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奶爸奋斗记 作者:柳小梨 文案 萧镇,一个单身二十八年的大男人,一朝穿越,有了一个貌美的哥儿老婆,还有一个命悬一线的儿子。 只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视他如眼中钉的姨娘,一个光想占便宜的丈母娘, 自己要怎么来养活这一家子呢? 穿越之奶爸奋斗记的关键字:穿越之奶爸奋斗记,柳小梨,穿越架空,温馨宠溺 第一章 什么情况? 萧镇的头很疼,却又跟宿醉之后的头疼不一样,倒像是之前自己溺水的那次一样,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想要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听耳边有人惊叫:“三郎,三郎,你醒了?” 萧镇只觉得耳朵沉闷,听到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听不真切,却顽强的存在。 他皱起眉头,心里烦躁,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聒噪?他摇摇头,想要把这恼人的声音赶走,在那一秒钟,却有更加高亢尖锐的声音穿进了他的耳朵。 “萧镇,你不要装死,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接着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声。 “兴儿,我苦命的儿子啊!你死的好惨啊!我也不活了啊!” “兴儿他娘,兴儿还没死呢!你这张嘴闭嘴死呀活的,不是在咒他吗?” “什么叫我咒他?他都这个样儿了,你们还在说风凉话,你们不是人!我家好好的哥儿,到了你们家来,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来!” “哥儿生孩子,原本就是九死一生,这又关我们萧家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你们萧家的事儿,你既然知道哥儿生孩子九死一生,为什么不请大夫?为什么连个产婆都没有?你们根本就不管我们哥儿的死活呀!孟巧儿,我告诉你,我要去衙门告你们去!你们这明明就是见死不救!” “切!你家哥儿又嫁的不是我,也不是我让他生的孩子,你找错人了吧!” “你!我不管!你是萧家的主母,我家兴儿嫁过来,就是你萧家的人!他死了,也是你们萧家的鬼!” “…” 这是什么情况?我家里怎么会有女人吵架? 萧镇勐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能感受到自己躺在冰凉僵硬的地上,有人正抱着自己。 他挣了挣身体,一个男人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三郎,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萧镇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抱起来,然后小心的放下,嵴背后面坚硬,像是木质的椅背。然后是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那人离开了自己。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睛稍微有些干涩,屋子里光线十分昏暗。但依然能看出,屋子很小,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陈旧。黑漆漆的一张木质方桌,一把椅子,桌子上一把茶壶,两个杯子,还有笔墨纸砚。屋子里再没有其它,不,还要加上自己身下坐着的这张椅子。 萧镇还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儿,随着视觉的恢复,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味道比他在手术室见习时闻到的还要更加浓烈。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哪里?外面吵闹的人又是什么人? 萧镇蹭的站起来,随后又砰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双腿酸软,连站都站不稳当。 “哎呀,你刚刚晕倒了,先不要站,坐着休息一会儿。来,喝口热水,缓一会儿就好了。” 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瓷杯走到他的面前,把杯子放到了他面前的木桌上。 第二章 信息量有点儿大 萧镇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黑色的木簪绾住,脸色幽黑,颌下一丛短短的胡须,面色憔悴,眼中全是忧虑。他穿着一身短衣短裤,身上还沾着血迹,并不是萧镇熟悉的服色,倒像是哪个古装剧里普通人的打扮。 萧镇再低头看看自己,粗糙的斜襟布衣,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了,居然也是一身古装的打扮。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这是穿越了?萧镇有些愣住了。 面前的男人见萧镇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嘴角一咧,像是要笑,却不知自己笑的十分勉强,反而有种凄苦的感觉。 “三郎,我知道你受不了打击,不过,凡事要向前看。我想,兴哥儿也是不舍得离开你的。再说,你现在有了孩子,即便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下去。”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萧镇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他低下头,白色的瓷杯里是稍微冒着热气的白水,瓷杯很旧,边沿有着细小的缺口。萧镇舔了舔嘴唇,确实有些干涩。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稍微有些热,但不烫。看得出,这男人十分细心。喝了口水,倒是说不出的甘甜。萧镇觉得舒服了些,但是外面的争吵声更大了。 “孟巧儿,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家兴儿死了,你们萧家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们!听说,你那个二儿子要娶江员外的女儿。呵呵,要是让他知道,你们家这么草菅人命,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你们萧家吗?” “姓刘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黄兴嫁的人是萧镇,他们一成亲,就分了出去,跟我们萧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找,也该去找萧镇。这会儿他爹已经死了,我跟萧镇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媳妇儿死了,关我孟巧儿什么事儿!” “呵呵,没关系了?当初到我家求亲的时候,你说兴儿嫁的是你萧家长子,嫁过来就能掌家当主母,我被你花言巧语迷了眼,就信了。谁知道,你根本就是个骗子!兴儿进了你的门,立即就被分了家,赶进这个破败的茅草屋!这还算了,嫁过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他嫁的哪里是长子,居然是那个痨病鬼。手不能拿,肩不能挑,让我们兴儿小小的年纪,就整日操劳。。。“ “你这婆娘,可不要信口胡说,你家一个哥儿,还是个残废,居然想当家做主母,岂不是痴人说梦?再说了,当初是谁拿了我家几十两银子,说只要能要你家兴儿,嫁给我哪个儿子都行?你家兴儿根本就是被你卖了,这会儿到来关心他的死活了?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可是清楚的很!” “什么叫兴儿被我卖了?哪个嫁女儿、嫁哥儿的不要彩礼?我家兴儿长得眉清目秀,比许多闺女都要好看,你想要他当媳妇儿,我怎么就不能要彩礼了?倒是你,萧四快要死的时候,想着法子来求我,这会儿我家兴儿嫁过来了,你又翻脸不认人了!” 第三章 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孩子? 外面的两个女人声音很大,一声声穿进屋里,萧镇能够想象得出,她们一定像是斗鸡一样,争吵的不可开交。 “切!你还敢来提这茬?我萧家娶了你家哥儿是来冲喜的,可刚刚嫁过来几天,我家老爷就去了。我看,你家兴儿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是他,我家老爷怎么能这可快就去了?现在,他更是连自己的孩子都克死了,他…” “你!姓孟的,不管怎么说,我家兴儿是死在你们萧家的。你现在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不跟你们萧家计较了。否则,我现在就去告官,让你们萧家吃不了兜着走!你们萧家二公子不是要考举人吗?不是要娶有钱家的女儿吗?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你孟巧儿是这种没良心的人!” “一百两银子,你真敢说啊!你怎么不去抢?” “呵呵,你不想给也可以,我这就去衙门告你,说你们萧家见死不救,我家哥儿难产不请大夫,不请产婆,眼睁睁的看着我家哥儿死于非命!” 女人大声嚎哭起来。 脚步嘈杂,声音喧嚣,听上去,似乎来了不少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进这屋里来。 萧镇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能沉默不语。 那男人见萧镇皱起眉头,低声劝慰道:“三郎,你也知道,兴儿他娘那个人,向来是蛮横不讲理的。不过,看到兴儿那样子,她作为当娘的,生气难过也是难免的。” 萧镇听着外面女人的声音,条理清楚的跟人讨价还价,只有愤怒不甘,哪里有难过悲痛? “兴儿是…”萧镇刚要问兴儿是谁,又改了口,“兴儿他现在…” 男人叹了口气,声音沉了几分,“兴儿他一直昏迷不醒,我看…怕是凶多吉少了。你…三郎,你…” 萧镇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 “这个…好吧!” 男人犹豫了几分,还是答应了。他往前几步,掀开墙上的布帘,走进了里屋。 萧镇跟在他的身后,一进门,便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直起身来,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是自家老公和萧镇,快速的摸了下眼角,低声道:“三郎,你来看看兴儿也好,我怎么觉得他怕是、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眼里又含了泪。 男人瞪了女人一眼,粗声粗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胡说什么!兴哥儿这么年轻,不会有事儿的!你快去把孩子处理了,再回去做点儿饭,给三郎送过来。对了,多熬点儿小米粥,煮几个鸡蛋,兴哥儿醒了好吃。” “好。”那女人答应着,却迟疑着没走,通红的眼睛看着萧镇,“三郎,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孩子?” “小莲,你!”男人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随即又温和下来,“孩子都去了,三郎看了,也是徒增伤心而已,你还是快点儿走吧!” “哦。” 女人答应了一声,低头往前走,却被萧镇拦住了。 这个孩子,是没了吗? 第四章 还有救 屋子里拉着粗布的窗帘,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昏暗。 但是萧镇依然看清了孩子青紫的脸,小小的模样,眼睛紧闭着。只是一眼,他的心便突然一疼,这是他的孩子?不,或者说,是他在这个时代的孩子? 萧镇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麻烦您把他放下,我看看。” 身边的男人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女人看了萧镇一眼,虽然不忍,还是把孩子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萧镇上前,看着孩子的小脸儿,心里异常酸涩。这个孩子,刚刚来到世上,还没有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跟他娘… 突然,萧镇发现孩子的胸口似乎有了下轻微的起伏,从小小的鼻孔里流出一丝水渍。 这孩子,应该还有救! 萧镇来不及多想,快速的打开襁褓,双手抱住孩子的胸膛,让他的头和身体侧向一边,两个大拇指迅速按压起孩子小小的胸膛。 “三郎,你这是…” 女人的惊叫被男人抬手捂在了嘴里。她瞪着眼睛看着男人,男人的眼中也满是不解,却摇了摇头。 萧镇哪里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见孩子的小嘴张开,吐出一口粘稠的液体。迅速道:“拿块手帕来!” 女人愣了愣,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来递给他。 萧镇头也不抬,接过手绢把孩子嘴边的粘液擦干。他小心的看着孩子的脸色,青紫还是依然,喉咙里似乎能听到轻微的“唿噜”声。 萧镇没有丝毫犹豫的俯下身,手轻轻捏开孩子的小嘴,用嘴吸吮起来。 他一连吐出几口粘液,孩子突然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哭声。 旁边的女人激动的叫起来,“良哥,孩子、孩子哭了!” 男人把女人紧紧的抱住,用力的点头。 “孩子、孩子活过来了!” 两个人都异常激动的看着萧镇。 孩子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候,萧镇便停了手,快速的检查了一遍孩子的身体。是个男孩子,手脚蜷缩着,十分瘦弱。过了这么一会儿,孩子脸上的青紫已经稍微减轻了些。 虽然孩子会哭了,脸色也好看了,但萧镇一点儿也不乐观。这孩子应该是吸入了羊水,造成了窒息。虽然这会儿缓过来了,但是能不能活下来,他心里没有底儿。 他把孩子仔细的包好,把孩子抱起来,转身对女人道:“大嫂,能麻烦您给熬点儿小米粥,煮些鸡蛋吗?” 他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跟他和黄兴的关系,但是直觉上,觉得这两个人是好人。 女人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说完,她摸了把眼泪,快速走了出去。 萧镇说了句“谢谢”,走到炕边,把孩子放到了炕的里侧。 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躺在炕上的人。 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衬得一张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他的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嘴唇灰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身体被厚厚的被子掩盖着,单薄的看不出轮廓。 虽然床上的人长得很精致,但是,萧镇依然认得出,这…是个男人吧? 第五章 前世今生(上) 萧镇的头突然又疼起来,接着人往前一栽,倒在了床上。昏过去之前,他听到男人的惊叫声:“三郎!” 萧镇昏过去了,但是他的意识却十分清醒。像是做梦一样,又像是在看电影,一幅幅画面涌入他的脑海,演绎的是他的前世今生。 对于前世,萧镇十分清楚,毕竟是他的亲身经历。中医学的博士,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毕业,签了市里三甲医院的岗位,在众人的艳羡中喝多了酒,虽然喝的有点儿醉,但他依然遵守交通规则,绿灯通过,走人行横道,却遇到了喝了酒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无良司机。 看到白发斑驳的父母在自己的身体前悲痛欲绝,萧镇明白了,他已经死了,灵魂穿越到了这里。他哀叹一声,自己的父母亲,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两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好不容易自己大学毕业,可以回报他们的时候,他却就这么去了。 实在是够残忍!萧镇只觉得眼眶发热,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安慰自己,好在自己有保险,那个无良司机家里也有钱,不光坐了牢,还赔了一大笔钱,自己的父母晚年不至于太凄凉。 情景一变,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情况。 他现在的名字也叫萧镇,父亲萧四,是安乐镇上萧家当铺的嫡子,从小聪明伶俐,深受他父亲的喜爱。他父亲去世之后,便继承了当铺,成了当铺的掌柜。他的母亲章氏,原本是秀才家的女儿,读书识字,长得也十分漂亮。只因父亲早逝,母亲多病,兄长上京赶考,一去没了音信。为了重病的母亲,她不得不嫁了萧四为妻。 刚刚成婚的时候,萧四对章氏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一个商人能娶一个秀才的女儿,还是十分有面子的。奈何一个是市侩掌柜,一个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婚后一年,章氏便有了身孕,但是不小心早产了。孩子没了,她跟萧四的关系也变得冷淡起来。 过了两年,萧四以章氏不能再生育为由,迫不及待的娶了隔壁裁缝家的女儿孟巧儿做妾。 那孟巧儿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性格圆滑,能说会道,更重要的是,十分会生。不到一年,就给萧四生了个儿子,第二年又生了个女儿。三年抱两个,萧四对她十分宠爱,她也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变得飞扬跋扈起来。 萧母自视甚高,不与那女人计较,但那孟巧儿却蹬鼻子上脸,越发欺负她。萧母想要离开萧四,但这个时代里,只有男人休妻,没有女人要求离婚的。再加上她娘家没有亲人,没人给她撑腰,也无处可去,只得委曲求全,勉强自己跟萧四搞好关系,这才有了萧镇这个孩子。 章氏生下孩子,身体越发不好。孟巧儿见她有了儿子,担心她会来挣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和财产,什么手段都用了出来,不停的在萧四面前说章氏跟萧镇的坏话,让萧四对章氏厌恶起来。 章氏是个很有骨气的女人,她明白孟巧儿的那点儿心思,却不屑于跟她争,自己带着萧镇住进了主宅旁边的一个小院里。白日里教萧镇读书写字,晚上便做些针织女红贴补家用,日子过得也算平静。只是,没过几年,她的身体就熬坏了,她去世的时候,萧镇只有五岁。 第六章 前世今生(下) 萧镇被萧四接回了家。他毕竟是萧家的嫡子,孟巧儿即便讨厌他,但是在表面上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当然,背后里的阴招是少不了的,好在他性子沉稳,也足够隐忍,即便从小身体不好,但还是长大成人了。只是在性格上,变得有些懦弱和逃避,总觉得,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 萧四去年中了风,一病不起,孟巧儿生怕萧镇分她儿子的财产,看他更是不顺眼。便以为萧四冲喜为由,让他娶了黄家的哥儿黄兴。 成亲之后,便以家里太拥挤,萧四需要静养为由,把他们分了出去,让他们单独过活。而萧四去世之后,她把持了当铺,对萧镇也是不闻不问,就当萧家没有这个儿子了。 想他萧家,虽然只有一家当铺,也算是个富裕人家。萧镇身体羸弱,又是一介书生,从小到大,几乎没做过什么活儿,他靠什么养活自己跟新娶的哥儿呢? 说起来,萧镇娶的这个黄兴也是个苦命的。 在这个朝代里,人分为男人女人和哥儿,哥儿的地位是最低下的。因为哥儿虽然长得比大多数女人都要精致漂亮,但是身体纤细,干不了力气活,也不能让女人生育。因此,他们不能娶女人为妻,只能嫁给男人。他们可以怀孕,但是怀孕能力十分微弱,大多数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夭折了,即使能够足月,也往往会因为难产而一尸两命。如果没有孩子,夫郎去世以后,他们的晚年大多凄凉。 因此,谁家生了哥儿,都觉得晦气沮丧,哥儿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便可想而知。 黄兴,是他娘刘氏的第一个孩子。因为生下来的是个哥儿,刘氏被丈夫休了,赶出了家门。刘氏的父母早逝,只能自己带着孩子过活,过了好几年,才又嫁了个更夫。 那更夫四十多岁,脾气不好,喝了酒就发酒疯,总是打黄兴。黄兴娘觉得自己的命这么苦,都是因为黄兴是个哥儿,所以,对他一向十分冷漠。哪怕是黄兴被他继父打断了腿,她也没有离开那个男人。因为救治不及时,黄兴的腿落下了残疾。后来,刘氏又有了一个孩子,对他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听说萧家愿意花五十两银子娶个哥儿冲喜之后,刘氏立即就请媒人去说合。而孟巧儿巴不得萧镇过得不好,听说黄兴是个残疾,十分痛快的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对于娶亲,萧镇无可无不可,又不愿跟孟巧儿起冲突,便跟黄兴成亲了。 前世今生转眼即逝,萧镇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话,想起房间里充盈着的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原来,炕上躺着的就是他娶的哥儿黄兴,而黄兴昏迷不醒,是因为难产。 据他所知,在古代难产,怕是凶多吉少… 萧镇蓦地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没有了丝毫迷茫,变得无比清亮。 眼前是男人一脸悲痛的表情,笨拙的安慰着:“三郎,你不要太难过了,孩子会好的,兴儿他也会好起来的。” 第七章 没有大夫来 萧镇站起身来,冲着施良一抱拳,“施大哥,我跟兴儿的事多亏了您跟施大嫂,萧镇在这里多谢了。” 就在刚才的往事回顾里,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了,也认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是他的邻居,叫施良,是个木匠。他比自己年长几岁,为人憨厚淳朴,十分热心。刚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一直把自己当弟弟看待,对他和兴儿多有照拂。 施良被萧镇的举动闹的手足无措,脸上一红,抬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三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邻居,自然要互相帮衬。” 萧镇见他局促,便不再说客气的话,省得他不自在。 “施大哥,兴儿的情况怎么样? 施良叹了口气,“很不好。刚才小莲说,他生产时失血太多,怕是熬不过去…我刚才去请镇上最有名的白大夫,求他过来看看。可他…” “他不来吗?” “他说,哥儿生孩子,本来就九死一生,他即便是来了,也是无能为力。而且,他、他说,咱们根本付不起他的诊金。那个老头,见死不救,哪里配当一个大夫呢?” 施良气愤不已,萧镇却十分平静。他知道,那个白大夫说的不错,即便是他来了,兴儿也不一定会救活,还会影响他的声誉,他何必来趟这个浑水呢?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炕前。 黄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脸色和嘴唇都异常苍白。这个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人啊! 虽然萧镇现在的年龄也不过是十八岁,但是他前世的年龄比黄兴足足大了十岁,说黄兴是孩子,也不算是托大。 萧镇坐到炕边的凳子上,手放在被子上,抖了几下,怎么也不敢掀开。他怕看到被子里的身体也是这么苍白瘦削,也怕那鲜红的颜色刺疼他的眼睛。 施良见萧镇呆愣愣的看着黄兴的脸,面色深沉,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这两个孩子,真是让人心酸啊! 萧镇鼓了鼓勇气,手紧紧抓住了被子。不看不行,他要知道,黄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他深深吸了口气,抬起了被子的一角。 他的动作很快,掀起来,又放下,但就是一眼,他已经看到了浅色被单上大片的暗红的颜色。 萧镇被那红色刺得有些头晕,好一会儿,他才定了神,从被子里摸出黄兴的手。黄兴的手腕,纤细苍白,手掌上掌纹细乱,手指冰凉冷湿,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茧。 萧镇叹了口气,黄兴从嫁给他,便一直在操劳,自己实在是亏欠了他。如果因此而去了,实在是让他不忍。而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学的是中医。 他把黄兴的手放在炕上,手指搭上那纤细的手腕,凝神诊脉。 黄兴的脉象,虚浮涩滞,的确是失血过多之相。而且虚中兼细,看来,平日里便有气弱血虚。想想他跟自己婚后的生活,萧镇又叹了口气,实在是自己对不起他啊! 第八章 你有钱吗? 萧镇诊过脉,把黄兴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掀起他的眼皮。黄兴的瞳孔蓦然受到光线的刺激,灵敏的缩了一下。萧镇心里稍微放心一些,黄兴昏迷很浅,应该还是有救的。 他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让黄兴皱起来的眉头,手不由自主的覆了上去,轻轻的揉了揉。黄兴的眉头舒展了些,长长的睫毛有些不安的抖动起来。 这孩子的睫毛倒是长得够长的,比他见过的女孩子的还长。萧镇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施良见萧镇站起身来,连忙问道:“三郎,兴哥儿的情况怎么样?” 萧镇摇了摇头,“施大哥,兴儿他确是失血过多,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这就写个方子,您帮我去药铺抓药吧!” 施良脸上现出惊讶之色,“三郎居然会写方子?” 萧镇不多解释:“读书的时候,也常看些医书,算是懂些皮毛。” 施良脸上满是敬佩之色,连连点头,“对对,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书啊,真是好东西。可惜,我一个字也不认得。” 萧镇淡淡笑道:“如果施大哥想识字,我可以教你。” 施良却道:“不不,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还用学什么读书写字?三郎,你快写了方子,我这就去抓药去。” 萧镇看着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走上前去,拿起笔来,不假思索的开始写字。好在他有着两世的记忆,还会写古时的字。 他的处方一挥而就,拿起纸来递给施良。 “施大哥,不知道这些药,药铺里是不是都有,您快去快回。还有,麻烦买一根针灸的银针回来,我要给兴儿施针。” “好好,我这就去。” 施良不识字,自然不知道萧镇写的什么,但是他相信他。 只是,施良兴冲冲的刚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站住了。回过身来,尴尬的摸摸鼻子,“三郎,你、你有钱吗?” 萧镇一愣,也像是刚刚想起来。黄兴生产,之所以没有请产婆和大夫,就是因为没钱,请不起。 他颓然的坐到椅子上,满是沮丧,难道自己明明能救他,却救不了吗?却听外面又是一声女人的高叫:“就是一百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对了,他怎么忘了,他们萧家开着镇上最大的当铺,家里有的是钱!孟巧儿对他跟兴儿不管不问,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之前的萧镇胆小懦弱,不敢声张,现在的他可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了。 比如现在,兴儿的娘在这里,还有好多看热闹的闲人在这里,兴儿生死攸关之际,他孟巧儿还能坐视不理吗? 想到这里,萧镇站起身来,对着孟良一笑:“大哥,跟我出去。” 萧镇推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施良被他一笑看花了眼,更吃惊的是他从容的气度。这个三郎,从醒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究竟是哪里变了呢?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跟上。 第九章 我要钱 萧镇一出房门,院子里的人都住了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有怜悯的,有轻蔑的,有漠然的,还有痛恨的。 一个原本坐在地上的女人勐地爬起来,扑到萧镇的面前,嚎叫道:“姓萧的,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这就是兴儿的娘刘氏吧?萧镇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矮小瘦弱,眼角嘴边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穿着一身白色的麻布衣服,头上还戴着朵大白花,像是戴孝一般。 萧镇的脸色蓦地沉下来,沉声道:“兴儿还没死呢!你就穿成这个样子,你是在咒他吗?” “没、没死?”听了这句话,刘氏的张牙舞爪顿时收敛了,结结巴巴道,“真、真的没死?可是,他都昏迷了那么久了,一直没醒…” 萧镇打断她的话,“我说没死就没死!” 说完,他不再理睬刘氏,走到了孟巧儿的面前。 “二娘,我要钱给兴儿抓药!” 萧镇的语气肯定,不是跟孟巧儿商量,而是明确的告诉她,你要给我钱。 孟巧儿见到萧镇的凛冽的气势,十分惊讶。 这孩子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虽然面色苍白,神情憔悴,但是那冷冷注视自己的目光,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以孟巧儿的性子,怎么能老老实实掏钱呢?不光要干干脆脆的拒绝,还要嘲讽挖苦一番。可是,感受到萧镇这么冷冽的眼神,还有旁边众多瞧热闹人的目光,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孟巧儿不大的眼睛用力挤,却是挤不出一滴眼泪,只得垮着嘴角,努力做出一副怜惜悲伤的表情。 “三郎啊!你是不是难过的神志不清了?兴儿他失了那么多血,根本就救不活了,你不要…” “我说他能救得活!”萧镇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 孟巧儿居然不敢直视萧镇冷厉的眼睛,“可是…可是,根本就没有大夫来给兴哥儿诊过脉,抓、抓什么药?” 萧镇淡淡一笑,“方子已经有了,你只要拿钱就可以了。” 孟巧儿还要推脱,旁边的刘氏又大叫了起来,“大伙儿都看看呐!孟巧儿是个多么狠心的女人啊!我家兴儿明明还有救,她却不舍得给钱!你们说,她家里又不是没有钱,居然就这么见死不救!孩子已经没了,要是我家兴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啊!孟巧儿,我告诉你,我不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说完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孟巧儿虽然不怕他们的指指点点,但是,她家二郎就要娶江员外家的女儿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她瞅了眼萧镇,只见他负手而立,淡淡的注视着她,像是算准了她一定会拿钱一样。 孟巧儿咬了咬牙,好吧,萧镇,这一次我就让你沾点儿便宜,等以后…一定会让你们加倍还回来的! 不得不说,孟巧儿见风使舵的本领异常高超,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 第十章 都请回吧! 孟巧儿上前,故作亲切的拉着刘氏的手,笑道:“亲家母,兴儿是我家的媳妇儿,还这么年轻,要是就这么去了,我这个当婆婆的,心里也难受啊!如果他还有救,我当然愿意拿钱给他治病。只是…” 刘氏粗暴的甩开孟巧儿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行了,姓孟的,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要是真有这份心,就赶紧拿钱出来,给我儿子治病要紧!” 孟巧儿强忍着心里的愤怒,依然笑着,但是话里带着明显的不甘,“我是兴儿的婆婆,该拿钱,那你是兴儿的亲娘,是不是也该拿钱出来?这可是要救兴儿的命呢!我这个当婆婆的都不忍心,你这个做亲娘的,更不能无动于衷吧?” 当着这么多人被孟巧儿挤兑,兴儿娘完全不上当。 “呵呵,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兴儿嫁到了你们萧家,就是你们萧家的人了。我凭什么要拿钱出来?你们萧家把我家兴儿害成这样子,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我拿钱?呸!凭什么?告诉你,姓孟的,就是兴儿醒过来了,我也跟你们没完!” “没完?”孟巧儿立马沉下脸来,“你想怎么样?哼,你不要不识好歹,不然,我就让三郎休了他!兴儿不过是个哥儿,你还能靠他发了财去?” 刘氏立即激动起来,声音更大,“你凭什么让三郎休了我们兴儿?我们兴儿为了给你们萧家生儿子,连命都没有了,你们还这么对他,你们还有良心吗?” 眼看着两个女人又要吵起来,萧镇动了怒,大声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两个女人的脸,两个女人居然都禁了声。 萧镇冷冷道:“二娘,你先借我十两银子,救人要紧。岳母,兴儿醒来,一定会饿的,麻烦您回去给他煮点儿米粥、鸡汤什么的,兴儿醒来好吃。” 刘氏生怕孟巧儿再让她拿钱,她说的也有道理,兴儿总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完全脱得了干系。听萧镇这么说,连忙答应了。 “好,我这就回去,给兴儿做饭去。” 她转身往外走,还不忘了瞪孟巧儿一眼,“哼!黑心的恶婆婆!你最好赶紧拿出钱来给兴儿治病,等我回来的时候,兴儿要是还没醒,我跟你们没完!” “你!”孟巧儿还要回两句,刘氏已经出了大门。此时她听到周围人们的议论,几乎都是说她怎么吝啬,怎么欺负人的,她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萧镇。恶声恶气的说:“我只有这么多,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这钱你就不用还了!” 说完,像逃一样,快步出了院子。 萧镇的目光从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淡淡道:“萧镇谢谢各位了。热闹你们也看完了,还是请回吧!” 萧镇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气场。他单薄的身体站的笔直,背负着双手,扫视着院子里的人,居然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看热闹的人互相看了几眼,默默的出了院门。 萧镇看着众人离开了,总算是松了口气。松懈下来之后,他才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和肚子里的空虚。 第十一章 如何面对 萧镇模模煳煳记得,这个身体,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确实该饿了。他也对原来的萧镇十分不理解,明明这么紧张黄兴,之前又为什么对他不冷不热呢?或许,是他的性格使然?看着黄兴跟着自己吃苦却无能为力,任何一个有责任的男人,都会瞧不起自己。 只是,娶他的是之前的萧镇,而自己是个直男啊!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萧镇想着那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心中却涌出一种怜惜。不过是个的孩子,却受了那么多的苦,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对他更好些。 萧镇抬头,扫了眼院子。 院子很大,如果以他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足有一百多平米。左边院子里一棵孤零零落光了叶子的树,树只有一人多高,看不出是什么树。旁边是一口水井,水井旁用石头砌着台子,应该是用来洗衣洗菜的,此时上面一层薄薄的冰。墙的南北两端拉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应该是晾衣服用的。右半边的院子被分成了两部分,靠近主屋的的部分,一块小小的平地,空荡荡的。萧镇记得,是兴儿种菜用的。空地前面靠墙的地方用篱笆扎起来了,里面有两只瘦鸡在慢慢的踱着步。 看着眼前的情形,萧镇能够想象出,平日里黄兴在这里洗衣做饭、种菜养鸡,忙忙碌碌的情景。 算了,等他醒来以后再说吧! 萧镇正在纠结着,小院儿的木门开了,施大嫂提着一个陶罐,手里捧着一个笸箩走了进来。 一进门,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施大嫂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三郎,那些人都走了?” 萧镇点头。 施大嫂松了口气,随即十分气愤的说:“真是没见过这么狠心吝啬的女人!你二娘就不用说了,那个兴儿他娘还是亲娘,却这么、这么…唉!” 或许是觉得当着萧镇的面说那两个女人的坏话不好,施大嫂连忙住了口,问道:“兴哥儿醒了吗?” “还没有。” 施大嫂连忙道:“三郎,你也不要太担心,兴哥儿是个有福的孩子,一定会醒的。我熬了米粥,煮了鸡蛋,你也饿了吧?赶紧先吃点儿。” 萧镇道了谢,接过她提着的陶罐,跟她一起进了屋。 施大嫂熟门熟路的从旁边的屋子拿了碗筷出来,给萧镇舀了粥,放到桌上。才道:“慢点儿吃,我做了很多,要是兴哥儿醒了,也够的。” 萧镇点头,“谢谢施大嫂。” 施大嫂总觉得今天的三郎跟往常不太一样。虽然模样没变,但是比以往多了些从容和沉稳。不知怎么的,看着他平静的眉眼,总觉得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三郎,我家当家的哪儿去了?” 施大嫂了解她家老公,听到自己来了,早就该凑到她眼前说话的。可现在,她都来了一会儿了,还不见那人的身影。 “我劳烦施大哥抓药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抓药?”施大嫂不解,“白大夫来过了吗?可他明明说不管给人接生的。” 萧镇没有回答,低头喝了口小米粥,小米粥温热粘稠,米香满喉,沿着食管滑落到胃里,熨帖了整个身心。一碗粥喝下,萧镇起起伏伏的心平静了许多。 第十二章 孩子哭了 萧镇淡淡道:“白大夫没来,是我开的药方。” “你…”施大嫂对上萧镇平静的目光,有些不敢问了,连忙转移了话题,“我去看看兴儿跟娃娃。” 萧镇想着施大嫂是妥帖的人,再加上他实在有些疲惫,便坐着没有动。 不一会儿,施大嫂抱着襁褓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 “三郎,你快来看,这、这娃娃,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说着,施大嫂把孩子抱到了萧镇的面前,掀开他的襁褓,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儿。 小不点儿的眉头皱着,眼睛紧闭着,原本的青紫几乎全退了,只剩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儿。 萧镇看着眼前的孩子,不好看,也看不出长得像谁。但是,看着这幅小模样儿,他心里居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激动,想要摸摸他,想要抱抱他。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原因吧?这是他的儿子呢!这么想着,他伸手接过了这个小家伙。 但看孩子的小脸儿,并不胖,但是抱在手上,却觉得沉甸甸的。萧镇的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孩子的头,胳膊僵硬,生怕把他摔了。 孩子到了他的怀里,像是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爹一样,小嘴一撇,发出一声像是小猫叫一般的哭声。声音婉转细嫩,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镇对他实施抢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乱过,托着孩子,手像是不会动了一样。“施大嫂,他怎么哭了?这该怎么办?” 施大嫂见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刚刚给他换了尿布,这时候该是饿了,喂他点儿米汤喝吧!” 萧镇想想也对,这小家伙出生之后,还没吃过东西,该是饿了。于是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坐到椅子上,只是,他的两只手托着孩子,根本腾不出手来喂他米汤。 施大嫂叹了口气,一边帮他调整抱孩子的姿势,一边道:“三郎,让你们两个男人带孩子,实在是难啊!希望兴哥儿早点儿醒来吧!不然,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他一定会醒来的!萧镇心里这么想着,却低头不语,只是用小勺舀了一点儿米汤,用嘴吹凉了,轻轻的放到孩子嘴边,让米汤一点一点的流到他的嘴里。 或许是闻到了米汤的香味,小勺一放到孩子的嘴边,他便止住了哭泣,“吧嗒吧嗒”着小嘴,迫不及待的把米汤咽了下去。 “他吃下去了!” 萧镇十分惊奇。 施大嫂笑道:“能吃能哭的,看来,这小家伙已经没事儿了!” 希望如此!萧镇知道,这孩子离脱离危险期,还要再过几天,但此时,他心里异常坚定,这个孩子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只喂了几勺米汤,孩子便闭上眼睛,再也不张嘴了。萧镇长长唿出一口气,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喂一顿饭就这么麻烦啊!萧镇不由得心生感慨。不过,他知道施大嫂之所以让他自己喂孩子,也是为了让他尽快学会怎么照顾小孩子。孩子是自己的,总不能老是麻烦别人。 施良回来的很快,萧镇笨手笨脚的喂了孩子,自己也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之后,他就回来了。 第十三章 用针 施良一只手拎着药包,一只手抓着一只肥硕的母鸡。一进大门,就喊道:“三郎,我把药抓回来了!” 萧镇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些,几乎是冲出了屋子,一手抓过施良手里的药包,问道:“药都全吗?” 施良腾出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都有,都有。药都全,针灸的针也买了。铺子里的掌柜的还一个劲儿的问,那药方是谁写的,他说,方子十分高明。可我没告诉他,谁让他平时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 萧镇笑笑,拿着药包往屋里走。 施良一边跟着他往前走,一边在他身边絮叨着:“二姨娘给的银子只有五两,鸡是三十个铜钱,药是一两半银子,剩下的钱,我都放在这个布袋里了,你看看,有没有不对的。” 这个时候,萧镇只想着给黄兴治病,哪有心思来听施良絮叨这些,他停下脚步,回头道:“施大哥,我要给兴儿施针,你先处理这只鸡吧!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会叫你的。” “哦,哦,那这钱…” 萧镇无奈道:“施大哥,这钱您先拿着,我还要麻烦您出去买别的呢!等过了这几天,您再跟我算账,好吗?” 施良也觉得自己过于啰嗦了,现在萧镇的心思都在兴儿身上,自己确实不该烦他。于是连忙答应着,提着鸡去了院子里,杀鸡去了。 萧镇进屋,正好施大嫂出来,他把手里的药包递给施大嫂。 “施大嫂,麻烦你把这药煎一煎。” “好。” 萧镇把粗布的窗帘拉开,近午的阳光从白色的窗纸照进来,屋子里顿时明亮了很多。 萧镇来到黄兴床前,看到黄兴的脸在阳光下,显得越发苍白。 不能再耽搁了,萧镇来不及感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黄兴平坦的小腹,拿出长长的细针来。 从脉象上看,黄兴不光失血过多,还有淤血瘀滞,必须用银针刺穴,将淤血逐出,才能止血。 萧镇用针的手法很快,也很稳,一连刺了黄兴的气海、关元、中极、三阴交等穴。一通针用下来,从黄兴的下体中涌出大量的血液,其中还有暗紫色的血块。看上去很吓人,但是萧镇知道,这是正常的,只有彻底清除淤血,黄兴才能好起来。 萧镇收了针,把被血浸透的棉垫子扯出来,换了干净的床单,这才给黄兴把被子盖好。他仔细看了看黄兴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头有些轻微的皱起来,可能是因为感到了针刺的疼痛。 能感到疼痛就好,起码说明,他的昏迷并不深,能够醒来的可能性更大。 用了针,萧镇出了一身汗,累的不轻。他脚下不稳,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糟了。看来,自己也要加强锻炼才行。 萧镇打了盆热水,用毛巾仔细的给黄兴擦拭了一遍身体,即便他没醒,萧镇也要让他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 萧镇做完这一切,施大嫂正好把药端了进来。 第十四章 喂药 药熬好了,可是,喂黄兴喝药却成了难题。黄兴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根本就喂不进去。 眼看着药液顺着嘴角流下来,萧镇又急又气。药喝不下去,怎么治病呢? 他恨不得扒开黄兴的嘴,给他把药灌进去。可是,这药这么贵,可不能浪费了。 “兴儿,兴儿,吃药了,张嘴。” 萧镇耐心的小声的喊黄兴,可是,黄兴的眼睛紧闭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施大嫂的眼圈又红了,“三郎,他吃不下去怎么办?” 萧镇看着黄兴苍白的脸,浅淡的嘴唇,一个念头蓦地涌上了心头。只是… 正在此时,外面的施大哥叫道:“小莲,快来帮忙。” 施大嫂答应了一声,“三郎,我出去看看。” 萧镇见施大嫂出门,正合他意。 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药,药液十分苦涩,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萧镇低头,嘴唇覆上黄兴的唇,慢慢的把口中的药渡到了他的口中。 虽然慢,但是黄兴一点儿不漏的咽了下去。一口两口,萧镇慢慢的喂着黄兴,只觉得他的唇微凉柔软,没有丝毫恶心的感觉。 给黄兴喂了药,萧镇这才松了口气。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待了。 买来的鸡已经炖上了,空气里多了温热的肉香味,屋子里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萧镇觉得施良两口子在这里忙活了一晚上加一上午,实在是过意不去。 “施大哥,大嫂,真是麻烦你们了。萧镇跟兴儿无以为报,以后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跟兴儿能做到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做。” 施大嫂的脸通的红了,诺诺的说不出话来。而施大哥则爽朗的笑道:“三郎,你这说的什么话?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邻居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了,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客气?说起来,你儿子是我看着出生的,不如就认我做干爹吧?” 萧镇当然说好,施良跟施大嫂都是善良的人,孩子多了这两个人疼,是他的福分。 施大嫂跟施良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现在有了儿子,虽然是义子,依然十分欢喜。 “三郎,你是不是该给孩子取个名字?” 萧镇想了想,道:“施大哥,大嫂,这孩子多亏了你们,才能顺利的活下来。不如你们给孩子取个名吧?” 施良一怔,连忙摇头,“这怎么成?我没读过书,就是个粗人,怎么能给孩子取名字呢?” 施大嫂也道:“对啊!你是孩子的父亲,名字该你来取。” 萧镇看得出,他们两人虽然拒绝了,但是两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激动的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萧镇笑道:“你们是孩子的干爹干娘,给他起名字也是应该的。要不,我起个大名,你们来取乳名可好?” 施良跟施大嫂对视了一眼,施大嫂冲他眨了眨眼睛。 施良试探道:“既然三郎这么说,我就试着给他取一个。昨儿是冬月初九,不如就叫他小九?” 第十五章 醒了 “九为大,九就是有,好。就这个名字了。”萧镇对这个名字也挺满意的,“以后就叫他小九,等兴儿醒了,我跟他商量一下,再给他取大名。” 施良没想到萧镇真的用了他给取的乳名,十分惊喜,连忙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 “大哥,大嫂,这都中午了,你们也该饿了,就在这里用饭吧!吃过饭回去好好休息。等兴儿醒了,我再好好谢谢两位。” 施良和施大嫂连连道:“三郎言重了,我们回去吃就好了。” 萧镇沉下脸来,正色道:“大哥大嫂不用客气,你们是九儿的干爹干娘,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萧镇是一介书生,平日里十分温和,此时沉下脸来,倒有几分威严的气势,让施良跟施大嫂居然拒绝不了,只得留下。而且他们也留意到了萧镇的称唿,虽然只是少了一个姓,但俨然是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了。 吃过中饭,施良先回去了,这两天他都在萧镇家,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不能耽误工期。施大嫂帮忙收拾了碗筷,又帮忙给小九换了尿布,喂了一次米汤,这才回去了。 施大嫂走了,萧镇这才感到自己困倦的厉害。他靠在床头,眼睛一闭,居然就那么睡过去了。或许是太累了,这次居然一个梦也没有。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萧镇揉了揉不舒服的脖子,转头对上了黄兴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莫名的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双眼睛太过纯净清澈,让人不由得想要珍惜。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兴儿,你醒了!” 黄兴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下身更是疼痛的厉害,双股间还有种湿润粘腻的感觉。他想要坐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无法动弹。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干涩黯哑,“哥。” 一声哥,让萧镇松了口气,他真怕黄兴叫他老公或者是夫君什么的,毕竟在前一世,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更何况是男朋友。 看着如此虚弱的兴儿,萧镇的声音也变得柔和。 “兴儿,不要动,你刚刚生下孩子,身子还虚弱的很,需要好好休息。” “孩子?”黄兴恍然大悟,记起了自己是因为生孩子所以才昏了过去。 他急忙道:“哥,孩子呢?他好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黄兴的一颗心勐地沉了下去,眼圈蓦地就红了。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哥,孩子,孩子是不是…” 萧镇见黄兴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道:“孩子没事儿,看,他不就躺在你的身边吗?” “真的?” 黄兴带着眼泪笑起来,连忙转头寻找孩子。果然,在他身子的里侧,见到了一个小小的襁褓。 他半抬起身子,看着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这就是自己费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 第十六章 情之所起 黄兴抬起手,想要碰触他小小的胖乎乎的脸颊,却又怕弄疼了他。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哥,他怎么这么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也不像我。” 萧镇听着他孩子气的话,笑道:“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等长大了就好了。再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他怎么能丑呢?” 黄兴没想到萧镇居然会夸他,苍白的脸颊上瞬间飞上一片晕红。 他看着萧镇憔悴的脸,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一向干净清爽的脸上,居然胡子拉碴的青黑一片。 “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 萧镇见他白着张小脸儿,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有种说不出的呆萌。忍不住轻轻揉了把他的脑袋,笑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哦。” 听到萧镇这么说,黄兴才觉到自己肚子的空虚,点了点头。 黄兴看着萧镇起身,看着他走出屋子,直到看不到了,这才收回目光。他敏锐的感到,萧镇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黄兴知道,萧镇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个哥儿,也不是因为他腿上不利落,而是因为这庄婚事完全是由孟巧儿安排的。萧镇对孟巧儿,是有恨的。 他十分理解,任何人都不会原谅抢了自己父亲,让自己母亲郁郁而去的女人。 萧镇看上去是一个文弱书生,性子也十分淡漠,实际上心志十分坚定,否则,也不会在孟巧儿那样的女人眼皮底下长大。 萧镇不喜欢自己,黄兴是难过的。因为,他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之前,他就听说过萧家三郎,听到人们感叹他的聪慧,感叹于他身世的可怜。而他第一次见到萧镇,是在大婚的晚上。 萧镇给他挑起喜帕,烛光下,萧镇负着双手,长身玉立,莹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欢喜之色。但就在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的时候,黄兴感到自己心跳如鼓,几乎忘了唿吸。或许就在那时,情不知所起,已经一往而深。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心一意,想要为萧镇生下孩子。哪怕知道哥儿生孩子会九死一生,也只想让萧镇有个孩子,长大之后,成为像他一样骄傲的男人。 萧镇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黄兴闻到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脸上一热,动了动身体,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我喂你。” 听了萧镇的话,黄兴果然不动了,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 萧镇被他呆愣愣的样子逗笑了,嘴角弯了弯,坐到床前的凳子上,舀起一勺米粥,放到嘴边吹了吹,这才递到他的嘴边。 黄兴咀嚼着嘴里的米粥,只觉得浓浓的米香里,还有一丝丝的嫩肉。 他咽下一口粥,问道:“哥,这里面是什么肉?” “味道好吗?” “嗯,很好吃。” “是鸡肉。我让施大嫂熬了鸡汤,给你补身子的。不过,你刚刚醒来,脾胃虚弱,不适合喝太油腻的鸡汤。我就把鸡肉撕成小缕,掺在其中。等明天,你就可以喝汤了。” “哦。”黄兴又吃了两口,突然道,“哥,你哪儿来的钱?你是不是把我养的那两只鸡给宰了?” 第十七章 提醒 家里的一切都是黄兴操持的,他自然知道家里有没有钱。他记得家里只有十几枚铜板,根本买不起鸡。 萧镇看着他瞪得圆圆的大眼睛,笑道:“你那两只鸡?瘦瘦小小的,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当然不是。” “哦。”黄兴傻笑,对哦,他养的鸡还太小了。 萧镇道:“你放心养身子就好,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 黄兴还要说话,萧镇的一勺米粥已经放到了他的嘴里,成功的让他禁了声。黄兴眼皮微抬,看着萧镇认真的喂自己吃饭,心里涌上无比的满足。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刻能够过得更慢一些。 吃了半碗肉粥,黄兴才想起来问道:“哥,你吃过了吗?” 萧镇笑道:“天都黑了,我当然是吃过了。” “哦。那就好。” 黄兴这才放心的吃起来。 萧镇伺候着兴儿吃过饭,又帮他擦拭了一遍身体。虽然黄兴连孩子都生了,但是萧镇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他害羞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红彤彤的,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弯起的大虾。 萧镇有心跟他开个玩笑,但看他身体虚弱,不敢闹他,只得算了。安安静静的伺候着他换上干净的里衣,盖好被子。 黄兴终是精力不济,吃过饭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睡过去了。 收拾好了一切,萧镇才要洗漱,就听到施良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 “三郎,兴哥儿醒了吗?” 萧镇连忙迎出去,请施良进屋。 “施大哥,兴儿醒了,刚才喝了一碗小米粥,又睡着了。” 听萧镇这么说,施良十分高兴,连连说好。 “醒了就好,我就不进去了。这是你嫂子帮忙裁的尿布,给小九用。都是洗过晒过的,干净软和,小孩子用了舒服。” 萧镇从他手里接过一大摞浅色的布条,摸在手里,确实柔软。 “真是麻烦大嫂了。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不晚,不晚。你大嫂担心兴哥儿,非让我来看看。知道他醒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萧镇是真的感激,能遇到这么好的两口子做邻居,实在是他跟黄兴的福气,也是小九的福气。 施良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三郎,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挤兑孟姨娘,我怕她不会吃这个亏,一定会报复你的,你可要小心些。要不,我去借点儿钱,你先把她昨天给的钱还给她?” 萧镇想起孟巧儿一向的所作所为,知道施良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萧镇了,孟巧儿来什么招,他都接着就是,大不了跟她一拍两散,再也没有关系。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斗不过一个女人?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依然跟施良道了谢,“大哥,此事我会解决的,您不用担心。” 施良看着萧镇的脸色,只见他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烦恼、愤恨、忧虑的表情。他原本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三郎已经跟以前不同了。性子更加沉稳,却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十八章 担忧 正事说完,施良终是不放心,轻手轻脚的进里屋去看了看黄兴和小九,见他们两人的脸色都比白天好了很多,睡得也安稳,这才放心的走了。 施良离开了,萧镇站在窗前,思虑了良久。施良的话,他不是没有考虑,但并没有忧虑。 之前的萧镇,或许还会因为孟巧儿的刁难有所烦恼。但现在的萧镇,则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他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读了二十年书,总强过这个时代目不识丁的妇孺。 而真正让他担忧的,是他跟黄兴和小九的未来。他从没想过跟一个男人结婚过日子,但现在黄兴刚刚生了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总要承担起责任来。即便以后两个人会分开,现在也要让他们过的安心舒适。 他看着炕上睡得安稳的黄兴和孩子,再看看这简陋的屋子,心里十分沉重。怎么能改变这个家贫穷的状况呢? 萧镇伸出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纤细,右手指尖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是一只惯于拿笔的手。而左手纤细白嫩,明显疏于劳作。 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读书可以考举人,考进士,但无法快速的让这个家改变困苦的现状。 孟巧儿今天之所以肯拿钱出来,不是因为黄兴娘的咄咄逼人,也不是怕周围看热闹人的冷嘲热讽,而是她怕被自己的亲家江员外听到风声,坏了她跟萧二的名声,这个亲就结不成了。以孟巧儿的性子,是不会放弃那么一棵大树的。 现在他可以用她的这层顾虑拿捏她,跟她要钱,等萧二结婚之后,再想跟她要钱,恐怕就行不通了。而且,那个女人小气记仇,生怕自己会分她儿子的家产,向来把他当成眼中钉,别说给他钱,说不定真会像施良说的那样来报复他。 说起来,萧镇也是萧家的孩子,萧家的财产也有他的一份,就这么让给那个女人,他实在是不甘心。但是,现在萧四已经不在了,让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对簿公堂,争那份家产,实在让他不屑。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目前尚存的今生的记忆,让不想见那个女人,最好是跟她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问题是,这里是城镇,土地很少,而他萧家一直经商,家里也没有置办田产,想要自给自足的过日子,怕是很难。 要不,自己出去给人当个账房先生,应该能赚钱吧?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找工作,难不难呢? 萧镇的目光落在床头的口袋上,里面还有施良买药剩回来的银子,三两多,这块银子,能维持多久的生活呢?能坚持到他找到工作,拿到薪金吗? 或者,自己可以开个诊所当大夫…想他临床医学读了四年,又读完了中医学的博士,以他的能力,当个全科大夫都绰绰有余,在这里当个郎中应该能够胜任吧?不知道在这个朝代,开个诊所需要什么手续?等明天施大哥来,该问问他。 萧镇沉思良久,越发觉得,开诊所或许是他唯一可以赚钱的途径了。 虽然心里有事儿,但萧镇躺在狭窄的,硬邦邦的床上,依然一闭眼就睡着了,可能是这几天太累,压力太大的缘故吧? 只是,萧镇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大清早,就被勐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第十九章 被吵醒了 被吵醒的还有黄兴和小九。小九被声音吓到,手脚一惊一乍起来。兴儿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小嘴一撇,像是要哭出声来。 他连忙低声的哄着:“小九乖,不要吵,爹爹在睡觉。” 小九哪里能听懂他爹亲的话,张嘴就哭,手脚也是一阵乱挥乱踢,小被子很快被他挣开了,露出光熘熘的小胳膊小腿儿。 黄兴生怕他被冻着了,连忙给他包好。 萧镇不认为自己有起床气,但是他被吵醒的脸色可实在是不好看,声音也更加低沉。 “怎么了?” 黄兴连忙说:“小九可能是被吓到了,我哄哄就好,你继续睡吧!” 萧镇对上黄兴小心翼翼的目光,没睡够的不爽顿时消散了大半。再转过头看小九,见他闭着眼睛,张大着嘴,小脸都哭红了。让他欣慰的是,哭声比昨天晚上响亮了很多。 看来,这孩子应该没什么事了。 萧镇心里放松,一咕噜坐了起来。他昨晚是合衣睡的,所以也不用穿衣服,一伸手,把小九抱在了怀里。 “兴儿,你好好躺着。这小家伙,该是饿了,我这就去弄早饭。” “哦。”兴儿嗫嚅的答应,躺回了被窝,“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萧镇当然听到了外面的拍门声,但他毫不在意:“不用管他们,先给咱儿子吃饭要紧。” 说完,抱着小九下了炕。 “小九乖,爹爹给你弄吃的去。” 看着萧镇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小心的抱着出了门。 黄兴突然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欢喜,让他的心口发堵,心里泛酸。 这是他幻想了许久的情景,今天终于实现了。或许,这就是幸福。 黄兴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湿意,拉起被子盖住了头,他不想让萧镇看到他这幅没有出息的样子。 萧镇抱着小九,把昨天的粥热了,喂他喝了米汤,见他又沉沉睡去,这才把孩子放回到炕上去。 他见黄兴把被子盖到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笑道:“冷吗?饿不饿?我给你盛了碗鸡肉粥,坐起来吃吧!来,披着件衣服,早上有点儿凉。” 黄兴就着萧镇扶他的手坐起来,小声说:“哥,外面的人快要把门拍破了,咱们不用去开门吗?我觉得可能是我娘,也有可能是孟姨娘。” 萧镇皱起眉头,他怎么能忽略了那恼人的声音呢? “兴儿,以你娘和孟姨娘的性子,她们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哥,我没什么想法,我都听你的。” 从黄兴的话语里,萧镇不难听出,黄兴对他那个娘,也是无奈多于感恩。 萧镇对上黄兴一脸信任和依赖的样子,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满足感,以后这个大孩子,和睡着的小孩子,都要靠他了。 想到这里,萧镇笑着捏了捏他稍微有点儿肉的脸颊,皮肤滑腻,很有弹性,嗯,手感不错。他又捏了两下,才笑道:“好,你可记住了,以后都听我的。那现在你吃饭,我出去看看。” 第二十章 刘氏上门(上) 黄兴的娘刘氏大清早来敲门,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开门,憋了一肚子气。于是一边喊着,一边对木头的大门手打脚踢的。 “萧镇,快开门!你们…” 突然门开了,吓了刘氏一跳,后面的话就憋在了嗓子眼里。 萧镇打开门,顺手关了一下,人就站在门口,根本没有让刘氏进去的意思。 “不知道岳母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的目光很冷,声音也很冷,让跟在刘氏身边的旺儿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往他娘身后躲。 刘氏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峻的萧镇,心里打了个突,但是一想自己是黄兴的娘,是萧镇的长辈,又有了气势。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来看看兴儿和孩子,那可是我的小外孙呢!旺儿,走,去看看你哥哥。” 说着,她拉着旺儿就往前走。 萧镇堵在门口,丝毫不让。 “兴儿跟小九都睡着呢!而且,兴儿刚刚生产,身子虚弱,不能见外人!” 刘氏眼睛一瞪,拉下脸来,叫道:“什么叫不能见外人,我可是他娘!连我都不能见吗?” 说完,她一把把萧镇推到了一边儿,拉着旺儿进了院门。 萧镇没想到黄兴他娘会这么蛮横,这么大力气。见她径自进了门,连忙跟了上去。 刘氏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说:“哎呀,一看这地就是我家兴儿整的,夏天的时候,也能种不少菜吧?我家兴儿就是能干。你们这鸡笼子里养了几只鸡呀?” 萧镇不知道她今天来是什么意思,随口答道:“两只。” “哎呀,只有两只鸡?这也太少了吧?你们这么大的院子,怎么也要多养几只。这样,既可以卖鸡蛋,又可以宰来吃。唉!两个男人过日子,就是差点儿。” 说着话,刘氏就带着旺儿进了屋。 她站在堂屋里,东瞅瞅,西看看,看到了锅台上放着的一碗小米粥和两个鸡蛋,不过,像是没有什么热乎气。 “三郎啊,我跟你旺儿兄弟来的早,还没吃早饭呢!你这里有米粥、鸡蛋什么的,给我们热一热,等我们去看了兴儿,吃点儿垫垫肚子。” 说完,这才带着旺儿进了里屋。 一进门,刘氏便大声道:“哎哟,我可怜的兴儿哟!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这小脸儿,黄不拉几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黄兴见是他娘,才要起身,小九却被吵醒了,张开小嘴哭了起来,黄兴连忙转身去哄他。 刘氏径自坐到炕边的椅子上,闲闲道:“这孩子居然活过来了,也是命大。哭的声音还挺大呢!该不是尿了吧?你赶紧给他换尿布呀!这哇啦哇啦的,我们说话都听不清。” 黄兴手忙脚乱,只是点头应着。 萧镇上前,把黄兴按住,“兴儿,你歇着,我来。” 说完,半跪到炕上,给小九换尿布。 刘氏见萧镇在忙,便道:“看到三郎这么照顾兴儿,我也就放心了。我跟旺儿出去吃点儿东西。哎呀,年纪大了,不能早起了,起早了,肚子饿的难受。” 说完,刘氏带着旺儿出了卧室。 兴儿见他娘出了门,小声问萧镇,“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吃了,我猜你娘肯定是…”萧镇压低了声音在黄兴耳边道。 兴儿听了,抿嘴偷偷笑了,“哥,真有你的。不过,她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第二十一章 刘氏上门(下) 萧镇把小九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小九换了舒适干净的尿布,闭上眼睛又睡了。 他冲黄兴狡黠的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受她欺负的。” “嗯,我听你的。哥,你知道,她虽然是我娘,但是我从小她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娘气唿唿的进了门,瞪着眼睛看着萧镇,“三郎,刚才锅台上的吃食呢?” 萧镇装傻,“被我吃了呀!那是我的早饭。” “你!那你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萧镇把小九放到黄兴怀里,下了炕,露出一副十分窘迫为难的样子,先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语气沉重的说:“娘,家里没有吃的了。下一顿吃什么,我正发愁呢!” 刘氏哪里相信? 她指着萧镇,数落道:“三郎,昨儿个孟巧儿不是给了你一大块银子吗?就算是买了药,也该剩下不少。你把钱给我,我去给兴儿买吃的!兴儿现在身子弱,可要好好补补。我看你是靠不住的,还是我这个亲娘心疼他!你把钱给我,我来照顾他!” “可是,可…”萧镇嗫嚅着说,“那钱,都花光了,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来。 刘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几个铜板,声音蓦地大了两倍。 “都花光了?那么大一块银子,怎么可能?你可不要骗我!” 萧镇这下子知道这女人安的什么心了。不过是看着自己手里有了钱,想来混吃混喝。要是她真的能帮忙照顾兴儿和孩子,他当然欢迎,什么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妈来的放心。可是,看她刚才的做派,眼看着小九哭的厉害,兴儿手忙脚乱,她只是看着不动手,还满脸嫌弃,哪里是来照顾人的?他又怎么能顺了她的意呢? 表面上,萧镇依然是那副唯唯诺诺的老实模样。 “我哪里敢骗您?您也知道,我从小身体就弱,干不了重活,兴儿嫁过来,很快就有了孩子,也没法儿出去做活,这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欠了不少外债。要不然,兴儿难产,也不会连请个产婆的钱都拿不出来。昨天孟姨娘给的那块银子,除了抓药,还还了债,所以,就所剩无几了。” “还债?你欠了谁的钱?你们现在病的病,小的小,他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跟你们要钱呢?也太没用良心了吧?是谁,你说出他们的名字来,我去骂他们去,什么人呀!” 萧镇叹了口气,低下头,“都是我没用。他们也没有错,他们是怕,我要是现在不还,以后更还不上了。” “那我还没吃…那我们兴儿怎么办?他可是要月子的,没有钱,你让他吃什么?” 萧镇抬起头,十分坚定的说:“娘,这个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肯定不会饿着兴儿跟孩子。” “哼!我怎么相信你?三郎,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你们萧家那么大的产业,你怎么也不去争一争呢?怎么说你也是萧家的嫡子,小九还是他萧家的长孙。那么大的家产,她孟巧儿凭什么都霸在手里?”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冷笑了一声,接口道:“哟,我怎么听到有人提我的名字呀?这背后里说人闲话,可不好呀!” 第二十二章 不劳您操心 话音一落,孟巧儿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下人,萧镇认识的管家婆子和她的贴身丫头,还有一个是他没见过的年轻女人。女人微微低着头,只能看出穿着朴素,身材微胖。 孟巧儿微微抬着下巴,一脸讥诮的笑容。 “哟,亲家母,你可真早啊!” 刘氏冷哼了一声,歪过头,翻了个白眼,“那是当然,我可是他的亲娘,他生孩子,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是吗?”孟巧儿斜睨着她,“怎么我听说,前几天兴儿生产的时候去请你过来,你却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过来,那时候,你就不担心他吗?” 刘氏连忙说:“我哪里是不来,我只是…” 孟巧儿却像只是随口问问,根本就不听刘氏的解释,往前两步,跟萧镇道:“三郎,兴儿是个哥儿,虽然能生孩子,但是没法儿喂奶。彩云是家里招福的媳妇儿,刚刚有了孩子,不如让她做孩子的奶娘,你看如何?” 萧镇连忙道谢,“孩子确实缺个奶娘,只是,我请不起。” “请不起?”孟巧儿笑笑,“一个奶娘,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昨日我可是给了你五六两,就算是抓药,也花不了那么多吧?” “抓药是没花多少钱,只是,我之前还欠了不少债,还了之后,就没钱了。” “这样啊…”孟巧儿明显不信,眼珠转了转,笑道,“你早就成了亲,自己单过,按理说,我也管不着你。不过,你现在有了孩子,可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呀!自从你爹走了,我这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唉,总是要自己想办法呀!这不,我帮二郎定了刘员外家的女儿,他家光嫁妆就有二十车呢!衣服、首饰、金银细软,真是大方!二郎以后啊,自然是吃穿都不愁,我也就放心了。说起来,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后街上王屠户的女儿,虽然出身低点儿,但是长得标致,而且我看了,绝对是个能生的样儿。王屠户说了,他女儿出嫁,嫁妆少不了,你可以…” 孟巧儿的话还没说完,刘氏已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顿时恼了。 她上前一步,瞪着孟巧儿抢白道:“孟巧儿,我们兴儿刚给你们萧家生了个大孙子,你就想让三郎纳妾?这是什么道理?” 孟巧儿理都不理她,话还是对萧镇说的。 “三郎,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看你这日子过的,啧啧,我真是不好说。两个男人总是不行的,有个女人在屋里,才是过日子的。再说了,我听说那孩子生出来都不会哭的,能不能养活还难说…”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刘氏勐地推了一把,“你这恶婆娘,胡说什么呢?那孩子怎么就养不活了?我看精神着呢!” 孟巧儿不防备,冷不丁的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幸亏被旁边的管家媳妇扶住了。 她恨恨道:“哼!一个哥儿养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三郎总是要娶正妻的。” 难道孟巧儿今天来,是给自己提亲的,她好像没这么好心吧?不过,萧镇不管她今天来的目的,都不想跟她啰嗦。 “孟姨娘,你刚才也说了,萧家已经把我分了出来,那么我家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 第二十三章 想占我萧镇的便宜,没门! 萧镇一句话噎的孟巧儿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冷哼了一声,“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转过身来,冷冷道:“萧镇,你弟弟下个月成亲,你可别忘了去观礼。还有,不要太寒酸了,让人家笑话!” 说完,她转身就走。招福媳妇和两个仆妇,都跟上她,匆匆的离开了,似乎忘了她是来当奶娘的。 看着孟巧儿走了,刘氏哈哈大笑起来,“三郎,你做的不错!对这种恶婆娘,就不能太客气了!” 萧镇转头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岳母大人,天色还早,我跟兴儿还想休息一会儿,您老人家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刘氏没想到萧镇会如此直白的赶她走,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插上了腰。 萧镇在她还没有撒泼前,又开了口,“您要是不走,也没有关系。就像您说的,您是兴儿的娘,照顾他是应该的。那么,外屋盆子里的尿布,就麻烦您给洗一下吧!还有,两只鸡也没有喂,麻烦您帮忙给喂一喂。我先进去补觉了。” 说着,他伸直了胳膊,打了个哈欠,“哎呀,好几天没有睡好了,我可要好好睡一觉,谁也不要打扰我。”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 “你!萧镇!”刘氏气的跺脚,“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你怎么会娶到我们兴儿?告诉你,我能让他嫁给你,也能让他离开你!” 萧镇原本不想理她,但是听到这句话,蓦地转回身去,一脸的无所谓。 “好啊!您要是想让兴儿离开我,我现在就写休书,还兴儿自由。您觉得,一个嫁过人的哥儿,谁还肯要?或者说,您愿意养他一辈子?” 刘氏的话,原本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而已,听萧镇这么说,脸色顿时白了。萧镇说的对,一个被休掉的哥儿,哪里有人肯要,只能孤独终老。如果兴儿身体没有残疾,她也不会急匆匆的把他嫁出去。而且,刚才孟巧儿说有个屠户的女儿要嫁萧镇,自己这么做,不是便宜了那女人吗? 她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嘴犟,“你…我们兴儿勤奋能干,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凭什么休了他?” 萧镇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刚才不是您说要兴儿离开我吗?我不过是满足您的希望罢了。您说的对,我萧镇一介书生,如此落魄,怎么能配上你家兴儿呢?希望你家兴儿离开我,可以找一个比我强过百倍的男人嫁了,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您这个当娘的,也可以跟着享享福呀!” “你!” 刘氏没想到,她不过是几日没来,这个萧镇居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说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看他脸色,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如果萧镇真的休了兴儿…刘氏不敢再想。 只是,让她在这里干活,照顾兴儿,那怎么可能? 她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哎呀,三郎,这几天确实累着你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说完,她一拉旺儿的手,转身走了。 萧镇看着她的背影冷笑,想占我萧镇的便宜,没门! 第二十四章 初吻 萧镇带着得意的笑容进屋,却见黄兴的眼眶通红,见到自己进来,手快速的在眼睛抹了一下,笑道:“哥,你回来了。” 萧镇怎么能看不出他这幅强颜欢笑的样子?他走到炕前,柔声问道:“兴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萧镇一问,黄兴的眼眶更红了,泪花在眼里打转,只是摇头。 萧镇的脸色一冷,声音也沉了下来。 “兴儿,我现在只有你跟小九,我们是一家人,是跟我关系最近的人。在我面前,你也要藏着掖着吗?还是,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不是,哥,我没有什么藏着的,真的!” 情急之下,黄兴勐地坐了起来,抓住了萧镇的袖子。 萧镇见他急的脸都白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子滑落在腰间,露出单薄的里衣。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下,给他把被子掖好,语气和缓了许多。 “到底是什么事儿?” 黄兴嗫嚅了半天,才小声道:“哥,你、你不想要我了吗?我、我…” 话没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了下来。 萧镇顿时心里一疼,原来,黄兴是听到自己跟刘氏的对话了。虽然他从没想过娶一个男人为妻,但是黄兴已经嫁了他,还给他生了孩子,他不能对不起他。 他抬手给黄兴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拿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过是想气气她而已。想起以前她是怎么对你的,我就特别生气。你是她的儿子呀!她怎么能那么对你?你为了这个家,辛苦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会请族长把你跟小九的名字填写在族谱上。我不会对不起你。” 看着萧镇郑重的表情,听着他的话,黄兴又是感动,又是不敢置信,他没想到,萧镇会让他跟小九上族谱。毕竟他是哥儿,一般的人家都不会允许哥儿上族谱。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感激的话,却说不出来。 萧镇看着黄兴晕红着一张脸,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被牙齿咬住的嘴唇红艳艳的,心里居然有些痒痒的,不自觉的,手指轻轻捏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上了那张红润的唇。 “呜…” 黄兴的唇又甜又软,像是柔软的果冻,他的反应也十分青涩,那难耐的轻轻的呻吟声,让萧镇只想要的更多,停不下来。 “傻瓜,不知道喘气吗?” 萧镇好不容易让自己抬起头来,看着黄兴大口大口的喘气,忍不住笑了。这是他的初吻吧?居然给了一个男人,味道却是出其不意的不错。难道自己是弯的?再看黄兴,耳朵都红透了,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萧镇轻轻吻了吻黄兴的耳朵,轻声道:“你累了吧?好好休息。” 黄兴干脆把眼睛闭上了,轻轻点了点头。 萧镇笑着才要打趣他几句,旁边的小九哭了起来。 黄兴立马睁开了眼睛,“哥,宝宝哭了。” 这小家伙,可真会破坏气氛。萧镇按住要起身的黄兴,“你躺着,我来就好。” 第二十五章 我会把他养大 小九的哭声依然十分微弱,像是小猫叫一样。萧镇打开襁褓,可能是感到了冷意,他的小胳膊小腿儿立即蜷缩了起来,还微微的颤抖着。 黄兴看着小家伙的样子,十分新奇,伸手握住了他的小脚丫,却立即叫出声来。 “哥,他的脚好凉啊!快,把他放到我的被子里来。” 萧镇也知道天气冷,生怕把孩子冻着了,他动作快速的把尿布换好,黄兴一把把孩子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萧镇看着他孩子般的动作,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动作还挺麻利的,抱的姿势也没错。” 黄兴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前我在家里带过弟弟的。” 萧镇仿佛看到了小小的黄兴,费力的抱着小孩子的样子。有个那样的妈妈,他吃了不少苦吧?萧镇的心里涌上一股心疼,他也还是个孩子呢,以后可要好好待他。 或许是感受到了怀抱的温暖,或许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小九哭了两声,便又沉沉睡去了。 萧镇看孩子睡了,轻声道:“兴儿,把他放下吧?你身体虚,不要劳累了。” 黄兴听话的把孩子放下,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这下子,孩子跟他一个被窝了。 他看着孩子的脸,若有所思,然后迟疑的问道:“哥,这孩子哭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萧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 “兴儿,这孩子生的时候时间太长,应该是吸了些羊水进去。所以反应有些弱。其实,我很担心,即便是他能活下来,他的智力或许会受到影响。” 黄兴瞪着眼睛看着萧镇,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镇清了清喉咙,狠了狠心,说的更加直白。 “我的意思是,孩子长大以后,可能不太聪明,还、还有可能会很严重。” 黄兴这次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哥,你的意思是,他、他可能会是个傻子?” 萧镇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想要给他安慰。 “不一定,只是有可能。我这么说,也是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黄兴低下头,沉默不语。萧镇看着他的头顶,有些不忍,对一个母亲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但是,他不能不说。 他才要开口安慰几句,却见黄兴勐地抬起头来,脸上是无比的坚定。 “哥,无论这孩子是什么样儿,我都会把他养大的。” 萧镇按着他肩膀的手用了用力,“嗯,我会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养大他。” “谢谢哥。”黄兴的眼圈红了。 “傻瓜。” 看着黄兴情绪低落,萧镇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兴儿,把他放下吧,你好好躺着。对了,你生孩子,施大哥和大嫂帮了很大的忙,我让孩子认了他们做干爹干娘。” 黄兴小声道:“嗯。施大哥和大嫂人很好,宝宝有他们做干爹干娘是他的福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施大哥给宝宝起了乳名,叫小九。他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初九。” “小九?”黄兴低声念了一遍,目光一直落在小九睡着的小脸儿上,点点头,“嗯,这名字挺好的。就叫小九吧!”” “兴儿,你是小九的爹亲,你来给他起个大名吧!” “我?”黄兴勐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第二十六章 我可以教你 萧镇笑着揉了把黄兴的脑袋,“当然是你,你是他的爹亲,吃了那么多苦才生下他,给他取个名字,也是应该的。” 黄兴的眼眶瞬间有些发热,他无数次幻想过萧镇会温柔的对他,可真正感受到的时候,他居然有种流泪的感觉。 他微微低下头,不敢再看萧镇,低声道:“不了。我没读过书,取的名字肯定不好,还是你来给他取吧!” “兴儿,你要是想读书识字,我可以教你。” “真的?”黄兴勐地抬起头来,眼中迸出兴奋的亮光。可只是瞬间便黯然下去,“不了,你要准备明年的春试,我不应该打扰你的。再说,家里的事情多,我还要照顾小九,哪儿有时间读书?咱们家有你一个读书人就够了,哥,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黄兴说完,好一会儿没有听到萧镇的回应,忍不住抬起头来,正对上萧镇冷静探究的目光。 他心下一凛,记起萧镇最讨厌他这副柔弱委屈的样子,连忙道:“哥,我是真心觉得自己不行,你不要生气。我。。。” 只听萧镇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他心疼呢?他轻轻的把他拉到了他的怀里。 “兴儿,对不起,之前是我混账,家里家外都是你在操持,你辛苦了。你放心,以后有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再受委屈了。” “哥,我不觉得苦。。。” 萧镇放开黄兴,笑起来,“嗯,我知道你是为了家。这样,小九的名字我来取,以后你识字了,可以给小九取个表字。” 黄兴这次没有推脱,点了点头。 萧镇看着睡得香甜的小九,想了想,才道:“这小家伙,一生下来就这么坎坷,让你辛苦,也让我揪了一颗心。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一生平平安安的…嗯…就叫他萧久安,你觉得怎么样?” 黄兴轻声的咀嚼着萧久安三个字,好一会儿,才道:“哥,我喜欢这个名字。” 萧镇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喜欢就好。坐了这么久了,躺下休息吧!” “我不累。” “不累也要休息!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呢!” 萧镇沉下脸来,黄兴不得不乖乖的躺下了。 萧镇拿着小九换下的尿布要出门,黄兴叫住了他。 “哥,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萧镇道:“你好好休息,这些不用你操心。你放心,饿不着你跟小九的。” “不是,”黄兴又急的坐了起来,“我是说,我之前绣好的几块绣品还没卖掉,今儿是个集,你可以去卖了换些钱。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可以请施大嫂去…” 黄兴的声音越来越小,话没说完,头就低了下去。 他怎么忘了,萧镇是个读书人,只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又怎么会去集市上卖东西呢? 他正心里懊恼,生怕萧镇发火,却听萧镇说:“好,正好我要去集上买东西,顺便卖了就行。不过,你要告诉我卖多少钱,我可不知道价钱哦。” “好,我告诉你。” 萧镇见黄兴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心中感慨,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兴儿,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我明天赶集的时候给你买。” “哥,不用浪费钱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萧镇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出了门。 第二十七章 这里的人也看颜值 萧镇不知道集市在哪儿,恰好施良要去集上买木料,便带着萧镇过去。 施良听说萧镇要去卖绣品,也是十分吃惊,萧镇怎么能做这个呢?可是看着萧镇肯定的表情,又为黄兴高兴起来。这孩子从嫁过来,就一直在操劳,这时候萧镇肯放下身份来照顾他,照顾这个家,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施良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一路上都在努力的教萧镇怎么卖东西,怎么跟人讨价还价。 萧镇对自己有信心,即便是自己没有卖过东西,但现代人的营销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只是见施良如此真诚,他还是耐心的听着。毕竟这些绣品是黄兴的心血,他想多卖些钱,不能辜负了他的辛苦劳作。 集市离萧镇和施良家住的地方并不远,在镇中心的位置。萧镇估摸着,他们差不多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从远处看,集市上林林总总摆了很多摊位,一排摊位,从南道北,有几十米长,来赶集的人也很多,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大哥,这集市每天都有吗?” “不是。这里每逢四九,才是集。平日里有衙役巡逻,不许摆摊的。” “在这里摆摊要收管理费吗?” “会有市官来收费,大摊位十个铜板,小摊位三五个。” 萧镇点头,跟现代城市里差不多,这里的市场也是有政府管理的。 施良把萧镇到了卖绸布衣服比较集中的区域,再三嘱咐,这才独自去了木材市场。 萧镇并不急着卖绣品,而是把集上每一个卖绣品的摊子、店铺都看过了,这才找了个空地站定。 萧镇把黄兴的绣品拿出来,在明亮的日光下,丝质的织物闪着柔和的光芒。 刚才他在这集上逛了一圈,发现黄兴的手艺居然是顶尖的,甚至比很多店铺里的绣品都好。 萧镇在前一世,曾经去过苏杭,见识过那里的苏绣,丝织品薄如蝉翼,玲珑剔透,绣法精妙,让人感叹人工的精巧绝伦。而此时,他看着黄兴的绣品,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镇想了想,把黄兴绣的一件披肩拿出来,搭在自己的身上。 这件披肩,是上好的丝绸质地,红色的底儿,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繁复的云纹,热闹喜庆,又不落俗套。 这披肩,萧镇是当作广告用的,手里拿着一对白色的枕巾,开始吆喝起来。 “大嫂子,大娘们,停一停,看一看了啊!这里有上好的刺绣,便宜卖了啊!鸳鸯戏水,龙凤呈祥,比翼双飞,白头到老!小姐出嫁,少爷娶妻,都是上好的选择啊!大婶子,大娘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萧镇在一堆小商小贩中一站,长身玉立,如鹤立鸡群,特别扎眼。身上大红色的披肩,更是衬得他唇红齿白,一张脸美如冠玉。 今天是最近几天难得的好天,微风暖阳,出来逛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娘、婶子们特别多。她们最先看到的是玉树临风的萧镇,然后是听到他嘴里的吆喝声,其次才是他身上的绣品。 萧镇发现,这个时代的人也是看颜值的,他刚吆喝了几遍,便有好几位大婶来到他面前,询问绣品的价钱。 虽然黄兴的绣品,从质地到手工,都无可挑剔,但他知道,黄兴只有手艺,没有名气,因此,他要的价钱比集市上几家大绣庄的要低很多,但依然比黄兴跟他说的价钱要高。 大婶们自然是精明的,东西好不好,贵不贵,一眼就看出来了。看着萧镇面生,又年轻,便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讲价。 萧镇当年可是学霸,语文数学样样好,更是学校辩论队的主力,几句话,就把自己的绣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跟几人算起账来,更是如行云流水,一点儿也不含煳。 几个大婶子很快被他绕晕了,痛快的买了绣品。一个大婶子还一连追问,他多大了,是否娶妻,要给他做媒,让萧镇哭笑不得。 第二十八章 巧遇 只用了半个时辰,萧镇就卖掉了带来的一个披肩,一对枕巾和一个被面,最终到手的钱比黄兴说的两倍还要多。 最后剩了一个小小的香囊,素色的底子上,绣着百合图案,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有淡淡的幽香从里面散发出来。 萧镇把玩着香囊,突然不舍得卖了,反正卖的钱已经超过了黄兴的期望,就算他把香囊留下,黄兴也不会不高兴。他把香囊拴在腰间,就当是黄兴送给他的礼物。 卖完绣品,萧镇十分仔细的把银子揣到兜里,他可不想他跟黄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被小偷偷走。 时间还早,但是萧镇没有闲逛的打算,他要早点儿买了东西回去,家里只有黄兴跟小九,他不放心。 虽然他卖东西的时间不长,阳光也好,但是在冬日里站着不动还是有些冷的。萧镇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把衣领紧了紧,让自己暖和点儿。这才跟人打听了卖牛羊的地方,快步的往那边走去。 在来的路上,施良跟他说过,冬日的集市是最热闹的。因为庄稼人都收了粮食,不需要下地干活,也有了一定的积蓄,因此,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卖的货物也比较齐全。 萧镇这会儿卖了货物,一身轻松,从绸布市走到家畜市,步子很快,很快就穿过了大半个街。他对这个集市的印象也更加全面,集市上商品很多,琳琅满目,摆设方式跟现代的农贸市场有些像。只是人们的穿着打扮,说话谈吐都十分不同。有些商品是他认得的,有些他并没有见过。 家畜市比起卖粮米、布匹的地方,人少了不少。但家畜的种类十分齐全,鸡、鸭、牛、羊、猪、狗,他认得的都有。很多家畜都叫着,乱糟糟的,气味不好闻,人们之间说话也要特别大声。 萧镇十分耐心的问了几家卖家的价钱,最后选了一只刚刚产奶的母羊。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动了卖家,给他打了个八折。 卖家大哥笑着把缰绳递给萧镇,“老弟,看你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没想到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我可从来没卖过这么低的价钱。” 萧镇也笑道:“大哥,有卖就有赚,您卖了这只羊,不光有得赚,还多了一个朋友不是?我虽然是个书生,做不了重活,但只要我能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比如,您想要给人写信,或者是给孩子取名,我一定分文不取。” 卖家大哥脸上的笑意更甚,“小哥忒会说话,有你这句话,以后少不了叨扰你。” “没问题,您尽管来找我,我家就住在南平巷,姓萧。” 卖家大哥恍然大悟般,“原来你就是萧家三郎,早就听说你人长得好,文采也十分了得,只是轻易不出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萧镇心道,萧家三郎难道还挺有名吗?一个卖家畜的大哥居然都知道。 他谦虚了几句,便牵着羊离开,他跟施良说好了,在集市的门口见,一起回去。 萧镇刚走两步,就听身后有人语带讥讽的说道:“哟,这不是咱们萧家的秀才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第二十九章 功夫不错 萧镇回头,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华丽,个子不高,一张圆脸,身材略显臃肿。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副故作文雅的样子,但是脸上却满是戏谑的笑容。 萧镇原本还有些不敢认,但是看到他旁边冷着脸的孟巧儿,便确认了,这年轻人就是孟巧儿的儿子,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萧天赐。 萧镇淡淡一笑,“你们能来,我自然也能来。” 萧天赐没想到萧镇居然会这么说话,被噎了一下,但立即又道:“我们来,花的是自己的钱,你呢?我听说,你昨儿个才跟我娘借了好几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呀?牵着这羊…哟,还是只奶羊,莫不是要改行卖羊奶了?” 萧镇攥着绳子的手紧了紧,冷笑道:“你娘的钱?那我萧家的钱呢?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萧家嫡子,如果我想要萧家,你觉得,我要不回来吗?” “你!” 萧天赐没想到萧镇居然变得如此气势,但是他说的也不是不可能,不由得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呵呵,你说我想怎么样?”萧镇往前一步,故意说道,“你得了便宜,就不要来我眼前找存在感了,不然,我可真要好好想一想了。” 萧天赐紧张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孟巧儿把他往后一拉,往前走了一步。 “三郎,天赐可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跟他说话的?” “哥哥?呵呵,我娘可只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哥哥?”萧镇轻蔑的看着孟巧儿,“你…又算什么人,能来管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怪萧镇爆粗口,他对孟巧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过去的萧镇活的够窝囊,受尽她的冷嘲热讽。而他作为现在的萧镇,可不会再给他们欺负自己的机会。 “你怎么说话的?”萧天赐见萧镇这么侮辱他跟他娘,顿时火了,手一伸,抓住了萧镇的肩膀,“几天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说完,他挥起拳头就往萧镇脸上打去。萧镇的前世虽然是学医的,但平日里打球、健身,身体的灵活性自然比这一世的白面书生要好的多。他身体往后一退,手里的绳子一拉,把那只羊挡在了自己身前。 奶羊被绳子一拽,再加上萧天赐的靠近,一下子受了惊,一头撞在了萧天赐的肚子上。 萧天赐用力过勐,被羊这么一撞,顿时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幸好有孟巧儿在身边扶住了他。 萧镇见到萧天赐狼狈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奶羊的头,“真棒!功夫不错!” 孟巧儿想要发火,看到周围都是人,好不容易忍住了。压着性子道:“萧镇,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居然这么目无长辈!不过,反正你爹已经死了,你认不认我也无所谓,我也不屑于担这个虚名。只是,你爹临死的时候可是留了话的,萧家的产业都是天赐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就是想要,也要不着!” 萧镇冷笑,“你以为我稀罕萧家的产业?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我才懒得管你们,我也巴不得跟你们再也没有关系。” “你!”孟巧儿大喘了两口气,“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反悔,你就不姓萧!” “不错,是我说的。也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以后,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打扰我跟兴儿!” 说完,萧镇牵着羊就走。 第三十章 不想去争 萧镇离开家畜区,又买了小米、鸡蛋和还有一些蔬菜。冬天里,这里的蔬菜种类不多,只有白菜萝卜。他又咬了咬牙,花了二十钱,买了两条鲫鱼,给黄兴熬汤补身子的。 施良见到萧镇的时候,就见他左手牵着一只奶羊,右手提着一个篮子,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得什么。 施良买了木材,也买了几棵白菜,用筐子装了,一起放在独轮车上。看到萧镇牵着羊,十分惊奇。 “三郎,你这是…要养羊?” 萧镇笑道:“是啊!咱们请不起奶娘,只能让小九喝羊奶了。” 施良恍然大悟,三郎的主意真是多。 他见萧镇东西太多,拿的辛苦,连忙道:“三郎,把你身上的口袋放到车上吧,你身子弱,别累着了。” 萧镇也不客气,把肩上的口袋放到车子上,跟施良一起往回走。 两个人聊着天,施良听萧镇说他遇到了孟巧儿跟萧天赐,顿时紧张起来。 “三郎,你没被欺负吧?” 萧镇笑笑,“当然没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施良转头仔细打量了萧镇几眼,看他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萧镇又道:“施大哥,我想跟萧家脱离关系,需要找里正还是找族长?是不是需要立一份字据?” “你要跟萧家脱离关系?” 听了萧镇的话,施良的脚步一顿,随即又往前走。 “三郎,你可想好了?你毕竟是萧家的嫡子,你要回萧家,绝对是名正言顺。就算是孟巧儿不想给,也说不过去。你现在有家有孩子,可不能意气用事。” 萧镇不以为然,他并不是原来的萧镇,跟现在的萧家没有任何关系。他相信以他前世的经历和学历,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根本不必依靠萧家。 “施大哥,我已经想好了。我也是大好男儿,有手有脚,何必跟一个女人去争?说实话,萧家的产业,我不稀罕!我只希望跟那家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施良赞道:“三郎好有志气!” “施大哥,你知道在这镇上开一个诊所,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你要开诊所?” 施良又是一怔,但很快想起萧镇之前给黄兴写的方子,连药铺的老掌柜都说难得,他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明天帮你去里正那里问问。” “我先谢谢施大哥了。” “客气啥?”施良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你想当大夫,是个好事儿。咱们镇上,人不少,可就是大夫少。一个白大夫,医术高,但是诊金贵,不好请。一个万大夫,医术不怎么样,架子却不小。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老百姓,都不敢生病,因为请不起大夫啊!你要是当了大夫,是我们这些乡亲的福气啊!” 施良说这话,不是夸张,也不是拍萧镇的马屁,说的都是实情。他相信以萧镇的人品,是不会跟那两个大夫一样的。 “大哥,那开个诊所,需要多少钱呢?” 第三十一章 虚惊一场 “这个…”施良沉吟片刻,“以你现在的状况,应该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或者…你可以只给人看病,让他们拿着药方去药方拿药。不过,这么做的话,可能会让你的方子传到外面去。咱们镇上的大夫,都是自己配药的,药方从不外传,生怕别人学了他们的医术去。” 萧镇不以为然:“如果只看方子就能治病,那药铺的伙计都能当大夫了。药方没什么不能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施良又想到一个方法,“那你可以跟同仁堂的老板合作,他那里刚刚开业没多久,还没有坐诊的大夫。你如果肯跟他合作,他一定会同意的。你知道,咱们这里的药房,要是没有大夫坐诊,几乎没有什么生意。” “去药铺里坐诊,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兴儿现在需要人照顾,如果我一天都不在家,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萧镇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他有顾虑。 施良笑道:“三郎,兴儿和小九你不用担心。要是杜老板真的同意你去坐诊,我可以让小莲去照顾兴儿。” “那怎么行?你们已经帮我们很多了。” “小莲每日在家里,不过是做些针织女红,在哪里做都是一样的。再说,你家兴儿的手艺比她还好,可以指点指点她。” 萧镇还要推辞,就听施良道:“三郎,你不要再说,就这么定了。我跟小莲是小九的干爹干娘,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同仁堂,找掌柜的谈这件事。” 萧镇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跟他客气,太过客气反而生疏了。 萧镇跟施良在他家门口分开,萧镇拿着大包小包,牵着羊,进了院子。他迫切的想要跟黄兴分享集市上的收获。 他把羊拴在院子里的小树上,才推开门,就听到兴儿的惊叫声:“小九,小九!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呀!” 萧镇推门的手一顿,接着勐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兴儿,小九怎么了?” 黄兴慌乱的声音里带了哭声,“哥,哥,你快来,小九吐了!脸都变紫了,怎么办?” 萧镇几步走到炕前,只见小九躺在炕上,小脸青紫,鼻孔和嘴角有着水渍,手脚挣动着,像是想哭却哭不出来。黄兴跪在炕上,张着胳膊,不知道是该抱起他来,还是不该抱。见到他进来了,也是呆愣愣的,眼睛一直在小九身上。 萧镇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小九是喝水呛到了。 “没事,只是呛着了。” 黄兴“哦”了一声,人却是跪在炕上,呆呆的没有动弹。 萧镇知道他被吓坏了,但此时也顾不得安慰他。他利落的上了炕,先把小九的身体侧过来,让他的头转向一旁,用手轻扣他的嵴背,见口鼻中已经没有液体流出来,这才把他抱起来,让他的身体站立,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儿,小九才哭了出来,这一哭便停不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黄兴听到小九的哭声,这才回了魂,颓然的坐到了炕上,第一次觉得小九的哭声是这么好听。 第三十二章 这是哪儿来的?【求枝枝】 萧镇轻轻的拍着小九,口中轻轻的哼唱着,好一会儿,小九的哭声渐渐消失,闭上眼睛睡着了。萧镇转头,见他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这才放下心来。 他把孩子放到炕上,这才去看黄兴。只见他瘫坐在炕上,面色苍白,眼角发红,下嘴唇上一个深深的牙印儿,应该是紧张的时候自己咬的。一把勺子倒扣在他手边的炕上,显然是惊吓之余,从手里掉落的。 这孩子该是吓坏了。萧镇叹了口气,上前抱住黄兴,柔声道:“小九太小了,反应也有点儿弱,吃饭喝水,很容易呛着,小心些就好。兴儿,放松,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黄兴不语,挣脱萧镇的怀抱,转头去看小九,不放心般拿手指蹭了蹭他的脸,见他的小脸儿已经从青紫恢复了白皙,睡得十分安稳,是真的没事儿了,这才扑到萧镇的怀里,低声呜咽起来。 “哥,我真没用,小九一直哭,我想他是饿了,就拿勺子给他喂水,没想到他只喝了两口,水就一下子从鼻子、嘴巴里窜出来了,他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哭不出来了。我好害怕啊!万一小九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呢?” 萧镇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颤抖,心中蓦地涌上一种疼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一遍遍轻轻抚摸他单薄的嵴背。 “不会的,有我在,你跟小九都不会有事的。” 好一会儿,黄兴紧张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挣开萧镇的怀抱,却不好意思抬头,低着头,小声道:“哥,我真笨,连孩子都照顾不好。我差点儿害死了小九…” “兴儿,不许这么说!”萧镇严厉的打断了黄兴的话,“你第一次照顾孩子,难免会出错,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黄兴被安慰到了,点点头,却问道:“哥,你也是第一次带孩子,为什么这么熟练呢?” 萧镇想起自己昨天笨拙的样子,笑道:“我哪里会带孩子?昨天施大嫂教了我好半天,我这才敢上手。以后你抱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不过,你现在不要总是抱他,养好身体才是要紧。” “嗯,我知道了。”黄兴乖乖点头,“哥,你去集上买了什么?” 说到去赶集买的东西,萧镇立即兴奋起来,故意卖了个关子。 “兴儿,你一定想不到我买了什么。” 这话一说,果然勾起了黄兴的好奇心。 “是什么?” “嗯。。。你等着,我去拿给你看。” 说着,萧镇起身走了出去。 黄兴躺在床上,猜测着萧镇可能买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萧镇的脚步声传进来。 他抬头,看到萧镇手里捧着一个大碗,碗里盛满了白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 黄兴一咕噜坐起来,眼睛亮亮的,“哥,这是什么?” 萧镇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把瓷碗端到他面前,笑道:“闻闻,香不香?” 黄兴低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这是。。。奶?” “对,这是羊奶。快,趁热喝了它,补身子的。” 黄兴接过碗,不敢置信,“哥,这是从哪儿来的?” 第三十三章 模样狼狈【参赛求枝枝】 “当然不是我的奶。”萧镇说了句笑话,抬手把被子拉到黄兴的脖子下面,不让他受了风,这才起身拉开炕上的窗帘,把窗子开了个小小的缝儿,“你看外面。” 黄兴转头,从窗缝处看出去,院子里一只白色的奶羊,正在树下吃着干草。 “哥,你、你买的…羊?” “不是羊,是奶羊。”萧镇生怕黄兴吹了风,只让他看了一眼,就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我们请不起奶娘,我就买了这只奶羊。羊奶虽然不能跟人奶比,但跟米汤比起来,有营养多了。而且,羊奶这么多,小九一个人喝不完,你也可以喝些,补身子的。” “哥,你说的对,小九不能只喝米汤。”黄兴低下头,目光正好落在萧镇的腰间,看到了那只香囊,不由得问道,“哥,这香囊。。。你没卖掉?” 萧镇拿手摸了摸那香囊,笑道:“你这香囊绣的这么精致,我不舍得卖,就留下了。你放心,那些绣品我卖了将近十两银子,不差这个香囊了。” 黄兴十分震惊,不敢置信。 “你居然卖了十两银子?怎么会这么多?” 以往他去卖,同样多的绣品,最多能卖不到一半的钱。 萧镇得意的笑起来,“嘿嘿,现在知道你哥我的厉害了?我家兴儿绣的绣品,自然是这镇上最好的,当然要卖个好价钱。” 黄兴看向萧镇的眼神里又是惊讶又是崇拜,他哥真的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现在的他,他更喜欢了。 萧镇习惯了黄兴的注视,也习惯了他热烈的目光,心下更是得意。却只是揉了把他的脑袋,柔声道:“你快点儿把奶喝了,我去做饭。一会儿小九醒了,你就喊我,我给他热羊奶喝!” “嗯。” 黄兴心里激动的厉害,光剩下点头了。 说起来,萧镇虽然一个人在外求学多年,但并不太会做饭。实在是因为现代社会太方便了,愿意动,出去吃,不愿动,可以吃外卖,省钱一点儿的,可以吃方便面。可现在,他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昨天施大嫂做的米粥多,他只要生了火热一热就可以。而今天,他要自己煮粥。 昨天的鸡汤鸡肉还剩了些,萧镇想着还是做鸡肉粥,再多煮几个鸡蛋,现在天气冷,多煮些也不会坏。 只是,站在土灶前,萧镇觉得有些无从下手。是先生火,还是先放米?又该放多少米,多少水? 算了,先生起火来再说吧! 萧镇好不容易生起火来,把水和米放到锅里,再看灶里的火已经熄了。得,又要生火。 一个时辰之后,黄兴再次见到萧镇,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不解的看着萧镇,“哥,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萧镇用袖子擦了擦脸,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有点儿惨,但是他明明洗了脸的。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脸虽然洗干净了,但是乱蓬蓬的头发上沾着几根稻草,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实在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萧镇气鼓鼓的,但看着黄兴从没有过的爽朗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搞成这样也是值得的。 “别笑得太大声,吵醒了小九。” “哦。”黄兴连忙捂住嘴,却依然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萧镇也无奈的笑起来,“行了,不要笑了,吃饭了。” 第三十四章 又是难产?【肥章求枝枝】 见萧镇居然不好意思了,黄兴不再说笑,接过他手里的饭碗。 今天的粥里有肉,有鸡蛋,还加了青菜,绿油油的,看着就很有食欲。黄兴尝了一口,味道居然是出其意料的好。 他弯起眼睛,笑着点头,“哥,很好吃呢!” “真的?” “嗯。不信你才尝尝?” 说着,黄兴舀了满满一勺粥,送到萧镇嘴边。 第一次做粥,萧镇心里也没有底儿,不假思索的张口把勺子含进了嘴里。 米粥入口微闲,肉沫鲜嫩,确实不错。 他点点头,不由得又嘚瑟起来,“好吃吧?好吃明天哥再给你做。” 他如此大言不惭,早忘了自己刚才做饭的狼狈了。 黄兴笑着收回勺子,突然想到刚才萧镇把它含进了嘴里,脸一下子红了。不敢再看萧镇,专心的吃起饭来,很快就把一大碗粥喝光了。 萧镇可不知道黄兴在想什么,看他吃的如此香甜,心里涌上一股特别的成就感。再看他单薄的身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把他喂胖一点儿。 吃过饭,黄兴睡过去了,萧镇收拾好碗筷,在灶台上洗碗。水井里的水入手冰凉,一阵冷风吹来,他更是冷得打了个寒颤。抬头,就见天色阴沉了下来,风也越来越大,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要下雪。此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眼瞅着入冬了,这个家里怎么取暖呢? 洗过碗,萧镇从屋里走到屋外,又从屋外走回屋里,跟室外相比,屋子里不过是没有风,温度相差并不大。他一个大男人,穿着厚重的棉布外套,仍旧觉得有些冷。接触过冷水的手,到现在都没有回暖。黄兴和小九的身体虚弱,怎么能受得了呢? 萧镇站在窗前,皱着眉头,考虑着如何让房间里更加暖和起来。 黄兴醒来,就看到萧镇一脸深沉的模样。 “哥,怎么了?” 萧镇见黄兴醒了,示意他不要动,坐到了他的炕前。把手伸进黄兴的褥子底下。黄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紧张的动也不敢动。 炕上铺着席子,入手很凉,只有黄兴身子底下一小点儿地方是热乎的。 萧镇把手拿出来,问道:“兴儿,咱们家的炉子在哪儿?我把它找出来收拾收拾。这眼看着要下雪了,早该生炉子了。” 黄兴不明白,“炉子?” 萧镇看着他眼里的疑惑,心道,难道这里的人家里都不生火炉? 他又问了一遍,“对,炉子,咱家里没有火炉吗?” 黄兴心里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他只觉得自己昏睡一觉醒来,萧镇变得太多了,性格变了,还时常说些奇怪的话。但是,他喜欢现在的萧镇。 他稳了稳心神,才道:“哥,咱们家里没有火炉,我听说在江北的有钱人家里才有,我从来没有见过。咱们这里,有钱人家用火盆取暖,没有钱的,就像咱家这样的,只在睡觉前往土灶里添把草烧烧,让炕上暖和点儿。” 居然是这样…江北的有钱人家里才能生火炉… 萧镇竭力的回想着,他在萧家生活的日子,冬天是怎么过的呢? 好像。。。真的没有火炉,是烧火盆取暖的。 “那…咱们这里哪里可以买到火炉呢?” “你说卖火炉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咱们集上没有卖的。” 萧镇刚刚从集上回来,也确实没见到卖火炉的。 没有卖的…萧镇沉思半晌,没有卖的,可以自己做嘛! “哥,你这是忙活什么?” 黄兴探起身子,想看看萧镇在做什么。 萧镇已经在桌边坐了半个时辰了,面前一张纸,一支笔,写写画画的,画了涂,涂了画,费了好几张纸了。 萧镇从沉思中醒来,笑道:“没事儿,我在设计一个火炉。” “设计。。。火炉?” “对。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跟小九都不能冻着,火炉要抓紧时间装上才行。” “。。。” 火炉这个东西,黄兴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因此,说不出什么有建议的东西。现在的天气确实太冷了,他怕冷到了小九,尤其是换尿布的时候,这几天他已经把小九放到了自己的被窝里了。即使这样,小九这两天也不太有精神,哭的声音特别小,奶喝的也不多,他很担心。但是萧镇说,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小九才这样。萧镇说的话准是没错的,黄兴稍微放了点儿心。 为了给小九保暖,他一直把小九抱在怀里。在他怀里的时候,小九才能睡得安稳些。 “做个炉子,要花多少钱?” “我也不清楚,待会儿去找施大哥问问。” 萧镇最开始的设想,是把炉子生在炕边上,把炕改造成一个火炕,这样,不光屋子里暖和,炕上也热乎。只是,黄兴还在坐月子,不适宜大兴土木。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炉子生在房间的角落里,但他设计了一段长长的烟囱,这样,可以更多的散发热量。 萧镇想要生炉子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不会用土灶,每回做饭,热奶,都特别不方便,冒烟窜火的,弄得他特别狼狈。 施良听说萧镇要做一个火炉,很是吃惊,再看他画的设计图,更是赞叹不已。 “不错,不错,想的很周到,设计的也很精巧。只是。。。不知道咱们这里的铁匠能不能做出来。” 萧镇的心一沉,就听施良又道:“这种活儿,只能去找孙大哥了,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做。” 萧镇听有人能做,连忙问道:“施大哥,那孙大哥能做吗?” 施良点头,“咱们镇上最巧的铁匠就是孙大哥了,他叫孙德利,手艺是没的说,就是最近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已经不怎么干活了。不过,他有个儿子,手艺也不错。走,我带你去找找他们,或许,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能接这个活儿。” 萧镇安顿好了黄兴,给小九喂了奶,这才跟着施良去孙德利家。 天很冷,风大,天气还阴沉沉的。萧镇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旧棉袄,往外一走,只觉得风一吹,就全都吹透了。好在孙德利家住的并不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孙德利家住在镇子的东头,四间红瓦房,不新不旧。奇怪的是,大门大开着,能一眼看到里面宽阔的院子和紧闭的房门。 院子里靠西墙的地方,堆放着一摞摞黑色的金属,有长条的,有板状的。在这些材料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炉灶和工具,孙德利应该就是在这里做铁匠活的。 施良带着萧镇走进大门,站在院子里叫道:“老孙大哥,老孙大哥在家吗?” 没有人回答他,却隐隐听到屋子里有男人微弱的哀嚎声。 施良跟萧镇对视一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一探究竟。 正在两个人纠结的时候,就听屋里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哭叫道:“爹,我不信,我不信咱们这么大的镇子,居然没有大夫能给双儿接生!爹,我再去找,我一定能找到大夫的!” 找大夫,接生?难道又是难产? 萧镇看了眼施良,只见施良的眼中已然是满满的担心。 施良记得,他前年喝的孙铁的喜酒,孙铁娶得也是一个哥儿。难道是他媳妇儿生孩子? 想到这里,他对萧镇道:“三郎,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看看。” 说完,施良大步走了进去。 施良进去之后,萧镇也无心再看这院子里的情况,只是负手而立,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 不过须臾,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了,里面冲出一个年轻的男子,头发蓬松,衣衫不整,完全不是迎客的模样。 他冲到萧镇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抓着萧镇的手,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求求你,救救双儿,双儿不能死!” 说完,他的头勐地磕在地上,痛哭起来。 萧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听明白了他的话,连忙上前扶他起来。 “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男子的身子佝偻着,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萧镇急了,一把把他拉起来,沉声道:“你不告诉我缘由,我怎么救人?” 男子被萧镇拉起来,这才清醒了些,抹了把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他这才看清,施良口中的大夫,居然如此年轻,看年纪好像还没有自己大。一身月白长衫,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只是面容清隽,神态从容,气质高雅,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他原本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萧镇太年轻了,而且怎么看也不像个大夫。但双儿的情况紧急,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再加上对施良的信任,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人。 “我家双儿难产,已经生了一天一夜了,孩子没有生下来,人也昏迷不醒了。产婆说没有办法,只能等。可是,我怎么能等得下去呢?我怕、我怕,他们爷俩…” 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果然是难产。 萧镇苦笑,自己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成了接生的产婆了?不过,人命关天,既然这事儿被他遇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抓着男子的胳膊让他带路,“带我进去看看。” “唉,好!哥,你跟我来。” 男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带着萧镇进屋。 萧镇被他一声哥叫的苦笑不得,眼前这人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比他大好几岁的样子,居然叫他哥。不过,他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第三十五章 我不干了!【求枝枝】 一进门,萧镇就见施良站在一位老者身边,跟他小声说着什么。那老者面色黝黑,一脸哀容,看了眼萧镇,眼中全然是质疑,但又存了些侥幸。因此,看到萧镇进了里屋,并没有阻止。 萧镇一进屋,迎面遇到了一个年长的女人。女人一头一脸的汗,神色疲乏,但是一到他,就惊叫了起来:“哎哎,我说过几次了,男人不能进产房,快出去,出去!” 年轻的男子拉着女人走到一边,小声道:“王婆婆,这位先生是大夫,是来救双儿的。” 王婆婆狐疑的看着萧镇,满脸不高兴,“铁子啊!这男人不能进产房,不吉利的。” 孙铁看了眼已经走到炕边的萧镇,再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双儿,咬了咬牙,“王婆婆,双儿都生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不光是孩子,怕是大人都保不住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 王婆婆听了孙铁的话,更是生气。 “铁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王婆婆给那么多人接生过,从来没出过事儿。再说,你家双儿是哥儿,生孩子本就是万分凶险。要不是跟你家老爷子老孙头有些交情,你想请我来,我都不来呢!” 孙铁不想得罪她,语气更加客气,“王婆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让他看看,要是他真的有办法,能让双儿生下孩子,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王婆婆冷笑一声,“这人是谁,哪里来的?做什么的?你就这么相信他?我倒是从来没听说有男人会接生的。要是双儿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算谁的责任?铁子,你今天要是让这个人插手,我就不干了!” 孙铁原本还有些纠结,但听她这么说,积攒了一天一夜的火气也冒了出来。 “王婆婆,今天的事儿谢谢您了,您可以回去了。从现在开始,我家双儿和孩子不管有没有事儿,我孙铁都不怪你!” 王婆婆一翻白眼,很不甘心,“孙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用完了我就扔?我告诉你,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就算你家媳妇儿没生下孩子,你一分钱也不能少我的!” 孙铁才要说话,就听萧镇道:“孙铁,过来帮忙。” “哦。” 孙铁听到萧镇叫他,哪里还顾得上王婆子?抬脚就走了过去。 王婆子气的不行,站在原地看着孙铁,但是孙铁理都不理她,她只得摔门出去了。 孙铁走到炕边,小声道:“哥,双儿和孩子怎么样?还有救吗?” 萧镇快速的说道:“大人和孩子都十分凶险,孩子要尽快生下来。不然,后果不敢设想。一会儿,我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什么也别问,不要耽误时间。” “是。” 孙铁见萧镇面色凝重,但从容不迫,对他的话立马就信了几分,连忙点头,“哥,你放心,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好。”萧镇见他答应,也不再啰嗦,直接吩咐,“你坐到炕上去,把人抱起来,一定要抱紧了。” “是。” 刚才在孙铁跟王婆子说话的空儿,萧镇已经给炕上的人做了初步的检查,产妇是个哥儿,胎位不正,难产。 第三十六章 帮我个忙【肥章求枝枝】 虽然哥儿的情况不好,但是人并没有昏迷,只是劳累过度,暂时性的失去了意识。 因为哥儿特殊的身体构造,对于能不能让他顺利生产,萧镇心里并没有底儿,但十几年的学医经历和做人的原则,让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果断的对着双儿的人中穴刺了下去。针刺了两下,双儿就“嘤咛”一声,有了反应。 他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慢慢睁开了眼睛。随着瞳仁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你是谁?”双儿声音虚弱,但是仍然挣扎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孙铁见怀里的人醒了,十分激动,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双儿,你醒了?太好了!我在这儿,在这儿陪着你。这位是大夫,是来救你的。你会没事儿的,孩子也不会有事儿的,你不要害怕。” 孙铁的话安慰了双儿,他抬起眼皮看了眼孙铁,轻轻点了点头。毕竟折腾了一天一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又闭上了眼睛。 这下又把孙铁吓坏了,“哥,他怎么了?怎么又昏过去了?” 萧镇无奈道:“他只是累了。” “哦。” 孙铁在双儿耳边叫他的名字,果然,双儿又睁开了眼睛,但那种深深的疲惫,他都能体会得到。 他这才放下心来,连忙道:“好双儿,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却听萧镇道:“孙铁,你把人抱得高一点儿,好,抱紧他的腰。双儿,你不能睡!听我的指挥,要你怎么用劲儿,你就怎么用劲儿,不能怕疼,听到了吗?要是不听我的,你这孩子就生不下来了。明白吗?” “嗯。” 孙铁和双儿都是脸色煞白,只知道点头。 王婆子气冲冲的摔门出来,一见到孙德利就叫道:“老孙头,我可告诉你,你家哥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给人接生的,真是不吉利!还有,你该给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孙德利赶紧站起来,走上前去,“老王姐,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婆子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哥儿生孩子是这样的,不说一天一夜,就是三两天也有生不下来的。你们不信我,还找了个毛都没长齐的男人来!呵呵,哪有男人进产房的?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了,你赶紧拿钱来,我这就走了!” 孙德利还要挽留几句,王婆子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了。他没有办法,只得拿了银子给她。 王婆子气冲冲的走了,孙德利看着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 “良子,那个萧家三郎,真的会接生?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他不是个书生吗?我只听说他书读得好。” 施良连忙道:“孙老哥,我施良是什么人,怎么会骗你呢?你知道萧家三郎也娶了个哥儿吧?前几天难产,孩子生下来根本就没气儿,大人也昏迷不醒,都是他给救活的,人家现在大人和孩子都好好的。我们今天来,完全是凑巧,这是你家铁子跟双儿的福气呀!” 萧家老三娶了个哥儿冲喜,老孙头是知道的。他知道施良的为人,不会撒谎,更不会拿人命来开玩笑,姑且信他一次吧! 孙德利沉沉的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旱烟,装上烟丝,“吧嗒吧嗒”吸了起来。 施良本不是个多会说话的人,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坐在一旁,等着里面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里面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哭声。 施良霍得站了起来,激动道:“老哥,生了!” 老孙头呆愣楞的看着施良,放到嘴边的旱烟也忘了吸。 “你说什么?生了?” “是啊!老哥,生了。你听,孩子的哭声,多响亮,一听就是个小子,你快进去看看吧!” 老孙头像是仍然不敢相信一般,慢腾腾的站起来,才要往房间里走,又回头把旱烟袋放到了桌子上,抻了抻衣服,“我去看看。”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见里屋的房门勐地被推开了,孙铁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抓得他都有些疼了。 孙铁眼中含泪,激动的叫道:“爹,双儿生了,生了,双儿没事儿,孩子也没事儿!” 老孙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反手抓住孙铁的手,连连点头,“好,好,我老孙家有后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爹,是个男孩,我有儿子了,我当爹了!”孙铁十分兴奋,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虽然刚才话说的十分肯定,其实施良的心里也没底儿,这会儿听孙铁这么说,他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铁子,你可烧了热水?孩子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小米粥和鸡蛋煮了没有?” 经历过了黄兴的生产,施良也算是有了点儿经验。 孙铁此时才回过神来,连连答应着,“热水我已经烧好了,米粥还没有熬,我这就去。” 他抹了把眼泪,就要出门。却被老孙头给拦住了,“铁子,你进去看着小双跟孩子,我去煮米粥。” “哎,好好。” 孙铁抬脚要进屋,这才想起施良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施大哥,不好意思,我这会儿顾不上你,你先坐,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施良笑着摆摆手,“你先忙,我的事儿不急。” 他闲闲的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心中十分笃定,既然萧镇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那么做铁炉的事儿,孙德利肯定会答应的。 萧镇忙活了将近一下午,这才把双儿安顿好,孩子也清理干净,喂了米汤。看着炕上的人和孩子都安然睡去,又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把产褥期产妇应该注意的事项跟孙铁交代了,这才松了口气,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虽然哥儿不是女人,但萧镇觉得,需要注意的事项应该都是一样的。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下了炕,因为他是一直跪在炕上的,跪的时间太久,此时腿一软,差点儿摔倒。他刚刚站稳,就见孙铁又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吓得他差点儿再次摔倒。 “哥,要是没有您,双儿跟孩子他们…”孙铁抹了把眼泪,“哥,您就是我跟双儿的救命恩人,以后…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孙铁弯腰就磕头。 萧镇看着跪在面前的孙铁,真是苦笑不得,这人还真是实在。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呢?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质朴的人,如果拒绝他,他一定不会安心。 想到这里,他伸手把人扶起来,笑道:“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不过,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个忙,希望你能答应。” 孙铁立即答应,“恩人想要我做什么,我孙铁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想请你帮忙做个火炉。” *** “这个就是火炉吗?这长长的圆柱是什么?” 孙铁指着萧镇画的设计图,有些看不懂。他跟着他父亲做铁匠这么多年,以前也帮人做过火炉,但面前纸上画着的这个,跟之前他做过的都不一样。 萧镇指着图纸道:“这是烟囱。我想的是,把炉子放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这里接上烟囱,然后往上,往前,从窗子穿出去。” “这么长的烟囱?” “对。只有这么长的烟囱,才能让家里暖和起来。” 孙铁摸着下巴,看着图纸,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这炉子的高明之处。 他恍然大悟般道:“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您这炉子做好了,烧什么呢?烧草肯定不行,木柴的话…” 萧镇打断他的话,“烧煤。” “烧煤?”孙铁又不明白起来,“可是…煤怎么能烧起来呢?” 萧镇故作神秘,“你先帮我把炉子做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孙铁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了话题,“哥,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设计的这个火炉做出来的。” 即便孙铁是这镇上的能工巧匠,还有萧镇在旁边指导,第一次做这种新式的火炉,还是花了五天的时间。 等萧镇看到火炉和长长的烟囱的时候,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的!铁子,谢谢你,你做出来的成品跟我设想的一模一样。” 孙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哥,这炉子怎么烧火呢?” 萧镇见他一脸好奇,笑道:“现在还不行,这炉子还要做一下处理。” 孙铁连忙道:“怎么处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行。” “哦。” 孙铁不着急走,围在萧镇身边,看他怎么处理。 萧镇也不瞒着他,把早早就准备好的黄泥用水和了,把泥巴煳在炉壁的里面,不厚不薄的贴了一层。 “等泥巴干了,就可以生炉子了。”萧镇忙完了,对孙铁道,“等明天差不多就干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看看。” “好的。”孙铁求之不得,一个原因是好奇,另一个是对萧镇的崇拜。他还有一个疑问,“哥,为什么要煳泥巴呢?” “如果不煳泥巴,这铁皮都得烧红了,多危险?” 孙铁想想也是。 事情做完了,萧镇挤了一罐羊奶,让孙铁带回去。孙铁哪里肯要? 两个人一番推辞之后,萧镇翻了脸, “铁子,这头羊的奶量很足,兴儿跟小九都喝不了,你拿回去给双儿和宝宝喝,补补身子。你要是不拿,明儿个你就别来了。” 孙铁见萧镇真生气了,只得接了瓦罐,心里对萧镇更是感激。 第三十七章 真好啊!【求枝枝】 当炉子里燃起火红的火苗时,孙铁的眼睛都瞪圆了。 “哥,真的着起来了!真暖和啊!” 孙铁围在炉子旁边,把手放到炉子的上方,感受着炉火的温度。 “要一直这么烧吗?” “不用。做饭、烧水的时候,可以像这样烧的旺一些,不做饭了,或者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用煤封上,明天早上继续烧。” “封上?封上它就不着了吗?” “不是不着,是很缓慢的燃烧,不需要续煤,差不多能坚持到第二天早上,这样晚上不冷,第二天还不用费事生火。” “这么好啊!” 萧镇笑了笑,把早就灌了一半牛奶的小铁锅放到了炉子上。 孙铁围着炉子转了好几圈,身上很快燥热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哥,我…我能不能也照着您的这个炉子做一个?这炉子真是太好了!哥,您再教教我怎么和煤吧?” “好。” 萧镇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看得出来,孙铁是一个很实在朴实的年轻人,因此,他也愿意多这么一个朋友。 孙铁一边看萧镇和煤,一边问了好多问题:“哥,为什么要搅上黄泥?你怎么知道这样效果更好呢?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烧煤呢?” 不怪孙铁问题多,他是真的好奇。在他们镇上,他就没见过有这样烧煤的,或者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烧火炉取暖的。 他们这里都是用火盆取暖,穷人烧草,富人烧炭,虽然也可以取暖,但是跟这个炉子差远了。这个炉子又能取暖,又能做饭,实在是太方便了。 萧镇一边跟他解释,一边动手,很快和了一铁箱子湿煤。 上次卖绣品的时候,他看到有卖煤的,但是买的人很少。他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的人都不喜欢烧煤,因为烧煤面儿要不停的拉风箱,费事儿,不如直接烧草烧木头省事儿。但是在萧镇看来,这里的煤实在是便宜,一大车煤面子,居然赶不上一捆木柴的价钱。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了生火炉的想法儿。 “铁子,你要是想做火炉,能不能多做一个?我想送给施大哥。多少钱,我一起给你。” 说着,萧镇从怀里掏出银子来。 孙铁连忙拒绝,“哥,您这就见外了,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放心,我一定做个一模一样的火炉给施大哥。” 萧镇怎么说孙铁也不收钱,他只能作罢。 很快,屋子里就溢满了羊奶的香味。孙铁闻着这诱人的香味,感受着屋子里的温暖,心里更是波澜起伏。萧镇比自己还小两岁,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比自己更有头脑,日子过得也更有滋味。 想到这里,孙铁生出一股豪情,自己也可以把生活过的更好。想起家里的双儿和孩子,想要做一个火炉的欲望更加迫切,再也坐不住了。 “哥,我这就回去了。” 萧镇知道他家里有哥儿和孩子要照顾,也不留他,只是又给他盛了一罐羊奶。 每次过来,萧镇总是会给他羊奶,孙铁怎么好意思再拿? 他要推辞,黄兴却道:“孙哥,孩子不能没有奶吃,反正我家小九也喝不完,不要浪费了。” 孙铁只能接受了。 第三十八章 围炉闲话(上)【求枝枝】 当施良家里也生起火炉的时候,平安镇下起了第一场雪。 窗外北风唿啸,雪花飘飘,街上行人匆匆。而萧镇家里却是暖意盈盈,十分热闹。施良和孙铁围坐在桌前,喝着茶水闲聊。 “三郎,铁子,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给我做的炉子太好用了!你大嫂原来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这会儿好多了。” 孙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施大哥,这火炉是萧哥设计的,我只是动了动手。你要谢,还是谢萧哥。” 萧镇给几个人添上茶水,笑道:“大哥,铁子,你们都不用客气。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你们这几位邻居,才是我跟兴儿的福气呢!” 黄兴坐在炕上,连连点头。男人们说话,他插不上嘴,只是在一边听着。 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因为他还在坐月子,所以萧镇不让他下炕,不让他出房门,家里的活儿更是不让他动手。他每天只是给小九换换尿布,喂喂奶,日子过得平静又满足。 小九有了奶喝,家里也暖和,不再每天哼哼唧唧,除了吃就是睡,小脸儿也长开了,比以前好看多了。 施良看着黄兴,笑道:“兴儿,你的气色好多了,似乎长点儿肉了。” 黄兴摸了摸脸,白皙的脸上浮上淡淡红晕,“嗯,三郎对我很好。我每天吃吃睡睡,确实是胖了些。” 说完,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萧镇,然后微微低下头去。现在,他对萧镇的感情不只是喜欢了,有了更深的崇拜跟依恋。 施良觉察不到黄兴的内心,只是对小两口的生活十分欣慰,“胖了好,你以前太瘦了!” 孙铁跟黄兴不熟,一直在跟萧镇讨论火炉的问题。 “萧哥,你这炉子太好了!到我们家去的人,都是赞不绝口,想要我帮他们做一个,说是价钱好商量。可是,这设计是你的,我没敢答应。” 孙家是镇上有名的铁匠铺,到他家做铁匠活的人很多。最近,几乎每个去他家的人,都被他家的火炉给吸引了,想要让他做一个同样的。 孙铁不是不能做,他是觉得,这设计是萧镇的,萧镇又对他这么好,他不能拿着他的设计去赚钱。 萧镇想了想,如果想要的人多了,里面不乏有有权有势的人,孙铁如果全都拒绝,难免会得罪人。而且,总有些能工巧匠,看到样式,就能做出来。与其被别人赚了钱,不如让孙铁来赚。 想到这里,他道:“铁子,如果他们真想做,你不妨给他们做,价钱你自己定,不要让自己吃亏就行。” “这怎么行?”孙铁连连摇头,“这是你想的主意。” 萧镇笑道:“孙哥,你要是过意不去,分我点儿专利费就行。” 孙铁不知道专利费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又怎么能亏待了萧镇呢? 他立即说道:“哥,你放心,我每做一个炉子,都会给你一半的钱。” “不用不用。你辛辛苦苦做的,我怎么能要那么多钱呢?”萧镇摆手,又给他分析起来,“我帮你算算,一个炉子的成本怎么也要两百钱,再加上你的手工,也要两百钱,炉子的成本就算四百钱…这样,你每个炉子给我十个铜钱就行了。” “这个…萧哥,这价钱定的也太便宜了吧?” 第三十九章 围炉闲话(下) 孙铁瞪大了眼睛。他是真的不明白,既然这个镇上只有他会做这种炉子,为什么不把价钱定的贵些呢? 萧镇淡淡笑道:“铁子,你要分析一下,找你做火炉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经济收入如何,能负担多少钱。如果你定价太高,他们就不会找你做了。不找你做,他们就没有炉子了吗?不会。因为这个镇上,不只你孙家一家铁匠铺。如果你一个火炉都不做,都不卖,或许其他的铁匠也不会做。但是,当你做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时候,必定会有聪明人,能够做出跟你一样的火炉,到时候,找你做火炉的人就会少了,甚至不会找你了。” 孙铁不太明白萧镇话中的很多词,依然有疑问,“那为什么不把定价定的高一些呢?这样能做得起火炉的人就少了,那些铁匠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到火炉。” 萧镇摇头,“铁子,市场是不能由一个人来垄断的。除非你有权有势,不然,别人要做,你是阻止不了的。还有,我为什么把定价定得这么低。一个原因是,我想让更多的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不太富裕的家庭能生上炉子,穷人本来过日子就不容易,冬天更是难熬。第二,如果你把价钱压的很低,那么利润就少,那些嫌麻烦的铁匠就不一定来抢你的生意了。毕竟,他们要学习一个新生事物,是要费很多心力的。如果费心费力做出一个火炉,还不如打一个锄头,做一把刀赚钱,他们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儿呢?” 萧镇说的一大通话,他只听懂了后面的,觉得十分有道理,连连点头,“哥,你说的对。那我就照你说的办。我每做一个炉子就给你二十个铜钱,就这么说定了。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哥了。” 你本来就比我大,萧镇在心里腹诽。不过,多十个铜板而已,也不算过分,他就点头答应了。 施良见萧镇有了收入,心里也十分高兴,挣钱养家是男人不可推卸的责任,三郎也能做到了。 他正想着,萧镇突然转头对他道:“大哥,以后用炉子的人多了,煤的需求自然就变大了。现在的煤很便宜,你可以多买些存着,到时候一定会涨价的。” 施良低头一想,萧镇说的对。 “三郎,既然你能想到赚钱的法子,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孙铁也是这么想的,抬眼看着萧镇。 萧镇苦笑,“大哥,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一个是没什么本钱,家里小,也装不下太多煤。更重要的是,我要防着孟巧儿跟兴儿的娘。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赚了钱,怕是不会让我清净了。” 黄兴听了这话,低下了头。他知道萧镇说的是实情,也不反感萧镇这么说,对于自己的娘,他也很无奈,但是,他无从选择。 萧镇见到黄兴黯然的神色,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黄兴回了他一个苦涩的笑容。 施良听了萧镇的话,明白他的顾虑,那两个女人,确实不得不防。 他想了想,才道:“三郎,既然这个想法是你提出来的,那么,不如咱们两个合伙。你能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等赚了钱,按照比例分给你。” 萧镇还要推辞,施良却板起脸来,“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然,我翻脸了!” 第四十章 施良的烦恼【肥章求枝枝】 孙铁给人做了几个火炉之后,镇上就出现了仿制品,但是数量并不多。 就像萧镇分析的那样,制作火炉的成本高,对于技术的要求并不低,而且孙铁制定的价钱已经把利润压得很低了。对手艺好的铁匠来说,不愿意做仿制品,也嫌赚的不够多。而手艺不好的,做了一两个之后,就不愿意做了,因为太麻烦了。因此,那些零星出现的仿制品就像是昙花一现,并没有对孙铁的生意造成太大影响。而他因为做的多了,总结出了经验,手艺更加熟练起来,现在只用两三天就能做出一个火炉。因此,来找他做火炉的人更多了,孙家铁匠铺的名气更大了。 施良听了萧镇的话,第二天就买进了大量的煤,把他家整个院子都堆满了。 施大嫂虽然不明白期中的缘由,但她相信自家老公跟萧镇要做的事,肯定不是坏事。 果然,十几天过去,到她家里买煤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没几天功夫,一院子的煤就卖完了。 施良兴冲冲的走进萧镇家里,一见到萧镇就道:“三郎,煤都卖完了,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说,咱们要不要再进一批煤?” 萧镇不慌不忙,让施良进屋坐下,给他倒上茶水,这才道:“大哥,这批煤一共赚了多少钱?” 施良把一个小布袋放到桌子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赚了这么多钱。就这一批煤,去了成本,咱们一共挣了二十六两五百钱。这是给你的,一半成本加利润,十六两,零头我就不给你了。” 萧镇虽然知道一定会赚钱,但没想到会赚这么多。 “大哥,您给多了吧?我只出了三两银子,你该给我三分之一就行。而且,进煤卖煤,都是你跟大嫂做的我不能要这么多钱,你给我十两银子就够了。” “那怎么行?”施良大手一挥,“三郎,要不是你,我辛辛苦苦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呀!给你一半是应该的。” “可是……” 萧镇还要推辞,施良沉下脸来,“三郎,你还当我是大哥吗?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家里还有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萧镇见施良态度坚决,只得收下了。 “大哥,今天是腊八,我熬了八宝粥,你留下喝点儿吧?我再做几个菜,咱们哥俩好好喝一盅。” 施良问:“腊八,八宝粥?是一种粥吗?” 萧镇没想到这里的人不过腊八节,不喝八宝粥。说起来,他在现代的时候,年轻人也是没几个记得过腊八的。但是他学的是中医,家里的老人又十分注重传统文化,每到一个节日,都会提醒他。 比如,清明节吃单饼和鸡蛋,端午节吃粽子,七月七吃卡花,八月十五吃月饼,腊八当然要喝腊八粥。 萧镇笑道:“是啊!今天是腊月初八,要吃八宝粥。这八宝粥,是用花生、核桃仁、豇豆、大枣、栗子、大米、小米、黄豆放在一起,熬煮而成的,即有营养,又能充饥,您一定要留下来尝一尝。明天兴儿就出月子了,今天算是给他庆祝一下。大哥,您可不能推辞。” 施良感叹道:“兴儿都要出月子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黄兴陪着笑道:“是啊!大哥,多亏了您跟大嫂,我跟孩子才能平安。您今天可一定要留下来,算是我跟三郎的一点儿心意。” 施良搓了搓手,坐了下来,“好,咱们哥们有些日子没好好坐在一起聊一聊了,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尝尝三郎的手艺。” 萧镇道:“那我去喊大嫂过来,不能您一个人吃饱了,让大嫂一个人在家里等着。” 施良连忙拦下他,“不用去叫她,她昨天去娘家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不然,我怎么会留下来呢?” “哦。”黄兴笑着揶揄,“原来是这样…” 萧镇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兴儿不许调皮!” 黄兴捂住了嘴,不再说话,眼中却满是笑意。 施良并不生气,反而道:“是啊,我今天就是来蹭饭的,三郎,赶紧的,把你的八宝粥端上来,哥我饿了。” “好来!” 萧镇去端八宝粥了。 施良看着黄兴怀里的小九,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咬着小指头儿,不哭也不闹。他忍不住上前,伸手把孩子抱在了怀里,随即发出一声感慨。 “哇!这孩子重了不少啊!” 小九被从父亲怀里抱走,并没有哭,反而揪着施良衣襟上的一个扣子,玩了起来。 黄兴整了整身上衣服的褶皱,笑道:“嗯。这孩子一天天大了,能喝一大碗羊奶。比以前胖了,也结实了。” 施良抱着小九,任他揪着自己的衣服玩。 “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兴儿,你也是个有福的。三郎虽然年轻,身体也弱,但是心眼儿好,有担当,你跟着他,不会错的。” 黄兴红了脸,点了点头。 施良逗了会儿孩子,突然觉得腿上一热,惊叫起来:“这、这是尿了?” 黄兴连忙抱过孩子,只见施良外衣的大襟上湿了一块。再看小九,一脸无辜的样儿,还咧着嘴笑呢!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您来的时候,我刚给小九穿上裤子,还没垫尿布,他竟然就尿了。您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我给您洗洗,可别把里面的衣服也湿了。” 施良一边笑,一边脱衣服,“这小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说尿就尿。” 黄兴也笑:“对啊!您本来就不是外人,您是他干爹呢!” “对对!”施良笑的更开心,抬手点了点小九的胖乎乎的下巴,“小九,快长大,长大了干爹带你出去玩。” 萧镇进门,就见施良在脱衣服。 他纳闷,施良一向沉稳,怎么会做出这样随意的事儿? 他把端着的碗放下,问道:“怎么了?” 黄兴笑的脸红红的,抢着说:“小九尿到大哥身上了,大哥的衣服湿了。” 萧镇也笑起来,“这小家伙,一天不知道尿多少回。兴儿,你是不是忘了给他垫尿布了?” “嘿嘿。”黄兴摸了摸头,“刚给他换了条裤子,又吃了奶,就忘了垫。我马上给他垫好。” 萧镇看着黄兴笑嘻嘻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被小九尿了好几次了,还不长记性! 好在家里生了炉子,施良脱了外衣,也不觉得冷。萧镇要帮他把外衣洗了,施良哪能让他动手?自己把衣服尿湿的地方拿水洗了洗,挂在了烟囱旁边搭的绳子上。 萧镇很是过意不去,“大哥,等你走的时候差不多就该干了。要是干不了,可以穿我的。” 萧镇的个子比施良高些,但是没有他壮实,他的衣服施良穿应该合适。 施良不以为意,“没事没事儿,等我走的时候,这衣服肯定就干了。” 黄兴也感叹道:“肯定会干的。我家小九的尿布多,有时候搭了一屋子,很快就干了。我想着以前没有炉子的时候,我弟弟的尿布晾在院子里,很快就结冰了,有时候好几天都干不了。即便干了,也冰凉冰凉的。” 两个人说着话,萧镇一样一样的把饭菜摆上了桌。 除了八宝粥,萧镇做了白菜炖豆腐,凉拌红萝卜,酱牛肉和蘑菇鸡汤,主食是自己煮的地瓜和窝头。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几道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但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施良和黄兴来说,算是奢侈了。 施良看着桌上的菜,先不说味道如何,卖相看起来十分诱人。 “没想到三郎的厨艺也这么好。” 黄兴坐月子期间,每天都体验着萧镇的厨艺,早就不吃惊了。听到施良这么说,很是自豪。 “大哥,您尝尝,我哥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萧镇笑笑,给黄兴拿来热毛巾擦了手,这才扶他到桌子前坐下。 萧镇倒了两杯酒,把期中一杯放到施良面前,“大哥,这是兴儿自己酿的青梅酒,您尝尝。” “好,好!” 施良见小两口相敬如宾,心中甚是安慰。他记得萧镇刚刚成亲那会儿,对黄兴不冷不热的,他跟小莲担心了很久,生怕两个人过的不好。没想到兴儿有了孩子之后,三郎像是变了一个人,对黄兴和孩子呵护备至,细心周全。果然,有了孩子的男人就会成熟起来。 他转头想到自己已经年过三十,跟小莲已经成亲十年,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他虽然并不是很在乎,但看着小莲每天心事重重的,总觉得亏欠了自己,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萧镇和黄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疑惑,都看出了施良有心事。 萧镇问道:“大哥,您有心事?” 施良深深叹了口气,看到萧镇和黄兴眼里的担忧,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三郎,兴儿,你们把我当大哥,我也就不瞒着你们。我跟你大嫂结婚十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其实,对我来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反正我没有父母姊妹,没有人能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但是,小莲她十分在意,总觉得她对不起我。这次回家,也是因为跟我闹了矛盾才走的。” 他们居然会闹矛盾?萧镇想不出像施大嫂那样温柔贤惠的女人,居然会跟施大哥闹矛盾。 “你跟大嫂。。。吵架了?” “也不算是吵架,就是多说了两句,我的语气不太好。” “为什么呢?” “她、她非让我纳妾。” 第四十一章 目的相同【肥章求枝枝】 萧镇和黄兴异口同声:“纳妾?” 不是他们两人反应过激,实在是施良跟施大嫂感情太好,哪怕他们是外人,也看得出来。 “是啊!”施良郁闷的喝了口酒,“我跟小莲成亲以来,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我也跟小莲说过,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可是她…总觉得对不起我。唉!没有孩子,是她的心病呀!” 黄兴小心翼翼的劝道:“大哥,大嫂也是为了您好。大嫂这么多年不生育,你们可去找大夫看过?” “当然是看过的。那时候刚结婚一年多,没有孩子,家里老人就开始催。小莲也着急,便去看大夫,吃中药,可是,中药吃了一箩筐,钱也花了不少,都没见效。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钱花没了,人也没了信心。要我说,现在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没人催她了,她又何必执着呢?两个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清净。” 萧镇默默的听着,突然抬手抓住施良放在桌子上的手。 施良吓了一跳,刚要把手收回来,就见萧镇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他见过萧镇给黄兴把脉,知道萧镇是在给他诊脉,便放慢了唿吸,不敢动弹了。 萧镇诊了施良左右两只手腕,这才放了手。 黄兴迫不及待的说:“哥,你把施大哥的脉做什么?生不出孩子来,不应该是女子的原因吗?” 萧镇摇摇头,“兴儿,你这话说的不对。不孕不育,不一定全是女人的问题,很多时候,原因是在男方。” “男人的原因?”黄兴显然是第一次听说,“那你的意思是施大哥的原因?” 听了黄兴的话,施良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自己在这方面有问题,好在施良脾气好,没有发作。 萧镇摇头:“不是。我刚才给施大哥看过了,他除了有些思虑过度,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可以做一些调理。大哥,等大嫂回来,我可以帮大嫂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大嫂的原因。虽然我没有给人治过不孕,但我看过许多相关的医书,希望能帮得上忙。” 施良心里十分矛盾,他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而现在萧镇说要给他和小莲看病,或许会让他们有孩子,说他没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萧镇虽然不是大夫,但施良见过他给黄兴和小双助产,连老大夫都不敢做的事儿,萧镇居然敢做,因此,他十分相信萧镇。 施良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好,等小莲回来,我就让她过来。” 黄兴见施良没有生气,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可惜,大嫂没在家,不然,也可以尝尝我哥做的八宝粥。” 萧镇笑道:“没关系,等施大嫂回来,我可以再做。” 施良点头,“这八宝粥确实好喝,该让小莲学学。” 话题就此转移,施良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他这才又想起一件事儿。 “对了,三郎,我去问过杜老板了,他是愿意你去他的药铺坐诊的,不过,他要你去一趟,他想当面跟你谈。” “好。我会去的。” 黄兴不知道萧镇的打算,听了这话,也明白了几分。 “哥,你要去同仁堂药铺坐诊?” “是。”萧镇不是要瞒着他,只是八字还没一撇,就没跟他说。“我想去试试。” “可是,哥,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春试吗?只有几个月了,你不看书了?”黄兴十分愧疚,“哥,都怪我,有了孩子之后,耽误了你读书。等我出了月子,我一定多做点儿女红,不让你为了家里的事儿操心。” “傻瓜,说什么呢!”萧镇打断黄兴的话,“我是这个家的男人,是户主,怎么能让你撑着这个家呢?兴儿,你太辛苦了。以后,你只安心在家里看孩子,挣钱养家的事儿我来。” 黄兴看着如此正经的萧镇,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施良见他们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欣慰之余,笑道:“我看三郎接生的那么好,也不用去杜老板那儿坐诊,当个产婆就好,肯定没问题。” “大哥,你…” 萧镇看向施良,没想到老实木讷的人也会开玩笑。 施良受不了萧镇注视的目光,连忙举起杯来,笑着赔礼,“三郎,是我不对,我错了,我喝了这杯酒,给你赔罪。” 看萧镇无可奈何的样子,黄兴不由得捂嘴低笑起来。 饭吃到一半,就听又有人进门。 门一被推开,就听到爽朗的笑声,“哟,我来的真是时候,又有酒又有菜的。” 萧镇回头,居然是孙铁。 孙铁一改干活时邋遢的模样,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也干净整洁,露出年轻人疏朗明快的模样,也是一个帅哥呢! 萧镇连忙站起来,让孙铁坐。 “你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会过来?” 孙铁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嗯,最近确实挺忙的。不过,正事儿也不能耽误。双儿说,你家小九该满月了,特意让我过来,一是祝贺,二是把提成的钱给你。” 萧镇给孙铁倒了杯青梅酒,不急不慢道:“提成?这才多少日子,你也没做几个炉子吧?我也不用钱,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孙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顾不上回答,连连赞叹,“好酒!好酒!有青梅的酸甜,还有绍兴酒的醇厚,好酒!” 黄兴见施良跟萧镇都夸他的青梅酒好喝,笑着说:“你要是喜欢这酒,走的时候带上些,我做了好多。” “这是你做的?” 黄兴点头。 孙铁也不客气,“好,我家双儿也喜欢喝酒,等回去的时候,给他带点儿。” 萧镇道:“别顾着说话,来,尝尝我做的菜,还有八宝粥,你也尝尝看。” “八宝粥?” 孙铁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大碗粥,用勺子搅了搅,看得出,这粥跟他以前喝的粥都不同,里面有大枣、核桃粒、花生、红豆,还有大米小米。 喝个粥居然这么讲究? 他舀了一勺在嘴里,八宝粥入口微甜,有米的粘糯,还有大枣和坚果的清香。他忍不住又吃了几勺,连连点头,“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粥了。萧哥,你怎么想起来这么做粥的?叫什么,八宝粥?这名字不错。” “这粥不是我发明的,古时候就有了。我不过是尝试着做一次,没想到味道这么好。” 萧镇也觉得这八宝粥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没有污染,也没有化肥,是真正的绿色粮食有关吧! “萧哥,这半个月,我做了七个火炉,应该给你一百五十个铜板。” 说着,孙铁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钱。 “萧哥,钱不多,您别嫌弃。” 萧镇没跟他推辞,接过那钱,笑道:“你这做火炉的速度快了不少呀!半个月居然做了七个?” 孙铁摸摸头,“孰能生巧嘛!来做的多了,我不得不加快速度,现在的火炉订单,都排到腊月二十八了。” 施良点头,“嗯,到过年还有二十天,你差不多还能做十个,也能小赚一笔了。” “是啊!”孙铁笑的十分满足,“以往年前都是铁匠铺生意冷清的时候,今年托了萧哥的福,赚了不少呢!施大哥,我看您家里院子里的煤都卖光了,也赚了不少吧?” “还行,比你赚的多些。我今天来,也是给三郎送钱的。顺便在这里讨杯酒喝。” “嘿嘿,原来咱俩的目的是一样的呀!您居然赚的比我多,难怪说无商不富呢!我辛辛苦苦半个月,才赚了这么点儿。” 萧镇道:“一个国家想要经济流通,需要商业,但是想让一个国家强大,还是要靠制造业,所以铁子,你的手艺是很宝贵的,一定要把他流传下去。” 孙铁虽然听不懂什么商业制造业的,但知道萧镇是在夸他。 “嗯,我会的。萧哥,我再求您一个事儿。我家孩子还没起名儿,我爹说,您读的书多,麻烦您给孩子取个大名。我们不求他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行。” “这哪儿行?”萧镇下意识的推辞,“孩子的名字不应该是家里的长辈给取吗?我怎么敢逾越呢?” “哥,这就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您可不能推脱。” 看孙铁一再坚持,萧镇只能答应。 “好,让我想想。” 几个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说着话,其乐融融。 这一天,萧镇终于有了些真实感,归属感。这段日子,他总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以为总有一天,他一睁眼,就会回到自己宽敞明亮的家中,还会跟父亲讨论国家大事,还会跟母亲撒娇,还会在游戏里怼人。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一天又一天,他每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低矮昏暗的毛坯房,都是简陋落后的不知名时代。 他紧张过、惶恐过、愤恨过,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要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让自己明明大好前途的人生变了样儿。 但是因为有黄兴,有小九,还有身边的这几个朋友,让他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相比生活节奏飞快,压力巨大的现代社会,在这里,他更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取得的成就感更加强烈一些。 萧镇不是纠结的人,既然回不去了,那么就安安定定的在这里生活。现在,他还在适应摸索阶段,第一个目标,就是让这个家富裕起来,他跟黄兴和小九,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冬日的阳光从白色的窗纸上透进来,几个人随意的聊着,话题说到了年前要收拾屋子,购买年货,裁制新衣。今年他们都小赚了一笔钱,这个年,会过得很丰盛。 “哟,家里这么多人呀!” 突然,一个尖刻的女声传进屋来。 第四十二章 又来了【求枝枝】 房门被推开,刘氏一步迈进了屋子,手里还牵着旺儿。 她一进门,就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目光。 “饭菜挺丰盛啊!”刘氏瞪着白眼珠,看向黄兴,“兴儿,你个不孝顺的,你娘和你弟在家里都吃不上饭了,你倒在这儿好吃好喝的。” 黄兴连忙站了起来,嗫喏的叫了声“娘。” 刘氏却不再看他,目光落在萧镇身上,“三郎,你不是说钱都花光了吗?我看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挺好呀!吃香的喝辣的,呵!难怪人家都说女婿指望不上,看来真是如此。” 孙铁认识刘氏,但跟她不熟。而施良则熟知她平日里的秉性,不讲理还爱占小便宜,对黄兴也不好。萧镇黄兴两人过得什么日子,他是亲眼看到的,两个人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施良看了眼黄兴,见他羞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知道这孩子老实,说不出什么。他不由得站了起来,替黄兴说话。 “刘婶子,您可不能这么说。兴儿还在坐月子,出不了门,三郎要照顾他跟孩子,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可不容易。” 刘氏哼了一声,不说话,只是看着萧镇。 萧镇喝了点儿酒,有点儿慵懒,见刘氏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心里冷笑,但还是站了起来。 他慢腾腾的道:“我家里有没有钱,您还不知道吗?兴儿坐月子,没法儿做活,也就没有钱赚。我呢,一介书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身体还弱,做不了重活。哪儿来的钱?这些饭菜,还是施大哥跟铁子救济的。您是黄兴的亲娘,是小九的外婆,难道那么希望我们吃不上饭?” 刘氏被萧镇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色厉内荏道:“我可没说希望你们吃不上饭。再说,你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居然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赚不到钱,好意思吗?” 萧镇点头,“娘说的是,我就是因为想要赚钱,所以才请施大哥和铁子来家里吃饭,希望他们能帮我想一个赚钱的办法。或者,您可以帮我想一想?” 刘氏又被噎了一下,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萧镇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模样没变,说话的声音没变,但神情气质已经完全变了。已经不是那个任自己说什么,都闭口不言的书呆子了。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萧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她上下打量着他,却看不出丝毫破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当然,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眼前这个人虽然皮囊没变,但是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施良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开口道:“刘婶子,三郎确实在为了这个家而努力,你要相信他,他会让兴儿跟小九过上好日子的。” 孙铁也跟着附和,“是啊,刘大娘,萧哥很厉害的。” “哼,他有什么厉害的。除了认得几个字,还会做什么?你们看看我们兴儿,再看看这个房子…他萧家明明有那么大的产业,可是他呢?不知道去争,去要,只知道躲在这里读书,有什么用?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兴儿嫁给他!” 第四十三章 到底想怎样?【求枝枝】 黄兴听不得他娘这么看不起萧镇,更怕他娘说出让他离开萧镇的话,连忙道:“娘,你不要这么说,我哥很好,对我也很好。他早晚会有出息的,我相信他。即便是穷,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 刘氏说什么,萧镇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一定会让这个家好起来。但听了黄兴的话,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仿佛在严寒中吹来一缕暖风,心里胀鼓鼓的。 黄兴对上萧镇异常明亮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低下了头。 萧镇看着黄兴白皙的脸上泛上淡淡红晕,微微低垂的脸上隐隐羞涩的表情,突然有种想要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的冲动。 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被眼前的美色所诱惑,萧镇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一把搂过黄兴,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好兴儿,哥真喜欢你!” 黄兴的脸更红了,却没有推开萧镇,只是脑袋垂的更低。 萧镇看着黄兴连耳朵都红了,这才笑吟吟的放开他。 他斜睨着刘氏,淡淡道:“既然兴儿嫁了我,就是我萧家的人。我家里的事儿,还容不得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刘氏变了脸色,怒道:“萧镇,你是怎么说话的?这么目无尊长,我可是兴儿她娘!” 萧镇沉下脸来,“就是因为你是兴儿的娘,我才在这里好好跟你说话,不然…你以为你能进来这个家门?”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还来不得了?”刘氏气的说不出话来,看向黄兴,“兴儿,我可是你娘,你就看着你男人这么欺负你娘?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黄兴勐地抬起头来,惶恐道:“娘,我、我不是,我哥他也不是…娘,您有什么事儿,您就说。” “哼!我有什么事儿,你娘跟你弟连饭都吃不上了呀!我真是白养你这个儿子了,看着你娘喝西北风啊!哎呀,我真是命苦呀!养了儿子也指望不上啊!” 刘氏一下子坐到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黄兴你个没良心的,你可是我生的呀!要不是我,哪儿有你呀!越大越大,你的心都黑了呀!我个苦命的呀!黄兴他爹,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就扔下我走了呀!我不活了呀!” 她这一哭,把炕上的小九吵醒了,挣动了两下,委屈的哭了起来。她身边的旺儿,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听着刘氏的哭诉,黄兴心里酸涩的厉害,想要上前劝说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小九哭了,他连忙去哄小九。而萧镇,听着刘氏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施良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弯腰拉住了刘氏。 “刘婶子,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刘氏转头看了眼旺儿,一把拉过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叫道:“我养这些孩子做什么呀!一个一个的,都指望不上!” 旺儿被刘氏拍疼了,挣扎了几下,挣不脱,顿时裂开嘴哭了起来。 听着大人叫,孩子哭,萧镇心里一阵烦躁。他勐地一拍桌子,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四十四章 看在兴儿的面上【肥章求枝枝】 旺儿被萧镇吓得住了声,顶着脸上的泪,把头埋进了刘氏的怀里。 刘氏“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止住了嚎啕,脸上根本就没有眼泪。 她斜睨着萧镇,理直气壮。 “我跟旺儿都吃不上饭了,你们要么拿钱给我,要么我就和旺儿住在这里。兴儿是我儿子,靠儿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要是不养我,我就到官府里告他去!你萧镇不是读了很多圣贤书吗?哪本书上说,儿子可以不养老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她拉着旺儿来到桌子前,拿起一个馒头,递给旺儿,“旺儿,饿了吧?来,吃。这是你哥家,就跟自己家一样。” 旺儿被动的捧着手里的馒头,眼睛怯怯的看着他娘。 刘氏勐地拍了下他的背,发出很大一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怕什么?来,大口吃!” 说完,她自己也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萧镇真是被气笑了,这个女人打的居然是这样的谱儿。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按理说,她是黄兴的娘,黄兴作为她的儿子,确实有义务赡养她,可是,想起她是怎么对待黄兴的,他就恨得连见就不想见她! 施良和孙铁原本是想留下来帮萧镇的,可这毕竟是萧镇的家务事,他们也不好多说。此时,他们更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站在一边,十分尴尬。 萧镇冷冷一笑,“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呵呵,你脸可真大。这里是黄兴的家,可更是我萧镇的家。我记得清楚,咱们当朝的律法明确规定,如果娘家父母不是鳏寡独居,或者是另有儿子的,嫁出去的哥儿,就如同嫁出去的女儿,既得不到娘家的产业,也无需赡养娘家父母。施大哥,我说的对吗?” 施良连忙点头。萧镇说的不错,大梁国一直歧视哥儿,认为哥儿跟女儿一样,都要嫁人。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是跟夫家姓,所以,律法规定,哥儿跟女儿一样,出嫁从夫,以夫为纲,以子为纲。只要娘家有儿子,他就没有继承权,也没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当然,如果娘家父母只有哥儿一个孩子,哥儿也是要适当照顾的。 刘氏不是不知道大梁国的律法,她只是没想到萧镇会这么对她。以往她来,总会拿点儿吃的,要点儿小钱,萧镇虽然一脸厌恶,理都不理她,但从来没阻止黄兴偷偷给她的救济。 她匆匆咽下口里的馒头,不甘心的看着黄兴,“兴儿,你说,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娘了?啊?你说话呀!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呀!连句话都不敢说!我、我还是不活了!” 眼看着她又嚎了起来,黄兴的小脸变得异常苍白,萧镇的火真是压都压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刘氏。 “你还知道你是他娘?那个老男人欺负他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的腿被砸断了,躺在床上没人照顾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还有脸说是他的娘吗?” 刘氏张了张嘴,发现萧镇说的都是对的,她居然无从反驳。看着萧镇铁青的脸,她此时才知道,她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想怎么欺负黄兴就怎么欺负了。想再来这里占便宜,恐怕也是不行了。 可是,就这么空着手走了,她跟旺儿怎么办呢?她又怎么甘心?还有,家里那个男人… 施良看了眼眼眶已经发红的黄兴,又看向萧镇,见他依然冷厉的看着刘氏,而刘氏几度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心里叹了口气,无论刘氏如何不对,总是黄兴的娘啊! 他上前一步,扯了扯萧镇的衣襟,压低了声音说:“三郎,看在兴儿的面子上,你要是能帮,就帮帮他娘吧!听说她嫁的那个男人沾上了赌,不光不拿钱回家,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了不少。黄兴他娘虽然可恶了些,但也确实可怜。” 施良见萧镇依然板着个脸,又道:“三郎,你也要想想兴儿,看着他娘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萧镇转头看向黄兴,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他莫名的知道,黄兴此时的心情是很难过的。 这小家伙,还是不忍心吧?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其实,他小镇又何尝是个狠心的人?不过是心疼他以前过的日子,想帮他出口气而已。 他又看看刘氏和旺儿,面黄肌瘦的,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一看日子过得就不好。 唉!算了,跟个老女人,计较什么?再怎么说,她也是黄兴的娘…想到这里,萧镇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板,放到了桌子上。 “当啷”一声,把还在想办法的刘氏唤回了神,她一见到桌上的钱,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萧镇见她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声音更是低沉了几分。 “我今天给你钱,完全是看在兴儿的面子上。如果你想过的好一点儿,赶紧离开那个男人!否则,我跟兴儿以后都不会再管你!” 萧镇故意把话说的特别狠,如果他不这么说,刘氏不会离开那个男人。如果施良说的是真的,那个男人真的染了赌瘾,刘氏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刘氏只看到了桌子上的钱,只听到了萧镇说把这钱都给她,其他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 她生怕萧镇反悔,一把抓起桌上的钱,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真的是给我的?” 萧镇点头。 刘氏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急忙把钱揣进怀里,一把把旺儿拉过来,“旺儿,走了,咱们回家了。” 旺儿一只手攥着半个馒头,另一只手刚从盘子里捞了一只鸡腿出来。被刘氏一扯,鸡腿一下子掉到了桌子上。 没吃到肉,他顿时不干了,嘴里含着馒头就喊:“我的鸡腿,我的鸡腿!” 旺儿不舍得走,伸手去够那只鸡腿,完全不知道屋里人的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 刘氏突然觉得有些羞耻,用力拉了他一个趔趄,恨恨道:“要什么鸡腿?娘有钱了,回家给你买。” “我现在就要吃!”旺儿不听,咧嘴就嚎了起来。 “你这混小子,怎么不听话了?” 刘氏抬手就要打,却被黄兴给拦住了。 黄兴把掉在桌子上的鸡腿夹起来,递给旺儿,“弟弟,给。” 旺儿得了鸡腿,顿时不哭了,裂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鼻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他抬手拿袖子抹了,换了个不好意思的笑。 兴儿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摊上个这样的娘,又有个那样的爹,也是个苦命的人啊!还好,自己遇到了三郎…这些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美好。 他抬眼,正对上萧镇注视的目光,顿时红了脸。 刘氏拉着旺儿匆匆忙忙走了,施良和孙铁也没了留下来的兴致,也跟着告辞。 施良拍了拍萧镇的肩膀,低声嘱咐他,“三郎,多想想兴儿。” 萧镇知道,施良是怕自己因为刘氏的事儿,对黄兴不满。怎么可能呢?自己早不是以前的萧镇了,黄兴是黄兴,他娘是他娘,他分得很清楚。 “大哥,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兴儿的。” 施良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的话,尽在不言中了。 被刘氏这么一闹,没留神时间,萧镇此时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干脆关了院门。 萧镇进屋,看到黄兴抱着小九在喂奶。已经满月的小九完全长开了,胖胖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此时目光全落在黄兴手里的勺子上,连他进门,都不带抬眼皮的。 倒是黄兴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萧镇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知道他还在为刚才刘氏的事儿难过,便上前揽上他的肩,柔声道:“兴儿,别难过,我不会不管你娘的。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她离开那个男人。你知道,一个人一旦沾了赌,是很难回头的。你娘跟着那样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我是怕好言好语跟她说,她不会听。” 虽然知道她不会听,但是萧镇不能不说,谁让她是黄兴的娘呢? 黄兴低声道:“哥,我明白。我不是因为你说那些话而难过,我难过的是,她怎么可以这样?以前那样对我,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来说那些话……有了小九之后,他一哭一闹,我都特别心疼。我总在想,我要好好把他养大,给他最好的照顾,哪怕付出我的所有……可是我娘她…我是她的孩子呀!她就不心疼吗?我知道她是我娘,我该孝敬她,可是,一想起她是怎么对我的,我就、就……” 黄兴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萧镇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兴儿,你不用想太多,以后的事都有我。” 好一会儿,黄兴太点头应道:“嗯,谢谢哥。” 萧镇看着他水润润的眼睛,近在咫尺殷红的唇,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吻,柔软的唇瓣,甜蜜的味道…除了那一次他的情不自禁,他们再也没有亲密接触过。此时萧镇的心里像是有羽毛刮过,痒痒的,让他的头慢慢的低下去。 。 第四十五章 喜欢不喜欢【求枝枝,求收藏】 眼看着萧镇的头越来越低,两个人的唇似乎马上就要碰到了,黄兴怀里的小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九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爹亲,不明白为什么勺子就在他的眼前,他都能闻到那上面香香甜甜的奶味儿,可他爹就是不给他喝。 他不会说话,只能用哇哇大哭来抗议他爹的这种不专心。如果能说话,他一定会跟他爹说,你知不知道人家肚子饿呀?你知不知道能看不能吃,一个小吃货心里的阴影有多大? 黄兴似乎被吓到了,眼睫毛受惊的眨动着,不敢抬头看萧镇,慌里慌张的低头去哄小九。 萧镇往后退开,怔怔的看着黄兴红彤彤的耳朵,仿佛没有听到小九的哭声,陷入了沉思。 自己居然想要主动去亲吻一个男人,难道是真的弯了? 其实,对于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萧镇并不纠结,因为在这里,他孑然一身,并没有父母需要交代。他只是怀疑,自己是真的喜欢黄兴?还是因为上次亲吻的味道太过甜美,才让他想要再一次尝试?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个声音说,反正已经亲过了,再亲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而另一个声音又道,你还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意,怎么能随便乱亲呢?这对兴儿,对你自己,都是不负责任的。 萧镇心虚的看向黄兴,见他低着头,一心一意的喂小九,长吁了口气。 他自认并不是个纠结的人,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他需要明确自己对黄兴的心意。 如果是真心喜欢,那么就好好爱他,照顾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跟他白头到老。如果只是一时的迷惑,那么就不能让黄兴误会,否则,以后自己要离开他,只会让他痛苦。 怎么能知道自己对黄兴的心意呢?萧镇摸着下巴,又纠结起来。 不能说萧镇煳涂,实在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萧镇纠结了一夜,早上便起晚了。 其实,他是被小九一巴掌给拍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只觉得光线明亮,像是时候不早了。他转过头,就对上了小九明亮的大眼睛 小九瞪着眼睛,张着嘴,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在阳光下发着莹润的光。他的小手挥舞着,口中还呀呀念叨着,当然,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萧镇看到这样灵动的小九,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他翻身起来,把小九抱到了怀里,拿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胖乎乎的脸颊,笑道:“臭小子,长本事了,居然敢打你爹?” “…”小九听不懂萧镇在说什么,以为在逗他玩,小手挥动着,向萧镇的脸上打去。 “还敢打?” 萧镇笑着把他的手捉住,把他的小拳头放到嘴边,“再敢打我,我就咬你!” 小九小嘴一咧,无声的笑了起来。 “还笑?再笑我真的咬你了。” 黄兴进门,正好看到萧镇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脸上顿时浮上淡淡笑意。 “哥,你醒了?小九也醒了?哎呀,今天居然没有哭呢!” 第四十六章 又亲了【肥章求枝枝】 黄兴已经梳洗过了,上身穿一件藏青色的短褂,下身是黑色的裤子,腰上扎着跟上衣同色的腰带,显得身材纤细修长。 他的头发完全梳上去,用蓝色的缎带束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长的眉毛斜斜的插入两鬓,大大的杏眼,像是含着两弯秋水,莹莹带着光。 他一个月不出门,还喝了好多鱼汤和羊奶,皮肤越发的白皙细腻。 真是比女孩子还好看啊! 萧镇看着黄兴,不禁看住了眼。 “哥,我做了早饭,你把小九放下,快去洗漱吧!” 黄兴把两碗粥放到桌子上,却见萧镇只是看着自己,像是没听到一般。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疑惑,难道是我脸上沾了灰? 黄兴摸了两把脸,却见萧镇依然没有动,又叫了一声。却听萧镇“哎呀”一声,手忙脚乱的把小九放到炕上,他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萧镇怒道:“臭小子,居然尿了!” 黄兴再看萧镇,果然,他的里裤上湿了一片,黑色的布料,十分明显。问题是,被尿湿了的地方……有些尴尬,大早上的,男人又特别容易那啥,所以那里鼓鼓囊囊的,十分辣眼睛。 黄兴的脸蓦地红了,上前要抱小九,“哥,你,你赶紧换条裤子,我给小九换尿布。” 萧镇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黄兴的耳朵都红了,白皙的脸上漫上淡淡红霞,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实在是好看的紧,让他的心里痒痒的。 美色当前,萧镇的纠结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既然自己回不去了,既然黄兴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既然自己对他也有好感,既然自己前世并没有喜欢的人,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先亲了再说。 不是说日久生情吗?说不定亲着亲着,就喜欢了呢! 想到这里,萧镇上前搂住了黄兴,抬起他的下巴,对着那双殷红的唇吻了下去。 开始,萧镇只是想亲一下就算,可是吻上那柔软粉嫩的唇瓣的时候,他就舍不得放开了。 黄兴的唇微凉,柔软,带着淡淡的甜,轻轻碰触,便微微启唇,让他的舌长驱直入,肆意掠夺。 一开始,黄兴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萧镇不由得收紧了揽住他腰的手,把人压在了炕上。 黄兴能清晰的感受到萧镇身体的变化,羞的满脸通红,耳垂更像是要滴出血来。但他没有挣扎,只是被动的承受着萧镇火热的吻,完全陷入到了萧镇的狂野里。 “啪”,萧镇的脸上被拍了一下,这一下拍的他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也让他从浓重的情欲里脱离了出来。 萧镇不得不放开黄兴,眯着眼睛,看着打断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小九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咧着小嘴无声的笑着。他挥舞着小手,小腿挣动着,把尿布都揣了下来,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大腿和小嫩芽儿。 看着一脸无辜,卖萌而不自知的儿子,萧镇的火气一下子散了。 他恋恋不舍的啄了几下黄兴被吻的水润的唇,哑着嗓子说:“今天就放了你。以后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放开黄兴,用手轻轻点了点小九的额头,恨恨道:“臭小子,等你长大了,我再跟你算账!” 黄兴低垂着眼睛,拿起放在一旁的尿布,低声道:“哥,你赶紧换衣服吧,不然会着凉的。” 萧镇看着他羞涩的样子,忍不住又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小声说:“我一点儿也不冷,很热,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去抓他的手。 黄兴吓得勐地把手抽了出来,小脸儿更红了,头低的几乎埋到了小九身上,一句羞的不敢说话了。 萧镇“嘿嘿”笑了两声,故意道:“兴儿,我裤子湿了,难受,你去给我拿条新的呗!” 黄兴忍不住抬头,见萧镇枕着胳膊躺在炕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一向冷淡的哥,怎么变得这么这么……黄兴一时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无奈的瞥了萧镇一眼,“我去给你拿,你看着小九。” 那一眼的风情,又差点儿让萧镇把持不住。算了,撩了半天,难受的不还是自己吗? 萧镇连忙一骨碌坐起来,利落的下了炕,“不用了,我自己去。” 等萧镇洗漱完毕,一身清爽的坐到饭桌前时,黄兴已经给小九喂好了奶,正襟端坐的等着他。 萧镇被那敬重的眼神烫了一下,捂着嘴低咳了一声,才道:“吃饭吧。” 早餐跟前几天差不多,小米粥,鸡蛋,但多了盘小笼包子和酱黄瓜。 最近这些日子,都是萧镇做饭,对于一个以前从来不做饭,视厨房为洪水勐兽的大男人来说,每天要做三顿饭,实在是件特别痛苦的事儿。虽然家里有了火炉之后,做饭比以前省事儿多了,但他还是十分抗拒,拿它当一件高难度的任务来做。 好在兴儿好伺候,吃了一个月的小米粥和鸡蛋,也没有丝毫怨言。 此时萧镇看到盘子里白胖胖的小笼包跟绿油油的酱黄瓜,眼睛都大了一圈。他顾不得跟黄兴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瓜条就放到了嘴里。 “哥!”黄兴叫了一声想拦住他,但是萧镇动作太快,他眼看着他把黄瓜放到嘴里,然后皱起了眉头。 “靠!”萧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黄瓜很脆,但是又酸又辣又咸,味道实在是酸爽的很。 黄兴急了,忙给他夹了个包子,愧疚的说:“哥,你快喝口粥,或者吃个包子压一压。” 萧镇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萝卜丝鸡蛋馅儿的包子,滋味清淡鲜美,顿时拯救了他的味蕾。 他又喝了一大口小米粥,这才缓了过来。 黄兴这才道:“哥,这个黄瓜是咸菜,就饭吃的。” 萧镇咽下口里的包子,才道:“最近这些日子,吃的太清淡了,看到这个咸菜,就忍不住想尝尝。” “哥,我出月子了,以后我来做饭。” “好。”萧镇说完,才觉得自己甩锅甩的太快,连忙解释,“我以前没做过饭,做出来的饭味道实在是、实在是不怎么样。” 黄兴低头一笑,“没有,哥做的也很好。” “嘿嘿,那是因为你不挑剔。要不,我做一天你做一天?” “不用了,我来做就好,我喜欢做饭。” 听到黄兴这么说,萧镇的心情更好,只觉得包子的味道更好了。 吃过饭,黄兴站起来收拾碗筷,看着他走路微微跛着的脚,萧镇顿时惭愧不已,兴儿腿脚不便,自己怎么能让他操持家务呢? 他连忙跟了过去,抢走他手里的碗筷,“兴儿,我来洗吧!你腿脚不方便,去看着小九就好。” 黄兴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回到了屋里。 小九已经睡着了。虽然已经满月了,但他还是睡着的时候多。 黄兴坐在炕上,低头看着小九,心里不因为萧镇抢着洗碗而喜悦,反而沉沉的。哥还是嫌弃他的吧?嫌弃自己的腿脚不好。自己也不想的啊! 他的腿早就不疼了,可这时候,他仿佛又感到了那种刺骨的疼痛。 萧镇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已经伤到了黄兴,急急忙忙的洗了碗,回到了屋里。 “兴儿,我今天要去同仁堂见杜老板,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中午我回来做饭。” 之前施良帮萧镇约好了杜老板,原本说好了要跟他一起去的,不巧的是,施大嫂娘家的亲人去世了,他忙着去处理后事,只能让萧镇一个人去。 黄兴听到萧镇的话,从沉思中惊醒,连忙下了炕:“哥,你要去见杜老板?那你换件衣服再去。你稍等,我帮你找衣服。” 萧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黑色的棉袄,黑色的裤子,虽然不脏,但是皱皱巴巴的,确实不适合出门。不管那个杜老板是不是注重外表的人,这样去见面,都是对人家的一种不尊重。 他坐到炕上,喜滋滋的说:“还是兴儿考虑的周全。” 黄兴看着穿戴一新的萧镇,身材高大,模样英俊,气质斐然,还是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黄兴的神情有些恍惚,如此出色的男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呢? 萧镇不知道黄兴心里的千回百转,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十分满意。即便是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穿这件藏青色绣花外套十分合身,并且非常好看。 有了合体的衣装,再加上他名校毕业的底气,萧镇顿时自信了许多,之前的那点儿小小的紧张,也消散于无形了。 他摸到领口精致的绣花,恍然领悟,这件衣服是黄兴做的。 他走上前,轻轻搂了搂黄兴,柔声道:“兴儿,我走了,中午一定回来。” “嗯,中午等你回来吃饭。”黄兴微笑着点头。 萧镇出了门,黄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哥这么优秀,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他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胡思乱想,可内心的自卑让他停不下来。有时候,他也痛恨自己懦弱的性格,可是,跛了一条腿的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能力去要强呢? 纠结半晌,却又想到,他哥对他这么好,自己何必想这么多呢?只要他哥让他在身边一天,就好好过一天,如果他哥让他走…他…他一定不会走的。哥那么好,他可不想让给别人! 想到这里,他抹了把脸上的泪,哥中午要回来吃饭呢,该做什么好吃的呢? 第四十七章 杜老板有点儿烦 杜怀悯开了同仁堂好几个月了,日子却不好过。 他就纳了闷了,这安乐镇上就他这么一个药铺,怎么就没人来抓药呢?倒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隔三差五的,也有人来买药,不过是头疼脑热,腰酸背痛的小症,买的也是苏子、苍叶、跌打药酒、膏药之类。这些药便宜,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 后来他弄明白了,不是这安乐镇的人不生病,而是因为他这同仁堂里没有坐堂的大夫。 这安乐镇上只有两位大夫,他们给人看了病,不允许病人到别的药铺里买药,都是在他们那里配药。美其名曰是怕药方外泄,这其中的猫腻,他怎么能不明白呢?不过是多赚些药费就是了。听说,在他们那儿配的药,比他这里贵了两三倍呢! 没有大夫…请一个就是了。在杜怀悯看来,这安乐镇,也就是白家仁老爷子还有点儿医术,他是真心佩服,就是诊金贵了些。听说是因为他那唯一的儿子吃喝嫖赌,不学好,老爷子挣再多钱,也都被他糟蹋了。 那个姓万的,万有才…呵呵…在杜怀悯看来,那人的医术还不如他。虽然他只是在药铺里当过几年学徒,但他所在的安保堂是江北第一大药房,哪怕是个伙计,也是有两下子的。 想当初他在安保堂的时候,安保堂的掌柜有意让他入赘,还暗示他,可以教给他医术,把家业传给他。但因为家里老母亲病重,老母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只能回来。其实,掌柜家的女儿还挺漂亮的。真是可惜了。 不过,杜怀悯不后悔,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容易,现在是他照顾她的时候了。 杜怀悯原本以为,请一个坐堂大夫很容易,给钱就是了。没想到他打听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合适的。因为安乐镇上没有其他大夫,只能去镇外去找,可是,找到的人,要么要的价钱太高,超出他的预算太多,要么医术渣的还不如他。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坐堂当大夫,在大梁朝,当大夫只要到衙门备个案就行。但他也想过,如果自己坐堂的话,这药铺就没人打理了。而且,他毕竟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医,生怕自己草荐了人命,那样他会良心不安的。 找个大夫怎么就这么难呢?杜怀悯每天都被这件事烦恼。他的钱都压在药上了,要是再请不到大夫,他怕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杜、杜老板,我、我想请一天假。” “请假?” 杜怀悯有些惊讶,这个马小虎居然会请假? 马小虎是他妈的远房表姐的妹妹的孩子,才十五岁,长得白净,干活也肯吃苦,可惜的是有些口吃。 马小虎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家里原本就不富裕,母亲早亡,父亲一个人拉扯他跟他弟弟长大,一直没有再娶。 今年春,他父亲干活的时候伤到了腰,卧病在床几个月,花了不少钱,可最终还是没有治好,人没了。原本不富裕的家,彻底变得一穷二白了。而他家里的债务,年幼的弟弟,全压在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了。 马小虎小小年纪便出来打零工挣钱,做过不少工作,虽然他老实肯干,可因为口吃,要么被人家辞退,要么受人欺负。后来辗转到他这里,他可怜他,还是拐了弯的亲戚,便把他留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初见 马小虎搓着手,微微低着头,嗫喏着说:“是、是,老板,我、我想请、请一天假。我、我弟弟昨天病了,拉、拉肚子,我、我不放心…” 杜怀悯这才明白,难怪他今天表现的这么异常,急急燥燥,心不在焉的。不是拿错了药,就是算错了帐,好在有他在,才没出大错。原来是他弟弟病了。 只是,这小家伙怎么不早说呢? 杜怀悯瞪起眼睛,怒道:“你弟弟病了,你不在家里守着他,还来这里做什么?他才多大,你就这么放心?赶紧走,回去照顾他去。” “哦。谢、谢谢老板。”马小虎连忙鞠躬道谢,摘下围裙就要走。 看马小虎走到门口了,杜怀悯又叫住了他,“拿点儿保和丸回去给他吃。” 马小虎喜出望外,“哦,好、好的。谢、谢谢老板。” 杜怀悯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要是吃了药不管用,一定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 家里只有两个孩子,杜怀悯不放心。 马小虎答应着走了,杜怀悯更加无聊起来。平日里都是他跟马小虎在这药铺里,马小虎虽然话少,但好歹是个听众,能听他唠叨,听他发牢骚,偶尔还会回应几句。这会儿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顿时觉得寂寞空虚…冷。 杜怀悯敛了敛大褂的衣襟,这药铺太大了,只烧一个火盆,一点儿也不暖和,也该生个火炉的。只是,自己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有余钱再做一个火炉呢? 他不禁羡慕起自己母亲家里的那只大黄猫来,每天蜷着身子趴在火炉旁边,慵懒的打瞌睡,日子过得实在是美。自己也困了,却没有暖烘烘的火炉,唉!自己居然比不上一只猫。 杜怀悯抱着胳膊,缩在椅子里。反正没有人来,自己眯一会儿好了。 因为太冷,他根本睡不着,意识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门响,惊的他勐地抬起头,只见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 因为背着光,他看不清楚来人长什么模样,也懒得去看,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你是来抓药的?” 萧镇进门,没见到人,只看到了一长熘柜台和柜台后的药橱。直到听到声音,才看到坐在柜台后面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件黑色的棉袄,双手插在袖里,窝着个身子,缩在椅子里,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客气的问道:“请问,杜老板在吗?我姓萧,跟他约好的。” 杜怀悯的脑子还有些迷煳,反问道:“姓萧的?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 随即,他蓦地清醒起来,对了,施良说的那个想要来坐诊的大夫就姓萧,自己也确实说让他有空就过来。 杜怀悯连忙站起来,双手捋了捋头发,又抻了抻衣服,满脸堆上了笑:“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杜怀悯,您是萧先生?快,快请里面坐。”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杜怀悯走到萧镇面前,才看清了眼前的人。这、这人也太年轻了吧?比自己还年轻,他真的会看病吗? 第四十九章 直白 萧镇也吃惊于杜怀悯的年轻,但看他瞬间变得精明起来的眼睛,从容不迫的态度,立即相信了他的话,这人就是这里的老板。 他抱拳施礼,“不好意思,杜老板,我早就该来拜访你的,只是家里有事脱不开身,现在才冒然前来,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得知萧先生肯来我这里坐诊,在下十分激动,更是随时恭候你的到来。快请坐,我这就去泡茶。” 萧镇想说不要客气,杜怀悯已经转身进了里屋。 萧镇再次打量这家药铺,药铺的面积很大,柜台里靠墙的一面全是盛药的柜子,很多柜子上面都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药名。 柜台后面一张椅子,上面铺着一张浅灰色的毯子,柜台上一个算盘,一个天平秤,一个账本,刚才杜怀悯坐在那里打瞌睡,看来,那张椅子是杜老板的专座。 在柜台尽头,有一扇门,门的左边摆着一套桌椅,正是自己正坐着的,应该是会客用的。 他又回想起自己看到这家药铺大门时的感觉,门头不大,只有三个篆书的药铺名字,但是很有古朴守拙的感觉。里面却是十分宽敞,药铺的柜子排列整齐,一目了然,看得出老板是个务实的人。 “萧先生,来喝茶。” 杜怀悯端着茶盘出来,热情招唿萧镇。 萧镇回到桌前坐下,笑道:“杜老板客气了。” 杜怀悯一边倒茶,一边道:“萧先生,没想到你如此年轻。” 萧镇笑笑:“杜老板是对我没有信心?” “说实话,确实是。”杜怀悯说的毫不迟疑,十分直白。 萧镇这下子明白了,这家药铺明明不错,为什么门可罗雀,没什么人,又为什么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大夫肯来坐诊,他这样说话,实在是没朋友。 他想了想,手一动,抓住了杜怀悯放在桌上的手腕。 杜怀悯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萧镇想要做什么,马上放松了下来。 “萧先生…” 杜怀悯刚说了三个字,萧镇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了嘴。说话会影响诊脉,他是知道的。 萧镇轻轻搭着杜怀悯的手腕,须臾之后放开,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另一只。” 杜怀悯老老实实的把左手奉上,让萧镇把脉。 他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镇。萧镇确实年轻,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但是他低垂着眼睛,严肃认真的样子,倒有几分老学究的模样。只是,不知道肚子里真有货还是做出来的。 萧镇感觉到了杜怀悯审视的目光,却是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萧镇便放开了杜怀悯的手。他抬头,对上杜怀悯略带玩味的目光,淡淡一笑,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嗯,这茶叶不错,该是上好的祁门。” 杜怀悯点头,“没想到萧老弟对茶还有些研究,这是我最喜欢喝的红茶。” 萧镇把茶杯放下,缓缓道:“杜老板身体不错,看得出平日里也比较注意保养。只是,最近似乎感染了风寒,虽然没有发烧,但晨起时咳嗽有痰,痰黄而稠,我说的可对?” 第五十章 面试【求收藏】 杜怀悯听萧镇说完,心中暗自佩服,脸上却依然平静。 “萧先生说的没错,前几天我确实着了凉,没有发烧,只是有些咳嗽,不严重,就没当回事儿。今天咳得厉害了些,我自己熬了副苓甘五味汤喝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杜老板用的五味汤,确是治疗咳嗽的良药。不过,对于您的病症来说,并不是最恰当的。” “哦?请萧先生指教。” 杜怀悯话是这么说,心中却颇为不以为然。虽然他没有正式学过医,但他自信自己治个感冒咳嗽还是可以的。 他这么问,倒没有考校的意思,纯粹是不服气。 杜怀悯问的十分客气,不像是在考他,但萧镇也把这当成了一场面试。 他正色道:“杜老板的咳嗽,是外感风邪,寒气入肺,所以首先要祛寒,其次才是宣肺止咳。而杜老板的方子,着重在止咳润燥。寒气如果不能及时去除,您恐怕还要多咳几天。” 即便是萧镇没有说出明确的药方,杜怀悯已然明白,萧镇的医术比他高明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他一直不敢自己坐诊的原因吧?医术是很严谨的学问,他一直心生敬畏。 杜怀悯由衷的说道:“萧先生高明。” 萧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道:“不敢当。杜老板何必如此客气,就像刚才那样,喊我萧老弟就好。” 萧先生长,萧先生短的,萧镇实在是不习惯。 杜怀悯哈哈一笑,“好,我痴长你几岁,就不客气了。不知道萧老弟师从何人?行医几年了?” “我师从国医大师方和谦先生,在他门下学习了两年,虽然没有独立行医的经历,但在师父门下时,因为师父年老体弱,大多数病人都是我来诊断用药的,师父只是在旁把关,所以,我对自己独自坐诊,还是很有信心的。” 萧镇早就预料到杜怀悯会问他什么,所以早想好了答案。当然,他的话是跟事实有出入的。他说的国医大师是他大学时期的博士生导师,他从硕士到博士也确实是用了两年。 他倒不担心杜怀悯对此怀疑,因为数年前,这一世的萧镇因为对孟巧儿的不满,离家出走过。那时的他想去京城寻找舅舅,可人海茫茫,除了一个人名,他对舅舅一无所知,怎么能找到呢? 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日子之后,他无奈的回了家。他不是没想过离开萧家,但他的母亲埋在这里,以后如果舅舅来找他,也一定是回这里来,所以他不能走。 杜怀悯不知道萧镇话的真假,也没听说过方和谦的名字,但见萧镇说的十分郑重,再加上他刚才表现出的医术,便信了八成。 “原来萧老弟是方老先生的弟子,久仰久仰。强师手下没弱兵,我对萧老弟的能力,十分期待呀!” 萧镇心里暗笑,你这完全是客气话吧?隔着不同的时代呢,你哪里能听说我师父的大名?但他表面功夫也十分完美,笑道:“杜老板太客气了。” 杜怀悯面露不满,“既然我称你为萧老弟了,你怎么还叫我杜老板呢?” 第五十一章 相谈甚欢【求收藏】 萧镇从善如流,叫了声:“杜大哥。” 杜怀悯很是满意,哈哈大笑起来,“萧老弟能来我的药铺坐诊,是我的荣幸,不知老弟对于酬金,有什么想法?” “这个…说实话,知识是无价的,医术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当然,我也不会漫天要价,让您负担不起。而且,虽说大夫是治病救人,但生死有命,也有药石罔顾,无力回天的时候。杜大哥,到时候,您会怎么做?” 这是萧镇最为关心的问题。他不知道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医患关系如何。但在现代社会时,他见过的医闹太多了,因此不得不防。而一个老板的态度,更是至关重要。 对于医患关系,杜怀悯没有萧镇体会深刻,但也略有所闻。总有些情绪激动的家属,会有过激行为。听说,就连白老爷子,都曾经被病人家属揪着衣领破口大骂过。亲人离世,心情悲恸,可以理解。但是,想要无理取闹,那是不可能的。 “老弟,这个你放心,只要不是咱们的责任心问题,我肯定坚决的站在你的身边。你要是担心…” 杜怀悯说到这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瓷杯,攥在手里,慢慢收紧了手指。当他再次把杯子放下的时候,只听“当啷”一声,瓷质的茶杯,变成了两半。 萧镇完全被杜怀悯的这一手给震住了。 “杜大哥,您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那您又何必开药铺呢?我看您应该开个武馆才对。开馆授徒,一定比开这个药铺赚钱。” 杜怀悯淡淡一笑,“开药铺是我年轻时的梦想。” 萧镇以为这其中有一个励志的故事,后来他才知道,杜怀悯不过是懒而已。 “杜大哥有如此身手,我就放心了。”关于薪酬,萧镇当然不是没考虑过,“毕竟我没有坐过堂,年纪也轻,开始几个月,不一定会有人来找我看病。如果我要的价钱太高,您会吃亏。我想,我的薪酬暂时就按照病人抓的药方来提成。不多,每个方子给我算五个铜钱好了。“ “提成?“ 杜怀悯还是第一次听说提成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听说,大夫的诊金算在药费里。 萧镇给他解释,“对,病人在我这里看了病,必须在您这里拿药,每个方子给我五个铜钱,按处方来算。要是没人来找我看病,或者不是我开的方子抓药,那就不能算我的提成,也就不用给我钱。薪酬按月结算就可以了。如果找我看病的人多,我开的药方多,我赚的就多,否则就少。如果过了三个月,我还不能让老百姓们认可我,您的店铺还是这样冷清,我会自动离职,不会让您白花一个钱。” 此时,杜怀悯已经十分清楚,萧镇对于来自己这里坐诊,已经考虑了很多,也有很明确的定位。说实话,萧镇的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十分划算。毕竟,如果没有人来找萧镇看病,他不需要负担一个铜板。 只是,对于萧镇,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他觉得,或许不需要三个月,就会有更多的人认可他。 他才要答应,药铺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粗壮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五十二章 考验来了【求收藏】 男人进门,先看向柜台,没见到人,又四处张望,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杜怀悯。 “杜老板,麻烦您再给我几贴膏药。” 杜怀悯一看,是认识的人,在秦记老店当厨子的王大勇。 他站起来,往柜台走过去,“大勇,你肩膀又疼了?我跟你说,你这肩膀要注意,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不能太过劳累。不然,等你年纪大了,有你受的。” “不是我用,我的肩膀已经好了。”王大勇憨厚一笑,“是我爹,昨天晚上突然说后背那儿,连着肩膀这一块儿疼。您上次给我的那个膏药,我贴的特别管用,就想着给老爷子买几贴用用。” 杜怀悯一边给王大勇拿膏药,一边道:“老爷子年轻时候出了力,年纪大了,自然会有些腰酸背痛的毛病。最近天冷,还总是阴天,很容易复发。你不只要给他贴膏药,还要注意保暖。我跟你说,孙铁那儿做的火炉特别好用,你可以给老爷子做一个。我给家里老娘装了一个,哎呀,真是暖和,我都不想出门了。” 王大勇“嘿嘿”笑着,摸了摸头,“我也想去找他做一个呢!可他那里活儿多,都排到春节后了。我想着,等过了年,天气也就暖和了,等明年再做吧!” “那就没办法了。说来也奇怪,原本还有几个能做火炉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没有了,只剩孙铁一个人做了。” “可能是因为太费事,还不赚钱吧?” 杜怀悯点头,“说的也是,孙铁那儿的价格最低,手艺最好,需要的时间还最短,大家伙都愿意去找他。” 两人说着闲话,杜怀悯已经把膏药给了王大勇,也算好了帐。 “谢谢杜老板。” 王大勇拿了膏药,付了钱,转身要走,萧镇却喊住了他。 “这位大哥,请留步。” 王大勇站住脚,转头看向萧镇。 萧镇往前一步,拱了拱手,“大哥家里的老人,多大年纪了?后背肩膀处有旧伤吗?” 王大勇虽然不知道萧镇是什么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见他态度和蔼,杜老板对他也十分客气,因此耐心的回答。 “我爹今年刚好六十岁。受没受过伤?没听我爹提过。不过,他以前给人做过抗活,或许受过伤也说不定。” “那…老爷子最近可有胸疼、憋气的情况?” 王大勇回想着,“胸疼、憋气?好像有过…但只听他说过一两次,后来就没说过了。” “大哥,您能带着老人到这里来一趟吗?我想给老人好好看看。” 王大勇满眼的疑惑,转头看向杜怀悯。 杜怀悯以为萧镇是急于在自己面前表现他的能力,虽然觉得他太年轻,有点儿沉不住气,但理解他的心情,于是笑道:“大勇,这位萧先生是我刚刚请来的大夫,医术十分了得。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带老人过来,反正你家离得近,也不费多少时间。” 王大勇抱拳致谢,“谢谢萧大夫,我不是信不过你。老爷子只是肩背疼,应该没有什么大毛病,给他贴个膏药就行,就不劳烦你了。” 萧镇心里不放心,但他没见到病人,只是猜测,或许情况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因此也不勉强。 “那…如果老人家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一定要带他来看看。我不收你的诊金。” “谢谢萧大夫。” 王大勇答应着,急匆匆的走了。 杜怀悯不由得问道:“萧老弟,你为什么一定让他带着他爹过来呢?是不相信我的膏药吗?我的膏药可是从江北保安堂进的货,是他们家的独家制作。” 萧镇笑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何?” 病人没来,萧镇不想乱说,只得道:“或许是我多心了。” 杜怀悯倒没笑他,反而正色道:“医者父母心,萧老弟有这份心,便是难得了。不知道萧老弟什么时候可以到我这里来坐诊?我对你更有信心了。” “谢谢杜老板的赏识。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天就可以来。” 杜怀悯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老弟,哥哥我就靠你了!” 萧镇知道他说的只是客套话,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杜大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你怎么能走呢?”杜怀悯一听这话,急了,“虽然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跟你一见如故,咱们当然要好好喝一杯才行!”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吃饭呢!” “家里人嘛,每天都能见。咱们虽然说了合作的事儿,是不是还要详细讨论些细节,还要签个契约吧?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杜怀悯再三挽留,萧镇也很想留下,杜怀悯给他的印象很好,而且,他也有些合作的细节想要跟他探讨,可是他已经跟黄兴说过了自己一定回家吃饭,如果他不回去,黄兴肯定会担心。 “杜大哥,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要回去。这样吧,我明天过来,一定陪你好好喝一杯。” 杜怀悯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留,只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吧,好吧,今天我就不跟弟妹争了。不过,你说话可要算数,咱们明天一定要不醉不休。” “一定一定。” 萧镇客气的答应着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药铺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杜老板,萧大夫,快,快来救救我爹!” 来人一边大声叫着,一边闯进门来。 萧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才没被勐然撞开的门撞到。他皱着眉头,才要开口,看清了来人是王大勇,他双眼通红,大冬天的,居然满头是汗。 他身上背着一个老者。老人脸色青灰,嘴唇紫暗,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杜怀悯就在萧镇的身后,看到这个情形,也是大吃了一惊。 他连忙上前,指挥着王大勇,“大勇,快,快把老人放到椅子上。” “不行!”萧镇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出声。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要放椅子上,就把他放到地上,让他平躺。” 王大勇站着没动,蓦地抬起头来,怒道:“你说什么?我不过是没有听你的,找你看病,你怎么就…” 萧镇的声音也蓦地提高了,瞪着王大勇,“王大勇,你这么磨蹭,还想不想救你爹了?听我的,赶紧把老人放到地上!” “你!”王大勇通红的眼睛瞪着萧镇,像是努力的在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拳头落到萧镇的脸上。 但是萧镇毫不退缩,又沉声说道:“你要是不听我的,就去找别人吧!” “你!” 王大勇有心走,但是,又能去找谁呢?白大夫,万大夫,又怎么肯给他这样的穷人看病呢?就算是他们肯看,老爷子这个样子,能坚持到他们的诊所去吗? 杜怀悯见王大勇犹豫,连忙打圆场,“大勇,你就听萧大夫的话,把老人放下,现在,救命要紧呀!” 提到他爹,王大勇的气顿时泄了,是啊!救命要紧。刚才他爹还说胸口疼,这会儿全然没了动静,杜老板说的对,救命要紧。 他咬了咬牙,把老人放到了药铺大堂的地上。 王大勇把老人一放下,萧镇就立即跪到了地上,查看老人的情况。 他把老人衣领的扣子解开,让他的头转向一侧,手指摸在他的颈动脉上,耳朵贴在老人的胸前,查看他的心跳和唿吸情况。 萧镇很快得出了结论,跟他猜想的一样,王大勇的爹,应该是急性心肌梗死。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陷入了休克状态,好在心跳唿吸还在。 时间就是生命,萧镇顾不得解释,大声道:“杜老板,你这里可有速效救心丸?” “速效救心丸?一种成药吗?” 萧镇见杜怀悯一脸懵,便知道这里没有这种药,他的思维迅速转了几转,“可有上好的人参?” 这一次杜怀悯连连点头:“有!有!” “太好了!杜大哥,麻烦您去切一片薄片,拿过来给我,再切三片熬一碗汤,越快越好!” “好,我马上去!” 杜怀悯很快把参片拿了过来,萧镇捏起王老汉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把参片压到了他的舌头下面。 “王大勇,给你爹把鞋脱了!” 王大勇原本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萧镇和杜怀悯忙活,他见杜怀悯都这么听萧镇的话,心里虽然还有不满和怀疑,但看到埋头给老人看病的萧镇,还是老老实实的蹲下身子,给老人脱了鞋袜。 萧镇顾吩咐完,从怀里掏出银针,手腕一用力,银针刺入了老人的人中穴中。几次辗转提针,然后又分别刺了老人双手的合谷穴,刺完了合谷,要刺涌泉穴的时候,发现王大勇已经给老人脱了鞋。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王大勇,而王大勇根本就没看他,目光紧张的落在老人的脸上。 是个孝顺的孩子。萧镇收敛的心神,再次捏紧了手里的针。 萧镇快速的刺了王老汉好几处穴道,每一针,都是又快又准,他一边施针,一边观察着王老汉的反应。 当他刺完最后一个穴位的时候,王老汉的脸色已经由青灰色变成了蜡黄色,眉头皱起,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五十三章 不好说【求收藏】 王大勇惊喜的扑到他爹身上,失声叫道:“爹,您醒了!您吓死我了!爹!” 他抹了把眼睛,擦掉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 王老汉张了张嘴,叫了声“大勇。” 他还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只觉得胸闷的厉害,用力喘气了,还是有种憋气的感觉。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想抬手摸摸王大勇的头,只觉得用了浑身的力气,却只是动了动几个手指。 王大勇连忙抓住他爹的手,“爹,不要说话,您好好休息!” 萧镇见人醒了过来,脸色也比刚才好了些,深深吐出一口气,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好看到杜怀悯端着参汤进来了。 他站起来,问道:“杜大哥,你这里可有床?” “有,后院有两间房,那里有。” 萧镇拍拍王大勇的肩膀,“王大哥,把老人抱到里屋的床上去吧!老人需要保暖。” “好!” 这会儿,王大勇完全信任萧镇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大勇弯腰抱起他爹,跟在杜怀悯身后,从药铺后门进了后院的小屋,放到了屋里仅有的一张小床上。 他把老人放下,立即站到了一边,给萧镇让出地方,“萧大夫,我爹他现在…” 萧镇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杜怀悯手里盛着参汤的碗,舀了一勺参汤送到王老汉的嘴边。 王大勇连忙上前接参汤的碗,“萧大夫,我来。” 萧镇也不跟他客气,把碗和勺子给他,站了起来。 “杜老板,我写个方子,你马上抓药。” 杜怀悯看着萧镇在铺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一挥而就,不由赞道:“萧老弟,你这一手行书,不亚于书法大家呀!” 萧镇笑而不语,他这一手好字,完全是这一世萧镇的水平。 这一世的萧镇,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写了十几年的毛笔字,是要去考春试的人,字当然写得好。 如果说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唯一不坑爹的地方,就是让他保留了两世的记忆和技能。 萧镇拿起方子,双手交给杜怀悯,“杜大哥,您看看,这些药咱们药铺里可都有?” 杜怀悯快速把药方浏览了一遍,肯定的说:“都有,你放心吧!我马上去煎药。” 听他说药都有,萧镇松了口气,更是对杜怀悯有了几分敬佩之情。他的处方中,有几味药是不常见的,价格也很贵,没想到杜怀悯这里居然会有,毕竟他这里的生意十分冷清。 王大勇端着空了的碗过来,恭敬的问道:“萧大夫,我爹把参汤都喝了。您看,他这病要紧吗?” 萧镇看了眼闭着眼睛休息的王老汉,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王大哥,你要做好心里准备。老人家的病十分凶险,我不敢保证…” 萧镇不是吓唬王大勇,他的心里是真的没底儿。毕竟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社会,急性心肌梗死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 他现在给予王老汉的,只是一种急救,后续的治疗是否有效,老人能不能挺过去,还不好说。 第五十四章 我要回去【求收藏】 王大勇看到老人刚才那番模样,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真听到萧镇这么说的时候,眼眶蓦地红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哽咽,“萧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爹,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说完,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萧镇叹了口气,既然救了,他当然要负责到底。 他双手拉住王大勇的胳膊,“你快起来,老人的情况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只是,我不敢保证。我只能尽我所能,争取让老人化险为夷。” 听萧镇这么说,王大勇又生出几分希望,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萧镇,“萧大夫,我相信您,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感激您的!” 萧镇把他扶起来,“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一切都要听我的,咱们尽到全力,努力把老爷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萧大夫,我听您的,我爹全靠您了。” 王大勇又要跪下磕头,被萧镇给拉了起来。 “王大哥,你不要这样,我一定会尽力的。” 王大勇摸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泪,转头看向自己老爹,看到刚才还睁着的眼睛又闭上了。 “萧大夫,你看我爹!” 萧镇心下一惊,连忙上前给老人把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了心。老人虽然脉搏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很多。 他抬头对上王大勇担心又迫切的目光,只觉得压力山大。他无奈道:“王大哥,不要紧张,老人只是睡着了。” “哦!”王大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房门被轻轻推开,杜怀悯走了进来,他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王老汉,见老人睡着了,这才小声道:“王大叔怎么样了?” 萧镇也压低了声音:“还算稳定,现在睡着了。” “那就好。萧老弟,大勇,都这个点儿了,吃饭吧!” 萧镇蓦地反应过来,“杜老板,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未时了。” “啊?” 萧镇勐地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杜怀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 萧镇急急道:“我要回家!” “你要回家?” “是,家里有人等我吃饭呢!” 杜怀悯拉着他不放,“这都未时三刻了,你就是现在回了家,也没有饭吃了吧?别客气,饭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凑合吃点儿。” 萧镇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未时三刻是几点,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懊恼,居然这么晚了,兴儿肯定担心了。 “杜老板,我跟家里说好了,一定要回去,不然,他要担心的。” 杜怀悯见萧镇态度坚决,知道留不住他了,只能道:“你这么久没回去,家里人确实会着急,该回去看看。” 王大勇见萧镇要走,顿时不安起来。 “萧大夫,您走了,要是我爹……” 萧镇理解他的心情,而且老爷子的情况,他也确实不太放心。 “你不用担心,我回家看看,吃过饭就会回来的。” 王大勇“哦”了一声,随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您快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第五十五章 回家【求收藏】 萧镇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王大勇。 “王哥,老爷子现在还处在危险期,你最好不要搬动他。今天晚上再吃一次药,观察一晚,要是今天晚上老人家能平安度过,那么情况还不算糟糕,再观察三天,要是能在这三天内逐渐好转,老人才是真正没事儿了。” 王大勇长大了嘴,“啊?还要观察三天?我爹到底是什么病?” “照现在的情况看,老人是寒凝心脉引发的厥心痛,情况比较凶险。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好好守在他的身边。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萧镇又跟王大勇详细的说了遍该如何观察老人的情况,如何照顾老人,这才匆匆忙忙的走了。 萧镇出门,才发现天下起了大雪,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凛冽的风和漫天的雪。冰冷的雪刮到脸上,掉进脖子里,他才惊觉,自己把帽子和围巾都落在药铺里了。 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再回去拿,缩着脖子,把手揣进袖子里,加快了脚步。 来的时候,觉得药铺离他们家不远,可此时,萧镇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当萧镇推开自家院子的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抱着孩子匆匆出门的黄兴。 “兴儿,你要去哪儿?” 黄兴一见到萧镇,紧绷着的神经立即松了,他上前两步,叫道:“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儿,正想去找你呢!” 他声音颤抖,连眼眶儿都红了,萧镇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他上前抱过孩子,见小九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儿脸儿都没有露出来。而黄兴只穿了件棉袄,只一会儿的功夫,耳朵鼻子就冻红了,头上、肩上飘落了不少雪花。 他顾不上解释,抱着孩子就往回走,“外面太冷了!兴儿,先进屋,进了屋我再跟你说。” 萧镇大步进门,先把小九放到炕上,解开包裹他的小被子,看到他的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十分香甜,这才放了心。再回头去看黄兴,见他呆呆坐在桌前,衣服也没脱。桌上摆着饭菜,饭菜都凉了。 萧镇走过去,见饭菜都没有动过,顿时明白,黄兴一定是一直在等他,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他走到黄兴身边,蹲下身子,握住他冰凉的手,抬头看着他,柔声道:“兴儿,对不起,我原本要回来吃饭的,可是遇到一个紧急病人,没法儿撒手不管,所以就忘了时间。今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黄兴并不是在生萧镇的气,他只是太担心了。他哥说话向来算话,他说了会回来吃饭,就一定会回来。因此,他做了鸡蛋汤,炖了白菜,一心等着他回来。可他等了那么久,哥都没回来。 越等他越是心焦,越等越是害怕,他哥只是去见个药铺老板而已,怎么会用这么长时间?难道是出了意外?黄兴不敢想,万一萧镇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将会怎样…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菜都热过两次了,萧镇还没有回来,黄兴等不下去了,他决定出去找人。 第五十六章 冷战【求收藏】 黄兴虽然没去过同仁堂药铺,但是知道具体的方位,他打算先去那里看看。虽然小九睡了,但他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只能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带着他一起出门。没想到,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萧镇回来了。 萧镇没戴帽子围巾,脸冻的通红,身上落了一身雪花。萧镇的一颗心顿时落在了肚子里,可那种害怕和恐慌,依然没有消失。 他低着头,看着萧镇微微笑着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 萧镇眼睁睁的看着黄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一滴一滴的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流了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黄兴这么脆弱的时候,知道他是真的紧张了。他抬手抹去黄兴脸上的泪,接着一揽他的脖子,把他的额头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轻声道:“兴儿,不要害怕,我回来了。“ 见黄兴不说话,萧镇又轻声笑了笑,“傻瓜,我是个大男人,又是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儿呢?” 萧镇亲昵的行为唤醒了黄兴,可是,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却让他生气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勐地推开萧镇站起来,看也不看萧镇,低声道:“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把饭菜热一热,很快就可以吃了。” 说完,他脱了外套,收拾桌上的凉菜,一样一样的放到铁锅里。 虽然黄兴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是萧镇知道他生气了。 萧镇心里有些懊恼,也有些不爽,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吗?为什么要这么憋着?他确实回来晚了,可也不是故意的呀!他都道过歉了,还要怎样?如果有手机,他早就给他电话了。可是,病人的情况那么危险,他根本就回不来呀! 他不明白,这么点儿小事,一向温柔和气的黄兴,怎么就会生气了呢? 萧镇心里不高兴,也没去帮忙,只是脱了外套,坐在桌边等着开饭。 黄兴见萧镇不说话了,也没做声,只是默默做事。 饭菜重新热过,两个人沉闷的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这是萧镇穿越过来之后,他跟黄兴第一次发生矛盾,而这第一次矛盾就引发了冷战。 萧镇记得前一世看过一篇心灵鸡汤,其中写道,冷战是最伤害夫妻感情的。虽然很多鸡汤是有毒的,但是萧镇觉得这一碗鸡汤还是有点儿营养的。这么冷着肯定不行! 只是,他不明白,黄兴一向是好脾气的人,自己不过是回来晚了点儿,怎么反应就这么大呢? 不过,无论如何,是他有错在先,自己是男人,态度要放的低一些。老婆嘛,就是要哄的。 他一直在默默的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咽下最后一口饭的时候,他才要开口,手上一凉,自己搁在桌子上的手被轻轻的握住了。握住自己的手先是轻轻的触碰,带着些试探,似乎是见自己没有动,才紧紧的用力握住了。 萧镇抬头看向黄兴,黄兴的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一副踯躅的样子,似乎也是酝酿了很久。 第五十七章 病情变化【求收藏】 屋里沉闷的气氛,让黄兴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哥都说了,是遇到了病人,所以才回不来。他把病人治好了,药铺的老板肯定会赏识哥,让哥留下来。哥以后就是一名大夫了,自己该高兴才对。他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不就是因为想着自己跟小九吗?可是,自己做了什么?不理解他,还给他脸色看。哥到现在都不说话,是生气了吧? 越想,黄兴越觉得自己做错了,心里越是后悔。 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饭,不时地悄悄抬起眼皮,看向萧镇。萧镇的脸色阴沉,垂着眼皮吃饭,看也不看他。 哥不想理他了吗?黄兴好怕,怕萧镇会跟之前那样对他,不冷不热,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情急之下,他抬手握住了萧镇搁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他的心里十分忐忑,见萧镇看他,眼神稍微瑟缩了一下,但是手却攥的更紧了。 “哥,我错了。我、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这就叫发脾气了?萧镇听到黄兴认错,松了口气,心里有些酸涩,却依然板着脸。 “兴儿,到底是为什么,你这么生气?” “哥,我、我不是生气,不,不是,也有点儿生气,我、我更多的是害怕,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说着,黄兴结结巴巴的说完,低下了头。 “我不回来了?”萧镇真是苦笑不得,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 他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黄兴的手,“傻瓜,我不回来,回哪儿去?这里是我的家,你和兴儿是我的家人,我不回来,去哪儿找这么好看又能干的老婆? 说着,萧镇低头吻了下黄兴的手指。 黄兴的脸蓦地红了,想要把手抽回去,萧镇却攥着不放。 他正色道:“兴儿,下面我要说的话,你好好听着,以后不许为这样的事情烦恼,知道了吗?” 黄兴见他神情严肃,不由得点了点头。 萧镇道:“你可能不了解,作为一名医生,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很多时候会吃不上饭,不能按时回家,甚至大晚上的被从被窝里叫出去…当你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要放在心上。不然,我在外面还要担心你,那样才会出事儿。知道了吗?” 黄兴瞪大了眼睛,“当大夫,这么辛苦吗?” 萧镇笑笑,“辛苦不算什么,只要能让病人转危为安,我们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黄兴点头,“哥,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这样胡思乱想了。” 萧镇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好好吃饭,不要让我担心。吃过饭,我还要去药铺,晚上应该回不来,你关好门,早点儿睡。病人没事儿了,我自然就会回来。” “哥,那个病人的病很严重吗?杜老板已经答应你留下当坐堂大夫了吗?” “那当然,你哥我这么厉害。”萧镇开了个玩笑。 黄兴却郑重点头,“对,哥就是很厉害。” 看着黄兴完全一脸迷弟的表情,萧镇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却又觉得羞耻。他摸摸鼻子,“好了,快吃饭吧!有话等我回来再说。” 萧镇再次回到药铺,杜怀悯没有缩在柜台后面犯困,而是趴在桌上看着什么。 萧镇跟他打招唿,“杜老板,在做什么?” 杜怀悯抬起头来,见是萧镇,脸上立即漾上笑容,走出柜台,迎上前来。 “萧老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我不放心王大叔。” “应该没什么事儿,大勇在屋里陪着他。” “哦。我先进去看看。” 萧镇脚步不停径直去了后院的小屋,杜怀悯跟了上去。 屋里很安静,老人没醒,王大勇见萧镇进来,立即站起来低声道:“萧大夫,您来了。” 萧镇冲他点点头,走到老人床前。王老汉面色蜡黄,口唇还有些青紫,但神情安详,睡得很沉。 萧镇在床前的小凳上坐下,右手搭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上。王大勇紧张的看着他,几乎忘了唿吸。 过了好一会儿,见萧镇起身,王大勇这才问道:“萧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老人家的情况还算平稳,但是危险不能解除。今天晚上很重要,如果老人家能熬过今晚,才算是真正的好转了。” “那我该做些什么?” “你只要好好守着他就行,有事儿随时叫我。” 萧镇看出杜怀悯有事儿找他,所以交代了王大勇几句便出了屋。 果然,见他出来,杜怀悯也跟着他出来了。 “萧老弟,我刚才琢磨过你的这张方子,的确是十分高明。在之前,你说的速效救心丸,是什么?是一种成药吗?” 萧镇没想到他情急之下说的一句话,杜怀悯会惦记这么久。后来他才记起来,速效救心丸是现代的中医学专家创制的,这个时代肯定不会有。不过,药物的组成他是记得的,如果能配制成功,也算是这里老百姓的福音。 “杜老板,咱们这里像王大叔这样的心脏病病人,多吗?” 杜怀悯招唿萧镇在椅子上坐下,把又在火盆里添了木炭,这才道:“说实话,这里的老百姓很少找大夫看病,因为大夫的诊金太贵,他们付不起。他们往往是靠自己的主观判断,或者听从别人的经验,到药铺来抓点儿药回去吃。除非是病的很重了,才会去看医生。等到看医生的时候,病情往往已经很严重了。像王老汉这样的病症我没见到,倒是听说过。前街裁缝铺的吕老板,平日里经常觉得胸闷憋气,开始以为是肺病,常常来抓些桔梗、川贝回去吃。后来吃药也不管用了,才去白大夫那儿看,白大夫说是胸痹症,给他开了汤药喝。他喝了几副药之后,症状减轻了很多。可能是觉得熬药麻烦,也可能是因为药比较贵,他喝了几服药之后,就没再来过了。就在前几天,他突然觉得肚子疼,喘不上气来,脸都憋得青紫了。等家里人把他抬到白大夫那里去,人就没了。” 萧镇叹息道:“想来,他的病是跟王大叔一样的,胸痹引发的真心痛。虽然此病一旦发生,凶险异常,但是如果能得到紧急救治,或者平日里注意保养,也不会不治而亡。” “老弟的意思是,这种病是可以预防的?” “对,像王大叔他们这种紧急情况的发作,是可以预防的,而且,发作之后,如果能及时用药,治愈的可能性也很大。” “你说的速效救心丸,就是治疗这个病的吗?” “算是吧!” “老弟,不瞒你说,咱们这里的成药很少,大多是汤药。如果你能制出几种成药,不光能让咱们的药铺增加效益,也会增加你的名气。” 萧镇笑笑,“名气不名气的,我倒是不在乎。如果能让乡亲们得到及时的救治,我就跟高兴了。” 萧镇倒不是说什么套话,客气话,他真是这么想的。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经历了黄兴和双儿的难产,遇到王老汉的急性心梗发作,再听到杜怀悯的讲述,他是真的觉得这里的医疗太过落后了。作为一个医者,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前世是一名医生,而且中西医都系统的学习过。尤其是中医,学习了大量的医学名着,算是站在历代中医学大家的肩膀上,他很乐意把自己的所学施展出来。 对于一个中医学的学生,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背药方,背药理,所以,他对于各种成药的药方了如指掌。再加上跟着老师做过好多课题,接触过跟他们合作过的制药厂家,所以对于制药并不陌生。不过,这里没有那些现代的制药仪器和技术,可能制起药来会麻烦些,也会慢一些。 “杜老板,我可以做,但是可能会慢一些。毕竟我只是理论掌握的好,没有实践过。” 杜怀悯豪爽的拍着胸脯,“这个你放心,我这里的药很多,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用,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萧镇见杜怀悯如此痛快,觉得自己找对了人。两个人以后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萧大夫,快来,快来看看我爹!” 听到王大勇的叫声,萧镇的心咯噔一下,他起身就往屋子冲去。 “萧大夫,你快来看,我爹他,他…” 萧镇一把把站在床前的王大勇拽到身后,上前查看王老汉的情况。 王老汉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面色青灰,口唇青紫,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要说话,却勐然咳嗽起来。 萧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只觉得他的脉搏快速而凌乱,滑数而结代。他又查看了老人的嘴唇肢体,口绀腿肿,咳的痰带着粉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诊断。 “大勇,把老人扶起来,让他靠墙坐着。对,把腿放到床下。” “是。” 王大勇现在对萧镇是惟命是从,连忙把老人扶起来,费力的让他靠到墙上,但是他个子太矮,腿放在床上,无法垂下。 第五十八章 抢救(一)【求收藏】 “来,让大叔靠着。”杜怀悯很有眼力价,他把被子卷起来,放到王老汉的后背垫着,把王老汉的身体往前挪了挪,让他的双腿能够垂到床下。 见王老汉坐好了,萧镇一边给他下针,一边口述药方。 “杜大哥,药方你记号,去抓药!” “好的。” 杜怀悯集中精力听着萧镇说出的一个一个药名和剂量,又重复了一遍,居然记得十分准确。 “杜大哥,尽快!” “好,我马上去!” 萧镇聚精会神的给王老汉施完针,额头上很快见了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深深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王老汉。王老汉的口唇依然青紫,虽然胸膛的起伏依然明显,但是唿吸的声音小了很多。他的眼睑低垂着,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大勇看看他爹,再看看面色沉重的萧镇,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居然不敢问一句话。一个原因是怕打扰了萧镇救人,还有一个原因是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此时的萧镇也十分紧张。王老汉的病不难诊断,如果是在现代社会,他应该立即吸氧,用强心针,做心电监护,调节电解质平衡。可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他的经验,靠针灸,靠汤药来治疗。 萧镇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方法有没有用,但是他要尽力去尝试,这不光是一个医者的职业道德,更是对生命的珍惜和尊重。 杜怀悯端着药进来的时候,萧镇稍微松了口气。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希望结果是好的。 王老汉闭着眼睛,手紧紧抓着被子,大口喘着气。明明喘气都很勉强,但是当药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还是张开嘴,想要把药喝下去。 可是因为憋气,只喝了一口药,他便呛咳起来,把药都喷了出去,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一口气上不来,人就去了。 “爹!您喝药呀,爹!”王大勇端着碗的手在抖,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努力的瞪大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王老汉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唿吸,睁开了眼睛。他浑浊的眼中露出怜悯和不舍,想要抬手摸一摸自己的儿子,却无力抬起手来。 他留恋的看着王大勇,吃力的说:“大、大勇,要是、要是我走了,你、你一个人,好好过。不要,不要…” “爹,您不能走!您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赶紧吃药。吃了药,您的病就会好的!”王大勇的眼泪流了下来,顾不得擦,倔强的看着王老汉。 “好,我吃,我吃。” 王老汉看着自己高大粗壮的儿子泪流满面,心里难过,竭力的忍着咳嗽和憋闷的感觉,努力的一口一口咽着入口的药。 王大勇把一碗药喂完,一边拿出手帕给老人擦拭嘴边的药汁,一边心想,爹喝了药,该好些了吧?却见他爹眼睛一闭,头倒向了一边。 “爹!” 万大勇惊叫一声,抓着他爹的肩摇晃着,“爹,你怎么了?萧大夫!快看我爹!” 萧镇一直在关注着老人的情况,一见老人情况不对,立即上前查看。 第五十九章 抢救(二)【求收藏】 “靠!”等萧镇快速的给王老汉做完检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王老汉居然心跳骤停了!怎么办?赶紧急救吧! 好在杜怀悯的床是木板床,不需要把老人放到地上。 萧镇顾不得跟旁边的王大勇解释,立即把老人拽倒,让他平躺在床上,把他的头转向一侧,解开他的外衣,露出单薄的胸膛。然后利落上床,跪在他的身边,开始心脏按压。 王大勇被萧镇的一系列动作给弄蒙了,等他心脏按压了十几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做什么?”他上前一步,气愤的去拉扯萧镇,“我爹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要是治不了…” 杜怀悯一把把王大勇拉到了自己身边,沉声道:“大勇,不要影响萧大夫救人!” 杜怀悯虽然不知道萧镇在做什么,但他相信萧镇一定是在救人。王大勇对上杜怀悯严厉的目光,顿时萎了,杜老板的为人,他还是相信的。 杜怀悯想上前帮忙,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起之前萧镇要过参片,他迅速出去,又切了一片进来。 “老弟,要参片吗?” 萧镇做完两个急救循环,把耳朵贴到王老汉的胸口,查看心跳和唿吸是否恢复。可惜老人并没有反应,他只能继续按压。 见杜怀悯过来,他连忙道:“杜大哥,你可会用银针放血?” 杜怀悯点头,“我会。” “你立即用三棱针刺老人的十个足趾,刺破皮出血即可。” “好,我马上来。” 杜怀悯把参片放下,飞快的出门,又飞快的回来。打开手里的针盒,取出一只三棱针挑刺王老汉的足趾。 十个足趾刺完,萧镇又道:“再用一点五寸的针扎入涌泉,用强刺激的手法。” “好。” 杜怀悯针盒里的针十分齐全,立即按照萧镇的要求,取了一点五寸的银针,刺入了老人的涌泉穴。 又一个急救循环做完,王老汉终于恢复了心跳和唿吸。虽然十分微弱,但让萧镇看到了希望。 “杜大哥,拿参片来。” “好。” 萧镇把参片放到王老汉的嘴里,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心道,做心肺复苏可真不是一个人干的活!就这么一会儿,他的胳膊酸的抬不起来了。 “杜大哥,你再去抓药。赶紧熬了给老人喝。” 说完,萧镇又报了一串药名。 “好,我马上去。” 杜怀悯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被当做小伙计使唤了,反而觉得十分新鲜刺激。他在江北的大药房里做了十年伙计,从来没见过像萧镇这样治病的大夫,但是,只要能治病救人就是好大夫,不是吗? 杜怀悯出去了,萧镇这才坐下来,给王老汉把脉。老人的脉搏十分微弱,若有似无。他暗暗叹了口气,十分凶险呀!也不知道老人能不能过了今晚。 他站起身,看向王大勇。 王大勇贴着墙站着,脸色苍白,眼睛直直的看着床上的老人,嘴唇哆嗦着,那么高壮的汉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一样。 萧镇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大勇,我会尽力的。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六十章 抢救(三)【求收藏】 王大勇木木的点着头,萧镇不知道他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不过,萧镇理解他的心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刚才踢翻了的凳子摆正,坐在了王老汉的床前。 王老汉闭着眼,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但是面色青灰,口唇青紫,唿吸微弱,萧镇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睡着就去了。 萧镇不由得感叹这里有限的医疗条件,虽然现代社会里,像王老汉这样严重的情况也不一定会抢救成功,但是有氧气、心电监护、唿吸机和各种检查仪器,让医生们更有底气。 “现在的大夫呀!离开了各种医疗仪器,就不会治病了。我们学过的基本操作呢?望闻问切,查体诊脉,如果这些都认真仔细的做了,完全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检查。” 他突然想起自己导师曾经的感慨,不由得笑起来。如果他把这位老人救活了,是不是算是奇迹了?只是可惜,老师是看不到的。 不过,老师说的话也不全对,借助于先进的仪器,能够更加快捷准确的诊断,迅速改善病人的症状,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一些简单的诊断器械,做起来也不是很难。像听诊器,简易的唿吸球…该去问一问孙铁,问问他能不能做得出来。 萧镇守着王老汉,不时地给他诊脉,下针,密切的观察着老人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怀悯端着药碗进来了。 他轻声道:“萧老弟,药来了。” 萧镇站起来,才要接过药碗,原本在一旁发愣的王大勇却把碗接了过去。他哑着嗓子说:“杜老板,我来吧!” 杜怀悯看着他红着的眼睛,默默的把药碗给了他。 王大勇在床前坐下,轻声道:“爹,吃药了。” 说完,他舀了一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才递到父亲的嘴边,轻轻的碰碰他的嘴唇。 王老汉的嘴闭着,没有反应。王大勇的手却没动,勺子就那么放在他的唇边。萧镇要上前帮忙,王大勇又低低开了口。 “爹,你张张嘴,儿子喂你吃药。你吃了药,病好了,咱们就回家。你不是说,要挣了钱给我娶媳妇儿吗?还说要帮我看孩子,你说话都不算数了吗?” 王大勇的声音低哑但是温柔,还有掩饰不住的悲凉,萧镇突然有些不敢听下去,转身出了屋。 杜怀悯看着执着的王大勇,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起老人的身子。 萧镇掀开门帘,看着门外,天色更加阴沉,风唿啸而过,雪花打着卷儿落到地上,地上、树上、屋檐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眼前是药铺后面的院子,很小,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真的不行吗?不借助先进的仪器,没有快捷的药物,自己就救不活那个老人吗?萧镇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冷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萧镇勐地打了个哆嗦。 “老弟,你这样会着凉的?” 杜怀悯突然出声,然后伸手放下了门帘。 萧镇叹了口气,“杜老板,我觉得心里闷得慌,想透透气。” 看得出萧镇心情的沮丧,也能感受到他的压力,杜怀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放轻松。老人家已经把药喝下去了,希望他会没事。” 希望…萧镇苦笑,他自己都快失去信心了呀! 第六十一章 又来一个【求收藏】 这一晚,必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虽然在王大勇的执着和努力下,王老汉把药喝了下去。但是,人一直在昏睡当中。 王大勇不睡,要守着他爹,萧镇也不敢睡,他生怕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或者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不跳了,人就过去了。 杜怀悯不放心,在家里陪着老母亲吃了晚饭,跟她聊了会儿天,看着她睡下了,也回到了药铺里。 他从药铺后门进来,轻轻的走进小屋,屋里的桌上点着蜡烛,光线十分昏暗。萧镇和王大勇都在屋里,王大勇坐在床边,握着他爹的手,呆愣愣的看着他爹。而萧镇则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墙,头仰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进门,两个人稍微愣了下,才转过头来,眼睛里都满是疲惫,显得有些呆滞。王大勇看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 杜怀悯凑到萧镇身边,低声道:“怎么样?” 萧镇摇头,“一直没醒。” 杜怀悯看了王大勇一眼,见他似乎没听到自己说话一样,拍了拍萧镇的肩膀,示意他跟他出去。 萧镇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才起身出了门。 杜怀悯在药铺大堂点了根蜡烛,照亮了小小的一隅。 “老弟,我那柜台后面有个卧榻,很宽敞,还有毯子,你过去睡一会儿吧!” 萧镇摇头,“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我知道你担心老人家,但是,你总要保持些体力,万一老人的病情有变化,不是还要靠你吗?你休息不好,哪里有力气救人?大勇肯定不会睡了,我陪着他。等你睡醒了,再来换我。” 萧镇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憔悴。好久没做体力活了,刚才的抢救和一直绷着的神经,让他的身体异常的疲惫。但要让他睡,是肯定睡不着的,因为心里有事啊! 但是杜老板说的没错,要是不休息,王老汉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他的精力肯定跟不上。 “好吧!有事一定要叫我。” “一定。” 卧榻有点儿硬,屋里有点儿冷,萧镇虽然躺着,但一直都没有睡着。 屋里很静,只能听到屋外唿啸的风声。 不知道老人能不能熬过这一晚,不知道黄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能不能照顾好小九… 萧镇的脑子很乱,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突然,他听到后院的门开了,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杜怀悯喊他,“萧镇快来!” 萧镇勐地睁开了眼睛,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冲进了后院。 原本睡着的王老汉,紧紧闭着眼睛,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杜怀悯把老人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边抚摸着老人的胸口。而王大勇,像是完全傻了,只是看着他爹,一动不动。 萧镇顾不得那么多,冲到床前,蹲下身子,给王老汉把脉。 萧镇把着脉,脑子里学过的医学知识飞快的转着,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手段,自己还没有想到,还没有给老人用上的。 这一夜,王老汉喘憋,咳嗽,因为病痛而痛苦的呻吟。王大勇、萧镇和杜怀悯三个人整夜都没有合眼,他们不知道老人能不能坚持下去。 直到天色蒙蒙亮了,老人才睡的安稳些了。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叫了,把闭目养神的萧镇惊醒。他睁开眼睛,懵懂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桌上的蜡烛已经灭了,凉白的光线从白色的窗纸照进来,依稀能看清屋子里的情景。 头脑清醒过来的萧镇,先去看床上的老人。王老汉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脸色蜡黄,但是口唇的青紫已经减轻了很多。 王大勇趴在床前,手里还攥着老人的一只手,并没有醒。 萧镇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只是靠着椅子睡了这么一小会儿,便浑身酸痛的厉害。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把蜷缩了一晚上的腰身抻了抻,这才轻轻上前,手指搭上了老人的手腕。王老汉的脉象依然虚弱,但是比昨晚上平稳有力了些。萧镇心中又生出些希望,或许,老人能挺过去。 他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吵到王大勇。萧镇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他。虽然趴着睡不舒服,但是叫醒了他,他肯定又不能睡了。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 萧镇轻轻打开房门,轻轻的走出去,一进院子,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这下子完全清醒了。他裹紧了外衣,走进药铺大堂,看到药铺的门开着,冷风毫无阻挡的在大堂里进出。 他走到药铺门口,往外看去,街上空荡荡的,许多店铺都没有开门。天已经晴了,风也小了很多。街上偶有行人经过,都裹得严严实实,脚步匆匆。他站在药铺门口,没有一个人转头看他。 这么早,兴儿和小九还没起床吧?自己昨晚没在家,兴儿睡得好吗?想不想自己? 他有心想回去,但杜怀悯不在,他又放不下屋里的王老汉,还是等杜怀悯回来,自己再回去吧! 萧镇觉得自己站了不过有几分钟,身上就被冷风吹透了。他左右看了看,没有杜怀悯的身影,只得进了屋。 杜怀悯去哪儿了?居然就这么开着门?萧镇想了想,还是受不了冷,上前去关药铺的门。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半大小子,背着一个人进了门。 那小子一见萧镇,眼睛就瞪圆了,瓮声瓮气的道:“你、你是谁?你、你怎么在、在这里?杜老板、板呢?” 他知道杜老板,还以一副警惕和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萧镇迅速判断出这孩子是认识杜老板的。他背着一个人,虽然看不到模样,但能听到那人小声的呻吟,想来是病了,应该是来找杜老板抓药的。 萧镇见大冷的天,孩子的额头却出了汗,知道他累的不轻。顾不得孩子不客气的话语,连忙往里让了让。 “杜老板不在,你先进来,把身上的人放下。” 那孩子又看了萧镇一眼,这才走进屋,把身上的人放到了柜台旁边的椅子上。 萧镇摸了摸鼻子,心道,自己难道很像坏人吗?算了,自己一个大人,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他跟上去,原来那孩子背着的人,是个更小的孩子。小孩子脸色煞白,微微睁着眼睛,拉着大孩子的手,嘴里发出细小的带着痛苦的声音。 “哥,我肚子还疼,疼的厉害。” “乖,好小龙,一、一会儿,杜老板来了,他给你看、看了,就好了,就、就不疼了,你、你忍忍。” “哥,我会不会死呀?我害怕。” 大孩子蹲在椅子前,一只手被小孩握着,一只手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听了他的话,瞪起了眼睛。 “不许胡、胡说,你就是、就是肚子疼,哪、哪儿就死、死不死的?” 小孩子不敢说话了,牙齿咬紧了下嘴唇,忍受着肚子一阵阵的疼痛。 突然,他身子蜷了起来,额头上又冒出了汗。大孩子顿时紧张起来,急急问道:“小龙,你、你怎么了?别、别吓哥。。。” 听了他们的话,再看那孩子痛苦的模样,萧镇明白了大半。这小孩子肚子疼,大孩子送他来看病。不说他们跟杜老板是认识的,就算是陌生人,萧镇作为一个医生,不能不管。 他上前拍了拍大孩子的肩膀,沉声道:“你让开,我看看。” 大孩子被拍的一怔,随即质疑道:“你、你是谁?” 萧镇面色冷峻,“我是杜老板请来的大夫,你弟弟疼的厉害,我先给他看看,你有问题,待会儿再问。” “大夫?这药铺什么时候有大夫了?” 马小虎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布满血丝,明明是一脸疲惫,但是神情沉稳,莫名的让人产生信任。 他稍微一犹豫,便起身让开了。弟弟的病要紧。杜老板不在,让他看看也无妨。再说,杜老板放心他在药铺里,一定是他信任的人,自己也应该相信他。 萧镇见他让开,蹲到了小孩子的面前。 孩子十分瘦小,面色苍白,尖尖的下巴颏,眼睛特别大,好奇的看着自己。或许是因为疼痛,额头上冒着冷汗。 孩子身上穿着件肥大的灰色的棉袄,上面补了几个黑色的补丁,显得身体十分单薄。 一见到萧镇过来,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像是有点儿害怕,却没有动,只是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站在旁边的哥哥。 这孩子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差的,萧镇的声音温和起来,“你是肚子疼吗?“ 马小龙熬过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听到萧镇温柔和缓的询问,立即点头。 “我肚子疼,很疼。“ 话刚说完,腹中又是一阵绞痛袭来。 他变了脸色,顾不得再说,立即叫道:“哥,不好了,我又要拉肚子了。哥,快带我去厕所,快,要拉裤子了!” 因为着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马小虎一听弟弟喊他,立即上前,一把抱起他,“先别拉,哥哥抱你去茅房。” 说完,他一把抱起马小龙,急急往后面去了。 萧镇看着两人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肚子疼,拉肚子…是急性肠炎、阑尾炎,还是痢疾?应该不是痢疾,这大冷天的,不是痢疾的高发季节。阑尾炎…孩子好像没有发烧,那就是急性肠炎了。不过,阑尾炎…也不是不可能…要是阑尾炎,倒是麻烦了些… 第六十二章 看到曙光【求收藏】 萧镇正站在那儿思索着孩子的病情,就听药铺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随即响起了杜怀悯的大嗓门。 “萧老弟,你怎么站在这儿发呆?” 萧镇转头,看到杜怀悯走了进来。杜怀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戴着黑色的毡帽,披着黑色的棉大氅,脚上黑色的靴子,只有鞋底踩了一层白雪。 萧镇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提的竹篮,竹篮一到手里,他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低头看时,竹篮里盛的居然是炸的金灿灿的油条和馅饼,香气扑鼻,真是惊喜啊!这里居然有油条馅饼,萧镇顿时觉得肚子饿了。 “杜老板,你去买早饭了?” 杜怀悯在门口的地垫上跺了跺脚,把靴子上沾的雪跺掉,摘下帽子,解开大氅。 “是啊!我一觉醒来,看你和大勇都睡着了,就去旁边的灶房熬了粥。又回家伺候老母亲吃了饭,回来的时候正好买早饭过来。” 萧镇由衷赞道:“杜老板真是个好老板!” 杜怀悯笑道:“你这两天受累了,该多吃点儿。你先去洗漱,我进去看看大勇。” “哦。”萧镇抬脚往后院走。 “哥,我自己能走。“ “你、你蹲、蹲了那么久,腿、腿麻了吧!哥…抱着你,哥、哥能抱得动。“ 杜怀悯听到熟悉的声音,挑了挑眉毛,转头看时,果然看到马小虎抱着马小龙从后门进来了。 他问道:“小虎,你来了?小龙怎么了?“ 萧镇也停住了脚步,杜怀悯果然是认识这俩孩子的,听口气,还挺熟悉的。 马小龙的疼痛似乎缓和了些,不再呻吟,但是手压在肚子上,还是一副难受的样子。 杜怀悯连忙招唿马小虎,“小虎,快把小龙放到我的榻上躺下,让萧大夫给他瞧瞧。” 说完,他又对萧镇道:“萧老弟,你不认识他,这个马小虎,我这里的小伙计。病了的是他弟弟,小龙。昨天放了他的假,所以你没见过他。” 萧镇点头,原来是这样。 老板休息的卧榻,马小虎犹豫了下,还是抱着小龙走了过去,弟弟的病要紧。 小龙被放到榻上,立即捂住肚子,蜷起了腿。 萧镇上前,帮他脱了鞋,把腿支起来,让他躺好。 他搓了搓手,让手温暖起来,才把手伸进了孩子的衣服里。手先放到了上腹部,是胃的位置,轻轻的按了按。 “这里疼吗?” 马小龙摇头,小声道:“不疼。” 萧镇的手稍微往下,“那这里呢?” “疼。” “这里?”萧镇的手挪到了小龙的右下腹部,轻轻一按。 “啊!”小孩子短促的叫了一声,眼角都红了。 马小虎紧张的看着萧镇的动作,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杜怀悯轻声问道:“小虎,小龙怎么回事儿,肚子疼?” “嗯。”马小虎很是懊恼,“前、前天晚上,我跟小、小龙都躺下了,小龙说、说饿,我、我说给他热个、热个红薯吃,他、他等不及,就、就吃了个、吃了个冷红薯。谁知道、知道,他半夜就开始、就开始肚子疼。我、我就给他喝了热水,他睡了会儿,然后就开始拉、拉肚子。我、我没想到会、会这么严重。” 说完,马小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了起来。 杜怀悯叹了口气,两个孩子的日子确实难过。 他见萧镇已经放开了马小龙的手腕,拍了拍马小虎的肩膀,“别担心,萧大夫医术高明,小龙会没事儿的。” “老弟,小龙的病严重吗?” 萧镇看到了杜怀悯旁边的马小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里全是紧张和害怕。 他不想让这个孩子担心,笑了笑,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大事。我给他扎几针,再喝几次药,应该就没事儿了。” 马小虎松了口气,满脸欣喜。他几步走到马小龙面前,蹲下身子,握着他的手,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小龙,你听见了吧?萧大夫说你没事儿。乖,好好吃药,肚子就不疼了。等肚子不疼了,哥给你做好吃的。” “嗯。”小龙乖乖点头。 萧镇说的轻松,心里却是深深叹了口气,居然被自己猜对了,这孩子真的是阑尾炎。从了解到的病史和给他查体的情况看,已经一天一夜,差不多病灶该化脓了。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应该马上做手术,可是现在。。。 萧镇看向蹲着的低声安慰弟弟的马小虎,摇了摇头,不要想以前了,现在你就是一个单纯的中医大夫。即便是阑尾炎,也是能治好的。 想到这里,他坚定了信心,对杜怀悯念了一份药方,“杜大哥,还是要麻烦你。” 说到这里,萧镇笑了起来,“这几天总是麻烦你,又是抓药又是熬夜的,还没有钱,你可算是亏了。” 杜怀悯笑着摆手,“不亏,不亏,治病救人要紧。” 说着到柜台前去抓药。 萧镇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嘴角也翘了起来,自己的老板是个好人呀! 马小虎见杜怀悯在柜台后面抓药,知道是要给小龙熬药,连忙站起来道:“老、老板,我去、去熬。” 杜怀悯也不客气,“我药都抓好了,你去熬着。我去后面准备碗筷,准备吃饭。” “哦。老板、老板还没吃饭?” “没呢!这不是被你耽误了吗?” 杜怀悯只是一句玩笑,马小虎红了脸,才要说什么,杜怀悯拍了他一下,笑道:“逗你的。我吃过了,是萧大夫还没吃。你赶紧熬药去,等煎好了药,再吃。放心,给你留着。” “不、不用。”马小虎红着脸,抱着药罐子去了后院。 萧镇走到马小龙面前蹲下,柔声道:“小龙,我要给你扎几针,扎了针,你的肚子就不疼了。扎针的时候,稍微有点儿疼,你一定不能动,知道吗?不然,针扎歪了,不光疼,还治不好病。好孩子,不要怕,我会轻轻的。” 哥哥不在,马小龙当然听话,乖乖点头,却不知萧镇话没说完,银针就刺进了他手上的合谷穴。 马小龙原本还有些害怕,但只觉得手上一凉,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就多了一根银针。 他瞪大了眼睛,随即笑了起来:“一点儿都不疼。” 这时,他才放松了下来。身体没动,但是一双大眼睛跟着萧镇的手动着,看到细长的银针一次次扎进自己的身体里。 “感觉怎么样?” “嗯。。。好多了。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萧镇收起银针,摸了摸马小龙的头,“这只是暂时的。要想彻底治好你的病,还要喝药。药有点儿苦,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所以你一定要把它全喝了,知道吗?” 只是扎了几针,肚子就不疼了,马小龙已经十分信任萧镇了。 他连连点头,“我不怕苦,我喝药。” 萧镇站起身来,用袖子抹了把额头,这一折腾,刚才的寒冷一扫而空,身上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他想着去洗把手,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王大勇黯哑的声音。 “萧、萧大夫,我、我爹醒了!” 王大勇靠在门口,微微喘着粗气,眼睛里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 这一早上只顾着给这个孩子看病,居然忘了里面危重的那个。人醒来了,应该是好消息吧! 萧镇连忙道:“我去看看。” “嗯。” 王大勇又转身往回走。他心里不光是欣喜,还有害怕。他怕他爹不是好转了,而是回光返照,毕竟他爹的病那么重。。。 萧镇大步跨进小屋,正对上王老汉浑浊平静的目光。 “王大叔,你觉得怎么样?” 萧镇走上前,轻声询问。 看出老人眼中的疑惑,王大勇上前一步,“爹,这是同仁堂药铺的萧大夫,是他救了你。” “哦。哦。”王老汉虽然病的煳里煳涂,有一段时间没有了意识,但是在他意识模煳的时候,是听过这个萧大夫的声音的。 他艰难的说道:“谢谢,谢谢你。” 萧镇连忙道:“老人家,您先别说话,我给您把把脉。” 王老汉闭了嘴,只是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萧镇。 把完了脉,萧镇终于松了口气。 “大叔,您现在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但是还不能动,只能躺着休息。等您全好了,才能下床活动。” 萧镇刚刚说到这儿,就被王大勇一把揪了起来,扯着他的胳膊,拽出了屋,刚出门,他就问道:“萧大夫,你说我爹没事儿了?” 萧镇点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王大勇的身子就矮了下去,头噗通的磕在地上,也顾不得地上有雪。 “谢谢,谢谢你。你是我王大勇的大恩人!以后,以后,我。。。” 王大勇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萧镇连忙把他拉起来,“王大哥,你不要这样,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大勇的脸上又是泪,又是雪,一塌煳涂。萧镇拍了拍他的肩,“王大哥,去洗把脸,好好守着老人家,不要吓着他,让他担心。” “嗯。我这就去。” 王大勇抹了把脸,摸了一手的水,突然有了羞赧的感觉。他低着头,快速的进了屋。 第六十三章 归心似箭【求收藏】 “萧老弟,吃饭了。” 萧镇回头,杜怀悯站在药铺后门招唿他。 “哦,马上来。” 萧镇用冷水洗了脸,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他走进大堂,看到桌上摆了三碗粥,油条馅饼盛在一个白色的磁盘里,旁边还有一小碟酱瓜咸菜。 杜怀悯坐在桌前,没有动筷,看到萧镇进门,问道:“王大叔醒了?” 萧镇坐下,“醒了。我刚才给他看过,暂时是脱离了危险,但不能大意。等吃过饭,我再写一个方子,还要麻烦杜大哥给煎一下。” 杜怀悯瞪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病人也就是我药铺的病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先吃饭,锅里还有粥,待会儿我给大勇他们送进去。” 萧镇淡淡一笑,再没说话。 杜怀悯热情的给萧镇夹了一根油条,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早饭都凉了,我又放在锅里热了热,该是不酥脆了。” 萧镇也不推辞,“我现在饿的厉害,吃什么都是美味。” 杜怀悯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来,不用客气,放开吃。” 萧镇点头,眼光一转,正好瞥到马小龙眼巴巴看着饭桌的目光。 他淡淡一笑,起身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柔声道:“饿了?” 马小龙被看出心思,脸上蓦地红了。悄悄吞了吞唾液,摇了摇头。 “我不敢吃。” “对,你现在不能吃。”看着马小龙的眼睛迅速暗淡下去,萧镇的声音更加温柔,“一会儿吃了药,不拉肚子了,再吃好吗?别的不能吃,只能喝粥。” 听说能喝粥,马小龙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吃过饭,杜怀悯给王老汉熬药,马小虎喂马小龙吃药,萧镇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又想起了家里的黄兴和小九。 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夜不归宿,他知道黄兴一定会把小九照顾的很好,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现在没什么事,应该回家看看去。 萧镇心里一冒出这个念头,立即归心似箭了,只觉得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当然,他不能贸然就走。他先去看了王老汉,王大勇正在喂他喝粥。王老汉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见到他进门,抬头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就红了眼眶。 王大勇看到他爹的异样,转头看到萧镇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萧镇示意他坐下,“王大哥不用拘谨,我就是来看看大叔。” “谢谢、谢谢你。”王老汉看着萧镇,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萧镇双手握住他消瘦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大叔,您好好养着,身体会好的。” 王老汉连连点头。 萧镇又给他把了次脉,虽然没有太大的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他回到大堂,找到在柜台里整理药材的杜怀悯,把给王老汉新开的药方给他。 “杜大哥,我要回家去看看。这里先麻烦你照看一下。” “你要回去?”杜怀悯一把把他拉到旁边,小声道:“这里一老一小两个病号呢!你能放心的走?” 第六十四章 带份早饭【求收藏】 萧镇看了眼躺在榻上的马小龙,腹部的疼痛减轻之后,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神情放松,但是依然攥着他哥的手。 萧镇也压低了声音道:“杜老板,我实在是放心不了家里,先回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杜怀悯想起昨天,他也是饭都不吃,非要回家,不禁对他家里的那一位十分好奇,是对萧镇管的太严,还是萧镇就是这么在乎她?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万一这一老一小有什么变化,我可让小虎去找你。” “没问题!”萧镇穿上大衣,才要出门,又转了回来,“杜大哥,您那油条哪儿买的?我想买点儿回家。” 这是要买了回去吧?还真是宠啊! 杜怀悯无奈的笑道:“就是街角拐弯的那家早餐铺,你去看看,这个点儿应该还有。” “谢谢杜大哥!”萧镇道了声谢,转身急急走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映着地上厚厚的积雪,亮白的光让萧镇一夜未眠的眼睛眯了起来。 街上的人比刚才多了些,萧镇并不认识他们,也就视而不见,只是心心念念的去找那家早餐铺。 果然像杜怀悯说的,转过街角,萧镇就看到了那家早餐铺。店铺不大,门口支着大锅,冒着热气,溢满了香味。在寒冷的冬天的早上,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也充满了诱惑。 萧镇疾走两步,上前买了两根油条和一个萝卜的馅饼。幸亏他兜里带着钱,一共花了五个铜钱。 萧镇高高兴兴的提着馅饼往前走,却见前面的一家店铺前围着一群人,正在大声喧哗。 “你家白大夫呢?赶紧让他准备准备,跟我走!”一个穿着褐色外衣的中年男子声音很大,态度恶劣。 “你谁呀?我们家白老爷子病了,不出诊,你趁早去找别人吧!” 老管家模样的人说完这句,就要关门。 “病了,不出诊?你可知道我是哪家的?呵呵,我可是侯府的人!来请你家白大夫,是瞧得起他。去,让他出来,今天他就是躺着,我也要把他抬到侯府去。” “侯府怎么了?侯府就不讲理吗?难道你们还能让一个病人去治病?我可告诉你,我们老爷子得的是风寒,要是把你们家的公子小姐过了病,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你!即便是你家老爷子病了,你也得让我见见,不然我怎么回去复命?” “咳咳,老安,你在门口吵吵什么,我不是说这几天不开门了吗?要是有急症,让人家找别的大夫去,不要耽误了人家。” 话音未落,从大门里踱出一个老人。老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脖子缩着,头发胡子都已花白,面容瘦削,面色蜡黄。他弯着腰,时不时的低头咳嗽几声。 老安委屈的说:“老爷,是这位爷太不客气,非要您出诊…” 老人低声咳嗽了几声,抬头看了眼来人,虽然一身仆人打扮,但是鼻孔朝天,气势逼人。 那人斜着眼睛打量了老人几眼,语气稍微客气了些,“你就是白家仁白老大夫?” 第六十五章 多管闲事【一更】 “不错,老夫就是白家仁。请问您是…” 白家仁十分客气,虽然他有点儿名气,对方又是来求他的,但看来人这幅德行,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即便来人态度恶劣,自己也不能跟他翻脸。 那下人见白家仁态度如此客气,一挺胸膛,露出一个得意倨傲的笑容。 “我们家爷是城西的丁侯爷,我是府上的管家荣海。老爷子,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事儿,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不要让在下为难。” 白家仁倒吸了口凉气,居然是丁侯爷家里。听说那位丁侯爷是当今皇帝的大舅子,人没什么本事,但是人家妹妹在宫里受宠呀!人家在京城里也能横着走呀! 不过,这位丁侯爷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便求着皇帝封了他一个侯爷,而且没有留在京城,于今年春天搬到了这安乐镇。 虽说安乐镇不大,但是离京城近,只有半日的路程。虽说这里不是很繁华,但是吃的用的,并不匮乏。更妙的是,这里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地广人稀,土地肥沃,民风淳朴,是大梁难得的避世之地。 丁侯爷搬来安乐镇之后,十分低调。除了当地的大小官员时常去拜见,几乎不太出门。因此,在这安乐镇上的存在感并不高。只是没想到一个侯爷的下人,居然如此大的威风,看来,这侯爷的为人也是一般啊! 白家仁又是一抱拳,“原来是侯爷府上的荣管家,失敬失敬。承蒙侯爷看得起老夫,老夫应该立即从命才是。可是,咳咳咳。。。” 白家仁又是一阵咳嗽,再抬起头时,脸色涨得通红。他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嗓子已经哑了。 “老夫身染风寒,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没法儿…咳咳…没法儿去为侯爷解忧了。” 荣海也觉得这老头一脸病容,咳得这么惊心动魄的,要是让他去出诊,确实有些为难。可是他想起侯爷那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自己不把人带回去,恐怕没法儿交代。 “老爷子,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侯爷的命令难违。无论如何,今天您都要跟我走一趟。” 白家仁压下一阵咳嗽,抬头看了眼荣海身后的人马,默默叹了口气,看这架势,自己不去是不行呀! “请问荣管家,侯爷府上,是哪一位病了?是什么症状?老夫也好准备药材。” 荣海见白家仁答应了出诊,态度也有了几分缓和。 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侯府的事儿,他可不敢大声。 他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在白家仁耳边低声道:“是我们侯爷最宠爱的三夫人生孩子,人已经疼了一个晚上了,孩子一直没有生出来。我们家侯爷担心的不行,所以这一大早的就让我来请您来了。东西您也不用准备,侯府里都有。” 白家仁一听是难产,微微皱起了眉头,“荣管家,这个。。。咱们大梁国的习俗,男人不能进产房,夫人生孩子,该找产婆才是。” 荣海不耐烦起来,“产婆早就在了,这不是一直生不下来嘛!所以侯爷才着急,要请你去。您赶紧的跟我走,不然,要是那位三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可担当不起哟。” 后面几句话,他们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因此,萧镇大体明白了是什么事儿。 他一听到“产房,产婆,生不下来”这几个,立即觉得头皮发麻,转身就想离开,他可不是妇产科的医生。 可是,即便他不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也知道白老爷子现在这个情况,是不能进产房的。一旦造成产妇和新生儿感染,可就麻烦了。 问题是,看现在这情形,老爷子不能不去。。。萧镇迟疑着,又站住了脚。 “老安,等少爷回来,你告诉他一声。”白家仁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嘱咐完老安,对荣海道,“荣管家,咱们走吧!” 说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萧镇见他要上马车,脱口而出,“慢着!” 荣海和白家仁同时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萧镇。 荣海一皱眉头,不耐烦道:“你是干什么的?” 萧镇上前两步,想要抱拳施礼,可他手里还提着油条,只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这位…呃…荣管家,是吧?白老爷子病成这个样子,是不能进产房接生的。” 荣海冷冷的看着萧镇,“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说完,他对白家仁做了个请的手势,“白老爷子,快上车吧!我们侯爷可等你多时了。去的晚了,与你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白家仁看了眼萧镇,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虽然面色疲惫,但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对他有了好感。而且,听他的言语…难道他也是大夫?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要上车的脚步顿了顿,“年轻人,你也是大夫吗?” 萧镇点头,“不错。白老先生,您既然知道您这个样子不应该进产房,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白家仁还没回答,荣海先不高兴了。 他瞪了萧镇一眼,厉声道:“滚开!你再啰嗦,我可不客气了!” 萧镇丝毫不惧,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白老爷子现在正发着烧呢!他自己的病都没治好,怎么去给别人看病?” 荣海气急“你!去不去不是你说的算的。来人,把这个捣乱的人抓起来!” 萧镇没想到他说抓人就抓人,不由得叫道:“你凭什么抓人?我做什么了你就抓人?我可是为了你家侯爷的夫人着想!你让白老爷子去给她接生,不是救她,是害了她!” 白家仁连忙上前求情,“荣管家,这孩子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咳咳咳…” 他一着急,又咳嗽起来,让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脸上更红了。 荣海见白家仁求情,也不想多事,瞪着萧镇道:“小子,看在白老爷子的面子上,我这次不跟你计较,还不赶紧滚?” 萧镇毫不退让,“你没见白老爷子咳嗽的厉害吗?他现在根本不能去接生!” 白家仁没想到萧镇居然如此固执,不由得笑了起来,温声道:“年轻人说的对。不过,人命关天,作为一名大夫,我应该过去,否则良心难安啊!” “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 白家仁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应该去。那。。。咳咳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我?可是。。。”萧镇话还没说完,就听荣海一声令下,“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 他话音一落,就有几名侍卫模样的人一拥而上,把萧镇围了起来。 白家仁连忙道:“荣管家,您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跟这个孩子计较……” “老爷子,我已经给你面子了,是这小子不知好歹,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哼!有什么话,等你给我家的三夫人接生之后再说吧!” 荣海说完,一挥手,“走了!回侯府!” 萧镇被押上马车,看着手里的油条,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不是要回家看黄兴和小九的吗?怎么就多管闲事了呢?要是他们不放我怎么办? 他不禁后悔万分,黄兴见不到自己回去,该担心了吧?有这种跋扈管家的侯爷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愿他老婆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不然,他跟白老爷子恐怕都没什么好下场…… 萧镇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也越后悔。自己不过是去买个早餐,管什么闲事呀! 当萧镇被独自一个人关进柴房的时候,他心里的懊恼更是到达了顶峰。他狠狠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唾弃着自己。 “让你多管闲事,让你乱说话!这下子被关起来了吧?回不去了吧?兴儿该更着急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冲到门口用力的拍着那扇四处漏风的用木头钉起来的木门:“有没有人?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有些用力过勐,嗓子都喊噼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萧镇咳得弯下了腰,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摸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恨恨的用力的踢了一脚那破门,“哎吆!靠!真疼!” 萧镇后退两步,在靠着墙的一堆柴草上坐了下来。 他把靴子脱下来,摸了摸脚指头,还好,靴子比较厚,脚虽然疼的厉害,但是趾头没有破皮,也没有被扭到。 这一折腾,萧镇冷静了下来,自己不能就这么老实的待在这里,要想办法出去。 他这时才想起该好好的看看这个柴草房,看看自己能不能逃出去。 屋子是个真正的毛坯房,抬头就能看到木头房梁跟茅草屋顶。四周的墙是泥垒的,感觉很厚实,也很结实。后面的墙上没有窗子,只在前面的木门旁边有一个小窗户,但是窗框上钉了好几条乱七八糟的木头,没有封窗纸,冷风从宽大的缝隙中间刮进来,让这个屋子冷若冰窟。 屋子里堆了半屋子的干草,半屋子的黑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柴草房吧?那个荣海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么个地方?也没个人看着,他是瞧不起自己吗?以为自己跑不掉吗?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六十六章 相谈甚欢【二更】 萧镇却不知道,他之所以没被交给侯爷处置,只是随随便便关在一个柴房里,是因为白老爷子为他求情了。 因为老爷子要给侯爷最受宠的三夫人看病,荣海不想得罪他。而且荣海觉得,萧镇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无论把他关在哪里,他都逃不出去。 小屋的窗户不高,窗台只到萧镇的腰部,但是太小了,上下左右不过一米见方。而且木条之间的缝隙十分狭窄。萧镇抬手在窗户上比量了一下,那缝隙只有巴掌宽,连只猫都钻不出去,何况像他这么高大的男人了。 他抓着木条用力晃动,想要把木条拽下来,可是,他用尽了全力,木条只是轻微晃了晃。 靠!钉得还挺结实的! 萧镇看着自己被木条磨得红彤彤的手掌,攥紧了拳头。没有工具,光靠自己的双手,肯定不行。 这可怎么办? 萧镇从木条的缝隙里看出去,外面是个小院子,空荡荡的,雪地上一片杂乱无章的脚印。从窗户就能看到院子的大门,此时大门紧闭,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 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天,太阳老高了,这会儿是中午了吧?怎么也不见人来拿草烧火做饭? 想到做饭,萧镇的肚子突然“咕噜”响了一声。哎呀,觉得饿了呢!可恨的是,自己早上买的油条馅饼被押送他的侍卫给抢了去,不然,此时还能垫垫肚子。 唉!萧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个三夫人顺利生产了没有。要是她生下孩子,荣海就会把自己放了吧? 万一孩子没生出来怎么办?即便是生出来了,他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萧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乌鸦嘴。你是大夫,怎么能这么想呢? 可是,萧镇见过太多意外,又没法儿不往坏的地方想。 萧镇在小屋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出去,抓木条太用力,手掌被咯破了皮。喉咙也疼,大声喊喊的,真是应了那句话,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而且,肚子也饿了,浑身都没有力气。 折腾累了,萧镇颓然的倒在那一大堆稻草上,脑袋一疼,他勐地又坐了起来。什么东西这么硬?咯得他后脑勺疼。 他翻身起来,把稻草往旁边划拉了几把,稻草下面居然有一根木棍。木棍有手腕那么粗,胳膊那么长,还带着尖锐的棱角。这个。。。萧镇摸着被撞疼的后脑勺,应该是烧火用的木柴吧? 萧镇看着这么粗的棍子,眼睛一亮,这个可以当做工具吧! 他拿起棍子,把它插进了窗户木条的缝隙里,想要把木条撬下来。他咬着牙,用尽了自己吃奶的力气,终于撬下来一根最细的木条。 看着原本一个拳头大小的缝隙变成了有两个拳头大小,萧镇顿时有了信心。顾不得手疼,又连续撬掉了两根木条。虽然战果辉煌,可他的情况却十分惨烈。手掌上又磨掉很大一块皮,手里的木棍也断成了两截。 木棍是不能用了,好在窗子的缝隙已经足够大,应该能让他爬出去了。 萧镇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抬腿爬上窗台,才要把脑袋伸出去。却听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他被吓了一跳,立即跳下窗户,快速抓了把木条,支在窗户上做掩护,自己又坐回到了稻草堆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下人模样的人冷笑道:“老爷子,不好意思,你先在这里待着吧!什么时候放你,那要看我们侯爷的意思了。” 说完,一个人踉跄着被推了进来。然后门“咔哒”一声,又被锁上了。 萧镇看清了来人,顿时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白老爷子,你怎么…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白家仁抬起头来,来不及说话,就是一阵勐咳,咳得又弯下腰去。 萧镇连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好一会儿,白家仁才缓和下来,但是仍有些气喘。 “我、我…” “老爷子,您先别说话,来,坐下慢慢说。”萧镇扶白家仁在稻草上坐下,又问,“是接生的不顺利吗?” 白家仁叹了口气,“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进产房呢?但是侯爷不听我的解释,说我不给他的女人接生,就是沽名钓誉的庸医,要治我的罪,还要把我的医馆封了。咳咳,我没有办法,只得用绢布蒙了口鼻,硬着头皮进了产房。咳咳…” 萧镇轻轻拍着他的背,并不打断他的话。 白家仁叹了口气,脸上现出无奈之色。 “那女子胎位不正,孩子又太大,再加上那女子十分娇气,不会用力,因此才造成了难产的假象。咳咳…我虽然知道了原因,但是,并不擅长处理此种情况,…咳咳…,说实话,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进产房…咳咳…” 说到此处,白家仁苍白的脸上,居然浮上一层红晕。 “后来呢?” “我看那女子的情况并不是十分凶险,只要把胎位顺过来,生产就会容易的多。可是那女人坚决不让我碰她,我才要靠近,她就哭哭啼啼,大喊大叫的。好像我、我要对她不轨似的。我是大夫,又这么一把年纪了,她怎么能,怎么能…咳咳…” 白家仁脸涨得通红,这次是被气的。 “老夫无奈,只得把情况告诉侯爷,夫人的孩子一时半时生不下来。侯爷怒了,便命人把我关了起来。” 白家仁摇了摇头,“没想到还连累了小朋友你。咳咳咳…” 萧镇见白家仁咳得厉害,连忙道:“老爷子,您不要说了。来,我帮您把把脉。” “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没有大碍…” 白家仁见萧镇的手指搭上了自己的手腕,便住了声。 过了一会儿,萧镇放下白家仁的手腕,正色道:“老爷子,您咳嗽了老长时间了吧?” “是啊!开始只是偶尔咳嗽两声,我没当回事。前两天着了凉,就咳嗽的厉害了些。” “您吃的什么药?” 见萧镇一脸严肃,白家仁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大夫。你看,我应该用什么药呢?” 白老爷子是在考他吗?这倒是次机会,两个人可以在医学上讨教一番。 萧镇也不气恼,仔细的询问了老爷子的发病情况,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这才道:“老爷子,我看您这咳嗽,还有发热,倒不像是风寒,反而像是肺热之证。我说的不对,还请老爷子指正。 白家仁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的风寒原本不重,只是家里事儿糟心,反而让病气入里,转为温热之症了。咳咳咳…” “老爷子也不必忧心,吃几副药,自然就痊愈了。” 萧镇一边思考,一边说出几个药名,“麻黄、薄荷、蝉蜕、金银花、黄芩…老爷子,您看我说的这个方子可使得?” 白家仁听萧镇说完,赞叹道:“没想到你如此年轻,医术居然如此高明!” 萧镇摸了摸鼻子,“不敢,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罢了。您行了几十年的医,见过的病人,比我多得多…”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白家仁打断萧镇的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年轻人总会超越我们。就拿你刚才说的方子来说,就比我年轻时考虑的周全。尤其是蝉蜕一味,用的妙极了。” “白老爷子,您谬赞了。” “年轻人,咱们俩聊了这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萧镇连忙道:“在下萧镇,见过白老爷子。” “萧镇,萧镇…你就是萧家的那个三郎。” “是我。” “你…前些日子你家媳妇儿难产那个?” “对。” 白家仁脸上露出愧疚,“萧老弟,对不住了,当初没去你家里出诊,一是因为我从来不给人接生,再一个是家里孩子出了点儿事儿,所以没能前去,实在是抱歉,还请见谅。” “之前的事情老爷子就不要再提了,我家哥儿和孩子都很平安,您无需愧疚。” “是啊!萧老弟医术了得,自然会让他们父子平安。” 说到这里,白家仁像是累了,靠到了稻草堆上。 萧镇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儿热,不算严重。 “老爷子,您休息一会儿。” 萧镇起身,走到门口,用力推了几下门,大叫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木门发出“砰砰”的声音,但是外面安静依然。 靠!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人来? 他摸了摸肚子,他们是想饿死我们吗? 他转头看了看被他拽开巨大裂缝的窗户,走到白家仁面前,蹲下身体,小声道:“老爷子,咱们偷偷逃出去吧?” 白家仁一怔,随即道:“怎么出去?” 萧镇走到窗户前,把刚才自己胡乱放在上面的木条拿下来,“老爷子,您看,这么大的缝隙,足够我们钻出去了。您过来,我扶着您,您先出去。” 白家仁的眼睛一亮,随即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为什么?”萧镇不明白,“那个侯爷,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六十七章 被发现了【一更】 白家仁苦笑:“我怎么能不想走呢?可是,我不能走啊!我要是走了,那个什么夫人怎么办?虽然她之前没有危险,但再过些时辰,元气耗尽,可就不好说了。再说,咱们走,又能走到哪里去?他是侯爷呀!只要他一句话,不说咱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就是县官老爷,也跑不了呀!” 对呀!即便是逃出了侯府,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那位可是侯爷呀! 萧镇顿时泄了气,走到白家仁面前坐下,不甘心的看着门口。 “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白家仁却笑了,“小伙子,我说我不能走,可没说你不能走呀!” 萧镇转头看着他,“老爷子,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那您呢?” “我?我当然是在这里等。等那个夫人生了孩子,侯爷自然就会放我走了。” “可是,他要是把您忘了呢?” “咳咳。。。。”白家仁低头咳了两声,抬头看着萧镇,笑道,“那就靠小兄弟你了。希望你出去之后,不要忘了我。” “我。。。” 萧镇摸摸鼻子,心道,要是侯爷的女人顺利生了孩子,心里高兴,或许会放了他们,要是那女人生不出孩子来,发起火来,不说放不放他们,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啊!家里的兴儿跟小九怎么办? 不如。。。去见见那个侯爷,帮那个女人生下孩子。。。 萧镇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过了这么久,那女人也该折腾累了,没有力气哭闹了吧? 想到这里,萧镇勐地站了起来。 “老爷子,我这就出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您,会回来救您的。” 白家仁是真的有些累了,放松的靠到稻草堆上,笑着说:“好,我等着你。” “老爷子,您真的不走?” 白家仁含笑看了萧镇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 萧镇又看了眼白家仁,果断的走到了窗口。 萧镇好不容易从缝隙里爬出去,头发乱了,衣服也破了,身上还蹭了一道一道的黑灰和雪水。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他第一次嫌弃起自己高大的身材。要是像黄兴那样纤细,是不是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了? 想到黄兴,萧镇顾不得感慨,一心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才好。 他从窗户看进去,又看了眼白家仁,老头儿闭着眼睛,全身放松,像是睡着了。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赶紧离开这里才行。萧镇快步走到大门口,先站住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这才试着用手推门,没想到大门并没有上锁,一下子就开了。 他小心的从门缝里探出头去,眼前光线很暗,抬头一片高大的树木,像是隔断一样,挡住了前面的光景,也阻挡了原本就不明媚的阳光。 门前小路上,厚厚的积雪上一排乱七八糟的脚印,从树木的缝隙往前看去,后面隐约有高高的屋檐。 想来,那边应该是候府的主屋了。 萧镇看了看门口的脚印,杂乱无章,大部分往左边去了。 他想了想,踩着脚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上百步,小路拐弯,出现一个宽阔的月亮门。 从月亮门看进去,一个大院子,小路蜿蜒曲折,两边全是花草树木,虽然盖着厚厚的雪,但是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大花园。路上脚印斑驳稀疏,似乎到这里来的人不多。 这里是侯府的花园?怎么没有人呢?萧镇有些疑惑,转头又一想,这大冬天的,花院里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谁会来挨冻呢? 萧镇摸着下巴沉思,自己是进花园,还是往回走? 他站住脚步,往回看去,阳光斑驳阴沉,小路寂静,似乎已经看不到前路。 算了,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往前走吧! 萧镇迈进月亮门,顺着弯曲的小路前行了一刻钟,前面的路分成了两条,一条往左,稍微有些上坡,没入了树丛里。另一条下坡,周围都是怪石,没有大树,光线似乎更明亮一些。 萧镇略一犹豫,走了右边的路。他并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样的,好坏全靠运气了。 小路一直蜿蜒向下,转过一块硕大的白石,眼前蓦然开朗,一片银光,居然是一个很大的湖。冬天结了一层冰,湖面上白茫茫一片厚厚的雪。 湖的周围,假山林立,树木环绕,亭台竹榭,应有尽有。萧镇能想像出,到了夏天,清风拂来,碧波荡漾,鸟语花香,景色一定十分宜人。 而此时,萧镇无心欣赏此处的景色,心中只有懊恼,果然是走错了吗? 他才要转身往回走,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雅,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如此说话呢?” 萧镇连忙停住脚,仔细辨别,声音居然是从身边的大石上面传过来的。 他伸长了脖子,从下面往上看去,原来上面有一个凉亭,凉亭中站着两个人,看穿着应该是一男一女,说话的正是其中的一个男子。 男子背着光,披着黑色的大氅,萧镇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看身体轮廓和听到的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 男子对面站着的女孩子,披着绛紫色的大氅,带着同色的帽子,个头只到男子的肩膀。 “哥,那女人现在就这么恶毒了,要是再生个儿子出来。。。哼!想想就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雅,父亲这么大年纪了,一心想要个儿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哥!父亲和那个女人这么对你,你怎么还帮着他们说话?我看你就是太老实了,那个女人才敢这么欺负你!哥儿怎么了?哥儿就不是个男人了吗?我就不懂了,哥儿,女儿,都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就会这么狠心。。。” “小雅,不要说了,隔墙有耳,你这话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可怎么得了?” 小雅一跺脚,“什么叫怎么得了?我才不怕呢!他不就是怕没面子吗?反正他不把我们当回事儿,我们又何必顾及他的感受?我反正是要嫁人的,等嫁了人,我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你呢?你不想娶妻,难道要像我一样嫁人?” 男子似乎是短促的笑了一声,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低下头,“我自然是不能娶妻的,那样岂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子?嫁人?更不可能了。那样,岂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哥儿了?父亲他怎么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呢?” “为什么不能娶?哥儿不也是男人吗?” “。。。” 男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小雅是个未出阁的闺女,让他怎么跟她解释哥儿不是男人? “那你怎么办?就总是一个人?” 男子又笑起来,“怎么会一个人呢?不是还有你吗?你要是舍不得我,就留在家里陪着我好了。还是,你舍不得你那个崔公子?” “哥!”女孩子娇俏的叫了一声,跺了跺脚,“人家担心你,你还取笑人家。” “好好,是哥哥错了。哥哥给你陪个不是。” 女孩子又哼了一声,“那个女人这么恶毒,怎么可能生出儿子来?这都生了一天一夜了,我看,她是生不出来了。。。” 男子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小雅!你这是什么话!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小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上前拉他哥的手,求饶道:“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我这不是为了你不甘心嘛,你明明是长子,可是。。。” “小雅,不要说了。女人生孩子,原本就十分危险,你怎么能咒她呢?” “切!父亲不是请了这镇上最厉害的大夫来了吗?” “虽说父亲请来了最好的大夫,但是我听说,那个大夫自己就病了,动不动就咳成一团,还说想要顺利生产的话,必须转动胎位。茉莉那个女人又哭又闹的,不让人家大夫靠近。父亲雷霆大怒,把那老大夫关了起来,让荣管家赶紧去江北请医生呢!还说,要是孩子不能顺利出生,那个大夫也别想活了。” “大夫居然也会生病?”女孩子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道,“荣管家怎么请了生了病的大夫?” “也不能怪荣管家,这安乐镇一共两个大夫,那个姓万的不行,没想到这个姓白的,居然病了。我看,茉莉这次生孩子是凶多吉少了。” “该!那个恶女人,一定是坏事做多了,所以才。。。”小雅见他哥脸色不对,吐了吐舌头,“哥,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儿,你又何必操心呢?” 男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是啊,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也是瞎操心而已。走吧,外面冷,你身子弱,不能久待。” 小雅低声咳嗽了两声,声音里多了几丝哀戚,“哥,我真恨,要是我是个男孩儿,要是我的身体不这么弱,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咱们。” “小雅,你就是心事太多,身子才总是不好。自己身子弱,就不要想其他的了。走了,回去了,不然,吴妈又该凶你了。 “我跟你在一起,她才不会凶我呢!” “走吧!要是冻坏了你,她以后都不让你出门了呢!” 男子脸上的笑意蓦地一冷,大声道:“是谁?出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六十八章 你是谁?【二更】 萧镇刚刚听到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想离开,可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能不能听到些有用的线索,所以踌躇着没走。但听到此时,人家说的都是家事,再听下去就太不礼貌了。 他抬脚要走,谁知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慌忙中他扶了一下身边的大石头,他很小心地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却已经晚了。 “你是什么人?” 萧镇抬头,却见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子站在凉亭边上,一脸警惕,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萧镇连忙抱了抱拳,陪着笑道:“不好意思,姑娘,我只是迷路了。” “迷路了?”小雅却没有被他的话迷惑,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你根本就不是我家里的人!说,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府里来的?想要做什么?” 女孩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萧镇十分镇静,依然笑着。 “府上戒备森严,我一介草民怎么可能混进来呢?我、我是白家仁老爷子的助手,是跟老爷子一起进府的。老爷子、老爷子让我回去取他的药匣,没有人带我出府,我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路了。” “你跟白大夫一起来的?” 男人的声音在萧镇身边响起,萧镇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眼前正是刚才凉亭上的男子。原来,他趁着萧镇跟小雅说话的时候,从凉亭上走了下来。 萧镇看清男子的长相,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确切的说,只是一个大男孩。虽然沉着一张脸,但丝毫不让人害怕。 萧镇不由得放松了下来,“是,我是跟白老爷子一起来的。” 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说你是跟白老爷子一起进的府,怎么证明?” “我。。。你们府上的荣管家带我跟老爷子来的,他跟你们府上的侍卫都可以证明。” 小雅冷笑,“呵呵,白老爷子已经被我爹关起来了。怎么把你给漏了呢?” “啊?关起来了,为什么?”萧镇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瑟缩着脖子,哀求道,“不要关我啊!我不过是个小伙计,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养活呢!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女孩子心软,看了萧镇一眼,皱起眉头,转过头,“哥,一个小伙计而已,就放了他吧!” 男子上下打量着萧镇,摇了摇头。这人…倒像是一个故人。 虽然他身上的衣服破了,还沾了泥水雪水,十分狼狈,但他的模样清隽,气质文雅,让人见之难忘。即便是他神情躲闪,说起话来有点儿结巴,眼神也飘忽,但不像是紧张,更像是故意装出来的一副害怕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萧镇故意装做十分胆小甚微的模样,瑟缩了下肩膀,“公子,小人就是白老爷子身边的小伙计。求求您,放了我吧!老爷子还让我帮他办事去呢!” 男子围着萧镇转了一圈,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冒出了一句。 “小伙计?” 萧镇抬头,正对上男人戏谑的目光。他心中一凛,自己都这幅样子了,他为什么不相信呢?难道他认识我? 萧镇微微皱眉,努力回想,这男子气质温润,如果自己见过,定是不会忘的,可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小雅拽了拽男子的衣袖,“哥,怎么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对着自己妹妹,语气立即变得温柔起来,“小雅你看,他这衣服的料子,还有衣领袖口上的绣花,可不是一个普通小伙计能穿得起的。” 小雅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刚才并没有仔细看萧镇,毕竟男女有别。此时听了她哥的话,这才正眼打量起萧镇。这么仔细一看,还真是发现了异样。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比他哥年长几岁,个头比他哥高出了半个头。虽然微微低着头,但能看出皮肤白皙,眉眼长得十分英俊。身上的衣服,虽然又破又脏,但仍然能看出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的绣花也十分精致,竟然比他们侯府的绣娘绣的还要好。 “你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 萧镇没想到是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破绽,不过也没有心慌,他刚才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再看两个人的长相,直觉他们不像是恶人。 “回小姐,我这身衣服是家里媳妇儿做的。我媳妇儿擅长刺绣,这衣服上绣花,也是他自己绣的。” “安乐镇里然有水平这么高的绣娘?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黄兴,萧镇十分自豪,滔滔不绝。 “我媳妇儿的手艺确实厉害。小姐您看,这做工,这绣花,是不是很精致?他只是因为名气小,也没有自己的绣庄,不为人知罢了。如果小姐想要绣品,尽管开口,我可以让我媳妇儿先给你做。” 小雅眼睛一亮,“真的?” 男子见自己妹妹把话题扯远了,拉了小雅一把,上前一步,更近距离的看着萧镇。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萧镇见这男子是不相信他只是个小伙计了,只得抱拳施礼,“在下萧镇,见过侯府公子。” 一听他叫萧镇,小雅看萧镇的目光就变了,她看着他哥,迟疑着开口,“哥,他就是那个…” 男子立即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依然看着萧镇,“在下久闻萧公子的大名,为人清高,诗书双绝。为何成了白老爷子的小伙计,还到了我们侯府,搞得如此狼狈?” 原来他真的认识我。 萧镇苦笑,“我也不想如此呀!” 他简略的说了一遍自己如何进府的经过,“公子,你既然听说过我,那就把我放了吧!我家里有老婆孩子,同仁堂药铺里还有两个病人等着我呢!” “你什么时候会治病了?你不参加明年的春试了?” 萧镇淡淡一笑,“并不是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也是一种修行。” 男子点头,“萧兄说的对。” 小雅在旁边“哎呀”了一声,“原来你是大夫,那。。。你也是来给那个女人接生的吗?” 萧镇听小雅说话的口气,再想起刚才他偷听到的两人谈话,明白这兄妹两人跟正在生产的女人关系十分不好。但是人命关天,他并不想视而不见。而且,只有让那女人顺利生下孩子,才能救白家仁。 “小姐,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哼!”小雅沉下脸来,“你来帮那个坏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哥,你赶紧叫人把他抓起来,治他个擅闯侯府的罪名!” 男子拉了小雅一把,低声道:“小雅,不许胡说。萧公子诗书双绝,绝不是那种不分善恶的人。萧公子,白老爷子说自己病了,不能进产房。惹恼了我父亲,已经被抓起来了。我父亲此时十分愤怒,我劝萧兄还是早早离开这里的好。” 虽然今天萧镇跟白家仁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在荣海面前维护自己,即便身陷囹圄还想着治病救人,这样高尚的人,萧镇怎么可能弃他而去呢? 他双手抱拳,躬身施礼,“这位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贵姓大名,但是我能看出,你是一位仁善之人,既然产妇有危险,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萧镇这话,是连眼前的两人都包含了进去。 男子面色一变,低下了头。 小雅气愤的一跺脚,“哥,你还跟他啰嗦什么呀!赶紧抓起来了事。” 男子抬起头来,看着萧镇,突然道:“在下姓丁,丁守宁。” 萧镇连忙抱拳施礼,“原来是侯府世子,萧镇失礼了。” 对上萧镇微微迷茫的眼神,丁守宁便知道,他并没有记起自己。想想也正常,自己跟他只是一面之缘,而且是在一众书生之中,他怎么能记得呢? 于是淡淡一笑,“我并不是世子,萧兄只叫我的名字即可。” 萧镇连忙道:“不敢不敢。” 丁守宁默默叹了口气,“萧兄,既然你是误入府中,那我送你出府去吧!” 小雅的面色一变,“哥,你、你要送他出去?” “是啊,既然是误会,又何必留萧兄在这里呢?” “可是,哥,他是荣管家关起来的。万一他追究起来。。。” “就说是我放的,他又能怎么样?” 丁守宁语气淡淡的,但隐隐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镇听孙说要带他出府,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惊喜。只是,他还惦记着白家仁和那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产妇。 “丁公子,在下想去见见那位生产的夫人……” 小雅冷笑一声,“呸!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贱人罢了!” “小雅,不许胡说!” 萧镇听了小雅的话,立即脑补出几万字的豪门剧,侯爷喜新厌旧,小三上位,抛妻弃子,独宠新欢…… 萧镇勐地打了个寒战,止住自己脱缰的思维,自己一定是宫斗剧看多了。 只是,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丁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是个大夫。还望丁公子带我去见侯爷。” 男子抬起头来,面露难色,“不瞒萧兄,父亲已经命人去请江北有名的大夫去了,你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大夫,父亲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跟我出府去吧!” 作者闲话:热乎乎的一章出炉了!<( ̄︶ ̄)>。谢谢订阅支持的亲,(づ ̄3 ̄)づ 第六十九章 我带你去【一更】 萧镇不想跟丁守宁出府,因为白家仁老爷子还在府里,还生着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良心上怎么能过得去呢?再一个,出府容易,再进来可就难了。看这位丁守宁,虽然贵为侯府公子,但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态度温和,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要不,自己好好求求他,说不定能把老爷子放了。 丁守宁见萧镇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里“怦怦”乱跳,忍不住问道:“你。。。不愿意出府?” 萧镇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求人,毕竟他不了解丁守宁。 “丁公子,在下进府,虽然有误会,可真正的原因还是想要救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丁公子答应。” 丁守宁皱起眉头,转念一想,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你想去给茉莉接生?” “是。当我成为一名医生的时候,我就发过誓,健康所系,生命相托,我会尽我最大可能为病人服务。既然我在这里,离产妇如此近,怎么能连看一眼都不看,就这么离开呢?” 丁守宁低头,像是在思考。 小雅看了眼丁守宁,见他居然犹豫起来,顿时变了脸色,狠狠瞪着萧镇,“哼!说的好听!什么不能见死不救,明明就是想要巴结那个女人!你以为我爹宠她,她就能给你什么好处吗?别痴心妄想了!哥,他不是好人,你不要理他了。就让他继续在这府里吧!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值守的侍卫抓到,到时候,侍卫肯定会带他去见父亲的。那不正随了他的意了?” 被抓住去见侯爷,这倒是一个办法。萧镇思忖着,不过,这可能是最坏的一个办法了。 丁守宁抬头看向萧镇,“你确定要去见我爹?你可考虑清楚了,万一那个女人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是。”萧镇的态度十分坚决。只有那个女人顺利生产了,他才能跟白家仁顺利出府,以后也不会被打击报复。要是那个女人有什么意外。。。。呸呸,乌鸦嘴,萧镇,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当然,还有运气。 丁守宁对上萧镇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退缩。 “好,我带你去!” “哥!” 小雅还要再说,丁守宁淡淡道:“你先回去,不要让吴妈担心。” 丁守宁语气淡淡的,但是小雅知道,她哥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更改。 她跺了跺脚,气哼哼的走了。 丁守宁看着她的身影没入远处,才对萧镇无奈一笑,“小妹被我宠坏了,说话直接,还望萧兄见谅。” 萧镇笑笑,“不敢不敢。女孩子总有撒娇的权利的,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子。” “这倒是新鲜的说辞,萧兄一定很讨女孩子的喜欢。”丁守宁神情放松,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萧镇看着他的笑容,第一次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如果说黄兴是一副精致的工笔画,那丁守宁就是淡淡的写意画,疏朗中自有独特的韵味。 丁守宁见萧镇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脸上浮上淡淡红晕。摸了摸鼻子,生硬的道:“萧兄,请跟我来吧。” 萧镇没有意识到丁守宁的异样,连忙跟上。 侯府的花园确实很大,丁守宁走的不快,曲曲折折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到了一处院落。 走进院子,迎面就是一丛细高的青竹,在一片白色中越发显得翠绿,把旁边已经枯萎的花花草草都比了下去。 萧镇不由叹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此处倒是清幽。” 丁守宁笑道:“萧兄谬赞了,此处正是我的住所。” “哦?” 萧镇不知道丁守宁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才要开口询问,从屋里疾步而出一位姑娘。 姑娘年纪不大,头上梳着双髻,穿着青色背心,一副丫头打扮。 她冲丁守宁行了礼,口里却道:“公子爷,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奴婢可要去主屋禀告侯爷了。” 丁守宁笑着说:“我就是在府里转转,还能丢了不成?” “丢是丢不了,奴婢不过是怕您在外面待得久了,着凉了。公子爷,快进屋喝口热茶,驱驱寒气。” 丁守宁招唿萧镇进屋,等篆儿上了茶点,吩咐道:“篆儿,你去找身衣服来,给这位公子穿。” “哦。” 篆儿的目光迅速的在萧镇身上一瞄,然后道:“公子稍等,奴婢马上去。” 说完,她疾步进了里屋。 “萧兄,请喝茶。” 丁守宁没再多说,只是低头喝茶。萧镇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确实见不得人。 萧镇喝了口茶,微苦中带着甘甜。 “好茶!” “我记得萧兄喜欢祁红,正好我也喜欢。” 萧镇没留意丁守宁话中深意,只觉得温热的茶水下肚,冷了半天的身体顿时舒服了很多。 他抬头打量所处的房间,桌椅屏风,墙上字画,处处透着高雅奢华。 很快,篆儿就取了衣服过来。 丁守宁以更衣为由,跟篆儿进了里屋,只留萧镇在外屋。萧镇不由感叹丁守宁考虑的周全。 藏青色的长袍,黑色的大氅,无论是衣服款式还是颜色,都很称萧镇。冬天的衣服,以宽大为主,即便丁守宁比萧镇稍微矮了一点儿,瘦了一点儿,但他的衣服穿在萧镇身上,依然非常合身。 萧镇想着刚才路上跟丁守宁的交谈,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许多话只是泛泛而谈,却是难得的投机。 这个人倒是值得结交。只是,他是侯爷的公子,怎能看上自己一介平民呢? “萧兄感觉怎么样?” 丁守宁的询问打断了萧镇的思绪。 “很合适。” 萧镇抬头,丁守宁也换了一身衣服,深蓝色长袍,藏青色大氅,跟他身上的衣服是一个风格。看来,这人喜欢沉稳一些的颜色。 丁守宁看了萧镇一眼,微微低下头,只说了句,“萧兄,咱们走吧!” 从丁守宁的院子出来,他们又经过两处小院,也路过几个巡查的侍卫。侍卫们见到丁守宁施礼问好之后,便径直走了过去,对他身边的萧镇视而不见。或许,是看到了也不敢询问。 萧镇站在门口,看着院落大门上一处匾额,“怡园雅溆”,想来,这就是那位三夫人的住处了。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大门没关,门口站着两名年轻的侍卫。 见到丁守宁,两名侍卫弯腰行礼。 丁守宁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侯爷在里面吗?” “回世子,侯爷在。” 丁守宁回头看了眼萧镇,低声问道:“你确定要进去?” 他的目光淡淡的,其中似乎有一丝担忧,又仿佛是给萧镇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萧镇肯定的点点头。 “那好吧!” 丁守宁抬脚进了门,萧镇跟在他的身后,刚才还淡定的心居然快速的跳了几下。看着丁守宁依然从容的脚步,他深深吸了口气,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既然来了,就不能后退。 冬天天黑的早,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四合院中,光线更是昏暗,走在长长的回廊里,萧镇只看到前面屋檐下红色的灯笼,却看不清院子里的景致。 转过回廊,就听到前面的屋子里隐约传出女子的哭叫哀嚎声,声音沉闷,像是隔得很远,又像是蒙了层布。看来,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丁守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萧镇紧紧跟上,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这女人还有力气喊叫,情况应该不算太糟。 两人刚走到房门口,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看到丁守宁,先是一愣,随即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守宁吗?你怎么过来了?” 暖黄的灯光下,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煳,萧镇只能看出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身绛红色衣裙,满头珠翠。 丁守宁躬了躬身,权当施礼。 “守宁见过青姨娘,不知道莉姨娘生了没有?” 青桔撇了撇嘴,声音虽低,但表情夸张。 “还没呢!哎呀,茉莉这次算是遭了罪了。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生下来,正疼的哭爹喊娘呢!都说不让她吃那么多了,她不听。这不,大夫说孩子太大,生不下来。自己遭罪不说,把老爷急的呀!唉!也是茉莉命好,算命的说是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老爷居然一直在这里守着。想当初我生翠儿的时候,老爷可连我的院门都没进呢!” 丁守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青姨娘,江北的大夫还没来吗?” 青桔见丁守宁对她刚才的话没什么反应,也没了劲头,淡淡道:“没呢!不过,也应该快了,这都去了两个时辰了。” 丁守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抬脚就要进屋。 青桔叫住了他,“唉!守宁,这姨娘生孩子,你进去凑什么热闹?不知道晦气吗?” 丁守宁没再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进了门。 青桔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暗自冷笑,哼,等茉莉生了儿子,看你怎么办? 虽然她心里不痛快,但秉着看热闹的心里,还是跟了进去。 丁守宁一进屋,就看到了背着手踱着步的父亲。 “守宁见过父亲。” 丁宝灿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到丁守宁,眉头皱的更紧。他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章 没有把握【二更】 丁守宁微微躬身,“父亲,孩儿知道莉姨娘生产不顺,特地带了一位大夫过来,给莉姨娘接生。” “哦?带了位大夫来?难为你有心了。哪一位是大夫?” “回父亲,就是我身后的这位萧大夫。”说完,丁守宁特意往旁边让了让。 丁宝灿这才把目光落到萧镇身上,等他看清了人,勐地站了起来。指着丁守宁,怒道:“你说的大夫就是他?” 丁守宁神色不变,沉声道:“是。” “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说是大夫,还敢让他来给茉莉接生?” 说实话,萧镇对于丁宝灿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虽然已人到中年,但是高大英俊,没有发福。即便此时头发散乱,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也有些黯哑,却丝毫不损他威严的气势。但听他这么说自己,萧镇顿时黑了脸。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朗声道:“萧镇见过侯爷。” 丁宝灿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对丁守宁道:“守宁,你赶紧带他走,我不跟你计较,否则,你知道我是什么脾气!” “父亲,萧镇真的是大夫。他虽然年轻,但是白家仁老大夫都对他赞赏有加。莉姨娘现在情况危急,您就让他看一看吧!要是能让莉姨娘顺利生产,也能让她少受点儿罪。更要紧的是,她腹痛了这么久,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张两短。。。” 丁宝灿厉声喝止,“住嘴!孩子不会有事的!” 丁守宁立即低下头,低声道:“是,孩儿说错话了,请父亲责罚。” “算了,你也是无心的。” 丁宝灿坐下,把目光重新落到萧镇身上,眼中依然充满怀疑。他虽然没有当过官,但久居上位,目光中自然有那么一股子威严。 萧镇微微垂着眼,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丁宝灿那如有实质的冷厉的目光。不过,既然他站在这里,就没有害怕后退的道理。萧镇挺着嵴背,静静的站着。 丁宝灿看了萧镇好一会儿,心里不禁赞赏。这个年轻人,倒是挺沉得住气。难道,是自己太以貌取人了,这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你说你是大夫,我暂且相信你。你有几分把握能让茉莉顺利生下孩子?” “我并没有把握。” “什么?”丁宝灿的火蹭的又窜了上来,站起来,指着萧镇,“你没有把握,居然还敢来?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交给荣管家处置!” 丁守宁惊叫一声:“父亲,不要啊!” 萧镇却淡淡一笑,“侯爷息怒。我没有见到夫人,没有给夫人做检查,怎么敢说自己有把握?如果我现在就说有十足的把握,您敢相信吗?” “你。。。”丁宝中慢慢坐下,面色缓和几分,“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青桔,带这位萧大夫进去。” “是。” 青桔早就看到了丁守宁身后的萧镇,只觉得这孩子个子高,长得俊,气质也好,居然比这镇上几位有钱员外家的公子还要强上几分。她原本以为他是丁守宁的朋友,来求侯爷什么事儿的。还想着一会儿问问丁守宁这孩子的情况,要是家里日子过的好,就把自己的翠儿嫁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大夫! 大夫虽然比不上当官的,但受人尊重,也能养家煳口。 青桔回头看了萧镇一眼,心中更是吃惊,他身上的衣服居然是丁守宁的。看来,他跟守宁的关系很不一般,如果让守宁帮忙说合一下。。。 萧镇感受到了青桔打量的目光,心里纳闷,却不方便询问。 他不问,青桔却先开了口。 她犹犹豫豫,压低了声音,“这位。。。萧大夫,真是年轻有为呀!谁能嫁给你,可是有福气的。不知你家中可有妻室?” 萧镇哑然一笑,这里的女人也这么喜欢做媒吗? “回夫人,在下已经娶妻生子。” 青桔哂笑,“啧啧。。。这么年轻居然就有了媳妇儿。一定十分美貌吧?” 萧镇心中有事,但说到自己媳妇儿,还是笑着说了句,“当然。” 青桔见他眉眼含笑,显然一副跟媳妇儿感情深厚的样子,顿时没了撮合的心。 她掀开里屋的门帘,提高了声音。 “王妈,彩云,这位萧大夫,是来给莉姨娘接生的。” 说完,身子让开,让萧镇进屋,她却站在了门口,并不上前。 房间里点着两根蜡烛,可能是房间太大,屋里并不明亮。昏黄的光影里,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盖着锦被,腹部高高隆起。 听到动静,女人转过头来,素着一张脸,眼睛里含着泪,用沙哑的声音道:“是杨大夫来了吗?” 青桔提高了声音道:“茉莉妹妹,这是大公子带来的萧大夫,说是医术很高明呢!” 茉莉的目光落到萧镇的身上,立即喊了起来:“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大夫?我不信!我不要他看!杨大夫怎么还不来呢?” 旁边的女孩子连忙弯下身子,用手里的绢巾给她擦拭额头的汗,一边擦一边温声劝慰:“主子,您听彩云一句劝,先让这位萧大夫看看吧!您看您都疼了这么久了,再折腾下去,怎么能受得了呢?” 旁边一个老婆子也道:“是啊!夫人。您自己不怕疼,可孩子总是不出来,是有危险的呀!” 萧镇一看,这老婆子他认识,就是给双儿接生的那个王婆子。看来,这老婆子确实有点儿名气,连侯爷都请她来了。 茉莉却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我。。。我清清白白的身子,怎么能、怎么能让不明不白的男人看了去!你去告诉侯爷,这孩子,我不生了!啊!疼!好疼!”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主子,您别说孩子气的话了,这孩子怎么能说不生就不生了呢?”彩云耐心的劝慰着,“不说您受苦,您也要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呀!” 茉莉却依然摇头,哭喊道:“杨大夫怎么还不来?哎呀!我肚子好疼,好疼啊!侯爷,您快来救救我呀!” 丁宝灿见萧镇进了里屋,这才问道:“守宁,这个萧镇真是大夫?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回父亲,萧镇曾经是云山书院的学生,孩儿在那里学习的时候,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书法诗文,都十分出众。书院的老师每每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孩儿没想到他放弃了春试,做起了大夫。孩儿想,像他那样任何事情都努力做到极致的人,医术也一定十分了得。” “他以前给人接过生吗?” “这个。。。孩儿不知。” “不知?”丁宝灿忍住心里的怒火,“那他在哪个医馆坐诊啊?” “呃。。。孩儿听他说过,是在同仁堂药铺。” 丁宝灿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同仁堂药铺,我倒是听说过,店铺不小,今年春天刚刚开张。只是,我怎么听说那药铺里并没有大夫。” 父亲连这个都知道? 丁守宁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只得说了实话,“父亲,萧镇是这几天才进的药铺,但是……” “砰!”丁宝灿勐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胡闹!你怎么能找一个刚刚入行的大夫来给茉莉接生?守宁,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丁守宁的面色暗淡下来,跪下身子,低声道:“父亲,萧镇刚入药铺的第一天,就救治了一位厥心症的老者,一天一夜寸步不离,最终将老者转危为安。孩儿以为,他的医术是十分高明的。此事您可以去问同仁堂的杜老板。在父亲面前,守宁绝不敢撒谎。” 丁宝灿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守宁一向对人对事都很淡然,这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执着。 “你起来吧。如果茉莉能顺利生下孩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如果茉莉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个萧镇。。。哼!这一辈子,都别想当大夫了!” 丁守宁了解他父亲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恭敬的站在一旁。幸好在路上萧镇跟他说过一点儿药铺的事儿,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父亲。他为萧镇捏了一把汗,但又十分期待他的表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萧镇十分有信心。 萧镇看着闭着眼睛勐摇头的女人,恨不得转身就走,这女人太作太矫情,让她吃吃苦才对。可是他不能走,他要对得起带他来的丁守宁,还要救被关起来的白家仁。 他提高了声音,冷冷道:“闭嘴!” 茉莉蓦地住了嘴,看向萧镇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侯府的三夫人!” 萧镇压制着怒火,淡淡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每天有多少孩子能顺利生产,又有多少母亲因为难产而死去?” “你、你什么意思?吓唬我?” “我是不是吓唬你,你心里没数吗?” 茉莉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怎么能不知道生孩子的凶险呢?她娘就是因为难产早早去了,她从小受尽了继母的欺负,十六岁就被她爹送给了侯爷做妾。幸亏她长得好,嘴又甜,这才得到了侯爷的喜欢,挣了个姨娘的名分。算命的说,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儿子,要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亏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一章 过河拆桥【一更】 萧镇见茉莉脸色骤变,又道:“我是来帮你的,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真的?那、那你怎么帮我?你可不能碰我!” 切!谁稀罕碰你,我老婆比你好看多了!萧镇腹诽着,却不能表现出来。 “我先问你,你肚子现在多久疼一次?” “嗯。。。”茉莉才要说话,眉头勐地皱了起来,屏住了唿吸,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差不多半分钟之后,才张开嘴,大口喘着气。 这次疼痛,无论从疼痛的程度还是持续的时间,都比刚才要长的多,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叫喊了。 萧镇看她这副模样,不再问她问题,默默的数着数,算着时间。根据茉莉的表现推断,她的第一产程即将结束,要开始第二产程了。 “王婆婆,你去看看,她的产道开了多大?” 王婆子指了指自己,“啊?我、我去看?” 萧镇瞪她一眼,“我是个男人,你不去看,谁去看?” “哦。哦。” 王婆子见来的大夫居然是萧镇,原本是不想插手,看他的笑话的,但萧镇的吩咐,她又不得不听。万一这女人不能顺利生产,侯爷怪罪下来,她可承担不起。 王婆子认命的去给茉莉做了检查,对萧镇道:“现在开了差不多五六指。” “胎位怎么样?” “孩子的头已经入盆了。” 萧镇点头,“嗯,差不多今天晚上就生了。” 王婆子给那么多产妇接过生,自然知道茉莉的情况。此时听萧镇这么说,倒觉得他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懂得这些,是真有两下子。难怪他能给孙铁家的接生。 一阵疼痛过去,茉莉大喘着气问:“今天、今天晚上就能生了?” “能不能生,要看你的表现。” “什、什么意思?” “你要是听我的,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生了。要是不听我的,就不好说了。” “我、我听你的。。。” 茉莉话没说完,门帘被掀开了,荣海走了进来。 “莉姨娘,您受苦了,江北百草堂的杨大夫来了。” “杨大夫来了?”茉莉蓦地有了精神,身体半撑起来,叫道,“快请他进来。” 荣海冲着身边的人一鞠躬,恭敬道:“杨大夫,您请吧!” 说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身子挡住了萧镇。 萧镇给荣海的举动给气笑了,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不过,他顾不得生气,看向进来的杨大夫。 杨大夫个子很矮,差不多只到萧镇肩膀。干巴干巴瘦,看上去最多一百斤。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看不出年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或许,这人是有真本事的。 杨大夫背着手进来,微微仰着头,目光在房间里一扫而过,随即皱起眉头。 “屋子里怎么这么多闲杂人等呀?荣管家,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还不让他们出去?” “是是!”荣海连连点头,转头就对萧镇道:“闲杂人等,请出去吧!” 只一句话,萧镇就了解了那个杨大夫的为人,他不想跟他计较,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走。 “荣管家,是侯爷让我来给夫人接生的。” “侯爷让你来,那不是因为杨大夫没来吗?侯爷说了,杨大夫来了,这里的一切就全权交给杨大夫,你可以走了。” 萧镇看向茉莉,有些不解,“杨大夫不也是男人吗?你为什么肯让他帮你接生?” 却听一声清脆的笑声从外入内,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位老婆婆。 “小哥儿,接生的不是老头子,是我。” “呃?”萧镇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老婆婆,“婆婆,您才是大夫?” “我不是大夫,我老头子才是。不过,我们两人总是一起的,他看病,我抓药,他诊脉,我接生。” 老婆婆的年纪跟杨大夫相仿,也是鹤发童颜,雪白的发髻称一身红衣,一张总是笑嘻嘻的面容,让人讨厌不起来。 萧寒躬身一礼,恭敬道:“既然两位老前辈来了,在下就告退了。” 老婆婆笑着道:“小哥儿忒有礼貌,我喜欢。” 杨大夫脸色一沉,叫道:“红梅过来,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有什么话说,快过来看看这女娃儿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人家不就是多说了句话嘛!你何必这么急急火火的?”老婆婆嘟囔了几句,冲着萧镇摆摆手,“小哥儿,这里就交给我们吧!要是你有空,去江北百草堂,我们好好聊聊。” 萧镇有心留下帮忙,但见老两口一个诊脉,一个给茉莉查体,神情专注,自己插不上手,人家也不欢迎,只得出了门。 一见萧镇出来,丁守宁就迎了上去。 “萧兄,怎么样?莉姨娘有危险吗?什么时候能生?” 萧镇道:“现在看是没什么危险,如果顺利的话,一两个时辰就能生了。” 丁守宁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回过身,“噗通”跪倒在地,“父亲,请您开恩,放了萧镇吧!” “你这是做什么?”丁宝灿急忙走过来,双手扶起丁守宁,“萧镇也没犯什么大错,放了他也不是不行。。。” “守宁谢过父亲!”丁守宁站起来,对萧镇道,“萧兄,你可以走了。” 萧镇却跪了下去,沉声道:“萧镇谢过侯爷。萧镇还请侯爷开恩,放了白家仁老爷子。他生着病,被关在柴房里,天气这么冷,会受不了的。” 丁宝灿的脸沉下来,“白家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在下跟他没有关系,不过是萍水相逢,一见如故而已。” “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倒是有情有义。放了白家仁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来了一趟,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回去了,也太便宜他了!”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明明是你们强要人来,还不让人家接生。。。不过,萧镇知道这话不能说。 他压着心里的火气,哑声道:“侯爷,您的意思是。。。” 丁宝灿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等茉莉顺利生下孩子,再放你们走也不迟。” 丁守宁连忙道:“父亲,您刚才已经答应了让萧兄离开。” 丁宝灿冷笑一声,“我刚才确实答应了,不过,他不走,还跟我讲条件,我又改变主意了。” 丁守宁还要开口,被萧镇拉住了袖子。 “好。侯爷,我不走,等您夫人生了孩子再走。只是,我能去看看白老大夫吗?” “去看他?” “对,我担心他的身体。” “嗯。可以。” “谢侯爷。” 萧镇施了一礼,起身就出了门。 “萧兄,等等我。” 丁守宁冲着自己父亲匆匆行了礼,追了上去。 丁宝灿看着丁守宁急匆匆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守宁对这个萧镇,似乎很是不同。难道他。。。唉!哥儿跟女儿一样,不中留呀!难道真要给他找个人家嫁了?不行!那样怎么能对得起早早就去了的守宁的娘呢? “萧镇,萧镇。。。” 他勐地提高了声音,“荣海!” “是,侯爷。”荣海一进门,就听到侯爷叫他,连忙答应。 “去查查那个萧镇。” “是。” 丁守宁追上萧镇,喘着粗气问道:“萧、萧兄,你知道白老爷子关在哪里吗?” “我当然知道。”此时的萧镇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狡黠的一笑,“你忘了,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哦。”丁守宁摸了摸头,他确实忘了。“萧兄,去我那里,拿些茶水吃食再去吧!都这个时候了,老爷子怕是饿坏了。” “丁公子说的是,萧镇先代老爷子谢过了。” 丁守宁踯躅了一会儿,才道:“萧兄,你太见外了。你比我年长,我喊你萧兄,你叫我名字即可。” “在下可不敢,你可是侯府的公子。” 丁守宁苦笑,“难道侯府的公子,就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了吗?” 或许是丁守宁的语气太过低落,萧镇居然生出一种愧疚的感觉。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就喊你名字,守宁,好吗?” “好。”丁守宁笑的异常灿烂,跟刚才那个深沉稳重的侯府公子判若两人,“萧大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当然。”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萧镇很乐意在这个世界里再多一个朋友。而且丁守宁的性格和为人,都是他喜欢的。 “平日里你能出府吗?如果能出府,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施良,是我的邻居,心地善良的大哥,给我帮助很多。孙铁,是个铁匠,会做火炉,比我大个两三岁,很能干,手也巧。” 丁守宁又笑起来,“真有趣,施良心地善良,孙铁是个铁匠。” “还真是。” 萧镇也笑了起来。 “萧兄,是怎么跟他们交上朋友的?” “……” 两人一路交谈,回去的路变得短了很多。 篆儿见到丁守宁,十分欣喜,“公子,您回来的正是时候,橙香姐姐正做好了晚饭。” 丁守宁一愣,“都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了?” “是呀公子,这都酉时过了三刻了。侯爷没传晚饭,我们就猜着你该回来了。” 父亲被莉姨娘的事儿搞得心力交瘁,哪里还想得起晚饭? 丁守宁道:“篆儿,饭我还不吃,你和橙香先吃吧。去泡一壶好茶,再来两碟点心,我要带走。” “呃。。。公子,您要出去?” “不出府,很快回来。” “哦。”篆儿答应着去了。 作者闲话:上午太忙,手机都掏不出来,所以以后都下午两点左右更新。谢谢支持。 第七十二章 转危为安【二更】 后来过了很久,萧镇都在庆幸,那天他没有一个人离开,而是去看了白家仁。他总能回想起自己跟丁守宁带着茶水点心,有说有笑的来到柴房,让下人打开柴房门的时候,白家仁躺在稻草堆上的样子。 白家仁原本就瘦削的身体蜷缩着成了一团,脸色灰白,眼睛紧闭,像是没了生气。 看到那样的白家仁,萧镇只觉得一阵心悸。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况。 丁守宁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一边问,一边走到萧镇身边蹲下,问道:“这位就是白家仁老爷子?他怎么了?” “他体温很高,昏过去了。”萧镇一边说,一边努力把白家仁的身体扶起来,想要把他背到自己身上,“他需要马上治疗。” 丁守宁见萧镇一个人十分吃力,赶紧上前帮忙,“把他送到我那里去吧!” 这里肯定不行,又不能出侯府,丁守宁那里是最合适的了。 “好。” 萧镇背起人就走。 丁守宁转身,目光正对上了负责柴房的老黄,老黄慌得连忙跪下磕头,“公子,小人不知道这柴房里还有人。小人去给前院送柴火,有事儿耽误了,刚刚才回来。” “没你的事儿。” 丁守宁瞪了他一眼,快步跟上了萧镇。 “萧兄,我去找个下人来帮忙,你一个人太累了。” “不用,我能行。你快点儿回去,让人先把药熬上。” “什么药?” “你记好。麻黄三两,杏仁五十个,甘草二两,石膏半斤。。。先煮麻黄,其他药后放,三碗水煮成两碗。快去。” “好,我马上去。”丁守宁答应着,却又回头问道,“你一人能行吗?” 萧镇佯怒,“你怎么这么啰嗦?” “哦。” 丁守宁不再回头,小跑着往前去了。 白家仁即使不胖,也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萧镇背着他,十分吃力。他拐了个弯,好不容易看到丁守宁的院落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了,平日里几分钟就能走到,而此时的萧镇已经是强弩之末,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把背后的人往上托了托,咬紧了牙,告诉自己要坚持。 这时,丁守宁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萧兄,你把老爷子放下,让陈进背进去。” 陈进在萧镇面前弯下腰,只说了一个字,“来!” 萧镇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再推辞,小心的把老爷子放到了陈进的背上。这一番折腾,白家仁没有丝毫反应。 陈进背起老人,脚步迈的豪迈,很快就进了院子。 “萧兄,擦擦汗。” 丁守宁递给萧镇一根手绢,萧镇毫不犹豫的接过来,擦了擦脸。 虽然萧镇腿都软了,走路都在打颤,可他不敢耽搁,颤巍巍的迈着步子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萧兄,我扶你。” 丁守宁扶着萧镇走进院子,就见陈进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陈进的目光特别深沉。 “陈进,你也累了,进屋坐着歇会儿吧!” 陈进什么也没说,也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这人怎么了?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可也不像今天这么惜字如金呀! 丁守宁放开萧镇,抬手指向陈进,“萧兄,这位陈公子,是镇上陈县令的公子,是我的朋友。你别看他长得高大,其实比我还小一岁呢!他不好笔墨,但是拳脚是极好的。陈进,这位萧镇萧大哥,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萧家三郎,文采十分出众。” 陈进身材魁梧,个子比萧镇还要高半个头。浓眉大眼的,很豪气的长相。看他刚才背着一个人还走的虎虎生风,体质是真的不错。 萧镇记得他针灸的老师说过,针灸会消耗施针者的元气,所以,施针者一定要注意强身健体。这个陈进会拳脚,等以后熟悉了,可以跟他学习些简单的功夫。 萧镇冲着陈进作了一揖,客气道:“幸会。” 陈进也抱了抱拳,“久仰。” 两人初次见面,可萧镇总觉得陈进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敌意。 他摸了摸鼻子思忖,难道我们以前有仇?不过,现在他可没工夫想这些。 “白老爷子在哪个房间?” 陈进抬手给他指了指正房的西屋,萧镇进门,正好遇到篆儿。 “公子,可需要奴婢帮忙?” 萧镇一边脱下大氅,一边自来熟的吩咐,“需要。麻烦姑娘去找两身内衣,再打盆热水来。还有,药熬上了吗?” “公子放心,橙香姐姐在熬药。奴婢这就去给公子准备衣服和热水。” 篆儿出了门,萧镇这才走到床前,查看白家仁的情况。 虽然盖着厚厚的被子,但白家仁依然蜷缩着身子,像是很冷。萧镇的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头,感受到的不只是滚烫的温度,还有轻微的寒战。 “果然烧起来了!还烧的不轻!” 萧镇把被子掀开,开始给老人解扣子。 “萧兄,你这是做什么?不怕老人家着凉吗?” 萧镇正费力的把老白家仁的胳膊拽出袖子,闻言头也不抬,“过来帮忙。不把这么厚重的衣服脱掉,他没法儿退烧。” “哦。” 丁守宁才要上前,被陈进一把拽到了身后,“你没力气,我来。” 说着,上前抱起了白家仁上身,方便萧镇给他脱掉棉衣。白家仁身上滚烫,里衣却是湿冷的,应该是出汗的时候湿透了。 萧镇用热水给白家仁擦拭了一遍身体,这才和陈进一起给他换上干净清爽的内衣。两个人刚忙完,橙香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陈进抱着白家仁,萧镇一勺一勺的把药喂进他的嘴里。 一碗药喂完,萧镇把碗放下,“好了,陈进,你可以把白老爷子放下了。” 陈进抬头看了萧镇一眼,这才把老人放下,盖上了被子。 丁守宁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看着,此时才插嘴道:“萧兄,老爷子他情况怎样?” 萧镇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还不知道,要再观察。” “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老爷子吃了药,总要过一会儿才能生效吧?” 萧镇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早就过了难受的时候。但一听到吃饭,条件反射似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看了眼床上的白家仁,犹豫起来。 陈进一屁股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冷声道:“我吃过了,你们去吃。” 丁守宁顿时笑了起来,上前摸摸陈进的头,“对哦,你已经吃过晚饭了,那就辛苦你了。萧兄,咱们去吧!” 陈进缩了缩脖子,却没有躲开丁守宁的手。 萧镇被丁守宁拉着出门,回头看了一眼,陈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床上的白家仁。真认真啊!萧镇不禁失笑,这孩子挺可爱的。 饭菜很简单,几盘青菜,两碗米饭,荤菜只有一碗鸡汤。 饭桌上,丁守宁总觉得抱歉,“萧兄,我一向饮食清淡,今天怠慢了。改天一定请你吃大餐,以作赔罪。” 虽然只过了大半天,萧镇是真的想要结交丁守宁这个朋友了。因此,他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说:“好!改天我喊上施良孙铁,你带着陈进,我们好好聚聚。” 丁守宁一听可以认识萧镇的朋友,十分向往,“就这么说定了!” 一顿饭吃的简单,也没费什么时间。等萧镇和丁守宁回到白家仁所在的房间的时候,陈进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床上的白家仁。 听到脚步声,他蹭的站起来,看向丁守宁。 “守宁,我有话跟你说。” “守宁,陈进找你有事,你们尽管去。这里有我。” 丁守宁觉得自己帮不上太多忙,而且陈进这么晚来找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便道:“好。陈进,到我书房去说吧!” 两个人走了,萧镇看向白家仁。原本灰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绯色,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了,额头隐隐有细密的汗珠冒出,在烛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出汗了!萧镇心下一喜,手指搭上白家仁的手腕。原本玄而紧的脉象变得洪大而有力,这是寒邪发散的征象。 “篆儿,再拿一床被子来。” “是,公子。” 半个时辰之后,原本睡得安稳的白家仁动了起来,他手脚挣动着,掀开了被子。 “老爷子,不要乱动,您在发汗。” 萧镇说了好几遍,白家仁都充耳不闻,依然胡乱挣动。萧镇这才知道,他并没有醒。 发汗的时候,最不能见风,萧镇无奈,只得趴在白家仁的身上,按着的手脚,不让他动。白家仁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安静了。 丁守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萧镇趴在白家仁的身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他轻轻喊了句,“萧兄?” 萧镇并没有睡着,他怎么敢趴在白家仁的身上睡着?他这么大一坨,把老爷子压坏了怎么办? 萧镇起身坐好,先去看白家仁,白家仁脸上的绯红已经褪去,但是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萧镇伸手摸上他的额头,长舒了口气,退烧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三章 意外【一更】 白家仁的烧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迷煳,不过看到萧镇的时候,一颗心立刻安定了下来。 他挣扎着坐起来,声音还是有些微弱:“萧老弟,我没有看错你呀!” 萧镇给他把被子往上拽拽,掖在他的颌下,笑道:“老爷子,你很坚强。” 白家仁也笑了起来,“医者不自医,说起来惭愧呀!”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清爽,所穿衣物的舒适,猜到是萧镇帮自己擦了身换了衣服,更是感激。“有劳萧老弟了。咱们这是在哪里?” “这是侯府丁公子的屋子,老爷子,我们还在侯府呢!” 白家仁脸上立即现出愧疚之色,“你。。。你一定是为了我才。。。” “老爷子,您可不能这么说,是我自己要留下的。” “为什么?” “我留下,跟老爷子您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有那个女人顺利生下孩子,我才能放心呀!”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咳咳咳。。。”白家仁又咳嗽起来,“你不用守着我,我怕病会过给你。” “老爷子,您放心,我会注意的。您虽然退了烧,但是我看您脉象不稳,怕是还会反复。我已经让这里的丫鬟去熬药了,您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萧镇说完,端起粥碗,舀了一勺粥送到老人嘴边。 白家仁看着眼前的勺子,突然红了眼圈。要是自己的儿子能这么懂事,自己也不用这么大年纪还在外面辛苦了。 萧镇被红了眼睛的白家仁吓了一跳,“老爷子,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家仁忍住心里的酸涩,勉强笑道:“我只是觉得可惜,要是我年轻个一二十年,咱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还是老爷子觉得我太年轻,不能做您的朋友?” 白家仁一愣,大笑出声,“对,对,我们现在也是朋友。咳咳咳。。。” “老爷子,您这么激动,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你。。。你这孩子!你叫萧镇是吧?以后你就是我白家仁的朋友了。我白家药铺随时欢迎你去。” “老爷子,那我可占便宜了。我有好多医学上的问题想要问您呢!” 萧镇不是谦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只有前世的医学知识是不够的,他需要熟悉这一世的药材药草才行。 “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经过萧镇的这一番插科打诨,白家仁心里的那点儿酸涩都消失不见了。 “萧镇,什么时辰了,那位莉姨娘该生了吧?” 萧镇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老爷子,丁公子刚刚去见侯爷了,等他回来,咱们就知道了。” 老爷子点点头,不再言语。 吃过饭,萧镇见白家仁的精神不太好,便扶他躺下,让他好好睡一觉。 白家仁虽然昏睡了一下午,但是发烧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和体力,吃完一碗粥就像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躺下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萧镇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又有了些热度。他没有太担心,像老爷子这个病,不发烧反而不正常了。只要好好护理,对症下药,不会有生命危险。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也特别安静,萧镇坐在床边,不由得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把萧镇惊醒,接着房门被推开了,他抬头,正对上气喘吁吁的丁守宁。 “萧镇!” 丁守宁喊了一声,看到床上睡着的白家仁,立即闭了嘴。 萧镇见他喘着粗气,脸色却异常苍白,双眼发红,紧抿着双唇,像是竭力克制着心里的情绪。心里咯噔一下,起身握住丁守宁的手,把他轻轻带出房间,关上门,才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丁守宁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抓着萧镇的手,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句,“萧镇!” 萧镇叹了口气,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嵴背,柔声道:“到底怎么了?” “萧镇,莉姨娘她、她死了。” “什么?怎么会?那孩子呢?” 丁守宁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孩子还在,可是,可是,杨大夫说孩子也十分危险。。。” “走,带我去看看!” “你要去看看?不行!父亲现在十分震怒,你去了,一定会激怒他的。” “我不怕!”萧镇大步往外走,“大人没了,我不能再让孩子也没了。” “可是。。。” 萧镇勐地转身,目光紧紧的盯着丁守宁,“如果那个孩子能活下去,你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平安长大吗?” 丁守宁不明白萧镇的意思,依然点头,“当然会!”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丁守宁只来得及吩咐篆儿好好照顾白家仁,拔脚追了上去。 萧镇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他不知道,明明可以顺产的女人,为什么会送了命,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想,如果他在那里,如果是他在接生。。。 可是,当他看着那个鲜活的生命被盖上了白布,没了声息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曾经无比神气的杨大夫突然变得双眼无神,呆呆愣愣的跪在地上的时候,他的怒火就像撒了气的皮球,全都消散了。 这个老头虽然跋扈了些,但他是个大夫,除了病人的家属,他是最不想发生这种事情的人呀! 他走到杨大夫的老伴宁红梅面前,宁红梅没了一贯的笑嘻嘻的模样,只剩下一脸凝重。 “那个女人。。。怎么会死?” 宁红梅微微垂下眼帘,只说了两个字,“子痫。” 萧镇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握成拳的手松了开来。居然是这个原因!子痫确实是凶症,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早期诊断跟处理。 “那孩子呢?” “在。。。” 萧镇顺着宁红梅的目光看去,彩云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想来就是那个孩子了。 萧镇走过去,打开襁褓,刚出生的小婴儿,只露出一张小脸儿,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可能是时间紧迫,连澡都没洗,头发上残留着胎脂和血液。他闭着眼睛,口唇青紫,鼻翼扇动的十分明显。 “彩云,你把他放下,这孩子情况不好。” 彩云的眼中含着泪,噗通跪倒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萧镇。 “奴婢求求您,您救救孩子吧!他是莉姨娘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呀!” 萧镇顾不得跟她解释,把孩子接过来放到旁边的大方桌上,打开襁褓。只留了最里面薄薄的一层里衣,他把耳朵贴在小婴儿的胸前,小婴儿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像小猫一样的叫声。 “是男孩女孩?” 彩云眼中含着泪,低声道:“是个……哥儿……” 原来如此。 萧镇不再说什么,只专心的听着孩子的唿吸音。 “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吓了萧镇一跳,头一点,差点儿真的压到婴儿的身上。 他抬起头,看到刚刚从里屋出来的双目通红的丁宝灿。 丁宝灿见萧镇不回答他,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一股强烈的威压感,笼罩在萧镇身上。 萧镇强忍着想要后退的本能,一边包裹着孩子,一边淡淡道:“这孩子还有救!” 丁宝灿一脸嫌弃,“没死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哥儿!反正我也不想要他,就让他跟他娘一起去吧!” “这个孩子的死活,并不是你说的算的。” 丁宝灿的声音更冷,“我是孩子的父亲,你居然说我说的不算?” 萧镇不想跟他啰嗦,“孩子的父亲?哪个孩子的父亲不想孩子活?” “可他是个哥儿!” 萧镇抱起孩子,勐地转身,冷冷的看着丁宝灿。 “哥儿怎么了?哥儿就不是你的骨肉了?哥儿就不是人了吗?你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好!我抱走了,反正你不在乎他的死活!” 萧镇走到丁守宁面前,只见他低垂双眼,面色苍白,眼神黯淡。 他轻轻喊了一声,“守宁,你要这个孩子吗?” 丁守宁像是受惊一样抬起头来,目光却异常坚定。 “我要!” “好,那咱们走!” 丁宝灿怒吼一声,“站住!我让你走了吗?那是我的孩子,你给我放下!” 丁守宁站住,转身,慢慢道:“父亲,我知道莉姨娘去了你很伤心,可是,您不能把怒火撒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无论他活还是……我都会好好待他。萧镇说他能活,您就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好吗?莉姨娘在天之灵也会感激您的。” 说完,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丁宝灿。 丁宝灿看着那张酷似他娘亲的脸,想起妻子临终时的嘱托,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摆摆手,无力道:“你们都下去吧!” 说完,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那浑身的气势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悲伤的男人。 出了主屋,萧镇道:“守宁,就近找个暖和些的屋子,这孩子需要马上治疗。”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女孩子急急道:“公子,跟我来。” 萧镇回头,原来是彩云。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可目光一直落在他怀里孩子的身上。 “好。”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四章 尽我所能【二更】 彩云带着萧镇进入主屋旁边的厢房,房间不大,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一床一桌一椅,角落里一盆花,再没有其它。整个房间十分干净整洁,最关键的是非常暖和。 彩云忐忑的问道:“萧公子,这是奴婢的房间。您看可使得?” 萧镇点头,“这里很好。麻烦你去打盆温水来,哦,再拿条毛巾。” “是。” 萧镇把孩子放到床上,尽量让孩子的小脑袋转向一旁。 孩子闭着眼睛,鼻翼费力的扇动着,小小的胸口明显的起伏着。 萧镇初步判定,孩子吸入了羊水,或者比这个还严重,吸进了胎粪,所以才导致了他现在唿吸困难,憋气的症状。 如果在现代社会的医院里,应该及时清理唿吸道,保持唿吸道通畅,给予氧气吸入。 清理唿吸道……萧镇看着孩子尚算干净的口鼻,这一项可以省略。 吸氧……这里怎么可能有氧气呢? 萧镇回忆着他上学时学的如何制造氧气的方法,似乎每一种方法都无法实现。如果不吸氧,就让孩子这么熬着。。。萧镇摇了摇头,心里对自己说,萧镇,你再好好想想。 他低头在床边绕了两个圈,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懊恼的抬头,目光正对上墙角花架上的一盆兰花。他眼睛一亮,他记得他曾经在一篇杂志上看到过,说有的植物在夜间也会释放氧气,好像就有兰花。 如果这屋子里有很多兰花,是不是这屋子里的氧气也会多一点儿呢?哪怕多一点点,对孩子也是有益的吧? 他转头看向丁守宁,“守宁,你屋里有兰花吗?你们府上,有多少兰花?” 丁守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兰花,被他问的一愣,不过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我屋子里有几盆吊兰,其他姨娘那里,好像都有,父亲那里也有几盆。” “守宁,你赶紧让人把花都搬来,放到这个屋子里。” “啊?要这么多花做什么?” “不是要花,是只要兰花,快去。” “哦。好。” 丁守宁看萧镇的神色十分认真,连忙答应着出了门。 彩云把热水端进来,萧镇用毛巾沾着热水,轻柔的给小婴儿擦去头上、脸上的血迹和胎脂。萧镇不敢给孩子洗澡,怕温水会加快他皮肤的血液循环,更会增加他的耗氧量,增加他缺氧的情况。 随着萧镇的擦拭,小婴儿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胖嘟嘟的小脸儿,皮肤粉粉嫩嫩,摸上去滑熘熘的。而口唇的青紫,也更加明显。 萧镇把毛巾放下,洗了把手。 “这孩子,长得很好看。” 彩云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孩子,连连点头。 “哥儿都长得很好看,何况他娘长得也好。可惜,他一生下来,就没了娘。。。” 只说了一句,彩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萧镇叹了口气,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但这侯府里物质丰富,肯定饿不着冻不着,这已经比一些老百姓家的孩子有福气了。而且,丁守宁说过会照顾他长大,萧镇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萧镇不明白的是,丁宝灿是个男人,毋庸置疑,莉姨娘是个女人,而这个孩子是个哥儿。男人和女人为什么会生出哥儿呢?他们有着什么样的遗传学关系? 萧镇初步估计,这应该是隐形遗传。如果想要确定,还需要获取哥儿的祖父母,外祖父母,甚至他们的兄弟姐妹的资料。。。 “萧兄,花来了,你看放到哪里?” 丁守宁亲手搬着一大盘兰花进门,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下人,也是手里都拿着兰花。有一手一盆的,有两手抱着一大盆的。兰花的种类也不一样,有吊兰,有虎皮兰,还有君子兰。虽然有的开了花,有的没开,但都长得十分茂盛。 萧镇一眼看去,差不多得有十几盆。 他连忙指挥下人,“把花放到床前的地上,摆成一排,对。就这样。” 下人们把花放下,就离开了。 丁守宁看着地上的花,不解道:“萧镇,这是要做什么?这些花够用了吗?” 一着急,丁守宁喊了萧镇的名字,等他回过神来,再看萧镇,没有丝毫介意。丁守宁突然觉得,叫名字比叫“萧兄”自然亲切多了。他决定,以后就这么叫了。 说实话,萧镇根本没在意他叫的是什么,他也不会为了个称唿而纠结。 “这些花是足够了,有没有用,我也说不好。不过,我希望是有用的。” 丁守宁看着床上的小婴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是为了那个小家伙吧?” “对。守宁,这屋里人多了不行,你跟彩云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孩子。” 彩云不想离开孩子,红着眼睛道:“公子,让我留下吧!我要照顾小主子。” 萧镇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丝毫不心软,“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反而对孩子不好。你要是有心,帮忙准备两件柔软的小孩衣服。对了,孩子有奶娘吗?” “原本是请了奶娘的,但是孩子生下来以后,以为他、以为他活不了,荣管家就让奶娘回去了。” 彩云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没关系,你去准备着热水和糖粉,等孩子饿了,我会喂他喝点儿糖水。” “是,公子。”彩云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目光热切的看着萧镇,“公子,这孩子,真的能救活吗?” “我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彩云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抹了把眼泪,走了出去。 丁守宁上前拍了拍萧镇的肩膀,“萧镇,这里就交给你了。对了,白老爷子怎么办?我刚才回去,听篆儿说,他又烧起来了。” 萧镇这才想起来,丁守宁屋里还有一个病人。 “老爷子的病肯定会反复。这样,我开一个方子,你让人熬了药给他喝了,即便是晚上再烧起来,你也不用害怕。” 丁守宁有些为难,“这么晚了,医馆和药铺都该关门了,去哪里抓药?” 是啊,按现代的时间换算,现在得十点多了吧?这大晚上的,哪还有药铺开着门?人家早就关门回家了,即使有看门的,也是些粗人,根本不会抓药。 那怎么办?萧镇突然想到了同仁堂,那里有两个病人,杜怀悯一定会守在店里。 “守宁,你让人去同仁堂,今天晚上杜老板肯定在。我马上写个方子,他认识我的字,一定会抓药给你。” “好。” 送走了杜怀悯,萧镇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这一天,过的真够漫长,也够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直到刚才,他才想起杜怀悯和药铺里的两个病人,真是很对不起他们,说好了要回去的,却食言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最对不起的是家里等着他的黄兴,自己一言不合就夜不归宿,还失联,那小家伙,不会又胡思乱想了吧?回去之后,要好好的解释才行。 “哇。。。” 床上的小婴儿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哭声,萧镇立即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立即上前,轻轻解开孩子襁褓的尾部,用手摸了摸,原来是尿了。糟糕,忘了让彩云准备尿布了。。。 他才要去找人,却听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萧镇抬头,正是彩云。 她轻手轻脚的进来,把怀里抱着的衣物轻轻地放到床头,然后轻声道:“公子,这里有孩子的两套衣服,一床被子。这一摞,都是尿布。” “好,麻烦你了,你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公子,我就在外屋,有事儿您可以随时叫我。” “好。” 彩云的目光落在小婴儿的脸上,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萧镇把手放在腋下暖和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解开襁褓,给孩子换尿布。 萧镇也是当了父亲的男人,对于换尿布,驾轻就熟。这个小家伙虽然长得肉肉的,但是十分虚弱,除了像小猫一样叫了两声,任由他提熘着两条小腿儿,丢掉湿了的尿布,再垫上干爽的。 萧镇看着孩子的双腿间,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哥儿,情况是不是就会不同?随即又想,如果他不是哥儿,也轮不到自己来照顾了。 孩子换了新的尿布,依然睡得不安稳,身子时不时的轻轻颤动,时不时的哼哼几声。 萧镇摸了摸他的小手,再摸摸小脚,入手都不暖和。他是冷了吧?虽然包裹的挺严实,但小孩子调节体温的能力比较弱,想要靠自己把手脚暖和过来,比较困难。 对于小婴儿来说,保暖也是十分重要的。 萧镇想了想,起身脱了外衣,鞋子,上床躺下。他伸开被子,把孩子和自己一起包裹了起来,希望能靠自己的体温给孩子取暖。 或许是感受到了萧镇怀抱的温暖,孩子慢慢的停止了呻吟,安静的睡了过去。 萧镇却不敢睡,他默默的看着孩子,暗道,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丁守宁和白家仁第二天一早见到的,就是萧镇侧躺在床上,小婴儿被他圈在怀里,两人沉睡的场景。 作者闲话:关于文中的疾病和医学知识,一部分是专业涉及,一部分是搜索来的,大家看看而已,不要当真。再次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3)(ε ̄*) 第七十五章 又是一夜【一更】 丁守宁起了捉弄萧镇的心思,他轻手轻脚上前,想要吓他一吓。等看清萧镇的模样,却又不忍心了。 即使是睡着,萧镇的眉头依然微微皱起,眼下是明显的青影,颌下胡子拉渣。身子僵硬着的侧躺着,胳膊虚虚的放在孩子的身上。这姿势,看上去就很不舒服。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水壶杯子,小碗小勺,床尾的地上,散乱着几块白色的布巾。丁守宁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小孩子的尿布。一块,两块,三块。。。丁守宁十分震惊,这小家伙,一晚上就尿了这么多次?萧镇是一晚上都没睡吧? 他又看向萧镇怀里的小家伙,闭着眼睛正睡着,鼻翼扇动着,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唿噜声。跟昨天不同的是,小家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 他不由得出声,“他、他的脸为什么变黄了?” 白家仁穿着厚厚的棉衣,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蒙着绢巾,跟在他的身后。他只是远远的看了孩子一眼,便搬了椅子坐到了离孩子最远的地方。 “这是胎黄,小孩子出生后都会有的,没什么要紧。” “哦。原来是这样,吓了我一跳。” “吓了你一跳?”萧镇睁开眼睛,就见到丁守宁抚摸胸口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笑,“可是我没见到你跳起来呀!” “啊?我为什么要跳起来?”丁守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萧镇是在跟他开玩笑。 在他心里一向高冷的萧镇居然跟他开玩笑? 丁守宁摸摸鼻子,讪讪的说:“萧兄,你醒了?” 萧镇想要起身,身体却僵硬着不听指挥。他慢慢的把撑在孩子身上的胳膊收回来,随口道:“你昨儿晚上不是叫我的名字了吗?那样叫才亲切,以后就不要再叫萧兄了,显得生分。” “哦。好。”丁守宁当然愿意能跟萧镇更亲切一些。 萧镇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孩子,见他睡得还算平稳,虽然唿吸还是费力,口唇依然青紫,但还在顽强的活着,心里稍安。 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把身上的被子盖在孩子身上,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 丁守宁见他的鞋子距离床有点儿远,遂弯下腰,把鞋子递到他手里。 “谢谢守宁。” 丁守宁起身时,已经红了脸。 “我让彩云打水进来。” “不用。我出去洗漱就行,不要惊到了孩子。” “哦。” 确实,这屋子太小,很不方便。看来,要萧镇搬到自己屋里去才行。 萧镇穿好鞋子下床,看到坐在一旁的白家仁。老人家脸上虽然蒙着绢巾,但是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老爷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发烧了吗?” 丁守宁连忙解释,“老爷子昨天晚上喝了药,没再发烧。一大早的就要过来看你和孩子,我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白家仁站起来,笑道:“我是病人,当然要主动来看大夫呀!” 萧镇连忙道:“老爷子客气了。我一晚上没去看您,是我的不对。” 白家仁正色道:“不,你做的很对。事有轻重缓急,这孩子情况危急,你应该留下。能够正确取舍也是一名优秀大夫需要具备的能力。年轻人,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你会成为一名十分优秀的大夫。” “老爷子,您言重了。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跟您学习。” “你太谦虚了。” 萧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白家仁道:“你快去洗漱,再去好好睡一觉。这里交给我吧!” “老爷子,您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我没事了。早上还喝了药,你要是不放心,再给我把把脉?” 说着,白家仁把手腕伸到了萧镇面前。 萧镇摇了摇头,他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缺了油的轱辘,转不动了。 “老爷子,那就麻烦您了。”他回头看了眼孩子,无奈道,“这孩子折腾了我一晚上,饿了哼哼,尿了哼哼,冷了还哼哼,这会儿倒是睡得安稳了。” 白家仁上前,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把手伸进被子里,找到孩子的小手,把手指搭在他细软的手腕上。 过了一会儿,才道:“这孩子用过什么药了吗?” 萧镇垂首站在他的身边,低声道:“没有。昨天晚上,我只给他喝了点儿糖水。说实话,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药。” 白家仁保持着诊脉的姿势不动,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缓缓道:“这孩子。。。我试着开个方子,给他喝点儿药试试。” “谢谢老爷子了。” 白家仁苦笑,“我行医一辈子,这么小的孩子,也很少见到。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经验,只能试试。” 丁守宁不解:“老爷子,这是为何?” 白家仁叹了口气,“大多数人家,生下这样的孩子,怕养不活,直接就放弃了,根本就不会就医。少部分人家,即使想救,又有哪个大夫肯像萧镇这样费心费力呢?” “哦。” 丁守宁又看向萧镇,萧镇却笑起来,“老爷子过誉了,我只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 “本分,现在有多少人,连做人的本分都没有了呀!”老爷子感叹一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住了口,“萧镇,你去洗漱吧,我这就写方子。” 丁守宁连忙准备好纸笔,让老爷子开方。 等萧镇洗漱回来,老爷子刚好把药方写好。 萧镇接过方子,轻读出声,“炙麻黄三十分,杏仁、前胡各一点五钱,陈皮、半夏、炙甘草各一钱,苏子。。。这方子是辛温散寒。。。宣肺止咳?” “不错,我看这孩子的脉象和症状像是风寒袭肺,先用这个方子试试。” “老爷子这方子十分高明,我看这孩子是有救了。” 白家仁摇头,“还要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孩子能遇到你我,说明他的运气很好,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白家仁朗声笑了,“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咳咳咳。。。” 他这一咳嗽,旁边的孩子被惊动了,小手小脚微微颤动起来。 白家仁立即憋住了咳嗽,不敢出声,脸一下子就红了。 萧镇连忙上前,手按住他后背的肺腧穴,轻轻按揉。 白家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低声道:“行了,你回去休息,丁公子,你去抓药吧!” 丁守宁跟萧镇一起出门,情绪有些低落,“萧镇,你。。。还会再来吗?” “当然,里面的小家伙还没有脱离危险,我怎么能不管他呢?我回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哦。” 萧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侯府深宅大院的,我没法儿常来。不过,我家里的门是随时为你敞开的。” 丁守宁顿时振作起来,“我会告诉下人,只要你来了,一定恭恭敬敬的请你进去。” “哎呦,这真是我的荣欣了!对了,杨老大夫两口子呢?你爹没有为难他们吧?” 丁守宁语气淡然,“没有。可能是因为孩子是个哥儿,我爹太过失望,虽然发了一顿脾气,但没有治他们的罪。不过,还是下了命令,不许他们再在安乐镇行医。” “哦。。。杨大夫两口子原本就是江北百草堂的,不让他们来这里行医,其实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是。昨晚我一直待在父亲那里,就是怕迁怒于两位大夫。” “你算是明白事理的人。对于医生来说,心情是跟家属一样的,一心希望病患康复,他们更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儿。”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侯府的大门口。 萧镇看着侯府里平静依旧,没见几个丫鬟下人,不禁问道:“守宁,府上没了一位姨娘,怎么不见办丧事?” “丧事肯定要办的。不过莉姨娘只是位姨娘,又没有儿子,所以不会大操大办,不过是找块好地埋了,再给她家里人点儿银钱罢了。” 萧镇叹了口气,可怜的女人啊! 丁守宁像是知道他为什么而叹息,淡然道:“其实,身后怎样荣光,有多少人为她伤心,为她流泪,都是虚幻,人都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哭泣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 萧镇听他语气萧索悲伤,虽然说得有理,却太过消极了些。再想想他的身世,也就理解了。 “守宁,你说的没错。所以,人活着的时候要轻松一些,恣意一些,不然,等眼睛一闭,什么都没有了,徒留遗憾而已。” 丁守宁苦笑,“你说的倒是轻松!” “你呀,就是整天待在侯府,太少出门,所以觉得人生无趣。以后跟着哥哥混,哥哥一定让你活的潇潇洒洒。。。” 萧镇摸了摸鼻子,这词似乎有点儿熟悉?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萧镇跟丁守宁分开,稍微一犹豫,还是走向了回家的路。药铺里的病人有杜怀悯守着,家里的兴儿更需要他。 此时时候还早,街上的人不多,萧镇走着走着,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后来居然小跑了起来。 他一口气跑到自家门口,大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上前开门。 咦?大门为什么开着? 萧镇心生疑惑,几步跨进了大门。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六章 来得巧呀【二更】 等萧镇看清了院子里的情形,不禁怒吼出声,“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房门口站着两个下人打扮的男人,正挡在黄兴面前,阻止他进屋。他看到的,正是他们用手推搡黄兴,黄兴抱着孩子,差点儿摔倒的画面。 黄兴听到萧镇的声音,立即转头看过来,看清了人,脸上顿时现出惊喜,回身扑到他怀里,哭诉起来。 “萧镇,你终于回来了!孟巧儿她、她带了人来,要赶我们走!” 萧镇低头,见黄兴的头发散乱着,眼中含着泪,身上只穿着件居家的短身棉袄。双颊苍白,鼻头冻得通红,而他的外套裹在小九身上。想来事出匆忙,他来不及给小九穿衣服,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包住他。 萧镇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把他揽在怀里,低声道:“兴儿,别怕,我回来了。” 他搂着兴儿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下人一齐挡到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个眼中满是不屑的说:“你不能进去!”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拦我?这里是我家!我必须要进去!” 萧镇抬头,目光冷厉的看向说话的人。这人面生的很,他不认识。 男人挑了挑眉毛,“你家?很快就不是了。” 萧镇脸上一冷,沉声道:“滚开!” 男人斜睨着萧镇,脸上现出讥讽之色,“怎么?还想动手。。。靠!你真敢打!” 萧镇可没有耐心跟他啰嗦,把黄兴往身后一带,一拳捣在了面前男子的身上。趁着旁边男人错愕之时,他飞起一脚,踢向那人的下身。 这两下都是致命的招数,两人顿时被打的倒了下去了。萧镇一拉黄兴,抬脚进了屋。 屋里的孟巧儿正指挥着下人,傲慢的吩咐。 “这些东西。。。都给我搬出去扔了。这墙上的墙纸都多少年了,看来也要重新贴新的。哟,他家里居然有火炉,还是最新式的。。。嗯,就把这个炉子留下,其他的。。。” “孟巧儿,你这是做什么?” 孟巧儿回头,见是萧镇,有些意外也有些心虚,但想到自己带了这么多下人,而萧镇他们只有两个人,自己干嘛要怕他?随即稳下心神,傲慢的说:“哟,萧镇回来了?正好,省的我到处找你了。你知道,二郎马上就要成亲了,家里的房子要重新装饰一番,我一时没有地方住,想来想去,只能住到这里来了。这房子也是萧家的,我住在这里也是应该的。” “你要住多久?”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也许。。。一直住在这里也不一定呢!” “二娘的意思是要跟我们合住?可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一个炕,怕是没有你住的地方。” 孟巧儿笑着看向萧镇,颇有几分挑衅,“三郎啊!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这里是萧家的地方,你爹临终的时候说了,这萧家的一切都是我跟二郎的。所以,没有地方住的是你们呀!” 萧镇看着孟巧儿笑得十分得意的脸,一股怒火瞬间涌了上来。之前的萧镇太过清高,也太过软弱,对她百般退让,只是求个眼不见心不烦。她居然蹬鼻子上脸,如此过分!看来,她是忘了自己才是萧家正儿八经的嫡子,才是萧家的主人!” 他往前一步,干脆撕破了脸:“孟巧儿,这里是我家,你立即给我出去!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孟巧儿被他冷厉的目光吓得往后一退,却又挺起胸膛,“怎么?你还想打人?我可是你的长辈!孟强,给他们点儿教训,把他们赶出去!还有,把屋里的东西全给我扔出去!”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萧镇瞪着孟巧儿,睚眦欲裂。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还是忍不住一拳打在了那张让他憎恶的脸上。去他妈的不打女人,孟巧儿这种女人就是该打! 孟巧儿没想到萧镇真的会动手,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趔趄。 她捂着脸,惊怒道:“你居然敢打我?“ “我为什不敢?你不过是个姨娘,之前我不愿跟你计较,你以为我怕了你?我告诉你,我会把萧家的东西拿回来,全部!“ “你,你妄想!”孟巧儿在下人面前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肯善罢甘休,咬着牙道,“孟强,给我动手!先把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打一顿,然后送官,告他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是!” 孟强根本没把萧镇看在眼里,虽然他来萧家没有几年,但萧镇的为人他早就听说过,与其说是清高,不如说是懦弱。让他作诗写字可能比自己强,要说打人,他怎么能比的过自己? 孟强喊了一声:“弟兄们,给我上!” 说着,他第一个冲了上去 萧镇第一反应是挡在黄兴面前,生怕殃及到他跟孩子。 “兴儿,你先抱着小九出去,去同仁堂药铺等我!” “你们谁也别想走!” 孟强叫嚣着一拳挥过来,被萧镇一把攥住了手腕,向后扭去。孟强疼的一哆嗦,用力一拽才脱了身。这个萧镇力气不小呀! 他不敢大意,说了句,“弟兄们,一起上!” 其他几个下人一拥而上,围住了萧镇。黄兴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离开,可是,他怎么能走呢?看着几个人围着萧镇拳脚相加,他心疼的想哭。 自己太弱了,什么都要靠萧镇,他也想跟萧镇站在一起,为了这个家并肩作战。 孟巧儿捂着脸,看着打做一团的人。让她意外的是,没想到萧镇还挺能打。她眼睛一瞥,看到人群之外的黄兴。眼睛一转,“孟强,先去把黄兴和他的孩子抓起来!” 黄兴顿时慌了,抱紧了小九,转身就跑。 “孟巧儿,你敢!” 萧镇听见孟巧儿说要抓兴儿,顿时慌了手脚,慌乱中挨了一拳一脚。 黄兴才跑了两步,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扶住他,笑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等看清了院子里的情形,来人不禁戏谑道,“哟,我来的真是巧了,这里够热闹的呀!” 黄兴抬头,来人他不认识,很年轻的男人,高大魁梧,颌下短须,目光炯炯,眼中居然有种兴奋之色。 男人上前两步,朗声道:“萧老弟,打人这种粗活不适合你,让我来!” 说完,他挽挽袖子,揪住一个前来追赶黄兴的人,随手甩了出去。那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孟巧儿眼睁睁的看着来人左一拳右一脚,把她带来的人都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看都不看她,走到萧镇面前,语带幽怨,“萧老弟,你再不出现,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 萧镇见到来人居然是杜怀悯,不由得笑起来,他整了整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抱拳施礼,“杜大哥,实在是抱歉,事出突然,来不及跟你说明。。。” 杜怀悯打断他的话,“行了,你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昨天侯府家人去店里抓药,我一眼就看出是你的字迹。你小子,居然到侯府看病去了。看来,我同仁堂药铺要旺起来了呀!” “旺不旺我不知道,不给老哥你添麻烦就好了。” “你哥我还怕麻烦吗?”杜怀悯摸摸下巴,冷笑一声,看了眼旁边的孟巧儿,“兄弟,这些人,你打算这么处理?” 萧镇看着孟巧儿,他真想跟她好好算算账,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补回来。可当他的目光掠过黄兴受惊而苍白的面容,还有他怀里的小九,只能作罢。他暗自咬紧了牙,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镇走到孟巧儿面前,冷冷道:“孟巧儿,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劝你好好想想,如果我萧镇想要,你以为萧家还会是你的吗?” “哼!你、你还能怎样?你爹死的时候,可说过。。。”孟巧儿想着自己经营多年,萧四已经不在,她不相信萧镇能搞出什么花来。 萧镇却打断她的话,“我爹死的时候。。。呵呵,他说了什么,你有证据吗?有遗嘱还是有分家单?“ “我有证人!” “证人,也是你家的人吧?你觉得别人会信吗?孟巧儿,我劝你安分一点儿,不然,我会把这些年的账一下子算清的!” “哼!算就算,你以为我怕你?”孟巧儿不甘示弱,不过,话是这么说,她知道今天是没法儿达成目的了。她看了看被打的东倒西歪的下人,心中懊恼,“孟强,起来,回萧府!” 孟强捂着肚子靠在墙上,一直偷偷打量杜怀悯,安乐镇上还有功夫如此厉害的男人,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谁?等我养好了伤,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孟巧儿喊他,连忙站直了身体回答,“是”,随即招唿几个手下,“走,跟夫人回去!” 他的几个手下“哎呦哎呦”着起身,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大门。 杜怀悯看着那些人出去,才问道:“萧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还能是这么回事儿?萧镇不用问黄兴,也明白个大概,不过是孟巧儿看他不爽,想要赶尽杀绝罢了。自己是萧家嫡子,即便是把家产都霸在手里,她还是不放心。 萧镇苦笑,“杜大哥,您稍等,我一会儿再跟您细说。” 说完,他走到黄兴面前,抱过他手里的孩子,摸了摸他冰凉的脸,柔声道:“兴儿别怕,已经没事儿了。” 这就是萧镇念念不忘的家里人?杜怀悯饶有兴趣的看向黄兴,嗯,很漂亮的哥儿,一看就是贤良淑德的性子,难怪萧镇不吃饭也要往家里赶。 他上前一步,挑了挑眉毛:“萧老弟,你不介绍一下?”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七章 我带回家【一更】 萧镇意识到黄兴情绪异常的时候,是在孟巧儿事件发生的三天之后。 这三天,他十分忙碌。一直在侯府、药铺之间奔波。好在王老汉跟马小龙的病情都在慢慢恢复,只要吃药调理就行,有杜怀悯在,他比较放心。 现在最让萧镇费心的,是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白家仁毕竟上了年纪,还生着病,萧镇不敢再劳烦他,第二天晚上便送他回了家。因此,小婴儿的治疗就全靠他一个人了。 这个孩子的情况比当时的小九更加糟糕,三天过去,症状虽然有所好转,但口唇依然青紫,哭声无力,肌张力也很弱。唯一欣慰的是,孩子能喝奶了,一个时辰喂一次,一次能喝小半碗。萧镇认为,照这个趋势下去,孩子很有希望活下来。 因为丁侯爷对孩子完全不管不问,所以孩子一直在丁守宁屋里。侯府上下似乎都默认了这个结果,或许,是任何人都不敢在侯爷面前提起这个孩子。 孩子喝的奶,是萧镇从家里带来的羊奶。因为丁守宁贵为丁侯爷的长子,尚未婚配,请个奶娘在屋里实在是不方便。因此,萧镇去侯府的时候,都会带一罐羊奶。冬天天冷,他也不担心羊奶会变质。 这样过了两天,萧镇觉得这样不行,他总不能整天待在侯府。家里有黄兴小九,还有药铺的工作要做。虽然杜怀悯说他不介意他旷工,但萧镇怎么好意思不去呢?再说,不去没有钱赚呀! 他思虑再三,跟丁守宁提出自己的意思。 “守宁,我整天出入侯府实在是不太方便。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想把孩子带回去治疗和护理。虽然我家里条件比不上这里,但是屋里有火炉,冻不着他,家里有羊奶,也饿不着他。而且,我家兴儿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为人也善良热心,绝不会做对不起孩子的事儿。” “把孩子带走……”丁守宁有私心,他觉得孩子在这里,他可以每天见到萧镇。要是孩子不在这里了,自己岂不是就见不到他了? 萧镇以为他舍不得孩子,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每天去我家里看他。我家里可不像侯府这么多规矩,你待多久都不会赶你。” 去萧镇家里。。。真是个甜蜜的诱惑呀! 丁守宁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好!我让彩云给孩子收拾一下用物,送你跟孩子回去。” 萧镇没有异议,自己家里的用具确实不如侯府里的。 彩云听说要把孩子送到萧镇家里,十分不舍。他是莉姨娘的孩子,就是她的小主子,她有责任照顾他。 她在丁守宁面前跪下,连连磕头,“公子,您让我也跟着去吧!我愿意照顾孩子。” 按理说,莉姨娘不在了,彩云要么被打发了,要么给她重新安排主子。她之所以还留在侯府,因为她是姨娘的贴身大丫鬟,不能随意打发。而且,她一直在丁守宁屋里,管家荣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还以为,丁守宁看上了彩云,要她做通房丫头,所以正在观望。 而府里的几个姨娘、管事婆子,因为彩云的主子殁了,是个不吉利的人,没人想要她,也没人提起。因此,她就在侯府里留了下来。 丁守宁明白彩云的心思,而且这几天看下来,她对孩子确实很好,他十分感动于她对莉姨娘的衷心。 只是,他也做不了主呀! 他抬眼看向萧镇,“萧镇,你看。。。” 哎呀,把这个女人给忘了。人家是莉姨娘身边的人,对孩子也是一片真心。不让她去,太不近人情。可自己家里实在太小,多一个人都住不下。 萧镇上前扶起彩云,诚恳道:“彩云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家里地方太小,无法让你留下。不过,你可以跟丁公子一起去看孩子,每天去都可以,待多久都可以。” 彩云见萧镇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接受了这个安排。谢过萧镇跟丁守宁,开始给孩子准备用物。很快,她就收拾出一大包用品。穿的,用的,甚至还有玩的。 萧镇看着东西苦笑,也就是侯府,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小家伙,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东西。 萧镇把孩子包了又包,确认不会露出一点儿缝隙,也不会憋到他,这才把他抱在怀里出了门。此时已是傍晚十分,肆虐的北风已经停歇,即使温度很低,萧镇一点儿也不担心孩子会被冷到。 丁守宁跟萧镇一起上了车,说是要去家里认认门,萧镇当然欢迎。彩云恋恋不舍的把他们送出门外,直到马车走到巷尾,看不到了,才慢慢转身,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黄兴知道萧镇会把孩子带回来,没想到侯爷的公子居然也会跟来。 他慌忙的把刚刚睡着的小九放到炕上,给丁守宁见礼。 “黄兴见过丁公子。” 丁守宁知道萧镇已经娶妻生子,以为见到他媳妇的时候,心里会有酸涩和不甘。没想到他见到黄兴的第一面,居然想的是,只有这样好看善良的人才能配得上萧镇吧!当他看到黄兴的腿脚不便时,心里更是只剩下了怜惜。 他笑着回礼,口中说:“嫂子不用多礼。以后要麻烦嫂子照顾我家小弟了。” 黄兴听他叫自己嫂子,脸上涨得通红,连连说不敢。 萧镇看了眼睡在炕头的小九,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床尾,把包裹打开,给他盖上被子。看着小家伙睡得安稳,这才放了心。 他听到丁守宁的话,上前搂住黄兴,笑着道:“兴儿,不用这么拘谨。以后这孩子在咱家,他来的日子多着呢!” 然后又瞪了丁守宁一眼,“守宁,兴儿性子腼腆拘谨,你可不能欺负他。” “萧兄误会了,我哪里敢欺负嫂子?第一次见嫂子,我自然不能缺了礼数。” 他们说话间隙,黄兴微微抬头,看了丁守宁一眼。只一眼,就让他自惭形秽起来。 侯府的公子,虽然脸上带着笑,模样温润谦和,但那一身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而萧镇跟他站在一起,丝毫没有被他比下去,一个身材高大,一个修长纤细,十分和谐。 黄兴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的慌乱,往前两步,看向炕上的孩子。小家伙只露出一张小脸儿,胖嘟嘟的,皮肤带着淡淡的黄。闭着眼睛,小鼻子扇动着,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呃。。。” 萧镇跟丁守宁对视一眼,突然齐齐笑出声来。这么多天了,这孩子居然还没有名字。 “嫂子真是一语中的,这孩子还没来得及取名呢!”丁守宁转头看向萧镇,“萧镇,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你来取吧!” 萧镇连忙拒绝,“这个可轮不到我,他是侯爷的孩子。侯爷不给他取名,谁敢取呀!” 丁守宁苦笑,“我爹怕是根本忘了还有这个孩子了。” 黄兴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哥儿。” “哥儿,居然是个哥儿!”黄兴想起自己,神色也黯然起来。随即想到,这个孩子怎么能跟自己比,人家是侯爷的孩子呀!看看下人搬进来的那么多东西,吃的用的,无不精美舒适,就知道他的未来与自己不同。 他淡淡一笑,“哥儿也是侯爷的孩子,等他长大了,侯爷自然会喜欢的。” “但愿如此。”丁守宁不愿意想起他父亲的那副嘴脸,看到睡在炕头的小九,问道,“萧镇,那是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萧镇嘚瑟道:“他是冬月初九生的,大名萧久安,小名小九。怎么样?好听又好记。” “嗯。确实不错。小九,小九。你家这个叫小九,我家的。。。就叫小拾吧!” “这名字怎么讲?他出生的时候可不是初十呀!” “这孩子要不是遇到你,早就不在世上了,他这条命算是你捡回来的。捡呢听着太可怜,不如拾。而且,你儿子比他大一个月,叫小九,他是弟弟,自然叫小拾了。” 萧镇连连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他一个侯爷公子,跟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论资排辈,委屈他了!” 丁守宁正色道:“我倒是希望他是你的孩子,或许会比在侯府过得快乐。” “那当然。我可是世上第一好父亲。不过,如果我是他的父亲,你。。。岂不是比我矮了一辈?” “啊?”丁守宁苦笑,“萧镇,你居然占我便宜。” 萧镇摸了摸鼻子,“我冤枉呀!我完全是被动当爹的,好不好?” 黄兴听着两个人十分熟稔,随意玩笑的谈话,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涩。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哥,天色不早了。是不是留丁公子在这里用饭?只是家里饭菜简陋,怕怠慢了公子。” 他本是客气话,谁知萧镇爽朗的道:“守宁,你一定要留下尝尝兴儿的手艺,说真的,你家那重金请来的厨子,可比不上他。” 丁守宁眼睛一亮,“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嫂子了。嫂子不用担心,我吃的不多。” 对于这样的丁守宁,黄兴自然讨厌不起来。抿嘴一笑,去做饭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八章 摊开来说【二更】 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萧镇不觉得有多忙乱,可是家里又多了一个娃的时候,萧镇才发现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两个娃的感觉,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等于十五!为什么?因为两个娃一起的时候,绝对是乱七八糟啊! 比如,小拾哼哼唧唧的哭了,他去给他换尿布,才打开襁褓,原本睡的很安稳的小九,突然咧开嘴嚎了起来,嗓门之大,是两个小拾的加强版。 比如,小九原本一个时辰喝一次奶,而小拾因为吃的少,半个时辰就要喝一次。他才把小拾喂饱了,小九又饿了。给小东西们喂奶可是件大工程,尤其是小拾,需要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即便他这么仔细,一不小心还会呛到。有时候萧镇觉得,他什么都不干,只喂奶就是一天了。 再比如,一个孩子换一块尿布,两个孩子就是两块,一个时辰换两块,一晚上就得十几块。。。 幸好有黄兴。。。萧镇突然觉得他太对不起黄兴了。白天只有黄兴自己在家,他岂不是要累坏了? 晚上,萧镇给两个孩子换了尿布,喂得饱饱的睡过去,这才洗漱上炕。他搂着黄兴,万分愧疚。 “兴儿,我没想到两个孩子会这么累。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连累你了。明天我会把小拾带到药铺去,在那里照顾他,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黄兴偎依在萧镇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列的味道,一颗心起起伏伏。 “哥,小拾这么小,身子还弱,怎么能跟着你早出晚归呢?你放心,我一个人能行。” “可是,你有小九要照看,家里还那么多事儿。。。” “小九这会儿不会翻身,也不会爬,睡着的时间多,容易看的。” 萧镇也明白每天带小拾去药铺不太现实,听黄兴这么说,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要不,我跟守宁说,让彩云过来照顾小拾?” “彩云是谁?” “是个丫鬟,当初伺候小拾他娘的。小拾娘走了以后,她还在侯府,很疼小拾的。” “哥,她一个姑娘家,总是到我们家里来,是不是不太好?” “你说的也对。可是,只一个人的话。。。太辛苦了。要不,我跟杜大哥说说,早上晚点儿去,晚上早点儿回来,尽可能的多帮帮你。” “哥,还是不要了。你刚刚去药铺才几天,怎么能想着偷懒呢?虽然杜老板对你很好,咱们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兴儿,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萧镇忍不住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兴儿的脸腾地红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镇觉得怀里的人绷紧了身子,虽然看不到,但知道他是害羞了。故意在他脸上又是一吻,这才搂紧了人,心满意足的睡了。 黄兴听着萧镇均匀的唿吸声,想起他跟丁守宁在一起时的谈笑风生,不知道为何,怎么也睡不着了。 萧镇被小九的哭声吵醒,迷蒙着眼睛坐起来,迷蒙着说了句,“兴儿你躺着,我来就行。小家伙该是尿了。” 说完,点上蜡烛,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黄兴根本就没睡着,见萧镇起来,也躺不住了。在萧镇给孩子换尿布的空儿,他起身去热羊奶。 羊奶是晚饭时间煮过的,盛在罐子里,只要倒到碗里,用热水烫热了就行。火炉上放着水壶,里面的水一直热着,可以保证孩子们能很快的喝上温热的奶。 萧镇给小九换好尿布,黄兴已经端着碗过来了。 “晚上冷,不要着凉了。” 萧镇拿了件衣服给黄兴披上,这才接过碗来。 黄兴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小拾的被子里,轻声道:“哎呀!这个小家伙也尿了。哥,他怎么不哭呢?” 萧镇瞄了眼小拾,看着紧紧皱起的小眉头,笑道:“他不是不哭,是没来得及哭。” 果然,他话一说完,小拾就像小猫一样哭了一声。 小拾一边给他换尿布,一边问:“哥,这孩子能活下来吧?” 萧镇叹了口气,“不好说,他的情况比小九严重,你看他口唇周围一直有青紫,我怕他不完全是吸入性肺炎,心脏也有问题。。。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的造化了。” 黄兴不明白萧镇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很为这个孩子难过。低着头,没再说话。 萧镇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兴儿,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残忍,我也希望他能快些好起来。但很多事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给两个孩子换了尿布,喂了奶,他们重新入睡之后,萧镇和黄兴才又躺下。 萧镇转头看向身边的黄兴,突然道:“兴儿,你有心事?” 黄兴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哥怎么这么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哪里会有心事呢?” 萧镇想起这两天黄兴的表现,话明显少了很多,即使笑着的时候,眼中也有种淡淡的忧郁。他心中一震,自己最近太忙,是不是太忽略他了?他干脆转过身体,侧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人。 “兴儿,我们是夫妻,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哥,我真的没有。这么晚了,你快点儿睡吧!” 萧镇就那么看着黄兴,不说话,也不闭上眼睛。 虽然屋子里没有灯,但今晚的月光很亮,昏暗的光线里,黄兴能感觉到萧镇的眼睛很亮,目光很冷。 他有些顶不住那冷厉的目光,转头看向屋顶,坦白道:“哥,我。。。我觉得我太没用了!胆子小,腿还有残疾,什么都帮不上你。。。” 萧镇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心里虽然酸涩,却生硬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冷说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那然后呢?” “然后?”黄兴不解的看向萧镇。 “是啊!”萧镇冷笑一声,“你觉得你有这么多缺点,然后呢?” 见黄兴慌乱的不敢看他,萧镇勐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些,“然后呢?你的意思是配不上我,然后让我休了你,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然后一辈子哭哭啼啼、凄凄惨惨的过一辈子吗?还是,让你娘再给你找一户人家,一个你能配上的男人,然后跟他过一辈子?” 黄兴没想到萧镇会发这么大的火,急忙坐起来解释:“哥,我没这么想。。。” “没这么想?那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我。。。” 黄兴突然羞愧起来,哥对他这么好,他却胡思乱想。看萧镇如此生气,更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心思说不出口了。 他见萧镇就穿着件内衣,被子掀在一边,连忙给他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哥,你快躺下,不要着凉了。” 萧镇一把抓过被子,冷笑道:“你在担心我吗?你都要离开我了,还这么一副假惺惺的口吻做什么?” 黄兴一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哥,我没有想要离开你,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我只是。。。” 萧镇听着他的哭音,立即就心软了。但他不能心软,他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让黄兴正确的认识自己,也认识到他的错误。 “你没有想要离开我,干嘛说刚才那些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你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配不上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样才能配的上我呢?” “啊?”黄兴茫然的看着他,眼中还隐隐含着泪。 萧镇暗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放缓了声音。 “兴儿,古人云,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一个人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才能让别人看得起你。兴儿,你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我,我觉得自己。。。”黄兴不敢再说刚才那种贬低自己的话,怕萧镇生气。但他心里,确实是那样想的。 萧镇看着他,直言不讳,“你说不出口,我来说。你觉得自己是个哥儿,这一生就要依附于男人。如果幸运的话,遇到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你衣食无忧,心里却担心这种幸福不会持久,生怕男人厌烦了你,抛弃了你。不幸的话,遇到一个糟糕的男人,凄惨度日,或者一个人孤独终老。兴儿,我说的对不对?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兴儿低下头,不得不承认,萧镇说的很对。 他的确自卑,的确心里不安,尤其是见到了丁守宁之后。 萧镇又叹了口气,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语气和缓温柔。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未来,全放到一个男人身上呢?兴儿,你有很好的刺绣技术,想没想过自己开绣庄,当老板,挣大钱?等你有了钱,有了声望,就有了地位,到那个时候,谁能小瞧你?即便是我不要你了,你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对不对?” 黄兴伏在萧镇的怀里,好半天,才瓮声瓮气的问:“哥,你会不要我吗?” 萧镇无奈的笑起来,这孩子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偏呢? “我怎么会不要你?傻瓜,我要跟你过一辈子啊!” 黄兴低着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嗯”了一声,轻声道:“哥,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你期待的那种人。”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七十九章 做好准备【一更】 黄兴发现,当他解开心结,以全新的姿态去面对丁守宁的时候,才发现萧镇跟丁守宁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萧镇坦坦荡荡,自然随性。而丁守宁,他能看出他对萧镇有崇拜和仰慕,但绝不是儿女私情。 黄兴不禁暗笑自己的那点儿莫须有的小心思,也庆幸自己没有跟萧镇提起,否则,岂不是要被哥笑话是自寻烦恼? 而且,他跟丁守宁接触的时间越多,越觉得他的性子温和,平易近人,那种高贵冷艳只是性格使然,全是假象。 丁守宁会笨手笨脚的给小九换尿布,被小九给尿一手;会小心翼翼给小拾喂奶,却因为他的一声咳嗽全洒在自己身上;会跟在自己身后,看自己如何做饭烧菜,那眼巴巴的神情,好像自己做的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内向的性子,跟他待在一起,没有太多话,却十分舒服,不觉得尴尬。 或许,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吧? 黄兴越发崇拜萧镇,因为他哥说的对,心态不同,看到的风景也就不同。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跟萧镇说的那样,做一番事业,独自撑起一片天呢? 丁守宁也感受到了黄兴在他面前的变化,变得放松和自然,会温声细语的指导他如何照顾小拾,会耐心的告诉他很多没见过的事物……他也喜欢上了这个腼腆内向的哥儿。 他喜欢看黄兴照顾小九和小拾时的耐心细致,喜欢吃黄兴做的饭,喜欢看黄兴在有限的闲暇时间里描龙绣凤,也喜欢看他在萧镇面前娇羞的模样。虽然有时候萧镇对黄兴的宠溺会让他羡慕,心底会涌上些许酸涩和遗憾,但他还是愿意待在萧家,一待就是一天。 彩云每天都会跟着丁守宁一起到萧家,帮忙照顾小拾。有了她的帮忙,黄兴的日子轻松了很多。 萧镇隐约明白黄兴的心思,知道一味的怜惜劝解并不能消除他心里的猜忌,只有让他认清自己,改变自卑敏感的性格,才能彻底的放下心防。 那一晚谈话之后,萧镇很担心黄兴会被自己的话打击到,会一蹶不振,钻了牛角尖。现在看到他的改变,十分欣慰,也彻底放下心来,能够安心在药铺里工作了。 小拾的气色慢慢好了起来,哭的声音大了,小手小脚有劲儿了,喝的奶也多了。 彩云看着一天天好起来的小拾,总算放了心,对萧镇千恩万谢,来萧家的次数更多,待得时间也跟丁守宁一样,越来越长。 萧镇坐诊之后,药铺的生意并没有太大的起色,不好也不坏。 虽然萧镇治好了王老汉和马小龙,他们都积极的跟别人宣传萧镇高超的医术和同仁堂药铺老板的义气,但他们的影响力太小,对于药铺的帮助不大。 好在总有来药铺买药的人,虽然不多,但杜怀悯每次都会认真的向他们推荐萧镇,每次都把萧镇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萧镇在一旁听着,只能苦笑。 听说是免费看诊,有的人十分积极的坐到萧镇面前,有的人却觉得他太年轻,婉言谢绝。 好在萧镇是真有两把刷子,给人看病,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所以凡是让他看过病的,都很信任他,会介绍自己的亲朋好友来找他诊脉。因此,萧镇对自己以后的坐诊生涯,充满了信心。 杜怀悯看重萧镇,也相信他的能力,两个人的相处十分融洽。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转眼就要过年了。 或许是因为临近春节,这两天到药铺来的人越发少了。 杜怀悯又恢复了懒散的生活,每天窝在柜台后面的榻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马小虎整理好药材,问道:“老、老板,我们、我们今年春节放几天假?” 杜怀悯头也不抬,懒洋洋的说:“跟去年一样吧,过了十五再上班。” “好,好的。” 萧镇听到他们的谈话,放下手里的笔,走到柜台前。 “咱们过年放这么多天假吗?” “是啊!”杜怀悯坐起来,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这大过年的,谁还来抓药呀?咱们忙活了一年,也该歇歇了。” 萧镇笑着摇头,“杜大哥此言差矣,越是过年,病人越多才对。” “这话怎么说?” “您想呀,这大过年的,谁家不吃顿饺子,不吃顿肉?很多人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尤其是老人和孩子,脾胃失和,消化不良的情况肯定少不了。年前时候,人们都忙着准备年货,收拾房子,很多人过于劳累,所以容易旧病复发。还有,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放炮仗吧?有没有被爆竹烧伤、炸伤的大人、小孩?这些人都是咱们潜在的病人呀!” “呃。。。”杜怀悯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过年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吗?” 他看向马小虎,马小虎连连点头。 “老、老板,咱们、咱们药铺每年过年都、都关门,所以,所以这些生意都、都错过了。” 杜怀悯一瞪他,“你怎么不早说?” 马小虎一瑟缩,嗫嚅着说:“我、我不敢。” 萧镇笑道:“你别吓唬人家小虎了,你老板想休息,还赖人家伙计不成?” 杜怀悯顿时萎了,“老弟,你说咱们要怎么做?” “很简单,我们现在就准备好过年期间可能用到的药品物品,到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都需要准备什么?” 马小虎也瞪起眼睛,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 萧镇笑笑,“杜大哥,咱们坐下说。” “好!小虎,泡茶!咱们慢慢听萧大夫传道授业解惑。” 两个人坐下,萧镇道:“杜大哥,咱们第一要准备的,是消食丸。” “消食丸?听起来是一种丸药,咱们店里没有,我好像也没有听说过。” “咱们可以自己做。” “自己做?” 杜怀悯的眼睛蓦地亮起来,他早就想自己做成药了,只是快过年了,来的人太少,他完全没有积极性。此时听萧镇提起,他的兴致又来了。 “怎么做?做起来麻烦吗?” “不麻烦。只有五种药材,成本也不贵。主要功效是健脾开胃,消积食。” 说着,萧镇随手把药方写在了旁边的宣纸上。 “看,就这五味药。” 萧镇把药方递给杜怀悯,杜怀悯看了,点点头,“确实很简单。疗效怎么样?真的管用?” “只要对症,效果很好。” “好,那我们就做这种消食丸。” 马小虎过来给萧镇倒茶,听到要做药,也十分兴奋。 “老板,要、要做这种消食丸吗?做好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几丸?”马小虎脸微微有点红,“我家、我家小龙,每年过年都、都吃太多,涨得肚子难受。我、我可以自己买。” 杜怀悯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干吗这么客气?等咱们做成功了,你随便拿!” 马小虎抬手摸了把被他揉过的地方,脸上更红。 “那、那怎么行?我、我只是个、个伙计。” 杜怀悯才不听他啰嗦,又问道:“咱们还需要准备什么?” “要做药,就要尽快行动,马上就过年了呢!” “没问题。小虎,去把这些药找出来,咱们明天就做。” “好。”马小虎答应着去了。 萧镇继续道:“咱们再多准备些花椒和干净的布巾,好处理被鞭炮炸伤的人。” “萧老弟,你连外伤也能处理吗?” “是的,学过一些。” 杜怀悯大喜,“哎呀,萧老弟,我真是捡到宝了!咱们的药铺名满天下,全靠你了!” 萧镇无奈的摇摇头,名满天下?太夸张了。我只要做个好大夫就行了。 消食丸的制作不难,三个人忙活了三天,做了上百个。此时,离过年只有两天了。 杜怀悯看着一个个的小药丸,很有成就感,高兴之余,豪爽道:“萧老弟,这是咱们第一次自己做药,如果卖的好,利润我分你一半!” “那怎么行?我只是……” “你别跟我客气,我是老板,我说的算!马上就过年了,这几日你就不用过来了,好好陪兴儿过个年。对了,过年的时候,你带兴儿、小九到我家里来,家里只有我跟老娘,太冷清了。” 萧镇十分为难,“杜老哥,很感谢你的盛情,可我已经答应了施良大哥,我们两家一起过年。” 杜怀悯十分遗憾,“我也想去,可是家里还有老娘。” 他转头见到马小虎,一把把人搂进怀里,揉了把他的脑袋。 “小虎,你跟小龙到我家里去过年!” 马小虎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拒绝,“老、老板,那、那怎么行?我、我只是。。。” 杜怀悯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小子,不许拒绝我,我可是你老板,那样我多没面子!” 萧镇知道马小虎是孤儿,只跟弟弟相依为命,原本是想叫他们到自己家吃年夜饭的。现在杜怀悯邀请了他俩,觉得也挺好。 “小虎,你可不能不听老板的话,不然,他会解雇你的哦!” 萧镇看着杜怀悯,含笑的眼睛似乎在说,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马小虎听了萧镇的话却吓坏了,傻乎乎的看着杜怀悯。 “老、老板,你会、会吗?” 杜怀悯当然不会,不过吓唬吓唬这孩子也挺好玩的。 “嗯。你要是不去,我就不要你了。谁让你不听老板的话呢?” 马小虎连忙道:“我、我听话。我一定带、带小龙去。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我走。” 杜怀悯揉了把他的脑袋,笑道:“傻瓜,我跟你萧大哥是逗你玩的。” “哦。是逗我玩呀!” 马小虎放松下来,杜怀悯听着他傻乎乎的话,又笑了起来。 作者闲话:手机更文总怕有错误,看了一遍又一遍,如果还有错的地方,请大家见谅。谢谢支持 第八十章 三观炸裂【二更】 萧镇心情愉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杜老板发了他这一个月的工钱,还包了一个大红包。虽然钱不多,但是他很满足。这份钱让他相信,自己可以凭借着学过的医术在这里立足。虽然现在找他看病的人不多,但他有信心,很快就会多起来的。 明天就是除夕了,虽然他指导杜怀悯做了丸药,也准备好了治疗外伤的物品,但在他的内心里,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平安无事的过一个好年。 最近两天来药铺的人少,天也总是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雪,因此天一擦黑,杜怀悯就关了药铺的门,下班了。 走在路上,北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割的一般。萧镇紧了紧外套,把手揣进袖子里,低着头往家走。 拐过一个街角,突然有人撞在他的身上。 他连忙伸手去扶,发现撞到他怀里的居然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又瘦又小,只到他的胸口。穿件黑不熘秋的大棉袄,肥肥大大的,几乎要拖到了他的脚面上。脑袋包在衣服带的大帽子里,脸上黑不熘秋的,只能看清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 萧镇以为这孩子是贪玩不小心,因此被撞了一下,也没恼,反而道:“这么晚了,不要在街上玩了,赶紧回家去,知道吗?” 孩子跟萧镇打了个照面,脸上一僵,立即挣脱了他的怀抱,抬脚就跑。 萧镇只觉得这孩子面熟,一时却没想起来。刚走两步,他一拍脑袋,那不是黄兴同父异母的弟弟,旺儿吗?他怎么在这里?怎么这幅模样? 萧镇回头喊他,那孩子却加快了脚步。萧镇越发觉得不对,迈开腿追了上去。 旺儿终究是个小孩子,怎么能跑过身高腿长的青年人呢? 跑过两条街,旺儿终于停下了。他靠在墙上,微微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到萧镇追过来,旺儿不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扔到萧镇的脚下,恨恨道:“呐,你的钱,我没动!” 萧镇错愕,一摸怀里,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想来是刚才旺儿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偷走的。 “你、你居然偷钱?你娘呢?” “我不偷钱,我怎么活?咳咳咳。。。” 可能是刚才跑的时候用力太勐,旺儿才说了两句话就呛咳起来。 萧镇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个跟着刘氏到他家的小孩子,眼神躲闪,藏在他娘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他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来了呢? “旺儿,你娘呢?她不管你了吗?你这么晚不回去,她不担心吗?” 旺儿居然笑了起来,“我娘?呵呵,我娘才不会担心呢!她巴不得我再也不回去了。” “这话怎么说的?那你爹呢?” 旺儿突然抬起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赶紧走吧!” “那你呢?” “我?”旺儿垂下眼睛,故作轻松的说:“一会儿找个酒楼去捡点儿吃的,然后随便找个大门口睡一晚,一天不就过去了吗?” 萧镇原本不想管他的,对于黄兴的家人,他一点儿也不关心。可是,旺儿只是个孩子啊!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当小偷,流落街头呢? “你身上有没有钱?” 旺儿冷笑,“我有钱还会偷你的吗?是我胆子太小,总是不敢下手。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一把,还遇到了你!” 原来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萧镇突然心软了。 “旺儿,你要是没有地方去,跟我回去好不好?” 旺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 “不用你假好心,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兴儿是你哥哥,我是你哥哥的丈夫,你们这里怎么称唿来着,也叫哥,是吧?旺儿,我和兴儿是你的亲人,我们有责任管你。跟我回去好吗?” 旺儿转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萧镇,像是要看透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心。 好一会儿,他才瓮声瓮气的说:“你会这么好心?你要是真的好心,为什么我跟我娘去你家的时候,你总是那么凶,还赶我们走?” “这个。。。”萧镇见他的眼中有亮光一闪而过,心里也不好受。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才能让他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义务,什么是恨屋及乌,他只是殃及的池鱼。 “旺儿,天这么冷,风这么大,看这样子,今晚是肯定要下雪的。你确定不跟我回家,要睡到别人家的大门口吗?你可知道,一夜大雪,会有多少人冻死吗?” 旺儿的眼神闪烁,明显是害怕了。他吸了吸鼻子,往前走了一步,“下雪会冻死人吗?” “当然。你在外面睡过吗?” 旺儿摇了摇头,“没有,我之前都是回家睡的。但是我娘说,今晚不许我回去了。” “她为什么不让你回家?” 旺儿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说了。 “我爹欠了赌债,跑了。我娘跟一个卖瓷器的男人好了,但是那个卖瓷器的不喜欢我。每次见了我,都呵斥我,还让我帮他干活。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可是我娘喜欢。每次那男人来了,我娘就把我打发出来,一直到那人走了,我才能回去。后来,我也不愿意回去了,就在街上瞎逛,认识了几个流浪的孩子。我跟他们学会了要饭,饿了,就在外面要点儿吃,直到晚上才回去。今天,我娘说那个卖瓷器的男人要住在我家,让我晚上也不要回去了。”说到这里,旺儿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跟年龄相符的稚嫩眼神,“哥,你说,为什么那个男人来我家,我娘就不让我在家里住了呢?我家的炕那么大,我们三个人也能躺的下。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完,他眼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萧镇听完,只觉得三观炸裂,居然有这样的娘!为了让男人留宿,大冷天的,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流落街头! 难怪这些日子她十分消停,没闹什么幺蛾子,原来是傍上新男人了。只是不知道,那男人会有多少真心呢? 他顾不得愤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旺儿的手,小手粗糙,入手冰凉。 萧镇颤声道:“旺儿,跟我回家,好吗?我家里有热乎乎的炕头,有好吃的饭菜,吃饱了,美美的睡一觉,好不好?” 旺儿看着萧镇,眼中现出迷茫,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之前的萧镇跟现在的萧镇不一样。直到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他才像是受惊了一般,僵硬着点了点头。不能更坏了,不是吗? 萧镇看着这个被环境迅速改变了的孩子,叹息一声。幸亏是被自己遇到了,否则,不知道明天早上,街头会不会多了一具冻僵的尸体? 一路之上,两人都很沉默,萧镇有很多话要说,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一个孩子过早的明白人心险恶,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他们到家的时候,黄兴正熄了炉灶里的火。 听见门响,他也不回头的笑道:“哥,你今天回来的晚了。” 听到黄兴的声音,萧镇一路上的郁闷之气消散了很多,脸上有了笑容。 他转身给旺儿脱下棉袄,笑着说:“怎么的?回来晚了没有饭吃?” “那哪敢?你几点回来,我都给你。。。”黄兴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到萧镇身边的孩子时,蓦地瞪大了眼睛,“哥,这是。。。这是旺儿?旺儿,你怎么这幅样子?” 旺儿看了黄兴一眼,嗫嚅着叫了声:“哥。” 兴儿看向萧镇,萧镇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什么都不要问的眼神。 “小九和小拾怎么样?乖不乖?” “他们刚吃过奶,都睡了。” “哦。那好,你先摆上饭,我给旺儿洗把脸就来。” “好。” 黄兴满心疑惑,却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快速的摆好饭菜,萧镇也牵着旺儿过来了。 萧镇让旺儿坐在他跟黄兴的中间,笑着说道:“兴儿,你看见他刚才的小脏脸了吧?我用了两盆水,才给他洗干净了。” 没有镜子,旺儿看不到自己的脸有多脏,但能看到脸盆里的水有多脏。他刚洗白的小脸儿一下子变红了,特别明显。 黄兴也笑起来,“是啊!刚才一进门,我都不敢认呢。这一洗干净了,立马变回来了。” 他盛了一碗粥,先给萧镇,然后给旺儿,最后才放到自己面前。 “旺儿,赶紧喝口热粥,去去寒气。今天太冷了,这雪怕是要下一宿呢!” “下一宿也没事儿,反正咱也不出门。” 听萧镇这么说,黄兴就明白了,旺儿今天晚上是要住在他们家。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人是萧镇带回来的,就算不是他弟,只是一个陌生人,黄兴也不会把人赶出去。 “来,旺儿,这个是我今天刚刚炖的鸡汤,你多喝点儿,暖和。我记得你喜欢吃肉,来,这条鸡腿给你。” 萧镇见黄兴如此待旺儿,松了口气。他的兴儿,总是善良的。 他夹了筷子鸡胸肉放到黄兴的碗里,柔声道:“兴儿,你累了一天,也多吃点儿。” “谢谢哥。” 旺儿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饭桌上,他给他夹菜,他给他夹菜,不用自己夹菜,光吃别人夹的菜就吃饱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一章 最好的安排【一更】 旺儿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身下的被褥太过温暖舒适,一躺到炕上,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唿噜。 好在他们家的炕大,三个大人两个孩子睡在上面,也能躺下。冬天人多也不怕,暖和。 两个孩子也睡着了,黄兴这才有机会问萧镇事情的缘由。 萧镇把下午遇到旺儿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黄兴顿时气红了眼。 “她,她怎么能这样?她,她居然。。。” 见黄兴情绪如此激动,萧镇连忙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嵴背,柔声道:“兴儿,别生气,也别难过。为了她那种人,不值得。” 好半天,黄兴激动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他哑着嗓子道:“哥,我一直以为,她对我不好,是因为我是哥儿,无法照顾她到老。哪怕我再怨再难过,她是我娘,我认了。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对旺儿呢?旺儿还是个孩子,她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把他赶出家门。。。哥,难道我和旺儿不是她的孩子吗?在她心里,还把自己当成我们的母亲吗?她爱过我们吗?” 萧镇冷哼了一声,“不,她没有爱过你们,她爱的只有她自己!兴儿,你放心,她那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这句话,萧镇觉得有些不妥。那个女人没有好下场,岂不是会连累兴儿? 黄兴却摇摇头,“哥,我只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不要来打扰我们,我们可以过简单平静的生活。” 萧镇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叹道:“我的兴儿,最善良了。” 黄兴的脸腾地红了,转过头去看炕上的旺儿。 萧镇笑起来,“不用看,他早就睡着了。他这些天在外面流浪,又冷又饿,担惊受怕,今天晚上,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黄兴幽幽的说了句,“哥,旺儿以后该怎么办呢?” “这也是我想跟你商量的。按说,旺儿这个年纪该去上学。等明天他醒了,你问问他,他可愿意去读书?如果愿意,我可以想办法送他去云山书院。” “云山书院?旺儿可以吗?” 黄兴瞪大了眼睛,云山书院可是整个平江省都有名的书院,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萧镇当年能在那里读书,是因为他启蒙老师的推荐。他老师杨志奇出身于云山书院,虽然一生未能入仕,但眼光奇佳,教授出一批好徒弟。因此,只要得了他的举荐,就能去云山书院读书。 旺儿如今想去的话,只要丁守宁一句话即可。 萧镇点头,“云山书院很好,只是要住校,一年中只有中秋和春节才放假。不知道旺儿愿不愿意去。” “哥,我明天就问他。他会愿意的。” 如果能去云山书院读书,旺儿的命运就会完全改变,从一个市井小民变成读书郎。只要他有脑子,就不会不同意。 “嗯。兴儿,旺儿去读书,对他对你,对你们那个娘,都好。我并不是要赶他走……” “哥,我明白。”如果要赶他走,就不会带他回来了。黄兴想到这里,又说了句,“谢谢哥,你真好。” 萧镇揉揉他的脑袋,“傻瓜,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天很晚了,快睡觉吧!” 旺儿真真实实的睡了一晚上,就连晚上小九和小拾哭闹二重奏,都没能吵醒他。 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大眼睛的主人鼓着小胖脸儿,嘟噜着小嘴儿,正兴致勃勃的冲着他吐泡泡。 看到他醒了,小家伙“哇啦哇啦”说起话来,小手一伸,“啪”的一声,打在了旺儿的脸上。 旺儿往旁边一躲,叫道:“靠!臭小子,你居然敢打我?” 说完,他抓住小九的小手,也“哇啦哇啦”叫起来。 小九以为他在逗自己玩,“咯咯咯”笑的更欢,手脚都一齐舞动起来。 黄兴进门,看到的就是一个半大小子跟一个小不点儿互相哇啦哇啦大叫的画面。 他笑着上前抱起小九,摸了把旺儿的脑袋,“睡够了?起来吃饭,给你留了粥和包子。” 旺儿的脸有点儿红,一咕噜就要起来。只是,他刚坐起身子,又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把被子从脚盖到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他脸上热辣辣的,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光熘熘的,只穿了件内裤。 “哥,我的衣服。。。呃,衣服呢?” 黄兴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从褥子底下掏出几件衣服。 一边还揶揄他,“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有什么可害羞的?” “。。。”旺儿恨不得蒙上头,嘟囔了一句,“我已经是大人了。” 毕竟两人之间是有些隔阂的,黄兴不再逗他。 “你的衣服我给洗了。这几件是我的,都是洗过的,很干净。赶紧穿吧,穿好了出来吃饭。” “哦。” 旺儿见黄兴抱着小九出了门,才快速爬出被窝,把衣服穿上。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柔软舒适,而且合身。 他洗漱好,正看到黄兴一手抱着小九,一手端着粥碗进屋。 “哥,我自己来就行。” 他连忙上前接过碗来,放到桌子上。桌上已经放了一小碟包子。包子白白胖胖的,散发着面食和肉类的香味。 黄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嗯,裤子比较合身,棉袄还是大了点儿。这么多天不见,你好像瘦了些,嗯。。。也长高了些。” 旺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坐到桌前,“哥,你家里怎么会有我穿的衣服?” “我家怎么会有你穿的衣服?当然没有。你穿的这身,是我今早拿自己的衣服改的。你先凑合穿着,你萧哥去赶集了,我跟他说过,让他给你买两身新的。” “哥,不用了吧?反正我也不住这儿。。。” “你不想住在这里吗?”黄兴挑了挑眉,坐到炕上,“难道还要回那个家?” “我、我不回去又能去哪里?”旺儿低头,拿勺子搅着粥。 说实话,他很想留在这里,这里有好吃的饭菜,有温暖的炕头,还有虽然平淡但真心对他好的哥哥。可是,他并不是黄兴的亲弟弟呀!他那个爹,不提也罢。就连他娘对黄兴。。。虽然当时他年纪小,但也知道他娘对黄兴很不好。 “旺儿,你想读书吗?” “读书?”旺儿抬起头来。 “对。萧哥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可以让你去云山书院读书。” 黄兴以为旺儿会激动的跳起来,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低头看着眼前的粥。这个孩子真的变了,生活的坎坷不易,让他迅速成长起来,超乎了年龄。黄兴想着自己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沉稳。 黄兴没有催他,只是静静的看他喝粥。 沉默良久,旺儿才说:“哥,你是不喜欢我,不想管我,所以要赶我走吗?” 黄兴听到这话,又是惊讶又是生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要是我们不想管你,昨天晚上哥就不会带你回来了!” 他突兀的声音吓得小九身子一哆嗦,咧咧小嘴要哭,黄兴连忙低头哄他。 旺儿知道黄兴是真心对他,但还是忍不住拿言语试探一下,没想到好脾气的哥哥居然这么生气。 好一会儿,他才期期艾艾的说:“哥,我怕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万一学不好。。。” 黄兴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去,怎么知道自己学不好?再说,云山书院不光教你读书识字,还有棍棒拳脚,你总有一样能学好吧?” “嘿嘿。”旺儿摸着脑袋傻笑起来,转移了话题,“哥,小拾呢?我记得昨天晚上家里有两个孩子?今天怎么就剩一个了?对了,家里为什么会有两个孩子?” 昨天晚上过的浑浑噩噩,他忽略了很多问题。 说到孩子,黄兴缓和了语气:“小拾是侯爷家的孩子,只是暂时寄养在这里。今天过年,一大早彩云就带他回去了。” “小拾居然是侯爷的孩子?” “嘘!不要这么大声。小拾出生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娘去了,他差点儿活不了。是你萧哥救了他。为了能让他得到更好的治疗和护理,才把他抱回来的。” “萧哥是大夫?他的医术很高明吗?” 黄兴毫不谦虚,“当然,哥医术很厉害的!我和小九都是他救活的。” 旺儿不说话了,低头喝粥。一碗粥喝完,像是做了决定。 “哥,我去。” “好孩子,你终于想明白了!你去读书了,还是我弟弟。等你放了假,还是要回来的,这里就是你的家。” 看着黄兴比自己还兴奋的样子,旺儿突然有些眼眶发热。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哥哥。而他哥也是幸运的,遇到了萧镇。虽然只是相处了一晚上,但他能看得出,萧镇对他哥是真心好。 所以,自己才能放心的离开。没有比这个安排更好的了,不是吗? “兴儿!快来帮忙呀!” 萧镇一进门,就大唿小叫起来,完全没有萧大夫沉稳的风范。 黄兴随手把小九塞进旺儿怀里,说了句“帮我看着他”就出了门。 “呀呀!” 小九一进旺儿的怀里,小手就拍在了他的脸上,“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靠!”旺儿连忙抓住作孽的小手,狠狠的瞪着怀里的小家伙,“你又打我!别以为你小,我就不会还手!” “咯咯咯。。。”小九才不怕,一边笑,一边吐着泡泡,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旺儿笑了起来。 “小家伙,你该叫我叔叔。”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二章 全新体验【二更】 施良跟施大嫂进屋的时候,小九刚刚睡醒午觉,在院子里晒太阳。 虽然前一天夜里下了雪,但是除夕这天,是难得的大晴天。虽然空气清冷,但是无风无息,阳光清透。萧镇把婴儿吊篮放在院子里,让小九躺在里面晒太阳。 黄兴担心,“哥,这么冷的天,小九在外面不会冷吗?” “我给他盖着小被子呢!阳光这么好,该让他多晒太阳,不然很容易生病的。” 旺儿趴在小九的吊篮上,拿着拨浪鼓逗得他咯咯直笑。 他提高了声音道:“哥,外面的阳光很暖,一点儿都不冷。你看小九这么高兴,他很喜欢晒太阳呢!” 黄兴不放心,又嘱咐道:“旺儿,你冷不冷?要是冷了,回屋去穿件厚点儿的棉袄。” 旺儿头也不回,“哥,我不冷。萧哥说了,我们只晒一刻钟,很快就回屋去了。” 黄兴摇了摇头,这孩子,居然这么听萧镇的话。心里却是喜悦的。就像萧镇说的,旺儿是个好孩子,如果能给予正确的引导,会成为一个有前途的青年的。 他和好面,放在盆里醒着,见萧镇的肉馅也剁好了,收到了盘子里。 黄兴想起一件事儿,喊了一嗓子,“旺儿,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白菜的,还是萝卜的?” 旺儿转头看着他,眼中现出迷茫,似乎十分纠结。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要肉馅的。” 黄兴笑起来,这是多缺肉吃啊!居然要吃肉馅的饺子。 “好。我知道了。” 他利落的拿出一棵白菜,剥了外面的皮,递给萧镇,“哥,剁半棵白菜。” 萧镇接过白菜,故意道:“人家要吃肉馅的,你怎么拿棵白菜滥竽充数?” 黄兴白了他一眼,嗔道:“他傻,你也傻?” 萧镇笑的更开心,俯过身去,在他脸上“啪”的亲了一口,“对啊!我傻,但是我媳妇儿不傻。” 黄兴的脸蓦地红了,瞪了他一眼,“哥,旺儿在呢!” 萧镇不以为然,“怕什么?正好让他学学,长大以后怎么疼媳妇。” 黄兴懒得理他,转身去拿土豆。 萧镇却故意拖了长音道:“媳妇儿,你看,我把白菜切成两半了,你看是剁这一半,还是这一半?好媳妇儿,快帮我选选,我是选择困难症。” 黄兴不想理他,萧镇却不停的媳妇儿媳妇儿的叫。他只得抬手随便指了一半白菜,气哼哼道:“你再叽歪,晚上不给你做土豆夹子了。” “不不,好媳妇儿,我不敢了。我现在就老老实实干活。” 说完,开始认真切起白菜来。 黄兴蹲在地上削土豆皮,虽然低着头,但嘴角是微微弯起的。 平日里萧镇忙,总是他一个人做饭。今天跟萧镇一边忙着做饭,一边说说笑笑,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哥怎么能这么好呢?在他哥面前,他越来越随性了。有一个词怎么说的?恃宠而骄,对,他现在是有些骄横了。但是这种被宠着的感觉,真的很醉人,让他越来越沉溺其中了。 施良一进萧镇家的大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旺儿和在吊篮里的小九。 他对上旺儿警惕的眼睛,愣了愣,才认出他来。 “你是。。。旺儿?你。。。” 你怎么在这里?这后半句话,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旺儿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施良,并不说话。他见过施良,但不知道该怎么称唿。 萧镇听到动静,放下菜刀迎出门来,黄兴也跟了出来。只见施良怀里抱着一个大酒坛,施大嫂一只手提着一只脱了毛的鸡,一只手提着一个篮子。 “大哥大嫂,你们过来就行,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你们太客气了!” 施良把酒坛放下,笑道:“上次喝了兴儿的青梅酒,今天让你们尝尝我家的米酒。” 施大嫂把手里的篮子递给黄兴,“兴儿,这是我给小九缝的两件春衣。我手艺不如你,你别嫌弃,是我跟你哥的一点儿心意。” 黄兴连忙接过来,“大嫂,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嫌弃呢?我先替小九谢谢您了。” 施大嫂走到吊篮钱,俯下身子看着躺在里面的小九,只见他盖着小红被子,戴着小红帽,白嫩嫩的小脸儿鼓鼓的,粉雕玉琢一般。 或许是看到了陌生人,小家伙黑熘熘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施大嫂。 施大嫂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放柔了声音道:“小九,来,干妈抱。好不好?” 说着,弯腰把小九抱出了吊篮,抱进怀里。 小九一点儿不怕生,被施大嫂抱在怀里不哭不闹,还咧开嘴咯咯直笑。 反而是站在旁边的旺儿一直看着她,像是害怕她不小心摔了小九。 施大嫂抱着沉甸甸的小九,一本满足。 “我好多天没来,这小家伙又长大了,好像重了不少。” 黄兴笑着说:“是啊!他能吃着呢!现在一次能喝一大碗奶,还能吃大半个蛋黄。” 萧镇抱起酒坛进屋,走到门口招唿他们,“大嫂,兴儿,你们不要站在门口了,进屋说话吧!” 施大嫂答应着,抱着小九进屋。 黄兴跟在后面,一回头,见旺儿正费力的举着吊篮往屋里走。 只是他年纪小,个子矮,力气不足,不过走了两步,小脸儿就憋红了。 黄兴连忙过去把吊篮接在手里,揉了把他的脑袋,柔声道:“旺儿,你还小,这些事儿不用你做,我和萧哥做就好。” 旺儿仰着头看他,眼中有着倔强和不甘,却很快暗淡下来,低下头,很小声的说:“哥,我只是想帮你。。。” “小傻瓜!”黄兴听懂了他的话,把吊篮放下,蹲下身子,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旺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愿意帮我做事,我很高兴。不过,你还小,这样的重活不适合你。不如这样,一会儿我们大人包饺子的时候,你帮我看着小九,不要让他捣乱。好不好?” “好!”旺儿的这一声回答响亮了很多,眼神也清亮了起来。 黄兴又揉了把他的脑袋,才站起身来。心道,这小家伙,只是看上去沉稳而已,其实还是个孩子啊! 旺儿说话算话,等黄兴、萧镇、施良跟施大嫂一起包饺子的时候,他就在炕上陪小九玩。 其实像小九这样不到两个月的孩子,不会翻身,也不会爬,捣不了什么乱。不过,麻烦是少不了的。一会儿咧嘴,尿了。一会儿哼唧两声,饿了。旺儿虽然没带过孩子,但是胜在耐心,细心,再加上黄兴的指导,照顾起小九来,也像模像样的。 看着他小心的一勺一勺的给小九喂奶,黄兴十分感慨,当年自己也是这样照顾他的。他娘没有奶水,常常是他端着碗去左邻右舍借了奶水来喂旺儿。那个时候,他虽然也喜欢这个弟弟,但更多的是不情愿。或许,这就是心态的不同。 施大嫂不时地把目光投向旺儿,看向黄兴的时候,欲言又止,似乎知道些什么。 黄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也不要说。他不想当着旺儿的面谈论他和他娘,因为萧镇说过,孩子也是有自尊的。 人多,干起活来就快。两个人擀饼,两个人包,很快就包了两小盖垫儿饺子。 施大嫂看着锅台上摆的满满当当,鸡鸭鱼肉都齐了,不由得笑起来,“看来,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黄兴有些不好意思,“大嫂,咱们两家第一次一起过年,自然要隆重些。” “咱们先做什么?”施大嫂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黄兴也不跟她客气,“我已经用炉子炖上鸡汤了。咱们先炸土豆夹子吧!这个麻烦。而且,炸完了夹子,剩下的油还能炒菜。” “好。我来烧火,你炒菜。” 两个人分工合作,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功夫,一盘外焦里内,香喷喷的土豆夹子就出了锅。 小九吃了奶,睡着了。旺儿把碗洗好,放到碗橱里。黄兴挑了块不烫的夹子递到他嘴边,“旺儿,张嘴!” 旺儿闻到一股肉香,下意识的张嘴,嚼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哥。” “好吃吗?” “嗯。”旺儿嘴里含着土豆夹子,只知道点头。 黄兴把一整盘土豆夹子递给他,“给,端上桌,跟你哥和施大哥一起吃去。” “哦。” 菜上了桌,施良开了酒坛的封印,“三郎啊!我这酒可是酿了好多年的。来,咱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萧镇摆好酒碗,“今天过年,当然要喝好酒。大哥,咱们一定一醉方休!” 施良却压低了声音道:“你嫂子说了,不让我喝太多。我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否则她晚上会不让我上炕的。我。。。” 施大嫂正好端了一盘炒鸡蛋过来,听施良这么说,顿时红了脸。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这么大年纪了,说这话也不怕人家三郎笑话!” 萧镇赶紧圆场,“不会,不会。我怎么能笑话大哥大嫂呢?你们感情这么好,我是羡慕呀!” 施大嫂狠狠瞪了施良一眼,出去继续做饭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三章 来了个急诊【一更】 施良见施大嫂走了,小声道:“三郎,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给你大嫂把把脉?” “我随时都可以。” “你大嫂这几天刚从娘家回来,心情不太好,我就没带她过来。你看过了年,行不行?” “当然行。大哥,诊脉最好是在早上。今天晚上是除夕,大嫂肯定没法儿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您让她早点儿睡,初二一早我过去,您看怎样?如果需要用药,我直接从同仁堂药铺给您带回来。” “那感情好。”施良兴奋的一拍大腿,端起酒碗,“来,三郎,大哥先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人碰了杯,却只喝了小口酒。 “好酒!”萧镇赞道,“大哥这酒浓香醇厚,果然是窖藏多年的。” 施良十分得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要是喜欢,明年我再多做几坛,咱哥俩以后常喝。” “常喝不要紧,不能喝醉。” “对对,小酒怡情,大醉伤身啊!” 说笑了几句,萧镇站起来,“大哥,您先坐着,我去帮兴儿炖条鱼再来陪你。” 施良纳闷,“三郎,做饭是女人的活儿,你去凑什么热闹?” 萧镇知道这是这里男人的普遍想法,做饭带孩子都是女人的活儿,男人无需插手。 他并不去纠正这种思想,只是笑着说:“兴儿说我做的鱼比他做的好吃,所以今天的鱼让我来做。” “是吗?那我可得尝尝。” “嗯,我马上回来。” 等菜都做齐了,大碗小碗摆了满满一大桌,黄兴跟施大嫂这才有空坐下。 萧镇给她俩倒了酒,郑重道:“两位辛苦了,我跟大哥敬你们。” 说着,他端着酒碗站起来。他身边的旺儿,端着个茶杯也站了起来。 施良见人家俩男人都起了身,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媳妇儿,我敬你!” 旺儿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年夜饭,也可能是他最难忘的。虽然几个大人说话的时候他一句都插不上,但依然觉得满足。 能吃饱穿暖,有亲人呵护相伴,这样的情景,原本只存在于梦中,现在却真实的发生了。他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醉了。 “砰砰砰!” 房后的鞭炮声一下子把他震得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却是去看炕上的小九。 只是,黄兴的动作更快,鞭炮一响,就把小九抱进了怀里,轻声的哄着,“小九不怕,爹爹在这里。” 小九轻微哼唧了两声,又睡着了。 旺儿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了,他第一次有了不舍的情绪。 第一声鞭炮响了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萧镇招唿旺儿,“旺儿,咱们也到院子里去放鞭炮吧!该辞灶了。” 不是他不叫施良,实在是因为施良喝的太多,歪在炕上睡着了,满耳的鞭炮声也吵不醒他。 施大嫂不好意思恨恨道:“你说这人,平日里没见这么爱喝酒,今天大过年的,怎么就喝醉了呢?” 萧镇连忙劝道:“大哥是太高兴了,所以就多喝了两杯。您就让大哥睡吧!在我家就跟在您家里是一样的。等他睡醒了,正好下饺子吃,咱们一起守岁。” 施大嫂无奈,只能苦笑着点头。 萧镇拿好鞭炮,叫了声,“旺儿,穿好棉袄,咱们走!” 旺儿答应一声,却道:“哥,咱们到院子外面去放吧?不要吓到小九。” 这孩子很细心呢! 萧镇揉了把旺儿的头,笑着说“好。” 萧镇把鞭炮挂到门口的树上,一千响的炮仗,从树梢一直垂到地上,然后让旺儿去点火。 旺儿其实有点害怕,但在萧镇面前,不想露怯。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紧张情绪,慢慢的走过去,矮下身子,眯着眼睛,伸长了胳膊用手里燃着的香去点炮仗的引信。 刚看到火星亮了,他便急忙跑回到萧镇身边。 萧镇伸手捂住他的耳朵,几乎是同时,“砰砰”的鞭炮炸裂声,响了起来。 “害怕吗?”萧镇弯下腰,大声问道。 旺儿突然不害怕了,大声回答:“不!” 萧镇松开手,对他竖起大拇指,“对!你是男子汉,不能怕!” 旺儿转头看着他,无声的笑了。 鞭炮放完,旺儿手里拈着香,跟着萧镇往回走。走到大门口,却听胡同里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依稀听到有人喊:“萧、萧大夫。。。有、有病人。。。药、药铺!” 萧镇停下脚步,等人小跑着过来,果然是马小虎那个小结巴。 “小虎?你的意思是说药铺里有病人?” 小虎喘着粗气,只是点头。 萧镇不再问,直接道:“走,去药铺。” “哥!”旺儿连忙叫住他,“哥,你这是要去哪儿?不在家里过年了?” 萧镇这才想起要跟黄兴说一声,“旺儿,药铺里有病人。你跟你哥说,到点了就下饺子,你们吃就行,不用等我!” 说完,转身就走。 旺儿见萧镇说走就走,小跑着进了门。 “哥,哥,我萧哥去药铺了。” 黄兴也是吃了一惊,“这大过年的,他去药铺做什么?” “刚才一个叫小虎的来找他,说是药铺里去了病人。” 黄兴听萧镇提起过马小虎的名字,小虎这么晚过来,恐怕病人的情况比较紧急。 他想起萧镇曾经跟他讲过,做大夫的是没有真正休息的时间的,有时候晚上在家里睡觉,半夜都会被病人叫走。不过,萧镇坐诊之后,还从过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几乎忘了有这种可能。没想到他第一次经历,居然是在除夕夜。 哥说过,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也是大夫价值的提现。哥说的这些太深奥,他不懂,但他知道那是他哥看重的东西。 黄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就让他去吧!” “啊?就让他去?哥,我也要去药铺,去看看哥是怎么治病的。” 说着,旺儿就要出门。 黄兴连忙拽住他,“你去做什么?一会儿就吃饺子了。” “等我回来吃。” 黄兴见他去意坚决,只得又问,“你知道去药铺的路吗?” “知道。” 说完,旺儿挣脱了黄兴的手,跑出门去了。 “你小心呀!” 黄兴话没说完,旺儿已经不见影儿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去凑什么热闹呢? 萧镇走的很快,刚拐过胡同,却听后面有“噔噔噔”的跑步声,隐约还听到有人叫他,“哥,哥,等等我!” 居然是旺儿! 萧镇站住脚转过身,就见一个黑影冲了过来,跑到他面前才站住了脚,唿哧唿哧喘着粗气。 “旺儿,你不在家,跑来做什么?” 旺儿大喘了几口气,才道:“哥,我想看你怎么治病。” 萧镇对上他闪亮的眸子,笑了起来,“真想去?” “嗯。” “不害怕?” “不。” “好。”萧镇牵住他的手,“走吧!带你去。” 萧镇的手很大很暖,旺儿任由他牵着前行。 耳边响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窜天猴“嗖”的一下从身边窜上了天,还有冷不丁从角落里蹿出来突然炸响的二踢脚,大人小孩们吵吵闹闹,旺儿的心里却异常安静,只有他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仰头看着身边的萧镇,暗下决心,自己以后要成为哥这样的男人! 药铺不远,他们走的又快,不用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远远的,就见药铺开着门,门口的大红灯笼,屋里的蜡烛,照的药铺里里外外都十分明亮。 药铺地上一片通红的鞭炮碎屑,显得十分喜庆。只是,在这喜庆里,却夹杂着孩子的嚎哭声。 “娘,我疼!呜呜呜。。。我手烂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女人焦急的问道:“杜老板,大夫什么时候来呀!” “马上就来,马山就来。陈嫂子,你还不相信我吗?”杜怀悯急的头上冒了汗,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立即松了口气,“陈嫂子,大夫来了。” 陈嫂转头,看到一个年轻人牵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药铺里的小伙计。 她疑惑的起身,看向杜怀悯,“他就是萧大夫,这么年轻?” “是啊!陈嫂子,你别看他年轻,医术高明着呢!你知道王大勇他爹吧?就是萧大夫给治好的。” “哦。”陈嫂子是听说过,却总是半信半疑。 但这大半夜的,别的医馆都黑灯瞎火的关着门,只有这间药铺还有人。没办法,狗蛋疼的厉害,只能先让他看一看了。 萧镇进门,一眼先看到了受伤的孩子。只见他举着一只手,手指血肉模煳,看起来伤的不轻。半大小子,胖乎乎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脸上满是泪痕,含着泪花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手,嘴里哼哼唧唧的。 萧镇先跟杜怀悯打了个招唿,“杜哥,这孩子是被鞭炮炸伤的吗?” “是。”杜怀悯站起来,带着他走到孩子面前,“陈嫂的小儿子狗蛋,放炮仗炸到了手。” 萧镇坐到孩子对面,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吩咐,“小虎,去拿盐水,纱布和绷带。” “已经准备好了。” 杜怀悯把桌上的盘子放到萧镇面前。 萧镇抬头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十分齐全。 他看向杜怀悯,话中有话,“杜哥是真的做好准备了呀!” “那当然。” 杜怀悯摸摸头,眨了眨眼睛,有几分得意。 处理伤口要紧,萧镇不再跟他说笑,看着面前的孩子。 “狗蛋,我要用盐水给你把伤口洗干净,可能会有点儿疼,你要忍住,可以哭,可以叫,但是不能动。明白了吗?” 萧镇平日里总是很和蔼,但是一板起脸来,倒有几分吓人。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四章 搞砸了【二更】 狗蛋被如此严肃的萧镇吓得一哆嗦,求助的看向他娘。 陈嫂起初见萧镇如此年轻,心里就有几分懊恼,觉得自己有病乱求医,来错地方了。此时见萧镇对他儿子这么凶,立时变了脸。 她搂着狗蛋站起来,冷着一张脸,冲杜怀悯道:“杜老板,我们不治了!” 随即低下头,柔声的安抚着孩子,“狗蛋不怕,这个大夫这么凶,咱们不用他看了。走,娘带你去白老爷子家,找他看去。” 说着,带着狗蛋就要走。 杜怀悯刚才就在旁边坐着,萧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没觉得萧镇的话有什么问题呀!这陈嫂子怎么突然就不治了呢? 他连忙上前拦住他们,满脸堆着笑,“陈嫂子,您怎么走了呢?孩子的伤这么重,不看怎么行?我们药铺的萧大夫真的是。。。” 陈嫂冷哼了一声,“杜老板,你不用说了!我家狗蛋还是个孩子,伤了手,正疼的厉害呢!你们这儿的大夫不哄着点儿,还吓唬他。孩子手疼,怎么可能不动?你们会治就治,不会治,可别拿着我们孩子练手艺!” “陈嫂子,瞧您这话说的,萧大夫的话我可都听着呢!他让孩子不要动是对的,如果乱动的话,怎么清洗伤口呢?” “杜大夫,我是相信您的,可是我不相信他!这安乐镇上,可不止你家一个大夫。离了他,我们照样治伤。” 杜怀悯还在尽力挽留,“陈嫂子,您刚才不是说其他两家医馆都关着门吗?您现在再去,他们还是不在。您不怕折腾,可孩子的伤等不起呀!” “那就不劳您操心了。我知道白老爷子的家住在哪里,我这就到他家里去!” 陈嫂说完,费力的抱起狗蛋,往门口走。 杜怀悯无奈的看向萧镇,“萧老弟,你看这事儿。。。” 萧镇站起来,朗声道:“陈嫂子,您去找白老爷子,我无话可说。只是,如果白老爷子治不了,您一定要带着孩子回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孩子的手可不能耽误。” 陈嫂转头,满脸讥讽。 “你说白老爷子都治不了,就你能治?呸!你这年轻人真是脸皮厚!你这么大言不惭,我更不相信你了!” 说完,抱着孩子出了门。 萧镇冲着杜怀悯耸耸肩,很是愧疚。 “杜大哥,真是对不起,病人被我气跑了。只是。。。我觉得我说的话没什么毛病呀!她怎么这么大反应呢?” 萧镇早就知道小儿科难干,家长们总是反应过激,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急诊就遇到了,还搞成这样。 旺儿在旁边冷冷道:“哥,不关你的事。我认识那个狗蛋,比我还大两岁呢,特别娇气,动不动就哭。一哭了他娘就来骂我们,说我们欺负他,我们都不喜欢跟他玩。” 杜怀悯叹了口气,上前拍拍萧镇的肩膀,“老弟,今天这事儿,不怪你,你也别生气。狗蛋是陈嫂子的老来子,平素里就比较娇惯。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讲道理。既然人家看不上咱,咱也不能上赶着人家不是?来,不要在这里待着了,这大堂里冷,咱进里面去。这年还没过呢,我那儿还有好酒没喝完,老弟陪我喝两盅?” 萧镇摇摇头,在大堂椅子上坐下,“我说过了,我会在这里等他们。” 马小虎趴在柜台上,终于插了句话,“要、要是他们不、不回来了呢?你、你还等?” “那我等到天亮,他们不回来,我再回去。” “让小虎在这儿守着,等他们来了,进去叫你一声不就行了?” 萧镇依然摇头,“我在这里等就行。” “你。。。”杜怀悯领教过萧镇的倔强,只得吩咐马小虎,“小虎,把药铺的门关上,再点上一个火盆,把酒菜摆到大堂来,我跟萧老弟一起等。” “杜大哥,您不用陪我,我。。。” “老弟,今天过年,家家都吃团圆饭。之前咱们跟自己家人吃过了,现在轮到咱们几个人团圆了,咱哥俩还没好好喝过酒呢!今天就好好喝一场!” 萧镇无奈,只得道:“杜大哥,我不能喝酒。我怕一会儿陈嫂他们回来,喝了酒手不稳。“ “不喝酒也不要紧。”杜怀悯也不勉强,“小虎泡茶,泡你萧哥最喜欢的铁观音!咱们以茶代酒,照样尽兴!” 马小虎连忙答应着去了。 萧镇知道今天晚上是没法儿回去过年了,对旺儿道:“旺儿,你回去吧!不要让你哥担心。” “不,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旺儿直接坐到了萧镇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你让我走,我就哭出来的表情。 大过年的,萧镇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只得由他。 杜怀悯刚才见萧镇牵着旺儿进门,就很好奇这孩子是谁,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老弟,这孩子是。。。” 萧镇这才记起没给他介绍,“杜大哥,这是兴儿的弟弟,叫旺儿。旺儿,喊杜大哥。” 旺儿乖乖叫了“杜大哥”。 杜怀悯听萧镇这么说,仔细的打量了番旺儿,长得跟黄兴不像。黄兴是小骨架,小脸儿,细眉大眼,长相偏柔美。而旺儿脸上棱角分明,眉疏目朗,更加有男儿气概。要说有一点儿像的,应该是那双眼睛,水润清透,看着人的时候,都是那么专注。 “原来是兴儿的弟弟,那也是我的弟弟了。”杜怀悯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旺儿手里,“来,过年红包!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这是旺儿第一次收到红包,他呆愣愣的捏着红包,下意识的要拒绝,却被杜怀悯按住了手,还不回去,他只好去看萧镇。 萧镇笑道:“让杜大哥破费了。旺儿,既然是杜大哥给你的压岁钱,你就留着吧!” 旺儿抬头说了声“谢谢”。 马小虎热了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小虎,来,坐到我身边来,今天咱们当铺的三员大将好好聚聚。”杜怀悯给两人倒上茶水,端起自己的茶杯,冲着萧镇道:“萧老弟,害得你不能在家里过年,我以茶代酒,给你陪个不是。” “杜大哥,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把今晚的病人给得罪了,该我跟您道歉才对。” “我看,咱哥俩不要这么客气了。干了这一杯,把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管她陈嫂王嫂的,她要来,咱们给她治,不来拉倒,咱也不求着她。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气象,一切会更好!” 萧镇举起茶杯跟杜怀悯的杯子碰了碰,“杜大哥,爽快!我就喜欢您这样的性格。对了,你们不是在家里陪老太太过年吗?怎么回药铺里来了?” 杜怀悯放下茶杯,挠了挠额头。 “我跟小虎小龙在家里陪着老太太吃了晚饭,老太太精神跟不上,早早就上炕睡了,小龙也一直犯困。我想着你跟我说的,除夕夜可能会有很多病人来,心里一直痒痒的,老想着这事儿。就留老太太和小龙在家里睡觉,我跟小虎带着几个菜回药铺来了。你看,我们还在药铺门上贴了春联,放了鞭炮,这里是不是也有过年的氛围了?” 萧镇点头,“我看到门口的鞭炮碎屑了,倒是没看到春联。” “那是你没仔细看!我可是请了守宁公子给我写的。” 丁守宁有时候会去药铺找萧镇,因此认识了杜怀悯。杜怀悯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了丁守宁高冷的假象。在他的几次热情招待下,丁守宁彻底暴露了单纯善良的本质,两个人也迅速的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萧镇故意道:“让他给你写的?你杜老板的面子挺大呀!不过,他的字。。。好像没有我写的好。” “切!”杜怀悯撇撇嘴,“你写得好,可你不给我写呀!没想到侯府的公子,那么好说话,我一说不会写大字,他就帮我写了。” “他那是闲得无聊,才帮你写的。等你年后找他,看他有没有时间理你。” “为什么?” “他把小拾抱回府去了,要回去带孩子呀!” “不是有彩云姑娘吗?” “你觉得他那个性格,会放开手吗?” “也是。”杜怀悯点头,“那人虽然是侯府公子,其实一点儿心计都没有。” “或许他只是不屑。” 杜怀悯一愣,随即笑起来,“还是萧老弟看的明白。来,咱们哥俩再喝一个!”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畅想着新一年的规划。而小虎和旺儿俩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大堂里暖意盈盈,气氛温馨,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忘了他们为什么大过年的要待在药铺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又密集了起来。 杜怀悯道:“亥时过了吧?我看陈嫂他们不会来了。咱们也该下饺子,放鞭炮,过年了。” 萧镇感叹道:“没想到,我还是跟杜大哥您一起过年了。” 杜怀悯笑着站起来,“这就是缘分啊!你想逃都逃不了。小虎,你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药铺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五章 凑一起了【一更】 萧镇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门开了,也站了起来,他以为是陈嫂回来了,“陈。。。” 他的“陈嫂”两个字还没叫出来,从门外进来了一个男人。又高又壮,戴着风帽,披着大氅,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模样。 他站在药铺门口,几乎堵了大半的门。 “你们这里谁是大夫?” 男人冷冷开口,比声音还冰冷的目光,从萧镇的身上扫过,落到杜怀悯身上,又从杜怀悯身上,回到萧镇脸上。 马小虎和旺儿躲在杜怀悯身后,连偷看一眼都不敢。 男人对两个孩子视而不见,目光直直看向萧镇,“你是大夫,对不对?” 萧镇顿时理解了狗蛋的感觉,这眼神,真他妈吓人。不过,自己不能怂呀! 他连忙点头,“对,我是大夫,请问,是。。。有人病了吗?” “对。” 男子说完,肩膀一抖,他身上的大氅敞开了。萧镇和杜怀悯都瞪大了眼睛,男人怀里居然抱着一个人! 被抱着的人脸埋在他怀里,看不到模样。 萧镇瞬间放松了下来,这人真的是来看病的。只要是来看病的,就好办! 杜怀悯也反应了过来,热情的招唿,“大哥,不要在门口站着了,快把人抱进来,这里面有软榻,让他躺下,更舒服些。” 男人看了软榻一眼,丝毫不客气,几步过去,把怀里的人放到了榻上。 杜怀悯连忙吩咐马小虎去泡茶,他则关上大门,把火盆挪到软榻边儿上,让他们暖和些。抬头再看时,男人已经给怀里的人解开了厚重的外衣,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盖在了那人的身上。 看清了榻上的人,杜怀悯蓦地瞪大了眼睛,他带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年轻的漂亮女人。 女人苍白着一张脸,眉头蹙着,眼睛紧闭,嘴唇没有血色。大冷的天,额上却覆着一层细密的汗,有几缕碎发黏在脸上,越发显得憔悴。 男人坐在女子身边,低声道:“青儿,快醒醒,我找到大夫了。” 让杜怀悯惊奇的是,男人刚才的那种冷若冰霜完全不见了,说起话来小心翼翼,无比温柔。 男子轻轻的把女人散落在脸上的长发拂到耳后,这才站起来。一站起来,他的目光又变得冰冷无比,声音也毫无温度。 他看向萧镇,“你来看看。” 男人一身黑衣,长身玉立,冷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萧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在腹诽,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看?你以为我是神仙,摸一摸手腕,就啥都明白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可不敢说出来,只能老老实实走过去,手指搭上女子的手腕,凝神诊脉。 男人就站在他的身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女人。虽然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萧镇还是绷紧了神经。 杜怀悯见萧镇在给女子把脉,示意马小虎先把茶水放到柜台上,不要出声。 一时之间,屋子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好像连震天的鞭炮声都变得遥远了。 突然,药铺的门又开了,外面响起陈嫂粗哑的大嗓门。 “杜老板,萧大夫,我求你们了,你们快给我家狗蛋……” 陈嫂背着狗蛋进门,狗蛋受伤的手垂在她的胸前,依然血淋淋的。 似乎是折腾累了,他头靠在陈嫂的肩上,小声的哼哼着。 杜怀悯往前两步,冲陈嫂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就听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闭嘴!” 陈嫂一愣,看清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却并不是萧镇。不耐的叫起来:“你是谁?凭什么叫我住嘴?我是来找大夫的。你又不是大夫,插什么嘴……呃……” 杜怀悯眼前一花,男人已经到了陈嫂面前,目光更冷,“我让你闭嘴!” 陈嫂吓得一哆嗦,立即闭了嘴。她身上的狗蛋抬眼看去,正对上男人冷厉的目光,吓得眼睛一闭,趴在他娘身上,再也不敢抬头。 杜怀悯见陈嫂吃瘪,心里暗爽,但见她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知道她出去这么久,没少了奔波。大晚上的,天还这么冷,她一个女人也是不容易。 他悄悄拉了拉陈嫂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示意她去椅子上坐。 陈嫂确实累了,瞪了男人一眼,不甘的走到椅子边,把狗蛋放下来,抱着他坐下。 杜怀悯小声道:“你稍微等等,萧大夫在给病人把脉。” 他又指了指那个男人,示意病人是他带来的。 陈嫂现在知道那个男人不好惹了,心里再着急,再生气,也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更是后悔万分,自己不该不相信萧镇,老老实实在这里治伤就好了。 她没想到白家仁的儿子连大门都不开,害自己白跑了一趟!白家仁挺好一人,怎么摊上那么个混蛋儿子呢? 不大一会儿,萧镇站起身来,脸上没了刚才的惊惧,居然有了一丝淡淡的喜色。 他冲着男人一抱拳,微微一笑:“恭喜这位大哥,夫人有喜了。” 男人茫然的看着萧镇,“有……喜……有喜是什么意思?” 陈嫂看着男人傻乎乎的模样,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你老婆肚子里有孩子了!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怎么当人家老公的?” 男人脸上冷漠的表情顿时龟裂,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突然,上前一把抓住萧镇的手,“你是说真的?青儿怀孕了?” 萧镇的两只手被攥得生疼,却又不能抽出来。 他抽了抽嘴角,保持着微笑脸。 “是。从脉象上看,八九不离十。等夫人醒了,我需要再确认一下。” 男人根本没听萧镇后面说的是什么,冲到软榻前,攥住了女人的手,喃喃道:“青儿,你,你……原来是怀孕了,你可吓坏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他突然又站起来,紧张兮兮的看着萧镇,“大,大夫,青儿她为什么一直不醒?” “夫人原本就体质虚弱,现在又怀了身孕,气血越发不足。再加上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平日里没有注意,过于操劳,引发了血虚晕厥。夫人情况并不严重,睡一觉,再服几剂安胎药就好了。” 男人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大哥,大嫂是不是经常头晕,不能久坐?稍一活动,就会脸白气喘?” 萧镇发现这男人没有那么可怕之后,称唿也变了,他觉得叫大嫂更亲切。 男人根本没注意他称唿的变换,连连点头,“对对!先生说的对。” 萧镇更加确定,“看来大嫂之前就有血虚之症。我可以给她开几服药,她按时服用,会有改善的。” “哦。谢谢。谢谢。” 男子的冰冷完全消失不见,脸上现出孩子一般的笑容。 “大夫,麻烦你现在就给青儿熬药,等她醒来,我一定重重谢你。” 萧镇笑笑,“你只要给药钱就行,我是不收诊金的。” 男子瞪大眼睛,“啊?你看病不要钱?” “对。” 男人像是第一见到这样的大夫,嘴巴张的老大,好半天才合上。 萧镇写了两张方子,一张让小虎拿去抓药,一张交给那个男子。 “大哥,这张方子,等大嫂服过安胎药一周之后,再给她用。这些药都是生血养神的,对大嫂的身体有好处。等她生了孩子,我会再给她调整处方,如果她能照着我的方子调理,体质会有很大改善。” “好,都听你的。” 说着,男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到柜台上,“先生,你抓药吧!这锭银子给你,要是不够,我再回去拿。” “够了够了。”杜怀悯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走到柜台后面,拿过他手里的方子,“我看看,都要什么药……这些药我这里都有,除了安胎药,我再给你抓一个月的,等一个月之后,你再带夫人过来,让萧镇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男人看向萧镇,“你叫萧镇?” 萧镇正好把笔放下,笑着点头,“对。” 男人突然道:“我叫高怀远。” “高怀远?” 杜怀悯惊叫起来。 萧镇诧异的看向杜怀悯,用眼神询问,这高怀远很有名吗? 杜怀悯用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他双手一抱拳,恭敬道:“原来是高将军,失敬失敬。” 高怀远一挑眉头,“你认识我?” “那是当然!高将军就驻守在乐平,您的大名,谁人不知?” 乐平距离安乐镇几十里,是武卫营的驻扎地。 高怀远看了杜怀悯一眼,只是笑了笑。 萧镇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他,“高大哥,这个是我写的大嫂在孕期应该注意的一些事项。看上去都是些小事,但是一点儿也不能疏忽。” 高怀远粗略看了一遍,把纸折了两折,放到了怀里。 “谢谢。” 陈嫂这么久,早就着急了,忍不住喊道:“喂!你们说完了没有?不就是怀个孕吗?啰里啰嗦说这么久!”陈嫂吆喝了两句,像是觉得不妥,又和缓了口气,“萧大夫,现在该轮到我家狗蛋了吧?” 高怀远皱起眉头,才要开口,听到青儿“嘤咛”一声,似是醒了。 他几步走到软榻前,颤声叫道:“青儿,你醒了?” 青儿睫毛轻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看清了眼前的人,轻轻叫了声,“怀远。” “我在。”高怀远紧紧攥着她的手。 青儿微微皱起眉头,声音里全是懊恼,“对不起,我居然晕倒了,吓到你了吧?” 高怀远摇头,又点头,“嗯,你吓到我了。” 青儿看到一向冷硬的人眼里居然闪着泪花,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你……我…是生病了吗?”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六章 缝的漂亮点儿【二更】 看着青儿眼中的惶恐,高怀远才意识到她想歪了。 他握着青儿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眼中的温柔像是要滴出水来。 “青儿,你没有病,你只是怀孕了。恭喜你,孩子他妈!” 青儿眼睛眨了眨,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泛上一抹淡红。 “我……”她的目光向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不敢置信,“我有孩子了?” 高怀远牵着她的手,平放在她的腹部,“对,我们的孩子!” 青儿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平坦而柔然,没有任何感觉。她不敢想象,这里面居然有了一个孩子! “怀远。。。”她拉着高怀远的手,想要坐起来。 高怀远连忙让她躺好,“你别动,大夫说你身子虚,要好好歇着。” 萧镇见那两人亲亲密密,决定不去打扰他们,来到陈嫂面前。 他抬手揉了把狗蛋的脑袋,笑道:“这会儿不怕了吗?” 狗蛋困了,也折腾累了,手虽然还疼,却没了精神,蔫蔫的摇了摇头。 陈嫂站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萧镇,“萧大夫,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我……” 萧镇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陈嫂,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孩子治伤的。他还小,我会尽量不要让他的手留下后遗症。” 陈嫂听萧镇这么说,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的手以后会不好使吗?” 萧镇握着狗蛋的手腕,一边查看手上的伤势,一边道:“不好说,那要看有没有伤到肌腱、韧带和神经。如果没有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 陈嫂不知道萧镇说的肌腱韧带是什么,但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连连点头。 马小虎把蜡烛挪到萧镇的桌前,让光线更明亮一些,让他看的更清楚。 “狗蛋,你是不是把爆竹攥在手里,点着了之后没扔出去,一下子炸了?” “是。” 因为疼痛,这么长时间,狗蛋的手总是保持着一种蜷缩的状态,所以血干了之后,伤口都黏连起来了。萧镇想给他把手掌伸开,扯到了伤口,他“哎呦哎呦”叫了起来。这下子也让原本昏昏欲睡的他完全清醒了。 萧镇不敢再用力,怕他的伤口再增加新的裂伤。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狗蛋的伤在手掌。 “小虎,把淡盐水拿来。” “好。” 萧镇把狗蛋的手泡到了盐水里。盐水是温的,有满满一小盆,狗蛋的手放进去,只觉得暖融融的,居然不疼。 “狗蛋,我要用绢巾给你把手上的血和黑灰擦掉,可能有点儿疼,你一定不能动,知道吗?” 狗蛋很怕疼,但更怕自己的伤好不了。 “我不动。” “乖,好孩子。男子汉不能怕。” 萧镇一边说着,一边拿蒸过的绢巾给他轻轻的擦拭着手上的血污。很快,清澈的盐水就被染成了黑色。 萧镇看着变了色的水,无奈道:“你今天晚上放了不少爆竹吧?” “嗯。”狗蛋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看,手上这么多黑灰,都是因为用手攥着炮仗时染上的。” “哦。”狗蛋点头,他确实喜欢一手拿着炮竹一手拿着香,不然也不会炸到手了。 “小虎,换一盆盐水。” “是,萧哥。” 这次狗蛋的手放进去,水没有变色。有了盐水的湿润,他手上干了的血被洗掉,手能完全伸开了。 萧镇看清了狗蛋的伤口,倒吸了口凉气。只见从虎口到手腕,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且伤口处的皮肤并不整齐,破破烂烂的,粉嫩的软肉都翻了出来。好在没伤到大的血管,所以才没有血流不止。只是,如果让它自己长得话,怕是长不好。 “小虎,再换一盆浓盐水。” “是。” 狗蛋以为这一次还跟上两次一样不会疼,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把手放进了盆里。 “啊!疼!疼!疼!” 手上的伤口像是被针扎的一样,疼的钻心。他勐地一挣胳膊,想把手拿出来,可是,萧镇像是知道他要这么做一般,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他根本动不了。 陈嫂一见儿子的眼泪,就心疼的受不了了。她不敢再来横的,只能紧紧搂住狗蛋的身子,期期艾艾的说:“萧大夫,您轻点儿,狗蛋他疼。” 萧镇把狗蛋的手拿出来,用干净的绢巾轻轻给他把伤口处的水渍拭干。 “我这样碰你的手,疼吗?” 狗蛋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火烧火燎的疼,萧镇拿绢巾触碰他伤口的时候,倒没觉得有多疼。于是摇了摇头。 萧镇对陈嫂道:“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陈嫂见狗蛋不再叫疼,稍微放松了些。 萧镇又吩咐道:“小虎,拿针线来。” “哦。” 针线? 这个萧镇有点儿意思。 高怀远挑了挑眉毛,起身走到了萧镇的身后,看他如何治伤。青儿又睡着了,他不担心她。 狗蛋看着桌上的针线,直觉告诉他,这是要给他用的。 “萧、萧叔叔,这、这是要做什么?” 萧镇给针穿上线,冲他淡淡一笑,“给你缝一下伤口。” “怎、怎么缝?” 马小虎奇道:“咦?狗、狗蛋,你也、你也结巴了?” 狗蛋勐地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我、我才没有。” 萧镇想起小虎和旺儿还小,看着这么血腥的场面不太好。 “小虎,你带旺儿到后面去下饺子吃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 小虎是个实诚人,听了萧镇的吩咐,就去拉旺儿。 旺儿却不动,“哥,我要在这儿看你怎么治伤。” “你不害怕吗?” “不怕。” “好吧。你们要是害怕就进里屋去。” 萧镇抬头,原本是想喊杜怀悯的,眼光一瞥,看到了身边的高怀远。他心里一动,冲人一笑。 “高将军,麻烦您帮个忙?” “何事?”声音依旧冰冷。 “麻烦您帮我抱着这孩子,攥住他的手腕,不要让他动。” “好。” 高怀远两步就到了狗蛋面前,对陈嫂道:“你起来,我抱他。” 陈嫂不想离开,但这是萧镇的吩咐,而且高怀远还是将军,她不敢违抗,只能求萧镇。 “萧大夫,我抱他不行吗?我保证,保证不会让他乱动。” 萧镇又是一笑,叫了声:“杜大哥,陈嫂来了这么久,连口水都没捞着喝呢!” 杜怀悯明白,萧镇这是让他把陈嫂拉开。他忍着笑,上前拉住陈嫂的胳膊。 “陈嫂,你是孩子他娘,看着孩子遭罪肯定会受不了的。你还是不要看了!来,过来喝杯茶,歇一歇。不看才不担心,对吧?” “可是,我是他娘,我怎么能。。。” 陈嫂话没说完,就被杜怀悯扯到了一边。 “萧大夫也是为了你和狗蛋好,万一你抱不住他,可就麻烦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在这儿看着。” 毕竟她是狗蛋的娘,不让她在场太不通情理了。 “娘,我害怕!” 狗蛋只说了一句,高怀远就坐到了他身后,把他搂在了怀里。一只大手攥住他的胳膊,像钳子一样。 “别动。要是疼了,就咬着自己的衣服。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要当只会哭叫的孬种!” 身边坐了这么一个大冰山,狗蛋顿时吓的眼泪都忘了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娘。 陈嫂也没有办法,只能站在身边柔声的安慰他,“狗蛋乖,别动,很快就好了。” “好孩子,叔叔一定给你缝的漂亮点儿。” 萧镇的声音很温柔,动作却干净利落。 他先把狗蛋手上裂开的皮肤捏在一起,一一对齐,这才拿起针,利落的穿过皮肤。 没有麻药,萧镇只能加快自己的动作。 为了减轻缝合的疼痛,他刚才故意用浓盐水清洁伤口,一个原因是可以消炎杀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刚才的疼痛过于勐烈,可以让现在的疼痛不那么明显。 不知道狗蛋是变得坚强了,还是因为身后的人是高怀远,所以不敢撒娇。他咬着牙,闭着眼,没有喊疼,也没有乱动,但是胖乎乎的小脸变得煞白煞白。 高怀远感觉到自己怀里孩子身体的紧绷,他受过外伤,知道这种疼痛的厉害,不由得心软了。他只是个孩子啊!怎么能受得了呢? 他把狗蛋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轻声说了句,“不要看。” 狗蛋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无声的点了点头。 萧镇的动作很快,却不马虎。他把伤口缝的尽可能平整美观,不仅是为了减少瘢痕,更是为了让狗蛋的手能够完全恢复正常的功能。 他看上去十分平静,心里却超级紧张。即便是在前世的时候,他处理外伤的经验也十分少,何况现在没有麻药,病人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等他缝完最后一针的时候,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一开口,嗓子也变得黯哑。 “好了。” “好了?” 陈嫂连忙凑上来,双手颤巍巍的捧起狗蛋受伤的手。等她看清了,不由得冒出一句:“居然可以这样?” 狗蛋手掌上的伤口被一道黑色的丝线缝了起来,奇怪的是,线穿过皮肤,却没有出血。 陈嫂不敢相信,“这样就好了吗?” “不,还没有。” 作者闲话:明天的一更可能会晚点儿,也会保证两更。谢谢支持的亲们,(づ ̄3 ̄)づ 第八十七章 挖墙脚 狗蛋哀嚎了一声,说话的声音都哆嗦起来。 “萧大夫,还没好吗?还要做什么?会不会疼?” “别怕,不会疼了。” 萧镇说完,从盘子里拿出一块海螵蛸,用小勺轻轻的刮下细细的粉末,均匀的撒在伤口上。洒了厚厚一层药粉之后,用纱布盖住,才用绷带一层一层的包起来,最后还绑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做完了这一切,萧镇站起来,用绢巾拭去他额头的汗,赞道:“小伙子表现的不错,是个男子汉!回家以后,不要用这只手使力,也不要让伤口沾到水。知道吗?” 狗蛋盯着自己包的像个粽子一般的手,连忙点头答应。 萧镇又嘱咐陈嫂,“陈嫂,狗蛋的伤已经处理完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我再开两服药,您拿回去给狗蛋煎了喝。这两天他可能会发热,您不用紧张,让他多喝水就行。要是热的厉害,一个时辰还不退烧,一定要带他到药铺来。” “好,我记住了。” “还有,您后天再带狗蛋过来一趟,他的伤口需要换药。” 狗蛋立即紧张起来,“换药,会疼吗?” 萧镇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笑道:“放心,不疼。再说,刚才那么疼你都忍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狗蛋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头,“嘿嘿”笑了起来。 陈嫂把狗蛋搂在身前,连连道谢,“谢谢萧大夫,谢谢你。之前实在是对不住了。” “陈嫂言重了。我年轻,来药铺的时间也不长,您不相信我,也是情理之中。从今年开始,我会在这间药铺坐诊,以后您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我是不收诊金的。” 萧镇的话音刚落,杜怀悯却插上了话:“陈嫂,萧大夫不收诊金,我可是要收药费的。不过,今儿大过年的,我就不收了你药钱了,就算是过年发红包了。” 陈嫂千恩万谢,拿了药,牵着狗蛋离开了。因为陈嫂说要回去守岁,杜怀悯不好再留她们。 “萧镇,忙活完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吃饺子了?”杜怀悯看到旁边的高怀远,热情招唿,“高将军,一起吃吧?” “好。” 杜怀悯没想到他会答应,不过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乐平镇离这里有一段路,他要是现在离开,回去天都亮了。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吃饺子呢? “小虎,走,跟我一起去下饺子。” “是,老、老板。”马小虎早就饿了,这会儿听杜怀悯吩咐,马上跟了上去。 萧镇低头收拾着桌子上的用物,针线,绷带,剪子。。。 “哥,我帮你。” “哦。好。” 萧镇几乎忘了旺儿的存在,抬头看他,小脸儿十分平静,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感觉,不由有些惊讶。 “旺儿,你不害怕吗?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给病人缝合的场面,挺害怕的,感觉那针是扎在自己身上似的。” 旺儿摇摇头,“哥,你给人看病的本事是在云山书院学的吗?” “不是。”见旺儿的眼神露出失望,萧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想学医?为什么?” “嗯。”旺儿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想成为一个跟你一样的男人。” 萧镇笑起来,摸摸他的头,“你想学医,这很好。不过,学医要学习很多古医书,要阅读大量古文,你不读书,是理解不了的。所以,读书识字是学习任何一种技术的基础。你现在还小,心智还不成熟,现在喜欢的,长大之后不一定会喜欢。等你读几年书,眼界开阔了,如果那个时候还想学医,就回来,我教你。” “哥,真的吗?”旺儿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当然,你觉得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旺儿伸出右手,小拇指弯了弯,郑重道,“哥,拉钩。” 这小家伙是赖上我了呢?萧镇很高兴的跟他拉了拉钩,他喜欢有目标的孩子。 旺儿急切的需要跟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哥,我进去看看饺子好了没有。” 说着,跑进了里屋。 萧镇看着桌子上已经收拾好的整整齐齐的物品,心道,旺儿会是个好学生。 突然,高怀远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萧镇愕然抬头,“去哪儿?你那儿还有病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去武卫营,做一名随军医生。” “不去。”萧镇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为什么?” 高怀远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萧镇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说实话,萧镇对这里并没有归属感,谁做皇帝,谁来掌管这个国家他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安定的、富足的生活就好。而且,他刚刚适应现在的生活,不想做出改变。 “我不是不想保家卫国。”他连忙解释,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武卫营的将军。“只是,我家里孩子还小,媳妇儿身体又弱,我不能离开他们。不过,我保证,如果您军营中有事,或者是国家陷入战争,我一定会去前线救死扶伤,履行我一个医生的职责。” 高怀远的审视的目光盯在萧镇脸上,萧镇坦然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高怀远才道:“是我强人所难了。不过,有萧大夫这句话,我也算是不虚此行。” “萧镇不敢当。” 高怀远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了青儿身边。可能是因为喝了药,又没了心理负担,青儿睡得很熟,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这一晚上太过紧张刺激,萧镇紧绷着的精神陡然松懈下来,疲惫的感觉汹涌而至。他颓然的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哥,吃饺子了!” 旺儿端着饺子进来,却见萧镇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放在腿上,看上去很不舒服的姿势,他却睡的很熟。 “萧大夫,他、他……” 马小虎就跟在旺儿身后,也看到了睡着的萧镇。 旺儿瞪了他一眼,“嘘,我哥睡着了,不要吵醒他。” “哦。”马小虎连忙压低了声音,“他、他怎么、怎么睡着了?” “我哥是太累了。” 两个人都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萧镇。 杜怀悯端着两盘饺子进门,看到萧镇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大声喊他。 “萧镇,别睡了!起来吃饺子了!” 旺儿立即不满的看向杜怀悯,杜怀悯知道他是恼怒自己吵醒萧镇,笑着解释,“坐在椅子上睡觉不舒服,而且容易着凉。” 高怀远闲闲走过来,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开口,“杜老板说的对,你的好心会害了他。” 旺儿撇了撇嘴,看向萧镇,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连忙走过去。 “哥,你醒了?觉得哪里难受吗?” 杜怀悯吆喝那一嗓子,萧镇就醒了。只是身体晚于意识,呆呆地又坐了会儿,才站起来。看到旺儿眼中的关切,他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有点儿困了。” 他搓了搓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带着旺儿走到桌边坐下。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杜怀悯哈哈一笑,把一大碗饺子放到他的面前,“这里最累的就是你了,你辛苦了。最多的这碗饺子给你,你多吃点儿。吃了饺子,就到后面屋里休息去,要是有病人来我去喊你。” 萧镇笑道:“大过年的,哪儿那么多病人?吃过饺子,我就带旺儿回去了。在这里待了一晚上,兴儿该担心了。” 杜怀悯原本想再劝几句,一听他提起兴儿,就闭了嘴。算了,人家是有老婆的,跟他这个光棍儿可不一样。 杜怀悯看了眼软榻上的青儿,问道:“高将军,要不要叫您夫人起来吃饭?“ 高怀远道:“不用,青儿晚上从来不吃东西。这都半夜了,她吃了会不舒服。就让她睡吧!” 杜怀悯郁闷的闭了嘴,行吧,你们都是有媳妇儿的,就我是孤家寡人。 不过,过年了,总要说点儿什么。 “来,大家吃了饺子,就是新的一年了。我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万事如意!新年新气象,新年发大财!” 这番不伦不类的祝福,让萧镇的嘴角弯了弯。 他笑着说:“承蒙杜老板吉言,也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您发财就是我发财。” “老弟说的对,咱哥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呸呸,我用词不当。咱们是好搭档,好兄弟,咱们兄弟齐心,药铺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 高怀远突然插嘴,“萧镇,这药铺是你跟杜老板合开的吗? 萧镇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是。” “那你看病不收诊金,怎么赚钱?”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赚不到钱。 萧镇冲他眨了眨眼,“这个。。。是商业机密,高将军,恕我不能告诉你。” 高怀远冷冷道:“你们生意上的事儿,我才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是赚不到钱,别忘了去找我。我付给你的薪酬,足够你养活一家人。” 杜怀悯这下听明白了,高怀远是想挖他墙角,顿时恼了。也不顾他是将军,恨恨道:“高将军,您太不厚道了!喝了我的药,睡了我的床,还想要我的人,门都没有!” 作者闲话:对不起各位亲,今天更得太晚了,暂时只有这一章了。明天三更。希望小可爱们能继续支持。m(__)m 第八十八章 后会有期【一更】 高怀远看了眼杜怀悯,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吃了起来。点点头,说了句,“嗯,味道不错。” 杜怀悯等了半天,高怀远居然不再理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喂,你什么意思?你不说话。。。” 他想要再说几句狠话,身边的萧镇却笑了。 “杜大哥,高将军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兴儿和小九都在这里,我怎么舍得离开他们?” 对哦,萧镇这个宠妻狂,怎么可能去从军? 杜怀悯放了心,“嘿嘿,老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高怀远却冷冷道:“萧镇,我的话永远有效,你什么时候想去,我都欢迎。” “哼!你说什么萧镇都不会去的!” 萧镇看的清楚,高怀远看杜怀悯的眼神,就是像看智障一样。只是,杜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杜大哥,赶紧吃饭吧!饺子都冷了。” “对对!”杜怀悯见萧镇不为所动,心里的气终于理顺了,“来,大家都别客气,今天过年,一定要吃饱了!” 此时,外面的鞭炮声都已经止歇,年已经过了。 高怀远安静的吃了一大碗饺子,站起身,冲着在座的所有人抱拳一礼,“杜老板,萧大夫,你们的恩情我高某记在心里了,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杜怀悯愕然抬头,“你这就要走了?” 高怀远淡淡一笑,“你还想留我吗?不怕我把萧镇拐走了?” “呃……” 见杜怀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高怀远笑得更是开怀。 “杜老板,萧大夫,我高怀远交了你们两位朋友。今天叨扰良久,就此告辞。要是你们有缘去乐平,我一定扫榻相迎。” 说完,他大步走到软榻前,轻轻叫了一声:“青儿,醒醒,咱们回去了。” 杜怀悯连忙让小虎去把抓好的药拿来,“高将军,这药您拿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或者,您派人过来也是一样。” 高怀远接过药放到怀里,穿上大氅,抱起青儿,“好。多谢两位了。” 几个人送他到门口,才发现天已经亮了。青白色的天空,映着地上的积雪,比平日里更加亮堂一些。冷冽的空气中满是硝烟的味道,没有一丝风声,想来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药铺门口卧着一匹黑色的大马,听到脚步声,昂然站起,见到高怀远,耳朵动了动,兴奋的摇了摇尾巴,走到他面前,马头在他身上亲昵的蹭着。 高怀远轻声道:“追风,我们回去了。” 几个人这才知道他是骑马来的。不过也没什么奇怪,乐平镇离这里几十里路,不是骑马,他们也来不了。只是昨晚的鞭炮声太响,所以他们都没有听到马蹄声。 高怀远先把青儿放上马背,然后自己上马,坐在她的身后,把她揽在自己身前。 他抓起缰绳,朗声道:“在下告辞了!”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鞍,黑马一声长嘶,迈开四蹄跑了开去。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就拐过街角,看不到了。 萧镇抬眼望去,长长的商街,每个商铺门上都贴了大大的福字,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清。人家都回去过年了,只有他们这一家药铺还开着门。 “萧老弟,咱们回屋坐吧,外面太冷了。” 萧镇站住不动:“杜大哥,我也该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你这就走了?” “嗯。等明天我会再过来。” 杜怀悯豪爽道:“不用了,你家里有老婆孩子,该好好陪陪他们。初一拜年,初二送年,初三去老丈人家。。。你初四再来。这几天我有我跟小虎在这里就行了。” 萧镇挑眉,“你不打算休息了?” “当然,我们做的消食丸还没卖掉,我还想大赚一笔呢!” 萧镇跟他一起做的丸药,自然知道价格,除了成本,每个药丸只加了一钱的利润,即便是全都卖完,也不过一百钱。说起来,杜怀悯真是很有良心的老板了。 他不由得笑起来,“好。等我回来,看看你的成绩。” 旺儿把棉衣递给他,“哥,您快穿上,外面冷。” 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萧镇摸了摸他的头,穿上棉衣,跟杜老板挥挥手,“杜大哥,我回去了。” 走了两步,萧镇回头,见杜怀悯还站在门口目送他,遂又走回去,冲着他躬身一揖:“杜大哥,过年好。小弟给您拜年了。” 杜怀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过年好!咱们都好!” 经过一天一夜,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实了,又硬又滑。萧镇牵着旺儿的手,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生怕摔倒。 拐过药铺所在的商业街,拐上大路,萧镇看到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大人小孩都有。每个人身上穿着簇新的衣服,脸上一派喜气洋洋。遇到认识的人,便停下脚步,互相施礼问好,热闹的景象,跟刚才冷清的商业街像是隔了个世界。 他有些诧异,捏了捏旺儿的小手,“旺儿,怎么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 “今天是大年初一呀!他们都是出来拜年的。”旺儿奇道,“哥,你初一都不出来拜年的吗?” 萧镇努力回想着这一世的萧镇初一出不出门,好像没有。他母亲这一边早没了亲人,他父亲虽有几个兄弟,但在孟巧儿的挑拨下,他跟他们的关系都不好,早些年就不走动了。有几个关系尚好的同学朋友,太早去拜年又不合适,所以他初一几乎都不出门。 见旺儿那好奇的目光看他,他笑道:“嗯。不出门,我太懒。” “切!”旺儿显然是不信的,却不再追问,反而讲起他小时候,他哥带着他去邻居家拜年,人家给了糖,他哥总是不舍得吃,悄悄给他放到口袋里。 “小时候我哥对我挺好的,要不是我娘,他现在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淡。” “你哥不是对你冷淡,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实话,怎么安排你,我也很头疼。虽说让你去上学是最好的安排,但你知道,你那个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万一哪天她想起你来,却找不到你了,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到时候恐怕又消停不了了。” 旺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才道:“哥,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要不,我不去读书了?” “傻瓜,让你去你就去。只要你好好的,你娘再厉害,又能怎么样?等你有出息了,她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对不对?” “哥说得对,我会好好读书的。” 萧镇低头,只看到旺儿宽大的帽子。只几天的功夫,这孩子就像是长大了。想起之前那个贪吃的小孩,不由得叹了口气。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童年呢?总是被迫着长大。 “让开,让开!” 萧镇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唿喝,然后是马蹄马车的声音齐齐涌来。他连忙一拉旺儿的手,把他拉到了路边站好。 有几个行人也跟他们一起站住,齐齐看向身后。 几个家人在前开路,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车上簇新的红色车帐,绣着繁复的云纹,华丽而又张扬。马车帘掀开着,里面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自然也是穿戴整齐,衣衫秀丽。 男子在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女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男子连忙笑着哄人。 萧镇看清了人,不由苦笑,那男子居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萧天赐。 他把帽檐拉了拉,微微低下头,不想让他认出自己。 萧镇完全多虑了。萧天赐娶了娇妻,正是得意的时候,眼睛已经长到了头顶上,怎么可能看到穿着一身黑衣,挤在几个普通老百姓中间,丝毫不起眼的他呢? 几个老百姓见萧天赐这么大的阵仗,都有些不满,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萧天赐,不过是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就这么嚣张起来,真是有什么娘养什么儿子,跟他娘孟巧儿一个德性!” “切!什么娶媳妇?年都是在老丈人家过的,我看他是嫁给人家了才对。” “就是,孟巧儿整天显摆自己娶了个好媳妇,我看她媳妇儿没捞着,儿子也没有了。听说小两口结婚之后,就一直住在刘家,根本就没回来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回来呢!” “萧四做生意算是精明,可惜娶了孟巧儿那个女人,连儿子都没有了。” “谁说的?萧四还有个儿子呢!” “对对,还有一个儿子,是大老婆生的,听说早就结婚了,年前还有了个儿子。” “既然是大老婆生的,为什么现在萧家都是孟巧儿说的算呢?” “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 “可是我记得,萧天赐成亲的时候,没见到他那个哥哥呀!” “不会是孟巧儿不让他去吧? “。。。” 马车过去了,几个老百姓依然不动,还在兴致勃勃的八卦着。萧镇还想再听几句,却被旺儿拉着手上了路。 “哥,不要听了。” 虽然旺儿还小,但也知道萧天赐、孟巧儿跟萧镇的关系。 萧镇想着刚才几个人说的话,这才知道萧天赐居然结婚了。不对,好像孟巧儿跟他说过,还说让他去。只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亲的?他居然给忘了。 “萧天赐是腊月二十成亲的。” 听到旺儿的回答,萧镇才知道,自己刚才不由自主的问出声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娘带我去萧府吃喜宴来着。”对于小孩子来说,有好吃的总是印象深刻。 “孟巧儿还请了你娘?” “当然没有。但是我娘说,不去白不去。反正她不给钱。” 这倒是刘氏的风格,“孟巧儿没把你们赶出来?” “怎么可能?我娘是什么人?” 说的也是。大喜的日子,孟巧儿不会硬来,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萧镇回想着,腊月二十,自己在做什么呢?哦,想起来了,他是在忙着救治小拾呢!说实话,即便他不忙,也不会去。在他心里,他们只是陌生人。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八十九章 找上门来【二更】 萧镇到家的时候,施良和施大嫂已经回家了。黄兴见他跟旺儿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哥,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吃饭了吗?” 萧镇脱下棉衣,接过他怀中的小九,小九见到爹爹,“呀呀”叫了两声,小手碰了碰萧镇的下巴,却被冒出的胡茬扎了手。他撇了撇嘴,才要咧嘴控诉,看到了他爹精致的衣扣,抓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我跟旺儿已经吃过饭了,你要是没吃,赶紧吃吧!” “我也吃过了。那。。。我给你打水,你洗漱一下,上炕补补觉。” 看着黄兴的布满血丝的双眼,萧镇知道他也是一夜未睡。伸手拉住他的手,“你不要忙了,我自己去就行。你是不是也没怎么睡?不如一起睡吧!” 黄兴摇头,“我不困,施大哥他们离开之后,我睡了一会儿。” 说着,他把小九抱回来,催萧镇去洗漱。 萧镇也确实困了,回头见到旺儿,拍拍他的肩膀,“走,洗脸去,咱们一起睡。” 旺儿却道:“我不困,我要跟小九玩。你跟我哥睡吧!” 萧镇揉了把他的脑袋,笑道:“不用你看孩子,快去睡觉。小孩子不睡觉不长个儿。” 旺儿见萧镇猜中了他的心思,抿紧了嘴,没说话,老老实实脱了衣服和鞋子上了炕。他本来没想睡,可脑袋一落到枕头上,眼皮就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再也睁不开了。 看着他这么快就睡着了,萧镇不禁笑道:“还是个孩子呀!” 萧镇上前给他盖好被子,回头对黄兴说:“我就睡一会儿,记得叫我。” “好。” 萧镇一觉睡的十分甜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抓了抓头发坐起来,不过是熬了一个晚上,自己居然就睡了一天!想当初自己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上夜班一晚上不睡,第二天还能上一个白班。现在的体质比以前差远了,看来自己需要增加运动了。 “哥,你醒啦?” 听到旺儿说话,萧镇才注意到旺儿正趴在吊篮前逗小九玩。 刚刚睡醒的镇镇,嗓音略微沙哑。 “什么时候了,怎么不叫我?你哥呢?” “我哥在外面屋做饭呢!” “哦。” 萧镇穿好衣服走出屋去,见黄兴一手托着盖垫儿,一手往大锅下饺子。 “咦?昨天的饺子你们没吃完?” “昨天的已经吃完了,这是我今天新包的。昨天过年,你没回来吃饺子,今天补上。”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在药铺吃过饺子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萧镇的心里酸酸涨涨的,满是喜悦。他从背后抱住旺儿,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低声道:“好旺儿,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旺儿的脸蹭的烧了起来,手一抖,几个饺子掉到了锅里。 萧镇轻声一笑,继续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萧镇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温柔,黄兴的头皮都麻了。 “火炉上热了鸡汤,你去盛出来。还有,旁边的蒸笼里有热的菜。” “好,都交给我。” 萧镇又吻了吻眼前红彤彤的耳垂,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黄兴。 黄兴的腿都软了,干脆把剩下的饺子一下子倒进锅里,用手撑住灶台,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萧镇撩完了就跑,却不知黄兴心里涌上淡淡的酸涩。哥他总说喜欢我,可是他为什么不…… 就听萧镇喊了一声,“旺儿,洗手吃饭了!” 声音欢快,充满了喜悦。 黄兴无奈的笑笑,算了,哥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不能要求太多。 他把饺子盛出来,就听大门被砸的“咕咚咕咚”响。 “这么晚了,谁会来呢?” 黄兴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出屋去,一进院子,黄兴就听到他娘刘氏的叫声。 “黄兴,你见过你弟弟旺儿没有?旺儿不见了,你快开门呀!” 黄兴心里一凛,站住了脚。 他娘找上门来了?她终于想起旺儿来啦!她是怎么知道旺儿在这里的? 旺儿也听到了他娘的叫声,惊恐的看向萧镇。 萧镇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你想跟她回去吗?” 旺儿连连摇头。 萧镇轻轻拍拍他的手,“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她带你走的。” 旺儿点头,他相信萧镇能做到。 黄兴听到他娘的喊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萧镇和旺儿走了出来。 黄兴求助的看着萧镇,“哥,是我娘来了。” 萧镇摸摸他的头,“不用担心。你带旺儿进去,我去开门。” “好。” 大门一被打开,刘氏迈步闯了进来。 “黄兴,你。。。” 萧镇冷冷道:“大唿小叫的,成何体统?” 看到开门的是萧镇,刘氏收敛了又尖又高的嗓门。 “黄兴呢?我有事找他。” 萧镇淡淡道:“我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刘氏挺怕萧镇的,但他是黄兴的男人,不得不面对他。 “旺儿不见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我想问问兴儿,他。。。” “他为什么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你去报官了吗?” 萧镇的三个问题,刘氏都没法儿回答。她只知道等她想起旺儿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 她哪里敢去告官?大梁国建国以来,因为孩子的出生率和存活率都很低,所以遗弃孩子的罪名是很重的。 萧镇见她回答不出来,又问道:“兴儿在家带孩子,从来不出门,你来找兴儿又有什么用?” “我、我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旺儿去哪儿了?” 萧镇冷笑一声,“你是他娘,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兴儿怎么会知道?” 刘氏也知道找黄兴也没用,旺儿跟他又不亲,不可能来找他。可是,除了到这里来,她又能找谁去帮忙呢? “他、他就是不知道,也可以帮我去找找。那毕竟是他的弟弟呀!我一个老婆子,找了一下午,腿都酸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萧镇见她是真的紧张旺儿,再说他要送旺儿走,迟早要告诉她。 “进来吧!旺儿在我家。” 萧振才说了这一句,就见到刘氏的肩膀一垮,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嘴里却恨恨道:“这个臭小子,真是让我好找,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她气哼哼的大步往屋里走去。 刘氏进了屋,黄兴抱着小九和旺儿正好迎出来。 她上前就去抓旺儿,“你这个混小子!你让我好找!快跟我回去!” 旺儿一下躲到黄兴身后,大声道:“我不跟你回去!” “不跟我回去?你不跟我回去,谁养你?”刘氏抓不到他,插着腰喘粗气。 旺儿在黄兴身后露出脸来,“这些日子你都没有管我,我不是活的好好的?你去跟那个男人过吧!没有我这个累赘,岂不是更好?” 刘氏的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居然敢跟我顶嘴?” 她又上前去抓旺儿,“走,跟我回去,回去我再教训你!” 旺儿没抓到,她抓到了黄兴的胳膊。 黄兴护着小九,不敢挣脱,只能劝解刘氏,“娘,旺儿是个好孩子,年纪还这么小,你不要打他,好好跟他说,他会听的。” 见黄兴开口,刘氏一肚子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黄兴,旺儿到你这里来了,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家?你有何居心?啊?我以前的旺儿又乖又听话,怎么到了你这儿两天,就不听我的话了?你还想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我今天不打他,就打你!你是不是以为嫁了人,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就敢不听我的话了?” 她抬起胳膊,就要扇到黄兴脸上去。 只是,她的胳膊能抬起来,手却落不下去了。因为她的手腕被人紧紧的攥住了。那手像铁钳一样,让人无法挣脱。疼的刘氏一咧嘴,哀嚎起来。 “哎哟,疼!快放手,快放手!” 萧镇攥着她的手不放,冷冷道:“你居然敢打我的人?谁给你的权利?你不要忘了,兴儿现在是我老婆。是你能随随便便打的吗?放手!” 刘氏这才发现她还抓着黄兴的胳膊,连忙松手,“我放手了,放手了,你快放开我!” 萧镇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刘氏。他走到黄兴面前,低声道:“兴儿,她有没有抓疼你?” 黄兴摇了摇头,低头去看小九,小九居然没有被吓哭,反而瞪着大眼睛饶有兴奋的看着刘氏。他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些欣喜,这孩子胆子够大的,看来,是随了萧镇。 萧镇转身看着刘氏,沉声道:“我让你进来,不是让你来撒野的。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儿?” 刘氏的心思转了好几圈,也想不出萧镇会跟她说什么。 “从今天开始,旺儿就住在我这里了。” “为什么?”刘氏一梗脖子,“他是我儿子!你凭什么留住他?你想做什么?” “你不同意吗?”萧镇好整以暇的坐下,“好,我明天就去衙门,告你遗弃亲生儿子,差点儿让他冻死街头。” “我没有!我是他娘,我怎么舍得遗弃他?” 萧镇冷笑,“没有?好啊,你明天去跟县老爷说吧!” 刘氏底气不足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作者闲话:今天眩晕症突然犯了,头晕恶心呕吐,坐不住,没法儿用电脑码字,只好用手机语音。好不容易搞好了这一章,第三更没有了。对不起各位小可爱们,有机会一定补更。唯一庆幸的不是工作日犯病,不然还要请假,那更惨了。o(╥﹏╥)o再次谢谢支持的亲们。 第九十章 不是不想【一更】 初一那么好的天,晚上却刮起了大风。早上萧镇推开门的时候,鹅毛般的大雪下的纷纷扬扬,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母鸡缩在鸡舍里,鸡舍外一个脚印都没有。绵羊趴在一堆干草里,听到萧镇出门,耳朵动了动,没有起身。萧镇心道,幸亏给它搭了个棚子,不然这么大的雪,把它埋了就找不到了。 他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突然童心泛滥。 他忙活完了,身上居然出汗了。回到屋里,把土灶里添上把柴,开始烧火。 “哥,你起的这么早?怎么不叫我?” 萧镇又添了把柴,才起身道:“看你睡得那么香,没舍得叫你。那两个小家伙没醒吧?” “没呢!” “我就是怕吵醒了你们,所以没动炉子,把饭菜都放在大锅里热了。你去洗漱吧?一会儿小九醒了,你就没法儿清闲了。” 黄兴微微垂下眼帘,“辛苦哥了。” 在黄兴坐月子期间,萧镇把屋子做了改造。一进正屋,右手边是锅灶,因为一天三顿烧火做饭,屋里并不是很冷。所以,他把做饭的案板、厨具,安置在了屋子的西南角,正好转身就能取到需要的物品。西北角放置了一口大水缸,大冷的天不用出门去打水了。洗菜做饭,十分方便。在卧室门的北侧,也就是正屋的东北角,他劳烦施良做了木质的脸盆架跟毛巾架,洗脸也不用出门了。 黄兴做完月子出门看到这些改变的时候,又是惊喜又是佩服,这么一改造,确实合理。当初没改造前,无论什么天气,他都要出门打水,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又冷又不方便。 黄兴洗漱完,就见旺儿揉着眼睛出来了。 旺儿睡眼朦胧,看到眼前一个人影,也分不清是谁,迷迷煳煳叫了声:“哥。”然后就往屋外走。 黄兴连忙叫住他,“旺儿,你干嘛去?” “尿尿。”旺儿应着,脚步没停。 “外面冷,披件外套再出去。” “哦。” 旺儿听话的回屋,披了件外套,还戴了个帽子,再次出了门。 萧镇笑道:“这孩子还没睡醒吧?就像是梦游似的。” 黄兴摇摇头,“可能是昨晚太兴奋了,睡得晚了。” 昨天晚上,在萧镇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劝说下,刘氏终于松了口。同意旺儿留在萧镇家里,前提是萧镇不能去县衙告发她不让旺儿回家,要承担旺儿的一切吃穿用度,还有,她可以随时来看旺儿。 随时来看?萧镇怎么可能同意?最后谈判的结果是,她每个月可以来看旺儿三次,旺儿主动回去看她,那就随便他了。 刘氏虽然重视旺儿,但是比起她自己的幸福来,差得远了。她觉得自己的决定特别正确。旺儿不在家,不用吃她的,喝她的,而且她跟那个老袁,说不定会有个美好的将来。 这次谈判,算是给了旺儿一个光明的未来。他虽然小小年纪,却也知道未来可期。晚上躺在炕上,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黄兴几次起夜,都看到他大睁着眼睛,没有睡着。黄兴知道今天一定是他难忘的日子,对未知的将来即觉得忐忑又充满了期盼。他没有催促他入睡,随便他放飞思想。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有所期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哥,哥,是谁。。。是谁堆的雪人?” 旺儿“噔噔噔”跑回来,小脸儿冻白了,眼睛却亮亮的。 “什么雪人?在哪儿?” “就在院子里。哥,你快来看。” 说着,旺儿迫不及待的拉着黄兴出门。 萧镇竭力忍住心里的得意,喊住了他们,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黄兴穿在身上。 “外面冷。” 棉衣上带着萧镇的体温,还有像他一样温煦的味道,整个人都像是被他包裹住了一样。 黄兴的脸立即红了,顾不得系扣子,扯着旺儿出了门。 旺儿一出门,就兴奋的喊道:“哥,你看,雪人!” 黄兴抬头,就见漫天的风雪中,院子里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 雪人有旺儿那么高,有三个旺儿那么胖,矮胖的身体上面是一个又圆又大的脑袋,两个黑色的眼睛圆熘熘的,下面红色的嘴巴微微的翘着,像是在微笑。 旺儿顾不得外面还雪花飞舞,冲到雪人面前,仔细的观察着。 突然,他大叫起来,“哥,它的眼睛是用黑色的布做的,嘴巴居然是红色的辣椒。” 他围着它绕了个圈,又跑回来,“哥,这雪人是谁堆的?我知道了,是萧镇哥哥!他真棒!他怎么什么都会呢?” 黄兴一见到雪人,心里想的是萧镇居然这么幼稚,费这么大劲儿堆一个雪人。听到旺儿的话随即笑起来,是啊,他怎么什么都会呢? “我怎么瞅着这雪人好像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 旺儿歪着脑袋,学着黄兴的语气问道:“少了什么呢?” 黄兴突然伸手,把旺儿头上的小红帽摘下来,大步走过去,放到了雪人的头上。 他回头一笑,“旺儿,你看它戴上这帽子怎么样?” 旺儿完全没有意识到黄兴是在捉弄他,反而高兴的拍手,“好看。哥你真聪明!它戴上帽子更可爱了!” 黄兴见这小子如此憨厚,颇为失望。想了想,走进屋去,掰了半截胡萝卜,回来插到了雪人的脸上,雪人立即多了一个长长的鼻子。 旺儿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雪人有鼻子了!” 还真是个孩子呢! 看着旺儿如此天真烂漫,黄兴的玩心也冒了出来。他弯腰从地上捧了一大捧干净的雪,很快攥成一个球,扔到了旺儿的身上。 旺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哥,你居然用雪球扔我,看我的!” 他迅速蹲下也攥了一个雪球,扔向黄兴,还大叫着,“我的炮弹来了!” “我能怕你吗?” 萧镇在屋里听到两个人的嬉笑吵闹声,知道他们是在打雪仗。他想象不出,一向谨小慎微的兴儿,居然也有如此开朗玩闹的时候。 他心痒得厉害,风箱拉的更勐,锅里的水一开,他就添上两铲子煤,起身站到了门口。 雪依然在下着,落到外面两个人的头上身上,但他们根本不在乎,完全玩疯了。头发散乱了,贴在脸上也顾不得去拂开,发上、衣服上都是点点白雪,但是脸上却红扑扑的,眼神异常明亮。尤其是黄兴,萧镇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开朗肆意的笑容,笑的牙都露出来了,分明还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萧镇突然想把他抱在怀里,尝一尝那红唇的味道。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几步走过去,一把把黄兴抱在怀里,扶住他的头,低头吻了上去。这个吻热情激烈,充满了火辣的热度,他抱的那么用力,好像要把黄兴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萧镇自认为是控制力非常强的人,否则也不会念到博士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此时,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烧起来了。 黄兴被动的承受着这个火热的吻,双腿都软了,整个身体挂到了萧镇的身上。萧镇听着他无意的呻吟,再也忍不住,勐地把他抱起来,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黄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颗心“怦怦怦”跳的又快又乱,一张小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他眼帘低垂着,不敢看萧镇,小声道:“哥,旺儿还在呢!” 萧镇无所谓:“咱们就当给他个机会,学习一下怎么跟媳妇儿亲密接触。”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说,“旺儿,洗手吃饭了!” 旺儿早就呆若木鸡了。心里腹诽,你们这么一言不合就玩亲亲,真的好吗?你们还记得我还没成年吗?算了,我还是跟雪人玩吧! 萧镇把黄兴压倒在炕上,胳膊撑着身体,把他环在身下,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黄兴紧张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眼神闪烁,睫毛微微的颤抖着。萧镇轻笑一声,低头轻轻啄了啄他更加红润的嘴唇,然后叹息一声,又埋下头去。 他忍不住把手伸进黄兴的衣襟里,只是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旁边的小九却挥舞者小手,“呀呀”叫了起来。 萧镇生机勃勃的身体立即萎了下去了。他胳膊一软,一下子趴在了黄兴的身上。小九叫的声音更大了,像是在控诉他不许欺负他爹。 萧镇把脑袋埋在黄兴的颈侧,郁闷道:“小九欺负我。” 听他居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语,黄兴无声的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 “小九早上醒来,总是要把尿的。” 萧镇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却不起身,耍赖道:“兴儿,我太可怜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电灯泡,我想做点儿什么都不行。你以后要补偿我,好不好?” 黄兴心头一颤,抬眼正对上萧镇深邃的目光。难道哥不是不想要,而是因为没有办法做?仔细想来,自己生了孩子以后,先有小九小拾,后有旺儿,都在一个炕上睡着,确实没机会做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黄兴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纠结完全是自寻烦恼。 他快速在萧镇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好,以后补偿你。随你怎么。。。” 后面的话黄兴再也说不出口,勐地推开萧镇起身去抱小九。 萧镇看着黄兴利落的给小九穿上衣服,抱出屋去,一翻身躺平在炕上,无声的笑了起来。原来自己不是没有欲望,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 作者闲话:二更尽量,可能会晚一点儿 第九十一章 想去看看【二更】 下午刚过午时,萧镇带着旺儿进了同仁堂药铺。一进药铺,就见马小虎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台上,像是睡着了。整个大堂都没见到杜怀悯的身影,柜台后的软榻上也没有那个雄心壮志说要大干一场的人。 萧镇上前几步,拿手轻轻敲了敲柜台桌面,大声道:“伙计,抓药!” 马小虎勐地抬起头来,口齿不清的说:“啊?抓、抓药,抓什么药?消、消食丸十、十钱一个,你要、要几个?” 等看清了来人是萧镇,马小虎又把脑袋趴在了柜台上,有气无力的说:“萧、萧大夫,您、您怎么、怎么来了?” 萧镇看他一副非常缺觉的样子,奇怪道:“你昨天晚上没睡?杜老板呢?” 马小虎知道自己不该在工作的时候睡觉,坐直了身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连忙捂住嘴,让这种酸爽过去,才道:“昨天、昨天你离开之后,就、就有人来、来抓药,是消化、消化不良,闹、闹积食的,杜老板、杜老板给他推荐了消、消食丸。然后,然后到了、到了下午,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都是来、来买消食丸的。到了晚、晚上还有,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跟、跟杜老板,我们俩、我们俩一晚上都、都没怎么睡,好、好困!” 说完,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杜老板呢?” “老板、老板在后面睡觉,让我、让我看门。” 萧镇见他眼中满是红血丝,几句话的功夫,就打了好几个哈欠,连眼泪都出来了。 他摸了摸马小虎的脑袋,“你回去睡吧!我在这里看门,要是杜老板问起来,我会说是我让你走的。” 马小虎脸上一喜,却又十分犹豫,“可、可以吗?老板不会、不会。。。” 萧镇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老板不会扣你钱的。再说,你过年还没放假呢!” 马小虎憨憨一笑,摸摸脑袋,“老板从来、从来不扣工资。。。” 不等他说完,萧镇挥了挥手,“行了,快走吧!回去照顾你弟去!” “谢谢萧大哥!” 马小虎一下子精神了,从椅子上拿起外套穿上,又给萧镇鞠了个躬,这才小跑着出去了。 萧镇把火盆的火调旺了,脱了棉衣,招唿旺儿,“来,把棉袄脱了,放到椅子上,我教你认认药材。” “好。” 旺儿兴致勃勃的进了柜台。 萧镇先从名字简单的药材开始,“看,这两个字是杏仁。很简单的字,杏字是上面是一个木,下面一个口。这个仁,一个人字旁,旁边是两根横,上短下长。记住了吗?” 旺儿一边用手描绘着,一边点头,“这两个字很简单。” “对,两个很简单的字。旺儿,如果你愿意,可以每天跟我到药铺来,没有病人的时候,我可以教你识字认药材,有病人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桌上写字。你愿意吗?” “愿意。” 对上旺儿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萧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多人好为人师。这种被仰慕的目光盯着的感觉,真的让人有满足感。 他摸了摸下巴,“来,认识了杏仁两字,咱们来看看杏仁长什么样子。” 说着,他轻轻拉开抽屉,从里面抓了两个杏仁出来,放在手心,伸到旺儿的面前。 旺儿捏了一个杏仁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还放到鼻端闻了闻,兴奋道:“我知道,这个是咱们吃的那个甜杏仁。:” 萧镇笑着摇摇头,“这个是杏仁。不过,我们平日里吃的杏仁是甜杏仁,可以作为药材的是苦杏仁。” “甜杏仁,苦杏仁,它们两个,有什么不同吗?” “甜杏仁不能入药,炒制后可以当零食吃,有很丰富的营养。而苦杏仁,才是可以做药的。它比甜杏仁稍微小一点儿,更扁平些。它的主要功效是降肺气,止咳平喘。” 旺儿把手里的杏仁看了又看,“这个不能吃吗?” “不能,因为它是有毒的。” “有毒?那为什么可以做药?” “这个是经过炮制的。我们要用清水浸泡,然后去皮,才可入药。《本草纲目》上说,杏仁苦,微温。有小毒。归肺、大肠经。” “《本草纲目》是什么?” “是一本书,是古代一位伟大的医药学家用自己毕生精力,亲历实践,本草学进行的全面的整理和总结。书里记载了一千多种药材。不光是草药,还有药石,动物等等,十分博大精深。” “哥,他比你还厉害吗?” 萧镇笑起来,“你哥连人家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哇塞!这个人好厉害!”旺儿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和向往,不过随即又道,“可是哥,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的人。”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萧镇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哥,我要是学医的话,也要读《本草纲目》吗?” “当然。其实,学医是件很辛苦的事儿,不光要识药,还要知道它的色、味、归经、配伍禁忌;要学人体结构,病理生理,阴阳五行,辨证施治。。。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哥,这些你都学过吗?” “是的。你知道吗?光这么厚的书,你哥就学了上百本。” 说着,萧镇用手比划了一个厚度。 旺儿瞪大了眼睛,“啊?都要记住呀!” “当然。古人说,庸医杀人甚于屠刀。所以做一个好大夫是很难的。即使你把书都背过了,可每个人是不同的,每个人对疾病的感受也是不同的。因此,即使长了相同的病,不同的人述说的症状也会不同。而同样的疾病,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会不同。” 见旺儿眼中全是懵懂,萧镇笑了笑,“比方说,同样是外感风寒,我会打喷嚏,流鼻涕。而你兴儿哥哥会嗓子痛,发烧。” “为什么?”是 “因为每个人都体质不同。同是外感风邪,我的只在表皮,而你兴儿哥哥却是病已经入里了,这就需要辩证施治,针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药。” 旺儿哀叹一声,“好难啊!” “那还学吗?” 旺儿眼神马上坚定起来,“学!哥,你能学好,我也能!” “好孩子!来,咱们再来学习下一种药材。这次再找个简单的,人参。。。” “哟,萧老弟来了。还有旺儿,在干吗?哦,学习中药呢!” 萧镇立即站起来,笑道:“杜大哥,您醒了?听说您跟小虎昨晚上一直没消停,看来,生意不错呀!” 杜怀悯大笑着走进柜台,在软榻上坐下,像以前那样吩咐道:“小虎,去泡茶!” 萧镇连忙道:“我看那孩子困得厉害,就让他回去了。这里有我盯着,您也可以回去歇着。” 杜怀悯摆摆手,“我睡了一个多时辰,也差不多了。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对了,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初四再来吗?” 萧镇笑笑:“我在家里也没事儿。就过来看看。再者,这里有副药要抓。”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处方。 杜怀悯接过来一看,“这是给女人调经温经的方子?” “对。” 见杜怀悯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萧镇翻了个白眼,“你不用这么看我,好好给我抓了就行。我给钱的。” 杜怀悯见萧镇不说,也不勉强,这正是他敬佩萧镇的,不该说的不说。不过,他不说,他也能猜到。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当然要给你抓,有钱怎么能不赚呢?” 杜怀悯很快抓好了药,萧镇把药钱递给他。 杜怀悯却道:“不用给了,你告诉施大哥,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萧镇依然把钱放到柜台上,“你自己跟施大哥说。” “行。我不收白不收。” “杜大哥,听小虎说,这两天来抓药的很多。” 杜怀悯的情绪立即高涨起来,“老弟,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人来买药。几乎都是消化不良,闹积食的。你猜这两天,我卖了多少消食丸?” 萧镇想了想,说了个保守的数字:“二三十丸?” “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我告诉你,是五十六丸!” 萧镇真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多?” 杜怀悯一拍大腿,“可不是,我也纳闷呢?他们怎么知道我这里有药呢?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多亏了第一个来买药的张大娘。她家的老头子和小孙子,过年晚上饺子吃的有点儿多,吃完就睡觉了。早上起来,两个人都难受开了。张大娘上次来抓药,我跟她说过咱们药铺过年不关门,所以她昨儿下午就来买药了。一下子买了十丸回去。她家里亲朋好友多,都去给她拜年,她又是个热心肠,经过她的添油加醋,咱们的药可就成了灵丹妙药。就像你说的,大过年的,谁不吃顿饺子,吃点儿肉?而且都是从晚上吃到半夜,怎么能不消化不良呢?” “除了闹积食的,来的还有什么病人?” “还有两个,一个是王大勇他爹,昨天下午来的,心慌,心口发闷,憋气。我按你之前写的那副舒心散的方子抓了药给他,他没再来,应该没事儿了。还有一个是今天上午,病人没来,她儿子来的,说病人头疼,还有恶心呕吐。我觉得病人不像消化不良,倒像是受了风寒,就让他带病人过来看看。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有来。” 头疼、恶心呕吐,不像是感冒,倒像是血压升高的症状。病人如果是高血压的话。。。 萧镇想到这里,连忙站起来,“杜大哥,那病人你认识吗?她家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啥?你要去看看?不过是头疼,恶心呕吐,很严重吗?说不定已经好了。” 萧镇一边穿棉衣,一边道:“不好说。我去看了才知道。” “你真的要去呀?” 萧镇无奈的看着他,“我衣服都穿好了。” 杜怀悯知道萧镇的执着,只得答应,“那好吧,我带你去。可是,我这药铺怎么办?” 旺儿主动举手:“杜大哥,我来看门。” 作者闲话:说说我的眩晕症。好多年的病史了,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开始,卧床两三天后痊愈。做过头部CT、MR,都没有明显异常。去年最严重的一次,几乎走不了路。好不容易去了医院,医生的诊断是前庭神经炎,开了药,也吃了,在家躺了三天,然后好了。可还是会时不时的复发,这次发病跟上次隔了四个多月。 结论:有什么也别有病! 最后,谢谢小可爱的支持们。(* ̄3)(ε ̄*) 第九十二章 拒绝 街上依然是热闹的,走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萧镇和杜怀悯却行色匆匆。 他们无心说笑,也无心看街上新年的景象,一路急行,大约走了两刻钟,杜怀悯在一户人家前站住了脚。 萧镇抬头,只见大门口高大阔气,朱红色的大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一看就是富裕人家。 “是这里吗?” “应该是。我敲门问问。” 杜怀悯抬手,用大铁环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人来。他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门没有锁。稍微一用力,门就开了。 杜怀悯想了想,大步走进院子里,朗声问道:“张捕头在家吗?” 萧镇跟了进去,只见眼前一排四间正房,青瓦白墙,窗上贴着过门钱,门上是大大的福字。 杜怀悯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还没开口,最东面的那间房门开了,走出门来的居然是万有才。 万有才穿着一件崭新的绛紫色丝质员外袍,外面披着深色的大氅,见到杜怀悯,脸上现出浮夸虚假的笑容。 “哟,这不是同仁堂药铺的杜大老板吗?听说这两天你做的那个什么消食丸,卖的挺火。你不在药铺里老老实实的卖丸药,怎么到这里来了?” 万有才这话不怎么好听,杜怀悯有些纳闷,自己好像没得罪他呀?怎么一见面,火药味就这么浓? 他原本对万有才就没什么好印象,此时见他如此不友好,更是不愿意搭理他。 他抬步往屋里走,“我是来见张捕头的。” “慢着。”万有才拦住他,“张捕头的老娘病了,没有功夫见你。” “我知道老太太病了,我就是来给她看病的。” “你?”万有才哈哈大笑起来,“你会看病吗?怎么,你那药铺招不来大夫,你亲自上阵了?也不怕医出人命来?” 杜怀悯淡淡一笑,“你错了,要给老太太看病的,是我们药铺的大夫,不是我。” “你们药铺的大夫?哦,我忘了,听说你们药铺来了个大夫,看病不收诊金。啧啧,真是天下奇闻呀!还有不收诊金的大夫!他是不会看病,不敢收吧!” 萧镇不认识万有才,但听到他跟杜怀悯的谈话,知道他是大夫,跟他他一样,是来给老太太看病的。他原本想跟他讨论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却没想到这个大夫长得猥琐,说话也这么难听。 算了,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可生气的。 杜怀悯担心萧镇生气,看了他一眼,却见萧镇背着手,面色平静,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 他不禁佩服,萧老弟够稳。 杜怀悯不再搭理万有才,抬脚往前走。 却见屋里又走出一个人,沉声道:“杜老板,你是来找我的吗?不知道有何贵干?” 萧镇抬头看向张步桃,四十多岁的年纪,眉毛很浓,微微皱着,目光很深,沉着一张脸的时候,整个人不怒自威。 杜怀悯抱拳施礼,“张捕头,您今天上午去药铺的时候,说家里老人身体有恙,我一直放心不下。我们药铺的萧大夫也是如此,他特意让我带他过来,希望能给老人诊脉。” 张步桃脸上神情缓和了些,目光略过萧镇的脸,又皱起眉头,“谢谢杜老板惦记,万大夫已经给老娘看过病,也抓了药,就不劳烦你们了。“ 杜怀悯看得出他是嫌萧镇年轻,连忙道:“张捕头,这位是我们药铺的萧镇大夫,他虽然年轻,但是医术十分高明。请您让他。。。” 张步桃打断了杜怀悯的话,“杜老板,在下谢谢你的好心。只是,老娘刚吃了药,睡下了,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休息。你们请回吧!” “张捕头,”一直没说话的萧镇上前两步,“老太太头疼恶心呕吐,这病可大可小,在下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 旁边万有才冷哼了一声,插嘴道:“你以为我治不了个肝阳上亢吗?你刚才没听到吗?老太太吃了我的药,已经睡下了。” 张步桃道:“杜老板,你的这份心意张某心领了,只是,我们不需要了。” “就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动到病人家里来给看病的。想巴结权贵,想出名,也不是这么做的。” 萧镇原本还想争取一下,但听万有才这么说,便决定放弃了。虽然他有些担心病人,但就像万有才说的,这病并不是离了他就治不好了。 “杜大哥,既然这里已经有大夫了,我们这就回去吧!”萧镇说完,冲着张步桃作了个揖,“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杜怀悯也知道今天看不成病了,不过,看到万有才在这里,知道病人得到了救治,他也放了心。 回去的路上,萧镇有些沮丧。这是第二次了,因为自己年轻,因为自己籍籍无名,所以被人拒绝。 杜怀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萧老弟,你之所以要过来,不就是怕病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会有意外发生?此时她已经好转了,虽然不是我们的功劳,但也可以放心了。” 萧镇感叹道:“杜大哥,您说的对,是我狭隘了。” 杜怀悯却正色道:“不,萧老弟,你的这份心很让我感动!” 萧镇不好意思的笑笑,“杜大哥,刚才那个大夫是万有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怀悯撇了撇嘴:“万有才那个人,医术不怎么样,可是十分会钻营。他跟这乐安镇上很多士族乡绅关系都很好。如果普通老百姓找他看病,不光要钱要物,还得三催四请,但是有钱人找他,他那个积极呀,比自己老子娘病了还紧张。” “说明他还是有点儿能耐的,起码那些人都认可他。” “切!萧镇,你不用羡慕他,像他那种心术不正的人,在医术上是不会有多大成就的。我觉得,他就是因为感受到了你对他的威胁,今天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 “也许吧!” 杜怀悯见萧镇情绪依然不高,知道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便放慢了脚步。 “看,那就是咱们乐安镇的县衙。你以前没有来过吧?” 萧镇摇摇头,顺着杜怀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得太远,只看到一个青灰色砖瓦的屋顶。 “那就是县衙?好像是跟普通的民居不太一样。” “你想过去看看吗?我带你去。” “不了,今天太晚了,药铺里只有旺儿一个人,咱们还是快点儿回去吧!” “好。”杜怀悯又笑起来,“刚才非要来给人看病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担心。” “。。。”萧镇被噎了一下,于是转移话题,“咱们的县官大老爷姓什么?做官怎么样?” 杜怀悯笑道:“你真是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呀!你作为这乐安镇的子民,居然连县太爷都不知道是谁吗?” 萧镇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记忆里只有比较重要的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岂能件件记得? 杜怀悯知道他不会撒谎,也不再取笑他,“说实话,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姓宗,来这里一年多,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萧镇想自己安分守己,大概也不会去县衙,便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萧老弟,你平日里不太出门,对这里应该不熟悉吧?” 萧镇点头,其实他除了他家到同仁堂药铺那条路及其周边,远一些的地方都不熟悉。 他打量着路边的住宅,店铺,都张灯结彩,似乎建筑更新,也更加宽敞精致。 杜怀悯道:“咱们安乐镇县衙所处的位置,是这个镇的中心,它门前的大街将整个镇分成了东西两部分,老百姓们就叫镇东镇西。咱们药铺是在镇东,镇东虽然人群密集,店铺多,还有集市,但生活的都是像咱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房屋较旧,户型也都偏小。镇西呢,大多是有钱人,房屋宽敞,占地多,但是住户并不多。我总觉得镇西的人没有镇东那边亲切,镇西也没有镇东热闹。这也是我把店铺开在镇东的原因。” 萧镇理解杜怀悯,他这个懒散的性子,自然是喜欢跟普通老百姓打交道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家仁老爷子和万有才,他们的医馆都开在这边。我不想跟他们挣。”杜怀悯笑起来,“那个时候,我也争不过他们。现在嘛,有了你,倒是可以争一争了。” “白老爷子的医馆也在这边吗?” “对。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从这里拐个弯就到了。你要去见见他吗?不过,今儿初二,他应该不在医馆。” 萧镇听杜怀悯这么说,有些遗憾。 “我确实想给白老爷子去拜年,从他离开侯府之后,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今天晚了,改天咱俩一起去。说实话,以前我对白家仁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他虽然医术高明,但高高在上似的,想让他出个诊,特别难。后来跟他接触了之后,才知道他是个很好的老头儿,他不出诊,是因为病人太多,要是他出诊了,会耽误更多的病人。只是可惜的是,他儿子太混账了!”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回到了药铺,却见药铺大门大敞,里面传来吵嚷声。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九十三章 阴招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萧镇和杜怀悯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冲进了药铺。 一进药铺,萧镇就见两个女人把旺儿围在柜台前,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着他,而旺儿急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萧镇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一个女人,把旺儿护在身后,目光冷冷扫过面前的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刚才拿手指着旺儿,声音高亢,气焰嚣张。而此时被萧镇冷厉的目光一扫,全都住了声。 萧镇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像是脾气很好,但是沉下脸来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 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这里是药铺,不是菜市场!你们要买药,我们欢迎,要是来吵架的,趁早离开!”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胖的女人瞪着萧镇,气哼哼的道:“我是来买消食丸的,可这孩子说药都卖完了。我家小孙女正难受着呢,我要是买不到药回去,怎么跟他娘交代呀!” 另一个稍微瘦些的女人也开了口,“我上午来的时候,杜老板明明说还有好多药,怎么下午来就没有了?我怎么能相信你们呢?” 萧镇冷笑:“卖完了就是卖完了,我家的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说完,他把旺儿揽进怀里,低声安慰着,再也不理那两个女人。 萧镇没回来前,旺儿一直坚持着不哭,可见到萧镇,尤其是听到他的柔声安慰之后,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突然流了下来。 他趴在萧镇身上,瓮声瓮气的说:“哥,我没有撒谎,药真的卖完了。” 萧镇微微弯腰,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哥该早点儿回来的。” 杜怀悯走进柜台,拉开装消食丸的抽屉,里面确实已经空空如也。 他抬头看向那个瘦女人,笑道:“您看,这里确实已经空了。我们做了药,就是为了给病人治病的,难道留着自己吃吗?” 瘦女人哼了一声,“这个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是看着这药卖的快,想要涨价呢!” 胖女人勐地一拍柜台,“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居然要涨价!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杜怀悯看着这两个女人,觉得眼生的很,之前没见来过药铺。尤其是那个说上午来过的瘦女人,他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印象。按理说,药卖断了货很正常,要是家里真有生病的孩子,她们该赶紧回去找大夫求医,为什么赖在这里不走呢? 他走到柜台前,看着两个女人,“我是这里的老板,我们的药确实没有了。如果你们家里的人消化不良、积了食,萧大夫可以给你们开方子,抓了药回去熬了喝也是一样的。” 胖女人撇了撇嘴,“抓药再熬?那多麻烦!而且,我家妞妞最讨厌喝药了,那么苦!” 瘦女人帮腔道:“熬药多麻烦?我们就要那种丸药!你要是不卖给我们,我们就不走了!让所有来买药的人都知道,你们这家药店为了多卖钱,故意存货不卖!” 杜怀悯眼神暗了暗,看来这俩人就是来找茬的。是谁指使她们来的呢?目的又是什么呢?无论是谁,他杜怀悯都不会怕。 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我看你们并不是真心来买药的。我的药铺要关门了,你们立即给我滚!”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杜怀悯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忍不住骂人了。 胖女人被吓得身体瑟缩着后退了一步,而瘦女人眼中却闪现出一种隐约的兴奋。 她才要开口,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那人进了门似乎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道:“哟,大过年的,这里人还挺多的。” 瘦女人见有人来了,立即大声道:“你是来买药的吗?告诉你,今天的药都卖完了。不卖了!” 施良不知道什么情况,愕然道:“药都卖完了?” “对。刚才这儿的老板说了,他们这里的药都卖完了,正要赶我们走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老板!大哥,你可记住了,以后一定不要到他家药铺来,太坑人了。” 施良眼睛眯了眯,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谁。他的目光越过女人,看到杜怀悯愤愤然的表情,顿时明白了。 杜怀悯不认识这个女人,他可认识。 他淡淡开口,“王桂花,万有才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捣乱?” 王桂花脸上一惊,随即故作镇定,“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施良笑道:“杜老板不认识你,我可知道你。万有才居然连这种阴招都使出来了,他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你回去告诉他,耍阴的没用,好好提高他的医术才是正经。”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来买药的,你们不卖拉倒,我还不买了呢!” 说着,王桂花一拉那个胖女人,两个人慌慌张张出门去了。 “施大哥,多谢您了。那女人是什么人?” “王桂花,万有才的一个姘头。” “居然是这样。施大哥,您请坐,我去泡茶。” 杜怀悯转身进去泡茶了。 施良见旺儿还埋在萧镇怀里不肯出来,笑道:“旺儿,你把你萧哥的新衣服都弄脏了,你不心疼,你萧哥可会心疼的,那可是你哥给他新做的。” 旺儿勐地退后一步,眼神惶恐的看向萧镇的衣襟,那里果然已经湿了一大片。这件衣服是他哥给萧镇新做的,花费了他哥很多心思,从布料做工到绣花,无一不精致。他记得他哥把这件衣服递给萧镇时,萧镇惊喜的眼神,那种真心的喜欢是瞒不住的。 旺儿连忙用袖子擦了把脸,看看萧镇,又垂下眼去,“哥,我不是故意的。” 萧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干净净的手帕,给旺儿仔细的擦了擦脸,“没事,很快就会干的。到后面洗把脸去,不要皴了脸。” “嗯。” 旺儿答应着去了。 施良这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萧镇从他们去给张步桃的母亲看病遇到万有才说起,到回来时遇到王桂花为止,几句话就说的清楚明白。 “没想到,我们只是做出一种消食丸,他万有才就急了眼。” 施良有些担心,“三郎,那个万有才没什么真才实学,但是能在乐安镇经营这么多年,也是个有本事的,你可要小心。” “施大哥,我才不怕呢!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三郎的。”杜怀悯端着茶盘过来,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茶水。 “来,喝茶,大过年的,不要让他们坏了咱们的兴致。” 萧镇也道:“大哥,这才刚刚开始,他万有才就沉不住气了,以后我会做出更多的丸药,到那时候他怎么办?难道找人封了我们这药铺?” “他敢!萧老弟,我全力支持你,他要是敢来捣乱,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施良更担心了,“杜老板,防君子难防小人,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谢谢施大哥,我会注意的。” 施良还是不放心,但是说的太多就招人烦了,于是低头喝茶。 旺儿洗了脸回来,乖乖的在萧镇面前坐下,萧镇看了眼他红彤彤的脸,摸了摸他的手,递给他一杯热茶。旺儿立即捧在了手里。 “老、老板!不、不好了!” 药铺的门被推开,马小虎“噔噔噔”的跑了进来。 杜怀悯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皱起眉头,倒了一杯茶给他,“大过年的,什么不好了?” 马小虎立即萎了,嗫喏着说:“不是、不是老板不、不好,是、是有事不好、不好了。” 萧镇“扑哧”笑出声来,“小虎,先喝口茶,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哦。”马小虎“咕咚咕咚”一口喝了那杯茶,气喘的顺了些才道,“我、我跟小龙、小龙去镇西看、看花灯,发现、发现万有才的医馆里,在卖、卖消食丸!” “真的?”萧镇和杜怀悯同时变了脸色,“你怎么发现的?” “我、我跟小龙看到、看到有人进他的医馆,出来的时候,拿着、拿着丸药,还说、还说怎么那么贵 ,比同仁堂的贵、贵两倍。我想、想看看、那丸药是不是、是咱们药铺的,就、就撞了他、他一下,他手里的药掉了,我帮他、帮他捡起来,看得出就是、就是咱们药铺的药。他们、他们简直太可、可恶了。居然偷我们的、我们的药,卖高价!” “他们的药从哪儿来的?”杜怀悯纳闷,“肯定不是偷的,我一直在店里呢!只有下午出去了一会儿。” 萧镇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旺儿,“旺儿,今天有没有人一下子买了好多药?” “有一个,那人一下子买走了三十多颗消食丸。我问他为什么买这么多,他说家里好几个孩子,吃东西没有节制,他多买点儿回去准备着。”旺儿说到这里,脸色变了,“是那个人有问题吗?” 杜怀悯点头,“应该就是他了。没想到万有才的招数还不少呢!” “那、那我们怎么、怎么办?以后做了药,不、不能卖了吗?” 萧镇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真没想到万有才居然如此无耻,会直接买了他们的药,往外卖不说,还加价。 他咬了咬牙,“当然要卖!只是,我们不会再给他机会!”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九十四章 欣欣向荣【一更】 因为过年期间消食丸的热卖,同仁堂药铺在老百姓中的存在感一下子强烈了起来。生意是一天天的见好,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找萧镇看病了。 杜怀悯心里高兴,但也有些遗憾,因为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躺在柜台后面逍遥的睡懒觉了。 因为来抓药的人多了,他去进货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原来一个月才进一次药材,现在要进两次,甚至三次。药进来了,还要分类,研磨,做账,核算成本,十分琐碎。 而且,萧镇还给他安排了很重要的事情。他一下子给了他三种成药的药方,虽然都是做起来不是特别复杂的,但是从选用药材到进货制作,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而他更是把马小虎指使的团团转。 “小虎,去把昨天进的药拿来我看一下。” “小虎,我选好的药你洗了没有?” “小虎,有人抓药。” “小虎,这些药不行,你放回去吧。” “小虎,我昨天不是说这些药要研成粉吗?你弄好了没有?” “小虎,这个帐不对吧?你再来算一下。 “。。。” 萧镇无奈的摇头,这个杜怀悯真是。。。要是没有小虎怎么办? 旺儿也偷偷的笑,“小虎哥哥真可怜!哥,我去帮帮小虎哥哥吧!” “好,多听你小虎哥哥的,不要捣乱。” “嗯。” 旺儿兴奋的去帮忙了。他跟萧镇学了这么多日子,也认识很多药了。 杜怀悯知道自己有些过分,把小虎忙的不轻。可是他也没闲着呀! 萧镇给他的任务,他想早点儿完成。他不光要做成这三种成药,他还想做出更多的成药,把同仁堂做成这安乐镇,甚至大梁国最大的药铺!他相信,只要他和萧镇一直这么做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萧镇每天都待在药铺里,空闲的时候,会教旺儿识字识药,会设计他需要的简单的医疗器械。 杜怀悯忙累了,一屁股坐在萧镇面前,一边吩咐小虎泡茶,一边伸长了脖子看他画在纸上的奇怪的图案。 “萧老弟,你这画的是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萧镇笑道:“这个是我设计的听诊器。” “听诊器?是做什么的?” “听诊器。。。是一种辅助医疗工具。通过这个工具,能听到病人心脏发出的声音,大夫可以通过不同的声音来判断病人的心脏情况。它还能听到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声音,可以判断肚子里孩子的情况。这种工具虽然简单,但是用处很大。只是,咱们这里缺少制作的材料,我只能把它简化了,不知道做出来的成品能不能达到我所期望的效果。” “缺少什么材料?” 萧镇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知道即使他说了,杜怀悯也想象不出来。 杜怀悯见他不答,把画了图的那张纸拿到手里,上下左右的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 “这个做起来麻烦吗?” “应该不麻烦。不过需要施大哥和孙铁两个人帮忙。” 杜怀悯把图纸放下,“他们俩能做,你还担心什么?你尽管找他们去,等做好了,我给钱。” 萧镇无奈,“他们肯定不会要钱的。” “也对,就这么简单的活,他们怎么好意思呢?”杜怀悯笑的十分奸猾。 “杜大哥,你的药做的怎么样了?” 杜怀悯摸了摸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天王补心丹已经做好了,在晾晒。其他的两种药明天就可以合成了。嘿嘿,是不是进度有点儿慢?” “仔细些是好的。第一批药做的不用太多,但是质量一定要好。疗效好了,自然有口碑,也就不愁没有人买。” 杜怀悯收起玩笑的神色,“我明白,所以这批药我选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你放心。” “去衙门申请商标和专利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答复的?” “医政司说了,商标的事儿好说,咱们想一个名字,他就会登记在册,证明是咱们同仁堂药铺的产品。专利的事儿嘛,他说他都没听说过这个词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是没办法了?” “应该是。萧镇,其实我也想过了。虽然像你说的,申请了专利之后,别的药铺、医馆就没法儿制作和销售我们药铺制作的成药,但也只是防君子不妨小人。如果他们仿造了出来,又换了一个名字,就是不承认是仿造的,咱们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嗯。杜大哥说的对。” “所以,我想过了。咱们的商标是要申请的,我要把同仁堂这个牌子打响,让它深入人心,一想起买药,就知道来同仁堂。至于其他的,我无所谓。如果他们能做出相同的药来,也算是咱们的功德一件,因为无论是谁做了药,造福的都是病人。” 萧镇听了他的这番话,是真心佩服。杜怀悯虽然是一个商人,却是有大胸怀的。跟他一比,自己还是狭隘了。 “杜大哥,萧镇惭愧。您才是仁者仁心,大爱无私。您有这份心,是乐安镇百姓之福啊!” 杜怀悯被夸的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哪里,哪里。都是有你,我才可以实现我的理想。” “杜大哥,既然你的药都做出来了,那么我想请几天假。” “什么?你要请假?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杜怀悯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马小虎正好端了茶盘过来,也愣住了,“萧、萧大夫,您要、要请假?那药铺、药铺怎么办?” 萧镇见两个人如此紧张,不由得笑起来,“过几天旺儿就要去上学了,我要请假去送他。” “哦?”杜怀悯放松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旺儿去上学的事儿已经办好了吗?” “嗯。守宁帮着说了话,他说会在学院里等我们。” “有守宁在那儿你也就放心了。你需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动身?” “我打算下月初出发,连去带回,差不多要四五天。” 杜怀悯摸着下巴想了想,“四五天的话,太赶了。你们不用急,多去几日也没事儿。” 马小虎还是担心,“可是,现在、现在。。。好多病人都是冲着您、您来的,您要是、要是不在,咱们药铺。。。又要冷清、冷清下来了。” 萧镇也很抱歉,“我也是放不下心。只是旺儿还小,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杜怀悯笑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不了跟你没来前一样,冷清点儿,就当是放假了。” “那可不行,我即使不在,你也不能闲着,药还是要继续做的。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把药都做好。还有,药物的包装上一定要有咱们同仁堂的名字。” 杜怀悯一拍胸脯,“没问题,我保证完成萧大夫的吩咐!” 萧镇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还要去施大哥家请他看看图纸。” 杜怀悯看看沙漏,“哎呀!已经这么晚了,你是该回去了,省的兴儿担心。小虎,今天太累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已经是二月下旬,柳树已经冒出了绿芽,有了些许春意。虽然风吹在脸上还有几分清冷,但是已经穿不住棉袄了。萧镇着一身杏色长衫,身材高挑,气质清润,走在街上,鹤立鸡群一般,令人瞩目。 一辆马车上,一个年轻的少妇悄悄挑起门帘,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萧镇。 她注目良久,直到错过,再也看不到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车帘。 “月儿,刚才过去的那个年轻男子是谁?在这安乐镇上,我还没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物。” “小姐,您说的是刚才那位穿杏色衣衫的男子?” 少妇瞪了她一眼,“除了他,还有那个能让我看上眼?” 月儿捂着嘴笑起来,“小姐眼光真好,他呀,就是咱们姑爷的弟弟,萧家的嫡子,萧镇。” 少妇正是萧天赐新婚的妻子,刘员外的独女刘雨瑶。 她的目光暗淡下来,恨恨道:“当初我娘明明跟我说,嫁的是萧家的长子。谁知道,居然是萧天赐那个草包!” 月儿连忙道:“小姐,您已经成亲了,可不能乱说。姑爷虽然没有那个萧镇长得好,但是对您还是十分温柔体贴的。” “哼!”刘雨瑶冷笑,“他对我好?不过是为了我家的钱罢了。你看他那个娘,一脸小家子气,萧天赐不过是在我家过了个年罢了,就摆一张冷脸。。。切!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还真以为我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那个萧天赐,他娘才说了一句,就吓得变了脸,一句话都不敢说。真是窝囊!他那样的,算什么男人?我不过是说睡不惯火炕,想要早点儿回来,他就各种找理由不让我回家。说白了,他就是不敢违逆他娘,不敢说要陪我回来。哼!他以为我一个人回不来吗?” 月儿连忙劝道:“小姐,姑爷他就是比较孝顺,孝顺父母总归是好的。古人不是说过吗?宁嫁孝子,不嫁佞儿。您这样,会让姑爷在他娘面前难做的。” “哼!难做也是他自己找的!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窝囊的样子!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听他娘的话,算什么男人?” 月儿见小姐发了火,也不敢再劝。 刘雨瑶板着脸,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九十五章 施大嫂【二更】 萧镇一进自家大门,就看到黄兴坐在院子里,借着夕阳残存的光亮做着针线活儿,而小九躺在他身边的吊篮里,手里握着拨浪鼓,嘴里“咿咿呀呀”的胡乱说着话。夕阳的光照在兴儿上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萧镇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这是他的媳妇儿,他的儿子,他想要守护的人。 旺儿蹦跳着跑在他前面,一进门就跑到小九的吊篮边,逗着他玩。 “哥,您回来了?”黄兴连忙把手里的活计放到旁边的针线篓里,站起来。才笑了一下,又懊恼起来,“哥,您今天回来的早,我还没做晚饭呢!我这就去做。” 萧镇提起地上的针线篓,攥住他的手,“兴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针线活有空的时候做做就好,天黑了就不要做了,对眼睛不好。我现在的病人多起来了,会挣到钱的。你只要安心在家里带孩子就好。” 黄兴连忙陪着笑道:“哥,我没做太久,真的。这不是旺儿要去上学吗?我想着给他做几件衣服,省的出门在外,被人笑话了去。” 旺儿在旁边叫道:“我才不怕他们笑话呢!” “就是。我们旺儿聪明伶俐,哪轮到他们笑话了?”萧镇一手提起针线篓,一手来抱小九,还吩咐旺儿,“小男子汉,帮忙把吊篮搬进屋去!” “是。”旺儿双手提着吊篮,跟在萧镇身后进了门。 黄兴看着一大一小进了门,两个人脸上都是同样的傲气和无所谓。他不由得感叹,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想当初旺儿到他们家的时候,内向敏感又自卑,话也很少。可是现在,完全是一个开朗少年的模样了。 与其说是环境影响了旺儿,不如说是萧镇影响了他。黄兴能看出旺儿对萧镇的崇拜,而这种崇拜让旺儿迅速的成长起来。如果说之前他对旺儿还有几分隔阂,现在完全把他当弟弟了。 萧镇把小九放到炕上,点了点旺儿的脑袋,“旺儿,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你照顾好你哥跟你小侄儿。” 旺儿大声道:“哥,你放心吧!我会把我哥跟小九照顾好的。” 说着脱鞋上了炕,逗着小九玩去了。 黄兴在灶台前,往大锅里倒水,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笑着摇了摇头。哥居然让旺儿一个小孩子照顾我?到底是谁照顾谁呢? 萧镇一出房门,就见黄兴嘴角翘着,含着一个淡淡的笑容,脸颊上一个小小的梨涡,说不出的诱人。 他悄悄靠近黄兴,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笑什么呢?” 黄兴只觉得左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老老实实道:“你说让旺儿照顾我,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萧镇轻轻吻了吻近在咫尺的红红的耳朵,笑道:“旺儿是个男孩子,从小就要让他知道承担责任。” “哥,旺儿有你教导,是他的福气。” “不,你是他哥,才是他的福气。我不过是你的附属品。” 黄兴的脸更红了。 萧镇不再逗他,放开他,正儿八经道:“兴儿,我去施大哥家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天黑了,你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萧镇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我只是担心你们。” 说着,便出了门。 黄兴放米的手一顿,嘴角不由自主的又翘了起来。 施良看到萧镇的图纸,很感兴趣。 他指着一处道:“三郎,你说这一部分用木头来做,你觉得用什么木头好呢?” 萧镇道:“这一部分是用来收集声音的,大哥,你觉得什么木材又轻传递声音又清晰?” 施良看着图纸,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要不咱们用梧桐木试试?我知道它是做古琴的原料。” “就听大哥您的。”萧镇自然是完全听施良的,“先用梧桐木试试,如果不行,再换其它的。您看怎样?” “可以。你画的这个弯曲的是什么?” 萧镇看到他指的是连接的管子,“是一段连接管,可以让这个听诊器弯曲,携带起来比较方便。” “这个要找孙铁做,是吧?” “对。不过我想先做这个简单的,如果效果不好,再做这个改良版的。” “那正好。孙铁最近忙的很,没什么时间。你去找他,他当然会给你做,只是会辛苦些了。” “孙铁最近很忙吗?难怪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施良把图纸收好,泡了壶茶,这才道:“这不是开春了嘛!很多农户来找他做锄头、?头,还有犁耙,他现在忙的几乎不出门。” 萧镇喝了口水,笑道:“忙点儿好呀!有钱赚。” 施良也笑着点了点头。开了春,他的活儿也多起来了。 “大哥,我的活儿不着急,您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做就行。我下个月初要出趟门,等我回来做也可以。” “你要去哪儿?” “去云山书院,送旺儿去上学。” 施良道:“我没想到兴儿他娘居然会答应,旺儿遇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萧镇低头笑笑,“旺儿是个好孩子。” 施大嫂正好进门,听到萧镇的话,问道:“三郎,你出了门,药铺怎么办?” “药铺有杜老板和小虎在,没问题的。再说,我只是去四五天,很快就会回来的。” “去四五天,那应该影响不大。” 施大嫂喝了口茶,突然一阵恶心袭来。她连忙捂住嘴,干呕了两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萧镇心思一动,不会这么快吧? 他连忙道:“大嫂,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把把脉。” 施大嫂满脸通红,忍着恶心,伸出了手。 施良也十分紧张,从前天开始,小莲总觉得恶心,而且觉得身上没劲儿。他开始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但又不拉肚子。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之后,却又不敢肯定了。他原本想着过几天再去找萧镇,毕竟这症状才两天而已。说实话,他是矛盾的,既想立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 萧镇放开施大嫂的手腕,摇了摇头,他明显看到施大嫂瞬间变得失望的脸。 施良也难过起来,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三郎,你大嫂她不是。。。” 萧镇笑起来,“大哥,大嫂,你们不要太着急了。我上次给大嫂开的药,是调理身体的。要吃半年之后,才能怀孕。” “半年?这么久”施大嫂的眼中又有了希望,可说的话还是那么消极。“三郎,你不是骗我的吧?我以前也看过几个大夫,吃过很多药,可都没有用。” “大嫂,我不是跟您说过吗?您身体寒气太重,宫冷而不易受孕。我现在给您开的药,是温经暖宫,活血化瘀的。俗话说,病去如抽丝,您的身体需要慢慢调理,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您喝了药之后,有什么感觉吗?” 施大嫂想了想,“有的。我感觉手脚没那么凉了,晚上睡的也好了,还有,小腹没有隐隐作痛的感觉了。” “这就是药物在起作用。”萧镇说的十分肯定,“大嫂,您一定要按时吃药,等半年之后,我会给您更改药方。到那时候,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是有很大希望您会怀上孩子。大嫂,您要相信我,配合我,才能早日达成心愿。” 施大嫂点了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大哥,大嫂,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兴儿还在家里等我呢!” 说着,萧镇站了起来。 施良连忙挽留,“你急什么,在这里吃是一样的。” “不了,兴儿跟两个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施良知道萧镇对兴儿和两个孩子紧张的很,知道留不住,便起身送客。 走到大门口,施良拉住了萧镇,踟躇了片刻,小声问道:“萧镇,你大嫂他真的不是有喜了?她恶心,想吐,月事过了好几天了,还没来。” “大哥,我大嫂是太想要孩子了,所以才会发生这种假孕的情况。假孕的女人,以为自己有了孩子,会产生像是妊娠一样的反应,恶心呕吐,闭经,甚至肚子都会慢慢大起来。但是,她的肚子里是没有孩子的。有假孕症状的女人很多,主要原因就是精神压力太大,太过想要孩子,所以让她的身体有了错觉,以为自己有孩子了。” 施良担心道:“那要怎么办?她这种情况,会不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 “您放心,我告诉她没有怀孕之后,她的这种假孕症状会马上消失的。” “哦。那你说的半年之后会怀孕,是真的吗?” 萧镇笑道:“是真的,也是假的。” 施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镇解释,“大哥,我刚才特意跟大嫂说,半年之后才会有孩子,目的是为了让她放松一些,忘了迫切想要孩子的事儿。而这半年,是我给您争取的机会。大嫂能不能怀上,就看您的了。” “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镇趴在施良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施良的老脸顿时红了,好在天已经黑了,看不清楚。 “大哥,我可是给您传授了生儿子的秘诀,您可要努力呀!” 说完,他大笑着离开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九十六章 突发事件 杜怀悯见萧镇进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今天不在家里收拾收拾,还过来做什么?” 萧镇一边脱了外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一边道:“不过是去几天而已,有什么好收拾的?再说,兴儿都收拾好几天了,我也帮不上忙。” 杜怀悯无语了,是啊,人家有媳妇儿,跟自己这个孤家寡人不一样。 算了,我有小虎。 “小虎,把昨天重新合成的药拿来给萧大夫看看。” “哦。” 萧镇在桌前坐下,看到自己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知道是小虎做的。这孩子总是这么仔细周到。 “杜大哥,我明天出门,有两个病人要来拔罐,一会儿让小虎过来,我教教他,明天就让他给病人拔就行。” 马小虎拿了药过来,听了这话,顿时惊喜起来。 “萧、萧大夫,我可以吗?我、我能学会吗?” 萧镇笑着摸摸他的头,“拔罐很容易的,一会儿病人来了,我教你。” “哦。” 马小虎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杜怀悯瞪了他一样,“还不谢谢萧大夫?” 马小虎这才记起来,“谢谢、谢谢萧哥。” 杜怀悯拿了颗药丸,递给萧镇,“你看,这是最新的成品,我觉得应该可以了。” 萧镇接过药丸,仔细的查看了下外表,深褐色的龙眼大的药丸,表面细腻,看不出一点儿颗粒。用手捏了捏,很容易便捏成了两半。他揪下一小块,放到了嘴里,细细咀嚼。 “怎么样?” 杜怀悯紧张的看着他。 萧镇把药咽下去,才道:“这药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口味,都是无可挑剔的。杜大哥,你做的确实很用心。” 杜怀悯低头喝了口茶,掩饰住自己压抑不住的喜悦。虽然之前他做过消食丸,但那次制作,大部分工作都是萧镇做的,他只是帮忙合成了一部分,跟这次他从头到尾全部亲自动手不同。这一次才是他真正的做药成功! 马小虎听了萧镇的话,摸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萧大夫,我们是、是成功了吗?” “对!成功了。” “太、太好了!我这就去、去把药包起来,可以、可以卖了!”马小虎走了两步,又回头,“老、老板,这个药咱们卖、卖多少钱?” 杜怀悯看向萧镇,萧镇笑道:“你看我也没有用,这药是你做的,你最知道成本,价钱当然是你来定。” “这些药我都是用了最好的药材,成本就有八九文钱。而且,我和小虎两个人累了好几天,这药怎么也要卖二十个铜板,才能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马小虎道:“老板、老板说的这个价格差、差不多。万有才。。。那儿,他那儿的药,哪一种、哪一种掉下过五十个铜板? 萧镇在药铺这么久,对药物的价钱有所了解,但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是特别详细。但他也知道,这一颗药的成本至少要八九文钱。卖二十文,不贵,但也不便宜。 萧镇喝了口水,想了想才道:“杜大哥,说起来,这药二十文钱不贵。只是这个药跟消食丸不同,消化不良,积食,都是暂时的,吃几个丸药就好了。价钱贵点儿也无妨,因为需要的量少。但这补心丹治疗的是慢性病,是需要长期服用的。如果一颗药二十个铜板,一天两颗药,就需要四十个铜板。我想普通人是不舍得吃的。所以,我觉得咱们的价钱应该往下调一调。” 萧镇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刚才话说让怀悯做主,这会儿自己就提出了异议。 “当然,还是听你的。” 谁知杜怀悯却连连点头,“老弟说的有理。一天四十文,是有点儿贵。要不,我们还是卖十文钱一颗?” 说到这里,杜怀悯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一拍自己大腿。 “萧镇,不如这样,以后我们同仁堂药铺里所有的成药,都卖十文钱一个。你看怎么样?” 马小虎叫道:“那、那怎么行?这种药、药的成本便宜,可是、可是养胃丸的成本就、就高了。咱们卖、卖十文钱,铁定亏本。萧大夫,你、你说是不是?” 十文钱药丸,这个倒是个卖点。 萧镇摸着下巴,想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成本。。。成本。。。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好。杜大哥,就这么办!” 杜怀悯见萧镇冲自己竖大拇指,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他冲萧镇眨了眨眼睛,笑道:“小虎,以后咱们药铺里所有的自制成药,都是一文钱一颗。你以后都不用问我了。” “可是、可是。。。” 小虎还要再说,杜怀悯摆了摆手,“萧大夫不是说要教你拔罐吗?还不去准备准备。” “哦。好。” 马小虎去了,杜怀悯又问了几个制药方面的问题,就有病人上门了。 两个病人一个是腰肌劳损,一个是肩周炎犯了,昨天萧镇已经给他们拔过一次罐,今天是拔第二次。两个病人都不是生人。犯肩周炎的是王大勇,腰肌劳损的是他二叔。他二叔是被王大勇硬拽来的,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看病准,治病也真的有两下子。 萧镇一边操作,一边给马小虎做详细的讲解。 王二叔趴在治疗床上,笑道:“萧大夫这是打算教徒弟了?” 萧镇也不隐瞒:“是啊!王二叔,等会儿让旺儿给你排一个罐,您感受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让他改进。这次的治疗,就不收您的钱了。” 王二叔十分豪爽,“没问题!小虎啊,好好学,等萧大夫出了门,二叔就靠你了!” 旁边的王大勇也说道:“小虎这孩子,咱们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错不了!” 萧镇又给马小虎演示了一遍,递了一个罐子给他,“试试看。” 马小虎紧张的手都抖了起来,抬头对上萧镇鼓励的眼神,毅然把罐子接了过来。他希望自己能学会,希望自己能帮上萧镇和杜老板的忙。 这边萧镇教马小虎学习拔罐,那边杜怀悯包装刚刚制作出来的新药,药铺里一片温馨和谐。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药铺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冲了进来,大叫道:“大夫,救命!救命啊!” 男子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也一起进了门。他们帮忙叫着,“大夫,有孩子溺水了!快来救命呀!” 马小虎手里最后一个罐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被萧镇一把捞在了手里。他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你继续。” 说着站起来,迎了上去。 杜怀悯早已从柜台后面出来了,大声指挥着来人。 “快,把孩子放到这边的床上!” 杜怀悯只留下了抱孩子的男人,其他人都被他赶了出去。“你们都在外面等,不要影响大夫救人!” 那些人都退到了门口,可哪舍得走,都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眼巴巴的看着。 萧镇在药铺正式工作之后,就把药铺大堂做了一些改动。 柜台和药橱集中在大堂的右侧,左侧空出一大块地上,放了两张单人的木板床。两张床隔得比较远,杜怀悯一直认为中间还可以再放上两张床。 萧镇却道,两张床之间要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对于萧镇的决定,杜怀悯是全力支持。 床上只垫了一床薄薄的褥子。躺在上面,硬邦邦的,像睡在炕上一样。 杜怀悯只在上面躺了一下,就蹦了起来,“靠!这叫床吗?跟地板差不多,太硬了!” 萧镇笑道:“这又不是给你躺的。” 马小虎看着杜怀悯吃瘪,偷偷的笑,被杜怀悯一瞪眼,又吓得憋了回去,变得表情诡异。 萧镇走到床前,看着被男子放到床上的人,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面色青紫,嘴唇灰白。而那个送他来的男子,衣服也湿透了。 萧镇顾不得询问,上前摸上孩子的颈动脉,果然心跳唿吸都已经停了。他立即把孩子的头转向一边,给他做起人工唿吸和心脏按压。 他一边做,一边问道:“这孩子溺水有多久了?” 男子像是被累坏了,把孩子放下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粗气。此时听到萧镇问他话,才回过神来。 “我也不知道,应该、应该时间不长。我今儿去镇西办事,过了葫芦街,看到路边一个大土坑,我好奇的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这个孩子在水里,只露了半个头。我连忙跳下去,把孩子捞了上来。孩子捞上来就没气儿了,我看那边离万家医馆近,先把孩子往那儿送,谁知万有才说孩子没救了。让我赶紧走,不要找他的晦气。这是个孩子啊!他身上还是热乎的!我只好一路小跑着把人送到这里来了。萧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孩子啊!” 萧镇点头,一边做着心脏按压,一边算着从镇西一路跑到药铺,会花费多长时间。按了一会儿,他又想起,自己忘了做简易唿吸器了。他在心里悄悄的记了一笔,这个要赶紧做,不能再忘记了。 杜怀悯拍怕男子的肩膀,“来,我带你去换衣服。” 作者闲话:一直用搜狗拼音,打的省略号总是显示是句号,神奇。这个月的计划是更六十章,可现在还差了一半。┭┮﹏┭┮,现在差的有点儿多。我会尽量在假期多更,实现这个目标。ヾ(?°?°?)?? 第九十七章 阻碍【一更】 男人跟着杜怀悯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孩子,看到萧镇在孩子面前按压的动作,似乎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停住脚,问道:“他在做什么?” “他在救人。” 救人?这样可以救人? 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来。 “杜老板,我回家换衣服就行。这孩子,全靠你们了!” 杜怀悯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人。” 男子站在旁边,看了萧镇一会儿,满腹狐疑的走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大夫如此救人,他不知道自己把人送到这里来,是对的还是错的。 萧镇按了四五个循环之后,胳膊就酸了。 他喊了一声:“小虎,你来!” “哦。” 这个孩子一进门,王大勇就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马小虎举着最后一个罐子,“大、大哥,还有、还有最后一个。” 王大勇披上外衣,果断道:“不用了,你去帮萧大夫救人。” “哦。” 马小虎早就准备着了,萧镇这一叫,他立即上前。 萧镇抬头看他,“我教过你的急救方法,记得吗?” “记、记得。” 就是不记得,他在旁边看着萧镇做了几遍,也学会了。萧镇想要让他代替自己,却发现躺着的孩子还穿着一身湿衣。 “去那把剪子来!” “是。” 马小虎不知道让他拿剪刀来做什么,但是萧镇的话他是无条件服从的。 “把他的衣服剪开。” “哦。” 马小虎拿起剪子就要剪,手摸上衣料,却犹豫了。 “萧、萧大夫,这个、这个衣服好像、好像挺贵的。” 萧镇沉声道:“剪!” “哦。好、好!” 衣服是湿的,不太好剪,好在剪子比较锋利,马小虎还算利落的把孩子身上的衣服剪开了。萧镇一抬手,孩子的衣服掉到了床上。 “把衣服从他身子底下抽出去!” “好。” 孩子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去,浑身赤裸裸的,苍白没有生气。 杜怀悯很有眼色的把一件旧衣服盖在孩子的身上,生怕他着凉了。 “老弟,我来。” 杜怀悯也跟萧镇学习过急救方法,此时挽了挽袖子,跃跃欲试。 萧镇确实累了,跟杜怀悯又重复了一遍操作要点,这才放开了手,杜怀悯立即接上。 杜怀悯一边按压,一边道:“萧镇,我切了几片人参,要不要给他含在嘴里?” 萧镇一边拿出银针,一边道:“含着不行。小虎,去熬汤。” “哦。”小虎答应着去了。 杜怀悯不再言语,低头按压。 萧镇拿出银针来,一针扎在孩子的人中穴上。 几个人分工合作,一时间,大堂里没有人说话,气愤紧张又压抑。 看热闹的人想进门,却被王大勇拦在了门外。 “萧大夫和杜老板在救人,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他们。” 王大勇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有力气的人,看热闹的人不敢跟他冲突,只得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一个男人问道:“他们这是在救人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救人的呢!” 其他的人都纷纷附和,“是啊!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按,不会把孩子按坏了吗?” “就是,你看他多用力!孩子的胸膛都被按瘪了呢!” 王大勇瞪了他一眼,“你不懂就不要胡说!萧大夫和杜老板就是在救人。我爹就是这样被萧大夫救活的。” 他长相淳朴,神色认真,说的话很容易被人相信。因此,几个人迅速转移了话题。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怎么就落水了呢?真是可怜!” “我看着倒像是镇西崔家的小公子。” “嗯,我也觉得像呢!” 突然,从远处跑来几个人,前面的是一个女人,人还没到,就听到了她的叫声。 “是我家丰儿吗?丰儿,娘来了!丰儿,你在哪儿?” 人群听到叫声,立即让开了一条路。丰儿娘几步就冲进了药铺。 她一见到孩子,就大哭着冲了过来,跪到了地上,“丰儿!丰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丰儿,你疼死娘了!” 萧镇的手一抖,一针差点儿扎歪了。眼看着她就要扑到孩子身上,萧镇一把拉开了她。 “你不要影响救人!” 丰儿娘这才看到杜怀悯正跪在床上按压着丰儿,她立即红了眼睛,抬手就去抓杜怀悯的胳膊,“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王大勇跟着丰儿娘进了门,见她如此激动,连忙上来拉住她,劝道:“大嫂,杜老板和萧大夫在救人,你不要影响他们。 “救人?”丰儿娘突然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勐地抓住王大勇的胳膊,急急道,“你说,我家丰儿还有救?” 面对丰儿娘的质问,王大勇突然觉得压力山大,原来当大夫是这种感觉。他们的身上背负的是一个人的生命啊! 他看了看额头已经冒出汗来的杜怀悯,再看看用心扎针的萧镇,勉强点了点头。 丰儿娘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肯定,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慢慢走到孩子床前跪下,摸着孩子的脸,轻声道:“丰儿,娘就在这里陪你,你一定会好的。” 萧镇松了口气,他就怕这里的人没见过,所以不接受这种急救方法。还好王大勇在,他是亲眼见过自己是怎么把他爹救过来的。 他见杜怀悯的额上见了汗,连忙道:“杜大哥,我来。” 杜怀悯确实手酸了,也不跟他客气,两人换了位置。 他刚站稳,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就听一个男子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儿子!” 杜怀悯抬头,就见一个男人大步过来,伸手就要去抓萧镇,杜怀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来人他认识,镇西有名的大户,崔寅杰。 “崔员外,你不能动他,他在救人!” “救人?我儿子是不会让你们乱治的!”崔寅杰退后一步,转头看向身后,“万大夫,这就是小儿,你只要能救活了他,我愿意出一百两黄金。” 围观的群众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百两?黄金?崔家果然有钱! 杜怀悯见他身后站的人居然是万有才,冷笑道:“你求他?他要是能救就不会把人赶出来了!我看你这钱倒是省下了。” 崔银杰道:“你什么意思?” 杜怀悯抬抬下巴,“你问他呗!” 万有才脸色铁青,此时万分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应该来!但是崔寅杰有钱有势,他家大公子还是丁侯爷未来的女婿,他不敢得罪。而且,他也心存侥幸,觉得萧镇他们不会知道他曾经拒绝过这个孩子,谁知他们不仅知道,还直接说了出来。 “崔员外,刚才确实有人抱着公子到我那里去求医。我已经给他看过,恕我直言,令公子他其实已经、已经溺水身亡了。不信,您可以自己去看,他根本就没有了心跳唿吸。我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令公子已经去了,他们居然还、还如此折腾他,您难道不心疼吗?” 万有才根本就不相信萧镇他们能救活,但是他又怕万一萧镇把孩子救活了。因此他故意明确的说孩子已经没死了,就是希望崔寅杰能立即把孩子带走,这样就不会显得他水平不够,也不会追究他见死不救了。 崔寅杰听了这话,立即红了眼,这才仔细的去看躺在床上的孩子。只见他的儿子崔蕴丰紧闭着眼睛,口唇青紫,胸膛随着按压一起一伏,没有丝毫反应。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孩子,慢慢的走过去,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伸过手去,把手搭在了孩子的鼻子底下。 片刻之后,他身体勐地一颤,然后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这样?丰儿,你怎么会、怎么会?” 他勐地上前,一把抓住萧镇,“你起开,你不要糟蹋我的丰儿!丰儿,爹爹这就带你回家!” 萧镇冷不丁的被他抓了个趔趄,跌下床去,他惊叫了一声,“杜哥!” 杜怀悯立即上床,接着急救。 崔寅杰红了眼,揪着萧镇的衣领,睚眦欲裂,“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丰儿他已经去了,你们还要折腾他!” 萧镇理解孩子父亲的心情,没有挣扎,也没有恶言相向,只是尽力解释:“我们是在救他,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要救他!” “人都没有气了,你们还能救吗?你以为你是谁?” 他回头叫道:“崔满,抱着公子,咱们回去!” 萧镇急忙叫道:“不行!你要是把孩子带走,他就真的没救了!” “你!” 崔寅杰气急,一拳挥出,把萧镇打了个趔趄,上前就去拉杜怀悯,他的腿却被自己老婆抱住了。 女人抱着他的腿,痛哭道:“老爷,您就让他们救吧!丰儿才九岁,老爷,您舍得他这么小就走吗?老爷,您就当心疼心疼我,让他们救吧!” 崔寅杰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他何尝不想救孩子,可是、可是孩子已经没气儿了呀!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女人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年轻时容颜清丽动人,可是现在只是不惑的年纪,头发就白了一半。当初她生这个孩子时差点儿去了半条命,身体也变得差了很多,所以对这孩子是分外的宠溺。好在有长子蕴文的教导,丰儿小小年纪就开始读书识字,性子活泼开朗,并没有被宠坏。 他怎么舍得孩子这么小就走了呢?如果真的能救。。。如果真的能救,为什么不让他们试试呢? 他松开攥着的拳头,长长叹了口气,“霞儿,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都是命呀!” 女人眼中含着泪水,神情却非常坚定。 “不!老爷。这里的大夫都相信孩子能活,他们一直在坚持施救,没有停歇。我是丰儿的娘,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呢?你来摸摸,丰儿的手是热的,是软的,他还有救。他会活过来的,老爷,他一定会活过来的。” 崔寅杰摸摸她的头,把她拉了起来,“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一起等!” 他回头吩咐,“崔满,去把蕴文找来,来看看他弟弟。” 说完,扶着女人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霞儿,你身体不好,坐着休息会儿。” 萧镇见崔寅杰平静下来,终于松了口气,想着该替换杜怀悯了。他目光一扫,却发现大堂里没有了万有才的身影。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九十八章 等待【二更】 在同仁堂药铺里,时间像是停滞了。萧镇、杜怀悯、马小虎,三个人轮换着给孩子做着心肺复苏。他们似乎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时间。 外面围观的人见他们一成不变的做着同样的动作,失去了兴趣,纷纷散去。王大勇也因为要回家照顾老人,离开了 药铺里只剩下了崔寅杰夫妇,他们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儿,就是等待。 “爹,娘!丰儿他怎么样了?” 崔夫人看到长子,勐地扑到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蕴文,丰儿他、他。。。丰儿,他还这么小!他怎么会。。。” 崔蕴丰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丰儿,再看看坐在一边给丰儿把脉的萧镇,脸色更加凝重起来。路上,他问过崔满为什么急急找他去同仁堂药铺,崔满只是含含煳煳说三公子病了,在药铺里治疗。他想要再问详细些,崔满却只有一句话,您去了就知道了。 他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但就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他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嵴背,扶她到椅子上坐下,恭敬的叫了声:“父亲。” 半天没见,他觉得自己的父亲似乎苍老了很多,双眼无神,从来都挺直的嵴背也垮了几分。 崔寅杰看了崔蕴文半天,才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指了指崔蕴丰,“蕴文,去,好好看看你弟弟。他、他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他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一颗心仿佛已经跟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去了。所有的愤怒、不甘、懊恼、悔恨,全都消失不见了。现在,他坐在这里,并不是存着多大的希望,他只想多看看这个孩子,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崔蕴文慢慢走到床前,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小弟的脸,他的脸虽然苍白晦暗,但还有几分温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站起来,喊了声:“萧镇。” 萧镇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人。男子跟自己差不多高,年纪也相仿,眉眼间透出一股英气。他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他。 “您是?” “我是崔蕴文,我听守宁提起过你。” “你是守宁的朋友?幸会。” 萧镇有些遗憾,守宁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原本该热情相待的,现在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开心起来。 崔蕴文也是第一见萧镇,比他想象中的年轻,但跟丁守宁描述的一样,温润、沉稳,有种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我弟他。。。怎么样?” “这是你弟弟?”萧镇有些吃惊,他想起来了,这个崔蕴文是丁守宁未来的妹夫。 崔蕴文点头。 萧镇深吸了口气,“令弟被送来的时候,心跳唿吸都停了,我马上给他进行心肺复苏。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恢复自主唿吸和心跳。” “还。。。有希望吗?”崔蕴文不想这么问,可他又不得不这么问,“这样一直按压,要按压到什么时候?” 在崔蕴文的注视下,萧镇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十分困难。可是,他是大夫,对病人家属,不能有任何隐瞒。 “崔公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前有人做了两个半时辰的心肺复苏,把一个溺水的人救了回来。我们现在只按压了一个多时辰,所以,我觉的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崔蕴文看着萧镇,后者的眼中除了疲惫,更多的是诚恳和坚定。 “好,我们等!” 崔蕴文说完,站到了旁边,不再问,也不再影响萧镇他们救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床上的崔蕴丰。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这孩子虽然顽皮,但是很有分寸,怎么会溺水了呢?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萧镇没有时间跟崔蕴文寒暄,杜怀悯累了,该他来按压了。 又一组循环结束,萧镇摸了摸崔蕴丰的颈动脉,还是没有反应。他默默的继续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却听马小虎叫了一声,“动、动了!” 杜怀悯皱皱眉头,“小虎,什么动了?” 马小虎刚刚趴下给崔蕴丰吹了口气,此时抬起头来,红着一张脸道:“老,老板,他的。。。眼睫毛,好像动了。” 萧镇立即停下手里的按压,摸上孩子的颈动脉。 “有了!真的有了!”萧镇兴奋的声音都喊噼了。 杜怀悯太过疲惫,反应有些慢,此时也醒悟过来,“你是说,他、他活过来了?” 萧镇点头,脸色却依然凝重,“他只是恢复了心跳和唿吸,能不能活过来,还不好说。小虎,去热参汤,我再给他扎几针。” “好,好!” 马小虎答应着去了。 杜怀悯问:“我做什么?” 萧镇一边扎针,一边道:“大哥,您去拿被子给他盖上,对了,再拿两个汤婆子,给他保暖。” “马上去!” 崔蕴文上前一步,拦住杜怀悯,“丰儿他是不是活了?” “对!” 杜怀悯说了一个字,就急急去做萧镇吩咐的事儿了。 崔蕴文跪到床前,伸出手去,放到丰儿的鼻子下面。一向冷静果敢的人,此时却犹犹豫豫,连手都是颤抖的。 很轻,很轻,很轻,似乎有鼻息拂过。 “萧镇,我弟弟活过来了,是不是?” 萧镇冷静的扎进一根银针,才道:“崔公子,现在令弟只是恢复了心跳唿吸,但是能不能活过来,我还不敢说!” 崔蕴文一把抓住萧镇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喘气了,有唿吸了,什么叫不知道能不能活?” 萧镇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但没有挣扎,缓缓道:“崔公子,令弟能醒过来,恢复意识,那才是真正的救治成功了。如果他一直都醒不过来,那怎么能叫活过来呢?” “为什么会醒不过来?” 萧镇哪里有时间跟他解释呢?况且,跟他解释了,他也不一定能明白。 这时,杜怀悯抱着一床厚被子过来了,仔细的盖在崔蕴丰的身上,听到崔蕴文的话,一把把他拉到了一边,“来来,不要影响萧大夫做事。等忙完了,再让他给你讲。” 正好马小虎端着参汤也过来了,萧镇不再理会两人,端过参汤给崔蕴丰喂药。 只是崔蕴丰完全是昏迷的,根本就喝不下去。 “这、这可怎么办?他、他喝不下去!” 萧镇自然是有办法的,他喝了口参汤,俯下身去,喂到了崔蕴丰的嘴里。 “啊?”马小虎第一见到这样喂药,惊唿出声。 崔蕴文见到萧镇如此对他弟弟,什么问题都问不出来了,只有对他深深的佩服和感激。他能对一个陌生人,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人。难怪守宁对他如此推崇,的确值得结交。 “萧镇,我来!”他几步上前,接过参碗。 萧镇直接把碗给了崔蕴文,人家是孩子的哥哥,给他喂药名正言顺。 崔蕴文把一碗药都喂完,站起来问道:“还要做什么?” “观察。” 萧镇以为他会再追问,崔蕴文却只是点了点头。 他走到自己父母面前,轻声道:“父亲,您带着母亲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丰儿。” 崔寅杰和妻子等了这么久,一颗心早就沉了下去,神智变得恍惚起来。药铺中发生了什么,早已察觉不到了。否则,发生了崔蕴丰恢复了心跳唿吸这样的好事,他们不会这么安静的坐在这里。 崔蕴文的话,把他们的意识唤了回来。 崔氏满脸疲惫,却坚定的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守着丰儿,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崔蕴文蹲下身子,攥住崔氏的手,沉声道:“娘,丰儿已经有了唿吸和心跳,他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崔氏就勐地站了起来,“什么,丰儿活过来了?太好了!我的丰儿没事儿了!” 她勐地扑到崔蕴丰面前,摸着孩子依然灰暗的脸,低声道:“丰儿,娘就知道你不会走,你不会舍得离开娘!” 崔寅杰也站了起来,他没有动,但是一双眼睛也紧紧的黏在崔蕴丰的身上。 丰儿活过来了!居然真的被救活了! 他紧紧握住拳头,想要过去,两条腿却突然一软,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父亲,您带着母亲回去吧!母亲身子弱,不要让她太激动了。” “蕴文,丰儿他。。。会好吗?” “父亲,既然萧镇能把丰儿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想,他一定能救活他。” “对!对!”崔寅杰连连点头,“你告诉萧镇,只要他能救活丰儿,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送他一百两黄金!” 崔蕴文微微皱起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萧镇不是为了钱才救丰儿的,但此时,他不想反驳父亲。 他上前扶起跪在床前的母亲,低声劝道:“娘,您跟父亲回去吧!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丰儿醒来,也会不安心的。” “可是,我。。。”崔氏怎么舍得走呢?“蕴文,要不,我们把丰儿带回去,家里总比这里好。” “不行!”萧镇插话,“病人现在不能搬动。如果您不放心,可以留在这里。” 崔氏连忙点头,“好,好。我们不走,留在这里,都不走。”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九十九章 奇迹【一更】 崔夫人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崔蕴丰清醒,便被送了回去,她的精神太差了,坐在那里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药铺里只留下了崔蕴文,他一句话也没再说,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默默的看着萧镇几个人忙活。他的手握住,松开,握住松开,感受着等待的煎熬。 他从小习武,自认为能够对抗很多麻烦、不平、威胁、敌人,却发现,在生命的无常面前他无能无力。 萧镇他们无所谓崔寅杰和崔氏的离开,对他们来说,他们现在唯一关注的对象就是躺在床上的崔蕴丰。 “哥,你还没下班吗?时候不早了。” 旺儿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他哥萧镇。只是,他哥的神情怎么这么严肃?杜老板和小虎哥怎么也是一副精疲力尽但又神情亢奋的模样? 萧镇看到旺儿,像是刚刚醒悟过来一般,一拍脑门,“旺儿,什么时候了?” “申时已经过了。” “居然这么晚了呀!”萧镇看向门外,果然,天色已经擦黑了。 “是啊!我哥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 萧镇面露愧色,他答应兴儿今天会早回去的。可是,他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旺儿,这儿有个重病人,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回去告诉你哥,你们先吃饭,今晚不要等我了。” “重病人?”旺儿转转头,看到了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崔蕴丰,一个小孩子?“他怎么了?” 萧镇看了眼不远处的崔蕴文,轻轻说了两个词,“溺水,昏迷。” 旺儿倒吸了口凉气,天呐!自己只是一天没来,哥居然就遇到了这么重的病人!可惜自己没帮上他的忙。 但是他不得不提醒萧镇,“哥,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去云山书院。” 杜怀悯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记起来萧镇明天要出门。 “萧镇,要不。。。你先回去。。。” 萧镇看了他一眼,苦笑,“杜哥,我现在怎么能放心回去?” 杜怀悯抓了抓头发,是啊!要是萧镇走了,这孩子怎么办?安乐镇上的大夫,除了那个万有才,只还有一个白家仁。但春节过后,白家仁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几乎出不了门,他的医馆也已经关门了。 萧镇去看望过几次,知道他虽然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怕是难了。毕竟年纪大了,器官功能衰退,不是单纯的药物能解决的。 唉!杜怀悯叹了口气,这镇上的大夫还是太少了啊!自己当年怎么不好好学医呢? 萧镇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摸摸旺儿的头,柔声道:“旺儿,你放心,我不会耽误的。你回去跟你哥说,我明天一早肯定回去!” “可是。。。” 萧镇看着躺在床上的崔蕴丰,他生死未卜,自己不是能说走就走的。但是,旺儿明天就要走,否则会耽误他入学。而且,他早就通知过丁守宁,就在这两天送旺儿过去,他不能食言。 算了,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他拍拍旺儿的肩,“旺儿听话,先回去。让你哥把东西都准备好,明天咱们好出发。” “好吧!” 旺儿走了,萧镇再次来到崔蕴丰的床前,他知道,这孩子昏迷的时间越长,醒来的时间越晚,他的预后也就越差。可是,针已经扎了两遍,药也喝过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萧镇轻轻扒开崔蕴丰的眼皮,仔细的观察,只见那小小的圆圆的瞳孔很快的变小了。 对光反射变得更加灵敏了,这是。。。这是在好转了! 萧镇又用力压了压孩子的眼眶,孩子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立即搭上他的手腕,凝神诊脉。 “小虎,来,记住药方,去抓药!” “是!” 等萧镇念完药方,小虎去抓药了,杜怀悯才问道:“萧镇,怎么样?” 萧镇摇头,“他的情况在好转,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醒。” 杜怀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萧镇,我们尽力了。即使他真的真的醒不过来,也不会埋怨我们。”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的心情并没有丝毫轻松。 萧镇在药铺坐诊两个多月,除了一开始王大勇父亲的那一次,没有遇到一个危重病人。没想到这次来了一个,却是如此紧急,如此凶险。 跟王大勇父亲那一次不同,这一次有更多的人关注,也让萧镇更加紧张,感觉到压力山大。不是因为崔蕴丰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是因为他是崔蕴文的弟弟,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么早的结束了呢?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们就要尽最大的可能。这是萧镇一直在奉行的准则。而这一次,他更是把这准则发挥到了极致。 在现代社会中,心肺复苏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即便有报道说有急救五小时成功的案例,也只是个例。萧镇知道他们这次能成功,绝对是奇迹。那么,孩子,你快点儿醒来吧!来创造另一个奇迹。 “哥,我又来了!”旺儿推开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 马小虎连忙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竹篮,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这也是萧镇想问的。 旺儿甩了甩手腕,这一篮子,还挺沉的。 他上前揭开篮子上的布巾,笑道:“我哥让我送吃的来,他说你们忙起来,一定会忘了吃饭的。” 吃饭? 萧镇看了眼杜怀悯,还别说,他们不光没吃晚上饭,好像中午也没吃呢!不说吃饭两个字的时候,还没觉得饿,此时却觉得饥肠辘辘,无法忍耐了。 马小虎毕竟是个孩子,惊喜的叫了起来,“太好了!我正好饿了!” 他开始跟旺儿一起从篮子里往外拿吃的。 杜怀悯想喊萧镇先去吃,却见他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桌上的竹篮,眼中的柔情像水一样溢出来。他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靠!又被刺激了怎么办?自己也要赶紧找一个媳妇儿了! 黄兴准备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菜里有肉,闻起来很香,装在一个很大的罐子里,足够三四个人吃。还有一罐熬得软糯的小米红薯粥,几个又白又松软的大馒头。 马小虎把菜盛了四个盘子,粥也舀了四碗。 旺儿看他装盘子,连忙道:“小虎哥,我吃过了,不用给我盛。对了,我去看着病人,你们吃饭!” 说完,跑到萧镇身边去了。 “哥,去吃饭。我来看着他。” 萧镇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去了。 菜很多,四个盘子都装的很满。马小虎看了眼坐在一旁低着头的崔蕴文,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崔。。。公子,吃、吃饭了。” 崔蕴文抬起头来,一瞬间的眼神吓了马小虎一个哆嗦。 不过,他立即垂下了眼帘,搓了搓脸,哑着嗓子道:“我不饿。” “哦。” 马小虎没敢再劝,回去吃饭了。 杜怀悯瞅了崔蕴文一眼,他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去跟他啰嗦。反正饭就在这里,他想吃可以随时过来吃。 只是,吃着饭的时候,他想要找个媳妇儿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旺儿拖着腮,看着躺在床上的崔蕴丰,十分纳闷。一个小孩子,怎们就溺水了呢?等他醒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一个人一定不能到水塘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想到这里,他又得意起来,自己萧哥不仅教自己读书识字,还教给他很多防范危险的知识。 “嘿,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旺儿。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因为我哥就是大夫,他为了救你,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我跟你说,等你醒了,一定不能淘气,对于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来说,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就比方说,你不应该一个人去水塘,更不应该下水。你知道小孩子要是不会游泳的话,很容易溺水的。不过,就是会游泳你也不应该去,不然就会像你现在这样了。” 萧镇听着旺儿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暗自发笑,但没有阻止他。药铺里太安静了,甚至是压抑的,有点儿声音也好。 但是突然,旺儿的声音变了调儿,“哥,哥,他动了!动了!” “什么?动了?” 萧镇放下筷子,起身去看。 他的动作快,崔蕴文的动作更快,两步就到了床前,大声叫道:“丰儿!丰儿?我是大哥!” 杜怀悯马小虎也跟着挤到床边,齐齐看着床上的人。 只见崔蕴丰的睫毛眨了眨,然后睁开了眼。他的眼神先是迷茫了片刻,随即清明起来,等看到了眼前的人,嘴角扯了扯,像是要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崔蕴文急了,连忙喊萧镇,“萧镇,他怎么说不出话来?” “小虎,去拿参汤!”萧镇先吩咐了马小虎,才回答他的话,“他刚醒来,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是正常的。” “哦。” 崔蕴文长长唿出一口气,见萧镇开始给丰儿把脉,没再开口。 萧镇搭着崔蕴丰的手腕,心里也松了口气。小孩子的生命脆弱,但是也顽强。如果这次溺水的是一个成年人,也许他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碗参汤喂下去,崔蕴丰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百章 变故【二更】 “旺儿,你去了书院,一定要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听了黄兴的话,旺儿只觉得好笑,好歹我也在街上混过几天日子,怎么会被人欺负? 他心里虽然默默腹诽,却不敢明说出来,只是乖乖点头,“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你出门在外,缺了什么就去买,或者写信告诉我,我会托人给你送过去,不要委屈了自己。还有,山上天气比这里冷些,你要注意多穿些,别着凉了。你哥给你准备的药,我都给你放在包裹里了,到时候记得自己熬了喝。你是去学习的,一定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学习。。。” 这些话黄兴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了,可是,旺儿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啰嗦,反而觉得心里很踏实。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亲人,即便他走的再远,也一定会回来。 黄兴以为自己跟旺儿相处时间很短,感情不会很深,可是当他看着旺儿背起包裹,跟他挥手道别的时候,不知不觉眼睛里溢满了泪水。难道这就是血缘亲情?他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说出口的,都是些琐碎的,杂乱的唠叨,生怕旺儿会烦了。可是,他又忍不住要说,生怕他记不住。 萧镇虽然晚上没怎么睡,但是病人被救过来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有几分亢奋,眼神比之前还要清亮。 因为崔蕴丰还留在药铺里,所以杜怀悯和马小虎都没有来送他跟旺儿。不过,即便是他们想来,萧镇也不会让。施良那边他也只是说了自己要出门,并没有说具体时间,就是不想他们过来送自己。只是去个四五天而已,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但是有个人,他真的很想她能来,能来送送旺儿,她就是旺儿的母亲刘氏。出发的日期早就告诉过她了,但是她居然没有来。难道她真的这么放心?旺儿只是个孩子呀!什么事儿会比送自己的孩子出远门还重要呢! 萧镇看着旺儿,他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没有丝毫离别的愁绪,反而一直在安慰黄兴。他心中赞叹,这孩子会有出息的。 他看着黄兴脆弱悲伤的样子,很想把他抱在怀里,但是他抱着小九,只能上前拍拍黄兴的肩膀,抬手给他拭去眼角的泪,柔声道:“兴儿,别伤心。旺儿只是去学习,还会回来的。你要是想他,可以给他写信,也可以叫他回来,还可以去看他。” 旺儿也不舍得黄兴跟萧镇,还有小九,但是萧哥说过,想要成为一个有担当有前途的男子汉,想要学医当大夫,就要学会独立、坚强,寒窗苦读,才会有出息。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哥,你不要难过。放假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小九的,你要好好照顾小九和自己。等我回来的时候,小九就该长大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这个小叔叔呢?” 听着旺儿孩子气的话,黄兴终于笑起来,“怎么会不认识呢?你是他小叔叔呀!” 小九不知道他此时面临的是离别,他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眼前的小叔叔。听到旺儿提起自己的名字,高兴的张着小胳膊让他抱。 旺儿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圆鼓鼓白嫩嫩的小脸蛋,“小九,你一定不能把我忘了。要是忘了,我就打你小屁股。” 小九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咯咯咯”的笑起来。 小九在旺儿怀里,萧镇终于有机会抱黄兴了。他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兴儿,我会很快回来的。等我。” 黄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勐地推开萧镇,从旺儿怀里抱过小九,狠下心道:“哥,旺儿,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走吧!” 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行李也都放在上面了。 黄兴怕萧镇和旺儿路上辛苦,抓紧时间绣了两床被面,让旺儿去集市上卖了。旺儿虽然年纪不大,居然很有经商的头脑,卖的钱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自豪的告诉萧镇,萧镇却道:“他哪里是有什么经商的头脑,不过是比你能说会道罢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你这么内向腼腆的性子,是个人就比你会卖。 黄兴把赚的钱全拿出来,让萧镇去雇一个最舒服的马车,生怕他和旺儿在路上辛苦。 萧镇不想辜负他的苦心,也没有节约,直接雇了乐安镇上有名的马车夫老刘。老刘的马车不是最豪华的,但是是最舒适最实用的。最重要的是,老刘走南闯北,经验丰富。不光是车夫,还是向导。 是该走了,不能让老刘在外面等的太久。更重要的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萧镇担心,告别的时间越长,黄兴的心里会越难过。 萧镇又抱了抱黄兴和小九,招唿旺儿,“旺儿,咱们走吧!” 他走出大门,却见几个穿着衙门皂衣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为首的人他认识,正是一面之缘的乐安镇捕快张步桃。 毕竟见过,虽然不熟,萧镇还是笑着跟他打招唿,“张捕头,您这么早就出门呀?” 让萧镇意外的是,张步桃来到他面前站住了脚,板着一张脸,冷冷问道:“你可是萧镇?” “是啊,张捕头,咱们见过不是吗?” 张步桃冷哼一声,冲着他手下命令道:“你们都听到了,他就是萧镇。来,带走!” “是!” 两个捕快过来,伸手就去抓萧镇的胳膊。 “你们为什么抓我哥?”旺儿冲了过去,护在萧镇身前。 一个捕快一皱眉头,抬手想打旺儿,萧镇伸手挡开那人的手腕,把旺儿护在身后。 “他只是个孩子!” 那捕快被萧镇冷厉的目光所慑,收回了手,但又不想在捕头和同僚面前丢人,狠狠道:“萧镇你要是识相的,就跟我们走,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 萧镇没有搭理他,只是把旺儿护住,问张步桃:“张捕头,你这是为何?你们抓错人了吧?” 黄兴被刚才的一幕弄懵了,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一向胆小慎微,此时胆子却大了起来。他抱着小九挡到萧镇面前,大声道:“是啊,张捕头,您弄错了吧?我家萧镇是个大夫,只会治病救人,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萧镇怒道:“兴儿,抱着小九回去!” “不!”黄兴转头,看着萧镇,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跟他说过话,“哥,你没有做错事儿,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萧镇也想知道,但是他生怕黄兴会吃亏。 他往前一步,沉声道:“张捕头,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同仁堂药铺的大夫,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张步桃冷哼了一声,“萧镇,抓的就是你!有人告你胡乱制药,草菅人命,有什么话去县衙大堂跟大人说去吧!张三王五,带走!” “是!” 两个捕快上前,一把把黄兴和旺儿抓推到了一旁,然后去抓萧镇。 “兴儿!” 黄兴被推了个趔趄,萧镇连忙去扶他,被两个捕快趁机揪住了胳膊。 “哥!” “哥!” 黄兴和旺儿还要上前阻拦,张步桃道:“你们两个要是妨碍公务,也一起抓走!” “抓走就抓走!我不怕!” “对,我要跟我哥在一起!” 黄兴和旺儿双眼通红,怒视着几个人,像是要跟他们拼命。 “兴儿旺儿,快回去!”萧镇生怕他们吃了亏,尤其是黄兴还抱着小九,小九的脸色都变了,小嘴撇着,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你们回去!我萧镇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大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哥,你明明没有做过什么。。。” 黄兴还要再说,萧镇沉下脸,厉声道:“旺儿,带你哥进屋去!” 旺儿看向萧镇,见他眼中一片冷厉,缩了缩脖子,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 他只好拉住黄兴,小声道:“哥,听萧哥的话,咱们先回家,再想办法。” 黄兴也被萧镇的眼神吓到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萧镇被带走了。 萧镇并不挣扎,因此,张三和王五没有再押着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萧镇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张步桃,那人一直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他陪着笑,问道:“张捕头,您家里老夫人身体怎样?老夫人肝阳旺盛,可以服用龙胆泻肝丸或者当归龙荟丸。当然,如果我能见到老夫人,可以给她把脉,更好的辨证施治。” 张步桃淡淡道:“我家老娘不劳萧大夫关心。” 萧镇摸了摸下巴,这个张步桃对自己很不友好呀!自己何时得罪过他吗?没有呀!他们上次去他家,明明是去治病救人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自己胡乱制药,草菅人命?自己除了制造了消食丸,再没有卖过什么药了。最新的药,杜怀悯虽然已经做了出来,但是包装的纸盒还没到,并没有开始售卖。消食丸是不会吃死人的,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了。会是谁呢? 萧镇怎么也想不出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一章 求助【一更】 “杜老板,丰儿醒过来了,过了一晚上也没有什么恶化的情况,我想带他回去,可以吗?如果需要用什么药,您可以抓好了我带走。放心,药钱和诊金我会让家人送来,一定让您满意。” 萧镇离开了,丰儿也醒过来了。崔蕴文觉得,他们继续留在药铺里,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药铺里又大又空,条件也差,并不适合小弟养病。而且,他父亲已经派人来催了两次了。这一次连马车都准备好了,就在门口等着了。他知道父亲是担心他母亲,怕她急出病来。母亲一向身体虚弱,他也不想母亲有事。 杜怀悯知道留不住人,说实话,也没有留的必要了。萧镇不在这里,他能做的也不多。 “崔小公子可以回去。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这是萧大夫写的医嘱。”说着,他把萧镇写好的医嘱递给崔蕴文。“崔公子,萧镇把崔小公子可能会发生的并发症都写了出来,这些问题不发生最好,如果发生了,你们也不用着急,按照他写的方法处理就好。后面是熬药的具体方法,萧镇也详细的写明了。不过,如果令弟出现的问题没有解决或是变得严重了,要立即去看医生。” 崔蕴文接过一摞白纸,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小楷,一字一句,都是对于丰儿病情可能变化的分析和处理方法,后面还有熬药的注意事项。 医术了得,心地仁慈,考虑周全,文采不斐,还写得一手好字,这个萧镇确实是难得的。 崔蕴文在心里点评了一番萧镇,向杜怀悯郑重道了谢,然后把医嘱整整齐齐叠好,放到了自己怀里。把药交给崔满,上前抱起崔蕴丰,大步出了门。 崔蕴丰虽然意识已经恢复了,但还很虚弱。只是清醒了很短一段时间,然后就一直在睡着。但是崔蕴文已经不担心了,他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杜怀悯送走了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随即,无尽的疲惫便袭击了他,他一下子躺倒在软榻上,再也不想起来。 他无力的叫马小虎,“小虎,关门,今天休息,不干了。” “关、关门?”马小虎看看时间,辰时刚过了一刻钟。 杜怀悯闭着眼睛骂道:“傻瓜,一晚上没睡,你不困吗?反正萧镇不在,关一天门也没什么。” “可是,可是,我们的药。。。” 杜怀悯气愤的打断他,“明天再说!” “哦。好。那、那您还吃、吃早饭吗?” 对哦,忙活了一晚上,自己早饭还没吃呢!他摸了摸肚子,不饿,算了,睡觉要紧。 “等我睡醒了再吃。” “好吧!” 马小虎也困的很,他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悠悠的走去关门。 才走到门口,药铺的门“砰”的被撞开了,有人跑着进来,还高声叫着:“杜大哥,杜老板,快,快救救我哥!” 马小虎关门的手停住了,看着跑进门气喘吁吁的旺儿,“你、你,不是走了、走了吗?” 杜怀悯还没睡着,听了旺儿的话,勐地坐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旺儿面前,“你哥?萧镇?他怎么了?” 这时黄兴抱着小九也进了门,他走到杜怀悯面前,“噗通”跪倒在地,哭道:“杜老板,求求您,救救我哥,救救萧镇!” 黄兴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紧紧的抱着小九。他的这幅样子吓了杜怀悯一跳。 他连忙扶起黄兴,让他坐到椅子上。 “兴儿,你别急,慢慢说,萧镇他怎么了?”杜怀悯又吩咐马小虎,“去倒杯热水来!” “哦。”马小虎看了眼黄兴和旺儿,飞快的去了。 黄兴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小九见到自己爹亲哭了,也“呜哇呜哇”的哭了起来,黄兴连忙低头哄他。杜怀悯心里着急,但看黄兴如此脆弱,又无法开口催促。 旺儿一把拉过杜怀悯,急道:“杜大哥,我哥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说他、说他胡乱制药,草菅人命。说要治他的罪!” “官府?人命?”杜怀悯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跟我哥也不知道啊!今天一早,张捕头就带着两个人来我家把我哥带走了。杜大哥,我哥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杜大哥,您要想办法救救我哥呀!” 杜怀悯拍怕他的肩膀,“你说的对,你哥肯定是被冤枉的。” 他又走到黄兴面前,安慰道:“兴儿,萧镇没有做过什么,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县衙看看。” 黄兴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水,“杜大哥,我已经去过衙门了。萧镇已经被关起来了,衙役说不能见。” “没有审问就关起来了?” 黄兴点头。 杜怀悯背着手,焦躁的走了两步,停下,又问黄兴,“萧镇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黄兴摇头。 “萧老弟的性子,怎么会得罪人呢?”杜怀悯敲敲脑袋,自己这话问的煳涂。 旺儿却道:“会不会是我哥他那个姨娘搞的鬼?” “有可能。”小九睡着了,黄兴略微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孟巧儿一直把萧镇当成眼中钉。最近这么消停,说不定就是在背后谋划这件事儿呢!” “孟巧儿?”杜怀悯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是孟巧儿,不会控诉萧镇草菅人命。应该不是她。” “那。。。会是谁?难道、难道是有人吃了、吃了我们的药,死了?” 马小虎端了水来,插了句嘴。 杜怀悯瞪了他一眼,拍了下他的脑袋,“胡说,我们的药怎么能吃死人呢?” “对哦。”马小虎摸了摸被打的脑袋,憨憨的道,“吃、吃不死的。” 马小虎的话却让杜怀悯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有人看咱们药铺的生意好,看萧镇的病人多,眼红了,故意要对付他?” “有、有可能。“ “一定是!”旺儿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他们嫉妒我哥医术好,嫉妒我哥会制药。哼!自己不想着提高自己的医术,居然搞这些歪门邪道!” 黄兴也抬起头来,“杜大哥,您知道是谁想要陷害萧镇了吗?” 杜怀悯心中有了猜测,但是也拿不准他会真的因为这样的理由陷害萧镇。这也太过分了吧!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 杜怀悯背着手踱了几步,回头看向黄兴,“兴儿,这个县老爷新来不到一年,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也不太熟悉。我先去衙门找个熟人打听打听。你也想想,万一孟巧儿要对付萧镇,会以什么罪名,咱们该怎么办?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咱们才能最快的把萧镇救出来。” 黄兴连忙点头,“我听杜大哥的。”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现在就去衙门。” 杜怀悯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出了门。今儿正是个赶集的日子,天气又好,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杜怀悯心急如焚,也只能随着人流往前走。 让他惊喜的是,在这些人的说话聊天里,他居然听到了议论萧镇的声音。 “哎,你知道吗?今儿早上我起的早,看到同仁堂药铺的那个萧大夫,被官府抓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我听隔壁李二说,是有人告他,说吃了他的药没了命。” “不会吧!同仁堂的药我也买过,效果很好,也没什么副作用。” “对啊!我也去找他看过病,人特别和气,还不要诊金。真是个好人啊!” “我看,这事儿八成是有人陷害他!” “我也这么觉得。这人也太恶毒了。我们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个大夫,人又好,又便宜,居然就有人陷害他,他是不想我们这些老百姓能看得起病呀!” “我刚才路过衙门,衙门还没升堂呢!” “嘿,你忘了,今儿休沐啊!” “。。。” 杜怀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也忘了今儿是县衙休沐。只是,既然休沐,为什么要今天去抓萧镇呢?抓了又不审,是怕他跑了,还是想要把他关起来折磨他?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再听,加快了脚步。 县衙里的陈六,虽然在衙门里经常受人排挤,但为人耿直仗义,会帮普通老百姓一些小忙,因此,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很好,老百姓们有了什么麻烦也愿意去找他。 陈六家中上有生病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家里的经济状况很不好。老母有病,他去不起万有才的医馆,去的最多的就是杜怀悯的药铺。 萧镇没来药铺之前,杜怀悯只是凭着自己的一点儿医学皮毛,给陈六抓药,后来萧镇到了药铺坐诊,特意去了陈六家给下不了炕的老人看了病,写了方子。 陈母服了五六服药之后,原本不能说话,手脚无力的老人,明显有了好转,进入能扶着墙走路了。 陈六十分感激萧镇,特意拿了一篮子鸡蛋到药铺里来,说是他的一点儿心意。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联系,所以杜怀悯来衙门打探消息,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就是他。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二章 消息【二更】 杜怀悯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了,而黄兴和旺儿却已经等得心焦。 他一进门,几个人全都围了上来。 黄兴和旺儿急着问:“杜大哥,见到我哥了吗?” “我哥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马小虎嘴巴不利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杜怀悯。 杜怀悯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坐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才开口。 “兴儿,我没见到萧镇。” 他话一说完,黄兴的神色便黯淡了下去。他已经洗过脸梳过头,没有了刚才狼狈的模样,但脸色苍白,看上去依然憔悴脆弱。 杜怀悯连忙道:“你们先别着急,萧镇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陈六说他会好好照顾萧镇的。我又特意拜托了他,给了他银子,萧镇不会受委屈的。” “哦。”黄兴的眉头稍微松散了些,“麻烦杜大哥了。您给了他多少钱,我回头给您。” “先不说这些。我问过陈六,他说确实有人到县衙告了萧镇,说是吃他的药丸吃出了人命。” “怎么会?”旺儿气愤道,“我哥制的成药,只有消食丸。我看过药丸的配方,那药根本吃不死人的。” “对!对!”马小虎也跟着点头附和。 杜怀悯冷笑,“确实。要说药丸会吃死人,这就是个笑话!而且,药丸是从我同仁堂卖出去的,如果吃死了人,第一个抓的应该是我这个老板,而不是萧镇。 可是现在,他们问都没问我,直接抓走了萧镇,呵呵,这摆明了是针对萧镇的。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 “万、万有才!” “不错,连小虎都猜到了。” 杜怀悯给了马小虎一个赞赏的眼神,马小虎立即红着脸低下了头。 “万有才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陷害我哥?” 萧镇从来不在家里说药铺里的事儿,黄兴对他跟万有才的恩怨一点儿也不知道,旺儿也不是很清楚。 “那个万有才是万家医馆的大夫。他之所以陷害萧镇,应该是。。。”杜怀悯简单的把万有才跟萧镇的纠葛说了一遍。 旺儿愤愤道:“他怕我哥抢了他的生意,就陷害我哥?这人怎么这么恶毒!怎么还配当一个大夫?” “就、就是。”马小虎又跟着符和。 杜怀悯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小虎,去做饭,中午兴儿他们在这里吃。” “杜大哥,不用了。我跟旺儿。。。” 黄兴要推辞,杜怀悯却道:“兴儿,我还有事儿跟你商量,你就留在这里。” “好。”黄兴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杜怀悯继续说道:“我还听陈六说,萧镇的姨娘也到县衙上了一纸诉状,好像是告萧镇目无尊长,忤逆不孝的。” “啊?真的有她?”孟巧儿果然没打算放过他们! “对。兴儿,药的事儿,我可以想办法证明萧镇是清白的。孟巧儿那边就要靠你了。” “靠我?我该怎么办?”黄兴抬头看过来,眼中一片茫然。 “兴儿,据我所知,萧镇是萧四的嫡子,按理说,家业应该是萧镇继承,为什么现在都是孟巧儿一手把持呢?她不过是个姨娘呀!” 这问题一直是困扰着杜怀悯的,他总想问萧镇,但又怕其中有什么隐情,问不出口,此时终于有了机会。 黄兴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小九,小九还在睡着,他这一觉睡的时间够长了。 “我也只是听说的,萧镇的爹跟他娘关系并不好,他娘一直带着他住在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小院里。听萧镇说,他娘是极其清高雅致的女子,看不惯他爹的很多事情,所以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深。后来有了孟巧儿,更是在两个人之间挑拨离间,让两个人的关系越发不好。她曾经想过要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但是没能成功,反而分房居住。她虽然搬出了主宅,但孟巧儿生怕萧镇这个嫡子分了她儿子的家产,用尽了手段,先是撺掇着萧四疏远了几个庶兄的关系,然后把当铺里的伙计换成了自己人,所以,当萧镇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就一手把持了萧家。萧镇再想回去,已经不能了。” 杜怀悯摸着下巴沉思,他没见过萧镇的母亲,不知道她跟萧四之间的恩怨纠葛。但以现在萧镇的性子和处事风格来看,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会受孟巧儿的欺负。 他当然猜不出,当初受欺负的是那个懦弱的萧镇,现在的萧镇根本不是他。 萧镇的目标是当一个好大夫,对萧家的当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跟旺儿现在的日子很好,舒服自在,不想改变。只要孟巧儿不是做的太过分,萧镇不会把她怎么样。 这也是萧镇为什么不去争家产的原因。如果他知道孟巧儿想要把他赶尽杀绝,绝对是会后悔的。 “兴儿,既然你们分了家,她又为什么说你们忤逆不孝呢?” 黄兴想了想,“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儿吧!第一件,是萧天赐成亲的时候,我跟萧镇都没有去。因为那时萧镇忙着侯爷家的事儿,把他的婚事完全忘记了。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我们没有回去过除夕。您知道的,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后,萧镇就说他跟萧家一刀两断了。又怎么会回去呢?” 经黄兴这么一提,杜怀悯也记起了孟巧儿要霸占萧镇家房子的事儿。 他一拍桌子,怒道:“靠!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欺人太甚。我还以为她老实了呢!原来是在这里憋大招呀!” 他这一拍,把黄兴怀里的小九拍醒了。小九抬起小手搓了搓眼睛,蹭了蹭脑袋,睁开了眼。他很久没在爹亲的怀里睡觉了,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此时虽然被吵醒了,但是不哭不闹,瞪着大眼睛看着黄兴,然后裂开嘴笑了起来。 黄兴见小九醒了,便叫旺儿,“旺儿,抱小九去撒尿,然后给他喂点儿水喝。” “好的。” 旺儿高兴的接过小九,小九越大越能听明白话,旺儿也更喜欢他。 “杜大哥,我该怎么办呢?”黄兴勐的站起来,急切的看着杜怀悯。 他有些着急,因为在大梁国,十分注重家庭,也崇尚孝道。要是有儿子被父母状告忤逆不孝,会判重罪的。不说受多少惩罚,起码他的名誉就全毁了。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萧家的事儿,但是县官老爷不知道啊!何况这次有两个人同时状告萧镇,县官老爷对萧镇的印象一定不会太好了。万一影响了他的判断。。。 “兴儿,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杜怀悯低着头,沉思起来。 黄兴也知道这件事棘手,不再催促,自己也开始思考该怎么办。 “杜老板,杜老板!黄兴他是不是在。。。” 施良气喘吁吁的进门,见到黄兴,声音戛然而止。 他几步走到黄兴面前,急急问道:“兴儿,我听说萧镇被官府的人抓走了,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黄兴的眼中又流下泪来,“是,施大哥,我去您家里找过您,大嫂说您一早就赶集去了,我不敢告诉大嫂,就来找杜老板了。” 施良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消息居然是真的。 “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萧镇不是去送旺儿了吗?” 杜怀悯连忙道:“施大哥,您先坐下,再听兴儿跟您慢慢说。” 施良怎么能静下心来呢?可是看到黄兴红肿的眼睛,他只得坐下来,耐着性子听他说。 黄兴简单说了官府来抓萧镇的经过,随后,杜怀悯又说了他去衙门打听到的消息,还有他跟黄兴的猜测。 他最后道:“施大哥,药铺这边由我来处理,孟巧儿那边的情况,我不就不太了解了。您来了,正好帮兴儿出出主意。” 施良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等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他恨恨道:“孟巧儿真是欺人太甚!杜老板,你放心,孟巧儿这边的事儿,就由我来处理。” 他站起来对黄兴道,“兴儿,抱上小九,我们走。她孟巧儿真的以为萧家没有人了吗?” 黄兴也跟着他站起来,“大哥,您要我怎么做?” “跟我来就行!” “好!”黄兴连忙喊旺儿,“旺儿,快把小九抱过来!” 杜怀悯拦住施良,“施大哥,您打算怎么做?” “我要带兴儿去找萧家的族长,萧镇的几个叔叔。我就不信,他们就这么看着萧镇被欺负,一句话也不说吗?不管怎么说,萧镇是萧四的嫡子,小九是萧家的正孙!” “施大哥,已经中午了,不如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谈?” 杜怀悯早上就没吃饭,奔波了一上午,这时候实在是饿的厉害。 “施大哥,您的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现在已是正午,这会儿过去的话,人家都在吃饭,怕是不太方便。而且,这么多年他们对萧家的事儿都不管不问,您确定他们会帮萧镇吗?” 施良想了想,杜怀悯说的没错,自己还没怎么考虑好,就这么兴冲冲的去了,万一他们不答应。。。总得考虑全面了再去才行。 “好,杜老弟,你也帮着参谋参谋,我跟黄兴去了,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答应。”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三章 上堂【一更】 牢房昏暗阴湿,味道也不好闻,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哪怕萧镇再困,也总是睡不着。 萧镇懊恼的是,自己被关进了县衙大牢,居然连原因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人暗地里托了人,所以这里的狱卒才对他这么照顾。让他待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没有对他唿来喝去,也没有给他滥用私刑,还给了他一床旧毯子。可不管他怎么问,就是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把他抓了来。 他坐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堆上,没有为自己担心,只记挂着黄兴和旺儿。黄兴一向性格软弱,又胆小怕事,今天遇到了这种事,一定会被吓坏了。不知道是不是哭的眼睛都肿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杜怀悯和施良帮忙。 想到杜怀悯和施良,萧镇稍微有些安心,他们俩是值得托付的。他相信,即使他不在,他们也会帮他好好照顾黄兴和小九。 只是旺儿。。。今天原本是要送旺儿去书院的,现在自己被抓了,没有人送他去,他肯定赶不上开学了。应该找人给丁守宁送个信儿,不然他会一直等着,还会担心他们。。。不知道黄兴记不记得这件事儿。 如果去找丁守宁,自己很快就会没事儿了吧?他不是想要用丁守宁的身份压制县官,他只是怀疑这个县官老爷办案的能力和公正性,毕竟可以凭着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把自己抓起来,不闻不问的关进大牢里,不像是一个英明的父母官该做的事儿。他希望看在丁守宁的面子上,县官老爷能够公正公平的办理这个案子。 只是他远在云山,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狱卒来喊他。 “萧镇!上堂了!” 上堂了?太好了!早点儿上堂,早点儿弄清楚真相,他就能早点儿回去了。 萧镇急忙站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又摔了下去,因为坐的时间太长,他的脚麻了。 等那阵难言的酸爽过去,萧镇这才重新站起来,走出牢房。 来带萧镇的是王五,他站在牢房门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萧镇,冷笑一声,“走吧!” 萧镇有心问问外面是什么情况,但见王五对他不是很友好,便没有问。等他到了堂上,自然就明白了。 萧镇走出牢房,重新沐浴在阳光底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把胸中的浊气吐掉,这才完全清醒了。他理了理头发,抻了抻衣服,大步往前走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县衙大堂,萧镇突然想起那天他跟杜怀悯路过县衙时,自己还在心里想,他不会跟县衙打交道,这才几天,就被逮了进来。这脸真是打的啪啪的响,好疼! 来到县衙大堂,他发现大堂门口居然围了一群老百姓,全都抻长了脖子往里看。一看到他进来,便“嗡嗡嗡”的议论起来。隔得太远,他听不清,但是也猜到几分。 无非是有人说自己有罪,有人说自己无辜。或者,有的还会深层次铺展开去各种八卦。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家的那点儿事好多人都知道,他没有错,也不怕说。 他奇怪的是他这案子,居然有这么多人的关注? 萧镇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当年他代表新生讲话,代表优秀毕业生讲话,那时的场面比这个大多了,他可从来没有打憷过。或许这一次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是同仁堂药铺的大夫,算是打了免费的广告呢! 隐约中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听声音像是旺儿,又像是马小虎。他们都来了吗?黄兴呢?他可还好? 萧镇脚步一顿,想回头看看,王五催促道:“赶紧进去吧!老爷等着呢!” 萧镇又一想,他们怎么可能不在呢?自己可不能给他们丢人。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整洁,这才迈步上了堂。 衙门的布置跟他曾经在电视里看过的差不多,县官老爷坐在堂上的桌案后面,旁边站了一个不知道是师爷还是文书的人。堂下两边站着衙役,站在最前面的是捕快张步桃。 县官老爷四十多岁,白净的面皮,三缕胡须,表情十分严肃冷漠。一双细长的眼睛落在萧镇身上,似乎在评判着他。 萧镇不慌不忙看了一圈,这才冲着堂上的人躬身行礼。 “萧镇见过大人。” 堂上惊堂木一拍,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你就是萧镇?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萧镇抬起头来,淡淡一笑,“宗大人,在下是建元十年的秀才。见了官员可以不跪,您是一县的父母官,连这都不知道吗?” 萧镇心里是有气的,你这个官,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我,不审就关了我一天一夜,我怼你一句算是轻的,即便我只是个老百姓,我也是有脾气的! “你! 宗清明面上一红,却是无话可说。 昨天他休沐,县里的几个大户请他吃饭,他喝的有点儿多,等他回来的时候,县丞宋达安把状告萧镇的状子递给他,并且说人已经抓起来了。 他刚来乐安镇不到一年,这段时间里,乐安镇十分平静,没有一起命案。即使有案子,也是些小偷小摸,鸡鸣狗盗的邻里纠纷。 按理说,到了这么一个太平安乐的县里来,他该高兴才对,可是宗清明一点儿也不开心。没有案子,就没有人送礼,他也没法儿做出政绩来。他在淮安县做了一任县令,那里穷的叮当响,他用尽了心思,才好不容易到了这个比较富庶的县里来。要是没有案子的话,让他怎么把之前送礼的钱捞回来? 他看到萧镇是这镇上萧家当铺的嫡子,应该是有钱的。只是,他为什么又去药铺当了大夫呢? 他看完诉状,便与宋达安议论了一番。宋达安给他说了萧家的事儿,还说萧镇的姨娘孟巧儿也递了诉状,状告他忤逆不孝。 “这么说,这个萧镇没什么油水?” 宗清明的热情不高。 宋达安压低了声音,笑道:“大人,这萧镇是没什么钱,但是告他的人,可是答应了给不少钱。只要您给他定个罪名,打入大牢,这钱就是您的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大人,只要您答应了,他们说了,十倍于这个数。” 宗清明接过银票一看,倒吸了口凉气,我的个乖乖,一百两,十倍于这个数,就是一千两!哎呀!我终于有钱赚了。 他看了眼宋达安,收敛起眼中的贪婪,“嗯。这个案子很简单嘛!人证物证具在,咱们明天就升堂!” “是,是,大人您英明。大人,等这个案子过后,他们可就知道您的规矩了。” “规矩?对,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的规矩。哈哈,有理没钱别进来!” 这样的宗清明怎么会知道萧镇是秀才呢? 他被萧镇怼的哑口无言,但是大梁律法确实有这一条,他也无可奈何。看来,这个萧镇不是个省油的灯。 宗清明深吸了口气,勐地一拍惊堂木,“萧镇,现在有人状告你制造的药丸致人死命,你可承认?” 听到县官的话,堂外的围观群众又议论起来。 居然告我制作的药丸致人死命?怎么可能?萧镇没想到抓他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说实话,他不但不紧张,反而放松了下来。 “大人,萧镇自从在同仁堂药铺坐诊以来,只做过一种药丸,而那种药丸,是绝对吃不死人的。学生想问大人,状告学生的是什么人?病人所生何病?什么时候去同仁堂买的药?买的什么药?吃了多少?病人又是什么时候死的?既然死了人,为何没去药铺找我质问?” 萧镇的这一连串发问,让堂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七嘴八舌的听不清楚,只听得“嗡嗡嗡”一片。 宗清明被萧镇问的说不出话来,这要怎么回答?他都不知道啊!不对,我怎么能被这个犯人左右了思想? 他勐拍惊堂木,“肃静,肃静,大堂之上,禁止喧哗!” 大堂安静下来,他大声道:“萧镇,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抵赖吗?” 萧镇冷笑:“人证物证具在?在哪里?这大堂之上,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说,大人您还没审,就已经给我定了罪?” “你!”宗清明一张白脸涨得通红。 宋达安忍不住道:“萧镇,这是乐安镇大堂,在宗大人面前,岂容你胡说八道?” 萧镇看向宋达安,淡淡道:“你又是什么人?是大人审案,还是你审案?” 堂下围观群众发出一片哄笑,只觉得萧镇怼的好。 这个宋达安,仗着自己是县丞,年龄大,在这里的时间长,时常在大堂上越俎代庖。也别说,他是有手段的,上一任的县官完全反抗不了,几乎成了他的傀儡。 问题是,他会审案还行,每次都收受贿赂,不管有理没理,都偏向送礼的那一方。上一任县官走了,他居然还在,还想操纵这一任县官,不知道这个县老爷会怎么做。 宋达安一张胖脸涨的通红,抓过桌上的惊堂木一拍,怒道:“萧镇,这公堂之上,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来人,先给我打二十大板!” 萧镇只是冷笑,“你敢打我吗?” “你!” 他确实打不了萧镇,大梁国律法规定,公堂之上,在没有确定罪名之前,是不能给秀才施刑的。 宗清明缓过了一口气,见宋达安也被怼了,知道他也不是萧镇的对手。 他摆摆手,“宋大人,请稍安勿躁。” 宋达安摸了把额头的汗,没想到这个萧镇这么难搞。还是让宗大人对付他吧!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四章 审问【二更】 既然萧镇指责他没有审问就定了罪,那自己就好好审审他,让他心服口服。 宗清明抬了抬手,让堂下的围观群众安静。 “萧镇,你说你制作的药,吃不死人,你凭什么这么说?” 萧镇淡淡一笑,“我是大夫,药是我做的,我自然敢这么说。我想问的是,大人审案是只审被告吗?难道原告说的就是对的,没有陷害诬告的可能?您又为什么如此信任他呢?” 宗清明略一思索,萧镇说的也对。自己当官这么多年了,案子也审过几个,可不能让萧镇这个小子给看看扁了。 他看了眼宋达安,宋达安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都嘱咐好了。 宗清明放心的吩咐,“张捕头,带原告上来!” “是。” 原告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一上堂就“噗通”跪倒在地上,口中叫道:“小人黄显玉见过大人。” 宗清明道:“黄显玉,你状告萧镇害了你父亲的命,现在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吧!” 黄显玉又磕了个头,才道:“是。大人,有一晚,小人的父亲吃的有点儿多,觉得胃肠不舒服,小的就去同仁堂药铺买药,伙计跟小的推荐了萧镇大夫做的消食丸,说是疗效特别好。小的就买了三丸回去,给父亲吃下。可没过多久,父亲就喊腹中疼痛,小的害怕,想去请萧大夫来看。可是我父亲不相信萧大夫,就让小的去请了万家医馆的万有才,万大夫来了之后,我父亲已经昏了过去。万大夫用尽了手段,我父亲却还是去了。万大夫说,我父亲是中了毒,所以才去了。” 黄显玉抹了抹脸上的泪,声音发颤,“老爷,我父亲什么都没有吃,只吃了买来的药丸,不是因为药丸,怎么会去了?而且,万大夫也说我父亲是吃了药的原因。” “你父亲去了之后,你为什么没有去找萧镇理论?” “回大人,那同仁堂药铺里的老板十分厉害,小的怕自己一人过去会吃亏。而且,小的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萧镇的药是害人的,是不能买的。” 萧镇转身看着这个黄显玉,三十多岁,一身黑衣,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头低垂着,看不清楚表情,但是声音不慌不忙,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想着刚才这个黄显玉进门时的模样,一张方脸,细长的眼睛,微薄的嘴唇,自己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不禁怀疑,这个人真的有去药铺买过药吗? “黄显玉,你起来吧!”宗清明拍了下惊堂木,“萧镇,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说的吗?” 萧镇转身看着黄显玉,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 黄显玉的目光,一对上萧镇审视的眼神,立即垂了下去,不再看他。 萧镇冷笑,不敢看我,你是心虚吧?想诬陷我,没门! 他冷冷开口,“你说去药铺买的药,什么时候去的?谁卖给你的?你买的什么药?买了几颗,你爹吃了几颗,吃完了多久开始腹痛的?剩下的药呢?” 黄显玉瑟缩了一下,却抬头看向宗清明。 “大人,这个小的刚才已经说过了。” 宗清明一拍桌子,“萧镇,是你审还是我审?” 萧镇一抱拳,“大人,当然是您审。只是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就是老百姓听了,里面也是错洞百出,您贵为一县县令,难道听不出来吗?还是,您不想问明白?” 此时,堂下有人高声叫道:“对!要问!”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说清楚!” “不说就是心虚!” “肃静!肃静!”宗清明拍怕桌子,只得说道,“黄显玉,你听到刚才萧镇的问题了?你现在回答。” “这个。。。” 黄显玉脸色很不好看,当初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呀!说他只要在堂上简单说一遍就行了。再说一遍,自己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宋达安连忙插嘴道:“大人,萧镇才是被告,您怎么能让他审起原告来了呢?” 宗清明勐然一惊,回过神来,对啊,自己怎么被萧镇带走了呢? “萧镇,刚才原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强词夺理!” 到了此时,萧镇要是还不知道这个官是什么货色,他就不是萧镇了。 他淡淡道:“大人,您都清楚了吗?可是我不清楚啊,我怎么认罪?” “你哪里不清楚?” “哪里都不清楚。我想知道,这个黄显玉是什么时候去的药铺,是谁卖给他的药?他买的什么药?买了几颗,他爹吃了几颗,吃完了多久开始腹痛的?他剩下的药呢?” 萧镇不慌不忙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大人,这些他都没说清楚啊!” “你!萧镇,你不要以为你是秀才,我就不敢打你!” “大人,我哪里说错了吗?他说的不清楚,不应该再说一遍吗?” “应该!”堂下又有人大喊。 “谁?谁在外面喊?”宋达安气愤的看向门口,“你们再乱喊,统统都抓起来!” 外面围观老百姓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大人,大梁国的律法可规定了,百姓是可以监督审案的。” “就是,你不让我们围观,是心里有鬼吗?” “对!” “原告不清不楚的,就应该回答!” “回答,回答!” 听着堂下突然整齐划一的声音,宗清明抹了把额上的汗,谁说乐安镇的老百姓好煳弄的? “肃静,肃静!” 宗清明勐拍桌子,瞪了眼宋达安,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宋达安摸了摸鼻子,这些老百姓不是一向很老实吗?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大了? 宗清明也很无奈,只得道:“黄显玉,你回答萧镇的问题。” “是,是老爷。” 黄显玉这次的回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淡定,说的有点儿结结巴巴,还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我爹晚上睡觉前觉得肚子不舒服,我就去给他买药,我家离得同仁堂药铺近,就去了他那里。买了、买了三颗药,然后给我爹吃了,吃了几颗?就、就一颗。然后我爹就腹疼难忍,昏了过去。然后我就去找万大夫,等万大夫来了,我爹就、就不行了。” 宗清明问道:“你爹晚上肚子不舒服,是什么时辰?” “是、是酉时刚过。”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药?”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我去买的药。” “你爹吃了药多长时间腹疼难忍,昏过去的?万大夫又是什么时候到的你家?” “呃,应该应该是过了一个时辰,我爹昏过去了,我去请万大夫过来,差不过又过了半个时辰。” “你剩下的药呢?” “小的、小的,因为父亲吃了药才去的,小的一怒之下把药都扔了。” 宗清明点头,“萧镇,你可听明白了?有什么可说的?” 萧镇冲着堂上淡淡一笑,“大人,我认为这个黄显玉在撒谎。他父亲根本不是吃了我们同仁堂的药去世的。” 黄显玉瞪着萧镇,色厉内荏的叫着:“我没有撒谎!萧镇,你就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你要给他偿命!” 宗清明拍了拍惊堂木,大声道:“肃静!肃静!” 黄显玉噗通跪下,哭叫道:“大人,您要给小的做主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父亲偌大年纪,还在外面帮人做活,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大人,小的绝没有撒谎,我父亲死的冤啊!” 宗清明点点头,这原告不错,很有原告的样子。 “黄显玉,你先起来,本官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谢大人!” 黄显玉站起来,红着眼睛瞪着萧镇。 萧镇也睁大了眼睛回瞪着他,自己是无辜的,才不怕你看。咱们就比比谁的眼睛大!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的演技不错,眼泪说来就来。 “萧镇,你为什么说他撒谎?本官觉得,他说的没有问题呀!” 宗清明的声音把萧镇的心思拉了回来。 萧镇一抱拳,朗声道:“大人,这位大哥说他父亲肚子难受,是在晚上睡觉前,后来又补充,是酉时刚过,过了一个时辰他去买的药,那差不多是在戌时。但是,我们同仁堂药铺在卯时就关门了。请问,他是在哪里买的药?” 药铺关门了? 宗清明摸着下巴,问道:“黄显玉,你到底去没去过同仁堂药铺买药?你爹究竟是因何而死?” 黄显玉“噗通”又跪了下去,“大人,是、是小人记错了,小人是卯时去买的药。” “那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肚子难受的?” “是、是之前一个时辰。” “你确定?” “确定,确定!” 萧镇给气笑了,“大人,证词随意改来改去,这种人的话您也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宗清明一拍桌子,“萧镇,不准藐视公堂!” 好吧,我态度好点儿。 萧镇站好,正色道:“大人,我萧镇在同仁堂坐诊两个多月,不说每一个来买药的人都认识,但也有点儿印象,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他看着黄显玉,“你说你买了药,那我问你,谁能证明你去我们药铺买了药?你手头可有买药的收据?” “什、什么收据?我给了钱,你们给了药,还要什么证明?”黄显玉瞪着他,眼中俨然有了慌乱之色。 萧镇冷笑,“大人,凡是到我同仁堂药铺买药的人,我们药铺都有记录,而且,每一名买药的人,手头都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买药的数量和价钱。黄显玉连这个都不知道,学生以为,他是在撒谎!”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五章 狗官 黄显玉只能咬着牙按照剧本演下去,一口咬定,“大人,小人没有撒谎,小人确实去买药了,我没有收据!药铺伙计根本就没有给我!” 宗清明问道:“萧镇,你说你们药铺卖药都有记录,你怎么证明?” “大人,我可以证明!” 回答他的,却不是萧镇,而是从大堂外面进来的人。 萧镇一听到声音,嘴角就弯了起来,杜老板来了。看来,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杜怀悯上了大堂,先跪下给大人行礼,然后高高捧起一本本子,大声道:“小人是同仁堂药铺的老板,杜怀悯。小人可以为萧镇作证,只要从小人药铺里买过药的人,小人药铺里都有登记。这是登记的册子,请大人过目。” “把册子呈上来!” “是。” 旁边的衙役把登记册交给宗清明,宗清明翻开册子,发现登记时间是从今年初五开始,登记的名目有时间,登记人姓名,买药的原因,买药的数量,等等。后面还写着好转,有效,不明显这样的字眼。册子上的字迹并不相同,看得出不是一个人写的。 因为时间不长,册子只登记了十几张纸。他一目十行,粗粗翻完,没有见到有黄显玉的名字。 宗清明翻完,问道:“这册子是从今年才开始的,之前都没有吗?” 杜怀悯回答:“对。这是萧镇到我药铺之后,才要求我制作的册子。” “萧镇,你为什么要制作这个册子?” “回大人。学生造这个册子,是为了积累病例。学生把病人的症状,跟所买的药登记,然后再记录他们服药之后的效果。这样有助于学生对病人的病情有所了解和跟踪,也能及时在病人的病情变化时调整用药。” 宗清明点点头,“那你说的收据又是什么?” “是这样。为了更好的保障病人的权益,只要到我们药铺去买药的人,我都会让杜老板给他写一张纸条,一式两份,上面写着他所买药物的名称,数量,价钱还有时间。如果病人真的是吃了我们的药出了问题,只要他拿着收据来,我们就不会不承认。算是一种凭证。” “杜怀悯,你可有之前的收据拿来我看看?” 却听大堂外有人高喊,“大人,小人这里有一张收据!” 宗清明抬头,见堂外的一个老汉,手里高举着一张纸条。 “来人,把他手里的收据拿上来。” “是。” 陈六拿了收据,交给了宗清明。 宗清明接过收据,是一张一寸长,半寸宽的纸条,可能是放在身上时间不短了,有些皱皱巴巴的,但上面的字迹十分清晰。上面写着:王金栓,消食丸两颗,二十钱,二月初五巳时。 他摸了摸胡须,把收据放在一边,淡淡道:“萧镇,杜怀悯,你们这个登记册和收据说明不了什么,本官怎么知道这些不是你们伪造的?” “你!”杜怀悯气的睚眦欲裂,勐的站起来,“这么明显的证据都不算是证据吗?你这个。。。” “杜大哥!”萧镇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露痕迹的往前站了一步,“萧镇很感谢你来给我作证,可是,这里是公堂,要听大人的。” 杜怀悯回过神来了,这个狗官,明显是想陷害萧镇。他是秀才,狗官打不得他,可自己只是普通百姓,要是被打了,就白白吃亏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闭了嘴。 这小子倒是知道好歹。 宗清明摆了摆手,“算了,本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杜怀悯,你先退下吧!这册子先放这里,等我慢慢看。” 杜怀悯看了眼萧镇,萧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气哼哼的下了堂。 宗清明拿着登记册晃了晃,“萧镇,本官说了,这些东西完全是可以后来伪造的,不能作证。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大人,我没有可说的了。” 宗清明松了口气,“那你认罪咯?” 萧镇淡淡一笑,“不,我不认罪。” “你!你凭什么不认罪?” “大人,我为什么要认罪?我只听到了这个人在说我害死了他爹,他的证据呢?” “萧镇,你不要胡搅蛮缠,他不就是证据吗?人证就在这里,你还要什么证据?” “大人,要是人证就能定罪,我说您收了这人一百两银子,犯了受贿罪,您可认罪?” “你怎么。。。”宗清明勐的站了起来,“咳咳咳。。。” “大人。” 宋达安连忙喊了一句,宗清明才恨恨说了句,“你胡说!” 他慢慢坐下,后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萧镇简直可恶,居然敢吓唬他! 算了,这个案子先放一边。再审下去,他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萧镇,这个案子确实还需要一些证据。今天就到这里,等补充了证据再审。” “那大人,您是不是该把我放了?没有证据,您又有什么理由关着我呢?” 宗清明冷冷一笑,“这个案子押后再审,咱们现在审一下你忤逆不孝的案子!你可有什么可说的?” 萧镇已经没有表情奉上了,“大人,这一次是不是也只有孟巧儿一个人证?如果是,学生无话可说,也依然不会认罪。” “你!萧镇,你不要放肆!不要以为自己是秀才,本官就不能打你!你再如此,本官。。。本官会格了你的秀才,再治你的罪!” “大人,您好像没有这个权力吧?” “你!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好好看管!改日再审!” 萧镇听了,转身就往外走。 “萧镇!” “哥!” “三郎!” 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发出几个声音,萧镇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去,施良、黄兴、旺儿还有马小虎,都来了。黄兴怀里的小九还冲着他挥了挥小手。 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加快了脚步。 人群散去,黄兴一脸悲戚。 “杜大哥!” 施良一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走,回去再说。” “哦。”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们直接回了杜怀悯的药铺。 杜怀悯坐下,一掌拍在桌子上,恨恨道:“那个狗官,绝对是收了钱了,我看他就是要治萧镇的罪!那么明显的证据他都不看。” 黄兴红了眼眶,“杜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施良拉了拉杜怀悯的袖子,杜怀悯看了眼黄兴,连忙收敛了情绪。 “兴儿,不怕,他不是说要改日再审吗?在审讯之前,这几天萧镇不会有事的。” 施良也道:“是啊,兴儿。这几天咱们可以再收集些证据,到时候呈到堂上去,看那个狗官还怎么包庇那些人!” 杜怀悯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宗清明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要是说他没有受贿,我死也不信!” “我、我也不信!”马小虎端了茶水进来,给几个人倒上。 旺儿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我们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们也治不了他的罪!” “要是、要是咱们认识、认识个大官就好了,那样、那样咱们也去行贿,让他、让他帮咱们。” 杜怀悯拍了他一巴掌,“咱们萧镇没有罪,咱们为什么要行贿?他只要秉公处理就行了。” 黄兴幽幽道:“可惜,咱们不认识什么大人物!” “谁说的?”杜怀悯勐的坐直了身子,“咱们认识呀!” 几个人一齐看向他,“谁?” “高怀远!” “高怀远?” “对。他是大将军,比宗清明那个狗官大多了。”杜怀悯站起来,“我马上去乐平镇,去找高怀远。” 黄兴也跟着站起来,但是他还没弄明白状况,“那个将军认识萧镇吗?他会救萧镇吗?” “当然会!”旺儿道,“哥,你不知道,咱哥救过高将军他媳妇儿。我们还跟他一起吃过饺子!” 旺儿急急忙忙说了一遍他们跟高怀远相识的经过。 杜怀悯又道:“对,此后一个月,他还带着媳妇儿过来过。他很看重萧镇的,要是知道萧镇有难,肯定会来救他的。” “太好了!杜大哥,您快去!我跟萧镇全靠您了。” 施良却道:“杜老弟,我怕那个宗清明那个狗官为了对付萧镇,还会有别的招数。你要是走了,我们可没了主心骨。不如这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那个高将军来帮忙。不过,我不认识他,他能相信我吗?” “你去乐平?” 杜怀悯想想施良的话,确实有理。黄兴柔弱,旺儿还小,马小虎也无法撑起药铺的工作,把他们留在这里,他确实不放心。 “对。我去!” 乐平离这里几十里,高怀远骑着马,快马加鞭只需半天时间,施良不会骑马,他要去的话,来回却要一天。 “不过需要你写个手信,高将军看过之后,才会信我。” “好,我这就写。” “杜大哥,您不用写,我跟施大哥去,高将军认识我,他会相信我的话。” 黄兴叫了声旺儿,“你年纪还小。。。” “不,哥,我已经九岁了。我能去!”旺儿态度坚决。 杜怀悯想了想,叫道:“马小虎,你去!” “啊?”旺儿跟施良几乎是异口同声,“为什么?”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六章 谈判【二更】 宗清明退了堂,气的胡子乱翘。 他恨恨道:“宋大人,这个萧镇可真是滑不留手,不好对付!我看我们要好好想想办法。” 宋达安见他脸色难看,连忙给他倒了茶水,“大人说的对。大人辛苦,您喝茶。” 宗清明坐下,叹了口气,“可他是个秀才,咱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想治他的罪,难啊!” “确实难!”宋达安也是一脸沮丧,“之前我听说,那个萧镇虽然是个秀才,但软弱可欺,没想到他居然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大人,咱们可要想想办法,下次升堂,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唉!我也不想啊!今天在堂上,你也听到了吧?他那一张嘴,说的一套一套的,我不知不觉就被他带走了。老宋,你不是说乐安镇的老百姓都很老实吗?你看今天,他们像是要造反了一样!居然敢跟我唱反调!” 宋达安抹了把额头的汗,“大人,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年,这里的老百姓确实是很老实的,可能是因为大人您刚来,他们不了解您的性子。依属下看来,咱们要把这个案子速战速决,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大人您的手段。” “嗯,你说的对,这个案子一定要尽快办。不然,夜长梦多,我怕那个萧镇会闹出其他的乱子来。” 宋达安陪着笑,“大人,您是不是多虑了?他被关在牢里,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宗清明喝了口水,看了他一眼。 “这个可不好说。你没见今天堂下的那个状况?那些老百姓明显是有人煽动的,不然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大人英明。我看那个杜怀悯就是煽动他们的头儿,大人,要不要把那个人抓起来?” “抓不抓他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萧镇认罪。” “大人,那个萧镇就是一介书生,肯定不抗打,说不定打两下就认了。要不咱们…” 宗清明知道他要做什么,摇了摇头。 “萧镇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我看他意志十分坚定。要是咱们动了刑,他还是不承认怎么办?万一出点儿意外,咱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行,不值得。” “大人想的周到。”宋达安想了想,试探道,“大人,属下记得,那个萧镇家里有老婆孩子的,要是咱们跟他说。。。” 宗清明摸着下巴上的一缕胡须,“这个能行吗?” “大人,属下一看萧镇的面相,就知道他是个讲义气,疼老婆孩子的。我就不信他能为了自己,会让他的老婆孩子和兄弟过不好。” “好。这事就你去办。办得好,本官重重有赏!” “谢大人。” 萧镇又被带回了大牢,他心里真是又气又恼。自己太天真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自己抓起来的官,怎么能相信他能秉公办案呢?只是可惜了杜大哥准备的证据。 不过今天也是有收获的,看到兴儿和小九了。虽然兴儿很是憔悴,但总算是见到了。施大哥他们也在,果然是他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有他们在,他也能放心些。 萧镇知道,只要他一天不出去,他们就会不安、焦虑、担心。可是他怎么才能尽快出去呢? 他恨恨的一拳打在稻草堆上,宗清明那个狗官!真是太可气了!他怎么能闭着眼睛审案呢?黄显玉的证词简直狗屁不通,自己这边的证据如此明显,他居然视而不见,他简直不配当一方父母官! “萧大夫?” 牢房门口站了一个人,低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站起来,走过去。昏暗的灯光下,他认出来来人是衙役陈六。 陈六小声道:“萧大夫,杜老板让我跟您传个话,他说他已经让马小虎去乐平镇找高将军了,让您在这里安心。还有,兴儿和小九他会照顾好的,您不用担心。” 去找高怀远?对啊!高怀远是乐平镇驻守的将军,论职位的话,应该比宗清明高。只是…萧镇怀疑他是军职,能参与地方政务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谢谢你,陈小哥。” 陈六连忙道:“萧大夫,您客气了。要不是您,我娘不会有今天。我已经托牢里的弟兄们照顾您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他们传个信儿,我跟您送来。”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烧饼,递给萧镇。 “萧大夫,您还没有吃午饭吧?这个烧饼给您,您先垫一垫。我知道牢饭难吃,我也拜托了弟兄们给您弄点儿好吃的。只是您也知道,这牢里人多眼杂,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 “我明白。陈小哥,太麻烦你了。等我出去了,再好好谢谢你。” “萧大夫,您言重了。您快点儿吃吧,我先回去了,有机会我再来。” 说完,陈六便离开了。 萧镇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想着黄兴和杜怀悯他们在外面一定是想尽了办法,一边又想,等他出去了,一定不能放过宗清明那个狗官。 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萧镇连忙把半个烧饼揣进兜里,擦了擦嘴。 脚步声在他的牢房门口站定,一个狱卒打开牢门,恭恭敬敬的道:“大人,萧镇就关在这里。” 宋达安站在门口看了看,这是一间单人牢房,虽然空间狭小,里面还算干净整洁。 他瞅了眼狱卒,故意说道:“老王啊!这犯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给他这么好的住处?” 王大海连忙陪着笑道:“大人,属下怎么敢呢?这萧镇虽然是犯人,但好歹是个秀才,属下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宋达安拖着官腔,“嗯。按规矩办事好。不然出了事儿,我跟宗大人可都不好做呀!” “是,是。宋大人说的对。小的一定铭记在心。” “不过,你王大海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了,本官信得过你。” “谢大人。” “在外面守着。” 宋达安吩咐了一句,这才迈进了牢房的门。 萧镇冷冷的看着他,坐着不动。 宋达安看着他,笑道:“萧镇,在这里住的可好?” 萧镇挑了挑眉毛,“好不好,大人进来住两天不就知道了?” 宋达安冷哼了一声,“你不要以为你是秀才,我们就治不了你!你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萧镇心里一跳,却不动声色,“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宋达安冷冷一笑,“你在牢里,我们动不了你,可你老婆孩子在外面呢!你说,我们动不动不了他们?” “你敢!”萧镇勐的站起来,双眼瞪着宋达安,像是要冒出火来。 宋达安被萧镇的目光惊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一想到萧镇是个犯人,又有了勇气。 “你说。。。我们敢不敢?我们不敢,但是总有人敢呀!” 萧镇终于变了脸色,“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宋达安面露得色,“很简单,你只要认了罪,宗大人会念你是大夫,制作药丸的本意是治病救人,病人去世是无心之失,给你轻判。至于孟巧儿的案子,也会从轻发落。你看怎样?” 萧镇故意做出沉思之状,其实心里已经把他跟宗清明骂了个底儿朝天。又想着,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自己一定给他录下来,就跑不了他了。可是,现在是古代啊!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呢?” “我宋达安是这一县县丞,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萧镇撇了撇嘴,“你觉得你值得人相信吗?” “你!”宋达安气红了脸,“萧镇,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讨价还价?” “我确实没有。”萧镇重新又坐了下去,闭上了眼睛,“那就不用谈了呗!” “你就不怕你的老婆孩子有个什么意外吗?”宋达安加重了语气。 萧镇勐地睁开眼睛,宋达安心头一震,只觉得那目光像是利刃一样,直直射到了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块。 他才要说什么,萧镇却又笑了起来,“我萧镇不过是小人物,真不值得宋大人和宗大人如此大费周章。好吧,你说,要我怎么做?” 宋达安终于松了口气,“很简单,明天升堂,你当着乐安正老百姓的面,承认你的药有问题。我跟宗大人会判你个意外伤害,你赔点儿钱,这案子就算了了。至于孟巧儿案,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家解决就好。怎么样?这个判决你能接受吧?” 萧镇看了他半天,此时终于明白了是谁在后面陷害他。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委屈求全。 “好,我答应。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宋达安狐疑的看着他,“萧镇,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萧镇耸耸肩,“大人,我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也没人进来,我能耍什么花样?再说,我这两个条件并不过分。” “好。你说说看,如果不是太离谱的,我就答应你。” “我希望后天升堂。” 后天升堂? 反正最近就这么一个案子,哪天升堂都无所谓。宋达安是这么想的,便答应了萧镇。 “你第二个条件呢?”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七章 再审【一更】 宋达安走了,萧镇坐在地上,没了胃口。 这家伙是横行惯了,还是智商告急,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自己? 不过他又想,乐安镇民风淳朴,这里的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平日里靠做工、做生意维持生计。面对官府的不讲道理,他们除了逆来顺受,很少有人去反抗,总想着民不与官斗。好在这里离皇城根儿近,做官的虽然贪婪,也不敢太过分的欺压百姓。但是借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贪污受贿,赚点儿钱,整个人,是经常的事儿。 只是,他们以为我萧镇也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就错了。敢欺负到我萧镇头上,敢拿我的家人朋友威胁我,以为我就会就范?呵呵,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个宋达安倒是说话算话,第二天就派人送来了他要的东西。虽然牢房里条件艰苦,不过有人打过招唿,狱卒不为难他,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过了一天,果然有人来带萧镇上堂,这次来的人还是王五。他依然沉着一张脸,说话的口气也是十分粗鲁不耐烦。萧镇无所谓,他只希望今天的案子会有一个了解。 跟前天一样,大堂上坐着宗清明跟宋达安,堂**着一干吃瓜群众。不同的是,被告黄显玉已经在大堂上了。 萧镇想看看黄兴是不是在人群中,却听堂上站立的衙役高喊:“威武!”他来不及看清楚,便被人推着站到了大堂的中央。 萧镇上前给宗清明行了礼,便站在了一旁。 宗清明一拍惊堂木,“萧镇,已经两天了,你可想清楚了?认不认罪?” 萧镇挑了挑眉毛:“不知大人让学生认的是何罪?” 宗清明一副谆谆教导的口气,“萧镇,黄显玉告你制造假药,害死人命。本官仔细想过了,你是大夫,制药是你的本分,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只是同一种药物对每一个人的药效可能会有不同,黄显玉的父亲吃了你的药去世,并不是不可能。本官说的可对?” 萧镇淡淡一笑,“大人分析的好像挺有道理。” 宗清明十分得意,摸了摸颌下的胡须,“既然你同意我的说法,那就是说黄显玉告你的事情是属实的了?他父亲确实因你的药而死?” “当然不是。黄显玉那种漏洞百出的证词,只有大人您才会信。”萧镇转回身,对着堂外的人,大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信吗?” “不,我们不信!” “他撒谎!” “对!撒谎!不信!” “萧镇!”宗清明脸上一沉,把惊堂木勐拍,“你敢煽动老百姓!” 萧镇回过身来,满脸无辜,“大人,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他们会回答。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人,您可不能随便煳弄他们。” 宗清明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看向宋达安。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不是都跟他谈好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宋达安也不知道萧镇那天说的话只是敷衍他的,额上顿时出了冷汗。 他把惊堂木重重一拍,怒道:“萧镇,你不要心存侥幸!现在证据确凿,只要你承认是你的药物致人死命,我和宗大人念在你是无心之失,会从轻发落。否则,就不是你一个人认罪的问题了。我会派人查封同仁堂药铺,药铺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抓到县衙来审问!” 萧镇往前一步,朗声道:“大人,同仁堂里的成药都是我做的,病人买的药也是按照我开的方子抓的,跟同仁堂里的其他人无关。您不能抓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药铺里的药吃死了人,跟他人无关?都是你一个人的行为?” “大人,请您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可没说我的药能吃死人。我只是说,药铺里卖的药都跟我有关。” 宋达安郁闷,这萧镇怎么就不上当呢? “萧镇,事实是你的药已经吃死了人!” 萧镇摊手:“大人,您说的事实在哪里?” 宋达安气的哆嗦,旁边的宗清明缓了过来。 “萧镇,黄显玉说他父亲吃了你的药,死了。这就是事实!他指控你做的药是假药,会致人死命!否则,本官为什么会抓你来呢?” “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爹死了,就能判定是我的药的问题呢?难道不会是其他原因吗?” “那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原告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又不在现场。我怎么会知道他爹是怎么死的?不过,有个法子倒是可以知道他父亲是怎么去世的。不知道大人您想不想知道。” 宋达安忍不住问道:“什么法子?” “大人,这个法子很简单,就是开棺验尸。据我所知,衙门在审案过程中,对于死者的死因有异议的,都可以开馆验尸。所以我要求开馆验尸,来明确黄显玉父亲的死因。” 黄显玉脸色顿变,转身瞪着萧镇,厉声道:“萧镇,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父亲被你害死了,他死了之后你还不让他心安,你安的是什么心?” 萧镇冷冷一笑,“难道你安的是好心么?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我当然有数,我爹就是吃了你的药之后才死的!你根本就不会看病!做的药还吃死人!你还是趁早滚出乐安镇,不要当大夫了吧!” 黄显玉得到了主使人的承诺,说这一次一定会扳倒萧镇,只要他坚决咬定他爹是萧镇害死的就行。因此,他的胸膛挺得老高,说话也特别大声,跟上次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镇才不理会他,冲着堂上的两位官老爷施了一礼,“大人,学生只有这一个请求,开馆验尸。如果验尸证明原告的父亲去世是因为吃了我的药,萧某绝不含煳,立即辞了药铺的工作,离开乐安镇,以后再也不当大夫!如果不是我的原因,呵呵,我倒想知道,这人为什么诬陷我?” 宗清明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暗淡下来。他无奈的看了眼宋达安,意思是,这下子更麻烦了,你看怎么办吧? 宋达安抹了把额头的汗,心中叫苦。前天自己去找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个萧镇,居然敢骗我! 宗清明看着他一脸晦色,失望透顶,看来这个宋达安是指望不上了。 他眼珠转了转,捋着颌下的胡须,好一会儿才道:“萧镇说的也有些道理。黄显玉,你父亲葬在哪里,现在可以去开馆验尸吗?”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拼命朝着黄显玉使眼色。 黄显玉这次倒是机灵,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大人,我父亲被我送回了江北陈州老家安葬,一时半时恐怕开不了棺。” 宗清明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哎呀!这可就难办了。从乐安到江北陈州,要好几天的路程,这么久了,老人的尸体都坏了,哪里还能验出什么来。” 旁边的宋达安沉不住气了,突然一拍惊堂木,“萧镇,我看你就是在胡搅蛮缠!你到底认不认罪?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家人担心吗?” 宋达安故意提起萧镇的家人,提醒他可别忘了他当初跟他说的话。 其实,萧镇跟宗清明和宋达安废话这么久,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他算算时间,高怀远也该到了。他要是来了,自己就有救了。只是他怎么还不到呢? 他淡淡一笑,“宋大人,我在牢里吃的好,住得好,我的家人为何要担心呢?我要是违心的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我的家人才会担心呢!” “你。。。”宋达安气的直喘粗气,“看来,你今天是不想认罪了?” “大人,您不能冤枉我呀!我明明没有罪,为什么要认?您只要能拿出证据来,我一定认。可是您拿不出来,我怎么能认呢?” “你、你,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宋达安站起来,“来人,把萧镇给我拿下,先打二十大板!” 萧镇冷笑,“宋达安,你敢打我?” “我今天就打你了!”宋达安手撑着桌子,眼神直直的盯着萧镇,“萧镇,大梁律有文,如果子女忤逆不孝,父母官可以代父母责罚。我先打了你,再跟上峰请奏!反正我这里有你姨娘孟巧儿的诉状,也不算是违反了大梁法律。” “你敢!”萧镇终于变了脸色,“现在可不是孟巧儿的案子!” 宋达安咬着牙道:“谁说不是?我说是就是!来人,给我打!”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衙役上前,抓住了萧镇的肩膀。 外面围观的百姓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唿,“兴儿!” 人群一阵喧哗,萧镇心头一惊,转头只看了一眼,就被两个衙役按到了地上。 虽然匆忙,但是萧镇已经看到了人群中发生了什么,有人晕过去了。他知道,那肯定是黄兴。 他拼命挣扎,可是他怎么能反抗过两个粗壮的衙役呢? 他恨恨的破口大骂:“宗清明,宋达安,你们两个狗官!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宗清明见宋达安说了打,他也没了顾及。大声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是!” 两个衙役按着萧镇,另外两个衙役高高的举起了板子! 作者闲话:手机更的,如有错误请多包涵,谢谢支持的亲。 第一零八章 交锋【二更】 萧镇没想到这个宋达安说打就打,他被按在地上,不由得高喊:“慢着!” 宋达安的身体趴在桌子上,头向前伸着,看着萧镇的眼神中有得意还有戏谑,更多的是愤怒。 “萧镇,你想认罪了吗?这会儿晚了!” 萧镇呸了一声,咬着牙道:“认个屁!我就是想说,你们两个狗官,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跟我打!狠狠地打!” 眼看着衙役的棍子就要落到了萧镇的身上,就听堂外一声大喝,“住手!” 衙役手里的棍子没有落下来,按着萧镇的人手一松,萧镇趁机爬了起来。他看着来人,眼中满是喜悦。 宋达安和宗清明同时抬头看向大堂门口,只见从门外进来一人,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英气。他身上穿一件枣红色团花将军袍,腰间束着同色的腰带,穿着厚底的皂靴,披着黑色的大氅,浑身上下气质凛然。腰间挂着一把长剑,让人不由得心中敬畏。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穿戴整齐,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俨然一股军人范儿。 宗清明看了眼宋达安,宋达安也正好看向宗清明,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这个高怀远,不在乐平好好待着,到我们乐安镇来做什么? 他们腹诽归腹诽,快速的对视一眼之后,急忙下了座,来到大堂前行礼。 “下官宗清明(下官宋达安)见过守卫将军。不知高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高怀远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位大人不必多礼。高某路过此地,想要拜访一位好友,听说那位好友被两位大人请了来。高某只好到县衙来找他了。” 宗清明不解,“大人的朋友被我请了来?不知道大人说的是哪一位?” 他看了眼宋达安,宋达安暗自摇了摇头。 高怀远道:“高某的朋友就是这位萧镇萧大夫。” 他转过头,冲萧镇笑了笑。他见萧镇虽然衣服有些脏,瘦了些,但精神还好,也没有受伤的痕迹,稍微放了心。他快马赶来,就是怕萧镇吃了亏。 宗清明跟宋达安都是官场里混大的,自然明白高怀远这句话的目的,不过是想救萧镇。 宗清明的目光瞥过萧镇,看到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蹿上一股怒火。这个萧镇居然认识高怀远?难怪他在自己面前这么硬气,还敢骂自己,原来是有靠山啊!不过,有靠山又怎么样?他虽然品阶比我高两级,可是大梁国律法规定,驻地军队的官员不能干涉地方政务,他岂能干涉我办案? 如果是别的将军,宗清明还会有所顾忌,可是这位高怀远,虽然贵为将军,却是个苦孩子出身,没有什么背景。 高怀远小的时候家境贫寒,十几岁便在外流浪,十八岁的时候,大周跟大梁开战,他被征兵入伍。在部队中表现出色,很快被提拔为镇国将军关若明的贴身侍卫。在一次跟大周的交锋中,他救了关若明的命。因此,关若明认了他为义子,并且教授他武功。后来他在着名的胶河战役中射伤了大周的统帅夏侯建南,被皇上特封为五品的守卫将军。 现在是太平年代,将军不再出兵打仗,朝中的地位也就不能跟战时相比。而且,他的义父在上次战争中受了重伤,没有多久就去世了。可以说,他现在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根基。 宗清明脑子转的飞快,自己虽说是七品官,但是朝里吴太师的学生,吴太师虽然年事已高,但人脉还在,在朝中的地位依然稳固。这么看来,自己跟高怀远相比,虽然品阶低了两级,但不见得非得卖他的面子。 而且他还听说,这个高怀远跟太子何耀走的很近,跟自己的老师唱反调。太子何耀虽然不得皇上的喜欢,但是皇后的亲子。如果自己能抓到高怀远的把柄,是不是也能给太子抹黑,也能让老师对自己刮目相看?自己就不用再当这七品的知县了? 想到这里,宗清明打了个哈哈,“高将军,真是不巧,这位萧镇萧大夫是我抓来的犯人,我正升着堂呢!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我可不能徇私枉法。要不您先到驿馆歇息,等下官审完了案子,您再到衙门来看他?” 听宗清明这么说,萧镇有些意外,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放他。这个家伙居然不怕得罪比他官职高的将军? 高怀远却面色不变,只是问道:“不知道萧镇犯了什么法?可已定罪?” 宋达安一听宗清明的话,便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萧镇走了。他心里也纳闷宗清明为什么这么杠呢?不过,宗清明是县令,自己只是个县丞,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出头!因此他只是低垂着眼帘,没有回答。 宗清明见宋达安装怂,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理解。这个宋达安在朝中无人,只是靠小心钻营才走到今天,胆子小些也正常。 他脸上笑容不变,“高将军,有两个案子同时状告萧镇,一个是告他制药害人,还有一个是告忤逆不孝。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将军的朋友呢?不过,这个萧镇油嘴滑舌,巧言令色,将军一时不察,上了他的当,也是有的。” 靠!这个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诽谤我,还挑拨我跟搞怀远的关系,这个宗清明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萧镇忍不住道:“宗大人,你说这话可要负责!这两项罪名我都不承认,他们都是诬告!” “诬告?”宗清明看着他冷笑,“萧镇,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没法儿定你的罪了吗?” 高怀远看了眼萧镇,示意他稍安勿躁。 “听宗大人的意思,萧镇是罪名确凿了?” “是!两个案子都有人证。” “那物证呢?” “这个。。。”宗清明硬着头皮道,“虽然现在没有物证,但是以本官的推断来看,萧镇应该是罪名成立的。” 高怀远冷笑:“推断?应该?我们大梁国断案,向来以人证物证齐全才定罪,什么时候用大人的推断定罪了?” 宗清明没想到高怀远一个武将,还懂得文人审案的事儿。 他微微低下头,“将军说的是。下官正是在进一步的审问,您就来了。” 萧镇翻了个白眼,他居然在指责是高怀远耽误了他审案? 高怀远淡淡道:“既然在审案,那正好,我也旁听一下。如果萧镇没有罪,我就带他走。” “这个。。。大梁律。。。” “大梁律没说过将军不能旁听知县审案吧?” 宗清明一咬牙,既然已经如此了,他愿意听就听呗。 “那请高将军上座!” 高怀远摆摆手,“不用,我就站在这里好了。” 说完,他往旁边一让,站在了萧镇的旁边。 宋达安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连忙吩咐人给高怀远在大堂的最前面摆了张椅子,请高怀远坐了上去。 宋清明趁着往座位上走的间隙,小声道:“宗大人,您今儿个是怎么了?高怀远他。。。”他想说的是,高怀远怎么说也是个将军,为了那点儿钱,不值得得罪他。 没说完,就被宗清明给打断了,“本官心里有数。” 好吧,您有数,我可没有。宋达安坐到座位上,再也没有开口。 宗清明不再搭理宋达安,一拍惊堂木,“萧镇,我再问你,你制作的药物成分是什么,你凭什么说你制作的药物是吃不死人的?” 说起自己制造的成药,萧镇的态度正经起来。 “大人,我做的消食丸,成分是太子参,陈皮,山药,麦芽,山楂。这几种药物益气健脾,养胃护胃,主治脾胃虚弱所致的食积。这些药材,都是食材,根本就吃不死人。” “是药三分毒,山药、麦芽是食材,那太子参、陈皮都是药,怎么就吃不死人了?” 萧镇笑起来,“大人,照您这么说,吃任何东西都会死人,还有人吃馒头噎死呢!您是不是要治那个卖馒头的罪?” “你!萧镇,你不要太放肆!” 萧镇看都不看他,却看向高怀远,“高将军,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高怀远点头,“对。确实有被馒头噎死的,但是不可能治他的罪。” 萧镇一拍大腿,“看,还是高将军明白事理。” 宗清明终于意识到,今天的案子他是没法儿继续审下去了。有高怀远在,他不能用刑,如果跟萧镇这么磨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那个原告黄显玉的脸色很不好看,明显是紧张了,被高怀远吓的。要是再问他,说不定又会被萧镇抓到漏洞。 算了,今天审不了,那就明天审,他相信高怀远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如果他真的待好几天不回驻地,倒是给了自己机会,可以好好参他一本。 他敲敲桌子,“今天时候不早了,就审到这儿吧!来人,把萧镇押下去,改天再审!” “慢着!”高怀远站了起来,“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宗大人又凭什么一直扣押着萧镇呢?” “什么叫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这里明明有人证。。。” “宗大人说了半天,还是没有物证呀!既然定不了罪,这人我可要带走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零九章 对峙【一更】 宗清明上前一步,“高将军,您干涉地方官员办案,可是违法大梁律法的!” 高怀远淡淡道:“宗大人,我哪里有干涉?你说要审,我让你审了。是你没有证据确不了萧镇的罪,既然萧镇无罪,你就应该放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用药致死的案子,下官这里确实没有物证。但是孟巧儿状告萧镇忤逆不孝的案子,可不需要物证。这里有萧孟氏的证言证词,萧镇身为人子,对她不闻不问;长兄婚娶,不曾前去道贺;除夕夜也不回家,不拜祭萧家的列祖列宗,他不是不孝是什么?” 高怀远皱起眉头,看向萧镇,“那个萧孟氏是你什么人?” “回高将军,孟巧儿只是我父亲的妾室。她有一个儿子,是萧家的长子。父亲临终之时,我已经娶妻,分了家。” “宗大人,既然孟巧儿只是萧镇父亲的妾室,萧镇分了家,她也有儿子,这个对她不管不问,也算不了什么吧?” “那他大年夜都不回家,不是不孝吗?他不愧对于萧家的列祖列宗吗?” “大年夜?”高怀远皱着眉头想了想,“大年夜的时候,萧镇是在同仁堂药铺里治病救人,即便是被他的列祖列宗知道,也不会怪他吧?” “高将军如何得知?” 高怀远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我如何知道?因为我骑马跑了几十里地,才找到了他这一个大夫。” “高将军的意思是。。。” “不错,那天晚上我就在同仁堂药铺,亲眼看到他治病救人。” “这个。。。” “宗大人,既然孟巧儿的话并不属实,我是不是可以带萧镇走了?” 宗清明咬了咬牙,他不想放人,可是,高怀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能不放呢? 正在这时,堂外的人群一阵骚动,只听堂外的鸣冤鼓“砰砰砰”的响了起来。还有女子大声喊冤的声音。 以为萧镇会被带走,事情就此了结的宋达安被吓了一跳,大叫道:“是谁?是谁在击鼓?赶紧把人带进来!” “是!” 两个衙役出门,带进一个女人。 萧镇刚才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那女人进来一看,得,说曹操曹操到,居然是孟巧儿。 孟巧儿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地,大声道:“大人,老身状告萧镇忤逆不孝,可等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治他的罪。你们是不是收了他的钱,想要徇私舞弊,想要放了他?” 宗清明一听孟巧儿的话,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这女人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他故意一沉脸,怒道:“萧孟氏,你胡说什么?本官清正廉明,从来不收受贿赂。直到现在没有治萧镇的罪,实在是因为,实在是因为。。。” 宗清明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有意无意的看向高怀远。 孟巧儿多聪明呀!立即明白了宗清明的意思。 她指着高怀远,大声道:“就是你想要包庇萧镇吗?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贪赃枉法,包庇犯人!宗大人,他是什么人,居然能干涉您办案?不让您秉公办理?” 宗清明故意提高了声音,“他可是大梁国的守卫将军,下官可不敢得罪他。” “你不敢得罪他?”孟巧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嚎哭道:“大家伙都来看看呀!就是这个官,这个什么将军,要包庇萧镇这个不孝子呀!我天大的冤枉去哪里诉呀!贪官呀!谁来管管呀!我们这些老百姓最可怜了,告个状怎么这么难啊!” 高怀远从来没见过这样无赖的女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镇恨得牙痒痒,大声反驳,孟巧儿的声音太大,完全把他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大堂外有人想要冲进来,却被衙役给拦住了。 宋达安在一旁大声道:“都散了,散了,不许围观!” 他越是这么说,外面的人越不走,反而围的人更多。施良和杜怀悯看着孟巧儿那个女人夸张的颠倒黑白的表演,气的不行,可是他们被衙役拦着,周围还有好多老百姓,他们挤进不去。他们大声的反驳,也都淹没在了嘈杂声里。 杜怀悯怒了,“施大哥,我冲进去,把那个女人拖出来!” 施良连忙拦住他,“有高将军在,咱们还是先看看。” 高怀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后退一步,皱着眉头道:“宗大人,你就放任这个女人在大堂之上喧哗吗?” 宗清明故作为难,“大人,这女人是来告状的,只是情绪稍微激动了些,下官又能怎么办呢?难道高将军有什么好办法?” 高怀远看着孟巧儿,虽然身上穿的十分普通,但是白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挥舞的双手也没有一点儿茧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在大声啼哭,但是眼中没有一滴眼泪。 高怀远十分郁闷,明明知道这女人就是故意来闹事的,他却没法儿处置她,毕竟他的身份敏感。而且他习惯了打打杀杀,根本就不会处理这种撒泼闹事的女人。 孟巧儿见高怀远只是站着,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为难。她顿时得意起来,喊得更加大声。 “宗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虽然是萧镇的姨娘,可他娘去的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的呀!可是他,他长大了之后就。。。” 孟巧儿怎么哭,怎么闹,怎么诬陷他,萧镇都无所谓,可是听到他提及他娘,提及他的小时候,他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虽然他是穿越而来,但是旧时的记忆依然存在着,依然让他的心里无比气愤。 他大步走到孟巧儿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厉声道:“你闭嘴!要不是你,我娘怎么会那么早过世?要不是你,我萧家怎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落魄?” 孟巧儿被掐的说不出话来,挥舞着双手,断断续续的说着救命。 “萧镇,住手!” 高怀远见要出人命了,连忙把萧镇拉开。 萧镇红着一双眼睛,瞪着孟巧儿,“孟巧儿,我一直忍让着你,没想到你几次三番的不让我安宁!好,今天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咱们好好算算账!” 孟巧儿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她跪爬了几步,上前抓住宗清明的衣襟,哭诉道:“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您现在看到了吧?萧镇他居然敢跟我动手,他不孝啊!” 宗清明弯腰拍了拍孟巧儿的肩膀,装模作样的道:“萧孟氏,你先不要激动,刚才的一切本官都看到了,本官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直起腰来,笑着对高怀远道:“高将军,您也看到了,这个萧镇居然敢当着你我的面跟他姨娘动手,现在您还要包庇他吗?” “宗大人,你想怎么做?” 宗清明冷哼一声,“下官当然要秉公办理。这个萧镇,忤逆不孝,证据确凿,来人,给我抓起来上刑具!” 两个衙役过来就要抓萧镇,高怀远身体一侧,挡住了萧镇。 宗清明脸色一变,“高将军,忤逆不孝是重罪,你还要包庇他吗?” “不错。” 高怀远总觉得,以萧镇跟孟巧儿的关系,他的行为不应该算是忤逆不孝,可是他毕竟不是文官,读的书也不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高将军,你可要考虑清楚。你身为武职,干涉我地方官员办案,我如果参你一本,你能担待得起吗?”宗清明生怕高怀远不坚定,用话语来刺激他。 高怀远面无表情,站立不动。 “高怀远,你是铁定了要干涉我办案了?” 萧镇却不淡定了,他知道高怀远干涉办案的后果。 “高将军,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先回去吧!你是大将军,可不要为了我耽误了你的前途。我萧镇一人做事一人当,问心无愧,不怕他们莫须有的罪名。等这里的事儿了了,一定会去找你,给你做几天随军大夫。” 高怀远眼中一亮,萧镇的话提醒了他。 “宗清明,萧镇是我守卫营中的军医,你不能治他得罪,我要带他回军营。” 宗清明好不容易抓到萧镇的把柄,哪里肯放人? “高将军,你说萧镇是你军营的军医,你有什么凭证?” 高怀远一挺胸膛,“我是守卫营的统领,我说是就是,还要什么凭证?” 宗清明冷笑一声,“高将军,你别忘了,大梁律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萧镇一个小小的军医,就能逃脱罪责了吗?” 高怀远一向冷漠的脸上现出讥讽之色,“宗大人,要我提醒你一下吗?萧镇入了军籍,他所有的赏罚奖惩,都跟你地方上没有关系了。” “你!”宗清明脸色铁青,“高怀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来人,把萧镇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 “我看谁敢动手!” 嘡啷一声,高怀远腰间的宝剑出了鞘。他的两名侍卫,则手持武器,把萧镇护在了身后。 “高怀远,我看你是想造反!” 作者闲话:加班,又遇到堵车,回来晚了,不好意思。 第一一零章 解决【二更】 萧镇没想到高怀远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又是感动又是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不能忍住呢?但是刚才他的冲动,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萧镇只能把他归结为这一世萧镇记忆对他的影响。 “高大哥,您走吧!我萧镇交了您这个朋友了。只要您一句话,火里水里,我都跟着您去!” 高怀远的脸上现出一抹喜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萧镇向来说话算数!” “好!我信你!萧镇,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高怀远的兄弟了!”高怀远又看向宗清明,“宗大人,我说过,萧镇是我守卫营的人,你要是想治他的罪,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你、你!你是真的想造反吗?”宗清明指着高怀远的手颤抖起来,“高怀远,你别忘了,你是朝廷命官,我也是!我会将今天的这一切,如实向上禀报的。你可知道后果吗?” 高怀远冷笑,“随你便!” 宗清明没想到高怀远如此偏执,一时之间,竟有些骑虎难下。 “哟,这是乐安镇的大堂吗?怎么这么热闹?” 堵在衙门门口的人群突然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为首的是一位青衫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高挑的身材,束着发,露着宽阔的额头,两道浓密的眉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眼角微微的翘着,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笑一样。 他走进大堂,用细长的眼睛扫了一遍在场的人,大堂上的人却像是同时禁了声一样,变得安静下来。萧镇被他的目光扫过,只觉得那凌厉的感觉,比高怀远更甚。 男子说话的语气却是笑着的,带着几分戏谑。 “这里够热闹啊!”随即又沉下脸来,“宗清明,你这县衙大堂,什么人都能来放肆吗?这又是哭又是叫的,成何体统?” 宗清明看着眼前的人,不认识。但是听他这熟稔的语气,像是认识他的。他身后的男子宗清明认识,是侯爷的公子丁守宁。 丁守宁冲着他莞尔一笑,“宗大人,这位是巡抚曹宣大人,您应该认识吧?” 巡抚大人?宗清明即使不认识也听说过。 曹宣是朝中礼部侍郎曹大元的独子,十六岁考上状元,皇上对他非常器重。开始让他在翰林院编修,一年之后便外放做了地方知府。而曹宣也确实有才,无论在哪个位子上,做的都让皇上十分满意。现在还不到而立之年,便已是巡抚,朝中人都道此子前途无量。朝中有数位皇子,在大部分官员都选择站位的时候,他却保持中立,看不出跟哪位皇子的关系更近,因此也是几股势力暗中争夺的对象。 宗清明跟宋达安跪下行礼,高怀远也躬身施礼。 “都请免礼!”曹宣说完,大步走到堂上坐下,“宗大人,今天这案子,就由我来审吧!” 宗清明哪敢说不行?当然是同意了。跟宋达安在堂下站好。 曹宣看着坐在堂下的孟巧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咱们就从这个忤逆不孝案开始吧!” 今天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孟巧儿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虽然曹宣年轻又总是带着笑,但她见宗清明都恭恭敬敬的,自然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蹦跶了。 曹宣年纪轻轻便是巡抚,自然有他独到的地方。他拿起案上的宗卷,只是快速的浏览一遍,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萧孟氏,萧镇不是你的亲儿,而且他父亲在的时候,就已经主张分了家,对吧?” 孟巧儿连忙回答:“对,对!” “既然分了家,萧镇是嫡子嫡孙,你不过是个妾室,他怎么有去你那里过年守岁的道理?不应该是你带着儿子去他那里吗?” “这个。。。”孟巧儿脸上涨得通红,额上流下汗来。 大梁国嫡庶地位分明,如果萧四还在世,她还能摆个姨娘的谱儿,他去世了,她的地位自然比不过萧镇这个嫡子。如果不是她用尽手段,排挤了章氏,撺掇着萧四把萧镇赶出去,她又怎么能当得上一家之主母? 曹宣又道:“萧孟氏,本官不管你跟萧镇的恩恩怨怨,只说你呈上来的证据,不足以支持你控诉萧镇的罪状。” 孟巧儿低着头,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突然抬起头来,“大人,民妇虽然只是萧镇的姨娘,但也是他的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居然敢动手打我!就在刚才,在这公堂之上,他揪着我的脖子,大人您看,这就是证据!” 她仰起脖子,扯开衣领让曹宣看。 其实隔得远,曹宣并不能看的清楚,但他还是转开了脸。 “仵作,去验伤。” 旁边有仵作答应一声,走到孟巧儿面前查看伤情。 看了一会儿,他转身回报:“大人,萧孟氏的颈部并没有伤情。” 曹宣淡淡道:“萧孟氏,你可知道,诬告也是要坐牢的!” 孟巧儿这才想起来,刚才萧镇只是揪着她的衣领,并没有打她。 她抬头看了眼堂上的曹宣,奇怪的是,这个大人明明说话很和气,可她却很怕他。她拿眼睛瞄了眼站在旁边的宗清明,见宗清明只是低着头,看都不看她,那股撒泼耍赖的勇气也就泄了。 但是,她才不会承认是诬告。 “大人,民妇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嫡庶之分,只知道民妇从小教养了他,他自然要孝顺我。” 曹宣点头,“大嫂,话虽如此说,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你们已经分了家,就要按照嫡庶的规矩。我问你,你对分家可有异议?” “没有。”孟巧儿明白她的目的是达不成了,不想再节外生枝。至于对付萧镇,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曹宣又问萧镇,“萧镇,你可有话要说?” 萧镇冲着曹宣躬身行礼,“大人,萧镇想跟萧孟氏签订一个分家协议。还望大人恩准。” “分家协议?你们不是已经分过家了?” “是。当初确实是分过家了,但只是口头上的。学生希望在大人的主持和见证下,明确我们分家的内容,省得以后有人来找学生的麻烦。” 萧镇简单说了下孟巧儿到他家想要霸占房子的事儿。 曹宣点头,“你这要求倒不过分。萧孟氏,萧四临终之时,可有遗嘱?” 孟巧儿连忙道:“有的,大人。萧四临终时说了,萧家的当铺和产业都是我儿萧天赐的。” “哦?有什么凭证呢?有手书还是有证人?” “呃。。。没有手书,但是有证人。” “证人是谁?” “是,是我娘家的哥哥。” 曹宣心里跟明镜一般,但事情总要办得让别人说不出错来。 “萧孟氏,你可知道,你娘家的哥哥,是不能做证人的?” 孟巧儿变得慌乱起来。“可是,萧四走到时候,只有民妇跟哥哥在面前。他为什么不能当证人呢?大人,民妇。。。” 曹宣笑了笑,“你且稍安勿躁。萧镇,你是想重新分家,重新分割财产还是想要维持现状?” “大人,萧家的家产,萧镇并不看在眼里。学生只求能维持现状就好。 曹宣暗暗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却故意道:“萧镇,你可想清楚了?” “学生已经想清楚了,学生不求富贵,只求日子安稳。” “好!萧孟氏,你可听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孟巧儿听萧镇说只要维持原状,揪起来的心瞬间落了下去。她生怕萧镇后悔,连忙道:“同意,大人,民妇同意!” “好,那本官就给你们拟一个协议,你们没有异议的话,就各自签字画押,以后不要再生事端。” “学生谢过大人。” 萧镇终于松了口气,他早就想跟孟巧儿做一个了断了,没想到拖了这么久,现在才终于达成了心愿。而且,这次有曹宣做主,她孟巧儿不会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孟巧儿心里更是偷偷乐开了花。有了这一纸协议,萧镇再也不能跟来抢她的家产了。虽然给了他一个小院,两间房子,但以后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自己也算是没有白折腾。 看着孟巧儿乐滋滋的出了门,曹宣笑道:“宗大人,你看,萧镇如此谦让,又怎么是忤逆不孝的人呢?” 宗清明心里暗骂孟巧儿胆小怕事,脸上却只能笑着说:“大人英明。” 曹宣笑笑,低头看向另一份宗卷。 黄显玉站在堂上,心里十分忐忑。这位大人一看就很厉害,自己的这点儿伎俩,能瞒过他的眼睛吗? 没想到曹宣很快就看完了宗卷,没有看他,看向了一旁的宗清明。 “宗大人,这案卷说,原告的父亲黄庆龙吃了同仁堂药铺的药,腹痛难忍,然后昏了过去。原告去请了大夫,大夫到了原告家里,黄庆龙已经去世了。大夫说黄庆龙的死跟吃的药有关。那位大夫是谁?他又因何如此说?黄庆龙既然死因有疑,原告为什么不马上报官,反而等了这么多天?还有,既然死者的死因有疑,这案宗里为什么没有仵作验尸的报告?疑问如此之多,宗大人,您就是这么审案的吗?” 听曹宣说完,宗清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一章 病了【一更】 萧镇心急火燎的往家走,刚才听杜怀悯说黄兴晕倒了,旺儿和小虎扶他回了家,他心里就像是着了火一般,只想着赶紧回去。但是高怀远和杜怀悯、施良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怎么也不好意思提前离开。 高怀远生怕萧镇反悔,直接写了份守卫营医官委任书,让萧镇签了字画了押,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等高怀远带着人走了,萧镇赶忙跟杜怀悯告辞,急急往家里赶。 施良跟他一路同行,劝慰他:“三郎,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这么着急。兴儿有旺儿和小莲照顾,没什么大碍,他就是太担心你了,一直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晕倒。” “嗯,我知道。” 萧镇回答的很平静,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个底朝天。萧镇,你太弱了!没有名气,没有人脉,所以人家才敢这么欺负你!他紧紧握住拳头,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同仁堂做成大梁最大的药铺,到时候,看还有谁敢找我的麻烦! 萧镇一进大门,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旺儿一见萧镇回来了,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惊喜的叫了起来。 “哥,你回来了?你没事儿了?太好了!”说着,眼圈就红了,“哥,我哥和小九他俩都病了。” “都病了?” 萧镇顾不得仔细问,大步进了屋。 他掀开门帘,进到里屋,就见黄兴靠坐在炕上,脸上通红,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嘴唇苍白干燥。看到自己进门,眼睛里立即露出几分喜色,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哥,你终于回来了!” 萧镇上前一步按住他,“别动!好好躺着!”然后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额头干燥,滚烫,温度很高! “怎么会发烧了?” 黄兴握住萧镇握在自己额头的手,傻笑:“哥,我没事儿,可能是早上着凉了。咳咳。。。你回来就好了。。。咳咳。。。” 他的嗓子哑的厉害,咳的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是笑着的。 萧镇心疼不已,皱起眉头沉声道:“张嘴,我给你好好看看。” “不用了,哥,咳咳。。。”黄兴忍住咳嗽,“哥,小九也发烧了,你快给他看看。” 说着,身子往外挪了挪,让萧镇看躺在他身边的小九。 萧镇干脆脱鞋上了炕,跪在小九旁边。 小九盖着厚厚的被子,小脸红扑扑的,唿吸十分急促,小鼻子明显的煽动着。 萧镇的手刚刚放到小九额头,小九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眉头皱起,小脑袋晃了晃,嘴一撇,哭了起来。 黄兴慌忙要抱他,萧镇却轻声道:“他没醒。” 说完,他的手轻轻的拍着小九的身子,嘴里哼着小调儿,果然,小九哭了几声,又睡过去了。 黄兴看着小九眼睛一直闭着,没有眼泪。这才知道他只是不舒服,并不是醒了。 直到小九又睡沉了些,萧镇才把手轻轻贴了下他的额头,跟黄兴一样,温度很高。他再把手伸进被子去摸小九的手脚,手是热的,小脚却冰凉。他心里有了初步判断,然后把手搭上他小小的手腕。 萧镇一边凝神诊脉,一边低声问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咳嗽吗?你可给他吃了什么药?” 黄兴紧张的看着小九:“前天晚上,他就有点儿流清鼻涕,施大嫂和杜大哥都说孩子是着凉了。杜大哥说这么小的孩子,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药,施大嫂让我用姜片熬粥给他喝。我熬了粥,喂小九喝了两次,早上小九不流鼻涕了,我以为他好了。等我从衙门回来,他就烧起来了,哥,小九他。。。病的很严重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黄兴没想到萧镇的问题从小九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上,下意思的回答:“昨天晚上开始烧的。” 萧镇抬头瞪着他,“你跟小九都病了,你还去什么衙门?” “哥,我不是不管小九,施大嫂说,她帮我照看小九,让我去衙门。。。她知道我不放心你。那个时候小九还没有发烧,精神也挺好的。我就,我就。。。” 黄兴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他也在生自己的气,哥不在家,自己就把小九看病了,哥是生气了吧? 萧镇见他的脑袋快要埋到被子里去了,叹了口气,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傻瓜,我不是埋怨你没照顾好小九,我是担心你,你原本身子就弱,万一有个好歹,让我跟小九怎么办呢?小九的情况不算糟,你不用担心。你先躺下好好休息,我这就去药铺抓药。” 说着萧镇就要下炕。 黄兴连忙拦住他,“哥,杜老板让小虎送了不少药来。他说你回来看到小九病了肯定会着急,就把药送过来了。还说要是不够的话,再去药铺里拿。你不要怪杜老板,是我不让他告诉你我跟小九病了的,怕你着急。药就放在那个橱子里,有好多。” 萧镇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吧,不怪他们,他们为了我和我这个家,已经做得够多了。萧镇,等你变得强大起来之后,再报答他们吧! 他下炕拉开橱子,立即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只见橱子最上面的一大格里装得全是药,一小包一小包的,小纸包上写着名称和重量。 药真的很全,可能杜怀悯把所有他认为可能会用到的药都拿来了。萧镇很快挑出了自己要用的药,出门煎药。 旺儿捧着药罐过来,“哥,我来吧!你照顾我哥跟小九。” “哦。”萧镇把手里的药给他,这时才想起来问,“施大哥呢?” 旺儿笑道:“您才想起施大哥来呀!人家早就回家了。” “呃。”萧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自己回了家,光顾着黄兴了,把人家忘了。“施大嫂和马小虎呢?他们不是在咱家吗?” “施大嫂回家做饭去了,小虎被我打发去衙门了,我让他去探听消息。没想到他没回来,您倒是先回来了。” 萧镇揉了把旺儿的头,这小家伙是真正的成长起来了。看他现在做事稳妥,说话有度,跟之前的小皮孩真是截然不同了。 萧镇跟旺儿一起,把火炉捅旺,把药罐放上。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萧镇就把火炉移到了院子里,只有做饭的时候用。 药刚刚煎上,施大嫂提着个一个竹篮进了门。 施大嫂一见萧镇,就笑起来,“三郎,你可回来了,兴儿可担心坏了。这不爷俩儿都病了。不过,你回来了就好了。你大哥原本说要过来庆祝你平安回家的,我说兴儿跟小九都病着,今天就算了,改天他爷俩儿好了,我们再过来。这是我给兴儿炖的鸡汤,很清淡,很补的,你让他多喝点儿。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再过来。” 萧镇接过竹篮,再三感谢,并且留她吃饭,施大嫂只是笑着离开了。 萧镇想着黄兴病着,不能吃的太油腻,便做了白菜豆腐。旺儿需要长身体,则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鸡肉。 黄兴烧着,没有胃口。但是在萧镇的注视下,喝了一大碗鸡汤,半碗菜,稀饭却是喝不下了。 小九睡得不安稳,早就醒了,却没了平日里的精神劲儿,恹恹的趴在黄兴怀里,旺儿想抱,他都不让。 吃饭的时候也没精神,什么也不肯吃,萧镇勉强喂了他几口大米粥,然后就闭紧了嘴,一个劲儿的摇头。再把勺子递过去,他就开始哭闹起来,一哭便脸红脖子粗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哭的厉害了,就会呛咳起来。 黄兴急了,“哥,他不吃东西怎么办?中午的时候明明还肯喝奶的。” 萧镇把小九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 “兴儿,我来哄他,你先吃饭,吃过了就上床躺着,一会儿吃药。” “哥,你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你该好好休息才对。” 萧镇板起脸来,“你看你那黑眼圈,比我的还严重,是几天没睡觉了?你说你就这样照顾自己的,以后要是我出个门,能让我放心吗?” 黄兴被萧镇训得脸红了,低下了头。 旺儿在一旁开了口,“哥,我哥也是担心你嘛!哥,你要去哪儿?要去很久吗?” 黄兴勐地抬起头来,看着萧镇,眼中也是同样的疑问。 萧镇见黄兴的眼圈发红,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重了,随缓和了语气。 “高怀远委任了我做他的随军大夫,虽然他说我什么时候去都行,但我总不能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意。等小九长大些,我肯定要要去看看的。” “要去很长时间吗?” “不会。现在是和平时期,不打仗,他们军营中也没多少病人。高怀远是想让我去帮他做些伤药,再就是传授一下他那里的大夫如何缝合伤口。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哦。” 黄兴刚刚放下心,却听萧镇又道:“兴儿,不管我去多长时间,我都会记挂着这个家,记挂着你跟小九。所以你也要让我放心,好吗?” 黄兴诚恳道:“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更照顾好小九,不让你操心。” “傻瓜,我是心疼你。”萧镇把半碗稀饭往他面前推了推,“来,把粥喝了,去炕上歇着,一会儿好吃药。” “哥,把小九给我吧,你好好吃饭。” “不用,我哄他就行。” 黄兴见萧镇态度坚决,不敢再说,乖乖的上了炕。 小九眼巴巴的看着黄兴,见他不理自己,萧镇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哼唧了一会儿,便没了精神,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旺儿对于两个哥哥的腻歪行为早就习惯了,只管低头吃菜。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二章 回家真好【二更】 好几天没回来睡,躺在自家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萧镇恨不得一觉到天亮。但是晚上,他睡得并不安稳。 虽然黄兴吃了药之后就退了烧,但是夜里咳嗽了好几回,每一次萧镇都会醒来,给他拍背倒水,让黄兴十分过意不去。 萧镇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傻瓜,媳妇儿就是用来疼的,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黄兴心里酸酸的,涨涨的,他知道,这是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他怕把自己的病气过给萧镇,可又舍不得他温暖的怀抱,右手紧紧攥着萧镇的一只手,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小九病了,一改平日里乖萌的模样,时不时的就哭闹一回。晚上喝药的时候,更是紧闭着小嘴,怎么也喂不进去。后来还是黄兴抱着他,一边哄,一边喂,好不容易喂了半碗药水,那半碗则都浪费了。有他吐出来的,有胡乱摇头洒了的,还有用小手拍掉的。好在萧镇早有准备,特意多熬了些,哪怕他再洒一半,药量还是够的。 小家伙好不容易吃了药,也哭闹的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热度居然降了很多。萧镇小心的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把他塞进被窝里。他也是累了,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但是晚上睡的也不安稳,可能是鼻子不透气,喘起气来唿哧唿哧的,夜里哭闹了两次。每次,萧镇都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直到他再次睡着。 黄兴睡得也不沉,每次听到动静就会醒过来,萧镇不让他起来帮忙,他心里过意不去,暗暗想着,等自己病好了,要加倍的对他好。 他看了眼躺在最边上的旺儿,小家伙睡得唿唿的,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他。不由得笑起来,还好有个睡得好的。 到了下半夜,小九睡得安稳了,萧镇也彻底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萧镇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炕上只剩了他一个。他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花板笑了。如果能一直这么平安喜乐的过下去,萧家那些财产又算什么呢? 他一翻身爬起来,把被子叠好,穿好衣服出了门。 堂屋里,黄兴正弯着腰,在灶前做饭。 萧镇大步走过去,“兴儿,你病还没好,怎么就干起活来了?你歇着,我来。” 黄兴直起腰,笑道:“我已经不发烧了。哥,你一晚上没怎么睡,干嘛起这么早?今天还要去药铺坐诊吗?” 萧镇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黄兴纤细的腰,闷闷的说:“还是家里好啊!我睡得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过了。” 黄兴拍拍他的手,笑道:“你是太累了。昨天晚上又被我跟小九折腾了大半夜,你怎么能不睡着呢?要是困的话,你再去睡。” 萧镇摇了摇头,“不睡了。今儿个要去见见丁守宁。人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总要去谢谢他。” “嗯。那你赶紧去洗漱,去拜访人家,总不能去得太晚。对了,小九已经不烧了,你一会儿再给他看看,还要不要吃药了。炉子我没用,就是给你留着煎药用。” 萧镇“嗯”了一声,在黄兴的背上蹭了蹭,“都听你的。” 黄兴的耳朵一下子红了,嵴背也僵硬了起来。 萧镇自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偷笑了一声,又拿脸蹭了蹭他的背,这才放开了他。 萧镇洗漱完,正好看到旺儿抱着小九过来。 “哥,早呀!小九不烧了呢!” 旺儿抱着小九冲他打招唿,小九“呀呀”叫了两声,挥舞着小手要他抱。 萧镇走过去,捏捏他的下巴,一脸嫌弃。 “臭小子,不是昨天晚上哭的惊天动地的样子了?爹可不抱你,爹还没洗脸呢?你们俩刚才去哪儿了?” 旺儿笑道:“我抱小九去嘘嘘了。” 萧镇撇了撇嘴,“行,快进屋吧,外面冷。等会儿我再给小九看看。” “哦。” 旺儿抱着小九进了屋。 黄兴再三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但是萧镇依然煎了药,让他喝了,盯着他上炕躺下休息。 给小九喂药的时候,又是像打仗一样。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看着萧镇的眼神又是嫌弃又是气愤,复杂的不行。 旺儿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等药一喂完,就把小九抱了过去。 “乖小九,咱们不吃药了,叔叔带你玩。” 他把小九放到吊篮里,一边摇晃,一边把新买的串儿给他玩。 小九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被新鲜的玩具吸引之后,也不哭了,跟旺儿玩了起来。 萧镇的衣服被小九糟蹋的不行,好在他原本就要换了衣服出门,只是,这衣服是昨天刚刚换上的,又要洗了。 他恨恨道:“哼!等小九长大了,这些帐我要跟他慢慢算。” 黄兴靠坐在炕上,抿着嘴笑了。他一边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一边道:“好啊,我也帮你想着,等他长大了,你好好跟他算。” 他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疲色,但是眼中波光流转,让萧镇移不开眼去。 萧镇接过衣服,弯下腰快速的在他耳边吻了一下,笑道:“嗯,夫唱妇随,好媳妇儿。” 黄兴的脸一下子红了,微微垂下眼帘,“哥,你快换衣服吧!看看合不合身。” 萧镇看着手里的衣服,淡绿的丝质面料,上面绣着繁复复杂的花纹,正适合这个季节穿。 “这是你新做的吗?” 黄兴点头,“嗯。前几天晚上我睡不着,就绣了几件绣品,看这件料子不错,就想着给哥做件衣服。你要出门,总要郑重一些。” 难怪他病了,也瘦了,都是累的。 萧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材颀长,衣服正好合身。他第一次穿如此新鲜的颜色,居然意外的好看。 他回身抱住黄兴,喃喃道:“兴儿,辛苦你了。” 黄兴羞涩的低下头,嘴角却弯了起来。 萧镇嘱咐黄兴好好休息,这才出了门。谁知他刚踏出房门,就有人敲响了大门。 是谁来了? 萧镇疑惑着上前开门,门**着的居然是丁守宁。 “萧兄,咱们好久没见了呀!” 其实,他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但是并没有说过话。萧镇被当堂释放,而丁守宁陪着曹宣回家去拜访自己父亲了。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萧镇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守宁,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侯府拜访你呢!” 丁守宁笑的弯起了眼睛,“真的?那我该在家里等你才是。” “守宁,你比以前开朗了好多。” “是吗?可能是跟你在一起的原因吧!” 丁守宁说的是实话,在萧镇面前,他会忘了自己是侯府的公子,不由自主的就会放松下来。 “快进来,兴儿也好久没见你了,还让我带他跟你问好呢!” “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吗?小九是不是又长大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进了屋。 “兴儿,你看谁来了?” “丁公子?” 黄兴连忙起身,就要下炕。 丁守宁上前一步,按住他,“你是病了吗?瘦了,脸色也不好看。” 黄兴点头,“前几天有点儿着凉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萧镇让丁守宁坐在椅子上,道:“他呀,太担心我了,所以就病了。我回来了,他自然就好了。” 丁守宁笑起来,“萧镇,几天不见,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黄兴看着他微笑的脸,咦了一声,丁守宁似乎变了一个人呢! 兴儿已经睡着了,旺儿趁着这个机会,过来给丁守宁见礼。 丁守宁摸摸他的头,道:“旺儿,明天我就回云山书院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旺儿一愣,转头看向萧镇。说实话,他已经忘了自己要去云山书院读书了,只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 萧镇道:“那感情好。你带他走,我再放心不过了。” 旺儿也回过神来,自己是要当大夫的人,怎么能贪图安逸呢? 他上前谢过丁守宁,丁守宁连连摆手。 “以后我们就在一个书院了,都是师兄师弟的,不用客气。” 旺儿从善如流的叫了声:“师兄。” 丁守宁顿时笑起来,“萧镇,你这个弟弟会有出息的。” 萧镇嘚瑟,“那当然,你也不想想是谁的弟弟。” “切,人家旺儿是兴儿的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兴儿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黄兴见两个人居然像小孩一样逗起嘴来,不由得笑起来,这一笑,又咳嗽了起来。 丁守宁连忙道:“兴儿,你可看过大夫,吃过药了?” 黄兴又笑了起来,“已经吃过了。” 丁守宁一拍脑袋,“我真傻,萧镇就是大夫,你肯定是吃过药了。小九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黄兴指了指旁边的吊篮,“睡着了。” 丁守宁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盯着小家伙看了半天,才回来坐下。 “小家伙长得好快,比我家小拾整个儿大了一圈。” “小拾还好吗?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自从丁守宁去了云山书院,小拾就交给了彩云照顾。彩云对小拾一心一意,他很放心。 “嗯。挺好的,就是身子弱些,好在有萧镇。听彩云说,她没少麻烦他。” 萧镇笑,“你客气啥?” 丁守宁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生分了,笑了起来。 他见萧镇忙着泡茶,连忙道:“萧镇,你不要忙了,一会儿我就走,我约了曹宣。” 萧镇也不客气,干脆坐下,“曹宣就是昨天的那位巡抚大人吗?” “对。他今天就走了。萧镇,曹宣说想见见你。”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三章 见面【一更】 曹宣看着眼前站着的叫萧镇的年轻人,真的是一表人才。长得好,气质好,更难得的是眼中的清亮。 曹宣身为人上之人,见过的人算是多了,年长的,年幼的,单纯的,善良的,狡诈的,邪恶的,他不能说一眼就看穿,却也是八九不离十。这个萧镇,有种跟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大气,却又有种难得的纯真柔和。 他在心里点点头,或许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萧镇?坐吧!不要拘谨,我老听守宁提起你,所以想见见你。” 这么简单吗?说实话,萧镇不是很相信。他又行了个礼,这才坐下了。 在来之前,萧镇已经听丁守宁说过了曹宣的身份跟家庭背景。 这是赤果果的官二代呀!而且还是肚子里有料的官二代。 他看着眼前的曹宣,不过二十多岁,贵气逼人。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笑,却让人不敢直视。 萧镇从现代穿越过来,不自觉的会带着一种优越感,毕竟他是站在数千年文明的成果上的,虽然这里条件有限,让他发挥的地方不多,但是无形中让他带上了一种一切都难不倒他的迷之自信。而这种自信,增加在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上,更加迷人。也让他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有种漫不经心的无所畏惧。 可是,他面对曹宣时,却莫名的有些紧张。那双总是笑着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两个人对彼此有了初步的印象,而这印象都深深的印在了彼此的心里。 有小二端上茶来,斟好,然后小心的退下去。 曹宣抬手让了让,“萧先生,守宁说你喜欢喝铁观音,来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从武夷带回来的。” “谢曹大人。” 萧镇端起杯来,先看了看茶汤,然后才轻轻抿了一口。在口中品味良久,才道:“此茶汤色金黄,色泽乌亮,滋味厚重,口舌生香。此种是浓香型的铁观音,性温,有止渴生津,健脾暖胃之功效。” 曹宣哈哈大笑起来,“萧先生不愧是大夫,我们普通人喝茶,只是看颜色,喝口味,而你却会想到它的药效。” 萧镇笑笑,“只是一种职业习惯而已。” “职业习惯?”曹宣品咂着第一次听到的词儿,摇摇头,“萧先生太谦虚了。以小看大,从这一件小事便能看出,你是十分热爱做大夫这一行的。而且我听守宁说过你的一些事,很让人敬佩。” “曹大人过誉了。从医,治病救人,是我从小的梦想。我不过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儿罢了。” 曹宣叹了口气,“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真是令人羡慕。” “曹大人言重了。您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是很多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曹宣低头喝了口茶,淡淡一笑,“身居高位?学习的榜样?高处不胜寒啊!我倒是羡慕萧先生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一直没开口的丁守宁说话了,“喂!你们够了!一个萧先生,一个曹大人,你们要不要这么生分?像我这样多好,曹宣,萧镇,你们也叫我守宁。” 他可是二品大员,我哪里敢叫人家的名字?萧镇低头喝茶。 曹宣笑道:“守宁说的对,萧镇,以后我们便以名字相称。我们朋友相交,贵在以诚,不要这些虚伪的称唿。” 萧镇连忙道:“在下不敢。” 丁守宁道:“萧镇,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还是,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害怕曹宣,想要巴结他?” 萧镇连忙摇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 “那不就得了?” “好吧。曹兄,萧镇冒犯了。” 萧镇不知道曹宣身为二品大员,为何想见自己这么一个普通老百姓,难道是他家里有人病了? 但是他们喝了一壶茶,从人生理想聊到诗词歌赋,他也没有透露半分。 萧镇几次看向丁守宁,后者却只是喝茶,谈笑,仿佛这就是一场朋友的聚会。萧镇也渐渐放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且看其变吧! 曹宣自然把萧镇的情形看在眼里,也更加确定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淡淡笑道:“这次见到守宁,他比以前开朗活泼多了,看来,都是你的功劳啊!萧镇,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希望能留在这里,每天跟你喝茶聊天。” 萧镇也笑起来,“承蒙曹兄错爱。跟您聊天,我也是受益颇多。如果您有需要,萧镇义不容辞。” “好!”曹宣站起来,“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见你一场。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曹兄要走了?”萧镇也跟着站起来。 “对。我不过是路过此地,已经耽误一天时间了,再不走,怕是无法按时回去复命了。萧镇,咱们就此别过了。” 曹宣又对丁守宁道,“守宁,你明天才走,我就不送你了。多保重。要是有空去帝都,一定到我那里去。你姐姐念叨你好久了。” “知道了,姐夫。” 曹宣又朝萧镇点点头,大步下楼去了。 萧镇和丁守宁连忙送他下楼。 看着曹宣的轿子拐过了街口,萧镇才问丁守宁:“他是你姐夫?” 丁守宁点头,“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哪里有了?你一直叫他名字好吧!” 萧镇郁闷,早知道是丁守宁的姐夫,他就不会这么拘谨了。因为他怕自己表现不好,会连累了丁守宁这个朋友。但他们是一家人就不一样了。 丁守宁“嘿嘿”一笑,他才不会说是自己故意的。 “说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他是你姐夫的话,我就没那么怕他了。” “咦?你怕他吗?我完全没看出来。” 萧镇无奈的瞪他,丁守宁连忙道:“是是,他是挺吓人的。还好他是我姐夫,不然我才不敢招惹他呢!不过,你表现的很好,而且我看得出,我姐夫很喜欢你。” 随即,他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不然我请你吃饭?就当给你压惊了。” 萧镇翻了个白眼,“不吃了,兴儿和小九都病着,我要回去照顾他们。咱们这就走吧?” 说完,他抬脚便往前走。 丁守宁连忙跟上,“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好久没有吃你跟兴儿做的饭了。你给我做水煮肉片好不好?在山上吃了这么多天的饭,口里都淡出鸟来了。” 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萧镇笑起来,“你这家伙,几天不见,变得也太多了吧?连这种粗话都会说了?你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哪儿去了?” 丁守宁低头看看自己,“我变了吗?不是还这么玉树临风?” 萧镇笑着摇头,“皮囊没变,里面的芯子完全变了。” 丁守宁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萧镇,不瞒你说,也就在你面前,我能这么开心一下。等回到家里,我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长公子,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侯府的公子。” 萧镇想起他的身世和他那个沉闷严肃的父亲,不由得心疼起他来。 “你要不是侯府的公子,我就不会认识你了。” 丁守宁莞尔一笑,“那不一定呀,说不定咱们认识的更早。” “也许吧!” 路过一家卖肉的店铺,丁守宁站住了脚,“萧镇,水煮肉片。” 萧镇无奈,好吧,谁让他们好久不见,明天他就又要走了呢? 走到肉铺,萧镇冲着卖家道:“来两斤瘦肉。” 正在切肉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矮矮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浓眉大眼,虽然不漂亮,但是有一种健康的美。 她抬起头来,看到是萧镇,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即就脸红了。 她低声道:“萧公子,您要全瘦的肉吗?” 萧镇点头,随即又疑惑起来,“你认识我?” 姑娘的脸更红了,只是“嗯”了一声,便麻利的割下一块肉来,称好了用纸仔细包好。用抹布擦了擦手,这才把纸包递给萧镇。 “萧公子,这肉十六文一斤,两斤是三十二文,您给我三十文就行了。” “那怎么行?姑娘你做生意不容易,钱是不能少的。” 萧镇说着,从怀里摸出三十二文钱放到了案板上。 姑娘脸更红了,似乎有些懊恼,低下了头。 萧镇被这女子搞得莫名其妙,拿着肉迅速离开了。 他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门头上的王记肉铺时,恍然大悟,走的更快了。 丁守宁看着这一幕,也有些纳闷,但看萧镇像是逃离一般,又起了捉弄的心思。 “萧镇,我看那女子明显是认识你呀!你看她那脸红的,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萧镇冷冷道:“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真的?那人家怎么见了你一脸娇羞的模样?” “有吗?任何一个年轻姑娘,见了你我,都会脸红吧?毕竟咱们俩都长这么帅!” 萧镇知道自己要是不回答,他肯定不会罢休。 丁守宁摸着下巴,“嗯,你说的不错。咱俩这么招人待见。。。” 随即又道,“不对,那女子根本就没看我,只看你了。你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回去告诉旺儿。” 肉铺里王屠户从里面出来,见自家闺女抻着脖子往外看,他走到她身边往外看去,只见两个年轻男子的身影拐过了街角。 他嘿嘿一笑,“闺女,你看上哪个公子了?我这就让刘婆婆去提亲。” 女子懊恼的瞪了他爹一眼,转身进了屋,“爹,人家看不上你女儿的。” 王屠户把刀往菜板上一剁,“谁敢看不上我女儿?”接着又嘿嘿笑起来,我知道是谁了,肯定是萧镇,否则我家枫儿怎么会不好意思呢?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四章 期待【二更】 丁守宁憋着笑,萧镇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肯说了。眼看着到了家门口,他警告道:“你要笑现在就笑个够,一会儿进了门,在兴儿面前,一个字儿都不准说。” 他话音一落,丁守宁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萧镇的脸更黑了,嘟囔道:“有这么好笑吗?” 丁守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不好笑,不好笑!就是觉得可惜。你看人家姑娘,明明对你情根深种,你却如此无情。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是人间憾事!” “你!”萧镇咬牙道,“你要是喜欢那姑娘,我帮你去提亲如何?你如此善良,舍不得人家姑娘伤心,肯定会琴瑟和鸣,然后成就一段美好姻缘的。” 丁守宁摆手,“不行不行,那么好的姑娘,嫁给我才叫可惜呢!” 萧镇没好气,“丁公子不用谦虚,您是侯府公子,那姑娘嫁给您,算是麻雀飞上了枝头,一生大富大贵,岂不是好?” 丁守宁顿时变了脸色,站起来道:“萧镇,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随便糟蹋女孩子的人吗?” 萧镇见他变了脸色,勐然想起他是个哥儿的事儿,还有他父亲对他的态度,连忙道歉,“对不起守宁,我是开玩笑的,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丁守宁淡淡道:“我知道,在萧兄心里,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即便是跟你在一起,也不是真心结交。。。” “不是的。”萧镇连忙打断他的话,“守宁,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着急,口不择言。。。我发誓好不好?” 丁守宁见他真的急了,这才笑起来,“我没生气。不过,我以后是不会娶妻的,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我知道了。” 丁守宁见萧镇脸色变得沉重起来,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 他故意叹了口气,戏谑道:“唉!你说,我长的如此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还是侯府的嫡长子,我家里的门槛是不是会被提亲的婆子踩破了啊?” 萧镇也笑起来,“是啊!你不知道吗?已经踩破好几个了,但是侯府公子一个都看不上。外面都传侯府公子的眼光太高,除了公主都不要呢!” 丁守宁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萧镇说不出话来。刚才的尴尬不快就此烟消云散了。 萧镇带着丁守宁进了门,黄兴便迎了上来。 “哥,守宁,你们回来了?是不是还没有吃饭,米饭已经做好了,我这就去炒两个菜。” 丁守宁拉住他,“兴儿,你不用忙了,萧镇要做水煮肉片给我们吃。你看,肉都买了。” “水煮肉片?” 黄兴也是一阵惊喜,口里似乎都有了水煮肉片的麻辣味道。这菜萧镇之前只做过一次,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 丁守宁见黄兴也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笑道:“你要谢谢我哦!是我让他做的。” 黄兴的眼睛眯起来,“嗯,一会儿你多吃些。” “我先去看看小九。” 萧镇把肉放下,洗了手进了屋。 黄兴跟在他的身后,道:“小九刚才身上又有点儿热,我给他喝了药,又喂了羊奶,他出了一身汗,烧退了。又睡下了。” “嗯。小孩子身体弱,会反复的。” 小九睡在炕上,旺儿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见到萧镇,他连忙站起来,小声道:“哥,你回来了?小九刚睡着,刚才吃药的时候,哭的好凶啊!我跟哥两个人,好不容易哄他睡了。” 萧镇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多亏了你了 旺儿摸着头,“嘿嘿”笑了。 萧镇摸了摸小九的额头,有点儿湿,温度不高。再搭上他的手腕,停了一小会儿。 “嗯,好多了。小九年纪小,好的慢些。只要不再烧上来,能吃能睡,就不会有危险。” 旺儿和黄兴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没有小九的打扰,几个人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餐。 丁守宁摸着肚子道:“下次来你这里吃饭,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萧镇笑道:“看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山书院怎么虐待你呢!你要是喜欢吃,下次你回来,我还给你做。”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下次回来,我还要吃水煮肉。” 旺儿道:“丁大哥,云山书院里饭菜很难吃吗?” 丁守宁面露苦色,“对啊!每日青菜豆腐,淡而无味。鱼呀肉呀也有,可味道我都不喜欢。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旺儿一脸向往,“有青菜豆腐,还有鱼肉,这么好啊!” “呃……”丁守宁摸摸鼻子,难道真是自己口味刁钻,或者是大鱼大肉吃多了? “旺儿,明天跟我一起走,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应该是早就收拾好了,都是被萧镇的事儿给闹的,才耽误了。 “那好,咱们明天一早就走,我过来接你。” “谢谢师兄。” 萧镇这时候才有空问道:“守宁,你怎么回来了?居然这么巧!” 丁守宁顿时得意起来,“你还说呢!你被人陷害入狱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去找我呢?要不是我陪着姐夫回来,你现在还关在乐安县衙的大牢里呢!” 萧镇心道,杜怀悯他们知道你在云山书院,来回要四五天,怎么可能去找你呢?等你来了,岂不是什么都晚了? 这话他可不敢说。便笑道:“是啊,这次多亏你了。” 丁守宁更得意起来,“我呢,也不用你谢,每次我回来,你都给我做好吃的就行了。” 萧镇腹诽,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吃货了? 丁守宁在萧镇家里磨叽了一下午,又蹭了一顿晚,饭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候府的马车就停在了萧家门外,丁守宁带着篆儿来敲门了。 这一次,旺儿是真的要走了。或许是之前说了太多,这一次黄兴拉着旺儿的手,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丁守宁四处瞅了瞅,问道:“旺儿他娘呢?自己儿子要出远门了,怎么也不见她来送他?旺儿是不是她亲生的?还是说她把儿子送给你了?” 萧镇拉着他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旺儿他娘找了个男人,那男人不待见旺儿,他娘也就不太过来。说实话,我倒是希望那个女人别来,省得添堵。不过,我看旺儿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其实是难过的。所以在他面前,你还是少提他娘。” 丁守宁诧异,“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娘?也太自私了吧?” 萧镇苦笑着拍拍他的肩,“守宁,旺儿第一次离家,你多照应着点儿。” “放心,咱们是兄弟嘛!” 萧镇不放心,又嘱咐了旺儿几句。 丁守宁无奈,“喂!他跟我一起走,你们还不放心吗?” 旺儿表现的十分平静,默默听着萧镇和黄兴的唠叨,只是红了眼眶。 “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马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儿了,黄兴举着的手才放下来。 萧镇一手抱着小九,一手揽着他往回走。 “旺儿是个好孩子,你不用担心。而且还有守宁在,不会有问题的。” 黄兴抹了把眼泪,“我不是担心他,是舍不得。” 萧镇叹了口气,“旺儿是个好孩子,我也舍不得。但是,他总要长大的,我们只能是他的助力,不能拖他的后退。” 黄兴看着一脸懵懂的小九,“小九长大了,也会离开我们吗?” “当然,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见黄兴眼里露出不舍,萧镇笑道,“他要是不想离开,咱们也不能把他撵出去,是不是?再说,小九才多大?还有好多年呢!你呀!就爱操心。” 对呀!还有好多年呢!想到这里,黄兴又欢喜起来。 “哥,你今天还不去药铺吗?” “不去,杜大哥放了我三天假,我要充分利用才行。兴儿,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今天天气这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黄兴瞪大了眼睛,“想去玩的地方?陪我出去?” “是啊!昨天跟丁守宁出去喝茶,听茶楼的伙计说,今天是三月三,桃花节,好多人都去郊外看桃花呢!” 看桃花?黄兴转头,却看到了他怀里的小九,“小九病着呢!还是不要去了。” 萧镇看出他眼中的向往,“他昨晚就不发烧了,精神这么好,抱着他去看看风景,晒晒太阳,说不定病好的还快呢!” 小九像是听懂了,挥舞着小手,呀呀的叫起来。 黄兴不忍扫了萧镇的兴致,“好。那咱们不要出城,就去诏安寺逛逛,行吗?听说,哪里的桃花开的很好看。” “诏安寺那里风景好吗?” “诏安寺依山面河,后面是降诏山,前面是乐安河,寺周是大片的桃树和梨树,每到春天,梨花谢了桃花开,风景很好看。” “好,那咱们就去诏安寺!对了,那儿离咱家远吗?那儿的路好不好走?要是难走就不要去了。” 萧镇突然想起了黄兴的腿,走太多路,他会受不了吧? 黄兴笑起来,“哥,我的腿是旧伤了,早就不疼了。再说,从咱家到诏安寺才三里多路,累不着我的。” 他笑容依旧,萧镇却觉得心疼。 “三里多啊!那咱们雇个马车去。我这就去找刘师傅。” “哥,不用了,多浪费钱啊!” “不浪费。我现在就去雇马车,你在家里收拾收拾,我马上回来。” 萧镇把小九放到黄兴怀里,急急的走了。 去诏安寺看桃花,跟哥一起。。。黄兴突然笑出声来,心里真的很期待啊!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五章 看花【三更】 黄兴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然后给小九穿得厚厚实实的,坐在炕上等着萧镇。 萧镇回到家里,就看到了两个穿戴一新的人。 黄兴穿着件淡黄色的长衫,越发显得纤细柔弱,唇红齿白。萧镇突然觉得自己的提议是错的,这么好看的媳妇儿,干嘛要让别人看了去?可是,看兴儿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又不想扫了他的兴。 他上前一步,轻轻吻了下兴儿的脸颊,“兴儿,你真好看。” 兴儿的脸上立即浮上一层淡红,更是好看。 “我、我是怕穿的不好,给你丢人。” “你穿什么都好看。兴儿,你比花儿还好看,我还去看什么桃花呀!” 萧镇低声嘟囔着,就想着把黄兴压倒,小九却在旁边“呀呀呀”的叫了起来。 萧镇懊恼的回头去看小九,小九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薄棉袄,戴着同色的帽子,白白胖胖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倒像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笑着抱起小九,在他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走,爹爹带你们看桃花去!” 走了两步,萧镇又回头,“兴儿,你身子刚好,披件披风吧!” 说着,他打开衣橱,拿了件最一般的黑色披风出来。 黄兴不疑有他,道了声谢,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宽大的衣服遮挡住了黄兴纤细的腰身,萧镇这才放了些心。 黄兴出门,果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师傅还是刘师傅。 “哥,你真的雇了马车?这也太浪费了!要花多少钱呢?” 萧镇笑道:“钱是次要的,我们玩的轻松,玩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来吧,孩儿他爹,我扶你上车。” 坐在前面的刘师傅也笑了:“你家这个小哥儿有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雇我的车出去玩,还是只有三里地的诏安寺。” 萧镇只是笑,扶着黄兴上了车,黄兴见马车里居然放了几样小食。有孙记炒货的炒瓜子,甜味斋的糕点,还有老李记的糖炒栗子。 “对了,还要喝的。” 已经上了车的萧镇飞快的下车回屋,拿了两个水囊又飞快的跑了回来。 黄兴纳闷,“哥,咱们是去看桃花的,怎么还带这么多吃的?” 萧镇笑的得意,“对呀,有吃,有喝,有玩,这才叫休闲旅游。” 他对前面赶车的师傅道,“刘大叔,走了。” “好嘞!” 刘大叔答应了一声,挥起鞭子赶着马车走了起来。 走到街上,萧镇掀起马车帘子,让黄兴和小九看外面的光景。 小九是第一次坐马车上街,小脑袋左看看,又看看,大眼睛都忘了眨动。 萧镇见黄兴也一直看着窗外,剥了颗糖炒栗子塞到他的嘴里,低声道:“兴儿,你是不是好久没出来玩了?” 黄兴“嗯”了一声,从结婚之后,他除了去集上买卖绣品、买菜之外,几乎不出门。没结婚之前,在家里做家务,带旺儿,每天都很忙,哪里有机会出去玩呢? 萧镇搂了搂他,笑道:“以后哥会经常带你出来玩的。” 马车走的很平稳,很快就出了城,路边多了些赶路的人。 路边的树都绿了,只是树荫还小,阳光很清透的照在马路上。马路很宽,能容得下三辆马车并行。路上大部分是年轻的男人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有坐马车的,也有步行的,还有的走累了,坐在路边休息。 萧镇不解,“咱们这里未出嫁的年轻女子,不是不让出门吗?今天这路上怎么这么多?” 黄兴道:“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今天是三月三,也叫女儿节,所有的女子都可以上街,也可以出门踏青。所以,今天外面游玩的年轻男子也比往日多。无论男女,可以通过游玩寻找自己喜欢的人,记下名字人家,回来之后禀报父母,如果父母觉得可以,便会请媒婆去提亲。听说每年三月三,都会成就几段姻缘呢!” “哦,原来如此。”萧镇恍然大悟,女儿节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没想到这里的节有点儿像相亲大会的意思。“那你有没有出来踏过青?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不对,有没有男孩子看上你?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 萧镇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黄兴觉得萧镇的口气有点儿怪怪的,但看他脸色没什么变化,便老老实实回答,“哥,我从来没有出来踏过青。而且,我的腿有病,谁会喜欢一个瘸子呢?” 萧镇顿时后悔这么问他,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傻瓜,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你这么好,我最喜欢你了。” 黄兴的脸蓦地红了,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动。 “呀呀呀!” 小九被他们两个人挤在中间,看不到外面了,不满的叫了起来。 萧镇不由得笑起来,把小九抱到怀里,轻轻捏捏他的小脸儿,“你这个小家伙,小灯泡,整天破坏我跟你爹联络感情。” 小九以为萧镇在逗他玩,“咯咯咯”笑了起来。 唉!对着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怎么办? 萧镇提高了声音道:“刘大叔,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小伙子,不用急,咱们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很快就到了。” 萧镇才不着急呢!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明媚,坐着马车看着风景,还有漂亮的媳妇儿在怀,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马车到了诏安寺外,远远的便看到了一片粉白。白的是梨花,粉的是桃花,灿若朝霞,延绵一片。 萧镇不禁赞叹,这个时代的花似乎开的也特别艳。 黄兴点头,“都说这里的桃树和梨树得了诏安寺里佛爷的仙气,所以花开的比别的地方都好看。” 萧镇原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自己穿越了之后,便没那么坚定了。况且这话是媳妇儿说的,自然是对的。 他贴在黄兴耳边,悄声道:“你比那花儿还好看,是沾了谁的仙气?” 黄兴干脆转过了头,萧镇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垂傻笑。 到了诏安寺,寺周全是一树树的桃花。寺庙掩映在一片桃林之后,只露出寺塔的顶部。寺庙门口的路前,人是最多的,来来回回,络绎不绝。 萧镇让刘师傅看着马车在原地等他们,等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回去。 刘师傅爽快的说好,还道:“年轻人,诏安寺的姻缘签儿很灵的,你可以去求一个。” 萧镇笑道:“大叔,我已经有媳妇了,不用求签了。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刘师傅大笑起来,“小伙子实在!” 萧镇把吃的、喝的装到一个大布袋里,背在身上,然后抱起小九。 “兴儿,好吃的都在布袋里,你要是想吃了,自己拿。” “嗯。”黄兴答应着,“哥,这么长时间了,小九该撒尿了。我抱他到那边去,那边没是人。” 萧镇道:“你腿脚不便,在这里歇着,我抱着他去。” 说完,抱着小九往旁边的拐角去了。 一边走,一边还说道:“乖小九,一会儿要尿哦,不然尿了裤子,会屁股凉哦。” 黄兴坐在一块赶紧的大石头上,抿着嘴,看着萧镇的身影没入了旁边的树丛。 他转身抬头,看着眼前的大片桃林。真漂亮啊!微风轻轻吹过,空气中仿佛都带了淡淡的香味。 他不由得闭上眼睛,让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感受着春天的温度。 萧镇抱着小九回来,就看到黄兴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陶醉的样子。他的脸在阳光下莹莹泛着光,像瓷器一样温润洁白。 那么美好的人,是自己的媳妇儿呢! 萧镇承认他是颜控,因为黄兴的美貌,他穿越过来之后没有排斥他,后来慢慢喜欢上了他。此时他觉得,自己对黄兴的感情,比喜欢还要深了些。 他急急走了两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您是萧镇公子吧?”一个年轻的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拦住了他。 萧镇纳闷,这个女孩子,他并不认识。 “对。我是萧镇。” 女孩子矮身行礼,“萧公子万福。奴婢叫月儿,我家小姐想要见你。” “你家小姐是谁?见我做什么?” 月儿道:“公子见到我家小姐,自然就知道了。” 萧镇淡淡道:“你家小姐想求姻缘,找错人了,我已经成亲了。你看,儿子都有了。” 月儿有些为难,“公子,我家小姐只求见一见公子。” 萧镇不耐烦起来,“她想见我就要去见她呀!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见我?” 说完,抬脚就往前走。 “人人都说,萧大夫温润有礼,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声音温婉,还带着几分戏虐。 萧镇抬头,看清了眼前的人。 年轻的女子,一身绫罗,满头珠翠,长得挺漂亮,看得出是大户家里的女儿。但是在萧镇眼里,比不上黄兴。 他淡淡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好意思,让小姐失望了。”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女子气急败坏的叫道:“萧镇,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镇头也不回,“没兴趣。”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六章 打断【四更】 萧镇快步走回到黄兴身边,就见黄兴一脸黯然。他是看到刚才那女人纠缠自己了? 他连忙解释,“兴儿,我不认识那女人,真的。是她主动过来找我的,我都没对她笑。你不信,可以问小九,他可以给我作证。” 黄兴“扑哧”笑了起来,问小九?小九知道个啥?他还朝着那女人咯咯笑呢!哼!等他长大了,可要教育他,所有对他老爹笑的女人,都不是好人。 萧镇见黄兴笑了,松了口气。 “兴儿,你喝水吗?饿不饿,吃块点心垫垫?” 黄兴摇头,“不用了。哥,这里的风景真好,就是人有点儿多。” 萧镇道:“刘大叔不是说了吗?都是来求姻缘签的。咱们不求,要不,咱们去河边看看。” 黄兴喜欢清静,自然说“好。” 两人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走,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眼前飞风景。小路两边全是盛开的桃花,萧镇暗道可惜,如果有相机的话,就可以记录下这么美丽的一幕了。 小路渐渐往下,桃花从密集变得稀疏。桃树越来越少,柳树越来越多。鲜嫩的一片绿色里夹着淡淡的粉色,也十分好看。河边有堤,河水很清也很开阔,别有一番光景。更妙的是,这里的人很少。 萧镇在柳树下找到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招唿黄兴,“兴儿,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把自己背着的大布袋放到石头上,“兴儿,你帮我把布袋里的那个小些的水囊拿出来,小九该饿了,我喂他喝奶。” 黄兴瞪大了眼睛,“哥,你居然给小九带了奶?” “对啊!”萧镇接过水囊,打开盖,又变魔术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勺,开始喂小九喝奶。 小九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喝起奶来。 黄兴刚才摸过,水囊里的奶居然是热的。 “哥,奶为什么是热的?” 萧镇笑道:“我装的时候,奶刚热好。走这么一路,奶正好变温了,可以给小九喝了。” “哥,你是怎么想到的?”这次出来玩,萧镇给了他好多惊喜。 被自家媳妇儿用如此崇拜的眼神看着,萧镇忍不住膨胀起来。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黄兴顿时红了脸,坐到一边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从布袋里往外掏吃的。 得,撩大了。 萧镇后者脸皮道:“兴儿,给个栗子吃呗。” 黄兴低着头,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了自己嘴里。 这还真生气了? 萧镇想了想道:“兴儿,我给你讲个笑话,你笑了,就给我个栗子吃,好吧?” 黄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剥栗子。 萧镇开始说笑话了。 “从前有一个老师给两个学生讲课,说了半天,那两个学生就是不明白。老师便说,为了让你们听的更明白,我给你们举一个例子。一个学生道,老师,我举个花生,另一个说,我举个蚕豆。老师生气了,我是说举一个例子!一个同学很委屈,老师,为什么不能举一个花生呢?” 黄兴听明白了,嘴角却紧紧的抿着,就是不笑。 萧镇摸了摸头,“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吧!” 说完,不等黄兴说话,便开口唱了起来。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情人心花儿开。啊哟啊哟,你比花还美妙,叫我忘不了。啊哟啊,秋又去春又来。记得我的爱。。。” 萧镇唱得沉醉,摇头晃脑起来。 小九被歌声吸引,顾不得喝奶,咯咯笑着,去抓萧镇的下巴。 萧镇忍住小九的骚扰,好不容易把一首歌唱完。 再看黄兴,脸上红扑扑的,完全是迷弟一般的表情,萧镇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兴儿,你就是比花儿还美妙,让我忘。。。啊!” 一个栗子,堵住了萧镇的嘴。真甜啊!萧镇觉得,这是他吃的最甜的糖炒栗子了。 小九喝了奶,就犯困了,窝在萧镇的怀里睡了过去。黄兴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他的身上。 萧镇见黄兴虽然精神还好,但是一脸疲色,想着他身体刚好,还是不能太劳累,便道:“兴儿,咱们回去吧!你要是喜欢,我们改天再来。” “好。” 回到马车的时候,刘师傅正坐在马车上打盹儿。 见到萧镇他们回来,还替他们惋惜,怎么不多玩一会儿。萧镇笑道:“乘兴而来,乘兴而归即可。” 刘师傅称赞道:“小哥儿真是个通透人。” 回去的路总是快的,到家的时候,小九还没醒。 萧镇把小九抱回家,脱了外衣,放到吊篮里,盖上被子,他都没醒。 黄兴笑道:“这小子,上午太精神了,这一觉得睡到晚上了。哥,你怎么不把他放到炕上?炕上暖和些。” 萧镇道:“没事儿,我给他盖的厚。” 说完,他看着黄兴道:“兴儿,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了?” “补偿?补偿什么?”黄兴不解。 萧镇一把搂住他,把他压倒在炕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兴儿,你说补偿什么呢?嗯?” 说着,一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黄兴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更多的是害羞。 “哥,这大白天的。。。我们还是晚上吧!” “我不管,我等不及了。” 萧镇的身体紧紧压着黄兴,黄兴自然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的身体也紧张起来。 “可是,万一有人来。。。” “不会的。我这就去关大门。” 说完,萧镇小跑着出去关院门。 才到门口,就听有人叫他的名字。 “萧镇,萧镇!你在家不?” 一听来人的声音,萧镇哀嚎一声,天呐,天要亡我! 开始,他又不能不开门。 “施大哥,我在家呢!” “哦。你在家,太好了!你快去看看小莲,她在家里吐得厉害,我怕她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吐得厉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之前吃了什么东西?”萧镇才要跟他走,却又住了脚,“大哥,我去跟兴儿说一声。” “好,好。你跟他说一声,我就不进去了。”施良又急忙忙的回家了。 萧镇进屋,见兴儿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一定是听到了他跟善良的对话,故意笑话他呢! 他走过去,抱住黄兴,可怜兮兮的说:“兴儿,你等我回来。” 黄兴拍拍他的背,“好。我等你。” 萧镇顿时激动起来,啪的一声,亲了黄兴一口,然后放开了他。 “你说的哦,等我回来。” 说完,大步出了门。 黄兴摸着自己燥热的脸,无声的笑了起来。 萧镇走进施良家的大门,就见施大嫂弯着腰,不停的恶心,却吐不出东西来。 她见到萧镇虚弱的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了。 “大嫂吐不出来,应该是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了。大哥,大嫂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吗?” 施良一边给施大嫂拍背,一边唉声叹气。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问题。昨天晚上我炖了一条鱼,炒了个青菜,再就吃的馒头,没有别的了。我跟小莲吃的一样的东西,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小莲到了早上起来,就开始恶心吐了。我看她吐出来的都是昨天晚上吃的饭,就在想,是不是吃的东西不好,过了一个晚上了都没有消化。” 萧镇点头,“有可能。大嫂,您要是不吐了,就回屋去,我给您看看。” 施大嫂强忍住恶心,点头:“我只是恶心,没什么可吐的了。” 施良端了水来,“你喝口水漱漱口,回屋去躺着,让萧镇好好看看。” “好。” 施大嫂回屋躺下,萧镇坐在一旁把脉,施良紧张的看着他。 萧镇摸上施大嫂的手腕,咦?这脉象。。。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算是虚惊一场。 施良见萧镇一脸凝重,一颗心不由得吊了起来。 “三郎,小莲她,她怎么了?要紧不?” 萧镇严肃道:“大哥,大嫂不是病了,但是她的情况很要紧。” “什么意思?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大嫂的这个病,要过八个多月才能好!” “啊?八个多月才能好,什么病这么麻烦?那要吃什么药吗?” “不用吃药,自己会好的。” 萧镇的话说的施良一头雾水,施大嫂也变了脸色,“三郎,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吧,我得了什么病?你大胆说就行,我不害怕。” 萧镇不想让他们再受惊吓,笑着道:“大哥,大嫂,恭喜你们,你们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施良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镇,满脸的不敢置信,“三郎,你是说,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大嫂怀孕了!” “怀孕了!”施良勐地跪到施大嫂的床前,紧紧抱住了她,声音都有了几分哽咽,“小莲,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我们有孩子了!哈哈哈,我施良也当爹了!” 萧镇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沉闷寡言的施良居然会这么激动。不过想想他们结婚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今天终于实现了愿望,是该激动的。 直到施良的情绪平静下来,萧镇才道:“大哥,大嫂这个年龄怀孕,还是第一胎,一定要仔细。我说的注意事项你一定要听好了。” 施良连连点头,“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切都听你的。”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七章 提亲【一更】 第二天,萧镇觉得是特别美好的一天。天特别蓝,云特别白,风特别轻,阳光也特别温暖。如果不上班的话,那就太完美了,他可以一整天都陪着兴儿。不知道他醒了没有,身上难不难受?小九在家,他怕是没法睡懒觉,唉!要是自己不上班就好了。可是,要赚钱呀!要不然怎么养活他们爷俩?不过,今天的病人不多,我是不是可以早点儿回家? 马小虎看着萧镇,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脸红。。。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十分纳闷,悄悄的问杜怀悯,“杜、杜老板,萧、萧大夫,他怎么啦?” 杜怀悯也觉得今天的萧镇十分反常,他走过去拍拍萧镇的肩膀,“萧镇,你怎么啦?” 萧镇正在回味着昨天晚上的美好感觉,被杜怀悯这一巴掌吓了一跳。 “什么怎么啦?” “问你呢?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怎么回事儿?” 萧镇笑了笑,“没什么。” “切!看你这样子,明显是有什么。在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萧镇淡淡一笑,“我在想我们家兴儿,你们这些单身狗明白吗?” 杜怀悯翻了个白眼,“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天天看,还想呢?” “对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有半天没见了,就等于一年半没见了。”萧镇一本正经的说,“老板,你是不是该给我放假了?” 杜怀悯摇摇头,“怎么之前没觉得你这么厚脸皮?” 萧镇摸摸鼻子,“杜大哥,我今天能早点儿走吗?兴儿他。。。身体不舒服。。。” “兴儿的病还没好?真是的,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回去照顾他去吧!” 萧镇可不敢说是被他折腾的,他摸摸鼻子,“我已经休息三天了,哪好意思再请假?” 杜怀悯赶人,“行了,行了,咱们谁跟谁呀!不用这么客气了。你跟兴儿说,等他好了,我再去看他。” “谢谢大哥!” 说完,萧镇就出了门。 黄兴被小九吵醒的时候,浑身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的一样,酸痛,无力。 可是,小九就在眼前,小胳膊挥舞着,小腿蹬着,哇哇叫着,他再想睡也躺不住呀! 给小九换尿布,穿衣服,放到吊篮里,原本每天都能轻松完成的活儿,今天累的他出了一身汗。 他扶着酸痛的腰去给小九热奶,看到餐桌上放着的早餐。 一罐小米粥,一小碟咸菜,还有小九的奶。他伸手碰了碰,米粥和奶罐儿都是热乎乎的。 桌上还有一张便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 “兴儿,我去药铺了。你好好吃饭,等我回来!我会早些回来的!” 看着这字,黄兴的心里就跟这小米粥一样,温暖熨帖。 吃过饭,黄兴稍微收拾了一下,拿出布料开始绣花。这块绣品拖了好几天了,再不完成,天热了以后,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他绣了有半个时辰,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萧公子在家吗?”听声音是个年长的女性。 黄兴纳闷,谁会来这里找萧镇呢?看病的话,都会去药铺的。 他虽然心里疑惑,可还是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便见到一张堆满了笑的中年女性的大圆脸。 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头上还插着朵大红花,笑的又热情又诡异。 他确认自己不认识她,问道:“请问,你找谁?” 那女人却一步跨进大门,笑道:“哟,你就是萧公子家里的哥儿吧?我早就听说长得好,今儿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女人手里的手帕乱挥,差点儿挥到黄兴的脸上。 黄兴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气,熏得他瞬间窒息,他退后一步,耐着性子说道:“你要是想找萧镇看病,他白天在同仁堂药铺,不在家的。” 女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扭着身子进了院子。一边四处乱瞧,一边评论。 “啧啧,这院子里挺大的呀!哟,还养着鸡和羊,不错,不错,是个过日子的。” 黄兴跟在她身后,有些动怒了。 “你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女人回头一笑,“哥儿别着急呀!先让我进去喝口水再跟你仔细说,反正是好事儿。” 进了屋,女人在椅子上坐下,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遍屋子。 黄兴有心不理她,可又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还是礼貌的给她倒了一杯水。 “可惜,可惜,这么好看的哥儿,腿不好。” 女人说完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黄兴再也忍耐不住了,气唿唿的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不说我可赶你走了!” 女人顿时笑了起来,“小哥儿,你连我都不认识?我姓刘,你叫我刘婆婆就好了。我可是这乐安镇有名的媒婆子,经我说合的婚事,十有八九都能成,而且呀,夫妻两个都和和美美的。” 黄兴纳闷,“刘婆婆,你走错地方了吧?我家里没有人要说媒。” “小哥儿的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哦。我今天来呀,是给你家萧镇说媒来的。” “萧镇?说媒?”黄兴眨眨眼,不明白,“可是,我跟萧镇已经成亲了,我们都有孩子了。” “哎呦,小哥儿,你这话说的。”刘婆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呵呵呵笑了起来,然后又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你只是个哥儿,哥儿怎么能上宗谱,怎么能当正妻?萧镇现在是乐安镇的大夫,会挣大钱的,到时候有名有利,怎么会让一个哥儿当家?” 黄兴反驳道:“哥儿怎么了?萧镇说了,会让我跟小九上族谱的。” “上族谱?”刘婆子笑道,“哥儿上族谱的,倒是也有,可都是侧室、偏房,不然,别人可是会笑话他的。” “为什么?哥儿哪里不好了?” 刘婆子摇头,“你这孩子就不懂了。男女成亲,阴阳结合,才是正道。你看,这镇上娶哥儿的男人那么多,有几个让他做了正妻?” 黄兴喃喃道:“那些没有孩子的哥儿才没有地位,可我们有孩子了呀!跟那些男女成亲的夫妻没什么不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不明白呢?萧镇以后有钱有地位,家里只有一个哥儿老婆,会让人笑话的。” “切!他们笑什么?关他们什么事儿?”黄兴站起来,“刘婆婆,我不问你今天要来给萧镇提亲的是哪家的姑娘,你回去告诉她,萧镇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他不会再娶妻了!” 刘婆子坐着不动,慢悠悠喝了口水。 “唉!你这小哥儿长得这么好看,脾气怎么这么差呢?我跟你说,我今天来提亲的那位姑娘,脾气好,又能干,萧镇娶了他回来,什么都不用操心。而且,姑娘家里只有她一个,嫁妆什么的,不会亏了她。我跟你说,与其萧镇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还不如娶个你知根知底儿的。到时候,你们相处起来也容易不是?” “你!”黄兴气的不行,他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女人怎么还坐着不动呢?“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家萧镇不会娶任何女人的!你赶紧走吧!” “男人怎么可能不花心呢?你现在是年轻漂亮,可是再过几年,也就老了,模样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你敢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娶其他的女人吗?” “我保证!” 沉稳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怒意。 黄兴眼睛一亮,几步走到萧镇身边。 萧镇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了攥。 他往前一步,冷冷对刘婆子道:“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麻烦你回去告诉他,我萧镇不会娶任何女人,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刘婆子脸上丝毫没有恼意,也不害怕,反而走到萧镇身边,绕着他看了一圈。 “啧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难怪人家姑娘就是看上你了。这通身的气派,真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萧公子,我跟你说,人家姑娘说了,哪怕是做妾,她也是愿意的。” 萧镇皱起眉头,“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娶任何女人,我只要兴儿一个就够了!” “你的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嘛!要是担心她跟你现在的哥儿相处不好,你尽管放心,人家姑娘心善的很,只会对他好,不会难为他的。” 谁难为谁?谁敢难为他家兴儿?他家兴儿有他就够了,不用别人对他好。 萧镇忍着怒气,“你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我去跟她说。我萧镇已经有老婆了,不会娶她的。” 刘婆子板起脸来,“萧镇,你这就不对了吧?要不是你对人家姑娘有意,人家姑娘能厚着脸皮让我来说媒吗?你现在又说不娶妻,你这是言而无信,始乱终弃!” 靠!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始乱终弃了? 萧镇连忙看向黄兴,见他一脸平静,没什么反应,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一把拉住刘婆子,往外就走,“你这个女人,不知道拆人婚姻,天打雷噼吗?赶紧走!以后不准来了,再来我就把你打出去!” 刘婆子“哎呦哎呦”的叫着,萧镇也不松手,一口气拽着她到了大门外,然后回身关上了大门。切,要不是怕这种老婆子乱嚼舌根,他一进门就把她扔出去了,还跟她废话这么多! 他气唿唿的回到家,见黄兴抱着小九,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小九的手一直在他的脸上抓着,拍着,他都没有反应。 萧镇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连忙走过去,抱过小九,搂住他的肩膀,轻轻在他耳边吻了一下。 “兴儿,你别听那老婆子瞎说,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姑娘,更别说什么始乱终弃了。兴儿,我只有你一个,你一定要相信我!”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八章 纠缠【二更】 黄兴依旧低着头,他怀里的小九被萧镇抱走,小九挥舞着小手拍他的脸,“呀呀”的叫,他也没有反应。 萧镇心里更慌,一只胳膊搂过黄兴的肩膀,用自己的额头去贴上他的头。 “兴儿,我发誓,我真的没招惹人家姑娘,我连刘婆子说的是谁都不知道。” 黄兴终于抬起头来,跟萧镇想像中的难过不同,眼里带着淡淡的笑。 “哥,我相信你。” 萧镇长出了一口气,额头在他的头上蹭了蹭,才抬起头来。 “兴儿,你可吓死我了!你干嘛不说话也不理我?我以为你生气了。” 黄兴摇头,“哥,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儿难过。要是我也跟你一样优秀,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黄兴居然是这么想的,萧镇心里一喜,随即又生起气来。 “那个婆娘居然敢说你配不上我?她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这么好,我还怕自己配不上你呢!” 黄兴瞪大了眼睛,“哥,你真的这么想?” “对呀!你看,你长的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善良可爱。。。我这么喜欢你,所以怕自己配不上你呀!” 黄兴脸上一红,又低下头去,踯躅了一会儿,才抬起来,咬着嘴唇道:“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好好刺绣,是不是也能开一个绣庄?” 随即又道:“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当老板了,那些人就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了。而且,我还可以赚钱,你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 萧镇心里美成了花儿,没想到他的兴儿这么好。 “兴儿,以你的手艺来说,开绣庄绝对没问题。我看这乐安镇上比你水平高的,根本不存在。你吃亏在没有名气,人脉也不行。这样,以后你绣了绣品我帮你卖,卖多少钱都我说了算,保证让你的名声大起来。不过,你要照顾小九,还要刺绣的话,太累了。我不舍得你累,咱家里有我赚钱就够了。” “哥,我不累。小九很乖,我有时间做的。” “那好,你就听我的,绣好了,我帮你卖。” “你在药铺里坐诊,怎么帮我卖呢?” 萧镇揉了把他的脑袋,“放心,交给我就好。” 看黄兴的心情好了起来,萧镇才敢询问那个刘婆子到家里来的原因和经过。 黄兴大概说了一遍,萧镇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他连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就差点儿让自己后院失了火。 他心里把那个媒婆骂了个底朝天,第二天去药铺的时候,再三嘱咐黄兴,那个刘婆子要是再来,一定不要给她开门。不,以后不管哪个婆子来,只要是陌生人,统统不给开门。 只是他没想到,人家不去他家里,这次去了药铺。 萧镇看着眼前笑得一脸褶子的女人,真是打不得,又骂不走。要不是还有病人等着他看病,他才不会坐在这里听她唠叨呢! 他顶着周围数双满含八卦的目光,再次重复道:“刘婆婆,我昨天已经说过了,这事儿完全没有可能!您不用再说了!您如果影响了我看病救人,那我可跟你不客气了。” 刘婆子一翻白眼,“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萧大夫,我跟上你说,那姑娘真是个好孩子。人家都委屈给你做个侧室了,你怎么还不答应呢?我看你也是个堂堂男子汉,怎么招惹了人家,就不负责了呢?” 杜怀悯八卦的目光顿时变了,听这话的意思,萧兄弟居然招惹了女人,始乱终弃?这不像是他的性格呀? 萧镇无奈,“刘婆婆,我连她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怎么会去招惹她呢?” “她就是。。。” 刘婆婆才要说,萧镇打断了她的话。 “刘婆婆,您不用告诉我她的名字。与我来说,她是个陌生人。可是你说出来,这么多人听着,可会有损人家姑娘的清誉的。” “那……”刘婆子才要说话,又被萧镇给打断了。 “刘婆婆,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还是在这里纠缠不清。你可知道,这里不是我家,也不是我的医馆,这里是同仁堂药铺,是杜老板的地方。您可知道他的脾气很不好?要是把我赶走了不要紧,要是失了手伤了您,您可就不划算了。刘婆婆,您不过是想得个媒人红包而已,您要是放开这件事儿,以后您来看病,我都不收您钱。您抓药的话,给您打九折。您看怎么样?这可是城里的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您要是还不走,杜老板面前,我可没有办法帮您说话了。” 萧镇被杜怀悯冷眼看笑话的行为气坏了,他一边说,一边冲杜怀悯挑挑眉毛,你不管吗?你要是不管,我可要撂挑子了。 杜怀悯看够了笑话,见萧镇真是急了,这才慢悠悠的过来了。 懒洋洋的靠在萧镇肩上,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刘婆婆?你要来我这里看病买药呢,我欢迎,要是做别的,呵呵,可别怪我杜怀悯翻脸不认人!” 刘婆子的脸色立马变了,才要耍个赖,就见杜怀悯挽起袖子,捏得手指头嘎巴嘎巴响,“萧大夫,你说怎么样打人,疼得厉害,却验不出伤来呢?” 萧镇淡淡一笑,“打人的话,您杜老板可比我擅长多了。我看……” 他的眼睛瞄了瞄对面的刘婆子,“肉比较厚的地方,你只要力度拿捏好了,不会有麻烦的。” 刚才萧镇说看病不收钱的时候,刘婆子就有些心动了,此时见杜怀悯胡子拉碴,一脸凶相,还像是要动手,立即萌生了退意。 “萧大夫,你说话算数?以后我来看病都不要我钱?” 萧镇正色道:“那当然,我萧镇说过的话,自然算话。” “好,那王家闺女的婚事,我就不管了。” 刘婆子说完,起身逃了出去。 萧镇终于松了口气,唉!可算走了。 杜怀悯有心打趣他几句,可看他脸色难看,还有两个病人在,便住了口。有的是时间问,不是吗? 他没问,两个等在一旁的病人八卦开了。 “萧大夫,你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怎么还有人来给你提亲?难道是想纳妾?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老姑的妹妹有个孙女儿,长得特别标致,人也贤惠,可惜的是个庶出。要是给你做个侧室,也不算数辱没了她。” 萧镇苦笑,“林婶子,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我已经成亲了,不会再娶的。” 孙老汉也道:“你们这些老婆子就喜欢给人拉媒保纤,我看萧大夫不是那样的男人。不过,萧大夫,我跟你说,你要是想娶妾的话,一定要娶贤惠老实的姑娘。你不知道女人们的小心眼儿,可麻烦了。” “你们……”要不是这两位都是他的老病号,他早就翻脸了,此时只能道,“扎针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会影响效果的。” 两个人这才闭了嘴。 杜怀悯听着萧镇吃瘪,简直乐的不行,却又酸的冒泡,这萧镇都成亲了,还有人给他说媒,自己单身了这么多年,还有一间药铺,怎么就没人上门呢? 直到病人都走了,杜怀悯才问萧镇是怎么回事儿。 萧镇知道他有一颗强大的八卦的心,要是不说的话,耳边不会清净的,只得老老实实把刘婆子到他家提亲的事儿说了。 “哈哈哈!”杜怀悯爆发出一阵大笑,“居然会这样。你真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萧镇郁闷,“不知道。我这么正派的人,怎么可能去招惹别人?再说了,哪有女人能比得上我家兴儿?” “兴儿没有生气?” “没有,但是有点儿难过。” 杜怀悯想起黄兴隐忍的性子,能想像出他是如何的难受。 “那你早点儿回去吧!好好安慰安慰他,别让他胡思乱想。” “不用了,昨天我们已经好好谈过了,兴儿说相信我,还说要做出一番事业帮我养家呢!” 说到这里,萧镇忍不住得意起来,“兴儿已经不是以前的兴儿了,在我的鼓励指导下,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的!” 切!杜怀悯翻了个白眼,兴儿又不是男人?什么成不成功的?既然你家兴儿要成为成功的男人了,你是不是更应该多努力一点儿? “萧大夫,您看咱们的药是不是该正式推出了?” 之前他做的药数量不多,只是用在熟悉的,并且对他们信任的病人身上。因为药效很好,所以这些病人在亲戚朋友中做了很多宣传,越来越多的病人闻讯来买药。 萧镇的第一批药,有治疗心脏的补心丹,治疗胃病的胃宁丸,还有治疗女子痛经用的温舒丸。 这些药性子温和,但是效果十分明显,因此十分受欢迎。第一批药物卖完了之后,总有人来问什么时候再做新药。 尤其是温舒丸,几乎成了乐安镇上女孩子们聊天的私密话题之一了。 萧镇笑道,“现在药材、包装都有了,我们自然是要做的,而且要批量做。杜大哥,咱们的登记册和收据也要继续做好,一个是对药效有持续的跟踪了解,再一个是可以作为买药的凭证。” 杜怀悯连连点头,“对,你说的这个很有用,我们一定要继续。要不是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册子,写了收据,你的案子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的。” 萧镇之所以没事儿,不光是因为有曹宣的秉公办理,最重要的是萧镇拿回了那本登记册,同仁堂药铺卖的每一笔药都清清楚楚,绝对是最佳证据。 宗清明见登记册在萧镇手里,当时眼睛就瞪大了,看着宋达安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萧镇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宋达安以为那册子没用,可就大错特错了。 萧镇原本担心自己的官司会影响到药铺的生意,然而并没有。生意反而比以前更好了。有以前的熟客,更多的是生客。萧镇跟他们聊了聊,他们居然是因为那场官司才知道了他-同仁堂药铺的大夫。而且,他们都认为萧大夫是因为医术太好了,所以才被嫉妒被诬陷。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萧镇看了几个病人,都是因为最近换季,引起的感冒。 他对杜怀悯道:“最近换季,伤风着凉的病人多起来了,多准备些温中散寒的药材才是。” “嗯。我正要问你,我列的那个药材清单够不够。” 萧镇和杜怀悯正在讨论需要采买多少药材,就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进了药铺,一进门便大声道:“你们这里谁是萧镇?”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一九章 离开【三更】 萧镇下意识的站起来,杜怀悯却抢先道:“这位大哥,你有什么事儿?” 男人浓眉大眼,一双眼睛瞪着他上看下看,原本气势汹汹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就是萧镇?” 杜怀悯笑笑,“我是怎么样?我不是又怎么样?” 男子冷哼一声,“你如果是萧镇,就要娶我女儿,你如果不是,哼,你最好不是!”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杜怀悯跟萧镇对事了一眼,萧镇吓得一缩脖子,不会吧?这是姑娘的爹来了? 杜怀悯看到萧镇的怂样,心里乐得不行,嘴上却道:“哎呀,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萧镇。” “你是萧镇?”男人上前,狐疑的看了看他,伸手一指萧镇,“你怎么会是萧镇?我看他才是萧镇!” 萧镇摸了摸鼻子,无奈的上前两步,“大叔,我是萧镇。您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番萧镇,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语气缓和了很多。 “萧镇,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娶我女儿?” 萧镇叹了口气,这家人怎么这么执着呀,非要我娶他女儿,难道这天底下就剩我一个男人了吗? “大叔,您坐下,咱们慢慢说,好吗?” 男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椅子上坐下。“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萧镇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这才坐下,诚恳道:“大叔,我已经娶妻生子,不能娶你的女儿了。” 男人毫不在意的说:“娶妻生子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有的。只要你对我女儿好,我也是同意的。” “……”萧镇真没想到一个父亲居然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小妾。“可是,我不同意。” 男人勐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茶杯跳了起来,茶水都洒了出来。 “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我家枫儿那么好,你居然不喜欢她,你眼瞎吗?” 萧镇也站了起来,陪着笑,“大叔,我都不认识你家女儿,怎么会喜欢她,怎么能娶她呢?” “你!萧镇,你欺人太甚!” 男子一下子揪住萧镇的衣领,恶狠狠的道:“我跟你说,你不娶也得娶,不然……” “不然怎么样呢?”杜怀悯上前攥住男人的手腕,一点一点儿用力,男人瞪着他,丝毫不示弱,可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松开了攥着萧镇的手。 萧镇抬手揉了揉手腕,别说,这大叔的手劲儿够大的,明天这手腕肯定要青了。 男人颓然坐到椅子上,突然红了眼圈。 “枫儿她娘去的早,我又当爹又当娘,把她拉扯大。虽然家里穷,但是从来没让她受过一点儿委屈。枫儿从小就懂事,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抛头露面,一点儿也没有怨言。我就想着能给她找个好归宿,给她提了好几门亲事,她都不同意。后来我再三问,她只说看上了个叫萧镇的。我麻烦刘婆子来提亲,你却三番两次拒绝。我看着枫儿难过,我也难过。” 萧镇不忍心见一个父亲伤心,可是让他娶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人,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已经有兴儿和小九了。 “大叔,我真的不能娶你女儿。因为我……” “为什么?”男子瞪着他,睚眦欲裂。 萧镇看了眼杜怀悯,后者正竖着耳朵听的开心。他冲着男人一招手,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男人脸色一变,“你此话当真?” 萧镇点头,“我是个男人,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这么说呢?我就是不想耽误您家姑娘,所以才一再拒绝。大叔,你家姑娘那么好,你怎么舍得她受苦呢?” “这个……” “大叔,您家姑娘还年轻,肯定有好儿郎喜欢她的。” 萧镇努力的眨着他诚恳的小眼神。 “真的?” “真的。” “好,算你小子有良心。以后,你要是到我王记肉铺去,我王德良给你最好的肉!” 说完,拍拍萧镇的肩膀,走了。 萧镇捂住自己的肩膀,靠!好疼!这男人真有劲儿。 王记肉铺的老板,她闺女……原来是她呀!萧镇想起自己曾经在她家买过肉,丁守宁还打趣过她。丁守宁眼光不错,居然看出那姑娘喜欢自己。可惜了,他真的不喜欢她。 杜怀悯看着王德良走了,疑惑道:“萧镇,你怎么把他说服了?” 萧镇眨了眨眼睛,“这是秘密。” “切!” 杜怀悯知道萧镇不说自己是问不出来的,悻悻的闭了嘴。 萧镇以为解决了刘婆子,他就会清净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又来了一位孙婆子。这位孙婆子比刘婆子还会说,还能赖。不过,这次萧镇有了防备,直接让杜怀悯上场。孙婆子也被吓跑了。 但是,总是这样不行呀!萧镇也纳闷,自己不过是个穷小子,还有老婆孩子,怎么就让那么多姑娘喜欢了呢? 后来还是马小虎给他透漏了原因,原来是他跟黄兴去诏安寺的时候,唱的那首歌太招人了。 “萧、萧大夫,那天、那天好多姑娘、姑娘都看到你了。她们都觉得你长的帅,还、还会唱好听的曲、曲儿。所以,她们、她们就喜欢上你了。” 居然是这样?看桃花,居然招来了这么桃花!萧镇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在外面唱歌了,只在家里唱给兴儿听就好了。 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总是这样让杜怀悯当恶人,万一有病人被吓跑了怎么办?而且,万一吓得没有人来给他做媒,他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萧镇想了好几天,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杜老板,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来打扰我,影响我看病,我决定每天带着小九来药铺。” 杜怀悯不解,“带着小九来药铺?带他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挡桃花啊!我要告诉那些婆子们,谁想让我娶妾,就想问问我儿子答不答应。我儿子不答应,我就不娶。” “嗯,倒是个法子。只是,小九不会影响你看病吗?而且,来这里的都是病人,你不怕小九会被传染上什么病?” “嘿嘿。”萧镇笑起来,“大哥,这正是要跟你商量的。” 杜怀悯见他笑得谄媚,打了个寒颤。 “行了,你有什么话就说,你笑得太恶心了。” “好吧!”萧镇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杜哥,我看你这大堂挺大的。我想把兴儿的绣品挂在这里展卖。如果还有人来给我提亲,我就让他们看兴儿的绣品,如果她们能绣出一模一样的来,我就考虑。” “挂在这里当然可以,我的大堂空荡荡,就当是装饰品了。问题是,你确定他们绣的没有比兴儿好?据我所知,这乐安镇有几个绣娘水平很高的。” 萧镇笑道:“大哥,我不是说绣的比兴儿好,而是跟兴儿绣的一模一样。” “。。。”杜怀悯无话可说了,绣的好说不定能做到,说绣的一模一样,可就难了。 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自然没有完全相同的绣品。或许可以仿制,但不可能完全一样。 萧镇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心情特别的好,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走回家。 咦?前面的不是兴儿吗?他怎么出来了? 只见兴儿背着小九,身子一歪一歪的往前走着。 他疾步两步,想要上前给他个惊喜,就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拦住了兴儿。 他脸色一变,站住了脚。 黄兴是背着小九出来买布料的,他看好了一块烟霞色的料子,绣上白色的云纹,做帐子会很好看。眼看着天热了,有钱人家里该换床帐了。这一块正好合适,既轻薄透气,又能绣上花。哥说要帮他卖,不知道他怎么个卖法儿呢? 他只顾着低头走路,直到被人拦住。 他抬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虽然是个丫鬟打扮,但身上穿的都是绫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丫头。 “姑娘,你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女孩子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你是萧镇家的哥儿叫黄兴的吗?” 黄兴点头。 “姑娘找我有何贵干?” 女孩子冷冷道:“是我家小姐要找你说几句话。” “你家小姐是谁?凭什么她找我我就要去?麻烦你告诉她,我不认识她,也没空搭理她。” 说完,黄兴不再理那女孩子,抬脚就走。一个丫头就这么没礼貌,她的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哎!你站住。” 女孩子一跺脚,上前拦住了他。 “我家小姐是刘员外的女儿。” 黄兴纳闷,“刘员外的女儿?她不是嫁给萧天赐了吗?她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什么,你去见了她不就是知道了吗?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的马车里。” 黄兴抬眼看去,不远处果然有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 他不应该搭理那女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慢慢的走近了那辆马车。 车帘掀起来,露出刘雨瑶妆容精致的面容。 黄兴一见她,变了脸色。这个女人就是在诏安寺外,跟萧镇说话的女人。那时候,萧镇说不认识她。那她今天找自己做什么呢?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零章 刘氏【四更】 萧镇远远的看着马车走远了,黄兴却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小九哇哇哭起来,他才手忙脚乱的把他抱在怀里低头哄着。 发生什么事儿了?那个女人是谁?她跟兴儿说了什么? 萧镇几步走过去,喊了声兴儿。 黄兴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惊喜。 “哥,你怎么在这儿?今天药铺里不忙吗?” 萧镇抱过小九,目光落在黄兴提着的篮子上,“你呢?出门来买东西?” “嗯。上次的被面绣好了,今天出来看看,买了块床帐用的软烟罗。” 萧镇对这些衣料什么的一窍不通,只是点头。 两人慢慢往家走,萧镇见黄兴不提刚才见到那女人的事儿,他也不问,但他能感觉到黄兴的心情有些低落。 究竟那个女人是谁呢? 萧镇摸摸下巴,兴儿居然有事儿瞒着我了?难道那天去诏安寺,也有人看上他了?有可能,毕竟兴儿长得这么好看。 想到这里,萧镇急走两步,我可要给兴儿打个预防针,他已经有我了,还有了小九,不能有别的想法。 “兴儿,以后你要买什么,告诉我,我来买就好了。你腿脚不方便,还要抱着小九,不如我方便。” 黄兴笑笑,“谢谢哥。我不累。你对布料绣品不熟悉,告诉了你品种,你也买不对的。” 萧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确实,自己看那些布料都差不多,可黄兴却说差远了。 “哥,我那个被面已经绣好了,你能帮我卖掉吗?”黄兴有点儿不好意思,“你说的可以帮我卖,帮我卖的贵一点儿。”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谢谢哥。” 萧镇想着,既然杜怀悯借了他药铺大堂卖绣品,何不充分利用呢? “兴儿,我看咱们这里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自己做的,要是不会做衣服的话,有地方买做好了的吗?” 黄兴道:“当然有了!有成衣铺嘛。不过那里的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刺绣的针法图样,都比自己做的差得远。所以除了做粗活的人,很少去成衣铺买衣服。” “成衣铺为什么不做些精致些的呢?价钱贵一点儿就是了。” “哥,你不懂。我打个比方,就说您身上的这件长袍。衣料不是顶好的,只是一般的贡缎,成本只有十几文钱。但上面的图样复杂,我足足绣了十天。如果卖的话,你要怎么定价钱呢?这十天的手工多少钱?如果绣同样的被面,差不多要一两银子,可是谁舍得花一两银子买件衣服呢?” 萧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般人家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买得起的家里都有绣娘,不会出来买。是这个意思吧?那为什么被面好卖呢?穷人舍得买这么贵的被面吗?” “哥,因为再穷的人,结婚的时候也要做一床新被子,买一个价钱贵的被面,可以装点门面的。” “哦。是这样。我想想,是不是做喜服的老板,也比较赚钱?毕竟结婚的时候穿的,要高档一些。” “哥说的对。确实有买喜服的,但是不多。咱们这里的风俗是,喜服要自家娘亲做的才最好。所以,这里只有娘亲不会女工的家里,才会买喜服。” 两人一路走回家,黄兴也没有说他路上遇到女子的事儿。萧镇摸了摸鼻子,或许是他不想说,或许是不到时候。等等吧,反正他不相信黄兴会有事儿瞒着他,会做对他不利的事儿。 第二天,到同仁堂看病、买药的人,都看到了药铺大堂里摆放的两床被面。 萧镇站在一旁,大声道:“只许看,不许摸。如果诚意想买,价钱好商量。” 客人都被这阵仗搞得莫名其妙,得到萧镇的解释之后,他们明白了,原来这居然是萧大夫家里媳妇儿绣的。不由得赞叹起黄兴的心灵手巧。 萧镇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还顺着人家的话头,各种夸黄兴。还说能赶上他媳妇儿水平的人很少,谁想给他作妾,就要绣出跟着一样的绣品。 杜怀悯听着,酸水都泛上来了,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吧? 别说,这绣品一摆出来,萧镇这一摆明态度,来提亲的没有了,倒是多了很多来看绣品的。因此,黄兴的绣品不愁卖了,而且卖的价钱也很不错。 有了萧镇的助力,黄兴的绣活儿做的更积极了。他对自己有了信心,他的绣品不比任何人的差,他以后一定会开一家绣庄的。 平安喜乐的日子过得就是块,转眼就入了秋,小九从会坐,到会爬,眼看着会走路了。 孩子越大,操的心越多,黄兴能做活儿的时间也就越少了。萧镇不让他晚上做活,怕他伤了眼睛。他有些懊恼,刚刚找到工作的乐趣,这就要暂时停歇了。 萧镇却道:“兴儿,你觉得小九重要,还是做活重要?” “当然是小九重要。” “对啊!小九这会儿没人看着不行,要是你为了做活儿,让他磕了碰了,你心里能好受吗?” 黄兴觉得萧镇说的对,便听了他的话,不再接活儿。 施良这些日子有些紧张,因为施大嫂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时不时的会腰酸背痛,腿抽筋儿。他不在家的时候,便会让黄兴过去陪伴施大嫂,黄兴的日子过得倒也不无聊。 这天,天气难得的清朗温暖,黄兴想着去集上买块布,给萧镇做个新的棉衣,剩下的布料给小九做个小披风。 回家的时候,黄兴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街边休息。 小九累了,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突然,前面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吵架。 黄兴是不喜欢凑热闹的,想着休息一会儿就走。却听着一个女人的声音,特别熟悉。 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近了,他听的更清楚了,那个女人果然是他娘,刘氏。 “袁成录,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不是说你老婆是母老虎,你跟她过够了,要把她休了吗?” 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说谁母老虎?听说你男人跑了,不要你了,是吧?呵呵,你男人跑了,就来抢我的男人,没门!” “我没有!袁成录,你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要娶我过门,过了门两头大,不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吗?” “你做梦去吧!他袁成录要不是有我,能有今天吗?哼!靠着我娘家把生意做起来了,胆子也大了,啊?居然敢给我在外面养小老婆了!告诉你,没门!你今天就跟我回家。把花在这个狐狸精身上的钱都给我吐出来!我就饶了你俩,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却听一个男人大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没娶过妻了?是你自己要贴上来的,我不过是想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罢了。” “你,你混蛋!” 旁边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哎呀,这个刘氏真是不要脸,听说他男人没有死,也没有跟她和离,是欠了人家的钱,跑了!” “是吗?那她跟这个姓袁的是怎么回事儿?” “他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随便玩玩而已。人家家里有老婆的。” “听说这个刘氏还有个儿子,为了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把儿子都赶走了呢!” “真是可怜的孩子。她怎么这么狠心啊!” “切!这不也没有好下场吗?” “。。。” 黄兴听着众人的议论,突然意思到,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了,自己的母亲。 他抱着小九站在人群外,听着男人女人的谩骂,看热闹人的议论谣言。他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愤恨,有的只是对那个女人的可怜。 她想要得到幸福,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人群渐渐散去,只见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兴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走过去。喊了一声:“娘!” 刘氏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 黄兴又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 刘氏慢慢的抬起头来。头发把她的脸全挡住了,看不见她的表情。 黄兴蹲下身去,轻轻地给她把脸上的头发拂开,看清了她红肿的眼睛和脸颊。 他轻轻地抚摸那脸颊,刘氏瑟缩了一下。 黄兴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很难过,很心疼,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吗?即使对自己做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自己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看不下去。 “娘,跟我回去吧!” 刘氏看着黄兴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厉起来,脸上浮上冷笑。 “怎么,想看我的笑话?哈哈,没门!我刘梅花就是睡在大街上,也不用你们管!你们想笑就笑吧!我不在乎!我不信邪,凭什么我就不能有个疼我的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混账,他们骗我,他们都骗我!” 看着有些疯魔了的刘氏,黄兴的眼中突然有了泪。他娘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她想要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有错吗?没有。她只是选错了对象。 “娘,我是兴儿。我不笑你。你跟我回家吧!没有男人照顾你,不要紧,我照顾你。娘,跟我回家吧?” 刘氏看着黄兴,眼神从戒备,到疑惑,到清明,突然,她抱住黄兴大哭起来,“兴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一章 回来【五更】 萧镇回到家的时候,刘氏已经洗漱过,也换了新衣服了。梳洗打扮一新的刘氏,比以前瘦了很多,像是个瘦弱的老太太了。 她见到萧镇,没有了以前的趾高气昂,反而有些瑟缩胆小。 黄兴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柔声的劝慰她,“娘,这是我家,萧镇是我老公,他对我很好,也都会对你好的。” 刘氏点点头,嗯了一声。 黄兴把路上遇到自己娘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嗫喏道:“哥,我娘挺可怜的,我们就先让她住在这里,好吗?” 毕竟是黄兴的娘,萧镇当然不会不让她住。只是,住在哪里呢?家里只有一张炕。旺儿是个孩子就算了,刘氏可是个成年女性,跟他们挤在一张炕上总是不对劲儿。 黄兴也觉得自己的提议比较为难,摸了摸头,“要不,让她回家去睡?” 让刘氏回家去睡?黄兴肯定不会放心吧? 萧镇拉住他,“不用了,咱家里不是有要做床的木板吗?你铺上褥子,我在那上面睡就行了。” “哥,那哪儿行?”只是一个木板,那么薄,睡在上面会着凉的。 萧镇淡淡笑着,“怎么不行?我说能睡就能睡。再啰嗦,我不睡床,睡你了,” 黄兴红了脸,却低下头道:“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该把她捡回来的。” 萧镇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奈的笑了起来。 “兴儿,她是你娘,你要怎么对他,是你的事儿。我虽然是你老公,但是跟她没有什么感情。她要是对你好,我会感激她,她对你不好,我会痛恨她。所以,想怎么对她,不需要问我。” “哥,你没有生气?” “没有。兴儿,我知道你善良,我也喜欢你这份善良。做你认为是对的事儿就好,省得以后自己后悔。” “嗯。” “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毕竟她生养了你。不过,你要长个心眼,我怕她万一有什么坏心思,你会吃亏。” “哥,我知道了。我看她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哥,你看她要不要吃点儿什么药?” “我对精神科不太擅长,不过,可以给她抓点儿安神的药,她好好睡一觉,会好得多。” “嗯,谢谢哥。” 黄兴见萧镇真的不介意,心里放松了下来。 萧镇揉了他的脑袋一把,“傻瓜。你是我最亲的人,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一觉醒来,刘氏恢复了几分精神,不过话还是不多,尤其是在萧镇面前,表现的十分拘谨。萧镇出门了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些。 黄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便让她帮忙带小九。小九真是刚刚学会走路,说话的时候,十分活泼。只要是醒了,就是说个不停,动个不停。 而且,还特别爱笑。 有了小九的陪伴,刘氏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住了几天之后,刘氏第一次主动叫了黄兴的名字。 “兴儿,以前…都是娘不好,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娘也是没有办法啊!你那么小,身子弱,还是个哥儿,娘想着能让你长大,能不受苦,所以才嫁了旺儿的爹,没想到,他会那么对你。都是娘不好,娘没有照顾好你。” “娘,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就不要再提以前了。” “嗯。”刘氏擦了擦眼泪,“旺儿还好吗?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旺儿挺好的。他在云山书院读书,写了几次书信回来,都是他自己写的,写的字很好看呢!中秋节的时候,他回来过。再回来就要过年了。” “要等到过年才回来呀!” “过年很快的,不过两个月了。等旺儿回来了,咱们家就算是团圆了。” 刘氏只是点头。 “娘,我想问问,旺儿他爹,他是逃跑了吗?听说欠了人家的钱?” 刘氏叹了口气,“他原来就好赌,但那个时候赌的钱数不大,即使输了些,也很快能还上。不过是拆东墙补东墙,慢慢的,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我不让他去赌,他就打我,打旺儿,我就不敢拦他了。可是,他后来赌的越来越厉害,最后一次,居然要把家里的房子抵押出去。我当然不干,那是你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我把房契藏了起来,他气的狠狠的打了我,就跑了。” “娘,他居然打你!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过呢?你早该跟他离婚的。” 刘氏抬头看向黄兴,像是不相信一般,“兴儿,你变了。你居然会说出让我离婚的话来了。” 黄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哥说的,一个男人最没本事的就是打老婆,一旦动了手,就会有了惯性,改不了的。” “萧镇说的对。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打过了一次之后,就收不了手了。可恨我一次次的相信了他的话。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男人,我不会嫁给他的。唉!这都是命啊!” “不是的,娘,您不能信命。我哥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比方说,你要是不嫁给旺儿的爹,你就不会挨打,说不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可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哥儿,怎么养活自己呢?” “娘,怎么不能?你看我,带着孩子,但是我还能做绣活,绣活卖了就是钱。我还养鸡,鸡蛋可以吃,也可以卖钱。娘,没了男人,一样可以过日子的。” 刘氏看着黄兴,半天没说话。 “兴儿,我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没有你活的明白。兴儿,你长大了。” 黄兴低头一笑,“娘,遇到了我哥,我才知道,原来日子可以这么过。虽然我家里很小,也没什么钱,但是能有房子挡风遮雨,有一日三餐填饱肚子,还有家人说说笑笑陪在左右。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 “是啊!这样平淡的日子才是我们该过的日子。兴儿,你说我现在跟你学绣活,是不是晚了?” “当然不晚,哥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肯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好,你教我。” 有了刘氏的陪伴,黄兴的日子过得更加美满。当然,萧镇有点儿郁闷,因为他不能跟自己老婆儿子睡在一个炕上了。虽然施良日夜操劳帮他做好了床,放在了旁边的屋子里,但他还是很不情愿。 好在刘氏的精神恢复了之后,情商还是在线的。 她对黄兴道:“兴儿,我睡床就好了。你跟萧镇这么年轻,又血气方刚的,总是让你们分开睡,不太好。” “娘!你说什么呢!”黄兴红了脸。 刘氏笑了,“娘这一把岁数了,什么事儿不懂啊!在娘面前,不用害臊。” 刘氏是真的被黄兴感动了,对这个孩子,她是心有愧疚的,没想到自己落魄的时候,把自己从泥泞中拯救出来的,居然是他。 她愿意用自己的余生来对他好,对他的儿子小九好。 “兴儿,我去街上买菜去了,今儿天冷,我去买只鸡炖了,给你和萧镇补补。” “娘,我去吧,你在家里歇会儿。” “你腿脚不好,还是我去吧。” 刘氏拿了竹篮出门,拐过街角,突然被一个人捂住了嘴,拖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不要叫,要是叫,我就杀了你!” 刘氏一听到男人的声音浑身的汗毛就炸了起来。 “唔…”她拼命的挣扎,男人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她终于能说话了。 “你怎么回来了?胡老三还在到处找你呢!” 男人冷笑,“我不回来,我吃什么?你有没有钱?想给我点儿,我还几天没吃顿饱饭了。” “我没钱!” “没钱?我早打听过了,你那个女婿现在是同仁堂的大夫,一个月挣好多钱,你那个哥儿一件绣品就能卖一两银子。你说没有钱?臭女人,你要不给我,行啊!我去找你那个哥儿儿子要去!” “你别去!我给你。” 刘氏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 “我只有这么多了。” “臭婆娘,咱们的帐我以后再跟你算,你等着!” 说完,男人放开他,走了。 刘氏站在巷子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才不是做梦,那个男人真的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呢? 黄兴觉得刘氏好像变了,刚刚变得开朗些的性子,又变得沉闷起来。很多时候都沉默不语。有时候他跟她说话,她像是被吓了一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她说没有,问有没有什么心事,她也说没有。 黄兴忍不住跟萧镇说了,萧镇心里打了个问号,却安慰黄兴,可能是住在他们家里不习惯,毕竟不是自己家。或者是看小九累着了,要不让她休息两天,可能会好。 黄兴想了想,“你说她是不是想回自己家?要不,明天我陪他回去看看?” “也行。不过,注意安全,看完了就回来。” 黄兴笑道:“我不回来,还能住在哪里吗?” 萧镇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想住也不行。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哈哈,温文尔雅的萧大夫居然这么野蛮。” “哼!更野蛮的事儿我也做过呢!想不想再试试。” “不了,哥饶命啊!” 黄兴提出陪着她回家看看时,刘氏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有什么好看的,那里被那个姓袁的和他老婆砸的稀巴烂了,我不想回去。” “娘,回去看看吧!我陪你。” “小九呢?也一起去吗?我怕里面乱,不要伤了他。” “那…我让施大嫂帮忙照看一下。” 施良跟施大嫂是小九的干爹干妈,小九对他们当然不陌生,因此,待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哭闹,黄兴要出门也很放心。 再次回到那个小院子,黄兴感慨良多。当初想要逃离的地方,再次回来,只觉得那段时光是那么遥远。遥远的记忆都很模煳了。 屋子里确实像刘氏说的,一片狼藉。门窗都被砸坏了,被子褥子散乱的扔的到处都是。花盆也碎了,更不用说锅碗瓢盆。 黄兴那么淡定的人,都气愤不已。 “娘,他们太欺负人了!” 刘氏叹了口气,“也怪我,识人不清。以为自己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娘,不要这么说。幸福就是靠自己争取的,你要是不去争取,幸福不会自己来的。” 刘氏看着黄兴笑,“兴儿,你现在可会说话呢!” 黄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跟我哥学的。” 刘氏点头,“萧镇也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不过,我觉得他越变越好了。” “嗯。只要对你好就行。” “嘿嘿。”黄兴傻笑了会儿,“娘,这里收拾一下吧!毕竟旺儿要回来的,到时候他还要娶媳妇,总要有自己的房子。” “你说的对。这房子是要收拾。不过,不是现在。” 黄兴不解,“为什么呢?” “因为…” “因为这房子是我的!” 突然一个男声响起,然后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了。男人的脸上也脏兮兮的,但是他的声音兴儿不会记错。 黄兴脸色一变,挡在刘氏的面前,“你来做什么?” 陈大军慢慢的走过来,冷笑道:“这里是我家呀!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四处看了看,冲着刘氏瞪眼,“你这个臭婆娘,怎么把我家搞成了这个烂模样?这还能有人来买吗?” 黄兴连忙道:“你要把这房子卖了?” “对。不卖房子我连饭都吃不上了。”陈大军慢慢走过来,看着黄兴。 黄兴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了。 “可是,你卖了房子,我娘怎么办?旺儿怎么办?” “我管他们去,我说要卖就卖。臭婆娘,把房契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娘!” “哟,小屁孩长大了?怎么,想跟我斗?呵呵,还轮不到你!” 他抓住黄兴的手,冲着刘氏道,“臭婆娘,把房契给我,不然我就把他卖了!看他这么细皮嫩肉的,长得也好看,能卖好几两银子吧?” “你敢!” 黄兴和刘氏异口同声的叫道。 “呵呵,你看我敢不敢?”他抓住黄兴的胳膊,别在他的背后,让黄兴动弹不得。“你说我怎么当初没发现这小子长得这么好呢?早知道早把他卖了,也不用跑出去吃苦了。” “陈大军,你放开兴儿,我把房契给你。” “娘,你不能给他。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不敢,你说我敢不敢?” 他一用力,黄兴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陈大军,你说话不算话!” “臭婆娘,到现在你还相信男人的话吗?”陈大军拍拍黄兴的脸,“你呀,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她不是你想象中的娘啊!臭婆娘,赶紧回去告诉萧镇,让他拿钱来。我就放了黄兴,不然,让他等着收尸吧!” “娘,你不能去,你要去报官!让官府来抓他!他这是敲诈勒索!” “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陈大军一个手刀把黄兴打晕了过去。 刘氏大叫道:“陈大军,你说不要他的命的。” “我是说过,不过,你要是再啰嗦,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刘氏连忙点头,“好,我去,你最好说话算数,不然他老公萧镇可不会放过你的。” 陈大军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啰嗦?”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二章 谈判【一更】 萧镇一把攥住刘氏,表情狰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兴儿被谁抓走了?” 刘氏被萧镇攥得生疼,却只能忍着说:“被。。。被旺儿他爹,陈大军给抓走了。” 杜怀悯皱起眉头,“陈大军?他为什么要抓兴儿?他不是跑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氏不敢隐瞒,“他又回来了,就在前两天。他回来跟我要钱,我不给,他就他就抓住了兴儿,说你要是不给钱,他就要把兴儿卖到小倌馆去!” 萧镇恶狠狠的盯着她,怒道:“是他让你带兴儿到你家去,然后他好用兴儿威胁我要钱,是吗?姓刘的,你当初那么对兴儿,兴儿都没有怪你,还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么对他!你还是他娘吗?” 刘氏勐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他说,只要我带兴儿过去,他就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他会打兴儿,也不知道他会拿兴儿威胁你!” “他居然敢打兴儿?”萧镇一听这话就炸了,手上一用力,“走,快带我去见他!” 刘氏被抓的一皱眉头,却不走,犹犹豫豫的说:“陈大军说,你不给他钱,他是不会放过兴儿的。他那个人。。。” “你,你到现在还帮那个男人说话?” “我不是。。。” 杜怀悯把萧镇拉到一边,劝道:“萧镇,你不能冲动,想要救兴儿,咱们要从长计议。” “不,大哥,我等不及了!兴儿在男人手里,我不知道他会对兴儿做出什么事儿来。” 杜怀悯拉着他不放,“萧镇,陈大军是亡命之徒,想要救兴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萧镇勐地看向刘氏,“陈大军想要多少钱?” 刘氏哆哆嗦嗦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欠了胡老三一百多两银子,想要把我的房子卖掉,我把房契藏起来,没有给他,他就跑了。” “胡老三?”杜怀悯认识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开了一个赌场和酒楼,做事虽然狠辣,但是为人十分义气。 他低声道,“萧镇,我跟胡老三有些交情,我现在就去找他。你带着她去找陈大军。记住,不要冲动,不要让他伤害兴儿,我尽量快点儿赶到!” “谢谢大哥了,我这就去。”萧镇走了两步,又停下,“杜大哥,你这里有多少钱?我先拿了去跟他周旋,万一他要对兴儿不利,我先把钱给他。” “好。”杜怀悯从柜台里拿出几张银票,“这里几张银票,差不多百八十两,你先拿去!” 萧镇知道这是他准备去进药材的,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塞到了怀里。 他一推刘氏,“走吧!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不然,不要以为你是兴儿的娘,我就会放过你!” 刘氏连忙道:“我不敢,我不敢!我也不想兴儿出事的!” “哼!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黄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旁边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被子褥子,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儿,意识到他是在刘氏小屋的卧室里。 他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他用力挣扎,却动也动不了。 “你不要白费事儿了,我绑的很结实,你挣不开的。” 黄兴顺着声音看过去,陈大军坐在角落里,一脸阴沉。 黄兴不动了,诚恳的说:“你是想要钱吗?萧镇已经跟萧家脱离关系了,我跟他没有多少钱。” 陈大军明显不信,“没有多少钱?没关系。等他来了我会跟他谈的。要是他没有钱,就把你交给我好了。你这小模样儿,也能卖不少银子。城南新开了个小倌馆,里面全是哥儿,啧啧,论长相,我看没几个能赶上你的。” 黄兴心里一紧,变了脸色,“我、我是个瘸子,年纪不小了,还有了孩子,不值钱的。” 陈大军“呸”了一声,恨恨道:“真是便宜萧镇那个小子了!居然只用五十两银子就把你娶回去了。早知道把你卖了,起码多一倍银子。不过,这会儿也不晚。萧镇要是真心对你,就不会不舍得拿钱。他要是不肯拿,正好,你也不用跟他过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南风馆里逍遥快活的日子也不错。” 黄兴咬牙道:“我哥不会不来的!我家里也没有钱!” “没有钱?”陈大军冷笑,“你不用煳弄我。我都打听过了,萧镇是同仁堂的大夫,在这整个乐安镇里名气很大,都超过那个万有才了。万有才家财万贯,就算萧镇比不上他,也该赚的不少。兴儿,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不如我帮你把他的口袋掏空了,他就不会那么花心了。” “我哥才不花心呢!再说,我哥辛苦赚来的钱,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凭你在我的手里!我就不信,他会舍得你受苦!”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萧镇的声音,“陈大军,我来了!” 陈大军笑着站起来,“你看,他这不是来了吗?来的这么快,看来你在他心中还是挺重要的。你马上就知道自己值多少钱了,哈哈哈!” 陈大军把窗子打开一个小缝儿,往外看去。萧镇负手而立,目光炯炯,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平静。他心中暗道,看不出萧镇这个柔弱书生倒有几分胆识。 萧镇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门窗紧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道:“兴儿,你在里面吗?” 黄兴连忙回答:“哥,我在里面,我没事儿!” 萧镇听到黄兴的声音里没有异常,稍微放了点儿心。 “陈大军,你先把兴儿放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放了?把他放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想怎么样?” 陈大军哈哈一笑,“没想到萧公子对我家兴儿这么好,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我要钱,你只要给了我钱,我立即放兴儿走!” “好,你想要多少钱?” 黄兴大叫起来,“哥,你不要听他的!他能跟你要一次,就会跟你要第二次,他这种人没有信誉的!唔。。。” 黄兴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还有一声闷哼。 萧镇急了,上前两步,用力一拽窗框,窗框居然被他给拽了下来。他把窗框随手一扔,往里面看去。 屋子里有些暗,但是能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黄兴和在他旁边站着的男人。 男人黑乎乎,脏兮兮的,但是一脸狰狞,正一脚踹在黄兴的身上。 “陈大军,你住手!你不就是要钱吗?你要是敢伤了他,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陈大军住了脚,看向萧镇,“哟,听这话你是准备给钱了?” 萧镇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地上的黄兴,“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多少?”陈大军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在窗前站住,冷笑道,“你觉得黄兴值多少钱呢?”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陈大军已经被萧镇杀死无数次了。 萧镇认真道:“在我眼里,黄兴是无价之宝,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他。他的价值,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陈大军琢磨了这句话的意思,气愤道:“靠!你耍我?我告诉你,你拿五百两银子来,我立即放了他,否则,我就把他卖到城南的南风馆里去!” “五百两?”萧镇冷笑,“你是做梦吧?行,你到南风馆问去吧,像黄兴这样的哥儿,嫁过人有过孩子,还是个瘸子,能值多少钱?给你十辆银子也就差不多了。” “不可能!黄兴长得这么好,连我这一把年纪的男人看了都会心动,怎么可能就值十两银子?你是不舍得给钱吧?萧镇,在你心里,黄兴就值十两银子?” “不,我说过,他是无价之宝。”萧镇的表情十分严肃。 “你!”陈大军气愤道,“没有五百两,你给一百两,我就放了他!” “我没那么多钱,你带他去南风馆吧!我这就回去了。” 萧镇说完,转身就走。 陈大军狐疑的看着萧镇,他真的走了吗?不会吧?黄兴可是他孩子的爹,而且听那个女人说,萧镇很宠黄兴的,他怎么会舍得走呢?他肯定是诈我的,为了不给钱。 他盯着萧镇的背影,预计他一定会回来。 萧镇走的很慢,心却跳的飞快。他并不是真的要走,他巴不得这会儿就跳进窗子里去,把黄兴救出来。可是他不敢,他怕陈大军真的会伤害黄兴。而且就像黄兴所的,陈大军这种人,就是个无底洞,是永远也填不满的。今天他能要五百两,下一次就会要一千两,别说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就是能拿出来,也不能给。只是让兴儿受委屈了。他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走了吧?他会不会难过呢?杜大哥怎么还没来?他要是找不来胡老三,自己又该怎么办? 萧镇脑子里很乱,但是他的脚下不停,一步一步,眼看着就走到了院子的门口。 陈大军摸了摸饿的发疼的肚子,他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他能等,可是他的肚子等不了了。 “萧镇,你说实话,你带了多少钱来?你都拿出来,我看看。” 陈大军终于出声了!萧镇的脚步一顿,暗自松了口气。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三章 回家【一更】 萧镇不敢表现出放松的神情,转身冷冷的看着陈大军。 “我只有这些。”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银票,一张,两张,三张。。。“我这里有三张银票,加起来有八十七两,我只有这些,还是跟别人借的。再多就没有了。” “八十七两?太少了!” 陈大军嘴里嫌弃着,眼里却冒出了贪婪的光。 他在心里飞速的算计着,他只欠了胡老三五十两因此,胡老三却利滚利的要他一百两。虽然萧镇带的钱不够他还债,但他原本也没打算还。有了这八十多两银子,他吃香的喝辣的,能过段很好的日子。至于钱用完来,呵呵,再回来要呀! 萧镇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的算计,故意冷着张脸道:“我只有这些。你要就要,不要的话我走了。至于黄兴,你到南风馆去问问,要是能值五十两银子,你就带他去,我萧镇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陈大军看着黄兴,突然笑了起来。 “兴儿,你听到了?这就是你嫁的男人!呵呵,无毒不丈夫,为了钱,老婆算什么?” 黄兴知道萧镇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听到耳朵里还是很难过。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他。 陈大军继续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听不下去了?唉!男人都是一个德性,时间长了就腻了。听说他在镇上十分受姑娘们的欢迎,好多姑娘想嫁给他呢!兴儿,他要是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呢?可怜的孩子。” 黄兴勐地转头看他,“呸”了一声,“我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陈大军丝毫不介意黄兴对他的态度,笑着走到窗口,大声道:“萧镇,我答应你了。你先把银票扔进来,我才相信你!” 萧镇手里举着银票,往后退了两步,“我先把钱给你,你要是不放黄兴怎么办?你先放了黄兴,我才能给你钱。” “我可不傻,我要是放了人,你不给钱怎么办?” “我给了你钱,你不放人怎么办?”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相信谁。 陈大军没了耐心,大步走到黄兴面前,一把把他揪起来,“你赶紧给钱,不然他可就要受苦了!” “哥,你不要相信他的话!”黄兴用力挣扎着。 “兴儿,不要说话!” 萧镇生怕黄兴说错话,激怒了陈大军,会白白受苦。 他想了想,道:“陈大军,不如这样,你出来,把黄兴一个人留在里面。我把钱给你,你离开这里,我进去救兴儿,怎么样?” 陈大军疑惑道:“我出去,你就给我钱?” “对。你不用担心,我是自己来的,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你。要不然咱们两个人一直这么僵持,你永远也拿不到钱。” 陈大军歪着头,冷笑,“我不信你能看着黄兴受苦。” 萧镇脸色一冷,“我确实看不得他受苦,但是你要是敢动他一下,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你看哪个划算?” 陈大军想了想,“好,就听你的!” 说完,他拽着黄兴走到角落里,撕开一条床单,撕成一条条的,拧成一根绳,把黄兴捆得严严实实。 萧镇看着他做这一切,却阻拦不了。 “陈大军,你不要动他,要是他受伤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大军一边用力,一边道:“我不会动他的,我就是捆的结实点儿,待会儿让你费点儿事,省的来找我的麻烦。” 说完,他把黄兴往地上一推,“萧镇,我出来了。你最好说话算数!” 屋门被打开了,陈大军走了出来。被明亮的阳光一照,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戒备的看着萧镇,伸出手来,“赶紧的,把钱给我。” 萧镇见他出来了,手里没有武器,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把银票一下子扔到陈大军身上,冲进了门里,进门的时候,他留意到门的外面没有锁,是用门闩从里面拴住的。既然没有锁,他就不担心陈大军会把他们锁在里面。 事实证明,萧镇是多虑了。陈大军光顾着捡地上的银票,根本就顾不得他们了。 “银子,好多银子!哈哈,我有钱了!” 他把银票揣进兜里,看着正在给黄兴解绳子的萧镇,冷笑了两声。呵呵,你以为给我这些钱就打发我了?现在暂且放过你们,我以后还会回来的! 萧镇一边给黄兴解着绳子,一边问:“兴儿,你没事儿吧?他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事儿。” 萧镇这才放下心来。绳子怎么也解不开,他从怀里掏出小刀,一刀划断了好几。 黄兴大吃一惊,“哥,你怎么还带着刀?” 萧镇却淡淡道:“他要是不放人,我就跟他拼命!” “。。。”黄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害怕,又是觉得满足。 萧镇给黄兴把绳子解开,扶他站起来,迅速的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没有见到异常,这才一下子把他抱进了怀里。抱得特别紧,像是要把他摁进自己的身体里。、 黄兴“哎哟”一声,萧镇勐地松开他,紧张道:“兴儿,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黄兴摇头,“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对!先离开这里。你能走吗?” 萧镇问完,没等黄兴黄兴回答,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大步走出门外。 “哥,我能走。” “我知道。但是我想抱你。” 黄兴顿时红了脸。屋外的阳光明媚,刺得眼睛睁不开,他干脆把脸埋进了萧镇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萧镇见他红透了的耳朵,轻笑一声,大步出了门。 走出门去,就见到几个彪悍的大汗抓着鼻青脸肿的陈大军走远了。 他冷笑一声,看来杜怀悯已经跟胡老三谈好了,也是,杜怀悯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他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杜怀悯,想来他还跟胡老三在一起。 事情解决了,萧镇再不停留,大步回了家。 黄兴没有受伤,但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萧镇干脆没有去药铺,在家里陪着他。 萧镇给黄兴擦拭身体,想给他换干净的衣服。这个过程对萧镇来说很是煎熬,毕竟白生生的媳妇儿就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吃。他看出黄兴精神不济,不敢再折腾他,强自忍耐着,黄兴却一把抱住了他。 黄兴在他耳边轻声道:“哥,我差一点儿就被卖到南风馆去了,我好害怕。” “不用拍,他不会得逞的。”萧镇轻轻的抚摸着他细腻的肌肤,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哥,你会嫌弃我吗?我年纪大了,还是个瘸子。。。” “不许胡说!兴儿,我那样说,是为了救你。” “我知道,可是,哥。。。”黄兴抬起头,眼睛里湿漉漉的,嘴唇被咬的嫣红,“哥,我害怕。我怕你以后会不喜欢我。” 萧镇看到黄兴这幅模样,哪里还能忍得住,喟叹了一声,低头吻住了那红润的唇。 他不想太过分,可是今天的黄兴特别热情,也特别敏感,粘腻的呻吟让他欲罢不能。萧镇知道黄兴心里是害怕的,不安的,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想要得到一种安全感。既然他想要,那么自己就满足他,给他他想要的。 萧镇再一次给黄兴擦拭身体的时候,心里平静了很多。但是也感觉到一种后怕,如果那个陈大军是个暴力分子,后果不敢想象。 直到给黄兴穿好衣服盖上被子,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萧镇摸摸黄兴疲惫的脸,柔声道:“兴儿,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 黄兴已经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能低声道:“哥,我不饿。小九还在施大哥家里,你去抱他回来吧!” “好,那你先睡一觉。” “嗯。” 黄兴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他有点儿累了。 萧镇低头在他额上轻柔的一吻,好好睡一觉吧,把今天的事情都忘掉。 萧镇没有跟施良及施大嫂透露今天发生的事儿,跟他们道了谢,顺便帮施大嫂检查了下身体。 萧镇笑道:“胎位很正,下个月就该生了。看来,会跟小九一个月的生日呢!要是同一天就好了。” 施良的嘴一直笑得合不拢,“那感情好,不过,就是同一天,也是小九的弟弟。” 施大嫂道:“不在同一天才好,咱们就可以给他们俩一人过一个生日,可以热闹两天呢!” 说笑了一会儿,萧镇便抱着小九告辞了。 萧镇抱着小九回到家,黄兴已经睡了。小九“得得”的叫他,他也没有醒。小九急了,要拿小手儿拍他,被萧镇抱走了。 他的兴儿累了,谁也不许打扰他。 黄兴的一觉睡到了晚上,光线昏暗里,他居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想要起身,可身上酸痛无比,实在是没有力气,他只能又躺进了被窝里。 “得得,得得。”小九一边叫着,一边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趴在炕上叫他。 黄兴顾不得身上的不适,起身把他抱到了床上。 “小笨蛋,不是得得,是爹爹。” 小九认真的看着黄兴,小嘴努力吐出:“爹爹。” “对了。”黄兴高兴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又躺下了,他实在是腰酸。“是爹爹。” “你父亲呢?” “父父,饭。”小九指着门外。 “哦,父亲在做饭?真棒,小九说的真棒!” 萧镇进来,就见到黄兴在教小九说话的场景。 他上前抱起小九,柔声道:“兴儿,吃饭了,你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黄兴瞪了他一眼,嗔道:“小九在呢,不许说这些!我自己能起。” 萧镇笑着点头,“好。那我去摆饭了。” 晚饭很清淡,但都是黄兴喜欢吃的。 他喝了口粥,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哥,我娘呢?”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四章 帮你想【二】 “你娘?”萧镇的手一顿,然后淡定的把剥好了皮的鸡蛋递给小九。 小九双手接过鸡蛋,兴奋的叫着:“蛋,蛋。” 萧镇笑道:“对,是鸡蛋。” 小九一边说着:“蛋,蛋。”一边张开大嘴咬了一口。 小九快一岁了,能吃很多种食物了,奶喝的少了很多。 “小笨蛋!”听着他口齿不清的话语,萧镇笑起来,舀了一勺小米粥喂到他的嘴里。 他抬头,对上黄兴期待的目光,歉意道:“昨天,我急着带你走,没有看到她。她应该是躲起来了吧?毕竟是做了错事,她怎么还有脸来见你呢?” 黄兴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哥,你觉得她是故意带我过去,让陈大军抓我的?” 萧镇挑了挑眉毛,“难道不是?” “是吧?”黄兴不承认也不行,事实的确是如此。可是。。。他咬着嘴唇,“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明明知道她不是个好人,还把她带到家里来?” 萧镇打断他的话,“兴儿,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娘,你要怎么对她,我都不会干涉。但是,她要是想对你不利,想要拿你来要挟我,我是不会客气的!无论是谁,都不行!” 黄兴低下头,不说话了。 萧镇叹了口气,“兴儿,你要是不放心她,我可以帮你去找她,但是我不会再让她住到咱家里来。我会帮她把房子修好,会给她钱,让她能吃的饱,穿的暖,有地方住,其它的事我不会管的。你想见她的话,我陪你去,我再也不许你一个人去见她。” 这样就很好了!黄兴知道萧镇能做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他,诚心诚意的说了句,“谢谢哥!” 萧镇揉了把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兴儿,你娘的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她安安分分的就好,要是再想整什么幺蛾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黄兴也知道刘氏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总之,谢谢哥。” 第二天,萧镇到了药铺,从杜怀悯口中,他知道陈大军被胡老三带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而被他带走的银票,被杜怀悯当做酬谢给了胡老三。 杜怀悯可怜兮兮的道:“萧镇,我的全部身家都没有了,以后可全靠你了!” 萧镇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依然正色道:“杜哥,那些钱就当是我借你的,你每个月从我的提成里扣就行。不过,不能一下子都扣没了,不然我跟兴儿只能喝西北风了。” 杜怀悯顿时换了一副豪爽义气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我杜怀悯有饭吃,就饿不着你和兴儿!不过,你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我的损失?” “怎么补偿?” 杜怀悯一屁股坐到萧镇的对面,“当然是制作出更多的药出来呀!” 萧镇想了想,却道:“杜哥,现在我们的病人基础还不够,我担心做更多的药出来,不一定会卖得掉。我想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先累积病例,做出大部分人需要的药物,至于少部分人需要的,可以暂时用汤药。” 杜怀悯充分信任萧镇,“当然都听你的。” “谢谢杜哥。杜哥,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这几天天气变化大,眼看着就冷了。我看最近伤风着凉的人特别多,我想开展一个健康教育活动,指导大家如何预防风寒,以及如何正确的治疗和护理,顺便宣传一下我们药铺。你看怎么样?” “健康教育活动?” “对!伤风又叫感冒,分为很多种。有的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可能一个人染病,全家人都会被传染。但是通过预防,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我想把老百姓们召集起来,给他们讲解如何预防、用药以及护理,尽量减少得病的人数。如果已经得了病,也可以减少病情的严重程度。” “可是,可是。。。”马小虎被萧镇的话吸引了过来,提出了疑问,“如果这样、这样的话,长病的人,不就、不就少了吗?我们、我们药铺怎么赚钱呢?” 萧镇笑起来,“小虎,难道我们开药铺,是为了让每个人都长病吗?不是的,我们是为了让所有的人都健康。我给他们讲解了之后,他们也不是就不长病了。但是得了病之后,他们首先会想到的是我的话,是来及时就医,而不是拖到最后严重了再来。这对大夫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对药铺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杜怀悯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 “小虎,萧镇说的对,治未病比治已病容易,治轻症比治重病容易。而且,萧镇此举是为了药铺的未来。萧镇,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谢谢杜老板支持!那么。。。我们的活动就在十天之后进行吧!前期还需要些宣传。” “宣传、宣传是什么意思?”马小虎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萧镇道:“宣传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的活动,咱们的药铺。在宣传的时候,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个活动是做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这样他们才会来。” 马小虎勐点头,“我、我明白了。我会、会好好宣传的。” 杜怀悯也道:“萧镇,你就交给我们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之后,萧镇才有空问杜怀悯,“杜哥,这两天您可见到过刘氏?那天光惦记着救兴儿了,没注意她。 “刘氏就是黄兴那个娘?” “嗯。她毕竟是黄兴的娘,黄兴很担心她。” 杜怀悯撇了撇嘴,“古人诚不我欺,最毒妇人心。她这当娘的,居然这么狠的心!” “没办法啊!我们总不能不管她。”萧镇叹了口气,大略说了他打算如何对待刘氏,“不管不问不行,让她能安稳过日子也就可以了。她要是再想作死,那我可真的不管她了,哪怕她是黄兴的娘。” 杜怀悯觉得萧镇这样做已经仁至义尽了,便道:“行吧,我帮你问问。” “谢谢杜大哥。” 杜怀悯笑起来,“你又是欠我钱,又是欠我情,你呀!准备在我的药铺里坐一辈子诊吧!” 萧镇也笑:“是,你赶我我都不走!” 萧镇回到家,告诉黄兴杜怀悯会帮忙找他娘,黄兴有些失落,但也知道只能如此了。 萧镇决定了要搞健康教育的活动之后,药铺里的三个人都忙碌了起来,却觉得这种是忙碌充实的,几个人都对之后的活动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萧镇这几天总是在琢磨,搞活动的话,总得有点儿惊喜,送点儿小礼物什么的。只是,该送什么小礼物呢?第一次搞这种活动,必须要一炮打响,一个是增加药铺的知名度,一个是以后再搞类似的活动,还会有人参加。 只是,送什么礼物呢?太贵的不行,太便宜的也不行,送药的话,有点儿不太吉利,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上的。 黄兴一觉醒来,恰巧听到萧镇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来,含煳的问道:“哥,怎么还没睡?” “这就睡了。你睡吧!” 黄兴却清醒了些,“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就是药铺里的事儿。” “什么事儿?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萧镇翻了个身,把黄兴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不用,不想你费脑筋。” “可是我想帮你。” 黄兴软糯的声音就在耳边,热气吹在他的脸上,萧镇顿时没了想礼物的心思。他在黄兴身上蹭了蹭,哑着嗓子道:“好啊!帮我。” 黄兴立即红了脸,低声道:“哥,这都半夜了。。。” “可是,我难受。”萧镇抱着他可怜兮兮的说。 黄兴无奈,“哥,我是真的想帮你出主意。” 萧镇抱得他紧紧的,哑着嗓音诱惑他,“等会儿,做完了再帮我想,好不好?” “。。。” 黄兴无语,怎么会这样?大半夜的也这么精神?早知道就不搭话了。 “好兴儿,帮我,我难受。 “哥,要不我用手。。。”黄兴底气不足。 萧镇委屈,“有老婆在怀里,为什么要用手?” “哥。。。” 黄兴拖着长音叫了一声,原本是讨饶的,但听在萧镇耳里,更是抵御不了的诱惑。他一翻身压到黄兴的身上,低头堵住了黄兴的唇,手也不老实起来。 黄兴哪里是他的对手?身子顿时就软了。 一个长吻结束,萧镇在黄兴的耳边喘息着道:“好兴儿,你帮了我,我就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好不好?” “可是,小九。。。我怕吵醒他。” “放心,我刚给他把过尿了,你只要叫的小声些,他不会醒的。” 黄兴的脸顿时烧了起来,萧镇趁机解开了他衣服的带子。 浓情蜜意退去,黄兴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但是他还是坚持着不睡,含煳的问道:“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了吧?” 萧镇看着他强打精神的模样,笑着吻了吻他的耳垂,大体说了事情的原委。 “你说,送什么礼物好呢?” 半天,不见黄兴回答,他低头看时,人家早就睡着了。 萧镇无声的笑了,说好的帮我想主意呢?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五章 活动【一更】 第二天早上,黄兴还没起来,萧镇就出门了。晚上回家,一进门黄兴就递给他一个淡粉色的纸袋。 “哥,你看这个怎么样?” 萧镇接过来,打开纸袋,只见里面是一条淡绿色丝质手绢。手绢上绣着白色黄色的大朵牡丹,富贵典雅,手工精致,简直是工艺品而不是使用品。 “这个手绢这么好看,我都不舍得用呢!” 黄兴有些腼腆的道:“哥,你看,这个做你活动的奖品怎么样?” “这个。。。”萧镇拿着手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么好的手绢,我怎么舍得拿它去当奖品呢?” 黄兴摸摸鼻子,“哥,你看,这里还有好几条。这些都是我用做衣服时剩下来的布料做的。布料不用钱,我不过是在上面绣了花。” 黄兴又拿出几条手绢递给萧镇,都是素色的,根据背景颜色绣了各种花色。每一条都是那么的精致。 萧镇把手绢叠起来,放到纸袋里,还给黄兴,“我不舍得。即便是布料没花钱,你做手工也费了很多功夫,这个拿去卖也是好的,做奖品太奢侈了。” 黄兴故作委屈道:“哥,你是觉得这个不合适吗?” “当然不是,这个很好,很合适。。。” “那不就行了?”黄兴打断他的话,“我都准备好了,你不会让我白白辛苦一场吧?” “你真的不打算去卖吗?有我在,一定会帮你卖个好价钱的。” “可是哥,我想帮你。” 看着黄兴委屈吧啦的小眼神,萧镇败下阵来。 “好,就用这个。” “太好了!”黄兴的眼睛亮了起来,“哥,这些够了吗?我还可以再多绣几条的。” “够了够了!”萧镇可不舍得黄兴继续操劳,“不是每一个去的人都有的,我们是抽奖的。” 黄兴不懂,“什么叫抽奖?” “抽奖,就是从到场的人中抽出一个或者几个人作为幸运者,给予他们奖励。这样省了礼品的数量,还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还让他们有神秘感和期待感。” 黄兴不太懂,但是他觉得他哥说的很神秘,很高明的样子。 “哥,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居然能想出这样厉害的法子。” 萧镇摸摸鼻子,“你老公聪明的地方多了。” 杜怀悯也为活动的礼品费脑筋,看到萧镇带来的手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了。他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 “老弟,你从哪里买的?这质地,这手工,绝了!咦?我这么觉得这手工有点儿眼熟?” 萧镇嘚瑟道:“你怎么能不眼熟呢?这是我家兴儿特意为咱们的活动赞助的,一共十条。怎么样?我家兴儿够意思吧?” 杜怀悯眼睛盯着手绢,“太够了!回去告诉兴儿,大哥这次谢谢他了,如果活动成功,我一定好好谢谢他!” 萧镇冷笑,“活动是肯定会成功的。所以你就不要说这些虚的了,来点儿实在的怎么样?” “什么实在的?给钱?这么一条帕子怎么也要十几文钱吧?这十条帕子怎么也得。。。” 萧镇鄙夷的打断杜怀悯的话,“杜老板,咱们提钱太伤感情了吧?再说,我跟兴儿还欠着你的钱呢!这点儿钱,我们怎么敢跟您算?” “那你想怎样?” 萧镇摸着下巴,“不如。。。等活动结束后,咱们一起出去吃一顿好的,可以带家属的那种。就当是庆祝咱们的第一次活动成功。咱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呢?” 杜怀悯一拍桌子,“好,就这么说定了!” 活动这天,阳光明媚,天高云淡,一大早,同仁堂药铺门口就挂上了大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祝同仁堂第一次健康教育专题活动圆满成功”,杜怀悯特意请的戏班子在门口敲着锣,打着鼓,热闹非凡。 有了之前的宣传,再加上正逢赶集日,同仁堂门口迅速聚集了一大群人。 萧镇让人把大堂里的桌椅板凳,检查床都撤掉了,柜台也后撤了很多,大堂里空出一大片空地。摆上了十条长凳,他估计了一下,大概能坐下五六十人。 活动定在上午巳时开始,时间到了的时候,大堂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这些人有的是提前得知消息的,还有的是来赶集,看到这里搞活动顺便进来的。更多的人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马小虎着急,“他、他们怎么、怎么都不进来?要不,要不我去拉他们进来?” 萧镇笑笑,“不用,等会儿,他们就会后悔不进来了。” 杜怀悯摸摸头发,抻抻衣服,紧张的看向萧镇,“老弟,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萧镇看着他刮的干干净净的脸,笑道:“杜哥,老帅了!你看到底下坐了那么多大婶儿,说不定今天之后,你的桃花就开了。” 杜怀悯顿时有了干劲儿,“好,老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信心了,我上了!” 他大步走到堂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大叔大婶,父老乡亲们,今天是我同仁堂药铺举行的第一场健康教育大会。搞这场活动的原因是最近天气转凉,伤风着凉的病人明显增多,有的家里一人得病传给了全家。有人会说,不就是着个凉吗?死不了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着凉了,要是不理会的话,也会酿成大病的。今天,我们药铺的萧镇大夫,就会告诉大家,如何来预防伤风,如何来治疗和护理得了伤风着凉的病人。一会儿萧大夫讲完了之后,我们药铺还给大家准备了惊喜哟!来,有请萧镇大夫!” 杜怀悯抛下一个悬念,就下了场。 萧镇十分淡定,微笑着站在了桌后,开始今天的讲解。 “各位大叔大婶,父老乡亲,今天我讲的是伤风,也叫感冒。” 萧镇讲的很慢,很仔细。他特别注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讲解病因,病程,以及如何用药和如何护理。 堂上的人听的很仔细,有的还一边听一边点头。慢慢的,站在门外的人也走进来坐下了,有的人来晚了,没有地方坐了,只能站着。 马小虎激动的看向杜怀悯,小声道:“老、老板,他们真的、真的进来了。” 杜怀悯看向正在认真讲课的萧镇,点了点头。自己这是何等的运气,遇到了萧镇这样的人。 讲到一半,从门外走进一个老者,身边还有人扶着他。 萧镇看到来人,停住了讲解,迎上前去。 杜怀悯也站了起来,来的人居然是白家仁老爷子。 “老爷子,好久没见到您了!”萧镇上前给老爷子见礼,十分激动。 白家仁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皱纹多了很多,不过看气色还好。 他拉着萧镇的手,笑道:“是啊!咱爷俩有日子没见了。咳咳咳,我这不是咳喘又犯了,只能在家里休息。几乎出不了门了。不过,听说你在搞什么健康教育的大会,就过来了。萧镇,不错啊你!防病胜于治病,我们都知道的道理,却只有你想办法做了。” 萧镇摸摸鼻子,“老爷子您谬赞了。” 白家仁道:“没有,没有。我老了,以后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你去讲,我坐在这里听就好。” “好。” 课没讲完,萧镇只能等会儿再跟老爷子寒暄。马小虎有眼色,个老爷子搬了椅子坐下。 白家仁这一来,到同仁堂来听课的人就更多了,很快就把药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镇讲到最后,道:“今天,杜老板准备了十分奖品,奖励前来捧场的乡亲们。因为奖品有限,所以,我们是抽奖。” 老百姓们不知道还有抽奖,顿时一阵惊喜,还有几分新鲜,纷纷问道:“什么是抽奖?” 杜怀悯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纸箱子大步走到萧镇身边,提高了声音道:“刚才进来就坐的父老乡亲,手里有一张纸条,上面都写了一个数字,而这个箱子里,也有跟你们手里数字相对应的数字,一会儿,我们从这箱子里往外抽纸条,抽到谁,谁就有奖品。” 进门的老百姓没想到还有奖品,顿时激动起来,连忙把自己进门时马小虎给的纸条拿出来。 杜怀悯又道:“乡亲们,既然我们的白家仁老爷子来了,就让他给大家说几句话,顺便给我们抽奖!” 杜怀悯的话一说完,萧镇就走到了白家仁面前。 “老爷子,您就说几句吧!毕竟您在这乐安镇行了一辈子医,乡亲们都很感谢您,您现在不能坐诊了,大家伙儿也很想念您。” 白家仁点头,“萧镇,我既然来了,那就说几句。” 萧镇扶着他走到台前,马小虎立即把椅子搬到了桌子后面,让白家仁坐下。 白家仁只用几句话就回顾了自己的行医生涯,最后道:“我心里很惭愧,虽然曾经给大家解决了很多病痛,但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并没有真正的坐到仁者爱人,悬壶济世。而萧镇他做到了,他虽然年轻,但是我相信他会成为乐安镇上最好的大夫!” 萧镇红了脸,把抽奖的纸箱抱了过来,“老爷子,您抽奖吧!” “好!” 白家仁把手伸进纸箱,摸出一张纸条。 萧镇大喊道:“是十一号!十一号是哪位?” 坐着的人窃窃私语,很快就有人站了起来。 “是我!我是十一号!” “好!恭喜这位大哥。来,小虎,发奖品。” 马小虎立即把包装精美的礼品递上。那人打开纸袋,只见里面是一条淡黄色的帕子,上面绣着莲叶荷花,栩栩如生。 他惊喜的叫起来:“这么好的帕子!我要带回家送给我媳妇儿!” 周围的人纷纷盯着他的帕子,眼中露出艳羡。 萧镇笑道:“大家伙不用着急,也不用羡慕,我们还有九份奖品,现在请老爷子再抽一次。”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六章 阴谋【二更】 药铺里的抽奖环节到了最高潮的时候,萧镇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药铺大堂。 在街角的一个拐弯处,一个人早就等在了那里,那人居然是万家医馆的万有才。他阴鸷的眼神看着同仁堂药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他见人过来了,立即问道:“万福,怎么样?我怎么看着里面挺安静的,没有乱起来?” 万福道:“老板,白家仁来了,老百姓们都很信服他,我找不到机会。” “你!你这个笨蛋,我要你好干什么!” “老板,您也没想到白家仁会来,不是吗?我看,我们要想别的办法了。” “别的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老板,您听我说。。。”万福凑到万有才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万有才脸上阴晴不定,“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此消息千真万确,帝都里的大夫不知道被抓了多少,被砍头的,被流放的,也是数不胜数。我看这个萧镇,除了会说话,会做人,也没什么真本事,不如,让他去帝都。。。嘿嘿。” “怎么让他去呢?” “老板,您人脉这么广,还愁什么呢?咱们乐安的宗大人、宋大人可恨他入骨,如果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会不抓住吗?” “他们敢吗?你忘了,萧镇那边可有曹宣。” “老板,你不知道吗?现在帝都都在传曹宣是站在太子那边的,皇上对他不如以前看重,而太师和三皇子这边更加得势了些。所以,你知道的。。。” “好,我明白了。” 万有才看着药铺的眼神更加狠厉,哼!萧镇,我不会放过你的! 同仁堂药铺举行的第一次健康教育大会圆满结束了,人都走了,萧镇和马小虎把药铺大堂收拾成之前的模样,而杜怀悯在算账。 等萧镇他们忙完了,杜怀悯也刚好算完了。 马小虎凑过去,看着账单,“老板,咱们、咱们今天卖了多少药?” 杜怀悯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萧镇,你知道吗?我们不光没有亏本,反而赚了三两多银子。” 萧镇笑道:“赚的不算多,但算是个好结果。” 马小虎十分吃惊,“我们、我们今天所有的药,都、都打九折,居然、居然还赚了这么多。真是,真是。。。”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何时的词来,杜怀悯接口道:“萧镇,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早知道我们不会亏,是吗?” 萧镇摸了摸鼻子,“也不是说早就算到了,就是觉得最近感冒的人那么多,今天来的人,肯定会买些药回去。而且,一开始来的人都是家里有病人的,他们来肯定会买些药回去。人都有跟风的习惯,后面来的人看到别人买,他们也会买,所以,我觉得起码不会亏本,没想到居然还赚了。” “是,感冒药卖的最多。不过,你做的口罩居然卖了一半多呢!萧镇,我发现这个东西居然比药还赚钱。” 萧镇道:“那当然!那可是我家兴儿做的,手工质地都没的说,当然要更好卖一些。” 得!杜怀悯摇头,一说到他家兴儿,他就开始了花样夸妻模式,无奈啊!无奈! 杜怀悯道:“小虎,你现在去太白楼定一桌,今天晚上我们就在那里吃。对了,你回家带上你家小龙,我们大吃一顿,好好庆祝庆祝。” “谢、谢谢老板!”马小虎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小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儿。 下午,药铺里的人流量依然比平日里多不少,大部分是来买感冒药的,还有的居然是来买口罩的。 这下子杜怀悯真是乐的合不拢嘴了,“哈哈,我的药铺做大做强,指日可待了!” 晚上,萧镇、杜怀悯、黄兴抱着小九,马小虎带着弟弟小龙,一起到了太白楼。这是他们第一次聚的如此齐整,因此兴致高涨,气氛热烈! 就像杜怀悯说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用帮他省钱,不醉不归。只是人家都没醉,他却喝的站都站不住了! 萧镇无奈,只得让马小虎和马小龙扶他回去,而他一手抱着小九,一手牵着黄兴的手慢慢往家走。小九睡着了,不闹腾,就是有点儿重。 深秋的夜晚,夜凉如水,但是萧镇和黄兴都喝了点儿酒,倒不觉得冷。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萧镇的手滚烫,抬头看看墨蓝色的天空,感慨道:“这里的夜真安静啊!星星也特别亮!” 黄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边,只觉得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走到拐角,黄兴看到自家门口站了一个人。低着头,抱着手,不停的走来走去,距离有点儿远,他看不清楚。 “哥,有人在门口!” 萧镇抬头,认出那人的身影,应该是施良,他的第一反应是,莫非施大嫂有事儿?她的预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难道是早产?也有可能,毕竟施大嫂算是高龄产妇。 他拉着黄兴快步上前,“施大哥,是大嫂她……” 施良也看到了他们,急急走过来,打断萧镇的话,“小莲她肚子疼得厉害!” “我马上过去!”萧镇神色严肃,“兴儿,你带小九回家,我去施大哥家看看,你先睡,不用等我。” 黄兴有心跟去,可他不懂医,还要照顾小九,只得先回了家。 萧镇急急来到施良家,就见施大嫂一脸冷汗,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 “大嫂,您觉得怎样?” 施大嫂一把攥住萧镇的手,“疼!好疼!施、施良呢?” 萧镇扶她坐起来,“我让大哥请稳婆去了。” “有你在,干嘛还要找稳婆?”施大嫂不解。 “大嫂,我毕竟是个男人。” 施大嫂顿时红了脸,是啊!之前萧镇接生的,都是哥儿,她毕竟是个女人,总有些不便。 萧镇一边给她把脉,一边安慰她,“大嫂,您放心,您现在虽然疼的厉害,其实离孩子出世还早。您现在不应该躺在床上,而是下床来慢慢的走一走,这样才有助于生产。” “下床走路?”施大嫂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忘了肚子的疼痛。 “是的,你走一走,孩子也一会往下走的,你生的会快一些。” “真的?” “真的。” “好!我相信你。” 等施良跟产婆王婆子回来的时候,就见萧镇扶着施大嫂在屋子里慢慢的转着圈。 施良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施大嫂,“小莲,你怎么下床了?现在疼的怎么样了?” 施大嫂一脸的汗,却强打着精神笑道:“三郎说,我需要多活动活动,这样会生的快些。” 王婆子一见萧镇,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你?既然你来了,还让我来干嘛?” 萧镇冲她笑笑,“是啊!又是我。不过这次可要靠婆婆您了。” 王婆子其实有些怕萧镇,毕竟当初两个哥儿的接生都是他帮忙的。不然,她王婆子的名气早就没有了。后来去侯府里接生,没有成功,听说也是萧镇让大公子跟侯爷求了情,这才放过了她。 今天她再次见到萧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刚才说那两句话,不过是掩饰她的尴尬罢了。此时见萧镇如此客气,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萧大夫的大名,现在咱们乐安镇有谁不知?我老婆子也要仰仗你呢!” “不敢不敢,还请王婆婆给施大嫂检查一下身体。我这就出去候着。” 萧镇和施良出了门,在外面等着。萧镇其实并不太担心施大嫂,因为从她怀孕起,他就给了她很多指导,也会按时帮她做简单的检查,因此他心里算是有数。 而施良却是紧张的不行,背着手跺着步子,停不下来。萧镇理解他的心情,笑着安慰他。 施良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不用担心,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好在王婆子很快就出来了。 施良连忙迎上去,“王婶子,小莲怎么样?” 王婆子满脸堆着笑,“你媳妇儿胎位很正,孩子也不大。我看,今天晚上就能生下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烧水。”施良说完,就去准备了。 直到早上天蒙蒙亮了,萧镇才回到家。 黄兴迷迷煳煳的感觉到有人躺到他的身边,感觉到熟悉的身体,他下意识的靠了上去。萧镇低笑一声,把他抱进了怀里。 黄兴突然想起萧镇是去给施大嫂接生的,立即清醒了过来。他可是经历过大出血差点儿死了的人,对生孩子有种本能的恐惧。 “哥,大嫂她生了吗?” “嗯,母女平安。” “是个女孩儿?” “对!” “太好了!终于有个女孩儿了!” 萧镇笑,“你喜欢女孩儿?” “是啊!你看,咱家是男孩儿,孙铁家是男孩儿,小拾是哥儿,都不是女孩儿,我挺希望有个女孩儿的。” 萧镇笑着蹭了蹭他,“那你自己生一个,好不好?” 黄兴吓得脸都白了,他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萧镇,“哥,你、你也喜欢女孩子吗?” “我无所谓,只要是你生的,都喜欢。要不,我们再生个女孩子?” 黄兴结巴起来“还、还是不要了。哥儿很难受孕的,能有小九,我已经很满足了。” 萧镇想起他生孩子时也算是死里逃生,轻轻吻了吻他的头顶,“不要害怕,咱们以后都不生了。” “真的?” “嗯。我们有小九一个就够了!” 黄兴这才放下心来,“哥,施大哥高兴吗?” “嘿嘿。”想起施良只知道傻笑的样子,萧镇笑了起来,“简直没法儿形容。” 黄兴点头,他能想象的出来。 “我要跟施大哥说,要当宝宝的干爹,这样我儿子女儿都有了。” “放心,我已经给你争取到了。” “谢谢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七章 圣旨【一更】 开展了健康教育活动之后,药铺的生意明显的好了起来,尤其是感冒发烧腹痛等常用药,每天的销量都很大。杜怀悯根本就没有时间研制新药了,而萧镇也顾不上。他忙着总结病例,给病人们建立健康档案,他想让同仁堂药铺成为乐安镇的保健站,只要是来药铺买过药或看过病的人,都有据可查。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萧镇空闲的时间,几乎都在写病例。 杜怀悯给了他充分的自由,只要他不耽误给病人诊治,能安心的待在这药铺里就行。 黄兴的绣品也卖的越来越好了,而且他制作的口罩十分受欢迎,杜怀悯要求他每个月给药铺缝制一百个。虽然有的医馆卖起了仿制品,但是黄兴的口罩上绣着图案,无论是做工还是创意都是仿制品所没有的,而且价钱也不贵。因此,即便有仿制品,他的口罩销量依然十分稳定。 施良有女万事足,完全成了女儿奴,走到哪里都是一句话离不开他的女儿。他女儿满月的那天,正好是小九的生日,几家人聚在施良家里,一是给施良家的女儿庆祝满月,二是给小九过生日。 施良抱着女儿出来嘚瑟了一番,很快就抱进了里屋。 黄兴道:“小九是哥哥,要好好疼爱妹妹哟。” 小九拍着手,口齿不清的叫着“妹妹”,十分喜欢的样子。 萧镇看着施良家房屋的构造,能看出他家一开始跟自家一样,是两间屋。后来施良把堂屋间开,多了间西屋。屋里原本是堆放木料的地方,这回让他收拾出来,摆上桌椅,成了客厅一样的存在。 “大哥,您这办法挺好,我家里两间屋实在是不方便,明年春天,我也打算多间出一间屋子来。等小九长大些,也要有地方睡。” 杜怀悯道:“你何必那么麻烦?你家院子大,满可以盖两间厢房,要做饭,要睡觉都行,那样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施良也道:“杜老板说的对。你家的堂屋没有我家的大,要是再间开,就太小了。你可以在西面盖两间厢房,更方便些。” 萧镇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收入不低,小九也不用喝奶了,把鸡和羊卖了,盖两间厢房,再把院子整理一下,完全是四合院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有了期待。 “既然两位大哥这么说,那我就听你们的,盖两间厢房。只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泥瓦工?” 施良道:“这个你交给我吧!我认识盖房子的人。” “我先谢谢大哥了。” 施良笑道:“咱们之间还用客气什么?” 萧镇摸着鼻子笑,“还是要谢谢您。” 几个人都十分熟悉了,彼此也了解,聊起天来十分融洽。不知不觉,一顿饭就从中午吃到了傍晚,这才恋恋不舍的散了。 几个人没想到的是,萧镇居然喝醉了。 从到这个时代之后,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萧镇一直殚精竭虑,不敢松懈。直到今天,他有了固定而有前途的工作,有了爱人孩子,有了一帮好朋友,精神终于能够放松了,所以,这一喝就喝醉了。 喝醉了的萧镇不哭不闹,只是抱着黄兴,傻乎乎的笑,还一遍一遍的叫他媳妇儿。 黄兴给他弄的脸红红的,哭笑不得。 杜怀悯也喝了不少,不过还算清醒。他看着萧镇的样子,乐了,“萧老弟居然喝醉了,真是难得。走吧,我送他回去!” 只是萧镇抱着黄兴的胳膊不松手,杜怀悯无奈,只能抱着熟睡的小九,让黄兴扶着萧镇慢慢走。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萧镇似乎清醒了些,却依然握着黄兴的手不松开。 走到自家门口,门口站了两个衙役。 杜怀悯警惕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 陈六冲着杜怀悯一抱拳,笑道:“杜老板,我们是来请萧大夫的。” “请萧镇?衙门里有人病了吗?” 王五这次没有冷脸,而是十分客气:“是我们宗大人有事让他去衙门。” 杜怀悯却丝毫不领情,“你们宗大人有事?我们萧镇就一定要去吗?” “你!”王五想起今天不是来抓人,而是来情人,压制着心里的不耐,“杜怀悯,这可是公事!我们也是奉了宗大人的命令来的!” “哎哟,我好害怕呀!怎么,要是萧镇不去的话,你们要绑了他去吗?” 陈六连忙打圆场,“杜老板,您别生气,我们大人确实是让我们请萧大夫去的。有重要的事儿。” 陈六当初是帮过杜怀悯的忙的,杜怀悯没法儿跟他冷脸。很快,萧镇和黄兴也走了过来,黄兴看到两名衙役,有点儿紧张。 “杜大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杜怀悯冷笑:“说是宗清明请萧镇去衙门有事儿,可能是有人病了吧?要我说,那种狗官,就是病死了也活该!” 走了一段路,萧镇清醒了些,但脑子还是有些迷煳。他只听到了一个病字,便开口问道:“谁病了呀?我今天喝酒了,不能出诊的。” 陈六连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萧大夫,是我们宗大人请你去衙门一趟。” “去衙门?又有人告我吗?” 陈六赶忙解释,“不是不是。萧大夫,您误会了,是公事。” “那好,你们稍微等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就去。” 王五点头,“好,我们在这里等。” 萧镇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这才出门。 黄兴担心的不行,“哥,衙门里为什么突然叫你去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萧镇虽然不是完全清醒,但也差不多醒了个七八分。他笑着拍拍黄兴的肩,“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来。难不成官老爷要管我晚饭吗?不过,他就是管,我也吃不下了。 萧镇没想到的是,他去了县衙,宗清明居然真的摆了一桌酒席等着他了。 天色已黑,衙门里灯火通明,萧镇走进大门,宗清明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萧镇,这位是从帝都来的楚先生,听闻你医术了得,想要见一见你。” 宗清明身旁的男子笑道:“久闻萧大夫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居然如此年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萧镇看向面前的人,四十多岁,白面无须,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原本是很普通的长相,但是一笑起来,却让人如沐春风。 萧镇拱手施礼,“先生谬赞了。萧镇惭愧。” 宗清明在一旁道:“萧镇,本官已经设了酒宴,咱们边吃边说吧!” 萧镇直接拒绝,“谢谢宗大人的好意。只是我今天已经喝了一场,现在还酒意未消,不敢再喝了。您有话就直说,在下家里有事,要早点儿回去。” 宗清明的脸色不好看,“萧镇,楚先生特意为你远道而来,你是不是该给点儿面子?” 萧镇淡淡一笑,“萧镇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能够惊动帝都。楚先生所来何事,还是直说了吧!” “你!萧镇,你太放肆了!” 楚先生一摆手,宗清明住了口,只是恨恨的瞪着萧镇。 “想不到萧大夫倒是个直性子。好,我也就直说了。” 他退后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展开,朗声道:“圣旨到,萧镇接旨!” “什么?”萧镇以为自己喝多了,幻听了。“圣旨,什么圣旨?” 宗清见他木木呆呆,急的拉了他一把,“萧镇,快跪下,是圣旨!” “啊?哦。”萧镇跟着宗清明跪了下来。 楚先生这才开始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萧镇进宫为太后医病,即日启程,不得耽搁!钦此!” 念完了,他把圣旨一合,递给萧镇,“萧镇,接旨吧!” 萧镇木木的接过圣旨,打开,看着上面的字。 他有几分不相信,这就是圣旨吗?皇帝发布的命令?只是,皇帝怎么会知道我呢?还让我去宫里给太后治病?这,这太不可思了吧? 宗清明急了,大声道:“萧镇,你还不谢旨?” “哦。”萧镇像电视剧里那样喊了句,“谢旨隆恩。”这才站了起来。 楚先生上前一步,笑道:“萧镇,我姓楚名正。你回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吧?” “啊?现在就走?”萧镇有些蒙圈,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楚正笑道:“当然。你没看到上面写着即日启程吗?此时出发,明儿一早也就到帝都了。” “可是,我没说我要去呀!” 楚正脸色一变,“萧镇,你敢抗旨不遵吗?” 宗清明在旁边抹了把冷汗,他在怀疑,自己这招棋是不是走错了。这个萧镇,简直太愣了。 他小声道:“萧镇,抗旨不遵可是大罪,会诛九族的。” 萧镇淡淡一笑,“宗大人,你着什么急,又不是诛你的九族?” “你!” 经过宗清明的这一提醒,萧镇完全清醒了过来。如果他是孤家寡人,抗不抗旨的,他不在乎,大不了一死。可是,他现在有黄兴,有小九,怎么能不顾他们呢?再说,太后病了,自然有太医医治,他们都是医术的国手,他们都治不了的病,萧镇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不说他能不能治得好,能见到一个特别的病例,对一个大夫来说,绝对有很大的诱惑力。 想到这里,萧镇对着楚正一抱拳,“楚先生,我萧镇明白不能不去。只是这消息太过突然,我要回去告知妻儿,怕是要耽误一会儿。” 楚正的脸色好转,又露出那副亲切的笑容。 “杂家明白,给你一个时辰回去告别,时间可够?” 萧镇能说不够吗?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八章 离开【二更】 萧镇一出衙门,等在门口的杜怀悯就迎了上来。他的脸色苍白,但是鼻头却被冻红了。 “萧镇,什么事儿?” 萧镇十分感动杜怀悯对他的情义,进宫这么大的事,自然不能瞒他。而且自己要去几天还不知道,药铺的事儿顾不上,也要跟他交代一声。 他把手里的圣旨递给杜怀悯,苦笑一声,“杜大哥,皇上宣我去宫里给太后看病,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要走。” 杜怀悯也呆住了,“圣旨?进宫?怎么会这样?” 萧镇也是一脸蒙圈,“我也不知道。但是圣旨都下了,宫里也来人了。” 他转了转头,“看,他们都是不放心我,要监督我去帝都的。” 此时身后一个官差模样的人道:“萧大夫,还请您快点儿回家准备。楚大人还等着呢!” 杜怀悯一把拉过萧镇,小声道:“是不是这个宗清明害的你呀!这小小的乐安镇,在大梁的版图上几乎看不到,你也只是籍籍无名,皇上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萧镇这会儿也有了些猜测,“应该是有人想整我吧?宫里太后病了,有多少太医、杏林名家给她看病,怎么会轮到我?我猜是太后的病十分凶险,太医都治不好,那人才想着让我去,要是治不好,我也就没命了。” 杜怀悯咬牙,恨恨道:“到底是谁这么恨你呀!你能不能不去?” 萧镇苦笑,“我怎么能不去呢?抗旨可是欺君大罪。大哥,我有件事儿想求你。” 杜怀悯佯怒道:“老弟,咱俩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有话尽管说。” 萧镇道:“我这次去帝都,兴儿一定会紧张,你可不可以不告诉兴儿真相?” 杜怀悯为难,“那他要是问起来呢?你是被衙役带走的,我该怎么说呢?” “要不。。。”萧镇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你就说我是被宗清明请去给他在老家的家人治病,等他家人的病好了,我就会马上回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兴儿和小九了。” “你这是什么话?兴儿就是我弟媳妇儿,小九就是我侄儿,我肯定会照顾好的。” “谢谢大哥。” 萧镇感慨,自己何其幸运,遇到了这么好的兄弟。 官差又在催促了,萧镇无奈,只得抬脚往家走。杜怀悯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药铺里还有好多事儿,萧镇不放心,便一件一件的给杜怀悯交代。杜怀悯心里乱糟糟的,他不耐烦的听着,最后无奈道:“萧镇,难道你不回来了吗?” “我当然要回来,可是我总是不放心。” 杜怀悯打断他,“既然还要回来,现在就不要说了。萧镇,哪怕是为了兴儿,你也要回来。” 萧镇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不说话,回去的路上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杜怀悯却又受不了了,“萧镇,无论如何,你都要回来,知道吗?” “我明白!杜哥,我会尽我所能,我会记得兴儿和小九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这话,萧镇与其是对杜怀悯说的,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 “嗯。”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萧镇家的门口,却见大门大开,里面有人大声说话,还有小九的哭声。 一个男人粗鲁的叫道:“叫萧镇出来,他敢做就要敢当!居然敢勾引我萧天赐的女人,叫他滚出来!” 黄兴结结巴巴的反驳,“你、你不要胡说!我哥才看不上你媳妇儿。我哥整天很忙的,哪有功夫去勾搭你家媳妇儿?肯定是你媳妇儿看不上你,拉我哥当垫背的。” “胡说?呵呵,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你说,在诏安寺,他有没有跟一个女人说过话?那女人是不是还找过你,说要你离开萧镇?有没有?黄兴,你不要骗自己了,那两个奸夫淫妇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你还不承认?” “当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小九哭的更大了。 萧镇几步就冲进了屋子,一把揪住胡说八道的男人,一拳挥了上去。 “萧天赐,谁准你到我家里来的?给我滚出去!” 萧镇打了萧天赐一个趔趄,又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揪着他往外走。 “萧天赐,我萧镇已经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到我眼前晃,砸我家的东西,吓唬我儿子,今天我可不放过你!” 离得近了,萧镇闻到萧天赐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难怪不堪一击,原来是喝醉了,跑他们家耍酒疯来了。 萧天赐被打的晕头转向,嘴里还在骂着,“萧镇,你个王八蛋,敢给我带绿帽子,我跟你拼了!” 萧镇冷笑,“我对女人没兴趣,这屎盆子不要扣在我的身上!” “天赐!天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孟巧儿冲进院子,就看到萧天赐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她顾不得去扶他,一下子冲到萧镇面前,就要动手,手腕却被一个人给攥住了。 她抬眼看去,一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大婶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呢?萧镇可是要进宫的人,你要是把他的脸给划花了,皇上问起来,你担待的起吗?” “进宫。。。皇上。。。”孟巧儿傻了,身子站住了,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楚正淡淡一笑,“不错,杂家就是来带他走的。” 他的手一松,孟巧儿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她却顾不得疼痛,恨恨的看了眼萧镇,上前去扶萧天赐。 “天赐,我们回家!” “娘!” 萧天赐突然趴到孟巧儿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萧镇上前一步,冷声道:“我不知道他来发什么疯,我对他老婆也没兴趣。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我今天告诉你,要是你们再来闹事,我可不客气了!” 孟巧儿看了眼萧镇,又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楚正,咬了咬牙,扶起萧天赐道:“天赐,我们回家!” 解决了孟巧儿和萧天赐,萧镇看向黄兴,却见他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 他暗暗道了声糟糕,刚才楚正说了自己要进宫,这下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出乎萧镇意料,黄兴十分平静。安安静静的帮他收拾了出门的行李。把背包递给他,只说了一句话,“哥,我跟小九在家里得你。你要快点儿回来。” 萧镇走的很不甘心,也不放心。他能想象出,黄兴一个人在家里,要带孩子还要维持生计,会有多辛苦。自己说过要赚大钱,不让他辛苦,都还没有实现。 楚正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淡淡笑道:“还在想家里的人吗?” 萧镇点头。 “你要是放不下他,尽力给太后治好病,早些回来不就行了?” 萧镇想着也是这个理,点了点头。 “谢谢楚大人。不知道太后得了什么病?可吃过什么药?” 楚正摇头,“太后的病,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萧镇默然。不急,等自己进了宫就知道了! 跟楚正说的差不多,萧镇他们到达帝都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一路上,楚正闭目养神,似乎睡了过去。而萧镇却是一路无眠。 楚正回宫复命,只留萧镇一个人在驿站里。 他一夜没睡,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吉凶未料,前途未卜,萧镇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紧张。 他走出院子,冷风刺骨,有官差在**岗。驿站中有花园凉亭,冬天的花园光秃秃的,萧镇也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回到屋子,火盆烧的很旺,却又觉得憋闷。他捧起一本书,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放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昨天晚上,黄兴睡得可好? 恍惚中,萧镇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黄兴,有小九,还有他前一世的父母。冬天的夜晚,围在火炉前,看着电视吃着火锅,即热闹又温馨。他捞起一勺羊肉,放到黄兴的碗里,却一下子醒来了。 “兴儿,你吃。” 萧镇叫了一声,却听到一声轻笑。 “萧大夫醒了?” 萧镇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连忙起身,躬身施礼,“楚大人,萧镇失礼了。” 楚正轻轻摇头,“萧大夫不用多礼,皇上召你入宫了。” “啊?现在?” “对。现在去洗漱更衣,咱们这就走。” “请大人稍等。” 萧镇洗漱完毕,穿上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他系着扣子,想起这是黄兴刚刚给自己做的,打算过年时才穿的。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兴儿,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去的! 坐上马车,楚正轻声道:“萧镇,皇上因为太后的病,心情十分不好,你这次进宫,可要小心。” “谢谢楚大人提点,萧镇记下了。” 萧镇知道宫里规矩很严,楚正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很难得了。只是,他昨天可还什么都不说,今天怎么就肯说了呢? 楚正似乎看出了萧镇的疑惑,笑道:“今儿进宫,遇到了曹宣大人,杂家才知道,你居然是他家小弟的好友。曹大人特意嘱咐过的人,杂家自然也要照顾照顾。” 原来是曹宣。萧镇的心里像是流过一阵暖流,孤身一人进宫的紧张感也冲淡了不少。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二九章 面圣【一更】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轱辘的吱扭吱扭声。楚正一脸严肃,萧镇也没有心情说话。成败就在今天了。他默默的攥着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马车在宫门口被拦下,楚正带着萧镇下车,步行进去。 冬日的早晨,空气清冽,阳光清透,但是没有温度。阳光下雄伟的宫殿,给萧镇很大的压迫感。 他自认为自己是胆大的,但是到了戒备森严的皇宫,看着高大伟岸的建筑,看着一步一岗的侍卫,感受着虽然到处有人,却鸦雀无声的氛围,他不仅放轻了脚步,连唿吸都轻了起来。 楚正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身后萧镇,一张脸上平平淡淡,沉稳冷静。他不由得心里揣测,或许,他真的是有几分在真本事的。或许,他真的能治好太后的病呢? 不知道走过多少台阶,回廊,庭院,楚正带着萧镇站在了一间大殿外面。 “劳烦白总管通传一声,楚正带着萧镇在殿外候旨。” “小楚回来了?杂家这就去通报。” 白总管的目光扫过萧镇,暗自摇了摇头,这个郎中也太年轻了吧?不过,他低着头的样子很平静,看不出一丝慌乱。第一次进宫,能有这份胆识倒是难得。太师跟曹大人一齐举荐过的人,的确是不一般。 到了这里,萧镇一颗紧张的心反而安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万万没有被吓倒的道理。 上书房里,皇上郭允正皱着眉头跟骠骑大将军赫子威争执。 “子威,我知道你保家卫国的心情,可是,你身上的伤势未愈,朕不会让你去安西的。” 赫子威起身跪下,“皇上,末将的伤不碍事儿。要是末将不去,末将怕驻守的程冲经验不足,万一被南充占了先机。。。皇上,江山社稷比末将的身体重要啊!” 郭允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难道我大梁国只有你一员武将了吗?” 赫子威连忙低头,“皇上,大梁国武将不缺,可是没有人比末将更熟悉安西,熟悉南充国的兵力部署,作战特点。皇上,您就让臣去吧!” 郭允起身扶起他,“子威,你是你们赫家唯一的儿郎了,昨天还发过高烧,朕怎么能放心你去呢?你放心,朕已经派高怀远带领一万精兵赶去安西救援了,高怀远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对他,你应该放心吧?” 赫子威还想争取一下,“皇上,高怀远确实是一员勐将,可是他年轻,性子刚硬不折,那北疆人心思活跃狠毒,我怕他会吃亏。” 郭允苦笑,“你说高怀远年轻,你又比他大了多少?朕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听吗?”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保大梁平安,不想百姓生灵涂炭。” “朕何尝不想啊!”郭允叹了口气,“可是,你的身子也要紧呀!昨儿太后还说,你的身体要是还不好,就让你进宫来,她亲自看着你治伤。还骂了那些太医,她的头晕治不好,你的刀伤居然也不会治。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会发烧?子威,你要是有空了,也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很担心你。” 赫子威愧疚的低下头,“谢谢太后挂怀。子威现在有伤在身,太后见了也只会忧心,等子威的伤好了再去吧!” “你既然知道太后见了你会忧心,怎么还不快些好起来呢?” 赫子威无奈,“末将也想早些好起来。可是,可是就是不见好。。。” 郭允十分烦躁,“太医怎么说?” “太医的言论都差不多,说是伤口太深,切口不齐,不容易痊愈。皇上不用担心,末将受过的伤多了,这点儿伤不算什么,总会好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 正在这时,白芥前来禀报,“皇上,楚正带着乐安镇的那个郎中萧镇回来了,在殿外候旨。” “哦?这么快?让楚正带他去慈宁宫。。。慢着,宣他进来。” “是。” 白芥出门,见到萧镇,笑道:“萧郎中,皇上让你进去呢!” “谢谢白总管。” 萧镇摸了摸头发,抻了抻衣服,跟着白芥进了上书房。 萧镇微微低着头进屋,眼光只来得及看到正中的椅子上上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就跪了下去。 “草民萧镇见过皇上。” 郭允有些惊讶,这郎中也太年轻了吧?虽然身材高大,气质沉稳,但他不会看错,这个萧镇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他冷冷道:“抬起头来!” “是。”萧镇抬头,看了皇帝一样,便又低下头去。 皇帝在评判他的同时,萧镇也在心里评判着黄帝。这个皇帝好年轻啊!长得也挺帅,不过,年纪轻轻的,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蚊子了。而且身形消瘦,气色也不好,看来,皇帝的位子不好当啊! 他正胡思乱想呢,就听皇帝问道:“萧镇,你学医几年,从医几年了呀?” “回皇上,我学医十年,从医一年。” 白芥在旁边喝道:“大胆萧镇,在皇上面前要称唿草民。” “对不起皇上,我。。。不,草民忘了。” 赫子威在旁边笑道:“白总管,他刚进宫来,不懂规矩,你可别吓到他。” “奴婢只是怕他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 “皇上才不会在意这些。” 郭允点点头,“萧镇,不用紧张。你知道朕宣你进宫是因为什么吧?” “草民知道。” “太后之疾,时日已经不短了。用了不少药,也用了不少方法,但都不能奏效。你要好好诊治,如果治好了,朕重重有赏,若有差池,朕可不饶你!” 皇上的脸说变就变,萧镇连忙低头称是。 “行了,白芥,带他去吧!”郭允说完,看到赫子威憔悴的脸色,又道,“慢着。萧镇,你可会治外伤?” 萧镇低头回道:“草民会治。” “好。”郭允看向赫子威,“子威,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昨晚还发烧了。既然萧镇会医,正好让他看看。” “皇上,不用了吧?”赫子威站起来,脸露犹豫,“末将。。。” “朕说用就用!” 郭允一板脸,赫子威只得同意,“那好吧。谢谢皇上恩典。” 郭允指着赫子威道,“萧镇,这位是赫将军,近来身子不适,你给他看看。” “是!” 萧镇行了一礼,这才走到赫子威面前。 萧镇看着眼前的赫将军,面色微黑,肌肉结实,浑身充满了力量,只是眼下青黑,面色有些憔悴。想起他刚才自称末将,心里想着武将身体素质一般都很好,变成这幅样子,应该是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再看他唇色稍淡,右胸前的衣服稍微紧绷,他心里有了底儿。 “请赫将军坐下,在下要给你把脉。” 赫子威无奈,只得坐下。 萧镇凝神给他诊脉,慢慢的皱起眉来。 等萧镇放开手,赫子威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吧?” 萧镇摇摇头,“麻烦将军把衣服脱了。” “这个。。。”赫子威看向皇上,“在皇上面前,我等怎能如此无礼?” 郭允见萧镇一脸凝重,他的心也揪了起来,皱着眉头冷冷道:“朕准了!子威,脱了衣服让萧镇看看。白芥,把火烧的旺些,不要冻着赫将军。” “是!” 白芥连忙让人又加了两个火盆,还烧的特别旺,萧镇原本就紧张的冒汗,这下子更热了,但只能忍着。 皇帝发了话,赫子威只能听从。他无奈的脱下衣服,露出绑着白色绢布的上半身。 萧镇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这绑的也太厚了些,而且一看就绑的很紧,白色的绢布上面很干净,没有一丝血迹。 萧镇伸手句去解绢布打的结。 赫子威的身体往后一躲,“你做什么?” 萧镇淡淡道:“我要看你的伤口。”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也不出血了,不用看了。” 萧镇不急不燥,看着赫子威,“如果真的好了,你又怎么会发烧呢?” “我。。。”赫子威见皇上没有阻止,还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十分无奈,只得坐着不动,老老实实的说,“你看吧!” 萧镇把打的结解开,一层一层的打开绢布。 我的天,这是缠了多少层啊!萧镇终于把绷带都解开,看到里面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肩头一直到胸前,伤口应该是上过药了,伤口中间有暗红色的血痂,但是有黄色的液体渗出来,染湿了最里面的几层绢布。伤口边缘是深红色的,略微鼓出皮面,萧镇用手指轻轻按了按,有轻微的波动感。 他抬头看了眼赫子威,“大夫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呃。。。大夫说按时换药,吃药,就好了。” “是吗?他有让你包的这么厚,绑的这么紧?”萧镇的脸色很不好,大夫最烦这种不遵医嘱的人。 赫子威有些心虚,“要是不包的厚点,绑的紧点儿,我完全活动不了。” “那你可有每天都换药?” “这个。。。”赫子威抓抓头发,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萧镇有些可怕?“就是昨天没换。” 郭允插嘴道:“萧镇,子威的伤,可有什么不妥?” 第一三零章 想不出章节名了【二更】 何止不妥,是大大的不妥。 萧镇心里腹诽着,却只说了句,“皇上,赫将军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 “怎么处理?” “赫将军的伤口已经化脓,需要把伤口切开,把腐肉去除,然后再缝合,包扎。” 切开,去肉,缝合,即便赫子威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士,见萧镇如此冷静的说出这几个词,心里依然不淡定。 “不用、不用这么麻烦吧?” “将军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不知道为什么,萧镇的脸色十分平静,声音也堪称温柔,可赫子威却觉得自己的背后冷嗖嗖的。 他只好向皇上求救,“皇上,这个也太麻烦了,我回去让太医给我看看就行了。” 郭允没理他,却道:“萧镇,会不会很痛?” “会!但是如果赫将军不这样做的话,他的伤口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怕是更麻烦。” 郭允变了脸色,“胡太医他们是做什么的?你的伤拖了这么久没有好,居然越来越严重了?来人,把胡太医。。。” 萧镇连忙道:“皇上,将军的伤变成这样,怕是怪不得太医。” “这话怎么说?” 郭允盯着赫子威,赫子威的冷汗都下来了。嗫嚅着道:“皇上,是、是我没听大夫的话,所以才,才。。。” 原来如此。萧镇也觉得奇怪,能在军中从医的人,肯定是擅长治疗外伤的,怎么会把一个简单的刀伤治成现在这个模样?应该就是他不听大夫的医嘱,擅自增加绷带,不按时换药造成的。 郭允无奈,“萧镇,就按你说的办,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什么,让白芥帮你准备。” 白芥连忙过来,“萧大夫,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萧镇当然是不客气,报出一大堆物品的名字。几个人听他需要的东西,都觉得奇怪,却都没有问,只是等着他的动作。 枉是赫子威大小伤也受过不少,但这一次治伤,却是让他大开眼界,当然,也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 郭允紧紧的抱着赫子威,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疼,伤得不是他,他的额头也冒出了汗。再看萧镇,却见他目光坚定,握刀的手丝毫不抖。 郭允这时才意识到,这个萧镇是有些本事的。 赫子威的伤口很长,好在不是特别深,但最深处也差不多有半寸了。萧镇十分敬佩他,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他能一声不吭,当得上是一条好汉。 冲洗伤口用的淡盐水用了两大盆,清洗干净伤口之后,萧镇拿了针线缝合,之后用丝绢轻轻敷在伤口上面,用绷带缠了几道。 “好了,赫子威可以穿上衣服了。” 赫子威却道:“不行,不行!这绑的太松了,我都不敢动,要绑的跟之前一样紧才行。” 萧镇道:“赫将军,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伤口这么久了都不好吗?就是因为你把伤口绑的太紧太厚了。” 郭允道:“萧镇,这话怎么说?” “皇上,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屋里暖和,赫将军穿的衣服本来就厚,还绑了一层厚厚的绢布,绑的还特别紧,伤口被捂住了不透气,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幸亏他的伤口不是很深,不然就不只是缝合这么简单了。” 对于治伤郭允不懂,但是萧镇的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那应该怎么做?他的伤口什么时候能好?” “回皇上,我刚才已经把赫将军的伤口重新处理过了,不过伤口不能包的太紧太厚,赫将军也不能做太过剧烈的活动,不然伤口会重新裂开。伤口需要换两次药,没有意外的话,差不过六七天就可以拆线了。” “拆线是什么?” “就是把缝合的线拆出来。” “哦。” 这边赫子威听说还要等六七天,急了,“皇上,我一名是武将,怎么能不活动呢?” 郭允板起脸来,“朕调你回来,就是让你好好养伤的,你还想做什么?赫子威,朕命令你,从今天开始好好养伤,一切都听萧镇的,要是不听,以违抗军令论处!” 赫子威看着郭允的神色冷厉,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只得无奈道:“末将遵命!” 郭允见赫子威老实了,脸色缓和下来。 “萧镇,你这种缝合技术,朕倒是第一次见,好像很有用处。子威,你们军中可有大夫会此医术?” “末将也是第一次见。”赫子威目光炯炯的看着萧镇,“萧镇,你可愿意到我军营中去?我营中很缺你这种精通外伤的大夫。” 其实军中大夫不少,医术也不差,但是像萧镇这样淡定从容的,却是不多。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好好培养一番之后,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萧镇听说要让他去军营,自然是拒绝的。只是皇帝面前,话要说的委婉些。 “赫将军,其实这种缝合并不难,只要对齐了伤口的两边依次缝起来就行。如果伤口过深,或者需要缝合血管神经,那种就比较麻烦了。不过,如果没有真正的病人,只是纸上谈兵,我即使教了,用处也不大。您让我去营中,萧镇年轻,却是不敢的。” 郭允摸着下巴,“你不愿意?”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萧镇连忙跪下,“草民是觉得自己太年轻,无法承担起这份责任。” “那就是不愿意了?” “不不,草民不敢。只是您宣草民进宫,是为了给太后治病。所以草民来的时候,跟家里人说过很快就会回去。如果皇上让草民随军,草民回不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 “哦?你倒是有信心,你觉得自己一定能治好太后的病?” “草民不敢这么想,只是希望能尽自己所能,以减轻太后的病痛。” “尽自己所能。。。嗯,你倒是有几分忠心。这样吧!你要是把太后的病治好了呢,朕不强求你去军营,只要把你的缝合之术交给营中的大夫就行。要是治不好,呵呵,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草民知道了。” 萧镇抹了把额头的汗,早知道就说自己不会治伤了,这下子好,差一点儿回不去了。 好在皇帝没再纠结这件事情,只是详细询问了萧镇赫子威的伤口该注意些什么。萧镇详细交代了之后,又开了几副清淤解毒的方子,让赫子威按时服药。 这一通耽搁,已经是午饭十分了。 郭允道:“子威,就在这里吃吧!朕整天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 赫子威笑:“皇上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您宫里的美人可都等着您呢!” 正在这时,白芥进来回报:“皇上,太后知道赫将军进宫来了,请皇上和赫将军一起过去用膳。” 郭允站起身来,笑道:“走吧!一起去慈宁宫。” 他走了几步,看了眼萧镇。吩咐白芥,“太后吃了饭一定会午睡的。你带萧镇去用饭,等过了未时再过去。” “是。” 白芥带着萧镇出了门,笑道:“萧大夫,皇上居然留您在宫里用饭,这可是十分的恩宠了。” 萧镇笑笑,却腹诽道,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份恩宠好不好?只想回自己家里好不好? 只是,这是皇宫,他哪里敢多说一句? 白芥七拐八拐,带萧镇到一个小屋里吃了饭,便道:“你在这里等着,时辰到了,杂家会来带你去见太后。” “萧镇谢过白总管。” 白芥见他礼数周全,点了点头。这个萧镇。。。倒是值得结交一下。 萧镇待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小屋里,不敢出门,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也不想出门,生怕再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芥来了,笑着道:“萧大夫,慈宁宫说太后午睡醒了,咱们过去吧?” “劳烦白总管带路了。” “哪里,哪里,萧大夫客气了。” 慈宁宫里十分安静,白芥和萧镇一走进院子,就有一名宫女迎了上来。女子穿着素色的宫装,模样只是清秀,但眉眼间的高贵却是难得的。不过是一个宫女,就有如此气质,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 见了白芥福了一福,“春儿见过白总管。” 白芥连忙道:“春儿姑娘免礼。这位就是萧镇,是皇上派了来给太后诊脉的大夫。” 春儿道:“太后已经知道了,让你们进去呢!” “谢谢春儿了。” 萧镇走在最后,留意着慈宁宫的布置,比上书房里多了些花瓶,屏风,还有些他叫不上名字来的摆件,想来都是十分珍贵的。屋里挂着长长的帐幔,光线昏暗,还燃着熏香蜡烛,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春儿带着他们进了里面的寝宫,对着挂着帐子的卧榻低声道:“太后,白总管带着大夫来了。” 白芥上前行礼,“白芥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镇也连忙跪下,“草民萧镇见过太后。” 好一会儿,从帐子里传出一个低柔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让他看看吧!” “是。”春儿对萧镇道,“萧大夫,过来给太后把脉吧?” 萧镇起身,走到榻前,只见从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深红色的被单上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手腕上一只翠绿晶莹的玉镯。十指修长,指甲尖尖,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的很好。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一章 二进宫【一更】 萧镇起身到床帐前跪下,就听外面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萧镇听到床帐里的太后叹了口气,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春儿,扶我起来。” “是。” 萧镇连忙往旁边让了让,春儿过来,把床帐挂起来,太后坐起身来。 郭允一步跨进室内,躬身行了个礼,“太后,儿子跟您请安了。” 太后声音淡淡的,但难掩其中的欢喜。 “你呀!国事繁忙,就不用过来了。” 郭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今儿有大夫来跟您看病,朕不放心,特意过来陪着您。” “哀家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躺两天就没事儿了。你何必搞得这么大阵仗,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夫来?” “太后的身体安康,儿子才能放心。”郭允转头看向一直低着头的萧镇,“可给太后请过脉了?” 萧镇连忙道:“还不曾。” “嗯。那就开始吧!”郭允又道,“太后,您别看这个萧镇年轻,医术却是极好的。刚才就是他给子威治的伤。我亲眼看着的。” 太后点头,“我看子威那孩子的气色不好,他在的时候,我不好问,怕他嫌我唠叨。他那伤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他怎么敢嫌您唠叨呢?他只是怕您担心。您放心,萧镇说再过个六七天就好了。” “萧镇?”太后这才把目光转向跪着的萧镇,“这位就是萧镇,给哀家看病的郎中?看着倒是年轻的很。” “是。太后,您别看他年轻,看病倒是有些手段。” “那好,哀家就让他看看。” 郭允道:“萧镇,还不过去给太后诊治?” “是。” 早有春儿把诊脉用的小桌放在床上,又把小枕垫在太后的手腕下面。 萧镇跪到床边,把手指搭上太后的手腕。 眼角的余光,萧镇看清了太后的模样。从皇帝的年龄推测,这位太后怎么也要五十多岁了,可她长相清丽,虽然稍微有些富态,但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富贵雍容。只是面色微黄,神情憔悴。 难怪皇帝长得这么英俊,又显年轻,原来是基因比较好。 萧镇只是匆匆一瞥,就垂下了眼帘,凝神诊脉。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问道:“太后,您现在的症状已经缓解了吧?” 太后缓缓道:“嗯,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头晕晕涨涨的,没有什么胃口。” “那您发病时又是什么感觉?“ “发病的时候,就是觉得眩晕,恶心,呕吐。不敢动,也不敢吃饭,只能躺着。” “可有耳鸣耳聋,觉得耳朵内闷涨?” “有。” “晚上睡眠如何?” “还好。晚上总要起夜两三次,只能睡两三个时辰。” 郭允见萧镇低头沉思,问道:“萧镇,太后的病,你可有办法?” 萧镇心里已经有了诊断结果,回道:“皇上,草民已经知道太后的病是什么,也能治,但不是此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太后的病是痰阻引起的眩晕。发作时突然,但是不发作时完全跟常人无异。草民想,太后吃的药已经够多了,其实此病在不发作时,吃不吃药不甚要紧。” “你的意思是,要等太后犯病的时候才能治?” “不错。草民不知道太后间隔多长时间才会犯病?” 旁边的春儿道:“太后娘娘犯病的时日奴婢都记得,发现并没有固定的规律,有时候半年,有时候几个月。不过,最近犯得频繁了些,才一个月就犯了。而且时间也长了,这回过了四天才好。” 一个月呀!难道自己要在这里呆一个月? 却听皇帝问道:“你保证在太后犯病的时候,能把此症治好,以后不再犯病?“ 萧镇心里很虚,但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草民会尽自己所能。” “好。朕准了!你就在帝都候着,太后下次一犯病,你就立即进宫。” “可是,草民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住哪儿?” 旁边的白芥笑道:“萧镇,你放心,杂家会安排好的。” 出宫的时候,萧镇后悔了一路,难道自己真都要在这里待一个月?或许不止是一个月,万一太后一年不犯病,自己难道要待一年? 萧镇,你就是个傻瓜!反正太后的病已经好转了,就开几副化痰安神的方子不就好了?干嘛这么实话实说? 白芥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一个月的食宿,笑着道:“萧大夫不用担心,杂家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就住在宫外的驿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时间过得很快的。” 萧镇谢过白芥,出了宫门,果然有驿站的小厮迎了上来,“萧大夫,小的叫石头,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前来接您的。” 萧镇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算了,先等着吧。不过,回去就要给兴儿和杜老板写信,省得他们担心。 或许是苍天听到了萧镇的唿唤,第二天他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拍他的房门。 “萧大夫,萧大夫!宫里来人了!” 萧镇连忙起身,披着外套给人开了门。 萧镇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开了门。只见石头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来人了?什么事儿?” “说立即让您进宫呢!” “哦。” 萧镇心里疑惑,难道是太后犯病了?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给她治好了病,自己就可以回去了。他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再有别的事儿了。 时间紧迫,容不得萧镇多想,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换了衣服,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这次来的还是楚正,楚正一脸凝重,“太后又犯病了,几乎起不来床。这才过了没两天就又犯了,皇上在太后那里,你要小心。” 萧镇听说是太后犯病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跟楚正道了声谢。 楚正点点头,随即车厢里又沉默下来。 萧镇在心里思量着,自己虽然知道如何治疗,但是没有实践过,不知道疗效如何。他更担心的是太后和皇上能不能接受他的这种治疗方法。 萧镇跟着楚正进了慈宁宫,此次跟白天的时候不同,里面灯火辉煌,皇帝郭允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外间屋子的椅子上。 “萧镇,太后犯病了,而且此次特别严重。你进去看看,可要仔细些!” “是。” 萧镇跟着一名宫女走进里屋,只见床帐挂起,春儿正在用帕子给太后擦汗。 “太后,您要不要喝口参汤?您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就这么干熬着怎么行?” 太后的声音不大,却是无奈又烦躁,“春儿,安静些。哀家什么也不想吃。” “哦。” 春儿还要说什么却听太后干呕起来,她什么也不敢说了,连忙拿了痰盂过来,防止太后呕吐。 不过太后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只是干呕,什么也没呕出来。 春儿端了水给太后漱口,然后又扶她躺下。 “春儿,有些热,帮我扇扇风。” “是。”春儿扇着风,嘴里抱怨道,“徐太医不是说吃了他的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吗?怎么一点儿用都没有?” 太后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的道:“你这丫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徐太医又不是神仙,哪里来的灵丹名药,吃了之后病能马上就好的?” 春儿撇了撇嘴,“可是太后,您这次才好了几天,就又犯病了,我看啊,您就是操心太过了。对了,那个萧镇不是说会治吗?怎么还不见他进来?” 萧镇连忙跪下,口里称道:“萧镇给太后请安。” 春儿起身,把床帐放下,只露出太后的一只手腕。虽然对萧镇来的这么慢有些不满,还是客气道:“请萧大夫给太后诊脉吧!” 萧镇把了会儿脉,确实跟自己心里的猜测差不多,心里更有底儿了。 “太后,您的病草民有根治之法,只是。。。此法比较特别,不知道您肯不肯治?” 太后缓缓道:“你倒是说说看。” 萧镇想了想,先说道:“草民需要剪去太后的一缕头发。” “剪头发?这是为何?” 郭允终是等不及,大步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萧镇的这句话。 “草民的治疗方法,是从一本古书中看到的。书上说,要想根治此疾,需要用艾条炙头顶的百会穴。需要把百会穴处的头发剪掉。而且,而且。。。”萧镇犹豫起来。 郭允道:“而且什么?” 萧镇一咬牙,反正已经到这步田地了,不说也不行。 “而且,此方法有些疼,太后的头上会落疤,不过之后会长好的。” 郭允勐的站起来,“萧镇,你可知道你是在给太后治病?不要把你给老百姓治病的那些粗鲁法儿拿出来!” 萧镇抬起头来,十分诚恳又坚定的说道:“草民知道是在给太后看病。但是病是不分太后百姓的,只要能治好,粗鲁法儿也是好法儿!” “你!” 郭允怒视着萧镇,却见萧镇看着他,没有丝毫退让和害怕。 “你以为有曹宣给你作保,朕就不敢治你的罪吗?” 曹宣?萧镇想起那个风光霁月的人,心里一凛。 “皇上,草民此次进宫,是您召草民来的,目的是给太后治病。如果治不了,是草民有罪。可是草民说能治,您却不让草民治。这罪名,草民可不敢担。” “你!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啊?来人!” 郭允话音刚落,就有侍卫走进来。 “来人,给朕把他拖下去,朕不用他看了,朕就不信,别人治不好太后的病!”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二章 化险为夷【二更】 两名侍卫上前,毫不客气的抓住萧镇的胳膊,押着他就往外走。 萧镇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方法不一定会被接受,只是没想到皇上的反应这么强烈。 他用力挣扎起来,侍卫们没想到他敢在皇上面前反抗,更没想到他一个文弱书生般的人,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不留神,居然被他挣脱了。 萧镇跪倒在地,大声道:“皇上,太后的病要紧,您不能看着她总是这样痛苦吧?只要能把病治好,什么法子并不重要。您就让草民试一试吧!要是没有效果,您再治我的罪也不迟!” 郭允冷笑:“试一试?太后万金之躯,怎么容你乱来?给我把他押下去!” “慢着!”帐幔中的太后开口了,春儿连忙上前拉开帐幔,扶着太后坐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上。 太后抬手拂了拂有些散乱的头发,缓缓道:“允儿,哀家想让他试试。” 郭允怒气未消,“太后,您不要听他胡说!您没听到吗?要剪头发,还会落疤,那得多疼呀!” 太后淡然苦笑:“允儿,我这病一犯起来,想死的心都有,还怕什么疼呀?” 郭允听了这话,心头一震,转头看向太后。一晚上没见,太后憔悴了很多,头发散乱,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垂下眼帘,有些黯然,“太后,是儿子无能,让您受苦了。” 太后摆了摆手,“你是皇帝,又不是大夫,不用自责。你只要把国家治理好了,能成为一名明君,哀家就心满意足了。治病这件事,就让哀家自己做主吧!” 听太后这么说,郭允无法再阻拦。 他看向萧镇,冷冷道:“萧镇,你可听到了?太后让你医治,你要是能治好则罢,治不好,哼!小心你的狗命!” “是!” 萧镇揪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已经浑身冷汗。还好,还好,这位太后还是比较讲理的。俗话说得好,真的是伴君如伴虎,这次给太后治好了病之后,一定要早点儿回去,皇宫里太可怕了! 太后看了眼皇帝,见他神色疲惫,道:“皇上,你国事繁忙,先回去吧!你身子羸弱,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些。” “谢谢太后关心。朕不走,朕就在这里守着。” 太后见皇帝神情坚定,无奈的叹了口气。 萧镇是希望皇帝走的,有他在旁边盯着,总觉得有些紧张。但是他不走,那也得治呀! 他跟太后详细讲解了一会儿自己要怎么做,最后嘱咐道:“太后,要是您不觉得头晕了,或者疼的太厉害,您就说,咱们马上停止。” “好,哀家记得了。” 郭允看着萧镇把燃着的艾条炙到太后的头顶,太后紧紧皱起的眉头时,他抓着椅子的手攥的紧紧的,青筋毕露。他想大喊一声,让萧镇停止,可见太后忍着不说,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住了。 太后只觉得自己头顶一阵炽热,一种钝钝的疼痛从百会穴传来,她知道是萧镇把燃着的艾条炙在了她的头上,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还可以接受。过了须臾,就觉得自己原本麻木的脑袋像是被从中噼开了一样,一种清明从头顶直直往下,随着疼痛的加剧,眩晕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太后惊喜的叫起来。“萧镇,可以了,可以了,哀家不晕了!” 萧镇立即把艾条撤掉,再看太后的百会穴时,拇指肚大小的一小块头皮被烫得红肿起来,其中还有几个小水泡。 他连忙涂上早就准备好的烫伤膏,然后起身跪下,“太后,您现在觉得怎样?” 太后眼中全是惊喜,像是感觉不到头顶上的疼痛一般,“萧镇,你这法子可真好,我现在已经不晕了,也没有了恶心的感觉。你说这法子能去根儿,真的吗?” 萧镇放下心来,他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方法,居然这么好用。 “太后,古书上是如此说的,既然对太后有效,那就说明书上说的是对的。不过,草民还会跟您开个调理的方子,您慢慢调理,必是不会再犯的。” “好,哀家先谢谢你了。” 太后笑着对皇帝道:“皇帝,萧镇的法子真的有效,你可不能再治他的罪了,要重重的赏赐才行。” 郭允也是十分惊喜的,可是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儿把人拖出去斩了,心里有些别扭。 他看也不看萧镇,“太后,朕看着那艾条炙在您的头顶,冷汗都下来了。可疼的厉害?” 太后笑道:“允儿不用担心,没有那么疼呢!再说有萧郎中在这里,这点儿小伤应该不算什么。” 萧镇连忙道:“草民一定会把太后的烫伤治好的。” 见萧镇的法子确实有效,太后不头晕了,脸色也明显好了很多,郭允这会儿也没法儿板着脸了。 他缓和了语气,淡淡道:“萧镇,你治愈太后的顽疾有功,但是让太后受伤了,功过相抵。。。朕赐你一百两银子,你到太医院去任职如何?” 萧镇听皇帝说给一百两,心中十分欢喜,一百两呀!自己发财了!回去不光可以翻建自己住的房子,还可以给兴儿租一个店面,开绣庄。但是让他去太医院。。。那不是就回不去了吗? 他连忙道:“皇上,草民惶恐。草民觉得自己的医学水平还达不到太医院的标准,还请皇上放草民回家。” “回家?你不是要给太后治疗烫伤吗?这几天怕是回不去的。对了,还有赫子威,他也等着你拆线呢!你能这么就走吗?” “呃。。。”怎么把赫子威忘了?萧镇无奈,“皇上,草民可以等到太后和赫将军痊愈了再走。” “哼!萧镇,让你去军营当军医你不肯,让你留在太医院你也不肯,你可知道这是抗旨?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皇上!”萧镇知道皇上不好惹,可这个皇上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我就要留在这里呢?而且还说生气就生气,翻脸比翻书还快。 “皇上,萧镇不敢抗旨,只是,萧镇家里有弱妻幼子,不舍得跟他们分离。” “朕准你将他们接到帝都。” 萧镇汗,皇帝怎么如此执着呢? “可是,草民在乐安镇还有工作,同仁堂药店的老板对草民有恩,草民不能说走就走,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郭允气乐了,“你就是不想留下,是吗?” “皇上,强扭的瓜不甜。草民相信,您太医院里的大夫比草民医术高超的多。草民此次给太后治好病,不过是凑巧而已。” “哼!强词夺理!” 萧镇见皇帝固执的不松口,转身去求太后,“太后,草民求您放草民回家。” 说完,萧镇把头磕在了地上。 太后叹了口气,“允儿,既然萧郎中执意要走,你也不要为难他了。” 郭允被气的不行,但见太后求了情,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他站起来,一甩袖子,“既然太后求了情,那朕就放过你!不过,你要留在帝都,直到太后和赫将军的病好了才能离开。还有,那一百两银子,朕收回!” 说完气唿唿的走了。 “谢皇上!” 萧镇总算是松口气,自己的命保住了,也能回家了。 太后一晚上没睡好,精神有些疲惫,便道:“既然皇帝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萧镇,你先出宫去吧,明儿再来。” “谢过太后!” 萧镇出了慈宁宫的院子,楚正迎了上来。 “萧大夫,你胆子可不小呀!要不是太后跟你求情,今天你的脑袋可就难保了!” 萧镇也是后怕不已,他不过是仗着给太后治好了病,否则,他这条小命怕是已经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十天之后他就能回去了,结局是好的。可惜了那一百两银子!皇帝说话居然不算话,给了钱还收回去,真是个抠门的家伙! 一晚上没睡好,再加上这一上午过的太过跌宕起伏,一放松下来,萧镇觉得疲惫不堪。 坐上回驿馆的马车,他就闭上了眼睛。 石头见萧镇累了,识趣的没有打扰他。直到回到了驿站,才轻声把他叫醒。 萧镇下了车,被清透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折腾了一上午,他连饭都没捞着吃呢! “石头,咱们驿站这会儿还有早饭吗?我饿了。” “萧大夫您先回房间休息,我去厨房看看。” “那就谢谢你了。” 相处了不过一天,萧镇就发现石头很机灵,做起事来也很细心。因此,他不担心他的早饭了,慢悠悠的走进院子。 一进门,就见驿站的馆吏在门口等他,一见他就笑着恭喜他,“萧大夫,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年纪轻轻就把太后的病治好了!恭喜恭喜!” 萧镇愕然,这里的消息传的够快呀!自己这刚回来,他就知道了。 “谢谢大人!在下还要在这里叨扰您几天,劳烦您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该做的。” 萧镇实在是没有精神跟他客套,才要告辞回房,就见一个男子进门,朗声道:“萧大夫,我来了!”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三章 来访【一更】 萧镇还没转过身去,就见馆吏已经躬身施礼。 “下官见过赫将军。” 是赫子威来了?难怪声音有些耳熟。 萧镇也回身施礼,“萧镇见过赫将军。” 赫子威笑着摆手,“两位不用多礼。邱大人,末将是来找萧镇的,你不用陪我们,请自便吧!” 邱成知道赫子威性子耿直,不喜欢那些虚的,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就真的自便了。 说实话,萧镇现在很累,只想上床躺下睡一觉,但是赫子威是大将军,看样子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自然不能怠慢。 “赫将军,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您请到房间里坐吧?” “好。” 赫子威也不客气,跟着萧镇进了房间。 萧镇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尤其是上半身,几乎是板着的,难道他又受了伤?还是伤口有了变化?他回想自己处理伤口的过程,应该是没有差错,那赫子威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呢?说服自己从军,可是自己已经拒绝过了呀? 萧镇住的是两间上房,外间摆着桌椅,是会客的地方,里面是卧房。他请赫子威坐了,石头正好端了一碗面进来。 “萧大夫,厨房里已经没有饭了,这是小的给您做的面,您吃吗?” 石头见到赫子威,连忙把面放下,跪下给他行礼。 赫子威挥挥手,让他起来,有些懊恼的说:“萧大夫,你还没有吃饭吗?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萧镇笑笑,“其实也不是很饿。” 他倒不是客气,到了这个时间点儿,已经饿过劲儿了。 “石头,去泡茶。” 石头答应着去了。 赫子威仔细看看萧镇,觉得他气色不太好。 “萧大夫,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吗?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改天再来。” 萧镇淡淡一笑,“没什么,换了地方,睡不好而已。赫将军过来,一定是有事儿吧?是伤口有什么变化吗?” 赫子威连忙说:“不是不是!伤口挺好的,不疼也不痒。就是、就是。。。” 他用左手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为情,“萧大夫,你给我包扎的太简单了!就绑了那么几道,我不太敢动,生怕伤口会裂开了,现在连走路都不敢幅度太大了。萧大夫,您能不能给我绑的紧一点儿,厚一点儿?我毕竟是个武将,不能动实在是太难受了!” 萧镇面色神情不变,只是淡淡道:“你要是现在想动,那你以后可就动不了了。” 赫子威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不会吧?” 萧镇很累,懒得跟他兜圈子,“你不信吗?你之前的伤口不就是被那样折腾坏了?你要是能老老实实的听大夫的话,伤口早就好了,也就不用糟这么大的罪了!” “我。。。”赫子威知道自己理亏,干巴巴的说,“萧大夫,您给想个法子行不?您看我,整个身体都是坚硬的,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晚上睡觉都不知道该怎么躺了。” 萧镇无奈扶额,“好吧!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伤口。” 赫子威不好意思了,“不不不!您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不知为什么,赫子威在萧镇面前不敢太过随意,反而越发客气起来。 萧镇看着已经变成一坨的面,反而不觉得饿了。正好石头端茶上来,他让石头把面端下去,让他吃了就行。 石头乐滋滋的端了面条下去,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他正好有点儿饿了。 赫子威见萧镇不吃饭了,有些歉疚,但见萧镇不以为意,只得把衣服脱了,让他查看伤口。 萧镇怕他冷到,只是让他露出伤口就好。萧镇轻轻解开赫子威身上的绢布,暴露出伤口。伤口边缘稍微有点儿发红,但是表面十分干燥,渗液很少。 萧镇点点头,“愈合的不错。” 赫子威连忙点头,陪着笑,“萧大夫医术高明。” 萧镇淡淡道:“赫将军,你叫我萧镇就行。我不希望我们是医患关系,更希望我们是朋友。” 赫子威早就有这个想法,连忙答应,“萧镇,那你也叫我名字就好。” 萧镇笑着点头。 既然绢布已经打开了,那就给他换换药吧!萧镇从自己的随身药箱里拿出高度的烧酒来,用棉球沾着给赫子威的伤口消毒。 “嘶!疼!”赫子威只觉得一股凉意过后,是刺刺的疼。他倒吸了口凉气,“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凉这么疼?” “这里没有酒精,只能用这个代替。” “酒精是什么?” “酒精是可以。。。” 萧镇原本是要说酒精是杀菌的,突然想到,万一他再问杀菌是什么?自己是不是要给他讲一遍微生物学和消毒隔离? 他及时住了口,随口道:“就是可以让伤口快点儿长好的。” “哦?是吗?我怎么闻到一股烧刀子的味道?” 萧镇心道,你鼻子够灵敏的,这个确实是烧刀子,而且是度数最高的那种。可是他又怕赫子威又问为什么用烧刀子,只是淡淡说了句,“不是。是我自己配置的药物。” “哦。”赫子威终于不说话了。 两人说话间,萧镇已经给他换好药,重新包扎好了。又拿出一条长长的绢布,把赫子威的胳膊掉在了脖子上。 赫子威纳闷,“萧大夫,我胳膊没事儿,为什么要吊起来呢?” 萧镇道:“你不是不敢活动,担心扯到伤口吗?给你把胳膊吊起来,你虽然还是不能活动,但是平时走路、轻微的活动都可以,不用担心扯到伤口了。” “可是,可是,我这样的话,人家还以为我的胳膊断了。” 萧镇看着他,神色清冷,“那你想怎样?” “呃。。。”赫子威又摸了摸鼻子,陪着笑道,“我没想怎样。你是大夫,自然是你说的算。萧镇,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不如咱们一起去吃个饭?你来帝都两天了,还没出去逛过吧?我可以陪你。” 萧镇有心拒绝,可赫子威是将军,人家对自己这么客气,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他也挺想在这里逛逛的,可以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还可以买点儿特色产品带回去当做礼物。 “好,那就麻烦赫将军了。” 赫子威没想到萧镇会答应,毕竟他连皇帝都敢拒绝呢!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 出了门,萧镇被冷风一吹,有了些精神。 站在驿馆门口,赫子威问道:“萧镇,你想去哪里逛?四方街上有集市,是卖粮食蔬菜禽蛋的;桂花街都是手工作坊,卖布匹、成衣、小玩意儿、首饰,还有药铺。曲源街上是吃饭的酒楼餐馆。这三条街是店铺比较集中的,也是比较有名的,隔这里也不远。你想去哪条街?” 萧镇想了想,自己还有几天才能走,买了吃的怕坏了。 “咱们去桂花街看看吧?” “好。” 萧镇跟着赫子威来到桂花街,只见店铺林立,跟乐安镇的商业街相比,简直是大了一倍还不止。街上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萧镇赞叹道:“真是热闹啊!不愧是大梁国的帝都。” 赫子威一直在安西戍边,也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 “是啊!国家安定富强,才不枉我们这些将士在边疆流血流汗了。” 萧镇点头,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来保家卫国,保证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的人。 两个人顺着商业街慢慢的走着,赫子威留意着萧镇,见他进了成衣铺,绣庄,首饰店,买了一匹深蓝色的丝绸,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巾,一只小小的翠绿的福豆玉坠,还有一对赤金的戒指。 想着萧镇在皇上面前说的,要回家照顾妻儿,赫子威笑了起来。 “萧镇,你这都是买给家里人的吧?” 萧镇点头说是。 “你跟弟妹感情可真好。” “感情是相互的,我家兴儿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他好。赫将军不给家里人买点儿东西吗?” 赫子威摸摸鼻子,“我就算了,我家那位从来看不上我给她买的东西。买回去,只会吵架。” 萧镇笑,“看来赫将军跟夫人是欢喜冤家。” “什么叫欢喜冤家?” 赫子威是个粗人,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欢喜冤家就是生也因他,死也因他,恩爱人儿,冤家。在夫妻之间,就是又是喜欢,又是无奈的意思。” 赫子威红了脸,他跟红英,还真有点儿像呢! “萧镇,前面就是帝都最大的药铺--锦医堂药铺了。他们家的药是帝都,或者说是全大梁国最全的,有时候宫里也会来这里买药呢!” “是吗?那倒要进去看看。”萧镇自然很感兴趣。 走到锦医堂门口,萧镇抬头,看到门头上烫金的“锦医堂”三个大字,古朴雄厚,像是蕴含着锦医堂深厚的历史底蕴。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光一层就是他们同仁堂药铺的两倍还要多。 赫子威在旁边道:“他们药铺里的大夫,不能说是帝都里最好的,但绝对是顶尖的。医好药好,两者相辅相成,经历了差不多两代人,他们的药铺才做到了现在这般规模。” 萧镇点头,他跟杜怀悯,跟锦医堂是同样的模式,他们也想做得更大更强。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四章 锦医堂【二更】 药铺自然没有其他店铺那样热闹,萧镇和赫子威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大堂里三面靠墙处,全是从底到顶的药柜,一个个药匣上面都贴着药名。有两名伙计在柜台后面忙活,一位掌柜似的人在低头算账。 这里跟同仁堂药铺的布置差不多,最左边的柜台外面,摆着一套桌椅,一位大夫正在给一位中年女子把脉。 大夫的年纪差不多在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削,皮肤白皙,眉目清秀,微微低垂着眼帘,凝神诊脉。看上去不像是个大夫,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不一会儿,他收回手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女人连连点头,他便低头开始写方子。方子写好,他双手递给女人,女人拿着处方起身,到柜台来交给伙计,伙计开始抓药。 董飞扬写完方子,正对上萧镇打量他的目光。他冲萧镇微微一颔首,目光又落到旁边的赫子威身上,似乎有了了然之意。 他站起身来,笑问道:“两位是来看病的吗?” 赫子威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就是进来看看。” “进来看看?” 董飞扬有些纳闷,还有人到药铺里来闲逛的?他又打量了两个客人,年纪都很轻,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英气,一个温文尔雅,气质出众,不像是来捣乱的。 萧镇没在意两个人的谈话,他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药给吸引了。他一一辨认着药匣上面贴着的名字,发现有很多非常稀有的药物,这里都有。还有的药物,他居然没有听说过。 赫子威说这里是全大梁国最全的药铺,果然名不虚传。 柜台后的朱文山看到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生怕两人对董飞扬不利,快速走出柜台,来到他的身边。毕竟大夫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总有病人家属是不讲理的,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跑来找董飞扬的麻烦。他发过誓,再也不会让董飞扬受伤。 “飞扬,这两位是来看病的吗?” 董飞扬摇头,“他们说是来随便看看的。” “随便看看?你们是同行?” 不得不说朱文山是做生意的,心思活络。主动走进药铺的人,如果不是来看病买药,只能是同行来观摩取经,或者想要进货。 赫子威也不知道萧镇进来是为什么,只能尴尬的朝着两个人笑。 朱文山看向旁边的萧镇,见他只是一味的看着药匣子上的药,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他提高了声音道:“我们这里的药只有在这里看病,才给抓。不看病是不卖药的。” 萧镇听他这么说,这模式跟他们也是一样的。心里有几分欣喜,看来自己跟杜怀悯结盟,是做对了。 朱文山见萧镇还是不理自己,有些恼了。 他正想再问几句,从门口冲进来一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大声叫着,“大夫,董大夫,快救救我儿子!” 董飞扬连忙迎上前去,“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男人慌里慌张的说,“我在家里准备做饭,就见他突然憋住了,喘不上气来。我就赶紧抱着他来了。” 董飞扬连忙低头去看孩子,只见孩子三四岁的样子,面色青紫,眼睛往上瞪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像是被掐住脖子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 董飞扬行医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 “大哥,你快把孩子放下,我给他…” 他话没说完,萧镇两步过来,把孩子一把抱了过去。 他大声道:“孩子是被东西卡住了!” 说完,他抱着孩子几步走到椅子山坐下,让孩子站在自己的双腿中间,双手从后面绕到孩子的腹部,用力挤压。一下,两下,三下… 男人被萧镇抱走孩子,有一瞬间的呆滞,此时才反应过来。 他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快放开他!” 说着,他就要冲过去把孩子抢回来,却被赫子威给拦住了。 “你没看到他在救孩子吗?你不要过去捣乱!” 其实赫子威也不知道萧镇是不是在救孩子,但是萧镇是大夫,而且治好了他的刀伤和太后的顽疾,以他目前了解到的萧镇的性格,肯定不会做无用的事。 男人被赫子威一挡,顿时火冒三丈,“我是来找董大夫的,他算什么东西?他会治病吗他?要是把我儿子治坏了怎么办?” 说完,拿手就去拽赫子威,想把他拽到一边儿去。 赫子威皱起眉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要是想你儿子没命,你就去!” 他抬了抬眉毛,“你没见董大夫没有阻止吗?说明萧镇做的是对的。” 男人转头去看董飞扬,只见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叫萧镇的,并不上前。 他的手腕被攥的生疼,挣又挣不开,他只能向董飞扬求救。 “董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董飞扬一直在看萧镇的急救,听了这话,这才把目光转向他。 “你儿子我没法儿救,但是这个大夫会救。你不要吵,不要影响他救人。” 男人听董飞扬如此说,顿时泄了气,但是又怀着几分侥幸。 “董大夫,您真的不能救吗?我看他、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救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板上。接着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地上躺着的一粒花生米,萧镇顿时松了口气。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抱着孩子走到男人面前,把孩子放回到男人的怀里。 男人被动的接过孩子,孩子一见到自己父亲,小手立即搂上了他的脖子,哭的越发委屈。 萧镇见孩子哭的响亮,知道没事儿了。 “孩子是吃花生卡住了,孩子还小,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让他自己吃,很容易发生危险的。这次幸亏花生米比较大,卡在比较靠上的位置,要是再小些,掉到下面的气管里,就是我也救不了他了。” “哦,哦。” 男人抱着死里逃生的儿子,突然忘了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说了句:“谢谢,谢谢大夫。” 萧镇淡淡一笑,“不用谢我。以后看孩子仔细些就好。” 男人连连点头,须臾有问道:“孩子不用吃什么药吗?” “不用。他就是卡住了,把东西咯出来就好了。不过,孩子可能会受到惊吓,你要多陪陪他,让他安心。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给孩子吃,只是安神的。” 男人连忙道:“麻烦您给开一副吧!这孩子本来就胆子小,我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还要来麻烦您不是吗?” 萧镇见他前倨后恭,也不在意,笑着说,“小孩子胆子小,大人要多陪伴,长大了就好了。” 说完,他看向董飞扬,“董大夫,我可以借您的纸笔一用吗?” “当然可以。” 董飞扬被萧镇的做法给震住了。他跟着他父亲行医十年,自己坐诊八年,只听父亲说过曾经救治过被异物卡住的病例,但他自己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更没有急救过。 因此当男人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蒙圈,忘了该怎么做。但是萧镇一番操作下来,他立马记起来了,也更加惭愧。他记起父亲的话,只有书本或者理论,没有实践的话,永远成为不了一名好大夫。 这位萧镇,看上去比他还年轻,却大胆果断,能够快速分析病情,做出正确判断,及时动手,这才救回了这个孩子。 董飞扬知道,这种严重的情况,如果不及时采取正确的措施的话,孩子很可能就没命了。 他走到桌前,看着萧镇下笔飞快,很快就写了一张方子出来。 他双手拿起处方,一字一字的看下去。真是字如其人,端庄秀丽,如行云流水,这不像是一张大夫的处方,倒像是书生的临帖。 他把处方交给药铺的伙计老刘,“刘哥,就照着这个方子抓药。” 老刘连忙答应着接过了方子,男子则抱着孩子去柜台边等着拿药。 董飞扬对着萧镇深深一揖,“先生,您真是让董某大开眼界,董某这里多谢了。” 朱文山知道,董飞扬谢的有道理。病人进了门,他们就有医治的责任,要是今天不是萧镇在这里,这孩子八成是活不成了。这会对药铺和董飞扬的名誉造成很坏的影响。 而今天这个孩子活了,哪怕不是董飞扬给救活的,那男子也不会找药铺的麻烦。 萧镇见董飞扬十分诚恳,顿时对他有了好感。 “不敢当。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不需要感谢。”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萧镇。” “萧镇?”董飞扬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睛一亮,“你就是萧镇?” 萧镇奇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董飞扬笑道:“敢拒绝赫将军和皇上,能治疗太后顽疾的大夫,这天下的从医者,哪个会没听说过呢?只是没想到你会到锦医堂来,我等真是三生有幸啊!”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五章 故人 萧镇在帝都待了三天,就归心似箭了。早早的行李收拾好了,就等太后和赫子威的伤势痊愈,他就可以回家了。 太后的烫伤范围很小,用了药之后,第二天头皮上的水泡就瘪了。萧镇相信,再过两天她就可以痊愈了。 比较麻烦的是赫子威。虽然萧镇给他处理了伤口,昨天换药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感染的情况。但是毕竟刀口长,也比较深,想要完全愈合,差不多还要五六天。 皇上有旨,萧镇必须每天去赫子威府上给他看伤。虽然赫子威的伤口比较重,其实也没有必要每天都去。 但是皇上的命令萧镇怎么敢违抗呢?而且他也有私心,赫子威的伤早一天好了,他就可以早一天回家了。 因此第四天一大早,萧镇就到了赫子威的将军府求见赫将军,却被将军府的管家告知,赫子威上朝去了了。 萧镇摸摸下巴,有些纳闷。赫子威受伤之后,皇上就不让他进宫上朝了,只让他好好在家里养伤,怎么又他又上朝了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还是赫子威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了,自己跑去上朝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萧镇发现赫子威是一个特别爱国的人。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一名将士,时时刻刻牵挂着安西边疆的情况。 萧镇虽然不懂大梁国的朝政,但是进宫的次数多了,也隐约听过几句,好像是大梁国和南充国有了冲突。而赫子威也正是因为两国的冲突而受的伤。 将军府的管家可能是得到了赫子威的嘱咐,知道萧镇是来给他治伤的,客气把他迎进府去,安置在厅里。并且上了茶。 萧镇喝了口茶,打量起他所在的房间,除了桌椅板凳,多余的布置都没有。墙上也是空空的,没有任何装饰品。 这屋子也太空了吧?再想起他刚刚走进将军府中所见,不大的院子,中规中矩的布置,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并没有花心思去打理。 萧镇又一想,可能是赫子威常年戍边,不太顾得上家里的缘故吧? 赫子威坐在马车里,有些心神不宁。前几天安西一直有消息传来,他虽然不在朝上,皇上不让他操心,也不告诉他安西的情况,但他有自己的渠道来打探消息。从之前传递来的消息看,高怀远无论从布兵还是防守,都可圈可点,没有太大的问题,他挺放心的。因此才听从了皇帝的命令,在帝都养伤。 可是从前天开始,安西就没有消息传来了,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消息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不应该呀!他是相信高怀远的能力的。 赫子威想去安西,现在就想去,可是他的伤还没有好。 萧镇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之后,疼痛的轻了,也不发烧了。但是伤口还没有愈合,他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伤口就像是要被扯开一样。他不怕疼,但是他怕伤口裂开,那样自己又要耽误些日子,去不了安西了。 可是,怎么能不去呢?安西是进入大梁的交通要道,就像是大梁的门户。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南充国就能长驱直入,那么大梁国就要陷入战乱之中了。 不管了!自己一定要去!萧镇不是说了吗?自己的伤五六天就能好。等自己到了安西,这伤早就好了。 做出决定之后,赫子威不再纠结,放松了下来,开始思索去了安西之后,他应该怎么做。 到了将军府,就有下人来回报,说是萧镇萧大夫来了,在偏厅里等着他。 哦?萧镇来了?来的正好。 赫子威大步走进偏厅,见萧镇正低头喝茶。 他大笑道:“萧镇,你还真打算听皇上的话,每天来我府上为我治伤吗?我的伤不需要每天来吧?” 萧镇起身给赫子威见了礼,无奈道:“皇命难违嘛!” 两个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赫子威让萧镇坐了,问道:“我的伤昨天你才看过了,今天不用看了吧?” 萧镇点头,“不用看了。隔一天看一次就可以。等到第七天,差不多就可以拆线了。拆了线,只要不做太剧烈的活动,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七天才能拆线?” “嗯。你的伤口是化脓后我重新处理的,张力比较大,过早拆线,伤口会崩开。” 赫子威脸色一变,“啊?伤口会崩开?” “对。”萧镇见赫子威脸色变了,以为他害怕,“你只要小心些,不做太多活动的话,应该不会的。” 赫子威想要早点儿拆线的想法,还没说出口就胎死腹中了。 他不甘心,又道:“那不拆线可以吗?” “当然不行。要是不拆线的话,伤口总是被异物刺激,一个是不容易愈合,一个是容易生成肉芽肿,所以线是一定要拆的。” 不拆线也不行。 赫子威想了想,又问道:“拆线很麻烦吗?疼不疼?” 萧镇以为他是害怕,笑道:“不麻烦,稍微有点儿疼。但是比起缝针来,小意思,所以你不用紧张。” 赫子威郁闷了,早拆线不行,不拆也不行,不知道军营之中,可有会拆线的大夫? 萧镇不知道赫子威的心思,想着自己来这一次,不看伤口,也该把把脉。自己来了一趟什么都没做,让皇上知道了,还以为自己不负责任呢! “子威,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不是不用看了吗?” 萧镇笑,“我总要履行我大夫的职责呀!” 赫子威无奈,伸出左手放到桌上。 萧镇凝神诊脉,片刻之后,放开了他的手。 “从脉象来看,你还是有些血虚气虚。我给你开的药,你喝了吗?” 赫子威连忙点头,“喝了喝了,红英每天都监督我,一天两次,一次也不准落下。” “那就好。你…最近有心事?从脉象上看,有些郁结于心。” 赫子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从脉象上居然能看出他有没有心事。 他故意夸张的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可不是有心事吗?我堂堂一员武将,给圈在家里,哪里也不让去,连拿个刀舞个剑都不行。” 萧镇笑:“等你好了,天天舞刀弄剑都行,这几天就消停些吧!” 两人正聊着,就听外面有下人来报。 “将军,平章政事曹大人来了。” 赫子威勐地站起来,“他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话是这么说的,他人已经迎了出去。 萧镇站起来,摸了摸鼻子,曹大人,是曹宣吗? 很快,赫子威就陪着一个身穿红色官府的男子走了进来。 萧镇一看,正是曹宣。 他连忙上前行礼,“萧镇见过曹大人。” 曹宣见是萧镇,也笑起来。 “萧镇,我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你在帝都可是大大的露脸了。我原本想过几天去找你叙叙旧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镇连称不敢。 赫子威有些懵,“曹大人认识萧镇?” 曹宣道:“是。我跟萧镇在乐安镇时有过交集,萧镇的为人和医术让我十分欣赏。所以当我看到有人别有用心的奏帖时,才在皇上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萧镇,看来那些想对付你的人,还没有消停呀!” 萧镇自然知道他来帝都是被人算计了,此时能化险为夷,一半是靠自己的本事,一半是靠运气。 从皇帝口中,他已经知道曹宣帮他说过话,也想着找时间去当面道谢,但又怕曹宣一个二品大员,没有时间见他一个小老百姓。 “曹大人,萧镇惭愧,该早日登门道谢的。” 曹宣不以为意,“我不过是不想你被不明不白的陷害而已。” 赫子威听的云里雾里,但是这句话他听明白了。 “萧镇,谁敢陷害你?我去找皇帝,让他治他们的罪!” 萧镇淡淡道:“他们知道我治好了太后的病,肯定不敢再找我的麻烦了。治不治他们的罪,也无所谓了。” 曹宣也道:“对,他们现在肯定后悔,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太后的病治好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招惹你了。”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萧镇就要告辞。却听曹宣道:“萧镇,我记得你认识高怀远吧?高怀远还委任了你做他们军中的随军大夫,是不是?” “是。” “啊?你是高怀远的随军大夫?”赫子威惊奇,“那你为什么不在皇帝面前说明?又为什么说不想随军?” 萧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摸了摸鼻子,“这个说来话长,高将军虽然委任了我,但并没有要我去随军。不过,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会去的。我答应过他。” 曹宣突然严肃起来,看着萧镇道:“现在他就需要你,你去吗?” 萧镇有些不明白,“他需要我?”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高将军受伤了吗?在哪里?” “安西!” “安西?安西在哪儿?他不是在乐平吗?怎么又跑到安西去了?” 赫子威也急了,勐地站了起来,“高怀远受伤了?曹宣,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伤的严重吗?” 作者闲话:老公控诉我,每天码字,太晚休息,影响了他的“幸福”,所以,今天只有一更了。改天会补上的。谢谢支持的亲,(づ ̄3 ̄)づ 第一三六章 没想到 萧镇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叹了口气。 自己回不去了,因为他明天要去安西。 高怀远受伤了,他不知道则罢,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在他心里,高怀远不只是他的朋友,更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的恩人。 他不后悔答应了曹宣和赫子威去边境,但是他又牵挂着家里的黄兴。被关进乐安大牢的时候,虽然也有两三天没有跟黄兴见面,但他的心里很笃定,知道黄兴在家里,在着他回去。而这一次隔得这么远,他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实在是太过想念,萧镇开始给黄兴写信。他要告诉黄兴,他很想念他,一定会回去,只是有事情耽误了而已。还要在信里告诉他,自己给他买了礼物,等回家之后,会给他一个惊喜。 他正写到:“兴儿,你要好好照顾小九,告诉他,他爹爹十分想他,让他不要忘了我。我会…”就听外面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他以为是石头来了,便说了句,“进来吧!” 可是外面的人没有进屋,又敲了两下门。 萧镇纳闷,不是石头,会是谁呢?他放下笔,走到门口去开门。 “你…” 没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萧镇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感觉身子在颠簸,像是在马车上。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他连忙坐起来,马车里很暗,他适应了一段时间,才看清了对面的人。 “赫子威?” 赫子威见他认出了自己,勉强的笑了笑,愧疚道:“萧镇,你不要生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萧镇一开始有些蒙,听了赫子威这话,想起自己之前是被人打晕了。他摸了摸后脑勺,脖颈那儿还有些隐隐的疼。 他有些不敢置信,“是你把我打晕了?为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赫子威见萧镇很平静,心里放松了些。但萧镇这一连串的问话,他又有些难为情起来。 “是、是我做的。我要带你去安西。” “去安西?” 萧镇连忙拉开车厢的帘子,往外看去。只见远处有群山环绕,眼前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田地,远处一轮夕阳,红彤彤的,照红了了半边天。 居然是傍晚时分了!自己这是昏睡了一个下午?看外面的景色,应该是已经出了帝都了。 萧镇转回头来,有些不解的看着赫子威,“我已经答应曹宣明天就启程去安西,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赫子威道:“我等不了了!我知道我的伤没好,皇上是会让我出帝都的,我想去安西,只能偷偷的去。你明天走的时候,曹宣肯定会送你出城,我没法儿跟你一起走,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反正你早晚要去,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要紧吧?” “你…”萧镇无奈,什么叫没什么要紧,我给星儿的信还没寄出去呢!不过这话他没法儿说。“你明知道皇上不让你去,你还去,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赫子威露出懊恼的神情,“所以我才要偷偷的去呀!等我到了安西,打退南充国的那帮狗贼,立了功,皇上就是生气,也不会太生气,到时候要打要骂,都随他好了。” 他倒是早就想好了。 “你不怕他砍你的头?皇上可都是六亲不认的。” “皇上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是不了解他,其实他很讲道理的。” 不可怕?好吧,我是不了解他,也不想了解他。 萧镇扶额,“那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干吗要把我打晕了?” 赫子威顿时紧张起来,往前探过身子,似乎是想看看萧镇伤到了没有,“我把你打疼了吗?我没怎么用力,就是怕伤了你。” 靠!没怎么用力我就晕了,要是用力了岂不是没命了? 萧镇上半身往后一仰,脑袋一下子碰到了车厢上,他“哎呦”一声,揉了揉脑袋,恨恨道:“你要出门,也不搞个大点儿的马车,这马车也太小了!我都伸不开腿。” 萧镇坐在马车上,背靠着一边车厢壁,双腿一伸直,脚就碰上了另一侧的车厢壁。而赫子威比他个子还高,双膝是支起来的,看上去更加不舒服。 赫子威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吗?今天正好有我家的佃农来送粮食,我便跟他借了这马车来,这马车普通,而且有出门的门碟,不会引起守城侍卫的注意。” 萧镇瞪了他一眼,发现他穿了件灰色的宽大的棉衣,帽子很大,把他的脑袋中罩在其中,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又正好看到他的脸,很难认出他来。 “你是早有准备了?” 赫子威讪讪的笑起来,“也不是早有准备,只是有这个打算,听曹宣说高怀远受了伤,就提前行动了而已。” 知道他是为了高怀远,为了大梁国的安危,萧镇也生不起气来了。就像赫子威说的,反正早晚要去,早一天晚一天没有什么区别。至于给兴儿的信,等到了安西再写吧! “咱们什么时候能到?” “差不多得五六天吧!” “需要这么久?” “当然。安西离帝都差不多有五百多里,我们要是全坐马车的话,恐怕一个月都到不了。我打算到了前面的白沙镇,咱们就弃车骑马。从白沙镇到安西,是一路平原,一直到了安西城外,才会有一小段丘陵地带。我们骑马的话,差不多五六天能到。” “哦,那好吧!” 萧镇也想快点儿去,一个原因是他担心高怀远,一个原因是想着早去可以早回。 “对了,你会骑马吗?” 萧镇摇头,“没骑过。” “不要紧,骑马很容易学的,我会帮你挑一匹温顺些的马。” “好吧,谢谢了。” 赫子威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自己把他打晕了绑了来,他没发火儿,还跟自己道谢。 “你饿不饿?吃点儿东西吧!” 说着,他点起了油灯,从身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几个包子。 “路上辛苦,只有这个。等到了白沙镇,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赫子威这么一说,萧镇还真有点儿饿了。 他接过包子,立即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他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嗯,很美味的牛肉萝卜味的大包子,还是热乎的。 萧镇又咬了一大口,恰好马车一个颠簸,他一下子被噎住了。 赫子威慌忙从身边拿了水壶倒了一杯水给他,“赶紧喝口水!” “唿!”萧镇把一大杯水都喝了,这才缓过气来,长长出了口气。 赫子威想笑又不敢笑,萧镇这么惨都是他害的。 “你慢慢吃,还有好几个呢!” 萧镇吃了两个包子就饱了,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我们还有多久到白沙湾?” 赫子威也看了眼外面,回过身来,“还有半个时辰吧?过了前面的山坡就到了。” “前面是一片树林吧?” “嗯。这里地势比较高,人们都叫他野望坡。” “哦。”外面黑乎乎的,没什么看头,萧镇放下车帘,转回身来。 “那个南充国,为什么要打我们大梁国呢?” 赫子威冷笑:“为什么?不过是看我们大梁繁华富裕,想来抢夺罢了。” “大梁和南充经常冲突吗?” “嗯!”赫子威点头,“南充国在我们大梁国的西北,因此我们又称他们北疆。南充国里有大片的草原,他们以养殖牛羊为生。夏季他们四处放牧,冬天的时候才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他们会用牛羊和一些毛皮制品,跟我们大梁交换丝绸、茶叶、瓷器之类的物品,我们两国也早就开通了商路。但是南充人性子狠厉,好杀,好抢,时不时的会越过边境,到我们大梁国来抢粮食,抢衣物,受到反抗后,便会杀人放火。所以,两国之间的冲突很多。” “他们来的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部队的官兵?是个人行为还是国家行为?” 赫子威冷哼了一声,“老百姓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都是官兵冒充的。如果我们大梁国跟他们计较,他们不承认,说是一些强盗干的。上个月末,他们趁着下雪天骑马冲进了我们大梁国的国境,到了一个叫河南庄的村子,烧杀抢掠,做尽了坏事儿。我正好带着将士巡逻经过,跟他们打了起来,没成想受了伤。不过我也刺伤了他们带队的头儿,不算吃亏!皇上听说我受了伤,就把我调回了国。后来听说那个头儿是南充国皇后的弟弟。或许是这个原因,他们恼羞成怒,居然派了军队攻打我们大梁。他们挂帅的是南充国皇帝的叔叔,据说颇有谋略。说不定高怀远就是吃了他的亏,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真想快点儿去安西,去把那帮侵略我们的强盗赶走!” 原来是这样! 萧镇感慨,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会有战争的存在。 这时赶车的车夫掀开车帘,回头说道:“赫将军,属下觉得前面的树林不太对劲儿!” “哦?”赫子威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有埋伏?” 车夫点头。 赫子威微微一笑:“继续走,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打我赫子威的主意!”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七章 治不了 萧镇惊道:“有埋伏?是南充国的人吗?” “当然不是。”赫子威从腰中抽出宝剑,笑道,“这里离南充还远着呢!怎么会是南充的人?不过是些落草的小贼。你不用害怕,我赫子威是马上将军,收拾几个小毛贼又算什么?” 萧镇摸了摸鼻子,心道,我才不是害怕呢!我就是觉得好奇罢了!不知道这些毛贼是不是会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这样的口号。 “你还是问清楚了才好,万一人家不是…” 他话没说完,却听前面一声唿哨,接着听到两匹马长嘶,然后整个车厢几乎立了起来,他的身子一下子倒在了车厢上,双手乱抓,被赫子威紧紧抓住,萧镇这才没滚两个圈,掉到车下去。 前面驾车的人大喊一声“吁”,马车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萧镇紧紧抓着赫子威的胳膊,大口喘着气,这一下子,他刚刚吃下去的包子差点儿吐了出来。 赶车的两个人在赫将军府里只是普通的下人,其实是赫子威的亲信,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他的安全,武功自然不俗。 一走到树林边,他们就发现小路两旁似乎有些异样,除了跟赫子威示警之外,也做好了准备。 因此,两个手拿火把的人一冲上小路,他们就及时拉住了缰绳,却还是让马受惊了。 陈秋十分气恼,不知道惊了马,会出人命吗?他大喊一声,“何处毛贼,居然敢在此阻拦我们?” 他话没说完,起身一个腾空,身子还没落地,手里的刀便砍了出去。而赫子威也从车厢里冲跃了出去,长剑直指为首的男子。 那男子见剑势来的太勐,不敢直接阻挡,快速往后一个地躺,赫子威的剑刺空了。 赫子威大喝一声,“好功夫!” 双脚落地,又一剑刺了出去。 此时陈秋已经跟其他的两个人打在了一处,让他纳闷的是,这两个人只是躲闪,并不还手。 为首的男子被赫子威的接连几剑搞得十分狼狈,他大喊道:“慢着!我们不是劫道的!” 赫子威的剑正好抵在男人的胸前,听他这么说,及时收住了劲儿,瞪着眼前的男人。 赫子威喝道:“你不是劫道的,为何拦我们的马车?” 男人苦笑:“赫将军,我不是来劫道的,只是想问问,萧镇萧大夫可是在您的马车中?” 赫子威见他喊自己将军,脸上一变。一个草莽之人都知道自己出了帝都,皇上那里也瞒不住了吧?看样子自己要再加快些行程才行。 听他问起萧镇,赫子威的脸色更是难看。 “你怎么知道萧镇在我的马车上?还有,你怎么知道这马车上的人是我?” “在下并不知道马车中的人是谁,守在这里只是碰运气而已。” “碰运气?” “对。舍弟受伤之后,在下四处求医,后来听说萧大夫给太后和赫将军治好了顽疾,在下就想请萧大夫来给舍弟治病。原本是想去驿站请他的,后来听说他答应了曹大人去安西。此处是去安西的必经之路,因此在下就在此守候,希望能遇到萧大夫。在下不认识您,但是没停车就能飞身攻出一剑的人,江湖上并不多。再看您的年纪和气势,在下基本可以认定了。” 这人看上去粗,其实心思很细。 更让赫子威震惊的是,萧镇答应去安西是早上的事儿,自己把他带上路,是下午的事儿,这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赫子威问出自己的疑问,男子似乎有些为难,最终还是道:“我们江湖人士,自然有消息的来源,恕在下不能说。” 赫子威见他的样子是不会说的,挑了挑眉毛,“萧镇就在我车上,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呢?” 男人想了想,把双手举到胸前,“赫将军,只要萧镇肯去救治舍弟,在下愿意束手就擒。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 赫子威一挥手,“陈秋,去。” “是。” 陈秋走过去,利落的把他的手绑起了起来。 赫子威扫了眼他带来的两个下人,见两个人举着火把长得很远,这才掀开帘子,让萧镇下车。 “萧镇,他说他兄弟病了,要找你看病。” 萧镇下了车,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被赫子威扶住了。 天已经黑了,但是有火把照亮,萧镇很容易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颌下一把胡子,长得十分粗犷。 萧镇腹诽,你说你不是劫道的,谁信呢? “你弟弟病了?是什么病?” 男子双手被绑,没法儿施礼,干脆直接跪了下去。 “萧大夫,求您救救舍弟。” 说着把头磕在地上,不起来了。 萧镇连忙扶他起来,回头对赫子威道:“子威,放了他吧。” 赫子威见他这个样子,也相信了他是来求医的。 “陈秋,放人!” 男子的手被解开,一把握住萧镇的手。 “萧大夫,您请跟我来。” 说着,拉着萧镇便往前走。 赫子威无奈,只得跟上。走了两步,朗声道:“你住的地方远吗?咱们是不是可以坐马车去?” 男子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住了脚,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萧大夫,我急煳涂了,也是见到您以后太煳涂了。您请上车,我骑马在前面带路。” 路上,萧镇知道了男子叫徐临江,住在坡西的徐家村。他弟弟叫徐启辰,今年只有十八岁。 “前几天,小辰去野望坡玩耍,想要抓一只兔子,追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说胸疼的厉害,喘不上气来。我连忙带他到镇上的医馆去,医馆的大夫看了,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带他回了家。睡了一晚上,小辰的情况不见好,我又找了两个大夫去看,可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小辰却一直喊疼。” 徐临江叹了口气,“小辰现在总觉得胸口疼,咳嗽,喘不上气,晚上不能平躺着睡觉。只求萧大夫能给他看看,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过了树林,再往西去,一行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到了徐临江家。 徐临江家的院子很大,一排五间主屋,两边还有厢房。夜里看不真切,但是能感觉到院子是精心布置过的。 下人牵了马去喂草,徐临江带着萧镇和赫子威进了主屋。 进门是大厅,很宽敞,布置的也十分整齐雅致。屋里点了好几盏灯,非常明亮。 徐临江一边请萧镇和赫子威上座,一边吩咐下人上茶。 萧镇道:“徐先生,咱们还是先去看病人吧!” 徐临江一听,喜出望外。一路上他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急切,此时听萧镇这么说,立即不客气了。 “舍弟就在里屋,萧大夫请跟我来。” 徐临江带着萧镇到了里屋,屋子里这点了一支蜡烛,光线并不明亮。一进屋,萧镇就觉得屋子里很热。 “临江,你回来了。” 床上坐着的男孩子一见到徐临江就惊喜的叫起来,但立即就咳嗽了起来。 在旁边照顾他的女人立即道:“小辰,你别乱动,会喘不上气来的。” 徐临江见徐启辰坐在床上,紧皱着眉头,心里一阵疼痛。他坐到床边,把他搂在怀里,柔声道:“我回来了。我把萧大夫请来了,你很快就不会疼了。” 说完,又对着女子道,“李姐,去把火盆烧的旺些,小辰怕冷。” “好。我马上去。” 女子答应着出了门。 萧镇看着床上的男孩子,最多不会超多二十岁,身材瘦削,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眉头紧皱,像是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再看徐临江,眼中满满的关切,心里不由感叹,他对这个弟弟是真的很在乎。 萧镇走到床边,伸手搭上徐启辰纤细的手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手。 徐临江紧张的问道:“萧大夫,小辰的病,您能治吗?” “麻烦你放开他,我要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好好。”徐临江连忙放开徐启辰,“您要怎样检查?” 萧镇没有回答,让徐启辰平躺在床上,然后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仔细的倾听他的心音。 心跳的很规律,没有听到明显的异常。只是,他的心音有些遥远,胸廓的起伏十分剧烈… 萧镇解开徐启辰的里衣,果然,胸廓有些饱满,肋间隙也变宽了。 “咳咳咳!” 因为平躺,徐启辰突然觉得喘不上起来,胸口一阵阵的刺痛。 萧镇见他嘴唇一下子紫了,连忙拉他坐起来。徐启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大夫,我…我的病要紧吗?” 萧镇摇了摇头,“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徐启辰摇头,“从来没有过。” “你现在觉得怎样?” 徐启辰捂着嘴咳了两声,才道,“就觉得胸口像是针扎的一样疼,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萧镇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你这个病,我也治不了。” “啊!” 徐临江露出非常沮丧的神情,“萧大夫,小辰他得到到底是什么病?”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八章 碰瓷? 在徐临江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赫子威就跟萧镇告别了徐临江和徐启辰,踏上了去安西的路。虽然萧镇没有给徐启辰很好的治疗,但是萧镇说的话,徐临江深信不疑。 “萧大夫,您给小辰看过之后,我就放心了。希望他能像您说的那样,慢慢的好起来。” 萧镇点头,“令弟会好起来的。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会过来的。” “谢谢。” 虽然萧镇没有帮上忙,但是徐临江依然给了他们几匹好马作为酬劳。萧镇不好意思收,赫子威却不客气的收下了。谁让他吓了他们一跳,还耽误了他们的行程的?虽然并没有耽误很多。 有了徐临江送的马,赫子威决定绕过白沙镇,直接从徐家村往西北绕到大路,直接去安西。 萧镇不知道路,当然一切都听赫子威的。 “萧镇,过了这个坡,前面就到了平坦地方,我教你骑马。” “好。谢谢。” 果然过了一小段崎岖不平的山坡路之后,再往前走,萧镇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大路往前延伸开去,两边是一大片草地,一望无垠。因为是冬天,所以草都干枯了,地上一片枯黄。 “这里是草原吗?” 萧镇感叹,要是夏天,该有多么美丽呀! 他记得自己有一年夏天去唿伦贝尔草原,那里连绵的一望无际的青草,地上像是铺了厚厚的绿毯,其中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儿。蓝的天,白的云,绿的地,别提多好看了。 赫子威笑:“这哪里是草原,这都是庄稼地。因为冬天了,草都黄了,庄稼还没做长出来。等明年春天,这里就会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了。” “哦,是这样。” 萧镇有些赧然,“为什么不把这些草除掉呢?” “不急。等明年春天,把这地里的草一烧,不光可以除了草,草木灰还可以当肥料呢!” 萧镇想起自己曾经学的生物课上,确实提过草木灰里含有丰富的钾,对农作物有好处。 “没想到赫将军对农业生产也有研究。” 赫子威听不懂他的话,就当他是在夸奖自己了。 赫子威笑道,“你看,这里如此平坦,你就是从马上掉下来,也摔不疼的。” 萧镇冷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会摔下去?” 赫子威不得不承认萧镇很聪明,他只教了两遍,萧镇就能利落的上马,骑着马慢慢的跑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徐临江送给他们的马很温顺。 刚学会骑马的那两天,萧镇不敢骑得太快,一直跟在赫子威后面,中规中矩的跑着。后来两天,他对自己有了充足的信心,居然能跑到赫子威前面去了。 赫子威一再嘱咐他注意安全,他只是答应着,却不以为意。马跑的再快,也没有汽车跑得快不是?他却忘了,汽车是有安全带的。 这天,两个人骑过一处山坡,赫子威指着远处道:“下了这处山坡,前面就到了人烟兴旺的岭北了。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到安西了。” 还有两天就到了? 萧镇一挥马鞭,胯下的马就跑了出去。他不顾冷冷的风吹在脸上,用力的夹着马肚子,催促它跑的更快一些。正是下坡,所以马的速度也很快。 赫子威没想到萧镇居然如此胆大,在后面喊道:“萧镇,你慢些,小心前面有弯路。” 前面有弯路?不是一片坦途吗? 萧镇没理会赫子威的话,只是加紧了马腹,享受着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风唿啸而过,萧镇不经意间,平坦的马路已经慢慢变窄,路两边有了高大的树木。 突然,前面一个急拐弯,赫子威在后面大喊道:“小心啊!” 萧镇只听到自己坐下的马一声长嘶,接着他的身子就腾空而起,然后“啊”“哎呦”两声,萧镇噗通掉到了路边的河沟里。 “萧镇!” 紧跟在他后面的赫子威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就见萧镇已经掉了下去。吓得他睚眦欲裂,来不及让马停下,身子腾空而起,去救萧镇。他还是晚了一步,萧镇的人已经掉进了河沟里。 赫子威连忙跟着跳下河沟,一落地,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他的心反而放下了些。这河沟里没有水,只有枯枝烂叶。 他弯腰去扶萧镇,“萧镇,你怎么样了?” 萧镇趴在河沟里,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散架了一样,好半天爬不起来。 他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吐出口里的杂草叶子,抬起胳膊伸向赫子威,十分窘迫的笑道:“好像,好像没没什么事儿。” 赫子威一点儿也不放心,小心的扶他起来。 “你先起来,看看胳膊腿儿的有没有受伤。” 萧镇慢慢的站起来,活动了活动双腿和胳膊,胳膊有点儿疼,再就是右腿疼的厉害些,但不是很严重。 “还好。” 赫子威脸色铁青,“还好?你、你太鲁莽了!刚学会骑马就敢骑这么快,多危险!幸亏这河道里没有水,衰败的草木树叶比较厚,冬天又穿的多,才不会摔到。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断个胳膊断个腿儿的,怎么办?你让你家里人怎么办?看你平时多沉稳的一人儿,今天怎么这么冲动?” 听赫子威提起家里人,萧镇想起黄兴,知道后怕了,低下脑袋,懊恼道:“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 赫子威见他态度诚恳,也不再多说。 “没受伤就好。要我抱你上去吗?” “不用。我能自己走。”萧镇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人抱呢? “好,那我扶你。小心点儿。” 萧镇好不容易上了马路,看着有半米深的河沟,也是后怕不已。 赫子威道:“你别骑马了,一会儿陈秋他们过来,你坐马车吧!” 因为担心萧镇总是骑马太累,也是怕他万一摔着,所以赫子威让陈秋驾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子威,不好意思,我耽误时间了。” “你既然知道,就老老实实听我的,今天不准再骑马了。明天开始跟着我骑,不准骑得这么快了。” “好吧。” 赫子威扶着萧镇到路边休息,却听旁边的河沟里传出一声微弱的女子的声音。 “你们,你们不要走,!” “有人?好像在河沟里。” 萧镇和赫子威对视了一眼,赫子威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赫子威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在萧镇摔下去的前面的河沟里翻了一辆马车,马车的一侧车轮在下面,一侧车轮在上面,整个马车是斜扣在河底的,被杂草遮掩了,所以他跟萧镇都没有看到。人是在马车里吗? 赫子威跳下河沟,大声问道:“你在马车里面吗?” “是!我在,快救我!” 这次的声音大了些,让赫子威确定马车里是有人的,而且是个年轻的女人。他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上前去救人。 赫子威用力的把马车扶起,拉开车帘,果然看到里面有人趴在车厢里。 “你能自己出来吗?” “我…试试。” 过了好一会儿,赫子威扶着马车的胳膊快要酸了,那人才从车厢里爬出来。 赫子威一看出来的人,愣住了。 这人完全是一个小厮的打扮,头上戴着灰突突的帽子,巴掌大的小脸上黑皴皴的,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 他一见赫子威就嚷起来,“你是怎么回事儿啊!会不会骑马?没看到有马车吗?” 声音娇俏软糯,分明是个女孩子。 “…”赫子威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姑娘,不是我骑的马。” “不是?” 女孩子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怀疑。 赫子威道:“真的。骑马的是路上那人,他也摔得动不了了。” 姑娘往路上看去,可她在河沟里,视线受阻,看不到路上的人。 她恨恨道:“我腿好疼,肯定是被压断了。你抱我上去!” “这个…”赫子威为难,“姑娘,我们男女授受不亲…” “你啰嗦什么?现在是我受伤了,腿断了,所以才让你抱,你以为本姑娘愿意让你抱?” 赫子威是大将军,哪里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过看在她是个姑娘,还是被萧镇害的,只能勉为其难的抱起人,走上了河沟。 萧镇见自己撞到了人,十分过意不去,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虽然没有断腿断胳膊,但摔了那么一下子,滋味也不好受。 “这位…姑娘,你没事儿吧?”虽然是小厮的打扮,但仔细看看,还是个姑娘。 姑娘一瞪眼,“怎么可能没事儿?你也摔一下试试?” 萧镇没想到姑娘这么凶,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我也摔了,还行,就是身上有点儿疼。” “你!”姑娘气的不行,“你撞了我,你就要负责!” 萧镇连忙点头,“姑娘,你放心,是我的错,我肯定会负责的。你先下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撞伤好吗?” 姑娘冷哼了一声,“我腿断了,站不了!” “这个…” 萧镇看她气势这么足,嗓门这么大,脸色…好吧,黑乎乎的看不出来,哪里像是断了腿的样子?他不禁纳闷,这古代也有碰瓷的?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三九章 同行 胡杨镇最大的喜相逢客栈,老板十分为难。 “客官,小店里只有两间上房了,你们…反正都是男人,凑合凑合吧?” “那不行,我自己就要一间上房。”迟文蕊抬起下巴,“老板,以后眼睛放亮点儿,我可不是男人。” 老板借着昏黄的灯光上下打量了迟文蕊一眼,连忙道歉,“对不起,姑娘,老夫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只是,咱们店里真的只有两间上房了。如果您住一间,那么这四位爷只能住一间了。要不,老夫再让人加一张床。就是屋子小,怕是几位爷不方便。” 赫子威看着迟文蕊,头疼的不行。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是刁蛮的很。非说自己被萧镇撞断了腿,要萧镇负责,还说她的马车坏了,马也吓跑了,她回不了家了。问题是,萧镇要给她治伤,她又说男女授受不亲,根本就不让萧镇看。 赫子威和萧镇都看出来了,她的腿根本就没事儿,只是想要赖着他们送她回家而已。 依照赫子威平时的性子,早就一走了之,扔下她不管了。可是萧镇担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不安全,而且她家在安西,跟他们顺路,不如就带上她。 赫子威无奈,只得答应了。 等坐上马车,赫子威想要仔细询问一番这个女孩子的来历,但是人家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赫子威无奈,懒得管她了,谅她一个弱女子,也搞不出花样儿来。 迟文蕊确实没搞什么花样,就是事儿比较多。吃饭要到最好的酒楼,住宿要住最大最舒服的房间。要是不满足她,她便会“嘤嘤嘤”的哭出来。惹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还指指点点。 赫子威很少跟女孩子接触,遇到迟文蕊这样的事儿多的,简直头疼的要命。突然觉得还是自己的红英好,从来不跟自己耍大小姐脾气。 陈秋见赫子威脸色难看,连忙道:“爷,我跟长兴随便找一间房间就好了。” 他问老板,“老板,这里可有空的房间,随便一间就好。” 老板连忙点头,“有的,有的。上房旁边有一间偏房,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干净,炕也大,两个人睡,没有问题。” 迟文蕊冲着赫子威一挑眉毛,指着东边的一间房,道:“我就住这间了。” 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随即又打开,叫道:“萧镇,我脚疼,进来帮我看看!” 赫子威气的想骂人了,萧镇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真难得,居然让我去帮她看脚。别生气,女孩子嘛,明天到了安西城,把她送回家,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赫子威长长出了口气,按捺住心里的烦躁,“走,我跟你一起进去,省得她整什么幺蛾子。”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确实惹人闲话。萧镇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屋子。 迟文蕊见赫子威跟萧镇一起进来,没什么表示。只是往床上一坐,脱了鞋把脚搭在凳子上。 “萧镇,我腿疼,脚也疼。” 萧镇上前,查看她的脚,右脚没什么事儿,左脚脚踝处却肿的像个馒头,他稍微用力摁了两下,迟文蕊就“哎呦,哎呦”叫起来。 赫子威皱起眉头,冷声道:“闭嘴!” 迟文蕊冲他挑挑眉,“我脚疼还不是你们害得?叫两声还不行?” “行啊!你叫,再叫的大声点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女孩子怎么了?哎呦!” 迟文蕊只觉得脚踝处一阵酸痛,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萧镇,你是不是故意的?” 萧镇淡淡一笑,“我想看看你的关节和骨头有没有被伤到,怎么会是故意的?我可是大夫,要对得起我的职业道德。” 迟文蕊冷哼了一声,“你最好这么做。” 赫子威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但是又怕萧镇被欺负,走到一边,欣赏墙上挂的山水画。 萧镇没想到这个迟文蕊崴了脚,居然能一直忍着,到现在才说。 “姑娘,你的脚踝扭伤了,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是挫伤肯定有。前两天你不让我给你看,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现在只能用药水泡脚,改善血液循环,怎么也要过个三五天才能好。” “三天还是五天?你是不是大夫?说话这么不清不楚!” 迟文蕊的话不好听,萧镇并不跟她计较,反正明天就分开了,今天好好帮她治伤,算是弥补了自己的错误。 “你要是听我的,三天就好,要是不听我的,五天也好不了。” 迟文蕊张了张嘴,她当然是想早点儿好起来。 萧镇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自己制作的红花酒,给她按揉脚踝,迟文蕊这次倒是要紧了牙,一声也没叫。 萧镇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微微低垂着眼帘,皱着眉,咬着牙,在强忍着难耐的疼痛。这女孩字其实不是这么娇弱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装出这么蛮横的样子? 萧镇给她按揉了好一会儿,这才住了手。洗了手之后,提起笔写了一个方子。 赫子威走过来看到他写完的处方,十分奇怪。“樟木、狗骨头、蒜杆子、茄子枝…”这是要煎了喝? “当然不是,这是用来熬水泡脚的。活血化瘀,镇痛解淤,效果很好。在医书中看不到这个方子,这是我听老师说过的一个偏方,对跌打损伤效果特别好。” 赫子威点头,“我去叫陈秋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小二在门口道:“客官,有人找。” 赫子威和萧镇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他往前一步,朗声道:“进来吧!” “是。” 门被推开了,从门外进来一个老者。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衫褴褛,脚步蹒跚,他进了门,先是看了看赫子威,又看了看萧镇,这才走上前,到了迟文蕊床前。 他噗通跪下,哀声道:“小姐,老奴终于找到您了!” 迟文蕊一见高伯,顿时心虚起来。再见他一把年纪了,满脸疲惫之色,更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她连忙下床扶起高伯,讪讪道:“高伯,您快起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高伯站起来,老泪纵横,“小姐,您可把老奴给害苦了!老奴要是把您弄丢了,怎么跟夫人交代?” 迟文蕊摸摸鼻子,讪讪道:“高伯,我不是故意的。您找不到我,该早点儿回去的。” “那哪儿成?老奴跟着您出来,自己一个人回去了,怎么行?就是夫人不责怪老奴,老奴也不会放安心的。” “我…我,”迟文蕊看了眼赫子威和萧镇,“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有什么意外?” 高伯叹气,就是这样,他才不放心呀! 他低头看到迟文蕊赤着的脚,“小姐,您还赤着脚呢!地上凉,您赶紧上床歇着。” 迟文蕊这才感觉到脚下冰凉,连忙上了床,拉开被子把脚盖住。 高伯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神很好,一眼看到了她的脚踝是肿胀的。 “小姐,您的脚怎么了?” 迟文蕊瞥了眼赫子威和萧镇,戏谑的一笑,嘴里却道:“没什么,就是马车掉到了河沟里,摔了一跤。” 高伯吃惊,“光是脚踝受伤了吗?还有别的伤吗?可找大夫治过了?” “高伯,您放心,这位萧镇就是大夫,他已经给我治过了。” 高伯的目光狐疑的扫过萧镇的脸,“小姐,看他这么年轻,能信得过吗?” “高伯,您别看他年轻,他可是帮太后治过病呢!” 高伯再一次看向萧镇,“就是他?那真是后生可畏。” “所以高伯,您就放心吧?对了,您有地方住吗?” 高伯抬起袖子抹了把脸,“老奴急着找您,哪里有心思找客栈?想着找到您了,再找落脚的地方。” 迟文蕊看向门口的小二,“小二哥,你这店里还有房间吗?” 小二连忙上前一步,“小姐,真是不巧,这店里的房间都住满了。” 迟文蕊恨恨道:“这里又不是什么大镇,而且是冬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住宿的?” 小二道:“小姐有所不知,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大镇,但是从前面城镇走过来,差不多天色就黑了,所以大多客人是在这里停歇一晚,明天才进城的。” 原来是这样。 高伯连忙道:“小姐,老奴在您房外凑合一晚就行。” “那怎么行?” 萧镇见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却是风尘仆仆,而且特别衷心,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他看了眼赫子威,眼睛眨了眨,意思是要不让老爷子到咱们房间凑合一晚? 陈秋在门口道:“主子,房间已经安置好了,您可以休息了。” 萧镇拿了处方走过去,“陈秋,麻烦你去药房把这些药买回来。” “是。” 陈秋他知道赫子威看重萧镇,而且赫子威没有说不,他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赫子威看了看迟文蕊,又看了看高伯,道:“高老伯,您要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们凑合一晚。”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四零章 到达 第二天,一行人上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高伯在的原因,迟文蕊一改之前的刁蛮任性,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大小姐。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慢慢悠悠,而且不再骑马,老老实实的坐车。 萧镇骑着马,笑着对赫子威道:“你看,人家居然是个大小姐呢!你不头疼了吧?” 赫子威哼了一声,“反正马上就到安西了,我管她怎样?只是她坐车这么慢,太耽误我们的时间了!早知道就让陈秋他们送她好了。” 问题是你想让陈秋他们送,那位大小姐能不能答应。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真能做得出来。 “马上就到安西了吗?” “对!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赫子威一脸激动,像是在说,我赫子威又回来了! 也马上就到安西了,就能见到高怀远了!萧镇心里又是担心又有些紧张,还有几分轻松,他终于来了! 几个人走到安西城门口,就见城门大开,一队人马站在门口,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萧镇不解,“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不会是迎接赫将军你的吧?” 赫子威脸色阴沉,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要来吧?他一夹胯下的马,走了过去。 赫子威走近了,看到门口站着的为首的两个人,果然是驻守安西的府尹邹进和副将朱岩。 看到他走近,邹进个朱岩齐齐上前行礼。 “下官见过赫将军!” “属下见过赫将军!” 赫子威下了马,走过去,“你们怎么在这里?” 朱岩抱拳,“末将是来迎接赫将军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到安西?” “回赫将军,您刚刚离开帝都,末将就接到了皇上的密函,说您不日就要到安西,要末将在这里迎接。还说您偷偷离开帝都的事情他不追究,但要您一定要打退南充,得胜回朝。还有,皇上让您注意安全,务必!属下想着路程,您这几日就该到的,所以一早就来城门迎接了。” 皇上他居然早就知道自己来了安西,却没有阻止自己?赫子威吃惊之余,又有些意料之中,皇上手眼通天,自己这点儿伎俩他肯定会很快发现的。既然皇上知道他来了,还默许了他的行为,自己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赫子威心中还有些温暖和感动,皇上还是体谅他的。 “邹大人,朱副将,让军士们撤了吧,咱们进城再说!” 这里是城门,他们说话不方便,而且站在这里会影响老百姓出入。 “是。” 朱岩一声令下,大部分士兵们撤去,只留下原本守城的士兵。 赫子威走了两步,招唿萧镇,“萧镇,跟我走吧!” 萧镇笑笑,跟上赫子威。邹进和朱岩看了眼这个年轻人,心道,他就是萧镇?没想到如此年轻! “喂!你们去哪儿?” 邹进和朱岩回头,看到一个女孩子急急忙忙的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走了过来。 “萧镇,赫子威,你们不管我了吗?” 赫子威背着手,转过头不看迟文蕊。 萧镇见赫子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无奈走到迟文蕊面前,柔声道:“迟姑娘,安西城已经到了,你也该回家去了。你的脚伤只要按我说的治疗,很快会好的,而且不会留下后遗症。你放心好了。不过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迟文蕊冷哼了一声,“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不过,我的脚还没好,万一以后都好不了怎么办?” 萧镇耐心道:“不会好不了的。你要是打担心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在这安西城里,不会跑的。” “切!安西城这么大,我知道去哪儿找你?” 萧镇无奈的看了眼赫子威,赫子威斜睨了眼迟文蕊,“萧镇住在城北的将军府,你有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将军府?”迟文蕊眼珠子转了转,“将军府诶,我要是去了,你的下人不让我进怎么办?” “真是麻烦!”赫子威低声嘀咕了一句,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铜钱,他双手用力一掰,铜钱变成了两半。 他把一半铜钱递给迟文蕊,“你拿着半枚铜钱到府上,他们会让你进的。” 迟文蕊接了铜钱在手里,轻轻的掂了掂,撇了撇嘴,“好吧!那我先回家了,有事儿一定去找你们的。” 说完,她上了马车,对高伯说了两句,高伯驾着车走了。 朱岩看着马车离去,好奇的问道:“赫将军,那女子是什么人?” 赫子威冷冷道:“不知道,是萧镇招惹来的。” 朱岩冲着萧镇一抱拳,“您就是萧大夫?久仰大名!” 萧镇连忙抱拳还礼,“不敢不敢。不知道高将军伤势如何?” 朱岩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赫将军,萧大夫,咱们回将军府里去谈,好吗?” “好。” 原来赫子威在这里是有府邸的?将军就是不同,到处都有房子。 萧镇还来不及感慨,赫子威却道:“先带我们去看高将军吧!” “是。”朱岩答应一声,翻身上马。 邹进以衙门要升堂为由告退,他是文官,原本就不参与他们军队中的事务,赫子威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朱岩在前,赫子威在中间,萧镇在后面,还有陈秋长兴,一行人骑着马从西北角出了城,跑了半个时辰,到了高怀远部队驻扎的地方。 萧镇骑在马上,看着前面山谷的低洼处驻扎着很多帐篷。此处三面环山,地势偏高,易守难攻。 赫子威骑在马上点头,“高将军驻扎此处,其实是很不错的。” 朱岩点头,“赫将军说的是。高将军来了之后,打了几次胜仗,原本以为南充不敢再来,谁知道他们有一天晚上前来偷袭,高将军急忙应战,虽然打退了敌兵,但是他不幸受了伤。” “伤得严重吗?” 朱岩叹了口气,“那次的伤并不严重,说他伤重,只是我们使出的烟幕弹,想引诱南充来战,谁知南充并不中计。直到前天,我们有些放松了警惕,南充国却来偷袭了,高将军带伤应敌,不小心从山谷上摔了下去,腿被摔断了,但是陈大夫却不敢给他接骨。” “为什么?” “陈大夫说高将军的骨头碎了几处,怕是接不起来了。” “那会怎样?” “会…瘸。” 赫子威震惊,“你去把陈泽宇给我叫来!” “不用。”萧镇连忙拦住他,“朱将军,带我去看看高将军,好吗?” “当然可以。”朱岩道,“高将军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营帐里。” 三个人走进高怀远的营帐,里面十分安静。见他们进来,一位郎中模样的男子连忙站起来,冲他们抱拳施礼。 “陈泽宇见过赫将军,朱副将军。” 赫子威一眼就见到了躺在床上一脸暗沉的高怀远,他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问道:“陈泽宇,高将军的腿怎么样?” 陈泽宇慌忙跪下,“请赫将军责罚,属下对高将军的伤…不知道该怎么办。” 赫子威心里一咯噔,走到床前。 高怀远没有睡,赫子威他们一进门他就知道了,但是苦于他坐不起来。 “赫将军,恕在下不能起身行礼了。” 赫子威摆摆手,“怀远你不用多礼,现在觉得怎么样?” 高怀远苦笑一声:“我这条腿怕是不行了。我不怕受伤,就是怕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你胡说什么!”赫子威斥责了一句,随即一拉萧镇,“怀远,你看这是谁?” 高怀远看清眼前的人,眼中勐然迸出热烈的火花,“萧镇,你怎么来了?你来了,我就有救了。” 萧镇见之前那个身材到达魁梧,脸上永远冷漠淡然的高怀远见到自己,就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高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你。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行。” 高怀远嘿嘿笑起来,“老弟,老哥我没看错你,够意思!你不用有压力,能治救治,大不了瘸了一条腿,我的胳膊没受伤,只要还能骑马,还能拿枪,我就还能上战场!” 萧镇佩服他的勇气,更希望自己能把他治好。 “萧大哥,我现在就给你查看伤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刚到安西,肯定很累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帮我治也不晚。” “我不累,先给看伤比较重要。” “谢谢老弟了。” 他躺平了身体,便于萧镇检查。 萧镇掀开被子,看到了高怀远受伤的右腿。在膝盖往下十几公分的地方,胫骨处高高在肿起,颜色深紫。他用手轻轻按了下,高怀远的身体勐然抖了抖。 他改用手掌轻轻抚摸,清晰的感觉到了手下肿胀处像是凹凸不平。 萧镇轻轻给高怀远盖上被子,皱起了眉头。这个明显不是单纯的骨折,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并不擅长骨科,但是五年临床也是见过骨折病人的,而且还上过手术台做过固定,但那时候他不是主刀。更糟糕的是,这里没有手术的条件!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四一章 想出办法 看着萧镇陷入沉思,久久不说话,高怀远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一笑,“萧镇,要是不能治也不要紧,反正死不了。” 萧镇抬眼看到他苦涩的笑容,心里也不是滋味。 “高大哥,不是不能治…” 他话没说完,高怀远就道:“能治?只要能治,要我怎样都可以,我不怕疼!” “不是疼的事儿。” 如果高怀远的骨折情况不严重,切开之后,断端对齐,按照普通骨折固定就好。如果断处不齐,或者有碎掉的骨头,就需要用钢钉钉上,或者用钢丝连上,这里是军营,哪里有钢钉钢丝呢? 高怀远见萧镇又陷入了沉思,只觉得没有希望了。 赫子威急了,问道:“萧镇,到底怎么样?怀远的伤你能不能治?” 萧镇勐然回过神,抬起头来,“子威,让我好好想想。” 如果准备一个房间,把它设置成手术室,然后他给高怀远把骨折处切开,把断骨接上。这一切他一个人就能完成,可是如果手术感染了怎么办?骨头感染,可不是普通感染可比的。 还有,这里也没有麻醉剂,如果直接用刀的话,高怀远怕是会疼死过去。也没有钢钉钢丝…还真是麻烦。 萧镇真的犹豫不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如果是普通人,萧镇不会这么纠结,但这是高怀远啊!不说他跟自己的关系,他可是大梁国的将军,以后是要上战场打仗的,要是瘸了一条腿,怎么能行呢? 等他终于抬起头来,见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他,只觉得压力山大。 “萧镇,我知道我的伤难治,你不用觉得难过。大不了以后当一个瘸子,我也是功夫最好,最能杀敌的瘸子!” 高怀远开始神色黯然,但后来又变得异常坚定。 赫子威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你也不是神仙。要是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萧镇不甘心啊!明明可以治的,难道高怀远真的只能变成一个瘸子吗? 他喃喃道:“你们给我点儿时间,我再好好想一想。” 朱岩道:“赫将军,萧大夫,你们远道而来,此时又是中午了,不如咱们先吃饭,吃过饭再谈。” 高怀远也道:“萧镇,你远道而来,可是我却不能迎接你了,实在是惭愧。” 萧镇连忙道:“高大哥,您好好躺着,我一定会想出一个完全之策的。” 虽然是在军营之中,条件有限,但是这是迎接赫子威和萧镇的接风宴,所以十分丰盛。但是萧镇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他一直再想着高怀远的伤。 赫子威看出萧镇心事重重,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他理解他的心情,何况他也希望他能早些想出治疗高怀远的法子。 吃过饭,赫子威跟朱岩一起谈论军事、巡查营房去了,萧镇则回到了高怀远的营帐。 高怀远睡着了,脸颊明显凹陷,眼下也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对于他这样征战疆场的将士来说,受伤不可怕,像这样只能躺着不能动是最难熬的。而且未来会怎样,完全不可预期。 萧镇攥了攥拳头,他以为自己从现代穿越而来,拥有几千年的医学成果,具有中西两种医疗手段,一定能傲视当代,做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夫。可是依然有他束手无策的时候。 “萧大夫,您坐下想吧!高将军的伤确实棘手。” 萧镇抬头,看到是军医陈泽宇。 他走到外账,低声道:“陈大夫,您在军营中多年,之前可遇到过像高将军这样的骨折?” 陈泽宇见萧镇态度诚恳,而且明显是真心实意的想给高怀远治病。自然的跟他交流起来。 “老夫在这营中十几年,见到的伤各种各样,轻的重的都有。像高将军这样的伤当然见过不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轻易下手。我记得像高将军这样的伤有好几例,只有一例是完全康复了,没有后遗症,其他的都瘸了。” “那一例您是怎么治疗的呢?” 陈泽宇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我不记得给他治疗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了。毕竟一场战争下来,受伤的人很多,我虽然凭着自己的本事给他们治疗,但很多时候并不能一直关注着他们。往往是伤口稍微好一些了,就被转移到后营中休养去了。” “陈大夫,对于骨折,您都是怎么治疗呢?” “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将断骨接上,然后用夹板固定。” “这样…” 萧镇摸着下巴,努力的回想自己曾经学过的骨科的知识,在骨科轮转时做过的工作。 现代社会里,骨折是用石膏固定的,因为固定的更牢固,不会让断端移动。这个萧镇早就想到了,但是在不能切开的情况下,没有X光的透照下,怎么判断骨头是否接好呢? “陈大夫,您是最先给高将军看过伤的,您能感觉到他的断骨处有碎骨吗?” 陈泽宇摸了摸下巴,回想起来。 “当时我看到高将军的时候,他的腿还没有肿的这么厉害。看上去…断骨处应该是断了两截的样子。我觉得即便是手法复位,用夹板也很难固定。我生怕对位不齐,会造成高将军终身残疾。听朱副将说你马上就到了,所以想着等你来了,看看你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 “陈大夫,如果手法复位的话,您有几分把握可以把骨头对齐?” “我当时摸着高将军骨折的地方,感觉除了断了两截,并没有特别零碎的地方,手法复位,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但是复位之后能不能再次移位,我不敢保证。” “好!”萧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陈大夫,麻烦您给高将军复位,剩下的固定工作,我来。” “萧大夫,您有办法保持高将军的腿复位之后不会移位?” “是的。只要您能复位正确,我保证断骨不会移位。不过我要先准备准备,等我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可以吗?” “好。”听萧镇这么肯定,陈泽宇也有了信心。 “陈大夫,我想问问,咱们这里是石膏吗?” “石膏?有的。军营中什么药都会准备,我这就带你去我的营帐中去找找。” 听陈泽宇说营中有石膏,萧镇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高怀远的伤有希望了。 赫子威听说高怀远的伤可以治,还很有可能不会变成瘸子,十分高兴。 他拍着萧镇的肩膀说:“萧镇,我就知道你应该来。你放手去做,无论好坏,我相信怀远都不会埋怨你的。” 高怀远笑道:“萧镇能千里迢迢赶来,我就很感激了,就像赫将军说的,结果无论好坏,我都能接受。” “好!”萧镇心里更加有信心了,“子威,怀远,咱们就做最坏的打算,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赫子威感叹道:“萧镇的这句尽我所能,真是让我敬佩啊!” 萧镇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其实这次主要靠陈大夫,我只是他的助手。” 陈泽宇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赫将军,属下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希望高将军能够好起来。” 手法复位,完全靠个人的经验,如果复位不正确,骨头对不齐,骨头就会长歪,愈合之后便是畸形。正是因为如此,萧镇才犹豫了又犹豫,不敢动手。 但是有陈泽宇这位经验丰富的军医,他有了很大的信心。他相信,只要陈泽宇能把断骨对齐,他就有办法不让它再次移位。 陈泽宇让赫子威用力牵拉高怀远的小腿,而他用手慢慢的感受着骨折端的情况,一点一点的靠手下的感觉来对齐骨头。 高怀远的额头滴下大滴的汗,牙咬得紧紧的,不露出一丝呻吟。 萧镇不禁佩服,他真的是男子汉。手法复位,疼痛更甚于骨折。他不能想象会有多疼。 他用毛巾给高怀远擦汗,无声的安抚着他。 时间像是凝滞了一样,整个营帐里异常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直到陈泽宇说了句,“可以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萧镇放下毛巾,轻声道:“剩下的我来。高大哥您放心,不会再疼了。” 他把准备好的石膏和绷带放好,开始给高怀远打石膏。 他一边做,一边给陈泽宇讲解。 “陈大夫,用石膏固定,把腿整个儿包裹了起来,石膏是会变硬的,它就像是一个套子一样,把腿包裹在其中,即便是腿活动,里面被固定的骨头也是动不了的。” 陈泽宇十分惊奇,“石膏还有这种作用?” “这个石膏是我经过加工的,软硬适中,还能很快凝固。所以才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您注意看我的手法,以后如果又有人受伤,夹板无法固定的话,您就可以用这种方法了。打石膏的时候要注意,不能松,但是又不能太紧,因为我们要保证腿的血液循环,还要保证肌肉的松紧度…” 陈泽宇见萧镇毫无保留的教他,又是感激又是敬佩,蹲在一旁仔细的学习。 萧镇毕竟没有做过太久的骨科工作,因此做起来不是很熟练,但是这里的人都没见过打石膏这种操作,因此萧镇并没有压力。当然,他也不是冒然就动手的,是偷偷练了几次才开始操作的。 给高怀远打好石膏,萧镇总算是松了口气。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四二章 有人来了 俗话说,三分治疗七分护理,给高怀远的腿复位之后,萧镇并不敢掉以轻心。他不敢离开,于是在营地里住了下来。 他待在营帐里也闲不着,除了给高怀远看腿伤之外,会去找陈泽宇交流一些治疗外伤的方法。通过交流,他们从彼此身上都学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知识。萧镇不禁感叹,其实中医里还有一些是没有传承下来的。 在跟陈泽宇交流的同时,萧镇也会帮忙治疗营地中受伤的士兵。他为人温和,态度和蔼,医术高超,很多士兵都十分敬佩他。他在营地里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这天,萧镇坐在高怀远的床尾,帮他按摩腿和脚趾,增加血液循环,防止肌肉萎缩。 高怀远十分过意不去,“萧镇,你把方法教给侯成,让他来做就好。” 侯成是照顾他的亲兵。 萧镇笑道:“我已经教过他了,只是我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儿,还能观察你脚上的血运情况,算是一举两得。” “萧镇,我还要躺多久?” “至少一个月才能下床。” “啊?这么久?”高怀远顿时一脸懊恼。 萧镇笑道:“这个我说的也不算,骨折的愈合就需要这么长时间。就算是能下床了也不能过多活动。你想要完全好起来,差不多要半年。” “这么久吗?” “对。这还要是在你骨折愈合情况好的前提下,如果愈合的不好,怕是要七八个月呢!” “这……萧镇,你不回安乐镇了吗?你出来很久了吧?” 萧镇默然,是啊!他离开安乐镇离开黄兴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牵挂着自己,不知道他跟小九过的如何,不知道孟巧儿和刘氏有没有找他的麻烦…… 他做梦都想回去啊!可是,他不能。 高怀远见萧镇陷入沉思,不由得生出几分歉意。 “萧镇,既然我还有好几个月才好,你也没有必要每天都陪着我!而且营中还有陈泽宇,你可以放心。如果真的有意外,我再让人去请你过来也可以。” 萧镇给高怀远盖上被子,在旁边的盆子里洗了手,重新坐下来,才道:“等你的伤稳定了,我自然会走。等你能下床了吧?最多还有十天。” 高怀远见萧镇态度坚决,便知道他不会走。 “萧镇,你的大恩我高怀远没齿难忘,如果以后……” 萧镇沉下脸来,“高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萧镇沉下脸来,“你当初去救我,可是想让我报恩的?” “当然不是。我把你当朋友。” 萧镇正色道:“我也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高怀远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便换了话题。 “赫将军的伤完全好了吗?听说他的伤也很重。” “他的伤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有你在,我不担心。” 萧镇故意露出夸张的表情,“高大哥,您不要这么说,我感觉压力好大。” 高怀远笑起来,“好。咱们换个话题,最近赫将军跟南充可交过手?” 他躺在床上这么多天,没法儿上战场,赫子威让他好好养病,从来不拿军中之事烦他。但是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交过几次手,都是咱们赢了,但南充国的大军还没有退。” 萧镇虽然不参与打仗,但是通过受伤的士兵人数,可以大略的判断两边交手的规模和激烈程度。 高怀远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他们南充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一定是想拖延到春节,趁着我们过年,将士们心思浮动的时候前来偷袭。他们可是打错主意了!无论什么时候,我跟赫子威都不会松懈的。萧镇,咱们怕是又要一起过年了。” 萧镇算算日子,这才意识到居然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想着自己就是在去年除夕夜认识的高怀远,现在居然已经一年了。 他不由得感叹道:“高大哥,时间过得真快呀!想着去年我们相识,就像是在昨天一样。” “是啊!咱们也算是有缘,相隔几十里,居然成了朋友。” “怀远今天精神不错呀!” 赫子威一边说,一边笑着走了进来。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脱下了大氅。侯成连忙上前接过他的衣服,请他坐下。 高怀远身子动了动,想要坐起来,萧镇连忙上前扶起他,让他靠坐在床头上,又小心翼翼的把他的伤腿垫上软垫。 高怀远跟萧镇道了谢,又让侯成去倒茶,这才问道:“赫将军,南充国可以有什么动静?” 赫子威坐下笑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养伤吧!你要是再操这么多心,我可不来看你了。” 高怀远见他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禁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儿?” 赫子威道:“从昨天开始下雪,一直到现在,大雪把前面山谷的入口给封了个严实,这下子,南充国一时半时别想着来袭击我们了。” “刚才萧镇也说下了雪,现在还没停吗?” “还没有,雪已经到我小腿肚这么深了,外面山谷不知道有多厚呢!” “我整天躺在营帐之中,连外面下雪了都不知道,这么厚的雪倒是难得!”高怀远沉默起来。 赫子威拍了拍他放在床上的手,笑道:“安西的冬天,雪多着呢,等你好了,看个够。” 却不知高怀远根本不是伤心,而是在想事情。没一会儿,他的眼睛一亮,说道:“赫将军,南充国怕是快要退兵了。” “怀远,此话怎讲?” “赫将军,南充国部队从帝都到咱们安西,部队过来差不多要半个多月,运送粮草差不多需要一个月。我看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得多,而南充国的冬天比咱们安西还要冷,他们的粮草运行怕是会更慢。我记得我受伤前他们刚刚运送过来一次粮草,此时下这么大的雪,他们的粮草一定不会按时送来。营中没有粮草,他们的士兵一定会恐慌,没有心思恋战。不如…” 赫子威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萧镇的意思,在他停顿之时立即接口,“如果他们不舍的走,不如咱们送送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讨论军事方面的事情,萧镇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倒茶。 虽然没有地图,没有沙盘,但是两人说的头头是道,整个安西边境的一山一坡都像是印在他们的脑海里。 两人谈了好久,赫子威勐地站起来,“怀远,几日不见,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好好养伤,我这就回去部署兵力。” 随后,他笑着对萧镇道:“萧镇,说不定我们可以回去过年呢!” 高怀远见他要走,连忙嘱咐,“赫将军,你可要记住,穷寇莫追。皇上还等着你回朝呢!” 赫子威看了看他,最终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会的。” 说完,大踏步的走了。 萧镇不知道,高怀远却是知道,赫子威是太后的娘家侄儿,还是皇上少年时的玩伴。皇上跟他的感情非同寻常。即便是他的职务比赫子威低,他也不得不多说一句。万一赫子威有个什么三场两短,后果他不敢想象。 萧镇见高怀远神情有些疲惫,上前扶他躺下,“高大哥,您好好休息,下午我再过来。” 高怀远确实有些累了,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萧镇走出营帐,雪还在下着,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着这白雪皑皑的世界,不禁想起那天,自己跟旺儿、黄兴打雪仗的情景。如果黄兴在这里,他可以给他对一个更大的雪人,堆一个更漂亮的。或者可以堆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黄兴,手拉着手。 萧镇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帐边上。这里的地势比较高,从这里往下看去,便是前往帝都的路。 营地里的士兵都认识萧镇,即便是不认识他的,也知道营地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就是他把高将军的腿治好了,而且还总是跟着陈泽宇给受伤的弟兄治伤。 “萧大夫,您要出营地吗?这里比较荒凉,您还是不要随便出去的好。” 萧镇点头,“谢谢小哥,我就是出来看看雪。” 士兵笑笑,不再言语,虽然他不知道这雪有什么好看的。 萧镇背着手,看着下山的路,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但愿赫子威能尽快击败南充,这样他能早点儿回去,早点儿见到黄兴。 不知道站了多久,雪更大了,他觉得有些冷了,想着该回去了。转身之前,却见漫天的雪花里,上山的小路上似乎有一辆马车往这里跑来。 这样糟糕的天气,有谁会上山来呢? 萧镇不由得站住了脚。 路越来越窄,马车走不了了,只能停下来。不一会儿,从马车上下来三个人。 隔得很远,萧镇看不清楚模样,但是他有种预感,这几个人他是认识的。于是,他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住了。 路窄,上坡,雪厚,风大,路滑,那三个人走的特别慢,有时候还会滑一跤。 三个人走的越近,萧镇的眼睛瞪得越大,一颗心也“砰砰砰”跳的越发激烈。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投怀送抱 小路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山坡上的萧镇,往这边走的速度也加快起来。 萧镇看着那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又是激动又是心疼,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甜蜜,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再也等不得了,抬脚往来人的方向跑去。那人见萧镇向他跑来,居然呆呆的站住了。 近了,更近了,萧镇终于看清了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黄兴穿着一件宽大厚实的黑色大衣,带着帽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被冻的苍白的小脸,鼻头红红的,但是一双眼睛特别明亮。他看清了来人,居然真的是萧镇,激动的大喊起来。 “哥,是你,真的是你!” 他抬脚就往前跑,萧镇叫道:“小心!” 黄兴脚下被雪一绊,身子一个踉跄,一头扎进了萧镇的怀里,把他抱了个满怀。 “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萧镇戏谑道:“这么想我呀!一见面就投怀送抱了?” 话说的轻松,胳膊却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像是用了他全身的力量,像是要把怀里的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喂!你们抱够了没有?” 冷冷的声音响起,黄兴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他连忙去推萧镇,“萧镇,这位迟姑娘和高伯是跟我一起来的。” 萧镇早就认出了跟在黄兴身后的人是迟文蕊和高伯,只是他眼里只有黄兴,哪里顾得上别人? 迟文蕊站在旁边,双手扶着腰,唿哧唿哧喘着粗气。 |“萧镇,你、你说话不算数,说在将军府里等我,可是我去找你好多次,你都不在。” 萧镇无奈的放开黄兴,笑道:“我看你能爬上山来,说明你的脚没有问题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对迟文蕊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他见到黄兴心情特别好,因此笑的十分灿烂。 迟文蕊一时看待了,直到萧镇拉着黄兴的手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叫道:“我的脚好了,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萧镇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拉着黄兴的手问长问短。 “你怎么来了?小九呢?你娘回来了吗?孟巧儿有没有找你麻烦?这么冷的天你跑过来,你的腿疼不疼?” 说到这里,萧镇勐的停了下来。他微微弯下腰,道:“兴儿,你趴上来,我背你。” 黄兴局促道:“不用了哥,我自己能走。下雪天路滑,你万一摔倒了,会受伤的。” 萧镇脸上似笑非笑,“你觉得我背不动你?” “不是,不是。”黄兴连忙摇头,“我就是我就是。。。我能走。” 萧镇毫不妥协,“你要是不让我背,我就抱你了。” 黄兴顿时红了脸,抬头对上萧镇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只得乖乖的趴到他的背上。 萧镇直起腰来,故意掂了掂身上的人,吓得黄兴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萧镇笑道:“感觉轻了好多,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黄兴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就是,就是担心你。” 雪还在下,风更大了,但是萧镇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心里美滋滋的。他的黄兴居然来了。 “小九好吗?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不敢带小九来,就托施大哥和施大嫂帮忙照顾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出来多久了?” “你跟我说等赫将军的伤好了,就会回家,可是我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你回来,也不见你有信来。我很担心,就到帝都去找你。谁知道等到了帝都之后,才得知你已经来了安西,我又马不停蹄的来了安西。” “我原本是要写信给你的,可是赫将军把我绑了来。我只能第二天给你写信,没想到你就这么错过了。这么远走过来,很累吧?” “不累!” 萧镇听黄兴这么干脆的回答,笑了起来。 “既然不累,我先带你去见见高怀远高大哥。” “好。” 两人说的亲热忘我,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迟文蕊见两人卿卿我我,全然不理人的样子,她恨恨的跺跺脚,大声道:“喂!黄兴,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好心好意把你带上山来,你就这样把我扔了吗?” 黄兴是真的把她给忘了,听到她的叫声,连忙道:“哥,迟姑娘是个好人,听说我是来找你的,主动让我上了她的马车,把我带到这里来。要是我自己走,怕是现在还来不了呢!” 萧镇听黄兴这么说,只能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迟文蕊,“迟姑娘,谢谢你帮了兴儿。只是这里是军营,你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很不方便。你还是回去吧!” 迟文蕊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怎么会走呢? 她知道黄兴心软,也不顾地上厚厚的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诉道:“我怎么这么可怜呀!好心好意带人上山,却落了个卸磨杀驴的下场。天马上就要黑了,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敢回去呢?萧镇,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怎么会这么无情?” 萧镇抬头看了看,高伯被落在了后面,正艰难的往这边走着。 他叹了口气,“好吧,你跟我进来吧!我帮你找个住的地方,但是你明天一定要离开,知道吗?” 迟文蕊听了萧镇的话,立即爬了起来。 “切!这儿这么冷,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呀!” 守卫的士兵见到黄兴和迟文蕊几个陌生人,拦住了萧镇。 “萧大夫,这两位是?” 萧镇笑着解释:“小哥辛苦。这位是我内人,这位迟小姐是赫将军的旧识,来找赫将军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赫将军。” 迟文蕊冷哼了一声,“什么旧识?是不打不相识吧!” 士兵听萧镇这么说,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两个人也搞不出什么乱子来,再说萧镇认识他们,便放他们进了营帐。 萧镇先带着黄兴和迟文蕊到了自己住的帐篷。 “迟姑娘,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这是我的营帐,平日里没有人来的。你可以安心休息。” 迟文蕊大喇喇的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个帐篷。 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再什么也没有了。 她拍了拍简单的床铺和被子,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切!这里也太寒酸了吧?” 萧镇冷笑,“这里是军营,是最艰苦的地方,你以为是你家吗?你要是住不惯,可以现在就走!” 迟文蕊没说过,但从她的穿衣打扮,还有家人马车这些外在的东西,萧镇可以判断她家里条件是很好的。 迟文蕊撇了撇嘴,“切!我为什么要走?我好不容易才来的。行了,我就住这儿了。对了,还有高伯呢!你让他住哪儿?” 萧镇翻了个白眼,真是麻烦啊! “我会让赫子威给他安排的,保证不让他睡在外面,可以了吧?” 迟文蕊立即眉开眼笑,“你说的,那我就把高伯就交给你了。” 见萧镇拉着黄兴要走,她又道:“萧镇,我饿了,你这里有吃的吗?” 萧镇叹了口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诚不我欺。这样的女人太麻烦了,还是自己的兴儿好。 想到这里,他柔声问道:“兴儿,你也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饭。顺便见见赫将军。” “好。” 见到萧镇,黄兴的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他哥说什么,他都觉得好。 赫子威刚好跟几位将领讨论完出兵的事儿,听侍卫回报说萧镇来了,他连忙说请他进来。 他没想到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这个女人他认识,很招人烦的迟文蕊。另一个男人他不认识,但是长得十分清秀雅致,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带着丝丝怯意,让人不想移开眼去。 “赫将军,这位是我孩子他爹,黄兴。” 黄兴连忙扯了扯衣服,双膝一弯想要行礼。 萧镇一把拉起他,“赫将军不在乎这些礼节的。” 赫子威翻了个白眼,这就护上了? 他上下打量一番黄兴,顿时明白了萧镇为什么不愿意到军中来任职。这么漂亮的老婆,任谁也不舍得离开。 他勐然给了萧镇一拳,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哥儿。” 萧镇嘚瑟,“那当然,我魅力大嘛!” “切!我可听说你当初并不想娶…” 萧镇连忙打断他的话,插嘴道:“迟姑娘说饿了,赫将军,麻烦你陪她去吃饭吧!我要带兴儿去见高大哥。” “弟媳妇儿不饿吗?不如我们吃了饭,一起去看高将军。” 黄兴不想拂了了赫子威的好意,看了眼萧镇,他见萧镇点头,才说了声谢谢。 赫子威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豪爽道:“弟媳妇儿,不用拘谨,在我这营地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黄兴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就被萧镇拉到了身边。 萧镇把黄兴搂在怀里,冲着赫子威挑了挑眉,“赫将军,我的人我会照顾好的,不劳您费心。这位迟姑娘要在我的帐篷里住一晚,今晚我可没地方住了。还有,迟姑娘的仆人高伯,也麻烦您给安排一下。” 说完,拥着黄兴往外走去。 赫子威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势的萧镇,他摸了摸鼻子,这是为什么呢? 迟文蕊不耐烦了,“喂!你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四四章 睡吧 吃过饭,萧镇带着黄兴去见高怀远,迟文蕊急急跟了上来。 “我也去。” 萧镇淡淡道:“你去做什么?” “我也去见见高将军呀!听说他为了打退敌人,都受伤了,这样的英雄,我当然想要见见了。难道他长得很吓人,或者是见不得人?或者是…” 萧镇沉下脸来,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胡说八道,吓不吓人都跟你没有关系。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去就不去。”迟文蕊转头对赫子威道,“我太累了!我想休息了。麻烦你找个人送我回萧镇的帐篷去。” 赫子威看了眼萧镇,给他使了个眼色。 萧镇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赫子威决定今晚袭击南充,虽然不知道这个迟文蕊有没有问题,也不能放任她不管。 他无奈道:“赫将军忙得很,哪有功夫管你?你自己一个人回帐篷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跟我们来吧!等看完了高将军,我再送你回去。” 迟文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啊!我跟你们去!” 赫子威招来两名亲兵,在他们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这才大踏步出了营帐。既然决定了,就要放手去做,他相信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成功! 已经不下雪了,但是萧镇还是给黄兴整理好衣服,戴好帽子,才牵着他的手出了帐篷。 在去高怀远营帐的路上,萧镇大略跟黄兴讲了讲高怀远的伤势。听萧镇说高怀远的腿伤很严重,有可能会瘸,黄兴不由得难过起来。 “哥,你一定要把高将军治好,不要让他瘸,行吗?” 萧镇听黄兴的声音有异,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见他的眼圈已然泛红了。 他知道黄兴是想起了自己的腿,算是物伤其类吧。他紧紧握住黄兴的手,柔声道:“兴儿,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有萧镇的这句话,黄兴像是得到了保证,用力的点了点头。“哥,我相信你!” 萧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傻瓜!我不是说过吗?大夫也不是万能的。” 黄兴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睛,“嗯,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难过,我不想有人跟我一样。” 萧镇黯然,自己要是早些认识兴儿就好了,他就不会忍受这种痛苦了。 “喂!你们还走不走了?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腻腻歪歪,也不嫌丢人!” 黄兴脸红了,却道:“我跟我哥是感情好,才不是腻歪。” 萧镇没想到黄兴居然会这么说,顿时笑的灿烂起来。 “迟姑娘,你还没有结婚吧?” 迟文蕊一抬下巴,“你看不出我是姑娘的打扮吗?” 萧镇当然看得出,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那也没有未来的夫婿吧?” “切!”迟文蕊红了脸,翻了个白眼,“我有没有夫婿管你什么事儿?” 萧镇呵呵一笑,“那就是没有咯。唉!你这样的孤家寡人,自然没法儿体会我们这种两情相悦的幸福咯。” “切!稀罕!” 迟文蕊气唿唿的大踏步往前走去。 见迟文蕊跟他们隔了一段距离,黄兴小声道:“哥,你跟赫将是怎么认识迟姑娘的?我怎么觉得你们都不太喜欢她?其实她就是大小姐脾气,人是挺好的。看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主动要捎我一程。” 萧镇拉着他的手捏了捏,笑道:“她是个好人,我也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呀!” 黄兴顿时红了脸,瞥了眼周围不时走过的士兵,“哥,你怎么,怎么…” 萧镇见他白白的小脸上浮上红晕,心里痒痒的,只想着抱他回营帐里去。 “萧镇,你们快点儿走呀!我不知道路。” 迟文蕊的声音响起,萧镇什么旖旎的心思也没有了。只得拉着黄兴前面带路。 高怀远第一次见到黄兴,既惊讶他的美貌,也惋惜他的腿伤,更敬佩他一个人千里迢迢的来找萧镇。 他让侯成扶他起来,诚恳道:“兴儿,都是我连累了萧镇,害得你辛苦跑怎么远。” 黄兴腼腆道:“高大哥,您别这么说,萧镇一直拿您当大哥,您有事他怎么能不来呢?他要是不来,我才会看不起他呢!” 高怀远点头,“是啊!我们都没看错萧镇。只是你的腿有伤,这么冷的天,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疼不疼?” 他又转头埋怨萧镇,“兴儿一路辛苦,你该早些带他去休息才是。” 萧镇摸摸鼻子,“大哥批评的是,见过您之后,我马上带他去休息。” 迟文蕊叫道:“你光关心别人,我也是走了好久才来的,你怎么不关心我?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高怀远早就觉得奇怪,萧镇带了个女孩子进来,却不给他介绍,似乎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请问小姐是哪位?恕怀远眼拙。” 迟文蕊冷哼了一声,“你不认得我也无所谓,我知道你就行。见过你,我也就放心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说完,迟文蕊就出了帐篷。 听迟文蕊这口气,是认识高怀远的,这么辛苦过来安西,也是为了他。 “高大哥,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 高怀远摇头,“我、我不记得见过她…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迟文蕊,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迟文蕊…” 高怀远低声呢喃了两遍名字,眼睛眯着,像是在努力回想。 突然他眼睛一亮,“我记得她了。萧镇,快、快帮我请她回来!” “哦?好。” 萧镇连忙出门,“迟姑娘,迟姑娘,高、高将军请你进去。” 迟文蕊并没有走远,听萧镇喊她,站住脚布,冷笑道:“他请我进去?他不是不认识我吗?” 萧镇陪着笑:“迟姑娘,有什么话进去跟高将军说呗!” 迟文蕊略一踯躅,算了,自己要是走了,岂不是辜负了青儿的情谊,还白白跑了这一趟?还是去见见他吧! 于是转身进了高怀远的营帐。 她大喇喇在椅子上一坐,淡淡一笑,“终于想起我来了?” 高怀远双手抱拳,满脸歉意,“迟姑娘,实在是抱歉,请恕高某眼拙。你来这里,是青儿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抱歉的,你又不认识我。”迟文蕊摆摆手,“她没事儿,她很好,就是很担心你。所以我才替她走这一趟。” 萧镇听着两个人很迷的对话,觉得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便跟高怀远说了句告辞。高怀远一心想着问她青儿的事,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萧镇牵着黄兴的手出了帐篷,天还亮着,但他心里只有一个问题,自己的帐篷给了迟文蕊,他跟黄兴要去哪里睡呢? 小别胜新婚,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跟黄兴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因此住宿问题是急需解决的。 其实他看黄兴的脸色不好,只想着让他好好的睡一觉,至于这样那样,等他睡醒了也不晚。 他正想去找赫子威的时候,陈秋过来了。 他冲萧镇一抱拳,“萧大夫,赫将军命我带您去新的营帐休息。” “谢谢陈大哥。” 陈秋带他们到的是一个挺新的帐篷,里面一应物品都齐全。 他离开的时候,小声嘱咐道:“萧大夫,今晚咱们有行动,如果有需要,我会来请您的。” 萧镇点头,“我明白。” 既然赫子威决定跟南充速战速决,这场战役一定会规模很大,南充的部队不抗打还行,要是他们拼死抵抗,受伤的兵将怕是少不了。 黄兴有些不明白,“哥,他说晚上来请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萧镇摸了摸他的脑袋,“兴儿,这里是前线,打仗受伤的事儿是常有的。将士们受了伤,自然就会需要我这个大夫。你好好休息,不要操这么多心了。” 黄兴点头,却又攥着他的手不放,“哥,真的没有危险吗?” “不会的。我保证。” 黄兴看着萧镇的眼睛,跟以往一样诚挚坦然。 他只能点点头,“哥,我信你。你要记得,你还有我跟小九。” 萧镇笑起来,“不会忘的。如果我们今晚打了胜仗,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说不定我们还能赶上回家过春节呢!” “真的?” “当然。不过,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哥,你不睡吗?” 时间太早,萧镇根本睡不着,但是对上黄兴眼巴巴的眼神,他又怎么能拒绝呢? “好!我陪你一起睡。” 搂着黄兴躺在床上,萧镇后悔了。抱着自己亲亲老婆,只能看不能吃,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当然想要黄兴,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就在叫嚣着去压倒他。可是看着他疲惫的面容,怎么舍得呢? 黄兴哪里知道萧镇的煎熬,只觉得萧镇的胳膊依然这么有力,怀抱依然这么温暖,躺在他的怀里实在是太舒服了,这么多天的担心和煎熬终于消散了。 他心满意足的在萧镇的怀里蹭了蹭,含煳的说:“哥,我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黄兴是睡着了,可是萧镇却难受的睡不着。 他低头看着黄兴,说完了那一句话,就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四五章 帮我看看 萧镇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迷煳。当感受到怀里温热的身体时,立即清醒了过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不能吵醒兴儿。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快速下床走到帐篷门口,对来喊他的士兵道:“我马上来。” 士兵点头在门口候着,萧镇回到床边,又蹲下身去看了看黄兴,其实营帐里很黑,他只能看到黄兴一个模煳的轮廓,但他知道他睡得很香很沉,脸上一定是带着清浅笑容的。 萧镇给黄兴把被子掖好,克制着自己想要亲一亲的欲望,快速的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营帐。 走出门去,萧镇发现营地里点了很多根火把,照的十分明亮。 萧镇一边走,一边问带路的士兵。 “仗打完了吗?我们赢了?赫将军有没有受伤?” “咱们打赢了!南充国根本没想到咱们会去偷袭,被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雪太厚了,他们的马根本跑不动,所以他们的部队几乎是全军覆没!赫将军没有受伤,”士兵兴奋的声音黯然下来,“赫将军没有受伤,但是朱岩副将伤得很重,所以赫将军请您过去。” “朱岩?” 萧镇想着那人的样子,个子不高,总是笑嘻嘻的,对于他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无论他需要什么,都会想办法给他找来。如果不是在军营里,不是穿一身戎装,倒像是一个生意人。 他受伤了?而且还很重?萧镇心里担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萧镇来到治疗伤者的专用营房时,就见赫子威背着手,皱着眉头在里面走来走去。陈泽宇则坐在检查床前,低头查看床上人的情况。 这种专用营帐的设置,是萧镇建议的。他告诉赫子威和陈泽宇,受伤者的抵抗力比较弱,而且身上往往有裸露在外的伤口,很容易受到外来细菌的侵袭,会造成感染化脓、久不愈合的情况。所以应该准备专门处理伤员的营帐,这样可以减少未受伤官兵的出入,保护受伤的人。 专用营帐里面准备了简单的检查床,还有处理外伤的一应物品。营帐的设置,物品的准备,都少不了朱岩的协调配合。陈泽宇连连称赞这种专用帐篷设置的好,他说可以在军营中推广开去。 萧镇一进门,赫子威勐地抬起头来,他眼睛通红,一把抓住萧镇的胳膊,“萧镇,你快、快看看朱岩,他、他。。。” 萧镇心里勐地一沉,连忙道:“赫将军,你不要着急,我马上给他看。” “。。。” 赫子威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陈泽宇站起来,让开地方,便于萧镇查看。 萧镇走到床前,只见朱岩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件薄薄的毯子。他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只觉得触手冰凉,脉搏似有若无。 “他伤在哪里?” “在、在腹部。” 萧镇掀开毯子,倒吸了口气。 只见朱岩的肚子上一个大口子,从肚脐往下,差不多有十个公分。伤口的皮肉往外翻开,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口周围血忽淋拉的,十分骇人。他仔细看去,似乎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肠腔。 萧镇的心一沉,到达这里之后,他还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员,或者说没有见到这么的重的伤还能坚持到现在。 陈泽宇道:“我给朱副将止了血,可这伤口太大,我不敢处理。还有,他失血太多,我怕。。。即使是缝合了伤口,他也会,也会。。。” 萧镇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你能把血止住,已经很难得了。陈大夫,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泽宇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有萧镇在,陈泽宇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 这里的条件艰苦,没有现代人的无菌环境,就这样处理伤口很容易感染,但是萧镇顾不得这些了,他只知道,要是自己不给朱岩处理,他可能去的更快。 黄兴醒来的时候,营帐里漆黑一片,他恍惚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摸了摸身边的床,已经空了。他勐然意识到什么,翻身坐了起来。 他摸着黑穿好衣服,走出营帐,只见外面点着无数的火把,把整个营地照的亮如白昼。白天的风雪早就停了,他抬头看看天,墨蓝色的天上点点星光,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了,但是直觉里他觉得时间应该挺晚了。他身边不时有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走过,他们神色疲惫,却又十分兴奋。 黄兴心里纳闷,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想找个人问问,却一个人都不认识。 “黄公子?” 一个人拦住了黄兴,把他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来人是昨天带他跟萧镇到营帐里休息的陈秋。 他连忙道:“陈、陈大哥,您叫我黄兴就行了。萧镇呢?” 陈秋道:“萧大夫在营帐里给朱副将治伤,他说要您在营帐里休息。您要过去找他吗?” “可以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您请跟我来。” 黄兴心里忐忑,半夜把萧镇叫醒,那人的伤肯定很重。 “陈大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快要过了。” “啊?”黄兴瞪大了眼睛,自己睡了这么久?“陈大哥,咱们营地里的官兵怎么半夜都不睡觉的?我看有好多人走来走去的。” 陈秋笑道:“咱们今晚打了个大胜仗,那些南充国的强盗被我们打败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所以将士们都十分兴奋。” 黄兴不敢置信,“我们可以回去了?” “是啊!萧大夫本来可以不留在这里的,是因为高将军的腿伤太重,他放心不下,所以才留在这里。现在高将军的腿伤没有大碍了,咱们又打了打胜仗,萧大夫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你们当然可以回去了。” “太好了!” 黄兴由衷的高兴起来,萧镇终于可以回家了。说实话,他出来这么久,心里十分牵挂小九。虽然知道施良和施大嫂,还有杜老板会帮他照顾小九,可心里总是揪着,放心不下。 黄兴跟陈秋来到营帐的时候,就见赫子威站在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 陈秋躬身道:“赫将军,黄公子到了。” 赫子威抬头看了眼黄兴,点了点头。 黄兴上前行了礼,疑惑道:“赫将军怎么在外面,不进去?” 赫子威道:“萧镇跟陈泽宇在里面做手术,不让有外人在。” “哦。” 黄兴明白了。听杜怀悯说过,萧镇处理外伤的时候,会在专门的一个房间里,还不允许人多。说是怕感染。其实他不懂,但他哥说什么都是对的,他都支持。 赫子威见黄兴身子单薄,皱起眉头,“我看你身子弱,还是先回去吧!反正你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谢谢赫将军,我在这里等等吧!我穿的厚,不觉得冷。” 赫子威见他坚持,也不再勉强。说实话,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没有心思去跟人客气。 陈秋想提醒赫子威让他去旁边的营帐里休息的,见他脸色冷峻,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站在一旁候着。 黄兴偷眼看着赫子威,不过半个晚上没见,就憔悴了很多。脸色阴沉灰暗,头发蓬松散乱,颌下胡子拉碴,衣服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 不过想到陈秋说的他们刚刚打了一场恶战,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仔细的再次打量赫子威,却见他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血迹。 “赫将军,您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赫子威愣了愣,自己回来之后,便忙着清点人数,查看伤员,整顿军务,还真没注意自己受伤与否。陈泽宇见到他,问他受没受伤,想要给他检查身体,被他一句话就打发了。 “我没事儿,你去看看朱岩,一定要救活他!” 此时听黄兴提起,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果然在手腕侧划了一条口子。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也不觉得疼。他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对他来说,这种小伤都不叫伤。 因此,他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儿,不疼。” 黄兴却担心的说:“赫将军,你还是找大夫看看的好。这种伤口是不严重的,但是现在天冷,伤口不容易愈合,你要是不处理的话,怕是更麻烦。” 赫子威斜睨了黄兴一眼,“怎么,你也懂医吗?” 黄兴摇头,“我不懂,我只是听我哥说起过。” 其实黄兴是有过一次教训的。 有一次他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割到了手,伤口不大,他为了不让萧镇担心,没有告诉他。谁知过了好几天,伤口不见好,反而越发严重了。终于有一天被萧镇发现了,萧镇给他的伤重新处理包扎后,好好的给他上了一课。从避免受伤,到受伤后该如何处理,说的详细生动,还拿了他的伤口做反面教材,他不想记得都难。而且真的被萧镇说中了,因为他的处理不及时,伤口愈合不佳,手上留了一个淡淡的疤。 赫子威见黄兴的神情那么认真诚恳,不由得伸出手去,“你会处理伤口吗?可不可以帮我看看?” 黄兴像是一愣,随即欣然点头。 “当然可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第一四六章 回家 赫子威带黄兴走进旁边的一个营帐,这里也是为伤员治伤的专用营帐。这个时候,受伤的士兵都已经处理完毕,离开了这里,里面只有一位值守的军医。 军医见赫子威进来,连忙行礼,还有几分紧张。 “赫将军,您受伤了吗?” 赫子威摇头,“何清,你先出去。我在这里有点儿事儿。” 何清连忙答应着出去了。 黄兴看到桌子上放着处理伤口的物品,让赫子威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特别温柔的说:“赫将军,我会很小心的,您可不要怕疼。” 赫子威的目光自然的落在黄兴身上,只见他低着头,眼睛全在自己的伤口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红润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神情异常专注。下是十分轻柔仔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赫子威不由得看住了,或许这才是萧镇喜欢他的原因,细心温柔,直击人的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兴抬起头来,莞尔一笑,“赫将军,伤口包扎好了,您看怎么样?” 赫子威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白色的绢布平整,还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赫子威觉得这蝴蝶结太女气了,又觉得很好看。 “黄兴,你说萧镇能治好朱岩的伤吗?” 黄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哥经常说大夫不是神仙,很多时候他也是无能为力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赫子威点头,“萧镇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对。我觉得我哥不光认真,还是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状况,总是那么沉稳安定。他说,我们只要努力去做了,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可能会有遗憾,但是不会后悔。” “遗憾但不后悔。”赫子威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也会难过啊!” 黄兴默默的收拾物品,他知道赫子威不过是想找个说话的人。 果然,赫子威沉沉道:“那一刀,是冲着我来的。朱岩为了救我,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不知道如果他有事,我该怎么办。我是一名军人,杀过人,也伤过人,也被人砍伤过,差点儿救不过来。但是这一次,我特别难受。我眼睁睁的看着朱岩倒在我的面前,我突然…” 赫子威不想承认,那一刻他害怕了,他怕朱岩会为了他而死,他承担不起一个人的生命。 黄兴觉得,现在的赫子威,不是一名将军,更像是一个孩子,遇到了让他害怕的事情,想要寻求一种安慰。 他轻轻拍了拍赫子威的肩膀,柔声道:“你不要内疚,朱副将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才那样做的。他知道,你的命比他的更重要。” “他真傻!谁的生命不只有一次呢?如果他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能心安呢?” 黄兴沉默了。赫子威说的对,朱岩以为他是为了赫子威做出了牺牲,他又何尝能体会到赫子威的心情呢? “赫将军,不要胡思乱想了,等我哥把他治好,你也就不用愧疚了。” 话是这么说,黄兴也不知道萧镇能不能把人治好。但是总要抱有希望不是吗? 突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陈秋闯了进来,“将军,萧大夫出来了!” “出来了?” 萧镇出来了,说明朱岩的伤处理完了。 赫子威大步走出营帐,正好遇到萧镇。 他上前一把抓住萧镇的胳膊,“萧镇,朱岩他、他…” 他居然不敢问。 萧镇面容憔悴,又有些疲惫。 “朱副将的伤已经处理过,也缝合了。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他自己。” “这话怎么说?” “伤口虽然缝合了,但是他失血太多,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而且他的伤口暴露时间过长,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并发症。所以他的状况十分凶险,现在说以后,为时尚早。” “那…什么时候他才能没有危险?” “起码要两天之后。” “萧镇,你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我一定让人给你弄来。”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我已经给朱副将喝了参汤,又让陈泽宇给他喂了两大碗糖盐水补充他的体液。我只希望他这两天不要发太高的烧,那样就有希望了。” “萧镇,你不能离开朱岩,你就在这里守着他,好吗?” 赫子威说完,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霸道,虽然萧镇只是一个大夫,但他们也是朋友。 他又补充道,“萧镇,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要是想陪兴儿,也不是…” 萧镇果断的打算他的话,“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朱副将。” 有了萧镇的保证,赫子威算是松口气。 “我进去看看他。” 说完,他大步走进了营帐。 黄兴低声道:“哥,朱副将会没事儿吧?”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尽力了。” 说着,他从后面抱住了黄兴,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兴儿,我好累。” 黄兴连忙扶住他,“哥,要不你先去旁边营帐里休息会儿?” “不用,我抱你会儿,就有力气了。”萧镇抱着黄兴,嘴唇在他耳朵上轻轻蹭了蹭,“真是对不起,你千里迢迢过来,我却陪不了你。” “哥,你这是说什么话?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了,不用你陪我,我陪着你。” 萧镇突然扑哧笑起来,“兴儿,多日不见,你这张嘴变得甜起来了呢!” 黄兴红了脸,“没、没有吧?” “没有?要不要我尝尝?” 说着,萧镇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黄兴被吓了一跳,连忙抹了把他吻过的地方。 “哥,别闹。我只是说了我的心里话。” 萧镇真的不闹了,只是抱着他,轻声道:“嗯,我知道。我喜欢你陪着我。” “…” 两个人就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站在营帐门口。 萧镇贪婪的闻着黄兴身上的味道,似乎能给他安宁和力量。 赫子威走出营帐,就见到两个人相拥的画面。他这才想起,黄兴来了之后,还没有和萧镇好好相聚过。 他有些愧疚,“萧镇,朱副将还没有醒,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萧镇连忙站直了身体,“不用,我就在这里看着朱副将。等他脱离了生命危险,我才能放心。我跟兴儿是夫妻,有的是时间亲热。” 黄兴顿时红了脸,嗔道:“你说的什么话?你还是赶紧去营帐里照顾朱副将吧!” 萧镇见自己把人惹火了,嘿嘿笑了两声,这才道:“兴儿,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我进去看着朱副将。你耐心的等一等,过两天朱副将的身体好了,咱们就回乐安镇去。” 赫子威插话道:“萧镇,等朱岩没事儿了,我也要回帝都复命,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一定会奏明皇上,让他给你嘉奖。” 萧镇抱拳,“多谢赫将军美意,奖不奖的萧镇无所谓。我只想跟兴儿过平静安定的日子。赫将军,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麻烦您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不要让他召我进宫。” “萧镇,你可想清楚了,当太医赚的钱可比你在药铺里挣得多多了。而且,还没有人敢欺负你。” 萧镇笑道:“现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吧?毕竟我是您赫将军面前的红人啊!” 赫子威总是沉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好吧!既然你说你是我面前的红人,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罩着你了。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我,我帮你解决!” 萧镇故意夸张道:“小人谢谢赫将军了。” 赫子威正色道:“萧镇,朱岩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忙,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好。” 不知道是萧镇的医术高明,还是朱岩的命大。他发了一夜高烧之后,第二天不烧了,晚上的时候,人清醒了过来。 赫子威、陈泽宇和黄兴都喜极而泣,萧镇也是激动不已。 这么重的伤居然能活过来,真的是奇迹呀! 南充国被打退了,他们很快送来了和解书,要求跟大梁和平共处。后续的事情就不是萧镇要操心的了。 让他高兴的是,朱岩醒了,高怀远的腿伤也稳定了,他跟黄兴可以回家了。 高怀远笑道:“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等我的腿伤好了,我一定去找你畅饮几杯!” 赫子威也很不舍,拍着他的肩膀道:“萧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要记住,我就是你的靠山!谁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高怀远道:“何必那么麻烦呢?你求皇上给萧镇的药铺提个字,怕是谁也不敢打他的主意了。” 赫子威摸摸下巴,“这个有什么难的?我回帝都之后就去求皇上。他一定会答应的,萧镇,你就等着你的同仁堂药铺火遍大江南北吧!” 萧镇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道谢,带着黄兴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没想到的是,赫子威真的求皇上写了“同仁堂”三个大字,让人刻了牌匾送到了药铺。 而同仁堂药铺,在他和杜怀悯的共同努力下,真的成了大梁国的第一药铺。而他,也成了大梁国最传奇的一位大夫! 作者闲话:亲们,这篇文就到这里了。上架十分仓促,写的很不尽如人意,还请见谅。谢谢支持的亲们。(*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