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越之夫人四十美如花 作者:简安哲 文案: 一场车祸,23岁的少女姚乾乾穿越到40岁的相府大夫人身上, 为钱奔波到锦衣玉食,母胎单身到三个孩子的娘亲, 无权无势到皇帝是她哥! 没有爱情不要紧,还有温润琴师小白可调戏,生活乐逍遥! 注:勿考究历史,只愿博君一笑 内容标签: 宅斗 女强 相爱相杀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姚乾乾 ┃ 配角: ┃ 其它: ☆、车祸引发的狗血灾难 晚上九点,宁市警察局。 “姚乾乾?” “是。” 工作人员一脸面无表情道,“保释人姓名是姚辉,保释金是4000。确认在这里签字。” 姚乾乾脸色一白,从包里拿出刚刚取的现金,麻利的签好字,“可以了吗?” “可以了,人可以走了。” “谢谢。” 她扭头便走,出了门,一个男子从后面追上来,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乾乾?” 低头讨好的态度,每次都是这样。 姚乾乾一把甩开他的手,“这是最后一次,姚辉。下次就算你被人绑架了,我也不会去赎你的。” “哎呦,我的好妹妹,哥哥错了,这次是真的错了。谁知道那帮人下手那么重,把警察都招来了。” 他脸上还留着打群架时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姚乾乾叹气,“他们真应该把你腿打断,这样你才会老实。” “有你这样咒你亲哥的吗?”他摸了一下嘴角的伤痕,痛得龇牙咧嘴。“我饿了,请哥哥吃顿饭呗。” “滚。” 他伸手拦住她,“吃碗面就行,哥身上一分钱也没了,关在这局子里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你就当做做好事,陪哥吃最后一顿晚餐。” 乾乾一把推开他,切齿道,“但愿你说的话成真。” 第二天上班,照常在公司附近买了一份煎饼,一碗白粥。 小摊的老板是她同学齐昊,奇葩一个,正业是卖煎饼,副业是写作。 不过按他的想法正副业该反过来。 “呦来了,老样子?” “哦,再加两个鸡蛋。”她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 “难得看你这么奢侈啊。”他把早餐端上来,“莫非,今天就是那一天了?” “嗯,嗯。”姚乾乾咬着煎饼点头。 “紧张吗?” “你说呢?” “别紧张,紧张也没用。”刚说完这屁话便扭回摊,继续招呼客人,“呦,要煎饼啊,加蛋加火腿六元哦。” 姚乾乾此刻倒有些羡慕,“不担心失业真好。” 公司,姚乾乾正在位置上假装专注工作,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经理让你过去一下。” “哦,好。” 她理了理衣服,咳嗽了一声,然后正色走进那间即将对她进行宣判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首先弯腰礼貌道,“经理好。” “好,好,姚乾乾是吗?”他拿起手中她的资料。 “是,经理。” “你在公司实习有一年了吧。” “一年三个月零一天。”她仔细道。 “哦,记得还挺清楚。”他清请嗓子,“总之啊,是这样,你的实习表现呢,很不错,我们也都看到了你的努力。但是公司呢,最近在裁员,领导们认为呢,你不太适合在我们公司发展。这个,很抱歉。” 姚乾乾简直愣住了,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不能转正,但是没想到公司会解雇她。 而且她奇怪道,“裁员?我怎么没听说啊。” “哦,这是公司最近的决定,而且只是针对一小部分人选。这个消息是很突然,也为了感谢你这一年多为公司的贡献,公司会额外发给你三个月的薪水。”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出门的,恍恍惚惚收拾好东西,还没走出公司门口,只听到有人叫她。 然后被人拉到一个角落。 她这才抬头,原来是宋千悦,她的死对头,和她同期的实习生,不过早就转正了。 “你这么快要走啦?我以为还要几天呢。”她双手抱着,“怎么办呢,我还对你感到很抱歉呢。” “关你什么事?” “哦,你还不知道啊。”她故作惊讶道,“上次W企划案我出了错,没办法,公司让你当我的替罪羊喽。” 原来不是裁员。 “所以替罪羊也是你指定的吧。” “真聪明,这样我既逃脱了责任,又除了一个眼中钉,一箭双雕。”她微微俯身,“我跟你说过,我们不是一个阶层。就算你能力比我强,那又怎么样呢?而且刚进公司那会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太嘚瑟,还记得吗?” 乾乾想走,她一把拉住她,“怎么,生气了?觉得很不公平?呵,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没身份没背景,能力也只比我高了那么一点。怎么就学不会老老实实做事情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从进公司以来,只要交给我的工作,哪怕再琐碎,我都认真做到最好。你这种人,没资格这样说我。” “就是这个‘最好’,这个想要飞黄腾达的心,最让人讨厌。我告诉你,姚乾乾,命都注定的,飞不起来就老老实实趴着,你老是想飞,真是太碍我的眼了。不赶你走,赶谁走?”她嗤笑。 姚乾乾将怀里的纸箱抱紧,一脸无惧,“有意思吗?你多大了?” “你说什么?”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用他人的手赶走我,还特地跑到这里看我笑话。真是幼稚。”她的脸上浮现满满的讽刺,“这个公司忌惮你的关系而不要我,是他们的损失,也让我看到这个公司的发展渺茫。我真庆幸自己走了。而且宁市这么大,你并非能只手遮天。我想飞,谁也拦不住。” 姚乾乾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在讨厌的人面前,嘴硬心硬,就算是站在尘埃里,也是站成最强硬的姿态。 而此刻,走到租房的楼梯旁,她就走不动了,纸箱放在一边,两只手插在头发里。 口袋里手机有短信,她正准备拿出来看,就听见房东阿姨的声音,“乾乾啊,这个月的房租,你还没转给我啊。” 她慌忙把外套脱下,盖在旁边的纸箱上,然后挠挠头,“不可能啊,我都是设定好日期自动转的,今天早上就应该到了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喏,你自己看。”她把手机递过来。 “那等会我查下吧,可能银行有延迟。阿姨你放心,我哪一次推欠过你房租啊。” “也是,阿姨相信你。明天再看看啊。” “嗯。” 等她回到房间拿手机一看,吓得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卡里来短信显示,她的卡里,只剩下了4块4毛钱! 怎么可能这样!她赶忙去找银行卡,结果遍寻不着,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和姚辉去吃饭,她曾把包给了他拿着······ 一定是那个时候!这个死混蛋! 拨通电话就一阵大骂,那边却一阵理所当然,“好妹妹,哥哥最近在追一个女生,总不能不下点血本吧······” “你把我的钱还我!你知不知道,那还有我的解雇费,我工作丢了,连房租都还没交!” “呀,工作丢啦,没事,我妹这么聪明能干,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这钱先借我应急,你先找朋友借点呗,多大点事!” 姚乾乾暗吸口气,“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我告诉你,最好把钱还给我······ 电话突然挂断了。 姚乾乾此时体会到一个词,万念俱灰。 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几口干掉之后。拿起外套,出门,借钱去! 到了齐昊的摊,打过招呼后,她的脚有下没下的踢着那小推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刚刚走了一个客人,齐昊见她这模样,“怎么地,是谈恋爱了还是借钱,在我这还这么羞涩。” “第一种可能吗?是第二种。”她拿出手指比了个耶。 “要多少?”他问道。 乾乾从他摊位下面拿出纸笔,飞快的写着什么,然后递给他,“嗯,这么多,两个月后还你。” “行了,”他把那纸推过来,“咱俩什么关系还要借条?我到银行换了整钱再给你。”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再说你赚点钱也不容易。”她看了看他的小摊,“都是一张饼一张饼摞起来的。” “别损我了啊,我这个比你上班赚钱,再说我又不止干这个,这个是副业。” “哦,那你写作赚钱了吗?” “没呢,还倒贴了我二百五。” 两人顿时大笑起来,齐昊麻利的收着工具,“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收摊回家喽。” “今天这么早?” “看看天,下雨就不好办喽。” 她抬头看了看,果然乌云密布,和她的心情一样,齐昊不禁问道,“你的钱,不会又给你哥了吧。” “是他偷的。丢了工作,又遭了小偷,还真是无缝结合倒霉的一天啊。” “你工作怎么······”他忍住没往下问,为她打气道,“别怕,这不还有我呢吗,兄弟陪着你啊。” “谢谢。”姚乾乾由衷道。 帮他一起收摊,刚刚往回走了几百米,已经有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了。 “这鬼天气,来得这么快。”他从包里拿出雨衣,递给她一件,“赶紧穿上。” “哦。” 穿好雨衣,大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其中还夹杂着大风,两人的雨衣都被吹得鼓鼓的。 突然,摊上绑着的绳子松了,塑料凳子都散开来,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姚乾乾眼快,看到其中一个滚得最远,赶紧按紧雨帽往那个方向跑。 雨水太大,周围的环境都淋刷的模糊,姚乾乾刚刚捡到那个塑料凳子,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马路中央,交通最密集处。 最狗血也最经典的桥段发生了,一阵刺耳的车鸣,明晃晃的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全身都动弹不得······ 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姚乾乾的脑海,并没有她这短短23年人生的回顾片段,而只有一个念头:她TM的就因为一个塑料凳子而英勇献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始了,第一次尝试些穿越类型的文章,因为有很大的年龄差,所以内容想尽量搞笑一点。 不管是哪个时代,中年人大部分活得都很压抑。也是本文灵感的来源之一,二十多岁的灵魂穿越到四十岁的身体上,让这个四十岁活得更加无畏和有棱角,同样的,二十岁也会理解四十岁的苦衷。 年龄是我们都不能避免的事,既然如此,为何彼此不能抱有善意和包容呢? 说得有点多,总之文章内容还是很轻快的,希望你能看得愉快,持续早上8:00更新哦。 ☆、相府第一夫人 丞相府。 门外,两个素色衣衫的小丫鬟端着午膳等候,不时的窃窃私语道。 “夫人还不能出门吗?” “要等老爷回来。” “夫人性子这么高傲,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是啊,已经几天没进食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 “你们两个,杵在这里做什么?” 一阵严厉的女声,两个小丫鬟赶忙行礼道,“若黎姑姑。” “问过夫人了吗?” “回姑姑,我们敲了三下门,等了许久,夫人没有回应,不敢擅自进去,也不知该不该离开。” 若黎叹了口气,她生得端正,上了年纪更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心眼更是实诚,跟了夫人眼中便只有夫人一个,看不到其他人。 “已经三天了,今天说什么也得用些膳才行。” “谁说不是呢,小厨房特地做了些清淡小菜,请姑姑劝夫人用些吧。”一个丫鬟道。 “好了,这里给我,你们下去吧。”她将端盘接了过来,想了想,又递给刚刚那丫鬟,道,“你先留下,等下这些菜万一不合夫人的口味,你再去跑一趟。” “是。”那丫鬟眼露喜色,连忙道。 另一个轻轻的哼了一声,面带不屑的走了。 而屋内的情形,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素衣,站在桌面摞起来的木椅上,一条悬挂而下的白绳,脖子套进手里攥着的圆圈里,形成经典的要上吊的局面,就差最后一个踢开脚下椅子的步骤。 但女人像是昏过去了,头偏垂在绳子上,导致下一个步骤迟迟没有完成。 姚乾乾只觉得头痛得很,等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和古代装饰一毛一样的场所,“是天堂吗?我应该在天堂了。” 可看到自己手中的白绳,“我X,到了天堂还上吊。哎,不过这绳子,还挺讲究的啊。” 手拿着绳子放到脖子下面,感觉到微微的沙粒感,环顾四周,“这屋内更是讲究,都摆的什么呀。” 听到紧闭的门外有人敲门,柔和的唤道,“夫人,夫人?” “啊?”她下意识接了一句。 然后门开了,就像古装剧里丫鬟装扮的两人走了进来,姚乾乾觉得稀奇,伸手招呼,“Hi!” 时间静止了几秒,两个丫鬟的脸像过山车一般急速变化,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还很应景的摔掉了手中的托盘,茶碗瓷片碎地的声音,合着她们俩一尖一雄厚的叫喊声,“夫人啊!夫人!” 姚乾乾被吓得手一哆嗦,赶紧拽住白绳,脚却没站稳,一下子踢倒了踩着的木椅,就这样顺利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 “恩呃······” 木椅期待已久的华丽丽的倒下后,姚乾乾也感受到了上吊是何滋味,脖子感觉被勒断了,只能发出不清晰的单字音节,心里却不断的想,“我靠,难不成来天堂还得再死一次?” 两个丫鬟这下不叫了,急忙上去抱住她,若黎飞快的上到桌子上,把她解救了下来,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可以抱住她,还一边吩咐另一个小丫头,“快,赶紧去叫大夫来。” “好,好,若黎姑姑,你劝劝夫人,让她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就犯傻啊,身体可是折腾不起的······”小丫鬟带着哭腔还不忘让她找到生的希望。 “别废话,赶紧去,不然夫人就要出大事了。”若黎下了命令。 在剧烈的咳嗽之后,姚乾乾又华丽的晕了过去,那之前她还在想,真是不好玩,天堂也是受罪啊。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巨多的围观群众吓了一跳,一个长得不算慈祥但声音装作很慈祥的富态老奶奶,连连安慰她,“不怕不怕,我们就是担心你。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她拿出手帕拭了拭眼角,旁边有人安慰道,“老夫人别伤心了,大夫不是说,醒来就无大碍了吗?” 一旁连连几句附和声。 姚乾乾一脸懵逼,但她清楚,这绝不是天堂,天堂哪有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人! 难道,穿越了? 她还没死,为了证明,她“啪”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不怎么疼,再来一巴掌,我靠,好疼! 她捂着脸,没错没错,她没死,果然是穿越了! 不对,穿越,这是哪里? 在她实施自残行为的时候,众人已经被吓得一惊一跳,又见她茫然的看着四周,好似疯子一般不认识这些人一样,以中间的老奶奶为首,众人很默契的从她床边撤离几米。 只有若黎一个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很镇定的道,“夫人?你还哪里不舒服?老夫人,她们都来看你了。” 姚乾乾盯着这面前这个大丫鬟,想着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于是一个熊抱搂住她,诚恳道,“谢谢,谢谢。” 众人完全慌了,老太太赶忙道,“若黎啊,你家夫人看起来还没怎么恢复,等下请王大夫再给她把把脉,我们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是,老-夫-人。”若黎被她抱得说不出话来。 “走吧走吧。”其他人也渐渐散了。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姚乾乾终于松开她,“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夫人。”她又唤道,“您到底怎么了?” “夫人,我结婚了?什么夫人,看这地方倒是挺华丽的,是哪个王孙贵族家?” “这里是丞相府啊。” 而另一边,被刚刚情景惊吓到的丞相之母,拜了拜室内的佛像,嘴里念叨着,“我佛慈悲,这段时间,府内莫要出什么事端才好。” 一会儿,一个衣着较鲜艳的女子端上茶,恭恭敬敬道,“老夫人受惊了。” “哎,她这是怎么回事?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醒了以后却又装疯卖傻。”她饮了口茶水,“我看着相府啊,以后可不安宁了。” “老夫人,我倒觉得,这大夫人的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倒像是受了刺激过度,精神不太正常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您也听说了,若黎发现她的时候,她不正赶着要上吊吗?说明她的心里的确被打击的不小,而且就算她没疯,她今日醒来后的表现,我们大家可都看到了。” “你的意思莫不是——” “大夫人因禁足觉得屈辱而寻死觅活,精神不正常,上吊不成便投水自尽。等老爷回来,这个理由,老夫人觉得怎么样?” “现在就要走到那一步了?会不会太冒险了?” “老夫人,老爷现不在府里,掌权的可都是您啊。如今除掉她,是最好的时机。而且让她禁足的,可是老爷自己。若是这一次您肯下狠心,便可永除后患了。” 她仍有顾虑,“可皇宫那边?” “老夫人放心,妾身自有安排。” 她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闭上眼睛,狠了狠心道,“好,让他们动手吧,不过小心点,不要留下把柄。” “是。” 姚乾乾弄明白她在这里的身份了,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宇文月斓,和当今丞相的夫人。 身份十分之贵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今年,已经四十岁了! 从现代的23岁青春少女穿到古代中年40岁妇女身上,姚乾乾一把辛酸泪,但是念及这身份,好像又能缓和一点了。 拿来一面铜镜,镜中的自己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但保养得非常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的底子。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姚乾乾戳了戳,自己二十三岁充满胶原蛋白但平淡无奇的脸,好像也没啥损失。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呢?”若黎奇怪的看着她。 “哦。”姚乾乾放下手中的镜子,笑了笑,“我饿了。” “夫人肯用膳就好。”她脸上总算有了喜色,“来人。” 刚刚惊吓的小丫头进了来,脸上还抹着泪,若黎呵斥道,“夫人已经没事,你还在这里哭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伤心,望夫人见谅。”她慌忙跪下,“求夫人以后千万爱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内心:谁没爱护我自己啊,我这是被你吓得手滑好不好。 若黎的声音也添了哽咽,但还是勉强镇定道,“好了,快去小厨房准备膳食吧。” “是。” 她眼泪汪汪的又看了夫人一眼,姚乾乾心里又一哆嗦。 清粥小菜,很简单,但味道可口,姚乾乾以暴风似的节奏吸入,若黎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到了一杯茶水给她,贴心的拍拍她的背,“夫人,您受苦了。” 说着险些落下泪来。 内心:我擦,她一来就引得无数女人哭,不吉利不吉利。再说,她受什么苦了?不就禁个足吗,她还懒得出去觅食呢。 “你叫什么名来着?”吃饱喝足,她才想起来问,得慢慢了解宇文月斓的一切。 “夫人,您真的不记得了?奴婢可是打小跟着夫人您的。” 那该是贴身侍婢了,告诉她实情应该不打紧。 于是她悄悄招她在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不是你夫人。” 若黎却扑通一声跪下,“每次夫人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说。若黎明白了,夫人不记得也罢,只求夫人,千万不要赶奴婢走。” 内心:动不动就跪,这膝盖不疼啊。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若是的若,黎明的黎。是夫人取的。” “若黎,好听。”她一边点头一把扶起她,“好了,现在你不信,以后总会信的。”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婢子报,“夫人,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 “哦,那请大少爷在前厅等候。”若黎笑着,“夫人,您看,还是大少爷最贴心,一听到您有事,马上就赶回来了。不过,也是住所近些。” “他是······” “夫人,您这玩笑要开到什么时候啊?连您的孩子您都要假装不认识了。” 内心茫然:孩子,什么孩子,她在现代可是母胎单身,怎么会有孩子? “大少爷贺承瑄,二小姐贺承欢,还有小少爷贺元琛。就算为了孩子们,夫人也该好好生活才是。” 姚乾乾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还有三个!” ☆、小命又不保 稍作梳妆打扮后,姚乾乾就人扶着手,去了前厅,一个挺拔的身影转过来,好一张俊俏的脸! 内心:偏偏,我成了你的老娘! 贺承瑄属于很有男子气概的长相,浓眉大眼,像是画上的哪个将军。 见到她来,赶紧上前道,“给额娘问好。” “好,好。”她勉强拍着他的手。 “额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府上有人来报,我赶紧就赶过来了。” 一坐下,他就连忙询问。 “没,没什么事。” “额娘,儿子知道您受了委屈,可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儿子也写了许多封信给父亲,禁足的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哦,应该会吧。” “您要相信儿子,”他把手搭到她手上,“不管怎么样,您才是相府的当家主母,这些困难,都只是暂时的。更何况,二妹还未出嫁,三弟年纪还那么小,都还要依靠额娘的庇护。就算为了他们,额娘也要坚强起来。” “好,我会坚强起来。”姚乾乾握拳,想要喊一声加油,又反应过来,深沉的说了句,“你,大可放心。” 回到屋内,姚乾乾再度崩溃:三个孩子,那她岂不是一点感情线都没有了。 她又抓住若黎的手,“丞相是个怎样的人?” “夫人,您还在生丞相的气啊?”若黎小心道。 内心:这是什么问题,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个帅气的老公。不过都禁足了,难道他们吵架了? “前段日子,你因为责罚五姨娘,导致她的孩子流产,大夫说还是个男丁,所以丞相一气之下打了您,府里的掌权人也变成了老夫人。一开始您都是甘愿受罚,可是最后丞相不知又受了何人挑拨,竟对您说,心肠如此狠毒,做下堂妇也是该的·····” 这故事,怎么一股熟悉的味道? 宅斗。 难道她还没上场,就变成了容颜老去不受宠爱,于是变成心肠狠毒的老女人? 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她继续问,“丞相纳了多少妾?” “四位。” “还不算太多嘛。” “夫人,幽国的规定,妻有一位,妾只能有四位,剩下的,便以姬相称了。”若黎小声解释道。 “我去,那不是刚好占满了!” 内心判定:渣男!算了,反正她那一世都没有要想着靠男人活,就靠自己吧! “原来夫人对这些事,还是在意的。以前夫人总是说,只要老爷高兴,怎样都行,所以即使妻妾地位相差很大,夫人也从来没有严苛过她们。就五姨娘这一次,便铸下大错。” “五姨娘的孩子,没了?” 若黎点头,“偏偏这五姨娘,是现在最得宠的一房。这件事后,老爷为了安慰她,连跟随圣上去齐山祈福,都带着她呢。从前这等大事,只有夫人您才能随行的。” “哦。那不说她了,我的那几个孩子呢,年长的那个我见到了,还有呢?” “夫人,您这是,您真的不记得了?” “别打岔,赶紧说啊。” “哦,咱们的二小姐,今年方十七,正是待嫁闺中。太后喜欢得紧,说是要给她寻门好人家,这阵子,是在宫里接受嬷嬷的教导呢。” “哦,是叫承欢的那个。” “还有咱们的小少爷,今年方七岁,正是垂髫之年,他现······” “等等,等等。”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七岁,不是孙子啊。” 若黎笑了一下,“夫人,小少爷是三姨娘所生,但是三姨娘自生子后便不太正常,现在已经是痴傻一个。所以,小少爷自襁褓中就养在您膝下的。” “哦,这还差不多。” 内心:不过,这府上真是好复杂啊,光是几个姨娘听着就头大,她真的要变身斗士了吗? 不过,先要练练这个。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来人!” 一会儿早上那个小丫鬟过来了,恭敬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果然,很爽。 她一直想模范古人这么叫来着,权力的诱惑,哈哈。 她忍了忍,道,“那个,我想在府上转转。” “好巧啊,夫人,刚刚有个仆人过来说,你养的那只猫无端发了疯,不知跑了哪里去,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若黎厉色起来,“你这丫头,你怎么现在才说,团绒怎么了?” “我以为,只是只猫儿······” “大胆,团绒可是皇上御赐之物,是夫人最爱惜的宠物,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管它的仆人哪里去了,也没人来通报一声。” 内心:御赐的猫,果然不一样。不过,我不怎么喜欢猫哎。 “哎呀,好了好了,我和你去看看,那个,若黎,你去找那个,看管猫的仆人,我顺便出去荡荡。”她袖子一甩。 “夫人,可不能出府啊,毕竟现在还在······” “知道了知道了。” 话说,那混蛋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有钱了,出去逛街都不成! “猫呢,猫在哪儿?” 两人走过一道道门,丝毫不见猫的影子。 “我见过那只猫,全身都是白色,眼睛是绿的。”旁边的小丫鬟道,“夫人,再往前走,就不是你所住的地方了。” “这,这还没走出我住的地方,我不就睡一间屋子一张床,用得着这可以装下飞机的地方啊。”姚乾乾哀叹,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夫人,你说什么鸡?” 她笑起来,摆手,“算了,你听不懂。哎,在这凉亭歇歇吧,这破鞋,比高跟鞋还难穿。” “哦,哦。”夫人又说她听不懂的话了。 坐下,便开始唠嗑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名字,小时候家里穷,我排行老三,爹娘就叫我小三。到了府里,就继续叫小三了。” “小三?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取一个。”姚乾乾敲敲脑门,“有了。我看你挺爱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就叫喜言罢。喜欢的喜,言说的言。” “喜,言。”她暗自念了一遍,又笑道,“好听,我就叫这个。喜言多谢夫人。” “行了。”她想了想,“不过啊,你头一次在我身边干活,怎么感觉特别关心我的样子?” “奴婢,没有。” “还敢说谎,明明就有。” 喜言低下头,“夫人,这个,以后再和说夫人说,行吗?” “嗯,也行。不过你告诉我,在你心里,丞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夫人怎么不问若黎姑姑?” “对了,你们怎么都叫她姑姑啊?” “她可是跟着夫人从皇宫里出来的呀,到了相府也没改过来。” “是这样啊。哦,这个,她,她在我身边太久了嘛,有一些事情,旁观者清。你对丞相不熟悉,说不定能看到他真正的样子。” “这个,奴婢不敢随便议论主子。” “才叫你喜言,你这时候害什么羞啊?捡你知道的说,马上说。” “哦,其实奴婢之前一直在厨房当差,见到大人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有几次,奴婢给前面的主子送膳的时候,见到他和几位大人在一起,还有一次,是他一个人。这么说吧,丞相不止那一面。” 内心:废话,我在职场也有两面啊,哪有人完全以一面示人的,这丫头真是单纯的傻。 “大人一个人的时候呢,感觉心事重重,很孤独,可和那些人在一起呢,又是春风满面。总得来说呢,大人对我们这些下人算是宽厚了,和老夫人很不一样。” “老夫人?” “哦,就是大人的母亲。她啊······不行,奴婢怎么又议论起来了,夫人,您别为难奴婢了。奴婢虽然喜欢说话,但也知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其他的不管再多言了。” “哦,小看你了。好了,不为难你了,咱们再找找,不行就回去吧。”她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时,从凉亭另一边过来一个仆人,匆匆忙忙的,喜言赶紧叫住他,“哎,你是哪个房的?” “奴才,奴才是今日刚到府上的,还没有去处。” “就算这样,见到夫人也不行礼,规矩都学哪去了!” 姚乾乾:姐姐你好霸气哦! 他慌忙跪下,“是是是,奴才眼拙,见过夫人。” “好了,你起来吧。我问你,从那边过来,有没有看见一只猫?” “回夫人,奴才好像看到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在府上的镜湖那边。” “镜湖?哦,知道了,你去吧。” “夫人,镜湖那边是府上的最偏处,奴婢找几个人过去帮您找吧。” “没事,我想过去看看。” 看看镜湖长啥样。 终于走到,姚乾乾的腿都要断了,哀嚎着在一块大石头边坐下,看到眼前的景色,“我真是蠢,古代的湖水和竹林是哪里不一样了,非要到这里来看。” “夫人,你怎么样?团绒估计是跑到竹林里了。现在天快黑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找人来找。” “等,等下,你去倒杯茶给我。我口渴得厉害。” “好,那夫人在这里稍作等候。” 听到竹林里一阵窸窸窣窣声,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几个穿着黑衣的人飞快来到她身边,手里拿着绳子。 “这,这又是什么?绑架?”她懒洋洋的抬起来看一眼,又低头揉着自己的腿,“戏还真是多。” “捆起来。”其中一人道。 “我,我去,来真的!喂,你们是谁啊,喂!放开我!”姚乾乾尖叫起来。 等到手被绑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喜言恭恭敬敬的端着个茶杯往这边走,她慌忙叫出声,“别过来,赶紧跑啊,快去报警!不对,快去找人来!” 然后喜言再一次应景的扔掉茶杯,蹭蹭蹭的往回跑。 “抓住那一个,别留活口。” “我去你们是哪个绑匪啊,敢绑我!你知道我是谁啊,我是皇帝的亲妹妹,相府的老大,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们死翘翘······” “吵死了!” 嘴巴里立刻被塞上一坨,麻布。 作者有话要说:10月的第一天 ☆、你是我,那我是谁 姚乾乾心里狂飙泪,“我就知道我没什么好福气,现代的时候为钱奔波,穿越到这里,索性连命都没了!” 感觉身体悬空,有两人将她抬了起来,突然,她肩膀那处的人松了手,瞬间倒在地上,姚乾乾摔了个头昏脑涨,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两具尸体躺在案发现场了。 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人! 姚乾乾吓了个半死,奈何全身都被绑起来,只能像虫子一样,慢慢往旁边蠕动。 我挪,我挪,成功挪到一块大石头后。 呸,把口中味道像抹布一样的一坨吐了出来。 接着,呸呸。 再次观看战况,呦呵,最后来的那蒙面人人武功了得,只剩了最后一个,在她瞪眼看着的情况下,蒙面人人干脆利落的将剑插进了最后一位黑衣人的胸口,血瞬间溅了出来! 姚乾乾吓了个半死,她从看过别人杀人啊,这么血腥的场面,她才到这就出现了,刚刚那些黑衣人也是想要她的命。 内心:这相府是个什么鬼!就吃了你一顿饭而已,险些两次丧命!老娘不穿了,老娘要回去! 然后她一边嗯嗯唧唧一边头往石头上撞,轻轻一撞就那么疼,要有多大的勇气才会寻死啊。 蒙面人解决战斗后,来到她身边,姚乾乾再次往后挪,我去,难道这个是终极大BOSS,也是要她的命的?宇文月斓的命这么值钱吗? 也好,自己忍不下心,让别人动手也可以。 于是她闭着眼睛,把脖子往前伸,“你要干脆一点啊,我不想感受到疼痛。” 蒙面人手中的剑唰唰几下,她身上的绳子一下子脱落,感觉身体被解放出来,姚乾乾半睁半闭着眼睛,“你,你不杀我?” 那人一言不发,把绳子收起,快速站起身来。 姚乾乾刚刚只瞟到他身上的血迹,是刚刚打斗时溅上的,连他蒙面上的眼睛都没对上。这下快速拉住他的手,“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救我?” 他忽而站住,姚乾乾咽了咽口水,“那个,阁下救我性命,总要留下姓名,来日,我好报答。” 那人转身,姚乾乾还没反应过来,他飞快的伸手洒了什么东西,她只感觉脑袋好沉,瞬间没了意识。 等到她醒来,又是回到她的床上了。 慢慢睁开眼,有四只眼睛同时盯着她,她忽地叫出来,“有刺客,有人死了!” “夫人,夫人,您冷静一下,到底怎么了?”若黎道。 “有刺客要杀我,后面又来了一个人救了我。” “您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都蒙着面,不过要杀我的人,尸体应该还在。” 喜言赶忙道,“我看到有人挟持夫人,可我带若黎姑姑过去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夫人,奴婢带了一众家丁过去查找呢。” “血呢,地上没有血迹吗?” “没有。” 都是什么事啊,姚乾乾心里哀嚎,好歹也穿越到堂堂相府大夫人身上,又是上吊又是刺杀。 宇文月斓,你到底得罪过哪众人物啊。 与此同时,四房步履极快的进了老夫人的主屋,刚刚行了礼,便让其他人都退了去。 “得手了吗?”曾氏沉沉的问。 “老夫人。”她咬着嘴唇,摇摇头,“不知谁下的毒手,我们的人,也都死了。” 曾氏突然将佛珠摔到地上。 “老夫人息怒,妾身已经将尸体处理好,不会看出破绽。” “破绽?那女人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大的破绽!” “不知那宇文月斓,到底有何高手保护,但老夫人放心,这件事,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如果白天太过冒险,不如晚上······” “糊涂!你也说不知有何高手,别人在暗你在明,你如何防得过?” “老夫人,可现在老爷不在,咱们再不动手的话,可就迟了。” “已经迟了。”她叹口气,“之言来信,圣上回京已在路上,明日,就要回府了。” “这么快?” 曾氏起身,“宇文月斓手中无权,也是废人一个,不能在府上掀起什么风浪。她若就这样老实呆着,认命过日,留她一条命,也没什么不可。” 我还是不要活了。 姚乾乾在床上思来想去,在现代虽然难,但总没人天天要我的性命。说不定下一次就是饭里下毒,与其这样担惊受怕,还不如赶紧回去找份工作。 她对着若黎道,“我已经决定今晚回去了。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祝你们能够好好活到百年,我······” “额娘,额娘!” 一阵脆生生的声音出来,一个小小的人儿从门外跑了进来,青色的丝绸外衣,外面套了件暗红色的马甲,一看就是富足人家的孩子。 小人儿跑到她床前,虽然身体瘦小,但脸还是粉粉嫩嫩的,像是可口的肉包子一样。 “额娘,你身体没事吧。孩儿好担心您呢。” 姚乾乾诧异过后,心里竟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柔情。 她的孩子吗? “小少爷,你额娘没事。”若黎带着笑意道。 “哦,对啊,没事没事,你别担心了哈。”她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顺势问道,“今日学什么了?” “儿子今日学了一首诗,叫《游子吟》,儿子已经会背了,额娘想听吗?” “哇,这么棒啊,好啊好啊,等下你背给额娘听。” 若黎道,“小少爷乖,夫人梳洗过后,就来陪少爷,少爷先去玩好吗?” “嗯,那孩儿告退。”他脆生生道,鞠了鞠便退下了。 “夫人,您方才说要回哪里去?” “啊?”姚乾乾反应过来,垂下眼睛,“哦,我再好好想想。” “对了夫人,皇宫也传来消息,二小姐想归家,但太后的意思,是二小姐的性子还不太柔顺,让她多受一些教导。” 人本来就是因不同而可贵,为什么要训练成一毛一样?岂不是太无趣了。 但眼下她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其他人。 “那,就按太后的意思吧。” 喜言进来传话,“夫人,二姨娘过来了。” 话完,一个年纪与她相仿,但看着较娇憨的女子进了来,福了福身,便坐在床边,“姐姐,妹妹来迟了。” 未等她答话,她又道,“看姐姐成什么样子了?妹妹不过在外面陪了福宝一天,回来就听说姐姐又是上吊,又是被人绑架的。姐姐,咱们不是说好了,由我陪着你嘛。” “哦,都好了都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姐姐真是受苦了,不过姐姐也别灰心,听人说,相爷明日回来。姐姐,您到底可别太高傲,稍微和相爷服个软,一切又都顺其自然了。” “什么顺其自然?” “姐姐,瞧你,还装傻呢,当然是夺回主家大权啊,那时,看哪个人都还敢小瞧姐姐。您被禁足后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您可不知道,外面的奴才啊,都是狗眼看人低,也不想想姐姐您是什么身份,竟跟着四房那一派,拿您不当回事了,看着妾身就来气。”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现在首要任务,是夺回我的权力。” Power,我可是有权的人。 “可不是吗?姐姐自进相府便尽心尽力管理,谁都看得出。只是有一件,姐姐别怪妹妹多嘴。” “不怕,你说。” “姐姐从小在皇宫长大,规矩比府里严明得多。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姐姐管家,事事都按规矩来,未免太刻板了些。人有百疏,谁能保证自己完全不犯错,未必也都是存心的。更重要的是人情长短,姐姐一味地拿规矩来丈量人,不留丝毫情面,看似公平,其实人心早就积怨。姐姐做一百件事对的,但凡有一件出了错,便成了不可饶恕。” “哦。”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别是在相爷面前,就算姐姐全是对的,但,也要给相爷留几分面子,才是和气。” 听完这席话,姚乾乾只得出一个结论,原来宇文月斓是个死脑筋! 在相府的第一夜,姚乾乾睡得并不安分,一来她有择床的毛病,二来发生了这么些事,头天晚上就呼呼大睡,显得她心也太大了些。 “你是谁?” 她猛然睁开眼,确定这个幽怨的声音不是出自她自己,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你是谁?你是谁?” 我X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姚乾乾翻身坐起,“你说我是谁,我就在这了我还能是谁?” 没了声音。 继续睡,一会儿又来了,“你是我的话,那我呢,我是谁?” “大半夜不要跟我讨论这种哲学性的问题,不管你是谁,太阳都照常升起!” “我,我的名字是宇文月斓。” 什么!姚乾乾腾地坐起来,“你,你再说一遍!” “宇文,月斓。” “你没死啊。”她摇头,“不对,你还没去投胎呢。” “我,我心有不甘。” 姚乾乾摆手,“不甘个毛线啊,你都准备上吊了,你丈夫对你不好,你地位又不高,府上人对你积怨又深,赶紧去投个好胎吧。” “可我还有三个孩子,承轩刚刚成婚,承欢还未出嫁,还有元琛,年纪那么小,我不能让他连续失去两个母亲啊。” 内心:那你还上吊,害得老娘差点被勒死! 作者有话要说:姚乾乾真是胆子大! ☆、相爷回府 “姑娘,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会附身到我身上?”她抽噎过后,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本以为被车撞死了,到这里发现自己在上吊。”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到相府这里?” “我那里是二十一世纪,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反正呢,我得了你这么个身份。开始呢,我以为是老天爷看我过得太不容易了,想让我享享福,结果发现,他是想让我过得更不容易啊。” “这是为何?” “我还问你呢,你到底得罪了哪些人物?竟要在相府里刺杀你!” “我没有针对的人,掌管相府以来,我自问已经恪守礼法,尽力做到公平公正,不偏袒任何一人,为何落到今日地步,我也是不知晓。” 姚乾乾试探的问,“听说,你让你丈夫小妾流产啦?怎么会这样?” 她声音气愤,“那五姨娘挑起事端,我不过让她在堂前跪一炷香的时间,传到老爷那里就成了一整夜,居然还有证人为证。我原以为虽冤枉,但她确是丢了孩子,心中愧疚,但女人竟变本加厉,泼了许多脏水在我身上,老爷,他,他从未那样对过我,还是当时全府的面,我怎还有颜面在世上活下去。” “不就是吵架吗,真是,也不至于上吊啊。”姚乾乾心有余悸的摸摸脖子。 “我并非是上吊致死,是被毒死的。” “什么?可你,你连绳子都准备好了。” “是,我是一气之下准备了绳子,想要撒手人寰,但一想到我还有三个孩子没有安顿,心中便是犹豫。但是,没想到,饭菜中被人下了毒。” “谁?”说出来她好提防。 “还不知是何人所为,总之是饭菜中的□□所致。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有心机之人,相府恐怕,不适合你生存。” “那你也不适合啊,不然,也不会想到自杀这条路,你可是皇家的人,身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区区一个相府算什么,竟还有人敢看轻你!” 也是怪了,电视中的公主个个都是刁蛮撒泼,怎地她这一个活得这么窝囊。 “姑娘,嫁入相府,不管从前是什么,我便只是相爷的妻子,要做好府上的榜样。” “呵,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你怎么还遵守啊?嫁入王府,你就不叫宇文月斓了?就算是那个丞相,对你的身份也要忌惮几分,是你自己一心想着丢掉,别人还在意个毛线。背景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东西,就算是我们那个平等的年代,也只是表面的功夫。” “就算是这样,我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什么呢?” “这个年纪怎么了?依旧貌美如花,吊打一众平凡相貌的女人,再说,你这个年纪走的是气场,谁能比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这段时间呢,我先帮你把掌家大权夺回来再说,你也自己好好想想吧。” “为何要帮我?” “缘分啊,还有,我也想体验一下,相府夫人的风采。对了,你不去投胎,现在身在何处啊?” “我不知道,是在一个封闭的地方,感觉很安全。” 姚乾乾四处望了望,又看了看自己,“我去,你不会在我身体里吧。那个,你都是什么时候出现啊,我好歹有个准备。” “许是晚上吧,白天的阳气太重了。” “也是,你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我呢,会替你照看好府里的。先睡啦。” 她刚刚躺下,就听见那声音道,“等等,这位姑娘,你既是要成为我,为了避免别人怀疑,王府上的人和规矩,我还要讲与你听一听。” “哦,也是,那你讲吧。” 一开始,她还撑着脑袋仔细听,没一会,便在那轻轻细细的声音中睡去了。 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府上上上下下都忙得团团转,若黎来伺候的时候,她揉着眼睛问道,“外面什么事啊?” “老爷要回来啦,夫人,你的禁足也解了。”她欢欢喜喜道,“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听说你出了事,才会那么早回来呢。” “哼,他跟在皇上后面,能决定归期吗?” “也对,说不定是圣上的决定。” “那好了,禁足既然解了,咱们去街上玩玩,在屋里,都快闷出霉了。”她伸了个懒腰。 只见喜言从外面进来,她笑着,“正好你来了,走,带你到街上去玩。” “夫人,别玩了,老夫人叫你过去呢,几个姨太太已经到了,就差您了。” “真没劲。” 若黎道,“奴婢陪夫人过去,想必是老爷快回来了,老夫人有些事情交代。” 到了大厅,果然其他人都在了,上次那个看起来不是善茬的老奶奶在上座,姚乾乾想起以往看古装剧的经验,依葫芦画瓢拜了拜。 老夫人和善的道,“快坐吧,身体可好些了吗?” 她点头,“还有些疲倦。” 四姨娘道,“姐姐真是享清福之人,老爷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老夫人管着府上,姐姐,大可调理好自己的身体了。” “你是谁?”姚乾乾问道。 她一下子愣了,“姐姐,你认不得我了?” “我自然认得,不过你为何称我为姐姐?据我说知,府上除了我,只有二姨娘和三姨娘有子嗣,她们称我一句姐姐方可。倒不知道本夫人与你这位妾室,什么时候可以以姐妹相称了。而且现在,你胆敢在我面前,好好的坐着!” “你······”她气得猛然站起来。 “这就对了。”姚乾乾满意的点头,然后悠哉的坐下,“以后,还要加一句‘夫人请坐’。” 其他人都傻了眼,虽说以往夫人是最爱拿规矩说事,但对于其他几位妾室,夫人总是宽容得多,甚至对她们的越礼不加以计较。 “月斓,你今日是怎么了?”老夫人奇怪得问。 “怎么了?老夫人这话真是奇怪,我是在教四姨娘规矩啊。” “哼,夫人,老爷可说了,相府的一切,都暂交给老夫人打理,看来夫人是忘记了。” 姚乾乾笑着,“老夫人你看,这四姨娘又忘记规矩了,明明是媳妇在与您谈话,她一个妾室竟又出声了。是四姨娘的记性差呢,还是毫无教养?” “你······” “咳咳。”一旁的二姨娘轻轻咳嗽一声,往她手上轻轻拍了拍。 “月斓,四姨娘年纪还小,你别太与她计较了。说回正题吧,丞相今日要回府,还有一些大臣入府做客,咱们坐在这里,商量一下晚上的宴席。” “是。” 内心: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就是摆一桌好吃的,然后排几个节目好尽兴吗?吃吃喝喝,连这个也搞不定。 终于商量完毕,出来的时候,二姨娘跟在她身后,轻声道,“姐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和四姨娘计较那么多?” “人一失势,什么妖精都要踩着你爬上来。她字字对我没有半点尊敬,我忍她做什么?” “那也是,二姨娘与老夫人亲近,讨得老夫人欢心,在府上也算说得上话。姐姐的棱角,还是不要太盛。” “做人没棱角,圆圆滑滑,只会任人踢来踢去。从前我那是无势无力,现在我再不出口恶气,岂不是白吃了四十年的大米了。” “可姐姐,一向不都是以和为贵吗?” “呵呵,和是贵。但是现在呢,我更贵。” “夫人。”四姨娘走到她们面前,微扶了扶。“刚刚在老夫人面前,妾身失礼了,还请夫人见谅。” “没事,知错能改就好了。”她一挥手,又打了个哈欠。“这觉真是越睡越多。” 正准备走,四姨娘又道,“妾身今日是失礼了,但一些话,就算夫人怪妾身多言,妾身也一定要说。” “说呗,我听着。”她掏了掏耳朵。 没有下文,她又望了望二姨娘,二姨娘道,“姐姐,你们聊吧,我去看看福宝。” “这下能说了吗?” 事还真多。 “夫人。”她靠近了些,凑近道,“我是想劝夫人,认清局面。我或许,能让夫人,下半辈子,好过一点。” “你说什么?” 她突然笑了起来,“夫人以为自己多大了?怎么,还要想着和我们争宠吗?也不看看,老爷这仅仅一年,就纳了三房妾室。你又被夺了权,如今这相府,还有你什么立足之地?” “放肆!四姨娘,你岂敢这样污蔑大夫人。” 若黎上前为她说话,四姨娘怨恨的眼神一转,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地方,这可是夫人刚刚教我的,是吧。” 姚乾乾飞快的按住她即将又下来的一巴掌,她笑道,“怎么,夫人要替这奴才打回来?” “当然不,要她自己打回来。” “夫人,我看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没有掌家大权,奴才们也不会听你的。就算我今日对你动手,除了你身边这条忠心的狗,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拦着我。” “干嘛要玩这么幼稚的?要我在这里和你打来打去,传出去,你的脸不要紧,我可丢不起这人。看来,你对我积怨已深,那我告诉你,你可要快点了。因为我一旦拿回掌家大权,首先就要拿你开刀。”她猛然甩开她的手,对着旁边的若黎道,“若黎,记得这痛,到时,加倍奉还。” “姑姑这是怎么了?” 喜言看着主仆二人,姚乾乾赶紧道,“别问了,有什么消肿的药赶紧都拿出来。” 药来之后,姚乾乾亲自上手,不料疼得若离直吸气,一旁的喜言看得心惊胆战的,道,“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吧。” “那你来。”把药膏递到她手上。 她在屋里转来转去,越想越气,现代在职场是受气包,到了这里还要受这等人的气。“这个四姨娘太过分了,我忍了好久才没给她一巴掌。若黎,刚刚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让你自己亲自报仇。” “夫人,奴婢没事。气大伤身,您别在意了。” 喜言也道,“这个四姨娘,仗着得老夫人的欢心,这段时间,在府里俨然一副大夫人的做派。从前莫说夫人,连对若离姑姑都要礼让三分,现在竟敢动手,真是不可理喻。” “喜言,休要胡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主子,哪有奴才不受主子的气了。夫人正在气头上,你就别添火了。” “哎哎,喜言说得对啊,有种人啊,就是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这种人,可恨是可恨,可是一般脑子都不太灵光,目光短浅,方才我若是真和她打了起来,那才是着她的道呢。那个丞相不是快回来了吗,他这一回来就听说我惹了祸,那岂不是更不会把管家大权给我了。” “原来四姨娘这么有心计。” “她这叫蠢好不好,这么快就露了马脚。这样想来,那些刺客,说不定就是她······” “夫人!”若黎赶忙站起身,看了看外面,“隔墙有耳,咱们没有证据,不能这样编排她人的。” “行,反正一切,等我得了权再说。” 几乎全府的人,都聚集在府外等候,结果过了两三个时辰还不见人影。姚乾乾腿都酸死了,一手按在身边的喜言身上,喜言轻声道,“夫人,怎么了?” “哪个人通报的假时间,让我们等这么久。”她低声抱怨道。 喜言轻轻的说,“夫人,这还早呢,为了表示恭候,有时还要四个时辰呢。” “还不站晕了,这人这么大排场。” 只听前面老夫人轻轻咳嗽一声,她会意,赶紧站直了身子。 终于来了,姚乾乾看着走在一群人最前方的,一个高大的蓄着胡子的男人,正是她现在的丈夫。 还挺帅的,年纪看起来也不怎么大,果然男人都不怎么显老。 只是她正准备全心进入状态,迎接这位丞相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身边那个女人,低眉顺眼,熟悉的身形让她顿生不好的预感,抬头的那一瞬间,姚乾乾整个内心都在咆哮: 宋千悦!怎么会是她? 她难道也穿越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 ☆、雪姬 “母亲。” 贺相对着老夫人行礼,“劳烦母亲在这里等候,儿子真是不孝。” 老夫人笑道,“应当的应当的,我儿一路奔波劳苦,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劳母亲关心,一路顺利,并无不适。” 这时的姚乾乾还在纠结,那个女人到底是宋千悦还是和她长得像的女人,怎么到这里老是触霉头?哎呀,真是前世的孽缘! “夫人,夫人。”旁边的喜言小声提醒道。 她这才回过神,对着贺相福了福,淡淡道,“回来了啊。” 丞相嘴角抽了抽,又道,“我没在的这段时间,府上都可好吗?” “我被禁足了我哪里知道?” 众人俱是一惊。 还是老夫人淡定接话道,“好着呢,都好着。快别站着了,赶紧回府吧。” “是,母亲。” 说完还奇怪的看了姚乾乾一眼,数日不见,这女人胆肥了不少! 终于,在前厅落座后,贺相终于介绍了这个让姚乾乾揪心女人的身份。 “母亲大人,她的名字叫宁千雪,是儿子在路上认识的。雪儿,跟老夫人打个招呼。” 一直静静站在一侧的女人翩翩走到正中央,一袭淡绿色的纱裙,盈盈跪下,“民女宁千雪,叩见老夫人。” “抬起头,让我看看。” 她温顺的抬头,在座的女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其中姚乾乾的凉气最足。 不过其他的女人,都是在惊叹她的青春美貌,姚乾乾则是――奶奶的,越看越想打她!和现代她在上司面前的面孔,完全一模一样! 不过,还没有弄清她的身份呢,也许她和我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要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不错,是个乖巧懂事的模样,快起来吧。不知丞相,从哪里找到这样一位佳人啊?” 贺相爽朗一笑,“母亲真是会笑话儿子了。” 三姨娘怪声怪气道,“就是啊相爷,妾身和在座的几位姐姐,都很好奇这位妹妹的来历呢。对了,五姨娘,你一直和相爷在一起,这位千雪是怎么攀上我们相爷的,你肯定清楚吧。” 五姨娘果然是传说中的孤傲性子,冷眼瞧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嘉儿,怎么说话的,什么攀不攀的,像什么样子!”老夫人训斥道。 “老夫人,这位姐姐也没说错啊,丞相的身份那么贵重,咱们什么样的女人对丞相不是高攀呢。何况,民女的身份还那么卑微低贱。”说着便低下头。 姚乾乾忍住没有扔下一个榴莲砸她。 “民女能得到丞相的青睐,是民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管外人怎样议论,民女只有一颗心奉上。” “好孩子,你有这样的心气,身份卑微点,又算得了什么?” 丞相没说话,但姚乾乾知道他心里肯定乐歪了。 “相爷,还没有问这位妹妹的名号,该如何称呼呢?”姚乾乾终于问出一句话。 “就叫雪姬吧。” 雪姬? 姚乾乾刚准备翻了个白眼,那女人就朝着她的方向行了大拜礼,“雪姬,拜见大夫人。” “你说的你身份卑微,家里是做什么的?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丞相的。” “民女家住南湖,自小以打渔为业,没曾想皇上和大人路过此地,想尝尝鲜鱼。这才有幸结识了丞相大人。” 这么说来,她不是穿越过来的,姚乾乾想了想,实在也对她提不起好感。 “好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雪姬,你跟着老夫人,安排你的住处,我也累了,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你留下。”他指着姚乾乾道。 刚刚出了门,四姨太便嗤笑道,“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个打渔女。老爷还真是,什么人都往府上带啊。” 身边的丫头小秋道,“姨娘,老夫人还在前面呢。” 她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你当老夫人欢喜她,不过是看着老爷的面子上不好说什么罢了。你看看她,紧跟在老夫人后面,十足的奴才相。” “也是,老爷不过是新鲜罢了,真论上宠爱,咱们主子才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呢。” “还用你说。” “叫我什么事啊?”姚乾乾站一会便觉得累,他倒是在上面坐得好好的,还真是差距。 “你没有什么跟我说的?”他像是奇怪的问。 “有啊。”姚乾乾猛地点头,小步跑到上面去,“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个,丞相啊,你看,我现在禁足解了,身体也好了。这个管家大权,是不是该还给我啊?” “你认识到错误了?” “错误?哦,当然当然,充分,完全认识到了。”她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并且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犯类似的错误。” 他猛然伸手拉她一把,姚乾乾直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发现自己就坐在他腿上了。 内心:这坐就坐吧,你掀我的袖子做什么?我可是要告你性骚扰的。哦,不对,她在古代。 “停,那个丞相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听说又是要上吊,又是被人刺杀,身上倒是什么伤也没受。”他淡淡开口。 姚乾乾猛然站起来,“那,那都是意外,而且就算我身体上没伤,心里可是很受打击的。我都这把年纪了,和丈,相公关系不好也就算了,手上一点权力都没有,还被你的妾室欺负,这叫什么事啊?” “是四姨娘?” “你也知道啊,娶一个那么不讲理的女人进门,我这还没好呢,你又带一个回来。你带人之前能不能查查底细啊?一条鱼就把你迷住了。万一她比那一个更难对付呢。” “你从前不说这些话的,要说也只有好话,莫不是在嫉妒?” “我嫉妒?我告诉你,我这是大病之后,重获新生。废话不多说,你赶紧恢复我的管家大权。” “虽然我说过,夫妻之间互为平等,但你从未这样对我说过话。” 内心:so?你要对我怎样? 他站起身,“你说的事,我会考虑。额娘年事已高,府内的事多又杂,的确不应该再麻烦她。” “说得对,说得对。” “但是,权力已交,再回到你手上,可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你能证明你的能力。” “怎,怎么证明?” 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回头却又道,“对了,嫉妒是大忌,这种话,只可在我面前说。” 内心暴躁:说你个大头鬼啊?果然儿子和妈一个德行,就知道打官腔,一句正经的话都没有。 看来,夺权之路,还很漫长。 这边,雪姬刚刚安定好住处,只瞧着外面来了一个冷艳的女人,急忙上前道,“五姨娘来得真早,是雪姬这寒舍首位客人呢。”对旁边的奴婢道,“小寒,快备茶水。五姨娘,这儿简陋,望您千万不要嫌弃。” “相府,哪里有简陋的地方?你是在责怪相爷吗?” “不,您误会了······” “不用解释。茶水就不必了,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刚刚走到一偏僻处,雪姬突然被按到墙上,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冷如沁寒声道,“你说你现在死了,谁的嫌疑最大?” “五,五姨娘,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把那天我看到的,带到棺材里去,谁也不会知道的。” “可是好像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我看你,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匕首加深了些,已经流出血来。 宁千雪却冷静下来,“你不会杀我的,若真想杀我,那时你便动手了。否则也不会答应我的条件,送我到相爷面前,还让我进相府。” “你不笨,而且这相府,平日里总是死气沉沉的,我总要找些乐子来做。”她放开她,用手指划过匕首上的血,“细皮嫩肉的,一点儿也经不起摧残。” 雪姬咳嗽了几声,“你放心吧,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我来相府,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像从前那么辛苦。其他的事,我一概都不想管。” “我不管你在相府干什么,只是有一点,别牵扯到我。只要我有一点被疑,我一定,”她盯着她,向前俯身道,“先用你的血,做第一道屏障。” 脖子上的伤口微微发痛,看着那人走远,宁千雪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容。 “我说,一个家宴而已,至于要穿这么隆重吗?”姚乾乾身心疲惫,一旁的若黎和喜言忙来忙去的。 若黎道,“那是自然,这一次又不知有哪些达官贵人会来呢。” “反正主角也不是我。” “夫人。”若黎突然唤她。 “怎么了?” “不管夫人变成什么样,若黎都会守在您身边的。” “这是什么······” 外面突然来了一个婢子报,“夫人,雪姬来了。” “她来干什么?” 从小窗往外看,雪姬带着一个贴身侍女,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那侍女手里还托着什么东西。 “娘娘,雪姬安顿好后,是该第一个来瞧你呢。”若黎道。 “有什么好瞧的,看她就一肚子气。”姚乾乾又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的出了去。 那雪姬刚刚弯腰要向她行礼,她摆手道免了免了。 她笑道,“住所安定,一点薄礼,望夫人不要嫌弃。” “这个先放一边,我问你,你当真是打渔出身?” “夫人这是何意?” 姚乾乾闭上眼睛,从大学起宋千悦一直和她作对的场景,快速重现。虽然每次她都还了嘴,但对她,一次也没有赢过。 心里真疼。 睁眼,看到面前这张脸,她撸起袖子,“因为我现在很冒火,所以不管你是谁,先受了我这一巴掌可好。” ☆、小元琛身世 “夫人,夫人这是,”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夫人这是讨厌奴婢吗?不知奴婢做错了何事,惹得夫人这么大怒气。” “你自称奴婢干吗?” “夫人,在幽国,妾和姬都属于夫妻的共同财产,她这样自称,是无妨的。”若黎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哦,是这样。”她转头对雪姬道,“你刚进府上,能做什么事?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吧,太,太像我之前遇到最讨厌的一个人。所以,我真的忍不住想打你。” 她腾地跪下来,“那是奴婢的错。可奴婢已是相爷的人,若是自毁容貌,恐怕会犯下大罪。还望夫人宽恕奴婢吧。” “哎,我没有让你自毁容貌啊,我也不是这么心狠的人不是。算了,你先起来再说。” 她拿出手帕拭泪,“多谢夫人。” 一个小厮在门口等候,若黎前去,在她耳边言语了几句,若黎回来,面带喜色道,“夫人,是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是承欢吗?” “额娘!”一阵甜蜜蜜的声音道,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突然就跑到她面前来,拉住她的手,额娘额娘的唤个不停。 姚乾乾连声答应,看着这承欢,长得是讨人喜欢的样子,圆圆的眼睛和脸蛋,鼻子和嘴巴小巧。撒起娇来,声音糯糯的,又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她若提什么要求,真是谁也不忍心拒绝。 “额娘,孩儿刚刚去见了爹爹,没曾想他什么礼物也没给我带,气死我了。不过皇祖母送了孩儿好多礼物,孩儿只分给额娘,不管爹爹他了。” “好啊好。” “对了额娘,你身体怎么样了?在宫里我一听说了你的事,就······”她忽然注意到一旁的雪姬,纳罕道,“这倒是个生面孔。额娘,她是?” 姚乾乾平淡道,“雪姬。” “二小姐。”她福了福,“早就听闻相府的二小姐高贵貌美,今日一看,果然传言不虚。” 承欢瞧了她一眼,“那你可知道,传言说我脾气不好,易躁易怒?” “这个······” “好了,先进屋说吧。”姚乾乾拉了拉承欢的袖子。 她拉着姚乾乾的一只胳膊,小声气愤道,“爹爹真是的,和皇上在一起,也不忘带个女人回来,男人真是本性难移。” 内心:二小姐你真是敢说哦。 雪姬在一旁行礼道,“那奴婢先告退,不打扰夫人母女团聚了。” “哦,那你先走吧。” 落座后,姚乾乾迫不及待的问她,“你快和我说说,皇宫有什么好玩的?” “额娘这是怎么了?”她奇怪的问,“一向最不喜皇宫的人,平日还不许女儿拿出皇宫压人。额娘,您都将近一年没有进宫了。” “是吗?我,我这不是对你感到好奇吗?你年纪小,肯定玩得花样多啊。” “哪里有的玩,皇祖母派了两位嬷嬷教导我,简直是铁面包公,丝毫不留情面。女儿都快被她们折磨死了。” “都学些什么?” “还不都是那些出嫁后的礼仪啊什么的,看皇祖母这架势,今年非要让女儿出嫁不可。额娘,你可要帮女儿做主啊。” “你有看中的人?” “那倒没有,不过皇祖母选的人,必定是门户极高的官宦之家,像咱们府上一样,规矩多人情薄,女儿的夫君再像爹爹一样,娶那么多······”她突然看了一眼姚乾乾,慌忙道,“女儿又口不择言了。” “你说得没错啊,而且你在这种时代能有这种觉悟,真的很棒。” “额娘别夸女儿了,是女儿太不懂事了。额娘现在处境这么艰难,女儿还拿这些事来使你烦忧,真是不孝。” “没事,你还没跟我说,在皇宫遇到什么好玩的呢?” “皇宫比府上更沉闷,不过呢,皇祖母有次带女儿去听了琴音,那声音,简直是只能天上闻。哦,还有太子哥哥,有次带女儿去骑马,女儿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家宴到了,丞相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开场白,然后宴席才真正的开始。 姚乾乾的位置也在上,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环顾四周,果然来了不少达官贵人,觥筹交错,还有舞曲助兴。 当真是奢靡啊,奢靡。姚乾乾喝了一杯酒,突然一个小人儿跑到她面前,“元琛,怎么了?” “额娘,我不太舒服。” 姚乾乾摸着他的额头,哎呀一声,“好烫。” “莫不是着了风寒?”若黎在一旁关道,“奴婢带小少爷去休息。” “不用,我去。” 正好丞相的目光也往这边看,她微微一点头,便带着元琛退了下去。 把元琛放到床上,小小的人儿脸蛋都烧红了。 若黎不禁道,“这乳娘是怎么照顾小少爷的,怎么烧成这个样子也没发现?” “去请大夫了吗?” “已经请了。” 大夫把过脉之后,道,“小少爷体内积寒过多,最近是否吃过什么生冷的东西?” 姚乾乾正细想,若黎过来道,“问过乳娘,说是元琛少爷最近喜饮冷茶。” “这可使不得,茶本就属寒性,又是冷茶,小孩子可经受不住。” “那大夫,元琛的病情如何?” “烧退了便会好转,我再开几个药方,最重要的是,饮食要好好调理。最近切勿碰生冷的东西。” “我记住了,谢谢大夫。” 等他睡下,姚乾乾替他掖了掖被角,叹道,“这孩子真是可怜,若黎,是不是他身边的乳娘也疏于照顾?” “夫人,奴婢方才问过乳娘。她虽然有责任,但主要的,还是小少爷自己。” “这怎么说?” 看着床上的人,她叹了口气,两人起身到了堂中,姚乾乾道,“你不用避他,他已经睡熟了。” “夫人,以前小少爷也生过几次同样的病。奴婢那时便觉得,”她压低了声音,“是小少爷想生病。” “哪有小孩子爱生病的?” “小少爷,很早就知道他的身世的。毕竟这在府中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故意避着他。但自那之后,元琛少爷便寡言了许多。加上当时,夫人您在筹办大少爷的婚事,所以自然忽略他一点。但这孩子,是个敏感的性子。他当时就应该觉得······” “觉得我不爱他?” “是。元琛少爷不怎么得老夫人和老爷的喜欢,只有夫人您待他视如己出,他看着和平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但有事都会憋在心里,不和任何人说。大少爷自小受宠爱,二小姐更是有太后庇佑,但元琛少爷,只有您一个。” 姚乾乾心里微微疼了一下,接着她问道,“他的亲生母亲,是怎么出事的?” “三姨娘是奴婢出身,容色又是一般,都传言是她主动攀上老爷的。是个极胆怯的人,平日都是低着头走路,做了姨娘也是一样。生元琛少爷的时候,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生完便精神不正常了,谁也不认识也不理会,便关到别院去了。” “受了什么惊吓?” 她摇头,“不清楚,那天晚上下了大雨,许是屋里进了虫蛇之类的。” “那元琛,有没有提过,要去看他的额娘?” “从未提起。” 夜色无边,姚乾乾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走动,脑海里想起曾经那一幕幕: 从小周围的人便告诉她,她不是她现在的爸妈亲生的,她是抱养的。 养父母家境一般,她上面还有个哥哥。很少想过去找亲生父母,只有,养父母的对待出现特别大的差异。 “乾乾,女孩子不可以那么虚荣,你这鞋子还能穿,别买新的了。你哥的还没买呢,他爱面子,非名牌不穿。”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哥哥还差几分就可以上大学了,咱们把你那份拿出来,给你哥买个好学校吧。” “好女儿,你哥哥工作丢了,你既然找到了好公司,就多帮衬帮衬他吧,懂事一点啊。” ······ 每当这时候,都会特别想念亲生父母。 想念过后便是怨恨,委屈。 再到默默承受。 她姚乾乾,就是在这种巨大差异中长大的。 “夫人,风凉,小心身体啊。”感到肩上多了一层温暖,回头,是若黎那担忧的眼神。 “没事,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夫人在担心小少爷?” “因为担心,也想到了其他更伤心的事。” “夫人想到什么了?” 姚乾乾看她一眼,好像,从来没有对人倾诉过呢。 她微微一笑,“可能我下面的话你感觉有点奇怪,但不要打断我,好吗?” “奴婢不敢。” “好,我跟你说一个故事。从前啊,有个姑娘,从小就被收养,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养父母并不算苛待她,只是对他们的亲生儿子,更加关心。从小事变为大事,从小差距变成大落差。终于小姑娘,在养父母不同意她上大学的时候爆发了,那是她第一次发脾气。”姚乾乾微笑着开口,“因为啊,鞋子,衣服,零食都是小事,都可以让,但她的前程,她的人生,绝对不能拱手相让。” 而且,那还是逃离的最佳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呼,一日两更,压力大大滴 ☆、丞相生病 “因为成绩优异,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加上自己的兼职费和助学贷款,她终于可以上大学了。本以为到了其他城市,就可以从此逃离。她却不知道,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你知道被石头绑着的感觉吗?每一步前进,身后都绑着一块大石头。所以她走得异常艰难,后来她终于狠下心摆脱这块大石头,家里的电话一概不接,搬家躲开了讨厌的哥哥,才平静的过了几个月,她又不得不出面解决她哥的烂摊子。这一次,这块石头,差点将她击碎。以为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嘭’的一下,她又出现在另一个世界里。”姚乾乾突然转过头,张牙舞爪准备吓若黎一跳。 发现她若有所思的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喂,想什么呢?我讲的故事不够精彩吗?” “夫人,你听,有琴音。”她指了指另一边。 姚乾乾静下来,竖起耳朵,那低低的,绵长的声音钻入耳朵。 内心:我说为什么讲我的事感觉那么悲惨呢,原来有配乐啊。 “一定是白乐师。”若黎笃定道。 “白乐师?” “是都城最有名的乐师了,不过行径神秘,也无人知道他的底细。近期消失了一阵子,现在终于出来了。夫人,定是老爷请他来府上演奏的。” “怪不得在这可以听见。” “哎,若是老爷肯让白乐师在府上长住,那咱们可有耳福了。” “那就请他来呗,反正王府又不缺他一个睡觉的地方。” “老爷不太喜欢这个,若不是因为他在京都的名气,老爷也不会请他来演奏的。” “丞相真是典型官场的人,不懂这些乐曲情趣。” 若黎轻声道,“因这白乐师,性子孤傲,又行踪神秘,多少达官贵人家想请他演奏,多半是没有结果。咱们老爷,也碰过一次钉子。所以,便说,这白乐师的身份,和戏子无二,都是为了取悦于人,实在不该端着什么身份。” “那是他有偏见。”姚乾乾拍拍身上,“戏子?戏子在我们现代多吃香啊,还有一大堆脑残粉跟着,可赚······哦,我忘了你听不懂了。” 若黎轻笑,“夫人这样说话,我多半也习惯了。而且奴婢觉得,夫人比从前开心了不少,身边的人也跟着开心,这样就够了。” “就是就是,想那么多干嘛,人活着开心最重要。” 准备回去时,若黎突然道,“夫人的故事奴婢听了,讲得很好。” 这一日早上,姚乾乾睡着特别舒坦,做的梦都是极好极好的。 被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吵醒,她在床上伸了伸懒腰,看到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梳洗,穿衣和吃饭都有人照顾,这样美妙的日子,竟然在她姚乾乾的生活里出现了! 她不禁弯了弯嘴角,转身准备在睡个长长的回笼觉。 一阵急切的声音打断她的计划, “夫人!夫人!快醒醒。” 语言不够,还加之动作,手在她肩膀上晃荡。 “别吵我,我今天要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她把身上的手掰开。 “夫人要做什么?” 她伸出一根手指,“睡,一,天。” “夫人,今天可不成啊,府上出大事了?” 好歹她也是府上大夫人,应该对这件事有强烈的敏锐度。 “出什么事了!” 呃,不想坐起来,只能做到睁开眼睛,表情慌张。 “老爷病了!” “什么病?绝症?呸呸呸,严重吗?” “大夫说老爷舟车劳顿,感染了风寒。” 她无语的开口,“所以只是,感冒?那严不严重啊?” “一直高烧不退。夫人,您赶紧去看看吧。” “好好,我去看。” 刚刚穿了个鞋子,喜言又道,“老夫人几位姨娘已经过去了,夫人现在过去守着,应该还不算晚。” “等,等等?”她止住穿鞋子的动作,“你说,她们都去了。” “是啊,所以夫人要快一点。” “她们都去了我还去干吗,一屋子女人,我又挤不进去。”她把鞋子踢掉。 喜言赶紧捡了过来,“那不成啊,夫人,你该是首个去的。” 她打了个哈欠,“那个多人围着,丞相也不好休息,你去告诉她们,让她们轮流照顾,轮到我我再去哈。还有啊,我这小元琛的病还没好全呢,老子和儿子,只能顾一个。” “哎呀夫人,”喜言放下鞋,又上前来拉姚乾乾正欲盖上的被子,“是若黎姑姑让奴婢赶紧来的,听说,因为您没去,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呢。” “她本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一场争扯被子大战即将开始。 若黎的出现及时制止了这场战斗,她放下早膳,走到姚乾乾床前,只说了一句,“夫人,掌家大权,还没有夺回来呢。” 姚乾乾瞬间松掉被子,从床上蹭的下来,“我去我去,老爷的小病,王府的大病。” 看到桌上的早餐,又转头,“可否吃口饭再去?” 两个丫鬟同时摇头,“不行!” 人生的乐趣,就是下一秒,你永远不知道发生什么。 想她姚乾乾,前一秒还在床上感叹自己的幸福人生,下一秒就饿着肚子,盯着无数双指责的眼睛,忐忑不安的走到,丞相的床边去。 刚刚问出一句,“你感觉怎么样?” 只感觉身边数双利箭射过来,一个声音道,“老爷好不容易睡去,夫人就别添乱了,老爷一醒来,又该头疼了。” 哦,好像是闭着眼睛。 众人聚在堂中,姚乾乾左看看右看看,手脚也无处摆放了去。 眼神杀终于结束,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们先走了,你守在这里,之言的情况好些再离开。” “哦,是。”她还算有精神的应道。 二姨娘道,“昨夜小少爷生病,夫人也累坏了吧。眼下老爷也睡下了,夫人先用些早膳吧。” 姚乾乾几乎泪奔,果然还是有好人的。 “夫君病体未进食,做妻子的有什么心情用早膳呢?月斓,你说是吧。”老夫人阴阳怪气道。 感觉那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她脸上,姚乾乾考虑了几秒,摇头,“不是。” “夫人,你怎么能质疑老夫人的话呢?”四姨娘嗲声开口。 内心:滚蛋,她话又不是圣旨,我怎么不能质疑了。 姚乾乾福了福,“老夫人别生气,我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老夫人认为夫妻同心,一人病着,另一人会因为担心什么事也做不了。但老夫人忘了,担心归担心,饿着肚子也照顾不好我的夫君,反而会让我的身体也受损,实在是划不来。” “我竟不知道,你现在口齿这么伶俐,竟在这里胡言乱语。” “哎,老夫人这样讲就不对了,抛开一切说,老爷的病错不在我,老夫人担心儿子身体而让媳妇陪着受罪,本就是老夫人的私心,我为老爷和我二人考虑,老夫人却加以责怪,真是让人觉得委屈啊。” 老奶奶的脸色难看至极,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你有什么委屈的?” “老夫人放心,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才口不择言,媳妇原谅你。但老夫人也说了,这是我的夫君,怎么照顾他,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老夫人请回去休息吧。”她略行了礼,又对其旁边的四姨娘厉声道,“你可要照顾好老夫人,她老人家有什么闪失,我可要拿你是问。” 突然觉得所有的目光都变成敬佩和震惊,好不畅快! 在丞相房间里吃饱喝足之后,等到里面的人传来咳嗽声,姚乾乾进去一看,那人已经靠在床头坐了起来,脸色虚弱。 姚乾乾喜道,“看来你醒了,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丞相你再好好休息哈,多喝热水。” “你去哪里?” “哦,元琛还没好全,我要去瞧瞧他。” “小孩子有乳母照顾,你去给我倒杯水来。”他没好气道。 内心翻白眼:那你还有一屋子的人照顾你呢。 见姚乾乾未动,若黎赶紧说,“奴婢去倒。” “你下去,这种事,当是夫人亲自来。是吧,夫人。”他勾了勾嘴角。 姚乾乾僵硬的笑,“是啊,我自己照顾我的夫君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他饮完水,姚乾乾把杯子放回去,试探性的问,“丞相啊,若是我一直这样照顾你,算不算表现好啊。” “姗姗来迟,还与我母亲斗嘴,表现真是不错。” “你都听到啦,那你也该知道,我是有苦衷的吧,老夫人竟然让我饿着肚子照顾你,那怎么行呢?饿肚子是世界上最难忍受的事情,我可无法集中精神。”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如果,我病得快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吗?” 她觉得好笑,轻轻的捶他一拳,“这说得是什么话?不就是风寒吗?丞相真爱咒自己。” “风寒也死过不少人。” “是吗,也对,忘记古代的医疗条件有多低了。”姚乾乾低声思忖道。 “你说什么呢?”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生病啊,多少深院里的女人都是病秧子,风一刮就倒了。” “现在说的是我。”他没好气道。 “是是是,那时本夫人一定会愁得夜不能寐,但吃饭这件事,没商量。”她拿出手指摇了摇。 他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尽说吃饭,我都有些饿了,让人做些吃的来。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谁知道你爱吃什么鬼。 正欲出门,若黎进来道,“老爷,夫人,雪姬来了,说是给老爷准备了膳食。” 内心:我说早上好像少了些什么,这雪姬还真是会赶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同感,讨厌饿肚子,特别是写文时饿着肚子最难受了 ☆、公主身份 雪姬进来后,低眉顺眼道,“奴婢做了些清粥小菜,望丞相能用些。” 贺相微微笑着,“还是你贴心,刚好想吃东西。倒是很想念你在路上做的鱼。” “等丞相身体好些,奴婢再去做。”雪姬看了看她,“夫人也用点吧。” 姚乾乾摆手,“不用了,我吃过了。雪姬,你倒是挺会赶时间,一屋子人刚走,你便来了。” 她脸上浮现慌张的神色,可怜兮兮,“是不是奴婢打扰丞相与夫人了?奴婢这就放下早膳离开。” “不用!”丞相与姚乾乾同声道,倒是第一次这么默契。 还是他温柔道,“辛苦做了这么多,再呆一会吧。” 姚乾乾应声,“对啊,雪姬一心为丞相着想,我怎么会狠心赶你走呢。” 她又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开心笑起来,让人感觉,只是一个单纯的傻丫头。 单从外貌来看,雪姬是远远比不上五房冷如沁的,但姚乾乾此刻似乎能理解,丞相为何会在路上纳了她? 冷如沁是冰美人,加上失子,心情肯定低落到极点,而旅途中本就辛苦单调,冰块怎么比得上和煦春风影响大呢? 这温柔细语,会讨人喜欢,又有一手好厨艺,不纳她才是怪事呢? 都说女人容易寂寞,呵,男人只会有过之而不及。 抛开雪姬与她现代仇人面容神似的原因,姚乾乾还是更吃冷如沁的长相,好像可望而不可即,总带着一股神秘感。 丞相床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上的小桌,雪姬将木盒打开,饭菜顿时香气扑鼻。 她笑道,“奴婢做的蔬菜粥,还有一些清淡小菜。丞相身子还未好,不宜进荤食。” “府上的厨子都没你的好手艺,总是太油腻了些。” “丞相过赞了。” 他瞧了姚乾乾一眼,“愣着干嘛,赶紧喂我。” 姚乾乾大惊,“要我喂?”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喂什么喂啊? “不然让奴婢来吧。”雪姬见她迟迟不坐下。 “不用,夫人一向伺候得很好。”接着他略带威胁道,“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表现了。” “喂就喂。”她狠心坐下,低语道,“就当喂动物园的猴子了。” “夫人说什么?”雪姬问道。 “没事。” 舀了一勺蔬菜粥,闭着眼睛就往那人的嘴里送,丞相不满意的瞪她,“烫。” 她停了一下,回头又看到雪姬那僵硬的笑脸,做戏做足吧。 她一握拳,把勺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又温柔细语道,“丞相乖,吃了这饭,要好好睡一觉哦。” 贺相的脸色僵住,又满脸复杂的吞下这口粥。 她又舀起一勺,“再吃一勺,然后想想我的表现如何哦。” “你可以自然一点。” 内心:你自然,这么大年纪了吃饭还要别人喂,我不恶心你一下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丞相,你说什么呢?”她扭捏作态,一只手又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作为妻子,我一直是这样照顾您的啊,难道上了年纪,丞相便觉得不自然了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呦,相爷不必解释了啦。我知道,我这个年纪了,也不会下厨,更不会像年轻女子一样逗相爷开心,唯一会做的,便是侍候您了。可惜,相爷连这个也要嫌弃我了。”她低语哀怨道。 一边雪姬也生硬的劝道,“夫人,您别误会,依奴婢看,夫人和相爷到现在还这么恩爱,实属难得呢。” “我是不强求那个了,相爷有你们这些年轻的贴心人陪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个年纪的女人,手中一点无权,只怕······” “丞相!”一个小厮突然进来,打断她的话。 该死,就差那么一点了。 他赶紧问道,“什么事?” “李公公来了。” “那还不赶紧请他进来!” “是。” 他又连忙吩咐,“赶紧,赶紧把这个撤走。雪姬,你先把这个带下去。” 她愣了愣,神色自然道,“是。” “李公公?”姚乾乾纳罕道,这称呼简直不能太熟悉,莫不是皇宫派来的? “呦,见过贺丞相。”尖尖的公公嗓一出,带着黑色毛毡,身着便衣的人便出场了。 内心:哇塞,现场的视觉听觉效果果然更震撼。 姚乾乾强忍住笑,用手帕遮了又遮。 贺相在床上坐直身子,“不知公公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哎,相爷不必客气,即在养病期间,就该在床上好好休息。”他见到旁边的姚乾乾,也俯首行礼道,“见过夫人。” “公公好。” 贺相问,“不知公公今日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哦,咱家今日就是为了贺相的病情来的,皇上挂念,所以让咱家,从宫里带了御医出来给相爷瞧瞧。”说着拍拍手,一个背着医药箱,留着白胡子的御医便低头进了来。 “皇上真是有心。”姚乾乾不禁道。 “是啊,微臣的病已经好了不少,还是劳烦公公,向皇上传达微臣的谢意。” “好,咱家一定传到。不过今日来,还有一事。”他转向姚乾乾前,略福了福,“皇上说,太后近日身体不太爽利,有身边的奴婢听到,她老人家经常念叨夫人的名字。所以,皇上想请夫人,明日进宫去陪陪太后。” 姚乾乾被这消息一下子镇住了,是,让她进皇宫吗?虽然早就知道宇文月斓尊贵的身份,但让她进宫,她完全没有准备哎。 一时没有答复,李公公以为她还在考虑,不禁叹口气道,“夫人,这话不当是咱们做奴才的说出口,但已经过了这么久,太后和夫人是母女,血脉相连,太后到底,是牵挂着夫人您的。难道夫人,要因为一句气话,永远不见自己的母后吗?” “什么?”她反应过来,“谁说不见?明天去,明天一早就进宫,给皇额娘请安。” “这就是了!”李公公欢喜道,“夫人想通了便好,太后见了您啊,不知该多高兴呢。” 送走贵客,相爷也把了脉,姚乾乾准备离开,他突然道,“你真打算进宫?” “那是自然。” “我以为,你是真的下了那样的决心。”他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决心,难道我一辈子都不见我的母后?” 他偏过头,“是你自己说过,要挣脱皇室的束缚,只做贺家的宇文月斓。” 内心:什么?这个傻女人。 “那不还是姓宇文?和当今皇上的姓氏一样,再说,我当时说这种话,是想着全心为贺家奉献,为你付出,但现在看来,我得到了什么。还差点走到自尽这条路。” “那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她把背站得直直的,“贺之言,你调查过吗?只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将我定罪。算了,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再追究那件事。但我告诉你,皇室公主的这个身份,我自己不提起,是对你们的尊重,但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出来后,姚乾乾长呼了一口气,对着若黎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进宫去!” “真的,主子真的决定了?太好了,太后娘娘一定很高兴。” “是吧,都这么说。不知道以前这个死脑筋是怎么想的,母女哪有隔夜仇呢,还隔了一年多······” “夫人。”雪姬轻柔的声音道,“奴婢听说,夫人要进宫?” “嗯。” “夫人打小在皇宫长大,一定不觉得稀奇,不像奴婢,还从未进过宫呢。” “哦。”她长长的答应一声,然后便走了。 “夫人,不按原路返回吗?” 姚乾乾东看看西看看,“原路返回有什么意思,咱们绕点路再转转吧。若黎,你知道远路的吧。” “当然知道。”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座奇怪的房间,位置隐蔽,门口还有两个守卫拿着剑在看管。 “这是什么地方?” “夫人,这是相府的钱库。” “钱,钱库!”姚乾乾一下子惊起来,又低声道,“那里面,都放着相府的宝贝对吧。” “那是自然,不仅这外面,里面还有好几人看管,轮流换班,从不间断。” “了解,最值钱的地方当然要花心思了。哎,若黎,咱们进去看看啊。” “夫人······” “哎呀,就去看看嘛,俗话说得好,金银财宝祛霉气。我最近都那么倒霉了,可不要好好祛祛吗?” 若黎:这又是夫人您乱诌的吧。 到了钱库大门前,两位看守见到她,并没有多大的热情,只淡淡的点头,“夫人。” 内心:难道看钱的人都这么高傲? 其中一个还算客气,又问道,“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哦,我随便看看,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瞧瞧。” 他面露难色,“这······” 另一个直接抱着剑,眼睛直直往上瞟,“恐怕,夫人是不能进去的。” 我去,我是看一看又不会拿,还会少块肉啊。 还有大哥,你这态度有点奇怪啊,我是看我们家的钱,又不是你家的,你莫非是看着看着,以为钱是你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金银财宝去霉气 ☆、鞭刑 姚乾乾冷冷的看他一眼,提起裙摆便往上走,友好的那位脸色慌张,“夫人,使不得,小的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求夫人别为难。” “什么规矩?相府的大夫人连进钱库这点权力都没有了吗?!”她逼问道。 推开他,剑柄又挡在她前方,眼神往上瞟的那位冷笑道,“夫人,您还真是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只有老爷和这相府的持家主母,才可以进这里查看。” 姚乾乾还未说话,他又从下往上看了看她,带着一丝下流的语气道,“若不是,夫人有他们其中一人的授权吗,拿出来给小的看一看,小的好······” “放肆!”姚乾乾愤怒的一巴掌扇过去,“你往哪儿看呢!信不信本夫人挖了你的狗眼!” 这一巴掌太用力,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也被扇得一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 一时怒火攻心,他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妈的这把年纪了,老子还不情愿看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她猛然抓着他的衣袖,怒视着逼问。 若黎赶紧上来拉开她,急切道,“夫人,咱们走吧,何必与他们计较,今日便不进去了。” 姚乾乾死死看着他,“我告诉你,我这个年纪,依旧可以把你赶出府!” “你要把谁赶出府啊!好大的口气。” 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脸阴沉的看着她,还带着几个丫鬟,手里捧着账簿类似的东西。 “月斓,你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她上来便数落道。 “老夫人,请您问清楚,是这位小厮,先对我不敬。” “姑奶奶,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是夫人硬要进钱库去,小的,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啊。”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一下子跪着,委屈哭诉道。 原来是有靠山,怪不得如此嚣张。 看来相府每个人都是演技派啊。 “月斓,这钱库,岂是每个人都能进的,你也太不懂事了!” “儿媳只是想看看,并未他意,若是这小厮态度好一点,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你怎么了?”她问着地上的人。 “小的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夫人,她偏要进,小的不许,她就打了小的······” “你,你说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指着另一个守卫道。 “回老夫人,的确是夫人先动的手,但是······” “好了,我不想再听。月斓,你跟我过来。” 贺家祠堂,看着上面摆着无数个牌位,香气缭绕,姚乾乾只觉得脊背发凉。 走到一蒲团前,老夫人厉声道,“跪下!” 她被吓得一激灵,腿一软,顺势跪下了,好似在接受审判。 老奶奶沉静的上了一炷香,拜了拜,接着便在她周围来回走动,“今日,我把你带到列祖列宗面前,让你好好思过。你可知你犯了那些过错?” 她一头雾水,“不知道。” “身为贺家的一份子,为妻,你怠慢夫君;为媳,你顶撞婆婆;为主,你苛责下人。自私自利,不懂规矩,更是刁蛮任性。你说,你可知错!” 姚乾乾还在她给她列的一系列罪名中徘徊,突然听到她严厉道,“拿鞭子来!” 拿鞭子做什么? 还在思索中,“唰啦”一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靠,好歹毒的老婆婆! “你自进了门,除了贺家的儿媳妇,其他什么也不是,守规矩懂体统,都是最基本的。怎好到了这个年纪,还让你夫君及婆婆面上无光,说你是不是罪无可恕!”未完,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姚乾乾只觉得背上的肉都要被抽开了,痛得她一下子弯下腰,差点从蒲团上滚下来。 那恶毒妇还不罢休,“今日,我要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教训你一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这一鞭子,姚乾乾有了防备,本能用手去挡,结果慢了一拍,只觉得手背像被刀割了一下,鞭痕一下子红肿起来,她眼泪都快流出来。 老太婆以为她要反抗,更加疾言厉色,“看来你一点儿也不知错,今日的鞭刑受完,你就在这祠堂里······” “够了!”姚乾乾猛然抓住她的手,制止了下一鞭子,“我已经受了你三鞭,怎么,还要打?还想让我在祠堂罚跪不成!” “你,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姚乾乾扯了扯嘴角,“到底是谁疯了?我明日,可要进宫面见我的母后,难不成,你想让她看到我身上伤痕累累吗?” “你,你要进宫?”她不可置信问。 “是啊,你该不会都忘了,你的儿媳,还是幽国的公主吧。呵,我以前到底有多低眉顺眼,这么耀眼的家世,你们都忘了。” 伸手将她手中的鞭子拿过来,“老奶奶,莫非,你是想让我母后知道,你就是用这鞭子打得我。如你所愿,我会亲自递到她老人家手上的。 “你,”她猛然把那鞭子拂到地上,“宇文月斓,你进宫,不就是想让皇室给你撑腰吗?” “是啊,您倒是猜对了。” “还以为你多大本事,最后还是要靠你的背景。” “我的背景就是我的本事,只是从前,我不懂得利用而已。”她淡淡开口,“不过您这样说,好像显得我很特别一样。老夫人不是和我一样吗,本来不过是一介农妇,儿子当了官,娶了皇室公主,便摇身一变成了相府的老夫人。给你撑腰,也不过就是你的儿子。” “你胡说什么?” “所以你目光短浅,我能理解。不说您,就是相府的每个人,扬眉吐气的,不都是有人撑腰吗?就拿那个小小的守卫来说,和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可以狗仗人势,敢对我不敬,可想而知平日里有多猖狂。老夫人,您何必生气呢,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哦,我忘了,我的背景,可比老夫人大多了。” “呵,你以为我怕你?你嫁进相府,我怎么管教我的儿媳妇,谁都管不着。” “看来老夫人的确担心我与母后告状呢。我倒是明白了,以前,为了你和丞相,我才绝口不提皇宫的身份,甚至想从此抹去。今日不过是提了句进宫的事,你和丞相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这时,四姨娘突然从外面进来了,大抵是在外面偷听,和另一个丫鬟,扶在几乎站不稳的老夫人的两边,对她呛声道,“你不要以为搬出皇家,就可以对老夫人不敬。自顾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你不要不知好歹。” 后背和手背都火辣辣的疼,若黎也跟着进了来,看到她手上的伤,也都明白了,一言不发的拿出手帕给她包扎。 姚乾乾看着她冷笑,“老夫人打我是天经地义,那本夫人进宫又何尝不是?倒是你的出现,显得太不合时宜。” “你,你想做什么?” “今日这三鞭,我无法算在老夫人的头上,你只好代她受着了。四姨娘,看到咱们的账,到时得好好算一算了。不过你放心,我一笔都不会少。” “老夫人,你看她,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她转向旁边低低哭诉道。 “夫人,走吧。”若黎小声道。 姚乾乾看她们一眼,这庄重的祠堂,此刻也显得滑稽可笑。 趴在床上,两个丫头给她上药,若黎看看她的手,“夫人,若是太后问起,该如何是好啊?” 她看了看包扎的厚厚的白布,“没办法,实话实说喽。” “夫人,这会让太后为难的。毕竟,这是夫人的家事,但太后若是不管,也定是放心不下。” “这么麻烦,那就瞒着好了,什么被虫咬了,被烫着了都可以嘛,反正她也看不到背上的伤。” 刚刚上完药,便听到元琛的声音,小孩身体好得快,现在已经可以到处跑了。 若黎赶紧把被子搭上,小元琛已经跑进来了,看着她,问道,“额娘这是在做什么?” “哦,额娘背上痒,让若黎给我挠痒痒。” 若黎听到这里抿嘴笑,和喜言退了下去。 “额娘的手······” “哦,这是不小心碰着的,没什么大事。你呢,身体怎么样呢?” “嗯,”他重重的点头,“孩儿身体好多了,让额娘担心了。” “那就好,元琛,你坐这儿,额娘要同你讲句话。” “哦。”他有些担心的低着头。 姚乾乾握住他的手,好一会才慢慢问道,“额娘问你,明日,你愿意同额娘进宫吗?” “额娘,我也可以去看太后娘娘吗?”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 “错了,是皇祖母。你是额娘的孩子,记得要这样称呼。” 他欢喜道,“是,我记住了,谢谢额娘。” 姚乾乾摸着他的小脑袋,慢慢开口道,“元琛,你的身世,我们都没有瞒你。但是我要你知道,在我心里,你和承欢、承瑄他们没有区别,都是额娘心爱的孩子。千万记得这一点,以后,万不可再随便生病了。” “额娘,孩儿知道错了。” 她笑笑,“那就好,去准备吧。明日可要早起呢。” 看着这个小人儿跑远,姚乾乾在心里叹道,做额娘可真是不容易,她丝毫经验都没有,只能都处境相同的人感同身受了。 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这个恶婆婆,还真是下狠手。在现代这可都是家暴了。 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见有人在她耳边道,“夫人,二姨娘来了。” ☆、进宫 她睁开眼睛,就瞧着二姨娘牵着一个圆滚滚的长得像元宝的胖小子来到她床前,“你怎么来了?” 二姨娘低声道,“我带着福宝来瞧瞧夫人,真是,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哦,福宝,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富态,听说那个恶婆婆最欢喜的一个孙子,一脸福相,怕是谁都喜欢啊。 “福宝,快问夫人好。” “哦,夫人好。”他鼓鼓的腮帮子动了动,像是塞了两枚圆滚滚的鸡蛋。 “你好呀,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姚乾乾忍住想捏他的小脸的冲动。 “老夫人下手也太狠了些。我听说,那个守卫自从老夫人掌管府上后,在下人里横行霸道,几次妄图欺侮府上的奴婢,人品极差。看来姐姐,定是在那狗奴才面前受了委屈。” “本是我自己可以讨回来,偏偏老夫人出现,我倒冤上加罚。”她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我知道她教训我,主要是因为我在众人前驳了她的面子,其他不过是幌子。想打我一顿出气,谁知我提皇宫的事,把她吓得半死。” 她听到此处,并没接话,却拿出两瓶白色药瓶,“对了,我还带了消肿祛瘀和祛疤的良药,姐姐记得每日三次涂。” “多谢二姨娘。”若黎接过来道。 她对着旁边的孩子道,“福宝,去和若黎姑姑玩一会吧。” 他扯着二姨娘的衣袖,“不要,我要和额娘在一起。” 若黎哄孩子有一套,伸出手道,“福宝少爷,奴婢刚刚拿了厨房新做的栗子糕,要不要尝尝?” “好啊。”他摇头晃脑的便跟了去。 这个小吃货。 “姐姐明日要入宫?”她在一旁坐下问。 “是啊。” “太好了,姐姐从前太委曲求全,妹妹和其他人,都快忘了姐姐这个身份了。这下子姐姐肯主动向太后低头,也没什么不可解决的了。” “我与太后,到底有怎样的过节,明明是母女,却一年多赌气不见。”她撑着脑袋奇怪道。 “姐姐难不成还忘了?”她笑着道。 姚乾乾打哈哈,“呵,最近上了年纪,没什么记性了。” “不就是为了府里的事。姐姐不愿意太后总是插手这个,管管那个,几句没谈好,你们就各自赌气了。太后说不愿再见你,你说不愿再进宫。大家以为都是气话,谁知道闹了这么久。以妾身看,姐姐和太后,还真是像。” “是哦,原来只是这么点小事。” 这个宇文月斓,还真真是倔脾气。 一会儿,福宝端着栗子糕回来了,拿起一块直直往她额娘嘴里送,她忙摆着手说不要,他就自己站在一边,两个小手一齐往嘴里塞,腮帮子上都是满满的碎屑。 “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她笑着用手帕擦擦他的嘴。 “有这样一个孩子,光看他吃东西就觉得幸福啊。” “有了他之后,我便什么也不念什么也不想了。现在只担心姐姐一个。”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姐姐,还记得那时,我进相府没过半月,相爷又纳了三姨娘进门,我心里不痛快了好久。只有姐姐在身边陪着我,还说,不管怎么样,咱们相府总比皇宫要好,那有更多的女人,更高的深墙。这里若是闷了,还可以去外面,想家了也不用和您报备,随时可以回去。我这才把心安下来,福宝出生,府里又进了两房,我却全然没感觉了一样。” 她摸了摸福宝的脑袋,“这孩子有福气,在老夫人寿宴那天出生,还是姐姐给想的名字。” “福宝,福宝,是整个相府的福气宝贝呢。” “是啊,到了这个年纪,也只盼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过下去,不求其他了。可是姐姐,我知道,这对你并非是好事。” 姚乾乾双手摊开,无奈的叹气道,“失了权,钱库也进不去,一个小小的守卫,也敢对我放肆。再忍气吞声下去,他们还不把我给整死。” “姐姐可有计划了?” “相爷那个人,看来是靠不住了。不行的话,先从皇宫开刀。” 第二天一早,临进宫前,姚乾乾心里慌慌的,昨夜里她本想找宇文月斓讨讨经验,结果几乎等了一晚上也不见。人都靠不住,何况这魂呢,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睡眠不足,心里无底,也就容易心乱。 喜言叽叽喳喳道,“夫人要进宫啊,奴婢听说皇宫里可大了,第一次去的人都会迷路。” “咱们夫人是从小在那长大的,怎会迷路?”若黎道。 “也是哦,奴婢差点忘了。”喜言吐吐舌头,递过一副耳坠在她耳朵边比了比,“还有啊,听说太后娘娘可威严了,皇上的妃子见着她都要害怕呢。” 若黎低声呵斥道,“别乱说,你怎敢随意议论太后!” 姚乾乾被她说得越发心乱如麻,“喜言啊喜言,我虽然喜欢你活泼,但你这性子,在宫斗剧里,肯定活不过一集。” 喜言满脸疑惑,“夫人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哦,我是说,既然你没有去过皇宫,这一次又比较重要,若黎跟着我就行了。” “是。” 姚乾乾看了看镜子,“好了吗?” “夫人,差不多了。” “先让我出去透透气,这天气,热死人了。” 到门口站定,喜言又慌忙拿出扇子给她扇着,“夫人还未用早膳呢。” 她摆手,“不用了,我怕到时紧张的吐出来。” 若黎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夫人,宫中的规矩,和咱们府里大同小异。况且,夫人是去见自己的娘亲,也不用太过拘束。” “好,我知道了。”她按了按胸口,深深的吐口气。“对了,元琛呢?” “小少爷一早准备好了,在外面候着呢。” 进了宫门,两侧是高高的宫墙,走到一条望不到边的路上,姚乾乾发现自己心里居然一丝紧张也没有了。 内心:我这是怎么了?我在进皇宫哎,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现在幽国最高贵华丽的地方,我怎么没有一丝肃穆之情呢?太不该太不该。 我现在,不是应该悔恨,自己没有把手机带来拍照留念吗? 心里想着其他的事,不知不觉走完了这条路。元琛有些怯怯的,但也知道规矩,没拽着她的衣角,隔着一步远跟着。 终于望见了内部的宫殿,只是还未抬头望那牌匾上的大字,姚乾乾就已经扶着墙边,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心痛的感觉,眼泪都快出来了,胸口那里隐隐作痛,比她背上的伤口还要疼。 若黎见她这样,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夫人好久没回宫了,是触景伤情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心好似纠成一团,怎么也扯不平整。 “额娘,你怎么了?” “没事,好久没走这么多路了。” “若是想念,夫人以后可以常来的。” 突然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道,“哎,这不是三公主吗?哦,现在应该叫夫人了。” 然后行了礼。 什么夫人,不过是无权的夫人。 于是她道,“现在在宫里,还是叫三公主吧。” “是,公主,太后娘娘一直记挂着您呢,您总算来了。”她看到一旁的元琛,“这位就是小少爷?” “嗯。” 若黎问道,“郁珍,太后娘娘现在在何处?” “哦,娘娘在静心湖那边呢,今早起来说胸口闷,便去了那边散心,这会子应该还在。夫人,奴婢带您过去吧。”又道,“那里属于内院,路长,小少爷还是殿内等候吧,奴婢让几个宫女照顾着。” 于是她低头道,“元琛,那你在这儿等着。” 看得出他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点点头,“好。” 转了许多路,终于见到那座建在湖边的亭子,亭中四周大概有七八名婢女,还有四位守卫,果然太后老人家的排场不一般。 “太后,您瞧是谁来了?”郁珍欢喜道。 一位背对着她的,衣服低调却奢华的老人家,手里捧着一个圆形小瓷器,像是在喂鱼。 听到这,却只略略转了半头,见到姚乾乾,又转向湖面,声音平淡道,“哦,我当是哪位呢,原来是这位稀客啊。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姚乾乾被这不咸不淡的场景震了震,看到好久不见的女儿,不说痛哭流涕,一个拥抱总该是有的吧,她手臂都准备张开了。 这气氛,有点尴尬呀。 若黎轻轻提醒,“夫人,快问安啊。” 于是她略福了福,轻轻嗓子道,“咳咳,儿臣,儿臣来给母后请安。嗯,母后身体可还康健?” 太后轻轻的哼一声,“如你所见,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瘫在床上起不来的地步。你怕是,来早了吧。” 内心:深深的讽刺啊,宇文月斓,你不要把烂摊子都推给我好不好,都四十岁的人了,我也很难办的啊。 郁珍轻轻咳了一声,姚乾乾才发现她又卡住了,这太后的气场也太大了,呛得她完全说不出话。若黎的目光向太后那边指了指,她才恍然大悟。 现在,重要的是哄我老娘开心,给她一个台阶下! 没关系,她虽然没哄过妈,但是领导的马屁拍得倒不少,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试试吧。 于是,她硬着头皮往那个方向前进,因为速度太慢,若黎还在后面轻轻的推了她一把,她赶紧小步跑到太后身边,她老人家不咸不淡的看她一眼,离得这么近,姚乾乾心里一惊,差点要敬礼了! 气氛不能一直这么僵硬,于是她主动打破僵局。 后来的日子里,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幽国最尊贵的女人,憋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母后,你瞧,这金鱼好肥!”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好开森啊,读者们有任何的想法和建议,都可以给我留言哦,安哲都会一一回复的。 ☆、贱,渐王爷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郁珍和若黎两人,脸上的一直保持着期待微笑的表情,一动也不动。 内心狂吼:姚乾乾你这个天才,现在不止你和太后之间的僵局,你还把静心湖整个都给冻住了,平时领导的马屁都拍到哪儿去了。 她试图挽救,“儿臣的意思,是这些鱼,都多亏了母后······” “哈哈哈······”太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无敌的笑声,她离得太近,差点震碎她的耳膜。 “你这孩子真是。”她把手搭在她肩上,“怎么到现在还是这样啊?” 这样?哪样啊? 但不同的是,太后一笑,气氛瞬间融化,大家都跟着抿嘴笑,即使大家都不知道太后说得是哪样,即笑点在哪里。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哀家第一次带你来看鱼,你便奶声奶气的说,‘母后,小金鱼好肥!’怎么到了这个岁数,还说这样的话,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人笑话。” “呵呵。” 内心:首先笑话的,可是您啊,母后大人。 “好了,既然鱼都这么肥了,哀家也不喂了,回宫吧。”把饲料递到一边,立刻有宫女低头接过去。 姚乾乾扶着她上来亭中来,她道,“也是,不管你多大年纪,在哀家眼里,都是小孩子。所以和小孩子置什么气呢。” “是儿臣不孝,母后想怎么责罚,我都心甘情愿。” “罚什么罚?哀家也能理解,你有自己的家了,怎么治理好这个家,有自己的打算。我现在也想通了,你若是不能常常进宫,就让承欢常常进来陪我。宫里的孩子,没几个有趣的。” “只要额娘喜欢,是承欢的福气。” 她偏头,皱着眉头问,“你这手是怎么弄得?” “哦,儿臣不小心撞到的,没什么大事,就是绑着白布挺吓人。” “看来,你们相府,还不怎么宽敞啊。”她意味深长道。 “自然比不上宫里。” 到了太后宫中,元琛跑过来,向太后行大礼道,“参见皇祖母。” “这孩子是?” “母后,他是我幼子。” 太后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化,又赶紧扶起地上的人,“哦,你是小元琛,快快起来。今日啊,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谢皇祖母。” “看看这小脸,惹人心疼的。” 落座后,太后让郁珍端来一个东西,她慈爱着道,“元琛啊,今日是第一次见面,皇祖母送你一份见面礼,快过来。” 一枚玉佩。 姚乾乾坐得远看得不仔细,但不用想自然也是价值连城,说不定极有意义的东西。老人家亲自给他戴上,元琛道了谢,她道,“喜欢就好。哀家与你母亲,还有事要谈,让人陪你去御花园玩好吗?” 他点头,“好。” 元琛一走,太后便问道,“看来,你真的将他视为己出。但终究,没有血脉至亲。” “母后······” 她抬了抬手,“哀家知道,不然,也不会送他玉佩了。从襁褓期间便开始抚养,想必也不会有大碍。但尽管如此,你也要在你亲生孩子身上下点心啊,承瑄已成家,这承欢的婚事,还未定呢。” “母后,承欢喜欢谁,便是谁呗。” “胡说,这婚姻大事,岂由她任性乱来的,你这额娘是怎么当的!” 姚乾乾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委屈巴巴的说,“因为儿臣自己现在府中的处境,都已是举步维艰。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管承欢呢?她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你不愿哀家插手府上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份礼物。”她清清嗓子对着旁边的人道,“郁珍,把人带上来。” “是。” 没一会,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从后殿进了来,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万安。” 虽然穿着普通宫女服,但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连眼里都带着一股寒气。 只听太后道,“寒星,见过相府的大夫人。” “是。”她拱手道,“参见夫人。” 姚乾乾点头又是疑惑,“哦,那个,母后,这是做什么?” “寒星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了,她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身上会点功夫,可以保护你。” “可是母后,我身边已经有两位贴身侍女,完全足够了,三个的话,是不是太奢侈了?” “怎么,相府难道还养不起一个侍女了?情况要是如此糟糕的话,我明日就请你家丞相,过来好好问问。”太后傲娇性子又上来了。 内心:问话之后回去受气的还不是我? 姚乾乾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养得起养得起,那个,寒星是吧,欢迎你的加入。” 她条件反射几乎要伸出手来了,这妹子只微微一点头,便退到她身后去。 不得不说,多一个人,好像是感觉安全不少。不过,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太后道,“还没用过早膳吧,想用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 内心哭泣:抱大腿没抱成,还带了一个保镖回去。以后不是更加艰难了,不管了,等一下一定要挑明了说。 “皇祖母!”一阵欢快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然后姚乾乾只看见一团红从眼前跑了过去。 “给皇祖母请安。”一个眉间清朗的年轻男子笑着道。 “跑什么,一点太子的样子也没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没有温习功课?”太后关切的问。 姚乾乾:太子?哇,这太子好年轻啊,也好,活泼啊,几乎要抱着太后的大腿撒娇了。 转念一想,哎,要不等下我也试试看。 他神气道,“昨日父皇抽查我功课,因为完成得太好,所以今日额外有天假,皇孙一早就过来告诉皇祖母这个好消息呢。哎,姑姑!” 话说到一半,他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大活人,“姑姑,你可好久没来了!” 他又欢欢喜喜跑到姚乾乾跟前去,摇着她的胳膊,“姑姑终于肯进宫了,我还以为姑姑要忘了我们呢?” 内心:她收回之前的话,这个太子,是不是有点傻? 姚乾乾被他晃得头都晕了,只好按住他的手,“好太子,好太子,我这不是来了吗?啊,你怎么样,最近可好?” “嗯,除了有件事,其他的都再好不过了。” 太后问道,“吃过早膳了吗?” “还没呢。” “那等下一起用些吧,你这孩子,就是馋嘴。” 他竟然噘嘴,“才不是呢。” 姚乾乾嘴角抽了抽,“太子,你刚刚说那件事,是什么事啊?” “还不是莫无忧那个丫头,烦都被烦死了。也不知父皇什么送她出宫去!”他气得坐在椅子上,一副宝宝不开心的样子。 “胡说,无忧郡主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她要是出宫,你去哪儿?” “我才不要这样的太子妃呢,任性刁蛮,动不动就拿鞭子出来,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因着姚乾乾也受过同样的苦,听着这“鞭子”二字,心里就一阵发怵,好像能同情太子的处境。 “这无忧家中世代出武将,她父亲莫老将军更是为幽国立下赫赫战功,还救过你父皇一命,所以无忧一出生,便被封为郡主,和你缔结婚约。这样的家境,她小姑娘会几下拳脚,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你的性子软弱,刚好与之互补。”太后中肯道。 “可孙儿,还是不想要一个舞鞭弄剑的太子妃。”他委屈巴巴道。 太后笑道,“别担心,到你们大婚之日,该教的规矩,她会懂的。” 趁着上膳的时候,姚乾乾悄悄拉了他一把,“哎,她有没有用鞭子打过你?” “嗯嗯。”他点头,又伸出一只手指,“就那一次,也好疼。” “那我教你一个办法。” “什么呀。” “能躲就躲,不然,千万别惹她生气。” 太子给了她一个绝望的眼神。 几人正用着膳,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太后娘娘,不好了,渐王爷的病又犯了!” 姚乾乾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贱,贱王爷?这名字也太直白了吧。 “怎么回事?!你们是做什么用的!”太后严厉道,匆匆离席。 太子脸色也变了,准备跟着,姚乾乾抓住他,“哎,怎么回事,贱王爷,怎么了?” “姑姑还不知道吧,七弟落水后病情反复无常,皇祖母便把他接到永寿宫来照顾。这些日子刚刚有好转,不知这又是怎么了,总之先去看看吧!” “我也去。”不看白不看。 到了那贱王爷所在的屋内,姚乾乾被这眼前的场景吃了一惊,满地的瓷碎片和玻璃渣,床上的人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嘴里不断念叨,“我要回去!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太后想抱住他也不成,只能让几个宫女把他按住,嘴里不断的骂着这些奴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宫女哭哭啼啼道,“奴婢早上来给王爷送膳食,发现他人不在,就,就赶忙让守卫去找,然后在河边发现王爷的鞋,把他打捞上来。结果王爷清醒后,就一直吵着说回去,还把头往脸盆里塞,奴婢实在拦不住啊。” “Oh My God!”姚乾乾忍不住惊叹道。 床上的人像是挣脱累了,安静下来睡了去。太子转身问她,“姑姑说什么?” “没什么,”姚乾乾耸耸肩,“只是和他相比,太子果然正常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呀 ☆、偶遇白衣少年 出宫的路上,姚乾乾不禁感叹,宫中的糟心事只会比相府更多,先不说这痴傻王爷,还有一众嫔妃的事,太后她老人家恐怕都要管一管。 相府的事,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想起刚刚那个痴傻王爷,她又忍不住八卦的心询问若黎,“这个王爷的封号是?” “夫人,是杜渐防微的渐。”若黎一看便知她想多了。 “那他是从小便痴傻吗?” “并不是,渐王爷排行老七,自小是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也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不幸的是,小时候的一场高烧,把脑子烧坏了,从此人就变得痴傻。渐王爷的母妃也在那一年病逝,还好有太后垂怜。” “原来是这样,我听他方才说要回去,你知道是何意思吗?” “大概是去找他母妃吧。” “也是可怜人一个。”姚乾乾叹了叹,又忽然想起来,“若黎,为什么你现在,不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奴婢伺候夫人,夫人不记得什么,奴婢便提醒什么,都是应当做的。” 她觉得这话有古怪,但没往深处想,因为目光已经被旁边那一大片空地上的人影夺去了。 那边一群人在一个操场似的空地上,来回跑着,好像在踢着什么,“是蹴鞠吧。” 古代都这样叫。 一副好不热闹的场景,给皇宫添了别样的活力。为首的一位冲锋,姚乾乾仔细一看,竟是个女的,一球踢中那个圆圈后,高兴得在四周转圈,比男孩子还要洒脱。 若黎在一旁道,“夫人,那位便是无忧郡主。” 姚乾乾又一阵麻,“就是那位爱抽鞭子的少女?” 内心:突然觉得她这灿烂的笑容里加了一条鞭痕。唰,唰。 “奴婢只见过几次,想不到郡主已经要嫁人了。夫人您瞧,还像着个孩子似的。” “宫中以后,怕是会多一位活泼的太子妃啊。” “谁说不是呢,夫人,您别看太子说得那么吓人。依奴婢几次见面的感觉,这无忧郡主虽然性子骄纵了些,但到底是个善良明事理的人。她第一次来宫中的时候,一位小宫女不慎打翻了茶水,皇后气得要严惩,但郡主不但没有怪她,反看出她的异样。询问过后才知道,这位宫女的母亲刚刚去世,管事的姑姑却不让她出宫送孝。还是郡主为她求情,皇后准了她七日假期,出宫料理家事。”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个善良的人。” “是啊,郡主此举十分难得。从小身处被照顾的位置,很少能够体会下人的悲喜,因为太习惯,也都麻木。” “是啊,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她看向场内,那郡主又进了一球,全场都在为她欢呼。 若黎又道,“夫人,您看,站在最左边的,便是鼎鼎有名的睿王爷了。” 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站在一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睿王爷?他怎么有名了?” “渐王爷痴傻,在现众皇子中,睿王爷的资质是最拔尖的,排行老三,前两位都夭折,他是如今最年长的一位。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坊间经常有人说,只有从这睿王爷身上,才可以看出当今圣上的影子。待人谦和,从来不争不抢,与谁都相处愉快,也是最得民心的一位。” 这姚乾乾就不明白了,“好资质,好相貌,又是年长,又得民心,那为何······” “夫人说的是太子之位?” “怎么说,那位太子,也太小家子气了。” 若黎笑了笑,“夫人,在后宫,人人知道的,是母凭子贵。殊不知,等皇子出生,更重要的,是子凭母贵。睿王爷自身再优秀努力,但他母亲不过是嫔位,怎么和母仪天下的皇后相比呢?” “原来如此,不过,这睿王爷,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好?” 一个不甘于自己的身世不断努力的人,怎么会没有野心,甘愿屈居于人。 正思索着,元琛回来,他身后的嚒嚒福了福,“公主,小少爷玩得可开心了。” “是吗?谢谢你送他回来,你先回去吧。” “公主客气了,那奴婢先告退。” 元琛来宫一趟,变得特别活泼,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关于御花园的美景,正说到眉飞色舞时又又那边吸引住了,“额娘你看,蹴鞠哎。哦,还有睿王爷!”他惊喜道。 “你也认识?” “当然了,睿王爷来府上做客,还教孩儿练字呢。睿王爷的字写得可好看呢,孩儿拿给先生看,都说可以当字帖练习了。”他拽了拽她的衣角,“额娘,孩儿也想去那里看看,和睿王爷打个招呼。” “这······” 若黎道,“夫人,不如您在此等候,奴婢陪小少爷过去吧,很快就回来。” “好吧,元琛,不能逗留太久,我们要赶紧回府的。” “孩儿知道。”说完便一溜烟跑掉了,若黎紧赶慢赶,“哎,小少爷,你慢点。” 姚乾乾总算知道,带小孩子出来,哪有那么简单。再乖的孩子,出门也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兽一样,谁制止得了哦。 她坐在一旁,撑着脑袋正盯着元琛的动向,只听一个温润的声音道,“夫人,您的手帕掉了。” 面前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姚乾乾接过黄色的绣帕,一句“谢谢”刚说了半字,抬头便被惊得噎住了。 面前的白衣少年,容貌比那画上的美人还要惊艳三分,肤如凝脂,此刻眼角垂下来,睫毛下留下一小片阴影。 是个神仙似的人儿啊。 姚乾乾也换了语气,慢慢站起身,用丝帕半遮脸,平生第一次以肉麻到极致的声音道,“谢谢哦。” “原来是丞相夫人。”他用手福了福。 “我们见过?” 哦,反正见没见过,她也不知道。 “额娘!”一阵非常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姚乾乾自以为还有点暧昧的气氛,她顿时头大:对啊,我已是做娘的人了。 那元琛今日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跑到她面前,像鹦鹉一般,“娘亲娘亲娘亲!” 多简单的两字,都是泪啊。 “那草民告退。”白衣少年,行礼转身离开。 “元琛啊,你还真是会提醒我现在的身份。”她不舍的往那人的方向看着,直至远去。 回头发现若黎也望得痴了,不禁道,“怎么了?” “夫人,”若黎的声音有些激动,“他,他就是白乐师啊。” 原来那晚的琴音就是出自他。 “那他怎么会进宫来?” “夫人,白乐师在京都的名气极大,进宫演奏也不是没可能啊,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看着若黎迷妹般的眼神,姚乾乾不禁感叹,连若黎都中了招,可见这个男子不一般啊。 若黎发现她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奴婢只是,欣赏他的琴艺。” “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有什么?” 出了宫门,正欲上轿,发现另一旁还站着一人,换上了普通男装的装束,腰边还别着剑,看到她只略略点头,然后目视前方。 她顿时想起来,是哦,差点忘了寒星了。 到了府上,喜言迎上来,看到寒星道,“夫人,这位公子是?” “不是公子,她叫寒星,以后就和你们一处。” “哦。”喜言仔细看了看,然后点头,“寒星姐姐好。” “叫我寒星就行了。” “你先下去,寒星,我有事问问你。”即使是母后赏的人,也该了解一下。 在屋内坐下,面前的人静静站着,不得不说,寒星的长相比较英气,这男子扮相不仔细还真是看不出,也很适合她。但是,让别人误会总不会太好。 于是她道,“以后,你和若黎、喜言她们一处,稍作休息,然后让喜言给你换身女装吧。” “夫人,奴婢的职责是保护夫人,这样的装扮比较方便。” “可是你这样只会更显眼,随时拿着剑,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有保镖啊。” “太后的意思不就是如此吗?” “太后不清楚我在府上的处境,手上无权,又有人想要我性命。你这样的打扮,坏人一定会提防,届时专挑你不在的时候对我下手,我岂不是更危险。” “夫人思虑周全,奴婢遵命。” “我知道你喜男装,那以后陪我出门时,便这身装扮吧。” “谢夫人。” “你以前,一直在太后身边吗?”她饮了口茶吗,慢慢问道。 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是。”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 姚乾乾叹了口气,“那倒也是可怜,从皇宫出来到咱们府上,本是归家容易些,你倒是享不到这个便利。” “奴婢从小便失去双亲,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好吧,我也不多问了,你随喜言去住处看看,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 “奴婢告退。” 喜言在前方,絮絮叨叨的念着,“寒星,你来了可好了,咱们也多一个人为伴。你不知道,我在厨房当差的时候呢,一间小屋子住七八个人,挤都挤死了。现在的房间这么大,就只有我和若黎姑姑两个人,我又觉得冷清了。” 寒星背着包裹,一言不发。她又凑近道,“我看,咱们俩年龄相仿,一定有很多话说,不像若黎姑姑,总是呵斥我······” “是一直往前面走吗?”她突然停下脚步问。 “是啊,尽头那一间就是了。” “你回去侍候夫人吧,不用管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喜言问出这句,那人已经走远,又很快的加一句,“你可别走错了啊。” 寒星推开房间门,刚刚走进去,感觉身后有异样,飞快转身用剑对着来人,那人不慌反笑着,“姐姐,你总算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出场呀,尽管不太多呀,咱们是靠颜值取胜的嘛 还有啊,二更的字数有些多,是不是一更好些,也更好把握文章质量呢,小可爱们,谁能给我个建议? ☆、花音楼聚首 “你来干什么?”寒星放下剑,把包袱随便扔到一个床上。 “姐姐的敏锐只增不减,妹妹好生佩服。”冷如沁笑着道。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吧。” “那是自然,这相府闷得很,妹妹自从听说,每日都盼着姐姐来呢。” 她在桌前坐下,冷漠道,“你我各为其主,早已经是陌路人。” “姐姐说得当真不是气话?难道,你从此都不要和我说话了?” “只要你放手,重新回来。” “回来?姐姐真是会开玩笑,先走的人,不是你吗?” “沁儿,姐姐最后一次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及时回头吧。你怎知那个人的真面目,你为之所做的一切,只会毁掉你自己。” “我清我在做什么,你有时间,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你侍奉的主子,就一定牢靠吗?” 寒星抓住她的手,“你别任性了,皇上去齐山祈福的途中,你做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可知万一被揭发,就是死罪一条。如此危险的行动,可见那个人根本没有在乎你的性命如何。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哪一次行动没有危险?姐姐,我们都是将生命置之度外的人,我也没有在乎过。” “这无关性命,而是良知。你连这个也不在乎了?再这样深陷下去,你与杀人狂魔,又有什么区别?” “呵,杀人狂魔?你我都是杀手,你手上沾的血,一点也不比我少,凭什么这样说我?”她猛然的甩开,“你敢保证,你从来没有伤及无辜吗?” “至少我在努力避免,我在往好的方向走。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教育你,但是如沁,记得给你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却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她道,“寒星,你以前可是最冷酷无情的那一个,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缩手缩脚?我告诉你,你背叛了主子,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做的事。后路也是,只留给胆小鬼。” “随你怎么想,但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你很不值,但主子告诉我,可以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说过,我不会再为杀人魔做事。”寒星背对着她道。 “不要说得太绝对,我会等的。”如沁附在她耳边悄悄道,“主子大业完成的那一天,相府的人,我一个也不会留,这里面,会不会包括你呢?姐姐。” 寒星两只手死死的握着,已经是不抱希望的东西,为何还会如此难受? 到底,她们还是形同陌路。 面前是一对母女,孩子不过三四岁,母亲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已经饿晕的女孩,不断的磕头求饶,哭声不止。 这夜,这雨,都格外漫长,寒星手中的剑,迟迟没有斩下。 “寒星,快动手!”命令的声音。 “主子,”她第一次有了犹豫,“她们不过是妇孺,没有任何威胁。” “我说,一个不留!” 话完,那对母女已经倒下,热血溅到她脸上。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红,那红里,她清楚的看到,听到,冷如沁的不忍与悲悯,抽噎与哀伤。 “小沁······” “寒星,寒星!” 睁眼已是天亮,面前是喜言的大脸盆子,眨巴着眼睛问,“你做噩梦了?” 算不得好梦,但只有在梦里,才可以看到原来的冷如沁。 “什么事?” “还什么事?你现在可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啦,当然要起早伺候啊。今日是头回,我才放你睡个懒觉,我可不管你以前在皇宫怎样啊,到了这里,你就要守相府的规矩,我比你来得早,算是你的······” 说话间,冷星已经穿好衣服和鞋,站在她面前,“先来后到的规矩我懂,有什么尽管吩咐吧。” “这么快?” “女装不太习惯,还慢了一点。” “果然会功夫的人不一样。好啦,规矩以后慢慢教你,今日你走运了,夫人说要上街去。所以,你可以换回你的男子装扮了。” 姚乾乾准备出门时,才见到喜言和寒星两个,若黎道,“磨磨蹭蹭的,还要夫人等你们不成?还有,喜言,你这是什么装扮?” “我和寒星学的,因为第一次,所以慢了些。请夫人恕罪。” “好了好了,我也没等多久,走吧。” 京都的街果然名不虚传,还是二姨娘懂她,给了个采办的由头,从库房取了不少银子。 宇文月斓这当家主母做的,两袖清风,金银首饰不缺,可她也不能拿去当啊。这次,虽然有些丢脸,但过街一游,总算是没白来。 “夫人,这单子上列了这么多,咱们就买这两样就够了?”喜言问。 “那当然,其他的都有嘛。这剩下的呢,我自有用处。” 走到一个古朴素雅的楼前,喜言念叨着上面的字,“花音楼。夫人,咱们要来这里?” “对啊,我请你们吃大餐。” “夫人,这花音楼,虽说文人雅客居多,但也不缺附庸风雅之客,还有地痞流氓之辈,鱼龙混杂,一点也不安全。咱们对这不了解,还是走吧。” 姚乾乾调侃,“不过我听你这分析,看来你对这儿还挺熟啊。” “夫人,奴婢哪有,都是别人,别人这样说的。”她急着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连寒星也忍不住抽抽嘴角。 “好了,知道你还是黄家大闺女一个。别怕,我又不是来闯祸的,我问过二姨娘了,这里,已婚妇女也可以进的。”然后压低声音道,“她可是熟客。” 进门,一个留着白胡子却显得很年轻的人,连忙拱手道,“欢迎欢迎,三位是吗,二楼有上等座位,姑奶奶里面请。” “嗯。”姚乾乾满意的点头,里面的装饰既不花俏,也不简朴,设备倒是一应俱全,大概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乐子。 在二楼坐定,这屋内的景色更是一览无遗,姚乾乾看了看中央的位置,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夫人,咱们真的要在这里吃午饭啊?” “这多好,一边吃一边看表演,帝皇级的待遇。你要知道,用另种话来说,这里啊,可是精英聚集······” 咦,那不是昨日在宫中见到的痴傻王爷吗?他怎么来了,许是等得无聊,用双手托着腮,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旁边的人,太子!姚乾乾看见他,差点叫出声,他刚好对上她的视线,先是慌忙用折扇遮面,又拿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安静。 “夫人,你看什么呢?”喜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道,“夫人,你认识?” “哦,不认识不认识,眼熟眼熟。”喜言还准备细细观望,她赶紧拍拍她的屁股,“坐下,快坐下,站着累不累啊?” “夫人,奴婢站着是应该的!”她立马站得笔直。 姚乾乾及时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拉着她的胳膊,硬是拉着她坐在身边。 转头准备拉寒星时,她飞快坐下来,“夫人不必多礼。” “就是嘛,这都到了外面,你们就不要那么拘束啊。知道白乐师吧,咱们今日就是专程来看他的。” “白乐师,若黎姑姑经常念叨的那一位?” “是啊,若黎是他的脑残粉,我怕带她回来太丢面子,便没有告诉她。” “若黎姑姑也会弹琴呢,不过水平一般,只是不扰人的程度。”喜言道。 “是吗,那看来只有我一人是颜粉?” 寒星懵逼,喜言悄悄道,“习惯就好,夫人经常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菜刚刚上来,白乐师也登场了,姚乾乾一见到他,兴奋的振臂欢呼,奈何古代人都比较低调,没有鼓掌这一说,所以她这欢呼,就显得,特别突兀。 “喔喔——好好吃的饭菜!”姚乾乾尴尬的转了话题。 “夫人,你还未动筷呢。” “这不是,看着就很美味吗?” 白乐师向这边看了一眼,姚乾乾顿时小鹿乱撞,害羞的表情还未做完,只听到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道,“见过,大夫人。” 咦,刚刚还要她示意装作没看见的太子,和痴傻王爷,怎么过来了? “夫人,他们是?” “哦,他们是······” “敝人姓李,单字一个文,这是我幼弟,李武。” 姚乾乾几乎要一口茶喷出来,李文李武?你好歹是幽国的一介太子,取化名能不能走点心啊。 “李公子,请这边坐吧。” “姑娘不必多礼,我们只是过来与夫人打个招呼。” “别矜持了,这儿还有位置呢,一块坐吧。”她指了指对面。 “那就打扰了。”他笑了笑,宇文渐也紧紧挨着他坐下,不过目光却转向姚乾乾,看得她心里极不舒服。 喜言也注意到他的异样,太子打圆场道,“不要介意,我幼弟,脑子有些不灵光。” 那你还敢带着他乱窜,不怕太后她老人家剥了你的皮! 姚乾乾饮了口茶,却发现场上人的演奏已然结束,太快了吧,她还没看好呢,都怪这太子搅局! “你要吃些什么?”平日里过分活泼的太子,在宇文渐面前,却是一副贴心大哥哥模样。 宇文渐依旧看着姚乾乾的方向,好久才开口,“——我要吃煎饼果子,加蛋加火腿六块钱!” 作者有话要说:在纠结中依旧二更······ ☆、重回轨道 在场三脸懵逼,喜言僵硬的开口,“什么果子来着,六块钱,又是几两银子?” “七弟,你说的是哪家的吃食,我怎么没听过?”太子也问。 渐王爷一向痴傻,虽经常说些奇怪话,但从未有过这样认真的表情。 比起其他人的迷惑,姚乾乾的心里,却如同投下了一枚□□,炸得她四肢都发了麻,五官失了功效,只愣愣的在那里,一个让她不敢相信只在心中徘徊的事实。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姚乾乾此时恨不得拉起他就跑,问清楚他的身份。 “或许,夫人知道?”寒星突然问。 “啊,什么?”她回过神。 “这位公子说的吃食,夫人没听说过吗?” 她低头,“我,我也不清楚。” “是在别的地方吃的,”那渐王爷又加了一句,“不是在幽国。” “那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他忽然又傻傻的笑起来,“是梦来着,是我昨夜做的梦。” “哦~” 众人这才表示理解。 从花音楼出来,姚乾乾心神不宁,闻到一股烤番薯的香气,她转头一看,是一个老爷爷的摊位,离这里还很远。于是心生一计。 拿出剩余的银子,对着两人道,“你们两个,去最前面的番薯摊,买一包烤番薯回来。记住,要现烤的,多买一点,回去分给其他的人。” “夫人,吃这个做什么?” “哎呀问那么多,赶紧去,最好都买来,人家老人家摆摊多辛苦啊,快点快点。” 喜言又支支吾吾道,“夫人,这些银子,也不够买全的呀。” 姚乾乾觉得丢脸,又想起来的道,“这不还有李公子嘛,李文公子,要不要去买个烤番薯尝尝。” “不用了,本,我一向不爱吃这些。” “可是我想吃。”渐王爷道,“你多买些吧。” “你也要吃······” “哎呀李公子,快点去吧。我和渐王爷在前面的茶摊坐着等候,放心,不会有事的。” “夫人,奴婢和喜言两个人就可以了,你们三位在前方等候吧。”寒星道。 “可我就是想吃哥哥烤的番薯嘛,我就是要吃,要吃·····”他扭着身子嗯嗯唧唧道。 连姚乾乾也快看不下去了。 “好好好,为兄去给你买,你乖乖和夫人呆着啊。” 他立刻变得乖巧,重重的点头,“嗯嗯。” 茶水摊,好戏刚要开场。 店小二上了一壶茶,笑着,“哎,二位客官请慢用。” 却发现两人始终以奇怪探寻的目光对视着,思索在他们的世界中,对外界一概不闻。 店小二退下摇头道,“怪人还真是年年有。” 身后,两人突然俯身靠近,头都快挨到一起,大眼瞪着小眼。 “二十一世纪?” “乾乾?” 两人同时发声,姚乾乾听到他的这句,“我靠你这么直接,不循序渐进一把?” “废话我就是跟在你后面来的,咱俩都被车撞了!” “你也是?先等等,那我最后找你是做什么?” “借钱。” “我最讨厌的人是谁?” “姚辉。” “我一直的状态是什么?” “母胎单身。” “我最终极的理想是什么?” “变成六十岁老处女。” “滚。”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 他笑,“我知道,你最想成为有钱人。而且,你不需要男人。” “齐昊!真的是你啊!”姚乾乾伸手,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欣喜来形容,桌面下的两只小脚像小马达一样动个不停。 “嘘。”他看了看四周,“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 她想了想,“哦,就是那天,我说了一句‘OhMyGod’,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那瞬间以为是同代人,但看到你的表情,我就认出那是你。你知道吗,即使你换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你惊讶的时候喜欢捏鼻子,翻白眼的时候比别人吓人。” “我什么时候翻白眼了?” “就是你说那句,‘没什么,只是和他相比,太子果然正常多了。’”他阴阳怪气的学着。 姚乾乾大笑,“那时候你没睡啊,我的天,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对了,那日你说回去,不会是去寻死吧。” “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湖里,呼救了好久才被人救起。所以后来,我想回到那里,可能就能回去了。” “你这么快就想回去啊。” “那当然,我的煎饼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那可是我妈传给我的。” “你妈······”姚乾乾止住嘴,“反正,我还不想回去。” “你地位尊贵是当然啦,不像我在宫里,危机四伏,还要装疯卖傻度日。” “有什么好的?我没有掌家大权,前些日子还挨了恶毒婆婆的三鞭呢,府里的小妾都猖狂得很。我在现代生活,总是小心翼翼,看人脸色,受的欺辱也够了。这一次,我绝不能再屈居人下,一定要夺回权力,扬眉吐气一番不可。” “你做事有决心,就是运气不太好。” “没办法,那也得好好面对啊。对了,你穿越到这个王爷身上,他有没有再与你交谈?” 他受惊吓似的抱住胸口,“你说什么呢,吓死宝宝。” “我说真的,这个宇文······” “七弟!” 突然传来太子的声音,“快过来,我拿不下这么多。” “哦,我,我马上过去。” 姚乾乾道,“知道你来我心也定了不少,下次找机会再谈吧。对了,你先别寻死了,好好过着,要死咱们一起死。” “知道了,好兄弟,保重。” 他像傻子似的蹭蹭跑到太子面前,太子问,“你和夫人谈什么呢?” 拿过一个滚烫的红薯便咬,烫得他直吸嘴,“没,没说什么呀。” “夫人没嫌弃你吧。” “怎么会呢皇兄。”他嘿嘿笑着。 “那就好。” 准备回府的时候,白乐师从花音楼出来,对着姚乾乾行礼道,“今日招待不周,让夫人扫兴了。” “没有,你演奏得特别好。我提早回去,是因为府上有事,和你无关的。” “那无戚便放心了,恭送夫人。” 无戚?白无戚。原来这是他的名字。 姚乾乾在心里窃喜一下,又很快摇头甩开这个想法,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对他道,“白乐师,我有几句话要说。” 他声音悦耳,“夫人请讲。” 她看看四周,把他拉到一边,咬咬牙,握紧了拳头道, “现在的我,是没有资格想这个的。即使我承认,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最好看的男子,我也不能轻易被迷惑。以后你好好弹你的琴,我好好专心做我的事。你知道,处境困难,毫无权利的人,是没有资格Love的。” 白乐师始终微笑的听着,“夫人说的,草民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祝夫人,一切顺利。” 内心:你这么淡定啊,怎么不骂我一句神经病呢,果然在江湖混的就是心态过硬。 姚乾乾忍痛拍了拍他的肩膀,“白乐师,我想让你知道,你不仅仅是琴艺很高超啊。” “夫人谬赞。” 主仆三人,各自捧了一大纸袋烤红薯摇摇晃晃回府去,刚刚进了大门,喜言突然道,“夫人,奴婢想起来了,这烤番薯,吃多了,容易放屁啊。” 姚乾乾差点摔了一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夫人买这么多。” “放屁怎么了,放屁也是排毒,这个······”突然,她的营养理论就被一阵阵哭声给打断了。 环顾四周,“你们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在哭。” 寒星略停了停,目光看向一边,“夫人,是那个方向。” 喜言慌忙道,“糟糕,那是四姨娘住的地方,定是她在惩戒下人了。” “怎么是她?” “夫人,自从老夫人掌权之后,管教下人之事,便交给了四姨娘。因着下人犯错,动辄要挨板子,老夫人说听不得他人喊哭。但四姨娘接管之后,简直把咱们下人不当人。”说到这,她竟抹起了眼泪。 “这是怎么了?你也被罚过?” “是奴婢之前的一个姐妹,因为那日被罚了一天不许吃饭,半夜到厨房偷吃的被抓住了。被四姨娘打个半死,下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什么,这陈嘉儿是疯了吗?” “四姨娘说,她这是错上加错,所以要双倍惩罚,才知道教训。” 姚乾乾怒火中烧,抱着红薯便往那个方向奔去,“奶奶的,我就不行我治不了她。” 跑到一半遇到若黎,看她这架势,便知道姚乾乾要去做什么,赶紧拦下来道,“夫人,夫人,您别插手了,这件事,已经得到老夫人的许可了。” “她许可什么?许可把人给打死吗?”姚乾乾脚步依旧飞快。 “夫人,仆役之间私通逃走,本就是死罪!” 她脚步停了,望向她,“你说什么?” “夫人,”若黎到她面前,“奴婢知道夫人心善,但这事,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 姚乾乾心里痛了一下,没有回转余地的意思,就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现代的被炒,如今的无权过问。 但是,这事关一条人命。姚乾乾坚定了声音道,“无论如何,我总要试一试。不努力便宣告失败,是弱者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更呀,一更呀 ☆、私通逃亡 四姨娘坐在上座,旁边还有两个丫鬟端茶撑伞,而挨打的人,早已气息奄奄,一声疼也叫不得了。 “四姨娘,奴婢求求您了,放过他吧,奴婢来替他受过,都是奴婢的错······”旁边跪在地上的丫鬟已经哭得声音沙哑,头发散乱,额头上一片青红,已经渗出血来。 丢在一旁的,还有已经散开来的包裹。 那座上的人只是轻蔑一笑,“这时候你倒是主动了,若是识相些,你这心上人也不会受这个苦啊。” “主子,阿吉已经晕过去了,您看这接下来是?”执刑的人在她旁边请示道。 “拿水泼醒他,继续打。” “主子,这万一出了人命······”这小厮略有不忍。 “那又如何,快去拿水来!” 水“哗啦”泼下的时候,姚乾乾在这时赶到,看到那人的板子刚刚举起,便大叫道,“给我住手!” 四姨娘看了眼来人,扭着细腰从椅子上下来,笑着道,“呦,我当是哪位呢?原来是夫人啊。” “你在干什么?他都快死了你没看见吗?” “我知道啊,夫人也是来观刑的?不如请上坐。” “我让你停止,你听懂了吗?” “哎呀,这炎热的天儿。”她拿出帕子掩住鼻口,“怎么还有股怪味?夫人,你怎么像市井妇人一样,吃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啊。” 这样怪气的语气,引得旁边的两位奴婢也掩嘴嘲笑。 姚乾乾看看抱在手里的红薯,笑了笑,一把塞到她旁边的奴婢怀里,“这是给你和你家主子带的,吃了这种地道美食,或许你们的下三滥心里还有救。” “呀!”那奴婢竟嫌脏,故意往后一退,双手摊开,一袋红薯就这样掉到地上,嘴里还小声道,“什么脏东西,也拿到相府来。” “啪!”姚乾乾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一巴掌,怒斥道,“本夫人给你的东西,你竟敢丢到地上,不识好歹!” “夫人!”那四姨娘气愤道,“妾身和身边的丫鬟,从来没有吃过外面这种东西,丢掉是很正常的。万一身体出了什么差错,夫人也担不起。” “你们目光短浅,本夫人早就知道,也不怪你。可我给这贱婢的东西,就算是烫手火炭,她也得给我接住了!现在,立刻捡起来。” “四姨娘······”旁边的奴婢被姚乾乾的气势吓着,小声的求助道。 “宇文月斓,你不要欺人太甚。” 刚刚说完这句话,姚乾乾面前突然出现一人,飞快的挡在她面前,手拿剑柄对准四姨娘她们。 “这,这是谁?怎敢在相府随意携带兵器!” 姚乾乾在寒星身后做了个鬼脸,“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母后赐我的贴身保镖,只要我被伤到一分,她就以十分相还!”然后又开口,“寒星,这丫头竟扔掉我给她的东西。” 寒星用剑抵着小秋,寒声道,“捡起来。” “哦,是,是。”她立刻蹲下身来。 姚乾乾还不忘嘱咐,“你可别偷吃啊,我突然想到,再美味的食物也救不了你这龌龊的灵魂,因为你根本不懂欣赏嘛。” 喜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低声第一句竟是,“夫人,那都沾上泥了。” “是吗?那你,都吃掉好了。”姚乾乾拍拍手,“没想到这段戏这么多,四姨娘,咱们来谈谈正事啊。” 然后大摇大摆的坐到四姨娘之前的位置,寒星收了剑,和喜言一人站在一边。 “说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姚乾乾看着下面。 “夫人。”四姨娘咬牙切齿道,“这两个奴才私通想要逃走,被家丁发现,老夫人已经发话,全都交由妾身处理。” “我问你了吗?再说你都说些我知道的干嘛呀,我要听他两人解释,细节知道吗?细节决定成败。” “求夫人为奴婢做主!”那女人哭着磕头道。 “别跪着,站起来好好说。” 这婢子生得不是十分美丽,但皮肤白皙,五官不出挑,也没其他毛病。身材纤弱,更添一种柔弱之感。 只是她刚刚站起身,这四姨娘立刻就炸了毛。 “宇文月斓,你就是想袒护他们,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不需要你再多问什么。而且,我看你想管,也根本管不了!来人,给我继续打!” “住手,我看谁敢动!”姚乾乾话音刚落,寒星“唰”的一声拔出剑,漠然走到四姨娘面前。 姚乾乾还没看清她做了什么,四姨娘已经叫痛一声跪在地上,眼睛厉色的看着寒星,“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 锋利的剑尖抵着她的喉咙,寒星只冷漠道,“以下犯上,可处死。” “宇文月斓,你,你真的是不想活了,你竟敢让你的奴婢刺杀我!” “哎,你别血口喷人啊,在场的各位给我作证啊,我什么时候让寒星拿剑指着你了,我只是让你们都住手啊。寒星吧,她是受太后娘娘的命令,有时候的表现,也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不过寒星,我很看好你哦。” 在场愣了几秒,姚乾乾又“咳咳”了几声,“这个,四姨娘,你也该讲点道理,我刚刚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不是你叫住我,说让本夫人观刑的嘛。那我总得观明白啊,我这什么都不清楚,来到这里。哦,这边就一直打,那边就一直哭。好了,到最后,这男的打死了,那女的哭晕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怎么行呢。” “我也说得很清楚,这两奴才私通逃走,死罪已定!” “那你是看见他们私通啦,还是看见他们逃跑啦。” “有人在半夜抓住他们二人。”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逃跑呢,也许人家两人只是出去散散心,或者去郊游呢?” 哭着的奴婢突然道,“夫人,奴婢和阿吉是真心相爱的,之前我们两个的事,老夫人是······” 四姨娘像是发现什么,“呵,不打自招,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人家是真心相爱,你却叫私通,果然人丑说什么话也丑。” 喜言在一旁忍不住笑,四姨娘气得脸色铁青。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继续说吧。” “谢夫人,奴婢叫凝香,之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四年前被卖进府,明年契约就到期了。奴婢和阿吉的事,老夫人一年前就知道,还许诺过,在奴婢出府那日,给奴婢置办一套嫁妆。后来奴婢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但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和阿吉满心等着出府那日。” “谁知前些日子,四姨娘突然让奴婢过去,却说奴婢摊上了好事,说和咱们相府······” “住口!”四姨娘突然厉色道,猛然站起身,“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我。在你做这等丑事之前,我与你从未见面。现竟为了保命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夫人,今日,就算你让你这守卫杀了我,我也先完成老夫人交于我的任务。” 姚乾乾扶额,“四姨娘,你说说你,人家才刚刚提到你的名字,你就这么激动,让人不怀疑也难,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我不管你怎么看,反正现在这两个奴才的性命,是交在我手上的。”她扬声道,“来人,连这个贱婢,也一起打,打死为止!” 内心:我去,我这不是搅屎棍吗,不但没救人,反而加快了人家的死亡速度啊。 唇边阻止的话还未出口,只听到一阵温柔的声音道,“两位姐姐都在啊?这是怎么了?” 姚乾乾一看便头大,又来个自来熟,谁是你姐姐? 雪姬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显得格外娇小稚嫩,把一旁年轻的四姨娘都比了下去。 果然这四姨娘嫉妒比她年轻的女人,脸色立刻暗沉下去,“你又来做什么,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儿。” “那是自然了,奴婢刚刚照顾相爷,想来问夫人安,却听到这里吵闹。本以为是府上的几个奴婢斗嘴,没想到,是四姨娘的声音啊。” 姚乾乾忍不住笑,这四姨娘的嗓门大,声音也不好听,话一说重就像泼妇骂街一样,真是不占便宜。这雪姬讽刺人也有一手,虽是痕迹明显,但眼神无辜,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你仗着相爷的宠爱,这么快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陈嘉儿也不笨,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可知,嘲讽我的后果是什么?” “姨娘想多了,奴婢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并无姨娘误会的意思。”她略福了福,看到旁边受罚的奴才,“哎呀,这家丁是怎么了?受了这样重的责罚?人都晕过去了。” “这和你无关。” “当然了,但是四姨娘,老爷最近身体不好,府上若是出现如此血腥之事,怕是对他的康复有害啊。” “这是何理?府上风气不正,若不及时矫正,只怕助长歪风邪气。这种后果,你承担得了吗?又或者,这又对老爷的病有好处了?” 雪姬不知如何答,姚乾乾看看她,指了指天,已经灰蒙蒙的一片。 她会意,对四姨娘道,“姨娘误会了,奴婢自然不敢指正姨娘做事。仆人犯错,是应该严惩,但今日,好像是不大适宜吧。” “为何?” 她走到四姨娘面前,“奴婢伺候相爷的时候,他总是念叨着姐姐的名字。姐姐再怎么忙,今晚也该过去瞧瞧。不然过了今晚,姐姐应该知道,相爷,又不知该念叨谁了。” 姚乾乾在心里翻了大大的白眼:这丞相怕是一晚上想一个,永远也不嫌累啊。 作者有话要说:四姨娘这个人吧,就是单纯的坏,没有理由,不接受任何原因 各位放心,我会坚持每日更的,绝不弃坑呀呀呀 ☆、深夜救人计划 “这个······” 陈嘉儿心中犹豫,又一边想到,这个宇文月斓怕是故意拖延时间,早知道何必与她废话这么多。但只有今晚一夜,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到了明日,我且看她还有何理由拖延一整天! 念此,她微笑着道,“咱们相府,自然要以相爷的事为重。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审。来人,将这两个奴才关进柴房,好生看管。” “是。” 夜晚,柴房门开,凝香看着来人,慌忙道,“夫人,您怎么······” “嘘,小点声。”她轻声道,“阿吉的情况怎么样?” 她抹了抹眼泪,“本来还醒着,眼下又痛晕过去了。可能过了今晚,也不用四姨娘再审了。” 姚乾乾叹口气,“寒星,把药拿出来。” 寒星从怀中拿出两瓶药,姚乾乾递给她,“过两个时辰擦一次,能缓解疼痛。好好撑着,明日,我想法子救你们出来。” “夫人,”阿吉醒了,虚弱的开口,“奴才,奴才怎样都不要紧,只求夫人,救,救凝香一命。奴才来世定······”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你若是死了,这丫头还不把眼睛哭瞎了。” “就算只剩下这最后一晚,奴婢也已经知足。四姨娘一定让我们死,夫人不要再为我们白费力气了。” “你们两个,存心要气死我不成?眼下我不能在这里多呆,凝香,你快些告诉我,今日你提到四姨娘,她是让你做什么?” “四姨娘说,与咱们相府交好的高老爷看上了奴婢,谁不知道那个高老头是个色胚,已经六十多岁了。四姨娘说他家最近死了一个妾室,奴婢若是愿意,过去便是填房,和四姨娘她平起平坐。奴婢死也不肯嫁,老夫人也不见奴婢,所以才出此下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四姨娘这么惊慌。不过,你可有她逼迫你的证据?” “奴婢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和我说这种事,当时除了她贴身奴婢小秋,并无其他人在场。” “那就难办了。对了,你说老夫人曾同意你和阿吉的婚事,那这件事,可有旁人知道?” 她想了想,“二姨娘,她还给奴婢道过喜呢。” “她?”姚乾乾正思索什么,寒星提醒道,“夫人,时辰到了,赶紧走吧。” 姚乾乾嘱咐最后一句,“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想着活。” 准备回去的时候,遇到了雪姬,她盈盈笑着,在月色下更显得清纯动人。 “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夫人客气了,奴婢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希望这件事之后,夫人能改变对我的看法。” “我对你没什么看法。” “相貌是天生的,奴婢无力改变,但希望夫人知道,奴婢对夫人,一片赤诚之心。” 姚乾乾奇怪,“你该清楚我在府上的境遇,一片赤诚,不怕错付了人?” “奴婢相信,夫人很快就能回到往昔。届时,希望夫人能做奴婢的依靠。” “我不能答应,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这件事,我记住了。” 到了二姨娘住的地方,她已经准备睡下了,一身素衣,头发披散下来。 “姐姐,怎么半夜突然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姚乾乾坐下,对她说了事情的缘由,二姨娘听了后,叹口气道,“所以,姐姐想救这两个奴才的性命?” “是,我虽然满口答应,是实在毫无头绪。听凝香这么一说,你若是在场,便可以做凝香的证人。” “可我并不是亲耳听到这话从老夫人嘴里说出的,不过当时听其他下人说起,我与这凝香又有几分熟悉,才向她道喜。” “那若是找到当时在场的人······” “姐姐,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老夫人是真的忘了这件事?那四姨娘逼迫凝香所做,老夫人又毫不知情吗?”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关键是,事情过去这么久,老夫人简简单单一句不记得,谁又敢说什么?” “那你的意思,就算有人亲耳听到,也不会出来指正?” “如今的办法,只有一个。”她推了一杯茶到姚乾乾面前,“便是老夫人,她自己想起来了。” 要那老婆子认错,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姚乾乾抿了口茶水,突然一阵脆生生的声音道,“额娘,额娘,你在哪里?” 福宝穿着亵衣便跑进来了,后面跟了乳娘,急急道,“少爷你慢点。” “福宝,你怎么还没睡啊?”她摸着他的小脑袋。 “孩儿今晚要和母亲一起睡。” “二姨娘,您看这······” “没事,他今晚和我睡,你先去休息吧。” “是。” 姚乾乾看他粘着母亲的样子,不禁道,“福宝,小男子汉都要学会一个人睡觉哦。” “我才没有呢,今天晚上会下雨,会打雷,额娘最怕打雷了,我要陪着额娘。” “是你怕还是你额娘怕啊。” 二姨娘笑着道,“说起打雷,还是咱们相爷最怕。” “啊?” “是啊,也许是遗传相爷的。明明自己怕,还非说是为别人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说到这里,她不禁羞得满脸通红,“看我,都说哪里去了?” “这种东西也会遗传啊。你这个胆小鬼。” 福宝气得脸颊都鼓了,“我才不是呢,祖母说了,我以后是要挑起相府担子的人,可不是胆小鬼呢。” “你这孩子。”二姨娘慌忙堵住他的嘴,还看了看四周,“怎地说这种胡话?你父亲又不止你这一个儿子!以后万不可说这种话,有这种念头,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这都是祖母悄悄说与孙儿听的,不能告诉其他人。” 姚乾乾叹道,“看来她待你倒是真的好。” 突然想起什么,看到福宝这肉嘟嘟的小脸,一个计划在她心里悄悄滋生。 她忙问四姨娘,“你刚刚说,你与这凝香有些熟悉,那福宝可认识凝香?” “认识啊。”福宝赶忙道,“凝香做的菜可好吃了呢。” 二姨娘有些笑道,“是啊,有段日子福宝出了水痘,挑食得厉害,人都瘦了一圈。也多亏了她,她做的吃食,福宝才吃得下去。” “是这样认识的。那福宝,我问你,现在这个凝香姐姐有危险,你愿意救她吗?” “当然啦,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个嘛······” 二姨娘赶紧打断道,“夫人,你不会想让福宝也参与进来吧,会不会有危险啊?” “没什么危险,不过就是,让他和祖母撒个娇而已。” “可万一因为这件事,老夫人不欢喜福宝了,那他······” 姚乾乾握住她的手,“不会的,老人对喜欢的人和事,是很固执的,不容易改变。福宝这么可爱,她哪里舍得怪他?而且福宝这个举动,或许可以救下两个人的性命,这样,也不值得一试吗?” 二姨娘还在犹豫,福宝急得摇她的手,“额娘,你们在说什么呀?” “你先听完我的计划,再看答不答应。”姚乾乾道。 她摇头,“不,妾身相信夫人。我向来胆子小,什么事也不敢出差错。我只希望,我的儿子,以后不要像我。” 第二日,曾氏在前厅坐着,还未用早膳,只见着一个圆溜溜的物体从外面跑了进来,曾氏的闭目养神立刻被这小手给打断了,“孙儿给祖母请安。” 她一向重视早上的清净,谁也不敢打扰,除了这个,她宠到心肝上的孙子。 这贺家共有三个男丁,长孙贺承轩是个没什么可挑剔的人,不过就是太偏心她母亲,惹曾氏不快。小孙子贺元琛更是正眼也没瞧过了,母亲出身卑微,又是个疯子,谁知有没有遗传。 只有这二孙儿福宝,是和她眼缘的,又是同一日生辰,更是投缘。 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是白白胖胖,让人一看就疼得要紧。 眼下她一点儿脾气也没有,笑得满脸皱纹,“乖孙儿,这么早就来给祖母请安啊,真是好孩子。用过早膳了吗?” 那福宝道,“没呢,但孙儿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小馋猫,知道有好吃便来找你奶奶来了。好,那你想吃什么啊?” “四喜丸子。” “这还不容易,祖母让小厨房去做。” “奶奶,孙儿想吃凝香做的四喜丸子。”他嘟着嘴道,“可孙儿寻不到她。” “你说谁?” “凝香啊,之前在奶奶身边伺候的。她做的四喜丸子,孙儿可想吃了。” “哦,”她脸色微微有些僵,又撑起笑容道,“好孙儿,奶奶也不知道这凝香去哪里了?奶奶让人给你做更好吃的行不行啊。”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她做的,我只要吃她做的······” “福宝!”二姨娘在后面匆匆赶来,“怎么一大早就来这里吵老夫人,不像话!快下来!” 小福宝的嘴一撇,几乎要哭出来,小脸委屈巴巴的。 曾氏搂紧怀中的孙儿,对着下面的人呵斥道,“对孩子这么严厉做什么!都吓着他了。” “老夫人,您就别惯着他了。” “我就惯着,你光说孩子,你这做额娘的,和他说了什么?他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似的,念叨起凝香这奴婢的名字来了。” “哎呦老夫人,您可错怪妾身了。您还不了解您的孙儿吗?小脑袋里天天不知想什么,一天一个花样。这凝香是?哎呀,我都快忘了这个名儿,他倒是记得清楚。” “真的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有人高声道。 二姨娘转身,看到姚乾乾迈着大步,气势磅礴的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签约啦,啦啦啦,好开森 ☆、意外之喜 “老夫人万安!”姚乾乾福了福,微然道。 “是你?你对我孙儿说什么了,提这个触犯家规的奴婢做什么?” “为了救人性命,老夫人,您可还记得,一年前,你曾对这凝香与阿吉的婚事表示允许。这样说来的话,两人也算是有婚约,私通的话,自然就不存在了。” “我何时表示过允许?”老夫人怒斥道,“大清早的,你竟敢跑到这里来质问我,还有没有规矩!” 二姨娘赶忙道,“老夫人别生气,大夫人,也是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与她是一伙的?真是近墨者黑,静纯,你可别让我的孙儿也受她干扰,不然,我可要自己带在身边教导了。” “老夫人!”二姨娘脸色惊慌道,“妾身知错,妾身不该多嘴的。” 这下姚乾乾可就不爽了,她向前一步,“老夫人,您别拿福宝来吓她,把孩子从母亲身边夺走,自古都没有这个道理。” “呵,我说的话,就是相府的道理。月斓,连你也是要听的,懂吗?” “看来老夫人不仅霸道,记性也是不好。不过一年就忘的一干二净,不过您想不起没关系,我这不是,带了一个小证人过来吗?” 上面的福宝看了看她,转身对老夫人道,“祖母,福宝记得,您答应过凝香的婚事的。” “傻孩子,你知道什么?别听别人胡说,让焕青带你去吃早膳吧。” 旁边的奴婢福了福,“福宝少爷,和奴婢走吧。” “我不去!”福宝扭过身,认真道,“孙儿记得,奶奶你就是说过的。那一日是孙儿和祖母的生辰,祖母很高兴。后来,孙儿来后院找祖母讨礼物,在门口听到祖母对凝香说,‘你与阿吉,很是般配。若是能促成一段良缘,也是给今日添喜。’” 姚乾乾愣住了,这后面的话她没教他说啊,这福宝也真是会瞎编。 “这······”老夫人也被他话给愣住了。 “真是如此吗?!” 一个严肃的声音突然传出,众人一看,贺相端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给额娘请安。”他道。 “相爷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了吗?” “额娘惦记,儿子已经好全了。” “那就好。” 他对着福宝道,“我问你,你刚刚说的,是不是实话?” 福宝有些怕丞相,往老夫人怀里缩了缩,依然点头道,“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便是额娘忘记了?” 老夫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她看了看怀里的孙子,微微叹气道,“人老了,脑子也不中用了,我是想不起来。但既然咱们家福宝记得这么清楚,那就是我说过了。” “既然这样,那两个奴才便放了吧。”说这话时,他有意的看了一下姚乾乾。 老夫人愣了一下,也道,“都听相爷的安排。” 姚乾乾掩饰不住脸上的惊喜,高兴的几乎快跳起来。 “那我替这两人谢过相爷与老夫人了。” 相爷嘴角一勾,又道,“还有一事,月斓的身子恢复如初,今日又为仆人的性命奔波。想来,也可以恢复当家主母的位置。”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外之喜? 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福宝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傻乎乎的问道,“奶奶,你怎么不高兴啊?” “哪有哪有,祖母啊,只是没想到。” 相爷道,“额娘年纪愈大,再为府上的事操劳,儿子实在过意不去。今后,府上的事都交由月斓打理,母亲也好歇歇,安享晚年才好。” 老夫人嘴角抽了抽,“是,是啊。这说着,头就有些晕了。” “母亲身体不舒服?上次宫里的太医还没走,请他来瞧瞧?” “不用不用,我就是没休息好。你们若是没用早膳,便在这用吧,我去休息休息。” 老夫人走后,二姨娘领着福宝走出时,姚乾乾悄悄叫住他,“福宝,故事编得不错。” “是真的,我就是听到了。”他一本正经道。 “难不成我歪打正着了?”她暗自道。 相爷走过来,“管家之事,你能做好吧。” “相爷放心,一定一定的。这次就先谢谢相爷了。” 他微笑,“要谢,应该谢你自己。” “我自己?” 他却转了话题,“好了,我也该准备上朝了。” 内心: 难道是我这次表现太好了,一定是充分显示出了我的仁义,善良和热情。哈哈,果然做好事是有回报的! 出来之后,若黎道,“真是要恭喜夫人了,不但救了这二人性命,还拿回自己的东西。之前是奴婢太鲁莽,才会拦着夫人。” “哎,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我着想。鲁莽的是我才对,不过这次运气好。以后,你还要在我身边多多提点才好。” “是,奴婢遵命。”她从腰间拿出一大串钥匙,“这个管事的送来的,账簿会送到夫人房间。夫人,这里也有钱库的钥匙呢。” “这么快?看来有了权力,办事的效率简直是不敢看。不过,今日先不去勘察了,不知怎的,好像昨晚一夜没睡似的。刚刚有压力扛着,现在一松下来,整个人只想瘫在床上啊。” “夫人是太累了。” “不说这个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然而却有一位不速之客拦住去路,“宇文月斓!” 如此泼妇之声,不是四姨娘又是哪位。 “干嘛!”她都懒得回头。 “你,你是存了心要与我作对,你明知我昨晚会去伺候相爷!” “对,我知道又怎样?”她边转头边打着哈欠。“你一定要现在和我说这个吗?” “我真是小看你了,心机深沉,明明昨夜是我和相爷单独相处的机会,你过去横插一脚是怎么回事!” 等等,她没听错吧,她昨夜在二姨娘房里商量了计划之后,便老老实实回房睡觉了啊。 她怎么可能去那个老男人的房间! “你这醋吃得也太夸张了,你是把哪个美女看成是我了?我昨夜好好在我的房间睡觉,哪有心情去管你们的破事!若黎,你跟她说,我是不是昨夜在自己房间里?” “咳咳,事实上夫人。”她贴近她耳边道,“您是今日天刚蒙蒙亮才回房的,喜言昨晚回来说,你要留宿在老爷房里。” “什么!你没看错吧。” “你们窸窸窣窣说什么呢?肯定是心里有鬼。” 姚乾乾和若黎转过身,像商量秘密事件一样挨在一起,“这么说,我昨晚真的坏了二姨娘的好事?” “夫人,听喜言说,相爷为了你,还打了四姨娘一巴掌。” “这么精彩,那这女人,现在不会要扒了我的皮吧。” “夫人,这不至于。您想想,你现在可是当家主母了。” “对哈。”姚乾乾立刻把腰板挺直,“她能奈我何?” 转身,她以一种无赖的姿势道,“对,我想起来了,昨夜我是去了。打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不过要你走,可是相爷自己的选择,这可就怪不得我了是吧。” “宇文月斓,你果然是心肠歹毒。”她怒视道,“凭你,还想和我争宠?” “Excuse me?” 她嘴里哼了一声,“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有勇气,和我们争这些?你以为相爷还爱你吗?他不过是可怜你。宇文月斓,你已经容貌老去,对男人没有丝毫吸引力了。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笨,连上吊,都还没有死成。” “啪!”姚乾乾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反应过来看看自己的手,“哦,还真是下意识的行为。” “宇文月斓,你······” “慢着!”她举手道,“还记得,你还欠若黎一巴掌呢,我刚刚插队了,不好意思。若黎,到你上了。” “夫人,这······” “快上,快上。” “还是不用了吧,夫人。” 二姨娘身边的小秋道,“大夫人,您也太过分了,竟然还挑唆身边的奴婢动手······” “啪!” “啪!” 若黎一人赏了一巴掌,干脆利落道,“奴才多嘴是大忌,还有四姨娘,望您以后,以身作则才是。” 这画面,简直美得不敢看。 “宇文月斓······” 姚乾乾一把抓住她要伸出的手,“怎么,生气了?我说过,我会还的吧。这还只是第一笔。府上的消息传得这么快,你怎么还毫不知情呢?” 若黎拿出手中的钥匙,四姨娘完全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你还为我抢了相爷而愤愤不平时,本夫人不仅救出了凝香和阿吉,还拿回了管家大权。咱们以前的账加上你今日对我的态度,我想想,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因我还有对昨夜的抱歉,你勉强惩罚你,睡柴房一晚吧。就是你关那两个下人住的地方。” “大夫人,咱们四姨娘怎么能睡那种地方?” “你也想去啊,好,我就成全你一片忠心。回去准备吧,穿上你最破的衣服,不过,只准你带枕头哦。” 四姨娘还不敢相信,“你竟然让我睡那种地方?老爷不会同意的。你就是嫉妒老爷对我的宠爱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得了权又怎么样?老爷照样不会在意你的。” “老娘有钱有权,谁管他在不在意,爱不爱啊。”姚乾乾轻松道,“你要是不愿意就去求他啊,这可是我掌管府上后的第一道命令,你看他会不会驳斥我。哦,对了,你记得要穿素雅一点,哭得梨花带雨,他没准会让你吃饱饭再去。” 她伸出食指指着她,“宇文月斓,你不要太得意······” 姚乾乾一把抓住她的食指,用了力气往下弯,陈嘉儿痛得直叫唤。 她冷冷道,“再敢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让你知道,宇文这个姓,到底代表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拿回权力是不是容易了一点,想知道姚乾乾昨晚到底做了啥吗 ☆、喜上加喜 “夫人,夫人饶命!妾身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姚乾乾松开她的手,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刚刚做了什么?她说了宇文家?这不是她想说的,难道是,宇文月斓? “夫人,”若黎在旁边道,“夫人不是累了吗,回去休息吧。” 她看了那两人一眼,那四姨娘的表情几乎快哭出来了,捂着自己的手。小秋低头连声道,“奴婢知错,这就回去收拾,只带枕头,不带其他东西。” 她们走后,若黎才道,“夫人,你刚刚的表情,有些吓人。” “是吗,“姚乾乾故意打了个哈欠,“对付那种人,不凶一点,怎么镇得住啊。” 内心:这个宇文月斓原来也不是好惹的,看来昨晚上的事也和她有关。她可得和她说清楚,类似的时间绝不能再发生,毁了她的一世清白。 还未到她住的地方,只听到里面有些吵闹,人进人出的。进来一看,是她眼花了吗?本来就很华丽的府邸,显得更加,亮堂了? 这牌匾怎么变得这里亮?多了这么多盆栽植物是怎么回事?进屋一看更是不得了,堆满了她未曾见过的珠宝首饰和衣服。 喜言乐滋滋的过来道,“夫人,府上管事的差仆役送来好多东西呢。” 接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尖嘴猴腮的男人俯首道,“夫人万安,这都是,夫人这个月该得的份例。” 呵,按这水准相府早该破产了吧。 不过眼下,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轻轻一挥手,在上座道,“从前,我这里门可罗雀,我出事那会子,你们可都没这么勤快。今天是相爷发话了,才一个个麻溜的到这里来献殷勤吧。” “夫人说哪的话,谁不知这偌大的相府,夫人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啊。” 姚乾乾心里冷笑一声,却只道,“行了,我现在也乏了,你让他们把东西放下,赶紧都退下去吧。” 那人面上松一口气,“哎哎哎,那夫人尽早休息。奴才告退。” 待这些人都走了,喜言没好气道,“如今看咱们夫人得势了,这么快就贴上来。想当初那会,最仗势欺人的可不就是他吗?” “喜言,别说了,夫人要休息了。” “人心向来如此,我也没期盼过什么。”姚乾乾在上头撑着脑袋,“本想借势骂他几句,但想来也没什么意思。又改变不了他,何必浪费这个口舌呢?” 若黎道,“夫人说得没错,但夫人想事,也要乐观一些,这日子才好过。” “谁说不是呢?现代没钱没权的日子,到了这里都有了,我可得好好利用。” 这话说的,下面两人又无法接嘴了,姚乾乾干笑一声,又突然十分之正经道,“喜言,你得好好和我说一下昨晚的情况。” “夫人要奴婢说?” “对,一字也不能少。” 她忽然道,“那可难办,后面发生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说的······” 若黎咳嗽一声,她幡然醒悟过来,“是,那奴婢就说自己看到的就好了。” 下面便是喜言所述场景: 话说等姚乾乾在二姨娘房里商量好计划,出来的时夜已经有些深了。此刻是电闪雷鸣,暴雨狂至。突然一个惊雷巨响,加上闪电,这喜言道,“夫人,咱们避避雨再走吧。” 注意,此刻的姚乾乾已经不是她本人了。她看着这雨夜,想起往日害怕打雷的夫君,哀叹一句,“之言最怕这个时候了。” “夫人,您说什么?” “去丞相房间吧。” “老爷身体还未痊愈,现在怕是已经休息了。夫人,咱们要现在过去吗?” 这姚,不,这宇文月斓微然一笑,“他不会休息的。” 喜言打了个冷战,今晚的夫人,好像有点吓人啊。 刚到相爷门口,这二姨娘正巧也盛装赶来,旁边的奴婢手里还端着食盒。(姚乾乾此刻插一句:你说这二姨娘也是作,你来这么晚不是让人家有机可乘吗?) 见到这宇文月斓,她当然没什么好脸色,虽然她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但此刻可以用凶狠的表情来形容了。 “你来做什么?!” 这宇文月斓压根都没瞧她,伸手要去推门,被这陈嘉儿一把抓住,“你说清楚,你明知道我今晚要来陪相爷,现在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吗?” “本夫人竟不知道,我去何处,还要向你报备?”不屑的甩开她的手。 这时,门开了,贺相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呆住,但随即恢复正常,“怎么这么吵闹?” “相爷,是夫人她······” 宇文月斓一脸波澜不惊的打断,“因为下雨,所以过来看看。” 他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目光是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姚乾乾又插嘴:那喜言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难为你记得,进来吧。”贺相对着她伸出手,握住,还不忘说一句,“怎么这么凉,也不加件衣服。” 那陈嘉儿要气哭了,“相爷,妾身觉得委屈,这大夫人明明就知道我今晚要来,故意来让妾身难堪。妾身还特意吩咐下人煲了鸡汤,准备许久才来看望相爷的。” “我不爱喝鸡汤。”相爷冷淡道,“你回去吧。” “相爷,你怎么会为了她,你明明对妾身说过,大夫人已是昨日······” “住口!”贺相赏了她一嘴巴子,“竟然当着我的面议论夫人,是不想在王府里呆了吗?” (姚乾乾再次插嘴:这丞相摆明就心虚嘛,如果知道这二姨娘昨晚也挨了一耳光,我就忍着点了。) (喜言也忍不住:夫人,你再说的话,奴婢要记不起后面的事了。) 这陈嘉儿慌忙跪下,“妾身该死,妾身该死,相爷息怒,妾身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宇文月斓轻声道,“我知道,论容貌年龄,我不是比不上你的。但论关心相爷的心,你之于我,又何止差了千倍万倍。” “是。”陈嘉儿好久才出声,“妾身定当好好思过。” 相爷不耐烦的摆手,“赶紧回去吧。” 故事完毕,喜言说,“这就是了,后来奴婢把门关上,便回来了。剩下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能不要老是提剩下的事吗?我又不是不清楚。” 喜言委屈:说得你好像之前的事不知道一样。 “嗯,也没什么,你们先下去吧,我要好好睡一觉。” “是。” 一觉睡饱了起床,若黎进来道,“夫人,有人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谁啊?” “进来吧。” 原来是凝香和阿吉两个人,一进来什么也不说便给她磕头,姚乾乾赶紧道,“别别,别跪着了,特别这阿吉,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夫人,您救了我们两人的性命,说什么,也要受了我们这三拜。”阿吉道。 姚乾乾还第一次被人磕头,这心里那个五味杂全啊。 这咚咚响的三声过去,她赶紧道,“好好,都起来吧。” “谢夫人。”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当时只想着两人在一起,去哪里都行,如今相安无事,还没来得及仔细想。” “没想过回老家吗?” 阿吉看了看身边的人,“凝香的父母都不在了,她的哥嫂把她卖进府,回去也是受罪。我家就在本地,没有其他人。我和凝香,也都是可以称作孤儿了。” 姚乾乾略想了想,“既是这样,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在相府继续做下去呢?你看啊,你们身上没有多少积蓄,在外面什么都得花钱。就算阿吉你一个大男人能将就,可这凝香是你未来的妻子,你舍得她跟你一块吃苦吗?” “夫人说的是。” “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受了这番苦。凝香的卖身契也算是作废,那你们在相府做多久全然看你们自己。若是觉得住在府上不便呢,可以在外安个小家。总之,你们的未来,要靠自己打算。” “夫人的大恩,凝香和阿吉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两人又肃然跪下,阿吉道,“奴才愿意为夫人效劳,以后只要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阿吉一定赴汤蹈火。”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哪有这么严重。”姚乾乾又道,“不过阿吉,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可把自己当做凝香的娘家人,这段时间你若是不好好表现,我可不能把凝香交给你哦。” “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为府上做事。” “好了,待好好挑个良辰吉日,让你们小两口团圆。凝香,老夫人之前允诺过的嫁妆,我一定给你补上。” “夫人为我们做这么多,奴婢真的无以为报。” 姚乾乾微笑道,“说到底,我也要感谢你们呢。好了,不说了,快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阿吉的伤,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多谢夫人。” 过了一会儿,姚乾乾刚要拿账簿来看,有奴婢进来报,大少爷和二小姐来了。 承欢还是像上次那样风风火火的,一进门就欢喜道,“女儿一听说额娘的好消息,就赶紧过来了。” 承欢自回府后,一边为自己的婚事担忧,一边又为母亲难过。姚乾乾看着也难受,正巧皇宫那边又派了一位先生过来,教她字画,借着这个由头,姚乾乾赶紧打发她去学,也好让她分心。 这承轩倒是许久没见了,听说最近做了太子的老师,想来也是够累了。 “给母亲问安。”承轩恭恭敬敬道,“也要多恭喜母亲。” “哪里哪里。你最近怎样,太子可不好教吧。” 承欢插嘴道,“那可不是,太子哥哥那么顽劣,我兄长怎么制得住他?真是够受的。” “承欢,不得议论太子。”他严肃道。 “本来就是嘛。” “儿子哪里够格做太子的老师,不过与太子一同学习,略加指点罢了。” 姚乾乾心里嘚嘚嘚,这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你的父亲呢? “好了,不说太子了。母亲,你猜,女儿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承欢眉飞色舞道。 承轩轻轻咳嗽一声,承欢瞥他一眼,“知道了,小气鬼,让你说不就成了。” “怎么了?” “今日听说母亲这等喜事,于是便想着告诉母亲,也算是喜上加喜。” “哦,还有什么喜事?”姚乾乾好奇道。 “儿子今日归家时,得知叶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 “哎呀额娘,您乐糊涂了吧。叶心,也就是你儿媳妇,她有喜啦!”承欢摇着她的手道。 “那,那······” 承欢兴奋的叫道,“那就代表,您要当奶奶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辈分,越来越高啊。 早上好哇 ☆、金钱的诱惑 “奶,奶奶?!” 内心在咆哮:奶奶的,她这额娘还没适应,怎么又当上奶奶了? 那承轩还在自顾自解释,“都怪儿子疏忽,若是早日说,额娘肯定更高兴。今日若不是叶心突然晕倒,儿子吓了一跳才请了大夫来诊治。她听说之后也要亲自来向额娘道喜,不过大夫说她身子虚,所以儿子就让她休息了。额娘不会怪罪吧。” 姚乾乾只觉得手脚发凉,她僵硬的摇头,“当然不会,你,你做得很好。男人,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 “额娘,我哥哥可是最先把这好消息告诉你呢。您在我们心里啊,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那是自然。”承轩又道,“额娘,那您先休息。儿子还要去告知祖母和父亲,先告退了。” “好。”她忽然清醒过来,又咬着牙嘱咐道,“记得照顾好,我的。孙儿。” “是,叶心也一直牵挂着您呢。” “让她放心,我过几天,就去看她。” 他走后,姚乾乾回过神来问她的女儿,“承欢啊,你若是找到如意郎君,多久会有孩子啊?” “额娘,你说什么呢?”承欢难得脸红,头靠在她肩上,“女儿才不要嫁呢,我啊,要一辈子都守着额娘。” “好,好。”此刻,姚乾乾心里觉得安心不少。 但没过多久,这场景就被啪啪打脸。谁能想到,这个贴心的小棉袄,为了一个小白脸,闹得差点把屋顶都掀翻了。 待承欢走后,若黎也一脸喜色的进来,“看来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呢。不过这日子过得也真快,奴婢还记得大少爷刚刚出生那会,现在,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姚乾乾几乎瘫了,哀嚎道,“这样下去,不会还有四代同堂吧。” 若黎笑道,“夫人真是着急,您的孙儿还未出生呢。” “你说的对,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不能这么颓废,得找些东西来提提神。”姚乾乾从位置上站起来,“拿上钱库的钥匙,咱们去好好观赏!” 到了钱库大门前,只有上次维护她的小门卫,另一个,换了生面孔。 “大夫人好。” “我说,之前盛气凌人的那个呢?” “回夫人的话,那人已经离开相府了。” “跑得这么快?是真离开,还是躲在暗处,等着本夫人失势后再钻出来啊。” “这个,小的不清楚。” 姚乾乾嘱咐道,“你帮我盯着,若是他还在相府出现,也不用向我禀报,见一次打一次就行了。” 那小侍卫微微一愣,接着道,“是,小的遵命!” 可是在外面还很神气的姚乾乾,一进了钱库就立刻脚软了。一屋子的金银财宝,堆得满满当当。她立刻臣服在这珠光宝气中,脚一软,若黎立刻扶住她。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才看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景色。” 真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一个时辰后, “夫人,我们该走了。” “再等等。” 两个时辰后。 “夫人,您不饿吗?该用晚膳了。” “我不饿,我现在感觉内心十分的充实。” N多个时辰之后, 若黎腿软在地上坐着,“夫人啊,要不您就在这里过夜吧。” “好啊,好主意。”姚乾乾的手脚和身上挂满了项链手镯,全身都散发着金银光彩。“这绝对是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终于,等到姚乾乾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都换了一拨。 她这才发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撑着脑袋道,“我现在才知道,钱财果然是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前提是够多。” 若黎没有接话,她伸出两个手指,“我刚刚,是有一丢丢失态哈。” 若黎看她一眼,心里默默道,夫人,你的一丢丢是好大的一丢丢啊。 略显尴尬,她伸了伸懒腰,抬头叹道,“哇塞,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道,“大夫人。” 是冷如沁,一袭暗红色纱裙,头饰简单,如同往常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行礼后退到一边,一只手护着腰间,等待着姚乾乾前走,显然不想与她有过多交谈。 “呦,是冷美人,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偏偏这姚乾乾,对她十分之有兴趣。 “月色好,出来散散心。” 若黎道,“可五姨娘您的住处,离这里有些远啊。” “不知不觉便走到这了,夫人的住处,离这里更远吧。” “嗯,我那是······”她看到若黎的神色,又咳嗽一声正色道,“重现接管府上,实在杂事繁多。” 她微然道,“夫人辛苦。” 饶是对她有再多兴趣,此刻也不得不先行一步。一来是怕自己多言说出丢脸的事,二来这肚子饿得抵不住啊,还有一个被她连累的肚子。 “那你慢慢赏月,我先走了。” “夫人慢走。” 走了十几步,却见寒星赶了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夫人久未回房,喜言吵得实在烦人,加上······”她忽然看到立在一旁的人影,又赶紧抓住姚乾乾的手,“夫人没事吧。” 见她脸色难得有变化,姚乾乾忍住疼,“没,没事。” “夫人以后不能再这么晚在府上逗留,很是危险。” 还是若黎心细,“寒星,你先松开吧,夫人的手臂都要断了。” 她慌忙松开,“奴婢只是担心。” 姚乾乾吸着气揉着那一处,“行了,知道你是个有温度的人,这点疼也不算什么。快走吧,不然喜言那丫头要急得跳河了。” “是。” 她双手恭着,等主子离开。双手慢慢往下,那个暗红色的身影,始终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如同这黑夜一般,难以捉摸。 寒星冷冷的瞧她一眼,右手覆在腰间的佩剑上,实为无声的警告。 而这一面,等到那个黑色的身影远去,冷如沁僵硬的姿势才得以放松,一直隐忍无事的表情被疼痛击破,秀眉紧紧蹙着,护着腰间的那只手拿出来,掌心都被血染红,在凛冽的月光下格外触目惊心。 “运气不太好啊。”她喃喃自语。 回到房里,饱餐一顿后,姚乾乾躺在美人椅上打嗝,想起刚刚的事,她问若黎道,“你说这个五姨娘,会不会是她自己弄掉的?” 若黎很不体面的打了个响嗝,继续平时的口吻,“夫人别乱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因为是过去了,谈一谈也没什么关系吗?你想啊,要是我弄掉了她的孩子,她还不恨死我才怪。” 这时喜言和寒星端了茶水过来,喜言道,“夫人说什么呢?” “五姨娘的事,你们也来帮我分析分析。这五姨娘的孩子,是不是我弄掉的。” 寒星突然道,“五姨娘有过孩子?”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不过你刚刚也看见了,是不是很不像有过孩子的人?” “是,是吧。”寒星低头道。 姚乾乾看着她,“这么一说,我们寒星,和这冷如沁,还真是有点像——气质,冷冰冰的气质。” 寒星未接话,若黎一句话扯回了正题,“夫人,这五姨娘怎会弄丢她自己的孩子?这对她以后有多重要,她不知道吗?况且,你因此被禁足夺权,怎地又说她不恨你呢?” 姚乾乾摸着下巴,“这禁足夺权的事,不都是相爷做的吗?反正就是一种感觉,她对我没什么恨意,不过是借此,达到她什么目的。” 喜言道,“五姨娘平日里不争不抢,不像是有心计的人啊。虽然她平时都是冰块脸,但府上除了咱们夫人,就属她最好伺候了。” “我反正不讨厌她,当然也不希望她是有心计的人啊。”接着嘟囔一句,“可能是我平日里宫斗剧看多了吧。”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寒星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心里有一处地方,骤然崩塌。 到了晚上,姚乾乾呼叫很多次宇文月斓无果后,撑着脑袋,头有下没下的点着。 “你在找我吗?” 幽灵般的声音终于来了,姚乾乾马上坐起来,“你最近去哪了?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哎,你知道最近发生了多大的事吗?” “我都知道。” “那好吧,不过我跟你说啊,那天晚上去丞相房间里的,是你吧。” “姑娘,对不起,我一心挂念相爷身体,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就······” “你是不是想回到你自己的身体上?” “并不想,我对整个相府,都十分失望。只是有些事情,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看来你还真的很爱那个丞相啊,虽然他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你还是那么关心他。” 那边微叹了一声,“这么多年的夫妻,不过是习惯了。姑娘,就算你离开我的身体,恐怕我也回不去了。我们俩如今的情形,也许是老天爷,想让宇文月斓换个活法。等你想离开这个地方时,我也要去找新的归宿了。” “所以,只有我回到我原来的地方,你才会去重新投胎。” “是,不管是不舍还是好奇,我都想再多停留一段。” “那好吧,哦,说点高兴的事。你知道吗?你要做祖母啦。”姚乾乾笑着道。 “承轩有了家室,这是自然的。姑娘······” “你别叫我姑娘,叫我乾乾就好了。” “那好,乾乾,既然我已经回不去,也希望你能多陪陪我的孩子们。特别是元琛,他年纪小,心事又重,不要把他当寻常孩子看。” “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孩子,也不过是希望有人疼有人关注他。你放心吧,虽然我没做过母亲,但我会把他们三人当做最疼爱的宝贝。” “谢谢你。”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过啊,你既然有时能主导你的身体,那像去丞相房间过夜这种事,能不能不要有下次啊。这让我很难做啊。” “哦,那我以后尽量控制。” 殊不知在以后姚乾乾痛得要死的时候,只追悔莫及她这控制的量到底在哪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天,加油更文啊 冷如沁是个危险的人物,但还是好喜欢啊 ☆、谁荼毒给你的思想 第二日早上,姚乾乾起了个大早,穿上若黎给她准备的布鞋,开始在院中跑步,旁边一众人端着毛巾和脸盆候着。 十圈下来,姚乾乾已经坚持不住了,汗水直流,呼吸变得急促不堪,心里不禁叹道,享福的日子果然不能过太久,以前二十圈都只是基础呢。大概也因为这身体的缘故,再活跃的灵魂,赔上四十岁的身体,照样还是要臣服啊。 若黎拿了毛巾过来,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宣泄的吗?” 她扶着膝盖喘气,有人端了凳子在后,她坐下长长的叹道,“还能怎么,就是好久没运动了,浑身都痒痒。” “痒?难道是床铺没打扫干净,那是奴婢的过错,请夫人责罚。” 姚乾乾听得头痛,“责罚什么呀责罚,这句话的重点在于运动。若黎,你也要注意啊,咱们年级相仿,这个时候身体最容易出岔子。不如这样,以后咱们一起跑步吧。” “跑步?还要奴婢一起?” “是啊。”有人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她咕噜咕噜喝完才应道。 若黎面露难色道,“夫人,这身体是否康健有天生原因,其他的,要交于大夫调理。咱们女人家,这样大动干戈的跑来跑去,怕是不好吧。” 姚乾乾站起来,前后甩了甩胳膊,“这还有性别歧视啊?这是为了身体健康,我可不想过了四十岁,天天都靠喝着中药续命。若黎,你就是想太多,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自奴婢照顾夫人的第一天起,连性命都是交到夫人手上的,夫人说什么,自然是最重要的。”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好,你听着,你不许生命,不许哪里有疼痛,在我身边,都要健康快乐。这就是命令。” 用过早膳之后,喜言进来道,“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 “夫人现在就要去吗?” “是啊,承轩昨日都那样说了,我怎么也要去看看。” 到了承轩府上,远远的,就瞧见那亭中的坐着一个女子,旁边跟着两位女婢。姚乾乾猜她便是叶心,低着头像是在绣花,神色温柔。 “承轩也真是大意,都三个月了才发现,之前是干什么去了。” “大少爷因为辅导太子,经常会夜宿宫内,归家次数不是很多,所以才会忽略吧。” “也是,他们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 一会儿,那女子站起来,挺着孕肚开始在亭中走动,一步一缓,特别小心的样子。 “这女人怀孩子该是特别受罪,情绪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我该好好告诉承轩,让他这段时间,多陪陪这叶心才行。” 喜言道,“夫人,这有什么的?女人本来就是要生孩子嘛。普通人家,女人在怀孕期间还要料理家事,伺候夫君与公婆,平日里做的一样也不能少。依奴婢看,这少奶奶还有那么多人伺候,大少爷对她又上心,已经够幸运了。加上,这少奶奶的头胎若是男孩,那就皆大欢喜了。”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迂腐,大户人家的生活是好一些,但女子的地位还是没怎么变啊。为什么要用孩子来决定一个女人的价值,难道没孩子就过不下去吗?” 喜言却坚定道,“那是自然。如果奴婢以后嫁了人家,没有为夫君生下男婴,我宁愿一头撞死。” “你的思想,到底是哪个人荼毒给你的!” “本来就是嘛,与其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自己寻个痛快。奴婢觉得,这才是女子的勇气呢。” 如此惊世骇俗震碎她三观的理论,让她耳边响起了久违的嗡嗡声,这种情况,还是很久之前,在听到“女人最好的嫁妆是她的贞洁”这种话时,才产生的强烈不适感。 喜言又道,“夫人,您自小出身高贵,不会明白的。但这就是我们女子的命运。” “狗屁命运!刚出生那会,要是知道一辈子要这样的活法,你也不用撞墙了,直接用脐带勒死自己算了。还有啊,我告诉你喜言,这和出身没什么关系,因为出身是靠运气。最关键的,你要自己想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奴婢想得很清楚啊。” “还是先告诉我,谁传递给你的这种思想。”姚乾乾扶额。 “我娘。” 姚乾乾忍住绝望的情绪,“那,她老人家还健在吗?” “不在了,而且这番话,是我娘临终的时候告诉我的。” 噼噼啪啪,比绝望更严重的,好像是无力。 “那我们下次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先办正事。不过喜言,你要记住,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要因为谁的话,就做了定论。” “夫人,这是奴婢自己做的决定,奴婢很清醒的。” 内心:我竟无言以对。 “那就祝你幸福。” “额娘!” 叶心看见她,从亭中下来,加快了脚步。 姚乾乾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别,你现在是孕妇,小心走动。” “儿媳知道,不过是见额娘来了,心里高兴。” 叶心是小家碧玉的长相,本就是温柔的女子,大概是有了身孕,更添了几分和韵。 “都怪儿媳不争气,昨日本该亲自到府上去告诉额娘,可惜晕倒了,大夫说身子虚,承轩也不许我乱走。”牵着手在亭中坐下。 “他做得对,你本就有身孕,身体最重要,还管那些规矩做什么?”她看到刚刚她绣的东西,拿起来观看,一朵牡丹花还未完成,却已是栩栩如生,于是连连夸赞道,“你的手真巧。” “绣着解闷的。本想给孩子做些衣服,但下次大夫过来,才能大致确定孩子的性别。” 想着刚刚和喜言的争论,她道,“你也希望是男孩吧。” “其实,儿媳自己觉得,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和承轩的孩子,一样疼爱。但父亲和老夫人,大概还是希望是个男婴吧。” 姚乾乾握住她的手,“你这种心态很好,不要过度期盼,自己欢喜就行。而且,你和承轩现在已经自立门户,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可以,别管其他人怎么想。那承轩呢?” “他?”叶心低头笑着,“他都高兴坏了,我问了他一句,他也说男女都好。” “那就成了,孩子是你们自己的,又不要旁人照顾。” “心儿知道额娘疼我,但额娘不希望心儿这一胎,是个孙儿吗?” “我?我都好啊,只要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不管是孙儿还是孙女,我都欢喜。” 她笑着,“那太好了。上次承轩归家说,觉得额娘变了不少,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呢。” “哪里有变化?”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比从前轻盈了很多。” 姚乾乾轻轻咳嗽一声,“那,大概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一些事情都想开了吧。” “这样当然好了。”她摸上自己的肚子,又轻轻的叹道,“其实,自从怀了这孩子,心儿还挺担忧的。额娘,您能答应儿媳,待生产的时候,陪在心儿身边吗?” “要我陪啊?” “是啊,额娘是有经验的人,又是心儿信赖的人,有额娘在身边,心儿会感觉安心不少。” 姚乾乾要晕了,她从来没有在现场见人生小孩,万一到时太入戏,会不会晕过去啊。 她这正思索着,叶心又道,“额娘,心儿自幼没有母亲,嫁到贺家,也是一直听从额娘的教导。在心儿心里,一直都把额娘当做自己的亲额娘了。” 姚乾乾这才看她,“我不是不愿去,只怕我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怎会,只要额娘在,心儿就放心了。” 这一边,贺府,寒星按若黎的吩咐去浣衣坊拿夫人的衣服,回来的时候绕道去了五姨娘的住处。 刚刚进了院中,冷如沁身边的丫头便道,“你是谁?胆敢擅自闯进这里。” “冬儿,不得无礼。这位可是,太后娘娘赏给大夫人的侍婢。”冷如沁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先下去吧。” “是。”冬儿路过寒星时,被她身边的冷气震了震,赶紧低头走了。 冷如沁端着茶杯,见她手中的托盘,嘴里轻哼一声,“想不到你竟然做起这等琐事来了,真令人佩服啊。” “轮佩服,还是你更胜一筹。”她将托盘重重的放下石桌上,“对你腹中的孩子,你都能下毒手。” 冷如沁微微一愣,放下茶杯,却又恢复如常,“怎么,你很惊讶吗?” “我是很惊讶,我以为你冷如沁,只是对别人残忍,没想到,你根本不爱惜,也不在乎自己。” “这是贺之言的孩子,我需要在乎什么?”她站起身,背对着她。 “可这同样是你的孩子,如沁,你知不知道,你毁了这个孩子,可能就毁了你原本该过上的安宁生活。” “什么是安宁生活?寒星,你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以你我的身份,安宁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也是我不需要的。就算我放弃一切,你以为相府就能平静吗,府上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根本就是皇宫的缩影。但我与那些人不同,我有自己守护,坚信的东西。” 寒星闭上眼,那些危险血腥的场景又一遍遍闪现,她叹道,“再这样下去,你会走进那人为你准备的修罗场。” 非死,即出。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啊,今天有点晚了 ☆、账簿的漏洞 “我从来不怕,也早有准备。” 寒星问,“你以为自己能赢吗?” “除了赢,便是死,我没有别的选择。” “如沁,别这样,再和我好好谈谈······”寒星去拉她的手,被甩开时碰到她腰间,冷如沁急忙捂住,表情隐忍着痛楚。 “你受伤了?”寒星急忙道,“怎么回事?” “不关你事。” “你不会是······”寒星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告诉我,你又杀了谁?是相府的人吗?” “寒星,你才到相府多久,眼里只有这丞相府吗?还是,你怕我伤了你的新主子?” “到底是谁?” “无关相府,行了吧。寒星,我希望你不要再以这种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就像你说的,我们既然已是陌路人,你也不必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后无论谁是我的目标,都请你不要过问。” “好,我知道,我们早已不是同路人。”她松开她的手,转身拿托盘时,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只是以后,小心点。” “寒星!”快要走出门外,冷如沁却出声止住她的脚步。 “如果有一天,我的目标是宇文月斓,除掉她之后,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哼,你该知道,没有我完成不了的任务。而且我好奇的是,那之后你会怎么做。” 寒星握紧托盘的手,几乎要将其捏碎,“我会杀了你,再自杀谢罪。”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最近,姚乾乾变得越来越忙,她本就是爱学习,有冲劲的人,短短的时间内,从对相府的事物一无所知到从外看已经能唬住下人,天知道她付出多少努力。不过这其中,也是很有趣。 这一日,到了府上发份例的时候,说白了,就是到了给各方发生活费的时候啦。 姚乾乾从前一直是踏踏实实工作,然后心里默默期盼着发薪日的那一天。谁曾想到,她竟然能给各位发工资了呢,想想心里便美滋滋。 “夫人最近看起来真精神。”若黎端了茶水给她。 她匆匆喝完,嘴角一抹,便问道,“下人的份都发好了吗?” 若黎帮她擦了擦嘴,那阿吉回道,“回夫人,都好了,只剩下老夫人和各房姨娘的了。” 最近这阿吉跟着管家做事,但这管家最近吃坏了肚子,只好靠阿吉顶上。 “那就好,喜言,你先去送老夫人的。哦,对了,便漏掉什么,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被她数落。” “夫人放心,奴婢会清点好的。” 看到一旁欲言又止的若黎,姚乾乾推了推她肩膀,“怎么了,想说什么?” “夫人,奴婢想说,咱们相府之前的份例,都是先从老夫人开始的,或者先紧着各位主子。如今让各下人们先领,会不会不妥?” 姚乾乾在桌前坐下,“你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咱们相府,下人总数比这主子们总数要多得多,但这每个月的例银,是哪一方更急着用?” “这,自然是下人们。” “对啊,这下人的例银少,但用得地方却不少,有好多还不仅是为自己所用。我那日就问着一个丫头,她家里还有五口人,都巴巴的等着她这每月的银子呢。”姚乾乾严肃道,“我的意思呢,也不是说,做主子的就不比奴才急用,但是据我所知,以往从主子到奴才,从大奴才到小奴才,层层扣押,最后这肥肉也剩下点肉末了吧。” “府中确实有这种用心不良之人。但夫人怎保证,银子到了他们手里,又不会再被夺走呢?” “这个就要看他们自己了,我只能保证他们每人拿到自己该拿的份额。若是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还攥不住,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而且若黎,我这个措施,也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啊。你看,平日好好的管家,这阵子,怎么老是闹肚子痛啊。” 若黎轻轻的笑,“他也是怕夫人的。” “是啊,他若再用这个烂借口,我就趁机把阿吉提上去,替了他的位置。” 阿吉赶忙道,“夫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年纪轻,什么也不懂,担不起如此大任。” “我瞧你这些天做得挺好的啊。阿吉,你要自信点,我相信你要是替了这管家之职,一定比这位好。再说,你让你的凝香做了管家夫人,岂不是更好啊。” 说着便都笑起来,阿吉红了脸,傻乎乎的摸着脑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喜言却愁着一张脸进来了,若黎道,“老夫人的送去了吗?” “嗯,送去了。” “出了什么差错,老夫人责怪你了?” 她摇头。 姚乾乾道,“那肯定是说我了,怎么,怪我没有第一个想着她老人家,觉得我又不尊重她了。” “老夫人倒没提这个,她是说,夫人给奴婢起得名字不好。” “哪里不好了?” “老夫人说,‘喜言喜言,做奴婢就是要谨言慎行,少说话多做事,省得给主子添烦忧。’” “哼,她倒是会为我操心,我才不烦忧呢,是高兴才给你取这个名的。” “老夫人要给奴婢改名,但她身边的焕青说,‘也不用再想名字那么麻烦,换成颜色的颜,喜颜,主子一看便喜欢的容貌,岂不是更好。’老夫人听完也觉得好,所以让奴婢回来告诉您一声。” “什么‘喜颜’!你又不是招财猫,时时刻刻都笑着对人啊。别听她的,我的奴婢,还轮不到她管。”姚乾乾低头继续翻看账本,声音却比刚刚大了许多。 “夫人,”若黎宽慰道,“这有什么,反正两字的读音都一样,改与不改又有什么不同呢?” “有点奇怪。”姚乾乾暗自道。 喜言问,“哪里奇怪了?” 她摆摆手,“不,我不是说你那个。是这个账本,阿吉,你过来看一下。” 阿吉拿过来瞧了瞧,姚乾乾道,“你看这上个月,漏记了哪一笔,支出去的,和总数目对不上。” 阿吉灵活的打着算盘,很快道,“回夫人,是少了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是用在何处了?” “奴才这就去查。” “查清楚,另外,你把前几月的账簿都拿来给我瞧瞧,虽然只是小数目,但总要知道出处才行。” 阿吉刚走,外面便进来一个婢子报,“夫人,雪姬过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 喜言道,“夫人若不想见她,奴婢打发她走吧。” 从窗户向外望,那雪姬只恭恭敬敬站着,低眉顺耳,姚乾乾一时不忍,“算了,让她进来吧,且听她说什么。反正份例也发完了,先把这些收下去吧。” “是。” 雪姬慢步走进来,行礼道,“参见夫人。” “你有什么事吗?” “哦,奴婢上次见夫人有些咳嗽,便做了橘红茶,给夫人润喉。” 是前几天的事了,夜里有些着凉,微微咳嗽,但吃了大夫的药早就好了,她这马屁拍得太慢了些。 但还是道,“多谢你了,放这儿吧。” “夫人何必道谢,都是奴婢份内的事。” 她无语的撑着脑袋,“先坐吧。” “是。” 同样的面孔,总是会让她想到宋千悦,那个在她面前总是趾高气昂的女孩,记得大学竞选班长的时候,她们之间是有力的对手。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她一边撩起刘海有些羞涩道,“姚乾乾同学很棒呢,而且我们也是好朋友,不论是谁当选,我都会觉得高兴的。” 而等到姚乾乾晚上兼职回来,一身疲惫的身体不想再看谁一眼,她立马挡在她的前面,直接道,“你放弃吧。” “什么?” “你以为你竞争得过我吗?在你累死累活去赚那点可怜的生活费时,知道我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贿赂同学的感觉就那么好吗?” “这不是贿赂,这是,算了,你这种穷学生,眼光只能这么狭窄,我告诉你姚乾乾,我只是想劝你省点力气,和我竞争你坐不上的位置,不如多去洗几个盘子啊。那比较实惠。” “你与其这浪费我的时间,不如多去拉拢几个同学啊,怎么,有人不喜欢吃你的山珍海味,你害怕了?” 这样的争锋相对,只能算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夫人,夫人?”若黎一遍遍的轻声唤她。 “哦,怎么了?”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发呆了。 “雪姬问您话,您什么也不说,把我们都吓着了。” “哦,我那个,最近有点累,所以注意力不太集中。那个雪姬,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微微笑着,“也不知夫人感不感兴趣,奴婢最近无意中发现,府上有位妙人,善画人像。前几日引荐给老夫人,给她老人家画了一张,听说她很喜欢。所以奴婢想着,不知夫人和二小姐,愿不愿意见一见。” “画人像?”姚乾乾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从前大街上五十元一张随便画,不过她是穷学生,从来也不舍得掏这个钱。但这古代应该也不是素描,去看看也不妨碍。 “我可以啊,过会再去问问承欢。” 这雪姬还未接话,阿吉匆忙的走进来,拜见之后,在她耳边道,“夫人,查到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雪姬开始一步步撒网了 ☆、小小风波 “是谁?” 姚乾乾直接问道,这阿吉却拢了手,轻轻咳嗽一声,立在一旁。 这雪姬瞧他这样,嘴角僵了一下,轻盈起身道,“既然夫人还有事忙,雪姬就不打扰了。” “哦,那你先去吧。过会,我问问承欢可乐意。” “是,那奴婢就先候着夫人了。” “你快说,是谁?”待她走后,姚乾乾急忙问道。 “是四姨娘。” “她?她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喜言道,“这四姨娘穿戴是最华丽的,虽然对下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但听说她对她身边的奴才大方得很,赏钱也是最多的。” “这四姨娘的父亲本是经商,最近又谋了个小官,是什么奴才忘了,但这四姨娘从小的家境就不错,所以奴才一开始听到,也很不相信。”阿吉在一旁推测道,“不过前几月都是老夫人管家,会不会老夫人知道一些呢。” “若是我拿着二十两银子的事去烦她,指不定她又去丞相那里说我什么能力不足呢。哎,若黎,你想什么呢?” “哦,奴婢在想,会不会因为那件事。” “哪件事?” “是几年前的事了,这四姨娘刚刚到府上的时候,性子骄纵,也最为得宠。但却有一个毛病——赌博。”若黎回忆道,“记得是我和夫人有次上街,看到她从赌场出来。那一次是她当了自己的嫁妆进去,本是要责罚,但夫人见她苦苦哀求,又念她是初犯,所以就放过她了。” “哦,那次啊。”姚乾乾装作挠头的样子,“我想起来了,嗯,她是,是很爱赌博的。” 内心:我去,这四姨娘竟然有这爱好,难不成她们家,是她爹负责赚钱,她负责败家。若是在现代,我可以叫警察叔叔抓你了。但这古代,你也只能输个倾家荡产来罚罚了。 “但是那以后,四姨娘屡教不改,夫人无法再为她掩饰,最终老爷知道了,气得要把她赶出家门。还是四姨娘的父亲,亲自上门,为她女儿求情,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喜言这才拍着手,“哦,奴婢想起来了,这件事闹得可大了。不过那时奴婢才刚进府,只能看守灶台,不能去看热闹。” 姚乾乾揶揄她,“你就是爱看热闹。” 此刻,窗户外一个偷听的身影,静悄悄的散了去。不知这消息,又要传到何处。 “这赌瘾是最难戒的,若是这四姨娘真的再犯,那她一定会再找机会来挪用例银的。” “说得是,这二十两怕只是个引子,这账本怕是也被人动过手脚,做得仔细平整,我就凭这一点错,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要不要奴才找几个人,注意下四姨娘最近的举动。” “聪明。”姚乾乾打了个响指,“就先看看,这个四姨娘到底在搞什么鬼。对了阿吉,以后这账簿啊,你要亲自过目,而且,越少人接触越好。” “是,奴才明白。” 他下去后,若黎道,“这年纪轻伤好得就是快,没几日便精神得很。” 姚乾乾轻笑,“那是,他现在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高兴着呢。” “那夫人什么时候为他和凝香举办亲事啊?”喜言在一旁笑嘻嘻道,“奴婢最近去绣房看凝香,她的气色也越来越好了。我们一和她提阿吉,她就羞得满脸通红。” 姚乾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等忙完了这阵再说吧,他们的状态也稳定些。到时我也要准备一场丰厚的大礼。” “真是羡慕她啊。” “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天天想着嫁人!”姚乾乾逗她,“要不然,我也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和阿吉凝香二人一起办了得了。” 若黎也笑,“那倒是双喜临门了。” “你,你们就知道笑话我。”这丫头脸红的扭头就走,姚乾乾在身后叫道,“哎哎,去叫承欢过来。” “是。”她福了福。 “在路上顺便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啊。” 这喜言哎呀一声,一溜烟跑掉了。 等到下午,姚乾乾带着承欢来找雪姬的时候,不料那地方却聚满了人,可以说除了相爷,这下都到齐了。 承欢小声道,“额娘,我以为只有几个人呢。” “我也是啊,这雪姬也没说清楚,不过就是画像而已,画完之后就赶紧溜吧。” 等她们二人到了,原本好像在谈笑说话的气氛,一下子僵了不少。 姚乾乾向老夫人福了福,她的眼睛却不往她身上瞧,端起旁边的茶水押了口,才轻轻道,“坐吧。” 坐?这哪里有座啊?明明知道她来却不留位置,摆明了给她难堪不是? 这雪姬也不知哪里去了,她请人来这里,自己却溜走?还是二姨娘仗义,起身道,“夫人,坐这里吧。” “不用,你坐吧。” “夫人坐吧。”她向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家都是临时聚的,所以位置不够。夫人请坐,妾身等奴才再搬个凳子过来就成了。” 刚刚坐下,承欢站在自己旁边,姚乾乾瞥到那前方画师正在作画,而这模特,是冷如沁。坐得笔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个正脸也不给,只侧脸望着那湖中的景色。 正望着那人,只见雪姬匆忙来了,神色有些狼狈,见到姚乾乾,急忙道,“奴婢安排不周,请夫人责罚。” “无妨。”她没打算计较这个,却望着她怀中还拿着什么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雪姬还未答,那四姨娘便高声道,“既然拿过来了,怎么还不端来?!” “是。” 姚看清了些,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篮子,里面装着的,都是新鲜的板栗。 待她放到四姨娘面前的案桌上,那陈嘉儿抿嘴笑着,像是不好意思,又是理所当然,“真是难为你了,雪姬。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想吃这新鲜的生栗子,得从树上刚刚取下来的那种。本来呢,我在自己房里,有奴婢帮我弄这个。谁让你这时候让大家聚聚,就只好劳烦你喽。” “不劳烦,姨娘请用。”她毕恭毕敬道,端到她身边。 这四姨娘却轻轻咳嗽一声,不高抬贵手,她旁边的奴婢小秋很快会意,声音有些尖细道,“咱们姨娘的双手这么细嫩,这栗子壳那么硬,怎么没剥就端上来啊。” “啊,这,是,是,奴婢立刻就剥。” 旁边的几人浑然无事一般,这老夫人依旧看着那画师的方向,时不时低头和身边的奴婢耳语几句,这二姨娘虽然面露不忍,但还是没有出言阻止,想她,也是习惯这府上的暗斗了。 姚乾乾见那雪姬果真跪在地上完成这个命令,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不喜欢这雪姬,但相比之下,这陈嘉儿更是入不了她的眼。 她刚刚站起身,不料旁边的人却突然站到她前面,气呼呼道,“四姨娘,你不能让她为你做这种事!” 姚乾乾宛然一笑,这女儿比她的性子还急啊。 “呦,二小姐,”她轻轻的笑了声,看向这边,眼神里有着对年轻相貌的妒忌,“我做错什么了吗?府上有长幼尊卑,妾身不过是让她剥个栗子,怎就惹得二小姐替她抱不平?” “你想吃什么自己不会弄啊,还让别人剥好了送你嘴里,真是娇贵。” 小秋这丫头插嘴道,“二小姐,这栗子壳硬,万一伤了姨娘的手怎么办。咱们二姨娘,还是要伺候老爷的人呢。” “你们姨娘的手娇贵,你的手也娇贵不成?这雪姬的身份好歹比你要高,你凭什么看她跪着你却好好站着,哦,难不成,你也留着你这娇嫩的手,想伺候我爹爹不成?” 姚乾乾傻眼:二小姐,我知道你能说,没曾想你这么豪放哦。 “承欢,不得胡闹。”这老夫人终于发话了,“知不知礼数?还有没有点相府小姐的样子!” 那小秋慌忙下跪,“奴婢怎敢有这种痴心妄想,二小姐切莫冤枉奴婢,不然奴婢只能以死明鉴。” 姚乾乾:哇,说你一句你就要死,要真得去死的话,赏你块烈女碑吧。 “你······” 姚拉住她,对着她摇摇头。然后走到雪姬面前,把她扶了起来,“今日是你做东请我们大家看画像,怎好不在?” 这雪姬低头道,“夫人,奴婢还没有······” “你不是做这个的。”轻轻转身,把篮子踢到那小秋面前,“主子想吃什么,做奴婢的应该提前去准备,不然别人都弄得妥当了,还要你这奴婢做什么?” 那小秋咬着牙道,“是,奴婢遵命。” 陈嘉儿的脸色像糊了酱油一样,“大夫人,难不成这以后,雪姬的位置和我平起平坐吗?这点小事,夫人都要维护她。” “就算是有差距,你和她的地位,并没有差很多。她是属于本夫人和丞相的财产,不是你的。她对你恭顺是她有教养,不代表你可以把她当下人一样呼来喝去。”姚乾乾双手抱着,“你若认为这是小事,那下次我效仿你,对你这样做,让你尝尝其中的滋味如何?” “妾身,知错。”陈嘉儿终于低了头,心有不甘道。 而身后,本是一脸柔弱低顺的脸庞,却勾起嘴角,好似胜券在握。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就不瞒你们了,一看这雪姬就是个搞事的主儿,以后她还是作很多事的 收藏好少,我要哭了,呜呜 ☆、过夜 这五姨娘从上面下来,两个家丁将画好的画铺开给众人观赏,皆叹道这画工出众,形神兼具,将这冷如沁的孤傲全部跃然纸上。 连老夫人也连连夸赞,那冷如沁却瞧也不瞧,走过人群外,到了雪姬身边,轻声道,“你至于这样吗?” “五姨娘说什么?” “见好就收,戏可别太过了。”话完,她微微福道,“既然已经画完,那老夫人,妾身先告退了。” “哎,你的画不要啦?”姚乾乾急忙问。 “妾身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不需要拿画来提醒自己。” 那四姨娘又冷哼道,“切,自恃美貌,人家当然什么也看不上。” 姚乾乾一拍手,“那我要了,给我卷起来。” “额娘,你要她的画像干嘛呀。”承欢道,“她自己都不愿意要。” “收藏啊,这么好看的美人图,丢了多可惜。再说了,谁说只有男人才能欣赏女人的美啊,女人才是个中高手呢。” 承欢表示不理解。 雪姬在一旁开口,“听说这位画师,不仅画工精妙,而且见人不忘,但凡见过一次,就能记得那人的相貌。” 老夫人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有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画师能将脑海的印象跃然纸上,倒是个妙人。雪姬,你的眼光不错。今后,就留他在府上专门作画吧。” “是,多谢老夫人。” “好了,我今日也累了,你们若想画的,便在这等着吧。” 陈嘉儿道,“老夫人,妾身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她淡淡瞥她一眼,“安分呆着,少惹事。” “老夫人。”这陈嘉儿还想要辩解什么,身边的小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只好委屈巴巴的俯身,“是。” “下面是谁画?夫人,您先请吧。”雪姬自然接过搭在若黎手背的手,“奴婢扶夫人上去。” “不用了。”姚看她一眼,轻轻甩开,“我想先坐会,承欢,你先画吧。” “嗯。” 那雪姬的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微微应着,“是,二小姐先画吧。” 等到这画结束,承欢去了先生处,姚乾乾与二姨娘一起回住处,走到半路,这雪姬却又从后面追上来,“夫人,二姨娘。” “有事吗?” “千雪,只是想谢谢夫人帮我解围。” “哦,不用,是陈嘉儿太过分。当着我的面那样欺负你,也是在挑战我的权威。” “夫人,还有一事。”她面露难色,咬了咬嘴唇却不开口。 “你直说好了,二姨娘不是外人。” “夫人莫不是讨厌千雪?” “这是什么话?” “千雪的相貌和夫人讨厌的人相似,千雪也不想这样。在偌大的相府,只有夫人,才能做奴婢的依靠。刚刚夫人出手解围,千雪以为,夫人不再讨厌奴婢了。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我帮了你,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变亲近。我是不怎么喜欢你,这是我的原因,你不必自责。再者,与其天天寻求依靠,不如自己强大起来。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多说,就能明白吧。” 雪姬低头,“夫人不愿意相信奴婢的忠心,那千雪也没办法。既然如此,夫人放心,千雪不会再缠着夫人了。” 姚乾乾略想了想,“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想好了要什么,随时过来找我吧。” “是,谢夫人。” 走后,这二姨娘好奇的问道,“这雪姬,什么时候想和你那么亲近了?” “不知道,也许是怕陈嘉儿那些人欺负她,到我这里寻庇护吧。” “我看这丫头,长得一脸不谙世事,乖巧温顺的样子,如今看来,倒像是个有城府的人。夫人,您别怪我多嘴,这外头的人,谁知有什么底细,咱们老爷一时被她迷住带进府,还不知是带进个绵羊还是狐狸呢。” “不管是绵羊还是狐狸,能翻出个天来啊。”姚乾乾不以为意,心思还全然停在这雪姬只寻求庇护的点上。却不曾想,这庇护寻着了,就能安心呆着吗? “你别小瞧这个女人,不过要是把她用在身边,倒没什么坏处。可我又不明白了,夫人您既然不愿意她在你身边,为何又要帮她?难道不怕她是故意的?” “帮人之前,怎么去想她是故意还是真正有困难。不管她做什么,我只按自己的心走。这个宁千雪,我是真的不喜欢,所以不管她玩什么花样,我都不会搭理。” “也是,咱们都是女人,进了这府上,还不都是求个安稳罢了。像陈嘉儿那样多事的,她一个就够了,整日这样闹,还活不活了?” 说到这里,二姨娘的八卦心起,悄悄的问道,“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咱们府上这几个姨太太,天天都有戏唱。那皇宫里那么多女人,后宫能安生吗?光是民间传的,就有许多争宠夺爱的例子。哎,夫人,您自幼在宫里,可曾知道,这后宫嫔妃是如何争宠的。这皇上一方面享齐人之福,一方面也怕是焦头烂额吧。” “争宠?” “前个夜里嘉贵人因为抄写佛经而着了风寒,皇上,太后着您去瞧瞧。”御书房内,李公公在一旁研墨,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才轻声细声道。 正在批阅奏折的男子,便是幽国身份最贵重之人——明王。听到这话,浓眉蹙起,不耐烦道, “她没事抄什么佛经?” 李公公心里漏了半拍,还是稳声道,“前阵子太后身体不佳,这嘉贵人便自愿抄写佛经送去庙里,为太后祈福。没曾想,这佛经刚刚抄完,嘉贵人的身子也倒下了。” “真是多此一举。”他合上一个折子,丢到一边,“皇额娘的身体有太医照料,她若真是担心,去太庙进了香祈个愿不就完了,常去探望陪她老人家解闷也是好的。弄得后宫又多了个病人,接下来又有谁替她抄佛经啊?” “是,是,皇上说得是,不过这嘉贵人也是一片孝心。” “罢了,告诉皇额娘,朕得了空便去看她。”他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后假寐。 “皇上,今晚要不就到这?” “这才什么时辰,最近身子越觉得乏了。对了,丞相还没到吗?” 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个小太监禀告,“皇上,贺丞相求见。” “让他进来。”明王站起来,抖擞抖擞精神。 “臣参见皇上。”贺之言行礼道。 “免礼,爱卿快请坐。” “谢皇上。” 他背着手,从上头转悠下来道,“这个时辰才召见你,实在是之前太忙,今日好不容易想起来,怕日后又忘了,得告诉你心里才好过。” “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职责所在,什么时辰都是不晚。” “你就喜欢打官腔。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他也在他旁边坐下,等宫女端来茶水后,便吩咐所有人都下了去。 “是,臣已经痊愈。” “之言啊,咱们相识这么久,你对朕来说,亦臣亦友,是朕最信赖的人。月斓又嫁给了你,这么多年,咱们也早就是一家人了。”不像往日端坐在椅子上,背微微向后倾,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 说这些话时,也如同在唠家常,脸上的表情和蔼,虽已是年近五十,但依旧可以看出这明王年轻时的风采。蓄了胡须,经过岁月的打磨和刻下的皱纹,只显得更加沉稳有力。 “是皇上垂爱。” “唉,你这人,什么时候都一副正经不过的样子。朕告诉你啊,下面这些话说了你可能不太高兴,但思来想去,你不高兴,好像没有朕憋在心里不痛快重要。你知道啊,朕要是不高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这贺之言终于以友人的视角看了看这位君王,看看你,都说得什么歪理! 末了,还是道,“皇上请讲。” “还是关于月斓啊。虽然咱们年纪都这么大了,月斓也是,但在朕心里呢,她永远是朕最疼爱的小妹妹。所以有些话,即使不合礼数,朕还是要为她说几句的。” 这贺之言知道,他要挨批了! “虽说啊她嫁到你们相府,也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你们相府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相府的规矩。朕也知道你的为难处,但只要她没做太过分的事,朕决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人的侮辱,任何不公的对待!” 相府,姚乾乾身着素衣,若黎在给她梳头,她还在自顾自欣赏着冷如沁的画像。 若黎道,“夫人,你都看了快一个时辰了。” “这美人我也见过不少,但难得见到我喜欢的,气质外貌我通通都喜欢。” “看来夫人还真是中意这五姨娘,不过以夫人的身份,若是喜欢,和她常来往便是了。” 姚乾乾撑着脑袋想,“她明显是不喜欢和人来往的,也不知谁能入了她的眼。” 这时寒星进来了,正色道,“夫人,门口来了小厮禀报,老爷今晚要过来。” “过来干吗?我没犯错啊?”姚乾乾一脸奇怪。 若黎却面露喜色,低下头轻声提醒道,“夫人,老爷是要来过夜,夫人要伺候的。” What! 一语激起千层浪。 “过,过夜!” 作者有话要说:嗯,更文 ☆、皇命不可违 “对啊,”这若黎接着道,“老爷都好久没来了,您心里也高兴坏了吧。” 姚乾乾只觉得气虚无力,“我整个人都要坏了。” “让奴婢瞧瞧,哎呀,妆卸早了,奴婢给您补点。” “慢着,先不用,先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姚乾乾腾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打转。她可是母胎单身,从来没有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怎么能把第一次给贺相这种人!绝对不行! 在她想法子的时候,若黎招了寒星过来,“寒星,先把这画收起来。” 寒星应了一声,走过看到那画上的人,手却微微发抖,指尖触到那发,那脸,那曾经是一张多么天真快乐的脸,如今······ “寒星,快别愣着了,收了之后帮我叫喜言进来,夫人该换件寝衣了。” “哦,好。”她不再看,麻利的卷起,心中默念着无数次,“和我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不,不用换,若黎,其实,我还是很不舒服,咳咳。”姚乾乾摸着额头,又咳嗽几声,“怕是那晚着凉还没好全,这若是传给相爷可怎么办?对,这下不能让相爷过来了。” “您还觉得难受吗?”若黎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有点烫。夫人,可您的气色还不错,这相爷难得来一回,你不然坚持一下吧。” “这不是我坚不坚持的问题,这是关于相爷的身体,你说万一我要是传染给相爷,他上朝的时候一直咳嗽,那多难看啊。” “谁难看啊。”外面一个深厚的男音传来,脚步迈了进来,有些威风的站着,语气调侃,“你倒是挺会为我着想。” “相爷,”姚乾乾福了福,“那可不是,相爷的身体一等一的重要,我这·······咳咳咳,实在是不行,若是,咳咳,传染给相爷,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 “不用担心,我的病也没好全,咱们一半对一半,谁也不妨碍谁。”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直径走进来坐下。 “那奴婢告退。”若黎看了她一眼,抿着嘴笑了一下,和寒星退了下去。 “哎,先别走啊,哎。”她着急的招手,要赶上去门却关上了。 她双手趴在门上,只觉得生无可恋,“对了,宇文月斓。”她想起来,小声急切的唤着,“大夫人啊,少奶奶,公主啊,您可行行好赶紧上你的身吧,我不想在这里啊······” 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念什么咒呢。”相爷皱着眉看她,“还不早点歇着。” “相爷,我觉得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聊天?” “是啊。”姚乾乾很快到桌前下,“我们不是很久没聊天了吗?这夫妻啊,就是要常谈话,这是增进感情的最佳良药。” “哦,”他挑着眉,像是颇感兴趣,“那不知夫人想谈什么?” “谈?就谈相爷在朝中的事啊,比如皇上在朝上说了什么,相爷有什么任务要做啊,这朝中的争斗,是不是也特别厉害?哦,对了,你最讨厌哪个大人,谁是你的死对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皱眉,“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朝中要事,我怎能与你商议。” “切,我反正也不想听那个。” 他正叹着气,突然发现那梳妆台前摆着几卷画卷,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收藏字画了?” “这个啊,这个是府上新画师的。”姚乾乾没什么兴趣解释,又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屁颠屁颠的展开一副给他看,“这个,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相爷帮我看看?” 他看了一眼便问道,“这不是五姨娘?” “是啊,人家美人不用看画像就知道自己长得多美,我就收藏喽。相爷,我真是佩服你的眼光,你说冷如沁这么个冰山美人,你是去哪里寻来的?” 相爷看着画像,默不作声。她发觉自己多言,赶紧把画放在桌上,“我说错了,咱们相爷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不过啊,这五姨娘失了孩子之后,像是一蹶不振,心情低落。相爷,该去多关心她才是。” “人家不领情,我何必要多此一举。” “相爷此言差矣,当初您不就是看中人家这冰山美貌才纳她进府,如今又怨人家冷漠,哪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相爷该好好珍惜她现在依旧保持这个性情,若是都变成像四姨娘那般假笑奉承,相爷不会又觉得无趣了吗?”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相爷还不明白?”姚乾乾把画卷起放下,“我说了今日见了如沁她心情不大好,若是相爷今晚过去看看她,她定······” “今晚留宿在你这,这是已经定了的,你别白费心思了。”他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丞相,那我可要问清楚。”姚乾乾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自丞相回府,一日未到我房中来,今日为何这么突然?” “你觉得突然?” “何止突然,这简直是,是,”她差点脱口而出,总不能说想赶他出去吧,最后只能憋出一个词,“倍感惶恐。” “你想听实话?” “那是当然。” “今日,皇上召见了我,说了你的事。我对你,是有所忽略。” 我说怎么突然就来了,原来是皇上之命不可违啊,姚乾乾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为着宇文月斓感觉伤心,一颗真心奉上,结果人家看都不看的。这样的丈夫,有什么好值得上心的。 “喂,你还不过来帮我脱靴?”他看着在原地发呆的人,理所当然的命令道。 “为什么要我给你脱?” “你这问题,问得倒奇怪。” “是你奇怪好吧。”姚乾乾叉着腰站着,“反正呢,相爷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履行皇上的命令,那就不干我的事了,爱咋咋地。” 话完便到床边坐下,甩开鞋子,往床里边去,“你让开点。” “你,你是让我自己宽衣?” “相爷有手有脚,为何不能自己做?我们是夫妻,平起平坐,你在外上朝,我在内管家,谁也没闲着。反正在我这,相爷是得不到伺候,若是想要贴心人啊,相爷尽管到别院去,自然有人照顾得妥帖。” “你,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嘴上不饶人,靴子脱得倒挺快,不过是吧嗒一声,可怜的靴子怕是被扔得很远。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旁边被压了下去,还是有些紧张,她拽着被子的一角,“相爷,咱们是一人一床被子吧。” “那是自然!” 也对,过了这么多年,一对夫妻躺在床上,早就不想那啥了,比豆腐还要清白。 说来,穿到这个年纪,还是有好处的嘛。 想到这里,姚乾乾轻轻笑了一声,心里放松不少,闭上眼睛准备入眠。 耳旁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沉沉道,“我并非是忌惮你皇家的身份。” “什么?” “若是那样,我也不会娶你进门。只是你不提,我便以为你不喜欢。皇家的身份,也并非都是好的。” “我不明白。” “月斓,”他轻声道,“你我夫妻一场,纵然感情不再,但你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任何时候,我都想法子,保你周全。” 第二日一早,姚乾乾一睁眼,就看到丞相放大无数倍的脸,奇怪的审视自己。 “你,你在看什么?” “你昨晚钻到我被子里来了。” 她一看,两人果然是裹在一个被筒里,赶紧掀开,爬啊爬,爬到床里沿坐着,“你,你胡说,分明是你爬到我的被子里来。” “你的被面上,是有梅花的。” “对,我的有梅花,我的有······”她一看,结果这床被子并没有梅花,带梅花的这床,已经被卷成一团,抛弃在床脚。 “现在知道了?” “我的睡相不怎好。” “是一个人睡久了吗?连睡相也倒退了。” “是,我一个人,爱怎么睡怎么睡,这被子全都是我的,怎么滚也不会滚到床下去,舒服得很,行了吧。” 早上心情不好,易发怒,千万不要在这里时候惹姚乾乾,或者任何女人。 “好,我不提,不过你昨晚说了一句话,我一直没听明白。” “我说什么了?”我不会把穿越的事说出来了吧,都怪这个丞相,大半夜还拉着她唠嗑,防备一松懈什么话都出来了。 他皱着眉头,细细琢磨,“两个字,什么姑什么奈特的,好像是这样说的。” “Good night! 哈哈,是这样说的吧。”姚乾乾笑得肚子疼,这丞相呆呆的样子还挺萌。 “你笑什么,是你自己说的奇怪话。”他转身下床,“好了,我要准备去上朝了。” “哦,丞相慢走啊。”姚乾乾笑眯眯的挥着手。 “对了,”他走到半路又回来,“皇上这次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圣意,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圣意?皇上是她哥哎,要有什么事也是为了她好吧,这有什么可准备的。 说到这,姚乾乾倒是想,这位未曾谋面的幽国君主,还不知长什么样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小可爱们啊 等待小白出场哦 ☆、齐聚相府 “夫人起来了。” 若黎端着梳洗之物进来,喜言跟在后面,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们的笑容有些奇怪。 “你们怎么了?笑得这么瘆人。”姚乾乾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昨夜都能睡得那么香,看来这以后也没什么能干扰她睡眠了。 “看到夫人和老爷的感情还这么好,奴婢替夫人高兴啊。”喜言把她扶到梳妆台前坐下。 “是啊,自夫人的足禁被解,老爷可是头一回来呢。” “他不过昨晚在这里过了一夜,瞧你们乐呵呵的样子。不好意思啊,经过昨个一夜,我们夫妻的感情,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夫人,这怎么会呢?”喜言在一旁道,“这老爷肯来啊,说明心里还想着夫人,也是等于对整个相府的人说,这大夫人的位置,有多稳固。” “这不过睡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你们就这么多,那万一······” “万一什么?” 姚乾乾摆手,“算了算了,不同你们说了。别的我不知道,但这次足禁解了,你们什么时候看到我盼着丞相来了,只要啊,这掌家大权在手,他有他的娇妾陪着,我有我的锦绣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 喜言却皱了眉头,低落道,“夫人,奴婢知道你心里苦,但您也不用故意说这种话。奴婢说句心里话,夫人到了这个年纪,如果相爷······” “喜言,你说什么呢!”若黎赶紧呵斥道,“夫人又不是不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别别别,你让她说完。反正啊,早上起来头昏沉沉的,我需要她的发言再次震碎我三观,提提神。”姚乾乾揉揉脑门,“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是。夫人,你已经年过四十,俗话说,色衰爱弛,夫人与相爷这种情况也是常见。”喜言看了看她镜中的面孔,“但无论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留不住夫君的心,都是她的过错。奴婢不是指责夫人,只是,夫人虽然芳华不再,不能像其他姨娘用相貌来挽留相爷,但是夫人还有小少爷啊。他虽然不得老爷喜爱,但天资聪颖,若是好好□□,定得老爷欢心。” “嗯,”姚乾乾摸着下巴,“你的意思是,我已经老了,不能靠相貌留住相爷,所以要靠孩子?” “正是呢。只要夫人努力,元琛少爷若得老爷欢心,一定会对夫人另眼相看。” 姚从镜中看向她,喜言显然为自己这个高明的提议开心不已,姚乾乾叹道,“喜言,你说,哪个女人不会老?你若是我,整日想着去留住相爷的心,就算留住了,也真的会快乐吗?” 喜言不明所以,“那是自然。女子最大的期望,不就是自己的夫君喜欢自己吗?” “你错了,这个时代,男人的花心,欲望都名正言顺,可这些若放在女人身上,便成了大逆不道。男女自古便不平等,何况在这里,女子能选择的太少了。可就算这样,女子的期望,也不该拘泥于孩子和夫君。做好自己的事,与人为善,每日开心充足度日,这些不是更重要的吗?” “可是······” “好了,你现在不要急着与我辨是非,自己好好想想。想一想,你想做的是什么,而不是你该做的是什么。” 正用早膳时,听到外面杂音不断,姚乾乾问道,“什么事这么吵啊?” “奴婢去看看。” 还未出门,寒星便进来说,“夫人,是夫人的猫儿团绒,跑到屋顶上去了。” 又是这只猫?姚乾乾本不喜猫,上次又因为这只猫差点丢了性命,回来后也交给下人看管,理也不理。怎么今日又跑出来了? “夫人,奴婢去看看吧,这团绒好歹是御赐之物,奴才们是怕伤了它。” “我也出去看看。” 一看就吓一跳,这高高的屋脊上,蓝天白云,还端坐着一只孤独的背景,不管仆人怎么叫唤,它都不为所动。 “猫的背影,很像在沉思什么,不知这团绒,在想什么呢。”姚乾乾看着它,突然生出一股怜悯之心,也不知由何而来。 “夫人,奴婢去把它抓回来。”寒星道。 “等等,你轻功怎么样?” “这种高度,还是可以的。” “那带上一个人呢。” “夫人的意思······” “我也想上去看看。” 若黎赶忙阻止,“夫人这可不行,上面那么危险,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 “这不是有寒星嘛。你问她,会不会让我受伤?” “奴婢自然不会,但这个高处,对夫人来说,是有危险。” 姚乾乾轻笑,“别小瞧我,我胆子可大着呢。快带我上去,不然我自己爬梯子啦。” 寒星一手扶住她,脚一蹬墙,飞快的上了屋顶,姚乾乾还没反应过来,双脚踢开地面的时候,头微微眩晕。站稳了,才发现,这猫真是胆大!这样的高处,都敢上来! “夫人,您在此等候,奴婢去把它抓回来。” “不用,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夫人,这很危险。” “就几步的路而已,我掉下去,你及时接着就行了。” 小心翼翼的踩着这琉璃瓦,到了团绒面前,这家伙,只对着她喵叫一声,便继续转过头。 “你看什么呢?”姚乾乾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这偌大的相府尽收眼底,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壁,另一头便是繁华热闹的街道,那边的房子密密麻麻,虽然矮小,却别有一番温馨之感。不像,这个华丽的宽阔的笼子。 “你说你,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了,却又来了这相府,你是不是,想要逃出去啊?”姚乾乾坐下,轻轻开口,“你啊,羡慕这外面的自由。却不知,这外面的人啊,都羡慕你的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你知不知道,你要是逃出去,可能连饭都吃不上啊。” 那团绒又冲着她喵喵几声,姚乾乾点着它的鼻子,“好了,若是你想出府,随时都可以出去,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先下来,好吗?” 刚刚把这团绒递给寒星,那喜言便匆匆忙忙进来禀告,“夫人,府上有贵客来了。” “贵客?谁啊?” “还不止一个呢,夫人自己下来瞧瞧吧。” 这贵客有四人,太子宇文齐,三皇子宇文睿和七皇子宇文渐,还有郡主莫无忧。算一算,好像都来齐了。 “今日是怎么了,几位都聚到我府上来了?”姚乾乾叹道,“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啊。” “哎,姑姑这是哪里话,是我们贸然打扰,不过一进府,就听见姑姑在房顶抓猫呢。” “皇兄的赏赐,我当然要认真对待。” “夫人。”这无忧郡主上前道,“你别听他的,这次本来只有我一人,他偏偏要跟着,才扯了这么多人来。我是来找承欢的。” “哦,承欢。”看来这无忧郡主和承欢是好友,便对喜言道,“去叫二小姐过来。” “是。” 那日在宫中没有看清,这无忧郡主男子装扮,相貌不俗,眉眼间透露着一股灵气。也许是习武之人,身子瘦却不显得纤弱,不像寻常的贵家小姐,站在那儿便自成气派,连男子都不如她。 姚乾乾一向喜欢这种带男子气的女孩,看她腰间别着鞭子,便笑着道,“郡主果然是鞭不离身。” 她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是啊,我父亲赠予我的法器。” 一听这“法器”二字,太子又震了震,“怕是凶器也未可知。” “你,”也是当着姚乾乾的面,她不好发作。 “今日突然来访,还请夫人莫怪。”这是出自于人人夸赞的睿王爷,果然是年长,在这几位皇子之中,颇有长兄稳重的气派,当然,也是因着其中一位有痴傻。 太子连连道,“就是,我们兄弟几个也好久没聚了,整日闷在皇宫里没意思,今日就借姑姑的风水宝地来叙叙旧。” “那自然是相府的福气。”姚乾乾微然一笑,对若黎道,“吩咐下人去准备吧。” “是。” “那请几位先在此等候。” 刚刚落座,承欢便来了,欢欢喜喜的叫着,“无忧,你怎么来了。” “想你便来看看你喽。” 两位好友握着手,亲热的说着话,这太子长叹一声,“就属我们这承欢最没良心,念着无忧便只看到她一人,其他人都如空气一样。” 承欢向他做了个鬼脸,对着另两位福了福,脆生生道,“三哥好,七哥好。” “哎,怎么偏偏不叫你四哥呢?”太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还好意思说,说好要教我骑马,到了马场人影都不见,害我空等了半日,再也不要理你了。”承欢翻旧账。 太子摸着脑袋,“那个是,父皇找我有事呢。” “反正我不要理你,无忧,咱们走,理他做什么。”承欢拉着无忧的手,又对着姚乾乾福了福,“额娘,我和无忧先下去了。” “嗯。” “哎,你可别把无忧带坏了。”太子在背后叫着。 姚乾乾看着他们斗嘴,不禁觉得好笑,承欢素来快人快语,看来连太子也不顾忌。忽然瞥到在柱子后面那小小的身影,她想起来,元琛今日不用上学堂。 想来,也是从小受到宠爱的缘故,承欢今日的爽朗,何尝不是因为从小有人庇护,有人捧在手心?而反观元琛,小小年纪,因为众人的不待见,做人做事都诚惶诚恐,畏手畏脚。那承欢觉得理所当然的关注,在他而言,却是要靠生病才能收获的关怀。 虽住在一个府上,却是两重天的境遇。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们家小白什么时候出场呢 ☆、遇到所爱的人 姚乾乾到底是心疼,看着他偷偷往这边看的小脸,招手让他过来,“元琛?” 他先是惊讶,继而欣喜,低头很快跑了过来,“额娘。” “这几位哥哥,你可认识?” “嗯,”他重重的点头,俯首道,“元琛见过太子,睿王爷和······” “哎,这么叫多生分。”还没说完,这太子就打断他,“你既在姑姑身边长大,自然要和承欢一样。小元琛,好久没见,你都长这么高啦。” 一会儿,若黎过来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好。”姚乾乾拉着元琛的手,“吩咐下人备下了茶点,你们既然要叙旧,便去后花园吧。” 睿王爷道,“听闻丞相是爱花之人,府上的后花园,定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哪里,不过是寻常的花种。元琛,额娘还有点事。你带着各位哥哥过去,替额娘招呼一下。” “好。各位哥哥请。” 太子笑了笑,“姑姑尽管忙去,不用管我们。” “嗯嗯。”她点头,又看着从进门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渐,点头示意。 这一边,承欢拿着刚习的字给无忧看,“你瞧,我最近的字写得怎么样。” 无忧评论,“嗯,比从前好多了,但是哪里好,我也说不上来。” “先生也夸我啦,这张是最好的一张,哎,无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看那无忧手中拿着纸张,却是微微发愣,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你怎么了?”承欢握住她的手,“有心事?” “承欢,我是有烦恼,且烦恼了许久,这才出宫想找你谈谈。” “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哥哥又欺负你了?” 无忧笑出声,“你觉得他能欺负我吗?他啊,不过是嘴上功夫厉害。” 但凡有些经验的,从她说这话时,眼睛都沾满笑意的表情,便已经一二,但承欢不懂,还拉着她问,“那是什么?这宫里除了他,谁敢欺负你啊。” “没人欺负我。但我苦恼的事,也和阿齐有关。” “我一猜就是他,你说说,他把你怎么了,看完我不好好骂他一顿。” 无忧把纸张放下,双手握着她的,认真道,“承欢,我是真的欢喜阿齐。” 承欢被这话吓得不轻,刚刚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她看看左右无人,小声确认道,“你,当真?” 她笃定道,“是,我当真。” “天啊,你竟然······哎,不过这也是好事,反正你是要和太子哥哥成亲的,是未来的太子妃。我虽然看不出太子哥哥哪里好,但你既喜欢自己未来的夫君,自然是美事一桩。” 无忧叹气,“太子妃,就是这个太子妃的称呼,才让我苦恼。” “无忧,你,你不想做太子妃啊。” 她走到亭子的一边,望着无波的湖水道,“承欢,我不瞒你,这次进宫,我是与父亲商议,见太子一面,和太后娘娘陈情,退了这门亲事。” “你要退婚?这怎是随便能退的,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啊。” “若是太后能答应,皇上也不会说什么。”她认真道,“阿齐毕竟是储君,这太子妃的人选是万里挑一,将来是要像皇后娘娘一样,母仪天下的。我不够这个资格,或者浑然学不会宫里那么多规矩,太后定会答应我的请求,另寻求更好的人选。” 承欢不明白,“如果你是要退婚的话,为何还在宫里住了这么多时日?” 无忧叹气,抚上她光洁的额头,“父亲说,就算是退婚,也要看一下宫中的生活怎样,尽力过后才决定。我耽误了这么久,却不小心对阿齐······打死我也没想到这个。” “你要问我的想法,我觉得你的确不适合宫里的日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以后一辈子都要在那宫墙里面。你呢,是像骑着马肆意飞奔的潇洒女子,那么多规矩加在你身上,如同戴了一副镣铐在你身上,难受死了。”承欢自顾自道。 “我也知宫里的生活不适合我,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比起荣耀富贵,他也更希望我能自由快乐。可是承欢,让我苦恼,不是这些规矩,就算我什么也不懂,但总会学会。我担心的我与阿齐,寻常夫妻恩爱到白头,在皇宫里不过是故事罢了。”在宫中这些日子,无忧却也知道了最重要的事。“我害怕,我与阿齐将来会互相怨怼。君王情义薄,宫中少真情,日子一天天积累,谁知我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承欢心眼简单,直言道,“你既害怕这个,又担心那个,就干脆照你与你父亲的约定,取消婚约,赶紧从皇宫出来啊。太子哥哥,怎么比得了你余生的自由快乐重要?” “承欢,你还没有遇到你爱的人,所以你不懂我今日的烦忧。”无忧苦笑。是啊,承欢虽是她的挚友,还但还是个闺中小姐,事情难免看得浅。不过她自幼没有母亲,身上的男孩子气,让她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女性之友,所以这一遇到问题,便想着向她倾诉了。 “爱的人?我知道啊,我迟早要嫁人的,不过现在皇祖母还在帮我物色,我各种理由推辞,心里也清楚,只能是延期而已,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是婚嫁,而是你对某个人的感觉。承欢,他日你遇到你爱的人,你就明白我今日的为难。因为有时候,冲动之下,你会那个人放弃一切。”无忧看着她道。 承欢完全不相信,“放弃一切?这怎么可能?天下我最在乎的人便是我额娘,所以这个人也必须让我额娘满意,不然一概不嫁。” “好啊,你这个孝顺女儿,倒时你且看看,是你的如意郎君重要,还是你额娘重要。” 承欢羞笑着打她,“你才有如意郎君呢,我又没有。” 姚乾乾在别院等候许久,终于看到那人摇头晃脑的来了,她对若离道,“我与渐王爷有事要谈,你在外面守着,有人来及时通报。” “是。”若离看了看渐王爷,心里疑惑,但还是退了下去。 “哎,你怎么样啊?”一坐下姚乾乾就赶紧问,“许久没有你的消息,我挺担心的。” “累。”他简单道,自顾自倒着茶水,“你不知道装疯卖傻多累啊,还有啊,皇宫里整日都有人想要我性命。” “谁如此胆大,你不是在太后宫里住着吗?” “我现在搬去和太子一起住了,你不知道,有天晚上,幸亏我尿急起来方便,不然就被烧死了。” 姚乾乾大惊,“有人敢在宫里纵火?” “是啊,幸亏太子急忙赶来,救了我,我怀疑那天晚上的饭菜也动了手脚,不然我不会睡得那么沉,只有被尿憋醒。反正啊,这宫里的斗争我虽然不参与,但是从前没有被遗忘过,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啊。” “你还算好的吧,好歹穿越到皇族,不用担心吃吃喝喝,锦衣玉食。” “是个傻王爷。哪有你好啊,管理这么大的相府,威风凛凛,权力这么大,也不用装疯卖傻,每个人见到你都毕恭毕敬的。” “我已经四十了,这个宇文月斓,之前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府上也有人想杀她。哎,在现代是没钱没心思谈恋爱,在这里完全是用不着了。” 两人低头沉喝水,同时沉默了好一会。 姚乾乾打破这寂静道,“我们,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 “我也觉得,好歹,我们没有上街讨饭。其实,宫里的人对我挺好的,特别是太子和太后,太子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太后像奶奶疼爱我,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得好好的。除了那几次风波,我也宫里,算是过得舒坦极了。” 姚乾乾也看自己,“我也不错,自从拿回掌家大权,在府上的日子是顺顺溜溜。相爷虽然对我不咋地,但三个孩子倒是孝顺得很。特别是元琛,小小年纪,懂事得让人心疼。” “你也真是搞笑,恋爱都没谈一个,现在直接当妈了。”他端起茶杯,调侃她。 “哼,现在是奶奶了。” 他一口茶喷出来,“什,什么?” “我大儿子承瑄的媳妇已经怀孕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晋升为奶奶了。”姚乾乾一脸无波道。 他却突然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蹲在桌下面去,“奶,奶奶,我的天啊,你,你是不是还要搞个四代同堂啊,我的天,干,干脆叫你老祖宗得了,笑死我了······” “别笑了。”姚乾乾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问你正事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啊。”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脸上什么表情也不会做了,还是忍不住笑出几声道,“我,我没想好,我总觉得,皇宫里还有什么秘密,等着我去揭开。” “秘密,什么秘密?” “我总觉得,这渐王爷的痴傻,是装出来的。” “废话,你不就是在装吗?” “不是我,是真正的宇文渐,他并没有真正痴傻。”他摸着下巴道,“我总觉得,他是为人所害,迫不得已。” 作者有话要说:承欢是要打脸的,话说,这小白怎么写着写着就漏了他了,嗯,他还要等一等出场 ☆、旧情人 “那有什么奇怪?宫里危机重重,这渐王爷不是天资聪颖吗,一定会惹来其他皇子嫉妒,他装痴傻保命,不是那宫斗剧里常用的套路吗?”姚乾乾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叫你没事不看点有用的。” “我一个大男人,看什么宫斗剧啊。再说,我也没想到有天能穿越到古代来,还非得装疯卖傻。”齐昊叹气,又连忙请教道,“我说这位姐姐,您平时最爱看这些勾心斗角的小说和电视,有没有什么招支给我用用?” “要叫夫人。”姚乾乾眯着眼睛,“我看的都是女人之间的争斗,你这大男人怎么用得上?就你如今这身份,我劝你啊,天天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别想。对了,就是你这饭菜要注意,用那什么银针试试毒,你这床铺也要注意,让人每日都打扫干净。还有你这衣服······” “去去去,那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喝吗,简直战战兢兢过日子。你啊,就是没看我这危险的处境,尽嘲笑我。”齐昊给了她个大白眼,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瓜子。突然想到什么,奸笑起来,“咦,说起这好笑的事,我倒是想起一件,是关于夫人你的。” “我?你久居深宫,我成天在这相府里,你能听到我什么笑话?” “那是自然能听到的。夫人,请问,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旧情人啊?” “噗,你胡说什么呢?”姚乾乾笑喷,又一脸正经道,“你可别毁我清誉啊,我嫁给相爷之后就一心一意,哪有什么旧情人。” “呦呦呦,瞧你入戏这么深,本王爷会骗你吗?” 姚乾乾给他一个白眼,“是,王爷是谁,自然不会诓骗。这宇文月斓的事我大半还不知,请你说吧。” “你上次入宫,没有瞧见吗?听说你那个旧情人,在宫门守了你很久,就是想见你一面。” “没有啊,我和元琛一起回来的,中间只耽搁一点时间。到底是谁啊?” “嗯,这模样我没见过,但确有其人。名字叫魏另,是兵部尚书。他的姐姐是皇上宠妃,自然也是贵家子弟,与宇文月斓是从小相识,心生爱慕。听说啊,当年他刚准备去求皇上赐婚,没想到这个奇女子先跑到圣上面前,说自己有了心上人,便是当今的丞相。” “你说的是我吗?” 齐昊没理她,自顾自说下去,“这公主真是伤透了这魏另的心,他决意终身不娶。但无奈他母亲以死相逼,只好纳了一房妾室。人人都知道,这妻子之位,他是为谁留的。连皇上啊,也感动于他的痴情。” “哦。”姚乾乾听完这个故事,只有平淡的一字评价。 “哦,你就这一个哦字啊,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一点都不感动吗?这对象是你哎。” “这对象是宇文月斓,我是姚乾乾。再说,他又不是终身未娶,不还有个女人陪着他吗?这在现代就是一夫一妻制,也不是什么痴情郞。” “这是古代啊姐姐,是一夫多妻。再说是他母亲以死相逼,他不能不尽孝道。你啊,就是不愿意相信美好的爱情,才这么冷漠。” “我是不相信听来的爱情,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早不知添油加醋多少了。你与其在这瞎感动,不如自己以身作则,好好对待一个女人,说不定你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啊。” “我若在这里娶妻生子,岂不是回不去了。哎,不说别人了,姚乾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 “夫人。”若黎突然进来,“夫人,奴婢瞧见太子和睿王爷要过来了。” “哦,知道了。”姚乾乾站起身,推着他道,“从后门,绕一圈再回去。” “好,那我先走了,下次找机会再聚。” “嗯,快点走吧。” 刚刚从屋里出来,姚乾乾便遇上太子和睿王爷二人,宇文齐道,“姑姑在这里,可曾瞧见了七弟?” “渐王爷?我刚刚在屋内忙,没看见他人,怎么他没和你们一处?” 睿王爷:“我与四弟谈一些朝中的事,七弟觉得无聊,便四处闲逛了去。” 太子对身后的人道,“赶紧去找找王爷,对他说在门口汇合。” 正说着,承欢与无忧从那边过了来,这两个丫头也不知怎的,脸都焉了,没精打采的。 承欢像说什么暗号似的,“无忧,你仔细想清楚,再来告诉我。” “怎么了?”那太子直盯着无忧看,“谁又惹着你们两位了?” “都怪你,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承欢忿忿道。 “承欢,收敛点。”姚乾乾低声训斥,把她拉到身后。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太子一脸无辜的举起双手,“我一直和三哥在一块呢,三哥可为我作证。” 睿王爷像是习惯了,什么也没说,轻轻一笑。 “不关你事。”无忧轻轻道,“夫人,今日多有打扰,无忧先告辞了。” “无事无事,承欢一人在府上无聊,你随时可以来找她为伴。” “多谢夫人。”她又看了看太子,转身离去。 太子摸不到头脑,准备去追又想起来似的说,“姑姑,下次再来府上,定要好好准备,欣赏这京都一绝。” “京都一绝?指什么?” “白乐师的琴艺啊,堪称京都一绝。” “白乐师要来府上?”姚乾乾心里漏了一拍。 “是,那个,”太子看向那边渐渐消失的身影,神色焦急,“听说还要来府上长住,具体的,姑姑还是问相爷吧。姑姑,我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追那丫头去了。” “去吧。” “今日多谢夫人的宝地,我与四弟好久没这样清净的说会话。叨扰这么久,请夫人见谅。”还是睿王爷神色平静,那个屁股上长了火箭似的,哪里像个太子啊。 “睿王爷不必客气。”姚乾乾福了福,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开口。 等到他走后,姚与若黎两人对视,像两个小迷妹一样,跺着脚,捂着脸掩饰激动的神情,虽然这样只有更明显。 承欢对此没有丝毫惊讶,一脸愁苦,“额娘,我看无忧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说这话时,嘴角还在扩大,没啥良心的样子。 这丫头,轻轻的叹气道,“听说,是每个人都会得的病。” 宇文睿走到一假山处,还走几十步便可瞧见这相府的大门,只听见身后一阵冷冷的声音道,“睿王爷,真是好久不见。” 他心里一惊,却并未转身,“找死吗?在这里同本王说话。” “这条近道鲜有人来,王爷从此处路过,不是在等我吗?” “冷如沁,你莫要太过嚣张,你做了什么,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呢!”宇文睿转身,怒斥道。 那原本斜坐在石头上的俏影,慢慢起身,这张沉鱼落雁之容,他宇文睿只见一面,便惊为天人。 但他知道,她的外貌不是她最大的武器,能为他之所用,是她那冷血坚硬的内心。 冷如沁看向他的眼睛,“算账?王爷,你要我入府,成为贺之言的女人,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扭头,咬牙切齿道,“此生,绝不再纳妾。” “对,王爷记得清楚,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冷如沁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若有似有的微风,都似锋利无比的刀刃。“我说,王爷纳一个,我便杀一个。” “你。好,就算这样,我并未纳阿音为妾,她只是在府上小住,无半点名分,你居然对她下手!” “呵,在王府小住,一住便是三月,这与妾室又有什么区别呢?王爷可真是会耍花枪啊。” “冷如沁!” “宇文睿,你自己毁约,又与我何干。再说,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妾室,所以只是伤了她。不过你这新得的美人可真是个暴脾气啊,我一轻敌,竟被她给伤了。” “是你咎由自取,本王让你到相府来,可不是让你管我的事的。” 宇文睿转身要走,冷如沁用扇子挡住他的去路,“我还没说完呢。王爷,你该知道,我留她性命,是让她有力气滚出王府。不然下一次,可就要横着出去了。” 回宫的马车上,太子和无忧同坐,这宇文齐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没有离开半分,无忧再装作若无其事,脸颊却悄悄爬上了红。 “看什么看,”她急着用手去挡,“我脸上有花啊。” “你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小祖宗,我真的不敢惹你生气,不然······” “不然太后就会怪罪你是吗,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太后那告你状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了,你别说了。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准备回家了。今日来,是和承欢告别的,不在京都,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 “你要回家?!”宇文齐大惊,手搭在她手背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不知,你为何要回家,在宫中不愉快吗,或者,你是家中有事,暂时回去?” “我······”无忧看着手背上的那只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想好。” “那你怎么······”宇文齐突然反应过来,慌忙松开,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不是,我我那个,我就是想问,是不是你不习惯宫里的日子。” 手背上的余热还留着,无忧赶紧用另只手盖着,好像怕那温度很快散了去。她低着头,“我也没想好,只是有些想家。你,想让我留下吗?” “我自然,不是,这是要你自己决定。咳咳,本太子只是觉得,没有你在身边吵吵闹闹,应该怪冷清的,你可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让你留下,你爱留不留。” “阿齐。”无忧突然温柔的唤他。 “干,干什么?” “我手冷。” “关我什么事?”他双手抱起来,表情十分之不自然。 “我天生体弱,父亲才教我习武健身,只是手凉的毛病一直未好。小时候,父亲的手就是暖炉,长大了,便抱着真正的暖炉。宫里规矩多,动辄行礼,暖炉失礼不说,也怕被人说娇贵。所以就任由它冷着。” 突然,一阵温暖包裹着冰冷的手,没有父亲的掌心宽大粗糙,却是让人奇异的安定。 “好了,废话那么多。”这手紧紧握着,那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别说,你还真是娇贵。” 无忧看着他,低头嵌满了笑意。这时光,如此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啊,忘了说,我签约了,不容易啊。我会好好珍惜争取不断更的。 ☆、吃醋 初晨,阳光落下第一缕光辉,曾氏念着佛珠,端坐在上座,诚心为佛,却不知是为了减轻罪孽还是掩人耳目。 还是人有两幅心肠,好的全心献给佛祖,这坏的为自己谋事,所以手上沾满罪恶。 “儿子给母亲请安。” 贺相难得来,这曾氏睁开眼,欢喜道,“相爷怎么一早过来了,快,快坐。” “最近朝事繁忙,没有给母亲请安。知道母亲一向早起,今日是特地过来赔罪。”贺之言在一旁坐下,稳声道。 “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挂念。不过你啊,朝中的事重要,可还要顾及身体啊。”曾氏像平日里一样念叨着。 “母亲教训得是,儿子一定多多注意。” 焕青端了茶水上来,曾氏和颜悦色道,“相爷尝尝,这茶水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贺之言掀开盖子,小抿了一口,“儿子不懂品茶,但这与母亲平日喝的碧螺春不同。母亲最近是得了什么好茶吗?” “自是好茶,这茶啊,是雪姬送来的,说是用的春茶最嫩的茶尖儿,再加上这清晨花朵上的露珠煮成。这露珠啊,都是她亲自采的,这茶一送来,我就十分喜欢。但若是太喜欢了,以后可不累坏了她,所以对她也没说什么。” “母亲若是喜欢,让下人们去采露珠便可,用不着雪姬来。” “你也心疼她不是?这雪姬啊,虽然出身不高,但自进府以后,勤勉恭顺,温良淑德,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不像有些人啊,年纪大了,却又仗着自己深厚背景,开始无法无天了。” 贺之言知她说得是谁,便道,“皇上找臣谈话,说是不该忽略她。” 曾氏沉沉的叹口气,“你是我儿子,这种话蒙骗得了我吗。你若真是担心皇上,这么多年,你早就把她当菩萨供着了。之言,这宇文月斓最近表现很是奇怪,你是不是,对她又起了兴趣?却借皇上的由头,与她亲近。” “母亲,我们多年夫妻,这样说未免太生分了。” “那你可知,她现在有了掌家之权,已经够威风了,你若再宠爱她,那她岂不是更目中无人了?” 之言站起身,“月斓掌权以来,府上的事管理得井井有条,儿子认为她做得很好。我知道,让母亲喜欢她,和她和睦相处,是不可能的事。但母亲,儿子早就与你说过,你再不喜欢月斓,都不准伤她性命。” 曾氏的脸色骤变,“你,你是怪我那日对她用鞭刑?” “母亲执行家法,儿子绝无二话。但儿子说的是,伤她性命。若有下次,无论是谁,我都决不轻饶。” “之言,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曾氏的脸色苍白,还在极力为自己辩解。她不懂,若是他知道是那件事,他应该早就会提。不然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为何现在才说? 贺相却不愿再提,“母亲自己好好想想,儿子,先行告退了。” “相爷!” 这个声音,他听了这么多年,为何最近,却是多了清亮之感,那本该是属于豆蔻少女的活力。刚刚曾氏所说,他并不想否认,却不愿与她多谈。只好提及往事,惹她烦忧,让她的注意力不要再集中在这件事上。 这姚乾乾却不知贺之言在想什么,见他微微发愣,走近在他面前挥挥手,“哎,相爷,你大清早发什么愣呢。” “没事。”他微微偏过头,“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猜到你会来啊。” 他眯着眼睛 ,“你想与我一起给母亲请安?” “我才不要······”姚乾乾即使止住口,给这恶婆婆请安这句话吞到肚子里,摆手道,“你知道的啊,婆婆一向不喜欢我,我干嘛大清早就去触霉头。我来找你呢,是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一个家丁却过来道,“相爷,魏大人来了。” 那家丁向旁边一退,旁边一个伟岸的身影便露了出来,和相爷年纪相仿,但不知是不是没留胡子,显得更年轻一些,身上还有种贵族之气,他一眼便看到了一旁的姚乾乾,眼神便在她身上停留。 这姚乾乾没想太多,只略略看他一眼,转向丞相道,“我不打扰你们说事,就是问你一句,白乐师是不是要在府上长住啊?” 这丞相浑然没听到一样,一把将姚乾乾拽在身后,语气平稳,“魏大人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就是,最近还流行起早不是。 两声魏大人一叫,姚乾乾反应过来了,这位就是齐昊说得那位痴情种,她的旧情人——魏另。 姚乾乾暗暗在心里将两人比较一下,按说到了这个年纪呢,气场什么的最是重要突出,两人的气场相当,但就威严来说,还是贺相更胜一筹。 不过这丞相啊,你说话就说话,你一手来搂着我干嘛呀,姚乾乾正在奋力挣脱,他低声呵斥一句,“再动我削你的权!” 你削你削,敢削我的权,看我不削你这人!姚心里狠话说尽,身上却没有再动,温顺至极。 这魏另的眼神黯了黯,还是恭敬道,“有些要事,我想在上朝之前,与大人请教一番。” “这个自然可以,不过,我先与我的夫人说几句内话。”贺之言一脸欠揍的表情。 什么嘛,姚乾乾明白了,原来还是为了宇文月斓吃醋啊,都多大的人了,丞相你成熟一点好不好。 把她拐到一边,贺之言立刻变了脸色,“偏偏这时候过来,说,你要干嘛?” 喂,丞相,是我先找你的好不好。姚乾乾心里忿忿,脸上却堆了笑容,“这样的,听说相爷让白乐师来府上小住,不知所为何事啊?” “他有困难,我拉他一把。” “什么困难?”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这白乐师住哪儿啊?好歹人家也是个名人,咱们相府总要安排一些好的地方给人家住,不然······” “行了行了,你管家,这些你自己看着办。”他有意无意的摸上她的头发,“还有事吗?” 姚乾乾想说没有了,但丞相这表情显然是暗示她再说些什么啊,她伸头看了看那一边的人,反正也想不起要说什么,干脆踮起脚,在贺之言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飞快道,“没事,相爷你上朝顺利哈。” 转身便跑了,心里却想着,我该给小白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住呢。 贺之言却吓得不轻,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是宇文月斓吗?他那一向恪守规矩的妻子,怎会,怎会如此? 回房以后,姚乾乾招来阿吉,将此事托给他办,还吩咐道,“不局限与相府以内的,只要是丞相名下的宅子,都可以寻一寻。因为这白乐师总是练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奴才知道,这就去办。不过夫人,上次您让奴才找人跟着四姨娘,有些进展了。” “哦,什么进展?” “奴才手下的人发现两次这四姨娘,出入赌场。” “她真的又去了?” “是,为了保险起见,奴才决定亲自跟一趟,免得犯错。不过夫人,抓到这四姨娘之后,该怎么处置啊。” 姚乾乾摇头,“我还没想好呢。” 若黎在一旁道,“夫人,四姨娘沾染恶习,如此行径,完全是可以将她逐出府的。” “这么严重?我以为,按家规处置就可以了。对了,阿吉,那这账目上,是不是又有人支给她银子,替她欺瞒?” “那倒没有,奴才紧紧的看着账簿,而且也核对过,没有出错的地方。” “这样的话,她的钱是哪里来的?” “奴才斗胆猜测,四姨娘变卖了自己的首饰。不过夫人,眼下要抓住她的把柄才重要,奴才会派人盯着,一旦再犯,便交给夫人发落。” 姚乾乾有些犯难,她虽然一向嘴上不饶人,但说起这如何惩治恶人,她那些都是小儿科,算不得什么。 一个被夫家退回的女人,又照陈嘉儿那样骄纵的性子,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此后陪伴她的,就是一些流言蜚语了。 若黎见她为难,便对阿吉道,“这件事你先盯紧,别出了差错。先去给白乐师物色住处吧,这是头要紧的事儿。” “是,奴才告退。” “夫人?你是不是,不忍心惩治四姨娘?”若黎看出她的心思。 “大家同为女人,这陈嘉儿若被赶出去,坏名声又传开,下辈子,该怎么活啊。” “夫人,你不必忧虑,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会不知道后果。既然做了,就要选择承担,夫人只要秉公处理就行了。” 姚乾乾站起身,“我暂时也不知该怎么做了,我得去请教一下二姨娘,她比我有经验。” 刚刚出了门,去到二姨娘的住处,被告知她同福宝在花园玩。 “你瞧瞧,她生活里简直只有她儿子。”去玩花园的路上,姚乾乾一直在叨叨,“你说这二姨娘,怎么也不为她自己打算,孩子总是会长大,会离开父母亲,她这样捧在手心。福宝毕竟是个男孩子,总要经受些挫折的。” “夫人,这不光是二姨娘,全府上下哪个人不宠着这福宝少爷啊。” “那小脸,的确是可爱。” “见过夫人。”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道,姚乾乾吓了一跳,她转身,不知那人跟了她们多久。 “魏另?”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喽 ☆、在血液里的东西 姚乾乾念及这名字,又咳了一声,她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旧情人的差啊。 “那个,你有事吗?” “哦,只是想问一下,夫人近来可好?”他眼神温柔,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两人有事。 “挺好的,身体康健,精神头也不错,谢谢你关心哈。”姚乾乾不禁起了鸡皮疙瘩,说了这句话转身便想走。 谁知那魏另又在前方拦住,有些恭敬道,“夫人莫不是在躲我?” “怎么会呢,你我自幼,那个什么来着,交好,大家都是朋友。你来府上便当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我有事先走了哈。” 他情意绵绵,“月斓······” “打住,打住啊。魏大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我各有家室,无论往日如何,您都要放下了。不然,”姚乾乾看了看四周,用手掩口轻声道,“说句不好听的,您这总惦记别人的妻子,也是有点损啊。” 总算甩开他,姚乾乾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可不要再碰着他了。” 若黎轻笑,“夫人,你还怕这魏大人啊。” “怎么不怕,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到现在还没完,可见魏另这人的决心。若是下次,我可得好好骂他一番。” 若黎却道,“夫人,魏大人对您一往情深,换个角度想,一个女人能让一个男人牵挂半生,不失如一种荣幸,说明夫人您有魅力。” 姚乾乾叹道,“你是不是和喜言那丫头呆久了,也被她荼毒了。这样的荣幸和魅力我可不要,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牵挂。何况这对魏另来说,是天大的不幸。” “奴婢倒觉得,这情谊难得,也非自己能控制。魏大人何等聪明,他怎会不明白,古人说为情所困,也许,正是因此得乐呢。”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反正我只知道,这些情情爱爱在我眼里,就是浪费时间。与其在别人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不如好好经营自己。” “可夫人,您当年也为了和相爷在一起据理力争呢。” 姚乾乾汗颜,“那,那都是过去了嘛。我说的是,现在开始。” “姐姐怎么过来了?” 到了二姨娘房内,她起身,手里还拿着针线。 “我有事想同你商议,你在做什么呢?” “哦,”二姨娘将未完成的衣料子拿到一边,“快入秋了,给福宝做了些贴身衣物。” “府上不是专门的绣女?” “我自己做习惯了,再说福宝身体长得快,若都交给府上的绣女,恐怕是忙不过来呢。” 姚乾乾知道她是疼爱儿子,害怕别人做得不妥帖,福宝穿得不舒服,索性都自己来。 “姐姐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二姨娘问道。 “哦,你瞧我这记性,”姚乾乾抚了抚额头,“是关于四姨娘的,最近我整理账目,发现有些出入。调查一番才发现,这四姨娘,竟犯了赌瘾。” “当真?” “是,眼下我举棋不定,不知该如何处置,你做事稳妥,可否给我一点建议?” 二姨娘奇怪的问,“夫人这是怎么了?若是从前,按规矩来便可,怎么今日?” “哎,经历这么多事,我总要明白一些。你也知道,我拿到掌家大权,也并非那么容易。所谓持家管事,重要的是一派和气。若什么都按照规矩来,岂不是如木偶一般。静纯,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该,换个新眼光来对待。” “是,姐姐想通便好。如今姐姐管家,府上无人不夸赞,连老夫人那么挑剔的人,也没说什么。” “只要她不找我的麻烦,大家各自安生,也没什么不好。好了,我正问你的意见。依你看,我若是按家规处置,四姨娘定会被赶出家门的吧。” “那是自然,她是老爷的妾,又无子嗣,老爷和夫人一个不高兴,都可以赶她出府。如今她又未曾恪守本分,自然要严惩再赶出家门。” 姚乾乾正是担心如此,“可若是这样,她下半生,还不知怎样过呢。” “陈嘉儿素来骄傲跋扈,定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不过夫人,这也都是她自找的,想她当年被老爷抓住,苦苦哀求,最后被罚了二十大板。不过这也是她刚刚入府,老爷对她的新鲜劲还没过才没严惩。如今她又犯,可不是自找死路。夫人,她一向对您不尊敬,你怎么还为她着想啊。” “她是很嚣张,但赶她出府,等于要她性命。在这里,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按她的性子,定不愿受人指指点点。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戒掉赌瘾,从此不再沾染。” 二姨娘却道,“可惜有些东西是存在血液里的,如何也改不掉。” “什么意思?” “姐姐也说她嚣张,如今您在府上得势,她不敢顶撞您,自然去找别人来撒气了。” “雪姬!”美人榻上,那美人的脸色一脸不耐烦,“你这动作怎么这么慢,还要我等你到天黑不成!” “四姨娘,马上就好了。”那雪姬蹲在地上,旁边是新鲜的核桃,一手拿着锤子,往那包着白色毛巾的核桃上敲敲打打,桌上的白盘里已经堆了不少的核桃仁,还是不够,要这竹篮的核桃全部砸完才可以。 “雪姬啊,你真是要快点了,按你这样的速度,可不配来伺候我们四姨娘啊。”小秋在一旁居高站着奚落道,倒像是主子。 上次的教训没够,她反倒憎恶起这个雪姬来了。每当她快要砸完的时候,又悄悄添了几个,所以才拖到现在。眼下又要完了,这雪姬今日的苦可不也结束了? 那可不行,那日她可被罚剥了一箩筐的板栗呢,嘴角一勾,脚步往前一抬,不偏不倚的撞到那人的胳膊上。 “啊!”地上的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丢下锤子,一看,手上一片青紫。因这四姨娘催得急,她用得力气又快又恨,不料被撞一下,手背却遭了秧。 “呦,这是怎么了?”小秋明知故问道,“雪姬,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伤着自个了呢。” “怎么回事?”陈嘉儿从塌上下来,看到她手上的伤口,用绣帕掩口,“雪姬啊,我又没有让你用手剥,用这锤子砸,你都能伤到手,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是奴婢蠢笨,奴婢太不小心了。四姨娘,还有一些,奴婢马上就可以弄完了。” “行了行了,等下把你的手废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奴婢不要紧。” “你是不要紧,万一那夫人怪罪我,我可不知如何解释。哦,不对,你上次的苦肉计被夫人识破了,人家啊,不愿意与你亲近,心里不好受吧。”这陈嘉儿说完便笑起来。 旁边的小秋道,“就是,夫人不要你,你就眼巴巴的跑到咱们姨娘这里来,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雪姬面不改色,只道,“奴婢入府不久,身份卑微,自然是想寻得庇护。既然夫人不愿意亲近,那奴婢愿意为四姨娘效劳,只望四姨娘,能够不计前嫌,不嫌弃奴婢蠢笨。” 小秋气愤道,“你还真敢说,大夫人不要的东西,你以为我们姨娘稀罕!” “稀不稀罕,自有姨娘判定,轮不得他人来说。” “你!” “小秋,够了!”陈嘉儿制止她,看向中央的雪姬道,“现如今,你是最得老爷欢心的那一个,但时间长了,老爷也很快就会厌倦,你看得清楚,想与我结盟。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雪姬所做,不过是希望能在府上平安生存。而四姨娘则不同,四姨娘的路,还很远。”一脸柔弱的女子抬头,眼神却似有所指,无比坚定。 “你什么意思?” “二姨娘只顾膝下幼子,不问他事,五姨娘更是孤傲冷霜,眼中连相爷也没有。如今在这个府上,唯一能和夫人抗衡的,只有姨娘您了。” 陈嘉儿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奴婢只是希望,姨娘能拿出从前的锐气,不要被大夫人如今的气势所压。您若是愿意,在府中便可多一帮手。当然,姨娘要好好想想,要不要相信奴婢。今日天色已晚,奴婢先告退了。” “慢着。”陈嘉儿突然道,走到她面前,直直问道,“你既要讨好我,为何又去老夫人那里献殷勤,你可知因为你,老夫人对我便有了疏远。” “姨娘错了,老夫人对您疏远,是因为大夫人的缘故。她如今得势,您无所作为,老夫人自然生气。但奴婢想帮您,首先,就要帮您稳住老夫人。” “你不过入府几月,到底还知道什么!”她突然掐住她的手臂,急急问道。 这便是陈嘉儿的软肋,情绪一目了然,敌人自然一击便中。 “怎么,姨娘还以为,这是秘密吗?府上谁人不知,大夫人和二姨娘为一派,四姨娘与老夫人是一派。哪派得势,对方都不会高兴。如今四姨娘您不帮老夫人出谋划策,还直往枪口上撞,徒生是非,她能不疏远吗?” 一字一句,这四姨娘听得仔细,终究不是蠢人。轻轻松开她的手臂,“你,你算计得这么深,怎可能只甘愿在府上平安度日。他日,我若不受你的陷害,已经是万幸了。” “四姨娘······” “你走吧,我这小小一方,不敢留你。” “好,算我看错了人。”宁千雪脸色突变,声音也冰冷几分,“奴婢本以为,四姨娘不是畏惧这些之人。奴婢为求自保,不过多了几个心眼。四姨娘不肯收为自用,反而害怕奴婢会反咬一口。受限于此,只当是奴婢看错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怎么收藏这么少咧,是怕我弃坑咩 ☆、俗人一枚 “小寒,东西送过去了吗?”宁千雪边拨弄这晒干的干花,边问着刚刚送完东西的奴婢。 这丫头脸色沉沉,“是,都送过去了。”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莫非,是大夫人不喜欢?” “奴婢不知道,以前大夫人最喜虾仁粥,全府上下都知道。谁知今日奴婢问的时候,喜言却说夫人最近肠胃不好,要吃清淡之物,海鲜一类不吃。” 宁千雪点点头,“哦,那是该吃点清淡之物。不如这样,等下你把这些干花送些过去,加之蜂蜜泡花茶喝。嗯,我再写个单子,你一并送过去。” “主子。”小寒急了,“您这是干什么呀?且不说大夫人是不是真的肠胃不好,就算是真的,那人家有都城最好的大夫给她诊治,连皇宫的御医都请得到,咱们瞎操什么心。主子你又何必对她那么好,人家又不领情。” “小寒,不许胡说。” “奴婢说的是真的,这大夫人自小养尊处优,什么样的稀罕东西没见过。主子三天两头往大房里送东西,人家面都不见,才不会领情这个呢。” “大夫人操持整个相府,哪有时间理我这等小人物。何况我与夫人第一次见面便闹得不愉快,她更觉得我别有用心。但我相信,日子长了,她总会看到我的好的。” “奴婢不明白,主子你那夜去找四姨娘,不就是与她结盟。虽说如今她没有什么动静,但万一让她知道主子对大夫人这么好,会不会······” 宁千雪的表情闪过一刹那的阴寒,“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这陈嘉儿看着刁蛮无理,却是个没什么脑袋的主,胆子更是小得可怜,跟着她有什么前途。她得知道,她这朵高枝攀不上,自有大树为我遮风挡雨。” “主子的意思是,故意激怒四姨娘?” 她微微一笑,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傻丫头,快去准备送去大房的东西。” “夫人。”喜言进来道,“雪姬吩咐人送来了花茶。” 姚乾乾此刻正在练习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想,头也不抬道,“哦,收起来吧,帮我去谢谢雪姬。” “是。” “夫人,”若黎俯身替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这个雪姬,自从进府就一直想与您交好,为何,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不怎么想。” “奴婢知道夫人心思重,不容易相信人,但眼下雪姬最得老爷宠爱,她自进府后便一直恭恭敬敬,不曾有半点逾越。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与她结交时,多留一个心眼便是。” 姚乾乾啪的将算盘放下,想起来似的问,“刚刚她又让人送什么过来了?” “花茶,是她自己采来晒干的,听说这雪姬,最喜欢自己制作东西,有些巧妙的心思。” “这么勤快,她每天都往我这里送好几回东西吧。”姚乾乾坐下。 “是,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倒也用了心思,是想着咱们夫人的。” “烦死了,甩也甩不动这种人。我真的不想与她结交啊。” “这是为何,夫人,您一直对各姨娘宽宥。这四姨娘那么跋扈,你惩罚过后也没怎么样,为何对雪姬有这么大偏见呢?” “我······”我是一看到她那脸就不舒服,姚乾乾无奈道,“我嫉妒她年轻貌美,温柔可人行了吧。” 若黎掩嘴笑,“夫人终于说实话了,重要的是因为老爷对雪姬关心是不是?” “这关他什么事啊。” “夫人,您叫奴才。”阿吉从外面进来了。 “哦,我想问问,给白乐师找的住处怎么样了。” “回夫人,眼下有两处是挺不错的,一处在府上偏房,一处离府上不远处的竹林边上。” “竹林?” “是,是从前一位乡贵的居所,后来那人去世之后,那竹林划为府上所有。不过地处偏僻,鲜有人去。” “白乐师是喜清净之人,一定会喜欢那里,就定在那里了。” “是,夫人,奴才命人收拾几日便可。” “行,那你去忙吧。” 阿吉退下后,若黎道,“夫人,奴婢去给您泡花茶。” 这阿吉还未走出门口,若黎便叫住他,“你最近有何心事?” “若黎姑姑说笑了,奴才都是为主子办事,也是为主子所愁。” 她轻轻摇头,“从前,你办事最是麻利,不用别人说也早早的全都做好。如今,不过是找住处的事,你怎会还需夫人提醒。阿吉,发生了什么,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是,是凝香。”他脸色垮了下来。 “凝香怎么了?” “我与凝香的事整个府上都知道,却不知她哥嫂怎么也得知这回事。天天来府上找凝香,竟找她询问嫁妆,还嚷嚷着我给他们尽孝心。凝香顾虑我,不让我与她哥嫂见面,每次都不欢而散。谁知这两人回回都要来闹她一顿,说话又咄咄逼人,凝香都被他们给气病了。” “真是一对无赖,把她卖进府不管她的死活,眼下她快成亲了也不忘来敲诈一把。你这傻子,怎么不去禀告夫人呢。” “夫人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这是凝香的家事,奴才不能再让夫人为难。” “哎,这坏人做错事还能告他进官府,最怕这无赖纠缠,怪不得你心里不好受。” 阿吉道,“都是奴才没用,让凝香受这种气。若黎姑姑,这事别告诉夫人,奴才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凝香,让她早日摆脱这困境。” “好,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知会我一声。” “多谢若黎姑姑。” 若黎在心中长长的叹一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等到若黎端茶进去,姚乾乾却又准备出门,“夫人,夫人您这是要上哪去?” “去告诉白乐师一声啊。” “夫人对这白乐师可真上心。” “那是自然,他是京都名人,可不好怠慢。而且我啊,是他的颜粉。” “这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懒得和你解释。你在家看着家,让喜言陪我过去。” “怎么不要奴婢陪?” “怕你失态。” 到了那白乐师住处,外面无人,她直径进了去。 房中那人一袭淡青色衣衫,正在屋内低头抚琴,唇红齿白,翩翩君子,就那样坐着,就好似一幅画,姚乾乾在心里叹了无数次, 好好看啊。 “夫人,你笑什么呢?”喜言这没眼见的开口问。 她这一问,姚乾乾回神过来,白乐师也已起身,双手恭着行礼道,“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白乐师,你这屋里,伺候的人呢。” “哦,草民不需要伺候,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他们没有怠慢你吧。” “没有,不过是草民一向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 “那就好,对了,你新的住处已经找好了,过几日便可搬进去,你一定会喜欢的。”姚乾乾豪气的开口。 “新住处?” “对啊。” “多谢夫人美意,不过草民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不必再劳烦。” 姚乾乾摆手,“不劳烦不劳烦,反正那房子空在那儿也没人住,这屋里这么小,住着怎么舒服。我既然重新管家,自然要府上的贵客满意才行。” “可······” “不要说了,就这样定了。”这么一说,姚乾乾感觉,自己有点像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啊。 在桌前坐下,她抠了抠手指头,问道,“白乐师,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失礼。不过我听说,你打算在府上长住,你的花音楼,出了什么事吗?” “是,那夜走了水,所幸无人受伤。” “走水了?是别人故意纵火?” “不是,起因是从厨房开始,因为准备一道新菜用了火炉,晚上没有关严,才酿成大祸。” “那财务方面的损失?” 白无戚苦笑的摇头,“身外之物我不在乎,无人受伤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果然,是她很俗。不过本来嘛,钱财在她眼中就是重要,仅仅次于人命。没了钱,这世道多艰难啊。 喜言乐滋滋道,“白乐师在京都这么大名气,丢了花音楼,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抢着要白乐师入府呢,还是咱们相爷的动作快。” “是哦,你别灰心,这点小事打不倒你的。”姚乾乾站起身,“那你练琴,我先走了。” “多谢夫人。” 出来后,姚乾乾深深的吐一口气,问道,“喜言,你觉得白乐师是怎样的人。” “相貌出众,才华惊人。为人处世,带有一种仙气。” “是啊,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种人的,注定要在这红尘俗世里,慢慢趟过。首先,我就不可能置钱财为身外之物,而是立命之本。你说我是不是很俗气?” “夫人,每个人对钱财的态度都不同啊。白乐师不在乎钱财,是因为他根本不缺。奴婢听说,那些达官显贵为了求他演奏一曲,一掷千金都毫不在乎。他当然认为这钱财是俗物啊。” “是吗,要是这样,去做白无戚的经纪人也该挺赚钱的。” “夫人,您说什么?” “哦哦,无事。所以说啊,不要按照别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视金钱如粪土,我视钱财为心头肉。两人都没什么错,喜言,你的观念,总算还有一些可取之处。” 喜言才刚刚笑起来,又突然惊慌的看着四周,“夫人,您听,是不是有人在哭喊。” 两人的脚步停下,那幽怨凄惨的声音,一点一点传过来····· ☆、冷院 “夫人,这声音好吓人啊。”喜言毕竟年纪小,往姚乾乾的方向缩了缩,“好像,是小时候额娘给我讲的故事里的女鬼,呜呜哇,这样的叫。” 姚乾乾虽然心上也凉,但听到喜言这话,不由同情的看她一眼,你这童年真是受惊吓。 “别怕,我们去前面看看。”乾乾拍了拍她的手,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个胆子大的。 喜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还过去?夫人,我可不敢。” “你放心,就算是鬼,她也不会伤害你的。”她半真半假的安慰,“我做过的孽比你多,被吃就被吃了。倒是那鬼咬住我的脖子的时候,你就赶紧跑,不要回头!” “夫人你别吓我!”喜言听完神色惊恐,“不可能有鬼的。” 她在她背上拍一巴掌,“那你还那么怕干嘛,赶紧走,天黑了就更吓人。” 刚刚那声音听得真切,这会子却又小了下去,微弱如息,要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方能听见,姚乾乾只顾猫着腰寻声而去,那喜言突然在后猛然叫一声,“夫人,去不得!” “鬼叫什么!”姚乾乾被吓得不轻,拍拍自己的胸口,“怎么去不得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奴婢想起来了,前面一点是冷院。”她低声道,“里面关着的,都是疯子。” 冷院?皇宫里有冷宫,这里有冷院?还真是有样学样。 “那里面,应该只是三姨娘一个人吧。” “不止啊,只要是咱们相府疯傻的奴才,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都关在那里面。” 姚乾乾像是抓住了重点,“没做过坏事?” “是啊,要是犯了错疯掉的,早就赶出府了。这里不仅有相府养他们到老,每月还会给他们的亲人救济金呢。” 说着到了门口处,牌匾上的“冷院”二字早已看不清楚,但无需那名字提醒,任谁一看,都知道,这里不是个正常的地方。 刚刚那哭声,到了这里已然退了去,这突然的寂静更是吓人,像是被关进漆黑的罐子里,与外界隔绝,岂能不发疯。 喜言心里麻麻的,“夫人,咱,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府上几乎没什么人敢来。万一那些疯子伤着你可怎么办啊,还是走吧。” “你也听见了,刚刚那哭声,分明就是受了虐待。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姚乾乾要上前推门,喜言急忙在前面挡着,“夫人既然不怕,奴才也不怕。请夫人退后,让奴才来吧。” 她忍不住笑,“你不怕里面的人刮花你的脸?” “什么?”她赶紧捂住自己的脸,“会有那么严重吗?” “好了好了,你要是怕,就赶紧过来,在我身后躲着,不会有事的。” “那,那奴婢给您开门。”喜言壮着胆子往前,推开那沉重的,破败的木门,里面荒草戚戚的景象一下子暴露在她眼前。 姚乾乾此刻能理解喜言让她离开的理由,这里的一切,都显示是非正常地带。 大约有十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有的在坐在地上嘿嘿的傻笑,有的三两结伴不知在争执什么,还有的在院中来回的晃荡,速度越走越快,丝毫不感觉累一般。 “我是最美的女人。” “我才是,我要做夫人。” “嘿嘿,嘿嘿。” 一堆杂草编成的破烂花圈,成了她们的争执对象。 这里的味道也很刺鼻,所谓冷院,连阳光也不愿意降临,她们的下半生,都在这昏暗潮湿的环境里,发烂发臭。 “元琛,元琛,乖宝宝,吃饭饭,吃饱饱呀。”姚乾乾被这声音引住,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用布包裹着东西,轻轻摇着轻轻哼唱。 姚乾乾不可置信,她问道一旁的喜言,“这个就是,三姨娘?” 那女人头发乱糟糟,遮住了脸,趁她抬头傻笑的时候,喜言连忙点头,“是,奴婢虽然进府晚,但还是认得的。” 她不禁唏嘘,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抬脚往那边走去,喜言赶紧拉住她,“夫人,咱们就在外面看看,危险。” “不怕。” 话刚说完,刚刚转悠的疯子一下转到她们的面前来,脑袋伸得离姚乾乾特别近,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看不出一点白净的颜色,布满了弯曲的疤痕,面目简直可怕。 “啊。”姚乾乾被吓一跳,退后几步。 喜言挡在她前面,又用自己的手挡住自己的脸,“走开,快走开。” “嘿嘿,骗子。”她疯言疯语几句后又晃荡着走开了。 受了这样的惊吓,姚乾乾本打算打道回府,但这时里面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肥胖满脸横肉,还有一个媒婆痣的老婆子骂骂咧咧从屋里出来。 奇怪的是,这时院中所有的疯子都变得乖乖的,聚到她身边,像是小猫向主人讨食一般,嘿嘿的傻笑,那婆子的声音更粗劣,“奶奶的,和你们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一起,我迟早得疯。就你们这样还活个什么劲,早早投胎好人家吧。呸,恶心,哎哎,你干嘛呢,谁让你拉我袖子啦······” 一个人很快从人群中倒了出来,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拳打脚踢。 “住手!”姚乾乾看不下去了,沉着脸上前阻止。 “谁敢这里撒······”声音未落,看清楚来人,那老婆子连滚带爬的从人群中爬出来,“原来是大夫人,您怎么来了。这等龌龊的地方,小心别脏了您的贵体。” “让他们都下去,夫人有话问你。”喜言道。这疯子又不会告状,反而看着新鲜可能会败事。 “哦哦,好的,我马上让他们进去。” 他们走后,院中一下子空了,只有墙角那人依旧蜷缩着,姚乾乾离近了才发现,那人光着脚,黑漆漆的脚上,竟一直在流血,衣服破烂,全身上下大小伤痕有十几处。 她听到的哭喊声,一定是出自她了。 姚乾乾忍住怒气,对喜言道,“去,找几个家丁过来,还有,找大夫过来。” “夫人,奴婢怎能把你一个人留着这里······” “无妨,她难道也会对我用刑吗?”姚乾乾狠狠的盯着那婆子。 她慌忙弯着腰道,“不敢,奴才不敢!” “好,那奴婢快去快回。”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管事吗?”姚乾乾语气不善,“您老人家,刚刚真是好大的威风。” “奴才都是为府上办事,这些疯子,难以管束。动粗是为了让她们长记性。” “虐待也是为了长记性?你分明就是心思歹毒,不可饶恕!”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啊,奴才真的是为了管理,您不知道,这里的疯子有多难管教,有的甚至还用凶器伤人,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啊,夫人。”她慌忙跪下,连连磕头。 “你别蒙我,她们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前几年的旧衣。冷院偏远,每月的份例不及他房,但至少够她们吃饱穿暖,不至于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她们是脑袋不怎么清楚,但她们不是乞丐,都是曾经忠心为相府效力的人。相府养她们下半辈子,可不是让你如此虐待,让她们凄惨的过完余生!” “夫人,奴才真的知错了,饶奴才一命吧。”她嘴上求饶,眼睛却转来转去打着歪心思,“奴才给三姨娘赔罪,奴才向她磕头认错!” 她爬到三姨娘的方向,哭声响天,“三姨娘,是奴才以下犯上,奴才错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然后,以旁人都听不到的声音提醒道,“这个,就是抢你孩子的人,就是她。” 姚乾乾还在思索怎么惩治这个老婆子,又找什么人来管制,却未发现那原本缩在墙角的人突然面露凶光,蹭的站起身,手里拿着锋利的玻璃片,对准了姚乾乾,“坏女人,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 她高举着手中的利器,面目狰狞,一个声音突然叫道,“夫人,小心!” 姚乾乾受到惊吓想逃,一个身影飞快的挡在她前面,手臂举着,她亲眼看见那锋利的玻璃刃在那手臂上划下一个深深的血口。 是雪姬!她怎么来了? “还不赶紧将这两人拿下!”她捂着手,对着身后带来的几个家丁道。 两人很快被制服,那恶婆子却又先告状,“夫人,你看到了吧,这些疯子就是这样,用凶器伤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奴才真是艰难啊。” 姚乾乾不听她辨,赶紧查看雪姬的伤口,拿出手帕先替她包着,“快,得赶紧找大夫看。你怎么那么傻挡在前面啊。” “夫人没事就好。”她微微一笑,又道,“夫人刚刚在想别的事,我一进来,就看到,那三姨娘手中的玻璃片,是那老婆子递给她的,还悄悄对她说了什么。” “你,你别冤枉我啊,奴才没有啊夫人,奴才怎敢让这些疯子伤害你啊······” “看来你是巴不得我受伤了。”姚乾乾厉声道,“来人,把这婆子带下去,仗责三十,关起来听候发落!” “是。” 婆子哭着喊着被带走了,雪姬问道,“夫人,那三姨娘该······” 她轻轻摇头,“三姨娘与孩子自小分离,精神不正常又受恶人挑唆,先找人给她换件干净衣服吧。” “夫人的意思是······” 姚乾乾叹气,“怎么说,她也生下了元琛,另找个住处,再派人照顾着。” “夫人真是心善。” 而此刻,那蓬头散发的面孔,竟是笑中带泪,那神情,谁也看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呀 ☆、小白 “你怎么能自己挡上去,太危险了。”姚乾乾一边上药一边道,“幸好没伤到筋骨,可把我给吓死了。” 幸好伤得不深,大夫把了脉之后,开了外敷的药。旁边的小丫头粗苯慌乱的,看着雪姬暗自吸气,她索性自己动手。 “只要夫人没事就好。”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姚乾乾想起对她的态度,也不知愧疚还是怎的,只问道,“你怎么会去那里?” 她慢条斯理道,“奴婢去找夫人,结果看到夫人往冷院的方向走,也是小寒告诉我那里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我想着夫人可能出事,所以就多带了几个人过去。” “那个老婆子,用心险恶,这种人断断不能留在府上。”上完药,姚乾乾给她衣服穿上,忿忿道,“不过也得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正说着,相爷突然从外面进来了,还没站稳就一把将姚乾乾从座上捞下来,皱着眉头问,“伤到哪里了?” “哎哎哎,你干嘛?”姚乾乾手中的药瓶还没放下,看到他满脸担忧,知道他听错了消息,便道,“我没受伤,是雪姬帮我挡了一下。” 相爷松了一口气,又问雪姬,“怎么样了?” 雪姬微福了福,“无碍,夫人帮我上过药了。” 姚乾乾得意的摇摇手中的瓶子,相爷在一旁坐下,无奈的问道,“你去冷院干吗?”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便去看看喽。” “你知不知道那里,哎,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不知道你就别说呗。 雪姬却会意,微笑道,“夫人,千雪先回去休息了。” “哦,那你回吧,小心别碰着伤口。”姚乾乾不禁温柔道。 “是,谢夫人关心。” 她走后,贺相却不明白似的问,“你不是最讨厌人家吗?眼下又这样对待。” “人家舍身救我,我怎能还板着脸呢。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原先不喜欢她吗?” “哼,你都说你板着脸了,傻子看不出来啊。”他语气不悦,“赶紧的,过来坐下。” “好吧,我也正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喜言送了茶水进来,他一边品着一边问。 “我把三姨娘接出来了,另找住处给她。” 喝茶的动作一滞,“她今日可差点伤了你,以后,还会伤害其他人。” “那是那个可恶的老婆子挑拨的,再说,你没看见,那三姨娘才叫伤痕累累呢。浑身上下,估计都没一块好肉了。相爷,再怎么说,她也是元琛的生母,看在孩子的面上,也要好好照顾她。” “可元琛从未提过她的母亲。” “他没提过,不代表不想,那孩子就因为这件事,心里总存着疙瘩。本来嘛,小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从小心思便那么重,以后可怎么办。”姚乾乾想起元琛生病引注意的事,不禁长吁短叹。 “那他生母从冷院出来,你准备告诉他吗?” “大概我不用说他也知道,不对,相爷,你同意了?”姚乾乾反应过来,欢喜问道。 他将茶杯放下,“如今你操持相府,大小事宜,你自己看着办便可。我只盼着,别出什么乱子便好。” 姚乾乾装模作样的俯个身,“那是自然,我当然会尽心尽力了。” 贺之言直愣愣的瞧她,好像要把她看穿了一样,“我怎么觉得,你自从禁足后,性情大变啊。” “哪,哪里变了?”姚乾乾摸了摸耳垂,不自在道。 “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不一样了。”他摸了摸胡子,“倒是像我初次见你那模样,宇文月斓,你老实告诉我,你故作年轻,是不是想吸引本相爷的注意力?” 姚乾乾听完整个人仿佛石化了,贺相啊,如此老套的情话你都能说出口。 忍不住笑出声来,姚乾乾道,“相爷,我看,是你老了吧。” 他瞬间脸色不好看,果然谁都不愿听这个老字,姚只好笑着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咱们都老夫老妻了。” “果然你是一直在伪装,这毛病啊,一点都没改。” 说到毛病,姚乾乾突然想起三姨娘,那她这赌瘾的毛病,要不要和相爷说呢? 低头略微思索,相爷问道,“有什么心事啊?” “没,没有,我就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头有点疼。” “哼,看你还不知道怕。既然你没事,我有事对你说。”他清了清喉咙,“睿王爷迁了新宅,要办乔迁宴,皇上也会驾临,你准备一下。” “准,准备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你的皇兄在找机会和你和解,你啊,别那么死心眼,圣上是真心疼爱你。就大度一些,给他一个台阶下吧。” 和解?难道她和皇上吵架了,吵什么,这宇文月斓真了不起啊,连皇上也敢得罪。她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和解啊。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要问得好,于是她只问道,“乔迁宴是什么时候?” “十日后。” “夫人,您真的要雪姬陪您去赴宴啊,老爷说只带您去,几位姨娘都没有份,你怎么能带别人呢?”喜言一边给她上妆,一边在旁边叨叨个不停,“不过就是替您挡了那一下,您何必把她当宝贝。这几日,她天天都来缠着您。” “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姚乾乾觉得头大,“还有啊,倒时你在府上,帮我盯着承欢啊,这丫头,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无缘无故的叹气,未老先衰的模样。” 喜言瘪嘴,“奴婢想陪着夫人嘛,让寒星去吧。” “寒星?不行。” 自从上次她在冷院的惊吓,这寒星便责怪自己没保护好她,这几日天天尾随在她身后,赶都赶不走。再说,寒星那性子,和承欢合不来,不把她逼疯就把她气疯。 “喜言,我比较相信你。”姚乾乾只好这样说,其实,她有心送喜言去承欢身边,一来她年纪与承欢相仿,多一个贴心人在承欢身边她也比较放心;二来承欢虽然骄纵,但凡事有自己的主意和尺寸,眼下正是求学若渴的年纪,多少能影响喜言一些。 她承认,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板正喜言的雷人三观了,反而害怕被她带歪。 “是,奴婢遵命。”这句话非常受用,喜言乐滋滋道。 恰巧这时,寒星进来送早膳,连带着对她也展欢颜,“早膳还未上齐,那我也去帮忙。” 寒星看着她的背影,奇怪道,“这丫头最近怎么了?” “心情好,自然一切都好。”姚乾乾在桌前坐下,“明日睿王爷乔迁宴,你与我一起。” 她表情不变,点点头,又道,“夫人,阿吉说,白乐师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今日便可入住。” “好啊。”姚乾乾一拍大腿,“赶紧吃,吃完咱们去看房。” 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前面,是一座小两层的竹屋,环境清幽,好像连呼进的空气也是甜的。 “悠然居。”白无戚念着上面的名字,对姚乾乾道,“是夫人取的吗?” 她摇头,“是从前的主人取的,也没换过,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不,不,已经很好。其实夫人,不必如此费心,我住在府上,已经多有打扰,这个悠然居,还是留给夫人自己吧。” “哎,哎。”姚乾乾走到前面,“此言差矣。你是京都名人,我们相府自然要好好招待,而且这地方颇有灵气,对你练琴肯定很有帮助。若黎,你说是不是?” 若黎一贯沉稳,只有在见到白无戚才露出小粉丝的模样,眼下她连连点头,“白乐师,我们夫人为这件事操了不少心,你也不要浪费她的一番心意啊。” “那就多谢夫人了。”他拱手道谢,笑容清澈而不含杂质,比这竹林间的清风更胜一筹。 姚乾乾是有私心的,她觉得这竹林间的脱凡气质比白无戚很像,相比之下,她不喜欢他去各个达官贵人住演奏,生怕他被凡俗之气沾染。 在这中间她却忘了,她是最最俗的那个人。 若黎是欣赏他的琴艺,姚乾乾是爱皮相,她私下认为,这白无戚的相貌,不知比他的琴艺高到哪里去了。 眼下,她被这笑容晃了神,又怕失态,急忙转身用咳嗽掩饰,“咳咳,那个,不如先进去看看吧。” 若黎关切的问,“夫人,这儿风凉,不宜久待。” “没事没事,就进去看一眼便进来。” 她在前面走,白无戚在后跟着,姚乾乾突然道,“叫你白乐师太生分了,不如以后我叫你小白?” 若黎:小白?感觉有点随便啊,夫人。 “都可。”白无戚却丝毫不介意。 不过前脚刚刚迈进这悠然居,寒星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身后出现,“夫人,您得赶紧回去。” 姚乾乾被吓得不轻,“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错觉,她发现寒星在白乐师的身上略做停留,两人好似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是,是三姨娘,她砸乱屋内的东西,闹着要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啊各位 ☆、装疯 等到姚乾乾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屋子里已经乱作一团,门外的小丫头哭哭啼啼,“醒来还好好的,用膳的时候却突然发了疯,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吵着,要见夫人您。” 床沿坐着一个单衣散发的女人,环抱着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头发都跌落在地上,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姚乾乾正欲上前,若黎和寒星两人一齐拦住她,“夫人,不可,你忘了上次受的伤吗?” “夫人,让我先去看看。” 寒星上前,蹲在那人面前,郑重其事的问,“三姨娘,你可有事?” 那人头也不抬,只道,“宇文月斓可来了?” 这话说得十分之正常,完全不像一个疯子所言,于是在场的人皆愣了愣,姚乾乾上前一步,“我在这里,你找我什么事?” “让其他人都出去。”她冷漠道。 若黎却依旧不依,挡在姚乾乾面前,“三姨娘,你有话直说,你上次差点伤了夫人,现在又想干什么?” 她不语,姚乾乾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正色道,“都出去吧。” “夫人······” “外面候着。”她不想再多言。 寒星对地上的人道,“我是受太后之名,三姨娘,你若再伤了大夫人,别怪刀剑无眼。” 等到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姚乾乾走到她面前,问道,“你为何装疯?” 听到这话,那人缓缓的抬起头,不似那日的污垢与疯癫,这张脸让姚乾乾暗自吸一口气。三姨娘的容貌,不是冷如沁的惊艳,不是陈嘉儿的艳华,更不是雪姬的温凉无害。 谁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这双眼睛,浸满了哀伤,好像别人都能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她的无助。我心生怜,姚乾乾终于懂得,什么样的美人,会让人感觉到心疼。 听下人说起过,三姨娘的名字,叫陆含元。眼下,姚乾乾忍不住伸手扶她,“含元,地上凉,别坐着了。” 含元微微一怔,随即动了下身子,竟是跪在地上,“请夫人饶恕。” “饶恕你什么?” “那日,差点伤了夫人。” 姚乾乾很好奇,“你既是装疯,如果没有雪姬上来挡,真的会刺伤我吗?” 她摇了摇嘴唇,轻声道,“会。” 随即又道,“冷院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夫人也亲自瞧见了。当时的那种情况,如果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选择,我一定先选择自保。” 姚却不大相信这句话,“你是在告诉我,你是个自私的人?” “不自私的女人,怎会为了自己,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不顾。”她凄凉一笑。 “那你想见元琛吗?” 她低头,似乎要将头低到地面上去,“见有什么用,元琛他,早就没我这个亲娘了。” “你不见他,又怎会知道?含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装疯卖傻,还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是谁在威胁你吗?” 她缓缓摇头,“无人威胁。夫人,你别问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今,我只求夫人一件事。” “什么事?” “求夫人,照顾好元琛。从我抛弃元琛的那日开始,他便没有我这个亲娘,只剩下夫人了!” “你,你真的这么绝情,元琛他还那么小······” “正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对我根本毫无记忆,才会全心依赖夫人。” “陆含元,我就站在这里,我掌管相府,你受到什么冤屈,尽管对我说,我定当替你细细分辨。为何要一字不提?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是在保护元琛吗?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你觉得元琛会怎么想?”姚乾乾气得肺疼,“你给我好好想清楚,趁元琛现在还小,一切挽留还来得及,不然,我不想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转身离去,陆含元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眼泪滴落在地板上,她自顾自喃喃道,“来不及,夫人,早就来不及了。” 是夜,一条白绫高挂,一个凄惨的女人,将要离开这个世界。 门突然开了,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三姨娘,这是在做什么呀。” “你,你是谁?” “姐姐不记得我了吗?那日,你将那么锋利的玻璃片扎到我身体里,好疼好疼。” 含元认出来人,“我并非有意。” “没关系,我原谅你,不过姐姐,你既然已经出来了,为何还想自尽呢?”虽然疑问的话,但语气颇为奇怪,像是漠不关心的路人,只是随便提了一句。 “姑娘,你不必问了,赶紧走吧。” 雪姬勾了勾嘴角,在桌前坐下,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我自幼家贫,还闹过饥荒,看见饿死的人数不胜数,姐姐以为我怕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算了,我也无需再问,无论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了。” “是和我无关,但害得姐姐与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害得姐姐不得不装疯卖傻,这样的人,你还打算庇护着她吗?”雪姬轻轻问道,“那个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姐姐在冷院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刚刚摆脱,如今便要寻死吗?” “你不懂,这样活着,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是没有意义,你这样懦弱的人,不懂得反抗,不懂得保护自己,不懂得力争上游,最后为鱼肉任人宰割。在当初那人逼迫你的时候,你就该死了,而不是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什么事也没做成,白白虚度时光,惹人心烦。”雪姬站起身,字字逼迫,“你根本不知道,有些人为了生存,拼尽一切力气。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什么都不在乎失去,你知道那种站在悬崖边上无路可走的滋味吗?你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却根本不懂得珍惜,你是该死,你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呵,尽力?结果呢,府上的人,还都认为你是疯子,你还是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一面,听不到自己的儿子叫一声额娘,凶手依旧自在快活,你所谓的尽力,到底有什么用?” 三姨娘似疯癫,“我让我的儿子活了下来,他活了下来,而且,是相府大夫人的孩子,你懂吗?大夫人的孩子,比做我的,要好上千倍。你根本不懂,你不懂一个母亲可以为自己的孩子牺牲到什么地步!” “你伟大,你牺牲,但就算这样,你还是无法指正凶手。我今日来,就是来帮你的。” “帮我?” “你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帮你做到。我可以帮你惩治真凶,可以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呵,就凭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我出来之后,人人都说,我刺伤的是老爷如今最宠爱的雪姬,可是啊,你终究是姬室。若无老爷的垂怜,你连那些大丫鬟也不如,还说什么大话?” “我现在是不如,所以我们合作,你帮我,我也帮你。”雪姬在她身后转悠,“三姨娘,你这样懦弱的人,活在这世上,也只会任人欺凌,不如早早去了,也好,给我腾个位置。” “你想做姨娘?” “是啊,可惜就算你疯了,还是占着位置,只有你死,我才有机会。” “不,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我不死了,不死了,夫人说得对,元琛现在年龄还小,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她踉踉跄跄从椅子上下来。 还未站稳,雪姬已经拿出藏在袖中的白绫,套着她的脖子上,一把将她推到在地,“现在才反应过来,只怕太晚了些,三姨娘,你安心上路吧。” “你,你这个贱人,放开我,救命,救命······”她四肢拼命想摆脱她,眼神惊恐。 雪姬微微松了力气,像魔鬼一样轻声问道,“告诉我,当年是谁,不然,就算你死了,你的小元琛还在。大夫人保护得再好,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你,你别伤害元琛。” “姐姐,我是来帮你的啊,我要帮你找到凶手,替你们报仇,如果你告诉我当年是谁,我不仅会替你沉冤得雪,还会好好爱护元琛的。” “你,你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弱者只会任人欺凌,姐姐现在才懂的道理,已经晚了。你要是不说,等姐姐到了那边,我很快就会让元琛少爷过去陪你,怎么样,黄泉路上,你稍微等一等,还可以母子团聚呢。”雪姬的笑容,散发了浓浓的危险气息,“想你儿子活命,就乖乖听话。” 三姨娘无助的闭上眼睛。 等到雪姬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之后,她微微一笑,很快又勒紧了手中的白绫,“放心,我会帮姐姐的,下面,该姐姐帮我了。” 因为极致痛苦,陆含元还是挣扎了一会,但很快,手脚便全然不动了。 雪姬松开手,站起身,对着地上的遗体福了福,微笑到了极致,“三姨娘,一路走好。放心,我会惩罚那个凶手的。” 今夜,现在是最黑暗的时刻。待黎明破晓,仿佛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说,我上榜了呦,好好码字 ☆、病西施 “你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清晨,姚乾乾还在梳妆,雪姬便已经准备齐全,她笑着道,“奴婢是第一次去外府,有些紧张,夫人可别嫌弃我。” “都说了,以后不用这样自称。”她笑了笑,“没什么紧张的,就当是去玩了。” “是,千雪知道了。对了,听说那位睿王妃艳丽绝色,有西施之名呢。” “睿王妃?”姚乾乾想了想,上次见到了睿王爷,倒是很气派的人物,看来这两夫妻都是一对名人啊。 雪姬好像没注意到姚乾乾的思索,又惊道,“我原以为,是夫人的妆容光鲜亮丽,想不到,夫人本来保养得就极好。哎,我要是到了夫人这个年纪,有夫人的一半也知足了。” 一半,是什么呢。 若黎这时接话道,“夫人这几日休息得不错,所以皮肤状态也好些。” 她看了看镜中的脸,只怕看得久了,都会忘记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梳妆过后,雪姬陪着姚用早膳,刚刚用到一半,寒星脚步匆忙的进来,神色难得慌张,“夫人,三姨娘,没了。” “没了?”姚乾乾一时没转过来,“没了是什么,出什么事了?” “今早,送饭进去的奴婢发现,三姨娘,她自尽了。” “什么?”姚乾乾一下子站起来,她明明让她想清楚,就算元琛养在她名下,但也不能没有亲娘。“她就是这样想的吗?” “夫人······” “我去看看。”姚乾乾起身欲离开。 “夫人不可,”雪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夫人,三姨娘已经去了,你今日要去赴宴,那么多达官显贵,万一冲撞了晦气······” 姚乾乾瞪她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刚刚出门,便遇到了贺之言,他看了看姚乾乾,“看来是准备好了,走吧。” “相爷,三姨娘走了。” 他向她伸出手,“那是她自己选的,快点过来,迟到了可被人说不懂礼数。” 姚乾乾看着那只手,几乎不敢相信,她连连摇头,“我不觉得,礼数比人命还重要。” 匆匆赶到三姨娘房外,有仆人刚刚将盖有白布的尸体运出。姚乾乾简直不敢相信,昨日还与她争执向她请求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今日便成了一具白骨。 手刚刚触到那白布,身边的小厮便拦着,“夫人,这三姨娘是上吊自尽,面色可怖,别吓着您啊。” 上吊吗?那昨日,是她说的遗言吗,早知如此,有什么不能答应她,有什么比人命还重要。 “这是要送到哪里去?”她轻声问。 “相爷说了,送三姨娘入家归葬,牌位进陆家祠堂。” 这样也好,她在贺家过得不痛快,为了孩子忍辱负重,也许回到自己的家,才能放松安心一些。 “那走吧。”姚乾乾往后退了几步,别过眼去不再看。 若黎上来,在她旁边轻声安慰道,“夫人,别太伤心了。也许对三姨娘来说,这是个解脱。” “她这样做,也是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元琛。死很容易,活着的人才受煎熬。” “夫人,千雪倒觉得,三姨娘的死,有些蹊跷。”雪姬走到姚乾乾旁边,低声道。 她猛然抬头,“你怀疑有人······” “夫人。”她低头挽上姚的手臂,慢慢分析道,“虽说这三姨娘有些疯癫,但她在冷院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都能生存下来,为何刚刚摆脱苦海,却去寻死呢?依我看来,是有人,见不得三姨娘过上好日子。”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姚乾乾突然刹住,这雪姬还不知道三姨娘装疯的事,所以才认为她是被人迫害。但是也间接说明了,三姨娘果真是自寻死路。 “知道什么?”雪姬一脸茫然。 “没什么,你的推测不是全无道理,但仅仅是嫉妒,也不至于杀人灭口。既是死者为大,还是不要谈论这些,早日让她入土安息吧。”在姚乾乾心里,已经不再怀疑是他人所害。 “是,夫人说得对。”雪姬温顺道,思绪却回到了几天前。 她刚刚受伤的那日,晚上伤口突然疼痛,叫小寒给她上药。看着镜中有些疲惫苍白的面孔,她狰狞道,“这个疯子,总不能让我这伤白受吧。” “主子也太傻了,竟然挡在夫人面前,万一划伤了脸可怎么好。”小寒道,“那三姨娘就是个疯子,你们怎么能和她对着来呢。” “三姨娘,她都已经疯了,还占着这个虚称。” “没办法呀,只要人活着,不管她是疯子还是傻子,这姨娘的称谓也不能改变。所以啊,主子你何必救夫人,那个疯子要刺伤夫人的话,夫人或相爷一怒之下,都可以将她赐死的。那时小主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你懂什么?”宁千雪冷哼道,“我认识夫人的时间虽不长,却也算了解她。就算伤了她,她也不会赐死陆含元的。还不如我替她挡了这一次,换取她的信任。” “可那疯子刺伤你,大夫人却将她从冷院接出,好生照料,也太不公平了。”小寒忿忿道。 宁千雪看看镜中的自己,“指望这世道给你公平,等到死也不会有。属于我的东西,我得自己拿回来。” 按照规矩,姚乾乾本要和贺之言同乘一轿,但她生气啊,连看他都不看一眼,索性去了雪姬的轿中。 雪姬问道,“夫人,你是在怪相爷薄情?” 姚乾乾叹气,“男子薄情我早就知道了,我更生气的,是三姨娘为何会这么傻,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啊,夫人待她这样好。可夫人,三姨娘虽然神志有问题,但她生为人母,肯定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元琛养在夫人膝下,她如今出来了,这孩子又该如何归置呢。为了让元琛有个好前程,也怪不得她这样做了。” “我就是生气这样。女人难道只能为丈夫,为孩子活吗?成亲之后,她是有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媳妇先不提。但这些身份带来的责任与义务背后,她应该清楚,她是她自己,她更要为自己而活。”姚乾乾像倒豆子一样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这里,丈夫可以三妻四妾,把心掰成几半,孩子长大会成家,有自己的美娇娘。她应该看清楚,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己先快活,别人也会开心。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总是为家庭做无畏的大牺牲,而这世道,竟还人人称赞。” 雪姬久久不语,姚乾乾咳了一声,“啊,那个,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啊。可能你也不太容易接受,就当我,发发牢骚好了,别介意啊。” “没有。”她轻轻摇头,“我觉得,夫人说得很对。” “真的?” “嗯嗯。”如果,是她没想错的话,那她和夫人,该是同一种人。不管别人如何,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哎,可惜三姨娘没能提早看清。她以为都是为了孩子好,但她如果自己都不开心,做出这等举动,元琛,又怎会无忧无虑的长大呢?” 到了睿王府,果然是一座好气派的府邸。宾客络绎不绝,睿王爷正在接待客人,看见他们,赶紧过来道,“夫人,相爷来了。” 这话是对着宇文月斓开口的,那相爷却微微俯身,“睿王爷。” 宇文睿本就相貌不俗,今日又有喜事,更显得人格外精神。他笑着道,“哎,不必多礼,夫人和相爷能够莅临,真是府上之幸。招待不周,里面请。” 几位家丁迎上来,身后却有人道,“夫人请留步。” 姚乾乾一转身,便被这女子的相貌给震,不用其他人说,便知这是有西施之名的睿王妃。 她身材纤细,气场十足,对着姚乾乾拜了拜,“夫人,圣上有请。” 圣,圣上? 姚乾乾看向贺之言,他微微点头,“去吧,别和皇上闹得太僵。” “夫人请吧。”她微微抬手。 “好。”她随着她去。 路上,她又忍不住看了王妃几眼,道,“听闻睿王妃有西施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她却低头笑了,露出小女人的娇羞,楚楚动人,“夫人别拿我打趣,只不过是我常年身体不好,心口有毛病,大家是拿这个取笑我呢。” 西子捧心,原来是这样。她又问道,“那身体如今怎么样了?” “多谢夫人关心,不过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药也无法根治,只能缓解痛楚。不过,现下也好多了。” “哦,那你也要多多注意。”看来这病美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到了一凉亭处,四周站了许多侍卫,李公公迎了上来,“劳烦王妃跑这一趟。” “无妨,夫人来了就好,我先下去了。” “多谢你了。”姚乾乾对她爽朗一笑,又看着李公公道,“皇上,不,皇兄现在人在何处啊。” “三公主,皇上在那边等着您呢。”他指了指那个方向。 “哦,我知道了。”她拔腿便走。 这李公公又叫住她,“哎哎,三公主,皇上今日心情不佳,公主,可莫要与皇上置气了。” “我何时与皇兄置气了?” 这李公公赶忙道,“是,是奴才失言,不过三公主,您就看在皇上对您一片爱护的份上,服个软,龙颜大悦,不是最好不过了吗?” 我又不是他妃子我干嘛要哄他,姚乾乾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我努力,让龙颜大悦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上榜了呦,古代穿越榜哈哈 ☆、初见明王 在见到幽国这位地位最高者之前,姚乾乾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威严庄重,亦或气势逼人。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在她面前的明王,不过是一个幼稚加小气鬼。 “皇兄!”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正在亭中下棋的人置若罔闻,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叫声。 “皇兄?”在他身边转悠,试探性的询问,“皇兄,是我啊,我是月斓啊。” “哦。”半响,那人的眼神还落在棋盘山,不冷不热的答应了一句。 姚乾乾不会下象棋,见这人又不理她,瘪嘴在他对面坐下,“这么小气。” “你说什么?” “咳,皇兄想见我,如今我来了,你又装作看不见。别人知道你心情不好,要我来哄你,若是别的日子,我肯定是要哄一哄的。但是今天,我心情也不好,所以皇兄如果不理我的话,那就这样干坐着吧。” 他蹙起浓眉,“你心情怎么不好?” “府上出了点事。”她抠了抠手指头。 “贺之言欺负你了?” “哪有,他也不敢。哎呀不说了,反正相府很大,总会有那么一两件糟心事。皇兄管理这么大的天下,不顺心的事一定比我更多了。” 他微微点着头,“嗯,你这话倒是说得有点人情味。” “那皇兄,不生我的气了?”虽然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 “哼。”明王又傲娇的把头一甩,站起身,“小时候,但凡朕与你有争执,母后总是要朕让着你,一开始朕是不愿意的。后来发现了,与你这个小小女子争吵,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索性包容你的任性,但是没想到,你成亲之后,对相府无限包容,对朕却是越发刁钻了。” “皇兄。”姚乾乾摇着他的袖子,“你富有四海,胸怀宽大,我呢,只是安居一隅的小小女子,干嘛和我计较那么多啊。” 他转身,叹道,“月斓,你那番话着实让人伤心。” 姚乾乾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宇文月斓到底说了什么啊,断绝关系,不再往来?若是这样,明王的生气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们是家人,虽是最亲密,也是最伤不得。 念此,她毫无办法,只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明王见之惊道,“月斓,你这是做什么?” “皇兄,我以前是说了很残忍的话,但是我现在都想明白了,母后和皇兄,都是真心为月斓着想,为月斓担心忧虑。月斓不仅不感恩,反而变本加厉,把应该给的宽容和关心,用到相府上。月斓知错了,虽说嫁入相府,但月斓永远是皇家的人,请皇兄就宽宥臣妹这一次吧。”双手折叠放置地面,头磕在上面。 虽然搞不清原话到底说了什么的,但认错个七七八八,这样也算态度端正了吧。 头还未抬起,听到一声轻笑,她瞬间跪直了腰板,“皇兄笑什么?” “你啊,你从小到大,跟朕说了多少保证的话,发了多少誓言,哪一回瞧见你真的遵守。罢了,起来吧,朕姑且相信你一回。” “臣妹这一次是真心的。” “行了,朕相信你。”他伸手扶她,姚乾乾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不是胭脂粉那种香气,味道很独特,让人难以忘怀。 她不禁笑道,“皇兄身上这么香,怪不得后宫佳丽要争宠。” 他作势打她,“再要胡说,可要挨板子了啊。” “是是是,不说,不说。”她捂住嘴,一会儿又放下手,“母后最近身体如何?” 他亲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才慢慢开口,“很好,不过就是念叨着承欢与你。对了,你带承欢那小丫头来了吗?” “没有,估计她现在,正生我的气呢。” “小姐,小姐。”喜言在一旁提醒道,“小姐,这个字好像不太对。” 她虽不认识字,但看着笔画不一样,承欢此刻心情不佳,已经练错了好几张了。 承欢低头看了看,果然是错了,母亲让她写满十五页的静心,此刻却漏掉了一个“争”字,成了“青”。 “你懂什么?”承欢气鼓鼓的,越看这小丫头越不顺眼,不带她去也就罢了,还找个人来监视她,简直太过分了。 将桌上的字揉成一团,丢掉,喜言赶紧捡了回来,“别啊,多好的字和纸张,扔了多可惜。” “别捡,本小姐爱怎样就怎样,告诉你,别以为奉了我母亲的命令,我就忌惮你几分,竟敢管起本小姐来了。”承欢一副刁钻的样子道。 “奴婢,奴婢不是来监视小姐的,夫人说了,怕小姐在府上无聊,让奴婢来与小姐为伴。奴婢不敢管小姐,只是觉得,这纸张名贵,一张都抵得上奴才半月的例银,所以一时没忍住······”喜言手里拿着纸团,可怜兮兮道。 承欢自幼受尽宠爱,身上自然有些目中无人,霸道傲气的小姐样子,但其实心底善良,受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受委屈,眼下她这恶气一出,自己倒真成恶人了。不禁仰天长叹,然后对着喜言招招手,“过来。” “小姐,奴婢······” “放心不是罚你,赶紧过来。”承欢皱着眉头,语气却已经温柔了不少。 喜言将捡来的纸团放在案桌一角,磨磨蹭蹭过了去,心里在想,她绝对不要伺候这位小姐啊,还是夫人比较可爱,她还是想回去伺候夫人啊。夫人,快来救奴婢吧。 “认识字吗?” 她摇头。 “那以前上过学堂吗?” 再次摇头,小姐你懂不懂人间疾苦啊,我都入府为婢了,家里哪有银子让我上学呢。 “那以后本小姐教你。”承欢气势磅礴道。 摇头,摇到一半,反应过来,“小姐你说什么?” 承欢这会又阴测测的笑,“如果没有完成本小姐的任务,会有惩罚哦。” 拼命摇头,感觉头都快摇掉了。“小姐,不用了,奴婢天资蠢笨,还是不浪费小姐的时间了。” 心里却念叨,小姐啊,喜言只求能一直待在夫人身边伺候便可,用不着舞弄文墨,奴婢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就不用为奴婢操心了。今日过后,奴婢只求能安稳的回到夫人身边去。 “天资蠢笨才要好好学啊,喜言,你放心,母亲那边,本小姐会为你说的,大不了,你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这样也方便,好了,就这样办。” “小姐,”喜言低着头急忙道,“这样不可,奴婢在夫人身边也不长,好不容易才摸清了夫人的喜好与脾气,您突然让奴婢这样换掉······奴婢,奴婢不愿意换。” 咬着牙说出最后一句话,承欢来了兴致,“你说,你只愿意在我母亲身边伺候?” “是。” “其实我很好伺候的,就是比较爱发脾气,但你不用放在心上,过了那一段便好了。至于我的喜好,也很简单,你随随便便就可以了解到了。”承欢像是没听见一般,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习惯。 喜言懵了,慌忙跪下道,“小姐,您身份贵重,要什么样的奴才都有,奴婢,奴婢只愿待在夫人身边,求小姐放奴婢回去吧。” “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一个坏人一样?”承欢蹲下身,细细看着喜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坏,随时会打你罚你,甚至会要你的性命?” “奴婢不敢。” “好了,”她伸手拉她起来,“母亲是我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你如此忠心,我也很欣慰。不过喜言啊,母亲让你过来陪我,是有她的用意的。她管理相府身心俱疲,你年纪这么小,不该困在自己的固有思想里,要多学习一些东西。” “小姐这是?” 她牵着她到了桌前,拿起毛笔让她握着,又握住她的手,在纸面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完毕,对她道,“喜言,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 “喜言。”她看着纸上的字,喃喃开口,“这是,奴婢的名字吗?” “是啊,以后呢,本小姐就做你的师傅。你若是还想在母亲身边伺候,我也不逼你。不过你得了空,一定要来找我学习,不许偷懒,我也会与母亲说,给你留出时间。以后,咱们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喜言感动道,重新看着面前的小主子。 “那就好好练字。虽然我学艺不精,但做你的老师还是够格的。”承欢难得不好意思的摸摸脸,“行了,你别那样看着我,我教你呢,纯粹是太笨,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这样。” “是,奴婢无知,以后一定会跟着小姐好好学。”喜言恭恭敬敬道。 “这就对了嘛,只要是想开始,什么时候都不晚。不过,”承欢突然想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教你多久。” “小姐怎么了?” “皇祖母在替我物色夫君人选,我深知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可违。” “为什么?” “因为她是太后,一道懿旨下来,抗旨不尊,只有死路一条。” ☆、风筝断了线 “这么严重?” 喜言的小脸满是震惊,而又道,“可是,不管怎么说,太后毕竟是小姐您的祖母,而且还有夫人在,她一定不会让小姐你······” “噗嗤”一声,承欢终是憋不住了,指着她道,“我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啊。皇祖母这么疼爱我,她老人家怎么舍得我死啊。” 喜言顾不上承欢拿她打趣,急忙道,“小姐,你怎么能说那个字呢。快呸呸呸,不吉利,感激吐掉。” “你这小丫头还挺迷信!”承欢点一下她的脑袋,“行了,先放你一马。我看今日天气不错,倒是适合放纸鸢。” 喜言也是年纪小,一听到有玩的立刻眉开眼笑,“那奴婢去街上买。” “不用了,我屋里有。”承欢指了指另个方向,又道,“上次雪姬派人送来的。” “雪姬人真好,对夫人也很贴心。” 承欢却不屑一顾,“切,她就会弄这些有的没的,不知怎么知道我喜欢猫儿,我看那样式新颖,才勉强留下的。” “小姐你直接说喜欢不就得了,对了,小姐既然喜欢猫,那团绒······” “你以为都是谁养着的,算了算了,赶紧去拿吧。” 拿出来之后,喜言连连叹道,“奴婢还从未瞧见过猫形状的风筝呢,小姐,你看这黄色的小猫,多可爱啊。” “还凑活吧。”她嘴上不怎么待见,看见喜言拿手去摸,急忙打掉她的爪子,“轻点,别碰坏了。” “是是是,那小姐拿着线,奴婢去放。” “行,去吧。” 双人配合得很默契,不一会风筝就高高的飞上天空,一只黄色的飞猫在几乎要窜到云层里去了。这时的团绒也正巧跑了出来,对着风筝的方向喵喵叫了几声,承欢笑着,“团绒啊,你也想飞吗,但是你不行哦。” 喜言在另一边叫道,“小姐,风大了,快收线。” “哦哦,”承欢一边答应着一边又问,“你要玩吗?给你掌线。” “奴婢可以吗?”喜言乐滋滋的跳起来。 “那有什么不可以。” 不料没等到这丫头接过线,一阵强风刮过,承欢只觉得手上一紧,用力一扯,却突然轻了。 抬头一看,那猫儿断了线,摇摇晃晃随风而去,竟不知飘向何方了。 “我的猫,我的风筝!”承欢赶紧叫着,在一转眼,那猫儿已经看不见了。“喜言喜言,风筝,风筝断啦······” 喜言也忙不迭的跑过来,“奴婢看到了,奴婢这就帮你去找,小姐你别着急啊。” “我和你一起,你再去多叫些人来。” “小姐,你在府上等着吧,奴婢带几个家丁,一定帮您找到。” “没事,我自己先去,你赶快去叫人啊。”承欢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喜言在后面着急道,“小姐,小姐,你慢点,奴婢马上就找人过去。” 一路跑着出了府门,想起风筝掉落的方向,该是在南街。 热闹非凡的街上,一位布衣男子正走着,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一下,定睛一看,一个黄色的纸鸢落在脚边,害怕被人踩到,他赶紧捡起来。 用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看清了却又笑道,“这年头,连猫儿也能上天了。” 看了看四周,这人来人往,突然出现的这“黄猫”,也不知主人是谁,心里念道,罢了罢了,既然你的主人放你自由,我就将你带回家吧。 拿着这位拾品走到半道,背后突然有女子大喊一声,“站住!” 略停了停,继续向前走,一个浅红色的身影却飞快的跑到他前面来,穿戴不俗,相貌过人,一只手展开拦着他,一只扶着胸口喘气,像是跑了很久。一双杏眼有些横的盯着他,“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他突然反应过来,发觉自己正盯着人家的脸看,自觉失礼,赶紧侧过脸去。 “就是你手里的东西啊。”承欢指了指,“这个‘小黄猫’。” “原来这个是······” “小姐!”喜言带了几位家丁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怎么样,小姐,你找到了吗?” 不知为何,承欢有些不开心,指了指那人手里的东西,“在这儿呢。” 喜言气鼓鼓道,“这是我们小姐的风筝,快还回来!” 他本就想着归还,但看这小丫头语气不善,眉头微微皱起来,索性攥紧了些手中的东西,“是你们小姐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 “这只‘黄猫’的肚子下面,有我的名字。”承欢轻轻道。 他拿起看了看,果然那小面写着两个小字,“承欢。” “贺承欢,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谁吧,我们小姐可是······” “喜言。”承欢急忙打断她,却见面前的人有些疑惑的神色,不禁也问道,“你,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面前的人一脸“我应该知道吗”的表情,承欢心里突然烦躁,“不知道便算了,赶紧把风筝还我。” “拿来吧。”喜言上手去抢,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用了点力气攥着,结果这丫头拿过来的时候,猫尾巴留在了他手里。 “你,你怎么能破坏我们小姐的东西呢。”喜言恶人先告状,“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姐有多喜欢这个东西。” 那人脸色微沉,“我不是不还,姑娘何必用抢的。” “你还强词夺理,小姐,你看他······” 失了尾巴的小猫,像受了重伤,又什么都不像了,眼睛似乎也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像是诉说着什么。 承欢摸了摸风筝的耳朵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道,“喜言,道歉。” “什么,小姐,明明是他弄坏了你的风筝,你怎么还让奴婢给他道歉啊?” “你见人家身穿布衣,便有意在气势上压人一等,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就认定他不会归还我的风筝。本来我的风筝可以完璧归赵,你却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样对待别人,也是在给我们府上抹黑。快道歉,不然我还有其他的惩罚了。” 承欢字字有理,却没发现一个微寒的目光正慢慢变得柔和,而且看着她挪不开眼睛。 喜言听完,也自知理亏,她承认自己有些礼貌取人,见这人穿着寒酸,只想吓唬他一顿赶紧把风筝拿回来,不想小姐与他有什么交集。于是她慢吞吞的向前几步,“万分抱歉,我刚才,是太着急了,所以态度不怎么好。” “没关系,喏,猫尾巴也还你,兴许还可以粘好。”他微微笑着,递给喜言。 风筝已经拿了回来,好像也没其他理由过多停留,承欢向他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离开。 没走几步,只听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今天多有得罪,在下是赵寒生。” 赵寒生。承欢心里默念了一遍,嘴上却不在乎似的开口,“谁问你名字啦。” 睿王府。宴席正值一半,姚乾乾喝了两杯酒,脑袋有些发疼,正轻轻揉着,旁边的雪姬贴心道,“夫人不胜酒力,还是饮些茶吧。” “无妨。”她淡淡笑着。 “夫人,你瞧那边。” 姚乾乾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今日的主人两夫妻,睿王爷给王妃取膳,王妃拿着帕子给他擦汗,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倒像是新婚燕尔的模样。 “我听说啊,这睿王爷最是痴情,自从去了王妃入府,一房妾室也没纳过。千雪还以为传言有假,不过今日一见王妃的模样,又看他们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姚乾乾却不怎么赞同,“或许他年纪尚轻,你看,他成亲也没有几年,太子到现在还没有娶妻呢。所以啊,说男人痴情,往后几年再说吧。” “夫人真是有趣。”雪姬俏笑道。 看了一会,姚乾乾只觉得酒劲上来了,头更是有些晕眩,轻声对雪姬道,“这屋子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千雪陪夫人一起吧。” “不用,你陪着相爷,我去醒醒酒,去去就回。” “那夫人小心。” 出来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脑袋清醒多了。今夜月光甚好,比起里面沉闷的表演,还不如出来赏月呢。 走到一处草坪,姚乾乾只身躺了上去,看着这又大又圆的月亮,心想,这古代诗人,看到这月亮灵感就来了,我怎么除了漂亮什么也看不出呢。 不过看着看着,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涌起一阵哀伤,她想到了三姨娘,那个为了儿子装疯卖傻的女人,也为了儿子,失了自己的性命。 ——不自私的女人,怎会为了自己,置自己亲生儿子于不顾。 “你可知道,元琛多么希望你在她身边啊。” “说什么呢?”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想起,吓了她一跳,从草地上坐起来,看见来人,“皇兄?你怎么来了?” “和你一样,觉得闷,就出来走走。”他也在她身边坐下,随即躺下来,“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躺在草地上。” “是吗?”姚乾乾奇怪,她的习惯难道和月斓差不多? “果然心旷神怡啊,哎,你快躺下,你这样说话,感觉高朕一等。” 姚乾乾不禁瘪嘴,还真是来自君王的执念啊,不许任何人比他高一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出场,承欢乱了乱了 ☆、遇刺 繁星如水,温柔的铺在夜色的大帷幕上。 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此刻,姚乾乾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不知道是她胆子大还是来自亲情的力量。 短暂的沉默之后,姚乾乾微微侧脸,问道身边的人,“皇兄,你知道我为何心情不佳吗?” “女人。”他胸有成竹道。 “你怎么知道?” 他反问,“难不成你为男人?” “当然不是,但除了女人男人,这个世上还有许多值得忧愁的事,怎么这么轻易就猜到呢。”姚乾乾自顾自想着,又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为女人吃醋?” “正常。” “才不正常呢。”姚乾乾急了,“我又不喜欢······” 不喜欢相爷那个人。 “不喜欢勾心斗角?月斓,你可是在深宫长大的人,见过太多了。” “是是,正因为见得多了,所以才厌倦的嘛。不过皇兄,你知道吗,我是因为一个女人。不过绝对不是吃醋,而是为她感到悲凉。”姚乾乾的声音慢了下来,“靠装疯度日,好不容易可以摆脱那个残酷的地方,很快又去了。我甚至觉得,可能是我害了她,如果让她留在原来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活下去。” 他听完久久没有回应,过了一会才叹口气道,“朕不会安慰人,但是朕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求生求死,都是人自己的选择,她不愿在世上存活,对她,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我只是觉得,生命可贵,没必要为了孩子和夫君奉献一切,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姚乾乾觉得惋惜。 明王突然笑了一声,姚乾乾瞪眼,“你笑什么?”这可是很严肃的话题好不好。 “朕笑,你自己还不算奉献一切吗?你是皇家的人,身份不是常人能攀,可你为了相府,为了之言,竟然不在乎公主的身份,敢与朕争执。”他微微叹气,“早知道这样啊,朕就不应该答应这桩婚事。” “嘿嘿。”她心虚的摸摸脑袋,差点忘了宇文月斓也是个痴情种,她说得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啊。 “其实,这些事朕不该多问,只是有一句月斓,你太过于执着自己的奉献,有没有停下来好好想过,你身边陪伴多年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是从未,真正了解他。”明王语重心长道。 他有什么好了解的?姚乾乾不屑的想,但嘴上还是连连答应,“以后,我一定尽力的挖掘,贺之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声音?”明王突然道。 “哪有声音啊?” 两人从草坪上起来,唤了一句,“李升。” 本以为四周无人的她,却突然看到从那黑暗里走出一个人影来,是上次见过的李公公,弯着腰尖声道,“皇上,怎么了?” “这是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边说边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奴才已经派人去瞧瞧了,兴许是歌舞声大了些。”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紧匆匆跑来,跪下道,“皇上,不好了,睿王府前院走水了。” “什么?”两人脸色俱是一惊。 姚乾乾拔腿便要往那个方向跑,明王却拉住她,“别着急,已经有人在救火了。” 到了着火处,火势已经开始蔓延,熊熊大火似乎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许多人在大声呼救,家丁来来往往的抬水灭火。姚乾乾突然胸口疼得厉害,不知是为谁担心。 “夫人,夫人。”若黎和寒星到了她身边,姚乾乾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和若黎是出来找夫人才躲过一劫。” “相爷呢,还有雪姬呢?” “没有看到。” 寒星道,“夫人,你好好待在外面别动,奴婢进去看看。” 没等她回应,寒星已经披上一个黑色外衣,抢过一个水桶,淋湿后往火屋里面跑去。 “哎,寒星······”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阵威严的声音,明王一来,那些逃出来的人纷纷跪下道,“回皇上,奴才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宴席到了一半,这火便从后面蔓延过来,速度之外,火势之大,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啊皇上。” “给朕查,查清楚!”他严厉吩咐道。 寒星从火场带了连续带了几人出来,都是一些服侍的奴婢,未见贺之言的影子。 姚乾乾正担心着,却瞧见那从偏院出来了一些人,以太子为首,贺之言赫然也在其中。 “参加父皇/皇上。”众人纷纷行礼道。 “可有人受伤?”见他们安全出来,明王脸上带了笑意,“你们是怎么回事?” 睿王爷上前道,“回父皇,儿臣在府上设有地上逃生的机关,火势蔓延时,儿臣召集众人从地上逃生,不过场面过于混乱,大家都四处逃窜,所以并没有全部听从儿臣的指挥。” “就是,那些人就像疯了一样,拉都拉不住,只着急往外跑,儿臣叫都叫不应。”太子一脸无所谓道,而姚乾乾却发现,他的右手,却拉着一个人。 是无忧。 “无事就好,睿儿,这次火灾既是从你府上发生,你可要好好调查清楚,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此人不可留。” “是,儿臣惶恐,不知会发生如此灾祸,定当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虽是安全过关,但脸上还是有因躲避留下的灰尘,火被灭下去之后,下人很快便端来脸盆毛巾给这些主子们擦脸。 贺之言早就望着姚乾乾的方向,见她无事也就放心,不好再圣驾面前多表现什么。 “夫人,可吓死我了。”雪姬可怜兮兮的在姚乾乾面前道,“我还以为,我躲不过这次灾祸了呢。” “怎么会,都过去了。”姚乾乾拂了拂她的刘海,轻声细语道。 寒星从火场救人,自己的手臂被砸伤,姚乾乾让若黎带她下去包扎,这丫头还不肯,硬要她安全回府才行。 “你若是不听,我就遣你回太后身边了。” “夫人······” “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们走后,雪姬在姚乾乾耳边道,“夫人,刚刚火起的时候,相爷一直在找您呢,是千雪告诉他,您一早便出去了,他才放心。依我看啊,相爷最担心的,就是夫人您了。” “别说了,看你脸上的灰。”姚乾乾拿着帕子给她擦着。 而此刻,另一边,无忧试着挣脱太子宇文齐的手,却发现根本没办法移动半分,而且那货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扭着头和宇文睿说话。 还好是睿王妃发现了,轻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您还要握着无忧郡主的手,握多久啊。” 宇文齐脸上一红,低头看了看,很快松开,“不好意思,忘记了。” “痛死了。”无忧没好气的瞪他,这人怎么力气这么大,感觉自己的手都肿了一圈,太子更是连连低语抱歉,“疏忽疏忽,本太子这不是,怕你到处乱跑吗?” “呦,太子殿下对无忧郡主可真是贴心啊。”睿王妃打趣道。 无忧感觉自己的脸像火烧一样,索性扭过头,不再理他。 “丞相,请用。”一个小太监半跪在地上,手托着毛巾,低眉顺耳道。 毛巾用温水浸泡,温热的触感,贺之言毫不在意的接过,那藏在毛巾下的短剑,突兀的发着冷冽的光芒。 贺之言浑身一怔,“你是······” “相爷,该上路了。”那人嘴角一勾,话语比冰还寒,却是声声要人性命。 贺之言的位置在最边处,众人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贺之言来不及逃跑,眼看着那夺命的短剑要刺进他的胸膛,眼前却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短剑入身,却没有感觉丝毫的疼痛。 面前的人却慢慢倒了下去,是宇文月斓,她为他,挡了这一剑。 “有刺客!”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很快有侍卫上前制服了这个刺客,贺之言抱着宇文月斓的身体,不断的呼唤,“月斓,月斓······” “快宣太医,快宣太医!”明王面露着急的神色。 被制服的刺客却突然声嘶力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贺之言,你丧尽天良,居然还有人为你挡剑,你不得好死,老天,老天爷迟早会惩罚你的!” 头发披散,居然是做太监装扮的女人。 “好歹毒的妇人!说,谁指使你的!”明王喝道。 “无人指使,我就是恨透了贺之言,皇上,你是明君,可你怎么有这一个奸臣在朝堂,你看不到他的所作所为吗?他是一个恶人,是天大的恶人······” “睿王府走水,看来也和她脱不了关系。带去慎刑司,严加拷问,一定要问清真相!”明王吩咐道。 此刻,睿王妃道,“皇上,宫中太医赶来恐怕会误了时辰,先让府上大夫为夫人诊治吧。” “快,先扶她回去休息。” “相爷,请随我来。”睿王妃道。 宇文月斓被贺之言抱去休息,好些人都跟着去了,而此刻却有人上前报,“回皇上,刚刚那刺客,在路上咬舌自尽了。” “什么?朕要你们何用!”明王大怒。 “皇上息怒。” 睿王爷却上前道,“父皇,此事牵连甚广,定不是一人所为,请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定当查清真相,为夫人报仇。” 想起她的伤势,明王不住的叹气,又道,“那刺客,口口声声是因贺相而来,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些晚了 ☆、依然眷恋 姚乾乾觉得,她得好好找宇文月斓谈一下了。疼痛让她麻木,再次回顾以身挡剑的情形,她恨不得把那个女人给掐死。 当晚的情形是这样的:她与雪姬立在一旁,安慰着她,那边几个人坐着谈事,而不远处一些小太监准备端着毛巾上来,好巧不巧的,她就瞧见其中一个小太监很奇怪。 别人都是排着队挨个给主子呈上用品,那个人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向后侧,好像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相爷有危险。”一个声音道。 姚乾乾没反应过来,转身,“谁在说话?” 雪姬奇怪的看她,“夫人怎么了?” “你没听见有人说话吗?” “夫人说笑了,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会没人说话呢。” 姚乾乾摸着下巴,“真奇怪,我就是听着这声音很熟悉,好像是······” 不会吧,她又出来了?姚乾乾下意识望了望自己的肚子,好像那里装着一个人。 “夫人瞧什么呢?” 她还回答,肚子里那家伙又开口了,“相爷真的有危险,姚乾乾你要相信本夫人。” “哦,那个,雪姬啊,你看,”姚乾乾指着她的衣服,“你这里有块污渍,让下人带你去整理一下吧。” “不用了,天这么黑······” “那怎么行呢,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来人,”她招来最近的一个奴婢,“带这位去整理一下。” “是。” “那夫人,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姚乾乾小声的问道。 “我只是想救相爷。” 她干脆掐着腰鄙视,“呵,这里人手这么多,轮得着你?” “那个小太监不正常,他在相爷身边徘徊,不对,他一定是想行刺,要赶紧阻止他!” “哎哎,”姚乾乾身体不自觉的向前跑,残存的意志还在抵抗,“你可千万别激动啊,哎哎,再好好想想,再好好考虑一下,喂······” 以身挡剑,这种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活脱脱的应用到她自己身上,不同的是,别人不管男女,为心爱的人挡剑,她还能感叹一句:真TM英雄! 但是她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就这样英勇献身了,这不科学! 当还能感受到贺之言在一旁的心碎呼喊,她真的很想回他一句——我不是被迫的,根本不是心甘情愿! 在姚乾乾昏迷的这段时间,相府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刺客还在追查,而她的伤势经过太医诊治,果不其然,那短剑上有毒,为曼陀罗。 虽然及时被诊治,但剑入太深,毒性已经蔓延,慢慢排出毒素已经不太可能,只能寻求解药。只是这种解药十分罕见,可遇不可求。 贺之言贴出告示悬赏,整日守在月斓的床前,雪姬见此情景,劝道,“相爷,您该去上朝了。不能因为夫人一人,就耽误了更重要的事。” “我再呆一会。” “雪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雪姬问一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若为了心爱的女子伤心而不上朝,相爷你可会劝解?身为人臣,为君主排忧解难,相爷又身居高位,该为天下百姓谋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倒下。” “我知道。但是月斓是为了我,对,皇上富有四海,一定会有解药,我要入宫。”说完赶紧出门了。 雪姬在后无语:我这是劝你好好上朝呢,能不能听一次人话啊。 “额娘!” 承欢和元琛来了,两人的表情俱是难受,小元琛一见到床上的母亲,便吓得哇哇大哭,“姐姐,额娘是不是不会醒来了······” “不会的,元琛别哭。”承欢给他擦着泪,“额娘只是有些累了,等找到解药,额娘就会醒来了。” 雪姬听闻,轻轻的叹气,“但是大夫说,那解药可遇不可求,不知道,夫人能不能熬过一关?” “你闭嘴。”承欢瞪她,“我额娘福大命大,区区曼陀罗之毒,有什么不可解。再说,还有皇祖母在呢,怎么找不到。” “二小姐别生气,我也是在为夫人担心。若不是相爷有公事在身,嘱咐我照料,我也恨不得去给夫人找寻解药了,这偌大的相府,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两人走后,雪姬坐在床前,给姚乾乾擦脸,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她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以为,我们是同样的人。夫人,你不是说,男人薄情是常事,为何还要以身犯险?是我错了吗,是我感觉错了······” “喂,这是哪里!”姚乾乾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白茫茫的荒野,四周什么也瞧不见,难道她死了?要回到现代了? “姚姑娘。” 猛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你,你是宇文月斓?” “姑娘受惊了。”她轻笑。 “还受惊,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让你去挡剑,你知不知道有多疼。” “姑娘,我自知这样做对不起你,但没办法,这不是受我控制的。” “不受你控制难道还是受我控制?算了,这是哪?我是不是要回家了?” 她轻轻的摇头,“这是幻境,是一个虚空的地方。” “虚空?”难道是鬼魂聚集地,姚乾乾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摆摆手道,“我不跟你胡扯了,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啊,我决定回去了,这个穿越不好玩,动不动就受伤寻死的,我还惜着命呢。我现代的生活虽然没有如此荣华富贵,但至少命不会丢,我要准备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啊。” “看着办什么?” “就是你决定回不回去继续当宇文月斓啊。” 她轻轻摇头,“这些,也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我原以为,你占着我的身体,等你走了,我便可以回去,但事实上,在我灵魂离开的那一刻,宇文月斓的这份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不过是姑娘你可怜我,还能让我时不时的回去看看。” “那你,是准备回去投胎了?” “我想多留一段时间,准确来说,请你多留一段时间。” 她疑惑,“为什么?” 宇文月斓却像小孩子一样笑起来,“好玩啊,你想想,我这把年纪人的身体,突然住进一个二十岁的灵魂,她会怎么活,我很想知道。而且,我长在深宫,自小是规矩礼法的影子。有了你的加入,我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是啊,我的那个世界,求生之艰,你也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你想看看吗?” “看我那个世界,我已经看够了。” “可你不想看看,你走了之后,你的亲人是什么态度吗?” “亲人?”她慢慢揣摩这两个字,她还有亲人吗?有人会为她的离开伤心吗? 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宇文月斓手一挥,面前就浮现她养父母一家的场景。 他们正在吃饭,那个总是给她惹事的哥哥也在,如往常一样,像个少爷似的,坐在最上座,等着妈妈给她盛饭,以往这个工作都是她的。 “哎,你去医院看了没有?”养母突然问道。 姚辉眼睛盯着电视,“哦,还是那个鬼样子。” 养父轻轻的叹口气,“乾乾还不知能不能醒来。” 姚乾乾心里一暖,原来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养父才是最关心她的吗?然而那男人又道,“她要是醒不来,是不是还得我们照顾?本来啊,还指望她接过我们的担子,养辉儿呢。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 “你担心做什么?那医药费又用不着你来掏,有肇事者认。不过,这乾乾要是醒不过来了,咱们是不是还可以要点赔偿的费用啊。” “那当然。”姚辉的头终于转了过来,“那小子撞死了我的提款机,我能不和他拼命吗?爸妈,你们就放心吧,那小子一看就是有钱人,我铁定能要回丰厚的赔偿金。” “哎,真是越想越亏。”养母气呼呼的把碗筷放下,“养她那么大,还指望她以后能给我们养老,现在啊,只能要回这个什么赔偿金,真是气死人了。你说这个丫头,她怎么这么晦气呢。”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吃饭。” ······ 早知如此,为何心里还会那么难受?她以为自己已是千冰难化,此刻却又厚厚的蒙上一层霜。 宇文月斓拍拍她的肩膀,她掩饰着自己的眼泪,“我没事,早就习惯了。” “这种情况,你还是要回去吗?”她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这就是我的生存环境,我不能否认。相府再繁华,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可那些繁华早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只能透过你的眼睛,你的感受,再次看看那个地方。你忘记了,我已经是死掉的人。” 姚乾乾擦干净眼泪,“是啊,大不了一死,生前再多荣华富贵,死后也不过是孑然一身。” “那,你想看看你自己吗?那个在医院躺着的你。” 姚乾乾摇头,“那躺着的,只是我的躯体,现在的才是真正的我。” “姚姑娘,见到今日这种情形,你是否还想······” “我答应你。”姚乾乾突然道,“我答应,多留一段时间。我看得出,你依然有眷恋。”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啊,各位,今日榜单好像就要结束了呦 10月的最后一天,大家继续加油哦 ☆、我一定要得到你 此刻正值中午,一天中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山中的蝉儿没完没了的叫着,拨过重重的枝叶,承欢觉得好像误入虎穴深处,但是却不能及时回头。 山路十分不好走,一脚深一脚浅,还没等她找到传说中的草药,一下子便被看不见的石头绊倒了,脚踝像扎进一根针一般钻心的疼,她坐在地上,又想起母亲的伤势,眼泪簌簌的掉。 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危险,等她回头寻找那“嘶嘶”声的来源时,一条手指粗的黄花蛇面露凶光,正对她吐着红色的芯子,承欢花容失色,尖叫一声,站起身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完了完了,母亲的解药没找到,自己不会也被蛇咬了吧。承欢无处可逃,用手捂住眼睛。 “小东西!又开始作乱了。”一个温糯的男声响起。 承欢把手拿下,那个人已经制服了黄蛇,而且此人,正是上次捡到她风筝的人,“赵寒生?”承欢不确定自己的语气里有多少惊喜,“你怎么在这?” 他抬眼见到承欢,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晦涩下去,像普通的平民一般,给她行礼道,“承欢小姐。” 承欢心里泛起酸楚,果然都是这样的。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小姐说笑了,承欢小姐芳名远扬,身份贵重,是寒生目光短浅,那日竟然不认识,多有得罪。”他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个极为平常之事。 她气得几乎要跳脚,“你帮我捡到了风筝,又还给了我,还得罪什么,哎呀······” 一动右脚,又钻心的疼,她倒吸一口气,赵寒生见此,想上前问候,又作罢,拱手道,“此山丛林茂盛,常有野兽虫蛇出没,小姐不适合待在这里。” “我不适合,那你就适合?”她反讥道。 “寒生经常来山中采药,十分熟悉山形,而且有自保的能力。” 意思不会像她一样见到蛇就腿软的走不动路。 承欢来不及分辨他语气中的调侃,听说他经常采药,便问道,“你是大夫吗?” “是家中有药铺。” “赵寒生,你帮个忙吧,你可认识曼陀罗毒的解药,我母亲身受剧毒,昏迷不醒,我要采药救她。” 赵寒生纳罕道,丞相夫人中毒之事传遍京都,但他认为,曼陀罗之毒并不罕见,所用药材又极为平常,若是这毒入了肾脏,只需甘草加几味平常药材即可,不说相府的势力有多大,难道还会有皇家寻不到的药材? 这其中,定有隐情。 承欢在他面前挥挥手,“想什么呢?你到底可不可以帮我找啊。” “小姐一人入山,就是为了寻找解药?”赵寒生反问,“难道你们偌大的相府,还需要你来找药救母亲吗?” 承欢叹口气,在一旁的大石头坐下,“我知道我这次有些鲁莽,寻药的人肯定很多,而且会比我快找到。但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我一定要试试,如果我连入深山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还配做她的女儿呢。” “小姐真的很有孝心。” “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姐?听着太别扭了。”承欢嘟嘟囔囔的说着话,小心的揉着脚踝,但疼痛似乎一刻也没有散去。 赵寒生早就注意到她的脚有些崴,把身后的篮子卸下来,拿出一株草药,用石头轻轻砸碎,出了新鲜的草汁,递给她道,“涂上这个,会好些。” “这是什么?” “狗尾巴花。” 承欢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接过,赵寒生退到一边,背过身去,“小姐若是能自己回家,那我先走了。” “你看我这个样子能自己回家吗?我不管啊,既遇上了你,你就要负责送我回家。对了,还得帮我找到解药。”承欢一边敷药一边振振有词,疼痛的感觉减轻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小姐一向都这样去强人所难吗?”、 “还就是,你这次帮了我,我记着,下次定当还你人情。” “草民身份卑微,不敢与相府攀上什么关系。”他语气无波,“不过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丞相夫人的伤势,待小姐回家时,夫人的解药自然早就到了。” “怎么可能?太医说那解药十分罕见。喂,赵寒生,你是不是就不想帮我,故意说出这种话。” 他叹口气道,“小姐,夫人伤势的解药,不用草民在这山上寻,只草民的小小药铺里,便有。” 承欢愣住。 贺之言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握着她的手,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两人都过来了,却终是为了他,让她差点失了性命。 皇命不可违,为了尽快找出真凶,还得散播她病重一药难求,不能让她这么早醒来。 他心中满是愧疚,床上虚弱的人儿,更勾起他对往事的追忆。那些浅浅碎碎的往事,以为早就忘了,其实是因为太珍贵,而珍藏在心中。 那时,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他是经过千挑万选给太子伴读的人,而她,是集万千宠爱的三公主,美丽不可方物。 第一次见她,贺之言便认为,他见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她的一颦一笑,都胜似阳光,暖暖的照在他冰冷的心中。 “太子哥哥,你看,这是我的新马靴,好不好看。”她在太子面前转来转去。 “好看好看,”太子拿着扇子摇摇,又拍拍一旁人的肩膀,“他是之言。” “之言?哪里有皇兄这么介绍人的?” “参见三公主。”他拱手道,语气中竟有为人所不觉的颤抖,他何曾紧张如此? “免礼,我知道,你是太子哥哥的伴读。”月斓和善道,又转向太子,“我都穿着新马靴来见你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会是······” “是啊,父皇赐了我一匹好马,可惜说我年纪太小,不能骑,你上次可答应我,要手把手教我的,不许反悔啊。”月斓挽住他的胳膊,摇来摇去。 “那不是被你逼的,我可从未心甘情愿要教你啊。哦,对了,说起这个,之言的骑马术才堪称一绝呢,比我好太多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是太子过赞了。”他谦虚道。 “哼,你不愿教我,自有人在,我找魏另去。”宇文月斓从不谦虚,做得三分好也要在人前夸七分,所以自然也看不得别人谦虚。这下子以为自己碰了钉子,转身便走。 太子无奈的笑,“我这个三妹啊,以后不知道谁要受罪喽。” 贺之言却望着她的方向怔怔出神,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饶是太子再迟钝,也该清楚一些,况且这也不是怪事,爱慕他这个妹妹的男子,那可得排上长队了。 “之言,你瞧什么呢?”太子有些逗他,“月斓已经走得没人影啦。” “奴才惶恐,非礼勿视,并非是有意看着公主,请太子殿下责罚。”贺之言自觉失礼,诚惶诚恐道。 “哎,本太子不过说了一句,你就接了这么多句。别担心,我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之言啊,你虽然有才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本太子也看重你,敬重你的人品,但是这件事,你可能没多大机会了。”太子甩开扇子,在他耳边道,“你可听过魏另?” 自然是清楚的,魏家几代都是朝廷重臣,深受皇上器重。魏另的父亲还曾为朝廷奔赴战场,英勇杀敌,一去便是几个年头。魏另年纪小,又是天资聪颖,皇上和皇后十分喜欢他,便准许他常来宫中,与公主宇文月斓为伴。 实则,早就把他当成准驸马的人选来培养。 人人都知道,这魏另与宇文月斓是天生一对,是天作之合,魏另是君子温润如玉,公主虽骄纵却从不失礼法,又是天生聪慧,国色天香。人人都道,公主迟早与魏另成亲,两人也早已心意相和,郎情妾意。 坊间到处流传的,是宇文月斓与魏另的故事,人们都在等待着,等着两人长大后,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结为连理。这种浪漫的故事,给规矩森严的皇家也添了一丝温柔的外衣。 这个故事里,两位主角早就深入人心,这个故事里,没有贺之言这号人物,他连过路的人都算不上。 从前,他一心埋头苦读,不闻天下事,只想金榜题名,却不知,这种故事,连街上的顽童都清楚,传唱成歌谣,“要嫁就嫁魏另郎,要娶就娶月斓妻。” 只听了这一句,便心如刀绞。他感觉简直要疯了,他心念伊人,除却地位身份,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开口,因为那个人早就被预定了,早就有人选。 “你知道我为了你,平生没有做一回君子。”贺之言摩擦着她的手,看着她平静的睡颜,“我欺骗了所有人,我不在乎这公不公平。你知道,我那时心里只想着,我一定要得到你。” 我一定要得到你,不然,宁可就此失去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11月的第一天 ☆、出言顶撞 “承欢,你去哪儿了?”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承瑄的手休息,还一边道,“哥,哥哥,母亲的病······”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母亲的毒其实很好解,那解药,根本没有御医说得那么难寻。” 贺承瑄从她头发上取下一片叶子,问道,“所以,你自己去山上采药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重点不是这个,是母亲的病,哥哥,你有没有听我说嘛。” 他看了看四周,把她拉到一偏僻的亭子,按着她坐下,轻声道,“你说得我都知道,但是承欢,此事牵连甚广,那日睿王府权贵聚集,连皇上也在那里。刺客的身份,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就算是为了抓住真凶,也不能拿母亲的身体开玩笑啊。”承欢依旧不解。 “你个傻丫头,母亲的身体自然会无碍的。皇上是母亲的亲哥哥,他会拿母亲的身体开玩笑吗?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要张扬。” 承欢见他一眼,“我不过是担心母亲而已,她若无碍自是最好,我现在就瞧瞧她去。” “哎,等下,我刚刚也准备进去,看到父亲也在里面,还是别去打扰的好。”承瑄拉住她。 一提这个承欢便更气,“假惺惺,也不知母亲是为了谁才受伤,我偏不让他在母亲身边多呆。” “承欢,别小孩子气了,父亲也很难过的。你不会,还在因为父亲禁足母亲的事生气吧。” 那件事闹得厉害,宇文月斓素来高傲,如此一举比要了她生命还难受。承欢为了这件事苦苦哀求贺之言,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直到那人离开,石板的冰凉沁入了她的心,那一刻,她承认,她是恨父亲的。 恨他的无情与薄义,恨他朝三暮四,恨他不明辨是非,让母亲白白遭受冤屈。 既然在府上帮不上忙,她索性入宫去,还能找皇祖母诉诉委屈。 承欢赌气道,“我就是不原谅,母亲因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简直不想认这个父亲了!” “你说什么!”一阵威严的声音传来,贺之言不知何时出来了。 承瑄赶紧拉着承欢跪下,解释道,“父亲,承欢年幼不懂事,不过是玩笑之语。” “玩笑?他日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也是玩笑吗?!” 承欢心里是有一丝怕的,但这时更多的是她的勇气被激发出来,她觉得,今日若是不吐为快,今后便没办法说这样的话了,于是她不顾承瑄的劝阻,站起身迎着她的目光道,“父亲说得对,女儿的确不是在开玩笑,字字皆出自真心。” 贺之言却一愣,他这个女儿,性格刁钻,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月斓。不过他也清楚,她是最孝顺的那一个,看她衣服上的尘土,还有袖口那一处都被刮破,便清楚她是听信了御医的话,以为解药难寻,替她母亲采药去了。 念此,心中柔软起来,不想再与她争执,便道,“衣服脏成这样像什么话,赶紧回去换掉。” 拂袖准备离开,那承欢却不依不饶,“父亲不敢听吗?女儿的真心话,父亲好像从未听过呢。” 承瑄在她身后使劲拉了拉,她置若罔闻,继续道,“不是吗?父亲真的了解女儿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从小到大每一次生病,你都在哪儿?有一次,我半夜发高烧,母亲陪了我整整一夜,父亲在干什么?你在迎娶你的第五个女人进门!” “承欢,别说了!”贺承瑄拉住她。 “我就是要说,父亲,你政务繁忙,忽略我们这些孩子,没关系,但是你怎么能那么伤母亲的心呢?你知道那天夜里,母亲一边照顾我一边低声啜泣,你有多开心她就有多难过!” “啪~”贺之言转身给了她一耳光,手在微微发抖,他隐忍着怒气道,“别随意评论我和你母亲的感情,你懂什么?” “女儿是不懂,但女儿有眼睛会看。”承欢捂着自己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泪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眼下,承欢正独自在一边抹着泪呢,忽然感觉一双温柔的手抚上肩头,“好了好了,骂也骂了,这下心里痛快的吧。” 她吸着鼻子道,“才不是呢,你没看父亲他······” 承瑄拿手帕给递给她,“他没另外惩罚已经算好的了。承欢,他是我们的父亲,别人不理解,我们总该要理解的,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他对母亲,是有愧疚的。” “那又怎么样?府上还不是这么多姨娘在?”她擦擦眼泪。 “这又不是一下子娶进门的,过了这么久,你还没适应啊。” “你能适应,我可不能。哥哥,你以后除了叶心嫂嫂,也会娶其他的女人吗?” “不会。”他轻轻摇头。 “哎,那可说不准。” “你这个丫头。”承瑄笑着点她的脑袋,“好了,说起叶心,她也在家着急呢,你等下换身干净衣服,去看看她吧。” “好。” “喜言,你怎么过来了?”若黎端着托盘,看到喜言委屈巴巴的在夫人门外,忙把她拉到一旁,“你在这,承欢小姐呢?” “小姐去大少爷家了,我跟小姐说过了,我来瞧瞧夫人。夫人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若黎轻轻的叹口气,“还没醒呢。” “夫人不会以后都醒不过来了吧,呜呜。” 若黎慌忙捂住她的嘴,“别乱说,夫人的迹象正在好转,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点头,“那我能进去瞧瞧夫人吗?” “你等下,等雪姬走了再说。”若黎看了一眼屋内。 “雪姬?是她在照顾夫人?” “是啊,二姨娘也经常来看,不过就是这雪姬,来得次数最多,可见她对咱们夫人,还是有点真心的。” “什么真心,我才不信呢,不过是做给相爷看的罢了。”喜言瘪瘪嘴。 “别浑说,要是做给相爷看,也不见其她的姨娘效仿啊。” “反正我就觉得她没安好心,若黎你可要保护好夫人,千万不要别人随便说什么你就信了。”她低头悄悄道,“而且,眼下三姨娘已经去了,这雪姬,是不是想往姨娘的位置······” 若黎突然捅她一下,然后对着门口的位置福了福。雪姬的脸色有些苍白,眼角下有淡淡的乌青,许是太累了,朝她们笑笑道,“大夫说,夫人过几日便能醒了,你们也可放心了。”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若黎对着她福道,“多谢雪姬了,夫人的病能够好得这么快,多亏了您的照料。” “我没做什么,是你们辛苦。那我先回去了。” “是,您也要好好注意身体。” 她走后,若黎道,“太好了,夫人快要醒了,你也该放心了吧。” “雪姬未免也太殷勤了吧,若黎姑姑,你当真不怀疑她的用心?” 她轻轻摇头,“对我来说,夫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没伤害到夫人,我才不管她什么用心。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我见过太多勾心斗角的事,许多人都长着两幅面孔,面上喜欢,背地厌恶。所以,我现在只想把人想得单纯些。” “哪里有那么单纯,万一她对夫人不怀好意呢,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丫头,竟然管起我来了,是很久没罚你,手痒痒了是吧。”她佯作生气道,“行了,赶紧去照顾小姐去。” “对了,说起小姐我想起一件事。” “怎么了?” “刚刚小姐回来的时候,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手指印。她瞧着脸色不好,我也没敢问,只帮她换了衣服便过来了。” “你是说,有人打小姐了?” “是,可是依咱们小姐的脾气,挨了打怎么会不闹个天翻地覆,还这样冷静,我猜不到是谁。” “你啊你,在咱们相府,除了相爷夫人,谁还敢动小姐一根手指头?这都猜不到吗?” “难道是,是老爷?”她一脸不可置信道。 “这也难怪了,小姐之前便因为夫人的事与相爷有矛盾,眼下夫人又是为相爷受的伤,她心里肯定更怨相爷了。若不是出言顶撞,说了难听的话,相爷应该不会动手。” “哇。”喜言一脸崇拜的模样,“我们家小姐好棒啊,连相爷都敢顶撞,我居然在伺候这么厉害的主子。不行,我得赶紧找她去。” “你这么急做什么?”若黎拉住她,“别慌慌张张的跑,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了,我就是去找小姐,她这么厉害,我得在她身边取取经啊。”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若黎无奈的摇头,你取什么经,承欢之所以敢如此做,是因为她是小姐,是相府的主人。她出言顶撞,是因为有恃无恐。不管做多大的错事,总有人替她担着,替她受着。 这个最根本的区别,喜言却没有觉察到。但也不必急,因为迟早会发现,倒不如在自己的天□□多呆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码文中 ☆、罚跪 “呦,瞧瞧这是谁啊。” 回去途中,巧不巧就遇见了四姨娘,夫人遇刺,整个相府最轻松的就属她了。平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出了这种事,换作别人,装也装得悲痛一些,她倒好,整日肆意玩笑,衣着娇贵,连老夫人都快看不下去了,更何况相爷。 还真是蠢。雪姬低头行礼时,心中只有这一句。 “怎么,你是刚刚从大夫人房里出来吧,哎呦,这刚刚伺候完相爷又巴巴的跑到夫人床前,别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啊,咱们相爷又收了一个伶俐的丫鬟呢。”说完便抿着嘴笑。 她不卑不亢道,“随四姨娘怎么说好了,千雪只是担心夫人的伤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哦,是吗,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可好大的气势,都敢来教训我了,现在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到底哪个才是你啊。”她围着她转了一转,“不过啊,你那天说的话,我也仔细想了,只是再怎么着,也不该轮到你来教我。” “四姨娘说得是,千雪谨记在心。不过千雪有句话,还是要提醒四姨娘一句。” “你还想说什么?”她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随意的问道。 “夫人遇刺,相府上下皆是悲恸,只有四姨娘例外。”雪姬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若是再这样下去,遭到相爷厌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了。” “你·······” “四姨娘若无话,千雪先退下了。”她微微福了福,准备离开。 “站住!”陈嘉儿气急败坏道,“我让你走了吗?你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姬室,胆敢和我这样说话。以下犯上,小秋,你说,该如何惩罚啊。” 小秋点头会意,走到雪姬面前,微福了福,“雪姬,你可知错?” “千雪何错之有。” “啪!”小秋飞快的扇了她一巴掌,眼中满是不屑,“四姨娘刚刚不都说了,以下犯上。” “千雪只是好心提醒四姨娘。” “我用得着你提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自入府以来,费心讨好每一个人,现在连夫人都被你唬住了。”陈嘉儿狠狠的瞪她,“如今人人都说,雪姬心善,是个活菩萨,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一个高级奴才罢了!” “四姨娘,你怎能如此羞辱我,再怎么说······” “说什么?你给我跪在这里,直到太阳落山,好好想一下你到底错在哪里。”她命令道。 “千雪自认没有做错,也不该受罚。”脸颊的一边已然肿了,可她还是毫不畏惧的看向四姨娘。 “小秋。” “是。”这丫头走到她身后,用力在她小腿上踢了两脚,又使劲把她肩膀往下一拧,雪姬来不及防备,扑通一声跪在石板路上。 陈嘉儿用帕子掩嘴,“有的时候,你还真是愚蠢的吓人,好好受罚不干,偏要和我对着干,可不是要受罪的吗。” 雪姬不语,只是直挺挺的跪着,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只是坚定的吓人。 “好好跪着,我会找人暗中盯着你的。若是没到时辰便起来,明天可要继续跪着哦。” 见她默不作声,陈嘉儿得意的走了。 有仆人来来往往,看到地上跪着的身影都窃窃私语,中午天热,几乎要将她晒晕过去,可她咬牙坚持着,看似柔弱的身影,心里却存了铁一般的意志。 人人只瞧见这个让人心生怜爱的身影几乎摇摇欲坠,却无人见到,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着,在等,在忍,她如今承受的一切,以后要十倍百倍的还给别人。 侍婢小寒是早就来身边陪着的,看她这副模样,劝道,“主子,不然奴才给那些看管的小厮一些银两,让他们散了吧。” 她轻轻摇头。 终于等到太阳下山,小寒赶紧扶着她起来,“主子,时辰到了。” 她抬头看天,怔怔道,“明天,该是新的一天了。” “主子,奴才扶您回去吧。”小寒带着哭腔道,“您的脸得赶紧用冰块敷着。” 雪姬置若罔闻,直到听到那边小厮们一遍遍通报,“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小寒,他们是不是说,夫人醒了。” “是,可夫人身边那么多人伺候,主子已经为夫人做得够多了,先回去吧。” “不,”她轻轻摇头,“我想去看看夫人。” “主子,可您的······” “让他们看到,不,不行,还是先回去吧。” “嗯,先回去。” 到了屋内,小寒刚刚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却被她一手推开,“给我上妆。” “主子,您的脸还没有······” “淡妆,要遮住一点,但还是能看出来。” “是。”小寒不解的把冰块放下,依照吩咐做了,可又道,“可您的膝盖估计都青了,奴婢该您擦些药吧。” “不用,消肿的药味道太重,去看夫人的时候,味道不好闻。” “主子全心为别人着想,可是四姨娘惩罚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主子说话的。” 雪姬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红肿的地方要仔细才能看出来,可疼痛只有自己知道。她怔怔道,“指望别人,我怕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啊 ☆、醒来 姚乾乾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了贺之言含情脉脉的眼神,意识还未恢复清楚,鸡皮疙瘩先起了一身。 “相,相爷?” “真的醒了。”他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握住她的手道,“今日若黎说看见你的手动了,我虽不信,还是赶了过来。想你醒来之后,第一个瞧见的是我。” 姚乾乾心里又咯噔一下,装作不在意的从他手掌里挣脱出来,伤口处还疼得厉害,准备坐起身,却被他按住,“你现在毒虽解,伤口还未愈合,好好躺着别动。” 她心里不愿,强撑着起来,“我都躺了多久了,身上都起疹子了,想坐一下。” 若黎和他两人扶着,又在她背后垫了被子,这才强撑着坐起来。 “相爷,你没有公事吗?快去处理吧。”她实在不习惯他的目光毫无保留的停在她身上,照得她一点儿也不自在。 “你才刚刚醒,我想多陪陪你。”他轻声道。 她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好,你告诉我,凶手是谁?为何要行刺你?” 贺之言转过头,“这个,还未调查清楚。” “是针对你而来,还是,乱党?” “不可胡说,月斓,只要你无事就好,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好生歇着,晚上再过来看你。” 若黎端来茶水,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都把我们担心坏了,特别是相爷。”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若不是他,我哪用受这个罪。” 若黎:“夫人也真是冒险,奴婢说句偏心的话,谁的命,都没有夫人的重要啊。” “瞧你这偏心样,大家的命都一样珍贵。”她微微笑着,“对了,寒星呢。” “她自夫人出事之后,一直在屋内闭门思过呢,估计是太过自责,没有保护好夫人。” “这关她什么事,是我自己扑上去的,就算她在,也未必拦得住我。” “你干什么!”冷如沁平日里难得有个笑脸怒颜,眼下是真的上了火,“松开!” 她一把甩开那人,寒星又捉住她的另只手,气势逼人,“你告诉我,夫人出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你可参与此事?” 冷如沁:“寒星,你休要咄咄逼人,真要惹怒了我,看她宇文月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你敢吗?你的主子没发话,你动她一根寒毛,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她冷笑,“那又怎样?我不过贱命一条,她身份高贵,有那么多人护着。我能抵她的命,还真是三生有幸。” “你不会如此冲动。”寒星笃定道,“除非那个人死了,你说过的,你要为之奉献一生。” “因为我不像你,轻易就可以违背自己的誓言。寒星,你我既然早已形同陌路,下次不管发生,都请你不要来质问我,因为,”她语气如寒冬里冰冷的雪水,“如果是我伤害了你在乎的人,我一定第一个让你知道。” “我相信你没有参与,但这件事,你可知情?” 冷如沁没有说话,寒星微微叹口气,“你果然知情。” “你什么意思?” “小沁,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当你说谎的时候,大拇指总是附在食指上,拳头再下意识握紧。” 她五指张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你主子旗下的大将,这等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瞒你呢?不过是想给贺之言一个警告,但我告诉你,太过心急,只会适得其反。你要庆幸这次夫人无事,不然触怒天子,那个人死不足惜。”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姚乾乾刚刚睡醒,就瞧见在一旁坐着的雪姬,她小心翼翼的扶她坐起来,笑着道,“我见夫人睡得香,就在一旁等着,没有打扰。” “等很久了吧。”姚乾乾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二姨娘承欢承瑄他们几个,一人一句,把我的脑袋都吵炸了,就多睡了会。” “那是二姨娘关心您,少爷小姐也有孝心呢,夫人该高兴才是。” “也是,不过整日在屋里躺着,感觉腰酸背痛的。那几个人啰里啰嗦的,又不让我出门走动。” “夫人是躺很久了,难怪身子不爽利,我特意去问了大夫,说是只要不剧烈运动,下床走走,反而对身体恢复有好处。夫人畏热,眼下这太阳也快落了,还有一丝凉爽,我陪夫人在院中走走吧。” 姚乾乾连连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雪姬俯身来扶她的时候,她刚好看到她脸上有些红肿,准备开口还是忍了下去。 由若黎和雪姬两个人搀着,在院中走了几圈,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讲讲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夫人······”她慌忙侧过去,“无事,就是不小心碰的。” “若黎,你说。”姚乾乾命令道。 “是。”若黎开口道,“奴婢也是听小丫头说的,是四姨娘说雪姬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侍婢小秋掌了一掌,还有,命令雪姬跪到太阳落山前。” “这么跋扈?怪不得我瞧你走路也有些不利索,膝盖肯定受不了,可上药了吗?” 她轻轻摇头,“那药水味道重,我怕熏着夫人。” “胡来,万一落在病根怎么办。若黎,快去找大夫来,给雪姬看看。” 雪姬:“夫人,无妨的,等伺候完您,我回去自己上就行了。” “就在这里,我亲眼看着。”她命令道。 还没等到若黎回来,雪姬身边的侍婢又神色慌张的跑来了,在雪姬身边耳语几步,她立刻变了脸色,“真有此事?” “怎么了?” “哦,没什么了。”她掩饰道,“夫人喝茶。” 那小寒却忍不住了,抱怨道,“夫人,还不是那个四姨娘,咱们主子辛辛苦苦为夫人采的中药,亲自晒干,送去膳房做补汤。谁知遇到了小秋那个丫头,非说四姨娘最近身子虚,需要好好补补,硬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 “小秋,别混说了。” “这个陈嘉儿,真是死性不改,你采的是什么中药?” “哦,小寒不懂,就是一些野灵芝什么的,可做药材,这些倒没什么,就是那血燕,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只此一份,本想给夫人。眼下被她抢去,倒是有些可惜了。” 姚乾乾安慰道,“无妨,我伤口恢复得快,药材相府多得是,你要是缺什么,尽管和我说,我帮你补齐。” 雪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点头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小寒这丫头却不依不饶,“夫人,这根本不是什么缺药材的问题,那四姨娘也什么不缺,她偏偏来抢咱们主子这一份,就是仗势欺人,嫌弃咱们主子的位分比她低,所以才三番两次的······” “小寒,住口!”雪姬怒斥道,“与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插嘴。” 那丫头慌忙跪下道,“夫人恕罪,奴才,奴才就是替主子委屈,主子自入府以来,对每个人都颇有照顾,对夫人更是尽心尽力,那四姨娘,她,她非但不领情,还嘲笑咱们主子,说······” “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赶紧回去闭门思过。”雪姬站起身命令道。 姚乾乾却问,“说什么?” 她带了哭腔,“说,说咱们主子就是个高级奴才,只会巴结着人,讨夫人的欢心。” 雪姬也慌忙跪下,诚恳道,“夫人,小秋这丫头心思单纯,说话也没个数的,您别往心里去。” 姚乾乾却摇头,摸着下巴道,“她倒是提醒了我,你在府上一直受她的委屈,我再怎么安慰你,补偿你,只会让陈嘉儿变本加厉。根本原因就在于,你们之间的位置,丝毫不平等。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了。” 话完,地上跪着的一泪水涟涟,一忧愁苦闷,两幅面孔因为计谋成功,同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无忧,你去何处?”一明朗的男声止住那轻快的脚步。 少女抬头,看到那清新如风的面容,微笑道,“承欢托人捎信来,说是夫人醒了。她担心了这么久,我得去瞧瞧她。” 太子也一脸惊喜,“姑姑醒了?那我也得去看看,咱们一起吧。” 无忧却瞪他,“你别装了,礼品都已送去相府,你会不知道?” “礼到人也得到,我真的挺担心姑姑的。” “随你的便吧。” 她走在他前面,宇文齐突然开口道,“无忧,我准备向皇祖母请示我们的婚事。” 无忧心里一震,这么快?她因为贪恋在他身边的温暖,自私的甚至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他们永远是如此的简单快乐。 上次睿王府走水一事,他一直护着她,还不顾礼节的握了她的手。她感觉得到,他也是欢喜她的,只不过,这份欢喜,他们真的能维持下去吗? 无忧慢慢道,“你,你想好了?” “是。”他还是那样爽朗的笑,什么都如同拂去尘埃那般简单,“——我准备向皇祖母,请求退婚。”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很喜欢无忧 ☆、我陪着你好不好 退婚?果然他也是如此想的,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第二种可能。 无忧的脸色惨白,她该说些什么,该潇洒一些,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者伪装的看不出任何痕迹,答应即可。可眼下,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已经预料过的结局,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失态,她转身,想离开,宇文齐却一把抓住她,“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无忧偏过头,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我只是高兴,退婚,退婚好啊,我太高兴了。” “你像是生病了,走,先去传太医看看。”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 无忧用力甩开他,“我没事,你不是还要和皇祖母禀告吗?你去吧。” “无忧。”他轻轻叹口气,“自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清楚,你不属于这宫里。” 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是无忧第一次进宫,只不过宇文齐早些见到。因为她入宫的消息早就传遍,人人都道她是未来的太子妃。也听说她的奇闻,说是不同于寻常的千金小姐养于深闺,因为自幼身子弱,所以被做将领的父亲带到了训练场,为了是强身健体,谁知骑射刀剑都大都男子都强,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宇文齐表面对这些不屑一顾,心里早就像猫抓似的按捺不住。在她入宫那一天,早早的在城墙上等候,陪伴他的小太监笑着道,“太子殿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早着呢。” “我就随便看看,万一长得不好看,我提前找皇祖母退婚。” “是是,不过这无忧郡主自小长在军营,行为举止肯定与姑娘家不同,不会这相貌也如同男子一般吧。” “你活腻了是不是,敢说这种话!”太子怒道,他的太子妃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旁人来说。 “太子息怒,奴才知罪,知罪。” “赶紧滚,不想看到你。” “是是,不过太子殿下,这城墙上风大,还是披一件·······太子殿下?” 顺着他的目光,一位骑着白马的女子从城门外飞驰而来,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到了城墙下,干脆利落的下马来,把马鞭递给了旁边的侍从。宇文齐这才看清她的长相,不是惊人之姿,却自有一股风流,毫无预兆的闯进他心里。 他先是欣喜,而后是猝不及防的失落。 像是看到这世上极其珍贵的宝物,刚刚见到,已经知道那不属于你。 而旁边不使眼色的小太监又吃惊道,“天啊,太子殿下,这无忧郡主竟然以男儿装面见太后,这,这不怕吓到她老人家吗?” 宇文齐不想多说,一脚踹到他屁股上——“懂什么?”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也一直在努力适应,但还是不行,不是吗?宫里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太压抑了。” “那你呢,你又适合宫中的生活吗?”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无忧,我是皇家的血脉,合不合适这个问题,早就在我出生那天起被剥夺了。父皇告诉我,我享受常人所不能的富贵地位,以后也要背上最大的重任,为幽国的子民谋福。所以我从来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我清楚,你敬仰你父皇,希望能做他那样的明君。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适应呢。” “无忧······” “宇文齐,我是不喜欢宫中的生活,但是我并非是不能适应。我只是不确定一件事。” “不确定什么?” 她看看他,忽而又躲避他的目光,“退婚可不是件小事,特别是对于我们女孩子来说,坏的影响都到了我们这边。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就被你蒙混过去。我问你,你退婚的原因是我不适合宫中。那你心里,可有我的位置?你若是开口说没有,退婚一事,我绝无二话。” “无忧。”他深深的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就是要问个明白,就算从此两人一刀两断,也好过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过日子。但面对他的目光,终究是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若是没有答案,不过是给自己难堪。他久久没有回应,无忧才察觉自己的失言,侧过身想离开,一双温暖的手却覆上她的脸颊,指尖擦去他的眼泪。 她迷茫的抬头,他的吻便落了下来,吻过她的眉眼,泪痕。无忧慌乱的低头,闭上眼睛,睫毛上微微颤动,还挂着一滴泪珠。 宇文齐心中颤动了一下,他已逾了礼,但眼下,还是低头吻干那滴泪珠。无忧的脸颊早已红透了,而今已蔓延到耳根。她推开宇文齐的手,“你,你做什么?” “无忧,你以后可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选择了我,做我的妻子,做幽国的太子妃。如此,你余生都不能再离开皇宫。” 无忧微然,“可我的身边还有你。” “这不一样。”他定定的看着她,“你有权利选择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希望你为我留下,不希望你因为我后悔。”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我只知道,若是我现在放弃,就一定会后悔。阿齐,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她认真道。 宇文齐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那里是不是也没有一丝犹豫,没有悔言。他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住,郑重道,“无忧,你要清楚。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小姐,雪姨娘在外面等您呢,说是上次给你的风筝坏了,现下又送了新的过来。”喜言进来道。 “哦。”承欢正在练字,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毛笔蘸满了墨水,又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你,你说谁?雪姨娘?” “对啊,小姐你这两天都没出门,还不知道这事吧。还是夫人向老爷建议的,她在夫人受伤期间精心照料,听说四姨娘又处处给她难堪,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承欢略想道,“还有呢,三姨娘那个可怜人,疯了又自尽,不然她再怎么好,也没有姨娘的位置给她啊。” “是啊。小姐,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呢。”喜言提醒道。 “哦,那快请她进来。” 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宁千雪比往日生动许多,还多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不过态度还似以往一样谦卑,“叨扰小姐了,听闻小姐上次的风筝坏了,我便新做了一个,小姐看喜不喜欢。” 承欢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自己去做这个的,上次那个也没怎么坏。要是我母亲知道了,又该骂我不懂事了。” “怎么会呢?我平日也没其他的事,自己做些打发时光,倒也挺有趣的。咦,小姐是在练字?”她走近些道。 “是啊,先生嘱咐的,每日至少一篇,我快完成了。” “小姐的字写得真好看,让千雪羡慕。” 承欢直接道,“你认得字吗?” “认是认得的,就是没有时间去练。不过,我家是靠捕鱼为生,‘鱼’字我倒写得不错。” “看不出你也会开玩笑。”承欢笑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难的,你要是想学,请人来府上教就行了。对了,母亲的字写得很好,你可以拜她为师。” “那怎么行?莫说夫人现在身体未好全,就是平日,夫人管理相府那么忙,我怎么还敢拿这种事劳烦她。” 承欢撑着脑袋,“也是。那你请人来府上教你啊,只要和母亲说一声便成,这是好事,她一定会答应。不像那位四姨娘,刚刚入府的时候,恃宠而骄,天天请些戏子来府上唱戏,把府里都搞得乌烟瘴气的,还被父亲狠骂了一通呢。” 雪姨娘谦虚道,“四姨娘入府比我久,我怎么能和她相比呢。” “有何不能比?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和她相当,又得我母亲的喜爱,比她可强多了。” 宁千雪听了,只微微笑道,“看来小姐是真的喜欢我送的风筝呢,不然也不会这么为我说话。”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承欢方寸大乱,已经到了最后一笔,还是毁了。 这么大的一篇字,眼下又要重头再来,承欢欲哭无泪,却又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点头道,“是啊,很喜欢。” “承欢!”一个清丽的女声打破她的愁闷。 她抬头,惊喜道,“无忧,你怎么来了?”上次一别,的确是很久没见到了。 “我想来看看夫人,不过,没有打扰你们的对话吧。” 她看到在一旁行礼的宁千雪,她微微笑着道,“怎么会呢,无忧郡主与小姐好久不见,是该好好谈心,那我就先退下了。” “那好,谢谢你的风筝啊。”承欢道。 她走后,无忧在她耳边道,“她是雪姬?就是你父亲新得的美人?” “现在已经是姨娘了。” “这么快?” “是啊,人家人美心善,前途不可斗量。” “瞧你,说得什么话。我看,她也很得你的欢心啊。”无忧指了指桌上的风筝。 看到这个,承欢又想起宁千雪所说,喜欢她的风筝?对,就是喜欢她的风筝,也不对,反正都是风筝惹的祸!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太晚,不多说,明日二更 ☆、你英文怎么样 “承欢,你怎么了?” 无忧见她脸色异样,抬头在她额头上摸一下,“不烫啊。” “没有,就是这篇字毁了,我得多练一篇。”她掩饰道,又问,“你呢,你一个人来的,要不要我带你去见母亲?” “先等下吧,阿齐和渐王爷在那儿呢。” “哦哦。”她重新拿一张宣纸,拿起笔练字,又见无忧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你,有什么好事吗?” “没有啊。”无忧从桌案上拿本书,坐在一旁随意的翻着。 “你可别瞒我。”承欢放下笔,站在她面前严刑逼供,“说吧,是不是和太子哥哥有关?” 无忧拿书挡着脸,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和阿齐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 “我要留在宫里,陪着他。” “你疯啦。”承欢一把将她的书夺过来,“这可不能感情用事,无忧,这关于你的余生啊。” “我的余生,就是想陪在他身边。” “那你的自由呢?你想过的生活呢?你早就清楚,宫里的日子,根本不适合你。” 她微微笑了,站起身,“适不适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已经决定要面对,任何事都会付出代价,如果选择在宫里而能和阿齐厮守一生,那么,我心甘情愿。” 承欢气鼓鼓的坐在一旁,脑袋突突的疼,“你,我简直不该说你什么好!” 无忧站到她面前,真诚的开口。“祝福我就好了,承欢,我现在真的很幸福。你该为我高兴才是,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我当然希望你幸福,我,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放弃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那么洒脱的人,一想到你要在宫规森严的宫里生活,我就开心不起来。无忧,你不知道,因为母亲的关系,我自幼便对宫里很是了解,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只是想陪在太子哥哥身边,那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无忧的语气坚定不移,“就算是无间地狱,我也会陪在他身边。” 承欢没有说话,她真的不敢相信,在她心里那么不靠谱的太子哥哥,居然可以改变一个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他有那么大魅力吗?还是所谓的爱情至上? 无忧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承欢,你现在不懂,等有天你遇到了,就会理解我了。” “咦,你们怎么来了?”姚乾乾今日刚好可以下床在院中走走,练了一上午腿脚发疼,眼下正坐在院中石桌上吃点心。 “还不是因为姑姑的伤势?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不过今日一看,姑姑恢复得不错。” “那当然了,小瞧我。”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渐王爷,那人的冰冷目光让她身上一寒,这小子,干嘛大白天出来吓人。 “姑姑身体好了就成,我回去也好向父皇禀告,还有皇祖母,她老人家可最是担心您了。”太子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身边的宇文渐,自己又丢了一块在嘴里,一边絮絮叨叨,心情甚好的样子。 “我知道,她老人家送来的药,屋子都快装不下了,等我伤势再好一些,定当回宫谢恩。” “行,我知道了。” “不过啊,”姚乾乾对他招招手,贴近些压低声音道,“伤我的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可有同谋,真的是针对相爷来的吗?” “姑姑,您身体最要紧,这些事,您还是少知道为好,免得吓着。”太子直起身,打哈哈道。 “吓着什么?难不成还能再刺我一剑,不是,我可是受害者,连这最基本的消息都无权知道吗?” “他们的目标是相爷,您大义凛然的扑上去挡了一剑,按道理说,那些刺客与你无关啊。不过姑姑啊,您可不知道,您为相爷挡剑这一壮举,传遍了都城,大家都说你是侠肝义胆,是为人妻的榜样啊。” “什么鬼,难道还规定妻子为夫君挡剑才是榜样,这种傻女人有宇文······有我一个还不够啊。真是的,别扯开话题,不愿意说就算了,拿什么话来堵我的嘴呢。” 他连声道,“姑姑莫怪,这事关重大,牵扯朝廷要事,我实在不能说。” “行了行了,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省得半夜吓得睡不着。” 她连连摆手,却瞧见承欢与无忧过来,无忧也是同太子一样关心她的伤势。 与上次不同,姚乾乾很快发现太子和无忧之间,存在着传说中的粉红泡泡的气氛,无忧说话比上次轻声慢语多了,而宇文齐更是时不时傻傻盯着她看。 是可忍孰不可忍,姚乾乾受了刺激,指着他们两个,“去,去别处呆一会。” “姑姑说什么呢?”宇文齐装傻。 姚乾乾想了想,总不能这么直白,要找个借口来,“哦,那个,听说丞相又进了新的花种,你们两个去花园逛逛吧,那个寒星,你带太子郡主他们过去。” “是。” 姚乾乾又轻声对她道,“等下你离远点,别离他们太近,省得给自己添堵。” 他们三人走了,承欢精神有些不振,她懒懒道,“母亲,那我回去练字了。” “好,那你去吧。” 待承欢离开,姚乾乾才捅捅身边的一座冰山,“你怎么了,这冬天还没到呢,你就冻住了?” “你还没死啊。”宇文渐冷不丁来一句。 “是啊,还没呢,我本来以为,这次死掉能回到现代,谁知还是落了个伤口。不是,你不会以为是我想扑上去的,哎,我跟你说啊,这副身体的原本主人,就是宇文月斓,她的意识还在,有时候,我甚至控制不了她。” “这么说,是宇文月斓要替丞相挡剑?” “那当然啊,虽然我不希望贺相那家伙死,但我也不会无畏到为他挡剑吧,我对他可没那感情。我告诉你啊,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姚乾乾舍身相救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指指自己,“我不是吗?” “你?嗯,最多能替你挨一棒子吧。” “那也够了,不把我往前推就行了。”他很知足。 “不过啊,我还真的挺佩服宇文月斓这个女人的,你说相爷对她吧,也不算好,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爱情早变成亲情了,她还能为此献身,真得是伟大啊。” “又是一个傻女人啊。” “我本来还以为,我占了人家的身体,等我走了,她就可以回来了。谁知道,她也回不来了。” “就是说,你若是回去了,这里的宇文月斓便也不在了。” “嗯,一开始我还挺想回去的,在现代虽然艰难,但生命危险指数比这里低多了。但现代的那个我在医院躺着,身边只有一群吸血鬼,他们还巴不得我醒不过来了。这样一想,回去也挺没意思的,还不如这里呢。” “我知道,你缺少家庭温暖,但是,你难道还打算不回去了?” “当然不是,我不过是想多留一段日子,毕竟这么奇妙的事情,不是谁都能碰上,我以后也遇不到了。”她长长的叹口气,“那你呢?你若想回去看你的煎饼摊,便回去吧,记得和我说一声便成。” “你还笑话我呢,还不知我的煎饼摊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 姚乾乾正笑着,忽然感觉有人影在另便闪过,心里有些提防,“哎,虽说这是我的地盘,但隔墙有耳,咱们谈话,还是找些暗号吧。” “什么暗号?” “容我想想。”她默默下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咱们可以说英文啊,反正他们不懂。你的英语怎样?” “不怎么样。”他羞涩的默默脑袋,“六级还没过。” “那就中文夹英文,比较重要的词汇就用英文代替。日常交流你总是可以的吧。” “我讨厌英文。” 姚乾乾已经下了决定,“讨厌也得说,speak English。” 刚刚准备练习交流一下,二姨娘却来了,“姐姐。” “哦,你来了。” 她向渐王爷福了福,“见过王爷。” 宇文渐也微微点头,乾乾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道,“我,我要去找四哥了。” “行,你去吧。” “王爷慢走。” 二姨娘看着他走出门直到背影不见,对姚乾乾道,“这位渐王爷,不像以往痴傻的样子,倒是一位翩翩君子呢。” “是吗,可能病症在慢慢变好吧。” “那真是上天垂怜了,不至于浪费了这么好的资质。瞧,我又多言了,姐姐,我今日来找你,是想问你,几日后你的生辰,你想如何办啊?” “我的生辰?” “是啊,以往姐姐都主张从简,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姐姐能平安无事,这个宴席要好好操办一下,也给府上增点喜气。” 姚乾乾养病期间,府上的大小事,都交给二姨娘打理,这也是她之前就说过的,只要她不在,二姨娘便管家。若不是之前有这样的命令,只怕早就被曾氏和陈嘉儿捷足先登了。 “我身体未好全,这些你便看着办吧。” “是,我定要好好为夫人筹划。”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做得很好。” “谢姐姐夸张,我不过是暂时代替,许多东西都是姐姐以前交给我的,所以做起来才不会那么生疏。但是妹妹说句偷懒的话,这管理相府,真是太耗费精力了。还望姐姐早日康复,重张大权。我啊,也只管好我家福宝便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脸了,我做不到二更啊。二更的约定,还是留在以后吧。 好像又忘记了小白 ☆、他其实拥有很多 “静纯,你别老是想着你家福宝,孩子渐渐大了,他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总不能一直围着他转。” 二姨娘微微叹气,“夫人,我自幼没读过什么书,家中所教的,一切也都是以夫君为先。我没想过会嫁入相府,只想着得个一心人,两人相伴到老。而如今,我全部的希望,都只能在福宝身上。” 姚乾乾听完,认真道,“可是福宝,有权利选择他想过的生活。如果你的希望,对他来说,是负担呢?” “他是我儿子,我为他考虑的,自然都是好的,怎么会是负担。” “就算你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你也不可能完全知道他的想法。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你们选择的,为人父母,对他的希冀只有健康快乐。他不是谁的延续,他是独立的个体,你只能建议,而不能替他选择。” 二姨娘很疑惑,她从未听到夫人说过这种话,她知道夫人有些不同了,今日看来,到底是变化太大了。“我知道夫人说得对,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夫人想得那么开。不瞒您说,相府人口众多,但妾身却觉得,只有我与福宝相依为命。” “你如此封闭你自己,福宝也会不快乐。”看着她的神色,姚乾乾知道再多说无益,便道,“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要明白的是,福宝其实拥有很多,你无需如此紧张他。” “是,多谢夫人教诲,妾身定当回去思过。” 回房的时候,韩静纯觉得胸口有些闷,便让婢女夏之陪着在外走走。 夏之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从夫人房里出来便不对劲。我瞧大夫人,也没生您的气啊。” “夫人为我着想,又怎会生我的气。倒是我,真的想不通,如今夫人,怎么变得如此幼稚。” “幼稚?” “她口口声声说要放下孩子,语气如此轻巧。要不是她有承瑄和承欢,我还真以为她没有生育过呢。” 婢女抿嘴笑着,“主子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啊,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已不奢求夫君的宠爱,不以孩子为重心,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还以为自己是人家年轻小姑娘呢。我倒是开始担心她了。” “主子,你担心夫人什么呀,忘了人家还有皇家撑腰呢。” “也是啊,不管多大年纪,人家都是公主,受人敬仰,自然是想得开啊。” “主子也别灰心,依奴婢看,虽然咱们不同意夫人所说,但她是真心为主子着想,主子也不用和夫人顶撞,顺着她便是了。以后福宝少爷的事,夫人也会放在心上的。” 她长长的叹口气,“是啊,福宝以后,还免不了要麻烦人家呢。” 走着走着,看着前方一住处很是热闹,小厮们正进进出出忙着什么,心里纳罕道,最近她管家,没听说哪个房要添置什么东西啊。 “前面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咱们府上不是新添了一位姨娘吗,奴婢听说,她自愿向夫人请求到这房子来住呢。” “真的?” “是啊,三姨娘没了,夫人安排大葬。这刚刚死过人的房子,谁不嫌晦气?这个雪姨娘却说,她从不信鬼神,只要做人坦荡,没什么怕的。” 韩静纯却问道,“你说,这三姨娘自缢,夫人竟然要给她大葬?” “是啊,夫人在受伤前就嘱咐过的,本来这姨娘自缢非同小可,连家人都会牵扯到,听说相爷也很生气,但夫人极力主张给她大葬,还给三姨娘的家人送去丰厚的抚恤银呢。” “区区贱婢,爬到相爷的床上就以为能一步登天,夫人的好心还真不如喂狗!” “奴婢还听说,夫人去冷院看她,她竟然想刺伤夫人,被这雪姨娘挡了。” 人都死了,再和她置气也没什么意思,韩静纯想着,这雪姨娘,从前看不出,最近倒是风头正盛啊。 “这才多久啊,雪姬就变成了雪姨娘。夫人以前提起她,还说对她莫名没有好感,现在却主动提拔,真是让人费解。” 夏之不屑道,“就是,不知她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上次去睿王府,也只带她一个人。从前可都是您陪着的。” “是啊,我和福宝还陪夫人入过宫,那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很喜欢福宝,说他憨厚可爱。若是被这些人物记住,还怕咱们家福宝没有出头之日吗?” 二姨娘想着,从前,是她与夫人的关系最亲密,这宁千雪算是个什么东西,胆敢也来横插一脚。本来她是不屑于与她这等人物扯上关系,如今既是牵扯她的利益,就不得不给她些颜色看看了。 “不是迁新居吗,咱们也得过去看看呀。” 到了那房中,管家很快过来请安道,“二姨娘来了。” 韩静纯懒懒看他一眼,“李管家真是忙得很啊,这么兴师动众的事,连我这个代管家的人用不着通报一声。” 他连连哈腰道,“哎,姨娘莫怪,是因为雪姨娘说,她用不着添置什么新物件,只把东西从原来的地方搬过来就行了,所以奴才就找了几个人手过来帮忙。” 夏之冷哼一声,“这也叫几个人?” “哎,人多搬的也快,早点做完大家都方便不是。” 二姨娘轻轻咳嗽一声,“行了,管家不必多说,我也知道,如今这雪姨娘在府上得势,你们哪个都不巴巴的讨好她。不过我来了这么久了,这房子的主人怎么也没瞧见啊。” “哦,奴才刚刚来的时候雪姨娘还在,后听丫鬟说,好像是在后院。” “行了,你忙吧,我去瞧瞧她。” 夏之憋着嘴道,“这雪姨娘的架子可真大,咱们来看她,还要主动去找她。” “人家现在,位分不是和我一样了吗,摆摆架子不是很正常。” “她怎么能跟您比啊,你可是除了夫人外入府最早的,她不过才几月,脚跟还没站稳呢。” “好了,此处是别人的地盘,少说点吧。”二姨娘低声呵斥道,心里却越发觉得这宁千雪不简单,是啊,不过几月而已,她如井底之蛙数着天过日子,浑然无觉,人家一直憋着劲往上爬,从不受人待见到人人巴结,她怎么还敢忽视呢。 “二姨娘。”旁边有个丫鬟行礼道,韩静纯倒是有几分印象,是跟在雪姨娘身边的那个。 “你们家主子搬新居,我来瞧瞧,她人呢?” “哦,主,主子她在小厨房呢,说是为夫人准备花茶。”小寒装作镇定,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韩静纯眼下没看出来,只道,“是吗,雪姨娘可真是辛苦啊。” 说着便要抬脚往后去,那小寒又伸手拦住,“那,那个,二姨娘请坐着等候,奴婢去通传一声。” 她自然觉察不对劲,笑笑道,“无妨,我也好奇,雪姨娘的花茶是怎么做的呢。” 小寒仍挡着不动,夏之上前一把推开她,语气刻薄道,“不识好歹,你也敢拦我们家主子!” 韩静纯冷眼瞧她一眼,果断进了去。到了后院,那小厨房的门却关着的,大白天的房门紧闭,不惹人怀疑都难,二姨娘对夏之点点头,她上来使劲敲门道,“开门,里面的人,开门!” 无人应答,夏之抬脚,准备狠狠的踹开,刚蓄足了力,门却开了,她踢了空,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雪姨娘一脸无辜,俯身去扶她,“姑娘没事吧,快起来。” “用不着你······有人,不对,有人!”她突然大叫起来,对二姨娘大声喊,“主子,奴婢看到了,一个人影刚刚闪过,这屋子里不止雪姨娘一个。” “姑娘说什么呢,莫不是摔到了脑袋?” 宁千雪正疑惑着,二姨娘却突然上前,一把推开她,到了厨房内,仔仔细细的查看,那灶上有刚刚做好的玫瑰花茶,还有多余的玫瑰花散发出的花香,什么也不能证明这里还有其他人。 “夏之,你真的是看错了。”她闭着眼睛开口。 “怎么可能,奴婢明明看到······” “如此莽撞,还不快向雪姨娘道歉!” 她只好跪着道,“是,奴婢错了,求雪姨娘恕罪。” 宁千雪却一脸宽容的笑,“快起来吧,地上凉着呢。你有什么错,不过是看花眼而已。” “谢雪姨娘。” 她又解释道,“我做东西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所以一直都是关着门,没想到姐姐今日会来,实在有失远迎,望姐姐恕罪。” “无妨,是我们多有打扰,不过你外面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是放心不管啊,就不怕那个胆大的奴才顺走什么宝贝?” “姐姐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宝贝?我的东西不多,也不怎么值钱。是李管家太客气,我本来说一两个人便够了,谁知他找了那么多人。我在那里看着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自己做点事。” “你还真是勤奋。” “眼下他们应该忙完了,请姐姐出去坐坐吧。”宁千雪伸出手道。 “不用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福了福,“那姐姐慢走。” 二姨娘轻轻点头,面不改色的走出门去,那袖中,却悄然藏着一块小小的玉石。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二姨娘捡到啥了? ☆、庆生 “赵寒生!” 承欢一路小跑到那人面前,欢喜道,“真的是你,我知道你们药铺的名字,昨日听母亲说起,还不敢相信呢。” 那人却后退一步,将脸上的欣喜一并隐了下去,毕恭毕敬道,“承欢小姐。” “你不必如此对我,我们是朋友。”承欢的笑带着苦涩。 “小姐言重了,寒生怎敢高攀。我家药铺在都城经营数年,规模不大,没有名气,这次若不是小姐引荐,只怕没有机会对向丞相府献药。” 承欢有些心虚,她这种小把戏也只能骗骗喜言那种丫头了,于是她摸摸耳垂道,“那个,我是想感谢你,若不是你上次救了我,可能我就回不来了。还有母亲的病,也多亏你,才让我放下心来。至于药材,反正还是要看你们的质量如何了,若是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说服母亲留下。” 赵的声音里多了些自信,“小姐放心吧,寒生的药铺虽小,但以诚信为本,绝不掺假。若是相府看不上,寒生也绝不会让小姐为难。只是,此次大恩,不知如何相报?” “不用了,就算是,谢谢你上次救我。”承欢难得有些扭捏之态。 “那可不行,上次的事,不管是谁遇到,都会相助,但是小姐为寒生做的,却不一定了。” “那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报答我了?” “是,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草民会尽自己所能。” “瞧你说的,没那么严重啦。” 承欢生于富贵,自然从不会为钱财之事操心,殊不知她这一小小建议,等于救了赵寒生一家的性命。都城的药材生意几乎一直被其中南北最大的两家药铺垄断,其余的大大小小药铺,要么是跟随其中一家,要么是关门大吉。 赵寒生一家虽然世家都是做药材,但奈何来都城的时间太晚,酒香巷深无人识,他家的药材再好,无病人可信,又因为药铺门店太小,更是无人问津。明明价格很昂贵的药材,却不得已低价出售来勉强糊口。 这一次,有了相府这块金字招牌,若是肯用他们店铺的药材自然是好,就算不用,名声也算打了出去,稍稍传播出去,也不怕没有立足之地。 承欢的本意不过是多瞧两眼心上人,而对赵寒生来说,却是他全家生存下去的绝佳机会。 “那小姐想好了吗?” “嗯,首先,你要叫我承欢。” “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帮过我,我也算帮过你,只有朋友才会互帮互助。做我的朋友,自然不要这样的虚称。” “可是······” “好了,你顾虑的我都知道,但我贺承欢交朋友,只看人品,只凭喜好,其他的,就算你有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寒生自然也相信小姐的人品。” “哎,你才答应我的。算了,你慢慢改吧,不过这可不算你报答我的哦,我想要的,下次再告诉你。” “不可以现在说?”他疑惑道。 承欢展颜,“不行,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一块廉价的玉石,多数是用在配结上作装饰用,让人注意的,是上面刻着的字。 夏之见二姨娘回来便仔细端详这块不起眼的石头,问道,“主子,这玉石有什么特别吗?” “这是那女人的东西。” 她凑近些,也看到了上面的字,惊道,“她竟然敢······主子当时为什么不质问她?” “她那么聪明的人,这点东西怎么难得住她?我要的,是人赃并获。这种玉石虽然常见,但这种形状一般是作为男子的配结,而在这上面刻字的地方,只有那么几处。” “可若时间过了很久,如何查得出来呢?” “放心,一般这种刻字都会先交定金,登记姓名和要刻的字,第二日过来拿。多给些钱,总会查到的。” “是。”夏之伸手接过,却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姨娘端起旁边的茶水,慢悠悠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主子莫怪,奴婢就是好奇。” “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因为我小时候,曾送给父亲一个。那时父亲要出远门,我想送给他东西做纪念,这种配结,已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礼物。可惜父亲临出门的那一天,也没能戴上。” “为什么?” “我跟你说过啊,刻字要第二天来取。其实刻字并不麻烦,掌柜的说,如果只有一个太不合算,所以都留到晚上一起弄。我记得,我因为急用还求了他很久,最后都急哭了,还是没能让他刻字。” “那个人也太冷漠了。” “小生意都不容易,人家也有难处。” “主子别伤心,咱如今这光景,主子想送什么给老爷不行呢。” “好了,你快去吧。” 她拿手帕拭泪,许是年纪大了,一旦触及往事,便泪眼朦胧。她的确买过配结,也刻过字,也哭着求过掌柜。但她送的对象,不是父亲,是她少女怀春,喜欢的一位少年。 是她毕生所求的,一心人。 他要去战场杀敌,她能为他做的,就是刻两字“平安”相赠,希望此愿成真。只是,她来不及送出这份礼物,那一别竟成了永别。 刀剑无眼,战场每日都会死人,他又怎会是例外。可她一直觉得,是她没送出的那份平安,让他丢了性命,不然他一定会带着那份“平安”,平安归来。 再后来,她彻底死了心,遵从父母亲的意愿,入了相府为妾。 谁没有一点往事回首,那回忆或悲或喜,想起来的,都不过是一句叹息。 说要过生辰的时候,姚乾乾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这里,已经是四十一岁了。 四十一,四十一,姚乾乾想,再过几年?才可以叫寿辰呢。想罢便摇头,反正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次的生辰宴,看得出二姨娘准备得很用心,简单大气,低调又不失奢华,反正就是特别对她的眼,不过就是送礼这一环节,姚乾乾有些坐不住了。 先是皇宫那边,派来了一位太监,众人要跪下听旨,先是宣读了明王送的礼物,吧啦吧啦,然后又是太后送的礼物,吧啦吧啦。 一道圣旨加一道懿旨读完,姚乾乾只觉得膝盖都跪麻了,皇帝哥哥,我知道你有钱有权,和母后大人一起随便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干嘛还分两拨。 “相爷,夫人,礼物已送到,咱家就先回去了。”李公公尖声细语道。 “公公慢走,改日微臣定当入宫谢恩。” 接下来相府的礼物便更是奇怪了,相爷送了她一副名贵的字画,说是他最看重的一位画家最好的一位作品,十分之珍贵吧啦吧啦。 姚乾乾看了看,实在无欣赏之能力,偏偏那二姨娘还道,“相爷可是最喜欢这幅画,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示人,今日也多亏了夫人,妾身才能一饱眼福啊。” 姚乾乾:不然我送你到你屋里一饱眼福可好? 然后二姨娘送了她一个什么宝瓶,雪姨娘送了她一副首饰,都是极其珍贵,极其好看。还有那五姨娘啊,哦,冷如沁根本没来,连老夫人也是称病未到,只派人送了厚厚一摞佛经过来。 最后这位四姨娘更是奇葩,起身说夫人什么都不缺,自己精心排练了一段舞蹈,想献给夫人,希望她喜欢。 姚乾乾嘴角抖了抖:你直接说跳给相爷的不就行了,反正我也不爱看。 所以她很想说不必了,但还是面带微笑道,“是吗,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了。” “那妾身就献丑了。”说完,还面带娇羞的看了相爷一眼。 舞蹈开始了,反正姚乾乾也没心情看,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可是视金钱如心头肉的,收到的礼物就算她不懂,但价值连城她是懂得,但不知为何,许是在自家钱库呆久了,对这些身外之物没那么在乎了? 不可能,这太恐怖了,我怎么能习惯视金钱如粪土的生活呢,不好不好。 还是这样想吧,除了这段舞蹈,她收一份,便是赚一份。 酒过半巡,她脑袋发昏,想要出去醒酒。 相爷不放心她,“我陪你一起。” “两个主人都走了怎么行,你留下主持大局,若黎陪我就好了。” “相爷放心吧,奴婢会照顾好夫人的。” “外面风凉,披件衣服,早去早回。” 出来后,姚乾乾被冷风一吹,浑身直打颤,但很快又开始拥抱这份凉爽。 “夫人,你觉得怎么样?用不用奴婢给您煮碗醒酒汤。”若黎边给她披衣服边道。 “我没事,你真以为我醉得这么厉害啊,我那是装得,我其实,我其实根本不用你扶,我就······” 吧嗒,摔倒在地。 “哎,夫人夫人。”若黎赶紧扶起她,“不行,您醉得太厉害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啊,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家了,没有,干嘛总是让我回去,你,你不知道,一个人的日子好难受啊,特,特别是没有钱,我真得很努力在赚钱了,你知道吗?我真得很努力了,可他们还不放过我,我摆,摆脱不了他们······” 声音越来越低,姚乾乾趴在她肩膀上,像是睡着了,嘴里还是喃喃自语,已是听不清了。 若黎也是思绪万千,把她的头发拨在一边,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呢?” ☆、我想要月亮 “但是,我决不放弃,绝不认输!” 姚乾乾突然又叫起来,把若黎吓个半死,脚下不稳,两人一齐跌倒地上。 这一摔,把姚乾乾彻底摔没音了,若黎心下更慌,摇着她的胳膊唤她,正准备叫人的时候,姚乾乾又低声道,“若黎,让我休息会,我就是心里难受。” 若黎心里一酸,“夫人,还是先起来再休息吧。” 在一旁的亭子中坐下,姚靠在若黎的肩上,忽然打了个寒噤,若黎轻声道,“晚上风凉,咱们不如回去吧。” “我想再多待会。” “那夫人在这里等着,奴婢去拿件外衣来。” “嗯。”她闭着眼睛回应。 若黎轻轻将她的脑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快速离开。 她走后,姚乾乾睁开眼睛,想来今夜又不是她的生辰,有什么可难过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果然连情绪也不能自己控制。 “宇文月斓啊,你别再伤心了,我呢,就祝你生日快乐,早日投胎找个好人家,不,找个普通的人家,找个人好好爱你吧。” 正自顾自说着,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她,“夫人怎会在此处?” 清清郎朗,让人沉醉。 “白乐师?” 他行了礼,微笑道,“今日是夫人生辰,怎么会在此处闷闷不乐。” “女人生辰又长一岁,有什么可开心的,我巴不得大家都忘记我的生日了。” 白无戚:“看不出,夫人也是在意年龄的人。” “那是自然。白乐师,你怎么没来参加宴席?” “无戚不好擅自参加。” 姚乾乾这才想起来,晚宴是二姨娘操办的,“对了,静纯可能还不知道你,所以忽略了,真是抱歉。” “没事,不过是夫人对我照顾有加,无戚不想失礼,所以带了礼物,想要送给夫人。” “礼物?难不成你要弹首曲子送我?” 白无戚:“我知道夫人不喜欢听琴,上一次,夫人都打瞌睡了。” “嘿嘿,我是个粗人,不懂你这高雅情趣,莫见怪啊。” “夫人坦诚,听琴本就是该心情愉悦,若是不愿意听还故作喜欢,只是顾自己的面子罢了。” 姚乾乾不解,“你不应该希望每个人都喜欢你的琴艺吗?毕竟,你要靠此养家糊口啊。” 他轻轻的笑,“多谢夫人关心,看来无戚,是应该多关心自己的生活了。” “好了,你要送什么礼物给我?” 他微微笑着,两只手露出来,前后摆了摆,表示什么也没有,而后在脑后一模,便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请夫人查看。” “哦,原来你是要变戏法。”她仔细检查了一边,又敲了敲,“嗯,做工细致,看不出什么破绽。” “好,请夫人现在就想,自己要什么礼物,想好了之后,对着盒子吹口气,您想要的东西便自然就出现了。” “这么神奇?不过,我想要的,你肯定拿不到。” “试试便知。” 姚乾乾双手合十想了想,猛然睁开眼睛,对着盒子吹口气,“好了,快把我的礼物变出来吧。” 白无戚故作拿不动这个盒子的样子,“夫人想要的东西,真是太重了。” “那,你变得出来吗?” “当然可以。”他露出自信的微笑,然后把盒子前后摇了摇,嘴里低低念着什么,然后递到她面前,“夫人请打开吧。” “真的有?”她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打开,发现了里面闪着光的东西,激动的捂着嘴,“你,你真的猜中了?” “是。” 她小心翼翼的捧起那盒子里的东西,是一个水晶球状的物体,里面散发着悠悠的光,“是萤火虫?” “对。” “你是怎么,不对,那这些萤火虫会不会死啊,里面一点空气也没有的话。” “这个水晶球的中间,是可以扭开,分成两半。”他指着这个球,“这个下面还有几个小孔,可以透气,不会闷死的。” “真的吗,那就好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月亮啊。” 今夜的月光不好,她便胡乱许了个愿望,想要这月亮。她想过他会变出什么东西来,但没想到,他竟能猜中她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他真的会读心术吗? “雕虫小技,不过是想博夫人一笑。今日是夫人的生辰,应该是开心才是。” 开心?众人送礼,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就是想借此机会来谋取什么,没有人想过,主角是她,她该高兴,该开心才是。 手中的水晶球都好像有了温度,她真挚道,“谢谢你,白乐师,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白无戚刚刚离开,若黎便回来了,给她披上衣服,姚乾乾还得意的向她炫耀,“若黎你看,这里面是萤火虫,它们可以照明,但是你不用担心它们会死,等到明天,我就把它们放出去。” “夫人喜欢吗?” “我可喜欢了。” “哎,宴席上那么多贵重的礼物,也没见夫人真心笑一下。这不过就是几只萤火虫,夫人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姚乾乾:“不能以价值来衡量我喜不喜欢啊,而且,还要看送礼人的心思。” “夫人,有句话,奴婢一定要说。”若黎咬咬嘴唇道。 “什么话?” “刚刚奴婢一直在看着,夫人,是不是对这白乐师······” “若黎,你是不是嫉妒我,与你的偶像单独相处?”姚乾乾故作轻松的打断她的话。 “夫人,你说什么呢,奴婢是在为夫人担心啊,奴婢是喜欢白乐师的琴艺,但是他不能伤害到夫人的清誉。奴婢看得出来,夫人和白乐师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奴婢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是夫人,您还是和白乐师保持些距离吧,不然的话,咱们又不知该招惹什么闲话了。” 姚乾乾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怕的,我做什么逾越规矩的事了吗?你啊,别大惊小怪的,放心我有分寸的。走了,回房休息去。” “夫人不回宴席了吗?今日夫人可是主角啊。” “也是,该回去打个招呼,让他们继续玩,我这位老人要回去休息喽。” “奴婢刚刚看到二姨娘,她也出来了,正四处找您呢。” “二姨娘!” 回头,纤弱的身影站在夜色中,慢慢走近道,“二姨娘离席这么久,是做什么去啊。” “我出来找夫人。” “是吗?二姨娘可真关心夫人啊。不过,二姨娘怎么没让人陪着啊,您身边的那个叫夏之的丫头,去哪了呀?” 韩静纯:“我什么事都需要向你汇报吗?” 宁千雪摇头,“当然不用,妹妹只是当心姐姐身边没人陪,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用不着你关心。”她冷哼一声。 准备离开时,耳边却似魔鬼的低音,“——就像那位夏之姑娘,半夜一个人外出,行踪鬼祟,可不是被人盯上了吗?” “你,你把夏之怎么样了?” “这么快就招了,二姨娘是久等不到自己的人,着急了吧。不用担心,你的那位忠仆现在还没生命危险,但是你如果还不肯放手的话,那她可能,就活不过今晚了。” “宁千雪,你敢动我的人!你好大的胆子,你信不信我······” “怎样,把秘密说出来吗?姐姐啊,有时候你做事情真是太不地道了,捡到了别人的东西,不还给别人也就罢了,还去打探他的底细,做人怎能这样呢?” 韩静纯瞪着她,“你真无耻,私会他人,还敢在这里和我叫嚣?” “私会?姐姐有什么证据呢,就凭那个破玉石,哦对了,你那小丫头肯定查到了什么证据,多亏姐姐提醒,看来她是活不成了。” “宁千雪,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要的,姐姐不是很清楚吗,我若是真想杀她,早就动手了,而不是特地跑到这里,和姐姐谈条件啊。” “你想要我替你保守秘密?” “错了,是互相保守。” “什么意思?” 她轻轻道,“已故的三姨娘,生产之后为何装疯,与自己的亲儿子骨肉分离。韩静纯,你应该清楚吧。” “你,你别胡说,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姐姐不知道吗?我以为姐姐清楚呢,陆含元死的那一晚,亲口告诉我,当年那个女人,是怎么威胁她,放弃自己的孩子,来保住这个孩子的一生平安。字字皆泪,我听着都很难过啊,姐姐你说,怎么还会有如此歹毒心肠的女人。” “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故意引我上钩。那个三姨娘,根本不是上吊自杀,是你对不对。宁千雪,你好歹毒的心机!” 她冷笑一声,突然向前,伸手抓住她的脖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杀死陆含元的吗?你猜一猜,她在临死的时候,是不是和你一样挣扎。” 韩静纯的表情惊恐,艰涩道,“别,别杀我,我还有孩子呢?我答应你,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 手上突然一麻,接着便是刺痛,脖子上的手松了,她低头,手背上已流满了血,用手捂着,伤口不深,只是看着触目惊心。 还来不及看清她用的凶器是什么,宁千雪已经拿出帕子来给她,“小小警告,姐姐要谨记啊。”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早上八点更新喽 ☆、一生唯一错事 我这一生,唯一的错事,便是害得一对母子骨肉分离。 我恨那个女人,她原来是伺候我的奴婢,胆小谨慎,平日和人说话连头不抬,这样一个人,却不知不觉,将相爷勾引了去。 我将自己的信任交于她,她却彻底背叛了我。她做了姨娘,还和从前没有区别,低眉顺耳,我找她质问,她低垂着眼睛回答:“我不想再过奴婢的日子。” “所以你一开始就存了这种心思。” “二姨娘,人若不为己,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是你太过天真。” 我打了她一巴掌,我承认那一刻她戳破了我对人性仅存的期待,刚入相府时相爷几乎忘了有我这个人,我整日怏怏不乐,是她陪在我身边,告诉我人生只要熬过最难的时刻,便可柳暗花明。 我以为我熬过了,因为有了身孕,而她却毫不留情的离我而去。 福宝生下来不过三月,她却有了身孕,每个人都对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我原本想除掉她的孩子,但这样一来嫌疑太大,而且每次看着福宝沉睡如天使的睡颜,我便知道,我的手上不能沾染鲜血,福宝不需要一个残害婴儿的母亲,即使是为了他。 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在她孩子刚刚生下的那一刻,我便用计让她离开,绝不能留在相府。陆含元家境贫寒,自幼被失明的奶奶养大,而她入相府为奴后,家中只有她奶奶一人。我以此威胁,让她做了选择。 于是,她疯了,在刚刚生下孩子的第二天。 我的手上没有沾上鲜血,但不代表我不会因此愧疚。我依然怨陆含元,但是元琛,我深怀愧疚。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过错也没有。偏偏,却受到了最大的伤害。 福宝与他年纪相仿,喜欢粘人,特别是生病的时候,我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每当这时,我便想到元琛,亲生母亲不在身边,喊痛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感同身受。 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有杀人,但生离往往比死别更痛苦。我牵扯到无辜的人,还欠下了一身的债。 焚香燃烛,一夫人跪在佛前,嘴里念道,“我佛慈悲,静纯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不可饶恕,但千般过错,只涉及我一人,与我儿福宝无关。若是要降惩罚,静纯甘愿受过,只愿您佑福宝一生平安。” 二姨娘闭门谢客,一天未曾进食,门口的小丫头好奇的问,“夏之姐姐,二姨娘这是怎么了?” “主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夏之瞪她一眼。 “奴婢也不想管,但夫人要设答谢宴,二姨娘不能不过去啊。” 夏之微微叹口气,“就和夫人说,多谢夫人的好意,但二姨娘身子不适,无法出门。” 小丫头有些为难,答谢宴是相府的传统,二姨娘若是不到,恐怕不和规矩,“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瞧,二姨娘现在可能出来吗?快去吧,放心,不会让你挨板子的。”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二姨娘目色清明,脸色有些憔悴,微然道,“夏之,给我上妆。” “主子,可你昨夜一宿都没睡······” “无妨,快点,不要让夫人久等。” 各房聚集到姚乾乾处,发现并没有所谓的宴席,而是茶会。 姚乾乾笑着解释道,“我不胜酒力,昨夜多喝了两杯,头便昏沉沉的,今日便以茶代酒,谢谢诸位妹妹为我庆生了。” 雪姨娘最先道,“妾身也不喜饮酒,自以为这样的茶会才是最好呢。” “切,你以为有什么用?夫人又不是为你办的。”陈嘉儿阴阳怪气道。 “妹妹自然知道,夫人是为我们所有人办的。姐姐喜欢饮酒,如今这茶会,一定很不适应吧。” 姚乾乾不愿意听人争执,摆手道,“好了好了,喜欢就多品几杯,不喜欢便不喝,自在就好。” 边上的冷如沁漠然无语,这说她也是个奇葩,明明她的生辰宴都没来参加的人,这个答谢宴倒是来得挺快,真是不讲究啊。 “静纯,你的手怎么了?” 二姨娘品茶的时候,包着手背的白布原本一直用袖子遮挡,这下露了出来。姚乾乾这一问,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韩静纯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急不缓道,“没什么,昨天修建玫瑰花枝的时候,不小心被刺伤了。”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玫瑰多刺,该小心点才好。”雪姨娘把手搭在她手上,贴心的开口。 二姨娘看也不看她,不留情面的把她的手甩来,定定道,“我知道,多谢妹妹关心。” 雪姨娘有些尴尬的抽出手,“那就好,姐姐自己当心吧。” 一直对周围漠不关心的冷如沁,看着这两人的反应,若有所思起来。 另一边,承欢在喜言的帮助下,换好了男装,去掉平日里的繁琐,不带任何装饰,头发全部梳上去,显得清爽利落,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喜言看呆了她如此装扮,怔怔的开口道,“小姐,你真好看,真像一个美男子。” 承欢噗嗤一声笑了,嗲了句傻丫头,然后自个坐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什么美男子?这一看还是个美娇娥啊。” “奴婢只是比喻吗,小姐若是个男子的话,也一定是个温润君子呢。” “就你嘴甜,好了,马车都备齐了吗?” 她点头,“备齐了,不过小姐,你还没有告诉奴婢,你这是,要上哪去啊,你又不要奴婢跟着,万一夫人问起,奴婢该怎么回答啊。” “你就说我上街逛逛不就得了。哎放心,母亲今日设答谢宴,很晚才会结束,没时间来过问我的。” “那小姐,你真的是上街逛逛啊?” 承欢轻笑一声,又摇摇头,“不不不,我是要去上私塾,学些新东西。” “私塾?” “是啊,位置挺偏的,我今日不去上课,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喜言疑惑不解,“小姐,咱们府上不是有先生教你吗?你怎么还要去外面的学堂,那里又不设门槛,人多又杂的,谁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啊,不行不行,小姐你要去的话,我得先禀告夫人去。” “回来!”承欢强行把她拉回来,“你这个丫头还真是,行了行了,我和你说实话行了吧。” “哦,那小姐不是要去私塾?” “是要去,但除了学习新东西,最主要的,是我想见一个人。” “谁啊。”喜言下意识问道,脑海里却不自然浮起一个人的面孔,“不会是那位捡风筝的人——” “他叫赵寒生。”承欢提醒道,“以后呢,你得叫他赵公子。” “小姐,你是为了他啊,他有什么好的,奴婢觉得,他根本配不上小姐你。”喜言不以为意道。 “配上配不上呢,只有自己知道,别人说得都不算的,喜言,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以后就算是母亲反对,你也不许说他的不好哦。” “我,不过,小姐,奴婢真的没看出来,这个赵寒生,他有什么好的?” “在我心里,他样样都好。”透过镜中看到喜言一脸不解的笑脸,她笑道,“好了好了,你被丧着脸了,等到以后啊,你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就知道了。喜言啊,你放心,只要以后你想嫁人了,本小姐一定给你寻一门让你满意的婚事。” “小姐,你说什么呢?”喜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还小呢。” “行行行,你小,这件事等以后再说,现在呢,你要帮我守好家里,不许对别人说我到底去了哪里,知道吗?” “不行,奴婢要和小姐一起去。” “那怎么行,我这是以学生的身份去学习,你去算怎么回事?” “奴婢是去照顾小姐啊,小姐,你别以为奴婢不知道,那些书生啊什么的,就算是家境不好的,身边也有个小童跟着伺候,小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奴婢就做小姐的书童,帮小姐研磨翻书。”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你去吧。不过千万记住,在外别说我的身份,一个字也不许提,听到没有?” “嗯嗯,奴婢知道,一定保守秘密。” 茶会结束,众人从房里出来,路过二姨娘的时候,宁千雪嘀咕了一句,“伪装得不错。”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二姨娘厌恶道。 “此话,也正和我意。” 她微笑一声,却快步追上前面的陈嘉儿,笑盈盈道,“今日姐姐在茶会上很不痛快吧,妹妹这里有相爷前些天给的好酒,姐姐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一同品尝啊。” “哼,知道你不饮酒,相爷却偏偏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何意?告诉你雪姨娘啊,世间什么样的好酒我几乎全都见过,你不过是得了一点甜头,千万不要来我这里炫耀,感觉很无知的。” “妹妹就是无知嘛,在酒这件事上,姐姐博学,妹妹甘落下风。姐姐若是不喜欢和我一起饮酒也可以,妹妹将那些酒转赠给姐姐可好,不然妹妹这一介粗人,白费了那些好酒啊。” 陈嘉儿看她一眼,奇怪的走了。 雪姨娘在身后福了福,“那就说定了,妹妹改日定当亲自送过去。” 身后传来不合时宜的冷寒,“你还真是殷勤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咩 ☆、你的命是我的 宁千雪转身,看到那人冷艳的面孔,脸色不变,微然道,“五姨娘,怎么,也想尝尝酒吗?” 冷如沁走近她,“多日不见,你长进了不少啊。” “五姨娘过誉了,还要多谢五姨娘对千雪的帮助。” “是吗,你还记得?” “那是自然,若没有您,我怎么能进得了相府呢。这份恩情,千雪一定不会忘的。” 冷如沁突然笑了,“我早就说过,这是交易,我帮你,是因为你要将你看到的烂在肚子里。你现在这样说,是在警告我吗?” “妹妹怎敢,姐姐当日所为,让妹妹刮目相看。那副场景,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宁千雪怔怔道。 “既然忘不掉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冷如沁走到她身边,悄无声息就将匕首抵在她腰间,淡淡的开口,“你知道吗?杀人的方法有无数种,可我最喜欢用匕首,干脆利落。虽然容易留下破绽,可是当刀刃进入人的血肉,感受到骨头碎裂的快感,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 “这是交易,我什么也没说,你也不应该违反约定,这样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宁千雪哆哆嗦嗦道。 “嗯,也对,可我偏偏不怕麻烦,杀手就是专门制造麻烦,挑起矛盾。”她将刀刃慢慢划过她腰间,“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不能选择杀人方法,只有我想杀的对象才可以。你刚好也在其中。” 宁千雪咽了一口唾沫,随即道,“你训练有素,冷酷无情,我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的平凡女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你觉得恐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很有趣,很有征服感吗,你简直无聊至极!” “哈哈······”她突然仰天大笑,“弱女子?一介弱女子是怎样瞒过众人,怎样杀死陆含元的?” “你别血口喷人。” “我检验过她的伤口,我一下子就猜到凶手是你。因为只有我知道,你这柔弱的外表的下,藏着比豺狼还凶狠的心。宁千雪,你还真是刷新我对你的认知啊。” “是,要想在相府生存下去,我别无选择。我不会停止,因为我想要的还远远不够。”她直愣愣的看向她,“唯有杀之才能阻止我,你动手吧。” 匕首却离开了她的身体,冷如沁饶有兴趣的看她,“我为何要阻止你,没有你的话,哪里有这么多好戏看?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命是我的,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雕虫小技。待时机成熟,我很可能会毁了整个相府。” “赵寒生!” 承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面前,“怎么样,还认得我吗?” “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赵寒生后退一步,惊讶道。 “我,也来上学啊。不过你怎么又忘了,说好了不许再叫我小姐了。” “是。不,不过。”他看了看身后贫瘠的私塾,对承欢轻声道,“不过现在已经下学了,小姐先回去吧。” “我知道啊,我今日就是来看看。” 承欢拔脚便往里走,赵寒生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拖到一偏僻处,低声道,“你可知这里上学的都是男子,你若来此,定会引人注目。” 她看了看被他拉着的袖子,脸色微红,“我,我知道的嘛。” “那你还敢来,若是传出去你堂堂一相府的小姐来这种地方学习,对你的清誉有害无益。” “所以我才如此装扮,他们认不出我的。” 赵寒生叹一口气,“你男子的装扮还是认得出是女子,长得又是,又······你以为他们不会去查,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喂,赵寒生,你干什么呢!”喜言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上前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对我们小姐做什么了?你有没有礼貌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赵寒生反应过来,连连拱手道,“是我一时大意,多谢喜言姑娘提醒。” “哼,我觉得你就是看我不见,趁机想吃我们小姐的豆腐,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等我回府禀告了大夫人,有你的好果子吃。” “喜言。”承欢把她拉在身后,“寒生不是故意的,他是在劝我,不要进这里学习呢。” 承欢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和平日里大相径庭,还寒生?喜言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完了完了,这还没有什么呢,小姐就变成这样了。万一以后有什么,小姐还不成魔鬼了。 她看向赵寒生,不过一介弱不禁风的书生,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赵寒生,你说得有道理,来这里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既然来都来了,你便带我逛逛吧,我瞧你们这私塾,还挺别致的。” “我还有事,需要赶回家。”他低头道,“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自己进去看。” “你怎么······算了,榆木脑袋,你不愿意搭理我就算了,本小姐才不会上赶着要缠着你呢。” 此人死活不开窍,承欢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人,更想着她也不能丢母亲的脸,气鼓鼓的准备拂袖离开,赵寒生突然道,“夫人的病可痊愈了?” “已经无碍了,多谢赵公子关心。”承欢冷着脸道。 “哦,既是这样,那药材该是用不着了,还望小姐替寒生向夫人问好。” “哎,慢着。”承欢出声止住他的脚步,“什么药材?” “上次去相府看过夫人,是一些对夫人恢复有益的药材,不过既然小姐说痊愈,大概是用不到了。” “谁说用不着,我母亲的伤不能只是表面看着无事,需要由内而外健康起来。咳,那药材呢?我来带给母亲。” “在寒生的药铺里。” “哦,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和你去拿了。” “多谢小姐。” 承欢的声音忽然欢快起来,“那快走吧,我可是偷跑出来的,要早点回去。” 喜言在一旁无语,小姐你演戏也演得彻底一点好不啦,这么快就破功傻子都看得出来哦。 回府,喜言在后拎着一包药材,承欢哼着小曲在前面一跳一蹦,看起来心情极佳。 喜言走快几步跟上她,“小姐,你怎么这么开心啊,我见着那个赵寒生也没和你说几句话啊。” “谁关心他说什么,我只知道,我比从前又了解了他一些。而且有些事情不必说得那么清楚啊。” “可是如果不说清楚,这样稀里糊涂的怎么嫁啊。”喜言直愣愣道。 “你说什么呢,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他了,你,你别胡说啊。” “可小姐不是喜欢那个赵寒生吗?” 承欢提醒,“你礼貌点,是赵公子,不要直呼他名字。” “哦,那小姐觉得,奴婢说得对吗?” “什么对不对,你别瞎说行不行。”承欢越走越快,把她抛在了后边。 喜言也不是吃素的,紧跟几步又追上了,“明明就是,小姐喜欢他,那自然想过要嫁他啊。那这嫁人,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嫁吧。小姐呢,你要听他对你说,承欢小姐,我······唔······” 承欢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一旁的竹林边,“你别浑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个在这说什么嫁这嫁那的,像什么样子。” “那小姐擅自去找人家就像样子的吗?” “你啊。”承欢气不过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了,就算你说得都对,我是这样想过,赵寒生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喜欢是一回事,婚嫁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姐是害怕夫人不同意?” 她轻轻的叹口气,“母亲自幼疼爱我,自然是希望我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平常女儿家尚且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何况丞相贺之言的女儿呢,还有皇祖母那一关,我根本没得选择。” “小姐,你别太悲观了。你看大少爷,他的夫人也是相爷挑选的,二人不还是和和美美的?” “那是我哥幸运,叶心嫂嫂刚好是他中意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有我哥那样的运气的。” 喜言听着难受,定定道,“小姐,不管是谁反对,奴婢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那个赵,不,那位赵公子,奴婢也一定想法子让他说清楚,不能让他辜负小姐。” 承欢听完,只觉得这丫头心思实在单纯,如果真有她所说的那么容易,也不必让她长吁短叹的,不过这样肯一心支持她的心,只怕也寥寥无几了。 “傻丫头,好了,你有这份心意呢,我已经很感动了。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别替我操心了好吗?” “那怎么行,夫人让奴婢看着小姐,照顾小姐,奴婢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只是口头上承诺。” 承欢没什么法子,对她道,“那行,你现在呢,就帮我把这个药送到母亲房中去,按大夫说的,再对若黎讲一遍,你都记得吧。” “奴婢记得。” 承欢拍拍她的肩,“那便去吧。” 喜言像接到一个什么重大使命一般,昂首挺胸的走过去。为了节省时间,她特意走了小路,却没想到,在这路上,她见到了一幅令人震惊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少于三千字没有小红花,上次便吃了这个亏,赶紧补上 ☆、婚事 “夫人,这是赵寒生让人送来的药材。” 喜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若黎,心里却七上八下捉摸不定。 “赵寒生?”姚乾乾在心里回想一遍,有了些印象,“是他呀,还挺有心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药材都吃不完,先放在那里吧。” 喜言答应一声,姚乾乾仍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手里剪着红色的剪纸,随意的开口问道,“在承欢身边还习惯吗?她性子骄纵,可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回应,若黎轻轻的推她一下,喜言如梦初醒,“是,奴婢这就告退。” 若黎忍不住笑起来,“夫人问你话呢,你慌忙走干什么?” “哦,夫人请问。” 姚乾乾看着她,放下手中的剪刀,招她过来,“你这是怎么了?从前最爱说说笑笑的,今天怎么发起愣来了?” “奴婢,奴婢无碍的。” “老实说,发生什么事了,真当是承欢给你委屈受了?” “不,小姐待奴婢很好,很好。是奴婢,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东西。”她支支吾吾道。 “看到什么了?” 喜言咽了咽,断断续续道,“奴婢看到四姨娘,她,她被一个男人打骂,那人不是相爷。四姨娘抱着那人的腿求饶,奴婢本想过去,但四姨娘的贴身侍婢和几个小厮都在一旁,虽有不忍,但都没有上前阻止。所,所以奴婢,也不好多管闲事。” “这可是相府,除了相爷,还会有哪个男子如此胆大妄为?你可看清楚了,那女子当真是是四姨娘?” 她连连点头,“自然是,奴婢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才觉得蹊跷。虽然奴婢经常直言不讳,但这种看到可能惹祸上身的事,奴婢还是知道分寸,不敢乱说的。” 姚乾乾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这陈嘉儿一向猖狂,难道是惹了什么大人物,来寻私仇来了? 这时若黎道,“夫人,今日四姨娘的长兄入府来探望。喜言今日看到的,莫非是那位?” “她有长兄?” “是,不过听说她这位哥哥一向疼爱幼妹,怎会对她动手呢?” “奴婢想起来了。”喜言突然道,“夫人,咱们之前不是查到这四姨娘去赌坊吗?莫非她向娘家伸手要银子,结果被她哥哥发现她赌博一事,恨铁不成钢,所以才来这里教训她一番。” 对哦,本来因为这四姨娘的事,她还去问过二姨娘的意见,结果最后出了三姨娘和遇刺的事情,倒是把这件事给耽搁了。 若黎却道,“就算是如此,她长兄也太胆大妄为了,怎敢在相府对四姨娘动手,这若是传出来,咱们相府的颜面何在?” 一入赌坊深似海,就算是有万贯家产,也不够她败光了。若真是因为赌博一事她受她长兄教训,姚乾乾觉得十分之可以理解。想起姚辉那个无所事事还经常惹麻烦的吸血鬼,每每将她逼疯,见他都想要提刀便上。这个陈嘉儿都嫁人了还让人这么不省心,要痛打她一顿才好呢。 想到这里,姚乾乾的心放松下来,重新拿起剪刀,慢条斯理道,“作哥哥的教育一下妹妹,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别人的家事,咱们就不要过问了。不提起,也是给她一个面子。” 喜言惊道,“夫人,您真的不管了?万一那个人把四姨娘给······” “怎么,你害怕四姨娘被打死啊。这样吧,我问你啊,喜言,你仔细想一下,你看到她被打的时候,身上可有流血的地方?” 喜言皱着眉回想,“这个,好像是没有,我就瞧着那四姨娘哭得特别厉害,死死的抱住那个人的腿不放。” “那,那个人手里可拿的有武器,比如棒子什么的。” “没有。”她摇头。 “那就对了,不过是小小惩戒,这也是她陈嘉儿需要的,你不要太担心了,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姚乾乾云淡风轻道。 “夫人,可是四姨娘他长兄在相府做这种事,您不出面管一下吗?” “都说了这是别人家事,这陈嘉儿就算做了相爷的女人,但还是他长兄的妹妹嘛。你们不要大惊小怪啦,其实拆开了看,每个家庭都有难以调和的矛盾,都不是表面那么和和美美的。” 喜言福了福,“是,奴婢也是吓着了,以四姨娘的为人,她怎么可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她?一时不解,所以才来烦夫人的。” “好了,你既然来了,今晚就别走了,可是个大喜日子呢。” “什么大喜啊?” 若黎笑着道,“你忘了?是阿吉和凝香的婚事啊。” “是吗,日子定在今天,我都给忘了,夫人,在哪里办啊。” “在悠然居。” “白乐师住的地方?” “是,我给他们的房子还没弄好,两人现在各自住在仆人房不好办,我和他们说了,他们也都只是希望一个简单的仪式,想在一个清净的地方。我第一时间就想到那竹林啦,问过白乐师,他也很愿意给他们当司仪呢。” “太好了,那奴婢要回去告诉小姐一声,然后再过去。” “行了,去吧。” 桌上剪了满满的红纸,若黎上前收拾的时候,惊了一声,“夫人,这就是你剪的‘囍’?” “是啊,好不好看。” 若黎的嘴角扯了扯,“夫人,你这,依奴婢看,还是不用挂出来了,我们已经够多了。” 悠然居,一个小小的婚礼,布置得简单温馨。 新娘新娘就位,仪式进行到第二步的时候便卡住了,他们二人都没有父母来参加,这拜高堂是拜不成了。 “夫人。”阿吉满面红光道,“不知您是否愿意代之?” “我?”姚乾乾指了指自己,连连摆手道,“不行,我怎么能做这个,我年龄还那么小······” 周围人看过来,她咳了咳,“那个,本夫人的意思是,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受你们这一拜,还是算了吧。” “夫人怎么这样说。”凝香盖着红盖头,声音温温柔柔道,“如果没有夫人的话,我和阿吉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了,夫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您要是受不起,我们还能拜谁呢?” “就是,夫人您赶紧上座吧。” 若黎也轻轻推她,“夫人上去吧,可别误了吉时。” 姚乾乾半推半就的坐上去,听到那白乐师清明的一句“二拜高堂。面前红色的二人成九十度鞠躬,她故作镇定,却在胸口不自觉的画着十字架,我还小呢,我还小呢,不是我不是我。 终于礼成,二人没有直接送入洞房,而是和在场的几人用起了婚宴。 新郎官最是开心,阿吉连喝一杯又一杯,凝香慌忙阻拦,“明日还要早起呢,喝酒也没个度。” 姚乾乾笑着摆手,“凝香你随着他吧,难得这么好的日子,明日你俩啊,都不用上工,在家好好休息吧。” “多谢夫人。”她俯身道。 “好了,今日你是新娘子,这该是你的日子,别拘礼了,要好好开心才是。” “开心开心。”阿吉已经有些醉了,又颤颤巍巍的端起一杯酒,大着舌头道,“这,这一杯呢,奴才要敬夫人,夫人啊,奴才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到你这么好的主子。您放心,奴才以后,定当誓死效忠。”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忠心,但是你几辈子的福气呢,是用来娶到凝香这么好的媳妇的,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啊,但凡对人家有半点不好,有你好果子吃的!” “是,是,奴才遵命,遵命。” 他慌忙就要跪下,凝香赶紧扶住他,一脸歉意道,“夫人莫怪,阿吉他不胜酒力,多有失礼。奴婢先带他下去了。” “你一个人扶不动吧,快,赶紧搭把手。”姚乾乾对旁边的小厮道。 “谢夫人,奴婢先告退了。” “行了,行了,入洞房去吧,我们就不掺和这个了。” 喜言在后面偷笑,“夫人,这个也不必说出来啊。” 继续坐下用膳,这丫头又感叹道,“凝香也真是幸运啊,有夫人为他们主持婚事,明日还可以不上工,咱们府上从来没有下人有这么好的待遇呢。” “这就叫幸运啊,才休息一天,没听过还有蜜月要度吗?” “蜜月?” “哦,忘了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这个蜜月呢,就是两人成亲之后,去别的地方过过二人世界,享受一下甜蜜时光。”姚乾乾也喝了一点酒,脸红扑扑的,神采飞扬,“不过你啊,也别太羡慕别人,等到你成亲的时候,我不仅做你的证婚人,而且还让你和你夫君去度蜜月,就是去都城以外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真的?夫人当真不骗我?”喜言笑眯眯道,“奴婢可记得夫人说的每个字啊,到时夫人可不许耍赖。” “不耍赖不耍赖,到时让你好好玩玩,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比起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有更多精彩的事情。” 姚乾乾说着说着,便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肩上被披上一条柔软的毯子,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钻进她的梦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抓住今天的尾巴 ☆、生产 姚乾乾做了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梦,在梦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温柔如水的少年,有着这世上最好看的眉眼,有着最清澈无害的笑容。 即便是梦,她也觉得是熟悉的,那是她渴望的东西,就像一直在黑暗中奔跑,是因为始终相信,前方就有光明。而她的光明,离她太远了。 “你喝醉了。”那人开口说话,轻轻柔柔的声音。 “对啊,我喝醉了。”姚乾乾听话的点点头,“所以才会做这么好的美梦,如果睡得不安稳,梦里的东西,也都是可怖的。” 那人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姚乾乾也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刚刚准备送入口中便被人拦了下来,“该回去了。” “回哪去?是相府还是我原本的生活?” “夫人想回皇宫?” “皇宫?这关皇宫什么事啊。”姚乾乾眯着眼睛,小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啊,我啊,我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我啊,我来自很远的未来,我是,我是穿越过来的,穿越你懂吗?” “不懂。” “我的天,你也太落后了,在我们那里,穿越都已经是烂大街的老梗了,你居然还没有听过?好了,我原谅你的无知,反正我要告诉你的呢,就是真正的宇文月斓,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是姚乾乾,是那个生活悲惨,一无所有,又恐惧未来又不得不往前冲的姚乾乾。”她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像倒豆子一样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告诉你啊,现代的生活是比你们这里好,但是,要辛苦很多,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我们那里呢,是一夫一妻制,但离婚率很高,没有等级制度,但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少了。不过呢,我还是想念我们那里的自由,和平。特别是,我讨厌这里动不动就跪,就喊饶命,然后生命随时都有危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去呢?” “不知道。”她摇着脑袋,“回去的理由有很多,但不回去的理由也有很多,可能我就是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完成。就这么回去了,不妥,不妥。” “如果你回去了,还会再来吗?” 姚乾乾有些呆,从来没有人物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回去这条路是单程道,没有返回这一说。 思过之后,她也觉得可笑,于是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奇妙的事,应该只能经历一次吧。就像一场梦,哎,就像现在这个梦,绝对不可能让我再做第二次。回去了,就代表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但是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如果可以回来,”声音顿了顿,“我会在这里等你。” “你要等我?”姚乾乾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她只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贺之言,但是她怎么也看不清,梦里的人都是这样,要么是看不清,要不然就会很快忘记。 如同她在这里经历的一切。 她突然觉得头痛,像是要面临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揉着脑袋,“我,我觉得我还是······” “夫人,夫人······” 一阵急切的声音唤醒她,姚乾乾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还睡在自己的床上。 果然,梦醒了。她无力的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若黎,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会?” “夫人,现在不行,大少爷那边有急事。” “怎么了?”听到承瑄的名字,她警惕起来,从床上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也是好事,是大少奶奶,她快要生了。” “这么快?”姚乾乾慌忙下床,“不是离预产的时间还有一月多吗?”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但就是这样,大少奶奶即将临盆,大少爷急得不行,说是要赶紧请您过去。”若黎一边给她准备衣服一边道,“老爷和老夫人已经过去了,夫人咱们还是快点吧,听说大少奶奶想要见您呢,您在她身边才安心。” “安个鬼心,我又没生过孩子屁点经验也没有······” 若黎给她扣扣子的动作停住······ “我,我是说。”姚乾乾急急忙忙解释,“我是说承欢和承瑄年龄那么大了,我已经很久没这种经验了,已经很生疏了,所以,我才不放心我自己。” “夫人,生孩子这种事,体验过一次便知道了,您算是有丰富经验的人。您去了那里,什么也不做,陪在大少奶奶身边,她肯定也会安定不少。” “好了好了,你快替我上妆吧。我得快点过去,万一我还没赶到孩子就生了,那岂不是也辜负了对叶心的承诺。”姚乾乾一边给自己戴耳坠一边道。 “若是那么顺利便好了。” 匆匆赶到,外面已经聚了不少的人,贺之言和老夫人坐在上座,其余人都站着,承瑄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难得见他如此不镇定的样子。 见到姚乾乾来了,他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她的手,惊慌失措道,“额娘,您可算是来了,叶心,她痛得厉害,怎么办,她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姚乾乾心里也慌,从刚刚来的时候孕妇在里面凄惨的叫声便一直笼罩着外面,所有人都愁眉紧锁。她从前只在电视上看那些演生孩子的戏码,便觉得可怕,没想到这现场效果更是震撼。 但看到面前的人这么惊慌,她只好强作镇定,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你在外面不要慌,静静等着,我进去看看。” “有劳额娘了。” “别担心。”进去前,对着相爷和老夫人福了福,贺之言的脸色也很憔悴,只对她挥了挥手,没说别的,那曾氏还和往常一样,只当她是透明人而已。 进去之前,姚乾乾让心里定了定,然后刚刚见到里面的情形,险些是破了功。 俗话说,女人生孩子,都是要在鬼门关里走一趟。 姚乾乾此刻觉得,她仿佛对着鬼门关张望着。生一个孩子,对女人的身体损害有多么大,姚乾乾想不到,但是此刻这么痛苦的情况下,她能够体会到一些。 叶心的脸本就小,因为这一胎吃了不少苦,眼下不仅脸瘦了一圈,还苍白得吓人。 见到姚乾乾来了,她痛苦的神色有了一丝丝缓和,伸出一只手给她,姚乾乾赶紧握着,“额娘在这呢,别害怕。” “额娘,你终于来了。有您在这,叶心不害怕。” “好孩子,你要坚持住,一定会挺过去的,坚持住。”姚乾乾只能说出这些字眼。 两个稳婆在下面道,“少奶奶,你要用力啊,这才刚刚看到孩子的头啊。” 姚乾乾却道,“不能休息一下吗,她太累了。” “夫人,不行啊,不一鼓作气的话,大人和小孩都会有危险。” 可眼下叶心几乎要昏过去了,“额娘,额娘,我真的没力气了,额娘,我该怎么办,我想给承瑄生一个孩子,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承瑄,他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我,我对不起他,是,是我的错······”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虚弱,姚乾乾听得热血涌上来,“你都为他这样了,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叶心,这不是谁的错,你不要自责。不对,你现在根本不应该考虑其他人,你想想你自己,你这么痛苦,这么难受,是谁带给你的,是谁差点要了你的命?叶心,你听到没有,你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最恨谁,最讨厌谁,快点告诉我。” “额娘,我不怪承瑄,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什么不怪他,就怪他,凭什么他不用受这么大痛苦来生孩子,凭什么你要替他来受这种罪?” “额娘,我知道,承瑄其实喜欢女儿,我希望,我能给他生个女儿,啊,好疼,额娘······” 底下稳婆的声音传来,“对对,少奶奶再用力一点,孩子的头要出来了,再用力啊······” “贺承瑄,你这个王八蛋!”姚乾乾突然吼了起来。 叶心道,“额娘,你说什么呢?” “我说贺承瑄是王八蛋,还有谁,谁在你心里是王八蛋,快,快点骂出来,骂谁都可以,快点,额娘替你撑腰。” “额娘,我不怪他。” “那好,你想骂谁,尽管骂,额娘替你撑腰,快点,把你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快点!” “我最恨的人吗?”她喃喃道,又突然尖利的叫出来,“XXX,你这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东西XXXXXX你去死,我去你XX······” 一阵噼里啪啦的吼声之后,姚乾乾彻底愣住了,“叶心,你好厉害啊,对,对就是这样,继续,快点。” “快了快了,婴儿的头已经出来了。” “好,咱们再继续。” 一阵骇人听闻的骂声怒吼声过后,犹如泼妇骂街的生孩子现场终于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响亮的婴儿的哭声。 “恭喜大少奶奶,恭喜夫人,是位千金。” “快,快来给我看看。”叶心虚弱的声音道。 “少奶奶,待奴婢去清洗一下。” 叶心放松了下来,“是我忘了,先给父亲他们看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总算赶上8点 ☆、和意 孩子先抱给外面的人看了,姚乾乾俯身给她盖好被子,拿帕子给她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安慰道,“总算过去了,好好歇着吧。” “额娘,我想看她一眼再睡。”她已经很虚弱了,看起来极度疲惫,但还是坚持着。 “好。” 姚乾乾点头答应,出去后看着众人都围着承瑄,婴儿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有人道,“瞧瞧这小家伙的眉眼,和咱们大少爷多像啊。” “是啊,还这么听话,他爹爹抱着就不哭了。” 贺之言见她出来,上前握她的手,声音沉稳,“叶心如今母女平安,我们也都放心了,先回府吧。” 她轻轻摇头,“我再陪她一会,相爷先回去吧。” 那曾氏不咸不淡的看了婴儿一眼,本来要拿出的东西还是放回袖中,带着满满的期盼,如今扫兴而归。 面上没有露出,她依旧和蔼的开口,“承瑄啊,要好好照顾叶心啊。” “是,奶奶放心,孙儿一定会的。” “那我们先走了。”贺之言对她道。 “额娘,您看。”承瑄把怀中的婴儿抱到她面前,她看着面前一团皱巴巴的小脸,不知和承瑄哪一点相似,轻轻的接过来,嗔叹道,“小东西,可让你母亲受罪了,现在去看看她吧。” “母亲,叶心现在如何?”承瑄从为人父的喜悦中反应过来,最应该关心的,是他的妻子。 “她太累了,不过还是坚持看一眼这小家伙,咱们一同进去吧。” 听到声音,叶心微闭的眼睛睁开,姚乾乾轻声道,“喏,这就是你的宝宝。” “呵,”她脸上展露出幸福的光彩,看着那个熟睡的小脸蛋,为人母的喜悦也暴露无遗,目光从婴儿的脸上挪开后,她道,“对了,额娘替她取个名字吧。” “让我取?你们之前没有想好吗?”姚乾乾奇怪。 “想过的,但都不和我们心意。我和叶心,都希望由额娘来替我们取这个名字。” “是啊,这次也多亏了额娘在我身边。” “呵呵。”姚乾乾摸了摸脑袋,“取名字这个事,我不太擅长啊。” “不急,额娘慢慢想吧。”叶心笑了笑,脸上又露出担心的神色,“不过承瑄,父亲和祖母,是很失望吧。” “怎么会,你别多想,他们都很高兴,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但是我知道,特别是祖母,一直希望我这一胎是重孙。你不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奶奶来看我,说是经常去庙里替我祈愿,希望这一胎是个······” “是个男婴对不对,我就知道,她老人家一定会这么想,但关键这不是求神拜佛的事啊,这都是天意。先不管她,就说你们自己,对这个孩子难道不满意吗?”姚乾乾有些气愤道,刚刚从鬼门关过来的人,怎么考虑的还是这个。 承瑄赶紧道,“额娘,你别生气,我们怎么会不满意这个孩子。叶心她,就是担心没有合祖母的心意。” “不合就不合,反正合咱们的心意就成。”姚乾乾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对了,‘和意’怎么样,和和美美的和,中意的意。” “和意。”那两人不约而同的轻轻念叨,叶心先笑着,“很好的名字,我很喜欢。承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好,多谢母亲赐名。” “和意,和意,你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大呀······”叶心一边对着旁边的孩子喃喃低语,一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见此,承瑄招来乳母将孩子抱走,两人也轻悄悄的走出去。 姚乾乾深呼口气,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她对承瑄道,“好好照顾叶心,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母亲,叶心她。”承瑄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并非是故意惹母亲心烦,只不过这一胎对她压力也很大。她是想寻得母亲的帮助。” 也是了,刚刚那种话,等她走了,该是小两口自个商量,偏偏当着她的面说,看来是说给她听得。如今府上掌权是她,若是她没什么意见,那个孩子以后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她的地位也不会动摇什么。 姚乾乾微笑,“我能理解,放心吧,以后记得,多带和意来府上看我。” “多谢母亲。”承瑄如释重负道。 回去的路上,姚乾乾问若黎,“你说,一个女人的性命重要,还是她的地位重要。” 若黎微然,反问道,“夫人是在担心大少奶奶?” “她不过是为了她的孩子着想。” “夫人,男人纳妾是常事,何况大少奶奶这头胎是个女孩,她难道不为自己想想吗?奴婢不敢随意猜测,但是大少奶奶极力要求夫人在生产时陪在身边,除了信任,也是需要保障。” “她其实不必如此,承瑄若是爱她,也不会有纳妾的想法。” “有很多事情,大少爷也不能做主的。”若黎轻轻的叹气,“所以,大少奶奶才会这么着急,想寻求夫人的庇护。” “为自己谋出路,没什么可怪的,她也没伤害别人。若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若黎道,“夫人,奴婢见过很多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伤害自己伤害他人,对着一类人来说,若是卑微的活着,不如早日去死,地位大于一切。” “可如果没了性命,地位有什么用?一切都没了。” “夫人,您高贵的出身,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望尘莫及的。这些对您来说习惯为常的东西,有些人要赌上性命,得到的也不过是微乎其微。” 姚乾乾叹口气,宇文月斓这种出身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也不会明白劳苦大众的感受。用了她的身体久了,她竟然也滋生出了这种想法。 “我还是那句话,向上呢没有什么不对,但若是伤害他人,以损害别人的利益向上爬,那就是可恨了。” 终于到了房中,姚乾乾感觉脚底火辣辣的,丝毫不想动,才抿了一口茶,寒星又进来,用她那一贯的面无表情的方式道,“夫人,出事了。” “别。”姚乾乾伸出手挡着,“天塌下来也得等我喝完几杯茶,歇歇脚再说,我已经挪不动了。” “是。”寒星顺从的站到一边。 若黎见她这个样子,以为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夫人可以先听听,再决定去不去啊。” “对,你先说吧。” “回夫人,四姨娘正在受罚,老爷开口,要将她逐出府中。”寒星冷漠道。 “什么?!”姚乾乾一口清茶喷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除夫人之外的事,都是小事。” “你啊你,算了,那是因为什么缘故?” “四姨娘进赌坊被人捉住。” “什么,还有别人发现了?不行,我得赶紧过去看看。”姚乾乾慌忙起身。 “夫人,您慢点,现在老爷肯定在气头上,您就算想为四姨娘开脱,也要委婉些才好。”若黎小声提醒道。 一路小跑去受刑处,其实根本不用指示,听着这凄惨的哭声便可寻声而来了。 中央有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毫不留情的鞭子“啪啪”打在她们身上,衣服上带着血的鞭印随处可见,陈嘉儿声嘶力竭道,“老爷,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错了······” 贺之言沉着脸在上一言不发,姚乾乾赶到,见此情形,大喊道,“住手!” 其实好像喊“鞭下留人”也不错。 执刑的两个婆子住了手,退在一边,贺之言不满道,“月斓,你这是做什么?” “相爷又在做什么?今日,府上刚刚有喜事,一个小生命才来到这个世上,相爷在这里,又要打死两个人吗?” 陈嘉儿护着身边的人,查看她的伤势,“小秋,小秋你没事吧。” 贺之言失望的摇头,“你问问她,你问问她做了什么样的丑事?我已经给了她很多次机会了,是她,不懂得珍惜,屡屡再犯,不可饶恕!” “老爷,夫人。”陈嘉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嘉儿真的知道错了,求老爷,求夫人再给嘉儿一次机会吧。嘉儿这次,是鬼迷心窍,受了恶人挑唆,下次不会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姐姐这话,好生奇怪啊。”宁千雪突然在一旁开口,“自己犯错,改不掉恶习,还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摘得是一干二净啊。” “宁千雪,就是你······” “老爷,夫人。”她福了福身,“千雪入府晚,不知道四姨娘有此恶习。今日若不是妾身的侍婢小寒跟着府上的管事上街采买,无意间撞破四姨娘的丑态,妾身,怎么也不敢相信啊。” “老爷,雪姨娘说的句句属实,奴才发现此事后,为了不张扬出去,找了几个人在外等候,等到四姨娘从赌坊出来,再悄悄带回府上给老爷定夺。”负责采办的管事道。 “老爷,夫人,不是这样的,不是,是有人,是有人想陷害我,我是被陷害的啊。” “住口!”贺之言怒道,“改不掉恶习,还怪外界的诱惑多吗。看来相府是留不得你了,赶紧收拾东西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呀 ☆、假惺惺 此番话几乎是下了定论,陈嘉儿几乎晕倒在地,而与此同时,姚乾乾却鬼使神差的看向宁千雪,那一晃而过,几乎让她认定自己看错的笑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笑容,她太熟悉了。每次的奸计得逞,每次的胜券在握。 眼下,她却无太多心思考虑这个,陈嘉儿清醒之后,爬到她面前,拽着她的衣摆,苦苦哀求,“夫人,我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夫人,求你了······” “相爷。”姚乾乾对贺之言道,“此事虽是四姨娘的过错,但赶出府未免太过,不如禁足一月,也好让她好好思过。” 贺之言冷冷道,“她屡教不改,本相绝不会容忍她。” “相爷······” “夫人。”二姨娘忽然道,“您别说了,四姨娘犯下大错,况且相爷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懂珍惜。相爷没有动用家法处死,留她一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处死?姚乾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把人命当玩笑吗,又不是犯了杀人的罪! 陈嘉儿已经哭得嗓子沙哑,姚乾乾看着贺之言依旧巍然不动的样子,干脆跪下来,定定道,“相爷,四姨娘不能被赶出去。” “月斓,你在说什么?你一向与她不和,为何要替她求情?” “我管理相府,对每个人都有责任,四姨娘也是相府的一份子。”姚乾乾道,“我知道,四姨娘的过错的确让人恼怒,但无论怎么责罚,都不能将她赶出府。相爷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将来一定会后悔。” “后悔?我只会后悔当初没有要她的性命!” “相爷以为,把她赶出府,算是仁慈的举动吗?一个被赶出夫家的女子,要受到多少人的指指点点,往后该怎么生活?若是想得开的,忍辱负重尚且能生存。一个想不开,相爷觉得,寻死对她来说,是很难的事吗?” 贺之言不语,不知谁开口道,“就算如此,那也是因为她自己。出了咱们相府,这些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姚乾乾看着他,“相爷也觉得,陈嘉儿若是因此死了,和您没有关系吗?我知道,相爷一定会内疚,但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会忘记这个人。可相爷,陈嘉儿入了相府,她这一生便只有您一位丈夫,她再任性刁蛮,恶习缠身,对您的爱却始终没有变过,她惦记的想的只有您一个。对于这样一个全新爱你的女人,您真的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陈嘉儿满露感激的看着她,又连连对贺之言道,“老爷,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妾身一定会改的。老爷,不要赶嘉儿走,嘉儿不想离开您······” 宁千雪终于忍不住道,“夫人,我知道您心善,但四姨娘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我虽然不清楚以前的事,但想必她第一次求饶的时候,和现在说的话,所差无几吧。” 贺之言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脸色,又紧绷起来,姚乾乾心里漏了一拍,赶紧道,“相爷,请给我一月时间,我一定让四姨娘改掉恶习。若是没有,我甘愿受任何惩罚,而且,那时不管相爷怎么处置陈嘉儿,我都不会再阻拦。” “你确定只用一月时间?” “是,我为她担保,请相爷再相信她一次。” “请老爷相信嘉儿,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宁千雪简直不可相信,“夫人,你怎么······” “一切都由相爷决定。”姚乾乾冷冷道。 贺之言返回座位上,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好,我给你一月时间,也给陈嘉儿一次机会。” 姚乾乾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多谢相爷,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谢相爷,谢夫人。”陈嘉儿连连拜道。 “快起来吧。”姚乾乾离她最近,看到她身上的伤口不轻,心里既无奈又有些心疼。 伸手扶她,不小心碰到她伤口,她低呼一声,眼中带泪却笑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但是,”贺之言突然又开口,正色着姚乾乾,声音如同索命的魔鬼,“你若是没办到,她只有死路一条。” 姚乾乾还拉着她的胳膊,只感觉陈嘉儿浑身一颤,她低声道,“别怕,相信我,也对你自己有些信心。” 不远处,二姨娘无奈的摇摇头,宁千雪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姚乾乾的手上,她只感觉怒火中烧。一个月吗?她怎么可能活得那么久。 几日后,若黎从四姨娘处回来,“夫人,四姨娘现在好多了,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药都按时涂了吗?” “是,伤口也恢复得很快。”若黎说着,想到什么,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 她笑着道,“就是奴婢在相府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四姨娘这般温和可亲的模样,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呢。” “哎,希望她能真正变好,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是啊,她若是不改好,咱们夫人也要跟着受牵连。” “谁说不是。姐姐恐怕也要吃苦头了。”一个声音突然道,来者正是宁千雪。 若黎微微福了福,而后退下来,又重新端了茶水过来。 姚乾乾瞧她一眼,没有说话,低头摆弄着帕子,那日之后,她便觉得自己的傻处,不管她是不是宋千悦的前世,她们都注定处在争锋相对的位置。 “千雪想着夫人定为四姨娘的事操心,所以没让人通报,自己进来瞧瞧。”她若无其事的开口,又试探性的问道,“夫人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姚乾乾没理她。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只此一瓶,对外伤恢复大有好处。夫人替我给四姨娘如何?” “你这么关心她,怎么不亲自给她?”姚乾乾带着讽刺的语气问。 “夫人果然还在怪我啊,不仅是我向相爷请言赶走四姨娘,只怕夫人还怪我,将四姨娘进赌坊的事告知相爷吧。” 姚乾乾摇头,“你不喜欢四姨娘实属平常,何况她还刁难过你。但让我奇怪的是,你和二姨娘,明明都希望陈嘉儿走,为何在被我救下之后,又都送药来,不觉得假惺惺吗?” “假惺惺。”她轻轻一笑,“做给别人看的事,还要真诚,岂不是活得太累了?” “你什么意思?”姚乾乾只是诧异于她的坦白。 “夫人应该知道啊。这一次,相爷没有赶陈嘉儿走,不单单是因为夫人的原因,还因为相爷对她有余情。这份情,在盛怒之下被掩盖,但她留下后便会慢慢显露出来。我和二姨娘做的,不过都是推波助澜,相爷生气,我们就加一把火。相爷的气消了,我们就要做出温情的样子,不能再对她苛刻。如此简单的道理,夫人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想再明白了。姚乾乾起身,背对着她,看向窗外。 “是,这些道理夫人无需明白,只有我们这些被生活所迫的人才需要看人眼色。可是夫人,就算你如此高贵的身份,她陈嘉儿何时把你放在眼里,这么多年的挑衅,我真的不知道,您为何要救她?” 姚乾乾了然,“所以,你算准了一切,唯独没想到我相助。你以为,我会趁机报私仇,把她赶出府?” “千雪不敢妄加揣测,但一切,都是四姨娘咎由自取,不值得人同情。” “可她罪不至死。”姚乾乾转身,看着她,“你不会不知道,把她赶走,无异把她往死路上逼,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是她自作自受,惩罚也需有度,这样太过了!” 宁千雪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退让,她直视着姚乾乾,定定道,“妾身不觉得过。” “宁千雪,你怎会如此残忍?” “残忍?夫人你可知,一个人沾染恶习,等于毁掉整个家庭。咱们相府家大业大,可以容得下一个陈嘉儿如此荒唐。但若是放在一个普通人家,倾家荡产只在瞬息之间。我此生最恨沾有毒瘾的人,他们比杀人魔还恐怖,因为那至少还有刑法处决。可是他们变成吸血鬼,明明是你最亲近的人,可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吸干你的血,夺走你的一切。而且还无人裁决,终日逍遥法外。” 姚乾乾被她吓着了,“你,你怎么了?” 她置若罔闻的摇头,继续道,“夫人,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哥哥,他对我特别好,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是在我十岁的时候,他却将我带到一个地方,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那里的装饰好漂亮,与我贫寒的家是天壤之别。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的地方,却可是最龌龊下流之地。那是青楼。” “好了,不用说了,我能够理解你。” “不,夫人,您不能,您知道吗?我当时有多害怕,我被人下了蒙药,若不是爹爹及时赶到,我只怕这辈子就要在那里了。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第一个见到也是我哥,他骗我爹娘,说是和我走丢了,我被人拐了去。呵,他编的故事有那么多破绽,我爹娘轻易就相信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当时只关心,我的清白有没有被毁。夫人您说,我爹爹要是晚来一步,我被人玷污,是不是他们就不管我了,任由我自生自灭?” 姚乾乾只感觉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包裹着她的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咩 ☆、因为害怕 “不会的,天下不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姚乾乾只能如此安慰,却连自己也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度。 “夫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稳住情绪道,“这些事,您是第一个听我说的人,我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你放心,我不会与其他人说起。” “不,”她摇摇头,“千雪的意思不是让夫人替我保守秘密,而是我信任夫人,也希望夫人能够理解我。” 想起她对陈嘉儿之事的推波,姚乾乾如何能不理解。她点头,又道,“我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如果四姨娘真的改过,你不可再对她有偏见。” “那样最好不过,夫人应该明白,我针对的不是她,而是这种恶习。” 姚乾乾看着她,心渐渐放松下来。 “雪姨娘真是唱得一出好戏啊。” 回到自己的住处,二姨娘已经在那里等候,带着讽刺的笑容,“没有整倒四姨娘,在夫人心里也留下不好的印象。又出了一次苦肉计,看来颇为成功啊。” “你来干什么,我说过,四姨娘这件事情一过,你也无需再做什么了。” “是吗,那我们就毫无瓜葛了?宁千雪,你不会真的只打算讨得夫人的欢心,而让四房那位,心安理得的留下吧。” “这与你无关。” “也是,不用我动手,对我都是好处。”韩静纯慢慢的起身,临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脸色稍微柔和了一点,“你也不要把我当坏人,我无非是为了自保。同为女人,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想往上爬并没有错,只不过,不要靠把别人往下拉。还有,入了相府,你便只有如今的身份,其他的人和事,还是不要想了。” “你还是打算多管闲事?” “我只是作为过来人,给你一点忠告。而你比我幸运,你的那位至少活着,而不像我,每年他的祭日,我只能偷偷的祭拜。” “夫人,您瞧,和意小姐您抱着就不哭了,她喜欢您呢。” 叶心做完月子后,首先就抱着和意来此处,小和意长得白白嫩嫩的,甚为可爱。眼下在姚乾乾怀中摇着,慢慢就睡着了。 若黎招来乳母,将她抱了下去。 “小心点,她睡得不沉。”叶心摸摸孩子的衣角,低声嘱咐道。 姚乾乾看着她,“你身体怎么样?起色看起来红润了一点。” “是,儿媳恢复得很好。” “要多注意休息。” “嗯,和意看起来和额娘很投缘,以后经常来看额娘可好?”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我觉得,可能她也是心疼母亲,知道我在你生产那天那样痛骂她父亲,所以才喜欢我呢。”姚乾乾玩笑道。 叶心也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那天我醒之后,承瑄就问我母亲在产房是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生他的气,还以为我们吵起来了呢。” “他就是个呆木头,什么也不懂。对了,带和意去见过丞相了吗,他也经常念叨她。” 叶心垂眸道,“本想着先去的,但父亲在和几位大人商量政事,心儿不敢叨扰。也去见了祖母,不过,她老人家说头痛,连和意的面也没瞧。” 姚乾乾有些尴尬,“那,还真是赶得不巧呢。” “额娘,祖母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气你什么?” “额娘知道的,反正一切,都是心儿不好。” 姚乾乾实在看不过这种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做法,什么都是我不好,长此以往,就算不是你不好,别人也都会理所当然认为是你的过错。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就从来不会有这种低潮的想法。不过也是,古代女人从小便被困于小小一方,所能做的实在有限,没有事做,就容易想得多。这思虑过重,可不就寿命短矣。 “额娘,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心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关心起她来了。 “叶心啊,你可喜欢和意这个孩子?” “额娘说什么呢,和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那就得了,你的孩子,有你喜欢就可以了,要什么祖母来喜欢,或许还没等到她长大成人,她祖母就已经······” 咳咳,驾鹤西去,这说出来好像有些咒人家的样子。 “额娘,这话也不能乱说。”虽是没说完,可叶心已经懂得她的意思了。 “嗯,我就是随便说说,毕竟,这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吗?”姚乾乾打着哈哈,“好了,你就不要忧心这个了,孩子健康最重要。” “是啊,心儿也这么觉得。哦,对了,上次宫里还派人送了喜礼了,心儿惶恐,不知能否去向太后谢恩。” 姚乾乾脱口而出,“当然可以,她老人家最喜欢孩子了。” “真的吗?”她喜出望外道,又道:“可是,心儿从来没有入过宫,礼数也不周全,害怕,丢了相府的颜面。” 姚乾乾霎时间明白了,合着这说了半天,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想让她带她入宫啊。她本来很喜欢这个媳妇的,但一家人说话你能不能不能少拐些弯,真的很容易败好感啊小姐。 “那······” “夫人。”寒星进来禀报,“四姨娘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 “给夫人请安。”陈嘉儿进来后,毕恭毕敬道。 “好了,过来坐吧。” 陈嘉儿自留下后便性情大变,好像变了一个人,也顺利通过了一月的考验。而姚乾乾,也好久才适应她的这种态度。 “这位就是大少奶奶吧,还忘了恭喜您,喜得千金。”她看到了叶心,温和的开口。 “谢谢。”叶心虽不住在府里,但多多少少听说了这位四姨娘的性情,眼下这种转变,也让她震惊不小。 “好了,叶心,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你先回去吧。”姚乾乾对她道。 “是,心儿告退。”叶心又奇怪的看她一眼,方才退下。 陈嘉儿在她旁边坐下,“夫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姚乾乾看着面前一身素衣,头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女子,不像从前那般艳丽浮夸,倒有了沉静之美。 她看了看这个完全变了样子的她,叹道,“你现在这样是很好,不过你好歹是丞相的妾室,衣着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陈嘉儿望了望自己,笑笑,“妾身只是觉得这样舒服自在,不是故意改变风格。” “好了,我是看你,禁足之后便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出来走走,便叫你过来说说话。你这些天的表现我也看到了,相爷也定会原谅你。” “嘉儿犯了这么多错,已经不奢求原谅。” “他若不原谅,怎么会让你留下。” “我知道,这次若不是夫人鼎力相救,妾身也无颜回娘家,只有死路一条。夫人,”她突然跪下,定定道,“嘉儿怕的不是相爷不谅解,而是夫人您。我知道,从前我对夫人多有冒犯,夫人大度不与我计较,有些事,我害怕讲出来,夫人更是不愿意再见我。我只求夫人相信我,以后的陈嘉儿,绝对不会再是那个样子。” “你先起来。”姚乾乾俯身扶她,“从前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但这次之后我也有些想明白了,你之所以那么跋扈,也是因为害怕吗。” 一句话让她眼睛湿润,她哽咽的开口,“是,我是害怕。夫人,虽说每个女人都会老,但是永远都会有年轻的女人。论美貌,我比不过冷如沁,论权势,我更不敢和夫人相较。就连二姨娘,膝下也有子嗣。我仅有的相爷的一点怜爱,也在宁千雪入府后化为乌有。我知道自暴自弃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不敢面对现实。” “你错了,你根本不用和其他人比较。”姚乾乾道。 “是,妾身如今也想明白了,陈嘉儿就是陈嘉儿,和谁都不同,我不想再去追求根本不属于我的,我只好好做我自己就行。”她释然道,“真正的陈嘉儿,不需要华丽的外表来掩饰害怕,不需要骄纵的性子来引起注意。我要找到我真正在意的东西。” “那相爷······” “夫人,您别说了,您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是啊,现在无事就好,不用管什么相爷了。”姚乾乾故作轻松的语气。 伤害永远是双向的,陈嘉儿是让贺之言失望透顶,但贺之言要赶她出府这一行为,何尝没有伤透她的心。 “对了。”姚乾乾想起来一件事,“你刚刚说到娘家人,有次你大哥入府,他是不是对你······” “原来有人看到了,我还以为隐藏的很好呢。”她调皮的做个表情,“是啊,我大哥狠狠的教训了我,想来,也是我真的触碰他的底线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动手的。是我太过分了,但事后大哥又写了封道歉信来,已经无事了。” “那就好,你有这样一个哥哥,也是你的福气。” “是啊。”她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大哥一直很疼爱我,上次他对我动手,还以为我不会原谅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咩 ☆、彻底告别 一炷香已经燃尽,跪在佛前的女子一动不动,头抵着放在地板上的双手,直到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方抬头,直起身,“老夫人。”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带着厌烦的语气飘出,“怎么不去跪你的新主子了?” “老夫人恕罪,这一次,嘉儿是来请辞的。”四姨娘定定道。 “你要走?” “是离开老夫人,从前我犯了太多的过错,就算不能弥补,我也不想再错下去。” “依你的意思,我也是错的吗?”寒声凛冽。 她又拜道,“嘉儿不敢评论,但请恕妾身不能再为老夫人做事。”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相府,从此没有你的敌人,你想独善其身?” 陈嘉儿抬头,淡淡的笑着,“老夫人,嘉儿不是第一天入相府了,自然知道独善其身四个字,在相府是完全不可能,就连老夫人地位尊崇,不也是不能做到吗?嘉儿只是,不想再主动惹事,安分生活,但若有人主动挑事,我一定会应战。” 曾氏突然笑了,主动扶她起来,声音却让人捉摸不透,“嘉儿啊,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听你的意思,便是我找你的麻烦,你也不会甘愿受委屈喽。” “委屈可以咽下去,但折磨和伤害,我一定会加倍奉还。”陈嘉儿定定的开口,“记得我刚入府时,老夫人对我说,想要站稳脚跟,定不能心慈手软。但我现在明白,这句话该是对敌人说的,对敌人,对想伤害你的人,决定不能心慈手软。” 陈嘉儿走后,屏风后面却走出来一亭亭身影,“老夫人。” “你都听到了吧。”曾氏像是一下子软弱下来,瘫在椅子上,“这就是我养了四年的狗,我以为她只会咬外人,但如今,她发了狂,与我都撕破脸皮了。陈嘉儿,我真是小瞧了她啊。” “老夫人,妾身想,四姨娘她,大概还在怨你吧,毕竟上次她险些被相爷赶出府,而您,又没帮她说话。定是她误会您,想着您不再疼爱她了呢。”宁千雪按着她的肩,带着天真的语气。 “她,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与她疏远,她早就该看出来,明白我的苦心,若是之言知道,我知晓她的恶行一直未改,可就麻烦了。你以为上次我不想救她吗?可,谁敢往枪口上撞啊。” “有夫人在啊。”宁千雪嗔声道,“老夫人您那日不在现场,您也不知道,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们谁都不敢劝,夫人还跪下来为四姨娘求情,还说给她一月时间改掉恶习。您瞧,四姨娘这不顺利留下来了吗,还和夫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老夫人,您别担心,既然这四姨娘留在相府,还怕你们之间的误会无法解除吗?” “哼,宇文月斓这招真是高啊,这陈嘉儿恨了她那么多年,她轻飘飘一席话,就把陈嘉儿的魂给勾去了。还和解,你没听到人家刚刚过来说,要和我告别吗?她啊,是要转投宇文月斓了,嫌弃我老了,说话也越来越没分量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老夫人这么生气。不过老夫人您也有不对。” “我哪里不对了?” “您可是咱们相爷的亲娘,相府里的人都得听相爷的,那相爷就得听您的。您说话那是最管用的,怎么会没分量呢。”宁千雪孩子般的语气刚刚把曾氏取乐,转眼却又道, “若是谁敢不敬重您,那个人,是该好好告别了。” 曾氏震惊的看着她,“你的意思莫不是······” 宁千雪还是那样一脸无害的笑容,“老夫人尽管放心,一切交于我便好。” 竹林。姚乾乾不知在石阶上坐了多久,她最近发现一件不知好事还是坏事的问题,经常一人默默深思。在现代的时候,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太少了,她只知道一昧的向前冲,什么都不顾,既然现在的风景不好,那就努力向前走。 前方,一定有更好的。 姚乾乾一直如此安慰自己,想来,那个时候虽然累,但心似乎是轻松的。因为一无所有,只想着要得到,不必反复衡量。 “夫人怎会在此处?”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姚乾乾抬头,和这竹林十分契合的白乐师站在一边,她笑,“我自己来,倒忘了给主人打招呼。” “夫人别说这种话,我只是借住,您随时都可以来的。”他微微笑着,“而且,我就要走了。” 姚乾乾一时没反应过来,“走?去哪里?” “花音楼已经修缮完毕,我该回去了。” “哦,我倒忘了,你是那里的人。” 他拱手道,“叨扰这么久,还未曾谢过夫人。以后夫人便是花音楼的贵客,随时恭候您到来。” “好啊。”姚乾乾微微笑着,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没啥音乐细胞,这古代的这些音乐她更是欣赏不了,万一要是有人问起感受什么的,可不是尴了尬。“小白,对了,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自然可以。” “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定会去看你的。”姚乾乾对他笑,又看了看身后的竹屋。这里,又要空下来了。 “夫人是有什么烦心事?” “是啊,我现在什么都不缺,烦心事倒是多了不少,整日想得脑仁都疼。”她拍着自己的脑袋。 “无戚斗胆问,夫人烦心的事,可否说与我听。” “你当真要听?”姚乾乾冲他笑,“那你过来,坐下。” “这不合规矩。” “那算了,我从来只对朋友倾诉的。你不坐着,我们便不是朋友,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无戚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在离她几步远的石阶上,姚乾乾倒是满意,“这就对了嘛,小白啊,你呢,琴艺高超,自立更生,不用我养活,咱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是完全可以做朋友的。” “夫人说笑了。” “算了算了,你们都这样态度,也是不好玩。你问我在烦心什么,有很多,而且有些都很无聊。比如,我儿媳叶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该不该亲近。我的女儿承欢,到时会不会逃不过太后指婚。府上的四姨娘是不是真心改过,而宁千雪这个人又该不该信任。小白啊,这些人你都不认识,所以这些问题你也就随便听听吧。” “虽是不认识,但我听出来,夫人都是在烦忧别人的事,而非自己,我想,这是夫人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的原因之一。” “我自己?”姚乾乾略想了想,忽而笑了,“是啊,我真正想的,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到底能改变什么?” 夜深,姚乾乾在若离的侍候下卸妆准备入睡了,寒星却突然进来,大步流星的步子带了一阵夜里的凉气,姚乾乾抖了抖,“什么事?” “请夫人更衣。” “你开玩笑吧,我都准备睡觉了,要去哪里?” “镜湖。”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想起来了,是她被黑衣人刺杀的时候,那时候刚刚穿越过来,心态不稳,遇到这么大的事,只怂得想赶紧滚回现代去,金山银山她也怕没命享受。 现在想到那场景,姚乾乾还打了个寒颤,“不去,大半夜去哪里做什么?” “夫人,这是相爷的命令。” “他发什么神经啊,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或者已经睡下了。” “相爷已经在那里等您了,请夫人早些准备吧。”寒星执拗道。 “哎呀我不想去。”姚乾乾干脆趴在桌上耍赖,“我头晕肚子又疼,若黎,我可以不去的对吧。” “夫人,”若黎温顺的拍拍她的背,“奴婢陪您一起。” 这两个叛徒! 懒得再上妆,只穿了衣服,又披了斗篷出门。 深秋的夜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姚乾乾一边庆幸自己穿得厚一边心里咒骂着贺之言,大半夜作什么妖! “夫人,小心。”寒星一边打着灯笼,一边提醒她。 虽是有若黎护着,到了小路还是有些不稳,她一只手还攥着寒星的衣袖,一边絮絮叨叨道,“这贺之言最好是有正事要说,不然大半夜发神经,只为了浪漫什么鬼的,老娘马上走人,哎,寒星你慢点······” “夫人,相爷这是记挂您了,您还是,不要和相爷置气了。”若黎有些担心道。 “记挂?他让我走了这么远的路,他心里是记挂什么,想我缺乏锻炼吗?哼,反正我年纪大了,玩不起他这些花样,这种半夜看星星熬夜看日出的事,他找别的女人来啊,他那些姨娘肯定感兴趣······” “夫人,到了。”寒星突然开口。 “哦,终于到了。” 眼下是晚上,周围一片黑黢黢的,身后的一小片竹林看不清样子,只有风不时的划过,才听到竹子之间的唰唰声。 姚乾乾不知怎么的心里升起一股凉气,贺之言这不是,想杀她灭口吧,这里的确是抛尸的最佳场所。 她害怕的攥紧寒星的衣袖,那人稳得像块石头,一动也不动,寒星比她高很多,姚乾乾抬头,想从她那沉静的脸上寻出些勇气,但是在朦胧的月光和温和的灯笼光下,她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素未谋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寒星是谁呀,还记得前面内容的很容易就猜到啦 被我的电脑坑哭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确切的说,她们见过,但当时她蒙着脸,看不清她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是位男子,她还记得,她当时惊慌失措,——“阁下救我性命,总要留下姓名。来日,我好报答。” 她是如此说的,如果她当时冷静一点,她应该记住这双寒星般的眼睛,而不是过了这么久才认出来。 “寒星,是你。”姚乾乾开口。 寒星奇怪的看她,还没问出声,若黎在一旁惊喜道,“夫人,您瞧,来了来了。” 姚乾乾转头看一眼,Excuse me?相爷你是打算我半夜和你泛舟游玩吗,船靠岸了,贺之言站在船头,向她伸出手。姚乾乾还在犹豫,若黎轻轻的推她一把,“夫人,赶紧啊。” “让夫人久等了。”上了船,贺之言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 “还好,没有冻成冰雕。” 小心的在船舱中坐下,姚乾乾看到那里面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她下意识对他开口,“我不习惯吃夜宵的。” “先坐吧。”他牵着她坐下。 相对而坐,贺之言给她斟了酒,船慢慢的晃着,周围安静的不像话,她突然想到,好像是穿越到这里来,最安静的时刻了。 两人各怀心事,贺之言独饮了一杯,慢慢开口道,“我记得,新婚之夜,我们也是在船上度过。当时,你刚刚离开皇宫,心情不佳。别人都以为,宇文月斓想早日离宫,可是我清楚,皇宫是你最眷恋的地方。” 姚乾乾嗯嗯的点头,“你知道寒星的身份吗?” “寒星?” “嗯,她是母后赐给我的,说是身上有些功夫,可以保护我。可是我刚刚才发现,她早就救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贺之言虽然不晓得话题为何会一下子转到寒星身上,但他还是高深莫测的点头,“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当时你都没有回府,你不知道那些人想要我的命,若不是寒星······你真的知道,那你知道那些杀手的身份吗?不对,寒星既然是我母后的人,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与太后都知道此事,安排寒星在你身边,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过月斓,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要提了。” “怎么能不提?我不知道你竟然还瞒着我这种事,我当时差点没命。你若真是为我着想,至少该提前知会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他慢慢的放下酒杯,“你一直以为,相府在你的掌管之下,不生事端,你便对一切了如指掌。但是,相府虽不及皇宫复杂,你的安全却降低很多。一旦你有一事疏忽,惹人生怨,无论是谁,都可以威胁到你的安全。” “所以,之前寒星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是,她是你母后身边的人,我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训练有素,完全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这样的话,我都不知道欠了她多少恩情了,这丫头跟木头似的,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行,我得回去好好谢谢她。”姚乾乾对划船的人喊道,“劳驾,把船划回去吧。” “现在?”贺之言突然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可我今晚让你出来,和寒星无关。” “相爷想说什么便说呗,我洗耳恭听。”姚乾乾丢了一粒花生米在嘴里,又看了看湖面,好像在提醒他,要说快说,你时间不多了。 “月斓,你最近是怎么了,我越发不懂你了。我以为,是我们之间交谈的时间太少,特意空出今晚。难道,一个奴婢比我还重要?” “错,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姚乾乾伸出食指摆道。 “那是她的任务。” 她摸摸自己的肩膀,“那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说明她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所以我更该奖励了啊。” “真是不可理喻。”贺之言带了怒气道。 “女人要是可理喻的话,你娶一个不就好了。”姚乾乾扳着手指嘀咕。 “月斓,我真的······” “行了行了,你不用解释了。”姚乾乾干脆站起身,用全身的力量来阻止他,“相爷,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我们之间,还存在爱情吗?” 贺之言愣了愣,认真的看着她,“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责任吗?” “依赖还有习惯。” “是,我们还有三个孩子。就算这些话听起来很奇怪,但我还是要说。我并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生活二十几年的感觉是什么,而且这个时间会一直增加。我们得到的很多,失去的也很多。相爷,你不必装作什么都没有失去的样子,不要妄图修复什么,我们回不到从前那种感觉了,一切都变了。你不用在我身上找到过去宇文月斓的影子,不要再靠回忆来抚平什么,我们就像这样,恋人的感觉没了,我们可以做战友,做朋友。” “战友?” “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你可以把我当成你最信任的人。” 安静的夜里,此刻的另一边,却是暗藏杀机。宁千雪端坐在房中,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不知等待了多久,一会儿进来个奴才道,“雪姨娘。” 她看也不看的问,“得手了吗?” “雪姨娘,这······” “到底怎么了?!”她猛然站起来,发现那奴才的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衣装扮的冷如沁,孤傲冷艳的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看来,我好像坏了雪姨娘的计划呢。” 那奴才慌忙跪下,“雪姨娘恕罪,奴才,奴才差点就得手了,这时候却突然碰到了······” 话未完,那小厮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了,宁千雪大惊,“你,你做了什么?” “帮你除掉后患啊,而且这么不中用的奴才,留着又有何用?” 冷如沁微微笑着,宁千雪甚至没看清她是怎样杀死他的,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而且没有出血,不知是何凶器。 五姨娘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笑容更大了些,但像淬了毒的玫瑰,“我不会像你那般蠢,用□□,只是给别人留下线索而已。” “你想干什么,冷如沁,我没有妨碍到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没有妨碍我,只是太不凑巧了。我今晚有任务,相府总不能死两个人吧。”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且,陈嘉儿的性命,不是你能动的。” “你杀了谁?又为何如此护着陈嘉儿?” “明日你就知道了。后面这个问题,我就不能回答你了。” “冷如沁,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说过,不想再与你有瓜葛,你为何偏偏要坏我的好事?” “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你能力不足,难免招来嫌疑。上次的三姨娘,你以为你处理得很好?不过是没人对死者感兴趣,才让你蒙混过关。这次可不一样,陈嘉儿若是死了,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揭发你。” “哼,你以为,夫人会信你而不信我?” “她信证据。” 宁千雪几乎绝望,“从入府那天起,你就威胁我,不让我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我以为,你真的是因此此事才处处找我麻烦,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我。” “对啊,你才知道。”冷如沁淡淡答道,“每次看你吃瘪,心情就好极了。” “你是杀手,杀人方面我不敢与你相比,但是你知道,人总是有弱点的,其他方面,你未必比我强,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吧。”宁千雪胸口闷了一口气道。 “有意思,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哪一方面胜过我。”冷如沁站起身,慢慢的走近,“你可要好好找,万一找的不对,我随时都会取你的性命。” 宁的手掌沁了一层汗,她不敢开口,害怕自己的声音颤抖而暴露害怕。在冷如沁转身的时候,她立刻就后悔了,冷如沁是杀手,她敢和杀手较量什么?随时性命都不保。 冷如沁又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趁天亮之前,赶紧处理掉。” “瞧着孩子的眉眼,真是和承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惹人疼的模样。” 皇宫,太后抱着和意,笑的一脸慈爱。叶心在一旁道,“太后喜欢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福气了。” 姚乾乾在一旁却晃了神,对她们这些相亲相爱的场面不怎么感兴趣。 太后又碰碰她,“听说是你给取的名字?” “哦,是。” “对啊,还有生产的时候,额娘一直陪在心儿身边,才算安稳度过呢。” “哦,看来你这额娘做得很称职啊。”太后把和意递给叶心,又从身边的奴婢手中,接过一个长命锁,叮叮当当的摇了摇,然后笑着给她戴上,“可喜欢吗?” 叶心微福了福,“多谢太后,不过您上次已经送来很多,和意还小,怎受得起这么多的恩赐。” “长命锁而已,每个孩子都该有的。”太后摸了摸她的小脸,对叶心道,“好了,你抱她下去吧,我与你额娘说几句话。” 叶心看了看姚乾乾,准备说什么,还是忍下来道,“是,心儿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呀 ☆、结束 “你这是怎么了?”太后看着她,疑惑道,“你把人家带进宫来见我,自己倒心不在焉的。” “我并无意带她,只是叶心为了和意,我也的确喜欢那个孩子。”姚乾乾看着地面,随意道。 “哪有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的,她也不算外人,早该来见哀家了。倒是你,身为承欢的额娘,究竟有没有为她想想啊。” “承欢怎么了?” “还怎么?这承欢的年龄也到了,她的婚事,你真打算只让我为她操心?”太后有些责怪道,“你啊你,要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为她择一门好亲事。” “皇额娘,您就别为她操心了。”姚乾乾扶着她的手坐下,“这承欢年纪还小呢,再说她有什么想法自己和我说,我全了她不就行了。” “什么这就行了,这可是件大事,哀家告诉你啊,人选必须经过哀家的同意,否则······” “是是是。”姚乾乾连连点头,打断她的话,“一旦儿臣有了人选,一定先带到您的面前来,让您老人家先过目。不过啊,儿臣今日来,是想问皇额娘一件事。” “什么事?” 她清清喉咙,“寒星,是您派来的,您一直关注我在府上的处境是吗?” “贺之言告诉你的?”她反问。 “不,我认出她的样子了,寒星救过我。” “她可不止救你一次。” “一定是了,母后,这个寒星,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你不信任她?” 姚乾乾摸摸下巴,“这倒不是,不过丞相说,寒星这个人,背景比较复杂,倒是勾起我的好奇心。” 太后的目光看向别处,“既然她能几次三番的救你,说明可信。谁都有不愿让人知晓的过去,那可能是别人的伤疤,还是不要提了。” “是,母后说得对,儿臣就是觉得,有母后在身边,特别有安全感。”姚乾乾撒娇。 “你啊,都多大了没有个正形。” “夫人,为何一直这样盯着奴婢?” 丞相府,寒星端了一杯茶水在姚身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自她从皇宫里回来,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心里被盯得发毛。 “寒星啊,你看我现在这样,能想起来些什么吗?”姚乾乾拿了一块丝帕蒙住脸,留出眼睛,眨巴眨巴的对着她。 “夫人,您这是······” “原来那个人就是她!”若黎突然惊讶道,一脸惊喜道,“奴婢想起来了,夫人遇刺的时候,说是有一个蒙面人救了夫人,原来就是寒星!” “聪明。寒星,我呢,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吧。” “夫人,这是奴婢的本职。”寒星没想到姚能认出她来,一时有些无措,“还请夫人,不要将此事······” “知道,放心好了,你是我的人,我怎会随意乱说呢。不过,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要还的。”姚乾乾笃定道。 皇宫。 太子殿外,几个人影僵持着。 “张公公,你就让我进去吧,太子到底怎么样了。我看一眼就好,马上就出来,绝对不会打扰他休息的。”无忧神色焦急道。 前些日子太子和一众王室子弟在郊外打猎,回来的时候太子却负伤,说是因为追赶猎物不小心从马上坠下,昏迷不醒。昨日听说清醒过来,却被禁止探望。 那小太监暗搓搓手道,“无忧郡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太后吩咐过了,没有她的指令,连皇上也不能进去呀。” “怎么会这样,那你告诉我,太子的伤势如何了?” “太医刚刚看过,已经在好转,郡主不必挂心。” 她继续追问,“那太后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能探望太子?” “这个······” 小太监不知如何作答,身后却传来威严的声音,“等到阿齐的伤势好全,我让他去找你便可。” “太后。”无忧行了礼,还是想试一试,“我真的担心阿齐,请太后允许,我同您一起进去吧,我保证不出声,也不接近他。” “无忧啊,你是个好孩子。阿齐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哀家知道你担心他,自从他受伤之后,哀家封锁消息,尽量不让人知道这件事。你看你,脸色这么差,一定因为担心他都没睡好吧。” “太后,我只要见阿齐一面,就放心了。” 她握住无忧的手,拍了怕,“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人好。这一次,就听哀家的,不要去,等哀家的消息,好吗?” 不让她见阿齐,是为他们好吗?无忧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太后可能并不满意她,突然这个想法略过。她赶紧摇摇头,恭敬道,“是,无忧知道了。” 进去之后,宇文齐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兵书,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上面,见她进来,“皇祖母······” “行了,老实坐着。”她看了看外面,“你都听到了吧。” “是。无忧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宇文齐面露难色,于心不忍道。“皇祖母,不如让孙儿去和她说清楚······” “你还不明白吗?太医说了,那一箭再偏差一点,就可以要你的性命!” 太子坠马,这是对外界的说法。实则,太子宇文齐在猎场忙着追赶自己的兔子时,早就被别人当做猎物。只是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哀家之所以不声张,是在等你做出决定,对你们两人都好的决定。” “无忧说,她准备好了。” “是吗,她知道这次的事,不过是数不清的明争暗斗中的小小一件?她知道帝王家的孩子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要冒多大的风险,甚至,要背负多少的罪恶吗?” 宇文齐只觉得心痛至极,“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对吗?告诉她看到的,不过都是假象。” “是,但那样有风险。女子为了情都会做出糊涂的决定。阿齐,你也不要糊涂,记得我刚开始和你说过什么。” “您说我们不会在一起,和无忧的婚约,是对我的一切试炼。” “哀家让你好好对待她,让你们相爱,然后你要放手,明白这种痛,和你所舍弃的,会让你更加清楚自己的目标。自古不是君王无情,而是情字,让人懦弱。君王的情,要深埋心底,要连自己也发现不了。”太后一字一句的开口,“当初答应的事,你只做了一半。”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宇文齐出声,发现自己都哽咽了。 他自幼什么都不缺,天资聪颖,所有人都说,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太后是他的启蒙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她便告诉他,你要成为你父皇。 他不懂父皇有什么好,总是严肃着脸,不苟言笑,别人在他面前都像见了猫的老鼠战战兢兢,他听到别人对父皇说过最多的话便是——“皇上饶命!” 他觉得这样不好,于是他说,我不想听别人说饶命,我想让别人喜欢我。 她说,傻孩子,喜欢是不长久的,敬畏才能让人永远服从。你生来与别人不同,你要走得高,走得远,要舍弃那些粗陋的亲近,舍弃你的喜欢。 宇文齐很听话,他舍弃了很多东西,一个女人而已,也没什么难的。所以当初答应皇祖母的时候,才那样笃定,几乎连想也不用想的回答——“我不会与她成亲!” 在与无忧的相处中,他不知什么时候用了真心。也许是无忧太过特别,和他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他觉得从前那些虚伪的礼仪根本不适用她。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这个女子吸引,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他的太子妃了。 他说过解除婚约,那是他害怕了,害怕真如皇祖母所说,爱上后再舍弃,是一种撕裂的痛苦,但能让人成长。 他已经隐约能触碰到那种痛苦,所以他想就此罢手,对她,也未免可以减轻伤害。 但如今,他还是要狠狠的伤她了。 “你好好想想,不要浪费太多时间。”一会儿又道,“若是太闷,让渐儿来陪陪你。” 不知端坐了多久,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原来是宇文渐来了,端着午膳。 他展开一个苍白的笑容,“七弟,你来了。” “哦,我在路上还遇到了无忧郡主,她让我带了一张纸条进来,说是······” “不用,扔掉吧。” “四哥,这是无忧关心你啊,她,她肯定希望你能给她回信。如果你想写的话,我可以帮你给她,不会让皇祖母发现的。”宇文渐慢吞吞道。 宇文齐仰天长叹,“没意义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结束什么呀。” “我和无忧。” “你,你们。”宇文渐这次发现,他手上还端着饭菜,赶紧放下,把纸条压在托盘下,神色惊讶道,“怎么回事,无忧她可还在担心你的病情呢,四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你这样无忧无虑的,别人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只会想疼你。无忧,我只是希望她没有忧愁。”他咽了咽,喉咙痛得厉害,“但是如果她入宫来,无忧这个名字,只会显得可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现在才传上文,心塞塞 ☆、分别 凉亭内,无忧刚刚赶到,便瞧见那个她担心的人,“阿齐,你怎么出来了?” 从接到宇文齐身边人的消息,她便心情复杂,“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宇文齐的脸色苍白,强打着精神点点头,又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无忧,我要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你最近很奇怪。” “有吗?” 无忧点头,“是,我虽然粗心,这点还是能觉察出来的。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我们······” “我们怎么了,阿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无忧把手覆在他手上,“我知道,作为太子,你的压力一定不小,但是你要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真正的我。”他的眼神黯了黯,“我生在皇家,并非是你看到的那般样子。” 她温柔道,“给我时间,我总会了解的。” “但那之后,你就会自行离开。”他长长的叹口气,“无忧,你不适合在皇宫,也不适合做太子妃。我们之间的事,是皇家毁约,我会亲自向你父亲请罪,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你。” 无忧的心坠到谷底,失落和伤心是一定的,但伴随而来的,也有豁然开朗,从前像迷雾一般在自己心里生根的东西,一下子都清楚了。果然,一切都只是她在骗自己,她爱的是宇文齐,但这个人与他的身份,与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今日就是分别吗,还真是难为太子殿下了,伤都没好,就要亲自过来知会我。”无忧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开口,“太子殿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放心,我明日就会离宫。太子殿下请回吧。” “无忧,我宁愿你恨我。”他哀伤道。 “太子殿下多虑了,我根本不会记得你。” 无忧转身离开,宇文齐一把抓住她,像是恳求道,“我知道我伤了你,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无忧,你要明白,我不会将你绑在皇宫。这里的是非,只会纠缠你一生。” “包括你吗?”她看向他的眼中去,像是要把他看透了,“宇文齐,我自己难道不知道皇宫是否适合我吗?这个疑问我早就有,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可是你呢,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我。你不让我走进你心里,把整个皇家都搬出来当幌子。” “无忧,你听我说,这不是······” “不必再说了,你该说的我已经明白了,是我太蠢,以为能得到你一点点信任。”她猛然甩开他的手,坚定道,“宇文齐,你听好了,今日你做了决定,我莫无忧绝不会再纠缠。明日一旦出了宫门,此生,我都不会再踏进这宫里一步。你我今后互不相识,恩断义绝。” 霎时间,连秋风都忘记了呼啸,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像是要挽留什么,却徒增悲凉。 几月后。 “额娘,额娘!”承欢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手里还牵着元琛,刚刚一进门,一大一小就同时打了个喷嚏,惹得旁边的若黎都笑出声。 姚乾乾嗔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又带你弟弟出去了,赶紧过来,都冻坏了吧。” 抖落身上的雪,把斗篷递给一旁的人,她笑着道,“额娘莫怪,女儿见元琛读书都快读傻了,便带他出去放松放松。元琛,你给额娘带了什么?快拿出来。” “嗯。”元琛从身后拿出一小束红梅,新鲜艳丽,递到她面前,“额娘,您瞧。” “真是好看。”姚乾乾欢喜赞道,“还是咱们的元琛听话。哎,你这衣服怎么都湿了?” “哦,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承欢吐吐舌头,姚乾乾瞪了她一眼,只道,“若黎,带小少爷去换一件。” “是。” 然后对着承欢招手,“你,过来。” 承欢嘴里塞着绿豆酥,口齿不清道,“怎么了额娘。” “我问你,可有无忧的消息。” 她喝了一口茶,摇摇头,“没有啊,自我送她走之后,就没了。” “说实话,你难道不与她通信?” “额娘。”承欢别扭的看向别处,又拿手帕擦嘴,“就算是,那也是我们女孩子家的小秘密,不用什么都跟您禀报吧。” 姚乾乾长叹一声,“我知道是你们朋友之间的事,可是我昨日进宫,母后说,太子的情况不怎么好。外人看来跟没事人似的,但给他请平安脉的太医说,太子精神不振,最近常常失眠。加上上次的坠马的伤又没好全,她老人家都担心死了。想来,也和无忧有关。” “那又怎样,无忧才可怜呢,太子私自毁婚约,您都不知道多少人嘲笑她。他赶人家走,自己又在那痛苦,叫别人怎么办,总不能都围着他转吧。” “你还小,一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太子有他自己的苦衷。况且皇上又对他寄予厚望,他心里再伤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我可不管,反正无忧离开他也不是坏事。对了额娘,你知道吗,无忧上次和一众将士比赛射击,还拔得头筹,她父亲奖励她一匹枣红马。但无忧已经有自己的马,所以她说将这匹赠予我。是不是很厉害,过几天我也有我自己的马了。”她欢喜道。 “你看你,还说与她没往来,看来这无忧过得还挺开心,既然离开宫对她是好事,你也体谅一下太子吧。” 承欢翻了个白眼,“谁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在逞强。好了,我知道,下次入宫,我把无忧的信带给他看看还不行吗?他如果知道无忧过得好,应该也会开心吧。” “这才乖嘛。”姚乾乾摸摸她的脑袋,“好了,你等下和我准备一下,去一个地方。” “现在?” 姚乾乾问,“怎么了?” 她支吾道,“没事,就是我本来,要去另一个地方的。” “去找赵寒生?” “母亲你怎么知道?”她十分惊讶。 姚乾乾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微微叹道,“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吗?你呀,和赵寒生认识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带他来见见我。” “母亲想见她?” “我当然想见见,这个把我女儿迷成这个样子的人。但是有一点,他的家境我也是了解的。我不是嫌贫的人,只是承欢,你要清楚,你的婚事,还要过太后那一关。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最近,除了这太子与无忧郡主的婚事告吹这件事外,七王爷宇文渐从太后处搬出,独立府邸,也算得上一件大事。 宇文渐本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一位皇子,天资远远超过其他皇子,一时间从天才变得痴傻,也是令很多人唏嘘。不过经过太后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渐渐能恢复到普通人的程度,只不过有时行动还是很慢,思绪无缘无故会飘向别处。 这次他主动提出来要搬出宫,太后本来不同意,会经过太医诊断,确保痴傻之症的不会再复发,才勉强点了头,不过也派来许多亲信在他身边,方便照顾。 “你看你,还说羡慕我,如今你也有自己的府邸了,七王爷。 两人独处的时候,姚乾乾忍不住调侃。 “是,但是宫里的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摆脱掉。”他皱着眉。 “什么感觉?” “被人监视,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自己做主。姚乾乾,我不跟你开玩笑,虽然荣华富贵享了,但是我感觉活得像个木偶,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想回去,虽然现代的生活很苦很累,但我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姚乾乾放下手中的茶杯,“你是说太后?她老人家也是因为担心你,对你的爱护太过了。” “你不会真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吧,姚乾乾,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宇文月斓这个身份,你还要用多久?” “你不会想劝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回不回去,我当然不能勉强你。。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准备要回去了,到时你可别太惊讶。还有,只是作为朋友提醒,你不可能躲在宇文月斓的身体里一辈子,姚乾乾的生活再难,至少是真正属于你的,你必须要走完她。” 她承认,最近她是有点迷惑了,自己到底想不想做宇文月斓。作为姚乾乾的时候,她从未感受过生活的温暖,这次奇异的经历,是不是老天对她的补偿。她不会抱怨生活的不公,只是,就这种恩赐,她能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就这样慢慢过下去。 “知道了。”她脸上浮起狡黠的笑容,“你别忘了,到了现代,我可能还要找你借钱呢。” “嘿嘿。”他摸着脑袋傻笑,“那得看我的煎饼摊还在不在。” 哄笑了一阵,姚乾乾正色道,“齐昊,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离开,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让我知道,在这里世界里,只剩下了我一人。 这个梦,也快要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一下子跳到现代啊 ☆、大婚 一场雪过后,天气比以往更加寒冷,承欢一早来到赵家药铺,里面的伙计告诉他,赵寒生入山采药去了。 “这么早?而且天气还这么冷。”承欢摸了摸斗篷边缘的毛,“我找他可有要紧事呢。” 喜言在一旁道,“小姐,这大雪刚化,赵公子进山采药当然要抓紧了。不然,咱们明日再过来吧。” 承欢略想了想,摇头,“不行,母亲好不容易松口要见他,我不能丢了这次机会。他采药的地方我又不是没去过,本小姐今日一定要见到他。” “小姐,深山路滑,你万一摔着了怎么办。不如先回府,奴婢找几个人去把他找回来。” 承欢瞪她,“那可不行,这不就是抓人了吗?我要说的可是正经事。喜言,你以后要把他当,当······” “当姑爷看?”喜言看穿她的心思,笑道,“小姐,您都这么着急了,怎么眼下又不肯承认了?咱们去找赵寒生,不就是要让他上门提亲的嘛。” “你个鬼丫头。”承欢又笑又气的点着她的脑袋,“谁要说这个了,明明,是我母亲想见他,你也知道,我母亲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见不到的人,就会有生命危险。我这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是是是。”喜言不想再争论,无奈摇头,小姐您这谎话能再编瞎一点吗? 姚乾乾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她不断的在告别,那些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好的坏的,全部都是向后退,只有她一个人在前进。依稀中,她看到宇文月斓的面孔,她想停下来,想与她说说话,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只能看着她微笑的面孔渐行渐远······ 缓缓睁开眼睛,头重得厉害,怎么也起不了身,挣扎的时候,听到若黎欣喜的声音,“夫人您醒了!” 头被扶着慢慢躺下,额头上又添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毛巾。“我怎么了?”她问。 “夫人,你昨晚发高烧,一直到现在才醒,可把奴婢吓坏了。”给她理了理床铺,若黎又道,“相爷刚刚才走,雪姨娘和四姨娘也刚刚来过。” “小病而已,惊动了这么多人。” “夫人,您可别小瞧这个,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奴婢让人再去找大夫来看看。” 出去进来之后,若黎的脸色有些异样,姚随意的问道,“不会大夫说,我这个病无药可救了吧。” “夫人别乱说,没什么事,夫人早些休息吧。” 姚乾乾叫住她,“好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放心,反正我现在也动不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承欢小姐,说是她,入深山去找赵寒生了。” “什么,这么冷的天,那山上还有积雪没化啊。这个承欢真是任性,有没有派人跟着?” 若黎点头,“夫人放心,已经有人跟着了,小姐不会有事的。” 姚乾乾还是不放心,上次她随口一提要见这个赵寒生,早已经忘了,谁知这丫头竟然还记得,见她不主动再提起,自己反而跑去找他了。 “承欢如此,万一以后伤了她的心可怎么办?”姚很担忧,“女子付出的多了,男子也不会再爱惜,承欢性格又不会掩饰,万一这个赵寒生的人品信不过,只怕会把她打入炼狱。” “夫人,你别多虑了,小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随随便便就看中一个人。” 她摇头,“不行,我心里总觉得慌慌的,赵寒生此人,不能与承欢在一起。” 外面有人来报——“夫人,小姐来了!” 她心里预感,这会是一场硬仗。 几月后,承欢大婚。 太后为此事几乎气出病来,拗不过儿女,姚乾乾的本意是祝福,但万万没想到,她从未如此后悔过,她当初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可能会二更哦,因为这篇字数较少 ☆、她是我的全部 “都准备好了吗?” 屋内一派喜气,而梳妆镜前坐着一个红色嫁衣的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笑得明艳动人,“额娘。” 还是个孩子啊。姚乾乾在心里叹道,即使这样华丽的衣服和妆容,她的承欢,好像还是没有长大。 “很漂亮。”她微微的点头,坐到她对面,拿手别过她的碎发。 “额娘,你还在生女儿的气吗?”承欢有些担心道,“我知道,这一次是我莽撞了,刚刚把人带来,却是让您······” 她缓缓摇头,“我没生气,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连你都已经嫁人了。” “承欢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过皇祖母呢?她一定很生我的气。”她面带担忧道,“额娘能不能告诉皇祖母,日后,承欢会进宫向她请罪的。” “好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别说这种话了。你可是新娘子,要说些吉利的话。不过承欢,你要记得,这个人是你自己选的,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你要做怎么的决定,自己都要负责。” 她重重的点头,“女儿知道,额娘不必挂心。” 拜过堂后,宴席正式开始,姚乾乾看着贺之言闷不做声的灌酒,想来当初这门亲事,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大概是不痛快的。一是舍不得女儿,二是觉得不值当。 她擅长从宴席上逃跑,此刻也正是从喧闹的场景中换到安静如眠的夜色里。 这座府邸,是她送给承欢的礼物,那个赵寒生并非连婚房也没有,但承欢自小生活的环境如此,对她来说也是不习惯的。 却又遇到白无戚,他难得没穿白色的衣服,却是与婚礼极不称的黑色。 “夫人。” “白乐师今日不是来演奏的吧,不然怎么这身打扮。” “不管夫人信不信,黑色才是我最喜欢的。”他微微一笑,又道,“夫人心情不佳?” “没有,我一向在宴席上待不了多久,出来透透气。哎你······”正说着,瞧见那边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从一个地方闪过去。“那个不是五姨娘?” 她纳罕道,白无戚问道,“夫人说谁?” “没事,那个小白,你自己待着啊,我看见了个熟人,先去一下。” “夫人留步。”他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 他面露难色,“夫人,您是心善之人。所以······” “所以我招人喜欢,我早就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有事。”她边摆手边道。 这个冷如沁,姚乾乾对她是满满的好奇。在她心里,美人难得,这冰美人就更难得。在相府的时候,她多次想请那位孤傲的五姨娘出来聚聚,可人家就是不肯,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懒得找,每次都说头痛。 “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了,她总不能再推脱说头痛了吧。” 不过刚刚耽误了一点时间,追上来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估摸着她的方向一边找一边嘀咕:早知道就不送承欢这么大的宅子了,岔路这么多,像迷宫一样。 而刚刚看到那抹身影,却听到她毕恭毕敬的声音道,“主子。” 姚乾乾内心的八卦,不对,警觉分子一下子激发出来,果然不随大流的人都是有秘密的。她轻巧的躲在一棵树后,看来这位冷美人的秘密就要被她揭露了。 “主子今晚怎么过来了?”她的声音不似往日,竟还带着小女人一般的娇羞,“如沁万万没想到。” “小沁。”开口的却是个女声。 姚乾乾在那边连同双下巴都要惊讶掉了,但是她大气不敢出,也丝毫不敢动弹。电视剧里往往都是这样演的,偷听的人一个不小心,被察觉之后便是死路一条。 在她的脑袋还接受不了这样的信息之后,她捂着嘴巴,慢慢的蹲下身,直到全身僵硬,冷如沁那堪称告白的一句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瞬间明白脑袋发白是怎么回事,那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不会思考。 直到那两人离开,姚乾乾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很久很久。今晚的月色本该很好的,但乌云还是遮住了,不留一丝缝隙。 第二日,冷如沁被软禁。 过了几日,姚乾乾来看她。她一向喜清净,但落魄的太冷清,又是另一回事了。 推开门,冷如沁淡定自若的坐在桌前,擦拭着手中的弯刀,她走近了些,不禁心里颤了颤,那桌上还放着大小不一的匕首,散发出冷冷的寒光。 若黎急忙道,“夫人,还是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呆的。” “把东西给我,在外面等着。” “夫人不可,这太危险了。” “记得把门关上,没事的。”她自顾自拿过若黎手上的木盒,拍了拍她的肩膀。 若黎点头,“那奴婢就在门口,一点声音奴婢就要进来查看。” “好。” 门关上后,姚乾乾暗暗镇定一下,装作无事人将木盒放在一边,“听说你几日未进食,我让小厨房做了一些粥,喝点吧。” “夫人还敢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怕,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杀手,以前在······反正只是听过冷酷美艳的杀手,我有一个朋友喜欢写这种故事,要是多读点他的书,也许我早该对你怀疑了。” “夫人,我是将死之人,你说我该不该拉上你一起?”她突然将弯刀对准姚乾乾的脖子,“只要轻轻一下,黄泉路上,我就有你为伴了。” “不,我不能和你一起,我会另一个地方。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是宇文月斓。” 她突然笑起来,那笑容依然是她见过最美的。她利落的收起刀子,“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理由。我杀过很多人,他们都会问一个愚蠢的问题,问我要什么?” “那你到底要什么?” “呵,夫人,你刚刚才引起我的兴趣,不要让人觉得无趣了。”她淡淡的警告。 “我问的是,冷如沁,你做杀手,到底想要什么?” 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光在浮动,“夫人不会懂的。” “是因为睿王爷吗?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是他安插进来的奸细。那天晚上,是睿王妃是与你接头。”姚乾乾努力压制住内心另一个可能。“是他,对吧。” 她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东西一样,“我以为,只有我一个喜欢自欺欺人,原来夫人也是一样。” “什么意思?” “夫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一切,和睿王爷没有关系,我效命的人,是王妃。” “你真是疯了!”姚乾乾猛然站起来,“你知道这件事情败露之后,睿王府全上下的人都会受牵连,但是睿王是皇室,皇上一定会偏向他。而为了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睿王妃已经哭哭啼啼向太后诉苦了,她表现的全然像一个受丈夫牵连的无知妇人,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我今日还能在这里,都是夫人一力相保,不然,我应该在宗人府受刑了吧。”她转过头,“我只是不理解,我杀了那么多人,夫人应该恨我,为何要帮我拖延时间?” “实话说,我并不讨厌你。”姚乾乾闭了闭眼睛,又叹口气道,“所以,我想听真话,你真的是因为睿王妃?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全部,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冷如沁微微笑着。要经历多少,才能将这种话轻轻松松说出来。 姚乾乾只有看着她。 她站起身,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夫人,你不会想知道我的过去。你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带给你全部的光和热,为她做什么,都是无憾。只不过,在这个光热褪去之前,我要亲手完结掉一切。”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姚,“夫人跟踪的技巧太差了,我若是连这点都察觉不来,早就死了。” “你,你是故意引我看到?可,这是为什么?” “也许有个人说的对,我再不收手,很可能会被带进修罗场。我其实早就明白,此生不过是当做棋子利用,我不找其他的路,只因为最后,我要毁掉整个棋局。” “你这是何苦?若你早些回头,戴罪立功,我定能保你性命。” “我知晓太多,王妃早就留不下我。若无夫人,我恐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姚乾乾怕是永远不懂这种感觉,因为爱一个人,又毁掉一个人,冷如沁这一生,到底是为谁而活? 她低着头,“皇上那边,可能很快就会派人来,我不知道还能保你多久,你要做好准备。” “多谢夫人,我的心愿已经达成,没什么可怕的。”她平静道。 “那我先走了。”姚乾乾五味杂全,不知如何在这里再呆下去。 “夫人。”她突然道,“如果还不算太晚,我为我当初陷害你禁足一事道歉。” 姚乾乾想起来,那是她刚刚穿越过来,听人说什么她害了五姨娘的孩子才被禁足。她头皮一阵发麻,“那那个孩子······” 她并不多言,只是道,“任务在身,当时我必须要和相爷一起。” “冷如沁,其实你有别的路可以走,比你选的这条要轻松许多。” “我从未后悔。夫人,我不讨厌你,你身边的侍婢,也都是很好的人。” 姚乾乾以为,她说的是若黎。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更完成啦 很喜欢冷如沁,但她的结局注定是不好的 ☆、61 冷如沁自缢。 姚乾乾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她不懂这么美的女子,为何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冷如沁说,她不会想知道她的过去,但并非是如此,姚乾乾很想知道。但她的故事,一定很长,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说了。 如果是宇文月斓,她会怎么做呢?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她会立刻将冷如沁送去宗人府吗?那才是最合规矩的。可惜她才二十多岁,这个年纪,感性要占多大部分,即使知道冷如沁是杀手,还是因着对她的喜爱,想着为她再做些什么。 身边突然传来温柔的声音,“姐姐?” 扭头一看,是宁千雪,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姐姐几日未出门,我便自作主张来瞧瞧。” “我没事。” 她扶着姚坐下,稳声道,“姐姐是在为冷如沁伤心?外人都说,夫人比相爷还要难过。” 她不可置否,宁千雪接着道,“要说这人心难测,妹妹只以为这冷如沁只是天性冷淡,却不曾想,她竟然有这样一层身份,还有那睿王爷,人前是谦谦君子,怎么背地里对咱们相府干这种勾当,真是妄为皇子身份。” “冷如沁,她有自己的苦处。” “夫人。”宁千雪急忙道,“千雪刚刚说您为她伤心,那是心怀不轨之人说的话。这女人的身份如此令人不齿,您又是揭露者,现在她死了,不失为一件好事。您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不然还不知别人会说些什么呢。” “好了,你别劝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姚乾乾面露疲态,“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那夫人您好好想想。” 出来后,宁千雪不放心的回头又看一眼,“也不知夫人是怎想的,竟然为那种女人难过。” 婢女冬儿道,“主儿,反正夫人这次,也算为咱们除掉了一个隐患,应该高兴才是啊。” “冷如沁死了我自然高兴,可若是拉不拢夫人的心,我怎么站稳脚跟?”宁千雪有些发愁道。 “是啊,这夫人也真是的,出了这种事,咱们主儿第一个关心她,她反而不领情。还真是难伺候。” 宁千雪冷冷一笑,“怕什么,咱们不还有另一位吗?” 晚上半梦半醒间,窗子突然动了一下,冷风呼呼吹了进来,姚乾乾迷糊道,“若黎,关上窗户吧。” 无人应答,她起身,发现若黎不在,窗户大开着。这才想起来,前几夜她睡不好,都把若黎折腾坏了,所以今日没让她守夜。寒星又奉命入了宫,不知何时能回来。 她披上衣服,哆哆嗦嗦的起身,把窗户关上后,发现窗前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样东西:一根琴弦,绑着一枚玉佩。 深冬。 明王身体突然抱恙,姚乾乾急忙入宫探望,好在经过太医院及时治疗,已经无碍。 但是明王毕竟年纪大了,平日里一个伤风感冒,都免不了引起朝廷里的震荡和猜测。比如什么时候准备退位啊,太子什么时候能代政啊之类的。 这些可不是姚乾乾猜的,而是这位绯闻男主自己在床上说给她听的,一边说一边笑着,“这帮老东西心里在想什么,朕一清二楚。” “皇兄身体康健,不必理会他们。”姚乾乾真心道。 “哎,朕也老了,只不过太子,年纪尚轻,还需好好磨炼。特别,他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做。” “什么事?” “成家啊,你看他自从无忧走后,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于是姚乾乾就把原话对这个鬼样子的太子说了,“皇上呢,现在是担心你一个人,身边没人照顾你。” 他笑笑,“我知道,此事不仅是关于我一人,父皇想做什么,儿臣都绝无二话。” “那无忧······” “都已经过去了,姑姑,请你不要提起她了。” “哦,反正我也没打算说什么。”姚乾乾挥一挥手,“那你好好照顾你父皇,我先走了。” 他伸手道,“姑姑等一下。” 将她一把拉到一边,轻声道,“三哥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姑姑呢。” “谢我做什么?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也不知怎么想的,弄了个奸细来我们府上,有什么好处啊真是的。这下好了,不能参与政事,只得了个闲职挂着。不过这算是好的了,皇上不愿意追查,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正因为姑姑不多说,父皇才没有严惩三哥,这件事往深里查,便是——”他看了看四周,用手挡着道,“谋反。” “这么严重?”毫无经验的姚乾乾惊讶道。 “姑姑,你怕是忘了您夫君是何人了?官员里首屈一指,左右着朝廷走向,三哥便是有意攀附,便已经有嫌疑了。” 拉拢一国之相,这睿王爷想得挺长远啊。 姚乾乾心里嘀咕一句,真是人心难测。 太子拱手道,“所以姑姑,这件事,我还代要三哥向你致歉,也希望你能体谅父皇的做法。”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反正这诸多事情里,她惋惜的只有冷如沁一人。 回府的路上,若黎在她耳边道,“夫人,有人想见你。” “谁?” “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弃了轿子,转上一条小路,走了数百步,听到马蹄声,一身穿黑衣的男子在马上,身后带着背着包袱,看形状应是琴。 不是白无戚又是谁? 他下马,向她行礼,姚乾乾道,“白乐师,这是打算带着琴去流浪了?” “并不是。”他把琴取下来,却递给了一旁的若黎,“我答应过的,这赠予你,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琴谱。与其羡慕别人,不然自己学。” 若黎受宠若惊,“奴婢以为,以为您只是玩笑之语。” 他笑了笑,“我虽荒诞,但从来信守承诺。” “这是怎么回事?”姚乾乾奇怪道。 “是这样的夫人,”若黎激动的语无伦次,“白,白乐师让奴婢,安,安排你们见一面,然后就,就······” 她举着手中的琴说不出话来,姚乾乾耸耸肩膀,“所以你就结巴了?” “夫人。”若黎跺跺脚,“夫人与白乐师谈吧,奴婢在前面等着。” 姚乾乾笑着对小白开口,“难得见若黎这个样子,你也是真舍得,这琴可是你安家立命的根本,怎么能轻易给了别人?” “我弹了这么多年的琴,不过是在伪装。今后不想再伪装,自然要把琴送人。” 姚乾乾想了想,猜不透这话,索性不去想它。问道,“昨夜我桌上的东西,是你送来的吧。我倒不知,你还会半夜翻墙的本领。” 他问,“夫人知道其中的含义吗?” 姚乾乾摇头,“并不知。”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又自顾自点头,“也是,夫人若是懂了,一定不愿意来见我。还好夫人没懂,我还能见夫人最后一面。” 姚乾乾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酸的,她认识白无戚不算长,一开始是为色相所惑,想要去了解他,又因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敢太越界。如果她当初勇敢无畏一些,或许两人能成为忘年交也未可知。 但如今看来,这样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男孩子,也并非她想得那般好接近。她能感觉得到,他骨子里自带着一种疏离,对任何人都是。也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天生如此。 她不了解他的过去,其实凭宇文月斓这个身份,她能很快查到她想到知道的一切,但她下意识没有这么做,不知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她自己根本不想这么做。 她喜欢带有神秘感的人,那引诱着她去接近,去靠自己解开谜题。 如今,他们不是交心的知己,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这多少让姚乾乾有些挫败,甚至她偷偷想的很多情节都没有发生。 也许她这个年龄和身份,也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吧。姚乾乾只能以此安慰自己。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姚乾乾有下没下的踢着脚边的石头。 白乐师:“还没想好,可能像夫人说的,流浪为生,只是不带着琴。” “那你打算还······”姚乾乾猛然转身,却忽略了这不平整的地面,踩到一块石头上,脚底一滑,即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腰间突然被抱住。 是的,就是这种女主摔倒男主抱住通常都能吻上的狗血桥段,竟然在姚乾乾她的身上发生了! 只不过没吻到。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姚乾乾看到这厮几乎零毛孔的小脸孔,暗搓搓的嫉妒,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好干吗? 嫉妒是罪恶的,这种向后躺的姿势维持久一点,只感觉咔嚓一声,姚乾乾的腰上传来一声剧痛。 老娘的腰!白乐师扶她站稳,贴心道,“夫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摆着手苦笑,然后居然发现这小白的脸红了,一直蔓延到耳后根,真是单纯傻的孩子啊。但姚乾乾比他更傻,她直接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白无戚四处看了看,走到马前,掩饰自己的尴尬,“夫人无事就好。” “哦,我没事。那个,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夫人,无戚告辞。”他干脆利落的上马,然后绝尘而去。 就,就这么走了? 姚乾乾在原地扶着自己的腰,临走前来这一出,有个毛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姚乾乾:作者你出来一下,为啥临走时才给我这种福利。 我:嗯,有些感情是发展,有些感情是留在心里慢慢纪念的 姚乾乾:真正的理由是······ 我:因为你不适合谈恋爱。咳,还有我忘了 ☆、容聆 红烛燃尽,一披着红盖头的女子端坐在床前,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晚,她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等了又等,有了困意的时候,门终于被推开,新郎官装扮的太子有些微醺,慢步走到床前,那人儿听到脚步声,两只手叠在一起,带着满怀的紧张与期待。 只手掀开盖头,宇文齐并没看她一眼,只道,“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情未做。” 按下心里的失落,她乖巧的点头道,“好,那太子也要早点休息。” 第二日清晨,书房的门被推开,太子一脸迷茫的从书本里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带着几个宫女端了洗脸水和早膳进来。 那女子走到他面前,调皮道,“太子认得我是谁吗?” 望着这张俏丽的脸,宇文齐的脑海竟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真诚的摇摇头。 “我是你的太子妃,太子以后要记得哦。” 他忽而想起来,坐直了身子,“哦,昨晚抱歉,我······” 她湿了毛巾,大气道,“没关系,太子勤奋刻苦,作为太子妃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其实不该这么早打扰你,但今日要去向太后敬茶,我不敢怠慢。” 她要给他擦脸,宇文齐接过来站起身,“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 “你们都下去吧。”她却开口。 宇文齐洗漱完毕,她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吓了他一跳,她环得更紧,又从后背伸出头来,“太子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我知道,你父亲是······” “我说的是我的名字。太子记好了,我的名字是容-聆。”她一边说,一边在他后背上比比画画,“容颜的容,聆听的聆。” 太子微微一滞,“好,我记住了,你先松开。” 她听话的松手,又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睛道,“容聆不奢求在太子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只希望做太子的聆听者,太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好吗,阿齐。” 阿齐,阿齐。那样鲜活的身影仿佛又在眼前,宇文齐突然有些烦躁,闷闷的开口,“你别乱叫了。” 这容聆没被他吓到,反而早就料到一般,“原来你真的没放下啊。” “你在说什么?” “无忧啊。”她轻轻的念出这个名字,看到太子顿时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刺,挥手道,“无忧郡主遭到你的悔婚,现在已经不在都城了。太子殿下,你可别奇怪啊,这件事传得那么广,你以后是我要嫁的人,调查什么的不说,这点基本消息还是要知道的。外人都说你无情,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意她。” “这和你无关。”他在桌前坐下,准备用早膳。 “这怎么和我无关了?”容聆坐在他旁边,“哦,我嫁的一个男人,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我连问都不能问一下哦。” “我早忘了。” “骗子,你要是心里有她呢,就大大方方的承认。然后要正视我的存在,这样才是忘掉她的最好办法。” “正视你?”太子奇怪的看她。 “对啊,”她突然一脸娇羞的模样,“就是让我,一点一点的填充在你心里,然后呢,把无忧给赶出去。所谓爱上一个人就是忘掉另一个人最好办法,就是如此。” “哦。”太子表示毫不感兴趣。 “哦?那表示你答应啦,那就先来第一步。”容聆说着猛然在他右脸亲了一下,亲完就赶紧想跑,“那个,你慢慢吃啊,我,我在外面等你们。” 太子整个人都僵化了,从未,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女孩子啊。 相府。 姚乾乾正在和阿吉对着账簿,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道,“姑姑。” 她直起身子,看到一个俏皮的笑脸,心情也顿时好起来,对阿吉道,“都差不多了,你先下去吧。” “是。” “容聆打扰姑姑正事了吗?” “没有。”她笑道,“你来得正好,我都在屋子里闷一天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 花园内,阵阵花香,容聆俯身闻着一朵茉莉,姚乾乾问她,“宫里可都好吗?太子对你好吗?” “都很好,姑姑放心。” 她认识容聆的时间不长,还是和太后一起挑选太子妃看中她的。她和无忧的面貌有着三分相似,性子也比其他闺中小姐活泼许多。 但她的活泼到底是和无忧不同的,无忧天性向往自由,骨子里带着一种纯然的天真野性。而她是在繁琐的礼仪教导中长大,所言所行,都不会逾越规矩,是懂得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寻些乐趣。 简短的说,无忧不适合皇宫,而她会在宫里生活得很好。 “你要知道,太子不会那么快放下无忧。如果他对你有所怠慢,你也耐心些,给他时间,但也不要让自己受太多委屈。” “姑姑,怪不得太子总说您好呢。”她盈盈笑着,“我也觉得姑姑可亲。入宫前,阿妈和额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惹太子生气,要做一位贤惠大度的太子妃,委屈和家族荣耀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姚乾乾看中的不仅是她和无忧的相似,还是因为知晓,她对太子的一往情深。早在很久之前,便对他芳心暗许。 “姑姑,你是知道的呀,我喜欢太子,所以不管他心里有谁,我都不在乎。” “你真的不介意无忧?若你见过她,也会明白太子为什么会放不下。” “是啊,没能见无忧郡主一面,是我人生憾事。说是一点都不介意,那也不可能。但是现在陪在太子身边的人是我,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如此想,真的很难得。” “毕竟我们三个人,只有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姚乾乾微微笑,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别在她的发间,真诚的祝愿道,“希望你能一直幸运下去。” “谢谢姑姑。”她调皮的笑容里,姚乾乾好像又看到了无忧的影子。 她摸摸她的脑袋,无意间看到,她腰间挂着一个不同寻常的玉佩,问道,“这个是你的?” “哦,这个啊,是太子输给我的。老实说,是我耍赖抢来的。”她皱了皱鼻子。 “哦,看来他很看重你。”姚乾乾别有深意道。 几日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宇文渐走了。也就是说,齐昊回现代去了。 葬礼办得很隆重,在场的人都神情悲恸,只有姚乾乾表情木然,她说不出悲伤,只是空落落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太后因为这件事一下子病倒了,上次从承欢的刺激中还没有走出去,宇文渐的离开,对她来说,打击颇大。 姚乾乾整夜在她身边照料,她醒来后,只说了一句,“月斓,让承欢进宫来吧。” “是。” 大抵是不愿再与儿孙赌气,只要他们人还在,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身体异常疲倦,出来的时候,她揉着眉心,若黎在旁边道,“夫人这些天,是太累了。” “姑姑。”太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他神色也有些憔悴,他与宇文渐的感情也很深,大概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可姚乾乾并不想与他搭话,神色冷淡道,“太后歇息了,太子改日再过来吧。” 他神色有些惊讶,看了看若黎,她领会的低头道,“夫人,奴婢在轿子前等候。” 若黎走了,宇文齐才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怎么得罪了姑姑?” “你不清楚吗?我问你,白乐师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吧。” 他脸色变了变,拱手道,“姑姑息怒,我无意伤害您与丞相,只不过是,是······” “是什么?” 白无戚留下证据,若是以前的宇文月斓,应该很快就能认出。但是她是那日从容聆的身上,看到那玉佩的花纹和样式,才想起这两者的联系。这么明显的提示,她居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姑姑若是怪我,我无话可说。但我一定处理好后面的事,请姑姑给我时间。” 她突生不好的预感,“你想除掉白无戚?” “他已经跑了,但我一定会找到他,给姑姑一个交代。都是我一时糊涂,才会想到这个法子。” “是啊,睿王爷一倒,你的确再用不着他了。这样看来,你和宇文睿也没什么区别。我不知道白无戚给你带来多少政事上的消息,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要是想我原谅,答应我一件事。” “姑姑尽管开口。” “放过白无戚,不要再追查他的下落。”她叹气道。 “可是姑姑,他知道的内幕不少,万一······” “他早已远离都城,此生不过是想做一个流浪的平凡人。对你不会有任何威胁,饶他一命,我就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他犹豫了一下,正声道,“好,就如姑姑所言,我不会再找他了。” “那就好了。”她长长的叹口气,准备离开。 宇文齐又道,“姑姑,还有一事。我总觉得,七弟的死很可疑。”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了?” “据伺候他的贴身小厮说,七弟临死的那一晚,经常念叨着恐怖,危险之类的词,感觉很害怕的样子。” 齐昊的小伎俩。姚乾乾在心里不禁感叹,这个人,连走都要给别人留个难题。 她微然道,“也许,他去了他自己想去的地方。这里,是太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啊,更新 ☆、出气 寒星自从从皇宫归来后,整日沉默寡言,好像恢复到了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不过现在的她,更多了一层阴郁的感觉。 “寒星,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和我说。”姚乾乾不止一次的这样劝她,但她只是嘴角微微一抿,低头不语。 她没有见到如沁的最后一面,而且不能与她相认。太后的意思,还是让她继续留在夫人身边,贴心保护。失去至亲却不能言说,这种痛苦,谁也无法理解。 有一日,她主动对姚乾乾提起,“夫人,我想回老家一趟。” “要去几天?” “路上来回恐怕要花六天,寒星十日后便回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 “多谢夫人。” 若黎却奇怪:“寒星老家,怎么从来都没听她说起过,夫人为何也不问问?” 她轻轻摇头,“寒星的心事,一般人很难猜到。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何必逼她。兴许这次她回来,心情会好些。” 话完,外面匆匆进来一个身影,欢喜道,“夫人,还记得我吗?” 是喜言这个丫头,她怎么能不记得,自从跟了承欢之后,她可好久都没回来了。 捏捏她的脸,“你这丫头,是吃饱了不想家,从来也不回来看看啊。”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得帮小姐嘛。哦,对了。”她把手里的包裹打开,“这是小姐给夫人做的药枕。” 姚乾乾拿在手里掂了掂,“承欢怎么还会做这个了?” “还不是跟赵公子学的,小姐现在,什么都亲力亲为,奴婢看着都心疼。那个赵公子,根本就······” 若黎赶紧阻止道,“喜言,要叫姑爷。” “是,在夫人面前奴婢不想这样叫嘛。” “你对他不满意?”姚乾乾问道。 “奴婢就是觉得,他配不上我们小姐。哎呀夫人,您最清楚了,咱们小姐从小到大,一点苦头都没有吃过,嫁到那边去,反而为他做这做那的。特别是赵公子的母亲,人前装得仁慈心善,一开始对小姐还算客气,后来见她好欺负,就对她各种要求。把她的儿子夸上天,给咱们小姐比的什么也不是了!” 若黎惊道,“真是如此?那你怎么从来不提?” “奴婢也想啊,但小姐不准奴婢开口。而且最近越来越过分,这么冷的天,她竟然让小姐自己洗她和姑爷的衣服。奴婢想帮忙,她就差使奴婢去做别的。宅子明明是咱们夫人送的,可里面住满了他家的亲戚,小姐倒成了外人。”喜言委屈的开口。 “那姑爷呢?怎么也不劝劝?他当初可是和夫人保证过,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 “男人做的保证有什么用?他是没有苛待,可是他整日沉迷于他的破药铺,要么去深山采药,要么在药房里捣鼓一整天,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就算回来了,对咱们小姐的处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像个木头似的什么也不说。” 姚乾乾的手紧紧攥着,松开的时候才觉得钻心的疼,原来指甲都插进肉里了。她站起身,把喜言的手拉过来,上面竟然也满是伤痕,这才多久,竟也变得如此粗糙。这丫头跟在她和承欢身边的时候,做的都是细活,根本不会伤手,如此看来,那府上的人还真是不把她当人看。 也怪她,相府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五姨娘,小白,太子和宇文渐,她自顾不暇,疏忽了承欢。 亲自给她上药,姚乾乾稳声道,“记住,受了委屈,便要回来。谁的话也不要听。” 药水渗进伤口,喜言痛得泪眼花花,“夫人,这次是奴婢偷偷跑回来的。小姐她,并不知情。” 她拿帕子轻轻拭去她的泪,拉着她站起来,“好了,咱们走吧。” 若黎一时没反应过来,“夫人这是······” 她莞尔一笑,“我的女儿怎么能受这么大委屈?” 赵府。 所有人都在大厅集合,姚乾乾在上座,喜言在她耳边道,“夫人,小姐不在府上,去了药铺。” “好。”她微微点头,一开一合着茶盖,一时无言。 静谧的气氛终于被打破,赵母在一旁的位置上站起来,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夫人大驾光临,没有出门迎接,真是失礼。” “无妨,我今日就是来看看承欢,看她过得怎么样。” “哎呀,承欢不愧是夫人的女儿,果然和夫人一样聪明伶俐,我能有这样的儿媳,真是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喋喋不休的开口,把承欢上下都夸了一通。 姚乾乾伸出个手势止住她的话,“我直接说吧。近来府上多事,难免忽略了这个女儿。今日来,是因为听说她过得不好,来这里找找原因。” 不知底下是谁发出“切”的一声,姚乾乾立刻被吸引,“看来有人对我的到来很不满意啊,没事啊,有意见尽管提,现在就说出来。刚刚是谁?” 没人站出,还是赵母腆着脸道,“夫人,想必是前段日子,我训练承欢出了点误会。我也都是为她好,承欢也很听话很配合,倒是她身边的奴婢吃不了苦,怎么跑去跟夫人乱告状呢。” 喜言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 那人不怒反笑,“喜言姑娘,您平日不尊敬我也就算了,我一把年纪,不与你这孩子计较。但是你在夫人面前说,承欢过得不好,引得夫人误会,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夫人您别听她的!” 姚乾乾拍了怕她的手,从上面走下来,到了她面前,“我想请问一下,您刚刚说得训练,是什么意思?” “哼,还不是她身子太娇弱,连桶水都提不动,姑母也是为了她好!”赵母身边一个微胖的丫头不屑的开口,也让姚乾乾找到了那声音的出处。 “赵夫人,恕我直言,承欢嫁过来,孝顺婆婆尊重丈夫是应该,但是我不允许她吃一点苦头,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我从前只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连这门亲事也是一样。请你记住,她永远是相府的千金,祖母是当今太后,不是你用来训练的工具!” 赵母吓得脸色都白了,她旁边的那个丫头却像是一只好斗的小母鸡,不知死活道,“哎,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她贺承欢死皮赖脸要嫁给我表哥,再高贵的出身,嫁到咱们赵家来,就是赵家的人,就要听姑母的话,否则就是不孝。您也不想你女儿是个不孝之人吧。” 姚乾乾不生气反而笑了,“难得遇到这么愚蠢之人,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你说什么呢!”全然不顾旁边的人拼命拉她,甚至想走近到姚乾乾面前。 “来人,带下去,仗责三十,以后我不想在都城看到她。”很快上来几个人拉住她的手臂,她又道,“喜言,你亲自监刑。” “是,夫人。” “你,你不能这么做。”她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你不能对我用刑,不能把我赶出都城,还有没有王法啦,你不怕我告你吗,你······” 喜言快速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十分解气道,“在你心里你姑母最大,可你对公主这么冒犯,没要你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了。挨了打之后,就乖乖滚回你的老家去吧。” 她双眼一白,竟然晕了过去,喜言摆手道,“快,下去用冷水泼醒她。” 全屋的人早就吓得腿软跪了下来,因为都是亲戚,哭天抢地的为受刑的人求饶。 姚乾乾听得耳朵疼,她俯身将最近的那位赵夫人扶起,“好了,你又没错,干嘛要跪着啊。” “夫,夫人,您放过明娟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要赶她走啊,夫人求求您了。” 姚乾乾装作为难的样子,“若是这样,您让我把皇家的威严置于何处呢。您也看到了,是她有错在先,您要是再为她开脱。若黎,以前也有这样的例子吧,皇兄是怎么说来着?” 若黎认真道,“求情者一并受罚。” “对了,就是这样。”姚乾乾对他们摆摆手,“还有你们,若是想和那人一起受罚的,我不拦着,自己到外面等着吧。若是不想的,现在就站起来,不要再提。” 众人纷纷站起身,赵夫人也一下子止住了哭声。 姚乾乾带着笑意道,“我本想来看看承欢的。但是她不在,这件事倒是好办。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包括我来,都不必让她知道,赵夫人,您觉得呢?” 她连连点头,态度卑谦,“是,绝不会让承欢知道。” 后来的几个星期,姚乾乾过得顺畅,一直在为自己当时的勇猛感叹。一日天灰蒙蒙的,她早起喝了茶水,在园中散了步,她伸伸腿脚,一个哈欠还没打下来,就瞧见那边来了一人,竟是承欢,心情看起来非常不佳。 坏了。她直觉感觉那日的事情被承欢知道了。这爱情嘛,有时会让人迷惑,像张爱玲说的,低到了尘埃里还欢喜的开出花,承欢怕是也欢喜得连低到尘埃都未可知。 这样一来,外人为她做的,恐怕她都难以分辨好坏。 姚乾乾想,她要不要躲一躲呢。 她举起右手,刚刚说了一句,“我的乖女儿你怎么······” 她突然扑到姚乾乾的怀中,低声的说一句话,姚乾乾没有听清,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重复。 才发现她满面泪痕,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那消息却如晴天霹雳——“喜言,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呦 ☆、猫风筝 喜言失足掉入河中,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溺亡。 这是姚乾乾所知道的。 洒满纸钱的坟前,姚与承欢两人静静站着,两人都在回忆着喜言生前的点点滴滴。 姚记得,那时她刚刚来到这里,对这个活泼爱说话的小丫头心生好感,为她取了名字,她脑子里一些想法让她大跌眼镜,她还没有将那些改正过来呢,人都已经不在了。 承欢开口道,“额娘,喜言虽然在我身边,但一直记挂着您。您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头。 “喜言说,小时候家里穷,她四处讨饭,经常被打和受欺负。一年除夕,家里没有余粮,她只能饿着肚子上街,却没想到遇见一位天仙似的小姐,请她吃了一顿饱饭,还给了她了过年的银两。后来她才知道,那位小姐是幽国的三公主,现在的丞相夫人。” ——“你头一次在我身边干活,怎么感觉特别关心我的样子?” ——“以后再和夫人说,行吗?” 却没等来以后。 姚乾乾悲从中来,用手捂着眼睛,泪水却仍止不住向下流淌。过了好一会儿,冷静了一些,她慢慢开口道,“喜言的死有疑点。” 承欢的眼睛也红红的,“女儿也怀疑过,喜言的水性不会让她落到这种地步。但是,府上不不止一人看到了,还有其他人。” “上次喜言告诉我你在府上过得不好,我又当众仗责了其他人。这才过了几日,喜言就出这样的事。不是存心报复,又是什么?” 承欢握住她的手,“额娘,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喜言。可是此事毫无线索,我们从哪里查起呢?”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试。喜言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背后若真有主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为喜言报仇。” 而姚乾乾最担心的,倒是承欢。她没有对承欢说这个疑虑,对方对喜言下手,针对的并不是她,而是想要打击承欢,连她的危险也会受到威胁。 待寒星归来的时候,她让寒星跟在了承欢身边,明着说是为了调查喜言的死因,更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星那边毫无线索,连姚乾乾也不禁怀疑,这难道真得是一场意外吗? 承欢渐渐从喜言离开的低谷中走出来,她年纪尚轻,没经历过什么人离开,又待人真诚,离开相府,身边只有她一人可信,她心中早就把喜言当做自己人对待,没有主仆之分。 但在别人眼中,死人虽是可怖的事,但与自己无关,又只是个奴婢。讨论了几天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人心如此,更让承欢感觉悲凉。 赵寒生也不例外,一开始竭力安慰,但见自己的小妻子甚至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意一回家便看到一个泪人儿,心中苦闷,回家的时日便更少,甚至将床铺都挪到了药铺去。 才新婚多久,竟因为一个奴婢分房,这件事惹得赵母十分不痛快,因着上次姚乾乾的威慑,还不敢当面训斥承欢,只好在背地里破口大骂,有些话故意让她听见。 承欢对此置若罔闻,自喜言死后,她好像对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在乎了,甚至在反思自己,对赵寒生的感情,是不是太过于糊涂。 赵寒生对药草痴迷,承欢为了取悦他,也陪着他整日泡在药房,但是她真心不喜欢那草药的味道。对她来说,那味道全部都很难闻,让人难以忍受。寒生不单单是想开药铺,他还要自学成医,成为大夫,这个过程,免不了要试药。 这个过程很痛苦,承欢因为心疼他要主动替他分担,而不管是哪几味草药,煎出来的药汁都是又苦又黑,难以下咽。 这一日,承欢心情终于好些,寒星陪着她,去了赵寒生的书房。承欢喜欢书法作画,有自己专属的书房。赵寒生的书房她几乎不去,不知他哪里来的癖好,喜欢把书房的空间弄得又小又黯,承欢进来便觉得不舒服,房子要又大又亮才觉得舒展,他却说这里才安心。 他也应该好久没来了,桌面上蒙了一层灰,练字的毛笔还摆在宣纸边,没有清洗。 “负责打扫的人呢,也太偷懒了。”承欢道。 一会儿进来个老婆子,承欢还没问话呢,她先扑通跪下求饶道,“少奶奶恕罪,奴婢这几日告假归了家,昨天晚上才回来,忘记清扫了。” “说谎。”承欢拿起桌上的字画,吹了吹灰尘,轻描淡写道,“你要是告假,一定有别的人来替你的活。再说今日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快落山了,你这忘记得也太久了。” 寒星扶了扶手,“就这情况,也有半个月没有整理了,偷懒还敢狡辩,你以为少奶奶好欺负啊。” 她神色更慌,“少奶奶饶命,是奴婢偷懒了,请少奶奶责罚。” “好了,去找几个人,好好打扫一下。若是我满意的话,你就免罚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 寒星道,“小姐,这里空气不好,还是早些出去吧。” 承欢轻轻摇头,“我想看看,寒生喜欢的东西,和我有什么不同。” 其实不同很明显,赵寒生喜欢自然的不入流的东西,森林的松果当摆设,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会爱不释手,椅上是草垫,桌上的摆饰,连同笔墨纸砚,都是从集市小摊上得到。 东西物美价廉,也是他的标准。一开始承欢觉得新鲜有趣,但是当她知道,这些东西换来的背后,是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她便觉得不值当。 之前不觉得,但和赵寒生一对比,承欢发现自己所中意的都是华丽精美,价值不菲,她也从未考虑过银两问题,不过是随着自己的喜好罢了。而到了这里,她的习惯变成了奢靡浪费,寒生甚至有一次,说她的品味太过庸俗,这是玩笑着说出的,但承欢却记住了,当着他的面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很伤心。 成亲之前,没有什么比两人相爱更加重要。但成亲之后,一件很小的事,都可以忘记他们原来是相爱的。 清扫的人陆续进了来,本来狭窄的屋子更加拥挤,寒星正要扶着承欢出去,刚走了几步,突然“哐当”一声,一个花瓶从桌子上坠落,速度之快连寒星这样好的身手都来不及防备,碎片溅到承欢的脚边,她吓得不轻。 “少奶奶恕罪,奴婢是无心的。”一个年轻的小丫头慌忙跪地求饶。 领头的婆子却尖酸刻薄道,“笨手笨脚差点伤了少奶奶,十条贱命也赔不起,赶紧下去吃板子吧。” 承欢定了定神,“无妨,不过是小事,再者吃不吃板子,也轮不到你来多嘴。”微微俯身让那丫头起来,“下次注意些吧。” “是,多谢少奶奶。”她磕了头,又慌忙去清理地上的碎片,忽然低声“哎呀”一声,捂住手又继续捡。 “怎么了,让我看看。”承欢温柔的蹲下,拿出帕子给她包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先别管了。” “奴婢没事,怕碎片阻了少奶奶的路。” 轻轻的给她包扎好,承欢想起什么似的笑道,“我小时候最爱乱跑,身上小伤不断,每每都是母亲先拿手帕给我包着再去上药。你也是,等下一定记得涂药,女孩子留疤可不好看。” 那丫头眼中闪着泪花,看她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是。” “夫人。”寒星半蹲着扶她起来,承欢的手放到她胳膊上,准备起身时却不经意间看到那桌上整齐的一叠熟悉的物件,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她喃喃的开口问。 小丫头感到好奇,伸头看了看,轻松道,“少奶奶,不过是风筝而已。” 是啊,风筝,黄色的猫儿形状风筝。 “寒生,听说你最近很忙,贸然叫你过来,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吧。”姚乾乾慈爱的开口。 “额娘折煞小婿了,本来就应该多来看望,还劳烦额娘主动,是寒生不孝。” 她押了口茶水,“好了,只要你和承欢好好的。这些都不重要。对了,你们最近怎么样,可好吗?” 寒生露出不自在的神色,他道,“挺好的,就是承欢还在为喜言的事情悲伤,终日闷闷不乐,这样对她的身体也有害。” 不提倒好,一提连姚乾乾的心也揪着了。喜言,多好的孩子,她没能为她做什么,连死因也没能知晓。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她听出来,因为此事,赵寒生心里是有疙瘩的,他在抱怨承欢。 “寒生,你要理解承欢,喜言虽然跟她的时间不长,但两人一向投缘,而且喜言又是她的陪嫁,自然是别人是不同的。” “可是这个······” “夫人,您瞧,我给您送什么······”一阵欢快的声音,却是二姨娘,她一向沉稳,难得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不过见到还有个赵寒生,脸色尴尬起来,“对不住,没想到还有贵客,真是打扰了。” 姚乾乾对她招手,“无妨,寒生也不是外人,过来坐吧。” “见过二姨娘。”赵寒生起身行礼道。 “果然是一表人才,咱们承欢的眼光不错啊。”二姨娘连连赞叹。 寒暄了一会,赵寒生起身告辞,其实姚乾乾要嘱咐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二姨娘在场,也不方便说,只好等下次了。 而韩静纯却一直盯着赵寒生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不见,她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对姚乾乾开口,“夫人,有件事,我一定要和您说。”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了哦,在筹备新文中 ☆、太晚了 赵府。 承欢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看到那风筝之后,她又气愤又伤心,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让清扫的人都出了去,自己呆在那个又破又小的书房里。若是平时,这里呆上一会便会让她发疯,但现在她丝毫不这样觉得。这个地方有助于她思考,她愤怒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很冷静的思考这一连串的事情。 这是场骗局,她上当了。 赵寒生可能是主谋,也可能是个小喽啰。 再往深处想时,门突然开了,她新婚不久的夫君回来了,看到承欢,他惊讶了一下,随即说,“我很高兴你能出来走走,在房间里都快闷坏了。” 承欢看向他的眼睛,他怎么能这样镇定自若的说谎呢?同时她又发现,在她在思考他是一个骗子的时候,她完全忽视了自己已经交付的真心。是的,这是个陷阱,而她已经掉进去了。 她偏过头,自己必须尽量克制自己的情感,因为她的愚蠢,连相府可能都在他的盘算之中。他不仅欺骗了我,还有父亲母亲,说不定,喜言的死也和他有关! 想到这里,承欢的胸腔热得发烫,她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只风筝,递给他,“你怎么也会做这个?” 他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惊慌,随即道,“哦,随便做的。” 演技如此拙劣,破洞百出,她以前竟然丝毫都看不出来。 她不想再和他周旋,从桌子边出来,定定道,“因为这个风筝,我们才认识的。我以为是偶然,想不到是一场骗局,你认识宁千雪,是吗?” “你说什么呢?正是因为这风筝我才遇到你,所以在那之后我便学着做了。” “是吗,可是我听下人说,她家少爷自小便喜欢做风筝,但从来不放,是他的一个怪癖。看来有这个怪癖的人不止你一个。赵寒生,你到底什么目的,宁千雪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握住她的双臂,诚恳道,“承欢,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不认识你说得那谁,这风筝,只代表你一个。” 承欢冷冷的看他,“喜言的死,和你有关吗?” “承欢,你怎么······” “你不说实话,我们就官府见,我爹爹是当今丞相,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能查清楚你的底细。” “屈打成招吗?”他突然放开,冷冷道,“果然是官家大小姐啊,就算我什么也没做,只要你想,我也会有牢狱之灾吧。” “是。赵寒生,你惹错人了。”承欢狠狠的瞪着他,“先告诉我,喜言是不是······” “是又怎样!”他突然发了狂,“你整日想的都是那个贱婢,你把我置于何地?她不过是一个奴才,却敢顶撞我额娘,还跑到你母亲那里告状,把赵府弄得鸡犬不宁。这个猖狂的奴婢,死有余辜。” 承欢猛然打了他一巴掌,连声音都在发颤,“喜言对我很重要,我不准你这样侮辱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不配这样说他,你不配!”她猛吸了几口气,只感觉有人拼命的把她向下拉,让她停手。追问下去,只会更加接近丑陋的现实。但她还是挺住了,她继续问,“宁千雪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突然不说话了,双手垂下来,无比沮丧的样子。 “好,你不说,那我也会查清楚的。赵寒生,你会下地狱的!”承欢第一次说出这样凶狠的话。 “别这样,承欢。”他终于开始有些慌了,“我承认我错了,宁千雪根本不重要,我只是被她利用了。我现在是你的夫君,我只爱你一个人,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承欢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太晚了。” 她痛苦的开口。 夕阳斜斜的落在桌面,灰尘在光中飞扬。姚乾乾木着一张脸,把简单的饭菜放在桌上,对着那边的女人冷冷的开口,“吃饭吧,这是你最后一餐了。” 几天前,宁千雪如何也想不到,她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才做了姨娘多久,有夫人的信任和相爷的宠爱,仆人们再也不会看轻她。她会有享不尽的富贵,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噩梦般贫困的家。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不做回家的噩梦了。 但现实却比噩梦更加残酷,她的罪行全部被揭露了。一开始她怎么也想不通她是哪里出了错,见到二姨娘,她才恍悟过来。这个自私自利只为自己儿子着想的女人,她竟然认出了赵寒生身上的玉佩,而贺承欢那边也对他起了疑心。 一个疑点被引出来,剩下的就是千疮百孔的真相。 “夫人厌恶我到极点了吧,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姚乾乾正准备转身,身后的人凉凉的来一句。 “也是,夫人不是从一开始就讨厌我吗?”她继续道。 姚乾乾转身,“我真应该坚持最开始对你的看法,你简直歹毒。” “是啊,我若是不歹毒,怎能见到夫人一面呢。夫人你知道吗,我唯一比你厉害的地方,就是我不爱相爷。他怎样,我都无所谓,为了我想要的,我可以除掉任何人。夫人是不行的吧,可以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真是傻得可怜。”她像是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疯魔了一般,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姚乾乾转身看她,“你,没有爱过人吗?为什么在你的世界里,一切都那么血腥,那么可怕。就连赵寒生,你都没有动过真心吗?” 她双手垂下来,白色的袖子晃晃荡荡,毫无生气,她走近姚乾乾,带着满满的不平,“夫人金枝玉叶,从小受万千宠爱,你懂什么是生存吗?夫人记得我跟你讲过一个故事吧,那是真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父亲来晚了,我在青楼失了贞洁。虽然他将我带了回去,可我日子更加生不如死,父母厌恶我。你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被亲近的人陷害,又被至亲嫌弃。可就算这样痛苦的日子,我没有想过死,我要报仇,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哥哥,然后我逃走了,离开那个家。第二个是糟蹋我的人,不是我亲手杀的,我雇了一个人,把从家里带了全部盘缠都给了他。而后我身无分文,一路乞讨······” “别说了。”姚乾乾把手放在耳朵上,“你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她执拗的把姚乾乾的手拿下来,力气之大让她震惊,姚乾乾感觉后背冒出冷汗,她突然很害怕,是啊,宁千雪已经是死路一条,她杀过那么多人,不介意再多她一个,这对她的结果毫无影响。当她的手被抓住时,她第一反应是大叫,很快就会有人进来,制止住这个疯子,然后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她望向宁千雪的眼睛,那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她突然想,如果宁能帮她解脱,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毕竟,她可能自己下不了决心。 “一开始这是复仇,可后来我到了海边,到了以捕鱼为生的地方,你知道吗,我竟然为了一条鱼杀了一个人,只是一条鱼,一顿晚餐而已,可是我需要啊,我就是需要这个。我告诉自己我不是有意的,都是因为老天不公,因为别人亏欠我。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要拼命才能得到,而你,你一出生,什么都有了,你什么都不缺。”她渐渐松开姚乾乾的手,喃喃道,“好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你进了相府,就应该安分守己,可你目的不纯,相府就是你最大的那条鱼,为了争权夺利,你伤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不管你做了多高的位置,都不过是个打渔女而已。” 姚乾乾愤怒的说完这些话,她甚至有一丝丝害怕,她在激怒一个疯子啊,简直是找死。但她又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就是想激怒她,求死是个难事,由别人完成是最好的。或许她心里已经厌倦了,她想摆脱这一切。 谁知她并不生气,只是冷冷的笑着,“宇文月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若无皇家的身份,你又高贵到哪里去,你根本一文不值!” “现在唯一的区别是,你要死了,我会好好活着。” 宁千雪的脸色突然扭曲了,她猛然扑上来,掐住姚乾乾的脖子,她没有预料到她动作这么快,脚步不稳,两人跌倒在地。姚乾乾感觉所有的血都涌上脑袋,求生的本能让她还在抵抗,可是她潜意识竟已经给自己,宣判了死亡的结局。 她的手脚还在挣扎,宁千雪的脸就在她的上方,犹如一头猛兽。姚乾乾能理解,人们对行凶者的恐惧,他们都戴着一张伪善面具,在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时,面具会被毫不留情的撕下。但姚乾乾此刻,只觉得悲凉,为她,也为人性中的某些东西。 在她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若黎带着几个小厮冲进来,宁千雪很快被拉开,也被制止住了。 若黎扶着她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断了,只需要左右摇晃。两个按住宁千雪的小厮道,“夫人,囚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奴才送犯人上路。” 她大口的呼气,想到了什么,摆摆手,“就地正法吧。” “夫人,可是犯人要送去监狱,等待死刑,这是老爷的命令。” 她看向被地上的人,她们的目光没有相遇,但姚乾乾轻轻道,“老爷问起,就说她自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啦倒数啦,快要完结了哦哦 ☆、现实的世界 姚乾乾又陷进了奇怪的梦境里。 她梦到了宇文月斓,她在向她告别。 “你要走了?”她好像早有预感。 “这一切对我来说,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我终究要回到我真实的生活。夫人您,也不要再执着这里了。” 她微微叹气,“姚姑娘,我在这里度过了半生,不是那么轻易能割舍。至少,我想多陪陪我的孩子。” “承瑄已经有自己的家,元琛年龄最小,却已经懂事。而承欢,她也会陪在元琛身边。” “你不该坚持送赵寒生入狱,这对承欢来说有害无益。”宇文月斓对此事很不满。 “做这个决定的不是我,是承欢自己。在成亲那日,我便说过,以后无论有怎样的后果,她都需要自己承担。”姚乾乾定定道。 “好了,不说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呢,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 “好好生活下去。” “是啊,你还年轻。”她叹道,“什么都是来得及的,不像我。” 姚乾乾摇头,“夫人,每个人都会有青春,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出生高贵,坐拥一切。有些人,为了生活得轻松一些,已经在拼尽全力了。当然,你也有我不能理解的痛苦,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所以不管去留,你要自己考虑,自己定命。” 晨曦,叶子上的露珠还没落,镜湖的水刚刚融化,寒冷刺骨。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湖边,早上的寒气已经快要将她冻僵了。这样,大概也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寒了。 她是往她自己的世界走去。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有人在争执什么,那声音又渐渐远去了,好像有人把他们赶了出去,又轻轻的带上门。姚乾乾觉得头痛欲裂,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世界的白。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旁边仪器的滴滴声。难道刚刚的声音是她的幻觉吗?这里这么静,都可以忽略她这个病人的存在了。 她回来了,她清醒的意识到。 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还打着吊针,双手麻木的冰凉,和那湖水的温度竟同等的相似。 她发现自己的脑子还不能转动太多,像是一台沉睡很久的机器,需要恢复的过程。她的目光转向门那边,眨了眨眼睛,门忽然动了,两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转向旁边的人道,“医生,我就说,我今早看到她的手指动了。” 医生检查完毕,确定她脱离危险,不过还留院查看一段时间。 医生走了,那个模样好看的男子有些局促的挠挠头,然后在病床前坐下,准备开口说话时,先给她掖了掖被角,将她的手臂放在被子下。她感觉到温暖。 “那个,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咳,”他有些别扭的开口,“但其实我对你已经很熟悉了,你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了,所以······” “小白?”姚乾乾慢慢的开口,从他一进门,她就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高高的个子,微卷的头发,那张脸,简直就是白无戚的现代装扮! 他奇怪又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白?” “哦,那个,我有一个朋友,和你长得很像。”她嗓子又干又哑。 他赶紧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扶着她的脑袋喝下后,姚乾乾只感觉又活过来了。 “那是我的荣幸。对了,姚小姐,其实,你是因为撞上我的车,所以,反正都是我的错。你出院之后,想要多少赔偿,尽管提好了。真的很高兴你能醒过来。”他诚恳道。 姚乾乾想起那次的场景,轻轻的摇头,“也有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那,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白晢。”他伸出手来。 “姚乾乾。”她回握了他,忽地笑起来。 “很开心吗?” “是啊,因为回来了。” 就算这个世界不怎么完美,但她回来了,并为此高兴。 出院那天,姚乾乾让白晢把医院账单拿给她看一下,想了想又道,“或者等我找到一份工作以后,避免我晕得太快。你放心,两个星期之类,我一定找到的。” “都说了不用了,这是我该负责的事。你身体真的恢复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他关切的问。 “非常好,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她收拾好行李,又问,“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的人来看过我吗?自称是家人的。” “呃。”他有一瞬间呆住,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还是故作轻松的摇头,“没有了,除了你那个朋友之外。” “你撒谎的技术不高。一定有人来过,但他们想找的是你。你坦白告诉我,你有没有给他们钱?” “没有。他们说要看你的情况,万一你要是······” “醒不过来对吧,他们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不过现在也不用他们费心了。” 他已经了解她的情况,试探性的开口,“那你准备去见他们吗?” 姚乾乾耸耸肩,轻描淡写道,“为什么还要见,就当我已经死了,而他们没有得到一分钱吧。” “乾乾。”不知什么时候,他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你真的下得了狠心吗?” “嗯,当你体验了一把四十岁的感觉,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是看不开和放不下的。”她神秘的笑笑。 姚乾乾开始了艰难的求职过程。 工作并非是没有,她发出的简历大多数都有了回应,但面试的结果都不能令她满意。她也觉得自己太过挑剔,虽然第一份工作没有得到很好的待遇,但那是家大公司,她的标准必须要在这之上的。 一天下午,她刚刚从一家公司出来,还有最后一个面试。等地铁的过程中,她忍不住想,也许不管怎样,就是下一个了吧。她没有太多的工作经验,已经轮不到她来挑了。 从地铁上下来,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过马路的时候,她突然那个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该是完成了一次满意的购物,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宁千雪,不对,她摇头,她是宋千悦,一个不愁生计的富家女。 她和同行的女伴有说有笑,然后上去一个有司机等候的轿车,车子一直没开走,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绿灯亮了,旁边的路人撞到她,姚乾乾才机械的向前走。宋千悦过得很好,一直都是。姚乾乾觉得,她们敌对的位置是错的,她有那么多,该是姚对她心生嫉妒的,而不是她一直咄咄逼人。 就像一个人已经拥有了太阳,还硬要夺走你手上残存的光芒。 她为何不明白,一个姚乾乾,根本阻止不了她的闪耀。换句真实的话说,她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根本不能理解对方。姚乾乾会为了下个月的房租水电奔走担心,而宋千悦则会为了某个新款限量版包包没得到手而几日愁眉不展。 她想不通她会成为她的什么阻碍,如果说不清你为何针对某个人,那该就是上辈子的孽缘吧。 走过了马路,宋千悦的车原地,好巧不巧,姚乾乾要走的方向也是她的车所在地。她想要快速走过去,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躲的。快走近车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从后面超过她,到了那车边,敲了敲车窗,然后姚乾乾就看到了一张明艳的笑容,同时,她也看到了她。 她脸上的表情很古怪,说不出是惊奇还是嘲讽,或许她知道姚乾乾住院的事情,而现在看到她像没事人似的走在大街上,活见了鬼。姚乾乾的表情更是谈不上友好,这个女人,一直针对她,让她背黑锅丢了工作,她恨不得打她一顿!她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宋千悦的手趴在车窗上,正要说出什么话时,姚乾乾很顺利的摆出一个中指对着她,然后扬长而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什么鬼孽缘,她也不打算去猜测了。对待讨厌的人,尽量远离,遇到了也不必掩饰你的厌恶。反正她此刻觉得,挺爽的。 等公车的时候,一脸白色宝马停下她面前,她低头看了看,然后笑着上了车。 “我必须要说明一个事实,我可能在两个星期内找不到工作了。” “没关系。”他侧过头来微笑,“我可以允许我的女朋友欠我一辈子。” “你失算了白先生,我通过了这次面试。”她眉开眼笑,“新工作我非常满意,下星期开始上班。” “这么棒啊。”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又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苍天作证,姚乾乾最开始真的只觉得两人之间是债务关系,医院的费用他坚持不要,但是她从齐昊那里了解到,之前姚辉向他索要了一笔钱,说是什么押金,等到姚乾乾醒来之后会退还。她问清金额之后,很快打了个欠条给他。 出院那天,齐昊来医院接她,送她回家的时候,没想到白晢也跟了上来。她正在和房东阿姨商量房租的事情,阿姨好心,给她房子留着,让她延迟再交。 她刚刚打开门的时候,白皙突然出现,挡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大捧花,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大堆。 姚乾乾听懂了,他是在告白。 “我觉得,你不应该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说这些。因为我的脑子,还很糊涂,不清醒。” 隔着火红的玫瑰,他却突然凑近吻了她,轻轻道,“我一直很清醒,但你醒来的时候,我就糊涂了。” 姚乾乾的脸唰一下像涂了一层红油漆,那红怎么也退不掉,两人傻傻的站了好一会,还是白皙开口道,“那,我能进我女朋友的屋里看看吗?” 进屋。哦,她只接收到这个信息,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她的真实世界,终于有了一点不真实的东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书到这里都结束了,感谢从开始看到最后的读者们(虽然也没有很多),这本书有很多不完美和不足的地方,但我终究是完成了。如果非要有什么收获吧,我感觉,我实在不适合些古言啊!计谋什么的太小儿科了,总之还需要成长吧。 那我的下部作品《我的撒娇先生》会在几天后开始连载,这是一个很甜很暖的故事,玻璃心的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还是和这本书的人物告个别吧,嗯,姚乾乾,小白,无忧和我最爱的冷艳杀手如沁,你们的故事结束了,但我要写下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