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但没完全穿(穿书)》作者:绪流之 文案 秦汐玥穿书了,还穿成了个未来会被夫君扫地出门的炮灰原配糟糠妻。 为了自己的生存着想,秦汐玥决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首先把这个整天只知道和小妾亲亲我我并苛责原配的夫君踹了。 然后努努力开个小吃店赚点小钱过自己的小日子。 因为小吃店的原因,秦汐玥还认识了个外貌酷似自己现代男神的古代公子晓子风。 这感情好,有钱赚,有代餐看,秦汐玥一边数着钱一边例行关照这位被她当代餐的公子,一点都没察觉到晓子风在她的关照下眼神逐渐深沉起来。 正当秦汐玥满足于自己此时的生活时,她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居然穿回了现代。 不过没等她高兴多久,啪的一下,就很快啊,她又穿回了书里。 秦汐玥一脸懵逼,尚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的代餐公子将她堵在房间里告了白。 现在的秦汐玥只觉得生活真刺激,却没想到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在现代和书里反复仰卧起坐穿越了好几次后,秦汐玥发现,晓子风似乎还真和她的现代男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于是秦汐玥决定躺平了,她要代餐不要男神,这破穿越爱咋地咋地吧! ———————————————— 1.慢热、慢热、慢热流,架空文,不要考据。 2.后期偏向沙雕风格,作者不会写严肃正剧请见谅。 3.作者喜欢糖,男主超级宠女主,结局肯定HE。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汐玥 ┃ 配角:晓子风 ┃ 其它:新文《我对象他不是人》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我的代餐男神泡了我 立意:女人要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第1章 秋风萧瑟,西风落叶。 虽刚入秋,天气已经骤然冷了下来,此刻正值农忙之际,每家每户都忙活不停。 福家村的一处临街小院儿里,到处张灯结彩,门窗上都张贴着盆大的喜字。这家的男主人刚秋闱中举,前两天又纳了新人,正是最春风得意,满面红光之时,因此应酬不断,一早便出门去了。 晌午刚过,这家女主人秦汐月手上捏着一把宴请宾客剩下的瓜子,磕着瓜子倚靠在门边,看着扛着锄头、拿着镰刀下田的农妇脸上说不出的得意,一边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一边朝着经过的村民吆喝。 “呦,张家婶子,才听说你病了,怎么这就下田了。我家官人中了举,以后我不必再下田,倒是闲的发慌,有事你说话我去帮帮你。” “陈姐姐,这刚生完孩子可不能干体力活。也是,你家官人落了榜来年还得考学呢,这活便都得落在你身上了。” …… 众人怎么听不出秦汐月嘴里的炫耀意味,只是都知道她平素就是这样粗鄙蛮横的人,便都不与她计较,通常白一眼便过去了。 但也有人气不过的,便暗戳戳讥讽她:“你家官人中了举固然神气,可还不是立刻找了新人?” 秦汐月一听别人说起丈夫刚纳的妾室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扔掉手里的瓜子,虽然心里恼怒面上却勉强笑道:“我家官人买个妾那是为了我着想,我身子不好他心疼我,怕我伤身,买个妾室生孩子罢了。再说她生的孩子不得管我叫娘吗,我倒是省得吃生娃那份苦了!” 讥讽她的人冷哼了一声走了,只剩秦汐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站在原地,好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丈夫勤奋读书、还中了举人固然可喜,但这个妾室纳的却让秦汐月颇为不情愿。 她与丈夫成婚三年无所出,恐怕人议论,才只好行为人妇的本分,张罗着给丈夫找个妾室回来传宗接代。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但毕竟是丈夫枕边人,秦汐月心里难免抵触,便自作主张找好了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子,长相平平贵在人老实。哪知随丈夫去了趟菜市口,却执意买下人贩子手里的人。 人贩子手里的人名叫柳瑟瑟,家中被抄,不得已流落人贩子手里,长的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相貌,一副大家千金的气质,跟秦汐月站在一块衬得她像个粗俗村妇,丈夫动了心,便出了大价钱买了回来。 妾室入门本不该有任何仪式的,可柳瑟瑟入门没几天,丈夫便中了举,一时喜上加喜,于是宴请宾客,大肆操办了一场,这下谁都知道秦汐月的丈夫张锦程有了个娇滴滴的妾室。 柳瑟瑟身为罪臣之女,能嫁给一个举人自然已经是最好的去处,自然不遗余力地讨好张锦程,每日与他吟诵诗词、对对子、作诗写字好不自在。 秦汐月看在眼里,心里的嫉妒就没熄过,她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像柳瑟瑟一样有才情。说是找个生娃的妾室,现在看来倒像找了个有才有貌的正妻,活脱脱把秦汐月比成了渣。 呸了一声,秦汐月转身回了院儿里,一肚子火没处撒,想到自己丈夫今天去老师家中做客,便动身去西屋找柳瑟瑟泄气,刚进屋就看见柳瑟瑟拿着针线绣帕子。 她倒也乖巧,看见秦汐月来了就忙起身,拿着自己刚绣好的帕子迎过去笑道:“姐姐来了,看看我给相公绣的帕子好不好。” 秦汐月随意瞥了一眼,见帕子上是一对鸳鸯更不满意了,心想着这不是成心气她,于是便咧着嘴骂道:“你当这是你娘家,买你是让你养尊处优来了?竟比我这大房还清闲,若闲着没事,就去把官人的衣服鞋袜洗了,买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你还不勤快点!” 柳瑟瑟一听,眼泪珠子便要往下掉,虽然委屈,但也不得不听正房的话,埋着头去外面洗衣服去了。 秋日的井水凉得动手,柳瑟瑟想热上一桶水再去洗衣,秦汐月见状又骂:“家里的柴火都是我砍的,你一个做妾的,怎的好意思用我砍的柴火?我看你娇贵着哩,就用井水给我洗!” 柳瑟瑟瞧着张锦程不在,也不敢反驳,只好去打井水洗衣。她没吃过什么苦,手一沾凉水就被冻的颤抖,泪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掉。 秦汐月看她那委屈样子就糟心,叫她好好干活,然后转身去正房里歇着了。 过了一会,只听见“哐啷”一声,还有张锦程说话的声音。秦汐月透过窗户一看,见正是张锦程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和几张宣纸。 张锦程经常与柳瑟瑟喝酒作画,想必今天出门也惦记这事,所以才买了酒和宣纸,只是他脚下还有个摔瘪了的盆子,想必刚刚的声响就是因为张锦程踢了盆。 秦汐月见状忙起身来,她心里明白现在再吃醋也不能跟丈夫过不去,免得更招人烦,踩着小碎步就出去了。 张锦程正满脸怒气,瞧着秦汐月出来,二话没说指着脚下的盆训斥起来:“瑟瑟刚入门,你就让她干你干的活,你倒真会偷闲!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手都冻红了!” 张锦程说着暂时压住了怒气,扯过柳瑟瑟的手攥着,还往里面送热气,然后又扭头冲着秦汐月道:“愣着干嘛,你去把洗完的衣服晾起来。” 见丈夫心疼妾室,再想到刚刚村民说的话,秦汐月也没压制住脾气,摊开自己的五根手指哭诉起来:“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也不过一个秀才,一穷二白的又不会干活,家里的活不都是我干?再说第二日公婆就催着我起来给你洗衣纳被,我可没见你心疼过我,眼下我让她洗个衣服你就心疼了?我既然是这家的主母,她伺候你跟我也是应该的,洗个衣服算什么。” 想到自己多年苦日子,又是伺候公婆又是伺候丈夫,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丈夫竟然因为一个小妾就不分青红皂白训斥她,秦汐月心里委屈极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嚎:“张锦程你有没有良心!我累死累活供你读书,你现在嫌弃我人老珠黄了,你因为个贱人这么对我!” 张锦程见秦汐月这样更不耐烦了,但又转念一想秦汐月其实说的也对,他这么多年读书都是秦汐月照顾过来的,他就算为了名声也不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让别人指摘他。他刚刚中举,多少人盯着呢,要真后院起火也够他吃一壶。 思及此处,张锦程只能放缓语气,缓声对秦汐月道:“汐月,我娶妾一事是你我共同商议的。你我在一起三年,你连个女娃都没给我生出来,我纳妾本就应该,我张家三脉单传怎能因为你断了香火。” 秦汐月抽噎了两声,张锦程这话实在挑不出毛病,怪就怪她生不出孩子,丈夫一说香火的事就把她堵住了。 “瑟瑟刚来月事,这么冷的天着了凉坏了身子还怎么续香火,你可不能只为了你自己,多体谅体谅瑟瑟。”张锦程又道。 秦汐月此刻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分明是丈夫疼惜新人冷落了她,可她要是再争执却显得是她善妒,她只能忍着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去晾衣服。 衣服堆积在另一个盆里,湿答答的浸了半盆子,秦汐月白了一眼柳瑟瑟,气她连水都拧不干,没半点用处。 张锦程催着她快点晾起衣服去置办些家具,然后领着柳瑟瑟进了屋。 秦汐月气得翻眼皮,一边拧衣服一边往屋子的方向瞥,谁知突然被脚下的一滩水一滑,整个人朝着前面栽倒,她没稳住平衡,直直地摔在了水井上面,脑袋一疼晕了过去。 屋子里张锦程正与柳瑟瑟亲昵,忽听秦汐月一声嚎叫,只道秦汐月又耍性子,快步出去一看,见秦汐月躺在水井旁边,头上摔了好大一个伤口,血滋滋往外冒。 张锦程吓坏了,一时手足无措,缓了一会才拉过柳瑟瑟的手,说:“快,快去请大夫。” 柳瑟瑟也吓坏了,带着哭腔问:“大夫,大夫在哪呀!” 张锦程这才想到,柳瑟瑟刚嫁过来,哪里知道去哪请大夫,于是便决定自己去请。他先将秦汐月安顿在床上,然后嘱咐柳瑟瑟照顾好秦汐月,便一头朝外面扎了出去。 柳瑟瑟看着昏迷不醒的秦汐月手不知往哪里放,寻思一番只能找了块布给她止血,她缠了好几层才勉强止住,之后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这一探她吓坏了,秦汐月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她虽然刚嫁过来做妾,秦汐月也对她不好,但从来没盼着被扶正,心想只要大爷对她好就行了。毕竟秦汐月辛辛苦苦供大爷读书,她就算爱屋及乌也不想秦汐月死。 可现在人真的死了。 她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秦汐月死了,谁来照顾大爷,大爷可怎么办啊!大爷刚中举纳妾,这就没了正妻,别人会怎么说?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全然没注意床上的秦汐月动了动手指。 秦汐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坐在自己床边哭哭啼啼,她想看清楚,却因头痛欲裂又不得不合上眼皮。 她记得她昨晚正在看一本小说,小说讲的是男主中举后与女主在菜市场相遇,男主是风光的举人老爷,而女主只是被贩卖的罪臣之女。他花了十两银子将女主买下来,将女主纳为妾室。 然而这却让男主的正妻秦汐月不满,秦汐月嫉妒女主有才有貌,经常欺负女主,因此男主为了女主越来越厌弃秦汐月。最终秦汐月因为在女主生孩子时动手脚,被扫地出门。 后来,男主便中了探花郎,而女主也被扶正,秦汐月则是落魄收场,老无所依。 秦汐玥拧了拧眉头,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记忆中,她老黄牛似的帮一个叫张锦程的男人赚银子供他读书。她每天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将张锦程的寡母伺候得服服帖帖。可张锦程纳了妾就对她颇不耐烦,只想与真爱妾室双宿双飞。 后来她犯了错,被张锦程以此为由一脚踹开,落了个悲惨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文章内容越写越偏,为了避免造成文不对题的情况,所以我改了一下文案和文名,可能此前给不少人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在这里我深表歉意,实在抱歉。 第2章 秦汐玥努力将这段记忆咀嚼消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她穿越了,还是穿在了一本小说之中,成了里面的一个和她名字相似的炮灰女配。 而且她很快清晰地认识到,如果不想办法改变,她还会步上女配的后尘。 她捋了捋,过去朝代发展与她熟知的历史类似,但现在所处的朝代却是完全的架空,在这个朝代中,女子的地位不低,甚至可以自行立户。大氿王朝为女帝开国,传了三代女帝并开创了一系列科举制度,将女性立了起来。之后到了本朝,男女在朝为官数量更是接近对半分。 秦汐玥穿越前是个医学生,文学素养还过得去,但放古代让她去走科举做官还是太难为了。幸而她别的不会,因家学渊源,经商的头脑还是有的,所以她很快就做了个决定。 将赚钱进行到底,她要成为当世第一大富豪,自立门户,并脱离这种在小妾、丈夫跟前轮番受气的境况。 秦汐玥……或者说秦汐月,心中百转千回,柳瑟瑟却哭的毫无知觉,她于是缓慢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一切映入眼帘。 她躺着的是一张有些陈旧的木床,家中虽然算不上家徒四壁,光景也并不好,只有几样生活常用的家具。虽然程锦年刚中举,但以前就是个穷酸秀才,想必娶柳瑟瑟的银子秦汐月攒了很久。 或许是感受到视线,柳瑟瑟停止了哭泣,转头看向秦汐月,见秦汐月没死,先是一惊然后又高兴起来,道:“姐姐你没死!太好了!” 秦汐月心下一寻思,这妾室还挺自觉,别的做妾的都是巴不得正妻死了被扶正,她却高兴起来了。 不过秦汐月不觉得妾室会对专横霸道的原身有好感,大抵是觉得秦汐月死了,她就要像秦汐月一样伺候张锦程起居,还要累死累活供张锦程读书,因此她才不想让秦汐月死。 秦汐月面色冷淡,毫无波澜地说道:“我还没死,你在这给谁哭丧。” 柳瑟瑟哽咽了两声,忙抹掉眼泪,说:“大爷出去给姐姐找大夫了,一会就回来了。” 秦汐月望向门口处,心下想村子里有个郎中,离这里也不过是来回一柱香的路程,从她醒过来到现在怎么也超过这个时间了,张锦程居然还没回来。 她并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但他直觉感觉张锦程不会这么快回来。 “在张锦程回来之前,你别打扰我了,哭哭啼啼吵得我耳朵疼。”秦汐月说道。 柳瑟瑟不明白秦汐月分明就是失血过多的模样,怎么现在说话竟然还这么戾气,“可是姐姐你伤成这样,我如果不看着,大爷回来会怪罪我的。” “你看着有什么用,什么都做不了。”秦汐月不耐道:“你要是闲的没事,便去找一块干净的白巾过来。” 她说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柳瑟瑟忙说让惊她躺下休息,她摆摆手:“你把枕头堆在一块,给我摞高点,然后再找找家中有没有鱼骨什么的,如果有就拿过来,没有的话就只拿一块白巾就行。” 柳瑟瑟点点头,先把枕头给秦汐月垫起来,然后就出去找她要的东西了,她找了半天没找到鱼骨,于是就只将自己没用过的一个白巾拿过来。 秦汐月把旧的止血帕扔给柳瑟瑟让她洗干净,随后自己把白巾缠绕在伤口处,抬手扯下自己裤子上的黑色裤腰带把白巾牢牢绑头上。 她作为曾经的医学生,简单的急救措施自然不在话下,头骨要紧,但只要不摔坏骨头哪怕摔成脑震荡也不会死人。 原身这一摔撒手人寰了,她就要替原身好好活下去。 支使走柳瑟瑟去洗帕子,秦汐月一边抬眼看着房梁,一边等着张锦程来。就算他不期盼张锦程关心她,她也得盼着大夫来不是,总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万幸张锦程虽然姗姗来迟,但还是把大夫带回来了。 张锦程一进来就见秦汐月睁着眼睛怔怔看着上方,着实惊讶了一下,秦汐月摔得那么重,怎么现在躺床上像个没事人一样? 秦汐月余光瞥见张锦程讶异的神情,歪头对他笑了笑:“怎么,我没死,你很惊讶?” 张锦程没想到秦汐月竟然会这么说话,那语调很冷淡很疏远,他没想太多,说道:“怎么会!你没事我开心还来不及。” 他推搡了一把郎中:“快,大夫。你快看看我娘子怎么了。” 大夫忙走上去,查看了秦汐月的伤势后,给秦汐月上药包扎,随后道:“幸亏娘子把血止住了,虽然伤的严重却没把脑袋摔坏,只要养养就好了。” 秦汐月道了一句:“多谢。” 之后,大夫便去开药方。 张锦程走过来握住秦汐月的手,说道:“以后你好好养身子,家里的事就交给瑟瑟吧。” 他想着秦汐月现在伤了只能卧床,想必是不会再为难柳瑟瑟,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安心。 秦汐月将手从张锦程手里冷漠地抽离出来,对张锦程道:“柳瑟瑟既然是妾室,我这个大房卧床,她鞍前马后伺候也是应该的。索性家里都是能自理的大人也没个孩子,你这几天便操劳一些,叫瑟瑟多来照顾照顾我吧。” “这……”张锦程刚纳妾,实在不舍得瑟瑟身心都贴在秦汐月身上,然而这时却没办法拒绝。 秦汐月叹口气说道:“柳瑟瑟是我花钱买来的,怎么我现在躺在床上,却连使唤她都不成吗?大爷你就这么小气。” 秦汐月的话句句在理,张锦程也不想不出理由反对,只能点头说:“是,她伺候你是应该的。” “就是……”张锦程突然话锋一转:“她做事不利索,我怕伺候不好你,而且你看见她也不会高兴。” “谁天生就是会伺候人的,再说我看她伺候你伺候得挺好的,家里也没别人可用,我这膝下也没个可以孝顺的孩子,便她了。我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生气,断不会让柳瑟瑟受委屈。” 见秦汐月说的这么清楚,张锦程也不好说什么,就点点头。 说话间,柳瑟瑟湿着一双手进来,对秦汐月说道:“姐姐,那个帕子我洗好了。” 随后对张锦程说道:“大爷,姐姐这身子需得补补,我想着出去买只老母鸡回来熬汤给姐姐喝。” 张锦程“嗯”了一声,说:“应该的。”顺手把药方递给柳瑟瑟说道:“你去买只鸡,顺便把药给拿回来,晚上一并煎了。” “唉。”柳瑟瑟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秦汐月瘪瘪嘴,张锦程还真怕柳瑟瑟受委屈,把她支使去做别的。 此刻,张锦程还目送柳瑟瑟离开了屋子,那眼中盛满柔情,是秦汐月在原身的记忆力不曾看到的神色。纵使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丈夫,却也忍不住为原身酸溜溜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已经纳了她,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这就恋恋不舍了。” 闻言张锦程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秦汐月说话语气,而是惊讶大字不识一个,厌恶读书的粗鄙农妇怎么突然会念诗了。 念诗不难,这句诗也广为流传,但是前几年根本没念过诗的秦汐月就这么轻飘飘,一点都不磕巴,甚至活学活用地用出了这句诗。 张锦程惊讶一番,试图找出解释。他想一定是秦汐月看见他与柳瑟瑟讨论诗词歌赋,所以才去学,以秦汐月的水平,能念出一句诗已经可以说是有心了。 秦汐月只看见张锦程脸上的表情胜似便秘,却不知道他心中百转千回,毕竟她只是觉得自己脱口而出了一句上过学的孩童都会的诗罢了。 她看着张锦程越发生厌,于是便道:“我想休息一会了,要是吃饭你就叫醒我。” 张锦程正好也不想在屋子里没话找话,就乖觉地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又只剩下秦汐月一个人,她想要休息,但刚穿过来难免心神不宁,加上头疼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着有本书就好了,于是便在床上摸索。张锦程他是个读书人,想来每晚入睡必定有书陪伴,果真秦汐月在床上一通乱摸摸出一本书来,仔细一看是一本《春秋》。 《春秋》的原文她并不熟络,毕竟她是个医学生,这本书也并非必读。只是现在到底是静不下心,好歹是传世的经典,拿来当睡前读物也不错。 秦汐月认真翻过几页还是毫无困意,便继续往下看,却被一个字绊住了,右下角一个不常用的生僻字被张锦程多画了一道横。 这字因着要高考,老师反复提及,当初秦汐月还抄了好多遍,现在看到张锦程写错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不去改正。恰好一歪头看见不远处的桌案上摆着笔墨,于是秦汐月缓慢起身,走到桌案跟前,将生僻字的两横并一横,改了过来。 如此小小的改变,秦汐月觉得张锦程是不会看见的,便转回头到床上继续读书。 这一看竟不知觉翻了好几页,秦汐月全神贯注,连张锦程来了都没发现,直到张锦程开口说话:“这书不是你能看懂的。” 秦汐月将书折了一个角,为防止暴露,就说:“我就随便看看。” 她注意到张锦程手里端了一个碗,将书放到枕头下面,问道:“是要吃饭吗?” 张锦程道:“先喝药吧。” 秦汐月只好坐起来喝药,张锦程是不会喂她的,她也不屑于让张锦程喂,就用勺子搅动了几下察觉不太烫了一饮而尽。 喝完药秦汐月准备继续看书,便又开口让张锦程离开。 张锦程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以前秦汐月缠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他推开呢,总不能是因为书比他还好看吧。 想到这张锦程觉得有些滑稽,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妇怎么会看的懂书呢。 不过张锦程不愿意跟秦汐月呆一起,就说:“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抽出枕头下面的书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反正你也看不懂,暴殄天物。” 秦汐月听他这么说就急了,书被拿走了她唯一的慰藉都没了,就脱口说道:“谁说我看不懂!” 第3章 “你字都不识几个,怎会看的懂这种圣贤书。” 秦汐月心道也是,她现在不宜过早暴露,便只好说:“即便我看不懂,拿开解闷就是了。” 张锦程把书往怀里一揣:“这字迹杂乱,你本来就伤了脑子,再熬坏眼睛就不好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屋子。 秦汐月眼睁睁看着上方的梁柱,心情悲催到了极点,如果想正当做些事业,以她目前的身份还不行,得找个理由独立出去。 可要独立得先有户籍,而户籍要她得先向衙门证明自己拥有一定的自立能力,并且有地允许她挂靠,才能立户。 最要紧的是,先要过了张锦程那关,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正想着,门突然被推响,一阵冷风从门口呼啸吹进来,直吹得秦汐月头皮发麻。朝着门口定睛一看,柳瑟瑟端着一碗鸡汤,小步款款地走过来。 她小心翼翼,生怕把鸡汤撒出去。秦汐月正好饿了,别的也不管了,只慢悠悠爬起来,接过柳瑟瑟拿过来的鸡汤。 鸡汤熬的浓郁,香气扑鼻,想来柳瑟瑟是个会下厨的。秦汐月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鸡汤的香气包裹了整个舌尖,美食让她渐渐觉得柳瑟瑟还是比较顺眼的。 喝完鸡汤,秦汐月把空碗往柳瑟瑟面前一递,躺在麦麸枕头上顿感舒适。因为无聊,于是也不赶柳瑟瑟走了。 柳瑟瑟坐在床边,先开口说道:“姐姐,大爷中举后每日应酬不断,其中不乏巴结讨好和阳奉阴违,那些人或是塞银子又或是送东西。妾看在眼里,心中却想若跟这些攀附小人在一起,怕坏了大爷名声,以后被人拿着把柄,所以想让姐姐劝劝大爷。” 秦汐月听柳瑟瑟说的有理,但这柳瑟瑟也过于仔细,这种不好听的话让她去跟张锦程讲,自己却只是一味乖顺着。 此时此刻,张锦程正春风得意,尾巴翘在了天上,只觉得自己身边的都是才子同好,哪里会想到别人都是顺着他的想法的心思诡谲之人。 秦汐月没接下柳瑟瑟的建议,只道:“你也是大爷的枕边人,这种事情你多劝劝就行了。” 柳瑟瑟低下头,“妾只怕管的太多,逾越了本分。妾深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会听话乖巧,不敢对大爷的前程有任何指点。” 秦汐月扯着嘴笑笑,没多与她辩解,反正张锦程对自己的厌恶她是看在眼里的,索性就让张锦程更厌恶自己,而她也好清闲下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会和张锦程说的,听不听就由他了。”秦汐月道。 柳瑟瑟笑笑:“姐姐说话,大爷一定会听的,你是他的发妻,他定会觉得姐姐为他着想。” 秦汐月轻笑一声,道:“你说的是。” 柳瑟瑟福了福身,拿着空碗去了。秦汐月顺着床沿摸遍整个床也没摸出一本书来,索性就躺着闭目养神。 一阵冷风却又不合时宜地窜到她的床上,这预兆着又有人来了,侧目一看这次又是张锦程。 “瑟瑟今天吓坏了,她年纪轻,看不得那些血和伤口,所以我来给你换药。”张锦程一边说一边将药从袖口取出,又扯出来一块白巾,走到秦汐月跟前。 秦汐月由着他把药换下来,半点没吭声,张锦程要走的时候,秦汐月想起了柳瑟瑟让她劝诫张锦程的事,于是便开了口:“张…官人,听说你最近结交了不少与你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每日同他们以诗会友、酒桌应酬,甚至去了船坊青楼,我既然是你夫人,就应该劝诫你规范言行,勿忘记自己是勤奋艰苦才有如今的成就。” 果然,张锦程听到秦汐月这般冷冰冰教训的语气,顿时眉毛倒竖。他本生的一副温润的模样,眉峰柔和、杏眼薄唇,因自负有些学问,即便恼怒也从未面目狰狞过,此刻神色却厌恶非常、甚至牙关紧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气哄哄地说:“我与那些同好都是做学问的读书人,与他们交流也更有助于学业。” 秦汐月见状丝毫不慌,慢悠悠地说:“那他们怎么不在你中举前与你交流,偏偏你中举之后便一个个都贴上来了?” 此番话说的张锦程哑口无言,他气愤地说道:“你一个没读过书的妇人,怎会懂得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快意,你无需过问我的事情,在家中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张锦程对秦汐月越发不耐,秦汐月这几年把家打理的井井条条,还赚银子供他读书这是没错,但他读了这么几年书下来深刻发现秦汐月与他早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秦汐月粗鄙刻薄,就像个无知妇人,担不起举人夫人的半分体面,甚至还不如柳瑟瑟一个妾室。 往常秦汐月在家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罢了,他可以装作没看见,可秦汐月居然对他指手画脚,完全跟柳瑟瑟的善解人意没法比。 秦汐月瞥见张锦程对自己的厌恶,冷哼了一声,并不当回事,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你中举之后既然有人巴结你,那自然是会有乡绅夫人之流邀我去做客,我这边伤了头,想是很快就有人送东西来,前来看望我的也只会多不会少。你中举、纳妾之后我便卧了床传出去终归别人不会说的太好听,你要紧你的前程,就收收自己的脾气,装也与我装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如此才能不落人口舌。” 秦汐月和张锦程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她并不在乎张锦程更厌恶她,但读书人看重脸面,现在让张锦程休妻或是和离他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如果是自己做错事情被赶出去,终归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污点,如今之际最好是按兵不动,再利用张锦程的举人身份为自己铺路。 这番话说下来,张锦程顾不上生气,只是满脑子疑问。往常有人对秦汐月讨好献媚她早就沾沾自喜什么都不管不顾,如今却又能顾及起全家的脸面,说出这么一番周到的话来,着实让张锦程刮目相看。 张锦程应道:“你我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本就伉俪情深,不用装的。就算我纳了妾,你依旧是这个家的主母,以后瑟瑟的儿女当然也要奉你做母亲,我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秦汐月只觉得可笑,在文中虽没写明张锦程究竟为何娶了秦汐月,但字里行间都表达着,他根本看不起秦汐月。让他装一时还行,要他装一辈子他恐怕还会觉得委屈了柳瑟瑟,与其到最后两个人之间成了仇人,不如早说清的好。 “张锦程,这些日子以来我深知你今非昔比,已然看不上我了,那我们就挑明了说。从今往后我挪到东屋里去住,以后清心寡欲什么都不管了。我不管你和瑟瑟怎么样,只要你们还当我是这个家的主母就行,等你前途安稳,我就从这个家出去。” 张锦程越听心里越拧巴,从前厌恶秦汐月,现在真从她口中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却又觉得伤人了,“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自问绝不是那种抛弃糟糠的人,你怎可这么想我?” “是或不是,张锦程你心里最清楚。” 张锦程木住了,忽然想起刚刚去请大夫的路上,他犹豫再三还绕了远路才扣响了郎中家的门,莫非是秦汐月知道了? 可秦汐月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是犹豫,犹豫着此事会不会妨碍瑟瑟。怪就怪秦汐月平时难为瑟瑟、欺负瑟瑟,他担心秦汐月醒过来会更对瑟瑟变本加厉,所以才犹豫了那么片刻。 秦汐月是决计不会知道的。 张锦程心中五味杂陈,眼见秦汐月脸色平淡,完全不像是在说气话,便提了提长褂,坐在秦汐月床边,缓声道:“汐月,你我夫妻多年,夫妻之间本就应该平淡如水。瑟瑟刚入门,我与她只是一时新鲜,逢场作戏,你怎么还与一个妾室争风吃醋起来了。以前是我对你不好,以后我好好对你。” 秦汐月翻了个白眼,把头偏到另一侧去,张锦程一边享受着她的照顾和体贴,一边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张锦程说与她伉俪情深,实则把所有事情都丢给她,吸着她的血。而他说与柳瑟瑟是逢场作戏,却把柳瑟瑟当成手中宝,什么都怕委屈了她。 张锦程这话说的实在可笑,秦汐月鼻哼一声,完全没给张锦程台阶:“对我好?怎么对我好。你说的对我好只是不休我,不打骂我,让我坐这个有名无实的举人夫人罢了。我还是洗衣做饭,供你使唤,要真为了我好,就叫柳瑟瑟做我做的事情,吃我吃的苦,叫我也像她一样落个清闲。” 张锦程“蹭”地站起来,恼怒道:“秦汐月,你不要太过分!好,你想去住东屋,那你就去。你想清心寡欲,那你便走,我不拦你。不过以后你也别想让瑟瑟照顾你。” 言毕,张锦程拂袖而去。 秦汐月也不含糊,忍着头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快速去了东屋。这也在她的计划之内,她与张锦程相看两生厌还凑合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实在难受。 虽然东屋堆放的杂物太多,但住一个人绰绰有余,秦汐月随便打扫了一下,在床上铺上陪嫁的被褥便和衣而眠。 夜深,张锦程气得左右睡不着,还是于心不忍,对睡在旁边的瑟瑟说:“明日,你帮她去收拾收拾东西,她还裹着头呢,我怕她收拾不好。” 柳瑟瑟虽然讶异,但也没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吩咐完之后,张锦程还是难寐,一闭眼就想起秦汐月字字珠玑说的那番话,索性拿起那本春秋来读。 随便翻了几页,却见一个字仿佛是有被改过的痕迹。那本是个不容易注意到的错字,还是个生僻字,却被改正了。 这书除了他就是秦汐月看过,可秦汐月怎么会认字,还是这么难的字。 第4章 张锦程心下生疑,但到底不会去问刚争吵过的秦汐月,只是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 待得第二日,张锦程睡醒,去了厅中,发现以前都会提早将早点做好等着他的秦汐月,今日却是根本不见人影。 心中憋着一口气,张锦程拉下了脸,大步向着东屋走去,不客气的一把将门给推了开来。 随着门扉倏然敞开,原被阻绝的晨光便轻巧的落入屋中,照亮屋内床中人熟睡的面孔。 被光扰了清梦,原本睡得正香的秦汐月微微皱眉,嘴里呢喃着含混不清的梦呓,骨碌一个翻身便从光斑底下滚了出去,缩进了床内侧的阴影中。 站在门口就着光亮目睹了这一幕的张锦程心下有些复杂,他望了望屋内情况,眼见在一堆杂物中,秦汐月裹着头,一副苍白病容,身下只垫了陪嫁的被褥和衣而眠,还皱着眉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顿时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忍。 到底是陪伴了多年的夫妻,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张锦程憋在心中的气散了大半,也就不打算继续为难秦汐月,转身关了门又离去。 回了厅,张锦程便喊了柳瑟瑟前去做了早饭。 这边秦汐月不多时便醒了过来,初时还有些迷茫,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等渐渐清醒过来后,她便想起,自己这是穿越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秦汐月打水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好此时柳瑟瑟做完了饭,她便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坐下,也不看张锦程的脸色,兀自拿了碗开始吃。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给张锦程看呆了,直到秦汐月吃完了饭,撂下筷子施施然起身准备走人时,张锦程才反应过来。 “你这样子像什么话!”张锦程将手中的筷子一放,阴着脸训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不见你有什么表示,倒是来吃了个现成的!” “有什么问题吗?”秦汐月头也不回地反问,“不提我往日的操持,大病一场,倒吃你一顿不得了?” 这句话将张锦程噎得够呛,他气呼呼的吭哧了两口,眼角瞥到了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我见犹怜的柳瑟瑟,两相对比之下更觉秦汐月可恶。 于是,他便出言讽刺:“昨日你闹着要去东屋住,说要清心寡欲,我也便说了,我虽不管你,但之后你也就别想瑟瑟照顾你,现在你倒是来吃她做的饭?” 秦汐月被张锦程这番无赖至极的话惊呆了,她顿了片刻,才冷笑了一声:“我是妻,她是妾,做饭乃至服侍主母岂不是她本分?在你眼里这也当得起照顾,也罢,往后你我的日子就各过各的!” 说完,秦汐月也不管张锦程是否还要再说些什么,大步流星的便走了出去。 张锦程被气了个仰倒,瞪着秦汐月离去的背影半晌不说话,直到柳瑟瑟柔柔弱弱地过来,在他身边温声细语地安慰:“官人莫生气了,姐姐只是一时与你置气,想明白了就好了。” “我看她是想不明白了!”张锦程仍在气头上,“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和我各过各的,你今日也别去为她收拾了,就让她自己过去!” 听着张锦程这话,柳瑟瑟“诶”了一声应下,便继续服侍张锦程用饭。 那边秦汐月回了东屋,将门一关,一边收拾手下的东西,一边寻思着之后的出路。 原身自幼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家中本是深山村内的猎户,娘亲也十分贤惠能干,因此也算得富户。 父母疼爱独女,因此原身虽然是农家少女,从小却没怎么让她吃苦。当初相中张锦程就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日后考了功名,便不必吃苦。张锦程的父亲当过兵死了,剩下个娘亲,因此原身家里倒也算也攀得上,是门当户对的。 老两口本为原身打点好了一切,在原身嫁过来的第一年冬天,原身的父亲想上山给女儿猎点兽皮做冬衣,好让她更有底气。可后来或是遭了兽群的报复,猎户住的离村又远,等村里发现事情不对带人赶去时,两人也没了。原身猛然得此噩耗,伤心欲绝。但先人已逝,她只得怀着巨大的悲痛回娘家处理父母的丧事。用仅剩的家产给二位做了法事下葬之后,原身这才又带着剩下一点的嫁妆财产回到了夫家。 原身的想法很单纯,她既然已经安葬好了自己父母,日子未来总还得继续过下去,她不能一直陷在浑浑噩噩中。只是还不待她振作起来,外面便流言四起,说得尽是些难听话,左右不离女子克亲这事儿。 张锦程是个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婆婆又是个寡妇,也在流言蜚语攻击之列。两人原先都靠着公公战死之后留下来的那点官府补贴过活,后来靠着原身家接济,委实算不上持家有道。那么大一个家都需要原身去周旋,本就已艰难,更别提那阵子流言四起,四处传的张锦程一家子晦气。 原身在发现这一点后,便抛弃了自己的软弱,强硬起来,逐渐成了外人口中粗鄙蛮横的泼妇。只是她想,爹娘去了,到底只有夫君和婆婆算得上至亲,便也苦中作乐、甘之如饴。 她原也是娇俏过的,也曾经央求张锦程教她识字,她又何尝不向往文人墨客的红袖添香? 但张锦程专心读他的圣贤书,没有耐性,也没有时间。等到了后来,原身也就不再去问,也许知道自己是回不到从前了,也许是因见过丈夫时不时闪过的鄙夷眼神。 原身为这个家始终劳心劳力,甚至牺牲了自己。但是张锦程嫌她不好,嫌她大字不识,嫌她粗鄙蛮横,嫌她败坏名声,甚至嫌她不如往日漂亮。 可谁又能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娇艳如花呢? 等到了张锦程中举之后,他那么急切地与年轻漂亮的柳瑟瑟厮混,却仍要原身操劳家务。再过些日子,张锦程的事业更进一步,便要准备将原身这个“败坏门楣”的夫人扫地出门了。 所以多好笑?向来受伤的,总是那个付出最多的人。越是勤劳,越被轻贱;越是深爱,越被糟蹋。 那男人始终没有记过她一句好。 只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到底殷切地盼着儿女幸福,却不知遇人不淑,儿女终为路边枯骨。因着不舍女儿吃自由的苦,便不要原身单独立户,免去奔波。想着为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挂靠,待得郎君榜上有名,再稍加帮衬,也能一生平安无忧。 只可惜,所有人的努力也不能使她得到夫君的爱护,最终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所以说这人啊,命运若是放在了别人的手里,总是难得善终的。”秦汐月哂然一笑。 要秦汐月来说,什么人值得什么付出,就张锦程这害了心肺的豺狼,不值得原身为他操劳一生。 原身到底在局中,识人不清,魔怔似的非要证明自己是被爱的,逐渐养出一身戾气,不得善终。 但秦汐月可不是原身,女儿哪不当自强?非要一刀两断,那也得是她扫他张锦程出门! 大话说来也无用,现在当务之急是在此处站稳脚跟。索性读过原书的秦汐月知晓这个架空朝代的特殊,这是个只要拥有才能,即使是女子也能如男子般成立户籍的朝代,不论是考取功名还是下海经商,男子做得的,就没有女子做不得的。 这本小说也正因为这设定出彩,才唬得秦汐月来看,本以为会在书中看到女主顶天立地成就一番事业,没想到这本书就只是披着男女平等的皮,写着传统爱情的戏。 现在秦汐月自己来了这时代,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秦汐月身为医学生,懂得的药理知识自然不少,再加上她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平日里随手上网获得的知识也全都记在脑子里。只是秦汐月虽然身为现代人懂得也多,但那些知识可不能随随便便放出去,否则还不等她闯出一番事业来,就要先给迷信的村人绑上火刑架当妖精烧了。 专业知识一时半会拿不出手,其他事物又需要本钱,那么在这个开放的时代,她或许能从小吃入手,获得第一桶金。 第5章 打定了主意,秦汐月又开始琢磨起来。 如果是从她擅长的方面入手,那自然是凉茶龟苓膏等等,既能治病味道也不差的小食做起,可是她对这个世界目前还是两眼一抹黑,纯靠看过的小说以及脑子里原身的记忆支撑,而这两者都没有提到过药材。 而且,因为是架空的世界,秦汐月也不敢保证这个朝代所生长的药材就一定与她所学的那些相符,药材药性可是用错丁点都能出人命的,因此在确保药材的效用之前,秦汐月也不敢贸然使用。 那这条路子也只能先放一放,等未来本钱多了,她才好去镇上找个药铺,实际购买些药材回家研究,看看是否有太大的差异,如果差别过大,她到时候还得自己去试药才行。 除了与医药相关的小食,剩下的秦汐月比较拿手的,就是烘烤的蛋糕或者冰淇淋雪媚娘之类,可这些放在这个时代也不现实,至少秦汐月现在可没办法弄到烤箱或是冰块。 又排除了一项,秦汐月搜罗着脑子里的知识,将注意打到了一些用料简单的民间小吃上,比如在现代十分流行的血肠、烤腰子、鸡杂汤等等。 只是这些小食在现代虽然十分受欢迎,但在古代,这些原材料可就是遭人嫌弃的了,若是没有一定的口碑就贸贸然制作,她虽然可以保证将这些食物烹制得味道出色,可免不了还是会受人非议,甚至性子烈的都可能指责她给人吃脏污,将她的摊子掀了。 因此,虽然这些小食的原材料十分好弄,但还是暂时被秦汐月搁置了。 至于穿越小说中主角常会使用的咸鸭蛋皮蛋等等小食,秦汐月更是考虑都不考虑便直接否定。 且不说这个时代早就有了咸鸭蛋的吃法,就说皮蛋,她上哪儿去找石灰粉、纯碱这些东西?就算找到了,皮蛋的口味也不是那么大众化,不容易卖出去,况且皮蛋本身还有轻微毒性。 所选择售卖的小吃,必须是既要制作起来不怎么费事,又要用料简单,最重要的是口味也得适合这个时代的人吃。秦汐月想来想去,最后便想到了她曾经在现代G市吃到的一种名叫碗仔翅的小吃。 碗仔翅,是一款常见于G市街头的仿鱼翅汤羹,其材料以粉丝为主。当初秦汐月初尝就爱上了这道小食,之后回了家便兴冲冲翻阅资料自己制作,折腾了几天,成功地仿制了出来。 那小吃不仅味美,还能根据顾客的口味现场调配,不管你是想吃甜的咸的还是酸的辣的都可以,并且也能在里面下入更多的配料来提升口感。 这本是一种平民仿翅的小吃,小吃本身是没有鱼翅成分的,只是因为其外观与高汤鱼翅十分相近,并以小碗盛载,因而叫作碗仔翅。 这种既带着点噱头,又做法简单的小吃,正是现在的秦汐月需要的。 只是传统的碗仔翅是用粉丝辅佐各色丝类配料,勾芡过后盛出。但在这个朝代,粉丝虽然也有,可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至少现在的秦汐月弄不到。 不过这也不算难事,碗仔翅内加入粉丝可以当做未来的升级版,现在么,虽然缺了点灵魂,但还是先弄一个低配版出来卖着看吧。 这么想着,秦汐月看屋子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按照张锦程的习惯,此时不是被好友叫出门便是在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看书,加之现在也不是用饭的点,柳瑟瑟此时应当也是在自己的屋中做她那什劳子的刺绣女红,所以厨房应该是没有人的。 于是秦汐月走入了厨房,将门一关,便在房内翻找起来,试图找到可以配制出低配碗仔翅的材料。 但这年月的农户人家,是不大会留有余菜的,基本都是地里现场采摘,没有的就去与邻家交换,带回家一餐做了就吃了。 因此秦汐月找了一通,除了调料之外,也就翻出了一个蛋、半袋子粟米粉、外加一小块腌肉。 想她秦汐月以前做饭,那都是直接大包小包将所有配菜全部买齐了才肯下厨做,现在到了才找到这么点,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得劲。 可这都是为了生计。秦汐月撇撇嘴,最终还是挽起了袖子,烧起了柴,开火开始尝试。 按照记忆中的配比将所有食材处理好依次下锅,因为不知道最终成品如何,因此秦汐月也没敢多做,就做了堪堪一碗的量。 没过一会儿,这好做的小食便出了锅,秦汐月用勺子舀了一小碗出来吹凉后尝了尝,虽然比不上记忆中传统的味道,但又别具了一番风味,竟然改版的还不差。 只是秦汐月自己觉得好吃也不做数,得大家觉得好吃,这小食才买的出去。 将碗中最后一点碗仔翅喝尽,秦汐月舔舔唇放下碗,有了个计划。 超市里出了新品都要弄些试吃给顾客,一来让顾客尝鲜,说不准好吃就买了,二来也是试一试这东西好不好卖,看有没有那么多人光顾。 因此秦汐月打算有样学样,也弄个试吃装给人们品尝,但试吃的人选就得挑一挑了。 想着闲来无事,秦汐月收拾了厨房,关上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过了正午,但骄阳依旧似火,秦汐月顺着树荫走着,看着,就见到农家汉子顶着烈日挥舞锄头仍旧在地里工作,路上偶见几个妇人也是瞥了她一眼便快步走开,懒得与她打交道。 这样的情况让秦汐月也不好主动上前与人攀谈什么,便继续往前走,按照脑子里的记忆逛了许久之后,转到了一处山野,便听到了孩童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秦汐月在树荫下驻足,就见不远处村子中的小孩漫山遍野地跑着,或是丢着石头玩,或是一群人滚作一团,看起来野得很。 看了半晌后,秦汐月忽然福灵心至,这些小孩不正是她所需要的“顾客”吗? 乡野的孩子好奇心总是旺盛的,而他们往往也是对村子了解最深的,有些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反而能从小孩子的口中问出个大概。 打定了主意,秦汐月又看了那群笑闹着的小孩一眼,转身离去。 做低配碗仔翅的主要材料是粟米粉、蛋与熏肉,粟米粉与熏肉家里都还有,蛋却是只有一颗,今日做那一碗时便用掉了。于是秦汐月在回家的途中,又去换了几颗蛋。 到了家,秦汐月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便钻入厨房,将所有食材往厨房深处藏了藏,确保柳瑟瑟晚上做饭时不会发现并用上。 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倚在床边,打量起了院子。 虽然家中之前一直都是原身操持,但柳瑟瑟刚嫁进来,秦汐月摸不准她的行为,未免之后在厨房做饭时与对方撞见节外生枝,因此秦汐月决定用今日剩余的时间做做观察。 既然与张锦程说好了各过各的,以张锦程那自负的性格,在秦汐月主动认错之前,他必然是不会前来寻她的,因此秦汐月乐得清闲,在摸准了柳瑟瑟出房的时间后,便又进厨房为自己做了晚饭,然后洗漱完毕重新检查了一下伤口换了药,倒头便睡。 此时的东屋已经被秦汐月收拾得十分妥帖,因此这一觉比昨夜来的安稳,天大亮后秦汐月打着哈欠起了床,又是一番收拾,便要准备开始做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碗仔翅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有一说一,正统的碗仔翅真的挺好吃的,但咱们别考据文中写的做法哈(……) 另外架空朝代,设定里人民生活相对比较幸福,经不起正常考据,考出来就是你对.jpg 作者跪谢x 第6章 避开了柳瑟瑟与张锦程,秦汐月溜进了厨房,先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然后便从厨房的角落里将昨日收起来的材料给扒了出来。 东西被秦汐月收拢得很好,因此柳瑟瑟并没有发现,秦汐月将东西打开,发现也没有被小动物碰过的迹象,便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开始烹制。 因为只准备给小孩子们尝个鲜,所以秦汐月今天也没有做多,就是一碗的量,之后在厨房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些装小菜的碟子,便将东西全部打包好,往背篓里一放,背着背篓出了门。 顺着树荫小路往前走,秦汐月很快便找到了村中玩耍的小孩。 此时已经是晌午,在这个年代的人还都是一天只吃两顿,也只有权贵人家才会讲究点多吃一顿,再加上小孩子们已经疯跑了一个早上,或许他们的习惯让他们觉得自己不饿,但也绝对不饱,谁不愿意多吃些呢。 因此,当秦汐月站在树荫下大大方方卸下背篓,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再将背篓倒扣过来当个简易的小桌子时,就已经有眼尖的小孩注意到了秦汐月捧着的那些碗碟。 待得秦汐月将那被她故意滴了几滴麻油,变得喷香四溢的碗仔翅揭开盖放在背篓上时,便有胆大嘴馋且耐不住性子的小孩围了过来。 “夫人,这是在做怎的吃食?忒香。”当先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小碗问道。 “想尝尝么?”秦汐月也不说别的,就舀了一小勺放在了小碟中,笑着向那问话的小孩递了出去。 小孩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那个小碟,又看了看秦汐月。 秦汐月在村子里的名声不算太好,总有孩子家大人教育说不要与她走近。但此时秦汐月拖着小碟站在那儿,微风拂过青丝摇曳,她放缓了神情笑起来,再加上她确实也长得不错,顿时让孩子觉得亲近了许多。 于是,那小孩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小碟,来不及吹就直接喝了下去。 索性那碗仔翅已经被舀到了小碟中,又被秦汐月托着放了会,已经不怎么烫了,因此那小孩一口下去,就觉得一股麻香带着温润的液体滚入了喉咙,回味咂咂嘴,还能品出一丝肉香。 这年头虽然家家户户在节日里都能吃得一些肉,但到底不是天天能吃,因此乍然一阵肉香回味上来,再嚼嚼嘴里那一缕肉丝,小孩的眼睛都亮了。 “好吃吗?”秦汐月笑吟吟的问。 “好吃!夫人,这里面有肉!”小孩眼巴巴的看着秦汐月放在背篓底上那一碗热腾腾的碗仔翅,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小精乖,这你都吃出来了。”秦汐月并不吃惊这小孩会吃出来,笑着打趣了一句。 听着两人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四周围着的小孩顿时靠的更近了,一个两个全部睁着大眼睛,巴巴看着秦汐月以及那一碗碗仔翅,盼望着也能和小伙伴一样得一碟子尝尝。 稍远一些的孩子最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来才察觉到这里的骚动,便也全都围了过去有些好奇地看着。 见到小孩子们全都来到了自己身边,秦汐月心下满意,便排开了自己带来的碟子:“想尝尝的都有份,不要争抢,一人一碟。” 昨日秦汐月走到这处围观孩子们打闹时,便暗自数了孩子们的数量,本想带够对应数量的碗碟,但家里也确实没那么多。好在小孩子们并不介意,这个人喝完了把碟子递回去,秦汐月舀一勺后,那个人又拿起来继续喝。 也不是没有小孩想浑水摸鱼多拿一碟,但被秦汐月笑着看了一眼后,就不敢伸手了。 等所有小孩都喝了一碟,将那一碗碗仔翅分得干干净净后,秦汐月看着一个个食髓知味仍旧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孩子们,微微一笑。 她慢条斯理的将碟子全部拢好,柔了声音看着那群小孩慢慢的开口:“你们喜欢吃,我也高兴,当然也想再给你们吃一些,但在此之前,我有个忙希望让你们帮,帮完忙后,我再带好吃的给你们吃好不好?” “夫人有什么忙?我可以帮你!”有小孩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表忠心。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有一个小孩开口,便有更多地开口,就怕被抢了功。 “好好,我知道你们都是乖孩子。”秦汐月看着这群活蹦乱跳的小孩,心下有些欢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最前排的孩子的小脑瓜,“其实任务很简单,除了一会儿你们喝完汤我想要你们的感想之外,我知道你们最熟悉这村里,现在我想要些植株饲养,你们便去采摘,每种我只需要一株,并且最好不要和其他人重样,带回来后就可以和我换一碗汤,最后谁带回来的植株最多又最稀有,就可以得到最大份的汤喝。” “现在你们去找,我回去为你们做汤,咱们傍晚之前在此处碰头好不好?” “放心吧夫人!”小孩子们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在秦汐月说完话后,立刻叽叽喳喳笑闹着散开了去,帮秦汐月去找植株。 秦汐月的想法很简单,这个村子依山傍水,或许林中便有什么药材植株生长。有些药材在不知其效用前,都会被弃如敝履,当做野草自由生长,很多都是后世才慢慢发掘出来的。 现在秦汐月来了,自然想探查一番,万一她运气好,真的就碰上了呢。 将东西收拾好回了家,秦汐月进了厨房,把之前用过的碗碟洗洗干净放好,又翻了一些小碗出来。 既然和孩子们说好,那自然是不能再用之前的小碟只盛一口给他们,但秦汐月也没打算分得太多,最主要也是材料就那些,太多了汤就会变稀。 因着时间尚早,秦汐月将东西都准备好后,便回了屋子休息了会,待得太阳开始西下,她才慢腾腾的从屋子里出来,拿出材料准备做小食。 这小吃的做法很简单,因此秦汐月也不着急,并不担心赶不上和孩子们约的时间。 昨日采买的鸡蛋还很充裕,秦汐月在下锅时想了想,便多打了一颗蛋,又多撕了一缕熏肉扔了进去。 这些小孩看着乖巧又伶俐,秦汐月不自觉就想让他们稍微吃好点。 待得一锅热腾腾的汤煮好,秦汐月将这些汤全部分装在小碗中,又拿了一个大些的碗盛了满满一碗,这才把所有的碗都盖好盖子,放进背篓里,依旧和上午那般背着背篓,安静的出了门。 等秦汐月走到了和孩子们约定的地点,那里早就三三两两的站着小孩了,见到秦汐月来了,皆是眼前一亮。 “夫人!”有勤快的小孩顺势就上来,帮着秦汐月脱下了背上的背篓。 秦汐月也不好推辞,便摸摸他的小脑袋,夸了他一句懂事。 这次背来的碗比较多,汤汤水水的也不好直接放地上,虽然孩子们不嫌弃,但秦汐月还是觉得这不太妥当,因此便没急着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只是脱下后就站在那儿等。 孩子们理解了秦汐月的意思,便又抱着自己摘采来的植物上前,想要给秦汐月看一看,却被秦汐月制止了。 “不急,等大家到了一起。”秦汐月笑着说。 不过多时,之前跑了漫山遍野的孩子们便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基本都是怀中抱着一摞,也不管泥土弄脏了衣服,小脸抹得灰黑。 看孩子们都到齐了,秦汐月便让他们排着队,依次将东西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她去挨个检查。 虽然叮嘱了孩子们尽量不要和别人摘重复,但小孩子一跑疯就顾不得他人,除了玩得好的在采摘途中对了一下,大部分都是闷头摘,摘完了跑回来,因此还是有许多重复的。 秦汐月也不着急,挨个挨个慢慢看,细细辨认。 大部分都只是些不入流的杂草,还有些年纪太小的孩子分不太清,干脆给秦汐月将枯草也拔了回来。 只是看着看着,秦汐月眼前便是一亮,快步的走上前,指着一名孩子面前摆放的植株询问:“这也是这附近的植物?” 第7章 被秦汐月询问的小孩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是的哩,就在咱们山上,老大一片。” 秦汐月点了点头,捡起了那枚植物细细端详。 只见那植物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被小孩抱在怀里颠簸了一路有些蔫,它的顶端有许多的分支,整株植物都是绿色,且光滑无毛,看起来就仿佛是一株再寻常不过的路边小植。 但秦汐月清晰地知道它的价值,于是她举着这株植物问道:“这在这边也算是野草吗?” 听到秦汐月发问,小孩子们凑头凑脑地都看过来,细细打量了片刻点头:“没什么用的,割回去家畜也不吃。” 暴殄天物。秦汐月脑海中闪过这三个字。 在这个朝代还未发掘出药性的草药,在秦汐月的世界可是鼎鼎有名,基本属于家家户户常备药。 这便是一种名叫菘蓝的植物,炮制过后的俗名又称为板蓝根。 板蓝根可是个好东西,有了它,秦汐月的凉茶计划也算是有了个开端。 将这草药收好,秦汐月继续顺着往里边走边看,只是能发掘出菘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撞大运,待得秦汐月转完一圈后,也确实没再发现特殊的植株。 “你们做得很好。”秦汐月并不吝啬于自己的夸奖,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夸奖还是很重要的。 在夸完之后,秦汐月也履行承诺,将碗仔翅一一分发下去。但因为不止一个孩子采回了菘蓝,因此秦汐月只得又分了分,将最大的那一碗给了不仅采得了菘蓝,还带回了最多种植株的孩子。 孩子们得了心心念念的汤食,开心得不得了,捧着就喝。有几个还知道吹吹气,有几个则是对嘴就喝,然后被烫得直跳脚,却还是一边“哈斯哈斯”一边继续往嘴里灌。 这把秦汐月看得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安抚:“慢点吃,没人抢你们的,吃得太快太烫会得食……呃,对你们的喉咙不好。” 秦汐月下意识的想提醒孩子们,这样容易得食道癌,但是话到半路又被她咽了回去。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哪里知道食道癌是何物,因此秦汐月只得换了个方式提醒他们。 可惜的是,并没有几个孩子听得了秦汐月的劝说,停下自己灌食的动作。 “还有啊,喝完了我可是还要问你们感想的,所以慢慢地吃,你们才能尝出味来。”秦汐月见自己第一次的提醒并不管用,便补了一句。 这次孩子们才想起来秦汐月最初说的话,有几个便放缓了动作,不再像刚才那般,否则那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吃得再多也只是过了喉咙,嘴巴里根本吃不出味。 等到孩子们都吃完了,秦汐月这才慢条斯理的挨个询问他们感受。 孩子们舔舔嘴,开口就是七嘴八舌叫好吃,叫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章法。 “是从前从未喝过的汤!类似的也不曾见过。” “好吃的,还有肉,还香,大家肯定都喜欢!” “我阿娘每次去赶集都会从镇上带东西给我尝,但都未曾吃过这样的吃食。” “夫人这汤的样式与味道,即使是镇中都难得一见。”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秦汐月渐渐地理清了思路。 她这次做得比较保守,就是最传统的咸鲜味,得到的反馈便是很适口,而且估摸着附近也确实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小吃,至少孩子们都没吃过。 点了点头,秦汐月又问:“那若是你们家大人给你们带馋嘴的零食,一般都会花多少文?” 孩子们又叫嚷起来,有的穿得朴素的说是几文钱,有的穿得更体面些的则是说十几文。 此时,便有意识到了什么且年龄稍大些的小孩上前一步询问:“夫人问这个是要做什么呢?难道夫人之后想要卖这汤食吗?” 秦汐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后笑:“我家官人中了举,便要为之后做打算,他虽走的是诗词路,但策论方面也不能太低不是?官人有心想二者齐头并进,我也要帮他一把。” 世人都知道,自从元凤女帝开国以来,便一改前朝科举制度,将科举划分为文举与武举。文举又分策论与诗词,考卷下来,考取策论者可不过诗词,但考取诗词者需过简单策论,若二者皆为高分,那自是人中龙凤,将来官途一片光明。 但诗词好学,策论难学,那是需要能够议论当前政要问题,且进献真正可以贯彻落实的意见,并进行执行的人才。因此不具备一定实干才能的人,是无法成就策论之才的。 因此秦汐月这么一说,发问的小孩便懂了,必然是举人老爷正在研究民心民意,夫人这是出来帮忙调研呢! 那小孩想了想,便又开口说:“那夫人若是要贩卖这汤食,可取三文钱。” 秦汐月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后点头,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我知道了。” 这一来二去的,孩子们已经不再惧怕秦汐月,有些话也就说的开了。 于是,秦汐月又与孩子们聊了一会儿,打听了一下村子里的事,又将自己额上的伤口搪塞过去,看天色务农的大人们也该从地里回来了,她便和孩子们告别,将所有的碗碟以及孩子们带回来的植株全部装入了背篓中,先一步背着背篓回到了家。 她可不想被那些回家的村人撞见她与孩子们在一起的事,她倒没事,顶多受一顿白眼,就不知道孩子可能要被家里人拧着耳朵教训了。 到了家,厨房里有袅袅炊烟升起,想必柳瑟瑟已经在下厨做晚饭了。于是秦汐月不动声色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确保自己并没有惊动她。 到了屋子里将门一关,秦汐月这才卸下背篓,将放在里面的植株又全部都拿了出来,开始分门别类。 首先,秦汐月将所有的菘蓝都捡了出来放在一边,之后她才清理了一下其他的植株。 虽然这些植株里已经没有了秦汐月所需要的草药,可观察这些植株的状态与结构,也可以让秦汐月得到自己需要的情报。 在将所有的植株都清理完毕后,秦汐月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长出一口气。 通过这些植物的生长状态以及本身的结构,秦汐月判断出,这个时代虽然是架空的,但大体的植物与秦汐月所处的现世差不多。 有了初步的判断,待得柳瑟瑟那边做完了晚饭又收拾好后,秦汐月这才将东西又装回了背篓,带着一起溜进了无人的厨房。 先给自己做了些吃的饱腹,再将这些碗碟全部都收拾好,之后秦汐月将菘蓝洗净,选了几株扔进了锅中炖煮,煮了好一会儿后才将其连汤带水地一起盛出。 仔仔细细观察了煮熟后的菘蓝,又抿了一口煮熟的汤水,秦汐月根据自己脑中的知识好好辨析了一番,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事关用药,秦汐月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番。如今不论是之前郎中开的中药,亦或是从山上采来新鲜的草药,都已被秦汐月研究了个透,就目前看来,她以后应该可以稍稍放心,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去寻找草药了。 这对秦汐月来说算是这么多天以来最好的消息了,心情十分不错的秦汐月便收拾好了东西,拿起菘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它们都细细的摊开准备晒干了做药。 处理好杂事后,秦汐月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菘蓝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8章 一觉睡到自然醒,秦汐月从床上爬起来,率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虽然这两天都十分忙碌,但郎中给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到了今日,伤口处已然痊愈得差不多了。 想到今天的打算,秦汐月便将纱布给撤了,又理了理发,确保遮住了额前那块伤口后,便出了门。 昨日歇息的早,因此虽然秦汐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但其实现在的天色才蒙蒙亮,不过话虽如此,农户人家也都已经下地有些时辰了。 福家村所处的这片地界在秦汐月看来,是很标准的乡下。除了福家村之外,在原身的记忆中,周围还有好几个连在一起的村子。每到了早上,几个村子汇聚前往镇上的那条道便特别热闹,时常有赶集的在道上碰见了互相打招呼,沿边还有很多吆喝着卖吃食的小摊贩。 这条道每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秦汐月便准备在这里先试试水。 因为是尝试,秦汐月也没打算做太多,便出门找屠户割了些肉,又买了几颗鸡蛋,带回家一锅炖煮,滴上些麻油,再装进早已准备好的瓮中,又找出所需的碗碟勺子,这便算是准备妥当了。 将所需用品全部装进背篓里,秦汐月弯腰背起背篓,出了家门。 这么一大箩筐汤汤水水的东西加在一起,少说几十斤重,秦汐月最开始还有些担心,怕自己体力不支根本背不了那么远,没想到真到走起来却并没有太多的沉重感。 思来想去,秦汐月也只能将其归咎于原身这具身体锻炼得当。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幼时也曾被惯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却在嫁过来后仍旧被磋磨到了能够扛起一切的地步。 这么在心中感慨着,秦汐月很快便来到了那条主干道上。 这里早已布满了喧闹的声音,好位置也被早早前来的商贩们霸占了,秦汐月左看右看,最后只得选了个靠边的角落,放下了背篓。 她的到来很快便引起了此处常驻小贩的注意,他们用审视的目光将秦汐月从头打量到脚,心里不由地犯嘀咕。 虽说国家提倡鼓励女子立户、女子读书、女子从政,但越是偏远地区思想观念总是要越落后些许。因此在这片地界,甚少会有女子独自出来立户经营,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此地的小贩也早就熟识,此时出来了个从未见过且独自出门抛头露面的女子,可不是让他们感到疑惑,就怕又是来抢生意的。 只是因为尚且不知道秦汐月的来头,因此那几个小贩狐疑归狐疑,也没有哪个真的上前来询问。 小贩们心里的小心思秦汐月并不知晓,她将东西卸下来后,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便也学着这些小贩尝试着吆喝起来。 “碗仔翅,新鲜的碗仔翅!加了肉的,只要三文钱一碗!若是回程将碗还回,还可退回一文钱!” 这番吆喝还真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一个是女人脆生生的声音在一群大老爷们里显得尤为突出,一个是那吆喝词中还提到了肉,最重要的是,便宜啊,回程还碗的话还能省一文钱! 顿时,便有人上前来询问。 “你这碗……什么,真的有肉?咋从没听说过呢,这是啥吃的?真的只要三文?” “比真金还真。”秦汐月将瓮的盖子揭开,用勺子抄了抄,捞上了一缕缕肉丝给对方看,“只要三文,若是吃完将碗还回来,还可退一文。” 那人探头看了一眼,果然在黏稠的汤水里看到了肉丝,与蛋花粘连在一起,给人一种仿佛有很多肉的错觉。 “来一碗尝尝。”那人见状,掏出了三文钱递过去。 “好嘞!”秦汐月见第一笔买卖就成交了,十分开心,乐呵呵的给那人来了满满一碗,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了那一碗从未见过的汤,吹了吹气,待得不烫了,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进去。 “嘿!这味道,新鲜!”那人喝了一口,立刻眼神一亮,仰头咕噜噜便将剩余的统统喝光。 喝完了,那人舔舔唇,将碗递回给了秦汐月,秦汐月便也掏出了一文钱,递给了对方。 “真的退一文,这才两文钱!又解渴喝着又暖和,我嚼着肉丝还不少?而且这味道确实新鲜,我从未尝过,再来一碗!”那人意犹未尽的说道。 “好。”秦汐月也干脆,便又给对方盛了一碗。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周围一直围观的群众也躁动起来,尤其是第一个人给的评价还不错,甚至再来了一碗,顿时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上前,也说要买。 秦汐月笑弯了眸子,挨个收了钱,给他们盛好一碗递过去。 待得尝过,顿时也有人啧啧称奇起来:“娘子好手艺,这汤着实鲜香可口。” 眼见得自己这碗仔翅卖得确实好,秦汐月在心中便有了些底气,想着之后应当是可以再带多些来卖了。 今日秦汐月因为算是试运营,所以只带了一瓮,不多时便被抢购一空,她便开始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再补充点材料以及碗碟之类,好待明日能够再多卖出去一些。 因为今天做的汤较少,从家中带来的碗碟还够分卖,待得明日要做多些,恐怕就不太够了,毕竟她也不能一股脑将家中的碗都带出来,那每日进厨房做饭的柳瑟瑟必然会生疑。 正当秦汐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盘算着的时候,忽而从村子的方向有一名少年人甩着鞭子架着牛车前来,路过秦汐月时咦了一声,拉住了牛车打招呼。 “这不是夫人么,怎的在此卖东西?” 秦汐月抬起头,见到对方的脸,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记忆后开口:“牛娃子,我这是替我家老爷做调研呢,也不会在此卖多久。” 牛娃子“哦”了一声,笑了起来:“昨日阿弟回家,拉着我说悄悄话,便说了夫人在帮举人老爷做调研的事,还夸夫人手艺了得,笑我吃不到,不成想今日却是碰到了。” 这坐在牛背上的少年便是昨日被秦汐月差遣的一名孩童的哥哥,兄弟俩关系很好,因此弟弟回家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哥哥,秦汐月也不稀奇。 但是听到牛娃子这么说,秦汐月却是有点不好意思:“今儿个的碗仔翅正巧卖完了,明日你还赶集吗?我替你留一碗。” “不打紧不打紧,明日还赶的。”牛娃子连忙说道,“那先谢谢夫人,等明日我也要尝尝夫人的好手艺,回家笑话一番阿弟。” “诶,好嘞。”秦汐月笑道。 二人又唠了一会,牛娃子还要去赶集,便与秦汐月挥别,又舞着鞭子架着牛车远去。 目送牛娃子远去后,秦汐月在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孩子早当家,便又忙着收拾起来。 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早就有心在观察秦汐月的那些小贩们便听了个周全,再四下与熟客一打听,得知秦汐月居然真的是举人老爷的妻子,几人的心态顿时就不一样了。 眼见着秦汐月马上就要将东西都收拾好,看起来是准备离去的时候,便有个瘦小机灵的小贩上前,来到了秦汐月的摊边拦住了她,冲她笑了笑,客客气气地开口:“夫人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秦汐月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看向那个堆着笑容的小贩,开口:“有事么?” 小贩会前来找她,秦汐月并不意外,即使是现代做生意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她这么贸然地出现在此处兜售货物,这些小贩没什么反应秦汐月才比较吃惊。 “不是不是,就是来探望一下夫人。”那小贩笑得亲切,“夫人想必是头天来此,我瞧着对于摆摊也不甚熟悉的样子,小的别的不会,却是从小跟家里头出来做买卖,因此可以为夫人筹谋一二。” 听完了小贩说的话,秦汐月心下恍然,看来这群人是听到了她和牛娃子的对话,打听过后确实了她的身份,这才前来讨好。 对此秦汐月心里是毫无波澜的,这本就是张锦程欠了原主的,因此现在秦汐月扯他点虎皮也不为过。 秦汐月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其他的小贩都是有意无意的在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有几个不小心和她对上眼,都会露出善意笑容。 于是,秦汐月便点了头:“确实,还要劳烦你指点一下。” “指点不敢当,就是提个建议,夫人可以听听。”那小贩连连说道,“小的见夫人是做汤水生意,夫人不若将材料用车带来,就和隔壁李家老二那样,在此处起个炉灶烧些柴火,现做现吃,给客人吃个热乎的,也省得夫人背着汤水赶路,又重路上又怕洒了。” “你说的有理,我也正考虑此事。”秦汐月点点头,“只是我倒可以在家将材料处理好直接带来,但推车打水这些总不方便。” “不打紧的,正巧小的家前些日子换了辆板车,夫人若是没有合适的车可以直接拿去用。”那小贩帮着出主意,“至于水,就在这条路边上不远处有一口井,咱们这边做买卖的都会去那边取些水,夫人自然也可以。” 小贩的这一番说法倒是让秦汐月有些意动,她未来必然不可能只在这条小路上贩卖吃食,总得去镇子里才好将生意做开,在这里顶多就是个餐厅试运营,赚足了去镇里做买卖的钱后她就会撤。 可这毕竟还是需要时间,秦汐月原本是打算慢慢来,在不惊动张锦程的情况下悄悄把钱赚足了再说其他。但今日她就来这里一趟便被认了出来,之后去了镇子上卖必然会遇到更多同村的人,说不好一传四五六就要将消息传到张锦程耳朵里。 虽说秦汐月并不怕张锦程,但是她怕麻烦,因此徐徐图之是行不通了,干脆速战速决。 拖着车回家固然很不方便,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被柳瑟瑟看见,提前惊动张锦程,但总比到时候被张锦程缠上做不了生意钱也没赚够钱来得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秦汐月每日拖一车材料出来,真的可以卖得完的前提上,若是卖不完,那也会陷入没赚够钱又被缠上的尴尬境地。 但秦汐月对自己的小吃有信心,尤其是又经过这两天的试验,她相信她这独门的小吃,还是很受市场欢迎。 打定了主意,秦汐月便点了头:“那就要劳烦小哥先将那板车借我几日,这算是我租用板车的租金。”说着,秦汐月打开自己的荷包数了数,按照租借的天数取出了足量的银钱,塞给了那小贩。 小贩猛地被塞了一把钱,急忙推拒:“不用不用!本就是我用旧的,夫人直接拿去就是。” “那怎么可以。”秦汐月笑着说道,“我还要在此处替我夫君多调研几日,这几日少不得要受你们的照拂,现在大家赚钱也都不容易,我怎能平白得你一辆车,那我良心上也过不去。” 二人来回推了两下,那小贩见拒绝不过,也就收下了,再看秦汐月时,扬起的笑容里便带上些许真诚。 又与小贩聊了一会,秦汐月便得知,对方姓郑,单名一个钱字,是邻村人,每日都是来此处卖些点心赚钱养家糊口。 刚得知这个名字时,秦汐月还愣了一下,心说这家人挺会取名,挣钱啊。 郑钱得了秦汐月的钱,和她聊起来那是知无不言,正巧他对这块十分熟识,秦汐月也有意打听,聊着聊着,此处做买卖很多该注意的东西秦汐月也就都知道了,就连支个可以开火的炉灶需要准备些什么,郑钱也都一一告知了她。 做好了功课,秦汐月又与郑钱约了晚上拿车的时间,便背着背篓离开了。 回到家后,秦汐月摸出了自己今日里赚的钱,数了数,收起了一些,拿着另一些再次出门。 按照从郑钱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秦汐月出门去将所需的东西全部一一置办了,还顺便买足了明日需要用的材料,又去和屠户定好了第二天早上来拿一只现宰的老母鸡,便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柳瑟瑟正巧出来做晚饭,秦汐月回去的时候,差点与她撞个正着。 好在秦汐月机警,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便将所有东西先往自己屋子里一塞,并迅速把门一关,柳瑟瑟来时,只见到了她关门的身影,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只是柳瑟瑟在见到秦汐月时,本有心上前来客套两句。 这几日秦汐月不再理会张锦程,原本属于秦汐月的活就全落到了她身上,那张锦程嘴上说着心疼辛苦,实际上还是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她,早就让她心生不满,却又不敢真的埋怨出声,只能暗暗盼着张锦程可以快些与秦汐月和好。 平日里秦汐月一直躲着他们俩,柳瑟瑟也知晓,只是今日好不容易撞见,柳瑟瑟本想上前劝说两句,让秦汐月低低头找张锦程要个原谅,却没想到一句话还没出口,那边秦汐月便是“呯”的一声带上门,直接让她将没出口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柳瑟瑟站在院子里,好看的小脸憋得有些红,她本就不太看得起秦汐月这个粗俗的农妇,因此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去敲秦汐月的门,而是转身进了厨房。 进了房间的秦汐月便躲在窗户边,屋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十分担心柳瑟瑟会来敲她的房门,直到柳瑟瑟进了厨房,她才松了口气。 刚才柳瑟瑟在院子里到底想了什么,秦汐月一点儿都不关心,她此刻正美滋滋的一边收拾一边盘算着,明日到底能挣多少钱。 待得柳瑟瑟做完了饭,秦汐月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避着她离开了家,去到了与郑钱约定的地方,取走了车。 在走之前,郑钱还贴心的给秦汐月解释了一下如何才能更多地带些货物,在得知秦汐月在烦恼碗碟问题时,他想了想说道。 “这边通常做的都是赶早的生意,买个包子馒头用油纸一包带着就走了,有几家却是会做到下午,做的是馄饨之类,也是为了赚一笔赶集回程时饥肠辘辘的钱,这时候他们不急了,就会有人稍微休息片刻吃完了再走,做这生意的,都是俩人,一个看摊一个收拾。” “像夫人这样一个人做这种买卖确实不多见,要是夫人不方便,小的可以做个照应,夫人信得过的话,到时候夫人将摊子支在小人那处,待碗快用完了,小的替你看着摊子,你就带着碗去井边打点水洗干净再回来。” 秦汐月听着,觉得这方法可行,便再三的谢过了对方。 拖着车回到家,秦汐月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弄出动响,将车塞进了屋子里。 眼瞅着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秦汐月也不觉得委屈了自己,她环视屋子,颇有一种满足感。 在欣赏完后,秦汐月伸了个懒腰,想着明日还要早起,便洗漱完毕,上床歇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到了第二日,秦汐月早早爬起来,去屠户家将昨日定的老母鸡提了回来放在板车上,推着昨晚已收拾整理好的板车便出了门。 此时的天色还未彻底亮起,秦汐月小心翼翼地走在道上,很快便在不远处见到了人影。 郑钱早早就候在那儿,见到秦汐月来了,便招招手,上前帮着她一起推车。 二人走到了郑钱的摊子边,此时这条路上已经是来来往往的人,小摊也早就支起了好几个,秦汐月来的已经不算早了。 虽然早就知道农户人家都是起早贪黑地工作,却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早这条路上就已经是人来人往,秦汐月稍稍有些吃惊。 想她秦汐月以前每天早上八点钟爬起来上班,就已经觉得很痛苦了,在古代没有手机游戏可以耍,她才早早地收拾完上床歇息,等起床一看天都没亮,估摸着也才五六点,寻思自己应该起得很早了吧,却还是高估了自己。 眼见着这条路上人来人往,还有禽类叽喳的喧闹声,秦汐月搓搓脸,将自己心中那点不成熟抛之脑后,在郑钱的帮助下将摊子支了起来。 郑钱的摊子位置十分不错,本应该是寸土寸金的地,但他人缘好,其他摊贩也有意与秦汐月结个善缘,因此今日来时,郑钱特意和周围的摊贩打了个声招呼,其他人也就让了。 好在秦汐月的摊子也不大,稍微挤挤,不用其他摊贩怎么挪动,也就放下了。 秦汐月自知自己是承了他人的情,摊子支好后,从小板车里取下了炭火,就烧炭开火。 原本秦汐月也是准备直接拿柴火,炭火毕竟要另外花钱买,但她却是忽然想到,平日里用些柴做饭也就罢了,这出门摆摊用了家中的柴,现在她也不再去劈柴了,那自然是柳瑟瑟做了她的活,这一拿,必然要被柳瑟瑟发现。 秦汐月本就不欲打草惊蛇,因此她思考过后,还是在昨晚采买时,添置了足量的炭火回来。 待得炭烧好,秦汐月打了水,将那只老母鸡炖上了瓮,煲到浓香四溢之时,才不紧不慢的捞出整鸡,将上的肉全部仔仔细细撕成细碎的丝状,重新下锅,又打了鸡蛋,将蛋清蛋白分开搅打,依次下锅。 秦汐月在这里忙个不停,一锅汤前前后后煮了好久,那香味早就飘了出来,惹得一些往来者侧目驻足,忍不住吞咽口水。 将调料全部摆开,秦汐月先盛出几碗,里面多放了些肉和香油,分给了郑钱以及周围的小贩,感谢他们的帮忙。 小贩们也不好意思光吃秦汐月的,便有的给她一个包子,有的给她一根油条,反倒是让秦汐月凑齐了早饭。 秦汐月也不推拒,收下了小吃回了自己的摊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与昨日一般的吆喝售卖起来,却是加了一句:“碗仔翅!无论你是爱吃甜的咸的,都可以让你满足!” 虽然秦汐月也很想做辣味的碗仔翅,但她并未在原身的记忆以及原小说中见到辣椒,想来在这个时代,辣椒应当还远在大洋彼岸没有被发现。 至于胡椒,理论而言这个朝代应该是有的,但在古时候,胡椒是十分昂贵的奢侈品,因此也绝不是此刻的秦汐月可以随意弄到的调料。 所以在昨日,秦汐月购买材料时,只是带了一根甘蔗回来,并榨出了甘蔗汁,留作今日当佐料。 这种叫卖的方式有些新鲜,本就被馋的不行的围观者便有人上前,要了一碗,随后问:“这甜口要怎么弄?帮我来一个。” 秦汐月指了指面前的两个小罐,一个放盐,一个放甘蔗汁,听见客人这么说,便熟练地盛上一碗,舀出一点甘蔗汁,搅了搅。 蒸腾的热气很快便将碗里的甘蔗汁化开,秦汐月将碗递过去,那人接过,便尝了一口。 碗仔翅初入口时只带着淡淡的甜味,更多地却是那鸡汤与鸡蛋奉上的鲜美,鲜甜的口感配合浓稠的汤汁搅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那人连连夸了几个好字,又要了一碗咸口的,便又是一种味道。 吃饱喝足,那人放下碗,秦汐月就从荷包里拿出了两文钱退了回去。 “娘子这汤真是独特,尝之不亏!”那人收好钱,夸赞道,转身离开时还顺口给身边的人来了个推荐。 于是,便有不少人找秦汐月要买一碗尝尝,很快秦汐月这边便聚集了一堆人。 秦汐月喜不自禁,在售卖了一段时间后,眼角瞥到了有些艳羡看着她生意红火的郑钱,思忖片刻,便和面前的客人提了一嘴:“客人赶早去镇上卖东西,光是喝些汤也顶不到回程,何不去隔壁摊子买些馒头花卷,蘸着汤吃喝,更能抵饱。” 那客人一寻思,也觉得是这个理,水饱终究不顶事,于是买完后,又去郑钱那儿稍了一个大馒头,用纸包着带走了。 郑钱听到了秦汐月与客人说的话,有些惊讶,秦汐月却是对他一笑,继续与下一位和人聊着,顺嘴提一句郑钱的摊子。 在秦汐月的带动下,郑钱今日的生意好了不少,顿时让他更生感激。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秦汐月带来的材料并不算少,但因为她这吃食确实是独一份的,因此光顾尝鲜的也多,不到下午便全部卖完,还有很多人想她打听,明日是否依旧在此摆摊。 “自然是有的。”秦汐月笑着应道,“各位今日不如先去别处看看,这附近小贩卖的吃食也都很实惠的。” 那些人得了应允,高高兴兴的离去,又在附近逛了一圈,这才带了些吃的走。 见到秦汐月的摊子歇了下来,开始收拾东西,四周的小贩都和善地与秦汐月招呼了一声,道一句辛苦,郑钱笑着开口:“夫人好手艺,说不得便是赚钱的一把好手,这汤着实是令人感到惊艳。” “明日再做来予你吃呀。”秦汐月笑了一声。 二人又聊了一会,秦汐月打包好了东西,便与他挥手道别,先行回家。 将板车推进了屋子里,秦汐月门一关,喜滋滋的清点了一番自己今日赚得银钱,内心十分的充实。 今天开了这么一个好头,只要她再努力一些,很快她就可以自立门户,摆脱张锦程了。 否则日日这么躲躲藏藏地做生意,秦汐月也嫌累得慌。 清点好了银钱,秦汐月心情大好,揣着充足的钱出了门,将明日需要的材料采买齐全,又去和屠户定了一只肥硕的老母鸡,便大包小包的再次回了家。 这次秦汐月小心谨慎,在门口探查了一番才迅速地溜了进去,确保自己不会撞见张锦程或是柳瑟瑟任何一个人。 回了房,秦汐月刚歇下来没一会,就听到柳瑟瑟的房间里传出动静。正巧现在没事,秦汐月便倚到了床边柳瑟瑟看不见的位置望着院子,很快,就见到柳瑟瑟走了出来。 看天色不早,秦汐月判断柳瑟瑟应当是出来准备做饭的,就见她走到了院子里,好看秀气的眉头蹙着,站在院子好一会儿后,才挪到了柴墩边,姿势别扭的拿起了斧头,开始砍柴。 此时秦汐月才恍然,原身之前会劈很多柴留在家中备用,这么多天过去了,秦汐月自己是不会去劈柴的,因此柴已经被用得差不多了。 柳瑟瑟明显不熟悉这类农务,劈出来的柴歪歪扭扭,劈了好一会儿,才劈好了几根,她便不耐烦了,斧子一丢,抱着那些歪七扭八的柴进了厨房。 秦汐月眉梢微微挑起,她有些感兴趣。 原书里,柳瑟瑟与张锦程感情甚笃,每日畅谈诗词歌赋,有原身日日替她们操劳家事。待得张锦程高中状元,便有的是人送来了家仆奴婢,更加不需要柳瑟瑟亲力亲为做这等在她看来的下贱事。 张锦程嫌弃秦汐月粗俗,每日只知柴米油盐,一点都不温婉,万分疼爱弱柳扶风的柳瑟瑟。却不知如今没了原身,柳瑟瑟必须得亲自做起农活,重走原身的那条操劳路,他们俩还能不能如原书那般琴瑟和鸣? 秦汐月唇角挂着一丝冷笑。 她等着看好戏。 第11章 一连几天,秦汐月都在做着碗仔翅的生意,后续几日虽然不如第一日卖得那般火爆,但也是供不应求,每次到了下午便兜售一空。 秦汐月十分高兴,这些天赚来的银钱着实不少,她现在手头也算是有了一笔闲钱,可以去更大的镇子上看看了。 于是,这日收摊得早,她便去请教了郑钱关于在镇子里做生意的事项。 郑钱家是做买卖的,因此自然是知晓这方面的门道,见秦汐月问,他便详细的讲予了她。 镇上有镇上的规矩,一般而言,都是有划分一条街专门给商贩售卖,只要找司市交了钱就可。 “夫人倒时前去,交了银子,找那流动摊位,和如今这样支起摊子卖便是,靠东街的位置比较好,后面还有口井,夫人早些去,占了靠近的位置,不仅能卖得更好些,也方便夫人涮碗看摊。”郑钱嘱托道。 秦汐月点点头,谢过了他,问道:“今天你几时收摊?” “约莫要晚些。”郑钱回答,“近些日子晚客的生意比较好做,我还想再卖卖。” “那我想去镇子上看一看,劳烦你替我看一下东西,我回来时取可以吗?”秦汐月询问。 “诶,当然可以,夫人去吧。”郑钱连连点头。 于是,秦汐月与郑钱保证了一定会尽早回来,便将收拾好的摊子交给了郑钱看管。 既然明日有心去镇子上售卖,那秦汐月必然要事先踩点,否则等明日大包小包到了那儿,却是两眼一抹黑便不好了。 虽然从前原身经常会去镇子上赶集,买卖一些东西,但到底不是秦汐月亲自去过,对这些记忆也陌生得很,所以思前想后,秦汐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从这条路走去镇子上约莫要一个时辰,秦汐月加快了脚步,沿途都有来往的人群,顺着大道走,倒也不怕迷了路。 不久之后,秦汐玥便见到了谷山镇的牌子。 随着人流入了镇,秦汐月按照记忆,找到了售卖商品的街道。 以前原身前来,都是在赶集日随大流一起,将家中的产出卖了,再采买一些日用回去,倒是从未在其他时日来过。 秦汐月将这条街逛了逛,街上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也有许多过往的人在此处购买物品或是找家店歇歇脚,吃些东西。 对于整条街的构造有了一定的数之后,秦汐月又将镇子上的官府机构跑了一遍,着重看了看户籍处。 元凤女帝开国后,代代女帝都在着重提拔女性权势与地位,到了前代,便已经落实到了村镇之中,在镇子上都有开立户籍处,方便百姓前来咨询以及办理立户。 秦汐月站在户籍处门口,却是看到大多进入的都是男子,偶见几个妇人一脸忐忑地进入,最后也是犹犹豫豫或者沮丧地出来。 之前与小贩闲聊之时,秦汐月便知晓此处立户的女子屈指可数,如今看来情况也确实如此。 原身的父母不曾想要让原身立户,原身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因此在原身的记忆里,关于立户这一项情报几乎等于没有,而原书中,柳瑟瑟全程依靠着张锦程,更加不会考虑要立户,因此也没有这方面的描写。 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秦汐月打着“来都来了,进去看看”的心思,干脆地跨步走了进去。 户籍处内基本都是一些男子在办理,不远处有一名年轻的官吏正与一女子交谈,谈完之后,那女子便连连摇头,随后神色有些惶恐地退了出去。 秦汐月微微皱眉,便走上前去施了一礼询问:“这位官爷,我想请问一下关于女子立户的事项?” 那官吏刚送走一名妇人,神色间有些悻悻,听到秦汐月的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怎么热情但还算是尽职尽责地解释了:“不论男女,只要向官府证明自身拥有自立能力,且名下拥有房产或是挂靠在他人房产下,便可立户。” 秦汐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已婚妇女可以立户吗?需要夫君的同意吗?” “自然是需要的,若婚前并未立户,婚后自然也不可,除非和离之后,便可自行立户。”那官吏解释道。 秦汐月微微皱眉:“那和离的章程是……?” 那官吏有些好奇的看了秦汐月一眼,却是没有追问,而是回答道:“若是在一方拥有户籍,一方没有的情况下,有一方犯下了作奸犯科的恶劣事件,则在官府的公证下可以直接和离,若并没有的话……” “若是没有的话?”秦汐月见官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追问道。 那官吏又看了秦汐玥一眼,才继续说下去,“若是并没有,且一方和离意愿强烈的情况下,需要赔偿足量的财产后可在官府的公证下和离并净身出户。” 倒也确实是很公正的判决。秦汐月微微点头,这条例倒是与现代离婚的某些条例十分相似,或许是小说作者在写作时参考了现代婚姻法的原因? 这么想着,秦汐月便接着问道:“那女子立户之后可以做些什么呢?” 那官吏看了秦汐月一眼,说道:“本朝规定,女子立户成为女户之后,也可纳夫、经商、科举、为官,男子做得的事女子也可以做。” 成为女户后居然不仅可以经商做官,还可以纳夫?那这个朝代倒是挺合理的。将来要是喜欢了,未必不能养上几个……打住!秦汐月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脑洞。 总而言之,秦汐月得到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报,十分满意,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请问此地立女户之人有多少?” 原本还比较心平气和的年轻官吏听到秦汐月这么问,神色立刻就垮了下来,有些沮丧地回答:“近年来不曾有女子立户。” 一般妇女听到这句话,原本鼓足一丝勇气想要尝试立户,也迅速地缩了回去,不敢做这个出头鸟,但秦汐月那是一般妇女吗?作为新世纪的好少女,她的眼睛顿时一亮:“一个都不曾有?那……若是我立户的话,岂不是近年来的第一个。” 那官吏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带了些许的希望:“你要立户吗?若是的话,作为近年来第一个女户,你可被县太爷接见,届时也会有相应的赋税商税减免。” “立户需要证明自己拥有自立能力,我若是证明自己有一独门手艺,可赚得银钱傍身,是否也算是拥有自立能力?”秦汐月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官吏点头,“所以你要办理吗?” 秦汐月思忖片刻后,微微摇了摇头:“我名下尚缺一房产,容我择日购买之后再前来立户吧。” 这句话让官吏脸上绽放了些许笑容,对秦汐月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好说好说,夫人若想立户,可随时前来办理。” 从户籍处出来,秦汐月心中有了底,看了眼天色,决定先行回去。 等秦汐月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时,太阳已经西下,郑钱尚在那处叫卖,见到秦汐月归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夫人可还顺利?” “托你的福,顺利。”秦汐月与郑钱客套了两句,又花钱从他那儿买了俩馒头就着小菜啃了当作晚餐。 吃饱之后,秦汐月告别了郑钱,推着板车回到了家中。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秦汐月快步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一关。 因为今日时辰已经不早,农户人家歇息得早,此时再出去采买也不太方便。好在秦汐月之前每日都去与屠户定一只鸡,屠户也知晓了秦汐月的习惯,早上都会替秦汐月宰杀一只肥硕的老母鸡,不必每日都特意去嘱咐一句。 所以,明日只需要再早起些,将所需的其他材料购齐便是。 内心打定了主意,秦汐月迅速地洗漱收拾好,然后往床上一躺。 毕竟这古代可没有闹钟,若是磨磨蹭蹭的,弄晚了第二天起不来耽误了时辰可就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或许是因为心中惦记着要早起这件事,秦汐月一夜无梦到天亮,精神奕奕地睁开眼,外界还是一片漆黑。 虽然如此,这些时日养成的作息也告诉秦汐月,该是起床的时候了。 于是,秦汐月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快地洗漱完毕,推着板车出了门,去买完所需材料后顺着道路与人流来到了镇子上。 此时天才逐渐地亮了起来,秦汐月找到了司市,交足了银钱,便按照郑钱的嘱托,选择了靠近东街的位置开始支摊子。 摊子支好以后,秦汐月又熟练地起锅煲汤,下入需要的配菜,待得锅内食材煮得差不多了,秦汐月便和之前一般吆喝贩售起来。 秦汐月的小吃摊在那条道上也摆了段时日,自然会有熟客每日都来买上一碗。今日秦汐月来了镇上,那些人扑了个空,从郑钱那儿得知了秦汐月来了镇子上摆摊,便想着也是顺路,就找了过来。 因为是从未出现过的小吃,镇子上路过的行人一时间还在观望,有些好奇地看着秦汐月那锅中香气四溢的汤食。 正巧此时来镇子上赶集的人也陆陆续续地都入了镇,找到了秦汐月这摊前,熟门熟路地买上了一碗,见到边上有围观的,还顺嘴就是一顿推销。 镇上的人一听,这汤又新鲜又便宜,里面还有蛋有肉,汤是浓稠的,一碗下去十分对得起这个价格,因此也纷纷掏钱买来尝尝鲜。 这一尝,便有爱好这口的尝出了滋味,乐呵呵地又买了一碗。 一来二去人便多了起来,秦汐月在自己的摊子前热火朝天地忙碌,因为镇子上的人多,此时也不像之前能得郑钱的照顾,秦汐月一时间真是忙得有些脚不沾地。 但忙归忙,这却是一种令人满足的充实感。 秦汐月的汤卖到中午就销售一空,期间不断有熟客或是老乡前来,与秦汐月攀谈两句,周遭的小贩也就都知道了秦汐月的来历。 不愧是举人老爷的妻子,如此贤惠,还能帮着老爷出门调研,又做得一手好汤,真真叫人羡慕。 秦汐月并不知道周围的人对她的评价,她也不甚在乎,总之钱赚到了,她便乐呵呵地将摊子一收,早早下班回家。 到了家后,秦汐月将东西收拾好,便又溜溜达达地出门去采买东西。 这些日子,她除了每天起早卖碗仔翅之外,也没忘了前段时间从村中孩童那儿弄来的菘蓝。 最早那一批早就已经晒干被秦汐月存储了起来,现在晾着的则是她之后去了孩童指认的山间,自己采回来的。 虽然秦汐月有心想扩种,但现在和张锦程与柳瑟瑟同住,光是每日做买卖就千防万防的,这要是耕片地种草药,第一个就被张锦程抓住。 好在即使秦汐月现在不扩种,山间那些野生的菘蓝也不会有人理会,足够秦汐月每日过去薅一点回家晒干储存起来。 一连几日,秦汐月都是天没亮便出了门,因为镇子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她又往板车上塞了塞,多带了些材料过去做,却依旧是到了下午便卖空了。 还有人家吃惯了她的汤,每日都要带个小瓮来装些回去,就当个肉菜吃了。 就在秦汐月卖碗仔翅卖得如火如荼,银子一笔笔进账时,柳瑟瑟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秦汐月之前还知道早上在家里做些吃的再去做买卖,现在到了镇子上她卖得更欢实了,每天天不亮就出了门,到了下午才回来,早餐压根不会在家里吃,都是到了那边和附近的小贩们买,因此每日都要进厨房的柳瑟瑟很轻易地便发现了秦汐月早上压根没吃饭。 从前柳瑟瑟以为秦汐月是每日都闷在东屋不肯出来,与张锦程置气,她最开始还会每日故意在院子里多停留一些时间,就想着显摆一下,若是能气得那村妇出来继续欺辱她,她便能再找相公撒撒娇,讨要些怜爱,还能恶了那村妇在相公面前的名声。 后来张锦程没了秦汐月伺候,就开始使唤她,最初她还愿意受着,被张锦程甜言蜜语哄着,不觉得有什么,但再往后便吃不消了,那些农家的活哪是她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做得来的。 即使是家中落难,柳瑟瑟顶多也就是吃些苦,那些人为了能把她卖个好价钱,也不会故意折磨她,否则到时她面黄肌瘦的,又怎么卖得出去。 后来嫁给张锦程,原身倒是心怀不忿,有心刁难她,但那时张锦程护得紧,原身越是对柳瑟瑟苛责,张锦程就越宝贝柳瑟瑟,真做什么那也是做个样子,反正最后做不好还是原身背锅。 现在秦汐月仿佛从这个家中消失,张锦程自然是不会低下头先去求秦汐月,但日子也还得过,因此柳瑟瑟就不得不做起农活。 烧水做饭那都是小事,最痛苦的莫过于劈柴下地,又或是周转家中的银钱。原身可什么都没交代她,她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又哪里会做这些?拿去问张锦程,对方也只会给她个不耐烦地脸色,让她自己摸索。 这连日来的又是拿锄头又是拿斧头,柳瑟瑟那双原本娇柔秀美的纤纤玉指早就被磨得红肿,张锦程嘴上喊着心疼,却不见他有半分真的怜惜。 可这又能怎么办?柳瑟瑟想来想去,脱困的办法也只有让秦汐月重新回来主持中馈,这样不仅能让那村妇继续干活,她也能和相公日日琴棋书画联络感情,岂不是美事。 歇了显摆的心,柳瑟瑟却也不是能低下脸去求秦汐月的人,在她看来,那粗鄙蛮横的村妇就算是相公的发妻又如何?到底都是个农村人,怎能和她比。 只是这个家目前缺了她还真不太行,于是柳瑟瑟思索着,要怎么将连日来都在装死的秦汐月给弄出来。 正巧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柳瑟瑟发现秦汐月居然大清早就跑了出去,饭都不在家吃,而且是一连好几日,反常得很。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正是个抓秦汐月把柄的好时机,便在吃完晚饭伺候好张锦程后,期期艾艾地将自己发现秦汐月不见人影的事告诉给了张锦程。 张锦程压根不觉得秦汐月能离得了他,他知道秦汐月死了父母,也没亲族帮扶,除了他张锦程好心能给她一席之地外,她还能跑哪儿去? 但这么多天秦汐月都没与他见面,再加上柳瑟瑟靠在他肩头温声细语又带着些担忧地问了,张锦程便抚摸着柳瑟瑟柔顺的秀发笑道:“确实是有些奇怪,瑟瑟如此担心,那明日我便去瞧一瞧。” 这么说着,到了第二日,张锦程便理直气壮地去敲了秦汐月的房门,半晌没回应后,他便干脆地推门长驱直入。 东屋被秦汐月收拾得很整洁,除了晚上因为要放置板车会有些拥挤外,白天秦汐月带着所有东西都出门售卖了,屋子里反而空了下来。 菘蓝排在桌子上正被太阳晒着,张锦程看了一眼,发现就是些不入眼的野草,也就没了兴趣。 没抓到秦汐月,张锦程并不着急,只要秦汐月还回这个家,何愁抓不住她? 于是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柳瑟瑟不着痕迹地又提了一句,张锦程想了想便再次出了屋子,准备看看秦汐月在干嘛。 结果他一入院子,就发现厨房亮着灯,好奇心趋势之下,他凑了过去,站在外面,见到了秦汐月忙碌的身影。 秦汐月这些日子赚得银钱多了,便有了还原正宗碗仔翅的想法,因此在厨房里尝试。 张锦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见秦汐月在厨房内忙碌,偶尔侧过身,暖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朦胧。她带着满足的笑容,眉宇舒展,一双漂亮的黑眸熠熠生辉,黑色长发顺滑地垂下,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腰间系着一围裙,反而衬出了她纤细的腰身。虽未施粉黛,却又带着别样的美丽。 一瞬间,张锦程感觉自己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午后,姿容秀美的女孩站在河岸那头的垂柳下,风吹起了柳絮模糊了她的容颜,她站在那儿恬静的笑着,画面是如此的令人赏心悦目。 眼见着秦汐月忙碌着,明显是在做什么汤羹,看起来十分用心,张锦程想当然地认为,那必然是做给他的。 一想到和他僵持了这么多天的秦汐月终于想开了,要洗手做羹予他求原谅,张锦程心情大好,又欣赏了一会儿灯下美人,便美滋滋地回了屋子,等着过会儿秦汐月捧汤来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汐月:呸!你想得美! 第13章 专心忙碌的秦汐月并没有注意张锦程的到来,也不知道张锦程想法。不然一定一碗汤盖到对方脸上,用行动说明她的不满。 当什么都不知道的秦汐月改良好碗仔翅时,夜色已深,她便囫囵着把汤喝了,洗漱后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的张锦程左右都等不到秦汐月,正疑惑着她究竟去了何方的时候,身旁柳瑟瑟温香软玉的靠了过来,他便立刻心猿意马,哪里还会去管秦汐月的去向。 第二日是难得的休沐,张锦程便没打算苦读,早晨起床后,手持闲书静等秦汐月的到来。这一等,就是一日的光景。 柳瑟瑟忙了又忙,把张锦程伺候到房间去时,他才恍然注意到,今日竟也未见秦汐月。 这下张锦程便蹙了眉,打定主意要秦汐月好看。 等夜里张锦程带着一腔怒火准备兴师问罪时,厨房的灯就又亮了。张锦程的脚步顿在门外,他定定地凝望着那道忙碌的身影。秦汐月从未这样落落大方过,她的举手投足间应该是有局促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安感一直氤氲在她身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充满了自由。 张锦程回神时秦汐月还在忙碌,他挪了挪步子,想着,秦汐月或许是想做最好的一道再给他吃吧,于是便转身离去了。 待得又是一日,张锦程再去寻秦汐月时,发现她仍旧不在家中。 东屋内干净整洁,被褥也理得齐整,明显人早就出了门。 有些气闷的张锦程决心今晚一定要让秦汐月好看,便回了屋子重新读书。 只是今日,他却总也静不下心,文字看不进去,脑海里想的都是这几晚秦汐月的身影。 他对秦汐月曾是有过偏爱的,他们真正意味上的初见并非在相看时,而是更早,早到他还是个童生的时候。 张锦程年幼时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那时父亲还在,一家人日子过得祥和又舒服。可没过多久,父亲战死沙场,柔弱的娘亲只会整日哭泣,或是抱着张锦程,一遍遍诉说他们相遇的曾经。 张锦程一遍遍听着母亲的低喃,由悲伤转为麻木,再变为愤怒,甚至开始憎恨起被称为父亲的那男人。因为母亲不事农桑,由烈士带来的声名也很快淡了下去,何况女子貌美而寡,日子便过得越发艰难。 张锦程一面艰难持家,一面发狠读书,日子便终在他考取童生时有了转机。他考取时年少,村人便有了敬畏,从此不再用有色眼光看他。他几乎是意气风发地回到家中,几近疯狂地一句句驳回母亲对那男人的一切追思,近乎大逆不道地贬低着自己的曾最为尊敬的父亲。等到他终于醒悟自己说了什么时,母亲已怔愣在原地。 他嚅嗫着想要为自己的行为抱歉,可是面前的女人却突然回过了神,扬起笑脸,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丈夫,只对自己的孩子表达赞同与讨好。甚至亲自下了厨、烧了水,要他用饭沐浴。 张锦程那时才明白,原来娘亲不事农桑,并非真的不会,她恐怕只是不愿意为自己无法依靠,甚至还要反过来依附她的儿子付出更多而已。 看着娘亲忙碌的身影,张锦程眸色暗了下来,他从那时起有了明悟,女人不过也是这样趋炎附势的东西而已。 张锦程将这点深深地埋在了心里,从未表现出来,因为整个国家的法律并不如他所想。只是还好,他所在的地域远离京城,民风朴淳,除去代代相传的几家再无女户,不至于让他再犯恶心。 直到有一日,张锦程又一次独自去镇子上采买,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冰雪可爱的女童被裹在上好的毛皮里,活力满满地骑在憨厚温柔的男人的脖子上,亲昵地说着话。年长却相貌妍丽的女子立在他们身侧,温柔地为女童擦着嘴角。 “爹爹,我长大以后,也要像爹爹那般去山上打猎,猎得豺狼虎豹,挣得银钱,成为了不起的大人——”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那爹的囡囡一定是要做女户的,有爹的本领,你一定是方圆百里最好的猎户,最俊的女郎。”那父亲笑得慈爱,用手扶着在他脑袋上手舞足蹈的小女孩,防止她掉下来。 “囡囡不仅要学爹的打猎手艺,也要学娘鞣制的手艺,也做被大家夸奖的人!”小女孩挥舞着手上的糖葫芦,说得兴高采烈,眉眼弯弯。 “好好,都教给囡囡。”妇人连连笑着说道。 这一幕落到张锦程眼里便格外刺人,他一时间竟分不清心中有什么样的情绪,只有一阵入骨的怨愤遮也遮不住。 不过是女子而已,不过只是个女子而已!带不出门户也立不起身骨,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相夫教子柴米油盐才是她们该做的,温润如水的自然要呵护,说什么担起责任也不过是披了外皮而已。没了男子她们是什么,除了以泪洗面外还会做什么!不过是女子而已! 到底不过说得好听,做好一个母亲就是她们该有的本分了,她又做得成什么,她又做得成什么! 这股怨愤转瞬即逝,毕竟那也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家。可事情就是如此地巧,在之后的某天,张锦程又一次去镇子上采买笔墨时,正好遇到了那憨厚的男人。 男人来给自己的女儿买笔墨,听他说女孩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这会儿又闹着想学读书写字。 张锦程冷笑一声,猎户出身的男人哪里识得几个字,稍加引导,男人便对他深信不疑,只央求着他帮忙挑个笔墨。那日的所见所闻所感再次袭上心头,张锦程怀着巨大的恶意,不着痕迹地向男人提了些许女子立户的难处,一边介绍着笔墨,另一边拐弯抹角地抹黑女户。 而后男人果真被吓住,便与他匆匆道别,连笔墨都没有采买齐全。张锦程怀着快意挑完了笔墨,直至门口的冷风一吹,脑子才清醒过来。 方才张锦程只是凭借着一腔怒意撒下了弥天大谎,此时却是冷汗湿透了后背。万一男人和其他人求证,稍微懂一些的自然就会拆穿他谎言。氿王朝从女帝开国,代代都在提升女性地位,现在的陛下更是最疼爱自己的大公主,大公主又袒护女子,连带着女性官员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地理偏远,男人又大字不识,听这考过童生的少年与他一说,才被唬了过去。 做了亏心事的张锦程一连好些日子不敢出门,就在家里闷头读书,直至过了很久,才又慢慢地重新开始试探性地出去走动。 男人时常会带着自己打猎得来的皮子去镇上卖钱,因此,张锦程时常会撞上他,为了确认男人的动向,张锦程总是摆出温润的少年模样,帮着他处理琐事,就怕男人和别人无意中聊天得知真相。 再后来的有一年,约莫立夏时节,男人带着自家女儿途径小镇,特来些特产赠予他,他便见到了秦汐月。 那时的秦汐月被教养久了,已不见了当年那活泼的模样,反倒显得羞涩而娇俏起来。少女十指纤纤撩起了耳畔的碎发,夏前的风拂过她面容时还带着些微花草的香气,她微微抬头看他,满是好奇和善意,只不见当年的野心与朝气。 张锦程只一瞬就动了心思,彼时他已是秀才,前途正好,面前的少女颜色鲜妍,像极了他年少时无意碾碎的花瓣,她的神态里再无一丝曾经喷涌而出的探索欲,反倒懂得了守礼。 这是他一手缔造的,心里某个声音这么说。 于是,张锦程一反常态地向男人提起了自己的家境和家庭,引着男人步步踏进他罗好的陷阱。当男人犹豫着问他可有心上之人时,张锦程便心知事成了。 他直言不曾有心上人,又说自己确实想要成家,只因为家境与寡母,不忍耽误别家姑娘,日后也望再考功名。 男人的脸色便安定下来,笑着与张锦程道别后,不日便请了媒。 当挑起新娘盖头,看着那张天真羞涩的面容时,张锦程是有过爱意的。怎么不喜欢?少年慕艾,他也曾听她在耳畔说笑,听她欢快活泼地朝她诉说嫁予他的幸福。 他也曾想过要教予她识字,往后红袖添香,再和美不过。 可日子什么时候又变了呢?也许是柴米油盐重了,也许是生活仕途忙了,更也许是……秦汐月双亲的离世。 张锦程陪着秦汐月回家,一路上难得无微不至,他那时是爱的,是担忧的。但一切又从她坚持亲自操持父母的丧事开始了变化。 张锦程不理解,秦汐月很痛苦不是吗?她很悲伤不是吗?她一顿顿哭和呕吐,她狼狈得不行了不是吗?那她为什么不向他求救,为什么只是从他这里汲取力量,却从不恳求他操持一切? 女人能有什么力量,能有什么作用和价值?除了依附他张锦程以外,她别无选择不是吗! 然而这女子,居然妄想要坚强? 张锦程冷眼看着她一步步从笨拙走到游刃有余,从娇俏变为适应生活的粗鄙,她越是做得周全,他便越恨,越加不能忍。 恨她自作主张,恨她试图张开翅膀,更恨她不肯求助自己,不肯像菟丝子一样娇贵到底。 但他同时也爱着她,爱她失去双亲后一直攀附和努力乞求在自己身边的模样。 汐月啊汐月,他的月亮不需汐,只要熄…… 第14章 张锦程的脑海中徘徊着与秦汐月的过往,这让他实在是静不下心去读圣贤书,于是,他干脆地放下了书,决心出门散散步。 虽然此刻张锦程已是举人,但他的野心怎可能止步于此,因此除了最初考取举人那会,他时常会出门应酬之外,日子过去久了,他便也不常出门走动,都是在家安心读书。 此时他出了门,村人都知道也认识他,便纷纷和他打招呼,他也面带笑容,一一回礼。 村里人大多都敬畏读书人,考得功名越高越是如此,因此除了从前关系较近的左邻右舍会与张锦程多聊一二之外,大多都只是招呼一声。 一直走到村子中心时,张锦程便遇到了自己的一名同窗。 那同窗本是邻村人,来此走亲戚,他学业比较平庸,只考到了秀才便止步不前,但他人缘好也会做人,因此和张锦程关系还算不错。 此时见到张锦程的出现,那同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与他打招呼。 张锦程同样回以微笑,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风度。 那同窗也不见外,打完招呼,便大咧咧地和张锦程说道:“张兄,我真羡慕你有如此贤妻。” 张锦程有些不明所以:“赵兄何出此言?” 赵英才笑呵呵地说道:“张兄那位贤妻帮着张兄做策论调研之事,都传到我们村来了,街坊都赞叹张兄贤妻做得一手好汤,别出心裁,可见为了替张兄调研,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啊。” 听到赵英才这么说,张锦程顿时有些震惊,却仍旧不动声色的回应道:“哦,原是这事,我倒是随口一提,汐月便记在了心里,却也没与我说她究竟要去何地调研。” “我听说原是在村口,后来尊夫人大约是觉得那处人气不够,便又去了镇上。”赵英才毫不怀疑地说道,“那汤食小吃的口感委实奇妙,也不知您夫人是怎地想出,便是我也时不时要去尝尝鲜,想必张兄也如此觉得吧?” “是,她一直都很聪明,手艺也是一绝。”张锦程越听心中越是生气,但面上仍是笑着附和了一句。 毫无所觉的赵英才还要继续拉着张锦程感叹,但此刻的张锦程哪儿还有心思与赵英才继续攀谈,得了具体位置,他随意应付了赵英才两句,便匆匆离去。 行至无人之处,张锦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那一瞬怒火中烧,只想赶到镇子上秦汐月的摊前直接将摊子给掀了,再把那不知廉耻在外抛头露面做买卖的秦汐月给揪回来。 但那也只是瞬间的念头,很快,良久的教养与伪装便让他平息了愤怒,只是阴着脸回到了家。 他自诩读书人,怎可能与乡野村夫一般地去掀摊子,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但这口气张锦程也咽不下去。 一想到接连两日晚间都见到秦汐月在那洗手做羹,他还满心以为那是做给自己的,就感到一阵阵的羞辱。 不承想居然是在卖什么小吃吗?她倒是会扯旗子,居然敢假借他的名义。 憋着一口气,张锦程在家中坐到了下午,终于听到了外边的动静。 豁然起身的张锦程直接走到了院落中,便见秦汐月正将一个大板车推进了东屋内。 “秦汐月!”张锦程站在自己的屋门口,对着那头的秦汐月叫了一声。 秦汐月今日也卖得火热,赚了一大把银钱,正心情大好地回家准备收拾收拾继续出门,就听到了身后传出了一道男声。 因为实在太久没和张锦程见面,那声音还略微有些陌生,秦汐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扭回头看了过去,便见到张锦程冷峻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看她。 嚯,这是终于发现了吗。秦汐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她在外售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连日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她在镇上卖东西,路上见到还会笑着和她打招呼,一改曾经的嫌恶,反倒是张锦程直到现在才知道,让她有些吃惊。 秦汐月也丝毫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将板车推回了屋子中,这才回身看向张锦程:“有事?” “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张锦程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院子中又停了下来,看向站在那儿的秦汐月。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秦汐月觉得好笑,“我们早些时日便说了,各过各的,怎么,现在你反悔了?” 张锦程当然不会说自己反悔了,他又怎么会先低头?于是他皱了眉,做足了一副关心对方的模样开口:“便是各过各的,那也不需要你在外如此抛头露面,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经商之道?怕不是被人骗了都不知晓,倒是反还要叫我面上无光。” “你又不曾亲眼见过,怎知我不知晓如何经商?”秦汐月觉得张锦程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着实好笑,“还是说,你现在和我谈这个,是为了让我上交我赚来的银钱给你?” “我一介读书人,又岂会贪你这些银钱!”张锦程听到秦汐月这么说他,脸色一拉,语气顿时重了几分,“你可知你现在的行为便是在行商,那可是需要官府打交道的,之后你还需去缴纳商税,你未上过女学,这个中事由若是处不清楚,难道不会惹祸上身?又怎可能做得了这事?” 张锦程惯会以言语骗人,尤其是对没什么常识之人,在他想来,秦汐月根本不曾读过书,家中也并未涉商,因此绝对不会知道自己是将事实夸大。 秦汐月微微挑眉,她自然知晓经商要交税,别说经商,她一个现代人,发个工资都还要上缴个人所得税,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但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要交的,现代都还有最低工资,若她的买卖真的已经大到该交税的地步,官府自然会找上门。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秦汐月如今并不是很清楚这个朝代商税的收法,那她是没长嘴不会自己去找朋友或官爷问吗,张锦程就真觉得这么空口白牙的哄骗她她能信? 哦,或许换做曾经的原身,恐怕真的会惶恐一瞬。 心中丝毫不惧的秦汐月瞥了张锦程一眼,也懒得戳穿他:“既然我们早已约定各过各的日子,那我便是大字不识,便是要去官府交税,也不需要你来操心。” “你倒还翅膀硬了起来?”张锦程隐着怒意反倒笑起来,“如今你没有户籍,万事莽撞,倒真做得成?假使你非要做这门营生,我身为你的丈夫,也该是我去,而不是你。”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秦汐月说话,便再次软和了声线说道:“汐月,你怕是忘了,早在你父母去世之时,我便同你说过,未来的路我会扶持你,你根本不需要孤身一人在外,是我张锦程无法养活这个家吗?需要让我的发妻如此操劳。”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是让秦汐月惊了,不管是在书中还是在原身的记忆里,张锦程可都未曾与秦汐月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至于张锦程话中所说的事,原书里根本就没用多少笔墨去描绘原身和张锦程的过去,原身传递给秦汐月的记忆也只是个笼统的大概,并非能细致到某个时间点某个人说的某句话,因此一时间秦汐月还真不知道张锦程这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张锦程自然不知晓秦汐月的考虑,他打量了一下秦汐月,见她抿着唇不说话,便以为是被自己动情到,又碍于面子不肯低头,于是继续说:“曾经你也是会哭泣着扑在我怀中坦言惴惴不安的,如今也不必强撑,若你这番举动是因着瑟瑟,那也大可不必,今日便搬回来吧,你我夫妻,哪里还有隔夜仇?待得日后我高中状元,你便是状元夫人,亦如我们曾经所言,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这两日见着秦汐月灯下动人的模样,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秦汐月更是带着一股他不曾见过的飒爽,她那振翅欲飞的姿态既让他不快,又让他有些着迷,是以他反而软下了姿态,朝她示好。 这一番话说完,他便紧盯着秦汐月,用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每一寸表情,想要看出什么,又想要从中获取些掌控的快感。 另一边的秦汐月却是被他刚才那一番话弄得汗毛直立,但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她还是下意识装出了相应的姿态,露出了些许害羞的模样,心下却是急转。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汐月虽然不知道张锦程这抽的哪门子风,但她对于张锦程口中说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怕不是等他高中状元,这八个字就要直接空降在柳瑟瑟脑袋上。 只是如今也确实不是与张锦程直接闹掰的好时机,秦汐月思忖片刻,收拾好自己的心态,莞尔一笑。 那笑容绽放,让一直暗暗观察着她的张锦程又是一阵心动。 “你说得对,倒是我心急了。”秦汐月刻意地压下了声音,显露出了几分温柔,“听到官人诉说曾经,却也勾起了我的几分念想,官人又提到了我已去世的父母,我想着若他们健在,恐怕我也不会在偏激之下行此事,却是想回家探望他们,为他二老上炷香,也是休息一番。” 听到秦汐月这话,张锦程顿时高兴起来,在他想来,这就是秦汐月对他低了头,保证日后不再继续做那劳什子的买卖,会乖乖回到他的怀中做他的金丝雀,又看秦汐月此刻温婉的模样,倒是真的惹人怜惜。 张锦程意动,便走上前,一把将秦汐月抱入了怀中,温和的安抚道:“好,那你便好好休息,也不急着回来,待得休息好了,再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这一抱又差点将秦汐月的鸡皮疙瘩抱出来,她压了好几次才压住了一巴掌将贴过来的张锦程扇出去的心思,看似娇羞地垂下了头,额头抵在张锦程的肩上,长发垂下,掩住了自己眸中的嘲讽之色。 张锦程看到她做出这副女儿姿态,便相信她应当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听她应下,又软言软语地说了两句,这才放开她,心情舒畅地转身回房。 在张锦程身后的秦汐月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随后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汐月:凸# 第15章 回到房间后,秦汐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她早便料到了张锦程终有一日会察觉到她的生意,只是听对方那口气,与其说是气她在外做生意,倒不如说感觉像是在……气她不曾依靠他? 这可真有意思,他张锦程到底多大的脸,觉得女人就一定会依靠他? 秦汐月冷笑了一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张锦程的态度明显是已经无法忍耐她继续在外独自赚钱,若是她再不作出下一步行动,待得张锦程反应过来,只消利用他举人的身份稍微说些什么,那她自然就会陷入不利的境地。 若要自立成为女户则又必须拿到张锦程的和离书,秦汐月斟酌之后,决定尝试一番她之前的想法。 早在最初逛村子时,秦汐月便思考过自己未来要如何立足。她行走在田野间,见到了许多随意堆砌在旁的秸秆,那些都是农作物在收获籽实后的剩余部分,平常人家皆是拿回家当作燃料烧了。 但身为现代人的秦汐月却是知道,秸秆可是一样宝物,它富含氮、磷、钾、钙、镁和有机质等,是一种具有多用途的可再生的生物资源,同时,秸秆也是一种粗饲料,能被反刍动物牛、羊等牲畜吸收和利用。 只是在古代,农业生产水平低,产量也低,因此不会有人因为秸秆处理不掉而感到困扰,也不会有人去研究秸秆是否还有其他的用途,一般农村人收了秸秆后,都是直接扔进灶炉内。 可这却是大大的浪费,诚然秸秆可以当做燃料,但它在焚烧时却会造成大气污染,况且秸秆本身实际上具有更大的用途,除却喂食给牲畜之外,便是返还农田,达到作物增产的效果。 秸秆还田在现代早已被玩出了花,拥有多种高效的还田模式,只是大部分还是需要依靠现代设施,因此秦汐月当时在看到秸秆时,想到的便是最简单的秸秆粉碎翻压还田。 经粉碎后的秸秆直接翻入土壤,可有效提高土壤内的有机质,增强土壤微生物活性,提高土壤肥力。这对于产量堪忧的古代来说,可是一个绝佳的提高产量的方法。 在想到秸秆还田时,秦汐月便拿了些秸秆在农田的土壤中做出了尝试,但说到底作物不可能这么快长好,只是通过观察还田后土壤的状态,秦汐月初步判断出秸秆还田同样适用于这个朝代。 本想做出成果后再将这方法公之于众,只是现在说不得要拿来当作提升自己的筹码了。 打定了主意,待得第二日,秦汐月便没有再推着板车出门摆摊,而是收拾好了行李,带着自己这些日子里赚到的银两,离开了家。 她先是去了村口与郑钱交流了一番,买了几个馒头带上,之后便来到了镇上,找到了户籍处的人。 今日当差的恰巧是那日秦汐月来时遇到的年轻官吏,见到秦汐月步入,那官吏先是例行抬头看了一眼,之后便有些惊讶,脸上也露出了些微的喜色。 他见秦汐月向他走来,便也迎了上去,带着笑意问道:“夫人这是来立户吗?” 秦汐月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可有女子立户?” “不曾。”那官吏摇了摇头。 心里大概有了数,秦汐月说道:“我却是想来立户的,但那必须要我夫君同意。” 那官吏连忙说道:“若是你的夫君也愿意你立户,并且你自身拥有满足立户的条件,且你的夫君尚未娶妾,便是可以让你立户的。” 秦汐月听着这话,却是淡笑不语。 官吏便懂了,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神色中带上了沮丧。 本以为这方终于可以出一名女户,那样的话,对他而言也算记了一笔功,却不曾想是他痴心妄想了。 秦汐月没等官吏沮丧太久,便继续说道:“我还是要立的,上次多谢官爷替我解惑。” “那你这是要……?”官吏大约是明白了秦汐月的想法,又有些惊异。 镇上出了一名卖着新奇汤食的夫人,这件事官吏也知晓,毕竟民以食为天,谁不愿意吃好吃又便宜的吃食呢?因此官吏也是去购买过那碗仔翅的,又听好友议论,得知了这名卖着碗仔翅的夫人是在替自家举人老爷做策论调研。 只是今日看她的意思,却是要为了立户与举人老爷和离? “那日官爷告知,我作为镇上第一位女户,可得县太爷接见,这些日子我在镇上卖小食,却是不知官爷可否知晓?”秦汐月说到此处,见到那官吏点点头,便继续说道,“我定然是要立户的,为此希望可以提前与县太爷见一面,我手上有一可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方子,欲要献上。” 原本听秦汐月绕了这么一个大弯说要提前见县太爷,那官吏虽然因为碗仔翅以及秦汐月想立女户的原因对她有些好感,但仍旧是要拒绝的,兹事体大,朝廷命官没有道理容得谁想见就见。 只是等听到后半句,那官吏的神色蓦地肃穆了起来:“夫人可当真?农业事关国本,容不得玩笑。若是夫人只为寻一处出路,大可以使其他方法。一旦上报,如有虚假,那可就不只是夫人之过了!” 秦汐月颔首,同样神色郑重地给予回应:“我确实想以此谋个出路,但我也曾是农户出身,吃过低产与荒灾的苦楚,断不会以此玩笑,把握也有十之八九,只是碍于身份和能力,若没有这个关口,我也是不敢提的。” 那官吏皱眉思索许久,又观秦汐月神色不作伪,终是答应了请求:“好,我会申请上报,这期间还请夫人耐心等待。如果夫人所言非虚,那么官府也好,县太爷也罢,都一定不会亏待您,我也会以个人身份感谢您的贡献。” 秦汐月微惊,没曾想遇上的这位小小官吏也有这样的觉悟。于是她的面上便笑开,也多了几分尊重:“劳您费心。” 边说着,秦汐月手中边递出一个荷包:“这是我的诚意,也用于犒劳您路上辛劳,无论如何,您肯冒险一试,我都十分感谢。” 官吏听秦汐月如是说,面色稍缓,收下了荷包,又拿出了一本册子,开始一问一答地记录秦汐月的详细信息。 待得全部记录完毕后,官吏将册子收好,秦汐月便也离开了户籍处。 秦汐月今日出门,一个是将这件事办妥,另一个便是要回一趟原身的娘家。 为避免届时张锦程用流言蜚语来压制她,秦汐月决定先下手为强,毕竟在古代,流言蜚语比之现代的可怕之处也不遑多让。 原身的记忆里自然是有娘家的具体地址,秦汐月拎着包袱,带着干粮便上了路。 原身的娘家距离这镇子可不算近,好在原身以前也不是多娇贵的人,回娘家基本都是靠走,慢悠悠地三四天便到了。因此秦汐月便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加快了步伐,一直走了两天一夜,终于到达了原身的娘家,林山村。 这两天一夜快速地走下来,即使原身身体素质不差,但从未走过这么远路的秦汐月也有些受不了了,倦怠之色溢于言表。 她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村子,便一头扎进了村内的小商贩间,采买了不少黄纸香烛以及一些贡品,便又带着这些贡品去到了原身爹娘的坟前。 原身的爹娘生前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户,不仅手艺好,人也和善,因此许多人都乐意与他们家打交道。到了现在,家中唯一的女儿远嫁在外,因此坟地都是邻里好友帮着打理。 秦汐月这么突然地回到了村子,带着贡品来到了爹娘的坟前,便与临近的一家妇人撞上。 那妇人曾经受过秦汐月娘亲的照拂,在原身儿时也十分疼爱她,时常拿了家中的水果给她吃。在原身双亲过世后,那妇人也时常会来打扫祭拜,这便正巧见到了匆匆而来神色间带着疲惫与忧愁的秦汐月。 “哟,这不是秦丫头吗,怎么这时节回来了?”那妇人有些好奇地询问。 秦汐月到了坟前,先将贡品摆好,又上了香拜了拜,这才抬头向着那妇人露出了带着些许憔悴的笑容:“庄阿娘,我便是突然有些想爹娘,于是回来祭拜一二。” 庄夫人将秦汐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她眉宇间都带着一丝倦意,又想到那个从前小时候活蹦乱跳的女孩,顿时有些心疼:“怎的一个人回来了,你那好夫君不是考中了举人,为何不曾陪你一道?瞧这样子是走回来的吧,路那么远,也不雇辆车。” 听到庄夫人这么说,秦汐月便垂眸,眼中略过了一丝黯淡,但很快又强打起了精神说道:“夫君事忙,前些日子刚纳了妾,近些日子说要专心读书,准备之后的科举,因此无暇陪我回家。” 那一道黯淡的目光庄夫人并未略过,听到秦汐月说他那夫君居然还纳了妾,顿时更加心疼起来:“那又怎能忍心让你如此风尘仆仆地赶回?怕是路上也没歇息好吧,瞧你这脸色,便是你爹娘,见到你如此辛苦的模样,也会痛心的。” 提到了去世的父母,秦汐月脸上露出了些许悲伤的神情:“这却不是他的错,原定了是要提前些慢慢归来,但前些日子我撞了头,卧床了几日,家中便堆积了不少事物。小妾原是个千金小姐,不大懂得家事,做不得这些,夫君是个读书人,又怎能操持家务,我便多辛苦两日,将家中安排妥帖后,才赶了回来。” “这……”庄夫人有些惊异,原道秦家丫头嫁得好,夫君是个举人,未来必然是能享福的,却没想到那丈夫居然如此不是东西,不仅娶了小妾,还宠妾灭妻,让当家主母服侍小妾,就连主母要回娘家都不顾,也不帮着提前打点,居然让秦丫头自己回了村子才采买,那些香烛黄纸,庄夫人认得,就是村子口王老二卖的。 想到此,庄夫人又好言安慰了秦汐月两句,之后便离开了,准备回家替这从小看到大的苦命丫头做点好菜,让她好好休息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秸秆还田的方法来源于百度百科,请勿考究,谢谢小可爱们~ 第16章 庄夫人离去之后,秦汐月这才郑重地看向了面前的墓碑。 秦汐月的爹娘是合葬的,只有一块墓碑,上面书写着二老的名字,碑后还有一些碑文,应当是原身拜托先生所刻。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手帕,秦汐月将帕子放在了碑前,按照规矩又一次上香祭拜,双手合十。 原身理论而言,应当是在那一磕之下香消玉殒,秦汐玥自问自己无故占了她的身体,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到了今日要回乡祭拜,她便将原身一直携带在身边的帕子也带了回来,希望能够让原身安心地回归父母身边。 悼念完毕之后,秦汐月站起了身,再次看了一眼那墓碑后,转身离去。 按照记忆,秦汐月回到了秦家的小屋。 这小屋早已没了人住,看起来却不那么陈旧,明显左邻右舍偶尔都会来帮着打理一番。 步入其中,内里摆设一应俱全,却是少了曾经和美的一家三口。 屋子的墙上还挂着几张皮子,柜子上摆放着一两个看似动物犄角般的物什,秦汐月拿起发现,那小角的尖端被特意削掉,打磨成了圆润不伤人的样子。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秦汐月知道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感情,却也忍不住跟着伤感起来。 在屋子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着那感情慢慢地融入心底,秦汐月才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小角,重新走了出去。 秦汐月回来的事并没有瞒着村里人,她在村口商贩购买香烛时也没有遮掩,因此待得秦汐月重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一名大叔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小屋前,见到从屋子里出来的秦汐月,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了啊。”那大叔操着有些浓重的鼻音说道。 秦汐月的眉宇间尚且带了些心绪中的悲伤,但她还是很快地调整过来,亲切地唤了一声“李阿伯”,又将与庄夫人说过的差不多的话再说了一遍。 李大伯有些吃惊,接着问:“那他怎不先替你采买好,又让你回到村里再买?便是再忙他也该知道,老秦生前爱喝谷山镇的清酒,怎没买了让你带回来。” 听到李大伯这么问,秦汐月露出了有些尴尬又有些悲伤的神情,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回道:“夫君中举之后,家中内外应酬也颇多,手头银钱并没那么充裕,夫君忙于读书,我又怎好拜托他,本想提前两日去镇上采买,这不出了意外,待得病稍微好些后,便替夫君安排好家中事务,匆匆赶了回来。” 这一番话让李大伯听得是直皱眉,他看着秦汐月半晌,到底忍不住开口:“丫头啊,要是在外吃了苦,多回来几趟也无妨。你从小在村里长大,小时候还会带着些小兔皮来阿伯家玩,大了反倒是拘束了。要我说,当初你爹就该依你让你读书认字,大了做个女户,娶个夫郎,也好过如今嫁在外,家里边却是帮衬不得。” “阿伯……”秦汐月听这话有些动容,心里却是惋惜原身是再也听不到了。 收了心思,秦汐月认真地说道:“放心吧阿伯,我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李大伯却认为秦汐月只是在说场面话,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李大伯远去后,秦汐月心中也有点堵得慌。 原身小的时候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小名人,毕竟她天天把要立女户这个词挂在嘴边,逢人便说,时常把大人逗得合不拢嘴。后来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爹反而对她有些严苛起来,教了她些规矩,这才让她逐渐懂得守礼,不再像儿时那般顽皮,村里人便也认为她是个大姑娘了。 可因此,原身自认为自己和村子里的人关系变得疏远,嫁给张锦程后,她偶尔回娘家一趟,也不怎么与左邻右舍亲近,到后来她的爹娘去世,她更是悲痛欲绝,办完丧事后,除了清明,更是不愿回村。 但今日秦汐月回来,却觉得这个村子颇有人情味,大家都惦念着远嫁的原身,偶尔也会帮着打扫坟墓与秦家无人居住的小屋。 今日的天色已然不早,秦汐月便准备今晚住在小屋中,于是出门找到了商贩,买了些肉菜回来,准备做个晚饭。 就出个门的功夫,村子里似乎都知道秦汐月回来了,在买菜时,不少人上前来打招呼,有些人见了秦汐月憔悴的脸色,隐含着担忧地询问她过得如何,秦汐月也都一一回应,末了感谢一番父老乡亲对她家的照拂,说要做些小吃相赠。 村里人打听到了秦汐月的近况,都有些同情她,一些闲来无事的妇人难得得了八卦,很快便将消息告知了左邻右舍,这下不少人都知道秦汐月那举人夫君不是个东西。 秦汐月不动声色地带着采买好的材料回了家,生火烧水做了晚餐,又做了一些碗仔翅,给记忆中相熟的人家挨家挨户地送了过去,感谢他们的照顾。 那些人吃惊于秦汐月做出的汤食美味,也都一一回礼,庄夫人更是做了一盘炒肉,一定要秦汐月带回去吃。 那盘炒肉是用野菜一起炒的,带着一股清香,肉看起来并不多,被野菜裹着,油汪汪的也十分有食欲。秦汐月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一般除了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吃肉,因此庄夫人体贴地塞给自己这样一盘肉菜,着实让秦汐月有些感动。 带着邻里送的东西回了小屋,秦汐月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意回来自然是准备抹黑一把张锦程,免得到时和离之后传出流言蜚语败坏了原身的名声,虽然她实际上也没有夸大其词,那些确实都是张锦程做的好事。 只是没想到这个村子里的人如此质朴,都拿秦汐月当小辈看,她本来是想着送些汤食以表谢意,顺便做一波好人,没想到这去了一趟碗仔翅是送出去了,又给塞了一堆东西回来。 秦汐月将这些东西理了理,该收拾的收拾了,便洗漱一番,进入了梦乡。 待得第二日,秦汐月本打算离去,却又被庄夫人叫住,拉着她絮絮叨叨嘱托了许久,又留她吃了饭,便到了下午。看着日头,秦汐月干脆放弃了离去的心思,又在村子里逛了逛。 林山村是靠山吃饭的村子,村中大部分都是猎户,少数几家种植了些果树,秦汐月打量了一下这山间,发现还真是有不少野生动物,听说就连老虎都有出没,十分危险。 做猎户虽说挣钱,却也很危险,秦汐月有心想帮衬一把村子,奈何此刻她的影响力太小。 看来这和离必须是得尽快提上日程,只有离了婚办了女户,秦汐月才好施展拳脚。 打定了主意,等到了第三天,秦汐月便告辞离去,庄夫人还想留,被她夫君扯了一把,便又急匆匆地跑到了房檐下,小心翼翼地从那儿摘下了一串熏制得当的肉干,仔细地拍了拍灰,给秦汐月塞了过去,让她在路上吃。 因为路途不算近,秦汐月也没打算带太多东西,将小屋中又收拾了一番后,秦汐月便重新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镇子上。 以前原身回一趟娘家总要个将近十日,现在才离去六日,张锦程压根没想到秦汐月已经回来了。 回来后的秦汐月也不打算回家,干脆在镇子的东街上找了家距离流动商贩较近的客栈住下,准备这几日先在此处安营扎寨,赚它一波再说。 但还没等她歇息多久,之前的年轻官吏便找上了门。 因为秦汐月所言事关农业,官吏也不敢马虎,当天便将此事上报。 谷山镇距离县里的距离不算太远,一来一回只需要两日的工夫,县衙接到了这条消息后,县太爷也十分重视,当时便表示要亲自接见那名女子。 秦汐月在户籍处与官吏闲聊时,曾提到过自己要回娘家,官吏接到了县里回来的消息后,便立刻在城门口等着,以便第一时间请秦汐月去县里。 只是秦汐月在进城时官吏正巧离开,事后得知,立刻便来客栈请了秦汐月。 得知事情经过后,秦汐月也很理解,便喝了口水,跟着官吏一起前往了县城。 第17章 虽说谷山镇与庆平县相距不远,但那也是需要至少一日路程的。 秦汐月这才刚赶路回来,就又匆匆上路,虽有官吏一同引路护送,但也在途中在客栈住宿了一晚,直到第二日的午时才到了县里。 这一路上,秦汐月也与那官吏聊得熟了。 那官吏姓冯名兴昌,在谷山镇的户籍处已经做了有近三年,据他所说,谷山镇每日来户籍处咨询办理的多为男户,女子多是来问问便再没了音讯,到了现在,也唯有秦汐月一人是坚定地说要立女户。 今上还是鼓励女儿当自强的,虽说庆平县下辖的村镇一直都没几个女户,但上面也不曾怪罪,只是说出去总有些不好听。 因此秦汐月说要立女户,冯兴昌一路都明里暗里地鼓励秦汐月,也赞叹她的勇气。 对此秦汐月笑而不语,路上与冯兴昌聊聊,这一路赶着也不算太无趣。 待得进了县城,秦汐月稍作休息,便在冯兴昌的带领下来到了县衙。 冯兴昌与门口衙役汇报此事后,衙役立刻便通报了进去,县太爷对于这件事十分重视,得知那名要献上增产方法的女子已经到达,便立刻请人将他们从侧门里带进了衙门。 将秦汐月带到县太爷平日办公的厢房后,冯兴昌与衙役便一道转身离去,留下秦汐月一个人呆在了那里。 这是秦汐月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古代县衙,免不得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只是还没等她打量多久,从后方便转出了两名男子,一名是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明显便是县太爷,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男子,从衣着打扮上来看,秦汐月猜测或许是师爷。 于是秦汐月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那身着官府的男子行了一礼:“民女秦汐月拜见大人。” “免礼免礼。”县太爷在主位上坐好,这才虚扶一把,“便是你要献上可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方子?兹事体大,容不得玩笑,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农业事关国本,民女岂敢玩笑。”秦汐月恭恭敬敬地回答,“民女本想做出成果后再将方法上交,奈何碍于身份与能力,实在无法大规模进行试验。” “好,那你将那方子道与我听。”县太爷点了点头,又扭头对着身侧的男子说道,“师爷,你替我记着。” “是,大人。”那师爷应了一声,从边上拿起了笔墨,看向了秦汐月。 于是,秦汐月便将秸秆还田的方式一一阐述。 秸秆还田确实能够提升土壤的有机质,提高土壤肥力,但若是操作不当,也会出现各种问题,如小麦出苗不齐、病害发生加重等。 因此,若是有外人听了个只言片语,认为只是将农作物的秸秆打碎之后重新扔回田地内,那便大错特错,很可能反而会导致作物枯死。 现代的秸秆还田中,本应当增加氮素肥料来辅助,促进秸秆在土中腐熟,避免分解细菌与作物对氮的竞争,只是这个朝代并不能弄到这种化学肥料,因此秦汐月只得放弃这一条的叙述。 好在另一项辅助所需的石灰在这个时代中已经被发明出来,只是多用于医药治疗,不曾有人想过拿来种田。 新鲜秸秆在腐熟过程中会产生各种有机酸,对作物根系有毒害作用。因此,在酸性和透气性差的土壤中进行秸秆还田时,应施入适量的石灰,中和产生的有机酸。 并且,入土的秸秆也是需要经过筛选的,有病的植物秸秆带有病菌,不可以直接还田,在现代可采取高温堆制,以杀灭病菌,但在这个时代,也只能直接放弃。 秸秆还田最好的时机一般在作物收获后,立即将秸秆粉碎翻耕入土,避免因秸秆被晒干而影响腐熟速度,旱地应边收边耕埋,水田应在插秧前施入。 这一切都有非常详细的讲究,包括每亩地应当施用多少秸秆等等,在现代精密的实验中,秸秆还田拥有一套成熟的数据,秦汐月大学写论文的时候曾经翻阅过类似资料,托她过目不忘的福,因此此时阐述起来,逻辑条理清晰,让一旁听着的县太爷也不禁微微点头。 仔仔细细叙述完后,秦汐月又强调了几遍容易失误犯错的点,之后她解开了自己的包裹,从中拿出了一个被封装好的纸包递给了县太爷:“此乃民女实验的部分土壤,大人可端详一二。” 县太爷原本以为一个农户女子,就算能献上方子,想必也仅能局限于她眼前所见的土地,没想到秦汐月所叙述的方式内,应对各地区的田地土质不同,还有不同的施用方式,将县太爷都听得有些怔愣,内心大为感叹,若此法真的可成,面前之人当真乃奇女子。 见到秦汐月捧出了一捧泥土,县太爷也不嫌弃,立刻伸手取了过来,细细翻看。 秸秆还田后的土壤自然与一般的土壤有所不同,县太爷观察过后,虽然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出其对农作物的影响,但仍旧能知道秦汐月并非妄言。 “好,好啊。”县太爷将那一捧泥土小心翼翼地又收拢好,放在了桌子上,再看向秦汐月的目光时,便带上了几分欣赏与赞叹,“你所言的方法十分新颖,步骤也略微繁多,本官之后会进行尝试,若真能有所成,上表朝廷之时,必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多谢大人。”秦汐月微微行了一礼,再次说道,“但民女不求功劳,只求县太爷能够帮扶一二。”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县太爷大气地说道,“之前听下面上报时,便说你是去户籍处提供的讯息,想必你是希望立女户?” 秦汐月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详细情况告知了县太爷,并说道:“民女只希望大人可以行个方便,让民女在未立户之前,也可暂时拥有女户的一些权利。” 县太爷思忖片刻,历史上也并非是没有这样的事迹,毕竟女子出头难,过去的先祖皇帝曾做过考量,立下了些许规定,虽说很久不曾动用,那也是因为并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让其动用。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名女子,以县太爷的眼光,确实觉得她或许真可成一番大器。 思考过后,县太爷点了头:“好,我便允你特事特办的权利,但若你所献方子有误,我却是要收回这权利并问责于你。” “民女自是不敢哄骗大人,多谢大人成全。”秦汐月对着县太爷又是行了一礼。 方法既然记录好了,县太爷也不留秦汐月,又随口说了几句,便让秦汐月离开。 秦汐月跨出了县衙,冯兴昌便立即迎了上来:“夫人这边完事了?” “是的。”秦汐月点了点头,“还要劳烦冯大哥送我回镇子上去。” “不劳烦不劳烦。”冯兴昌也很高兴,毕竟若秦汐月的方法真的有效,真的可以增加农作物的产量,那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夫人不在这处逛逛吗?县里怎么说也要比镇上来得大,难得出来一趟,可以带些东西回去。”冯兴昌问道。 听到冯兴昌这么建议,秦汐月转念一想觉得也是,未来她肯定要从那个镇子中走出来的,那么提前打探打探县里的情况也未尝不可,若是这庆平县还不错的话,说不得等摆脱了张锦程,她就要搬到县里来住呢。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冯大哥说的是,今日咱们在县里住下,明日再回吧。”秦汐月下定了决心,对冯兴昌这么说道。 冯兴昌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谁都不想赶夜路,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于是二人又找了间客栈住下,秦汐月本着打探县里的心思,东西放好后便与冯兴昌说了一声,同时婉言谢绝了他的护卫,自行出了门。 县里自然是要比村镇大上许多,也热闹许多,但对于秦汐月这个曾经生活在车水马龙繁华都市的现代人而言,还不太够看。只是这带有古韵气息的一切,却是现代无法复现的,让身处此地的秦汐月感到十分的新鲜。 将县里逛了一圈之后,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秦汐月逛够了街,又买了些吃食,确定了即使在县里也没见到类似碗仔翅的小吃后,她便准备回客栈休息去了。 只是在转身之前,秦汐月却是见到不远处一家已经掌起了灯的酒楼。 那家酒楼看起来打造得十分气派,门前也是人来人往,有着不少进出吃饭的客人,还有小厮在门口招呼。酒楼上书羲和楼三个字,听起来也十分地高端大气。 但这个名字却是有些耳熟,秦汐月想了想,这才想起镇上似乎也有一家羲和酒楼,只是远没有县里这家来得气派。 羲和是上古神话中的太阳女神与制定时历的女□□字,这个名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因此当初在镇上看到时,秦汐月便有些好奇,只是那时她并没有太过留意,却没想到到了县里又见到了这家酒楼。 感到有趣的秦汐月又看了这酒楼两眼,便转身离开,回到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秸秆还田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18章 到了第二日,在冯兴昌的护送下,秦汐月平安地回到了镇子上,又去了之前的客栈,租下了一间房,安然地住了下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回村子里,秦汐月便去了一趟集市,与几个相熟的人家打了声招呼。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天不亮便到了镇子上开始摆摊,秦汐月便是与这几家说了一声,清早来他们这里直接买材料。 打点好之后,秦汐月从第三日开始,便又恢复了自己售卖碗仔翅的日常。 早在秦汐月最初来到镇子上售卖碗仔翅的时候,便有商贩注意到了她,其中又以镇子上最大的羲和酒楼关注最密切。 谷山镇并不是多大的镇子,羲和酒楼在此已经算是此处餐饮业的顶端,因此小贩们虽然对秦汐月售卖的小吃感兴趣,但还没有人打算和羲和酒楼抢人。 所以在发现羲和酒楼的人也在暗中观察秦汐月时,那些小商贩们便当做不知情,打消了与秦汐月接触的想法。 羲和酒楼的人在察觉到秦汐月这小吃售卖得十分火热时,便存了心思打听,想要商讨压低价将方子弄到手。只是还不等他们出手,便见到秦汐月进入了户籍处。 因为这一举动,羲和酒楼的人便没有贸然与秦汐月接触,再往后,这卖碗仔翅的妇人便消失了,待她再次出现时却是直接被送进了县衙。 这下羲和酒楼的人便彻底惊了,虽然羲和楼是正经商业酒楼,并不忌讳官府,但若对方在官府惹了事,或是受其他关注,那么压低价的做法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做了。因此在多方打听之下得到了秦汐月进入县衙的目的之后,他们便准备换一种温和的方式得到这碗仔翅的方子。 虽说也不是不能自己制作,但到底麻烦,羲和酒楼的人曾经试过几次,比例却总是不对,做出来的成品总缺少了那么点味,再加上确认了秦汐月在官府处走了明路后,他们便不想用这种得罪人的方式来摸索出碗仔翅的配方。 因此,还没等秦汐月重新恢复她的买卖多久,在一次收摊时,一名刚喝完了碗仔翅的客人便将她拦了下来。 “夫人有礼。” 来人打扮得齐整,拱手作揖,笑容殷切,看着也不像是来找茬的,秦汐月便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声:“可是还想再要一碗?今日的材料已经告罄,客人若是爱喝,明日可早些来,我替你留一些。” “夫人的汤确实是独一无二,也很新鲜,在下不仅想明日吃,还想之后亲手制作。”那名中年人笑吟吟地说道。 这下秦汐月便猜到了他的来意,沉吟片刻后询问:“请问你是……” “在下是羲和酒楼的管事。”那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秦汐月心下了然,她其实之前就有注意到这家酒楼,也思考过一些问题。 就拿现代来说,市场上一旦出现了一种赚钱的小吃,不出两三天,绝对满大街都是卖同款抢生意的。在现代,产权战打得火热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更何况在古代还没什么专利的说法。 秦汐月自问这碗仔翅的方子不算多绝密,她也没用什么独家秘方,有心之人若真想钻研配方,应当是很容易就能调配出来的。秦汐月之所以不慌不忙,不单单是因为她相信没几个人愿意触她举人夫人的霉头,更是因为,她展露在外的碗仔翅仅仅是低配版。 若真的有人抄袭了碗仔翅的配方,她大可以拿出更加美味的方子,何惧那些人抢她市场? 只是她没料到,这碗仔翅居然就真的一直都未出现仿品,让她的买卖做得顺风顺水,直到今天,才总算是出现了与她接触的人。 不过,秦汐月也有心将碗仔翅的方子卖出去,她毕竟是要立户的,单靠卖碗仔翅,虽然卖得多,但她是薄利多销,要攒够买房子的钱还是需要一定时间,可张锦程却未必会给她这么多的时间。 因此,秦汐月想的是,等到碗仔翅卖到一定时日后,便找一家大酒楼将名气打响的碗仔翅方子卖出去,得一笔垄断钱当做自己的立足资本。 所以,她对县里的羲和酒楼颇有关注,也是打得这个主意,但却没想到是镇子上的羲和酒楼率先找上了她。 “咱们镇上的羲和酒楼,是否为庆平县羲和酒楼的分店?”秦汐月有些好奇地问道。 “正是。”那管事听到秦汐月提起县里的羲和酒楼,便乐呵呵的笑着说,“咱们酒楼开遍大江南北,便是京城都有。” 听到这话,秦汐月眉梢一挑,看来这家店还是……全国连锁?是个大企业啊。 “原是如此,我前些日子去了县里,也有几分将碗仔翅的方子卖予贵店的想法。”秦汐月笑着回应道,“贵店销路广,这小吃在贵店手里必能卖得更好。” 听见秦汐月这么说,那管事笑得更加和善了:“哦,那夫人最后却是还没卖呢?” “呀,却是我家那夫君还需要一些数据做策论,因此暂时打消了这想法,待得夫君论证有成,我便要将这方子卖了。”秦汐月解释道,“我也不会一直做这生意的,总要回夫君身边陪着才是。” 秦汐月这番话说得在理,那管事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秦汐月本身是打算与张锦程和离,但这件事只有冯兴昌、县太爷还有县太爷身边做记录的师爷知道。 羲和酒楼作为能够在京城立足并开遍大江南北的酒楼,其背后要说没有什么达官贵人的支持,说出去谁都不信,但目前为止,尚且没人知道羲和酒楼究竟是谁的产业。 因此当羲和酒楼的人前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不过多时,线人便将消息带了回来,但只说秦汐月去县衙是为了立户。 酒楼的人得到了这则消息,便觉得理所当然了,毕竟整个庆平县已经好些年没有出女户了,为了鼓励女子立户,县太爷愿意亲自接见这位难得要立户的女子,是很正常的事。 现在秦汐月说她卖一段时间就不打算卖了,要将方子卖出去,也很合理。毕竟她是举人夫人,这消息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因此她必然不可能像那些商贩人家一样,整日在外做买卖。 碗仔翅虽然卖得好,但那是得利于秦汐月卖得便宜的缘故,待得这碗仔翅进了酒楼,价格必然不会如此廉价,因此让秦汐月多卖些日子,多赚些口碑,等人们吃惯了,酒楼再卖时,就算价格高了些,只要合理,想必那些人还是愿意进来吃的。 这么想着,那管事便拱了拱手说道:“原是如此,举人老爷的策论更为重要,在下理解了,若夫人有一日想要卖这方子,还请务必与我们酒楼联系。” “那是自然。”秦汐月笑着点头。 得了秦汐月的应允,那管事也不多做纠缠,转身便离去。 秦汐月打发走了酒楼管事,继续安心做着她的小生意,另一边的张锦程则不太好。 这些日子秦汐月不在,柳瑟瑟被迫继续操劳家事,早就满肚子怨言。 但是张锦程和她说,已然劝好了秦汐月,她回一趟娘家,不日便会回来继续操持中馈,柳瑟瑟想着可能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也就忍了下来。 可距离张锦程所言的时间已然过去了十多天,便是回一趟娘家需得那么久?若秦汐月爹娘健在,那柳瑟瑟还会信几分,但秦汐月一个没了爹娘的妇人,怎么会在娘家村子住那么久。 对此张锦程是完全没注意到,柳瑟瑟却是忍不住了,便在一日夜晚算好了张锦程回房的时间,拿着针线与帕子在灯下做刺绣。 那帕子上绣着一行情诗,张锦程进来时见到,故意没有出声在后看,直到柳瑟瑟收针,他才欣喜地接过了帕子端详,越看越喜欢。 柳瑟瑟却是做出了一副被张锦程的出现惊吓到的模样,有些期期艾艾的想伸手将帕子拿回:“这帕子针脚未曾收好,待妾重绣一副给夫君吧,妾做事笨手笨脚,若是姐姐来,想必要比妾绣得更好。” “我瞧着不是挺好的。”张锦程拿着帕子不撒手,随意的应道,“汐月哪里会这些,在绣工方面,还是你要胜她一筹的。” 说完这话,张锦程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秦汐月这一回娘家都多久了,居然还没回来。 于是到了第二日,张锦程便出了门,决定打听打听,看秦汐月究竟回来了没有。 这一打听,却是差点让张锦程气死。 村里人可不知道张锦程与秦汐月之间的龃龉,见到张锦程打听,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家妻子,便笑着回答:“老爷的夫人可了不得啊,如今镇上谁人不知夫人卖的那碗仔翅。” 张锦程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追问道:“汐月又去做生意了?” “是呀,老爷的策论数据不是不够吗?夫人便说要再卖些时日。”那人说道。 “是啊,辛苦汐月了。”张锦程的拳头在袖子内倏然收紧,面上却是不显,就这么不轻不重地附和了一句,便与那人告别。 待得张锦程,回了家,关上门,这才气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秦、汐、月!” 第19章 秦汐月忙碌了好一段时间,才想起晒在家里的菘蓝,所幸手头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抽身回家。正好这次回去,再上山采一些,回家再晒上一批。 不提秦汐月这边的惬意,另一边的张锦程在家中又等了一周之后,终于有些不耐了。这一周来他仔细探听着秦汐月的动向,刚听到她的消息时,他确实有一瞬的怒火中烧,一度想要乘车前往镇上,亲自将她带回。 但须臾之间他又冷静了下来,一方面是身为读书人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另一方面是,秦汐月走不了。 她嫁妆的大半还留在家中,其中有她父母的遗物,只要她还是秦汐月,那么就一定会回来,这无非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张锦程思量过后便做了布置,一方面以自己担心妻子的名义,继续请人观察秦汐月的动向,另一方面他又费了些银子遣送予左右邻居答谢,感谢他们平日里对秦汐月生意的照顾。 就在张锦程一边做好人一边等秦汐月,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秦汐月果然如他所料般地回来了。她一回来便钻入了东屋,房子里的响动毫不避讳,张锦程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笑她做了出格的事情,却还大摇大摆,一时间只觉得像重新认识了妻子。 秦汐月一无所觉,放完行李便把晒好的菘蓝收起,看着日头还想再出门一趟,将新的一批采摘回来。 是以当她挎着篮子出了门,见到张锦程静立在她院外时,她也只多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要走。 “秦汐月!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张锦程突然开口,拦下了秦汐月的去路。 “我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秦汐月偏头便回了一句,末了好似想起了什么,便露了个敷衍的笑:“抱歉,我近日还有些心结,或许还要再出去几天,官人一定能够理解吧?” 秦汐月笑盈盈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一下子又沉住了脸色,她就是故意的。 原身是个好姑娘,她待张锦程无微不至,她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依靠,自己的亲人,万事都将自己的丈夫排在第一,哪怕张锦程之后娶了柳瑟瑟,原身的不忿也从来没有对着张锦程发出去过。 但秦汐玥不是,她清楚地知道原身的死与张锦程有关系,不仅仅是原书中所写的未来,也包括她穿越来的那一次,那大夫晚了那么久,若是说张锦程路上没有刻意磨蹭,她是不信的。 如果张锦程从一而终,或是待原身也如待柳瑟瑟那般的无微不至,那秦汐月大抵也做不出故意气人这事。或许那时,她会选择更加平和的方式,与他摊牌和离。 但张锦程不是,无论什么结局,原身的死总与他相干,那秦汐月还犹豫什么呢? 秦汐月占了原身的躯壳,自然也会想要为原身了结身后事,对原身抱有善意的,秦汐月会报答,对原身抱有恶意的,秦汐月也不会留手。 但同时,秦汐月也要为了自己而活。现代的秦汐月依靠自己赚的钱买了房买了车,活得自由自在,来到了古代,她自然也要继续滋润下去。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踩着张锦程的底线,不仅是为原身出一口气,也是为了自身的自由。此前她羽翼未丰,一切只能徐徐图之,而现在,待得和离之后,她真正立了户,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那边的张锦程听到了秦汐月如此漫不经心的解释,当即便含着怒意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他也不明了的气愤:“我理解?我理解什么,理解你仗着我的名义捞着百姓的钱,还恬不知耻编出理由来骗我?汐月,我可从不知道你是这样无耻无信无义的女子啊?” 面对着这样的秦汐月,张锦程曾有一瞬想要放弃她,因为觉得这样僵持下去实在无趣,而柳瑟瑟多合心意?但想到最后,张锦程最终还是不舍。 那时的张锦程奇怪于这种不舍,直到他看见了秦汐月的反击,才明悟过来。他的妻子是按照他的意愿成长的,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是只属于他的笼中鸟,这一点无论谁也无法代替。 在张锦程想来,柳瑟瑟再美,不过也是玩物,只是个妾罢了,倘若秦汐月不喜,那生完孩子再卖了便是。 但前提是他的汐月要对他百依百顺,而不是什么自作主张的坚强,也不需要张牙舞爪地朝他对抗。 “撒谎的前提是我承诺过,张锦程,我可从头到尾没说过要向你妥协,反倒是我一直在守你当初所言,我们各过各的。”秦汐月满不在意地开口。 张锦程端详着她的神情,扯出一个冷笑:“你当真如此?各过各的,各过各的,好一个各过各的,既然如此,这书你又可敢接!” 张锦程一字比一字咬得更清楚生硬,话音刚落,便从袖子里甩出一纸信封直直地落在秦汐月眼前。 秦汐月蓦地睁大了眼,只见信封上只写着休书二字,下一刻她便顾不得其他,飞快地将书信拾起,迫不及待地抱在怀里,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可别反悔!” 张锦程怒极反笑,一瞬间觉得心痛,随后又被另一种歇斯底里盖过,一时间脸上居然平静了下来:“呵……你倒真想走开。秦汐月,你拆开看看。” 秦汐月闻言便觉得不妙,拆开一看,竟是一张白纸。 “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秦汐月滚烫的心一瞬冷却下来,不可置信地骂道。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张锦程目光直直地望着她,满是幽深,“我本想你要是不接,要是觉得歉疚,那么一切好商量,哪怕你想做些生意,为夫也可以给你支持,但你要不识好歹至此——” “你要如何?”秦汐月平静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秦汐月,你这辈子也别想要到休书!你以为你之前获得的自由能维持得了多久?出嫁前你做不得女户,出嫁后你便永远只做得我的附庸。”张锦程冷淡地说道。 “哈。”秦汐月忍不住笑起来,“这会儿倒不放手了,先前不还对着瑟瑟郎情妾意?张锦程,你真让我恶心,至于我做不做得到,还不需要你来置喙!” 张锦程看着她怒气勃发的眸子,依旧淡然地站在那儿,只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定下最后通牒:“此前不过我纵着你罢了,过几日我会向官府举报你无故离家之事,若有官府介入此事,今后你再离不得福家村,家里的东西若再少一样,便举你偷窃……好好享受你最后几天的‘自由’吧,金丝雀。” 张锦程嚼着“自由” 两字说得低沉,末了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汐月,抬脚便离开了院子。 目送着张锦程离去,秦汐月又看了一眼手上那无字休书,将其揉作一团,扔进了厨房内烧着的炭火中。 直到那纸张被烧成了灰烬,秦汐月才从厨房中走出,挎着篮子自径去了山上。 张锦程若以为拿出了官府就能吓住她,那便大错特错了,只是要真将张锦程逼急了,让他进了官府给她来一纸状告,对于秦汐月来说也十分麻烦。 本也做好了准备,秦汐月便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只是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今日的秦汐月便按照原定计划,上山采了菘蓝,在家晾好,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待得第二日,秦汐月直奔镇上的户籍处,决心与张锦程强行和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发现很多小可爱对于张锦程的事情有疑惑。 但其实我们看的时候觉得张锦程坏,是因为我们在上帝视角,知道他在想多么肮脏过分的事情,也知道他的作为。 但换在秦汐月或者周遭和官府的角度上看,张锦程最多的也只是纳了妾而已。而纳妾本来就是被允许的,他甚至算不上苛待妻子,秦汐月做家务活传出去或许还能被夸一句贤妻。 在这种情况下秦汐月如果想要张锦程受不了再和离,一来是要很长时间去谋划,二来也会对自身口碑造成影响。那又何苦呢,这不像是真正的古代朝代,对女子的非议太大,连和离也必须保证自身是完美受害者。秦汐月她可以更早更快地走出泥潭去放开她自己,那就没必要受困于张锦程。 而且撒钱和离之后并不是就此罢休了,秦汐月发展起来之后势必还会对上这位未来的新科状元,一切且待后日。 至于有的小可爱提到“男女找小三都没有过错”这件事,这其实是相对的,这个朝代确实规定了双方都有户籍则必须是一夫一妻,都不可纳妾,但这个朝代也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之所以要搞得人有强弱之分,全然是因为此朝代前数年,女子地位一直低下,有些人将女德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你再帮再扶,她自身依旧柔弱如菟丝子。 但古代的王朝又是不讲人权讲利益的,拉拢一撮人,打压一撮人永远是政治最优解,特权阶级必然存在。如果不想沦为弱者,如果不愿遭受残酷的对待,那么现下完备的法律及监察体系已经足够保障情愿的人站起来成为自己了。而如果非要将自己放在附庸地位,谁又救得了? 至于法律会不会过时成为沉珂,那就是后来的王朝需要考虑和解决的问题了。 ———————————————————— 第20章 冯兴昌今日也在户籍处当差,一早上来来往往的皆为男子,倒是有几个女子在户籍处的门口徘徊过,只是到底没有勇气跨入,踌躇了一阵便转身离去。 本以为今日也不会有什么新鲜事,只是还不到午时,冯兴昌便见到了一名熟悉的女子大步跨了进来。 见到了站在那儿当差的冯兴昌,秦汐月便走了过去,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之后说道:“冯大哥,我今日来想与我的夫君和离。” 冯兴昌也不觉得惊讶,秦汐月第一次前来咨询时,便面不改色地问到了强制和离的章程,从那时起,冯兴昌便隐隐觉得终有一日,这位有些特立独行的女子必然会来执行和离一事。 只是冯兴昌倒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那毕竟是一名年轻的举人老爷,有多少人都盼着攀上这高枝,却没想到秦汐月急着要离开。 但是冯兴昌也没有打探秦汐月隐私的意思,这些想法只在他心中过了一瞬,他便打起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带着秦汐月前去立了公证。 按照律法规定,因秦汐月没有户籍,且和离意愿强烈,她的夫君也未曾犯下作奸犯科等恶劣事件,因此需求秦汐月补偿其夫君足量的财产后,才可以和离。 立完公证后,冯兴昌开口:“还需请夫人等待财产清算,待得清算完成,我会告知夫人,届时请夫人在十五日内凑足银两。” “清算需要多久?”秦汐月问道。 “按照正规章程,需得七日左右。”冯兴昌说道,还不等秦汐月皱眉询问是否可以提前,他便接着继续说,“但夫人毕竟是县太爷亲自过问的,拥有特事特办的权利,因此只需一日,待得明日,我会告知夫人所需银两几何。” 听到冯兴昌这么说,秦汐月便点点头,笑了起来:“那便麻烦冯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冯兴昌也跟着笑。 眼前这位夫人可是向县太爷献出了事关农业产量计策的人,且又被赋予了特事特办的权利,冯兴昌自然乐于交好。 将户籍处这边的事处理完,秦汐月离开之后,便进入了羲和酒楼。 虽说需要等待财产清算,但秦汐月很清楚,她这些日子卖碗仔翅赚得的银钱,根本不够。 张锦程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从未想到,秦汐月敢找官府执行强制和离的手段,在他想来,那三文钱一碗的碗仔翅,秦汐月就算是卖破了天,也不可能赚到多少钱。 所以从一开始,秦汐月就没打算指着卖碗仔翅赚钱,卖碗仔翅打开市场销路,打响碗仔翅的名声,最后将方子卖出去,获得一笔垄断钱,才是秦汐月的最终目标。 在秦汐月一脚跨入羲和酒楼时,便有肩上搭着布的酒楼小二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询问:“客官一位?” “我找你们羲和楼的管事。”秦汐月直言。 那小二打量了一下秦汐月,见她打扮得体,也不像是来找茬的,便说道:“那稍等,我去知会一声。” 小二走后,秦汐月站在门口,将羲和楼内打量了一番。 虽说是开在镇上,外观没有县里那家看着气派,但内里装潢也十分典雅,客源不算太多,却也说不好是否因为并非饭点。 那小二走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再见秦汐月时,笑得更加热情了几分:“这位夫人,里面请,管事在雅间等您。” 在小二的引路下,秦汐月跟着小二上了二楼,推开了一间包厢,内里坐着的正是之前曾与秦汐月有过交谈的管事。 小二将秦汐月带到后便关好门退了出去,那管事则站起身,冲着秦汐月拱了拱手:“夫人,又见面了。” 见到管事行礼,秦汐月也回了一礼,之后在管事的招呼下落座,二人稍微寒暄了一番互通姓名后,便进入了正题。 “夫人今日来,可是要将手头的方子卖予本店?”黄管事问道。 “正是。”秦汐月点头,“不知贵店出多少?” 黄管事沉吟片刻,比出了五根手指,说道:“夫人是实在人,在下也不压夫人的价格,按照市场价,五十两可否。” 这价格倒是让秦汐月微微有些挑眉,她寻思着自己这碗仔翅也就是普通小吃,能卖个二三十两也就差不多了,却没想到黄管事一出口便是五十两,想必也是想与她结个善缘。 于是,秦汐月微微一笑,点了头:“管事可有纸笔?我将方子写予你。” “夫人爽快。”黄管事这么说着,迅速从边上的柜子中拿出了笔墨纸砚,放在了秦汐月的面前。 虽说原身并不识字,但秦汐月却是会的,作为一名医学生,秦汐月读大学时时常与医学古籍打交道,因此认字完全没问题,写出来也没有问题。只是她并没有写过毛笔字,因此此时拿着笔,踌躇了片刻后,给了黄管事一纸狗爬。 黄管事拿着纸看了片刻,眼角有些抽搐,虽然夫人这字写得着实不怎么样……但好歹还是能辨认出来写的是什么。 只是辨认完之后,黄管事有些疑惑地抬头询问:“为何这方子上所使用的材料与在下那日所尝的并不相同?” “这才是完整的方子。”秦汐月一边解释,一边又拿过一张纸,写下了自己制作的低配版碗仔翅的方子,“碗仔翅本为我……阿娘为了让我解馋,特意从古籍上寻来的方子,其本意为仿鱼翅羹,儿时我嘴馋,想吃鱼翅,阿娘便做了这个给我吃。” 这么说完,秦汐月将另一道方子也交给了黄管事:“这一道便是我平日摆摊时所售的碗仔翅方子,黄管事在价格上不曾欺我,我也不会私藏。” 将秦汐月给的另一道方子也拿来细细看过后,黄管事这下是彻底惊喜了,虽说是一道羹,但现在看来,却足以分作两道小食售卖。 交易达成后,双方都十分满意,黄管事又留秦汐月在酒楼中吃了一餐,上了酒楼的招牌给秦汐月介绍。 此前秦汐月从未来过羲和楼用餐,但想来,这羲和楼都开遍了大江南北,那每一道菜必然是制作精良,只是此刻秦汐月再看,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精致。 于是,她有些好奇地询问:“所有地方的羲和楼皆是使用同样的菜谱吗?” “会根据当地口味不同做出调整,但大体是一样的。”黄管事笑着说道,“只是一些名贵的招牌菜色却是得去县里或是城中才能尝到。” 也确实是这个理。秦汐月恍然点头,只是就目前而言,她还是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吃得比较简朴。 一顿饭用完,秦汐月也不多做叨扰,收了银子便离开了。 待得第二日,冯兴昌便将计算得出的银两数目告知给了秦汐月。 张锦程在被官府找上门递交了公证书之后,不可谓不吃惊,他没想到自己还不曾真的向官府举报秦汐月,她却找了官府想强制和离。 但和离是那么好离的?张锦程冷眼看着官府的人清算财产,心下却并不怎么惊慌。 秦汐月手头的银钱他心里都有数,而他张锦程堂堂的举人,家产清算完,秦汐月需要付给他的金额可不是她卖几碗小吃就能付得起的。 想来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张锦程心中如此思量,待秦汐月拿到官府给出的数额,最终交不出来,他倒要看看秦汐月还能倔强到几时。 事实也确如张锦程所想,秦汐月拿到那份清单后,微微皱起了眉。 将她卖碗仔翅这些日子赚来的钱,以及把碗仔翅方子卖出后赚得的钱加在一起,距离官府清单上所需的金额正巧差了一点点。 沉吟片刻后,秦汐月看向了冯兴昌说道:“最迟是十五日之内凑足银两是吗?” “是的。”冯兴昌回答,“若夫人需要提前,可告知于我,届时官府会在夫人指定的时日里将张举人叫来户籍处,公证你二人的和离。” “我知道了,那就五日后吧。”秦汐月说道。 冯兴昌点了点头,记下了时间。 这一次离开户籍处后,秦汐月便直奔了县上。 秦汐月脑子里装着的小吃还有许多,但若想卖出价格,镇上的羲和酒楼便不够看了。 第21章 步行一日来到了县里,秦汐月先找了家客栈休息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晃到了县内羲和楼跟前。 县里的羲和楼要比镇上的大了一倍不止,即使此刻并非饭点,门口也是往来之人络绎不绝,门口小二笑着迎客,服务态度一样地周到。 秦汐月迈步走了进去,便有小二迎上来:“这位客官可要吃些什么?今日楼里正巧做了上等的熏鸭,客官来一碟尝尝?” “我找你们家的管事,请问可在?”刚在客栈里歇过的秦汐月此时并不饿,也就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上来便要找管事,小二有些吃惊,将秦汐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对方一个妇人,应当不是来砸场子的后,想了想说道:“稍等,小的去告知一声。” 不过片刻,小二便再次出来,笑着迎上前:“这位客官,管事里面请。” 在小二的引领下,秦汐月跟着走入了里间,被带到了一间雅室前,打开门便发现内里居然像是坐着一名熟人,这让秦汐月有些惊讶与迟疑。 那男子见秦汐月进来,便站起身施了一礼,秦汐月便也不好继续杵在门口,上前回了那男子一礼,开口问道:“黄……管事?” 黄管事是秦汐月在镇上羲和楼见到的管事,此刻站在秦汐月面前的这名男子,却与那黄管事有着九分相似。 听到秦汐月这么称呼自己,那男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在下确实姓黄,但夫人口中的黄管事,恐为在下胞弟。” 秦汐月眨眨眼,没想到县里羲和楼的管事,居然还是自家镇上羲和楼管事的双胞胎哥哥。 “原是如此,倒是我少见多怪了。”秦汐月回应了一句。 被认错这件事不是没经历过,因此黄管事也不惊讶,斟了杯茶递给了秦汐月,笑得和善:“不知夫人来此找在下,所为何事?” “便是为了卖方子一事,我手头尚且还有一美食方子,不知贵楼愿不愿意收?”秦汐月捧茶轻抿了一口,说道。 “哦?”黄管事饶有兴致的看向了秦汐月,“昨日胞弟写信于在下,说得了一小食的方子,那方子有两种做法,其中一种很适合县里售卖,便将方子誊写了一份交予在下,想必那方子便是夫人所售?” 虽然黄管事是用得疑问句,但看向秦汐月的目光里却带着肯定。秦汐月也知道,羲和楼敢叫羲和,背后必然有着些许依仗,她前天卖了方子,昨天方子传到了县里,今天她上门,县上的羲和楼管事便认得出她,不足为奇。 这事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秦汐月便点了头:“是的,只是镇上有些方子却是不好卖,因此今日便带了方子来县里。” “不知是何方子?夫人此前可曾与那碗仔翅一般地售卖过?”黄管事有些好奇。 “未曾。”秦汐月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是阿娘在古籍中寻得,这道菜与碗仔翅不同,并非街边小食,上得大雅之堂,阿娘也就在年节才会做一次。” “原是如此。”黄管事点头。 “方子名为芙蓉鸡片,通常都是以鸡脯肉、鸡蛋等食材制作而成,成菜后,肉片色泽洁白,软嫩滑香,形如芙蓉。”秦汐月描述道,“我曾在闲暇时做过钻研,并根据一些口味做出了调整,若贵楼感兴趣,予我材料,我可现做一道。” 黄管事确实对这名为芙蓉鸡片的菜肴十分感兴趣,只是秦汐月这菜品毕竟没有拿出来过,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因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允下购买。此时听到秦汐月这么说,他便当即点了头:“好,那就劳烦夫人做一道让在下开开眼。” 这芙蓉鸡片做起来并不费事,却也有几番技巧在内。秦汐月在现代时热衷让自己过得舒心,做出赏心悦目又好吃的菜肴自然也在其内,因此只要材料足够,将芙蓉鸡片在这个时代复刻出来并不费心。 于是,秦汐月找黄管事要了足量的材料,进入厨房,不过一会儿,便端出了一盘芙蓉鸡片。 那鸡片出锅摆盘后,确如秦汐月所言,肉片色泽洁白细腻,宛如芙蓉,旁边点缀了些许绿色,煞是好看。 黄管事尝了一口,那鸡片初尝软嫩香滑,薄片入口即化,材料明明是使用的鸡胸,却完全吃不出鸡胸肉老柴的口感。 在尝完后,黄管事便有了决断。 虽说这鸡片看似并不难做,但这一手将鸡胸肉烹制滑嫩的手法却是难得,若能够将这法子用于其余菜品,肉类便可使用低廉的鸡胸肉进行替代。 “夫人好手艺。”黄管事夸赞了秦汐月一句,“在下出八十两买夫人的方子,可否?” 秦汐月自然不无不可,八十两算是公道价,其中应当还有几分是购买她这炮制鸡胸肉法子的钱。 于是,秦汐月点点头,要了纸笔,将方子写予了黄管事。 因为交易十分愉快,秦汐月在写方子时,便顺手附赠了一些,就当结个善缘。 芙蓉鸡片在秦汐月所在的时代早已被做出了花,根据不同地区的口味,都有不同的做法,放置的配菜配料也有所不同,因此秦汐月便随手给了三道方子。 黄管事拿到方子时着实有些吃惊,他看出了秦汐月的用心,这三道不同口味的方子里,居然还有一道是专门为京城调制的。 本就因碗仔翅而对秦汐月有些许好感的黄管事这下更加欣赏眼前这位夫人了,他收好方子,便客气地说道:“夫人之后若是在县里有什么难处,在下也可帮衬一二。” “我还真有一事可能需要管事帮忙。”秦汐月想了想说道,“我有意在县里寻一住处,不知管事可有熟识的房牙子介绍一二?” “这事好办。”黄管事笑道,“在下有一亲戚正巧便在牙行做事,夫人若需要,在下便去知会一声,届时夫人找他即可。” “那就有劳黄管事了。”秦汐月也笑着说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笼络了一下感情,秦汐月便带着银子离开了羲和楼。 手头有了足够的银钱,秦汐月十分高兴,在客栈里又住了一日,养足了精神,便打道回了镇上。 待得第五日,秦汐月将所需银两收拾妥当,便去了户籍处。 因着官府直接下达公文,不提张锦程内心是否愿意走这一遭,此刻也不得不准时赴约。 秦汐月先张锦程一步到了户籍处,冯兴昌受命办理此事,清点完银两之后,又与她聊了两句。 没过多久,张锦程便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见到站在那儿与冯兴昌聊天的秦汐月,便走上前去,对着冯兴昌问了好。 冯兴昌见礼之后才得空打量张锦程,此时他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冯兴昌便实在是不知道秦汐月和离的原因,不过到底是人家家事。 冯兴昌公事公办地将公证书拿了出来:“还请举人公确认。” 张锦程瞥了一眼上面的数额,又看向了秦汐月,心下大定,并不觉得那是秦汐月能拿出来的数额,面上则又做出了一派温和:“汐月,当真要如此吗?”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问什么真假?”秦汐月不假辞色地说道。 “你我夫妻多年,我却不知你是这个性子。”张锦程叹息了一声,“只是你撑这一口气,却要去哪儿拿这些银子?” “你觉得我拿不出来?”秦汐月感到有些好笑,“张锦程,都这个时候了,你莫不是还想着我撕了公证与你回家继续过日子?” 张锦程并未答话,他看着秦汐月,眸子里透出的却是肯定的目光。 这目光弄得秦汐月微微一愣,旋即觉得好笑,直到现在,他们二人都已经站在官差的面前了,张锦程却还认为自己会回去与他重修于好。 秦汐月不再多言,干脆将清点好的银两尽数扔在了桌面上,她特地换了银两,此刻砸在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一声响让正在户籍处办事的旁人看了过来,伴随着秦汐月的话语,也重重地砸在了张锦程心上。 “银子在这里,从今往后,你我各不相干!”说罢,秦汐月转过身去,待得拿到和离书便要离去。 一旁的张锦程却变了脸色,直直地盯着秦汐月,再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口中喃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 才干。张锦程在下一瞬回神,死死地咽下了这两字。 秦汐月本就被他毁了!她怎么还有这样的本事,还有这样的能力?! 张锦程上前两步,在秦汐月吃惊的目光中硬生生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里带着惊人的执着:“汐月,如果是因为柳氏,你我大可不必闹到如今这地步,我不纳便是。里外处理好便不会令你费心,我们是结发同心的夫妻啊,你难道就这样绝情,非不能顾及我们相处的日夜?!” “放手。”盯着眼前人那双狰狞得布满血丝的双眼,秦汐月只冷冷地开口,同时用神色制止了要过来帮忙的冯兴昌。 只有这件事,她要自己解决。 因此,她直视着此时此刻的张锦程,缓缓地开口:“这知识原本是为你学的。” 张锦程微微一愣,下一刻秦汐月便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厌恶地擦了擦,看着对方回暖后欲言又止的神色,忽的勾起一个笑容看向他:“识字也好,菜谱也好,本来应该是要为你学的,但偏偏一想到是为你而做的,我便百般不能入门,蠢笨得不像自己。” “直到我对你生出厌恶,想要离开你的那一瞬间——”秦汐月一顿,将户籍处盖好的属于张锦程的但他不愿拿的那一份公证书握到了手里,“我发现我的思想前所未有地清醒,一切知识在离开你这目标面前都显得无比容易,你对我而言不过是阻碍而已。” 秦汐月握着那证书猛然往前一步,顺着袖风将证书直直扬到了张锦程的脸上。 “违背婚前誓言是无信,苛待恩人之女是无义,怨对结发妻子是无情——张锦程,今日官府为证,我秦汐月纵使时光重来,也不愿嫁你这不信不义的无情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汐月:渣男,玩蛋儿去吧! 第22章 自那日之后,秦汐月再没有回过一趟福家村。为避免麻烦,秦汐月委托官府派人直接去了一趟村子,将家中属于自己的一切事物全部打包好,一路拉到了县里,为此她只需要提交申请外加出一笔路费而已。比起去见张锦程来说当然划算。 此时秦汐月将东西堆放在了客栈中,准备随后买一处小屋再搬过去,处理完手头的琐事,秦汐月便又请帮了她两日的冯兴昌在羲和楼内吃了一顿饭。 饭毕,秦汐月与冯兴昌道别,径自去了县内的牙行处。 庆平县并不是多有名的大县城,在大氿王朝治下的上百个县内,也就属于中下游,人口流动并不频繁,因此牙行的生意也算不得多好。 大中午的,牙行内的房牙子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翘着脚嗑着瓜子唠嗑,偶尔抬眼看看门口,想着会否有客人进来。 在秦汐月跨入的时候,便见到了这样一番光景。 倚在门边最靠近秦汐月的一名年轻房牙子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进来一名女子,怔愣片刻,便被另一名看似比较老道的房牙子抢先一步开了口:“这位客人,可是要看房?” 那年轻房牙子有些懊悔,但他开口慢人一步,被抢了客源也没辙,此刻只能退出来瞪眼。 秦汐月的目光在这不大的牙行里扫视了一圈,开口道:“我受羲和楼黄管事之托,来找你们这儿的牙公,可否帮忙引见一下?” 那老道的房牙子愣了一下,坐在牙行最里面的一名房牙子则站起了身,笑着迎了上来:“可是黄老大所言的秦……”他的目光在秦汐月的发髻上顿了片刻,“……秦小姐?” “正是。”秦汐月点了点头。 眼见着到手的客源飞了,那老道的房牙子摇了摇头,便退到了后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等着下一位客人。 迎上前来的房牙子则引着秦汐月去了里间,这才说道:“黄老大前日便和小的说了,小的手头正好有几套较好地房源,就是不知秦小姐想要什么格局、什么地段、什么价位的房子?” “我一个人住,小一些也没事,但最好前边是商铺,地段自然是希望可以在商业街附近,我到时候想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秦汐月说道。 房牙子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若秦小姐只是寻一处住房倒是简单,县里前些年有发财的人家搬去了城里,房子空置在那儿,打扫干净后随时都可入住,只是还需要商铺的话,便只有街头王老爷一家的铺子,他们家节前便将铺子挂了出来,秦小姐要是不嫌累,小的可以带你去看一看。” “那便去吧。”秦汐月今日出来就是准备将房子的事解决,因此也不嫌麻烦。 只是等房牙子领着她去那铺子转了一圈后,秦汐月就有些犯难了。 倒不是房子不合适,房子其实挺合适的,不仅地理位置好,而且店面宽阔,还是上下两层,内里家具一应俱全,只要秦汐月交了钱,当天就能拎包入住。 但这房子麻烦就麻烦在太齐全太好了,这占地面积,这黄金地段,再加上售卖这铺子的人家也不是急用钱,因此秦汐月掂了掂自己的小荷包,觉得自己一定是拿不下的。 房牙子在秦汐月看完房子后,便对着秦汐月报出了房子的价格,一百五十两。 秦汐月揪着自己只装了七十多两的小荷包:“……” 于是,她便面色深沉地看向了房牙子问道:“目前只有这样一家在待出售吗?” “好叫秦小姐知道,咱们县近日却真没有别的商铺房出售了。”房牙子有些无奈。 见秦汐月站在那儿思索,房牙子想了想,咬了咬牙凑近了些小声说道:“秦小姐是黄老大介绍来的人,小的也就和你透个底,确实还有一家铺子出售,地段合适,价格也便宜,只是……” “只是?”秦汐月见他没说下去,便追问道。 “只是……那房子可能有些神叨,秦小姐若是想看,小的也能带你去,但秦小姐若是不买的话,可不能将这事往别处说。”房牙子将声音压得特别低。 这下倒是勾起了秦汐月的好奇心,她点了点头:“我必然是不会乱说的。” 见秦汐月答应了,房牙子跺了跺脚,便一边引着秦汐月向那商铺走去,一边将那商铺背后的故事道予了秦汐月听。 那商铺原是一对儿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一家五口住在那儿经营,就在商业街的末端,地段不算偏僻。虽然铺子比王老爷那一家的要小一圈,也仅仅是单层,但后面便是住人的地方,并且还有个小院,可以用来种些东西,十分符合秦汐月的心意。 房牙子告诉秦汐月,这一家子住在这里有几年了,卖得一直不温不火,似乎是没赚着几个钱。就在前些日子,他们家小儿子突染恶疾,于是夫妻俩便急忙将这商铺出手换了银子,带着小儿子去城里治病,当时经手的房牙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事后才发觉不对。 牙行收房子一般是两种,一种如王老爷家那样,不急着卖,便将房子挂在了牙行,待得有人有意购买,便在房牙子的牵线下双方交钱取了地契,房牙子抽一部分做牙钱。 另一种,便如这小商铺一般,持有者家中急用钱,便将房子低价卖予了牙行,交了地契取走银两,之后牙行再将房子挂出,届时牙行将价格一提,便可分得更多地利润。 当时与这商铺原主人打交道的房牙子将屋子里外都看了一遍,并未觉得有不妥之处,便拿了地契给了银子,那一家五口就急匆匆地打着包袱走了。 没成想当天夜里房牙子走得晚了些,便在那屋子里听到了诡异的动响。 那声音似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门板,房牙子心中生疑,将那屋子里外都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面墙前,那声音便是从那墙内发出的。 房牙子听着声音犯嘀咕,又有些不信邪,取了刀在外墙不起眼的地方细细地磨了片刻,将外层的砂浆刮下来一层,就从里面落下来了一团类似黑色毛发状的东西。 这下可将那房牙子给吓破了胆,以为这房子涉及了命案,闹了鬼,吓得直接逃离了那间屋子。 虽然到了白天,再有其他房牙子去看时,发现那些黑色的毛发状物什并非是人的头发,更像是砂浆里误混入的普通杂物,但晚上那抓挠的声音确实又一次出现,再联想到这商铺原主人家突患恶疾的小儿子,心下惴惴的房牙子回去之后,将这事说了,这间房子也就彻底被搁置了下来。 秦汐月听完了房牙子说的故事,心里也有些发毛。 但她到底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久,并非那么迷信鬼神,因此决定今晚留在此处,好好观察一下这间房子,看究竟是闹什么鬼。 那房牙子听说秦汐月要留下,犹豫片刻就答应了,毕竟前后也有好几位房牙子来看过这房子,并未出现什么恶鬼伤人的事件。若秦汐月最终看上了这间商铺并将其买走,倒也能让牙行脱手一个麻烦。 房牙子将那铺子的锁给开了,让秦汐月可以随便出入,由于那铺子里面可以变卖的东西早就被前主人卖光了,此时铺子就只剩下个空壳,因此房牙子也不担心秦汐月偷拿屋子里的东西走。 在房牙子走后,秦汐月将那屋子转了一圈,确实在一处角落见到了被刮开的墙面,检查过后秦汐月判断,那只是一团干涸了的黑色细线,不知怎的就被混进了墙面里。 周围都是喧闹的商贩,秦汐月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便转回了屋子里,一直等到明月高悬,商业街寂静下来,人们纷纷回屋入睡后,果然听到了如那房牙子所言的刮门声。 那声音有些尖锐,在这安静的夜晚回荡在这落了灰尘且空荡荡的铺子中,显得着实有些渗人。 秦汐月顺着那声音寻去,果然也被引到了那面被刮开的墙下,只是那声音的位置比起被刮开的位置要更靠上一些,秦汐月便抬起了头,就只见到了屋子木制的屋顶,余下的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看不真切。 微微皱起了眉,秦汐月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便寻了块还算干净的位置躺下,干脆和着衣服睡了一觉。 待得第二日,外界亮起,秦汐月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 此时商业街已然喧嚣,秦汐月站在商铺内,听到了外界行人行走的声音,听到了商贩和客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却是听不到那刺耳的刮门声了。 于是,秦汐月去到后屋,左右看了看,从角落里扒出了一条满是灰尘的碎布抖了抖,又翻出来了一把落满了灰的椅子吹了吹,将椅子搬到了墙边,站了上去,又把那块碎布给扔上了房梁,垂挂下来。 等到房牙子进门时,就见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他顿时吓得肝胆欲裂,飞扑上去抱住了秦汐月脚下的凳子大喊:“秦姑娘!你不要自寻短见啊!!” 第23章 房牙子的一声尖叫差点没让秦汐月脚下一滑,直接从凳子上摔下去。她腿抖了一瞬,最终还是站稳了身子,没好气地瞪了那房牙子一眼:“好端端的,说什么呢!” “秦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与小的说,小的替你开解,但请不要寻短见啊!”那房牙子继续抱着秦汐月踩着的凳子喊道。 秦汐月被他抱着凳子,实在是有点觉得重心不稳,只得从凳子上下来,没好气地开口:“你见过大白天悬梁自尽的吗,我若真想寻短见,还等你今日来?” 那房牙子只是被推门瞬间所见到的场景吓住,这才下意识地扑了过来,此刻被秦汐月反问,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讪讪地松了手:“那……秦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这屋子久无人打理,我想着看看房梁的木质状态。”秦汐月指了指脑袋顶此刻被她挂上了碎布的房梁道。 “原是如此。”房牙子松了口气,“那我替姑娘扶着椅子。” 在房牙子的帮助下,秦汐月第二次爬上了凳子,抓住碎布两头来回在房梁上摩擦,将那因落满了灰尘而显得脏兮兮的房梁稍微打理了一下,露出了结构与纹理。 仰着头看了半晌,秦汐月做出了判断,低头问房牙子:“敢问牙公,可知这房子建成有多少年头了?” 房牙子想了想说道:“商业街的铺子里,这片区的房子皆为最初时打造,其他人家或许还有翻修,但确实没听过这铺子的经手人翻修过房子,少说也得有一二十年了吧。” 秦汐月点了点头:“这房子我要了。” 这下房牙子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看了秦汐月半晌,本着还是自家黄老大的朋友,忍不住劝了一句:“秦小姐若是不急的话也可再等些时日,说不得便有谁家出租或是售卖铺子呢?” “没关系的。”秦汐月已然破解了那半夜鬼抓门声响的缘由,因此并不担心,“便将这房子卖予我吧,不会出事的。” 房牙子见劝不动秦汐月,犹豫了片刻后,到底还是选择了成交,秦汐月便花了六十两就拿到了这间疑似“不干净”的房子。 买下了房子,秦汐月见余钱还多,便请人来将屋子稍微翻修了一下,重点整治了屋子的房梁架构。 在翻修完毕后,秦汐月便高高兴兴地将新家打扫了一遍,拖着行李住了进去。 这房子出现的怪声其实并非是闹鬼,按照秦汐月的观察,应当只是因为屋子年久失修,木质结构相互摩擦而发出声音。并且这声音并非只在晚上出现,白天也有,只是白天外界是商业街,十分嘈杂,因此难以注意到,到了晚上万籁寂静之时,便能听见了。 这就像是现代时常有人说,在夜晚会听到楼上出现弹珠落地的哒哒哒声一样,总怀疑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但实际上,那只是一种名为多孔板的建筑材料使用年岁久了,形变时发出的声音。 因此在将屋子稍微翻修,更换了屋子的木梁之后,到了晚上,秦汐月再听,却是基本听不到那奇异的动响了。 十分满意的秦汐月当即便又去买了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将家都布置好后,她将自己之前从山上带回来的菘蓝种在了院子里。 这算是试种植,若是能养活,待得日后秦汐月再去多寻觅一些这时代尚未被开发的药材,找可靠的大医馆认证皆可使用后,她便想大规模地繁殖起来,到时候也能算是一处经济来源。 更甚之,可将这种植方式交给原身娘家的村子,带领他们富裕起来,也算是回报他们曾经照拂原身的善良之举。 将家中的事物都安排好后,秦汐月望着自家光秃秃的商铺门楣发了愁。 秦汐月自认为自己是个取名废,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家小吃店,往后肯定是要以此来开分店的,因此秦汐月认真思考了良久,决定起名叫做“临枫。” 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是表达一下秦汐月是在秋天穿越过来的。 起好了名,秦汐月又去打了个招牌,挂在了自己的小店门口。 站在门下,望着上面挂着崭新的“临枫小吃店”几个字的招牌,秦汐月颇有一种成就感。 在现代,秦汐月勤勤恳恳打工,并没有自己创业做老板的想法,但此刻身在古代,既然已经不可以当个程序员开发自己喜欢的程序,那便来换一个职业好了。 秦汐月相信,未来自己必然能够将临枫小吃店开遍大氿王朝的土地。 只是理想虽好,此刻还得踏踏实实地干活。在门口一顿豪气地脑补完后,秦汐月撸撸袖子,便出门去采买接下来要使用的材料,准备选个良辰吉日开张。 碗仔翅已然卖给羲和楼,秦汐月自然是不能再做的,因此这一次,秦汐月准备卖一些符合商业街特点的小吃。 商业街上来往行人众多,贩售各类物品,使人眼花缭乱。行走的客人比起坐在店内吃饭,更愿意将吃食拿在手中,边走边瞧边吃。 因此,秦汐月这次便推出了一种瓦缸小吃。瓦缸小吃是一些以瓦罐为容器,具有特色口味的美食的总称,用来作为早点、零嘴、夜宵,还可以作为宴席间的点缀。 瓦缸小吃含有很多的种类,其以瓦缸煨汤、瓦缸煨菜、瓦缸煨面、瓦缸煨粥最具特色。 为了制作瓦缸小吃,秦汐月特意去定做了一批瓦缸,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瓦缸边的把柄却比较长,适合让人直接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在决定好需要制作的小吃后,秦汐月想了想,带上所需资料,又去了镇上一趟,找到了冯兴昌。 瓦缸小吃不同于碗仔翅,虽然秦汐月也可以提前做,但总不能一直将菜肴炖在锅里。碗仔翅本身就是糊状的羹,因此不怕煮久了糊,但普通的菜肴还是怕的。 所以,为了制作瓦缸小吃,秦汐月需要再雇佣几个帮手,帮她一起经营小吃店。 虽说也不是不能直接找帮工,但秦汐月却有其他的想法。 踏入了户籍处,秦汐月便见到了正在那儿当差的冯兴昌,笑着迎了上去:“冯大哥。” 冯兴昌刚送走了一名问完立户后惴惴不安离去的女子,正有些丧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振作起了精神:“夫……啊,现在该叫秦小姐了,不知秦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我一是来立户,二则是想请冯大哥帮个忙。”秦汐月笑着说道。 由于庆平县鲜少出现女户,究其根本还是女子太难拥有一项可以立足于世养活自己的手艺,虽说许多女子都有那个心,却在得知条件后齐齐望而止步。 为了摆脱这个困局,秦汐月希望可以与户籍处做个简单的合作,请冯兴昌推荐那些有心立户却苦于没有手艺的女子去她的店内做帮工,一来赚得一份立身钱,二来也可学得一门手艺。 对此冯兴昌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若是从他这里登记的女户变多,他必然也会得到来自上面的嘉奖。 达成协议之后,秦汐月愉快地提交了自己立户所需的资料,便回了县里。 过了没两天,冯兴昌便送了两名愿意来县中发展的女子到秦汐月的小店处。 秦汐月的小店不算小,住下几个帮工绝对是绰绰有余,因此秦汐月给出的条件便是包吃包住,每月还可获得月钱,当然若在外有住处,秦汐月也不会强留就是。 这两名女子都是早有立户打算的。一人姓王,是村中一寡妇,前些年丈夫失足跌落山崖摔死,留下家中一老一小。 王寡妇原是被买回去的,也不知爹娘在何方,再加上丈夫对她好,此时家中只剩下年迈的婆婆与嗷嗷待哺的儿子,她不愿再嫁,便想立户成为家中支柱。 只是王寡妇此前一直依附丈夫生活,没什么本事,立户实在是有些困难,此时听到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二话不说便收拾了包袱,来到了县城里,想要试一试。 另一名女子则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她自称名为蔡幼娘,出身镇里,家中算不得有钱,但也有些资产。 蔡幼娘一直很想做女户,只是镇上从未出过女户,再加上家里人疼她,也舍不得她吃苦,因此一直没有松口。但蔡幼娘并不甘心,时常会徘徊在户籍处门口,眼巴巴望着里面,直到那一天,她见到了将公证书甩了夫君一脸的秦汐月。 在蔡幼娘的心里,女户一直是一个很朦胧的词,但见到那日秦汐月雷厉风行的模样,不知为何,蔡幼娘就觉得,当得起女户的女子一定便是那样的。 虽然那时的秦汐月尚未立户,但并不妨碍蔡幼娘对立户更加向往,后来在得知秦汐月寻求女子帮手时,蔡幼娘立刻便报了名。 在和家里的一番争执之后,家中人最终还是疼爱女儿,将蔡幼娘放了出来,于是蔡幼娘便乐颠颠地背着包袱,跟着官差大哥一起来到了县里。 这二人身家都很清白,立户的机会也很大,因此冯兴昌率先将她二人带了过来。 秦汐月没想到冯兴昌动作这么快,高兴之余,便将试验阶段的瓦罐小吃拿了出来,请冯兴昌尝尝鲜。之后,秦汐月又询问了那两名女子一些事情,将自家小店的规矩以及每月的月钱和假期讲清楚,确认没问题后,便收下了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瓦缸小吃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jpg 第24章 店员也招收好了,秦汐月花了两天的时间给她们做了一下上岗培训,便买齐了材料,将小吃店开张。 张寡妇与蔡幼娘手脚麻利,两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利落劲儿,除去刚开始的慌乱,这会儿两人已经稳定下来,能大大方方地操持店里了。尤其是蔡幼娘,尚是青春年华,活泼又娇俏,一张小嘴能说会道,甜得好似抹了蜜,吸引了不少客人边吃边同她攀谈。 张寡妇不太擅长应对客人,秦汐月便安排她在后厨看火做菜,秦汐月自己则是两头跑,先在厨房指点张寡妇在小瓦缸里放菜,过会儿又去店铺前和蔡幼娘一起招呼客人。 来的客人不少都是吃过秦汐月碗仔翅的熟客,循着小贩的指引来了,发现秦汐月在卖别的小吃,便也愿意尝试一二。 瓦缸小吃用的销售手段与碗仔翅一致,依旧是可以带走瓦缸,但若还回瓦缸则可退还几文钱,因此有不少人今日来买了,明日还瓦缸时,就顺道又买了一次。 不同于碗仔翅的汤汤水水喝个水饱,瓦缸小吃是正宗传统可以饱腹的小食,虽也可煨汤,但大多是煨菜。在秦汐月的世界中,有古代文人墨客赞颂此小吃“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则成至味①”,也有古人云“一罐煨汤,天下奇鲜②”,到这里瓦缸小吃也没有水土不服,反而颇受欢迎。 不过些时日,瓦缸小吃便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每日都有新老顾客造访,一来二去,近日里临枫小吃店门口的客人便总是络绎不绝。 眼见小吃店走上正轨,秦汐月便打算按照计划,进一步发展。首先定个小目标,将临枫小吃开遍大江南北! 但这显然不是想想就能做得到的,秦汐月在家认真琢磨了几日之后,将主意打向了羲和楼。 正当秦汐月盘算着怎么同羲和楼合作时,这家真正开遍了大江南北的酒楼门前正来了新客。 那人着了鸦青色的长衫,腰间坠着玉佩,手持一折扇,正在门前打量着羲和楼。青年姿态闲适安逸,与往来匆忙而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没待青年再看许久,酒楼的黄管事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不知尊驾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快快,里面请。” 青年闻言便微微颔首,跟着黄管事一道入了羲和楼内。 进入羲和楼,黄管事忙不迭地将青年引入了最好的雅间,见着青年气定神闲地坐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青年抬眸看了黄管事一眼,笑着开口:“我姓黎名封,家里排行老三,便叫我黎三吧。” “不敢不敢,便叫您三爷吧。”黄管事岂能看不出对方来历不凡,连忙道,“三爷一路行来,舟车劳顿,是否要用些?” “便将你们家的新品招牌都上一份吧。”那青年随意地说道。 黄管事得了令,退了下去为这位贵客准备餐食,一直跟在青年身旁的小厮便开了口:“爷,您说要想法子,却是为何要来这毫无名气的小县城?” 青年听到了问话,拿着手上合起的扇子轻轻在那小厮的脑袋上一敲:“你懂什么。” 这光临羲和楼的俊美青年,正是当今天子永安帝的第三个儿子,瑄王晓子风。 大氿王朝自元凤女帝开国以来,皇室一向体恤下民,从不曾过度征税,因此国库大体收支平衡,既算不得富裕,也算不得拮据,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先帝登基。 白雀帝在位时,太子迟迟未定,导致白雀帝几位皇子皇女争得头破血流,朝中局势混乱。直到白雀帝即将离世时才公布了太子人选,选的却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引来其他几位皇子皇女的不满。 白雀帝去世之后,他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建和帝应当顺位登基,皇四子却在此时突然发难,勾结长公主剑指未央殿,这场争端打了整整三日,未央殿血流成河,最终皇四子与长公主兵败被赐死,叛乱平息。 由于建和帝登基时出现的闹剧,朝中更加动荡,北边浮屠国此时趁机南下,勾结边境权贵,妄图攻打大氿。愤怒的建和帝当即派出了镇国府的大将军,率兵百万生生与浮屠国打了一场硬仗。 这场战争的序幕一经拉开,断断续续打了十年之久,十年里建和帝坐稳了位置,镇国大将军也打败了浮屠国,清缴浮屠国皇室,将其吞并入大氿王朝的版图。 只是,战事虽胜,带来的阵痛却难以抚平。好在战争财发了一大笔,而大氿朝的皇帝又个个都以爱民如子为标榜,除去封赏抚恤和强军所用,建和帝便只留了一笔应急的银钱,将其余所得全部投入了民生与建设之中。建和帝高瞻远瞩,深知钱袋子只有流转起来才有意义,是以有了现在国强民富的局面。 只是这局面到底算得上如履薄冰,建设是壮举也是隐患,建和帝只能步步小心,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因此尤耗心力。 随后不过几年,天降蝗灾,又遇上贪官害民,建和帝只命太子彻查处理后,便一病不起,只留下一个正在发展与转型之中的王朝。 太子登基后改国号为永安,接过先帝的担子矜矜业业,但仍显得捉襟见肘,因此本朝以来各类作风也尤为简朴。 自永安帝登基之后,后宫嫔妃屈指可数,不敢多纳,御服常服就那么几套,连桌子上的饭菜,那都是不到年结只能吃十八碟的。 皇帝过得憋屈,皇子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帝一共育有六子一女,除了前三位是年龄到了实在拖不了了,不得已被皇帝扔出去封了王,后面的四位全部被摁在皇宫里憋着,封王不要钱啊! 一直到大公主给穷得受不了,开始偷偷摸摸做生意时,这样的情况才稍微有了些许的好转。 皇家原本是禁止行商的,毕竟与民争利传出去不好听,因此大公主最初被皇帝揪住经商的小辫子时,好一顿担惊受怕。 谁承想皇帝压根就没罚她,不仅没罚,还宠上了,帮着她遮掩了经商的痕迹。大公主很快便心领神会,将自己手下羲和楼赚得的银子上交了不少,更加惹得永安帝眉开眼笑。 有了大公主起头,其他几个皇子纷纷也在想法子经商,只是这种事到底不宜太多,因此其他几位皇子的小心思还没动几下,就被永安帝一一给摁了回去。 为了防止自家几个皇子动歪心思,皇帝干脆给皇子们下了旨,让他们去寻找能省钱的法子。咱们不与民争利,咱们自己想办法省钱嘛。 有了这道旨意,瑄王晓子风便高高兴兴地从京城跑了路——他早就不爽被夹在大皇子与大公主之间当炮灰了。 皇帝一共封了三位王,大皇子璋王一心想在皇帝面前做多表现,得到储君的位置,但皇帝怎么可能让他一家独大,只是二皇子珂王是个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典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混性子,因此皇帝的主意就落在了三皇子瑄王的脑袋上。 只是瑄王一心想做闲散王爷,皇帝就非抬举他和璋王对着干,这样的局势一直到大公主下场做生意,得了皇帝圣心,逐渐也参与到朝政上来为止。 虽然有了大公主与瑄王对着干,但皇帝还是不想放过瑄王,三足鼎立岂不是更稳妥? 因此,这次跑路,晓子风明面上对下人们说他是来找法子的,实际上,他压根就不打算费心。否则若真抢在那二位之前找到了,大皇子和大公主能一人一口给他吃下去。 故作高深的教训了自家小厮,晓子风老神在在的等了一会儿,黄管事便重新推开了门,捧着菜碟的小二鱼贯而入,将菜全部摆在了晓子风面前。 这次的菜里确实出现了几道晓子风从未在京城吃过的新品,他虽然知道大公主的羲和楼会根据地方菜色进行调整,但京城的店总是最全的,地方特色菜也会出现在京城羲和楼的菜谱上,除非是下面刚研究出来的新菜谱尚未传入京城。 着重尝了尝那几道未见过的菜品,这一尝,晓子风就察觉出了不对。 他看向了黄掌柜:“还请掌柜介绍介绍这新菜。” “回三爷,这一道羹名为碗仔翅,乃仿鱼翅之作,用料简单,价格便宜,寻常百姓也可食得。”黄掌柜忙不迭地上前开口,介绍完碗仔翅,又指向了一旁的芙蓉鸡片,“至于这一道,烹制手法虽说新奇,但更难得的是它对鸡片的处理,三爷吃着这鸡肉是否觉得滑嫩?可曾想到,这是用最老柴的鸡胸肉所制呢。” 黄掌柜将碗仔翅与芙蓉鸡片的来历做法都做了详细的解释后,末了也提到,这并非是楼里自己研究的方子,而是外人卖进来的。 晓子风点了点头,并未评价,吃完了饭后便起身告辞。 待得一行人回了客栈,晓子风才招来自己的小厮吩咐:“去打探打探将方子卖予黄掌柜的人。” 就晓子风想来,正当皇帝下达此命令时,羲和楼中便出现了“简朴”的菜肴,一是仿鱼翅的羹,二是廉价肉的烹制手法,实在是让晓子风心疑。 这究竟是大公主真的在短短几日就已完成皇帝的吩咐,还是有什么人听到了风声,试图以此巴结皇室?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吕氏春秋·本味篇》 注②:摘自《煨汤记》 第25章 晓子风派了人一顿探查,将秦汐月查了个底朝天,最后得出结论……这确实只是个巧合。 这其中并非蕴含什么阴谋,人家甚至可能连羲和楼是皇家产业都不知,只是恰好和羲和楼做了笔生意,卖了几个方子赚钱而已。 四妹的运气倒是一向很好。晓子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一边又对秦汐月产生了好奇。 对方是庆平县近年来唯一一名女户,不仅才智过人,还识得大局,帮扶女户不仅可与朝廷结缘,同时也在帮助她自己。往后这些女子中有一人是一人,只要成了女户,便是她天然的盟友。 “有意思,往后可以照拂一二。”晓子风含笑叹了一句,查明资料的侍卫微愣,随即应是,在晓子风的授意下退去。 就当做方才贸然探查的赔礼吧,晓子风暗忖,他并不讨厌聪慧而有见地的女子,反而有些欣赏。 正事了结,晓子风便觉无聊,准备出门去街上逛一逛。 他这次来并没有打算下大功夫去找真能节俭的法子,找到很好,找不到也无事。总归是要拖到皇帝叫他回去的,倒不如借着由头好好玩耍一番。 逛了一圈,晓子风便见到了商业街的街尾处,一家小吃店门口排着长龙。 凑过去一瞧,晓子风顿时心下了然。 因为查了秦汐月的资料,晓子风自然也是知晓秦汐月开的小吃店,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如此火爆,在这条长街上十分显眼。 晓子风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见着百姓排队购买那一个个装在小瓦缸里的小吃,台前两名女子正忙碌招待着,一人收钱,一人将被客人选中的瓦缸拿起,有的瓦缸配上了一柄小勺,有的瓦缸则配上了一个晓子风从未见过的物什。 拿勺子的客人得了瓦罐便一边舀着一边吃了起来,拿了另一种物什的客人则将那物什插入了瓦缸中,随后提起,上面便带了一块菜肴。 这种新鲜的吃法让晓子风心下有些好奇,他便扇子一合,吩咐身边的小厮在这儿等他,自己则忍不住站到了队尾,也跟着排了起来。 排队买吃的本应当是小厮的活儿,只是晓子风心血来潮,命令小厮站在这儿,自己却跑去排了队,因此小厮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生怕自家王爷被人怠慢了。 队伍走得很快,不过一会儿,晓子风便站到了第一位。 “请问这位客官要吃点什……么?”秦汐月例行地问了一句,抬起头,便对上了晓子风的笑容。 他一身鸦青,形容并不华贵,身上却有着自由的气息,只一笑便让人生出好感,春风拂面。 只是这并非是让秦汐月愣神的原因,她见过这张脸,在现代,对方曾是她喜欢的明星,叫做晓枫。 秦汐月喜欢他的歌,也不讨厌那张脸,听他的歌算是秦汐月在现代为数不多的爱好。大多数时间里,她只宅在家里。 秦汐月不是狂热的追星少女,虽然喜欢晓枫的歌声,但演唱会或是明星见面会,她从没去过。最多也只是买几本他新出的专辑,而后疯狂安利给好友。 此时忽然望见“晓枫”站在自己眼前,秦汐月心里多了感慨,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依旧维持着平日里的笑容,热情地接待。 “我第一次吃你们家的小吃,也不知道选什么好,给我介绍一下?”晓子风没有错过对方一瞬的怔愣,只是对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他便也没多想。 “客人是想吃汤、粥还是小食?”秦汐月指着面前的几个瓦罐问道。 “我想吃能用这个的。”晓子风指了指他之前就很在意的物什。 秦汐月顺着他的指示看了过去,见到了放在一边的一摞小叉子。 那是秦汐月特意定制的,毕竟放着菜肴的瓦缸小吃不能像汤或是粥那般,用勺子直接舀着喝,而瓦缸小吃本就突出了一个便携,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用筷子吃东西感觉也很奇怪,因此,秦汐月便找了木匠,按照现代的小叉子模型定制了一批木质小叉子。 了然的秦汐月便开口问道:“请问客人喜欢什么口味的菜肴呢?” 晓子风想了想:“我没什么忌口的,麻烦给我推荐一份吧。” 秦汐月点了点头,却并没有从桌上温着的瓦缸里挑选一个,而是转身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瓦缸,配上了一个叉子,递给了晓子风。 这瓦缸小吃既可以让人携带着在路上吃,也可以坐在店里吃。晓子风付过了钱,满是新奇地捧着瓦缸坐进了店里。 瓦缸美食是提前煨制而出的,煨制的过程同样也是食物营养萃取和口味融合的过程。瓦罐之妙,在于土质陶器秉阴阳之性,久煨之下原料的鲜汤味及营养成分充分溶解于汤中,汤汁稠浓,食材入味,一口下去,醇香诱人,风味独特,食补性强。① 晓子风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他热衷于做个闲散王爷,出门游山玩水,看遍天下风景,吃遍天下美食。 到底是皇子,即使过得再简朴,珍馐美味他也是吃过的,只要不浪费,父皇并不会多管。何况他身为皇位的竞争者之一,即便坐着不动,也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手捧珍馐送到他面前。 可他依旧被瓦缸小吃所惊艳。 第一口是新鲜,第二口是惊艳,再往后仙滋美味便融入口腔中漫开,汤的滋甜与菜的鲜嫩交杂于一处,让他忍不住弯了眉眼。 吃罢晓子风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凡事贵精不贵多,需要适可而止。想到这里,晓子风便起身,走之前摸出一小角银子立于桌面,权当对店家周全招待的感谢。 秦汐月去收拾桌子的时候,便见到了端正立在桌上的一角银两。 她挑了挑眉,将银子收了起来。 她给晓子风的那一罐菜确实与众不同,算是特制的。不仅有精制好的肉,还加了些许药材做调配,于身体大有裨益。本是秦汐月准备给自己当晚餐的。 但他到底不同,出于奇怪的补偿心理与那一份怀念,她便将精心烹制的菜肴递到了对方手上。权当做个告别吧。 秦汐月摇摇头将最后一丝伤感抛诸脑后,重新为自己炖了一份,便又继续忙碌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秦汐月的瓦缸小吃依旧稳步营业着。本该前往下一处的晓子风却遇到了难题。 他本想隔日再去试试另几样小吃的滋味,却发现味道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特别,虽然能称得上美味,却不如他第一次吃到的惊艳。晓子风以为这是菜的缘故,便又点回了第一天的样式。 可明明菜是一样的,味道却还是不同。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秦汐月却并不知道晓子风在烦恼什么,她盘算着县里的生意做得差不多了,便想将自己的生意再进一步扩大。 在秦汐月开始做瓦缸小吃时,县里羲和酒楼的黄管事曾过来尝了一次,连连称赞,并表露了想再一次同她友好生意的意思。 秦汐月心里有了底,便带着几个瓦缸,前去找了黄管事。 羲和楼门口的小二早已认识了秦汐月,见到她走了进来,例行问了一句,听对方说是要找黄管事,便立刻前去通传。 不过一会儿,小二便回来引着秦汐月往前。秦汐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心思百转,又过了一遍等会儿将要说的话。下一瞬抬头,却望见一张几日间熟悉的脸,那酷似“晓枫”的青年也在一旁,冲她露出个友好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瓦缸小吃的介绍摘自百度百科 第26章 黄管事见到了秦汐月,很热情地与她打了招呼,询问她是否又有新的菜谱要卖。 秦汐月瞥了那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青年一眼,见黄管事也不在意,将自己带来的几个瓦缸放在了桌子上,便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想与羲和楼谈一笔交易。” “哦?”黄管事有些好奇,“什么交易?” “羲和楼开遍大氿王朝的大江南北,我亦心有向往。”秦汐月说道,“羲和楼倾向于售卖高档菜肴,临枫小吃则专注于零食小吃的发展,二者客源并不完全相同,因此我希望可以与贵楼合作,相互引流,促进顾客消费。” “如何引流?”黄管事追问道。 “很简单。”秦汐月回答,“我对菜谱开发略懂一二,也研究过各地的风俗文化,因此我能够制作出更加适合当地百姓的小食,同时亦如碗仔翅那般,我也会制作出那小吃的改良升级版,免费送予贵楼售卖。” “我希望得到贵楼在当地的帮助,当临枫小吃开到那处时,贵楼能够帮衬一二,待得临枫小吃的小食在当地售卖开时,临枫小吃店也会推荐客源前往贵楼,品尝小吃的升级版。” “同时,若我能够开发出适合当地的特色菜品,亦会优先考虑卖给贵楼,并给予一定的优惠价格。” “贵楼也不必担心我做不出,不论是碗仔翅亦或是芙蓉鸡片,我都给贵楼提供了不同的制作方式,适用于不同地区的口味。”秦汐月说着,指了指桌子上自己带来的那几个瓦缸小吃,“那里面是我根据一些地方配制的瓦缸特色菜,适用于酒楼,特意带来给黄管事尝尝鲜。” 秦汐月一番话已然将黄管事说服了大半,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女子却有大智慧,她所提供的两道方子,也确实各有各的妙处,同时也展现了她对地方口味的把控能力。 此时见到了瓦缸小吃的升级版,黄管事也不犹豫,命人去取了碗碟,将内里的菜肴倒出,给一直坐在一边没开口的晓子风先盛了些,这才举筷自己尝了尝。 一口下去,鲜味在味蕾爆开,每一个瓦缸里放着的都是同一道菜,却尝出了不同地区的滋味,不由得让黄管事暗自叫绝。 品尝完过后,黄管事微微点头,开口:“此事在下还需向上禀报,若有消息,在下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秦姑娘的。” 秦汐月也知道这种与整座楼合作的事,黄管事一人肯定做不了主,必然要上报给羲和楼幕后的管理者,因此并不着急。 “不必劳烦黄管事。”在一边跟着尝了一筷子的晓子风此时放下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便由我来上报给主家吧。” 黄管事听到晓子风开口,微微一愣,连忙躬身:“那就麻烦三爷了。” “这位是……?”秦汐月本就对坐在那儿且面熟的青年感兴趣,只是最初黄管事和那人都没开口,秦汐月也就不好多问,此刻听到那青年将事揽了过去,她便顺水推舟地问出了声。 “这位是从京城来的大人。”黄管事介绍道。 实际上黄管事并不认识晓子风,只是晓子风来时递出的牌子他认得,那是京城本家才会发放的寥寥无几的顶级铭牌之一,代表了来者属于羲和楼最高规格的客人之一。 “我姓黎,单字封。”晓子风对着秦汐月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秦小姐的烹饪手段神乎其神,着实让人佩服。”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秦汐月又和黄管事与这位黎大人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羲和楼。 不过两三天,她就收到了来自羲和楼的消息,羲和楼的主家同意了这项合作。 消息送达得这么快着实让秦汐月有些吃惊,这毕竟是信息闭塞的古代,她本以为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从京中将消息传到这县里来吧,没想到居然如此之快。 秦汐月却是不知道,皇帝之前给诸位皇子皇女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去寻找节俭的法子,不止是晓子风乘机溜出来游山玩水,就连羲和楼的创办者、晓子风的四妹、大氿王朝的大公主晓舒妤也溜了出来。 当然了,与晓子风溜出来游玩不同,晓舒妤是正儿八经想出来帮皇帝排忧解难的——哪怕她那皇帝爹最初下这道旨的本意,实际上是想给自家闲得蛋疼的几个儿子找点事做,让他们不要整天没事干琢磨着学他的宝贝女儿那般经商。 毕竟长公主经商那是第一个吃螃蟹,说出去是为父皇分忧,后面几个有样学样就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既然要寻找节俭的法子,那必然得去下面找,毕竟这种法子只可能存在于百姓间,而不会出现在上流社会。 所以,晓舒妤便也往偏僻的县镇里寻找,在晓子风送出消息时,晓舒妤正巧就在隔壁几个县里,下人送上了自己三哥的消息,晓舒妤打开一看,顿时就笑了。 虽说羲和楼拿到了新菜谱这事最终肯定会上达京城,告知给她,但那势必得要近一个月了,到那时必然已经晚了。 此刻自家三哥愿意将消息提前一步告知,卖她一个好,她也不会不领情。 于是晓舒妤乐颠颠地便去了庆平县,亲自过问了一下合作的事,见没什么问题,便应了下来。 由于对那名找上羲和楼做生意的女子十分感兴趣,晓舒妤还约了晓子风一起,想去临枫小吃店内坐了坐,品尝秦汐月制作的小吃。 晓子风的生母黎妃与晓舒妤的母亲周嫔关系还算不错,因此晓子风对这位小了自己几岁的妹妹也比较照顾,并不会因为皇帝抬着他搞什么三足鼎立就与晓舒妤关系变得不好。 同时,晓舒妤也知道自己这位三皇兄对皇位并没什么兴趣,因此她想去小吃店坐坐,就立刻要拉着晓子风一起,而晓子风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挑了个没那么多人的时候来到了秦汐月的小吃店,秦汐月抬眼见到了含笑走来的晓子风,又见一名女子与他并肩而行,轻纱飘逸,衣带翻飞,女儿家似望见了她,温柔的眉眼顿时舒展,遥遥冲她露出个初雪消融般的笑来。 秦汐月没做多想,上前招呼了一句:“黎先生,要来尝尝今日的瓦缸小吃吗?” 最初秦汐月本想恭敬称呼一声“大人”,毕竟对方来自京城,必然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只是当时被晓子风含笑阻止了,便退而求其次地称呼为“先生”。 “今日带舍妹前来尝一尝秦姑娘的手艺。”晓子风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边正好奇打量着这一个个小瓦缸的晓舒妤,说道。 “不知黎小姐可有忌口?”秦汐月问道。 “没有,你给我挑几个特色的吧,我都想尝尝!”晓舒妤利索的说道。 于是,秦汐月便挑了两个瓦缸小吃递了过去,晓子风则是付了钱,领着晓舒妤坐到了店里,和她一人一个瓦缸吃了起来。 秦汐月见二人吃着,想了想,转到了后厨,给他们一人端上来一碗奶白色热气腾腾的“汤”。 “这是牛奶?”晓舒妤毕竟开了一家羲和楼,时常会去帮着看看菜肴,此时见到这碗白色的“汤”,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大氿王朝的农户人家有养牛的习惯,但牛奶多是拿来哺育小牛,除了小孩子偶尔嘴馋喝上一口,没什么人家想得起会喝,毕竟那味道实在是有些腥。 但秦汐月不一样啊,古代的牛奶腥那是因为不会处理,秦汐月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如何将牛奶的腥味去除,因此此时端上来给晓子风和晓舒妤的,正是秦汐月处理好的纯牛奶。 “是牛奶。”秦汐月点头应下,提着一个小巧的水壶说道,“不知二位吃不吃得生姜味?近日里我又研究了一门新的小吃,想让二位尝一尝。” “生姜?”晓舒妤想了想,“偶尔吃一口还行,并不讨厌。” “我亦然。”晓子风跟着说道,“既然是秦小姐的新品,今日撞上,便是吃不得姜味,我也想试一试。” 秦汐月含笑,拿过两个碗盖,一手将壶中新鲜榨取而出的液体倾倒在牛奶中,一手迅速盖下盖子,两碗都处理好后,她又拿出了一个竹制的小玩意,放在了桌子上:“待得上方所有沙砾全部漏下后,便可以开盖品尝了。” 说罢,秦汐月提着壶离开,留下晓子风与晓舒妤好奇地看着那个摆在桌子上的小东西。 那是秦汐月仿照现代的沙漏制作的小玩意,因为没有玻璃,秦汐月便只好用木头雕了一个沙漏的形状,两头都是可以打开的盖子,内里放上了细沙。此时秦汐月将沙漏上方的盖子打开,可以从那里看到沙子正在一点一点向下漏下去。 “……有点意思。”晓舒妤看着那小玩意,眼神亮了起来,她迅速地察觉出了其中的奥妙,不由得更加喜欢那名秦姑娘了。 晓子风也有些意动,这个小玩意看着不起眼,却能用来计时啊! 第27章 由于秦汐月的嘱托,晓舒妤虽然很好奇此刻那盖着盖子的碗里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还是按捺住了心思,先行品尝了瓦缸小吃。 一口下去,晓舒妤就感受到了味蕾上的满足,正如她的三皇兄所言,这小吃风味独特,口感甚佳,算得上是平民小吃中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鲜美的小吃,此刻那竹制的沙漏中的沙子也已全部漏尽,于是晓子风与晓舒妤一起,揭开了自己面前那碗牛奶的盖子。 揭开之后,原本应当是装着液体牛奶的碗里,此刻却已经凝固,色泽由原本的乳白色变为了淡淡的黄色,一股浓郁的奶香混合着姜汁的清香在盖子揭开的刹那,扑面而来。 “这是……”晓舒妤有些疑惑地拿起了边上配备的小勺子,一勺子挖下去,挖出来一块软软嫩嫩的奶块,正在勺子里颤颤巍巍地晃动着。 又是从未见过的小吃。晓子风有些服气,据他所知,秦汐月这短短几个月内,就已经先后弄出了四样菜品了,虽然其中三个都是小吃,但也了不得。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精通厨艺,但看到了叉子和沙漏后,他却不确定了。 叉子的出现还没让他内心有多少波澜,但沙漏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虽说不如日晷那般可以显示时间,却也能用在各种地方。 在内心赞叹了一番之后,晓子风也用勺子挖了一块小吃,送入口中。 一口下去,先是姜汁刺鼻的味道直冲大脑——此刻的晓子风还不知道这是“辣”味——随后散开的便是牛奶的香醇爽滑,带着些许微甜,独具风味。 随着一口一口的小吃下肚,晓子风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流顺着胃部流向四肢百骸,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他却吃一道小吃吃出了些许的薄汗。 这明显是不同于此前所有的小吃,晓子风下意识地觉得这小吃必然还有其他作用,只是他说不上来。 晓舒妤也带着明显的讶异,她看了一眼自家哥哥,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艳。 于是,她挥挥手招来了秦汐月,有些好奇地问道:“秦小姐这甜品着实神奇,我从前却是从未尝过,可否为我与哥哥介绍一二?” 秦汐月知道他们吃完必然会有想法,此刻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词:“此小吃名为姜撞奶,是以煮沸的牛奶与鲜榨的姜汁进行冲调而成,不仅带有牛奶的鲜滑,更具姜汁的疗效,拥有暖胃表热、祛寒行血、养颜美容、止咳安眠等功效。”① “居然有这么多好处?”晓舒妤有些吃惊。 秦汐月点了点头:“只是这味道并非人人都喜爱,黎小姐吃着觉得好,可以下次再来。” 晓舒妤笑弯了眸子,连连称好,她从前从未尝过这种口味的小食,此时尝来,却是十分喜爱这味道,也有些等不及下次了。于是她将那一碗姜撞奶全部吃完,看向秦汐月,想着再要一碗。 读懂了晓舒妤心思的秦汐月转身进了厨房,又给她端了一碗出来,熟练地冲泡姜汁,盖上盖子。做完这一切后,秦汐月将桌子上的沙漏拿起,盖上上方的盖子,倒转沙漏,揭开此时处于上方的盖子,重新摆在了桌子上,让沙子继续向下漏去,再次计时。 这一招倒是让一旁看着的晓子风心思更加活络起来,这小玩意居然还能重复利用?虽说如果让他多研究一会儿,他未必不能看出来,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但只这小巧的物什设计,若真是完全出自秦汐月之手,却要让晓子风重新评估一番眼前的女子了。 想到这里,晓子风趁着秦汐月还没离开,开了口问道:“请问秦姑娘,你这放在桌上的物什又是什么呢?” “这个?”秦汐月愣了一下,看向了晓子风询问的物件,“这是沙漏。” 秦汐月做出沙漏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姜撞奶,她并没觉得沙漏是什么稀奇的物件。因为姜撞奶的烹制时间十分有讲究,早了牛奶和姜汁还没凝结,晚了牛奶和姜汁便凝结过头,不再具有那种滑嫩的感觉,所以为了把控这个时间,秦汐月才将沙漏捣鼓了出来。 并没有意识到沙漏有什么不凡之处的秦汐月坦坦荡荡地,就将沙漏的用法和功能给说了出来。 说完,晓舒妤更加两眼放光了。 不论是晓子风还是晓舒妤,都能从秦汐月那简洁的描述中迅速地拓展出沙漏的数种妙用,晓子风觉着这东西作为上流人士的把件必然是充满噱头的,晓舒妤则觉得有了沙漏,一些只有大厨才能掌握时机做出来的菜品也可以让学徒去尝试了。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精光,随后晓舒妤扭头看向秦汐月,笑得十分真诚:“这却真是个有趣的物件。” 秦汐月又与这俩兄妹说了会儿话的工夫,前面的客人便多了些许,眼见着蒋幼娘有些手忙脚乱,秦汐月便告歉了一句,匆匆过去帮着蒋幼娘招待起客人来。 见秦汐月离去,晓子风和晓舒妤也就没再聊什么,待得沙漏中的沙子全部落下后,晓舒妤便打开了这第二碗姜撞奶,吃了个干净。 吃完之后,二人放下了一角银子,权当作打赏,便离开了小吃店。 秦汐月招待完客人回来收拾桌子,见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银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由于晓舒妤十分喜爱那个沙漏,有心想要找秦汐月要上一个,因此之后几日,她天天拽着她那闲云野鹤的哥哥往临枫小吃店跑。 对于妹妹的邀约,晓子风那是欣然前往,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他越发欣赏这位做事干练的老板娘了,而且每次过来还能让味蕾得到一番满足,因此晓子风乐得陪自家妹妹。 秦汐月也知道这二位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身,那位黎先生来自京中,他的妹妹必然也是京中权贵之家的大小姐,只是出身现代的秦汐月对于古代所谓的勋贵世家实在是没什么敬畏之心,在秦汐月想来,他二人既然是来买小吃的,那不就是普通的客人嘛。 因此,和他们相处起来,秦汐月十分自然得体,没有因为他们很有钱就上去抱大腿,单纯地聊得来聊两句,愿意给在份额之内的打赏她就收下,但同时也会回报更美味的小吃。 只是秦汐月的这份落落大方落在晓子风与晓舒妤眼里那可就不太一样了,晓子风在羲和楼里透露过自己来自京城,并且他们二人虽说换了比较低调的打扮,但那气质却是遮掩不住的,一般去县里走一圈,见得最多的便是那一张张或是讨好或是畏惧的脸,而这位小吃店的秦小姐却半点不曾流露出过那样的神态。 这让晓舒妤和晓子风对秦汐月十分欣赏,随着时常前往临枫小吃店,晓舒妤便喜欢拉着秦汐月攀谈,从言语间也发现了这位秦小姐眼界的开阔。 而秦汐月这边也十分喜爱这对兄妹,其一当然是他们每次来吃完了小吃,总能给秦汐月一笔打赏,谁会讨厌钱呢是不是。其二呢,自然是从外观上看,晓舒妤要小了秦汐月几岁,她拉着秦汐月谈天谈地,时常缠着她,倒是让秦汐月有一种在照顾妹妹的错觉。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那便是晓舒妤成功混成了秦汐月的手帕交。 对于好朋友,秦汐月从来不吝啬,虽然因为碍于他们的身份,秦汐月不会像现代对自家好友那样,大手一挥请她一套雅诗兰黛的化妆品,亦或是买正版豪华动漫手办相赠之类的,但好东西总不会少一份的。 所以在晓舒妤旁敲侧击想要拿秦汐月一个沙漏回去玩的时候,秦汐月直接掏了一个用香木打造而出的精致小沙漏送给了她。 秦汐月的本意是想直接弄出玻璃来,否则不管是竹子编的沙漏亦或是木头雕的沙漏,看不到沙子漏下的沙漏那能叫沙漏嘛! 但玻璃这东西的问世,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倒不是说玻璃很难制造出来,而是指现在一旦弄出了玻璃,以秦汐月的社会地位,她护不住。 若是贸然袒露了玻璃的存在,秦汐月也不知道以晓舒妤和晓子风他们家的地位护不护得住,万一告诉给了好朋友反而害了她的家族,那不就成了罪人。 因此,秦汐月送给了晓舒妤一个她精心找人定制的香木小沙漏,并在晓舒妤捧着沙漏开心得不得了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等以后我做出来透明的五颜六色的沙漏,一定也会送淑淑一份。” 晓舒妤对秦汐月用的假名为“黎淑淑”,在关系好到一定程度后,二人便不再那么礼貌地互相称呼小姐,而是改叫名字了。 “透明且五颜六色的沙漏?听起来很稀罕,那岂不是可以看见不同颜色的沙子漏下的模样?”晓舒妤想了想,她想到了曾经地方上供而来的琉璃,若使用琉璃打造沙漏,再将沙漏中的沙子用燃料染色,必然会更加美观。 旁听的晓子风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用扇子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弯,笑着看向了自家的妹妹。 皇帝不给其他几个皇子经商,但却没有阻止过已经涉商的大公主继续经商,因此晓舒妤若是想做琉璃沙漏的买卖应当是没问题的,但这份慢慢赚得的钱……在场的那不得见者有份,都来分一杯羹啊。 “确实可以,不过那个成本好贵哦。”秦汐月想了想古代琉璃的价格,在心里摇了摇头。 晓舒妤认了秦汐月这个朋友,此时也不想坑她,便直说了自己想做沙漏买卖的意思,也许诺了若是真的能做成,定然不会少了秦汐月这个沙漏创始人一份银子。 对此秦汐月无可无不可,她没打算做沙漏生意,弄出沙漏是为了给自家小吃做服务,此刻好朋友想做这生意,还要给她一分钱,那又为什么不答应呢。 只是听着晓舒妤兴奋地说着用琉璃做沙漏的事,秦汐月却觉得不是很靠谱,毕竟琉璃在她想来,真的太贵了,那做出来的沙漏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啊。 既然好姐妹想做这生意,秦汐月便准备努努力,未来将玻璃产业开发出来,让黎淑淑别花冤枉钱。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姜撞奶和姜汁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28章 晓舒妤来到县里本是为了寻找节俭的法子,因为秦汐月的误打误撞,让她省去了费心费力寻找的工夫,又因为与秦汐月交好,她因此在庆平县里多呆了一段时间。 直到手下有消息称,璋王已然寻到了皇帝所需的法子,准备回京面圣时,晓舒妤才恋恋不舍地与秦汐月辞别,踏上了返京的马车。 只是即使是返京了,晓舒妤还是会给秦汐月写信聊天,说说这几日发生的事之类,亦或是问一下留在那儿的哥哥有没有给秦汐月添麻烦云云。 收到了晓舒妤来的信,秦汐月自然也会选择回信。 初次拆开秦汐月的信时,面对着那一纸的狗爬,晓舒妤愣了好半晌,待得看完了后她才有些憋笑。 说实话,见惯了京城里好面子的人,晓舒妤尤其腻歪那些大家闺秀,三两句话里全是勾心斗角,一句话语揣摩半天含义,要不就是争相比较琴棋书画,总要分出个一二三等来。 像秦汐月这种性格率真的女孩子京中着实不多。因为哪怕字写得不好,秦汐月也是坦坦荡荡一封信回过去,丝毫不担心晓舒妤笑话,信中言词又颇为风趣幽默,让晓舒妤看得直乐。 晓子风可没有晓舒妤的紧迫感,他并不在意自家大哥和自家四妹会不会怼起来,反正他更乐于看戏。只是妹妹回了京,晓子风再去临枫小吃店时,秦汐月除了主动招待一二,大体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这让晓子风有几分失落。 平日里也确实是晓舒妤和秦汐月聊得更多,晓子风顶多算是陪着妹妹来吃吃喝喝,并不会插嘴到二人的谈话中去。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一日秦汐月送上了晓子风点的小吃后,有些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黎公子可通音律?” “略知一二。”晓子风不清楚秦汐月为什么这么问,但身为皇子,晓子风得到的教育自然是一流的,诗词歌赋那是必备,虽说并不需要太精通,但若是太掉价拿不出手,是会挨自家父皇抽的。 “哦——”秦汐月应了一声,眸子里闪烁着晓子风看不太懂的光芒,“略知一二,那就是很厉害了,有机会真想欣赏一番。” “……?”晓子风有些怔愣,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汐月会听到他说“略知一二”后,笃定他音律很厉害,毕竟他自觉虽然拿得出手,但和那些名流大家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秦汐月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冲他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很快,晓子风就发现,秦汐月上给他的小吃……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秦汐月依旧不会主动与他多说几句话,但送上来的小吃总要比之前来得精致许多,细究之下,却是秦汐月做了摆盘和装点,有时候还会特意将他那份瓦缸里的萝卜雕成花。 这就让晓子风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秦汐月为什么会这么做,却总是忍不住在她忙碌时投以些许目光。 而做出这一切的秦汐月本人,其实并没有多想,这或许可以归咎为巧合。 秦汐月最近在研究摆盘以及食物雕刻,在现代时,时常能看到手艺极其厉害的师傅在水中将豆腐雕刻成一朵灿烂的菊花,秦汐月自问做不到,但是刻个萝卜还是可以的。 况且如今县里的生意做得差不多了,秦汐月觉得接下来该考虑入城开店的问题,稍微研究一下摆盘亦或是食物装饰总不是坏处。 而那个被她拿来当做练手对象的,正巧就是晓子风了。 晓子风来自京中,对于这种食物摆盘应当是见怪不怪的,因此秦汐月不担心他看到后会追问自己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秦汐月是一个很随性的人。 她不爽张锦程对原身做的事,便毫不客气地用银子砸了张锦程一脸。她想要给自家好友节省些成本钱,就考虑做玻璃的事。如今她看着晓子风又开始怀念自己过去追星的日常,便将装点得比较精致的食物送予了他。 秦汐月喜欢听音乐,晓子风与她喜爱的歌手拥有着相似的外貌,相似的声音,所以秦汐月觉得,晓子风如果会唱歌,那也一定很好听。 在现代时,秦汐月之所以从未尝试过去参加演唱会,给自己心爱的歌手送上一捧花,或是为心爱的歌手购买他代言的非音乐产品,那是因为,秦汐月虽然喜爱他的歌,却觉得那个人离自己很远。 因为太远了,所以听听歌就好了,没必要追星追得那么忘乎所以。 而现在,一个长得和她喜爱的歌星一样的人天天去她店里吃饭,秦汐月要是内心没有什么波动,那才不太正常。 只是那种感情在二人距离尚远的时候没有什么关系,但因为晓舒妤,秦汐月和晓子风的关系也近了几分。身为现代人的秦汐月心里可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女孩子能是好朋友,男孩子也可以是好朋友,她能随意地和前来的女客人聊聊八卦,能和前来的男客人侃侃而言,更何况是晓子风呢?他可还是晓舒妤的哥哥。 随着秦汐月摆脱了渣男,随着小店进账越来越多,有了金钱与自由的人就有了足够立世的资本与底气,因此此时的秦汐月,性格也就越来越像曾经活在现代中的自己了。 随心所欲才是秦汐月所追求的,她看着晓子风顺眼,就忍不住分他点好东西,拿他当她喜爱的歌星追捧。 她自觉自己做的这一切应当不会给晓子风带来困扰,毕竟除了稍微动了动送给晓子风的食物,让其看起来更加精致一些之外,她自问自己也没做什么大事。 如今店里的生意已经越来越红火,因为人手不够用,冯兴昌还又来了县里几趟,给秦汐月带来了几个有心想立户的女子前来帮助她。 店内生意已然走上正轨,院子里种植的菘蓝也蓬勃生长着,这里的一切实际上已经不是很需要秦汐月再天天盯着了,现在的秦汐月除了每次在晓子风前来时出来招待一下,便是思考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 庆平县隶属于丹河城,受丹河城管辖,但秦汐月仔细考量过后,决定将下一个目标定在阳夷城。 从庆平县开始,一路将店开至京城,在京城站稳脚跟后,再将店面向着四周辐射出去,最终达成开遍大江南北的目标,这是秦汐月为自己定下的计划。 于是,做足了准备的秦汐月决定过几天就出发,向着她的下一座目标城前进。 只是在走之前,她还需要与那位天天光顾她小吃店的黎公子知会一声,否则她一声不吭地走了,必然会惹得对方心中不喜。 在第二天的时候,秦汐月果然又见到那位英俊潇洒的黎大人摇着扇子走进了她的小店。 只是,还不等送完了菜的秦汐月开口告知她即将要离开的事,她便见到那位黎大人率先开了口:“秦姑娘,我近日可能要离开庆平县了。” 秦汐月一愣,笑了起来:“好巧……我也准备今日告知黎公子一句,我马上也要离开庆平县了。” 晓子风听到秦汐月这么说,也是愣住。 就在前不久,晓子风接到了自家父皇的旨意,让他麻溜点赶紧滚回京城,皇子中就剩他还没回京复命了。 对此内心一千个不情愿的晓子风嘴上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接了旨,之后指挥自家小厮收拾行囊,自己则悠哉悠哉的又跑了出来。 他是准备来和这位秦姑娘道一声别再走,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总不能不告而别。 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也正准备离去。 “店内的一切已然不再需要我再日日操心,因此我准备去阳夷城一趟,若是能够在那儿开启下一个分店是再好不过的了。”秦汐月毫不避讳的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告知了晓子风。 “阳夷城,却是正巧与我顺路了。”晓子风有些高兴,“我送秦姑娘一程。” “那便多谢黎公子了。”秦汐月也很高兴,她又看了晓子风那张脸一眼,想到之后能与对方一起出门,顿时代餐嗑得飞起。 二人约定好了日程之后,晓子风吃完了这一顿小吃,便转身离去。 回到了客栈,晓子风思索着对方即将要去做生意的城池,转头和自己的心腹吩咐了一声。 阳夷城算是大氿王朝内的中等城市,人多关系也繁杂,晓子风担心秦汐月孤身一人去那里打拼受到排挤,便命了心腹前去暗中关照一二。 将事情安排妥当后,晓子风又想到了秦汐月那张不带一丝阴霾的脸,想到了对方在小店中忙碌着的身影,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很想知道这名有着特立独行思想的女子,最终会走向哪一步。 第29章 不过两日,晓子风与秦汐月一起启程来到了阳夷城。 将秦汐月送到阳夷城安顿好后,晓子风便与她告别,独自回了京城。 秦汐月按照自己的计划,在阳夷城买铺子开店,本以为会遇到阻力,毕竟按照她的思维,小县城开店也就罢了,到了这种大城市,这些店铺背后都是各路关系的利益纠葛,她要横插一脚分一杯羹,应当不会那么容易。 但事实上,哪怕是有晓子风的暗中叮嘱,秦汐月的开店之路也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本来以秦汐月的能力,在城中站稳脚跟就完全不成问题,只是总有些心生嫉妒的宵小会想要用些不干净的手段,对付在他们看来毫无根基的秦汐月,而这部分人往往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晓舒妤和晓子风双方的人马给死死地摁了下去。 有了明面上羲和楼的帮扶,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开得一路顺遂,再加上她那些花样百出的新奇小吃,很快,临枫小吃这个名号便火了起来。 得了羲和楼的帮助,秦汐月自然投桃报李,除了小吃改良之外,一些适合羲和楼的菜谱也被她慢慢地拿了出来,卖予了羲和楼,让羲和楼在京城又狠狠火了一把,其中部分菜品甚至被端上了皇家宴席。 晓舒妤得了皇帝的夸赞和奖赏,自然也没忘记她的好姐妹。与此同时,庆平县县令也将有了实验成果的秸秆还田技术献了上去,皇帝得知之后龙颜大悦,在朝堂上下令一顿狠赏。 搭着羲和楼这火箭粗的大腿,拿着皇帝给的赏赐,秦汐月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初步计划,将小店开入了京城之中,站稳了脚跟。 此时已经是秦汐月来到这个朝代的第三年,仅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她便将临枫小吃店开进了京城,站稳了脚跟,她也从秦姑娘变成了秦老板。 将小吃店的下一步计划部署开来,交给下人去办后,秦汐月便准备脱手去忙其他的事了。 一般而言,做出好菜,调味料那是必不可少的,只是秦汐月在现代用惯了的那些调味料,在古代要不就是奢侈品,要不就压根没被发现。 胡椒花椒都贵得很,辣椒压根就不存在,至于最基础的盐与糖,一个被官家把持,一个则只有最粗制的沙糖。 此沙糖非彼砂糖,如今在大氿王朝售卖的沙糖,皆是用熬煮浓缩的甘蔗汁制造,得出的成品是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褐棕色粗糖,里面蕴含着许多的杂质。 这让拥有做甜品习惯的秦汐月简直无法忍受,这种糖能叫糖吗! 当然了,在大氿王朝也有比沙糖稍微好一些的糖,饴糖,俗称麦芽糖。 只是这种糖大部分都是拿去入药的,几乎没有人考虑过还可以直接用于做菜,而且那价格也是相当美丽。 因此,腾出手来的秦汐月第一件事准备捣鼓的,便是糖的提纯。 不过麦芽糖秦汐月也不准备放过,要知道糖画糖人也是好东西,在现代也算是受到大家追捧的小吃之一,有趣又好吃。只可惜秦汐月没什么艺术细胞,不太会画画,因此准备寻觅几个动手能力强的女工,届时将这门手艺教给她们,让她们在店里卖。 秦汐月知道白砂糖也是可以使用甘蔗提纯出来的,但她并没有具体研究过如何提纯,因此只能自己想办法尝试。 而就在秦汐月尝试着提纯沙糖的时候,京市的糖品圈子里却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汐月,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下午时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动了屋子里正计算着糖类提纯公式的秦汐月。 从沉静中回过神的秦汐月意识到了来者,将写满了字的纸张一合盖住,起身出门迎接:“淑淑?快进来快进来。” 四皇女晓舒妤虽说一直被称为大公主,但皇帝此前因为种种原因——主要是没钱——一直压着,未曾将封号落实,受封的只有她上面的三位哥哥。 直到后来羲和楼在秦汐月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帮助下,再次红火一把,赚足了钱后,皇帝才大手一挥,真正赐予了晓舒妤公主的封号,将她打发出去自立府邸。 也因为此,晓舒妤一直都很感激秦汐月,在秦汐月来到京城定居后,她便时常往秦汐月的宅子跑,或是约她出门玩。 今日的晓舒妤也是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将自己的哥哥甩在了身后,见到了迎出门的秦汐月时,她便开开心心的蹦了过去,献宝似的将手里的大纸包递给了秦汐月:“快来看!” “这是?”秦汐月有些疑惑。 “我也很好奇那是什么,一路上淑淑都不肯告知于我,非说要先让你看。”紧跟着晓舒妤走入的晓子风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秦汐月抬眸看了晓子风一眼,笑了起来,与他打了声招呼,随后就被迫不及待的晓舒妤挽着手拉回了屋内,坐在桌子上将那包装好的纸包打了开来。 打开之后,晓子风好奇的探头,就见到在那纸包里面,正放着一块凝结成饼块样的淡白色物什。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晓子风看了,也没看明白,有些疑惑地抬头问自家妹妹。 晓舒妤却是没理他,只将目光放在秦汐月身上:“我不告诉你,你不如问问汐月,我觉得她肯定能猜出来。” 秦汐月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糖类提纯,此刻见到面前这块东西,脑子里一瞬便反应了过来,却又有些不可置信:“白砂糖?” “……?”晓舒妤愣了一下,她没听过白砂糖这个词,想了想开口,“确实是糖,我就说汐月一定能猜出来!这是最近京市上很流行的一种糖饼,名为石蜜。” “石蜜?”秦汐月微微皱眉,她听说过这个词,却也只是在当初查资料时无意中看见,并没有深究过那究竟为何。 于是,秦汐月将那块石蜜拿了起来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用手指抹过了纸包内的糖渣放在唇边舔了一口,逐渐了然了起来。 她尝出了这石蜜中蕴含的牛乳味,这与她想制作的白砂糖并非是同一种糖,只是外观上有些微相似罢了。 “这是从哪儿来的?”秦汐月有些好奇的问道。她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糖,想必是最近才出现的。 “是我……家酒楼的厨子出门采购时得来。”晓舒妤说道。 由于最初相识时并未细提身份,因此秦汐月虽然知道晓舒妤和晓子风出身于京城的权贵世家,却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晓羲和楼便是晓舒妤的产业,只当这楼是她们家长辈在经营。 虽说之后晓舒妤与秦汐月混熟了,连带着晓子风也会时常找上门来坐一坐,可这二人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向秦汐月澄清。 不过澄清不澄清也没什么大碍,所以晓子风和晓舒妤并不急。 “原是如此。”秦汐月恍然的点点头,“淑淑你们家是开酒楼的,有这种新奇的事物确实会第一个得知。” “这包石蜜就送给汐月了,若是汐月还想要,我哪儿大把呢,管够!”晓舒妤说道。 “那倒不必,若我真的需要,淑淑告诉我在哪儿购买的就成。”秦汐月笑着拒绝了晓舒妤的好意。 晓舒妤歪歪头,也不反驳。 二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秦汐月看了眼一直在那儿打着扇子笑看她们聊天的晓子风,微微偏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物什递了过去。 晃着扇子的晓子风手一顿,扇子一合,将秦汐月递过来的物什接了过去:“这是……?” “手摇电风扇。”秦汐月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一个,递给了晓舒妤。 “……?”晓子风有些不明所以地将那小东西上下翻看了半天。 “只需要转动这里……”秦汐月一边说,一边就着晓舒妤的手,转动了手摇电风扇的把手。 随着把手转动,电风扇的扇叶也跟着动了起来,一股清凉的风直扑晓舒妤的脸,让她欣喜地惊呼了一声:“出现风了!” 秦汐月见状,松开了手,将电风扇的控制权还给了晓舒妤,晓舒妤便按照秦汐月的方式,转动着那个把手,感受着凉爽的风不断从电风扇的扇叶处吹出,吹得她的发丝都飘了起来。 眼见着晓舒妤玩得开心,晓子风犹豫着也转了一下手上的电风扇,顿时,一股清风拂面。 “夏天到了,我嫌这天气着实有些热,所以做了个小玩具送你们解暑。”秦汐月一边说,一边看向了晓子风,笑得有些揶揄,“也让黎公子可以不用一直打着扇子,手酸。” 被秦汐月打趣了的晓子风摇着电风扇的手一顿,边上的晓舒妤则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我哥摇扇子那是附庸风雅呢!没看他大冬天都晃着他那把扇子嘛。” “我知道啊。”秦汐月一脸无辜的说道。 “哈哈哈哈!”晓舒妤再次笑出了声。 “……”被捉弄了的晓子风有些无奈,“好啊,那我以后就摇着这个风扇出门了。” “不不不。”秦汐月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跟着晓舒妤笑了起来,“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为了黎公子的形象,还是请在家休息时再用这风扇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玩归玩闹归闹,晓舒妤笑舒坦之后,拿着那个手摇风扇啧啧称奇。 她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汐月就是一个宝库,时常会说出一些奇思妙想,和她一起玩的时候,冷不丁就会被她突然拿出来的物品给惊艳到,就比如现在。 “汐月,为何我只转动了一下,这风扇却呼呼吹了好几次?”晓舒妤一边转着把手,一边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类似于手摇风扇的东西,实际上在这个朝代也有,晓子风有一次出门回来后,便给晓舒妤带回来过一个,那是被称之为风扇车的大型器具。 风扇车是将扇子进行组装,拼成一个圆形,并在中间固定一个长棍,方便其他扇子连接,最后将这个器具架在架子上,由人在一旁转动,从而形成风。 那样的道具不仅大而笨重,随便转动几下就累得慌,最重要的是,转动它的人转了几圈,扇叶就会跟着转动几圈,哪会像这个手摇电风扇一般,轻松转动一次,风扇叶子已经刷刷转好几圈了,十分省力。 “啊,那是因为我用了齿轮机构。”秦汐月说道,“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你只需要转大齿轮一次,小齿轮已经连着转好多次了。” 这番话说完,晓舒妤和晓子风都有些懵懵懂懂,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没有。 “如果你们想研究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台,拿回去拆着玩?”秦汐月说着,将原本是做给自己的手摇风扇拿了出来,递了过去,“若是想批量生产做买卖,到时分我一成就行啦。”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沙漏之外,秦汐月还有意无意地给晓舒妤做过好些小玩意,这些小玩意全部都被晓舒妤拿去,当做羲和楼的附属产品,以至于现在京城的羲和楼内有一个专门的展示架,就放着这些小玩意,供人参观或是购买。 当然了,这些小玩意卖出去后赚得的钱,晓舒妤也不私藏,该给秦汐月多少就给了多少,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多塞一些。 这也让二人虽没有挑明在这方面的合作,但皆是心照不宣,秦汐月有了好东西不会少了给晓舒妤和晓子风的份,他们二人也会时常带些秦汐月需要的东西来。 晓舒妤得了秦汐月这一声,立刻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美滋滋地收好了小风扇,开始在心里啪啪打算盘,这个月的羲和楼怕是又要再进一笔账了。 一边的晓子风则开口问道:“秦姑娘若是觉得酷暑难耐,我那儿倒是有些冰块,不若给秦姑娘送来?” 提到这个,晓舒妤迅速从自我世界中恢复过来,忙不迭地跟道:“我那儿也有,汐月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带些来!” 冰块在古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来的,古代没什么制冰手段,多是冬日里开凿了冰窖,将现成的冰块存储进去,到了夏日再搬出来,这就导致了冰块数量的稀缺。 一般而言,冰块都是供给到王公贵族身边的,皇室分到的较多,剩下些边角料才轮得到外面的权贵,那可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哪怕是听到二人这么说,并不清楚二人真实身份的秦汐月也不认为他们真的能拿出来多少冰,想来即使拿得出来,也得是克扣了他们自己用的份,故而秦汐月并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好友们。 “那倒不必,我也不是那么怕热的性子。”秦汐月忍痛拒绝道。 嘴里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现代时期的秦汐月可是无空调不欢的主,外面天气只要超过30°,那没有什么天崩地裂的事,甭想让秦大小姐踏出空调房。 晓舒妤并不清楚这一点,但晓子风却隐约能猜到一些。 去年的夏日,晓舒妤忙着和璋王暗中较劲,一时间没空顾及秦汐月这边,当时帮秦汐月置办京中铺子事宜的便是晓子风。 只是一贯勤恳的秦汐月那时却是一反常态,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当天晚上处理好后就全部丢给了下人,晓子风十次上门拜访,九次秦汐月都是不在的,一问便说是老板娘今日未曾前来铺中。 因为自家妹妹不在身边,晓子风自觉不好孤身一人上门拜访秦汐月,便干脆等在了铺子里,结果他一直等到太阳西斜后,才见到秦汐月姗姗来迟地出现。 从前秦汐月也有偷懒的时候,但那都是铺子早已做起来,手下人不再需要她操心之时。如今她刚进京不久,铺子正是发展得红火之际,身为老板娘的她却反而窝在了府里不肯出门,这让当时的晓子风觉得好生奇怪。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夏日时节过去,立秋到来,秦汐月才施施然地从她的府中钻了出来,开始跟着店员一起从早到晚地忙碌起铺子中的繁杂事务。 如今看来,那时候的秦姑娘怕不是嫌热不肯出门吧。 想了想现在的节气,晓子风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正确。 现在正值小暑,天气逐渐炎热起来,秦姑娘不又开始窝在府上不出门了吗,只是如今的临枫小吃店早已不需要秦姑娘日日盯着,因此她不去铺子上也不奇怪。 晓子风心里有了猜测,便想再劝一句,将冰块给她送上门消暑,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秦汐月先行问道:“你们可知京城里是否有做硝石的买卖?” “硝石?”晓子风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想了想,“应当是有的吧。” “那不是药材吗?一般医馆有一些存货,但不多,汐月你为何需要硝石,是生病了吗?”晓舒妤有些惊讶的问。 “不是,我并没有生病,需要硝石是有其他用途。”秦汐月现在也没忙着透漏硝石可以制冰,总要等她有了实验结果后再谈一二。 专供皇权的冰块秦汐月用不起,那她就自己做吧,若是真的可以将冰制作出来,届时冰淇淋等小吃也就不在话下了,想到了冰淇淋的美味,秦汐月就忍不住咽口水。 炎炎夏日,怎可以没有冰棒冷饮作伴呢。 “说起来,你们家有冰块的话,这个手摇风扇还有其他的用法。”秦汐月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边上摸出来了一根小支架。 她冲晓舒妤招招手,暂时借了她的手摇风扇,将那个支架扣在了上面,随后说道:“回去将冰块拴在这里,再摇动风扇即可吹出冷风,就是要记得及时清理冰块化掉时流出的水。” “还有这种稀奇的玩法。”晓舒妤顿时眸光闪闪地接过了秦汐月递还给她的手摇风扇,“回去我便试试!” “这个支架我就做了一个。”秦汐月说着,看向了晓子风,“过两日我再做一个送你。” 二人的关系早已过了要客套的那一步,因此晓子风便笑着应了下来:“好。” 那支架原本是秦汐月准备配在自己的风扇上使用的,她最初并不知道这二人家中有冰,还想着等她制冰成功了,再改良一下风扇,让其可以顺利吹出冷风,再连着冰块一起送过去。 但之前见到晓子风在一旁摇着折扇听她和晓舒妤聊天,她就忍不住一时兴起,直接将这研发到了一半的手摇风扇拿了出来。 不过他们二人家中居然能拿到冰块,还能分到他们手上,想必他们的家世要比她最初想象的更加显赫一些吧。秦汐月脑子里闪过了一瞬的念头,但很快便被她抛诸脑后。 不论二人家世多么显赫,哪怕是王爷郡主,反正只要不是皇子皇女,别把她扯进什么夺嫡大戏里面去,她就完全不在意。 深受现代小说荼毒的秦汐月可一点都不觉得做未来皇帝的朋友有多好,这要万一被卷进皇权争斗中去,就她一个卖小吃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有小吃可以吃,有美男美女养眼,最重要的是,没人找她晦气,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汐月(惆怅):年少无知的我,被那俩丝毫没有皇家架势的崽子骗得好惨,烟。 晓舒妤:诶嘿~ 晓子风:诶嘿~ 第31章 正当秦汐月脑子里杂七杂八乱想的时候,晓子风和晓舒妤也在思考秦汐月所言的硝石问题。 大氿王朝是有很多硝石矿的,但没什么人去开采,原因很简单,硝石并不值几个钱。 硝石在大氿王朝最主要的用途便是入药,它味苦、性寒、无毒,主清积热利小便,治五淋①,因此大量开采硝石并没有什么意义,那只会导致市场供大于求,最终硝石砸在手中,卖不出去。 正如晓舒妤所言,医馆之中拥有些硝石售卖,但那都是少量的。这一点秦汐月也想到了,可是制冰需求的是大量的硝石,若真让秦汐月去医馆买,她得把京中医馆的硝石全搬空了,还不一定够用。 所以,秦汐月想要找的是硝石矿,从硝石矿的老板手中直接采买硝石,这样一是量大,二是便宜,毕竟若之后可以顺利制冰,那么一旦她开始做起冷饮相关的甜品小吃,对冰块的需求绝对是海量的。 秦汐月既然开口询问,晓子风和晓舒妤便大致猜到她可能需求的量很多,否则京中随便找个医馆买了便是,何必还要特意询问他们。 晓子风沉吟了片刻,与晓舒妤对视了一眼后,看向了秦汐月:“秦姑娘,是否急用硝石?若是不急,我倒是可以去替你弄来些许。” “不急不急。”秦汐月摆摆手,想了想,“在盛夏过去之前弄来就好。” “那倒也不必花费如此之久。”晓子风含笑点头。 聊完了硝石的问题,晓舒妤又和秦汐月聊了会儿关于最近京城中兴盛起来的一些菜品,随后她便和晓子风一起离开了秦汐月的宅子。 在二人离开后,秦汐月将晓舒妤送来的那盘石蜜勾到自己面前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又烧了些水,掰下一块石蜜丢进了水中化开,尝了一口。 石蜜被开水兑过后很快便化开,原本透明的水则被染成了淡淡的乳白色,其中还能看到些许的杂质漂浮。 “牛奶糖?”秦汐月砸了咂嘴,虽然味道很淡,可她依旧尝出了那其中掺杂的独属于牛乳的一股腥味。 那股腥味并不明显,由于秦汐月冲兑的石蜜较多所以才尝了出来,若是一般拿来泡水或者做饭,应当是感觉不到的。 这个朝代的人并不会处理牛奶中的腥味,因此很长一段时间,秦汐月售卖的奶制品小吃都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后来秦汐月将牛奶去腥的法子交给了羲和楼,再往后,似乎偶尔便能看到一些人也在售卖去腥的牛奶。 秦汐月曾经买来尝过一次,虽说看起来相似,但尝到嘴里,依旧会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可不论是她自己还是羲和楼出售的牛奶制品基本都不会有这股味道。所以秦汐月认为,要不就是有人偷学了牛奶去腥的法子却没完全学会,要不就是羲和楼对外宣传时故意留了一手。 总而言之,完全去腥的方子理论而言目前仍旧握在秦汐月和羲和楼手中,即使是这石蜜内所掺杂的牛乳,那也是半成品牛乳,因此化开后才会出现一丝腥气。 可不得不说,在一大锅的饭菜或是水中,这股腥味很容易便会被淡化抹去,将牛乳和沙糖结合制成了石蜜,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创意。 研究透彻之后,秦汐月将石蜜放在了一边,翻开了之前自己写了一半的纸,开始继续运算。 这实在是有些艰难,毕竟秦汐月虽然聪明,可到底不是学理科的,她当初也没在现代查过关于糖类提纯的资料,因此闷头研究好几天后,秦汐月还是得不出结果。 立夏之后天气开始逐渐炎热,有些心烦气躁的秦汐月将报废的纸张揉成一团扔在桌子上,站起了身,踱步去了院子里。 这两年,秦汐月一路将店开进了京城,每去一个地方,她都会仔细的研究那块地界的水土情况,顺便找找有没有未被开发的药材。 一路找下来,除了菘蓝之外,秦汐月的小院子里已经增添了不少种植物。 有的是这个时代尚未被发现的,有的是被低估的,都被秦汐月移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没事干的时候,秦汐月会打理打理药材,挑选出一些合适的,将其一锅煎成凉茶喝了。 没办法,古代可没有肥宅快乐水,秦汐月虽然尝试过学着曾经看的动漫里的知识,用芫荽制作可乐,但事实证明……动漫终究是动漫。 没有快乐肥宅水,秦汐月只好做回了好本行,用草药煎制凉茶。 可说到底,一款好喝的饮料,甜味是少不了的,虽然凉茶中可以加入甘草代替,但甘草的味道终究和糖相差十万八千里,少喝一点还行,喝多了容易想吐。 所以事情兜兜转转,依旧是转回了糖类提纯上,否则就古代的沙糖扔进凉茶里,虽然甜是甜了,可秦汐月仍旧接受不了那里面富含了杂质的口感。 但是研究总想要一个好环境,本就厌烦炎热的秦汐月实在是有些静不下心,手头的风扇也都送给了晓舒妤和晓子风,心情郁闷的秦汐月只好给自己泡了一杯菊花枸杞下下火。 将茶喝完后,秦汐月拿上了一个包好的小包裹,嚼着枸杞子出了门。 秦汐月买的小宅子在京城内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区,毕竟越靠近中心房价越是贵得吓人,这在哪儿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至于临枫小吃店则也开在了京城内的平民区中,不算繁华的位置,但架不住卖的东西好吃,客人每日都是纷至沓来。 但今日秦汐月出门却不是去自己的铺子上,而是转到了街角处一家不起眼的木匠店内。 “请问梁大伯在家吗?”秦汐月走了进去问道。 “是秦妹子啊。”听到了声音,店后转出一个围着白围裙的汉子,对方见到了秦汐月,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憨笑,“来来,我爹在后面歇着呢。” 跟着那汉子,秦汐月走入了后院,就见到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人正躺在躺椅上,额前搭着一块汗巾,正晃着躺椅闭目养神。 不等那汉子和院内的中年人说上一句话,从侧边的小屋中,一道身影刷的一下扑了出来。 “秦姐姐——”那身影直接扑到了秦汐月的身上,双手熟练地攀上了秦汐月的脖子,整个人便挂在了她身上。 “雁子,像什么话呢,快从人秦姑娘身上下来!”此时躺在躺椅上的中年人睁开了眼,见到了自家闺女扒着别人的样子,立刻训斥了一声。 躺在躺椅上的中年人名梁明志,在这处经营着一家小木匠店,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名为梁安平,女儿名为梁雁,便是之前引着秦汐月进来的汉子与此刻正挂在秦汐月身上的少女。 梁雁被自家爹训斥了,立刻一吐舌头,松开了秦汐月,干脆的猫到了她的身后躲了起来。 秦汐月笑了笑,出声打了圆场:“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那也不行啊,真是没大没小。”梁明志嘀咕了一声,从躺椅上坐起来,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又是一挥手,“别搁这儿杵着,木件打好了没?” 梁安平摸摸鼻子,冲着自家爹笑了笑,又看了秦汐月一眼:“秦妹子,你先和我爹聊,我去弄东西。”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雁子,还不从秦姑娘身后出来!”见大儿子走了,梁明志又虎着脸喊了一句。 此时梁雁才不情不愿的从秦汐月身后冒头,挪到了她爹身边,扶着对方从躺椅上下了地。 秦汐月见状上前帮了一把,随后将自己带来的包裹递了过去:“新做的点心,带来给大伯尝尝。” “诶,好好。”梁明志虽然对着自家一儿一女看似凶得很,转头面对秦汐月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拂面,眸子里透出的尽是欣赏欢喜之意。 对此,秦汐月只能假装……没注意到了。 最初认识梁明志的时候,还是秦汐月刚到京城,四处寻找木匠,想将自己构思的一些小物件做出来的时候。 那时的秦汐月经过多方打听,得知了梁家铺子,据说这家的曾爷爷辈曾经是宫中御用的木匠,手艺天下一绝,能把死物雕成活物,十分神奇。 只是这份手艺并没有完全的传承下来,到了梁明志父亲手中时,那人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出门花天酒地,将家里的钱财都败得差不多了,之后一次酒后失足,跌进河里淹死了。 梁明志从小跟着爷爷学习木匠手艺,他有几分天赋,因此在父亲死后,勉强的利用这份手艺维持住了整个家,只是到底比不上曾爷爷时的风光。 现如今的梁明志已经很少亲自打造东西了,原因是他看不上,那些需求批量出产的活计全被他丢给了自家的儿女。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秦汐月登门为止。梁明志最初认为,这个女儿家家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还要劳动他亲自打造?结果看过几次图纸之后,他恨不得直接将秦汐月认成干女儿,整天想要忽悠秦汐月成为木匠的一员。 秦汐月在京城中造出来的那些木质小玩意,基本全部出自梁明志之手,她今日前来拜访,自然也是有新的木件想请梁明志打造。 由于之前的几个手摇小风扇全部送给了晓舒妤和晓子风,因此秦汐月这次来,便是想请梁明志重新替她打造一个风扇。 只是以前秦汐月都是让梁明志打造小玩意,但这次秦汐月想玩个大的,她要打造一个大号的水力风扇,这样放在院子里,到时候不用她手动也能享受夏日微风了。 第32章 秦汐月带来的点心被梁雁欢喜地拿到了一边,馋嘴的小姑娘见爹爹没空搭理她,便放心地将包裹打开,捧着里面的点心满心幸福地咬了一大口。 另一边的梁明志则拉着秦汐月,一边让她给自己细细讲解水力风扇的结构,一边拍着大腿直喊妙。 待得秦汐月将大致结构说完,梁明志心里便有了数,当下也顾不得再和秦汐月寒暄,直接就将家中的木料拖了出来,沉浸在了制作新品的喜悦之中。 等到梁明志专注起来之后,梁雁才小心探头看了看,随后欢快地朝秦汐月招招手,让她过去坐。 梁雁初见秦汐月时就十分喜欢她,不止因为对方漂亮有礼,也因为秦汐月每次上门拜访时,总能拿出各式各样的小吃,勾得梁雁都走不动道了。那会儿她也曾一度想去秦汐月的店里打工,好把美味都吃个遍。 这个想法被秦汐月知道后,倒是好一番哭笑不得。古时十一岁的孩子已经可以当家,可秦汐月还是觉得像在雇佣童工。况且她知道,梁雁并非真心想走这条路。 经过好一阵促膝长谈,梁雁才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她确实喜欢小吃,但仅仅是不舍美味的感觉而已,若是要做,比起小吃她更青睐木件,看着各式各样的木件在自己手下完成,会让她十分有成就感。 虽然没去成秦汐月的小吃店,但从那以后,梁雁就更喜欢黏着秦汐月了。除了外在,这位大姐姐同样也是一位内秀的好人,这让梁雁觉得很高兴。 秦汐月坐到梁雁身边,见小姑娘将炸牛奶吃了一嘴碎屑,忍不住笑了起来,掏出手帕在她抬头的间隙帮她擦了擦。 梁雁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吃相不大好,于是不好意思地冲秦汐月笑笑,低头迅速拍拍嘴,将嘴上沾着的碎屑去掉。 做完这一切后,梁雁如临大敌地偷瞄了一眼,见梁明志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慢慢来,你若特别喜欢这道小吃,下次我再带些给你。”秦汐月看着梁雁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只要是秦姐姐做的小吃,我都喜欢吃!”梁雁欢喜地接上话。 “好,那下次我给你带个大份的,就送你一个人吃。”秦汐月压低了声音悄悄说。 “好啊好啊!”梁雁笑弯了眸子,忍不住又拿起了一块酥脆金黄的炸牛奶。 秦汐月带来的包裹是两层,梁雁正吃着第一层,将里面放着的最后几块炸牛奶消灭殆尽,这才恋恋不舍地拍拍手将包裹收了起来。 虽然她还没有吃够,但她也知道,下面的包裹是秦姐姐带给自己爹和哥哥的,可不能偷吃。 见梁雁吃完了,秦汐月便站起身,寒暄两句就要回去。 水力风扇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好的,秦汐月也没打算一直叨扰,反正真做完了,梁明志定然会叫人将东西送来。 “秦姐姐你要走了吗?我送送你!”将包裹放好的梁雁见到秦汐月站起身,立刻站起来拉住她的手。 秦汐月点了点头,任由梁雁拉着她从院子后绕出,来到前面的铺子里。铺子中,梁安平正在和店里的客人交谈,见到秦汐月出来,便冲她笑笑示意,秦汐月也回以一个点头,尔后随着梁雁走出了门。 梁雁拉着秦汐月有说有笑地顺着街道一路向前,走到了一个拐角处时,她突然顿住了,好似想起了什么,便扬起神秘的笑容对秦汐月说道:“秦姐姐,我之前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想给姐姐看!” “什么?”秦汐月不解,也有几分好奇的纵容,便任由小姑娘将自己拉着走向了另一边的小巷。 只是二人走入的小巷并非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道路,狭窄得过分,应当是建房时留下的贴边。因此像梁雁这般大小的孩子可以轻易钻进去,秦汐月过去的时候就有些费劲……好在她并不臃肿。 侧着身子,秦汐月吸着气努力地跟上梁雁的脚步,梁雁到底还小,往前走也不见有什么困难。好在又向前走一段路后,那巷子便开阔了。 拉着秦汐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梁雁便指着前方一条黑色的线说道:“秦姐姐,你看。” 秦汐月顺着梁雁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排排黑色的蚂蚁在地上爬行出了一幅诡异的图案,看起来着实奇异。 “我前两天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这些蚂蚁会画画呢!”梁雁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孩童才有的天真和活泼:“之前它们还写了字,可惜那个字我看不太懂。” 小姑娘只觉得这是自然现象,因此分享时还带着欢喜。但秦汐月却知道,蚂蚁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在地上画画或是写字,这必然是有契机的。 出于谨慎,秦汐月便蹲了过去,随手拿了地上一节干枯的树枝,在蚂蚁堆积的道路上试着翻动了几下。 蚂蚁散开后,地面露出了些微潮湿的泥土,秦汐月微微皱眉,用树枝搅了一些,拿起来闻了闻。 一般而言,蚂蚁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寻找食物,但这潮湿的泥土上并没有厨余饭菜留下的气味,反而是——“……糖水?”秦汐月有些摸不透,这些水渍并非是新鲜的,已然渗透进了泥土中,秦汐月只隐约感觉自己嗅到了一丝甜腥味。 这难道是哪家小孩沾了糖水在地上画画,导致蚂蚁们聚集在了这里? ……可也没有谁家小孩这么败家啊,这个片区居住的都是京城很普通的百姓,理论而言应当不会有人家拿糖给小孩子当做玩具吧? 孩子们总喜欢一些神神秘秘的地方,那些对成年人而言过于狭窄的小巷,房后堆砌起来的柴垛……都有可能成为了孩童们的“秘密基地”,偶尔有孩子偷偷过来做些“坏事”,也确实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秦汐月便将树枝扔掉,扭头问梁雁:“你还记得那个字的笔画是什么吗?” 梁雁咬着唇思考了许久,才拉着秦汐月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笔画。 只是那与其说是笔画,更像是胡乱画了一通,秦汐月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只好放弃思考,斟酌着劝小姑娘:“你一个人还是不要往这样人迹罕至的小巷跑,万一遭了花子呢?” 说罢,秦汐月重新拉起梁雁的手,将她带出了小巷。 走出巷子后,秦汐月又抬头看了一眼这里街道的布局,心里暗暗地将这位置给记下来。 回家的路上,秦汐月几次想着小巷的危险之处,便忍不住对梁雁提了又提。 “知道啦,我下次不去了,秦姐姐不要担心。”梁雁很乖巧懂事,见秦汐月真的担心她,就拍拍胸口做了保证。 一直到将秦汐月送到街道口,梁雁才挥挥手与秦汐月告别,一蹦一跳地转身离去。 她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很快又来到了那条小巷前,停在巷子口犹豫片刻,最终没有再去。 虽然蚂蚁画画看起来很好玩,她可以蹲在那里看一天都不觉得腻,但秦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了让她不要再一个人进去,梁雁衡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听话。 她蹦蹦跳跳地向前走,没走几步路,就见到前面一家人打开了门,一名中年人挎着药箱急匆匆从内走了出来。 “李大夫、李大夫您要不再看看!”妇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梁雁有些好奇地停下了脚步,悄悄探头看了看。 一名面容憔悴的妇人从屋子里追出来,拉住了那个中年人的药箱,满是恳求。 “许娘子,真不是我不帮你家小儿治病。”中年人叹息了一声,“便是家师也对此病症束手无策……” 中年人的后半句话没说完,言下之意却已经很明显了。 “那您好歹给开两副药,能缓解也行啊!”那妇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的哭腔。 中年人看着妇人身上打了补丁的衣物,有些于心不忍:“我自知开不出治病的药,这昧良心的钱便不能收,许娘子,您另请高明吧。” 说罢,中年人将药箱从那妇人手中拽出,脚步匆匆地离去。 那妇人跌坐在门口,抽噎哭着,不一会儿,从门内又出来了一个同样沧桑的男人,将那跌坐在地的妇人扶起来,拉了进去,关上了门。 梁雁歪头看了一会儿,便准备继续向前走,只是抬腿还没迈出去,就见那家门又开了,一名年岁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阴着脸从里面走出来,一溜烟跑了出去,钻进了之前的小巷里。 梁雁心中的好奇便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一边嘀咕着“就看一下没关系”,一边追着小女孩,又一次钻进了巷子里。 第33章 · 又过了些时日, 秦汐月的糖类提纯计划依旧没什么进展,反而是家里的沙糖要被她给霍霍光了。 不得已的秦汐月结束了自己的闭关日常,带上小荷包踏出家门, 准备去市场上买糖。 糖作为比较高端的奢侈品,在市场上也不是那么常见的,秦汐月一连跑了好几家后, 终于在街角的一家小店里买到了沙糖。 只是以前虽然糖也比较难买,但不至于如此稀缺, 她这次最初去的几家都是以前买过沙糖的店铺,如今却都没得糖卖。 心下生疑的秦汐月见老板正在帮他称沙糖,忍不住问了一句:“最近市场上糖类紧销吗?我今日跑了好些人家, 也只有老板家才有沙糖卖。” 那老板看了秦汐月一眼, 回答道:“姑娘怕是许久不曾来买糖了吧?” 秦汐月想到自己之前一囤就是一袋子沙糖的习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反正她是做小吃的, 糖买多了拉进铺子里用就是了, 完全不担心浪费。 这次要不是做实验用的糖有些多,她又不想去铺子里取,也不至于自己跑出来买。 “那便是了。”老板将称好的糖交给秦汐月, 笑了笑, “姑娘有所不知,如今大家都不买沙糖,而是购买更加便宜的石蜜。” “……石蜜比沙糖便宜?”秦汐月忍不住要在自己的脑袋上挂一个问号。 按照秦汐月的推测,石蜜是在甘蔗汁中兑入牛乳后制作出来的, 理论而言, 制作步骤里多加了一味材料, 那价格要上涨才对,怎么会反而下跌了? “便宜些许, 而且石蜜瞧着比沙糖更喜人,因此如今大伙买糖都不会说要沙糖,而是直接购买石蜜。”老板说道。 谢过了老板,秦汐月提着糖转身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秦汐月一直在琢磨着老板说的那些话。 老实说,有些菜里面是不适合放牛乳的,虽然只是夹杂在糖里很少的一点,但这让在某些事上有着轻微强迫症的秦汐月无法忍受,若是以后都买不到沙糖,全都变成这样的石蜜可怎么办? 糖类提纯计划必须得赶紧实现,她不知道是谁在大肆售卖这种石蜜,她也管不到别人的销路,但是不给她用纯正的糖她实在是有些难受。 回到家后的秦汐月再次闷头扎进了自己的实验中。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晓舒妤拉着晓子风再次前来拜访。 晓舒妤刚得了几块上好的锦缎,想到了自家的小姐妹,便忍不住带了两块,前来找秦汐月玩。 早就在房间里闷得心烦气躁的秦汐月听到了晓舒妤的声音,立刻迎了出去。 “汐月汐月……咦,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晓舒妤拉着秦汐月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些担心,“最近是不是都没出门啊?你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气色会好些。”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跟在晓舒妤身后的晓子风带了些许关切地问道。 “嗯……也算不太上。”秦汐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就是因为糖的事情有些烦心。” 这些日子,秦汐月真切地体会到了卡壳的痛苦,以前不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轻松上网查资料,或是找朋友询问,现在她只能窝在家里,抠破脑袋试图依靠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尝试捏造。 晓子风并不知道她具体是为了什么事烦心,但听到她提到了糖便顺嘴说道:“汐月也察觉到最近糖类市场的异样变化了吗?” “……啊?”秦汐月一时间没跟上晓子风的思维。 “如今市场上,曾经常用的沙糖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便是更加高端的石蜜,虽说那石蜜确实看起来要更为诱人,可……”说到这里,晓子风扇子一合,用扇头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带了些许沉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理论而言,石蜜是添加了牛乳后制成的,从成本来说应当比沙糖更贵一些才是。”秦汐月说道。 “嗯,我也发现那石蜜中掺杂了牛乳,但到手的价格确实要比曾经的沙糖便宜些许。”晓舒妤思索片刻,“原材料想必是没问题的,否则如今市场上皆为石蜜,早该吃出事了。” “那也许是供货商不同了?以前的沙糖都是本国自产吧,石蜜的来源呢?或许是有人在这方面做了文章。”秦汐月随意的推测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却对这件事没什么头绪,秦汐月到最后干脆的放弃了思考:“即使石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也该是天家头疼,想必轮不到你我这种小老百姓操心。” 皇三子晓子风:“……” 皇四女晓舒妤:“……”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见晓子风和晓舒妤突然沉默,秦汐月茫然地问道。 “没有没有,汐月说的很对。”晓舒妤迅速打圆场,“这种事确实轮不到咱们来操心。” 将石蜜的话题带过后,晓舒妤又拉着秦汐月聊了会关于最近京城流行的服饰,直到暮色降临,这才和晓子风起身道别。 离了秦汐月的宅子,晓子风笑着看向自家妹妹:“汐月所言不无道理,你不若从原材料的来源处入手查查?若一切真如你所想,那西边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嗯……”晓舒妤沉吟着点头,“如今石蜜占据市场,已然导致不少以贩售沙糖为生的百姓处境艰难,若这石蜜来源正当,本朝民间当真有如此制糖之法也就罢了,若真是西边诸国在趁机捣鬼,试图扰乱我朝的糖类市场……” “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件了。”晓子风扇子一开,笑吟吟地将晓舒妤的话接完。 “所以你真的要将这件事的功劳完全让给我?明明最初是你发现的异常。”晓舒妤看了笑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晓子风一眼。 “哪里?这分明是羲和楼在采买石蜜时察觉到的异常,与我何干。”晓子风摇着扇子,怡然自得地说道,“出去调查的都是你的人手,我就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怎么会牵扯进这样的事件中呢。” 被晓子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噎到,晓舒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好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分道扬镳。 另一边的秦汐月送走了晓舒妤和晓子风后,也失去了继续钻研的兴致,将房间桌子上的烂摊子随便一收拾,便倒在了床上。 夜幕笼罩天空,外界的喧嚣逐渐安宁下来,倒在床上的秦汐月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还想着沙糖的提纯公式,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天的夜晚,秦汐月似乎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很诡谲且无厘头的梦。 在梦里,她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手机里放着晓枫新出的专辑。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好朋友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手上捧着笔记本电脑,和她说自己最近要构思一本新的小说,并问了她关于穿越啊、世界观设定啊之类的事情。 梦里的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奇怪的事,她很认真地思考了朋友的问话,然后回答:“如果是穿越的话,那一定得要金手指嘛,而且最好有点新意。” 朋友很认真地思考了她说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将笔记本一扔,凑到了她的面前。 “比如带着我一起去怎么样?”梦里的朋友笑吟吟地说着,那张脸突兀地就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歌手晓枫的脸。 她给吓了一跳,朋友见她似乎有些接受不良,脑袋一歪:“那这样呢?”说罢,那张脸又变成了晓子风的样子。 …… 下一秒,秦汐月就被这个诡异的梦给吓醒了。 外界依旧是漆黑一片,天上还有些许繁星闪烁,秦汐月恍恍惚惚地翻了个身,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脸。 “大半夜的,我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秦汐月嘀咕了一声,闭眼继续睡了过去。 然后奇怪的梦又开始了。 这一次,她梦到自己正坐在客厅的电脑前,屏幕上打开着一个工程文件,而她的手放在了键盘上,正在敲击接下来的代码。 按照梦中的轨迹,她又敲了一行代码,随后反应了过来。 “……我不是穿越了吗?”秦汐月自言自语。 这句话一说完,就像是意识突然回笼,秦汐月倏然从电脑前站起身。 面前依旧是闪烁着代码的屏幕,秦汐月四下打量了片刻,确认了,自己真的在家里。 “……我穿回来了?”秦汐月又一次自言自语。 但这一次,内心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有些茫然的秦汐月重新坐回了电脑前,手下无意识地开始敲键盘输代码,输着输着,她缓缓地关闭了这个工程文件。 做个梦还要打代码,她到底是有多敬业啊!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查查困扰了她半个月的糖类提纯公式! 这么想着的秦汐月迅速地打开了网页,对着搜索引擎就是一顿输出。 直到将所有的资料全部查阅完毕并记在了脑子里,秦汐月才满意地关闭了网页。 此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敲锣打鼓音,瞬间让秦汐月从梦境中惊醒。 缓缓从床上坐起了身,秦汐月望着窗户外透亮的阳光,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直到视线里触及了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秦汐月才肯定了自己的处境。 下一秒,她迅速地回想自己之前在梦里查询的资料。 想着想着,她便狂喜之色溢于言表。 因为梦里所获得的知识,她现在居然全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 因为被提纯方式弄得一头恼火, 在梦中的秦汐月将所有能查的百科全部查了一遍,不仅弄到了沙糖提纯法,还查阅到了其他糖类的制作方法, 甚至连古人所著的《糖霜谱》都被她翻了出来。 脑子里忽然就多了一大堆糖类提纯方法,秦汐月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将之前用剩下的沙糖全部拿出来, 准备开始试验。 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用滴漏法制取土白糖, 准备一些类似漏斗形状的器具,并借助黄泥浆的吸附脱色能力,最终将甘蔗汁一层一层过滤为洁白的白糖。 这种白糖已经十分接近于现代食用的砂糖, 只是现代的制糖技术毕竟用到了科技产物, 即使是秦汐月也无法将其完美地在古代复刻出来。 但土白糖已经足够了,至少比现在这些含满了杂质的沙糖来得更甜美。 按照脑海中的知识, 秦汐月开始闭关苦练糖类提纯技术。由于她只是试验, 因此使用的剂量很小,所以不过几日,她便做出了成果。 看着被分装在三个碗中颜色不一的糖, 秦汐月感动到热泪盈眶。 她容易吗!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个月, 她终于将糖给提纯出来了! 使用这种方式制作出来的土白糖也有成色差异,因此此时的糖也要分为上中下三等,最优的自然是宛如白雪般的白糖,次一等的则是呈现金黄色的红糖, 最差的则是偏向褐色的黑糖。 但不论是哪一种糖, 都要比最初的沙糖好太多了。 将三种糖全部分门别类地装好, 秦汐月便有了做精制土白糖的想法。 正巧之前市面上石蜜横行,沙糖已然无人问津, 此时出手收购沙糖岂不美哉。 只是从何处入手收购还是个问题,秦汐月想了想,决定找晓舒妤取取经。 晓舒妤他们家经营着羲和楼,各地的羲和楼都是需要当地原材料运输的,想必自然知道大氿王朝最大的糖类供应商是谁。 将三种糖全部取出了一些包在了包裹里,秦汐月准备将这个当做礼物,送给晓子风与晓舒妤。 处理好琐事之后的秦汐月提起包裹,正准备出门,门却被敲响了。 有些疑惑地秦汐月以为是晓舒妤和晓子风正好上门,便放下包裹走了出去。 哪晓得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梁安平与梁雁,梁安平肩上还扛着一个大号的木件。 此时的秦汐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的水力风扇,以梁明志的速度,不消一周定然就做完了,以前因为定做的都是小东西,秦汐月一般是掐着时间上门去取,顺道陪梁雁玩一会儿。 这次秦汐月因为被糖类提纯的问题绊住了,钻研过头,木件做好了忘记去取。梁明志那边左右等不来秦汐月,心下担心,干脆打发梁雁与梁安平将东西送来,顺便打听一下秦汐月是否是身体有恙,需不需要帮忙。 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秦汐月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请梁安平将风扇搬了进来。 秦汐月的小院是她当时买下这套宅子时特意请人按照她画出的图纸,铺了管道打造的,因此小院中圈起了一块,放着一个瀑布小景,那湍急的水流冲下来后,又被沙土下埋着的管道重新引流上去,因此瀑布一直源源不断。 这次的水力风扇秦汐月便准备安置在此处,她将梁安平与梁雁带到了后院中,指挥梁安平将风扇的一端放在院子里,一端则架在了瀑布上。 借由瀑布冲下来的水力,风扇转动,带起了清凉的微风吹入了房间中。 梁雁此前从未来过秦汐月的宅子——她爹怕她性格顽皮给秦姑娘添麻烦,因此不准她前去——但这次由于担心秦汐月在家生了病,让梁安平一个大老爷们来帮忙总是不太好,所以才准许梁雁一道跟着。 初次见到秦汐月家的瀑布,小女孩高兴坏了,觉得十分新奇,一直围着那不断有水流出的瀑布打转,缠着秦汐月询问原理。 等梁安平装好了水力风扇,小女孩的眼睛更是瞪圆了,她从未想过秦姐姐送她的小风扇放大后会有如此的效用,顿时眼巴巴地望着秦汐月,期期艾艾地问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吹风扇。 秦汐月被梁雁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挥手招来了她,将瀑布和水力风扇的原理以及做法都讲给了她听。 “你要是能够自己做出来一个放在家中,就可以天天在家享受了。”秦汐月笑着说道。 “那我一定争取早日打造出来!”梁雁握拳道。 一旁的梁安平忍不住拆自家妹妹的台:“爹恐怕不会允许你随意改动家里的布局。” “那……那我就等笄礼之后,拿到户籍,和秦姐姐一样自己买一套宅子来做!”梁雁一边对自己的哥哥做鬼脸一边说道。 “可你还要四年呢,这四年里怎么办?”梁安平掰着手指数了数自家妹妹的年纪,憨憨地问。 “……诶呀!”回答不上来的梁雁气愤地跺脚。 秦汐月忍笑看着这兄妹俩的互动,想了想,转去厨房端了碗果脯蜜饯出来给他们吃。 有了吃的,梁雁瞬间抛弃了自家哥哥,飞快地投向了秦汐月的怀抱。 吃着吃着,梁雁想到了什么,贼兮兮的冲秦汐月招招手:“秦姐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秦汐月凑了过去。 坐在梁雁身边的梁安平作势也要凑过去听,被梁雁嫌弃地戳了戳肩头:“我要和秦姐姐说悄悄话,你走开。” “什么悄悄话不能说给我听啊?”梁安平薅了一把自家妹妹的头发。 “啊,讨厌!”梁雁迅速将自己的长发从自家哥哥的魔爪手中拯救出来,顺势抓了一把碗里的果脯塞给梁安平,“你去那边吃嘛!” 见妹妹坚持要和秦姑娘说悄悄话,梁安平只好捧着妹妹递给他的果脯,干脆起身去院子里欣赏自己刚安装好的水力风扇。 打发走了哥哥的梁雁迅速凑近秦汐月,小声地开口:“秦姐姐,我知道那个巷子里的蚂蚁是怎么回事啦!” “什么巷……”秦汐月话说到一半,记忆回笼,忍不住皱眉,“我不是叮嘱你不要再一个人去那个小巷子吗?很危险的。” “嗯……我、我认识了个小伙伴,我不是一个人,是和她一起去的,没关系的。”梁雁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知道梁雁只是贪玩,秦汐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也没出事,追究下去反而会伤了小姑娘的心,因此秦汐月没有再多说,而是问道:“所以,那些蚂蚁怎么了?” 秦汐月重新提起了话题,梁雁便迅速地振作精神,给她解释起来。 原来那些蚂蚁之所以会汇聚在那个地方,是梁雁新认识的小玩伴做的。 那条街上有户人家姓许,一年多前搬来的京城,说是小儿子得了怪病,因此前来京城求医问药。 许姓人家不是什么大户,他们把所有家产都变卖了出去,只为了治好儿子的病。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将京城的各大名医药馆全都跑了个遍,还花了大价钱请动了太医院的医师,最终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而梁雁刚认识的小伙伴,就是许家的小女儿许雯雅。 许雯雅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得了病的便是她的哥哥。 许家重男轻女,全家人都宠着小儿子,好吃好用的也全部紧着小儿子,长姐也是个中簇拥,但许雯雅却不这么认为。 她痛恨自己的药罐子哥哥,在哥哥重病之前,许家家境殷实,虽然哥哥总是瞧不起她,也有很多自大的毛病,但许雯雅还能忍。可自从哥哥生了病,一切都变了,铺子没了,房子没了,一家人从庆平县颠沛到京城,节衣缩食地给哥哥寻找名医。 可即使如此,家里的好东西依旧流水似地涌向她的哥哥,为了给哥哥治病,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房子也都是借着亲戚怜悯“借住”的,但哥哥依旧能够整天吃肉,甚至越发蛮横,稍有不顺心便在家中呼来喝去发脾气。 许雯雅通过偷偷听墙角,很久前就知道哥哥活不长了,可父亲与母亲却还不肯放弃,就连长姐每日绣花赚得一些微薄的银子,也全部拿去填补了哥哥的医药费。 对此腻歪透了的许雯雅有一次趁着父母不在,偷偷跑进了哥哥的卧室,想看看他还有多久才会去世,却在哥哥的房间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顺着味道,许雯雅发现那是从哥哥床铺下滴出来的,她凑过去看了看,常识告诉她那应该是尿液,但那液体却带着一股甜香气,而且因为这些液体的缘故,床下还堆了不少的蚂蚁。 一瞬间,许雯雅的注意力便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了,她偷偷摸摸地弄了些液体出来,倒在地上,发现不过一会儿,就会有蚂蚁跑过来,液体画成什么样,蚂蚁便会排列成什么样。 有了新玩具的许雯雅暂时地忘却了对哥哥的仇恨,她开始时常趁着爹娘不注意,用布沾些液体带出来,就躲在院子后面的巷子里玩,一直玩到天黑吃饭才会回家。 第35章 · 听完了梁雁说的悄悄话, 秦汐月有些怔愣。 她曾以为小巷内那些液体是谁家厨余饭菜留下来的残渣,亦或是小孩子顽皮弄出的糖水,却没想到……那居然是病人的尿液? 虽然因为没有看到病人所以不知道具体症状, 但仅从梁雁的这段描述中,秦汐月大致判断之后认为,那个叫许雯雅的小女孩的哥哥, 恐怕得的是消渴症。 消渴症又称为糖尿病,算得上是一种富贵病, 在古代一般都是那种养尊处优惯了不爱运动的上位人士容易得,而且这种病即使在现代也可以算得上是不治之症,只能通过药物延缓。 但回想一下梁雁所说, 那户人家即使是砸锅卖铁也要给病中的儿子吃肉, 这种溺爱的行为……秦汐月忽然又觉得那人得了糖尿病也不奇怪了。 只是让秦汐月感到意外的是,这户人家居然是从庆平县搬来的, 这不禁让秦汐月想到了她在庆平县最初购买的那个小铺子, 难不成便是这户人家抵出来的? 这么想来,秦汐月却是觉得有缘,便多问了一句:“你那位新认识的小伙伴有和你说, 她的哥哥现在病成什么样了吗?” 梁雁想了想:“说是卧床不起, 具体的许雯雅没和我细讲。” 秦汐月点了点头,梁雁便又手舞足蹈地说了她与小伙伴一起逗蚂蚁的事。 二人说得差不多了,梁安平便踱步回来,带着梁雁准备告辞。 店里毕竟还有事务, 此前一直都是梁安平管店, 这次因为担心秦汐月, 梁明志才把梁安平和梁雁都唤了出去,自己坐在店中。 如今确认了秦汐月并无大碍, 梁安平便准备带着梁雁打道回府。 被秦汐月送到了门口后,梁安平笑得憨憨地说道:“秦妹子若是在家无事,可以多去铺子上坐坐,爹之前还惦记着想请妹子尝一尝他新得的美酒。” 对于喝酒秦汐月是真的不怎么感冒,因此也就回以一个笑容,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梁安平还是没动,拉着梁雁的手紧了紧,又冲秦汐月露出了一个带着些羞赧的笑:“我、我也挺希望妹子多去坐坐的,铺子上最近不怎么忙,要是妹子有什么想打的,找我也成。” 说罢,梁安平拽着梁雁转身就跑,丝毫不给秦汐月答复的时间。 秦汐月的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对方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宽大厚实的背影,从中还透露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慢慢才回过味来的秦汐月哂然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之前倒还真没看出来梁安平对她有那样的想法。 只是一来秦汐月曾经在现代也有过不少追她的优质男性,但她一直都没什么心动的感觉,因此早已单身习惯了,二来则是身为穿越者,秦汐月虽然已经在这个朝代生活了这么久,却始终不太能有真实感。 不过真实感这个东西,换个角度想来,若她能在这个时代找个男性结婚成家安定下来,说不定慢慢也就有了。 只是这到底是距离秦汐月目前的生活有些远了,但秦汐月也并不排斥思考这些问题。 回想了一下梁安平那老实憨厚的模样,还有在现在想来他之所以不敢与她对视的目光,秦汐月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挺有意思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肩头却忽然被什么物体一拍,秦汐月扭过头去看,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秦姑娘站在门口想什么呢,如此入神?”声音从另一侧传来,秦汐月将头重新转向了那一边,就见到晓子风正笑吟吟的打着扇子,站在她身旁。 “没什么。”秦汐月没准备细说,抬腿正要回房,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朝着晓子风身侧看了一眼,“淑淑没和你在一起吗?” “怎么,我来看你就一定要与她一起吗?”晓子风反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秦汐月打了个哈哈。 倒不是她不喜欢单独与晓子风见面,而是……这个,毕竟晓子风长了一张她喜欢的偶像脸,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有点担心自己把控不住自己,咳。 毕竟,那可是她的理想型!指脸。 想着想着,秦汐月又瞟了晓子风一眼,见对方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一时间就有一种想要拿应援物塞他满怀的冲动。 要命。 追星的心情怎么这时候姗姗来迟了。 正当秦汐月满脑子乱七八糟思想的时候,晓子风带着一丝玩笑地开口:“我这不是给秦姑娘送硝石来了,怎么,没带淑淑,秦姑娘就不欢迎我啦?” “怎么会。”硝石一词迅速的唤回了秦汐月的理智,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晓子风今日前来拜访,边上却还跟着一名扛着包裹的护卫。 “快请进快请进。”秦汐月看着那包裹沉甸甸的,恐怕里面装了不少硝石,急忙请二人赶紧进门。 晓子风招了招手,示意护卫跟着自己与秦汐月进了门,之后问道:“硝石放在哪?” “院子里吧。”秦汐月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准备去厨房给晓子风和那位辛苦了的护卫倒杯茶。 秦汐月作为现代人,实在是不太习惯随时有人伺候,因此家里除了几个打扫卫生的仆人外,连管家都不曾请一个,端茶倒水招呼客人这种事秦汐月一般都是自己来。 对此晓舒妤也提了好几次,问要不要拨几个能干的下人给秦汐月,就算不用当做门面也好看,但都被秦汐月打了个哈哈推拒了过去。 秦汐月想来,反正她也不是什么高门贵族,家里就自己个儿住,也不曾有那种踩地捧高的亲戚上门,偶尔平日里来几个朋友,都是熟知她脾性的,要什么下人撑面子?反而弄得她自己在家里住得尴尬得要死。 晓舒妤见她真心不喜也就没再强塞,反正她和晓子风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 这会儿秦汐月端着两杯茶出来,本想给晓子风和那护卫一人一杯,结果进了厅里,就发现只有晓子风一人坐着。 “你的护卫呢?”秦汐月将一杯茶放在了晓子风面前,端着另一杯问道。 “打发他回去了啊。”将人用完就扔的晓子风习以为常地说道。 秦汐月沉默片刻,打开另一杯茶抿了一口将其放下,转身去房间里拿了两个包裹出来,塞给了晓子风:“这个是给你的,另一个你替我带给淑淑吧。” “这是什么?”晓子风有些好奇地接过了两个包裹。 “糖。”秦汐月扔下一句话,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院子里,打开那大包裹开始检查硝石。 晓子风有些不明所以,糖有什么好送的?但又一想到之前秦汐月拿出来的各种奇思妙想的小物件,想来秦姑娘出手必然不是凡品。 于是,晓子风怀着好奇的心思,将属于自己的包裹拆开来,就见到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三个纸包,每个纸包上都贴着秦汐月写得歪歪扭扭的狗爬。 看着这些字有些忍俊不禁,晓子风辨认了一下,发现分别是“白糖”、“红糖”、“黑糖”。 这是何意?晓子风不解,于是再将这三个纸包分别拆开,便见到了内里三种颜色的糖。 白糖白皙如雪,红糖宛若琥珀,黑糖泛着赤褐,瞬间便惊艳到了晓子风。 他忍不住挨个掰下来一些,白糖很轻易地便在指尖化作了细细的沙状,仿佛真的雪一般细腻,红糖则稍硬一些,颗粒略粗,黑糖最次。 三种糖的味道也有细微的区别,其中的白糖最是清甜,黑糖则与沙糖稍似,但口感上也要胜过沙糖太多。 别说是沙糖,就是石蜜也要被这三种糖完爆啊。晓子风甚至觉得,就连最近被上贡的,号称为糖中精品的乳糖,也要被这三种糖比成渣。 咂了咂嘴,晓子风抬头,迫不及待的想要询问一下秦汐月这三种糖的制作方法,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瓷碗落地的声响,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股不详的呲呲声。 被吓到了的晓子风霍然站起身,连扇子都顾不上拿,向着院子内便奔了过去:“秦姑娘??” 第36章 · 晓子风火急火燎地冲进了院子, 就见地上湿了一大片,其中还有一些碎掉的陶瓷片,以及一些透明的物体。 秦汐月手上捧着半个碎掉的陶瓷碗, 裙子也湿了一部分,见晓子风冲进来,有些尴尬地跺了跺脚。 “秦姑娘你……没事吧?”晓子风的目光将秦汐月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在扫至对方小腿时停顿一瞬,迅速地偏开了头。 因为沾了水的缘故, 秦汐月的裙子变得有些透明,因此能够看到内里小腿的若隐若现,这不由得让晓子风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秦汐月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她只觉得裙子黏着腿有些不舒服。 因为弄到了硝石, 秦汐月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一下硝石制冰,便敲下了一些硝石粉末, 用碗装了些水化开, 往其中又放了一个小一点的碗,装上了准备制冰的水。 结果或许是那碗用的时间太久,上面有了细微的裂缝, 被骤降的温度刺激到后, 擦咔一声碎了一地,连带着水也撒了一地。 幸亏秦汐月将硝石袋子放得远了些,才没有殃及池鱼,不然她都没地方哭去。 有些悻悻然的秦汐月将手中破碎的陶瓷碗放在了地上, 转身去找了扫帚和垃圾铲来——这自然也是她的杰作之一——将地上的陶瓷碎片全部扫了起来, 防止不小心伤到人。 她湿着裙子跑来跑去, 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边上站着的晓子风有些憋不住了。 就见到秦汐月一双白嫩纤长的腿在裙子中影影绰绰, 晓子风忍了又忍,干咳了一声:“秦姑娘先去换下衣服?打扫的事让下人来就好……否则该着凉了。” “我这不是顺手吗,再说大夏天的怎会着凉。”并没有理解晓子风意思的秦汐月将手中的活做完后,才转道去了屋内换衣服。 见秦汐月总算是进了屋,晓子风这才松了口气。 回了屋的秦汐月随手脱了自己湿漉漉的长裙,就见到了被自己摆在柜子上的一套新衣服。 那是之前晓舒妤来的时候带给她的上好锦缎,还特意叮嘱她去谁家做最能做出这料子的美感来,秦汐月后来便去裁了衣服,前些日子衣服送来,秦汐月忙着制糖,所以没来得及试穿,就摆在了柜子上。 想了想,秦汐月便将这套衣服换上,权当做试穿了,若是一会儿穿着不舒服,还得趁早拿去裁缝店改才行。 换好了衣服,秦汐月便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黎公子,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来着?” 晓子风正在院子里歪着头看那一袋子硝石,思索秦汐月刚才在用硝石做什么的时候,冷不丁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了头,便见她衣冠楚楚地走了出来。 秦汐月当然是美的,她身上带有某种特殊的气韵,笑起来时大方又开朗。但她又历来简洁,甚少如此打扮。眼前的女郎姿容韶秀,一身紫绡翠纹裙更衬得她面容灿若春华,她唇角含笑,如脉脉春风拂面,一时竟让人迷了眼去。仔细回神,便又从她的仪止上看出些爽利气来。 晓子风自问自己在宫中什么丽人都见过,但见到此时的秦汐月,依旧是眼前一亮。 对于美的事物,晓子风从不吝啬于夸赞,于是他由衷地对秦汐月说道:“秦姑娘这一套穿起来着实好看。” 被夸了的秦汐月先是一愣,尔后一股大约名为害羞的感情在心间涌动。那种感觉用言语来表达便是,“男神今天居然夸我了,天哪!” 哪个女孩子不愿意被人夸好看呢,于是秦汐月干脆大方地在晓子风面前转了个圈,笑着说道:“都是淑淑的眼光好。” “哦,这是淑淑上次送你的料子?”此时的晓子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你回去替我向她道声谢。”秦汐月点了点头,笑道,“院子里虽说收拾了,但还是有些狼藉,黎公子随我去厅里坐坐吧。” 说罢,她转身带着晓子风回到了厅里重新坐下,端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却发觉茶水已凉,便站起身去重新泡了两杯,给晓子风换上后问道:“所以,之前黎公子叫我是有什么事?” 由于被打了个岔,晓子风一时间没有回忆起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想请教一下关于那三种糖的事。” “原是如此,我本来也想将这法子教给你和淑淑。”秦汐月了然点点头,便开始将糖类的提纯方式详细地告知给了晓子风。 尽数说完后,秦汐月捧着茶又抿了抿,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这制糖的方法倒也不难,晓子风捧着陷入了沉思。 方法不难,带来的改变却足以称得上是制糖史上的变革,这方子传出去,绝对要比之前那牛奶去腥的法子引起的轰动更广,甚至于,最顶级的白糖再做些处理,完全可以当做贡品上呈。 这样一来,秦汐月的功劳可就大了。 晓子风在内心琢磨了片刻后,开了口:“秦姑娘这法子交给我和淑淑后,可以暂时先封锁白糖的消息吗?” “嗯?”秦汐月有些讶异,“这是为何?” 以前不论是什么法子,即使是告诉了这二人,他们也从不会说希望秦汐月这个发明人暂时不使用的,不过秦汐月也知道晓子风不是无的放矢的性格。 “与最近市场上流行的石蜜有关。”晓子风含糊了一句。 秦汐月略一思忖,大致想明白了些许,微微皱眉:“难道如今市场上的石蜜,并非是本国产物?” 这次轮到晓子风有些诧异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一句话,秦汐月居然就想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 要知道,他和晓舒妤追着暗线咬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糖商居然有与西边诸国勾结的迹象,并试图以石蜜扰乱本国的市场。 “看来我猜对了?”秦汐月观晓子风的神色,便心里有了个准数,“我知道了,待得你们有结论再与我说,在此之前……我自己在家用用,或是给朋友送上些许,应该可以吧?” “那是自然。”晓子风点头,“只要不传播开就无碍。” 见晓子风答应得十分痛快,想来这应当不是二人解决不了的事,秦汐月放松下来,免不得有了些许恶作剧的心思。 “唉,不过这下可就有些困扰了。”秦汐月故作困苦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晓子风一口茶没喝下去,见秦汐月拧眉,便立即放下茶问道,担忧是否是自己这边的决策让秦姑娘有些为难了。 秦汐月勾起了唇,笑了起来:“我啊,本来都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要做的小吃了,现在白糖暂时不能大规模使用,我新研究的菜谱可就没人光临了啊,所以,黎公子要不要投桃报李一下,暂时充当我的顾客?” 没想到秦汐月说的是这件事,晓子风微微一愣,也笑了开来:“秦老板相邀,我又怎会拒绝?” 秦汐月噗嗤笑出了声,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时间尚早,足够她做出小吃,便干脆的起身:“那便麻烦黎公子稍等我片刻。” 说罢,她便走进了厨房中,撸起袖子,准备做一道名为拔丝苹果的小吃给晓子风尝尝。 拔丝苹果这道小吃,在现代来说也不算少见,只需要水果加上糖,就可以轻松地制出。 只是从前,这最关键的糖原料,却迟迟提纯不出来。 虽说用沙糖也不是不能制作,但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且不论沙糖过于粗糙的口感,就是那做出来焦褐色的外貌,也实在是让秦汐月不敢苟同。 如今接近于现代白砂糖的土白糖被提纯了出来,秦汐月本想着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将拔丝类小吃推上台面了,却没想到被晓子风横拦了一道。 不过倒也无妨,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么点儿时间。 而且小吃正式上市之前,自然还有一个试吃阶段,此时正巧在家中做客的晓子风,可不就光荣地成为了那个试吃员嘛。 秦汐月看着那被放在罐子里如白沙般的白糖心情就好,在厨房里哼着歌将苹果切块,裹上蛋液与薄薄一层淀粉,放入锅中油炸后捞出备用,再将白糖融化成糖浆,趁热滚入炸好的苹果,待得出丝后捞出,放在盘子里,再用筷子将周围的糖丝拉出来。 一盘色泽金黄、外脆内软的拔丝苹果便做好了。 做完之后,眼见着还剩下一些糖浆,秦汐月想了想,干脆将之前买的水果拿了出来,准备做一串水果糖葫芦。 在现代,讲究一些的小贩会将水果糖葫芦上的水果雕刻成可爱的模样,用以吸引顾客。秦汐月不需要吸引顾客,但厅里坐着的人是晓子风,那是她喜欢了好几年的歌星……的代餐! 因此,秦汐月还是给那些水果挨个做了个美容,最中间的西瓜切了个心形,最后的梨切了个枫叶形,随后才用竹签串上,将多余的糖浆淋上去,再拿了一片晾在窗台边的糯米纸给裹上。 反正古人肯定不懂爱心的含义,秦汐月代餐嗑的光明正大,完全不惧的。 第37章 · 全部做完后, 秦汐月心情很好地将食物放在盘子上,端了出去。 将拔丝苹果和水果糖葫芦都放在了晓子风面前,秦汐月递给了他一双筷子:“尝尝?” “好。”晓子风接过了筷子, 有些好奇地戳了一下拔丝苹果上支棱起的糖丝,然后小心地夹起了一块金黄酥脆的苹果放入口中。 外皮的脆与内里的软一起在口腔中爆开,糖衣的清甜裹着果肉的微酸, 酸酸甜甜的滋味中还带着水果独特的清香,这确实又是一道堪称美味的小吃。 “秦姑娘的手艺依旧是如此独特且美味。”晓子风尝完, 着实觉得这道小吃很符合自己的胃口,于是又尝了两筷子后才放下,目光移到了那个盛放在盘子内裹着糯米纸的长串, “这是……?” “这是糖葫芦, 专门给你做的。”秦汐月笑盈盈地托着下巴说道,顺便在内心感慨一句, 近距离看美男吃饭真养眼。 “专门给我做的……糖葫芦?”晓子风卡壳了片刻, 第一次扪心自问起来,他在秦姑娘的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只是做都做了,晓子风还是很给面子地拿起了那串糖葫芦。 拿起来之后, 晓子风就发现这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糖葫芦, 之前因为放得比较远,再加上糯米纸的包裹有些看不清楚,但拿近了之后,他还是分辨出来, 这里面裹着的不是山楂, 而是……水果?还是弄成了各式各样造型的水果? 晓子风认真辨认了一下, 最后一个的图案似乎是枫叶,但中间那个是什么?看不懂…… 辨认完后, 晓子风咬上了一口,确认了,这里面确实是水果。 倒是有些新奇。 晓子风咬着这串糖葫芦,边上的秦汐月就偷偷地瞄。 不愧是大世家出来的公子,吃个糖葫芦都这么优雅。秦汐月在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声,想到自己以前每次吃糖葫芦,都会把糖渣弄得满嘴满脸,偶尔还会弄到头发上。 再看人家黎公子,吃得慢条斯理,拿起来的角度都仿佛是经过尺子衡量一般,完全不用担心会被糖渣糊到脸。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以前晓子风每次来时,身边都跟着晓舒妤,秦汐月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晓舒妤身上。晓舒妤又喜欢拉着她谈天说地,很轻易地便能吸引走她的大部分注意力,而晓子风活得就仿佛是个背景板,几乎毫无存在感。 有的时候要不是晓子风开口说话,秦汐月和晓舒妤聊到忘我时,都能忘记他还在场。 但这并不代表着晓子风不吸引人注意,相反,长相过于出挑的对方不管往哪儿一站,都能成为当时全场的焦点。 所以每次和晓舒妤聊完之后,秦汐月看到了晓子风,都会多欣赏两眼,饱饱眼福。转去后厨给他们俩做饭时,晓子风碗里的料也会比晓舒妤多那么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 秦汐月才不会承认自己见色忘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人类是视觉动物嘛!而且反正晓子风和晓舒妤根本不知道,这纯粹是秦汐月自己的一些小乐趣。 私货夹带得非常理直气壮,代餐也嗑得飞起,秦汐月看晓子风那纯粹就是欣赏美人,反正也不会对晓子风造成困扰嘛不是。 秦汐月就这么捧着下巴,看晓子风不紧不慢地将一整根糖葫芦全部解决了。 这倒是……秦汐月没想到的结果。 晓子风吃完了糖葫芦,扭头就见到秦汐月捧着脸在那边看他,那模样居然还有些可爱。 “我的脸上莫非是沾到糖了?”晓子风放下了竹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啊,我就是看黎公子吃饭的样子好看,所以多看两眼。”秦汐月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也没想到黎公子居然将这一串糖葫芦都吃完了,好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做一串?” 在意外的地方被秦汐月夸了好看,晓子风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摇摇头:“不必了,好东西也不宜一次性食用太多,不过秦姑娘这糖葫芦当真很有创意。” “什么东西串一串淋上糖浆都可以做糖葫芦嘛,不只是水果,别的也行。”秦汐月说道。 “别的是指……?”晓子风有些好奇。 秦汐月眼珠子一转,弯眸:“等黎公子下次上门,我做给你吃。” “好。”晓子风有些期待的应下了,完全不知道秦汐月此时在打什么鬼主意。 托现代人创新意识的福,糖葫芦在现代也已经被玩出了花,那绝对可以称之为,万物皆可糖葫芦。 水果糖葫芦那都是开胃菜,什么辣条糖葫芦、西兰花糖葫芦、鸡爪糖葫芦、月饼糖葫芦,有一次秦汐月去北方旅游,甚至见到有人在卖猪蹄糖葫芦,着实震撼了她的三观。 所以她决定……也让古人的三观跟着震一震,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受伤。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受害人的晓子风看了一眼桌上的竹签,有些怀念地开口:“倒是让我想起了儿时常吃的冰糖葫芦。” “黎公子小时候吃的糖葫芦有什么不同吗?”秦汐月好奇地问。 “也不是……”晓子风想了想,自己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才继续将故事说下去。 按照晓子风的话来说,便是儿时他们家虽说比较富裕,但做爹的却十分抠,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给他们兄妹花钱,出门吃个糖葫芦都数着铜板不给多花一个子。 “我小时候想多吃一串糖葫芦,都会被骂败家。”晓子风忍不住带了点控诉的意味。 “……不至于吧?”秦汐月大开眼界,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同情,“没事,黎公子现在可以放心地吃个够了。” 晓子风淡笑不语。 秦汐月这才想起来,古代似乎不像现代那般,若是成年男子买个糖葫芦拿着吃,估计会有无数的百姓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还会有人私底下指指点点。 这么想着,秦汐月就觉得晓子风更可怜了,连想用糖葫芦捉弄他的心都淡了些许。 “那黎公子想吃的话可以来我家,管够。”秦汐月想了想拍胸脯保证。 “这、这倒也不必。”晓子风听秦姑娘话里的意思,担心自己下次和晓舒妤上门就被她用一盘子糖葫芦迎接,连忙说道,“只是儿时嘴馋罢了,也不至于有多喜欢吃。” “这样,那好吧。”秦汐月点了点头。 二人结束了话题,一时间坐着沉默无语,秦汐月倒是不尴尬,捧着茶杯一双眼就没离开过晓子风。 以前每次都是晓舒妤吸引了秦汐月的注意力,晓子风只是跟在他们二人后面,从不打扰,因此秦汐月一般也不太能够注意到他。 今日晓子风就坐在她面前,秦汐月看着对方的侧颜,越看越觉得好看。 和她家小歌星一样好看……不对,甚至要比他家小歌星还要好看,还要有气质。 秦汐月觉得自己就这样光盯着晓子风,吃饭时都能干下去三大碗白米饭。 被秦汐月一直盯着的晓子风此时却有些坐立难安,以前也没觉得秦姑娘的眼神有这么……火热啊? 因此,晓子风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纳闷地问:“秦姑娘,我的脸上真的没有什么吗?” “没有啊,说了是因为你好看嘛。”秦汐月笑盈盈地回答,“以前和淑淑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不曾走在我们身边,都是落半步在身后,哪怕在家中你也不曾与我们坐在一起,所以今日我这不是陡然发现,黎公子居然有如此的盛世容颜,便忍不住多看两眼么。” 晓子风被秦汐月这光明正大“耍流氓”的态度弄得有些没脾气,心里便犹豫着要不要干脆起身告辞。 那边秦汐月也知道自己偶尔欣赏两下还行,看多了怕是要惹得黎公子不悦了,便适时的收回了视线,想了想开口问道:“不知黎公子可知京城中有哪些名医?” “名医?”秦汐月的问话暂时打消了晓子风准备离去的想法,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秦姑娘近些日子一直在家中,难不成是身体不适?” “不是不是。”秦汐月连忙摆手,她可不要再被人误以为是生病了,“我种了几株植物,经过我的判断应当具有一些治病的功效,此前似乎都没人发现,因此想要请医师确认一番。” “这样。”晓子风思索片刻,“京中有名的大夫除却宫中几位,大约便是城南的李大夫,他是医科圣手赵太医的弟子之一,为人也颇为正直,素来醉心医术,若知道你这儿有新品草药,必然是愿意见你的,只是……近些日子,他闭门谢客了。” “闭门谢客?这是为何?”秦汐月有些疑惑。 “据说是被人缠得受不了,因此干脆闭了门,也有人说是出门远游去了。”晓子风想了想,“我对此中事宜了解不深,秦姑娘若是想知道,待我去调查一番后再告知于你?” “那便多谢黎公子了。”秦汐月立刻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 送走了晓子风后, 秦汐月便在家开始研究起硝石制冰。 硝石制冰并不难,之前翻车主要还是容器问题,秦汐月将厨房里的容器翻了个遍, 感觉并没有合适的,便决定出门去采买一些。 到了市场上,秦汐月顺道注意了一下, 发现市场上的沙糖已经几乎绝迹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石蜜的盛行, 许多前来市场的客人都会提一些石蜜回去。 石蜜的价格比沙糖要便宜一些,并且看着也更为喜人,因此哪怕是以前不会购买沙糖的顾客, 在见到石蜜时也会买上一两带回去, 不论是做菜还是给孩子当零嘴都好。 对此秦汐月不置可否,如果石蜜真是外来国的货物, 那如此大规模抢占市场, 一时半会可能还没什么事,时间久了,对大氿王朝的制糖产业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那是皇帝需要操心的事, 再者说, 她也有趁机进制糖业掺一脚的心思不是么,目前而言反而是她入股的好时机。 不过这一切都暂时不急,毕竟晓子风他们似乎要有所行动的样子。 由于晓子风和晓舒妤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根据他们的姓氏以及平日里他们的吃穿用度和举止, 秦汐月便猜测他们应当是京城黎家的人。 黎家是豪门世家, 家中不少人都在京内做官, 祖上据说还曾经出过太子太傅,如今更是有一名女儿嫁到宫中, 成为了宫内的贵妃之一,还顺利诞下了龙子。 所以黎家的家世不可谓不高,在秦汐月看来,黎公子会插手制糖产业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先不要忙着插手,等黎公子那边有了消息再说吧。 下定了决心的秦汐月在市场上买了几个陶碗陶盆后,便回了家。 有了器具,这次秦汐月小心操作。为了让硝石可以顺利吸热,她的陶盘买的是比较厚实的那种,陶碗则要稍微薄一些。 经过几次试验之后,伴随着冰晶的产生,陶碗内的水逐渐地凝结成了一块漂亮的冰块。 这代表着制冰产业即将可以提上日程,心情大好的秦汐月愉快地用这一碗冰奖励了自己一杯西瓜冰沙。 随着盛夏的来临,秦汐月在家中做了一大块的冰块,稍微改造了一下水池后将其放在了水力风扇下面,待得冰块融化,水就会自动流入池子里,成为瀑布的一份子。 吹着风扇吃着冰沙,秦汐月终于有了一丝惬意的时光,忽然觉得古代的夏日也没那么难熬嘛。 正当秦汐月享受着夏日凉意的时候,门口被敲响,秦汐月懒洋洋的窝在塌上不想动,想来来的不是梁雁便是晓舒妤,便挥手让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去门口接一下。 待得晓子风跨入秦汐月的院子时,就见到平日里素来爽利干练的秦汐月头一次露出如此慵懒且惬意的模样,半支着身子躺在塌上,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眯着,享受着从院子里吹来的凉风。 见到来的人是晓子风,秦汐月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探头看了看,确认只有他一个人时才迅速的爬起了身:“黎公子今日也是……一个人前来?” “是啊。”晓子风应了一声,笑道,“不欢迎我吗?” 实际上,倒也不是晓子风想一个人前来,只是他前些日子被自家大哥找上了门,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最近似乎和晓舒妤走得有些太近了。 这不是说他和晓舒妤以前关系不好,只是晓子风之前一直在有意避嫌罢了。 永安帝的子嗣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皇后娘娘颇有一番治理后宫手段,且她性子宽和大度,将后宫嫔妃真的当做姐妹般处着,所以那些妃子们虽然也有些互相看不顺眼,但从未有过真的勾心斗角到发生伤天害理之事,顶多是拌两句嘴。 因着母妃们的关系都不算太差,所以皇嗣们的关系也没有差劲到哪儿去。 璋王继承了皇后的性子,小时候就十分热衷于找弟弟妹妹们玩,从未将弟弟妹妹们视为敌人,即使是长大了开始谋划储君之事时,他也是堂堂正正与大公主打擂台,而不会在背地里行腌臜事。 晓子风还挺喜欢以及欣赏自家这位大哥的,与他的关系从来不差。同样晓子风也很喜欢自己的四妹,以前出门总会带些四妹喜欢的东西回来送给她。 直到皇帝强行将身为三皇子的他架在了大皇子与大公主之间,晓子风迫于形势,才不得不于明面上对两边都稍微疏远,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此大皇子晓子羽和大公主晓舒妤都不置可否,私底下也都和晓子风说过让他不要太在意,他们是肯定不会多想的。 只是自家哥哥和妹妹不会多想,不代表那些朝臣以及态度不明的皇帝不会,晓子风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头就大,干脆一视同仁地拉远了距离。 当然了,之前在庆平县没人看见时,晓子风还是很乐意陪陪自家妹妹,与她一起逛逛街吃吃小吃什么的。 只是回了京城到底就不一样了,这原本应当是晓子风心知肚明的事。 可或许是之前往秦汐月的小吃店跑惯了,或许是他真的很喜欢秦汐月制作出来的小吃,又或许是他真的很想看看秦汐月能成长到哪一步。总而言之,回京之后晓舒妤邀请了几次,晓子风便没忍住,还是跟着她一起去见了秦汐月。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到了后来,与晓舒妤一起去见秦姑娘便成了晓子风的习惯。 外人可不会认为晓子风是冲着秦汐月去的,就算真的是,他们看到的更多地则是晓子风整日与晓舒妤混在一起。 三皇子是不是与大公主结盟了?二人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大皇子那边是不是应该要有所行动了? 这些猜测不曾展露于明面,暗地里却已经如浪花般地汹涌了起来。 为此,晓子羽不得不往晓子风的府邸里跑了一趟,对外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 “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旁敲侧击地问我,是否应该提前做好应对措施。”晓子羽窝在凉椅上,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捧着茶的晓子风,“你不若和哥哥说说,你与她最近到底在闹什么呢?” “舒妤新认识了个朋友,我陪她去坐坐而已。”晓子风心平气和地回答,“对方做小吃的手艺很不错,感兴趣的话下次带你一起?你去她的店里一趟就知道了。” “免了吧,若我们三个真凑到一起,父皇就该坐不住了。”晓子羽摆了摆手,瞟了晓子风一眼,“舒妤新认识的朋友,是个姑娘?” “嗯。”晓子风应了一声。 “那位姑娘也很喜欢你去见她?”晓子羽继续问道。 “……那倒没说。”晓子风在很认真地回答自家大哥的问话,“只是我之前基本都是陪着舒妤一起去罢了。” “哦——”晓子羽拉长了音调,“所以那是个不讨厌你也很好看的姑娘?做菜也很好吃?” 晓子风想了想秦汐月穿着那套紫绡翠纹裙时的模样,想了想秦汐月在铺子里忙碌时专注的侧脸,又想了想秦汐月将做好的小吃端上来时唇边挂着的笑容,点下了头:“是很有气质也很好看的姑娘,总会做出一些让人啧啧称奇的菜肴,私下里的一些见解也很新颖,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晓子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带了些许玩味:“也没见舒妤当初开羲和楼时,你一日三趟的往楼里窜呐?” “这和舒妤开的羲和楼有什么关系?”晓子风有些迷茫,“小吃可以一时兴起便买了,正餐却不能在肚子不饿的时候跑去吃啊。” “哦,是吗。”晓子羽挑了挑眉,见晓子风还真就一脸懵懂,顿时失笑,“看来我弟弟还是没开窍啊。” “……?”晓子风不明所以。 然后晓子羽就不理他了,嘴里开始念起了什么“野有蔓草,零露漙兮①”,给晓子风念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莫名其妙归莫名其妙,晓子羽来瑄王府上这么一坐,晓子风也就意识到,自己最近确实是有些过于懈怠了。 他之前决心与晓子羽和晓舒妤拉开关系,便是不想让哥哥和妹妹为了这种事烦心,虽说他们二人不介意,但他还是介意的。 如今因为秦汐月的缘故,他不知不觉又和晓舒妤走到了一起,便给晓子羽带去了些许的麻烦。 这还是晓子羽那边的人先按捺不住跳起来了,想一下自己身后那些自顾自非要站他的大臣,以及晓舒妤那边的势力,晓子风觉得,为避免更进一步的麻烦产生,他还是尽早做出决断比较好。 以前之所以跟着晓舒妤一起拜访秦汐月,主要还是担心秦姑娘与他独处一室会不自在,但一想到前些日子的相处,晓子风觉得……可能更不自在的会是他自己。 既然秦姑娘并不介意他一个人登门,那也就没必要每次都与晓舒妤一起了。 所以晓子风便有意识地错开了与晓舒妤的时间,决定之后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自己单独登门拜访秦汐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诗经·郑风》的《郑风·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是一首求爱的情歌,写一个男青年在露珠晶莹的田野,偶然遇见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她有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小伙子为她的美丽着了迷,高兴得了不得,马上向她倾吐了爱慕之情。 晓子风:我哥好好地对我念什么情诗,他不会以为我和舒妤有什么吧!这不行我得走.jpg 晓子羽:我暗示了,但我愚蠢的欧豆豆听不懂,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第39章 · 晓子风也没有想到, 自己今次前来拜访秦汐月,就见到了秦姑娘难得一见的慵懒模样,着实让他感到新鲜。 秦汐月那边则有些傻眼, 她本想着,不论是梁雁还是黎淑淑,就算她们会一人身后跟着一只小尾巴, 她这么大咧咧躺在榻上的模样都不算丢人。 甚至于,她相信只要她招招手, 那两个人绝对也会和她一起滚在榻上。 有了梁雁与黎淑淑陪她一起厮混,这种行为看起来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不是。 女孩子嘛,一起在床上享受空调说些悄悄话什么的, 不是很正常的事, 该回避的应该是那两个跟过来的小尾巴才是。 只是她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孤身一人的晓子风。 这就让秦汐月有些尴尬了, 好歹她是拿晓子风当代餐在嗑, 这就仿佛像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抓住自己邋遢的一面一样。 于是秦汐月赶紧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袂:“自然是欢迎的,黎公子请坐, 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 不等晓子风推辞一句, 秦汐月一溜烟便钻进了厨房。 晓子风眨眨眼,见秦汐月已然没了踪影,便转而研究起了院子里的摆设。 那个大号的水力风扇他上次来便见到了,原理应当与秦姑娘送给他和晓舒妤的手摇小风扇类似, 只是一个是手动一个是水力, 就仿佛田间的水车一般, 所以晓子风没觉得有多惊讶。 但这次不一样了,那水力风扇前, 居然还放着一大块半化不化的冰! 冰向来是奢侈物,比糖还要珍贵,秦汐月研究出糖时晓子风也只是震惊,这会儿看到这么大一块冰,他已经被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只是,晓子风心里还有一丝想法,万一……这冰不是秦姑娘做出来的,而是谁送给她的呢? 毕竟虽然冰块大部分都是供给皇室,但依旧有少部分会分发给王公贵族或是大臣,只是那数量着实不算太多。 所以、也许、可能,真的是别人送给秦姑娘的?晓子风有些不确信。 主要是在夏日里徒手造冰这件事说出去实在是有些玄幻,这和制糖不一样,制糖那是在原有的沙糖基础上进行提纯,而世人都知道,冰只在冬天才会产生,夏日里是不会有的。 晓子风围着那一大块冰看了好半晌,还用手指摸了摸,确认那真的是冰。 待得秦汐月捧着托盘回来时,就见到晓子风一脸不解地站在冰块前,眼中甚至还透露着几分迷茫。 诶……有点可爱。 秦汐月唇角微弯,对着站在院子里的晓子风打招呼:“黎公子,你的冰糖葫芦到啦。” 一句话将晓子风唤回了神,他向着屋内走来,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秦姑娘,这冰……是谁送你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秦汐月不觉得制冰是多难的事,将托盘往桌子上一放,“羲和楼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提供制冰的法子,价格好商量~” 到目前为止,秦汐月依旧认为羲和楼是黎家的产业,晓子风和晓舒妤是家里派下来管楼的。 她这边努努力帮羲和楼继续做大,也等于变相地帮了晓舒妤和晓子风,甚至于这笔履历做出来,说不得还会让他们被家中长辈高看一眼呢? 不得不说,家中长辈确实高看了晓舒妤一眼,但那不是秦汐月认为的黎家家主,而是大氿王朝的皇帝。 “……真是自己做的啊。”晓子风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如秦姑娘这般的妙人,真是……天上的星星她很能摘下来吧? “是啊,不来看看我今日特意为你准备的小吃吗?”秦汐月将“特意”两个字故意咬得重了些。 晓子风低头,便见到托盘上放着两样小吃。 一样洁白如雪,上面淋上了一些红色的汁水与西瓜果肉,另一样则是一整个大苹果,被竹签串着,外面裹上了糖浆。 “西瓜冰沙与苹果糖葫芦,喏。”秦汐月很得意地将自己制作出来的小吃推到了晓子风面前。 看着那硕大的完整的苹果糖葫芦,晓子风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秦姑娘,这苹果……为何不切一下?” “切一下就没有这样看来得更加具有视觉震撼力了。”秦汐月头头是道地开启胡诌模式,“而且苹果苹果,平安果是也,切成碎块,还怎么平安?” “……岁岁平安?”晓子风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秦汐月沉默的瞥了他一眼。 “秦姑娘说得对。”晓子风迅速投降。 秦汐月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看晓子风啃一整个苹果的模样。要知道苹果糖虽然好看也好吃,但它吃起来的艰难程度,可是五颗星的,尤其是对于注重形象的人而言。 若是今天晓子风带着晓舒妤一起来,秦汐月还不会做苹果糖给他,但既然他是一个人来的嘛——那就不要怪秦汐月偶尔会起的恶作剧心思了。 与苹果糖葫芦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晓子风败下阵来,选择先尝尝边上这碗小吃。 这是晓子风从未见过的小吃,他晃了晃插在内里的勺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里面的是……冰?” “是冰沙,将冰磨成细碎如沙般的样子,再淋上了西瓜汁,放上几块西瓜肉,一口下去便是夏日的味道。”秦汐月愉快地解释,“西瓜的甜味与冰沙的凉爽混合在一起,给你带来非一般的体验。” 秦汐月话里的某些梗晓子风体会不到,但从她的叙述中晓子风也能判断出,这碗冰沙在秦汐月眼里,那就是夏日时节的标配。 于是,晓子风舀了一勺冰沙放在口中尝了尝。 西瓜汁与冰沙完美地结合,冰凉甘甜的口感在口中迸发,一口下去,汁水顺着喉咙流进胃内,将夏日的燥热瞬间驱除至体外。 一瞬间,晓子风就懂了为何秦姑娘之前会那么说,这确实是一份很适合夏日品尝的小吃。 等晓子风将那一碗冰沙吃完后,摆在他面前的就剩下那一根大号的苹果糖葫芦,他犹豫再三,想问问秦汐月真的不可以切开再吃吗?结果抬头就对上了秦汐月盈着笑容的双眸。 晓子风确信自己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秦姑娘的态度。 秦姑娘亲手给他做的……迟早都得吃。面对秦汐月,脑海中并不存在拒绝选项的晓子风这么想着,视死如归的拿起了那串苹果糖葫芦,一口咬了下去。 不得不说,味道还是好吃的,若是将这样奇特的糖葫芦拿去坊间,必然会深受孩童的喜爱吧。一边吃着糖葫芦的晓子风,脑子里一边开始想些杂七杂八的事。 秦汐月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晓子风应对那个大号的苹果糖葫芦,内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在欣赏完美人绞尽脑汁寻找不弄脏自己又能顺利将食物吃下的方法后,秦汐月趁着晓子风吃糖葫芦的间隙,转身去取了一些硝石和水碗来。 将苹果糖葫芦最初的圆润给吃开,剩下的就比较好处理了,和普通吃苹果那般就是。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晓子风此时才抽空看向秦汐月,就见她取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倒在水中,又往那个水里放了另一碗装着水的碗。 不过一会儿,中间的小碗内的水面上便浮现出了冰晶,紧接着,冰晶蔓延,一块冰就在晓子风的面前渐渐成型。 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咽下肚,晓子风舔舔唇,将唇边沾着的糖渣舔去,又接过了秦汐月笑盈盈递给他的帕子擦擦嘴,这才开口问道:“秦姑娘,这就是制冰的法子吗?” “没错,用硝石化开在水中,利用硝石遇水产生的化学特性吸收热量,那一瞬间的温度就会让水凝结成冰。”秦汐月解释完,发现晓子风还是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想了想自己之前的用词,于是改口,“总之就是硝石会让水的温度降低,从而凝结出冰块。” “但是,硝石制冰也有一定的危险,像我这样单独弄也就罢了,要是大规模生产的话,不做好防护工作,工人很可能会因操作不当而受伤。”秦汐月想到了以前读古书时,见到上面记载的一些硝石制冰时发生的惨剧,不由得提醒。 “而且硝石是有毒的,因此外层的水虽然也会结出冰块,但并不可以拿来直接使用,否则必然会引发事故。”秦汐月说着,指了指外层硝石液体上同样开始逐渐产生的冰晶。 虽说医药中也有硝,但那实际上并非是这种未经处理的硝石,而是硝芒,是将硝石经过煮炼而得的精制结晶,可以清热除湿,具有很高的医疗作用。 晓子风点点头,他虽然不太能理解秦姑娘口中如“化学反应”一类的词,但就看这一套操做下来能够让水快速结冰,也能想到那外层的液体不是那么好触碰的。 “所以我想请问一下黎公子,本朝的硝石矿脉多吗?我可否购买几条?”秦汐月问道。 “不算少,而且因为除了秦姑娘,并没有人发现硝石居然还能有如此妙用,因此大多矿脉都是荒废的,秦姑娘只需要去买下那片地进行开采便是。”晓子风想了想回答。 第40章 ·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秦汐月有些高兴:“不知这些矿脉都分布在何处?我过些日子去瞧瞧,若是可行,便盘下来一二。” 要知道硝石可不单单只有制冰这一项功能, 大到火药,小到食品防腐剂,甚至于秦汐月一直心心念念的玻璃, 其中所使用的原料都缺不了硝石。 因此盘下硝石矿是秦汐月必然会做的事之一。 “那倒也不必那么麻烦。”晓子风听秦汐月这么说,想了想道, “秦姑娘若有需要,我可以派几名得力的下属,先去替秦姑娘勘探一番, 将工坊搭起来, 届时秦姑娘直接买下即可。” 虽说大氿王朝目前对硝石的利用率很低,但若秦汐月真的将硝石产业做起来, 光是制冰一项就必然会被人盯上, 尤其是目前承包了皇室冰窖的华家。 只是若这产业从晓子风手上走过一遭,再交给秦汐月,在外人眼中, 那这个主家就会落在晓子风这位瑄王头上, 若之后有人敢试图对秦汐月的生意下黑手,也得考虑到瑄王府的态度。 这一点,秦汐月自然也想得到,只是她认为是晓子风以黎家的名义替她出头罢了。 她从来不惧麻烦, 但并不喜欢自己往麻烦上凑, 既然晓子风愿意帮她这个忙, 她便也承了这个情,于是点头:“好。” 这制冰的方子, 秦汐月也写了两份,一份交给了晓子风,一份拜托晓子风带去给晓舒妤。 制冰的事聊完,秦汐月便又和晓子风提了提制糖的事,表明了自己有意向收购一些沙糖,将糖类提纯的业务也发展起来。 听完秦汐月的构想,晓子风沉吟片刻后开口:“与其收购沙糖,不若直接将糖商产业收购来,如今有不少糖商因石蜜的缘故,导致沙糖砸在手中卖不出去,濒临破产。” “如今的局势已经如此严重了吗?”秦汐月有些吃惊,这也就两三个月的工夫,怎么本朝内的糖商就出事了呢? 晓子风沉默了些许,最终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大氿王朝的糖产业一直都比较分散,沙糖的卖相着实不怎么好,再加上价格普遍偏高,因此除了大家族的厨子会买回去做菜之外,一般人都不怎么购买。 因此糖市虽然赚钱,但也是个难啃的骨头,往往是大商三两只,联合着其他较小的商户,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正因为平衡太久,也使得糖市安逸,其中大宗供货商也缺少危机感,难以有效应对。 根据晓子风所调查得来的情报,这次主导石蜜引入的是原本一个中型糖商,披了本土的皮子确实令人措手不及。若是糖商自己升级了制糖法也就罢了,但这一批的货源来自西域! 这一波来自西方的低廉石蜜突然进驻市场,数量大而多,使得不少经销商闻风而动,不断减少沙塘的进购。原本的糖商就算能做出应对,其应对也有限,短期内糖商们联合在一起将沙糖价格压低倒是可以暂缓颓势,但根源问题不解决,仍然有着被石蜜挤垮的风险。 但石蜜的进势又快又猛,短短数十天已经挤垮收购了许多家小糖商,导致大宗糖商尾大不掉,既不能做出有效反击,又受自家产业影响不得不缩减基本盘,甚至为了日后可能的经营盘不得不继续从甘农那里收购材料。 接下来几个月是甘蔗的旺季,本来也是售糖的旺季,此消彼长之下,京城及周边城市的糖市都要受到冲击。 甘蔗适宜生长在气候较为炎热的地区,一直以来都是西边诸国种植较多,因此西域诸国的原料价格一直都比大氿王朝的要便宜些许,但因他们所使用的提纯技术比大氿王朝来得更差,路途也较远,因此那边的沙糖甚少会进入大氿王朝境内。 但石蜜却不一样,经过了牛奶这一道工序,原本难看的沙糖瞬间便喜人了起来,并且牛奶本身也带有些甘甜味,又让沙糖的口感得到了提升。 牛奶去腥的法子原本出自秦汐月,后来羲和楼将其流传了出去。这方子应当是不知怎么传到了西边,那边研究出了石蜜,转而推销进了大氿王朝,毕竟在此之前,可从未听说过那边有叫做石蜜的糖品。 若是正常竞争也倒罢了,但糖与牛奶相结合,价格本就不可能如此低廉,更别提经销的糖商原本也只有中等规模而已,哪里拿得出那么大批量的足以冲击市场的石蜜?就算提前有准备,周遭其他糖商一早也能听到风声,而不至于如此被动。 如此大量进口又低廉售出,简直把恶意竞争写在了脸上,先借势打垮现有糖市,后期再将糖价疯涨以回本,商户固然吃得满嘴流油,民生根本却也要被动摇。那家规模只有中等的糖商不是被作为筏子,就是要付出难以企及的代价……只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眼前的利益不是谁都能看破的。 朝廷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准备随时出手监管和调控,或者说调控已经在暗处进行,其他地域的糖类收购也只差一声令下,便能交由中央缓解糖市。可这样下去即使能稳住,也会让糖市伤筋动骨……尤其那些被征调地区。 还好,就在这个关头,秦汐月将白糖拿了出来,那么问题的根源便得到了解决,中央也无需大动干戈。 晓舒妤最近忙着的便也是此事,因此才一直不得空来见秦汐月。皇帝得知了晓舒妤有应对法子,便将这边的事全权交予了她,让她可以以羲和楼的名义进行动作。 所以晓舒妤便和晓子风商量着,既然那边敢用石蜜扰乱本朝的市场,那他们便可以用白糖、红糖与黑糖进行反击。 原本在不知道秦汐月计划之前,他们是准备自己动手的,但既然现在秦汐月开了口,这笔产业自然还是归她这个发明人所有。 只是这一场翻身仗若是打得漂亮,势必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再加上硝石的开发……晓子风思索着,说不得秦汐月便能捞到一官半职当当,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如秦汐月这般的才女,晓子风觉得她只开个小店实在是有些屈才,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当下将事情说完后,秦汐月也很认可晓子风的说法,便道:“你说得对,我若是直接将那些没了出路的小糖商收购下来,他们的进货渠道我便也一并掌握了。” “反正我也要派下属去帮秦姑娘勘探硝石矿,这边一道替你打听了,届时你直接去收购便是。”晓子风无所谓的说道。 “那便多谢黎公子。”秦汐月自认晓子风帮了他一个大忙,起身对他施礼。 “不必不必。”晓子风急忙将秦汐月按了回去,笑道,“秦姑娘此前也帮了羲和楼良多,便是这制冰与制糖的法子,也都给了我二人一份,咱们早也不用如此见外了。” “那倒是我想岔了。”秦汐月泯然一笑,“但是感谢还是要的,不若我再请黎公子吃一串糖葫芦?” “……不、不用了吧。”晓子风干笑。 秦汐月到底没再捉弄他,而是去厨房又端了一杯冰饮出来,递给了晓子风。 有冰有糖有水果,秦汐月琢磨着再去买点茶叶,她的临枫小吃店都可以开奶茶分店了。 作为端给晓子风的特饮,秦汐月又骚操作了一把,用染了色的冰沙和水果在杯子的顶端贴出了个大大的“Love枫”的应援标志,当然那个“枫”字,秦汐月用枫叶图案代替了。 做完后秦汐月还觉得挺可惜,如果现在有玻璃杯,她就将这个大大的“Love枫”的图案贴在杯壁,再用调色过的冰沙做出点缀……那一定会很好看! 只是现在的玻璃还是一摊沙子的形状,秦汐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弄了个大口的杯子,将图案放在了上方。 拿到这杯冰饮的晓子风有些懵,他没看懂那行英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忍不住抬头想要询问。 结果秦汐月只回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并催促他赶紧喝:“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调的恋の饮品~” “……什么?”晓子风这次连对方说的话都没太听懂。 只是秦姑娘都说是特意为他调的了,晓子风不懂归不懂,还是品尝了一番。 是冰沙的口感,而且味道并不会很甜,淡淡的,配上内里的水果,很好吃。 吃着冰沙的晓子风抬眸,就见到秦汐月又维持着那个姿势,托着下巴,笑盈盈地坐在那儿看自己。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晓子风有些纳闷。 只是被秦汐月那双专注且认真的黑眸盯着,晓子风总觉得有些奇妙的感觉。 将心底涌上来的那一丝悸动给摁了下去,晓子风决定不要让自己多想,专心致志地吃起了冰沙。 于是,飞快吃完了这一大杯冰沙的晓子风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凉了起来,他头一次有想在夏日里晒太阳的冲动。 第41章 · “喜欢的话我可以替你再做一杯。”秦汐月着实觉得晓子风吃东西的样子十分养眼, 忍不住便想“再来一次。” 要知道,现代像晓子风这样高质量的帅哥,不是活在大荧幕上, 就是出入于高端场所,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所以近距离看帅哥优雅吃饭这种事,除非真的有认识的对象, 否则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虽然秦汐月自问自己在现代还是有认识几个帅哥的,但那都抵不过晓子风这张几乎是长在秦汐月审美上的脸! 秦汐月兴致勃勃地这么问了, 但晓子风可不想再被她盯着看个一炷香。 将杯子放下,晓子风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想起来自己最初来找秦汐月的目的, 赶紧开口将吃东西这个话题给岔过去。 “关于秦姑娘之前所问的事……”晓子风说着, 见秦汐月有些迷惑的看了过来,便补充了一句, “便是李大夫那件事。” 说到这里, 秦汐月恍然想了起来,问道:“李大夫为何闭门谢客?” “原是因为,他被一个病人缠上了。”晓子风说道, “那家人的孩子得了不治之症, 一直在求医问药,李大夫说了,那是他师傅看了一眼也直摇头的病,他是真治不了, 但是那家人就是央求着, 一定想让李大夫开点药, 还不断给他塞东西。” “李大夫并不是那种为了钱财就会胡乱开药的人,实在是与他们家说不通, 那家人又经常堵门,气急之下李大夫干脆闭门谢客,连着所有人都不见了。” “这一下那家人算是惹了众怒,被人好一番地议论,据说还有人往他们家扔臭鸡蛋,但是那家人依旧我行我素地每日都要去哭一番,也是够泼皮的。” 听晓子风这么一说,秦汐月倒是想起了梁雁之前与她说的事,心下有些好奇:“缠上李大夫的那一家,莫不是城东街角的许姓人家?” “唔,没错。”晓子风点点头,“莫不是秦姑娘打听到了什么?” “之前朋友家的孩子来我家做客时提起过,我当时没太在意,没想到被那家求上的居然就是李大夫。”秦汐月感叹了一声,“你说,若我能替李大夫治好那一家的病,李大夫是不是就不用再整日闭门不出?届时我也就能请他替我诊断药材了。” 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却是十分惊讶:“秦姑娘也懂药理?那家人的病据说是连医科圣手赵太医见了都直摇头,断言无药可救,秦姑娘真的……没问题?” “不好说,具体得等我见一面病人才能下结论,而且这病若真是我想的那样,确实无法根治,但能缓解。”秦汐月思考着古代消渴症的症状,说道,“不是太严重的话倒也能恢复如初,只是这辈子都离不开药了。” 虽然秦汐月说得头头是道,但晓子风却并不敢轻信,他相信秦汐月的本事,相信秦汐月能开发出各式各样的小吃,也相信秦汐月有能力辨识出草药,但……治病?这可不是认识草药那么简单,这还涉及到很多的人体知识……属实与秦汐月之前展露出来的才能差得有些远了。 若秦姑娘真能治好那家人的病……秦姑娘这得有多全才啊。 一想到那家人或许真如传言中那般的泼皮无赖,晓子风就有些担心,秦姑娘若是一个人上门,真的对付得了吗?万一看了治不好,会不会被那家人打出去? 想到此处,晓子风干脆地开口:“若秦姑娘想上门诊断一番,便让我陪着同去可好?” 秦汐月眨眨眼,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蛮有信心的,因此没有考虑到晓子风那一茬,但听他主动提起要陪自己一起去看病人,她还是十分高兴。 有帅哥在身边保驾护航,不要白不要! 于是,秦汐月答应得非常干脆:“好啊!” 只是今日时间不早了,二人便约了第二天再一起同去。 话说到这份上,晓子风便想着起身告辞,结果人还没站起来,就被秦汐月给摁了回去。 “黎公子前前后后帮了我这么多,不请你吃顿饭怎么行?”秦汐月说得理直气壮,仿佛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 秦汐月是开小吃店的,店里的吃的也全都是小吃,正经的菜谱基本都被她卖到了羲和楼里,所以晓舒妤和晓子风从未真的吃过秦汐月做的饭,顶多是吃过她做的各色小吃。 但小吃都能做得这么好吃,想必做饭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晓子风还真有了些许的意动。 虽然羲和楼里做的菜都是按照秦汐月给的菜谱制作,也有很多属于小吃的升级版,但晓子风就是觉得秦汐月端给他的小吃最好吃,就连他自己去临枫小吃店照这样子点出来的,都差了些味道。 丝毫不知道每次秦汐月端给自己的那份都是加了更多材料的晓子风,愉快地点头应下了,准备品尝一番秦汐月的手艺。 见晓子风点了头,秦汐月在内心握拳:今晚她能干下三碗白饭! 心情愉快的秦汐月转去了厨房,决定一展厨艺。 这些年,秦汐月陆陆续续地给羲和楼提供了不少菜谱,但有一些却是她没有给的,因为她担心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接受。 比如用下水做出来的一些菜肴,再比如她使用自己寻找到的药材炖出来的老火靓汤,这些美味她一般都是在家自己享用,今日晓子风做客,秦汐月决定端出来一些招待他。 也顺道当做试探一下这个时代的人对菜肴的接受程度吧。 待得秦汐月将所有做好的菜全部端上桌后,晓子风看了一眼,却是愣住了。 除了屈指可数的两道是秦汐月曾提供给羲和楼的菜品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新菜,有些晓子风连见都没见过。 “来尝尝吧。”秦汐月将饭也给端了出来。 她这次做的并非是普通的白饭,而是使用竹筒蒸制出来的竹筒饭,打开竹子后,竹子内的清香完全融入了白饭中,随着蒸汽袅袅地在厅内散开。 这些都是秦汐月特别选的竹子,专门挑了最嫩的部位,确保竹子的鲜美会尽数融入米饭当中,为了让口感丰富一些,她还在晓子风的竹筒里塞了些腊肉。 竹筒饭晓子风是知道的,这是秦汐月提供给羲和楼的菜品之一,只是秦汐月提供的竹筒饭要比现在端上桌的更加复杂,看起来也会更加高端。 晓子风尝了一口,此前他吃过羲和楼做的竹筒饭,味道确实十分的美味,但此刻再吃秦汐月亲手制作的,那味道又有些不一样,就像是宴席珍馐与家常小菜,各有各的风味。 “这两道菜我是用下水做的,不知道黎公子是否吃得惯,可以尝尝。”秦汐月指着桌子上两道菜介绍,“这是油爆双脆,采用的是猪肚与鸡胗,这是九转大肠,采用的是猪肠。” 听着秦汐月的介绍,晓子风忍不住皱眉,大氿王朝是不兴吃动物内脏的,所有内脏都被认为是腌臜之物,其主要原因之一便是……无法烹饪。 因为处理不好,所以全是腥臭味,因此也就没人会想要用它们来做菜,再加上某些脏器本身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无人会再去尝试制作。 要不是对面坐着的是秦汐月,晓子风早就停箸起身斥责下人了,哪个人有胆子敢往瑄王的餐桌上放这种污秽的东西?就算瑄王脾气好,一顿板子那也少不了。 但正因为对面坐的是秦汐月,又事先与他明说了,所以哪怕晓子风心里有些膈应,本着相信秦姑娘手艺的态度,晓子风还是尝了一筷子。 他本想的是,就算不好吃,他也要捧捧场,也许人秦姑娘就是好这一口呢……?不能让秦姑娘难堪……结果这一筷子下去,晓子风眼睛便瞪大了。 口中的菜品完全吃不出他预料的腥味,齿关间的猪肚与鸡胗香脆异常,咬下去后,那浸润在其中的汤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开,带出了一股浓郁的酱香味。 这就让晓子风忍不住又伸了第二次筷子,然后是第三次。 本以为会十分腥臭的菜品却带出了从未尝过的独特风味,这不由得让晓子风直想夸妙。 一顿饭吃得异常满足,除了油爆双脆与九转大肠之外,桌子上的古老肉也深得晓子风的喜爱。 秦汐月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黎公子的口味其实是偏酸甜的……怪不得喜欢吃糖葫芦,咳。 只可惜因为这个朝代没有菠萝,所以古老肉内的水果秦汐月是用苹果代替的,甜味足够酸味却不算太多。 正餐吃完后,秦汐月又给晓子风端来了一碗清补凉筒骨汤,是一款很适合夏季饮用的老火靓汤。 在晓子风喝完汤,以为这一顿饭就结束时,秦汐月又给晓子风端出来一碗水果冰淇淋,这次的冰淇淋是用牛奶制作的,十分类似于现代那种绵密顺滑的口感,上面则撒上了水果粒。 一顿饭吃下来,晓子风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地爽快过,甚至于都有些微微吃撑了。 他虽然自诩爱重口腹之欲,但事实上,尝惯了宫中珍馐的他不见得对吃有多热衷,游山玩水的途中尝尝当地美食,也就点到为止了。 但在秦汐月这里,晓子风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吃是一件这么令人愉悦的事。之前的小吃店已然让他隔三差五地便想去坐坐,如今吃完了秦汐月做的这些菜,晓子风忽然有一种想将秦姑娘请回家当厨子的冲动。 ……当然,也只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晓子风:好想让秦姑娘做我家厨子啊…… 秦汐月:?你居然只想让我做你的厨子,拜拜 第42章 · 饭吃完了, 桌子也该收拾了。 秦汐月在现代是有吃完饭立刻将餐具收拾进厨房的水槽中,待过一会儿消消食后再来清洗的习惯,来到了这个时代, 最初她也是同样这么做的,后来有钱了,请了仆人, 这项工作便也就交由仆人来完成了。 只是秦汐月不习惯仆人随身立在旁边伺候,那样会让她觉得很尴尬, 做什么都不习惯,所以此时她也没有招呼立在门外的仆人,而是自行将桌子上的碗碟一拢, 端了出去, 反正也不麻烦,就当餐后运动了。 对此晓子风有些惊讶, 他虽然知道秦汐月不喜欢被下人伺候, 却不知道连餐后收拾的活秦汐月也愿意自己动手,毕竟他见过太多有了些钱就使劲买仆人,把自己伺候得和天王老子一般的人, 与之相比秦汐月过得也是真的很“简朴”了。 也不知道这么贤惠的秦姑娘未来会便宜了谁家郎君。晓子风不由地在心里如此想着。 “……你说什么?”将碗筷收拾好从厨房回来的秦汐月一边擦着手, 一边有些诧异地问。 晓子风一愣,他刚才难道不小心嘀咕出声了?然后就见秦汐月含着笑重新坐在了桌边,沏上了一杯清茶递给了他:“那可说不好呢,要是我一高兴, 兴许纳个八房十房的郎君, 届时可得是他们伺候我。” “……秦姑娘说得对。”晓子风端起茶抿了一口, 移开了视线觉得有些尴尬。他怎么就下意识地把话说出口了呢。 “或者……”秦汐月看着晓子风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忍不住倾身调戏了一句, “黎公子再多夸夸我做的饭好吃,我以后就不纳夫了,专心给黎公子做饭吃呀?” 晓子风差点给自己嘴里的一口茶呛到,抬眸撞上秦汐月那双正看着他且盈满了笑意的眼睛,一时间耳根子有些发红。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是不是被秦姑娘给调戏了? 虽然晓子风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胆大的女子,但他从来不会因此而手足无措,一般都会四两拨千斤地轻易化解开,可今日不知为何,被秦姑娘这么一说,他的心绪瞬间就乱了一拍,连脑子里应当组织出来应对的话语都集体卡壳。 迫不得已的晓子风干脆地灌了自己好几口茶,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即使没有这个前提,秦姑娘做的饭也是天下一绝,该夸我必然是要夸的。” 秦汐月嘿嘿一笑,看到美人脸红了,这顿饭赚了啊。 “好嘛,不过我确实尚未考虑过婚配的事,便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省去了些许麻烦。”秦汐月一边说着,一边满足的重新坐好。 晓子风“唔”了一声,又是猛灌茶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秦汐月无意识地开启了这个话题,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自觉,见晓子风茶杯里的茶没了就给他添一些,之后继续捧着脸养眼。 而晓子风则因为秦汐月的话,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启了奇怪的联想。 万一秦姑娘真的嫁了人,对方又和她那个前夫一般地欺负她可怎么办?晓子风调查过秦汐月,自然也知道秦汐月与张锦程的过往,他曾经还有些纳闷秦汐月为何要离,现在却是坚决地站了秦汐月。秦姑娘离婚那一定是对方做人太差或是欺负她了! 某种程度上而言,晓子风还真就是真相了。 想完了这一茬,晓子风又想,如果秦姑娘真的被欺负,他一定会帮秦姑娘找回公道,但如果秦姑娘和对方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呢?那样他必然是会祝福的。 只是成家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将精力分匀到家庭之中,而一旦秦姑娘成家,即使他自己没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能再与秦姑娘像现在这样随性地交流了吧? 那么一旦事情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他应该怎样把握和秦姑娘相处的距离呢?不宜太远,也不宜太近……确实得好好考虑一阵子。 ……等一下,为什么他现在就考虑起了这般没谱的事? 晓子风想着想着就黑了脸,让一直在边上看她的秦汐月感到有些奇怪。 黎公子这是在思考什么事呢?难不成是糖商那边的事?或者是别的比较重要的事情? 就是抠破了头秦汐月也猜不到,晓子风居然会在脑子里想关于她的事,还是那么没谱的事情。 好在晓子风意识到了自己脑内思绪的失态,迅速的调整了过来,看向秦汐月开口:“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先行告辞了,秦姑娘准备几时去那户人家看病?” “明日未时吧。”秦汐月想了想说道。 “好,那……”晓子风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汐月又补了一句:“反正一起去,黎公子要愿意的话,午时可以来我家一起吃午饭?” 大氿王朝是没有三餐习惯的,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是只吃早餐和午餐,不过富贵人家饿了自然也会吃点下午茶之类的,对于晓子风而言也是如此。 只是毕竟认识秦汐月久了,晓子风也知道她有一日三餐的习惯,所以并未觉得奇怪。 想到了秦姑娘那绝好的手艺,晓子风还是可耻地向着自己的味蕾投降,点下了头:“那好,我明日午时前来。” 又能看到美人吃饭啦,真棒!秦汐月喜形于色,眉眼弯弯地送晓子风出了门,以至于让晓子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秦姑娘这么喜欢我去她家吃饭的吗? 到了第二日,晓子风准时登门,还给秦汐月带了些许礼物。 瑄王出手那必然不会是凡品,秦汐月捧着那一盒子精心打造的首饰很高兴,虽然她平日里不怎么打扮自己,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那种“因为饰品太多而不知道该怎么挑选”的甜蜜烦恼? 而且人家黎公子的眼光可不差,秦汐月将饰品带回房间比划了一下,更加满意了,因此中午这一顿饭要比昨晚那一顿还要丰盛,并且特意加了几道糖醋口味的菜色。 晓子风虽然知道秦汐月有吃午餐的习惯,但他想来应该也就是些小吃,随意垫垫肚子罢了,却没想到见到了一桌子胜过晚宴的菜肴,顿时有些傻眼。 但吃肯定还是要吃的,晓子风觉得今次的菜肴要比昨晚的还要好吃,让他吃得停不下筷子,所以一顿饭下来,晓子风再次吃撑了。 在秦汐月看不见的位置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胃,晓子风有些郁闷,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必然要被秦姑娘给喂胖了。 以他家父皇私底下那恶劣性子,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居然贪嘴吃胖了,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己。 锻炼,必须要锻炼! 晓子风在内心暗下决心,捧着茶装腔作势了一会儿,直到胃里不再坠得难受了才起身。 好在秦汐月很乐于欣赏帅哥喝茶的优雅姿态,完全没有催他,见晓子风起了身,秦汐月便也跟着站起来:“那咱们出发吧?” “好。”晓子风点点头。 因为想着是要去那条街,又是顺路,因此秦汐月出门前带了些小吃包裹,准备顺道提去梁家木匠铺。 二人出了门,并肩向着走着,晓子风见了秦汐月提着的包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要带去治病的?”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也住在那条街上,我顺道给他带些小吃。”秦汐月解释道。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秦汐月当年学了个炉火纯青,看病诊脉并不需要什么工具,至于类似小说里常用的银针之类……那得到治疗那一步才会需要了,目前她只是想去判断一下病情而已。 待得到了东街,秦汐月没走几步路,便和正巧出门的梁安平撞上了。 梁安平刚完成了一家人的单子,将货送上门后拉着小板车准备回去,便见到不远处一名姿容秀美的女子正与另一名玉树临风的男子并肩行来。 “梁大哥。”秦汐月见到了不远处的梁安平,先一步招呼了一声。 梁安平自然也就放下了板车,手背在身后悄悄搓了搓灰,见到秦汐月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眼神顿时一亮,笑得有些憨憨地应了一声:“秦妹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看个病人。”秦汐月说道,“正巧,你将这包裹带回去吧,梁雁之前吵着说想吃羊角蜜,我便做了些准备这次顺道带给她来着。” “哦哦,好。”梁安平伸出双手接过了秦汐月递给他的包裹,放在了板车上,带了些许好奇的看了一眼立在秦汐月身边的晓子风,“这位是……?” 在秦汐月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晓子风就开始默不作声的关注起了梁安平,并将他的一系列反应与面对秦汐月时的小动作全看在了眼里,此时见到梁安平将话题指向了他,他便迅速地收回了视线,唇角噙笑摇着扇子做出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无害模样。 “这位是我的……好友,黎公子。”秦汐月在介绍晓子风的时候脑子里卡壳半秒,一时间差点没找到形容词来表达。 毕竟一直拿对方当代餐嗑,嗑上了头就光顾着看美人好帅,还各种好东西投喂,对方也不是很介意的样子,一定要说关系的话……男、男闺蜜? 只是这个关系到底不好解释,所以秦汐月临了还是改口称好友,说完又给晓子风介绍了一下梁安平。 比起介绍黎公子时的一句话,秦汐月要更了解梁安平的家世,所以介绍起来也就更详尽一些。 介绍完之后,晓子风倒是很有礼貌地与对方拱了拱手当做见礼,梁安平则有些生涩的回了礼——主要是类似晓子风这样的贵族公子,像他这样的身份实在是很难接触到。 秦汐月是很大大方方地在介绍自己的两位朋友互相认识,殊不知晓子风和梁安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梁安平看着晓子风,心里有些局促:这位公子看起来风度翩翩,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有些自惭形秽,看来想要追求秦姑娘,自己一定得加把劲。 晓子风看着梁安平,心里有些警觉:这人看起来似乎对秦姑娘有好感的样子……不会吧,不会他昨晚考虑的事要成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绪流之:晓子风你个憨憨你怎么回事你还不如人家男配赛道找得快! 晓子风:我为什么找不到赛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秦汐月:(捂脸)爱豆代餐真好嗑 晓子风:……呜呜 第43章 · 秦汐月对于自己身边这两位男士见面后眼神交锋撞出来的奇妙修罗场无知无觉, 她是看出来梁安平似乎对自己有些意思,从某种方面而言,她目前也并不排斥梁安平。 但不排斥不代表她愿意更进一步, 只能说如果梁安平真的愿意一直追她,追到她归心,并且期间不出现什么幺蛾子, 她说不定真的会找他安安稳稳地共度余生。 只是现在么,他若主动提出, 秦汐月必然是拒绝的,他若是不提,秦汐月也会照常待他, 并不会刻意与他暧昧或是拉远距离之类。 与梁安平又聊了两句, 秦汐月便准备带着晓子风与他道别。 “那个……秦妹子。”眼见着秦汐月要走,梁安平揪了揪衣摆, 开口问道, “去看完病人之后,要不要来我家吃晚饭?” “这就不必了吧?也太给你们家添麻烦了。”秦汐月拒绝道。 “没关系,不麻烦的, 今晚我做饭, 秦妹子要来的话,不管是我爹还是雁子都会很高兴。”梁安平急忙说道。 秦汐月一时间有些犹豫,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许家待多久,毕竟要是病人病情危急, 她必然是要帮忙治疗的, 再加上身边还有个晓子风……就算她看完病时间来得及, 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扔下晓子风一个人去。 想到这儿,秦汐月还是婉拒了梁安平的好意:“今日实在是不太方便, 要不改日我再去你家坐坐?” “那明日如何?”梁安平追着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急迫,赶忙补救,“如果秦妹子明日有空的话,正巧明日店里也没什么要出货的单子,爹也在家清闲着。” “唔……”明日确实没什么安排,秦汐月见他都提了好几次,把梁明志都搬出来了,再拒绝也不太好,想了想便点头,“好吧。” 得到了答复的梁安平十分高兴,与秦汐月道别后,便拉着自己的小板车回了家。 秦汐月继续与晓子风并肩往前走,她还在大脑里回忆消渴症的一些症状,突然就听到她身旁的晓子风开口:“秦姑娘明日要去梁木匠家里做客?” “是啊。”秦汐月不假思索地点头,脑子里还在想,那许家小弟的病症若真的很严重,或许她需要去弄一套银针来针灸治疗? 过了一会儿,晓子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秦姑娘也会亲手给梁木匠做吃的吗?” “我是去吃饭的,为什么要下厨?”秦汐月有些纳闷地反问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扭头去看晓子风的脸色。 晓子风依旧是从容地走在她身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端倪,见秦汐月看向他时还微微一笑,就仿佛他只是一时兴起才问了这样的两句话。 但秦汐月品来品去,总觉得从那两句话里,品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委屈感。 难不成是我这几日把黎公子喂得太好了,他听见我要去别人家吃饭,所以自己就没得蹭饭了,从而有些不开心? 对做饭的人而言,最大的奖赏,就是做出来的饭菜得到了喜爱之人的全面认可。而晓子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秦汐月的“喜爱之人”。 所以秦汐月热衷于给他塞各种好东西,得到对方肯定的夸奖之后也会十分高兴。 如今见晓子风因为吃不到自己做的饭有些委屈,秦汐月顿时偷着乐了起来。 想不到黎公子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呢! 这么想着,秦汐月打包票:“没关系,黎公子想的话,以后天天来我家蹭饭都行,只要是我做饭,一定会把黎公子喂到满足为止!” 晓子风并不理解蹭饭的意思,但结合秦汐月上下语境,也猜出来是指他去她家吃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他不否认自己在想到秦姑娘未来也会像这几日对他那样,亲手做那样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给别的男子吃,然后看着别的男子的脸笑得开心,他就有些……吃味。 那是一种晓子风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他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被秦姑娘的手艺养得太叼嘴了。 毕竟秦姑娘本身就是开小吃店的,亲手给别人做菜再正常不过了,以前他也没什么感觉,最近两天这是怎么了? 所以晓子风摇了摇头,决定及时止损,不能让自己的口味被秦姑娘带歪了,否则未来可怎么办? “那也太麻烦秦姑娘了,着实不必。”晓子风拒绝道。 “不麻烦啊,我喜欢给你做饭嘛。”秦汐月眨眨眼,她是真的不觉得做饭很麻烦,反之她还很享受菜品一点点成型的乐趣。 ……反正厨房又不是她收拾。 秦汐月说话没怎么过大脑,她说得也都是字面意思,毕竟她是真的很喜欢给晓子风做饭,然后看他吃饭的样子,就两个字,养眼。 可晓子风却被秦汐月这一句话闹得心绪又是一乱,一时间连唇角一贯噙着的笑容都差点没挂住。 只可惜晓子风不知道“撩”这个词,否则他必然能反应过来,秦汐月这是无形之中撩了他一把。 “那……也不必了。”晓子风按捺下心情开口,话说得艰难又违心,“秦姑娘本就要忙碌店铺生意,未来还要涉及其他产业,怎好让秦姑娘日日下厨呢。” 秦汐月不由得哑然,黎公子到底哪双眼睛看到她忙了? 自从临枫小吃店走上正轨,她便不再整日盯着,再加上盛夏来临,她更加不想出宅子,所以只叫店中有事直接来找她。 曾经在庆平县跟着秦汐月开起第一家小吃店的蔡幼娘如今也跟着她来了京城,小姑娘十分聪慧,在经商一道上也很有天赋,经过秦汐月近两年的指导,现在算是临枫小吃店的一把手,将店铺管理得头头是道。 蔡幼娘家里最初还不让她跟着秦汐月,蔡幼娘便干脆留书一封来了一招离家出走,可把家里人急坏了,后来还是秦汐月将蔡幼娘送了回来,与她家里的大人一番详谈后,这才再次带着蔡幼娘回了店里。 现在临枫小吃店做大,蔡幼娘家里的人早就笑得合不拢嘴,对秦汐月也是千恩万谢,再也不提不许蔡幼娘做工的事了。 有蔡幼娘替她管着店,不是特殊情况,一般都不会劳动到秦汐月头上,秦汐月也就偶尔去店里看一眼帐,随便做个突击检查之类。 这也是秦汐月决定开始做其他产业的原因之一,她现在已经腾出手了。 只是黎公子说她没空……那她就当自己没空吧,看来是她之前感觉错了,人家黎公子并没有因为蹭不到饭而感觉委屈。 意识到这一点,秦汐月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但黎公子拒绝之意很明显,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怕惹得黎公子不悦。只是可惜了她以后不能再像这两日那样,一边欣赏美人侧颜一边吃饭了。 秦汐月哑了火不再提让晓子风去她家吃饭这件事,反倒让晓子风有些不舒服了。 他高兴于秦姑娘总算不再撵着他让他去吃饭,给了他一口喘息的机会,但想到以后可能都吃不到秦姑娘做的饭了,隐隐约约间心底又有些怅然若失。 晓子风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最近天气开始转凉,他生病了? 被自己的心情弄得有些烦躁的晓子风决定,今晚回去看能不能请太医来瞧瞧,确诊一下他是否有患病的可能。 要是秦汐月知道晓子风思来想去居然认为自己是生了病,一定会笑得从椅子上滚下去。 只可惜秦汐月并不知道,晓子风的涵养也不是摆着看的,哪怕他心里已经烦躁得不行,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陪着秦汐月来到了许家的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汐月:我好失落 晓子风:我也好失落 秦汐月:……你……(欲言又止) 晓子风:所以我准备回去看医生,我觉得是我的问题 晓子羽:(诚恳)哥哥也觉得是你的问题,快醒醒啊你这根木头! 第44章 · 许家就在之前梁雁带秦汐月去的那个小巷边上, 秦汐月上前便敲了敲门。 不过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一名衣着朴素的沧桑男人, 他看到了秦汐月和晓子风,脸上带着些许狐疑,但也看出了二人的衣着不凡, 因此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请问这里是许家吗?”秦汐月问道。 “是的,不知这位小姐有何事?”那沧桑男人继续问。 “我听说你家有一名小儿得了病?我想替他看看。”秦汐月直接说道。 那沧桑男子一听秦汐月这么说, 脸上顿时绽开了惊喜的笑容,急忙将门打开:“快快,里面请!请问小姐是大夫吗?” “我并不是, 只是听闻了你家孩子的情况, 与我曾见到的一本医学古籍上描写的类似,所以想来瞧瞧, 但我并不能保证可以治好他。”秦汐月站在门口解释道, 并没有急着进去。 沧桑男子早已请了无数的大夫,所有人看见他们家小儿都直摇头,虽然秦汐月最初说自己不是大夫时他有一秒的犹豫,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成见。 就凭这位小姐说在古书上见过类似病例, 他便愿意让她试试,毕竟如今谁人都说治不好,想必也不会比这更糟了。 “没关系,小姐即使看了治不好, 我们也感恩你的援手。”那沧桑男子连连道, “若是能治好小儿的病, 便是要我卖身为奴服侍小姐都可!” “那倒也不至于。”秦汐月有些尴尬,她实在是不太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将“卖身为奴”这类字眼挂在嘴边的人, 不过她倒是也能理解这家人的急迫之心。 之前她不进去,是因为担心进去治不好还要得罪人,现在在将事情说清楚后,她见这沧桑男子并没有拒绝她,而是依旧请她进去,这才迈步走进了门。 随着沧桑男子的指引,秦汐月往内一边走,一边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名男子姓许,叫许弘方,家中生病的幼子名为许博,差不多是两年前病发,只是那时还没这么严重,一家人还可以卖了家中的铺子,收拾行囊去四处求医,如今许博已然是病得在床上起不了身了。 踏入房中,秦汐月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病人。 许博此时正在睡觉,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应是嫌热,所以手脚都伸在外面,在听到屋内的动静后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儿啊,快快,让大夫看看你。”见儿子醒了,许弘方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试图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不必,让他躺着吧。”秦汐月见状便上前阻止。 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许博转过了头,看了过来,眸子里还带着些许刚起床时的迷茫。 只是秦汐月却是注意到他的瞳孔似乎并没有聚焦,应当并不能看清她的样子。 “爹,我要如厕。”许博看了秦汐月的方向两眼便转回了头,抓着许弘方的手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虚弱。 “诶诶,好。”许弘方连连应着,就从床底下掏出了尿壶,然后扭头看向秦汐月,“小姐,实在抱歉,还请门外稍候片刻。” 见状的秦汐月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晓子风迅速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帮忙关上了门。 内里声音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然后秦汐月便听到了里面传出许博喊着头晕胸闷的话,又是许弘方安慰的话,之后门才重新打开。 此时屋子里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其中还带着一股异样的甜腻,晓子风迈步的动作当即一顿,只是见到秦汐月大大方方毫无芥蒂的走了进去,他也只是停顿了一瞬,便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的许博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手则露在了外面,方便秦汐月号脉。 秦汐月上前为许博把了把脉,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看了看他的舌苔,心中有数后,便看向了许弘方:“令公子得的确为消渴症,能治,但不那么好治。” 从秦汐月的判断来看,许博得消渴症已然许久,如今并发症齐出,导致他时常头晕目眩,视力下降,胸痹心痛,四肢麻木到只能整日在床上躺着,并产生了水肿等症状。 若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许博就得因为消渴症死在床上。 这个时代关于消渴症的记载十分稀少,再加上这个病症多数患者皆为老人,很多都等不到治疗便一命呜呼了,所以治疗手段几近于无,也不怪乎连宫中太医见了都直摇头。 只是秦汐月却不一样,她来自现代,对付消渴症现代医学已然有了法子,只是这病无法根治,但是好转还是没问题的,保下他这条命更是绰绰有余。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许弘方简直要欣喜若狂,就连躺在床上的许博都讶异地扭头看了过来。 “若你家信得过我,我便为令公子开个方子先让他吃几日看看效果,只是我须得提前说,这病以目前的治疗手段而言是无法根治的,用药虽可让令公子恢复健康,但未来他需一直长期服用,一旦停止,便有可能会复发。”秦汐月解释道。 “可以可以,只要能让小儿重新恢复健康,我们家便是当牛做马也要感谢小姐的恩情!”许弘方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汐月的面前,激动地说道。 这一跪给秦汐月吓了一跳,她赶紧站起身避让开,并将许弘方给扶了起来:“我便是听到外界关于令公子病症的传言,一瞧发觉正巧与家中古籍所述相符,因此对这疑难杂症有些兴趣,所以前来看看,来时也没有几分把握,许先生当真不必如此……” 许弘方此时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家中为了小儿的病已经跑遍了各处医馆,大夫皆是摇头,唯有小姐言可救,也愿意给开方子,若小儿吃了小姐开的药真能好转,小姐便是我家小儿的救命恩人!” 秦汐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在现代尚做医生时,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砸锅卖铁为孩子治病的父母,因此能理解许弘方此刻的心情。 想了想,秦汐月便开口嘱托了一句,以平稳的语调尽量安抚许弘方:“令公子的病并不是一时三刻便能治好,除了吃药之外,还有些事是需要许先生家里配合的。” “小姐请说。”许弘方急忙说道。 “消渴症的发病原因有几点,一是禀赋不足,二是饮食不节,三是情志失调,四是劳逸失度。”秦汐月缓缓说着,“一乃先天因素,暂且不谈,我观令公子应当……也不至于是劳逸失度、房事不节,导致精气亏损,虚火内生。” “所以,还请令公子要调整好饮食,多食粗粮蔬菜,少食肥甘厚腻及面食,同时要保持心情舒畅,避免过度劳累及大动肝火,平日里加强身体锻炼。” “好好,我们一定叮嘱他做到。”许弘方一边说着,一边为秦汐月拿来了笔墨纸砚,请她将药方留下。 秦汐月坐下正准备将药方写下,笔提到一半便顿住了。 “怎么了?”许弘方立刻上前关切地询问。 秦汐月沉默,她想到了自己那近两年都毫无寸进的书法,有点头疼。 拿签字笔写字,秦汐月不说自己的字写得多漂亮,但还是属于正常人水平,可写毛笔字属实就触及到秦汐月的知识盲区了。 除却最初在庆平县那会儿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写字外,这些年下来,也就是给朋友的信或是给下属的菜谱是秦汐月亲笔写下来的字,后期她带给羲和楼的菜谱,那都是她让别人替她写的。 秦汐月倒是想练练字,可她耐不住性子,再加上以前店里忙,所以就搁置了下来。 如今这忽然要给许博写药方子,秦汐月才反应过来了这件事。她倒是不担心字写下来许家人会嘲笑她,但就是有些不得劲……想到之后还要让许家人拿这个方子去药房抓药,秦汐月心里就更抵触了。 一直站在秦汐月身边的晓子风见她停笔犹豫,想了想便猜到了原因,忍着笑开口:“秦姑娘不是最近手腕不舒服吗,便让我来代劳吧?” 听到晓子风开了口,秦汐月如释重负地迅速放下笔起身,一边转着手腕一边将位置让给了晓子风。 对于究竟是谁写方子,许弘方并不在意,也以为秦小姐是真的手腕不舒服,想着秦小姐哪怕手腕不舒服还来替自家小儿看病,心里更加感激起来。 秦汐月站在晓子风的身边,开始给他报方子,晓子风沾了墨便替她将方子写了下来,黑色的墨汁留在了淡色的纸上,显露出了晓子风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虽然秦汐月也不是没收到过晓子风写来的信,知道他和晓舒妤的字都很好看,但此刻见到晓子风坐在这儿不骄不躁地提笔写字,还是让秦汐月的视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方子写完,晓子风落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后递给了秦汐月,待得秦汐月检查无误,才交给了许弘方。 许弘方拿到了方子,激动地手都在抖,他一边将方子收好,一边去柜子里拿出来一块用布包裹好的一两银子,非要塞给秦汐月。 秦汐月连忙推辞,她过来替许博看病,本是为了解决李大夫的“心头患”,借此敲开李大夫家的门,顺道也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医学知识在这个时代是否通用。 按现代的话来说,她就是个无证经营,抓到要罚款的,虽然古代没这个严苛,但秦汐月自问自己不是正规的大夫,目的也不那么单纯,再加上许家也都快揭不开锅了,所以并不愿意收高昂的诊金。 最后,在秦汐月的好说歹说下,许弘方支付了正规看诊的几十文钱,千恩万谢地将秦汐月和晓子风送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消渴症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切勿考据,看个乐就好(……) 第45章 · 在回家的路上, 晓子风忍不住问道:“那少年的病真能治好?” “若那家人遵照我的嘱托行事,给孩子按照方子喝药,不要继续溺爱孩子, 也别什么好东西都给孩子吃,再多督促他运动,应该有个七八分把握吧。”秦汐月想了想回道, 话不敢说太死。 毕竟她现在也是在试验阶段,还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药效病理是否能与现代的知识完全对应。 可即使如此, 她的回答也十分吓人了,毕竟这是连宫内最厉害的太医都摇头宣称治不好的病。 这么想着,晓子风心有点痒:“那秦姑娘也替我把把脉, 看看我有没有生病?” “……?”秦汐月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了走在她身侧的晓子风一眼。 她并不觉得晓子风得了病, 对方面色红润身姿挺拔,说话间也中气十足, 哪儿都没有生病虚弱的模样。 只是晓子风既然这么开了口, 她寻思着或许是别的地方有哪里不舒服?便点了头:“那回去我帮你号号脉,你是哪儿难受吗?和我说说?” 这一问把晓子风问哑了火,他难受的根本原因与秦汐月有关, 可这话他又怎么说得出口?于是有些含糊的应道:“最近心情有些烦躁。” “……?”秦汐月再次诧异地将晓子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真没看出来晓子风居然最近有些……心情烦躁? 难道是因为天气原因么?秦汐月在心中推测。 二人很快回到了秦汐月的宅子,将晓子风请进了厅内坐下后,秦汐月坐在了他的对面,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为他号了号脉。 秦汐月本以为黎公子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结果号脉结果显示, 黎公子压根没什么毛病,一切正常, 不如说,他的身体素质极好,比一般人还要好上几分。 这下秦汐月有些无语,收回了手后看着晓子风期盼的眼神说道:“没什么问题,黎公子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给你个方子你回去喝喝看?” “好啊。”晓子风爽快地应了下来。 然后秦汐月就给了晓子风一剂添满了各色清凉下火药材的菊花茶方子。 夏日多清火,没毛病。 只是提笔将方子写出来后,秦汐月就顿住了。 方子是秦汐月自己写的,所以纸上出现的便是那熟悉的狗爬,她往日不觉得有什么,经过了之前在许家的尴尬,此刻再看,就有些唾弃起自己写的字来。 于是,秦汐月忍不住将那张方子一揉,扔到一边,提笔重新写。 晓子风一直在边上看着,见秦姑娘写完方子迅速将纸揉作一团扔掉,还以为她是写错了字,结果等她第二张写出来,晓子风发现……这内里的方子不是和上一张一模一样吗? 结果就见秦姑娘又将这一张纸一揉,提笔重新写下一张。 这次晓子风看出了些许门道,虽然很细微,但是秦姑娘一张字写得比一张字要端正些许。 所以秦姑娘这是被打击到了,决定练字?还是用……写给他的方子在赌气练字? 有了这个认知,晓子风忽然就觉得认真盯着纸张落笔的秦汐月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眼见着秦汐月即将嚯嚯第五张纸,晓子风忍不住伸手一拦,将那张药方抽了出来:“秦姑娘,这样练字可不太行。” 见秦汐月抬了头,晓子风接着说道:“秦姑娘想要练字的话,我去给你寻几本字帖来如何?多临摹临摹,将笔画掌握了,就好看了。” 秦汐月撇了撇嘴,知道晓子风说的是事实,她刚才也不过是一时脑抽,便放下了笔:“好吧,我觉得我大概上辈子与毛笔字犯冲,不然为何这辈子就是写不好这手字。” “那倒也是不至于。”晓子风闷笑,“至少秦姑娘的字比最初写信时好上了不少。”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秦汐月眼一横,知道他有几分取乐的心思,正想反驳回去,抬眼对上那张噙着笑容如沐春风般的脸,气咻地一下就没了。 唉,练什么字,是看帅哥不香吗。 秦汐月捏捏自己的手腕,站起了身:“黎公子既然都来了,那就吃了晚餐再走吧?” 对此晓子风自然是愿意的,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还点了点头。 结果当晚,他就收获了一桌子清凉下火的菜肴。 当然了,晓子风并不清楚秦汐月在饭菜上做的手脚,只觉得今晚秦姑娘做的菜色又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味道也十分不错。 真不知道秦姑娘手中还捏着多少好东西,她就仿佛是个宝藏一般,时不时就会给他蹦出些许奇特的宝物。 一顿饭过后,晓子风被秦汐月强塞了一串西瓜糖葫芦,吃完了才放他离去。 为了防止自己的体重超标,晓子风一路散着步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吩咐了一声小厮让他明日去宫里请个太医回来给他瞧瞧,之后便去了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汗,这才回屋休息。 轻竹从小是养在晓子风身边的小厮,等晓子风封王建府,他也就成了晓子风的心腹之一,因此自然是十分关心自家王爷的。 见晓子风吩咐他第二天去请太医,轻竹还以为自家王爷得了什么大病,第二天一早马不停蹄的便赶了过去。 毕竟晓子风除了幼年时得过一场重病之外,此后身体一直很康健,连风寒感冒都不曾有过,如今忽然要找太医,可不是把轻竹给吓到了。 正巧今日太医院当值的是号称医科圣手的赵太医。 赵太医名为赵乐灵,是曾经医学界奇才白清萍的关门弟子,白清萍隐居之后,赵太医便入朝为官,成为了如今大名鼎鼎的医科圣手。 这边的赵太医听轻竹说完,立刻提着药箱便去了瑄王府。 那位可是皇帝都颇为关心的皇子之一,定然不能出什么事。 结果等晓子风清早起床,打了套拳,神清气爽地沐浴完后,就被告知赵太医前来。 晓子风本想让轻竹随便请个太医过来给他瞧瞧,没想到轻竹直接将人家赵太医给搬了过来,不得已晓子风便迅速收拾好了自己,出门迎客。 赵太医以为瑄王定然是病得不轻,不然下人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冲进太医院,结果却见到晓子风脚步轻盈的迎了出来,顿时有些纳闷。 听完了晓子风的叙述后,赵太医也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来都来了,定然还是要给瑄王看看的。于是赵太医搭了晓子风的脉,开口问道:“瑄王是哪里不适?” “大约是近日有些莫名的心情烦躁。”晓子风说道。 “是一直持续吗?”赵太医又问。 “不……”晓子风迟疑了片刻,“是与特定的人相处以及谈话时,会偶感莫名的焦躁。” “……?”这句话有些触及赵太医的知识盲区,她想了想问道,“瑄王很讨厌那个人?” “当然不讨厌。”晓子风迅速摇头,“与她相处时大体是心情愉悦的,她总会给我带来许多惊喜,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做出些……令我觉得不知所措的事就是了。” 晓子风这番话一出口,赵太医隐约就觉得不对劲了,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人是何性别?” “是一名女子。”晓子风回答。 赵太医默默地收回了搭在晓子风手腕上的手,开口:“王爷身体并无大恙,若王爷心有疑虑,我也可为王爷开道方子。” “那就有劳赵太医了。”晓子风点头。 待得赵太医将方子写完交给了晓子风,他看了两眼后,便将昨日秦汐月给他的方子拿了出来,交给了赵太医:“我这儿也有一道方子,想让赵太医瞧瞧。” 赵太医有些好奇地结果,看了一眼,问道:“这是王爷……自己写的方子?” “不,我是那好友听闻我身体抱恙为我开的。”晓子风说道。 他交给赵太医的自然不是秦汐月亲笔写的,而是他今早想着让太医看看方子,又想到秦姑娘不是很乐意让外人见到她那手狗爬字,便自己滕的一份。 这中的关系赵太医并不清楚,在她的理解,便是有人给王爷开了个方子,王爷又抄了一份给他看。 何必多此一举?赵太医不太明白,但又隐约想到了什么,看这方子上写的药材,全是清热去火的,便问道:“这是那位让王爷心情……烦躁的姑娘,给王爷开的?” “正是,有什么不妥吗?”晓子风问道。 他虽然不觉得秦姑娘会开药害自己,但总还是想确认一下比较好。 “没有,皆为清热去火的药材,夏日易上火,这方子没有问题。”赵太医说道。 见瑄王点了点头,将方子收了回去,赵太医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瑄王这哪是什么身体不舒服啊……赵太医摇头。 至于那位姑娘给王爷开的这方子到底有什么深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到底是人家王爷的私事,赵太医自觉自己也不好多嘴。 开好了方子,赵太医便起身告辞,背着自己的药箱子离开了瑄王府。 第46章 · 因着与梁安平约好了第二天是去他家吃晚饭, 时间不急,所以第二日起床后,秦汐月吃了早餐, 去厨房里煲了一碗汤提上,便溜达去了自己的小吃店。 如今时间已是九月初,气温不再如八月那般炙烤得人难受, 秦汐月也就比较乐意出门。 溜达到了街上,远远地秦汐月便见到了自家小吃店门口络绎不绝的人。 临枫小吃店如今已然是一家超级连锁店, 虽然店的数量还及不上羲和楼,但在餐饮行业里,好歹也是能排到头几位的。 只是话虽如此, 临枫小吃店依旧保持了最纯粹的质朴, 并没有大规模的装修店面,毕竟她们家是卖小吃的, 要是把店铺弄得太高大上, 百姓望而生畏,不就不愿意来了。 而且临枫小吃店从掌柜到跑堂的,统一请的都是女子, 各地方的临枫小吃店也都会宣传, 这是秉持了东家最初的理念,为的是帮助那些想要立户又没有立足手段的女子。 来到小吃店门前,门口招呼的女子一眼就认出了秦汐月,连忙迎了上去:“东家可要进来吃点什么?或是找蔡管事?” “没事你忙, 我就随便来看看, 不必招呼我。”秦汐月笑着说完, 便自行走了进去。 小吃店如今已不是那种小摊的样子,得在门前排队买东西, 而是被秦汐月装修成了类似于食堂一般的模样,每道不必等的小吃都有一个栏位,客人去了直接说好口味,便能盛出来端走,不论是直接带走还是端去食用区坐着吃都行。 而需要等的小吃则统一在前台下单,之后拿上号码牌,可以在边上站着等,也可以去食用区坐着等,站着等的通常都是准备拿完就走,而坐着等的则更多的是准备坐在店里吃。 秦汐月在店中逛了一圈,见一切都井然有序,客人吃得十分欢心,菜肴也并未偷工减料,十分满意,便转去了后面。 后面除了厨房和员工宿舍,便是办公区,秦汐月直接找到了蔡幼娘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等到内里传出了蔡幼娘的一声进来后,秦汐月才推门走了进去。 蔡幼娘现在是临枫小吃店的总负责人,每日都会处理许多杂事,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一般店员若是有事找她,进来就会直接说,而秦汐月却是见她这么忙,便干脆在她边上站着,侧头去看了看。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说话,蔡幼娘这才心疑地抬了头,就见到了站在她身边的秦汐月。 “姐!”蔡幼娘惊喜地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了身,一把扑上去抱住了秦汐月。 对于蔡幼娘而言,秦汐月与其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更像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姐姐,所以十分亲近她。 而秦汐月也很喜欢蔡幼娘,小姑娘聪明又能干,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算是自己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她要认自己做姐姐,秦汐月当然不无不可,她早就将幼娘当做妹妹一般的在照顾了。 和秦汐月腻歪了一会儿,蔡幼娘这才松开了她,眉梢上都挂着喜色:“我就是想着天气转凉了,姐你一定会来店里转转的。” “被你摸得透透的。”秦汐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顺势将提着的汤放在了桌子上,问道,“最近店里没什么事吧?你都还忙得过来?” “还成。”蔡幼娘点了点头,“店里没什么大事,偶尔几个客人闹事,也都解决了。” “那就好。”秦汐月笑着说道,“你也别太累了,该让下面人去做的就让他们去,别总把活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给你放个假你都推三阻四的。” “我知道,姐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蔡幼娘嗯嗯点头。 实际上蔡幼娘并不是很放心地去放权,她觉得秦姐姐把这么大的店铺都交给她打理,她要是管不好,秦姐姐一定会失望的,所以很多事情,她总要去亲力亲为。 这固然是好的,但看她这么忙,秦汐月也于心不忍,劝了几次,她都是当面点头,背后继续忙碌。 无可奈何地秦汐月只好帮忙为她调理调理身子,时常会给蔡幼娘做个食疗,确保她的身体健康。 将桌上炖汤的盖子打开,秦汐月说道:“给你带了些汤,中午可以喝了,对你身体好。” “好——”蔡幼娘嘿嘿直笑,她知道秦姐姐关心她,总会给她开小灶,她也乐于得到对方的特殊关照。 “还有就是,店铺的生意交给你了,我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京城一阵。”秦汐月想了想说道。 “姐你要去哪儿?”蔡幼娘有些奇怪。 “去做些别的生意,具体行程还没定下来,定下之后我会告诉你。”秦汐月道。 蔡幼娘点点头,拍拍胸脯:“姐你放心去吧,店里有我坐镇,保管不出乱子!” “好。”秦汐月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又捏捏她的脸。 实际上蔡幼娘在秦汐月眼里确实还算个小孩,她满打满算今年也才虚19岁,搁现代那是刚高中毕业,准备迈入大学校园,可在古代,蔡幼娘的年龄却早已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执掌这么大的店铺了。 秦汐月最初还不太能适应,招人做工时见到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便忍不住想劝他们回家再待几年。当然她也只是想想,毕竟在大氿王朝,女子15岁及笄,便意味着已然成年,可以离家立户或是嫁人了。 现在的秦汐月虽然适应了这一点,但看到年岁小的孩子,总免不了偏心疼宠些。 与蔡幼娘又聊了一会儿,二人一起吃了午餐后,蔡幼娘便起身送秦汐月出门。 中午的客人也不少,店里忙得热火朝天,蔡幼娘拉着秦汐月往前走,一名端菜的少女闷着头,差点直接撞在秦汐月身上。 “小心!”秦汐月下意识地伸手护了一下,防止锅内的菜品倾倒下来,烫到少女或是蔡幼娘,却导致热腾腾的锅直接贴在了她的手掌与手臂上。 有了秦汐月这么一拦,失去重心的锅重新得到了平衡,所以并没有洒出来。 见少女和蔡幼娘都未受伤,秦汐月松了口气,这才撒开了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皮肤上的灼热与刺痛。 “姐,你受伤了!”蔡幼娘注意到了秦汐月被烫红的手,惊呼了一声,急忙拽着她就往后跑。 将秦汐月一路拽到了后院里,蔡幼娘舀了水,焦急地为秦汐月冲洗伤口。 只是这毕竟是高温烫伤,很快秦汐月的胳膊上比较柔嫩的皮肤处就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手掌也红彤彤一片,一碰就如针刺般地疼痛。 “怎么还起泡了。”蔡幼娘急得不行,又想去找尖锐的东西帮秦汐月将水泡挑破。 “没事没事。”秦汐月轻嘶了一声,拉住了有些手忙脚乱的蔡幼娘。 在厨房干活的人总有不小心切到手或是被水蒸气烫伤的经历,蔡幼娘自己也有过,只是伤在自己或是别人身上时,她可以有条不紊地去处理,但是伤在了她最心爱的姐姐身上,她顿时就有些方寸大乱,恨不得刚才受伤的是她自己。 秦汐月也不是没处理过烫伤,在她看来这多大点事,她以前在现代经常一边刷手机一边做菜,揭锅盖的时候没注意给烫一下,太正常了,只是这次的看起来稍微严重了些许罢了。 “姐,你快去看看大夫!”被秦汐月拉住,蔡幼娘继续舀水为秦汐月冲洗,眼睛盯着她的伤处急切地说道。 “你姐姐我就是半个大夫,好了,相信我,没事的。”秦汐月笑着安抚蔡幼娘,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瓢,“你去前面看看,刚才那么一闹,那小姑娘怕是要手足无措了,你去处理一下,不要难为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蔡幼娘抿了抿唇,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前边。 等蔡幼娘走了以后,秦汐月跺跺脚,掐着自己伤处周围完好的皮肤倒吸了一大口的冷气,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痛肯定是痛的,烫伤便是高温热气钻入了皮肤中,损伤了皮肤或黏膜组织导致的,秦汐月手上这么大的面积,从小臂侧面一直延伸到手掌处,怎么可能真的如她刚才表现得那般风轻云淡。 只是刚才她要是表现得太痛苦,蔡幼娘一定会更着急,所以她才强忍着镇定了下来。 现在蔡幼娘走了,四周没人,秦汐月立刻皱紧了五官,疯狂用井里的凉水冲洗。 当老大就是这么惨,明明痛死了还不能表现出来,唉。秦汐月一边冲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苦中作乐地想着。 待得冲了有五六分钟后,皮肤表面的刺痛消除了一些,秦汐月便停下了手,开始观察自己的伤口处。 胳膊上的水泡并不算很大,小小的几个分布着,内里液体较为清澈,周围皮肤则有些红肿,温度稍高,所以秦汐月判断,这些水泡并不需要被挑破,留着能够保护创面,若是弄破了,反而容易受到感染。 看来她一会儿还是需要去医馆开点烫伤药才是。秦汐月想着。 观察完后,秦汐月继续用凉水开始冲洗。 只可惜冰块在家里,否则用湿布裹上冰块冷敷的话,要比一直蹲在这儿冲更舒服一些。 第47章 · 秦汐月没冲一会儿后, 蔡幼娘便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之前差点撞到秦汐月的少女。 见到蔡幼娘回来,秦汐月停止了动作站起身, 稍微擦拭了一下手臂上的水珠问道:“前面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那会儿大厅很喧闹,并没有几个客人注意, 菜也端上去了。”蔡幼娘说着,看向了身边的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少女, 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少女顺着力道两步走到了秦汐月面前,怯生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到了她红肿的胳膊, 顿时更加害怕了, 支支吾吾半天,才声如蚊蚋般地开口:“对不起……” “没事, 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大堂的客人比较多,你端着菜看些路,要注意安全, 不要着急, 稍微慢些,不会有人因为这个说你。”秦汐月用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温柔地笑了笑,“若真有客人如此刁蛮, 你大可以与蔡管事说。” 那少女微微抬头看向了秦汐月, 见她笑得如此温和, 禁不住咬了咬唇:“我……我知道了……谢谢东家仁慈。” 秦汐月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笑道:“别害怕啊, 我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少女听秦汐月这么说,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少女这般模样,秦汐月想了想问蔡幼娘道:“前面的人手还够吗?看她被吓成这样,不若让她下午休息一下吧?晚上再去帮忙。” “可以。”蔡幼娘思考了一下前厅跑堂的人数,一般店内下午并不是高峰期,客人不算多,晚上才是,所以现在即使少一个跑堂也不会太吃力,便点了头。 “你下午好好休息,要是饿了可以去后厨要些吃的也无妨。”秦汐月再次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今日这事只是个意外,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嘱托完后,秦汐月见时间也不早了,她也有些饿了,干脆拉着蔡幼娘准备去吃个午饭。 少女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秦汐月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走得足够远了,她才转身离去,黑色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了一道光。 秦汐月与蔡幼娘去后厨端了些吃的,直接进了蔡幼娘的办公室,在那儿一边聊天一边吃。 经过了稍微的打听,秦汐月得知那跑堂少女名为严盈盈,是几个月前来应聘的。 “那小姑娘本来说想去后厨帮工,只是那边人满了,所以安排她去跑堂。”蔡幼娘咬着菜说道,“她不怎么爱说话,也和宿舍的人关系不是很亲近的样子,平日里就闷头做事,胆子看起来很小。” “既然如此,稍微关照她一些吧,小姑娘看起来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又娇小可人的。”秦汐月对于年龄小的孩子总有些怜惜。 蔡幼娘和秦汐月在一起久了,知道她比较偏爱年纪较小的孩子。虽然严莹莹在蔡幼娘看来已经是成年人,应能够照顾好自己了,但秦汐月既然这么说,蔡幼娘便也没反驳,只是点了头应下:“好,放心,我会关照她一二的。” 这本就是个小插曲,吃完了饭,秦汐月告别了蔡幼娘,独自去了医馆开了些药,便回家了。 将药敷在了伤口上后,秦汐月挽着袖子进了厨房,之前本想给梁雁带些好吃的,结果现在伤了左手,做菜不方便了,只好随便地拿了些许自己之前做的果脯蜜饯包好。 比较麻烦的是,现在可没有纱布,受了伤一般都是用麻布包扎。秦汐月有些嫌弃那种布不舒服,可要是不裹着,自己在家可以挽着袖子跑来跑去,可出了门就不行了,袖子放下来,虽然足够宽大,但行动间未免还是会将药蹭到衣服上。 不得已,秦汐月只好找了一块比较透气性稍微好些的布,缠在了手臂上。 待到了下午,秦汐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着小包裹出了门,去到了梁记木匠铺。 梁雁知道秦姐姐要来,早早就蹲在了门口等着,在见到不远处出现秦汐月身影时她便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秦汐月的腰甜甜地叫:“秦姐姐你来啦!” “我来了。”秦汐月捏了捏梁雁的小脸蛋,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她,“给你们带了些蜜饯。” 收到了来自秦汐月的礼物,梁雁开心地接过了包裹,拉着她进了门。 梁记木匠铺还没到关门的时候,此时的梁安平正在和店内前来拿货的客人说话,见到秦汐月走进来,便冲她笑了笑。 秦汐月也点头冲梁安平示意,然后就随着梁雁去了后院。 后院里梁明志正在切木头,见到秦汐月走了进来,他便将工具一放,招呼秦汐月随意坐。 秦汐月坐下之后,梁雁黏在她的身边,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秦姐姐,你的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梁雁看着秦汐月被布裹起来的左手,惊呼出声。 这一声将正在放木材的梁明志也给吸引了过来,他看向了秦汐月的手,皱起了眉:“秦姑娘怎么伤了手?可要紧吗?” “没什么,就是早上去自家小吃店时,不小心被菜品烫伤了一下。”秦汐月随意地说道,“已经抓了药敷上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起了几个小水泡而已。” “唉,可要小心些啊。”梁明志十分怜惜秦汐月,他知道秦汐月家里没什么下人,近身服侍的就更不存在,所以还有几分庆幸。 这还好伤的是左手,要是右手的话,秦姑娘一个人做很多事都不方便了。 三人絮絮叨叨间,梁安平提前关了店铺,进了后院。 因为约好了今日要请秦姑娘吃饭,梁安平早就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拳脚,所以在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后,便早早关了店铺门,准备去厨房做饭。 “秦妹子可有什么……这是怎么了?”梁安平走过来,本来是想问问秦汐月的口味,却见到了秦汐月裹着布的左手,顿时皱了眉。 “就是不小心被烫伤了……”秦汐月不得不将刚才才对梁明志和梁雁说完的说辞,又对梁安平再说一次。 听秦汐月说完,梁安平有些心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挠了半天的发后才说道:“那我今晚做些比较容易夹的菜?” “我伤的是左手,不是右手也不是嘴,不妨碍吃饭。”秦汐月忍不住想笑,“我并没有什么忌口,梁大哥看着做你拿手的菜便是了。” “哦哦,那也好,那今晚秦妹子多吃些,补补身子,让伤口快点好。”梁安平一边应着,一边去了厨房。 梁安平的母亲在生梁雁时大出血去世,所以梁家大部分的家务事都是梁明志在做,后来梁安平长大了,就交由梁安平处理,等到梁雁长大了些,也开始学着帮哥哥一起。 因此,梁安平承包了梁家大部分时候的菜肴,偶尔他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由妹妹下厨做一些比较简单的菜色。 梁家人祖上是北方人,之后南下定居在了京城,菜色口味却还是比较偏向北方,用料都十分豪爽,口味较重,肉食吃得也较多。 所以梁安平将一桌子的菜端上桌时,秦汐月便发现这真是满桌子都是肉,而且分量看着还大,一碗一碗结结实实地堆在桌子上。 “秦姑娘快尝尝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梁安平将所有菜都端出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梁安平是在一鼓作气对着秦汐月发出了邀请后,才想起来秦姑娘自己就是个做菜的行家,临枫小吃店的火爆程度他也看在眼里,此时未免觉得自己有些班门弄斧,所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秦汐月倒是没想到这些,她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 是很家常菜的味道,比较中规中矩,并不会像餐馆里做出来的那般精致,却又带着一种别样且独属于家庭的温馨感。 “很好吃,梁大哥的手艺真不错。”秦汐月夸了一句。 被夸了的梁明志更加不好意思了,一直坐那儿嘿嘿傻笑,直到梁雁看不过眼,用胳膊肘捅了自家哥哥一下,梁明志才反应过来,低头开始扒饭。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梁家吃饭倒没有那么严谨的食不言规矩,只是梁明志不说话,秦汐月也不会主动开口,梁安平有些羞得就知道低头猛吃,只剩下个梁雁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她,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把饭吃完了。 吃完饭后,梁雁帮着将碗筷都收拾进了厨房,随后便跑了出来,缠住了秦汐月,要和她说话。 “秦姐姐,雯雅最近很难过,我想做点好吃的送给她,你教教我好不好?”梁雁眨巴着眼看向了秦汐月。 “可以啊,你的小伙伴怎么了吗?”秦汐月问道。 “她和我说,昨天来了个大夫给她哥哥看病,似乎看好了,一家人都很高兴,但她又听说哥哥以后得一直吃药才能好,那就是个无底洞,家里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了,所以她又开始难过了。”梁雁说道。 秦汐月“唔”了一声,确实,消渴症的药不算便宜,但治好后只需要预防,到那时所需要的抓药开销会比现在的治疗期间要好上许多。 只是这话也不好和梁雁说,于是秦汐月想了想说道:“我教你做个水果糖葫芦,你到时候带去给你的小伙伴吧。” “糖葫芦,好啊好啊!”梁雁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可喜欢糖葫芦了,相信许雯雅也一定会喜欢糖葫芦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 等到梁安平将厨房的锅碗收拾好, 梁雁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秦汐月进去,让秦汐月指导她做糖葫芦。 做水果糖葫芦很简单,梁家有秦汐月送来的白糖, 今日为了待客也买了水果,秦汐月便让梁雁去找一根磨得比较光滑的小木棍当签子,切了水果串上, 又将糖倒进锅中,待得白糖融化成糖浆后倒出来淋在糖葫芦上, 这就成了。 梁安平一直站在他们的身后护着,秦汐月现在伤了手,梁雁又是个小孩子, 举着锅踮着脚有些费力, 他担心自家妹妹操作不当会伤到现在不方便的秦姑娘。 好在梁雁到底每日也会在家干些活,举着锅有些费力但不至于掌控不住, 在秦汐月的指导下, 她成功地融化了糖,将其倒在了水果上,只是因为力道不够均匀, 所以有的地方糖浆多, 有的地方干脆就没有。 做出来了一串有些磕碜的水果糖葫芦,梁雁也很高兴,举起糖葫芦献宝似的给秦汐月看。 秦汐月看了,摸摸她的小脑瓜, 夸她厉害。 天色此时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厨房里早就点上了灯, 烛光暖色的光晕照在秦汐月和梁雁的脸上,显得异常温馨。 梁安平就在那儿看着, 十分满足于此刻的美好,在心里想着,要是这样的光景能够成为未来的常态就好了。 教会了梁雁如何做糖葫芦,秦汐月便准备打道回府,因为天已经黑了,梁明志担心秦汐月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一定要让梁安平送送。 秦汐月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架不住人家的好意,最后也就同意了,提上了之前拜托梁明志做的一些小玩意,便跟着梁安平一起出了梁家铺子。 在送秦汐月回去的路上,梁安平与她并排走着,有些紧张地开口:“秦妹子……你之后还有空吗?” “怎么了?”秦汐月歪头看了过去。 “就、要不要,再来我家吃晚饭?”梁安平磕巴了一下问。 “唔……”秦汐月想了想,“我的左手毕竟不太方便,等伤好了再说吧。” “哦哦,对,确实,要先把伤养好。”梁安平忙不迭地点头。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梁安平几次想张嘴,最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反而把自己闹得越来越紧张。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他干脆不说了,改成偷偷地用余光看走在他身边的秦汐月,看到了对方月色下柔顺的长发,看到了那张白皙清秀的小脸,越看越觉得欢喜。 一直到秦汐月开口说了一句“到了”,梁安平才回过了神。 “到了?哦,到了!”梁安平猛地抬头,就见到他们已然来到了秦汐月家门口。 “多谢梁大哥送我回来。”秦汐月含笑说道,“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嗯,好。”梁安平点头,却是不太肯挪步回去。 秦汐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梁安平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无奈:“那……我先进去了?” “嗯嗯,你进去吧。”梁安平继续点头。 梁安平这样子看得秦汐月有些想笑,她勾了勾唇,转身打开了门:“那我进去了,梁大哥快些回去吧,晚了你爹也该担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梁安平看秦汐月笑,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憨笑。 无奈的秦汐月只得先进了门,梁安平看着秦汐月家闭上的大门呆了片刻,最后还是挠着头,回想着刚才秦姑娘姣好的侧脸,嘿嘿笑着回了家。 秦汐月在门内确保自己听到了梁安平离去的声音后,才放心地进了厅。 倒不是她不放心梁安平在她家门外,而是秦汐月怕这憨憨大晚上的站她家门口发愣,待得到了宵禁时分,他可就不好回去了。 回到了家的秦汐月点上灯,舒爽地洗了个澡,给伤口处换了下药,便滚进了软软的被窝里,进入了梦乡。 因为手上伤口的原因,这几日秦汐月都不准备再出门了,一日三餐也都让下人们去负责,她不喜欢伤口缠着布的感觉,在家中索性就保持了挽着袖子的姿势。 梁安平倒是惦记着秦汐月的伤口,有心想给秦姑娘送药或是照顾一二,但铺子里实在是忙不开,所以也只得作罢。 就这样过了两日没人打扰的生活,秦汐月这日正瘫在榻上享受着水力风扇和大冰块吹出来的凉爽微风,就听到下人进来说,黎公子到访。 一骨碌便从榻上爬了起来,秦汐月可不想再重蹈上次的覆辙,迅速将自己的仪表整理好,让下人请黎公子进来。 晓子风今日是带着字帖来的,之前秦汐月说想练字,他便回去将自己幼时临摹使用的字帖给翻了出来,重新装点了一下。 今日前来造访,晓子风在前厅没见到秦汐月,一直等到走入里间后,才看到了坐在榻上吹着凉风的秦姑娘。 “这些天气候已经开始转凉,秦姑娘还是不要经常吹冷风比较好。”晓子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啦。”秦汐月贪凉,以前就喜欢怼在空调底下吹,她是艺高人胆大,一边吹空调一边给自己开祛湿药,完全不惧的。 见秦姑娘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晓子风有些无奈,走近几步,扬了扬手上的字帖:“我替你带来了……你的胳膊怎么了?” 站得远没注意,走近了晓子风才看到,秦汐月左手的袖子被她撸到了胳膊肘处,白皙匀称的小臂露在了外面,上面的红肿和水泡虽然已经消了几分,但此刻附着在白嫩的肌肤上依旧分外扎眼。 “前些日子不小心烫伤了,这两天已经消了一些。”秦汐月顺着晓子风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不是很在乎的说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找大夫开过药了吗?”晓子风将字帖放在了秦汐月的身边,顺势坐过去,靠近看了看伤口。 上面有用过药的痕迹,也确实是正在恢复的迹象。 “当然啊,我好歹也是略通医术的,怎么会没开药。”秦汐月哼了一声,“只是可惜了,今天你来,可没糖葫芦吃,我现在不方便做。” “……”晓子风沉默片刻,“吃糖葫芦真的只是我儿时的兴趣,秦姑娘不必执着于此。” “你就说我做出来你吃不吃吧。”秦汐月可不想放过对方。 晓子风哽了哽:“……吃。”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秦汐月扬眉,伸手将晓子风带给她的字帖拿起来,放在膝上翻看。 晓子风坐在她身边,见她盘膝坐于榻上,右手翻看着字帖,左手搭在膝上,素白的手臂就这么露在外面,目光忍不住便落在了上边。 那修长手臂上的红肿和水泡着实有些刺目和碍眼,让晓子风看得有些不舒服。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别人的伤口,就连他自己,在平素训练或是狩猎时也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只是没有哪一次的感触会像现在这般。 看着看着,晓子风便在脑海里开始思索起来,自家府上似乎还有不少灵药,回去翻翻,应当能找到治疗烫伤的药物。 这边秦汐月看完了字帖,很是满意,晓子风给她找的字帖是比较简单且面向初学者的,秦汐月想着,这下她必然能把字练出来。 看完了字帖,秦汐月扭头见到晓子风还在盯着她的伤口处看,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黎公子,我的伤口上是长了朵花吗?” 被叫了一声的晓子风这才回过神,听到秦汐月的问话,有些尴尬地偏开了头:“我只是在想,秦姑娘这伤不知还要几日才能好。” “小伤,快得很。”秦汐月也不揭穿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处,“年轻人新陈代谢得快,最多不过一周也就能好得七七八八了。” “新……什么?”突然听到没听过的词汇,晓子风愣了一瞬。 “总之就是不用担心。”秦汐月决定将这个话题岔过去,“说起来淑淑呢?我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她了,她最近有空吗?待得明日我去拜访一下?” 晓舒妤和晓子风真正的住所自然是不能让秦汐月知道的,他们二人告诉给秦汐月的住址算是自家别院,同样也在京城中,只是地理位置比起他们真正的府邸略偏些,平日里只是让下人在打理,招待秦汐月时才会特意前去。 一般而言秦汐月也不会主动去宅子中找他们,他们之前往秦汐月这边跑得很勤,所以根本轮不到秦汐月去主动拜访。 “淑淑她出去了,最近不在京城,父……亲托付了她一些事。”晓子风将差点秃噜到嘴边的“父皇”二字给咽了回去。 糖商的事件基本到了尾声,只待得晓舒妤回京后秉明,想必用不了几天,她便会回来了。 “唔,这样啊,那正好等她回来,我有礼物要送给她。”秦汐月似是随口一提。 晓子风来了兴致,秦姑娘出品那必属精品啊,于是眉梢一挑,双眼便看向了秦汐月,虽是什么都没说,眼神透露出来的却是明晃晃的好奇。 秦汐月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用袖子掩了唇:“诶呀,这次的礼物可能就没有黎公子的份了。” “咦?”晓子风有些讶异,以前秦汐月每次准备礼物必然是一人一份,这次居然没有他的?这下他更好奇秦汐月要送的究竟是什么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 见到晓子风的模样, 秦汐月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了,黎公子想要我也不是不能给,只是这次的礼物可是用品, 黎公子拿了不得说要用一下给我看看呢。” 晓子风听到秦汐月说完了这句话,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 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成功领略到了秦姑娘间歇性恶作剧的习惯, 所以秦汐月这话一出口,他便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什么是送给晓舒妤但是不能送给他的礼物?晓子风大脑飞速运转, 想到了什么。 “秦姑娘难不成是准备送淑淑……成衣?或是簪子?”晓子风试探性地询问。 他此前习惯了秦汐月总会拿出全新的事物来,才第一时间没想明白,只是到底智商还在线, 此时转了个弯便想到了。 秦汐月虽然有心逗弄晓子风, 但见对方反应了过来,也就放下了掩着唇的袖子, 笑着说道:“不是, 但黎公子猜测的方向是对的。” 说罢,她从榻上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拿下来了一个木质的长条盒子。 重新坐回榻上, 秦汐月将那仅有一指长宽的小盒子竖着放在了小几上,展示给晓子风看。 晓子风好奇地将那个小盒子拿起来,摆弄了一下,从上方一拔便打开了盒盖, 抽出后, 里面却是盛放着一些红红的膏状物。 “黎公子捏着管子, 扭动一下下面的部分,就可以让里面的膏体自动转上来了。”秦汐月解释了一句。 按照秦汐月的指示, 晓子风转动了那个盒子的底部,果然从打开的上端处,膏体被平稳地转了出来。 “这是……口脂?”晓子风有些不确定,从样貌和味道上来看,这就是女孩子常用的口脂无疑,可放在这样的盒子里,又让晓子风有些看不懂。 “嗯哼,我更喜欢称呼它为口红。”秦汐月点了点头。 这个被晓子风拿在手里的东西,就是秦汐月这两日在家闲得无聊捣鼓出来的口红。 前两日去梁安平家吃饭时,秦汐月便拿到了自己请梁明志帮忙打磨的口红管,她是准备自己先尝试着做点口红出来。 古代的口脂实际上就是胭脂,大氿王朝常用的是口脂都是膏状,放在小盒子里,用时拿手指沾上色后涂抹在唇上,很容易弄脏了手,而且也容易涂抹不均匀。 尤其是,略微便宜的口脂基本都是朱砂制作,完全不能入口,和现代的口红差得远了。 秦汐月是想将现代使用的口红研制出来,但奈何目前材料不全,再加上口红管做好了,这两日因为养病在家闲来无事,所以她便干脆将膏状的口红重新融了,使用模具倒在了口红管中,做出了现在晓子风所见到的口红。 这也就是个乐子产物,方便涂抹罢了,所以秦汐月只作了两根,准备送给晓舒妤,待得日后真正能复原口红了,才会考虑大批量生产。 晓子风倒是被这个设计给吸引到了,他拿着口红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这根口脂为何能够在管子里如此平滑地上下出现。 见到晓子风拿着口红研究,秦汐月猜到了他是在疑惑什么,但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委实有些喜感,于是她便忍不住说道:“黎公子看得如此认真,莫不是真想用来试试?” “这大可不必。”晓子风听到秦汐月这么说,便迅速地放下了手中的口红。 秦汐月弯了弯唇,指着桌子上的口红道:“不知淑淑何时才会归来?不若黎公子将它带回去,等淑淑回家后直接给她便是。” “不日便是中秋节,相信她不过几日应该就会回来了,这既然是秦姑娘辛苦做出的礼物,还是给她个惊喜,待她上门时由秦姑娘亲自赠予吧。”晓子风赶忙说道。 之前因为时常与晓舒妤一起出门的缘故,他已经被自家大哥亲切友好地慰问了,这要是再传出瑄王给大公主送礼物的消息,晓子羽一定下一秒就要带着满腹怨念地再次登门拜访。 “哦,中秋节要到了?”秦汐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八月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所以秦汐月很少过节,此前一年都在忙着店铺的事情,也没什么空在意这个,顶多是店员提一嘴,该是什么节便准备什么样的吃食罢了。 大氿王朝是架空王朝,但节日却与秦汐月那边的古代基本对应,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原作者偷懒的缘故了。 在这个朝代,月份也是按照秦汐月认知的农历来计算的,中秋节是大氿王朝的八月十五日,放在现代,就得是九月份了。 中秋节到了,店里也会准备一些相应的小吃,例如去年推出的月饼便大受好评。在这个朝代,似乎还没有吃月饼的习俗,他们在中秋节会吃的是一种名为小饼的小吃,也是圆圆的,有些也夹馅儿,但和月饼比起来那就又是另一种风味了。 想必店里应当也在准备中秋事宜了吧?秦汐月想着,蔡幼娘一般都是按照她定下的规划来按部就班地工作,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打搅她,更何况她之前还受了伤,中秋节的一应事项去年她也操持过,所以蔡幼娘知道怎么办,更加不会将琐事提到她面前来。 这也就导致了秦汐月压根没有即将要过节的意识,想必要是晓子风今日不提,那就得等到快到中秋节那日,蔡幼娘将定好的事项带到她面前来汇报时,她才能反应过来。 “再过十日便是中秋了,说起来,今年临枫小吃店在中秋节有推出什么限定小吃吗?”晓子风兴致盎然地问。 去年的月饼只在临枫小吃店的各大分店内售卖,晓子风那时在京城,古代也没有快递,因此只见到了秦汐月寄来的信中提了一嘴,无缘品尝。 秦姑娘的手艺一向不错,再加上限定小吃只在节日当天售卖,所以晓子风一直惦记着,眼见着今年中秋节又到了,这话赶话地他便想起了去年的遗憾,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你是指月饼?”秦汐月想了想,“应该是有的吧,若是我伤势好得快,或许还能再出一个新品。” 如今有了冰和白糖,那冰皮月饼还不得搞起来? 听到秦汐月说又有新品,晓子风的馋虫顿时蠢蠢欲动,只不过他看了眼秦汐月手上的伤势,最后还是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完全好了再下厨,否则若是不小心再二次受伤便得不偿失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秦汐月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话音落下,晓子风并未继续开口,二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后,晓子风才有些犹豫地问道:“中秋节那晚……秦姑娘有安排吗?” “没有吧……”秦汐月思考着,“或许我会去店里帮忙。” 这也是常态了,之前节日的时候一般她都在忙着店内的活计,和大家一起也算是热热闹闹地过了。到了类似中秋这样的团圆节,需要回家的员工说一声,秦汐月也会准假。 “秦姑娘有没有考虑过去街上逛逛?中秋佳节,街上也会十分热闹,有不少节日活动。”晓子风说道。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秦汐月摆了摆手。 她不是一个多喜欢过节的人,以前在现代,除了必要的新年,中秋这种节日她也就和家里人通个电话,回去做什么?等着七大姑八大姨问她怎么还不结婚吗。 同理她也对这种节日活动也没什么兴趣,小时候还会乐颠颠地去楼下小区举办的猜灯谜活动里露两手,赢几个玩具,或是拿着彩灯到处跑,长大了基本都是窝在家里追追剧,或者趁着节日打折去购物一番。 秦汐月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可晓子风却不这么认为。 他知道秦姑娘已经没了双亲,之前还遇到了个渣男,如今和离立了户,便一门心思扑在铺子上,过节也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只能一个人在店里或是家里待着。 皇宫里自然也是要过节的,中秋佳节,宫中除了例行的赏月游园外,同样也有着家宴,皇子皇女们吃完了家宴,愿意的可以跟着皇帝一起去赏月,不愿意的也可以自行离去。 一般而言晓子风都是那个提前开溜的,他可不想在皇帝面前刷脸,宫里面规矩还多,哪有自己在家舒坦。 有的时候兴致来了,晓子风也会带着小厮一起上街,混在热闹的人群里与民同乐一番。 想到这儿,晓子风忍不住看向了秦汐月,张了张嘴,试探性的问道:“既然秦姑娘有空,不若倒时与我一起去街上逛逛?” “啊……啊?”秦汐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不用和淑淑她们一起过吗?” 在秦汐月想来,黎公子与淑淑是一家人,到时候肯定要和父母吃家宴,说不好便要和父母一起赏月,怎么会跑来约她? “家父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所以准许我们吃完家宴后自行安排。”晓子风说道。 “这样啊。”秦汐月略微一点头,见晓子风流露出了几分期待的神色,也不忍驳了他的意,想着反正自己到时也没有什么安排,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第50章 · 二人又聊了一段时间, 晓子风便起身告辞了,因为现在受了伤不方便,秦汐月便也没留他吃晚饭, 心里还有些可惜。 到了第二天,晓子风再次登门,这次给秦汐月留了些药。 按照晓子风的说法, 这药是专门针对烧伤的,所以对付秦汐月的烫伤应当也管用。 秦汐月拿着药左右瞧了瞧, 这是装在白玉盒子内的白色软膏,粗看之下并不能分辨出具体使用的药材,便干脆不再研究, 直接敷在了伤口上。 不得不说晓子风拿出来的药是真不错, 秦汐月本计算着自己这烫伤至少得要一周的时间才能痊愈,没想到敷上药后也就过了三天, 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手上的伤好了, 秦汐月便在家里开始忙活起了冰皮月饼的事。 冰皮月饼的外皮与传统月饼不同,主要材料是糯米,做出来的月饼外观为白色, 之后放在冰箱中保存, 售卖时也从冰箱内拿出,这便是冰皮月饼了。 目前制冰业尚未成形,因此秦汐月虽然对晓子风说了会出新品,却并没有打算将这个新品推上市, 只准备自己做几个送给亲朋好友。 秦汐月此前在现代并未真的自己做过冰皮月饼, 倒是查过冰皮月饼的资料, 偶然瞥见过一眼制作配方,看起来并没什么难度, 于是便准备按照惯例复刻一份出来。 比起传统月饼,冰皮月饼甚至不需要烘烤,工艺也很简单,于是秦汐月拿出了家中的糯米粉,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将其制作了出来。 初次制作便十分成功,因为月饼的造型是用模具直接捏出来的,并不存在走形问题,于是秦汐月将做好的月饼放在了她专门用冰块凿出来的小冰柜里,准备冷冻一会儿再吃。 待得过了半天,秦汐月将冰皮月饼从冰柜里取出来时,却发现原本光滑洁白的冰皮月饼上却出现了裂纹,有一个甚至连里面的馅儿都露出来了。 这种变故让秦汐月有些懵,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配方,确认自己应当是没记错,最初做出来的成品也很完美,为什么放了一会儿反而开裂了? 有些不明所以地她将这几个月饼全部吃了下去,发现味道也是对的,并不是食物变质后导致的开裂。 这就有些奇怪了,要知道她还准备做几个冰皮月饼送人,这要是别人拆开盒子发现里面的月饼都裂了,可怎么行。 于是,秦汐月又一次拿出了糯米粉,她寻思之前是不是因为月饼内的油放少了,才会导致之后的开裂,这次便多放了一些,结果做出来的成品却软塌塌的,并不如第一次那般好。 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秦汐月再次动手,一天之内捏了无数个月饼,拿试验品当饭吃,最后差点吃月饼吃到吐。 捂着嘴的秦汐月短期内都不想再见到月饼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眼瞅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便干脆选择放过自己也放过厨房,将厨房收拾干净后洗了个澡,爬上了床。 或许是因为做了一天月饼的缘故,秦汐月今晚又做梦了,梦里她被一只巨大的冰皮月饼滚着追,一边追那月饼一边在那儿喊让她别跑,快来尝尝它的味道,最后干脆直接蹦起来扑在了秦汐月身上,将她压趴了下去。 眼前一黑的秦汐月倏然坐了起来,却发现她居然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亮着,上面是打开的学术网站,网站上则显示着一些糖类提纯的论文。 ……这不是她上次做梦的时候查的资料吗?秦汐月有些懵。 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又出现在了现代的家中,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动,再配合上打开的电脑网页,就仿佛她上次查完资料到这次重新坐在电脑前,中间没有任何的时间差。 秦汐月有些茫然,她觉得自己依旧在做梦,于是伸出手准备掐自己一把,就在手即将捏上脸的那一刻,她却停住了。 要是她现在真的在做梦,这一捏不就把自己疼醒了?那醒了她不就要失去用电脑查阅资料的机会了? 为了自己的冰皮月饼,秦汐月放下了手,开始在电脑上搜索冰皮月饼的具体制作过程。 这一搜秦汐月才知道,冰皮月饼虽然确实是使用糯米粉制作,但这会导致皮逐渐老化,所以保存时间不长,还会裂开,样子不好看,因此过去的月饼行业都不太看好该产品。 之所以冰皮月饼后来会爆火,一个是因为商家打出了“冰皮”的噱头,另一个则是冰皮月饼的外皮配方也进行了优化,不再单单使用糯米粉,而是融合了很多不同类型的淀粉制成,可以做到外皮长时间不裂开、不老化,并且也无生粉味道。 秦汐月之前看到的属于做出来就吃的简单配方,这才只使用了糯米粉,这次查完资料后,才知道原来现在的冰皮月饼皮除了糯米粉之外,还用上了粘米粉和面粉,最后还配了牛奶。 将所有资料都记下来后,秦汐月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比较想知道,现在的她真的是在做梦吗?理论上而言,梦境那也得有迹可循,梦里的东西都是大脑模拟出来的,但原型应该都是秦汐月自己的所见所闻,尤其是这种知识,不可能她没有见过,梦却能凭空捏造吧。 可事实上,秦汐月却在梦里两次查阅了自己不曾得知的资料,冰皮月饼目前她还没验证,但糖类提纯方法却绝对是正确的。 这么想着,秦汐月查看了一下自己电脑上的时间,却发现右下角显示的是2037年10月31日。 若她记得没错,她应该是在2037年10月20日穿越的,那天是周二,她下了班后洗完澡,便躺在床上随便翻了本文案还不错的小说看,看着看着深感受到了作者的文案欺骗,尤其是里面男主的炮灰妻子还和自己同名,颇觉晦气的她最后手机一扔,便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她便穿进了那本书里。 站起身进了房间,秦汐月试图在床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翻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不信邪的她干脆又将家里的别处都翻了一遍,仍旧没找到。 好端端地手机怎么没了?秦汐月有些奇怪,但她找手机本就是为了确认那本小说的事,既然找不到,她干脆坐回了电脑前,在网址上输入了小说名字。 搜完后,页面上果然跳出了她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点进去后,小说仍旧是她当初看到的样子,底下评论一水儿在夸张锦程和柳瑟瑟的甜蜜爱情,也有几个评论质疑作者怎么文案写了立女户,最后柳瑟瑟却没立户,依旧依靠男人,被一些死忠粉给喷了回去。 正当秦汐月看着网站评论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响,自家的密码锁被人摁开,随着密码输入正确后,门被打了开来。 这个变故让秦汐月没有料到,她愣在了原地,转过头看向了大门。 大门被打开后,门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阿姨不要担心,也许汐玥只是出门玩了几天呢。” “她出门玩怎么会不带手机?她从来没有这样……玥玥??” 门外站着一名高挑帅气的青年,此时他正推开门,在他的身边则正站着一名看起来保养得很好此刻却满面愁容的妇人,那妇人在见到坐在电脑前的秦汐月时,愣在了原地,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此时与妇人一同进来的青年也注意到了房内的秦汐月,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汐玥,你回来了?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你妈妈快担心死了!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 “……妈?安安?”秦汐月这次是真的给整懵了,她的梦也太真实了吧,不是,这真的还是梦吗? 这么想着,秦汐月下意识的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痛觉瞬间传来,她“唔”了一声睁开眼,眼前却是熟悉的古色古香。 “……?”秦汐月茫然的坐起身,外面已然大亮。她有些恍惚地下了床,走到了院子里,假山流水依旧哗啦啦地落下,带动着水力风扇吹出了徐徐微风,风扑在了秦汐月的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忍不住伸出手,再次一把掐在了自己的脸上,钝痛的感觉瞬间顺着脸颊袭上大脑,让她清楚地认知到,她真的已经穿越了,此刻就生活在这个时代中。 如果是这样,那梦又是怎么回事?秦汐月微微闭眼,回忆了一下,梦里的一切清晰可见,从她在电脑前醒来开始,到她最后下意识掐了自己一把结束为止,这其中的一切,包括她查的资料,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这一切真的都是梦也就罢了,但如果不是呢?或者说,她既然可以从现代穿越进书里,又为什么不可以在梦里重新穿越回去? 她记得梦里的时间是10月31日,距离她穿越过去了11天,而通过梦境中她妈妈和她好友叶安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她没有带手机就从家里消失了,妈妈好几天联系不上她,于是急忙从老家赶了过来。 那家里找不到手机也能说得通,估计是妈妈将手机拿走了。 但……这一切真的是如她猜测般这样吗?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会惦念,如今见到了梦中的一切,秦汐月突然就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了。她想去安慰自己的妈妈让她别担心,也迫切地想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51章 · 坐在院子里想了半天, 秦汐月决定再去睡一觉,说不得就又做了梦穿回去了呢?这次她一定要把事情掰扯清楚。 只是她这次躺回去,因为心里惦记着事, 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过去,却是一觉无梦, 直接睡到了中午。 再次醒来后,这次是真的睡不着了, 秦汐月只得选择放弃,起床洗漱换衣服,去厨房里做了顿早餐吃完, 出门将冰皮月饼所需的材料重新采购了一下。 这次按照查阅的资料, 秦汐月顺利地做出了冰皮月饼,将其放在冰柜中冷冻到了晚上再拿出来, 表皮冰冰凉凉, 洁白无瑕,摸上去有些硬,放一会儿便变回了弹软的触感, 一口下去, 表皮的软糯配上内馅儿的冰凉甜美,着实令人回味无穷。 冰皮月饼算是大获成功了,秦汐月心里有了底,将材料都收拾好, 准备等快到中秋的时候再制作。 只是心中到底还惦记着那个真实到过分的梦境, 因此收拾完后的秦汐月便赶紧躺上了床, 想要再做个梦。 可梦不是那么好做的,秦汐月一夜无梦到天亮, 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并未做梦后,便有些气闷地瞪着自家木制的房梁,过了好一会儿才起床。 有些事越是着急越是办不成,秦汐月开始反思自己之前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普通的梦秦汐月也不是没做过,但大多是做过就忘,或许刚醒来还会有些记忆,但要是不着重回忆,很快就会忘记,就算着重回忆了,很多梦里的东西也是模模糊糊地记不太清楚。 可梦到现代的两次却不一样,即使是现在,秦汐月也能清楚地回忆起梦中的场景。 到底为什么会梦到现代?秦汐月想着,她最初会梦到现代,是因为她被糖类提纯方法困扰许久,并且在心里一直想着,要是能上网找资料就好了。 在此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过被卡住的时候,只是大多数她都选择换一种方式,直到糖类提纯这个她十分想做又死活不知道解决办法的事件出现,她才真实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然后她就做了回到现代的梦,在梦里她还真就通过百科搜索到了她需求的问题答案。 这一次则是她死活不明白自己的冰皮月饼为何会裂开,但这次她并没有想到查资料,只是想着等第二天睡醒再来尝试,却依旧做了回到现代的梦。 这两次的共同点大约就是她被问题难住了,并且她不想放弃,执着地想要解决,而这个问题是可以通过上网搜索解决的。 所以她就干脆做梦回去上网解决了?那如果她还想回去的话,是不是再弄一个问题卡住自己,就可以做梦回去查资料了? 这么想着,秦汐月便在脑子里构建起来,她想回去查资料,查关于制作面膜的相关资料。 化妆品是秦汐月准备未来进军的产业之一,之前的口红便是她的试验品,只是化妆品行业目前在她的计划中排名靠后,现在她第一要做的是拿下硝石矿,完成自己的制冰产业链,乃至于后期利用硝石制作玻璃,至于火药,因为太危险了,不到万不得已秦汐月不准备将其发明出来。 第二计划则是获得李大夫的帮助,请他判断自己的那些植株,获得医师认证后,她就可以开启自己的凉茶和药膳的事业了。 最后一项计划是将白糖推广出去,不过这个得等黎公子那边的消息。 但反正口红面膜也是未来自己想做的产业,所以秦汐月觉得提前查询资料做做功课一点也不过分,因此在她数完自己的规划后,便抱着“我要查阅制作面膜的相关资料”的心态,回到床上倒头睡了过去。 可事实证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秦汐月再次醒来时已然到了下午,她这次依旧好眠无梦,以至于她睡醒后烦闷地锤了自己软绵绵的枕头好几下。 看来这个梦不是她想做就能做的东西了,秦汐月折腾了两天,最终选择放弃,再这么折腾下去,她怕把自己的生物钟弄坏了。 要知道这个朝代除了节日之外,一般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亥时便是宵禁了,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她这要是白天睡过头,晚上睡不着,又没有手机玩,这得有多难熬。 尤其是大氿王朝虽然有灯,但那灯实际上只是个称呼,内里点的是蜡烛,外面用器具罩上,便是灯了。这就导致了一般人为了省蜡烛,在太阳落山前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天已黑下来,便上床歇息了。 秦汐月虽然不需要省这个蜡烛钱,可一来在这烛光下做事其实是比较伤眼的,她可不想到时候还要研究发明眼镜,二来就算她点着灯不做事,那不是……更无聊吗,无事可做,就坐在床上发呆? 所以为了她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不要再继续白天睡觉了。 只是不睡觉,她就老惦记着梦里的那些事,越想越在意,她担心自己若真的是在梦里穿越了回去,她现在醒了,在她妈妈的眼里,是不是就是直接从电脑前消失了?这还不得给她妈妈吓着啊。 为了不再让自己继续烦闷下去,秦汐月便坐在了桌前,拿出了晓子风带给她的字帖,准备练练字,平心静气一会儿。 此前她也拿字帖写过一段时间,只是古代的字帖肯定不会像现代那样,能够拿半透明的纸蒙着来描写。现代的字帖以描写的方式,多次描写同一个字,练成肌肉记忆,这样不再对着字帖时就能够写出比较规整的字来。 古代字帖只能是照着上面临摹,虽也是为了练成肌肉记忆,但到底不如现代那般对着描更省事,且也没有田字格辅助,很容易写着写着就写歪了。 这也是秦汐月没有太多耐心练字的原因,只是目前为了静心,她便拿出了字帖,磨了墨,安安分分地对着字帖练了一下午的字。 不得不说,所谓练字养心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秦汐月原本浮躁的心态在笔墨游走间,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一直到夕阳落下,余晖洒入院中,秦汐月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毛笔,捏了捏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 此前她从没有一口气练字这么久过,现在再回头看看,虽然字体依旧不那么好看,但似乎要比最初的狗爬好上一些了。 说到底她还是个现代人,字帖上没有田字格辅助,她就自己画嘛,在弄清楚笔画所处的位置后,再下笔练习,就比之前什么都没有写到最后放飞自我要好了许多。 练完了字,秦汐月有些心痒痒,便又拽过了一张纸,拿起笔,写下了“落纸惊风起,摇空见露浓。丹青与文事,舍此复何从。”① 写完之后,秦汐月左右看了看,觉得这字看起来似乎还可以嘛,便将纸放在了一边等着晾干,顺手将桌子上的笔墨都收拾了。 太阳此时已经渐渐沉入了地平线,秦汐月点上了灯,吃了晚饭洗漱完后,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秦汐月起了床吃了早饭,准备过会儿去许家一趟。 距离秦汐月最初去许家看病已经有了些时日,按理说那药吃着应该见了效果,秦汐月准备去复诊一番,看看病人恢复的情况。 只是还没等她出家门,晓舒妤便开开心心地带着礼物上了门。 晓舒妤之前一直在外查糖商的事,好不容易查出了结果,便急忙回京复命,待得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便拿着伴手礼来见自家的好闺蜜了。 “汐月——”晓舒妤一进门就将迎出来的秦汐月抱了个满怀,随后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满意地点头,“汐月还是和我离开前一样好看!” “……噗。”秦汐月给晓舒妤逗笑了,拉着她进了屋,“这话应该我说才是,淑淑一路上辛苦了,要不我给你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 “好啊好啊,但是不急。”晓舒妤说着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塞给了秦汐月,“我这次出去,正好给你带了些礼物,是西边的丝绸,我瞧着这颜色很衬你,便给你带来了。” “丝绸?”秦汐月有些吃惊,“那一定很贵吧,这礼物可太贵重了。”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吗?你要是真的觉得太贵了,那就多给我几道方子嘛~”晓舒妤笑眯眯的拉着秦汐月的胳膊道。 事实上这些都是晓舒妤抓了那个糖商之后查出来的物品,也算是间接证明了那糖商确实与西边诸国有瓜葛。在将这些好东西运回京后,皇帝赏将那些物品的一部分赏赐给晓舒妤做奖赏,她便顺势带出来送给了秦汐月。 秦汐月虽然不知道晓舒妤从哪儿弄来的丝绸,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综合晓舒妤失踪了这段时间,据说出去办事,秦汐月便猜测这可能是晓舒妤将事办妥了,上边给她的赏赐。 不过也确实如晓舒妤所言,她们之间不必太过在意这个,于是秦汐月将这事记在了心底,寻思着之后给淑淑想几道名贵些的菜肴,可以让羲和楼再多赚些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耿湋《咏宣州笔》的后四句 第52章 · “说起来, 我也有礼物要给淑淑呢。”秦汐月带着晓舒妤走进了屋内,拉着她在塌边坐下后,自己走到了柜子前, 将之前拿给晓子风看的口红拿了下来,交给了晓舒妤。 晓舒妤有些好奇的摆弄了一会儿口红,拔开了盖子, 在秦汐月的指导下,旋转底部让膏体伸了上来。 “咦, 这倒是有些稀奇。”晓舒妤拿着口红凑近闻了闻,又用膏体在手背上画了一道,有些惊讶, “这是口脂吗?” “是的, 但我称呼它为口红,淑淑你用它上唇妆, 便不用担心弄脏了手。”秦汐月说道。 古代的口脂大部分都是使用朱砂, 但高级些的也有纯粹以植物调色,秦汐月送给晓舒妤的这管便是植物调色的,因此价格也不菲。 “汐月, 你这是用了茉香坊的口脂做出来的吗?”晓舒妤辨别了一下膏体后问道。 茉香坊算是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 其中经常会出现一些高级货,价格佘昂,但同样也是许多大家闺秀追捧的对象。 秦汐月点了点头,她确实是去茉香坊买的口脂, 毕竟那边算是名牌店, 理论来说卖的产品有保障。 晓舒妤十分高兴, 将口红转了回去,盖好盖子, 妥帖的收好:“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心口脂的颜色粘在手上,之前有几次涂完后忘记及时擦拭,后来手指就一直都红红的,我那时洗了好久才消去。” 互赠完了礼物,秦汐月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了一句:“说起来你哥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提起这个,晓舒妤也有些无奈,她之前离了京,后来才知道璋王去找了晓子风,虽然她猜到了原因,但还是有些微妙的不爽。 倒不是不满璋王的行为,她不满的是那些喜欢乱揣测上面人心意的大臣,再加上她那位父皇爹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将晓子风往她和璋王面前凑,以至于他们三个只能维持着一个微妙的三角平衡关系,稍微有两方走得太近,剩下那一方的人就要开始骚动。 之前好不容易因为秦汐月的事和自家哥哥稍微拉近了些许距离,那边璋王就被迫进了瑄王府的大门,以至于晓子风迅速的与她拉远了关系。 她今天来看秦汐月,自然也是去邀请了晓子风,只是晓子风那边却没有见她,只是让人传话表示他今日没空,暗地里则是给她递了小纸条表明了情况。 对此晓舒妤也无能为力,只好独自前来拜访秦汐月,现在秦汐月问起,她支吾了一下说道:“他今天比较忙,所以没空来。” 秦汐月应了一声,觉着兄妹也确实不可能天天黏在一起,只是此前他们一直都是一起来的,之前晓子风单独上门是因为晓舒妤出门办差,如今晓舒妤回来了,轮到晓子风没空了。 想着想着,秦汐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和你哥哥吵架吧?” “啊?”晓舒妤愣住,连忙摇头,“没有啊,我和他关系挺好的。” “那就好。”秦汐月点点头,“要是黎公子欺负你,你和我说,我下次给他的点心里放泻药。” “噗嗤……”晓舒妤忍不住笑出声,连连应下来,“好啊,要是他敢欺负我,我就告诉你,你帮我药倒他。” “你们俩要药倒谁?”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晓舒妤和秦汐月齐齐抬头,就见到晓子风摇着扇子,熟门熟路的溜达了进来。 晓子风和晓舒妤已经是秦汐月宅子上的老熟人了,下人们都认识他们,一般他们拜访下人们也都会通报一声,只是今日晓舒妤已然前来,晓子风来时也知道自家妹妹在里面,就表示不必通报,自己直接进去就是,省的秦汐月还得出来接一趟。 这就导致了秦汐月和晓舒妤正偷摸说晓子风坏话,结果差点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晓舒妤迅速的偏头,秦汐月悄悄地吹口哨,二人暗地里对视了一眼,迅速决定岔开话题。 “哥,你不是说没空来吗。”晓舒妤开口说道。 本来晓子风确实是准备避嫌的,但晓舒妤这么一知会他,他知道晓舒妤去见了秦汐月,渐渐地也就有点坐不住了。 想着他们也不是一起同行,中间还隔了个时间差,那些人应该不会注意,于是晓子风便干脆的出了门。 “我将事情解决了,不就有空了。”晓子风说的理直气壮,扇子一合便坐了下来。 晓舒妤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她一会儿还得想个法子提前或是推后再走,不然若是和晓子风一同出门回家,那晓子风这时间差就白打了。 “既然淑淑终于回来了,那今天中午便在我这里吃吧?我给你做些好吃的替你补补。”秦汐月提议道。 我就知道。晓子风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自己的明智,要是他不来,这顿午餐可就没他的份了。 但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秦姑娘,你手上的伤没事了?可以下厨了?” “伤?什么伤?汐月,你受伤了?”听到晓子风这么说,晓舒妤立刻紧张了起来,她之前没觉得秦汐月身上有带伤的迹象啊。 “小伤罢了,之前不小心被烫了一下。”秦汐月言简意赅的说完,卷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给他们看,“托黎公子给的灵药,这一周不到的工夫,已然痊愈了,连疤都没留下。” 晓子风和晓舒妤都仔细的看了看,晓子风给的药确实很厉害,如今秦汐月的胳膊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伤痕,皮肤光洁无暇,早就恢复如初。 “那就好。”晓舒妤松口气,随后有些埋怨的看了秦汐月一眼,“汐月,你喜欢做菜,但也要先保护好自己。” “那真的只是个意外。”秦汐月解释,身为做饭人,不小心给菜刀划一下或是被烫一下都很正常嘛……只是她之前那片烫伤稍微大了些,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将这一茬聊完,秦汐月起身去了厨房,为晓舒妤和晓子风做了一顿午餐。 晓舒妤还是第一次吃秦汐月正儿八经做的正餐,她最开始和晓子风最初以为的一样,都觉得秦汐月或许只是做些小吃垫垫肚子罢了,因此在面对一桌子豪华菜色的时候有些傻眼。 此时晓子风站在晓舒妤身边,用扇子掩了唇,侧了侧身子对晓舒妤小声说道:“秦姑娘做的比你们家羲和楼的厨子做的都要好。” 晓舒妤忍不住抬头瞪了晓子风一眼,忽然反应过来,小声的问了一句:“所以你这是贪吃了,算好了来吃汐月做的饭的吧?” 对此晓子风闭口不谈,只向她露出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便合上扇子在秦汐月的招呼下落了座,心情很好的捧起了碗筷。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晓子风再次深感秦姑娘做的饭那是真的好吃,晓舒妤则是干脆埋头干饭,成功被同化成了新的干饭人。 吃完饭后,晓舒妤忍不住打了个嗝,凑到了秦汐月身边:“汐月,为什么你做得饭这么好吃啊,有些菜明明你也将菜谱给了羲和楼,但我就是觉得你做出来的更好吃。” 因为我加料了呀,嘻嘻。秦汐月内心回复,面上则是一脸无辜:“大概是……我家的锅与我心意相通,知道我想好好招待你们,所以为我呈现了最完美的菜色吧。” “……”晓舒妤被秦汐月的这个解释哽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撇嘴,表示不信。 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晓子风也表示不信,他更宁愿相信是秦汐月的厨艺够好。 “说起来,我下午要出门一趟。”秦汐月干脆的岔开了话题。 本来她是准备上午去许家复诊的,因为晓舒妤和晓子风的突然拜访,她便准备下午再去。 主要是后天便是中秋节了,所以她准备明天在家多做些冰皮月饼,后天给朋友们送去,所以她今天得先把许家的事解决了,之后她还打算去一趟自己的小吃店,看看店内关于中秋节的安排。 “要去做什么?”晓舒妤有些好奇的问道。 “去看个病人。”秦汐月并没有隐瞒,如实将她之前给许家看病的事告诉给了晓舒妤。 听完之后,晓舒妤有些惊讶:“汐月你还会医术,你好厉害啊。” “略知一二。”秦汐月含糊道,“从古籍上看的。” 反正不管有什么事,往古籍上甩就对了,谁也不知道她以前看过什么书不是。 晓舒妤倒是没有怀疑,只是点了点头:“既然汐月下午有事,我便先走了。” “秦姑娘要去那许家,我便陪着一起吧?”晓子风则开口问道。 “好啊。”对此秦汐月无可无不可,反正上次也让人家黎公子陪着一起去了,这次既然他提了出来,那便也一起吧。 晓舒妤则是看了晓子风一眼,但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晓子风是为了打二人离去的时间差,于是和秦汐月告别之后,便先行离去。 而秦汐月这边则是瘫在榻上消化了一下后,这才带着晓子风一起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 二人一路走着, 晓子风顺嘴问了问秦汐月字练得如何,得到了秦汐月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觉得不错,啊, 要是晚上有空可以给你看看,你顺便替我指点一下。”秦汐月有着昨晚的心境滤镜加成,总觉得她最后的诗句字迹写得很好, 这才得意地说了一句。 “好。”晓子风一口便应了下来。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许家门口,秦汐月拍了拍门, 门开了之后,这次出来的是一名妇人。 妇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她见到了秦汐月和晓子风, 看出了他们气度不凡, 因此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不知二位是找谁?” “我是上次曾来为许公子诊脉的,今日前来复诊一番, 不知公子病情可好?”秦汐月客气地问道。 那妇人听了秦汐月的话, 脸上顿时绽放出了惊喜之色,连忙将门彻底打开,将秦汐月和晓子风迎了进来:“原来是秦小姐和黎公子, 快快请进!” 说罢, 那妇人扭头冲着屋内喊了起来:“他爹!秦小姐来了!” 随着妇人的喊声,多日不见的许弘方也急忙从屋内走出,迎了上来,在见到秦汐月时显得十分激动:“秦小姐的大恩大德, 许某没齿难忘啊!” 通过许弘方的态度, 秦汐月便判断他们家那小儿子应该恢复得不错, 于是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上前一步, 在他即将扑通跪倒在自己面前时一把伸手扶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多礼,许先生便带我去见见许公子吧,我好看看他目前的状况。”秦汐月迅速开口,堵住了许弘方还想感谢的话语。 “对对,秦小姐请随我来。”许弘方听到秦汐月这么说,也不再多礼,急忙带着秦汐月往屋子里走。 那妇人一直跟在秦汐月和许弘方身后,经许弘方介绍后才知,那是她的妻子张氏,上次带着家中的女儿出门卖货去了,所以秦汐月才没撞见。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许博的房前,许弘方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便听到屋子里传出一声瓷器落地的破碎声,紧接着还有许博气愤的声音:“不吃,拿走!” 许弘方推开门,秦汐月走了进去,就见到地上落着被砸碎的瓷碗,装在碗内的一些蔬菜也撒落在地。屋子中除了坐在床上的许博之外,还有一名大约二十几的姑娘,此时正低着头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瓷碗碎片。 “儿啊,可别再发脾气了,秦小姐上次不是还嘱咐你,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大动肝火吗。”许弘方见小儿子鼓着脸的模样,立刻走过去坐在床边好言安慰,对蹲在地上收拾的姑娘则视若无睹。 这一幕让秦汐月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她见那姑娘还在捡碎片,忍不住上前劝阻了一句:“这碎片锋利,姑娘小心别伤了手,家中可有笤帚?拿笤帚扫去便是了。” 那姑娘听到秦汐月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敢动,而是转头又看向了坐在许博床边的许弘方。 许弘方见秦汐月发了话,这才开口说道:“去拿笤帚吧。” 听到许弘方这么说,那姑娘才有些唯唯诺诺地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而张氏此时正站在门口,见那姑娘出来,低声训斥了她两句,诸如“怎么照顾弟弟的”云云,得到了那姑娘小声地道歉后,才放她离去。 这一幕让秦汐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许弘方便先一步开了口:“秦小姐之前开的方子神了,我儿吃了没两天便逐渐地有了力气,如今已经可以自行起身了。” “唔。”秦汐月应了一声,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走过去搭了搭许博的脉。 经过了简单的检查后,秦汐月微微点头,她之前开的方子还是对症的,所以许博有着明显的好转迹象,再加上他又年轻,身体恢复机能也强,这才让他几副药喝下去便立刻活蹦乱跳了起来。 收回了手,秦汐月开口道:“方子继续吃,待得并发症……我是指,四肢麻木、胸痹心痛以及雀盲的症状完全消失后,再行更换。” “好好,多谢秦小姐。”许弘方说着站起身,对秦汐月又要施大礼。 秦汐月有些无可奈何,只得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扶住了许弘方:“我上次叮嘱,请令公子调整饮食,多食粗粮蔬菜,少食肥甘厚腻及面食,同时要保持心情舒畅,避免过度劳累及大动肝火,平日里加强身体锻炼,可有做到?” “呃……有的有的……”许弘方这句应答有着几分心虚。 “那刚才令公子又是为了什么事发火呢?”秦汐月似笑非笑地看了许弘方一眼,又看向了坐在床上的许博,“要知道我虽然能开药挽救你的性命,但你要是不遵医嘱,自己不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那吃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 许博被秦汐月看着说了那番话,立刻便不爽起来,开口道:“便是偶尔吃些怎么了?蔬菜与粗粮有多难吃你不知道吗,你连太医治不好的病都能治好,就改改方子,把忌口这项去了,难道办不到吗。” “不许对秦小姐无理!”许博这一番话将许弘方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要上去捂了他的嘴。 “我哪儿说错了?”许博脖子一梗,反倒委屈上了,“我如今才十四,爹难道忍心我从此往后都只能吃素菜度日?那我还不如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 嘿,这熊孩子。秦汐月眉梢一挑,差点没给许博这番言论气笑了。 不过秦汐月也没有多大的表示,毕竟曾经做医生的时候,她什么奇葩患者没见过。反正现在的她给了方子和医嘱,这许博要是自己作死将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身子重新作垮,她秦汐月可不会好心地再来替他治第二次。 只是秦汐月虽然没说话也没表示,一直跟在秦汐月身边的晓子风却是有些不乐意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摇着扇子的手微微顿了一瞬。 但这刹那的动作却被一直观察着他们的许弘方注意到了。 这些年为了替许博求医问药,许弘方也是跑断了腿,什么人都求过,若是没有一定的察言观色本领,他也不敢随意上门,否则说的不好便会被那些大人物乱棍打出。 在初次见到秦汐月和晓子风时,许弘方便知道他们身份不一般,尤其是跟在秦汐月身后仿佛没什么存在感的晓子风,从对方的一些细微动作,许弘方隐隐能察觉出这应该是个身居高位的存在。 所以在见到晓子风有了些许不愉态度时,他便迅速一把将自家儿子给摁了下去,并连连给秦汐月和晓子风道歉:“秦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小儿只是被病痛折磨得有些糊涂了,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让他遵照秦小姐的嘱托行事。” “我看他确实需要好好管教一番了。”晓子风动作不变,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却是这么应了一句。 秦汐月此时也察觉到了晓子风的态度,扭头看了他一眼,冲他安抚地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许弘方:“许是我上次没说清楚,令公子之所以会得消渴症,很大原因便是他长期饮食不节、情志失调,若他不加以调整,即使现在吃药能够治疗病情,待得他恢复之前的习惯,又会迅速复发。” “人的身体是有抗药性的,也就是说,第一次治疗的效果最佳,若反复发作,方子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了。” 这番话秦汐月说得七分真实三分夸大,她原本是没准备费口舌的,但黎公子都不高兴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黎公子冷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呢,诶呀~ 被秦汐月数落了一顿,许博还有些愤愤不平,但在晓子风的脸色下却不敢开口,许弘方则是连连称是,几番保证一定会让许博听话。 屋子里的气氛不再如之前那般地紧张了,先前出去的姑娘此刻便低着头拿着笤帚和簸箕进来,蹲在地上开始扫碎片。 秦汐月看了她一眼,问许弘方:“这位是?” “这是我家大女儿,许雯晴。”许弘方说道。 秦汐月点点头,没再多问,开口道:“既然令公子身体恢复得很好,还有力气因吃食与长姐发脾气,想来短时间内应当不再需要我了,待得他的并发症消除后,我再来看一眼吧。” “另外,他既然有这么多火气,不如趁早下地来,多做做运动,也省得一直躺在床上,浑身力气没处使,火气尽对着关心他的人去了。” “秦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许弘方迅速地从架子上摸出了一两银子,要往秦汐月手中塞,“承蒙秦小姐的援助,才救得小儿一条性命,我家便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秦小姐的,只是小儿年纪尚幼,口无遮拦,我一定会严加管束他的,得罪之处还望秦小姐海涵啊。” “我今日来也没做什么,先生不必如此。”秦汐月断然是不会收这一两银子的,她看了许弘方一眼,后退了一步,“该说的我都说了,能做的我也已经做了,先生若愿意听我便再多嘴一句,溺爱孩子不是正道,为了他的性命着想,该狠心时还是得狠心。” 说罢,秦汐月转身便走了出去。 “唉唉,秦小姐说的是,我送秦小姐。”许弘方见秦汐月是真的不肯收钱,也不再强塞,将银子放下后便急忙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 从许家出来后, 秦汐月带着晓子风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了街角,忽然一个转身, 与跟在她身边的晓子风来了个面对面。 晓子风原本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跟在秦汐月身边,见她突然刹车转身,吓了一跳, 也跟着停下脚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秦汐月将晓子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 笑着问道:“你刚才生气啦?” 晓子风被秦汐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弄得有些愣,旋即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歪了歪头:“那少年如此说你, 我当然生气, 你又不是真正的医师,也不欠他的, 好心出手将他的性命救回来, 他不说对你感恩戴德,却还敢用那样的口气理直气壮地向你提要求。” 有人会因为你被冒犯了而生气,这感觉自然是好的, 尤其是晓子风对于秦汐月来说, 还有另一层的意义,所以听到他这么回答,秦汐月顿时高兴地绽开了一道笑容。 “好啦,那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熊孩子, 和他生气太掉价了, 走走,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顿好吃的就能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就再吃第二顿!”秦汐月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晓子风的袖子,要带他去临枫小吃店吃小吃。 “熊孩子……是何意?”晓子风不解,但对于秦汐月后面的话,他还是认同的,前提是他吃的是秦汐月做的好吃的。 秦姑娘的手艺,确实能让人感到满足,吃上一顿,可不是什么火气都没了嘛。这么想着的晓子风任由秦汐月兴冲冲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就是……唔……形容小孩子很调皮,不懂事,无法无天,像是狗熊的孩子,很调皮和淘气,破坏力也很强的意思。”秦汐月心情好,一边走一边给晓子风进行了解释。 “原来如此。”晓子风恍然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个称呼很贴切。” “我最讨厌熊孩子了。”秦汐月咂咂嘴,兴奋劲过去后,发现自己还拽着晓子风的袖子,便不着痕迹地悄悄撒手,“尤其是那些会搞破坏以及不守规矩的,你要是说他,他的家长还要反驳一句说孩子还小,哼。” “那这种孩子缺的是家教,他们年纪确实小,大人却难逃其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①。”晓子风应道,同时也察觉到了秦汐月的小动作,不由得眉眼一松,唇角多出几分笑来。 秦汐月用力点头,十分赞同晓子风的话:“但对于许博那样的少年人,就算大人有八分错,他自己也得有两分不学之错,便是子不学,非所宜,人不学,不知义②。我可不信他这么大,连这道理都不懂,就是在家惯的。” “秦姑娘说的是。”晓子风附和道。 二人正聊着,路过了梁家木匠铺,在屋内和小伙伴一起玩着小木蛇的梁雁眼尖地注意到了秦汐月的身影,迅速地追了出来:“秦姐姐!”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秦汐月回头,就见到哒哒哒奔出来扑向她的梁雁。 蹲下身伸手一把将梁雁接在了怀中,秦汐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看到秦姐姐啦,所以来打个招呼!”梁雁扬着小脸,冲秦汐月甜甜地笑。 此时秦汐月注意到,在梁家木匠铺的门边,还有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便问道:“那是你的朋友吗?” 听到秦汐月这么问,梁雁扭头,对着门边招手:“雅雅,快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姐姐,她人很好的,你不要怕她,快来!” 被梁雁这么招呼了,那个躲在门后的身影才走了出来,却是个比梁雁瘦小了很多的小女孩,身上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但收拾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可能比梁雁还要小几岁。 那小女孩有些怕人的样子,被梁雁喊出来后,就走到了梁雁的身后,对着秦汐月和晓子风行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梁雁却是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直接将她拽到了秦汐月面前,笑着介绍道:“秦姐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我认识的新的小伙伴,许雯雅!他们家就住在街尾那边,咱们上次在小巷……” 正当梁雁准备告诉秦汐月,这个许雯雅就是之前她说的那个在小巷中无意弄出蚂蚁画画的小伙伴时,却注意到了一直站在秦汐月身后看起来气度不凡的晓子风。想着那是她和秦姐姐的秘密,梁雁便闭了嘴,贼兮兮地给秦汐月比划了一下。 “许雯雅……许雯晴是你姐姐?”秦汐月想了想问道。 许雯雅愣了一下,没想到秦汐月会说出自家大姐的名字,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 有了这番确认,再加上刚才梁雁脱口说出了小巷,并且她此前也和秦汐月说过许雯雅的事,秦汐月很容易便能猜到,她就是许家的第三个孩子。 怪不得刚才去许家没见到这个最小的姑娘,原来是跑出来和梁雁玩了。 许雯雅却并不知道秦汐月就是治疗她哥哥的人,见秦汐月没有接话,忍不住问道:“你是姐姐的朋友吗?” “我不是。”秦汐月摇了摇头,“但我认识你家,你哥哥的消渴症便是我去治好的。” 听到秦汐月说并不认识姐姐,许雯雅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却在紧接着听到秦汐月的后半句话时,眸子里迅速地涌起了一股怒气。 她一把挣脱开了梁雁拽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气呼呼地看着秦汐月:“你是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救许博!” “……呃。”秦汐月被许雯雅骂得猝不及防,她眨眨眼,猜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我救了你哥哥你不高兴吗?” “许博就是个害人精!”许雯雅气愤地跺脚,“因为他,姐姐熬夜绣花,就为了卖些钱替他治病,熬得姐姐眼睛都看不清了,他却根本不领情,之前病得起不了身还好点,现在他精神头好了,又开始变着法地奴役姐姐替他干活!” “家里就属他过得最好,从前就是,后来他病了,为了照顾他,姐姐连原本看好的婚事都推了,留在家里劳心劳力地照顾他!”许雯雅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一边哽着声音一边继续骂:“爹娘也是,就知道教训我要让着哥哥,说哥哥生病了心情不好,呸!他算哪门子的哥哥!他以前没生病时也没见他对我有多好啊!” “唔……你别激动。”秦汐月见许雯雅的声音已经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便安慰了一声,对梁雁说道,“带着你的小朋友一起,我们去你家铺子坐一会儿可以吗?” “好啊好啊。”梁雁自然是不无不可,连忙上前拉住了许雯雅,用袖子帮她擦擦脸,带着她进了铺子。 秦汐月站起身,看向了身后的晓子风,带着些歉意道:“不好意思黎公子,看来我得先将这边事处理一番,还要请你多等片刻。” “不碍事,我陪着你,你处理便是。”晓子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他就一闲散王爷,只要皇帝不抽风拎着他办差,平日里他都很有空。 秦汐月冲晓子风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身带着他进了梁家木匠铺。 梁安平正在铺子里做活计,见到秦汐月进来了便迅速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木屑迎上去,叫了一声:“秦姑娘。” 秦汐月点点头,开口问道:“雁子带着她的朋友在后院吗?” “啊,在的。”梁安平说道。 “那我去看一下,你先忙。”秦汐月说完便走进了后院。 晓子风进来后与梁安平拱手见礼,便一路跟着秦汐月走了进去,转过身时瞥了一眼站在铺子里的梁安平,隐隐见到了他脸上的失落。 秦汐月来到了院子,梁明志今日似乎不在,梁雁正拿着一碟水果投喂自家好朋友,一边安慰她:“一定是哪里搞错啦,秦姐姐不是坏人哦,雅雅你不要乱说。” “她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救坏人。”许雯雅情绪还有些激动,但比起刚才要好了许多。 这可真是造孽。秦汐月有些无奈,对于医者而言,救死扶伤是准则,虽然秦汐月在这个朝代不是医生,出手救许博的最初动机也不那么单纯,可即使没有这些牵扯,若有朝一日许家求到她面前,她能出手时,也不会见死不救。 可经过今日的接触,秦汐月也发现了这个许博确实性子不太好,虽没那么罪大恶极,但因为被父母宠坏了,熊孩子该有的恶劣性子他是一个不落。所以秦汐月也能想到,许雯雅作为他的家人,尤其是小他一辈的妹妹,之前很可能没少被欺负。 但是理解归理解,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放弃自己的病人,别人家的家事只要没有犯到她脑袋上,她也不好插手。 走到了许雯雅面前,秦汐月蹲下身,好言好语地说道:“因为你的哥哥对你不好,所以救了他的我也是坏人吗?” “难道不是吗,大夫不是都只救好人的吗!”许雯雅反问道。 “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秦汐月有些哭笑不得,“大夫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善恶而去判断是否应该救治他,姐姐知道雯雅现在有些不高兴,但雯雅愿意先听姐姐解释几句吗?” 许雯雅抿着唇,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这位笑容和善的漂亮大姐姐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②:摘自《三字经》 第55章 · 见许雯雅答应了, 秦汐月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缓缓说道:“雯雅也知道,大夫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对不对?那这个人他包括好人与坏人, 而审判坏人那是官府的专门官员才该去做的事情吧?” 许雯雅听到秦汐月这么说,认真想了想,觉得她似乎没有说错, 便继续点了点头。 “那么你想,大夫并不是处理那种事的人, 所以大夫没有办法一眼就辨别这人是好是坏,而且哪怕是官府辨别也是要花时间的,如果哪一天辨别错了, 或者辨别晚了, 导致原本的好人意外死去了,那又该怎么办呢?”秦汐月继续谆谆善诱。 这一下将许雯雅问住了, 她皱着一张小脸, 有些说不出话。 “所以说,救人之事是刻不容缓的,因此大夫并不会因为这个人是好人或是坏人就选择性地救人, 当然了, 大夫救了人也不代表他就赞同病人的做法了,救人得救,但救完之后,若那个人是坏人, 那自然就要交由官府来审判,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秦汐月耐着性子问道。 “唔……好像……是这样?”许雯雅被绕得有点懵, 但又觉得眼前这位漂亮姐姐似乎说得没错,便下意识地点了头。 见许雯雅最终认同了自己, 秦汐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对于姐姐来说也是一样的,你的哥哥生病了,所以姐姐会救他,若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姐姐也会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抓他,现在你说他欺负你,那么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助你摆脱困境。” “什么办法?”许雯雅眨巴着眼看着秦汐月,眼底深处有着一丝希冀。 “雯雅应该知道,本朝是鼓励女子立户的吧?立户之后,你的家人就不能再随意使唤你了,因为那时的你已经是独立的人了。”秦汐月说道,“姐姐开了一家店,雯雅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姐姐的店里学点手艺,攒些银钱,用以立户。” “我……真的可以吗?”许雯雅有些动摇了,她自然是知道女户的,但连她的大姐都被拖在了家中,她真的可以挣脱束缚实现自由的梦想吗? “当然可以,姐姐救了你的哥哥,却让你陷入了困境,那么只要你有想要挣脱的心,姐姐就会帮你,更何况你还是雁子的好朋友,你有困难,姐姐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秦汐月笑着说道,“包括你家里的事,若是他们阻止,姐姐也能帮你解决。” 秦汐月一向都是很乐意于帮助那些拥有立户想法的女子,只要那些女子有上进的心,人品也不差,秦汐月就会递出橄榄枝,所以她的临枫小吃店中,有许多这样的人。 在秦汐月看来,许雯雅年纪是小了些,所以如果她愿意,可以先去小吃店学些手艺,等到成年了,再正式上工。 至于他们家人是否会阻止许雯雅,这压根不在秦汐月的考虑范围之内,要知道她对许家的恩情可是天大的,许弘方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秦汐月要是开口提出让他家小女儿和她混,她相信许弘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许雯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抓住了秦汐月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她:“那我想,我不想回去那个家,哥哥只会欺负我,爸爸妈妈也只会让我谦让哥哥,姐姐虽然疼我,但她帮不了我,我要强大起来,帮姐姐一起脱离困境!” “好,只要你愿意学,姐姐会将手艺教给你,帮助你摆脱困境。”秦汐月笑着鼓励了她一番,随后看向梁雁,“家中还有水果和糖吗?我给你们俩做个糖葫芦吧。” “好啊好啊!”梁雁迅速拍手,“家里还有的!” 于是,秦汐月站起身走进了厨房,挑了两个小苹果,削了皮,用刀雕出来了两只简易的小兔子,用筷子插上,淋上糖浆,便是两个简易水果糖葫芦了。 许雯雅其实已经见识过梁雁给她做的磕磕巴巴的水果糖葫芦,并且一直以为水果糖葫芦就是长那样的,直到今天见到了秦汐月做出的正宗版本,这才睁大了眼,十分欢喜。 “我以后也能学会姐姐的这份手艺,做出这样完美的糖葫芦吗?”许雯雅拿着那串糖葫芦左右翻看,有些舍不得下嘴。 “当然可以啊,这不是什么难事。”秦汐月笑着点头,“不过今天姐姐和你说的事其实对你的未来而言十分重要,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想清楚,不要一时兴起或是赌气冲动地做决定。” 许雯雅听秦汐月这么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串糖葫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啊,雅雅你是不是嫌弃我做得不好看!”边上的梁雁此时鼓起了脸,“我做的你都没夸过完美!” “呃……没有,你做得也很好。”许雯雅略有些违心地夸了一句。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梁雁一边叫着,一边向着许雯雅扑了上去。 两个小朋友玩闹在了一起,秦汐月便走到了晓子风身边,从身后又拿出来两串糖葫芦,将其中一串递到了晓子风面前:“黎公子,来一串吗?” 这两串糖葫芦是用两个小朋友的小苹果雕刻落下的边角料串成的,淋了一点剩余的糖浆,并不是完全裹上,看上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凌乱美。 晓子风看着那串伸到他面前的糖葫芦,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接了下来。 好在这串糖葫芦并不大,晓子风三下五除二便将其解决了。边上的秦汐月则弯着眸子,一边看着晓子风吃糖葫芦的样子,一边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那串。 直到晓子风将他手上那串糖葫芦吃完后,秦汐月才慢条斯理且迅速地解决了自己手上那一串。 吃完了糖葫芦,秦汐月将两根签子扔了,拍拍手,冲着那边玩闹的两个小朋友喊了一句:“那我先走啦。” “秦姐姐这么快就走啊,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吗?”梁雁迅速扔下小伙伴,巴巴跑过来看着秦汐月,可怜兮兮地问。 “今晚我要去店里一趟,所以就不留下来啦。”秦汐月摸了摸梁雁的小脑瓜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雯雅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店里玩一下?正巧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嗯。”许雯雅点点头,很自觉地走到了秦汐月的身边,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摆。 “啊,太狡猾了,我也想和秦姐姐一起去——!”梁雁顿时叫起来。 “你哥哥要是同意的话,我也不介意带你一起啊。”反正一个拖油瓶是带,两个拖油瓶也是带,秦汐月爽快地这么应道。 “哥——”梁雁宛如一只小燕子一般的迅速扑了出去。 秦汐月拉着许雯雅一起去到了前面的铺子,此时梁雁已然缠住了梁安平,撒着娇让他同意自己与秦汐月一起去小吃店玩。 梁安平给缠得没办法,只得同意:“你和雯雅一起去,也得和她一起回来。” “哥哥最好啦!”梁雁迅速地扑到了梁安平怀里蹭蹭。 秦汐月注意到许雯雅看见了梁雁与梁安平的互动,眼中有一丝黯然,便干脆低声开口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来,雯雅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岁了。”许雯雅说道。 “十……三岁?”秦汐月有些愣住,她看许雯雅的身段,也就九岁或十岁小女孩的样子,本以为她比梁雁要小,却没想到居然比梁雁还要大两岁。 “我是年底出生的,翻年便长了一岁。”许雯雅小声解释。 即使如此,秦汐月还是觉得有些夸张,许雯雅的身材压根不像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便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大致地捏了一下脉。 结果很明显,长期营养不良。 判断完之后,秦汐月有些不满,她虽说不反对许家求医问药,但也得稍微照顾一下孩子吧?而且从脉象上看,许雯雅也不是单纯这两年才营养不良,而是一直都吃得不好。 “你家里人难道都不让你吃饱吗?”秦汐月忍不住问。 许雯雅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哥哥了,以前父亲说,哥哥以后是要继承铺子的,所以我和姐姐都得让着哥哥。” “……”秦汐月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许家之前是为了给许博治病,所以没有多余的银钱拿出来照顾家中最小的孩子。但哪怕是许博没生病的时候,那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有了好吃的,却也是先让给许博,之后是给许弘方和张氏,往下则轮到许雯晴这个大姐,家里最小的许雯雅那自然是什么都得不到。 许雯晴看不下去,偶尔会拿出自己的那一份分给妹妹吃,但她也不敢质疑父母的安排,所以在整个许家,许雯雅也只对自己的姐姐许雯晴有些许的感情。 让秦汐月比较难受的是,大氿王朝的风气已然很好了,却依旧有人家重男轻女。 “没关系,以后跟着姐姐混,一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动了恻隐之心的秦汐月拍了拍许雯雅的肩膀,许诺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剩下两章将在晚上的六点与九点奉上,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56章 · 这边秦汐月与许雯雅说这话, 那边梁雁已经和梁安平谈妥,于是梁安平拉着梁雁走到了秦汐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秦妹子, 雁子可能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 “没事,雁子这么乖,怎么能叫麻烦呢。”秦汐月伸手接过了梁雁, 笑着回道。 对此梁安平不置可否,他见秦汐月就要拉着梁雁走了, 想了想没忍住开口问道:“那什么……秦妹子,后天你有空吗?” “后天?”秦汐月动作一顿,回忆了一下, 想起了那天应当是中秋节, 便反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就……后天是中秋节, 我想请妹子一起来吃个团圆饭, 之后再一起逛逛街什么的……”梁安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声音越说越小。 只是梁安平的声音虽然小,但依旧被站在秦汐月身后两步距离的晓子风听到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到了秦汐月身上, 晃着扇子的手都下意识慢了下来。 “啊……”秦汐月有些尴尬,“实在不好意思啊梁大哥,我中秋节的晚上已经有约了。” 虽然晓子风没有约她吃饭,但毕竟约了饭后一起逛街, 所以对于梁安平的好意邀请, 秦汐月也只能拒绝了。 被拒绝了的梁安平有些失落, 但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小盒子, 递给了秦汐月:“既然妹子倒时没空,那就……提前收下礼物吧?” “谢谢。”秦汐月有些惊讶的接过了盒子,“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可以可以。”梁安平忙不迭地点头,眼神中还有几分期待。 于是秦汐月打开了盒子,就见到盒子里正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雕刻精致的木簪子。 “这是梁大哥自己做的吗?”秦汐月将那簪子拿了出来,仔细瞧了瞧,簪子雕工精美,上面并没有什么华丽的点缀,但依旧能感觉出雕琢之人的用心。 “嗯,你可还喜欢?”梁安平有些紧张地看着秦汐月。 “谢谢,我很喜欢。”秦汐月冲梁安平露出了笑容,并将簪子放回了盒子里收好。 梁安平本来是想让秦汐月试着带一下的,但见秦汐月已然将簪子收了回去,张了张嘴,到底话还是没说出来。 而秦汐月也不是不明白梁安平的意思,只是她既然没有做好要与梁安平在一起的准备,便不会做出那种惹人误会的行为,至于礼物,她也会在中秋节那日带一份送回来。 晓子风一直若有若无地注意着他们二人的互动,见到秦汐月将簪子放了回去,他便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带她们走了。”秦汐月看向梁安平说道。 “诶,好。”梁安平应了一声。 于是,秦汐月一手一个拉着梁雁和许雯雅出了门,晓子风也与梁安平道了声别,便跟上了秦汐月。 原本秦汐月是准备带着晓子风去自家店里撮一顿,尔后她顺便也去看看店里关于中秋节的安排。如今带上了两个小的,秦汐月倒也不是不能继续请晓子风吃饭,只是原本打的一些恶趣味主意可能便要收一收了。 一行四人顺着街道往前走,因为有梁雁和许雯雅的关系,晓子风只是默默地跟着她们,并没有说话,偶尔视线落在了秦汐月拿着的木盒上,有些若有所思。 梁雁则像只小麻雀一般,一会儿与秦汐月说几句,一会儿又去逗许雯雅。许雯雅最初还有些放不开,在梁雁的几次逗弄之下也忍不住与她玩闹起来。 梁家铺子距离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不算远,四人走了约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此时的小吃店前人来人往,有店员在外摆出了一盒盒月饼,吸引过往的路人进去瞧瞧。 临枫小吃店的最初设计全部来源于秦汐月,大多都参考了现代装饰,因此秦汐月在进入店内后,看着那摆在柜台上的月饼,忽然就有了一种比较真切的即将要过节的感觉。 许雯雅是第一次来,看着小吃店内来往的人有些惊叹,她家以前也是开铺子的,所以她对于铺子有着基本的认知。此前在梁雁的吹嘘下,她本来已经觉得这位刚认识的大姐姐很厉害了,但在看到这个铺子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对方要比她最初想象得还要厉害得多。 店内看起来比较忙碌,秦汐月也没让店员招待,遇到认出她的便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径直带着一大俩小去了后面的开小灶专区。 说是开小灶专区,实际上这里算是小吃店的会议室,只是秦汐月此前热衷于在饭桌上解决事情,一来二去大家都习惯在这儿开火了。 刚安顿三人坐下,蔡幼娘便循着店员的报告找了过来,原本是想对秦汐月来个扑抱蹭,推开门却发现里面还有外人,立刻矜持下来,走到秦汐月面前打了声招呼:“东家好。” “都不是外人。”秦汐月摆了摆手,示意蔡幼娘没必要刻意收敛,“我今天来是想看看店内关于节日的准备,顺道来蹭一顿饭。” “我便想着姐你该来了。”蔡幼娘得了指示,也就稍微放开了些,笑着说道,“姐你等一下,我去把相关事宜的报告拿来给你瞧。” 在秦汐月的带动下,临枫小吃店的成员时常会蹦出一些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词语,这些当然是属于秦汐月用惯了的现代词汇,但初次听闻的晓子风对这些词汇就有些茫然了。 好在联系二人之前的对话,晓子风也能大概地猜出来一些,见秦汐月在忙正事,他便转移了目光,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晓子风并没有进到过小吃店的里间来,从前秦汐月还在小吃店忙着时,他一般是和晓舒妤在大堂坐着吃小吃,后来秦汐月闲在了家里,他就和晓舒妤时常往秦汐月家跑。 此时来到这个会议室,晓子风就发现这里有许多他说不太上来的家具,比如他们坐着的椅子,上面似乎是包着一层牛皮,显得异常弹软。会议室的墙角处还有一个黑色的长椅,是完全由动物的皮毛覆盖的,另一边则有一个看似是圆形的物体,那大小足以让一人坐下。 梁雁没有太多的顾忌,这间会议室里的东西都是秦汐月特意定制的,有一些还是出自梁雁他们家的手笔。因此当秦汐月与抱着文件回来的蔡幼娘坐在一边聊着,梁雁就拉着许雯雅将这房间转了一圈,在黑色的牛皮沙发上滚过,又扑在了荞麦做的单人椅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秦汐月与蔡幼娘聊完了,房门被再次推开,便有店员端着不少菜肴走了进来。 临枫小吃店是一家小吃店,所以端上来的菜并不似羲和楼那般的正式,而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小孩子最喜欢的便是小吃了,因此在菜端上来的那一瞬间,梁雁就拉着许雯雅跑回了桌前,乖巧地坐好。 “你安排得很好,有你照料着小吃店,我十分放心。”秦汐月拉着蔡幼娘的手说道。 “那也是姐你教导得好。”蔡幼娘与秦汐月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秦汐月忍不住睨了她一眼,指了指坐在梁雁身边的许雯雅,小声与蔡幼娘叮嘱了一句:“她之后可能会来小吃店帮忙,你到时候多照顾一些。” 此前秦汐月已然和蔡幼娘说了许雯雅的事,现在又提了一次,蔡幼娘知道秦汐月对此事还是很上心的,便点了点头,拍胸脯保证:“她之后要是来,我一定好好指导她。” 结束聊天后,秦汐月招呼大家一起尝尝菜。 临枫小吃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出一件新品,一开始还只是秦汐月提供,慢慢地厨子们有了新思路也会将试作端上来,审核通过后便会放在店里售卖。秦汐月还特地设了奖金鼓励,是以临枫小吃店里从来不缺创意。 以前的审核还需要秦汐月亲自把控,后来便全权交由了蔡幼娘管理,有时遇上了满意的,蔡幼娘也会准备给秦汐月尝鲜。所以今天的桌子上也有一两样新品,是蔡幼娘嘱咐准备的。 梁雁和许雯雅从未一口气吃到过这么多小吃,两个小的早已迷失在了小吃的海洋,秦汐月吃完后夸了夸几道新菜,并鼓励了一番,希望厨子们继续保持。 一边的晓子风则默不作声,他最初还是有被小吃店的食品惊艳到的,只是后来吃惯了秦汐月做的菜,再来吃小吃店做的就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太阳此时已然开始落山,晚霞爬上了天空,秦汐月见时间不早了,就与蔡幼娘打了声招呼,让她拿了四个月饼礼盒,给梁雁与许雯雅一人塞了一盒,剩下两盒则给了晓子风。 晓子风自然知道秦汐月的意思,这是想让他将其中一盒带给晓舒妤。但晓子风并不想闹出瑄王给大公主送礼这样的谣言,于是想以自己最近不在家中住来推拒,结果秦汐月毫不留情地开口将他堵了回去:“反正中秋你也得回家吧?” 被一句话哽住的晓子风只得默默地将两盒月饼都收下,实在不行……家宴那晚偷偷带去给晓舒妤吧。 第57章 · 送完了礼, 秦汐月与蔡幼娘道别,便与晓子风一起将梁雁和许雯雅分别送回了家。 在送许雯雅时,张氏出来接她, 见到秦汐月和晓子风十分吃惊,经过了秦汐月的解释后才了解到了情况,脸上一时间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已然从丈夫那儿得知了秦汐月和晓子风来历不凡, 不是他们家得罪得起的,喜的则是自家小女儿得了这二位青睐, 想必未来不会少了好处。 于是,张氏又是一番感恩的话,差点说得秦汐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歹安抚下去后, 她便拉着晓子风一溜烟跑了。 身边终于清净了下来,秦汐月舒了口气, 扭头看向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晓子风, 带了些许歉意的开口:“本打算带你好好吃一顿放松一下,却没想到临了出了变故。” “没什么,我也算是看到了秦姑娘的另外一面。”晓子风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与孩子玩闹的那一面。”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 秦汐月眉梢微挑:“怎么,我以前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孩子们一起玩的样子?”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我此前从未见过,所以才从未设想过秦姑娘这一面。”晓子风迅速解释。 秦汐月笑了笑, 也没过多地在这个话题上为难晓子风, 继续抱着木盒与他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二人走了没一会儿, 晓子风忽然开了口:“秦姑娘会喜欢带饰品吗?” 秦汐月有些不明所以地侧头看了过去,就见晓子风仿佛是很随意地提出了这样一个话题。看她似乎不理解, 晓子风又补充了一句:“送礼自然是要送收礼之人的心爱之物才是,秦姑娘明明姿容姣好,却甚少妆点,我便想着是不是并不喜欢?” “唔,那倒没有,我只是比较偷懒罢了。”秦汐月想了想解释道,“我自然是喜欢那些的,但我更懒得去梳妆打扮,现在的我也很好啊,并没有到需要我那么做的场合。” 晓子风本想说,打扮这种事让婢女来不就可以了,晓舒妤身边时常围着许多伺候的人,平日里梳妆打扮从不需要她自己动手。 但很快晓子风便意识到,秦姑娘并不喜欢被别人服侍,那繁复的事情有时一日还不止需要做一次,若每次都需自己亲力亲为的话……似乎真的很够呛。 这么想来秦姑娘只愿意在需要的场合才做打扮,便也说得过去了。 “正可谓,女为悦己者容?”晓子风歪了歪头。 “可以这么说吧。”秦汐月点头,虽然在她的心目中,她化妆打扮除了正式场合所需之外,更多的是给自己看。 晓子风心里有了想法,便不再多问,将秦汐月送回家后与她道别,自己也回了住处。 到了第二天,秦汐月在家中忙了一日,做了不少形状可爱的冰皮月饼,并将它们放在了冰柜中冻起来,待得中秋节当日再打开,放上冰块装点好,便是秦汐月准备的中秋礼品了。 中秋节这日从白天开始,空气中似乎便隐隐弥漫着过节的气氛,街上的人们扬着笑脸,一些装饰也早已被挂在了街头,秦汐月提着礼盒路过商业街时,还见到不少酒楼都挑出酒旗,开始卖新酒,并用绸缎搭建了彩楼,看起来花团锦簇。 一路行至自家小吃店,门口的客人比往日更多几分,大多是来买点心回家吃的,店内几种中秋节特供的糕点则卖得最多。 秦汐月提着礼盒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找到了蔡幼娘,将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姐,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啊?”蔡幼娘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包装精美的礼盒。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是专门给你的。”秦汐月将一个特殊的礼盒递给了蔡幼娘。 蔡幼娘接过了礼盒,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就发现里面正端端正正放着三个从未见过的糕点。左右两端是两只白色玉兔,中间则放着一个圆圆的月亮,玉兔看起来洁白无瑕,除了脸上有一点点睛的红色,月亮则与月饼的外形相似,整体却是带着些许奶黄色的。 “这是……?”蔡幼娘有些不确定,这礼盒捧在手里还有些凉意,她拿起了中间那圆圆的月亮糕点,触手是冰凉柔软的感觉,说是月饼,却又和月饼有着完全不同的手感。 “这是冰皮月饼。”秦汐月笑着解释道,“这小盒是我特制的,下面放了一点冰块,这月饼就要趁着半化不化的状态赶紧吃,不管是冻得太硬还是完全放软,口感都不佳。” “这是月饼的新品吗?”蔡幼娘有些惊喜,忍不住咬了一口,随后便感受到了美食充斥味蕾的满足感。 “是新品,但是无法量产,所以我只做了这些,权当作节日礼物送予你和员工了。”秦汐月笑着说道。 经过秦汐月的解释,蔡幼娘便意识到,她这位姐姐可真不一般,居然能在节日礼物中放入冰块这样的奢侈物。 “姐你真是太好了——”蔡幼娘开心地一把抱住了秦汐月,蹭了又蹭后才放开,将自己的礼盒放下,“我这就把礼盒发放下去,大家拿到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秦汐月笑着点头。 秦汐月送给员工的冰皮月饼也是用礼盒包好的,但比起蔡幼娘的豪华版,员工的则稍微简陋了一些,每人只得一个月亮形状的冰皮月饼。这主要还是因为秦汐月只有一个人,一天的时间实在是赶不出那么多月饼。 由于冰皮月饼的特殊性,古代又没有冰箱,所以月饼需要赶紧发放,于是蔡幼娘便出门喊了个员工进来,将月饼交给她,又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让她出去,将下一个员工叫进来,这样依次发放。 秦汐月一直坐在边上看着,遇到蔡幼娘言语中有夸奖之意的员工,她便也会出言激励两句,并亲手将月饼礼盒交给她。 老员工很多都认识秦汐月,得到了秦汐月的礼物后都十分高兴,觉得东家还没忘了自己,于是出了门干活更加卖力。一些新员工没见过秦汐月,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看出了她们心情的秦汐月便平易近人地与她们聊了两句,同样也是个个打鸡血地捧着礼物出了门。 人员叫着叫着,秦汐月便见到了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盈盈,来。”蔡幼娘见到了来人,笑着招了招手,转头又和秦汐月夸她,“盈盈现在可稳重了,做事也利索了许多。” “真的啊,那要再接再厉哦。”秦汐月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礼盒塞到了严盈盈手中。 严盈盈接过了礼盒,咬了咬唇,随后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东家……你的伤还好吗?” “早就好啦,你不用放在心上。”秦汐月说着挽起袖子,给她看自己之前受伤的胳膊。 见到秦汐月手臂光滑洁白,上面也没留疤,严盈盈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些许的笑意:“没事了就好。” 小姑娘这么懂事,秦汐月看着她就欢喜,便关切地问道:“你在这边做活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都可以和幼娘说哦。” “蔡管事对我很好。”严盈盈赶忙说道,之后她似乎有些犹豫,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有些小声地开口,“我没什么需求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真的没什么需求和困难吗?”秦汐月觉得她似乎有些隐情的样子。 严盈盈摇摇头,抱着礼盒便不说话了。 见严盈盈自己不说,秦汐月便也不逼问,又好言地夸了她几句,便让她出去叫下一个人了。 在这个空档间,秦汐月问蔡幼娘:“严盈盈是不是性格挺内向的?” 蔡幼娘想了想回答:“确实有些吧,上次不小心将你烫着,也可能是吓到了她,之后她上菜一直都很注意,也从没出过错,工作上一丝不苟,但私底下的人际关系似乎依旧不好。” “宿舍里的人并不会欺负她,因为我偶尔地关照,有几个还主动想与她搭话,但她都有些怯生生的,不怎么敢理会人的样子。” “这样啊……”秦汐月思忖着,这似乎是一个有些社交恐惧症的孩子,也不怪最初想去后厨,跑堂总免不了要与客人对话和接触,想到这里,她便提议道,“你再仔细查查她的背景,若是没问题,就送她去后厨帮忙吧,那边好歹接触的人要少些。” 如今临枫小吃店已然做大,有许多酒楼都明里暗里地觊觎着秦汐月的菜谱,一般酒楼的后厨都是闲杂人等免进,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防止菜谱泄露,这对于临枫小吃店也是一样的。 所以想要应聘临枫小吃店的后厨工作,秦汐月都会让人稍微留心查一查,她不介意教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子一门手艺,却也不会平白让自己的菜谱给对家学了去。 蔡幼娘也懂这个道理,便应了一声道:“好。” 之后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些许店员,秦汐月一直呆到所有店员都拿完了礼盒后,才与蔡幼娘道别,离开了店里。 第58章 · 在店里花的时间有些多, 中午还在那儿吃了顿饭,秦汐月回到家时,已然是下午了。 因为冰皮月饼的特殊性, 秦汐月也不好一口将所有月饼都提出去,免得在路上便化了,所以她只能先送完批量最大的小吃店后, 再回来拿剩下的。 好在也就需要出去两次,秦汐月回家将剩下的月饼礼盒拎在手里, 再一次出了门。 毕竟是过节,除了朋友之外,秦汐月也会送点礼物给平日里关照她的左邻右舍, 与熟人寒暄过后, 她最后来到了梁家木匠铺门前。 大约是要准备过节的缘故,今日梁家木匠铺的店里并没有多少顾客, 秦汐月走进去时, 梁安平正带着梁雁,一大一小两个人凑头凑脑地似乎在做什么木件。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二人一起转头, 然后梁雁就眼睛一亮, 迅速抛下了梁安平,一头撞进了秦汐月的怀里:“秦姐姐——!” 梁安平也有些懵,他以为秦汐月拒绝了他的邀请,那今日必然是不会来铺子上的, 所以才会在前日提前将中秋节的礼物送给了秦汐月。 “乖啦。”秦汐月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梁雁的小脑瓜, 将两个礼盒塞到了她怀里, 又上前两步,将剩下两个礼盒递给了梁安平, “中秋节快乐。” “快乐、快乐。”梁安平有些呆呆地收下了礼物,见秦汐月笑着站在那儿,忍不住开口问道,“妹子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好歹是过节,我自然要上门拜访一二,但晚饭却是吃不得了。”秦汐月才出来梁安平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梁大伯不在家吗?” “在的,我爹在后面歇息。”梁安平忙道,“要我去喊一声吗?” “那倒不必,梁大伯在休息便让他歇着吧。”秦汐月连忙阻止,“我就是来拜访一下,马上便走了。” “这样啊。”梁安平隐隐有些失落。 此时已然迫不及待拆开了一个礼盒的梁雁小声地惊呼了一句,拿起了里面雪白可爱的玉兔型冰皮月饼举了起来:“秦姐姐,这是新的小吃吧?它好可爱啊!怎么还冰冰凉凉的?” “这是冰皮月饼。”秦汐月给梁雁和梁安平进行了一番解释,末了叮嘱一句,“这冰皮月饼需要趁着冰块尚未完全融化前赶紧吃,口感才最佳。” “另外我给梁大伯的礼盒里只放了一个冰皮月饼,两只小兔子是普通的咸蛋黄月饼,他年纪在那儿,吃太多的凉食容易伤胃,你们给他礼盒时,记得让他将那两只小兔子拿出来,待得不那么冰了再吃。” “知道了,我会转告爹的。”梁安平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于是秦汐月转头,又对梁雁叮嘱道:“多的这一份我是为许雯雅准备的,要是她之后来找你玩,你便替我将这礼盒送给她,要是她没来,你便自己吃了吧。” 秦汐月虽然很喜欢许雯雅,但却并不觉得自己也要给许家人准备一份礼物,所以她不方便亲自上门送礼,便只好拜托梁雁转赠了。 梁雁得了秦汐月的嘱托,小脸严肃地点头,一副她一定不会提前偷吃的模样。 将礼物送完之后,秦汐月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而梁雁则追了出去,一路将秦汐月送到了街口,才恋恋不舍地与她分别。 回到家后,秦汐月瘫在了榻上,奔波了一天,她一时间有些不想动。 只是肚子已然开始咕咕叫了,秦汐月在榻上瘫了一会儿后,还是认命地爬起来开始做晚饭。 此时夕阳落下,余晖洒在了皇城之内,仿佛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当今天子永安帝因着节俭,所以从不曾随意大摆宴席,因此除了必要的会客与节日之外,像中秋节这种,永安帝都是大手一挥,以此节团圆为主之类的说辞,放大臣们一天假,让他们好好在家与家人团聚,不必上朝,宫中也不会开大宴。 不过朝中虽盛行节俭之风,但该给的节日福利还是会给的,大臣不上朝,皇帝便会派人按品级将节日的赏赐送去各家,对于特别看重的大臣还会有御赐点心一类。 只是大臣放了假,永安帝自觉自己是个勤劳的明君,还是得兢兢业业干活,所以一直到了晚膳时间,他才从公务中抬起了头。 大臣们回家过团圆节,皇帝自然也要过,宫中不会大摆宴席,但该有的家宴和节日活动不能少。 也因为要过节,早早在外开府的三位王爷和一位公主也提前回了宫,永安帝在折子里忙着,便打发他们先去见他们的母妃。 所以在家宴开始前,晓子风便去了他的母妃黎贵妃处,顺便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五皇子晓子奕联络联络感情。 待得家宴即将开始,黎贵妃便带着晓子风与晓子奕一起去了正厅,拜见了皇后,并按照次序落座。 因为是家宴,所以座次安排得并没有那么严谨,晓子风坐下后不久,见自家母妃没有关注他,便悄悄往晓舒妤那边靠了靠,与她咬耳朵。 “秦姑娘托我给你带了礼物。”晓子风小声地说道。 “真的?”晓舒妤眼前一亮,“在哪儿,你带来了?” “是月饼,放在了轻竹那儿,你在家宴结束前让香秀去拿。”晓子风说道。 “家宴结束前……所以你一会儿又要提前走?”晓舒妤瞄了晓子风一眼。 晓子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晓舒妤便笑了起来:“每年你都这样,几个兄弟里就属你跑得最快。” “我不跑等着让你和大哥看我好戏?”晓子风哼了一声。 二人咬完了耳朵,趁着没人发现迅速地撤回了身子,晓舒妤顺势转身和自己母妃聊了起来,晓子风则刚坐稳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瞳。 顿了一瞬,晓子风脸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三哥今晚会留下来一起熬夜吗?”晓子奕悄悄伸手拉住了晓子风垂下的衣摆,小声地问道。 有传言道中秋越晚睡越长寿,所以为了祈求长寿,中秋这日民众基本都不会睡得太早,一些性子皮一点的年轻人更是会借机熬个通宵。 晓子奕虽然对熬通宵没什么兴趣,但如果晓子风愿意留下来的话,那他也不介意晚睡。 从小的时候,晓子奕就很喜欢自家这位哥哥。晓子风比他大了七岁,所以在晓子奕三岁开始记事的时候,十岁的晓子风已然是个成熟的小大人了,因此对照顾弟弟也很有一套。 懵懂的晓子奕轻易便被晓子风的温柔俘虏,成了他的小跟班,再加上母妃也教导他,在这宫里只有三哥与他是最亲的,所以晓子奕便更加粘晓子风了。 对此晓子风没什么意见,自家弟弟长得乖巧可爱又听话,他自然是乐意宠着的。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晓子风封王为止。因为封了王,晓子风就必须离宫,毕竟他有了自己的王爷府,而尚且未封王的晓子奕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离开了皇宫。 从那之后,虽然晓子风偶尔也会进宫拜见黎妃,同时顺道带些好吃的给晓子奕,但那感觉到底是不一样了。 所以,只要有能够留下晓子风的机会,晓子奕都会努力去争取。 只可惜,晓子风今晚是真的没空。 “三哥今晚有事,一会吃了家宴便要走了。”晓子风温声说道。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晓子奕眸子里的期待顿时消减了下去,有些闷闷地收回了手。 “等下次有空,我一定多陪陪你好不好?”晓子风见晓子奕有些消沉的样子,便凑过去哄了一句。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晓子奕幽怨地瞥了晓子风一眼,不吃他这一套。 晓子风语塞,只得捧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不是晓子风不想多和弟弟联络感情,实在是他不愿将晓子奕也卷进目前这诡异的三足鼎立局面当中。 就算晓子奕目前还未封王,他本身也占着一个皇子的身份,又和晓子风一母同胞,在外人看来他天生就是瑄王这条船上的人,所以晓子风为了不让弟弟卷进这纠纷中,对外只得稍微疏远了他。 这种疏远大皇子和大公主都能理解,但晓子奕却有些懵懂,他下意识地觉得是因为哥哥离了宫,他们之间没交流了,才会变得如此疏远,那只要他能把哥哥留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能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从前弟弟还小,晓子风也不好解释,但他该开溜还是得开溜,弟弟不高兴,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哄。 现如今弟弟也长大了,见他依旧这个样子,晓子风便琢磨着,改日自己得找个时间与晓子奕好好谈谈心,免得弄出个假戏真做来,真的伤了晓子奕与自己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妃子皇子们在皇帝没来之前都是随意地与身边的人交谈着,但他们并没有等多久,皇帝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厅中,众人行礼过后,家宴便开始了。 第59章 · 虽说皇宫里过的是家宴, 但皇帝总要说上几句话的,于是晓子风便百无聊赖地听着他先是夸夸大皇子近日在政见上有了进步,接着夸夸大公主解决了糖商的祸患, 之后明里暗里地又戳了他一把。 反正只要皇帝没点名,晓子风就当听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眼观鼻鼻观心地吃自己面前的菜。 等到一顿饭吃完,皇帝准备去游园赏月时, 晓子风便麻溜地起身告退。 皇帝忍不住在前方瞪了他一眼,嘴唇一动便要开口,结果晓子风退得飞快, 出了殿门一溜烟就没了影, 让皇帝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一甩袖子, 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出宫之后,晓子风神清气爽地就往秦汐月的宅子处赶去,却没想到就在他走后不久, 也有人跟着起身告退离了宫。 另一边的秦汐月在家吃完了饭, 见时间尚早,晓子风还未前来,就又去厨房里做了一幅糖画。 她画了一只顶着月亮的小兔子,晾在一旁准备等一会儿吃, 然后用剩下的糖浆做了一串雷打不动的糖葫芦。 今晚的糖葫芦有些特别, 秦汐月之前用冰皮月饼的边角料做了几个大约只有蛋黄大小的小冰皮月饼, 此刻将它们串在了竹签上,淋上了糖浆, 便变成了月饼冰糖葫芦。 待得糖浆微微冷却,秦汐月拿了糯米纸出来裹上,还贴心地将这串糖葫芦放在了冰柜中,防止内里的冰皮月饼受到温度影响失去原有的口感。 全部做完之后,秦汐月站在院内伸了个懒腰,看着晚霞逐渐淡去,天空染上墨色,远处似乎隐约能听见节日的喧闹,便心血来潮地回了房间,准备梳妆打扮一番。 在现代时,秦汐月曾听说过,有些爱美的女孩子下楼倒个垃圾都要化好妆再出门。秦汐月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她如果决定好要出门玩或是去上班,也是会化妆的。 来到这个时代后,秦汐月算是自己创业当老板,初期可没有闲钱去买化妆品,后来她便习惯了不化妆,再加上古代化妆品实在是比较匮乏,因此她便甚少会去打扮自己。 只是今天却有些特殊,一是难得地在节日里出门游玩,以前她都是一个人窝在家里,二是她此前还做了个口红,做都做出来了,怎么能不用一下呢。综上所述,现在的秦汐月便有些手痒。 既然手痒那就心动不如行动,于是秦汐月破天荒地坐到了家里那个几乎从未使用过的梳妆台前,拿了此前去茉香坊买口脂时顺道买回来的成套化妆品,略微有些生疏地开始给自己描眉。 好在虽然近两年都没化妆,但她以前的功底还在,生涩的感觉不过一会儿便消失了。 只是古代的化妆品实在是太少,秦汐月此前去茉香坊仔细观察了,虽然看起来种类繁多,但大分类就那么几个,不外乎是胭脂、画眉墨、妆粉,其中胭脂便等同于口脂,二者是通用的,至于现代常用的定妆粉、修容、眼影……那就别想了。 于是秦汐月简单地画了个大体满意的妆容,让自己的整体看起来比往日更精神一些。 到底是缺少工具,目前也就只能画到这个程度了。 化完妆后,她将化妆品收拾好,又去柜子里拿了一套相称的长裙与饰品出来换上。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外界灯火通明,秦汐月的宅子偏离主干道,所以只是隐约能听见些许喧嚣。 但即使如此,也能想象到现在外界是有多热闹纷呈。 那边的晓子风从皇宫出来之后,见天色已然不早,便坐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行驶至秦汐月家附近停下。 晓子风下了车,顺道将准备好送给秦汐月的节日礼物也从马车上拿下,随后便吩咐下人和马车都先回去。 轻竹见晓子风将所有护卫都打发了,不由得有些担心。平日里也就罢了,这节日夜晚外界更加繁杂,轻竹怕自家王爷一个护卫都不带,会有不长眼的人冲撞到他。 只是晓子风并不担心这一点,他笑着用扇子轻轻敲了轻竹一下:“外人不知,你还不知本王的身手吗?不会有事的。” 见自家王爷执意如此,轻竹嘟嘟囔囔,到底没敢反驳,只得带着马车和护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赶走了护卫们,晓子风晃着扇子提着礼物走到了秦汐月家门口,敲响了她家大门。 门开后,下人见到来人是晓子风,便急忙进去通报。 秦汐月正对着镜子做最后的发型调整,听到下人通报说黎公子来了,她便缓缓起身,一边吩咐下人让黎公子进来,一边自行迎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晓子风很快便被放行,他唇角噙着笑意,熟门熟路地向里走去,很快便见到了从内走出的秦汐月。 此时秋意未浓,日头落下后的余热还未散尽,姑娘家乌发高挽,鬓间只簪一朵花叶丰肥的玉兰。眉间点钿,唇色含丹,月灯里朦胧的彩光映在她雪白的面庞上,只沦做了陪衬。 秦汐月到底怕热,轻纱帔巾,只着了件淡紫的撒花烟罗裙,出门时面上还挂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抬眼朝晓子风望过来时,那清澈的眸光便将喜悦染了十分。 这样的秦汐月,着实让晓子风有些惊艳。 “秦姑娘今日怎么忽然有兴致……打扮起来了?”晓子风的话问得有些生涩。 “怎么了,不好看吗?”秦汐月眉梢一挑。 “好看。”晓子风由衷地赞叹,“芙蓉不及美人妆。①” “哪有那么夸张。”秦汐月嗔了一句,心情却是很好。哪个女孩在精心装扮过后,不愿意听别人夸赞好看呢。 秦汐月这次装扮只是一时兴起,但在晓子风的眼里却又有不同。 之前梁安平给秦汐月送了一根簪子,晓子风总觉得不是很对味,但那种感觉影影绰绰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事后,他便随着本心悄悄地套了一下秦姑娘的话。 从前互相赠礼往来时,晓子风也不是没有给秦汐月送过首饰,只是从未见她戴过。之前不觉得有什么,这次忽然见到有其他人送秦姑娘簪子,他心里的情绪便有些莫名地翻涌了一瞬。 是以那日他回府后,便忍不住叫人搜罗了些许好看的簪子来,准备当节日礼物送给秦姑娘。可礼物光送一个簪子意图也有些太明显了,所以在冷静下来后,晓子风又命人找了成套的饰品,将礼物改了。 今日前来找秦汐月,晓子风第一次见到了她妆点自己的模样。有全然在他意料之中的美丽,却又更是意外地惊喜,好像菡萏的白荷在他眼前绽放,压得他从前见过的人间富贵都失了颜色。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晓子风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逃一样转移的目光,却在下一秒看见秦汐月的耳珰——那是他送的。在发现这一点时几乎让他心跳险些漏了半拍。 只是这微妙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就粉碎在秦汐月笑盈盈递给他的一串糖葫芦上。 晓子风一边将自己带来的节日礼物递给秦汐月,一边有些僵硬地接过了秦汐月递给他的糖葫芦,转着看了一圈后有些莫名:“这是糖葫芦?……这里面是什么做的?” “月饼。”秦汐月打开了晓子风给他的礼物,发现那是一盒子精致非常且很符合她审美的饰品后,十分开心,并仔细妥帖地将其收好。 “……月饼?”晓子风盯着手上的糖葫芦三秒钟,忍不住战术后仰。 水果做的糖葫芦晓子风虽然觉得怪,但脆脆的糖衣与甜软多汁的水果意外地很搭配,一口下去味道居然还不错,可这糕点做的糖葫芦……实在是有些超出晓子风的理解范畴。 秦汐月将饰品放在了房间的架子上,回来后发现晓子风还拿着那串糖葫芦在踌躇,秦汐月甚至从晓子风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对手中糖葫芦的迷茫、不解与无措,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不是普通的月饼,而是冰皮月饼,你尝尝么,我保证这糖葫芦味道不会太差。”秦汐月虽然有意要吓唬一下晓子风,但见他这副表情,最终还是不忍心,出言解释了一句。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秦汐月用在糖葫芦上的冰皮月饼内馅儿是水果味的,配上软糯冰凉的外皮以及甜脆的糖壳,味道不仅不差,还别具一番风味。 “还不错吧?”秦汐月恶作剧得逞,心满意足地也将自己的糖画拿出来开始舔。 “确实……不错。”晓子风又咬了一口,观察了一下手中的糖葫芦,“这冰皮月饼便是你之前说的新品吗?” “对啊,不过目前还不能量产,我便只做了些,当做给亲朋好友的礼物。”秦汐月说着,大致给晓子风解释了一下冰皮月饼的原理,最后指向了放在冰柜中的两个礼盒,“那是给你和淑淑准备的,等咱们逛街回来你一起带回去。” “我今晚并不回主宅,冰皮月饼没有冰保鲜的话会化吧?所以待淑淑下次来找你时你再直接给她吧。”晓子风迅速找借口拒绝。 秦汐月倒是没多想,虽然她有些奇怪黎公子中秋节之夜居然不回去和父母过,不过别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问,或许古代……就是这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 王昌龄《西宫秋怨》 第60章 · 将糖葫芦和糖画吃完后, 晓子风便与秦汐月一同出了门。 从小街走入主干道,此时四周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两旁也有小贩开始沿途叫卖, 其中最多的便是兜售各类点心与花灯的了。 周围人头攒动,晓子风不得不贴得离秦汐月近了些,防止二人被人流挤开。 秦汐月算是第一次正式地融入这喧闹的节日氛围中, 她走近了一些小贩的摊前,见到了各色各样做工或精致或粗糙的花灯和节日面具, 便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我给你买一个怎么样……”秦汐月兴冲冲扭头问道,却压根没注意到二人间的距离,结果转头那一瞬差点撞进晓子风的怀里。 秦汐月有一瞬的呆滞,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又想起自己身后就是摊贩,最后只得往边上挪了挪,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儿人真多啊。” “嗯。”晓子风忍笑, 将目光放在了摊位上,“秦姑娘有喜欢的吗?” “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秦汐月指着一只白色的兔子面具说道。 晓子风看着那兔子面具上特意画上了腮红的脸颊,眼睛的洞上还画了睫毛, 一时哽住:“我觉得这面具如此可爱, 更适合秦姑娘来戴。” “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可爱一点了。”秦汐月理直气壮。 晓子风转移了目光:“咱们不如再看看别的?” 当然最终,他们也没有买下那个面具,秦汐月在众多面具之间,选了个用红线勾勒出的白狐狸面具, 送给了晓子风。 买完了面具, 秦汐月与晓子风继续往前走, 前方的人更多了,还有吆喝声传来, 却是正在猜灯谜。 秦汐月参加过小区楼下的猜灯谜,也见过电视节目上的猜灯谜,对于这东西其实比较兴致缺缺。但古代的灯谜她从未见过,因此还是有一些好奇的。 顺着人流,二人来到了灯谜前,这儿一字排开了许多灯谜,边上则放着一柜子的奖品,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那个放在高台上巨大而华美的花灯。 便有小贩吆喝着说明规则,只要猜对多少题,便可以拿到多少的奖励。秦汐月凑上前看了看,大多是字谜,也有些猜地方名或是典故的。 “想玩吗?”晓子风见秦汐月在注意着灯谜,便问道。 秦汐月收回了身子,摇了摇头:“挺有意思的,但我可不想拿奖品,太大了,没手。” 晓子风眨眨眼,意识到秦汐月指的是那放在柜子上最大的花灯,不由得失笑:“那花灯每年都会做一个拿出来,却从未真的有人能在灯谜上将其赢走。” “是吗?”秦汐月不置可否,看了晓子风一眼,“黎公子若有心去取,我不信你拿不走那花灯。” “到底是彩头,太早取了岂不是破坏别人的雅兴。”晓子风笑着说道,却并未反驳秦汐月的话。 “所以说看看就好了,看过就当我参与过了。”秦汐月一向不喜欢在这种节日里弄太多的东西回去,因为到最后几乎都会成为垃圾堆在家里。 于是二人并肩看了一会儿,见有人几经思索最终猜出灯谜,赢得奖励,也见有人尝试几次后依旧不对,最后只得惋惜离去。 正当二人看着的时候,秦汐月忽然觉得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肩头,抬头望去,却见一名陌生的俊美青年正站在她的身边,目光毫不掩饰地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来人着了一件红粉缎衫,眉眼中携了三分探究,见秦汐月注意到了他,便露出了一道笑容,端的是个风流不羁的样子。 “我道三弟今日走得比从前都要早上几分,原来是与美人有约啊。”那人说着,手中上书“风流倜傥”的折扇啪地一开,掩在唇边眸子里满含戏谑。 “……你怎么会在这儿。”晓子风被来人的声音吸引,转过头去见到对方的样子,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几分一言难尽。 “我此前与大哥打了赌,赌你几时会离场,大哥说要到游园中途,我说你必然在游园开场不久便要走,却没想到你连转场都没等到,大家还在厅中坐着呢,不过是父皇起了身,你便直言告退。”那人笑嘻嘻地说,“庄家通杀啊,我可不得出来瞧瞧。” 这人正是晓子风的哥哥,当今二皇子晓子欧。 若说晓子风的梦想是做个不掺和朝堂与夺嫡之事的闲散王爷,那珂王晓子欧便是将“本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几个字写在了脸上,逼着永安帝放弃用他制衡大皇子。 甚至为了断去永安帝的后路,晓子欧目前虽然没有正妻,妾却是纳了好几房,王府里一堆莺莺燕燕,但凡是长得好看愿意跟他的,他都不吝啬给对方一个名分。为此永安帝拍着桌子吼过他好几次不知廉耻,都被他嬉皮笑脸地给带过去了。 有的时候晓子风都不知道自家二哥到底在想什么,对方做事实在是过于的不讲逻辑以及胆大包天,连永安帝都治不住他,所以时常将旁观的晓子风弄得心惊胆战,就怕晓子欧哪天玩脱被愤怒的永安帝捋了王位扔出京城。 正因为晓子欧的性格,这位二哥也是让晓子风颇为头疼。眼瞧着这才刚见面没两秒,晓子欧一句话里便蹦出了一个“父皇”,顿时给晓子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四周实在是过于嘈杂,秦汐月一时间并没有听清晓子欧的话,这才让晓子风躲过一劫。 为了避免晓子欧再说出些不得了的话,晓子风上前一步堵在了他和秦汐月之间,转头对秦汐月露出了微笑:“秦姑娘请稍候,我与兄长说几句话。” 说罢,他一把抓住晓子欧的手,就将他拖到了一边。 “诶诶,你怎么就把小美人一个人放在那儿,万一她被谁看上了怎么办,多危险啊。”晓子欧被晓子风拽开,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 “她并不知道我皇子的身份,皇兄说话时可否注意几分。”晓子风不理他说的话,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顶了一句。 “啊,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怕她知道了就不喜欢你了?”晓子欧有些惊讶,扇子一打遮在了晓子风耳边,凑了过去,“不如让哥哥教你几招,保管将你的小美人治得服服帖帖。” “我和秦姑娘不是那样的关系!”晓子风忍了又忍,将揍自家二哥一拳的心思压了下去。 “不是那样的关系,那你中秋节要着急离席,并拉着人家出门赏月?”晓子欧收回扇子,似笑非笑地瞥了晓子风一眼,“我可没说错吧?这绝对是你有史以来离场最早的一次,你走后父皇可是念叨了好一会儿,说你改属狗了,撒手没。” “你出来只是为了来和我说这个?”晓子风有些忍无可忍。 “我这不是好奇么。”晓子欧悠闲地摇着扇子,“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让我和大哥都输了,我可不是要来看看你今晚究竟在搞什么鬼吗。” “……赌是我让你们打的吗。”晓子风扶额。 “那我不管。”晓子欧说得理直气壮,随后话题一拐又回了秦汐月身上,“所以那个小美人你究竟从哪儿找来的?看不出啊,怪不得你明明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却咬死不娶,黎贵妃将世家闺秀的画册给你递了一遍又一遍,你却全挡了回去。” “我不娶和她有什么关系。”晓子风有些无奈,“我总共认识她才不到两年,你说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总之你快些回去吧。” “两年了你都还没把人弄到手??”晓子欧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你给我回你的王府去啊!”晓子风一向淡定的风度隐隐有一丝破功。 晓子欧嘿嘿一笑,扇子合上点了点人群:“为什么?这条街你买了?就许你逛得,不许我逛得?” “……那我们对一对说辞。”晓子风放弃了劝说晓子欧回去的想法,只要他别将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一切好说。 这边晓子风正与晓子欧对着口供,那边秦汐月一边看着灯谜,一边在思考黎公子怎么还没回来。 想着想着,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道呼声,她抬眼看去,原来是有人提交了灯谜,数量之多,居然直接拔得头筹,拿下了大奖。 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才刚开没多久,彩头居然就被人拿了,却也没辙,碍于现场围观人数众多,他只得上前用杆子将摆放的花灯挑了下来。 那花灯此前一直放在那儿,如今被摘下,华美的外表让许多人惊叹,便有后排的人想往前挤挤,好看得更清楚些。 人群一动,秦汐月便想向后撤,她并不在意那个花灯,所以不想被人群推到前边去。 只是她到底是夹杂在人群间,与人群逆着走,一时不察,不知被谁绊了一下,身子失去了平衡,便向着一旁歪了过去。 秦汐月立刻暗道不好,努力的稳住身子,同时也做好了不慎真摔了的准备。 就在这一瞬,秦汐月忽然闻到一阵花果的清香,只感觉腰间多了一道力,却又触之即走。回神她便被带出了人群,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怔愣一阵,秦汐月才下意识抬起头。此时街角的灯正亮着,透着彩色的绘纸,一时显得缤纷起来。 晓子风正站在她面前,只离她两步远,长身玉立,恍若青崖覆雪。他隔着白底勾红的狐狸面具望过来,眸光温和,隐含担忧,好似桃酒熏染过的春风,只消一双眉眼,便知风流。 第61章 · “秦姑娘, 你还好吗?”晓子风有些担心地问,同时庆幸他刚才回来得够及时,否则再晚一秒可能秦姑娘就要真的摔倒了。 晓子风本来还不紧不慢与晓子欧一起往回走, 远远见到秦汐月差点被人群带倒,他立刻飞身上前,一把将秦汐月给扶了出来。 “还好, 谢谢黎公子出手相助。”秦汐月刚才有些恍神,心也跳得厉害, 此刻与晓子风对起了话,才渐渐平息下来。 晓子欧此时也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扇子遮在唇边, 眉眼间带着一丝戏谑的开口:“窜那么快, 黎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一句话将秦汐月说愣在了当场, 晓子风则有些无语地瞥了自家二哥一眼, 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自家二哥嘴里从来说不出几句正经话,晓子风和一众皇嗣们早就习惯了,谁都知道这世上不存在武功, 只有一些拳脚武术可学, 与话本里能够上天遁地的武功差远了。 可是秦汐月并不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也太耳熟了,那妥妥就是现代某部片子里一段经典的台词啊?不会吧,难道黎公子的哥哥也是穿越的? 只是现在黎公子还在场, 秦汐月也不好开口询问, 但眼神不自觉便飘到了晓子欧身上, 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起他来。 晓子风并不是很想搭理晓子欧,因此在见秦汐月并未受伤后, 也就放下了心问道:“我们还要继续往前逛逛吗?” “也好。”秦汐月点点头,难得参加一次节日活动,她特意化了妆,本就是准备好好游玩一番的。 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秦汐月心里总是惦记着晓子欧之前说的话,注意力便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飘。晓子风那边则觉得自家二哥有些莫名地碍事,因为他跟着,很多话也不方便与秦姑娘说。 唯有晓子欧仿佛对三人间这微妙的气氛毫无所觉,他虽然跟在二人身边,但看起来似乎一直在欣赏这中秋佳节的人声鼎沸,压根没关注自家弟弟与那位秦姑娘在做什么。 晓子风察觉到了秦汐月的走神,但他只以为是秦姑娘对自家哥哥突然出现有些好奇,便低声与她说了会儿话,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夜色逐渐地深了,月光也渐渐透亮起来,三人最后来到了观月桥上,与四周百姓一同赏了月。直到周围人群开始逐渐散去,秦汐月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困倦袭上心头,才反应过来,现在居然已经是子时了。 晓子风发现秦汐月露出了困顿之色,便体贴地问了一声:“秦姑娘可是累了?要不今晚就到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嗯,好。”秦汐月擦了擦眼角因为哈欠而溢出的泪花,有些昏昏欲睡地点头。 于是晓子风便带着秦汐月转身,准备送她回家,结果没走一段路后,他便发现自家二哥居然还跟在他们身边。 “兄长不早些回府吗?别让你府上那些佳丽等急了。”晓子风忍不住出言想要赶人。 “急什么?她们等得起本……我。”晓子欧晃着扇子漫不经心地说着,差点一句话说漏嘴,将本王这个称呼给带了出来。 晓子风忍不住睨了晓子欧一眼,深感他的不靠谱。 “再说了,你又不是这小美人的谁,我便也想送她回家不行吗?”晓子欧笑嘻嘻的指了指已然有些犯迷糊的秦汐月。 晓子风被自家二哥堵得有些无话可说,觉得不应当是这样,又觉得他似乎也没立场驱赶晓子欧,最后便干脆一甩袖子不再理他,继续带着秦汐月往回走。 晓子欧一直跟在晓子风和秦汐月身边,偶尔慢两步落在身后,将他们二人的全程互动看了个彻底,眸子里逐渐升起了浓浓的好奇之色。 在政见上他晓子欧或许没有晓子风那么敏锐,但在情爱上,他敢说自己绝对比这个不近女色的弟弟更有话语权。 三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了秦汐月的住处,下人开门后,晓子风带着秦汐月大大方方的直接进了家门,晓子欧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只是他走到厅中便停了下来,本以为晓子风估摸着也就在厅里和秦汐月说两句便会离开,结果没想到自家弟弟居然就跟着那秦姑娘回了里屋。 晓子欧晃着扇子的手都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虽然自诩风流,但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尤其是这姑娘看起来还是他家弟弟的猎物,所以思考再三后,他还是没有跟过去。 晓子风出入秦汐月家中早就成了习惯,最初的时候他还犹豫过,毕竟他是个男子,晓舒妤能进里屋,可他好歹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但那时的秦汐月表现出了完全不介意的态度,甚至还主动邀请了晓子风进去,再加上秦汐月的房间并不像一般女子闺房那般,一来二去,晓子风自己也就有些见怪不怪了。 这主要是因为,秦汐月家的结构也是由秦汐月自己设计改造的,尤其是里屋与后院更加偏向日系庭院,里屋放着榻榻米,侧边的落地门拉开,外边就是清凉的后院,秦汐月便会时常坐在此处乘凉。 将秦汐月送回了屋,晓子风正准备告辞的时候,秦汐月打着哈欠叫住了他:“等等,别忘了我给你们准备的节日礼物。” 她说着,将冰柜打开,拿出了那两个礼盒递给了晓子风:“我本来想着留一个给淑淑,但这不是正巧碰上你哥哥了,这个礼盒便给他吧,我明天再给淑淑做一个。” 晓子风其实老大不乐意秦汐月与晓子欧接触,晓子欧性格过于散漫,又热衷于与美人调情,他很担心晓子欧万一脑子一抽看上了秦汐月可怎么办,毕竟她这么好。 他犹豫着,想要提醒秦汐月一句,让她离晓子欧远一点。但秦汐月已然困得不行了,见晓子风站在那儿没有要接的意思,便干脆走过来将礼盒塞到他手上:“你拿着吧,早点回家休息啊,熬太晚对身体不好。” “……好,那你也早些睡。”晓子风到底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只是轻声嘱咐了一句,见秦汐月一副准备洗漱的样子,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庭前,他便见到晓子欧正坐在那儿喝茶。 看到自家弟弟出来,晓子欧顺手放下茶杯站起身:“给小美人安顿好啦?” 晓子风没有回答他,而是将手中的礼盒拿出来一个塞进他怀里:“秦姑娘送的节日礼物,你来得可真是赶巧。” “咦。”晓子欧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这一趟跟来本是准备打探打探,居然还收获了一个礼物。 因为秦汐月要休息了,晓子风和晓子欧也没在厅里多聊,提着礼物便离开了。 秦汐月难得熬了一次夜,在被窝里闷头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还惦记着要给黎淑淑礼物,起床洗漱完毕后,便挽着袖子又做了一点冰皮月饼,挑了其中最好看的三只放进礼盒里,剩下几个便当做自己的早餐了。 吃完早餐,秦汐月回了房,拿出了笔墨纸砚,开始练字。 练字是一件需要注意力集中的事,尤其是想要写好的情况下,所以秦汐月专心致志地握笔书写,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个人。 一直到她写完这一章,放下笔捏了捏有些酸的手腕后,身边才突然出现一道声音:“秦姑娘的书法进步很大啊。” 秦汐月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到晓子风正笑吟吟地站在她身边的。 “下人说你在练字,我便想着不要打扰你,就自己进来了。”晓子风看秦汐月有些疑惑,于是解释了一句。 晓子风和晓舒妤作为秦汐月家里的常客,下人早就熟悉了他们,也知道他们与家主关系要好,所以除非秦汐月特意嘱咐,否则一般不会拦着。 秦汐月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不会怪罪下人,只是因为被晓子风这无声无息的态度吓到了,所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属猫的吗,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说明秦姑娘练字十分专心且认真,才会听不到我进来的声音。”晓子风老神在在的辩解,顺道夸了一把秦汐月。 对此秦汐月还是很受用的,很快她便将这一茬抛开,兴冲冲地指着面前刚写的字帖问:“帮我看看?我总觉得还是有些别扭,但我看不太出来。” “唔……”晓子风凑近瞧了瞧,顺势提笔在帖子上稍作修改,“你看这里,需要将笔画张开,这样字才立得住……还有这里,上边要收住……” 晓子风按照自己的知识替秦汐月的字做了些许调整,随后放下了笔夸赞:“秦姑娘其实已经写得很不错了,比之前好了许多。” “我这些天也不是白练的。”秦汐月有些得意,将这篇做了修改的字帖小心地晾在一旁,准备等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 不得不说会写字的人就是不一样。秦汐月在心中感叹,她写的字帖只是被晓子风稍作了修改,上面的字看起来便舒服了许多。 秦汐月整理着字帖,晓子风就在边上看,无意中就瞧见了秦汐月之前一时诗兴大发默下来的诗句,顿时便被惊艳到了,忍不住将那张字帖给抽了出来细细观看:“这诗……是秦姑娘做的?” 第62章 · “啊?”秦汐月抬头看去, 就见到晓子风正拿着她前些日子默写的一首诗,顿时支吾了一瞬,“不……这是我在古籍上看到的, 那日练字兴致正浓,想到那首诗,觉得意境十分贴合, 便顺手写了出来。” 她那日写完,觉得自己写得颇有几分潇洒的意味, 隔了这么几日回头再看,突然就嫌弃起来了。看那横不是横竖不是竖,撇捺都歪到天上去了, 秦汐月赶忙上前将那张字帖给夺了回来。 “又是古籍上见到的?秦姑娘从前看的古籍可还真多啊。”晓子风有些将信将疑。 “不说这个,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秦汐月赶紧打断这个话题,生怕晓子风再追究下去。 “难道我平日里没事就不能来见见秦姑娘了?”晓子风挑眉。 “那当然不是, 我这不就是这么一问嘛。”秦汐月打了个哈哈, “中午留下来吃饭吗?我给你做好吃的呀。” “秦姑娘下厨,我必然是赏光的。”晓子风点头,“不过我今日确实是有事前来。”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 秦汐月便转回目光, 带着些许疑问地看向他。 “是关于硝石矿脉以及糖商收购的事。”晓子风道。 晓舒妤回京之后,西域糖商的事便告一段落,她的打算是借机将白糖出口至西域诸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所以目前只是第一阶段的反击, 待得秦汐月大规模生产白糖之后, 便是第二阶段的反击展开了。 这方面的计划晓舒妤也告知给了永安帝,并拿出了些许白糖, 那色泽白皙细腻的白糖瞬间便获得了永安帝的青睐,于是他好好夸赞了晓舒妤一番,并让她放手去做。 得了永安帝的许可,等于在之后的行动上都被开了绿灯,晓舒妤便要加紧回去督促秦汐月赶紧将白糖大批量生产出来。 而正巧晓子风也替秦汐月谈好了一个硝石矿,需要秦汐月前去购买,那位置距离南边的甘田种植地挺近,秦汐月去这一趟,正好可以将两件事都办了。 秦汐月听完了晓子风的叙述后犹豫片刻:“我准备今明两日抽空去拜访李大夫来着,之后还有草药的事……唔,可否过一周再去?”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想了想:“我那边是没什么问题,淑淑那儿待她下午来时再和你细说吧。” “也好。”秦汐月应下后,抬眸看了晓子风一眼,犹豫了一瞬后开口,“说起来,你和你二哥的关系好吗?” “……?”晓子风有些迷茫,“还行吧,怎么了?” “你可以和我说说他吗?我有些好奇。”秦汐月试探性的问道。 因为还惦记着昨晚晓子欧说的那句话,所以秦汐月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也是穿越者,若不是那就是她想多了,若是,那她也需要判断一下对方的立场。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秦汐月不是没见过那种穿越者互相陷害的桥段,尤其是她的临枫小吃店开得那么大张旗鼓,万一对方是心怀不轨的穿越者,那敌在暗我在明可就不妙了。 只是秦汐月的想法晓子风并不知道,在听到秦汐月这么问的时候,晓子风顿时心情便复杂了起来,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了秦汐月:“秦姑娘……怎么忽然对兄长好奇?” “我认识你与淑淑这么久,一直以为你们家只有你们俩兄妹,昨日突然见到了你的兄长,所以便有些好奇。”秦汐月开始努力编故事,“而且看起来你与对方的关系不是那么好?我昨晚困糊涂了,没多加思考就请你将我做的礼物送给你兄长一份,实在抱歉。” 秦汐月这一番话成功岔开了晓子风的注意点,他顿时急忙说道:“不……不用道歉,这不是秦姑娘的错。” 说罢,他想了想,便给秦汐月做了一番介绍。 永安帝膝下有七个孩子,晓子风排行老三,其上有二皇子晓子欧、大皇子晓子羽,其下则是大皇女晓舒妤、四皇子晓子涉、五皇子晓子奕,以及最小的六皇子晓子扬。 其中大皇子与六皇子皆为皇后所出,三皇子与五皇子则是最得宠的黎贵妃所出,剩下三位皇子皇女便是其余的妃嫔生下的子嗣。 晓子风此前一直没打算和秦汐月做介绍,一是他与淑淑的背景压根就是捏造的,并不好与秦汐月细说。二则是封王的王爷除了他之外只有大皇子与二皇子,剩下的皇子们都被摁在皇宫里无法外出乱跑,压根不会撞见,而大皇子的处境懂得都懂,不出意外也不会主动前来找晓子风。 至于二皇子,他生性风流,此前与晓子风的关系一直比较平淡,二人间没有太多的交集,顶多是小时候因为大皇子的缘故曾经一起玩过一段时间。长大后晓子欧常年流连一些烟花场所,晓子风对此并不感兴趣,再加上没了大皇子牵线,二人的交流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所以在晓子风的印象里,自家的几个兄弟压根不会出现在他和晓舒妤的身边,却没想到一个中秋节就遇上了不按套路出牌又胆大妄为的晓子欧。 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晓子风只是随口提了一下家中的兄弟姐妹,除了淑淑之外的其他几个弟弟在他的话里都没有姓名,包括大哥晓子羽。 而说到二哥的时候,晓子风便正色开始给秦汐月科普他的风流史。 比如纳了多少多少妾啦,平日里总喜欢去什么风月场所啦,前几日还见到他身边的姑娘又换了一个啦,连自家爹都管不住他啦等等。 话里话外不外乎就一个意思,秦姑娘你可千万要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秦汐月当然是听懂了晓子风暗地里想表达的意思,见他一本正经说对方坏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嘛,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黎公子之前从未与你的二哥一同出行过。” “若是姑娘家约他,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至于我约么……”晓子风耸了耸肩。 只是晓子风没告诉秦汐月的是,实际上早上那会儿,晓子欧还登了一次瑄王府的门。 但他前来并不是来关心弟弟的,只是单纯来看好戏的。以晓子欧混迹风月场多年的老辣眼光来看,要是他弟弟与那叫秦汐月的姑娘没什么猫腻,那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近期十分有空的晓子欧兴致来得非常快,他心动不如行动,大清早就堵了晓子风的门,围着他问了好些问题,八卦二字几乎要挂在了脸上。 对此晓子风不厌其烦,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与秦姑娘有什么超出友情之外的关系,二哥又从来都是个浑性子,所以他也没把晓子欧的一些问话往心里去,随口就敷衍了。 结果晓子欧问完后,十分不可思议,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弟弟那方面不行了,否则他和秦姑娘的关系都好到那个地步了,秦姑娘也完全不排斥他的样子,他怎么会还不开窍?? 于是晓子欧便寻思着要不要做一回贴心哥哥,给晓子风找点药补补身子。他从来都是口无遮拦,尤其对面还是自己弟弟,所以想到了便问了出去,结果话刚出口,就收获了晓子风不可置信的眼神,并差点被暴怒的瑄王撸袖子直接从王府里打出去。 确认了自家弟弟确实不是不行,晓子欧满头包的嬉皮笑脸,上书“风流倜傥”的折扇啪地一开,掩在唇边眸子里含着戏谑凑过去问:“那不然,你断袖?” 然后,他就被自家弟弟用茶杯砸了头,脑袋上的包赫然又多了一枚。 气呼呼的晓子风收拾了自家不靠谱的二哥,不顾他的死乞白赖将他推出了门,之后重新收拾好自己,才来找了秦汐月。 只是他小瞧了他哥哥的无赖性子,晓子欧被晓子风撵出去后,干脆地躲在了王府后面,等着晓子风出了门便一路尾随,直接跟到了秦汐月家门口。 躲在暗处的晓子欧眼见着晓子风敲开了秦汐月家的大门,在下人没有通报的情况下便径直走了进去,顿时眯起了眼。 “好你个晓子风,还说没猫腻。”晓子欧用扇子遮着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晓子欧本想等着晓子风出来抓他个现行,结果他错估了晓子风与秦汐月之间的感情——或者说,是他没有料到一向正经的三弟居然会与一个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 在晓子欧心里,晓子风虽然小了他两岁,但不得不说这个弟弟是真的很聪明,也确实够格去争一争那个位置。但晓子风的选择却是退让,只有在皇帝逼迫的情况下才会站出来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这不得不让晓子欧有些佩服。 因为他是自觉自己压根不是那块料,所以才选择了让步,但晓子风却是明明有那个能力,依旧选择了退步,二者的概念可是不同的,这一点晓子欧自己很清楚。 再加上晓子欧其实私下与大皇子关系很好,而大皇子又是个弟控吹,晓子风作为被皇帝摁头卡在大皇子与大公主之间的存在,时常会得到晓子羽的关注,他夸晓子风的时候多半也是对着晓子欧,一来二去,晓子欧对晓子风的好感度其实挺高的,也自觉自己挺了解这个弟弟的。 正因为晓子欧有这个想法,所以当他发现一向尺寸都拿捏得非常好的晓子风,居然一个人在一个姑娘家呆这么久,他才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准备把晓子风等出来再逮着他好好问一番,结果他没等到晓子风,却将晓舒妤给等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 和秦汐月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一日三餐, 除了早餐和晚餐之外,还有一个午餐要吃,晓舒妤也不例外, 所以她便掐着饭点来了秦汐月家。 结果她还没进门,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墙后,似乎正在窥视着秦汐月的家门。 晓舒妤神色一凝, 走上前去,伸手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在看到对方转过身时的脸后,不由得有些好笑:“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正专心致志盯梢的晓子欧被吓了一跳, 转头见到来人是晓舒妤, 顿时放下了心,却也有几分疑惑:“四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晓舒妤是永安帝的第四个孩子, 四皇子晓子涉实际上是永安帝的第五个孩子,之所以会是这样称呼,是因为晓舒妤是皇女, 排行不与皇子相同, 所以是大皇女,但其他皇嗣们叫她依旧是叫四妹或是四姐,并不会与叫晓子涉四弟或是四哥产生冲突。 至于晓子欧之所以会疑惑,是因为昨晚晓子风与晓子欧解释的时候并未将晓舒妤也带进来, 只说了自己与秦汐月认识的事, 所以晓子欧并不知道实际上晓子风说的那些事里, 还要加上一个晓舒妤。 所以见到出现在这里的晓舒妤,晓子欧本能地认为她是来找晓子风的, 但又觉得不对劲。毕竟晓子风明面上一直都很回避晓子羽和晓舒妤,私底下的关系虽然是心照不宣,但他们也甚少来往,更何况还是跑到别人家见面了。 不过前段时间倒是听晓子羽提起过,说晓子风和晓舒妤突然凑到一起天天出门,闹得他那边底下人开始紧张起来,直到他去了一趟晓子风的府上才将这事平息下来。 但那时的晓子欧更关心一名即将被自己拿下的美人,所以并未做太多关注。 正当晓子欧脑子里乱想的时候,晓舒妤先开了口:“我来这里看朋友啊,二哥你这偷偷摸摸的……难道是跟着三哥后面溜过来的?” 虽然晓舒妤一句话说中了,但晓子欧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做了尾随的事,便移开了视线打哈哈:“我不过是路过,见到三弟进了这家门,所以有些好奇的看看。” “哦——”晓舒妤脸上笑眯眯,也不拆穿自家二哥显而易见的谎言,“那二哥要和我一道进去吗?” “这就不了,等下次有机会吧。”晓子欧迅速的摇着扇子开溜。 他前头才因为“好心”被晓子风逮着削了一顿,这会儿又是他理亏,要是跟着晓舒妤进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晓子风算账。 只是晓子欧溜出一段距离后就后悔了,他应该叮嘱晓舒妤一句,让她不要卖了哥哥。但等他再扭头时,晓舒妤早就进了秦汐月家的大门,没了踪影。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晓子欧所料,晓舒妤进去见到了晓子风后,丝毫没犹豫地就把晓子欧给卖了。 她来的时间很巧,秦汐月正好在厨房做最后一道菜,招呼了晓舒妤一句便又去忙了,晓舒妤就凑到了晓子风身边,神秘兮兮地将这件事告诉给了他。 “所以二哥跟着你知道了汐月的家,应该没事吧?”晓舒妤有些担心地问。 晓舒妤深知自家二哥的不靠谱,很担心对方万一一时玩心大起,跑到秦汐月面前戳穿晓子风的身份,那样连带着她也要暴露了。 “没事。”晓子风安抚了一句,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给了晓舒妤。 听完之后,晓舒妤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不由得同情地看了晓子风一眼。 晓子欧敢去缠着晓子风,却是不敢来打扰晓舒妤的,毕竟虽然是兄妹关系,但还是有男女大防那一面在,晓子欧要是闹狠了,永安帝整他绝对不会留手。 二人互通完消息之后,晓舒妤心里也就有了个底,此时秦汐月做完了饭,将饭菜都端了上来,三人便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完之后,秦汐月拉着晓舒妤带着晓子风一起窝回了房间中,打开了她那水力风扇,开始午饭后的懒散时光。 晓子风悠闲地坐在一旁,一边喝喝茶,一边看晓舒妤和秦汐月两人歪在榻上聊天。 在这个休闲的间隙,晓舒妤将收购糖商的事与秦汐月说了一遍,末了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看?” “唔,我目前在京城还有些事,一周后可以吗?”秦汐月问道。 “可以啊。”晓舒妤点头。 虽然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但这并不是一件可以速战速决的事,尤其是对方如今溃败,却并未伤及到他们的制糖业根本,所以白糖入市需要徐徐图之,晓舒妤也不想打草惊蛇,她准备趁机直接将那边的市场给端了。 得到了晓舒妤肯定的答复,秦汐月便在心里开始盘算了。 她准备干脆以临枫小吃店为基准,创造一个临枫品牌,旗下将会涉及到一切她想要涉及的方面,比如目前准备开发的硝石矿以及白糖制作。 这将会是一个庞大的商业网构筑,所以秦汐月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楚,以及去办理相关手续。 聊完了正事,秦汐月又将主意打到了晓子欧身上。 老实说,若晓子欧真的是穿越者,应该早就意识到有其他穿越者出现了才对。毕竟她此前可是一直都没藏着掖着,交给羲和楼的东西里有许多都是后世才会出现的发明,晓子欧若真起了疑心,应当会旁敲侧击询问黎公子或是淑淑才对。 只是从她早上的询问来看,黎公子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那淑淑这边呢? 想到这儿,秦汐月便开口说道:“说起来,昨晚我与黎公子逛夜市的时候,似乎遇到了你二哥。” “啊……”晓舒妤意识到秦汐月要说什么,点了点头,“哥哥和我说了,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撞见,他以前可很少会独自逛街的。” “我看样子黎公子似乎与他的这位二哥相处得不是很好?”秦汐月凑近了晓舒妤,压低了声音开始与她咬耳朵。 晓舒妤也很配合,凑到了秦汐月耳边悄悄指了指一旁专心喝茶的晓子风,小声说道:“是啊,我这位三哥哥平日里还是很正经的,和二哥那样的性格不是很合得来。” “这样哦。”秦汐月笑了笑,“你那位二哥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和我说说嘛?” “诶,他为人很风流的,你千万不要靠近他,我可不想哪天喊你嫂嫂。”晓舒妤打趣道。 “说什么呢!”秦汐月忍不住锤了她肩头一下。 晓舒妤嘿嘿笑着和秦汐月打闹在了一起。 从晓舒妤那儿,秦汐月又得到了一份关于晓子欧的情报,与晓子风说的大致无二,并且也提到了晓子欧还挺稀罕羲和楼出的那些小玩具,属于正常程度的好奇。 这从一定程度上打消了秦汐月的疑虑,她想着,淑淑的二哥若不是太能掩藏,便真的不是穿越者,否则羲和楼就是他们家的产业,还是他的亲妹妹在打理,他想的话只需要明里暗里找淑淑打听一下就是。 聊完之后,晓舒妤起身,因着她要与晓子风将出行时间错开,便准备先行离去。 待得晓舒妤走后,秦汐月看了看天色,觉着时间尚早,便扭头看向了依旧坐在那儿的晓子风:“我想现在去一趟李大夫家。” “我陪你。”晓子风听出了秦汐月的言下之意,是问他要不要回去,但晓子风并不想现在就走,于是便干脆这么说道。 秦汐月对此没什么意见,起身收拾时顺口问了一句:“不知黎公子与李大夫相熟吗?可知他有什么喜好?” “李大夫素来醉心医术,为人也正直,一定要说的话,也许秦姑娘带去的新品草药,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惊喜。”晓子风想了想说道。 李大夫本名李原,是赵太医的弟子之一。赵太医手下有许多弟子,李原是她半路收来的,甚至收下时李原的年纪要比赵太医大上几岁,但这样的李原资质却是赵太医一众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也曾让赵太医寄予厚望。 只是李原算是自学成材,此前也一直云游四方帮助困苦百姓诊治,不太愿意入宫成为皇家的专属,可又舍不得授业恩师的恩情,这才住在了京城。 李原一心便想将医术发扬光大,让生病的人都有药可医,所以若秦汐月真的拿出了新品草药并验证了药性,那绝对是能让李原感到最高兴的事。 听完晓子风的解释后,秦汐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也曾是医生,完全可以理解这位李大夫的想法。 这个朝代的医学其实并不发达,秦汐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许是因为这个架空王朝本就是人为构建出来的原因,原作者知识之外的东西它只能自行补全,但这并不代表着它能补全出真实古代中那些堪称神技的中医学,它的补全方式反而是一刀切。 这一点除了在医学上,在其他方面也出现了迹象,只是秦汐月下意识觉得这并非是她现在能够解决的事,因此便没有深入思考或探寻。 了解完后,秦汐月收拾完毕,拿了几株药材,便与晓子风一起出了门。 第64章 · 李大夫家住在城南, 离秦汐月家有些距离,秦汐月与晓子风边走边聊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 因为秦汐月解决了许家小儿的绝症, 所以许家已经不再天天上门缠着李大夫。最初李大夫见许家不再来人还有些奇怪,派了人一打听才知道那家小儿的绝症居然被一个姑娘给救了,啧啧称奇的同时便也解了门禁, 不至于让秦汐月这趟来直接被拦在门外。 因此,在秦汐月敲响了门后, 李大夫家的下人便将门打了开来。问明来意后,那下人见秦汐月与晓子风衣着不凡,犹豫片刻, 还是转身回去禀报。 不过一会儿, 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便走了出来,抬眼见到了秦汐月, 还没等说什么, 又注意到了站在秦汐月身后的晓子风,脸色顿时就变了。 “见过瑄……”中年人对着晓子风纳头便要拜,吓得晓子风迅速上前一步, 扇子不着痕迹地从下方挡了过去, 阻止了中年人的行为,并竖起了一伸手指放在唇边做了示意。 中年人被晓子风这么一挡,抬眼再看时心里多少便明白了什么,顿时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将话硬生生扭了过来:“……姑娘, 请问找李某有何事?” “?”秦汐月微微皱眉, 她一直站在晓子风前面,没有注意到晓子风的动作, 却注意到了这位中年人看似有些诡异的行为。 只是现在似乎不是问出口的好时机,秦汐月只好先将心头这一丝疑惑摁下,开口道:“请问你可是李大夫?我有些事想要与大夫商量。” “正是。”李大夫应了一声,眼神不自觉向着晓子风那边瞟了一眼,见对方偏开头并不与他对视,想了想说道,“二位先请进,有事咱们里边说。” “好。”秦汐月点头,跟着李大夫往里面走,顺道介绍了自己和晓子风,心里却寻思着,这位李大夫怎么这么好说话,她都还没来得及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对方就干脆地请她进家门了。 李大夫在听完秦汐月的自我介绍后,顿时明白瑄王估摸着是并未向这位姑娘坦诚身份,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但还是禁不住懊恼自己之前的鲁莽。 一直落后二人一步的晓子风却是不动声色地捏了一把手中的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姓李的大夫居然认识他,差点被他一句话道破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晓子风自问自己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儿见过这位李大夫,若他知道李大夫认识自己,此前是绝对不会跟着秦汐月一起来。 李大夫带着二人坐在了前厅,吩咐了下人沏了一壶最好的茶来款待后,便和颜悦色地看着秦汐月问道:“不知姑娘找李某有何事?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解决?” “那倒不是。”秦汐月说着,将包里的几株药材给拿了出来,“此次前来,是想请李大夫鉴定几株药材。” “哦,这些是……?”李大夫接过药材,仔细地看了看,却发现这并非是什么珍贵名药,而是根本叫不出名的杂草,不由得有些懵。 秦汐月察觉到了李大夫的迟疑,便直接道:“这些乃是新品草药,我以前曾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这些草药的描述,后来便记了下来,外出时遇见,就摘了回家,按照记忆中做了尝试,发现这些本是杂草的植株居然真的具有药效,并且还颇为不一般。” 一边说着,秦汐月一边指向了其中一株道:“例如这株,古籍称其为菘蓝,其根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的功效,主治外感发热、温病初起、咽喉肿痛、温毒发斑、痄腮、丹毒、痈肿疮毒等。”① 随着秦汐月将板蓝根的药效一件件报出来,李大夫的神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要知道感冒发烧在现代而言不是什么大病,可放在古代,那就是会关乎性命的重病,尤其是高烧,一个不小心,人便会送在那儿。 若是菘蓝可以被开发出来,其根可做成板蓝根,就是现代最常喝的预防感冒的药物,对于发烧也有一定的退烧作用。其叶入药则为大青叶,又可用于治疗痰热郁肺、咯痰黄稠,配合其他药物,甚至还可以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 介绍完板蓝根,秦汐月还将其他的植株也分别做了介绍,包括它们的药效和主治病症。 全部听完后,李大夫神情肃穆开口:“若秦姑娘所言属实,这将会是一件震动医圈的事,这些植株姑娘可否暂且先交给李某,李某需要好好研究核查一番。” “自然,这些药材我带来便是送给了李大夫,大夫可以随意研究使用,若是需要更多的,我那儿还有。”秦汐月大方的将药材往李大夫那儿一推。 李大夫珍而重之的将这些药材全部收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秦汐月开口:“说起来,姑娘知晓如此多的新品药材……是否便是那救治了许家小儿的神医?” 许博的病京城医圈的医师基本都知道,其一是许家大张旗鼓地求医问药,基本能求到的医师都被他们磕头求过,其二则是这件事惊动了医科圣手赵太医,赵太医找李大夫拿了那许家小儿的病理书,看过之后断言此乃绝症,无药可救。 就连赵太医都宣判了的病症,这下不仅让京城医圈的医师们纷纷闭门不接许家这生意,也让一些尚未被许家求上门的太医得知了此事。 最后,也只有李大夫看不过去,还愿意上门瞧上几眼,试图寻找一线生机。但这到底是连赵太医都解决不了的事,李大夫去过几次后,觉着自己着实无力救治,也就不愿再去,因此被许家人哭天喊地地堵了门。 所以在得知许家小儿的病居然好转之后,一直被迫关注此事李大夫着实惊呆了,他还曾亲自上门过问,查看了那许家小儿的药方,一看之下却是惊为天人。 那是一张此前所有人都未曾设想过的方子,没人知道那方子是否有效,但就李大夫再次诊断许博的病症之后,却发现许博确实是有在好转的。 惊异之下,李大夫详细地询问了许家关于那治好许博病症医师的事,因为秦汐月并未嘱托他们家不许泄露自己的讯息,所以面对恳切的李大夫,许弘方推辞不过,便含糊地交代了。 李大夫得知那神医姓秦,是一名姑娘,再多的许弘方便说他也不知。如今李大夫见到这位上门的秦姑娘,又拿出了许多药效神奇的新品药材,立刻便怀疑上了。 听到李大夫的问话,秦汐月也不准备隐瞒,便点了头:“正是,但神医却算不上,那病症也是家中古籍所记载,我碰巧知晓,便想试一试。” “那这古籍真乃一本医学神著。”李大夫有些激动,“不知那古籍叫甚名字,可否还在?” “呃……因家中曾遭遇野兽袭击,那本古籍也被野兽的利爪粉碎,已然不在了……”秦汐月一时有些卡壳,艰难地开始编故事,“那本书叫……度娘百科。” “度娘百科?”李大夫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度娘一定是一位奇女子,才会写出如此著作,可惜啊,可惜。” 秦汐月见李大夫这副样子,顿时有些汗颜,在心里无辜地吹口哨。 惋惜过后,李大夫重新振作起来,看着秦汐月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宝一般:“那不知秦姑娘可还知晓那本书上记载的其他方子或是药材?” “唔,自然是记得一些……”秦汐月含糊其辞。 随后,她就被热情洋溢的李大夫摁头讨论了近两个时辰的医学研究,若不是因着到了晚饭时间,下人前来提醒,李大夫估计还不想放开秦汐月。 秦汐月却是借着这个空档松了一口气,在李大夫开口之前迅速的起身:“今日时间已然不早,李大夫请好好休息,改日我们再聊。” 李大夫本准备邀请秦汐月和晓子风留下来吃一顿饭,顺便继续和秦汐月聊一聊,只是对方的去意十分明显,惋惜之余,李大夫也就不再强留,点头送秦汐月与晓子风离去。 将二人送到了门口,李大夫看着秦汐月恋恋不舍的道:“秦姑娘要是有空,就多来李某这儿坐坐,咱们再多探讨探讨。”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秦汐月应下之后,拉着晓子风火速撤离。 她并不讨厌李大夫,但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这股热情劲儿,让她仿佛回忆起了大学时期跟在导师身后时,见到导师们废寝忘食做研究的场景。 其实她也不介意多和李大夫说说,李大夫的有些见解其实挺新颖的,和他交流秦汐月也能学到一些。但主要是她此前并没有展露出过医学上面的天赋,若是黎公子不在也就罢了,可那时对方就在屋里坐着,她要是说得太过火,保不齐黎公子就起疑心了。 二人往外走了一段路后,入秋的晚风吹过,凉爽的空气让秦汐月从之前那种学术氛围的气息中脱离了出来,五感回归,肚子就开始觉得有些饿了。 从这里走回家要一个时辰,秦汐月觉得要是回家在做饭,怕是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扭头询问晓子风:“黎公子,咱们不如今晚就在外面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百度百科 第65章 · 对于秦汐月的这个要求, 晓子风不无不可,便点了头。 虽然有些可惜吃不到秦姑娘亲手做的晚饭,但这里离她家确实有些远, 等走回去再做饭吃那确实要饿得慌,所以在外吃也不是不行。 而且他还从未在外与秦姑娘两个人一起吃过饭呢。 此时的晓子风可不知道“约会”的含义,只是内心对这样的事有些小期待, 这种感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秦汐月因为会自己做饭,所以很少在外吃, 包括在现代,除非是加班实在没空,否则她都会选择自己做, 基本不考虑吃外卖。 二人走到了商业街上, 秦汐月想了想,便随意选了一家看起来还挺高档的酒楼走了进去。 酒楼的小二见来了客人, 很热络地上前招呼, 安排秦汐月和晓子风在大堂中坐下,熟练地开始给他们报菜名。 “唔,将你们家的招牌一样来一个, 再来两碗米饭!”秦汐月并未仔细听, 豪气且干脆地这么说道。这种电视剧里才会说出的台词,她很早就想试一试了。 小二一听秦汐月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应了一声便向着后厨去了。 坐在一边的晓子风阻止不急, 只得有些无奈地看了秦汐月一眼:“秦姑娘, 那小二报的招牌得有近十道菜, 咱们吃得完吗?” “……哈,他们家怎么有这么多招牌啊?”压根没好好听的秦汐月一时间有些傻眼。 晓子风看着秦汐月的样子, 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没事,吃不完打包!我有冰柜,不怕坏。”秦汐月瞅了晓子风一眼,哼道。 “打……包?”晓子风迅速的止住笑,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是把吃剩的菜带回去,第二天再热热吃么,这样就不浪费了。”秦汐月说。 晓子风眨眨眼,有些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永安帝提倡节俭,所以自小晓子风也算是耳濡目染,并不会浪费食物,但这种不浪费其实也是相对而言,菜上得少,都吃完了,那就不浪费了,至于吃不完的,晓子风也不会有将其先撤下待得第二天再吃的想法,那种大多就直接赏了下人。 秦姑娘原来是这样的吗?晓子风想着,这也不失为一种不浪费的办法。 菜很快便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秦汐月看着,忍不住有些心虚,看来今晚这顿是真的得打包带回去了。 打包就打包,打包之前先把晚餐解决了。于是秦汐月提了筷子,准备尝尝这家酒楼做菜味道如何。 只是吃着吃着,她就觉出了些许不对味来。 这家的菜色其实挺五花八门的,感觉什么地区的菜都有,味道还算可以,只是这其中一道菜的口味样貌,怎么与她做的瓦缸小吃中的一道菜那么像? 要知道瓦缸小吃是作为小吃出现的,属于价格便宜但分量少的类型,当然瓦缸里的菜也不是不能做成直接端上酒楼的那种,但那样配料就得做些许调整,否则做出来的味道会过重,压住了原本菜肴的鲜味。 不过瓦缸小吃都在秦汐月的店里卖了那么久,有些能人吃完想办法复刻了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了。 所以秦汐月也只是有一瞬间的疑惑,很快便被她抛诸脑后,安安心心吃完了饭。 吃饱之后,秦汐月喝着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晓子风聊天。 “说起来咱们刚才去李大夫家的时候,最初在门前,你有没有发现李大夫有些奇怪?”秦汐月不经意的这么问道。 这一问差点让晓子风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只是好在他反应足够及时,迅速将茶水咽了下去并云淡风轻地放下了茶杯,故作不解的歪头:“没有吧?我没看到。” “我看错了?”秦汐月一向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但她也没想过去怀疑晓子风,所以才有些迟疑,“我记得他在问候我的时候有一个明显的前倾动作,说的话好像也卡壳了一瞬,他似乎是说了‘见过xuan姑娘’?我刚才光顾着回答李大夫的问题,却是忘了问这一茬。”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不动声色地又将茶杯拿起来抿了一口:“有吗?大约是李大夫出门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我只听到他说‘见过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多心了?” 他没想到秦姑娘的记忆力居然会这么好,此前她被李大夫拽着问了那么多问题,竟然都没把门口这件事给忘了。 “……是这样吗?”秦汐月被晓子风连续否认两次,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说起来,秦姑娘此前在李大夫家回答了李大夫那么多问题,想来对医学应当有些建树,那本古籍真有如此奇妙?不仅记载了吃食,还记载了药物?”晓子风迅速岔开话题。 被晓子风这么一问,秦汐月一时间尬在当场,脑子里飞速运转,笑了起来:“是啊,那是我儿时从家中翻出来的,父亲说那本书是他许久之前上山打猎时救了一名老者,对方感激之下相赠得来,只是父亲对那书没太多兴趣,就扔在了一旁。” “我幼年比较顽皮,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学,当时翻得那本书,便不由自主地看了进去。”说到此处,秦汐月的情绪逐渐低沉下来,“只可惜后来我远嫁,书留在了家中,再之后便听闻了父母的悲讯,赶回去时家中一片狼藉,父母被野兽袭击去世,那书也化作了齑粉。” 秦汐月这话一出,晓子风顿时便无法再继续问下去,见她低头落寞的样子,晓子风心中唾弃了自己一番,忍不住出言安慰:“是我的错,我不该询问这事……秦姑娘也别太难过了,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① “你也并不知这事,不怪你。”秦汐月摇摇头,吸吸鼻子打起精神,“那本就是一场事故,我曾经痛苦过,但如今已然走出,现在的我健康安好,相信父母在天有灵,也会十分宽慰的。” 见秦汐月的精神好了些许,晓子风点点头,稍微放下了心。 发现黎公子不再继续追问后,秦汐月暗自松了口气,悄悄喝了口茶给自己打掩护,转身招呼了小二:“请给我拿几个碗与油纸,我打包。” 小二没太懂打包的意思,但酒楼中吃不完将食物带回去的顾客也不是没有,他听秦汐月的意思也应当是如此,便转身去拿了几个小碗和油纸来,替秦汐月将剩下的菜全部装入碗中用油纸包好,递了过去。 拿上打包的菜,秦汐月抢先晓子风一步结了账,付了打包钱后与他一同走出了酒楼。 “本就是我提议的来酒楼吃饭,菜也是我打包拿回去吃,所以不许有意见,你想的话下次再交给你请。”秦汐月率先开口堵了晓子风的嘴。 晓子风张了张唇,最后闭上,无奈一笑:“好,那下次秦姑娘可要给我这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那没问题。”秦汐月微微一笑。 天色此时已然黑了下来,迎着夜色,晓子风将秦汐月送回了家,之后才自行回府。 到了第二天,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晓子风便径直去了李大夫家,准备问个明白。 今日的李大夫与昨日一般,并未出门看诊,不如说正因为昨日有了秦汐月的拜访,所以今日的李大夫才会暂时谢客不出,准备在家好好研究一番秦汐月留下的药材。 只是晓子风到底是不比其他人,在他报上姓名后,下人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说他家大夫今日不见客,急忙回去通报。 不过一会儿,李大夫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这次他先抬眼确认了一番,肯定来的只有晓子风与他的贴身小厮后,立刻拜倒:“草民见过瑄王爷。” “免礼。”晓子风摆了摆手。 “王爷里面请。”李大夫起身后恭敬地说道。 晓子风微微颔首,跟着李大夫进了前厅坐下,见李大夫立在一旁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便含笑开口:“大夫也坐吧,不必紧张,本王今日前来只是有事想请教一番。” “请教不敢当,王爷您请说。”李大夫得了晓子风的话,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另一边。 “本王自问从未与大夫见过面,为何昨日初见,大夫却能认出?”晓子风是真的想不明白,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在晓子风想来,他甚少会以瑄王爷的身份出行,官员认识他也就罢了,李大夫虽然是赵太医的学生,但几乎没有进过宫,又怎会知道他的样子?要不是他自信满满李大夫不认识他,昨天会差点被对方坑了吗。 立在晓子风身旁的轻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王爷居然就为这事专程跑一趟吗?这人认识王爷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家王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被人崇拜仰慕那不是很正常的事。 李大夫听到晓子风这么问,顿时有些汗颜,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王爷不认识草民理所应当,因为此前王爷并未同草民见过面。” “草民在同家师研习绝症时曾听老师说过发生在王爷身上的奇迹,当时的草民在听完后,出于好奇,想瞧一瞧王爷的风姿,便在一次陛下出行祭天时,远远地见了王爷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这句话是后人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基础上加工而来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是孔子的一句名言,出自论语《子罕》 第66章 · 听到这儿, 晓子风不由地沉默。 他儿时不懂事,总爱带着侍从翻墙出宫玩耍。六岁那年,他照例带着侍从翻出宫玩, 回来时却发觉那侍从居然不慎得了天花。 大氿王朝历史记载过天花,只是此病出现的次数较少,但每次出现都会导致大批量的死人, 因此天花是板上钉钉的绝症,同时也被列为是最可怕的传染病。 在察觉到这件事后, 当时的永安帝毫不迟疑地直接将与晓子风有过接触的所有下人全部处死,并将也出现了天花症状的晓子风锁在了郊外的庄园中。 那段时间的记忆其实在晓子风的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病痛中挣扎, 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每到饭点时会有菜肴出现在门口。 当时的晓子风一度绝望,他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数不清的日夜,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死去的时候, 却被一名蒙着面的少女给救了。 没有人知道那名少女究竟是怎么救治的晓子风,就连晓子风自己都不知道,但那少女在庄园中陪伴了晓子风接近两个月, 硬生生将晓子风的命给挽救了回来。 治好了自己心爱的三皇子, 永安帝自然十分高兴,便要赏那少女,但少女却拒绝了所有的赏赐,并从此消失。 对于这件事, 晓子风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他还没来得及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少女离开得太过干脆, 以至于晓子风根本找不到她,后来渐渐地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这件事被埋藏在晓子风的记忆深处, 要不是李大夫今日提起,晓子风压根不会回想起来。 “好个赵乐灵,居然用本王的事当教材。”晓子风哂笑一声,倒也不会真的去怪罪。 只是他还是与李大夫叮嘱了一番,让他之后不要在与秦汐月聊天时,说漏嘴将自己的身份给说了出去。 李大夫连连应下,只是依旧好奇于瑄王爷为何要对秦姑娘隐瞒自己身份的事。 晓子风看出了他的疑惑,警告了一声:“这是本王的事,本王不会对秦姑娘不利,你也不要多生事端。” “是是,草民知晓。”李大夫只得迅速地压下了心中那一丝好奇,恭敬地点头应是。 聊完之后,晓子风便起身告辞。 因为闲来无事,晓子风想了想,带着轻竹绕了趟路,准备去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坐坐,吃点小吃。 只是在他刚排队点餐完没多久,正拿着餐牌等餐时,就被人从背后给袭击了。 刹那间反应过来的晓子风迅速地闪身避开,同时转过身折扇一合就要袭上来人面门,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硬生生刹住了车。 “……二哥,一天不闹你就浑身难受对吗?”晓子风没好气的放下了折扇,同时瞪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轻竹一眼。 轻竹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巴巴,这不是璋王爷大老远给他打手势让他不要出声么,他也知道璋王爷只是与自家王爷闹着玩,不然他一定第一个冲上去保护王爷。 被怼了一句的晓子欧半点没有反省的样子,反而还要继续往晓子风身上扑,被晓子风嫌弃地用折扇抵在了肩上推远:“二哥,请你不要在别人家的店里生事。” “我闹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晓子欧笑嘻嘻的说道,但也顺势站直了身子。 晓子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并不是很想搭理他,转身继续等着叫号。 “喂喂,这么冷淡的话哥哥可是会伤心的。”晓子欧蹭到了晓子风身边,脑袋搭在他肩上,探头看他手上的号码牌,“好新颖的上菜方式,不请我也尝尝么?” “想吃自己去前台点餐。”晓子风耸了一下肩,将晓子欧的脑袋给颠了下来,同时指了指不远处正有人在排队点餐的前台。 “不会吧,你连请我吃顿饭的钱都没有了?”晓子欧故作惊讶地张大嘴。 晓子风看着他做作的样子,只想将手里的号码牌捅进他嘴里。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不会是跟踪我来的吧。”晓子风压根不想请他,于是岔开了话题。 “这次可不是。”晓子欧义正词严,“我本来正在和我的红袖妹妹一同去出游的路上,这不是看到了我亲爱的三弟么,我就决定先来找你了,感动吗?” “……我挺心疼被你扔下的姑娘。”晓子风抽了抽唇角,“还有,什么叫这次可不是,难不成你还真跟踪过我?” 晓子欧无辜地眨眨眼,扇子一竖用扇面遮住了自己的唇:“所以,请我吗?” “……”晓子风有些无可奈何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绝对要摁着晓子欧好好教训一顿。 “我要吃那个。”晓子欧见晓子风不回答,便当做他默认了,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了前台,一边排队一边指着前台后方挂着的菜单牌说道。 正当晓子风抬头想看看晓子欧到底点的是什么菜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黎公子?” 晓子风转过头,就见到秦汐月正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那儿,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当下,晓子风便抽回了自己的袖子,扔下晓子欧走到了秦汐月的身边:“秦姑娘,这是来店里巡视么?” “哪有那么夸张。”秦汐月被晓子风的“巡视”一词给逗乐了,“我就是来找幼娘说些事,这不是要南下去看硝石矿么,走之前总得先安排好。” 晓子风恍然点点头,秦汐月看了跟过来的晓子欧一眼,问道:“你是带你二哥来店里吃饭吗?那你们随便点,这一单我免了。” “诶,多谢弟妹。”晓子欧顺杆往上爬得很快,干脆地拱手笑嘻嘻道。 “你在这儿胡说什么呢!”晓子风气得一扇子抽在了晓子欧背上,随后迅速地对着秦汐月解释,“秦姑娘,你不要理他,这家伙嘴上总没个把门的。” 秦汐月倒是被晓子欧这一声称呼给叫愣了,她看了晓子风一眼,又看了晓子欧一眼,突然有些没由来的害羞,便移开了视线:“嗯……那什么,总之你们随便吃哈,我去与幼娘聊会儿。”说罢,她便匆匆地离去。 眼见着秦汐月离开的背影,晓子风忍不住又抽了晓子欧一扇子,剜了他一眼,随后低声吩咐了轻竹几句让他先回去,自己则转身去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等餐。 “哟,真生气了?”晓子欧追了过去,在晓子风对面坐下,侧头看他的表情,“你们俩不会真的到现在还没成吧,你就对那姑娘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说了,我与秦姑娘只是朋友关系。”晓子风有些不胜其烦地解释了一句。 晓子欧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压根不信他的话。见晓子风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晓子欧便重新起身去前台点了餐,这拿着餐牌又坐回来,把玩着手中木质的餐牌问道:“这家店是那姑娘开的?” “嗯。”晓子风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错啊,瞧这生意挺火爆的。”晓子欧四下打量了一番,做出总结,“看来这位姑娘是个人,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可别打秦姑娘的主意,她与你不是一路人。”晓子风顿时警觉起来。 “嘿,你紧张什么,你与她不只是朋友关系吗?那有人追她……你也要管?”晓子欧笑眯眯地支着下巴看向晓子风。 然后,他就看到晓子风的身子微微一僵,居然真的外泄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这可让晓子欧有些开了眼,要知道晓子风对外向来是风轻云淡不紧不慢的性格,对谁都是那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模样,这也是他热衷于调戏这位三弟弟的原因。说他性格恶劣也好,说他热衷恶趣味也罢,他就是想看到晓子风被他惹到破功时露出真实自我的样子。 但大多数时候,这位三弟破功都是被他给气的,所以愤怒的表情居多,这因为谁担忧紧张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只是晓子风这样的僵硬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跑堂的便将菜端了过来,并放在了桌上,吸引了晓子欧的注意力。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晓子风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模样,就好似之前的紧张只是晓子欧看花了眼。 “既然二哥难得有闲心来小店里坐坐,那不妨尝尝我点的这个小吃,味道还可以。”晓子风顺势将自己面前的炒肝给推了过去,转移话题的同时堵了晓子欧的嘴。 炒肝是以猪的大肠、肝脏为主料做出来的小吃,在秦汐月的店里属于特殊菜谱款。 由于这个朝代的人不太能适应动物内脏做出来的菜,所以这类型的小吃一般是挂在特殊口味区,当有客人点单时,前台会提前告知该菜肴是使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确认客人并不介意内脏后,会向后厨下单。 即使如此,店内也曾出现过几次拿这个菜恶意闹事的人,所以从那以后,店里对客人点特殊菜品问得就更为细致了。 但是这一切,晓子欧都不知情。 第67章 · 眼见着面前这碗小吃汤汁浓稠, 内里似乎还有大块的“肉片”,晓子欧不疑有他,招手让店小二替他拿了一只干净的碗和勺子, 并舀了一些炒肝放在自己的碗里尝了尝。 由于秦汐月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找到酱油这种调味料,所以制作出来的炒肝少了一些酱油的鲜味,但总体而言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因此晓子欧尝了一口,就不由觉得有些惊艳。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才放下勺子,看着晓子风的眼神里满是了然:“怪不得你看上了人家姑娘,原来她们家做的菜这么好吃啊。” 晓子风这次没有搭理他, 伸手将自己那碗炒肝给拿了回来, 一边搅着汤汁浓稠的炒肝让内里的热气尽快散出去,一边不经意地说道:“二哥这一口吃下去, 有分辨出制作这小吃的食材是什么吗?” 这一问把晓子欧问倒了, 他将自己碗里最后一点炒肝喝下,咂了咂嘴,开始猜测:“不是肉吗?但似乎比普通的肉更加具有嚼劲和弹牙……唔, 是什么特殊动物的肉吗?” “是用猪的肝脏与大肠做出来的哦。”晓子风慢条斯理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和善地说道。 下一秒,晓子欧就僵在了原地。 大氿王朝历来都是不兴吃动物内脏的,猪也不例外,不过好在大氿王朝养猪并不像秦汐月所知晓的古时那般, 用连茅圈饲养, 所以猪肉也不算是被人避讳的食材。 在秦汐月曾经的调查中, 发现这个朝代的猪的主食居然是大豆,偶尔养猪人家会将吃剩下的饭菜或田内收回的秸秆也扔给猪吃, 因为吃得还算干净,所以一般百姓有闲钱的时候,也都会割一些猪肉回去吃。 只是即使如此,这个朝代的人还是很避讳吃内脏的,追根溯源是因为内脏味道腥臭、不好清理、无法烹饪,错误烹制之下还会导致人吃完后生病。所以久而久之,动物内脏便成为了谁都不愿意碰的腌臜之物。 这样的思想一直都根深蒂固于这个朝代的人的心中,所以秦汐月在小吃店内试图推广内脏料理时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并列出了特殊菜品的牌子仅供好这一口的人品尝。 包括之前招待晓子风时,秦汐月也是估摸着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哪怕晓子风不接受也没关系,所以才将用动物内脏做的菜端出来,并介绍完毕后让晓子风试着尝一尝。 现在晓子风完全是出于整蛊晓子欧的心态,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让他吃了下去。虽然在做好心理建设后,晓子欧也不一定能接受,但在没做好心理建设之前,哪怕这道菜再好吃,晓子欧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忍不住端起茶猛灌了一大口,晓子欧神态有些幽怨地瞟向了正品尝美食的晓子风:“我说每次宴席你都是能跑则跑呢,原来是宫中珍馐不合咱们瑄王爷的胃口啊。” 因着目前店内人不算太多,晓子风又找的是个角落,所以晓子欧这一番声音不算大的话并没有给其他人听见,但即使如此,还是让晓子风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家二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并且晓子欧自己可不担心暴露身份,要是让他在店里喊出来什么不该喊出来的话,并被下店小二听到传到秦汐月耳朵里……那后果晓子风压根不敢去细想。 可即使如此,晓子风也不想输了阵势,于是他放下了勺子,抬眼看向了晓子欧:“我朝不推崇吃下水,究其原因是无法烹制且容易吃出事,可秦小姐却用下水做出了安全无害且味美的小吃,若这法子能够被大众接受,那么一直不可食用的下水也能被利用起来,能于多少百姓改善食谱,或挣一口营生……这笔账不需要我来替二哥算吧?” “自陛下登基以来,一向倡导节俭之风,若这法子被陛下知晓,你猜陛下会不会龙颜大悦,未来又会不会将这些菜以身作则地端上餐桌?”晓子风微笑着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晓子欧,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小吃。 但这一番话却将晓子欧再次给说得僵立当场,原因无他,身为永安帝的儿子,他太清楚自家皇帝爹的性格了,所以他知道,晓子风口中说的话都是实话。 他承认这道菜味道确实不错,也并没有下水才存在的腥臭味,但……他就是不太适应,至少不是现在立刻就能毫无芥蒂与晓子风那般,大口大口吃下水做的菜。 不过好在他也没纠结多久,很快他点的小吃也被店小二送了上来,因为有些心有余悸,晓子欧还忍不住问了那店小二一句自己的菜是否有使用下水做食材,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才安心地开始吃。 当然他的这番行为成功收获了晓子风的一抹嘲笑眼神,但晓子欧丝毫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吃得安心比什么都重要,顺便压一压之前涌上来的反胃感。 晓子欧点的是瓦缸小吃套餐,他其实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看到这道菜上标着招牌二字,价格也不算便宜,便点了。 这倒不是晓子欧想占秦汐月便宜,而是他素来认知便是越贵的菜也应当越好才是。 结果等他确认完自己的菜里并没有使用下水作为食材后,再看分量,顿时有些傻眼。 他面前端端正正摆着一饭一菜一汤,分别是瓦缸煨汤、瓦缸煨菜、瓦缸煨粥,虽然每个瓦缸小吃的分量都不算多,但三个加在一起可就有些美丽了。 晓子风因为天天跟着秦汐月混,已经有点半养成一日三餐的习惯了,对于晓子欧面前那一份套餐不以为意,毕竟不是吃不下的分量,可对于中午并没有吃正餐习惯的晓子欧而言,这分量就有些出格了。 但自己点的饭,撑着也得吃完。晓子欧虽然看起来就是一副热衷花天酒地的样子,但得益于他爹的管教,他并不会真的大手大脚浪费粮食。 不过晓子欧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份套餐搭配良好、营养得当、荤素均衡,是秦汐月以前写下的每日推荐套餐之一,所以晓子欧吃起来口感甚佳,不一会儿就将这一饭一菜一汤给一扫而空。 吃完了饭后,晓子欧放下筷子,回味了一下这一顿餐点的味道,心里对那名秦姑娘越来越感兴趣了。 晓子风比晓子欧提前一步吃完,此刻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拿目光扫视店内,晓子欧见状,挑了挑眉凑过去:“我说,你不会在刻意等我吧?” “什么?”晓子风回过神,看了晓子欧一眼,又见他面前放着已然空了的碗,便意识到他这是吃完饭又开始没事找事了,便侧过身,压根不想搭理他。 “唉,算了,你二哥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见晓子风这个样子,晓子欧缩回去,支着下巴看着他,“那秦姑娘可是已经进去这么久了,你怎么知道她还会出来见你?” “二哥有事可以先行离去,你那位红袖姑娘现在可能还在等你呢。”晓子风不咸不淡地扔了这样一句话。 但晓子欧怎么会如了晓子风的意呢,他现在可是秉持着一颗看好戏之心坐在这儿,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就目前的情势而言,姑娘哪有弟弟的八卦好看,再说弟弟的对象那不也是个美人吗,四舍五入就等于看过了。 “别介呀,和我说说么,这家店的菜谱是不是都是那姑娘自己写出来的?我瞧着不论是你之前吃的菜,还是我刚才吃的,可都没在别的地方见过呢。”晓子欧直起身子,伸手扒拉了一下晓子风,试图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 结果这一扒拉,晓子风干脆就站起了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差点让重心都放在前面的晓子欧摔下去。 扶着桌子稳住身形的晓子欧还嘀咕着弟弟怎么这么不经逗,抬头就见到晓子风已然迎着从后面走出来的秦汐月去了。 哦,原来是美人出来了。 晓子欧笑眯眯地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就见晓子风与秦汐月说了些什么,随后便一前一后地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虽然晓子风的表情神态都没有变化,但晓子欧还是感觉到自家弟弟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不愿意”气场,十分不想让秦汐月和他接触的样子。 作为一名好哥哥,晓子欧怎么能遂了晓子风的意呢,于是他向着秦汐月的方向招招手,提前摆出了欢迎的姿态。 秦汐月顺势走到了晓子欧面前,见礼后坐下,很客气地开口道:“不知道黎二公子吃得可还合胃口?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尽管与我说。” 实际上早就被那一饭一菜一汤给喂饱了的晓子欧听到秦汐月这么说,迅速摆了摆手:“姑娘店中美食口感甚佳,但分量却不小,因此已然是饱了,多谢姑娘美意。” 他虽然很想继续调戏的喊一句弟妹,但此刻晓子风正虎视眈眈的坐在他身旁,他怕自己这一句话出来,晓子风就要当众给他表演一个大义灭亲,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便稍微收敛了一些。 “这样啊。”秦汐月点点头,说道,“那下次有空可以再来尝尝啊,店内还有很多小吃,比如北京烤鸭之类,相信黎二公子一定会喜欢。” 第68章 · 虽说因为向晓子风与晓舒妤了解过晓子欧的性格处事后, 秦汐月稍微打消了一点他可能是穿越者的疑虑,但既然对方都撞到她手心里来了,那她还是要出来试探一番的。 北京烤鸭是在秦汐月那个时代从古代开始便有记载的美食之一, 名字也很有代表意义,如果晓子欧真是从和秦汐月同样世界穿越来的人,那不应当对这道菜没反应。 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 秦汐月便认真地盯住了晓子欧,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态, 只要他有遮掩的痕迹,就一定会被秦汐月给看出来。 但在听完秦汐月说的话后,晓子欧却是很坦然地笑了起来:“姑娘的手艺确实非同凡响, 承蒙姑娘喜爱, 我下次一定多来光顾品尝。” “好啊,你是黎公子的哥哥, 下次来店里吃, 我给你打八折!”秦汐月痛快地说道,顺便再次扔下一个试探。 “八折……?”晓子欧被从未听闻的词弄得一愣,有些不解地下意识看向了自家弟弟, “这是何意?” 晓子风也不知道什么是“八折”, 于是看向了秦汐月寻求解答。 “就是原价的基础上给你乘以80%后的便宜价格。”秦汐月故意用现代的说法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晓子欧和晓子风二脸懵逼,秦姑娘这解释的他们也听不懂啊?什么是乘以,什么是百分之? 看着俩长相相似的大帅哥在自己面前齐齐露出了茫然的神态,秦汐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摆摆手道:“总之就是会给你优惠便是了。” “那在下便多谢秦姑娘的好意。”晓子欧虽然不明白, 但还是很客气地道了谢。 通过晓子欧的一系列反应, 秦汐月判断他应当不是穿越者。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秦汐月便准备功成身退:“那么二位请自便, 我就先走了。” 正当秦汐月起身时,晓子欧却突然开口:“且慢,秦姑娘下午可有空闲?” “下午?”秦汐月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怎么了吗?” 预感到不妙的晓子风迅速地在暗处拽了晓子欧一把,只是晓子欧完全不为所动,笑嘻嘻地便开了口:“若是秦姑娘下午有空,我请秦姑娘一起去郊外赏花啊。” 这意料之外的邀请倒是把秦汐月弄愣住了,她看了看晓子欧,又看了看晓子风,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时,晓子风却率先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一把揪起了晓子欧,向秦汐月道歉:“秦姑娘不必理会我二哥,他自由散漫惯了,总喜欢提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要求,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们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不顾晓子欧的反对,拉着他便出了店门。 一路将晓子欧拽出去好几米远后,晓子风才撒开手,转身就往自己的瑄王府走。 被拽出来的晓子欧顿时不乐意了,理了理衣襟后迅速追上了晓子风,笑得那叫一个促狭:“我邀请人家秦姑娘出门赏花,你急什么?” “就算我不拉你走,秦姑娘也会拒绝你,不过是免得我的好二哥丢脸罢了。”晓子风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那你可真了解她。”晓子欧说着,伸手揽住了晓子风的肩头,开启了哥俩好的谈话模式,“那你和哥哥说说,那秦姑娘可喜欢什么?我好下次见面了送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晓子风倏然停住脚步,皱眉看向晓子欧。 “没想做什么呀。”晓子欧手一摊,一脸的无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①,如秦姑娘那般的妙人,我便是追求一番又怎么了?”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吧。”晓子风眯起了眸子,语气逐渐危险了起来,“别打秦姑娘的主意,她与你不是一路人。” “哟,这么凶。”晓子欧竖起了扇子,微微后仰,下意识地与晓子风拉远了一点距离,这才继续说道,“但你管得住我,可管得住其他追求秦姑娘的男子?” “我如何要管其他?”见晓子欧岔开了话题,晓子风也就不再继续威胁他,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晓子欧见状,立刻又追了上去,“说到底你反对我什么?秦姑娘有那么大一个店铺,想必也是立户之人,我若真将她追到了手,必然会遣散那些妾室,一心一意只对她好。” “父皇早就放弃了我的婚事,所以我即使是娶了秦姑娘,父皇也绝对不会反对,你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是你坚持不娶所以父皇才没吱声,但父皇心里还是希望你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够给予你帮助的大家闺秀不是吗。”晓子欧跟在晓子风身后,开始给他掰扯。 “而且反正你也不喜欢秦姑娘,你自己说的,你和她只是朋友,既然如此,与其让她被与你不相识的男人娶回了家,落得以后见一面都难的下场,不如便让我试试么?要真成了你嫂嫂,未来你想怎么见都行。”晓子欧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语是否会拱火。 只是他这番话说完,晓子风便再一次顿住脚步,转身神色不明地看向了他:“父皇那头如何我自有考量,至于秦姑娘,我再说一次,她本与就你不是一路人,即使你遣散妾室也会被她拒绝,不过……” 说到此处,晓子风顿了顿,反倒露出一个笑来:“难得二哥近日颇有闲情逸致,不如给弟弟指教指教?”说罢,他一把抓住了晓子欧的手腕,堵住他拒绝的机会,就将他一路拖回了王府。 身为皇嗣,那自然是各方面都要学习与涉猎的,除了骑射之外,皇嗣们也要学习一些自保的武艺,这其中大皇子与三皇子便是个中翘楚,能甩其他皇子们一条街。 二皇子晓子欧从前还勉强能跟上大皇子与三皇子的步伐,后来封了王,再没什么人管他,他便开始了自己的逍遥红尘生活,虽说武艺不至于退步,但因为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自然是比不过从未懈怠过的三皇子。 被拽去瑄王府操练的晓子欧没坚持多少功夫就败下阵来,又被弟弟一招接着一招堵得开不了口,等到真的“锻炼”完毕,晓子欧累得差点没能活着爬出王府大门。 练完过后的晓子欧瘫在石桌上,颤巍巍地用手拍桌:“晓子风,你有病啊!” “怎么会,我这不是为了你好。”晓子风坐在一旁,悠闲地捧了一杯茶啜饮,脸上笑意晏晏,“我看二哥明明才思敏捷,却还能说出神志不清的话来,练练岂不是更好?” “我明明是好心帮你出主意!”晓子欧气得翻白眼。 只是闹归闹,晓子欧心里那一丝得意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本来晓子欧还想着,就算他晓子风聪慧机敏能得到父皇夸奖又如何,还不是怎样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但今日从他的表现来看,又似乎有些不像…… 搞得最后晓子欧本想稍微发发善心,点拨一下,哪承想这弟弟实在不讲道理,居然还恩将仇报。 不过若是这小子已然看清自己的内心也就罢了,若是还没看清,那他打赌,晓子风喜欢上那姑娘也是迟早的事!他等着看到时候那秦小姑娘被别人娶回家后,晓子风该怎么哭去。晓子欧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拉伤的地方,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不过,晓子欧对于自家弟弟的脾气心底有数,为了防止自己再一不小心说秃噜嘴,被晓子风逮住机会当成出气筒,晓子欧在稍微好些后,便迅速起身告辞,离开了瑄王府。 晓子欧要走,晓子风定然不会拦着。在晓子欧走后,晓子风便唤来了轻竹,让他备水替自己沐浴。 之前晓子风摁着晓子欧操练了一番,晓子欧在地上滚了一身泥,晓子风也出了一身汗,此前晓子欧还在,他也不好单独去洗澡,现在晓子欧走了,他便准备洗干净再换身衣服。 只是晓子欧之前说的话到底还是入了他的心。随着热气蒸腾,视野被雾气弥漫,晓子风心情放松下来,心思便也逐渐地发散起来。回想起此前晓子欧说的话,他不由得感到了一丝不解与头痛。 他不明白晓子欧为什么执着于他和秦汐月的关系,从最初的相遇到如今,他们俩的关系从未超出界限,也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 想到这里,晓子风脑海中忽然闪过灯下美人那绰约的一笑,不由得更加头痛。 想着想着,晓子风视线转向了正在替他忙碌的轻竹,开口问道:“轻竹,你觉得一个男子若是会时常惦记着另一个女子,他们会互相赠送礼物,也会互相帮忙,还会一同出游,这样的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 “啊?”正在忙着的轻竹没想到自家王爷会突然问他问题,更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不由得努力抬起头思考了片刻,才给出回答,“两情相悦之人?” “……?”晓子风有些不解,“为何你会这么认为。” “若不是两情相悦,又为何要时常惦念,正因为心有爱慕,才会想要与另一方在一起,从而互赠礼物一同出游吧?”轻竹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只是朋友间的话,难道不也会做这样的事吗?”晓子风继续问道。 这次轻竹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能理解其中的关节,只好有些为难地开口:“若只是朋友,应当不会时常惦记……吧?” “是这样吗。”晓子风不置可否,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又无法给出相应的反驳。 如是这般……倒也并非没有探查答案的方法。 晓子风无意识摩挲着浴池边缘,心里却骤然滑过了另一件事。 秦汐月马上要南下去采买硝石矿以及扩展制糖业。在晓子风想到的一刹那,一股无端的烦躁便升了上来。 倘若晓子欧没有特意过来闹那么一出,晓子风这会儿一定抱着祝君平安的心态送走晓舒妤和秦汐月,可他偏偏来了那么一遭。 晓子风不由得手指紧攥,原本决定好要作壁上观,这会儿心绪却好似蒙上了一层,烦闷得不像话。 第69章 · 是以, 他再次看向了轻竹,开口问道:“轻竹,若依旧是我此前提出的假设, 现在那女子可能突然要去很远的地方做一些事,许久都不会回来,你觉得那男子会怎么做?” 本以为自家王爷的问话环节已经结束, 哪晓得又突然被提起,轻竹停下了动作, 再次努力的思考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回答:“大约可能的话……会追随着女子一同前去?” “为何?”晓子风反问。 “如果是基于王爷最初的说法,两情相悦之人, 一方要远去, 那另一方应该会想要跟随吧……”轻竹小心翼翼地解释。 “若是朋友呢?”晓子风继续问。 “那或许是会祝福对方一路顺风?”轻竹想了想说。 晓子风沉吟了片刻,给轻竹加大了难度:“那若是男子似乎并不能做到平静的祝对方离去, 而是在想到女子可能离去后, 就会心烦意乱呢?” 这一问把轻竹彻底问卡了壳,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最后确认性地问了问:“二人还是朋友关系?” “是的。”晓子风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大约……是先确定好自己的内心吧……”轻竹有些纠结的回答, “既然男子是因为女子的离去就心烦意乱, 那不如让他想一想,若是陪在女子身边,是否就不会心烦意乱了,是的话那便追过去吧, 不是的话……那……那轻竹也不知道了……” 因为自觉自己的回答一团糟, 轻竹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哭丧了脸, 已经在思考王爷会不会因此感到不高兴了。 只是晓子风此时却并没有那份心思去思考轻竹所想的事,他在听完轻竹的回答后, 便若有所思起来。 轻竹其实说得没错,他是在想到秦姑娘即将要离京南下时才会心绪一紧,若是想想接下来秦姑娘的旅途他也会陪同的话,这种烦闷的心情似乎就奇迹般地平和了下来,甚至还有了一丝的期待。 难道说其实他是想要陪秦姑娘一起去的吗?晓子风思索着,觉得也对,毕竟这一趟秦汐月不仅要去置办硝石事宜,还要去扩张制糖业,此前晓舒妤刚打击了一批糖商,虽说是收拾了几个大头,但底下还是有些漏网之鱼。 秦姑娘此去其实暗中是有朝廷的人陪同的,那个人就是晓舒妤,若那群人狗急跳墙,在察觉到晓舒妤后想要破坏她的计划,从而对秦姑娘不利,那秦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这么说来,他因为担心秦姑娘的安危所以才会心绪不宁,倒也很正常。 不过领了差事的其实是晓舒妤,他哪怕再担心,实际上也并不能真的陪同秦姑娘南下。 ……真的不可能吗? 想到这儿,晓子风忽然陷入了沉思。 永安帝与他爹建和帝不同,建和帝当年登基时,由于元凤帝即将离世才公布了太子人选,选的还不是当时呼声最高的四皇子,而是年纪最小的建和帝,最终导致了宫变发生。 所以建和帝是踩在手足相残的惨剧之上登的基,这也让他后来对自己的子嗣管教十分严苛,并且早早确立了太子。同时为了防止有皇子对太子不利,他在确保太子安全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将其他的皇子全部养废了。 理论而言,按照建和帝这样的养法,等太子大了迟早会有一天生出逆反之心,可巧就巧在,建和帝早年因宫变以及与浮屠国开战时落下过旧伤,随着年纪增长,他的身体也逐渐衰败下来,最终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 太子是建和帝的三皇子,得了建和帝的一切青睐,虽然登基时只有十八岁,但他的兄弟姐妹叔叔伯父们早已被建和帝给提前剪除了羽翼,再加上太子其实已参政多年,所以他没花什么心思便顺利继承了帝位,即位后的太子改国号为永安,便是如今的永安帝。 永安帝登基之后的两年,大皇子便降生了,由于永安帝没吃过手足相残的苦头,所以并不清楚为什么当年建和帝那么忌惮除他之外的皇嗣们,虽然他隐约听说过过去曾发生的丑闻,可刀子毕竟没割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便从来不这事放在心上。 对于子嗣,永安帝秉承着“生孩子就是用来玩”的念头,给予了皇嗣们十足的“关爱”,以至于让儿时的大皇子一度产生了“父皇一不小心肯定会把弟弟妹妹们玩死,所以我要保护好他们”的念头。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皇帝爹太不靠谱,皇嗣们反而抱团取暖了起来,再加上皇后颇有一番治理后宫手段,所以妃子们之间的关系都很和谐,也未曾出现过有妃子为了权势撺掇皇嗣生出非分之想的事情发生。在这样的环境影响下,永安帝皇嗣们的关系也出奇地和睦。 可永安帝不是个安分的主,多少先帝就怕自家皇嗣在他们还没死的时候闹起来发生宫变,永安帝却是反过来的,他觉得日子太平淡了没意思,国家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外面也没有敌国来犯,朝堂之上都是一些七嘴八舌的琐碎斗角,无聊之下,他就开始挑唆自己的皇嗣们。 先是把逐渐有了上进心且早已到了封王年纪的大皇子封王并扶了起来,之后他本打算扶持二皇子与大皇子打擂台,奈何二皇子过于不争气,封王后整天只想着美人,所以他便将目光对准了三皇子。 当时的晓子风只觉得他家父皇仿佛吃错了药,不管出什么事都要把他拎出来夸一顿,哪怕他压根什么事都没做,也非要把他提到大皇子眼前抖两下,抖到看见大皇子有反应为止。 为了配合自家父皇,晓子羽只得在朝堂上做做表面工作,私底下则是马不停蹄地跑去安抚自家三弟,就怕他被永安帝给玩出心理阴影。 后来眼见着准备得差不多了,永安帝瞧着晓子风年纪也到了,便大手一挥将他封了王,把他提到了和大皇子同等的位置,只是他还没等到晓子风和晓子羽对上,一直比较安分的晓舒妤却冒出了头。 当然了,这个头不是晓舒妤自己想冒的,永安帝虽然想看自家子嗣们打架,但那必须得是在他的掌控之内的,否则玩脱了可怎么办,所以他对于皇嗣们的监察力度还是很严的,结果这一查就把正在偷偷摸摸经营羲和楼补贴自己的晓舒妤给查了出来。 只是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永安帝压根没有生气,反而大喜过望,觉得自己的大皇女是个可塑之才,再加上晓舒妤十分识时务地提前上缴了大部分羲和楼的营收,顿时便让永安帝龙心大悦,抬手就是一个昭元公主的封号给了晓舒妤。 晓舒妤也很争气,作为永安帝唯一的女儿,她是有想往那个位置上靠一靠的心思的,现在得了永安帝的支持,她立刻抓住机会,爬了起来。 对此永安帝是坐山观虎斗,晓子风则偷偷松了口气,本以为永安帝面前有璋王和昭元公主相争,应该也轮不到他出场了,奈何永安帝看久了后突然觉得璋王和昭元公主的争斗没意思,果然只有三足鼎立的局面才足够刺激,所以再一次将目光瞄准了晓子风。 被强行提溜起来的晓子风也已然在这些年的打磨下学会了应付永安帝的方式,反正皇帝想看什么他就做什么,至于表面功夫有没有用,那咱们再另说。 聪明的永安帝又何尝看不出来自家三皇子的意图,他一边高兴地觉得三皇子真聪明深得他的真传,一边又觉得这样下去他到底也看不到真正的三足鼎立局面。 至于剩下的几个皇子就更别提了,四皇子早早地就抱住了晓舒妤的大腿,因为他喜欢金子,而晓舒妤经营着羲和楼,某方面而言比皇帝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还多,所以提拔他就等于给晓舒妤找帮手。 五皇子是晓子风一母同胞的弟弟,并且人还是个社恐,平时永安帝和他聊个天他能一句话憋上一盏茶,压根没办法上朝堂。而六皇子则是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关系还非常好,且不提六皇子才十五岁还不成熟,这提拔起来不是上赶着给大皇子找助力么。 所以永安帝算计来算计去,好像也就只剩下三皇子还能鞭策一二了。 这也就导致了晓子风本想学晓子欧那样,宣称自己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可架不住皇帝非要把事情往他身上扔,他又不可能真的如同晓子欧那般,去沉迷烟花柳巷,最后只能苦哈哈地去做事。 而晓子风虽然真的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也完全不想成为拦在哥哥和妹妹前的障碍,可他还是有责任心的,事情交给了他,他就得努力做好,再加上他是真的有能力,所以很多事交给他后,都能被漂漂亮亮地完成。 晓子风的能力摆在这儿,再加上永安帝的大力扶持,原本被晓子羽和晓舒妤平分的朝堂局面立刻出现了改变,不少大臣真就站了晓子风,让晓子风有些哭笑不得。 永安帝那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不惜一切代价地折腾自家皇嗣们,晓子羽和晓舒妤是真的有竞争之心,晓子风则纯粹是躺枪,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地消极怠工。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了。 第70章 · 现在的晓子风因为之前的考量, 有了想陪秦汐月一起南下的想法,毕竟秦汐月南下要办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白糖工坊的建立。 原本这件事永安帝是交给晓舒妤来办的, 因为此前一直都是晓舒妤在跟糖商之事,包括秦汐月的存在也是晓舒妤上秉的。 当初永安帝见到了秦汐月制作的白糖,龙颜大悦, 在从晓舒妤口中得知秦汐月为了配合晓舒妤打击糖商,哪怕握着如此精妙的制糖之法, 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配合朝廷行动时,便对晓舒妤许诺, 待得事成之后, 他一定要好好奖赏这位功臣。 所以虽然秦汐月并不知晓,但实际上这次南下, 晓舒妤会跟着她一起去, 帮助她平稳建立起白糖工坊的同时,也是告诉当地官员秦汐月的重要性。 如今晓子风动了心思,因着担心秦姑娘的安危, 便也想要陪同秦汐月一起南下。只是永安帝是不可能将这件事同时交给晓子风和晓舒妤两人去做, 所以若晓子风想去,那便要将晓舒妤替换下来,可这样势必会抢了原本属于晓舒妤的功劳。 由于目前晓舒妤与晓子羽正处于互相制衡的状态,所以晓子风不确定晓舒妤对于这次南下究竟有什么样的看法, 因此他决定还是先去与晓舒妤商量一下, 若是晓舒妤愿意换他便去与永安帝秉明, 若是晓舒妤不愿意,他就再想别的法子。 于是到了第二天, 晓子风让轻竹出门,秘密约了晓舒妤前往别院一聚。 到了别院后,晓子风也不拐弯抹角,很直截了当地便说明了意图。 听到晓子风的想法,晓舒妤还挺惊讶的,因为她知道晓子风与她和晓子羽都不同,是真的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游山玩水过一生,现在却为了秦汐月主动揽活了。 虽然晓子风的解释是担心秦汐月的安危,但晓舒妤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她仿佛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有了这个认知的晓舒妤脑子里急转,回忆了一下自家三哥与秦汐月的相处,忽然觉得,自家三哥是不是与汐月有了些许的……猫腻? 于是,晓舒妤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哥只担心汐月,难道不担心我吗?” 这句反问让晓子风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怔愣片刻后才意识到了晓舒妤想表达的意思,急忙解释:“我自然是担心你的,但……” “但三哥认为我有自保之力,而汐月没有?”晓舒妤将晓子风的话接了下去,“还是说,在三哥的下意识里,比起我,会更在意汐月?” “我自然知道三哥并不是有意为之。”见晓子风有些着急,晓舒妤安抚了他一句,“只是我刚才思考了一下,三哥担心那些糖商为了报复我从而对汐月不利,但照道理而言,他们最有可能是对陪同汐月前去的我下手吧?毕竟我才是始作俑者。” 晓子风被晓舒妤这一番话说得差点没怀疑人生,他自问自己还是很照顾妹妹的,却被妹妹这么一反问才反应过来,他此前为自己找的理由,似乎不太能站得住脚。 “并不是这样……”晓子风绞尽脑汁,潜意识里就开始为自己找补,“我去保护汐月,同时将你替换下来,这样你也就不用涉足危险之中了。” 见晓子风如此努力地辩解,晓舒妤“噗嗤”一声笑起来,见好就收。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哥哥肯定是没有坏心思的,之前纯粹是逗逗他罢了,不过这一番对话下来,她是真的开始怀疑,自家三哥是不是对汐月有意思了。 只是这些目前都还没有定论,晓舒妤便决定留个心眼,好好观察一下他们二人的互动。 闹完了,晓舒妤还是言归正传:“这事让三哥接手也不是不行,正如三哥所想,目前我与大哥正属于势均力敌的状态,此前白糖一案的告破让我这边有些人开始不安分起来了,要是工坊再由我完成,大哥那边可能会有些吃紧,正巧你替我去了,我也好腾出空来收拾一下那群家伙。” 得了晓舒妤的准话,晓子风不由得松了口气。 于是,晓舒妤继续说道:“此次前去属于秘密行动,父皇也想看看汐月的能力,所以只让我暗中关注,若汐月能够将白糖工坊经营起来,我便会以昭元公主的身份与她接洽,从她那儿合理地为皇室购置白糖,若汐月失败了,我也会直接出面收购她的白糖工坊。” “秦姑娘不会失败的。”晓子风自然知道自家父皇打的是什么主意,白糖生意前景巨大,若秦姑娘真的做起来,那必然会是一笔暴利。因着这是秦姑娘的点子,所以皇室不可能直接出手干涉,但若秦姑娘操作失败,皇室也不会让这片肥水流走。 “我当然相信汐月不会失败。”晓舒妤好笑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突然发现在汐月的事上,他是如此的护短,“我的意思是,你此前说可能会有糖商狗急跳墙,虽然我不去了会减少暴露的风险,但你也要小心,毕竟这是秘密行动,你的护卫不能大张旗鼓的带着。”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晓子风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于是笑了笑,“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秦姑娘的安全,同样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晓舒妤点点头,“那你想好要如何与父皇说了吗?” “我还需要仔细考虑吗?”晓子风反问,“以父皇的性格,我若开口,他巴不得我赶紧把任务领了,最好能顺便得罪了你。” “……你说得对。”晓舒妤深以为然。 二人结束谈话后,晓子风率先离开,出了别院后便直奔皇宫。 永安帝今早刚与几个大臣议完了事,心情尚佳,此刻正在宣室殿内批阅奏折,听下面人说瑄王觐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平日里躲朕还来不及,今儿个居然自己跑来了?”永安帝觉得有意思,也没让晓子风久等,便放下手里的奏折,让人将他宣了进来。 晓子风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还没来得及开口请安,永安帝先发话了:“少来那套,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直说了有何事吧。” “父皇英明。”晓子风很顺杆爬的将一众拍马屁的话给收了回去,微笑着说道,“儿臣想替大公主南下,督办白糖工坊一事。” “这事朕早前便交予了舒妤,她这都要出发了,临了你要将她给截下来?”永安帝挑了挑眉,看着站在下方一脸乖巧的晓子风,“你就不怕她有意见吗。” “父皇您要是答应了,大公主又怎敢有什么意见呢。”晓子风这么说道,压根不提自己早就与晓舒妤说好的事。 永安帝自然是巴不得晓子风赶紧与晓舒妤对上,最好能顺便再和晓子羽碰撞一下,到时候他才能有好戏看么。 因此,永安帝大度地一挥手说道:“你既然有这个心,那朕自然要满足你,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多谢父皇。”晓子风再次行礼,“那父皇您忙,儿臣先行告退。” 说罢,晓子风完全不给永安帝阻拦他的机会,转身便跑了出去,留下永安帝在殿内直瞪眼,刚才还因为晓子风升起的一点儿好心情突然就没了。 “朕还会吃了他不成。”永安帝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随后向左右吩咐,“给朕将陆羽宣上来。” 不消片刻,一名年轻的侍卫便走了进来,躬身拜见道:“臣请陛下圣安。” “免礼,起来吧。”永安帝随意的说道,“唤你前来,是让你去替朕瞧瞧,瑄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居然一改性子的主动找朕揽事了。” 陆羽位居锦衣卫指挥使,统领着锦衣卫专门替皇帝搜集情报,此时得了皇帝的吩咐,他应了一声后,见皇帝没有别的事要说,便退了下去。 那边溜出去的晓子风没想到永安帝会怀疑自己,他拿到了皇帝的首肯,已然回府开始考虑之后陪秦汐月一同南下的行程了。 由于此次行动是暗中进行的,所以晓子风自然不会多带护卫,要不是轻竹听闻后抱住晓子风的大腿就开始哭,说王爷远行怎能没个人伺候,他连轻竹都不是很想带。 只是轻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一路还有些行李要带着,没人打点也确实不行。 况且秦汐月那边本是准备一个人轻装独行的,她也没什么需要一道的人,若晓子风也单独一人与他同去,孤男寡女走一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前晓舒妤也没打算与秦汐月同行,而是准备一路悄悄跟着秦汐月,等到了地方再出来,就说是无意间碰着了,但晓子风并不准备这么做。 秦汐月南下还要从他这儿接手硝石矿,就当他这个主事人比较有空,陪买家一同去收货不行么。 这么决定了的晓子风在将事情全部扔给轻竹之后,便再次拜访了秦汐月,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她。 第71章 · 此时的秦汐月正在家里练字, 这次晓子风没再弄突然袭击,所以秦汐月得了下人来报,便放下了笔, 就见到晓子风正好走了进来。 “来得正好。”秦汐月很高兴地冲晓子风挥挥手,“瞧瞧我这字怎么样,我觉得比上次应该有进步吧?” 晓子风凑过去一看, 眼前一亮,不由地点点头:“秦姑娘这字进步的确非常大。” “我就说吧。”秦汐月微弯起眼眸, 语调顿时上扬:“没什么是我搞不定的事!写字而已,多练练不就会了。” 晓子风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一乐, 便笑着附和她:“秦姑娘说得是。” “只是可惜, 马上要出门,这一趟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会退步。”说罢,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又看了桌上的字一眼,带了些惋惜。 “秦姑娘有心的话, 将笔墨带上, 到了那儿也可以练啊。”晓子风有些不解。 “那样东西就有点多了。”秦汐月摆摆手,“我一个人去,就准备拎个包袱带些换洗衣物罢了,砚台和墨有些重, 加在一起长期背着, 也太累了。” 见秦汐月提起了这个话题, 晓子风便接道:“关于这个,其实秦姑娘不必太担心, 此次南下,我会陪同秦姑娘一道前去。” “……诶?”秦汐月有些诧异的看了晓子风一眼。 “秦姑娘本就是从我手下交接矿产以及糖商事宜,加之正巧家中吩咐了我一些事,也在那片区,便顺路一同去了。”晓子风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隐瞒了部分真相罢了。 听闻晓子风这么说,秦汐月是惊喜的。毕竟细数她的交友圈子,大部分人都在京城中,再加上平日里就属晓子风和晓舒妤往她这儿跑得最多,这一下子要离京,见不到这些好友,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如今晓子风突然说要和她一同去,秦汐月又怎么能不高兴,毕竟有志同道合的好友一同出游谁不喜欢呢。再加上秦汐月对晓子风的观感十分复杂,一方面拿他当好朋友,一方面又隐隐将他代做了原来追的小歌星,这四舍五入就是小歌星陪她一起出门玩了! 秦汐月忽然间有些激动,她悄悄瞥了晓子风一眼,看着对方那张白皙好看的侧脸,忍不住露出了小小的笑弧。 为了不被晓子风看出端倪,秦汐月急忙这份激动平复下来,只是唇角还是有些止不住地上扬:“这可真好巧,接下来一起走吧!” 晓子风并没有察觉出秦汐月的异常,见她答应了,便十分高兴地道:“我到时候雇了马车,秦姑娘有什么想带的,一起装上便是。” “好啊。”秦汐月也不和晓子风客气,痛快地点了头。 聊完这个话题后,秦汐月又拽出了一张宣纸道:“看这天色,你要不在我家再坐一会儿,蹭一顿晚饭后再回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晓子风一向喜爱秦汐月做的饭菜,此时很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因着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会儿,秦汐月便提笔准备继续练会儿字,等到点了再去做饭,而晓子风则坐在一旁看她写,顺便替她纠错。 秦汐月很快便进入了练字状态,心旁骛,修长纤细的手握着尺寸得当的笔杆,浓厚的墨汁落在淡色的纸张上,随着笔杆游走,笔画落下,字便跃然于纸上。 此时已接近傍晚,太阳不再有白天那般的刺目,金橙色的光从天际边坠落,由屋外透向屋内,暖暖地洒在地上,几缕光芒则凑巧地落在了纸上,映出满屋书香。 屋内寂静祥和,耳边能听到的只有毛笔落纸时细微的声响,停连有序绵绵不绝。一时间,世界便走入了静谧。 晓子风坐在一旁,起先还认真地瞧着秦汐月写下的字,后来目光渐渐顺着笔杆向上,落在她握笔时用力的指节上,又落在手上、脸颊上。 在某一刻里,他几乎忘却了自己将要做什么,只是将欣赏的目光投注在身边女子上,恍惚时间也慢了半拍。 一丝明悟逐渐出现在心中,可当晓子风想要抓住它时,却又消散了。晓子风一时间不由得隐隐失落。 “黎公子,我好看吗?”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晓子风猛然回神,就见秦汐月放大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她嫣红的唇勾起,如画般的眉目舒活,就这样含着调笑望着他,一双黑眸清澈如水,其内倒映着他的身影。 “好看……”晓子风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随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偏开身子岔走话题,“秦姑娘的字练完了?” 见晓子风回神,秦汐月收回目光,才笑着道:“有人都快把我盯出洞来了,我就算是再想练,那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抱歉。”晓子风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失态。 “诶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秦汐月摆摆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为何这么问……?”晓子风有些不解。 “就隐约有这样的感觉?”秦汐月歪了歪头说道,“你要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别的不提,做个树洞……我是指,听你倾诉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不……”晓子风本能地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如果我之后真的有什么心事的话,便与你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汐月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去给你做晚饭,你在这儿等一会,饭好了我叫你,你要是聊了可以随便翻着看看,能帮我改改平日的字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房间。 在秦汐月走后,晓子风坐了一会儿,也站起了身。 他走到了秦汐月练字的位置处,拿起她刚才写下的字端详了一番。 秦汐月在书法一道上有些悟性,基本上错误出现一次,被他指出后,就不太会出现第二次,偶尔写顺手了手没刹住车,字形飘了出去,她也能很快注意到,并及时改正过来。 就比如他现在手中这一张,老毛病基本没有了,有问题的也都是新出现的。于是晓子风将纸张重新放回去,又提起了边上的毛笔,沾了墨替她将出格的笔画统统纠正了过来。 改完之后,晓子风放下笔,将眼前的书法放在一旁晾干,忍不住翻阅了一下桌子上堆着的其他纸张。 这些纸基本都是秦汐月练字时使用的,纸上什么样的字都有,甚至还有一些是晓子风压根不认识的字。 晓子风对着一张写满了“ABCD”的纸横看竖看看了半天后,忍不住开始怀疑,这纸上写着的字是不是一种暗号。 纸上的字迹并非胡乱涂鸦,而是极为规整的一排“A”一排“B”,这样的规律让晓子风不由得不去怀疑,这有没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字。 将这张纸放在一边,晓子风往下翻,却翻出幅画来。 行笔不似现下的任意一种流派,同样的画法晓子风只在秦汐月过往的涂鸦里见过,听她当时的嘀咕,好像是个叫“速描”的画法。 “没想到秦姑娘的笔法真可用来作画。”晓子风瞧着只觉得有些趣味,虽然以现下的画法来看,她的作画并不优秀。 往下再翻一张,却让晓子风顿住了手。 宣纸前半页秦汐月还在老老实实练字,后边则又被她画了一幅画,画上一名穿着奇怪服饰的青年拿着一个晓子风不认识的东西,似乎正在说话的样子,边上还有些像蝌蚪一样的花纹悬浮着。 生活在古代的晓子风可不知道什么叫做话筒,也不知道什么叫音符,而且最让晓子风感到惊讶的是,这张画上的青年居然与他有几分相似。 看得出秦汐月并不习惯以毛笔作画,她的行笔使得画中人不似当朝流行的模样,而更贴近写实,以至于晓子风从纸张上的人物中觉出一丝熟悉。 这画中人,似乎像他。 这种认知让晓子风有些惊讶又有些窃喜,他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竟想将画带走。 最后他却只是指尖一动,只是将画放在了一边。为了平复心绪,便决定继续往下翻。这次,他又翻出了一段诗句。 “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①”这一段话写得不好,可诗意确实绝佳,仔细品读,更让人觉得唇齿生香。 可这是一段带了离别之情的诗句,读起来甚至有些伤感,便晓子风忍不住想,秦汐月是否因为将要离京,而显得如此伤感忧愁…… 更何况……这世间意象千千万,她又为何想出“晓风残月,此去经年”? 晓子风手下一顿,心思忽然就裹进了一层尘埃,灰蒙蒙的,满是复杂。 手中却是动作不停,将手下这一张诗句放置一旁,稳下心思继续翻阅。这一次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认知让晓子风有些莫名地松口气,又有些失落。 正当他整理着桌上被他翻乱了的纸张时,秦汐月忽然从门外探头进来:“黎公子,晚饭做好啦,可以出来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柳永的《雨霖铃》 第72章 · 这一声将正在整理的晓子风惊得手一顿, 他明明也没做什么坏事,却莫名地有些心虚。 秦汐月见晓子风站在那儿没动,就干脆走了进来, 疑惑地又叫了一声:“黎公子?” 结果她走近后,就见到了被晓子风挑出来的那几张纸,写了英文单词和诗句的那两张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被她画了小歌星的那张纸也被晓子风看到,这就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就仿佛是背着别人做坏事,结果转头被正主抓住那样的尴尬。 于是秦汐月上前,一把将那张纸抽出来, 有些欲盖弥彰地往身后的架子上一塞, 随后转头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呃,黎公子你刚才其实没看到那张纸上画着什么对吧!” 晓子风沉默片刻, 用有些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了秦汐月。 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后, 晓子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秦姑娘纸上画的是……?” “……”秦汐月哽住,眼神乱瞟,“那什么, 黎公子, 再不来吃饭,饭就要冷啦。” 见秦汐月应当是不会回答自己,晓子风只好将这个话题揭过:“好吧,那我们去吧。” 得了晓子风这句话的秦汐月立刻从架子前跳开, 上前拉住晓子风的衣袖, 拽着他离开房间进入了餐厅中, 这才放开他的袖子:“来来来,吃饭!” 秦汐月此时表现得越是紧张, 晓子风就越觉得,那张纸上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什么样的心绪会使人在家中描摹他人之相?在既知别离后又写出带有二人名字的诗句?晓子风不愿细想,唯恐自己会错意。 因为饭前出了这样一件事,就导致秦汐月吃饭的时候都显得不像从前那样从容了,吃完饭后,她也忘记继续用糖葫芦整蛊晓子风,就这样送晓子风离开了家。 在晓子风离开后,秦汐月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那张画又翻了出来。 她练字的时候经常会耐不住性子分心,一分心就不想好好写字,结果就是练字的纸上时常会留下她胡乱涂写绘画的东西,而她画完后,又不记得收拾,就往边上一放,下人也不会动她写过字的纸张,后来练习的纸多了,一张叠一张,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要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主要是她忘记后,还让晓子风随意看房间里的东西,这可不就被正主给翻了出来么。 晓子风问她那张画上画的人是不是他,老实说秦汐月也答不出来,她确实是按照印象中的小歌星去画的图,但到脸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曾经最喜爱的小歌星的脸了,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所以落笔时她脑海中浮现的,确实是晓子风的模样。 为了避免之后再出现这样的乌龙事件,秦汐月坐回了桌子前,开始仔细挑选,将所有不符合这个朝代的纸张全部抽了出来,叠好收在了抽屉里,这才安下心。 做完这一切后,她躺回了床上,准备休息时,脑海中却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她想到了晓子风平日里一袭长袍冲她微笑时的清俊模样,又想到了自己心爱的小歌星穿着火红的演出服在台上肆意奔放的模样,想着想着,两个人的形象便叠在了一起。 当脑海中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对她绽开笑容时,秦汐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捂着脸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将混乱的激动压了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她突然就有点想听她家小歌星的曲子了。 抱着这样迷迷糊糊的想法,秦汐月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她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到她难得一次去了晓枫的演唱会,台上英俊的青年正握着麦克风激情地唱着他新出的曲子,台下无数的应援牌荧光棒闪烁着。 一曲终了时,全场都爆发出了尖叫声,晓枫则维持着动作,缓缓降了下去。 台上的灯光逐渐熄灭,四周是漆黑的,除了歌迷们挥舞着的应援物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光亮,秦汐月被现场的气氛感染,手中不知何时也出现了荧光棒,于是她也跟着挥舞了起来。 “安可!安可!”零星的声音从四周响起,这声音打破了会场中的寂静,于是排山倒海的“安可”声突然爆发出来,而秦汐月也是这声音中的一员。 很快,绚丽的舞台灯光再次照射下来,礼花自下往上伴随着尖啸声倏然在天空中炸开,换了一身衣服的青年握着话筒从舞台的后方跃出,音乐声也随之渐起,全场顿时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秦汐月看着台上的晓枫换了一身火红色的古风长袍,黑色的短发在此时不知为何变长,长长的头发被他在尾端束了起来,大概是为了防止发丝在激烈的演唱中乱成一团。 此刻晓枫的模样却与晓子风有着十成十的相似,让目睹这一幕的秦汐月一时间有些恍惚。 台上的晓枫握着话筒,含着笑意,目光如水地望向了观众席,像是隔着无数的人群一眼就见到了站在那儿的秦汐月。 “最后这一首歌,无光之海,我想献给我最爱的人。”伴随着音乐,晓枫在舞台上深情地说着,随着他的发言,四周除了背景音乐外,全部安静了下来。 但在这个刹那,秦汐月忽然寒毛直竖,一种名为“这不是真的”的直觉袭向了她。 只是不管秦汐月怎么想,在台上的晓枫都没有停止发言,他坚定而不容置疑地将话语说了出来:“她就是,秦汐玥!” 那一瞬间,秦汐月猛然从梦境中惊醒,白天的光线一时间刺得她双眼有些疼痛,她微微闭了闭眼,生理性的泪水湿润了眼眶,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那种心惊肉跳中回过味来。 “汐玥!”男子的声音在耳畔边出现,秦汐月睁开了眼,朦胧间,她看到了自己现代的好友正站在她的面前。 “汐玥,秦汐玥!”随着肩膀被晃动,秦汐月总算是找回了神智,她抹了一把眼睛,将泪水擦去,这才发现她居然又一次回到了现代。 “……安安?”秦汐月有些懵逼的应了一声。 站在她面前的高挑青年见她总算回过了神,这才松了口气,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你是和什么天外神仙学法术去了?” “……啊?”秦汐月茫然地看着他。 叶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我刚才眼睁睁看着你出现在客厅里,从半透明变为实体,得亏我将你妈送回了宾馆,否则要见到你这样出现,你妈得给你吓出心脏病。” “等、等一下!我这是穿回来了??”秦汐月总算是反应过来此时发生了什么,迅速地抓住了好友的手,“现在是什么时间?手机借我一下!” “你别激动,慢一点……”叶安被秦汐月扑得踉跄一步才稳住身形,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摁亮后递给秦汐月,“现在是2037年10月31日下午14:57,距离你上次出现正好过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秦汐月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我记得我在那边已经过去八天了……” 见秦汐月这个样子,叶安拉着她坐回了沙发上,并为她倒了一杯茶:“喏,你自己做的静心茶,喝一点冷静一下。” 等秦汐月将茶杯中的水全部喝完后,她总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于是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叶安道:“你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最初是你公司发现你连续两天没去上班,所以打电话到了你妈那儿问你的情况。”叶安缓缓解释道,“你妈不住在Z市,所以拜托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我来了之后便发现你失踪了,于是报了警,你妈也赶来了Z市,警察查了监控说你压根没出过小区,后来他们贴了寻人启事,你妈这几天来也一直都在四处找你,可我们都毫无头绪,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中午那会,你妈说想要回家看看你有没有回来,我便送她过来,结果就见到你正在客厅里,我上前问你的时候你却突然从我面前消失了。”叶安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还好我那会儿正巧遮住了你,没让你妈看见你消失的样子。” “后来我便跟她说是听错了,她最近因为你的失踪所以有些焦头烂额压力也很大,在我几次劝说下以为是真的出现了幻象,我便将她送回了宾馆让她好好休息,但我确实是看到了你,就回到你家来再次确认,没想到就目睹了刚才你突然出现的那一幕。” 听完了叶安的说法后,秦汐月长出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妈妈。” “这有什么,当初我住院的时候,你不也来照顾过我吗。”叶安笑了笑,随后神情严肃起来,“但是汐玥,你先告诉我,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秦汐月有些欲言又止。 叶安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随后说道:“我能有什么不信的,该看的我也都看到了,你忘了我男朋友还是只猫呢,你就算现在告诉我,你去修仙了,我都没什么不信的。” “……这倒是。”秦汐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起来,“那和你家那位比,我这边似乎也就是个半斤八两……我穿越了,应该是穿越进了一本小说里。” 第73章 · 将自己的经历大致的与叶安说了一遍后, 秦汐月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猜在我的世界里,我应该还在做梦, 只要我掐自己一把,可能就会迅速地醒过来。” “那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叶安迅速坐得离秦汐月远了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对方, 就让她穿回去,“所以你也试过想要自主穿回来, 但是没成功?” 秦汐月点了点头。 “那在咱们找到你究竟是如何穿越的之前……还是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你妈了。”叶安拍板道。 “我赞同,一会我写封信,你就说是我寄过来的……我一时想不开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秦汐月说道, “我再顺便写一封辞职信, 你替我把工作先辞了,哦对了, 最好能帮我把半个月工资拿到手!” 叶安有些无语地看了秦汐月一眼:“你都要在古代开商会了, 还计较那一万块钱呢。” “那不是钱啊!”秦汐月瞪眼。 “是是是,你说得对。”叶安无奈摆摆手,再次深刻认知了自家好友的财迷性子, 明明银行卡里的零都要数不过来了, 但是依旧兴趣使然热爱打工与领工资,“说起来,你是哪天穿越的来着?” “10月20日的晚上吧……我就是那天在看那本小说,结果一觉睡醒, 就穿越进去了。”秦汐月回忆了一下。 于是叶安将手机的计算器功能打开, 开始计算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秦汐月凑过去好奇地张望。 “算你那边的时间与我们这边的时间之间是否有规律。”叶安头也不抬地回答, “按照你刚才说的,你在那边过了近两年时间, 我们这边过了快11天,而你之前过了8天,我们这边则过了160分钟……最后结果是……” 说到这里,叶安将手机摊开给秦汐月看,秦汐月凑上前,就见到他的计算器上出现了20的数字。 “你那边一天约等于我们这边的20分钟。”叶安做出总结。 “哦……所以呢?”秦汐月眨眨眼看过去。 “或许会成为线索也说不定,我帮你在这边查查吧,你把小说名给我,还有平台,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那个作者。”叶安一边思考一边说。 “对,你是小说作者,也许你可以通过作者群之类的找到那个作者呢!”秦汐月眼前顿时一亮。 除了这突如其来出现的梦境之外,她在那边找不到任何回来的办法,可是好友这边就不同了,或许通过联络那本小说的作者,他真的能找到让她回来的办法也说不定。 从前秦汐月放弃思考,是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一天能够穿越回来,现在这种可能性被摆在她的眼前,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彻底穿越回来的办法,那那边的世界又该怎么办?秦汐月的兴奋突然有一瞬间的凝滞,她想到了自己在那边经营的临枫小吃店,想到了在那边认识的许多朋友们,还想到了那位与她家小歌星无比相似的黎公子。 ……说起来,她这次好像是因为想听小歌星的曲子才会突然穿越回来来着? 想到这儿,她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扑到了电脑前将其打开,迅速地搜索了“无光之海”几个字。 这是梦里那个不知道是晓枫还是黎公子的人念出的歌曲名字,秦汐月想看看这首歌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不明所以的叶安也跟着站起身,走到了秦汐月的电脑前,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在回车过后,搜索引擎上跳出了无光之海的词条,但基本都是一些伤感文学,或者一些游戏名字之类的,倒是没有歌曲叫这个名字。 有了这个认知的秦汐月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随后,她就听到好友倒抽了一口气。 “汐玥,你正在消失,你是不是又要穿回去了?”叶安急忙上前伸手握住了秦汐月的胳膊。 秦汐月低头扫视了自己一眼,却没有看出自己又哪儿正在变透明,正当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随后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就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古代的家中。 这一夜不能说睡得有多好,秦汐月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起身换洗好衣服后叫来下人问道:“现在几时了?” “回小姐,已经未时了。”下人说道。 未时是下午一点到三点,得到了时间,秦汐月便挥挥手,将下人给打发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睡到了下午,她依稀记得第一次梦回现代时,是被窗外喧闹的声音给吵醒的,第二次则是她在梦里掐了自己一把,把自己给掐醒了,这最后一次应该是属于自然醒吧? 只是自然醒的副作用似乎有点大,她觉得脑袋特别不舒服,但想想也是啊,她白天在古代晚上在现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一天都没睡吗,可不得头疼。 有些无奈的秦汐月干脆出了门,在街边随便买了点小吃,之后又去药房里抓了点药,回家给自己煎了一味药汤喝下去,这才稍微止住了一点头疼。 吃完药后,秦汐月思索片刻,决定将穿越这码事先放一边,开始准备起南下的事宜来。 由于有了晓子风的加入,秦汐月原本只准备带些银票和换洗衣服便自行轻装上路的,这下却要改变一点思路了。 既然要与黎公子一起,又有马车做载具,那可以准备的东西便多了起来。 秦汐月计划着将自己做的一些调料都带上,隔三差五住客栈,她还能自己做点吃的,顺便投喂一下同行的黎公子,报答他的马车之便。 之后,因为南下的路线其实会经过原主的家乡,秦汐月便想兑现一下自己曾经的想法。 原主家乡村子里居住的村民基本都靠打猎为生,虽说报酬丰厚,但危险也很大,原主的父母便是死在了野兽的报复之下,而那村子每年上山打猎到最后致死致残的猎户也有不少,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买卖。 秦汐月需要一片药草田,尤其是她自己找到的那些药材,很需要人手将其培育起来,只有药材到位了,很多疾病才能够救治,况且秦汐月的打算是直接提高大氿王朝大部分人民群众的身体素质。 在这方面其实现代已经有了答案,就比如G市那边十分流行且朴素的凉茶,普通人家也都买得起,几块钱一杯,一杯下肚,一些常见病症基本都能预防,所以现在秦汐月要做的,就是抄作业。 凉茶与药膳的推广不是什么小事,所以秦汐月需要得到正规医师的认证,如今她已然走通了李大夫的门路,相信过不了多久送去给李大夫的那些药就该有了结果,到时候她便也好操作了。 现在则可以正好趁着南下的工夫,将药草田铺开,她此前找到的药材大部分都集中在那个地理位置,所以在原产地直接培育是最好的。而她在这段时间里,也已经自行种植过药材,确认了这些药材的习性,不至于到时候真正落实的时候,出现药材无法种植的情况。 而秦汐月瞄准的种植人群,便是原主的乡亲,她会将这一份机遇带回去,尽量带动那边的地区富裕起来,这样他们就不再需要每日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打猎,就算真的要去,受了伤也有钱可以及时就医。 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完毕后,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于是秦汐月拍拍手洗漱了一下,就躺回了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没有睡够的原因,这一夜秦汐月睡得十分沉,清早起床时,顿觉昨日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数了数日子,秦汐月起身收拾好自己后,又去厨房做了些小吃,便提着小吃盒去了梁记木匠铺。 之前因为准备南下,秦汐月找梁明志定制了一些木质用品,现在算来应该做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准备去看看,要是做好了就带回来,没有的话就当拜访朋友了。 等到秦汐月来到梁记木匠铺时,就见到梁雁正和许雯雅在门口玩。发现秦汐月的到来,梁雁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拉着许雯雅便迎了上来。 跑到秦汐月面前后,梁雁松开许雯雅,先一步扑住了秦汐月的裙子,抱着她的腰撒娇,许雯雅则要拘谨一些,梁雁松开她她便站在原地,只是叫了一声“秦小姐好”,便没敢再继续往前。 秦汐月因为被梁雁抱住,所以先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你父亲在家吗?” “在的在的,秦姐姐是来拿东西的吧?我爹早上就做好啦!正等着姐姐来呢!”梁雁欢快地说道,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可能会妨碍到秦汐月走路,于是撒完娇后就很自觉地放开了她。 得了自由的秦汐月上前两步走到了许雯雅面前,同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关切地询问:“最近还好吗?” “托小姐的福,还好。”许雯雅冲秦汐月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笑容,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第74章 · 通过许雯雅的叙述, 秦汐月得知了许家近日来的状况。 许博一如既往地叛逆,或许是因为汤药十分管用的原因,许博身子好了不少, 有了精力,便开始不依不饶地闹腾了起来。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人惯着的,家里所有人都排在他的下面, 他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哪怕秦汐月说的那些话是为他好, 但他就是不乐意听,不愿意运动也不愿意吃蔬菜,逼急了干脆两腿一蹬在床上嚎着说不要管他了, 让他病死算了。 最初许弘方还哄着他, 后来听到他轻易地便将死字给说了出来,脸色就彻底地沉了下去, 抄起墙边的竹条便是一顿胖揍, 许雯雅当时躲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有些肉疼。 被一顿教训过后的许博老实了不少,虽然依旧不愿意, 可只要他爹伸手去拿竹条, 他便吓得不再敢回嘴,只得老老实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这事,许弘方还和他的妻子大吵了一架,许弘方斥责妻子溺爱孩子, 将许博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而许娘子则觉得是许弘方变了, 居然舍得对家中唯一的儿子动手。 许雯雅不止一次看到许娘子偷偷抱着许博哭,还给他塞肉丸子, 许博虽然厌烦许娘子的哭哭啼啼,但对于她送来的肉丸子却是照吃不误,还怂恿许娘子再多给他些。对此许雯雅不以为然,只觉得再这么下去,她哥迟早要把自己给作死。 不过许雯雅在家中的生活环境倒是因为秦汐月得到了改善,以前家里虽然不至于奴役这个小女儿,但也当她是个透明人,父母长姐都围着许博团团转,所以许雯雅即使每日往外随便跑,家里人都不会管她,可要是她不记得回家吃饭,家里也不会给她留上一口。 只有长姐心疼这个妹妹,她虽然认同父母的观念,但也不会如他们那般放任妹妹自生自灭,便偶尔会偷偷将自己菜里为数不多的肉沫挑出来,沾着馒头留给妹妹吃。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了秦汐月给许雯雅撑腰,家里不再将她当成透明人,偶尔许弘方还会对许雯雅露出和蔼的笑容,甚至于晚饭过后,会拿出一些小菜给许雯雅加加餐,补补身子,一时间让许雯雅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这些事基本都是背着许博做的,否则被这位二大爷看到,还不知道要在家里闹出怎样的腥风血雨。 了解完这些情况后,秦汐月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许博究竟有多熊孩子。 但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秦汐月不方便插手,所以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影响对方的家长,让他们家对孩子一视同仁,不要苛待,同时将本事交给许雯雅,待她长大立起来了,才有能力去处理她们家那摊子事。 “如果家里人再欺负你,你就来我家,我让我哥哥帮你撑腰!”一直在旁听的梁雁倒是很愤愤不平,她几乎没怎么听许雯雅说起过家中的事,所以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家里破事很多,但具体情况却并不怎么清楚。 许雯雅点点头,拉着梁雁的手说:“你放心,我不会任由他们欺负我的。” “我是说万一嘛,万一他们不讲道理,你一定要往我这边躲。”梁雁挥舞小拳头。 “嗯嗯,好。”许雯雅十分配合地继续点头。 见两个小姑娘开启了好朋友间的谈话模式,秦汐月笑了笑,便提着食盒走进了木匠铺内。 店里梁安平其实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了,但他知道秦汐月正在和许雯雅说话,便没有出去,此时见到她走了进来,立刻迎上前,伸手要帮她替食盒,一边憨笑:“秦妹子,你来啦。” “嗯。”秦汐月冲梁安平点点头,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我替你们和雯雅带了些小吃来,今天看起来不怎么忙的样子?” “还好,今日没什么人上门。”梁安平将食盒提着,与她一同往后面走去,“秦妹子之前找我爹打的那些东西也都做好了。” “好,我就是来看看的,做好了我便将那些东西给带回去。”秦汐月应了一声。 二人来到后院,梁安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东西给拿了出来,秦汐月则走到了梁明志面前打了声招呼。 一如既往躺在凉椅上晃悠的梁明志见秦汐月来了,稍微坐起了身子,指了指院子边摆放的几个木箱子说道:“之前姑娘烦恼的拉杆结构,我稍微改变了一下思路,姑娘看看可行不。” “哦?”秦汐月感到有些惊喜,立刻走到了箱子前开始查看。 这次秦汐月请梁明志做的是行李箱,毕竟就算她是准备一个人南下,那要带的东西其实也不少,古代的衣服又不像现代那般轻薄方便,一套裙衫叠起来就是一摞,电视剧里背个布包袱就出门那种压根不现实,除非她一路上只换贴身里衣,不换外衣。 所以她请梁明志帮她做了个行李箱,就如同现代的那种,自带滚轮和拉杆,到时候往身后一拖,岂不是简单方便又快捷。 箱子的滚轮设计是带卡扣的,希望箱子不动的时候将卡扣往下一卡就行,但是拉杆的原理其实用到了弹簧,通过弹簧弹出凸起将拉杆卡住,不需要的时候用力再收起来,可古代她该去哪儿找弹簧呢,所以她原本的想法是干脆做成一体的。 但梁明志在得知了秦汐月的需求后,将拉杆做成了木楔的形式,需要的时候装上,不需要的时候只要用巧劲将拉杆给拆下来就好。 而且连秦汐月设想的密码锁,梁明志都替她做了出来,而且是找了好友直接熔铸成的铜锁,镶嵌在了箱子上,这才是最让秦汐月感到惊喜的。 拿着箱子试了几次,秦汐月觉得十分完美,便连声向梁明志道谢。 “这没什么,秦姑娘真想谢我,不如再多拿些有意思的图纸来。”梁明志笑呵呵地说道。 “若我下次还有什么想法,定然第一个交给您看。”秦汐月打包票道。 此时梁安平也走了出来,端着秦汐月做的小吃放在了梁明志躺椅边的小桌上,梁明志坐起身尝了一筷子,称赞道:“秦姑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家公子。” 对此秦汐月笑了笑,没有接话。 梁雁这时候拉着她的小伙伴,闻着味便窜了进来,见到了放在桌上的小吃,立刻跑去厨房拿了筷子,也要来尝尝。 “吃吧吃吧。”梁明志并不和小孩子计较,放下筷子将吃食交给了梁雁。 梁安平见状,干脆去厨房将秦汐月带来的其他小吃全部拿了出来,摆在小桌上,给两个孩子吃,顺便将其中一份包好的点心交给了许雯雅。 那是秦汐月专门做给许雯雅的,她想着许雯雅与梁雁是朋友,所以来铺子前,都会帮许雯雅也做一份,要是许雯雅在这儿,秦汐月便会直接给她,要是许雯雅不在这儿,秦汐月就会拜托梁雁带给她。 见事情已经办完了,秦汐月也没有久坐的想法,于是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时候的梁安平正招呼梁雁和许雯雅吃东西,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有些吵闹,所以梁安平一时间没听到,一直关注着秦汐月的梁明志见状,忍不住踢了梁安平一下:“杵在这儿做什么呢,去送送人家秦姑娘。” “哦……哦!”反应过来的梁安平急忙扔下了自家妹妹,走到秦汐月面前挠头,“我送你。” “都是朋友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秦汐月并不在意,将箱子拖在身后就往外走。 “不行,还是要送的。”梁安平一边说一边要伸手去帮秦汐月拿箱子,结果却被秦汐月拦了一下。 “这个我自己来,正好试试一路拖回去的稳定性。”秦汐月笑着说道。 “好好。”见秦汐月不愿意给他,梁安平也没再强求,与秦汐月一同并肩走了出去。 到了铺子门口,秦汐月停下脚步对梁安平说道:“不用继续送了,你家铺子还开着呢,你走了之后万一来客人可怎么办,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一个小箱子,不费力的。” 说罢,秦汐月便准备转身离去,结果却被梁安平伸手给拦了下来。 有些疑惑的秦汐月看向梁安平,就见他站在那儿,有些吞吞吐吐,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妹子是不是要离京?” “对,怎么了?”秦汐月有些不解。 “要……要去多久啊?”梁安平问道。 秦汐月思考了一下自己南下的目的后,不确定的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可能要去办个工坊,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一年左右吧……”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梁安平顿时着急了起来:“怎么要去这么久啊……” “毕竟要去弄工坊么,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确实没那么快回来。”秦汐月笑着说道。 见秦汐月如此不经意的说着,梁安平却是更急了,他仿佛无头苍蝇般在秦汐月面前转了个好几个圈,直转的秦汐月有些茫然后,才一咬牙一跺脚的看向秦汐月,双手往她的肩上一扶,闭着眼睛喊了出来:“秦妹子,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因为冬天要到了吗,整个人都怠惰了下来,每天只想窝在被子里,呜呜。 第75章 · 这一句话直接把秦汐月给弄蒙了,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梁安平却在一鼓作气告白完后松开了她的肩膀, 手虚放在了她的面前,掩住了她的唇。 “我……我知道,我可能没那么好, 妹子那么优秀,但、但我一想到你要走那么久, 万一这中间出点什么变故,我就真的没机会了……”梁安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所以我想试试, 我娶了妹子一定会好好对你,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所以,妹子不用急着现在给我答复……若是妹子愿意的话等回来那天再告诉我吧!”梁安平说完这句话, 头也不敢抬地转身落荒而逃, 直接缩回了自家的铺子内。 被猛然扔出一个炸弹的秦汐月在原地呆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是被告白了,她望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路远的梁记木匠铺的大门, 犹豫片刻后, 还是哂然一笑地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若刚才梁安平让她将话说完,那她自然是拒绝的,但梁安平却堵了她的嘴并让她回来后再做回答,并飞快地跑开, 此时再追过去, 未免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觉。 而且老实说, 现在想想,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拒绝对方。 就目前而言, 秦汐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梁安平的感情算不上男女之情,充其量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但同样的,她也并不讨厌梁安平,甚至很喜欢他们家的氛围。 有活泼可爱还会逗趣的梁雁围着她打转,还有在手工艺上知识渊博的梁大伯会与她探讨建造相关的话题,外加一个能把家中里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梁安平,与这样的一家三口在一起愉快地畅聊着,以前的话,确实会让秦汐月有一点憧憬的感觉。 日久生情也是情,秦汐月以前曾想着,若是真的要和梁安平在一起,融入这个家庭中,日子久了,或许她也会逐渐在这里安稳下来也说不定。 只是如今的情形却有些不一样了,她不知怎的与自己的世界产生了联系,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想回去的,她放不下身在现代的父母和那边要好的好友,只是与梁安平在一起生活这样的未来,并不足以成为让她想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但若是她真的无法再回归自己的世界,她梦中所见到的一切只是望梅止渴的话,这次她拒绝了梁安平,那么未来,她或许只会守着自己的小店,悠闲地度过一生吧。 脑海中充斥着胡思乱想的秦汐月回到了家中,她以为自己对自己的未来应该是很清楚的,无非就是那样,但这晚,她却有些罕见地失眠了。 秦汐月在黑暗中睁着,望着前在月色中隐约能看见的木梁,一时间有些发愣。 她总觉得老天爷仿佛在和她开玩笑,你说穿越就穿越吧,还给她又整回去了,但说是回去了,又没完全回去,只能在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梦境中回到现代,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就仿佛是藕断丝连一般地让她徘徊不定。 原本她都做好了一辈子活在这个世界的打算,所以才在兢兢业业地创业赚钱,想给自己建造一个安稳的小窝,也做好了未来的规划,可这突然一下子出现的变故,却是将她原本在心中规划好的未来生活都打乱了。 尤其是这还不是什么简单的变故,更是让秦汐月头痛不已。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摊了好几个煎饼后,瞅着天边都开始泛起了鱼肚白,秦汐月这才精神不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连两日的晚上,秦汐月只要往床上一躺,脑子里就开始很自觉地胡思乱想,被折腾了两夜的秦汐月总算是熬不住了,连夜爬起来给自己开了个安神方子,并在隔天早上去药房里抓了药,给自己做了个香囊,顺道又煎了药,当晚这才睡了个安稳觉。 第三天,晓子风清早便来到了秦汐月的家中,要接她一同上路,结果却见到了一个哈欠连天有些精神不济的秦汐月。 “秦姑娘这是昨晚没睡好吗?”晓子风一边指挥下人帮秦汐月搬行李,一边关切地询问。 “不,我昨晚其实是睡得最好的一晚了。”秦汐月又打了个哈欠,有些唉声叹气地看了一晓子风带来的马车。 秦汐月对马车的印象并不好,她此前坐过马车,但那叫一个颠簸,差点没把她内脏给颠出来,究其原因还是古代的路有些差,再加上马车也没防震措施,所以行驶起来自然就很颠。 一想到自己要坐好几日的马车,睡眠不足的秦汐月忽然就有些绝望,她有一种自己即将会“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①的感觉。 “是……因为起得有些早了?”见秦汐月抹了抹角的泪花,晓子风想了想说,“那一会儿上了马车,秦姑娘再睡会吧。” “嗯嗯。”秦汐月胡乱地应声,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在那样颠簸的马车上睡着。 秦汐月要带的行李并不多,最主要还是一些药材植株。此前李大夫曾经来找过秦汐月一趟,先是肯定了她提供的药材内含有的药用价值,随后称具体的成果他需要与他的恩师说一声,毕竟新药材的面世,怎么也得他的恩师点头才行。 对此秦汐月自然是不无不可,反正有了李大夫这句话,她之后扩种是没问题了。于是她又给了李大夫几株药材,让他带回去与他的老师研究。 这次远行,她只在家中留了几株药材以防万一,剩下的便都带了出来,准备到时候扩种时使用。 将行李都搬上马车后,秦汐月在下人的搀扶下爬上马车,随后就被震惊到了。 在她的印象中,马车就是个木头架子,里面最多架了几个位置,空间也不大,所以行驶起来,不仅颠得难受,硬邦邦的木头坐久了还会屁股疼。 老实说坐惯了现代汽车的秦汐月是真的看不上马车,哪哪儿都嫌弃,要不是需要带行李,她都想直接骑马赶路了……虽然也磨大腿,但好歹马儿跑得比马车快,长痛不如短痛嘛。 结果晓子风拉来的车辆马车虽然外表看平平无奇,掀开普通的帘子进去后,入就是一大块整洁的毛皮毯子铺在地上,空气中还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熏香味,马车中间放着一个像是小茶桌一般的桌子,两侧的座位上也用锦布包着,初步目测那底下绝对有软垫子垫着。 这般豪华的景象让秦汐月顿时高兴起来,她睡眠不足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便得出了这下说不定真能在车上补觉的结论,于是她忍不住转身给了正站在下面等她进去的晓子风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开心地钻了进去。 这一个扑抱将晓子风给整懵了,秦汐月虽然只是扑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又很快地松开,但晓子风的心却在她扑过来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在秦汐月撤离时,晓子风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就像是从秦汐月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目睹这一刻的轻竹在边上目瞪口呆,他家王爷居然毫无防备的给这个女子扑住了,并且王爷居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 轻竹呆了好一会儿,晓子风倒是率先回神,见秦汐月已经进了她的马车,便转身要回自己的马车,发现自己的小厮还愣在那儿,就伸手用折扇一敲他的脑袋道:“发什么呆。” 被敲了的轻竹迅速回神,摸摸自己的脑袋,赶紧上前搀扶自家王爷上了马车后,也紧跟着钻了进去,两辆马车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启程出发了。 这次因为要陪着秦汐月一同出行,又不好暴露身份,所以那些奢华宽大的马车自然是不能用的,所以晓子风便在大小合适的马车中选了两辆最舒适的,并让人修改了一下外观,做得稍微普通些,当然内部装潢却是没变。 两个驾车的马夫实际上是晓子风精心挑选的侍卫,战力较强的被晓子风安排在了秦汐月的马车上,他本来还想给秦汐月安排一个侍女做贴身保护,但秦汐月因为不习惯在小空间内与陌生人亲密相处,于是拒绝了,并表示做个马车而已,自己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 见秦汐月坚持,晓子风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叮嘱了自己的下属要注意好秦汐月的安全,并且……驾车时一定要平稳,不要颠着人家秦姑娘。 秦汐月坐了一次普通的马车,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考虑到古代的因素,便以为坐马车被颠是常态,是她自己不习惯罢了,但实际上则不然,否则时常出行又乐于享受的王公贵族们早就炸锅了。 就如晓子风的安排那般,好的马车与经验老到的车夫是可以避免绝大部分颠簸的,虽然晓子风是让侍卫假扮了车夫驾车,但他们的手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不然让他们的王爷坐着不舒服了,他们也不用混了。 所以秦汐月上车后,坐在装修典雅的马车内,踩着毛茸茸的地毯,靠着软乎乎的靠垫,很快便皮打架,并在这轻微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诸葛亮的《出师表》 第76章 · 马车平稳地出了城门, 顺着宽阔的官道一路南下,车辆的晃动幅度让秦汐月有一种正睡在吊床上的感觉,她睡着睡着便从原本的坐靠着向下一栽, 整个人顿时惊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直起身子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发现外界有零散的小屋坐落着, 一些人还在田中干活,便挪到门边掀开帘子问了一声:“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回姑娘的话, 这才刚出城门没过几里地呢。”驾车的车夫微微回头应道,“姑娘可以再多休息会,要下车的时候, 我会叫姑娘的。” “好, 那就麻烦大哥了。”秦汐月感谢了一声,随后缩回去,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感觉自己还没睡够, 秦汐月便开始打量车内,想寻个好一点的地方继续睡。 她比划了一下,又检查了地毯的干净程度, 最后寻思着反正车内也没人, 便干脆鞋子一蹬,将茶几推到另一边,又将坐垫拿下来一个,枕着坐垫美美地睡在了毛茸茸的皮毛上。 或许是马车摇晃的幅度真的很适合睡觉, 又或许是秦汐月佩戴的安神香囊在起作用, 总之, 她这次很干脆地一路安稳地睡到了午饭时间,直到车夫叫她, 她才舒舒服服地爬了起来。 这一路的行程晓子风都定好了,秦汐月只需要无脑跟随就是,对于这样的决定,秦汐月还是十分高兴的,就仿佛是跟团旅行一般,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中午在路边的客栈吃了顿饭,期间秦汐月这才算是第一次认识了晓子风的贴身小厮,只是还没聊两句,晓子风就将轻竹赶去和他的两个车夫侍卫一桌了。 “我此前见黎公子一直都是与淑淑一起,或是单独出行,还想着黎公子或许是没有这样的……”秦汐月比划了一下,“……贴身小厮呢。” “若不是这次出门距离有些远,我也不会带他出来。”晓子风淡定的说道。 “诶,为什么?”秦汐月好奇地问,“和他关系不好吗?” 在秦汐月想来,古代的贵公子感觉身后都会跟着一大串仆从,就算那些是可以随意打发的,但贴身服侍的小厮总要有那么一二三四个吧,在小说里,这种就是贵公子的心腹要员,也是最忠心的存在,黎公子若是世家公子,身边怎么会没有这样的人呢。 对于秦汐月的问话,晓子风一时有些语塞,他当然不会和轻竹的关系不好,不如说很多时候轻竹的行为就代表着他这位瑄王的态度,所以怎么可能关系不好呢。 他之所以不带轻竹出行,最初只是因为不想听轻竹叨叨,毕竟轻竹反对他去一切不符合他身份与规矩的地方,也反对他做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以前他在路边摊驻足片刻都会被轻竹追在身后念叨,如今他这是真的要进去,轻竹还不得给他上演一哭二闹。 当然晓子风知道,轻竹这是为他好,但他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而且当初他往秦汐月的小吃店跑,其实有一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小吃好吃是真的,想见见秦汐月这位厉害的老板娘,听听她说的那些奇思妙想也是真的,所以那时他当然不会让轻竹陪着自己一同前去。 后来关系近了,晓子风知道了秦汐月是一个不喜欢被人仆从服侍的人,再加上晓舒妤也不会带着她的贴身侍女香秀拜访秦汐月,所以晓子风自然也不会带上轻竹,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如果是去见秦汐月,他就会自己一人出门,为此还被轻竹怨念了好长一段时间。 “轻竹自然是最忠心于我的,怎会关系不好。”晓子风含糊了一句后,迅速转移话题,“秦姑娘你看这道菜还合你胃口吗?” 被晓子风夹了一筷子菜,秦汐月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顺势将晓子风夹进碗里的菜吃了,点头:“味道不错。” 这一番行为二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并且这样的投喂环节在他们吃饭时偶尔便会上演,但边上一直偷瞄晓子风的轻竹却是瞪圆了眼。 他家王爷居然给那个姑娘夹菜,那个姑娘还一脸平静地吃下去了!等一下,那个姑娘居然也在给他家王爷夹菜,王爷也很高兴地吃掉了! 这顿饭轻竹都是一边看一边吃一边处于震惊状态,以至于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中午吃了什么,反正吃饱了就对了。 众人在吃完了饭后便要继续赶路,秦汐月此时却提议要与晓子风坐一辆马车。 “我早上睡够了,下午再继续一个人坐着睡过去,晚上我就该睡不着了,所以来找你聊聊天么。”秦汐月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啊。”晓子风也很理所当然地点头同意了,并转头吩咐轻竹在外面呆着,没叫他可以不用进来。 眼见着晓子风和秦汐月两个人欢欢喜喜地钻进了一辆马车里,轻竹人都傻了,他瞬间便觉得,自己似乎是嗅到了自家王爷与那姑娘之间不一般的情谊。 晓子风可不管轻竹怎么想,秦姑娘既然要与他一辆马车,那轻竹自然要给秦姑娘让座。 在进入晓子风的马车后,秦汐月便发现这辆马车与她坐的那辆其实差不多,装潢摆设什么的都是类似的,只是晓子风桌上放着茶盏和茶点,此前似乎是有在喝茶的样子。 “要尝尝吗?”见秦汐月的目光落在了茶点上,晓子风将那叠点心推到了秦汐月面前。 于是秦汐月便拿起一块尝了尝,入口是香酥的外皮,内里似乎放了些芝麻馅儿,从口感上来看比较平庸,制作手法也挺一般的,外观更是有的点心大有的点心小,说实话,不太像是外面售卖的点心。 “这是谁送给黎公子的吗?”秦汐月忍不住这么猜测。 “是我弟弟做的。”晓子风点点头,却有些无奈,“他第一次做,味道可能比较一般。” 这份点心其实是他的亲弟弟晓子奕做出来的,在得知哥哥要离京时,晓子奕顿时不高兴了,要知道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晓子风这一趟出门,估计得好些月才能回来,很可能便赶不上新年了。 晓子奕以前每日就盼着过年过节,哥哥能回宫一趟和自己玩会儿,这下子最大的节日被跳了过去,晓子奕可不是老大不情愿。 黎妃知道他们兄弟俩感情好,所以将晓子奕生闷气的事告诉给了晓子风,为此晓子风还特意回了一趟宫,哄了弟弟一天,与他再三保证会带礼物回去给他,晓子奕这才开心起来。 但不舍还是真的,晓子奕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哥哥喜欢吃小吃这件事,就找宫人陪他去御膳房折腾了一下午,做了一盒点心送出来,让哥哥带着路上吃。 见到晓子奕送的点心,晓子风当然是很高兴的,从家中挑了个小把件让人带回去给弟弟,顺道问了一句,为何晓子奕会选择送点心,毕竟此前他并不知道弟弟对烹饪感兴趣。 结果得到的回答让晓子风哭笑不得,好吧……他承认他是真的很喜欢秦姑娘做的小吃,但这并不代表他本身喜欢吃小吃啊,不如说他喜欢的其实是秦姑娘做出来的食物。 “那你弟弟还挺有天赋的。”秦汐月想了想评价道,“味道其实还算不错。” 在秦汐月看来,晓子风的弟弟那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居然为哥哥亲手做点心,值得鼓励,而且其实也并不是很差,只是她吃习惯了好吃的才会觉得略微平庸而已。 品尝完小吃后,秦汐月将她的解闷法宝给拿了出来,那是一盒秦汐月自制的扑克牌。 这个时代可没有硬卡纸,所以秦汐月将几张纸贴在一起,做出了质地比较经得起把玩的纸张,并用毛笔在上面画出了图案和文字。 当然了,类似于JQK大小王这种复杂的图画,秦汐月很简单省事的直接用火柴人图案解决,至于拿到牌的人看不看得懂,那就不在秦汐月的考虑范围内了。 将52张扑克牌摊开在晓子风面前,秦汐月开始给他一一解释每张牌的意思、花色、大小,以及一套最简单的游戏规则。 不过由于晓子风此前压根没接触过扑克牌,甚至不了解英文,所以光是学习读法就用了好半天。 “这个字读‘诶’?”晓子风指着红桃A问道。 “对。”秦汐月点头,指着下一张牌,“这个是J,这个是Q,这个K,至于这两张……你就叫大鬼和小鬼吧!” “‘结’、‘扣’、‘开’?”晓子风有些别扭地学着读音。 听到晓子风这读法,秦汐月忍笑,但还是鼓励地点头,“对对,是这样读的。” 知道自己的读法其实没那么标准的晓子风干咳一声,看着卡片上的字,却是突然想到了他当初在秦汐月家中,见到秦汐月写的那一排奇怪字符的练字纸张。 虽然那张纸上写了几十个符号,奇怪的写法让当时的晓子风看得有些眼花,但其中确实有秦汐月现在展示给他看的符号,所以那果然是一种暗号文字吧? 第77章 · 想到这儿, 晓子风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秦姑娘这张纸上写的文字,是暗号吗?” “……暗号?”秦汐月被问得一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笑出了声,“不, 这其实是一种语言,也是我在呃……古籍上看到的, 据传是西方的语言,名叫英语。” “西方的语言,英语?”晓子风有些恍然, “秦姑娘真是博学多才, 那本古籍上记载的知识也着实庞杂啊。” “啊哈,确实确实。”秦汐月有些心虚的附和了一声。 “那这语言是什么意思呢?比如这个‘诶’, 代表了什么意思?”晓子风虚心求教。 “唔……这种语言其实和我们的语言不同, 单个字是没有意义的,要组在一起才会成为单词从而拥有含义。”秦汐月一边说着,目光在马车内环视了一圈, 最后放在了已然凉掉的茶盏上问道, “黎公子还喝这杯茶吗?” 见晓子风摇了摇头,秦汐月将茶盏中的茶水倒出来一点在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单词给晓子风看:“这个字读‘Apple’,在我们的语言中, 便是苹果的意思。” “‘诶剖’?”晓子风忍不住跟着复读了一遍, 十分感兴趣, “原来如此,西方的语言用字组成了词, 可都是这样的符号,他们若是写句子岂不是会连在一起导致看不懂?” 听到晓子风这么问,秦汐月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晓子风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于是又用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行字并解释:“在英文中,由于不像咱们的语言那般方便,所以他们组成一个词后,会用空格来区分词义。” 说着,她指着桌子上的单词解释道:“‘This is an apple’在我们的语言读来的意思是‘这是一个苹果’,‘this’的意思是‘这’、‘is’代表着‘是’、‘an’是‘一个’、‘apple’就是‘苹果’,那边的语言大多是这样来写的。” 最初还试图理解的晓子风在听完秦汐月说的这一串后,顿时有些晕眩,但他依旧对这陌生的语言表现出了很高的兴趣,甚至还想让秦汐月教他,直到秦汐月有些无奈地表示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后,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黎公子若是对英语感兴趣,等之后有空时,我再来慢慢教你?”秦汐月试探的问道。 “好啊!”晓子风答应得很爽快。 将差点从娱乐拐上教育之路的话题拐回来,秦汐月拿着牌继续给晓子风介绍,在介绍到大小鬼这两张牌的时候,晓子风又提出了疑问。 “为什么这两张牌要叫大鬼和小鬼?鬼并不是什么好的含义吧。”晓子风不解地问道,“而且只有这两张牌上写了单词,并且他们的单词是一样的,为什么叫法却不一样?” 秦汐月只好暂时放下规则,开始给晓子风解释:“这个单词叫做‘Joker’,在英语中是小丑的意思……”解释到这里,秦汐月突然卡壳。 Joker在英文中的意思是小丑,和鬼没有任何关系,秦汐月玩个扑克牌,以前也没有想过要去查这种背景资料,所以这一解释,她就发现自己其实也压根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打牌多了,看到Joker自然而然知道这是‘鬼’或是‘王’的意思。 秦汐月停下了解释,晓子风自然也会不催促,他做出了一副上课听讲的姿态,等着秦汐月重新开口。 卡壳了好一会儿,秦汐月实在是想不通,决定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总之在扑克牌中,Joker就是‘鬼’的意思,带着王冠的这张牌是大鬼,没带的这个小幽灵是小鬼。” 因为是用黑白的毛笔画的图,所以自然无法以颜色区分大鬼和小鬼这两张王牌,所以秦汐月当时在画的时候,给大鬼的小幽灵脑袋上画了个王冠,当作区分。 “至于你说的叫法不一样……诶呀,发明这个游戏的人就是如此设立规则的,两张鬼以图案的方式区分,但他们都是Joker。”秦汐月发现自己这次压根没办法回答晓子风的这些问题,便这么强硬地做了解释。 晓子风察觉到了秦汐月的含糊,但他没有追究,只是笑着点头:“好,那秦姑娘继续讲解规则吧?” 秦汐月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找黎公子打个牌,却差点把黎公子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于是在之后做解释的时候,便尽量避开了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说辞,致力于让黎公子不要再揪着奇怪的地方向她追问了。 由于晓子风压根没了解过扑克牌,所以秦汐月只准备带晓子风玩最初级的扑克接龙,先让他熟悉了扑克牌的玩法再说,现在不要求输赢。 扑克接龙是将扑克牌中的大小鬼先挑出去,之后将A全部挑出来排成一排,一人发十张牌在手中,开始按照牌的大小往下接,没有可以接的牌就要摸一张牌堆中的牌,直到率先出光所有牌的人为胜者。 只是大部分扑克牌都是三人及以上参与才比较有趣,也会让胜负看起来更加多变,此时只有晓子风和秦汐月二人,基本没什么变数,所以现在纯粹是秦汐月在教导晓子风玩牌的方法罢了。 二人来了几局之后,晓子风逐渐上手起来,基本打得有来有回,毕竟这是一个纯粹看运气的玩法,在牌组内的牌被抽光之前,谁也不知道命运女神会眷顾哪一方。 就这么玩了半个多时辰后,秦汐月开始腻了,便提出要玩斗地主。 不过斗地主需要三个人才能玩起来,秦汐月想了想后,向晓子风提议,让他的贴身小厮也加入到游戏中来。 晓子风本来是不太想让轻竹与秦汐月过多接触,虽然早上他已经叮嘱过轻竹不要泄露他的身份,但他还是怕轻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只是看着秦汐月十分想玩游戏的样子,晓子风憋了憋,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出声将轻竹给唤了进来。 进来后的轻竹以为是王爷需要他服侍,结果却被告知是进来玩游戏的,整个人又懵了。 “很简单的,我给你解释,你记住就好啦。”秦汐月上前拉着轻竹坐在了桌前,开始了第二次的扑克牌科普。 这次有了晓子风加入进来辅助科普,外加上轻竹其实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王爷说什么他就认同什么,所以这次的科普很轻松地便结束了。 照例秦汐月还是带着轻竹和晓子风一起玩了两把扑克接龙熟悉扑克牌的花色与大小,只是在之前的玩乐中,晓子风已然学会了如何去杠别人的牌,迫使他们无牌可出,而轻竹却压根不懂,所以几局下来基本输得都是他。 眼见着已经将牌熟悉得差不多了,秦汐月便将斗地主的规则告诉给了二人。 斗地主比较麻烦的便是,它的大小顺序并非从A-K,而是从3-2,这就让本来已经稍微熟悉点的轻竹产生了混乱,但他并不想让自家王爷嫌弃他学习慢,所以便努力的在脑海中记忆,试图分清楚两种规则。 至于斗地主剩下的顺子、飞机带翅膀、炸弹等等,就被秦汐月转换成了更加方便他们理解的词语进行解释。 全部解释完后,秦汐月开心地将牌收拢起来说道:“来来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来几盘,你们就懂了。” 晓子风点点头很认可秦汐月这番话,轻竹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一脸懵逼,但他自然是不敢反驳的那一个,所以王爷点头了,他也就默认同意了。 结果一盘牌下来,给秦汐月打得笑倒在了马车的座椅上。 轻竹是完全不懂全程瞎打,他就记住了一个顺序,什么顺子、三带二都被他拆开来了,晓子风那边则因为扑克接龙打得有些习惯了,在秦汐月扔出“2”的时候下意识地扔出了一张“3”,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扔错了牌,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没拿稳又将牌给摸了回去。 因为体谅新人,秦汐月一直是主动拿地主牌,偶尔还会牌运较差一手散牌压根组不成对,但就算是这样,晓子风和轻竹依旧没能赢过一把。 不过这样的局面也没持续多久,晓子风渐渐便熟悉了规则,在轻竹不懂的时候他也会伸手提点两句,很快二人便打得有模有样起来。 见他们上了手,秦汐月便不再主动拿地主牌,改成随机地主配合抢地主,结果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轻竹压根不敢打他家王爷。 要是他与晓子风一组也就罢了,但要是晓子风是地主,轻竹基本就上赶着给对方送菜,从来不会主动压牌,拖着秦汐月一起输掉牌局。而要是轻竹自己是地主,那更是直接投降,他家王爷出什么他不要什么,弄得获胜后的秦汐月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这一点晓子风也发现了,于是他提溜着轻竹教育了几句,轻竹虽然头点得很勤快,但真到了打起来的时候依旧不敢出牌压人,最后没辙的晓子风也只好放任了他。 就这样打了几局过后,秦汐月悟了,果断地开始抢地主,只要让轻竹和晓子风一边,他就会无师自通地学会杠牌或出小牌帮助晓子风,游戏性这才稍微提升了些许。 三人就这样一路打到了夕阳西下,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进了客栈,旅途的第一天就这样欢快且平稳地结束了。 第78章 · 由于这一行人只有秦汐月一个女生, 所以客栈的房间分配只能让秦汐月一个人住一间,晓子风想了想,将秦汐月的房间定在了中间的位置。 “秦姑娘晚上要是失眠的话, 可以随时来敲我房间的门。”晓子风笑吟吟地说道。 “我又不是没一个人住过,才不会因为害怕导致失眠呢。”秦汐月看出了晓子风想看她笑话的心思,挑了挑眉怼了回去。 发现小心思被戳破了, 晓子风眨眨眼,萌混过关, 领着轻竹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前秦汐月刚开始发展小吃店的时候,为了铺开战线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出门住客栈的经历,所以她自然是不慌的, 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便推开了自己那间房的门。 客栈是晓子风派下属去定的, 定的自然是最高级的房间,所以房间中的设施一应俱全, 秦汐月四下环顾一番后十分满意, 将行李箱一放,吩咐了小二打盆热水上来,准备先洗个澡。 泡在暖乎乎的热水中, 秦汐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这似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中,第一次与男性友人一起出这么远的远门。 在这之前,她最远的也就是帮蔡幼娘说服家人那次, 之后带着蔡幼娘一起回了城里的店中, 再往后, 她基本是按照顺序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开下去,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一天路程。 而这次可要在路上走一周多的时间, 秦汐月因为担心路上无聊所以才做了个扑克牌,但现在看来,娱乐手段还是少了些。 所以泡完了澡,秦汐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笔墨纸砚,开始思考着研究新的娱乐方式。 这一夜过得十分平稳,客栈的住宿环境十分舒适,秦汐月睡得安逸,所以第二天起来精神充沛,将屋子收拾好便与晓子风一同踏上了旅程。 这次秦汐月一早就直接钻进了晓子风的马车,抽出了扑克牌叉腰说道:“咱们今天玩牌,可要来点惩罚了。” “什么惩罚?你说。”晓子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笑着说道。 于是秦汐月将早就准备好的墨水拿了出来:“赢了的人可以在输了的人脸上画一笔!” 晓子风愣了一下,轻竹则直接跳脚:“不行不行!你怎么可以在王……公子脸上画画!” “墨水而已,又不是擦不掉。”秦汐月开始了洗牌发牌,“而且你怎么就笃定你家公子一定会输呢?说不定到时候被画了个黑脸的会是我呢。” 被噎了回去的轻竹扭头看看晓子风,见他挂着个笑脸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只得稍微服软:“那……那要是公子输了,就画在我脸上吧。” “五次里面只允许你替代一次。”秦汐月一边理牌一边说道。 “那不行,至少两次,两次里我代替一次。”轻竹开始讨价还价。 “你这是对半砍啊,当菜市场里买菜呢。”秦汐月挑眉,“四次不能再少了。” “我家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京城多少女子追着想嫁给他,你怎么下得去手呢!”轻竹急了,开始胡乱说道。 秦汐月抬头看了晓子风的脸一眼,笑得眯起了眼:“就是帅才好下手,这叫反差萌。” 二人争论到最后,还是晓子风看不过眼,一扇子敲在了轻竹的脑袋上让他闭嘴,这事才算完,结果也定为了三次中让轻竹代替晓子风被画一笔。 所以早上的玩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斗地主方面,秦汐月还没真的输过,毕竟她记忆力超群,又会算牌。而晓子风那边上手得也很快,虽说记得没秦汐月那么精准,但几次下来规律也被他摸索了个七七八八,并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此,这一早上基本就看晓子风和秦汐月谁的运气比较差,抓的牌比较臭,谁就是输家。 输了就得在脸上画一笔,三人间被画得最多的就是轻竹了,几乎快被整张脸涂黑,以至于他中途几次探头出来看路,都将驾车的侍卫给吓了一大跳。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秦汐月玩牌玩腻了,便将自己这两日制作的大富翁棋牌给摸了出来。 她原本带着纸是准备练字的,结果在路上就几乎被她霍霍光了,大纸被她撕成了规整的小纸片,做出了虚拟钱币、机会卡和命运卡的样式,还用纸张折了几个小号千纸鹤当作棋子,至于骰子,那自然也是用纸折出来的。 新的游戏自然也引起了晓子风的好奇,轻竹这次则直接被提溜进来听规则,不过与扑克牌不同,大富翁的规则还是很简单的,基本只需要跟着纸上写的要求完成就对了。 只是这游戏开始后,轻竹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次晓子风路过他的地盘,他都死活不肯收钱,弄得晓子风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强行将钱塞进他的钱庄账户中。 除却这一点之外,游戏还是很有意思的,三人又玩了几天,路程很快便要到终点了。 或许是因为游戏都玩腻了的原因,这天的秦汐月难得没有往晓子风的马车上窜,这让晓子风有些担心,与轻竹说了一声后,便主动上了秦汐月的马车查看情况。 此时的秦汐月正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望着马车顶棚发呆,听到晓子风在外询问的声音还有些吃惊,但随后就赶紧爬起身,并招呼他进来坐。 晓子风进来后很自觉地坐在了对侧,有些担忧地询问:“秦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啊?”秦汐月有些讶异的看向他,二人视线相撞,随后秦汐月才反应过来,笑弯了眸子,“诶呀,我今天没去找黎公子,难道说黎公子这是寂寞了?” 一时语塞的晓子风干咳一声,随后道:“身体真的没事吗?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随时与我说,路上暂缓一两日也是无碍的。” “没事,我以前还会晕马车,但黎公子安排的马车却是正好,我完全不会觉得坐久了头晕目眩。”秦汐月摆摆手道,“而且我对病理也是略知一二,真不舒服了我肯定不会瞒着。” 晓子风想了想秦汐月那一手治好了绝症患者的医术,觉得她说得在理,于是开口:“既然如此,秦姑娘便好好歇息?” “诶,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干嘛。”秦汐月伸手拦住了准备叫侍卫停车的晓子风,“咱们俩又不是没一起待过,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老实坐着,陪我聊会儿天。” 既然秦汐月这么说了,晓子风自然便重新坐好,他看了一眼歪在对侧坐不成坐样,而是整个人慵懒地侧靠在椅子上的秦汐月,想了想问:“秦姑娘想聊点什么呢?” “聊什么啊——”秦汐月拉长了音调,脑袋一偏看向了晓子风,带着些许的嬉皮笑脸道,“和你聊聊星星,聊聊月亮,再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啊?”晓子风并没有接住秦汐月的梗,反而有些茫然。 于是秦汐月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就当我瞎说的,我是说啊——黎公子你这么帅气又年轻有为,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比如娶个媳妇之类的?”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的心没由来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捧一杯茶或是拿什么东西把玩一下,掩盖住自己内心莫名升起的焦躁。但这并不是他的马车,他什么适合的物件也没发现,只得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道:“这种事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并未仔细思考过。” “这样啊……”秦汐月转过头,撩开了车窗,看了一眼窗外道路两侧葱郁的树木。 大氿王朝内的硝石矿资源实不少,只是此前的硝石并不是什么名贵或有用处的材料,所以很少有人会去开采,晓子风去调查时,将得到的资料也给了秦汐月一份,并询问过她究竟想买哪一处。结合后来糖商收购的事,秦汐月将购买的矿脉定在了南方的山南县边上。 山南县与庆平县相距不远,秦汐月的这次出行全部是由晓子风安排的,她并没有做过多的干涉,本来也想着对方肯定比自己更熟悉线路,由他安排更好。 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秦汐月估摸着,今天必然会经过谷山镇,说不得还得在那儿歇歇脚。几乎是一瞬间她就领会到了晓子风这么安排的含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弧。 这一趟顺路,若是有空的话还能回去看看以前的老店,顺便拜访一下过去的朋友,不知道原先支持她的那位官员怎么样了,还有那位付了她启动资金的黄管事。越想,秦汐月对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了些期待。 但想着想着,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名字跃上了心头。 她都快把张锦程这个人给忘了,没想到这档子又想起来。压下因为张锦程升起的烦躁,秦汐月满不在乎地呼了口气。 谷山镇那么大,先不说遇不遇的上,就算遇上了又怎样?那个姓张的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往她面前撞闹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她一定让他此生难忘。 第79章 · 晓子风等了一会儿, 也没等到秦汐月继续说话,犹豫片刻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所以……秦姑娘为何突然如此询问?” 这句话将秦汐月的思绪打断,此时她才回过神, 想了想自己此前问出的话,这才慢半拍地回答道:“就是刚才一瞬间想到的啊,我在想到底是一个人生活好呢, 还是与人结婚后一起过日子比较好呢。” 这么说着,她回过了头看向了晓子风:“人为什么想要结婚呢?是因为深爱着对方吗?还是因为, 如果是和他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所以便在一起了呢。” “我感觉我活了这么久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但总之随心所欲便可以了吧?如果没有外力干涉, 如果看这个人顺眼, 如果对方也在追求着自己,便可以在一起吧?”秦汐月说的话有些没有逻辑, 只是单纯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晓子风听出来了秦汐月话中的混乱, 微微蹙眉:“秦姑娘,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秦汐月微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心事谈不上, 只是最近一下子遇到的事有些多。” 她说着, 重新扭头看向了窗外,没有让晓子风久等便继续将话题说了下去:“或许是近乡情更怯吧,我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说起来黎公子知道我以前离过婚吧?” 因为秦汐月并没有看着晓子风, 所以晓子风有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 只是单纯地停顿了一下话语后, 便又继续说:“我在想当初的‘我’究竟是看上那个渣男哪一点了才会嫁给他呢?是因为对方伪装得太好了,所以识人不清吧。” “我之前离京的时候有人向我告白了, 希望我可以与他在一起生活,并说等我回来后再给他答复。”秦汐月漫不经心地向着晓子风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在想他应该会是个好人吧,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和他一起生活似乎也是不错的未来。” 现在的秦汐月与其说是在与晓子风聊天,不如说只是单纯地在对他倾诉,因为回到了故地,秦汐月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了这近两年来的穿越人生。 原本在现代中已经安排好的生活节奏被突如其来地穿越打断,一觉睡醒的她被扔进了这个朝代,而在她安排好这个朝代的生活时又毫无征兆地将她扔回了现代。这是在启程前秦汐月就烦恼的事,因为这件事,秦汐月甚至还失眠了好几天。 在秦汐月最初的设想中,既然生活在了这个朝代,那无非就是她一个人过与找个人结婚两个人过的结局,所以她以前是有考虑过梁安平的。 会说出之前那样的话,并不是她怀疑自己会识人不清,只是单纯的话赶话说到一起了,但在晓子风听来却不是这个意思。 晓子风查过秦汐月的资料,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过去,张锦程的伪装一直都很好,所以晓子风查不出他的过错,只是本能地相信秦汐月,既然她会选择与张锦程离婚,那一定是对方有问题。 如今听到秦汐月亲口说对方伪装得太好,晓子风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却在听到秦汐月之后的话时,被“有人向秦姑娘表达爱意了”这件事炸得脑子停转,下意识地接了秦汐月的第二个话题:“秦姑娘不必因为一个恶人就觉得其他人都是恶人。” “嗯?”听到晓子风忽然接话,秦汐月转过了头,好半天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从而笑出声,“我并不是说梁大哥是不好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诶呀,至少相信现在的我的眼光。” 听到这个名字,晓子风火速在大脑中思考,并将曾经因为陪着秦汐月而有过一面之缘的梁木匠身影从脑海中揪了出来。 他磕巴了一下,有些心惊胆战地开口问道:“那……秦姑娘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我也不知道。”秦汐月支起腿,伸手捧着下巴,眼神放空,“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吧……如果我身上没那么多事的话……我也确实不讨厌他……” 秦汐月想的是穿越的事,但晓子风却以为秦汐月说的是南下的事,如果秦汐月真的指的是南下的事,那这一箩筐的事情做完之后,她一旦回了京城,岂不是就要答应对方的请求了? 想到这儿,晓子风忽然就惴惴不安起来,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秦汐月,从心底里生出了“并不希望她与梁木匠结婚”这样的想法。 这想法升起来的同时,晓子风就陡然一惊,自家二哥那张欠揍的脸与之前聒噪的话语突兀地便浮现出来,惹得晓子风十分焦躁。 他换了个坐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话题都想不出来,一向聪慧的大脑在这种时刻一片空白,以至于让他呆坐在了当场。 那边的秦汐月想着想着,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在了自己对面的晓子风身上。 虽然现在的晓子风脑子不太能转得过来,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姿态优雅地坐在那儿,只是眼神有些涣散,让人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秦汐月盯着晓子风看了半晌,悠悠地又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要是与我说这话的是黎公子就好了,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啊?”晓子风茫然地回神。 “没什么没什么。”秦汐月迅速摆手,暗道自己怎么就不过脑子的把话说了出来,还好人家黎公子似乎没注意到。 这纯粹是大脑被逼到极致想不出解答方案于是自暴自弃开始逃避的结果,毕竟以晓子风那张脸的吸引力,若真的是他向着秦汐月提出请求希望共度一生的话,色迷心窍的秦汐月或许还真的会动摇一秒。 但也只是会动摇一秒罢了,目前而言,还是身在现代的父母以及朋友更让秦汐月挂心,她烦恼的无非是并不清楚自己这梦中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她是否会重新穿越回现代。 若是能够回去,秦汐月就不想在这边继续耗费心力了,毕竟离别总是伤心的,在这边的人际关系越多,她就会越舍不得,最终走向进退两难的结局。 可现在的问题就出在她不知道这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且暴躁的事情,这“穿越了,但没完全穿越”的状态,让她无法在两个世界中作出正确的取舍。 她怕自己在这边的牵扯过深,结交了深厚的友谊,甚至最后有了婚姻,然后突然一天眼睛一闭一睁,老天爷告诉她“开心吧,你回现代啦!”这样的事发生,她不保证到时候的她不会愤怒到向着报社之路前进。 但她现在又确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不可能从现在开始闭门不出断绝关系吧,先不说她目前的好友会不会担心,万一未来都不会再穿越了,她的下半生不就毁了。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越想越无解,所以秦汐月之前才会被迫失眠。这一路上秦汐月因为与晓子风和轻竹玩娱乐活动,所以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并缓解了压力,这才放松下来。结果今天看着窗外的景色,她脑子里的思绪突然又被开闸放出,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好在一句失言让秦汐月突然警醒,控制住了脑子里暴走的思绪,否则任由想法控制大脑的话,最终秦汐月会做出什么来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她这边是清醒了,晓子风那边却是又一次大脑死机。 他不是没听清秦汐月说了什么,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却在接收到秦汐月那句话时自动给出了一连串的因果关系与翻译。 然而晓子风的大脑并没有听懂秦汐月话语里那句“毫不犹豫地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因此干脆地替晓子风将那句话自动替换成了“毫不犹豫地应下来”,然后,晓子风就傻了。 所以秦姑娘的意思是什么……她希望与她说那句话的是我?那句话又是什么……是梁木匠对秦姑娘告白的话?所以……秦姑娘喜欢我,希望我与她告白?? 晓子风有些迟钝的将目光放到了秦汐月身上,此刻的秦汐月再次转过了头,手肘支在车窗边托着脸颊,身子有些慵懒地靠着车壁,乌黑的长发被轻微吹动。她正一边享受着窗外吹起的微风,一边看着远处的景色,缓解自己有些压力过大的精神。 耳边一时间只剩下马儿踏蹄与车轮滚动的声音,晓子风呆呆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姿容秀丽的姑娘,第一次扪心自问起来。 他喜不喜欢秦姑娘呢? 晓子风想到了他与秦汐月过去相处的种种,想到了对方在各种时刻的模样,又想到在听到秦汐月亲口告诉他有人向她告白,并且她也有考虑答应对方时,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虽然对着自家二哥的问话,他能理直气壮地暗示自己,就算秦姑娘与别人在一起那也和他没关系,他们只是朋友而已,可真到了秦汐月亲自将这句话告诉他时,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对他而言有多可怕。 他无法忍受秦汐月真的与别人在一起,尤其是在听到秦汐月说完那句话的现在,他更加无法想象那样的未来。 一想到秦姑娘回京后可能会与梁木匠举办婚礼,晓子风下意识地就狠狠地捏紧了自己的手,他恨不得背着秦汐月直接动用权力将梁木匠给驱逐出京城。只是手指掐住掌心的痛楚很快让晓子风回过神,他迅速摇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第80章 · 这到底是怎么了。晓子风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地平复了一下自己杂乱不安的心情。 事到如今,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晓子风不得不承认, 晓子欧可能是对的。 一想到秦姑娘成家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与她随性地交流,也要与她拉开关系保持距离, 晓子风便有些无法忍受。 他希望与秦姑娘的关系和感情更进一步,甚至是……如果秦姑娘嫁给他与他一同生活的话, 那样的未来该有多好? 想到这儿,晓子风陡然一惊,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看不清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直到今天听到秦姑娘那句话, 他才明白过来,他是喜欢着秦姑娘的啊。 会因为秦姑娘要嫁给别人而感到恐惧不安, 会因为秦姑娘表达出了对自己的倾心而欣喜若狂, 会幻想着与秦姑娘未来一起的生活,这样的感情还不叫喜欢的话,那什么才是喜欢呢。 枉他晓子风自认为对世间的一切都看得很通透, 结果到头来他却被困在自己的感情里莽撞了这么久。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 晓子风觉得心情似乎豁然开朗,此前他找了无数个理由去证明“他与秦姑娘只是朋友”这个结果,最后差点将自己的心态找崩。此时再回头去看看……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蠢得可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是单恋,秦姑娘也喜欢他啊!没听到之前秦姑娘说的话吗, 她希望自己能与他告白, 如果告白的是他的话, 那秦姑娘就不会犹豫了。 这么回想一下,秦姑娘似乎确实对自己有着很多不同之处, 而且以前她还会时常不分场合地盯着他入迷地看,只是从前的他从未往这方面想罢了。如今有了这样的意识,晓子风突然反应过来,秦姑娘其实喜欢自己很久了吧。 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着她,所以秦姑娘一直不敢表露爱意,所以才会去考虑梁木匠的告白。 他是不是差点被人“偷家”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晓子风得出了这样一套逻辑,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词汇。 他现在就想告诉亲姑娘,他也是喜欢着她的! 晓子风这么想着,嘴唇微张,就想将告白的话语告诉给秦汐月,结果话还没出口,摇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即便听到侍卫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秦姑娘,到客栈了。” 一直看着外界出神的秦汐月此刻回过神,见晓子风没什么反应,便替他应了一句,随后看向晓子风:“我们下车吧?正好我也饿了。” “……好。”被打断的晓子风有些悻悻,他跟着秦汐月一同走出马车,看了一眼日头,才发觉时间居然已经来到了中午。 这一上午的时间过得似乎有些快了点。晓子风一边跟着往客栈里走一边想着,等下午他一定要将话与秦汐月说清楚。 结果吃完了饭后,秦汐月毫不留情地就将晓子风赶回了自己的马车。 “我有了点新的想法,你等我弄完了来找你。”秦汐月一边将晓子风推进了他的马车一边说道。 秦汐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虽然逃避很可耻……但它有用啊!既然这不是现在的她能想明白的事,那现在就不要想,多思无益,先将眼前的事情做完,再考虑别的,说不定车到山前必有路呢。 于是,秦汐月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就开始琢磨着解闷的事了。 扑克牌和大富翁都玩腻了,虽然扑克牌的玩法很多,但一个是轻竹有些太害怕黎公子了放不开,一个是很多扑克牌的玩法其实都和赌挂钩,虽然她们也不赢钱,但秦汐月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所以并未将那些玩法教给二人。 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路程,她得想个别的法子解闷才行,好在她有了灵感,所以准备在自己的马车上做完后再去找人家黎公子玩。 而被推着的晓子风却在心里想着,秦姑娘果然是喜欢着自己的吧,他此前怎么就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呢?许多时候秦姑娘对他做的一些动作,都明摆了只会对心上人做嘛! 并不了解现代有多开放的晓子风根本想不到,秦汐月压根就是把他当作了男闺蜜,只是秦汐月身边的男性友人较少,唯一近一些的梁安平又被秦汐月察觉出了对她的爱意,所以刻意保持了距离,这才凸显出了对晓子风的不同。 被拒绝了的晓子风一点都不生气,他想着秦汐月与自己的亲近程度,心里烦恼的却是该怎么找机会将这个白给告了。 错过了上午那会的最佳告白时机,这会儿要再挑起话题可就有点不容易了,毕竟告白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嘛。 正当晓子风琢磨了半个下午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秦汐月带着扑克牌又一次钻进了他的马车。 只是这次秦汐月并没有拿出完成品,而是捧着扑克牌说:“咱们玩21点吧。” “那是什么?”晓子风有些好奇。 “锻炼加法的。”秦汐月说着,给晓子风解释了一下21点的游戏规则。 因为只需要抽牌尽可能加到21点,这样的心算不是很难,晓子风当然不至于算不过来,所以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于是问道:“这就是秦姑娘所言的新想法吗?” 秦汐月卡壳了一瞬,移开视线:“啊……哈哈,这不是,纸用光了,牌没做完,等下次到镇子上歇脚的时候我去补充点。” 心下了然的晓子风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先来玩这个吧。” 只是单纯玩21点似乎又有些无聊,反正这个游戏是两个人的游戏,所以秦汐月提议:“那输赢也要有点彩头。” “什么彩头?”晓子风问道。 “真心话大冒险!”秦汐月来了劲,“输了的可以选真心话和大冒险,让赢了的下命令。” 晓子风眨眨眼,有些似懂非懂地点头:“好。” 因为最先几把是让晓子风熟悉规则的,所以二人并未真正开始计算输赢,等几次过后,晓子风能够熟练运算时,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便加了进来。 第一次实行奖惩制度,秦汐月便输了,于是秦汐月说道:“我选真心话吧,黎公子可以随便问我问题,在这个状态下我是不会说假话的哦。”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心念一动,试探性地问了一个问题:“秦姑娘做过那么多的菜,最喜欢的是哪一道呢?” “这个啊……其实美食的话我都喜欢,你这个问法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汐月认真思考,“嗯,糖葫芦吧!” “为什么?”晓子风有些怔愣。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等你下次赢了我再问我,我就告诉你。”秦汐月给了晓子风一个wink,并重新洗牌。 21点除了考验运算之外,还考验人的运气,毕竟20点一模摸出一张A正好21点这种事有,10点一模摸出一张代表13的K直接数值爆炸的事也有。 不过比起秦汐月的大胆,晓子风在摸牌上要更谨慎一些,一般到了19就不太敢继续了,而秦汐月是摸到18也敢继续翻一张的狠人,其结果反而是赌运较好地秦汐月赢得次数较多。 终于又一次赢得了一次胜利,晓子风迫不及待地立刻问道:“所以秦姑娘最喜欢的美食为什么是糖葫芦呢?我以为会是更加好吃的美食。” “那当然是因为你喜欢糖葫芦啊。”秦汐月笑得很开心地回答,“我对美食都是一视同仁的喜爱,但一定要说最喜爱的话,大概也只有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美食会更得我的青睐吧,比如每次给你做的糖葫芦~” 秦汐月的话说得坦坦荡荡,晓子风听得却是内心有些小鹿乱撞,这种被喜欢的人无形之中撩了一把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害羞。 二人收拢了一下牌重新开始,晓子风看了秦汐月一眼,开始琢磨着要怎么借着这个机会来个表白。 只是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的问答环节完全看赢家的心情,虽然晓子风每次都选了真心话,也很希望秦汐月能问出类似“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这样的话题,但比起晓子风喜欢的女孩子这个话题,秦汐月更对晓子风的身世感兴趣一些。 因为晓子风和晓舒妤实际上从未向秦汐月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关于黎家子弟这个身份也是秦汐月猜的,所以她借着真心话的机会,便作了一番求证。 这一问差点给晓子风吓出一身冷汗,也让他的恋爱脑稍微收了收,好在秦汐月问的是他是不是黎家的人,而不是晓舒妤是不是,不然晓子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黎公子原来是京城黎家的三公子吗?”秦汐月恍然说道,“怪不得总觉得黎公子身上带有那种大家族弟子的风范。” “呃……嗯。”晓子风有点心虚,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家三表弟道个歉。 又一轮过后,晓子风再次输掉了游戏,这次他不敢浪了,因为担心秦汐月再次问出和他身世相关的问题,于是说道:“这次我来大冒险吧。” 第81章 · 两个人玩到现在, 还没人选过大冒险,晓子风那是心怀鬼胎想让秦汐月对他问出他想要的话题,秦汐月则是不习惯, 要知道在现代,大冒险那都是勇士才会进行的选择,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同伴会对你出怎样恶作剧的题目。 不过秦汐月并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帅哥就是用来养眼的,让人家故意扮丑或是做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就算晓子风愿意接受,秦汐月也不愿意看。 所以她想了想后,双手一合说道:“你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晓子风一愣。 说到歌曲, 不知为何, 晓子风的脑子里居然闪过了一个月前他家大哥来他府中做客的情景,他那时候还很奇怪, 他家大哥在问过他几个问题后, 怎么突然就哼起了野有蔓草。 如今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再回顾,晓子风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笨得可以,而且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于是晓子风点了点头:“好, 那我就献丑了。” 见晓子风真的愿意给自己唱歌, 秦汐月高兴坏了,立刻正襟危坐。在她想来,黎公子声音这么好听,唱起歌来一定不会比他家小歌星逊色到哪儿去。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秦汐月所想, 晓子风开口曲调婉转, 那是不属于现代歌曲的另一种唱法, 这在秦汐月听来着实新颖。 只是晓子风选的曲子是被他夹带了私货的,“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①”,他为秦汐月所唱的曲子是《关雎》,在他想来,这首曲子足以表达他对秦汐月的喜爱之情了,秦汐月听了,也一定会明白他的心意。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关雎》在现代同样是一首流传度很广的诗词,基本上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们都能全文背诵。所以秦汐月虽然听出了晓子风唱的是《关雎》,但她压根没多想,只觉得这首曲子应该是传唱度很高,所以才被人家黎公子随手选中了。 一曲终了,秦汐月疯狂鼓掌,十分给面子,她觉得黎公子唱得真好听,完全不输给她喜爱的小歌星,甚至于因为是完全不同的唱法,这让她有了一种被小歌星开小灶了的感觉。 秦汐月对这首歌热情地给予了高度赞扬,夸得晓子风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虽然被秦姑娘夸了很高兴,也知道她应当是很喜欢自己唱歌的,但……最重要的目的没达成啊!秦姑娘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是以晓子风忍不住出声试探性地询问:“秦姑娘知道我刚才唱的曲子的含义吗?” “我知道啊!”秦汐月一边收拾散落的扑克牌一边点头,“这是一首情歌嘛,讲述的是一名男子在追求那美丽贤淑的女子嘛。” “……所以?”晓子风傻眼,秦姑娘难不成真的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吗? “所以?”秦汐月有些不明就里,以为对方还想继续要她的评价,于是说道,“黎公子唱得很好听,我很喜欢!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呢!” 晓子风一时间有些泄气,他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他都已经向着对方表达了爱意,为什么秦姑娘似乎察觉不到呢? “不过原来黎公子也是喜欢情歌的类型啊,看不出来嘛。”秦汐月一边理牌一边随口说道,“我以为类似于黎公子这样的世家公子,比起情爱,都会更热衷于那些描写山川河流、或是梅兰竹菊这种高雅景物的歌曲?” 所以问题是出在这里吗?晓子风愣住,原来秦姑娘以为他唱的歌是他自己喜欢的曲子?虽然他也不是不喜欢这首曲子,但那时唱出来更想表达的,是歌曲中的情感啊。 “这么想来,黎公子和我知道的一个人真的好像呢。”秦汐月摸了一张扑克牌,很下意识地感叹着,“他也很喜欢唱情歌,不如说他写的曲子里,情歌占了八成。” “……谁?”晓子风成功被秦汐月带偏了话题。 “?”秦汐月才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不小心说了点心里话,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她念头一转,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等你赢了我,用真心话问我啊~” 被秦汐月勾起了求知欲,晓子风想着既然这次告白失败了,那就下次再找机会,他目前更想知道秦姑娘话语中那个与他很像的人到底是谁。 又是一番摸牌过后,晓子风在15点时正巧摸出了一个6点凑足21点,当场绝杀。 “你开挂了吧!”秦汐月看着手上的20点,好气又好笑。 “何为开挂?”晓子风有些懵。 “就是……”秦汐月本想习惯性的做解释,但忽然反应过来,虽然开挂在这里确实有作弊的意思,可她说出这句话更多是属于玩笑,真解释了怕会惹得黎公子难过,毕竟她也知道这真的只是黎公子运气好,她也就是稍微不服气了一下而已,并非是认为对方作弊了。 于是,秦汐月干脆的摆摆手,将自己刚才的话给咽了回去:“没什么,我认输啦,真心话,你问吧!。” “所以刚才秦姑娘说的与我很像的人是谁?”晓子风见状也没有多做纠结,而是迅速地将自己在意的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秦汐月想了想,以这个时代的人可以听懂的话语解释:“他是一个我小时候认识的文人墨客,写过许多很好听的诗歌,其中情歌占了主导地位,在情歌里,又大多以悲剧结尾,总之很容易让人听到潸然泪下啦。” “……哦?”晓子风依旧是不太明白,他从秦汐月的话中感受不到自己与对方的相似度,还是说秦姑娘因为他唱了一首情歌,就认为他与那名喜爱写情爱诗词的人很像? 所以在之后一局,终于又一次获得胜利的晓子风,便将这个疑问给问了出来。 这一问反而将秦汐月给问得愣住了,因为她觉得晓子风与晓枫相似的主要理由,还是二人长得太像了,声音也几乎一样,所以在听到晓子风为她唱情歌时,她才会有一种恍惚间听到她喜爱的小歌星在她面前唱歌的感觉。 可这个解释怎么说得出口啊!秦汐月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只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大概是因为气质吧?就是……你在唱那首歌的时候,和那个文人墨客的气质很像,才让我一时间有了那样的感叹。” 结果秦汐月这个解释的话一出,晓子风差点没炸锅,要知道那时候他是抱着爱意对秦汐月唱出的《关雎》,这是不是约等于那个文人墨客也对秦姑娘抱有爱意? 等一下,秦姑娘说了那是她小时候认识的文人墨客吧!?那个人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秦姑娘,你之后还有与对方接触吗?”晓子风突然严肃正经的问道。 “啊?”秦汐月一愣,随即摇头,“我就没有和他接触过,他唱歌也不是对着我唱的,而是对着别人,我是在远处悄悄偷看的。” 秦汐月自问自己确实从未去过晓枫的演唱会现场,听歌也都是买了数字光碟在家里的电脑上听,什么粉丝活动都没参加过,所以四舍五入可不就是她“在远处悄悄偷看”嘛。 听到了秦汐月这样的解释,晓子风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是他误会了,那个人恐怕是对着自己的爱人在唱歌罢了。 “原是如此,那若有机会,我倒想见见那位让秦姑娘喜爱的诗人。”晓子风感叹了一句。 “这……恐怕是不行了,他去了一个我们无法企及的世界。”秦汐月有些艰难的回应。 这句话又让晓子风误会了,他以为那人已经死去,顿时有些尴尬:“呃……我不曾知晓……是这样吗,秦姑娘也不要太难过了。” “?”秦汐月想的是对方压根就不在这个世界上,结果一听晓子风这安慰的话,她也反应过来发现了自己话语中的歧义,顿时哭笑不得,“啊……嗯。” 除了应下还能怎么办呢,这种事她压根解释不清楚啊。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秦汐月赶紧摆手,将这莫名其妙伤感起来的气氛打散,“我看这天色,下一个镇子也快到了吧?不然咱们今晚可就要露宿荒野了。” “那是自然。”晓子风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随后说道,“我本是想给秦姑娘一个惊喜的,秦姑娘向外看看?” 有些疑惑地秦汐月也顺势掀开了车帘,远处谷山镇的牌子正立着,并随着马车的前进缓缓放大,四周熟悉的景色也出现在了秦汐月的眼前。 虽然在此之前已经猜到了,但此刻真正踏在这片土地上,秦汐月这才真切地有了故地重游的感觉,于是她坦然的向着晓子风表达了自己的喜悦。 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镇子,不一会儿就停在了晓子风定下的客栈前,秦汐月抬头才发现,这居然还是她曾经住过的那家客栈,想必这是晓子风准备的又一个惊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诗经》第一篇《关雎》 第82章 · 在马车停稳后, 晓子风先是由轻竹搀扶着下了马车,随后他转身伸手看向了秦汐月,示意她可以拉着自己的手下来。 此前一直都是侍卫或者轻竹搀扶秦汐月, 晓子风今日突然主动,秦汐月只是愣了一下便很自然地抓住了他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 而边上的轻竹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件事在秦汐月看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认为晓子风可能就是下意识地搭了她一把, 但轻竹可不这么认为。 虽然他家王爷总会做出许多让他觉得头疼的事,可在礼节上面,轻竹自认为王爷还是很严谨的, 就算与女子关系再好, 也从未见他主动与对方肌肤相触过,虽然此前他家王爷也没有红颜知己就是了…… 但凭借着轻竹多年来陪伴晓子风的经验来判断, 他依旧觉得, 自家王爷与秦姑娘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了,是比最初从京城离开时还要不对劲的感觉。 只是不论轻竹怎么想,他都不敢真的去问晓子风, 也不会在公共场合说他家王爷不应该握住秦姑娘的手, 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家王爷拉着秦汐月一起进了客栈。 原本秦汐月搭了一下晓子风的手下马车,是准备下来后就放开的,结果在她松手前,晓子风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拉着她一起往前走,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晓子风的步伐不算快, 握持的力道也不大,如果秦汐月想的话很轻松就能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汐月在这一刻心跳得有些快,也没能及时抽回自己的手……或者说,她也不是很想抽回来。 两人就这么走进了客栈,侍卫自然是给晓子风和秦汐月选了客栈中最好的两间房,小二熟络地领着二人上了楼,一直走到门口后,晓子风才自然地松开了秦汐月的手。 “秦姑娘今晚可以好好休息,明日若秦姑娘想的话,我们可以再多歇息一日,反正从此处去山南县不过半日多的路程。”晓子风体贴地嘱咐道。 秦汐月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率先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才回过神来。 深呼吸一口气,秦汐月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晓子风掌心的温度。 一时间,秦汐月觉得脸上有些温热的感觉,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晓子风不仅有着最符合秦汐月审美的颜值,性格也十分对秦汐月的胃口,平日里都是秦汐月对着晓子风耍流氓,看他被自己捉弄的样子,今日突然反过来,反倒让秦汐月心如擂鼓。 这就像是一些老司机天天在网上隔空开车,突然这车出现在自己面前,门还打开了让自己赶紧上车,这感觉一下子就不同了,十个所谓的老司机里有八个得转身拔腿就跑,而秦汐月好巧不巧就是其中那一员。 她调戏人家黎公子,没问题,她甚至能玩得很开,但黎公子转头稍微主动一下,秦汐月就有点接受不良了。 这并不是秦汐月反感这件事,反而正是因为她其实很喜欢黎公子——的脸,这才会害羞起来。 只是秦汐月还是有些想不通,以前一向很点到即止的黎公子,今日怎么会突然这么大胆,居然就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店里走,这一点都不符合黎公子一贯的行事作风。今天这事儿要是反过来,是她拉着黎公子往里走,她才觉得比较符合逻辑。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的秦汐月决定放弃治疗,也许人家黎公子只是……只是没注意到,不过是拉个手而已,她为什么要在这儿如此烦恼,或许之后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生。 并不想去考虑黎公子对自己主动起来的未来,因为秦汐月下意识觉得那样她一定会沦陷,所以她的潜意识便迅速将这件事给糊弄了过去。 整理好思绪,秦汐月这才唤来小二,让对方准备晚饭以及洗澡水,她要好好地吃个晚饭,然后沐浴休息一番。 吃饱了饭顺便洗了个热水澡,在马车上颠了一路的疲惫似乎消散了不少,秦汐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准备下楼出去走走,看看镇上的景色。 曾经的秦汐月因为在镇子上卖碗仔翅的缘故,结识了不少人,只是她后来便去了县里开小吃店,此后虽然也将分店开到了镇上,但那时已经不是秦汐月亲力亲为了,所以镇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如今小吃卖得如火如荼的临枫小吃店是秦汐月的店铺。 所以秦汐月刚下楼,客栈的老板便叫住了她,与她寒暄了一番。 秦汐月讶异于客栈老板居然还记得她,但客栈老板却笑着表示,她曾经还是镇子上一段时间的话题人物呢。 毕竟当时的秦汐月碗仔翅卖得好,又是县里近年来第一位女户,在那时还帮着许多其他想立户的女子一同立户,虽然后来听说是去了外地发展,此后再没了消息,但这样的事又怎能不让人津津乐道一阵子。 如今见她回来,从穿着来看完全是衣锦还乡的架势,客栈老板自然要与她攀谈一番。 这倒是秦汐月没想到的事,毕竟她此次回来也不是专程回家探亲的,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了,顶多是会回去替原身的父母扫个墓。 告别了客栈老板之后,秦汐月走了出去,此时的天已经快要彻底黑了,路上的行人基本都在向着回家的路走,一些店铺逐渐亮起了灯。秦汐月走着走着,沿着平整的道路,便走到了自家小吃店开店的位置。 这里的小吃店是后来蔡幼娘接手她的店铺管理后,根据她制定的计划逐渐开起来的,秦汐月当初先让小吃店顺着羲和楼的布局一同开遍了各地城市,之后往下才到县和镇子上,所以谷山镇的临枫小吃店开的时间不久,从外观就能明显看出这是一家新店。 但即使如此,小吃店的生意也不差,外界的灯此时已经亮了起来,还有些回家的路人正巧路过了小吃店门口,稍加思索,便顺手买了一些小吃带回了家。 秦汐月见状也上前,买了一份小吃。 各地的小吃店秦汐月都有好好规划,根据地区口味不同,小吃也会做出区分,自然也存在有地区限定的特色小吃,秦汐月便买了一份谷山镇特产肉蛋品尝。 一口下去,肉丸仿佛在口腔中爆开一般,汁水鲜美,肉质富有弹性,却又能尝出内里的嫩滑。这让秦汐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家小吃店的厨师水平很是不错。 尝完之后,秦汐月转身准备走,却被内里的管事给惊讶的叫住了。 管事也是个女子,她在见到秦汐月的时候先是有些怔愣,随后便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清晰地叫出了秦汐月的名字。 此时秦汐月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当初在庆平县小吃店做工的女子之一,那时秦汐月向外发展,部分愿意与她一同去的员工便被她带了出去,剩下不愿意离家的员工则被她依旧留在了庆平县的小吃店,并嘱咐她们继续妥善经营。 这个管事也是当初选择留下的众人之一,只是如今她已经从小小的帮工做到了谷山镇小吃店的管事,这着实让秦汐月为对方感到高兴。 与她聊了一会儿天,大致了解了庆平县的小吃店与谷山镇小吃店的发展状况后,秦汐月便与对方告别,继续顺着道路继续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羲和楼的位置。 她在羲和楼前驻足,此时的羲和楼外也点起了灯,比起周围的建筑要显得更为高端些许,客人也是从门中来往,络绎不绝。 想当初要是不是有羲和楼的帮助,她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起家,如今重新回到这个镇上,秦汐月看着面前装潢简单却不失大气的羲和楼,不由得感叹出声:“淑淑他们家的店果然还是很厉害啊。” 她稍微站着看了一会儿后,转过身准备走,却被人从身后给叫住了:“秦姑娘?” 秦汐月转头,就见到晓子风正巧从酒楼内走出来,四目相对之间,秦汐月有些惊讶:“黎公子这是来自家酒楼加餐啦?” 这话说完,秦汐月却是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毕竟她刚才不也是跑去自家店铺加了个餐嘛。 “加餐?”晓子风眨眨眼,很快明白过来秦汐月的意思,也笑了起来,“嗯,来加餐了。” 事实上晓子风来羲和楼,是顺道给晓舒妤传了消息,只是这就不必同秦汐月说了。 陪同晓子风一起出来的还有秦汐月曾经的熟人黄管事,他此前就觉得秦汐月的背影有些眼熟,在她转过头来之后,黄管事便确认了对方正是将碗仔翅方子卖予他的张夫人。 只是现在的张夫人已经和离变成了秦姑娘,而且看样子还与自己身边这位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有关系? 正当黄管事在内心判断当前情况时,秦汐月倒是率先对他打了个招呼:“黄管事,好久不见了,不知可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黄管事见状拱手行了一礼。 二人寒暄了一番后,晓子风走到了秦汐月身边问道:“秦姑娘这是准备回客栈?” “是啊。”秦汐月点头,又看了一眼羲和楼说,“我刚才确实是准备回去休息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咱们进去喝一杯怎么样?” “喝一杯?”这还是秦汐月第一次提出要喝酒,晓子风愣了半晌,随后爽快应下,“好啊。” 第83章 · 在黄管事的安排下, 二人去了羲和楼内最好的一间雅间,小菜与酒水也很快就被端上来。 秦汐月在小菜里见到了一小碗的碗仔翅,这并不属于下酒菜, 但秦汐月还是有些高兴,毕竟这是自己最初的菜谱呢。 舀出来一些品尝了一口,秦汐月发现这汤还是老味道, 毕竟羲和楼的厨师厨艺自然不会差,于是她将剩下的一些推到了晓子风面前:“尝尝吗?这可是我当初做的第一道菜。” 晓子风是知道秦汐月将自己最初发家致富的菜谱卖给羲和楼这件事的, 只可惜那时他还不认识秦汐月,后来认识她了,她也不再做碗仔翅了。 将剩下的碗仔翅吃完后, 晓子风一边将酒楼温好的酒倒出来, 一边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更想尝尝秦姑娘做的。” “菜谱已经卖给你们家啦, 你们家的大厨做出来的口味和我当时做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想知道味道的话吃这个就可以了。”秦汐月这么说道。 “我想吃的是秦姑娘亲手做的菜。”晓子风重复了一遍,眨眨眼,期望秦汐月能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只可惜秦汐月听是听懂了, 但她却没能理解, 只是理所当然地将晓子风这句话当做了是对她厨艺的夸赞,于是笑着道:“那好吧,下次有空我给你做一个豪华版的碗仔翅!” 确认秦姑娘依旧没懂自己意思的晓子风并不气馁,决定下次再战。于是他将酒杯在秦汐月面前放好, 随后有些好奇地问:“为何秦姑娘今晚会突然想与我饮酒?” “就是突如其来啊, 没有什么理由。”秦汐月也端起了酒杯, 望着里面澄清的酒液说道,“在那个时间, 那个地点,与你相遇,几句话的工夫,让我突然升起了与你一同饮酒的想法。” 晓子风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秦姑娘兴致来了,他自然是愿意相陪的,于是端起酒杯道:“那就先来一杯?” 顺势同样端起酒杯的秦汐月对晓子风微微一笑,二人便将一起仰头,这杯酒一饮而尽。 这还是秦汐月第一次在这个朝代饮酒,在现代的时候,偶尔一个人无聊,秦汐月便会下楼去便利店买些酒上来,一边看视频一边喝着玩,当然她喝的都是酒精度数不高的酒类,一般都在20°以下,就当个饮料喝了。 所以秦汐月倒是没怎么体会过喝醉的感觉,毕竟一个人喝还是会把握一下分寸的,而同事聚会喝啤酒只会把她喝得肚子撑,至于白酒味道太烈了,她从来不沾。 此前在这个朝代,秦汐月也没有尝试过去喝酒,毕竟每天忙着做生意呢,今夜突然想要喝酒,确实就如秦汐月所言,在那个状态下见到晓子风,就莫名地想拉着他来一杯。 一杯酒下肚,秦汐月咂咂嘴,突然发现,这酒精浓度……是不是比她以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啤酒度数还要低啊? 她将目光移到了边上温着的酒壶上,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酒是你们家最好的酒吧?” “?”晓子风愣了一下,他知道秦汐月话里的意思指的是羲和楼,只是他没明白秦汐月为何这么问,“是的吧?我让黄管事将楼内最好的酒拿过来了。” “那你觉得这酒精度数怎么样?”秦汐月咂咂嘴继续问道。 “什么叫做酒精度数?”这话问得就有些触及晓子风的知识盲区了。 “就是……醉不醉人?与你喝的别的酒相比,这酒醉人吗?”秦汐月换了个说法。 “唔,还好?”晓子风抽出酒壶,又给自己与秦汐月倒上酒,“中等偏上吧,怎么了?秦姑娘担心自己会喝醉吗?那我们要不点到为止?” 不,如果是这种度数,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喝醉的好吗!秦汐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不得不说这酒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除了酒精浓度偏低之外。 “我倒是比较担心把黎公子给先喝趴下了。”秦汐月看了一眼酒杯中的酒,揶揄的说道。 这一句话可就挑起晓子风的好胜心了,要知道在喝酒上他还没输过,哪怕是在宫中。于是他挑了挑眉道:“反正明日也不用早起,秦姑娘想试试吗?” “试试就试试。”秦汐月一拍桌子,又是一杯豪气的下肚。 见状的晓子风自然不甘示弱,也跟着她一起将杯中的酒清空,随后又一杯满上。 二人吃吃喝喝顺便聊天,因为此前都吃了晚饭,所以哪怕他们有心比出个胜负,最后也是双双喝撑了,醉是没醉,就是感觉站起来晃一晃,能晃出一肚子水。 放下了酒杯,秦汐月吐出一口浊气,半趴着身子伸手将雅间的窗户给推了开来,秋季清凉的夜风瞬间灌入屋内,将氤氲在屋中的热气全部都吹散了。 今夜月色正浓,是难得的天气,月光清亮的照在了屋子中,打下一串阴影。 “没想到秦姑娘还是酒中豪杰。”晓子风说道,他此前已经觉得有些热了,秦汐月这窗户一推,倒是让他身上的热意消散了些许。 秦汐月扯了一把自己的衣襟,酒意带着些许的微醺,让她有一种想脱衣服散热的冲动,不过好歹是没有醉过去,理智还是占着上风,所以她最后也只是选择推开了窗子。 “你也不差么。”秦汐月摸了摸自己喝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悄悄打了个酒嗝。 此时的月光从窗沿间透了进来,从秦汐月的角度,便觉得那月光径直地照耀在了对面青年的身上,连带着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了起来。 “唉,黎公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欣赏着月下美人的秦汐月忍不住感叹出声。 正把玩着空了的酒杯的晓子风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了秦汐月,随后认真的说道:“秦姑娘亦是好看的,在我眼中,赛过那天边嫦娥。” “噗!”秦汐月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至于不至于。” 这么说着,她突然往晓子风这边一扑,吓得晓子风赶紧伸手阻拦了一下,就怕桌上的残羹因为秦汐月这样的动作而沾在她的衣服上。 “秦姑娘这是醉了吗?”晓子风有些无奈的将秦汐月从饭桌前拉离,二人顺势就靠着窗沿坐了下来。 “怎么可能呢,这酒的度数给我塞牙缝都不够。”秦汐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但酒不醉人人自醉嘛,尤其是身边还有像黎公子这样的帅哥给我养眼。”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冒了出来,但眼下晓子风忽然就没了追究的心思,他此刻与秦汐月贴得有些近,近到他感觉自己一低头,就能闻到从秦汐月身上飘出来的清香。 秦汐月自然也发现了他们二人间距离的缩进,就像她说的那样,醉是不可能醉的,这点酒精浓度还不至于,只是有些平日里被理智管束的事情,在大脑处于微醺的状态下,就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有着破除牢笼的迹象。 此前一直都有下意识克制的思绪此刻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秦汐月想到了自己在这个朝代交的朋友,想到了身处于另一个时空的父母,想到了被夹杂在两个世界中的自己,忽然就很想将桌子一掀撂摊子不干了。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会点医术的程序猿而已,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么艰难的抉择。 借着酒意,她猛地抬起了头,想要做点什么,结果就见到了坐在自己身侧衣衫有些凌乱的晓子风。 那一刻,秦汐月的动作为之一顿,脑子里杂乱的思绪被清空,只剩下“好看”两个字,而因为她的突然收势,身子便随着惯性不受控制地向着一边栽了过去。 “秦姑娘??”秦汐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晓子风一跳,也让他因为酒意而升起的一丝旖旎之心消散。眼见着秦汐月就要摔倒,晓子风赶紧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 “嗯……我来给你唱歌吧!”秦汐月借力重新直起身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提议。 “……好?”晓子风收回手,有些迟疑地应下,不知道秦汐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实际上秦汐月也没想再做什么,她烦躁于自己身处于两个世界的夹缝间,无法摆清自己的地位,却在见到晓子风的那一刻,就像是随处乱舞的风筝被线拽住了一般,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也在这个瞬间,她想到了自家小歌星的曲子,就很想将歌曲教给晓子风。 不是出于他们两个人很相似,只是单纯地想和好朋友分享自己喜欢的音乐罢了。 见晓子风应下了,秦汐月开口,便是一首现代人熟悉的流行音乐曲调。 只是调子如何,晓子风一时半会儿没脑子去思考,因为秦汐月唱的这首歌是用古诗词改写的情歌,同样也是她喜爱的歌星做出来的曲子。 曲中唱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①”,让晓子风有一瞬的触动,他静静地听完了秦汐月的曲子,忍不住就想开口,将自己的心意说给秦汐月听。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唱完了歌的秦汐月便霍然起身:“我是不是听到宵禁的锣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卓文君的《白头吟》 第84章 · 秦汐月听到的自然不是宵禁的锣声, 否则黄管事早就来提醒他们俩了。只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秦汐月也就坐不住了,反正酒喝完了, 歌曲也分享完了,她便拉着晓子风要回去。 被接连打断的晓子风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再重回之前的气氛,见秦汐月要走, 便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与她一同回了客栈。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秦汐月回到客栈倒头便睡,并且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另一边的晓子风却是好不辛苦,或许是酒水和心理的双重作用, 让他不得不在回到客栈后又命人打水洗了个澡。 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 晓子风总算舒泰了些许,水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白色的蒸汽在空中随意变幻着, 隐约着似乎要勾勒出什么。晓子风不由得微微失神,他想起不久前的月下美人。 当世多绝色,大都在皇家。晓子风生在皇室, 耳闻眼见都是美人, 秦汐月确实算不得倾国倾城。只是往常若有气质容貌俱佳的女子,他即便有欣赏之心,也绝不会有逾矩行为。但那日的月下芙蕖,却硬生生叫他移不开眼, 叫他心如擂鼓, 怦怦而动。 秦汐月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大方且从容的, 行事带着些洒脱气,比当下的女子还要爽利上几分, 她身上有这个时代真正站起来的女子该有的特质,又比她们中的大多数多了几分孩子气的顽皮。 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女子到底太过辛苦,早早地磨出了锋锐,行事更加的拘谨,而秦汐月更像是自然而然,天生便拥有的底气。这让晓子风觉得神秘,同时向往。 晓子风总觉得,或许等到越来越多的女子肯踏出独立的一步,等到这个朝代绵延得再多一些,那么说不准后来的女子,也会有秦汐月一样的特质。 这么想着,晓子风恍然察觉,自己在那时就已经心动。或许是因为长久相处,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神秘,又或许因为她种种珍贵的、可爱的特质。所以当她展现出那不同以往的模样时,他才没办法再一次欺骗自己的心。 真是魔怔了。晓子风不由得失笑,也许是今晚喝了酒,思绪又格外发散吧。但晓子风不喜欢饮酒,或者说不喜欢陪别人饮酒。他从小见惯了宫里酒桌上的门道,更别提晓子欧时长还会借着饮酒作弄他……只是秦汐月一邀请,他就这么不假思索地应下了。 两人喝到微醺时,她身上似乎还萦了一股幽香,直直往他鼻子里窜。想到这里,晓子风猛地捧起水覆在了面上,心道自己也太不礼貌。又或觉得情人眼里出西施,连鼻子也欺骗了。 晓子风没想过秦汐月会把安神的香囊塞到里衣里,便就误会是自己的错觉。 想着想着,晓子风又想到了秦汐月那暧昧不明的态度,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有些想不明白秦汐月的态度。原本他总觉得秦汐月对他是有喜欢的,只是或许程度不深,又或许有别的原因。但她后来的表现让他不安,他像雾里看花一样搞不清楚,秦汐月到底是否对他存有喜爱的心思。 只是,若说秦汐月没有那样的想法,她又确实能对他唱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样的诗句。在这年代里,这样的吟唱已算得上是示爱,可她坦然的态度,总让晓子风疑心自己。 晓子风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那日对秦汐月吟唱的诗句里描写的那般,“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么想着,晓子风开口问道:“轻竹,要是你喜欢一个人,你会如去追求对方?在你并不能知晓对方喜不喜欢你的情况下。” 晓子风这话让轻竹忙碌的动作一顿,随后他有些茫然地开口:“给她……买礼物?” “就这样吗?没有别的法子了?”晓子风追问,总觉得不满意。 轻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找个良辰吉日,与对方直接提亲?” “这得是确认心意之后才能做的事吧。”晓子风摇了摇头否定。 “王爷,轻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轻竹不由得有些哭丧脸,怎么最近他家王爷总会给他出难题呢,还是他完全未曾涉猎过的难题。 晓子风寻思着似乎确实是这个理,轻竹一直在他身边服侍,压根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说这方面经验的话……反倒是他家二哥比较擅长。 但去问晓子欧?晓子风想都不想便干脆否决,且不论此刻他们压根不在京城,就算在,晓子风也不可能这么直白地拿这个问题去问晓子欧,否则包管不出一个时辰,流言蜚语就会传遍京城。 呵,相信二哥还不如相信轻竹能给他问题答案。晓子风在心里冷笑。 不过一定要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以询问的人,毕竟大哥也已经结婚了,偷偷找大哥问一嘴,相信以晓子羽的性格并不会外传……但可惜,他们现在不在京城。 叹了一口气,晓子风换了个姿势,认真地做了一番考虑。 要是不能在这段时间确定的话,也许秦汐月回了京城说不得就要考虑同梁木匠在一起,这是晓子风绝不愿意看到的事…… 如此这般,晓子风垂眼便下定了决心。纵使秦汐月对他真当毫无喜欢,男未婚女未嫁,难道他还追求不得? 在这件事上做出了决定,晓子风体内的酒气似乎也随着热水逐渐退去,在他的大脑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秦姑娘给他唱的曲子,似乎不是他熟知的任一种体系的乐曲? 而且当时他光顾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段词的含义,仔细回想一下,这首曲子的其他词,似乎不成诗意,甚至都称不上打油诗。 不能说歌曲难听,也不能说诗词写的完全不好,但晓子风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所以这曲子究竟是秦姑娘从处听来的?不会又是古籍吧,或者是那个秦姑娘儿时很喜欢的诗人所作? 再加上这一路上秦汐月时不时就拿出来的新颖玩法,按照秦汐月的话说,这都是从古籍上发现的,她觉得很有意思便记下来了,晓子风总在想到底是哪个朝代的古籍,失落了如此多的信息。 想了半天也想不透,晓子风的本能觉得这其中绝对有猫腻,但他的内心却又古怪的无法去怀疑,就像是他从骨子里其实是认同秦汐月的,认为它们本就应该是存在的一样。 这样的怪异感觉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瞬间困意袭上心头,迷迷糊糊间晓子风便在轻竹的服侍下上了床,逐渐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晓子风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光怪陆离的梦境,但那究竟是什么,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就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窗外此刻已是大亮,因为此前做了吩咐,所以轻竹也并未前来叫醒过他,此时察觉到他睡醒,轻竹这才轻声的进来服侍他起床。 待得晓子风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饭时,就与楼下的秦汐月撞了个正着。 与晓子风不同,秦汐月早上醒来后精力十足,不过因为昨天回了客栈倒头就睡的缘故,睡醒的秦汐月总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还有酒味,便找小二要了一盆热水洗了个澡。 洗完澡换完衣服后,秦汐月下楼要了早餐,正吃着的时候,便见到晓子风也走了下来。 “黎公子,来吃饭呀?”秦汐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他们家的包子味道还不错。” 晓子风顺着秦汐月的招呼坐在了她身边,也找小二要了一份早饭,随后问道:“秦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咱们今天是下午再走吗?”秦汐月问道。 晓子风点了点头:“从此处去山南县不过半日多的路程,待得午后出发也来得及。” “那一会儿陪我去买点纸吧。”秦汐月想到了自己那尚未完成的牌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是为了练字而带的纸张已经彻底变成了秦汐月的创造工具。 对此晓子风自然没有异议,二人在吃完了早饭后,便结伴一同出了门。 早上来镇上做买卖的人很多,一路上都是人来人往,偶然有几个卖早点的小贩见到秦汐月的身影,夹杂在人群间,一眨眼便晃了过去,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与晓子风一边走一边聊着,秦汐月很快就与他来到了镇上最大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中。年轻的帮工上前招呼了秦汐月,店铺的老板则在内里坐着,低着头似乎正在书写什么。那老板是一名看起来已过天命之年的老学究,虽是满头白发,但精神头很足。 “不知客人要些什么?”帮工很客气地问道。 这家店秦汐月其实很熟,是一家老字号店铺了,在原身的记忆中,她的父亲便曾替她从这家店铺中带回过一些纸笔,只是那时的店铺还是个刚开起来的小铺子。后来原身嫁给了张锦程,也时常被对方指使来这家店买笔墨纸砚。 “可有较好地纸张?”秦汐月的视线扫了一眼店中商品后问道。 她的话出口,那帮工还没来得及回,坐在内里的老店主却是抬头看见了秦汐月,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张……夫人?” 第85章 · 虽说原身此前时常会来这家店替张锦程采买笔墨纸砚, 但从未和店主交谈过,至多不过是付账时说一两嘴,再加上秦汐月离开谷山镇已经一年多了, 所以她没料到这位老店主居然记得自己。 此时被店主叫住,秦汐月未从记忆中翻得老店主的姓名,只得含糊的点头应了一声。 老店主见状便从内里站起, 步伐稳健地走到了秦汐月面前,将她打量了一番后才“哎呦”出声:“是老夫称呼错了, 姑娘要采买纸笔吗?来,这里有。” 帮工此时已经很懂眼力见儿的退到了一边,秦汐月被老店主的热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跟了过去, 在他的推荐下挑好了需要的纸张。 在这期间,秦汐月也客气地与老店主互通了姓名, 随后才得知了老店主对自己熟悉的原因。 这家墨斋在谷山镇上已然开了许久, 在原身嫁给张锦程之前,一直都是张锦程自己前来镇上采买学习用的笔墨,而他最熟悉的铺子就是这家墨斋。所以与其说老店主认识秦汐月, 不如说老店主认识的其实是张锦程。 老店主名为赵友和, 当年科举时只考中秀才便止步不前,因此面对年少考得童生又颇具灵气的张锦程,他内心里是十分喜爱的。几次交流之下他与张锦程结识,偶尔也会给这家境有些困难的少年一些购买上的优惠。 此后张锦程中了秀才, 言语间与赵店主提及了自己要成家的事, 还带着几分即将大婚时的欣喜, 与赵店主夸了几嘴妻子的相貌与性格,所以当赵店主见到原身时, 就有了猜测。他顺嘴问了一句后得到了原身肯定的答复,便在原身偶尔结账时,也会给予相同的优惠。 赵店主也曾问过原身张锦程的学习情况,但那时的原身没想到赵店主与自家丈夫是熟人,只以为又是一个因为丈夫秀才身份而想攀谈两句的陌生人,也就随口对他说了自家夫君最近正在为了考中举人而努力,然后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在原身最后一次为张锦程采买了足够的笔墨纸砚后不久便出了事,秦汐月穿越过来,很快与张锦程闹掰,搬了出去。秦汐月根本不会操心张锦程的事,也就谈不上会为了他去镇上采买东西。 赵店主原本是在等张锦程的夫人来替他继续采买,好顺便问问张锦程中举没,却再也没能等到秦汐月前来,倒是听人说了有举人夫人在镇上卖什么碗仔翅,但那时的赵店主没能将秦汐月与张锦程的夫人联系到一起去,加上他本身年纪大了也不方便到处跑,就这么错过了。 这次秦汐月回来,赵店主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便立刻迎了上来,想要问问张锦程的情况。 得知了缘由的秦汐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张锦程的事告知给了赵店主。 “原是如此。”赵店主叹了口气,他就说怎么看张夫人的打扮变了,果然是已经与张锦程和离了,所以才换回了未出嫁时的装扮。 虽然可惜二人和离,但赵店主还是为张锦程顺利中举感到高兴,便又拉着秦汐月聊了几句,还替她将采买的纸张抹了个零头。 买到了需要的东西,也与热情的店主聊完了天后,秦汐月便准备与晓子风离去,结果刚跨出墨斋大门,就与进来的一名女子迎面相遇。 “……秦、汐月?”女子下意识地喊出了秦汐月的名字,却又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柳瑟瑟?”秦汐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与对方撞上,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在操持张锦程家务事的人换成了柳瑟瑟,所以她来墨斋替张锦程采买也很正常。 于是秦汐月稍退了一步,将柳瑟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过去的柳瑟瑟一直维持着自己大家千金的气质,又在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能激发男子保护欲的娇柔感,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粉嫩雪白,说起话来也是又轻又柔,与曾经的原身站在一起,那真是再强烈不过的对比。 虽说原身没与柳瑟瑟这个妾室相处多久过,但看过原作的秦汐月却是知道,柳瑟瑟骨子里依旧想要保持自己大家千金的体面,哪怕是嫁给了张锦程,她也没有放弃过保养自己,这才将日夜操劳的原身对比得越来越难看。 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柳瑟瑟却褪去了曾经的姿色,虽也着了些淡妆,精致度却完全无法与过去相比,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再细腻白皙,而是带着暗沉与粗糙感,想必这些年她应当没少做家务,这才被那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给磋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仿佛过去的原身那般,将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丈夫,反而落得自己被嫌弃的下场。 秦汐月与柳瑟瑟对视了一会儿,最终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拉上了晓子风与她擦肩而过,便要离去。 “秦汐月!”被落在后方的柳瑟瑟心有不甘的又叫了一声。 秦汐月回头,再一次对上了柳瑟瑟的视线,比较平淡的问了一句:“有事么?” 柳瑟瑟复杂的望着此时的秦汐月,她恍惚间觉得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自傲于自己的外表,将那时粗俗的秦汐月比得一文不值,哪怕仅仅是妾室,她也有着秦汐月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有着来自夫君的关怀。 但自从秦汐月搬去东屋后,才享受没几天的好日子便到了头,失去了秦汐月照料的张锦程不遗余力的开始使唤她,而她除了听之任之,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原本她还寄希望于等秦汐月和张锦程吵完了架,继续回来任劳任怨地伺候夫君,她便又可以清闲下来,继续与夫君吟诗作对,诉说甜蜜。 却不曾想她等来的是秦汐月与张锦程的和离,那段日子张锦程的脾气阴晴不定,虽然对外从未发作过,但柳瑟瑟依旧提心吊胆,只是内心深处却又有着些许的窃喜,毕竟秦汐月走了,那她是不是就会成为张锦程名正言顺的妻子。 但柳瑟瑟没能想到的是,即使已经与秦汐月和离,张锦程依旧没将她扶正,她还是那个妾,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明显感觉到张锦程似乎对她没有以前那般的热情了。 这让柳瑟瑟有些惶恐,她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直到她今天看见了秦汐月,看见她几乎是反常地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她眼前,柳瑟瑟才如遭雷击,她忽然察觉到,彼时她与秦汐月的状态在此刻完全颠倒了过来。不,甚至是更好。 时光竟然能让一个曾经庸俗的人变得如此光彩夺目。柳瑟瑟呼吸一滞,视线死死地钉在秦汐月身上一动不动。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曾经瞧不起的对象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穿着连曾经的柳瑟瑟都羡慕的漂亮衣裙,举手投足间再不见曾经的粗俗和不雅,反倒看起来大方。还有那张脸,那张脸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应该是蜡黄粗糙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而不是像她一样…… 柳瑟瑟几乎无法接受,她不明白为何秦汐月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变化会如此之大,大到让她难以……不嫉妒。 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但面对着秦汐月那带了几分淡漠的表情,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她还是开口问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我去了哪儿,与你有关系吗?”秦汐月微微一笑,出口的话语却是半点都不客气。 这让柳瑟瑟一时语塞,她转开头,本想找点别的话题,却在此时终于看到了立于秦汐月身旁的晓子风,眸子里顿时流出了几分惊艳。 “你……与别人在一起了?”柳瑟瑟有些艰难地问道,她连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是谁?” “所以说,和你有关系吗?”秦汐月不由得有些无语,“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柳瑟瑟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秦汐月离去,可她又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阻拦秦汐月,在绞尽脑汁之下,想了许久,她才又一次说道:“夫君其实一直都有在念着你。” 这一次秦汐月是真的无语了,她差点一个白眼就翻了出来,在内心将“你有病吧”复读了三次后,才平静下来,有些好笑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她也懒得再管柳瑟瑟的态度,拉起晓子风干脆的转身离去。 她不是不明白柳瑟瑟在想什么,但说到底那是她选择的生活,那个男人也是她选的,所以现在来和她说这些,怎么着,还期待她重新嫁过去给他们俩当仆人使唤? 在心里嗤笑了一番,秦汐月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她本意是不想与柳瑟瑟继续纠缠,这才拽着晓子风的衣袖转身就走,结果他们还没走出两步,晓子风就反客为主,顺势伸手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这一拉让秦汐月走路的动作一滞,但柳瑟瑟还在身后,秦汐月不想停下脚步,干脆就这么与晓子风手牵手走出了墨斋那条街。 在快步走出后,秦汐月的步伐便慢了下来,她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指,但没有挣脱晓子风,只是稍微隐晦的暗示了一下,并悄悄侧头看向了身边的晓子风。 结果晓子风反而握得紧了几分,同时带着一脸的无辜与秦汐月对上了视线。 这一看就把秦汐月看得有些没脾气,她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没甩开晓子风的手,而是就这么与他手牵着手回到了客栈。 第86章 · 在回到客栈后, 晓子风如此前一般,直到将她送到房间门口,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秦汐月此时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那只被晓子风一路牵回来的手, 感受到了上面属于晓子风的温度,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秦姑娘希望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晓子风神色如常的回应。 “那我去收拾一下,然后来找你。”秦汐月说完后, 有点闷头撞进房间的意思,干脆地推门进入再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进了房间后,秦汐月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是被黎公子给迷住了吧!想到了晓子风的样子, 秦汐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告诫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甩了甩手腕,秦汐月迅速摒弃杂念, 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装进了行李中, 随后打包好行礼出去敲了敲晓子风的房门。 晓子风本以为秦汐月会收拾一段时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于是当轻竹打开门时,晓子风便站起身走上前问道:“秦姑娘已经收拾好了?” 秦汐月点了点头, 晓子风便扭头看向轻竹,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笑着说道:“那就出发吧。” 王爷有令,哪怕他说的是午时再走,侍卫们也会早早地备好了马车, 所以即使秦汐月收拾得迅速了些, 他们比预定时间要早了点上路, 也不碍事。 在上马车时,晓子风特意问了秦汐月要不要与他共坐一辆马车, 只是此时的秦汐月或许是有心想逃避一会儿,便借着做道具的由头,钻回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上了路,秦汐月坐在自己的马车里,从包裹里将纸张拿了出来,铺开在桌面上,想要继续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娱乐道具制作。 她这次是准备做一套UNO,原本是想在扑克牌的基础上直接做修改,结果在画完了功能牌和万能牌后,她思索片刻,还是准备将两套牌分开。 要分开的话,就得重新制作号码牌,她目前手头只有墨水,所以区分牌组依旧用的是扑克牌的花色区分。号码牌一共76张,秦汐月估摸着,等她画完,恐怕也就到目的地了。 但这也是秦汐月的目的,她现在并不想那么快的去面对晓子风,尤其是在她察觉到晓子风意外地开始对她主动起来之后。 秦汐月自认为自己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在接连两次被人家黎公子主动拉住手,并且她也没有要甩开对方的想法时,她就感觉到了隐约的不对劲。 在尚未穿越之前,秦汐月哪怕和朋友们玩得再开,也不会和男性友人有拉手逛街的举动,顶多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来个拥抱,或是拍个肩膀,肌肤接触也就仅限于此了。 当然,从前的秦汐月并不缺追求者,在最开始时秦汐月的妈妈还给她张罗过几次相亲。但在接触过程中,哪怕聊得再愉快,如果相亲对象主动拉上来,她依旧会感到有些不适,并迅速找借口撒开,从此之后减少与那人之间的联系。 在面对现代社会中形形色色追求她的男人,她从来都没有动心的感觉,顶多是想着等她浪够了,她妈妈要是依旧担心她的终身大事,那她就找个长得好看相处起来又不麻烦的男的嫁了,爱情要是培养不出来,培养培养亲情也可以。 一定要说的话,她的小歌星是唯一会让她有那么点心动感觉的对象了。但这对象太过遥远,秦汐月也深知他们俩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所以听着他的歌吃着他的颜,为他的销量冲个专辑,将他当作偶像来粉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想别的事。 就算是穿越过来后她考虑过的梁安平,也是出于培养亲情这样的想法。她很喜欢梁家的气氛,若是梁安平愿意追求自己,等她将事业搞定,也不是不能与他结为夫妻共度一生。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未来要永远生活在这个朝代的前提下,如今她仿佛被夹在两个世界的中间,在这样的不确定下,就算梁安平对她告白了,她也不会答应的,否则万一她未来又穿越了回去,岂不是耽误人家大好青年。 直到现在,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她心目中,现代生活要比古代生活更为重要,且她在现代还有重要的家人,如果能回去的话,她还是想回去的。 可如果古代的世界中出现了让她动心的、想要度过一生的人呢?到时候她该怎么选择? 这是秦汐月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过的事,因为她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直到她切身体会到黎公子对她的影响力为止。 在此之前,她都将黎公子当作关系很好的朋友来对待,可以和他肆意地插科打诨,可以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有困难了也可以互相帮助,就只是这样的关系。 但不得不说,晓子风的样子确实是直接长在了秦汐月的审美点上。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秦汐月也不能免俗,更何况晓子风的性格在秦汐月看来也好得不像话。 若晓子风只是被动接受秦汐月的逗弄,与秦汐月保持着泾渭分明的那条线也就罢了,可一旦他主动起来,秦汐月是真的有些吃不消,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算是她喜爱的小歌星也没办法带给她。 她是不太清楚为什么黎公子会对她突然主动起来,但她必须承认自己似乎可耻地对人家黎公子动心了,要追求她的人从梁安平变为黎公子,她恐怕真的会不受控制地沦陷。 只是……这样是不行的,她不会耽误梁大哥,自然也不会耽误黎公子。 所以这个距离只能她来把控了。秦汐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要是黎公子是她在现代时认识的朋友,要是她没有突如其来的穿越,那她可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先把人追到手吃干抹净再说,明知道自己喜欢还要克制,她又不是自虐狂。 想她秦汐月浪荡自由二十六年,将不想做医生的文科生不是个好程序员的肆意贯彻到底,也不知是不是天道看不下去了非要制裁她,竟然用这种非科学手段压制她,也太过分了吧! 抱怨完了,秦汐月手下笔一停,最后一张号码牌也勾勒完毕。 将牌放在桌边等着晾干,秦汐月哀叹了一声,以后舔颜恐怕是要克制点了。 此时外界天色也渐渐地黯淡下来,秦汐月掀开车帘,就见到了不远处县城的轮廓。这一副牌果然不出秦汐月所料,一直做到了山南县才彻底做成。 不过一会儿,马车进了县城,在晓子风提前预定的客栈前停下。秦汐月赶在晓子风过来之前,先一步将牌收进包裹里,抱着包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这一跳差点没把赶马车的侍卫吓着,此前侍卫已然习惯了每次都是自家王爷过来时,秦姑娘才从马车里下来,一般都是轻竹上前帮助扶住,今天她却是在王爷和轻竹过来之前便提前下了马车,他没来得及伸手扶一把,万一秦姑娘这一跳崴了脚可怎么好。 好在秦汐月落地很稳,在下来后,便率先迎着晓子风走了过去:“咱们今晚住这儿吗?” 此时才下车的晓子风愣了一下,他本来还想着去给秦姑娘搭把手,结果人家秦姑娘自己先下来了。在听到秦汐月的问话后,晓子风点了点头:“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暂且先住客栈,待明日咱们再一同去牙行找房牙子看房。” 这次来山南县,一是要接手山南县外开采的硝石矿,二则是收购山南县的糖商,还有些其他林林总总的事情,所以秦汐月本也是想着要在这儿买套房子住下,就算之后回京城,万一未来还需要来这边旅游呢,反正她现在又不缺买这一套房子的钱。 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无不可,秦汐月利索的转身道:“那走吧!” 二人进了客栈,侍卫已经先一步办好了入住,他们便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楼,期间秦汐月故意落下了晓子风半个身位,让晓子风无法不动声色的去拉住她的手。 “那咱们明天见啦。”秦汐月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与晓子风说了一声后,便率先进入关上了门。 晓子风本来还想说什么,不料秦汐月进去得那么快,一道门直接让他将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站在秦汐月的房门前微微蹙眉,总觉得秦姑娘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但又无法确定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思考再三后,晓子风还是没有过多纠结,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内的秦汐月一直等听到晓子风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真到了想避开晓子风的时候,秦汐月才发现,这工作似乎是有点艰难。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愿意与晓子风拉开距离的,因为待在晓子风的身边,秦汐月会觉得十分舒适,有一种待在自己圈子范围内的放松感。 可现在却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既然决定了要划清界限,那就应当贯彻到底,但到了真要硬起心肠这么做的时候,秦汐月才发现,她实际上并不想让对方因为她的态度而受伤。 只是她都主动拉开距离了,人家黎公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这可真是个无解的局面。 秦汐月有些头秃,忽然觉得让黎公子与她一同南下似乎不是一件明智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了点小意外,不小心在85章时将86章的剧情放了出来,捂脸……85和86章的剧情已经做了修改,实在不好意思 第87章 · 因为心里在思考着如何保持恰当又不让黎公子发现的安全距离, 秦汐月一直纠结到了凌晨,虽然第二天在生物钟的逼迫下她依旧早早起了床,但免不了有些哈欠连天。 在吃早餐时, 晓子风便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有些担心地问道:“秦姑娘昨夜没睡好吗?” 听到了晓子风的问话,秦汐月略微有些怨念的瞪了他一眼, 心里嘀咕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嘴上却说道:“大概有点认床?应该没什么关系, 过会儿就好了。” “那今夜便早点休息吧。”晓子风收到了来自秦汐月的怨念,却有些不明所以,反而更担心了, “若是依旧睡不好, 事情可以先放缓一些,等你休息足够了再说。” 秦汐月摆了摆手, 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没事啦, 咱们按照原定计划来办就好。” 见秦汐月如此坚持,晓子风也就没再说什么,顶多之后他发现秦姑娘真的精神上撑不住了, 到时候再阻拦就是。 二人吃完了早餐, 便来到了当地的牙行。山南县北面便是一座大山,将地区阻断,交通其实并不算太方便,所以山南县的居住者一般都是当地人, 或是偶尔下面的乡镇上有人赚了钱后搬来, 这就导致山南县的住房交易不算频繁, 所以牙行一直都挺冷清的。 今日突然来了两个穿着光鲜亮丽的青年人,一看就是有钱的样子, 房牙子们顿时眼前一亮,最终还是资历最深的老房牙子抢得了这单生意,来到了秦汐月与晓子风面前。 那房牙子看起来已到了不惑之年,发间有了些许银丝,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操着带了点口音的话问道:“不知二位对房子的要求是什么?小的先替二位盘一盘,再带您去看。” 面对房牙子的问话,晓子风没有开口,秦汐月便率先说道:“就我一人,房间要朝南方的,房子里最好能带家具,我不想再额外打点,另外四周需要邻居,不用太近的,有人就行,所以不要安排到偏僻地段去。至于价格也无所谓,但我需要今日就能住进去的房子,所以你若是办好了,除了牙钱之外,也少不了你的赏钱。” “是是,小姐说的房子也好找,只是又要带家具的话范围便要缩小了些,有三家,小姐可要去看看?”房牙子问道。 “那就去吧。”秦汐月刚准备抬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离着近吗?需不需要坐车?” “头两家挺近的,就是第三家在后街那边,稍远一些,小姐若是嫌走得累,咱们可以租个马车。”房牙子连忙说道。 “走吧走吧。”秦汐月摆摆手,她坐惯了晓子风那舒适的马车,再让她回去一般的马车上颠一路,哪怕只是短途,她感觉自己也会忍不住吐出来,毕竟他今天还没睡好。 房牙子眼见着秦汐月是不缺钱的主,伺候起来就更殷勤了,很快便带着秦汐月和晓子风将三家都跑了一遍,并且着重对每个房子做了介绍。见秦汐月似乎挺在乎房子周边住户的,房牙子还顺便提了几嘴邻居,让秦汐月心里有了个底。 秦汐月原本对住房是没什么要求的,只要朝南就行。但她意识到晓子风似乎也有在山南县购置房产的打算,为了避免晓子风买到自家隔壁,秦汐月这才对房子外的邻居比较关注。 三处房子中有一处边上也是空的,秦汐月便直接放弃了选择,另外两处在对比了户型和价格后,秦汐月选中了一间中等户型的。 这座小院子与周围的邻居距离不远不近,是一个在秦汐月看来很合适的距离,便付了钱直接将房子买了下来。 这一路上晓子风都是处于陪同架势,没有提出过任何意见,也没有想要为自己看房的意思,这反而让秦汐月有些奇怪,在她买好房子后,便扭头问道:“黎公子不需要看看房吗?”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刚还在高兴自己做出一单生意的房牙子立刻见缝插针:“这位爷也需要房子吗?可要小的替您盘盘,保证您也购得如意的住所。” “唔,没事,我的房子已经选好了。”晓子风不甚在意地说道,顺便打发了以为还有第二单生意可以挣的房牙子,让他赶紧回去给秦汐月办理好房子的契书。 “咦,是吗?”秦汐月有些惊讶,她寻思着这一路黎公子也没有看房啊,怎么就已经选好了呢?难不成是在他们来之前做的准备吗……也不是没可能。 那看来是她自己之前有点紧张过度了,人家黎公子没有一定要住在她身边的打算嘛。 微微松了口气,秦汐月笑道:“那我先回家收拾一下?” 晓子风点点头,也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于是秦汐月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的进了这刚买的新家,并关上了门。 这栋小院子的价格不算便宜,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栋精装修的二手房,家具什么的都一应俱全,只是时间放得有些久了,落了不少灰,需要打扫一番。 秦汐月原本是准备挽起袖子自己来做的,只是在她将家里里外都仔细逛一圈后,她便选择默默地放下袖子,歇了亲自打扫的心思。 这院子虽然只是中等户型,但占地面积也不算小,秦汐月寻思着自己要是真的亲手去打扫卫生,那这一晚上就别睡了,干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搞定,所以她便准备去市场上买几个仆人回来帮忙打扫。 走到门口处,秦汐月打开了门,此时外面已然没有了人,她站在门口微微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陌生的街口,忽然一股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 黎公子已经不在这儿了,想来也是,人家又不是变态,在明知道她回了家后,还要继续站在她家门口守着。 关上了家门并落锁后,秦汐月走到了街口处,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就有一种想将黎公子扒拉出来喊他陪自己一同去市场的冲动。 只是到了此刻,秦汐月才反应过来,哪怕她有心去找黎公子,似乎……他们俩也没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黎公子是知道她住哪儿了,但她不知道黎公子现在住哪啊,这要怎么找?回客栈碰碰运气吗? 而且明明是她自己决定要和黎公子保持关系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她没必要刻意去疏远黎公子,也就不会让黎公子感到受伤。 所以秦汐月最终还是没选择回客栈碰运气,而是自己一个人找小贩问了路后,来到了市场。 大氿王朝是不禁止人口贩卖的,但朝廷对于人口拐卖则是大力打击,所以明面上被贩卖的人口只可能是罪犯、战俘或是奴隶等,比如曾经因为家中被抄,不得已流落到人贩子手里的柳瑟瑟。 秦汐月找的是正规的官媒,在做了一番挑选后,她选了几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男女,将他们带回了家。 在将仆人们安顿好让他们收拾屋子之后,秦汐月又赶在天黑之前,再次出了门,从小集市上采购了些日用品回来。 此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现在家里到处都是灰,秦汐月便准备出去吃饭,毕竟就算她买了食材回家自己做饭,目前家里还没收拾出来,也不方便开火。 在出门前,秦汐月犹豫片刻,还是招来仆人询问,黎公子有没有上门。 “回小姐的话,刚才不曾有人前来拜访。”仆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这样啊……”秦汐月有些失望,挥挥手让他继续下去干活。 刚来到一座陌生的县城安顿下来,秦汐月本以为黎公子怎么着也会来问她一声要不要一起吃饭,毕竟目前在山南县,她也就认识黎公子一人。 可转念秦汐月又给晓子风找补,就算之前他们住在一间客栈,吃饭时不也没一定要约着一起吃吗?怎么现在人家黎公子就一定要上门约她一起去吃饭呢,而且刚到新的县城,她忙着收拾家里,黎公子肯定也在忙着安顿,说不定没空呢。 从心底里安慰好自己,秦汐月有些兴致不高的出了门,自行去外面解决了晚饭。 她顺着街道走着走着,就见到了商业街上开着的形形色色的酒楼,其中自然也有她自家的临枫小吃店,但秦汐月只是瞟了一眼,便暂且略过,而是继续往前,进了羲和楼。 坐在羲和楼中,秦汐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既想在这里遇见黎公子,又不想在这里遇见黎公子,最终吃完了饭,她走出了羲和楼,依旧是一个人。 此时天色已晚,道路两旁都点起了路灯,秦汐月回到了家,家中也已经被下人们打扫得差不多了。秦汐月检查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便顺手给了些奖励,又鼓励两句让他们以后在家里好好做事,顺道将规矩都说清楚,随后就回了房间。 这一夜在新家入眠,秦汐月伴着自己制作的安神香,带着些许怅然睡了过去,一直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才有些精神不振地从床上爬起来。 明明这一觉睡得不短,但睡眠质量却不是很高,秦汐月打了个哈欠,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她拍拍自己的脸,洗漱完毕吃完了早饭,推开门走出去,呼吸了一下外界的新鲜空气,在脑海中开始勾勒今天的计划。 只是,她的计划还没勾勒出个轮廓,就见隔壁院子的门也被人施施然推了开来,随后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形便走了出来。似乎是察觉到了秦汐月的存在,那人转头,对着秦汐月微微一笑,直接将秦汐月的大脑笑得死机。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呜呜 第88章 · 好不容易让大脑重新启动, 秦汐月有些傻眼,她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看了看那栋院落,又看看正向她走来的青年,再看看那栋院落, 再看看已经快走到她面前的青年,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 才在青年的声音下停住了动作。 “秦姑娘,早上好啊。”晓子风走到了秦汐月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秦汐月深吸了一口气, 开口问道:“黎公子怎会住在我隔壁?是借住在了邻居家吗?” 及至此刻, 秦汐月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想着会不会是人家黎公子昨天房子没来得及准备好, 所以暂时找了她邻居家借住一晚。 “嗯?”晓子风脸上露出了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神情, “不是啊,这就是我家的房子啊。” 说的也是呢!人家堂堂京城世家公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借住在普通人家里!秦汐月内心的吐槽欲疯狂掀桌, 表面上则是尴尬地笑了笑:“这、这样啊。” 怎么说呢, 或许是因为连续两天都没睡好的缘故,秦汐月觉得自己的大脑被刺激得有些不轻,甚至想给昨天郁郁寡欢的自己来两拳。 她还在这边纠结着和黎公子关系的远近问题,黎公子倒是实在, 直接搬到她家隔壁了, 怪不得昨天也没和她说具体住址, 感情推门就能看见啊! 秦汐月默默地抬手,拳头有点硬了, 虽然黎公子的脸很好看,但现在好看得有点欠揍。 当然,秦汐月最终也没能一拳揍上去,只是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里的愤怒,怨念地瞪了晓子风一眼。 此时此刻,在秦汐月心里,再次见到晓子风的喜悦已经被恼羞成怒给盖过去了。 要知道,按照房牙子的话来说,山南县正在出售且周边都住满的房子有十套呢,虽然因为秦汐月需要家具的条件钉死在了其中的两套上,那总和也是十分之一的概率吧?她怎么就正好踩上了! 而且秦汐月还有些不相信,她记得昨天她出门采购时还见这户人家开过门,当时路过的她随意瞥了一眼,那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家子人啊,怎么今天就变成黎公子的家了。 “啊,秦姑娘也知道,大世家总有许多分支,有些过得落魄,连自家房产也没有,这家便是其中之一。”在听到秦汐月的疑问后,晓子风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房子是属于黎家的,昨夜似乎是家族突然给他们家分了更好的房子,所以他们就暂时搬走啦。” 呵,我信你个鬼。秦汐月在内心冷笑看着晓子风鬼扯,这其中要说没有对方从中作祟,打死秦汐月她都不会信的。 但这又能怎么办呢,人家自家的产业,她还能掐着黎公子的脖子让他赶紧把那户人家弄回来不成。 “秦姑娘今早是准备做什么?我陪你一同去啊。”晓子风就仿佛看不见秦汐月那无语至极的脸色一般,乐呵呵的说道。 “……逛街,行啊,你陪我。”秦汐月改了主意,她倒要看看昨天这选房子的事,到底是不是她的运气太差。 于是,秦汐月拉着晓子风来到了昨日她未选购的那套同样带精装修的小院前问道:“难不成这房子周围也有黎公子家的房产?” “有啊。”晓子风回答得特别爽快,并指着边上一户人家说道:“他们家就是。” 不信邪的秦汐月继续拉着晓子风去了另一处,那一处是房牙子提过一嘴并指给她看过的,但因为内里的家具不齐全,原本是准备在三户都不满意后拿来当备选的,不过后来秦汐月在那三户带装修的院子中做出了选择,所以昨日秦汐月没有再去看那一家。 来到那处小院前,晓子风这次也不等秦汐月询问了,便指着一户人家:“喏。” 那家大人正巧坐在外面,秦汐月不相信,于是跑过去做了一番询问,结果真的从那大人口中得到了他们是黎家分支的消息。 气急败坏的秦汐月又拉着晓子风跑到了下一处,这次晓子风没有直接点那户周边的邻居,但也就隔了一栋院子,边上就又是黎家的房子。 不信邪的秦汐月继续拉着晓子风去下一户确认,结果每一处房子边都能找到属于黎家的房产,最后反而是那户边上连着空房子的带家具的院子周围,没有黎家的产业……但有什么意义呢,秦汐月打赌如果昨天她买的是那院子,晓子风当场就会把隔壁空房给买下来。 这下秦汐月是彻底没脾气了,感情她是被黎家给包围了是吗,还是说这座小县城就是黎家的产业?怎么她去哪儿都能撞上黎家的房子。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硝石矿的事是黎公子帮忙办的,虽然他们现在在山南县是为了收购糖商,但同时硝石矿距离这座县城也不远,就在隔壁县上,所以黎公子最初就是在自己家势力管辖范围内帮她找的矿脉,也没什么不对。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这座县城里有那么多黎家的房子了。秦汐月在心里一番思考后,很贴心地为晓子风补齐了设定。 而另一边的轻竹则带着两个侍卫,差点没把腿给跑断。 昨日在秦汐月确认了购买的房产后,晓子风扭头就对轻竹下令,让他想办法在秦汐月家附近买下一套房子,必须得是靠着秦汐月的家,能做邻居的那种,收购价格多高都无所谓,若是这样都没人愿意出售,那平地垒也得给他垒出一套房子来。 这命令差点没让轻竹头皮都炸了,他生怕自家王爷真让他去造房子。 秦汐月家的周边住着的都是普通百姓,当轻竹拿着银票上门时,最初有两户是持怀疑态度的,觉得怕不是什么好事,死活不肯换。 后来有一户人家听到这消息后,先是有些狐疑,在确认是真的后又看到了轻竹拿出来的大额银票,顿时高高兴兴便换了,也就是今早秦汐月看到的那家。 拿到了房子的晓子风又让轻竹紧赶慢赶的将家里布置好,当然这一切都是趁着秦汐月出门时,避着秦汐月做的。 那两个侍卫也没闲着,同样被晓子风扔了出去办事,一个是帮晓子风去联络了在这附近属于晓子风的人手,此前他们被派来收购矿脉,如今矿脉的事解决完了,就抽调了几个人前来照顾王爷。 另一个先是去替晓子风采买了奴仆,在市场上还差点与秦汐月撞了个对面,幸亏他机灵钻进人群里躲开了没让秦汐月发现,之后则与轻竹一样,出门收购房产去了。 为了不让谎言被戳穿,晓子风早就猜到秦汐月可能会生疑,所以才让另一个侍卫去继续收购县城里的房产,做出了黎家在山南县本就有不少房产的假象。 而且出于谨慎,晓子风还嘱托了侍卫教那些人说话,多给些好处,防止秦汐月到时候遇见时在谈话间露馅,这才完美地骗过了秦汐月。 而最后一栋房产就在秦汐月拉着晓子风前来时才堪堪收购完毕,那侍卫当时就在那户人家家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吓得压根就不敢出去。 终于秦汐月的视察结束了,晓子风对自家下人们的折腾也暂时告一段落了,此时早已累趴了的轻竹和侍卫已经不想做出更多的评价,他们家王爷只要沾上秦姑娘,就开始变得逐渐离谱起来,劝他是肯定劝不住的,只能努力帮王爷兜底了。 结果就是,在晓子风如此严防死守之下,秦汐月确实什么疑点也没发现,只得瘪瘪嘴,将这一切真的归咎为“巧合”。 见秦汐月终于放弃了探究,晓子风在心里也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察觉到了秦姑娘对他的疏远,那天在客栈,秦姑娘差点一个门板拍在他脸上,这么明显的拒绝,晓子风要再察觉不出来,他也不用混了。 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在此之前一切都很正常,怎么他在明白心意后想要对秦姑娘示好,反而被拒绝了呢? 晓子风思考良久,只徐徐叹了口气。 或许在此之前他从未主动过,也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意,一直将秦姑娘当朋友那般交往着,秦姑娘一向都是个善解人意的性子,所以哪怕喜欢他,也不会说出来,给他造成困扰。 如今他想明白了,却找不到机会开口,冒然地靠近,又会让秦汐月觉得无所适从,下意识便会对他排斥起来。 她对他并不是讨厌意味上的排斥,只是不习惯他的靠近,若他和从前一般只是陪在她身边,那么她或许就不会再像现在一样排斥了吧? 所以不能将步子迈得太大,否则会吓到她,未来徐徐图之便是了,他总不至于还没有这点儿追人的勇气。到时候再慢慢扭转秦汐月对他的看法便好。 晓子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与秦汐月商量,就当作这一切只是个巧合就够了,虽然稍微刻意了一些,但要真的完全做得像是巧合,却又没有意义了。 将手腕上的扇子合拢,晓子风垂下眼眸细想。 他想要,她一点点适应他的存在。 第89章 · 在拉着晓子风将县城逛了一圈, 确认了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之后,秦汐月彻底没了脾气,眼瞅着太阳已经转到了正头上, 秦汐月摸摸肚子,问道:“咱们吃午饭吗?” “好啊。”晓子风全程一副乖巧的架势,反正今早的秦姑娘问什么他答什么, 不问他就不说话,争取不要说多错多, 免得露馅。 得到了晓子风肯定的答复,秦汐月想了想,与他一起坐进了羲和楼内。这次因为忙着和秦汐月玩猫抓老鼠, 所以晓子风还没来得及去羲和楼亮明身份, 因此羲和楼的人也就没当他们是多特殊的存在,按照普通的顾客接待了。 对此秦汐月也没怀疑, 毕竟羲和楼家大业大, 不是谁都见过主事人,这里的羲和楼管事不认识黎公子很正常,就像她现在去临枫小吃店, 管事也不见得认识她。 二人要了一个小包厢, 面对面坐着吃饭,放在以前他们俩自然是要找点什么话题聊,只是今天秦汐月没开口,晓子风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碗碟碰撞的声音。 晓子风不敢说话的原因依旧是害怕自己说多错多, 一不小心自爆, 所以闷头吃饭,秦汐月不开口他也不会主动说话, 而秦汐月则只是单纯的有些神游天际。 她今早原本是有过这一天打算的,但被晓子风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之后一直拉着晓子风在大街上逛,逛没了一上午,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早上的计划,所以此时正在记忆重连。 山南县虽说被大山遮着,交通不是很便利,但也因为那层峦叠嶂的山脉,加之地理位置更靠近赤道与海边,所以这边的气候更加湿润炎热些,也更适合热带农作物生长,比如甘蔗一类,这就导致这里的甘蔗产量丰富,吸引了大量糖商的进驻。 此前那波大批量的石蜜恶意冲击市场,导致大氿王朝本土的沙糖地位岌岌可危,虽说这件事之后在晓舒妤的处理下暂且被压制了下来,但不少小型的糖商也因此倒闭,中型糖商则濒临破产,秦汐月此次前来,就是准备收购一两家中型糖商,以此开展自己的白糖事业。 那么首先,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人,最需要的便是情报,只有在详细了解山南县的结构之后,她才能做出正确判断,选择收购哪一家糖商。 情报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到手的,尤其是核心情报,好在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早已在山南县安家,最难跨出的一步在她这儿倒是意的简单。 做好了决定,二人也吃完了午饭,秦汐月便准备去自家小吃店探查情报了。 在起身之前,秦汐月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黎公子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已经做好了秦汐月去哪他去哪的晓子风微微一愣,谨慎的问了一句:“我该安排什么吗?” 这一句反问倒是把秦汐月给弄懵了,她思考再三,还是说道:“黎公子来山南县不是因为家中有事嘱托吗?下午不去做事的话没关系吗?” “啊……那个啊。”晓子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当初使用的借口,其实说是家中有事也没错,毕竟他来的目的就是为秦汐月的白糖生意保驾护航,确保白糖可以打入市场,并在此后以朝廷身份对接,好利用白糖让西域诸国吃点苦头,最好能顺势占据他们的糖类市场。 只是现在秦汐月还没有开始呢,晓子风当然不急,目前市场上的石蜜已经处于朝廷的监管下,只要秦汐月不是拖个十天半月都没开始她的白糖工坊,那晓子风自然是不会催的。 可面对秦汐月必然不能这么回答,于是晓子风想了想又找了个借口:“事情交给轻竹去办了,若是出了岔子,他自然会来寻我。” 原来黎家那边要处理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吗?秦汐月在心里琢磨,否则怎么会只派个小厮去就行了。不过轻竹好歹是黎公子的贴身小厮,他出现就代表黎公子本人也到了,所以……似乎确实可以? 想到这儿,秦汐月有一瞬也想培养个贴身奴婢代表自己出门办事,好让她可以清闲一下,但转念她就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她并不喜欢有个人在她身边围着她转,除非是迫不得已,即使在现代她也对所谓的贴身助理敬而远之,更别说古代这种连生活起居都可以为你包圆的贴身奴仆。 “那也就是说,黎公子下午其实没什么事了?”秦汐月问道。 “我可以陪你做你要做的事。”晓子风迅速回答,“如果你愿意的话。” 秦汐月纠结了一瞬,她其实有点担心,和黎公子走得太近会让她好不容易划清的界限垮掉,但内心深处她又不想真的拒绝黎公子的陪同,因为一个人办事真的会有一种很寂寞的感觉,所以如果黎公子愿意和从前一样陪在她身边的话,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么想着,秦汐月有些复杂的看了晓子风一眼,试探着应下:“那……好?”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晓子风十分开心,他虽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唇角已然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看在秦汐月眼里,就觉得在她应下的那一瞬间,黎公子周边的氛围都好了许多,仿佛能看到代表他好心情的花花在身边绽放一般。 这种不经意因对方的改变总能让观察到的人有一瞬心动的感觉,秦汐月也不例,她觉得黎公子真可爱,忽然又有点害羞,便站起身,向走去。 晓子风自然是一路跟随在秦汐月身边,二人一同向走着,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就是有一种出奇的心安,仿佛只要互相陪伴在身边就好。 这一路上晓子风没有试图缩减与秦汐月之间的距离,这让秦汐月在心安之余又松了口气。 只是与晓子风正常相处的话,秦汐月觉得还是没什么困难的,她怕的就是黎公子突然又做出些亲密举动,那样她的心脏不太能受得了。 二人走到了临枫小吃店门口,秦汐月驻足观察了片刻,山南县的临枫小吃店客流量看起来还算可以,这让秦汐月比较满意。 等到他们走进去时,秦汐月本准备直接找管事,结果就发现在堂食区似乎围聚了一些人。 “你们家这萝卜丝饼绝对有问题,味道明明不是这样的!”一名长得比较五大三粗的客人一手拽着一个瘦小的跑堂小二,一手指着桌子上一盘小吃说道。 那小二一脸为难,连连安抚客人:“您别急,咱们管事的马上出来。” 只是虽然小二这么说了,那客人依旧不依不饶,一些难听的话也从口中蹦了出来。 周边围观的人正在交头接耳,秦汐月听了一嘴,有人说那客人是出了名的老赖,经常去店里吃完了饭然后以饭菜有问题为借口不肯付钱,这次一定也是想讹诈小吃店一笔。 这些议论的话显然也被那客人听到了,他气得脖子都红了,挥舞着拳头嚷嚷着这菜就是有问题,这一下显得被他揪在手里的小二更加可怜弱小又无助,见状的众人议论声更大了,还有些人指责他快些放开小二赶紧走,别闹事之类。 眼见着冲突就要升级,秦汐月微微皱眉,正寻思着怎么管事的还没出面解决事情时,就见一名女子从后面步伐急切地走了出来,她的身边还陪同着另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 女子过来了解了情况后,先是好言安抚了一顿,请求那名客人放开店里的伙计,随后看了一眼那只被吃了一口的萝卜丝饼后开口道歉:“这次确实是本店的食材出了问题,您这一餐免单,稍后前台会将钱退还给您,并重新为您上一盘新鲜的萝卜丝饼,您同意下如何?” 那客人的视线在女子与跟随在女子身旁的男子间扫视了几眼,随后微微点头:“行吧。” 事情被解决,也就没好戏看了,管事的回了后面,围观群众在那壮硕男子的劝说下纷纷散去,也有几个摇着头说小吃店是被坑了云云,不过既然小吃店自己都选择息事宁人,他们嘟囔几句就罢了。 秦汐月和晓子风一直站在边上看着,见事情解决,晓子风有些好奇的问了秦汐月一句:“你觉得那客人是不是真的来讹你们家的?” “我看不尽然。”秦汐月沉吟道道,“若真是来闹事的,也得吃饱了挑最后一盘菜闹,哪有桌子上就一盘萝卜丝饼,吃了一口就开始闹的?” 晓子风“唔”了一声,也是这样的看法,便继续问道:“现在事情解决了,要去找管事的吗?” “当然要。”秦汐月说道,“但事情可没解决,食材对于一个食品店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如果那客人是真的吃出了萝卜丝饼有问题,那便是这里小吃店的食材出了事,我比较想知道这里的管事最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说罢,她带着晓子风走到了前台,从怀中掏出了半片枫叶一般的小装饰,放在了前台上微笑着说道:“劳烦,我找一下你们家管事。” 第90章 · 一般大组织都有代表身份的标识, 羲和楼有,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也不例外。当初秦汐月在设计时制作了一套枫叶徽章,这既是自家店的logo, 同时也是身份牌。并根据在临枫小吃店内的职位不同,员工拿到的枫叶徽章的样式也不同。 秦汐月在设计这徽章时还用了点心思,一般员工拿到的都是颜色各异的整块枫叶徽章, 其上有些小机关,通过拨动, 会露出各种各样的道具,比如一个枫叶叶柄、一个可以磨指甲的矬子等,而最高等级的徽章, 便是秦汐月自己手上这半片枫叶小装饰。 这半片枫叶装饰是一个拼图谜题, 另外半块则被做成了很多份,每家分店内都放一块。一般而言秦汐月只要出示自己手中的半块, 店员就都知道来的人是东家。 若有需要的话, 秦汐月也可以现场表演一个解谜题,将两个半块枫叶通过拼接严丝合缝地变成一个完整的枫叶,用以让秦汐月判断这家店铺是否是自家正宗的分店, 亦或是让心存疑虑的管事判断来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东家。 这一次显然还用不到需要拼接枫叶的地步, 前台见了秦汐月出示的半块枫叶后,立刻认出了这枫叶与她们持有的员工手册上东家所有的半块枫叶一致,顿时恭敬地道:“请您稍等。” 随后,她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后面, 不一会儿, 此前秦汐月见到的那名管事女子便与前台少女一同走了出来。 “见过东家。”管事的女子走到了秦汐月面前, 恭敬地行了一礼。 秦汐月挥挥手,免去了礼节, 随后问道:“你便是这里的管事贺采春?” “正是。”贺采春又惊又喜地抬起头,她没想到东家居然会认识她。 临枫小吃店在秦汐月的运营下,虽说还比不上羲和楼那般开满大氿王朝,但规模也不算小,基本上大氿王朝的大中小城市中都可以见到临枫小吃店的身影,至于再往下的上百座县城内,临枫小吃店也进驻了大半。 除却最初从庆平县一路开进京城的各家临枫小吃店是秦汐月亲自操办的之外,其余的小吃店都是总店在京城站稳脚跟后,根据秦汐月的部署,由蔡幼娘把关一家家开起来的。 所以,大城市的临枫小吃店管事秦汐月倒是叫得上号,毕竟都是以前跟随在她身边的老人,但是往下到那些小县城的管事,秦汐月其实并不认识。 不过既然要来山南县,秦汐月自然提前找蔡幼娘要了资料,拿了一份山南县及其附近的小吃店管事名单,着重了解了一下。 山南县小吃店的管事便是贺采春,根据资料显示,对方以前是在山南县自己开摊子的,并且有立户的打算,只是摊子生意并不好,没过多久便开不下去了。就在此时临枫小吃店入驻山南县,开始招聘新员工,贺采春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前去应聘,很幸运地被录取了。 临枫小吃店一直都秉持着秦汐月最初的理念,尽量优先帮助想要立户的女子,让他们可以学得一手本事,拥有自立能力,这也是当初贺采春会被录取的原因之一。 只是秦汐月不知道的是,当初的贺采春没有户籍,家中想要将她嫁予一名富商做妾,可她抵死不从,和家里闹翻之后便离家出走,拿了自己的私房钱跑到山南县来,试图寻找一份工作并攒钱为自己立户。 最初贺采春是到处跑着想要找一家店来打工,但大多数人见她没经验又是孤身一人,不是拒绝便是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心思。在碰了几次壁甚至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之后,贺采春孤注一掷的选择自己开了一家早点摊,想学着别人一样做生意,以此搏一搏立户的机会。 可贺采春虽然会做早点,但也就是属于普通水平,没有多少竞争力,很快她开的摊子便鲜少有人光顾。正当她走投无路之下,她见到了临枫小吃店的招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选择了应聘,没想到居然真就被录用了。 刚开始她还心怀忐忑,担心自己做不好,做什么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后来她的状态被当时带她的组长发现了,组长是最初跟在秦汐月身边的老人,在新店开业时被人员调动过来的。 在组长的关怀下,贺采春逐渐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做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人也变得自信了许多。而且随着与组长的关系越来越深,她对开办了临枫小吃店的东家也怀有一丝敬仰之情,想着若是她努力工作,足够优秀的话,说不定有一天能去到东家身边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带她的组长已然调去了别的小吃店中做管事,而她也一步步向上努力,最终成为了山南县小吃店的管事。 贺采春其实一直都想见见小吃店的东家,她打从心底里感谢东家,虽然东家并不知道,但当初若不是小吃店干脆利索地录取了她,她或许真的就要在绝望之下被迫回家成亲了。 身为小吃店管事的贺采春知道整个临枫小吃店是有多么庞大,她管理的店铺只是其中最小的分店之一,所以她从不认为东家会知道她这样的小人物,直到今天亲耳听到东家叫出她的名字为止。 秦汐月并不清楚其中关窍,所以没有太在意贺采春的情绪,继续开口问道:“我此前似乎见到大堂内出现了争吵?是有人试图讹诈咱们店吗?” 听到秦汐月提起这件事,贺采春立刻正色回应:“回禀东家,此事并非是客人有心要讹诈,而是店内食材出了些许差错,我正在处理。” 说罢,贺采春便将她调查出来的缘由详细地告诉给了秦汐月。 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临枫小吃店的核心秘制料包一般是由京城总店或几大城市的分店提供,食材则都是各家店铺早上统一从当地的菜农处购买的,山南县的小吃店也不例外。 要是按照现代流程来说,不管是材料包还是食材,都是从食品店总部统一运输的,严禁分店自行采购,怕的就是出现纰漏,但古代毕竟没有那么强大的防腐技术,而且运输路途也很麻烦,所以除了核心料包之外的普通食材,秦汐月都是让各家店铺自行购买。 而秦汐月定下的标准中明确指出,除非是本身就可以久留的食材之外,其他的都必须是当天采购新鲜的,通常而言分店也都是严格执行的。 但今早山南县小吃店负责采购的店员在采购白萝卜时,不小心少采购了几斤,店员在发现后,为了不被问责,居然将本应该丢弃的过期食材又重新混了进去。 白萝卜本身属于能够久放的食材,就是放上一个星期也没事,一般不会烂,只是时间长了会生糠,萝卜里面会出现像馒头一样的小空洞,不仔细看不会察觉,并且也就是口味稍微变了一些,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响。 那店员以为自己这么做神不知鬼不觉,毕竟都做成菜了,客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而且配合上调味品掩盖,理应也不太能吃出来其中微妙的不同,结果偏生就被吃出来了。 客人闹事的消息传到后厨时,那店员最开始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闹事的是个老赖,也许管事并不会发现是食材有问题,只以为是老赖想借此赖账。没想到贺采春将那盘菜端到后厨后,亲自拿了没被咬过的一块萝卜丝饼尝了一口,这一尝就被她尝出了问题。 此前在听闻前面有客人闹事说食物有问题时,贺采春一边亲自出面了解情况,一边让手下去查了一下今早购买的原材料。 在贺采春处理完大堂的争端回来后,她一口尝出了萝卜丝饼的问题,手下也将情报告诉给了贺采春,于是她便叫人喊了那采购员来询问,正巧此时秦汐月来找了管事,贺采春便先将这边的事放下出来迎接。 得知原委后,秦汐月说道:“是我打扰了你工作,你先去将这件事处理完吧?我与你一同去看看。”说罢,她便与贺采春一同去了后面的办公区。 每一家临枫小吃店都是按照秦汐月最初定下的几个模板来装潢的,所以哪怕她从未来过山南县的临枫小吃店,对于内里的道路依旧十分清楚,几个拐弯后便到了贺采春的办公室。 秦汐月之前故意打扰了管事的处理,就是想亲眼看看这家店管事的工作水平。与贺采春的谈话间,秦汐月发现她应当是一名很干练的女子,并且也很聪明,仅仅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将事情的因由都查了出来,这让秦汐月十分满意。 重新回归工作状态的贺采春与那被提溜过来的店员聊了几句,在确认对方有悔过之心后,便说道:“我们是做小吃的,最重要的便是顾客的口感,哪怕你从外观看原材料似乎完好无损,但你永远不知道食材内部是否发生了变质,若是客人真的吃出了事你又该如何负责?” “况且咱们行商也要讲究诚信,你拿过期的食材欺骗顾客,长此以往,顾客时常吃到口味不对的菜品,哪怕他们说不出来,下意识也会有感觉,此后就不会再来光顾了,生意也就做到头了。” 那店员被贺采春说得满脸通红,央求道:“是我错了管事……我不该这么做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请你不要开除我。” “你确实不该这么做。”贺采春平心静气地说,“念在你是初犯并且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罚你一个月的薪水,另外写一份认错书贴在外面的公告栏处,以示警醒。” 第91章 · 在打发了店员后, 贺采春一改之前的从容,有些紧张地看向了秦汐月:“不知我这样的处理……东家可还满意?” 正随意打量着贺采春办公室的秦汐月回神,眨眨眼:“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这样处理挺好的,若他还敢再犯便要重罚了。”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贺采春松了口气, 心想好歹没有让东家失望。 东家初次来山南县的店中就出了这样的事,贺采春其实一直都些忐忑, 担心东家会责怪她管理得不到位,同时也有些自责,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纰漏。 对此秦汐月倒是没有过多的想法,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能做的只能是把控好高层,再让高层的人一层一层向下管理, 尽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但偶尔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也完全能理解。 她不会因为这么偶尔一次的突发情况就怀疑一名管事的管理水平,除非是此后天天撞上这样的事, 那她才会考虑是不是山南县小吃店的管事出了问题。 “东家此次前来, 是有什么事吗?”贺采春见秦汐月没有继续说话,便忍不住问道,同时眼神有些好奇地瞟了一直跟在秦汐月身后的晓子风两眼。 “我来山南县是有些事情要办,今日顺道来店内看一看。”秦汐月斟酌了一下说道, “你对山南县的糖商有了解吗?” “糖商?”贺采春思考着, “东家是需要山南县糖商的资料吗?我这儿正巧有。” 临枫小吃店作为一家餐饮店, 自然会有需要大批量用糖的地方,所以和糖商的关系也比较密切, 时常会从他们那里订购大量的糖,顺便牟取一些优惠。 尤其山南县又是属于糖商进驻比较多的县城,贺采春闲暇之余,便收集整理了一下县内糖商的资料,并且一直都有更新,好让小吃店随时都能货比三家,决定出究竟去哪家糖商购买比较合适。 原本听贺采春的话,秦汐月以为她只是有山南县糖商的大概资料,没想到贺采春直接给她抽出了一沓厚厚的详细资料,这对于秦汐月来说,反倒是意外之喜。 在翻看过资料之后,秦汐月对山南县糖商目前的分布与状态有了大致的了解。 正如之前所推论,在经过了石蜜的市场冲击之后,京城的中小型糖商都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这一点在山南县中也有所表现,小型糖商几乎不是倒闭便是将产业变卖了出去,中型糖商也有一些处于破产的边缘。 这份资料完整地向秦汐月展示了这段时间山南县糖商的兴衰,也让秦汐月之前隐约的一些猜想有了印证。 秦汐月原本只准备做个糖类加工厂,收购糖商手中的沙糖加工成白糖再拿出去卖,但在晓子风那日的劝说下,她改了主意,决定直接收购糖产业,自己成为糖商。 那时的晓子风告诉她,一些中小型糖商已经在石蜜的挤兑下濒临破产,若她有意向,他可以顺道留意一番,届时她可以直接将快破产的糖商收购过来。而秦汐月也同意了这个提案。 最后在两相结合之下,他们选定了山南县,只是秦汐月虽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但这却超出了她一开始的想法。 要知道,最开始的秦汐月以为晓子风会将地点定在京城附近,毕竟石蜜冲击的是京城的糖市,摧垮的也是京城的糖商,若要收购,那也得是京城周边的,怎么会突然跳跃到了南方的小县城中去呢。 山南县地处大氿王朝南面,而南面因气候原因很适合甘蔗生长,所以大氿王朝的南边一直属于糖类的生产地,山南县也是其中之一,这里就有许多的本土糖商。 根据晓子风的解释,是因为他替秦汐月处理的硝石矿在南方,糖商收购是秦汐月后来提出的想法,所以他当时是顺着硝石矿周边向外探查,发现了山南县的糖业也出现了危机,不少糖商也濒临破产,这才提出了山南县的选项。 这就让秦汐月觉得很奇怪了,所以在出发之前,秦汐月去了一趟店里和蔡幼娘提及了这件事,而蔡幼娘虽然不知道南边发生了什么,但却告诉她,南边负责采购的负责人很早前报上来的糖价有些奇怪,还曾经请示过可否使用石蜜代替沙糖,最后被她驳回了。 从时间上看,南边负责人递出的讯息是在京城中盛行石蜜时到达的,若减去路上的时间再进行计算,那么南边的石蜜居然比京城中的石蜜要更早出现。 当时的秦汐月便问了蔡幼娘,其他地区有没有受到影响,蔡幼娘表示只有南区几个小县城受了影响,因为影响不大,所以她直接告诉了南区负责人,若是那几个小县城的沙糖购买价格过高,就直接从隔壁县调沙糖过去,后来这事也就没再提起。 这件事在秦汐月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记,她此后琢磨过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没能想明白,如今见到了贺采春的详细资料,她便有了猜测。 山南县虽是个小县城,但距离大氿王朝西南边的边境略近,若西南边有外域商人进入,稍微拐道是有可能途径山南县的,那么那群扰乱了京城糖市的西域商人会否有可能在最初,使用了山南县当作试点,进行了一波尝试性的糖业打击呢? 那群西域商人在山南县得到了正向反馈后,便迅速进军了京城,开始大量投放石蜜试图打压京市的糖业,也就造成了最初秦汐月所听闻的事了。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山南县中出现了石蜜,而且出现的时间还不短,否则也不会将山南县的本土糖商打击到如此岌岌可危的地步。 不过这些说到底也都是她的猜测,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她要来这边建造白糖工坊,自然不会再放任这种劣质石蜜压制市场。 做过一番考虑之后,秦汐月将目标选定在了一家濒临破产的中型糖商上。 这家中型糖商是小家族产业,这一代的家主名为尹兆,为人宽厚,坊间风评也十分不错,他们家的沙糖价格一向较为平易近人,让一般人家也能偶尔买上一些尝尝。 这次石蜜的大规模冲击市场,尹家糖铺也受到了牵连。他们家族中的甘蔗今年收成其实不错,但制作出来的沙糖却无人问津,如今各地抢购的都是名为石蜜的新型糖产品,以至于沙糖几乎要淡出市场,这就导致尹家的沙糖全部都堆积在了库房中卖不出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着一家家小型糖商倒闭,尹家有心也想收购石蜜,却找不到门路,家中的沙糖又销售不出去,甘蔗还在丰收期,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家也逐渐吃力起来,不得不盘出去了好几件铺子,田地也暂时荒废下来,没有立刻种植下一茬。 可即使如此,家族的运转依旧很艰难,就连他们自己家的生计都出了问题,迫不得已之下,尹兆裁减了员工,并将自家的糖产业挂了出去,期望有人可以收购。 只是现在倒闭的糖商实在太多,又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间点进驻,所以哪怕尹兆将产业的价格压得很低,也没什么人真的有购买意向。 秦汐月看着手头的资料,指尖在“尹家糖铺”几个字上若有所思的画了个圈:“这家糖铺在山南县的风评确实是不错的对吗?” 探头看了一眼秦汐月指的字,贺采春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家风评一向不错,久住在山南县的都知道,不少人都会去他们家购买,东家若有疑虑也可在商业街打听打听,只可惜他们家如今也关了门,铺子全都挂了出去,眼看着是不太行了。” “好。”秦汐月合上资料,“你的资料对我而言很有用,辛苦你整理了。” 被夸了的贺采春有些受宠若惊:“东家若有需要,将这些资料全带回去都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可一并吩咐,我定然会替东家做好。” “那倒不必,真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秦汐月一边说,一边顺手写下了自己的地址交给了贺采春,“目前暂时就这些事了,你先忙,我近期定居在山南县,你有事也可以来寻我。” 一直没说话的晓子风趁着秦汐月写字期间,悄悄瞥了一眼,与最初那一纸狗爬相比,秦汐月如今的字要好看不少,虽然依旧算不得多精彩,也有些字形写得有点垮,但至少放在普通人眼里,算得上一个横平竖直,字迹工整。 贺采春恭恭敬敬地伸手接过了秦汐月递给她的字条,将其妥帖的收好,随后一路将秦汐月和晓子风送到了门口,直到秦汐月打发她回去,她才停住脚步,目送二人离开。 离开了自家店铺的秦汐月并没有直接与晓子风一同回家,而是转去了商业街。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汐月相信贺采春的资料,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还是来到了商业街,找到了尹家铺子,准备打探一番。 第92章 · 尹家原本在外地也有好几间小糖铺在运作, 但是本家所在的山南县却因为受到石蜜影响的缘故,导致沙糖几乎全部砸在手中卖不出去,这就迫使尹家不得不将外地的铺子全部盘了出去用以回流资金。 但即使如此, 尹家也无法保全自家产业,现如今已经迫不得已关闭了县内他们家那间最大的糖铺,只留下一个小铺子还在运营着。 秦汐月与晓子风一同来到了尹家最大的那家店铺, 此时的店铺大门紧闭,招牌上都落了一层灰, 看起来已经关闭许久了,早就无人打理。 二人在店铺外驻足了一会儿,隔壁小店内一名挎着篮子的妇女走出, 见到秦汐月在观察尹家铺子, 于是开口道:“妹子,你是要买糖吗?尹家这家店早一个月就关门哩, 你要买的话得去东街, 那边还开着一家小的。” 见到有人搭话,秦汐月顺势转身走过去,与那妇人聊了起来:“大娘, 这尹家的店怎么忽然就关了?之前不是还开得好好的吗?” 那妇人打量了一下秦汐月, 有些好奇地问:“妹子,我看你不是县里人吧,从外地来的?” “是,我不是山南县人, 过来走亲戚的, 此前听说尹家糖铺口碑好, 卖的糖也便宜,所以来买过一次, 这次也想稍点儿带亲戚家去,结果却见他们家关门了。”秦汐月随口说道。 “嗨,你要先去和你亲戚说声,他就得指点你别来这边了。”妇人的口吻里带了些惋惜,看了一眼尹家糖铺的大门,“你要买的话抓紧去东街吧,就在街口,过去就能见到也叫尹家糖铺,去晚了他们家怕是要关门了,你以后就再也买不到了。” “这是为什么?”秦汐月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们家不是口碑好卖的也便宜,听说老板人也不差,怎么会生意做不下去了呢?” “妹子你不常买糖吧?”妇人笑着看向秦汐月,“如今出现了叫石蜜的糖,好着哩,又便宜,咱大伙都去买那个了,你要感兴趣的话顺着这条街往前走,赵家糖铺就有得卖,但也就他家有,尹家是没有的。” “谢谢你啊大娘,我一会儿去看看。”秦汐月谢过了妇人后与她告别,重新走回了晓子风身边,“走,咱们去瞧瞧?” “好啊。”晓子风微微一笑,抬腿跟上了秦汐月。 这条商业街的东边便是所谓的东街,那是一条老街,巷子比较窄,去的人也不算多,一些老店才会开在那边,因此秦汐月与晓子风还是先走到了妇人口中的赵家糖铺看了一眼。 一眼望去,放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一大块一大块乳白色的石蜜,整整齐齐垒在那儿,看起来很是喜人,偶尔有客人进店,也都是指名切了一块石蜜下来带走。 不过根据秦汐月观察,赵家糖铺的石蜜价格居然比京城的还要贵上一些,但即使如此,也比普通的沙糖要便宜些许,可见当初在京城疯狂掠夺市场的石蜜价格究竟有多离谱了。 在确认完赵家糖铺内售卖的确实是自己所知的那种石蜜之后,秦汐月转身离开,不过片刻后便来到了东街处。 这一路走来,街上其实有不少糖铺的招牌挂着,山南县不愧是糖产业发达地之一,这小小一家县城内就至少有六七家不同牌子的糖商,只可惜目前还开着的,除了那赵家糖铺之外,也只有东街的尹家糖铺了。 可与商业街上门店大气的赵家糖铺不同,尹家糖铺如今只是个很小的门面,里面放着一些袋子,其内堆着不少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褐棕色粗糖,也就是如今无人问津的沙糖。 沙糖与石蜜的外观在两相对比之下,产生了过于强烈的视觉差,虽然都是块状,可乳白色的石蜜明显要比眼前这些棕褐色的沙糖好看,这就导致顾客几乎全部跑去了赵家糖铺购买石蜜,鲜少有人会来尹家糖铺买沙糖。虽然秦汐月觉得这俩都是半斤八两的难吃。 尹家糖铺内正坐着一名中年人,对方长得挺慈眉善目的,只是此刻正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不过在秦汐月迈步走入时,对方注意到来了客人,还是迅速地打起了精神,脸上挂上了笑容站起身迎了上来:“这位姑娘可要买些什么?” 秦汐月侧头看了一眼,糖袋子外都有标着价格,虽然是沙糖,但还是有粗细之分,因此有价格上的差异,但这些价格都比秦汐月之前在京城中购买的要便宜一些,其中最次等的沙糖价格则与赵家铺子挂出的石蜜价格相当。 “我想称一些沙糖。”秦汐月说道。 “好,姑娘想要哪种?要多少?”中年人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纸袋子,又从边上拿来一个筷子一般的物什,并给秦汐月稍微介绍了一下他家的几种沙糖区分。 在听完对方的介绍后,秦汐月将那几种沙糖挨个扫了一眼:“各来一份吧,都要一斤。” 这并不能算是多大的量,但对目前的尹家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订单了,中年人顿时更加热情,用手中长条的物什挨个从装着沙糖的袋子里敲出了一块块沙糖,分别用纸包好放在称上称齐,再用一个大一点的纸袋子将所有沙糖全部装在一起,递给了秦汐月。 秦汐月注意到,中年人替她称的每一份沙糖其实都要比她实际购买的多上一些,这让秦汐月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点头,怪不得这家铺子是大家公认的好口碑。 接过了沙糖的秦汐月按照价格付了钱,低头拨拉了一下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沙糖,随后开口道:“老板,你们家这沙糖质量很好啊,之后还会继续卖吗?” 中年人听到秦汐月这么问,顿时一愣,唇边不由自主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不瞒你说,我们家这糖铺要不了多久也要关门啦。” “是因为石蜜的缘故吗?只是本地市场做不下去的话,为何不考虑做其他县城的生意呢?外面似乎还没有那么多的石蜜吧?对沙糖也还是有一定需求的。”秦汐月继续说道。 “唉,我倒是也想啊。”中年人叹了口气,难得有人与他聊天,他也不藏着掖着,便直说道,“我家此前一直是在本地发展,外面的商路没打开,所以想做也没得做啊。” “而且现在都说石蜜才是之后糖市主流,我们家没有石蜜的进货,未来就做不得喽。”中年人像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 “瞎说,之后的主流得是白糖嘛。”秦汐月眨眨眼,“说起来,你家是不是正有意要将整个糖产业卖掉?这多浪费啊,好歹是多年的招牌。” 中年人没有听懂秦汐月最初的一句话,但他没有过多纠结,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秦汐月之后的话给吸引,顿时带着些许心痛的说道:“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我实在是愧对从父亲手中接过的这份产业。” “可我也不想我家的糖铺在我这代就此断绝,若是能盘出去让他人继续经营也好……”中年人有些言不由衷的说着。 秦汐月当然听出了中年人话语中的不舍,也就不再卖关子的说道:“我也觉得如果是本家继续经营的话会更好,至少你们更熟悉各方面的运作,若有人盘下你们家的产业,再交由你们家继续经营,你看如何?” “那当然是好的,可谁又会……”中年人下意识的接道,但很快他就察觉出了什么,双眼不由得睁大,有些激动的看着秦汐月,“您……您的意思是……?” “我们不如坐下来细聊?”秦汐月扫视了一圈店内,试图找个能坐的地方。 “好……好好,姑娘请随我来!”中年人立刻引着秦汐月就往里走。 这名中年人便是尹家糖铺现任的东家尹兆,秦汐月与晓子风跟着尹兆走进去坐下之后,尹兆为秦汐月和晓子风各沏了一杯茶,而秦汐月也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给了尹兆。 她是准备收购糖商,却也不代表着要完全搭建一个从零开始的草台班子,毕竟制糖业她一知半解,从头开始学习需要花费的精力太多了,而且她最主要把控的是制糖,沙糖的种植和收购等等交由其他人处理便是。 所以对于秦汐月而言,最省力的办法便是直接收购一个完整的糖产业,这代表着她不仅是要买下地和铺子,连同这个产业中的从业者她也要一并收纳下来,换言之,秦汐月就是直接空降过去当董事长的。 这对于尹家而言自然是好事,他们舍不得这份老一辈传下来的家业,他们的根也一直都在山南县。而且原本卖了糖铺之后,尹兆也有想法,想恳请新的东家可以收留以前的老员工。 如今秦汐月的这个提议正和尹兆的心意,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了他的头上,若真的按照秦汐月所言,他们家不仅不用离开尹家糖铺,甚至还能继续经营下去。 第93章 · 只是在最初的激动过后, 尹兆还是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求证了一下秦汐月的身份。 毕竟能开口直接承诺买下一整个糖产业的人,不论怎么想也不会是普通人。当然在这一点上, 秦汐月也没准备卖官司,直接大大方方向尹兆坦白了自己临枫小吃店东家的身份。 作为一名糖商,尹兆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虽然临枫小吃店此前一直都很低调,装修风格也十分接地气, 但好歹是快要开遍整个大氿王朝的小吃店,旗下的分店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庞然大物, 普通人可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尹兆自然不会不知晓。 “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随时去咱们县上的临枫小吃店确认。”秦汐月笑着补充了一句。 “信信, 我自然是相信秦老板的。”尹兆连连说道。 在得知了秦汐月便是临枫小吃店的东家后, 尹兆之前还有的一丝疑虑彻底打消,他十分高兴地与秦汐月当场协商了关于糖产业的交接问题,包括之后一系列种种事项, 二人一直聊到了天黑才算勉强结束。 尹兆的糖铺也不算是小铺子, 他们家是典型的家族产业,从甘蔗种植到沙糖售卖,一条龙他们家都有完整的产业链,其中就涉及了许多细小的项目, 所以二人在聊完之后, 尹兆还需要做详细整理, 在全部确认无误后才能正式与秦汐月进行交接,之后去官府报备。 对此秦汐月并不着急, 她嘱托尹兆可以慢慢来,花个两三天都可以,有什么需求也可以直接上门去找她,随后便将自己的住址告诉给了尹兆。 在全部聊完之后,尹兆怀着激动且兴奋的心情送走了秦汐月和晓子风,转头就关了糖铺,兴高采烈地跑回家,要将这喜讯告诉给自家妻儿。 秦汐月这边在与晓子风走回了商业街上后便停住脚步,伸了个懒腰,看向了这一天几乎都在做她背景板的晓子风:“咱们去吃点什么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晓子风好脾气的问道。 “嗯……去你家饭馆?我家的都是小吃,虽然也不是不抵饱,但晚上吃小吃总觉得半夜会饿诶。”秦汐月想了想提议。 “那就去羲和楼吧。”晓子风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二人向着羲和楼的方向走去,途中秦汐月歪过头看向晓子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陪我走了这一天,我也没什么空和你说话,你不会觉得无聊或者累吗?” “为什么会无聊或者累?”晓子风有些不解,“只是看着秦姑娘工作的样子,我便觉得是如此的耀眼,忍不住就想多看一会儿,又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秦汐月被晓子风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心脏怦怦乱跳,她偏开头不再看他,打了个哈哈:“是这样吗?诶,我以前听朋友说,男生其实都会不耐烦陪女生逛街的。” “逛街?”晓子风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就是像今天咱们这样,我做我的事,你则在边上陪我。”秦汐月尝试着解释道,“只是那种会更偏向于……就是,女孩子总会喜欢买些东西对吧?在大街上随意逛着,看到了喜欢的买下,然后让男生帮忙提着,这就是逛街,陪着逛一天……说起来,你有陪淑淑逛过街吗?” “如果是秦姑娘买东西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晓子风微微笑了起来,“我并没有陪淑淑逛过街,一般而言,淑淑都是拉着她的婢女去逛街。” “唔……对哦,你们大世家子弟都有贴身仆人的,出门玩也不会是一个人,那让仆人帮你们付钱提东西似乎也没问题……”秦汐月喃喃自语。 “嗯?”晓子风没太听清秦汐月说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向着她那边靠了靠。 “没什么!”反应过来的秦汐月下意识就想推开靠近的晓子风,但在伸手前想到自己这么做肯定会让黎公子误会,又硬生生按捺下了自己的动作,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咱们快走吧,我饿了。” 见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也没再接话,应了一声后便继续与她向前走着。 晚风从街道中穿堂而过,吹起了秦汐月的裙摆与长发,也将她此前紧张的心情吹散了。 因为晓子风不再说话,秦汐月逐渐便放松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想着,原来恋爱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吗。 黎公子只是陪在她身边就会让她感到无比安心,黎公子说出口的话总会引得她心跳加速,在体会过前一日独自一人的彷徨无措后,她已经深刻地认知到,自己对黎公子的喜爱之情究竟有多深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穿越这件事鲠在中间,想必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排斥黎公子的靠近,说不定早就开启倒追大门了。 只不过秦汐月也不确定她究竟还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多久,毕竟感情这种事实在不是人能控制的,若有一天真的爱上了,那时候她可能会完全不想再考虑什么穿越不穿越了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秦汐月暂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虽未再开口与晓子风搭话,却享受着二人之间这极度舒适的距离。 在羲和楼吃完了晚饭后,晓子风将秦汐月送回了家中:“秦姑娘今晚早点休息。” “好。”秦汐月点点头,缓缓合上了自家的大门。 晓子风一直等到秦汐月家的大门关闭后,才转身离去,他想着秦姑娘应该是回去休息了,却不曾想到,此时的秦汐月压根没进屋,而是直接扒在了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我下次要把猫眼也发明出来。”努力扒着门缝的秦汐月忍不住嘀咕一声。 她扒门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突然间想这么做,她想知道黎公子将她送回家后,是也回家休息了,还是去做别的事了呢? 因为晓子风买下的院子就在秦汐月家隔壁,透过门缝,如果晓子风回家的话秦汐月是能看到他有进屋动作的,只不过在她努力扒着门缝时,就见到晓子风照直不打弯地走了出去,拐上街消失了身影。 “这么晚了,黎公子还要出门是做什么?”秦汐月有些好奇,她兴致上来了,便打开门又溜了出去,决定悄悄过去看看。 新家中的仆人与秦汐月还不是很熟,他们听到了自家小姐回家的声音,本准备出来迎接,结果就见到他们的新主子进了屋后直接趴在门上,过了一会儿后又开门跑了出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姐这性格……看起来挺独树一帜的?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是一直都隐在暗处跟随秦汐月保护着她的侍卫,晓子风从自己的亲王护卫中,选了两个武力值最强的侍卫同行,在来到山南县后,其中一个被他派出去联络矿场那边的部下,另一个则被他丢到了秦汐月身边,让侍卫暗中保护秦汐月,不要让她出现危险。 那侍卫忙完了收购房产的事项后,又马不停蹄的跟在了秦汐月身后,今天这一个下午都很尽职尽责地做着防卫,本以为秦姑娘回家后他能稍微松口气,却没想到对方又跑了出去。 不得已的侍卫再次跟了出去,就发现秦姑娘似乎是在……跟踪他家王爷? 这个发现让侍卫有些纠结,他在思考要不要提前和他家王爷通风报信一下。 突发奇想开始尾随晓子风的秦汐月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后也跟着一个小尾巴,她只是很单纯地想瞧瞧黎公子独自一人的话,会做些什么。 现在已经是晚上,街上的灯笼挂了起来,行人比起白天也少了许多,所以秦汐月跟得很顺遂,二人之间的距离虽然拉得比较远,但不至于跟丢。 秦汐月原本想着,要是黎公子是去办私事的话,她就打道回府,毕竟她也只是兴趣使然,并不是真的想要偷看黎公子的隐私。 结果她一路尾随,跟着晓子风再次来到了羲和楼。 在晓子风进去之后,秦汐月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为何黎公子还要单独再来一次羲和楼,毕竟她们这个白天已经来羲和楼吃了两次饭,要是黎公子有事的话,直接办了便是,还是说是因为当时有她陪着,所以不方便吗?那和她说一句,她也不是不能避开。 她之前在小吃店办事可都没避着晓子风,将心比心之下,秦汐月未免有了一点点的不高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许是黎公子有些什么……家族事情?大家族琐碎的规矩多,不像她这个半路出家的,整个小吃店里就她最大,上面没有家族长辈压着,她爱怎么做事别人都不会管她。 像黎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在家族企业里带着外人办事的话,被传回去家里长辈一定会责骂他的吧,就算她回避了,可能也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黎公子。 这么想着,秦汐月那一点点的不高兴也消散了,她在街边站了一会儿,之前那种隐秘的兴奋感逐渐淡了下去,于是她没等晓子风出来,便先行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OAO谢谢小可爱的灌溉!最近人写的有点麻,突然丧的不想努力了,但看到小可爱的支持我还是……会继续加油的呜呜…… 第94章 · 进了羲和楼的晓子风确实是有事要办, 只是那不是秦汐月脑补的家族事情,他只是单纯地找这里的管事亮明了一下身份,顺道给晓舒妤和自己的弟弟晓子奕各送了一封信。 给晓舒妤的是关于糖商消息的信件, 此前晓舒妤追查糖商时便发现了山南县这边被试点的痕迹,所以后来才有晓子风引导秦汐月将收购糖商的地点定在了山南县一事。 给晓子奕的则只是很单纯的家书,上面絮叨了一些此次出行的所见所闻, 还顺道给弟弟开了个玩笑,说可能等他回来, 晓子奕就要多个皇嫂了。 之所以这些事不当着秦汐月的面做,单纯是因为晓子风怕言语间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虽说可以让秦汐月回避, 但晓子风却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可能会让秦姑娘多心,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疏远她之类, 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就是他自己再多跑一趟么。 在办完这件事后,晓子风便溜达回了家,刚进家门, 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 属下有事禀报。”此前一直隐在暗处保护秦汐月的侍卫行礼道。 “说。”晓子风抬眸看了他一眼。 然后,那侍卫便将秦汐月尾随了晓子风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晓子风。 听完侍卫的回禀后,晓子风有些诧异:“怪不得此前我觉得似乎有人一直在我身后。” 如晓子风这样的皇室子弟,或多或少都有学过一些反侦察手段, 就是防止有歹徒对皇室不利, 从而跟踪刺杀皇子皇女们, 更别提晓子风本身武力值不敌,五感也比一般人敏锐些许, 秦汐月一个门外汉的跟踪,很轻易便被对方察觉了。 之所以晓子风没有动作,纯粹是因为他没有察觉到敌意,所以才按兵不动,如今听到侍卫的说法后也就能理解了,毕竟秦姑娘怎么会对他有敌意呢。 “行了,本王知道了,不用担心,你去继续守着秦姑娘吧。”晓子风挥手打发了那侍卫。 侍卫应了一声退下,轻竹此时才上前服侍晓子风脱下外袍,并替他准备好洗澡水。只是全程轻竹都有些欲言又止,晓子风察觉到了,想了想开口:“你很介意秦姑娘跟踪我的事?” “轻竹只是有些奇怪……秦姑娘怎么会好端端突然想起跟踪王爷呢?”轻竹见晓子风主动开口,于是隐晦地这么提了一嘴。 “别多想,秦姑娘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晓子风言简意赅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听见自家王爷如此回答,轻竹心知他是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于是乖乖闭了嘴,老老实实继续服侍他家王爷沐浴。 晓子风确实不知道秦汐月为什么今晚会突然跟踪自己,但他不相信秦汐月的这次跟踪是抱有恶意的,一定要说的话,他是真觉得秦姑娘可能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虽然秦姑娘在做事时总会展现出属于自己的成熟稳重,可私底下她还是很随性的一个人,她会因为觉得好玩就经常给他做糖葫芦来恶作剧的,也会因为玩游戏输了而老老实实在脸上涂墨汁,所以一时兴起做出跟踪他的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不论如何,晓子风都不相信秦姑娘今晚的跟踪是出于她自身有什么恶意或是目的。 另一边的秦汐月并不知道自己今晚跟踪晓子风的事已经被晓子风知晓,她安稳的睡了下去,这一夜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她一觉睡醒,外面早已是大亮。 伸了个懒腰爬起床的秦汐月吃完了早饭,开始计划之后的事情。 如今不出意外收购尹家糖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有了临枫小吃店的资产投入,尹家糖铺是不可能倒闭的,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将尹家之前盘出去的铺子以及遣散的老员工都招聘回来,尤其是老员工,毕竟重新教导新手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尹家的产业,就可以正式构建自己的白糖工坊了,其中就需要购买大批量白糖提纯所需的道具。 像尹家糖铺这样的中型糖商被收购,还是会引起当地糖商的一些注意,尤其是目前如日中天的赵家糖铺,秦汐月并不想过于的引人注目,也不希望自己订购的那些提纯道具被别人提前抄袭过去,因此在思考过后,她决定从小吃店那边入手。 所以吃完午饭后,她就准备出门去自家小吃店和贺采春商量一下,结果门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尹兆居然就带着契书找上了上来。 如今的尹家糖铺实在是有些举步维艰,昨日在得知了秦汐月的提议过后,尹兆兴奋地将好消息告诉给了自己的妻儿,然后连夜便将契书全部整理了出来。 望着尹兆眼睛上那两团大号的黑眼圈,以及他略显亢奋的精神,秦汐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将人请进了门,随后仔细地查看起契书来。 在经过检验之后,秦汐月将契书放下,又和尹兆核对了一遍他们此次交接的具体事项,在全部确认无误后,秦汐月便与尹兆一同去了官府,做了公证,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书。 将更新完的契书收好,秦汐月与尹兆从官府处出来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尹家的各处产业进行了一一对接,同时秦汐月也放了款指示尹兆今后该如何去运营。 而就在秦汐月和尹兆离开官府不久,晓子风便悄无声息地进去,直接找上了管理人。 如秦汐月这样的外地商人前来收购本土产业,虽然她的名声在那儿,可她到底是孤身一人,而官府内总有些心思不纯的家伙,免不了可能会做些手脚。所以为了确保秦汐月的前期战线能顺利铺开,晓子风直接去官府亮明了身份,顺道敲打了一番。 毕竟秦汐月此次行动可是在皇帝那边开了通行证的,虽说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晓子风就是领命前来暗中保驾护航的存在,更何况这还是秦汐月的产业,晓子风自然不会懈怠。 当然,晓子风这一亮明身份,也就惊动了县太爷,所以他下午干脆去了一趟县衙喝茶,亲切友好地慰问了一下本地的县太爷,顺道请他暂且替自己隐瞒身份。 两边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晓子风要清闲一些,喝完茶后便回了家,秦汐月那边则是一直在跟着尹兆跑尹家的产业,又与每个产业的人认识,一直跑到了晚上才算消停下来。 就在秦汐月以为自己可以休息时,尹兆又非要拉着她去吃饭,最后二人在羲和楼内吃了一顿,并且一边吃一边聊,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她才被尹兆放回了家中。 累坏了的秦汐月回家就扑进了浴室中,洗了个暖烘烘的热水澡,随后倒在了床上,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打了个滚,脑子里不自觉就开始发散思维。 一天没见到黎公子了,想他。 在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刻,秦汐月整个人一顿,随后翻身坐了起来。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按照这个朝代人的作息,现在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但秦汐月还是有些忍不住,她跑进了厨房,翻出了家里买的水果和沙糖,大晚上的做了两串糖葫芦。 只是沙糖到底不是秦汐月在京城自己精致过的白糖,裹在了水果外面形成了一层深黄色的糖浆,看起来丑巴巴地,也不透明,一点都不美观。 这下子秦汐月有点沮丧,她拿起了糖葫芦,一边咬着其中一串一边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倚在门框上看向了晓子风院子的方向。 此时晓子风的院子里还能看到些许的微光,秦汐月想着,黎公子莫不是现在也还没睡呢?她本来是想做串糖葫芦送过去,但如今卖相实在是不太好,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汐月倚在大门口,晚风很凉,她穿得也不算多,风刮过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名比较上心的下人立刻取了一件大衣走到了秦汐月身边,说道:“小姐,夜深了,您站在这儿吹着穿堂风,小心冻着,还是进去歇息吧?” “诶,我有点睡不着,没事的,我吃完这串糖葫芦就进去,你有心了。”秦汐月披上了大衣,笑着说道,同时也多看了那名下人两眼。 那名下人是秦汐月前两日在官媒处买来的婢女,模样看起来很周正,据说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那户人家犯了错被抄家,仆人也一同流放,这婢女几经辗转之下就流落到此。 当时秦汐月瞧着她挺可怜的,而且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在这种地方也只有被欺负的命,索性顺手买了下来,让她在自己家好好做仆人,也能获得一个安稳的住所。 一般而言仆人买下来后主家都会给重新赐名,秦汐月有点起名废,当时想了半天,想起来如今已到了寒露的节气,便随口给了个“涵璐”的名字。 涵璐见秦汐月这么说,就没再继续劝,而是提着灯笼站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很快,秦汐月一串糖葫芦吃完,心情也平复了些许。她看了一眼隔壁院子内依旧闪烁着的微光,伸手合上了门。 “这个给你吃吧,要是今晚不想吃留到明天也成,但不要将它放在温暖的地方,可能会化了。”秦汐月顺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涵璐,随后便自行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95章 · 第二天上午, 秦汐月睡醒后懒洋洋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磨磨唧唧地赖了会儿床,抱着自己制作的棉花枕头埋了一会儿, 这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如今的天气在一天一天变冷,这就使得秦汐月格外不想离开自己温暖的被窝,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秦汐月才会觉得穿古装特别好。 夏天的时候,即使是最薄款的衣服, 秦汐月都嫌它遮得太多,哪有现代吊带配短裙来得凉快。而到了秋天的时候,能将人整个笼罩在里面的服装就会让秦汐月觉得异常安心, 毕竟衣服穿起来又暖和又好看, 而且还让秦汐月有一种安全感。 只是这样的感觉在入冬的时候又会褪去,毕竟古代没有现代那种强大的保暖技术, 现代研究出的保暖材料可以让人在冬天穿得不那么多, 也能感到温暖,可古代就只能选择将自己裹成球了,一层又一层穿在身上, 累得要死。 所以秦汐月很喜欢春秋二季, 夏天是最讨厌的,冬天的话,因为虽然衣服穿着麻烦,但这种时候她就会破例让婢女进来服侍自己, 帮自己穿或脱衣服, 所以感官上来说还好点。 正当秦汐月打着哈欠穿衣服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涵璐的声音:“小姐,可要涵璐服侍您?” 穿着衣服的秦汐月一愣, 她在最初买下这群仆人的时候,早就吩咐过他们没事不要靠近自己的房间,她不需要人近身服侍,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这条命令前两日都执行得好好的,怎么今天涵璐突然出现在了她房间的门口这么询问她呢? 不过秦汐月转念一想,就开口道:“你去替我打些热水端进来,服侍我洗漱吧。” 天气渐凉,秦汐月不想碰冷水,要是没有下人这么问她,这气温她还能忍受,她也就抖抖身子自己开门打水洗漱去了,但既然有人在门边问了,她还是想偷懒一会的。 得了命令的涵璐转身离开,不过一会儿,在秦汐月穿好衣服后,她便掐着时间敲开门,端着水走了进来,服侍秦汐月洗漱完毕,又将水端了出去。 洗完脸刷完牙的秦汐月坐在镜子前,打理着自己的长发,她这具身体的发丝长度比她现代留的要长上许多,最开始她打理得磕磕绊绊,时常会把自己拽疼或者拽断头发。后来随着日子久了,她逐渐学会了要怎么处理这头青丝,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生疏。 有的时候秦汐月还想过,要是能再回去一趟现代,她想找教学视频看看,现代有许多教人怎么盘出好看发型的视频,以前秦汐月不在意,现在她就很感兴趣。 正当她梳着头发的时候,涵璐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她身边恭敬地问道:“小姐,要不让涵璐来替您梳头吧?” 秦汐月手下的动作一顿,想起这小姑娘以前似乎是哪个大户人家夫人的婢女,她忽然起了一些好奇心,问道:“你会盘好看的发型吗?” “会一些的。”涵璐说道。 “那你帮我盘一个吧,我下午还要去店里,你替我弄个好看些的,长度缩到后背那儿就好。”秦汐月也不知道盘头发有什么讲究,就将自己需求告诉给了涵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差不多就行,盘的不好看也没事的。” 涵璐乖巧地应了一声,接过了秦汐月手上的梳子,替她梳起了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柔,但速度并不慢,秦汐月坐在镜子前打开了自己的饰品盒子,挑挑拣拣的工夫,涵璐居然已经替她盘得七七八八了,手段平稳到甚至没让秦汐月有过多的感觉。 在挑选出合适的簪子插上后,秦汐月难得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发型,随后感叹:“真不错,挺好看的,是我自己盘不出来的样子。” “小姐喜欢的话,以后每日涵璐都可以替小姐这么盘。”涵璐有些高兴的行礼道。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今日会突然出现在我房门口?我记得最开始我有说过,我并不需要人服侍,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搅我的吧。”秦汐月转过身看向涵璐问道。 这番话带了些许质问的意思,涵璐顿时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瞬秦汐月的神色,随后扑通一声跪下,这才解释道:“涵璐只是想着……天气凉了,小姐一个人或许有些不便,这才自作主张的前来询问,请小姐恕罪。” “……起来吧。”秦汐月不喜欢别人动不动跪自己,她其实只是单纯地问了一句,毕竟这小姑娘今早给她照顾得挺好,她并不是想怪罪她。 只是秦汐月虽然这么说,涵璐却依旧不肯起来,并且带上了些许焦急:“请小姐莫生气,涵璐只是想服侍小姐,若涵璐哪里做的不好,小姐尽可说,但请不要赶涵璐走……” “我没打算赶你走啊。”秦汐月有些哭笑不得,弯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跪着膝盖不疼吗?我就是随便问一句,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别人贴身服侍,那会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秦汐月这番话说得涵璐有些迷茫,她从小就是奴仆,被灌输的教育便是要服侍好主子,不太能理解秦汐月怎么会不喜欢别人的贴身服侍,从而觉得一定是自己做的哪里不够好,这才让自家小姐不满意了。 是以,涵璐急切的还想说什么,结果被秦汐月眼疾手快一根手指竖在她唇前,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我和你说这话并不是说你做得不好的意思,这真的是我的问题……诶呀,你要在我身边久了就知道了,所以不要多想。”秦汐月此前也不是没收过奴仆,知道很多从小就受这种教育的人思想有多固执,而自己在他们眼中有多异端,所以没准备与她做过多的解释。 “不过你今天服侍得我很满意,接下来天气逐渐变凉了,我可能确实需要人来帮我一把,所以以后你就在我门外待着吧,有需要我会叫你的。”秦汐月说道,同时放下了手。 考虑到她这个新年可能都得在山南县过了,到时候天气彻底入冬,她也确实需要一个能照顾她的下人。以前在家里她都是喊家中资历最老的倚翠帮她,如今倚翠在京城的家里管家呢,所以让涵璐来她身边待一段时间也可以。 被认可了的涵璐看起来十分兴奋,她高兴地应下,随后道:“小姐可要用早饭?涵璐让厨子去准备一下。” “去吧去吧。”秦汐月挥挥手,“正好我也饿了。” 虽然秦汐月自己就会做饭,也享受做饭的过程,但家里肯定还是得有厨子的,不然下人们吃啥啊,所以那天去买仆人时,秦汐月也顺道买了两个厨子回来。 涵璐兴高采烈的走了,不过一会儿,就替秦汐月将饭菜端了过来。 早饭是粥配了小菜,涵璐端来的早饭里小菜配了好几碟,不过好在每一碟内的小菜放的都不多。所以在吃完后,秦汐月便吩咐道:“下次端一两碟小菜就好了,多了吃不完。” “是。”涵璐恭敬地应下,随后将剩下的饭菜又端了出去。 吃饱了饭,秦汐月摸摸肚子,瞧着外面阳光正好,便推开了床,让光芒洒进了屋内,同时铺开了纸张,准备练会儿字,再出门去办事。 收拾好的涵璐此时又回到了秦汐月的房内,不过她见秦汐月正在写字,就站在了砚台边,在秦汐月需要的时候替她研磨一下墨。 小心翼翼偷看秦汐月提笔练字的模样,涵璐内心其实十分喜悦,这是她盼了许久才盼来的生活,那一刻她在心里决定,从此以后要为小姐献出自己的忠心。 涵璐在前主家时,从小服侍家主夫人,一直都习惯于自己奴婢的身份,那时候家里仆人众多,她不算是多被夫人看重,所以得到的待遇并不怎么好,动辄便会被打骂。那时的她一直都向往着成为夫人或小姐们的贴身侍女,因为那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出路了。 所以她很努力地去学习,会偷偷观察夫人最看重的大丫鬟平日里是如何行事的,并试图模仿,因此还被其他的下人们笑话和欺负过,但她都咬着牙坚持,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一定可以脱离现在的生活。 结果她还没等到那一天,前主家就因为家主贪污而被抄家,她跟着奴仆们被一同流放,那时的她十分无助,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生活。 因为她出身在大家族,所以身价比较高,再加上长相也并非上乘,一直没能卖出去。 直到那日秦汐月前来,看中她,将她和其他很多仆人一同带了回去。 那时的涵璐依旧在彷徨着,她不知道这位新的小姐会是怎样的脾气,害怕她会是个不拿下人当人看的主子,所以前两日她都小心谨慎的过着,同时也在观察着秦汐月。 在确认秦汐月脾气似乎挺好的时候,涵璐一开始也没做它想,毕竟新主子似乎不喜欢别人靠近。直到昨晚,她见到秦汐月一个人倚在门边,风一吹明显人抖了一瞬,便有些担心,所以稍微自作主张了一下,却没想到得到了秦汐月的奖赏,这让她内心一暖。 再次确认了新主子是个挺好的人,涵璐在今早听到秦汐月起床动静的时候,有心搏一搏,便大着胆子做了询问。 最后让涵璐彻底认同秦汐月的,是秦汐月伸手后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的举动,她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将他扶了起来,这对于涵璐而言,是从未想象过的待遇,那一刻她觉得秦汐月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到让她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 小姐是她目前而言见过最好的人,所以,她不想离开这个家,也不想离开小姐。 第96章 · 练了会儿字后,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秦汐月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涵璐问道:“我写多久了?” “回小姐的话, 大约半个多时辰。”涵璐回答道。 “唔,那今天就先这样吧。”秦汐月放下了笔,将纸放到一旁晾干, “你替我将这里收拾了,我出趟门。” “小姐慢走。”涵璐恭敬的行礼, 目送秦汐月出了门后,才开始替她收拾屋子。 出了门的秦汐月是准备直接去自家小吃店找贺采春的,但在她走到了晓子风家门口时, 她便停住了脚步, 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敲开了晓子风家的门。 昨天一天都没见到黎公子,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呢。秦汐月脑子里这么想着, 对自己说,她只是来关怀一下黎公子而已,这举动算不上要与他拉近距离。 来开门的人是秦汐月没见过的下人, 他见到了秦汐月后便问道:“请问姑娘你找谁?” 以前从未主动去过晓子风家的秦汐月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如果她要找黎公子的话,不是直接见到黎公子本人,便是见到轻竹, 所以她怔愣了一瞬才说道:“我找黎公子, 请问他在家吗?” “请姑娘稍候。”那下人说完便合上门进去通报了。 此时的晓子风正在院子中打拳锻炼身体, 听到下人来报时,他下意识对身旁的轻竹道:“轻竹, 你去接一下秦姑娘。” 轻竹得令后便要出去,结果他还没走几步路,晓子风反应过来,又迅速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回来,我自己亲自去接吧。” 于是轻竹只好又退了回来,拿帕子替晓子风擦了擦汗,又将外衣递给了晓子风,晓子风则快速将衣服穿好,大步流星地去了门口。 站在门口的秦汐月还有些奇怪,怎么门房进去那么久,也没见消息,正想再敲门问问时,门便从里面打开,晓子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秦姑娘?快请进来吧。” 秦汐月走进去,注意到晓子风额前发丝的微湿,犹豫着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碍事,只是今早天气转凉,所以我稍微锻炼了一番。”晓子风不在意的说道。 秦汐月“唔”了一声,忽然脑子里有些乱,她开始思考,自己来找黎公子是有什么事呢?她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黎公子在干嘛,然后就去自家小吃店的,结果被黎公子一邀请,她就稀里糊涂地进来了。 乖巧的跟在晓子风身后,秦汐月开始打量对方购置的这个院子,虽说只住了两三日,但屋内布局依旧可以显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尤其是秦汐月此前还从未去过晓子风的家,所以她便更好奇了。 晓子风引着秦汐月去了前厅坐下,又让轻竹替他们倒了茶,见秦汐月似乎在打量自己家,晓子风也没急着开口说话,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等着秦汐月看完。 这边的秦汐月打量完了晓子风家中的布局,目光便转移到了晓子风身上,注意到了他穿着比较单薄的外衣,于是问道:“黎公子穿这么少,不冷吗?” “现在的话还好,若要出门的话则需换一套了。”晓子风放下茶,看向秦汐月,视线定格在了她盘起的发上,“秦姑娘今日换了发型?很衬你,显得你格外好看了。” 突然被夸的秦汐月迅速地捧起了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压了压心底里升上来的一股名为害羞的情绪。她此前也不是没被人夸过好看,但没有哪一个有黎公子的言语这般让她开心。 而晓子风那边想的却是,秦姑娘首次来他家中拜访他,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了个发型。而且为了配合这个发型,此时秦汐月头上戴的簪子便是他此前赠送的一支,这个认知让晓子风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两个人捧着茶坐了一会儿,秦汐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黎公子今日可有安排?” “未曾,秦姑娘若有需要,我可以陪你一同……”晓子风想了想,“逛街。”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秦汐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今天不能逛街了,我昨日已经与尹老板进行了交接,如今尹家糖铺便是我的了,现在我要去工作呢。” 晓子风不是很理解工作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听懂秦汐月的话:“那我陪秦姑娘一起?” “黎公子似乎并不吃惊我已经收购完糖商的事?”秦汐月眨眨眼,下意识这么问了一句,随后又接下去说,“要是……不麻烦的话,黎公子下午没什么事的话……那便一起?” 秦汐月的反问让晓子风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出卖了自己,毕竟那日秦姑娘与尹兆说的时间是两三日后,如今提前了这么多,他却一点都不吃惊。 不过好在秦汐月很快将话题带了过去,晓子风也就干脆顺水推舟,接了她之后的话茬说道:“好,请秦姑娘稍坐,我去换套衣服。” 说罢,晓子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让轻竹打水替他擦拭了身子,随后又换了一套合适的服装,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此时的秦汐月正捧着茶啜饮,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把持不住自己呢,却又想着不过是与从前一般和黎公子出行而已,她一定能把握好那个度的。 正当她有些心神不宁左思右想的时候,便见换好了衣服的晓子风掀开帘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这次又换了一套新的淡色长袍,衬得他的身材更加高挑秀雅。淡淡的笑意被他噙在唇边,一双黑色的眸子灿若星辰,却在转向秦汐月时,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这点温柔被一直注视着晓子风的秦汐月察觉,她一时间心跳加速,一股热意涌上了脸颊,这让她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装作喝茶的样子,却是在努力地平复心情。 以前见到这般好看的黎公子时,她总能毫无节操地迅速夸出来,然后欣赏黎公子被她调戏后有些无奈的样子,但如今她却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秦姑娘?”重新坐下的晓子风微微歪头,不太理解为什么自从他出来,秦姑娘就一直维持着仰头喝茶的动作。 被叫了的秦汐月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抬起的头以及早就空了的茶杯,视线重新落在晓子风身上和脸上,又被他此刻歪着脑袋的模样可爱到,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暗骂一声:“这可真叫人犯罪!” “……?”晓子风有些茫然,他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是我穿得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你穿得真好看!”秦汐月压下心头的羞涩,破罐子破摔地给了晓子风一个爽朗的笑容以及大拇指,然后迅速站起身,“走走走,再不走我就要走不动路了!” 晓子风不明所以,但是被喜欢的人夸了,他还是很高兴。虽然他察觉出了此刻的秦姑娘似乎有些情绪上的不对劲,但他下意识觉得现在最好不要刨根问底。于是他站起身,跟在了秦汐月的身后,一同离开了家。 因为此前被稍微刺激到了,秦汐月的步子走得比较快,在与晓子风离开家后,她一头扎进了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中,然后差点撞在一个小贩推着的板车上。 还是跟在她身后的晓子风眼疾手快,迅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拉,这才避免了她与板车亲密接触的下场,但也导致她整个人撞进了晓子风的怀里。 此时的秦汐月有些脑子发懵,她靠在晓子风的怀中,因为是背对所以看不见此刻晓子风的神情,但她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从晓子风的怀里站起身。 秦汐月没动,晓子风也不会将她推开,但同时他也有点僵硬,刚才那一拽,他的手下意识的环在秦汐月的腰上,此刻压根不敢动弹。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秦汐月的意识率先回笼,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从晓子风的怀中出来,而是继续停顿了一会儿。 因为贴得很近,秦汐月感觉自己仿佛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温度以及心跳,她闻到了从晓子风身上散出来的淡淡的熏香味,心神有些荡。 这还叫她怎么把持得住!话说黎公子怎么还没放开她,手搁哪呢!秦汐月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自行从晓子风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秦姑娘,你没事吧?”在秦汐月挣扎开后,晓子风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赶紧问道。 “没事。”秦汐月有点不敢去看晓子风的脸,这句没事说得有点太违心了。 她确实没有受到板车的伤害,但她却受到了来自美人计的伤害,她还宁愿刚才一头勒在板车上,好歹不会让她内心如此动摇。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想掀桌子不干了,什么穿越时空,见鬼去吧! 在脑子里发泄了一通,内心开始逐渐有着躺平趋向的秦汐月表面上依旧不露痕迹:“我们……继续走?” “好,秦姑娘走慢些吧,咱们应当不赶时间?”晓子风试探性的问,他害怕秦汐月再贸贸然往前冲,又撞上什么。 秦汐月一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将速度恢复成了正常状态,继续向前走去。 第97章 ·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临枫小吃店, 这一路上,秦汐月总算是做完了自己的心理建树,恢复好了自己的心态。 她决定了, 既然强求不得,那便随缘吧,她认栽了, 穿越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她也控制不了, 她从来都很肆意妄为,如果一定要作出选择,那她选择自己爽就好。 进入小吃店, 今天的前台依旧是上次秦汐月来店里时见到的那位姑娘, 此刻看到秦汐月,那姑娘立刻恭敬地问道:“东家可是来找管事的?” “对。”秦汐月应道, “贺管事在忙吗?不忙的话你替我叫一下她吧。” 得了秦汐玥的准话, 那姑娘便立刻跑到了后面,不一会儿,贺采春就与她一同走了出来。 “见过东家。”贺采春一出来见到秦汐月便要行礼, 只是这礼还没完全行下去, 她就被大步流星走上前的秦汐月拉住了。 “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以后还要经常来店里呢,你每次这么行礼不累嘛。”秦汐月笑着打趣道,随后拉着她一同向后走, “待会儿开个会和大家说一下我来了吧, 下次我便自己进来找你了, 就不用麻烦那个小姑娘总跑一趟来喊,你也不用跑出来了。” “都听东家的吩咐。”贺采春恭恭敬敬地说道。 三人一同进了贺采春的办公室, 待得贺采春上好茶后,晓子风识趣地捧着茶坐在一边当背景板,将空间让给了贺采春以及秦汐月。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拜托你。”秦汐月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图纸,“我需要你想办法找人做出这样的器具,并大批量购买,以咱们小吃店的名义去买。” 贺采春接过图纸看了看:“不知东家何时需要?需求的具体数量又是多少?” “越快越好吧,我需要的数量很多,这并不是一次性便能做完交货的,你先找人做几个我看看行不行。”秦汐月说道,随后看向贺采春,“你不好奇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好奇,只是东家若希望我知晓,便会直接告诉我,若不说,这就是我没必要知道的。”贺采春认真地回答。 秦汐月冲贺采春笑笑:“也不是什么你不能知道的事,我要做一种炒菜用的佐料,等做完了也会最先用在咱们店的食品里,所以你去订购时要记得保密,小心图纸的泄露。” “东家放心。”贺采春打包票道。 “另外就是,我需要很多黄泥,咱们目前做叫花鸡的黄泥店里还有多少?”秦汐月问道。 “约莫还剩下百来斤。”贺采春翻了下桌子上的纸张后说道,“距离上一次采购有些时日了,所以店中用得比较多,目前还未再次进货。” “先匀给我五十斤,你再去找南区的采购员定一批大量的来。”秦汐月盘算了一下说道,“来他一千斤,反正黄泥也不会坏。” “好。”贺采春点头应下。 在与贺采春说完正事之后,秦汐月趁着午后客流量不是很多的这段时间,让她将店里没事的员工都叫了出来,开了个简单的见面会,认识了一下店内的店员们。 小吃店的店员在应聘成功之后,都会领取上岗手册并进行上岗培训,这是秦汐月当初在建立店铺时做的规定。虽然她的初衷是为了更好地让员工上手,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面对手册上以及导师们描绘的东家形象,员工们不由地会对秦汐月产生一些好奇以及敬仰之心。 所以在亲眼见到秦汐月来到他们店里还给他们开会时,不少员工都十分激动,牟足了劲要在东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这个会议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秦汐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认识了一下店内的高层人员,鼓舞了一下大家的工作积极性,然后便散会了,毕竟她下午还要去解决白糖工坊的场地问题。 虽然尹家有完整的产业链,目前也再次恢复了工作,但尹家那边最主要做的是沙糖,秦汐月并不准备挪用他们的场地,所以就要自己重新选择白糖工坊的位置。 在开完会后,秦汐月又与贺采春聊了一会儿,便与晓子风一同离开了店里。 他们二人再次来到了此前买房的牙行处,上次服务过秦汐月的房牙子见到了秦汐月和晓子风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率先迎了上去:“小姐可是又要来买房?” “嗯。”秦汐月看向那房牙子,“你们这儿可有大些的院子?需要在城东附近,偏僻一些也无所谓,但要足够大的那种,若此前便是工坊便再好不过了。” 听到秦汐月的描述,房牙子大致心里有了个底,连连说道:“有有,只是位置较远,小姐不介意的话,小的便带二位去一趟。” “行,我去看看。”秦汐月大手一挥。 因为位置确实比较偏僻,秦汐月在了解过后,顿时有些纠结,若要走过去的话,来回估计天都要黑透了,但不走路选择坐马车的话,快是快了,但估计也颠个半死。 正当秦汐月纠结的时候,看出她困扰的晓子风开口道:“不若坐咱们自家的马车去吧。” 他说这句话时完全是下意识,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这句话其实占了秦汐月便宜。 “诶,那敢情好!”秦汐月眼前一亮,她也没注意到晓子风话语里的问题,反而是想起了晓子风那辆舒适无比的马车,觉得坐它的话就没问题了。 秦汐月和晓子风的对话让房牙子误以为他们是夫妻,还疑惑了一瞬秦汐月怎么是未婚发型,但后来又想,这二人或许是还未办结婚酒席呢。 三人一道坐着马车来到了城东外的郊区,在房牙子的指点下,秦汐月看到了坐落在这儿好几处荒废的小院子。 “咱们这儿有许多做沙糖的铺子,前些月出了事,大部分全部倒闭了,便留下了这些院子在这儿。”房牙子一边带秦汐月看房一边解释道。 山南县做沙糖的工坊基本都集中在城东这一块,因为这边是老城区,地价较为便宜。 此前山南县的糖商除了赵家活得十分滋润外,也只有尹家还在苟延残喘,其他更小一些的糖商,要不就早早倒闭,要不就改行做了别的。那些倒闭的糖商大都抵押了房产,就导致东城区留下了一堆工坊无人问津。 有着马车的代步,秦汐月便将城东这边的空房子都跑了一遍,综合对比之后,选了几家距离尹家工坊位置较近的工坊购买。 只是这几家工坊在秦汐月看来依旧是偏小了,所以她准备先分散开用着,等之后白糖工坊稳定下来,销路不错的话,她再将旧院子推了合并一下,重建成新院子。 这一趟跑下来办完手续,太阳也差不多要落山了。此前一直在忙,所以中午秦汐月只是在自家小吃店摸了点小吃垫肚子,现在也开始饿了,于是又拉着晓子风跑去了羲和楼吃饭。 晚餐的菜是晓子风点的,二人早就在一起不知道吃了多少顿,基本都了解对方的口味是什么,所以晓子风一个人点菜点得毫无压力。 秦汐月就捧着茶有些懒洋洋的坐在那儿看晓子风点菜,跑了一天又不断和人说话,她现在有点嗓子难受,所以喝茶润嗓子,不想开口。 她看着晓子风娴熟地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想,等白糖提炼出来了,她要第一时间给黎公子做一桌子的糖葫芦,然后带他去看,并豪迈地一挥袖子和他说:“看,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想到这儿,秦汐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已经能脑补出来到时候黎公子傻眼时的神情了。 正点着菜的晓子风看秦汐月眼神飘忽,唇边却绽着笑意,便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这样的认知让晓子风的心情也奇妙地跟着上扬,他见菜点得差不多了,便挥手让小二下去准备,抬眸看向秦汐月笑着问道:“秦姑娘在想什么呢,如此高兴?” “我在想……”秦汐月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忽然想起来现在是古代,她这贸贸然一个“朕”字说出去,可不得把人家黎公子吓着,于是改口道,“……我在想白糖工坊建立的事,目前看来,一切都很顺利,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在年底之前将让工坊的整个架构运作起来。” “秦姑娘如此聪颖,又有气运加身,想必定能心想事成。”晓子风夸赞道,顺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茶饮了一口。 “什么气运,我以前玩游戏抽卡的运气可不咋地。”秦汐月忍不住小声反驳。 正喝着茶的晓子风有些疑惑,他没太听清刚才秦汐月嘀咕了一句什么话,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问道:“秦姑娘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啊,借你吉言。”秦汐月放大了音量,送给了晓子风一个灿烂的笑容。 晓子风本能的觉得刚才秦汐月说的一定不是这句话,他有些好奇刚才秦汐月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秦汐月既然自己不愿意再说一次,他也不会强求。 在说话间,菜肴很快便一一被端了上来,二人结束话题后吃完了饭,就一同回家休息去了。 第98章 · 接下来的日子, 秦汐月都十分忙碌,在糖铺与工坊之间来回跑动,而晓子风除了偶尔有事之外, 大部分时间,都跟个影子一般一直陪在秦汐月的身边。 虽说最先提出要陪伴她的是晓子风,但开始的时候秦汐月还有点不好意思, 矜持的询问过晓子风要不要去做自己的事,只是晓子风一句“陪你就是我想做的自己的事啊”让秦汐月直接破防, 索性她便不再问了,毕竟她还是很喜欢黎公子陪伴的。 而且有的时候,他们二人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会让秦汐月感觉很心安, 因为晓子风总能一眼看出她正在困扰的事, 并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帮助。 只是晓子风这样的状态让轻竹十分的一言难尽,他目睹了自家王爷每天早上都高高兴兴去找秦姑娘, 有时候秦姑娘起得早些就是她来找王爷, 然后二人一同出门,到了晚上再一同回来,有时王爷还会去秦姑娘家蹭一顿晚饭再回家。 要知道, 他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自家王爷对人有这般积极性了, 就算是此前陛下召见,也不见王爷有这般迅速地反应……哦,如果是躲着陛下召见的话,似乎王爷的反应也不慢。 但轻竹自认为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小厮, 这种事自家王爷若是不说, 他是不能主动过问, 这也就导致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憋得慌。 正当他郁闷的时候,一日他刚替自家王爷打理好书房走出门, 就被王爷的侍卫给堵了。 这侍卫名叫余勇,是晓子风从京城带来的两个侍卫之一,另一个侍卫姚刚如今一直都跟在秦汐月身边暗中保护。余勇起先被晓子风派出去联络硝石矿那边的部下,在联络上并带了部分人与晓子风汇合后,他便重新回到了晓子风身边。 原本余勇也自告奋勇想和姚刚一般,暗中保护自家王爷,结果晓子风因为嫌弃电灯泡一只就够多了,便回绝了余勇,让他平日里在院子里呆着。 这俩侍卫是很早以前便跟在晓子风身边的老人,对晓子风足够熟悉,因此早就察觉到了晓子风对秦汐月的不同之处。 他们二人也憋了很久,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只是之前一直都有任务在身,这才没能有所行动。现在余勇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他便迅速找上了轻竹,想要打探情报。 “和我说说么轻竹,你一直贴身跟随在王爷身边,一定知道些什么。”余勇笑嘻嘻地凑到了轻竹的身边说道。 “我知道什么,我能知道什么啊。”轻竹一听余勇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分怨念道,“还贴身呢,你瞧王爷现在巴不得将我甩得远远的。” “那你知道的也一定比我多啊,是不是兄弟了,快说快说。”余勇可不吃他这套,他不信作为晓子风的贴身小厮,轻竹会什么消息都没有。 “说什么说,我也好奇着想知道怎么回事呢。”轻竹翻了个白眼,只是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他向前走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缠着他的余勇,“说起来,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轻竹这么问,余勇卡壳一瞬,顿时结巴起来:“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起来王爷此前问我的话了。”轻竹并没有察觉出余勇话语里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王爷此前问我,如果喜欢一个人,该如何追求对方……只是我并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爷,你有头绪吗?” 轻竹从小就被选拔出来当作晓子风的贴身小厮,从未接触过男女之情相关的事,他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点全部来自于偶尔听到的一些八卦,所以哪怕晓子风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已经足够多了,他依旧意识不到。 可他意识不到,余勇却是瞬间明白了什么,顿时来了精神:“你说王爷这么问你?他什么时候问得你?还问了你些什么?” “就在之前路上时问的,最近的王爷时常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轻竹回忆了一下,“比如问我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的关系啦……还有女子要远行的话男子该怎么做啊之类的。” 听着轻竹说的话,余勇的表情逐渐从最初的兴奋转变为不可思议,他抽了抽唇角问道:“轻竹……你就真的……完全没意识到什么?” “什么?”轻竹给了余勇一个茫然地神情。 “我问你,王爷这些问题是在他决定与秦姑娘一同南下之前问你的吧?”余勇继续问道。 轻竹想了想,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是啊。” “这就对了嘛!”余勇一拍手,响声将轻竹吓了一跳。 “什么对了?”轻竹还是不明白,“你快给我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你看啊,王爷原本是没有南下打算的,却在问完你那些话后决定了南下,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余勇嘿嘿笑起来,“更何况,他之后都问你要送喜欢的人什么礼物了。” “王爷想要南下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吗?”轻竹有些纳闷,“陛下也没拘着王爷啊,王爷想去哪不都可以。” “……你是笨蛋吗。”余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在轻竹生气之前将他拽到一边,虽然他们身边压根没有别人,但为了营造神秘气氛,余勇还是凑近了轻竹,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啊,王爷明显是喜欢上那位秦姑娘了!” “……什么!?”直到余勇如此明白地将话挑明,轻竹才惊叫着反应过来。 说到底轻竹只是不了解男女之情,可不代表他傻,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他倒回去思考了一下自家王爷和秦姑娘之间的互动,以及王爷几次三番问他的那些奇怪问题,顿时回过味来。 八卦之心得到了满足,余勇撒开了轻竹的胳膊,标准用完就丢得架势,一溜烟就跑了。 轻竹此时却还处在震惊之中,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王爷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了喜欢的人,而他作为王爷的贴身小厮,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这简直太失职了,轻竹暗恼不已,身为王爷的贴身小厮,轻竹认为自己应该得清楚自家王爷的人际关系才是,结果他居然愣是没看出来王爷喜欢秦姑娘。 等轻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想再和余勇确认一番时,余勇早就跑得人影都没了。 因为不想让余勇跟着自己,晓子风随口扔给了余勇一个任务,让他跟着其他人一起巡视院子,防止有心之人的窥伺。 只是目前的山南县风平浪静,知道晓子风身份的人不敢真的上门找他麻烦,就算真的有人敢上门找麻烦,也轮不到余勇这个级别的人出手,下面那些人足够外来者喝一壶的,所以余勇这工作就和休息没什么区别,划着水便做完了。 等到了晚上,余勇和其他兄弟交接班后,发现姚刚已经回到了府中,便迫不及待地去到了他的房间里,将自己白天得到的这个八卦消息分享给了自家兄弟。 不过因为姚刚每日都藏在暗处保护秦汐月的缘故,所以他一直都有目睹秦汐月和晓子风之间的互动,隐约间已经看出了点端倪,如今听到了余勇带回来的确切情报,也不是非常惊讶,只是“哦”了一声。 “?”余勇却很不满意自家好兄弟的反应,“我辛辛苦苦打探出来的情报,你居然就哦了一声?你不惊讶吗,王爷居然有心上人了。” “我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一些。”姚刚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回道。 “你察觉到了你不和我说?亏我还来第一时间告诉你!”余勇愤愤不平起来。 “只是感觉,没确定。”姚刚头也不抬地说道。 对方这不咸不淡的反应有些打击余勇的积极性,他干脆往姚刚的床上一倒,翘起腿开始感慨:“你说要是王爷大婚,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点什么礼物?” 余勇这一倒直接遮住了姚刚的视线,他迫不得已抬起头,无奈的看了大咧咧躺在他床上的人一眼,将他往边上扒拉了一点:“你想的也太早了。” “你说得对,现在的情况是王爷喜欢那位秦姑娘,不知道秦姑娘喜不喜欢王爷。”被扒拉了的余勇就势一滚,滚到了一边,“但既然是王爷出手,那一定没问题的。” “不好说。”姚刚想了想这段时日自己看到的画面,摇头,“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现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即可,若王爷真与那秦姑娘成了,咱们做下属的再祝福也不迟。” “不不不。”余勇明显持反对意见,“王爷要追求秦姑娘,我们不得帮点忙?” “你确定要自己上赶着找打?”姚刚手下的动作一顿,他再次抬起头,“王爷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需要我们的时候也会开口,但你若上赶着帮了倒忙,破坏了王爷的计划,届时罚月钱是小,只怕你又要被王爷拖去训练场当陪练了。” 姚刚这话唤起了余勇被自家王爷支配的恐惧,他之前还兴奋地势头顿时蔫了下去,便往床上一趴闷闷的说道:“你说得对。” 见余勇这个样子,姚刚也没理他,在将床铺收拾完后才直起身子挑眉:“怎么,你今晚要睡我这儿?” “不,我回去了。”余勇将姚刚之前收拾好的半边床铺又滚得有些乱糟糟,这才蹦下床一溜烟窜了出去。 第99章 · 在秦汐月将图纸交给贺采春后, 她便马上开始筹备。因为器具涉及到了不同的材料,所以秦汐月给贺采春的图纸上画的器具是被拆分开来的,而贺采春也根据图纸, 分别找了不同的工匠打造去打造部件。 只是一两个器具的话打造所需时间不久,工匠们很快便全部完工,所以在第三天的时候, 贺采春便将做好的器具交给了秦汐月。 组装的方法目前只有秦汐月知道,在收到那两个器具后, 秦汐月窝在家中将东西拼好,并融化了一些沙糖制成糖浆,倒入容器内, 等着看提纯效果。 因为提纯的剂量小, 只为实验用,所以秦汐月隔天便见到底层的漏斗上出现了一层淡色的水痕, 不过一夜的工夫, 水痕开始凝结,外围便出现了洁白的晶体。 秦汐月尝了一口,确认是土白糖的口感, 并检查了器具的中间部分, 看到里面的黑糖与红糖也正在凝结,说明器具本身是没问题的。 于是,她再次找到了贺采春,让她大批量去定制这种器具, 十个为一组运送到小吃店, 再从小吃店悄悄运到她的白糖工坊里。 为了能让工坊先运作起来, 秦汐月告诉贺采春,第一批货可以先加钱, 让工匠赶紧定制出来,待得白糖工坊运作起来后,后面的器具再按照正常工时定制便可。 器具确定之后,秦汐月又去找了尹兆。 此前秦汐月的注资让濒临倒闭的尹家糖铺起死回生,并且在秦汐月的努力下,除了个别已经找到了新东家不愿意离去的员工之外,大部分员工都念着旧情,又重新回到了尹家糖铺工作,这让尹兆对秦汐月感激万分。 白糖工坊的事毕竟需要尹家也从中出一份力,不管是对山南县的熟悉程度还是人员的把控,尹家都比秦汐月要更清楚,所以秦汐月没准备隐瞒尹兆,在确认器具可行之后,第二天她便带着尹兆去了白糖工坊。 目前的工坊还是个空壳子,秦汐月请人将工坊里外都打扫干净,该腾的地方也都腾了出来,院子里此时只放着两个孤零零的器具,看起来有些可怜。 在将尹兆带到工坊来后,秦汐月给尹兆看了正在脱水中的白糖。身为一名比较成功的糖商,尹兆自然有着不俗的商业嗅觉,所以秦汐月只是稍加讲解,他便立刻明白了这名为“白糖”的糖将会是多么有市场冲击力的产物。 看着尹兆兴奋地直搓手,秦汐月不得不提醒他道:“目前的白糖系列产品还在研发中,我需要足够信任的人手来这工坊中工作,以防止白糖在上市之前便被人走漏消息。” 虽然尹兆并不懂什么叫研发,但他也不傻,知道这种重量级商品在初期弄得不好,便可能被其他商业对手给抢占了过去,尤其现在山南县的糖铺属于赵家一家独大,在尝够了甜头后,赵家又怎么可能放任尹家重新振作起来。 而且在秦汐月注资后,原本颓靡的尹家开始恢复了农田的种植,虽说铺子依旧是那副没什么人光顾的半死不活状态,但赵家已经注意到了什么,开始在暗中观察尹家了。 沉思了片刻后,尹兆说道:“所以东家是希望让能够被我家信任的老员工前来这白糖工坊内做工,以防止白糖的外泄?” “是的。”秦汐月点头,“工坊里也配备了宿舍,可以让工人直接住在这里,而且目前而言,要的人并不多,白糖的提纯是完全自动的,只需要工人将糖浆倒入器具、在结晶完毕后倒出便可,尹老板要是有适合的人选,便提到工坊来工作吧。” “好,待我今晚回去列个名单给东家瞧瞧。”尹兆在了解了秦汐月的需求后说道。 就像秦汐月说的那样,白糖的提纯并不像沙糖那般,需要工人不断地搅拌翻炒甘蔗汁结晶,而是自然通过黄泥浆水进行过滤以及褪色,尔后将糖水晾干便可,所以只需要几个人就可以看管好目前并不算太大的白糖工坊。 当天晚上,尹兆便将名单给列好,第二天一早就带给了秦汐月。秦汐月在详细问询过名单上人员的背景以及可信度后,选出了几个人,先安排到了第一工坊里面去工作。 秦汐月那天一共从房牙子手里买下了三处小工坊,如今器具还没齐全,所以她只是先和尹兆定下了第一处工坊的人选。 在选定好后,尹兆便将人带到了秦汐月的面前。 第一批的八个人都是尹家的老人,以前一直都在尹家糖铺里工作,哪怕当初糖铺即将倒闭,工钱都快付不起了,这八个人都没有离开糖铺另寻他路,所以尹兆还是十分信任他们的。 将八个人领到了工坊内,秦汐月与他们交代了白糖工坊的新工作,并且强调了工坊内工作的保密性,让他们务必不要外传。 等到了第二天,贺采春便将第一批赶制出来的器具陆续地送了过来,秦汐月将器具的拼装方法交给了他们,随后又让人从尹家工坊里运送了大量的沙糖来,手把手教他们如何一步一步将沙糖提纯为白糖。 因为主要工作都是由器具进行,所以秦汐月只教了几次后,这八个人便上了手,很快将其他的器具也一一填满。 器具开始工作,工人们要做的便是防止器具在工作途中受损,比如受到天气影响、或是器具本身出现问题,因此目前而言工作压力并不算大。 在第一个工坊运作起来之后,秦汐月找了工匠,将另外两个工坊的外墙拆了,分别扩大并连在了一起,然后给工坊之间修出来了道路连接起来,好方便到时候糖品的运输。 在这段时间内,器具也被陆陆续续送到了工坊中。 眼见着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秦汐月便又将此前的八个工人分成了两组,分别放在了两个工坊中,让他们带着后续调过来的人一同干活,而秦汐月则去做了几天的监工,确认每个工坊的工人在工作时都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离开。 一大一小两个白糖工坊正式开启运作,此时的秦汐月也已经忙碌了大半个月,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时,小工坊的员工便兴高采烈地来报告,说最初的一批白糖已经全部晾干并结晶了。 不得已的秦汐月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晓子风再次去到了工坊里,此刻器具中的糖已经被员工们分门别类地全部整理了出来,堆在了三个大瓦缸中,而器具也被他们重新灌注了沙糖以及黄泥水,开始工作起来。 秦汐月将三个大瓦缸中的糖挨个都做了检查,确认没问题后,取了一部分给员工当作奖励,又将尹兆叫到了白糖工坊来,拿了些白糖送给了他。 三种糖品中,黑糖是最多的,红糖次之,白糖则是最少的,秦汐月指着黑糖与红糖说道:“咱们试着将这些黑糖和红糖拿去铺子里卖吧,价格你先看着来定。” 尹兆答应下来,尔后望向了装在另一个瓦缸中的白糖问道:“东家不将这些拿去卖吗?” “白糖目前还太少了。”秦汐月说道,“等数量多些的时候,再考虑拿出去售卖。” 见秦汐月做了决定,尹兆也没有什么意见,便喊人将黑糖和红糖全部从白糖工坊内搬去了糖铺中,准备摆在店内试着卖卖看。 将事情安排妥当后,秦汐月把工坊内数量不算多的白糖全部打包,带回了家。 她不愿意现在售卖白糖的原因一个是如她说的那般,现在白糖数量还太少了,另一个则是因为她有私心,她馋白糖好久了,做菜不放点糖,感觉吃起来都不够鲜。 所以在回到家后,秦汐月二话不说将家里的沙糖全部替换成了白糖,并用白糖炒了糖浆,摆上了家中新鲜的水果,做了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望着手中的成品,秦汐月十分高兴,她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敲开了晓子风家的门,然后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喏,我终于又有糖可以给你做糖葫芦啦!”秦汐月兴高采烈的说道。 晓子风此前才刚将秦汐月送进家门,回了自己家还没一会儿,正准备换衣服洗澡时,就听到下人来报说秦姑娘来了。 有些纳闷的晓子风来到了门口,就被秦汐月拿糖葫芦怼了脸。 接过了秦汐月递给他的糖葫芦,晓子风一言难尽,但是看着秦汐月此刻眉飞色舞的高兴样,又见她手里也拿着一串糖葫芦,上面还被咬了一口,于是他心念一动,很配合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道:“好吃,谢谢。” “不客气,下次想吃可以再来找我!”秦汐月拍拍晓子风肩膀,幸福地又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糖葫芦,感受着脆脆的糖衣被咬开后,内里果肉的爆浆充斥口腔,忽然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天,终于得到了回报。 晓子风将秦汐月请进了家门,两个人在客厅里一边聊着一边吃完了一串糖葫芦,秦汐月将家里的白糖分了一半给晓子风,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第100章 · 晓子风和秦汐月一起在厅里吃糖葫芦的景象被路过的轻竹与余勇给目睹了, 轻竹对此早已习惯,反正在自己家也没外人看到,王爷想做啥都可以。而没怎么见过晓子风和秦汐月接触的余勇则有些瞠目结舌, 实在无法想象自家王爷居然还会童心大发地吃糖葫芦。 因此在回去的路上,余勇忍不住晃了晃轻竹的肩膀说道:“你刚才看见没?王爷居然在和秦姑娘一起吃糖葫芦!……那个应该是糖葫芦吧。” 秦汐月做的是水果糖葫芦,和山楂糖葫芦从外形上看不那么相似, 但远远地看去也差不多,所以初次见的余勇还是大致的分辨了出来。 “这有什么, 王爷和秦姑娘在一起,更过分的事都做过,现在不过是吃个糖葫芦而已,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轻竹回想到了此前在马车里玩游戏时, 自家王爷认赌服输往脸上画墨汁的样子,忍不住这么说道。 “更过分?比如什么?”余勇来了兴致, 连忙追问道。 那时为秦汐月驾车的是姚刚, 当时轻竹满脸墨汁探头问话时吓到的也是姚刚,而晓子风和秦汐月也只是在车里涂了墨汁,游戏玩完下车时, 他们俩都已经把脸上的墨汁擦干净了, 所以见到那么离谱一幕的也只有轻竹。 回想起当初宛如黑历史一般的事,轻竹不忍直视,于是一把打开了余勇架在他肩上的手说道:“你再偷懒,小心我告诉给王爷, 让他罚你。” “……诶, 不说就不说么, 做什么威胁人啊。”余勇撇撇嘴,收回了自己的手。 晓子风并不知道自己和秦汐月一起吃糖葫芦的样子被下属看到了, 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是很在乎。 此时距离他们来到山南县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此前晓子风传递出去的信件,也早就寄到了京城当中。 当初因为晓子风突然横插一手抢走了晓舒妤的差事,所以支持晓舒妤的官员都为此打抱不平,在朝堂上时不时就要阴阳怪气一番三皇子党。而支持晓子风的官员则感动于瑄王终于有了动作,主子都在努力,他们当然不能给别人看扁,所以时常会与大公主派针锋相对。 对于这样的局面,大皇子党是乐见其成,因为三皇子党势力不算大,所以在晓子羽的默认下,大皇子党偶尔也会下场帮支持晓子风的官员说说话,打压一下大公主党。 永安帝终于见到了他一手促成的三足鼎立场面,虽然每次上朝下面都口水仗打得不可开交,但他的心情一点都没被影响,每日都会津津有味地看大臣们打完架后才会宣布退朝。 为了配合自家父皇的恶趣味,晓舒妤和晓子羽全程保持缄默,任由下面的人乱斗,基本上只要不真打出事,他们是不会出言阻止的。 在一次退朝后,晓舒妤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便收到了来自晓子风的信件。 信件自然是秘密通过羲和楼送过来的,晓舒妤拆开信件,上面是晓子风传给她的消息,大致说明了他们目前的情况,好让晓舒妤心里有点数。 看完信后,晓舒妤将信件扔进火盆里,随后叹息了一声:“汐月不在京城,感觉每日都少了几分乐趣。” 立在晓舒妤身旁的侍女香秀立刻说道:“公主若是觉得无聊了,不若出门散散心?香秀之前听说,茉香坊最近又新上了些妆品,或许会有公主喜欢的款式。” “唔……出门啊……”晓舒妤看向了窗外,今日天气晴朗,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只是到底入了冬,虽说有阳光洒下,但空气中还是带着一丝寒意。 这让晓舒妤想到了在夏日时秦汐月提起的一种名为火锅的食物,那时秦汐月和她说,火锅是最适合冬天取暖吃的菜肴,所以等入冬之后,她要做出来与她一同分享。 只可惜如今秦汐月和自家三哥一同南下去建造白糖工坊了,按照晓子风信中提到的进度,估摸着得等到明年开春才会回来,这火锅今年怕是吃不上了。 有些嘴馋的晓舒妤再次叹息了一口气,从榻上坐起了身子,对香秀道:“替本宫更衣吧,本宫出去转转,省的在府上待得,大白天都要睡着了。” 虽说要出去,但晓舒妤并不准备去茉香坊,她最近不缺妆品,所以在换好衣服后,晓舒妤带着香秀去了秦汐月的小吃店,准备看看最近有没有上新。 与其他的酒楼或是小食店不同,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出一件新品,而且频率比较高,这些新品有的是秦汐月做的,有的是店内员工提供的创意,所以很多老顾客除了会去小吃店内点自己喜欢的小吃外,偶尔也会品尝一下新品小吃。 自从秦汐月离开京城后,晓舒妤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去光顾自家好朋友的店铺了,想着正好今天有空,她又闲得慌,便准备去看看小吃店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新品。 来到小吃店后,晓舒妤发现,哪怕此时并非是就餐时间,小吃店内的客人也不少,所以她排了会队,才点上餐。 她点了一个老款和两个新品,随后便拿着号码牌去了堂食区,刚坐下没一会儿,肩头便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 晓舒妤回过头,就见到晓子欧嬉皮笑脸地出现在她身旁,并在发现她注意到自己后,大咧咧地往她这一桌一坐。 “二哥怎会在此?”晓舒妤有些诧异,她知道晓子欧喜爱流连烟花之地,却不知道他居然还喜欢逛小吃店。 “带大哥来吃好吃的呀。”晓子欧哪怕是入了冬也执着的打着他那上书了“风流倜傥”四个大字的折扇,冷空气一扇,让晓舒妤不自觉挪了挪位置,坐得离他远了几分。 听到晓子欧这么说,晓舒妤忍不住环顾了一圈室内,结果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与正静静端着茶的晓子羽撞上视线。 与自家大哥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晓舒妤转过头忍不住低声惊叹道:“你怎么想到要带大哥来小吃店吃饭的?” 这实在是让晓舒妤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自家大哥一直都事务繁忙,偶尔有空去的也都是高档场所,怎么会跟着晓子欧一起跑来吃小吃呢。 秦汐月的小吃店虽说开得足够大,也足够多,可到底主打的是面向平民,属于中低端的餐饮店,一般权贵其实都不太能看得上,所以晓舒妤怎么也想象不出,晓子欧究竟是如何劝动自家大哥过来吃饭的。 晓子欧砸了咂嘴,得意的说道:“我这是带大哥来提前探查情报,大哥对老三喜欢上的女孩很感兴趣。” “三哥喜欢的……女孩……汐月?”晓舒妤品味了一下晓子欧的话,随后差点一口茶喷了出去,“等等,你在说什么??” 虽然晓舒妤隐约间有点察觉到晓子风似乎对秦汐月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她到底不确定,此刻这消息突然从晓子欧嘴里蹦出来,让她不得不感到震惊。 “别装了,你会不知道?”晓子欧用扇子遮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眸子斜斜地瞥了晓舒妤一眼,“你不是为了撮合他们俩,都将自己的任务交给老三了吗。” 晓子欧这话说得晓舒妤一时有些哑火,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是因为三哥说要去我才给他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此前因为我清缴了石蜜一事,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异动了。” “我不知道。”晓子欧迅速接话,“我对你们的政事没一点兴趣,但我知道你和大哥之间的竞争是真的,你若想的话,完全可以借机踩大哥一脚,根本没必要将这个机会让给老三。” 一时间无话可说的晓舒妤默默捧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她只是觉得目前父皇其实并不想见到她和大哥谁压过谁,正好三哥又来求她,她便顺势将任务让了过去,至于撮合三哥和汐月什么的……她发誓她是在三哥上门与她商议那天才隐约察觉到了猫腻。 见晓舒妤这样子,晓子欧连砸了好几下嘴:“就说你心知肚明吧,还和哥哥我装呢,好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而已,我与大哥已经吃完了,就先走了。” 说罢,晓子欧起身回到了晓子羽那桌,随后同他一起离开了小吃店。 被留在小吃店内的晓舒妤即使到现在依旧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实在很难想象自家正经的大哥居然会跟着二哥鬼混……虽然来汐月的小吃店吃饭也算不上鬼混啦,但总觉得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跟着晓子欧一同离开的晓子羽在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才侧头问道:“你刚才与舒妤聊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晓子欧摇着扇子,不是很在意地回答,“她奇怪你怎么会和我一起去小吃店,我说我带你来吃好吃的,顺便探查老三媳妇儿的情报而已。” “……”晓子羽沉默一瞬,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期待晓子欧能对晓舒妤说出多正经的话。 虽然认真想想,似乎确实是晓子欧话语里说的那个意思,但细微之下总还是有些不同的。 第101章 · 晓子羽是永安帝与顾皇后所出的第一个孩子, 不论是长还是嫡,晓子羽全占了,所以他从小到大, 可谓都是深受永安帝荼毒的第一人。 正因为永安帝秉承着“生孩子就是用来玩”的念头,对晓子羽下手从不留情,以至于后来懂事了些的晓子羽看着己年幼的弟弟妹妹们, 总觉得他们一不小心就会被永安帝给玩死。 为了避免弟弟妹妹们被家不知轻重的父皇当玩具,晓子羽从小就十分关爱他们, 并且也与和己年龄最为相近的两个弟弟关系最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永安帝的皇嗣们逐渐长大,晓子羽再次目睹了家父皇闲的没事干后整出来的幺蛾子, 这一度让从小就读遍史书的晓子羽十分费解。 他不明白历史上那么多宫变惨案在前, 家父皇还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故意拱火,生怕己的皇嗣们打不起来架一般。 虽然事实上, 皇嗣们确实打不起来, 因为永安帝的大部分皇嗣都很奇怪,就像是约好了一般的几乎对皇位都不怎么感兴趣,以至于让晓子羽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己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直到后来晓舒妤也冒了头, 晓子羽才放下了心。 也或许正因为这样,父皇才敢放心大胆地拱火吧。时常被永安帝整到焦头烂额的晓子羽偶尔会苦中作乐的这么想。 但晓子羽很喜欢目前和弟弟妹妹们的关系,他小的时候翻阅过很多书籍,也看过许多被记载在册的皇室阴谋, 他不喜欢那样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若他真的出生在那样的环境中, 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从漩涡里脱离,有多远爬多远。 正因为他读的书够多, 才会越发热爱如今和平的皇室,有的时候他在恍惚间,会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假的一般,怎么会有如他们家这般和平的帝王世家呢。 当然,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晓子羽并不喜欢给己找麻烦,所以这样的念头他很快便扔了出去。 晓子羽很喜欢己的弟弟妹妹,其他的皇嗣们也和晓子羽的关系很好,虽说晓子羽后来封了王,开始逐渐参与政事,不在如从前那般频繁的找弟弟妹妹们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如往昔,只不过为了避讳永安帝,他们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而已。 在所有的弟弟妹妹们中,小时候的晓子羽和二皇子以及三皇子玩的最近,毕竟这三人年纪最相仿,再往下是四妹晓舒妤,虽然关系也很好,但女孩子家家一般不会和他们三个皇子疯玩在一起,只是喜欢安静的在一边看着。 再往后的四皇子五皇子等人,年纪就和晓子羽跨越大了些,晓子羽对他们便是更加纯粹的年长者对年幼者的关爱,而不像二皇子和三皇子那般可以肆意的玩到一起。 有的时候晓子羽也会暗地里腹诽一番永安帝,要不是他强硬的将晓子风拽进了皇位之争,现在晓子风便可以和晓子欧一样,时常去他的府邸里做客了。 但哪怕目前是明面上的对立者,晓子羽也很关心晓子风的状态,他以前可是真切担心过,害怕家三弟被永安帝玩出心理阴影。 所以在最初发现晓子风似乎有了心仪对象时,他立刻便来了精神,只是当时的晓子风己都浑浑噩噩的看不清,晓子羽除了隐晦的点了他一句之外,也就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直到晓子欧后来大咧咧上门,坐他面前和他叨叨晓子羽与那名叫秦汐月的姑娘之间的感□□,越说越靠谱,晓子羽才逐渐支棱起来。 家可爱的三弟有了喜欢的姑娘,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帮弟弟好好把把关了。 虽然晓子欧一直和他抱怨,说己明明想帮忙撮合结果晓子风一点都不领情,但晓子羽对于晓子欧帮忙的方式持保留意见。 他很了解晓子欧的性子,因此实在不觉得他口中的帮忙,会是正常人理解意义上的帮忙。 所以为了保证晓子风的爱情之路顺利,晓子羽这日便在晓子欧又一次念叨中,决定和他一同去那名姑娘开的小店里看一看。 按照晓子欧的话来说,那姑娘是个很有己想法的人,并且也有实力,她所经营的店铺,虽然只是小吃店,但论规模已经直逼晓舒妤的羲和楼,并且店内的吃食味道是真心不错,也不怪能抓住晓子风的心了,毕竟晓子风实际上还是个很乐于享受口腹之欲的人。 等到晓子羽跟随晓子欧来到那姑娘的店里吃了一顿后,晓子羽便觉得,晓子欧夸赞的话还少了,虽说店内的吃食味道确实不错,但更加可贵的,其实是店内这独树一帜的点餐方式。 几番观察下来,从这姑娘开的店中,晓子羽察觉到她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并且她的才华也足以匹配,否则是不可能将店铺做到如此规模的。 唯一让晓子羽没料到的是,今日居然正巧在店内碰到了晓舒妤,从他和晓舒妤的竞争关系确定之后,他们俩几乎就没再私下见过面,就算有事交流也都是通过秘密信件的方式,就是为了防止被永安帝察觉到,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好在他和晓子欧已经吃完了,他想了解的也都了解到了,所以在晓子欧聊完天回来后,他们便迅速地离开了小吃店。 只是哪怕晓子羽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他与晓舒妤在店内碰面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被锦衣卫给送到了永安帝的案上。 永安帝这段时日心情一直都很好,他安排了许久的大戏终于上演,他能不高兴吗,他就喜欢看那群朝臣在底下为了己的几个孩子争得你死我活的样子,太有意思了。 而且永安帝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做的,他怎么会看不出己的皇嗣们实际上在跟他玩阳奉阴违,但只要他们按照己安排的剧本往下演,私底下如何永安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作没看到了。 所以对于晓子羽和晓舒妤在临枫小吃店内偶遇的消息,永安帝只是扫了一眼,便将消息扔在了一边,他目前更感兴趣的是与临枫小吃店那位老板一同南下的晓子风的讯息。 此前晓子风主动找他要差事他就觉得有问题,让陆羽一查果然查出了端倪,此刻的永安帝正饶有兴致地拿着锦衣卫们传递回来的消息观看着。 因为晓子风的异变与秦汐月有着直接关系,所以秦汐月的资料也被锦衣卫扒了一份送到了永安帝面前,其详细程度就快将秦汐月祖上三代以及她每日做什么、吃什么、几时休息等全写上了。 在翻阅之后,永安帝了解到了秦汐月的所作所为,不禁挑起了眉梢:“世间竟还有这般的女子?” 她的人生在永安帝看来有着明显的三个阶段,父母健在时一个阶段,父母去世后一个阶段,与前夫和离后又是一个阶段。 前两个阶段在永安帝眼中,秦汐月都还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女子,而最后这个阶段内,秦汐月却做出了一系列让永安帝都要侧目的事。 永安帝还记得当时庆平县令呈上来的秸秆还田技术,在技术在推行后,今年大氿王朝的粮食产量有了一个明显的提升,这让他十分高兴,却没想到这技术居然是一个乡间女子提出的。 而且秦汐月的小吃店内使用的一些烹饪手法以及食材,很符合永安帝节俭的理念,再加之她时常会折腾出来的各式各样便利小发明,这让永安帝越发喜爱她了,甚至想现在就提拔她入朝为官。 要知道,大氿王朝做官除了最基础的科举之外,还有另外两个途径,其中之一便是中央直接收编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若他们有意愿,通过考核后,便会被赐予官职。 这类官员与普通官员不同,并不需要整日上朝,他们主要负责己的产业便可,但每年朝廷都会派发一定量的任务,官职越高可以接的任务重要程度也就越高,同时接取数量越低。 像晓舒妤目前所担任的职位便属于这类,只是她还有大公主这样的身份,所以比起一般的这类型官员,她的工作范围会更广一些。 大氿王朝并不会重农抑商,相反历代皇帝基本都知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所以不论是怎样的人才,只要人品没问题,朝廷都会积极去吸取。 原本在晓舒妤提及到白糖创意是秦汐月提供时,永安帝也就只将秦汐月当作是一个普通的比较有想法的女子,事成之后他会赏赐一官半职,但不会有多重要。可如今在看完秦汐月的资料后,永安帝改变了想法。 尤其是这女子似乎还是家儿子喜欢的姑娘,那永安帝然要好好考核一番,若没问题的话,他便考虑重用了,算是给瑄王多一个与璋王和昭元公主竞争的筹码。 这么想着,永安帝将手中的折子往桌子上一撂,下令道:“给朕继续关注瑄王的动向,有消息及时上报。” 第102章 · 永安帝时刻关注着晓子风的动向, 晓子风的弟弟晓子奕也一样,只是比起永安帝手握锦衣卫,可以随时获得晓子风的第一手消息, 晓子奕就只能窝在自己的宫殿里,等着自家哥哥有空给他写信,通过信件来了解晓子风最近的情况。 此前晓子风寄出的信件也已经被晓子奕收到, 他那天本来是很无聊的躺在榻上翻阅着民间小说,侍从将晓子风的信送过来时, 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晓子奕是永安帝的第六个孩子,当朝皇五子,与晓子风一母同胞。 在晓子奕出生的时候, 晓子风已经七岁了, 虽然那个时候的晓子风一直有帮着黎贵妃照料晓子奕,但当时的晓子奕还太小了, 根本记不住事。 等到晓子奕开始记事的时候, 晓子风已经长到了十岁,那时的晓子风开始正式在学堂上课,照顾弟弟的时间便变得有些少了。 当时的学堂里除了晓子风之外,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在, 只是比起晓子羽的勤勤恳恳,晓子欧就显得怠惰了许多,上课睡觉是常事,偶尔还会一言不合直接逃课, 但他又非常聪明, 虽然完全不好好上课, 但课程从未真的落下,以至于夫子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曾经的晓子奕因为好奇哥哥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便玩心大发的趁着自己侍从不注意的工夫,翻窗跑了出去,一个人溜到了课堂外,结果被当时逃课的晓子欧抓了个正着。 小时候的晓子奕长得很可爱,比起晓子风更接近永安帝的外貌,晓子奕其实更像黎贵妃,四岁的孩子正是肉乎乎的年纪,穿的衣服也有些多,跑起来就跟个球一样,那时正骑在树上想要抓鸟的晓子欧只一眼就被这只“球”正中红心。 只是那时的晓子欧正处于一种暗地里闹别扭的时期,他与晓子风和晓子羽的关系很好,总觉得他们三个人就是个小团体,结果晓子风和晓子羽接连有了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后来找这二人玩的时候也时常会被他们以要照顾弟弟为理由所拒绝,这就让晓子欧隐隐约约有了一种被小团体排斥的感觉。 这样的别扭在他认出了晓子奕是晓子风的弟弟时迅速地迸发了出来,他明明很喜欢这个孩子,却在接近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的恶意。 对于晓子欧的心态,晓子奕完全不知情,他听信了晓子欧的话,以为是晓子风叫晓子欧来陪他玩的,就乖乖的跟着晓子欧走了,结果不仅被晓子欧拐到了后花园的一处角落里扔下,还被威胁说不允许将今天的事告诉给他哥哥听。 后来晓子风下课后到处都找不到晓子奕,急得出动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到处寻找,就连晓子羽和黎贵妃也被惊动,派遣了下人帮忙一起寻找。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心里也有些慌的晓子欧便故作镇定地加入了寻找大队,然后谎称是自己养的狗发现了线索,带着晓子风找到了缩在后花园角落里哭出了鼻涕泡的晓子奕。 因为找到人的时候,晓子风身边就站着晓子欧,所以晓子奕完全不敢和自家哥哥告状,抽抽噎噎的打掉牙往肚里吞,承认了是自己贪玩乱跑的结果。 从那次事件之后,晓子奕就十分害怕晓子欧,同时再也不敢随便丢下自己的侍从一个人出门了。但在风波过去之后,晓子欧又偷偷找上了他,这次是不敢再闹出大事了,但却会各种言语调戏或是用死动物吓唬他,直到把他吓得泪汪汪才肯罢休。 当然了,晓子欧做这些事都是背着晓子风的,他趁着晓子风上课的功夫将在外面玩的晓子奕截胡,不仅欺负了晓子奕,还威胁晓子奕的侍从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在确认二人都被自己吓破胆后才会放晓子奕离开。 只不过晓子欧的恶意没能持续多久,十分关注自家弟弟的晓子风敏锐地察觉到了晓子奕的不正常,尽管不论他怎么问晓子奕都不肯说,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命令了轻竹偷偷跟踪晓子奕的行踪,终于抓住了晓子欧的狐狸尾巴。 得知轻竹汇报的晓子风当场就气炸了,二话不说撸着袖子就打上了门,哪怕他小了晓子欧两岁,体格上其实要弱势一些,也依旧将自知理亏的晓子欧打得抱头鼠窜。 最后,是晓子羽出面调解,这才平息了晓子风的愤怒,但同时晓子风也摁着晓子欧的脑袋找到了晓子奕,让晓子欧给晓子奕当面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他。 那时候的晓子风在幼小的晓子奕眼里就仿佛是神明一般,哪怕当时的晓子风其实状态并不怎么好,不仅打架打到鼻青脸肿,衣服还撕坏了一大块。 从那时候开始,晓子奕就成了晓子风的小尾巴,他不相信别人说的话,但相信自己哥哥说的话,有的时候闹起来黎贵妃都哄不好,但只要晓子风出面,晓子奕立马就会乖巧下来。 可或许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后遗症,晓子奕变得十分社恐,完全拒绝去公共场合与陌生人交流,这一点不管晓子风怎么劝都没用。所以也只有在有晓子风陪同的场合,晓子奕才肯从他身后冒出个脑袋,礼节性的应付一下陌生人。 虽说随着年龄的增长,晓子奕逐渐克服了一点社恐倾向,但他依旧是没哥哥不行,以至于当初晓子风封王离开皇宫时,晓子奕闹了好大一顿,甚至气急败坏的说了许多危险的话,最后被冷笑着的永安帝毫不客气的关了禁闭,连带着黎贵妃都受到了责罚。 被亲爹整治过后,晓子奕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再也提不起精神,他明白了自己是拗不过父皇的,同时他也被吓到了的晓子风好好教育了一顿,告诫他祸从口出的道理。 为了不让自己弟弟再有过激反应,那段时间的晓子风基本是王府宫中两头跑,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眼晓子奕,确认他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后来晓子风被永安帝提到了政治漩涡中,哪怕他极力避免,依旧还是会被永安帝强塞任务。那段时间他几乎完全失去了空闲,但为了晓子奕,他还是会保持频率去到宫中探望,但这也导致他在与晓子奕相处时,偶尔会出现精神不济或发呆的状态。 晓子风的精神状态被晓子奕看在眼里,他眼见着晓子风眼睛下的黑眼圈越来越大,最终还是心疼哥哥,选择自己做出让步,告诉晓子风可以不用那么频繁地来宫中看望他。 另一边的永安帝十分不喜晓子奕这种无法自我独立的状态,便将交给晓子风的任务又翻了一番,压到晓子风彻底没空去见晓子奕为止。 即使如此,晓子风依旧会隔三差五就让人送礼物给晓子奕,有时候人回不去,也会给晓子奕带一封信。直到后来永安帝开始玩起了三足鼎立的把戏,为了避免晓子奕被牵扯进来,晓子风才渐渐减少了与他的联系。 晓子奕不清楚朝堂之上的斗争,但他隐约能察觉到是父皇的阻止才让晓子风不再如从前那般对他,这让晓子奕很不开心,可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不可能与父皇相争。 黎贵妃在培养两个儿子时,将重心基本全部倾斜在了晓子风身上,晓子奕小时候就算不爱念书,黎贵妃也不会责怪他,所以晓子奕对于什么皇位压根没有任何的念想,他很清楚自己哪儿都比不过哥哥,就算真的有一天皇位落了下来,他也更希望是哥哥能够登基。 受制于永安帝,晓子奕十分憋屈,只能在每次家宴晓子风回宫时,努力的挽留他。所以现在若是收到了晓子风送给他的礼物或是信件,他都能开心好久。 但这次在拆开晓子风给他的信件并阅读完后,晓子奕却有些傻眼,因为信件中的晓子风居然在许多处都提及了关于一名女子的事,并且还同他说,自己喜欢上了对方。 “皇兄恋爱了……?”晓子奕喃喃自语了一句。 宫殿里有节奏的凿刻声一顿,四皇子晓子涉抬头看了过来:“谁?” “皇兄。”晓子奕重复了一句,“三皇兄。” “哦。”晓子涉不再感兴趣地重新低下头,开始继续自己手中的活。 因为晓子奕是个轻微社恐的缘故,他的宫殿里下人最少,所以四皇子晓子涉十分喜欢来他的宫殿做客,但这并不是指晓子涉来拜访他,而只是单纯拿晓子奕的宫殿当自己的工坊,来了之后就自顾自找个位置坐下开始做自己的木雕。 晓子涉是阮嫔的儿子,在生了晓子涉后阮嫔才被抬了嫔位,她本来一心想着让自家儿子长大后有出息,从而提高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却没想到晓子涉学习不行,却喜爱上了雕刻,不管阮嫔如何耳提面命都没用。 甚至于后来为了躲避阮嫔的唠叨,晓子涉会带着工具直接坐进晓子奕的宫殿里,而阮嫔并不敢真的斥责黎贵妃的孩子,只得咬牙看着晓子涉逍遥。 第103章 · 只是话虽如此, 实际上晓子涉和晓子奕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他们两个人纯粹是各取所需,所以虽然共处一室, 但基本都是各做各的事,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流。 若晓子奕要出宫,晓子涉会离开, 但若晓子奕不出去,晓子涉就会早上抱着材料来他的宫殿, 直到晚上才回自己宫殿休息。 可今天不一样,收到了信的晓子奕被震撼到,一时间忍不住就找上了晓子涉, 试图寻求一些认同感。 眼见着晓子奕挪到了自己身边, 晓子涉默默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觉得自己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继续了。 晓子涉作为皇四子, 曾经一度觉得自己的定位很尴尬, 因为他上面有三个天才般的哥哥和一个能够和哥哥们媲美的姐姐,哪怕自己的母妃天天提着他的耳朵让他多读书要追上哥哥们,他依旧毫无兴致, 甚至于生出了叛逆之心。 可就算是为了装样子, 他还是得老老实实上课,去学那些自己不感兴趣的知识,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晓舒妤偷偷摸摸地拿出了一套用金子打造的小玩偶。 那时晓舒妤的羲和楼才开没多久, 还处于暗地里经营的状态, 但为了补贴自己, 晓舒妤还是悄悄给自己打了一些饰品玩具,这一套金子做的小玩偶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晓舒妤当初打出这套玩偶后,觉得并不好看,所以其实不太满意。 正当晓舒妤准备将玩偶收起来,等抽空将玩偶融了重新打一套首饰时,她发现了正在悄悄偷看她的晓子涉。 这将晓舒妤吓出了一声冷汗,要知道她根本无法解释这些金子的来源,要是被永安帝发现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所以为了收买晓子涉,晓舒妤将那套玩偶直接塞给了晓子涉,并让他悄悄收好,为自己保密。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晓舒妤拉下了水的晓子涉沉迷于玩偶的金光灿灿,忍不住便收下了那套玩偶,他认为这是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确实将这套玩偶藏得很好,哪怕是他的贴身侍从都没有发现。 可也因为这套玩偶,晓子涉爱上了金子,他爱上了这种漂亮的金属,抚摸着玩偶的时候,晓子涉便想着,他要用这种漂亮的金属制作出全王朝最好看的物品。 因为晓子涉并没有金子的来源,为了锻炼自己,他开始用其他的材料雕刻,好为未来真正雕刻金子做准备。 他这种奇怪的癖好很快便被阮嫔发现,阮嫔不清楚晓子涉喜欢雕刻的真正缘由,但她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做这种在她看来低贱的活,所以便命了宫人要将晓子涉的这些道具全部抢走扔掉。 为了保护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工具,少年时的晓子涉抱着自己的工具在宫中埋头乱跑,一不小心便撞进了晓子奕的宫殿里。 那时的晓子奕被突然闯进来的晓子涉吓了一跳,但因为他认识晓子涉,毕竟都是永安帝的儿子,他们目前还同在一个学堂上学,而且晓子涉也只比他大一岁,所以他没那么恐惧,便大着胆子询问了晓子涉要做什么。 在得知了晓子涉的困境后,晓子奕帮晓子涉挡了几次阮嫔的阻挠,后来他逐渐发现,只要晓子涉在自己宫殿里,一般人居然就不会再隔三差五进来打扰他,而且晓子涉也不会和他说话,只是专心雕刻自己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当晓子涉不存在。 另一边的晓子涉也发现自家母妃不敢硬闯晓子奕的宫殿,晓子奕这边也没人打搅,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开始在宫殿里互不干涉地做自己的事。 所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说不上不亲近,但也说不上有多亲密,只是今天晓子奕主动找他搭话,晓子涉的雕刻也不急于一时,他就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四哥,你说皇兄恋爱了,我该怎么办?”晓子奕有些彷徨的问道。 “什么怎么办?”晓子涉一时间没弄明白晓子奕究竟在担心什么,“就算三皇兄有了妻子,他还是你的哥哥啊。” “皇兄有了妻子,不就更加不会关心我了吗。”晓子奕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话一时间让晓子涉有点没法接,他对于自己的兄弟姐妹没那么大的依赖性,关系比较好的也就大皇子、晓舒妤和晓子奕了,但不管他们谁结婚,都和晓子涉无关……哦,一定要说的话,晓子奕若是封王了他还会困扰一下。 不过他比晓子奕年长,就算晓子奕要封王,那也得等他这个四皇子先封,所以这一点的困扰也几近于无。 因此,晓子涉想了想说道:“那要不我给你刻个三皇兄送你,你将就一下?” 晓子奕:“……?” “嫌小了?等我找块好料子,给你刻个等身的?”晓子涉见晓子奕一脸呆滞,试探性地这么提议。 “重点不是这个!”晓子奕有了一种想把晓子涉的桌子掀了的冲动,“就算你雕刻出来的再怎么栩栩如生,那也不是我的亲哥哥!” “啊……”晓子涉掏了掏耳朵,“那你等三皇兄回京之后直接问他呗,要你还是要他喜欢的姑娘。” “……啊?”晓子奕再次呆住。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晓子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担心三皇兄娶妻了就不再关心你,是因为三皇兄真心喜爱那个姑娘,那你就直接问问嘛,在三皇兄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那个姑娘重要。” “可以……这样吗?”晓子奕总觉得晓子涉说的有哪里不对。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不是最宠你了吗,问一问又不会掉块肉。”晓子涉满不在乎的回答。 晓子奕纠结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万一……他觉得那个姑娘比我更重要呢?” “那你就趁早死心吧,别抓着三皇兄不放了,这个世界如此多彩,换个人或事物喜欢不也一样。”晓子涉飒爽地说道,“比如来和我一起学雕刻啊,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教教你。” “……”晓子奕一言难尽的看了晓子涉一眼,觉得自己找他谈这个事就是个错误,于是捧着信再次挪开了。 见晓子奕不再与他搭话,晓子涉重新拿起了工具,继续开始自己手上的活计。 捧着信件的晓子奕走到了桌前,将这封信小心又珍重地锁在了自己的匣子里,然后望着那匣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怀念从前晓子风还在皇宫中生活的日子,那时候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找到他的哥哥,可现在,他就算见晓子风一面都难。 他知道哥哥总有一天会过上自己的生活,母妃也同他说过,哥哥已经封了王,很快就会娶王妃,拥有自己的家庭,让他不要再和小时候那般的缠着晓子风。 他也见到过母妃张罗着帮哥哥相亲的场景,那时候他打从心底里希望晓子风哪个女子都看不上,这样他就能一直是自己的哥哥了。 事实上,黎贵妃的打算确实落空了,哪怕是永安帝开口都不好使,晓子风坚决不娶,这让那时关注着这件事的晓子奕一度非常高兴。 他曾经问过晓子风,未来会不会娶妻生子,当时的晓子风还没遇见秦汐月,他只是想了想,然后告诉晓子奕,若是遇不到真正爱上的姑娘,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娶。 晓子奕以为这时间应该会很长吧,毕竟京城的大家闺秀基本全被晓子风拒绝了,晓子奕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走进自家哥哥的内心。却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年的工夫,晓子风居然就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喜爱的姑娘。 哥哥写给自己的信中溢满了他的开心,晓子奕看得出来,知道晓子风是认真的,于是更加惆怅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贴心的好弟弟,不能让晓子风因为自己而感到困扰,可内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惆怅的晓子奕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决定抽个机会问问别人该怎么办好了,母妃似乎不太合适……找大哥问问? 远在山南县的晓子风并不知道自己一封信差点把自家弟弟弄抑郁了,他目前正被秦汐月摁头当试吃员。 有了足量的白糖之后,秦汐月再次发挥了自己的研究精神,致力于用白糖制作出各种甜品,一度将晓子风吃到腻得慌。 在又一次吃完后,晓子风给自己灌了一杯清茶,苦笑着找到了还在厨房里奋斗的秦汐月商量:“秦姑娘,咱们今天要不先到这儿?” “嗯?是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吗?”秦汐月炒糖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晓子风。 闻着锅里甜腻的香气,晓子风有点犯恶心,连忙说道:“是我今日暂且吃饱了。” “哦……好吧。”秦汐月有些遗憾地住了手,“那咱们明天再继续。” 这话说得晓子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实话,他承认秦汐月做出来的这些甜品几乎就没有不好吃的,但是再好吃,也架不住一日三顿地吃啊,他现在已经有点甜味恐惧症了。 只是眼见着秦姑娘还在兴头上,晓子风默默地将扫兴的话咽了回去,笑着应下来:“好。” 第104章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瞬间,秦汐月与晓子风来到山南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如今天气算是彻底地入了冬,只是雪尚未下来, 但气温已经十分寒冷了。 秦汐月窝在家中,烤着炉火,不由得舒适的叹了一声。 虽然目前生活很安逸, 但她还是有些怀念现代生活,因为现代有暖宝宝, 往衣服里一贴,就算穿得少点,也完全不会觉得冷, 还不会因为一层一层的衣服堆叠而妨碍自己的行动。 但这种事想想就好了, 暖宝宝所需的化学材料可不是古代能弄到的,而且比起夏天, 好歹冬天还可以随意烧火暖屋子, 只要将屋子烘得够暖和,她就算在屋子里穿夏装都没问题,而夏天可就惨了, 在硝石到手之前, 完全无法实现冰块自由,热都要热死了。 现在的白糖工坊已经彻底运转起来,期间秦汐月又进行了一次改造,将一大一小两个工坊彻底合并, 目前的白糖工坊面积足够大, 配套设施足够多, 一次性就可以产出几十缸的白糖,这还不算附加的红糖和黑糖的产量。 三种糖类目前也全部被秦汐月投放进了市场, 效果喜人,毕竟哪怕是最次一等的黑糖口感也要比目前市面上的石蜜好得多。石蜜最主要的竞争力在它喜人的外观上,实际口感并没有多大提升,反而还带上了一股淡淡的牛奶味。 在定价上,黑糖的价格目前与石蜜相当,红糖要高于石蜜和沙糖价格,至于白糖,那属于绝对的奢侈品,一般人压根不会考虑。 不过对于这三种糖的叫法,晓子风还曾经疑惑过,毕竟以颜色来说的话,沙糖其实比黑糖要更“黑”一些,也更符合黑糖这个名字,而秦汐月制作出来的黑糖,实际上是泛着褐色的糖,质地更为细腻,看起来比沙糖要好上太多了。 至于红糖,按照晓子风的话来说,这得叫黄糖才对,因为红糖实际上是泛着金黄色的,某种意义上比白糖看起来还要好看一些,但因为细腻程度以及口感及不上白糖,所以才被淘汰了下来,只能算是中档的糖类。 而且沙糖和石蜜其实基本都是糖砖的样子,而秦汐月做出来的三种糖才是真正如沙子一般细腻,尤其是白糖,颜色洁白如雪,甩石蜜几条街。 对此秦汐月抬头望天,她当时只是按照自己的基础认知这么命名的,毕竟现代大家就是这么叫的,她其实并没有太在意糖类的真正颜色……或者说,是她提纯得太过了些? 不管如何,三种糖类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初听闻的人也不会太在意,反正店家这么叫,他们也就跟着这么叫。 在黑糖上市之后,不少人的购买对象就从赵家糖铺转移到了尹家糖铺上,毕竟褐色宛如沙子一般的糖看起来有些新鲜,价格又与石蜜相当,买家不介意买一点尝尝鲜。 而这一买,众人顿时察觉出了黑糖口感上的领先,这根本不是石蜜和沙糖能够比较的,所以很快,尹家糖铺上新的一批黑糖便被抢购一空。 紧随黑糖之后的是红糖,因为价格比较高,只有部分人愿意购买,但他们品尝后也不得不服气。最初他们以为黑糖的口感已经很好了,但在尝到红糖后,才明白何为天外有天。 至于最顶级的白糖,买得起的人就更少了,只是他们在购买品尝后,第一次明白了糖类的清甜为何物,顿时惊为天人。 三种糖品在市场上的反应都十分良好,虽然白糖售卖的数量最少,但这也在秦汐月的意料之中,毕竟白糖主打的是高端客户,在县城内卖不出去很正常。 随着这三种糖品的上市,在山南县称霸了好一段时间的赵家糖铺坐不住了。 他们家的家主是个很精明以及会看眼色的人,当初西域商人路过山南县,他们家最先把握住了石蜜的市场,与西域商人打下了良好的关系,从此打开了石蜜的销售网。 如今新型的糖品再次上市,赵家家主赵学海立刻赶到了尹家,以拜访的名义将尹兆拉去了酒楼里喝酒,顺便谈谈感情。 只可惜尹兆压根不吃赵学海这一套,想当初尹家式微的时候,可没见赵家帮扶一把,不仅没有帮衬,还暗中挖走了不少尹家以前的熟客。因此尹兆面上笑嘻嘻,赵学海该怎么请他吃饭他就怎么吃,疯狂与对方打太极,关键讯息一个字都没透露。 有了尹兆从中拖延时间,秦汐月顺利地让黑糖和红糖在山南县畅销起来,此时秦汐月也决定要与其他的糖商合作了。 毕竟只是尹家的话,可供给的沙糖到底有限,这些沙糖转换出来的三种糖品只在山南县卖倒是绰绰有余,但要向外销售的话库存便太少了,更何况秦汐月的小吃店可还等着用糖呢。 秦汐月既然发了话,尹兆也就不再继续和赵学海兜圈子,直接明了的告诉了他该怎么做。 所以第二天,赵学海便提着礼物登了秦汐月家的门,试图寻求合作。 只不过赵学海到底还存了几分不轨的心思,赵家算是山南县的大户糖商,即使是对周边的县城也有些影响力,要不是尹家突然获得了白糖的资源,否则赵学海是看不太上尹家的。 至于秦汐月,赵学海做了了解,知道对方是临枫小吃店的东家,但开小吃店与做糖商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更何况秦汐月还是从外地而来,所以赵学海在与秦汐月商谈时,便留了点心眼,想先把契约签下来,到时候在做手脚。 赵学海登门找秦汐月的时候,晓子风也在秦汐月的家里,他本来是过来蹭饭的,见到秦汐月有了正事要做,也就乖巧并自觉地做起了背景板。 结果在听完赵学海与秦汐月的商谈后,晓子风隐约便感觉到了这个赵家家主生性油滑,恐怕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 所以在秦汐月送走了赵学海后,晓子风蹭完了午饭,借故有事便离开了她的家里,直接上了赵家的门,与赵学海“好好地”聊了一番。 原本秦汐月看出了赵学海的油滑,心知这次的合作恐怕没那么顺利,她并不担心对方做手脚,只要不是太过分,她目前都不打算追究,毕竟现在她的白糖事业才刚起步,就当是交个过路费了,等她做起来后,自然会慢慢清算。 只是没想到赵学海居然异常老实,什么幺蛾子都没有出,乖乖地按照他们签订的契约交货收钱,甚至在面对她时,隐约还有几分谄媚的姿态。 这就让秦汐月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赵家不作妖是好事,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秦姑娘怕不是多虑了,我早前便说过秦姑娘气运很好,这次肯定也是一样呢。”晓子风笑着说道。 “……是吗?”秦汐月十分狐疑,她看晓子风一脸淡定的模样,冥冥中就有一种他与这事脱不了干系的感觉。 但这只是一种感觉,秦汐月又说不出来,纠结了一段时间后,索性她便抛之脑后。 有了赵家从中牵线,秦汐月的三种糖品很快便以山南县为中心,向着周边的城市逐渐售卖出去。而随着这三种糖品的出现,更多的糖商也察觉到了山南县这边出现了新品,不少糖商都跑到了山南县来,试图打听情况看有没有机会合作一波。 对于这些糖商,只要人品没问题,秦汐月都不吝啬合作的机会,而在秦汐月不知道的背后,晓子风一直都有替她保驾护航,所以这一路她与糖商们的合作都异常顺利。 随着售卖渠道的扩大,秦汐月将山南县剩下的那些工坊都买了下来,全部改造成了白糖工坊,安排了员工入住进去,开始全力生产白糖。 眼见着山南县的生意安排的差不多了,秦汐月便将尹兆叫了过来。 “我可能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山南县了。”秦汐月数了数日子,与尹兆说道,“届时白糖工坊就要交给你来运营了。” “我……吗?”尹兆一愣,他跟了秦汐月近两个月的时间,亲眼见证了这名女子是如何一步步将白糖工坊从零开始,一直做大的,所以他打从心底里佩服秦汐月,也庆幸自己当初能够与这么好的东家合作。 只是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秦汐月会将白糖工坊交给自己来运营,他见过秦汐月对白糖工坊的未来规划的,要知道这可是一条庞大的产业链,远不是尹家曾经的糖铺能比拟的。 “自然,你是白糖工坊创办初期就跟随在我身边的人,我对于工坊的未来规划以及成长期待你也熟知,我希望在我离开后,你能够继续将工坊做大。”秦汐月看着尹兆说道。 秦汐月的话让尹兆激动地有些手抖,他清楚的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多好的一个机遇,连忙承诺:“若东家信得过我的话……我一定会将工坊按照东家的预期那般做大下去!” “我当然是信得过你的,否则今天又怎么会找你来。”秦汐月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你便来试着上手吧,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尽可能地将管理大型工坊所需的相关知识都教给你。” 第105章 · 因为做下了承诺, 所以秦汐月便又一次开始了忙碌,她每天都会陪同尹兆一起去工坊里视察,并手把手地教导他如何进行合适的管理。 另一边的晓子风最初还陪同秦汐月一起去工坊, 在后来眼见着离去的日子一天天近之后,他就暂时歇了两天,没有继续陪着秦汐月, 而是做起了收尾工作,比如给晓舒妤那边写了封信, 又或者制定去硝石矿的路程之类。 或许是因为在忙着工作的缘故,秦汐月虽然有点想念晓子风陪伴的日常,但并没有和最初来山南县那般产生强烈的落差感, 而且她想着, 黎公子毕竟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不能一天到晚将人家绑在自己身边吧。 这一日从工坊回家之后, 秦汐月吃完了饭, 往床上一躺,开始计划起离开山南县的事。 目前尹兆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该教给他的秦汐月也都教了, 尹兆为人老实, 对员工也很好,并且也有一定的经商头脑,所以将白糖工坊交给他,秦汐月还是很放心的。 她准备明天就不去工坊了, 看看尹兆自己能不能处理过来, 一切没问题的话, 再过两日,他们就可以启程去硝石矿那边了。 目前的硝石矿是由晓子风在管理着, 那处硝石矿算是大氿王朝境内比较大的硝石矿脉了,地处于山南县外快到宁兴县的位置,从距离上来说,从宁兴县出发过去会更近一些,所以他们准备先去宁兴县安顿下来,之后再去计划小时开采的事。 大氿王朝的硝石矿脉基本没有人去开采,在这个朝代的人还没有发现硝石的用途,只有一些医者会购买少量的硝石,当作药材使用。 秦汐月是准备在宁兴县搭建硝石矿的处理工坊,要知道硝石不仅仅能当作药材,它能做的事可是有很多的,除了秦汐月最期待的大头——硝石制冰之外,硝石还可以用于配置孔雀绿釉以及颜料,最重要的一点,它可是火药的原材料之一。 一想到火药,秦汐月就有些兴奋,这可是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现在手握硝石矿的她只要想,就可以随时将火药制造出来。 “要不要到时候悄悄弄点火药出来放烟花呢~给黎公子看的话他一定会吓一大跳吧。”趴在床上的秦汐月晃着腿,有些不切实际的想着。 虽说她之前是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将火药研发出来,可人的想法总是在变化的,尤其是现在的秦汐月开始对晓子风上了心,就总想弄些“惊喜”出来给他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汐月有点兴奋地在床上滚了滚,幻想着自己拉着黎公子观赏着漫天璀璨的烟花,渐渐地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久违地做了一个异常清晰的梦,梦里,她手上捧着一摞漆黑的粉末,从粉末中逸散出了刺鼻的硝烟味,让她认知到,自己此时捧着的就是火药。 这让秦汐月有一时间的茫然,梦中的她不太能分辨得出自己在做梦,她捧着这摞火药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的她似乎正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只有前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道路。 下意识的,秦汐月抖掉了手中的火药,抚摸着山洞冰凉的山壁,向着光亮处摸索着前行,不过一会儿,她就从山洞中钻了出来。 而此时映入她眼帘的,是漫天在空中绽放的烟花,有红色、蓝色、紫色等等。烟花每次升空,都带着尖锐的啸声,然后“啪”地绽开,绚烂无比,将漆黑的天空都照亮如白昼。 这一刻的美景让秦汐月忍不住驻足,她望着天空中多彩的烟花,不由自主地沉醉着,她想着,自己似乎是要带什么人一起看来着,但那个人是谁呢? 秦汐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她呆呆的望着天上那些缤纷多彩的烟花,忽然从宛如白昼的天空中看到了一丝红色。 那不是烟花的色彩,秦汐月顺着那抹红色,视线下移,眼前的一幕却吓得她僵立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她此时仿佛是站在悬崖边,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城池,火焰在大地上灼烧,炮火声被烟花升空的尖锐掩盖,赤红色的火焰将夜晚点亮,无数的百姓在道路上奔走着,甚至还有人已经被火焰点燃,仿佛一个火球般冲进了人群,引起了更加惨烈的哀嚎。 她看到了有士兵拖来了像是炮台一般的东西,毫无怜悯地对着城池中的百姓拉响,伴随着炮火的轰鸣声,房屋倒塌,鲜血挥洒,无数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倒了下去。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残忍,秦汐月吓得一步步向后退去,然后跌坐在了地上,她仰起了头,天空中绚丽的烟花依旧在不紧不慢地绽放着,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它毫无关系。 “秦姑娘!”一道熟悉的喝声唤回了秦汐月的理智,她向着侧边看去,映着鲜艳的火光,晓子风正站在那儿。 他看起来受了颇为严重的伤,只能拄着长剑勉强站立着,乌黑的长发此时凌乱地披散下来,衣衫也破碎了许多处,浑身都被血迹沾染,额角处还在不断往下滴着鲜血。 “那里很危险,秦姑娘,快点到我这儿来!”晓子风伸出另一只手,对着秦汐月喊道。 只是秦汐月的大脑已经被此刻莫名其妙的状况弄到宕机,她坐在那儿,尝试了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双腿就像残废了一般,急得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炮火声伴随着烟花升空,只是那枚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顺着诡异的抛物线对着秦汐月狠狠的砸了下来。 眼见着危机离自己越来越近,秦汐月不管怎么努力,身子都像是被钉死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晓子风扔下了手中的长剑,对着秦汐月扑了上来,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灼热的气流从眼前划过,风吹乱了秦汐月和晓子风的长发,让它们交织在了一起,轰鸣声近在咫尺的响起,爆炸随之而来,秦汐月眼睁睁看着碎石落了下来,全部砸在了压在她身上的晓子风背上。 鲜血一滴滴落在了秦汐月的衣服上,此时的秦汐月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她抱着失去了意识的晓子风翻身坐了起来,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鼻息。 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秦汐月什么也没摸到,她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变得冰凉,一股莫大的恐慌将她瞬间笼罩。 是因为她发明了火药的缘故吗?是因为她想给黎公子看一眼烟花,最后就造成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局面吗? 她本来想着偷偷摸摸研发出来,然后秘密保存的,或者直接用掉,只要她不将配方泄露出去,怎么会引发事故呢。 怎么会引发事故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就引发了事故吗?还是如此惨痛的事故。 在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秦汐月所处的悬崖倏然崩塌,她抱着晓子风的尸体突如其来地坠了下去。 这种失重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在睁开眼后,她见到的是亮堂且富有现代感的熟悉客厅,一只蓝灰色肥嘟嘟的猫咪正站在她正对面的茶几上,浑身的毛连带着尾巴都炸开,一双黄澄澄的眸子呆滞地望着她。 秦汐月的大脑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她和那只猫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直到脑子里那惨烈又血腥的梦境淡化下去,她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猫?”秦汐月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它,结果那只猫别看胖嘟嘟的,但其实灵活得很,一溜烟就从秦汐月的手下逃窜开,蹦下了客厅拐进了走廊里消失了身影。 此时秦汐月才后知后觉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她居然又一次回到了现代,而她现在正站在自己的客厅中。 不过一会儿,脚步声传来,秦汐月见到自家好友正抱着那只胖猫咪,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发现了秦汐月,叶安捏着猫爪子与她打了个招呼:“你总算是回来了,为了确保你回来后我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我搬到你家来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秦汐月的大脑还有些混沌,她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见秦汐月这个样子,叶安将猫猫放在了地上,转身去厨房替他沏了一壶安神茶,猫咪则顺势跳到了沙发上,与秦汐月隔了一段距离,歪着脑袋看她。 在喝完茶休息了一会儿后,秦汐月总算是缓过劲来,她看了看猫咪后说道:“你这是拖家带口来了。” “那倒没有,我将汪汪寄养了。”叶安一边撸猫一边笑着说,“但自家男朋友总不能不带着,我要将他也寄养了,他得急眼。” “咦,我记得上次他不是已经变回人形了么,怎么又变成猫了。”秦汐月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在叶安腿上翻肚皮的猫咪。 “我也不知道。”说到这个,叶安就有些无奈,“他之前用我电脑画画的时候我还提醒他我电脑最近有点接触不良,让他小心别把我还没写完的存稿删了,结果他依旧是误触删了我的稿子,我一时气不过说了他一句还不如以前做猫时听话,他就当着我的面来了个大变活猫,现在怎么也变不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累了,想撸猫惹(扭头抱住自家猫咪吸吸) 第106章 · “……啊这。”秦汐月看着瘫在叶安腿上舒适晃尾巴的肥猫, 忍不住笑,“我觉得他现在还挺享受的。” “……”叶安忍不住掐了一把猫咪圆滚滚的脸蛋,随后说道, “别说我了,说说你,距离你上次回来已经去一天了, 你们那儿应该都去几个月了吧?你还好吗?刚才看起来有点精神受到打击的样子,在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唔,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什么事。”秦汐月晃了晃脑袋,将那令她心有余悸的梦境给扔出脑海, “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昨天我拜托了好友替我去查了查, 我也去那个平台私信了作者,只是目前还没有得到消息。”叶安说道, “现在时间有点短, 再两日看看吧。” “再两日……行吧。”现代的两日对于秦汐月来说可能就要将近半年了,只是她目前不能在现代久留,所以对此也没什么办法。 趁着现在秦汐月还在现代的工夫, 叶安将纸笔拿了出来, 请秦汐月写了两封信,一封是辞职信,一封则是交给自己家人的信,让他们不要担心。 秦汐月在这边写信, 叶安就在那边刷着手机, 当秦汐月写完信后, 叶安突然咦了一声:“这似乎是你喜欢的那个歌手的视频吧?” 听到叶安这么说,秦汐月赶紧凑头去看, 就见到叶安手机上正打开一则视频,画面有些摆动,应当是偷拍的。只见画面中有一名年轻高挑的男子正在与观众互动,下一秒他的身子突然倒了下去,周围顿时一阵惊呼,紧接着镜头飞快晃动并黑屏,视频很快便结束了。 虽然视频画质有些模糊,但秦汐月还是认出了那个倒下的人确实是她喜欢的歌星晓枫,晓枫今天白天有个户外现场的真人秀要录制,这条视频就是从现场流露出来的。 心中突然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秦汐月赶紧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超话,发现里面粉丝早就炸了锅。视频是一个多小时前泄露的,到现在为止官方都还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不少粉丝涌到了晓枫的最后一条微博下,刷着关心和慰问他的话。 要知道晓枫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他的经纪团队也很照顾他,有的时候他还会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健身图片,这种时候总会引起一些粉丝的尖叫。这样的人怎么会好好地,大白天突然晕倒呢? 就在秦汐月有些揪心的时候,超话刷新,晓枫更新了微博,说自己只是有些低血糖,已经没事了。 但这条微博很快就被火眼金睛的粉丝们扒出有问题,不仅是微博下的手机型号被隐藏了,其中说话的口吻也和晓枫一贯的口气不相符。 紧接着,超话又刷出了爆料,有粉丝居然扒出晓枫被紧急送往了医院抢救,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消息。 这消息简直就是在热锅上浇了一把油,超话疯狂滚动新评论,不少粉丝都谩骂着让官方别再继续装死赶紧出来解释,一些粉头虽然在努力地控制事态,但效果微乎其微。 眼见着这样的场景,秦汐月心中莫名其妙的一寒,她想到了自己的穿越,想到自己穿到了大氿王朝和自己有着同名的原身秦汐月身上,想到此前那个极度不详的梦境,又想到这几日她都没见到黎公子,恐惧在这个瞬间便被无限放大。 秦汐月有些手抖,她害怕晓枫穿越到黎公子身上去,虽然这种事在外人听上去仿佛天方夜谭,但秦汐月自己就是个穿越者,所以在看到这可怕的相似度时,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 虽然秦汐月很喜欢晓枫这名歌手,也曾一度将黎公子当作代餐,甚至在穿越初期刚见到黎公子时,她会在夜深人静且寂寞之际,想着自己喜欢的歌星会不会有一天也穿越来,那样她似乎就不孤单了,但现在的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黎公子被晓枫穿越的事。 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这一刻席卷全身的恐惧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在乎黎公子,她早已习惯了那个温柔的他,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包容,一想到有一天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变得陌生,她就无法忍受。 “汐玥、汐玥?”叶安见秦汐月的脸色逐渐不对劲起来,急忙晃了晃她,“你怎么了?” 在叶安的呼唤下,秦汐月内心深处刺骨的寒冷似乎回暖了一些,她回神,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没、没什么,我就是一时间被这消息吓到了。” “真的没事吗?你从最初回来时就有些不对劲了。”叶安担忧地看着秦汐月,“有心事的话不如和我说,虽然我没办法直接去那个时代帮助你,但或许也能帮你参谋参谋?” 见到好友担心的模样,秦汐月张了张嘴,她确实有心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叶安说。 她被自己这种一言不合就穿越的体质所困扰,她担心有一天彻底穿越回来后就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那样在那个世界与自己亲近的人势必会受到伤害,所以她才下定决心拒绝了黎公子的靠近。 就算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立场在疯狂摇摆,就算她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黎公子对自己的吸引力,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想,或许有一天先消失的会是黎公子。 眼见着秦汐月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叶安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好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直团在叶安身上的猫咪甩了甩尾巴,从叶安的怀里跳了下去,钻进了房间中,不一会儿叼着一台手机又窜回了叶安身上,猫爪子摁开了手机后,哒哒哒打了一行字给叶安看。 【她是不是恋爱了?】 “……?”叶安看了看秦汐月,又看了看手机上的字,忍不住打字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来自猫咪奇特的第六感!】猫猫自豪地打出了这行字。 这行字给叶安整无语了,他摁住猫猫就是一顿搓,搓得猫咪喵喵叫的炸开了毛。 这个推测在叶安看来完全站不住脚,他认识秦汐玥可已经很多年了,也见不少围绕在秦汐玥身边追求她的男性,讲道理要不是因为他是个弯的,或许也会被秦汐玥给吸引。 但秦汐玥从来都是个自我的人,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她对谁真的动心,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叶安还没和自己的男友相识之前,秦汐玥还和他开玩笑,要是等他们都四五十了依旧没结婚,干脆凑合一起算了,别让家人太担心。 这样的秦汐玥很难让叶安相信,她如今的困扰会和恋爱有关,要说和钱有关的话,叶安还能考虑信个三分,毕竟秦汐玥是真的很喜欢敛财。 叶安和猫咪的打闹再次唤回了秦汐月发散的思绪,她发现不管是之前的梦境还是如今忽然听闻的消息,都对她的影响有点大,以至于她很容易就会走神。 “抱歉,我真的没什么。”秦汐月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她困扰的事实在是不好与叶安细说,现在她更宁愿赶紧回去大氿王朝,她迫切的想确认黎公子的安危。 “真的吗……咦,你要走了?”叶安话没说完,就见秦汐月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淡,下一秒整个人从他和猫猫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秦汐月喘息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回到了大氿王朝。 门外的涵璐听到了秦汐月起床的动静,立刻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服侍秦汐月洗漱更衣。 因为此时已经到了冬季,秦汐月要穿的衣服多了起来,也就默许了涵璐每天的贴身服侍,不然光是穿脱衣服她就吃不消了。 只是今天秦汐月有些急,便吩咐道:“稍微快些,随便收拾一下就好。” 听从秦汐月的话,涵璐加快了速度,在帮秦汐月收拾完毕后,涵璐转身要去厨房为秦汐月端来早餐,却被秦汐月制止了。 “我自己出去吃。”说罢,秦汐月迅速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快步的走到了晓子风家门前,却在敲门的那一刻陷入了犹豫之中。 她害怕自己敲下门后,见到的会是一位陌生的黎公子。她又想到了梦里黎公子向着她扑来保护她的场景,梦境中黎公子最后苍白的脸颊和失去了血色的唇实在是刺痛了她的双眼,对方身体逐渐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秦汐月越想越害怕,她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在轻微地发着抖,于是她一把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指,深吸了几口气后,才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门打开,门房早已熟悉了秦汐月,见到是她来,二话不说便让开了身子请她进去。 “黎公子在家吗?”秦汐月没有急着跨进去,而是询问道。 “回小姐的话,在的。”门房恭敬地回答。 听到门房的回答,秦汐月犹豫了,这一刻她反而更希望黎公子不在家,就像是死缓一般。 她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直到门房投来了奇怪的目光,她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从这里到黎公子家的前厅不算远,秦汐月却觉得自己走了一个世纪,等她快走到了,就看到一名高挑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负手立在厅中,他微微抬着头,仿佛在欣赏前厅墙上挂上去不知有多久的那幅水墨画一般。 第107章 ·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晓子风转过身,对上了秦汐月带着一丝忐忑与不安的眼神。 晓子风认识秦汐月良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虽然她极力掩藏,但那从发丝到足尖都透露着的紧张感依旧令他难以忽视。 这让他不由得疑惑,这两日忙着接下来的工作,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陪在秦汐月的身边,但姚刚得了他的吩咐, 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以保证倘若秦汐月遇到了什么事,他能第一时间得知。 可这段日子姚刚并没有汇报, 晓子风当然信任自己的下属, 却也难免担忧秦汐月会不会是在姚刚未注意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晓子风不免有些担心:“秦姑娘,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熟悉的气场以及语气中熟悉的关切, 在晓子风开口后,秦汐月一直悬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被重新放回了原位,她确认了面前的人的身份, 依然是她所熟知的那位黎公子。 就算晓枫真的穿越到了黎公子的身体中接收了他的记忆, 秦汐月也不相信对方可以做到如此惟妙惟肖,更何况晓枫是个歌手又不是演员,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高度紧张地盯着黎公子,一个人的下意识行为不是那么容易被模仿的。 在确认之后, 秦汐月狠狠的舒了口气, 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一瞬间精神的松弛让泪水陡然在眼眶中凝聚,秦汐月后知后觉的愣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的视野不知怎么的模糊了。 站在她对面的晓子风却是被秦汐月这一出弄得慌了神,几乎在一瞬间里他就睁大了眼,秦汐月的泪水几近让他手足无措。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晓子风紧张地向前一步,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又怕她受惊,又担忧自己唐突,只得硬生生定在原地,下一瞬才想到要找些什么来拭去她的眼泪。他从未有过这样突然而不受控制的情绪,仿佛整颗心都被泡在盐水里又苦又涩又痛。 不知晓子风这话如何又触动了秦汐月的神经,她一个猛扎干脆地扑进了晓子风的怀里,双手圈住了他的腰,任由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面对秦汐月的主动,晓子风先是愣住,双手僵在当场完全不知该往哪儿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小心翼翼的放下手将秦汐月给环住,轻声安抚道:“别哭,我在这里。” 门外原本端了茶水来的轻竹在即将迈步进入前厅的那一刻看见了厅内此时发生的事,在那个瞬间,求生欲让他硬生生顿住脚步,转身就走,顺道将路过的余勇也给堵了回去。 “怎么了?”被堵了路的余勇莫名其妙,试图探头去看厅内发生了什么,“我就是借个道,又不进去,你干嘛不让我过去啊?” “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路过那个门口。”轻竹捧着茶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然被王爷发现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余勇此刻的内心就像是被千百猫爪子挠了一般,十分好奇厅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轻竹这么说,但他犹豫到最后,还是选择听了轻竹的话,毕竟热闹再好看,也得有小命看才是。 厅内的晓子风和秦汐月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晓子风隐约是听到了厅外传来了动静,但他只是侧了侧身,将秦汐月以一个更有安全感的姿势拥住,全身心都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的存在,生怕令她受到更进一步的刺激。 被来自晓子风身上带有沉静气息的熏香环绕了许久,秦汐月才安定下来。闻着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她才逐渐从情绪中走出,找回了自己的思考,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都做了什么,以至于身子一时间僵立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 在见到晓子风向她靠近的那一刻,她想都没想便冲上去抱住了他,直到彻底感受到他的气息以及胸膛中鲜活跳动的怦怦声,这才驱散了噩梦一直以来带给她的阴影。 二人在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后,秦汐月最终还是选择主动放开了晓子风。 在秦汐月放手后,晓子风也顺势松开手,用一种自然而关切地态度询问:“秦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让秦汐月有些不好意思,她依旧拽着晓子风的衣袖,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做了个噩梦……梦到你消失了。” 原来只是梦。晓子风得到答案后便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心中便油然生出一股暖意。因为做了他消失的梦便紧张至此,甚至于在他面前有些失态,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在她心里,也是十分重要的? “那个……就是梦境有点过于逼真,早上我一时间没睡醒,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所以才会这样,黎公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秦汐月不好意思地补充,虽然她觉得自己这补充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扶着秦汐月坐下,晓子风唤了一声,让轻竹送茶进来,随后双眼注视着秦汐月,唇角挂着令人安心的笑容,一字一顿郑重道:“让你产生这样的忧虑以至梦魇,是我做得不好。我向你起誓,如果秦姑娘愿意,我愿此生寸步不离,再不让你为此流泪。” 晓子风话说得郑重,秦汐月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忽的反应过来话中的含义,顿时,脸便“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一时间心如鼓槌,竟不敢再搭话,只能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手,并忍不住偏移视线低下头来。 被呼唤的轻竹掐好时机,端着茶走了进去。在这段时间里,他都往厨房跑了两趟换茶,以维持热茶的温度。此时进来后,他先将茶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顺势站在了晓子风身旁,试图陪在厅里,悄悄偷听自家王爷到底在和秦姑娘说什么。 “这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只可惜晓子风不给轻竹这个机会,在他刚站过来便命令道。 有些惋惜的轻竹只好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顺道将试图趴在外边听墙角的余勇也拽走。 在轻竹将茶上上来后,秦汐月迅速的捧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随后她维持着捧着茶的姿势就没有放下,而是小口小口的继续啜饮着。 似乎是体贴她的感受,晓子风在命令轻竹离开后就没有再继续和她搭话,而是顺势捧着茶也喝了一口,之后便用茶盖一点一点抹着漂浮在最上层的茶沫,好似专注,又好似漫不经心。 热茶的雾气从杯中升起,白烟袅袅遮住了秦汐月的视线,透过这道白色的屏障,秦汐月本只想望他一眼,却一眼就再无法将视线移开。 从这一个角度看,那氤氲的茶气似是染了他的眉眼,让那一双含情的眼眸都带上了温柔。 秦汐月喜欢晓子风。尽管这喜欢一开始只源于他的外貌,她原本更喜欢现代短发的晓枫,以为那样更有英气,可自从见到晓子风,秦汐月忽然才发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①”也能够形容一个人的笑容。 随着了解,对方的品行甚至盖过他的容貌,让她觉得世上千好万好,唯他那样的人最为难得。越是相处,秦汐月便觉得自己就陷得越深。 他怎么可以做到处事如此妥帖的呢,就连现在他都考虑到了自己的状态,给予了自己最充足的时间进行调整。 一想到此前晓子风话中的含义,秦汐月便觉得有些高兴,又有些忐忑,她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将黎公子的话理解为愿意与她在一起。 在平复好自己的内心后,秦汐月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与此同时,注意到她动作的晓子风便将茶盏搁在了桌上。 “我们总不会一直在一起的,是我此前因为噩梦……所以做了逾越之事。”秦汐月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晓子风那边的反应说道,“黎公子未来会有心爱的姑娘,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又怎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说完这段话,秦汐月就有点后悔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算真的谈恋爱,那也一定是很直白的类型,什么女孩子就应该含蓄、女追男不可取这种事在她身上一定不会发生。 喜欢就表白,不喜欢就拒绝,“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这样的话说出来又不会要人命,非得拐弯抹角兜圈子暗示,或是一定要让男方开口,累不累啊。 可真当这事落在自己身上时、真当那双眼眸温柔地望着自己时,秦汐月便忽而生出了胆怯,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怕他靠近,又怕他不靠近,一瞬间的忐忑更胜过时间,他一丝一毫的反应都叫她度秒如年。 秦汐月不确定若是没有了穿越从中作梗,她能不能光明正大地向黎公子表达自己的感情,似乎只要陷得越深,人就会越胆小,也越加无法承担失败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第108章 · 晓子风在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时, 却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按照常理而言,他有了妻子之后,自然也会更将重心放在家庭中, 便不会与未婚的女子走得太近。比起晓子欧那样的游戏人间,他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此生没有娶妾的打算。 想到这里晓子风不由得苦笑, 他一时间竟不明白,是缘何让秦汐月如此不自信, 也如此对他……不敢相信。如果他爱慕的是别的女子,他自要离她远一些,可他如今心念着的, 就是坐在他面前的姑娘, 他想相伴一生的人是她。 此前秦汐月在说话间就没有抬起过头,而是捧着茶杯死死地盯着看, 就仿佛要将那漂浮在浅色茶水中的茶叶洞穿一般。望着这样的秦汐月, 晓子风不由得松了眉眼,真正笑了起来。 罢了……若是他同她一起,今后定然不会让她再生出这样的想法。 于是, 他努力地平稳了自己的声调, 带着点笑意开口:“我想一直陪在秦姑娘身边。我是说,我心悦于你,汐月。” 晓子风一句话差点让秦汐月手一抖,将茶全部掀在地上, 她的大脑清楚地听到了晓子风说的每一个字, 但是连在一起时, 却仿佛系统错误一般的无法理解,一片浆糊。 虽然隐约间有了一点预感, 但真当听到这句话被黎公子说出来时,她还是受到了刺激。 于是,她猛地仰头将茶水全部倒进了嘴里,试图通过吞咽来缓解大脑的负担,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吃了一嘴茶叶,还呛到了自己,以至于咳嗽个不停。 秦汐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晓子风吓了一跳,见她被茶水呛住,晓子风急忙上前顺着她的背,同时将轻竹唤了进来,让他赶紧去拿个干净的帕子来。 轻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送来了帕子,随后他便很有眼力见儿的再次退出了厅。而晓子风则将帕子递给了秦汐月,让她可以在需要时使用。 咳嗽了好一会儿,秦汐月甚至将泪花都咳了出来,她用帕子擦出了泪水和唇角的茶渍,随后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逐渐平缓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秦汐月扭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晓子风,忍着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般的悸动说道:“黎公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晓子风见秦汐月已经没了事,便直起了身子,重新坐了回去。 既然已经将话说出了口,晓子风便不会反悔,他唯一没料到的是秦姑娘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以至于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 可就算秦姑娘不喜欢他又如何,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下定了决心,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取让自己心爱的姑娘也爱上自己,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 秦汐月望着重新在她对面落座的英俊青年,一时间竟有些感慨。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暗恋才对,毕竟黎公子此前从未表露出来过不寻常……虽说前段时间有过突然地接近,但因为他做得太过自然,导致秦汐月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她纠结着不应该在自身时空不稳的情况下与这个世界的人产生过多的联系,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此前发生的一切彻底打碎了她的自欺欺人,让她深刻地认知到了她究竟有多在乎这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 但因为黎公子从未有过正面的表态,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忽略了细微的不正常,只一厢情愿地觉得是自己在暗恋。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正也没有真的干扰到黎公子,所以即使时间拖再久也没系,直到她实在是拖不动的时候再说吧。 等到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再向黎公子告白,亦或是在此之前黎公子先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样她也就不用困扰了,可以安心继续和这折磨人的时空穿越作斗争。 可如今黎公子突然的表白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但面对这样的黎公子,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不爱吗?她爱的啊,她确认自己是喜欢着面前男人的,若是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 但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害怕自己与黎公子在一起后,万一真的穿越回去再也回不来了,或者……在她穿越回现代之前,黎公子先被别人穿越了。 这两种未来都是秦汐月不愿意见到的,如果她没有和黎公子在一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呢。 秦汐月犹豫着,纠结着,强烈的情感在她内心深处交叠,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她的感情叫嚣着让她承认自己的内心,让她遵从自己的爱意回应黎公子,她的理智却在劝说她要考虑清楚,与黎公子在一起后,她真的可以承受可能会出现的坏结局吗。 眼见着面前的秦汐月情绪似乎越来越不稳定,晓子风内心深处其实有些失落,他没有第一时间得到秦姑娘的回应,所以秦姑娘可能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喜欢他。 但晓子风只是失落了一会儿,便打起精神,他有着这样的心理准备,于是笑着说道:“秦姑娘也不用困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 “这不是你的一厢情愿!”在听到晓子风这么说的时候,秦汐月却仿佛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黯然,感情在这一刻最终压制住了理智,她不想思考未来了,只想过好现在,她怕她再不说些什么,就要真的错过黎公子了。 “我是……爱慕着你的,从很久之前就是。”秦汐月一鼓作气的说道,“但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若是与你在一起,这对你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秦汐月的回答让晓子风的内心中卷起了狂喜之情,他激动且紧张地悄悄在袖中握紧了拳头,面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问道:“为何会这么说?若你我二人两情相悦,在一起后自然是对我们都好,你在担心什么?” 被这样反问,秦汐月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实在是过于荒唐可笑,她怕即使她真说出来,黎公子也根本无法接受。 不,应该是一定不会接受吧,如果她真的将一切都袒露,恐怕面前的黎公子再也不会对她升起任何一丝的爱恋之情,甚至可能会认为她是什么山精野怪变的。 这样想着,秦汐月头一次生出了恐惧的情绪,她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虽然秦汐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但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注视着她的晓子风尽收眼底,晓子风察觉到了秦汐月在逐渐变得痛苦,他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任他怎么想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事会成为拦在他与秦汐月之间的阻碍。 于秦汐月的身世,晓子风早就调查过了,确认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难不成她是在担心双方的身份地位问题? 可以晓子风对秦汐月的了解,他不认为秦汐月会是被这种事所束缚的人,更何况现在的秦汐月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猎户家的女儿,而是临枫小吃店的东家,未来还会涉及更多的产业,她的身份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还是说,她在担心自己的家族容不下她?晓子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至今为止在秦汐月面前还是顶着黎家公子的身份,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他得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是。 因为不知道秦汐月到底在担心什么,晓子风只能尽量以自己所能设想的立场出发,开口安慰道:“汐月,你不必担心,我的家人不会反对我们之间的事。” 晓子风再次的开口打断了秦汐月逐渐走上死胡同的思绪,她微微愣了一下,才理解了晓子风话语中的意思,顿时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晓子风这下也有些糊涂了,他见秦汐月依旧愁眉不展,虽然很想立刻替她排忧解难,但又不想逼迫她惹得她为难,犹豫到最后还是说道,“你在困扰什么?若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但……你若是不想说,那便先不说吧,等到你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再聊也不迟。”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秦汐月心中的感情却更复杂了,对方实在是很包容自己,也十分体贴,以至于她真有一种想将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 只是理智还是在紧要头拉下了刹车,秦汐月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晓子风说道:“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好。”晓子风轻轻地点头,虽然他有些不明白,他们明明都互相倾诉了对对方的爱意,秦汐月为何还要再考虑,他不明白她到底在害怕着什么,但是他愿意等。 二人结束了话题,互相坐着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秦汐月站起了身,告别了晓子风,回到了自己的家。 今天一下子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她需要一点时间去理一理,好让自己可以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第109章 · 在送走秦汐月后, 晓子风这才从有些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大冬天汗湿了衣服。 他虽然对做足了哪怕被拒绝也要努力追求的准备,但真到那一刻还是会担心, 索性秦姑娘虽然没有彻底应下来,但也没有真的拒绝她。 对方的表现明显是在乎他的,虽然不清楚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但晓子风还是决定,要好好地守护她, 至少能看得到的危险,他都会替她挡下来。 汗湿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晓子风唤了一声轻竹, 让他替自己打了热水, 准备擦个身子再换套干净的衣服。 因为考虑到秦汐月的状态,所以在收拾好后, 晓子风没有再去找她, 而是照例外出处理了一些公事后,就在一天结束时回家休息了。 今天发生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一直藏在心里的感情迸发出来, 让晓子风十分想立刻得到结果,可惜秦姑娘那边似乎有着难言之隐,让她无法马上接受自己。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睡意朦胧间的晓子风依旧在想这个问题,他是真的很想得到答案。 怀着这样的心情, 晓子风陷入了梦境之中, 他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与他说话, 问了他什么问题,他本能地给予了回答,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回答了什么。 等他眼前重新光亮起来,他发现他似乎出现在了一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中,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以至于让他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他看到了无法形容的盒子在地上飞驰,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里自动地出现了这个物体的对应名词,然后他发现他其实是知道这东西怎么称呼的,它是汽车。 这样的状况出现在每时每刻,他会对一件物体产生迷茫,继而脑海中作出反应,告诉他对应的知识,随后这一切就变得正常,仿佛他从最初就知道这些物体叫做什么。 他的脑海中产生了割裂的知识,他知道自己是大氿王朝的三皇子,知道自己是瑄王晓子风,但同时,他又知道他目前所处的世界是现代社会,知道这是一个科技发达的年代。 这两者的知识都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脑海中,以至于让晓子风产生了混乱,他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阻隔着他的认知,似乎只要他能理解目前的处境,他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是晓子风,还是身处于现代社会的某个人。 他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这里的人似乎都看不到他,甚至于可以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最初晓子风还有些惊讶,但很快,这也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轻易便认同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这只是个梦而已。晓子风清楚地知道,所以他放心大胆地游走在城市间,甚至于乘着风飞行,轻易跨过墙壁,穿梭在楼宇之中。 飞着飞着,他停在了一间公寓内,悬浮在半空中,他见到一名有着黑色长发的女子正穿着一件吊带睡裙支着腿坐在电脑前,嘴里咬着冰棒,手下还噼里啪啦地敲着代码。 在一行代码敲完后,女子利索的一个回车打下去,随后拿走了嘴里的冰棒得意洋洋的开了口:“本小姐出手,怎么会有搞不定的BUG!” 但随着她这句话说完,黑色的运行程序框上一条条红色且显眼的报错迅速出现,让女子顿时傻了眼。 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女子拿起手机接通,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里大嗓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秦汐玥!你又在拿我的游戏寻开心吗!” “诶呀,我这不是好心想替你补一下漏洞嘛。”女子干脆将通话改成了免提,咔擦一口将即将吃完的冰棒完全咬碎,扔下冰棒棍,双手继续放在键盘上敲打起来,“给我五分钟,之前的漏洞我已经堵上了,就是好像出现了点新的问题。” “我给你补一份新路口那家怀石料理的三折券,所以如果BUG能运行你就别管它了,我不想再出别的问题。”电话那头传出了青年有些无力的声音。 “OKOK,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白大公子!”女子说完这句话,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似乎是因为想到即将到手的折扣券,女子的心情顿时好上了不少,一边叨咕着“算你这小BUG走运”,一边飞速地再次敲出了一行代码。 看着这样的女子,晓子风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他听到了电话里那道声音对女子的称呼,在听到“秦汐玥”三个字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认知到,前的女子就是他所喜爱的姑娘。 可这样的秦汐月是晓子风从未见过的,她在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时代如鱼得水的或者,有着属于自己的工作和朋友,甚至于可能还有…… 这个念头还未想完,秦汐玥家的门铃响起,坐在电脑前的秦汐玥并不想去开门,于是高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啊。”门外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熟悉腔调,让晓子风听得一愣。 “诶呀,你自己进来,我现在没手给你开门!”秦汐玥继续拔高嗓音回答。 于是门外响起了一声机械扫描的声音,随后门锁“咔擦”打开,捧着一束鲜艳花束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并转身将大门关好。 “你还在忙呢?”青年换好了鞋走进来后,将花束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随后走到了秦汐玥身边,熟稔地凑头过去,与她交换了一个热情的吻。 亲亲过后,秦汐玥将青年的脑袋推开,随后说道:“你挡着我的屏幕了。” “唔,那你先忙。”被推开的青年也不生气,又亲了亲秦汐玥的发顶,随后转身进了厨房,挽起袖子开始放水,似乎准备为她提前将晚饭做好。 二人间的互动将半空的晓子风完全看傻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晓子风没有这个世界的常识也知道,他们是恋人的关系。 可让晓子风有些呆滞的是,那个青年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包括声音以及一些行为举止,晓子风觉得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自己。 敲着代码的秦汐玥很快完成了工作,再次摁下回车之后,这次运行框内一切正常,秦汐玥满意地缩小了软件,站起身走到了桌上,扒拉了一下青年带来的那束花。 在盛开的鲜花中,秦汐月扒出了一张光碟,随后她有些开心地叫了起来:“枫枫,你的新专辑终于要准备发售了?” “是啊,我将第一张拿出来送给你了。”厨房里的青年探出了头,笑得温柔,“但是明天的发售会记得替我冲一波销量哦~” “放心放心,你最大的粉头就是我,流程我都懂~”秦汐玥给青年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抱着光碟开开心心的坐回了电脑前,开始听歌。 晓子风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他探头看了看被打开的CD碟,里放着专辑说明,最前方就是青年帅气的脸,下还有一行他的亲笔签名:送给我最爱的女孩——晓枫。 在晓枫二字后,还被用笔画了一个可爱的枫叶,而在爱字上,也用一行英文的花体字标注了“Love”,现代的知识让晓子风迅速明白了过来,Love和那个枫叶分别代表了什么。 此刻他的脑海中突兀的闪现了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那时的秦汐月刚用硝石制作出冰,她很开心的端出了一杯饮料给他,在那个饮料上被秦汐月十分用心的拿彩色冰沙和水果做了妆点,贴出了一个大大的“Love枫”的字样,Love是英文,枫则是枫叶图案。 当时的晓子风没有看懂那杯冰沙的含义,于是迷茫的询问了秦汐月,却只得到了来自她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现在的晓子风感觉自己似乎读懂了什么,但在明白过来的那个瞬间,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这个坐在电脑前的秦汐玥,是他所喜爱的那个姑娘吗? 晓子风不敢往深处去思考,他将目光从秦汐玥的身上移开,走进了厨房里,想看看厨房中那个名叫晓枫的青年在做什么。 结果等他走进去后,发现晓枫并没有真的在做饭,明明在客厅中他可以听到厨房里传出的切菜声,但等他真的走进来,却发现晓枫实际上是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在晓子风进来后,晓枫忽然睁开了眼,一双黑色的眸子直直地向着他看了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晓枫开口,对晓子风说道,“你现在脑海中关于现代的知识,其实全部来源于我。” “……你看得见我?你是谁?”晓子风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论名字还是外貌都和我如此相似。” “我当然看得见你,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在现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晓枫笑了起来,“至于我是谁,我以为你心里应该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第110章 · “……你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晓子风摇着头,“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见他这样,晓枫沉吟了片刻后, 笑着说道:“没关系,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在你醒来时都会忘记,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探寻, 汐玥困扰的事究竟是什么。” “……什么?”晓子风有些犯迷糊。 “你不是为了找到这个答案才来的吗。”晓枫微微歪着头说道,“汐玥明明喜欢你, 却不愿意答应下来,她在担忧着什么,也不愿意告诉你,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晓子风开始害怕了起来, 他有点不想得知这个答案。 “那当然是因为……”一直靠在墙上的晓枫忽然直起了身子,一步跨前凑到了晓子风的面前, 面孔阴沉了下来, 语气冷冷的说道,“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我,你不过是在那个朝代中凑巧与我长得一样, 所以成为了我的替身罢了。” 晓枫的话就像是一道冷箭一般的刺穿了晓子风的心房,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自己也很清楚的不是吗?” 随着晓枫的话语落下,四周的场景逐渐变得阴暗起来, 一幅幅来自晓子风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迫使他开始重新回忆。 秦汐月的许多行为, 告诉给他的许多知识,无一不展示了她实际上来自于这个充满了高科技的时代, 而她所喜爱的,就是这个名为晓枫的男人。 所以秦汐月才会纠结,她确实喜欢晓子风,但喜欢的又不是他,因为她回不去自己的世界了,所以才选择答应了晓子风的求爱,可实际上她爱的人并不是他,这困扰是无法对晓子风说出口的,因此她才会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考虑。 这么解释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认知到这一件事的时候,晓子风如坠冰窖,他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也完全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 “汐玥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她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在此之前,你就先好好享受这南柯一梦吧。”晓枫站在晓子风的面前,笑得畅快无比。 四周的黑暗逐渐将晓子风包裹,他陷在一片冰冷之中,完全动弹不得。 此时已是深夜,晓子风房间的窗户被打了开来,月光照耀进来,落在了他的床上。 睡梦中的晓子风仿佛被魇住了,额间冷汗直流,眉头紧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这梦魇中逃脱。 在他的床前,一名笼罩在月光下的白衣女子正静静地站立着,她的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的纱巾,遮住了她的面容,一双眸子仿佛被月光照耀成了银色,此刻正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在床上挣扎的晓子风。 过了一会儿,月光被乌云遮蔽,女子的眸子也恢复成了正常的黑色,她最后看了晓子风一眼,随后轻巧的走到了窗前,一跃而出,不带一丝声音的消失在了夜色中,就连一直守在晓子风房外的守卫们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在女子消失后,一直挣扎着的晓子风神态这才逐渐平缓下来,随后伴随着夜间的冷风,渐渐地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晓子风有些浑浑噩噩地醒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头重得不行,眼前全是金星。他依稀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噩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但不论他如何去回想,也想不起来梦中一丝一毫的情节。 听到晓子风起床的声音,轻竹推门进来,却发现晓子风房间的窗户居然正开着。 这可把轻竹吓坏了,他急忙跑到了晓子风身边,就发现自家王爷的状态似乎不对。 他明明记得最后一次他来检查时,王爷房间的窗户还是关得好好的,怎么今早起来却被打开了,而且看他家王爷这样子,很明显是被夜风吹得着了凉。 这下轻竹也顾不得请罪,急忙奔出去就将余勇喊了过来,让他赶紧去将县里最好的大夫给请来。 晓子风生了病,整个家中都骚动了起来,但轻竹此时也来不及管,他再次回到晓子风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告罪。 因为受了凉,晓子风不出意外地发了烧,此刻状态并不好,他听着耳边轻竹的哭声,只觉得吵闹异常,一个头两个大,于是皱着眉说道:“行了,这不怪你,别哭了。” 被命令了的轻竹迅速止住哭声,扑在晓子风床边抽噎着说道:“王爷你先休息会……轻竹已经让人去请医师了,相信很快就到!” “嗯。”晓子风重新缩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试图再睡一会儿。 不过片刻,医师便被余勇快马加鞭地拉了回来,对方诊治了晓子风后,确认他是受了风寒,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这下子别说轻竹,就连余勇也吓坏了,要知道他家王爷一直都有勤于锻炼,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生病,怎么忽然就受了风寒。 风寒在大氿王朝算得上是一种致命的疾病,每年因为风寒不治身亡的百姓不知几许,这病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会慢慢拖垮人的身子,随着风寒的加重,最终伤及肺部,引发其他病症,一命呜呼。 得知晓子风染上了风寒,轻竹自责得想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他无法想象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想着是不是昨晚自己多留点心眼,多进来看王爷几次,就能及时发现窗户被打开了。 至于窗户为什么会被打开,余勇也带人去调查了,这个窗户开得蹊跷,他们都是王府的老人,深知轻竹作为晓子风的贴身侍从,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错误。 但他们无论怎么调查也查不出任何人为痕迹,昨晚王府里也没有出现外人,若这窗户不是被王爷自己打开的,那就是被风吹开的,可若真是风吹开,一直守在王爷门外的轻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总不会只在王爷的窗前出现了一股邪风吧。 余勇那边毫无头绪,轻竹则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拿着医师开的药亲自去煎好了,并端来给了晓子风。 此时的晓子风刚从昏睡中苏醒,在轻竹的服侍下一点一点将药喝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药暖了身子,所以晓子风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他看轻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怎么了,本王现在还好好的呢,别摆着这张脸了。” 轻竹擦了擦眼角,又一次跪在了晓子风的床前道:“是、是、都是轻竹的不好,王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实在不行,咱们回京城治病去吧!” “不过是个风寒,能有多大事,本王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晓子风并不想一个人回京城,他不想把秦汐月一个人丢在这边办事。 “可是,这里的医师根本治不好风寒!”轻竹焦急地说,虽然京城的太医也不一定能治好,毕竟风寒涉及的病症实在太多,可也总比在这乡下来得更稳妥些。 “本王说了没事。”晓子风是真的不觉得区区一个风寒就能打倒他,他目前觉得自己状态还好,于是强硬地说道,“这件事不许传出去,也不许被秦姑娘知道,听到了吗?” 轻竹欲言又止,但对上晓子风那双眼眸时,只能默默地点下头。 见轻竹应下,晓子风重新缩回了被子里,他又开始犯困了,于是吩咐轻竹道:“你先下去吧,本王再睡会。” “轻竹不下去,轻竹要守着王爷。”轻竹又想哭了,但他还是忍住眼泪。 “随你。”晓子风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后,再次陷入了梦乡。 看着晓子风沉静的睡颜,轻竹擦了擦泪,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家王爷真的出事,虽说他提议了要回京城治病,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个多好的方法。 山南县距离京城有一周多的路程,如今入了冬,万一王爷在回京的路上再次受寒,那可真就要命了。 可守在山南县也不是个事啊,即使他们将山南县最好的医师请过来,也不能确定治疗奏效,那医师走的时候直摇头,让轻竹的心跌到了谷底,他总不能期待自己王爷不治而愈吧。 思量再三的轻竹咬了咬牙,他守在王爷身边这么久,偶尔也会听王爷说起秦姑娘的神奇之处,就连京城那患有不治之症的人都被秦姑娘给治好了。 虽说王爷命令他不准将他生病的事告诉给秦姑娘,但轻竹害怕自己不说的话,万一错过最佳治疗时机,秦姑娘也救不了自己王爷。 但王爷的命令轻竹也不敢随意反抗,所以他便和余勇商量了一番,然后让余勇大张旗鼓地在县内四处寻找医师,有一个是一个,全给他们请回了院子。 这方法十分奏效,毕竟晓子风是秦汐月的邻居,他们家流水似的疯狂请医师,自然惊动了住在隔壁的秦汐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 那日回了家的秦汐月在休息了片刻后, 再次投身在了工作当中,她要用工作填满自己,否则一旦停下来, 她的脑子便会再次开始打架。 所以那天秦汐月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直到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才疲惫地爬上床休息。 正因为前一日工作过猛, 秦汐月这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打着哈欠的吃完了涵璐端来的早饭后, 便准备收拾收拾继续去工坊。 她在没想清楚到底该如何回答黎公子前,暂时不太敢去与他碰面,对方越是体贴她的感受, 她便越觉得自己像个做了坏事的恶人, 偷来了这份温暖。 就连对黎公子陪伴的思念都在这种情绪下被压制了下去,所以秦汐月想着, 在离开山南县之前的最后几天内, 她还是先一个人呆着吧。 原本她是这样打算的,也做好的尽量与黎公子错开时间,避开与他正面相遇的机会。现在时间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黎公子若有事的话这时候一般早就外出, 若没事也不会特意出门,所以她只要悄悄地路过并赶紧去工坊即可。 但在她打开门后,就见到不远处黎公子家的门开着,门房一直站在门边似乎在张望, 不一会儿, 此前一同从京城来的侍卫之一急匆匆地拉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进了院子, 不过一会儿又火急火燎地一个人跑了出去。 秦汐月看清了那名老者的样子,那显然是个大夫, 可为什么黎公子家要请大夫?是有哪个下人生病了?可若是下人的话,黎公子的近卫应当不会亲自忙前忙后,所以难不成……生了病的人是黎公子??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汐月的心猛地一跳,她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晓子风家的院子前,开口想问门房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担心自己会不会唐突。 正当她犹豫之时,门房发现了她。门房之前早就被轻竹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一遍,会意了他的意思,此时见到目标人物出现,立刻主动上前与秦汐月打招呼:“秦姑娘可是来找我们家公子的?实在不巧,公子正病着,目前在房间休息呢。” “……黎公子生病了?”确认了生病的人真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后,秦汐月也不顾之前的忧虑了,迅速的问道,“怎么回事,我昨日离去时不还好好的吗,他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这事说来也奇怪,公子房间的窗户昨夜不知为何打开了,害得公子吹了一夜的凉风,今早起来时便瞧着气色不太好,请了大夫回来诊断后,说是染上了风寒。”门房带着愁容地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知给了秦汐月。 此时的秦汐月也顾不得为何一个门房可以将晓子风生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得那么清楚,她在听到晓子风染上风寒时,脑子便嗡了一瞬。 她清楚地知道风寒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多可怕的疾病,这里的大夫不一定能治好,如果有神医正巧巡游路过则另说,但这怎么可能呢?若是他们还在京城的话或许以黎家的权势,求请一两位太医来看一看,可能还有得治,但他们现在却在这个小县城里。 想到这儿,她立刻说道:“让我进去,我去给黎公子看一看。” 这里的大夫治不好,但是她可以,感冒发烧在现代压根不是什么危险的病,做好防护措施,吃点退烧药,一夜过去基本就会好个七七八八。 虽说这个朝代没有抗生素,不能一颗药丸喂下去睡一觉就好,但中药也不是没有解表散寒的退烧方子,秦汐月此前找到的一些药材里,正巧就有防风,是正对症的药材。 门房自然是不会拦着秦汐月的,因此秦汐月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但她此前从未真的进入过晓子风的家中,所以在问了几个下人后,才顺利的来到了晓子风的房门口。 听到门外动静的轻竹打开门走了出来,见到外面站着的是秦汐月,高兴极了,立刻迎了上去:“秦姑娘,你可算来了……你可要救救我家王……主子!” 情急之下的轻竹差点说漏了嘴,好在此时的秦汐月也焦心晓子风的状况,并未在意。 在轻竹的引导下,秦汐月轻手轻脚的进了晓子风的卧室,便见到了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的晓子风。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此时的晓子风十分虚弱,一张好看的脸烧得略显潮红,只是此刻的秦汐月无暇顾及这样的美景。她伸出手摸了摸晓子风的额头和额角,果不其然地感受到了灼热,而且温度偏高,很明显此时的晓子风正在发高烧,急需退烧。 虽然现在的晓子风还在睡着,但秦汐月也顾不得了,直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进了他的被窝。被窝里的温度高得惊人,秦汐月摸索了一番才找到晓子风搭在胸口上的手,随后她将他的手腕拉出了被窝,指尖搭上开始诊脉。 秦汐月的动作将一直有些站立不安的轻竹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有女子能如此大胆,敢伸手进男子被窝的,就算……就算是看病,那也是请侍从帮忙吧,哪有自己直接上手的。 但想到此前自家王爷在厅中搂着秦姑娘的样子,轻竹又将到了嘴边的劝阻话语给咽了回去,他觉得这位秦姑娘可能再过不久就要成为王妃了,那或许现在逾越一点也不碍事。 秦汐月可不知道轻竹在想什么,她只是急着帮晓子风做诊断,在号完脉后,秦汐月看向躺着的晓子风,寻思着想看看他的舌苔,却又不想打扰他的睡眠。 正在秦汐月进退两难之时,睡梦中的晓子风感受到自己腕间出现了他人的温度,长年来的警觉让他挣扎着醒了过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睁开眼后,对上了秦汐月的脸,晓子风晕乎乎的大脑还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直到与秦汐月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反应过来,虚弱的开口道:“汐月,你怎么来了?会过了病气给你的,快些出去吧。” “说什么呢,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先将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秦汐月见他都这样了还在关心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暖乎,又夹杂了几分酸涩,只是不管她有怎样的感觉,现在替黎公子看病才是最要紧的。 晓子风知道自己这病很容易传染,所以很想让秦汐月赶紧离开,但他又无法忽视秦汐月的要求,一片浆糊的大脑挣扎了一会儿后,他选择听自己心爱姑娘的话,乖乖地伸出了舌头。 看完了舌苔,秦汐月心中有了判断,于是又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头痛吗?身体痛吗?身上有没有出汗?有没有觉得很热或是很冷?” 听到秦汐月的问话,晓子风反应有些慢半拍的逐一回答:“浑身有些无力,头也有点疼,感觉眼花,身上并未出汗,觉得有些冷。” 得到了答案的秦汐月点点头,她收回了一直搭在晓子风脉搏上的手,将晓子风的手塞回了被子里,随后转头看向轻竹:“此前你们应当是请过大夫吧,将他开的方子予我瞧瞧。” 早有准备的轻竹拿起了桌上的药方递给了秦汐月,秦汐月看完后微微摇头:“他现在最主要的是发汗,必须将体内的寒气全部排出,我替他重新写个方子,你赶紧去让人将药抓来。” “好、好。”轻竹连连答应,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一般,飞快地将笔墨替秦汐月摆好。 起身走到了桌边,秦汐月低头写着方子。躺在床上的晓子风忍不住侧过头,看着秦汐月认真且专注的样子,唇角顿时有些微微上扬,这一刻仿佛高热带来的难受劲全部褪去了一般,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甜意。 写完了方子的秦汐月将方子交给了轻竹,在轻竹拿着方子出去找人后,她重新坐回晓子风身边,将他刚才因为动作而有些散开的被角掖回去,随后看着他认真说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治好你的。” “嗯。”晓子风带了些笑意的应道。 他没有再说话,一双黑色的眸子即使在病中也透露出了其主人的感情,被这带着爱意且毫不遮掩的视线注视,秦汐月渐渐的有些害羞,她转开了视线,将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是……是因为我吗?” “什么?”晓子风一时间没有弄懂秦汐月想表达的意思。 “是因为我昨天说了那样的话,所以黎公子昨夜才会一时不慎吹了冷风?”秦汐月有些忐忑的问。 她是真的认为黎公子生病和她有一定的关系,否则一向康健的黎公子怎么会在昨天那场谈话后,忽然就病得如此严重。她怀疑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惹得黎公子有些烦忧,所以他才会在晚上睡不着时开窗想通风,结果一时不察患了风寒。 此时的晓子风也意会到了秦汐月的意思,他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昨夜我本是正常休息,窗户也关得好好的,更何况轻竹也会进来替我检查,只是它却在后半夜自己开了,这一点我也很费解。” 第112章 · 因为担心秦汐月会钻牛角尖自责, 晓子风差点直接从床上爬起来解释,他的动作吓到了秦汐月,要知道晓子风现在可还在发烧, 需要保证被窝内的温度,不能让寒气再次入体。 于是,秦汐月赶紧伸手将晓子风给摁回了床上, 一边替他裹好被子一边赶紧说:“好好,我相信你, 你先躺好,不要乱动,不然病症会加重的。” 被劝了的晓子风只得再次乖乖躺回去, 他睁着眸子, 有些眼巴巴地望着秦汐月:“汐月,真的不是你的错, 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 昨日我们说得很清楚,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所以我会等你的。” “嗯……好, 我知道了。”这样的晓子风让秦汐月有些无力招架, 她感觉自己的脸仿佛也被对方身上的温度感染从而燥热了起来。 正当秦汐月想伸手搓搓自己的脸时,轻竹已经将抓药的事情交代给了下人,自己则重新回到了房间准备继续照顾自家王爷。 见到轻竹回来,秦汐月这才想起什么, 对晓子风说道:“你先躺着, 我回去给你磨点防风, 到时候和抓回来的药一起煎了,才能起到退烧的作用。” “防风?”晓子风眨眨眼, 他此前从未听过这味药材。 “是我之前送给李大夫做鉴定的药材之一。”秦汐月解释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是困了先睡,等药好了我会叫你的。” “你将事情交给轻竹去办便是,我这房间病气重,久呆怕你也染上。”晓子风听出了秦汐月有想留在这里照顾他的打算,他虽然很高兴,但也有些忧虑,因此试图劝说秦汐月回去。 “放心吧,我能治好你的风寒,自然也会预防风寒传染,你现在是病人,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要照顾也是我照顾你。”秦汐月有些害羞又带了几分强硬的说道。 说罢,她也不给晓子风拒绝的机会,便赶紧跑了出去。 回到了家的秦汐月在此前从京中带来的药材堆里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株已经被她干燥处理过后的防风根。 防风以根入药,有解表发汗、祛风除湿作用①,在现代常用于治疗感冒发烧。当初秦汐月发现防风时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虽说她已经找到了芥蓝,可以制作板蓝根预防感冒,但板蓝根主治的是风热感冒,而防风则主治风寒感冒。 秦汐月将这株防风切碎后称了称,按照计量分别包了起来,随后又回到了晓子风的家中。 此时被轻竹吩咐去抓药的下人也已经回来,正巧与秦汐月撞了个正着,于是秦汐月干脆与那下人打了个招呼,从他手中拿走了药包,亲自去厨房里替晓子风煎药。 原本正在房间里等着秦汐月的晓子风得到下人来报,说秦姑娘亲自去厨房替他煎药了,他是一边担忧害怕秦汐月被自己传染,一边心里又觉得甜丝丝的。虽然他很想保持清醒到等秦汐月替他煎完药,可生病的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所以很快他就又一次睡了过去。 另一边在厨房里煎药的秦汐月也没闲着,她担心这药方的味道太苦,所以在煎药的过程中,还顺手借用晓子风家的厨房做了几颗糖球出来,在药煎好时一并给他端了过去。 在秦汐月进房间时,轻竹给她打了个手势,于是秦汐月便知道黎公子又睡了过去,但要睡也得等吃了药才能睡个好觉,所以秦汐月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走到了晓子风的床边,轻轻唤了一声:“黎公子,起床吃药啦。” 睡梦中的晓子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见到秦汐月时有些迟缓的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顺着秦汐月的话,在她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身子,倚在床头蒙了一会儿,才想起要伸手去接秦汐月端过来的药碗。 这样的黎公子实在是有些乖巧可爱得过分了,秦汐月看得内心呯呯直跳,见他想要伸手,她下意识就脱口了一句:“要不要我喂你?” 在这句话说完,秦汐月就察觉不妙,她又不正面回应人黎公子的话又要调戏他,也太过分了,于是赶紧打了个哈哈接口道:“还是算了,这药有些苦,一勺一勺的可能不好喝,你还是一口气全部喝完……” 秦汐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刚才还反应迟钝的晓子风迅速收回手:“好啊。” 一句话将秦汐月剩下的话堵回了嗓子里,她看着靠在床头眼神明显亮起来了的晓子风,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是,刚才还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这会儿反应这么快? 秦汐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面上还是试图努力挣扎一下:“但是这药真的挺苦的。” “你喂我我就不觉得苦了。”晓子风回答,末了担心秦汐月反悔,他又露出了有些可怜的神情望着她,“好不好?” “……好好好!”面对着这样的晓子风,秦汐月当机立断缴械投降,别说是喂个药,就是让她现在开始贴身照顾对方起居,她都不带有一丝抱怨的。 于是秦汐月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在吹冷了之后才放到晓子风的唇边,而晓子风也乖乖的低头,将那勺药给喝了下去。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喝,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原本还留在房间里试图随时搭把手的轻竹此时已经很有眼力见儿的退了出去,顺道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一碗药晓子风硬生生喝了将近有五分钟,也让喂药的秦汐月脸颊越来越热。在全部喝完后,秦汐月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又舀了一颗糖球,塞进了晓子风的嘴里。 被突然塞了糖球的晓子风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甜味很快在他的口腔内逸散开,将此前中药的苦味全部都驱散。他鼓着腮帮子含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秦汐月担心他被汤药苦到后特意做的糖,顿时高兴地弯眸冲她笑。 那笑容灿烂得让秦汐月一时间不敢直视他,她努力地平复了自己内心中的悸动,转头又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开启话题试图冲淡此前二人间的情愫:“你吃完了糖漱个口再睡。” “嗯,好。”晓子风应道,他倚在床头望着秦汐月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想起什么,连忙说道,“这种事你让轻竹来做就好。” “诶,漱个口而已,这又不费什么事。”秦汐月端着杯子重新坐回了晓子风身边道。 见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转念一想,也就没再提。吃完了糖球后,他接过秦汐月递来的水杯漱了口,随后在她的搀扶下重新睡了下去。 将手中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秦汐月又走回来替晓子风将被子理好,随后说道:“你好好睡,一会儿应该会发汗,就算觉得热也千万不要掀被子,这一身汗出完病就会好了。” “好。”晓子风乖乖地答应下来,一双眼却依旧闪亮亮地盯着秦汐月,一点也没有要闭眼睡觉的意思。 “你快点睡吧,我守着你。”秦汐月见晓子风这样,拍了拍他的被子说道,“不好好睡的话病是不会好的。” 被秦汐月看破了打算的晓子风只得闭上了眼,但他很快又睁开,开口道:“你让轻竹进来守着我吧,你今天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治好你现在是我的头等大事,好了赶紧睡觉,不然我要生气了!”见晓子风依旧没有要睡的意思,秦汐月眉毛一拧,做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这下晓子风立刻闭上了嘴,他虽然还想再劝一句,因为他真的很担心秦汐月一直在自己身边,会被自己传染,但他又不想惹她不高兴,同样的话说多了也会惹人烦,所以他权衡之后,还是闭上了眼。 看到晓子风终于要睡觉了,秦汐月这才长舒一口气,她一直坐在晓子风身边等到他熟睡过后,才起身悄悄地又去写了一张方子,然后拿着走了出去。 门口轻竹正站着,见到秦汐月出来,以为她是要走,于是便准备送她出门,结果秦汐月却是叫住了他,和他说自己准备在这里继续照顾晓子风。 “我怕他一会儿醒过来又着凉,我一直看着他,若是病症有什么反复的话,我也好及时用药。”秦汐月说道,同时将新的药方递给他,“劳烦你找人跑一趟,再抓些药回来。” 对此轻竹自然是不会反对,他接过了药方,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之前的药不行吗?” “不是,这是预防感冒的药,你此前一直贴身照顾黎公子,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会不会被传染啊。”秦汐月无奈的说道。 她的回答让轻竹有些愕然,还有些感动,老实说,虽然晓子风已经算是很照顾下仆的主子了,但显然还没有到秦汐月这个地步的一视同仁。 “当然,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要喝一碗,还有也给我来一份。”秦汐月继续说道,“你去统计一下一共要抓多少份吧。” 得到了命令的轻竹当即应下,转身跑了出去,秦汐月则重新关上门,坐回了晓子风床边,托着下巴欣赏对方的睡颜。 第113章 · 因为晓子风这病有些来势汹汹, 秦汐月整整照顾了他一天,不过大部分时候晓子风都是睡着,秦汐月只是在边上陪着。中途她去厨房里做了一碗粥备着, 顺便还让人将药继续煎着,以便等晓子风睡醒时可以直接喝药,或是饿了也不会没东西吃。 等待的时间也并不无聊, 最初秦汐月是趴在晓子风床边,看他睡觉的样子, 在将一切能做的都做完,放下心来后,她终于有了时间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即使是在生病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汐月看着看着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想伸手戳戳对方带着些许红晕的脸,但最后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手。 人不能, 至少不应该。 于是秦汐月站起了身, 请轻竹跑了一趟去她家将她的字帖给拿了过来,趁着晓子风还没醒的这段时间里,磨了墨练了会儿字, 静了静自己的心神。 期间, 她回了几次晓子风的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温度,确认温度在下降后,又伸手进去摸了一把被窝, 发现对方已经开始出汗了。 只是即使如此, 晓子风依旧睡得很安稳, 并没有乱动,秦汐月想着, 要是自己的话,这会儿一出汗估计就要热得忍不住踹被子了。 晓子风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此前仿佛压在脑袋上的重物被一扫而空,身子也轻松了起来,只是因为出了汗的原因,他觉得浑身黏糊糊的,稍微一动就有点不舒服。 床上的动静引起了秦汐月的注意,她放下了笔走到了晓子风床边,见他睁开了眼,于是又一次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和额角问道:“怎么样,现在还难受吗?” “舒服了好多,汐月,你真厉害。”晓子风由衷地说道。 被夸了的秦汐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她又伸手进被窝握了一下晓子风的手,随后说道:“手心还有些热,一会儿再喝点药继续睡,你现在身上应该出了很多汗吧?” 晓子风点了点头,悄悄反握住了秦汐月的手道:“有点难受,我可以洗澡吗?” “不可以!”秦汐月迅速的阻止,甚至于都没察觉到晓子风偷偷握她手的动作,严肃地说道:“最近几天都不要洗澡,在你彻底好之前若是洗了澡,寒气又一次入体,你会再次发烧的,到时候就不像现在这样那么好治了。” “不过衣服得换,不然你要是把这身汗湿透的衣服给捂干了,同样对身体不好。”秦汐月继续说道,“让轻竹进来替你将身子擦干,再换身衣服和被褥吧。” 看秦汐月如此认真地说,晓子风也认真地回答道:“好,我听你的。” 于是秦汐月便准备起身去将轻竹叫起来,结果一抽之下发现自己的手没抽出来,她扭头去看晓子风,却对上了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秦汐月顿了顿,稍稍用了点力,这次她成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晓子风一脸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她就有点牙痒,于是快速地伸手,仗着现在晓子风不能动,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然后连蹦带跳地蹿了出去。 被掐了的晓子风愣了一下,但他见到秦汐月这个始作俑者在捏完后反而跑得飞快,颇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架势,又不禁笑起来,温和地望着她的背影。 下意识反应过后的秦汐月心里还在呯呯直跳,指尖残留着晓子风脸上温热的温度以及柔软,这让秦汐月有一瞬间在思考,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自己保养得这么好的。 将轻竹喊进来后,秦汐月抛开了刚才那点“小意外”,认真嘱托了他该如何照顾晓子风。 “炭火可以再热一些,千万不能让他裸身觉得有凉意,擦完要赶紧将衣服穿好,然后进被窝里保暖。”秦汐月絮絮叨叨的叮嘱完轻竹后,又看向晓子风问,“你饿不饿?” 躺在被窝里的晓子风眨眨眼,他真的很享受自己心爱的姑娘如此关心自己的场景,见到秦汐月问自己,他感受了一下,随后说道:“没什么感觉……或许可以吃点?” “那就吃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了,稍微补充一点能量,不吃多。”秦汐月盘算了一下,“你们先换着,我去厨房看看饭和药,好了喊我一声,我端来给你。” 说罢,秦汐月便走了出去,将房间让给了轻竹操作,自己则去了厨房,看了看她此前做好的粥与炉子上正在煎着的药。 有了秦汐月的嘱托,轻竹不敢怠慢,他动作迅速的打来了热水,又将房间里的温度拔高了不少,这才动手帮晓子风清理起身子来。 秦汐月在厨房里呆了没一会儿,轻竹便来请她回去,于是她将粥从瓦罐里舀出来了一碗,又配上小菜,再将汤药与糖球一起准备好,放在了托盘上。 正当秦汐月准备去端托盘时,轻竹抢先一步说道:“东西有些多,让我来吧。”说罢他也不等秦汐月推辞,伸手将托盘端了起来。 见轻竹已经拿起了托盘,秦汐月也就不再坚持,与他一同回到了晓子风的房间中。 此时晓子风已经换了一床干净的被褥和里衣,屋子里也被轻竹重新换了熏香,秦汐月与轻竹一同走进来,在轻竹将托盘放在桌上后,她端起了粥走到了晓子风身边说:“先吃点?” 晓子风点点头,此时他已经觉得身子轻快爽利了不少,自行坐起身后,他将被子裹紧,不让风透进来,然后就坐那儿眨巴眼看着秦汐月。 原本准备等晓子风自己将碗接过去的秦汐月一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沉默片刻后,她对上晓子风带着点期待的眼眸,最终还是认命的拿起勺子开始喂他。 就当照顾病人了嘛。秦汐月给自己找借口,然后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将粥全部喂给了晓子风,之后又拿起了汤药,如法炮制地也喂给了他。 全程享受了秦汐月服务的晓子风内心乐开了花,他忽然觉得这么偶尔生一次病也不是什么坏事么,只是在床上躺一天就能换来汐月这么贴心的照顾,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做打算,他真想每个月来一次。 吃完了饭喝完了药,秦汐月将餐具放回桌子上,又伸手摸了摸他额前的温度,随后看着晓子风道:“今晚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到时候再给你换一服药。” “汐月要走了?”晓子风听她话里有要离开的意思,有点不舍。 “你希望我在你家过夜?”秦汐月好笑地看着他,“我就住在隔壁,又不走远,半夜你要是不舒服,就差轻竹来喊我。” 晓子风知道秦汐月的意思,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想要挽留她,现在再仔细想想,自己的病也没好完全,汐月在自己身边呆得越久就越容易被过了病气。 于是,晓子风重新缩回被窝里躺好,对秦汐月说道:“嗯,你照顾了我一天也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让轻竹去找你的。” “好。”秦汐月点点头,替晓子风将被子盖好,然后收拾了桌子上的餐具,走了出去。 在秦汐月走后不久,之前自觉退避的轻竹便又走了进来,恭声问道:“王爷可要休息?” “现在不太有睡意,我躺一会儿吧,有事叫你。”晓子风望着头顶木制的房梁说道。 轻竹应了一声,又退了出去,并替晓子风关上了门,房间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晓子风一个人。 他转了个身子,面朝外侧躺着,视线移向了不远处的茶桌。之前秦汐月就是在那儿替他忙前忙后,虽然现在她走了,但晓子风看着那个方向,仿佛依旧能感受到秦汐月留下的气息。 此时的晓子风不由自主的在想着,秦汐月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医术?就算她自称阅读过古籍,但那也只是纸面上的知识,而且从她的过去来看,她根本没有医治别人的机会。 可是她的诊治手段一点都不像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更像是早就经历过了实战,所以不论是提出的问题还是写下的方子,都十分胸有成竹。 真正只看书没实践过的人,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会带有一丝的不确定,除非天生就是狂妄的性格,但很明显秦汐月并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若只有医术这一点也就罢了,或许是古籍专攻医学,所以记录得很详尽,但秦汐月展现出来的太多东西都是超出晓子风理解范畴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古籍,那它到底记录的是什么时代的事物?而且那本书得有多厚实,才能将这么多东西全部囊括进去? 真要是那么庞大的书籍,秦汐月一个人是怎么将书一直藏着没给人发现的? 想着想着,又一个疑点从晓子风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随着二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秦汐月展现出来的这些不同寻常就越多,而且她在他的面前几乎就没有怎么用心地去掩饰过,为何此前他一直都习以为常呢? 第114章 · 正当晓子风皱着眉, 有些不解的时候,一些快到让他抓不住的梦境碎片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随后, 他恍惚间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起来,秦汐月似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这个认知在被想起来的时候,晓子风只觉得荒谬异常, 他又不是没查过秦汐月的身世,她的过去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秦汐月真的不属于这个时代,那她的过去应当是一片空白才对。 梦境是不可信的,那只是个梦而已, 晓子风记得自己在生病的那晚似乎做了个非常不好的梦, 虽说他已经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可每次只要想到自己那晚做了个梦, 心口就闷得难受, 好像有什么他无法接受的事曾经出现在梦里过。 “汐月怎么可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呢。”晓子风下意识地自言自语,试图去否认自己回想起的这个梦境碎片,却没有发现, 身为古人的他为何能理解“时代”的含义。 这是一个让晓子风细思极恐的答案, 他不愿意再去深入思考,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好像只要睡着了, 就可以将这些理不清的头绪全部忘记一般。 可不论他如何努力, 思绪一旦开了闸, 就汹涌不息。如果以“秦汐月来自其他时代”为前提,似乎她展现出来的一切行为都合理了起来, 因为那些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知识,自然在自己所处的世界中找不出任何的线索。 至于什么古籍,那都是秦汐月为了让自己时代的知识合理出现而找的借口罢了。 可是这条线索却无法解释为何秦汐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却有着完美无瑕的背景,这二者间似乎还缺了点要素,那是晓子风不曾知晓的东西。 有些烦躁的重新睁开眼,晓子风霍然坐起身,一把掀了被子,想要做点什么将心中郁积的这股烦闷发泄出去。但在他即将下床的那一刻,此前秦汐月关心着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奇迹般的又渐渐抚平了他现在内心中的烦躁不堪。 晓子风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重新窝回了被子里,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这一时的置气而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再为了他着急,所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这么想着,晓子风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不管汐月是如何知道的这些知识,是通过古籍亦或是她本身来自其他时代,她都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她说是来自古籍,那就来自古籍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他虽然好奇,却不希望因此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是想知道缘由的,但如果秦汐月不说,那她就不再是自己喜欢的人了吗?显然不可能啊。 将这个关系链捋顺之后,晓子风此前还有些烦闷的心思豁然开朗,药效在此时也似乎终于开始起了作用,于是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似乎见到了一双在深夜里倒映着银色月光的黑色双眸,那双眼眸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不管他跑到何处,眼睛都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让晓子风十分不适,他有一种仿佛在被人监视着的错觉,可不论他怎么努力,不论他躲在何处,那双眼睛就仿佛与天空融为了一体一般,时时刻刻都挂在那儿,没有任何的感情,也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有什么反应。 晓子风感觉自己逃了好久,出了一身的汗,他跑着跑着,见到不远处似乎立着一名浑身笼罩在淡淡白光中的女子,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女子的不远处,有些狐疑的望着她。 那名女子转过了身,她的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的纱巾,在见到晓子风时,她伸出了洁白到仿佛在发着光的手,缓缓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纱巾。 在看清那名女子长相的时候,晓子风瞳孔微缩,他记得他,他认识她,他怎么会忘记她?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他听到了女子如此说,随后他见到女子对着他伸出了手。 仿佛是着了魔一般,他向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想要伸出手搭在她的掌心间。 就在此时,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这熟悉的声音在瞬间唤回了晓子风的神智,下一刻他被烈风带着整个人腾空而起,离那女子越来越远。 “黎公子、黎公子?” 伴随着呼唤声,晓子风逐渐清醒过来,在他睁开眼时,他便见到了秦汐月担忧的脸庞在他面前放大。见到他苏醒,秦汐月由衷地松了口气:“你还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晓子风有些茫然的坐起了身,他看向窗外,天居然已经亮了,于是他有些懵的问道:“汐月,你怎么来了?我这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吗?” “是啊,现在是卯时,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轻竹大清早来敲我的门,说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便让我来瞧瞧。”秦汐月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可把他吓坏了。” “我做了什么吗?”晓子风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个梦,但只是这么两句对话的工夫,他就忘得一干二净,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轻竹和我说,你眉头紧皱一直在流冷汗,不论他怎么呼唤你你都醒不过来,所以便着急忙慌地来找我了。”秦汐月打了个哈欠说道。 见秦汐月这样,晓子风有些歉意的道:“是吵醒你睡觉了吗?我感觉我之前似乎是被梦魇着了,现在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倒没有,我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秦汐月说着,有些好奇的歪头,“所以你这是做了什么梦?居然将你吓成那样。” “我不记得了。”晓子风有些无奈地摇头,“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梦吧。” 秦汐月唔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追问,又伸手摸了一把晓子风的额头,然后道:“你又出了一身汗,也可能是药的缘故让你做了梦,我让轻竹来给你重新擦拭一下,今天替你换一剂药方,再坚持喝几天应当就能彻底好了。” 虽然晓子风很想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事了,不管是额头还是手心的温度全都降了下来,但见秦汐月这样子,他还是没能开口说扫兴的话。 “那轻竹,你先替你家公子擦洗一下,换身衣服和被褥,注意保暖,好了喊我,我去隔壁写个方子。”秦汐月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轻竹收拾得也很迅速,在秦汐月前脚将方子写完不久,后脚轻竹就进来请她回去。 于是秦汐月将手上的方子交给了轻竹,与他一同回到了晓子风的房间里。 此时晓子风换了新的衣服和被褥,整个人打理了一番,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长发也梳理得整齐了些,只是因为依旧坐在床上,所以并未束起,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通透。 这样的美人在见到她进来的那一刻,漆黑的眸子明显地亮了亮,身子也直起了一些,似乎在期待她过去,这让秦汐月不由得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怎么说呢,现在的秦汐月觉得自己坐到晓子风床边,第一句开口说的话,大概能是“爱妃辛苦了。” 迅速将这种稀奇古怪的幻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秦汐月坐到晓子风的边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刚才没受寒吧?” “没有。”晓子风坐在那儿被秦汐月摸了摸,有些好奇于她勾起的唇角,此时的秦汐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这不由得也让晓子风的心情跟着变好了,就是不知她在因为什么而发笑。 只是晓子风还是没有问出来,他也只是有着这样一瞬的疑问,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因为他有其他的问题想要问。此前他在收拾好后就觉得有些肚子饿了,现在见了秦汐月,才说道:“你早上吃了吗?要不要一起用些?” “好啊。”秦汐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没吃呢,在你这儿一起吃了吧,不过你只准喝粥吃点小菜,今天一天也都得吃得清淡一些,忌油荤。” “好,我知道了。”晓子风乖乖的应下,随后看了站在门边的轻竹一眼,后者领会了晓子风的意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去厨房为他们准备早餐了。 看着晓子风脸上气色已经明显好了起来,秦汐月顿了顿,忍不住开始秋后算账:“还好治疗得及时,说起来,你生病的时候似乎完全没准备告诉我吗?要不是我聪明发现了,你是不是准备瞒到瞒不住的时候再找人来通知我?” 突然被算账的晓子风心中一惊,有那么点心虚,他当时只想着不要让自己喜欢的姑娘担心,所以才命令轻竹不准透露,也确实认为自己的病应当没那么严重。 但想来秦汐月会这么快知道,轻竹没在里面做手脚他是半点都不信的,但既然结果是好的,他就不打算追究了。没想到他放过了轻竹,秦汐月可没准备放过他。 第115章 · 对于这件事, 秦汐月也是真的很生气,她保守估计在药煎好之前,晓子风的温度已经烧到了接近四十度, 那时候要是不赶紧想办法退烧,可是真的会将人烧傻的。而几个大夫开的药方她都看了,基本全是平安方,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退烧效果几近于无。 被秦汐月那双认真的眸子盯着, 晓子风有些汗颜,他是真的没料到这场病在半日之内就演变得如此凶险,要知道早上起来那会儿他还只是脑袋有些晕, 意识还算清醒, 但在秦汐月的药下肚之前,他已经整个人都被烧懵了, 做事全凭本能。 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 晓子风还是选择低头,抱着被子带了点可怜巴巴的神态说道:“我本以为没那么严重,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毕竟我并不知晓你能治疗这病。” 晓子风这样子过于赖皮, 被正中红心的秦汐月内心瞬间就软了下去, 半点气也提不起来了,面上却不肯松口的继续说道:“我连消渴症都治得好,区区风寒而已,怎么会难倒我。” 看着秦汐月这副自信的样子, 晓子风原本已经熄下去的追究之心也冒出了头, 他有的时候实在是不太明白秦汐月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说她有意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又总能从各方面行找补, 若说她无意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却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到如此地步。 不论秦汐月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看她如今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晓子风便不准备放过她,于是说道:“你不是说那病症是在古籍上看到的吗?” “对啊。”秦汐月顺着晓子风的话应下,然后有了一瞬间的卡壳,赶紧道:“治疗风寒的方子也一样!你看我这方子还用到了未曾被你们发现的药材呢,这都是古籍上写的。” “所以那古籍是本医书吗?否则怎会记载得如此全面,还是说正巧就记载了那么几种病症,全给你撞上了?”晓子风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的看着秦汐月道。 这话再次将秦汐月问得卡壳,如果她承认了那本书是医术,那她此前拿出来的其他的知识就很可疑,毕竟医术可不会记载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若不是……就、也太巧合了。 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秦汐月重新抬眸看向晓子风,试图解释,但却对上了他那双含着些许戏谑之意的眸子。那一刻,秦汐月此前还有些慌乱的心忽然就平复了下来,仿佛面前的青年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此时只是单纯想要逗她玩,看她能编出什么样的借口罢了。 这种认知抚平了秦汐月的慌乱,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下意识顺着感觉给出了一个根本站不住脚的答案:“古籍上当然什么都有记载了,关于病理的也有,只是并没那么多,但就是正巧都被我遇上了嘛。” 得到了答案的晓子风也不意外,无奈地点下了头:“原来是这样,汐月的运气真的很好。” “所以以后要是再有什么病症,你都可以喊我,万一正巧就又是书上记载的、我可以解决的呢。”秦汐月顺杆爬得很快,“也省的你浪费银子去请别的大夫了。” “好啊。”晓子风也答应得非常爽快。 二人间这样的谈话让秦汐月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她觉得晓子风其实知道了什么,但他过于体贴自己,所以只要自己不说,他就不会问,哪怕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常识。 这感觉其实没那么好,秦汐月心中升起了负罪感,她开始在想,黎公子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什么。随着黎公子与她越近,她就越无法保守自己从现代世界中得到的知识,毕竟她在他面前的掩饰真的一塌糊涂,有心想探查的人应当早就能察觉到不同寻常了才是。 可黎公子似乎没有任何的行动,哪怕她的行为再怎么出格,再怎么可疑,他也就是这样的问一句,她回答了,他就信了,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也真的很糟。 她望着他,数次都有将一切坦白出来的冲动,又数次被理智压了回去,她无法承担一切剖析后即将面临的结果,她害怕说完之后,她会失去他。 陷入自己情绪当中的秦汐月突兀的消沉了下去,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晓子风感受到了。 这让晓子风有些疑惑,他没有感觉此前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什么问题,为何秦姑娘的情绪突然低落了呢?正当他想询问一番的时候,门口轻竹捧着早餐走了来。 见到了早餐,秦汐月站起了身说道:“先来吃点东西吧,你不是饿了吗?” “唔,好。”见秦汐月收敛了此前的情绪,晓子风犹豫了片刻,也就没继续追问。 二人安静的吃完了饭,此时药也煎好了,考虑到此前秦汐月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晓子风没有再缠着一定要她喂,而是自己将药喝完后,就准备起身下床。 结果他被子还没来得及掀开,就先一步被秦汐月摁住了。 “你想干嘛?”秦汐月看着他的动作,十分警惕。 “下床活动一下……?”晓子风有些迟疑地说道,昨日他病没有好,所以即使是睡一天他也没太大的感觉,可今日他恢复了力气,再让他在床上躺一天,他能无聊得冒泡。 “不行!”秦汐月义正词严地拒绝,“你昨天还在发高烧呢,虽然今天退了烧,但如今已快到十二月,外面温度很冷,又下了雪,你出去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办!” “我也不至于那么脆弱……”晓子风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秦汐月可能有些太过紧张了,却又有些开心,毕竟若汐月不关心他,又怎么会这么紧张。 “明天,你要出门的话等明天再出去。”秦汐月退了一步说道,“今天就在屋子里走走,我陪着你,门就不要出了,你大病初愈,可经不起再来一遭。” “好吧,”见秦汐月说得如此坚决,晓子风不答应也不行,“只是你今日不用去工坊吗?在屋子里陪着我,不耽误了你。” 对此秦汐月倒是十分不在意:“尹兆已经学得很好了,就算不用我再时时刻刻盯着,他也能处理得当,原本按照计划,我都准备要和你启程去宁兴县了不是吗?” 被秦汐月这么一提,晓子风才反应过来,原本准备好的行程此刻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病症而耽搁了,于是有些歉意的说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 “病又不是你想生的。”秦汐月拍了一把他的被子,让他将这莫名其妙的歉意收回去,“但因为你生病了,所以咱们也不能那么快走,就算路途很近,这一出门就要半天多时间,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再一耽搁就不好了,所以咱们再过几天,等你彻底痊愈了再走。” “我其实觉得我已经好了……”终于忍不住的晓子风小声说道,试图为自己辩解一番,然后他就收获了秦汐月一记瞪眼。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以为你好了,你的身体同意了吗。”秦汐月说着,一巴掌拍在了晓子风胸口的被褥上,力道不是很大,却还是让晓子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就像是印证了秦汐月的话,她立刻接着道:“你看,你还不是咳嗽了。” ……你拍你也咳。晓子风抽了抽嘴角,只是念着秦汐月是为他好,他还是没出声反驳对方的歪理。 “所以,咱们再过……”秦汐月很想说再过五天再走,但她要真这么说的话,她怕将黎公子憋五天给人憋坏了,于是改了口,“……再过三天再走!” “好,听你的。”晓子风无可奈何,自己喜欢的姑娘说的话,还能咋办,当然是听啊。 只是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无聊,晓子风也不想一直坐在床上,于是他唤来轻竹,想让他替自己换好衣服,就是在屋子里走走,也比一直坐着强啊。 秦汐月知道了晓子风的打算,于是她从床上站起身,坐到了茶桌边,等着轻竹给晓子风换衣服,压根没打算从屋子里出去。 她的举动让轻竹忍不住停下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过去。 “怎么了?”正喝着茶的秦汐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帮他穿衣服就是了,不用在意我。” 在秦汐月想来,晓子风此时是穿着里衣的,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也不过是再穿上中衣和外衣罢了,又不脱衣服,她也什么都看不到,并不需要避嫌。 但轻竹不这么认为,哪有未嫁的姑娘家坐在男人屋里看对方换衣服的,就算这位姑娘未来可能成为王妃那也不行啊! 于是,轻竹依旧停着手,执拗的盯着秦汐月看,好半天后秦汐月才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她想了想,寻思着黎公子今天一天都要在家里待着,也确实无聊,便说道:“诶呀,既然如此,我就回家拿个东西,一会儿再回来好了。” 说罢,秦汐月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116章 · 等秦汐月回到家, 将此前自制的UNO牌翻出来后,她又想了想,唤来了涵璐问道:“咱们家有围棋吗?” 涵璐摇摇头, 自家小姐从未提起过对围棋的兴趣,平日里自然也不会特意采购。 “那算了吧。”秦汐月有些可惜,带着UNO又回到了晓子风的家里。 此时晓子风已经换好了衣服, 正由轻竹服侍着准备将长发束起来,因此秦汐月进来时轻竹也没拦着。 见到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束起, 秦汐月有些惋惜,虽然束发的晓子风看起来十分俊朗帅气,但披散下长发的晓子风又是一种不一样的美。 此时的晓子风感受到了秦汐月盯着自己头发看的灼热目光,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主动问道:“是我的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问题。”秦汐月摇了摇头, 眼见着轻竹已经拿出了发圈准备将晓子风的发根缠住, 结成发髻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道,“反正今天又不出去, 头发扎着不累吗?” 秦汐月的话让轻竹的动作一顿, 他有些疑惑于秦姑娘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担心是不是自己的手艺不行,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要是别人说这话,轻竹自然是不会犹豫的, 可问题是说这话的秦汐月已经板上钉钉几乎要成为王妃了, 那轻竹自然要思量片刻。 晓子风感受到轻竹停下了动作, 于是看向秦汐月问道:“秦姑娘此刻也盘了长发,可会觉得长发在头上有些累?” “那不一样。”秦汐月小声嘀咕, 又瞅了晓子风尚未完全束起的长发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汐月的意思,晓子风微微一笑,便对轻竹说道:“今天既然不出门,就先不束了吧。” “是。”听从晓子风的话,轻竹拿下了发圈,任由那一头长发重新散开,又拿来了梳子替自家王爷将长发梳理好。 在自己的长发散下来的那一刻,晓子风看到秦汐月的眼神明显亮了几分,心下了然。在轻竹为自己收拾好后,他便打发轻竹出去换壶热茶进来,随后站起身走到了秦汐月身边问道:“汐月可是喜欢我散着长发的样子?” 因为晓子风长得比秦汐月要高出半个头的样子,所以在走到秦汐月身边时,他稍微弯下了腰,长发便如瀑般的倾斜了下来,垂在了秦汐月的眼前。配上青年在她耳边响起的低沉嗓音,从中吐露出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秦汐月便觉得自己被魅到了。 心疯狂地呯呯跳起来,秦汐月用牌捂在自己的胸前努力的平息胸腔的震动,好半晌才有点儿腿软的从晓子风笼罩的阴影中走出来:“犯规啊!不可以对我用美男计!” 被这么说了的晓子风一愣,他直起了身子,将垂到胸前的长发重新撩到了身后,笑着问道:“我有吗?” “你有!”秦汐月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你明知道我对你这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毫无抵抗力,还顶着我喜欢的长发来勾引我,还那么叫我,这可让我怎么忍得住。” “忍得住什么?”晓子风顺势坐在了秦汐月对面,托着下巴望着她。 ……忍得住扑倒你吃干抹净?秦汐月幽怨地瞪了晓子风一眼,没有接话。这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毕竟有些玩笑能开,有些却是不能开。 这一眼却将晓子风瞪得有些恍惚,在心底里似乎有一道微妙的声音浮现了出来:“……你不过是在那个朝代中凑巧与我长得一样……” 这声音有些太过熟悉,晓子风却有些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听到过的,只是在这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无尽的恐慌突如其来的攥住了他的心房,让他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黎公子、黎公子?”眼见着坐在对面的人忽然蹙紧了眉头,似乎身体不适的样子,秦汐月顿时有些慌张的放下了手中的牌,绕到了晓子风面前,蹲下身伸手再次摸上他的额头。 只是她的手才刚附着上去,就被晓子风一把抓住,随后他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心口处,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她:“汐月,你喜欢我吗?” “!”晓子风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秦汐月有些慌,她使了使劲,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只能有些不敢看他的偏开了目光,结结巴巴地回答:“怎么……怎么突然这么问啊。” “你喜欢我哪儿?”晓子风继续问道,并没有被秦汐月岔开话题。 “呃……”秦汐月一时语塞,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能喜欢哪儿?自然是面前这个人的全部,她都喜欢啊!只是在面对喜欢的人时,这样的话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才喜欢我吗?”晓子风接着问,话语间有着些许的咄咄逼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话反而将秦汐月问清醒了,她看向此时的晓子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犹豫了片刻后回答,“我爱慕着你,虽说……也、也有容貌的缘故,但那只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更多地,则是与你相识相知后,在相处间慢慢地产生了倾慕,毕竟你是那么的好,让我不由自主地为你动心。” 秦汐月的话仿佛唤醒了晓子风的神智,他逐渐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攥着秦汐月的手渐渐松开,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抱歉汐月……刚才是我失礼了。” “没事。”秦汐月动了动手指,忍不住反握住了晓子风的手,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晓子风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并未隐瞒的说道,“他说你喜欢我只是因为在这个朝代中我与他长得一样……” 晓子风一句话让秦汐月浑身的血液差点凝固,她握着晓子风的手都有些颤抖,拼了命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怎么会呢……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你啊,与其他人无关。” “我知道。”晓子风觉得有些头痛,他回应着,一时半会没能察觉秦汐月的异常。 沉默了片刻后,秦汐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就那一句话,却怪异的很……”晓子风有些迟疑的回答,“我总觉得应该不止那些,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想了。”秦汐月急忙说道。 她最初喜欢黎公子是因为那张脸和晓枫长得很像这件事,不应该会有人知道,甚至于从黎公子的口气来看,就仿佛是晓枫亲自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 但怎么可能呢,晓枫压根就不认识自己,在她的世界中,她只是喜欢那名歌手的歌,从而欣赏那名歌手,对方长得好看,所以她真情实感地当过小迷妹,也……仅仅是这样。 面前这个会对她说喜欢会包容她会冲她微笑的人,才是她真正爱上的对象,不论如何,秦汐月也无法接受黎公子和晓枫之间产生什么纠缠。 她不担心自己最初是因为晓枫的脸而对黎公子上心这件事被暴露,这件事理论而言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道,就算黎公子真的知道了,她……她大不了豁出去脸求他原谅嘛。 她担心自己有朝一日无法再见到黎公子,不管是她永远地穿越回去再也回不来,还是晓枫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穿越进黎公子的身体里,这都让她无法接受。 尤其是第二种,若真的出现那样的事,面对陌生的黎公子,她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汐月的恐惧最终还是让晓子风察觉了。在秦汐月的话语下,晓子风逐渐地缓了过来,就发现安慰他的人自己却陷入了不安中。 是因为他的变化,所以汐月在担心他吗?晓子风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应该是这样,于是他干脆一用力,将半蹲在他面前的秦汐月给拽了起来,抱进了怀中。 猛然扑进了晓子风的怀里,秦汐月闻着突然将她包裹住来自晓子风身上的淡雅清香,渐渐地也安定了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忧心于自己这诡异的穿越体质,从而不愿意与这个时代的人有过多的纠葛,已经转变为了担心和黎公子在一起后,最终却与他世界相隔的局面。 是因为她已经彻底地爱上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吗。 她喜欢他,所以不想面对没有他的世界,她依旧没有给黎公子回答,是因为她没有下定决心,哪怕是深爱着,若是没有在一起,似乎真的分别了也不会有那么难过一般。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能让自己这动不动就穿越的体质彻底消失,如果留在古代,那就一直留在古代,留在黎公子身边,如果必须回现代,那她也想带着黎公子一起回去。 晓子风抱着秦汐月一直没有说话,秦汐月沉浸在他的怀抱内也没有主动开口,等到晓子风觉得秦汐月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怀抱。 从怀抱中起身的秦汐月已然调整好了心态,她有点不好意思,眼神一扫看到了被她搁置在桌子上的UNO牌,于是重新坐回了晓子风的对面,拿起了牌改变了话题:“我刚才想着今天在家你会无聊,所以带了牌来和你玩。”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 “牌?”晓子风见秦汐月岔开了话题, 知晓她应当是不想再继续,便没有强行去询问她刚才为何会那么恐惧,而是顺势将视线挪了过去打量了一番, “这是你此前在路上做的那个?” “是另一个,我当时做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和你玩。”秦汐月散开牌说道。 眼见着秦汐月将牌在自己的面前按照一定规律排开,牌上还画着被称之为英语的字母, 晓子风知道这又是一种新知识,应当也是秦汐月从“古籍”上看来的。 只是他已经决定在秦汐月主动坦承之前, 他都不会再去追问,所以此时他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疑问, 只专注于听秦汐月讲解牌的玩法。 新的牌确实很有意思, 虽然这种牌总是人越多越好,可从讲解完到能熟练玩耍, 也足够打发一天的时间了, 所以秦汐月还没有因为人数太少而感到无聊。 到了第二天,晓子风在秦汐月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被轻竹拿衣服裹了五六层, 又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 这才让秦汐月满意。 此时的冬雪已经下了下来,外面铺上了白皑皑的一片,秦汐月手上同样揣着一个手炉,只是她隔一会儿就要伸手摸一摸晓子风拿着的那个, 确认他手上的温度正常才放心。 晓子风觉得, 他这一场病或许是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毕竟在生病之前,就算他再怎么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汐月依旧与他保持着距离,甚至于还会刻意拉远,而一场病过后,就算他偶尔想要亲近两步,汐月也不会拒绝,毕竟现在的汐月就差没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这感觉让晓子风有那么点不自在,但更多地却是高兴,高兴于汐月终于愿意接纳自己。 他们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地上的雪已经被人扫开,露出了地面,只是依旧带了点湿滑,所以他们走得很慢,慢悠悠的走着,好像时间都慢下来了一般。 “说起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正好在你生病的那天夜里下的。”秦汐月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四周屋檐上挂着的冰凌说道。 “是吗?”晓子风倒是不知道,不过或许他病得这么干脆利索,除了吹了将近一夜的夜风,可能还因为有雪飘落进来的原因? 只是他一直病着,窗户也一直关着,屋子里点着暖烘烘的火炉,所以晓子风并不知道外面已经下雪了,还是今日与秦汐月再次踏出房门,才惊觉外头已经是银装素裹。 “咱们找个不下雪的日子走吧?我看这天气,过两天可能还要下雪。”秦汐月抬着头望着天上,虽说今天天气晴朗,但四周的云朵低沉且厚密,是要下雪的征兆。 顺着秦汐月的话,晓子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但他对于天气变化没有什么涉猎,不太能根据云朵预测气候,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是吗?那就等雪停了再走吧。” 下雪的天确实不好上路,但晓子风其实没有很相信之后会继续下雪,若是雨夹雪还有可能。毕竟山南县地处南方,按照往年的惯例,大雪应当不会有很多。 只是这次晓子风猜错了,这天夜里细细密密的小雪花便飘了下来,等到了第二天,雪越下越大,一直下到了傍晚才堪堪停住,前几日已经被清扫开的雪又一次堵住了道路。 秦汐月在雪刚下完时就拉着晓子风坐在院子里,又捧了一抔雪堆在小桌上捏着玩:“我觉得明天这路不太好走吧,要不咱们后天走?” “若是雪化了路滑了就更不好走了。”晓子风看了一眼秦汐月在桌子上捏的小雪人,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院内种着的那棵老树上,此时树上挂满了皑皑白雪,有些地方的雪堆积得有些多,厚重得将老树的枝头都压得有些弯。 这样的大雪在山南县其实是比较少见的,晓子风有点忧虑,也不知其他地方的雪是怎样的,希望不会出现雪灾导致庄稼受损才好。 正当晓子风想着的时候,秦汐月将捏好的小人推到了晓子风面前,她甚至给小雪人用帕子叠了围巾裹上:“你看,像不像你?” 虽然秦汐月做菜的手艺很好,但在捏东西方面,明显就不那么行了。晓子风对着那捏得有些稀奇古怪的小人看了好一会儿后,两眼一闭开始夸:“嗯,很像,汐月捏得真好!” 受到鼓舞的秦汐月又从地上薅了一堆雪,再接再厉的在小人边上又捏了一只小人,然后再次推到晓子风面前:“你猜猜这个又是谁?” 晓子风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试探性的问道:“是你?” “真聪明!”秦汐月笑得很开心。 于是晓子风看着面前的两个小雪人,伸手将他们扒拉到了一起,让他们很自然地贴贴,随后说道:“这样比较像我们。” 原本只是单纯在捏人玩的秦汐月一愣,看了看小雪人,又看了看晓子风,一点羞涩之意涌上心头,她低头又从地上拿了一堆雪,拍出了个爱心的图案,放在了两个小雪人中间,然后站起身说道:“好了我玩腻了,咱们回去吃晚饭吧!” 说罢,她也不等晓子风,就先行一步的钻回了屋子。晓子风慢悠悠的起身,看了那两个捧着爱心的小雪人一眼,唇角扬起,会心一笑,也跟着秦汐月回了屋子。 就这样又一天过去,到了出发的日子。今天天气很晴朗,天上难得地出现了湛蓝的天空,秦汐月原本还想再拖一天,他怕晓子风病刚好,在路上灌了风会咳嗽。 只是眼见着这天气好得仿佛是特意为他们上路而准备的一般,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打包了行礼,上了晓子风牵来的马车。 此前他们出发的日子没有完全定下来,只有晓子风和秦汐月知道,所以决定今天要走,不管是尹兆还是贺采春都不知道,也就没有来送他们。 不过所有应该嘱托的事项秦汐月早就已经嘱托过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所以及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不碍事,但他们原本来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加两个侍卫当车夫,再起程的时候秦汐月身边却多了个侍女涵璐。 晓子风的其他手下们会在晓子风上路后再慢慢撤离,并不与他们同行,而秦汐月原本是想将涵璐留下来当大管家,以后这个家就交给她来打理,但涵璐死活不同意,扒着秦汐月哭着一定要和她一起走。 秦汐月最头疼女孩子对着她哭,尤其是她还挺满意涵璐的,所以在她再三请求之后,秦汐月最终还是选择带着她一同上路。 毕竟接下来要去的宁兴县她也算是人生地不熟,又得重新买房子买仆人做布置,大冬天的她有时候一个人也不方便,有个熟悉她的人在身边照顾她也挺好的。 只不过虽然带着涵璐,但秦汐月只是让她坐在自己那辆马车里,并嘱咐她别在路上冻着,而她自己则飞快的窜进了属于晓子风的那一辆马车里。 对此轻竹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涵璐还没习惯,她寻思着自家小姐和隔壁的黎公子要好,平日里去玩也就罢了,怎么马车也会坐同一辆呢?她家小姐难道和那位黎公子有婚约?但……在婚前也不应当孤男寡女地就坐在一辆马车里啊。 涵璐是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来人的轻竹看出了她的苦恼,忍不住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继续坐在自家王爷的马车上看余勇赶起了马车。 由于昨天才下了大雪的缘故,所以道路其实没那么好走。今日日头正好,走到后面有些积雪开始化了,路就有点打滑,因此余勇和姚刚赶车都赶得很小心,也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坐在马车里的秦汐月当然是为了监督晓子风,她担心马车跑起来,风灌进了马车里,会让他凉着。虽然此前她已经坐过一次了,跑了个长途,知道马车的密闭性其实很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在马车里的时候,秦汐月又把自己做的UNO牌拿了出来,那天她还没玩尽兴,今天在路上反正也没事做,她就拉着晓子风继续打牌。但比起扑克,其实UNO更需要多人游玩,哪怕晓子风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秦汐月打了个旗鼓相当,但秦汐月还是很快就腻了。 腻了之后,她就挪到了马车窗边,一边让晓子风离自己远一点,一边掀开了一点车窗帘子向外看风景。 马车里再大也就那么大,晓子风就算往边上坐也离秦汐月远不了多少,他见秦汐月扒在窗口看风景看了好一会儿,知道她是有些无聊了,也就凑了过去,跟她一起看。 “这里其实距离硝石矿的路没有多远了。”晓子风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说道。 “我以为会更靠近宁兴县一点?”秦汐月下意识应了一句,然后迅速放下窗帘转身将晓子风推远,“马车跑起来风刮得呼呼的,你凑这么近万一呛着风了怎么办!” “……不至于。”晓子风有点无奈,但还是听话地坐得远了点,“咱们也快到了,你瞧着外面这日头都要落下去了。” “是吗?”秦汐月此前没注意,听晓子风这么一说,就又掀开车帘去看,果然发现外面的太阳已经是西下的趋势。 从山南县到宁兴县坐马车的话,其实只需要半日左右的路程,但因为下了雪,余勇和姚刚都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因此直到太阳即将落山时,他们才来到宁兴县中。 第118章 · 初到宁兴县, 一行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秦汐月拉着晓子风跑了一趟牙行, 在宁兴县又买下了一套房子。 理所当然的,晓子风将自己的院子买在了秦汐月家的隔壁,这次秦汐月也没说一定要避着晓子风了, 两家挨在一起挺好的,她想找黎公子也方便得很。 宁兴县这边的硝石矿都是晓子风买下的, 所以交接并不麻烦,秦汐月要来一趟,主要还是为了搭建硝石工坊, 毕竟硝石矿开采后经过处理可以做很多事, 这些工艺大部分都运用了现代知识,都需要秦汐月亲自来盯着教导, 防止秘方泄露出去才是。 买了新家又得置办一番, 秦汐月和晓子风各自忙碌了一天,等到了第二日,晓子风才抽出空带着秦汐月去了一趟硝石矿。 矿脉在县城不远处的山里, 这里看上去荒无人烟, 山上的植被稀疏地立着,并不是很茂密,此时不少都被松软的雪给压了下去。四周怪石嶙峋,除了开辟出来的矿道处有晓子风的人把手之外, 其余地方基本看不到人迹。 在来此之前, 秦汐月作为城市里的孩子, 也从未见过真的深埋在山脉之中的矿道,所有的知识全部都来源于她平日里看的书籍, 所以初次前来,她虽然是跟着进了矿道中看了一番,但其实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硝石原矿她见过网上的图,在油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她分辨了一番,还是大致地判断出,这条矿脉里确实蕴含着十分丰富的硝石。 “挺好的,之后我去买片地搭个工坊,然后就可以考虑开挖了。”秦汐月从矿道里钻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说道。 在晓子风命人将矿道开采出来后,因为不清楚秦汐月究竟准备拿硝石做些什么,所以他也只是让人挖出了一些就没有继续,那些雇来的工人和地也在交接时一并交给了秦汐月,在秦汐月看完矿道确定没问题后,挖矿的工作便也重新运作起来。 矿脉处开始了工作,秦汐月也不闲着,再次找了房牙子,在县城内偏僻的地方买下了一块地,便找人开始按照她的设计来搭建房屋。 被挖出来的硝石最大的用途自然是制冰,只是目前是冬天,想要冰的话打一碗水往屋外的地上一放,一夜过去就能冻得梆硬,所以目前的硝石被挖出来后,秦汐月只是让工人们加工分装好,暂时先存储起来。 在处理硝石工坊的时候,秦汐月除了每天照例找晓子风一同出行以外,将自己的侍女涵璐也带在了身边。 对此涵璐十分高兴,她认为自己终于有资格陪伴在小姐身边出行,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自家小姐的认可。她从小就是被当作奴婢养起来的,所以在她的观念里,最好的出路那自然是成为夫人或小姐的贴身大丫鬟,这样别人就再也不能欺负她了。 可秦汐月并不这么认为,她在京城的家里有倚翠照顾,只是她出门时尚且还在秋天,她又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她,所以才没带着倚翠一起,毕竟在她想来,到了冬日真有需要,随便再唤个侍女进来替她穿个衣服就是。 只是她没想到在来到山南县后,她买下了涵璐。这个姑娘心思挺巧的,也很有眼力见,就服侍人而言做得非常妥帖,因为秦汐月很满意她,所以便想给她个更广阔的平台。 秦汐月不认为将她带回京城对她而言会是一件好事,她并不准备让涵璐顶替倚翠的位置,而若是将涵璐带回去又不管她,秦汐月担心她身为外地人会在京城的家里受到欺负。 但秦汐月有心留她在山南县做管家,她却并不愿意,对此秦汐月并没有勉强,她那时便想到了硝石工坊这边的事,山南县有尹兆可以替她看顾一二,但宁兴县那边却不一定还能有这样得她信任的人。 于是在来到了宁兴县这边后,秦汐月便让涵璐多接触一些硝石相关的事务,未来若是她走了,她也有心将硝石工坊的事交于涵璐来管理。 所以在带着涵璐建立硝石工坊的时候,秦汐月不仅自己在做,时不时也会拉着涵璐问几句,涵璐虽然不明白秦汐月的意思,但是小姐问了,她也就回答了。 一问一答间,秦汐月见涵璐其实挺有自己想法的,只是多数时候她都拘泥于自己的那一层身份,并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就算说了,也十分地不确定。 于是在又一次工作结束后,秦汐月带着涵璐回了家,关上了房门,看着涵璐说道:“涵璐,你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未来?”涵璐有些迷茫,“自然是服侍小姐,小姐去哪儿,涵璐就去哪儿。” 看着这样的涵璐,秦汐月沉思了片刻:“可我此前也和你说过,我其实并不需要人贴身服侍,只是入了冬,一个人穿脱衣服不方便,所以才要人搭把手,等冬天过去,你又该如何?” “那便等到下一个冬季,小姐需要涵璐的时候。”涵璐认真地说道。 听她这么回答,秦汐月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在别的地方会更需要你,并不是要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服侍我,而是需要你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小姐若有事尽管吩咐,涵璐必定万死不辞。”涵璐一句话出口,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汐月的面前。 “嘶,你起来起来。”秦汐月看不得人好端端的跪她,赶紧伸手将涵璐拽了起来,“我只是想说,让你试试硝石工坊的工作,我未来必然是要离开宁兴县的,但硝石工坊的工作十分重要,我需要将它交给一个我信得过的人来打理。” 涵璐在听到秦汐月说要离开的时候就睁大了眼,她不想离开这个温柔的小姐,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她就又听到了秦汐月的后半句话。 小姐说她想将硝石工坊交给一个她信得过的人来打理,所以小姐是相信她的,要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吗?在有这个认知的时候,涵璐十分的不可置信,她想要得到秦汐月的信任,却在亲耳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又不太敢相信。 “这些日子我天天将你往硝石工坊带,便是想看看你是否适合这份工作,所以涵璐,你愿意亲自接手尝试一下吗?我会一直陪着你到你适应为止,若你实在觉得无法处理也没关系,我自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秦汐月诚恳的说道。 “若、若小姐觉得涵璐可以的话,涵璐愿意尝试!”涵璐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愿意忠心于将她从人贩子手中救出,又给了她温暖的小姐,虽然那些事可能在小姐眼中并不算什么,但涵璐却将这些点滴记在了心里。她希望自己能够对小姐而言更加有用一些,既然小姐总说她不需要侍女,那她需要什么,自己就向着那个方向努力。 现在小姐都说出了需要她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够推辞拒绝呢。 见到涵璐这个样子,秦汐月笑了笑,安抚她道:“虽说未来所有临枫小吃店所需的硝石应当都会从宁兴县这边供应,但你也不用有压力,我会尽量地去教导你。” 涵璐点了点头,秦汐月又与她聊了一会儿,便上床睡觉去了。 到第二天的时候,她才带着涵璐与晓子风,姗姗来迟地踏足了宁兴县的临枫小吃店。 倒不是她不想早点来,只是她和晓子风这次买的院子是靠近工坊那边的,位置比较偏,而正巧宁兴县的临枫小吃店的位置也有些偏,不在商业街中心,所以两方走动的距离便几乎跨了一整座县城,没什么事的话,秦汐月还是先着手了工坊的建设,就没去自家小店。 现在工坊搭建得差不多了,秦汐月抽出了空来,带着两个小尾巴一起进了店。 宁兴县的临枫小吃店管事秦汐月是认识的,那是此前一路跟随秦汐月打拼的老人之一,名为罗桂香。当初她在得知秦汐月有意将小吃店开遍大氿王朝的时候,就与秦汐月说,若有朝一日小吃店会开进她的家乡宁兴县,她想回家乡做管事。 所以后来蔡幼娘在规划这个片区的小吃店时,便让吴桂香回了家乡来发展。 在进入小吃店后,秦汐月大致地扫了一眼,见店内客人不少,伙计们也忙得热火朝天的,于是找了前台,将自己那半片枫叶的小装饰放下说道:“劳烦找一下管事。” 前台在见了秦汐月拿着的装饰后微微一惊,恭敬地回应后急忙去到了后面,不一会儿,一名秦汐月熟悉的妇女便走了出来。 当初秦汐月见到罗桂香的时候,她要比现在憔悴许多,那时她一个人在外做工,拿钱回家供养自己才七岁的女儿和年迈的婆婆。女儿和婆婆都住在家乡,这也是罗桂香想要回家乡工作的原因之一。 见到了秦汐月,罗桂香脸上绽开了笑容,秦汐月也笑着迎上去,二人打了招呼后,便一同前往了内里的会客室坐下了。 第119章 · 这次来找罗桂香, 除了见见过去的熟人外,秦汐月也是打算将硝石工坊的事嘱托给她。 虽说秦汐月有心让涵璐来主持工坊运作,但工坊这边也只是处理硝石矿, 真正运输至各地还是需要走小吃店搭好的路子,所以到时候免不了会让涵璐与罗桂香打交道。 今日带着涵璐来,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够与罗桂香互相认识一下, 到时候好照料。 涵璐对于自家小姐的安排自然是无不顺从,罗桂香感念于曾经秦汐月对她的帮助, 如今她也在秦汐月的手下工作,帮扶一下秦汐月要带的人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硝石制冰的法子秦汐月准备传给各个临枫小吃店的管事,尤其是得她信任的, 有了冰, 一些和冰相关的小吃也可以拿出来制作,比如夏天最受欢迎的冰淇淋。 不过这些到时候慢慢来便可, 现在是冬天, 距离夏天还有半年时间,这些都可以从长计议,目前最主要是把硝石工坊扶起来, 以及打通硝石的运送路线。 在与罗桂香谈完了正事之后, 秦汐月又与她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罗桂香便与秦汐月说起了一件他们县里之前发生的事。 “……那田家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被县太爷给抓了,被抓之前还在那儿放狠话, 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罗桂香摇着头, “不过县里的人都拍手称快, 那家人此前仗着家中攀附了邱阳城的韦家,在县里为非作歹, 还在咱们这儿吃了好几次霸王餐。” 虽说每个地方都有管辖此地的官员,但对于一些偏远的县城,总会出现天高皇帝远的现象。从前的田家在宁兴县里就算是当地有名的土财主,仗着攀附了权贵世家,本身又距离京城较远,时常会在县城内兴风作浪。 当地的县衙虽说也管,但很多时候只要不是出了大事,一般也不是很愿意与田家硬碰硬,而田家知道县衙的底线在哪儿,所以他们多是在规则内生事,这就导致了县衙管不住田家的横行霸道,苦的便是被田家欺压的百姓们。 “敢对着官家放狠话,也确实是胆子够大的。”秦汐月倒是有些吃惊,“想来他们自觉背后的依仗应当很大吧,这样的恶霸被抓进去也好,省的为祸百姓。” 在秦汐月这么点评的时候,一直端着热茶没说话的晓子风微微掀了眸子瞥了她一眼,见她只是这么随口评价了一句,并没有多想后才重新收回眼神。 虽然晓子风从未对秦汐月说过,但他这次开采矿脉实际上并不是一路顺遂的,要知道就算是硝石矿这种在外人眼里一文不值的矿脉,可一旦大批量开采,也会招来不少视线。 矿脉一直以来都是个敏感的话题,矿产也基本都是管制品,其中时常会涉及到许多背地里的交易,所以当初在听到秦汐月有需求时,晓子风才会主动将这件事揽下来。 不过老实说,晓子风也没真的准备做什么,他只是担心秦汐月被卷入矿脉之间的阴暗势力中,所以才决定亲自先替她将路铺平,却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被他挖出了点东西。 大氿王朝的矿脉资源基本集中在西部,宁兴县位于大氿王朝的西南侧,这片区此前未曾听说过有发现什么珍贵的矿脉,晓子风着人探查的时候在这边发现了蕴含丰富硝石的矿脉,因此准备在这里建立矿道,但他的动作却引来了邱阳城中韦家的注意。 宁兴县隶属邱阳城,韦家则是邱阳城的第一世家,此前晓子风命手下去探索硝石矿脉并最终将目标定在宁兴县时,韦家那边得到消息便有些慌张。 虽说晓子风只是来购买硝石矿的,但在这条硝石矿周边却也有着其他矿脉,其中就有被韦家私藏的一座小铁矿。晓子风下来购买硝石矿,韦家那边却觉得或许是小铁矿被人发现了,因此上面才会派人下来,借由买普通矿脉来查处他们。 韦家虽说在邱阳城说一不二,也利用铁矿换来的银钱买通了些许人脉,但到底涉及不到上层,晓子风的具体身份他们查不到,只是猜测可能来头不小。 可来头再不小又能如何,既然上面并没有公开旨意派人来捉拿,而是秘密派遣了人调查,就说明并没有实证。于是韦家的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晓子风派的人暗地里做掉,再粉饰一番,准备瞒天过海。 他们的动作彻底惊动到了晓子风,虽然晓子风以前不爱管事,但不代表手里真的没有力量,光是他家皇帝爹强硬塞给他的势力就有不少。塞都塞了,晓子风自然做了整合,将这些力量都收归己用,现在既然自己的人出了事,那必然是一查到底。 区区韦家的力量就算在邱阳城如何一手遮天,也顶不住动了真格的晓子风,一连查下来不仅将韦家私自做的一些勾当给查了出来,也将被他们偷偷藏起来的铁矿翻到了明面上,在大氿王朝私自开矿可是重罪,所以韦家自然逃不了好,全部被判了刑。 韦家倒台,一些借助他们家势力起家作恶的附庸也逃不了好,晓子风当时的动作很快,所以宁兴县的田家还没收到风声,就已经被当地的县衙给抓了起来。 这些都是放在背后的势力角逐,晓子风并不希望让秦汐月知道。基本上所有的危险,晓子风都在秦汐月踏足宁兴县之前便全部摆平了。 晓子风在暗地里做的事秦汐月并不清楚,此时的她与罗桂香聊了一会儿后,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便转头询问晓子风:“咱们今晚就在我的店里吃了吧?” “好啊。”晓子风放下了茶杯,不无不可的回答。 在小吃店解决了晚饭,秦汐月就带着晓子风和涵璐告别了罗桂香,转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在路上时,秦汐月想着今日罗桂香与她说的话,不由得和晓子风感叹:“还好那田家在咱们来宁兴县之前就被抓了,不然我觉得我的硝石工坊未来可能也要与那家人撞一撞。” “是吗?”晓子风微微歪头。 “肯定啊,你知道我是准备用硝石做什么的,制冰的生意在夏季绝对火爆,到时候那家人又怎么会不眼馋。”秦汐月用一副很懂的语气这么说。 “可你不是准备将硝石运出去后,再在当地制冰吗,只要秘方不泄露出去,田家又怎么会知道你制冰时使用的是硝石呢。”晓子风笑着说道。 晓子风的问话让秦汐月卡壳了一瞬,她光想着自己会用硝石制冰赚钱,差点忘了自家的硝石工坊和白糖工坊不一样,白糖工坊里做的是成品,硝石工坊里做的却算是半成品。 “好吧,反正这样的恶霸家族总归是被收了,也没必要去说不太可能发生的事。”秦汐月决定将这个自己犯傻了的话题跳过。 比起在山南县组建的白糖工坊,在宁兴县组建硝石工坊的路要更为顺畅,或许是因为硝石本就是不被人看好的矿石,毕竟在此之前也只有医师偶尔会买上一些当作药材,所以没人打上硝石的注意,也就没人会在意秦汐月到底在做什么。 这倒是让秦汐月挺自在的,她只需要专心致志经营工坊并教导涵璐就好,硝石开采出来存储得当的话也不怕坏,而且在开采硝石矿的时候,秦汐月还发现硝石矿道内出现了伴生矿。 这种矿叫做钾盐,在现代一般是用来制作钾肥,用于农田,只是具体的使用方法秦汐月还得等找个机会回去查查资料,所以在发现这种伴生矿后,只是让工人采集下来存储着。 发现的钾盐晓子风也好奇的去看了一眼,只是大氿王朝目前很少大规模开采硝石矿,因此没怎么发现过钾盐这样的矿物,也不是很清楚用途。晓子风只是瞄了几眼后,见秦汐月只是囤着,似乎没准备使用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做过多的询问。 伴随着硝石工坊进入正轨的工作,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在秦汐月的教导下,涵璐逐渐对硝石矿的管理上了手。硝石矿的处理不像白糖那边有些复杂,涵璐目前要做的也只是监督管理工坊内的运作,以及与罗桂香对运输工作的一些对接罢了。 渐渐地秦汐月尝试着放手让涵璐自己去工坊内工作,但即使如此,涵璐也要在先服侍秦汐月一日起床后才愿意离开她前去工坊,这倒是让秦汐月有点不自在,毕竟正常的早晨工作时间在辰时,而大冬天的,不出门的话秦汐月总要赖床到巳时才肯起。 不过毕竟是老板,晚去两三个小时也不碍事,所以秦汐月见涵璐不肯提前去,后来也就不说她了,只是有着涵璐在,她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赖床的时间。 最初在准备南下时,秦汐月就做好了今年新年要在陌生的县城内过的准备,如今眼见着冬季越发寒冷,春节也即将到来,秦汐月哆嗦着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毛绒披肩,开始思考起了过年的事。 第120章 · 过年说简单也简单, 说麻烦也麻烦,秦汐月在现代一个人住的时候,基本过年都会回老家, 买点礼物带回去,再帮家里做做大扫除,除夕夜一起吃个饭, 之后在家窝个一俩星期,等到被自家老妈嫌弃的时候再拖着行礼回自己的小家。 这种时候还是比较有年味的, 秦汐月家里的亲戚不算多,走个几天一起吃几次饭,也就算过完了, 虽说很快就会闲下来, 但到底还是能沾一沾新年时候的气氛。 可来了古代之后,秦汐月在这边没牵没挂, 春节时期她一般会给店里放两个星期左右的假, 让店员们能有充足的时间回家,和家人好好聚一聚,而她自己则照常过日子。 若是兴致来了, 她会偶尔上街走一走, 看一看四周因为过年而不一样的风景,品一品集市间的热闹,再回家和倚翠她们一起吃顿饭,年也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本身对于各种节日, 秦汐月就没什么太多的参与感, 哪怕在现代她也不会过除了春节以外的其他节日, 一个人住在别的城市,过节最多和家里人打个电话, 除非有朋友邀请,不然她能窝在家里吃着外卖看着电影爽一天,节日对她而言只是能多放点假罢了。 所以在晓子风问起她今年要怎么过年的时候,她着实是愣了好一会儿。 还能怎么过,就和平日里一样的过啊,该做什么做什么,本身就出门在外了,也没什么要走的亲戚,春节不用工作,窝在暖乎乎的房间里昏昏欲睡一天呗。 只是对上晓子风有些期待的眼神时,秦汐月到底还是没说出这样的话,她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黎公子以前是怎么过的?” 这话题让晓子风来回答的话,那答案可太长了,毕竟身在皇家,再加上晓子风也没成家,不出意外基本都是回皇宫过年,先是大宴再是家宴,又要陪自家父皇祭祀祭祖,宫中还有一些活动,外加应付来贺年的各国使臣以及他们的献贡,等忙完了差不过元宵节都该过了。 但这些大实话晓子风自然不能说,于是他淡定地将黎家每年过节会做的事报了出来。 黎家是大世家,除了宫中的黎贵妃之外,家里也有不少人在朝做官,所以过年时也十分忙碌,因此在听完晓子风说的过年会做的事后,秦汐月忍不住咂舌:“好忙啊。” “今年就不忙了,至少我不忙。”晓子风笑眯眯的说道。 对于皇家新年该做的事,晓子风也早就习惯了,但能偷懒又为什么不呢?就在前几天,他还收到了京城那边传来的信件。 晓子奕写信和他抱怨因为到了年末,宫里又忙了起来,顺道替黎贵妃给他带了句提前的新年快乐,晓舒妤则和他聊了聊最近京中的事,甚至于他还收到了一封来自他家父皇的信。 不过晓子风可不相信他家父皇写信来只是关心他在外面好不好,信里虽然没说几句,还很关切的问他要不要回京城过年,但晓子风却是品出了他家父皇的言下之意。 如今临近年底,距离秦汐月白糖工坊的搭建也过去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看起来日子不长,但在朝廷的暗中帮扶下,白糖这条销路开始逐渐打开,市场不再如曾经那般只能被石蜜冲击得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朝廷也已经暗中控制住了西域糖商的糖来源以及其他事物,只等着反攻的号角打响,就能彻底一击击溃对面。 虽说如今若是西域糖商们狗急跳墙引起西边注意,迫使他们提前开启攻势的话,他们也能够应付,但若是等到年后白糖储蓄得再多一些时,反攻便会更加稳妥,因此在计算过后,晓子风还是准备等到春节过后再与秦汐月进行对接。 这些事想必他家父皇心里也很清楚,如今写信来不过是惯例的催促顺道敲打一番,所以晓子风一点都不慌,淡定地回了一封打太极的请安信,便将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 只是眼见着交接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距离自己坦诚身份的日子也不远了,关于这一点……晓子风还是要慌一下的。但这些也都是年后的事了,至少现在他只想和秦汐月好好地把年过了。 “嗯……新年也就咱们两家一起过,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秦汐月认真地做了一番思考,过年么,不过是大扫除一番,做个团圆饭一起吃,至多再加个守岁。 “那也出门逛逛,或许你会想买点年货?”晓子风提议道。 “也不是不行,可以出门看一看。”秦汐月思索着,大扫除有下人,她顶多做个饭,既然要做饭,那就出门采购一番,顺道看看外面的景色。 宁兴县比起山南县还要小上一些,小县城里就那么大的市场,也没有太多花哨的节日灯会,他们逛了几天就逛完了。 不过街上倒是有挺重的年味,人来人往认识的都笑着打声招呼,一些摊子上正卖着节日里会用上的年画对联,不少人家的门口也都装饰了起来,所以兴致来了的秦汐月也找了个摊子买了些装饰,拉着晓子风回家,将两家的门口都贴上了对联。 等到了除夕这日的早上,秦汐月早早地就爬了起来,她准备在家做上一份丰盛的年夜饭。 所有的材料前些日子都采购齐了,一些凉菜可以先做,炖锅的菜下午再放进锅里,剩下的热菜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再做,因为是自家人吃饭,秦汐月还用冰块冻了点冰淇淋,准备给晓子风做一杯饭后甜点,雪顶奶茶。 虽说现在是冬天,但又有谁说冬天不可以吃冰淇淋呢,上好的糖和牛奶都有,做冰淇淋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秦汐月特意让涵璐将屋子里的炉火烧热一点,热到二十四五度的样子,这样正好吃完了晚饭也快要热出汗了,再来上一杯冰爽的奶茶,完美。 晓子风可不知道秦汐月在打什么主意,但他被秦汐月前一天就叮嘱了来做客的时间,心知对方这是要准备惊喜所以不愿意他提前上门,也就乖乖的在家等着,到了晚餐时间才提着新年礼物带着轻竹他们一起去了秦汐月的家里。 一般而言年夜饭当然是人越多吃得越热闹,以前在京城一个人过的时候,秦汐月偶尔会喊上倚翠带着家中资历比较老的人一同吃饭,她并没有仆人不能和主人上一个桌的观念。 但秦汐月不知道晓子风在不在意这一点,理论而言作为在大家族中长大的人,秦汐月认为晓子风应当是在意的,所以虽然她让晓子风喊上了轻竹余勇他们,但她并没有准备做一大桌,而是分成了两个桌子,大头自然是她和晓子风,但轻竹涵璐他们也会有一桌。 等晓子风带着人上门来时,就见到桌子上摆满了菜肴,有的他见过,有的他没见过,大桌小桌各摆了一份,只一眼晓子风就大约理解了秦汐月的意思。 见到晓子风来了,秦汐月擦了擦手迎上去:“正好我准备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笼蒸锅上的菜,就可以吃饭了。” “这么多菜,咱们两个人可吃不掉啊。”晓子风扫了一眼大桌上排满的菜肴,秦汐月从来都是不会讲究排场浪费的,只是这么多的菜,他们俩能吃一半就很不错了。 “年夜饭做一餐不都是吃个好几天,冬天外面就是天然冰柜,吃不完冻上又不会坏,第二天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加热一番就是,年年有余嘛。”秦汐月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你说得对。”晓子风含笑无奈的点头,难得汐月乐意忙活这么一场,就由她去吧。 等到最后几笼蒸菜上了桌,看着这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肴,秦汐月十分有成就感,拉着晓子风落座道:“来尝尝,我这次又创新了几道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轻竹和涵璐原本都想要服侍自家的主子,但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就被秦汐月给赶到了另一桌去,平时吃饭她都不要伺候,大过年的就更不需要了,有这工夫还不如赶紧去吃饭,不然一会儿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这是秦汐月的意思,晓子风也不会反驳,自然就给了轻竹眼色,于是轻竹只好委屈巴巴的跟着涵璐一起,和余勇他们以及秦汐月其他的下仆们一起坐了一桌。 只是坐是坐了,秦汐月和晓子风没动筷子,他们也不敢先动,知道这一点的秦汐月也就没管他们,拉着晓子风给他介绍自己做的新菜,并让他挨个尝了尝。 “可惜咱们不临海,弄不到新鲜的海鲜,不然我还能给你做点生鱼片什么的。”秦汐月一边咬了一口奶黄包,一边和晓子风聊天。年夜饭么讲究个热闹,所以秦汐月也就没打算遵守什么食不语,而晓子风自然也没阻止她。 “已经够多了,听你那说法,生鱼片应当便是鱼脍吧?只是鱼脍得吃新鲜的,这一桌子菜你还准备留到明天吃,那鱼脍到时候不就不新鲜了。”晓子风好笑地看她,都这么多菜了,她居然还不满足。 听到晓子风这么说,秦汐月稍微惊讶了一下,毕竟她目前还没去过临海的城市,不知道原来大氿王朝早就有生鱼片这道小吃。 一顿饭吃着聊着,竟然也吃了好一段时间。等晚饭吃完,天早就彻底黑了下来,外界灯火一盏盏亮起,喧闹的街道归于平静,这一刻家家户户都在家中享受着团圆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1章 · 年夜饭吃完之后, 秦汐月便将自己精心准备的雪顶奶茶端给了晓子风,让他尝一尝。 虽说冬天的炉火烧得旺,但一般也维持在一个合适的温度, 今天秦汐月家的室内温度最初还算适中,但等吃完了饭就觉得有些热了。晓子风正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就见秦汐月捧着一杯上面堆放了白色物体的饮料走了过来, 那白色的物体晓子风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冰淇淋。 虽然秦汐月在夏天的时候也有做冰淇淋,但那时白糖还不能大批量生产, 硝石也没那么多,所以秦汐月就只做了几次,当尝个甜头, 所以晓子风是知道冰淇淋这种甜品的。 可再怎么说, 这也是夏天吃的解暑用甜品,大冬天的……汐月不至于端出来吧? 结果秦汐月还真就至于了, 她将冰冰凉凉的雪顶奶茶递给了晓子风, 笑眯眯的看着他:“是不是吃得有些热了?来喝杯奶茶凉快一下吧。” 在接过杯子的时候,晓子风就知道这杯饮料是冰饮,他忍不住看了秦汐月一眼, 见她只是笑盈盈的等着自己品尝, 于是也就没说什么,便用勺子舀了一勺上面的冰淇淋雪顶,又喝了一口下面的奶茶,忍不住夸夸:“不愧是汐月的手艺, 很不错。” 奶茶肯定是好喝的, 只是秦汐月大冬天烤炉火烤热了第一反应是拿一杯冰饮降温, 而不是降低炉火的温度,这让晓子风觉得有些意外, 又觉得似乎不那么意外。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晓子风喝掉了那杯冰冰凉凉的奶茶,体内的燥热瞬间就被凉意冲走,让他感觉十分舒适。 见晓子风喝完,秦汐月摸出了扑克牌道:“今晚守岁吗?守的话咱们可以打会儿牌打发时间,现在距离凌晨还有好一会儿呢。” “可以啊。”晓子风不介意的点头,守不守岁他倒是无所谓,既然汐月想守,那就守。 只是秦汐月的生物钟已经在这几年里调整得很规律了,基本吃完了饭过会儿就会犯困想睡觉,所以他们的牌没打几局,秦汐月就开始有些哈欠连天的精力不济。 见她眼泪都快打出来了,晓子风捏着手上牌问道:“要不你还是先去睡吧?” “没事,这才多久啊!”秦汐月不服气,想她以前也是个熬夜小能手,在被窝里看小说打游戏玩到凌晨四五点都不带困的,怎么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她就困成这样了呢。 思来想去,秦汐月觉得她现在缺一部手机,不过在古代她上哪儿去弄手机。于是在又结束了一轮牌后,秦汐月将牌一推,啪叽往桌子上一趴,盯着窗外黑乎乎的天开始出神。 “要不找点别的事做?不然趴在桌子上久了,你会睡着的。”看她这副模样,晓子风伸手将散落在桌上的牌拢了起来洗了洗,“睡着事小,别在这儿着凉受寒了。” “我不躺着就睡不着,放心吧。”秦汐月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直起了身子询问涵璐,“现在几时了?” “回小姐的话,马上子时了。”涵璐回应道。 “那快熬到头了!”秦汐月稍微振作了点精神,从桌子上爬起身干脆地跑到了屋外。 屋外是零下的温度,冷风一吹,秦汐月顿时又精神了不少,只是还不等她看一眼外面的月亮,她就被晓子风眼疾手快的重新拽回了屋子里。 “要出去也得将衣服穿好了再去。”晓子风刚才被秦汐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屋内温度不低,所以秦汐月穿得很少,结果穿这么少她就大咧咧直接跑出去了,真是不怕生病。 “我就想看一眼月亮。”秦汐月在屋子里烤得暖烘烘的,所以压根不想穿衣服,就一会儿的事,冻不着的。 小县城里没有多少热闹的活动,除夕夜大家都在家中,外面街道静悄悄的,所以就算真的出门那也只能面对冷清的夜色,这样的话秦汐月才不会想出去呢。 “看什么月亮?今天又不是十五,没有满月可看。”晓子风有些不解。 别说满月,大氿王朝的时间秦汐月算过,应该是按照现代的农历计算的,所以除夕这夜是每年的最后一天,过夜就是第二年的一月初一,每月初一那都是朔月,此时的月亮运行到地球和太阳之间,被照亮的半球背对着地球,所以天上根本不会有月亮出现。 这一点秦汐月当然知道,但她这不是困傻了脑子不转了,只想着既然没有什么事可以做,那看看月亮也好,结果被晓子风提醒了才反应过来,今天就算有月亮,那也只是一点晦月。 歇了心思的秦汐月重新坐回了桌子前,虽然冷风将她吹清醒了一点,但回到了温暖的室内,被暖洋洋的炉火一熏,她就又开始犯瞌睡了。 “实在不行你就先睡一会儿,等到点了我喊你。”晓子风看她这哈欠连天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的劝说道。 “还剩一个小时,我坚持得住。”秦汐月用手搓了搓脸颊道。 涵璐有些好奇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小时这个概念大氿王朝可没有,所以涵璐并不知道秦汐月口中的“一个小时”到底指的是什么时辰。 但对于这句话,晓子风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潜意识里是知道“一个小时”到底指的是什么,只是无奈的点头:“好吧。” 这一个小时秦汐月觉得自己熬得仿佛要上天了,她以前怎么没意识到自己这么容易犯困,此前心绪纷乱的时候,她想睡还睡不着,必须做个安神香囊才能稍微管点用,现在她不想睡了,瞌睡虫纷至沓来,恨不得直接将她眼皮拉下来合上才好。 就在秦汐月的脑袋即将和桌子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晓子风先一步伸手扶稳了她的身子,然后在她耳边说道:“新年快乐,汐月。” “新年快乐。”秦汐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发觉不对,精神一震,“跨年了?” “跨年了。”晓子风含笑应道,“所以你快去睡吧。” “诶呀,新年快乐!”秦汐月来了精神,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晓子风的手上,“总算是熬到了头,我明天要睡到自然醒,谁都不准来打扰我!” 说完,她就一溜烟窜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正她已经和晓子风这么熟了,不在乎送不送客。 晓子风是看着秦汐月几次都快睡着了,如今好不容易熬完,见她一头闷进了自己的闺房中,有些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也不会觉得她这样做是否有失礼节,很自觉地招呼了轻竹等人,一同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自己的家后,晓子风才将红包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写了字的纸。 原本新年给红包,不管是长辈给晚辈还是平辈互相送,都是讨个好兆头。大氿王朝没有送红包的习俗,一般走亲访友提着礼物就上门了,比如晓子风今晚去找秦汐月,就带了一套他特意为她选的节日饰品过去。 收到了秦汐月给的红包,晓子风也不知道具体的含义,但汐月送的就是好的,所以回到了屋子里后,晓子风拆开红包,将里面的纸张抽出来,便见到了秦汐月送他的一幅字。 这大概是秦汐月闭门苦练许久后,最得意的一幅字了,能够明显看出每个字都有精心的练过,虽然现在还不成自己的风格,但字体间倒是带了几分她临摹字帖时学出来的韵味,十分的赏心悦目。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①……?”晓子风将纸张上写的句子读出来后,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跟在晓子风身边的轻竹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了晓子风念出来的诗句差点没憋住。 这句子轻竹很熟,倒不是他有多饱读诗书,只是这句子出自名门大家之手,传唱度很高,所以轻竹知晓,他同样知道,这是一名男子写给女子表达爱意的情歌。 但这诗句若是他家王爷写给秦姑娘的,他倒是觉得没问题,这秦姑娘写给他家王爷的,就……好像,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说谁是美人呢。”晓子风看着纸上的诗句,有些无奈,又忍不住笑起来,汐月觉得他是美人,他还觉得汐月是美人呢。 本身美人就是形容女子的,哪有用来形容男子的。晓子风将纸妥帖的收好,知道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又开始恶趣味地捉弄他了。 但自己喜欢的人,捉弄就捉弄吧,他又不是什么老古板,受不得这种诗句。 只是第二天,他淡定地让轻竹去替他买了把古琴,回来给秦汐月直截了当的将整首凤求凰全部弹唱了一遍。 刚睡醒吃完午饭的秦汐月就被晓子风邀请去了他家,有些懵的听晓子风弹唱完了整首曲子,看着那难得穿了一身火色红衣的青年,坐在皑皑白雪覆盖的院子里,抚琴悠扬的对她唱出了一曲凤求凰,秦汐月再次可耻的怦然心动。 尤其是对方在唱起“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②”时,抬眸看向她的那一眼,差点将她迷得七晕八素。 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又对她胃口的人!秦汐月坐在那儿听着听着,忍不住悄悄吞了吞口水。 她觉得黎公子再这么对她进行无差别□□攻击下去还不自知,她迟早有一天会让他知道,女孩子也可以扑倒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②:摘自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第122章 · 新年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秦汐月和晓子风两个人在宁兴县也没多少朋友,秦汐月除了最初几天去拜访了一下罗桂香以及小吃店的几个熟人之外,基本也就窝在了家里。 硝石工坊目前还没重新动工, 秦汐月每天除了在家里写写画画外,就是找晓子风聊聊天,因为买了古琴, 所以在秦汐月的强烈要求下,晓子风每天都会弹琴给她听。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秦汐月察觉到晓子风似乎有了心事,他偶尔会在弹琴过后盯着一个方向出神,等到秦汐月去问的时候, 他又会迅速地回过神表示没什么。 因为不知道晓子风在烦忧什么事, 秦汐月问了几次没结果后也就没再继续,转拉着他天南海北地聊, 试图让他多做些事分散注意力。 晓子风看着这样的秦汐月, 内心里则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他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和秦汐月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谎言一说也有三年之久, 这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眼见着随着时间流逝, 白糖的数量在不断累积,充足的准备即将做好,晓子风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开口,下次怕是就得直接带着圣旨与秦汐月见面了。 于是在又一日弹完琴后, 晓子风难得地询问秦汐月, 要不要温一壶酒一起饮一杯。 在冬季的日子里, 一边赏雪景一边喝温酒,这是秦汐月以前从未做过的事, 不过感觉似乎不差,所以在晓子风提起的时候,她只考虑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 轻竹为二人将酒与小菜送进来后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晓子风拿着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并递给了秦汐月一杯道:“先来一杯暖暖身子?” 接过酒杯的秦汐月毫不客气的将酒一饮尽,随后放下了酒杯:“黎公子今日怎么忽然来了雅兴要与我一同饮酒?以前我还从未见过黎公子主动喝酒呢。” “想喝便喝了。”晓子风将自己那杯酒喝完后,又拿着酒壶重新将两个杯子满上。 有些话晓子风不敢一开始就说,等到两个人推杯换盏了一段时间后,眼见着秦汐月脸上仿佛晕开了一抹粉红,他才斟酌着开口:“汐月,若是有个人欺骗了你很久,你待如何?” 为了能顺利将话题展开,晓子风此前特意让轻竹去买了县里最好最烈的酒回来,只是县里的酒再怎么烈,和此前羲和楼里的酒比起来都要差上一些,与现代的酒就更没法比了,所以秦汐月只是喝得有些浑身燥热,倒是没有几分醉意。 听到晓子风这么问,秦汐月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几天对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猜测是不是黎公子遇到了什么事被人骗了,现在借着喝酒想找自己树洞一下,于是回答:“那得看是什么人了,要是好朋友的话,无伤大雅骗了也就骗了吧。” “应该算是……无伤大雅吧。”晓子风犹豫着,他只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对秦汐月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把话说开了不就结了。”秦汐月浑不在意的说道。 “可要是一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与另一方在一起了呢?”晓子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咋,这两个人之间的家庭是有什么生死大仇吗?”秦汐月歪着脑袋看向晓子风。 这话把晓子风问得一愣:“没有……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他们双方的家庭也从未相识过,只是单纯的最初见面时身份出了点差错,一方将另一方认成了别人家的人,另一方也从未解释过,误会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那个误认的人,是把另一个人误认成了自己以前认识的人吗?”秦汐月继续问道。 “那倒也没有,是误认了,但误认的也是不认识的人。”晓子风老老实实回答。 “这有什么的,既然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恩怨情仇,误认的身份与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那把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嘛,就当重新认识一下了。”秦汐月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 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是不是黎公子这几天遇到了这样的事,是有人隐瞒身份与他接触了,现在他察觉到所以才在烦忧,毕竟这种酒桌上谈论起的类似于“我有一个朋友”这样的话题,多半遭遇其实都是倾诉者自己。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二人又喝了几杯,然后晓子风再次问道:“汐月,你对朝廷怎么看?” “怎么看?”秦汐月夹小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什么看法,我不当官,和朝廷又没交集,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可想卷到当官大人物的弯弯绕绕里面。” “……小吃店开遍了整个王朝的普通老百姓?”晓子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秦汐月干咳了一声,将嘴里的菜咽下肚后才重新开口:“那我顶多算是个小富商。” “能富甲一方的那种小富商?”晓子风继续忍不住吐槽。 “诶呀,你干嘛呀!”秦汐月忍不住瞪了晓子风一眼,“反正我老老实实做我的生意,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嘛,官场距离我可太远了。” “可是汐月,随着你的商业规模越来越大,迟早你会和朝廷打交道的。”晓子风忍不住说道,“你应当知道,朝廷也在吸纳各行各业的精英,你不要小瞧了自己。”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秦汐月摆摆手。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当然知道商业壮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很难避免不会与政治之间发生碰撞,最好的做法当然是趁早抱个大腿,有钱有人脉,才能够更好地发展自己的事业。 在选择走上商业这条道路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详细了解,知道大氿王朝和她认知的那些重农抑商的古代朝廷不同,甚至于这个王朝很在乎与尊重各个行业的精英,朝廷有专门为这些人设下的官职,但她依旧不太想真的自己去占个官职。 法治社会有法律保护,虽说很多企业做大之后会聘请专业的律师团队,时常打擦边球,其中也有许多官场间的弯弯绕绕,但说到底,只要你不犯错,一心为国为民众,再有点自己的手腕,存活下去并不困难。 可是古代社会是人情社会,在这里皇帝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万一一件事做不好被牵扯进去,皇帝发怒下来,随随便便一个抄家砍头就够她受的了。 她没有接触过这个朝代的官场,也不知道皇帝是怎样的人,虽然看着整个王朝兴兴向荣的样子,想必皇帝应当不是昏君,不会随便杀人,可她到底还是不喜欢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所以秦汐月从未想过要去做官,更没有考虑过要去巴结倚靠哪位朝中要员,顶多花钱疏通一下人脉方便经商。毕竟虽然她喜欢钱也喜欢赚钱,但她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秦汐月的想法晓子风并不能猜到,他觉得若是秦汐月进入官场一定能有更大的前途,但若是秦汐月不愿意进去他也不想勉强她,他可想不到秦汐月不愿意进去是担心自己小命受到威胁,只以为她或许天性就不喜欢为官呢。 在犹豫了片刻后,晓子风又换了个话题:“那你对皇室怎么看呢?” “皇室?”秦汐月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又没什么当官的朋友,皇室的消息又怎么会传到我这儿来。” “那万一有一天你可以和皇室的人接触,你会选择去吗?”晓子风继续问道。 “不要了吧,感觉好麻烦啊。”秦汐月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当官我要是做清官好歹还能努努力保住自己,这要是和皇室扯上关系,尤其是万一卷到什么夺嫡大战里面,那到时候怎么死的我都可能不知道。” “且我听说皇帝的几个儿子都封王了吧?皇帝似乎也没传出啥灾病的,万一他的儿子们等不下去闹出点幺蛾子,你说我往哪儿跑。”秦汐月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严肃地看了晓子风一眼,“我知道黎家是大世家,所以万一有哪个皇子王爷看上你,你可要赶紧跑啊。” “……”晓子风顿时语塞,看着秦汐月这么严肃的表情,他一时间都有点没办法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了。 这要怎么说,他完全没想过汐月居然还考虑了这些事,他知道汐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会在他面前说这话也是信任他,否则这番话放出去给外人听到,怎么的不得给汐月治个罪啊。 “诶,你听到了吗?”见晓子风似乎有点傻在原地的样子,秦汐月凑过去对他语重心长,“你可千万别蹚那几个王爷的浑水知道吗?要是已经掺和进去了就赶紧跑,跑不掉的话你……提前和我说,我好有个准备,万一你出了事我也能赶紧去捞你。” 眼见着秦汐月已经开始和他科普皇子夺嫡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晓子风有点干涩的开口:“其实我觉得……这代的皇嗣们都挺好的,不管是为人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应当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血流成河的场面。” “皇家哪有什么真感情,你怕不是被骗了吧!”秦汐月一瞪眼,“难不成你还真的已经涉足了?” 第123章 · 什么涉足, 涉足什么,他自己就是皇嗣啊!晓子风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汐月, 只能和她大眼瞪小眼。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秦汐月缩了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颇有一股壮士断腕的气势道:“你和我说说,你到底站了哪位皇子, 我好心里有个底。” “……三、三皇子?”晓子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你不如再把你知道的能告诉我的皇室情报和我说说?”秦汐月瞅了晓子风一眼。 在秦汐月的眼神下,晓子风期期艾艾了一会儿,还是大致给秦汐月介绍了一下皇室成员。 听完晓子风的描述, 秦汐月心里有了底, 虽然晓子风三番五次地试图强调,皇嗣们的感情真的很和谐, 可秦汐月并不相信, 她认为一定是那个心机的三皇子欺骗了她家单纯可爱的黎公子,才会让对方觉得皇嗣之间感情和睦,从而有胆子涉足这件事。 “你说的那个三皇子叫什么来着, 封了个什么王?”秦汐月顺口问了一句。 皇帝的名讳是忌讳, 但皇嗣们的不是,他们的名字有心人还是可以探听到的,所以晓子风很顺口地回答了秦汐月:“三皇子名为晓子风,被封为了瑄王。” “……晓什么枫??”秦汐月掏了掏耳朵,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晓子风?”晓子风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秦汐月一时间有些傻眼, 拉着晓子风追问:“怎么写的?” 于是晓子风沾了点酒液,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桌子上给秦汐月看。 看完后的秦汐月顿时有些神色复杂, 这名字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只是因为有这个名字,秦汐月忽然在想,要是晓枫真的会穿越来的话,可能会先穿到那个三皇子身上? 毕竟她不就是直接穿到了这个世界叫做秦汐月的人身上吗,名字和她的也有点差异,至于外貌,这个世界的秦汐月与秦汐玥长得并不是完全一样,顶多是有点像。随着秦汐玥穿越成了秦汐月,日子渐渐过去,她这副皮囊的样子反而是越来越接近现代的自己了。 但是一想到此前黎公子对她说的那道声音,那道在黎公子的耳边说,自己喜欢黎公子只是因为在这个朝代中黎公子与“他”长得一样的声音,秦汐月就又有些害怕。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海,秦汐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三皇子的观感有些复杂起来,于是忍不住问:“这位三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好人?”晓子风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让他评价别人还行,让他评价自己……这肯定不能贬低,但要是往好了说又有点自吹自擂的嫌疑,等以后揭露了身份,还不知道汐月会怎么看待他这次的评价呢。 “这算什么评价啊。”秦汐月有点懵,“你既然选择了三皇子,总有理由吧?” 有理由,理由就是那个三皇子是我自己啊。晓子风在心里默默回答,可明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他便试图岔开话题:“汐月怎么忽然对三皇子如此感兴趣?” “还不是因为你选择了他,我总得知道你选的这位主子到底值不值得你追随吧,不然万一把你坑了你还要给他数钱呢。”秦汐月理直气壮地说完,然后小声补了一句,“当然他的名字也和我一个故友挺相似的,让我有些好奇。” “故友?”晓子风顺着这话问了下去。 “就是我此前曾经与你提到过的那位文人墨客,他叫做晓枫。”秦汐月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和那位三皇子的名字很相似。” 晓在大氿王朝是皇室的姓名,如果真的有晓枫这个人,那也十有八九是皇家血脉,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但在说出名字的那一刻,秦汐月把这事给忘了。 她毕竟不是真的生活在古代,对于皇家姓氏的特殊没那么敏感,平日里或许她还能反应过来,但二人这会儿推杯换盏的已经过去了许久,酒也喝了好几壶,导致秦汐月处于一种微醺状态,所以大脑一时间才没能转过弯来。 而听到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晓子风也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来不及反应,因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仿佛被针刺了一般,明明秦汐月压根没把这两个字写出来,他的脑子里却浮现了“晓枫”的正确写法,就仿佛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名字一样。 见晓子风似乎有些不舒服,秦汐月赶紧凑过去扶住了他,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喝的有点多胃里难受?要不咱们今天先到这里?” 晓子风本来还想坚持一下,说自己没事,但脑子里的翻涌不是他能克制得住的。最后秦汐月看晓子风脸色越来越苍白,便急忙将轻竹唤了进来,和轻竹一起扶着他躺回了床上。 给晓子风诊了诊脉后,秦汐月并未察觉出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便觉着或许是酒喝多了导致的,于是让轻竹去给晓子风端一碗醒酒汤来,让他喝下后去好好睡一觉。 躺在床上的晓子风脑子里被“晓枫”这两个字搅得不得安宁,他依稀间看到了些许的梦境碎片,似乎从中见到了秦汐月的样子,但等他再去回忆的时候,又怎样都想不起来。 那熟悉又陌生的话语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中,晓子风听到了那人支离破碎的笑声:“……汐玥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她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一碗醒酒汤下肚,晓子风睁眼一把抓住了坐在他床边正在喂他汤药的秦汐月,力量大得让秦汐月差点将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怎么了?还是身体不舒服吗?”秦汐月有些担心的看着晓子风,她将手里的碗递给了轻竹让他拿出去,同时伸手,摸到了晓子风额间的冷汗。 “汐月,不要离开我……”晓子风整个人靠在了她的身上,轻声呢喃道。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秦汐月安抚地顺着晓子风的背,同时眉头微微蹙起,她总觉得从黎公子发烧的那天开始,似乎就有些什么事不对劲起来。 这种感觉很缥缈,让秦汐月抓不住,但眼前黎公子的难受劲却是真的,就算是喝酒,也不至于突然醉了开始说胡话吧?明明之前他们俩还聊得好好的。 变化是从她说出晓枫的名字开始的,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异变在黎公子体内出现了?秦汐月有点慌,但现在她只能先将这种慌乱压下去,努力去哄着有些混乱的晓子风。 在秦汐月的安抚下,晓子风逐渐地平静下来,理智回笼后,想到自己做了什么,晓子风忍不住红了脸,低声道:“……抱歉,让你受惊了。” “你没事了?”秦汐月将晓子风扶起来,重新摸了摸他的额头。 额间的冷汗已经褪去了,掌心的温度也在渐渐回暖,秦汐月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晓子风有些迷茫的摇头。 见他似乎确实不记得了,秦汐月只能叹了口气,嘱咐他今天就不要再走动了,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等明天再说。 本想借着酒意吐露自己的身份却被意外打破,晓子风有些懊恼,于是第二天,他又邀请了秦汐月去他家吃午饭。 见晓子风又掏出了一壶酒,秦汐月抽了抽唇角,寻思着怎么黎公子最近和酒干上了。 “你昨天还因为喝酒不舒服,今天就别喝了吧?”秦汐月试图劝阻。 “昨天那是个意外,咱们今天小酌几杯。”晓子风打定主意,今天他要先把秦汐月灌醉。 发现劝不动对方,秦汐月干脆就不劝了,准备自己多喝几杯,让晓子风少喝点,反正这酒也不醉人,她根本不怕的。 “说起来,我之前收到了消息,汐月你的白糖似乎入了官家的眼,近期可能会有朝廷的人前来与你商讨推广一事。”晓子风一边给秦汐月斟酒一边说道,“由于此前石蜜冲击了糖类市场,所以这次朝廷挺看重你研发的白糖,你到时候稍微配合一下?” 晓子风通过昨天的谈话,知道秦汐月似乎挺反感与朝廷打交道的,这才斟酌着这么说。 “啊,好啊。”秦汐月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她原本也知道石蜜的事,研发白糖一方面是自己用,一方面也想打击一下石蜜的焰气,现在官方愿意出来牵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见秦汐月应了下来,也没有露出不愿意的神色,晓子风便松了口气,一边大致和她说了一下到时候朝廷那边可能会走的流程,一边继续不动声色地给她灌酒。 只是晓子风没料到秦汐月是真的能喝,到最后酒喝完了,秦汐月还是一副清明的样子,昨日好歹还有点上头的意思,今天却仿佛在喝水一般,以至于晓子风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 “饭吃完啦,我回去午睡一会儿。”秦汐月打了个哈欠,她其实发现晓子风在给她灌酒了,她倒是也想表现一下醉意,但这酒的度数是真的低,没把她喝醉倒是把她喝困了。 虽然她很好奇晓子风灌醉她到底想做什么,总不会是……咳咳,那种事吧……秦汐月冒了一瞬间的粉色泡泡,然后迅速打住自己邪恶的思想,与晓子风道别后走了出去。 结果就在她刚拉开门,就见晓子风家的门前正站着一名看起来不大的清俊少年,对方见到出来的秦汐月愣了一会儿,这才试探性的问道:“在下黎文遥,请问此处可是瑄王殿下的府邸?” 第124章 · “……?”秦汐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这少年自报家门姓黎,或许是黎公子的同族,来这儿是找黎公子的?但她又确认自己应当是从这少年的口中听到了“瑄王殿下”四个字。 瑄王是谁秦汐月还记得, 昨天黎公子还和她说过,那是他现在正在扶持的三皇子的名字,但……这少年要找瑄王的府邸, 怎么会找到她家黎公子的院子里来?那可是瑄王诶,就算要找, 也应该在京城找啊,哪有跑到这乡下小县城里来寻一名王爷的。 是以秦汐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儿住的是黎封公子,不是瑄王殿下。” 黎文遥一时间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秦汐月一眼, 开始怀疑, 难不成是他手下给的情报有误,瑄王殿下已经从这里搬走了? 不过新的居住人居然和他一个姓。这样的念头从黎文遥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便拱手施礼准备离去, 不料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秦汐月身后传来:“秦姑娘,怎么守在门口呢?” “唔,我刚准备走, 有人上门来找人, 他说他找瑄王殿下,我寻思着大概是找错人了。”秦汐月说着让了个身子,轻竹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在见到站在门口的黎文遥时,轻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再听秦汐月的话, 又看了看见到他后眼神更加迷茫的黎文遥, 差点想一头撞死在门上。 他的祖宗诶,怎么黎家真正的三公子这时候找上门了!! 轻竹张大着嘴,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这位黎小公子的话已经出口了,他们又没提前通过气,这不管怎么接都是死局啊! 正当轻竹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黎文遥先开口了:“轻竹?你在这里,那殿下是不是也住在这儿?我就说我没找错路吧!” 此时一直在边上看着的秦汐月逐渐回过味来,她瞟了一眼看起来十分紧张的轻竹,又瞟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黎文遥,唇边的笑容逐渐加深。 虽然她喝了酒,但她又不蠢,一个推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只是这个推测着实有些离谱,可看这两人的反应她又不得不认为这离谱的推测或许就是真相。 这一刻,她不困了,酒也醒了,于是她双手环胸稍微向着院子内退了一步,将门口让给了轻竹和黎文遥,就想看看他们俩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秦汐月这一退让轻竹脑子里嗡的一下,他都不敢回头去看秦姑娘的表情,但他也不能把黎家的这位三公子一直堵在门口,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小公子,您先请进……” 在领着黎文遥转过身后,轻竹低着头,哆嗦着开口问:“那个……秦姑娘,您不是说您困了么,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我现在不困了。”秦汐月笑得和善,“刚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没和黎公子聊呢。” 在读“黎公子”这三个字的时候,秦汐月咬得很重,顿时让轻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一旁听着的黎文遥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他暗地里打量了一番秦汐月,思忖着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顺便也在疑惑她说出来的那番话究竟为何意。 只是还不等他考虑出个所以然来,秦汐月已经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而轻竹也胆战心惊的引着黎文遥追在秦汐月的身后。 秦汐月的脚步比轻竹快,她率先回到了厅里,此时晓子风正坐在那儿喝茶,见到秦汐月回来,他愣了一下,站起身问道:“汐月,怎么突然回来了?” “瑄王殿下,有人找你。”秦汐月压根没靠近晓子风,只在门口停下脚步,说完后似笑非笑地瞥了晓子风一眼,转身与即将进来的黎文遥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秦汐月一句话直接将晓子风喊得愣在了原地,他的大脑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轻竹领着一名让他眼熟的少年走进了厅里。 在见到黎文遥时,回想刚才秦汐月的反应,晓子风只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汐月居然和黎家三公子撞见了,而且看秦汐月的反应,很明显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引起了多大灾难的黎文遥在被轻竹引着进来后,见到了站在厅内的晓子风,顿时眼前一亮,纳头便拜:“黎文遥参见瑄王殿下。” 内心已经逐渐麻木的轻竹退到了一边,他看到了刚才秦姑娘离开时那气势汹汹的步伐,但他觉得这不是他能掺和得了的事。 因为晓子风没有搭话,所以黎文遥也没起身,只是有些疑惑自己这位王爷表哥怎么一直没反应。要知道他小时候曾经给晓子风做过一段时间的伴读,所以二人感情还算可以,虽说长大后因为种种原因交往不再那么密切,但过年过节也总会去拜访一二。 正当黎文遥开始觉得自己腰都有些酸时,他总算听到了晓子风的一句:“免礼。” 迅速站直了身子,黎文遥看向晓子风,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但再看时,却又没有异常,晓子风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的感觉只是黎文遥的错觉。 应当是错觉吧,瑄王殿下从来都是一副优雅得体处事不惊的样子,怎么会僵硬呢。正当黎文遥这么想着的时候,晓子风率先开口:“文遥,你此次前来,是替父皇来传圣旨的吗?” “正是。”黎文遥点头,“殿下您看近日抽个时间,请那糖商前来,我好将圣旨宣读了。” “本王知道了。”晓子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已猜到自家父皇该有行动了,毕竟白糖经过这么久的累积,产量已经足够,是时候开启反攻了。 他原本预料到父皇的使者在这段时间内应当会来宁兴县,所以他才准备在此之前先与秦汐月将话说明白,坦承自己的身份,免得到时候被迫揭穿身份后引来尴尬局面。 却没想到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这次前来的人不仅是被他假借了身份的黎文遥,而且还比他预计的时间要提前了好几天,并正巧和准备从他家离去的秦汐月撞了个正着,这就导致他准备不够充足,马甲掉得猝不及防。 但掉都掉了,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只能先赶紧把黎文遥这边的事处理了,再去哄汐月。 晓子风的烦忧黎文遥并不知道,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晓子风:“这是五皇子在得知我要前来宁兴县见您时,托我带给您的家书。” “辛苦你了。”晓子风接过了信拆开,其实他年前才给晓子奕回了信,一般晓子奕会过段时间再给他写一封询问他是否安好,想来这次是听到黎文遥要来的消息,所以提前写了。 信上的内容也如晓子风猜的那样,晓子奕与他抱怨今年冬天好冷,又和他说了新年的热闹景象,还嘱咐他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看得晓子风忍不住会心一笑。 “待本王写封回信,届时可能还要麻烦你带回去。”将信重新折好收起,晓子风看着黎文遥笑着说道,“父皇可还有其他嘱托?” “不麻烦不麻烦。”黎文遥急忙说道,“陛下希望您能尽快将此间事了,与我一同回京。” “唔,这不急。”晓子风可没打算这么快回去,就算回去,那也得是秦汐月想回去了他在一起,“若无其他事的话你先退下吧,本王还有些别的事要办,轻竹,送送黎小公子。” 得了晓子风命令的轻竹立即上前,黎文遥本来还想再和晓子风聊聊联络一下感情,但见晓子风似乎是真的有别的事要忙,也就行了一礼后乖乖跟着轻竹离开了。 等到黎文遥和轻竹都走了之后,晓子风周身的气势一敛,有点愁眉苦脸地坐了回去,开始琢磨该怎么将秦汐月哄回来。 只是等到轻竹送完黎文遥回来后,晓子风也没想出个头绪,最终只能叹了口气看向轻竹:“文遥已经走了?” “是,已经离开了。”轻竹应道。 “唉,那我去找一趟汐月。”说着,晓子风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另一边的秦汐月率先回了家,虽然她在晓子风家里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出了他家门后她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要知道她以前天天对着这位瑄王殿下喊黎公子,他居然也就这么应着,一点都没有要同她解释的意思。 而且为了维持这个身份,不管是淑淑也好还是他身边后来冒出来的二哥也好,都在帮着他撒谎欺骗她,甚至于后来在马车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他也在骗她! 回到了自己家的秦汐月气鼓鼓的窝回了房间里,她本来想将这个大骗子先从脑子里扔出去,好好睡一觉再说,但等她躺上床后,之前因为喝酒产生的那点困意早就不翼而飞了。 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秦汐月也不折腾,重新从床上爬了起来,让涵璐替她倒了一壶茶,一边喝着一边开始在心里一一盘算这笔账。 第125章 · 等到晓子风处理完黎文遥的事, 上门来找秦汐月时,秦汐月的火气也逐渐地平复了下去。 但这不代表她不生气了,只是不像之前气得那么毫无理智罢了, 但是该算的账,她可一笔都不会落下。 听到涵璐说黎公子前来拜访,秦汐月一改往常的态度, 也不亲自迎出去,只是让涵璐领对方进来, 自己则慢条斯理的从桌上翻开一个茶杯,往里面缓缓的倒茶。 等到涵璐带着晓子风进来后,秦汐月的茶也倒好了, 她示意涵璐先行出去并替她关好门, 然后看向了晓子风,笑容和善的将这杯茶往他的方向“啪”的一放:“瑄王殿下, 请用茶。” 晓子风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的封号如此刺耳, 他看着秦汐月扬起的笑容,有些胆战心惊地走过去,也不太敢坐下, 就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地开口:“汐月……你不要生气呀。” “坐啊瑄王殿下。”秦汐月瞥了晓子风一眼, “难不成需要民女亲自来服侍您坐下不成?” 一句话吓得晓子风赶紧坐了下来,但他坐也坐得十分拘谨,同时有些别扭的说道:“汐月,我错了, 我不该隐瞒你隐瞒这么久, 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好不好……” “什么口气呀瑄王殿下?”秦汐月笑得十分灿烂, “我的口气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啊!晓子风在心里颤巍巍地这么想,但他却根本不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这么说, 只能试图将话题带往别的方向:“没有……但是汐月,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了,不用……不用叫瑄王殿下。” “好的瑄王殿下,没问题瑄王殿下。”秦汐月一口就应了下来。 这话让晓子风彻底没法接了,但说到底理亏的都是他,所以他磕巴了好一会儿,只能认下来:“那、那你愿意的话这么叫也行吧……我只是想说,我隐瞒你是有原因的……” 对于晓子风这话,秦汐月没什么反应,只是淡定的又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她捧起了茶杯,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黎封是我用来在外行走时的假名,你看,我也不能到个地方就报自己的真名吧?”晓子风见秦汐月愿意听他解释,赶紧可怜巴巴的说道,试图让秦汐月心软,“最初那会儿和你相识的时候,我要是上来就跟你说我叫晓子风,是当今永安帝的三皇子,肯定会把你吓跑的。” “那后来呢?”秦汐月瞟了他一眼,“我都去了京城,你不仅没有坦承,反而串通淑淑一起骗我……哦,说起来,淑淑到底是谁?你都不是真正的黎家三公子,那她肯定也不是黎家的人了,难不成是你此前介绍的那位大公主?” “是,淑淑本名晓舒妤,是如今的昭元公主,也是我的皇妹。”晓子风老老实实交代,“主要是我以黎封的身份与你相处了那么久,实在是没找到一个比较好的机会转变身份,而且我也担心若你得知我是皇子的话,说不定就不愿意再与我和舒妤一道了。” 这一点晓子风的担心还真没错,秦汐月心平气和的回忆了一下,若是在他们的感情还没这么好之前,他与淑淑……啊不是,舒妤对她说,他们一个是三皇子一个是大公主,那秦汐月肯定是打起包袱有多远跑多远,绝对不会再与他们靠近半分。 “嗯嗯,听起来倒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那后来呢?”秦汐月抿了一口茶问道,“你对我说你愿意永远陪在我身边,你心悦我,那个时候的你,到底是黎公子还是瑄王殿下?” “不管是黎封还是晓子风,那都是我啊!”晓子风急忙解释道,“那日说完后我便想找你坦白身份,但那日夜间我却不知为何受了风寒,等病好了咱们又来到了这里置办硝石矿的事,一直忙到了新年……过年后我便又想找机会,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就……” “听你所言,瑄王殿下的日程可真满,的确连坦白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秦汐月放下了茶杯,看着晓子风微微一笑,“我再追问下去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见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稍稍松了口气,就刚才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他已经在这冬日的季节里,硬生生开始浑身冒冷汗了。 只是还不等他这口气松多久,就听见秦汐月再次慢条斯理的开口:“可事实却是现如今你不得不坦白,才会来找我解释实情。若不是今日被我正巧撞见,‘黎公子’究竟会在我身边存在多久?怕是又会像你所说那般,时机不巧,有无数个‘未来得及’?” “不会的!”晓子风被秦汐月这大喘气吓得不轻,“汐月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其实昨日就想与你说清楚的,但说到一半却突然头痛欲裂,这才停了下来,今日喊你来也是想同你说的……但我这不是害怕你太过生气……想等你醉了再、再说……” 话说到最后,晓子风的声音几近于无,秦汐月笑了一声:“结果没想到我酒量如此好?我说你今日怎么灌了我那么多杯酒,有句话叫酒壮怂人胆,我觉得瑄王殿下才应当多喝点吧。” 这基本已经是在说晓子风做事太怂了,但面对生气的心悦之人,晓子风根本不敢反驳:“是我不好,不应该怀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今日虽然没能说出口,但或许明日还有机会。” “哈,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①。”秦汐月再次似笑非笑的看了晓子风一眼。 聊天聊到了现在,秦汐月那股怨愤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得不说她气急败坏的时候说话其实挺不留情的,而晓子风也不是出生在现代的人,他身为皇子王爷,生而高高在上,或许这辈子都不曾遇到过像秦汐月这般敢阴阳怪气他的普通百姓。 但就是这样的晓子风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的刁难露出过任何一丝的不快,秦汐月也不是傻子,她看得分明,也更加知晓晓子风对她的喜爱有多深,于是稍微松了点口气,退了一步坦白道:“其实我没有真的在生你的气,不如说我只是有点难过。” “方才你来之前我一直在回想我们认识以来的这段日子,回想你是否在我不经意间有过搪塞我的行为,回想被蒙在鼓里的我的言行,是不是在你眼里像个傻子……说到底我不太喜欢被欺骗的滋味,也许只是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才在委屈而已。” 听到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立刻开始心疼了,更加懊恼自己怎么没能早点将身份与汐月挑明,否则今日也不会将她伤成这样。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晓子风看着秦汐月认真地说道,“此前我一直害怕你生我的气,当揭穿身份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逃避,却从未考虑到随着我隐瞒的时间越久,在揭开时会对你造成的伤害也越深。” 看着这样的晓子风,秦汐月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的顾虑是我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疏远你,所以害怕对我坦承,但实际上我只是因为你是你,我所看到的都是这个真切地站在我面前的人,无论是黎公子、瑄王殿下还是……晓子风,在我眼里都是你而已。” “所以即使现如今坦白,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有什么抵触啦。”秦汐月重新扬起一个笑容,“哎呀,你之前所说的受骗对象原来是我啊!看来以后你解疑答惑的时候要更谨慎些,不能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我收回前言,作为当事人,被骗还是做不到这般豁达的。” 这次秦汐月露出的笑容不再如此前那般让晓子风胆战心惊,那是一种仿佛雨过天晴般的笑意,让晓子风能够确信,秦汐月是真的没有在生他的气了。 见她还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这么说,晓子风也放松下来:“我以后也不会再对你做这样的事了,看你生气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你相信吗?我没有真的生气,是因为我理解你的心情。”秦汐月注视着晓子风,同样认真道,“我也有难以启齿的事,在那日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后,我一直在担心着我所不能预料的未来。我亦不想欺骗你,所以,我只能承认我有所隐瞒。” 提起这个,晓子风心里一紧,他至今为止也不知道汐月为什么不愿意答应与他在一起,他不知道汐月在顾虑什么,只是现在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时,却会有一种莫大的恐慌攥住他的心脏,让他惊恐到无法呼吸。 正当他有些摇摇欲坠之时,手上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他便见到秦汐月主动伸出了手,拉住了他,掌心间的温热仿佛驱散了盘旋在他心中的恐惧。 “不过无论如何我相信,如果我们今后也能心意相通,你一定会陪我一起渡过难关的,对吧?”秦汐月并没有察觉到晓子风的异常,她拉着晓子风的手问道。 “……嗯。”晓子风干脆起身,反手将秦汐月的从座位上带起,一把拥入了怀中。 在抱着她,感受她就在这里时,晓子风才能让自己心安,他不知道秦汐月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恐惧从何而来,但秦汐月的话抚慰了他的内心,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只要他们能心意相通,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定能携手渡过难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钱福《明日歌》 第126章 · 二人相拥了好一会儿后, 晓子风才放开了秦汐月。现在话说开了,抱也抱了,秦汐月看着立在她面前眉目清朗的青年, 依旧是越看越喜欢。 就算知道他不是什么世家公子,而是王爷,秦汐月也没有对他生出距离感, 毕竟来自于现代的秦汐月实在是对于这种王权阶级没什么概念,而且晓子风也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所以现在秦汐月唯一觉得别扭的,就是称呼的转变。 毕竟叫了人家三年的黎公子,这突然发现黎公子不姓黎而姓晓, 晓又是皇家姓氏, 所以她肯定不能大咧咧喊晓子风为晓公子,那这叫什么反而成了难题。 总不能以后真的叫他瑄王殿下吧, 那是之前生气时说的气话, 要是以后真的都这么称呼他,秦汐月反而有些不自在,感觉两人间的距离被无端扯远了。 拉着晓子风重新坐下, 秦汐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暂且先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此前来找你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他也姓黎诶。” “呃,那是黎家真正的三公子。”晓子风顿了一下回答, “我的母妃出自黎家, 如今黎家家主有三个儿子, 之前来的黎文遥便是最小的三儿子,算起来也是我的表弟, 他小的时候还来做过我的伴读,关系还算可以,所以……” “所以,你就干脆借用了他的身份?”秦汐月凉凉的瞥了晓子风一眼。 自知理亏的晓子风默默捧茶:“我也从未用他的身份做过不好的事么,而且一般来说其实……我也不会承认,毕竟黎姓不比我的姓氏,除了京城黎家之外,也有其他人家叫的么。” “呵。”秦汐月冷笑了一声,晓子风提起这个,那她可就有话说了,“你确定吗?此前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可是有问过你是不是黎家人,而你回答是,这才让我彻底误解。” “一定要说的话,我也确实算黎家人啊,我母妃姓黎嘛。”晓子风眨巴眨巴眼,只是他敢这么说,黎家人听到了可不敢这么认,不然不出第二天永安帝就能下圣旨治他们的罪。 “那我之后还问过你,你原来就是京城黎家的三公子吗,你也应了!”秦汐月不服气道。 “可那时你的这个问题已经不算在真心话里面了啊。”晓子风继续一脸无辜的狡辩。 秦汐月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瑄王殿下平日里也是如此才智过人吗。” “我错了。”晓子风认怂认得非常快,“再也不敢了,汐月你不要生气。” 看晓子风这怂怂的样子,秦汐月本来也没真的生气,这会儿更是气不起来了,于是偏头决定换一个话题:“那你那个二哥又是怎么回事?他难不成是你此前提到的二皇子?” “是的。”提起晓子欧,晓子风就想翻白眼,他可还记着晓子欧之前当着他的面说想追汐月呢,“璋王晓子欧,是我的二皇兄,不过他生性风流,你以后千万要离他远点。” 关于这个话题,在很久之前不管是晓子风还是晓舒妤都和她说过,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下,倒是让秦汐月有些好奇,这位璋王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被晓子风如此忌讳。 “好嘛,我知道啦。”反正秦汐月对那位王爷不感冒,所以晓子风说让她别靠近,她自然是不会靠近的,“说起来,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接近我?” 以前在不知道晓子风身份的时候,顶着黎家三公子的头衔,秦汐月觉得,或许这位黎公子真的只是与她情投意合,所以才会越走越近。但如今知道了晓子风实际上是一名王爷,秦汐月就忍不住要去多想,会不会当初晓子风接近她的目的有所不纯。 毕竟这可是王爷诶!深受现代电视剧荼毒的秦汐月总觉得沾上了王爷、皇子这种名号的人,总该是城府深沉有所算计的吧。 “我其实也没有……刻意想要接近?”这边的晓子风斟酌了一下回道。 最初注意到秦汐月,是因为她在羲和楼里售卖了做菜的方子,正巧与永安帝下放的任务完美契合,才让晓子风生出疑心,怀疑是否有人听到了风声,试图以此巴结皇室。 结果在几番调查之后才发现这真的是巧合,此时秦汐月所做的事基本都被呈到了晓子风面前,那时的晓子风生出了惜才的心思,才命令下面人往后可以对这女子照拂一二。 只是若仅止于此的话,他们之间未来也确实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但巧就巧在后来晓子风无意中进了秦汐月的小吃店,被秦汐月送了一碗特制的小吃引出了点馋虫,成了小吃店的常客,在之后秦汐月去羲和楼谈生意,又一次和晓子风撞见。 等到晓舒妤来时,两个女生间能聊的话题可就太多了,晓舒妤也见识到了秦汐月提供的各色菜谱。身为羲和楼真正的老板,晓舒妤自然知道秦汐月提出的合作请求能让他们双方互利互惠,那于情于理她也要将秦汐月给笼络成自己人。 晓舒妤和秦汐月成了朋友,搭着晓舒妤这趟车,晓子风也天天跟过去蹭吃蹭喝,他是真的很喜欢秦汐月发明的那些小吃。 几人间的关系持续升温,哪怕后来晓舒妤和晓子风离开秦汐月所在的县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断掉,一直都有写信联系,等秦汐月进驻京城后,他们又再次见了面。 “等你到了京城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要刻意对你做出什么。”晓子风一口气解释完,这才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润润嗓子。 听完了解释的秦汐月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晓子风,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以前网上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那个男人的胃,她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道理我都懂,可我做的真的只是些小吃……我以为王权世家其实都看不上呢。”秦汐月艰难地说道,她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小吃店打从一开始的客户定位就是平民百姓。 听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尽然吧……” 其实秦汐月的想法确实没错,一般的王公贵族根本看不上街边的小吃店,就算秦汐月小吃做得再好吃,都端不上他们的餐桌,但晓子风这不是个例外么。 他从小就没什么皇子的架子,等长大了为了逃过他家父皇的摧残,他是恨不得直接从京城里消失,王爷府上基本别想找到他,不论谁问得到的答案都很统一,瑄王出门去了。 原本因为晓舒妤的崛起,晓子风还能借口出游,离开京城跑上十天半月的不回去,将他闲散王爷的做派摆足,后来永安帝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晓子风身上,他就不能随便乱跑了。 虽说晓子风最初只是为了逃避自家父皇的毒手才会四处游山玩水,但在一次次的出游中他渐渐就真的喜爱上了这种闲适的生活,他喜欢隐姓埋名去到一处新地方,赏一方风水,品一处小吃,观一地人文,看天下百姓的喜怒哀乐,这会让他发自内心的欣喜。 后来晓子风被他家父皇圈在了京城里,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也只能每天逛逛京城周边,但他更乐意于前往普通百姓居住的场所,去看一看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的事物。 所以对于秦汐月开的小吃店,晓子风是真的不反感,还喜欢隔三差五就去逛一逛,主要是秦汐月的点子很多,开创的菜品也很多,有些味道让晓子风尝着都赞不绝口。 “这么说起来,我一直很疑惑,最初我去你店里点的那碗瓦缸小吃的味道,在此之后便再也未曾尝到过,这究竟是为什么?”晓子风解释完了,忍不住将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秦汐月对于过去的事记得不是很清了,在晓子风再三的提醒下,她才总算想起来对方指的究竟是什么,恍然大悟的回答:“因为你当初让我给你推荐,我就随手将本来准备自己吃的那一份端给你了,那份里面不仅有精制好的肉,还加了些许药材做调配,所以才不一样。” “……”闻言,晓子风沉默的看了秦汐月一眼。 “诶呀,我当时不是想着有美人来做客,所以就顺手拿了请你吃嘛。”秦汐月才不会将当时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晓子风,不然一会儿就轮到她修罗场了。 “那若当初来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兄弟,汐月也会将自己的晚餐送上?”晓子风带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酸的口气问道。 “怎么会呢,你是不一样的,在万千人中只一眼我便对你上心,你瞧我对你二哥其实也没怎么特别在意吧?”秦汐月严肃的看着晓子风。 似乎确实是这样?除了最开始询问过关于他的事外,之后秦汐月似乎就没再提起过晓子欧。这么想着的晓子风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所以啊,因为那时坐在那儿的人是你,我想给你最好的,才会将自己的晚餐送给你呀。”秦汐月这么笃定的说道。 第127章 · 不得不说, 自己的心上人能如此坚定地说出“你是不一样的”,这真的很让人心动。 所以在秦汐月这么说的时候,晓子风那点儿酸味也没了, 这本就是陈年旧事,他也仅仅是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才想起,现在说开了, 就没事了。 经过这么一闹,二人间的矛盾基本全解开了, 此时晓子风提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松懈下来,才想起和秦汐月说正事:“说起来,此次黎文遥前来宁兴县, 也是为了你。” “啊?我?我与他又不曾相识, 找我做什么?”秦汐月以为那黎家真正的三公子来这儿是找晓子风这位瑄王有什么事,怎么会扯到她身上来? “便是我此前同你说的, 你的白糖被父皇看中, 所以派了人来与你商讨推广白糖一事。”晓子风一边说一边又给自己倒了点茶。 “……哦,好么,你中午刚给我打的预防针, 人下午就来了, 我真该夸你一句料事如神,你说是不是?瑄王殿下。”秦汐月似笑非笑地瞥了晓子风一眼。 没察觉到自己越来越能理解秦汐月话语里意味不明的词语,捧着茶的晓子风尴尬的笑了笑。不得不说他还是很庆幸自己早了一步将这件事和汐月说了,否则等黎文遥来了他再和汐月提这件事, 保不齐又要引起什么的误会。 “今天是肯定不行了, 这眼见着太阳都快落山了。”秦汐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明天或者后天,反正我很有空, 你看着安排吧。” “好的好的。”晓子风忙不迭地点头。 因为时间转到了晚上,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所以在聊完后,秦汐月便起身去厨房做饭。 冬天的秦汐月其实不是很愿意下厨,毕竟天气冷,碰到冰冰凉凉的肉菜总是不舒服。但今天不一样,秦汐月虽然气消了,可她还是准备给晓子风做一顿难忘的晚餐。 此时的晓子风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面临怎样的人间地狱,只是觉得秦汐月这一顿饭做的有些久,等到太阳都快完全落下山时,他才听到秦汐月唤他吃饭的声音。 桌上摆着的都是晓子风以前吃惯了的菜肴,只是分量比以前少了点,所以他毫无防备,与秦汐月一同坐下后就伸了筷子,准备享受他家汐月的厨艺,结果一口下去他的脸色就变了。 全程目睹了秦汐月在饭菜里做了什么手脚的涵璐默默低头忍笑,而秦汐月则笑盈盈的又给晓子风夹了一筷子菜:“来,多吃点,今晚这一餐可是我为你特制的。” “……汐月,这菜……”晓子风将嘴里带着苦涩味道的菜肴咽下去,欲言又止。 “嗯,有什么问题吗?”秦汐月笑得和蔼可亲,“眼见着都一月中旬了,再过不久春天就该来了,天气变化之下可是很容易生病的,所以你要注意身子,我在菜里放了不少滋补的药材,保证你吃完后就算再吹一夜冷风,都不会染上风寒。” “……”晓子风瞠目结舌,夹着菜的筷子悬在半空,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终在秦汐月温柔的服侍下,他还是将那一筷子的菜塞进了嘴里。 这一桌子的菜都被秦汐月放了各种药材,也确实如秦汐月所说对人体很有好吃,可以称得上是药膳了。只是为了整蛊晓子风,秦汐月在做饭时并没有刻意去掩盖药材的味道,所以晓子风一口下去,才会体会到如此酸爽无比的菜肴。 只是虽然难吃,但这些菜都是他心上人做的,就是打死也得吃完啊!索性秦汐月每个菜品做的并不多,基本三两口就能解决,所以晓子风只能含泪将这些菜全部都吃进了肚子里。 怪不得今天晚上汐月做饭做了这么久,怪不得这一桌子的菜看着碟子多,但里面放的菜其实并不多,他刚才还在想是不是汐月今日特意做了摆盘才会这样,没想到这些菜其实全都是做给他的,汐月压根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哦……还是动了的,动筷子给他夹菜,反正她自己是一口没吃。 吃完了晚饭后,晓子风瘫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的味觉已经离他而去。好在秦汐月还有点良心,见晓子风真的将所有的菜全部吃完了,便又从后厨端了一碗汤来。 汤是用番茄熬的,秦汐月还下了白糖提鲜,所以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在被一桌子不正常菜肴洗礼后,晓子风顿时觉得这一碗汤是人间美味,一下子就将堵在他胃里的菜肴给化开了。 秦汐月早就在做晚饭时就已经偷偷自己吃过了,此时见晓子风喝完汤,她便将汤碗拿到一边,坐过去伸手帮他揉了揉胃。毕竟她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菜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否认它们真的很难吃的事实,所以她还是决定贴心一把。 被秦汐月揉了胃的晓子风忽然觉得他刚才的苦难也不是白受的,在享受了好一会儿来自秦汐月的关怀后,晓子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在晓子风回自己院子之前,秦汐月还给他塞了一串糖葫芦,至于堂堂瑄王提着糖葫芦回家会对他的下属造成怎样的视觉冲击,秦汐月可就不管了。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晓子风就带着黎文遥上门,将圣旨宣读了。毕竟这本就是朝廷办事,既然秦汐月不介意,晓子风也不会拖沓。 这是秦汐月第一次接圣旨,她还觉得挺新鲜的,就是下跪让她略微有些不爽,但毕竟是圣旨,她必须得尊重一些,这种场合肯定要严肃,所以她也就老老实实地跪下接了旨。 接完旨后,秦汐月本来还想例行与黎文遥客套一下,但她话还没出口,黎文遥就被晓子风给赶了回去,理当然是他这个瑄王还有要事与秦老板商谈。 等黎文遥走后,秦汐月戳了戳晓子风的腰:“瑄王殿下有何事要与本老板商谈呀?” “……汐月。”晓子风有点无奈,将那个在他腰上作怪的手给扒拉了下来。 被扒拉了的秦汐月也不生气,转头又将圣旨打开看了看,这可是真正的圣旨,与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不一样,秦汐月还是有点稀罕的。 欣赏了一会儿圣旨上印着的玉玺印记后,秦汐月将圣旨一合,看向晓子风:“既然你爹要扶持我的白糖工坊,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去和尹兆说一声,让他再扩大点规模?” “……自然可以。”晓子风还是有点不习惯秦汐月这随性的称呼,这世上也就秦汐月敢对着他喊他父皇为“你爹”了,换个人估计都得被晓子风命人拉出去杖责一顿。 有国家保驾护航,这感情好啊。秦汐月美滋滋的,她本来还准备慢慢发展,现在有了国家助力,她不得趁机多收购点倒闭的糖商,再扩大扩大规模。 而且她还有点想法,在白糖普及之后,她还想再将冰糖研制出来,这种宛如水晶一般的糖品,说不定能得到王公贵族的喜爱呢,这样她不就又能赚一笔了。 晓子风并不知道秦汐月在打什么主意,但看她笑弯了眸的样子,就知道她应当有了自己的计划,于是问道:“宁兴县的硝石矿也发展的差不多了,汐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硝石工坊真正的作用得等到夏季才能体现出来,如今在宁兴县的布局已经算是完备,理论而言,他们可以考虑起程回京了。 “我想想哦……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秦汐月一边盘算着一边看着晓子风问道,若是晓子风有想法的话,她也可以顺道一同计划进去。 “你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晓子风回应道,此次出行,他本就准备全程陪着秦汐月,并没有进行其他的打算。 “那就抽空陪我回一趟老家吧。”秦汐月思忖着,这次她带了药材来,也是想趁机开发一下药田种植,若是能在原身的老家那块建立种植场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她发现的很多株药材都比较习惯于这边的水土,有些就是在当地找到的,能在原产地继续发展种植最好。 而且她还记得原身家乡里那些和善的邻居们,他们做着危险的上山打猎的工作,一个不好便容易引发悲剧,若是药田的发展能够让他们多出一笔收入,不用再继续进山,也是好的。 若是能在原身的村子里将药田安置下来最好,现在还赶得上春季播种。若是不行的话,也可以在临近的县内铺开种植,等药材种植起来了,不管是拿出去卖还是自己家用都行。 不过在回老家之前,她还得先回一趟山南县见见尹兆,与他说一下白糖工坊扩张的事。 秦汐月做好了计划,于是将事情一一告知给了晓子风,听完后的晓子风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就照你的想法行事吧。” 至于黎文遥说的,他父皇希望他早点回去这件事,他就当没听见了。 反正他家父皇也没真的下旨让他早些回去,就当他现在起程开始往回走,中途走得比较慢不成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8章 · 等晓子风将自己这边的安排告知给黎文遥时, 少年清俊的脸却是皱成了一团。他尝试着开口劝说了一句,毕竟皇帝此前有吩咐他让他带话给晓子风,希望晓子风能赶紧办完这边的事, 最好能与他一同回去。现在晓子风只让他一个人回京,他总担心自己不好交差。 不过他的劝说却被压根没有回程心思的晓子风轻描淡写的给挡了回去,黎文遥欲言又止好半晌, 看着坐在那儿四平八稳的晓子风,到底还是没敢真的开口再多劝两句。 虽然晓子风知道黎文遥在纠结什么, 也知道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将黎文遥留下一道走,届时再一同回京,可这就代表他们的出行中要多出一只闪亮的电灯泡, 晓子风才不乐意呢。 “如无他事的话你就先行回京向父皇禀报吧, 便说本王随后就回。”晓子风淡定的吩咐。 不敢反驳的黎小公子只能委屈巴巴的点头应下,一边哀叹自己这次跑腿真是吃力不讨好, 一边退了下去。他本来还以为, 这次来找他家王爷表哥,能顺便跟在对方身边玩两天呢。 “你爹这是急着让你回京吗?”目睹了全程的秦汐月有些好奇的歪了歪头。 “若父皇真的希望我赶紧回去,就不是让黎文遥带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而是直接下圣旨了。”晓子风淡定的接过了轻竹递上来的茶, 抿了一口。 听着秦汐月和自家王爷对话的轻竹端茶的手都有点抖,秦姑娘这也太放荡不羁了,哪有这么称呼皇上的,他家王爷居然也就放纵了, 都没说纠正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他家王爷的身份是彻底暴露了,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一紧张脱口喊错人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是明后天就起程还是再过一段时间?”秦汐月盘算着时日问道。 “看你的安排, 你想何时走就何时走,反正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晓子风放下了茶。 “那就过段时日再走吧, 我想等开工后再照看涵璐几天。”有些担心涵璐的秦汐月说道。 虽说年前的时候涵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但秦汐月担心这将近半月的假期过去,她再上手时可能会有些生疏,所以还是想多看顾她一段时间。 对此晓子风没有任何意见,他本身也不急着回京,自然是由着秦汐月安排。 所以等他们再上路时已经是一月下旬,秦汐月又陪了涵璐一周多的时间,确保她一个人也没问题后才放手,踏上返回山南县的路。 那天走的时候涵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秦汐月劝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劝回去,在宁兴县的这处房产秦汐月也留给了涵璐,让她好好住着。 “唉,我还是有点受不了这种离别的感觉,看她哭得我心里都难受。”在马车启动后,秦汐月窝在晓子风的那辆马车里悠悠叹了口气。 “舍不得带上就是了,这边的生意你也不是不能交给别人。”晓子风替秦汐月斟了一杯热腾腾的花茶,让她喝一点热乎的缓缓精神。 “我倒不是因为舍不得……”秦汐月接过茶犹豫了一下,试图将自己的这种感情说清楚,“她总得有自己的生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对此我一向看得开,只是若平静地道别也就算了,这哭起来却容易调动我的情绪,让我也跟着有些难过了。” “不舍有那么一点,但也不多,毕竟她有了更好的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秦汐月将这小小一杯花茶一口灌下了肚,“所以我才喜欢谁也不告诉你一个人出门旅行啊。” 听秦汐月这么说,晓子风替她打开茶点包裹的手一顿:“对我也是如此?” “你不一样。”秦汐月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若是要走,定然会带你一道。” 将尚未完全打开的茶点彻底放下,晓子风靠了过去,黝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秦汐月:“哦,我有哪里不一样?” 不经大脑回完话的秦汐月此时和晓子风对上了眼,脑回路突兀的一断,她磕巴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语言:“就是……不一样啊,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 这个道理对秦汐月来说其实非常简单,家人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朋友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她一向分得清,但男朋友也属于她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在认清自己喜欢上晓子风后,晓子风就已经从朋友那个分栏被她划到了自己的小圈子里。 她可以谁也不告诉的出门旅行,但她一定会带上她喜欢的人,毕竟在没有喜欢的人时,她自己就是一个家,但在有了喜欢的人时,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只是她没忘记她实际上还没有给晓子风答复,所以她不敢承认晓子风是自己男朋友这件事,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临门一脚,但这一脚实在是有点难以跨出。 当她承认的那天,就是她决定抛弃一切只想专注与面前这人在一起的那天。她选择了晓子风,那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与他在一起。她会在这里与晓子风成婚,若有一天她被迫穿越了回去,那就是死她也要想办法把晓子风一起带回去。 “你在想什么呢?”见秦汐月说完那句话后眼神就有些飘忽不定,晓子风猜出来她应当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于是开口,试图将她的神智唤回来。 “我在想……”秦汐月尚且还沉浸在自己的脑内世界中,“带你回家见家长的事。” “……什么?”晓子风一时有点懵逼,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秦汐月的双亲不是早就已经去世了吗,她家里也没有别的亲朋好友,所以她……要带他见谁?? “你说……”因为沉浸在有没有可能将晓子风带回现代这一妄想中,秦汐月忍不住发问,“若我有一天要去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儿就再也回不来了,和这边所有的联系也都会断掉,你会陪着我一起过去生活吗?” 秦汐月这一句发问差点没让晓子风汗毛倒竖,结合她刚才的话语,晓子风合理怀疑秦汐月这是在问他要不要一起殉情。 当然晓子风也就是懵了这么一瞬间,他的大脑渐渐就替他将前因后果给理顺了。 他早就因为梦境以及秦汐月展现给他看的各种事物的缘故,开始古怪的相信自己喜欢的女孩可能是来自其他时代的人,虽然这其中还是有些无法解释得通的关窍,甚至于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理所当然地总结出这样的答案,但他的潜意识里就是如此告诉他的。 所以现在再听秦汐月说的这番话,仔细理解一下,晓子风仿佛能从秦汐月的话里听出,她想带他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意思。 晓子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得出这种荒谬结论的,可他就是忍不住顺着秦汐月的话语和自己得出的结论去思考,他在想,若秦汐月真的要带他走,他愿意吗? 不好说,虽然他并不想做太子,也不想纠缠在自家父皇的恶趣味棋局中,所以才会一直都想躲得远远的,可他依旧在乎着他的父皇,也在乎着他的母妃、他的兄弟姐妹们,包括轻竹等人,都不是他说能舍弃就能舍弃的。 他是喜欢着秦汐月的,可若有一天他必须将汐月与他这二十多年来生活的世界放在一个天秤上,他究竟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眼见着晓子风的眉头渐渐蹙起,秦汐月此时也回过味来,察觉到自己问出了怎样的话。 她真的只是下意识的一问,却没想到晓子风居然真的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也太难了,秦汐月自己都无法做到取舍,否则她也不会纠结到现在也给不了晓子风答案。 “那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秦汐月开口,尝试着补救。 “我不知道。”晓子风此时摇了摇头,很认真的看着秦汐月,“你的这个假想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是全心全意的倾慕着你的,我愿意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我也希望你能与我一同走下去,汐月,但若有一天,你必须要去到我无法触及的未来的话……” “我想,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到那一日,我或许会愿意与你一同前往吧。”晓子风笑着说道,“父皇还有很多的孩子,母妃那儿也有五弟相伴,但你却是一个人走,那我必然是要陪着你的。” 晓子风的回答实在是有些出乎秦汐月的意料,她怔愣在了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看得出晓子风话语间的认真,正因为此,她才更加无所适从。 仿佛有什么顽固的东西伴随着晓子风的答案,出现了一丝裂痕。 “诶,这就是一个假设……诶呀。”秦汐月低下了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眼眶却有一点点的红。 晓子风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安抚她,二人之间一时无言。 马车行驶在无人的小道上,四周是被白雪覆盖的杂草与零星的树木,一望无际皆是白色。 在马车行驶过去后,道路一旁的一棵树后,一名白衣蒙面的女子悄然出现。 一双黑色的眸子清冽地注视着渐渐远处的两辆马车,女子如柳叶般的细眉却在此时微微蹙起。 第129章 · 再次回到山南县, 秦汐月和晓子风又住回了他们之前买下的院子里。 尹兆得知秦汐月回来,十分高兴,拉着她聊了一整天, 还带她去看了目前的白糖工坊,又与她汇报了这段时间白糖的销量。 此前在晓子风的牵线下,这边的白糖市场本就被暗中扶持了, 如今秦汐月得了圣旨,销路彻底打开, 现在秦汐月要担心的只会是她的白糖存储到底够不够。 “东家你是不知道啊,前几天北边的张家还来找咱们寻求过合作,问能不能在那边也办几个工坊。”尹兆一边吃着饭一边和秦汐月说得眉飞色舞。 “唔, 反正这边的事你看着来吧, 如果工人跟得上,那就去办好了, 现在已经可以一步步扩大各地工坊的数量了。”秦汐月淡定的说道。 “放心吧东家, 我一定将这些事全部管好。”尹兆拍着胸脯保证。就在数月之前,他还在为了家族生计发愁,是秦老板一步步将他拉起来的, 他自然会报答她的恩情。 在与尹兆将这顿饭吃完后, 秦汐月也把朝廷的意思与尹兆说了,然后又嘱托勉励了他一番,这才与他告别回家。 她这次来山南县就只是为了将与朝廷合作的事告诉给尹兆,所以在与尹兆吃完饭后, 她隔日又带了点小礼物去小吃店看望了一下贺采春, 然后便与晓子风商议了离开的事。 “你不准备在这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吗?咱们这才来了没两日呢。”晓子风问道, 他有些担心这么连日的奔波会不会累到秦汐月,本来他们也完全不赶时间, 不用如此着急。 “这才哪到哪啊,我最初创店那会儿,坐马车东奔西走地坐吐了好几次呢。”秦汐月毫不在意的说道,“咱们在这边又没什么事做,也不是来玩的,赶紧办完事回家休息不好吗。” 虽说秦汐月前些年为了经营小吃店换了好些住所,但她本人还是更乐意选择一个地方安定下来的,所以比起在外面,要想休息得更舒服的话当然是回京城的家里了。 见秦汐月已经做了决定,晓子风也就不劝了,若她真的因为奔波而劳累,到时候再在她的家乡多休息几日就是了。于是晓子风吩咐了轻竹等人将马车备好,第二日他们便上了路。 自从与张锦程和离后,秦汐月一心扑在事业上,就再也没回过家乡。只是除却最初那年,之后逢年过节她都有让人带些礼物回去,打扫一下小屋,顺便关心一下村子里的情况。 一来二去的,村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秦汐月的一些近况,也知道她如今开了连锁的小吃店,赚了大钱,当了大老板。 不过这次回去,她没准备住在村子里,毕竟她这次不是一个人回去,身边还跟着个晓子风,总不能带着人家堂堂王爷和她一同窝在那个小屋里吧。 在附近的镇子上安顿好后,秦汐月一大早与晓子风一起,带着礼物和药材种子回了村。 村长自然是热情地接待了秦汐月,这些年秦汐月除了派人回来送礼之外,也给村子捐了不少银子,所以村长还是很感激秦汐月的。 只是对于秦汐月此次回来提出的意见,村长还是有些迟疑:“汐月啊,你虽然是好心,但村子里的人恐怕不太能够接受。” “没关系,有多少人愿意就先让多少人种着好了。”秦汐月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我的小吃店需要这批药材,等药材成熟那日我便会让人来收购,等真的赚了钱,再有人想加入也不迟。” “那好,我今天与大伙说说,过两日给你答复吧。”村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秦汐月家乡的村子靠着大山,这里山下能种田的地方较少,所以村里人基本都是依靠打猎为生。打猎很危险,这一点所有人知道,每年因为打猎出事的人家也有不少,可他们这儿田也少,而且打猎猎得猛兽拖去卖了,能换得的钱不少,所以也就没多少人想过要改变。 种药材同样也是需要田的,只是秦汐月拿出来的这批药材对土地富饶的需求可能没有庄稼的需求那么高,有些甚至于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就是野草,所以村长才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就当是种庄稼的同时再侍弄一下这些药材,试一下总没坏处不是吗。 从村长家出来后,秦汐月带着晓子风逛了逛村子,一路上有不少认识秦汐月的人都惊喜地与她打招呼,同时也有人拿好奇的眼神看着跟在秦汐月身边的晓子风。 这次既然回来了,秦汐月也是准备再去原身父母的坟前祭拜一番,所以她先带着晓子风去了他们家在村子里的那所小屋子,准备让他留在那儿,自己去坟前拜一拜。 “你不打算带我一同去吗?”晓子风看秦汐月这架势就没准备带他,于是问道。 “啊?”秦汐月回头看向晓子风,她去祭拜是因为她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但那边的又不是她真正的父母,带着晓子风去有什么意义。 “来都来了,便带我一同去吧。”晓子风走到了秦汐月的身边说道。 秦汐月有些犹豫,她觉得以晓子风的身份,应当会避讳这种事吧。但又一想,以她现在与晓子风的关系,对方想陪她一同去祭拜父母似乎也理所应当。 所以犹豫再三后,秦汐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那咱们一起去。” 对于秦汐月的回答,晓子风还是很高兴的,这是不是代表着,秦汐月心里已经承认他了。 于是秦汐月提上了此前在镇子里买的贡品香烛,与晓子风一起来到了原身父母的坟前,恭恭敬敬地上香祭拜了一番。 只是虽然有所预料,但是秦汐月在听到晓子风在原身父母的坟前真诚的表示,他未来一定会对自己好时,心里还是有点复杂。 上完香后,秦汐月带着晓子风往回走,路上稍微有些沉默,晓子风以为她是因为祭拜所以想到了死去的父母,心里不舒服,才会不说话,也就没勉强她。 二人回到了小屋附近时,正巧遇上了回家的庄夫人。见到秦汐月时,庄夫人十分欣喜,上前拉着她左看右看了半天才开口:“瘦了,秦丫头这些年是不是没照顾好自己?” “哪儿呀,庄阿娘才是,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秦汐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冬天要不是在外跑了这么些日子,就她之前做饭放白糖的架势,等开春将冬日厚重的衣服一脱,她必然要胖上不少。反倒是眼前的庄夫人,或许是连年操劳的缘故,比她上次见要清瘦许多。 只是或许长辈看晚辈总觉得她照顾不好自己吧,反正哪怕理智上知道秦汐月如今当了大老板,应当不会亏待她自己,庄夫人还是觉得秦汐月一个人在外吃了苦。 拉着秦汐月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庄夫人这时才注意到她身边跟着一名长得清俊不凡的青年,顿时眼前一亮,拉着秦汐月往边上小声问:“这陪你一同回来的人可是你现在的夫君?” “唔……现在还不是呢。”秦汐月瞟了一眼自觉站在边上看风景的晓子风,笑着回答。 “哦,现在还不是。”庄夫人意会到了秦汐月的意思,也笑起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的叮嘱道,“这次可一定要看清啊。” “放心吧,他和那人……不一样。”秦汐月差点脱口就是一句人渣,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这些年他对我一直都关照有加。” “那就好,那就好。”庄夫人笑呵呵地点头。 与庄夫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太阳快落山了,秦汐月赶紧说道:“庄阿娘快些回去吧,不然阿伯该担心了。” “诶,好。”庄夫人有些恋恋不舍地就要走,忽然转身又说,“今晚要不来我家吃吧?” “不了,我这次回来没住在村子里,是住在镇上的,一会儿要回去了,不然天黑就不好走了。”秦汐月急忙说道。 见秦汐月这么说,庄夫人知道她是真的要走,这才惋惜地离开。 等庄夫人走后,晓子风慢吞吞地靠了过来:“你家乡的人都很好,一直都惦记着你,不怪你也想着他们。” “是啊,他们确实都是很好的人。” 秦汐月应了一声,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此时才淡了些。 “汐月?”晓子风歪头看着秦汐月。 “没什么。”秦汐月回过神,拉着晓子风往前走,“走吧,再不回去轻竹该怀疑我把他家王爷绑架了。” “那倒也不至于。”晓子风笑了笑,随着秦汐月往前走,一边侧头看她,“你有心事吗?” “没有啊。”秦汐月漫不经心地回答。 “唔,那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时和我说。”见秦汐月似乎不想回答,晓子风也就没再继续问。 迎着夕阳走在小路上,拉着身边的人,秦汐月一时间确实有些心绪翻涌。 她有点想带晓子风去见见自己身处现代的父母,想给他们看看自己找了个多优秀的男朋友,省得他们有事没事就和她念叨什么“一个人生活老了之后该怎么办”之类的话。 只是这种事也就只能想想罢了,她不可能真的将晓子风带回现代,就算她自己会时不时做个梦就穿越,但她又不能将晓子风也带着一起。 或许是因为祭拜了原身父母的缘故吧,秦汐月在这一刻似乎有点怀念现代的家了。 第130章 · 与轻竹等人汇合后, 秦汐月与晓子风返回了镇上的客栈。几人随便在客栈里吃了晚饭,随后在晓子风有些担忧的目光下,秦汐月与他道了晚安并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以来秦汐月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她还挺随波逐流的,也不喜欢与什么人太亲近,一般都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足够了。 所以哪怕突然穿越过来, 她也适应良好,既然现代的钱用不了了, 那就在这个朝代再赚一笔,让她能够在这边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只是爱情来得有些太突然,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困扰着她, 让她举棋不定, 犹豫不决。 躺上了床,秦汐月长长吐出一口气, 决定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 睡觉。 但或许是因为睡前思绪有些太过繁杂,秦汐月又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答应了晓子风的请求,与他成婚, 成为了瑄王妃, 决定一心一意留在这边生活,甚至于他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只是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天她睡醒的时候,发现她又一次回到了现代。 原本她以为这就和之前无数次的穿越一样, 过个二十分钟她就能穿回去了, 但等她在沙发上坐了半小时, 她的人依旧存在于家中的客厅里。 这下秦汐月开始慌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痛觉让她掉泪,她确认自己现在是醒着的。 她又躺上床睡了一觉,试图做梦把自己做回去,可等她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水泥铺成的洁白天花板,坐起身,周遭是她熟悉的卧室摆设。 于是秦汐月冷静的下了床,冷静的走到了自己家的阳台,冷静的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这里可是七楼,从这儿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会内脏出血而死,所以秦汐月以为自己一定活不成了,也许死了就能回到那个世界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居然出现在了医院里,据说是那时楼下正好有人在晒被子,她摔在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上,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她的父母赶到了她的床边哭着问她是怎么回事,但秦汐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父母。 后来叶安带着他的猫也来看她了,叶安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汐月半天没能说出话,最后叹了口气,劝她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在这边好好地过吧。 秦汐月没答应他,只是说自己这不是想寻死,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回那个世界。 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将骨折的位置养好后,秦汐月出院了。 她的父母担心她再想不开,一定要她回去住,见劝不动她,就又搬到了她身边来。 不过秦汐月也没打算再跳楼了,既然一次没死成,或许是注定的,于是她数了数自己这些年来赚到的钱,拿出了绝大部分的存款,捐给了国家的科研项目。 她相信有晓子风存在的世界,那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古代世界一定是存在的,在那里她的夫君和她的女儿都在等她回去,所以她要让科研人员替她将那个世界给找出来。 只是她的构想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发疯。秦汐月没把她在那边遇到的具体事说出来,但她肯定有这么一个世界。 国家确实有关于平行世界的研究,但那些与其说是切真的科研,不如说还处于一种纸上谈兵的状态,根本没有人相信穿越时空的机器能在他们这个时代被研发出来。 不过既然有人投钱,那就有人会去做这个研究,所以秦汐月也不管外界到底怎么说,总之她再一次恢复了以前赚钱的状态,一边赚钱一边等着国家的研究成果。 但她等了几十年也没有等到结果,这是必然的,穿越时空一直都只存在于小说或者电影里,其中涉及的理论过于复杂,就算她再怎么砸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老了,只是保养得当,看起来才三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她不希望万一哪一天再穿越回去,晓子风看着脸上长满了皱纹的她会认不出来。 她身边的人从最初劝她不要做傻事,到最后的放任不理,她的父母也已经因为年纪而去世了,叶安偶尔还会带着他的猫来陪陪她,他知道秦汐月在执着什么,可他也帮不了她。 直到后来有一天在街上,秦汐月与一名眼熟的青年擦肩而过。 她一把抓住了他,见到了那张让她熟悉又怀念无比的脸。 “有事吗?”那人转身望着她,黑色的眸子里是全然地陌生。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秦汐月松开了手,有些失望的转过了身。 晓子风是大氿王朝的三皇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世界。秦汐月微微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或许也彻底魔怔了。 就在秦汐月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身后的人叫住了她:“汐月。” 秦汐月震惊的重新回过头,她见到青年站在那儿,依旧是长身玉立,俊朗非凡,他的身上仿佛不曾拥有过岁月的痕迹,亦如曾经在舞台上绽放光辉的他那般。 “找个咖啡厅说吧,你总不至于要在大街上与我聊天?”青年笑着走到了秦汐月身边。 秦汐月呆呆的随着他一起找了个咖啡厅内最僻静的角落坐下,急切的开口:“你是谁?” “你追了我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名字?”青年有些讶异,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递过去,“喏,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活跃在舞台上了,但你以前好歹真情实感喜欢过我吧。” 名片上安静地躺着晓枫两个字,在看到的那一刻,秦汐月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我从未与你见过,就算我以前真的追过你写的曲子,你又怎么会认识我?”秦汐月狐疑地望着面前的青年,这个人也太年轻了,仿佛时间被定格在了二十几岁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晓子风的关系。”晓枫收回了手,笑着说道。 几十年从未忘记过的名字被突然提起,秦汐月一阵颤栗,她猛地掐住了桌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晓枫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她:“你后悔了吗?如果当初没有和他成婚,没有留下那个女儿,也许你不会像今天这般痛苦,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也就慢慢地忘记他了。” “我从来都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既然我决定了,那就是死我也会死在这条路上。”秦汐月冷声说道,“我喜欢他,所以我要和他在一起,就算这辈子我找不到他又如何,下辈子,下下辈子,时间机器总会被发明出来,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似乎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晓枫有些惊愕,他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缓缓说道:“这倒是让我有了灵感,一个为了过去时间线的爱人从而冻结了自己的时间,在穿越时空被证实后的未来重新苏醒,穿越回过去寻找爱人的女孩的故事。” “嗯,如果在面对未来时你也有这么坚定的信念,那你一定会与他再次重逢。”晓枫意味不明地说道,“不……或许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会分开。” “你到底在说什么?”秦汐月狐疑的望着晓枫,“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晓枫微笑着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我该走了,你也该醒了。” 在晓枫这句话说完,秦汐月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了下去。 这次的坠落比她跳楼那次还要真实,她猛地挣扎起来,想抓住什么东西,但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地随着惯性下跌,最后砸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 秦汐月睁着眼坐在沙发上,眼前是她家客厅亮着的白色灯光,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伸手一抓,就将一只肥嘟嘟毛茸茸的猫咪给揪了出来。 猫咪瞪着圆滚滚的暗金色瞳孔,浑身的毛又一次炸开,直愣愣地在那儿与秦汐月对视。 “汐玥,你回来了?”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叶安走了出来,顺手从秦汐月手上将炸毛的猫给抱了下来。 “……回来了。”秦汐月愣愣的,有些分不清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见秦汐月这个样子,叶安只得又去为她倒了杯茶,有些担忧的递给她:“你怎么每次回来都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真的没关系吗?”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回来之前都得先做一个噩梦。”秦汐月将茶一饮而尽,随后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有些纳闷的说道。 叶安并不知道秦汐月在说什么,他抱着猫坐在了秦汐月身边:“说起来,之前你不是拜托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那本书的作者么?” “对……”秦汐月回忆了一下,因为同样都是作者,叶安名气也比较大,所以秦汐月才希望能够通过叶安找到那本书的作者,可毕竟二人不在一个平台连载小说,所以秦汐月其实觉得希望不大。 “联系上了。”叶安点了点头,“那个作者回我消息了。” 第131章 · “没有就……啊?”秦汐月时间没反应过来, 差点就顺着自己的脑内思路说了下去,“联系上了?回你消息了?那作者有说什么吗?” “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小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并且对于你的穿越感到十分好奇。”叶安回想了下自己与那名作者的沟通, 有些无奈,“她甚至问我,需不需要改改小说走向, 问会不会影响到你那边的世界进程什么的……” “……应该不会吧,那本书的世界已经和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没什么关系了吧, 毕竟我穿越过去的时候第件事做的就是和原本的男主和离。”秦汐月抽了抽嘴角。 “唔,总之我会帮你继续留意的。”叶安说道。 “谢啦。”秦汐月说完,起身走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拿起了放在那儿的手机翻看了下。 她回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 又想到了上次回来时见到晓枫突然晕倒的事件,于是想看看隔了天后, 事情有没有发酵出什么新进展。 她点进了超话内翻了翻, 又去晓枫的微博下看了看,虽然晓枫的经纪公司努力表示,晓枫只是暂时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而已, 但由于他本人至今都没出面, 所以目前的讨论热度依然是在说晓枫昏迷的事,甚至还有黑粉跳着欢呼,说估计晓枫已经凶多吉少了。 要是以前的话秦汐月说不定还想和黑粉战个痛快,但现在她着实没那个心情。见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秦汐月便合上手机, 转头看向了叶安, 欲言又止了番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发言。 她的举动让叶安有些不解,于是叶安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 我就是……”秦汐月犹豫了下,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瞬间有个想法,但想想又觉得不太能办到。” “什么?”叶安歪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办到。” 见叶安这么说,秦汐月思索片刻还是开口:“就是,本来想让你也替我关注下晓枫的消息来着,可能的话我比较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医院里治疗呢,但这种明星的事,拜托你也只是为难你,所以我就没准备说了。” “……啊,这我确实没办法。”叶安略微有些无奈。 “你也帮了我很多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秦汐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长舒了口气。 “和我你还要客气这些?”叶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最近的性子是不是变了些,总觉得比起以前的随性,现在的你好像……过得很沉重?” “有吗?”秦汐月愣了下,她倒是完全没有意识,但经过叶安这么提醒,回想下她这几年来遇到的事,忽然觉得叶安的感叹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眼前的世界突如其来的花,等她重新回过神时,她已经回到了昨晚下榻的客栈中。 在床上呆呆的躺了会儿,秦汐月坐起身,洗漱完毕后下了楼,就见晓子风已经在那儿等她了。 看到秦汐月从楼上走下来,晓子风对她招了招手:“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吧。”秦汐月在晓子风的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馒头咬了口。 似乎是发现秦汐月今日的兴致不是很高,晓子风看了秦汐月两眼,最终放弃了继续搭话的念头。 二人吃完了早餐,按照行程,同回了村长那儿。 虽然这觉睡得秦汐月满腹心事,但在办正事上她还是没有马虎。在与村长商讨了段时间后,由于村子里还是有些人在举棋不定,所以秦汐月决定在这边多停留几天。 在这期间,因为目前已经有人决定试着种种草药,所以秦汐月将草药种植的注意事项告知给了村长,不过等到最后统计完人数后,她还会再统教学次。 小村子里没什么好逛的,前两天秦汐月就已经带着晓子风将能看的都看了,除去拜访邻居的时间,剩下的时间秦汐月都和晓子风呆在客栈里。 等到了村长将所有愿意种植草药的人名单都记录好后,秦汐月又去了那些人家考察了番,因为草药的不同,照顾方式也有些微的差别,为了能让他们尽可能养活这些草药,秦汐月还是讲得比较细致,这就又过去了几日,才将所有人家都拜访完。 所以等到秦汐月和晓子风返程的那日时,已经快到二月中旬了,不知不觉他们居然在那边呆了有半个月的工夫。 “我本来以为几天就能解决这件事的呢。”窝在暖乎乎的马车上,侧躺在晓子风为她堆出的毛皮垫子里,秦汐月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晓子风拈了块秦汐月此前闲着无聊做的梅花酥,递到了她的面前笑着看她:“回来趟本就麻烦,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乡,你愿意的话其实可以多呆段时间。” “不急不急,秋季草药收成的时候我肯定还得再来呢。”秦汐月就着晓子风的手啊呜口咬在了梅花酥上,有些幸福地嚼了嚼。 看秦汐月吃得这么高兴,晓子风忍不住将剩下的半块梅花酥扔进了自己嘴里。 正准备要咬下口的秦汐月动作滞,幽幽瞅了晓子风眼:“那是我吃了半的。” “我知道啊。”晓子风不以为意,“块有点腻,半块正好,嗯,这酥的味道真不错。” “那是,毕竟是我做的。”秦汐月从垫子里爬起来,拿起块梅花酥整个塞进了自己嘴里,幸福地捧着脸鼓着腮帮子嚼着。 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晓子风喝了口解了解唇齿间点心留下的甜味:“说起来汐月,我记得你回去是不是要……嗯,要去找梁木匠来着?” “啊……”因为在外面浪太久,又确认清楚了自己的心意,秦汐月差点就将这件事给忘了,被晓子风提醒她才想起来,有些苦恼的重新窝回了垫子里。 拒绝是肯定要拒绝的,只希望不会导致他们未来连朋友都做不成吧,不然以后见面可能会很尴尬。 “所以,汐月你是怎么想的?”见秦汐月不说话了,晓子风忍不住问道。 他虽然有自信秦汐月应当是喜欢自己的,但她毕竟还未给他答复,所以在涉及这种事上的时候,晓子风还是有些心里打鼓的不确定。 “我会去拒绝的。”秦汐月随口说道。 得了准话,晓子风内心悄悄松,但想到他和秦汐月二人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晓子风还是不由得在内心里苦笑了下。 虽然是解决了个情敌,但二人间的事直确定不下,晓子风也有些心慌,就算他们平日里关系走得再近,晓子风还是有些没安全感。 “我们这次回京大约要走多久?”秦汐月忽然开口问道。 “大约……八九日的路程吧,和来时差不了多少,但如今已是二月,快到雨水时节了,最近下雨的次数也频繁了不少,所以路上可能有所耽搁。”被突然问话的晓子风思绪断,干脆不再去思考,而是回答道。 “这样哦,冬雪开始化的时候也是年里最冷的时候,万淋了雨就更容易生病了,你让余勇他们也注意点身体呀。”秦汐月嘱咐了句。 在这段时间里,秦汐月基本也熟知了晓子风带出来的几个人,偶尔还会给他们送些点心,想到下着雨他们还要在外面驾车,秦汐月便忍不住有些担心。 “放心吧,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雨真的下大了,咱们就就近找个客栈住下便是。”晓子风回答。 见晓子风应当是有所安排的样子,秦汐月也就点了头,不再去想那些事,转而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了扑克举起:“咱们来玩牌解闷吧!” 这路上都坐在马车里,秦汐月也没什么事做,所以除了吃吃喝喝打打牌之外,她还会拉着晓子风练练字。马车在官道上行驶得还算平稳,再加上晓子风拿出来的这两辆马车防震效果很不错,因此车内不会颠簸,秦汐月也就能抽空练会儿字。 若是这些都不想做,她还会让晓子风教她弹弹古琴,只是她对于乐器这方面并不怎么擅长,所以基本就是弹个乐子,最主要当然还是欣赏晓子风弹琴给她听。 而晓子风也不介意在路上充当段时间乐师,既然秦汐月想听,那他自然会弹,而且弹得还基本都是情歌,伴随着诗词唱出,时常会让秦汐月听得面红耳赤。 或许是因为刚开春的缘故,所以雨水并不像夏日那般下得那么剧烈,这路上虽然总会碰上雨天,但大多都是小雨,透过车帘向外看,世界就像是被雨水洗刷了般,反而别有番风味。 也因为这样,他们这路返程并未耽搁多久,除了中途有日雨下得有点大,出于安全考虑,晓子风还是让余勇他们在路边找了客栈停下,住了晚,等第二日午后出太阳了才继续上路。 就这样赶了七八天的路,到了第九日午时,他们顺利地进入了京城中。 第132章 · 阔别了小半年再次回来, 京城依旧繁华,晓子风先将秦汐月送回了家,在让姚刚帮秦汐月搬行李时, 秦汐月将晓子风拉到一边,笑眯眯的问道:“什么时候让我去瑄王府拜访一下?我还从来没见过王爷的府邸呢。” “你想的话,随时可以?”晓子风眨眨眼, “就算是今天都行,不过得等我从皇宫回来。” “今天就算了, 我这才刚回来肯定要收拾一下,而且你这不是也有事要做嘛,明天的话唔……再说吧。”秦汐月盘算了一下自己回来后的日程, 忽然觉得最近还有点忙。 等忙完了再去吧, 说实话,秦汐月还从未真的接触过类似晓子风这般实打实的王权贵族, 她以前做生意时, 打交道最多的都是一些富商,所以秦汐月对晓子风的家里还是很期待的。 尤其是以前看电视,王爷的府邸那都是很豪华的, 也不知道晓子风家里是什么样。 告别了晓子风, 秦汐月回了家,她倒是没有在外买些什么大件,所以收拾起来很方便,不过她倒是带回来了不少礼物, 家里的倚翠和比较熟的下人们也有份。 等到第二天, 回到家的秦汐月美美地睡了个懒觉, 一直快到中午才慢吞吞爬起床。 起床后的秦汐月洗漱一番,吃过了午饭, 便带上礼物,先行去了一趟梁记木匠铺。 古代不像现代那般,回家前还能和好朋友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所以梁安平他们只知道秦汐月要出去,可能新年也回不来,但不知道她具体的回来日期。 所以当秦汐月出现在梁记木匠铺门口的时候,梁安平傻愣愣的在那儿看着她,差点把自己面前的顾客都给忽略了。 见到梁安平在忙,秦汐月只是挥手与他打了个招呼,便提着礼物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后面,见到了后院里正拉着许雯雅非要爬树的梁雁。 因为梁雁正趴在树上,所以没注意到秦汐月过来,反倒是许雯雅先看到了在放礼物的秦汐月,一时间便愣在原地,好半晌才伸手要去扯又爬上去一截的梁雁:“雁子,你快下来,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就是我爹来了今天我也要爬上这树!”梁雁压根没想到回来的人会是秦汐月,只以为是梁明志午睡睡醒了,要来骂她,所以将树干抱得更紧了点。 “不是,是、是……是秦小姐。”许雯雅小声地回答。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梁雁耳朵很灵敏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她扭头,就见秦汐月已经放好了礼物走到了树下,此刻正笑吟吟地抬头望着她。 “许久不见,你怎么都玩到树上去了。”秦汐月看着挽着袖子趴在树上的梁雁笑着说道。 “秦姐姐!你回来了!”梁雁欣喜地叫出了声,转身就想往下爬,但她有些激动,爬树的手一下子没抓稳,顿时身子向外一歪,整个人就跌了下来。 “小心!”秦汐月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赶紧伸手想要接住她,幸亏梁雁爬得也没多高,秦汐月又正好就在她身下,这才比较稳当的一把将她接在了怀里。 摔下来的梁雁还有些心有余悸,扒着秦汐月好一会儿才松开,有点不好意思的就往许雯雅身后钻。 只可惜许雯雅虽然年纪比梁雁大,但因为以前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没怎么发育,身材比较瘦小,哪怕后来认识了秦汐月经常被开小灶,也没能补回来多少,因此她根本就遮不住比她还要高上些许的梁雁。 “下次玩的时候要小心一点,这摔下来万一摔到了脑袋可就要出事了。”秦汐月有些无奈,不过她也没准备教训梁雁,小孩子么,总是要活泼些,长大了可就没机会再这么爬树玩了。 “错了嘛。”梁雁缩在许雯雅身后小小声道歉。 于是秦汐月过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又摸了摸许雯雅:“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不去看看吗?” “礼物!”梁雁眼前一亮,拉着许雯雅就跑。 秦汐月给两个小姑娘带回来的是一套饰品,两人各一套,是不一样的款式,随便他们俩自己分。 三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梁安平才处理完客人的订单,走到了后面。 “秦妹子。”梁安平看到正和梁雁与许雯雅说说笑笑的秦汐月,手有些紧张地在裤子上搓了搓,他叫了一声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有些傻地站在那儿。 见梁安平这个样子,秦汐月倒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她这次来除了是来看望他们,同样也是来与梁安平说清楚的,于是她站起身对梁雁说道:“你们俩先玩,我和梁大哥聊会。” 说罢,她走到了梁安平身边,对他笑了笑:“咱们去边上说?” “哦,好好。”梁安平看秦汐月的态度,忽然就有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但他又不想放弃,便跟着秦汐月一起走到了角落处,有点忐忑地看向她。 “关于之前梁大哥与我说的事。”秦汐月犹豫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词,给梁安平发了张好人卡,“我觉得梁大哥人很好,我也很喜欢与你相处,所以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只……能是朋友吗?”梁安平有点失望,艰难地问道。 秦汐月点了点头:“如果梁大哥觉得不能接受或者……不想再见到我的话,之后我也就不会再出现在梁大哥面前了。”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梁安平急忙说道,“我就是……唉,朋友也好,我真的没有讨厌秦妹子的意思,妹子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有点难过。” “梁大哥会遇到更好的人的。”秦汐月坚定地说。 看秦汐月如此坚决的模样,梁安平也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那就是自讨没趣了,于是他勉强露出了个笑容:“那妹子你和雁子继续玩,我先去前面接着招呼客人了。” “好。”秦汐月答应下来,她看着梁安平有些失落的转身,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其实也有些难受,只是这种事并不是能心软就松口的,所以秦汐月仅仅是看着梁安平离开,并未再多说什么劝慰的话。 等秦汐月坐回去后,梁雁有些奇怪的歪着脑袋看着她:“秦姐姐,你刚才和哥哥聊什么了呀?” “没什么。”秦汐月揉了一把梁雁的小脑瓜笑着回答,随后看向了许雯雅,“说起来,你哥哥的病如何了?” 听到秦汐月问这个,许雯雅抿了抿唇:“哥哥已经好很多了……” 从许雯雅的口中,秦汐月得知许博的病情曾经反复过一次,因为秦汐月的药很有效,许博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康复,所以许娘子一直瞒着许弘方纵容许博,偷偷给他肉吃。 但随着日子久了,许博自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闹着不想喝药。这一点别说许弘方,就连许娘子也不允许许博如此任性,所以许博一般都是背着许娘子和许弘方将那不好喝的药倒掉,这些都被一直偷偷观察着许博的许雯雅看在了眼里。 随着许博喝药的次数变少,他的病情就如秦汐月之前所言的那般反复发作了起来,这下子许博才终于慌了神,开始老老实实喝药,试图将这件事压下去。 可是他却忘记了,他的药方是换过一次的。秦汐月在走之前,根据许博当时的病症,开了一副更为和缓的巩固方子,所以根本压制不住消渴症的复发。 这件事很快就被许弘方和许娘子知道了,最初许博还咬死了不松口,说是秦汐月开的方子有问题,只是那时秦汐月已经离京许久了,许家找不到秦汐月,只好又去找了李大夫。 而那时的李大夫早已和秦汐月探讨过消渴症的问题,秦汐月当时也没私藏,基本将能教的都教给了李大夫,所以李大夫经过一番诊断后就判断出这应当是病症复发了,并询问许博究竟有没有按照秦汐月的医嘱吃药和忌口。 即使到了那个时候,许博还是咬死了说是秦汐月的问题,一直都有在偷听的许雯雅气不过秦汐月被污蔑,便跑出去揭发了许博所做的事——包括许娘子偷偷给许博吃肉以及许博将药倒掉——这下子许弘方当场勃然大怒,抄起竹条就将许博狠狠的揍了一顿。 最后李大夫还是根据秦汐月留下来的第一道方子,给许博重新开了药,并嘱咐他一定要忌口多运动,这才离开。 在李大夫走后,许弘方和许娘子也爆发了惊天的争吵,当时的许雯雅吓得没敢在家里多待,直接溜出家门跑去找了梁雁,等她晚上再回去时,家中已经平息了下来。 再往后,许博就被许弘方严防死守,吃药都盯着他喝完才会端着药碗离开,肉更是不会给他碰一点,许娘子则被许弘方赶去帮许雯晴做绣工,不让她单独和许博待在一起。 在这样严密的监守下,哪怕许博再不乐意,他也没有了做小动作的机会。随着药效发挥,他这次比上次好得要慢一些,但因为治疗及时,所以好歹还是艰难地痊愈了。 听完许雯雅的话,秦汐月笑了笑,她一点都不意外许博会复发,家里有个溺爱到分不清事态轻重缓急的娘亲,他不出问题才有鬼。 “既然如此,今晚我送你回家的时候,顺便去拜访一下好了。”秦汐月安抚的摸了摸许雯雅的脑袋说道。 第133章 · 等秦汐月傍晚准备回家时, 她便带着许雯雅一道,去许家走了一趟。 虽然已经从许雯雅口中得知了许博的状况,也知道这熊孩子有多讨人厌, 但好歹是自己看过的病人,她还是会去走访一下的。只是既然病人自己作死,她顶多是义务性叮嘱一番, 至于听不听那她就不管了。 当许雯雅带着秦汐月一同回家时,许家人都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许弘方更是热情地迎上来,一边埋怨许雯雅不早点和家里说一声, 一边要请秦汐月出去吃饭。 对于这种客套, 秦汐月当然是选择拒绝,她表明来意后便请许弘方带她去看看许博, 许弘方自然是忙不迭的应下。 再次见到许博时, 他的病已经比最初要好上许多了。此前病情反复了一次,许家人不说,秦汐月就当自己不知道, 只是淡定地过去把了把脉, 又问了一下对方最近的饮食以及运动情况,见许博臭着一张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话也不生气,问完后转头写了一张新的调养方子。 这张方子基本就是许博未来的日常用药了,之前李大夫开的药其实很对症, 不过随着许博逐渐好转, 他也就不用再继续吃那么厉害的药, 那样反而伤身,可以转为更加和缓的。 所以秦汐月将药方交给了许家人后, 说明了这张方子的用途,再次不厌其烦的嘱咐了许博哪些事不能做之后,又叮嘱了他的家人,告知病情反复发作的危险性,便离开了许家。 她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若是之后许博继续任性,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哪怕复发过依旧不老实点忌口运动的话,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他这条命。 等回到家后,倚翠告诉秦汐月今日黎公子来找过她,只是在得知她出门去了梁记木匠铺后,便自行回去了。 这倒是让秦汐月没想到,她以为今天晓子风不会来找她的,毕竟他们刚回京,晓子风好歹也是个王爷,总不至于第二天就闲下来有空来找她串门吧?结果是她小瞧了对方。 所以隔天,秦汐月起床后取消了直接去小吃店的计划,准备等晓子风来了再去,结果她今天没等到晓子风,反而把晓舒妤给等上了门。 “汐月——”晓舒妤一进来,就给了秦汐月一个熊抱,差点将她扑倒在地。 秦汐月接着晓舒妤后退了好几步抵消了力道,脑子里寻思着这个时代的女子和同性间有这么亲密吗?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你今日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会是你哥先来呢。”秦汐月一边说一边拉着晓舒妤进了屋,外面有点冷,就算在厅里她也觉得凉凉的,还是她屋子里暖和。 “我不知道诶,前天我得知你们俩回来后,就盘算着要来找你了,这不是今天才抽出空。”晓舒妤眨巴眨巴眼,“汐月这是和哥哥一道出门了小半年,与他更亲近了吗?” “啊……”晓舒妤这一问把秦汐月给问哑火了,她该怎么和晓舒妤说呢,这种好闺蜜的哥哥在追自己的感觉,突然有点尴尬,她以前可没处理过这种事。 想不出来的秦汐月决定放弃思考,转而从柜子里拿出了她给晓舒妤买的礼物递过去:“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觉得很适合你,你可千万别嫌弃啊。” 正开开心心接过礼物的晓舒妤被秦汐月这话弄得动作一顿,她来之前其实是有点忐忑的,毕竟晓子风他们回来了,那晓子风肯定也已经和秦汐月对接过白糖的生意,这就代表着他王爷的身份暴露了,那连带着她这个做妹妹的身份自然也瞒不住。 晓舒妤其实很害怕秦汐月会变得和许多人一样,在得知他们兄妹的身份后,不再能如从前那般地与他们肆意地玩耍。就算他们从不会用身份说事,可大部分人光是知道他们的头衔就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更别说放开性子交朋友。 所以今天上门之前,晓舒妤还是鼓足了勇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虽然不想看到秦汐月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但若秦汐月真的变成那样,她也就只好选择远离了。 不过好在,秦汐月并没有排斥她,依旧和往常那般笑着迎接了她,这让晓舒妤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有些疑惑,是不是晓子风没有暴露她的身份? 毕竟晓子风一回来就被永安帝给宣了进去,他们连个照面都没来得及打,后来晓子风就去忙别的事了,以晓舒妤的身份也不好直接上门找他询问。 只不过从刚才秦汐月的话里来看,她应当是已经知道了的,但晓舒妤还是想试探一下,于是问道:“什么身份?我有什么身份呀。” “啊?”晓舒妤这反问倒是让秦汐月有些纳闷,她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不是大公主吗?昭元公主?我以前还一直以为羲和楼是你们家族的人开的呢,没想到居然是你自己开的。” 因为秦汐月的态度过于随意以及理直气壮,晓舒妤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你知道我是大公主,是当今圣上的皇女,你不害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秦汐月坐在了晓舒妤对面,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会伤害我?你是我的好朋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除非你不认我这个朋友了,或者你希望我用那种……礼节来招呼你的话,我也不介意。” “不不不,这样就好了!”晓舒妤这下放下了心,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唉,我来的时候担心死了,就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再也不跟我玩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理论而言那是得抱大腿,怎么会不跟你玩呢。”秦汐月狡黠地眨眨眼,“比如让你家酒楼多提携提携我的小破店,合作的时候你三我七之类的。” “诶呀,我给你的福利可是有好多呢,咱们在商言商。”晓舒妤迅速回答。 经过这么一番打趣,之前还有一点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于无形,晓舒妤捧起了秦汐月给她的茶喝了一口:“你们这一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还行吧。”秦汐月想了想,随便捡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与晓舒妤说了。 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着茶点,从早上聊到了中午,期间因为很好奇秦汐月教给晓子风的扑克牌,晓舒妤拉着秦汐月让她将扑克牌的玩法也教给了她。 “好有趣的玩法,汐月不考虑推广一下吗?”晓舒妤翻着秦汐月的手作扑克牌问道。 “好麻烦哦,真要推广的话可能还得改良一下,现在的学习成本有些高。”秦汐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毕竟若要推广的话光是扑克牌上的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就得换一番。 见秦汐月似乎没准备用扑克牌挣钱,晓舒妤也就暂时歇了心思。到了中午在秦汐月的家里吃了一顿午饭后,她便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秦汐月叫住了晓舒妤,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你哥哥今天会不会来我家?他昨天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出去了,没遇上。” “他啊,这刚回来,似乎就被父皇安排了别的事,他昨日居然还有空来找你?”晓舒妤有些惊讶,“我觉得他今天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得到了晓舒妤的回复,秦汐月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在晓舒妤走后,她又在家里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申时还是没见到晓子风的身影,也就出了门。 她倒是有想过要不要直接上瑄王府找人,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担心自己贸然上门会不会不好,觉着还是等晓子风有空再问问他吧。 等秦汐月来到临枫小吃店时,却发现这里的顾客似乎变得少了些,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该到吃饭的时间了,店里居然才这么些客人,这让秦汐月有点奇怪。 秦汐月在店里环顾的时候,有店员见到了她,立刻去后面通知了蔡幼娘,等秦汐月迈步往里走时,正好就与迎上来的蔡幼娘撞了个正着。 “姐,你回来了!”蔡幼娘见到秦汐月,不可谓不惊喜,她急忙上前拉住了秦汐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嗯,没有瘦,看来姐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要奖励!” “你还不放心我嘛。”秦汐月笑着捏了一下她被热气熏得有些红扑扑的脸蛋,拉着她进了后院,将礼物递给了蔡幼娘,“来,给你带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姐给我的肯定合适!”蔡幼娘接过礼物,忙不迭地说道,“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秦汐月笑着点头。 在蔡幼娘拆礼物的时候,秦汐月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店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感觉最近冷清了许多。” 听到秦汐月提起这个,蔡幼娘脸上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些许。她将拆到一半的礼物暂时放下,带着秦汐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关上,这才低下头小声地说:“是我不好,姐走之前明明是希望我看顾好店里,我却让人将菜谱给偷去了一些。” 第134章 · “菜谱被偷了?”秦汐月微微一皱眉, 这事她其实遇到的也不少。 在最初刚创办临枫小吃店的时候,眼馋她菜谱的人有很多,只是那时明眼人都知道临枫小吃店背后的靠山是羲和楼, 一般不敢真的打小吃店的主意。 偶尔有些不长眼的犯到了秦汐月头上,拿到手的也都不是核心菜谱,毕竟真正的做菜方法在秦汐月的脑子里。当然即使如此, 这些人后来也基本都被秦汐月三下五除二地给收拾了。 等到店开得足够大时,秦汐月也早已培养出来了一批亲信的厨子, 她将那些做菜的方法写下来交给了这些人,让每个店内的大厨掌管,基本也从未出现过乱子。 不过秦汐月也预感到了来到京城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她是靠着羲和楼起家的, 但当初的她想来,羲和楼背后是黎家的势力, 虽说这是一股很有力的靠山, 但京城中也有几个与黎家比肩的家族,所以在来了京城后,她选择低调做人, 免得真惹上什么权贵。 之前一年里一切都很顺利, 秦汐月是觉得京城的总店已经走上了正轨,这才放心的南下,却没想到居然就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事。 “被偷走了一些。”蔡幼娘低着头,绞着手指, “但是人已经查到了, 就是……” “怎么?”看蔡幼娘有些吞吞吐吐, 秦汐月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小偷和我有关?” “就是, 姐你还记得去年那个不小心烫伤你的跑堂吗?”蔡幼娘闷头回答,完全不敢看秦汐月的脸色。 “你是说那个叫严盈盈的姑娘?”秦汐月意识到了什么。 “对,严盈盈最初来店里就说想去后厨帮工,只是因为那边人满了,才安排去跑堂的,后来我将她安排去了后厨,大家或多或少也打听到了一些她与你之间的事,知道你喜欢她,所以对她比较关照。”蔡幼娘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之后的事就算蔡幼娘不提秦汐月也想到了,无非就是那小姑娘借着她的名头和厨师长混熟了,再加上她长得又挺无害的,厨师长没防备,就被她悄悄将菜谱给偷走了。 “咱们店里的菜谱时常会更新,所以严盈盈没能全部偷走,只偷到了前几个季度的。”蔡幼娘咬着牙说道,“只是后来菜谱里的一些菜就流传开了,有些地方卖的价格比咱们低,再加上地理位置比咱们店好,所以分走了挺多客人的。” “有查到到底是谁指使了严盈盈吗?”秦汐月思索着问。 虽然她此前并不知道羲和楼是昭元公主的产业,但真正在京城扎根的上流阶级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晓舒妤压根就没藏过。所以在明知道临枫小吃店背靠着羲和楼的情况下,还敢对小吃店出手的人,秦汐月确实需要掂量一下来人的实力。 不过按照晓子风告诉她的消息,真正敢正面刚晓舒妤的人除了他之外,恐怕也就是大皇子了,但晓子风又说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好,所以秦汐月不觉得这件事是大皇子做的。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出手的人觉得晓舒妤不会在意她,或者就算事情暴露,他也不觉得晓舒妤会为了这件事报复他。 正当秦汐月在脑海里捋着关系的时候,蔡幼娘开口道:“应当是靖水楼,咱们的人有看到形似严盈盈的姑娘出现在了靖水楼里,并且靖水楼中也有售卖属于咱们的小吃。” “靖水楼?我记得他们家背后是不是有个安远侯。”秦汐月皱着眉问道。 “是有传闻说靖水楼是安远侯家的产业。”蔡幼娘点头,这也是她一直犯难的原因,靖水楼护着严盈盈,他们也不可能上门闹事,现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在秦汐月最初来京城的时候,她就有好好打听过各方势力,她选择做小吃店,面向平民,将高端菜谱卖给羲和楼,也有一部分规避王权贵族的心态在里面。 不过不得不说她虽然主打小吃,但做的那些小吃确实是又好吃又罕见,还平民化,所以才会让一些大酒楼的老板都眼馋,若是他们能得到菜谱,改良成高端菜肴,那得有多赚啊。 秦汐月不喜欢跟权力阶层勾心斗角,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也没那个精力攀附权贵,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但店铺做大总会涉及到这些事,因此她也提前做了心理预期。 “严盈盈那边再让人盯着吧,咱们先把客源抢回来。”秦汐月捏了捏眉心,“别担心,不就是过季的菜谱么,你姐姐我会的可不止那么一点,只是以前材料不足而已。” 如今白糖问世,不少高官贵族手头都有,只是用白糖做菜,目前大约除了秦汐月这个制造商之外,还没有哪家中低端店铺敢如此奢侈。 在只有沙糖的时候,由于沙糖口感过于粗糙,所以一般人家做菜顶多放一点提鲜,不会大批量使用。现在有了白糖,秦汐月捏在手里好几年的各色甜品总算可以顺利出炉了。 严盈盈偷走菜谱这件事如今已经不是秘密,毕竟外面的菜都流传开了,小吃店的店员们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些天,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尤其是后厨的人以及被偷走菜谱的厨师长,更是自责得不行,蔡幼娘只罚了厨师长几个月的月薪却没有对她说重话,让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在见到秦汐月的时候,她立刻上前,低着头认错,并请求秦汐月将她开除,她认为这样才能弥补她犯下的错误。 “是我识人不清,才给了那小偷机会,导致店内出现如此大的损失,若东家不给予应有的惩罚,实在是让我有些寝食难安。”厨师长低声说道。 “我把你开除了,失去的菜谱就能追回来了吗?”秦汐月好笑的看着厨师长,伸手拍拍她的肩,“要说识人不清的话,那也是我才对,你是听了我的话才关照她的,又不是故意要出卖店里,再说蔡幼娘也罚过你了,你要真想弥补,那就和我一起将客源再全部挣回来。” “不过是一份过期的菜谱而已,咱们店内推陈出新的速度可不慢,再过些日子那菜谱就完全没用了,各位又何必在意?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多创新些别的小吃,就当提前换季了,真正珍贵的不是菜谱,而是创造出那份菜谱的各位才是。”秦汐月朗声说道。 经过秦汐月的一番加油打气,此前还有些沉闷的后厨众人纷纷醒悟,再次行动起来。望着重新热火朝天起来的后厨,秦汐月满意的笑了笑。 蔡幼娘站在秦汐月身边,看着之前一直都没什么精神的店员再次振奋起来,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她虽然听到了秦汐月说的话,但也知道那份菜谱并不像秦汐月说的那般无足轻重,那里面有不少菜是秦汐月最初创新出来的核心菜肴,直到现在店里都还在售卖。 侧过头的秦汐月看到了蔡幼娘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薅了一把她的脑袋:“怎么了?别担心啊,我说我有新的点子就一定有,可不是安慰你的话。” 白糖此前经过运输早已运回了京城的总店,只是没有秦汐月的嘱托,大家基本都没怎么用,只是存放在了仓库里。于是秦汐月带着蔡幼娘去仓库取出了一些白糖,又带着她进了小厨房,随手炒了一份糖醋里脊,一份松鼠桂鱼,打了一碗汤,便当作了晚餐。 以糖为主的菜肴除了去年夏天刚弄出白糖那会,秦汐月给晓子风做过之外,就再没做给别人吃过,所以初次吃到的蔡幼娘不由得睁大了眼。 这是她此前从未品尝过的口味,酸酸甜甜十分开胃,这种新鲜的口感若是被做成小吃出售,一定能吸引回一大批的客人。 “我还蒸了点布丁在炉子上,咱们吃完饭来吃甜品。”秦汐月笑盈盈的说道。 亲眼看到、亲口尝到这些菜,蔡幼娘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她这下相信秦汐月之前说的话并非只是安慰她的了。 “姐,你真是太棒啦!”蔡幼娘激动得想扑上去给秦汐月一个大大的拥抱,也只有在秦汐月面前,她才像个符合她年纪的少女。当然她也就是想想,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等吃完饭后,蔡幼娘拉着秦汐月兴冲冲去了后厨,秦汐月顺势找来了厨师长,将新的菜肴教给了她。 “咱们的甜品分栏又能多不少好吃的了。”蔡幼娘开心的说道。 厨师长因为此前被偷菜谱的心理阴影,所以在秦汐月教她的时候全程不敢拿笔记录,只拼命用脑子去记住。秦汐月发现后,便让她回去将纸笔拿出来。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下次你将菜谱收好就是,现在还是先记下来吧。”秦汐月安抚着厨师长。 在秦汐月的劝说下,厨师长这才重新开始记录,并下定决心,这份菜谱她以后一定贴身存放,谁也不能将它给偷走! 第135章 · 有了秦汐月的鼓舞, 小吃店的店员们逐渐走出了菜谱被偷的心理阴影,再加上秦汐月又注入了一批新的小吃食谱,后厨的人们都忙着学习起来。 这几日因为店里的事, 秦汐月基本每天都来帮忙,她叮嘱了倚翠,若是晓子风来找她, 就让对方直接来小吃店。 临枫小吃店又推出了全新的小吃,不少小吃甜味十足, 让许多人尝过之后就喜欢上了,口口相传间小吃店的生意再次火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秦汐月又推出了一些优惠套餐, 甚至开办了满减拼单等活动, 新奇的促销手段让原本还在观望的一些人也纷纷加入了进来。 与之相比的则是此前流传着小吃店内被偷菜谱的那些店,本身顾客去就是因为那边的小吃更便宜, 现在临枫小吃店不仅推出了新品促销, 老款也在套餐内打折,他们自然又转回了小吃店里。因为顾客都被吸引走了,那些售卖仿品小吃的店内, 生意不出意外地惨淡起来。 在菜谱刚被偷走的那段时间, 蔡幼娘有上门找他们理论过,但这些店铺老板咬死了说是自己研发的菜谱,还嘲笑临枫小吃店气量小。因为蔡幼娘没有证据,只能对此干瞪眼。 现在秦汐月虽然也没直接证据, 但一切推论都指向了靖水楼, 她不介意先给对方来个舆论战。 “你说外面流传的那些小吃?诶, 这没什么,我能想到的, 别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他们既然能破解我之前的菜谱,那现在这些也一定难不倒他们吧。”秦汐月在前台处笑吟吟地和老顾客随意聊着天。 “我一直都很希望能多和同行交流,他们要是做出来了,甚至比我的更好,那我肯定要去好好请教一番。” “怎么会做不出来呢?你可别胡说,那靖水楼的东家不是将瓦缸小吃的菜都破解了吗?这些甜品的做法可比之前那些菜要简单,连那些菜都能破解的大厨,又怎么会破解不了这个。”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靖水楼的东家马维远的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若是靖水楼拿不出和临枫小吃店一样的甜品,那就代表他们此前拿出来的那些菜肴是偷来的,毕竟连初级甜品都破解不了,又如何破解更高级的菜肴呢。” 这下子可把马维远气得够呛,他立刻将严盈盈抓了过来,狠狠打了一顿。 “我让你去偷菜谱,你磨磨唧唧折腾了半年多也就罢了,居然偷回来的菜谱还不全,你说,你是不是私藏了!”气急败坏的马维远一边用鞭子抽严盈盈,一边怒骂。 被打了的严盈盈一声不吭,蜷缩着身子护着头部躲在角落里,任由马维远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脊背上。直到马维远出完了气,心情舒畅地丢下鞭子转身离开,严盈盈才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着马维远离去的背影,里面溢满了恨意。 马家原本并没有如此的权势,是马维远的姑姑嫁给了安远侯,成为了侯府夫人,连带着他们一家子都水涨船高。而马维远的姑姑马茹菲又是最宠她这个侄子,所以在马家,马维远的父亲有时都不太能管得住这个儿子。 严盈盈是马维远姨妈家的女儿,严盈盈的父亲早亡,母亲在重病时将严盈盈托付给了马家,当时严盈盈还很小,马家的马茹菲还没嫁给安远侯,所以那时马家对严盈盈还算不错。 只是马维远从小就不喜欢严盈盈,觉得这个表妹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又来了他家抢他的父母。但小时候马维远也只敢偷偷欺负严盈盈,不敢闹出大的动静。 可随着马茹菲嫁给安远侯,得到马茹菲疼爱的马维远逐渐露出了本性,在家里疯狂折腾严盈盈,不给她睡屋子,只让她睡在柴房,还将她当作婢女一般使唤。 最开始马维远的父亲拦过几次,但看儿子执拗的非要这么做,甚至放狠话要去找马茹菲告状,最后也就放弃了约束。 反正严盈盈父母双亡没有靠山,如今依附在他们家,他们也不是没给她吃的住的,不就是让她陪自家儿子玩玩嘛,只要儿子不闹出人命,做父亲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 而马维远也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他知道讨好谁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每次去找马茹菲都将她哄得笑口颜开,偶尔还会得到安远侯的赞许,这就让他的尾巴翘得更高了。 在马茹菲的支持下,马维远开了靖水楼,仗着有安远侯撑腰,他没少对同行做些龌龊事。但他也很聪明,只对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小店铺下手,所以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 当临枫小吃店进驻京城时,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家小吃店,因为它真的太奇特了,卖的东西奇特,卖的方式奇特,最主要的还是客人多,赚钱多。 那个时候马维远就想把小吃店的菜谱搞到手变成自己的东西,他提前做了调查,知道临枫小吃店和羲和楼只是合作关系,这种和大酒楼合作顺势依附的中小店铺一抓一大把,所以马维远压根没把这条讯息放在心上。 他不觉得自己若是吃了这家小吃店,以大公主的地位会和他过不去,毕竟那只是个普通的小吃店而已。 可哪怕马维远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弄到临枫小吃店的菜谱,秦汐月严防死守得很紧,进入后厨的人都必须是身份干净的,所以他的人根本接触不到。 几次被折了计划后,马维远十分暴躁,例行将怒气撒在严盈盈身上时,看到严盈盈瘦弱的身躯,忽然内心灵光一闪。 他知道临枫小吃店更愿意帮扶女子,于是他稍微伪造了一下严盈盈的身份。严盈盈幼年进入马家后,除了最初几年,后来基本就再也没被允许出过门,在京城更是没有朋友,所以马维远让她自称自己是父母双亡来京城求生的,抹去了她已经投奔了马家的痕迹。 正因为这谎言中夹杂着真实,所以蔡幼娘才一时不察错漏了过去,让严盈盈进入了后厨。 在多年的毒打摧残下,严盈盈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马维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偷东西,所以进来后没被安排进后厨,她也就乖乖地继续跑堂。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严盈盈一直住在员工宿舍,这算是她第一次走出马家的掌控,吃饱穿暖甚至有床可以睡,这让严盈盈一度不想再回马家。 但马维远一直都让人盯着严盈盈,时不时前来敲打一番,这让严盈盈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因为她不想被抓回去,还想在这里多生活一段时间。 小吃店的生活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宿舍的姐妹虽然因为她的不理睬,也不怎么与她说话,但她们不会欺负她,这就已经足够了。 后来她误伤了小吃店的东家,那一刻她的脑子都是空白的,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打一顿然后辞退,她没完成任务,回去也少不了一顿毒打,说不定就会被打死了。 结果东家不仅没有打骂她,甚至还关心了她,明明是她毛手毛脚地伤了东家,但东家却安抚了她,因为担心她被吓着,还放了她半天的假让她去休息。 这样温柔的东家让严盈盈感动得快哭出来了,从小到大,除了记忆都已经模糊的父母外,只有东家这么关心过她。 之后她如愿去了后厨,并且在这里更加地体会到了被关怀的滋味,可每当面对着关心她的人,她就自觉无颜以对,因为她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马维远得知她顺利进入了小吃店的后厨,立刻开始催促她赶紧下手,但严盈盈几次摸到了厨师长的柜子前,又几次地选择了放弃。 等到她收到了东家中秋节送来的礼物时,她就更加没办法下手了,这还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别人给她的礼物。 那天她抱着那盒冰皮月饼在宿舍里哭了很久,直到其他人回来时她才匆忙擦干泪水,那时她就决定将马维远的阴谋告诉给东家,东家这么好,她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做这种事。 只是马维远的人很快就察觉到她出了问题,在她去找蔡管事之前将她拦了下来,强行将她带到了马维远的面前。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那天的马维远阴沉着脸掐着严盈盈的脖子说道,“你乖乖替我将菜谱偷出来,兴许我心情好,就不会继续针对这家店了,但你要是敢告密,你以为我就不能用别的手段弄到菜谱了?你也不希望这位小吃店的东家进大牢吧。” 马维远这番话彻底吓住了严盈盈,她嗫嚅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只是垂头应下了马维远的要求。 但即使如此,严盈盈还是拖到了马维远即将暴怒的边缘,拖到了秦汐月离开小吃店后,才动手翻了一本过季的菜谱带回了马家。 第136章 · 严盈盈本就厌烦透了马家对她的凌虐, 如果她不曾接触过小吃店的人还好,但在感受过关爱后,她越加无法忍受如今又回归原位的生活。 但哪怕她再怎么想,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在她动手偷菜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令她温暖的宿舍里了。 这也让严盈盈更恨马维远, 可她再怎么恨也不能对马维远做什么,只期望东家的店里不会出事, 此前得知小吃店生意开始萧条时,她还有些着急,如今得知小吃店生意重新红火起来, 她心里其实很开心。 她想着, 马维远应该不能再对小吃店做什么,菜谱她也偷了, 以东家的警惕心, 应当不会让马维远再得手第二次,而且马维远之前答应过她,只要她将菜谱偷来, 就不会为难东家。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马维远的歹毒心思, 虽然马维远曾经和秦汐月无冤无仇,但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马维远早就将临枫小吃店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只要临枫小吃店倒闭, 那他手上的菜谱可就成了独一份, 那些喜欢这些菜的客人还是得乖乖回他家。 作为同样是开饭店的, 马维远自然知道要怎么弄垮一家餐厅,让客人都不敢去吃饭。 所以很快, 临枫小吃店就出事了。 这天的秦汐月一如往常的来了自家的小吃店,正在前台一边帮忙结账一边和老顾客攀谈,介绍介绍自家小吃店的新品,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秦汐月抬眼扫了过去,发现似乎是来了个和自家店员不太对付的客人,不过那客人也就是神情不爽的说了声晦气,没有过多纠缠便来前台点餐了,所以秦汐月没太将这事放在心里。 不过做生意毕竟以和为贵,所以当她见到那人在前台点餐有些犹豫不决时,她还服务周到地走过去,贴心地询问了一番,并根据他的口味给他推荐了餐点。 那人付了钱拿了号码牌就走了,秦汐月注意到他付钱的时候似乎有点紧张,但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或许是对方不太习惯与人接触,就转头继续招待起了其他客人。 只是还没等她招待几个客人,一声尖叫突然从堂食区传来,随后便有人喊着“出事了”,正在前台的秦汐月内心一突,立刻与面前的客人告了声歉,前去查看,就见到刚才还在她这儿点了餐的那名男人此刻正倒在地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秦汐月走过来的同时大致的扫了一眼现场,这人的桌子上还放着他之前点的那碗姜撞奶,已经被吃了一大半。他是一个人坐了一个桌子,因为在角落,所以周围桌子并没有其他人,此刻一些看热闹的倒是围了过来。 “不知道,刚才他吃着吃着,突然就倒下了。”一名距离最近的店员心有余悸地说。 这说法让秦汐月微微皱眉,她迅速上前,想要看一看男人的状态,却发现这人不是很正常。于是她伸手探下去,摸了摸这人的鼻息,果然已经没气了。 听说大堂出事,蔡幼娘也赶了出来,只是她刚拨开人群走进来,就听到秦汐月抬头神情严肃地对她喊道:“幼娘,报官,出人命了!” 一句话将蔡幼娘说得一愣,她顿时有些心慌,但脚下不停的转身就跑了出去。 秦汐月从那人身边退开,开始招呼店员维持现场的秩序,一些客人见到店里闹出了人命就想走,都被秦汐月喊店员给拦了下来,并好言安抚。 不过一会儿,蔡幼娘就带着官府的人走了进来。 官差来了之后便迅速封锁了现场,一边询问秦汐月事情的经过一边开始挨个盘查客人,将一些没什么问题的人先行放走,之后将主要嫌疑人都留了下来。 知道自己没做亏心事,秦汐月回答起问题来自然是坦坦荡荡,而且她怀疑这人的死可能不是个意外,从之前丢菜谱开始,就是有人想故意整治她的小吃店。 会是靖水楼的东家吗?秦汐月一边看着官差查验现场,一边还有心思去推断。 那名死了的男人很快就出现了七窍流血的状态,这下秦汐月更是肯定了几分猜想,毕竟这样的死状怎么看都像是中毒而亡。 很快官差就查验完了现场,初步审问后,官吏让人抬上尸体,带着秦汐月和其他几个嫌疑比较大的人一起去了顺天府。 这还是秦汐月第一次进顺天府,此前也就刚来京城逛街时路过几次,当时她还寻思着这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样,不过她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希望自己不要有进这地方的机会,却没想到这过去一年多了,她居然还真就进了这里。 进去之后,秦汐月本来以为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升堂见知府了,便在肚子里打好了带有官腔的辩驳草稿,甚至于已经在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跪着方便自己偷懒,结果没想到官差却是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进来了两名官吏,客客气气的一边记录一边开始与她聊天。 能坐着说话当然要比跪着说舒服,于是秦汐月也很客气的将自己知道的事再说了一次。 说完之后,秦汐月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民女与那死者无冤无仇,此前都不曾见过,这一点民女周边的人皆可作证,并且民女若真有心害他,自然不会自己动手为他选择餐点,更加不会选择在自己的店铺里作案。” “此前死者点餐时便有些神情紧张,他穿着俭朴,却在选择餐点时完全不在意菜品价格,民女推荐了什么他便要了什么,最初民女以为他是不善与人交流,但现在看来,有没有可能是他早已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对于自己点的菜品也完全不在乎呢?” 听完秦汐月说的话,那官吏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让身旁的同僚如实记录,在全部记录完后,确认秦汐月没有要再说的,便放她了。 不过走之前官吏还是有嘱咐她,最近不要外出走动,让她先将店关了在家待着,等之后案子查完了还要提审她上堂对证。 对此秦汐月当然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在官差的护送下先回了自己的店里,安排好了店里的事情,告知店员们最近先闭门歇业,然后又在官差的护送下回到了家,并且她发现,即使她进了家门,护送她回家的官差也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她家的门口。 看起来这应该是变相的软禁监视她了,秦汐月对此也挺无所谓的,不就是不出门嘛,她又不是没做过宅女。 家里的仆人对此倒是十分紧张,于是秦汐月稍微安抚了一番,又和倚翠说了一下大致的事情,让她多注意一下家里的仆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了第二天,秦汐月原本在家里安心研究新的菜谱,却听到门口传来了吵闹声,等她起身走出去时,就见到晓子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一见到秦汐月,晓子风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担忧的问道:“汐月,你可曾有受伤?” “没有啊。”秦汐月笑盈盈的说道,“你这是怎么进来的?门口不是有官差把守吗?” “你觉得他们拦得住我?”晓子风顿时挑眉。 “我觉得你这是在滥用身份。”秦汐月戳了一下晓子风的肩头,她倒是也不意外,毕竟晓子风王爷的身份摆在那儿,门口的官差再怎么厉害也不敢把他拦在外面。 “我要是不亮明身份的话,又怎么能进来见你。”被戳了的晓子风委委屈屈。 “好好,你说得对。”秦汐月笑了笑,拉着他便进了屋。 等晓子风坐下后,秦汐月给他倒了一杯这两日没事干制作的水果茶,随后问道:“不过你之前不是很忙的样子,怎么今日有空来找我了?” “你的店里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找你?”提起这个,晓子风就有怨气。 他那日回京入宫后与永安帝汇报完就准备去找秦汐月,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永安帝给摁下了。 按照永安帝的意思,白糖对接既然是晓子风完成的,那接下来的事肯定要他继续负责。 于是,晓子风除了在任务开始前找了一趟秦汐月外,之后基本就在连轴转,忙着处理如今正在垂死挣扎的石蜜以及打破西边诸国的市场,顺便还就给秦汐月的赏赐和永安帝讨价还价了一番。 大氿王朝每隔三年就会提一批各行各业的能人入朝做官,这官职自然也有讲究,晓子风给秦汐月争取的就是最高的那个。 因为讨价还价是私下进行的,所以那时的永安帝毫无顾忌地掐了一把晓子风说道:“你把人娶回家,朕就将官职赐给她。” “……父皇您说什么呢。”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被掐了的晓子风说道。 “你当朕不知道她和昭元的关系?你想让她到时候怎么选。”永安帝淡定地说道。 晓子风一言难尽的瞅着自家父皇,父皇您这是连装都不装了是吗,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 永安帝也扫了晓子风一眼,哼笑了一声。 最终晓子风还是败给了自家父皇的无耻,放弃了这次的讨价还价。 走之前,永安帝还嫌弃地嘲笑他:“连拿下个姑娘的信心都没有,晓子风,你不行啊。” 第137章 · “那你搁下自己的事来找我, 真的没关系吗?”秦汐月有点担心,在她看来,晓子风身为王爷, 要忙的事肯定比她多,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了晓子风的正事。 “我来之前都安排妥当了,放心。”晓子风也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他早就计划着赶紧办完事来找秦汐月了,这次秦汐月出事只是让他加快了进度而已, 否则他就不会等到秦汐月从顺天府出来回到家才出现,而是在临枫小吃店出事的时候就赶到了。 得知晓子风没有因为自己耽搁事,秦汐月也就放下了心。 但秦汐月放心了, 晓子风可没有, 他严肃的看着秦汐月开口问道:“汐月,这次的事件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于你, 你可有什么头绪?” “我猜大约是和此前偷我家菜谱的人为一伙吧。”秦汐月对着晓子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将之前发生的事以及她的猜测都告诉给了晓子风。 如果只是偷菜谱的话,秦汐月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摆平,但现在闹出了人命, 就算秦汐月想做什么她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前她也已经将推测告诉给了顺天府的人,相信以官府的力量,应该是能告破此案的吧。 听完了秦汐月的话,晓子风的内心里大约也有了判断。 此前因为担心秦汐月的安危, 晓子风一直让姚刚偷偷隐在暗处保护她, 即使是回了京城, 晓子风也没有召回姚刚,而是让他继续保护秦汐月的安危。 在事发之前, 姚刚就已经注意到有人在偷偷盯着临枫小吃店的大门口,因为他的职责是保护秦汐月,所以他不会离秦汐月太远,再加上那人只是盯着小吃店,没有行动,因此姚刚也只是在暗中观察那人,没有做打草惊蛇的举动。 后来他就见到那人与出现在门口的死者碰头,交代了他什么,就让死者进了店。姚刚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见他们也没做什么可疑举动,就没有贸然出面,而是暗中贴近了秦汐月,分了几分注意力关注了一下那个形迹有些可疑的男人。 死者死前坐在角落里,那是一个死角的位置,又背对着姚刚,所以姚刚并没注意到他在吃饭时都做了什么。但在死者倒下惊动秦汐月的那一刻,姚刚也意识到了不对,迅速地闪身追出了小吃店,很轻易就发现了依旧还在盯梢的男人。 不过当时姚刚依旧没打草惊蛇,将小吃店出事的消息传给了手下,让他们去回禀晓子风后,姚刚就潜伏在了这人的周围。这个男人既然盯着临枫小吃店,肯定是有人指示的,所以他选择盯住这人,准备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指使者。 果不其然,那人在确认人已经死了,秦汐月报官后,就立刻打道回府,而姚刚则一直跟在他身后,就这样一路尾随到了靖水楼的后门,见到了从楼里来接应他的管事。 等到这人从管事处喜笑颜开地拿到银子,数着钱准备穿过一条小巷去喝酒时,便有杀手从暗中出现,一把将他打晕就要绑走。只是姚刚要比杀手动作更快,先一步将这名杀手制服,而杀手发现自己逃不掉后,便干脆地服毒自尽了。 不得已之下,姚刚只能将杀手的尸体和晕倒的男人都带回了瑄王府,领到了晓子风的面前,并弄醒这人,逼他说出实情。 这人就是个受雇于马维远的小混混,哪里见过真正的王爷,和晓子风对上面时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还没等晓子风让人威胁他两句,就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了出来。 不过他知道的不多,这次也只是马维远找他给他钱,让他盯着临枫小吃店和那个要去自杀的人,务必保证他死在店里,等人死透了,就赶紧回去与他汇报。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晓子风就让人将这个混混给拉了下去,试试看能不能再问出点什么来,同时命令手下去查这件事,务必要将前因后果全部给他查清楚,然后他便一刻不歇地前来找秦汐月了。 在小吃店死人这件事闹出来之前,晓子风也听闻了临枫小吃店内传出了菜谱被盗的消息,不少酒楼内出现小吃店菜品的事就是事实。 虽然他曾奇怪过晓舒妤一直在京城,小吃店的事她应当知道,怎么没出手帮一把,但他那时忙得分身乏术,根本没空去问,又听闻秦汐月回了小吃店后利索的摆平了此事,所以他虽然让人去查了,但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现在听到了秦汐月的推论,晓子风也觉得这两件事很有可能都是靖水楼的东家做的,至于秦汐月担心的那位站在靖水楼背后的安远侯,晓子风微微一笑,表示这都不是事。 不过安远侯么,他要没记错的话,这位似乎是他大哥那一派的吧。 “放心吧汐月,官府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晓子风很有信心的说道。 临枫小吃店出事的时候是在中午,秦汐月在顺天府中从中午待到了下午,彻底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所以现在和晓子风聊完,天也差不多黑了下来。 眼见着天色不早,晓子风和秦汐月吃完了饭后,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等到了第二天,余勇便前来汇报,将查出的情报交给了晓子风。 晓子风翻开来看了一眼,很是满意。他此前在得知秦汐月的猜想后,便让手下从靖水楼的东家处下手,除了这次的杀人案之外,他也要将菜谱失窃的案子一并查清。 现在线索俱全,他便干脆地将情报递交给了顺天府的知府,让他秉公处理,同时也去了一趟秦汐月的家中,将事情的原委告知给了她。 虽然秦汐月已经猜到是靖水楼的幕后东家在作恶,但真当事情揭露在她面前时,还是让她看得直皱眉,只觉得这人着实是漠视人命。 在得知晓子风已经替她将人证物证都找齐了以后,秦汐月不可谓不感动,同时也感到了万分的心安。毕竟作为一名从不作奸犯科的良好公民,被突然卷入这种杀人案件,哪怕秦汐月表面上做得再怎么波澜不惊,内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 她虽然相信将大氿王朝治理得如此兴兴向荣的皇帝是个明君,那他手底下的官员应当也都是正直的,但内心里却也免不了会打鼓,她相信这人的死与她的小吃店无关,可也担心恶人会使用什么法外手段干涉这次的开庭。 如今见到晓子风早已为她查清了真相,为她铺好了路,她又怎么能不感动。 与瑄王府的顺利相比,顺天府关于这起案件查到现在其实还没多少讯息,马维远这件事做得很隐蔽,死者的家属也在几日前就离京,如今根本不知下落,此时又有人指证说死者生前与小吃店内的一名店员发生过争执,说不定就是对方下的毒手。 就在这样的时间里,大公主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案子的消息,派了人来敲打了知府一番,让他一定要将这个案子查清楚,务必不能冤枉了小吃店。知府这头刚答应,那边瑄王又派了人上门,把知府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好在瑄王的人上门不仅仅是语言嘱咐,而是给了实质性的证据,这就很靠谱嘛。于是知府在作了一番整理调查后,不过几日,便宣布了开庭审理。 这次的案子明面上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小吃店纠纷杀人案,但整理完证据的知府脑袋上却直冒汗,毕竟这案子的背后已经把当今最得宠的三个皇嗣全拉下水了。 证据显示杀人的就是靖水楼东家马维远,但靖水楼背后是安远侯,安远侯背后是璋王,而大公主为了小吃店的东家派人进过顺天府提点他,至于瑄王,虽然提供了决定性证据还嘱托他秉公审理,但怎么看都是站在小吃店东家这边的。 综上所述,可不是让知府审案审得心惊胆战,但流程还是得走的,所以到了预定的日子,他便开启了关于这起案件的公开审理。 秦汐月预感到了自己今日可能得在堂上跪好久,于是来之前特意在膝盖上塞了两团大棉花,只不过除了最初跪了一下之外,知府居然让她全程站着回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审案过程其实没那么有趣,流程也基本都和秦汐月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挨个提审挨个询问,然后依次将牵扯到的人宣上堂继续问之类的,一般需要她说话时她就说几句,不需要她说话时她就站在一边看着。 整个案件流程其实也不复杂,起头便是说秦汐月给死者下毒,故意推荐他点了下了毒的餐点,这一点秦汐月很利索地就辩驳了过去,因为也没什么实质性证据,所以这一页翻篇得很快。 随后有客人出面指证,说死者与小吃店的店员有纠纷,可能是因此结下仇怨谋杀,甚至提审了证人。 这一点让店员有些百口莫辩,她确实与死者此前在街上发生过争执,此后在店里又互相看不顺眼。并且她家中有一位母亲重病,时常会去药房开药,药店老板作为证人被提审,居然作伪证说这名店员曾在他店中购买过砒霜。 如果按照这么判的话,那店员杀人的罪名就要成立了,所以秦汐月便按照此前与晓子风约定的那般开了口,请求再次提审新的证人。 第138章 · 在秦汐月的请求下, 此前被姚刚带回瑄王府的混混朱令作为新的证人被提了上来。 早就在瑄王府受过“关照”的朱令上来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一直隐在暗处关注着这件事的马维远神色立刻就扭曲了, 他转身就想跑,却被早就盯着他的官差抓了个正着。 这番追捕让人群里出现了骚动,堂上的朱令没有受到影响, 正在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都供出来。 被抓住的马维远心里那叫一个恨,那日杀手消失后, 他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妙,立刻一边派人去搜捕朱令,一边又找了杀手要灭了死者孙牧的全家, 毕竟别人不知道孙牧的家属在哪, 他可是知道的,否则他当初怎么威胁的孙牧去死呢。 虽然马维远当初答应了孙牧, 只要孙牧按照计划死了, 他一定会照顾好孙牧的家人,给他们一笔可观的银子,将他们送去偏远的地方养老。但现在计划可能出现了问题, 他自己都有几率出事, 自然是先灭了口保全自己再说。 却没想到几天下来,朱令没找到,孙家人倒是死得差不多了,可孙家最小的女儿孙素却不知道被这家人提前藏到了哪儿, 也没发现踪影。 不过对于孙素的存在, 马维远并没那么担心, 毕竟孙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在城外荒郊野岭的山上, 就算躲过了杀手,自己也得在山里饿死。 即使到了那时,马维远还是没觉得秦汐月能躲过这一劫,他自觉自己背后有着侯府撑腰,并且也收买了药店的老板,这些日子因为小吃店死人的原因,他在外散播了关于小吃店的负面消息,等判决一下来,坐实了小吃店内出现过杀人的员工,这家小吃店的名声也就完了。 没了名声的小吃店也就不会有客人进去,到时候铁定会倒闭关门。他虽然很想直接对秦汐月动手,但秦汐月太过警惕,基本找不到能让他下手的机会,所以他才选择退而求其次。 可这一切算盘,在马维远看到秦汐月要求提审朱令时全盘崩塌,他怎么也没想到,消失的朱令会在秦汐月那儿。 但即使如此,马维远还是没有太慌,被提到了公堂上时,他还有心情慢条斯理地先整理一下被抓乱的衣服。 在他被抓时,他就已经让人去侯府找他姑姑了,等他姑姑一来,知府不看他姑姑的面子,也要看安远侯的面子,一定不会对他重判的,说不定他还能趁机把脏水泼回秦汐月身上。 而那位马夫人在得知自己最心疼的侄子居然卷进了杀人的案子里,当然是立刻就跟着下人要去顺天府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侄子会杀人。 只是她连门都没迈出去,就被赶回家的安远侯给堵在了家里。 “你这是要去找你那位好侄子?”安远侯冷笑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妻子。 “侯爷,维远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不能让他被冤枉了!”马夫人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当即哭着便扑了过去。 只是她并没有如愿抱住安远侯,反而被安远侯甩了一脸的文书。 “冤枉?你是觉得堂堂王爷会冤枉你一个小侄子?”安远侯现在正一肚子气,此前他被璋王请去喝茶,开门就见到璋王瑄王和昭元公主坐在一起,吓得他差点没能爬出那间茶房。 虽然几位王爷公主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很和睦,但安远侯又怎么不知这只是表象。 而且他也听明白了,那个小吃店的东家秦汐月似乎和瑄王与昭元公主之间都有关系,目前瑄王和昭元公主因为白糖的原因势头正旺,璋王并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二人对上,所以暗示他放弃那个惹上秦汐月的亲戚。 自家王爷都发话了,安远侯岂敢不从,自然是乖乖的认下,然后回家找夫人算账。 听完安远侯的话,马夫人惨白着脸后退了几步,手扶着胸口好半天没喘上气。 “看来夫人是明白了,来人!夫人身体不舒服,送她回房!”安远侯一甩袖子,一句话的事就将马夫人给关回了房间。 此刻远在顺天府的马维远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救星已经被摁了回去,依旧装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淡定地回答知府的话。 青禾茶楼的二楼,晓子风支着下巴望着被百姓簇拥着的顺天府,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晓子羽和晓舒妤凑在一边,看着仿佛浑身都在冒着粉色泡泡的晓子风,晓子羽忍不住开口:“老三这是真的跌进情网了?” 晓舒妤捧着茶点点头,又摇摇头:“皇兄,这件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 天知道晓舒妤得知晓子风喜欢上秦汐月的时候是有多惊讶,虽然她已经有了猜测,但被本人捅破这层窗户纸,那日晓舒妤还是差点打碎了自己刚买的一套白瓷杯子。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晓子羽的势力,所以晓子风自然要给晓子羽打声招呼,而晓子羽还从未见晓子风对什么人什么事如此上心过,得知今日公开审理,他也知道晓子风定然要去看的,所以便耐不住的约了他一同前来。 这本是悄悄地私下约见,却没想到晓舒妤也对这件事很关注,这就造成了今天他们三人都坐在这件茶楼的原因。 也是来到这里后,晓子羽才从晓舒妤口中得知晓子风这是恋爱了,虽然他也是那个早就察觉的人,但就如同晓舒妤一般,听到本人亲口承认时还是十分惊讶。 他也不是没想到晓子风未来会娶什么样的人,只是晓子风连父皇和他母妃的请求都挡了回去,他这个做大哥的再好奇,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触霉头。 但是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呢!晓子羽咂着嘴,比起他和晓子欧,晓子风确实要专情许多,甚至会为了喜欢的姑娘涉足到他以前避之不及的朝堂中去。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弟弟有了相伴一生的人,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很欣慰的。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老三的喜酒?”晓子羽悄悄和晓舒妤咬耳朵。 “那我觉得还早,据说三哥目前还没追上。”晓舒妤悄悄地将耳朵咬回去。 “……他是认真的吗,以他的身份什么姑娘拿不下来啊。”晓子羽有点震惊。 “汐月是不一样的!”晓舒妤赶紧替自家好友正名,“她根本不在乎我和三哥的身份。” 两个人咬耳朵咬得很欢,这件茶室的空间并不大,晓子风早就全听见了,因此有些无奈的转过了头:“我说,你们要讨论我的事可以避着我点吗?我全听到了。” “案子结束了?”晓子羽迅速直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扭头看向下方。 “一切如预想那般,不存在什么波澜,自然结束了。”晓子风捧起茶喝了一口。 晓子风早就将一切人证物证都抓在了手里,随着审理推进,也都被一一调取了上来,最初马维远还能维持着自己的风度,随着一个个指控出现,他也开始绷不住了。 就连之前跑丢的孙素也被晓子风找到,而孙素怀里带着的文书则成了压死马维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初孙牧自知自己要去送死,担心马维远不守承诺,就与他签字画押了一份协议书,要求将他的家人安置好后,才会将这份协议书还给马维远。 最开始马维远也没想弄死孙家人,自然痛快签了。后来他对孙家起了杀心,那时也没空仔细搜索,在杀光了人后就让手下一把火将孙家的临时居住点烧为灰烬,便也以为那文书跟着一起烧了,却没想到被逃脱的孙素带在了身上。 人证物证具在,这下没什么好说的,马维远杀人罪名成立,并且得了晓子风嘱托的知府还将此前临枫小吃店菜谱被盗案也翻了出来。 这次的人证物证更是简单,恨透了马维远的严盈盈在得知他居然要陷害东家,想让临枫小吃店倒闭,立刻便同意做了人证,并提供了菜谱的存放位置。而那份菜谱作为物证,也被官差根据严盈盈提供的线索,从马维远房间的隔层里搜了出来。 自始至终马维远都没想到严盈盈会背叛自己,所以他做事完全没防着严盈盈,他觉得严盈盈孤苦无依的,失去了他们马家的庇佑还能去哪儿呢? 因此在发现严盈盈居然做了证人,还定了他偷盗菜谱的罪名,马维远更是气得扑上去就要殴打严盈盈,吓得严盈盈两眼一闭,连躲都不敢躲。 但他的拳头并没有触及到严盈盈,他就被早已看不过眼的秦汐月毫不客气地一脚踹飞,而严盈盈则被秦汐月给护在了身后。 此前在拿到晓子风给她的证据时,她就知道严盈盈是被逼的,也知道了严盈盈这十多年来过的是怎样被虐待的日子,自然不会多加怪罪她。 最后,在秦汐月的求情下,严盈盈并没有受到牵连,而马维远则毫不意外地被判了死刑。 眼看着马维远被拉下去时还哭嚎着要见他姑姑,秦汐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退堂后,便牵着严盈盈出了顺天府。 第139章 · 知府给了这起案件最公正的判决, 一直围观的百姓欢呼起来,叫着恶人有恶报,而临枫小吃店的名声也再一次宣传了出去。 出了顺天府后, 秦汐月本想带着严盈盈回去聊一聊,结果就碰到了守在那儿的轻竹。 “秦姑娘,我家王爷有请。”轻竹对着秦汐月行了一礼说道, 现在晓子风的身份揭开了,轻竹也就不用再每次都有点别扭地换称呼了。 虽然秦汐月猜到晓子风应该来了, 但现在邀请她,却让她有点犯难,她不知道该不该带着严盈盈一起过去。 严盈盈看出了秦汐月的难处, 她咬了咬唇, 拉了拉秦汐月的袖子,小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东家就好……东家快去吧。” “你要不先回店里等我吧?”秦汐月想了想, “如今案子结束, 店里也可以重新开门了。” 其实严盈盈并不是很想回小吃店,她之前偷了店里的菜谱,虽然秦汐月目前没有怎么追究她的责任, 但她心底到底是惴惴不安的。有秦汐月在的时候还好, 若秦汐月不在,她回去的话,一定会被以前的店员戳着脊梁骨骂的。 但她也不想给秦汐月添麻烦,犹豫之下, 还是点了头。 “轻竹, 能麻烦你找个人送送她吗?”秦汐月也知道严盈盈的担忧, 于是看向了轻竹。 “当然可以。”轻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安排好了严盈盈,秦汐月跟着轻竹上了青禾茶楼, 推开了二楼房间的雅室,就见到晓子风和晓舒妤正与一名她从未见过的俊美男子坐在一起。 看到秦汐月出现,晓子风站起身迎了上去,关心的看着她:“你还好吧?” “还好啊。”秦汐月回答,这次案件她也没做什么,基本站在那儿听人说话就完事了。 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坐在对面的俊美青年,秦汐月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能和晓子风与晓舒妤坐在一起,想必应该也是某位王爷或者皇子吧。秦汐月想着。 晓子风拉着秦汐月坐在了自己身边,随后才开口介绍道:“璋王晓子羽,是我大哥,他很好奇你,所以一定要我带你上来给他见一面。” “哦!”秦汐月恍然大悟,犹豫了一下又重新站起身行礼:“民女见过……”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晓子羽迅速摁了下去:“不用不用,若受了你这一礼,老三之后可不会放过我。” 见这位璋王似乎真的没什么架子,秦汐月也就把剩余的话吞了回去,重新坐回了晓子风身边。要知道她之所以不愿意接触权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讨厌这种礼节。 “人见完了,我可以和汐月走了吗?”晓子风也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自己倒是不介意和大哥多呆一会儿,但他觉得秦汐月在这样的环境下可能会有点不自在。 “唔。”晓子风打量着秦汐月,过了一会儿才带了点惊讶的缓缓开口:“老三,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姑娘和小四长得很像?” “什么?”晓子羽这话把晓子风说得一愣,就连边上的晓舒妤也有些懵的看了过来。 晓子羽口中的小四自然不是晓舒妤,而是四皇子晓子涉,他觉得秦汐月和晓子涉居然有些意外的相似。 “小四是男子,所以他们的五官也只是有些神似,若小四是女子,或者这位秦姑娘是男子,那绝对有七八成像啊。”晓子羽再次端详过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作为大哥,一向十分关心自己的弟弟妹妹,虽然封王后不再像从前那般时常会去其他宫里找弟弟妹妹玩,但各种节日他从未缺席过,也都会在那时多关注几分尚留在宫中的皇子。 而晓子风和晓舒妤则不尽然,他们一般只和关系比较近的兄弟们玩得好,关系较远的会送个礼物维系一下感情。晓子涉本身也不是个会主动拉关系的,再加上晓子风和晓舒妤后来封了公主和王,都出了宫去,对于其他皇子的关注度也就没那么高。 就连晓子涉和晓子奕关系好这件事,还是后来晓子风回宫时黎贵妃和他说的,但一般他回宫晓子涉就不会去找晓子奕,所以晓子风很少会和晓子涉碰上。 至于曾经见过秦汐月的晓子欧,基本也只和他的大哥三弟以及小妹混,不怎么在意宫内尚未封王的其他皇子们,更加不会察觉。 如今听到晓子羽的话,晓子风和晓舒妤再去端详秦汐月的五官时,居然还真的发现就和晓子羽说的那般,是有几分神似。 不过这也是因为秦汐月穿越过来后,外貌越来越趋近现代的她的缘故,曾经的原身可和晓子涉长得一点都不像。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所以晓子风和晓舒妤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确实是件奇事,不过仔细想想,汐月似乎比起从前变化了许多。”晓子风感叹了一句,他确认秦汐月和他们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祖上三代都没有,所以这应当就是巧合。 秦汐月也只是歪了歪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毕竟全世界这么多人,遇到个男孩子和自己长得像也没什么,顶多称呼一句有缘。 晓子羽也就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现了这样有意思的事,说完后,他便开口接上了此前晓子风的问话:“我瞧这位秦姑娘来了,你在这里也静不下心继续坐着了,便与她回去吧。” “那大哥和舒妤慢聊,我先带汐月走了。”得了自家大哥答应的晓子风迅速起了身。 等晓子风带着秦汐月走后,晓舒妤和晓子羽对望了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没想到坠入情网的老三性子变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他们俩成婚。”晓子羽感慨地捧着茶喝了一口。 “我瞧着……快了吧?汐月也不像对三哥无情的样子。”作为女孩子,晓舒妤在得知了这俩人之间的猫腻后,再看秦汐月对晓子风的一些日常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她觉得秦汐月应当也挺喜欢自家三哥的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还没有彻底在一起。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而是她家三哥应当烦心的,她只是有些困扰,等下次再见到汐月的时候,是不是得改口叫嫂子了。 没想到她躲过了秦汐月成为自己二嫂那一茬,却没躲过她成为自己三嫂。 话题聊完,该看的戏也看完了,如今都散了场,晓子羽便将捧在手里的茶杯放下说道:“那我们也走吧,此前事件涉及到我的人,所以前来茶楼撞上你们还算合适,如今老三走了,我们继续坐在这里,待会儿我就要被父皇拎回去问话了。” 回过神来的晓舒妤深以为然的点头,二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茶室,各自回了府邸。 另一边的晓子风带着秦汐月离开茶楼,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先陪她去了一趟小吃店。 严盈盈早在此前就被轻竹派人送回了小吃店,蔡幼娘则接待了她。 原本今日公开审理,蔡幼娘也想去看的,但她担心自己走了没人看店,到时候万一又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便耐住了性子守在了店中。 瑄王府的人送严盈盈回来时,蔡幼娘还以为是秦汐月或者其他去观看的店员回来了,高高兴兴迎出去,结果见到来的人是严盈盈,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 她没有去看审理,也不知道严盈盈偷菜谱是被逼的,不过她得知是秦汐月让人将严盈盈送回来的,所以虽然依旧有点不待见她,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她。 被招待了的严盈盈却是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自觉自己愧对于小吃店此前的照料,所以在面对蔡幼娘时,甚至都抬不起头。 不过一会儿,店员陆陆续续回来,见到了坐在小吃店里的严盈盈有些吃惊,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结束之后秦汐月将严盈盈带走了,但他们也知道了严盈盈偷菜谱的原因。因为严盈盈在公堂上指证了马维远,所以虽然还是有些人无法原谅她,不过好歹能稍微给她点好脸色。 见到店员们回来了,蔡幼娘也迫不及待地上前拉住一名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店员,询问公堂上的事,那名店员也如实将结果告知。得知了判决结果后,蔡幼娘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正当蔡幼娘和店员聊着的时候,秦汐月也与晓子风一同回来了,见到了秦汐月,蔡幼娘迅速展现塑料友谊,抛弃了她的好友转投向了秦汐月的怀抱。 这次回来,秦汐月自然要好好安抚一番店员们的情绪,又给那名被提审的店员放了几天假,让她去休息一番缓缓神,然后便拉着严盈盈去了后面的会议室。 她不觉得严盈盈在这件事后还能回马家,虽然她已经原谅了严盈盈此前的所作所为,也有心拉她一把,但她姑且还是先询问了一番,想知道严盈盈之后的打算。 只是严盈盈自己也没什么打算,她知道自己做出了指证马维远的事,再回马家肯定会被打死,但她对不起秦汐月,也无法开口向她求助,所以她现在其实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0章 · 看出了严盈盈的迷茫, 秦汐月斟酌了一番开口提议:“你若是不介意,之后也可以继续在店里打工,店内包吃住, 马家人想必也不敢再来店中闹事了,可以保你安全。” “等未来你觉得安全了,不想再呆在店里了, 也可以自行出去,我并不会阻拦你。” “这、这怎么可以!”严盈盈涨红了脸, “我做出了那种事,又怎么能继续待在店中。” 秦汐月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她:“你做了错事是不争的事实, 但那也并非是你所愿, 并且我已经原谅了你,所以不会再就这件事上说你, 你也可以放宽心。” “不过店里其他员工的想法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 如果你愿意留下,可能得自行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我还是很欣赏你之前的工作能力的, 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话后, 秦汐月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了一碟点心在她面前,就转身出去了。她给了严盈盈独处的时间,让她可以好好地考虑清楚她的未来方向。 当秦汐月在前台处理小吃店这几日积攒下来的事情时, 严盈盈也在会议室里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 她现在除了依靠秦汐月外, 没有任何的其他出路,就算她选择去别处工作, 马家的人也一定会找上门,可能真的只有在小吃店里,马家才不敢找她的麻烦。 她对小吃店心怀愧疚,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不想出现在秦汐月的面前,就算秦汐月原谅了她,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可事实却不容许她轻易地逃避。 最终,为了活下去,严盈盈还是决定留在小吃店里继续做工,但她并不想要工钱,只想能回报秦汐月的这份恩情。 得知她想法的秦汐月却是笑了:“工钱我还是会给你的,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在大家面前证明你自己,你过去的人生一直被马维远主宰着,但你未来的人生却可以被你自己掌控。” 秦汐月希望严盈盈在脱离了马家后,可以独立自主起来,并且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在处理完严盈盈的事后,秦汐月又和蔡幼娘嘱托了一番,这才与晓子风一同回了家。 不过因为晓子风身上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他在秦汐月的家里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都没能等到晚上一起吃个晚饭,这倒是让秦汐月有些不习惯。 而晓子风那边则是收到了余勇的消息,说西边诸国因为白糖的入侵市场似乎有些异动,放心不下的晓子风这才暂时告别了秦汐月。 余勇在汇报完这件事后,犹豫了一下,又将另一件事告知给了晓子风。 原来此前他奉晓子风的命去寻找孙家人时,到那儿就已经发现孙家住所被烧成了灰烬,当时他有点心凉,觉得孙家人估计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在经过几个时辰的搜索后,居然找到了孙家幸存的小女儿。 当时找到孙素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一名白衣的蒙面女子。按照孙素的说法,那女子自称姓白,是一名巡游的医师,此前孙素逃跑时将腿摔脱了臼,那名女子碰巧遇上,便医治了她。 在带走孙素时,余勇还好心地询问要不要一同护送女子下山,不过被她拒绝了。 孙素与那白姓女子相遇也不过几分钟的事,再加上那女子又救了孙素,所以余勇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后来他却越想越不对劲,孙家所处的地方荒郊野岭的,巡游的医师就算采药也不会去那种荒山啊。 得知了这件事,晓子风也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在余勇提起那女子蒙着面时,晓子风脑子里却想到了他幼年见过的那名蒙面的少女。 那时他得了天花,被永安帝关在郊外的庄园里,若不是那名蒙面的奇异少女突然出现,救治了他,他估计早就死在庄子里了。 同样是白衣的蒙面女子,同样是医术精湛,同样都姓白,会是同一个人吗? 晓子风不知道,他曾经很努力地去寻找过这位救命恩人,想要报答她的恩情,但那名少女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即使以他的势力也根本寻不到人。 如今突然有了疑似消息,晓子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还是对余勇下令,让他去找一找那名女子的踪迹,若是找到了就尽快带到他面前来。 处理完这件事后,晓子风转头再次投入了自己的任务中。 现在小吃店内的杀人案件已经告破,临枫小吃店自然可以重新开张,秦汐月在重新开业时又加大了点促销力度,让小吃店的人更上一层楼。 靖水楼因为马维远的死亡彻底倒台,有了靖水楼的前车之鉴,一些对临枫小吃店怀有不轨心思的人此刻也夹紧了尾巴。毕竟经过这件事,有眼睛的人都能察觉出来,这家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吃店背后,到底有多大的靠山。 之前买过靖水楼泄露出来菜谱的店家都纷纷找秦汐月私下道歉,极尽可能地去讨好她,希望她千万别记仇。而秦汐月对这些人也不会客,狠宰一笔后才勉强放过了他们。 没了靖水楼作妖,小吃店的运营恢复了曾经的平静,也就不需要秦汐月再天天去看着了。 再次闲下来的秦汐月有些无聊的在家里打了个哈欠,晓子风和晓舒妤都在忙,她没什么事做,便准备研究研究她之前就有想法的化妆品事业。 只是还没等她将天然植物精华提取出来,李大夫居然就找上了门。 此前秦汐月留下来的那批药材被李大夫提交给了他的老师赵乐灵,赵乐灵是曾经医学界奇才白清萍的关门弟子,后来入宫做了太医,成为了如今大名鼎鼎的医科圣手,在圈子里有着很高的声望。 当李原将药材交给赵乐灵时,起初赵乐灵并未怎么在意,但随着与李原的深入探讨,赵乐灵就意识到,这些药材可能是无价之宝。 风寒一直是一道难题,人们只要稍不注意就容易感染风寒,若这些药材被开发出来,那以后得了风寒的人甚至都不用请医师,直接去药房里抓药吃了可能就会好。 更别提这些药材不仅有能治疗风寒的,还有治疗其他顽疾的,这一下子就让赵乐灵如获至宝,立刻抱着这些药材踹开了太医院的大门,和她的同僚们分享惊喜。 太医们基本都被这些药材以及李原递上来的一些医疗资料给震惊到了,他们按照秦汐月提供的资料一一进行尝试,基本全部正确。 这件事甚至让永安帝也关注了几分,毕竟太医院找到了新的药材,开发出了新的治疗方法,对他这个做皇帝的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吃透了秦汐月提供的那些资料后,赵乐灵就想直接将秦汐月请到太医院深入探讨一番,只可惜那时的秦汐月早已南下。 后来秦汐月是回来了,但却又被卷入了案件中,若不是这件事有几个王爷公主在背后坐镇,赵乐灵都想直接去捞人了,可不能让这么个医学奇才随便消逝啊。 好在秦汐月最终毫发无伤的出来了,赵乐灵也知道她这一出来肯定又得忙,所以按捺性子等了几天,这才让李原来请人。 得知事情原委后,秦汐月干脆的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说道:“那便去一趟吧。” 她虽然在这个朝代没准备继续做医生,但人家太医都如此有礼貌地请她了,她若是不搭理,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在秦汐月想来,有名的太医么,肯定都是一些老年人,也都没那么多精力,她随便与他们聊一聊,大概的说一下应当就可以了。 没想到她刚跨入太医院大门,就见到一名中年的女子迎了上来。 “你就是秦姑娘?来来来,这边这边,咱们这边聊。”女子一边很热情地拉着她往偏院走,一边将剩下几个太医全给拦在了外面,“今天人是我约的,你们要和她聊等下次!” 中年女子便是李大夫的老师赵乐灵,她拉着秦汐月进了偏院,也不和她多客套,“哐当”一声就是一大本医书砸在桌子上,兴冲冲地和她讨论起来。 秦汐月的医学见解很多都糅杂了现代医学,和大氿王朝的理论有着许多不同之处。哪怕她忍着不想透露太多,但在赵乐灵一来二去言语陷阱的攻势下,还是吐露了不少东西。 这让赵乐灵更加兴奋了,那日拉着秦汐月聊到了天黑才恋恋不舍的放过她,此后更是几乎每天都要将她请去太医院一次。 有了赵乐灵开头,其他的太医也不耻下问的抱着医书来找秦汐月探讨。原本秦汐月还想着赵乐灵身为医科圣手,总要出诊的吧,等她出诊自己就轻松了,却没想到赵乐灵是走了,其他早已虎视眈眈的太医们便无缝衔接地凑了上来,以至于最后将秦汐月逼得找晓子风求助。 当晓子风去太医院找秦汐月时,她已经被太医们用医书给淹没了。 在见到晓子风时,秦汐月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激动,她迅速地扒住了晓子风哭起来:“没有了,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第141章 · 秦汐月的反应让晓子风懵了好一会儿, 他还从没见过被人逼成这样的秦汐月,不由得笑起来,对着太医们说道:“各位太医, 汐月今日应当很累了,本王便先带她回去了。” 太医们也知道他们最近是比较激动,但这不是求知若渴么, 不过现在瑄王都出面要人了,他们当然不敢继续把秦汐月扣着,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跟着晓子风一同出了太医院。 这一路上秦汐月都紧紧地抓着晓子风的胳膊,生怕从角落里又跳出来一个太医要问她问题。一直到出了太医院,秦汐月才放松下来。 此前因为被逼得差点想跳墙, 秦汐月这才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晓子风, 现在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她又开始担心起来:“我这么贸贸然喊你, 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啊?” 在秦汐月想来, 晓子风如果有空的话,定然不会半个月了都不见踪影,虽说她确实是一喊就把人喊回来了, 可正因这样, 她心里才更加忐忑。 “你就算不找我,我也要来找你了。”晓子风笑着说道。 距离他上次见秦汐月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里他一直都在忙着清理本土糖类市场以及打击西域的糖市,甚至中途还离京过一段时间。现在石蜜基本已经被全部驱逐出了大氿王朝的市场, 他的工作暂时有了一个阶段性成果, 便抽出了空来寻秦汐月。 “这次对石蜜的打击十分有效, 父皇对此也赞誉有加,是以要赐你奖赏, 我提前来与你说一声。”晓子风拉着秦汐月一边走一边说,“就如我之前所言,朝廷想要吸纳你做官。” 听到晓子风这话,秦汐月走路的动作一顿:“啊这,必须要去吗?” “不用你上朝的,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每年朝廷下派的任务,你需要完成一定量就好。”晓子风赶紧解释。 “哦……那感觉还行。”秦汐月想了想,只要不打扰她的正常咸鱼生活就好,毕竟皇帝给的赏赐她肯定不能直接拒绝,反正到时候再看吧,实在不喜欢应该可以辞官的吧。 见秦汐月应下了,晓子风松了口气,他就怕秦汐月完全不乐意,如果真的那样,他还得考虑怎么进宫去劝劝他家父皇改一下赏赐,那又得好一顿扯皮。 既然秦汐月这边没问题,不出两日,皇帝那边的圣旨就下了下来,封秦汐月为太商寺丞,官居六品,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这是秦汐月第二次接圣旨,面对前来道喜的公公,秦汐月根据以前看电视剧里的经验,给他塞了点银票,又客套几句,这才将人送走。 大氿王朝的人若是从商途入朝做官,得到的职务与正式科举所得的完全不同,属于另一套体系,皆属行内府宰相管辖,其下分不同寺,各司其职。 这些人也基本不用上朝,除了那些顶头上司们需要在过年过节时入宫赴宴之外,平日里大家都是各自管理着各自的产业,并在朝廷需要时及时奔赴就好。 在了解完自己目前的岗位之后,秦汐月感觉还不错,尤其是现在入了朝,她的小吃店更是有了朝廷明面上的帮扶,一些此前尚未入驻的县城如今也顺利地进驻了。 晓子风一直陪着秦汐月逛了几天太商寺,确认她已经熟悉了自己的新官职后,才重新投入了工作。现在石蜜被驱逐出大氿王朝,西域那边又被白糖反侵略,正是动荡的高峰期,晓子风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将西边的市场彻底攻占下来。 最初石蜜之所以能入侵大氿王朝,占得就是便宜以及美观,但它华而不实,口感与沙糖相比并无二样,甚至因为掺杂了牛奶,还会让一部分人无法接受。 但秦汐月的工坊内新出的三种糖品不同,光是最低层次的黑糖就能甩沙糖几条街,红糖更是对口感有着明显提升,至于白糖,那已经可以属于贡品级了。 所以在这三种糖品打入西边的市场后,那边根本没能反抗多久就全部沦陷,哪怕他们明知这些糖有问题,毕竟他们才使用一样的手段对付大氿王朝,可面对外观洁白如雪,口感绵密清甜的白糖,他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这就不是石蜜可以比肩的东西。 晓子风一面用精品白糖收买了那边的部分高官,一面又用价格较低的黑糖开展试吃活动,抢占了沙糖的市场,再捆绑促销了红糖,打击了石蜜的销量。 当初西边诸国为了对付大氿王朝,疯狂往这边倾销石蜜,但他们本土的人却依旧在吃沙糖,石蜜那都是高奢物品。如今被突然反扑的大氿王朝打得猝不及防,即使想再降低石蜜的价格,可这中看不中吃的糖品有点头脑的人买过一次进行了对比,就不会再考虑买第二次了。 再加上晓子风早已用白糖和其他手段收买了部分高层,这使得他们哪怕想从源头遏制来自大氿王朝的糖商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市场逐渐被黑糖和红糖取代。 这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最终以大氿王朝的胜利告终,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西边诸国的糖市几近坍塌,本土糖商几乎全都选择从大氿王朝进口糖品。 因为西边诸国的本土糖商都不再收购本地沙糖,晓子风顺势让秦汐月捞了一笔,从西边低价将这些沙糖全部买了回去,加工完成后再高价卖给他们,这中间赚得的利润不要太多。 这件事彻底尘埃落定下来时已接近夏季,在白糖大获成功后,秦汐月很识时务的分了一大笔利润给朝廷。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入库,早已龙颜大悦的永安帝这下更高兴了,赏赐给秦汐月的奖励也丰厚了不少,并直接提拔她坐上了太商寺少卿的位置。 不过即使如此,秦汐月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毕竟从商途入朝做官的基本都不属于实权官,这一点或许会让一些有野心的人很难受,但对秦汐月来说却是正好。 虽说她现在官居四品,看起来已经很高了,但除却最开始的时候一些同属太商寺的同僚与她拉了拉关系,到现在她的生活基本重新平稳了下来。 毕竟每天光是做生意就很忙了,哪来那么多空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处理人情世故的,在秦汐月看来,最好所有人都别来烦她,让她一个人待着多清净。 哦,晓子风还是可以来的,不如说晓子风不来的话,秦汐月就要去找她了。 此前她就心心念念着想去看一眼瑄王府长什么样,后来因为晓子风忙得脚不沾地,忙到哪怕她请晓舒妤吃火锅的时候晓子风都没能到场,这件事便暂时耽搁了下来。如今晓子风忙完了,她计划着总算可以去晓子风家里拜访了吧?结果扭头就发现夏季到了。 夏季到了,铺开了半年的硝石工坊开始全速运转,一车车硝石被运到了各处的小吃店中,再经过一番特殊加工制作成一块块大冰块,不论是销售冰块还是销售与冰相关的小吃,在冰块入市的第一年里,这都是需要秦汐月亲自去忙碌的事。 不过好处在于,晓子风又开始回来做她的小尾巴了,之前晓子风忙的时候因为涉及到其他国家的势力,不方便带着秦汐月,现在秦汐月忙店里的生意,倒是可以把晓子风带着。 只是现在的秦汐月已经不再如曾经那般默默无闻了,她身上太商寺少卿的头衔可不是摆着看的,晓子风这半年里也十分活跃,所以他们俩每日同出同行,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有自身实力以及瑄王势力的加成,哪怕现在才刚刚入夏,天气还没那么热,秦汐月的冷冻系小吃依旧十分畅销,冰块也供不应求,甚至于将华家也给吸引了过来。 往年皇室的冰块几乎都是华家承包的,为了存储冰块,华家特意在京城周围花大价钱开了好多的冰窖,并趁着冬天将干净的水制作成冰块存储进去,等到夏日再取出送给皇家,借此也可以谋取不少好处。 他们家一直对冰这一块盯得很死,就是担心有人与他们争夺利益,如今看到秦汐月的临枫小吃店疯狂往外搬冰块,可将他们看傻了眼。 在临枫小吃店刚出售冰块时,华家就暗中调查过,他们虽然攀附了大公主,但也知道临枫小吃店背后站着瑄王,此前靖水楼的前车之鉴还在那儿摆着,所以可以的话他们还是不想与小吃店对上,只想知道小吃店这大规模的冰块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他们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也没有结果,因为小吃店根本就没有从任何地方运输过冰块,或是在皇城周围开凿冰窖,这些冰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那临枫小吃店的东家会巫术不成。 华家的躁动自然也引起了秦汐月的注意,不过因为华家人没有对她们家下手,反而派来了几次人和和气气的试图谈合作,秦汐月也大度的不在意,只是这合作却不好谈。 第142章 · 毕竟华家不管再怎么努力, 存储的冰块总量摆在那儿,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高。 而秦汐月这边, 硝石矿是自家的,在白糖大获成功后,秦汐月大肆购买硝石矿, 置办硝石工坊,所以对她而言, 硝石有多少冰就有多少,冰块多了,小吃店又是面向平民, 自然卖得就便宜, 这可就侵占了华家的利益了。 但即使是这样,华家也不敢真的拿秦汐月怎么办, 顶多偶尔不服气使点小绊子, 散播一点流言蜚语,但这点小绊子也很快在秦汐月与皇家的合作下销声匿迹。 主要还是秦汐月给的太多了,冰块对于王公贵族来说是夏季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比起华家, 秦汐月拿出来的冰块又多又便宜,又有晓子风从中牵线,皇家自然就倾向了秦汐月这边。 不过秦汐月也知道做生意不能把对家逼太死,就算她背靠着晓子风和晓舒妤, 自己又身负官职, 但华家毕竟是京城世家之一, 万一逼急了跑来暗杀她咋整,咱们以和为贵嘛。 所以秦汐月也只是给皇家提供冰块, 并顺势与华家合作,让华家可以从她这里购买冰块,再卖给其他的贵族,当然这个购买价肯定就是秦汐月说了算了。 虽然这也让华家的利润打了很大的折扣,但秦汐月的底线踩得刚刚好,让华家只能暗中吃下这口哑巴亏,还不到与她鱼死网破的地步,所以双方算是和平解决了这件事。 冰块既然问世,秦汐月也不吝啬往外洒出各种好吃的冰饮、小吃,临枫小吃店的菜谱这下又丰富不少,吸引来的人就更多了。 趁着这个时节,秦汐月还让人将冰块雕成了各式各样的物件,举办了几次小型的冰雕展。 在夏季看冰雕,这可是新鲜事,这下不光是平民,也有不少权贵在小吃店门口驻足。为了满足这些人的需求,秦汐月还开辟了VIP通道,保证这些权贵可以享受到至尊VIP服务。 原本秦汐月只是用这些冰雕吸引顾客的,却没想到那日冰雕展还没来得及开,就见到晓子风与一名她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一同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龙章凤姿,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秦汐月有些奇怪,晓子风这是带着哪家的亲王来了吗?这么想着,她疑惑的目光便落在了晓子风身上,等待他的解答。 被看了的晓子风哽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爹。” 秦汐月:“……” 虽然秦汐月现在已经入朝做官了,但她压根不用上朝,此前几次奖赏皇帝都是直接让太监来她家里宣旨。她本就不是什么实权官,位置也没那么高,所以并未被皇帝召见过。 如今突然得知来人是皇帝,秦汐月大脑宕机了一瞬,但还是按照礼数就要下拜,结果没等她话出口,就被永安帝一扇子给挡了回去。 “不必多礼。”永安帝一边拦下了秦汐月,一边用审视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之后笑着合起扇子敲了敲晓子风的肩膀,“眼光不错。” 说完,他扇子又是一开,十分自顾自地就往里面走了进去,完全不打算让秦汐月招待。 被丢下的秦汐月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茫然的看向了晓子风:“我这该怎么办呀?” 此刻的晓子风憋屈极了,他完全不想带永安帝就这么贸贸然见秦汐月,但永安帝被秦汐月的冰雕勾起了瘾,非要今天就微服和他一同来看,他拦都拦不住。 如果永安帝提前说一声,他也好与秦汐月通个气,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但永安帝偏不,故意一大早将他宣进宫里,摁着他陪自己吃了早膳,就要与他一同出宫。 深知自家父皇恶劣性子的晓子风叹了口气,有点无奈:“让他看吧,我们跟着就是了,不过你得做好准备,父皇他比较……想一出是一出。” 秦汐月以前没接触过永安帝,并不是很懂晓子风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不过也不等她纳闷多久,逛完了冰雕展的永安帝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是不久后将有西边的使臣到访,永安帝想玩些新奇的花样,于是让秦汐月做一个更大的冰雕展用来给使臣欣赏。 当然永安帝也知道夏天冰块不易存储,所以他没准备要为难秦汐月,只让她举办一个比现在这个展子再大些的就好。 这个吩咐让秦汐月有点懵,她只是想为自家小吃店提些人气,怎么突然就上升到国家层面了。就算永安帝说不用准备多大的,但想也知道这种展子当然是越大型越能震撼人心啊。 永安帝下完了吩咐,像是预料到晓子风会劝阻他一般,转头就跑得飞快,还不等秦汐月回过神来,永安帝已经出了小吃店不见了踪影。 同样被这道命令震撼到的晓子风一时不察,就被自家父皇跑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握住了秦汐月的手说道:“不用担心,待我回宫再与父皇说道说道,必不将这为难人的活交给你。” “公然忤逆皇帝的意思不好吧……”秦汐月虽然确实有点犯难,但她担心晓子风去帮她拒绝的话会惹得永安帝讨厌他,一个皇子被皇帝讨厌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件事也只是困难了些,如果讨巧一点的话也不是不能办到,做得好了说不定还能让晓子风也被皇帝夸赞一番呢。 完全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开始帮晓子风牟利了,秦汐月认真地对这件事进行了衡量,然后看向晓子风:“我会将这次的冰雕展完成的。” 使臣大约会在两个月后拜访大氿王朝,只要在此之前完成展会就好。晓子风见秦汐月应下来了,也不好逆了她的意思,便决定全力去帮她,至少在她调度人手和材料方面,晓子风绝对不会让人有暗中下绊子的机会。 这也得亏了秦汐月承包了大氿王朝一大半的硝石矿,否则这么多的冰块她一时半会还确实不好弄。 为了最大程度的存储冰块,秦汐月在考察了皇城的地势后,选了一处最适宜的位置开始搭建展会厅。因为展厅里面会完全由冰雕构成,所以不需要太多的装饰,展会厅只需要搭个框架就好,因此设计图完成后,动工起来还是很快的。 这项工程秦汐月还分润了一杯羹给梁家,让他们也来帮忙。梁明志早与秦汐月合作多年,十分了解她的一些需求,所以在沟通方面基本没什么障碍,一些秦汐月和其他人解释不清楚的地方,她只需要告诉给梁明志,梁明志自然就会替她与其他的木匠们沟通。 展会厅最后的成品是完全的纯白色,地基被抬高,展厅就仿佛是大圆套小圆的结构,底部地板也做了夹层,方便秦汐月将冰块铺在整个展厅的地面八方,好保持内里冰雕的温度。 所以外人进入展会厅,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却根本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毕竟冰块基本都被秦汐月给藏在了各处的夹层里。 展厅的顶端则被秦汐月打上了许多特制的灯笼,这些灯笼可以透过五颜六色的灯纸投射出各种颜色,就像是现代的彩灯那般,足够的绚丽多彩。 做完了这些,秦汐月就开始请工匠雕刻冰雕,她在展会厅下挖了很深的地窖,铺上冰块,同时又搭建了简易的电梯,方便冰雕们的上下运输,也保证了冰雕不会轻易地化掉。 至于冰雕作品那自然是怎么高端大气上档次怎么来,什么拟真的山水鸟兽奇珍异宝全部来一套,甚至于一些名家著作也被秦汐月刻成了冰雕摆着。 既然这是要给外宾看的,秦汐月便还让工匠们雕了一个巨幅的画卷,里面展现的正是大氿王朝的繁华昌盛。 当初在做的时候,秦汐月还有些可惜,若是这个朝代有照片就好了,这样就能将这些巨作拍照保留下来,不然这些冰雕展览之后肯定会化掉的。 一共就两个月的时间,秦汐月算着时间在最后时刻将所有冰雕全部完工,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时间掐得是正正好,否则万一提前完成的话,这些冰雕一个搞不好很容易便化了,推后完成的话,怕不是就撞上前来的使臣了。 为了确保冰雕的观赏性,秦汐月向永安帝提出需要等晚上的时候再去观看,永安帝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等到会客的那日,永安帝在晚宴结束后,带着使臣与大臣们一同踏足了展会厅,顿时被足足地惊艳了一把。 哪怕大氿王朝的许多官员早已知道这则消息,也看过小吃店举办的小型冰雕展,但依旧被如此大的规模和精美的冰雕震撼到,就更别提初次在夏日见到冰雕的外来使臣了。 永安帝对此也是出乎意料,他没想到秦汐月居然超额完成了任务,而他最初只是想借此机会来考核一下秦汐月罢了。 毕竟在永安帝的眼里,以晓子风这深情款款的架势,秦汐月未来必然会嫁入瑄王府成为王妃,那他当然要看看秦汐月的能力够不够,能不能辅佐他家老三。 第143章 · 冰雕展大获成功, 观看的所有人无不被震撼到,而使臣更是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在夏天能建造如此大规模的冰雕展,大氿王朝的实力着实深不可测。 在会客结束后, 永安帝正思考着该给秦汐月什么奖赏的时候,赵乐灵便捧了一本新修订的百草录给他。 根据此前秦汐月提供的各种资料和新的药材,赵乐灵与其他太医成功地攻克并研制出了针对风寒的方子, 同时一些其他的疑难杂症,也因为新药材的出现得到了新的解法, 大大减少了死亡率。 这一消息让本就十分满意秦汐月的永安帝更加满意了,他当即龙颜大悦,赏赐和不要钱一般的对着秦汐月砸了下来, 并再次给她提了提官职, 让她坐上了太商寺卿的位置。 不过这对秦汐月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成为了太商寺卿就代表着她已经迈入了顶端的行列, 以后每次年节大会什么的, 她就得去皇宫赴宴了。 但换个角度想,她可以和晓子风一起参加宫宴,虽然不能坐在一起, 但感觉也挺新鲜的。 不过目前是夏季, 没什么特别的节日,距离最近的中秋节都得再等一两个月才到,所以秦汐月暂时放下了这份心思,转而开启了自己新的工作。 有了太医院的正规认证, 秦汐月使用起草药来也更加的方便, 她当即给自家小吃店开启了凉茶分类, 将早就准备好的凉茶一一端了出来。 只可惜一些新药目前还在栽种培育阶段,否则她能拿出来的品种更多。 凉茶不仅好喝还能治病, 这下子本就火爆的小吃店人气更是上了一层楼,于是秦汐月干脆将此前收购的靖水楼改装了一番,当作了小吃店分店开业。 因为靖水楼的地理位置属于权贵圈子,所以新的小吃店也就改得比较高大上一些,同时为了符合权贵的口味,秦汐月推出了一系列的药膳菜谱,在确保菜品好吃的同时,也能有一定程度的养生作用。 看着小吃店如此蒸蒸日上,秦汐月往家中一瘫,吹着再次被搬出来并挂好了冰块的风扇,满足地嗟叹了一声。 不论是官场还是商场她都在步步高升,而且距离她上次穿越回现代已经过了快半年了,时间的推进让秦汐月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如果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穿越回去了,那就继续呆在这个世界,和晓子风成婚度过晚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算一算她也把人家堂堂王爷鸽了大半年了,一直都没给回复,可即使如此,晓子风给她的帮助从来都不曾少过,甚至都不曾追问过她。 要说晓子风不在意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他知道秦汐月有说不出的难处,所以足够体贴,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秦汐月翻身从床上坐起,决定约晓子风再谈一次,顺便逛逛她心念已久的瑄王府。 回京都这么久了,从最初就说要去晓子风的家里,结果最后闹得不是她忙就是晓子风在忙,而她明显要比晓子风这个王爷忙上许多,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晓子风跟在她身边帮她,到了晚上送她回家,根本就没空提去瑄王府的事。 所以第二天,在晓子风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提出了要去晓子风的府上转转。 “可以啊。”晓子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刚从家里出来没多久,又带了秦汐月回了家。 瑄王府的大门秦汐月最初逛京城的时候路过过几次,当时她还感叹过这些王爷公主家的院子真的好大啊,她一眼都感觉看不到头,也想过什么时候她能有这么大的府邸。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秦汐月自觉自己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亲戚,真住这么大的府邸,那估计一大半都得空着,这也太浪费了。 等跟着晓子风进了瑄王府,秦汐月听着所有下人对晓子风都是一口一个王爷的称呼,再看晓子风淡定的回应着,还稍微有点不习惯。 她认识的这些个王爷公主对她都没什么架子,平日里也没有排场,顶多晓子风偶尔在身边带个轻竹,所以秦汐月时常会忽略他们的身份,就当作普通的好朋友在处着。 现在看晓子风熟练地应付这些对他行礼的下人们,秦汐月忽然就想笑。她觉得,如果晓子风最初就是这个架势的话,她一定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晓子风的瑄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光看规格也能体现出他很受永安帝的看重,内里的装饰更是奢华,雕梁画栋,看得秦汐月直咂舌。 虽然她之前也进过皇宫,但那时基本刚到门口就被等着的太医给拉到了太医院,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哪还有心思欣赏建筑。 原本秦汐月欣赏着欣赏着,觉得差不多到头了吧,结果一转角又是一处新的大堂,正殿看完了还有后殿,走到最后秦汐月都有点腿酸了,也没能把瑄王府彻底逛完。 在被晓子风领到后花园休息的时候,秦汐月坐在亭子里,看着周围这仿佛公园一般的山水,有些一言难尽的问道:“你在自己家走路难道不会累或者迷路吗?” “不会啊?”晓子风歪头,他早就习惯了,要知道皇宫比他家的规模还要更大呢。 对此秦汐月只能甘拜下风,再次确信自己当初只考虑了小院子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她要是也买个这么大的府邸,估计光是从寝宫到正门就得跑个十几分钟。 事实上瑄王府从寝宫直接到正门确实需要这么久,不过晓子风也不会每日睡醒下了床就往门口跑,一般吃个饭溜达溜达,也就到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住习惯了,所以没有秦汐月这么深刻的体会。 “说起来,你这后院确实很漂亮,但你在府里住了这么久,会不会看腻了啊?”秦汐月环顾着四周的风景,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好吧。”晓子风对此不以为意,“不过也确实有人家每年都会更换后院装饰的。” 那些有钱的大家族后院,经常会做各式各样的调整,但这样一顿翻修要的银子可不在少数,晓子风也没这方面的需求,所以觉得完全没必要。 真想看风景,出去看不好么,非在家里折腾什么呢,劳民又伤财。 等秦汐月休息好了,晓子风又带着她继续转。整座瑄王府由中、东、西三路组成,秦汐月全部看下来,再次感受到了属于皇家的奢华。 “说实话,父皇并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所以如今皇室的规格与历代比起来算是简朴的。”晓子风很含蓄地这么说道。 要知道,以前晓子风和秦汐月控诉的,他儿时多吃一串糖葫芦都会被永安帝骂败家的事可是真的,而且大氿王朝的人民虽然比较富足,但国库捉襟见肘也是真的。 此前秦汐月将白糖的利润分了一大笔给朝廷,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国库,这让永安帝高兴了好几天,还旁敲侧击地问了晓子风好几次,什么时候将这姑娘追到手。 呵,父皇那是喜欢汐月吗,那是喜欢汐月能给他赚钱。 晓子风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不过虽然他心里腹诽,但嘴上肯定不能和秦汐月这么说,尤其在王府里,不然万一隔墙有耳他肯定又要被他家父皇提溜回去唠叨了。 “这还是简朴吗?”秦汐月惊叹出声,她在晓子风面前不做伪装,也不担心自己的惊讶会让晓子风觉得自己没见识。 她是真的觉得这已经很豪华了,比她以前看电视剧里的要豪华多了,不过毕竟一个真一个假也没得比就是。 晓子风默默地捻起一块桌上的糕点塞给秦汐月,求求她别说了,他怕这话万一给他那偶尔缺德的父皇听见,对方一高兴,削减了瑄王府的俸银,那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要是晓子风此时的想法被秦汐月知道,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拍着胸脯表示“那我养你啊”。 只可惜秦汐月并不知道,她被晓子风用吃的堵了嘴,眨巴眼认真思考了一下,大致就明白晓子风这是在提醒她不要乱说话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逛完瑄王府基本就到了中午,秦汐月特意品尝了一下晓子风日常的饮食。因为天天与秦汐月在一起的原因,晓子风现在习惯了吃中饭,所以瑄王府的厨子在中午的时候也会为晓子风准备好饭菜。 吃完饭后的秦汐月十分满意,是她能预料到的美味,不愧是王爷吃的饭。 王府逛完了,饭也吃过了,秦汐月和晓子风又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秦汐月决定拉着晓子风出门散步消消食,顺便去她的小吃店坐坐。 既然要和晓子风深入地谈一谈,可能还会做出最终的决定,秦汐月还是想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聊,在瑄王府中她总觉得有些不好开口。 秦汐月想回去,晓子风当然是陪着她,于是二人歇了一会儿后便一同出了门。 走在街道上,或许是因为夏季炎热的原因,路上的行人不算特别多,秦汐月没走一会儿就有点后悔了。她光想着去自己的舒适圈,却忘了这大中午的路上几乎没什么阴凉地,要热死了。 正当她扭头想与晓子风提议就近先找个茶楼避暑时,就见晓子风突兀的停住了脚步,整个人有些呆愣的注视着一个方向。 顺着晓子风的视线,秦汐月见到了一名站在街道不远处小摊前似乎在买东西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蒙着面,整个人在阳光下都带着一种淡淡的不真切感。 秦汐月有些奇怪,刚想开口询问时,晓子风便先一步说道:“汐月,你先去店里等我,我随后就来。” 说罢,晓子风也不等秦汐月回答,头也不回的就追着那白衣女子去了。 第144章 · 这还是晓子风第一次丢下秦汐月一个人离开, 此前就算晓子风有事,也会先把秦汐月送到目的地,再好声嘱托一番才会离去。 留在原地的秦汐月内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微妙感, 她注视着晓子风追着那女子消失在了人海里,顶着烈日定定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迈步离开。 之前她还被日头晒得有些难挨, 现在她只顾着闷头向前冲,就好像只要她走得够快, 就可以将那种微妙的感觉从内心里甩出去似的。 等她回到了小吃店,更是随便与蔡幼娘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了后厨, 给自己来了一大碗刨冰, 并端着刨冰钻进了堆满了冰块的冰雕房里。 因为秦汐月的举动有些反常,所以蔡幼娘担心的去敲了敲冰雕房的门:“姐, 你还好吗?” “嗯, 没什么,外面的天气太热啦,我来凉快一会儿。”秦汐月开门对蔡幼娘笑了笑。 没能从秦汐月的面上看出什么端倪, 蔡幼娘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到底没追究。 等蔡幼娘走后,秦汐月重新坐回去,捧着那碗刨冰一口气全吃光,这才稍微平复了心情。 冷静下来后,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晓子风不过是临时有些事而已, 或许是那女子和他要处理的事有关,所以他才急着追上去询问呢。 要是真的这么介意, 等晓子风来的时候,她再问问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秦汐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在意这件事,而是转头出了冰雕房。反正她都来店里了,晓子风现在还没来,她干脆去前面帮帮忙消磨时间吧。 结果秦汐月这一等就把一天的时间等了过去,一直到外面天色黑下来,蔡幼娘来喊秦汐月去吃晚饭,她才恍惚的抬起头,发现晓子风居然到现在都没来。 晓子风居然把她鸽了? 在这个认知冒上心头的时候,秦汐月有些不可思议,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对方突然有事,但如果来不了的话,好歹派个人来与她说一声吧? 一时间有些生气的秦汐月连饭也不想吃了,与蔡幼娘道了声别后便径自回了家,就算晓子风晚上去她家找她,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开门的! 结果秦汐月还是有些太乐观,当天晚上晓子风并没有来找她,甚至第二天一天秦汐月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这下秦汐月开始奇怪了,她认知中的晓子风不是这样随意爽约的人啊,就算第一天被事情缠身忘了来找她,那第二天好歹派个人与她说一声也好。 心下生疑的秦汐月干脆独自一人来到了瑄王府,准备找晓子风问个究竟。 但她刚走到门口,就与从里面出来的余勇撞了个正着。 此前余勇和姚刚陪着晓子风一同南下,当了一路的马车车夫,秦汐月自然是认识他的,便与他打了个招呼问道:“请问……瑄王在家吗?” “王爷不在,他今天一早就出去陪白姑娘了。”余勇回答得特别利索。 “……白姑娘?”秦汐月内心一突,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前两日晓子风追着那白衣女子离开的场景,所以他一声不吭鸽了自己两天,是在陪别的姑娘? “是啊,王爷寻了白姑娘好些年了,可算是寻到了。”余勇有些感慨,这位姑娘可真难找,他当初奉命四处寻找都没有线索,他家王爷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居然踏破铁鞋无觅处。 听着余勇的回答,秦汐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问道:“那个白姑娘可是穿着一身白衣且蒙着面的?你家王爷和那白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这一问可把余勇给难住了,余勇并非是在晓子风小的时候就跟随在他身边的,而是在晓子风十几岁的时候才收归为的手下,所以他并不知道那白姑娘是晓子风救命恩人的事。 作为下属,王爷吩咐做事,余勇只需要领命去做就对了,若是多嘴询问才是自讨没趣。 但他也不好直接说不知道,毕竟面前问他的人是未来板上钉钉的王妃啊,所以他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但王爷确实是找了这位白姑娘好久,还曾经发动过自己全部的力量想要寻找,只是后来一直没有线索,才渐渐撤回了人手。” 虽然同样是不知道的回答,但这样说要显得真诚许多嘛。余勇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我知道了,谢谢你。”秦汐月压了压心底里腾升而起的焦躁和怒意,也丧失了继续寻找晓子风的兴趣,感谢了余勇的回答后转身就要走。 “诶诶,秦姑娘,你别走呀?进去坐坐嘛,也许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了。”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回答在无形中拱了火的余勇见秦汐月要走,赶紧上去劝说。 在余勇想来,这位秦姑娘可是很少主动来找他家王爷的,若是他能把秦姑娘留住,等王爷回家得知秦姑娘在等他,一定会很高兴。 “不了,也不知瑄王何时才会回府,我也不好一直待着。”秦汐月甩下这句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必与他说我今日来找过他。”说罢,她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要是放在以前,秦汐月并不介意进王府里等一等晓子风,但现在,她根本没那个理智。 被吩咐了的余勇挠头不解,不过既然秦汐月这么说了,作为未来的王妃,余勇还是选择听她的话,反正这似乎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秦汐月有些不高兴的回了家,进了自己的房间便“啪”的关上了门,往床上一扑,感觉自己有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发泄。 她不由得不去揣测晓子风和那白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从那日看来,那个白姑娘虽然蒙着面,但身形姣好,一看就是个美女的骨架,而且听余勇的描述,晓子风还找了她很久,这是什么,这不是妥妥的白月光剧本吗。 但她还是不太相信晓子风会上演那种,白月光回来了就把现任踹了的戏码,一直以来她都不觉得晓子风是那样的人,除非对方太能装了。 可这也说不定,到底是古代的王爷,他做事自然是随性的,以他的身份就算三妻四妾都说爱又如何?不如说此前他会坚定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概念才比较罕见。 趴在床上的秦汐月有些不耐烦地打着滚,她的心里两股思想在疯狂交锋,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晓子风,但晓子风一言不发无视她两天还去陪别的姑娘这件事实在是让她过不去。 在这种时候,她突然就开始有点后悔,如果她没有动心的话,现在根本就不会如此纠结,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句话,爱上就输了。 “不行,我还是得找他问个明白。”秦汐月停止了翻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如果晓子风真的转头投向了白月光的怀抱,那她认栽,从此他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和平分手而已,谁还没经历过失败的恋情呢。 不过今天她都在瑄王府说了不找晓子风了,那就明天再去吧。或许依旧还是不想面对现实,秦汐月给自己找了个后退的理由。 等到了第二天,秦汐月鼓起勇气再一次去了瑄王府,结果得到的答案还是,他们家王爷一早就出门陪白姑娘去了。 很好,这很有晓子风的风格,他之前也是这么天天粘着自己的。 秦汐月深呼吸,面上还是笑着与门房告别,转身离开了。 只是她离开了瑄王府所在的那条街道后,站在路中央却突然有点茫然,她是一鼓作气的要找晓子风对质的,可总是遇不到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去,她就有点没那个勇气了。 之后该做什么呢?心里揣着事,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秦汐月也不想去店里帮忙,她想了想,干脆转身去了市场,逛逛街或许能散一散内心的烦闷。 因为秦汐月的家在京城的西边,所以临枫小吃店也开在了西市中,那边居住的基本都是平民百姓,主打平民市场的小吃店在那边开得很是火热。 而此前收购的靖水楼则在京城的东边,这边都是权贵居住的场所,包括晓子风的瑄王府也坐落在这里,而东市虽然也很繁华,但因为秦汐月不常来这边,所以逛的不多。 现在既然不想回家,秦汐月干脆去了东市,她来这边来得少,所以这么偶尔过来一趟,看东市的东西还是感觉挺新鲜的。 或许是因为东市坐落于高官权贵聚集的地方,这里的构造明显要高大上得许多,卖的东西也贵上不少,而且市面上不乏一些新奇的事物,倒是真的稍微分散了一点秦汐月的心思。 只是还没等她逛多久,前方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和晓子风相处的实在太久了,就算隔着人群,只是远远的一个背影,她依旧能分辨出那个站在摊前的人是他,而他身边则伴着那名浑身笼罩在白色中的姑娘。 晓子风是背对着秦汐月的,所以秦汐月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却分明的看到晓子风为那名白衣的姑娘买了一根簪子,并亲手替她别在了发间。 第145章 · 陪别的姑娘逛集市, 给别的姑娘买东西,甚至亲手帮别的姑娘戴上,此前秦汐月在心里为晓子风找了多少的理由, 在撞见这一幕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脸被啪啪打了多少下。 这还有什么好谈的,这都实锤了好吧, 否则若他们两个人只是普通的关系,晓子风怎么会亲手给那个姑娘带簪子? 感情告诉秦汐月, 这个时候就应该冲上去手撕小三暴打渣男,将心底的恶气狠狠地出掉,但理智却将秦汐月死死地摁在原地, 让她注意形象考虑清楚, 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最终,秦汐月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她没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个人买完了东西,又并肩向前走去,最后消失在人海里。 在晓子风和那白姑娘的身影消失后, 秦汐月这才猛地喘了一大口气, 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掌心间都被修理得当的指甲给刺出了深深地印记。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在她刚才想冲上去质问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她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质问晓子风呢? 明明一直都没答应晓子风追求的那个人是她, 也就是说他们俩根本没确立恋爱关系, 她只是心安理得地在享受着晓子风的追求,将这一切都默认下来, 却没给他答复,那晓子风不想追了,换了个人,她也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啊。 丧失了逛街兴趣的秦汐月有些恍惚的回到了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家里坐着了。 倚翠有些担心地望着自家小姐,她明显地看出了自家小姐回家时的那种失魂落魄,于是贴心的过去替她倒了一杯花茶,关切的问道:“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秦汐月捧着茶喝了一口,这种她自作孽的事该怎么说呢。 秦汐月不肯说,倚翠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因为担心秦汐月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离开,而是陪在了她的身边。 见倚翠一直在她身边待着,秦汐月捧着花茶啜饮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倚翠,若你有一个很喜欢的男子,他此前也很喜欢你,只是你还没来答应他的求婚,他就因为太久得不到你的回应而转去追求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虽然将问题问了出来,但秦汐月其实很清楚该怎么办,这种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对正常的女性而言自然是收拾好心态开始下一段恋情,网络上常见的做精小仙女则可能是扭头开始对男方死缠烂打,硬生生上演一出情人变仇人的戏码。 但或许还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秦汐月抱着尝试的心态这么想着。 倚翠作为秦汐月初来京城时就买下的仆人,陪着秦汐月的时间算比较久的了,在她眼中,秦汐月这位小姐很好伺候,而且也特别强大和厉害,她还从未见过小姐有如此困扰的时候。 所以她很认真地想了想,结合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说道:“若还喜欢,便请媒人去男方家中说说,毕竟曾经两情相悦,只要男方不是厌弃了女方,应当还是可以嫁过去的。” “万一男的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呢?”秦汐月继续问道。 “这要看女方的选择了吧?”倚翠有些迟疑,“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女子若是非他不嫁,愿意嫁去做妾也想和他在一起,一般男子也不会拒绝吧。” 这种答案可就完全不在秦汐月的考虑范围内了,她又不是受虐狂,明知道对方已经移情别恋还非要嫁过去做妾,怎么的,等着到时候上演一场宫斗夺爱戏码吗。 是以,秦汐月只是笑了笑,就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是倚翠哪里说的不对吗?若倚翠说错了话,小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见秦汐月只是笑了笑,倚翠反而担心起来,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的哪里不合秦汐月心意了。 “没有,你没说错,挺好的,给了我另一种思路。”秦汐月赶紧解释。 不得不说,在古代这样的想法其实没问题,只是大氿王朝女性更加独立,愿意做妾的不多,当然若是到了晓子风那个地位,还是有很多女子愿意上赶着嫁给他的,就算是妾也行。 但秦汐月可不愿意,她除非是疯了才会考虑这条路,不过是一次失败的恋爱而已,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还不是顺顺利利地过来了,她早就有一个人过完一辈子的心理准备,现在也不过是回归起点罢了。 当然了,理智可以如此分析和思考问题,感情上她依旧爱着晓子风,自然做不到这么洒脱,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只要时间过得够久,她相信自己是能够放下的。 不过在做好了心理准备之余,秦汐月还是会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那白姑娘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晓子风的亲戚呢?这一切或许只是一场误会?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秦汐月给打散了,且不说晓子风此前早就把自己家所有的亲朋关系都告知给了秦汐月,若那白姑娘真是晓子风的亲戚,不管是黎家人还是皇室成员,那都轮不到晓子风单独寻找,肯定是黎家出面或者皇室出面找人了。 得了,就别再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了。秦汐月自嘲的笑了笑。 连续几日过去都没能找到晓子风,秦汐月也有点泄气了,再加上昨日那一幕实在是给她造成了打击,她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或许彻底想开了她也就不介意了吧。 人在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胡思乱想了,打定主意的秦汐月决定从明天开始去店里帮忙,哪怕她是真的很讨厌在夏天出门,但现在有了无限量的冰块,小吃店里也不见得会有多热,实在不行去冰雕室里刻冰雕也好过在家中胡思乱想。 等到了第二日,秦汐月睡到了自然醒后就出了门,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没多久后,晓子风便找了过来。 “汐月去店里了?”得到倚翠回答的晓子风有些愣,他是知道秦汐月有多讨厌在夏天出门的,现在小吃店已经进入了平稳期,她根本不需要顶着日头去店里干活。 昨日回府后,晓子风从门房处得知秦汐月来找过他还有些奇怪,毕竟汐月不是有事的话一般都不会主动来寻他。 担心秦汐月那边是否出现了问题,晓子风唤来了姚刚,却意外得知,原来秦汐月已经不是第一天来找他了,甚至昨天还在集市上与他遥遥地遇见了一面。 姚刚的任务是保护秦汐月的安全,晓子风也不想一直监视秦汐月的日常,所以他吩咐过姚刚,只要不是秦汐月那边出了事,她每天做了什么不必与他这个王爷汇报,因此秦汐月连找他两次都没找到人,姚刚没和他汇报,他也不怪姚刚。 但余勇可就逃不过去了,哪怕是秦汐月和他说不必将她来找的这件事告诉给晓子风。 责罚完余勇后,晓子风当晚就想去找秦汐月说清楚,他陪着白姑娘逛集市这件事给秦汐月撞见了,一定会造成误会的。 只是最终他还是被轻竹给劝了下来,这大晚上的秦汐月估计都睡了,所以等到第二日一早,晓子风就急匆匆地出了门,要去找秦汐月解释清楚。 不过他明明出门很早,却在秦汐月离家后才到的原因,则是因为路上他被白姑娘给堵了。 最初找到白行芝的时候,晓子风还是很开心的,他终于得知了恩人的全名,也可以回报她的恩情了。白行芝曾经救了他一条命,可以说没有当时白行芝施以援手,就没有现在的瑄王晓子风,所以在晓子风看来,只要白行芝的需求不是那么过分,他都会尽力完成。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日与白行芝相认后,白行芝说若晓子风真的念着她的恩情的话,她希望晓子风可以陪她七日,让她好好逛一逛京城。 这个请求有些奇怪,却也不难完成,晓子风本想等第二日再履行,毕竟他那天已经和秦汐月约好了,可白行芝却拦着不让他走,还说若他不放心,请人与那位秦姑娘说一声,让她别等了不就好了。 毕竟是曾经救命恩人的请求,晓子风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派了轻竹去找秦汐月,让轻竹与她解释清楚,顺便将白行芝的事也告知她。 之后几天,白行芝与他约的时间都很早,他也就早早地去赴约了,不过他也只是很单纯地陪白行芝逛京城。而就晓子风看来,白行芝这逛的根本没什么目的,有时走着走着还会将昨日就逛过的街道又逛了一遍。 他闹不清白行芝这葫芦里卖的是哪副药,白行芝喊他逛街也不怎么理他,所以他除了最初礼节性的与白行芝说过几句话后,就分了心,逛着逛着,看到街面上有新奇的东西他也会买下来,准备等着之后送给秦汐月。 第146章 · 最初晓子风答应下来陪白行芝七日, 如今才是第四日,理论而言他今天也该去赴约才对。 但因为秦汐月忽然连续来找他,甚至可能还被秦汐月撞见了引起误会的场景, 晓子风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陪白行芝。 这几日下来他完全没看出白行芝的目的,对方逛京城也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所以晓子风便请人去与白行芝说一声, 今天他有急事,暂时无法赴约了, 等之后一定会补上。 只是他那会儿还没来得及走到秦汐月家门,在一条巷子的拐角处便被白行芝给堵了。 晓子风惊疑于白行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他们一直以来约好见面的地方, 都在王府的东边, 而秦汐月家在王府的西面,是完全的反方向。 出门前晓子风派了人去赴约地点找白行芝, 若白行芝得到消息再来堵他, 且不论她为何会知道秦汐月家的地址,就路程与时间而言,她怎么也不可能在晓子风还没到秦汐月家门前就把他堵住才对。 不过现在的晓子风没工夫思考这种事, 他在被堵住的时候就皱起了眉, 但还是温和有礼地询问:“白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你此前答应我,要陪我七日,如今可是要爽约?”白行芝依旧一身白衣,白纱蒙面, 一双黑色的眸子幽深地注视着晓子风, 说话清清冷冷的, 仿佛不带着几分感情。 “我答应的事自然不会爽约,但今日我有急事, 实在不方便继续陪同,也已着人告知于姑娘,改日自会补回。”晓子风礼节性的说完,就想绕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行芝继续走。 只是他的步子一动,白行芝也动了,再一次将他给堵住:“你要去见谁,你心念的姑娘吗?你可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就这么放心大胆地接近她?” 听到白行芝这么说秦汐月,晓子风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了:“不论她是何来历,都是我心爱之人,白姑娘,切莫胡言乱语。” “我真的是在胡言乱语吗?晓子风,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才对,你们二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趁早分开吧。”白行芝说着抬起了手,袖风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幽香一瞬将晓子风笼罩在内。 在这个瞬间,晓子风瞳孔骤缩,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巷子的墙壁,此前脑海中一直断断续续出现的梦境碎片被清晰地回忆了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到了梦中与那名和自己完全一致的男子在一起的秦汐月,想到了那个男人冷笑着说他是替身的话。 一切被回想起的时候,晓子风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他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那样的女人你真的还要去找她?”白行芝站在那儿,音调冷淡的说着,“身为大氿王朝的王爷,未来的帝王,你何必去她面前自取其辱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晓子风刚冷静下来就差点又被白行芝吓出一身冷汗,只觉得她是不是疯了,未来的帝王?这话被他父皇听见,第二天就能把他王位给撸了。 “若是没有秦汐月横插一脚,这确实是你的未来。”白行芝平淡的说着,“但与她在一起后,未来的你只会被她抛弃,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彻底离开这里,而你也在打击下一蹶不振,与兄弟反目,甚至被人趁虚而入,从而导致大氿王朝走向毁灭的道路。” “你……”晓子风被白行芝这话震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再次肯定白行芝一定是疯了,这疯言疯语若是流传出去,他铁定会被自家父皇狠狠责罚一顿。 见晓子风没有行动,白行芝向他走进了一步,缓缓地伸出了手:“跟我回去,从今往后远离那个女人,我能保你性命一次,自然也能不让你受这感情的困扰。” “笑话,本王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他人来置喙。”晓子风的眼神也彻底的沉了下来,他打开了白行芝的手,站直了身子,一步跨出与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这次白行芝没有再拦着他,见晓子风离开,她也只是站在巷子中,沉静地注视着他。 晓子风一路来到了秦汐月家,虽然他对于白行芝说的那些未来之事是半个字都不信,但回忆起来的梦境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发堵。 那终究只是个梦境,晓子风并不觉得相信梦里的那些一定是真的,只是疑惑的种子被埋了下来,生根发芽,可能的话,晓子风还是想试探性地问一问。 等他来到秦汐月家的时候,本以为能直接见到秦汐月,却没想到倚翠却告诉他,她们家小姐不在家,而是去了店里。 于是晓子风转头又急匆匆的往临枫小吃店赶,这条路他陪着秦汐月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所以熟悉得很,很快便在路上将秦汐月给截住了。 见到晓子风的秦汐月心里其实跳了一瞬,她见到他着急忙慌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涌上了心头。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放置了她这么久,现在又做出这副着急的模样,是演给谁看呢? 秦汐月压根就不想搭理他,可这大马路上,她不能真的甩晓子风脸色,于是不等晓子风开口,秦汐月便说道:“去店里再聊。”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往前继续走。 因为秦汐月发了话,晓子风就算再想说什么也暂时的憋了回去,只是有些忐忑的跟在了她身后,一路来到了小吃店里。 原本秦汐月来店里是想帮忙干活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了晓子风,她便干脆领着他去了店内后方没人的会议室,请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这才缓缓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听说瑄王殿下这几天很忙,一直在陪一位姓白名月光的姑娘,怎么今日有空来找我了?” 秦汐月这称呼一出口,晓子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明白对方是气坏了,赶紧解释:“汐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说……” “说什么?”秦汐月笑容不变,“白姑娘说不用你陪了?哦~女孩子有时候口是心非,瑄王殿下可别太直男了,赶紧回去哄哄,要是让白姑娘会错意,误会你喜欢上了别的人,那可就糟了。” “不是……”晓子风被秦汐月这口气堵得有点说不出话,他哽了好半天,才艰难的说道:“汐月,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君子言行要一致,我看到的事情也无法装作没看到呀。”秦汐月一副自己只是在阐述事实的样子,“前些天抛下一个姑娘去陪另一个姑娘,今天又抛下那个姑娘再陪别人……我建议瑄王殿下从一而终,可别再同时伤两个人的心了。” “我并没有……” 晓子风试图解释,但秦汐月却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有魅力可不是这样用的,虽说有花堪折,但感情里不慎的话最终可会变成空折枝的。” “哦我忘啦,毕竟是瑄王殿下,定不愁女眷,也许你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吧。” 虽然秦汐月话语说的慢条斯理,但她中间根本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让晓子风几次试图张嘴都没能成功打断她,甚至逐渐被秦汐月的话怼得有点懵。 直到秦汐月一番话说完,晓子风才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赶紧辩解:“不是这样的……汐月,我和白姑娘不是那样的关系,我和你说过,我的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眷,只有你一人啊。” “我从未抛下过你,那日我不是让轻竹去找你了吗?我还让他向你解释白姑娘的事,你难道……没见到他?”晓子风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 “没见到喔……我没收到你带的任何口信。”秦汐月微微蹙眉,“但我前日去过你家问了余勇,他说对方是你寻了很久的重要之人,我就不好自讨没趣了。” “白姑娘在我幼年时救过我的性命,此后我便想报答她这救命之恩,但她当时救了我后便从皇城失踪了,我惦念着这份恩情,才一直想寻到她。”晓子风见自己总算有了解释的机会,赶紧说道。 “那日白姑娘突然出现,我怕若不抓住机会她就又要和我儿时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追了上去,之后我很快差遣了轻竹去找你,让你不要等我,他回禀的时候也说见到了你。” 起初晓子风以为秦汐月生气是那日看到了他陪伴白姑娘逛街导致了误会,这才开始生气,但现在看来,似乎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轻竹从小便是晓子风的贴身侍卫,忠诚度自然是极高的,所以对于轻竹的回话,晓子风根本没有怀疑过,也不知道原来在秦汐月眼中,他已经无故放置了她许久。 若真的是轻竹出了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晓子风不愿意怀疑自己的部下,但他有必要将这件事调查清楚,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会在1.26完结,今天和明天会二更,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啦~ 第147章 · 听着晓子风的解释, 秦汐月微微侧头,她关注着晓子风的表情,确认他没有说谎后, 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那你该去问问轻竹,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有一点我了解了,白姑娘果然是你找寻很久的月光, 有特殊的位置。”秦汐月理解的点了点头,“毕竟救命之恩, 听起来的确很深重啊,当时发生了什么?” “呃,什么月光?”晓子风一时间没能明白秦汐月口中白月光的含义, “白姑娘姓白名行芝, 至于当年……” 当年的晓子风只有六岁,尚处于孩子爱玩的阶段, 在得知宫外有着更广阔的天地时, 便总想着要出去玩。但那时的黎贵妃宠着他,也束着他,怎么会放他一个才六岁的皇子私自跑出宫, 所以胆大的晓子风干脆带着自己的贴身侍从翻墙溜了出去。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晓子风很聪明,并不会经常溜出去,只会隔很长时间才出去一次尝尝鲜,也不会玩很久, 所以一直都没被发现。 但他最后一次出门回来后, 很快就病倒了, 当时最初体现出来的症状与风寒无异,太医们也都以为那是风寒, 直到晓子风高烧不退,身上逐渐出现斑疹时,太医们才大惊失色地发现,三皇子居然不知何时得了天花。 天花是板上钉钉的绝症,也是极为可怕的传染病,大氿王朝历史上记载过天花,但此病出现的次数较少,所以太医们没什么治疗的法子,只能看着晓子风被天花折腾得死去活来。 黎贵妃在得知晓子风被确诊天花后,当场就晕了过去,永安帝则当机立断处死了所有与晓子风接触过的下人,并将他一个人锁在了郊外的庄园中,彻底隔离,防止病毒传播出去。 与此同时,震怒的永安帝也派人开始清查京城,要知道三皇子被传染了天花可不是小事,他究竟从何处被感染,源头在哪儿,如今的病毒是否有扩散出去,这都是紧急之事。 当然,永安帝也没忘记自己这位三皇子,他下了圣旨,张贴皇榜,在民间寻求可以医治天花之人,只要能将他的三皇子救回来,定会重重有赏。 只是天花之所以是天花,被称之为绝症,就是无药可医。一些民间医师抱着侥幸的心理前去郊外的庄园给晓子风诊治,基本都是摇着头出来的,甚至有几个也不幸感染了天花。 天花的源头最终有没有查出来晓子风不知道,那时的他一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被关在庄园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哭喊声也传不出去,他以为自己已经被自家父皇放弃了,十分绝望地想着或许他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吧。 这座庄园很大,但除了门口有侍卫把守之外,庄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日三餐都是侍卫放在庄子门口,让晓子风自己去拿的。 有的时候晓子风难受得不想动,也不会有人将吃的送进来,最后他自己饿得受不了了,勉强撑着力气去门口将地上的饭菜拿起来吃了,这才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白行芝,那时的白行芝看起来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身白衣蒙着面,晓子风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进来的庄园。 那时的白行芝给晓子风留下了最温柔的时光,她为晓子风带来了救命的汤药,在晓子风被身上的脓疱折腾得浑身瘙痒痛苦时柔声安慰他,并且日复一日地陪在他身边。 在白行芝的陪伴和汤药的救治下,晓子风渐渐地好了起来,一直以来的高热逐渐褪去,他身上的疱疹也开始结痂脱落,甚至脱落过后,皮肤宛如新生,根本没有留下疤痕。 晓子风的这一场天花足足病了有一个月,理论而言天花来势汹汹,一般十多天后人就会坚持不住死亡,但中途永安帝派人来看过晓子风,发现他身上天花的进度十分缓慢。 所以一直以来永安帝和黎贵妃都没放弃希望,哪怕之后没人再来诊治晓子风,他们依旧在全国各地到处寻找名医,甚至还让人去其他国家打听,试图寻找能够救治晓子风的良药。 这些消息原本晓子风是不知道的,是陪着他的白行芝在晚上哄他睡觉时,时不时提起来一嘴,这才让晓子风知道,原来他的父皇和母妃都没有放弃过他。 在白行芝的照顾下,晓子风很快便康复了,因为庄园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个庄子里多了个人,也没人发现晓子风已经痊愈了。 康复后的晓子风十分高兴,他真的很喜欢这位白姐姐,一直畅想着要拉着白行芝一同离开庄子,还要让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好好地赏赐她,并且希望她未来也能陪在自己身边。白行芝并未说什么,但在晓子风决定离开庄子的那天夜里,她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起床后的晓子风在自己的枕头边发现了白行芝留给他的纸条,她说自己虽然也很喜欢晓子风,但她更想云游四方,并不想涉足皇室,所以便先行离开了。她留了一本秘籍给晓子风,嘱托他跟着练练,强身健体,并让他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健康,别再不小心生病了。 当时的晓子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翻遍了整个庄子也没找到白行芝,无奈之下打开了庄园的大门,还将当时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吓了一大跳。 白行芝没有给晓子风留下自己的姓名,所以晓子风只知道她姓白。永安帝在得知有这么一位白姓姑娘治愈了他的皇子后,也派人去寻找过,甚至贴了告示,只要能提供白姑娘线索的都有重赏。结果白行芝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传闻中的医学奇才白清萍。 只不过白清萍并不是晓子风要找的人,后来白清萍隐居,因为这么一件事,引得她的弟子赵乐灵入朝成为太医,便是后话了。 永安帝只找了几年就放弃了寻找白行芝,毕竟线索太少,几年下来都没有结果,永安帝也就不再关心这件事。后来晓子风长大后,因为惦记着恩情,干脆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可他也没能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直到前些日子,出现了马维远诬陷秦汐月一事,晓子风派了余勇领着人去保护能成为证人的孙家人,最终找到了被一名白衣蒙面女子救下的孙素。 白衣女子出现得太过巧合,当时余勇并未细想,但事后却起了疑心,便将遇到这女子之事告知给了晓子风,晓子风顿时便联想到了那个在自己幼时为他治病的白姑娘。 白姑娘也是一身白衣,整日都蒙着面,虽然和晓子风生活了一个多月,但晓子风从未见过她摘下面纱的样子,便也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因为这件事,晓子风便让手下重新开始寻找这位白姑娘,后来晓子风陪秦汐月去小吃店的路上,偶然见到了蒙面女子的身影,当时便认了出来,担心她再次消失,这才追了上去。 听完了晓子风的话,秦汐月垂下眸子:“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记挂着她。” “我只是记着她的恩情,是以她那时提出要我陪她七日偿还时,我便答应了下来。”晓子风急切地说道,“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喜欢她,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人。” “偿还恩情用索要陪伴的方式可不太寻常,即使我信你无心,人家姑娘那边却大抵是有意了吧,所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话说到现在,秦汐月基本相信了晓子风确实不是故意放了她鸽子,也就不再生气了。 但那个白姑娘居然要晓子风陪她七天,这怎么看都不寻常,虽说晓子风确实是对那白姑娘无意,但秦汐月觉得,那白姑娘的态度就不好说了吧。 “不……”说到这个,晓子风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我认为她并不是喜欢我,现在回想起来,她要求我陪她七日,应当是专门为了拆散我们。” 他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将今早白行芝堵他路后和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告诉给了秦汐月。 晓子风的话说完,秦汐月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脑子里飞速转了起来,开始回忆原书中,永安帝死后继位的究竟是谁。 在原本的故事里,张锦程会是最年轻的探花,未来还会官至宰相,万人之上。柳瑟瑟在原身被扫地出门后很快便被张锦程扶正,成为了宰相夫人,二人一同携手走向人生巅峰。 故事的后半段中,永安帝逝世,新帝登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臣都以为新皇应当是最有竞争力的大皇子或大公主,却没想到永安帝的遗诏点名让默默无闻的三皇子登基。而张锦程则作为当时少数看清局势的人,站对了队伍,在新帝登基后更是得到了重用。 书中虽未提三皇子姓名,但现在的秦汐月岂会不知道三皇子是谁。 三皇子,晓子风。 因为早已从剧情中跳脱出来,秦汐月都快把原书给忘了。她此前特意去关注了一下今年的春闱,发现上面没有张锦程的名字,她还放心地躺了回去,现在的她却只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 “汐月?你怎么了?”见秦汐月脸色不对劲, 晓子风担心的询问道。 “没什么,你稍等,我捋一捋。”秦汐月深吸一口气, 再次细细盘算起来。 原书中,晓子风确实成为了下一任的皇帝,所以作为看过这本书再穿越的人而言, 知道晓子风的身份后,道出他原本的未来不难。 但问题是, 按照晓子风所言,那个白行芝不但说了晓子风原本的未来,还说了他与自己在一起后的未来, 就算白行芝是个穿越者, 通过自己的许多行为猜出来自己也是个穿越者,但她又怎么能断定自己未来一定会穿回现代? 她这个穿越体质她自己都没弄明白, 也从未与第二个人说过, 白行芝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说,这个白行芝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汐月忽然有一种感觉,她需要找那个白行芝好好对质一番, 或许一切的谜题就能全部解开了, 甚至可能包括自己穿越的问题,都能在那儿找到答案。 不过在此之前,秦汐月抬起了头,认真地看向了晓子风:“你相信白行芝所言, 我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 未来也会抛弃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怎么可能?”晓子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但很快他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汐月你有秘密,因此你一直饱受困扰,若你不愿告知,我也无意探寻,待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而且我不相信你会呃……抛弃我。” 晓子风后半段的话说得有点忐忑,他是不信秦汐月会离开他的,但万一……万一呢?他又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无厘头的梦境,这让他有些紧张的收紧了拳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汐月叹了口气,觉得现在或许是个机会,便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其实她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生活的世界和大氿王朝完全不同,那日我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中,成为了秦汐月。”秦汐月决定将自己的来历告诉给晓子风,“最初我彷徨过,但来都来了,我也没办法回去,只能选择在这里安定下来。” “后来我认识了你,再往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的来历过于惊世骇俗,所以在此之前,我从未将这种事告诉给别人听过。”秦汐月认真地注视着晓子风道。 “所以你不愿意答应我,是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晓子风有些艰难的问。 秦汐月摇了摇头:“我喜欢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的身体似乎不允许我这么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在梦中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只是这频率并不高,但也足够给我带来困扰,我不知道未来的我究竟会身处哪个地方。”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也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若是我答应了你,未来有一日突然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那我一定会疯掉的。”秦汐月带着些许自嘲的说道,“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没办法再这样稀里糊涂地和你继续交往下去了。” “那日我去找你,本是想与你将话说清楚。”秦汐月对上了晓子风因为听到她这么说而带着些不自信的双眼,笑了起来,“我想告诉你,我答应你了,我不想再纠结下去了,若我有一天真的离开了你,那就算拼尽全力,我也要回到有你的世界里来。” 秦汐月的这些话让晓子风不可谓不动容,他内心狂跳,一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一把将秦汐月拉到了怀中,紧紧地抱住:“我那天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也不算错过,只是晚了几天而已。”秦汐月拍了拍晓子风的背,“但我要说,我若是一个人突兀的回去也就罢了,若是有选择必须得回去的话,那我可是也想将你一同带回去的。” “那我便同你一起去。”晓子风迅速回答。 “可是你瞧,那个白行芝说了,你原本的命运是做大氿王朝下一任皇帝呢?”秦汐月试探性的问道。 “……”晓子风再一次哽住,他松开了秦汐月,握着她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我以前也对你说过,我对那个位置真的没有兴趣。” 见晓子风这么认真,秦汐月忍不住笑起来:“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你能这么回答我很开心。” “我是真心实意的。”感觉被敷衍了的晓子风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看着面前眉眼弯弯笑容姝丽的秦汐月,又想到了自己的梦境,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汐月,在那边的世界……可有男子追求过你?” “有啊。”秦汐月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那你有与他们在一起吗?”晓子风问得更加小心了。 “他们可还行……我是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人吗?”秦汐月被晓子风问得有些无奈,“若我在自己的世界有男朋友的话,在这边不管你如何追求我,我可都不会答应的。” 听到秦汐月的回答,晓子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果然梦境就是梦境,根本不靠谱。 “怎么了,是那个白行芝还说过什么吗?”见晓子风的神情明显松懈下来,秦汐月警觉地问道。 “这倒不是,是我此前做过一个很诡异的梦。”晓子风证明了梦境只是梦境,在秦汐月问起的时候,也就不再隐瞒地将自己梦里看到的事告诉给了秦汐月。 在听完晓子风这个梦后,秦汐月的大脑二度宕机,这次宕的很彻底,好半天没能开机。 这个梦也太诡异了,秦汐月当然知道晓子风梦到的人不可能是自己,但他怎么会梦到自己和……和,晓枫在一起,晓枫还会说他是替身? 这让秦汐月猛然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穿越回去时做的那个梦,她同样梦到了一个奇怪的晓枫,只是比起晓子风梦里的晓枫,她梦里的晓枫要温和太多了。 “好吧……我坦白,在那个世界我确实很喜欢晓枫的曲子,但我对他的人没有半点兴趣,我们俩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秦汐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但我也得承认,最初对你上心确实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很像,让我有了一种恍惚的即视感,仿佛我还在自己的世界那般。” 反正话都说开到这份上了,秦汐月觉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过我喜欢上你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清楚的知道你是你,他是他,我爱着的人是晓子风,而不是晓枫。” “我知道,那只是个梦而已。”晓子风看着从未如现在这般坦诚的秦汐月,高兴地说道,“你愿意如实告知于我,我很开心。” “但我一定要说,我觉得你的梦有问题。”秦汐月严肃起来,“若是我做梦梦到晓枫也就罢了,毕竟我认识他,可你又怎会梦到我与他……在一起?” “这……我也不知道。”晓子风迟疑地摇头,到现在为止他都很奇怪,而且不得不说,他对梦中的世界接受良好,一点都不觉得那个世界与他这二十多年来的认知有多不符。 秦汐月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于是干脆地说道:“那位白姑娘应当还没离开京城吧,不如咱们直接去找她问个明白就是了。” “她会说吗……?”晓子风有些不确信,“白行芝的来历诡谲成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带你过去,就她此前与我说的那些试图拆散我们的话,我担心她到时见到你会对你不利。” “总得试试吧?我是真的十分好奇。”秦汐月倒没觉得白行芝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听晓子风之前话里的意思,白行芝可是能把手伸进瑄王府的人,这样的人若真的想对付她,她早没了。 现在秦汐月只是想着,既然一切的谜团最后都牵扯在了白行芝身上,那她定然要去问清楚的。 只是哪怕她这么说,晓子风依旧在犹豫,秦汐月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想了想换了个说词:“而且她既然预言我未来会离开这个世界,说不定她有办法阻止这种未来的发生呢。” 不过她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知晓未来可不一定能改变未来,尤其是涉及到穿越这种完全不科学的事。 “那……也行。”晓子风倒是迅速动心了,他不想与秦汐月分开,若未来他们注定会有分别的下场,那他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想办法改变那样的未来。 但秦汐月的安全依旧是最重要的,只是考虑到他们这次去谈话所需要的私密性,晓子风也不好安排暗卫跟随,只得抓着秦汐月的手说:“那到时你一定要呆在我的身边。” “放心吧,那白行芝真想对我不利的话肯定早就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对我动手了,又怎么会等到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再当面下手。”秦汐月笑着安抚晓子风。 二人做好决定后,便准备去找白行芝问个明白。但晓子风虽然查过白行芝在京城的住处,可白行芝平日里根本不在那儿,甚至晚上都不一定会回去。所以他们便商议决定等第二日早上,到白行芝与晓子风一直约见的地方找她。 第149章 · 因为白行芝和晓子风约见的地方离瑄王府比较近, 他们约的时间又早,要是绕一趟先去秦汐月家门口,再去见面地点的话, 那秦汐月可能天不亮就得爬起床。 所以在做了衡量之后,秦汐月果断的选择回去收拾一下包袱,干脆的搬到瑄王府去住了。 反正瑄王府够大, 住她一个人完全不嫌多,甚至都不会出现现代那种去男生家里睡觉的尴尬感觉, 毕竟整个瑄王府的占地面积都快赶得上一百多个篮球场的大小了。 对于秦汐月去瑄王府住一晚这件事,整个瑄王府的下人们都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他们家王爷终于开窍了, 会领姑娘回府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就要数轻竹了, 他可是目睹了自家王爷和秦姑娘感情的发展,现在眼瞅着有终成正果的架势, 他怎么能不高兴, 都开始在脑内思考王爷成婚时他该忙活些什么了。 只是还不等他思考完,他就被他家王爷唤进了书房。 一进去,轻竹就见到自家王爷和秦姑娘站在书桌前, 他家王爷似乎正抓着秦姑娘的手带她练字, 场面很是美好。 见到轻竹进来后,晓子风松开了秦汐月,转头看向轻竹问道:“前些日子本王去见白姑娘时曾让你带话给汐月,让她先回家, 你当时带到了吗?” “回禀王爷, 轻竹带到了。”轻竹虽然不明白前几日他就回禀过的事他家王爷今日为何还要再次问起, 但依旧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你那日见到汐月人了?确认与她说过?”晓子风微微蹙着眉。 “是的……”轻竹被晓子风两次问话弄得有些忐忑起来,“轻竹确认当时见到了秦姑娘, 还将王爷吩咐的与白姑娘的渊源告知给了她。” “你当时在哪儿见的我?”一直站在边上没说话的秦汐月开口问道。 “临枫小吃店前的街角处。”轻竹回忆了一下说道,“那时秦姑娘不是说你正要出去买些东西,这才与我碰上,否则我可能还得在小吃店中好等一会呢。” “唔。”秦汐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转头看向了晓子风。 晓子风觉得轻竹应当是没有说谎的,他好歹是自己从小就是带在身边的人,除非轻竹隐藏得很深,否则晓子风真不觉得他在说假话。 见问不出什么,晓子风也没再多说话,而是打发他下去了。 “我觉得轻竹应该没有说谎吧?可他当时见到的人必然不会是我,那天我一直在店中,直到晚上等不到你了才离开。”秦汐月有些纳闷,难不成这个世上还有人与她长得一样?……总不会是原身又活了吧,这个可能性也太可怕了。 “或许明日问一问白行芝会有答案。”晓子风沉吟着,白行芝想阻止他和秦汐月在一起,那么故意拐走轻竹让他没能将消息递给秦汐月是很可能的事,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才能让轻竹将其他人误认成秦汐月。 问题最终还是拐回了白行芝身上,秦汐月和晓子风便决定今晚早些睡了,第二天早点去赴约地点,看看能不能堵到白行芝。 不过晓子风还是让人这几日关注一下轻竹,他虽然相信轻竹,但这事实在是有点诡异,他也担心白行芝会不会再利用轻竹做些什么。 等到了第二天,他们早早地出了门,来到了赴约地点,遥遥望去,便见到一身白衣的女子正坐在园内的亭子中,清晨的光束从天空中照耀下来,正好洒在她的身上。 “你们来了。”在晓子风和秦汐月一同走进亭子里时,白行芝头也不抬的淡淡说道。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三杯茶,就仿佛是她早已料到,今日晓子风会带着秦汐月一同来找她一般。 “你就是白行芝?”秦汐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波澜不惊的女子,之前在集市上远远的一眼只能看清背影,如今正面看去,却觉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①,也不知那面纱下该是怎样倾国倾城的一副容颜。 这样的美人开口提需求,就算没有恩估计也没几个男人挡得住吧。秦汐月这么想着,忍不住悄悄地瞟了晓子风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白行芝坐在那儿,任由秦汐月将她打量了一遍后,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如冬日泉水般敲击而下:“开个价吧,你要怎样才愿意离开晓子风。” “……”白行芝这话实在是过于直白,而且这里头的含义不是现代人可不会懂,这让秦汐月忍不住暂时忽略了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也是个穿越的?” “不是。”白行芝淡淡地回答。 正当秦汐月嘀咕着并不太相信的时候,白行芝似乎是知道自己这两个字的回答说服不了秦汐月,又再次开口:“你可以理解为,我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望着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语后依旧四平八稳淡定坐在那儿的白行芝,秦汐月有点儿风中凌乱,更多地却是觉得面前这人在唬她:“我怎么不记得我穿越进的是玄幻文。” “即使是你所处的现代世界,也有天道规则,否则世界便不会正常运转。”白行芝淡然地开口解释,“你们从未见过,是因为我只会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现身罢了。” 原本秦汐月只是想来问清楚,结果白行芝这一开口,直接把他们接下来的交流给怼到玄学上去了,于是秦汐月干脆拉着晓子风坐下来,决定好好听听这个白姑娘要怎么解释。 她从来都是个无神论者,就算机缘巧合见到了自家好友那位会变成猫的男朋友,或者亲身经历了这如仰卧起坐一般的穿越,她依旧不信鬼神。所以对于白行芝自己所言的这个身份,秦汐月抱有十二万分的怀疑。 “我是天道,不是神。”对此,白行芝的回答也很干脆。 她告诉秦汐月,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有着万千宇宙运行,每个宇宙每个世界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天道规则。 天道规则不庇佑人类,不干涉宇宙,只要这个世界不走向毁灭的道路,它的意志就永远不会出现,只会一如既往恒定地运行。 但如果这个世界出现了非自然的毁灭可能性,天道意志就会出现,以各式各样的手段来拯救这个世界免遭陨灭。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应该知道,在你的世界中有着一个流传很广的说法,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白行芝抬眸看向秦汐月。 秦汐月点了点头,虽然她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她是2012年出生的,听她妈妈以前打趣时说过,她爸爸当年可紧张那个预言了,总觉得她生下来还没享福可能就要跟着世界一起毁灭,12月21日那天抱着她的襁褓,谁劝都不放手,还好最后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那是真的,只是那并非是世界正常的消亡,所以末日被改写了。”白行芝淡定地说道。 按照白行芝的话来说,便是在很久以前曾经有大能诅咒过他们所处的世界,让世界受到了非自然干涉从而即将走向毁灭。这是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所以那个时候天道意志现身,在末日降临之前,通过种种手段将其回避掉了。 而现在秦汐月这个外来者要与晓子风在一起,所造成的影响也是如蝴蝶翅膀一般,因为秦汐月未来注定会穿越回去,她与晓子风相爱,最终会导致晓子风的人生轨迹走向歧途,从而变成毁灭大氿王朝乃至这个世界的开端,所以天道意志现身,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这也太离谱了,我就是谈个恋爱,怎么还把世界给谈崩了。”秦汐月十分费解。 “我曾经用过很多手段,但全部收效甚微,有些还可能加速世界的崩坏,经过计算,与你们开诚布公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白行芝漆黑的眸子从秦汐月与晓子风脸上划过,“所以我现在在这里,将缘由告诉给你们。” “曾经用过很多手段……?”秦汐月迅速抓住重点,挑眉。 对此,白行芝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保持缄默。 见白行芝不肯说,秦汐月也就放弃了,转而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些话很无厘头,虽然听起来高大上,但全都是假大空的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而且说真的,如果你真的是天道,算到我的到来会毁灭这个世界,那从一开始就别让我来啊。” “你的到来并非由天道引起,而是来源于外界的其他能量。”白行芝再次开口解释,“存在于时空长河中的世界线数不胜数,其中的穿越事件更不罕见,所以只要你们这些穿越者的到来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威胁,天道不会干涉你们的自由。” “穿越者通常都会在穿越来时,将一些属于他们自己世界的知识一同带来,但不论你们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亦或是创造毁灭人类的杀伤性武器导致人类灭绝,天道都不会干涉。” “除非你们的行为在未来会让这个世界消亡,打个比喻,以你能听得懂的话来说便是让地球从宇宙中消失,否则天道都不会干涉你们的自由。”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谈个恋爱,把地球谈没了??”秦汐月有些抓狂。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摘自《国风·卫风·硕人》 第150章 · 对于秦汐月的抓狂, 白行芝不置可否,她长袖一挥,桌上突兀地出现了一盘糖球:“无灵世界, 我无意以愿力过多干涉,但既然你希望看到证明,那这碟糖球应当能够让你满意。” 这种糖球是秦汐月闲得无聊时自己私下做的, 并没有拿出去贩卖过,只有在她自己嘴馋的时候才会做一些, 放在罐子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吃一颗。 而那个装着糖球的碟子则是临枫小吃店统一订购的碗碟,秦汐月从未带回家过。 将糖球和碟子拿起来检查了一番, 秦汐月确认这不是什么魔术道具, 真的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心中不禁有了些微动摇, 就算她再怎么无神论, 也架不住白行芝给她上演隔空取物啊。 “因为我和汐月在一起最终会导致你口中的世界崩坏,所以你身为天道意志才会出现阻止我们?”一直在旁听着的晓子风见秦汐月的神情动摇,于是开了口, “若真是那样的话, 为何你在我儿时会出现并救助我?那时候汐月可不曾前来。” “很简单,每个世界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核心,当初那个时代的核心便是你的父皇,而当年你作为他最宠爱的皇嗣, 你的死亡会对他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白行芝移目看向了晓子风, “你也知道, 你父皇在对皇嗣的态度上就是个疯子,在你死后, 他做出来的一系列行为,会导致世界彻底崩盘,所以你不能死。” 虽然被人当面说了自家父皇是疯子,但晓子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你既然算到我未来一定会离开这里,是我的离开才导致了一切的开端,那你为何不阻止我离开?我觉得这比你想方设法拆散我们靠谱多了。”秦汐月再次问道。 “你的到来与离开并非是自然原因,而是受到了外力影响。”白行芝微微阖眸,“有人祈愿你的到来,所以你来了,同样,有人祈愿你回家,你就会回去,至于影响你的人究竟是谁,就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了,我也不会去干涉。” 白行芝的这个解释却是让秦汐月有些懵,她理所当然的认为穿越么,总是不可理喻的,没有原因,但却没想到,原来她这稀奇古怪的穿越体质是因为有人在干涉。 “那……若是在汐月离开的时候,我陪着她一同呢。”晓子风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对于晓子风的这个提议,白行芝显然没有预料到,所以整个人明显地愣了一下。 “我听你的意思,是因为汐月离开我后我受不了打击,这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导致了毁灭,既然如此,我便与她一同离开好了。”晓子风理所应当的说道,“这样就不会影响这个世界了不是吗?” “但你消失了你父皇不会又发疯吗?”秦汐月凑过去和晓子风咬耳朵。 对此晓子风也不是很清楚,他觉得他家父皇应该……不至于吧,大不了他在走之前将事情都安排好就是了,反正他家父皇也不是不知道他根本不想要那个位置。 听到晓子风这个提议的白行芝抬手掐诀,半晌后睁开了眸子,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了晓子风:“你确定你要同秦汐月一起离开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晓子风不解。 白行芝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从未发现你竟缺了一丝魂魄流落进了秦汐月的世界,若不是此番推演,你那一丝魂魄自然死亡后倒也会回归本体,与你无碍。” “你难道是指晓枫??”秦汐月猛然想起自己上次穿越回去时,见到的那个消息。 “你与那个世界却有几番联系,不怪会被秦汐月吸引,若是如此,我可以帮你一把。”白行芝端起桌上的茶再次抿了一口,“由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你那个世界的□□最多再撑这个世界五年的时间,你若能在这五年里斩断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联系,不让你的离去对这个世界造成困扰,届时我便送你去到她的世界。” “那便这么说定了。”晓子风迅速说道。 既然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事情,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白行芝似乎是知道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解惑,所以能告诉他们的基本都告诉给了他们。 此前轻竹的异常,正是白行芝对轻竹下了暗示,让轻竹以为自己真的与秦汐月见了面。 而白行芝出现在孙素那边,则是因为原本白行芝是想将孙素带走从而破坏这一人证,但在她准备行动前却推演出这种行为并不会让晓子风与秦汐月分开,而是会让他们的联系更加紧密,于是白行芝便放弃了这一行动。 至于晓子风和秦汐月时不时做的梦,白行芝就表示自己不清楚了,她虽然确实暗中对晓子风下过暗示,试图让晓子风的潜意识拒绝与秦汐月在一起,可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在事情全部聊完之后,白行芝给晓子风留下了一枚铃铛,告知他准备好后摇晃铃铛,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后便当着晓子风和秦汐月的面来了场大变活人,直接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 这不科学的离场方式,让目睹的晓子风和秦汐月一时半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只是虽然与白行芝作了约定,但秦汐月还是很担心,她私心是真的很希望晓子风能陪在自己身边,可他若是去到自己那个世界,势必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兄弟。 对此晓子风反而是意外地看得很开,既然他留在这个世界最终会带来灾难,那他宁愿离开。他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并不希望最后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一切分崩离析。 不过晓子风和秦汐月也并非是全然相信了白行芝的话,所以他们安排事物的速度都比较缓慢,并没那么急切。 为了不给朝廷带来影响,秦汐月先把自己身上的官给辞了,之后维持着目前的产业没有再继续扩张,平日里则时不时去找蔡幼娘还有梁雁她们聊聊天,给她们打预防针,表露了自己未来有离开京城出游的打算。 对此不管是梁雁还是蔡幼娘都表示赞同,但此时的她们都没将秦汐月的话太当真。 这一点秦汐月当然知道,所以她预防针打完之后,还在家写了些信,将其全部锁在了匣子里,交给了倚翠,告诉倚翠万一有一天她消失了,就将匣子打开,把信件送给该给的人。 此前听白行芝话里的意思,秦汐月认为晓子风若真的跟着她回去,应当是会直接穿越进晓枫的身体里,所以为了避免他到时候混乱,秦汐月还特意给晓子风科普了一下现代社会,包括怎么用钱怎么找她以及她家的住址,秦汐月全部都告诉给了晓子风。 原本秦汐月以为她会和晓子风一起离开,却没想到那日白行芝话只说了一半,虽然晓枫的身子还能撑五年,但秦汐月却在第三年的时候就突兀地穿越了回去。 从床上醒来的秦汐月整个人都是蒙的,连带着把借住在她家的叶安都吓了一跳,毕竟此前秦汐月每次回来都是在客厅里,这次居然直接穿着吊带睡衣出现在了她的床上。 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时,秦汐月隐约便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彻底穿越回来了。 果然她在家洗漱完毕重新换好衣服后,就发现时间早已过去了二十分钟,她一点要穿回去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秦汐月有些惆怅,做了六七年的秦汐月,现在突然做回自己,秦汐玥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叶安倒是很高兴,自己的好朋友总算是平安地回家了,他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回家后的秦汐玥有一大堆事要忙,毕竟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她无故失踪一个多月了,虽然中途回来的时候她做了些许安排,但那点时间只够她和父母交代完并给公司写辞职信,剩下的都来不及打点。 现在回来后,秦汐玥不仅要重新找工作,还挨个去拜访了一下自己好友与父母。尤其是父母,虽然之前收到了秦汐玥的信,但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如今见到秦汐玥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她的父母这颗心才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等秦汐玥把所有事情都忙完后,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晓枫的消息,可晓枫作为明星,私下的消息都是被经纪公司严防死守的,根本没有透出来半点。 所以秦汐玥只知道晓枫依旧病着,却不知道他真正的状况如何。 对此秦汐玥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担心着晓子风,她没什么心思去找工作,这几日基本都守在家里,想着按照时间换算的话,晓子风应该很快就会来找她了。 也不知道她突然消失,晓子风有没有吓到。秦汐玥一边闲来无事敲着代码一边有些担心的想着。 不过秦汐玥到底也没等多久,大约又过去几日后,一天下午,她们家的门铃响起。秦汐玥以为是自己买的快递到了,便起身开门去拿,结果门刚打开,她便被一个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猛地撞进了陌生人的怀里,秦汐玥下意识就想挣扎,却在听到那声熟悉至极的“汐月”后,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等她缓缓抬起头,对上晓子风那双熟悉的眸子时,眼眶还是不由得一酸。 “看起来瘦了好多。”秦汐玥忍不住抚摸着晓子风的脸颊说道,“另外我还是更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那从现在开始我便养起来。”晓子风笑着说。 二人在门口腻歪了好一会儿后才进家门,晓子风对于现代的一切还是不太熟悉,所以进去后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任由秦汐玥照顾他。 替晓子风倒了一杯水,秦汐玥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些天有发生什么吗?” “唔,别提了。”晓子风苦笑,“虽然我确实是准时过来的,但之所以拖这么久才来见你,是因为我好几次差点被这身体的朋友给抓回去。” 在秦汐玥一日早晨突兀从家中消失后,倚翠当时就慌了一阵,只是还不等她出去寻人,她就和上门日常来找秦汐玥的晓子风撞上了。 得知倚翠说秦汐玥消失后,晓子风大体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让倚翠按照秦汐玥的嘱托打开了匣子,将所有的信件都送了出去。 秦汐玥安排得很好,她将自己的财产分割,分别交付给了自己的朋友们,京城的宅子也留给了倚翠。 另一边拿到秦汐玥信件的晓子风也迅速开始了行动,虽然这三年里他早已有意无意和自己身边人提起过,他想放下王爷的身份从此陪着秦汐玥浪迹天涯,但所有人都当他是在开玩笑。 现在既然秦汐玥真的离开了,晓子风知道白行芝说的话不是妄言,为了与秦汐玥尽早见面,他还是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晓子风疯了,包括永安帝也将晓子风宣进去骂了好几次,但晓子风依旧我行我素地遣散自己的势力,气得永安帝差点将他软禁在王府里。 最后还是黎贵妃出面,拉着永安帝劝了好久,永安帝见晓子风一副开始摆烂的架势,袖子一甩彻底放弃了他。反正三足鼎立的戏码他之前也看爽了,随着他日渐衰老,太子之位确实该定下来了。 既然永安帝放弃了,晓子风也就不再和自家父皇对着干,他知道自己的期限在什么时候,所以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离去之前,基本天天陪在他的母妃和弟弟身边。 黎贵妃隐约察觉到晓子风那要浪迹天涯的想法似乎是真的,她没办法劝阻晓子风,只能选择让他自己考虑清楚,并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他改变心意了都可以回来。 晓子奕则没黎贵妃那么好说话了,他再次化身成了晓子风的小尾巴,每天都跟在他身后,使出浑身解数不希望自己的皇兄离开。最后晓子风嘴皮子都快给他磨破了,又陪着晓子奕玩了好些日子,才让晓子奕勉强接受了这件事。 至于晓舒妤和晓子羽,晓子风约见了他们,试探性的和他们说了点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见他们接受良好,便将一切和盘托出,虽然让那二人的三观有些颠覆,但他们还是在消化了好一段时间后,接受了晓子风从此以后会消失这件事。 做好了自家大哥和小妹的心理工作后,晓子风又拿出了早已写好的信件交给她们,拜托他们在自己消失后,隔一段时间拿出来一封信,伪造出他还在与家人联络这件事。 将一切安排妥当,晓子风在第五年时摇响了铃铛,又一次见到了白行芝。 见晓子风离去之意坚决,白行芝演算过后得出的结果为善,于是便满足了晓子风的意愿,顺着那一丝灵魂的牵连,将他送去了秦汐玥的世界。 当晓子风在现代的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他人是恍惚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晓枫留下来的记忆,冲击得他缓了好久,这才将这些记忆全部消化下去。 之后晓子风就开启了自己的现代逃亡生活,他一刻不歇的想见到秦汐玥,可他与秦汐玥压根不在一座城市,他虽然记下了秦汐玥家的地址,但面对着现代社会,即使有着晓枫的记忆,他依旧有点两眼发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逃出医院后,根据记忆拿着手机想去买车票,可票刚到手,他也迅速被他的经纪人给拦截了下来,并抓回了医院。 面对经纪人的质疑,晓子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想做什么歌星,可在他刚吐露这样的意愿时,被气到爆炸的经纪人便冷笑着将天价的违约金砸在了他脸上。 刚穿过来还没理清楚思绪就被告知即将背上几个亿负债的瑄王殿下陷入沉默,见他不再说话,经纪人也就收起了之前的架势,缓和了神色劝他这几天先在医院好好养着,别出去乱跑。 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天,晓子风的耐心即将告罄时,他的经纪人却带着一名自称是他朋友的人来找了他。 来人是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青年,他自称自己叫做莫盼,说是秦汐玥让他来寻他。 翻过记忆的晓子风知道对方似乎是某公司的老总,此前他们公司与晓枫有过合作,但好朋友绝对谈不上,顶多是有过几分交情罢了。 但莫盼一口叫出了秦汐玥的名字,而现在晓子风确实无法脱身,最后权衡之下,他还是坐上了莫盼开来的车子。 一路上晓子风都有意无意地提防着莫盼,莫盼似乎知道他很紧张,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去了机场,一飞机飞到了秦汐玥所在的城市,又将他送到了秦汐玥家楼下,这才离开。 “……我要是有这种神通广大能联系上你的人,我至于在家里等着你吗。”听完后的秦汐玥有些不可思议,她确实有不少人脉,但这种能把一个一线歌星直接从医院里捞出来的人脉,她可没有。 但不管如何,到底是承了人家一份情,秦汐玥自然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另一边确定人送到后的莫盼心情很好地打开了手机,给尚飞白发了消息:【你拜托的事已经搞定了,记得把你答应下来的宣传设计图发我邮箱,还有帮我游说一下,秦汐玥最近不是在找工作么,我们公司正好缺个软件工程师。】 正窝在叶安怀里享受对象抚摸的猫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用爪子敲下了【OK】的回复后,又敲了一行字递给叶安。 “哦,你的好友已经找到人了?辛苦你了。”叶安很高兴地抱起猫咪亲在了他的鼻尖上,“工作的事我会和汐玥说一下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被好友推销出去的秦汐玥此刻正抱着晓子风,畅想着她们未来的美好生活。 “等你熟悉了这边的生活后,我要带你回家见家长。”秦汐玥美滋滋地说道,“虽然在那边没能成婚,但咱们可以在这边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好。”晓子风眸中敛着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姑娘。 “就算你不想做歌星也没问题,我可以养你!不就是几个亿的违约金么,对本小姐来说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嗯,好。” “之后我还要带你出去旅游,马车效率太低,在我们这儿百公里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好呀。” “晓子风。”秦汐玥看着晓子风,笑弯了眸子。 “嗯?”晓子风也顺势看向了她。 双眸对视间,秦汐玥拽着晓子风的衣领就吻了上去。 “我最喜欢你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从去年的八月写到今年的一月,我也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久,恍惚。 但说实话,这本书其实发挥的很不好,我并不擅长写古风言情,只是忽然有了脑洞,在JJ开了文想试着换一换写作思路,结果虽然签上了,文也写着写着拐偏了,可能给不少人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实在抱歉。 秦汐玥和晓子风的故事并没有真的完结,他们在现代还会有更加精彩的生活,也会在我的其他小说中串串场。 下一本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有喜欢的小可爱不要放弃我呀呜呜。 ———————————————— 悄悄放下了接档文的文案《我对象他不是人》 林笙有一个不是人的朋友。 准确来说,对方连碳基生物都不是。 林笙也不知道他这位朋友是怎么出现的,他只是在打游戏而已,但是控制的游戏角色却突然活了,还自称自己拥有了生命,想和他做朋友。 林笙以为这只是游戏公司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直到他发现,他这位朋友不仅是他的游戏角色,还是他的手机语音助手,是他的史莱姆玩具,甚至是他随手买的一罐饮料瓶。 认识林笙的人一直都觉得这个人除了有点懒以外,都还算是个正常人。 直到有一天,林笙举着一枚易拉罐和他们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乔奕尘。” 林笙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