不妥,日后徒儿也不再提, 只希望师尊日后不要对徒儿那么好, 徒儿会……误会的。”云尘笑着说出这话, 惹得江望书抬眼看他。 这话说得,倒像是江望书一直给他希望,方才叫他以为师尊对自己颇有好感。 可真要说起来, 江望书对这个徒弟要说半点好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长时间出生入死,便是陌生人也该有几分情分,更别说是师徒了。 与徒弟结为道侣这种事,江望书想,当初若非那个幻境以及幻境带来的后遗症搅得二人的关系有些僵,也许他们已经结为道侣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已经发生的事情,如今再提什么如果也只是如果了。 江望书抬眼朝他看去,有些犹豫,似乎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回应对方。 就在这时,蓝桦探出头来,有些奇怪地问:“你们俩怎么还不上来,在下边交流感情呢?” “这就来。”江望书转头应了一声,方才重新看向云尘,说:“回来再说,若是真想答应你,有没有这个承诺都是一样的。” 江望书说完,也没管云尘是什么反应,转身加快脚步上了飞行法宝。 看着自家师尊逃也似的离开,云尘愣了愣,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对方什么意思。 不过,此时到底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云尘跟着上了飞行法宝,在离江望书不远的地方坐下,方才细细琢磨起对方方才那句话。 那江望书到底是想不想答应? 云尘没想明白。 不过,不管想不想明白,他已经不会像当初那般偏执,想着若不答应就将人关起来了。 若是喜欢就要将人关起来,叫对方日日夜夜只见得自己,那想来也只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而非是真的有多喜欢对方。 江望书本只是悄悄观察坐在不远处的云尘的脸色,突然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了那么一丝的变化,有些好奇地朝对方看去。 云尘没有说话,只朝对方笑笑,还是看着他,也没有移开眼。 一旁的蓝桦看看二人,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对江望书说:“调情呢?” “我像跟徒弟调情那种人吗?”江望书给他胸口来了一拳,笑骂道。 蓝桦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江望书,点点头。 “行了,你还是多跟玉阳问问此行有什么要注意的吧,我还得好好处理跟徒弟的关系。”江望书摆摆手,让他赶紧换个地儿待。 蓝桦笑了,也不恼,站起身来,说:“行行行,不过我瞧着你那样儿不是打算完事了再解决吗?” “就你话多,快去。”江望书也没多用力地推了对方一把,方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尘。 云尘耳力极好,方才定然是听见了的。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与江望书对视着,心中突然有那么一个念头冒出来。 他觉得江望书的意思,应该是一切结束之后再答应他。 江望书看着对方瞳孔一缩,仿佛想明白了什么的模样,挑了挑眉,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但到底没有出声询问。 飞行法宝走得很快,没两天他们便到了潭岛所在的那片海域。 顺着玉阳记忆中的路线,他们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宝船,一点点朝潭岛的方向驶去。 这片海域很危险。 既然是底下安了法阵的,那只要他们走错一步,结果肯定是死的。 虽说他们这些人的修为不低,倒是不一定会栽在这个法阵上。 但江望书认为潭岛身为这么多年并未有多少外人踏足的宝地,法阵的力量不可如往常般估计,还是小心为上。 到海域的时候他们便将飞行法宝变小,化为一艘宝船,在那海域上飘着。 玉阳站在宝船的最前端,与操纵宝船的蓝琤站在一处,依据记忆指着方向。 江望书和云尘站在船尾看向来时的路,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 江望书眯起眼,看向眼前的水面。 好奇怪的灵力波动。 江望书还未辨明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危险,便被云尘抓着手腕猛地后撤一大截。 只见方才有些奇怪的那水面突然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待那水如沸腾一般,边听得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底冲了出来。 那黑影落在甲板上,正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睛观察着在场的人。 站在船头的二人听见声响,猛地转过头来,蹙眉盯着这不知名的怪物。 “是传说中的一种海怪。”蓝琤眯起眼来,直接将宝船的控制权转移给了蓝桦,快步走到江望书二人身边。 见蓝琤过来,云尘却是摇摇头,对他道:“你去警惕其他地方,莫要叫他的同伴也上船来了。” 单个海怪其实不足为惧,但这片海域是他们的地盘,真打起来对他们只有好处。 而且这片海域是不能用搜寻类法术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周围有没有这海怪的同伴。 只一个还好,若再来几个同伴,可就不好对付了。 云尘说得有道理,蓝琤也不是为了出风头不肯分头行事的人,便点点头,转头去注意另一边,以防还有海怪上船来。 这一切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几人便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没有人给其他人添麻烦。 玉阳只看了一眼,便专心辨认起路线来。 而江望书被云尘带着后撤之后,也进入了作战的准备。 那海怪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瞬间闪身到了云尘面前,竟是选择先攻击云尘。 说来也是,云尘身上流转的并非灵力,若是不知道这一点,很容易就会以为云尘其实修为并不高。 见对方攻向云尘,江望书与云尘同时向两边撤开,手掌一翻招出九星,瞬间便放出两个法阵来限制海怪的行动。 至于另一个法阵,自然是让云尘能更快解决这海怪用的。 云尘在空中一抓,化出伞来,一个转身避开海怪猛然攻来的一爪,伞一张便见那伞面上游动的阴阳双鱼更亮了一些。 见到此景,江望书挑了挑眉,心中对云尘这把伞还是有些好奇的。 虽说这伞是江望书做出来的,但能够变成如今这般,最重要的还是那伞面上游动的阴阳鱼。 当然,江望书觉得,云尘当初滴在上面的血也是至关重要。 若说这阴阳双鱼是追寻着云尘的血才扑向这把伞,那想来云尘的血才是制成这把伞的关键。 战斗中即便分心去想旁的,江望书依旧是游刃有余,又是放下几个法阵,便开始吹起笛子用灵力攻击海怪。 云尘一张开伞,便感觉到这伞溢出的强大力量,逼得那海怪根本无法近身。 不仅如此,云尘尝试着将从前的法术融入伞的招式中,发现其中威力比从前要大上许多许多。 他一抬手,将伞往空中一抛,自己则双手结了个法印,看着那海怪挑衅般地笑了起来。 见对方如此轻视,海怪有些被激怒,怒吼着扑向了云尘。 真是奇怪,江望书眯起眼来,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感觉到云尘身上没什么灵力,可如今它都感受过云尘身上强大的力量,为何还是选云尘作为目标。 一般不应该转而攻击在一旁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的江望书吗?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海怪猛地扑向云尘,就在快要碰到云尘,脚往地上一踩,却是直接踩在了一块强大的漩涡中。 那漩涡中蕴含的力量,就算是江望书来抵挡,都很难坚持太久。 只见海怪踩下去的那只脚直接被绞碎,整个海怪往地上倒去,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哀嚎。 这声音……不对劲。 江望书直觉这声音不对,心中猜测对方是在呼唤同伴。 他猛地转头看向蓝琤,抬手将九星凑向嘴边,一个巨大的法阵笼罩了整个宝船,与外面的海直接隔绝。 江望书的动作很快,法阵形成的瞬间,法阵外出现了根本数不清的海怪。 一个个,正尖叫着扑向他们。 第56章 谁也没有看清, 云尘到底是怎么把那些海怪都杀掉的。 所有人,包括江望书,都只看见最后时刻, 云尘手持江望书送他的那把伞缓缓落地。 而宝船之外,原本扑向他们的海怪,在空中直接炸开,漫天都是海怪的血。 却因为宝船被江望书的法阵包裹着, 而只能洒在法阵形成的结界上。 蓝琤转过头看向云尘, 眯起眼来打量着他, 那想来是蓝琤头一回正视云尘的实力。 虽说当年蓝琤与云尘是交过手的, 但那个时候的云尘可没有这会儿强。 或者说, 蓝琤刚刚发现云尘其实是超乎他想象的强大。 也许当年云尘并未使出全力,也许是转世这段经历让云尘悟到了什么,修为方才突飞猛进。 是个对手。 蓝琤突然对云尘多了几分兴趣,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再与对方切磋切磋。 发现蓝琤这副神情的蓝桦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掰过对方的脸, 迫使对方看向自己。 “想什么呢,你像个剑修你知不知道?”蓝桦笑着与对方开着玩笑,又说:“别想些有的没有,多看看还有没有这种海怪, 旁的以后再说。” “哥哥不是最清楚吗,我是没有以后的。”蓝琤也笑起来, 对蓝桦说。 听得这话, 蓝桦脸上笑容一滞, 收回手的动作一顿,说:“我若是说你咎由自取,你虽说也明白, 心里却是不痛快的。所以我要说,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了,至于承担后果什么的,你一开始就想到了,不是吗?” “对,我一开始就想好了结局,如果是哥哥动手,那一定是我最想要的结局。”蓝琤说完,也不等蓝桦反应,转身往宝船的另一头走去。 蓝桦站在远处看着蓝琤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喊住对方。 方才玉阳便说好了该怎么走,蓝桦一早就给宝船下了命令,正好空出时间供他此时分心。 但分心也不可能是长时间的,瞧着差不多了,蓝桦还是得回去。 见蓝桦回来,玉阳瞥了他一眼便又认真去辨认后面的路。 “你们兄弟真的很奇怪。”玉阳突然说。 蓝桦挑了挑眉,想起这玉阳也是有姐妹的,便想着听听对方的看法,开口问:“你也有姐姐,你倒说说,若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他,这个问题我答不出来。”玉阳还是看着前方,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蓝桦说:“但如果我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我会希望姐姐陪在我身边。” 如果遇到很难过的事,会希望姐姐陪在身边。 蓝桦瞳孔一缩,他突然想到,当年蓝琤被陷害,被关进乱魔窟,从乱魔窟逃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谢谢,我知道了。”蓝桦垂下眼,突然有些坚定自己从前想过的一件事。 此时的江望书还在震惊于云尘那恐怖的力量增长,见对方仿若方才只是出门散散步般悠闲地收起伞,江望书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觉得,云尘的实力若是再这么发展下去,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永远不需要依靠灵力修炼的冥界之主吗? 他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如果身边的人走得太快,那落下的那个人就算努力去追,心态也不免有些改变。 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突然觉得云尘是不该与他站在一处的。 云尘这样的人,仿佛就该一个人站在高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也许是看出江望书的异样,云尘朝他走来,牵起对方的手,说:“江望书,我不要一个人往前走,我要你陪我一起。” 云尘很少直呼江望书的名字,如今这么一喊,倒是惹得江望书愣了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细细咀嚼起对方方才的话,江望书不知该先细想云尘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先思考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是云尘会什么读心的法术,还是对方已经了解自己到了这种程度,只凭脸上神情便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我……”江望书吐出一个字,后面却是卡壳了一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也许该像对方一样也说点什么,也许该鼓励对方尝试自己往前走。 可江望书想了一圈,突然想到点苍峰的最高处有一点雪,雪上有一棵树,孤零零地站在雪中。 他突然悟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云尘。 “好。” 他想了许多,到最后却突然觉得,其实他并不需要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他只需要在云尘提出这样的请求时说一句,好。 云尘愣了愣,从前江望书是很少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时给予回应的。 也许是从前他的请求太过于直白,逼得太紧,叫江望书喘不过气,方才一直犹豫不肯点头。 可如今云尘他的要求只是想要对方陪自己走下去。 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陪在身边,总归不是一个人。 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 云尘已经学会循序渐进,不再像从前一般冒进。 若是从前,听到江望书答应了这个,他一定会趁热打铁要求另一个更进一步的。 但江望书是什么人,他可不是喜欢被人步步紧逼的人。 这一点云尘很清楚,这与当初的自己很像很像。 所以他只能慢慢将网收紧,留给对方自己考虑的空间,留给对方仿佛可以自己选择的空间。 反正只要一直一直留在身边,总有一天能如愿。 也许是云尘方才杀海怪的阵势太大,反正后面这一路他们再也没遇到类似海怪的东西。 虽说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他们,可那东西直到他们上了潭岛也没出手,他们便也没有多管。 潭岛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或许是其中加了什么连他们也没办法破除的法阵,反正这潭岛从外边看竟只是一片海。 什么都没有,甚至不从特定的地方进入的话,就只能穿过这片海,而不是直接进入潭岛。 江望书对此有些好奇,蓝桦也是。 二人上了潭岛还在讨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桦认为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法阵,若触发法阵便能进入,若没有触发,便会从法阵制造出的一个缝隙中穿过。 而这个缝隙在何处应该是由来者决定的。 江望书觉得蓝桦的分析有些道理,但他其实并不认为是这样的。 有过送一半灵魂到另一个世界去的经历,江望书的猜测也更加偏向于这个法阵只是一个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一样是缝隙的讨论,但江望书却认为这个缝隙是触发之后才能打开,才能让他们进入潭岛。 “咱俩完完全全被无视掉了。” 蓝琤这回没走在蓝桦身边,而是落下一些,与同样落在后边的云尘并肩而行。 “有什么关系呢,他和蓝桦一向要好。”云尘不太在意这些,他知道江望书跟蓝桦做一辈子损友都不可能在一块儿。 蓝琤当然也知道,他不过是插不进话,只能与云尘说点有的没的。 不过,被认为最插不上话的玉阳却是跟在二人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上一句,这画面竟是有些和谐。 “那俩小孩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你查过吗?”蓝琤看着前方的玉阳,突然问。 云尘摇摇头,略想了想,说:“没有姓便不是世家出身,也许是哪一位的转世吧。” 闻言,蓝琤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玉阳的背影,说:“这样,那浩初怕是有的受了。” “你不怕人家从前就是浩初的人?”云尘脸上神情没什么波动,只在对方说完话时略一想想再接上话。 “怕什么,有玉阳在,就算是也得叛变。”蓝琤笑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蓝琤没放在心上,那云尘是更不会放在心上。 潭岛不是什么好闯的地方。 这种事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会遇上危险。 而且,这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原本正讨论着严肃问题的江望书猛地后撤一大截,蓝桦顺手用灵力抓住玉阳也一起后撤到蓝琤身边,警惕地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怪物。 那怪物想来是木属性的。 像一棵树,变异的巨树。 形状像章鱼,手上却是树枝,树枝顶端是长长的藤蔓。 “你俩从前是一家?”蓝桦歪过头看向江望书,打趣道。 江望书笑着瞥了他一眼,也懒得跟对方拌嘴,说:“这怪树都比修真界那些修士的修为高,幸好这东西没法出去,不然修真界不得遭殃。” “遭不遭殃的不全看你们愿不愿意出手救人吗?”蓝琤的笑声从前方传来,竟是在这说话间已经上前准备先发制人,先一步攻击这怪树。 云尘也抬起手来,瞬间便见前方的蓝琤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 “你在这待着。”蓝桦对玉阳说完,也跟着上前去帮忙。 江望书的法术多为辅助用,有他们几个冲上前,他也不必拔出笛中剑,倒也只是在后边时不时给他们补一补法阵。 他们这修为随便一个拎出去都是站在修真界顶端,若是联起手来连这怪树都解决不了,说出去可太丢人了。 但如果不只有这怪树呢? “小心!” 第57章 玉阳的声音从江望书身侧传来。 只是一瞬间, 从玉阳手中爆发出极强的火属性灵力,直接越过江望书冲向另一个方向。 江望书猛地朝那边看去,发现不远处汇集了不少漂浮的人形怪物。 没有脸, 整个身体也只是与人相似,触碰到灵力的时候被炸开,又很快重新汇聚起来。 水,都是水。 那是用水汇聚成的怪物。 而且, 不止一个。 或者说, 只有一个, 这些都是它整出来的替身。 江望书紧锁着眉, 抬手在脚下布了一个法阵, 又给玉阳加了个防护法阵,以防对方在自己无暇顾及的时候受伤。 于此行而言,玉阳是很重要的,江望书不可能让玉阳在杀了浩初之前受伤。 即便是杀了浩初,江望书也不是很希望玉阳出什么事。 死了一个丹阳已经够了, 没必要再因为浩初而失去谁了。 如果有可能,江望书甚至不愿意看到丹阳因此而死。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被拯救,江望书不至于在这个上面钻牛角尖。 自杀是丹阳自己的选择,江望书仔细想了想, 其实尊重对方的选择是最好的。 当然,这与他不希望丹阳死的心是不冲突的。 “怎么办?”玉阳的对战经验其实不如丹阳, 她刚刚能使用那刚刚继承不久的火灵力就已经是出乎江望书的意料了。 “有办法的, 找找本体, 直接解决本体。”江望书看了一眼云尘的方向,见对方已经发现这边的状况,正往这边赶来, 倒也算是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 云尘与江望书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仿佛整个空间撕裂开来,这边的人过不去,那边的人也过不来。 怎么回事? 江望书皱起眉来,躲过那水怪的一击,回身一掌把扑向自己的水怪击碎,给云尘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过来。” 看得出来,这裂缝不同寻常,若是贸然跨越,怕是有危险。 江望书不可能让云尘冒险,自然是出声拦住了对方。 听得这话,云尘皱起眉,却还是相信江望书的实力,点了点头,转身先去解决那怪树。 虽说面对云尘的时候做出一副还算轻松的样子,但江望书面对这水怪其实并不轻松。 不知道本体在何处,所有攻击都只是徒劳的怪物。 就算这水怪本身的修为不比江望书高,这般下去耗也能耗死他们。 “天枢长老,你去找本体吧,我留下来拖住这些东西。” 突然,玉阳说。 江望书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你还不能完全掌握丹阳的法术,对付这东西很容易出事的。” “没事的啦,如果有危险,姐姐会来的。”玉阳摇摇头,依照着记忆里丹阳修习法术的模样施展法术,将扑到自己面前的水怪击碎。 看着对方施展法术的样子,江望书突然想,如果将对方留在这里,有没有可能因此稍微掌握丹阳的法术。 而且,玉阳这话…… 丹阳还活着? 还是说丹阳其实是谁的化身,谁的转世? 如果玉阳有危险,丹阳就会到这里来,是这个意思吗? 江望书心中猜测着,却也没耽搁,先放出纸蝴蝶出去寻找。 而他自己,则是先加固了防护法阵方才出去。 临行前嘱咐道:“别出这个法阵,待在里面他们对你的伤害会小很多。” 玉阳点点头,没敢分心,而是一点点尝试着丹阳的那些法术。 一踏出法阵,便有不少水怪围上来,瞧着是想包围江望书。 但此时江望书身边没有需要保护的玉阳,自然不会再有所顾忌。 只见江望书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手都没抬一下就震开了那些水怪。 他放出大量灵力来寻找这些水怪的本体,又放出更多纸蝴蝶去确认这些水怪的本体是否在这些地方。 他自己则是依照水怪聚集的地方,凭着直觉找去。 到底在哪呢? 江望书又击碎了一只水怪,皱起眉来,突然发现自己跟随着的这股力量,其实一直在绕圈。 他看着裂缝对面的云尘,突然想到了什么。 见江望书看来,云尘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眯起眼来。 “在裂缝里。” 二人同时说。 倒是没想到二人想到一处去了,江望书挑了挑眉,心中多了几分愉悦。 不过,就算想到一处去了,这到底也只是猜测。 江望书知道的,猜测是做不得真的。 但有了猜测,便大约有了方向,他们就能照着这个方向去摸索。 “我来,你先杀了那怪树要紧。”江望书摇摇头,出声阻拦想要过来帮忙的云尘。 虽说玉阳悟性很高,但到底是头一回使用丹阳的法术,一时半会还好,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玉阳撑不了多久的。 江望书得赶紧动手了。 只见江望书身上爆发出一道极强的光芒,强大的灵力在指尖跃动着,叫嚣着冲向那道黑乎乎的裂缝。 光芒瞬间充斥整个裂缝,随后便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裂缝中冲出一个影子。 裂缝消失了。 水怪也消失了许多,虽未完全消失,但到底也算是减轻了不少压力。 江望书松了口气,转身去看那裂缝中到底飞出了什么东西。 不看还好,这一看江望书有些毛骨悚然。 那是一只半透明的怪物,整个身体都是蓝色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它的体内几乎都是水。 除了水,让江望书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怪物的体内有不少白骨。 因着怪物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得出来,其中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反正,不会是这怪物自己的。 此时云尘他们已经解决了那怪物,瞧见这怪物也是一愣。 蓝桦先一步过去换下已经有些疲惫的玉阳,让她自己先吃点丹药补充灵力,再为自己疗伤。 找出本体之后,解决这怪物就很快了。 只是这怪物的出现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不解。 不是说潭岛几乎无人踏足吗,那这怪物体内的白骨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里面的东西真的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那这怪物体内根本解释不通。 “也许传说中这个地方的出不去,只是没有办法到修真界去呢?”江望书想到什么,试着说。 知道江望书曾经把另一半灵魂送到另一个世界的云尘一听这话便知道对方猜到了什么。 “丹阳先前到这里来,是因为她自己知道这个地方,还是浩初告诉她的?”蓝琤看向玉阳,其实他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但碍于一开始觉得丹阳不会把东西放在浩初的地盘而一直将这个猜测推翻。 如今看来,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是浩初说的。”玉阳点点头。 既然是浩初的地方,倒是稍微能够理解。 毕竟浩初这家伙现在不管干什么事他们都不会感觉奇怪了。 玉阳根据丹阳留下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找到那样法宝,递给了江望书。 是一颗珠子。 或者说是灵珠,火灵珠。 江望书不知道火灵珠与杀掉浩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既然是丹阳特地留下来的东西,想来不会是没用的。 拿到火灵珠后,几人也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潭岛。 因着在潭岛的海域上没办法用飞行法宝,他们也只能耐心地驶离这片海域。 只是,不知是浩初已经发现了,还是说这本就是一开始设在此地的陷阱障碍。 反正回去的路上,他们也是遇上了不少海怪。 好在海怪们见到云尘还是有些害怕,并不是所有海怪都敢冲上来。 就算冲上来,已经对敌人产生恐惧,并觉得敌人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是根本没有赢面的。 驶离这片海域,蓝桦将宝船变成飞行法宝,直接朝着最适合突破的一个点飞去。 “我们不在的那段时间,你们便是在做这些事的吗?”江望书见蓝琤和蓝桦兄弟明显是有备而来的,笑着问。 “知道了还问。”蓝桦瞥了他一眼,说。 “知道你们一直想杀浩初,没想到竟是连这个都想好了。”江望书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明知故问。 一旁的玉阳还在休息,这一路她一直在尝试着加入他们的战斗,让自己更加熟练地运转火灵力。 可丹阳的灵力很强大,并不是玉阳这样一时半会就能完美运转的。 就算他们是亲姐妹,血脉相连,灵力也能互相继承。 修炼这种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日复一日的练习,并不是得到了什么继承就能一飞冲天了。 控制不好力量,可比没有力量还要可怕。 蓝琤他们寻找的那个突破上界的点并不算太远,飞个一两天便到了。 而到达那个突破点之后,自然不是直接冲过去就好了。 如果上界和修真界这么好冲过去,那每个人都死命修炼让自己能打穿二者之间的屏障就好了。 “你先前说怎么过去来着?”江望书看向蓝琤。 他怎么隐约记得当初蓝琤好像是说过到上界去的方法的。 “是我说的,你看他干什么。”蓝桦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骂道。 哦对,就是你这个不靠谱的说钻鸟洞计划。 别以为江望书当时没听见。 第58章 他们当然不可能走鸟的道, 虽说一开始是打算用上界的鸟的羽毛打开通往上界的门。 但后来他们觉得这不太可行。 鸟就那么大一只,飞过去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这么多人混进去。 很不现实。 江望书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几人纠结的时候,玉阳突然说。 “把这个带在身上穿过去试试?”玉阳指了指火灵珠。 江望书闻言看向玉阳, 眯起眼打量着火灵珠,对云尘说:“也许可以试试。” “万一过不……”蓝桦话都没说完便被蓝琤拽了一把。 “哥哥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浩初强行穿过这道屏障来与咱们打一架。”蓝琤笑着说。 蓝桦瞥了他一眼,心说你心也算挺大的, 什么叫大不了就是。 上界下来的人会被压制实力, 虽说浩初下来肯定也是, 但到底比他们这几个人有优势。 到上界去不但是浩初的能力会被完全解放, 蓝琤他们也是一样。 “我们时间不多, 直接带着它试试吧。”云尘朝江望书点点头,伸手想接过火灵珠,却没想那火灵珠仿佛活物一般,还躲了躲。 江望书一愣,看着躲向玉阳怀里的火灵珠, 打趣道:“这不会是你姐姐吧,跟你形影不离的,还不许旁人拿着。” “天枢长老可别开玩笑了,您不是亲眼看着姐姐离开的吗。”玉阳笑笑, 却还是有些在意江望书所说的话,垂下眼打量着那火灵珠。 江望书随口一说, 倒也不是真的这么认为。 既然火灵珠不愿意让旁人触碰, 那他们也只能让玉阳带着火灵珠打头阵。 不过, 玉阳到底是医修,虽说也会一些其他法术,但与同修为其他修士相比还是差一截的。 江望书几人怕玉阳打头阵出什么危险, 给她身上加了好几个防御护盾。 “要是把你带出来却没能全须全尾带回去,瑶光怕是要杀了我。”看着玉阳带着火灵珠御风飞向那个薄弱点的时候,江望书耸耸肩,说。 一旁的蓝桦笑了一声,说:“你还怕这个?” “怎么不怕,到人间走一遭也要沾点人气回去嘛。”江望书笑着与对方拌嘴,转头看向云尘,朝对方点点头,二人先一步跟上玉阳。 如众人所料,这火灵珠一接近两界连接点便发出强烈的光芒,直接将那薄弱的连接点和玉阳都笼罩了进去。 “过来吧。” 玉阳的声音从那光芒中传来,几人对视一眼,也没犹豫,直接跟上前进入那暖融融的光芒。 穿过那团光芒,江望书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片翻滚的云海。 那云海仿佛没有边际,仿佛没有旁的东西,只是这片云海而已。 “这什么地方?”江望书环视着周围,皱起眉来。 虽说上界的人不算太多,但到底也是一界,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繁华之地和荒芜之地。 这地方别说人影了,瞧着是什么都没有,别是到了什么偏僻的地方吧? 要知道,到了上界,他们行动便没有在修真界那么便利。 什么四处乱飞那都是不行的,他们这样敏感的人物,在上界行走还是有所顾虑的。 这跑到了偏僻之地,对他们来说可是很麻烦的事。 “有可能是哪个偏远之地,也有可能……是哪个仙人家里的空地。”蓝桦抽了抽嘴角,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望书也有这种感觉,他总觉得现在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这五人中,玉阳且不说,云尘和蓝琤一个听师尊的,一个听哥哥的。 反正,只要江望书和蓝桦做了什么决定,二人达成了共识,后面基本不用讨论什么可行性。 只要不是太过离谱,其他三人都是立即按着二人的想法去做。 比如现在。 方才还在纠结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的五人,已经随便找了个方向御风离开。 至于方才他们站的地方,在一道雷光之后,竟是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是吧,我说吧,该赶紧走人。”蓝桦边御风飞行还一边对江望书说。 “少说两句,多费点力气找到浩初在哪才是要紧的。”江望书瞥了对方一眼,骂道。 云尘躲过后面那人的一击,随意一抬手,放了几个恶鬼朝那人的脸上扑去,便不再管追在身后的这人,与众人一同御风离开。 不知跑了多久,几人先看到一座明显繁华的城镇,看着那城门上的名字,抽了抽嘴角。 浩初城。 “他一向这样,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先前还想改一改称号,叫浩初神尊,被其他仙人给否决了。”蓝桦耸耸肩,一副早就见惯了的模样。 江望书虽说本体是上古神树,但到底没到上界去过,对浩初的了解更多是来自蓝桦之口。 所以蓝桦对浩初的态度决定了江望书对浩初的印象。 “记得,你提过。”江望书点点头,又说:“不过,其实我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理解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在上界好好过日子不舒服嘛,为什么要多生事端?” “理解得了你就不会来杀他了。”蓝桦瞥了江望书一眼。 “不,就算理解吧,我也会杀他的。”江望书回望对方,笑了一声,说:“他要杀我。” “确实,不冲突。”听到这话,蓝桦点点头,觉得江望书说得对。 见二人说着话,一副打算就在外边聊天的模样,玉阳有些着急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二人。 “进去吧,师尊。” 最后还是云尘将江望书整个人掰过来,笑着对对方说。 突然被人拽过去,江望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对方贴得还挺近,把他吓一跳,倒吸一口气,连方才正跟蓝桦说着话都忘了。 江望书点点头,先一步被云尘牵着手连拖带拽地进了城。 “一定要到城里去吗,不会伤害普通人吗?”玉阳跟着几人进城的时候,有些担忧。 蓝桦摇摇头,说:“不会的,浩初的住处周围没有普通人的。” 这段路还算挺长,几人施展法术加快速度方才走得稍快一些。 遇见浩初,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就在浩初的家门口,他们看见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的浩初。 还端着茶碗在喝茶。 看起来很惬意,一点都没有下一步就是打架这种觉悟。 江望书用手肘捅了捅云尘,问:“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 “师尊觉得有,那就是有。”云尘点点头,他大部分时候根本不会否定江望书。 “你们来得有些晚。” 浩初笑着看他们,一个个打量过去,只在目光扫过玉阳的时候停得久一些。 “想着这活儿挺好解决的,便先带着小孩儿四处逛逛。”江望书一开口就很气人。 浩初脸上笑容一滞,放下茶碗的动作都顿了顿。 “你说话很难听,当初就该杀了你。”浩初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江望书嗤笑一声,反问:“你当初有能力杀我吗?” 听着二人的对话,一旁的蓝桦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浩初眯起眼看向蓝桦,骂道:“蓝桦,当初处罚你弟弟的时候就该把你也扔进去!该说真不愧是兄弟俩,竟是一块儿杀到上界来了。” 浩初的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墙和方才还坐在屁股底下的椅子轰的一下炸裂,化为齑粉。 “你完了,人家弟弟生气了。”江望书笑起来,饶有兴趣地看向浩初,想看看接下来他打算怎么办。 他么当然不会觉得此时浩初没有出手,那他们便一定能赢浩初了。 浩初好歹也是上界的一方霸主,怎么想都不会是很容易对付的人。 不管怎么样,先拖一拖,毕竟第一回 见到浩初,先探探底也算是好的。 比如探到修为如何之类的。 不过再多的,只能靠实战来试了。 也不知道丹阳留下来的这个杀手锏,到底是怎么用的。 江望书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玉阳。 浩初似乎并没有太把蓝琤放在眼里,想来他是觉得蓝琤身为自己的手下败将,如今站在这里挑衅他怎么想都不够格。 当然,浩初并没有真的正面与蓝琤交过手。 他们的交手,就是浩初来阴的。 实话说,换成江望书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当做自己的战绩。 毕竟是真的来阴的。 蓝琤不是一个会跟敌人废话的人。 只见他抬起手结了个法印,伴随着他的一声低笑,浩初被几根布满淡紫色纹路的石柱包围。 这是一个有实体寄托的法阵。 与那些只有灵力汇聚而成的法阵是不一样的。 这种法阵一般比寻常法阵要强上许多,而且每一种都会有很特殊的作用。 也不知道蓝琤的这一个法阵到底有什么特殊作用。 他们与蓝琤不久前还是敌人,自然不会完全将自己的底牌托出。 所以江望书他们对蓝琤所用法阵的了解,可能与浩初差不了多少。 “区区魔物的法阵,也想困住我,真是痴心妄想!” 浩初打量着那包围了自己的石柱,看着那石柱围绕着自己开始飞速旋转,嗤笑着说。 可话音刚落,那旋转着的石柱发出淡紫色的光芒,浩初瞳孔一缩。 第59章 那法阵内传来一声声巨响, 空中雾气弥漫,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江望书皱起眉,看向蓝琤, 见对方神色还算平静,刚要放下心来,却见对方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江望书也跟着紧张起来,抬手便要招出九星, 加入战局。 没想就在这时。 玉阳手中的火灵珠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一股强大的火灵力从火灵珠中流出。 那边蓝琤的法阵已经被浩初破解, 而蓝琤也因为法阵被迫而遭到反噬, 无暇顾及身边变故, 只恨恨盯着浩初,咽下嘴里边的血。 江望书拽了云尘一把,将人往旁边一推,警惕地看着玉阳手中的火灵珠。 至于刚刚走出法阵的浩初,正扇着面前的灰, 感觉到不远处传来的强烈火灵力,眉头一皱。 “你们……” 浩初看向玉阳,眯起眼来,原本还有些不将几人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认真了起来。 玉阳还有些懵,她是真的不知道火灵珠怎么用, 只知道需要带过来。 可这火灵珠此时除了放出灵力, 似乎也没有做其他不一样的事。 江望书转头看了云尘一眼, 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丹阳……还能活过来? 这个猜测一浮现在脑中,江望书眼皮一跳。 直觉告诉他不可能,可在修真界这种地方, 好像也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许丹阳留了一手。 江望书这么想。 “师尊,小心!” 云尘将江望书拽向自己身后,张开一个结界挡在二人身前。 什么东西? 江望书猛地转过头,却是看见那火灵珠正放出无数火球,正无差别攻击着在场众人。 不,也不能说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那火球没有攻击玉阳。 江望书眯起眼,更加肯定心中这个猜测。 那边的蓝琤和蓝桦避开火球,也是一样张开结界,却没把注意力放在火灵珠上,而是警惕地看着浩初。 他们都知道,浩初不是会等着这阵火球过去之后再打的人。 只见浩初丝毫没有张开结界抵挡火球的意思,只是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拂开到了自己面前的火球。 “你们真是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 浩初笑了两声,双手同时抬起,带起一股炽热的风。 随之而来的,是从地上升起的无数火灵力。 那火灵力如喷泉般涌出,化为蛇一般分别冲着几人而去。 被玉阳抱在怀里的火灵珠还颇有灵性,一感觉到有危险,便张开一个强大的护盾将自己和玉阳护在里面。 “是丹阳?”云尘拂袖劈开火球的之后,瞥了一眼玉阳的方向,问。 江望书不敢确定,只皱了皱眉,也瞥了一眼,说:“有可能。” 那火灵珠并未与玉阳进行什么认主的仪式,也没有缔结什么契约。 所以那火灵珠会出手保护玉阳,最大的可能,那就是那火灵珠其实就是丹阳。 只是江望书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丹阳到底要怎么回来? 当时她的肉身已经被焚毁在了火晶石矿脉中,如今想要回来,是找到一个新的□□,还是想办法找到其他载体? 而且,有一件事让江望书很在意。 先前玉阳说,火灵珠是打败浩初的关键,甚至是一样能杀掉浩初的法宝。 可如今江望书却发现,这火灵珠很大可能就是丹阳。 既如此,若二者并不冲突,是不是就代表着丹阳其实是能杀浩初的? 但以这么多次交手对浩初的了解,江望书并不认为浩初是一个知道丹阳能杀她,还留下丹阳为自己做事的人。 要么就是浩初根本不知道,要么就是丹阳其实只是能够克制浩初,并非是能够一击必杀。 浩初这个人,还是有点自大的。 若是他认为丹阳那点克制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致命的伤害,同时丹阳又对他有帮助,那他留下丹阳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望书用灵力化出的长剑劈开扑向自己的火蛇,往后撤了几步,后背刚好贴上云尘的后背。 “师尊,现在就杀了他吗?”云尘的脑袋微微偏了偏,问。 江望书的木属性灵力被浩初克制得死死的,此时分心来注意云尘问了什么,差点被眼前扑来的火蛇撞个正着。 见状,云尘一把揽过江望书,招出伞来微微一挑,那火蛇先是被挑开,后直接在空中碎成了灰烬。 江望书看着云尘这一番动作,问:“怎么不动手?” “这蓝琤不正找他麻烦嘛,每个人都跟他有过节,总不能徒儿一个人先杀了浩初,这旁的人不就白来了。”云尘笑笑,却是满嘴歪理。 江望书翻了个白眼,没想理他,看了一眼前方正与浩初交手的蓝琤,对他说:“走,去帮忙。” “师尊还是留意点玉阳这边吧,谁知道玉阳回来前会不会出什么事呢。”云尘拉住江望书。 “你想看看丹阳到底是谁,想见识见识所谓能杀浩初的法宝是什么样的,所以才拖着不出手。”江望书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听着还挺平静,只是心中不免有一股气。 “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师尊别气嘛,徒儿也不是放着大家苦战不帮忙的人呀。”云尘拽了拽江望书的袖子,声音带上几分讨好的意味。 江望书看着他,心中突然想到,先前自己明明知道云尘不是什么大善人,为什么还会希望他在大家杀浩初的时候冲在最前面先把浩初杀了。 这若是换成旁人,怕是有可能,即便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些,为了功劳,也许都会冲在最前面。 可云尘不是这种人。 江望书自己其实也不是。 他们没有那种追求功劳的心,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救人或是为了帮助旁人之类的事情而冲在最前面的人。 而且,云尘说得也对。 蓝琤和蓝桦来这里,就是想手刃浩初,若是不叫他们动手,只云尘自己一个人解决,那他们来做什么? 心中积怨总要有地儿发泄,如今拿浩初当沙包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还有别的目的,对不对?”江望书问。 “师尊真了解徒儿,确实有。”云尘还是在笑,但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他不是有一本本子嘛,徒儿想见识见识。” “你打算怎么做?”江望书挑眉,心说这本子想来是浩初压箱底的宝贝,怎么会轻易拿出来。 云尘一手按住江望书的肩膀,凑在对方耳边,说:“他那本子不是能写尽修真界之人的命运嘛,那咱们几个总有一个能被那本子控制,你说他要是逼急了,会不会拿出来用?” “你想逼他把法宝都拿出来?”江望书其实也对那本子很好奇,他想见识见识,这等随意编造人们命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 若是能毁掉它就好了。 江望书这样想。 也许云尘也是这么想的。 江望书不认为他只是单纯想要见识见识这东西。 没有必要为了见识这破本子,在上界耽搁这么久的时间。 江望书转头看了云尘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云尘其实也是有些急的。 说他真是在拖时间是不妥当的。 看得出来,云尘一直在帮蓝琤和蓝桦兄弟二人,想尽办法将浩初逼入绝境。 从前蓝琤和蓝桦二人的实力并没有这么强,如今却是能逼浩初至此,想来应该是有云尘的帮助的。 江望书看了一眼一瞬间浮现在蓝桦身上的光芒,便知道是云尘一直在给他们提供强大的力量。 “对,徒儿还想毁掉它。” 许久,江望书才等到云尘的回答。 他回过头去,正撞上云尘那双略带着几分不快的眼睛,刚想问什么,却见对方先一步开口。 “亲手毁掉,毁掉这曾经妄想将我和师尊当做提线木偶的东西。”云尘眯起眼来,望着正与蓝琤兄弟缠斗的浩初。 江望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别看了,你去加把火,为师也不想在上界浪费太多时间。” 听得江望书说的也字,云尘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江望书也没想多给他解释,推了对方一把,说:“快去。” 原以为云尘最听他的话了,旁的不说,让云尘去打架肯定是不会推辞的。 没想,这小子现在竟也学得做事前要点好处了。 “徒儿要走了,师尊能不能亲我一下?” 云尘说就说,还要把脸凑过来,惹得江望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前对方试探着看他什么态度,从前对方强硬着要他接受。 他都招架得住,大不了就是先装傻,大不了就是先把人赶出去。 可这回云尘这么直接与他提起,却又不是从前那种强硬的态度,甚至于说话间仿佛是在撒娇请求。 江望书心中仿佛有一座筑起的堤坝轰然倒塌。 “才走几步路就要亲?” 但江望书想着,都没答应对方在一块儿,怎么能如此亲密呢。 他们是师徒,若他不答应,难道以师徒的身份接吻吗? 这听着就不对劲。 “可徒儿要是受伤了,要是回不来了,那师尊这个吻可就是徒儿一去不回前最好的礼物了呀!” 云尘许是觉得自己态度不够诚恳,这一回声音都放得更软了一些。 听着那股恳求撒娇的味儿更重了。 江望书心说你小子还能回不来? 不就是想要被他亲一下吗,又不会少块肉,算了。 答应吧。 江望书低垂着眼,犹豫着凑上前,快速地啄了一口。 仿佛只是一瞬间,蜻蜓点水般,若非云尘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上边,甚至还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徒儿走啦!” 就在江望书没反应过来前,云尘凑过来掐着他的下巴,在嘴角落下一个吻。 随后一副生怕江望书发火的模样逃也似的离开。 江望书看着瞬间已经到了浩初面前的云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眯起眼来,开始认真思考先前云尘说的事。 第60章 浩初对玉阳的攻击从未停止, 若非蓝桦几人在那边缠住他,想来他甚至还想先冲过来杀了玉阳。 江望书挥剑劈开扑向玉阳的火蛇,问:“这个火灵珠, 你知道怎么用吗?” “只知道带过来,尚且不知道该如何用它。”玉阳摇摇头,看着正往外释放火灵力的火灵珠,总觉得这力量过于熟悉。 不仅熟悉, 甚至可以说是与她身上的灵力极为契合。 江望书看了她一眼, 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想来先前丹阳许多事情是瞒着玉阳的, 若非此番些许属于丹阳的记忆到了玉阳脑中, 他们此番怕是连这个火灵珠都带不过来。 没有火灵珠, 那他们到上界来怕是也要费好一番功夫。 浩初那边的缠斗还在继续,有了云尘的加入,战局的天平也渐渐朝云尘这边倾斜。 这般窘迫,浩初从前可从没有过。 他额角沁出汗来,出招拆招的工作多少有些急躁。 但即便是如此, 他似乎也不打算把自己那些压箱底的法宝拿出来用。 甚至直到现在也没看到浩初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 云尘单手结印,看着浩初的火灵力在自己面前被迫分散开,眯起眼来,正思考着该如何逼迫对方将法宝拿出来。 不拿出来, 那就没有办法毁掉浩初的那些法宝。 这样的法宝不毁掉,日后落到旁人手中, 天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云尘不是会顾及陌生人如何的大善人, 他只是单纯的, 不想让从前的事,或者说原本浩初想要做的事再次发生而已。 任何会对自己和师尊造成极大困扰的东西,他都要先将其除掉。 何况浩初本就是冲他们来的。 云尘原以为浩初的那股灵力只是冲自己来的, 可没想那灵力被云尘撕开之后,在云尘身后又一次汇集,直接冲向了玉阳的方向。 此时江望书正站在玉阳身前,研究着这火灵珠该怎么用。 那火灵珠虽说正往外释放自己的火灵力,可它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这让江望书对它多了几分好奇。 “师尊!” 云尘猛地回过头,看着那强大的火灵力冲向江望书。 浩初的灵力不容小觑,何况江望书的木属性灵力本身就受火属性灵力的克制。 很危险。 云尘感觉到自己要失去什么,他瞪大了双眼,浑身紧绷,这一瞬间,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与云尘的呼唤声同时被江望书接收到的,是从背后传来的强大灵力。 他转过头去,就是这一瞬间,想也没想,直接张开结界抵挡。 那火灵力产生的炙热气息扑面而来,让身负木属性灵力,甚至本体就是上古神树的江望书有些难以忍受。 但身后还站着尚未复活的丹阳和唯一会用治愈法术的玉阳,他根本没有办法直接逃开。 云尘回来得很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闪身到了江望书身前。 就连施展法术攻击江望书的浩初都眯起眼来看向速度如此之快的云尘。 “倒也不算意外,你的实力若做不到这点,那才是活回去了。”浩初低笑两声,并没有打算给几人喘息的机会。 看来浩初已经不打算隐藏实力,江望书在这样的关头却是松了口气。 能让浩初放弃隐藏实力,那他们的目的应该也快达到了。 江望书微微抬头看向浩初,他知道云尘想要做什么,他的想法其实与云尘差不多。 浩初想要什么,向别人要什么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但浩初对他下手,甚至想要操纵他们的人生。 那可真真是老虎屁股上拔毛。 云尘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江望书身前,将浩初的目光隔绝开来。 “你看起来很了解我?”云尘微微抬头,带着俯视的意味看着浩初,说:“觊觎冥界很久了吧?” “也不怕你知道,我确实想要冥界。你自己想想,这么大一块肥肉被个毛头小子占着,寻常人不会想要吗?”浩初笑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也是用带着俯视意味的眼神看着对方。 浩初有意聊聊天拖延时间,好叫自己灵力转得过来。 可蓝琤和蓝桦是什么人,他们没一会就看穿浩初的目的,扑上去与对方缠斗,以打乱对方的灵力运转。 蓝琤双手结印,身上淡紫色的灵力如雷电般跳跃着,随着主人放肆张扬的笑意变得愈发强大。 只是一瞬间。 这一小块地方仿佛被蓝琤的灵力笼罩,那灵力强大到让浩初都变了变脸色。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连你也成长到能够挑战我的地步了。”浩初看了蓝琤一眼,抬起手来,竖起一根手指,指尖同样跃动着灵力。 蓝琤瞥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打算理会浩初。 见对方不回答自己,浩初似乎也没太在意,只将那灵力无限放大,与蓝琤的灵力抗衡着。 蓝琤一个人自然不会是浩初的对手。 但加上一个蓝桦就不太一样了。 何况回到上界,蓝桦身上的灵力压制已经消失,此时与从前的他相比甚至更强了。 只见蓝桦先给蓝琤输入灵力维持法术,自己则是不断施展新的法术来干扰浩初。 江望书见三人又缠斗起来,想着上前帮忙,好赶紧结束此次上界之行。 云尘自然也是这么想,随手给玉阳丢了个防护法阵,便要杀到浩初面前。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 玉阳手中的火灵珠突然发出强大的光芒。 此次与先前不同,光芒过后,那强大的火灵力直接窜入了玉阳的体内。 源源不断的,强大的火灵力。 强大的冲击力,本不是玉阳这样修为的修士可以承受的。 可不知为何,这股力量与她极为契合,虽说有些过于强大,但又因为这极高的契合度,竟是半点差错也没有出。 若说是有。 那就是在光芒过后,强大的灵力冲击过后,出现在玉阳身后的一个灵力凝聚成的人。 看不清脸,说是灵力凝聚成的,却更像是以强大灵力为载体出现在玉阳身边的一个灵魂。 也许那就是丹阳。 江望书原本打算上前去,却是因为这样的变故而停住脚步。 “丹阳?”江望书试探着喊了一声。 只见那玉阳身边的灵魂窜进玉阳的身体,瞬间换了另一个灵力凝聚成的灵力载体出来。 玉阳眼睛瞬间变为红色,整个人神态气质都有了改变。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江望书,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丹阳复活不是完全占据谁的□□。 而是借助玉阳这个与她极为契合的身体复活,不是完全占据,而是做到与玉阳完美转换。 江望书眯起眼来,感叹了一声丹阳这个想法的奇特。 一旁的云尘捏了捏江望书的手掌心,对他说:“师尊,还是先解决浩初吧。” 云尘等到现在,肯定还有一层是想看看丹阳如何复活的原因在。 如今丹阳真的回来了,几人倒也是认真起来。 反正逼浩初把自己的法宝拿出来,怎么也得拿出相应的实力来。 给他点压力,他才会为了保命而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见到了本命法宝才好将那法宝与浩初一起抹杀。 江望书看了一眼已经冲到浩初面前,简简单单几招便让浩初变得有些狼狈的丹阳。 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江望书双手结了个法印,瞬间众人脚底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那法阵发着淡绿的光,上边的符文还转动着,看起来是很古老的符文。 原本浩初是不把法阵放在眼里的。 他一直觉得用法阵的都是弱者。 结果,就在他刚想要运转灵力去反击丹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灵力根本调动不起来。 “是你!” 栽在自己一直以来轻视的法阵之上,浩初有些恼羞成怒。 他砖头怒视着江望书,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那法阵快速转动起来。 法阵之上的符文越来越亮,甚至有一些飘到了空中来,就那么闪烁在浩初面前。 嗖的一声。 地上窜出不少藤蔓,直接捆住了浩初,将人硬是压着单膝跪在地上。 这就完了吗? 江望书可没自负到这个程度。 他知道浩初的实力不止如此,浩初一定还有什么法术,什么法宝没有用到。 至少他们知道的那样法宝,浩初还没有拿出来。 丹阳复活,带着的是自己与妹妹对浩初的仇恨。 这样的丹阳,在这个时候可不会放过浩初。 如此好的时机,不报复浩初就不是丹阳了。 只见丹阳双掌盈满火灵力,上前一掌一掌打在浩初身上,直打得浩初吐出血来。 蓝琤和蓝桦也没有闲着,看了一眼远处出现的一个光点,都知道他们时间不多了。 只见二人一人站在一边,双手结印,口中念着什么,像是打算要给浩初最后一击。 云尘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只是到这里,远远还没有结束。 就在此时。 在远方光点到来之前。 只听得浩初低低地笑起来。 从低沉的笑声,转为放肆狂笑。 几人都皱起眉,只云尘和江望书知道,想来浩初是要拿出自己的法宝保命了。 第61章 那自远处而来, 渐渐变得明显的光点,明显是依附于浩初的上界修士。 虽不知道是谁,但不知对方实力的情况下, 还是早些解决,莫要多生事端为好。 江望书转头看向远方,眯起眼来,心中想着。 那边不知何人正往此处赶来, 这边好处显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只见浩初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 一双眼变得通红, 滴血一般, 又如火焰一般。 他的周身围绕着火焰, 是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灵力。 那火焰将他的外袍烧掉,露出的上半身渐渐显现异样的黑紫色纹身。 那是什么? 云尘皱起眉来,警惕地看向对方。 一旁的蓝琤瞳孔一缩,骂了一声, 喊道:“拦住他!” 几人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放任浩初在那里施展法术。 云尘率先冲上去,手中凝聚灵力,试探着便是迎面一掌。 却没想这一掌到了浩初脸上, 掌中力量却是直接消散一般。 见状,江望书皱起眉, 心说不好, 浩初的法术想来有消去他人灵力的作用, 这就难办了。 不仅是灵力。 云尘所用并非是灵力,却也被对方化解,想来这个法术很是厉害。 “没办法了吧?” 浩初笑起来, 整张脸被灼烧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一双眼逐渐变得空洞,看起来有些骇人。 一击不中,云尘后撤几步,看着浩初,脸上倒是半分窘迫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把浩初的法术放在心上。 看着对方这个样子,浩初警惕起来,心说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吧。 就在此时,远处来人加快速度到了现场。 蓝桦转头一看,却是松了口气。 不是自己人,但到底不是浩初那一边的, 浩初在上界树敌颇多,虽说拥护他的人不少,但总归不是所有上界修士都爱趋炎附势。 而且上界如他一般有自己的小团体的修士不少,自然也有不喜他的人去了别家,这样针对他的力量自然是集中一些。 此番来的人蓝桦虽不说认识,但多少对这张脸有几分印象。 不是浩初的人。 甚至有很大可能是浩初他死对头身边的亲信。 当然,浩初的死对头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样,性格如何,蓝桦是真的记不大清。 离开上界许多年了,能认出此人不是浩初身边之人已经很好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江望书从前并没有在上界生活过,认识蓝桦都是他离开上界之后,对于上界这些人的情况自然是不了解的。 但不了解归不了解,江望书与蓝桦好友多年,一看对方神色便知道此人并非浩初身边之人。 不仅如此,看浩初那脸色,想来还是水火不容的势力。 江望书一边警惕浩初趁人一瞬间的放松突然出手,一边打量起来人。 来人看着是一名男子,但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像是人,甚至不像是活物。 身上却没有冥界那种非人的气息。 到底是…… 江望书倒吸一口气,心说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是傀儡。” 云尘看着来人,少见的神色有些凝重。 傀儡? 江望书听到这话,转过头去看云尘,挑眉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师尊教的好,师尊看得出来,徒儿多少也能摸到些边边角角。”云尘见江望书看来,收拾收拾脸上凝重,笑着说。 江望书笑着摇摇头,说:“你小子跟我还这么谦虚,你都快赶上我了。” “他从前是人的。”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得那边蓝桦突然开口。 江望书先一步去看蓝桦,见对方神情不像开玩笑,便又眯起眼去看来人。 以前是人? 那是怎么变成傀儡的。 “他让你来杀我吗?” 浩初在一瞬的惊诧后又笑了起来,怒视着那傀儡,问。 那傀儡也在笑,瞧着与周围格格不入,那笑容更像是桃花林中打马走过,与同伴调笑。 傀儡转过头来,整个身体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傀儡。 若非江望书对傀儡一道颇有研究,是很难看出此人其实是傀儡的。 只见傀儡一步步走近浩初,那步子带着几分懒散,看起来像个凡间纨绔。 “好聪明,那我可以让你晚死一点。”傀儡站在浩初面前,看着突然单膝跪下,仿佛正被什么东西压制的浩初笑。 江望书皱起眉,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灵力,这傀儡莫非也与云尘相似,是不用灵力的? “不是哦,是我的法术本来就克制他啦。”傀儡笑眯眯地看向脸上带着疑问的江望书。 云尘打量着二人,大约猜到傀儡说的本来就克制是什么意思。 想来傀儡身上留了浩初的什么东西,刚好能压制浩初的法术和灵力。 就在此时。 浩初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强大的灵力。 与方才不同,甚至比当初在火晶石矿脉内丹阳自杀引爆的那一股股灵力更加强大。 这灵力不是他自己运转释放出来的,是像自爆一般从体内喷涌而出。 众人急急后退,那傀儡也后撤几步,轻轻落在地上。 江望书本就在观察他,见状还在心底感叹一句还真是傀儡,比寻常人要轻盈一些。 幸而此时的众人虽说不全是在全盛状态,但到底是比当初的实力高上许多。 江望书反应很快,一见浩初有异常,立马拽着同样发现异常,伸手来抓自己的云尘一同后撤,指尖一动便张开一个防护法阵。 结界将二人与浩初那边释放出来的灵力隔开,叫江望书有了空闲去看看其他人。 蓝桦和蓝琤自是不必担心,丹阳和玉阳那边也换成了更熟悉法术的丹阳来抵挡。 至于那傀儡…… 江望书将注意力放到那傀儡身上,正见傀儡放了个什么小人偶在自己面前,浩初的火灵力只能冲击到小人偶,根本到不了傀儡身上。 以小人偶为载体的法阵吗? 江望书挑眉,对这个傀儡的法术颇有些兴趣。 “师尊,此番回去,咱们闲的没事干的时候也可以捣鼓捣鼓这些的,不必眼馋别人家。”云尘捂住江望书的眼睛,说。 江望书突然被捂住眼睛,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臂,想将对方的手掰开。 可过了一会却是松了手上力道,笑了起来,问:“你醋了?” “师尊既猜到了,何必问得如此直白,您还没答应徒儿呢。”云尘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凑上前去,隔着手亲吻他的眼睛。 江望书感觉到对方的靠近,却没想到对方的嘴唇是落在他自己的手背上,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了,此事了结之后回家再说,还是先看看浩初吧。”江望书笑够了,去掰对方的手,抓着对方的手,摸了摸方才手背的那个地方。 云尘却是摇摇头,朝原本浩初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他本就是要逃的,傀儡在这我们不好动手,还是等这阵灵力过去再追。” “已经走了?”江望书闻言,蹙眉望向浩初的方向,见那里已经没了人。 “你早就猜到了?”江望书问。 云尘点点头,嫌那灵力散得太慢了,抬手一挥将浩初残留在此的灵力直接打散。 那傀儡站在一旁看向云尘,良久方才开口:“反正命令只是要他死,你们杀也一样的。” “多谢。”云尘朝对方一颔首,也没耽搁,与江望书对视一眼,便循着灵力残余的方向追去。 蓝琤和蓝桦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自然是紧随其后。 原本他们以为,浩初再怎么逃,也只会在上界。 毕竟上界是浩初的老本营,若是给了浩初机会,将他的同伴喊来,想来江望书他们会打得更加艰难。 可浩初他不但没有找来自己的同伴帮忙,甚至还逃出了上界,直接进入了修真界。 “他原本是不能到修真界去的,也许是什么禁术,也许付出了什么。” 远远看见站在一片荒原之上的浩初,蓝桦皱起眉来。 “左不过是压制修为,否则上界的修士是没有办法下来的。”蓝琤说。 当然,这个限制,只对上界的人有效。 对江望书这种一直在修真界不曾飞升,本体又是上古神树的修士来说是不管用的。 至于云尘,他是冥界之人,上界的规矩根本管不到他。 何况他本来就是冥界之主,要说也是到上界去,他的修为才更会被压制。 回到修真界,蓝琤还算好,因为早就被逐出上界了。 蓝桦就成了唯一一个被上界这个限制压制了修为的人。 他看了一圈,发现连丹阳玉阳都没有被压制修为,只有自己是被压制了修为的。 “不怕,浩初也跟你一样。”江望书忍着笑,拍拍他的肩。 “谁要跟他……”蓝桦咬着牙说,说到一半发现已经到了,只能把话憋回去,打算更打完这一场再说。 应该是最后一战了吧? 江望书看着对面那个,并没有压制自己修为,正在上界的限制边缘挣扎的浩初。 见几人追来了,浩初转过头来看他们,一个个扫过去,那神情,半点没有被追杀的感觉。 看来是要拿出什么杀手锏了。 江望书想着,藏在背后的手开始结印,打算对方一动就直接出手。 “既然你们想看,那就让你们看看,至高无上的天命之书!” 浩初笑得癫狂,手因为上界的限制而有些颤抖,在空中一张开手,那手上出现了一本打开着的本子。 本子上好像写了什么,却不多,似乎每一页的前边还有短短的一行,看起来像是名字。 “既然拿出来了,那就开始吧。” 想来这东西就是随意操纵他人人生的那本本子。 云尘恨极了这东西,这见到了自然不会放过它。 只见他在空中浮起来,抬手一点,将同伴几人都带到了空中。 而他自己,则是张开双手,俯视着浩初。 随着云尘的动作,地面上传来巨响。 一声一声,如地动般,又伴随着阴冷气息,与不知是否幻听的哭嚎。 第62章 荒原之上, 瞬间出现了无数白骨,仿佛成为白骨的海洋。 不仅如此,那白骨之中还混杂着许多形状不明的东西, 或是人形,或是兽形,或是二者都有。 白骨中钻出不少怪物,咆哮着朝浩初冲去。 浩初起先还不放在心上, 觉得云尘只是想用许多低阶魔物来对付他。 “人海战术吗, 对我可不管用哦。” 浩初嗤笑一声, 伸出一指, 就要在天命之书上写着什么。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 浩初的脚下突然伸出一只手,不是白骨,是一只白到极致的人手。 浩初瞳孔一缩,有些脊背发寒。 到底是什么时候到脚下的,他根本没有发现! 这到底是什么?! 浩初感觉到从脚底升上来的浓烈寒意, 猛地往空中飞去。 没想。 嗞啦的一声。 他眼带惊恐地看着被地上伸出的那只手抓着的断腿。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区区……区区魔物!怎么可能伤到我?!”浩初目眦欲裂,身前漂浮着那本天命之书,双手却是紧紧抓着头发,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 云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很是随意,仿佛只是在对付什么修为低得离谱的精怪。 “怎么不可能, 你仔细瞧瞧他是谁?” 听得这话, 浩初皱起眉来, 忍着痛先冻住自己断腿的伤口,低下头去看原本自己站着的位置。 那手扔掉浩初的断腿,按着周围的白骨, 正一点点从地上爬出来。 到底是什么? 浩初眯起眼来,警惕地看着那正爬出来的怪物。 一点,一点,只见那怪物探出头来,接着是半个身子,最后是他的腿。 整个人站在原本浩初站的地方,抬起头与浩初对视,笑了起来。 是他自己。 是浩初他自己。 浩初愣在了原地,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浩初浑身颤抖起来,双手抬起,对着那人开始施展法术。 他此时正处于惊惧与愤怒的边缘,施展法术自然没什么章法,只知道凝聚灵力给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怪物重重一击。 可那与浩初一模一样的怪物会让浩初得逞吗? 显然不会。 只见怪物做了一个与浩初一样的手势,同样凝聚灵力,将一模一样的招式施展出来,直接迎上浩初的那一击。 见对方灵力与招式也都与自己相同,浩初更是震惊,猛地看向空中的云尘。 “很惊讶吗?你再看看周围。”云尘笑着说。 闻言,浩初抬手放了一个防护法阵,让自己不至于被怪物的法术伤到,方才去看自己的四周。 不看还好,一看却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数不清的镜子,一圈一圈,将他和那怪物围了起来。 这…… 就是这东西产生了这个怪物的吗? 浩初不是傻子,脑子也转得很快,瞬间便想到了这一点。 一想到这点,他也不去与怪物纠缠,只疯了似的扑向镜子,凝聚灵力在手上,直接给了最近那个镜子一拳。 与此同时,浩初没有听见想象中的镜子碎裂声。 他只感觉到仿佛有什么力量给了他一拳,差点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 是刚刚他打在镜子上的一拳。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作用到他的身上? 这不可能。 浩初整个人都有些混乱,连怪物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都已经出手了才反应过来伸手抵挡。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浩初当然不能再这样下去,再继续耗下去,他刚到修真界来,尚未被压制的修为灵力都会被压制到一个修真界能接受的程度。 “还不用你的法宝吗?”云尘俯视着浩初,问。 被云尘这一提醒,浩初才想到自己刚刚原本想用的天命之书。 可此时他正被怪物追着打,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浩初双拳凝聚灵力,猛地将怪物推远一些,又用灵力化出假肢,抬头看向云尘。 想破除法阵,除了从法阵内部直接破坏,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攻击设下法阵的人。 浩初脑中这个想法刚闪过去,他便做出了决定。 居高临下,正看着戏的云尘,冷眼看着浩初猛地冲上来,就要尽全力给云尘一击。 想来是顶着上界限制的最后挣扎了。 云尘笑起来,招出伞轻飘飘将人挑开,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单手结了个法印。 “还当你会给自己创造机会用那什么劳什子书呢。”云尘明明笑得像个正派人士,动作和口中说出的话却半分不像正派人士。 只听得他说:“你把别人玩弄于鼓掌的时候没想过今天吧?” “你是在报复我吗?”浩初完好的另一只脚被怪物抓住,硬生生地被扯回了法阵内。 与此同时,云尘完全启动这个法阵。 临到头,浩初紧紧抓住他的那本法宝,咬着牙想在上面写点什么。 但这有什么用呢? “也可以是吧。”云尘无所谓地答道。 是不是报复对方,已经不重要了。 浩初被整个法阵吞噬,连带着那个被法阵复制出来的怪物和那本浩初用来随意操纵他人人生的天命之书。 江望书在一旁看了全程,一直没有插手。 他其实看得出来,无论是冥界之主的云尘,还是云鹤仙门少主的云尘,都对他人插手自己人生这种事厌恶至极。 说是叛逆吧,可江望书也是觉得,不应该有什么插手他人人生的事。 甚至不应该有所谓的命运,人应该自己书写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旁的什么人。 即便是上天,是什么神仙,也不该那样高高在上地随意安排他人的一生。 高高在上的……想想都恶心极了。 江望书想着,笑了起来。 荒原上的白骨渐渐消失,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几人也从空中缓缓落地,一切结束了。 江望书看向云尘,见他正望着方才浩初被吞噬的方向,心念一动,走过去抱住对方。 突然被江望书抱住,云尘愣了愣,有些惊讶。 他们很少有贴得这么近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云尘死皮赖脸贴上去,或是哄着骗着凑近一些,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恢复了平时的距离。 真的,在云尘的印象里,几乎是没有江望书主动与他靠得如此之近,还带着几分他不敢想的气氛。 是在做梦吗? 陷入了什么幻境? 云尘第一反应是怀疑。 可这点怀疑刚冒出来,就被江望书贴上来的嘴唇打散。 或者说,其实不是这个念头被击碎,而是云尘根本没有空闲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愣愣地看着只知道贴上来,因为毫无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江望书。 而此时的江望书也极度窘迫,他只是随自己的心,在一切结束之际,抱一抱这个一直追着自己跑的徒弟。 想答应对方,可对方没有提及,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不显得很突兀地提起此事。 鬼使神差的,他便主动按住对方的脑袋亲了下去。 这之后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民间小话本里,好像是亲完之后要说我心悦你。 可让江望书来说这种甜腻腻的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是不对劲,就是浑身不舒服。 总觉得很别扭。 也许不是“我心悦你”这件事别扭,而是江望书自己别扭。 不敢说,不好意思说。 也许就像民间小话本里听到爱人头一回表明心意时羞上好一会方才点头的人一般,不是不爱,是太爱了。 不过,羞不羞这种问题,对江望书来说好像很遥远。 他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情爱一事,江望书是真的一窍不通。 至于那幻境中激烈却又有些扭曲的感情,江望书是不敢让它在现实中实现的。 不过,江望书不知道怎么做,自然有云尘来引导他。 待云尘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反客为主般按住对方的后脑勺,抢过了主动权。 江望书乐得让他拿走主动权,实话说,他这种一窍不通的,真的很怕主动。 也没多久,云尘便放开江望书,看着对方,刚想说什么。 却听得一旁的蓝桦一手捂住蓝琤的眼睛,一手扶额,问:“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倒也不必在大家伙面前如此旁若无人地亲热。” “哥哥,不用捂眼睛,我不是小孩子。”蓝琤有些无奈地出声。 这蓝琤一开口,江望书倒是想起一件事。 先前蓝桦说会处置蓝琤,也不知道如今打算怎么办。 见江望书这副神情,蓝桦与他好友多年,自然读懂了其中意思。 只见蓝桦耸耸肩,说:“这几日就把事儿办了,你若是想我们,可以多跟我们待几天。” 江望书的喉咙有些紧,他好像一早就猜到蓝桦会有什么样的决定。从前没什么感觉,总觉得还有很远,可如今临到头了,那一直没有涌上头的难过,竟是一下子冲了上来。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蓝桦笑着摆了摆手,放下捂着蓝琤眼睛的手,问:“不会逃了吧?我可不想费心思抓你。” “不会了。”蓝琤没看蓝桦,只转身往前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见弟弟走了,蓝桦叹了口气,朝江望书二人打了声招呼,便追了上去。 “你说他会把蓝琤交给上界处置吗?”江望书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问。 云尘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除了浩初,上界定然还有人恨极了蓝琤。若是交给他们,怕是要生不如死,这样还不如让蓝桦动手,能杀了他,又不会有来生。” “你也是这么想。”江望书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云尘回看他,笑了一下,应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若有来生,上界不会放过他的。” “那么……”江望书点点头,转过身去看丹阳姐妹,见还是丹阳掌控着身体,有些惊讶,问:“你们两个是什么打算?” “你们回云鹤仙门吗?”丹阳问。 “回,不过可能还会四处走走,好久没有这么闲,能跟徒弟一块逛逛这人间了。”江望书点点头,却是如此说。 云尘听见这话,转头看了江望书一眼,没想到对方回这么说。 “没必要回上界去了,玉阳很喜欢这个人间,瑶光也很好,还是留下来的好。”丹阳略思索了一下,也不知有没有与体内的玉阳讨论过这个事,过了一会对江望书二人说。 既然丹阳姐妹做了决定,江望书自然不会阻挠他们,只点点头,牵起云尘的走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 “云鹤仙门见。” 江望书挥挥手,也没回头看那姐妹俩,只在说完话的时候朝云尘笑笑。 丹阳姐妹是打算直接回云鹤仙门的,自然不会耽搁太久,直接便御风朝云鹤仙门的方向而去。 至于江望书二人,走了一小段路,方才问起。 “这是什么地方?”江望书望了望远处的城镇,转头看向云尘。 云尘施展法术感知了一下,说:“离云鹤仙门挺长的一段路,前边是从前咱们去过的洛洲府城,师尊去看看吗?” “还重游从前走过的路吗。”江望书笑笑,却是先一步进了城。 他们如今的修为很高,没有通关文书就没有通关文书,大不了隐藏身形直接进去。 进了城后,江望书刚想找个地方坐坐,却听得路过的人在说。 “听说皇上出巡咱们洛洲了,也不知会不会微服出来。” “是呀是呀,会不会微服出来,听说这位皇上可年轻,可好看了!” “你们就想着吧,那可是皇上,定然是被禁军围在里头的,根本见不着!” 江望书有意多听听他们说话,脚步都慢了下来。 待听得差不多,方才转过头去看云尘,问:“他们说的皇帝,不会是阮闻吧?” “很有可能。”云尘点点头。 提起阮闻,二人倒是想起从前在洛洲府城与出来参加拍卖会的阮闻初见的场景。 仿佛还在昨日。 无论是与云尘一同经历的哪一件事,都仿佛还在昨日。 一切好像并没有过去太久。 甚至就连拜师那日,也仿佛只是不久前。 就这样二人聊起了从前,走着走着上了一处茶馆,瞧见了坐在角落与祁玉聊着天的阮闻。 还真微服出来玩了…… 见到二人的时候,江望书还愣了愣,心说这二人怎么凑在一块了。 “师尊!师兄!”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祁玉转头一瞧,发现是江望书和云尘二人来了,眼睛一亮,奋力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江望书点点头,转头与云尘说了一句:“你师弟出去一趟倒是活泼了许多。” “确实。”云尘闻言,仔细打量了祁玉一番,点点头。 见云尘对祁玉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江望书原本紧张的心倒也放了回去。 一旁的阮闻发现是故人,站起身来打了招呼,方才与二人一同坐下来。 几人聊起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才知道祁玉其实是头一回见阮闻。 “头一回见就聊得这么好,跟相见恨晚似的。”江望书笑笑。 祁玉也跟着笑,说:“那就是相见恨晚,我只恨却川大哥没能来云鹤仙门,跟我一块儿拜在师尊门下。” 听得祁玉喊却川,江望书挑了挑眉,看向阮闻。 阮闻自然知道江望书想问什么,摇摇头,没说话。 不必多说,江望书便明白阮闻的意思。 阮闻已经当上了皇帝,从此与修真一途无缘,而祁玉是修士,寿命会比阮闻长很多很多,修炼生活所接触的事物也与阮闻不同。 永远是搭不上的线,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 既然注定要分别,当不成老友,还不如一开始就只是萍水相逢。 虽然江望书看得出来祁玉与阮闻很投缘,但阮闻既然决定只说假名,也不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他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分别之后,江望书和云尘临出城之际,见了祁玉一面。 却听得祁玉说。 “我早就知道啦,听他谈吐不凡,就知道肯定不是寻常人。”祁玉撇撇嘴,但看起来也没有多怨念对方瞒着自己,还笑着说:“其实我见过他的,上回捉一只妖,追到皇宫里去,路过御书房的时候看他正批着折子,嘴里边还念叨着好羡慕修士啊。” 听祁玉这么说,江望书略想象了一番那个场景,没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 “他本来很想当修士的,还是造化弄人。”江望书叹了口气。 一旁的云尘提醒道:“蓝琤不叫造化。” 被云尘这么一提醒,江望书才想起自己方才的说法其实不大妥当。 但蓝桦和蓝琤都要赴死了,也没必要将那些往事都再告诉祁玉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徒弟。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参与其实也是很好的。 江望书看了祁玉一眼,没再多言,只跟对方道别,便骑上自己刚买的马,像个凡人一样赶路。 云尘自然也买了一匹,本来他是想两人骑一匹的,但江望书觉得不妥。 至于为什么不妥,江望书也没说,云尘自然不会问。 祁玉望着二人背影,总觉得自己师尊和师兄的关系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祁玉没想明白,也不打算去多想。 反正只要江望书和云尘不反目,他二人永远都是祁玉的师尊和师兄,至于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变,与祁玉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走远一些之后,江望书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云尘。 “云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没想到江望书会如此直白地问这个问题,云尘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愣,笑了起来,却是反问:“师尊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只是渐渐觉得,有你在身边,我很高兴。”江望书又换上他的那身红衣,没再穿云尘的白衣,倒是与他的气质更相称。 云尘望着江望书,驱马到他身边去,再近一些,方才说:“也许是当年我顺手帮你一把的时候,也许是你救我的时候。” “还有什么也许吗,我都想听听?”江望书笑着看向云尘,看起来是发自心底的愉悦,他说:“想听听到底还有什么时候是可能让你喜欢上我的。” “师尊就是想听徒儿说这些。”云尘也跟着笑,他不介意与江望书说再多的这样的话,若是江望书想,天天说也未尝不可。 “还有什么时候,说说看?”江望书没否认,甚至催着他。 “徒儿拜师的时候,师尊一身红衣从天上飘来,不像飘到徒儿面前,像是飘到徒儿心尖上。”云尘不知哪里学来的话,突然就这么说了出来,把江望书说得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江望书愣愣地看着对方,听完好一会还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让马跑快一些,离云尘远一点,嘴里边还说着。 “离那些奇怪的话本远一点,你看你学的什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