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不死城怎么破》作者:明月微寒 文案 顾惟与病魔对抗了两年后,依旧含着遗憾离开了世界,但他 万万没有想到,再一次睁眼,他竟然穿越到了一个神奇的空间——妄生城。 妄生城的人民拥有不死不灭的躯体,同时也被迫背负着永生永世的孤独。 顾惟正是被他们城主召唤来力求情感上打动他们的救世主。 于是,一心想活的顾惟被迫与满心想死的厌世者展开了戏精的较量。 表面高冷实则戏很多男神攻X脑补过度浪的起飞爱撒娇城主受 ★四个男人一台戏。 ★主攻,先甜后虐,顺便放了点沙雕。 ★这本完结的太水了,换一本祸祸。 隔壁新文《师尊才是白月光》 带着上辈子记忆的宋言欢这辈子循了父母之命,给自己找了个师尊。 师尊又帅又冷,是宋言欢各种意义上的白月光。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师尊竟然一直以为他喜欢隔壁界的魔尊?? 我们两个纯1是没有前途的啊萎!! 1.主攻!虐! 2.三无产品:无大纲,无存稿,无脑子 3.不定时更新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科幻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惟,姜陶 ┃ 配角:喻和,严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求生者与厌世者的碰撞。 立意:存在和消亡都值得尊敬。 第1章 顾惟躺在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平静地望着蹑手蹑脚关上门退出病房的顾无言。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医院那股浓郁的消毒水味,他也闻了有两年,癌症晚期本就是已经和死神签订好了协议,他早就不再去奢望些什么,只有他的父亲和弟弟始终不肯放弃,花了天价,四处奔波,一定要带他到处治疗。 他弟弟顾无言这次过来就是为了通知他,他的病情研究已经有了一丝进展。顾无言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太高兴了,愁云惨淡了两年的脸上满是兴奋,以至于顾惟都不舍得告诉顾无言这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他可能坚持不到那一天。 7月28日,顾惟眼睛自闭上起就再也没能睁开,火化的事宜在两个男人的悲伤下沉默地进行。 生命在死亡面前总显得脆弱不堪。 *** 顾惟睁着清醒的双眼,目光毫无焦距地定在房顶。 他刚醒没一会儿,只能确定这间宽敞明亮的别墅绝对不是他们家能买下的。他这是……被谁救了?癌症晚期还能救?医学奇迹? “咔哒”一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打断了顾惟发散的思维,顾惟偏头看向门口,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见他睁着眼睛,微微一笑。 “你醒了?” 顾惟警惕地望着他不说话。 男人受了冷落也不恼,悠然地拉来一把椅子坐在顾惟身边,慢慢悠悠开口。 “欢迎来到这片不死之地,永生之域——妄生城。我是妄生城的城主,我叫姜陶,生姜的姜,陶瓷的陶。” “我相信你一定很疑惑你现在的处境。” 顾惟淡漠地撇过眼,接话道:“不想知道。” “……” 姜陶还是笑盈盈的样子,环着胸慢慢向后倒,靠在椅子上,耳背地继续说道:“你是我召唤过来的……唔……救世主?” 似乎是对这个说法的新奇,姜陶轻笑出声,引得顾惟无语地瞅着他。 姜陶收到他的眼神,逐渐收敛了笑声,眼帘微垂。 “抱歉,妄生城已经很久没有过新人了,略微有点激动。” “……”顾惟是半点也没有看出来他所说的激动。 姜陶的眼神定在了床前地板的瓷砖上,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 “妄生城的人不死不灭、不毁不亡,且永远活在20岁的年龄。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但自忽然一天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起,妄生城的人就被迫永远存在下来。” “我们也曾有过初生的欣喜,创造了各种各样的文明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但很快,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的过去,直到现在,我也不再记得妄生城究竟存在了多少年,妄生城人民也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但我们永远无法消亡……” 顾惟这次听得很专注,这种地方,显然让他这个只活了20年的年轻人心生诧异。 “这样不好吗?多少人曾奢求过永生……” 这种秦始皇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有着我们所奢求的无限的寿命,永远年轻的容貌,甚至是丰富的情感……” 这种人类眼中机器人唯一缺少的东西。 顾惟不能理解。 姜陶摇摇头,连微笑都带有一种挫败之感。 “妄生城一共有154619637人,500年都不要,我就已经记住了所有的人脸,能够清晰地认出他们的容貌,说出有关他们的所有信息。” “对我们来说,死亡才是一种奢侈。” “自杀也不行?” “没有用的,自杀的疼痛无法消除,自杀也没有办法杀死我们,准确来说,我们遭受的任何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有痛感,唯独死亡。” “……” 顾惟知道自己的思想跟他们实在对不起来,收回视线,强行转移话题:“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姜陶终于摆正了神色:“我想让我的人民重新体会一次情感的洗礼。” 顾惟皱着眉:“这有什么好洗的……” “你和我出一趟门就知道了。” 姜陶站起身,行了个绅士礼:“请跟我来吧,尊敬的救世主。” “……”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妄生城就像是电视剧中想象的未来,科技高度发达,也不知道就一亿多人,有什么好省地方的,地上一眼望去全是别墅,交通工具全在空中。对于穷苦人民仍占世界大多数的时代,这简直是顾惟做梦都想不到的画面,如果世界和平了,会是这样的画面吗? 顾惟不知道,他所能知道的只是妄生城最奇怪的一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其他生物譬如说动物更是毛都看不见。 “这就是你说的……154619637个人?” 姜陶看了看四周,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显然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不止一次。 “我说过,长时间的存在让我们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兴趣,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自己家里躺着不动弹。” “……”你说过个蛋。 顾惟站在荒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灵光一闪,看向身边的姜陶,说道:“你们就没有想过离开妄生城?” 姜陶摇了摇头:“离开是没用的,无论你向哪里笔直的走,最终都会从任意位置回到妄生城,这个枷锁即使是再高的科技,我们也无法打破。” 顾惟嘲讽地和他对视:“所以把我找来就有用?” 姜陶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个意外,你死的时间刚好和我召唤救世主的时间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 顾惟沉默了良久,最终只是说道:“……不要再叫我救世主。” “好吧,那你叫什么?” “你召唤了我,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姜陶总觉得顾惟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鄙视,顿时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怒道:“都说了召唤你是一场意外!”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顾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叫顾惟。” “就算你说得再多,我答应你了,又有什么好处?” “我能让你回到你的世界。”姜陶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 顾惟闻言嗤笑道:“我的身体怕是早就被火化了,你怎么让我回去?” 姜陶不以为意。 “换一种身份。” “……” “还是说,你舍得你在那里的亲人?” “……” “你希望永远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 “……” “你会不想要回去?” 顾惟皱着眉。 “我答应你。” 姜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同意,流畅地接话。 “好的,我亲爱的救世主。” “不要再叫我救世主!” 第2章 第 2 章 一阵寒风吹得顾惟凉飕飕。 “你是想让我让你那一亿多人都感受一下情感的洗礼?” 等到这一亿多人感受过了情感的洗礼,他可能也没了想回去的欲望。 这一点姜陶自然也考虑到了,他抿着唇,微微浅笑。 “你可以选一些人,让他们感受一下就好了。” 顾惟静静地看着姜陶,从他穿越到妄生城以来,姜陶始终是这副淡定从容微笑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他口中的这座城市是座无情之城。 姜陶双手击了个掌,拍板道:“那么开始吧,顾惟。” 恍若叹息的声音轻飘飘留在原地。 “这座妄生之城就靠你了。” 姜陶迅速消失在了顾惟眼前,顾惟刚刚过来就已经见识过了他的速度,这会儿一点也不惊讶。 但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 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顾惟一人。 万籁俱寂。 他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那种孤独的感觉。 幸好他还记得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顾惟没多再想,戴着姜陶刚刚给的页面类似于系统界面,实物像一个手表的妄生城“手机”——爪机。 …… 爪机这个名字怎么怪怪的? 还好爪机虽然功能复杂,但是操作十分简单,顾惟摆弄一番,很快就可以上手运用。顾惟跟着爪机的指引先找到了妄生城的广播站。 广播站的设备和外面大有不同,设备在他看来依旧先进,但却完全比不上外面建筑,估计就是姜陶之前说的,他们已经丧失了娱乐的兴趣,这个广播站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 爪机上广播站的使用方法简洁明了,顾惟跟着爪机的操作指南很快就了解了广播站的功能。广播站具有向全体成员播放音频或者是向个体成员播放音频的能力,一切都是通过爪机连接来完成,这是一种单方面强制发送通讯的方式。 顾惟想了想,选择了全体成员。 在点击确认前,顾惟迟疑了一瞬,没有动手点下去,而是打开爪机,翻到通讯录唯一的一个人。 “救……” “闭嘴。” 姜陶懒散地靠着床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惟无情打断,顿时向着顾惟委屈地眨眨眼,被顾惟一阵恶寒地抖掉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顾惟黑着脸,瞪着姜陶:“好好说话。” 姜陶叹了口气,换上一副“被抛弃”后悲伤至极的表情。 “惟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惟一点也不想解锁新版姜陶,他强压着想要揍一顿眼前人的怒火,咬牙说道:“我要可以观察到所有人表情的方法。” 姜陶没想到就是这事,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里泪光涟涟,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那简单,我给你爪机开个城主权限。” 顾惟一时倒不那么着急挂电话了,他狐疑地看着姜陶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你很困?” “不是,是很无聊,你们那边无聊不会打哈欠吗?” “……”无言以对甚至觉得很对的顾惟当机立断挂了通话。 眼见着城主权限打开的消息传来,顾惟终于在广播站的操作平台上点了确认。他又在爪机上一顿操作,点出了虚拟钢琴。 顾惟学钢琴有十五年,即使是癌症晚期他也不曾抛弃过自己的老伙计。 顾惟指尖轻轻放在钢琴上,即使只穿着一身休闲服,他也还是摆正了姿势,像是穿着燕尾服一般端正。 流水闲云般的音符就像孤独的舞者在钢琴上跳着孤芳自赏的舞。 动人心弦的旋律幽幽盘旋在一亿多人的耳边。 顾惟弹的是他自创的一首曲子,想要弹出的就是癌症晚期的自己经历过快乐的时光,走向癌症的绝望,落入必死无疑的深渊,和心中升起的一点点的……渴望。 如果不是必死,谁又能不想活? 舞者在刀尖上起舞,鲜血染红了刀身,不停的旋转……跳跃…… 生命的尽头源于绝望,又走向绝望。 一曲终,顾惟的手仍然紧紧贴着虚拟钢琴上的琴键,眼神漫无目的地放在钢琴上,怔怔出神。 原来,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顾惟不知道。 他只是想活着。 却那么难。 坐了好一会儿,顾惟收敛了心神 ,看向浮现在眼前的一张张人脸。 面无表情。 甚至有点犯困。 “……” 弹了半天只感动到自己的顾惟打开爪机准备预订一箱刀片。 算了,和他们计较什么。 顾惟放下手,重新注视着眼前一张张面无表情的人脸。 正如姜陶所说,他们永远地停留在了20岁,却没有了20岁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蓬勃、书生意气。 他们甚至不如垂垂老矣,却依然壮心不已的半百老人。 他们有着感情,却活得像个机器人。 这就是长生不老吗? 看着更像是……永世孤独。 看来得换个方法了。 顾惟收起了虚拟钢琴,退出了广播,呆坐在广播站的凳子上,仿佛在深思着什么。 另一边,姜陶正舒舒服服窝在顾惟之前躺过的床上,回忆着耳边悲伤如鲸落般的哀鸣,静静地闭着眼睛。 顾惟本来想找一两个人把他们弄哭的,最后到底是不好意思突然闯进别人家门,想了想,顾惟再次打开广播站,点击全体成员,确认。 低沉沙哑的嗓音通过电流的指引环绕在耳边,缓缓地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顾准从小喜欢音乐,他对音乐有着天生的执着和极强的天赋,他一直认为自己长大后会是一位出色的钢琴演奏家,为此他苦练了十六年钢琴。” “二十一岁的一场比赛上,顾准对对手的二十八岁指挥家徐清濯女士一见钟情。比赛结束后顾准大胆表白,却意外得知徐清濯女士患上了重病,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 “顾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放弃了钢琴家的梦想,瞒着家人转而学起了医学。” “他在医学上实在是没有天赋,加上错过了学习的巅峰期,即使是再多的勤奋和努力,他也没有办法学好医学去拯救他的徐女士。” “顾准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彻底失去了他的徐女士。临走之前,徐女士为顾准留下了两个孩子,随后匆匆地告别了世界。” “顾准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 “一个叫顾惟,一个叫顾无言。”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顾惟说的时候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心里却盛满了空荡茫然。 他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他从小听到大,顾准眼底的思念和悲痛,他一看就是二十年。 天人永隔,悲欢离合。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来了又走,去留匆匆,徒留泪流满面的孤侣悲恸地哀悼着心上人的远去。 第3章 第 3 章 顾惟看了一眼屏幕,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说不定眼珠子的位置都没动过。 犯了难的顾惟感到手上一阵振动,低头一看果然是姜陶来了通讯请求。 顾惟犹豫了一会儿,按了接听键,姜陶惬意的笑声刹那间传入耳中。 “没想到啊,顾惟小朋友的家事这么跌宕起伏……” 顾惟对他的脾气还算了解,闻言直接道:“闭嘴,什么事?” 碰了一鼻子灰的姜陶又用上委屈的声线撒娇。 “惟惟你好凶,这么凶以后可不招女孩子喜欢。” 顾惟隔着屏幕忽然笑了一下,惊得姜陶愣在原地,顾惟却自然地聊起了土味情话。 “有你喜欢不就好了。” 姜陶傻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低声笑了起来。 “惟惟,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你找不到着对象。” 顾惟板着脸,“哼”了一声,看起来颇为不屑一顾。 “顾惟,你也来这么久了,你觉得长生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姜陶把嗓子压得低低的,顾惟只觉得这种闷闷的声音和总是面带微笑的他有点违和。 “每个人看法不同。” 只来了几个小时的顾惟想了想,努力用不敷衍的语气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 “那你个人怎么看?” 姜陶像是一定要知道答案似的,坚定不移地追问。 顾惟低头深刻思考了一下,开口。 “我会想要长命百岁,但没必要长生。” 其实这一直是他在得知癌症晚期、无药可救时候的愿望。但他一点也不觉得他心愿中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即使是现在,他的愿望也还是这样。 顾惟抬头再看向姜陶的时候,只觉得姜陶的脸白了一个度,还是惨白的那种。 “姜陶?你怎么了?” 顾惟第一次唤到这个名字,姜陶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呆滞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顾惟。 顾惟意识到姜陶的不对劲,再次出声唤道:“姜陶?” 姜陶勉强扯出笑容。 “……没事,顾惟,我说过的,你可以有针对性地找人试试。” 话刚落爪机就响起一阵忙音,姜陶惨白的脸消失在爪机屏幕上。 “姜陶?” 电话再打去,依旧是一阵忙音。 一头雾水的顾惟只好放下姜陶的事,重新盯着广播站屏幕发呆。 姜陶是什么意思? 他问这些话做什么? 他为什么和他所说的失去生活兴趣的妄生城那么违和? 为什么? 啊额!可恶!不要再想他了! 顾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为什么他们听到这些会毫无波澜? 因为他们早就看过了更多的悲伤,在得知永生之后的一段时间。 那自己为什么会被牵动情绪? 因为这都是他所经历过的,无论在哪里都能感同身受的。 感同……身受…… 顾惟灵光一闪,总算有了头绪。 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同的,只有那些本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才有可能引起共鸣,打动他们。 他必须抓住一个中心人物去找回他的故事。 难怪姜陶说找个代表…… 姜陶早就知道这个方法了吧,所以他才一再强调从局部出发。 为什么他身为城主,明知道方法却不出面? 是有什么人阻止了他的行动吗? 顾惟盯着爪机看了半晌,终于打开爪机一番操作,下了指令。 完成,该去选人了。 顾惟放下爪机,将视线投到屏幕上一张张闭目养神的脸上。 别说,忽然感觉场面还怪鬼畜的。 顾惟嘴角一抽,关掉人脸投影,打开姜陶特别赞助发来的人物关系图。 一亿多人里确实有彼此认识的、彼此不认识的、亲人、朋友关系,但真正让顾惟感到奇怪的却是其中唯一的一对情侣,准确来说,是一对男同。 “……” 这才是没有新生儿的真正原因吧…… 那对情侣中看着爽朗大方的叫严铮,以前是个军人;看着温和稳重的叫喻和,以前是个老师。 科技不发达那会儿,有人也会去当小偷劫匪甚至危险分子的,所以像军人警察这种伸张正义的职业也还是存在。 妄生城没什么历史之说,物理知识倒是勉强对得上,所以老师这个职业和现代社会倒是有些区别,他们更多的是传授科学的发展进化和未来规划,诸如已经完成的超轨是如何制成的,如何使用的,以及接下来可以投入到哪里去使用。 这之后又有许多相似的职业比如设计师等等,和现代社会还是比较类似的。 不过顾惟现在已经有了工作也不需要关注这些职业。 现在最重要的是人物关系图里也包括了每个人的生平事迹,这将是顾惟很好的利用资料。 严铮和喻和的资料顾惟一看就是一下午,等到从资料里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顾惟轻轻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关闭了爪机。 反正是不死城,时间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相反他现在还有更主要的事情要做。 顾惟走出广播站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妄生城的天上没有太阳,照明全靠人工光源。 人工光源长得像月亮,皎洁如霜,却又散发着太阳般猛烈的光辉。 妄生城的夜晚也没有月亮,勉强用来照亮的是一片人造星河,比起现代的自然星光,人造星河更加灿烂辉煌,更偏向于现代社会电视里的情形,连流星雨都是一阵一阵的。 这副壮丽的景观属实让二十年来都未曾见过流星雨的顾惟不得不惊叹科技之发达。 但顾惟也能想象的到,物以稀为贵,在这个星河随处可见的空间,这种景象迟早也会因为和早上会升太阳一样常见而被厌倦。 顾惟没有姜陶瞬移的本事,更何况广播站离姜陶家实在有点远,幸好如今科技足够发达,顾惟走了几百米路找到了一座超轨站台,跟着操作指南一顿狂输,总算是把目的地定在了姜陶家。 顾惟一边操作,一边还心生感慨:妄生城定位技术确实强大,还可以直达姜陶家,哦对,姜陶是城主,直达他家很正…… 超轨疯了一般冲出去,顾惟下意识抓紧身前的桅杆才勉强没被疾风掀飞出超轨。 常…… 大约三秒后,超轨骤停在了姜陶家门口,顾惟惊魂未定地扒着桅杆,眼睁睁看着超轨伸出机械臂,贴心地替顾惟敲了敲门,仿佛就等这声门响,下一秒,大门就被轰然打开,一个人从门里闪了出来。 “顾惟!” “……你这是?” 一脸惊喜的姜陶在抬头看见顾惟的一瞬间脸色巨变,成了一脸惊吓,随即便是突如其来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顾惟?你出门一趟竟然还去换了个发型吗?” “今年可不流行怒发冲冠哦!” 第4章 第 4 章 顾惟黑着脸打开超轨的车门,姜陶还在一边捂着肚子笑。 “哈哈哈!怪我怪我,都怪我没告诉顾惟小朋友坐超轨要先关闭天窗,系好安全带。哎哟,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哈哈哈!” 顾惟满脸黑线,怒怼。 “我看你这样子,怕不是要生了吧?需要我帮你打120吗?” 姜陶笑到扭曲的脸陡然一僵,赶忙赔笑地讨饶。 “别别别,我错了顾惟,顾惟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惟懒得理他,从他身边快步走过,进屋。 “我不该嘲笑你的,不不不,我哪都错了,你想我哪儿错了我就错哪儿了。顾惟!顾惟!顾惟你开开门!我还没进去呢!” “自己滚进来!” 顾惟在广播站就已经给姜陶发了信息,说好了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顺便和他谈谈。 一脸谄媚的姜陶进门之后,顾惟早已经端坐在餐桌前,妄生城的人虽然都是不死不灭的,但动物却都已灭绝,要不然妄生城可能还不一定像现在这般明明是活城,却活成了死城。 妄生城的人吃的东西并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各式各样的营养液,最古怪的是营养液的味道,有番茄味、黄瓜味、苹果味、香蕉味、梨花味、桃花味、烤鸡味、烤鸭味……竟然还有老鼠味?? 顾惟不可置信地望向姜陶,姜陶总觉得他的眼里写满了“你们竟然还吃这个?科技人真会玩……” 姜陶的脸成了渐变的样子,由红转绿。 “这都是他们瞎做的口味,我们没吃过!” 注意到顾惟一脸“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姜陶霎时脸变得比刚才的顾惟还黑。 “吃饭!吃饭!” 营养液服用方便又管饱,妄生城的人一天只需要早晚服用两次即可顶一天需要的营养。 营养液有固定机器制造,无需人为参与。 它一般是封存在一个专门用来储存的容器中,要使用还需要配合另一套仪器——混合动力机械。 平时把想吃的口味倒入混合动力机械即可,它会自动生成类似于冰淇淋球的样子提供食用,妄生城的人们称其为百味球。 混合动力机械机械十分精致,巴掌大小却有不下于数百个零件,专门针对百味球的新鲜程度、口感、温度等等作出要求。 食用完的处理也十分简便,营养液容器不必多次使用,直接扔就行,混合动力机械也会自动清洁,妄生城不需要垃圾分类,如果一定要给垃圾桶命名的话,可能会叫科学垃圾。 全是营养液的晚餐没有一丝旖旎,甚至还有些许身处军队般的冷硬。 顾惟对这些口味倒是有些诧异,确实很还原现代社会的味道,尤其是像烤鸡味,竟然还分加了孜然的烤鸡味,加了甜酱的烤鸡味等等,最神奇的是吃出来的口感竟然真的是不同的! 顾惟跃跃欲试地将番茄味和烤鸡味挤在一起。 姜陶随手拿了几管营养液,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满脸惊奇的顾惟,忽然开口说话。 “顾惟,你会为了省时间,放弃美味的饭菜,去服用这些冷冰冰的营养液吗?” 其实这味道也挺好的。 顾惟心想。 顾惟一点也不明白姜陶问的这些问题到底意味着什么,明明他自己已经给出了答案不是吗?不然他为什么会说美味的饭菜和冷冰冰的营养液? 顾惟半垂着头,说着不知道是谁的真实想法。 “一开始挺新奇的,时间长了应该不会。” 姜陶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掺杂其中,只夹杂了些好像从遥远的天边悠悠传来的叹息。 “为什么?” 顾惟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回答过,算是有了经验,不至于表现出对这些问题感到奇怪的样子。 “生命如果不用来享受,将会毫无意义。” 姜陶讥讽地低笑出声。 “吃喝玩乐就叫享受吗?” “享受在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拘泥于某些极端。” “自己……喜欢?” 姜陶眼角泛红地望着顾惟,以至于顾惟都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沉默了几秒,陡然闭上眼睛。 “顾惟,有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们得到更多的,只会是限制、禁锢和受尽折磨却还妄图活下去的固执。” “……” 顾惟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惟最惹人注意的便是他那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同时也是和他的个性最违和的一点。 此时那双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姜陶,恍若所有深情尽收敛于其中。 他微微倾身,凑近满脸通红的姜陶,低沉暗哑的声音透过耳膜,传到姜陶晕乎乎的脑中。 “姜陶,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本该惹人陶醉的声音,此刻却激得姜陶一个激灵。 姜陶对着脸颊一顿揉搓,揉得通红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推开椅子,脚步虚浮地爬上楼梯。 最后一级台阶上,姜陶忽然转过头,看向全程紧紧盯着他的顾惟,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告诉你了,游戏就不好玩儿了……” 门“砰”的一声,隔断了两个人的故事。 就这样吧,谁也不要进入谁的世界。 顾惟转头凝视着桌上姜陶刚刚解决掉的一管营养液。 啤酒味的。 ……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醉酒?! 不欢而散。 顾惟晚上睡在了客房,是一间他自己挑的距离主卧不近不远的房间。 妄生城的夜晚是个睁开眼就能看到星辰的时间,妄生城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每一间别墅的每一个房子都布置有点点繁星,只是比起窗外的万里星河,房间里的星星要暗淡许多,不会打扰到人们的睡眠。 妄生城的人民和现代社会的人民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睡觉的习惯。 妄生城真的是一个充满梦幻的地方,几乎是满足了现代人民所有的渴望。 越是如此,顾惟越是疑心。 疑心了也没多久,顾惟忙活了一整天的疲惫如海上波涛拍打小船般淹没了所有的想法,最终顾惟还是在充满疑虑的情况下沉沉睡去。 妄生城无尽的时间实在是太充裕了,根本没有谁会特意去想办法弄醒自己,甚至恨不得长睡不起。顾惟睡前在爪机上找了许久闹钟都找不到,最后还是靠自然醒的,但没有想到的是,他醒来时,天也才蒙蒙亮,人造光源刚刚升起。 顾惟不习惯睡懒觉,毫不拖泥带水地起了床。 良久,顾惟终于一脸深沉地走出房门,脚上穿着客房唯一一双粉色兔耳朵拖鞋。 姜陶的爱好实在独特…… 顾惟醒来时,姜陶的房门还是锁着的,估计还在睡觉。 顾惟走进厨房,面无表情地看着满排的营养液,最终拿了鸡蛋味的和面条味的慢悠悠搅和在一起。 顾惟从厨房走出来时,姜陶也打着哈欠从房内踱步而来。 顾惟见姜陶向自己走来,连忙闪身站在一旁,给姜陶留下进入厨房的空档,姜陶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习以为常地走进厨房,顺手拿了几管营养液回了房间。 顾惟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下扫。 白色猫耳朵…… !!! 姜陶是故意的! 六个字加一个感叹号一遍遍循环在顾惟的脑海中,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果然在姜陶关门之际瞥见了他嘴角的笑容。 姜!陶! 第5章 第 5 章 草率且管饱地解决完早餐之后,顾惟走出了姜陶家。 再一次坐上超轨,顾惟心有余悸地摇下天窗,系好安全带,确认一切安保措施全部处理好,顺便将超轨调到最慢速度,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启动装置。 十秒之后,顾惟风度翩翩地迈步下了超轨,走上广播站顶层。 喻和和严铮的初遇地点在学校。当时严铮送自己七岁的小表弟报名时见到了喻和,并对喻和产生了好感。 而喻和则作为严铮小侄子的班主任,负责他们班的报名工作。 顾惟头疼地坐在广播站的凳子上,软如果冻的凳子被他坐得像放满了针,坐了没一会儿又站起来,刚站起来又坐下。 妄生城的人才是最难搞的,要是有情感的真人,商讨几句就行了;要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下个命令就行了,但遇到这种缺失感情的真人,顾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们出房门。 顾惟点开人物关系图,调到严铮那一栏。 人物:严铮 性格:豪爽、有责任感、心怀大义 职业:军人 …… 等等! 顾惟赶忙调到喻和那一栏。 人物:喻和 性格:细腻、温和、认真负责 职业:音乐老师 ……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也许他可以用那个办法。 顾惟打开广播站个人频道,选择了给喻和发语音。 “你好,喻和先生,我叫顾惟,昨天我用钢琴弹了一首曲子,我想你已经听过了,姜陶……你们城主跟我说你是城里唯一的音乐老师,会比较专业,所以我想听一听你的见解。” 属于喻和的头像终于动了动,但他仅仅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开口。 顾惟猜测他可能只是懒得说话。 “还有一件事是——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古琴的弹法,我对古典乐器不太拿手。” 其实顾惟擅长古琴更甚于钢琴,只是他那首曲子编的本就是钢琴版,所以昨天他才没有弹琴。 反正无所谓他弹琴的时候会不会露馅,严铮和喻和的初见仅仅是在报名之时,离喻和教学的时候还远着呢,大不了下次换个乐器。 最主要的是完全还原他是不可能做到的,他所能想的办法仅仅是找到一些关键点,比如初见,他会想办法做到地点相同,但细节相同肯定是不可能了,他现在就完全想不到办法做到“7岁侄子去学院报名”。 喻和迟迟没有开口,顾惟沉重地皱着眉,补充了一句话。 “你们城主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顾惟静静地等待喻和做出决定,几分钟后,喻和果然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长久未发出声音使他的嗓子像被沙子磨过一般,沙哑的很,但要表达的态度很明确。 “好。” 顾惟终于松了一口气,语调轻松地说道:“那好,我们待会儿就见一面吧,就在妄生学院。” 喻和听到这个地名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轻易地就答应了下来。 关闭了和喻和的对话,顾惟再度打开严铮的。 “严铮警官,我叫顾惟,我想我现在需要帮助。” 镜头另一边的严铮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紧闭着眼睛。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想毁掉妄生学院。” 完全想不到会得到这种说法的严铮猛地睁开眼睛,皱着眉盯着顾惟。 顾惟不肯跟他对视,视线四处乱窜,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不止如此,我还想折磨别人,我已经叫了人去妄生学院,希望你能来阻止我。” “不过我知道你已经对别人的危亡失去了同情心,但是我觉得你们城主也会希望你能来。” 顾惟并没有像等待喻和彻底答应一样等着严铮,他刚说完就断掉了联系,实在是被挖掘出魔鬼潜质的自己惊呆了。 在没有情感的情况下,他所能靠的只有两点,和他们有关的基本点以及超越他们自身的关键点,譬如他们的职业观以及姜陶城主的身份威压。 虽然不知道姜陶的城主身份是怎么来的,但感觉还是挺好用的。 顾惟走出广播站,再次坐上了超轨,事实上妄生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灰机——又来了,不知道和爪机什么关系——居民的出行基本都靠灰机进行,超轨就像现代社会的公交车一样,属于公共事物,顾惟一点也没有自觉地把它坐成了自己的专属坐骑。 顾惟酷炫地开着超轨停在了妄生学院大门口,他本打算在这里等一会儿喻和,谁知当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一辆灰机停在了门口,这还是顾惟头一次看见灰机。 妄生城的灰机肯定是没有现代社会的飞机大的,但它却比飞机更精致,安全性更高。 灰机里没有驾驶者,顾惟一边想着喻和多半已经在里面等他了,一边跨步走进学院。 妄生城的妄生学院和广播站差不多,荒废了已经不知道多久,设备虽然因为有自动清洁功能,没有积一层灰,但很显然比起现在的也还算是老旧,只有一亿多人的教育就算教的再多,总归有教完的一天。 这要是让现代社会的学生看到,也不知道他们是会高兴于学习的时间很长,不用朝五晚九,还是该悲哀于他们已经无聊到开始学习所能学习的一切了。 妄生学院真的很大,进了校门,顾惟又走了三公里才走到教学区,走到教学区大门口,他的腿都是又酸又软的。 为什么交通工具不能驶进校园! 他们果然是太无聊了,为了让自己的一天丰富起来,还要加入锻炼项目。 跟着爪机上的定位,顾惟来到了学校三千间音乐教室其中之一。 顾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闲的蛋疼,要在三千间音乐教室放上各种各样的乐器,甚至有一间音乐教室,就保存了三十个口琴! 明明只有一个音乐老师,不是吗?! 怀着对喻和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敬意,顾惟走进了古琴教室。 爪机是可以选择D或T影像的,一种类似于现代社会2D、3D技术的技术,但DT影像清晰度堪比真人,区别就在于D只出现在屏幕上,而T是一种全息影像。 在广播站里,对于他们的形象顾惟一律选择了D影像,其一是不习惯看着一群虚拟人躺在他旁边,其二则是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喻和的全身形象他倒也第一次看见,确实有一种温润公子的感觉,就像是……现代社会言情小说里的男二邻家哥哥。 喻和自己带了茶来,顾惟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煮茶,动作熟练得一看就知道这些年来没少煮过茶。 茶壶有自热功能,既不需要通电,也不需要电池,将水倒入茶杯,便咕噜咕噜的冒起了白烟。 顾惟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喻和泡茶,动作美感十足。 即使是喻和穿的是休闲装,即使顾惟是真的不爱喝茶,但他依然觉得观看泡茶的过程是一种优美的享受。 只是当泡完的茶被举到他面前,享受的感觉也犹如泡沫般片片炸开。 一闻到茶香就想吐的顾惟倒退三步,连连摆手。光是想起那个味道,胃液都在翻滚。 喻和以前很喜欢喝茶,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能说还是那么喜欢,但从来没有讨厌过,看到顾惟这么嫌恶的样子,喻和还颇为新奇地瞅着他。 “抱歉,茶是好茶,芳香四溢,但我实在喝不了。” 喻和理解地点点头,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第6章 第 6 章 顾惟涣散的目光落到地面上,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喻和却率先问道:“是城主委托你来的?” 顾惟点了点头,暗道果然什么职业观都是放……皮球,真正能让他们在意的只有城主意见。 喻和微微一笑。 他的笑不同于姜陶,少了些嘲讽,多了些温和,连声音都如春风拂面般柔和。 “既然是城主叫你来的,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不是说好了学琴吗?” 顾惟反问了一句。 喻和嘴角的弧度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是啊,学琴。” 喻和放下茶杯,转到古琴旁,搬了个凳子坐下来。 他低着头调着弦,顾惟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只有他嘴角的微笑。 顿时,对比立竿见影。 是了,姜陶的笑容要更加真实。 姜陶如果真的开心了,他的大笑是有感染力的,无论是嬉笑还是嘲笑。 不像喻和,明明他是在笑,却给人一种面无表情的感觉,又或者说,他明明是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他在笑的错觉。 喻和像个实力派演员,姜陶像个颜值派花瓶。 哦,姜陶没有颜值。 不知道戳中了哪个笑点,顾惟眉眼含笑,嘴角不自知地上扬,眼里的柔光毫无焦距地洒在喻和身上,惊得无意间抬头的喻和手下一个用力。 喻和笑容逐渐变得无奈。 “抱歉,琴弦断了。” 喻和直直地对上顾惟的眼睛。 “你好像很高兴。” 顾惟没有听见喻和说了什么,喻和却真真切切地听见他呢喃了一句:“桃子。” “桃子?” 顾惟猛地回神,转眼对上喻和平淡如水的目光,摇了摇头,嘴角也不自觉地放下。 他怎么可能告诉喻和,他竟然在脑海里画了好几张姜陶抱着桃子撒娇的、大笑的、醉酒的、哭泣的Q版图。 姜陶要是知道了,能追杀他一万年! 顾惟扶额长叹。 他一定是被爱画这种图的顾无言带偏了。 顾惟随手拂过手边的古琴,强行转移话题道:“我们开始学琴吧。” 顾惟对于姜陶,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整天的时间,琴学了没一刻钟,顾惟就没了继续伪装菜鸟的兴趣,为了避免暴露,顾惟强行推荐喻和又进入了钢琴教室,喻和也由着他,笑语盈盈。 顾惟本来还想和喻和探讨一下钢琴,谁知喻和太久太久没有弹过,这会儿只能稍稍认得几个琴键。 所以如果真的是弹古琴,到底谁教谁?? 顾惟闲得无聊,顺便教导喻和重新学起了钢琴,喻和底子不错,上手也快,没多久就可以重新自如地弹起钢琴。 顾惟见他已经找回了感觉,转身坐在另一架钢琴前,百无聊赖地按动琴键和他合奏。 怎么还没来?难道城主的威压还不够? 顾惟一边弹着钢琴,一边犯嘀咕。 他们合奏的还是顾惟的那首曲子,喻和的记忆很好,昨日顾惟弹的调早就凝炼在他脑中,出手便是游刃有余。 顾惟却临场改调,选择用逐渐昂扬的曲调想要演奏出笼鸟欲飞,满怀希望,跌跌撞撞的感觉。 悦耳动听的钢琴声飘荡在钢琴房中,如引情人愁思,痴痴缠缠,千回百转。 风度翩翩的绅士沉醉于钢琴的跌宕,如饮甘醇美酒,醉生梦死,浑然忘我。 人的一生从旭日东升走到日落黄昏,从懵懂稚儿行到风烛残年,正如故事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 只是人生的进程更难有一帆风顺。 有的人相伴而行,打打闹闹地走向欢天喜地的结局;有的人怀抱遗憾,面带微笑地迎接轰轰烈烈的高潮;有的人中道而止,心有不甘地放手方兴未艾的发展;有的人跌跌撞撞,昙花一现地留在一片光明的开端。 顾惟想着他应该算是永远留在了发展阶段吧。 这是他原本想要借助音乐来表达的遗憾,所以他作了这首曲子为年少有为却郁郁而终的自己鸣不平、道不甘。但就在刚刚喻和毫无情感夹杂,完全纯粹的演奏中,顾惟闭着眼睛,忽然“看”到了生命的另一面。 那片完全黑暗的空间蓦地透过了一缕微弱的光芒,光芒弱得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却依然隐隐约约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想要摆脱黑暗的桎梏。 正在这时,一双小小的手捧住了这缕微光,微光在他的保护下得以保存和增长。光芒变得越来越耀眼,耀眼到小手再也握不住,先是细细的光线从指缝中泄露出来,再到后来光芒大盛,直到最后它驱散了整个空间的黑暗! 顾惟顶着眼睛被闪瞎的难受,终于捕捉到那个捧着光的小孩。 “姜陶?!”顾惟从演奏中恍然惊醒,这场奇妙的际遇让他满头冷汗。 他的瞳孔骤缩,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愕和迷茫。 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姜陶在无声地望着光芒流泪。 “顾惟?” 喻和轻柔的声音唤醒了顾惟,顾惟看向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喻和……” 他勉强扯出笑容。 “你的钢琴弹得很好,把我都带入其中了。” 喻和笑着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弹钢琴的方式和风格都很像,也更能获得共鸣,所以让你有这种感觉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喻和顿了一下,补充道:“你的琴技很高超,是我学习的榜样。” 来不及沉浸于大梦初醒的恍惚,顾惟的眼睛忽然直直投向窗户的某一处,随口应付了两句:“过奖了,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窗外的人身高大约过了一米九,姜陶那个小身板绝对不可能是他,妄生城的居民恨不得集体粘在床上睡死过去,也不可能是他们,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就是严铮。 幸好严铮有顾虑,不愿进来。 资料中严铮和喻和的初遇也没有能够见上面,别扭精严铮一直看着喻和给孩子们交代完接下来的安排才失魂落魄地坐着灰机回去。 喻和甚至都不知道严铮对他一见钟情。 如果严铮进来和喻和说话,他反而不知道这场初遇会不会改变什么。 这样就很好。 他今天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惟这一刻很想看看姜陶,看看他没心没肺大笑的样子。 顾惟整理好钢琴,起身利落地道别:“很晚了,今天和喻老师的探讨让我受益很多,希望下次还能继续合作。” 像是生怕喻和拒绝,顾惟又加了一句:“我相信我们的合作,城主一定会很期待。” 喻和点了点头:“既然是城主的意思,我自然是要遵从的。” 顾惟留给喻和一个了然的眼神,随即扬长而去。 第7章 第 7 章 顾惟经过门口时,严铮并不在外面,估计早就畏缩地逃跑了。顾惟也不在意,一路走走停停,又走了三公里,差点没累地爬到超轨上。 回到姜陶家的时候,天色尚且明亮,姜陶还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撑着桌子发呆,连顾惟进门的动静都没听到。直到顾惟在他身后站了三分钟,姜陶才似有所觉地抬头。 “我靠!顾惟你吓死我了!” 姜陶抚着胸口极速地喘气。 顾惟哼了一声,不屑道:“有什么好惊吓的,大惊小怪。” 顾惟习惯性地找拖鞋,旋即忽然想起被戏耍的早上,顿时眼刀子“唰唰”甩向姜陶。 “还有没有别的拖鞋?” 姜陶笑了笑,刚想开个玩笑,就见顾惟危险地眯起眼睛,瞬间冷汗直流,狗腿地说道:“哈哈,有,当然有,我给你拿,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姜陶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双黑色狗耳朵拖鞋,面对顾惟质疑的眼神,姜陶梗着脖子,坚持说他只剩这双了,任顾惟怎么甩眼刀子,都死不肯认。顾惟没办法,只好换了黑色狗耳朵毛绒拖鞋。 顾惟换着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姜陶,就见他盯着自己换鞋的眼神十分火热,直盯得顾惟心里发毛地换好拖鞋,他才一脸满足地收回视线。 顾惟无语地看着姜陶,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 “坐。”顾惟翘着二郎腿,朝着沙发点头示意,语气不带商量的强硬。 姜陶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扒着沙发坐下,赶在顾惟之前开口:“你就算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姜陶没有说会说什么,想着这大概也算是两人之间的心知肚明吧。 顾惟疑惑地询问:“问什么?” 被光速打脸的姜陶惊讶地望着他,都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顾惟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揪着最上面的扣子,忽然不自在地说道:“你、你笑一笑。” “哈?”姜陶更加茫然。 顾惟之所以急着回来,就是因为当时的景象带给他的影响太过巨大,他满脑子都是小姜陶无声流泪的样子,现在解除心慌的最好办法就是真实的姜陶对着他笑。 可惜说了半天,谁也听不懂谁说的。 顾惟放柔了声音,再次重复道:“你笑一笑。” 姜陶还是不懂顾惟的意思,或者说他不懂顾惟为什么要他笑,只能试探地看着对方,尝试了一下。 “哈……哈?” 顾惟揉了揉眉心,果然,跟姜陶来一场谁都听不懂的对话是一种愚蠢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突然,但他真的很需要现在就看到开心于看到希望的姜陶。 他其实很想能有机会告诉那个小姜陶:“你看,你已经抓住光了,所以,别难过了。” 顾惟狠狠闭上眼睛,一只手撑着额头,语气低落:“算了,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对面的人先是静默了一瞬,接着动了动,顾惟循着声音,甚至都能够想象到他在做些什么。 对方应该是起身站了起来,迈开步子,一步一步,从容地走着,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顾惟霍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姜陶嘴角弯弯,慢慢向自己走来。 姜陶双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近距离的微笑在顾惟眼里就像是放大过的,爽朗的笑声传进顾惟的耳朵里,顾惟听得出,这声音是带着愉悦的。 “要看我笑可是要给好处的,顾惟小朋友打算给我点什么好处?” 顾惟心情忽然放松下来,一把推离了姜陶,顺着力道站了起来,扯着姜陶的领带将他推地一再后退,最后两人一同摔倒在沙发上。 姜陶呆呆地凝视着顾惟,半天回不过神。 顾惟见他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 “好处?桃子小朋友想要什么好处?” 姜陶乍听见这个称呼,瞬间回了神,满头黑线。 “不要叫我桃子!” 顾惟不理他,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 “不乖的小朋友没有桃子吃。” 姜陶摸上了发烫的脸颊,作势踹了一脚。 “起开!” 顾惟顺势起身,心情颇为愉快地摸上姜陶的头顶,头发软软的。 嗯,手感不错。 顾惟那双澄澈的眼睛柔和地对上姜陶,语气却坚决得让人难以拒绝。 “姜陶,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姜陶眼神陡然变得飘忽不定,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微微转过头,眼睛瞥向一边,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顾惟听见了,但是他不满意。 他右手强行掰正姜陶的脸,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姜陶,答应我。” 姜陶望着他,嘴唇一翕一合,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顾惟没有露出得到想要答案后的高兴,神色依然沉重,一时间,姜陶只觉得心跳得快急了。 “好了,不早了,我去拿营养液。” 姜陶一把推开顾惟,着急忙慌地跑进了厨房。 顾惟直勾勾地盯着姜陶逃离的背影,眉头皱的死紧。 姜陶替顾惟带了几管营养液后,找了个借口,躲进了房间。 时间还早,顾惟还没打算这么早搞定晚餐,他拿着营养液端详了一会儿,回到房间继续研究喻和和严铮的资料。 喻和和严铮的第二次相遇在花店。 喻和的朋友是花店的老板,恰巧那天他朋友有事不在,让他帮着看店。 严铮的情况就略有点复杂。 他的家庭是重组家庭,就像很多狗血八点档剧情一样,他母亲陪着他父亲白手起家,负责照顾着他爷爷奶奶和他,临到发家致富了,他父亲就打着和糟糠妻离婚的算盘,哄骗他母亲买好了意外保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谋害了他母亲,然后对外宣称他母亲是夜晚违规驾驶发生的意外事故。 两个老人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对外一致说儿媳妇亏待了他们,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对他们非打即骂。 严铮父亲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留下了严铮,并威胁他要替自己作伪证,证明他母亲的确是意外事故,7岁的严铮迫于无力最终同意了。 没几天,他父亲很快又领回来了一个女人,顺便带着两个三岁多的兄妹到了家里。 其实严铮的母亲也不是个善茬。他母亲为很多人“白手起家”过,她选的都是看着老实的人,因为这类人大多没心机、好控制。可惜一连好几个都没培养成功,他母亲好不容易试成功一个他父亲,最终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害了卿卿性命。 他母亲是个极好的演员,上孝敬公婆,下尊重丈夫,这都是真的,都是为了取得男方的信任。只有严铮,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却是她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 她傻就傻在宁愿相信她丈夫好控制,也不肯相信公司到她儿子手上能有她的份。也或许是她太过相信自己的手段,以为自己本就万无一失,不需要儿子什么的来分散她的权力。 她甚至在严铮5岁的时候,替他选好了以后要娶的女孩。 那女孩是独生子女,父母又宠她,她的家世更不是一般的好,百年世家那种。 那家人明显看不起暴发户的儿子严铮,严铮母亲却总执着地要她5岁的儿子抢在几个公子哥之前对女孩儿大献殷勤。 几次之后,严铮就成了圈里大大小小公子们饭后茶余时不时拿出来的笑料,笑他是女孩儿的舔狗。 继母进门后,严铮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 在家被打骂,在外被嘲笑。 也没什么变化。 习惯就好。 他反而有点高兴,他再也不用被迫去“追求”那个娇贵野蛮的小公主。 严铮的喜悦,公子们包括小公主一行人完全没有体会到,他们甚至都在猜测他是欲擒故纵。 这一故纵就是十几年。这期间严铮不放过任何在外面的机会,他早早就选择了住校读书,一直到大学服了两年兵役,毕业后还是选择了去当军人。 严铮的部队生活充实又繁忙,他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每次回来都是抽着空。上次就是他偶尔的放假被父亲要求送小表弟上学。 不过现在不是那时,时间对不上就对不上。顾惟可不打算和他们一起等个那么多年的爱情长跑。 严铮这次回来是为了他妹妹嫁入豪门的婚礼。为了排面,他妹妹要他包999朵玫瑰给她当天撑场面。 当然,用的严铮自己的钱。 其实严铮已经是松了一口气了,他妹妹也是一顿嘲讽他没钱,才勉强没让他包9999朵。 喻和朋友这家花店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花店,员工也不少,所以严铮理所当然地来了这里。 顾惟又看了许久,等到终于看得差不多,抬头一看,人造星河都已经点亮了。顾惟关了爪机,睡姿端正地躺在床上。 眼睛闭了一会儿,复又睁开。 头顶上的星星像是疲倦地要睡过去一样,一闪一闪,光线暗淡。床上的人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不知道他爸和他弟现在怎么样了, 尤其是他爸,二十多年来,送走了他心爱的女人,送走了他关心的父母,最后送走了自己疼爱的儿子。 父亲,儿子不孝,不能常伴父亲身旁,只愿父亲与无言能彼此相扶,看淡痛苦。 人以命薄贱,情犹意远深。 夜深了。 第8章 第 8 章 不知过了多久,顾惟昏昏沉沉地终于睡了过去。 姜陶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右手紧紧贴着门,想要抚平那人时常皱着的眉头。 “顾惟……很抱歉把你卷入其中,我也不知道我做下的这个决定对不对,是不是为难了你,我只是……很想要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对不起……” 声音轻如空气,像是怕谁听见。 人造星河依然幽幽的亮着,房间较之以往,似乎昏暗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顾惟刚醒来就打开爪机,拨通了喻和的通讯,爪机响了又响,那头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顾惟疑惑地起了床,一番洗漱之后,匆匆赶到广播站。 轻车熟路地点了单向通讯后,顾惟见到了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喻和。 “喻和?” 顾惟晚上失眠睡晚了,一大早起来,人造光源都升起来很久了,妄生城的人大多和姜陶一样有良好的作息,要说喻和到现在还没醒,顾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另一边的喻和听到顾惟的声音,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双目无神。 仿佛依旧是之前那个没有感情,连假笑都懒得摆出来的人。 怎么两天还换两种待人风格呢? 顾惟挑眉。 “喻先生,城主想邀请你出来玩。” “……” “城主想请你帮忙。” “……” “城主想请你吃饭。” “……” “你再不来饭就糊了!” “……” 任顾惟再怎么提城主,那头的喻和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差脸上写明四个大字——“我听不见”。这意外状况属实让顾惟捉摸不透喻和的心思。 怎么会这样?初遇时候的试探明明好好的,怎么现在城主身份突然没用了? 顾惟思忖片刻,试探地说道:“喻先生,我想买束花送给城主,想请你来参谋参谋,你看……”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喻和脸上渐渐显出笑容,即使眼神依旧冰冷。 “好啊。” “……” 换了主语就成事,感情是觉得难度太低了,非要让他编个理由加点难度? 顾惟一时之间,满心尽是好笑。 “那我们就约在晨曦花店吧。” “好,不过晨曦花店哪里有花?” 顾惟陡然一僵。 是了,妄生城根本除了人以外没有任何活物! “那我们就约在晚些时候吧,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嗯。” 和喻和谈妥之后,顾惟走向了晨曦花店,他还是要想想办法。 他偷懒少等了一年倒还好说,那999朵玫瑰应该算是这个剧情重要的一环,很大概率是不能省去的。 还有就是与这个剧情相连的婚礼。喻和亲自把玫瑰送进了婚礼,并且在婚礼上替严铮解围。 哪里来的玫瑰?哪里来的婚礼?哪里来的解围? 要不是因为城主姜陶的关系,喻和都不一定会搭理自己,又怎么会为严铮解围? 顾惟只觉得头疼地厉害,额角一抽一抽的,完全没有思路的未来,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叹气。 顾惟在广播站外找超轨找了五分钟,上了超轨十秒的时间就到了晨曦花店。 真不愧是妄生城最大的花店。 顾惟站在花店门前发出感慨。 晨曦花店的防盗技术一流,连店门都用的最顶尖的技术防止撬开。 在现代社会中,一个小偷都提不起兴趣的地方,在这个治安更轻松的地方居然已经无聊到装这么强大的系统,杀鸡拿把宰牛刀,该说他们果然无聊透顶了吗…… 顾惟联系了姜陶,从姜陶口中得知,自从城里人“爱”上了睡眠,他就使用了城主权限授权,得到城主权限许可就可以随意选择城内任意建筑打开。 顾惟照着姜陶所说打开了花店门,一走进去,顾惟憋了半天词也只能用一个干净来形容。 不只是晨曦花店环境干净。 花店里面东西也是干干净净,甚至到了空空荡荡的地步,除了架子连个土和盆都没有。没有花已经让他们伤心到盆都不要了? 顾惟找不到包装用的材料,更没有用来包装的花。他寻思着花店实在找不出些其他东西,就转头走出花店上了超轨,自动定位最近的商店。 顾惟确定天窗关好,安全带也系好了,结果超轨摆了个头,替他敲了敲对面的门。 “……”咳咳。 看着门上“黄昏商店”的巨大标识,自觉做了蠢事的顾惟面无表情地跳下超轨,又用城主权限打开了黄昏商店的门。 黄昏商店里东西倒挺多的,但是想到玫瑰的量,顾惟只能一箱一箱的把东西搬到对面,等搬了百来箱,身处四季如春妄生城的顾惟已经是满头大汗。 妄生学院的三公里,黄昏商店的百来箱。 顾惟一边埋头处理着材料制作假花,一边感慨着再这么下去,如果他真的能回去,他说不定能改行做个全能运动员。 顾惟弹钢琴的手十分灵活,再加上他的手白皙有力、骨节修长,以前顾无言经常开玩笑说他去转行做手模也不错,他长的也挺帅气,或者也可以进军娱乐圈。 顾惟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道:“那不是我喜欢的。” 可惜了,上帝给这双灵活好看的手打开了音乐之窗,顺手关上了手工的门,顾惟做了一整天,也只歪歪扭扭地做了十几朵,还废了一整箱的材料。 直到后来做的多了,顾惟才渐渐得心应手,做出来的也有模有样了不少。 顾惟一个月的时间一直早出晚归,除了第一天和姜陶交代了一下这一个月的任务以外,他们再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因为每次回来,顾惟都会疲惫不堪,倒头就睡,姜陶心疼的要死也不好阻止。 姜陶见他这么累,本来说要来帮忙的,连晨曦花店门都进了,愣是被顾惟不知心思地赶了出去。事实上,顾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希望这999朵玫瑰全部出自于自己的手。 好在一个月很快就过去,顾惟总算是在瘫倒在地之前完成了999朵玫瑰花的制作。 顾惟休息了一整天,睡满了十个小时,又和姜陶斗了几句嘴,再次出发。 花已经做好,他没有再去晨曦花店,而是改道去了当时的婚礼会场——星云酒店。 酒店基础设施还是很齐全的,碗筷也有机器按时整齐的摆在桌面,这些倒不用顾惟再多费心,顾惟把特地带来的婚礼用品全部拿出来,又花了一天时间,对着爪机上的成品图,把大厅布置得喜气洋洋,红红火火,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晚上回去的时候,顾惟站在超轨上犹豫了很久,如果想要还原当时场景,他是不是应该……毕竟有的步骤无法省略。 最终他还是选择停在了最后一家店。 谨慎起见,最后一家店他呆着久了点,直到快要天明才赶回姜陶家。来到别墅前,别墅里面还是灯火通明,第一反应就是姜陶一定又在等他。 那个傻子…… 总是叫他不要等,困了就睡觉,他总是找理由,说什么“身处妄生城,什么时候睡不是睡”。这哪能一样,妄生城是不死不灭,又不是不痛不病。 以往顾惟不管忙到多晚,到了别墅中星星点亮时,总归会回来。可这次顾惟布置酒店似乎布置了很久,平时总要等他回来才肯去睡觉的姜陶直到天明时哈欠连天,才终于等到归家的顾惟。 姜陶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强打起精神笑着看向门口,声音轻轻的,带着许久不开口造成的沙哑。 “你回来啦?” 顾惟走到沙发边,慢慢蹲在姜陶身前,他伸出手,用微凉的掌心贴着姜陶的脸颊,姜陶打了个哈欠,闭着眼轻微蹭了蹭顾惟的掌心。 “好困……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顾惟知道姜陶作息一向正常,这一个月他也尽量依着姜陶的作息,唯有今天有点特殊。 顾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微笑,他放低声音,像是催眠曲一般勾的姜陶昏昏欲睡。 “下次不会了,我抱你去睡觉吧。” “嗯……好……” 姜陶实在坚持不住,彻底睡了过去,也不知道顾惟用羞耻的公主抱姿势抱着他上了楼,否则姜陶铁定能追杀他一万年! 顾惟把他轻柔地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见他睡得香,起身要走,忽然被拉住了手臂。 “顾、惟……” 顾惟正要推开他的手忽然顿住。 “救、救、我……” 顾惟直直地瞧着姜陶。 这边顾惟还没弄明白情况,那边姜陶已经将顾惟的手拉到胸口上贴着皮肤放着,过低的声音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顾惟,晚安……” 顾惟摸了摸姜陶软软的黑发,眼神晦暗不明,贴近姜陶耳边轻言细语地说道:“晚安,姜陶,祝你有个好梦。” 一夜好眠。 睡得太晚了,姜陶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坐在床上,听着门外轻微的脚步声,神色露出些许惊讶。 顾惟竟然还在?! 姜陶扑腾两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打开门去找顾维。 顾惟眼睛还没注意到,耳朵就已经听见姜陶的脚步有点沉重,他瞥了一眼,皱着眉:“怎么不穿拖鞋?”姜陶心里暖流流过,笑着刚想回一句,就听顾惟又说道:“地上脏。” “……” 姜陶比了一个扎心的动作,笑道:“惟惟我好伤心,你竟然都不关心地上凉不凉!” 顾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还是延长音,听得姜陶都为自己的做作而脸红,才慢悠悠补了一句:“地上凉,快把鞋穿上。” 姜陶一边回房穿鞋,一边戏谑地回他道:“顾惟你应该一把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为我穿上鞋。” 顾惟拧眉:“小孩儿别看太多电视剧,容易做梦。” 姜陶不屑地轻哼道:“不解风情。” 见他穿上鞋,顾惟默了默,转而言道:“半小时之后,你来我房间一趟。” 姜陶故作惊讶:“啊?惟惟你竟然邀请我……” “……瞎想什么!”顾惟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回了房间。 姜陶咯咯笑了起来。 啊呀呀,也不知道谁啊,被他枕着睡了一个晚上,天还没亮就悄悄抽回手,溜出了房间,作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要不是他迷迷糊糊瞧见了,他还不知道这人竟有如此别扭的一幕。 顾惟小朋友果然是……太可爱了! 第9章 第 9 章 姜陶洗漱好,回房间玩了半个小时的爪机,心里还念叨着不知道顾惟搞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半个小时后,姜陶兴奋地冲到顾惟门口,他也不敢太大力,怂唧唧地轻轻敲了两下门,调笑道:“小美人儿,你约爷来做什么?” 一片寂静。 姜陶的笑容微僵,不死心地继续敲。 “顾惟我错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开开门。” 依旧无人应答。 姜陶终于慌了,他大力拍打着房门,声音急切,带着隐藏不住的焦急。 “顾惟你开门!顾惟你在不在?你怎么了?!” 姜陶眼底一片红,他咬着牙,摆出撞门的姿势,低声唤道:“顾惟,等我!” 姜陶闭着眼,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恰在这时,顾惟房门猛地被打开,顾惟一脸吃惊地望着一头冲过来的姜陶,顺手把姜陶扶住。 顾惟有些迷茫地撑着姜陶:“姜陶?” 姜陶着急顾惟的处境,霍地抬头看向顾惟,眼睛红通通地打量着顾惟。 “顾……” 话音刚落,姜陶霎时像是被施法定住了身体,无措地仰视着顾惟。 “顾惟,你……” 姜陶怎么想的到,原来顾惟让自己等半个小时来,竟是为了穿上这件雪白的婚纱! 顾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婚纱心里会变得温柔,他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柔声道:“姜陶,怎么样?” 姜陶脸上渐渐浮现出两抹红晕,如同傍晚天空中酡红的霞色。 顾惟保养的很好,皮肤白,脸蛋嫩,由于经常得以锻炼,手臂都是有力度的,但又不过分。 他本身长得极帅气,最适合穿白衣服,白皙的皮肤哪怕是婚纱衬也不落下风。 按理说顾惟这么阳刚高大的男人穿上婚纱,怎么看怎么违和,但一想到那个人是顾惟,一想到顾惟穿着代表纯洁爱情的婚纱,姜陶只觉得自己醉了,飘飘然在白云上飞,一点也不真实。 姜陶一直觉得顾惟在他心里应该是怎么样都好看的那种,却原来穿着婚纱的顾惟能更好看! 呆立了半晌,姜陶红着脸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好、好看!” 顾惟道:“那我就放心了。” 姜陶这时才想起来问:“顾惟,你怎么会想起来穿这个?” 顾惟理所当然地说道:“婚礼总得要新娘子。本来我还想能不能省略这个步骤,不过想也知道,这是婚礼最重要的一环。请不来新娘子,只能我自己上了。” 姜陶隐形的耳朵忽然耷拉下来,语气也变得低迷:“所以你原本不想穿是吗?” 顾惟瞅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也还好,婚纱……也挺好看的。” 姜陶心情并没有好转,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笑。 “可是新娘子不好掌控全局啊。” “嗯,这点我也考虑到了,但是与其去唤醒一个根本不会醒的人,还不如直接换个人,现在也只有我最适合了。” 姜陶不同意道:“不,你不是最适合的,顾惟,你不能当新娘子,你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含笑看着顾惟,眼里似有泪光闪过,再一眼望去,却又仿佛明镜般澄澈。他摊了摊手:“顾惟,我来吧,我来做这个新娘。” 顾惟蹙眉:“你是男人……” 姜陶不服气地捶了一拳他的肩膀。 “男人怎么了?男人不能穿婚纱?再说你不也穿过了婚纱?” “话是这么说,但……” 姜陶陡然打断他:“好了好了,别男的女的我的你的,真要是男人就痛快点。” 姜陶凑上去,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再说了……惟惟,你难道不想看我穿婚纱吗?” 姜陶这话说的极慢,明显是在刻意撩拨。可惜,顾惟即使知道姜陶是刻意的,他还是可耻的脸红了,脑中姜陶婚纱真人图Q版图一秒成型。 顾惟的脸红自然逃不过姜陶的眼睛,姜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才状似无意的抹去。 “顾惟,你都脸红了,还不想。” 顾惟咳了两下,“勉强”应了下来:“好吧,那你先出去,我把婚纱脱给你,你来试试。” 姜陶眼前一亮,撒娇道:“惟惟,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都是男人,没必要出去的。” 被自己“男人学说”坑到的顾惟冷哼了一声,直接把恋恋不舍的姜陶赶出去。姜陶无奈被推出去,嘴上还得理不饶人:“哎,用完就扔,男人心海底针!” “滚!”门被大力关上,顾惟在里面换衣服,姜陶缓缓举起爪机,望着刚刚偷拍到的顾惟限量款婚纱照,眼神温柔。 他无声做了个口型。 “顾惟……” 顾惟穿婚纱用了半小时,换下婚纱却就用了几分钟,足以证明这套婚纱让他有多纠结。 姜陶接过婚纱,长吸了一口气,当即就开始脱衣服,把顾惟吓了一跳。 “我还没出去呢!” 姜陶瞥了他一眼:“你还没出去?” “……”得,我的错。 顾惟灰溜溜出了门,顺便好心地替姜陶关上了门。 他其实也有那么一丢丢,真的是一丢丢好奇姜陶穿婚纱的样子。 妄生城美白技术一流,不只是姜陶眼中的顾惟,顾惟眼中的姜陶,甚至是整个妄生城的人皮肤都是又白又嫩,一两个那叫享受,全都是那看的都腻味了。 除非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不对,兄弟眼里赛潘安,否则一张路人脸真的很难觉得出众。 生活需要乐趣和创新,否则还不如当条待宰的咸鱼。 姜陶穿婚纱比顾惟爽快多了,几分钟就穿好开了门。 顾惟按理说早就做好了准备,谁知乍一眼见到穿婚纱的姜陶,他还是被惊艳到了。 姜陶和他不同,他的五官端正,仿佛写满了正直,但姜陶五官略显柔和,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穿上洁白的婚纱,衬着他的皮肤精致白嫩,再加上脸上自然的红晕,比打了腮红还好看。 姜陶红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睛都眨成了星星眼:“好、好看吗?” 顾惟呐呐地说道:“好、好看。” 姜陶一听顾惟这结巴的样子就想到了刚刚的自己。 所以顾惟会不会是像他刚刚一样的心思呢? 他期待着。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不好看。” 顾惟道:“你穿婚纱的样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姜陶一只手捂着脸,要不是因为穿着婚纱,他怕是要蹲在地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大抵已经红的没脸见人了。 顾惟怎么可以这么撩!婚纱没白穿! 姜陶心中疯狂咆哮。 “咳,你、你要不要联系一下喻和……”赶紧走吧,他快要丢死人了! 顾惟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今天不出去,就陪着你。” 如果说是以往姜陶自然不介意,但是能不能不要穿着婚纱尬聊!! “咳,那你西服准备好没有?” 顾惟又去衣柜里拿了一套西服。 “已经好了。” 姜陶乍一看到西服,眼神闪烁,简直比顾惟还跃跃欲试。 “顾惟你要不要先试试?” 顾惟道:“不用那么麻烦。” 姜陶一听就不乐意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你现在试,不合适还能换,万一到时候衣服大了呢?万一到时候衣服胖了呢?快快快,快换上我看看。” 顾惟瞄了他一眼。怕是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顾惟本身就穿了件白衬衫,这会儿直接把西服套好就行。 他顺便还那了条领结。一条短带拿出来,顾惟绕在脖颈上,下意识就要自己动手,谁知他偏偏头,一眼就瞧见了满脸渴望的姜陶。 顾惟似有一番顿悟,忽地仰起头,钢琴家必备技能忽然忘得一干二净,习以为常的手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他敷衍地叫了一声,语气平铺直叙。 “……啊,我想起来我不太会打领结,怎么办呢?”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眼神牢牢抓着姜陶不放。 “姜陶,你会吗?” 姜陶脑子一下子放飞了999朵烟花,一齐炸在了头顶上,炸得他脑子一会儿绚烂多彩,一会儿一片空白。 “可可可可可以吗?” 顾惟瞧见姜陶不住颤抖的手,心下好笑:“当然可以。” 像是怕顾惟反悔,姜陶立刻倾斜身子,把手伸了过去。 手指不要命的颤抖,领结怎么也打不好。姜陶的手忽然被按住,他慌张抬头,正对上顾惟冷静的眼神。 “对、对不起。”姜陶不好意思在浪费人家的时间,手开始退缩,顾惟却死死按住他,不让他脱手。 姜陶唇瓣都抖得厉害,更遑论声音。 “顾惟你……” “姜陶,不要着急,慢慢来。” 姜陶咽了一口口水,试着放松下来,顾惟见状,又说道:“你别急,我也不急。以后要是你烦我急,你就揍我一顿,揍完我肯定就不急了。” 姜陶本来还是有点紧张,顾惟这么一说,他不但不好意思紧张,甚至忍不住想笑。最后姜陶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是傻子吗?我揍你你都不知道还手?” 顾惟想了想,道:“打不过你。” ??? “你确定?”姜陶怀疑地瞅着他。 顾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会追杀我一万年。” “……” 顾惟揉了揉气红脸的姜陶的头:“心情好点没有?” 姜陶别扭地扭过头,砸吧砸吧嘴:“勉强吧。” 顾惟戏谑道:“那可以帮我打领结了吗?桃子小朋友?” 姜陶扯过带子三两下打了个领结,打好了还就着领结把顾惟一把推开。 “不要叫我桃子!” 顾惟问道:“那叫什么?” 姜陶骨碌碌转了一圈眼睛,如同孔雀开屏骄傲地昂起头:“叫我姜哥!” “……” 皮桃! 第10章 第 10 章 顾惟说陪姜陶一天,就真的是陪他一天,他叫姜陶把婚纱换掉,自己也换了一件深色短袖拉着姜陶一道出去玩。 两个人的街道依旧空空荡荡,顾惟好歹来了一个多月,勉强习惯了点。 顾惟想带姜陶去看看妄生城的游乐场,虽然一个人都没有,好歹游乐设施还是齐全的,并且足以自动运行,姜陶当然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表达同意,他还巴不得过二人世界。 顾惟让姜陶坐上自己的“专属”超轨,贴心的替他系好安全带,顺便把天窗摇下来,看得姜陶都忍不住感动了。 超轨“嗖”的一下冲了出去,12秒的距离让顾惟不由地惊叹“怎么把游乐场建得离姜陶家那么远”。 顾惟把超轨停在原地,牵着姜陶走下超轨,脚还没停在地上,就听到一个熟悉到恨不得耳聋的声音。 “顾惟?” “喻和。”顾惟瘪了瘪嘴角,循声望去。 喻和弯了弯嘴角:“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顾惟不说话,一脸沉重的看向姜陶,眼神示意:“说好的无聊到死也不起床呢?” 姜陶无辜回望:“是啊,这不只有他起床了?” “……” 无言以对的顾惟把视线转向喻和。 “喻先生怎么也来这儿了?” “这不是躺的久了,出来玩玩嘛。” 顾惟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不高兴”“不迷信”,看的一旁的姜陶啧啧称赞。 喻和道:“顾先生这是和城主出来玩儿?” 顾惟一脸不开心:“是啊。”所以没什么事,你就赶紧走吧! 喻和笑意更深:“二人世界啊……真美好,不过我今天刚好也想来玩玩,不如加我一个吧。” 顾惟看着真诚的不能真诚的喻和,心中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喻和此行就为了破坏他们出游? 姜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夹在火药味儿最浓的战场中心,他只觉得无奈。 他看向喻和:“喻和,既然你来了,你们就去忙你们的吧。” 顾惟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说的,他不赞同地看着姜陶道:“我说了今天陪你一天。” 姜陶笑了起来,笑容轻轻浅浅,带着一丝苦涩:“顾惟,去忙你的事吧,你不是还急着回去呢吗?再说了,接下来确实还有游乐场的故事,现在……就算了吧。” “姜陶!”顾惟皱着眉,语气带着些许冷冽。 姜陶拍拍顾惟肩膀:“我先回去准备了。”说完,他挥开顾惟抓来的手,甚至忘了要叫车,自己仓促地跑着离开,头也不敢回。 顾惟深深地凝望着他逐渐跑远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下一秒,喻和心有灵犀地退开一大步,堪堪躲过顾惟挥来的拳头。 额间碎发随着拳风所过之处摆了摆。要不是喻和感觉不到害怕,纵然是翩翩君子的他,怕也维持不了嘴角的笑容。 喻和静静地立着,凑近耳边的是顾惟压抑着怒火的低音。 “喻和,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不要把你那莫名其妙的火气撒在我们身上!” 喻和的神情也渐渐冷淡下来,他的笑容难得带着这么显而易见的嘲讽。 “呵,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在针对你们?一起去个游乐场而已,小题大做的难道不是姜陶吗?” “你三番五次找我们麻烦,真当我看不出来吗?”顾惟嘴角的冷笑看得喻和心里愈发沉重,顺便还带着点心虚。 喻和确实不想他们好过,但也只敢耍些小把戏。 顾惟冷眼看着喻和丝毫不变的神情,又道:“既然没有感情,就乖乖躺在家里睡觉,何必为了所谓的城主之命劳肾伤肝。” 察觉到顾惟特地给“肾”和“肝”加了重音,霎时间,喻和的脸漆黑一片。他扯了扯嘴角,笑声低低闷闷地听不真切,片刻后,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顾惟啊顾惟,你伪装的真是太好了,姜陶怕是想破头也想不到吧,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和他想象中差了那么多。看来这一个月来,你静下心想了不少啊。” 顾惟不置可否。 “但你若真希望我躺在家里不出来,一早就不会选择费尽心力将我唤醒不是吗?”喻和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话里话外死死揪着顾惟的软肋不放,面上一片泰然。 “你若是没有心中那份超越情感的执念,又为何会配合至今?”顾惟冷笑,当仁不让地飘飘然还了一拳,却“恰好”打在喻和的弱点上。 喻和像是被定住身体,全身僵硬,脸色苍白。 “你倒是……心里透彻的很。”喻和的笑容似乎垮掉了些。 明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顾惟,此刻的气势却比运筹帷幄的喻和还强上许多。 喻和稳住心神,再度笑起来:“那你应该知道,这盘棋有多难打。” “你不也是在拼一把。”拼自己能赢,也拼他能赢。 这场交锋是由顾惟无意的怒火触发,最后又归于刻意的试探。 顾惟内心其实是很佩服喻和的。 他想了一个月,妄生城最可疑的就这两个人——姜陶和喻和。 姜陶演技太炸裂,炸的他都裂开了,妄生城哪个人是像他这么活跃的?情感比他还丰富!他不知道姜陶和妄生城有什么渊源,但是绝不简单。 喻和是他最看不透的一个,喻和确实像一个真正的妄生城人,笑容都不带一丝温度,只除了两件事能牵动他的思维,第一,他对于姜陶莫名其妙的脾气。第二,他对于严铮显而易见的心思。 如果说有什么力驱使着喻和哪怕是被迫也一直配合着他们,顾惟除了与他关系最密切的严铮,他想不到第二点,毕竟他没办法解决妄生城所有人此刻最渴望解决的死亡问题。 但是他没了情感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既然如此,喻和到底为什么这么配合? 除非……有一种念头代替了情感,甚至是超越了情感,就像是把一样东西铭在心上,刻在骨子里,成为本能,成为执念,哪怕没有情感,也还是执着地在坚持自己身体的“记忆”。 会是喻和对严铮的爱吗? 爱你,已经成为执念。 不得不说,还挺浪漫。 游乐场一日游就此泡汤,两人整理好情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顾惟率先开口:“喻先生你该去花店了。” 喻和彬彬有礼地一笑:“哦?为什么?” 顾惟当然知道他是在装傻,但他眯了眯眼,还是说道:“当然是陪我去给你们城主选花了。”顾惟用的就是一个月前和喻和约定使用的理由,喻和当时认可了这个理由,现在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 “好啊。”喻和弯了眉眼。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为了不让喻和听到自己和严铮的联系,顾惟专门在爪机上发了消息让姜陶通知严铮去买花。 严铮比喻和单纯多了,他一门心思是听城主的。 顾惟不由地心生感慨:喻和要有严铮一般好骗啊不对正直就好了,明明资料上写的是严铮追的喻和,他还是会觉得之前严铮和喻和在一起是被骗去的。 喻和跟着顾惟坐上超轨,两秒就到了花店,严铮家离得远点还没到。 也不知道姜陶怎么哄骗的严铮来到原本一朵花都没有的花店。 顾惟还在认真地等严铮来花店,喻和在他旁边摆出一副怀念的样子手拂过这些假花。 过了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眼神盯着花不放,一边还对着靠在墙上的顾惟说道:“妄生城自然花消亡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科技改造的实验中,我们甚至妄图寻找基因改造的方法,自己创造出自然生物。然而,即使科技再发达,我们永远也无法创造出生命。” “在确定这一结论之后,花店也开始机器批量制作假花,但是看久了,我们还是腻了。” 喻和顿了顿,看向专注地望着他的顾惟。 “其实在你全民直播的那段时间,我相信没有人不惊讶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妄生城。也是直到这时我才完全意识到,我们已经连一心求死的欲望也变得平淡如水,对新生更是不再抱有希望。” “顾惟,你懂那种感觉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最后,迷失自我。” 顾惟安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因为喻和的质问而躲避,他坦坦荡荡,眼睛里仿佛写满了认真。 喻和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又扬了一点。 顾惟给的答案他已经很满意了。 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下去,一直到严铮匆匆赶来才略有缓和。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严铮疑惑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磁场交流:“花是……卖的吗?” 喻和笑语盈盈看过去:“当然,这位帅哥,你想买什么?” “请问你们店里有999朵红色玫瑰吗?”严铮压下心底的古怪,问道。 “有,您现在就需要吗?” 严铮舒了一口气:“是的,可以帮我急送到星云酒店吗?” “好的,支付金额已经显示在您的爪机上,请尽快确认。” 严铮点点头,在早已不需要金钱交换的时代又没了一大笔钱。还好没有感情,都不会肉疼。 喻和收到钱,转过头就使唤顾惟:“小顾,快去把客人要的花包起来。” 顾惟瞄了他一眼,撂下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然后绕过他拉着严铮走到一旁的角落。 严铮疑惑地跟着他来到街道前的拐角,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花店里正在忙碌的喻和而不被他发现。 严铮来到晨曦花店前并不知道喻和在这里帮忙,在他意外和喻和撞面时,他心烦意乱的买了花,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的跑到了这个拐角,一直注视着喻和。 顾惟沉痛地看着严铮茫然注视着他的双目,他拉着严铮一同看向喻和。 “严警官,我觉得喻和简直是咱们妄生城新一代好青年,你看,他那么认真努力地照顾着花,你看,他那么活泼开朗地微笑面对顾客,你看,他那么温柔严谨的给花浇水……” ??? 顾惟瞪着眼睛,脸上沉痛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就又添上一层惊愕,整个人跟戴了痛苦面具似的! 二十米之外,喻和清晰可闻地听见顾惟愤怒的吼叫声传来:“喻!和!!” 喻和推测着顾惟是不是以一秒十米的速度向他狂奔而来,他收起手上还没倒出来的喷壶,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事情谁做?” 吃瘪的顾惟怒气冲冲地把他推到门外,联系姜陶任务完成,赶紧把严铮叫回去,一边把花店防盗装置打开,在彻底隔音之前,喻和依稀听到里面顾惟的声音。 “我给严铮留了一句话。”顾惟恶魔般的声音带着森冷的笑意高声喊道:“喻和喜欢的是我!你死心吧!” 门外的喻和愣了愣,旋即咬牙切齿:“顾惟你可真行。” 第11章 第 11 章 顾惟包好花的时候,严铮早就已经走了,喻和还站在人造光源底下等着他出来送花。 两人很快矛盾永远挺不过三分钟地开始商量接下来的流程。 顾惟在爪机上找到超轨收起来的存放箱的操作指南,试了一遍发现不太行,张望了一圈,终于在花店仓库里找到了专门放花的专用车。 花车倒是好用,有专门针对自然花的自动培育功能,可惜啊,顾惟的999朵假玫瑰没这个福可享。 顾惟招呼喻和把999朵玫瑰花放上花车,自己急忙赶回姜陶家。姜陶早就准备好了顾惟的一整套衣服,他自己的婚纱还没穿上,倒是开始兴致勃勃地帮顾惟打领结。 除开第一次过分紧张导致的表现不佳外,姜陶有了经验,很快就打好了,顺便替他做了个头发,又化了点淡妆,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很有精神。 姜陶怔然望着他,惊艳地微微瞠目。 “好帅……” 顾惟微微一笑:“真的吗?” “嗯!”姜陶生怕他不相信,还要重重地点头,引得顾惟好笑地伸手摸他的头发。 “我信。” 新郎要先去迎接宾客,顾惟就先一步去了酒店,姜陶还要化一会儿的妆,所以会晚来。 除了他们四个以外,其他人多半是叫不起来的,顾惟根本没考虑唤醒他们,一切真人都用的机器人代替。顾惟给他们设好程序,除姜陶需要的一个机器人外,他把所有机器人控制权都绑定在自己的爪机上。机器人行为动作十分流利,像是请了群真人演员,不怕没有代入感。 顾惟到星云酒店外就看到花车已经到了,喻和见他还没来,靠着车门一直等着他,顾惟跳下超轨,走到他跟前。 “严铮呢?” “还没来。” “还没来?” 两人正说着,旁边一家灰机缓缓停靠在另一边的路上,严铮从灰机上下来请求加入聊天队伍。 “你们都到了啊。” 喻和向酒店大门仰头示意:“顾惟你先去吧,我们把玫瑰送上去。” 当时严铮的妹夫是知道999朵玫瑰的事情的,那时新娘不在现场,也刚好是严铮的妹夫招待他们两个人。 “好。”顾惟走上台阶,回头瞟见喻和和严铮一人抱着一大捧花,启动了机器人运行程序。 喻和和严铮进门的时候,大厅里的人齐刷刷看过来,这时已经有人认出这是新娘严家的长子严铮,众人惊讶地看着严铮和一身花店员工服的喻和一同捧着花进来,知晓严铮与严家不和的人已经开始低低笑了起来。严父也没想到自己的长子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做出这么丢人的事,顿时脸色铁青。 “混账,你妹妹的婚礼上你还来捣什么乱!” 旁边一个贵妇得了丈夫试探严父的授意,连忙柔声规劝道:“哎呦!严董事长消消气,小铮还是个孩子嘛!” 严父气得头脑发昏,什么也不顾的说起自己儿子不是:“孩子?他都二十……”严父只知道严铮过了二十,但具体是多少,他也不清楚,严父避重就轻地掠过这个话题:“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严铮当时是低着头,沉默不言,而如今的严铮却是没了当年的隐忍,更多的是平淡如水,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如今的严铮也没有说话。 喻和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如同看一场哑剧笑话。 严父气头过了也知道严铮人已经丢了,但他不能再丢一次,他严家没那么多脸让人家笑话,想到这儿,严父赶忙招呼着客人们去另一边继续谈话。 顾惟在后面对于前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抬手看看爪机喻和和严铮忙着摆花,算算时间,姜陶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来了。 走到大厅,顾惟看向忙碌的喻和和严铮,嗤笑道:“欢迎铮哥来参加我和……”顾惟一顿,他好像有点不太想按剧情说。其实就算不按剧情,应该也没有多大关系吧,不管名字说的是谁,对现在的严铮来说不是人都无所谓。 他定了主意,重新说道:“……参加我和陶陶的婚礼,铮哥还请稍等,陶陶马上就来。旁边这位是铮哥的朋友?” 顾惟“好奇”地看向喻和,正好瞥见他嘴角调笑的弧度。 “哦?原来是严铮兄弟的妹夫。”喻和特意在“妹夫”二字上加了重音,听得顾惟拳头紧握。 顾惟腼腆一笑:“严铮哥,这是哪位弟弟?” “……”火花四射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严铮,没有城主的命令,他并不想开口。 顾惟也明白严铮不会开这个口,好在他只是闲的无聊才来聊聊天。 “哦,原来是雨荷弟弟。雨荷弟弟可还记得你大明湖畔的顾哥哥?” 顾惟打断了喻和开口的打算,突然兴致不高地留了一句:“你们自己爱哪看哪看,别走就行。”耸了耸肩膀,转身离去。 没意思。 真没意思。 身后是机器人之间的觥筹交错,顾惟端着红酒轻轻晃悠。 三个真人闭口无言,一群假人口蜜腹剑。 这场景可真够没意思的。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外,生命之息微弱的妄生城从来没有雾霾一说,此刻顾惟却还是觉得心上被蒙了一层灰,遮住了心里的日月风华。 天空中,霜白的光辉渐渐淡去,漫天繁星点点,不时划过一阵流星雨。顾惟靠在门前,晚风拂过他的发梢,吹起一绺碎发。他面无表情,安静地站着,门外自然的恬静气氛与门内毫无生气的喧哗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知等了多久,一架灰机停在了严铮灰机的旁边,舱门打开,一身洁白婚纱的姜陶踩着“哒哒”响的高跟鞋走到灰机门口停了下来。 好嘛,他该怎么跳下去?? 姜陶没看见顾惟,他正低头看着一米高的地面无从下手,总不好在这里啪嗒一下跳下去。 要不脱了高跟鞋跳? 顾惟看着不远处由于不知所措而紧皱眉头的姜陶勾起嘴角,他穿着西服向姜陶别扭地跑过去,一边大声喊他:“姜陶!” 姜陶恍惚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音色,他抬头望去,刚好对上顾惟充满戏谑的眼神。 顾惟驻步在灰机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色红润的姜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姜陶考虑到婚礼现场的灯光问题,此刻特地化上了浓妆,白白净净的脸上打上一层粉底,白得依旧自然,灵动的杏眼稍带几分媚色,唇色亮而不艳。顾惟放空思维,不知道这是哪个口红色号,挺好看的,可以包下来……咳咳,想起来了,妄生城的东西都是免费拿的——幸好刚买了999朵玫瑰的严铮没听见他的心声,当然,严铮现在也不在乎钱。 顾惟嘴角笑容就没放下过,他行了个绅士礼,张开双手示意姜陶:“陶陶,你顾哥来接你了。” 已有第n个昵称的姜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在顾惟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之时,狠狠拧了一把。 姜陶红唇微勾,笑道:“顾哥?你姜哥可不知道大了你多少年呐!” “嗷!陶陶!”顾惟委屈地眨眨眼。 姜陶翻了个白眼,懒得纠正他的称呼,顺势扶着顾惟有力的手臂,微微倾身,顾惟一个用力,将他抱了过来。姜陶一只手压在身下不大舒服,寻了个姿势收回两只手,转而抱着顾惟的脖颈。顾惟也顺势改为了公主抱。 这个仰望的姿势总是会让人觉得身边这人就像是来拯救他的神明一样,微冷的面容在星空下渐渐柔和,无意间瞄过来就已经的眼神如同小鹿在心口乱撞,一颦一笑皆是温柔。 未饮酒,已先醉。 姜陶呆呆地任由顾惟把自己一路抱到门口还未回神,被注意到顾惟调侃了几句:“姜美人,回神了。” 姜陶猛然清醒,再次狠狠拧了一把顾惟的脖颈。顾惟手一抖,几乎要把姜陶摔下去,姜陶大惊,慌忙中更紧密地抱住了顾惟,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惟!别闹!” 姜美人隐隐约约的颤音听得顾惟心中警铃大响,他不在打闹,特意挑了个话题。 “姜陶,还记得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吗?” 姜陶道:“当然,接下来就该让喻和解围了。” “嗯,记得就好。” 话落,顾惟停在酒店门口,深吸一口气,迈开大长腿潇洒地走了进去。埋首在他胸口的姜陶突然说了句什么,顾惟侧耳听了听。 “顾惟,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都不像你了。” 顾惟低笑:“温柔点不好吗?” 姜陶怀疑他最近泪腺有点莫名发达,不然为什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强忍着心头的难过,姜陶也笑了起来:“好啊,怎么不好。” 姜陶安静了一会儿,在顾惟又走了几步后,突兀地恳求道:“顾惟,再叫我一声‘陶陶’好不好?” “我以为你会不爱听。”顾惟平静地望着前方。 姜陶没有解释,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说道。 “再叫一声。” “顾惟,再叫我一声。” 顾惟没有再问。 “陶陶。”他放柔了声音。 姜陶像是被满足了心愿,没有再说话,然而杏眼弯成月牙,也足以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顾惟抱着姜陶穿过还在聊天的机器人,一眼就看见窝在角落站成一排一动不动的两个人。 姜陶当然也看见了,他特意放大声音,故作矫揉地说道:“啊!这不是严铮哥哥吗?怎么也不换件好的衣服来?一会儿人家就该误会我们家亏待了严铮哥哥,影响多不好。” 一段话说的顾惟和姜陶两个人都不住地抖着鸡皮疙瘩。 好恶寒!! 第12章 第 12 章 这么大的声音,严父也该有反应了,他板着脸走了过来,怒目圆睁。 “严铮你怎么还在这?!嫌自己不够丢人吗?!还不快滚回楼上呆着!” 周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严铮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歪打正着的倒是和他之前的做法一模一样。 顾惟眼神示意喻和,见他悠哉悠哉地微笑望着自己,没有开口的意思,顾惟眼睛一眯,加入了冷嘲热讽的行列中:“严铮哥既然来了婚礼,那可要好好看看,毕竟在婚礼上……”顾惟环视了一圈四周,慢条斯理道:“可有不少美人儿。” “说不定严铮哥还能在此觅得真爱,知道自己和某些人不合适,以便早日摆脱某些人。”顾惟颠了颠臂弯中的人,以便让姜陶换成更舒服的姿势。 见喻和笑容卸下,毫无情绪起伏地盯着他,顾惟又添了一把火,眼睛倒是看着严铮,话里的意思怎么看都是在指喻和:“其实没有情感也算是件好事吧,毕竟有些事万一做错了,可没有后悔药来弥补。只希望如果没有情感,那就一直没有下去,不然……” 一语双关的顾惟顿住不再开口,他就算说的再多,能打动喻和的也就这些话了。 顾惟暂时关闭了机器人的行动,所有人安静地等待着喻和的开口。 热火朝天的气氛渐渐淡下来。 半晌,喻和收回放在顾惟身上的眼神,妥协似的用左手揽住严铮的脖颈说道:“哦?严铮特地来我们花店给妹妹准备惊喜的时候,我还以为严家人的关系挺不错的,这么看来,原来是一头热啊……” 顾惟满意的重新启动机器人。 严父铁青着脸,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姜陶顺势接下台词,他嗤笑一声:“你这人倒是无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严家何时亏待过他严铮?连他不顾家业跑去当兵我父亲都不曾说过什么!” “陶陶!” “秋秋!” 顾惟和严父皱着眉齐声打断他的话,喻和倒是好笑地挑眉。 姜陶一愣,倒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好奇顾惟和严父怎么喊的不太一样。 他靠近顾惟耳边,轻声问道:“你没有把程序改过来吗?” 顾惟心虚地望着地板:“叫你名字是我今天才决定的,所以所有机器人的程序都没有改过来。”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叫我名字?” “比较熟悉吧,严知秋的名字太陌生了,对着你的脸喊她的名字,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哦。”姜陶肉眼可见的显出失落。 顾惟沉吟片刻,又道:“而且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一句话炸的姜陶再度脸红,他的眼神四处游移,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 “还……还有戏要演呢。咦?刚刚说到哪儿了?”姜陶僵硬地转移话题。 顾惟一点也不担心:“没事,刚刚机器人我暂时关闭了,现在到了我的台词。” 顾惟流畅地接了下去。 “陶陶,严铮哥当兵是件好事,别这么说。” 人群中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严小姐多虑了,严家这偌大的家业怎么可能会给严大公子,总归是会留给严二公子的。” 严家人脸色大变,除了严铮齐齐向那人看去,一群客人也是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众人的目光均定格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 严父气急,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请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只是这人他确实不认得,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妄生城里的大人物他基本都相熟,也没有这号人,估计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严父压抑着怒火,狠厉地瞪着他,怒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严家的婚礼上胡说八道?” 那人和顾惟十分相似,同样的不苟言笑,同样的不屑一顾,他冷冽地开口:“我是谁不重要,我既然敢开口,自然不是严家能动的人。” 傲! 所有人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也不知道该说现在的年轻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胸有成竹,遇事不慌。 但看这年轻人的态度,实力有没有先不说,傲肯定是真的。 顾惟望着那人平凡的样貌若有所思。 他低头看向姜陶,姜陶低着头他看不清表情,但应该谁也没看,只是不停颤抖的手依然暴露了他的情绪。 严父对这么傲的年轻人更是嗤之以鼻:“年轻人可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到最后既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家族。” 那人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总好过有些人的为老不尊。” !!! 火气一下子上升到顶点,严父几乎怒不可遏,甚至想要保安把这人赶出去。 最后还是顾惟出声打断了这场闹剧:“岳父,婚礼要紧。” 严父还想说什么,被地位远超他的女婿再次严厉打断:“先办好婚礼!”严父还指望着女婿带来的利益,再加上看了一出好戏的众人纷纷上来委婉地劝说,他只好勉强压下怒火,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个年轻人。 顾惟叫停了底下的机器人,不再管这里的一切,专心致志地抱着姜陶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清晰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敲在了谁的心上。 姜陶还是那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神游天外。 几步的台阶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顾惟平视前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姜陶,人生的路有很多,永远困在一条路上,你会错过很多风景。” 姜陶闭着眼,双手虚揽着顾惟,仿佛已在顾惟的怀里安然入睡。 顾惟在台子正中央放下姜陶,姜陶才终于睁开眼睛,眼神晦暗不明地向顾惟望去——顾惟正低头忙着寻找台子上明亮一点的地方,尝试运行司仪机器人,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姜陶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儿,司仪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他缓步走到顾惟身后,手里拿着麦克风。 “尊敬的各位来宾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顾惟先生和姜陶先生的婚礼现场……” 姜陶猛然转头,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紧盯着他的顾惟。 顾惟做了个口型。 “我说过,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可以是桃子小朋友。 你也可以是陶陶。 你甚至可以是姜美人。 反正,你一定是姜陶。 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姜陶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细细的水痕。 司仪还在巴拉巴拉说着话,不像是按照剧情在说,姜陶收回放在顾惟身上的注意力,专心听司仪讲话。 “……然后他们相遇了,相遇是美丽际遇的开始……” 司仪说的是他们相知相识的往事,他每说一件,姜陶就能清晰的回忆一件,仿佛都是昨日发生的事。 “今天顾先生想将自己花了一个月心血制作而成的999朵红玫瑰送给姜先生……” 当时没有关于玫瑰的台词啊? 姜陶看向顾惟。 这就是他不让自己经手的原因? “寓意着……”司仪顿了顿。 “祝你……”顾惟注视着姜陶,和司仪一同开口:“拥有轰轰烈烈的爱意和热忱勇敢的未来。” 姜陶几乎要哽咽出声。今天一天收获的感动太多了,多到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 姜陶只能呆呆地听着司仪将话题转到互换戒指的环节。 看着顾惟从身后的玫瑰里拿出一个红色包装的小盒子。 看着小盒子缓慢地被打开。 就像是…… 在打开他的心一样。 戒指最终还是展现在他眼前。 妄生城雕刻都是机器操作,技艺十分精湛。 这个戒指是顾惟特意定制的,上面精细地雕着一枝盛放的玫瑰,玫瑰的花瓣紧紧拥着中间的钻石,戒指内侧刻着一个字母“i”。 其实这个环节没有喻和严铮的参与是可以省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删去了严父牵着严知秋走到台上的剧情,删去了新郎新娘亲吻的剧情,却独独没有删去这段。 上辈子顾惟一直沉浸于自己命不久矣的痛苦,从来没有考虑过爱情、结婚,他怕连累了对方,但姜陶……他几乎要强行压着连累对方的欲望,却还是忍不住半强迫地要他接受这枚戒指。 姜陶当然可以拒绝,这里只有四个真人,其中两个还没有感情,四舍五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被拒绝而让两个人都难堪。 只是……他舍得吗? 顾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试探,也或许他真的是赌了一把大的。 “姜陶,可以接受我吗?”顾惟单膝下跪,把戒指连同他的心一块捧了过去。他的心里升起一丝希冀。 “顾惟,你这是什么意思?”姜陶没有伸手,反而像是整理好了迸发的情绪,平淡地问道。 顾惟心下一沉。 好像赌输了…… “我喜欢你。” 可是他没打算全身而退。 “……” 顾惟手里的戒指迟迟没有被接过,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没有一个人动一动。 四季如春妄生城的晚上明明是温暖的,却让人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姜陶终于动了,他伸出了左手,示意顾惟帮他戴上,顾惟并没有高兴的感觉,他替姜陶将戒指待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是他想尽办法量出来的结果。 然后,他听见姜陶说道:“戒指我收下了,但是很抱歉,我们不能在一起。” 这话说的很矛盾,也很像个渣男行为,但顾惟已经预感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并不知道姜陶瞒着他什么,也无从得知,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吧。 但是…… 他还不想放弃。 第13章 第 13 章 顾惟那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姜陶没有替他戴上,所以戒指盒里还孤零零地躺着一枚无主的戒指。顾惟没有自己戴上,他相信有一天姜陶会亲自为他戴上。 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下,流程缓缓来到了敬酒,姜陶拿起一杯红酒走向了喻和和严铮,顾惟也很快跟了上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喻和和严铮正窝在角落一句话也不说。 姜陶端着红酒杯:“严铮哥哥,我敬你。” 严铮看了一眼姜陶,一整天终于做了个拿起杯子的动作。酒杯碰撞产生了一声清响,姜陶和严铮互相将红酒小抿一口。 “严铮哥哥,我这个做……弟弟的都结婚了,怎么还不见我嫂子?”姜陶状似好奇地环顾四周,忽然身后拉了一个特意准备好的长相普通的服务员。 “严铮哥哥,你看这姑娘怎么样?你可别嫌她平凡,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姜陶眯眼笑道。 喻和接受到顾惟威胁的眼神,慢条斯理地瞅着姜陶说道:“严姑娘,虽然你的婚礼这么草率,但是也不必连累你哥的幸福是吧。” “草率?”姜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怎么了?不是吗?难道词语用的不对?那敷衍你觉得怎么样?”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不凭什么。” 姜陶见喻和要走,连忙伸手想抓住他,却被喻和避开,他还抓住了严铮的手要带他走,姜陶见状大喊一声。 “严铮你站住!萌萌也来了!你不是一直想娶她的吗?!” 严铮在姜陶叫站住的时候就停了脚步,连带着喻和一起停了下来。 即使喻和心里已经掀不起一点波澜,但听到柯萌萌的名字,他还是下意识紧了紧抓住严铮的手,像是做了无数次的条件反射一样。 但这会儿,已经没有人会哄着他“永远也不会变心”,他自己也不稀罕听到。喻和忽地松开了手。 严铮却反过来牵住了喻和,拉着他一起走。 剧情和当时是一样的,但严铮的主动却是三个人都没想到的。 难道是严铮也有这份执念? 喻和紧紧盯着严铮,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惊,因为他体会不到,但他想应该有吧,吃惊于突如其来的双向奔赴。 只有姜陶愣在原地,他其实一开始是不大相信喻和和严铮之间这份超越生死和情感的执念,但是就在刚才,就在严铮最后回眸的那一个眼神里,姜陶好像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顾惟担忧地抿唇看着怔住的姜陶,却见姜陶恍惚地迈步也要离开酒店。 “姜陶。” 顾惟的声音没有唤醒姜陶,他依然怅然若失地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如同喝醉酒后浑身无力。 顾惟跟了两步,被姜陶猩红的眼神瞪在原地,暗哑厮磨的声音轻轻道:“别过来……” 顾惟就这么目送姜陶的离开,他只好在原地等了一个小时才回去。 黎明即将来临。 顾惟到达姜陶家时,别墅果然是亮着的,但姜陶卧室的门却锁的紧紧的,上面贴了个纸条。 顾惟拿下纸条,上面写着:“接下来的剧情就靠你自己了,顾惟。” “姜陶……” 顾惟见姜陶明显不愿再见他的样子,只好先回去打算睡一觉。 不知道姜陶睡觉前有没有把婚纱脱掉。 不知道姜陶妆卸了没。 不知道姜陶心情好点了没。 不知道…… 根本睡不进去! 顾惟现在满脑子都是姜陶,连那些Q版图都时不时跳出来,就是等不来半点睡意。 算了,反正已经快到早上了。 顾惟脱下西服,卸了妆,恍惚地拿着爪机看接下来的剧情。 按照故事发展,严铮已经满心都是喻和的好,想要通过邀请他出去玩来拉近关系,严铮当时选择的地点就是游乐场,可惜还没玩儿呢,两人就在游乐场遭到敌人报复,严铮为救喻和命悬一线。 顾惟躺在床上,他突然累了,不想完成任务了。 他父亲还有他的弟弟照顾,这两年的癌症照顾他和安慰父亲的任务,顾无言完成的很好,把顾准交给顾无言,他放心。 倒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姜陶,姜陶不像妄生城的人,他有情感,顾惟磨着磨着,能磨平姜陶的棱角也说不定。 顾惟闭上眼睛,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很多事情。 有姜陶遗憾地告诉他,妄生城的人没有感情。 有他亲眼所见妄生城的年轻人把自己锁在黑暗里,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死亡。 有喻和迷茫地自嘲,爱是妄生城最奢侈的存在。 一双双淡漠的眼神甚至不如酒店了“欢声笑语”的机器人。 顾惟还记得那一个月曾有一天他回姜陶家没有倒头就睡,而是闭眼休息,却无意间发现原来姜陶每晚都会去他床前倾诉。 “顾惟,妄生城还有‘复活’的那一天吗?” “明明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被我牵连,才丧失了人生最后的选择权。” “顾惟,是不是有的人出生……真的就是错的……” 爪机“叮叮”地在响,顾惟睁开眼,看向爪机——喻和发了两张照片,他们已经到了游乐场,为了弥补当时的遗憾,没有了情感的两个人反而是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玩了一场。 喻和没有因为玩儿忘记应有的任务,他通知顾惟,就是为了提醒顾惟的偷袭任务。 顾惟一闭一睁,眼里的踟躇退去大半,船到桥头自然直,顾惟起了床,去武器商店拿了把枪,又赶到游乐场。 顾惟下超轨的时候,刚好看到喻和和严铮在拿枪打气球。 是个好机会。 顾惟拿着上好膛的□□,他虽然不会打枪,但反正伤到就行,顾惟特地将枪对准严铮的小腿。 严铮军人的敏锐还在,他躲过一枪,反手就对准顾惟拿枪的手,顾惟大惊,逃他肯定是逃不过军人的准心,只好再次对准严铮的小腿。 “等等!严铮!住手!” 赌一把! 中了! 顾惟心中一喜,却见“没有感情”的喻和不顾温润公子的形象大吼出声。 “顾惟!!” 喻和?怎么了? 别吼…… 严铮该误会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没告诉他,你喜欢我,因为是假的。 姜陶也该误会了…… 我没跟他开玩笑,我告诉他,我喜欢他,因为是真的。 “顾惟!!” 他是不是听到姜陶的声音了? 可是身体怎么变得轻飘飘的? “顾惟——顾惟——!!啊啊啊啊!!!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啊!!!” 姜陶? 别哭了。 哭了就不好看了。 你可是姜大美人啊。 奇怪,我的手怎么碰不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 “顾、惟……” 姜陶,我这是怎么了? “姜陶!别傻愣着,快把他送回去!” 送回去?送回哪儿去? 不要,我不要离开陶陶。 “喻和……” “对不起……” “我食言了……” “他救不了妄生城了,我只想救他……” 姜陶…… “你先别管救不救得了妄生城!你先把他送……” “姜陶……你老实告诉我,你打算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身体?” “喻和……” “你别笑!告诉我!你打算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身体?!” “喻和……你还想救妄生城,对吗?” “……” “而我想救他……” “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好吗?” “姜陶。” “……严铮。” “你创作我的时候,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 “我不拦着你,我也不会让喻和拦着你。” “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不想活着,没人能救你。” “但是你要自己想清楚,你真的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还是说,明明你有,你却自以为是地把他推开。” 姜陶…… 他是不是能说话了? “姜、陶……” “!!!顾惟!!别说话,别说话,顾惟,坚持住!你坚持住!” 好像还是说不了几句。 没有力气了……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等你……一直等……” “……好,顾惟,你信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希望。” “……别哭,陶陶。” “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早就爱了……” …… “顾惟,等我去找你。” 第14章 第 14 章 顾惟撑着剧烈疼痛的上半身缓缓坐了起来,爆炸的信息疯狂涌入脑海中。 “额,头好疼。” 顾惟晃了晃脑袋,手脚酸软地躺在床上。 “我这是?” 顾惟坐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有了点力气,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正巧看见床头有一个镜子,顾惟拿来一瞧,吓得瞬间把镜子丢出去,镜子摔了个破碎。 “姜陶的脸?” 顾惟不可置信地呆坐在床上,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姜陶让他不知所措。 “对了,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哪里?” 顾惟望着完全陌生的房间,简单的除了一张床也没剩下些什么。 “啊——”潮水般的记忆渐渐收拢起来,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这是……姜陶的身体? 姜陶的幼年时期和严铮一模一样,父不疼,母不爱,母亲早死,后妈不善待,弟妹不客气。 不同的是,严铮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严铮遇到喻和时,他已经足够坚强。 而姜陶,他在7岁那年父亲和后妈的婚礼上,被羞辱,被看不起,家人的嘲讽,宾客的戏谑,他几乎要挺不下去。 只有一个9岁的少年站了出来,他把在场所有人都嘲讽了一遍,人们却因为他的身份而被迫吞下苦果。 好像是第一次吧,竟然有一个人会站在他前面。 后来姜陶偷偷听晚上发火的父亲说,那孩子叫顾惟,祖宗三代以上都从政,他父亲天才音乐少年,后来学了医,他母亲英年早逝,他父亲后来从了父母的心愿,也从了政,不能说太远了,但顾惟在他们这儿,基本上就是小太子的地位。 总之就一句话,姜家惹不起。 姜陶那天起彻底记住了这个名字,并把他深深的放在了心底。 第二次见面是顾小公子参加一个国内大赛的电视转播,姜陶终于知道原来顾惟是一个极具天赋的钢琴手,未来前途无量。 姜陶并不怎么懂钢琴,他只是为了顾惟去听的钢琴。 听着听着,他却反倒是对钢琴心动了。 顾惟家庭条件好,家里氛围也好,以至于在家庭的渲染下,他弹的钢琴都是以欢快的形式,在姜陶听来便是钢琴曲里充满了希望。 每当姜陶伤心难过了,或是迷茫无措的时候,他就会静静聆听顾惟的钢琴曲。 然后告诉自己。 生活充满了希望。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啊。 他也只是想听一句。 不要放弃希望。 可是,永远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姜陶渐渐把顾惟当做救命稻草一样,他疯狂地暗示自己。 不必在乎别人,顾惟才是你的一切。 加油,很快你就会见到顾惟了。 顾惟…… 顾惟…… 这种想法救了他,但也让他满心满眼都是顾惟。 为了缓解自己疯魔般的追寻,姜陶写了一本小说。 姜陶把自己想成为的人写做严铮,又以顾惟为原型创造了温柔的音乐老师喻和,最后写他们得以永远长生,永远存在。 但没有死亡哪来的新生。为了防止新生儿人数过多,却没有人陨落,故事自动为他们框定了一个人数限制范围,这一亿多人便真的永远以这种方式存在下去。确实没有人能再分开他们,但是,时间久了,他们自己就分开了自己。 从此便有了妄生城的存在。 妄生城与外界的时间所差久远。 妄生城的居民逐渐一个一个陷入魔障,一心求死,求而不得,最终沉沦。 喻和是最后一个失去情感的人。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严铮的爱意在消退。 没有办法了吗…… 就这样吧…… 可是,好不甘心。 真的就这样任由妄生城变成一座死城了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喻和这最后一段时间召唤来了姜陶。 自己的祸事还是要自己解决为好。 喻和告诉了姜陶妄生城的事,其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要让故事发展重新走上正轨,然后由作者修改长生的结局就好了。 姜陶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被召唤来之前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顾惟快死了。 姜陶顺势将顾惟召唤来,让顾惟帮他掰回故事轨迹,而他则让顾惟重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 姜陶和顾惟来到妄生城的是他们的灵魂,既然是灵魂体,那绝不能受伤。 计划有变,但也没变。 姜陶其实从一开始都只是找理由接近顾惟而已,他想看看这个拯救了他20年的男人。 然后…… 就该拯救妄生城了。 拯救妄生城有个最快捷的方法,以灵魂之态,逃过天谴,重新书写小说故事。 但是这很危险。 掰回故事修改长生,通过的是故事完善自己的方法,但重写故事修改长生通过的是他完善故事的方法。 稍有不慎,便是灵魂体受挫。 轻则痴傻,重则毁灭。 这可真是一场豪赌。 但是。 他无悔。 顾惟看完故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批评姜陶的傻,还是该赞扬姜陶的傻。 反正,姜陶就是傻。 大傻子! 顾惟并不能知道姜陶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再也回不来了。 但顾惟不会食言。妄生城因为有外人介入,时间有所改变。 姜陶在妄生城也就一个多月,姜陶的身体在现代社会也睡了一个多月。 顾惟起了床,打开衣柜正要换衣服,忽然想起什么望向胸前。 啊这,这不是让他为所欲为吗? 咳咳,正人君子顾惟闭着眼僵硬地把睡衣换掉,换了件修身的风衣。 他打开门,小小的房子堪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就已经是姜陶的全部家当,而且姜陶还刚刚被公司辞退,没了经济来源。 姜陶将严铮写的正直勇敢,却都是他认为自己不曾拥有的品质,姜陶将喻和写的温柔善良,却都是他认为顾惟拥有的品质。 他虽有能力,在公司当了个小主管,却还是被同事挤兑,被迫辞职。 顾惟可不像姜陶一样好欺负,他自己没精力也没势力回报他们,所以顾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救兵。 顾惟插着兜,怀念地看着眼前的大楼,顾无言小时候喜欢画画,长大了更是自己投资了一个娱乐公司,自己病重时,他忙着照顾自己,刚起步的公司也没怎么好好管,他死后,公司才渐渐步入正轨。 但是显而易见地,顾惟还没找到顾无言,就被直接卡在前台上不去。顾惟无奈,只能熟练地拨通了顾无言的私人手机号,被顾无言的助理领着上去。 “你说,你是我哥?”顾无言嗤笑地勾着唇,“你得去脑科医院,来我这儿没用。放心,只要你说说,我的电话号码你是从哪儿得知的,你就可以免费问诊。” 顾惟站在顾无言办公桌前,他听到前面一句直接黑了脸,又听后一句,面无表情地答道:“脑科医院告诉我的,我问他们我隔壁病床的病人手机号多少,他们就告诉我了。” “……” 一旁的助理抖了抖肩膀,我靠,他听到自家总裁被怼,总裁会不会杀人灭口? 顾无言更是满脸黑线,咬牙切齿:“别的不说,你这怼人技术确实像我哥。” 顾无言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你可别蒙我了姜大少爷,我哥已经不在了,你又是何必呢?” “你认识姜陶?”顾无言认识姜陶?这委实是顾惟没有想到的。 “一个多月没见你,你不会傻了吧?” 一个多月?那就是姜陶到妄生城之前,也就是他死前。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顾惟试探地问道。 见姜陶实在古怪,顾无言皱着眉,低声道:“高中室友。” 顾惟恍然大悟。 是了,顾无言和姜陶一样大,姜陶的记忆里也确实有顾无言,只是他没看完记忆,所以也没看到顾无言,这会儿再翻翻,确实有顾无言十六七岁的时候,关系也还可以。 甚至姜陶很多关于他的事都是从顾无言这里知道的。 顾无言也知道姜陶喜欢自己。 “姜陶,你今天怎么了?”顾无言眉头皱的更狠,奇怪地问顾惟。 顾惟叹了口气,把他和姜陶的恩恩怨怨都告诉了顾无言,顾无言长大了,顾惟相信他能自己判断。 “这实在是……”顾无言顿了半天,最终只能吐出一句,“匪夷所思。” 顾惟当然知道这很难接受,他也预料到顾无言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无言,我知道你暂时接受不了,你先和爸商量一下,约个时间我再跟你们说。” 也给顾准一点反应时间,年过百半了还跟他们这么折腾。 顾无言笑了笑:“哥,你要这么说,爸要骂你了。” 顾准肯定会反驳——四十多也还是男人的黄金时期! 顾惟点了点头,顾无言这算是信了,姜陶要骗他不容易,也着实没必要这么骗他,好歹是这么久的朋友。 “无言,你帮我联系个法律顾问。” 顾无言一听就猜到了顾惟想做什么:“是姜陶公司的事?” “对。” “我之前想帮忙,不过姜陶拒绝了。” “他确实不喜欢麻烦别人。”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愿意让他麻烦,现在更不想给关心他的人添麻烦。 顾惟心下叹息。 “好的哥,我会处理好的。”顾无言默了默,没了公事,他忽然眼睛泛红:“哥,你平安回来就好。” 顾惟微笑道:“是啊,回来就好。” 成年人不需要太多话来表达情绪,时不时的表情变化就是感情爆发的最好证明。 第15章 第 15 章 顾无言出面,姜陶的事处理起来自然快,不但那家收了姜家钱的公司按合同赔了钱,老板一看顾家参与甚至亲自前来道歉。 然而,伤口总有一天会愈合,划开皮肤的痛却终身难忘。 接下来是姜家了。 顾惟必须承认,他确实是在一点一点的把他们施加在姜陶身上的痛苦还回去。 悲伤,痛苦,怨恨,自责…… 种种的情绪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冷静沉默的是姜陶的身体,然而姜陶体内,顾惟的灵魂却仿佛在烈火上灼烧。 怒火。 愤怒。 全靠姜陶的身体来压抑。 迟来的审判。 迟来的希望。 恍惚间,顾惟好像感觉到了姜陶的拥抱。 会是姜陶的灵魂吗? 顾惟回抱过去。 却只能抱到空气。 他闭着眼,满足地笑了起来。 “顾惟,我不会放弃希望的。” “顾惟,等我去找你。” *** 顾惟来到姜家的时候,姜家正在办宴会,不知怎么这么巧的就是姜秋的婚礼。 不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却更让人厌恶。 顾惟想起了那天的婚礼。 姜陶是故意的对吗?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但是他还是收下了戒指,会是因为他的心里也有他吗? 姜陶,快回来,你回来,我就再求一次婚,你再不回来我就……直接办婚礼! “姜陶?”身后一道犹犹豫豫的声音唤醒了顾惟,顾惟转头望去,剑眉微挑,竟然是柯茗,姜陶谣言中喜欢的人。 哼,小说里还叫萌萌,明明短发冷面型的,一点都不萌!姜陶肯定是讨厌她,才给她取叫萌萌! “柯萌,啊不是,柯茗。” 短发冷面酷姐狐疑地看着他:“姜陶,你怎么怪怪的?” 顾惟没回答,他还在忙着翻记忆。 姜陶在他母亲死后就不在尝试追求柯茗,柯茗和她的小公子们还在姜陶十岁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堵了他,嘲笑他小时候可劲儿往柯茗身边蹭。 姜陶当时就明确表示了不会在追求柯茗,希望他们也不要再打扰他,小公子们不信,还要在冷嘲热讽一番,最后还是柯茗叫退了他们。姜陶当时被烦不胜烦,好在他忙着上学,很快就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怎么还能公主变酷姐? “没事,婚礼快开场了,我先走了。”然后找个办法混进去。 柯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姜陶你想进去吗?可以跟我一起。” 顾惟蹙眉想说不用,想了想,他还是问了一嘴:“你怎么……” 柯茗知道他好奇什么,她撩了一把头发,飒爽地说道:“年少不知天高,长大才懂水深。姜陶,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她说的很认真,顾惟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其实柯茗也没做错什么,她并没有加入欺负姜陶的阵营,更没有背后捅姜陶刀子。 追求她是姜陶母亲的决定,羞辱姜陶是她父母的气话,说风凉话是她追求者的行为,她所做的,仅仅是漠视罢了。 倒是该愧怍之人却依旧死不悔改。 “我接受。” 姜陶,你在小说里给她取名萌萌,是因为你早就看清了,对吗? 你早就……原谅她了。 听到答案,柯茗终于笑了起来:“谢谢。你要参加婚礼吗?我可以带你进去。” 顾惟想了想,领了她的好意。 “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都是朋友。” 妄生城里一家酒店的大小不是一个小小的姜家能比的,那场婚礼除了没有真人以外,各方面都是特别盛大的。 没有关系,以后他们的婚礼还会补上的。 婚礼很热闹,柯茗这些年在国外一直待着,对于姜家的关系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柯茗不清楚,其他人却清楚的很。 “这不是姜家被赶出去的大公子吗?” “听说姜陶没有给姜陶发邀请函啊?” “你没看到他前面的柯大小姐吗?” “柯茗那可是柯家的掌心宠,听说柯夫人在外国生的两个弟弟都还是姐控呢。” “哇,这也太幸福了吧。” “可不是,姜家怎么敢拦柯大小姐带来的人。” “柯大小姐不是讨厌姜陶吗?” “最近这么多年过去了,喜欢上了也说不准呐。” “也是。” 这边嘀嘀咕咕的声音霎时惊动了姜家人,姜父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挥开人群:“姜陶你怎么在这里?!嫌自己不够丢人吗?!还不快滚……回楼上呆着!” 明显多出来的五个字惹得顾惟发笑,严父是他亲手打入的程序,严父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还有印象。 这么多年了,姜父还是没变。 “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大伤肝,反正一会儿还有的气呢。” “你……”姜父刚想骂什么却被门外的警笛声惊到。 “怎么回事?!”姜父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顾惟控制着姜陶的身体笑了起来。 “姜正荣因谋杀妻子及偷税漏税的罪名即将被逮捕,其妻子因赌博欠下高利贷,不敢向丈夫要钱,而失手杀人。至于你们的子女,我也会让人好好招待的。你们就安心地跟着警察走吧。” “不可能不可能,你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人,我没有杀人!” “姜正荣,我偷听到你说话的那天,手机录音是开着的。”见姜正荣不断开口辩驳,顾惟笑着让他闭了嘴。 那是姜陶翻母亲手机的时候,无意间开的录音。 但是除了证据…… 顺便录进去的是姜陶崩溃的哭声,是姜正荣低声的威胁,是全家人提心吊胆又暗暗窃喜的对话,是姜陶哭到干呕不止还拼命掐着嗓子压抑着声音…… 难以想象,姜陶那时才7岁。 所有人,一个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晚上,警察做完笔录终于让顾惟离开,顾惟漫无目的地走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心里空空荡荡。 妄生城是人造星空,绚烂多彩,随时随地可以看见流星,但却缺了一样东西——在这里还可以看到的清冷皎洁的月亮。 今天月亮又大又圆,影影绰绰的影子印在月亮上,黑白交织,犹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在写小说期间,姜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考虑要不要让他们永生。 他自己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留恋,他也不觉得永生是件多么诱人的事。直到他得知顾惟癌症晚期的事情,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永生该多好。 能够让心怀善意的人永远活下去。 能够让彼此相爱的人永远活下去。 能够让充满希望的人永远活下去。 多好。 只是万事万物都有其自然规则,任何人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破坏。 姜陶,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点想你了。 回来看看月亮吧,也看看我。 *** 顾惟隔天就去见了顾准,父子三人眼睛齐齐红了一片,尤其是顾准,眼眶都湿润了,得知自己儿子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男的,他非但没有反对,还十分支持。 越是经受生离死别的痛,越是明白与子偕老的来之不易,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活得顺心如意,能有一人相伴,足矣。 顾惟陪了父亲一个月,就寻思着买个房子。 他之前住学校,也没有自己的房子,姜陶要是回来了,总不能和父亲一起住。 像是顾无言就早搬出去了,他昨天还交了个女朋友,当场定下来的。 那个女生顾惟有所耳闻,好像是五年前顾无言把自己的画挂在网上,一个女生看上他画画的技术,拜他为师,彼此就这么认识了五年。 一个月前那女生得知顾无言他哥——也就是他自己——死了,女方一直在安慰他,甚至这个月抽空回了国,就为了来见顾无言。 顾无言知道后,直接当场决定把自己嫁了,咳咳,要和那个女孩在一起。 对方好像今天要来。 正想着,家里的门铃就响了,他们商量过带了女方来,就按个门铃提醒一下,免得失了态。 随后门被打开,顾无言领着女方走进来。 顾惟从沙发上转头望去。 “柯茗?!!” “姜陶?!!” 顾无言还在二丈摸不着头脑:“啊?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 顾无言虽然和姜陶关系还可以,但是柯茗常年在国外,顾无言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也正常。 “你嫂子认识。” 顾无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柯茗则震惊地回不过神。 嫂嫂嫂嫂……嫂子? 姜陶……压了……顾家大公子天才钢琴家冷面冰山霸气毒舌男顾惟!!! 我靠靠靠靠! 我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顾惟皱眉望向柯茗。 这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这么震惊? 难道柯茗喜欢的是…… 柯茗吓得跳到顾无言身后。 啊啊啊啊!!为什么用这么凶的眼神看着她?被压的又不是姜陶! 顾无言无奈地看着仿佛天生想冲的两人,每次都是别人在他的动态下骂他,柯茗那小号替他骂回去,这还头一次柯茗“害怕”地躲在他身后。 顾无言转身抱着柯茗,无奈道:“哥,你吓着茗茗了。” 顾惟尴尬地转过头:“我去叫爸来。” 顾惟走后,柯茗一脸玄幻地望着顾无言:“这是什么情况?姜陶竟然用那么凶的眼神看着我,感觉像把我当成抢了他对象的坏人似的。” “说来话长。”顾无言只好轻声哄着女友。 顾惟百无聊赖地上了楼梯,想起姜陶喝醉酒那次,在上楼梯的过程中撩人地说了一句:“告诉你……游戏就不好玩儿了……” 嗯,不亏是姜美人,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啊—— 无言也脱单了,桃子小朋友快回来吧。 九月是盛夏的尾巴,带着些燥热的烦闷,是清秋的开头,时不时吹来凉爽的清风。今年九月最盛大的日子依旧是月末的中秋节,中秋还未到,城市里的红灯笼已经挂了满街。 到了中秋的晚上,更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顾家人也聚在一起吃完了晚饭。 “哥,你不出去玩儿吗?” “不,我要看中秋晚会。”滚吧,脱单狗! “哥,你真不打算吗?听说城里今年举办了精彩的活动。” “不,中秋晚会很精彩。”音乐声总比异地恋情侣团圆声好听点儿。 万一一不小心转角遇到爱,然后就看到姜陶了。” “不,我爱中秋晚会。”好有道理,你走了我就去。 见说不动顾惟,顾无言只好跑去找等在门外的柯茗。 “柯茗。” “顾无言你怎么这么久!等等……你这是?” “我在劝我哥出去玩儿,他说他想看中秋晚会。至于这个……咳咳,你不是说想、想看我穿这套衣服吗?昨天快递刚到,怎么样?” 柯茗漠然。 妈的,我说的黑猫套装不是这种全黑的连帽衫上有个黑色猫耳朵!! 算了,那种衣服也不适合穿出去。 嘿嘿,回头再让顾无言单独穿给她看! 老色批柯茗红着脸咳了两声,说道:“正好我哪儿有件纯白狗耳朵,我去换上,咱俩穿情侣装。” 顾无言望着她着急走进去,手伸出去象征性地拦了拦。 “啊?你什么时候买的?” “哈哈哈……”我该怎么告诉委婉地你,这是给你买的! 柯茗进去的时候,电视的声音还在放着,顾惟却不见了人影。 “咦?顾无言不是说他哥要在家里看中秋晚会吗? *** 顾惟走过明亮的各种店铺,大街小巷掺杂着各式各样的人间杂话,说什么的都有。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欢天喜地,齐聚一堂,感受着来之不易的轻松愉快。 顾惟还听见旁边有人嘀嘀咕咕:“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在跟踪这个浅蓝色衣服的小伙子?要不要报警啊?” “是不是你的错觉啊?哪有人跟的这么明显的。” “也是,但他的眼神也太……那个啥了点。” “嗯,确实有点那个啥。” 他们在说什么,顾惟好奇地回头望去,却在转身时惊呆在原地。 顾惟看着眼前的“顾惟”,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 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那么里面就是…… “姜、陶?”顾惟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举起的手也是,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几步抱住了他。 “姜陶!!” 灵魂相触就被不够契合的身体弹回了对面的身体。 谁也不知道,站在中间街道上相拥的两个人还顺便换了个灵魂。 姜陶深情地凝视着顾惟,他微微一笑。 “顾惟,我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完美的圆。 值得庆幸的是,兜兜转转,它们还是会首尾相连。 第16章 番外:桃红色的日记本 1.认识他是在七岁那年,我在当时就被这个明明就比我大了两岁,却愿意挺身而出的男孩迷住了。我才知道原来天地间真的会有满怀善意的人,好像这个世界也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2.第二次见到他是在电视上,弟弟妹妹在看电视,而我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看一眼,不能被发现。遥控器很快被父亲要了过去,我看见他们两个一直在撒娇,以往父亲总磨不过他们,这次父亲却铁了心,非要看看顾家大公子的钢琴首秀,妹妹本来闹得最欢,一看顾惟眼睛都瞪直了。 弹着钢琴的顾惟跟先前我见到的就像是两个人,一个冷漠,一个优雅,现场唯一一束最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是那么耀眼,和只配躲在角落里的我很不同。 3.我上了大学,逃离了这个家,但这一切都没有另一件事更让我感到开心——我的舍友是他弟。 我不会和别人交流,顾无言又是天生的乐天派,跟谁都聊得来,为了让他注意我,我属实花了很大力气,好在我最终跟他关系还不错,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他哥的事。 4.我写了一本书,幻想了一篇他和我的爱情故事,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也只敢幻想。 我一直想当一个警察,匡扶正义,这辈子我大概没希望了,希望我笔下的人物能替我实现吧。 至于他……他看起来很冰冷,脸上从小板到大,但是我知道他内心里其实是个温暖又善良的人,像一个拯救世人的神,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心怀天下。 5.他生病了,无药可救。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平?那么好的人却要他英年早逝,那些坏人却可以长命百岁。 如果……如果他能长生该多好。 6.我来到了妄生城,我没想到我的一念之差整整害了一亿多人,还好我还可以补救,甚至我还有机会救他,这么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反正我的存在本来就只是一场噩梦。 7.他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样,真实的他好像更可爱一点,会开玩笑——虽然听起来像冷笑话。还很关心我——果然是面冷心热的好人。我就这么一点点不自觉地沉溺进去。 8.我着实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重视那场婚礼,穿着婚纱的他惊为天人,让人很难不沦陷。 婚礼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温柔,温柔到我觉得他是在演戏,演的可能就是严铮的妹夫吧,以至于我需要一遍一遍的让他唤我的名字来确认他唤的是“陶陶”而不是“秋秋”。 当他把戒指递过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克制不了我的心了,可是我不能,我是个将死之人,不能连累了他。 所以…… 顾惟,从今天起,我要喜欢上你了;从今天起,我们后会无期吧。 往后,此间再无我。 9.我想我应该是个运气很好的赌徒,我又赌了一把,用最浅薄仿佛要消散的灵魂体状态瞒过了天谴,我成功改变了妄生城的命运,所有人都投入了他们位面的转世轮回,喻和和严铮的爱情故事也将被重新书写。 10.顾惟,我回来了,我回来陪你过中秋,看中秋晚会,一起欣赏天上的明月。 我不想再奢求长生,我只希望在有限的时光里能陪伴你,好好享受每一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