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夫君要从良》作者:灵竹子 叶箫竺本为正妃之尊,却偏是个不受宠的,岂料有一天,多情诚王遇刺,昏迷醒来后,却像变了一个人,说话颠三倒四,更奇怪的是!居然不爱美人!是有隐情,还是阴谋? 若只是失忆也就罢了,可他居然说他是穿越而来,叶箫竺当场愣怔,穿越是什么?他不是她的丈夫又是谁?…… 别的男人穿越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撩得天下美娇妞,他却致力于帮助正妃打压绿茶表,手撕白莲花!男主穿越的宅斗画风太清奇! 觅得白凤耀作皇,除非麒麟当空降! 大尧,陈国,东昌,三国鼎立,乱世争雄,他会是她一人的王,还是苍生之皇? 万里江山转身远,劝君一笑莫贪恋。 ============== 第一回 尧国,承启二十六年,盛夏时的诚王府,蝉鸣心燥。 后院正房的屋内,饶是夏日,建兰也被主人料理得很好,幽香绽放着。身着湖绿色绣飞蝶长衫,静雅如兰的女子,正是诚王妃叶箫竺。 此刻的她,月棱眉微蹙,轻抬素手,揉了揉太阳穴,丫鬟素芳随即过来为诚王妃按捏。"娘娘勿忧,王爷定会醒来的。" 原是诚王梁延成今日送陈国使臣离都城,孰料飞来横祸,平静的日子突然被意外的石子激起涟漪。王爷遇刺受伤昏迷,至今未醒!王府总管李有材先将主子送回府,又匆匆赶去皇宫打探消息,具体情形,叶箫竺也不得而知。 没多大会工夫,府里的众多侍妾轮番过来,都要探望王爷,皆被叶箫竺一一拦下,她虽与王爷无甚感情,但李有材既然将人交过来,还说王爷的伤情需保密,她就该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旁的侍妾还好,唯独那丁侧妃最难缠,叶箫竺强装冷厉,才勉强将她打发了,不由窝火,眉心突突地跳着。 素芳为主子打抱不平,"丁侧妃仗着王爷的宠爱,一向嚣张跋扈,娘娘就等着看吧!她嘚瑟不了多久,如今有了身孕,王爷倒好,嫌她身子不方便,时常去那几个侍妾那儿过夜,气得丁侧妃火冒三丈呢!" 何苦来哉?眉目澄明的诚王妃叶箫竺轻笑道"咱们王爷一向风流多情,从未独宠过哪个女子,丁侧妃妄想王爷专宠她一人,不过是给自个儿添堵罢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一如叶箫竺,明知王爷嫌她妆容素淡,性子温凉无趣,生不出欢喜宠爱之情,她也就安分守己,从不奢望什么。 道罢,叶箫竺起身向里屋走去,想看看诚王是否清醒。轻提裙裳,珍珠流苏粉绣花鞋才踏进屋,忽闻得一阵掌声,惊了她一跳,抬眸一看,竟是昏迷的诚王醒了过来,正赞赏地看着她,口中还夸着, "演技太赞!给你一百分,不怕你骄傲!很有女主角的潜质!哎,你演的这是弱质女子逆袭上位的故事么?" "啊?王爷您……在说什么?"他说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您何时醒来的?我竟不知!" "刚醒!"掀开被子,他起身坐了起来,"听见你们在拍戏,才老实装睡。" "拍戏?"眉心微蹙,叶箫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戏?" 导演不喊cut,她就不出戏吗?太敬业!伸了伸大拇指以示称赞,他忽然觉着有些头疼,伸手触碰时发现头上被缠着纱布,"可能受了伤,先不拍了,跟导演申请一下,我先去医院看看!" "医院?"诚王口中的话突然变得莫名其妙,令叶箫竺匪夷所思,"去看什么?"却见王爷不耐地白她一眼, "当然是看看有没有脑震荡,难道去流产?"说着,他下了床,穿鞋时发现这鞋子似乎和原来在剧组的不一样,这个明显做工细致精良,但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开始左翻右翻找上找下。 第二回 好奇的叶箫竺问他找什么,他心烦地回了句,"手机!r9,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你看到没?"身上都没有手机的踪影,这就奇了怪了, "拍戏前明明关机放在裤兜儿里!怎么找不着?" 眼见他自言自语,叶箫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王爷,您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失忆了?" "你才失忆!你们全家都失忆!"气急败坏的男人忽然皱起英眉,回呛了一句,又狐疑地看向她, "是不是你把我手机藏了起来?还给我,最烦别人开这种无聊玩笑!" 手机?又是什么?自他醒来后,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若不是失忆又该如何解释,想了想,叶箫竺试探道"你说你没失忆,那我问你,你姓甚名谁?" "张云雷!"不耐烦地报了姓名,他不愿多做解释,"说了你也不认识,都是跑龙套的,还没出名。" "不对,"王爷怎么能连自己的名字都记错?叶箫竺纠正道"王爷你叫梁延成!" "梁延成我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老是跟他扯戏?略烦!"我演的倒霉王爷,被刺杀了对不对?" 被刺杀他竟记得?难道只是一时精神恍惚?叶箫竺快被他绕糊涂了,"被刺杀后你昏迷了,醒来后你就完全变了个人!" 不变那是精神病吧?男人眉心微跳,一股儿无名火顿窜,强压着怒气,轻嗤道"废话!演完了戏当然要回归自我!" 三句不离戏!这王爷一直胡言乱语,叶箫竺微感惶恐,再一次试探,"王爷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男人看了看她,神色疏离,一派坦然,"压根儿不认识!美女,虽然你不丑,但我不想泡你,你别撩我!" 居然连她也不认得!"我就说你失忆了吧!"甚感头疼的叶箫竺先与他说了自个儿的名字,而后又提醒他, "王爷您是大尧国的诚王,当今皇上的嫡长孙,而我,是你的正妃。" 见他陷入了思考,叶箫竺趁热打铁地问他,"想起来了吗?" 却见他眸光深沉地望向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诫道"演戏投入是个好演员,可拍完戏就要回归生活,你再这样入戏的说话,怎么愉快地做朋友?" 说着他不屑扭脸,大踏步走了出去,准备去找他的手机。 叶箫竺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她只听闻过失忆,却从未见过。难道除了失去记忆,还会胡言乱语? 本以为他走后会去找他的宠妃丁紫媛,岂料没多会他又回到她房中,迅速关上房门,苍惶的面色像是受到了惊吓, "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我走一路个个都跟我请安问好,我问的路她们都不知道,这横店又不大,她们瞎啊?" "王爷,"知他失忆后,她也不再计较,耐心解释道"这里的确没有叫横店的地方。此处是我大尧都城,顺安。" 顺安是哪里?他一脸懵逼,"不是浙江么?" 摇摇头,叶箫竺并不知晓他所谓的浙江在何处。 以为自个儿在做梦的他赶紧跑到镜子前,对着模糊的镜子又撕又拽,却发现好痛,假发根本扯不下来,那感觉就好像,长在他头皮上一样!难道……他……不是罢! 第三回 这一刻,如梦初醒的张云雷开始冷汗直冒! "今天不是愚人节!只有女人才爱做穿越梦,劳资才不愿穿到一个玩不了手机,打不了游戏的鬼地方!" 看他浑身怪异颠三倒四的模样,叶箫竺不禁心生忧虑 王爷不会变成傻子了罢!他已经有个傻弟弟,他若再不正常,那这诚王府岂不是要任人鱼肉? 可人是在她这儿躺着的,真出了什么毛病,只怕她也脱不了干系!早知如此,就不该同意李有材的提议,如今惹祸上身,真真倒霉! 没了主意的叶箫竺只好派人去请李有材和太医过来。 李有材一听说王爷清醒,暗谢苍天保佑,幸得王爷安然无恙,否则他这颗脑袋只怕也挂不了多久! 着急忙慌地赶到王妃屋里时,李有材喜极而泣地跪拜道"奴才参见王爷!谢天谢地,您终于平安醒来!" 又一个跪拜的,此刻的张云雷嫌这凳子太小太矮,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圆桌上,脚踩着凳子,攻气十足! 长眉皱作一团,眸光深沉,正在思索着哪里出了问题,竟让自个儿穿越了!又或者这只是一场梦?掐了掐大腿,真特么疼!怎么还不醒过来? 李有材这般激动,叶箫竺真不忍打碎他的喜悦,却又不得不明言,"人是醒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又道"这儿好像出了岔子。" "王爷头疼么?"趴着的李有材抬首道"太医即刻就到,会给您换药!" "不是头疼,"叶箫竺为难道"是……失去了记忆!" "失忆!不会罢!"李有材只见过疯子,倒没见过失忆的,可他家王爷现下看起来挺正常,也并未疯啊! "我骗你作甚?"叶箫竺还真希望这只是自个儿的错觉,"不信你问问,王爷谁都不认得!" 半信半疑的李有材赶紧爬起来哈着腰走上前,大着胆子试探着问,"王爷可还记得奴才是谁?" "别问了!爷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们!"跑龙套跑惯了,张云雷倒也会那王爷该有的说话气势,能与他们顺溜儿对搭,只是这一刻,他真心不想再演王爷!他要回横店,他要回帝都!他要回祖国麻麻的怀抱!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决定向他们求助一下,也许瞎猫碰见死耗子呢?随即下了桌子,站直了身子,自薄唇中吐露出无比真诚的坦白之辞, "听我说,我不是你们的王爷。我叫张云雷,我是现代人!但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狗屁原因,我就跑到你们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回北京!回横店也行,你们有办法吗?" 郑重的声音,严肃的目光,没有一丝玩笑之意,李有材却听得莫名其妙,"王爷……北京,是何地?奴才从未听闻过。" "你要是听过,我也不用惆怅了!"心知问他们无用,张云雷干脆闭嘴! 叶箫竺无奈地看了李有材一眼,意思是,"瞧吧!我没骗你吧!" 第四回 李有材遂将今晨的情形大概复述了一遍,"今儿个王爷依皇命送陈国使臣离去。送至东郊,正欲分别时,突然杀出一波刺客,直冲王爷而来,欲治王爷于死地,而陈国使臣中也有一名侍卫高手,过来刺杀王爷,意图显而易见啊! 幸得外圈有高手相护,奴才带着王爷欲驾马车先行离去,却被人砍了马蹄,这马儿受了惊,竟乱跑着冲向一旁的悬崖!奴才看情势不对,赶忙喊王爷跳下车! 危急时刻,我们都跳了下来,奴才没什么事,只是摔破了胳膊,可王爷竟然磕到了石块。正中额头,当即就晕了过去!" 道罢,李有材抬眸,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可有印象?" 这一段张云雷很清楚!"剧本的确是这么写的,但是导演保证过我不会受伤,为什么我不但受了伤,还莫名其妙的错了时空?" 叶箫竺没顾上王爷的话,只问李有材,"那陈国使臣呢?" 闻言,李有材只觉怪异,"王妃,您不是该关心关心王爷的伤势才对么?" "呃——"意识到说错了话,叶箫竺赶忙打起了圆场,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说陈国使臣派人刺杀王爷,那咱们皇上必然该扣留使臣,向陈国讨一个说法,为王爷报仇啊!" "那是必然,他们太小看王爷了!王爷的部下侍卫,可都是顶尖高手!"李有材得意道 "很快那些刺客就被解决了,陈国使臣自然也走不掉,统统被带回了皇城,关押起来受审!" 张云雷面无表情地听他们在这儿分析情势,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脸!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戏,而他们却十分重视!真的……穿越了吗?又或者,这是导演暗中安排的一场恶作剧的真人秀,为的就是拍摄他最真实的反应? 可是头发呢?为什么长在头皮里?种种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王爷这般举止怪异,思量片刻,李有材沉声郑重道"王爷,您可能真的失忆了,但这无妨,咱们有太医啊!只要王爷好生调养,必然很快复原,恢复记忆! 但当务之急,除了几个亲近之人外,王爷不能让外人知晓您失忆了!如今内忧外患,许多人想治王爷于死地,若让他们得知您失忆,必然还会派杀手过来,趁您不备谋害您!" "谋杀?你别吓我!"张云雷无法理解这古人的处境,"哎,这原主不是堂堂王爷嘛!怎么还有人谋害?" 王爷不记得,他这个做奴才的有责任帮他恢复记忆,"您是皇上的嫡长孙,皇上有意立您为储君,您那几个叔叔自然不会同意,这不就生了矛盾!" 勾心斗角啊!明争暗抢啊!既然穿越就不能穿个潇洒的好去处,为毛要穿到一个众矢之的身上?忽然好希望祖国的律法能保护自己啊! 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回去,否则不定哪天就被人害死,那他的灵魂也要留在古代飘荡了么? 心乱如麻的张云雷只顾盘算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根本未将李有材接下来的话听进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承着。 王爷既有恙,李有材也不敢说太多,怕他一时消化不了,遂拱手告辞,临去前又对叶箫竺颔首道 "这段时日就有劳王妃照看王爷,您见多识广,沉着稳重,不像那几个,咋咋呼呼的!这事儿若让她们发现,只怕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 第五回 这夸赞叶箫竺并不受用,只因她一个人清净惯了,实在不愿看着屋里多出来一个人!但他终归是她的丈夫,她有照顾他的义务,推辞不得。 李有材走后,张云雷负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看得叶箫竺也跟着头疼,"王爷,您……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生病就该多休息。" "休息个鬼啊!"此刻的张云雷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换你突然来到陌生世界,你睡得着么?如果睡一觉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那我立马睡!" "也许呢!"叶箫竺随口一句,倒叫他信以为真,随即在躺下,却仍是辗转难眠。于是又起身,干脆地外袍扔到一边儿。 叶箫竺见状,眼神警惕,不自觉后退连连,"王爷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张云雷不禁额头冒黑线,这女人把他当了么?"本大爷热啊!你没瞧见我急得满身大汗?" "哦!"他这样一说,叶箫竺才放下心来,随即起身,浸巾帕来到他跟前,想给他擦汗。 张云雷下意识一侧首,自她手中扯过巾帕,擦了擦脸,"我自己来,不习惯被人伺候!" 看他继续里屋外屋的乱走,晃得人眼花缭乱,习惯了清净的叶箫竺忍不住劝道"既是失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这般思来想去越发费神,不如躺着多休息,让心静一静。" "躺着干嘛?没手机不能玩游戏,让我玩儿什么?看天花板啊!"张云雷抬首一看,这枯燥的房顶只有房梁,连个漂亮华丽的吊灯都没有! "哎,你们闲的时候都干什么?这王爷……"不想被人追杀的他随即改了口,"我平时都做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摇摇头,叶箫竺实在不清楚,"您平时都不在我这儿,是以我并不了解您的喜好。" "哦——"张云雷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不受宠啊?" 知道就好,怎么还要说出来!故意笑话她么?叶箫竺尴尬一笑,没再接话。 仔细打量她一番,张云雷很是奇怪,"你长得挺漂亮啊!那个王爷……呃……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问他自己?叶箫竺哪能揣测到王爷的心思?"我怎会知晓?" 妻子这么美,居然不喜欢!难道……联想到这个,张云雷浑身一颤!"那什么……我……不是断袖吧?" "断袖?"叶箫竺掩唇轻笑道"您没那癖好,应该是不喜欢我这种太闷的女人,喜欢娇媚的。" "哦!"取向正常就好!捏了把汗,张云雷还想服,娘的古人穿这么多层是想捂痱子,还是肾虚? 叶箫竺见状,羞得转过身去,张云雷就不明白了,"咱们不是夫妻吗?你至于这么见外!" 她想辩解,却又难以启齿,只好提议,"王爷若是太热,不如让丫鬟们备水给您沐浴吧?" 洗澡?哎这个好!终于找到事儿来做,张云雷脆声应承着,叶箫竺随即出去吩咐。 没一会儿,丫鬟们备好了水,请他去西屋。 张云雷兴冲冲过去,正要关门,却发现丫鬟们顺了一溜儿,都跟了进来。惊得他目瞪口呆,特殊服务?一个就够了吧?要不要这么多? 第六章 "哎哎,干嘛呀你们!" 丫鬟们齐齐福身,娇滴滴的嗓音柔声回道"奴婢们伺候王爷沐浴。" 以往他也曾跟朋友们去洗脚按摩,但若洗澡,搓澡的都是老爷们儿,突然冒出来几个女人要给他搓澡,他还真无福消受,就怕洗着洗着有了反应,岂不尴尬! "不必!冲下水而已,不需要伺候!"随后将她们统统打发出去,一个人关屋里自在洗着。 瞧见丫鬟们都被赶了出来,叶箫竺不由纳罕,"怎么?惹王爷动怒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皆是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王爷不许奴婢们伺候沐浴。" 叶箫竺也不敢肯定,只是猜测,"大约是病体未愈,他心绪不宁罢!" 打发了丫鬟们,坐在凉塌上,以书支颚的叶箫竺不禁陷入了沉思,王爷突然性情大变,真教人琢磨不透!看起来他并无其他外伤,但头部却被重伤导致失忆,究竟是福是祸,何时才能恢复记忆,离开她的院子呢? 且说准备洗澡的张云雷满屋子找不到花洒,只看到一个大木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么看来,沐浴露也不会有的,香皂有木有?好像看到一块黄黄的大方块,像雕牌透明皂那种,但是有些软软的,大概就是沐浴的吧? 我的天呐!真不明白妹纸们为毛爱做穿越梦,也不想想古代什么设施!这么简陋,要什么没什么,早晚他会被逼疯! 幸好有水,唉!将就洗一下吧! 洗完后的张云雷浑身清爽了许多,想找胖次找不到,才想起古人好像不穿那个,只能着了内衫走了出来,那感觉,生风,风吹香肠蛋打颤! 回屋后,叶箫竺命丫鬟拿了外衫让他穿上,他却不肯,"热,穿上没一会儿我又得去洗澡。" "可是……"叶箫竺还想再说,却被他硬生生打断,"你不是说我是王爷吗?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想违抗不成?" 被他这么一训,叶箫竺悠悠地收回了想服侍他穿衣的手,这凶狠的模样倒很像他失忆之前的作风。 见她愣怔地看着自己,张云雷以为她被他凶狠的语气吓到,于是软了口气,"那什么,我不是故意训你,实在不想穿这么多,反正这屋里没外人,我穿的又不儿,你就将就着看吧!" "无妨,"叶箫竺神色淡淡,并不恼怒,"被凶惯了,你突然客气我才不习惯!" 天呐!这是有受虐倾向吗?张云雷不禁在想,这王爷以前对她是有多不好?竟让人有了阴影! 折腾了半晌,他终于有些困了,想躺下歇会儿,却又被外头的声音吵得焦躁不安! 听出来是丁紫媛的声音,叶箫竺请示道"王爷,丁侧妃来看您……" 自顾不暇的他实在没心情与人周旋,"本王失忆,一概不见!就说我还在昏迷!" 微感诧异的叶箫竺忍不住提醒,"可她是您最宠爱的妃子……"这也不见?难道失忆后连爱人也会忘记? "不——见!"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的张云雷不耐地拉长了腔调,侧首望向她,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宠妃又如何?那也是原来那个王爷的女人,与他毫无瓜葛! 王爷不愿见,叶箫竺只好去打发,随即起身出去,迎面便撞见侧妃丁紫媛正往里走,素芳拦都拦不住。 第七回 这女人,惯得王爷恩宠,连规矩都不懂了吗?到了她的院子,居然也敢横冲直撞?微感不悦的叶箫竺当即挥出广袖,伸手相拦,"妹妹请留步。" 着急的丁紫媛失了分寸与礼仪,蹙眉斥道"我要去看望王爷,你凭何拦我?"只见她身罩紫纱衣,颈间的东珠塔链圆润低垂,最下方那颗大东珠恰好遮在粉色抹胸的边沿,深浅若隐若现,眉目间盛气凌人! 上午来过,这会儿又来?见惯她张狂模样的叶箫竺十分厌恶这种嚣张嘴脸,忽然就不想再示弱了呢!随即微扬首,黑亮的眸子直视于她,正色道 "凭我是正妃,而你是侧妃!"自信的语调,略带轻蔑的目光,此刻的叶箫竺,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她可以不得宠,这无所谓,但只要王爷一日没休了她,她就还是诚王妃,旁人,没资格置疑她的威信,动摇她的地位! "哼!王爷可不是王妃一个人的,我要见我的男人!" 眼见着丁紫媛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叶箫竺决定强硬一回,压一压她的气焰!当即冷了眸色,摆出正妃该有的气派, "王爷昏迷至今,伤体未愈,大夫让多休息,任何人不可打扰!王爷病时,本妃便是一家之主,谁若触犯规矩,莫怪本妃动用家法!" "你……!"一向和气,甘愿屈居人下的柔弱女子叶箫竺,今日竟敢跟她叫板? 虽不明因由,但丁紫媛心知自个儿只能依着王爷的宠爱来任性,论权利还是比不过王妃,只能屈从,免得在王爷不能替她做主之际而被正妃算计谋害,得不偿失! 出来的路上,丁紫媛恨得牙痒痒,"瞧瞧,果然是露出狐狸尾巴了!王爷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开始摆谱了!王爷若真出了意外,她不得把所有女人都赶走!" 丫鬟敏儿劝道"王爷吉人天相,必然不会有事,等王爷醒了,王妃就蔫儿了,到时候您再报仇不迟!" "嗯!"现下也惟有沉着性子等待了。 打发了丁紫媛,叶箫竺这才进屋,手心全是汗,方才强撑的威严险些快要支持不住,她本心软且善,果然还是不适合扮演狠戾角色,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小女人而已。 "厉害了我的姐!霸气侧漏啊!"这样的性子他才习惯,现代接触的都是女汉纸,张云雷表示已经被虐惯,突然遇见说话如此文雅的王妃,他还真不适应, "以后跟我这样说话就好,不用小心翼翼。" 这话说得稀奇,"您是王爷,谁敢如此冲撞您?"纵然叶箫竺不稀罕项上人头,也得为丞相府考虑,是以才谨小慎微地过着日子。 没说两句,外头又开始吵嚷! 那尖亮的女声有些熟悉,张云雷记得,刚来过,怎么又来?能不能让人安生一阵儿! 正想着,那丁侧妃已然进了屋,看看王爷又瞪向叶箫竺,微抿红唇怒斥道"不是说王爷昏迷未醒吗?果然是骗人!" 猜想她是走后又听了风声才折回,叶箫竺懒得解释,赶她走也只是听从王爷的意思罢了,又不是她自作主张。随即看向诚王,示意与她无关。 长得倒是漂亮,人却凶得厉害!张云雷看不下去,替叶箫竺解了围,"本王才醒。" "是么?可是才刚听丫鬟们说,王爷您醒了好一阵儿呢!怎么不派人通知我呢?您不晓得妾身有多担心!"说着,丁紫媛嗲声嗲气地朝他走去,在床边一坐,十指寇丹瞬时缠上他胳膊,倾身一软,便往他怀里凑。 第八回 惊得张云雷身子一挒,躲将开来。脂粉香熏得他想打喷嚏! 失了支撑的丁紫媛倾刻趴在被子上,云鬓斜簪的天河石珠串步摇轻晃,随即起身,柳眉一蹙,莫名其妙,"王爷……怎么了嘛!" "呃……别靠近我,我胸口疼!" 目睹他装模作样的情形,叶箫竺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向宠爱丁紫媛的诚王居然会疏远她?这情形当真怪异!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不愿让她接近。 "哪里疼,让我看看,妾身给你揉揉啊!"说着,丁紫媛便伸手往他怀里探, "哎哎!别!我说妹子你也太随便了吧!"张云雷一个劲儿地往后躲,瞥向她的目光略带嫌弃,"你这么勾引我你妈知道吗?" "王爷不是常说,最喜欢我勾人的双眼吗?"说着丁紫媛含羞带笑,又对他抛了个媚眼。 看得张云雷心里一堵,赶忙望向叶箫竺求救。 丁紫媛虽然张扬了些,到底是王爷的女人,断不会害王爷,更何况这种事也瞒不了多久,叶箫竺随即走上前,对她如实相告, "妹妹,我实话跟你说了罢!王爷他清醒后就失忆了,现下谁也不认得。" "不会罢?"她勇猛的王爷居然会失忆!闻言,丁紫媛睁大美眸,满目不可思议,"不记得旁人也就罢了,难道您连我也忘了吗?" 这不废话吗?失忆当然是忘记全部,难道还能选择性失忆?这女人也太高看自己了!张云雷漠然问了句,"你谁啊?" "我是媛媛啊!您最心爱的女人!您在床上还说过,会宠我在心窝里,宠到骨子里!"想起那些甜言蜜语,丁紫媛伤怀不已,拈着手帕嘤嘤啜泣,"那么爱我,怎么能忘了我呢?" 张云雷心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是不是傻?"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想想又觉不对劲儿,于是指了指叶箫竺,"那她呢?" "她呀!"丁紫媛不屑道"不过是您的妻子罢了!" 但见叶箫竺立在一旁,似是没听到一般,也不生气,看样子是习惯成自然! 难道妻子只是摆设?这王爷放着妻子不宠,却宠别的女人,原来他喜欢妖艳贱货啊!两个人的品味差的不是一个档次!他怎么就穿到他身上了呢? 丁紫媛请他到她房中养伤,张云雷有些抵触,赶忙拒绝,"我得静养,试着慢慢恢复记忆。" "寻找记忆更该来我这儿,"丁紫媛娇羞一笑,"您时常与我待在一处,我的房间才有您的记忆,王妃这里,您并不熟悉。妾身担心您,食不下咽呢!" 立在一旁的叶箫竺悠悠接口道"吃不下就少吃点,省得发福!" "你……"煽情之言被她这么一呛,丁紫媛憋了半天想装楚楚可怜的眼泪瞬间便没了,气恼之下当即向诚王撒娇,"王爷你看,姐姐她欺负我!" "她说的很有道理,本王无言以对!"忍着不笑默默点赞的张云雷借口推辞她的邀请,"那个医生让我清心寡欲!" "医生?" "噢!"才想起来她听不懂,张云雷又改了口,"是那个大夫!"随后又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着, "你说你长得这么美,我若跟你去了,再把持不住,伤了身子,万一永远好不了呢?" 讨厌!"闻言,丁紫媛的手覆在诚王内衫微敞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抚了一把,又将樱唇凑过去,轻启贝齿,探出灵巧小舌,在他耳垂上暖了一口,呵着香气,羞涩嗔道"王爷就不会老实点嘛!" 第九回 有生之年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吃豆腐,也是没谁了!张云雷心里苦!可还得强装风流去调笑,"看到如爱妃这般的美人还能老实,那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这话极大地满足了丁紫媛的虚荣心,满意地妥协了,"好罢!那就听王爷的,等您好了,可一定先来看我!" "一定!我也不想做和尚啊!"张云雷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故作惋惜道"唉!都是情势所迫!" 又你侬我侬了几句,丁紫媛这才不舍离开。 见人走了,张云雷终于松了口气,却听叶箫竺幽幽道"既然这么难舍难分,不如随她过去,勉强留下,大伙儿都不自在。" 使劲儿嗅了嗅,他灵敏地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酸味,勾唇笑道"怎么,吃醋了?" "王爷想太多,"叶箫竺不卑不亢地回身道"您爱跟谁说情话是您的自由,只是莫再当着我面儿说,我听不惯。" "想吐啊?"张云雷深有同感,"我也快被自个儿恶心吐了!" 叶箫竺看他倒是说得十分顺畅,一如发自肺腑一般,"您是真情实意,怎会恶心?" "呃……"既然要装失忆,那就装到底!张云雷继续装腔作势道"你忘了,爷失忆了,根本不记得她是谁好吧?自然也就不再喜欢她。"失忆真是绝杀技!堪称完美的借口,掩盖一切破绽! 这不合常理啊!"人失忆,爱好应该不会变,纵然你不记得她,可再看到她,该再一次被吸引才对。" 就不许人腻歪了?尤其是喜新厌旧的男人,"吃惯了大鱼大肉,也想吃口青菜吧?爷口味儿变淡了行不行?" "行,"叶箫竺懒声附和道"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错的也是对的?当王爷就这点好!"那我想吃水果!" 叶箫竺随即吩咐丫鬟备些冰镇西瓜,闻言,张云雷震了个精,"哎?你们还有冰?没有冰箱怎么做到的?" "一直都有,王爷怎的突然问这个?" 猛然瞥见床尾那边有盆冰,他才恍然大悟地赞叹,"怪不得这屋里没空调也不算太热,原来有冰块!古人还挺会享受!" 听不清他在咕哝什么,叶箫竺只觉他身上没有一丝王爷的气势,但是这样的他,似乎更让人觉得亲切些。 西瓜端上来时,切成很小块,可以用牙签来吃,丫鬟要喂他,他却指了指叶箫竺,眸光戏谑,"我要你喂。" 叶箫竺一怔,明显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吩咐,顺从上前。 真不明白,他有丫鬟不用,为何要指使她? 纵然她依命喂着,也只是垂着眼睑,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在他脸上停留,不肯对他对视,张云雷有些好奇,"难道我很丑?" 叶箫竺却道"王爷英伟俊逸。" 她不瞎,她却当他瞎!"既然那么好,你为何不看我?" 不看他也是错?凝上他眼眸,叶箫竺淡然相问,"看如何?不看如何?" 虽是穿越过来,但张云雷却能从细微处分辨不同,"你看我的眼神,跟那个媛媛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叶箫竺如实回道"她爱慕你。" "哦?"她那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目光令他不悦又诧异,张云雷忍不住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抬她下巴,凝向她,神色探究,"那你呢?" 第十回 她对诚王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敬?畏?还是恨?日子久了,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假意奉承,"我尊敬您!" 哎吆这话说的,很疏离啊! 吃了几块西瓜,他不想再吃,叶箫竺劝他歇息,折腾了半晌没闹明白,他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随即翻了个身,困顿睡去。想了想又觉不对,回身问她,"你要睡吗?"说着往里挪了挪,给她腾了位置。 叶箫竺只道不困,随即起身,放下纱帐,往外屋走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等她进来时,却发现纱帐收了起来,而他仍在睡着。 用午膳时,丫鬟们在外头上齐了菜肴,才进来请,"王爷,王妃,该用膳了!" 张云雷也是真饿了,出去一看,满满一大桌山珍海味!不由问了句,"咱们有客人?" 摇了摇头,叶箫竺说没有。张云雷不禁啧舌叹道"两个人吃这么多,太浪费了罢!可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说装逼遭雷劈,但难得会两句古诗,他得显摆显摆。 然而道罢半晌,不听回应和夸赞,扭头一看,叶箫竺正吃惊地看着自己, "王爷何时开始关心民生疾苦了?以往这些膳食您都不满意,还嫌吃够了,要尝鲜呢!" 看来这是个奢侈王爷,只懂享受,不关心民生!为掩饰自己行为的差异,张云雷道"这回大病一场,醒来越发觉得生命可贵,也就格外珍惜拥有的一切。 这一日三餐,四菜一汤即可,那都吃不完,肯定还会剩。" 怔怔地听他说罢,叶箫竺福身夸他,"王爷勤俭节约,实乃百姓之福,大尧之福!"随后又对小厮道 "传王爷令,往后府里各处主子,每餐皆是四菜一汤的标准。" 小厮得令退下,丫鬟过来为他布菜,令他很不习惯,遂将她们通通打发出去,"都下去罢!本王……要与王妃单独用餐。" 在横店拍戏时背惯了台词,自称本王的张云雷倒是说的很顺溜儿! 丫鬟退却后,他终于可以安心吃饭,这一桌子佳肴,既然做了,不能浪费!他得多吃些才是,随即起身去夹菜,又对叶箫竺道"别客气,想吃什么随意,我就不给你夹了啊!" 那道虾放的有些远,在桌子的另一端,张云雷下意识地伸指转了转桌子,发现转不动,这才想起,这不是酒店的转盘桌!蜜汁尴尬! 叶箫竺见状,本想起身为他夹来,他却道不用,起身端了饭碗走了过去,夹起心爱的小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为什么要麻烦别人呢?古人爱摆谱儿,毛病!" 看得叶箫竺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王爷,"王爷,您这失忆,变化也太大,都不让人伺候了!那府里这么多丫鬟闲养着有何用?" "没用就遣散呗!"张云雷是无所谓,"留几个够伺候你就成,其他多余的都遣了吧!" 话虽如此,叶箫竺却不敢遣散太多,怕招人非议。只在心里盘算着,将那些个平日里爱说三道四偷奸耍滑的奴才丫头给撤了即可。 美味虽好,可总觉着少点什么,张云雷忍不住琢磨道"再有点小酒就好了!" 叶箫竺本想去拿,猛然想起他才受伤,便不让他喝,纵使他拿王爷身份来威胁,她也不肯给, "王爷若要怪罪,箫竺受着便是,但您病体未愈,实在不宜饮酒!若出了事,我担不起这责任!" 说得这般郑重,无法反驳的他只得罢休,长叹一声,渴了喝茶。 茶足饭饱后,才睡过的张云雷压根儿睡不着,便让叶箫竺去午休。 待叶箫竺睡醒后,竟见王爷拉了一个老奴在院中树荫处下象棋,正杀得难舍难分! 虽说这天儿不似晌午那么热,到底还没到傍晚,也不凉快,他们竟这样在外头下棋! 叶箫竺让他们挪进屋去,张云雷却说这样下着才有感觉,"老北京的人儿都这样!晒着太阳棋才有魂!" 什么乱七八糟的!担心他头疼,看他下完一局,叶箫竺便硬请他进屋去了。 那老奴赢了赏,喜滋滋告辞退下。 心下好奇的叶箫竺看向他,略感诧异,"王爷明明会赢,为何故意输?" 看了看老奴的背影,张云雷道"那赏钱于他有用,于我有什么?贵在乐趣,不在输赢。" 哦?此番言论令她越发奇怪,这诚王,失个忆还变善良了? 第十一回 黄昏过后,月出东山,洗漱过后的叶箫竺抱了被子去塌上,无所事事的张云雷见状奇道"你不跟我睡?" 他倒不是想占她便宜,只是好奇,两人既是夫妻,为何要分床睡? 淡定的叶箫竺只以太医交待的要他清心寡欲为借口,堵了他的疑惑。 想了想,张云雷起身来到塌上坐下,"既然这样,你去睡床罢!" 那怎么成?"您是王爷,不可将就。" "你是女人,男人就该将就女人!" 他随口一说的一句话,却令叶箫竺震惊不已,成亲一年来,王爷从不在乎她的感受,也不会像宠爱丁紫媛一样来将就她。 更何况他本就是尊贵的王爷,所有人都得顺着他,以他为先,而今日,失忆的他,竟会说出这样反常的话,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他醒来后一直很反常,叶箫竺也只当他是脑袋摔坏才会不正常,等他恢复了记忆大约就会回归原来的性情。 见她目光愣怔,张云雷凑近她,笑得不怀好意,"还是说,你想陪着我一起睡在塌上?" 叶箫竺闻声抬眸,见他离自己这么近,且一脸坏笑,心下慌乱的她赶忙起身远离他! "不!王爷既然想睡,我就让给你好了!"说着,她快步回到斜对面的床边。 瞧她宛若惊弓之鸟的模样,张云雷就想笑! 人世间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当男人讲了一个很黄的笑话去逗妹纸,期待看到她羞涩捂脸说讨厌的模样时,妹纸却哈哈大笑,接着讲了一个更黄更暴力的笑话来反撩! 还好,叶箫竺是窘迫的,淑女佳人果然更能撩拨男人的兴趣! 看她拉了纱帐直接躺下,他又问,"哎,你睡觉都不服?" "不想脱,我……"一时间找不到借口的叶箫竺瞎扯道"我冷!" "冷啊?"大夏天的说冷?确定不是在逗我?感觉被当作智障的张云雷故意逗她,"本王可以给你暖被窝。" "不必!"叶箫竺慌忙拒绝,"我有被子!天色不早了,王爷快休息,我也要睡了!" 道罢,叶箫竺翻身躺着,不再言语。 张云雷应了一声,随口说了句"晚安"。 叶箫竺不明白晚安是什么意思,不知他为何要这样说,却也不想再问,闭眸睡去。 躺在塌上,周遭一片安静,偶尔有虫鸣声低低回响着,张云雷又是辗转难眠,身为横漂的他,满心渴望着能在电视剧里多露露脸,说不定就被哪个导演发现,挖去做男主角了呢! 在两三部电视剧里跑了龙套的他也算幸运,这次居然被选中,演个有两三集戏份的配角王爷,即便是配角,他也想将角色演的活起来,只因他听身边很多女生说过,她们很多人都是配角控!只要长相帅气演得好,配角也会有粉丝! 犹记得被刺杀是他最后一场戏,戏里的王爷按设定是真的被刺死了的!可是马车突然失控,惊险之际,他在跳下来时,不知碰到了什么就晕了过去,而醒来后,横店不见了,导演不见了,北京不见了!21世纪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根本不知年代的大尧国! 到底是谁在玩儿他?他为什么会穿越?怎样才能回归现代呢?那个管家李有材,又说他正被许多人盯着要杀他?究竟是谁要刺杀这个真正的王爷?难道他穿越后还要替他受死吗?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他,令他身心压抑,好在是身边这个女人虽然闷了点儿,倒也对他诚心实意,但那个叫媛媛的,就有点做作了!真不是他的菜! 思来想去,摸不着头绪,他也只能暂且借用这王爷的身份生存下去,凡事总有前因后果,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一一所有谜题! 胡思乱想着,不知何时他才睡着,半夜,被尿憋醒的他爬了起来,想去茅房又太远,外头黑漆漆的,又不熟悉,他也不好乱跑,找了一圈,屋里好像有夜壶, 可这叶箫竺还睡在屋里,他在这儿呼啦啦的不大合适吧?万一被她听到,那可真是尴了个尬! 最后他只能打门,跑到院中,在一棵大树旁悄悄解决后,终于身心畅快地继续回屋睡了! 哪料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他被院中糟杂的声音吵醒,即便醒了,他也不愿睁眼,还想再眯会儿,隐约听到好似是叶箫竺的声音,在外面询问,是谁将她的建兰弄死了。 丫鬟宁心不知,好奇猜测着,"会不会……是晒死了?" "不可能!"叶箫竺记得很清楚,"每天醒来我都会亲自将它抱回房,傍晚再搬出来放在大树下,昨日它还好好的,怎么之间就蔫儿了?" 迷糊的张云雷一听这话,瞬间一个激灵!不会是他的小便,把花烧死了吧? 天那么黑,他也不晓得树下有花啊!肿么破?既是他的错,要不要承认呢?难道要他告诉她 爱妃,是本王的圣水把你的花儿熏死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将叶箫竺唤进来,告诉她真相,不就一盆兰花嘛!他是王爷哎,还能赔不起了? 叶箫竺听罢后,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她的兰花要是被晒死也就罢了,居然死得这么憋屈,也太冤了些!她能说什么呢?埋怨王爷?她的花能活过来吗? 见她神色不悦,趴在塌上的张云雷只道改日再给她寻一盆更好的,她却神色黯然,"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怎的没有?名贵的兰花多得是!建兰很普通好吧?" 此他非彼它,他不懂,她也懒得解释。没再接他的话,叶箫竺黯然转了身出去。 张云雷总觉得她的背影很落寞,是错觉么?一盆兰花而已,至于么? 以前的他天天夜里玩手机,第二天能睡到大中午,除非有戏拍,否则绝不起来,昨晚的他没有手机可以玩,睡得比以往早很多,可是醒了依旧不想起来,懒惰的身子跟不上清醒的意识。 过了会子,叶箫竺唤他起来用朝食,他惊了一跳,"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吃屎?" "是朝食,食物的食!早晨的食物!"耐心解释了一遍,叶箫竺忍不住道"王爷想哪儿去了?" "说早餐不就行了嘛!还朝食!"张云雷心想古人说话真绕口! 当下趴在那儿不愿起来,"不饿不吃要睡觉,别打岔!" "您还在病中,不用膳食越发没精神,若是不想下床,要不我端来给您喂?" 还有这待遇?那敢情好!张云雷一轱辘爬了起来,又觉少了点什么,"我想刷牙,你们有没有牙刷?" 迟疑的问出这句话,他有些后悔,猜想肯定没有!没想到叶箫竺居然点了点头,说有刷牙子,还让丫鬟素芳去拿。 "这都有?不错啊!"正在张云雷喜出望外之际,素芳呈上的牙刷令他笑容顿僵,默默地问候了一声二大爷,这特么是什么? 一根骨制的手柄,上面有些毛,又短又硬,难道这就是牙刷的原型? 见他目光嫌弃,叶箫竺不明所以,"这就是刷牙子,哪里不对么?" "对对!"张云雷呵呵一笑,比哭都难看,算了将就点吧!简易总比没有强!于是拿了这刷牙子,勉强刷牙漱口,好歹比刚才清新许多。 素芳又巾帕给他擦脸擦手,张云雷很不习惯,"毛巾擦的脸干净吗?那不叫洗好吧?"说着,自己去水盆处洗了把脸。 素芳莫名其妙,叶箫竺示意不用理他。这一番刷牙洗脸搅得他也睡不着,只好随她出去喝粥。 饭桌上,好奇的张云雷问她,"哎,那个牙刷,上面是什么毛啊?" 他突然觉得古人也很有智慧啊!现代再先进,还不是踩着古人的步伐? "鬃毛。" 叶箫竺才道罢,毫无心理准备的张云雷突然就喷出了一口粥!难以置信的反问,"毛?"他忽然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 一直都是鬃毛啊,叶箫竺不明白他为何大惊小怪,"王爷以往也用这个,有什么奇怪的么?"连日常习惯也不记得么? "没什么,"不想总被怀疑,张云雷借口打岔道"那个……粥里有银耳,不喜欢。" "哦。"叶箫竺随即交待丫鬟,让她跟后厨交待,莫再放银耳。 勉强吃完,那管家李有材过来请安,问他身体如何,"王爷若觉好点儿,奴才带您四处走走,指不定能找回些记忆!" 明知找不回来,但他既然得住这儿,熟悉一下环境也是应该,于是答应同去。 一路上,李有材为他介绍着王府的各处,住着何人,张云雷一一记下,才知这王爷还有个弟弟叫梁延彬,两个妹妹,一个叫梁夏至,一个叫梁彦晓。 转了一圈,李有材问他可有想起什么,张云雷摇摇头,似真半假,"好像有些印象,又记不太清楚。" "有印象就好!"李有材可是抱着很大希望,"王爷得赶快恢复,才能守住咱们诚王府,守住老王爷应得的江山啊! 现下有许多拜访之人,皆被我挡住,为的就是不想让王爷露馅儿,陈国使臣已被关押受审,陈国三皇子亦被,皇上已派人与陈国国君交涉,誓必要他们给个说法, 若然无果,那惟有开战!如此一来,王爷您辛辛苦苦的和谈又付之东流,实在可惜!" 张云雷虽然才来,并未参与,但听他这么说,突觉漏洞百出, "你说陈国使臣此次过来正是为了和谈,为表诚意,还由他们的皇子亲自前来?" "正是!" "这样看来,他们也是有心求和,真想对我行刺,大可一早准备,又怎会在和谈之后再反过来杀我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哎呀!他家王爷失忆后还是一样精明,一语道破!李有材赞道"王爷说的是!陈国使臣这样做,无疑是死路一条!谁会傻得将自己推上绝路呢? 所以奴才怀疑,这里面大有文章!必然还有第三方势力!要么合谋,要么陷害!" 张云雷也是看多了电视,随口瞎猜,没想到会与李有材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十二回 王爷的宏图霸业好似与张云雷无关,他只想回现代而已! 但在不能回去的这段日子里,王爷的身份似乎是唯一的庇佑,他只能跟着李有材,尽量熟悉这王爷身边的一切,好好活着才是真! 正想着,对面迎来一人,朝他跑来,"!!终于见到你了!她们都很讨厌,不许我见你呢!" 这个目光诚挚,眉清目秀,俊美异常却又天真得过了头甚至有点傻兮兮的少年,应该就是他的二弟,梁延彬? "呃……二弟?"张云雷试探着唤了声,李有材喜道"王爷居然记得他?" 猜的呗!不就这一个弟弟嘛!还容貌相似,"你别告诉我他是我妹妹梁夏至!"虽说这梁延彬长得挺俊美,但至少男女他还是分得清的,究竟该说李有材智障还是说自己太鸡汁! "也是,奴才糊涂了!"李有材嘿嘿一笑,又说要带他出府走走。 梁延彬最喜欢凑热闹,"你要去哪儿?带我一块儿玩儿呗!" 张云雷尚未出声,李有材笑着拒绝道"勇郡王,王爷出去是有要事,不是去找乐子,您还是乖乖呆府里罢!" 看他面露失望,张云雷随口安慰道"是啊!哥哥出去办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真的么?太好了!那我等着哦!"梁延彬脆声应着,欢喜回房。 好好的少年却是这样,实在可惜!"他是天生痴呆,还是后来有毛病?" 李有材摇头叹道"八岁之前好好的,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儿,后来高烧一场,捡回了条命,却烧坏了脑子!" 不晓得他们兄弟感情如何,张云雷只是慨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傻人自有傻人的福气罢!" "原来王爷还说,等送走陈国使臣,就给勇郡王选个郡王妃,不曾想又出了这等岔子!" "我说的么?哦——"有没有说过他是无从知晓了,"得空给他选个伴儿也好!" 随口应承着,他随李有材出了王府,李有材带他去了几处他平时常去之地,鸟市、赌坊、戏园子…… 嘿!这王爷的娱乐生活还挺丰富嘛!张云雷暗自窃喜,以后不怕无趣咯! 正想着,李有材突然停下,回头对他笑道"此处明月楼,是王爷您的最爱!您的侍妾妱阳,正在被您从这儿赎回府的。王爷可有印象?" 妱阳?方才在府里转悠时听他提过,才刚只顾在心里默默记路,并未听清他的介绍,这会儿一想,不由暗骂卧槽!这王爷到底有几个女人啊?过度开发不会肾亏吧?回去得好好补补! 抬眼一看,明月楼?估摸着是风月场吧?那里头必然有很多美女咯?心花怒放的他故作认真地琢磨着,"外头看不出来,得进里边瞧瞧才能回忆点儿什么!" 说着抬步就要往里进,却被李有材快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去路, "哎,王爷莫急,奴才知您心痒痒,可您病体未愈,实在不适合去逍遥,再者说,里面儿的姑娘有几个都跟过您,对您有所了解,万一您露出异常,被她们知晓您失忆,再一阵风儿似的宣扬开来,岂不麻烦?"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眼瞧着主子没动怒,李有材又继续道"奴才斗胆,还是请王爷回府吧,等过一阵儿子,您好些了,再来不迟。" "好吧!"其实他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真想占女人便宜,看不看都无所谓,"那回府吧,转了半天,我也累了!" 李有材又适时提醒道"王爷,您得自称本王,才有气势!" 不耐地回了句知道了,李有材随即请他上轿,打道回府。 这轿子虽然慢了些,坐着倒是舒坦,里边儿装饰繁复精致,看起来很华美,还摆放着各中糕点茶果,一应俱全呐! 用罢午膳,叶箫竺问他是否午睡。 "我还有事儿,不睡了,你去睡吧!"张云雷转头对素芳笑道"美女,帮忙找下纸笔呗!我想写东西!" 李有材交待他要自称本王,可此处是他今后要住的地儿,叶箫竺与素芳最常见他,好像也没有装逼的必要,怎么舒坦怎么来吧!若有外人,他再装腔作势便是。 "啊?是!"素芳一愣,福身去寻。 叶箫竺本是要往里屋进,听他这么一说,又拐了回来,"王爷怎么连我的丫鬟也,不是看上人家了罢?" 可是素芳相貌并不是很出众,王爷若有意,这一年来也该有所行动,怎么现在突然对她这般? "我哪有她?"张云雷大呼冤枉,"美女只是个称谓而已,我又不知道她的名字,看到陌生女人一律统称美女,习惯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习惯也太突然! 见她抿唇不语,张云雷有点明白了,笑着走向她,长臂一挥,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瘦削的肩,"怎么?又吃醋了?你要是喜欢听,我天天叫你美女好不好?" 他的手似乎握得太用力,扯得她肩上的粉缎外衫下滑,露出线条优雅的清秀锁骨,窘得叶箫竺涨红了脸,赶忙挥开他手臂,后退两步,理好衣衫,面含薄怒,嗔怪道"我有名字,我叫叶箫竺!" "那叫你什么?箫儿?不顺口!竺儿?容易联想到小,"朗声一笑,张云雷来了兴致,继续琢磨,突然想到一个, "叶子!小叶子好不好?[魔戒]里面的精灵王子莱戈拉斯就叫小叶子!听起来的,倍儿清新!" 叶箫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扯什么! 张云雷忽然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怎么?不喜欢?那我以前叫你什么?" "爱妃,"叶箫竺闷闷道"不过你叫她们也是爱妃。" "的确太普遍,以后我就叫你小叶子,专属你的称谓!你没意见吧?" 听起来似乎很俏皮,叶箫竺也说不上喜不喜欢,不过称谓而已,也无所谓了,遂道"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在此时,素芳呈上笔墨纸砚,张云雷一看傻了眼,居然是毛笔!也亏得他小时候被他爷爷逼迫练书法,不至于现在出丑。 这天闷的,一到午后就犯困,叶箫竺福身退回里屋,合衣睡去。 待她朦胧醒来,恍惚听到雨声。 "素芳,外头下雨了么?" "是啊,才下呢!"素芳应声进来,给她备水擦脸,又在妆台前为她理了理妆发。 "娘娘怎么不多睡会儿?才睡了两刻钟,可是被雨声吵醒了?" "午睡不宜太久,打个盹儿就好,"说着起身来到窗前,素芳打开了窗子,叶箫竺静立在此,看着外头雨打芭蕉,陷入了回忆。 思量间,却被一声"终于完成了!"给惊到,循声望去,但见外屋的王爷自桌案前立起,一副大功告成的喜悦之色。 叶箫竺走出里屋,行至桌边一看,本以为他在辛勤办公,哪料竟是在画图,而这图,画的是什么?她完全看不明白! "呃……"张云雷沉吟着解释,"这叫胖次!可惜古人没有,我不穿又不习惯,只好画出来,你们这儿不是有裁缝么?拿图让他们照着做几条!" "这像裤子又不像的,怎么这样短?"叶箫竺无法想象这应该怎么穿! "穿里面啊!"这还用问?难道穿外边,做个超人王爷,拯救地球? "是要宽松还是紧致?" "按我的腰围,贴身即可。"张云雷让素芳找软迟给他量一量,叶箫竺却道不必,"那家裁缝铺子常年给你做衣裳,他们有你的尺寸。" 虽不知这是什么,但既是王爷吩咐,她自然得照做,于是让素芳找个小厮,送去铺子。 一听说是王爷急着要,裁缝们便放下其他活为他赶制,虽不知这是什么用途,到底还是照模做样赶工缝制出来送去王府。 张云雷一见成品,大跌眼镜! 形状是勉强相似,虽然有些地方还不太合理,比如前面不够宽松,那也可以接受,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几条统统都是大红色!这特么也太喜庆了!他又不是本命年! 默默吐槽之后,他又交待裁缝,回去再做几条,颜色一定要暗! 裁缝领赏退下后,他只能拿着一条大红色将就先穿。 沐浴后,张云雷直接穿着崭新的胖次,果着穿衣显瘦有肉的好身材,威武霸气地走了出来,终于不用再穿什么内衫了,天空飘来五个字,那叫一个爽! 彼时,叶箫竺刚为他整理好床塌,一转身竟见他立在身后,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居然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个那什么所谓的胖次,但是精壮的腹腰一览无余,而且那胖次那么紧,将形状都勾勒出来,吓得叶箫竺赶紧转身捂住眼,惊叫出声, "啊!你怎么这样!不穿衣服耍啊!"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了?"都是水,何必装纯!都成亲一年多了,我就是脱了胖次站在你面前也不过分吧?" 叶箫竺惶恐制止,"不许脱!" 第十三回 "我就脱!"张云雷作势吓她,叶箫竺眼看情势不对,忙提醒道 "王爷,您曾经说过,一辈子不会碰我!您不能反悔!" 开什么国际玩笑!"别仗着我失忆瞎蒙我,好歹我们也是夫妻,我会说不碰你的话?难道爷不举?" "您的确说过,我没有骗人!" 这就很可笑了,"原因呢?为什么?" "因为……"紧张的叶箫竺借口道"因为你喜欢丁紫媛啊!你只宠爱她,而她不喜欢看你来我房中。" "可我现在不喜欢那种妖媚的女人,"渐渐倾身,张云雷故意逗她,"我就喜欢你这样,宛若惊弓之鸟,欲拒还迎的!" 说着,已伸出大掌去搂她,叶箫竺似是十分反感地用力推开他手臂,想往后退,却退倒在塌上,张云雷顺势欺身,俯在她上方,勾唇一笑,不怀好意。 "看来爱妃你急不可待,哄我上来!" "我没有!"生怕他乱来,叶箫竺惶恐告饶,"王爷,我求你放过我!你说过不碰的,怎能反悔?" 已入戏的张云雷继续作恶,"我失忆了,什么狗屁承诺都忘了,咱们重新开始!" 自知反抗无用,叶箫竺索性闭上眼眸,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看得张云雷莫名其妙,顿时不想再逗她,翻身坐在一旁,"算了不玩儿了,等会刹不住车就完了!" 闻言,叶箫竺胆怯睁眸,发现他已然放开对她的牵掣,赶忙起身,理了理衣裳,落荒而逃至自个儿床边。 惊魂未定!才刚她真是吓得不轻,还以为今晚逃不出他的手心,岂料他竟会中途收手,令她羞愤又疑惑。 见她低眸半晌不语,张云雷心生歉意,"逗你玩儿呢!我若真想,又怎会放开你?" 才刚都那样了,现在居然说逗她玩儿!实在过分! 叶箫竺不愿理他,张云雷又不会劝人,只好打哈哈,"好了别生气了,我妈说生气容易长皱纹!睡了晚安!" 说着倒在塌上,翻身睡去。 提起妈妈,他还真是想念,想念!想念茄子饼!也不知道他妈现在知不知道他出了事,现代的他又是什么情形?已经死去,还是昏迷不醒? 又是晚安,为何他每晚临睡前都要说这句?才刚的情形令叶箫竺心生芥蒂,不愿多问,惶惶睡去。 乱梦,直睡到次日午时,他才醒来,看到叶箫竺对他神色淡漠,料想她还在为昨晚之事耿耿于怀,他这人没脸没皮,更没架子,就凑过去方方地与她道了个歉。 "王爷言重了,昨晚之事,思来想去,我承认是我的错,王爷血气方刚,有念想很正常,而我没有做到身为妻子的本分。是以今晚……" 一听这话音儿,张云雷喜出望外,"所以你今晚打算补偿我?" 他本是满心期待,却见叶箫竺郑重低眸,"今晚王爷还是去丁侧妃或者妱阳那儿吧!" 这提议实在出乎他意料!"有你这样的吗?居然把丈夫往别的女人那儿塞!我是有多讨厌?" 叶箫竺却是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地回复,"我也是为王爷着想,怕你忍坏了身子。" 她究竟把他当什么了?雄性动物?"敢情没有女人我就活不下去?我之前也是单身狗哎!可以用右手,代替女朋友!" "啊?"这一席话说得莫名其妙,她不懂,张云雷也懒得解释,本以为她会就此罢休,岂料她仍坚持道 "我伺候不好王爷,请王爷移居他处。" 此刻的张云雷无名火顿冒,正待开口,忽闻外头小厮来报, "王爷,丁侧妃情绪不稳定,正闹着不肯用膳呢!她的丫鬟来请王爷过去看看。" 终于来了个台阶可下,张云雷扬首哼笑,"有人当我是臭狗屎,有人当我是香饽饽呢!王府这么大,你以为除了你这儿我就没地儿睡了?哼!" 道罢,他起身打门,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叶箫竺觉得一个人吃这些还是有些浪费呢!一荤一素,似乎就足够。 且说这张云雷赌气离开,跟着敏儿去了丁紫媛的院中,丁紫媛一瞧见他,掩下心底欢心,嘟着小嘴儿扭头不理。 偏赶上他没耐心的时候,"你们女人都喜欢让人哄吗?我才在叶箫竺那儿受气,来这儿你又给我摆脸子,都不喜欢看到我,那我走好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丁紫媛见状赶忙起身去拉他, "哎,王爷莫走!妾身等你好久了呢!才刚不高兴,还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嘛! 姐姐突然下令将膳食改为四菜一汤,这么点儿菜,我都没得选,不晓得吃什么,她想节俭,她随意,干嘛我啊!" "她没有故意你,令是我下的!我一个大男人都吃不完四菜一汤,你还不够吃?吃货的鼻祖吗你?" 打量一眼她的腹部,张云雷不禁咋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准备润润嗓子继续说, "你看看你都吃胖了!多漂亮一姑娘,怎么就不注意身材呢!" "我哪里胖了?"捂着腹部,丁紫媛委屈道"这是咱们的儿子啊!" 闻言,张云雷一口茶喷得老远!儿子?什么儿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喜当爹? 看他一脸惊诧,丁紫媛埋怨道"王爷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这不是我儿子!"张云雷刚想解释,就见丁紫媛变了脸色,眸眼含光,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瞬间飙泪!张云雷不禁在心底惊叹卧槽!这特么不是眼睛,是水龙头啊! "王爷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妾身是清白之身跟着您,只侍奉过您一个,这不是你的儿子又是谁的?王爷若是怀疑我的忠贞,我就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说着就真要往一旁的柱子撞去,"哎哎!"张云雷怕出人命,赶紧抢先一步挡在柱子前,她是没事儿,张云雷却被她顶个满怀,差点撞出内伤! 捂着胸口,他痛得咳个不停,"这特么不是自杀是谋杀!" "我才没有!"丁紫媛见状心疼不已,"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那句薄情话,太令妾身心寒了!" "我……"见识到古代女人动不动要死要活的性子,张云雷也不敢再解释了,只怕越描越黑!唯有先承认再慢慢想办法, "我不是失忆了嘛!根本不记得你有身孕,并不是不相信你!" "哦,这样啊!"听他这么说,丁紫媛这才不再计较,又柔声关切询问,"王爷是不是很疼啊?" "废话!我顶你一下试试!" 却听她娇羞笑道"要顶也是晚上嘛!顶一千下都没问题!" 瞬时间,张云雷一脸黑人问号?暗叹女人黄起来真是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热情地扶他坐下,丁紫媛要给他揉一揉,他却不许,"别碰,越揉越疼,缓一会儿也就好了!" "那好罢!"看着饭菜,丁紫媛还是有意见,"如今我有了身孕,对吃食格外挑剔,这四菜一汤,实在吃不下,王爷能不能给妾身个特例啊!妾身想吃什么都可以,不必受限制。" "好好,你随意!"孕妇他可惹不起!万一恼了再撞墙,他可不想再当一次人肉气垫!疼入骨髓啊! 才刚在叶箫竺那儿斗嘴没吃,到这儿他还真饿了,于是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 丁紫媛又给他倒了酒,张云雷抿了一口,发现跟现代的酒很不一样,格外的醇!随即一杯饮下。 后来也不知喝了多少,竟然醉了,恍恍惚惚感觉有人扶他躺下,他就不省人事地睡着了。 待他醒来,扭头一看,吃了一惊,发现外头天都黑了!难道他睡了一下午? 正要起身,忽听一道娇媚女声在耳边响起,"王爷,您醒了啊!" 惊恐的他缓缓侧首一看,但见那丁紫媛正侧躺在他身边,以手支额,眨着迷人的双眼凝望着他,柔情含蜜意,当相惜。 下意识低头一看,张云雷发现自己穿戴整齐,这才松了口气,没酒后胡来就好! "现在几点了?"想想又觉不对,他又改口,"什么时辰?" "卯时了!您睡了一下午呢!王爷这酒量,怎的变浅了?以往这点儿小酒可是助兴呢!今儿个怎么喝完就倒下,也不管妾身了!" "咳!"瞧着她一脸怨妇像,张云雷顿感自尊心受挫,很想翻身将她拿下证明一番,可又实在对她提不起兴致,无可辩解的他正要起身,却被她拉住,娇声诱哄道 "现今醒了,是不是应该……补偿妾身呢!" 张云雷借口道"本王饿了,想用晚饭!" "妾身就是您的晚膳呢!您随意吃……" 说着又朝他抛了媚眼,看得他喉中一紧,内伤又发!赶忙甩开她的手, "你现在有身孕,不宜啪啪啪!" "啊?" "不宜剧烈运动!" "没关系的,"早就问过太医的丁紫媛羞涩一笑,"太医说了,三个月以后,胎儿稳固后还是可以的,只要王爷温柔些就好。" 第十四回 "我一动情那就是头狼,真乖!现在可以晚安了!"不等说完,张云雷就溜出去找吃的了! 真是怪异的王爷!抿了抿唇,叶箫竺想不通,也就闭眸睡去。 孤独地吃着糕点的张云雷不由怀念起现代的夜市摊,羊肉串,啤酒和一帮子兄弟! 到了古代,一个朋友都没有!全是勾心斗角和争宠,心好累!再累也得活下去,他可不是轻生之人,坚信活着就有希望!也许哪一天,他又会突然穿越回去呢? 次日,正在睡梦中安享的张云雷冷不防被人叫醒,甚是不耐,"别吵,我再睡会……" "王爷,莫睡了,有消息来报,说皇上很快就到!" "啊?谁来了?"迷迷糊糊的他没有听清楚,李有材又焦急地重复道"是皇上!您的爷爷,您的皇祖啊!" "爷爷?皇上?"可是张云雷压根儿不认识啊!无奈起身,他表示有点方,"我不记得他,失忆了,怎么办?" "不能让皇上知晓您失忆之事,这对您的皇位之争很不利,"李有材强自镇定地猜测着, "皇上过来,应该只是看望您而已,无需担忧,随机应变就好。" 也只能如此,张云雷随即穿衣起身梳洗,此处只有这样的牙刷,用惯后他也不在乎是不是猪鬃毛了! 叶箫竺和丫鬟帮他简单洗漱,李有材怕他忘了规矩,又趁机与他讲述了一些简单的礼仪和应对之策,张云雷一一记下。 才安排停当,便闻外头有人禀报,说是皇上驾到。 张云雷按着李有材教的,低首向进来的皇帝行礼,"孙儿参见皇祖。" "快起来,"皇帝伸手去扶,心疼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是。"一抬首,张云雷这才看清眼前的皇帝,约摸五十多岁的模样,鬓角白发丛生,面上的皱纹是沧桑的印记,容颜虽老,双目却精明依旧,看样子不像个昏君,该是明主。 行过礼,皇帝拉他坐下,"成儿,这次委屈你了,朕本想给你个机会,让你立功,才命你与陈国使臣合谈,又命你送他们出城,使得合谈圆满结束。 万未料到,竟会给你招至祸端!" 张云雷煞有介事地安抚道"皇祖不需自责,有心人暗中谋划,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所幸孙儿托了皇祖的鸿福,命大未殒,也算有后福。" 第十五回 "你没事就好,"皇帝感慨道"否则朕的一番心血,将会付之东流!"随后问了他身子的状况,张云雷只道无甚大碍,偶尔会头疼。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又与他说起刺杀之事,"那些刺客,陈国使臣,朕已派人审过,陈国三皇子坚称自己没有安排这场刺杀,是被人陷害。 其他刺客都被杀害,留有三个活口,一个自尽,另一个被鞭刑至死,还有一个,绝食不肯开口。 而在使臣中间,有一个反杀的侍卫高手,叫于都,被咱们的人刺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下只等他醒来,再行审问,希望会有线索。" "那就再等等!"张云雷懒得瞎猜,只等着所谓的刑部能审出真相。 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岂料皇帝又问,"成儿,你是当事人,回想当时的情形,觉得谁最有可疑?" 当时的情形?他压根儿不知道好吧!不过他在横店演的桥段跟这个王爷很像,再加上李有材这几天的转述分析,他也能胡编乱造几句, "回皇祖,孙儿认为,是陈国的可能性不大,哪有费周章的和谈,而后又在我们的国境刺杀,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嗯,"皇帝点点头,表示赞许,随后又道"也许还有一种情形……" "什么情形?" 皇帝思量道"那就是如同三皇子陈弘峤所言,有人故意陷害他,看不惯他与我大尧和谈,而出手搅乱。" 张云雷不懂当今天下的局势,只能随声附和,"皇祖说得有理,一切皆有可能,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嗯,真相总能浮出水面,"皇帝温和的眸子忽然变得狠戾, "成儿你的伤不会白受,朕定会让谋害你之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张云雷故作动容道"多谢皇祖关爱,成儿感激不尽。" 拍拍他的肩,皇帝对这个孙儿可是寄予厚望,"你好好养伤,修养好身子,将来为朕分忧解难,便是对朕最大的回报。" "孙儿明白!"张云雷暗叹自个儿是揣着糊涂装明白。 又嘱咐了几句,皇帝说要走,张云雷习惯性的请要走的客人留下用饭,皇帝欣慰笑道 "不必,朕还有国事要忙,出来一会儿不容易,你身上有伤,不必相送,朕等着你痊愈后,入宫看朕。" 随即又转身对静立一旁的叶箫竺道"这阵子辛苦你了,好好照看成儿,莫让他去那些侧妃那儿,以免过度,伤了元气。" 看来这王爷的多情是人尽皆知,连他爷爷都晓得!张云雷心道不用您嘱咐,就是请我去我也不去!那侧妃看见他就想引诱,实在吃不消! 叶箫竺恭敬称是,未说其他。 恭送了皇帝之后,张云雷终于舒了口气,一回身,便见李有材满头大汗, "怎么?李管家,你这肾是有多虚?该补补了!" "奴才……奴才是惶恐啊!生怕王爷说错了话,被皇上发现您失忆,可就麻烦了!"李有材十分庆幸地擦了擦汗, "幸亏王爷机敏,对答如流,才躲过这一劫!" 张云雷只觉得小菜一碟,"演戏是我的专业!我虽然不是主演,但是跑龙套也见多识广,见招拆招还是会的。" "奴才只祈愿王爷能快快恢复记忆,您不能称病躲一辈子啊,往后要见的人会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露馅儿,尤其是您的三叔襄王爷,见了他可马虎不得!" 张云雷奇道"为何?" 李有材提醒道"他是您的死对头!" "亲叔叔?怎会是死对头?" "哎吆喂!"李有材急道"果然是浑忘了!大皇子八岁那年早殇,皇上当年最看中您的父王,也就是二皇子,十五岁就被封作诚王,二十七岁准备立为太子时,却不幸殒命, 皇上悲痛不已,让十岁的您继承了王位,因您与老王爷相貌太相似,又聪颖有胆识,皇上便生了私心,想越过儿子们,直接立您为储君,可是皇上那些个儿子怎会同意?都想暗中阻挠! 他们当中,最有实力的,当属三皇子襄王,梁启昀,与六皇子英王,梁启晗。襄王老辣不好对付,英王人如其名,文质彬彬,看上去很温润,却包藏祸心,是以王爷遇上他们,实该格外小心!" 看他闷声不语,李有材心中一动,满怀期待,"王爷可是想起了什么?" "没,"认真听进去的张云雷还是有点懵,"你说的有点多,我得消化消化。" "好罢!"难掩失望的李有材只得作罢,"王爷今日太劳累,理应多休息,奴才就不打扰了。" 众人皆走后,张云雷总算松了脑中紧绷的弦,又趴继续补觉,等他睡醒已是晌午,起来时发现叶箫竺正坐在窗边发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睡前她已经在此坐着了,难道一直坐到现在?行为艺术?还是有心事? 好歹相识一场,不关切询问好像说不过去,于是张云雷走到她身边,半蹲着,顺着她的角度望去。 他的脸就在她旁边,近在咫尺,叶箫竺再看不到他就是瞎子了,遂扭脸问他,"王爷看什么?" "我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被打扰的她收回了思绪,转身往屋里走去。 没什么才怪!张云雷跟在她身后,语气许多,"看样子不开心?不会还在为昨晚我凶你的事生气吧?中午的时候你也凶我了,就当扯平,咱们谁也不记谁的仇,行吗?" 轻拨珠帘,叶箫竺进得里屋,行至床边,放下纱帐,"王爷言重了,我不会记仇。" "可你不高兴,我感觉得到。"她轻拧着的眉宇,已然出卖了她。 难道她连不开心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强颜欢笑吗?听着他的询问,她越发不耐,"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明明是真诚的关心,可她始终态度淡漠,令人恼火, "我现在是王爷,是你的丈夫,你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有关,我有权利询问关怀,知晓原因,也有义务帮你分忧解难,逗你开心。" 他何时变得多管闲事了?"王爷向来只顾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的感受。" 叶箫竺从不会怨怪什么,反而很享受这种不闻不问,冷淡之人忽然热情起来,总会让人无所适从。 "那是以前的王爷,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改变,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么?你这样抓着以前的我的种种毛病不放,对现在的我很不公平! 打从我醒来后,我欺负过你么?你是我醒来后见的第一个人,所以对你如同朋友般真诚,又没你,你干嘛总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呛我?以前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掏心挖肺地道罢,张云雷静了下来,等着她表态,她却继续望着窗外,无动于衷。 "好嘛!又不说话了!你不说清楚矛盾怎么解决?" 事已至此,她还能奢望什么改变,"已经走到这一步,永远没办法解决。"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可是急坏了张云雷,"你这卖关子很专业!急死人不偿命!好!你不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对她无可奈何,张云雷只好放弃,转身出去。 正巧午膳呈了上来,他不想与她说话,便让丫鬟去请。 小丫鬟宁心去请叶箫竺用膳,她只道不饿,"我累了,想睡会,不必管我。"道罢转身进了里屋。 不用宁心汇报,张云雷也听到了,撇撇嘴很不悦,起身进去时,她已经坐在床边,正要褪下外袍,看他进来,又兀自穿好,问他有何贵干。 "下次记住,不想吃饭要提前交待,这饭都做好了你才说,不是浪费国家粮食嘛!"心中窝火的张云雷拿他妈妈平时训他那一套来训叶箫竺。 叶箫竺无甚反应,仍旧神色淡淡,"王爷教训的是,我会谨记。" 无话可说的他悻悻出去,看着四个菜,都觉吃不完,于是招呼宁心过来,"反正没人吃,剩了浪费,你坐下陪本王!" 吓得宁心摇首连连,道了句"奴婢不敢,王爷慢用"就赶忙退下了。 这反应,好像看到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我有那么可怕吗?"摸了摸脸颊,张云雷安慰自己,"哎,没办法,帅的人总是孤独!" 午睡的叶箫竺醒来时,想起梦中情形,心蓦地一疼。 痴若有果,则为缘,无果,则为执念。 转了个身,发现一旁凳子上放着食盒,遂唤来了丫鬟,问她怎么回事。 "怎能把食盒放屋里?也不怕有味儿?" "回王妃,是王爷让奴婢放的,说您午时没吃什么,怕您醒来饿了,在食盒里温着饭菜,娘娘可以随时用。" 这个王爷,当真是奇怪。 今日听罢皇上之言,回想过往,她平静已久的心,又开始恨起了梁延成,若不是他当时逼婚,碎了她守着的梦,她又怎会嫁来这王府? 没有感情的姻缘,硬生生将她绑在了诚王府,如同牢狱一般,将她囚禁。 也许女人的命运皆是如此,慢慢的,她也就习惯了,反正他不碰她,她也不需要去迎合他,只在这院落中摆个身份即可。 是以这一年来,她对她,只有疏离的恭敬,而他也毫不在乎她,只管自己快活,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却未料到,他竟会有受伤失忆的一天。 更奇怪的是,醒来后的他,变得令她难以理解。 她不明白,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一切都是假象,现在的温善只是因为他忘了前尘,等他恢复记忆时,以往的无情狠戾,亦会随之而来? 看着食盒,她陷入了矛盾,以往的梁延成,是绝不会去关心她是开怀还是难过,会不会饿,她拿以往的恨与成见去对待现在失忆的他,是否真如他所言,他很无辜? 第十六回 宁心看主子发了许久的呆,正想问她要不要用些饭菜,她又开口问,"王爷人呢?" "说是无聊,去找咱们二爷了。" 他不找女人,却找弟弟,更加稀奇! 午休之后,叶箫竺的鬓发有些散乱,宁心伺候主子梳洗过后,想起那扣在碗中的知了,欢喜的揭开去瞧,但见那几个已经蜕了壳, "王爷逮的知了过了变成了白老头呢!" 逮知了这种费神之事,王爷未让下人代劳,反倒亲自上阵,带着他弟弟东奔西走的寻知了,耐心十足! 叶箫竺越来越不懂,这王爷是当真失了斗志,还是在韬光养晦? 且说梁延彬瞧见他来看他,亦感意外,关切地上前询问,"的伤好些了么?居然来看我,真稀客啊!" "很稀奇吗?以后我天天来找你,找到你烦为止!" "不会不会!"梁延彬欣喜道"我最喜欢跟玩儿,永远不会烦!" 听说他要带自己出府找乐子,喜出望外的梁延彬欢呼雀跃,浑然不怕外头烈日当空!拍手称快,"好哎好哎!外头比府里好玩儿多了,那我们快走罢!" 恰巧张云雷也是玩心未泯,总算找到个伴儿,相处下来他发觉,这梁延彬也不傻,只是他的的智力好似停留在七八岁一般,以那个年纪的孩子来作比,他还是相当聪明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一场高烧就把人脑子烧坏了吗? 正思索间,梁延彬跟他说口渴,收回思绪的张云雷顺手给他倒茶,话说这王府的轿子就是高大上!里面十分宽敞,茶果糕点一应俱全,长途跋涉也不怕无趣。 刚给他倒了杯茶准备递给梁延彬时,忽闻外头一阵骚乱,轿子一晃,茶就洒了,幸好穿着袍子,横在,衣服不贴身,不然就该烫到他的了! 张云雷惨叫一声起身怒骂,"卧槽你大爷!怎么……" 刚掀帘,迎面就撞上一个小脑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用乞求的眼神惊慌地看着他,"好汉救我啊!有人要害我!" 张云雷抬首一看,果见对面来了三个大汉,正挡在轿前,目光锁着这女孩,像是要抓她。 正愁没得玩的张云雷此时此刻正义感爆棚,对那小女孩说了句"别怕!看爷的!" 随后便气势汹汹地下了轿,负手而立,口中傲然斥着英雄救美的惯用台词儿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妇女!" 正要继续呵斥,那女孩却拉了拉他衣袖,蹙眉纠正道"少女!是少女!" 你大爷!真会拆台!张云雷"咳"了一声,又强自镇定,继续道"强抢良家少女,简直目无王法!本王要替天行道,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少女仰头看向他,一脸茫然,"关月亮什么事儿?" 她这一问,张云雷顿感尴尬,我的天呐!居然说成[美少女战士]的台词了!随即强辩道"呃!月亮……是代表包青天!伸张正义,包青天你听过吧?" 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朝代,不知包青天可有出世,很怕她说不知道,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说知道,"对对!他头上有月亮!说得好!您继续!" 继续个鬼哦!他都被她岔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说哪儿了?" "消灭他们!消灭坏人!" "哦对!"找回了感觉,张云雷又继续吓唬,"识相点快点走,别等爷发火!" 为首的一个扬声道"把这女子交给我们,我们立即走。" "大胆!" 未等张云雷开口,身后忽来一声呵斥,惊了张云雷,但他不能露怯,被一个侍卫吓到,太特么没面子! 听李有材说,这人名唤丁紫腾,正是他侧妃丁紫媛的弟弟,因着武艺超群,又加之裙带关系,便入了王府做他的贴身侍卫,上回他被刺客刺杀,正是丁紫腾的保护才令他无恙。 跳下马车实属意外,不算丁紫腾失职。 但见丁紫腾冷眸警示道"此乃我大尧诚王爷,尔等宵小也敢冒犯?" 几人一听是王爷,不敢妄动,看向为首的那人,那人知礼拱手道 "扰了王爷大驾,还请见谅,只是,这女子是我们主子要的人,她与我们主子有婚约,却违约逃走,属下等人也只是奉命将她请回去,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卧槽!救错了人?张云雷甚觉尴尬,"原来你逃婚啊?" 那女子急道"婚约是父母定的,我是被逼无奈,实不想嫁!求王爷救救我罢!我若被他们逮回去,定会被他们打死!" 那汉子恭敬解释道"属下怎敢,只是请您回去按时成婚而已!" "我不要嫁!他们就是强抢!"女孩拉着诚王继续祈求着,"王爷您救救我罢!我有金银财宝,你救了我,财宝都归你!" 玛蛋会不会说话!好像劳资救你是为钱一样!劳资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吗?劳资是图色好吧! 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心中一动,"救你也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有得商量就成,女孩忙问什么条件。他却道回去再说。 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女孩咬牙答应道"好!" 得她一声应承,张云雷随即抬首,对那伙人道"这姑娘冲撞了本王的轿子,得罪了本王,本王得带回去好好教训,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想要人,只管到诚王府!" 说着带她上了轿子,那几个一合计,决定不与他们起冲突,回去等候指示。 轿中的梁延彬一看上来个陌生女子,梳着双环髻,耳挂星月坠儿,一双大眼扑闪着浓长卷翘的睫毛,灵巧动人!不由好奇,"这姐姐是谁啊?" 女孩一听,当即不悦,"我应该没你大罢?为什么是姐姐?我看起来很老么?"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张云雷解释道"他心里年龄八岁,看谁都是哥哥姐姐,不是针对你。" "这样啊!"女孩看了看这好看的呆子,不禁啧舌,"这么英俊,实在可惜!" 梁延彬不懂她的叹息,只听懂前半句的夸赞,"姐姐是说我比英俊么?" 女孩应承道"对呀对呀!你比他好看!" "我不好看?"张云雷指着帘子命令道"下车去!" "都好看!你两并列第一行了罢?"真是!这都要计较,女孩撇撇嘴,甚感不可理喻! 梁延彬又问她叫什么,思量片刻,她笑道"我叫钰娇,你可以叫我娇娇!" "娇娇姐,名字真好听,我叫梁延彬,我叫梁延成,我妹妹叫……" "哎哎!"张云雷轻轻推了推他,"不用介绍一家人,她没兴致。她是个花痴!" 钰娇奇道"花痴是什么意思?" "就是……"张云雷胡乱解释道"你闭月羞花,连花儿都为你如痴如醉!" "是么?"钰娇苦思冥想也没印象,"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词儿?" "爷自己造的行不行?" "行!"钰娇脆生应着,手托着小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满目崇敬,贝齿微露,笑嘻嘻道"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她花痴还真是!可惜张云雷对小女孩不感兴趣,干脆扭过头去,看向侧帘外面。 梁延彬倒是对她很有兴致,不停地与她找话说。 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是被人追踪的,也不好带她出去玩儿,几人一商量,干脆回府去了。 到了府上,张云雷吩咐下人给她找个住处,梁延彬好心地将她安排在他隔壁院子,好去找她玩儿。 张云雷倒没什么意见,径直回房,梁延彬带她去看住处。 回了屋里,瞧见叶箫竺正在写着什么,过去一看,这个他认得,"[心经]啊!你很焦灼吗?" "是,"答话时,叶箫竺头也未抬,继续书着手中字,"写这个宁神静心。" "你心乱?哎,"颇有兴致的张云雷挑眉提议,"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 "唱歌?" "对啊!我不仅想当演员,还想当歌手!不过还没梦想成真,就莫名其妙来了这儿。"看她一脸疑惑,他又道 "你不必管我在说什么,总之我会唱歌,现在又没事,免费唱给你听听呗!" "也好。"她还从未听过王爷唱歌,是以有些好奇。随即搁下毛笔,预备聆听。 想了想,张云雷认为得找一首旋律慢的,太摇滚怕她欣赏不了,于是选了一首小曲儿的[相见欢] 若不是那一年,看过的,怎么会知道,寒冷的模样, 若不是那一场,醉过的短暂,怎么会知道,清醒的漫长, 若不是一回头,灯火正阑珊,怎么会责怪,黑夜的凄凉, 若不是一转眼,你经过身旁,怎么会明白,半生的惆怅。 相见欢,泪满衫,不思量,自难忘, 快乐让我们学会悲伤, 风景背后的荒凉,如果每个梦都要,散场, 何必为了谁动荡。 听罢,叶箫竺半晌不语。 不得夸赞,张云雷甚感失望,"我唱的是有多难听?你连句违心的夸赞也说不出口?" "不是,"他唱得太好,唱到了她心底,"只是这词,太戳心……" "哪一句?" "每一句。"虽只听了一遍,她却记得清楚,"若注定散场,又何必为了谁动荡?" "你为谁动荡?" 他本是随口一问,她却眼神闪躲,"不为任何人。" 第十七回 "我还以为是我呢!哎,你为何不喜欢王爷?"他总是习惯把他与王爷分开,说罢又意识到不妥,赶忙改口,"不是,为何不喜欢我?" 为何?昨日因,今日果,她委实不愿再提,"既然你已不记得,也没必要再提当初之事。" "难道是不愉快的记忆?" 叶箫竺没有否认,过往的记忆历历在目,激起涟漪,泛起的水雾晕得眸色黯了又黯,干脆闭了双眼,算是默认。 不提也罢,他也不是很想知晓,反正那都是那个王爷的所作所为,与他无关, "算了,当我没问,"怕她再想起什么而讨厌他,张云雷提醒道 "你只要记住,现在的我是新的我,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你务必友善对待我!" "嗯,"除了答应,她还能如何,你念念不忘的,正是旁人毫无印象的,那么这恨,似乎也变得毫无意义,起了身,叶箫竺欲走,似又想起一事,随即侧首对他道 "我没想到王爷会唱歌,还很好听。" "真的?"张云雷最喜欢旁人这么夸他,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那我以后天天唱给你听!" 他会有这个耐心?叶箫竺本是质疑,又的确被他的歌声打动,继而很期待,于是笑了笑,"只要王爷愿意,我随时聆听。" 对比起来,他深有感触,"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惜你对笑容太吝啬。" 其实他错了,一年前,她也是很爱笑的一个人,而造成她痛苦的根源,正是他。 可惜他已不记得,她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事实,学着遗忘。 日落时分,盛热渐散,小厮过来禀报,说是勇郡王请他过去用膳,想着人多热闹,他便应了。又问叶箫竺去不去,她婉言谢绝, "你们兄弟说说体己话,我就不去打扰了。" 既如此说,他也不勉强,兴高采烈地随小厮去了。 喝了些酒,他回来时,叶箫竺已然入睡。张云雷抱了被褥去塌上,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道了句"晚安"才入睡。 其实叶箫竺的觉很浅,他回来时的动静已经惊醒了她,只是她不愿多说话才假寐,听到那句"晚安",她也没睁眼,舒了舒眉,继续睡去。 次日清晨,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没有赖床,而是自个儿爬了起来,用了些朝食后,就又出门去了。 叶箫竺本不在意,然而半晌时,丁紫媛突然来了,细眉拧作一团,面带愠色。 她爱说不说,叶箫竺实在懒得关切询问,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着。 过了会子,她似是忍不住好奇,终于开口相问,"姐姐可知,王爷又带回来一个女子?" "是么?"若搁在以往,这样的情形还真是家常便饭,这丁紫媛、妱阳……皆是他从外头带进府的,再带一个也无可厚非, 但如今,他不是失忆了么?对他曾经最宠的丁紫媛好似都无甚兴致,又怎会再寻一个回来?难道,又是图新鲜? 丁紫媛怕分宠,关心这些,叶箫竺向来是不怕,只因无宠可分,也就不在乎他的心究竟在何处, 轻描淡写的一句,令丁紫媛心慌,"王爷现在何处?" 居然来此询问?叶箫竺只觉她多此一举,"王爷从不会与我汇报他的去处。" 究竟是真不在乎,还是装大方?纤指轻抚着皓腕上的蓝田玉镯,丁紫媛笑容讽刺,"姐姐真是心大呢!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不应该很庆幸么?"我若心小,又怎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丁紫媛当即哑口无言,看了看叶箫竺,始终憋不出半句反驳之辞,只好告辞, "姐姐既然不在乎,我就不打扰了。" 叶箫竺只道了句"慢走不送",随即起身回里屋,也不管她是否离开。 回去的路上,丁紫媛失望又烦躁,"还以为能从她那儿打探点消息,未料她竟一无所知!白来一趟,浪费口舌!" 眼看主子心火正旺,敏儿劝道"娘娘不必忧心,兴许王爷只是一时新鲜,等过了热乎劲儿,也就忘了。" 王爷的性子,她很清楚,最受不了美惑,"我就怕那什么钰娇又是个狐狸精,趁着我有身孕而迷惑王爷!" "整个王府里,只有娘娘怀着王爷的骨肉,连正妃都没呢!"敏儿奉承道"要说这府里最尊贵的女人,还是您呢!" 这是喜事,亦是忧患,"可我还得半年才能生,若王爷被人霸占半年,只怕那女人也该有身孕了!" 敏儿提议,"不如,我们去瞧瞧,探一探虚实,看是否好对付。" "不可,"她不是没想过,深思熟虑后仍觉不妥, "王爷正新鲜呢,还在陪着她,我不能去闹,不然王爷又该说我小心眼儿!做他的女人,可以适当撒娇,但必须大度,否则他会厌恶。"只能等一等再说。 这一整天,诚王都未回来用膳,直到夜里就寝时,他才归来,一脸疲惫。 叶箫竺问他去了何处,闻言,张云雷停下步子望向她,一脸诧异,"难得啊!你也会关心我的去向?" 怕他误解,叶箫竺赶忙澄清,"是王爷的丁侧妃关心,不是我。" 又是她,"她来找你?" "她说你带回来一个女子。" 然后呢?没了?叶箫竺既然有所耳闻,也不问那女子的来历?她越是沉着,张云雷越是心痒,"你没什么可问的?" 问什么?王爷纳妾,在府中如同家常便饭,也只有丁紫媛会大惊小怪,"一切但凭王爷做主,我不会不自量力的干涉。" "你是我的妻子,这事儿必须和你商量。" 何必如此郑重?"难道你想将她扶正?"意识到这一点,叶箫竺眉头微蹙,终于有了情绪, "我乃丞相之女,不可丢我爹的面子,你可以不爱我,但我必须是正妻,再不然你就休了我,总之我绝不做妾。" "不爱你也可以?"张云雷轻笑出声,满腹狐疑, "真想不明白,你为何不在乎?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哪个女人不想要男人的疼爱?" 为何?因为她看得通透,"王爷一向风流多情,试问您能给我专一的爱么?明知不能,我又何必奢望?" "自打我失忆后,是不是一直跟你同住?没有碰过你,也没去找旁人,这还不叫专一?" 张云雷问心无愧,叶箫竺却幽幽道了句,"晚上是住我这儿,白天却是不知。" "白天?"这她都能想到?丰富的联想能力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敢情我日夜纵情?" 叶箫竺不可置否地看向他,一副不是没可能的样子,伤了张云雷的心, "打从受伤后我就洁身自好,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你不要诬陷我!"行侠仗义救下一女子,她们居然都认为他别有用心!实在可恼! "这个女孩儿我带回来自有原因,我那个呆萌二弟不是还没媳妇儿嘛!我就寻思着给他找个伴儿!" 闻言,叶箫竺看向他的目光甚是惊讶,"是为小叔子找的?" 这语气,这神态!好似他为旁人考量,做件好事很不正常似的!张云雷顿感憋屈,"你以为呢?难道为我自己找?" 误会了他,叶箫竺不好意思承认,目光闪烁地强辩道"是你侧妃说的,我可没说。" "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们都认为我不是好人,色胚一个!"张云雷耸耸肩,玩世不恭的神色故作无谓,"随意,清者自清!" 张了张口,叶箫竺终是没有说话,以为他恼了,岂料他又道"明儿个我带你去跟她吃个饭,你也可暗中观察,看看她是否适合做二弟的王妃。" 既是为小叔子的婚事打算,她理该答应,以往梁延成待她冷淡时,梁延彬却是十分和蔼,偶尔会来看看她,得了好东西也会让人送些给她。 礼轻情意重,是该寻个好女子陪伴他,才不枉他诚心相待。 于是叶箫竺便应承了此事。 道了晚安,张云雷翻身睡去,陪着梁延彬与钰娇玩了一天的他很尽兴,也是真困了,闭上眼便很快入眠。 次日将近晌午时,伏天闷热,树叶纹丝不动,偶尔来阵儿小风,也是热浪滔滔! 张云雷依约带了叶箫竺去往梁延彬院中,彼时,钰娇已候在那儿等着他,一见他便欢喜来拉, "王爷怎么才来啊!你要人定做的什么……扑克牌,已经做好送来了,看着好奇特,我从未见过,快教我们怎么玩儿吧!" "这是三个人玩的游戏,四个人也可,但得两副牌,先做了一副,今天谁玩?" "我!"钰娇很有兴致,第一个举手,梁延彬举了手又怯怯放下,"我也想,只是不晓得我学不学得会哎!" "当然能,这个很简单!"张云雷转头对叶箫竺说,"你先看着学,等会谁输了谁就被淘汰,另一个替补。" 钰娇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好奇道"这位是?" "本王的王妃,叶箫竺。" "王妃娘娘真漂亮!"钰娇一笑,诚心夸赞,叶箫竺只当她是客套话,报之以笑。 依他画图定做的扑克虽然材质不是很好,阿拉伯数字也变成了汉字,不过没关系,只要将就能做消遣就成! 第十八回 接下来,张云雷开始教他们玩扑克,"这里的牌,三是最小的,一和二很厉害,最厉害的是大王小王,我可以单张出,你就单张追,比我大的才能压住我,大不过上家的,无牌可出,你就说过……" 钰娇认真听着,一一记下,梁延彬反应有些慢,还是很认真的听着,似乎很感兴趣。 叶箫竺坐在一旁听着,蹙眉看着他,这是什么奇怪的游戏?王爷居然会玩?从哪里学来的,还是自个儿发明? 听到他说输了的人要给大家银钱时,她瞬间反应过来,"你这是赌……博?" "算是罢!"其实就是! "好!我没意见!"钰娇最是期待,反正她有的是银子,就想找乐子。 梁延彬也很期待着游戏开始。 看着他手指微动,动作利索的发着牌,钰娇觉得这流畅的姿势太迷人,简直令人挪不开眼。 瞧到有大鬼,钰娇忍不住开心欢呼,"哈哈!看我运气多好,分到最厉害的大鬼!" 张云雷以指挡唇,示意她莫吭声,"不要告诉旁人你的牌。" 这一局,张云雷是地主,"你们两个,一同针对我就好,我赢的话,你们都算输,你们只要赢一个,就算我输。" 他才出了四,钰娇就迫不及待的亮出大鬼。 这丫头智商感人啊!张云雷不禁扶额,不过也不能怪她,是他没教好,于是又交待, "好牌不要急着出,要留到关键时刻,现在装逼一时爽,等会儿就被杀到火葬场!" 钰娇压根儿不懂,"什么时候才是关键啊?" 这也说不好,得看情形,"你先出吧!遇到那种情形我告诉你。" 梁延彬听他们说着,一直默默记在心里,来一局,学一招,张云雷又出了四张一模一样的,说是王炸!钰娇莫名其妙, "怎么还可以这样?你不早说,之前我也有四张一样的,我都分开出了,原来合一起这么厉害啊!" "规矩太多,一样一样教啊!一下子说完怕你们记不住!"张云雷得意伸手,"来来来,输了交钱!" "哦!"梁延彬并不计较,乖乖给他掏了银子。钰娇开始不悦,"就不能让我们赢一回!"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你才学,就想赢过我?当我废物?" "你就不会让我们三招?" 女人就爱耍赖!"怎么让?" "我出三次,你都不许压我!" "那好,"让她一回也不算什么事,饶是如此,钰娇还是赢不了,张云雷又一次赢了,钰娇满目愤然地看着他。 他无辜一笑,"怪我咯?" 期间他让叶箫竺过来替他玩,叶箫竺看了半天并无兴致,钰娇却是愿意得很,"就该我们三个新手玩儿,这样才公平,王爷你坐边儿去!" 被嫌弃的他只好闪到一边儿,让叶箫竺替他跟他们玩儿。还不时地在后面指引着,钰娇不服,"我是地主哎,你就不能来教教我?" "好好好!"张云雷随即来到她身后,教她出牌。 这一局,她终于赢了。 轮到梁延彬当地主时,他一指导,梁延彬终于也赢了,兴高采烈地问她们要银子。 钰娇挥手让他坐一边儿去,"你只管看,莫指挥,我们各凭本事!" "本王去茅房行了罢?"张云雷起身斥道"过河拆桥,学会了就嫌弃!哼!没良心!" 等他回来时问谁赢了,但见钰娇一脸沮丧,出牌时一直犹豫,很认真的思考着,似乎很想赢一回。 梁延彬不在乎输赢,只觉好玩,"大嫂赢了呢!" 张云雷来到叶箫竺身后坐下,搂着她肩笑赞道"不愧是本王的爱妃!如此聪颖,一教便会。" 钰娇一听这盛赞,更为不悦,"你的意思是我们笨咯!"而后又转头对梁延彬挑拨道"听听,你说咱们笨呢!" 本以为他会生气找他理论,岂料梁延彬竟道"本来我就笨,不怕旁人说。" "哈哈哈!"张云雷得意一笑,模样十分嚣张,"想离间我们兄弟感情?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叶箫竺只是凭着方才他教他们的招数与规矩出牌,并不是故意想赢,偏就赢了,看出钰娇不高兴,她起了身让王爷来坐, "王爷陪他们玩儿罢!" "不玩了,该吃午饭了吧?"他也不是真饿,只是觉得与他们斗地主毫无挑战性可言,纯属智商碾压。 钰娇上了瘾,还想再玩,张云雷却不肯陪她,梁延彬好心道"那我陪你呗!" 他一个人肯陪有何用?"两个人怎么玩嘛!" "也不是不可以!"张云雷随即坐下,教他们接竹竿,钰娇转怒为笑,拍手道 "哎,这个也好玩!" 教会了他们,张云雷问丫鬟,何时开饭,丫鬟说是再等一刻钟, 张云雷心道刻你大爷,能不能说人话? 琢磨了几回,张云雷总算意识到,她们所谓的一刻钟大概就是15分钟左右,可每回听她们这么说,他都得在心底默默地换算半天,感觉心好累! 随即示意叶箫竺出去说话,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正在研究接竹竿,忙得不亦乐乎。 "哎,你觉着怎样?" "什么?"彼时,叶箫竺只自顾自地走在树荫下的鹅卵石道上,感受着脚被垫的痛感,并未明白他的问话所指何意。 又不在状态!张云雷忍不住抱怨,"让你帮我看人,你在看什么?" 但见叶箫竺微抬眸,无辜地道了句,"你……" 听到这个答案,张云雷难掩得意,笑眯眯道"虽然我有点小帅,但你也不能一直看,想看晚上回去看个够!" 这人,也太自负了罢?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叶箫竺遂又接口道"你不是教我看牌嘛!我哪有空看人?" 卧槽!真特么尴尬!原来她没说完啊!干咳一声,张云雷不再提这个,又问起她对钰娇的印象。 叶箫竺只道挺好,她不了解的都是好的。 "意思是你没意见?"看来他眼光不错,张云雷喜滋滋道"那我就安排她嫁给二弟!" 这般决定,似乎太过草率,叶箫竺忍不住道"王爷这般自作主张不太好吧?最好先问人家姑娘是否愿意。" 若是以往的王爷,问也不会问她,她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如今是他要问,她才说了实话。 纵然二弟是好人,但姻缘一事,强求而来的,难有好结果。是以,她才更希望那钰娇姑娘是自愿嫁给二弟。 "她有什么不愿意?二弟可是勇郡王!"搁他们现代就是一高富帅,"让她做王妃呢!锦衣玉食的是为她好,又不是害她!" 若是看中权势才嫁过来的姑娘,又来历不明的,她真的会对二弟好吗?然而叶箫竺再担心也无用,王爷似乎早已有了定论,那还问她做什么?"既如此,王爷看着办罢!我无甚异议。" 如此,张云雷就等着吃完饭后,单独与钰娇提一提此事,忽然想起媒婆都是女人,他就打起了退堂鼓,"女人之间好说话,要不,你去说?" "我不会做媒。"叶箫竺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与她也不熟识,无从下口。" "我也不会……"可是他真想替那个呆萌的二弟寻个媳妇儿,只好勉为其难咯! 宴后该午休,张云雷带着叶箫竺与梁延彬出了钰娇的院子,待梁延彬回自己隔壁院子时,张云雷又偷偷拐了回去,叶箫竺不愿掺和,先回房去了。 屋内,丫鬟们收拾了碗筷,钰娇正准备休息,却见王爷又折了回来,不由纳罕, "可是忘了物什?" 神秘一笑,张云雷看向她沉"呃……有几句话,忘了说。" "哦?"睁大了墨眸,钰娇甚感好奇,"什么话?" 张云雷示意她坐下再说,待丫鬟奉了茶,福身退去,他才开口相问, "你……可有喜欢的人?" 闻言,钰娇绯面轻笑,"没有呢!" 这丫头害羞起来一点儿也不温润,大约是之前太爱笑,温柔起来也像佯装。 没有就好,他便可放心地说了,"那……我给你介绍个夫婿如何?" "啊?"乍听此言,钰娇先惊后喜,掰着嫩白的手指羞羞答答道"但凭王爷做主。" 答应得真干脆!他还以为会很难说通呢!看来媒婆还是挺简单的一份职业嘛!喜出望外的张云雷又道 "有一个问题,我得先问问你,你觉得,我二弟怎么样?" 嗯?他是在考验她么?虽然梁延彬是个呆子,可好女孩是不应该歧视人的,倘若她说了难听的话,只怕王爷会不高兴罢? 如此想着,钰娇故作柔声道"勇郡王人很好呐!对我很照顾,虽然稍稍有些呆,但品行端正又善良,是个好人!" 她觉得好就好,张云雷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一吐为快了,"你也是灵巧动人,像小仙女一般引人注目,令人过目难忘,铭记于心,所以我就直说了吧!其实我想……" 话未说完,钰娇已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这个王爷可真是油嘴滑舌会夸人!不过她喜欢! 突如其来的笑声听的张云雷莫名其妙,笑什么咯?说好的矜持呢?姑娘请你羞涩一些好吗? 第十九回 看他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钰娇忙敛了笑意,端正坐好,继续保持温柔,恭敬摊手道"王爷请继续。" 喝了口茶,张云雷才道"我想,把你许给我二弟做王妃,如何?" 彼时,钰娇正故作优雅地端来茶盏呡抿了一口,听闻他的话,忍不住全喷了出来! 看她如此失态地咳嗽着,张云雷心道至于这么惊喜嘛!看来他的二弟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 好不容易止了咳,一直羞赧的钰娇当即变了脸,"为什么是你二弟?" 为什么不能是梁延彬?"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啊!" "我怎么了?"张云雷尚未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怒哼一声,钰娇恼道"我以为你要我嫁给你!" "我?……"怎么可能嘛!张云雷算是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了,"我送你一个大写的服!哎,你又不是没看到,本王有王妃!" "无所谓啊!"钰娇耸耸肩,她不在乎。 他又提醒道"我还有侧妃!" 无谓一笑,钰娇表示理解,"没关系。" "还有侍妾!" 钰娇毫不介意,"那都不是事儿!" 我的天呐!古代的女人好大度!这都可以不在乎?"你这是小,三儿的作风啊!" "什么呀?"钰娇只知妻妾,不知三! 郁闷的张云雷很认真地向她询问,"我说,你看上我哪一点?我改改!" 看了他一眼,钰娇低眸欢喜道"你英俊潇洒。" 真有眼光!但他总不能毁容吧?算了,这个没法儿改。 "颜控!还有吗?" 想着他的优点,钰娇如数家珍,"你……聪明,会很多我们都不懂的玩意儿!人很热心,又仗义!" 张云雷心道因为劳资是现代人,在智商上碾压你们好吗?这是天生的,也没法儿改! "还有木有?"可以改的呢? "不晓得,"得遇诚王,钰娇只觉这是天赐良缘,心满意足地双手捧着脸,用天真的眸光来看欣赏他,怎么看怎么喜欢,好看的男人她见多了,好看又有才华又有个性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反正就是喜欢,什么都好!当妾我也愿意。" 其实有人喜欢是一件很荣幸之事,但是!他希望这个女人能给他二弟做老婆,而不是自己占有!这特么就尴尬了! 斜倚在椅子上,张云雷故作轻佻的吓唬道"你可知晓,本王很花心,换女人如衣服!" 没有魅力的女人才会被抛弃!"我那么可爱,相信你会喜欢我的!" 摇摇头,张云雷沉声诳道"我不喜欢可爱的,我喜欢……有风韵的,妖艳贱货!" 没问题!钰娇当即冲他眨了眨眼,"我可以为你改变。" 这都行?词穷的张云雷简直是欲哭无泪,瞥了一眼她还没发育好的高耸,不,低耸,被她震成内伤。 看出他有些嫌弃,钰娇当即挺了挺身子,"我还会继续长大的嘛!" 她才十五岁啊!他可没有恋童癖,绝不会饥不择食地对她兽性大发! 哎?好像有点扯远了,张云雷赶紧拐回来又继续说,"本王是来给我二弟做媒的,希望你能嫁给他。" 力证自己的心意,他还是无动于衷,钰娇再也笑不出来,恨声道"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呆子!"他居然舍得这么对待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呆子!敢情他二弟变成变成了二师兄?"你不是说他善良吗!" "善良就得嫁?"伸出柔嫩手腕,钰娇指着张云雷,嘻嘻笑道"你也善良,我选你!"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披着羊皮的狼!"这丫头冥顽不灵,再说下去有种勾引弟妹的感觉,算了,先这样罢, "本王并不是不近人情,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考虑……" 话未说完,钰娇已不假思索地高傲扬首,"考虑好了,坚决不嫁!" 好!我敬你是条女汉纸!张云雷立即指向门口,不再客气,"出门左拐,大门在南边,慢走不送!" "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见他这般绝情,钰娇气哄哄地道"我不管,救了我就要负责到底!" 好说!"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二弟,荣华富贵随你享,谁也不敢欺负你。" 不甘屈服的钰娇犟道"本姑娘并不稀罕荣华,我只想嫁给我喜欢的男人!" 没得商量,"要么嫁他,要么拜拜!" 道罢,张云雷不再废话,风也似的离开此地。 留下钰娇气得摔了茶盏,丫鬟怕她再摔,忙跪在地上拾着碎片,怯怯道"姑娘,您是客人,不是主子,不能这样摔王爷的茶具,否则奴婢就遭殃了!" 想起自个儿不是主子,不能随意发脾气,钰娇只能进屋摔枕头,"讨厌的诚王!居然看不上我!我哪里不够好嘛!" 收拾好碎片,丫鬟悦儿进得里屋,大着胆子好心提醒道 "恕奴婢直言,我家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女人太多,争宠都争不过来,两相比较,还是勇郡王更合适些。奴婢瞧着勇郡王也很喜欢您呢!若是成了亲,必然待您很好。" 好话谁不会说,做起来可就难了,"他是个呆子哎!你愿意嫁给一个呆子么?" 姻缘之事,由得她一个丫鬟选择吗?悦儿自嘲地笑笑, "说句不自量力的话,若是郡王爷抬爱,那可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但是奴婢身份低微,也没这个福气。姑娘是有福之人,得此良缘,也是天意。"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实在,比我原来那个丫头老实多了!"钰娇之前那个丫鬟,还在那些坏人手里呢!她只顾自个儿逃跑,全然没顾上她。 悦儿之所以敢说,也是有原因的, "奴婢虽然才来伺候姑娘,可听闻姑娘的芳名,忽生亲切之感。奴婢原有个姐姐,是叫玉娇。生得一副好模样,奈何命苦,被强迫嫁了个地头蛇,整日的被正室欺压,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呢! 同音不同字,钰娇姑娘倒是好福气,是以奴婢才多嘴说了这么多,还请姑娘三思啊!" 听得出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然而人一入情网,便会被先入为主的表象障眼,难以看清实质,钰娇亦是如此,"可我就喜欢诚王嘛!" 看了看外头,确定没人,悦儿才敢道"诚王的确是英俊潇洒,又惯会哄人,但真不适合做丈夫。 您是不知晓,那个丁侧妃,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兄长是大将军,弟弟又是王爷身边的侍卫首领,她在府里一向嚣张,底下那几个侍妾,没少吃她的苦头。 姑娘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若是总被侧妃欺压,实在可惜!" "哼!"钰娇不屑讥笑,"镇国公的女儿算什么,并不能让本姑娘放在眼里。"听得多了,有些困乏,钰娇遂让她退下, "好悦儿,谢谢你提醒我这些,不过这会子我困了,等我睡会子再说吧!" "是。"悦儿规矩告退。钰娇躺在床上,想着诚王的态度,气呼呼地睡着了。 回屋后的张云雷唉声叹气,叶箫竺尚未睡着,见他这般,问他可是没成。 点点头,张云雷觉得很失败,"本王亲自说媒都不成,丢人丢大发了!" "她怎么说?" 不好意思说钰娇钟意自己,张云雷只道"她说要考虑几日。" 原来如此,叶箫竺安慰道"这也算不得拒绝,还有希望,女孩子嘛!娇羞些在所难免。" 张云雷心道我若说出钰娇的心思,只怕你要让我把她也收了。有这么大度的妻子,忽然觉得好失落呢! 以往经常见到妹纸们在朋友圈里发动态,说什么女孩子在乎吃醋管你是因为爱你,不爱你才不会管你下班后去了哪里! 当时的他不敢苟同,只认为是妹纸们在为自己的占有欲辩解,现在他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情实感了! 叶箫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肯定是不在乎这个王爷!那她在乎谁呢?该不会是有自己的心上人吧? 算了,瞎猜无用,她肯定不会与他说真心话,再者说,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也没必要管那么宽吧? 如此想着,他也就释然,褪了外衫爬到塌上昏然欲睡。 知晓了钰娇的心思,张云雷也就不想再去找她玩耍,倒是梁延彬,次日依旧兴致勃勃的去寻她要玩接竹竿。 想起诚王的意思,钰娇竟不想再与梁延彬多说话了,只推诿说自个儿身子不舒坦,想休息,便关了门将他打发出去。 被赶走的梁延彬不知何故,只当她是真的不舒服,还着人请了大夫要为她诊治,却又被钰娇训了一通, "你是闲得发慌么?老是管我做什么?" "我关心你呀!"梁延彬以为她怕苦,还好心安慰道"生病了不要怕痛,吃些药就好了!良药苦口嘛!" 钰娇只觉得他好啰嗦,可这呆郡王心很大,即便你训他他也依旧执着地关心你,她只得换了招数来应付, "好好,我听话看病,但是病人需要多休息,你莫要打扰我好吗?" 第二十回 见她答应,梁延彬这才放下心来,"那你好好歇歇,我明日再来看你吆!" "知道啦!"好容易送走了他,大夫要给她把脉,她只道不必,"本姑娘是装病,你随意开些风热的方子搁下走人即可。" 这样也可以?现在的主子们真是花样百出啊!大夫不敢违抗,只得照她吩咐所做。 又等了两日,这一回,裁缝新送来的胖次总算入了张云雷的眼,不是大红色就好! 收了物什,吩咐他到帐房结账后,张云雷忽然觉得人生真特么寂寞如雪! 自己居然可以几天不玩手机!不可思议!还不是没得玩,如果有,除非剁手,否则不可能不碰! 来到古代无所事事,琴棋书画他不会,叶箫竺会的围棋他又是大写的懵逼! 他只会象棋,可是心不静,又不想费神,哎?跳棋好像简单点,与谁都能下。 无聊的他便命人去做些玻璃珠子,那些人却不知玻璃,说是有琉璃。 应该差不多吧?张云雷也分不清,只让他们照做,两种颜色各十颗,多备些更好。随后又咬着笔杆儿,凭着记忆画了棋盘,亲自讲解,让他们制作。 制作总需要时日,他还得等着,不可能像在现代一样,缺什么直接去超市,付账即买。 忙完后他又闲的蛋疼,看着天边暮色沉沉,开始想念母上大人,好想听她再唠叨几句啊!以往离开北京到横店,漂了那么久,他都不曾想过家,这一回,终于想了,却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吗?讲道理,能来,总能回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被一声高呼的王爷吓到! 谁啊!咋咋呼呼的? 心烦的张云雷不耐回首,只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背着包袱立在院门口蹙眉看着他。 "王爷!奴才回来晚了!"说着,那少年就小跑着过来,满目关切担忧之色。 这么俊秀的少年,如此关心他?不会是,王爷的男宠罢?想到这个,张云雷不禁菊花一紧! 想想又觉不对,即便有男宠,王爷这强壮的身板,也不能是受吧?再想想更不对,叶箫竺说他没这癖好! 玛蛋,最近自己的内心戏好多,见个陌生人都得猜他的身份,简直神烦! 算了,不猜了,直接问,"你是……" "王爷真的不记得奴才了?" 有完没完?骚年!换句台词咱们还是朋友! "我连我娘是谁都不记得,能记得你?"话才出口,张云雷顿感不妥,李有材嘱咐过,除了亲近之人之外,不能让旁人知晓他失忆啊! 但是听这个少年的语气,好似知情,那是不是代表,隐瞒也没用了呢?管他呢!已经说了,想太多并没什么卵用! 还好,少年接下来的话解了他的疑惑, "奴才小徐子,是王爷您的长随啊!前些日子,奴才的哥哥要成亲,爷就准了奴才半月的期限,让奴才回乡去了。今儿个刚回来,便听舅舅说您失忆了!" 打量这小徐子,张云雷顿悟,"李有材是你舅舅?" 居然知道?小徐子甚感惊喜,"哎?爷您没失忆?" "外甥随舅嘛!爷失忆却不瞎,"长这么像,他看出来不奇怪吧?这么瞧起来,李有材年轻那会子,必然也是个俊秀少年! 小徐子嘿嘿一笑,竖指赞赏,"机智的爷,您就是奴才最崇敬之人!" "那个,小徐子是吧?"好别扭的名字,"你是太监?" "才不是,"小徐子挺直了身板儿雄赳赳气昂昂道"奴才带把儿的!" "那怎么叫这个鬼名字?"电视剧里的太监清一色都是这名儿,"很容易误解的好吗?" "奴才有名字,叫徐芒国。只是爷您喜奴才小徐子。奴才哪敢有意见啊?" "芒果?"张云雷忍俊不禁,"你娘是有多爱吃芒果?居然给你起个水果名儿?怎么不叫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光芒的芒,家国的国,我爹是希望我光芒万丈照家国,可惜奴才没那个本事,"小徐子嘿嘿一笑,"爷说的芒果是什么?能吃么?" "呃……"这个也需要解释?"咱们这儿,没有芒果?" 摇摇头,小徐子只道没听过,"爷说的又是什么稀奇玩意儿?贡品吗?" 张云雷突然好想把王思聪家的万达搬一个过来! 这鬼地方居然要什么没什么! "芒果比芒国顺口多了。"张云雷随口念叨了一句,小徐子忽然谢恩,"奴才谢王爷赐名儿!" 卧槽?这也太随便了罢!张云雷不禁大跌眼镜!他只是说说而已!果然没有身份证就是好,还可以随意改名儿。 不过有了这个徐芒果,张云雷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一些,管家太正经,一瞧见他就扯什么家国阴谋,他又不是警察,破案什么的真心不会! 要刑部干嘛,吃白饭的吗?让他们查呗!有结果了再告诉他,他要养伤,管不了那么许多! 这小芒果还是很合他心意的,会给他出主意,找乐子。 徐芒果只觉失忆后的王爷比之以往好说话,性子也柔和了些,之前他虽是王爷身边得宠的奴才,但也害怕王爷说变就变的脸色,现今的王爷倒不会这般阴晴不定,他不禁期待王爷能多失忆一阵子就好了。 且说三日之期已到,张云雷又去找钰娇,问她考虑得如何,她却笑得轻松, "王爷甭操心了,勇郡王他不会娶我的。" "你怎么知晓?你问过他了?"这丫头该不会背着他跟梁延彬说什么了吧? "对呀!" 张云雷不信,要去问清楚,钰娇使了个眼色,"呶!他这不来了,你尽管问呗!" 回头便见梁延彬带着丫鬟端了药进来,唤钰娇喝药,瞧见他,喜道"哎,也来看钰娇啊!" 药?张云雷狐疑地看向钰娇,"你病了?" 钰娇尚未说话,梁延彬替她道"是啊!娇娇姐身子不适,正喝着药呢! 我听她说你想让她嫁给我,虽然我也很喜欢娇娇姐,但是她母亲刚去世呀!她很怀念母亲,还不想成亲哎!不要逼她好吗?等过了年再说吧?" "过年?黄花菜都凉了!"他这个弟弟也太好哄了吧?"你确定她过年的时候还在这儿?" "她无家可归,当然只能住在这儿,"说着梁延彬望向钰娇,"是吧,娇娇姐?" "对呀对呀!"钰娇点头如捣蒜! 张云雷真怀疑她母亲是否真的去世,若然没有,就来道雷电劈死这个不孝女! 正想着,还真特么闪电了!难道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还是他会特意功能?要不要这么巧? 被雷电惊吓的钰娇"啊"了一声,蜷在床上中说害怕,梁延彬赶紧过去安抚。 张云雷却瞪她一眼,斥她矫揉造作!钰娇捂着耳朵委屈道"人家是真的害怕打雷哎!" 好心的梁延彬又来替她求情,"就答应我吧!莫要欺负娇娇姐!" 张云雷不禁仰天长叹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有套路得人心!唉!看了梁延彬一眼,尽管痛心疾首,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你开心就好!" 一扭脸看向钰娇,他又立即变了脸色,"算你狠!"居然拿他弟弟开刀,成功避开婚事!梁延彬都不肯娶了,他还皇上不急太监急吗?只好先按下此事。 梁延彬不明白为何训斥钰娇,钰娇却是心如明镜,吐了吐舌头向他示威!心道本姑娘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懒得理她,张云雷转身离去。刚行至半路,外头说下就下,徐芒果也没带伞,本想让王爷立在屋檐下等等,他去找伞,张云雷却道不必,几步路而已,于是主仆二人就跑回到王妃的院子。 到屋就淋了个半湿,叶箫竺瞧见他犹如落汤鸡的模样,忙命人熬姜汤,备热水,好让他驱驱寒。 "小叶子真贴心!给你一百个么么哒!" "摸摸大?"叶箫竺又懵了,"代表何意?" "呃……就是无限的感激!"张云雷很佩服自己的鸡汁解说。还好叶箫竺信以为真,没再多问。 沐浴后,换了衣衫,丫鬟为诚王重新梳发。 这长在自己头皮的真发就是好,以往在横店,时常戴假发,夏天最难受,捂得闷死个人! 那时候的他,留着利落有型的短发,染着暗彩的板栗色,然而古人并没有染发剂,如今一头黑亮的长发,摸在手里倒是十分柔顺。如果再烫个大波浪,拿把吉他,那就是迪克牛仔!贵族杀马特!你值得拥有! 外头雨势渐小,命人将几盆娇嫩的花搬进来后,得闲的叶箫竺坐在一旁看着丫鬟为他梳理发丝。 侧颜的他,飞眉入鬓,长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睑,有些走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唉!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 正凝视之际,他飘忽的目光忽然就这么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糟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她在打量他!叶箫竺忽然觉得好尴尬,面颊滚烫,不知所措。暗自琢磨着现在收回目光还来得及吗?会不会显得心虚?可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啊!看他一眼又不犯法。 如此想着,她依旧这样看着他,哪怕他向她走来,她仍旧从容不迫。 在美人的注视下,张云雷这一路有种走国际T台的蜜汁自信感!来到她身前,桀然一笑,情不自禁的又想装逼, "看得这么入神,可是觉得本王颜值颇高?"探询的目光,微扬的侧脸似乎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第二十一回 赞美之词,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叶箫竺自然如他所愿,"是,王爷婉转,仙颜玉骨,清华朗逸。" 夸得好!哥哥带你飞!可这出口成章的,确定是真心夸赞?管他呢!奉承话谁不爱听?张云雷很满意,又佯装不在意地淡定笑道 "别夸我,会骄傲!" 打了个激灵,叶箫竺暗叹自个儿怎么说了违心的话,罪过罪过! 一旁的徐芒果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回头得空时忍不住好奇打听道 "王爷现今对咱们王妃温柔了许多啊!" 听他这话音儿,好像了解之前的情形,张云雷遂问他之前是怎样。 "之前……"嘿嘿一笑,徐芒果都不太好意思说"去年大婚那晚,您都没宿在王妃那儿!" "哦?"还有这等傻男人?"为嘛?" "这个……"徐芒果尴尬地挠挠头,"奴才哪里晓得嘛!爷您的洞房花烛夜,奴才总不能候在里头碍事吧?自然也就不晓得里头的情形。后来奴才也曾问过您,您却不肯说,还狠狠地训了奴才一顿。" 怎会如此呢?就算再宠旁的女人,也不至于娶个老婆不碰她吧?遂又问后来如何。 "后来?"徐芒果苦思冥想地回忆着,"好像也没见爷和王妃圆房。" 哎?信息量略大!张云雷不禁琢磨着,"这么说来……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不会吧?难道王爷的意思是,还没情况?主子会不开荤?徐芒果甚感讶异,"爷您这些天也没下手?" 摇摇头,张云雷借口道"这不受伤嘛!大夫交待不许纵欲。" "哦,也是,是该将养着。"徐芒果嘿嘿笑道"不着急,王妃迟早都是您的人。" 我的人?万一要了她,我再穿回现代去,那个王爷又回来,她可怎么跟王爷交待?虽是同一副身躯,感觉总是不一样,万一那个王爷变态再她呢?岂不是很对不起她? 如是想着,张云雷并没有吃掉她的打算。 几日后,跳棋做好,下人逞上来时,张云雷很惊讶,很想跪下叫粑粑! 他只是画了一张图而已,但他们竟能做的像现代那般精准,看来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还是不容忽视滴! 于是他拉来了正在练字的叶箫竺过来陪他玩儿,向她讲解一番后,两人即刻开战! 小桌边放着一盆建兰,算是张云雷的赔罪之礼,她原本不想收旁人所赠的兰花,但花已送来,她实在做不到不去照看,也就仍如往常一般悉心照料着。 现下兰花开得正好,一如下棋的两人,自在闲适。 第一轮,她还在适应规则,只一心想将自个儿的琉璃珠子走到对面,也没管王爷如何走。 他已经很快走完时,她的琉璃珠子还在半路躺着。 "我是不是很笨?"尴尬抬眸,叶箫竺怕他没耐心教她,"要不让芒果陪你玩儿?" "一遍能赢我的话,我岂不是得叫你师傅?"张云雷虽是个急性子,对上她,还算有耐心。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很,但也只是默默消化,从不会与他抱怨什么,想着正主曾对她那么冷淡,他实该温柔一些,算作补偿, "你已经很厉害了,至少规则没错,换成钰娇和二弟,只怕记清规则都是难!再来再来,反正我也无聊,顺便教你呗!" 他既如此说,她也就放心去学,却总觉着他在故意慢走让着她,好让她赢一局。心底微感不悦, "这样让着,除了沾沾自喜之外,我能学到什么呢?王爷尽管出招便是,我在学着呢!学了您的路子,我才能见招拆招。" "本王全是套路,然而爱妃毫不畏惧,不在乎眼前一时输赢,只在乎学来精髓!有眼界!是在下输了!" 看他一本正经夸赞的模样,叶箫竺忍不住掩帕轻笑。 这嫣然巧笑的模样倒看得他一时恍了神儿,正想夸她笑容清丽,却见她微微嘟唇道 "王爷还是唤我小叶子吧,我喜欢这个称呼,爱妃那个,太轻浮了些!" 听起来怎么有种撒娇意味呢?是他的错觉么?叶箫竺怎么可能与他撒娇呢? 可是今日她这般小女儿情态,确实很动人,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感觉到他在走神,叶箫竺提醒道"该你了,王爷?" "哦,好,"干咳了两声,张云雷好尴尬,也许不是人家故作娇媚,而是他思春了? 谁能明白美人如云却不能动的痛苦?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做些欺负旁人老婆的龌龊事儿! 以前竟没发现这王爷还是个古灵精怪,喜欢倒腾各种小玩意儿的人,对他知之甚少的叶箫竺像是从新认识他一般,而他每天都有本事让她刮目相看!一次又一次的推翻过往的认知。 且说那边儿的丁紫媛听闻丫鬟来报,说是王爷与王妃整日的待在一处,现下正头对头的下跳棋呢! 跳棋是什么鬼?等等,好像划错了重点,重点是,王爷被人抢走了!人被也就罢了,别连魂儿也被勾走,那她只有哭的份儿! 不甘被冷落的丁紫媛精心打扮了一番,流云髻上簪着金蝶衔珍珠流苏步摇,嫩白的锁骨处佩戴着紫牙乌石榴石的塔链,魅惑的紫色珠子趁得肌肤越发莹白透亮,吹弹可破。 又换上王爷最喜欢的玫色衣衫,这才轻摇着鹅羽白扇,微扭柳腰,踏着粉穗儿牙色绣花鞋,步步生莲地去往叶箫竺院中。 彼时,两人的琉璃正杀在半路,斗得难舍难分,完全没人注意到丁紫媛的到来,直到下人通报着侧妃娘娘到时,张云雷这才抬首,瞄了一眼,复又低首,随口问了句, "你不在屋里安胎,跑来作甚?" 抚着微微隆起的,丁紫媛看向叶箫竺的眸中难掩得意,"大夫让我多走动啊!说老坐着对孩子不好呢!" "哦,"走完一步,张云雷示意叶箫竺接着走,头也不抬地道"那你四处转转,我们正下棋呢!" 枉费她精心打扮,竟得不来王爷一丝注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丁紫媛扯了扯手绢,忍着不悦,凑上前去,"这棋好怪异啊!妾身从未见过呢!" 真没眼色,"观棋不语,懂?想看立一边,憋说话!" 本想撒娇却被王爷无情打断,丁紫媛只得默立在他身侧,看他们下完一局,忙说她也想玩儿,"王爷教教我好不好?" "不好,我又得重头教,口渴懒得说,"张云雷随即起了身,"小叶子,你教她!本王要歇一歇。" "我……"叶箫竺其实并不想当师傅,毕竟她也才学会,而且对方又是丁紫媛,真的没耐心。 而丁紫媛,哪里是想学棋,不过想和王爷多相处会子罢了,岂料王爷不肯教,居然把她推给王妃!这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嘛! 两个女人下棋,难免心不在焉。勉强听叶箫竺讲了规则,下了一局,输了的丁紫媛更无兴致,又扭过身去讨好躺椅上的王爷, "王爷若是困乏,妾身给您暗捏放松如何?" "也好……"浑身不舒坦的张云雷也想放松一下筋骨,便翻了身趴在躺椅上,准备享受一番。 叶箫竺懒得观赏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亲热,收好琉璃珠子径直回了里屋。 起先她还规规矩矩的肩膀,哪料后来竟用纤指在他后背大胆地抚弄着,越捏越往下,都摸到了腰上,摸得张云雷胖次被撑起,大写的尴尬! 当即回头,警惕的目光扫向她,丁紫媛却装得没事儿人一般,关切地问着,"王爷怎么了?" 张云雷也不回她,翻身坐了起来,谆谆教导,"还想不想安胎了?女人要矜持,要让男人主动,不要倒贴!" 羞涩低眸,丁紫媛小声道"可是王爷说过,最喜欢妾身主动些,会更有兴致呢!"道罢,粉面怀春,满含期待地凝视于他,希望他能如往常一般,将她拉至帐中,狂暴正法! 只可惜,王爷说过的话都有保质期!张云雷随即起身,挥袖打发道 "对于主动的女人,本王已然腻歪!男人久不见莲花,开始觉得牡丹美,牡丹赏多了,还是觉得莲雅致。" 一句腻了,让丁紫媛的心,霎时间如沉湖底,溺在水中,难以呼吸!纵然明知花会凋谢,却怎么也不甘心自己的花期只有一年,风华正茂的她,怎能成为失宠的可怜女人呢? 眼见诚王进了里屋,她再强留此处也无意义。 本以为他们干柴烈火,一点就燃,孰料诚王居然撇下丁侧妃,自个儿进了屋,看得叶箫竺诧异深甚。 她那没有喜悦,惟有疑惑的面容,郁闷了张云雷,"让她按摩你看不下去,不理她回来陪你,你似乎还是不开心,小叶子,究竟我怎样做你才能笑一笑?" 叶箫竺自问并没有说什么吧!他为何那么在意她是否有笑容呢?笑这种事,发自内心,勉强不来,"王爷不必为我迁就改变,随心所欲即可。" 真是拿她没办法,以为时常冷落他他就放弃了吗?殊不知他张云雷可是出了名的屡败屡战! 第二十二回 其实当时王爷的角色并不是给他,而是给了一个比他有资历的龙套哥。 试拍时,张云雷也在围观,人试了一半儿,张云雷忽然跑过去,跟导演说这演员的气场不符合多情王爷,王爷虽然多情,但在政事上还是一个十分有决断的人,不该是这幅吊儿郎当的神色。 这些都是他看了剧本台词琢磨出来的,群演都笑他装逼,导演却说,给他三分钟的机会试镜,不能让导演满意就闭嘴! 令人惊讶的是,张云雷看了一分钟的台词居然就能背得差不离,且还声情并茂地演绎出来!效果超乎导演预期!当场换了演员,敲定他出演这个重要的男配! 于是乎,明星梦就变成了后来的莫名穿越! 是以,诸如他这般厚脸皮之人,叶箫竺的冷淡根本不是事儿,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令她真心而笑,即便她真的对他不来电,不是爱情,友情也好! 失魂落魄的出了院子以后,丁紫媛已忘了要走在树荫下,要躲避日头,以免花了妆容。 敏儿见主子这般,甚是心疼,忍不住为她出主意,"娘娘,听闻,大少爷从边关回来了呢!" "你说回都城了?"闻言,丁紫媛暗淡的眸光瞬时亮了起来。 "正是,"敏儿试探着问,"要不要奴婢,去送些礼,以贺大少爷打了胜仗?" 会意的丁紫媛终于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顺带知会他,我为王爷怀这一胎,很是辛苦呢!" "是,"敏儿乖巧颔首,"大少爷定会为娘娘做主的。"想了想,她又问, "那王爷的病情呢?奴婢该不该说?" "只说受伤,莫说失忆。"身为王爷的妃子,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李管家说了,此事是秘密,不可走漏风声,万一皇上知晓,王爷就会有麻烦,我只想要他的疼爱而已,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儿。" 遮着手帕看了一眼晴空烈阳,丁紫媛不以为意,日头当空又如何?王爷只不过一时新鲜罢了,如叶箫竺那样寡淡无趣的女人,男人怎么可能有长久的耐心呢? 惟有她,是夜空中妖娆的月色,能永久的迷惑着男人心,艳丽如她,绝不会败给清水般的叶箫竺! 敏儿的话,很快便捎到,没两天,张云雷便听到通报,说有人拜访,听到名号,他差点吓尿! "超勇大将军是什么鬼?"这个逼装得张云雷想给满分!太特么拉风了! 一问才知,这是皇帝赐予的封号,挥退了小厮,徐芒果在旁提醒道 "丁紫骏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丁侧妃的同胞哥哥,打过几回漂亮的胜仗,故被皇上封为超勇大将军。" 厉害了我的大舅子!可是管我毛事呢?"他来看望本王?" "也有可能是看望他妹妹。" 丁紫媛那么爱撒娇,很有可能告黑状,"她会不会跟她哥嚼什么舌根儿?" 徐芒果啧舌叹道"以侧妃的性子,难保不会抱怨几句。" "所以他来兴师问罪?"张云雷不由挺直了脊背,嘚瑟道"劳资是王爷,还怕他一个将军?" "王爷自然不怕他,不过之前您一直想拉拢他。您的皇叔襄王也有此意,还把自己的一个外甥女嫁与他呢!" 香饽饽啊!张云雷懂了,芒果的意思就是,要客气点呗! 现代人的基本礼仪,他当然会。 在叶箫竺这儿,他是能穿多凉快就穿多凉快,既然要见客,必须正式,张云雷只得不情不愿地束腰冠发,又套上两层外衣,这才出门会客。 到得前厅,一见那堂中坐着品茶的威武男子,张云雷断定他就是丁紫骏,虽和那个丁紫腾不是特别像,也多少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大舅子久等了!" 原本在饮茶的丁紫骏一听这话,有一瞬的吃惊,险些忘了行礼,愣怔了一瞬,才起身向王爷请安。 大舅子?这么接地气的话,他也说的出口?这王爷一向眼睛长在脑门上,今日怎的这般客气? 没察觉到他的疑惑,张云雷进了堂中,坐于上座,不由感叹,这黄花梨的椅子夏天坐来就是格外舒坦!坐定后,身为主人的他便先开了腔, "听闻大舅子刚从边关回来,那边局势是否已然稳定?" 过来的路上,徐芒果已与他讲了大致的军情,他也不至于无话可说,露出破绽。 但见丁紫骏一派得意之色,讲述着自个儿的丰功伟绩, "车月国本是东昌国的附属之臣,这回胆敢扰乱我大尧边陲,估摸着也是东昌国在背后撑腰。 奈何车月国耽于安逸,整体兵力不够强悍,被我军痛击,溃散而逃! 逃至东昌,东昌看车月国战败,怕惹得一身骚,也不收留,下官随即出马,乘胜追击!生擒车月国大将,车月国这才乞降求和。" 敢情车月国这倒霉孩子,是要认两个粑粑?"已向东昌称臣,再向我大尧纳岁币,他们吃得消?" "车月国什么都不多,唯独金子多,"压低了声儿,丁紫骏神秘道 "下官还听闻,他们似乎还在境内又发现了一条玉脉……" 纳尼?玉脉!让他去挖一挖,岂不发大财?等等!他是王爷哎!钱财算什么?要矜持,矜持!随即佯装不屑地叹道 "果真是风水宝地啊!奈何地灵人不杰!" 这话丁紫骏很赞同,"王爷所言极是,车月国的命运本就如此,只能俯首称臣,反抗,那是人财两空!" 点到为止,再多扯张云雷该接不上话头了,于是转了话题,"常年在外,难得归京都,合该好好歇歇才是,本王已备下大宴,权当为大舅子接风。" 丁紫骏颔首一笑,拱手道"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 佳肴既上,美酒必来,这回小叶子可管不着他喝酒了!窃喜的张云雷借着劝酒大舅子的机会,自个儿也尽兴了一回。 席间,丁紫骏无意提及丁紫媛, "归来听闻妹妹有了身孕,作兄长的,自然替她开怀,但方才探望时,竟见她又消瘦了许多,孕妇不应该发福才是吗?怎的这般羸弱?" "哦……有些孕妇会挑食,胃口大不如前,"张云雷见招拆招,从容应对, "王府应有尽有,自然不会亏待她,想来,是她自个儿吃不下呢!" "既如此,还劳王爷多多关心才是,其实女人都很容易满足,媛媛一心扑在王爷身上,只要您对她稍稍温柔些,她必定心情大好。" 张云雷故意推诿,"本王当然关心她,只是,她有了身孕,我想疼爱,也没机会啊!" 丁紫骏也不甘示弱,与他打起了太极, "虽说女子有孕时会不大方便,同为男人,下官自然理解,王爷晚上不想宿在她那儿也无可厚非,但白天得空时,若能陪一陪她,哄她笑一笑,她心绪好起来,人有精神,才能为王爷添个大胖小子!"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心知肚明的张云雷借口道 "之前本王受了伤,太医嘱咐让我静心修养,本王才不好去侧妃那儿!生怕一时忍不住,伤了元气,实则本王也很想念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呢!待本王好些,必然还会像以往那般疼爱她。" 如此,也算是应了,丁紫骏也不是得寸进尺之人,见好就收,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锋, "王爷的身子自然最重要,下官这次从车月国回来,带了些上等的鹿茸,还有极品人参,不说千年,也有五六百年,本想上贡于皇上,如今王爷病体违和,献给王爷也是一样。" "大舅子有心了!"张云雷心道不收白不收! 一顿饭,就这么愉快地吃完了。送走了丁紫骏,张云雷长舒一口气,徐芒果赞道 "王爷厉害啊!失忆也能与他周旋,是不是慢慢儿想起什么了?" "呃……有些念头,一闪而现,就顺口说了出来。也许是潜意识!"张云雷才不会说,其实是自己鸡汁啦! "好兆头,指不定哪天王爷就全部想起来了呢!" "但愿吧!"耸了耸肩,张云雷才觉轻松些,徐芒果又给他添堵, "丁将军的话,王爷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反正哄女人是王爷的拿手好戏,自个儿占了便宜,又顺带拉拢了帮手,若是得了他的支持,与襄王对抗便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真的是占便宜吗?可为什么张云雷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本王有分寸,抽空我会哄哄她。" 敷衍一句话了结了这个话题,张云雷又问他们兄弟二人为何不太相似,才知原来这丁紫腾是庶出。 并不与丁紫媛一个母亲,是以丁紫媛与她这个弟弟并不是特别亲近。 略复杂,这些人的关系可真乱!不过多知道一些,总是有利而无害! 出了前厅,张云雷准备回去午休时,丫鬟候在外头道"王爷总算忙完了,王妃送来的药都搁凉了呢!奴婢再去热一热吧!" 嘿!真难得!小叶子还晓得关心他?略感惊喜的他只道无妨,"夏天怕什么凉,加冰更好。" 第二十三回 "可是药凉了,对脾胃不好。" 没等丫鬟说完,张云雷打开食盒,掂起药碗,一饮而尽。 又喝了两口清水漱漱口,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这才离开。 丫鬟也觉得现在的王爷太好伺候了,若是以往,那药烫一些不行,凉一点儿也不行,非得可口他才肯喝。 回房后,但见叶箫竺躺在床上,睁眸未眠。 心情颇佳的张云雷准备逗她一逗,"可是想你夫君我,想得辗转难眠?" 如他这般自负的,世间少有吧?"王爷定要这么理解,我也无话可说。" "怎么?谁惹你了?"她一开口,他就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好奇怪,难道他会特异功能? "没有。"叶箫竺否认道"只是睡前习惯发愣罢了!" "之前你午睡时可不是这样。"猛然想起方才丫鬟说王妃送的药!张云雷顿悟! "那碗药是你亲自送的?" "嗯。" 果然没猜错!"你听到我说什么了?" 没有隐瞒的必要,叶箫竺如实道"身在曹营……" 好巧不巧!居然被她听到,"就为这句话,你难过?"张云雷不怕她难过,因为他那是假话,他问心无愧,重点是,她为什么会难过?吃醋?在乎? "不难过。"她那黑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掩盖着心事,只显露淡淡的神色,企图阻挡旁人的猜测。 才怪!papia酱有过忠告,不要相信女人说的"不生气,我真的不生气!" 信她你就太天真!深谙其道的张云雷赶紧解释道 "那只是权宜之计,蒙骗那个丁紫骏而已,我总不能说,我讨厌你妹妹吧?芒果提醒过我,得拉拢丁紫骏。我也是为这王府着想,才不得已说出违心之言。" 两头都有他的说辞,叶箫竺不想费心深究,"王爷左右逢源,蒙蔽着所有人,妾身愚钝,不敢妄加猜测王爷的心思。" 看来她还是不信,张云雷得跟她掰扯清楚,"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也说了,之前的你并不受宠,既然不是我爱的女人,我完全没有故意诳你哄你的必要。我何必那么累,哄她还要辛苦骗你?" "王爷言之有理。" 无法反驳了吧!哈哈!张云雷觉得自己好有才!但也的确是实话实说, "我的病你也知道,除了失忆之外,没什么大毛病,我若真惦记着那个小丁丁,大可去找她,又或者其他侍妾什么的,但我并没有,天天宿你这儿睡塌我都甘愿。" "其实王爷没必要与我解释这些。"他是王爷,他开心就好,旁人怎么管的着呢? "还不是看你不顺心,想让你开心呗!" 她又不是他女朋友,的确没必要,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哄了,这么贴心,看来,他很适合做男闺蜜!嗯,一定是这样! 而叶箫竺,也不明白自个儿是什么情绪。听到那句身在曹营心在汉时,她正带了汤药过来,心里莫名一堵,然而这一年来,他对她那般冷淡,她都不曾有过任何波动的情绪,今日为何会不舒坦呢? 大约是有种,我还不想让你住这儿呢,你还嫌东嫌西的不平衡感吧! 睡不着的她正胡思乱想时,他就回来了,还耐着性子与她解释了那么多,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他明确表示不喜欢她,却又对她比以往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他眼里,她和丁紫媛一样,都是仗着娘家的势嫁过来的,谁的娘家实力雄厚有价值,他就对谁好。 迫于形势,而不是出于感情。 想通后,叶箫竺不再郁结,静静睡去。 这丁紫骏前脚刚走,跟着第二天丁紫媛的丫鬟便来请他,说是主子最近偶感腹部不适,想去寺庙进香,为孩儿祈福。 "那就去呗!"这还要汇报?古代的女人就这么没自由?要是搁他们现代,去夜店都不管的好吗! 得了允准,敏儿未走,又道"娘娘希望王爷能陪同前去,那个寺庙,说是夫妻两人同去,诚心求拜才更灵验。" 真正的目的总在最后面,张云雷算是明白了,丁紫媛的意思就是宝宝要你陪我玩儿,你就说你陪不陪吧?不陪就是打我哥的脸哦! 看出主子不乐意,徐芒果悄声安抚道"就当游山玩水咯!指不定还能半路遇美人呢!" 也是,整日圈在这王府里,的确快要发霉了,世界那么大,他想去走走! 这边厢,得知王爷答应同去的丁紫媛欢喜地穿戴打扮好,等在马车里。 听到脚步声,赶忙掀帘去迎,一看顿时傻了眼! 王爷是来了,可身后的二弟,还有那个不知来历的女人,不会也要同行吧? "王爷……"丁紫媛还未来得及问,他们三人已经不见外地上了马车。 张云雷故作为难地在她耳畔小声道"半路被二弟撞见,硬要跟来,我也没法子啊!若不带他,旁人还以为我虐待弟弟呢!" 丁紫媛原本极为不悦,可瞧见她那小叔子对那个叫钰娇的女子十分关怀时,她又放下心来,就该让他俩多相处,早些成其好事,钰娇才不会与她抢王爷! 如此想着,她也就淡定了许多。 一路风景甚好,野花遍地,小河清澈,这清汪汪的水质,真是现代比不及的!空气也十分清新,呼吸吐纳间畅快淋漓! 若不是身边坐着个碍眼的女人,他还是很喜欢出游的,心想着抽空再带小叶子单独出来游玩,指不定还能增进感情。 虽说马车豪华,然而坐久了还是颠簸得腰疼,赶了大半天的路才到,张云雷很是郁闷, "路上我都瞧见附近不是有寺庙嘛!怎么偏来这么远的地儿?" "这里的菩萨灵验啊!"亲密地搂着张云雷的胳膊,丁紫媛娇气道 "当初怀孩子之前,妾身正是来这儿求的,现在自然也该来此,否则菩萨会觉得我心不诚呢!" 翻了翻白眼,张云雷心道关菩萨什么事儿,那是王爷的小蝌蚪机灵,找到麻麻! 但这话也只能想想,说出来会被怪罪,神佛一类,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都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眼看着侧妃一直紧挨着王爷,钰娇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偏偏这女人嗲声嗲气,听她说话都想吐,也不知诚王是怎么挺过来的! 看诚王那模样,好像并不情愿吧?这女人难道就看不出来吗?做作还瞎! 对比起来,果然还是王妃娘娘为人利落些! 到地儿后,丁紫媛提醒梁延彬带钰娇四处转转,而她则拉了王爷去往寺庙大殿。 钰娇不服气,想跟上,却被梁延彬拉住,"大嫂是求子平安哎,你还没成亲呢!" "菩萨什么都保佑的好吧!又不是只管生子!真是个呆子!" "哎你怎么知道我是呆子?"梁延彬越来越喜欢和她玩儿了,"你好聪明哎!" 被夸赞的钰娇哭笑不得,她应该骄傲一下吗?简直无言以对! 梁延彬又好心交待道"你可以私下这样说我,我不介意的,但千万不要让我哥听到,他不许下人议论说我痴傻,违者要赏板子哦!" "知道啦!"这个呆子虽然呆,还会为她考虑也是难得!钰娇说要去求签,梁延彬便兴高采烈地陪她去了。 求罢签,钰娇去解签,说是问姻缘,老者一看,只赞此乃百年一遇的上上签! "姑娘这是,极贵之命啊!若能避过一劫,很有可能母仪天下呐!" "是么?"钰娇一听这话,不由想到了诚王,听闻他是大尧皇帝属意的继承人,倘若以后他登基为帝,也许她就成了皇后呢?真是想想都开心啊! 心情大好的钰娇随手就赏了老者一根玉簪,"本姑娘没带银子,拿簪子代替,你没意见吧!" 吃惊地接过,摩娑着那古玉簪,老者点头连连,天将大福啊!收了这个,他也就不用再每日辛苦摆摊儿! 果然还是说好话更能为自己带来好运,指不定哪天就碰见金主打赏! 钰娇又问梁延彬要不要算命,他只道不必,"以往算过很多次,都是说好话哎,真假难辨,听腻了呢!" 求过签,两人又去寻诚王。张云雷正被丁紫媛拖着如木偶般陪上陪下,瞧见他们,眼放金光,示意他们过来解救自己。 于是两人凑了过去,央着一道去游玩。 难得与王爷独处,又被他们破坏,实在可恼,但丁紫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贤惠。 用罢午宴,张云雷吩咐回去,路程遥远,必须早些出发,才能在傍晚之前赶回府。 正准备上马车时,丁紫媛却捂着腹部说难受,张云雷只得在客栈又要了一间房,命人请大夫过来。 大夫来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位夫人可能是吃了生凉的食物,才会腹痛,开剂药煎服会有所好转。 等抓来药熬好喝下去,心焦的张云雷问她,"如何,好些了吗?若是好些,现在赶路还能回去。" 拿手帕拭了拭小嘴儿,丁紫媛粉面微嗔, "王爷急着回去做什么?难不成是怕王妃?即便您一夜不归,她还能将您怎样?" 第二十四回 小叶子肯定不会将他如何,只怕连问也不会问,不想被丁紫媛笑话,他只好勉强自己拍着她的手假意安抚道 "本王还不是为爱妃着想,客栈比不得王府,本王怕你睡不舒坦!" 几句话哄得丁紫媛转怒为喜,娇声道"无妨,只要有王爷相陪,哪里都住得。" 呃……中午吃得饱,忽然有点想吐!压制住这股冲动,张云雷让她休息会子,关上房门溜之大吉。 既然走不了,那就带着二弟四处逛逛。 瞧见附近有许多人在搭台子,钰娇上前打听才知,原来此处有庙会,连办三天三夜!顿时欢呼雀跃,"庙会哎!一定很热闹吧?" 小时候的张云雷在北京老家也是赶过庙会的,小孩子最喜欢这种热闹,如今回味一下也是好的,不由十分期待,"有得玩儿咯!" 现下台还没搭好,说是晚上才开始。 晚宴过后,几人相约出去溜达,丁紫媛听闻有庙会,也想跟去陪同诚王,却被张云雷义正言辞地拒绝, "爱妃身子不适,不宜乱跑,晚上风凉,再吹得头疼可如何是好,合该安心休养,我们很快回来。" 谁让你身子娇贵柔弱!就不带你飞!哼! 被撇下的丁紫媛极为不甘,又是抓床单,又是蹬被子,有气没处撒,敏儿劝道 "娘娘莫恼,今日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日!忍得一时之气,方能笑得更开怀!" 想着自己的目的,丁紫媛只得忍气吞声。 灯火通明的夜市上玩杂耍的,卖瓷器的,种类繁多,热闹非凡。直看到快散场,张云雷才不情不愿地回去,想让钰娇陪丁紫媛睡,钰娇却不肯,嫌弃扬脸, "我可不喜欢跟人挤在一处,也不想看你那侧妃的脸色,我要单独睡!"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便想和梁延彬睡在一屋,躲避丁紫媛,哪料刚进屋,那个敏儿又来敲门, "王爷,娘娘她不舒坦,想让您过去陪着呢!" 梁延彬亦劝他过去,"既然嫂子身体不适,合该陪伴安慰,就不必管弟弟我了!"说着一脸自豪地道"我长大了,不怕黑!" 张云雷心道你不怕黑,劳资怕被强! 躲不过的他只得老实过去,心里不由恨死了那个大舅子,不拉拢他会死吗?真不想鸟他哎! 去到屋里,也不知丁紫媛点了什么香,熏得他难受。便命人撤了! 在古代享受了几日,张云雷不得不承认,做个王爷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指使下人很方便,而且大多时候,丁紫媛还是怕她的。 丫鬟过来为他洗漱,张云雷一直磨磨蹭蹭,磨到最后还是到了休息的时刻,而丁紫媛,对此期待已久。 掀开薄被,躺下后,张云雷说了句很困,闭眸就想睡, 身侧的丁紫媛哪能如他的意,凑过来伸手撩绕,"王爷玩儿一整天,必然困乏,不如让妾身给您按捏一会子。" 淡淡的脂粉香,漂浮在空中,张云雷想忽略都难,生怕荷尔蒙被激发,赶忙委婉拒绝,"你不舒服,不必折腾。" "无碍,睡了半天,妾身已经不疼了呢!" 已经领教过她的按捏,不安分的手,如藤蔓一般,一旦被缠上,抽身困难,他可不想再触碰, "爱妃的手有魔力,抚得人心猿意马,还是莫乱碰,否则本王又得吃苦头。" 丁紫媛信以为真,暗自欢喜的心越发放肆,"妾身都说了,这会子想亲热也是可以的嘛!王爷不必忌讳什么。" "要温柔,对不对?"张云雷又开始一本正经的瞎扯, "可你也知晓本王在床上的厉害,何曾温柔过?万一伤及孩子,本王后悔都来不及!所以宁愿强忍着,也不可冲动!" "王爷——"丁紫媛故意拉长了语调来撒娇,伸手环上他的腰,似有还无地摩娑着,"可是妾身好想念王爷的雄风,我们已经三四个月没有亲热了呢!"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饥渴?张云雷很想问问这里有没有按摩的棒子,应该可以帮到她! 愤恨间,环在腰间的她的手,撩得他心痒,是一种不舒服又抗拒的痒,让他很不自在,而不是那种强烈的渴望。 第二十五回 张云雷一把拿开她的手,"不能负责就不要撩!再这么逗下去本王会被心火烧死!" 想了想,丁紫媛决定豁出去了,咬着唇,羞涩道"王爷若是真担心孩子,又难受的话,妾身也可以……" "怎样?你准备睡塌?"艾玛难得啊!这个女人终于开窍了吗? 正欣喜着,却见她绯红着脸颊,眼波微勾,笑得十分媚惑, "可以为您吹一吹……" 吹?卧槽!吓死宝宝了!这话能从一个古代女子口中说出,实在雷人!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农村路更滑,人心更复杂啊! 本来想让她愧疚的收回手,结果挖了坑,她就等着他跳下去!肿么破?在线等,急! "这个你也会?"反讽了一句,他想让她难堪,她却羞涩地说是他教的…… "您说那些个风尘女子都会,感觉快活似神仙,就让妾身也试试嘛!王爷又不记得啦?" 丁紫媛是真的红了脸,原本她也是闺阁千金,为了留住他的心,才格外爱撒娇,想用柔情蜜意拴住王爷。而吹这种事,才听闻时她也接受不了。若不是王爷喜欢,她实不愿做。 以往也都是王爷要求时,她才会如此,今夜实在不得已,才主动说出这羞人的话,想唤回王爷的兴致,哪料王爷似乎并不太感兴趣,令她十分难堪,无地自容。 "王爷……您……"她刚鼓起勇气想抬手覆上,他却忽然坐起身来, "肚子疼,要去茅房,你先睡!"说着张云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穿上鞋,披了衣服就跑开了。 留下丁紫媛羞愤交加,娇滴滴的红唇恨不得被她咬破! 王爷究竟怎么了?为何总是拒绝她的亲近?难道是和王妃圆房了?尝到新鲜的滋味,便腻了她么?她就不信,她的床笫功夫会比不得青涩的叶箫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王爷不想碰她,真的要等到孩子生下之后吗?到时候王爷的魂儿指不定被谁勾走了呢! 落荒而逃的张云雷看着底下的突兀,劝自己这只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而已,没什么可耻的。又觉得有美人而不动手,他可真傻,也不知这正主会不会感激他。 话说回来,他穿到此人身上,那么正主呢?正主的魂去了何处?是挂了,还是也穿越了?不会穿到现代的他身上去了吧? 胡思乱想着,凉风拂面而来,慢慢的,念想也就平复了,他这才回了房间,抱了被子直接睡塌上。 等了半晌的丁紫媛刚要开口,就被他无情打断, "为你好,快睡,等你生完孩子,咱们有的是机会畅快尽兴。现下困了,有话明儿再说。"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她还能如何呢?不甘心也只能罢休。 躺在塌上的张云雷忽然就想起了叶箫竺,换作是她,绝不会这样逼他! 哎?倘若叶箫竺真的这样抱住他,也不知他会如何?推开?怎么可能嘛!他一定要反过来拥住她,毕竟她那么羞涩,见他就防备,他倒真想看看,她被他压制的惊慌模样。 何时变得这么恶趣味了呢! 有可能是被这个丁紫媛这个老司机带坏的,一定是这样! 今晚诚王府的夜色,朦朦胧胧,有些孤寂。 又或许是,人寂看月孤,人圆看月明。 这些日子听惯了晚安两个字,忽然没人说了,居然会有些不习惯。 "晚安。"自言自语了一句,叶箫竺闭眸睡去,唇角含笑。 次日,众人准备出发时,却发现马车坏了,下人们很怕王爷会发脾气,而张云雷,倒不会轻易迁怒于谁,只认为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走不了便罢,下人们去修马车,他们继续去逛庙会咯! 古人的夏日街头,虽没有黑丝遍地,长腿深v的诱惑,但绫罗轻纱,若隐若现的美感也十分养眼。 欣赏美人是一种生活态度,张云雷方方的看着,钰娇有些吃醋, "我不美吗?王爷光看她们都不看我!" "你?"斜了她平坦的小胸脯一眼,张云雷嫌弃道"小屁孩!发育好再说话!" 钰娇很伤心,梁延彬一个劲儿地安慰她,"娇娇姐最美了!她们都是庸脂俗粉,都没有娇娇姐漂亮!" 明知是奉承,钰娇也心花怒放,转怒为笑,"乖啦!小彬彬最有眼光了!" 而王府里,叶箫竺正沉静地看着书,素芳却是望眼欲穿,"这王爷也真是的,还说什么不喜欢丁侧妃,不喜欢怎的一夜不归?" 被扰了神的叶箫竺笑道"以往他也时常不归,不,是从没归过咱们这儿,咱们也过来了啊!有什么不习惯的?" "好吧,"素芳只是替主子失望而已,"昨夜不回也就罢了,今儿个可是王妃您的生辰啊!难道王爷也不赶回来为您庆贺吗?" 第二十六回 "去年的生辰还不是咱们自个儿过的,"叶箫竺并不喜欢人多太热闹,还得费心招呼,忒麻烦, "有没有他并不重要,有你陪着我,我便知足。" 主子不在意,素芳却为主子抱不平, "我看那丁侧妃就是故意如此,何时去寺庙不可,偏赶着昨日,然后再缠着王爷不许他回府,王爷就不能为王妃过生辰了呢!" 即便猜到她的用意又如何?"管她如何谋算,她乐得谋划,我是嫌累,还不如看书下棋自在些。" 她本喜欢围棋,落子间前后思索,锻炼心智,但一般人不精通,这府里也没人陪她下,只能自己与自己周旋。 可这跳棋就不一样了,一教便会,拉个人就能玩儿,心血来潮的叶箫竺便唤来素芳,两人对弈,打发光阴。 待他们修好了马车,赶回府时,已是夕阳沉山之际,李有材巴巴儿地候在府门前,瞧见马车归来,王爷下车,总算松了一口气, "哎吆!王爷,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的?有要事?"被马车颠簸的有些头晕的张云雷大步流星地向府中走去,只想赶紧回去歇息。 "不大不小的事儿,"李有材不紧不慢地跟在王爷身后微躬着腰汇报道 "今儿个是王妃娘娘的生辰,可王爷这两日都不在府上,奴才也不敢擅作主张,娘娘又不许铺张浪费,奴才只敢安排后厨做了十六道菜,算是给娘娘庆贺,就等着王爷归来,看是否再作安排。" "小叶子生日啊!我居然才回来!"张云雷懊恼地看了丁紫媛一眼,眼睛里写满了"都怪你"! 丁紫媛无辜地撇撇小嘴,"王爷都不知晓王妃的生辰,妾身更不知晓咯。" 卧槽?怪我咯?我新来的好吧?腹诽了几句,张云雷边进府,边问李有材,"往常生日都怎么过?" 李有材颇觉尴尬,这个他也不清楚啊!"去年您也没给王妃过生辰,说是忘了!" "是吗?"张云雷是越来越看不惯这个正主,"太混蛋了!媳妇儿的生日怎么能忘呢?" 李有材心道王爷您骂谁呢? 不懂这儿的习俗,他又问,"那按规矩,王妃的生辰该如何?" "该宴请王公大臣,以及有品阶的夫人。" 看了看太阳已经落山的天边,张云雷略感惆怅,"现在说请客好像有点晚!" 钰娇提议道"那咱们就不请旁人,自个儿给王妃庆祝,也是一样的嘛!心意在就好啊!" "也是,"张云雷琢磨着,"小叶子的性子,可能也不喜欢热闹。" 丁紫媛一听这话,立马佯装不舒服,"妾身身子还没恢复,就不去给姐姐庆贺了吧?" 张云雷可巴不得她不去呢!她若去了,这顿饭又是食之无味!遂装作体贴地表示谅解,哄她回房休息。 然而生日需送礼,他什么也没有,还好他有身份!整个王府都是他的!随即让管家带他去库房,挑个贺礼。 梁延彬也得备礼,钰娇说她要参观库房。张云雷提醒道"可别顺手牵羊!" 钰娇不屑哼笑,"哼!小看我!本姑娘见过的稀世珍宝多了去了,会稀罕你的?" 话说张云雷还是头一回进库房,瞧着这整整六大间摆得满满的奇珍异宝,心底已是卧槽卧槽的,面上还要强装淡定! 玛蛋光这六间地皮要搁北京该值多少大红牛!更别提那些个成箱成柜的翡翠珍珠玛瑙金银之类的! 好想全部挂身上,体验一把当土豪的赶脚!不装逼会死吗?暗骂了自己一句,张云雷收回了飘飞的思绪,开始给小叶子挑礼物。 反正这些全部都是他的,你们都别抢! 可是挑来挑去,眼都花了,真不知该送什么,钰娇沉 "听闻王妃是丞相府的千金,寻常的她都见过,该挑些稀奇的才是。" "这是什么?"张云雷挑起一串儿翠绿的项链吊坠,翠油油的,上面还有不规则的纹路。 "孔雀石啊!"钰娇奇道"王爷自个儿的珍宝你都不认得?" 不愿被看扁的张云雷逞强道"一时想不起名儿呗!"他不认得的,应该够稀罕了吧?于是试探着问钰娇,"这个送我爱妃怎么样?" "可以啊!"钰娇自然识得这孔雀石的好处,"够珍稀,不俗气,寓意也好,女人戴孔雀石可以活血驻颜哦!" "是吗?"说得这么神奇,那就这个!待他挑好之后,梁延彬和钰娇亦各挑了一样作为贺礼,随即三人便赶往叶箫竺院中。 屋内的叶箫竺刚练完字,才起身净手,准备唤素芳上晚膳时,忽见丫鬟小厮们鱼贯而入,又陆续上了一桌大宴,叶箫竺奇道 "午宴已经算作庆贺了,晚上喝粥即可,怎的又摆大宴?" "回娘娘,此乃王爷的吩咐。" 王爷?他回来了? 正想着,便听门口有人高声贺道"小叶子,生日快乐!" 什么?叶箫竺愣怔看去,但见王爷等人已经走了进来,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行至她跟前才伸出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捧鲜花! 花?这个王爷在搞什么鬼?但听他自顾自地说着, "本想送你一束玫瑰,奈何你们这儿没有,我只好去后花园采了些鲜花,包作一束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还没听说过生辰送花的,盯着他和花看了半晌,叶箫竺奇道"外面这层纸是做什么?" 好好的鲜花,为什么要包上纸呢? "这彩纸是我特地命人找来的,包了好半天才勉强相似,我瞧着不错,你觉得呢?" "是啊是啊!"钰娇羡慕地揣着小手,"王爷好有心啊!将花儿包裹的那么美,王爷,等我过生辰时你也送我一束好不好?" "好好,送你个大花圈!" "讨厌!"跺了跺脚,钰娇扭身不再理他,将自个儿的贺礼呈上, "恭祝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梁延彬亦赠上贺礼,"恭祝嫂嫂福寿安康!" 有些出乎意料的叶箫竺一一道谢,心底多少有些感动,"多谢小叔和钰娇姑娘。" "我可不止鲜花哦!"说着张云雷又拿出一份礼来,"这才是贺礼,鲜花只是开场白。" 收了礼,张云雷让她看看是否喜欢,她却说当众拆礼不好,遂让丫鬟先收下去,得空再看。 菜上齐毕后,张云雷招呼众人来坐。看着一桌子佳肴,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要是有个蛋糕就完美了!" 钰娇问他蛋糕是什么,张云雷只说是一种糕点。 没有蛋糕,蜡烛总是有的! 问了叶箫竺的年岁,于是张云雷又悄声吩咐小厮去备些蜡烛。 饿了许久的钰娇想动筷子,张云雷却不许,说再等等,马上就好,"萌妹子若是吃货,就会变成胖妹子!" "萌?怎么解?"钰娇好奇地眨着眼睛问他,"王爷好多奇怪的词儿啊!" "萌就是可爱,讨人喜欢!" 一听这话,钰娇笑得羞涩,"原来王爷觉得我可爱啊!" "是啊是啊!"张云雷随口附和道"萌妹子饭量都很小的!" 钰娇反驳道"可我吃再多也不会胖的呀!" 叶箫竺只道无妨,让她先吃。梁延彬心疼她,便给她夹了鸡腿,让她先吃着。 对着诚王轻哼一声,钰娇又对梁延彬甜甜笑道 "还是小彬彬对我最好啦!" "嘿嘿!"被夸的梁延彬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小厮端上一盘水果拼盘,周围摆放了一圈燃烧的蜡烛,钰娇好奇数了数,正好十七根,这才恍然, "原来问年岁的意义在此啊!王爷要不要这么有心,太让人感动了!" 张云雷表示现代的生日都是这么过的好吧,其实他也没做什么! 众人皆没见过这阵势,他便解释道"你对着蜡烛许个愿望,然后我们一起把它吹灭,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真的这么灵验么? 看她有些怀疑,张云雷笑道"你许一个试试,便知真假。" 半信半疑的叶箫竺随即闭上双目,许下一个愿望惟愿此生再相会。 张云雷趁机给她唱着生日快乐歌,钰娇不会唱,却觉得很好听,便拉了梁延彬随着诚王打着拍子,时不时的哼上两句, 许好后,叶箫竺不敢轻举妄动,看向王爷,等待着他的下一步, "许好了?那可以吹蜡烛咯!"张云雷喊了一二三,众人跟着他一块儿吹灭了蜡烛。 耐不住好奇的钰娇问她,"王妃许了什么愿?" 叶箫竺自然不愿说,也幸好王爷替她解了围,"愿望不可以说出来,老规矩,何必多问?菜要凉了!开餐吧!" 已啃过鸡腿的钰娇根本不饿了,梁延彬还是体贴地为她夹了腰果虾仁。四人其乐融融地欢宴畅聊,好不自在! 今儿个既是生辰喜事,张云雷想喝酒,叶箫竺也拦他不住,便许他喝了二两, 梁延彬一直不被允许喝酒,只因本身脑子有问题,大夫更不许他碰酒,从来不喝,他也不念想。 钰娇却是会喝的,张云雷都觉得喝不过她!果然酒桌上女人一喝酒,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原本说少喝的,可一与钰娇拼起酒来,他就刹不住车!叶箫竺和梁延彬好说歹说,才把他两人劝住。 之后梁延彬带着钰娇回住处。叶箫竺则与素芳一道,扶王爷回床上。 第二十七回 推开丫鬟,张云雷只说自个儿没醉。 "是是,您没醉,"心知不该与醉酒之人争辩,叶箫竺附和道"没醉也该歇着。" 素芳备了水让他泡脚,张云雷摇摇晃晃地对素芳挥挥手,素芳识趣告退。 没着落的张云雷握住了叶箫竺的手,才不至于歪倒, "小叶子……我有话与你说……"迷蒙着双眼,张云雷努力想睁开,说出他在宴上没来得及道明的心里话, "那什么……我真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若知道,也不会陪她出去了。你应该明白……我……我不想去的,所以我带了二弟他们一块儿,气死那个小丁丁!"说着还不忘自夸道"看我聪明吧?" "聪明!"叶箫竺还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正想夸他两句,他忽然又道 "憋说话!吻我!" "啊?"吻?叶箫竺听得莫名其妙,张云雷自觉不该把原来的说话习惯带到这儿,古人肯定接,遂又改口,"就是快夸我啊!" 真是服了他,满脑子稀奇古怪的词儿!"王爷聪慧机敏,好了,你快睡!" "不!"紧拉着她,张云雷耍赖不肯躺下,"我还没说完,我给你的礼物你看了吗?喜不喜欢?" 其实她还没来得及拆,又不想与他废话,便说喜欢。 "喜欢就好,"嘿嘿一笑,晕晕乎乎的张云雷还不忘问她,"对了,你那会儿许了什么愿?" 他可真逗!"不许钰娇问,你又来问?" "咱俩关系好呗!你可以把我当作男闺蜜。" "男闺蜜?"他的口中总是能蹦出莫名其妙的词来,叶箫竺已然习惯,只能不断的学习,"是什么?" "就是闺房好友啊!不止女孩子,男的也可以做你闺房好友,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开什么玩笑?男子和女子?哪能做朋友呢?"王爷果真是醉了!莫瞎扯!" 迷糊的张云雷看着眼前人嗔怪的眸色,绯红的脸颊,像苹果一般,真想咬一口!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倾身上前…… 叶箫竺刚想再说,他已俯身过来,双唇触碰到她脸颊,那么,令她心头一颤! 惊吓的她还没来得及推拒,却发觉他没动了,脑袋就这么歪在她肩膀上,没有动作,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似是睡着了! 真真吓死人!还以为他又要欺负她呢!睡了就好,她总算安全了!随即将他扶好顺在。 这,叶箫竺准备去塌上睡。 抱了被子,起身欲走时,想起一事,她又回身,看着睡梦中的他,轻声道了句"晚安",这才转身去塌上。 晚安,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虽然他说是闭嘴的意思,可她听来,却总是心头一软,温柔得一塌糊涂。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喜欢这两个字,很喜欢。 次日,醒来的张云雷发现自己睡在,瞬间懵逼!哎?看了看床里,没人,就他一个,抬头望了望塌上,也没人!难道……昨晚他睡了她?她羞愤而逃? 不是吧!不至于这么糊涂吧?惊吓的他忙低头看了看衣服,很完整,不凌乱! 坐起来的他又仔细回想一番,好像昨晚很晕,是不是亲了她一下?然后呢?就没有了吧?他的记忆到此为止,应该是睡了! 不能肯定的他忙唤着小叶子,连唤了两三声,她才进来,抿唇摇头, "一声就听到了,连着唤,王爷练嗓子吗?" "那你怎么不应?" 如今的他脾气很好,她偶尔也敢与他叫下板,"不想扯着嗓子应。" "那个,我问你,"张云雷认真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问,"昨晚,我有没有欺负你?" 叶箫竺抬眸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应该是不记得的,随口诳道"没,王爷醉后就睡了。" "没有亲你?" 他是怀疑?还是想起来了?有些难为情的叶箫竺否认道"也没有。" 可他明明记得那一幕,她却不肯承认,被他亲到很丢人吗?唉!罢了!不承认他也没法子,打哈哈过去咯! 醉后的他睡着也是头疼,难得早起,用罢早饭,神清气爽,李有材又过来,说是带他四处看看,找找记忆,他就应了。 一大早醒来的丁紫媛听闻昨夜的正妃院中乐也融融,又是一肚子火,绿豆粥也压不下火气! 亏她想方设法的带走王爷,为的就是不让王爷有空给她办生辰大宴,又是装病,又是弄坏马车,终于避过了好日子,却万未料到,王爷竟会在晚上费心给她庆贺! 什么鲜花,烛光!羡慕死个人!虽说王爷对她向来大方,却是随手一挥就来的阔绰,他只需张张嘴而已,从来不曾在她身上这般花过心思! 她得不到的,她也不会让别人得享!哼! 打定了主意,丁紫媛便带了丫头去看望正妃娘娘。 侍妾妱阳闲来无事,带着丫鬟去后花园采了些凤仙花,预备再染蔻丹,回来时路过正妃娘娘的院子,远远瞧着,却不敢进。 自王爷受伤之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只听说是在王妃院里养伤,偶尔在府中路上遇见,王爷也是行色匆匆,即便她福身行礼,他也只是"嗯"一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不知是身子不适,无意男女之情,还是已对她厌烦。不论如何,王爷是她唯一的男人,她还是会忍不住关心他。想去王妃院中看望,又不知他此刻是否在屋里, 正踟蹰间,丫鬟小声提醒她说丁侧妃来了! 妱阳最是惧怕她,见丁紫媛袅袅婷婷地向这边走来,赶忙朝她福身,"妹妹给姐姐请安。" 丁紫媛正为着王爷的事儿心里窝火,听见她叫姐姐,便想鸡蛋里头挑骨头, "你不过是个侍妾,连位份都没有,也配唤我姐姐?"丁紫媛不屑冷哼,摇得额前的华胜轻晃,"不自量力!" 是啊!她连华胜都没资格佩戴,又怎能这样称呼丁侧妃呢?自卑的妱阳涨红了脸,随即恭敬改口, "贱妾知错,侧妃娘娘恕罪。" 这话还是不对味儿,丁紫媛依旧不顺,一双美眸怒视于她,凶狠至极, "故意咬住侧妃是何用意?说你几句你就给我摆脸子,意在提醒我没有正妃娘娘位分高吗?" "贱妾万无此意,只是按规矩而已,"这妱阳本就胆小怕事,被她训得战战兢兢,左右为难, "娘娘若是不喜欢,贱妾只唤您娘娘可好?" "哼!"丁紫媛懒得理她,偏头吩咐,"侍妾来了几个月,还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王爷,我身为侧妃,亦有管教不严失职之罪! 秦嬷嬷,你将她带到那儿水井边儿上,教她记一记家规。背完了,我可是要检查的!" 道罢甩着帕子便走了,留下妱阳,看着秦嬷嬷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敢不从,只得乖乖跟了过去。 王爷走后,闲来无事的叶箫竺正在绣着新手帕,忽闻屋外传来脚步声与娇笑声,想是丁侧妃又来好心看望。 果不其然,叶箫竺才抬首,便见门口出现一人,亲切地唤着她,"给姐姐请安!" 这个丁紫媛向来殷勤,以往没事儿就往这边跑,大约是受了太多恩宠,无处炫耀,才来找她,想给她添添堵,奈何叶箫竺根本不在乎。 纵然这王爷不爱她,碍于她母家的地位,也断不会休了她,是以她从来不将丁紫媛放在眼里。加之最近王爷失忆后,对丁紫媛越发冷淡,叶箫竺反倒有些同情这丁侧妃了! 女人的命运啊,依附男人,绚烂过,再凋谢,还不如一直在尘埃里。不过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也许丁紫媛就活在自己的梦里,渴望绚烂一生!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府里确实无聊,人家又主动找上门,有人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吩咐丫鬟上了茶水,丁紫媛面带歉意道 "我也是今儿个才知昨儿个是姐姐的生辰呢!王爷居然都不告诉我,实在可恼,耽误了我给姐姐送礼的最佳时机! 本想着给姐姐补份礼,可我听丫头们说生辰贺礼不能补,不吉利呢!既如此,我只好作罢,姐姐勿怪啊!" "无妨,"叶箫竺淡然一笑,"贺礼是小,妹妹有这份儿心,姐姐已心满意足。" "都怪我!"丁紫媛自责道"前几有些腹痛,怕胎儿有恙,昨儿个便请王爷陪我到庙里上香,王爷才没空给姐姐大张旗鼓的过生辰,我若早知晓,断不会霸着王爷冷落姐姐的!" 如此真心诚意的话,叶箫竺险些就要信了呢!也罢,人家爱唱戏,她就免费看戏,再时不时的喝上一声彩,也不枉人费尽心机想戏词儿啊! "妹妹怀的,可是诚王府的骨肉,自然金贵,王爷在乎也是应该的,姐姐又怎会计较这些,妹妹多虑了!" 又说了几句,丁紫媛状似无意地问起,"听闻昨儿个,王爷送了您一串孔雀石的项链,妹妹很喜欢孔雀石,可否一观?" 叶箫竺也是今晨才想起来打开礼盒,笑应了声,叶箫竺随即吩咐丫鬟将那孔雀石拿出来。 "咦?难得王爷送姐姐礼物,你为何不戴在身上?" 他送的,她便要戴么?她可没那么在意他的礼,遂道"我颈上有坠儿,戴多了不舒坦。" "是么?"丁紫媛斜了一眼,恍然瞧见她玉颈之上果然有块玉佩,凝脂欲滴,静谧温润,雕得图案略复杂,不由伸了伸手,想再看仔细些。 叶箫竺见状,不动声色地将露出的玉佩衣服里边,"妹妹见谅,这玉认主儿,旁人摸不得。" 第二十八回 还有这等说法么?丁紫媛竟未曾听闻过,但人已拒绝,她也不好再勉强,正在此时,丫鬟从里屋出来,呈上孔雀石。 丁紫媛接过这宝贝,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真是巧夺天工啊!这纹路,这颜色,真如孔雀一般,美艳动人!" 正夸赞着,丁紫媛的丫鬟为她呈递茶盏,"娘娘请用茶!" "嗯。"丁紫媛伸手接茶时,美眸也舍不得离开这孔雀石,丫鬟以为她已端好,就松了手,岂料她竟惊叫出声,"啊!烫死了!" 刺痛令她赶忙甩手,那孔雀石也被她顺手甩了出去,哐当一声掉地上,就这么碎了! 果然是脆啊!有一丝笑意在她唇角浮现,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歉意,"哎呀!那孔雀石……姐姐,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茶水太烫,我没留神,才摔碎了,姐姐不会怪我罢?" 倾刻间看穿一切的叶箫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看向她道"无妨,碎便碎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欢,只要妹妹未惊胎就好。" "姐姐真是宽宏大量,妹妹自愧不如!"丁紫媛又说改日若得了孔雀石,定会送来给她。 叶箫竺浑不在意,吩咐丫鬟拿烫伤药过来,丁紫媛赶忙拒绝,"多谢姐姐,叨扰了半晌,又弄碎了姐姐的宝贝,我实在过意不去,屋里也有烫伤药,我回房再抹就是。" 道罢含笑告辞离去。 素芳撇嘴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还以为咱们王妃会在烫伤药里下毒么?" 叶箫竺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心想帮她敷药,"心在她身上,你管她怎么想!" "奴婢只是替王妃抱不平嘛!"这侧妃的霸道行径,连素芳都看不惯, "她也太过分,王爷难得送您礼物,她却故意摔碎!平时里那么受宠还不知足,还要毁了咱们的东西!" 叶箫竺笑道"你稀罕,我可不稀罕,"丁紫媛所看中的宝贝,在叶箫竺眼里,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素芳边抱怨,边将碎片拾起来,放在手帕中包好,又放回盒里,叶箫竺不由纳罕,"这是做什么?还收藏啊?碎了的宝石毫无价值,还是扔了罢!" "可这是王爷的心意啊!" "库房里随意挑的,算什么心意?"叶箫竺嗤笑道"咱们的嫁妆里就有孔雀石,也只有丁紫媛会将它当宝,我是懒得多看一眼!" 倒是王爷送的那束花,叶箫竺侧眸瞧了瞧被素芳插在花瓶中的那束花,虽然杂乱无章,在她看来却是生机勃勃,有生命的花儿,比那冰凉的孔雀石珍贵多了。 回去的路上,丁紫媛终于顺了口气,得意洋洋地笑着,看着天便觉格外的蓝! "王爷的一切都是我的!她休想分得王爷的一丝宠爱!" 敏儿担心她的手,心情颇佳的她根本不会计较,"无妨,算你有眼色,只伤了一点点,但能碎了王爷送她的礼物,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瞧见妱阳捧了本家规在太阳底下立着,由嬷嬷看着背诵,她的心里越发痛快! 只要是惹她不痛快的,她都不会让其好过!谁让你身份低微呢!活该! 收拾了碎宝石,从外头进来的素芳回禀主子, "奴婢回来时瞧见侍妾妱阳正立在咱们院子附近的水井处,一问才知是被丁侧妃处罚,让背家规呢!" 看着桌上刚切的水果,叶箫竺吩咐道"这大热天儿的,怎经得这般晒?你去让她过来,就说我唤她来吃西瓜。" "是,"素芳领命告退,去请妱阳。 那秦嬷嬷倚老卖老,还不许她走,"姑娘,这是丁侧妃的嘱托,必得让侍妾背会了这家规才能离开。" "这么长的家规,你背一遍我听听!"素芳斥她一眼,哼笑道"若是背得,我赏你十两银子!" "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秦嬷嬷气得颤声抗议,"老奴也只是听命于主子,莫来为难!" "你主子是谁?我主子是谁?"素芳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颇识大体,性子也好,但性子好不代表软弱无能,如何用规矩压人,她还是很有分寸的, "让人背家规,自个儿倒不知礼数!我家正妃娘娘发了话,要请妱阳妹妹吃瓜果,你一个侧妃的奴才还敢违抗我们主子的意思?谁给你的狗胆儿!" 几句话训得秦嬷嬷如蔫儿的黄瓜,只敢翻翻眼皮子,不敢再反驳,任由她将人带走。 妱阳瞧着素芳的架势,甚是崇敬,"姐姐真是好胆识,我就说不出那样的话呢!" 素芳听她这样称呼自己,有些惊讶,"夫人万莫客气,奴婢只是丫头,可受不了这声姐姐啊!夫人唤我素芳即可。" "我自己的身份,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唤我为夫人还是高抬我了呢!"妱阳出身风月场,性子格外谦卑,不敢惹是生非, "我不过一个侍妾,说白了也只是婢女而已,只不过有幸得王爷宠过而已,但王爷对我,也并不是很上心,所以我在这府里,无甚地位。" "人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是好事,但也不能小瞧了自个儿,你都这样看低,还怎么指望旁人抬举尊敬?"王妃看得顺眼之人,素芳也会关照帮衬些, "既是王爷的侍妾,便也算半个正经主子了,比我们这些丫鬟嬷嬷强了百倍,她凭什么对你颐指气使?" 说到底,还不是怕她背后的势力,"可她是丁侧妃的人,我哪敢违抗丁侧妃的意思?" "这就是学问了,当着她的面儿,自然该把姿态放低些,但她也不可能一直看着你,她一转身,你就该换换手段了,"眼波流转的素芳看着她,态度温和恭敬,令妱阳听着很舒服, "这人嘛!要么贪财,要么畏势,你大可赏她些好处,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为难你了。" 她只顾惧怕,竟忘了人情世故这一点,素芳说起,她才如梦初醒,"多谢素芳姐姐提点,我会学以致用的!" 进了院子,请安坐下之后,妱阳状似无意地四下看了看,忍不住赞叹, "王妃娘娘身份尊贵,却不喜奢华,一应摆设甚是低调,又不失品味,实乃妾身的楷模。" 谨慎的模样不免让人心生怜惜之情,"妹妹来这儿就当自个儿家,不必太客气,唤我姐姐即可,听来更亲切些。" "妾身不敢逾越。" 素芳解释道"才刚就是因为夫人唤了丁侧妃一声姐姐而被训责。"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对旁人释来的善意如此惊惧,"我与丁侧妃性子不同,不会太过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姐妹们和睦相处,不给王爷添麻烦,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是出嫁前,母亲所教的,身为正妃的职责与气度,事实上她也做到了,从不会嫉妒苛责受宠的女人。 之前曾有个侍妾,就因为心高气傲,不知收敛,得罪了丁侧妃,被她在王爷跟前儿煽风点火,污蔑那侍妾与侍卫有私情,虽无实质证据,王爷心里到底不舒坦,也就信了丁紫媛的话,随意寻了个因由,将那侍妾打发出府。 是以妱阳对丁侧妃十分畏惧,好在这正妃娘娘性子温善许多,她才能在此喘口气儿。 而叶箫竺,并不喜与人交恶,她总觉得,女人都不容易,都是可怜人,能平气最好不结仇。 丁紫媛却是个例外,飞扬跋扈得超出了她的耐心,她对她也就释不出善意,但并不会故意找岔儿,得过且过吧! 虽说无碍,回去后的丁紫媛抹了烫伤药之后,却又吩咐丫鬟将她的手缠上一层纱布,小丫鬟奇道"没必要罢娘娘?" "让你缠你就缠,哪儿那么多废话!" 敏儿会心一笑,"这样王爷才会更心疼娘娘啊!" 真聪明!笑赞了一句,丁紫媛看着自己被包好的手,十分满意,就等着王爷回来! 傍晚时分,敏儿询问可要上菜,丁紫媛望了几回门口,也不见王爷归来,不由气苦,"上什么菜!王爷不陪着,这菜有什么好吃的?"随即吩咐敏儿, "你去正院那儿守着,瞧见王爷就说我受了伤,疼得吃不下饭呢!" 敏儿会意一笑,"奴婢明白。" 在外头转悠了一整天的张云雷自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事实上根本毫无记忆可想!李有材抱了很大希望,仍是失望而归。 今儿个天色已晚,便罢了,他琢磨着哪天抽空带王爷去那天出事的地方,看看是否能有收获。 疲惫的张云雷刚进屋,素芳备水让他净手,又问他晚上想喝什么粥。 他尚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叶箫竺道 "不必为他备饭,他晚上肯定不在这儿。" "为何?"张云雷就纳闷了,他也没打算去旁处,她怎么就料定他不会待这儿? 第二十九回 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鞋垫,叶箫竺一脸看戏的悠然,"您的爱妃受了伤,您不去看望?" "谁?那个小丁丁?她又在作什么妖?"擦好了手,张云雷在叶箫竺身边坐下,不耐烦地咋舌, "天天折腾她也不嫌累得慌!" 他的态度可真奇怪,"你也不问问人家受了什么伤。" "她会让自己有什么大事?"张云雷认识丁紫媛没多久,却也了解她的套路,"无非就是小毛病,或者装毛病!" 难得!叶箫竺笑赞道"王爷很通透啊!" 凑近她,他又悄密地与她分析着, "我现在就怀疑,那天她非拉我去寺庙,又是腹痛又是马车坏的,都是她故意在搞事情,为的就是不让本王给小叶子你过生日!" 叶箫竺但笑不语,等不来夸赞的张云雷很失望,"你又知道?" "猜测而已,不能断定,也就不说。"她可没有搬弄是非的兴致。 果然宫心计什么的,还是女人最懂吧,如他这么鸡汁的男人也只是后知后觉而已。 "小叶子厉害,在下拜服!" 正说着,那敏儿过来请他, "王爷,娘娘今儿个被烫伤了手,疼得食不下咽呢!" 果不其然啊!还真让小叶子猜中了, 与叶箫竺对视一眼,张云雷憋着不去笑,讥讽道 "敢情你吃饭用手嚼?要你们丫头干嘛?你来喂,她不能吃?" 敏儿故作为难,慢条斯理地回着,"可是娘娘心情不好,看不惯丫头们,只想见王爷呢!娘娘才好些,若是再气出个好歹来,岂不受罪?对孩子也不好啊!" 就会拿孩子压他,又不是他的种!烦人!奈何是这个王爷原身的种,好像也和现在的他挂点钩,更烦人!正想着该如何鸡汁地回绝时,小叶子居然开了口, "王爷去看看妹妹吧,不看僧面也看佛面,终归是您的孩子,妹妹怀着身孕自然娇气些,您合该哄着点儿。" 张云雷忍不住瞥她一眼,能不能不坑夫! 叶箫竺淡定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旁处。 算了,不就几个月嘛!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等她生下孩子,他再也不必供奉着她! 如此想着,张云雷不耐挥手,"晓得了,先下去吧,本王沐个浴再去。" 得了应承,敏儿含笑告退。 人一走,张云雷就开始数落叶箫竺,"不带这样落井下石啊!我正忙着推诿,你倒好,直接把我推坑里!你心疼你去哄啊!干嘛攀扯我?" "我倒是想去,也得人家愿意看着我。"叶箫竺自愧不如,"我哪有王爷那身哄女人的本事?" "得!又揶揄我!"吃瘪的张云雷决定以来报仇,"本事已经忘了,不如你教教我?" 叶箫竺又怎么会懂?"没被哄过,一窍不通。" 等得就是她这句话!"那我先在你身上练练手?" 嫌弃地看他一眼,叶箫竺很不适应,"王爷还是正经些好,咱们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叫懂不懂?嘴上不正经无所谓,心里正经就好。"张云雷自认嘴炮儿,心底却实在得很,"就怕那些个面上正经,心里花花肠子的!" 好像也是那个理,不过她还是不太习惯他随口调笑,有种轻浮的嫌疑。 看他躺在椅子上不动,叶箫竺问他,"王爷不是要沐浴吗?" 枕着胳膊,张云雷好笑道 "你还真以为我要洗白白去宠幸她?随口一说而已,不想那么早去,大眼瞪小眼的,我真怕她抛媚眼,堵得慌!女人撩起男人来,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等她上了饭菜我再去。" 随他呗!叶箫竺也管不着。却听他又问,"哎,要不你陪我去?她也不至于太放肆!" 叶箫竺怎能那般没眼色,"我才不去打扰你们,她铁定瞪瞎我!" "要不这样,"坐起身来,张云雷交待道"戌时我若还未归来,你得去拯救我!" "我怎么能去?"摆明了丁紫媛是想与他亲热的,"万一你们正……岂不尴尬?" "我才不想!对天发誓我不想碰她,你们又都让我去,"被人这样逼迫着对一个女人示好的滋味还真特么酸爽! "她那个什么超勇,别逼我太甚,逼急了我就跟他翻脸!" "她是其次,现下她的身孕最重要,"终归孩子是无辜的,"左右都是王爷占便宜,还怕被吃?" "哎,敢情男人就不能不情愿?只要我不愿意,她就是用强!"张云雷这个现代人,对这个概念还是分得很清楚, "我真怕她缠着我,如果过了时辰我还没归来,就是唐僧被蜘蛛精缠住了,你一定要过去,带我脱离苦海!"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说得好似赴汤蹈火一般,"可是……" 张云雷威胁道"是兄弟不?是就帮我!" "不是。"谁跟你是兄弟啊! 啊,说错了,重来!"是夫妻不,是就帮我!" "好吧,"的确是,"但是……" "没有但是、可,假如、倘若、如果,然而!一定得答应我!"张云雷面色郑重地嘱托着, "我的清白就包在你身上!小叶子,我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缠磨了半天,叶箫竺只得点头应允,张云雷这才视死如归般地去了! 等了半晌,望川秋水的丁紫媛已经没了耐性,"说好了王爷会来呢?都是诳我吗?王爷今晚若不过来,我要你们统统到外头跪上!" "娘娘息怒!"丫鬟小厮们齐齐跪了一地,惊慌告饶。 正斥着,忽闻门口有动静,但见王爷进了门,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摇头叹道"没有本王,爱妃就食不下咽?" "那是自然!"柔似水的笑容倾刻便覆盖了丁紫媛发怒的嘴脸,轻飘飘起身迎上前去,依在他怀中,扯着他衣袍娇声道 "妾身只想与王爷朝夕相处,半日不见,便如隔三秋呢!" "是么?"张云雷呛道"那爱妃岂不是老了三岁?可有长皱纹?" "讨厌!"丁紫媛嗔笑道"王爷真不懂风雅!" "风雅是什么?"坏笑着,张云雷的大手揽过细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本王只懂!" 惹得佳人嘤咛一声…… 张云雷心道这样够不够?劳资的极限了,希望你见好就收,不要再我! 第三十回 丁紫媛假意推拒时,故意让诚王发现了她异样的手,张云雷忙配合着心疼的问她怎么了。 "呃……今儿个在姐姐那儿喝茶时,不小心被烫到,当时,姐姐正在跟我炫耀王爷送她的贺礼呢!我烫了手,一不留神,竟将那孔雀石摔碎了!"说着,丁紫媛看向诚王,满目歉然, "都是我太大意,王爷不会怪我罢?" "怎会?定然是她想以炫耀来惹你生气,咎由自取罢了,"他的小叶子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心底暗笑她搬弄是非的张云雷假意提醒道 "你可万莫上当,本王只是随意挑了份儿礼充数,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妾身知晓,"幸福的依在自己男人怀中,丁紫媛又故意道"不过姐姐也大度,并未责怪我,她说反正她也不喜欢,碎便碎了!" "此话当真?"闻言,张云雷的脸色变了一变,虽仍有笑意,却多少有些不舒坦。小叶子大度他承认,可她真的说不喜欢吗? 瞧着王爷面含薄怒,感觉到他稍稍坐直了些,丁紫媛暗自庆幸自个儿成功地替叶箫竺惹恼了王爷,随即抬首,眸色温良地点点头,"是啊!姐姐宽宏大量,有何不妥呢? "没什么。"不自在地笑了笑,张云雷只道有些饿了,丁紫媛随即吩咐丫鬟们上菜。 他虽喜欢喝酒,可看着丁紫媛不住地给他斟酒时,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叶箫竺。 除却过生日那天,其他时候,回回吃饭时,小叶子都不许他喝酒,说是为他的伤势着想,其实他的伤并无大碍,他只是佯装不舒坦而已,但小叶子不爱他,都能为他考虑,可这个女人呢? 一杯杯的斟着,天天与他撒娇,老说这里疼,那里痒,又何曾关心过他的伤势?在乎过他能不能喝酒? 怕醉酒乱来,他只饮了三杯便不肯再饮。热情的丁紫媛又来给他斟酒时,他已抬手挡住了酒杯, "小酌即可,大夫嘱咐过,饮酒不能超过三杯。"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听话?"美目微嗔,丁紫媛怨怪道"究竟是大夫说的,还是王妃不许呢?" "是谁又有什么所谓?他们都是为本王好,这一点,本王还是明白的。" "可是妾身知晓王爷爱饮酒啊!您这段时日被王妃管着,定然不自在,来了妾身这儿,就该放松些,随心所欲……" 丁紫媛那泛着桃花的目光一直在落在他面上,期待他能感受到她念想的意味。 哪料他的眼神依旧淡淡,令她大失所望! 张云雷之所以没有顾得上看她,是因为内心被触动, "人不可能永远随心所欲,许多时候,管制是因为负责,因为爱,而放纵……则是为求一时欢愉而不顾后果。"譬如他妈妈,管教他时,他嫌烦,听不到唠叨他又不习惯。 唉!佳人在侧,他又开始想念母上大人!人总是那么犯贱,不失去就永远体会不到拥有的珍贵! 走了许久的神忽被声声呼唤拉了回来,"王爷……王爷……您又在想谁啊?" 这女人除了吃醋还会做什么?"想我妈!" "啊?"妈?是什么? 什么都得解释,神烦!小叶子问他什么,他都能不厌其烦且得意洋洋地向她炫耀着自己的博学,可她一问,他就蛋疼!叹息扶额解释了句,"我娘!" "哦,"不是想王妃就好,丁紫媛贴心安慰道 "太王妃大概已经知晓王爷出事的消息,应该已在回程路上,王爷很快就能见到她老人家。" 什么鬼?张云雷瞬间受到了惊吓,"我娘还在……?" "王爷不会连母亲都不记得了吧?"这驴唇不对马嘴的,"才刚还说想她……" "呃……"转念间,张云雷立即顺水推舟,从容不迫,"我是说,她还在路上?这么慢?本王甚是想念她老人家!" 心底暗叹完了!这王爷怎么还有个母亲?这亲娘要是回来,会不会露馅儿! "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呢!"既不想再喝酒,丁紫媛便让丫鬟给他盛了米,他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便让撤了宴。 丁紫媛又为他泡茶,他只觉口干舌燥,心烦意乱,不想喝茶,只想尽快离开,然而刚想起身,便觉腿软,最近真是不胜酒力,上次和钰娇拼酒,也没那么怂! 见状,暗喜的丁紫媛依依袅袅地倾过来搀扶他, "既然王爷困乏,那妾身带您去休息……"随即揽上他的腰,将他带至里屋床边,体贴地扶他坐于床畔,依偎在他身侧。 似有若无的撩拨,浓烈的香粉刺激着他的神经,担心这女人乱来,张云雷本能的想挣脱,"本王要回去……" 正待拒绝,她已覆上他宽厚的手掌,轻柔的在他手心画着圈圈,而人早已倾于他怀中,带着他的手臂,将自己圈住, "王爷,妾身最喜欢您这样抱着我,您的气息,萦绕周身,比任何脂粉都魅惑人心呢!" "别闹……"张云雷面露嫌弃,很想推开她,却觉有气无力,而怀中人,已媚笑着主动伸指褪去他外裳,轻易地将他推倒在帐中, 红艳的双唇笑吟吟地俯视着他,隔着衣衫指尖缓缓滑动,轻抚他壮硕的胸膛,眸中泛着渴求, "王爷这么久没碰妾身,可是忘了我的滋味?别急,夜很长,我会让您慢慢回味起来那美妙……" "丁紫媛!"嗓音沙哑的张云雷怒吼出来的声音竟像是极度的渴望一般! "妾身在呢!就让妾身来伺候您吧!"说着,她已跨于他上方,俯身将美味的樱口送至他唇畔,轻轻掠过,再温柔覆上。 明明不喜欢她,可那柔软拂过唇时,他又忍不住浑身一僵!尤其是当她的柔软紧贴着他的突兀来回轻蹭且吟嗯出声时,他只觉喉间一紧,火焰升腾! 感受到他明显而诚实的回应,丁紫媛很满意,心中笑叹果然有效啊! 随即缓缓起身,素白的手指寻到腰带,轻轻一扯…… "不许!你真……"他很想说她下贱,然而下一瞬,她的手已带领着他的手掌,覆上自个儿的绵团,引导他隔着轻纱肆意把弄这丰盈…… 第三十一回 "王爷,想起来了么?您最爱的,便是这个……"说着,丁紫媛又微微向下,好让他的手掌支撑着她坚实的柔软,媚声诱哄道"不必温柔,不必怜惜,妾身最喜欢王爷在帐中的急切……" 究竟是怎么了?那声音,竟似蛊惑一般,似远,似近,紧紧的揪住他的心,想躲的意念已经快要涣散,如同被掌控了一般,掌控?不对,之前他都能控制住自己的,这一回,居然没有! 除非…… 他真的被什么控制了!药?酒里有药?一定是!不然他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念想呢! 男人再渴望,也是可控的,只要他愿意!除非被下了药,才会被蛊惑…… 这个丁紫媛!她是孕妇啊!怎么能给男人下药?就不怕他红了眼弄死她吗? 为了争宠,就不顾自己的孩子吗?简直丧心病狂!让他碰一个孕妇,还不如憋死光荣些! 然而他根本无力反抗,内心在叫嚣,渴望解放,真怕自己被意念冲昏头脑,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小叶子……也不知此刻是否到了戌时,小叶子会不会依诺来解救他呢? 她若不来,他今晚必死无疑! 屋里的素芳问主子是否要沐浴,无心应答的叶箫竺正在犹豫徘徊,她倒是记得他的话,却不知是否该听从。 扰人好梦,太不地道。这王爷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万一见了美人就把持不住,主动扑上去呢?她再去找他,岂不坏事? 可若不去,他再怪罪于她呢? 虽然他失忆了,可他毕竟是王爷,他的命令,她还是应该听从,若是他责备,就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他也无话可说吧? 打定了主意,叶箫竺便带了素芳去往丁紫媛院中。 当是时,敏儿正守在院门口,怕的就是被人坏事,瞧见王妃过来,已豁了出去,铁了心不许她进去。为了主子的愿望,她只能冒险得罪王妃。 而叶箫竺又怎能被一个丫鬟拦住去路。 "放肆!谁家的狗瞎了眼,居然敢在本妃面前乱吠?要不要本妃带你下去换双亮堂的人眼?" "王妃!打狗也要看主人……"敏儿正想搬出自个儿的主子,却被叶箫竺不屑打断, "那也得位分大过本妃,本妃才会斟酌是否给她颜面,如若低微,何需留情面?识相的快些让开,否则家法伺候!" 叶箫竺也不知为何,一对上丁紫媛的奴才,她内心沉睡的戾气便会被激发出来! 本不想仗势欺人,她们却以下犯上,浑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教训一番,只怕她们永远不知收敛! 软与硬,总是相对而论,她不找事,也不怕事,所作所为,皆是份内的权限,到哪儿说理都不亏! 敏儿见惯了柔弱和气的王妃,突然露出锋芒,震得她招架不住,只得忍气吞声的退避一旁。 惟有祈求王爷能够管制这个王妃,将她赶走,否则,一旦坏了主子的好事,侧妃绝不会轻饶她! 当下再无人敢拦,叶箫竺推开大门,掀开珠帘,径直闯进里屋! 饶是隔着屏风,她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过来帮忙的王爷,此时此刻,正敞着衣衫躺在美人之下。 那丁紫媛早已是衣滑小香肩,漂亮的蝴蝶骨就这般显现在外,引人遐思…… 关键时刻,听到动静,佳人面含怒火,"王妃这是做什么?竟敢来坏王爷的兴致!" 而此刻的王爷,并未言语,只是躺在那儿,似醉酒十分享受一般,叶箫竺顿感脸颊火辣辣的,如烫伤一般,王爷是故意给她找难堪吧? 明明他很乐意,为何要让她过来,见证他们是如何恩爱的吗? 张云雷动了动唇,喊了声小叶子,屏风外的叶箫竺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 只一心想逃离这火辣的气氛,尴尬的场地! 小叶子别走!见状,张云雷的心在滴血啊!她怎么就走了呢!不管他了吗? 也是,现在的场景太过喷鼻血,任何一个女人看到都会下意识想回避吧? 天要亡他啊!他的清白,就要被这个女人采了吗? 近乎绝望的张云雷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脚踢倒床边的花瓶,希望这动静能惊到叶箫竺! 丁紫媛很是满意他的反应,"王爷已经等不及了吗?妾身这就来了呢!" 刚走出门的叶箫竺的确听到了声响,心想他两人不必这么激烈,忘我到打碎花瓶吧? 这王爷看样子是已经醉了,必然没有分寸,若然一个不留神,再伤了她的孩子,那么太王妃回来后,她又该如何交待? 太王妃必然会怪罪她,说她没看好王爷,没顾好她的孙儿吧? 即便她很无辜,太王妃也不会认为她没有责任。毕竟,这是王府的第一个孙子,太王妃自然重视! 不想被连累的叶箫竺随即决定冲撞一回! 当张云雷最后的衣衫要丁紫媛勾起的手指扯下时,叶箫竺突然又闯了进来! 这一次,丁紫媛恨不得吃了她! "门外的丫头都死了吗?居然让你一次又一次的闯来!叶箫竺!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坏王爷的好事,该当何罪?" "把你的衣服穿上!"叶箫竺冷然命令着,反讽道 "怀着孩子还缠着王爷,让太王妃知晓你不顾王府子嗣的安危,你又该当何罪?" 小叶子!小叶子!再次看到她的身影,张云雷虚幻的意念逐渐清晰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 "小叶子……"张云雷使劲儿唤着,尽管声音小,这一次,越过屏风的叶箫竺总算听到了, "过……来……" 叶箫竺随即走了过去,呵斥丁紫媛,让她从帐中下去,丁紫媛恨恨地盯着她,纵有不甘,也只得先穿好纱衣,立在一边。 叶箫竺这才坐于他身边,瞥向他的目光尽是不满与失望,似乎在埋怨说好的不情愿,却让人坐上去,自己动? 顾不了她的胡思乱想,张云雷心下暗喜,吃力一笑,缓缓道"给你三十二个赞!" "为什么不是一百个?"他受伤清醒后说的那句话,她至今记忆犹新。 重点误啊小叶子!张云雷勉强咧了咧干涩的唇,"怕你骄傲……"随即拉了拉她的衣袖。 叶箫竺会意俯身,将耳朵凑近他唇边。 清香瞬间袭来,强压着心底的火焰,张云雷哑声道"带我回去……她……给我下了药……" 怪不得,他会乖乖的躺着没反抗,原是着了丁紫媛的道儿! "好。"应承了一声,叶箫竺立起身来拉了他一把,他还有劲儿,只是被丁紫媛压了太久,腿有些麻。 被她拉一把,他才得以站起来,由她扶着往外走。 到嘴的肉居然飞了!气急败坏的丁紫媛紧张地唤了声"王爷",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居然敢算计他!回头自会收拾她! 于丁紫媛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恼羞成怒的她唤来敏儿,直接扇上两个嘴巴子,仍觉不解气,再顾不得形象,扬声怒斥, "拦个女人都拦不住!养你们不如养条狗!狗还会叫两声,拽一口,你们会作什么?竟让她两回进来!打得本妃没脸!本妃若是失宠,你们便连狗也不是!" 丫鬟们齐齐跪了一地!敏儿早已慌张伏在地上,如若不然,只怕主子早已一脚踹了过来! 这边的丁紫媛羞愤难当,那边的张云雷更是痛苦不堪! 走了几步,他的腿已经不是很麻,可身边萦绕着叶箫竺的淡香,又令他开始难受…… 好容易回了屋,叶箫竺想扶他坐下,而张云雷紧握着她的手已舍不得松开,一把将她推带至镂空雕花的大床芙蓉帐中! 轻纱飞扬,若隐似现,半遮风情半含羞…… "王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叶箫竺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 这才想起他说被下了药,那么解药是……女人! 思及此,叶箫竺惶恐推拒道"王爷等等,我让人唤妱阳过来,她是你的宠妾!" 何必麻烦呢?她的体香,似有若无地缭绕着他的心,她不是他讨厌的女人,他不想再痛苦地克制,"你是我的妻子……有你就成……" "我不可以,"叶箫竺借口道"我们没有圆过房,我没有经验,伺候不好王爷。" "这种事儿,没经验更好,"低低一笑,握住她手腕,张云雷迫不及待地扯着她的衣衫,"我会身体力行的给你传授经验……" "别这样,"一年来不曾碰她的王爷突然这般动手动脚,衣衫散乱的叶箫竺都快急哭了,"你让我救你,我答应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救人救到底……"药力发作的张云雷只觉脑海一片混沌,无法理智思考,火势渐渐在两人中间蔓延,燃得他只想让自己推进去,融化在她的温柔里, "小叶子,我也不想欺负你,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帮帮我,好不好?" 她明白他的难耐,可不一定非要是她,"王爷,你想要女人,府里多得是……" "不要把我往别处推,除了你,我谁都不想亲近……"就是莫名的信任,愿意接近! "小叶子,你好香!………"覆上她的唇,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方才再难受,他都不愿去吻丁紫媛,而小叶子,他还是愿意的。 那柔软,他有多久不曾体验过了……尤其今夜,令他着迷。 被他钳制的叶箫竺却在拼命闪躲,可即便躲了唇,也躲不了旁处,他已顺势吻上她香颈,伸指梳进发间,扣住她脑后,又寻上耳垂,探触得轻柔又热烈。 第三十二回 即便她心底排斥,然而她的力气,又怎能敌得过他呢?男人一旦存了那份心,女人根本动弹不得, 诚王是她的丈夫啊!一年前就该有的,拖到了今日,还是得给他么? 纵然她心底不愿意又如何?她是王爷的女人,没有拒绝的理由,王爷他要占有,没有错,错的是她,心不在他身上,不甘心付出! 痛苦地咬着唇,她绝望闭眸,守不住了,她苦苦留着的净土,是为谁,无人开垦,无人呵护,只能任人抢掠吗? 理智已崩溃,任由意念驱使的张云雷沉迷辗转在她耳垂,正燃着烈焰之际,火热的唇骤然尝到一丝冰凉的苦涩…… 泪?她哭了?惊得张云雷诧异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她死死咬着唇的绝望面容,已经咬出血来,那死气沉沉的眼神,令他热燥的心瞬时凉了下来! 他怎么可以,肆意强迫一个弱女子?即便她是王妃,也是那个王爷的,不是他的,他本没有资格!更何况,她不愿意!那么排斥他的触碰,他怎么能够仗势欺人呢? 意识到行为过分的张云雷颤抖着伸出手指,毅然抚平她的唇,艰涩开口,"别哭!我不碰你了!" 没有任何犹豫,鼓起勇气的他毅然翻身下来,紧攥着拳头,沉着步子走了出去。 留下叶箫竺,紧紧抱着一旁的被子,惊魂未定! 差一点,她就……没了啊…… 一盏茶的工夫后,他竟又回来了!她还以为他去找别的女人,这么快,就好了吗? "你……"看他靠近,她吓得直往帐里缩,却见他浑身湿透,连长发都在滴水,过来抱了被子后,他又转身去把被子扔塌上,自个儿脱了衣衫, 叶箫竺惊得啊了一声,但听他凉声道"捂住眼睛,爷要换胖次。" 她自然捂得紧紧的,不敢睁眼,过了会子,听到他说了句好了,她才睁眼,只见他已裹着被子坐在了塌上,瑟瑟发抖, "王爷……你……怎么了?" "冷!" 才刚不是热吗?现在又冷?叶箫竺只觉他有些怪异,忍不住询问,"你……没事吧?好了没?" "心定了!" 那应该就是解决了吧?"你去找了妱阳?" 暗暗骂娘的张云雷很想问一句,叶箫竺你说话不带脑子的吗?"走路也还没到地儿吧?敢情你以为劳资是一二三?" "难道随手拉了一个姑娘?"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嗯……"他随口应道"五姑娘……" "哪位?我的丫头吗?"信以为真的叶箫竺与他商议着,"若是要了人家,该给她一个名分才是。" 从被子里艰难地伸出右手,晃了一晃,他才重复道"五姑娘在此……" 愣了半晌,叶箫竺才明白他的意思!居然……自己解决了? "听闻若是中了药,并不容易解……你怎能……?"话说一半儿,她都不知该怎么问了…… 算她还有点儿常识,裹着被子的张云雷牙齿打颤,艰难回道 "五姑娘也没用,我就浇了桶加冰的冷水!" 天呐!他居然敢这样凶残的对自己?"啊?王爷就不怕……废了?" 她还晓得担心这个?是不是有点马后泡?"我废了不是正合你的意,再也不能欺负你。" 才刚的她,自知反抗不过,已经放弃挣扎,准备接受命运,他的戛然而止令她意外的摸不着头脑,这真不是王爷的风范! "我还以为,你恼了又会打我……" 闻言,张云雷被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叫又?"什么?我……打过你?" 点了点头,心知他记不起来,她提醒道 "其实去年大婚那天,我也反抗,王爷怒了,就给了我一耳光,愤然离去找旁的女人,自此后,王爷就赌气不再碰我。还说,你只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不愿去费心哄我这一个。" 看来这个王爷是个暴脾气,女人不愿意,你就哄哄嘛!怎么能如此凶狠呢?她这么一说,他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你这样防备我,原来是有过不愉快。" 然而今日,他居然会因为她哭而停下,才令她疑惑深甚! "哎,"张云雷好奇问她,"刚才如果我没有停下来,你会怎样?羞愤自尽?" 这回他可是猜错了,叶箫竺心有余悸,"我也没想要自尽,不能连累娘家。" "敢情我就不该心软啊!我嘞个去!"张云雷忍不住腹诽我特么冰都浇了,你才告诉我可以脱裤子?当下后悔不迭! "你这样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牺牲很不值得!" 他后悔了吗?帐中的叶箫竺又警惕地捂着被子,防着对面塌上的他,"若是强来,你可以得到身子,只是得不到心。" 这句台词很熟悉,好像电视剧里经常放!他忽然有些好奇,"小叶子,你的心到底给了谁?" 咬了咬唇,叶箫竺心虚道"没给任何人。" 那就奇了怪了,"王爷我那么英俊潇洒,你为什么不爱我?"这样的贵族高富帅,应该很容易让十七岁的少女动心才是,她是如何做到如此沉稳,美男当前而不去扑倒呢? 叶箫竺借口道"王爷风流多情,怎敢付心。" "以往兴许是,以后再不会风流,你可以重新看待我,看看值不值得爱。"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让她爱他呢?男人的虚荣心?明明他是现代人,让一个古代女子爱他,会不会悲剧? 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正想解释说开玩笑呢!却被自己的喷嚏打断了!这还没完,接二连三的好几个喷嚏!打得他心肝肺都疼得颤抖! 叶箫竺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明明是丁紫媛害他如此,她却觉好像是自己害了他一般,于是掀开被子起身过去将手帕递给他,而后转身去给他倒茶,又怕茶不管用,"要不,给王爷熬些姜汤?" "难喝死了,喝一回几天吃不下饭,不喝,茶就行。" 擤了下鼻涕,看着手中的手帕,张云雷突然心生好奇,"这个用完是扔了,还是再洗洗?" "当然是洗干净了!"毋庸置疑的,还需问? "王爷怎会这样问?再有钱的人家也不能用了锦帕随手扔吧?" "为何不用纸来擦?擦完扔掉不用洗!" 这个问题更加奇怪,"纸是金贵之物,只有写字才不浪费,怎能擤鼻涕?" 正说着,他又开始打喷嚏,叶箫竺便给了他几个锦帕放着备用,"脏了的搁一边儿,明儿个让丫鬟们洗干净。" 平时最习以为常的抽纸这里居然不存在!求老天给他空降一包心相印吧! 上茅房还有纸可以用,擤鼻涕就没有!这什么道理? 此刻的他头脑懵懵作响,只想捂紧被子睡一觉!他坚持不肯喝药,叶箫竺没法子,也就没再管,回去睡了。 哪料半夜他就感受到冰水的威力了,大夏天的,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蜷在被窝里发抖,下意识的呢喃着,"小叶子……小叶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叶箫竺被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惊醒,仔细听了听,才发现是他在唤着她的名字,"王爷何事?要喝水吗?" 他却不回答,依旧轻声唤着她,她只好起身过去,行至塌前坐下询问,"王爷,你怎么了?" "好冷……像在冰箱里……" 听不懂他的话,她却能看到他在颤抖,面色乌紫,唇色发白,叶箫竺伸指一探,额头竟然烫似火烧,而脸颊冰凉,又探入被中,同样亦是胳膊冰凉,而手心滚烫! 意识到他可能病了的叶箫竺忙起身倒了些热水,浸湿巾帕,放在他额头, "王爷忍着点儿,我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也不可能立即退烧,"迷迷糊糊的张云雷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这半夜三更的,丫鬟大夫都睡着了,何苦折腾人,天亮再找吧!" 都烧成这样,他还有心思替旁人着想?"难道你就这样烧半夜?" "我冷,小叶子,你来帮我暖暖……" 叶箫竺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暖?" "过来睡我边儿上啊!"还能怎么暖,这女人真是!"我不是难受死的,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叶箫竺却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不会还没好利落,还有想法吧? 没听她应声,料想她在害怕,张云雷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放一百个心,我才被冰水冻过,不可能有什么反应,没能力欺负你。" 他这么说,她也就信了,若不是因为她不从,他也不会去浇水,不会发热,满心愧疚的叶箫竺随即在塌边坐下,脱了鞋子,进了他被中,接触到他的身子,真是一处冰,一处火,难怪他会这么难受。 感觉到她过来,他顺势翻了个身,侧躺着抱住她,叶箫竺还是有些受惊,毕竟两人从未这样亲密的同床共枕过,很怕他会食言。 还好,他只是紧紧拥着她,蜷缩在她身侧,汲取温暖。 过了会子,她忍不住轻声询问,"好些了吗?" 第三十三回 "嗯……"迷迷糊糊的胡乱应了一声,他没再说话,似乎是快睡着了。 能睡下就好。于是这后半夜,叶箫竺就这样被他抱着,将就的睡去。 闭目前,似是窗外繁星满天,不觉间,已是旭日东升。 素芳照着往常的时辰,过来伺候主子梳洗,却瞧见王妃没在,而在塌上!与王爷同床共枕! 天呢!难道昨晚,两人……因祸得福,成其好事? 叶箫竺折腾了半夜,清晨才睡熟,难得晚起一次,素芳也没敢打扰,悄悄离去,直到主子自个儿起来,她才过来,为她梳洗。 吩咐了下人去请大夫后,坐在妆台前叶箫竺只觉脊背酸痛,忍不住伸手锤了一锤,暗叹还是一个人入眠自在些。 素芳贴心道"娘娘稍等,梳好了发,奴婢给您锤一锤。" "嗯,"叶箫竺才应了声,素芳又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这王爷也真是的,自个儿都不舒坦了,还敢这样折腾娘娘,他若是好好的,娘娘还能下床吗?" 意识到素芳的误会,叶箫竺顿感尴尬,红着脸轻斥道"瞎说什么呢!王爷只是发烧打冷颤,我给他取暖而已,什么也没发生,莫要胡思乱想。" "不会吧?王爷不是醉了酒吗?没乱来?" 中药一事,素芳并未听到,只有叶箫竺知晓,她也不想声张,否认道"没,王爷没有强迫我。" "难得啊!"素芳欢喜赞道"王爷失忆后,对娘娘好得是莫名其妙!虽然想不通因由,但奴婢还是替娘娘高兴。" "没什么可欢喜的,待哪天他恢复记忆,还会变成原来那个王爷。" 不因一时暖而沾沾自喜,不因一时冷而顾影自惜。她只想守着她清明的心,安稳渡日。 恍神间,妆发已毕,素芳为她梳了朝云近香髻,耳侧垂着飞蝶衔珠流苏钗,晃动间风采华然,额前的流火花钿,更趁得肤白眸亮。 大夫请脉后,为王爷开了药,喝了药的张云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丁紫媛放心不下,过来探望,却被挡在门外,越发恼火, "王妃娘娘!王爷宠爱哪个女人,你也要插手吗?莫说这也是王妃的职责!" 难道要她告诉丁紫媛,是王爷特地嘱咐我过去搅合的吗?虽不明确王爷的心思,但她也不是没分寸胡言乱语之人。懒得与无理取闹的女人争执,叶箫竺只道让她稍候,她去请示王爷。 屋里的张云雷才醒没多会儿,半睁着眸子无精打采的,恍然听到小叶子的声音, "王爷,丁侧妃来看您。" "看我死了没?"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居然有脸过来!"不见!" 叶箫竺似是有些为难,立着不走,"我去说,只怕她不听。" "告诉她,再敢胡闹,爷就赏板子!" 轻瞥他一眼,叶箫竺只觉这话没威力,"她有身孕,怎生打的?这不是明摆着唬人嘛!丁侧妃必然也不会当真。" "那你们通常都怎么惩罚犯错之人?"张云雷也没主意,但就是很生气,必须惩罚她!给她点教训!不然她要蹬鼻子上脸了! "禁足,闭门思过。"对待主子们,打不好打,也只能这般。 "那就罚她禁足一个月!不许出自己院子!"张云雷还是觉得头疼,看她一眼都嫌烦! "我不想跟她说话,你帮我打发了她!" 应声点头,叶箫竺起身到院门口,依命下逐客令,"妹妹回去吧!王爷正发着烧,需要休养,不想见人。" "王爷怎会发烧?"莫不是又唬她? 冷哼一声,叶箫竺不答反问,"这就要问妹妹你了,昨夜究竟给王爷吃了什么?" 丁紫媛的心虚了一虚,面上逞强依旧,"我没有!只给王爷斟酒而已!" 如若没有,何故眼神闪躲?"王爷为何生气,妹妹心里清楚得很,何必装糊涂?" 心知王妃没有证据,丁紫媛抱着侥幸的心态逞强依旧,"却不知姐姐又在王爷跟前嚼了什么舌根!" "小人之心!"信奉清者自清的叶箫竺未与她多作解释,只想快些打发她离开,此时日头尚未落山,陪她立在门口,委实, "总之王爷不愿见你,王爷还吩咐了,让妹妹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自己的过失。" 禁足?丁紫媛怎么也料不到,有朝一日,这样的惩罚,居然会落在她头上,不由恨起了叶箫竺,红唇勾出讥笑, "王妃好手段!居然蛊惑王爷这样对我!" 明明自个儿有错,还要反扑旁人一口!实在过分!叶箫竺轻蔑一笑,反讽道"咎由自取罢了,妹妹何必说得像是我冤枉你一般。" "我不信!"丁紫媛深知,她不能轻易走了,若是离去,必然不好再见王爷,当须抗争才是!遂坚持道 "我要见王爷,除非他亲自发话,我才信!" 原本就是王爷之令,难不成她还能自作主张?面露不耐的叶箫竺烦不胜烦!倘若她被人拒之门外,必然一走了之,而丁紫媛居然自信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脸皮何其厚也!当下没了好脸色,冷声道"妹妹何必自取其辱?" 无路可退的丁紫媛将心一横,猛然跪下,朝着里头喊道"王爷,妾身诚心求见。您若不见,妾身就一直跪着,直到您答应为止!" 心高气傲的她就这样跪了下来,以子作威胁。 屋里的张云雷听到她这样威胁,真想跳起来给她一顿啪啪啪!是打脸!不要想歪! 以为这样旁人就会妥协了吗?她以为孩子是王爷的软肋,又何尝不是她的软肋, "妹妹若是不怕孩子出什么意外,失了筹码,那就继续跪着吧!是你自个儿要跪,没人会为你负责。" 理智的叶箫竺,一语中的,戳中了丁紫媛的命脉! 腹中的孩子是她最大的筹码,府中的长子啊!将来诚王若继承皇位,她的长子最有资格做储君! 可是王爷的恩宠也很重要,王爷若不再垂青她,她的孩子,只怕也会被冷落吧! 所以她贪得无厌,两者都想要,才会在昨夜不择手段的下了药!万未料到会被叶箫竺破坏! 她简直要恨死这个女人了!尤其是现在,她又落井下石的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丁紫媛巴不得王爷能赶快恢复记忆,废了她的妃位!让她无法再嚣张! 当张云雷勉强穿了衣裳下了塌,撸了撸袖子准备去教训这个女人时,却发现她不见了,"哎?那个泼妇呢?" "回了。" 敢情只会嘴上功夫啊!"说好的跪到天荒地老呢?骨气呢?" 夕阳余晖下的叶箫竺,气定神闲,"被我气走了。" 惊喜的张云雷夸赞道"小叶子哒!不愧是爷的女人,有魄力!" 叶箫竺没搭理,扶他回去,"还是躺着吧!大夫让你多休息。" "感觉好了些,头不怎么烫。" 触了触他额头,叶箫竺无法放心,"还是,"狗带又是什么呀王爷?" 为什么小叶子不问他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吗? 下意识看了叶箫竺一眼,张云雷发现她只是坐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绣着手帕,仿似并未去聆听他们的讨论,她不感兴趣的,他都没有解释的了呢! "去死!" 求知心切而已,不必这样吧?被他呵斥的钰娇好伤心,原本还亲自剥着杏仁来喂他,听他这是说,干脆了自个儿嘴里,边吃边道"又凶我,讨厌!" 张云雷一脸无辜,"劳资是在跟你解释,狗带就是去死的意思!" "原来如此啊!"不是骂她就好,钰娇一听到他说些稀奇古怪的词儿,就越发崇敬他!甜甜一笑,又乖乖地为他剥起了杏仁。 第三十四回 真有个钰娇这样的妹妹也挺好的,张云雷嚼着杏仁如是想着,猛然想起有个妹纸跟他说过,哪个宫斗剧里有吞杏仁自尽的,他忽然就不敢咽了! "我吃了几颗?" "四五个吧,怎么?" 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张云雷惊恐道"吃太多会死人的!" "呵呵!"钰娇抿着嘴乐滋滋地笑开了花,"王爷道听途说吗?我只听过吞金可致命,倒不曾听说杏仁还能吃死人的话!" "不信便罢!"张云雷是不肯再吃,最近有点怕死!但对那个擂台倒是很感兴趣,"哎,不如咱们晚上去瞧瞧!" "好啊好啊!"钰娇兴奋地拍手称快,"砸场子我最喜欢了!" 梁延彬更喜欢凑热闹,自然双手赞同。 沉默许久的叶箫竺悠悠开口,问了句,"发热好了吗?" "好了,不烫了,"说着张云雷雷厉风行地翻身下了塌,来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让她摸一摸额头。 明显是退烧了,"是不烫,但发热容易反复,这会子好了,就怕晚上再发热,过了今晚,明儿个好了才是真的好!" "你看我精神抖擞的,你就让我去呗!不看我心痒睡不着。" 徐芒果心道如今王爷去哪儿,还要与王妃商议报备吗?失忆后的王爷居然变得这么乖? 叶箫竺也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唇角微微向下弯着,星眸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羽睫,继续做着手中活儿,"王爷请自便。" 一看王妃不反对,钰娇嗷嗷拍手,"姐姐同意了,那咱们走吧!" 张云雷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懒懒回去躺下,"不去了!" "为何?"不是耍人的吧?钰娇不懂他为何突然变卦,"王爷不是想去嘛!姐姐也同意了呀!" "她才不同意呢!" 钰娇自认耳朵没毛病,"姐姐说请便啊!"疑惑地看向梁延彬,梁延彬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也听到了!嫂嫂不管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叶箫竺的神态,张云雷很容易读懂,她并不想让他乱跑。 他去了她不会拦,但她会不高兴。 那他怎么还能去得安心呢?话说她只是王爷的老婆,又不是他的老婆,他怎么就那么在意她的心情?是不是有病? 因为他穿到了王爷身上,也就暂时算作王爷,所以应该听老婆的话,嗯,这样理解就没有问题了。 而梁延彬和钰娇则是两脸懵逼!完全不明白王爷是如何理解王妃的意思,他居然就这么不去了。 真扫兴啊!既然没热闹可凑,两人赖在这儿用了晚膳也就回了。 人散后,躺了一天的张云雷想到外头透透气,叶箫竺本想劝他莫出去吹风,又怕说多了他嫌烦,干脆也没拦。 张云雷就这么去了院中,凉亭内视野不够开阔,他嫌坐着不舒坦,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凉亭入口的台阶上, 这样看着夜空就一览无余了!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战非罪,烽火烧几季, 今夜关山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叶箫竺是被他的歌声吸引过来的,幽悠的曲调,动了她心,默默来到他身边坐下, "这词,唱的是乱世英雄佳人的生离吧?" "嗯,"张云雷点点头,"这歌叫[寒衣调],唱歌的,叫河图。" "河图?" 看到叶箫竺惊奇的神色,张云雷更是吓了一跳,"怎么?你不会认识他吧?莫非你也是穿越来的?" "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河图难道是人?"叶箫竺解释道 "我说的是故事,传说伏羲时,黄河中骤然浮出了一匹神马,背上画着图,伏羲就照着此图,加之自己的观察理解,画出了八卦。是以那副图,便叫做河图。" "哦——"张云雷恍然大悟,"神话啊!我说的是人,他的声色别具一格,有很多迷妹都喜欢他,都想给他生猴子!" "猴子?"叶箫竺不禁猜测,难道那个河图是猿人? "生孩子!"说到这个,张云雷笑眯眯地看向她,出言笑逗,"小叶子想不想给我生猴子?" "我……"明明是隐晦之词,他却总能直白说出,毫无尴尬之色,果然是脸皮厚得没边儿! 叶箫竺瞬间红了的脸颊,正中他的下怀,就是喜欢看她被他挑逗而羞涩又碍于自己是他妻子而无法训他的样子! 喜闻乐见啊!叶箫竺攥了攥小拳头,似乎想打他,又找不到理由,夫君问妻子这样的问题,妻子怎么能说拒绝的话呢? 正在纠结该如何回答他时,他倒是先开了口,解了她的尴尬,"其实我不喜欢孩子,太捣蛋!你不喜欢更好,两人世界更轻松!" 子嗣对于一个王爷来说尤为重要,他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你是怕我像丁侧妃一样,拿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怎么会?"你想太多,你和她不一样,我一早就知道。只是听说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为他生孩子,而你,不愿意。"所以他要在她拒绝之前,给自己台阶下。 默了默,叶箫竺似是强迫自己下了决心,"王爷,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倘若你想,随时都可以,我……不会再拒绝。" "同意也只是为了你的娘家吧?"他始终记得她的那句话我不会自尽,怕连累娘家人。 "小叶子,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吃。" 月光流洒的凉亭下,张云雷就这么看着她,很坦诚地说出这句话,但她居然猜不出他的情绪。 "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也不能欺负你,所以你尽管放心,你很安全,昨晚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你不必有压力。" "感觉看不懂王爷,"扬首望着浩瀚星空,叶箫竺喃喃自语,"事实上,也从来没懂过。" "我的迷茫更多,"谁又晓得他强颜欢笑的背后,梦里都是惶恐无助, "你可能无法想象,突然有一天,你睁开眼,然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所有人你都不认识,但为了保命,还要装作认识,不断的猜测,想法子应对,勉强自己去适应落后的环境," 叶箫竺似懂非懂,"失忆的人,难免会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但是周围的人和事,总能给你熟悉感,不必担忧,慢慢就会都记起来的。" 他很想告诉他,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恢复到原先的模样,又怕说出实情吓到她,不晓得她心里究竟怎样看他,忍不住问了句, "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说实话,她更能接受现在的他,平易近人,善良,风趣,不轻浮多情,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由不得她去设想, "王爷您有自己的宏图伟志,自然应该恢复记忆,继续您的筹划。" 应该?他想知道的,是她真实的心思,"你不是说,原来的王爷对你很疏离吗?你觉得从前好,还是现在好?" 摇摇头,叶箫竺一片茫然,"我也不晓得。也不强求什么,都是命运的安排,没得选择。" 总感觉她是不想得罪他,才说出这样的违心之言,也或许,叶箫竺她是真的淡然处世不在乎王爷究竟是怎样的性格吧, "从你们的反应里,我能感觉到,以前的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不喜欢那样的人,所以我不想恢复记忆。" "你只是对女人比较多情又薄情,但在皇上,太王妃,还有你的谋士,以及其他男人眼里,你是一个雄才伟略的男人!" 即便那个王爷对她不好,她也能客观的评价,不偏不倚,令他越发好奇,"那你喜欢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面对他真诚的询问,她也不忍心再敷衍, "现在的你,常常令我觉得你是另一个人,不像个王爷。你开始变得善良,有耐心,会顾及旁人的感受,甚至还……不再近女色,真的,千差万别! 有时候我都忍不住会怀疑,也许失忆后的你只是一个和王爷长得相似的双生子!" 不由自主说出了心里话,道罢,叶箫竺又有些后悔,好似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言外之意不就是以前的他不好吗? "呃……我这样说,王爷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张云雷笑得很灿烂,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啊!真的很欣慰,她能感觉到他的特别。 "我喜欢现在的我,很高兴,你也喜欢我。" 我有说喜欢你吗?叶箫竺望了望天,究竟是他误会了,还是她说错了什么? 她在看星星吗?差点忘了,他也是来看星星的哎,居然不由自主和她说了那么多,还差点儿说出自己的来历,幸好她没有多想,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也及时刹住了车,若是脑子一热,对她说自己是异世之人,不晓得叶箫竺会不会对他退避三舍? 第三十五回 今夜星繁月淡,清辉笼罩,女子心思烂漫,不由幻想着,"我们在看嫦娥,嫦娥也在看我们吧?" "月球哪有什么嫦娥!"古人没文化真可怕!张云雷耐心地为她纠正观念,讲解真正的月球, "而且它也没我们看到的那么美,真实的它坑坑洼洼的,就像下过雨的泥地一样,人到了月球,会一蹦一蹦的,好像会飞那样。" 看着他认真描述的模样,叶箫竺忍俊不禁,"说得好像你飞到过月亮之上一样!" "我没飞过,宇航员飞过!他可以把那边的景象传输给我们人类。" 越说越玄了!叶箫竺不禁怀疑,"你是做过这样的梦吗?" 好吧!她不相信,也很正常,他只好顺水推舟,"是啊!梦见过……"说着忍不住就唱了起来, "谁在呼唤!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歌唱……" 他倒是什么样的曲风都能驾驭啊!或温情似水,或狂野奔放,而她,居然很轻易就被他吸引。定睛注视着,他投入的演唱…… 还好今夜无风,赏完星,回屋后,叶箫竺问他是否头疼不舒坦。 张云雷愣了一瞬,说感觉有些冷。 "嘱咐过你不让吹风,你却任性不肯听,现下又不舒坦,该怪谁?"叶箫竺苦口婆心的责怪着,却见他正凝望着她,目光深邃,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你怎么说唱就唱啊!"真令她哭笑不得,只好咽下了训责之辞,这词儿,也太应景了些,幸好这只是歌儿,否则她会很尴尬的。 根本停不下来!"想唱就唱,要唱得漂亮,就算没有人为我鼓掌,至少我还能够,勇敢的自我欣赏!" "又来了!人家是诗兴大发,你是歌兴大发!"立在他身旁,叶箫竺都觉得尴尬,"莫唱了,丫头们都在看你呢!" 此时,几个小丫头正探着脑袋凝神细听呢!瞧见王爷的眼神瞄过来,赶忙垂头,规矩立好,徐芒果憧憬赞道 "王爷的嗓音,真真犹如天籁!以往奴才还没发现王爷还有这样的本事!" 啊!张云雷被夸得飘飘然,好想上天! 回屋后,叶箫竺让他去睡床,说是他病了,得睡得舒服些。正抱了被子要转身,手却忽被他攥住, "小叶子,你再陪我一晚,帮我暖暖呗!" 不是吧?又来?叶箫竺顿感惧怕,难为情地推辞道"这夏天还没过完呢!抱着睡真的很热!" "可我会冷!你不管我了吗?"本着真诚之心,张云雷拼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怕她不心软! "你看昨晚我都没欺负你。今晚也一定老实,你只管放心!" 果然,最后叶箫竺还是投了降,答应再陪他一晚。 张云雷不由感叹,有老婆就是好,再也不用抱着大枕头睡! 这般被他抱着,叶箫竺虽不习惯,到底是困了,也就昏昏然想睡,迷迷糊糊之际,忽听他低呵一声,"小叶子,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嗯?"下意识应了一声,叶箫竺尚未清醒过来。 "我抱着你的时候,居然没反应!" "啊?"勉强睁开眼,叶箫竺还在迷蒙中,随口应了句,"没反应很好。" 好个毛线!"对你来说很安全,对我来说……却是灾难!" "昨晚不是也没有吗?"他说安全她才陪着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答应。 此时此刻,张云雷欲哭无泪!"那是高烧,浑浑噩噩的,哪有精力?今晚好好的,再没反应,就不正常了!" 他何必着急呢!叶箫竺安慰道"今晚还怕冷,就是还没复原。再等等也许就会正常。" 倘若真的只是因为病了,他也不会着急,可他心里明明清楚,"我能说,其实我好好的吗?" 到底哪句真,哪句假?"才刚你还说冷?" 信了他个邪!张云雷再一次发现,搬起的石头通常砸的都是自己的脚!"哄你的,想让你陪我而已。" 居然骗她?"你怎能这样?"恼怒的叶箫竺立即想推开他圈着自己的手臂。利用关怀之心来蒙骗,可恼可恨!亏她还以为他变好了,原来是她太天真! "我没有恶意,而且现在我有问题了!"如她所愿,他松开了她,心底无比恐慌! 他本以为自个儿还年轻,身强体壮的,冰水而已,不会怎样。万未料到会真的留下后遗症! "这是一个男人活着的尊严!倘若没了能力,那与太监还有什么区别?"懊恼地翻了个身,张云雷把脸埋在枕头里,一瞬间生无可恋! 叶箫竺也明白,一个男人的在乎,尤其是他这样强势的王爷,怎能允许自己出什么问题? 一想到他是因为她的排斥而去浇冰水,愧疚感瞬时盈满心间。 "王爷,我很抱歉……" 然而他并未理会她,一定是在生她的气吧?可她也没说不许啊!只是做不到笑着去迎合而已,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而且他明明可以找其他女人,他不肯去,难道还能怪她? 再者说,那药也是丁紫媛下的,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可看他这般痛苦,她依旧难受得紧,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王爷……?"一脸愧色的叶箫竺忍不住抬手拉了拉他手臂。 本是未着内衫光着膀子的张云雷被这柔滑的触感电到,仿佛有什么流蹿到心底! 他忽然侧过身来盯着她,吓得叶箫竺赶忙缩回了手。以为他要拿她出气,岂料他竟说了句, "小叶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诧异地看着他,叶箫竺猜不出他的心思,"你想……怎么帮?" "让我吻你,试试看我会不会有反应。" 惶恐地睁大了眸子,叶箫竺当即红了面颊,垂眸惊叹,"啊?"这种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张云雷可以发誓,他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试试,如果有反应,我会立即停止!不会再欺负你,好不好?" 这种话,她该相信吗?万一止不住,吃亏的岂不是她? "相信我,昨晚被下药我都及时止住了魔爪,今晚我也会克制自己! 我只是想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废了,不然我无法安心!" 男女之吻,怎能如此随意呢?她本不是随意之人,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可是……在我心里,吻是真情,很神圣,只有爱了才会吻,不爱,为何要吻?" 无奈的乞求,确实过分了些,然而他此时,已被报废的恐惧笼罩,化作深深地叹息, "咱们接触的时间不算长,还不到一个月,我若说我很爱你,那也是自欺欺人,我不想欺骗你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讨厌你,对你印象很好,比起那些女人,我更愿意和你亲近。" 他说的,倒也算真挚,叶箫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眼神布满了犹豫。 "小叶子,就当帮帮我吧!"他想这般试探并不是耍无赖,而是有根据, "因为你刚才拉我的时候,我有一点感觉,所以我才想进一步验证。" 她若不答应,只怕他今晚是睡不着了,善良心软斩断了她的退路,自知抵挡不住他哀求的叶箫竺只能妥协, "那……好吧!希望王爷能遵守诺言,适可而止。" "一定一定!对我你可以放一百个心!"说着张云雷心情大好地凑了过来,预备吻她,她却仍是睁着眼,怯怯地看着他。 看得他都不好意思去犯罪!"那什么……接吻要闭上眼睛的知道吗?" "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啊! "好吧!是在下输了!"低眸无奈一叹,他又抬眸,示意她闭上眼睛,她才乖乖闭上。 尽管闭着眸子,她的羽睫依旧在微微地颤抖着,唇也不自觉地紧抿着,忐忑地等待着他的验证。 看着这般惊吓的她,张云雷真觉得自己在犯罪,但是心里实在不安,只好吻下去,求证结果。 黏软而清香的唇,辗转相吻,紧张的她,禁闭牙关,小手强撑着他肩膀,不希望他贴近自己的玲珑。 这般蜻蜓点水不行啊!还是没什么反应,着急的他急切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顺势滑了进去,探寻她的小舌, 吻还得这样?从未尝试过的叶箫竺内心受到了惊吓,只想逃离,却被他扣住后颈,逃退不得,被迫承受这激烈的探索! 逐渐拥紧她的张云雷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真切地感受到男人应有的反应! 卧槽!成功了!他娘的吓尿了!还好没事! 然而她的唇,好香甜,缠绕时竟有种吃了炫迈的感觉,根本停不下来!可再吻下去,只怕火焰大到他灭不了,万一食言,小叶子定会恨她,再也不相信他了肿么破? 就在叶箫竺以为自己要被他堵到窒息的瞬间,他忽然松开了她!欣喜地看着她,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谢谢小叶子,给你一个么么哒!"说着又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以示谢意。 粉面红颊的叶箫竺仍旧沉浸在刚在激烈的余温里,半晌才反应过来,"王爷你……好了?" "是啊!不信你摸摸……"心情大好的张云雷坏笑着逗她一逗,撩得叶箫竺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第三十六回 "既然没事,还是分开睡吧!"说着她想起身,却被张云雷一把拽住,动弹不得,"塌是我的地盘儿,你还是老老实实睡这儿!" 道罢坐了起来,到床边穿鞋。 吹着口哨的他顿感轻松,还好没问题,不然他真的要去撞豆腐了! 穿罢鞋,准备转身抱被时,无意发现小叶子此刻正侧躺着发呆,细长的玉指垂放在粉颊一侧,轻蹙着眉,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模样,竟是那么无辜又可爱! 他居然会觉得她可爱?意识到这个念头,张云雷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钰娇是典型的婴儿肥,可爱娃娃脸,但叶箫竺却是鹅蛋脸,精致的女子,他怎么会觉得他很可爱呢? 好奇的他蹲下身子,趴在床头,凝视着她,笑意深深,"喂,小叶子,愣什么呢?可是在回味刚才的吻?" "才没有!"羞怯的叶箫竺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难道他以为她很喜欢吗?莫忘了,她只是为了帮他才勉强同意而已! "难道是头一次接吻?"张云雷只觉口齿生香,心更甜,肆意调笑,"连舌吻都不会,你很生涩!" "莫说了!"才平静的叶箫竺又被他说的红了脸,当下翻了个身,不想看他! 他却又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手肘支着床铺,凑到她颈间耳畔,低声呢喃着, "小叶子害羞的样子更可爱了!"说着轻啄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惊吓的以为他又要得寸进尺时,他却只是轻声说了句晚安,便直起身子抱被走了! 晚安,今夜她怎能安眠? 他是没问题了,她却心乱如麻,那个吻,让她很难受,总觉得失守了一般。 原来吻,只是人的念想而已吗?没有感情,也可以吻下去吗? 她的心里有个结,美丽的结,其实轻轻一扯,就能解开,只是她不愿扯掉这蝴蝶结,一旦扯掉,就会消失,她总是舍不得…… 她还在纠结,他已睡去。这一晚,终于没再做乱七八糟的噩梦,没有梦见现代的自己,而是梦见了古代的自己,平淡又温馨。 清晨醒来,想起梦里那些不可说的画面,张云雷趴在床上,悠哉悠哉地看着斜对面还在睡梦中的叶箫竺,难得他比她醒的早,昨夜她肯定没睡好吧! 能晨渤的感觉真好!这才像个男人嘛! 一整天没再发热,便算病愈,精力充沛的张云雷用过晚饭便带了钰娇和他二弟一起溜达到那家赌场。 但见擂台上还有人在斗地主,底下还有人在排队,等着比试。 一人输了下来后,有人要上,却被徐芒果拉住,"等会儿,我家主子先来!" 那人自然不服气,"凭什么?没瞧见大伙儿都得排队吗?他凭什么插队?" "凭这个!"说话间,徐芒果已掏出一百两银票递到台上,"够不够资格排他们前面儿?" "够够!"台上人接了银票,客气地请他上去,张云雷这才大摇大摆地负手上了擂台。 他一个现代人,跟古人斗地主,简直易如反掌!他们所知晓的规矩,统统都是出自他口,还有些没有教于钰娇她们的技巧,这些人自然也不清楚, 想赢他们,简单如一!毫无挑战性嘛! 是以,当他胜出,众人欢呼惊诧时,他只是淡定起身,朝着台下和蔼地挥挥手,此时此刻,配点背景音乐,再有一块巧克力的话,那就是赌神高进的气场了! 季小侯爷一听说摆了三天的擂台被人打倒,连忙赶过去,想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 一看是诚王梁延成,不由纳罕,这诚王偶尔会逛逛赌坊,但赌术一般,输赢对半儿,他也不在乎输赢,图一乐呵罢了, 未料今儿个居然能赢了他的人!实在匪夷所思!当下也不好多问,众人在场,他只能遵守规则, "王爷厉害,居然破了擂台!"随即唤来手下,"来啊!一千两如数奉上!" 发话人穿戴富贵又年纪轻轻,必然不会是赌坊管事人,那就只能是幕后人了,负手而立的张云雷微微偏头,故作镇静地询问,"这位可是……季小侯爷?" "正是,"季小侯爷颔首致意,"王爷好眼力!" 有人奉上银票,徐芒果先行收下,其他人或称赞,或不屑。 钰娇听不下去,对身边的汉子吼道"没本事吵嚷什么?这游戏可是王爷发明的,赢你们没商量!" "原来这点子出自王爷之手?"惊诧的季小侯爷赶忙拱手道"慕惟拜服之至!" 尴尬一笑,张云雷真不好意思说是自个儿的功劳, "本王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其实不止斗地主,扑克牌还有许多玩法,四个人两副牌甚至三副牌,还可以打升级。" "是吗?愿闻其详!"惊喜的季慕惟眸中泛光,期待着赚银子的新游戏,随即诚邀他进里头雅间详述。 钰娇不愿听他们讲这些,她对赌坊那千奇百怪的玩意儿更感兴趣,便拉了梁延彬四处转悠,豪掷银子作赌。 这季慕惟对游戏之类甚感兴趣,但他自个儿不嗜赌,他更喜欢制定规则去赚银子,如此才得满足。 诚王说的打升级,他只听了一遍,又问了两个问题,便彻底懂了,张云雷只觉跟他说话太省事!他比其他人更有头脑。 季慕惟又问他是否还有其他点子,张云雷却是不想再说,毕竟不是太熟,说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说多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浪费口舌,白让他赚钱吗? 看出王爷不大乐意多说,季慕惟了然换了话头,"以往没机会与王爷打交道,今日与王爷一见如故,小侯甚感荣幸,改日自当专程登门拜访,今日天色已晚,小侯就不打扰王爷了!" 还算识趣,张云雷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而丁紫媛,便是那种最不识趣之人,你讨厌怎样,她偏偏怎样! 揣着银票,路过星月楼,张云雷吆喝道"不义之财要花掉,走!咱们去乐呵乐呵!" 梁延彬从未进过这种风月场,一进厅中,眼见着装饰富丽堂皇,莺莺燕燕成群地散落各处,不由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啊?好多美人姐姐哎!" 钰娇不悦快走几步,"不是说我最美嘛!哼!" 张云雷好心提醒钰娇,"你偏要跟来,待会儿瞧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可别捂眼睛!" 正说着,便撞见前头走廊里有个公子哥儿正搂着一个姑娘又亲又摸的,看得钰娇这个小姑娘红了脸颊。又不好说什么,免得被他们赶回马车里,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只好别过头装作没看到。 鑫姨一见来人,忙撇下跟前儿的客人迎了过去,"哎吆!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呢!还是老地方?" 纳尼?老地方是哪个地方? 徐芒果一见主子这神色便知他又想不起来,随即接口道"回回都在紫金阁,你们还有比这间更好的雅间吗?" "是是!瞧我糊涂了!"忙着赔罪的鑫姨摊手殷勤指引,"王爷请!" 张云雷没吭声,只负手装高冷,顺着她前进的方向走着。 到了紫金阁,得有美人跟来斟茶伺候。 鑫姨询问诚王,"今儿个想要哪位相陪?" 压根儿不认识好吗?张云雷随机应变,"有新来的吗?本王想找点儿新鲜感。" "有!有个清倌儿,才开始见客,王爷可要温柔些,莫吓到人小姑娘!" "放心,本王对美人,一向最是柔情。" 他本是逢场作戏,钰娇听来很不舒坦,想起他曾说过,他女人很多,钰娇又安慰自个儿,要忍耐!他一定是在考验她! 一个女人,张云雷怕招架不住,干脆让鑫姨安排了些跳舞唱曲儿的,大家一块儿放松会子也就罢了,睡女人什么的,他还真没兴致。 片刻后,便有几位佳人款款而入,一甩长袖,翩翩起舞, 当中领舞的,应该就是鑫姨所谓的新人。 这种优美的舞曲,张云雷承认,很美!但是,撩不起他的兴致,还是觉得现代舞带劲儿!如果有人在这儿跳个钢管舞什么的,他可能还会看得热血沸腾! 一舞罢,那女人自堂下盈盈而来,飘然来到他身边,"不知安涯的舞,是否能入得王爷的法眼?" "你叫什么?"张云雷好似没听清,那女子嫣然一笑,凑近他,拉过他的手掌,轻轻的在他手心写下自个儿的名字。 她的指尖,在他红润的手掌划过,一笔一画,用力时会留下一道白痕,又瞬间消失。 这一回,他总算看得清楚,安涯,名字很独特。 未抬眸,他的余光也能看到,钰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于是故意摸了一把安涯那柔嫩的纤指,轻狂调笑, "如此清新脱俗的名字,很配你。" "谢王爷夸赞!"安涯娇声笑着,又拉了拉他衣袖,软声祈求道"王爷,奴家有个不情之请……" 抬手捏了捏她尖细的小下巴,张云雷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极尽轻薄之态,"美人但说无妨。" 第三十七回 王爷愿听,她就大胆地说了,"您的宠妾妱阳,是安涯的姐姐,当初姐姐对奴家很是照顾,但自从她被王爷接入王府,奴家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姐姐了呢!"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笑问道"想入府见她?" "嗯呀!"安涯撒娇地点点头。 既是风流王爷,不能太好说话,总得有所表示吧!于是他故作老成,勾唇坏笑,"老规矩。" 安涯已然猜到,却装懵懂,"奴家不知王爷的规矩呢!" 于是张云雷笑眯眯地点了点自个儿的脸颊,安涯会意,送上香吻,蜻蜓点水般轻啄一口, "多谢王爷。" "谢什么?"张云雷否认道"本王还没应呢!" 怎能耍赖呢!安涯急得嘟唇,美目微嗔,"王爷是逗奴家嘛!" "呵……"张云雷笑眯眯道"被你发现了!" "哎呀!奴家求王爷了,王爷您就答应奴家吧!真的很想见姐姐呀!" 娇媚的声音听得钰娇心里一团火!难道王爷就喜欢这种女子吗?她真的做不到这样下贱啊! 最终,张云雷答应带安涯回府。说是让她去做客几日,留了些银子,鑫姨自然不敢说什么,就盼着王爷看上安涯,再阔绰的甩一大笔银子来为她赎身就更好了! 回府的马车里,安涯乖巧柔顺地坐在王爷身侧,紧紧贴着他大腿。钰娇攥着小拳头,一忍再忍!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钰娇若能死心,他也不算白折腾一场。 回府后,已近半夜,叶箫竺早已入眠。 洗漱后的张云雷抱被子时又习惯性地对她说了句晚安,这才转身去塌上。 叶箫竺微睁眸,复又闭眼,安心入梦。 次日,热燥了许久的天今个儿格外闷热,叶箫竺看着窗外,念叨了一句,"要下雨了呢!" 只这一句,张云雷便想起了孙燕姿的[天黑黑]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单纯美好的小幸福,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天黑黑,欲落雨…… 为何他一唱歌,她总会难过,那些词,总能轻易地触动她的柔软脆弱,尤其是忽然变了的天,大雨滂沱,淋透花木,潮湿了心。 一念生,起又灭,奋不顾身,到后来终是情寂缘沉。 午后寂寥,叶箫竺还在午休,张云雷拉了徐芒果来下跳棋。 徐芒果有些担心,边下边道"爷,您把丁侧妃禁足,她会不会联络她弟弟,再向镇国公府寻求支援?" "你不是说,丁紫腾与她同父异母吗?他们姐弟的关系,有那么好?"张云雷暗中观察过,丁紫腾此人属于高冷男神那种,有时候一天到晚听不到他说一句话,但他的确就守在你身边。 有几次瞧见他与丁紫媛擦肩而过,除却道句"属下参见娘娘之外",根本不会有多余的话出自他口。 "假如丁紫腾真的帮她,也就不值得本王信任!"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王爷要有自个儿的考量,"王爷高见,丁首领既来王府当差,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他首先是王爷的下属,其次才是丁侧妃的弟弟,若是分不清轻重,也就辜负了王爷的厚望。" 张云雷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装逼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躁动的心,玛蛋玩什么勾心斗角!还不如打一局王者荣耀来得痛快! 这边厢,被禁足的丁紫媛,心急如焚,的确派敏儿去找了丁紫腾,丁紫腾却像没事人一般,抱剑倚坐在长廊上,看着檐边顺流而下的雨水,眸无波澜地道着他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王爷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怪罪娘娘,麻烦二少爷回一趟镇国公府,只与大少爷禀明此事即可,大少爷自会有所安排,不会连累二少爷您。" 敏儿说得很轻巧,丁紫腾却不愿费一丝神,"王爷交待过,任何人不得通风报信,我也不例外,去回娘娘,恕难从命,望她见谅。" "王爷真这么绝情吗?"敏儿不知此话真假,还想再求,丁紫腾已漠然离去。 王爷是否吩咐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愿不愿做。 他若不愿,即便王爷不拦,他也绝不插手! 母亲的死因,他们真的以为他不知晓吗?天真过头,便是愚蠢。 愚蠢之人,他丁紫腾不屑与之打交道! 她这个弟弟,一向乖张!丁紫媛从来摸不透他,但好歹都是镇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不懂吗? "当初还不是仗着我的关系,他才入了王府!他也不想想,我若失势,王爷还会信任他吗?王爷一句话就能吓到他?哼!"丁紫媛一壁抱怨弟弟的不懂事,一壁心灰意冷, "可是王爷,真的下了那样的命令吗?他真的动了怒?" 该如何是好啊!情况再糟糕也绝不能坐以待毙!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丁紫媛决定再冒险一回, 她虽被禁足在院中,但是她的丫鬟还可以在府中行走,于是她悄悄吩咐敏儿, "拿着我的银子,去贿赂门口的侍卫,让他们帮忙!" "是,娘娘放心,等奴婢好消息。"收下银子,敏儿会意退下,决定见机行事。 怒火丛生的丁紫媛暗恨道"丁紫腾!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活不了吗?哼!今敢落井下石,他日有事别求着我!" 入夜后,敏儿去寻人帮忙,没多会子便回来了,满怀期待的丁紫媛问她如何,"办成了吧?" 敏儿却是支支吾吾答不上话,丁紫媛最烦猜测,原本心情就不好,见她这般,愈发焦躁,"你倒是说话啊!放屁也得有个响动吧?" 不敢抬眸看主子,敏儿怯怯回道"问了两个侍卫,都没答应。" "怎么?嫌少还是怎的?十两银子还不够?" 丁紫媛只觉这些个下人简直给脸不要脸!平日里她得势时,个个上赶着来巴结她,吩咐一句话,不必说好处,也有人抢着做,如今倒好,才被禁足,他们便将眼睛放在了脑门上! "他一个月月俸才多少?不过让他送个信儿而已,还想狮子大开口?哼!不自量力的东西!" 敏儿立在一旁,面色为难,丁紫媛没法子,唯有妥协,"实在不行,再给他加十两!" 她虽有无数金银珠宝,却不舍得用在下人身上,总觉得他们是卑贱的奴才,办事是应该,不愿意花太多去周旋,这回出二十两,她都觉心疼! 吩咐罢了,却不见敏儿离开,丁紫媛瞧着又来火,不由柳眉倒拧!"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呀!" "他说……" "说什么!有话直说,便秘啊你!"心急的等结果,她却磨磨蹭蹭,丁紫媛越发上火, "你这丫头,平日里也算雷厉风行,今儿个是怎么?要急死我不成?" 敏儿之所以犹豫作难,是因为那人的要求太过分,"他……他要求,奴婢陪他一回,才肯帮忙……" "这样啊!"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呢!原来不过如此,当下又问,"那银子呢?他还要不要?" "他说……可以不要银子,只要奴婢同意就成。"敏儿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人平日里对她客客气气,背地里居然暗藏了这样的心思,以往还觉得他相貌端正,把他当好人,见面也唤声哥,自从听见他说的那番恶心的威胁交易之辞,便对他心生厌恶! 男人可以贪财恋势,这叫雄心壮志,若爱美人就用银子砸,那是俘获美人的资本,你情我愿,也无可厚非,但如他这般趁机威胁讲条件的,实在是令人不齿的行径! 她本以为主子会痛斥那人趁火打劫,岂料主子竟是轻松一笑,"那好,十两银子就赏你了,你去办妥这件事。" 闻言,敏儿顿时面色苍白,娘娘的意思,是要牺牲她吗?惧怕的她急忙跪下求饶,"娘娘,可奴婢还是清白身,若是被他欺负了,往后还如何嫁人?" 不过一个丫头,考虑的还挺多!不屑地翻了翻白眼,丁紫媛望向妆镜,扶了扶微斜的簪花,耐着性子与她扯着大道理, "莫忘了,你是倚仗着我而活,有了我兄长帮忙,王爷解了我的禁足,我恢复如常,往后添了孩子,便是这府里最风光的女人!多少人等着巴结我,还怕不能给你指个好人家?"说到此,心底微惶的丁紫媛不由变了面色,厉声道 "我若一直被王爷厌弃,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主子的话,倒是实情,敏儿若不应,便是背弃主子,主子也曾给过她许多好处,如今有难,她怎能不管呢? 思来想去,敏儿将心一横,只得应声退下,"奴婢明白,娘娘勿忧,等着好消息。" 道罢,敏儿转身出了房门。 踏在星辰夜色下的她,心底五味陈杂,纵是下人,好歹她也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姿色又不差,她还指望着洁身自好,将来被指个好人家呢! 孰料主子竟然这么轻易就将她丢弃!为了前程,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于,敏儿觉得,在主子看来,十两银子都比她重要,让她多出十两她都不怎么情愿,一说人家要她作陪,主子倒觉省事儿许多! 第三十八回 她还能说什么呢?为主子操再多的心,主子也不会有一丝感念,在主子眼里,她永远只是一个奴才!一颗棋子! 是她自不量力,才奢望主子能高看她一眼…… 可是如今,主子有令,她不能不从,主子若被抛弃,她只会更惨! 牺牲一时,换得主子荣宠,他日若有机会,必定要借主子的势,飞得更高!再不必看人脸色! 抱着这样的心态,打定主意的敏儿主动去寻了那侍卫王健。 王健瞧见她过来,便知她已做了决定,压住心底的躁动,笑问道 "妹妹考虑清楚了?" "是,"敏儿冷声道"但你必须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既应了妹妹,哥哥自然不会食言。"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入一旁的柴房,房中有张小床,将就能躺人。 等不及的王健搂着她胡乱摸了一通便要亲嘴儿,敏儿对他并无感情,哪里愿意,才碰上她便迅速扭了脸,不情愿地叫嚷着,"快一些!娘娘还等着我复命呢!" "吆!看不出妹儿这般心急啊!放心,哥哥这就喂饱你!"王健听她催促着,心火烧得更旺!也不再逗弄她,直接一个挺身就将她按在了窗沿边上! 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疼痛令敏儿冷汗直冒,但她也不愿哭出声来,明知这男人不可能心疼她,只能默默承受着沉重的痛苦! "居然还是个雏儿!难得啊!哥哥真是走运!"王健如获至宝,还以为这样漂亮的丫头早被王爷或者其他人开了苞儿,未料竟是个干净的,很快便缴械投降了! 妖娆的夜色,替人们掩饰着或肮脏或迷茫的心绪,究竟是为谁而活,该怎么活,一念模糊,一念清晰。 敏儿本想推开他,却又被他制住,色眯眯地缠着要她再来一回,敏儿登时怒了!"说好了一回,你还想得寸进尺?" "妹妹是个宝,哥哥没玩儿够,再来一回,保证放了你!" "可是我很痛……"初次被破,她只觉难受,真的不想再被折腾第二回! 王健只当她是娇羞,好声哄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不疼了呢!相信哥哥,绝不会骗你!" 已到了这个地步,哪能功亏一篑,无路可退的敏儿只得含恨应了他,继续承受屈辱,心底恨意丛生! 好容易完事儿了!敏儿胡乱整理了下,又嘱咐他必须遵照诺言,"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说到做到!" 提好裤子,王健哼笑道"才刚还亲亲热热的,这会儿何必威胁,多伤感情!" 对上他这轻浮模样,敏儿只觉恶心,冷声纠正道"我跟你没有感情,纯属交易!" "那也无妨,我既得了想要的,便定会履行承诺,妹妹哪天若是寂寞了,也可来找我,哥哥给你乐趣,不要好处!" 厌恶他那调笑的嘴脸,敏儿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王健先穿好了门,敏儿这才理了理衣裳出去,刚关上房门,便听一道声音响起,"敏儿,你在做什么?" 敏儿不由咯噔一声,回头一看才知原来是镇国公府的护卫,如今跟着丁侧妃来到王府当差。 因着与敏儿是同乡,两人时常会打声招呼,多说几句。 现下他沉着脸,愤怒质问的目光,让敏儿很不舒服,远处的王健才拐弯,他必然是看到了,又何须再多问! "道北哥,我的事,你不必多管。" 看她领口微敞,点点红痕,衣衫凌乱的模样,甘道北别过脸去,不好直视,"女儿家大了,难免有心思,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找王健,你可知,他名声很差劲!" 意识到自己的异样,拉了拉衣衫遮了遮,敏儿不耐澄清,"我找他,不是因为情窦初开,只是为了娘娘而已。" 她这么一说,甘道北就明白了,"只为了让他报信儿,娘娘就让你牺牲?" 他以为呢?难道是她不甘寂寞才去随意找男人?想着自个儿刚被迫失了清白,如今又被人误会质问,敏儿心里越发委屈,失声怒呵, "谁让你和我一样,身份低微出不去府门,你若是能出去,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可以答应!" 甘道北又岂是那般落井下石之人,"我若能做到,也不会向你提任何要求!敏儿,你这样作践自己,真的值得吗?娘娘她不会在意你的付出!" 她又何尝不懂,懂又如何?有的选择吗?"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是她的丫头!她若失宠,心情不好,还不是整日的打我骂我!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我,你又不能替我受一分罪!" 他的确是没法子,只能怪自己级别太低没本事! 见他不吱声,敏儿苦笑一声,"既然没法子,就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 道罢,恨恨转身离去! 甘道北替敏儿不值,丁侧妃这样狠毒的女人,凭什么让她如愿呢?他得阻止才对! 思量再三,甘道北径直去求见王爷,向他禀明王健准备通风报信一事,但并未提及敏儿,只说是丁侧妃的安排。 "她可真是不安生!"居然又想告状!张云雷当即吩咐下属,"把那个王健给本王逮过来!" 想了想又觉不对,"他还没行动,逮过来也没证据,不好治罪,这样,派人跟踪他,等他快到镇国公府时,再行动!" "是!"侍卫领命离去,甘道北正欲退下,张云雷又问他在哪里当差,甘道北拱手回道 "小人是丁侧妃的护院,但王爷才是一府之主,所有人都听命于您,既然王爷不希望丁侧妃与外界联络,那么小人也该履行职责。" "你做得很好,本王最欣赏识时务之人,芒果儿,带他下去领赏!" 他只是不希望丁侧妃如愿,倒也没想着领赏,意料之外的赏赐令他心中振奋,"小人甘道北谢过王爷!" 挺聪明,还晓得留下名字,否则他真的记不住, "甘道北是吧?你立了小功,不仅有赏,还可升职,但如今特殊时期,若立即将你调职,丁侧妃必然怀疑你,这事先记下,抽个合适时机,本王自有安排。" 再次道了谢,甘道北这才退下。 忙完后,徐芒果归来,总觉得此事蹊跷, "王爷,这人本是丁侧妃带来的家奴,却背叛他主子,可不可信?" "要么他和王健有仇,要么丁侧妃曾经让他难堪,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但原因为何,并不重要。"作为一个现代人,张云雷无法理解封建制度下奴才的忠心, "须知不是每个人都会永远忠心于一个人,所谓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因由不必追究,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有利于本王即可。" 王爷这样分析,徐芒果不乐意了,赶忙趁机表忠心,"王爷,奴才对您可是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只是说旁人,又没说他,瞧他吓得!张云雷打趣道"离开本王,你到哪里找像本王这样颜值高的主子?" "好看如何?"徐芒果尴尬道"奴才又没有龙阳之好,也不是女人,不会贪图王爷的美色啊!" "看着赏心悦目,说出去倍儿有面子呗!" 那倒也是,一说他是诚王身边的长随,旁人都高看他一等呢!来巴结的也不在少数! 且说这安涯来了王府便与妱阳住在一处,可是住了两日也不见王爷的影儿,不由好奇, "哎,姐姐,这个王爷,多久会来看望你一回?怎的都不见人呢!他很忙吗?" 点了点头,妱阳已经习以为常,"王爷有很多女人,不定哪天歇在何处。前段时间王爷受了点儿伤,至今都住在王妃那儿,不曾去旁处。"却不晓得她为何这样期盼王爷的到来,打趣笑道 "怎的?妹妹可是看上了王爷?" "姐姐莫多想,妹妹一向看得通透,才不会为了哪个男人迷失自我,"安涯自认不是痴情女子,她最爱的,只有自己, "在我看来,男人都是极其自私的,只为满足自己的新鲜,从来不会在意女人的感受!而女人,一旦付了心,便注定了悲哀,苦苦守候一个人,还不如待在风月场,风情万种的,让男人为你着迷!" 这倒也是一种活法儿,只是妱阳漂泊了许久,更渴望安定,"妹妹国色天香,自然有这样的本事。" 若论美貌,星月楼里可是找不出丑的,个个如花似玉,是以最得王孙公子文人墨客的青睐, "姐姐也有啊!这不是有幸被王爷看中,为你赎了身呢!" "在那儿是众星捧月,男人哄着你,一到这王府,安稳倒是我所渴望的,但孤寂,却是不曾预料的,王爷许久才来一回,大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发呆。"有得必有舍,她也不好怨天尤人, "一入高门,才知晓,光有姿色不顶用,人家那些侧妃什么的,都是千金小姐,母家有地位,王爷自然放在心上,如我这般没背景的,一旦王爷过了新鲜劲儿,也就忘了!被人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 第三十九回 安涯一听这话,不由心疼姐妹,"是谁欺负姐姐?王妃娘娘?" 丫鬟奉上才摘洗的葡萄,安涯抬起戴着碧玉镯的手腕轻拈一颗,送入口中,但见姐姐摇了摇头,解释道 "王妃娘娘对我很好,还时不时的送些好玩意儿过来,那个丁侧妃,总是看我不顺眼,前段日子她有了身孕,王爷来找了我几回,她便视我为眼中钉,变着法儿的欺压我!" "她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自己不方便,还不许男人?有本事她别让王爷纳妾啊!再说了,她还不是个侧室!" 安涯为姐姐打抱不平,太过生气,以致于声调有些高,吓得妱阳赶忙提醒她,"小声点儿,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到,当心隔墙有耳。" "瞧姐姐吓得!唉!"拿手绢擦了擦手,安涯由衷叹道 "妹妹越发觉得星月楼好了!这王府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 "由不得选择啊!"妱阳又能如何,被王爷看上,总不能拒绝吧!本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孰料高处不胜寒啊! 次日,有人送上拜帖,张云雷懒得看,便让徐芒果念念, "是季小侯爷的拜帖,说后天想过来拜访王爷。" 来就来呗!还要打招呼?张云雷刚想问出口,瞬间就明白了,古人没手机,不能打电话预约,王爷又是大忙人,见他的人估计都得排队,是以才有拜帖这一说。 纵然失忆,常识还是应该懂的,问得多了,只怕旁人觉得诧异,纵然芒果对他很忠心,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不愿在他跟前暴露太多,也只有在叶箫竺面前,他才能放下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听王爷应了这拜访,徐芒果便去回话,张云雷则离了书房寻叶箫竺去了。 顶着大太阳走了一路,进了屋,瞬间觉得凉快许多,有冰就是好啊! 热燥的张云雷抓起一小块冰搁在手里给自己降温。素芳奉上加了冰的酸梅汤,正好解了他的渴。 喝罢汤,又净了洗手,瞧着叶箫竺一直在低眸写字,他便走了过去,想看看她在写什么。但见纸上写着两行字 河清澈,山巍峨,河山入梦,声声妖娆任狂歌。 图霸业,谋声色,图谋不轨,曲曲倾心天下合。 "这是……藏头诗?" "嗯,那首歌我很喜欢,你说他叫河图,闲来无事,就写些打发时间。" "为毛写他不写我?我也要藏头诗!"张云雷表示自己吃醋了,自己的男人不写,居然写别的男人!哼! 然而叶箫竺真的只是写着玩儿而已,也没多想其他,他既然想要,那就再给他写一首呗!遂让他稍候。 得了应承,张云雷这才乐滋滋坐下,磕着瓜子喝着茶,本以为要等很久,岂料很快就好了!一盏热茶还没凉的好吗? 过去一看,但见上写 梁燕安明鸿鹄志, 延年益寿修身時, 成鲤化龙耀山河, 胜者为王风云叱! "小叶子棒棒哒!给你九十九分!多一分怕你骄傲!" 分数总不一样,回回都有他说的!叶箫竺已经习惯了。 果然才思敏捷,张云雷不明觉厉,反正就是很有气势!但是!为什么是梁延成!不是张云雷呢!有点儿小失望!"呃……能不能写个云雷?" "云雷?是什么?" "是……"转念间,他已想好了托词,"我给自己起的号!古人不是都有字和号的吗?你帮我写这两个字!" "可是我有些累了!" 写梁延成都不累,写他就累?确定不是故意的吗?他虽期待,但看她疲惫的模样,也只能妥协,"那好吧,用完午膳睡罢午觉你再写云雷。" 女人是要哄的嘛!她不愿意绝不能强迫! "好。"叶箫竺既应了,自然会写,没等王爷睡醒,眠浅的她已经起了身,写好之后,无聊的她又在字旁画了空谷幽兰, 云诡波谲,霄汉忽降奇异王。 雷霆万钧,似是而非谱新章。 待他醒来看到这藏头诗,不由心中惶恐!难道她看出了什么?为何感觉这两句,正是他的写照!从天而降?说的就是他啊! 可叶箫竺此刻正与素芳挑选裁缝送来的新衣料,还问他中意哪批布料,打算提前缝制秋裳。 这天还热着呢!就担心秋天了?也是,古人没什么服装成品店,只能提前早作准备,但王爷应该穿哪种颜色,他也不懂,懒得去挑,只让叶箫竺做主即可。 看着她们认真挑选的模样,张云雷忽然觉得,小叶子也是个正常女人,至少她爱美爱新衣。 挑好了衣料,张云雷夸她写得好,叶箫竺只道王爷谬赞,也没说其他,他才放下心来,料想她所写的奇异王只是说他失忆后变得奇怪而已,没有其他含义,是他想太多。 这些日子洗澡时总觉得木桶不方便,原本王爷也有汤池,他却觉一个人那样洗着太浪费,若有美人鸳鸯戏水还差不多! 于是他就在琢磨着怎么造一个方便的洗澡设备。 没有电,没有热水器,太阳能?估计他也造不出来!不会上水啊!水只能往下流! 往下?哎?好像有个法子!灵机一动,张云雷开始画起了乱七八糟的设计图。 正苦思冥想地思考着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时,徐芒果进来请示,说是季小侯爷如约求见,正候在前厅。 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张云雷懒得动弹,"太热,不想跑,让他来书房!" "是。"徐芒果应声而去,没多会儿,季慕惟就过来了。 而张云雷正画到关键时刻,不想被打断,"马上就好,稍等!" "无妨,小侯等着便是。"说话间看了一眼他的图,感觉有些奇怪,倒也没说什么。 画好后,张云雷起了身,不甚满意,但人都来了,也不好让他多等,便先来招呼他。 季慕惟赞道"王爷勤政爱民,实乃我大尧之福!" "过奖过奖,"他才不懂他们的政事,只是为自己谋福利而已。随即端起了茶盏,"小侯爷请用茶。" "王爷请。"轻呷一口碧螺春,季慕惟表明来意,"实不相瞒,慕惟今日来此,是想拜王爷为师。" 卧槽?幸好茶咽了下去,不然再喷出来多丢人!然而拜师是什么鬼?张云雷觉得此人套路深,他有点摸不着北, "小侯爷莫不是开玩笑吧?本王何德何能,做你的师傅?" "王爷的点子千奇百怪,令慕惟打心底佩服,简直相见恨晚呐!是以才想拜您为师!" "呃……"说实话,他真不愿与这里的人接触太多,一是怕露出破绽,二是,总觉得与这里的人不太好沟通,也懒得磨嘴皮子,虽然那天交流过一回,觉得这季慕惟比之旁人理解能力更强些,但也不代表他能理解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于是婉言谢绝, "本王独来独往惯了,倒是没这个打算收什么徒弟。之前与你说的,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并不是本王自个儿的主意。怕是要让小侯爷失望了!" "王爷太谦虚!"季慕惟心知要学艺,光有礼还不够,首先得拿出十足的诚意,遂道 "才刚我瞧见王爷正在画些什么,若不是机密,可否一观?" 看图他倒是不介意,反正季慕惟也看不懂!张云雷朗笑道"算不得机密,不过想弄个小玩意儿罢了,只是某些地方还没画出来。" 遂让徐芒果将图纸拿过来,递给季慕惟,季慕惟看了看,好奇询问,"这像是什么管子?王爷可否说说用途。" "只是觉得木桶不太方便沐浴,流动的水更干净些。听说你们那些水囊是用什么猪羊牛皮做的?可以做个类似那种的大水囊,但大要很多,放在房顶,大水袋上头开个高一点的口径,清晨往里头灌水。 这水晒一天,晚上还会是烫的,也就不必再烧热水,更加省事。 大水袋侧部还得再通个管子,直接通到沐浴的屋里,这些都不难,关键是,人手拿着管子那头,需要一个开关。" 原来是沐浴所用,季慕惟暗叹王爷真是奇思妙想,"王爷可是在为这开关犯难?" "正是!" 传闻这诚王好美色,爱拉帮结派,结交奇人异士,却没想到他自个儿也有这么多主意。看来耳听皆虚,眼见才实啊!季慕惟感觉希望来了,试探道 "若小侯能为王爷解决这个难题,王爷可否收我为徒?" 不是吧?张云雷讶然惊问,"你真的可以?" "不确定,但可以试试。"季慕惟谦虚道"慕惟一向对这种奇特的东西很有兴趣,正巧王爷也喜欢研究,不谋而合啊!" 有人能与他讨论钻研,张云雷乐意之至,便开始与他说起他的构思, "我想制一个开关,圆头似莲蓬,左右拧的,里面有塞子,往左水会停,往右水就流下来。"王爷只是凡人,又不是万能,张云雷也不觉丢人,便如实道 "只是眼高手低,不知该如何实践。" "莲蓬?"琢磨着王爷之言,季慕惟联想道"中间也要戳很多?" "对!"真是一点就透,"如此这般,水就可以均匀的喷洒在人身上,不至于浪费太多的水。" 听了他的叙述,季慕惟有了主意,"明儿个我带工具过来,咱们一块研制,若有不妥之处,王爷还可以及时指出。" "好!"雷厉风行,他喜欢!"正合我意!" "那收徒一事……?" 第四十回 "什么师徒,多见外!"喜出望外的张云雷爽快应承道"小侯爷若是能帮我制好这开关,那咱们便是兄弟了!往后还有更多的点子要仰仗你来帮我实践。" "好说!"看来这王爷也是性情中人!聊得投机,张云雷自然要留他用午宴。 午宴过后,两人又商量起做东西的材质,张云雷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激动,只因他的构思,季慕惟都能很快理解,并想法子实践。 男人们忙着实践自己的人生价值,女人们只忙着勾心斗角。 来王府做客的安涯故意与丫鬟们炫耀自个儿窈窕的好身材,丫鬟们纷纷问她如何保养,她神秘一笑,自香囊中掏出一颗药丸, "我呀!全靠这个凝肌丹!别小瞧这颗丹药,只要把它塞进肚脐眼,即可葆青春永驻,身体不走样,肌肤嫩滑紧致!" 听得丫头们艳羡不已,"这么神奇呀!安涯姑娘送我们一颗呗!" "恕难相赠啊!"安涯面露难色,解释道"这个一两银子一颗,我也是花了银子买的,只有我们星月楼的鑫姨才有呢!" "一两银子!也太贵了吧!" "是啊!我们一个月的月俸才多少啊!若是没有主子的赏赐,也就一二两银子而已。" 丫鬟们想要却舍不得掏银子,安涯劝说道 "贵,自有它的价值,你们想啊,花一个月的月俸买来这个,人漂亮,身段好,气色好,指不定哪天就被主子看上了呢!还怕这一两银子花得不值?我告诉你们,这个最神奇之处,便是会让你前凸后翘哦!" "是么?这么厉害!" 有人跃跃欲试,有人觉得没必要,"咱们还年轻,本就底子好,也没必要吧,等过了二十五,再保养也不迟。" "话可不是妹妹这么说的,非得等刀用得生锈了再去磨吗?每天磨一磨,永远不会生锈呢!你是没见过我们鑫姨,三十多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呢!就是因为一直在用这凝肌丹!" 路过的敏儿也听到她们的起哄,遂悄悄叫来一个平日里与她要好的丫头,给了她二两银子,"你去买两颗。咱们一人一颗试一试。" "啊?敏儿姐,可我没银子还你啊!"这丫头虽然也动了心,却不敢乱花自个儿的月俸,揪着衣衫委屈道"我的月俸还要给家里,供弟弟念书呢!" "傻丫头,谁让你还了?"让她帮忙,自然是有好处的,"当姐姐送你的。" "这样啊!"大喜过望的小丫头连连致谢,"多谢敏儿姐,我这就去给姐姐买去。" "可别说是我要买的,主子可不喜欢咱们做丫头的太爱美,生怕咱们勾引王爷。" 是以敏儿才宁可多掏一两银子,都不愿直接过去,那件事过后,敏儿只想打扮好自个儿,府里常有贵客来往,指不定哪天就被哪个贵人看上了呢! 赶紧离开丁侧妃,是她最大的心愿。 远远瞥见那敏儿的身影一闪而过,安涯与妱阳会意一笑,卖出了药丸后,安涯遣散了几个丫头,来到妱阳身边, "瞧瞧,果如我所料,她买了呢!" 妱阳本希望她会买,真见她买了,又有些心虚,"不知会否出事……我……" "姐姐莫怕,"握上她的手,安涯轻拍着安抚道"左右这药丸是我卖的,而且,一般人不会察觉什么。欺负姐姐的人,妹妹必然有法子治她!姐姐只当不知情便可。" 被欺压了这么许久,妱阳自然也想报仇,奈何没胆子也没招,怕被查出来害了自个儿。安涯的这主意,听起来倒也天衣无缝,只是不知是否真的有用,她们也只是猜测而已,罢了!试试便试试,若能成功,也算解了她心头之恨! 没空管美人的张云雷整日忙着与季慕惟做研究,互相欣赏的两人很快便熟稔起来。 瞧见季慕惟命人做的大水袋被人送来,张云雷仔细看了看,提醒道 "外观材质皆符合,只是颜色不对,得是黑色!" "为何?"季慕惟倒没有在意这一点。 "黑色吸光啊!"也许是古人不懂自然知识?"不然你试试其他的,再做个黑色的对比,看哪个水袋的儿吧!旁人听见有些不成体统!不如,叫成哥?" 然而张云雷总觉得梁延成不是他的名字,"那就叫云哥吧!云雷是本王的号!" 云哥?"也好!"季慕惟爽朗一笑,不再计较称谓。 午时又蓄的水,到了晚间,仍是热的。 兴奋的张云雷拉了叶箫竺去浴房体验,让她看那水龙头,"往后你就用这个沐浴,省水省事又干净。" 简明扼要地为她讲述了原理及好处,叶箫竺由衷赞叹着他的点子,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比这个先进的多的是,奈何我学没上好,不会制造,只能做这些简易的,其实这淋浴比木桶好太多,尤其对你们女人而言。 你看啊!你是王妃,有单独的木桶,这就不提了,可其他的女子,大多都是许多人共用一个木桶,万一哪个不干净,有什么毛病,很容易被传染而不自知,而淋浴就不怕这个。" 听着他的话,叶箫竺愣愣地望着他,"没想到王爷还会考虑这些?" 第四十一回 其实一开始也是为他自己方便而已,后来才想起,女子似乎更需要淋浴, "中午又放了水,这会儿沐浴!" 这称呼听起来更渗人!"王爷说笑了,我不会吃醋,纯属好奇。" 没劲儿!张云雷略感失望,"我倒是希望你吃醋,你就不能如我一次意?" "吃醋的女人会让男人厌烦。比如丁侧妃,王爷不是就烦了吗?" 怎可一概而论,深叹一声,张云雷耐心解释道"那是没感情,乱吃飞醋自然烦,若是有感情的,吃醋会让人欢喜。" 然而,"我们也……没感情啊!"所以她凭什么吃醋呢? "那是你对我!"白了她一眼,张云雷道"我可不讨厌你。" 也不喜欢吧!这样被他禁锢着有些难受,微微站直了身子,叶箫竺想推开他,他却猛然揽上她的腰,黑亮的眸子凝上她闪着疑惑与惊诧的眼睛, "比起季慕惟,我还是对你更感兴趣。" 她真的不渴望!"王爷还是对他感兴趣比较好。" "跟他只是知己!有共同话题,聊的投机而已!跟你嘛……" 不知他会说什么?叶箫竺忽然有些不想听,低了眸子不愿看他,却听到他低低的轻笑声,"看到你就想逗你,喜欢看你无所适从的模样。" 就猜他不会有好心眼儿!推不开他,心慌的叶箫竺便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他的腰,微痒的他下意识一闪,她才逃开,远离他恭维道 "王爷容逸貌朗,能说会道,对哪个女子说几句悄悄话都能令她面红心跳,这是您与生俱来的本事呢!" "你不一样,"他本真诚相待,奈何她对他始终有所防备,"小叶子,我从未拿你和旁的女子相提并论,也从未调戏过除你之外的女子。" 王爷纵然失忆,说瞎话哄女人的本事倒是没丢,"是吗?安涯呢?" "这你都晓得?谁说的?"小叶子总不至于无聊到派人跟踪他,那一定是她了!"钰娇?" 叶箫竺没有否认,他便当她默认了,被误会的感觉很委屈,张云雷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免得误会深甚, "我就从实招了吧!上回钰娇不同意嫁给二弟,正是因为她说她看中了我,可我又不喜欢她,二弟又不太懂男女之情,护着钰娇不许我逼她下嫁,惟有暂时作罢。 赢了不义之财,我才想请大伙儿消遣,故意在那儿与安涯调笑,就是想让钰娇瞧见,继而对我产生坏印象。" 说了这么多,张云雷只觉口渴。叶箫竺的目光竟只是淡然,静静地坐在床边,手指轻绕发丝,毫无其他反应。 "呃……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懒得深究,"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没有怀疑的必要。"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不信我的话。" 她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清者自清,王爷何必心虚?" 话虽如此,但是,"每个人都渴望信任,不奢求所有人的信任,但最起码,希望某些人信任,这是安慰,是感动。" 她就那么微侧着身,倚在床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子,张云雷期待着她说些什么,但见她开了口,轻声道 "沐浴后有些困了,想休息。王爷请自便。" 好尴尬!好失望!好空虚!"哦"了一声,张云雷悻悻地抱了被子去塌上。 只有塌与他最亲热了! 不明真相的丁紫媛还在苦苦等待着,殊不知,依约去了镇国公府的王健早在半路被王府的人抓了回去,而后张云雷又遣派其他人假装帮王健给敏儿回话,说是信儿已捎到,大公子正忙着朝中事务,过几天会来看望丁侧妃。 然而三天已过去,仍不见兄长人影,却是为何?兄长一向对她最为关切,如今她又入了王府,她的利益更与家族挂钩,娘家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禁足而不管她! 坐立难安的丁紫媛忍不住抱怨,"那个王健,到底可不可靠?你再去问问,让他再催催我哥。" 敏儿甚感为难,"可是回话的人说,王健老家老人了,向王爷告了假,奴婢也找不到他啊!" "那你就其他人帮忙!真是人头猪脑!"丁紫媛被这群蠢奴才气得头疼腹痛,浑身不自在! "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嘛!还怕请不来人?你要急死我吗?跟我那么久,怎么就没学机灵点呢!" 主子让她出卖自个儿的身子,说十两银子归她,现在又让她拿着银子再去求旁人?呵!主子可真会算计! 唯唯诺诺地应承之后,敏儿退出了房门,回到自个儿屋中歇着,实在懒得费神去管娘娘的闲事。忠心若被耗尽,便只剩敷衍。已经让她委身于王健,难不成再让她继续糟践自己? 歇够了,她才去找甘道北,向他说明她的困境,"娘娘还不死心,王健那边没消息,她又派我再去找旁人送讯。" 甘道北如实道"送信一事。恕我帮不了你,王爷最近看得很严,除却这个,其他我能帮则帮。" 微微一笑,敏儿道"我不会让道北哥为难的。我只是想请你跟王爷禀明。" "说什么?" 敏儿凑近他,附耳低语了几句,甘道北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果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甘道北二话不说,答应了她的请求。敏儿这才放心离开。 待她走后,他寻思着,若再去告状,也不知王爷会怎么想,干脆先卖个人情给徐芒果,左右徐芒果是王爷跟前儿最得宠之人,与他打好交道,往后的路才更好走。 打定了主意,甘道北将此事告知了徐芒果,徐芒果年纪虽小,但跟着王爷这么些年,人情世故看得通透,自然明白甘道北的讨好。 第四十二回 "我会跟主子说的,王爷最欣赏你这种有眼色之人,安心等着,他日前途无量!" 甘道北点头笑道"劳烦徐小哥了!" "客气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为王爷奔波着想。"一个侧妃算什么?王爷喜欢时,你是高贵的主子,王爷厌恶了的,那便与奴才无异!而他们,只为王爷效力! 随后,徐芒果趁王爷得闲,与他说起此事,"听闻丁侧妃那边还不死心,又想遣派丫头小厮去贿赂侍卫,王爷您看……" "她是想让本王把她所有的奴才都禁足吧?本想着丫鬟可以随意走动,方便伺候她这个孕妇,居然给脸不要脸!"张云雷可不是原来的王爷,对这个妖媚的女人生不出怜惜之情, "传本王的令,她院中的丫鬟小厮一律禁足,若有需要,只能在院门口知会,由旁人传递!谁敢再有歪心思,立即杖责!" 呀呀个呸的!这么喜欢耍花样!真不是省油的灯!劳资治的就是你!想起一事,遂又交待道 "等等,她若说头疼脑热的,不必跟本王汇报,本王又不是大夫,直接请大夫过去即可,莫来烦我!" "是。"王爷都这么说了,徐芒果就更好发话了! 丁紫媛一听闻王爷新下之令,颓坐在塌上,花容失色,"难道王爷,真的对她没有一丝耐性了吗?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生气,过两日气消了,也就会免了她的禁足,可他非但不念及旧情,反而变本加厉!令人猝不及防! 然而她又能如何?他是王爷,是她的丈夫,她除了听从之外,别无它法! 难道,真的要等一个月吗?惯受恩宠的她,无法想象,那将是怎样的煎熬! 与此同时,皇宫也终于传来了消息! 皇帝派了太监过来通传,李有材将他引进府,只道王爷有事,不在府上,与王妃说也是一样的。 这传旨太监便把宫里的情形大略复述了一遍。 之前诚王出事之后,陈国使臣脱不了干系,又被请回皇宫,协助调查此事。 当中有一个陈国武士在刺客出现后,也调过头来反杀诚王,这个人身上可能有线索,但他重伤昏迷,其他刺客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自尽的,都查不出来源。 只等这武士醒来,威逼利诱,他仍不肯明言,又一番用刑后,他被打得血肉模糊,头晕脑胀,有人来报,说是找到证据,随即将一纸字条展开,让他看了一眼,那武士冷硬的心瞬间一颤! "这字条已然销毁,怎么可能……" 话刚出口,便被人盯上了!纵然他狡辩自己神志不清,也无人信他! 刑部随即呈报皇上,说是在这武士之前住的屋子的一根毛笔杆里搜出这张字条,下命令之人,是……陈国太子陈弘曜! 至此,一切皆明,陈国太子一直主张对大尧开战,三皇子陈弘峤主张议和,陈国皇帝为子民考虑,不愿大兴战事,遂派三皇子亲自出使议和。 太子为阻挠两国邦交,暗中安排了这场刺杀,企图嫁祸给三皇子陈弘峤! 如今证据确凿,武士一句话,再难洗白,大尧皇帝遂派使臣出使陈国,誓要为受伤的孙儿讨回公道!若不给个说法,三皇子便就此滞留大尧! 众人纷纷猜测,不知陈国皇帝会如何抉择,只因大尧皇帝开出的条件是,让陈国皇帝送太子过来做质子! 而堂堂太子,又怎能做质子? 这个,不是大尧皇帝梁肃考虑的问题,就看陈国皇帝陈锐仁如何抉择了! 本是他们理亏,若然不同意,惟有点燃战火! 叶箫竺听罢此事,久难平静,素芳看出了主子的异常,随即出声提醒, "娘娘,既然事情有了眉目,你也可放下心来,好好照看王爷,皇上定会为王爷讨回公道的。" 回过神来的叶箫竺这才向齐公公道了谢,又让素芳拿了赏银, "劳烦齐公公跑这一趟,王爷回来,我会向他转达此事。替我多谢皇祖眷顾。" "娘娘客气了,"齐公公端着拂尘,客气回道"诚王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孙儿,他若被伤,皇上必然会追究到底呢!娘娘只管宽心,老奴也该告辞,还要回宫复旨呢!" "公公辛苦!"叶箫竺随即吩咐李有材送他出府。 众人散后,叶箫竺黯然坐下,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紧绷了另一根弦。 立在一旁的素芳心知肚明,低声劝道"娘娘勿忧,既然证明了三皇子的清白,他就不会再有危险。" "话虽如此,可谁晓得陈国皇帝会如何抉择,他真的肯交出太子吗?倘若不肯,弘峤就要一直被扣留在大尧了吗?" 主子果然还是担心他的,素芳不平道"娘娘,是他先失了约,您何必再挂念担忧?" "是不该……"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去考虑他的处境,叶箫竺不由苦笑,"素芳,我是不是,很没骨气?" "不,"素芳为她不甘心,却也理解她的矛盾,"娘娘只是付了真心,难以收回罢了!" "没有心了,既嫁了人,一切都无可挽回,我的确,不该思量太多。"她并未想过反抗什么,也没什么值得她反抗的,思及自己的身份,喉间不由哽咽, "本本分分的做我的诚王妃,不给母家添麻烦,就足够。" 但愿主子,真的能够放下从前,"以往王爷对您冷冷清清,也就不提了,如今奴婢瞧着王爷对您格外在乎,奴婢认为,娘娘也该适当回应些,抓住王爷的心,留住王爷的恩宠。有人疼爱主子,奴婢也替您高兴啊!" 此言差矣,无论是在丞相府还是诚王府,从来都不缺少女人勾心斗角的戏码,所幸叶箫竺看得通透, "男人的心,除非他自愿奉上,否则,单凭女人的本事,是抓不住的,丁侧妃就是个例子。所以我才不想,白白折腾了自个儿,恶心了旁人。" "娘娘不必折腾,王爷自会来折腾您呢!"素芳有好几次都瞧见王爷揽着王妃不撒手,笑意深深,她总觉得,王妃的春天,要来了呢! 只待月余后,王爷的伤痊愈,两人便要成其好事了吧! 而叶箫竺,也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不该管之事。人各有命,何须她来担心。 待张云雷回来后,听罢刺杀一事的真相,只是"哦"了一声,而后便靠在了躺椅上,叫了个小丫鬟为他按捏。 有关他被刺杀之事,他怎能如此平静?叶箫竺奇道"王爷不恨那个太子吗?" "恨啊!皇爷爷不是要为我报仇嘛!我也就不需担心。"他倒是想担忧,奈何完全帮不上忙!大乱斗什么的,他真心不感兴趣,只要别再有人刺杀他即可。 叶箫竺之所以追问,是因为心中有疑惑,"可是此案有个疑点,正如那武士所说,纸条已经销毁,怎会又出现?如这般机密的命令,收到字条必然当场销毁,怎会再藏起来?" "也许是,他正在看时,来人了!他不方便烧毁,就顺手塞进了笔杆儿里呗!过后一忙就忘了!" 他的假设也不无道理,"这借口也有可能,只是太牵强。" 坐起了身子,挥退了了丫鬟,张云雷看她这么感兴趣就跟她瞎扯几句, "你说的疑点,宫里人也有可能想到,皇上也应该考虑到,但为何没人细究?" 是啊!为什么呢?这正是叶箫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因为目的不同啊!张云雷猜测道"我认为,皇帝根本不在乎指使人究竟是谁,他只要想要陈国给一个交待,让陈国低头即可,不低头就开打!有实力任性!没本事认命!"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原来她的关注点有误,所以怎么也想不通,果然男人的视野比女人更开阔吗?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受伤反而对大尧更有利。和谈的条件必然会改,陈国若不想开战,只能委曲求全!" "好罢!"叶箫竺只觉情势越来越复杂,"王爷的伤势,的确改变了很多人的利益。" "你想说那个丁紫媛?" "嗯,她是最莫名其妙的受害者,要知道,以为她可是最得宠的,忽然被冷落,必然难以承受……" "心疼一秒钟!哈哈哈!"张云雷笑得猖狂,叶箫竺不懂,"一秒钟是……"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会意的叶箫竺了然一笑,却听张云雷又问,"你不是说,以往我对你不好吗?你还不是挺了过来,如今也让她尝尝那滋味,你敢说,你没有幸灾乐祸?" 本以为他是试探,但他说话时笑意明显,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本能地如实道"我说没有,王爷可信?" "才不信!"张云雷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带至他怀中,失了平衡瞬时跌坐他腿上的叶箫竺惊慌失措,抬眸便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你的手,是故意的?" 被他一说,叶箫竺才惊觉自个儿的手似乎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赶忙拿开,红着脸尴尬解释道 "怕摔倒,我才……" 解释有用吗?"已经有反应了,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第四十三回 "怎么负责?"问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明明能感受到他的暗示,她再问,是不是多此一举? "白纸一张啊!什么都得教……"纵使抱怨,他也乐意之至,石的紫金冠,身着绛色蟒袍,眉目深邃,好一派威严气势,震慑人心! 张云雷本以为,他才刚被人围着已是倍儿有面子了,瞧见这襄王,才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众星捧月! 在王府待了将近一月,被所有人追捧着,自觉很受用,今儿个突然出现这么多王爷,他才感觉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众人围着襄王的感觉,就好似他是将来的继承者一般,看得张云雷心里有些不舒服,为何不舒服呢?难道是,男人的虚荣心在作祟?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受欢迎? 论颜值,他比襄王高很多好吗?眼瞅这屋里的女人都在偷看他诚王,而男人都在围着襄王! 这是头一回,张云雷觉得女人的目光给不了他自豪感,他需要男人的崇敬! 第四十四回 躲不过就迎面上啊!谁怕谁?他就不信他一个现代人还敌不过这些古代人!随即壮着胆子迎了过去, "侄儿拜见三皇叔。" 瞧见梁延成,襄王似乎并不惊讶,"我还以为你今日来不了呢!气色不错,看样子已然恢复。" 劳资没死,气死你!"托皇叔的福,大难未死。大舅子有喜事,理应到场。" "那倒是,多想诸位赏光!"镇国公在旁招呼道"两位王爷请,咱们有话坐下慢慢儿说。" 这镇国公倒是有眼色,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分了两桌,中间有镂空的屏风隔挡,还好没坐一块儿,张云雷暗谢这镇国公,否则他这顿饭只怕都吃不舒坦。 席间,襄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六弟,英王会意,凑过来聆听,但听他三哥道 "有否发觉延成那小子的怪异之处?" 不知三哥为何突然这样问,英王回想着方才的情形,琢磨道"目光似乎谦和了些,也许是装模作样,怎么?三哥觉得哪里不妥?" 收回打量的目光,襄王低声道"他有个奇怪的习惯,拿筷子时是左撇子,其他时候,拿弓箭毛笔之类的,统统正常,都是右手,可你看他现在,右手拿筷子很顺溜!" 英王倒是忽略了,"呃……也许是他想换换?" "纵然想换,一二十年的毛病,不到一个月,会改变得那么快?"匪夷所思! 兄长观察这个,是在怀疑什么?"三哥的意思是……?" "不好说,待会儿试他一试。"襄王也不敢肯定,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怀疑而已。 宴罢,上糕点茶果时,有些人有事提前离席,百无聊赖的张云雷正准备离去,襄王却走了过来,在桌旁的空位坐下,英王也跟了过来,立在一旁,襄王看向侄子,试探着道 "延成,听闻你母妃快到京都,下个月是你母妃的生辰,到时候大摆宴席,本王一定携礼道贺。" 勉强自己堆了笑容在脸上,张云雷恭敬回道"多谢皇叔赏脸。" 英王却道"三哥记错了罢?下个月是我母妃生辰才对,延成的母妃,是冬天才过生辰吧?" "哦?是吗?难道本王记混了?"襄王故作歉意地问,"那二嫂究竟何时生辰呢?" 风中凌乱的张云雷微微一笑,态度温雅,心中早已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很想问一问徐芒果,可现在问他是不是有些晚? 徐芒果怕王爷失忆一事被发现,大胆回道"回襄王的话,太王妃的生辰是十一月初六。" 敛了探询之意,襄王当即怒呵!"混账奴才!主子们说话,也有嘴的份儿?" 徐芒果赶忙低头请罪,"奴才知错!" 英王不打算放过他,冷眸厉声命令,"自个儿掌嘴,让本王瞧瞧你这狗奴才是否真心悔过。" 无奈的徐芒果只得扇起自个儿的耳光,张云雷看不下去,喊了句"停",不甘示弱地与英王对峙, "六叔,诚王府的奴才,即便有错,也该是我自个儿来教训,就不劳六叔费心了!" 英王不屑冷哼,"如此不懂规矩的奴才,带出来丢人!" 思量片刻,张云雷冷静道 "侄儿最近病得厉害,高烧许久,脑袋都快烧糊涂了呢!还不是我这奴才在旁照顾的周全,才侥幸保住了命。 方才说起母妃的生辰,我一时也没想起来,母妃常训我是个不孝子,年年记不得她的生辰。芒果这才好意提醒,何错之有?" 他倒是方方的说自个儿记不清,可在襄王的印象里,梁延成对自个儿的女人是喜新厌旧,只管哄了上了便罢,谈不上真心,但对他的母亲却是在乎的很! 他的父王去得早,他母妃对他管教甚严,是以他对这个母亲可谓言听计从,百般孝顺!又怎会连生辰是夏天还是冬天都记不住呢? 纵然襄王心里有怀疑,当下没有证据,也不好戳破逼问,遂当起了和事佬, "六弟多喝了几杯,有些较真儿,甭管他,你先走便是,本王带他喝杯茶,醒醒酒。" "皇叔请便。"他们既然寻他麻烦,他也无需再客气,不再强装笑颜,淡漠告了辞,带着徐芒果离开此地。 彼时,镇国公正与长子丁紫骏,次子丁紫腾在厅外送客。 瞧见梁延成,丁紫骏道"媛媛在后院等王爷,我命人请她过来。" "不必了,难得回来一趟,又赶上府里有喜事,让她住两天,到时本王派人来接她。"言外之意就是,不接你就不要回,多住几日,别烦劳资! 丁紫骏并不知妹妹与诚王有嫌隙,只当诚王通情达理,允许妹妹回娘家住几日,当下也就替妹妹应了。 终于远离了那个婆娘,张云雷加快脚步离开镇国公府,接触外人的大场合就是容易出幺蛾子! 母妃的生辰都不晓得,到时候那太王妃真的回来时,他岂不是漏洞百出?实在不明白襄王为何试探他,难道他露出了什么破绽? 此时的张云雷还并不知晓王爷拿筷子是左撇子一事,叶箫竺亦不知晓,只因从前并没怎么接触过王爷。 徐芒果倒是知晓,但他一早便得知自家主子失忆,是以他将王爷所有的不正常都归咎于失忆,再说他只是个奴才,也就没好过问主子是哪只手拿筷子,但主子这样维护他,令他十分动容, "谢主子替奴才解围。" "你还不是为了帮我解围才多嘴,还客套?"张云雷打趣道"想让我也谢谢你?咱俩扯平,谁也甭谢谁!" 两人边走边说,终于上了马车,才松下一口气! 不知情的丁紫媛还在后院,她与的正室夫人关系一般,毕竟不太熟识,而的这位妾,是她的闺中好友佳玉,自小相识,且佳玉与她亦是青梅竹马。 本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儿,打算长大后结为夫妻,孰料襄王突然将自个儿的外甥女指婚给丁紫骏,丁紫骏为了前程,也就应了这门亲事。 佳玉虽然难过,到底还是爱着丁紫骏,也就只好答应进门作妾。 如今正室生了儿子,镇国公府欢天喜地,佳玉心中越发凄楚, 丁紫媛只劝她莫要难过,"的心还是在你这儿,对那正室,不过是逢场作戏,作给襄王看罢了,待他也生个儿子,也是一样的。" "那不一样,人家的,是嫡长子,我的,即便有了,也不过是庶出。" 实则这佳玉人如其名,生的是肤白人美,静雅温婉,许多达官贵人的公子都想娶她作妻,偏偏她只看上了丁紫骏,宁愿为他作妾,女人啊,一旦死心眼了,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这样一说,丁紫媛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嫂嫂何苦妄自菲薄?我还不是个妾!" 眼见丁紫媛黯了脸色,佳玉自觉失言,忙哄道"那不一样,好歹你是王妃,是娘娘!" "终究不是正妃,是侧妃,"一个侧字,便注定低人一等,"唉!我的苦,你是不晓得罢了……" 正感叹着,外头有人来报,禀明了诚王的意思。 佳玉闻言羡慕不已,直夸着诚王体贴她,特许她在娘家多住几日。 丁紫媛却是隐隐不安,若搁以往,她也会以为诚王对她格外照拂,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总觉得,诚王在有意避开她,好与他的王妃亲热。 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叶箫竺究竟哪里好?给王爷下了什么药?竟能让王爷突然对她转变态度,从嫌弃冷淡到言听计从? 只是诚王既下了令,她也不好违背,再巴巴的自个儿跑回府,好似不给娘家面子,也不光彩,只能先住着,等他来接。 回府后的张云雷一脸郁闷,瓜果不吃,茶汤不喝,想睡觉也睡不着,动静太大,吵醒了正在午休的叶箫竺, "谁又惹了王爷?丁侧妃,还是旁人?" "丁紫媛被我撇在了镇国公府,女人没事儿就该回娘家住几日,孝敬父母。" "王爷可是又犯糊涂?"叶箫竺暗叹他实在任性,也不顾及后果, "有几个女子没事儿回娘家的?后妃想见父母都是难上加难,王爷倒好,赶着让人回去,不定丁侧妃又会怎么想!" "我管她怎么想,劳资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呢!"张云雷遂与她讲了宴上两位皇叔的刁难,叶箫竺听得诧异,"襄王为何会试探你?难不成他看出了王爷失忆?" 耸耸肩,张云雷也是一脸懵逼,"统共也没与他说几句话,突然就来试探我。" "也许是你的言行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纵然她之前与王爷接触不算多,也能感觉到他的异常, "说实话,王爷失忆后,除了相貌未变,其他的说话态度,待人处事,的确与以往判若两人,襄王是个人精,自然是察觉了什么异样,才会动那试探的心思。" "他知道了会如何?"襄王很喜欢抓他小辫子吧?"向皇上告状?" 第四十五回 如襄王那般谨慎之人,不会如此鲁莽,"他肯定会再试探,一旦确定,必然会告知皇上,治你个欺君之罪!"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不就是失忆嘛!有那么严重?" 仅仅是失忆,也能被大做文章,"他们心里都清楚,皇上有意培养王爷你,好不容易培养了十几年,突然间,你失去了记忆,那就代表,皇上的心血白费了!皇上还能再花第二个几十年去培养你吗? 官场,朝政,皇家风范,是要经过多少年岁才能磨砺出来,不是一朝一夕便能领悟的,一旦皇上觉得不值得在你身上再下血本时,皇上就会放弃你,从他的皇子中选择继承人。" 他一直认为叶箫竺只是个弱女子,但听她摆明起局势时来,又觉得她十分睿智,心思澄明,暗自佩服!只是,他张云雷并无争夺之意, "那就选呗!我也不稀罕当皇帝,太不自由!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呢!" "可是据我所知,王爷你一心想替太王爷争来应得的皇位,会这么轻易放弃吗?若然你连斗志都没了,只怕皇上,更要放弃你了。" 叶箫竺镇定地帮他分析着他的处境,面上既无担忧,亦无恐慌,他有些猜不出她的情绪, "你呢?你会因为我胸无大志而瞧不起我吗?" 最近,他总是会询问她的意见,她的看法,这很重要吗?他的道路,应该不需要女人的指点。但他既然问了,她便如实回答, "你是王爷,我是你的王妃,你若是皇上,我就是你的皇后。" 每个女人,都渴望母仪天下吧?叶箫竺有这样的想法,也算正常,奈何他是现代男人,只想在人身自由的前提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并没有皇帝梦。 无奈地笑笑,张云雷忽然觉得无话可说,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她又道 "然而王妃与皇后,有什么区别呢?王妃底下有侧妃,侍妾,皇后底下有皇贵妃,妃……王爷忙着为国效力,皇帝也忙于政务,真正花在女人身上的心思,又有多少?是以你做王爷,还是做皇帝,于我而言,无甚差别。" 所以说,她是无所谓的态度?闻听此言,张云雷莫名欣喜,"如果你不在乎,那我就做个王爷,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人伺候,好不好?" "我是没意见,但你那些皇叔,不定会信你的与世无争,你还是得小心他们。" 她这般好心提醒,是担心他被人陷害吗?似乎意识到什么,张云雷心花顿开,"小叶子,我忽然发现你开始关心我了!" "是吗?"她有吗?不想被他笑话的叶箫竺辩解道"王爷是我的夫君,我关心您再正常不过。" "我喜欢听的是你,不是您。"他的忽然凑近,令她斟茶的手微微一抖,神思慌乱,险些洒了茶水,惴惴不安之际,却听他又接了才刚的话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未雨绸缪的太过,那就是杞人忧天!" 与她诉完苦,他也就不再憋屈,宴上饮了几杯酒,还真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听他说话,料想他是睡了,她反倒睡不着,他现在不想争,是因为失忆,忘了斗志,一旦恢复记忆呢?再者说,之前的关系网已然结下,哪能说破就破? 生在皇家,总是身不由己! 无人作妖,自在地过了三日,张云雷都快忘了丁紫媛的存在,还是叶箫竺提醒他,让他派人去接她回府。可他怎会乐意? "不想接!她不在府里多平气!" "可住得久了,她父母会怎样想?" 张云雷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都那么怕他们一家子!" 实则她也不想,"还不是为王爷考虑,顾及王爷的路,才不想得罪人。" "瞎操心,都说了我什么也不想争,何必拉拢?" "什么叫骑虎难下?"船总是易上难下,"王爷,您的身份搁在这儿,并不是你说不争就有人信的,拉拢人,磨出獠牙,不伤人,也可保护自己。" "好吧好吧,小叶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不想辜负她的一番苦心,张云雷只得听话,派了徐芒果去接丁紫媛。 在娘家煎熬了三日,傍晚时分,丁紫媛生怕王爷又把她抛诸脑后,忘了接她,是以当她看到徐芒果时,甭提有多惊喜。 幸好!王爷没有忘了她!否则只怕教人笑话了! 回府后,日已西沉,丁紫媛顺势去往叶箫竺那儿,想见一见王爷,刚进院,笑容顿僵! 但见叶箫竺正坐在院中凉亭里,迎着暮色中清凉的小风,专心致志地绣着云纹腰带,而诚王则舒服地倚在躺椅里,晃晃悠悠,目光闲适地落在叶箫竺身上,唇角含笑。 看到叶箫竺微抬首,揉了揉脖颈,诚王当即起了身,绕到她身后,为她按捏,叶箫竺似是受到了惊吓,回首惊讶地瞧着他,刚想起身,却又被王爷按坐在椅子上,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王爷体贴的笑容,灼灼地刺了丁紫媛的眼。 王爷对她虽然宠爱,却只是言语上的宠,宝物上的赏,从未身体力行的对她好过,只有她变着法儿的哄他,为他按揉,他从不会为她做什么! 而如今,叶箫竺一个细微的动作,王爷竟然心疼到亲自去伺候她!丫鬟们都是死的吗? 忍下酸涩,丁紫媛闪身走了进去, "王爷对姐姐可真是体贴得很呢!羡煞妹妹!" 一听到她的声音,张云雷只觉头皮发麻,低声对着叶箫竺咕哝道"瞧瞧,回来就烦我,你让接的,你替我打发她!" 闪着无辜的眸子,叶箫竺委屈得紧,难道她喜欢看到这个女人?还不是为他着想!为何要她去摆平呢?唱黑脸的滋味不好受啊!真怕丁紫媛将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呢!也许,不必害怕,已经被认作仇人了吧? 思量间,叶箫竺已有了主意,起身笑迎道 "妹妹回来了,王爷这几日可是想你得很呢!只是才送回一两日,再去接你,生怕旁人说王爷不够通情达理,这才忍了三日,忙去接妹妹回来。" 想你个大头鬼!抗议的张云雷在她身后重重地摸了一把她的腰,撩得叶箫竺惊叫一声,也不好发火,假意嗔怪道 "王爷,规矩些,妹妹还在呢!瞧着成何体统。" 做戏啊!张云雷最拿手!当即方方地揽上她,浑不在意丁紫媛的感受, "怕什么,媛媛最是善解人意,才不是那小气之人,看到我们夫妻恩爱,她只会替你高兴才对。" "王爷说的是,"此刻的丁紫媛只能勉强自己以宽怀的笑容来伪装心中的嫉恨,"姐姐与王爷如胶似漆,妹妹只会祝福。" 听着好假,张云雷就是喜欢看她生气却还得假装大方的样子!伪善之人就得不痛快! 叶箫竺又道"那会子二弟不是说,晚上东街市有表演杂耍的吗?咱们约着二弟去瞧瞧热闹?" "好啊!再唤上钰娇一道儿。"脆声应着,张云雷心道就是不带你飞!你奈我何? "王爷……"丁紫媛刚想说她也想去,却被叶箫竺无情打断, "本想约着妹妹,可你都四个月的身孕了呢!哪能听得那些嘈杂的吆喝声,再震到孩子可就不太好了,是吧,王爷?" 小叶子最近是鸡汤喝太多?那叫一个鸡汁啊!张云雷不能再赞同!点头附和道 "那可不是,爱妃还是在府里好好安胎吧!本王已让后厨给媛媛你炖了乌鸡汤,多喝点,万莫辜负本王的一番心意!" 咬了咬唇,贝齿轻刮着胭脂,不甘心的丁紫媛忍气吞声地回了声"是"。 回屋的路上,丁紫媛不由琢磨,"敏儿,你说,王爷可是嫌弃我大腹便便,才不愿带我出去?" "这……"敏儿不敢明言,怕主子恼怒,丁紫媛自顾自地道"我这么年轻,待我产下孩儿,还会恢复原来的窈窕,到时候定然能再把王爷勾回来!" 路过葡萄架下,丁紫媛恨恨地扯下几颗熟透的紫葡萄,一把捏碎! "哼!叶箫竺!算什么东西?她有我美艳吗?" "她自然是比不上娘娘的。"以往敏儿的确觉得正妃娘娘软弱无能,衣着朴素,不似侧妃这般明艳动人。 如今受够了主子鄙视,敏儿反倒很希望有个性子温和的主子,至少不会随随便便的牺牲她,而且那王爷惯是风流,也许看惯了妖娆,又迷上了清甜呢! 也难怪侧妃不得宠了,在王爷眼里,不能睡的女人,要之何用? 如此想着,敏儿暗中嘲笑,主子的光鲜亮丽之下,多是鲜为人知的悲哀。 而正院里,丁紫媛前脚刚走,张云雷就抱起了叶箫竺,兴奋地将她转了一圈, 惊得叶箫竺紧攥着他衣衫,生怕被甩出去,挣扎着让他放她下来,连转几圈,张云雷才缓缓停下,让她落地。 叶箫竺被他转得左右摇晃,抓紧他臂膀不敢丢手,张云雷扶着她,直到她缓过来,才松手让她坐下。 惊魂未定的叶箫竺难以理解她的行为,嗔怪道"王爷疯了吗?转我作甚?" "演技太赞了呗!劳资差点以为你爱上了我!"叶箫竺今日的表现令张云雷甚感惊喜, "往后就这样配合我,劳资带你装逼带你飞!气死丁紫媛!" 第四十六回 明明是爱过的女人,怎么就能厌恶到这个地步呢?男人真都这么薄情吗?又或者说,王爷这失忆太过离谱?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他招呼道"走吧!" 走?"去哪儿?" "你不是要看杂耍吗?去找二弟啊!" "我说说而已。"做戏罢了,王爷还当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王带你撒撒欢儿!" 这词儿用的,确定不别扭?咬了咬唇,叶箫竺微感嫌弃,"那是狗吧?" 狗狗怎么了?张云雷笑道"把你当宠物来疼,还不好?" 叶箫竺只觉王爷说话轻浮的语气还似以往一般,也就没多搭理,回屋换了衣衫随他出府。 钰娇一听说诚王同行,欢喜不已,一个安涯而已,怎能打击到她的自信心呢? 况且她都打听过了,王爷只是带安涯入府见他的侍妾罢了,带回来后他就没去过那边。安涯住了三日又回了星月楼,如此看来,王爷也不似传说中的那般风流吧? 自从用了他设计的沐浴水袋后,她对诚王的崇敬之情只增不减,越发希望自己能得他青睐。 想通后,钰娇也就不再计较,继续做着她的美梦,只要看见他就会心花怒放! 乘坐马车到得街市。许久未出府门的叶箫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潮,暗淡的眸中难得有了神采。 看她笑容愉悦,张云雷暗叹自己拉她出来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几人先去看杂耍,看了会子,钰娇说饿,梁延彬忙道"那咱们去找酒楼吧??" 正看得兴起的张云雷不愿被打断,摆了摆手打发道"你先带她去附近买着小吃垫垫肚子。" "哦,好吧!"梁延彬随即拉了钰娇去找好吃的,张云雷又问叶箫竺饿不饿,叶箫竺只道还好,"还能坚持一会儿。" "为何要坚持?饿了就吃饭!"说着张云雷拉着她追上梁延彬,"老弟等等!吃饭去!" "说好的等会儿呢?"气恼的钰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质问,"本姑娘很好耍吗?" "本王的爱妃说饿了!那就吃咯!"理直气壮地道罢,张云雷继续向前走着。 钰娇跟在后面,心酸撇嘴,"我也饿了啊,就不心疼我吗?" 叶箫竺只觉钰娇心直口快,干脆利落,心想着王爷若真纳了钰娇,她也是喜欢的,可二弟似乎对她很好,却不知这好,是出于天真本能的关怀,还是出于男女之情。 瞎琢磨之际,忽被人揽住肩膀,宽阔的臂膀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近他身边,霸气回应,"我只心疼我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叶箫竺被他挑眉的目光怔到,心居然动了一动,上扬的唇角,霸道自我的语调,很容易震撼女子吧? 也许,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成功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的心吧? 她可不能这样傻,人不能被骗第二次,第一次是天真,第二次就是傻! 叶箫竺在排斥,钰娇却在羡慕,只是羡慕而已,王爷是对正妃姐姐好,钰娇并不嫉恨。只不过有些伤感而已,见不得她不开心的梁延彬哄道"有我心疼你啊娇娇姐,不要不开心嘛!" 她也能感觉到,梁延彬对她是真的好!唉!这两兄弟对她的态度若是能换一换就好了! 他们几人玩得尽兴,而那边厢,看清了局势,不愿坐以待毙的丁紫媛暗自盘算着,在她不能得宠的这段时日,绝不能让叶箫竺独得恩宠!正妃不痛快,她才能高兴! 打定了主意,次日,丁紫媛便携了礼去看望钰娇。 原本对她无甚好感的钰娇瞧见她到来,也不起身,躺在美人塌上懒懒道"侧妃娘娘有礼,恕钰娇身子不适,不方便给您行礼。" "妹妹怎么了?" 没看出来本姑娘只是因为不待见你才瞎编的理由吗?还要追问?真没眼色!难怪王爷不喜欢你!不耐烦的钰娇继续瞎扯,"中暑了!" "这样啊!"丁紫媛关切道"姐姐让人请大夫来给妹妹瞧瞧吧!" "不必,"钰娇毫不领情,"已然瞧过,大夫让多休息,莫乱跑。" 这丫头明摆着语气不善,丁紫媛也不恼,继续试探,"这阵子,王爷时常带妹妹和二弟一道出去玩儿,才累着妹妹了吧?" 她到底想说什么?王爷没带她,她在吃醋,记恨?来找茬儿的吗?意识到这一点,钰娇更想让她不痛快! "可不是,王爷最喜欢带我四处游玩,就连去那星月楼,也带着我呢!" 王爷以往去星月楼,都是寻美人饮酒作乐,如今竟然带着女人去,难道是怕钰娇吃醋? 可是王爷似乎没有纳钰娇入府的意思,这又是何故?疑惑的丁紫媛遂又打听道 "妹妹也很喜欢王爷吧?" "是啊!"钰娇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诚王不仅英姿倜傥,还智勇过人,才思敏捷,有女子欣赏,很正常吧?侧妃娘娘有意见?" "自然是正常,只是……王爷已经有这么多女人,妹妹不吃醋吗?" "吃醋顶什么用?"钰娇嗤笑道"光会吃醋的女人,折磨了自己,又得不到恩宠,各凭本事咯!" 她似乎很自信呢!丁紫媛总觉得,她不是一般的丫头,究竟是何来历,王爷从不肯明言,却一直待她十分礼遇,想来背后定有势力! 而钰娇,亦觉她别有目的,"好端端的,侧妃娘娘与我说这些作甚?不会是想劝我放弃吧?"不屑哼笑着,钰娇坚持道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钰娇认定的,绝不会轻言放弃。" "妹妹误会了,有人喜欢王爷,我也为他感到骄傲!"丁紫媛说这违心之言只是想引出后话而已, "我只是奇怪……既然王爷那么喜欢你,为何不让妹妹入府呢?" 被戳中痛处的钰娇逞强扯道"那是因为王爷说我年纪小,待过了年再说。" "这样啊!"王爷若真喜欢,可不会因为年纪小而心慈手软!到底是顾念王妃,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这样漂亮的美人胚子,若是能收买了,教她如何诱惑王爷,与王妃争宠,也是好事一桩呢! 当下也不多言,只笑道"那我就等着妹妹入府那一天。" 这话若是王妃姐姐说出来,钰娇还是信的,然而这丁紫媛……她会如此好心大方?猜不出她的目的,钰娇又拿身子不舒坦作借口,打发了她。 和气离开的丁紫媛一转身,便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目光…… 夜色漫空,明月皎洁。 用罢晚膳,丫鬟悦儿欢喜地跑过来,送给钰娇一个很精致的瓶子, "姑娘,奴婢寻到一样宝贝,叫做许愿瓶,姑娘只要对它许下一个愿望,比如,爱慕哪个男子,对着许愿瓶说出来即可。" 钰娇半信半疑,"真有如此灵验吗?" "嗯,"悦儿点头连连,"我听人说的,许愿后,要把它放在月光下,映照一夜,月神就会感应你的愿望。" "那怎么知晓愿望是否实现呢?唉!"钰娇哀怨叹道"王爷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最头疼了!" "姑娘找个机会,敬他一杯酒,如果他肯喝,说明他心里有你,喝完酒,他就会向你表明心意。" 趴在床上的钰娇好奇追问,"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月神的试探,你的愿望通过这许愿瓶传递给月神,月神再倾入这壶酒,那个人若是喝下,便会感知你的心意,主动向姑娘示好呢!对了,这壶酒,定要与许愿瓶一起放在月光下。" "听来太神奇了啊!"钰娇将信将疑,悦儿也不敢肯定, "可是的确有人这样做过,真的实现了愿望,我才告诉姑娘,姑娘若不想试,也就罢了,我再还给那个姐姐。" 想着丫头一番好意,她若拒绝,岂不太无情,于是拉来悦儿,接过许愿瓶,"哎,试一下也无妨。灵验更好,不灵验也不妨碍什么。" "好,"悦儿也欢喜地期待着,看这许愿瓶是否真如姐妹们说的那般灵验, "晚上姑娘记得许愿,放窗台即可,窗台有月光呢!" "嗯。"天真的女子,憧憬爱情,才会轻易相信所谓神仙保佑爱情。 一切照做后,入睡的钰娇做了个好梦,梦见一场大雨,打着伞还会飘雨,她的衣衫被风吹来雨淋湿,诚王怕她冷,便将她拥入怀中,那怀抱,如此温暖,令她迷恋。 醒来的钰娇回味着梦中景象,心甜如蜜,愿望是许了,惆怅的是,如何请他喝酒呢? 悦儿为她出主意,"请王爷过来用膳,喝酒不就理所应当了?" "可他不肯单独与我用膳啊!回回都是勇郡王来了,他才肯来。"但是表明心意这种事,总不好让梁延彬也来掺和! "这个简单,"悦儿笑得轻巧,"交给奴婢吧!姑娘只管等着便是。" "好,我信你!" 热情的悦儿随即去寻王爷,说钰娇姑娘亲自下厨,请他和勇郡王去用晚宴, "她会下厨?"黑暗料理吗?正在琢磨着画篮球架示意图的张云雷不敢想象她做的东西能不能吃,也许看都看不下去? "姑娘学了很久呢!王爷一尝便知,姑娘的手艺大有进步。" 并着书签合上书页,叶箫竺在旁劝道"既是钰娇的一番心意,王爷莫要辜负才是。" "你去我就去。"大家同行,他才没压力。 叶箫竺只道身子不舒坦,去不得,"不是还有二弟相陪吗?" 第四十七回 好吧,听说她来了月事,懒得走动,张云雷也不好勉强,随口应下。 悦儿心下欢喜,还好没有辜负钰娇姑娘的期望。 回去复命时,悦儿欢呼道"姑娘好消息,王爷已然应下,奴婢跟他说,姑娘请了他们兄弟两人,但其实并未请勇郡王,到时候王爷问起来,就说勇郡王有事来不了即可。王爷已经来了,总不可能再走吧?" "悦儿真聪慧!"钰娇心想,适当的欺骗也无伤大雅,越发期待晚上的情形,"王爷若然真的与我表白那就好了,我定然重重有赏。" "谢姑娘,"悦儿福身笑道"奴婢不求赏赐,只是看姑娘真心待王爷,希望姑娘心想事成,您开心,奴婢也欢喜。" 钰娇欣喜之余又觉惆怅,"可我不会炒菜啊!" "那又何妨?"钰娇姑娘也太较真儿了,悦儿掩唇笑道"谁做的,王爷根本不在乎,只要他肯来就好。" "也是!"真让她上手,只怕她的成果会让王爷没胃口吧?想到此,钰娇伸了伸舌头,笑得尴尬。 午膳时,腹痛难耐的叶箫竺没能起来用膳,只因昨儿个王爷硬是好心的喂她几小块冰镇蜜瓜,傍晚她就来了月事,许是吃了凉食,竟觉腹痛难忍!坐着总是难受,只能躺着。 张云雷愧疚难当,看她躺着睡不着,便坐在她身边,为她讲故事解闷儿, "在很遥远的西方,生活着一群精灵……" 刚起了个头,叶箫竺就开始好奇,"精灵是什么?" "呃……类似于神仙,但不像神仙那么法力无边,"张云雷耐心解释道 "我说的是木系精灵,他们生活在森林里,有自己的特异功能, 比如,你受了重伤,他们会为你念祈祷语,有了精灵的祈福,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他们虽不会飞天遁地,但他们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倘若给他一个借力,他还是会比普通人跃得更高!" 这般一说,叶箫竺忍不住想象着他们的形态,"那精灵长什么模样,与我们一样吗?" "不一样,"凭借着记忆,张云雷为她描述着,"精灵有着尖尖的耳朵,隐在长发里,看起来可爱又高贵,低级的精灵是棕色的长发,高级精灵是金黄泛白的长发,普遍身形高挑,举止优雅, 而且,每一个精灵,一生只有一个灵魂伴侣,忠于彼此。他们的寿命一般较长,能活到几千岁,且容颜不老。倘若伴侣因为意外逝去,那么留下的一个,不会再娶再嫁,逝去的灵魂也会陪伴着活着的那一个。" 可以守住自己的心,真好!而如叶箫竺这般的普通女子,怎么可能自主选择呢?长辈的命令大过天,反抗只会令人不齿! 简单地介绍了精灵,张云雷开始为她讲述故事, "精灵最爱宝石,不是贪婪的爱,是真心的喜欢,宝石也可以与他们契合,是有灵性之物。 当初精灵大王得到了一些珍贵的宝石,矮人族手艺最好,他便将那些宝石交与矮人族,委托他们为他的王后打造一条华美的宝石项链。 可惜精灵大王的王后在帮助矮人族对抗火龙的侵袭时重伤死去,而宝石打造成功以后,矮人族起了贪念,霸着宝石不肯还给精灵王。 至此,精灵与矮人族再无交情,成为敌人! 后来半兽人攻打矮人族,矮人族落难之际又向精灵王求救,你猜精灵王怎么着?" "自然是不肯救的,矮人无义在先,竟有脸向人家寻求支援?"不过叶箫竺很好奇矮人的形象, "话说,那矮人有多矮?" 本以为讲这种西方神话她会觉着枯燥无味,没想到她居然能听下去,貌似还很感兴趣!既有听众,张云雷讲起故事更来劲儿, 不知不觉,边喝茶边讲,两人都没午休,就这么讲到了傍晚,实在忍不住时,张云雷暂停去上了个茅房。 叶箫竺本想继续听他讲故事,却猛然想起钰娇的邀请,等他回来忙提醒他, "时辰差不多到了,钰娇妹妹大概在等你呢!" "不想去,故事还没讲完!"他要为小叶子讲故事! "我可以等着,明儿个再听。" 听她这样说,张云雷好失望,"你不喜欢这个故事,不想知道下文?" "想啊!但是我不想让钰娇妹妹失望,她好心做菜邀你过去,你若失约,她必然失望伤心。"所以她可以忍着好奇,改日再听。 "你怎么就那么大方?"张云雷严重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丈夫?" "我们又不是精灵,"虽然听了故事的她很向往那种纯洁的专一,但也明白,那始终只是故事,她所在的时代,没有男人忠贞的可能性, "男人有很多女人再正常不过,况且,我也很喜欢钰娇啊!" 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对钰娇的喜爱了,听得他都有些嫉妒,她从来都不曾说过一句喜欢他!"不然你娶她?" 这话可笑,"我若是男人,就娶她。" "可惜咯!"张云雷直为她叹息,"你是天生会撩,奈何无鸟!" 愣了半天,叶箫竺才明白他的含义,不由涨红了脸,"王爷哪天不说浑话就不舒坦!" "这也算浑话?"再文明不过了好吧!"我们那儿的妹纸天天卧槽卧槽的,这怎么算?" "你们?哪里?"他在说哪里?"星月楼?"只有那里的女子会这般豪放吧? 尴尬一笑,张云雷只能顺水推舟说"是啊",总不能说是21世纪吧,她又不懂, "其实卧槽有很多含义,并不是只骂人的,比如读一声的时候,卧槽,是轻蔑,读二声的时候疑问,读四声的时候,赞赏,惊叹,愤怒,读轻声的时候,是吓一跳!" 叶箫竺似懂非懂,"你说的一二三四,是平上去入吗?" 难道古代的音节划分不一样吗?他也懒得细究,"也许吧!不太清楚你们的判定。" "怎么老说你们?说得好似你不是这儿的人一般!"轻笑一声,叶箫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等等!我们在说钰娇呢!你快去!" "不去!"张云雷当即吩咐徐芒果,"告诉我二弟,让他替我跟钰娇说一声,今儿个有事不去了,下回我请她。" "哎?"怎么说不去就不去? 没等她问,张云雷已反问出声,"除非你不喜欢听我讲故事!" "喜欢……但是……" "那就闭嘴,别再劝我去别处!"看她还想说话,张云雷缓缓凑近她,"再多嘴劳资就吻你!" 抿紧了唇,叶箫竺再不敢多言,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张云雷又吩咐素芳,"让后厨熬点红枣米粥,小叶子不舒服,吃点红枣补补血气。" 素芳领命退下后,张云雷这才回身躺在她身边,"坐久了屁股疼,哎,我躺这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叶箫竺体谅道"你讲故事那么辛苦。" "那就好,"打个岔居然忘了,"才刚说哪儿了?" "说到那个变异的咕噜要抢霍比特人的魔戒。他得手了吗?" "那继续………" 你情我愿才觉光阴短暂,一厢情愿便只是煎熬的等待, 钰娇等了很久,等着诚王过来,太阳已经落山,却仍不见人影,有点想去茅房,又怕她刚走,诚王来了不见她人影,会不会生气,或是转身就走? 犹豫之下只能忍着,等他来了再说。 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他,欣喜的钰娇赶忙理了理衣衫,规矩坐好,等他进来,悦儿一见来人,有些懵,她明明没有请勇郡王,他怎会过来呢?而且诚王并未同行,这是为何? 钰娇一瞧见梁延彬的身影,笑容顿时凝固,为什么又是他?回回她等诚王,等来的都是勇郡王! 当即恼怒地看向悦儿,门口的悦儿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她也不懂勇郡王为何会出现。 "王爷呢?"钰娇也不客气,张口就问。 "哦,有事来不了,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还说改日再请我们呢!"未察觉自个儿已经被嫌弃了的梁延彬自顾自地说着, "听说娇娇姐亲自下厨了呢!不能来,我得来捧场啊!娇娇姐,咱们开宴呗!" 看他眸光诚挚,她也不好赶他走,"哦,"失望的钰娇懒懒地吩咐下人上菜,既然不是诚王过来,她也没必要顾及形象的忍着了,只道她要去茅房,让他不必等她,先用膳便是。 出了屋子,不甘心的钰娇又悄悄吩咐悦儿,"你去瞧瞧,王爷究竟在忙什么?为何不过来!" "是,"悦儿应声离去。 去了趟茅房归来的钰娇洗了洗手,转身瞧见梁延彬已经将酒倒好,那是盛着她心愿的酒啊!他不会喝了吧?目瞪口呆的钰娇难免狂躁, "哎,你怎么喝了?你不是不喝酒吗?" 梁延彬也只是好奇,"我看你喜欢喝啊!我就想尝尝这酒到底什么滋味哎!" 仰天长叹了一声,等不来诚王的钰娇心灰意冷,算了,反正她许愿的男人不是他,即便他喝了,料想也感应不到什么,那就随他好了! 黯然的钰娇坐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夹着菜,一心在琢磨诚王究竟为何失约! 没多会子,梁延彬搁下筷子起了身,说很热,洗了把脸坐下,还说热,明明旁边放着冰块啊!她都没觉着热燥哎, "莫饮酒了!酒辣才会热!" 可是梁延彬总是坐立难安,心如火烧,饭也吃不下,突然就起了身,猛然拉住钰娇的手! 钰娇一懵,起身想后退,却被梁延彬一把抱住!受到惊吓的钰娇边推边喊, "哎,耍酒疯啊你!"却发觉居然推不开他!这个呆子力气居然这样大!正想法子逃开时,忽听一个声音撞进了她心田,泛起点点涟漪, "娇娇姐,我好喜欢你!" 第四十八回 呃?什么情况?难道这许愿瓶真的这么灵验?可她许的是诚王与她表白啊!怎么变成了勇郡王?一头雾水的钰娇也顾不得恼了,只想赶紧拍醒他, "小彬彬,你醉了吧?快起来!" "不,"梁延彬却一直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别闹,"钰娇用尽力气想推开他,他却忽然搂得更紧!似乎还在吻她的脖颈! 居然敢占她便宜!真可恶!小!"哎,别以为你是小呆瓜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啊!我警告你,你再敢过分我打你哦信不信!" 然而梁延彬似乎听不懂她的话,继续吻向她耳朵,轻浮的举止逼急了钰娇,"够了!"忍无可忍的钰娇忽然挥手一砍,砍向他后颈,他就这么晕倒在地! 这是钰娇的绝杀!她一个哥哥教她的防身术! 晕了也就罢了,谁让他图谋不轨占她便宜!哼!活该! 愤怒地瞥了一眼,钰娇惊恐地发现昏迷的他开始脸色通红,红得不正常,就算饮酒会变脸色的人也不是这样啊! 她只是把他拍晕而已,又没有下重手,怎会这般呢? 惶惶不安的钰娇忙喊悦儿过来,喊了几声没见人应,才想起悦儿被她支走了,她只好跑出去叫来一个小厮,帮忙把倒在一旁的勇郡王扶上塌,又让他去请大夫。 才刚被钰娇打发出去的悦儿并未去诚王那边,明知诚王在陪着王妃,她怎敢去打扰,不知所措的她只得先去请示主子。 却在门口碰见了敏儿,敏儿见她慌慌张张,问她何事,悦儿只道事情有变, "王爷答应了过去,突然又改了主意,勇郡王却去了,奴婢担心,他们……" "二爷去了?"那岂不是坏了计划?"怎会如此?" 悦儿亦是始料未及,"奴婢也不清楚王爷为何会安排勇郡王过去,许是想促成两人。" "罢了!也许是天意,那就这样吧!莫要轻举妄动。也许她只会以为勇郡王是醉了酒,情难自禁。"敏儿也爱莫能助,"真要追究起来,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办?她哪里晓得怎么应付呢!悦儿惶恐福身哀求,"奴婢不知啊!还请姐姐指点。" "呵!"敏儿嗤笑道"我能指点什么?总而言之,供出娘娘,你就死定了!" 难道要她一力承担?"可钰娇姑娘不喜欢勇郡王,我若担着,钰娇姑娘失了清白,会恨死我的!甚至可能打我,她脾气也不好啊!" "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姐姐我也无能为力啊!"翻了翻白眼,敏儿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心道我被主子逼迫选择的时候,谁又来救过我?作奴婢的,就是这个命,怨得了谁? 被敏儿这么一说,悦儿也不好再求见丁侧妃,更是吓得不敢回去,也不知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形? 两人若是成了,勇郡王娶了钰娇姑娘,那她就是郡王妃了,也不知她会否感激她,还是会怨怪? 倘若换作诚王,根本不必担忧,诚王若是要了钰娇姑娘,只怕她欢喜还来不及呢!她只会认为那是许愿瓶的功劳,又怎会追究原因呢? 偏偏阴差阳错,来了个勇郡王!唉!躲在花园中的悦儿仰望星空,暗叹自个儿死定了! 大夫来后,为勇郡王诊脉,只道他似是中了药。说得钰娇茫然不解,"药?我没给他啊!他只喝了酒而已。" 看了看酒,并没有问题,大夫只觉奇怪,钰娇更是郁闷,"只是被许愿瓶感应过的酒,真的那么神奇吗?明明不是他,怎会对他有反应呢?" 大夫闻言,询问是什么许愿瓶,钰娇遂将瓶子拿了过来,递与大夫, "就是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大夫嗅了嗅,总算了悟,"酒没问题,许愿瓶没问题,但若闻了这许愿瓶的香气,一日内不可饮酒,一旦饮酒,就相当于喝下之药……" "什么?"好好的许愿瓶,怎会是那种药?她还来不及惊诧,但听大夫又道"勇郡王之所以满脸通红,应该是被姑娘及时打晕,但体内火气无处,才会如此。" "啊?那应该怎么办他才能好?"钰娇试探着问了句,"给他找个姑娘?" "姑娘可知他饮了多少杯?" "没多少,就两口,勇郡王平日从不饮酒,今儿个只是好奇尝了一尝。" "确定就两口?"直问得钰娇点头保证,大夫才敢一试, "索性勇郡王体内的药性好像并不烈,老夫可以为他施针,逼出他体内的火," "那赶快吧!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刚才还怨他太轻薄,如今又觉得他似乎是被她所害,钰娇难免愧疚。 但见大夫坐在一旁,冷静地将银针刺入梁延彬的手指,感应到疼痛的梁延彬似是十分痛苦,大夫忙让她帮忙按住他的手掌,"不能乱动,姑娘请按好。" "哦!"钰娇不敢大意,听从大夫的嘱咐,看他额头冒汗,连指尖都是汗,痛苦的吟哑着,毕竟是十指连心啊!钰娇看着都替他难受,心已揪作一团, "能不能拔掉啊?他好像很遭罪!" "不可,快好了,若是未能清除,功亏一篑,姑娘打算自个儿救郡王吗?若是愿意,老夫现在就拔针。" 这大夫说话真直接,羞赧的钰娇红了脸,嘟囔着不要拔,"我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失去清白。" "那就只能如此了,姑娘莫心疼,按紧些。" 一刻钟后,大夫才拔掉银针,说已无碍。钰娇赶紧让小厮拿来巾帕,亲自为梁延彬擦拭着额头, 还好他没事!否则她便是罪魁祸首!怎么对得起梁延彬呢! 静下心来的钰娇开始思量这离奇之事,许愿瓶是悦儿给她的,交待她许愿,还要让对方饮酒试心,而大夫却道两样儿不可掺和! 丁侧妃才来向她示好,探听她的心意,跟着没多久,悦儿就给了许愿瓶!悦儿究竟晓不晓得这两样的危害?她是故意害人,还是被人利用了? 送走了大夫,钰娇安排小厮看着勇郡王,她打算去诚王那儿找悦儿,却未见人影,遂问王妃, "姐姐,才刚悦儿来过吗?" "上午来过,后来就没再过来,怎么?"叶箫竺本以为钰娇是没等来诚王,心下失望才来亲自找人,正待解释安慰,却见钰娇攥紧了小拳头恨恨道 "悦儿有鬼!" 什么鬼?疑惑的叶箫竺请她入座,"妹妹说清楚。"随即坐了起来,准备下床招呼她。 钰娇没心思细说,没见王爷,便问他人在何处。 "季小侯爷找他有事商议,过会子就回来,妹妹稍等。" "不了,"出了此等怪事,钰娇哪里坐得住,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待会儿再去姐姐详谈,我先去找那个丁侧妃算账!" "丁侧妃,她惹你了?哎……"叶箫竺还没问完,钰娇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隐约觉察到不对劲儿,叶箫竺当即差了小厮去请王爷过来,"就说有要紧事,让他将手头事先放一放。" 话说那会子讲故事讲了一半儿的,小厮来报,说是季小侯爷求见,料想他是带了篮球的模型过来。 叶箫竺看他两眼放光,猜他很是期待,便主动提出让他过去,"王爷先去接见小侯爷,等你忙完再说故事。" "也好,这个东西比较重要,等我会子,瞧着没问题我再回来陪你。" 季慕惟依张云雷之图设计的篮球外形尚可,弹性不足,有待改进。季慕惟亦是精益求精之人,自然愿意再尝试,争取做得更好。 恰逢此时,听闻叶箫竺有事找他,张云雷立即打断了正在与他商议的季慕惟,"慕少,改日再说,媳妇儿召唤,本王得回去了!" "说好的惟宝儿呢?怎的又生疏了?"季慕惟好不容易才听惯意,王爷竟又换了称呼? "媳妇儿听见吃醋呢!怀疑本王有不可言说的癖好,你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云雷挑眉笑道 "为证清白,还是不要叫那么亲切了!" 王爷何时变成了妻管严?不是传闻他多情无真心吗?难道是最近才迷上王妃? 谜!然而做兄弟的,什么都能管,就是不能管感情啊!是以季慕惟并未多问,就此告辞。 寻了一圈子,找不见悦儿,钰娇已能确定,她是畏罪藏了起来,怕被追究责任。 一个丫头,无冤无仇,为何害她?最可疑的,只有丁紫媛! 不甘心一个人猜疑,她定要问个清楚!真以为她钰娇是好欺负的主儿?哼! 冲到丁紫媛院中,不等丫鬟通报,钰娇径直闯了进去, 丫鬟跟在身后,见了主子,惊慌解释,"娘娘,奴婢拦不住她。" 摆了摆手,丁紫媛只道无妨,斜依在塌上的她缓缓起身,笑吟吟招呼道"既是妹妹过来,也不必通报。妹妹快坐!" "少在那儿假惺惺的装好人!"不屑啰嗦,钰娇开门见山,"我问你,悦儿是不是你的人?" "悦儿?伺候你那个丫头?"目光微怔,丁紫媛很快镇定下来,从容回道"她是王府的下人,王爷的下人,便也算是我的人。" "少扯门面话!"钰娇不客气地质问,"那个许愿瓶,是你让她给我的吧?" 第四十九回 "什么许愿瓶?"丁紫媛一脸懵懂,好笑道"不懂妹妹在说什么呢!" "装算没用!"钰娇决定诈她一诈,"悦儿已经说出你是主谋!" 然而丁紫媛并未上当,一双桃花眸,闪着无辜的晶莹,"妹妹是屈打成招吗?我没做过的事,你为何要诬陷我?" 浑不怕她的钰娇冷笑道"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没关系,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见她转身要走,坐在塌上的丁紫媛终是忍不住起了身,沉声问,"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她开始怕了吗?暗自讥笑的钰娇挖苦道"你管我去哪儿!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就无需心虚啊!" "我是怕妹妹胡言乱语,王爷误信谗言呢!" 居然还有脸狡辩?这女人的脸皮当真不是一般的厚!"我看你还是心里有鬼,否则清者自清,根本不需要害怕!" "妹妹是想跟王爷告状吧?"丁紫媛自认好心地告诫道"姐姐劝你,莫要多此一举,王爷最讨厌搬弄是非的女人。" "颠倒黑白自然惹人厌,但我说的都是事实!钰娇理直气壮,自然不怕!"谁是谁非,王爷自会查清楚!替勇郡王报仇!" 温言相劝,她却不识好歹!失了耐心的丁紫媛敛了笑意,眸色渐冷,"妹妹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本想帮她一把,她居然不识趣?她若再固执,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亏她说得出口,钰娇真想呸她一脸!"你差点毁了我的清白,难道还想让我感激你?" 丁紫媛笑嗤她傻丫头,"你不是喜欢王爷吗?我是在为你促成好事啊!" 犟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承认了!钰娇不屑斥道"纵然喜欢,也希望他是真心喜欢我,而不是靠这种卑鄙手段绑住他,毫无意义!" "妹妹还是年轻天真啊!"掂起桌上摆放的,丁紫媛与她打着比方, "男人嘛,必得尝了桃子的滋味,他才会晓得这桃儿有多甜,光让他看着,他是不会懂的。" "那是你的歪理,我不这么认为!少给我灌输你那恶劣的想法!"钰娇转身要走,丁紫媛当即变了脸色,柳眉倒拧,厉声吩咐道"拦住她!给我制服她,不许她踏出这个院子!" 好大的胆子!钰娇回眸,扬首冷斥,"丁紫媛!王府之内,你还敢杀人灭口不成?"端的是一派高贵凌人的气势,倒教丁紫媛愣了一瞬,随即不甘示弱, 鲜红上扬,勾唇一笑,暗叹这女孩太不知趣,"白赠的台阶你不下,这便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得令的丫鬟小厮皆去拦,钰娇拼命挣扎着,趁机拽住一个丫鬟的长发,拽得她生疼,趁她后仰之际又踹了她一脚,那丫鬟冷不防往后倒退几步,摔倒在地,碰碎了半人高的大盆栽,来不及躲避的丁紫媛吓得直往后退,直碰到桌边,腹部侧边蓦地一疼! "啊——"得惨叫一声! 敏儿赶忙过来扶她,"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好痛!" "娘娘快……快坐下,不,赶紧先躺在塌上!"惊吓的敏儿紧张地招呼着,暗自祈祷主子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她们都得跟着遭殃啊! 疼得咬牙切齿的丁紫媛恶狠狠地瞪向钰娇,怒骂道"贱丫头,你最好保佑我孩子没事,否则,我要你陪葬!" "怪我咯?"冷眼旁观的钰娇想起自个儿才刚差点儿着了她的道儿,愤恨的心哪还生得出同情愧疚,惟余幸灾乐祸, "是你自己心眼儿怀!你孩子才不想认你这个娘!"又不是她推了丁紫媛,她才不会心虚呢! "你……"丁紫媛被她噎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连手指都在颤抖,凶神恶煞地命令下人,"掌嘴!给我掌嘴!" 欺负她上瘾了是吧!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病猫?锐利的目光环视四周,钰娇平日里的灵动俏皮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傲然藐视的气场! "你们谁再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就诛你们全家,灭你们九族!"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丁紫媛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又命令他们拿下钰娇,给她掌嘴! 双拳难敌四手的钰娇被他们按住手臂,动弹不得,一个丫鬟胆大上前,正待甩出一耳光,却被一声厉呵吓得生生停下! "住手!" 暴怒之呵,自门口迸发!震慑人心!钰娇一听到这声音,忽然好感动,"王爷,你终于来了!" 丁紫媛见状,有一瞬的恐慌,又强自镇定,恶人先告状,"王爷,这丫头撞我,我好痛,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出事?" 且说张云雷急匆匆赶到叶箫竺房中,问她可是腹痛难耐时,叶箫竺只道她无妨,说是钰娇好似与丁紫媛生了矛盾,让他赶紧过去瞧瞧, "钰娇年轻急躁,丁侧妃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怕她二人争执起来不好收场啊!" 张云雷随即赶了过去,他虽对钰娇没有男女之情,但钰娇性子爽朗,他还是很喜欢和她做朋友。至于丁紫媛,他只能呵呵了,原本就对她有成见,她还恶人先告状! 幸亏他来得及时,否则钰娇不定会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眼瞧着丁紫媛此刻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只觉她在装腔作势,愈加烦她! 懒得问她如何,张云雷只是上前瞪了一眼,尚未开口,下人早已退开,松了钰娇。 卧槽!这个王爷的威信很高啊!尝到了甜头的张云雷心道下次只瞪眼,不张口即可。 钰娇赶忙躲在他身后,拽着诚王的衣袖,她本不怕,但他能来更好,她很喜欢这种被他保护的幸福感觉,随即控诉道"王爷,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她要杀人灭口!" 腹痛难忍的丁紫媛还得强装和蔼,以博同情,"钰娇妹妹说笑呢!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欺负她?" 钰娇直言不讳,揭穿她的真面目,"她让丫头在我那儿,引导我约你过去,结果勇郡王去了,至今昏迷中!幸好你没去,不然中药的就是你了!" 张云雷忙问,"二弟怎么了?"不会又是不可说的药吧? 钰娇尴尬道"中了那种药,还好他只喝了一口,大夫给他施针,救了他。" 大夫也能救这个?张云雷惊讶地看向钰娇,小声问她,"不是你救了他?" "王爷!"钰娇气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关心这个?" 重点误!重点是丁紫媛!张云雷心下了然,蓄了满眸的锋芒瞬时扫向丁紫媛,厌恶又鄙夷! "又在酒里?我说你能不能换换花招?想当坏人还不长脑子?让你闭门思过,你就尽想着怎么害人?" 拉了拉他衣袖,钰娇提醒道"酒没事,她给了一瓶香,单单闻了香也没事,闻香再喝酒就会出问题!" "相克啊!"这个贱女人,花招可真多!料想他中过一次招,会对酒有所防备,便在旁处做文章!真特么阴险! 捂着肚子,丁紫媛疼痛难忍,还要为自己辩解,"王爷我没有,她冤枉我!" "不是你又是谁?方才你已经露出了真面目!"坏人也该有坏人的气魄,倒不如方方承认,钰娇还敬她是朵真莲花! 装委屈嘛!谁不会!钰娇也学着可怜兮兮的模样告着状,"王爷,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要被她灭口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去胡说八道而已,"丁紫媛咬死不承认,目光真挚地看向诚王,拉长了音调,蹙眉娇声道"王爷,你要相信妾身,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药店碧莲!不想听她废话的张云雷直接将她堵死!"悦儿现在在我那儿,她已经招供。" "不!"丁紫媛似是难以置信,极力否认,"她诬陷我!你们都诬陷我,我为什么要害她呢!我渴望王爷的宠爱,又怎会撮合她与你?" "因为你看不惯王爷宠爱叶姐姐,就想拉拢我,让我与王妃分宠!"勾心斗角什么的,钰娇看多了,虽不曾亲身经历,但此事一出,再一回想,她便大概明白了丁紫媛的目的,不由冷笑, "我虽然喜欢王爷,但即便跟了王爷,也不会和叶姐姐作对的,你痴心妄想!" 这么耿直的姑娘很少见啊!张云雷在心里默默地给钰娇点了个赞! 丁紫媛只道腹部很痛,张云雷厌恶她都来不及,又怎会管她疼不疼,"我不是大夫,疼先忍着,大夫来了跟他说。" 丁紫媛如何也不敢相信,这话会出自诚王之口,如此冷漠,毫不关心她的现状,"你是我丈夫啊王爷,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们的孩子吗?"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吗?她骗他不止一次,又指望什么让他再一次信任? "丁紫媛!别逼我骂你!上回你给我我只当你是寂寞空虚冷!想得到自己的男人,无可厚非! 可这次,你居然敢从钰娇这儿打主意!钰娇才十五岁!你居然想给我和她,简直丧心病狂! 我若真有那个意思,还需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王爷……"丁紫媛还想再说,门外忽有大夫求见。 当下也不好多言,屋子里一片寂静,都在候着诊脉结果。 第五十回 张云雷本想就此离去,又觉得王爷毕竟是丁紫媛的丈夫,这么走了不太好,好歹等大夫诊断后再说,不给她诳人的机会,随即拉了钰娇候在一旁。 把脉后,大夫摇头叹息,说她有滑胎的迹象,只怕胎儿保不住。 "怎么会?"丁紫媛难以置信,她只是想装腔作势吓一下钰娇和诚王,哪料竟会如此严重!"你不是一直说我胎象稳固吗?就碰到桌子而已,怎会滑胎?" "这……"大夫也觉奇怪,虽察觉有异,到底不敢多言。 知道孩子药丸的那一瞬,张云雷竟有些幸灾乐祸,而后又为这无福的孩子默哀三秒钟,可怜他摊上这么个母亲,惹是生非!才害得他无法出生! 丁紫媛一听说孩子保不住,顿如天塌地陷,这孩子是她的啊!以往仗着王爷宠爱,她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王爷对她渐渐疏远,那么孩子便成了她唯一的筹码,若然连孩子都失去,她又该如何自处? 痛楚难耐的她正想请王爷做主,孰料王爷竟然无甚反应,漠声交待着让她好生休养,随即揽了钰娇,准备离去。当即忍痛扬声呵止! "王爷,钰娇不能走!是她害了我!" 居然还敢反咬她?钰娇回首怒斥,"丁紫媛!你莫以为老天是瞎子!" 张云雷又岂是不明是非之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已,若不是你有害人之心,怎会遭这报应!你应该反省自己的过失,而不是一味指责旁人!" 霎时间,体内有温热滑出,疼得她撕心裂肺!落泪连连,"王爷!她害死的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骨肉啊!" 骨肉?张云雷该说什么,本无感情,何来怜惜?只能来个官方回应,"孩子还会有的。" 会个鬼啊!那个王爷已经消失,现在的他才不会给她一个孩子!要给也得给小叶子,虽然小叶子好像不太稀罕的样子! 有了诚王的庇佑,钰娇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谁也不敢拦她! 心酸的丁紫媛泪流不止,如今她已有四个月身孕,若真是小产,大夫也无法,嘱咐她们去找稳婆。 稳婆过来时,丁紫媛的衣裤已被血迹染红,腹痛难忍,稳婆又让她服下益母草膏,她却舍不得,"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 "娘娘恕罪!"稳婆只能实话实说,"这样的血迹,孩子是保不住的,孩子已经死了,只能让他出来,否则受罪的是娘娘啊!" 左劝右劝之下,疼得受不了的丁紫媛只能答应! 她在经历最痛苦的时刻,她的男人居然搂着凶手堂而皇之的离开!她怎么甘心!梁延成!你真的没心吗? 如今王爷袒护钰娇,无依无靠的她只能想法子为自己报这丧子之仇! "去!知会我哥哥!我要钰娇给我的孩子陪葬!" 出了院子,钰娇看诚王沉着脸向前走着,忍不住追了上去,"王爷,你会不会怪我,害了你的孩子?" "你说呢?"张云雷睖她一眼,这还用问?倘若怪她的话,怎么会拉她出来,直接丢给丁紫媛好了! 钰娇看他这幅表情,不明所以,她怎么晓得嘞?毕竟那是他的骨肉啊!男人都很在乎子嗣的吧? 正惆怅之际,却见诚王猛然凑近她,直言"撞得好!" 居然面带笑意,那就是不生气咯?见状,钰娇这才安了心。 徐芒果忍不住提醒道 "王爷,丁侧妃没了孩子,必然会告到她娘家!要不,王爷再给她禁足?" "不必,估计丁紫媛要疯了,若是禁足,指不定她会拿命要挟,本王懒得看她要死要活的模样!再者说,即便将她禁足半年,到时候生不出孩子,照样露馅儿。" "可她一旦说孩子没了,只怕镇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丁将军必然会来找麻烦!" "来啊!互相伤害啊!"张云雷一摊手,完全不当回事!"真当本王怕他?劳资忍他很久了!" 赞了句王爷霸气,徐芒果仍是隐隐担忧,私下去寻了他舅舅, "咱们王爷不愿看丁紫骏的脸色,会不会坏了他之前的大计?如今王爷失忆,有些意气用事,奴才又不敢说什么,却怕他将来恢复记忆时后悔啊!" "已经一个月,王爷纵然失忆,也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与周围的人际,"李有材沉 "我寻思着,该把那两个他最看重的幕僚请过来,有事他们自会为王爷拿主意。" 幕僚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徐芒果甚是赞同,"也好,舅舅高见。" "唉!老王爷去的早,咱们诚王府,就指望王爷了,一旦旁人登基,只怕王爷不会有好日子过,唇亡齿寒啊!"李有材对王府这般上心,一是感念老王爷的恩德,亦是为自己绸缪。 半个时辰后,丁紫媛派出去的人来回复道"娘娘,大少爷此时出去应酬,不在府里,奴才已经和老爷说了,老爷让娘娘放宽心,明儿个他会派大少爷过来,为娘娘讨回公道。" 有了这句话,丁紫媛酸楚的心总算有了些安慰,她相信,她的,有这个实力,绝不会让她失望! "我可怜的孩儿,娘定会替你报仇!" 胎儿已然成型,是个男婴,当她看到血淋淋的胎儿时,悲愤不能自己!她丁紫媛,不是任人宰割欺凌的柔弱女子,害了她的至亲骨肉,惟有血债血偿! 大晚上,出了这等事,张云雷也无法安睡,先让钰娇去了叶箫竺院中,而他去看望梁延彬。 看钰娇风风火火而去,战战兢兢归来,叶箫竺让丫鬟给她备了酸梅汤,钰娇喝了几口,冰凉沁心,这才平静了些,与她讲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默默听罢,叶箫竺的心惊了又惊,不由哀叹世事难料,也可以想象即将成为母亲的丁紫媛失去孩子会有多心痛!然而钰娇也是无辜的啊! "妹妹无错,丁侧妃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是,她一向好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怕妹妹会有麻烦。" "谢姐姐关怀,不过我不怕。"有理行遍天下,钰娇浑然不怕! 张云雷回来后只道二弟无碍,已着人将他送回房,说着回望向门口,斥了声,"进来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钰娇好奇探头一看,才发现是悦儿颤颤地进了门,当下便起了身,冲上前去就想揍她一顿! 叶箫竺一直半躺着,不方便下床,好歹徐芒果拦住了她,"姑娘冷静,先问清楚再说!"实则徐芒果是瞧着悦儿挺漂亮,才生了怜惜之意。 张云雷亦负手,语重心长,"咱们都是文明人,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比比!" 钰娇正准备打呢!反而下不去手了!疑惑地望向他,王爷你确定没说错? 叶箫竺忍俊不禁,能好好劝人吗? 悦儿哭啼啼的如实招来,说自个儿是被丁侧妃威逼利诱! 她姐姐为人妾室,谨小慎微,好容易有了身孕,藏着瞒着,还是被正室发现,被害小产,她丈夫出远门经商不在家,可怜她坐着小月子,正室也不管她,苛扣她的银钱。 悦儿心疼姐姐,才收了丁侧妃的银子,想给姐姐补一补身子。 徐芒果只觉悦儿有情可原,"爷,她只是个丫头,若是不应,只怕丁侧妃不会放过她。" 张云雷并不认为所有的恶行都可以用身不由己来辩解,"为虎作伥,还有理由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徐芒果嘴拙,竟是无言以对! 钰娇赞同诚王的看法,纵然她被逼迫,也还有其他选择,"她不想做,可以先上报于我,或是告诉王爷," "奴婢也想过,只是不敢啊!"主子们一向随心所欲,哪里懂得做奴才的那前怕狼后怕虎的难处, "奴婢已然知晓丁侧妃的打算,若是不应,她会派人暗害我姐姐!奴婢也不敢与王爷说,毕竟王爷那么宠爱她,怎会相信奴婢一面之词?" 终归她是王府的丫头,钰娇不好说什么处置她的话,便问王爷打算如何,张云雷也不晓得古人的规矩,遂问叶箫竺,"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一直在聆听他们争执的叶箫竺忽然被问话,难免不知所措,况且她心太软,并不适合做决断,随即推辞,"王爷做主即可。" 赏人他会,罚人他还真不会,怕出丑的张云雷又推给了叶箫竺,"你是女主人,随你处置。" 叶箫竺心道这是准备让我唱黑脸吧!不过这丫头也是无奈,她也不忍重罚,遂与诚王商议, "不如,将卖身契给她,打发出府吧!" 悦儿闻言,当下哭了起来,"奴婢知错,甘愿挨罚,求王妃娘娘不要赶奴婢出府!" 叶箫竺此举不是惩罚,而是为她着想,"傻丫头,你也不想想,纵然我们原谅你,你在这王府还待的下去吗?丁侧妃她能放过你?八成会找机会报复你。" 钰娇也不希望她留下,语带嫌弃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反正我是不敢再用她!" 指不定哪天这丫头又被威胁收买来陷害她! 第五十一回 叶箫竺的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张云雷决定就依她之言,打发了悦儿。 悦儿细想想,明白王妃是为她考虑,只能含泪道谢拜别。 徐芒果带她拿卖身契,领月俸时,暗中自个儿掏了腰包,多给了她二两银子,也不好说是他的意思,只说是王妃怕她无处可去,特意多给些,以备不时之需。 多少人想做王府丫头都没资格,悦儿好容易进来,如今又被赶出去,也不敢尤人,只能怨天,命途坎坷,无处可去的她惟有先去投奔姐姐。 次日,李有材便带了两位幕僚过来拜见诚王。 昨夜徐芒果已经与他说过,是以他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这两人时,还是十分震惊! 张云雷自认自己已经帅裂天际,颜值高,身材好!导演也夸过他演技不错,若有机遇一定能红透娱乐圈! 可眼前这两个,随便拉一个到现代都特么是小鲜肉! 据徐芒果所说,名唤郁溪的身着茶白色长衫,张云雷瞧他眉目淡凉,一看就属于高冷男神那种,而另一个身着黛蓝衣衫的男子却是人如其名,眸光,会否太危险?" 世事无常啊!"这世上,没有无风险的棋局。笃定自己的观点,走下去,才会晓得赢还是输。"张云雷故作深沉,自觉装逼成功! 郁溪赞同诚王的观点,"不和睦的兄弟,更容易反目。王爷敢押丁紫腾,便是晓得他的身世可以利用。" 其实张云雷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徐芒果说丁紫腾是庶子而已。不过郁溪的话倒也点醒了张云雷。丁紫腾性子淡漠,他还真该查一查,此人的身世。 既有了结论,张云雷懒得再论,道了声散会,便回屋享受去了! 正准备用午膳之际,徐芒果来报,说是镇国公府有人来传话。 大晌午的,他才懒得接见,还得走一段路去书房,来回折腾又是一身汗,何苦来哉?反正已经放弃,也没必要再重视礼遇。 "让那个郁溪去吧,他跟我一个频道。" "啊?哦!"徐芒果已经习惯了王爷新奇的说话方式,理解大概就好,识趣不多问。 替王爷见完客,郁溪过来回话,"镇国公府的意思是,三日内,交出钰娇,此事不再计较。" 张云雷就呵呵了!"若不交呢?" 挺身静立的郁溪默如画卷,垂着眸子,如实答道"他们便要上奏,请皇上做主。" 忽略了他的回答,此时此刻的张云雷很想拿相机对准他,"骚年,拍写真吗?" 叶箫竺不由蹙眉,"至于闹那么大动静?"那丁紫骏,是铁了心要闹到底? 听见王妃的声音,张云雷这才回过神来,暗叹自个儿好失态!这个郁溪简直美得欠揍!等等!重点好像是丁紫骏!当下十分配合地轻蔑斥了一声, "闹就闹呗!到哪儿讲理本王也不怕!" 然而诚王侧妃下药,委实不光彩,"这也算家丑,不好外扬。" "他要闹,我总不能认怂。"丁紫骏想唱戏,张云雷奉陪到底!"难道你愿意把钰娇交出去?" 叶箫竺怎生舍得,"自然是不能。" 那不就得了!大家一心,其力断金! 随后张云雷留他用膳,郁溪婉言谢绝,说温照在酒馆儿等他。 既如此,他也不强留,随他去了。 开膳后,叶箫竺虽在吃菜,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诚王。 的的确确是王爷的样貌,可是他的处事方式,一再颠覆叶箫竺对诚王的认知,若说钰娇有什么背景,值得他去维护,她还相信,但钰娇只是普通女子,王爷为何护她?真的只是为了正义? 被偷看的感觉,很让人享受!张云雷不禁猜测,难道是小叶子突然发现了他的帅气?好像太自恋,那就是她在怀疑他的行为,这个比较靠谱。 随即搁了汤勺,看向叶箫竺,微微温笑,"想问什么随便问,憋在心里会很难受。" 第五十二回 他说的很对,瞎猜的确难受, "只是觉得,王爷突然变得善良,有些不适应。"不晓得这样说,他心里会不会不舒坦。 变好她不适应?张云雷好似懂了,坏笑着望向她,"是不是我调戏你,你才觉得比较正常?" "不是那个意思。"叶箫竺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即便是坏人,也有改邪归正的机会,她为何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呢? "抱歉,我不该怀疑王爷的用心。" 其实也不需要道歉,"无妨,逗你玩儿,我不会太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自己明白自己就好。" 难得王爷打算伸张正义,叶箫竺好心提点, "既然决定帮钰娇,王爷就得想好应对之策,倘若丁紫骏真的闹到皇上面前,钰娇虽然占理,也吃亏,毕竟丁侧妃怀的,是皇室子孙。" 张云雷心知,她向来不喜说废话,此番言论,必有用意,"你有什么好法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大,就说二弟中了药,欺负了钰娇,得对她负责。那么钰娇,便算是郡王妃,纵不是正妃,也可以做侧妃。" 真乃奇思妙想!张云雷不能再赞同!欣喜附和,"对呀!她若是郡王妃,丁紫媛就不能拿她如何。如此便能保住钰娇。" 这不是最好的法子,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毕竟你也知晓,她对你……"想了想,叶箫竺似乎忽略了另一个法子,"当然,如果王爷愿意纳了她,我也没意见。"只要能救钰娇,怎样皆可。 张云雷忍不住白她一眼!"我拜托你有点儿意见!"这妻子像朋友一样,他应该庆幸吗?当下郑重声明, "我可以帮她,但绝不会纳她!关键时刻,保命要紧,还管什么情情?先压下此事再说,她真不愿意,往后再想办法。" "那你也得先去她商议,她同意再说。" 起了身的张云雷故作点头哈腰状,"是,遵王妃娘娘的命!" 无意的举动,却是逗笑了叶箫竺,意外地收获了小叶子的笑容,这令他很有成就感! 担心诚王为难的钰娇坐不住,跑去向梁延彬打听了情况。梁延彬劝她放心, "我会保护你的!娇娇姐放心便是!听我说,我昨晚,好像欺负了你……"说着,梁延彬有些尴尬地垂着脑袋,"娇娇姐不会讨厌我吧?" "你说你喜欢我哎!"钰娇黑着一张脸,扭过身去,抱臂冷哼! "我的确很喜欢和娇娇姐玩儿啊!"梁延彬实话实说,颇感委屈,"可我真的没想冒犯姐姐!姐姐不要生气了好吧?" 任梁延彬再如何真诚道歉,想起他那会子拥着她,还亲了她的脖颈,钰娇还是心里窝火,不愿理他。 可是不管她转向哪边,梁延彬都不停歇地围着她与她道错,"很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不说原谅,只怕他会一直道歉下去吧?这个梁延彬有时候可真逗!忍俊不禁地钰娇回眸笑看着他,"好啦!不生气啦!都是丁紫媛惹的祸!" 两人正讨论着,但见诚王进了屋。 实则他只是嫌走这一路太闷热,才蹙着眉头,钰娇还以为他忧心忡忡呢! "王爷,听说丁侧妃的来找王爷麻烦?" "他也算麻烦?"这话张云雷很不爱听,"你是高抬他,还是小看我?" 都没有!"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令你太为难,"眨着眸子,忐忑的钰娇问得小心翼翼,"王爷会把我交出去吗?" 这不废话吗?"你猜……" 羞涩一笑,钰娇红着脸对对手指,低声道"我不在乎王爷能不能救我,我在乎的,是王爷会不会救我。" 这言论听得张云雷一脸懵逼,"两支筷子和一双筷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嘞!钰娇不答反问,"我和你,我们,有什么区别?" 客气与亲切?"好吧!你赢了!"女人较真儿起来,男人无可反驳!张云雷自知辩不过她,不再计较,随即将叶箫竺的话与她说了一遍,梁延彬听罢并无异议, "好呀好呀!只要能救娇娇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钰娇却是拒绝得果断,"我不愿意!这样一来,我就得嫁给小彬彬了!" 就猜她不会轻易答应,张云雷好言宽慰道"权宜之计,嫁不嫁往后再说。" "我不相信,"真当她是傻子吗?对于玩弄权势,钰娇可是清楚得很!"到时人尽皆知,只怕由不得我!" 关键时刻,怎能如此鸡汁?张云雷也是服了她,就不能装成懵懂少女被他骗一骗?自觉面子挂不住的他凶恶威胁道 "本王现在是在想救你的法子,你还不情愿?那你就等着被丁紫骏带走杀剐,劳资不管你!" 他很紧张她,在乎她是否有危险,还绞尽脑汁想办法去救她,这就足够了!心满意足的钰娇终于打算说出实情, "王爷,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其实我……" 看她支支吾吾紧攥衣衫的模样,张云雷以为她又要表白,生怕梁延彬听到不好解释,赶忙打住! "停停停!本王好心救你,你莫要恩将仇报,陷我于不义!" 虽然她的确喜欢他,可也不会傻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讨论此事,她想说的是正事好吧!嘟了嘟嘴,钰娇不满轻呵, "听我说!其实我是公主啦!" 此时此刻,张云雷懵逼的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在纵情歌唱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 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张云雷无甚反应,镇定地道了句,"别闹。" 居然不相信?钰娇急道"真的!我没骗你们!我是陈国的嘉文公主!" 装逼遭雷劈!张云雷只想呵呵,"我说我是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特派使者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啊!你信不信?" 什么跟什么嘛!"你那太扯了!" "你也同样!"扯淡水平不相上下,换谁都不能信吧?也就梁延彬会信以为真,围着她不住赞叹,"哇!原来娇娇姐是公主啊!怪不得这么美!" 张云雷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只因漏洞太多,"公主会被人追踪,逃到我大尧王府?" "那是有原因的啊!"钰娇正想解释。 徐芒果凑近诚王,附耳提醒道"王爷,陈国三皇子不是还在皇宫吗?可以让他过来确认,是否有这个公主妹妹。" "鸡汁的少年!"居然忘了这一点!芒果的提醒令张云雷茅塞顿开,指着对钰娇轻斥道"你等着,本王给你找人证!" 钰娇一脸懵逼,"什么人证?" 暂时保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敢骗我有你好果子吃!" 梁延彬忍不住又问,"娇娇姐,你真的是公主呀!" 本来就是啊!被怀疑的感觉很糟糕,好似她是个骗子一般,气得钰娇想揍人,"怎么,都不信我啊?" "信啊信啊!"她说什么梁延彬都信,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得真诚的模样,钰娇欣慰很多,小彬彬无条件信任她,诚王居然怀疑她!他也不想想,她骗他能有什么好处? 未有耽搁,徐芒果即刻去安排此事,张云雷先回了院子。叶箫竺看他神色不济,料想是没说成。 "怎么?钰娇不同意?" "她同意我才奇怪呢!"失败的张云雷愈发恼丧,"我是劝不动她,还说自己是什么公主!劳资还是皇帝呢!" 叶箫竺闻言一惊,"公主?她说自己是公主?" "是啊!我就笑了!"堂堂公主会赖在他这王府里一个多月? "也不是没可能,"叶箫竺也曾疑惑过,"不知王爷可有注意过钰娇的首饰,皆是珍品,我只当她是贵族千金,倒不曾想过会是公主。" "没仔细看,"看了他也看不懂,又不是珠宝专家! "她可有说她是哪里的公主?"叶箫竺正问着,外头忽有小厮来报,说是郁先生求见。 "你去问钰娇吧,我先忙去,回头再说。"交待了一句,他先行一步。 她若真是公主,又是哪一国呢?心下疑惑的叶箫竺确定去问一问钰娇。 张云雷也是最近才晓得,在现代可以随意称呼陌生人为先生,而古代不同,先生仅是对学士渊博之人的敬称。 郁溪看起来才高八斗的模样,然而年纪尚不到二十,张云雷总感觉称他为先生有些怪怪的。干脆唤他小郁儿! 饶是郁溪这般稳重得体之人,正在喝茶时听到这样的称谓也被呛了一呛,虽不至于喷茶,勉强咽下却是呛到了自个儿。 儿时,季慕惟倒是觉着十分有趣,很乐意听,看来此处只有季慕惟跟他在一个频道! "本王可没那癖好!只不过觉着先生太沉重疏远,才想换个亲切的称呼,你若不乐意,那便罢了!" 第五十三回 温照却是有兴致,"还请王爷给在下换个称呼。" "小温子?" 呃……怎么有种太监的错觉?好尴尬,思量一瞬,温照还是决定不要图新鲜,"那还是温先生吧!" "其实小蚊子更适合你。"温照只要一开头,一般皆是长篇大论,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之类的,一般他一开口,郁溪就开始品茶,茶不凉,他必定说不完。 小蚊子?这话要是王爷说的,温照也认了,可居然是郁溪说的!他居然敢说他是蚊子?有那么讨厌吗?当下坐直了身子,不悦质问, "郁兄是何意?若是觉得在下说的是废话,还请明言指出!" 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眼见他又想长篇大论,郁溪沉着一双无奈的眸子,看向王爷,意在寻求他的解救。 张云雷不动声色地为郁溪解了围,"是不是蚊子,回头你们再辩,不是说丁紫骏有动静吗?" "哎呀!险些忘了正事!"说着温照抿了抿唇,一脸怨气地瞥了郁溪一眼,这才向王爷汇报, 怪我咯!郁溪淡然端坐,但听温照道"据探子汇报,丁紫骏已然去了襄王府,这三日之期尚未到,他居然已经等不及倒戈了!" "你还让我笼络他?即便我把钰娇交出去,他也不会真的冰释前嫌。" 温照被诚王这挑眉冷斥呛得有些吃瘪,喟然长叹,"是在下看错了他!堂堂将军,居然阳奉阴违!实在令人不齿!" 郁溪不以为意,"人情淡薄,你又不是初出茅庐,至于大惊小怪?" "在下只是感叹一番而已,郁兄至于斤斤计较?" 坐在上座的张云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个幕僚撕逼!尼玛!这简直是花式秀恩爱好吧!他已经不自觉地脑补了一场攻受大戏!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张云雷及时地刹住了车!老司机,求不歪!继而正色道 "既如此,也不必隐忍,直接撕逼就是!" 大气道罢,却见两人都诧异地看向他,张云雷及时改口,"撕破脸!" 但凡遇困境,谨慎的温照总喜欢做好万全之策,"那钰娇姑娘那边,王爷可有应对之策?需要在下想法子吗?" "她……情况不明,"此时张云雷还不好下结论,"晚会儿再说,如果她不是诳人,丁紫骏会很难堪!" 温照不明所以,郁溪已悟出弦外之音,难道说,这个来历不明的钰娇,其实背景强大?王爷正在查证? 否则钰娇怎会如此淡然?此事搁在其他女子身上,只怕早已吓破了胆儿! 猜测无用,想来王爷若知真相,也不会瞒着他们,只好先作等候。 且说叶箫竺去了钰娇院中,钰娇一见王妃过来,亲切地跑过去与她打招呼,又对梁延彬道 "我要和叶姐姐要去花园散步,你去忙你的吧!回头我再找你玩儿!" "好!"脆生生应下,梁延彬目送她们离去,这才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傍晚的后花园,姹紫嫣红的花儿被晚霞渡了一层余晖,恍若仙境般雅致飘渺。 叶箫竺带着钰娇漫步至荷花池畔,娇荷盛开,香沁心脾。 "听闻王爷说,妹妹是公主?"再次看向钰娇时,叶箫竺只觉她的面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其实头一回见她,她便有这种感觉,但当时并未细想,只当两人是有眼缘,如今细看,这感觉越发强烈,令她顿生不安。 "王爷不信我呢!"钰娇嘟着嘴,生气又失望,"姐姐也怀疑我吗?" "我只是惊讶,没有怀疑。"叶箫竺温笑着安抚道"不过你得和姐姐说清楚,姐姐才好为你想法子。" "嗯,"点了点头,钰娇在清香四溢的荷花池边来回踱着步,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本是嘉文公主,却突然被父皇许给什么东昌国的一个皇子,我不想远嫁,便在和亲路上偷逃出来…… 后来被王爷救下,我觉得待在王府挺好玩儿,便隐瞒了身边人,想留下来。 如今出了事,我怕王爷为难,这才想摊牌,可是他竟不信!" 叶箫竺总算明白了,但仍有一点疑惑,"妹妹是哪国公主?" 居然忘了说,钰娇笑嘻嘻道"陈国公主。" 陈国?闻言,叶箫竺一愣,与素芳面面相觑。 陈国公主?难道……是他的妹妹? 正在帮丫鬟们备瓜果的素芳停下手中活,状似无意地问, "那公主应该认识陈国三皇子咯?" "你说弘峤哥哥?当然认识啊!虽然我们不是一个母妃所生,但他对我也算关怀,"笑嘻嘻道罢,钰娇顿感好奇,"哎?你怎么晓得他?你也认识?" "哦……"素芳镇定笑道"三皇子不是出使我们大尧嘛!听宫里人说,他气度不凡,容秀而英,丽而不魅。" 三哥被夸赞是常事,钰娇并不觉稀奇,"他母妃在世时,可是我们陈国出名的美人,他当然也出众啦!" 听到他的名字,叶箫竺有些恍然,思绪飘飞,已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恍惚中,那午夜梦回的声音似是随风灌入耳中, "钰娇!" 好熟悉的声音?被唤的钰娇惊回眸,一见来人,吓得直往叶箫竺身后躲。 叶箫竺诧异回身抬眸,只一瞬,便觉天地无声,惟细风轻拂眉稍,惟雅香溢入心田, 那一抹熟悉又遥远的身影,如辉耀琼枝,临风玉树,兰色云纹长衫,迎风轻扬, 眉有星宇气自华, 宛若游龙出云霞, 长身玉立吹入墨, 不知仙人山哪家。 怔忡间,那人已走向这边,李有材在旁介绍道"这位是陈国三皇子殿下,这位,是诚王妃娘娘。" 李有材看王妃似乎走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忙提醒道"娘娘?" 叶箫竺勉强回过神来,纵然莹亮的眸光遗恨丛生,也只能规矩福身行礼,"拜见……三皇子殿下。" 只这几个字,她却说得生涩至极,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噎得她生疼。 "王妃娘娘不必多礼。" 未抬眸,她也能感觉到,那语调中的疏离。再相逢,你还是你,我已不是我,熟悉的声音发出冷漠的字句,生生划开了彼此的距离。 看着眼前长发挽作髻的女子,陈弘峤眸眼涩涩,恨意顿生,只觉这落日辉照,荒凉无比! 彼时方豆蔻,嫣然一笑不胜娇羞,月下初逢慕清歌,婉柔而悱恻。 而今作人嫁,淡然寒暄泯灭恩仇,情薄缘浅怎怪责,缠绵而苦涩。 薄唇微动,陈弘峤终是没说什么,继而收回目光,看向钰娇,发出冷令, "跟我来。" 钰娇吐了吐舌头,心想要完!"哦"了一声,又与叶箫竺道了句,"姐姐我去挨训了!"这才不情愿地跟他去了。 看着主子神色哀戚,素芳忍不住问,"娘娘,那我们……" 夏日的傍晚,明明燥热,叶箫竺却觉心已凉透, 枝头桃花始盛开, 心底相思树方栽, 良人未归凤冠至, 心已桑田历沧海。 "回屋吧……"除此之外,还能如何?总不能跟上去吧?她没有那么犯贱! 有了陈三皇子的证实,张云雷便相信了钰娇真是陈国公主。 此时此刻,温照总算明白了诚王的意思,"如此一来就好办了,丁侧妃蓄意谋害邻国公主,险些令她失了清白,如今的问题,不是镇国公府会不会找麻烦,而是公主要不要问罪丁家人!" 温照所言,正是张云雷所想,果然是弱肉强食,有身份就不会被欺压, "本王要打丁紫骏的脸!就等着他向皇上告状,再说出钰娇的真实身份。" "不可。"陈弘峤不赞同诚王的做法,"事关皇妹清誉,纵然保住,说出去难免惹人非议,若是传到东昌,倒令八皇子面上无光。" 钰娇当场抗议,"我是不会嫁到东昌的!" 他这个妹妹,太不懂分寸,凌厉的眼风扫向她,陈弘峤精准地捏住她软肋,"这是后话,难道你希望整个尧国人都晓得你被人陷害下药?" 如此丢人之事,"当然不希望!"钰娇可不希望日后王爷会被人笑话,清清白白的做他的女人才好! "那就闭嘴。" "哦!"她委屈,却不敢反驳。三哥虽雅,却不温,他是凉的,眸色淡,性子凉,钰娇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人过事表现出热忱。 他仿佛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儿时还好些,后来,越加凉漠。也许,是和他母妃被赐死有关吧…… 钰娇也不敢多问,他从来不愿与任何人提起,那段沉痛的光阴。 郁溪却认为有必要闹一闹,"可丁紫骏显然已经投靠襄王,这是我们打击他们的一个好机会!好让皇上明白,丁紫骏是仗势欺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个人,对他心生芥蒂!" "纵然要打击,也不该以一个女子的名誉为代价。" 这个温照,实在可恼,郁溪已对他忍无可忍!"回回你都要与我唱反调!" "我只是表明看法而已,还不许人发表意见?" 听着他们争执,张云雷有点抽离,他之前讨厌丁紫骏,才会一气之下说出那样的话,倒是忘了考虑钰娇的名誉。 就因他一句话,惹来此番争执,张云雷表示很蛋疼!忘了王爷的威信,不能随便说话! 所谓阴谋算计,偶尔陪他们玩一玩儿还好,若是天天这般勾心斗角,只怕他要英年早逝! 看诚王沉默不语,陈弘峤开始施压,"王爷若是坚持己见,执意不顾我陈国公主的名誉,就违背了当初和谈的诚意。" 他沉默,只是懒得参与他们的争执,而且,他并没有牺牲钰娇去挽回自己面子的意思,这个三皇子,说话带刺,很不客气啊!他得罪过他吗? 张云雷一无所知,毕竟,他一直都没懂过叶箫竺的心。 第五十四回 钰娇也在等着诚王的回答,其实名誉什么的,她自个儿倒不是很在乎,反正她也没有吃亏,但是诚王对她的态度,她很在乎。 看得出来,诚王很想借此打压丁紫骏,但若因为顾及她的名誉而放弃,那么是不是代表,诚王心里是有她的呢? 想到此,她越发期待,诚王的答复。 就在众人期待之际,诚王终于发了声,"自然是钰娇的清誉更重要,打击丁紫骏,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非要钰娇牺牲。" "王爷英明!"温照率先奉承,又侧首看向郁溪,浅笑间难掩得意。 诚王的决定出乎郁溪的意料。他印象中的王爷,纵然好女色,却从不会为了女子耽搁自己的大计,如今却因为一个钰娇而放弃大好机会,究竟是沉迷钰娇的美色,还是因为钰娇是公主,他要顾及陈国? 陈国皇子毫不客气,言语间咄咄逼人,诚王又怎会任人压制而不恼怒?实在匪夷所思! 但王爷已然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众拂王爷面子之事,他不会傻得去做。 眼下天色已晚,张云雷虽不情愿与人周旋,也不能失了规矩,只好留陈国皇子在此用晚宴。而他居然应了!玛蛋!拒绝一下会怎样?客气一下你就当真了?真没眼色!没看出本王很不欢迎你吗? 而陈弘峤,肯留下,自有他的打算。 且说自池塘回屋后的叶箫竺摒退了素芳,关上了房门,一个人坐在妆台前,泪落得肆无忌惮! 尘封的记忆轰然打开,令人无处遁形!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年桃花盛开时,那个对她许诺的少年,坚定的眸子,凝入她心底,开出一朵花来, "竺儿,等我,明年三月,我会回来,与相爷提亲。" 当年,他的母妃被人陷害,陈国皇帝将她赐死,又下令将他贬为庶人,在他被迫出宫之际,竟又遭人追杀! 走投无路的他,听从了母妃身边一个宫女的嘱咐,一路逃往大尧,去往丞相府寻求庇佑,只因丞相夫人,是他母妃的好姐妹。 两人就此相识,那时的叶箫竺,还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十四岁的她,纯真良善。 看这陌生的少年跟着一位长者过来投奔,十分可怜,特地去关怀,他却毫不领情,不肯接受她送来的一切糕点,几乎不搭理她,即便勉强说一句,也十分吝啬,从来超不过五个字。 原本叶箫竺以为,他是讨厌她,渐渐的,她发现,他对府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寡言少语。 后来从母亲那里,叶箫竺得知了他大概的遭遇,明白他只是受了打击,可能有些自闭,并不是故意排斥她,她便放了心,继续隔三差五的骚扰他。 他不肯收她的食盒,她便想方设法的送到他屋里,或放在窗台上,或趁他念书时偷偷溜进他屋里,给他的书案前放一盆兰花…… 通常叶箫竺不开心时,看到花儿,便会觉得生机勃勃。 她也希望花儿能带给陈弘峤希望。即便他不肯回应,不肯感谢也无所谓,她觉得他身世坎坷,便想对他好,这是自愿,不求回报。 就这般坚持了将近一年之后,陈弘峤才慢慢有了转变,会愿意与她说几句话,而她,便成了这府里唯一能接近他且不被他排斥之人。 十五岁那年,她的姐姐让她将一封信带给他,他看了她一眼,默然收下。 次日的傍晚时分,她记得很清楚,他突然找到她,狠狠地盯着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怒气,将她重重包裹,吓得她不明所以!正想开口询问,他已冷声质问, "为何,你姐姐给我送信?" "姐姐的愿望,我总不能拒绝吧?"叶箫竺很无辜,难道帮忙也有错? "我以为信是你写的,才肯去,结果……" "信没有署名吗?"话刚问出口,她便后悔了,只因她看到他盯着她的目光十分嫌弃, "你觉得呢?有名?我瞎?" 他虽冷淡,却从不曾这样凶过她,今日也不知为何,竟动了怒! "姐姐其实挺好的,美艳动人,你不晓得,多少王孙公子想来提亲……"叶箫竺正想向他证明姐姐有多大魅力时,被突然被人捂住了唇! 春日花团锦簇的后花园中,散发着清洌淡香的他的手指,近在她鼻尖,覆上她的唇,柔柔痒痒的,叶箫竺愣愣地看着他,他的话语,毫无征兆的,蹦进了她脑海, "我不是旁人,除了你,谁也走不进我心里。" 心里?好郑重的感觉! 会不会,是她理解错了?正想细问,他却眼神闪躲地离开了。 冷清的少年,不愿多言,叶箫竺也不敢确定,他那句话的含义。 从那之后,两人再见面,叶箫竺不由自主地想回避。十四岁对他好时,是出于善良,如今她已经十五,对感情开始懵懂的少女,晓得自己姐姐的心思后,便不好再与他多接触。 一直被动接受她的关怀的陈弘峤,在那天过后,也许是发现了她的有意回避,竟去主动找她, "如果那句话令你尴尬不适,我可以离开。" 夕阳倾洒的湖边垂柳下,他的睫毛笼着淡淡的光晕,静默地望着天边沉了一半儿的夕阳,等待她回答的过程中,他未再多言,倔强地掩饰内心少有的慌乱。 难道他,误会了什么?叶箫竺看他这般,忽然很心疼,忍不住解释道"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她的言语,像清澈的溪水,温柔地流淌在他阴郁的心田,陈弘峤忽然就笑了,愉悦的感觉,那么深刻地充斥着他,他的生命里,仅有的无法言说的快乐,都是源自于她,是以他格外珍惜,眸间满是郑重的期待, "我希望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然而叶箫竺放心不下,"可是姐姐,她……" 陈弘峤只想确定她的心意,其他人,有什么所谓?"放心,她不会再骚扰你。" 他的笃定,是源于什么?叶箫竺好奇地问他因由,他却只是抬手,抚了抚她垂在两侧的长发,微微一笑, "不需要知道过程,看结果就好。" 手指梳进发丝的感觉,温柔得令她沉醉,但叶箫竺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找她了?" 心里只有她的陈弘峤不太喜欢讨论其他女人,随即岔开了话头,"不说她了,今日师傅给我们上课,讲了一则故事……" 后来她才明白,他居然跟她姐姐说,他喜欢的人是叶箫竺,让她姐姐死心。 然而,这些只是姐姐说的,她从未听他亲口说过什么,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与众不同,因为他偶尔会对她弯一弯唇角,也只是对她。 那个冬天,有他的陪伴,纷扬的寒雪成了最美的风景,天有多冷,他的眼神就有多暖,每每他凝望她时,她便觉,天地皆静,惟有他与她。 似乎不需要太多言语,两人就这么认定了彼此,是相伴一生的良人。只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总会不由自主的期待,少年那明确倾心的表白,虽然她也知道,陈弘峤并不是擅于表达内心之人。 没多久,开春后的某一日,陈弘峤带她到一处桃花盛放的林中踏青时,说起他要回陈国。 如今的他,对她毫无隐瞒, "母亲在宫中的一位好姐妹替她搜集证据,证明了母亲的清白,如今她总算沉冤得雪,皇上张贴皇榜,召我回宫。" 叶箫竺既替他开心,又为他担忧,"可陈国皇帝当年不是对你下了追杀令吗?如今又召你回去,会否只是一个圈套?" "虎毒不食子,我猜测,那道追杀令不是他下的,而是陷害我母亲之人。"他总是能做到抽离情绪,冷静的分析, "虽然我恨皇上逼死了我母亲,但我必须回宫,为我母亲报仇!" "弘峤,我不希望看到,你被仇恨淹没,"她很怕,看到他赤红的双目,会令她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幸好,握上她的他的手,给了她慰藉,"我没有被淹没,我还有你,竺儿,你是我的救赎。" 手心传递过来的他的温度,刚刚好,而指尖,却因接触而颤栗, 正窘迫之际,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她懵了许久, "离国几载,再回宫,我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暂时无法稳定,所以,给我一年时日,待我打点好一切,为母亲报了血海深仇,我就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感受到他话中有话,她有些羞涩,想以胡言乱语来掩盖内心的慌乱,"去参观你们的皇宫?" 道罢,她眨着澄亮的眸眼看向他,发现他居然笑了笑,回回他笑一次,她总能铭记许久。 但见他拿出一物,一枚白玉吊坠,串着红绳,温润地躺在他手心。 陈弘峤将红绳捋好,穿过云鬓,挂于她颈间,动作轻柔且郑重, 红绳圈住了她散于背后的长发,他又细心地将她的长发撩起,好让红绳服贴地垂在她香颈, 穿梭在她发间的手指,温柔缱绻,口中的誓言,更是令她心中一软, "竺儿,等我,明年三月,我会回来,与相爷提亲。白玉凤佩为证,明我心念。" 第五十五回似是前尘误 面对突如其来的许诺,叶箫竺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信物需要互换吗?可是我好像……没什么可给你的……"想了想,她自流云髻上取下一支白玉竹节镂空增花簪, "玉簪……可以吗?"其实叶箫竺也不知,究竟该送什么,不由窘了神色。 郑重地接过簪子,陈弘峤目光珍视,"竹节簪,竺儿……"恰巧是她名字的谐音,不由唇角含笑, "往后瞧着它,该要睹物思人了!" 她倒是没思量到这一点,被他这么一说,越发脸红,忙道"若是不喜欢,那再换一换。" 怎会不喜欢呢!陈弘峤收好玉簪,放于怀中,凝眸轻笑,"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我怎么觉着你今天笑了两三次呢!"真是难得! 她这是嫌弃吗?陈弘峤故意反问,"不喜欢看?" "喜……欢,"羞涩一笑,叶箫竺低眸不语。 那时的水,映得那天微醉, 那时的云,绕得那山微醺。 那时的你,凝得那心微悸。 那时的我,怯得目光微烁。 桃花树下,风吹花旋,白衣少年俯身间,蜻蜓点水般,是温柔,是惊艳,他以为的开端,其实是祭奠。 那段回忆,是叶箫竺此生最真挚的感情,而如今,两人再重逢,竟是如此尴尬的境地!又怪得了谁?纵然质问命运,怨怪苍天,也无力扭转错了的局面。 叶箫竺心痛难耐之际,陈弘峤又何尝好过? 席间,陪同陈弘峤前来的使者见自家皇子冷着脸不说话,只好替他与诚王周旋,而张云雷巴不得他们闭嘴!说好的食不言寝不语呢?怎么那么多屁话? 好不容易用罢宴席,已是月上柳梢,张云雷佯装不胜酒力,说要回房歇息。 "李总管,带皇子殿下去厢房歇息。" "不必,我与皇妹说几句话,还要入宫。"陈弘峤自然明白,他如今的处境。出入不得自由,但无妨,只要能达到目的,纵使软禁,他也再所不惜! "那……殿下请自便。"张云雷是不在乎他要说什么,实在懒得招呼他们,径直走人。 眼见皇兄过来,钰娇心知自个儿要挨训,借口说困乏想睡觉,却被陈弘峤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去路,厉声呵斥, "钰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和亲路上溜走?你可曾想过后果?" "顾什么后果?"钰娇不甘示弱,满腹委屈,"父皇说让嫁我嫁谁就嫁谁,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陈弘峤不认为她有资格闹别扭,"身为皇室子孙,就该有为皇家牺牲姻缘的觉悟!" "哼!"钰娇冷笑道"三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年父皇给你安排婚事时,你又为何拒绝?" 被戳中的陈弘峤阴着脸嗤道"我的事,不必你来管。" 讲不出原因了吧!说到底就是专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自己选择,我为何不能?" 选择?她以为,现如今的他,有得选择吗? 收回纷乱的思绪,他开始继续正题,"你为何如此排斥这桩姻缘?东昌八皇子我也见过,仪表堂堂,又不是配不上你!"除非……思及此,陈弘峤问钰娇, "可是有了心上人?" "是。"钰娇认为没有否认的必要,干脆地点了点头。 "何人?那个呆郡王?" "不是,我只把他当朋友的,"钰娇羞涩笑道"我喜欢的是……他啦!" "诚王?"她的回答,终是惊了陈弘峤,长眉微蹙,沉声提醒,"诚王多情的名声早已流传在外,别说你不晓得!" "传言并不真实!"钰娇为诚王澄清道 "是他救了我哎,而且我与他认识一个多月,发现他人很好的,热情霸气又聪明,说什么好女色,其实并没有,他每日都宿在叶姐姐屋里,从不去找旁的女人!" 怎么会?明明听说她不得宠,钰娇又怎会这样说?难道有什么隐情? 陈弘峤只觉自己很矛盾,心底不希望诚王接近叶箫竺,但是听闻诚王冷落这个王妃,又是那么心疼她,她这样的好女子,不该孤苦。 一想到她,他又是一阵痛,强压下飘飞的思绪,劝诫钰娇, "也许,你看到的,只是诚王的表象。" 最讨厌听旁人说诚王的不好,厌烦的钰娇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掩耳盗铃,不外如是!陈弘峤提醒道"你以为,你躲起来就可以躲过婚事?和亲公主逃走月余,只怕东昌那边儿已经派人过来。" 钰娇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怕,"诚王肯定会保护我的。" "你是东昌皇子的未婚之妻,他敢霸着你不还?你以为,诚王会为了一个女子,置家国于不顾?" 从不缺女人的梁延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去破坏邦交?只有钰娇这样天真的女子,才会幻想着男人的痴情以待,简直愚蠢至极! "那是后话!三哥莫要管我!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不想总被他打击的钰娇反讽道 "父皇若是不交出太子,你待如何?一辈子留在尧国当质子?" "父皇一定会想法子,"陈弘峤十分笃定,"总之不会是我。" 撇了撇嘴,钰娇摇头叹道"真不晓得该说三哥自信还是自负!" 自信与自负,是以结果论定,不由她评判,眼看天色已晚,陈弘峤不再纠葛此事,"你休息吧,我得回那个皇宫。" 终于不再教训她了!钰娇准备溜之大吉,刚转身,忽然闻到一阵香气,来不及疑惑,便已晕了过去。 收回手中的瓶子盖好,钰娇身后的陈弘峤顺势扶住歪倒的她,将她抱回了里屋。 而后对随从道了句,"想法子找素芳过来。" "是。"随从领命而去,唤了个丫头,说是钰娇公主命素芳过来。 丫鬟没有怀疑,即刻去寻,如今府里都得知钰娇姑娘是公主一事,自然对她的命令格外上心。 被唤的素芳莫名其妙,不晓得公主找她何事,却隐约觉得,会和王妃娘娘有关,毕竟,三皇子一来,公主便找她过去,太过蹊跷。 当她看到三皇子的身影时,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只是,这是钰娇公主的屋子,那么公主呢?三皇子敢当着公主的面儿见她? 看她左右张往,陈弘峤为她解了疑惑,"钰娇已经昏睡,不必顾及。"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座椅上的他,潋滟的睫毛低垂着,根根分明,映着烛光形成倒影,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郁,面如冠玉,冷若寒霜。 没有多余的解释,陈弘峤只是斜了旁边的椅子一眼,为求实话才对素芳故作客气,"坐着说。" "不,"素芳低眸怯怯道"奴婢不敢,立着就好。" 客套已至,她不敢领,他也不勉强,开门见山地问,"她与诚王,究竟是何时成的亲?" "啊?"素芳一时没能明白,三皇子为何有此一问,怔怔答道"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六月盛夏时。" 六月!今时今日,陈弘峤才察觉有异,"那为何丞相与我说,竺儿正月已嫁了人?" "殿下何时见的丞相?这次出使时?" 并不是,"去年,八月。" 闻言,目瞪口呆的素芳难以置信,"去年您来了顺安?您与我家小姐约定的是三月,小姐等了您一年啊!等来的却是失约……" "当时有事耽搁,我才来迟,八月我赶来时,丞相说竺儿正月已嫁人,"回想当时的绝望,陈弘峤心痛依旧, "我以为是她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不敢来问,才黯然离去。" "违约之人是你!"素芳听他这样误解她主子,心中忿然, "你不知道我家小姐为你受了多少苦!正月时,诚王的确去过府上提亲,小姐一直拒绝,一心想等着你,盼着三月时你会回来,带她离开。 然而却是空梦一场,三月都过去了,还不见你人影,她还不死心,想着你是有事耽搁,忙完就会过来,仍旧跟丞相耗着,不肯答应嫁人, 直至六月,陈国三皇子大婚的消息传到顺安,小姐大哭了一场,病了三天,清醒后才死了心! 诚王又一直催,威胁丞相,此时的小姐已然失魂落魄,随口就答应嫁了……" 说到此,素芳不禁掩面拭泪,心疼不已,"总而言之,你不要诬陷我家小姐,她没有背叛你,是你先失约,又娶了旁人,弃她在先!" "我没有抛弃她!"被误解的陈弘峤忍不住起身辩解,"当初正是为了推掉那桩婚事,才耽搁了那么久,大婚的消息是假的,我根本没有娶任何人!我曾写信与她解释过!我以为她会明白,会等我!" "没有信,"素芳一直伺候主子,最是清楚,"自你走后,小姐只收过两封信,后来再也没等来你的信。" "怎么可能?我一共给她写过八封信!"看素芳目光笃定,陈弘峤已然明白,"难道……信都被人截了?" 第五十六回背后的关系 对质过后,素芳总算明白,"如此说来,你与小姐,竟彼此误会了这么久……"实在惊人叹息! 想起叶箫竺,陈弘峤忧虑深甚,"传闻诚王多情,竺儿嫁与他,会幸福么?" "小姐自嫁到王府,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成亲之前,小姐曾与诚王说过,她心里有人,求他放过她,诚王却道他只要小姐的人,不需要小姐的心。 洞房当晚,小姐不肯从他,被他甩了一耳光,他又说小姐的心不干净,他一辈子都不会碰她,但要她永远做诚王妃,孤独终老!" 惊闻这一切真相,陈弘峤悔不当初,眸眼酸涩!恨透了轻易听信谎言的自己!"她为我吃了那么苦,而我居然恨了她那么久!"倘若他能如约而至,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坚持带她离开,她也不必被迫嫁与多情王爷,备受冷落折磨! 误会的假象令人生恨意,大白的真相又令人生痛惜!然而现在再悔恨又有什么意义?除了叹息缘浅,素芳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晚了!天注定,要你们错过,无可挽回……" 抬眸,陈弘峤看向素芳,满目不甘,"你信命运么?我不信!我若听天由命,早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素芳自然知晓,陈国三皇子的确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又重新回到陈国,"权势地位没了,可以东山再起,可是婚姻大事呢?小姐已经嫁给诚王,这辈子都是诚王妃,她无法改命……" "我知道她无能为力,"她一个弱女子,只能任人摆布,但是他不同,既是他心爱的女子,他绝不会轻易服输,任她一生孤寡。 "我可以为她改命!" 三皇子眉目间的固执,令她钦佩又恐惧,素芳心中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殿下的意思是……?" 沉默了会子,陈弘峤似是下定了决心,看向素芳一字一顿,肃然说着, "你跟竺儿说,一切都是误会,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放弃过她,只要她心里有我就好,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 她一定得好好保护自己,安然活着,等我,来救她!" 等?等他如何?陈国和大尧不是已经和谈了么?他又怎能公然去抢诚王的妃?"殿下,你想怎样?" 不意多言,陈弘峤转身道"你只管传话即可,其他的,不必多问。" 纵然他不肯说,素芳也能猜到,他的打算,不由脊背发凉,安稳的表象下,尽是各怀鬼胎的逆流! 告退转身之际,忽听三皇子又道"告诉竺儿,在我陈弘峤心里,凤佩的主人,永远只有她叶箫竺。" 深情令人钦佩,然而,尽了的缘分,究竟是该了断,还是,继续坚持,再续前缘? 路上的素芳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直至回了屋,仍在纠结。 而张云雷自宴上归去后便与叶箫竺抱怨这陈国人有多不识趣,自顾自地牢骚了半晌,却只见她侧身躺着,眸光微弱,并不听她回应, 坐在床边探了探她额头,并不烫啊!问她可是哪里不舒服,叶箫竺沉默半晌,才道了句没有,"痛经而已,我想休息。王爷不必管我。" 他这才想起她的月事尚未结束,也不好说什么,便嘱咐她好好休息,为她拉了拉被子,盖好腹部,这才出去。 睡不着的他拉着徐芒果下棋,说是赢了有赏钱,徐芒果担心会输,张云雷只道输了贴字条!徐芒果这才放了心,陪着主子打发时光。 两人正下着棋时,素芳进了院子,茫然福了福身,便往屋里走。 刚抬步,却被诚王叫住,素芳不由一怔,害怕王爷质问她去了何处,惊了一身冷汗,正想着应对之策时,却听诚王道 "我看小叶子脸色苍白得很,可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懂月事,你比较懂,多照看些,好让她少受些罪!" 原是为这个,听罢诚王之言,素芳总算松了口气,应承后赶忙进了屋。 而屋里的叶箫竺,身心俱疲, 她也曾无数次的猜测过,也许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失约,正是这样侥幸的安慰,支撑她渡过这漫长的煎熬! 然而,今日再见,梦圆,亦碎,他的神色里,丝毫没那有不能相守的痛苦,没有与她同样深刻的眷恋,惟余初逢时的冷漠,疏离得令她难堪! 就如同,两人从不曾相识一般! 她一心铭记的,他却想一笔勾销,过往的一切,他的温柔与深情,她的等待与坚持,似乎都成了笑话,那种被强行剥离以致血肉模糊的疼痛,令她难以,加之痛经,心一抽,痛经只会更严重! 看着主子泪落如散线珠,素芳感同身受,她本以为,主子与三皇子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成亲理所当然,孰料天意作弄,生生错过彼此! 主子心中一定也还在怨恨三皇子,以为他违背了誓约,而此刻已明真相的素芳,该不该将实情告知主子呢? 告诉她三皇子的无奈,他的寻找,他被丞相蒙骗,他与她解释的信被人扣押,倘若说出这一切,主子必然会原谅三皇子,可是心里呢?就真的能好受了吗? 好不容易,被折磨了一年多的主子已然带着怨恨死心,预备随遇而安,过着平静的生活。突然又告诉她,三皇子其实还爱她,主子纵然欣喜,然而欣喜过后呢?只怕痛苦更甚! 毕竟,她已为人妇,纵身子还是清白,可天下人皆晓得她是诚王妃,她与三皇子,已无结果。 空念彼此,不过是更深的折磨!倒不如就此忘却,也许还能轻松些! 再者说,假如诚王还如原来那般,冷淡主子,素芳还是愿意将三皇子之言说与主子听,至少让她空荡的心有所安慰,奈何如今的诚王,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主子百般呵护关怀,素芳自然也希望,诚王与主子能彼此恩爱, 毕竟,诚王才是主子名正言顺的夫君啊!亦是她的主子,她怎能做那勾结外人,背叛自家主子之事? 太对不起诚王对娘娘的用心! 内心矛盾挣扎了许久,素芳还是选择将今晚之事隐瞒下来,惟愿主子不要怪她的自作主张。 所谓缘灭缘续,难以言说,人可控,亦不可控,但若有误会横亘,更容易渐行渐远,知情与不知情,说与不说,看似无关紧要的决定,撼动的,却是一生的命运! 玩儿到困乏,张云雷才洗了个澡,回屋准备睡觉,看叶箫竺侧身朝里闭着眸,以为她已睡着,便照例轻声道了句晚安,抱被离去。 倘若他凑近一些,就会看到,她那被眼泪润湿的睫毛。 时至今日,叶箫竺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该不该怪梁延成。 在他逼婚之际,陈弘峤并没有如愿到来,反而与旁的女子有了婚约,那么,就算梁延成不逼婚又如何?她与他,照样没有结果。 也许,在一心想要复仇的陈弘峤眼中,感情是可有可无的,为了复仇,他可以娶任何一个女子为妻,并不是非她不可。 今日他的冷漠,便是最好的证明,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苦苦守候那份被他遗忘的感情?自我折磨的痛苦,无人怜惜, 也许放下,才是救赎。 如此想着,失落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含泪入眠。 陈国三皇子夜访诚王府一事,很快就传到了襄王府。 当天夜里,襄王应酬归来,正待去侧妃房中歇息,便听闻属下密报,"王爷,陈国三殿下才从诚王府出来!" 襄王闻言一滞,心下异常警惕,"陈弘峤?怎会和梁延成来往?" "傍晚去的,用了晚宴他才回宫,属下不知因由,正在调查。" 这就怪异了,"延成被刺杀一事,陈国尚无回话,父皇留下陈三皇子,名为作客,实为。他又怎能离宫去诚王府?父皇会答应?难不成,父皇也知情,特许他出宫?究竟所为何事?" 疑窦丛生的襄王英眉深蹙,放心不下,当即命令下属去查探清楚,"本王最厌恶两面三刀之人!倘若陈弘峤敢跟我脚踩两船,本王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下属领命而去,然而诚王府似乎有意封锁消息,半夜间,根本查不出什么,辗转的襄王已没有等待的耐心! 天亮后,照例入宫上朝。下了朝的他并未回王府,而是让人打点了宫人,径直去了陈弘峤所居的竹韵阁。 熏烟长,醉卧塌椅梦黄梁。 竹入窗,闲听鸟语嗅花香。 瞥见襄王过来,立在院中栀子花旁的陈弘峤负手依旧,只是微颔首致意,"王爷稀客。" 瞧见不远处的石桌上摊着一副竹林雅亭画作,似是才作完,墨迹尚未干透,襄王笑赞道 "三殿下好心态,居于大尧皇宫,不骄不躁,反而有赏花绘画的雅兴。" 恭维之辞,陈弘峤向来不予回应,料想他也不可能专程为赞扬而来,随即询问正题,"何事不能传递书信,偏劳王爷亲自跑这一趟?" 第五十七回入宫觐见 襄王如此谨慎之人,行事向来悄密,今日行色匆匆地赶来,难免令人疑惑。 书信只能传递讯息,并不能试探人心。襄王欲判定他所言真假,必须面见,"自然是有要事。心中有惑,特来请解。" 要事?他一直被软禁在皇宫,唯一的大事,便是昨日,"我为何会出现在诚王府?" 与他说话,的确轻松,"既然你已猜出,本王也不必再卖关子。" "王爷的消息可真灵通,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如此说来,我也不必担忧出什么意外,左右有王爷的人在我周身保护。" 讥讽一笑,陈弘峤意有所指,襄王不可置否,笑得深沉,算是默认,"此乃大尧都城,本王自然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倾尽全力,护三殿下周全。 若有朝一日,本王去陈国做客,也得仰仗殿下不是?" 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深谙此理的陈弘峤也不再计较,遂与他明言, "皇妹顽劣,在和亲途中逃了婚,隐瞒身份,藏在诚王府,如今与诚王的一个侧妃起了争执,走投无路,这才亮明身份,诚王请我过去确认。" 争执?襄王闻言,略一思量,恍然顿悟,"莫非,害丁侧妃滑胎之人,就是你的皇妹?" "正是,"陈弘峤虽然明白,诚王府必然会有襄王安插的眼线,但也该注意诚王的一举一动才对,怎会关心那些女眷的争斗?不由好奇,"王爷怎也知晓此事?" 当真是巧了!"丁紫媛是我大尧将军丁紫骏的胞妹,而丁紫骏的夫人又是本王的外甥女,他昨日曾来找过本王,让本王为他做主。" 原来如此,欲治钰娇于死地之人,如此说来,竟也是襄王一派,不知他会如何抉择,"他要我妹妹陪葬,王爷打算帮他?" 丁紫骏用兵如神,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却因他妹妹嫁了诚王,便做中庸之态,如今诚王驳了他的颜面,他才想投靠襄王,襄王又是惜材之人,自然不愿错过这个绝佳的拉拢机会,是以答应了丁紫骏,帮他出这口恶气。哪料这捅篓子的丫头,居然会是陈弘峤的妹妹! 事分轻重缓急,襄王不重人情,只重利弊,"原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如今,三殿下就是拒绝的理由。" 取舍只在一念间,不必他多言,襄王也晓得他的意思。 很好,陈弘峤就喜欢与会事之人打交道,可少说许多废话, 有共同利益就合作,没有就散伙,何乐而不为呢! 明确了陈弘峤只是因为妹妹才去诚王府,并不是与诚王暗中勾结,襄王这才放下心来,并向陈弘峤保证,钰娇公主不会有麻烦,此事就此按下。 解决后,襄王未有耽搁,就此离去。 丁紫骏万未料到,明明答应了将此事宣扬至朝堂的襄王,居然会临时变卦!难免气急败坏,盏中茶水的热水,一如丁紫骏的怒气升腾, "王爷一向一言九鼎,又怎会出尔反尔?" "事情有变,"轻拨茶盏,襄王早就想好了说辞, "倘若那女子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她居然是陈国公主,这样的身份,不值得大动干戈。" "陈国公主?"丁紫骏难以置信,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是公主?"王爷哪里听来的消息?" 消息来源,他也配问?襄王挑眉斜视,神色不悦,"怎么?莫不是怀疑本王在诳你?" "紫骏不敢,只是疑惑,"他也曾逼迫诚王交出此女,然而,"诚王从未提过此女的身份,若她是公主,以诚王的性子,早该说出来才是!缘何一直没动静?" 为何?这就难说了,襄王猜测道"许是他也才知情,又或者,他一早知情,等着你将此事闹大,而后再挑明,意在令你难堪,也未可知。" 一听这话,丁紫骏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诚王,心机深沉,只爱女色,胸无大志!这般糟践我妹妹的一片真心,实在可恶!" 襄王心里明白,镇国公府一直左右摇摆,下不定站派的决心,直至诚王厌弃丁紫媛,丁紫骏才彻底放弃诚王府,转而投靠于他襄王府。 而襄王,最乐得收获一员大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放心,跟着本王,必然不会让你们镇国公府受委屈,指不定有朝一日,将会变成镇国王府!" 这算是,王爷的许诺?丁紫骏闻言,心中总算踏实许多, "那种庸碌王爷,不过是大尧的蛀虫!跟随您这般心怀天下江山之人,紫骏才觉得不枉此生!" 拍了拍他的肩膀,襄王之心甚慰,"大尧正是有你这样的良将,才能稳固江山。本王最惜才,有功必赏,待他日本王心想事成,你便是大功臣!" 目露欣喜的丁紫骏拱手道"多谢王爷抬爱,紫骏必定鞠躬尽瘁,不负王爷厚望!" 在他眼里,女人只有能否利用之分,纵使亲妹妹也不例外。 当初将妹妹嫁过去,本是指望她的美貌能博得诚王欢心,为娘家谋福利。 但如今看来,诚王已然厌倦了丁紫媛,被冷落的女人,还有什么价值呢?总不能将她拉过来再嫁与襄王吧?襄王也不会稀罕。 既然无用,那就只有舍弃。不能因为她,而与襄王作对。看她造化吧!若能再怀孩子最好,若不能,只能算她命苦。 诚王府中,落霞满天,丧子之痛难以排解,满心等待着钰娇能遭殃的丁紫媛,等来的竟然不是哥哥的好消息,而是钰娇是公主的秘密! "什么?那个野丫头,毫无教养!怎么会是公主?" 手拈汤匙,慢条斯理地搅着虾仁粥的敏儿低垂眸子,心中冷笑连连 娘娘这般好教养,说出去谁信您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到底是随了镇国公夫人昌平郡主的刁蛮性子!搅得国公府不得安宁!镇国公对那个霸道夫人毫无感情,却碍于她的身份,不好休了她,只能任她作威作福! 而这丁紫媛,便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看不惯王爷宠爱除她以外的女人,可惜的是,诚王可不似镇国公那般惧内,他一向任性惯了,谁也管不住! 任丁紫媛再不甘心,也无法推翻钰娇是公主的事实,不肯认命的她又让人去请她。 这一回,丁紫骏居然没有来!只让下人来带话,说是让她莫与公主计较,只会吃亏,还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扔了团扇,丁紫媛满腔怒气难压难散,"我的孩子都没了!居然让我忍?" 镇国公府的小厮低首回道"娘娘,陈国与咱们大尧正在和谈。此等关键时刻,即便告到皇上那儿,皇上也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去为难陈国公主!" 所有人都怕了那个钰娇公主,连她的失子之仇都不报了吗?"这些都是说的?" "是。" "滚!都给我滚!"愤恨地扔了枕头,使劲儿扯了纱帐,嘶吼出声的丁紫媛只觉此刻的自己被所有人都遗弃了!顾不得仪态,伏在床边放声大哭! 本是王爷的宠妃,镇国公府最值得骄傲的千金!却在王爷失忆后,一切都乱了套! 丈夫不爱,兄长不疼,这样天壤之别的落差,她如何接受?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是公主?就因为她是公主,就可以害人不偿命吗?丁紫媛不甘心啊!然而太王妃尚未回府,无人为她做主,她只能忍气吞声,等着太王妃的归期! 又等了一天,三日之期已到,也不见丁紫骏来猖狂要人,郁溪猜测,丁紫骏必然是听闻了风声,才肯作罢,不再闹腾。 不闹更好,省事儿省心,张云雷本以为此事便算罢了,哪料宫中突然传来旨意,让诚王带着陈国的嘉文公主入宫觐见! 至于吗?一个公主,皇上也要见? 钰娇闻讯,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要把我也软禁吧?" 张云雷还真不晓得皇家的规矩,正愁如何回答她时,温照已经开口, "公主且放心,质子向来只有皇子,公主大都用来和亲,是以我大尧皇帝绝不会为难于你。" "皇帝都很喜欢赐婚吧?"钰娇忽然有些期待了,嘿嘿笑问,"会不会把我赐给王爷你呢?公主与王爷,最是般配。" 张云雷闻言,顿时黑了脸,"本王要出家!" 气得钰娇想吐血!撇嘴跺脚道"至于吗?宁愿做和尚都不要我!" 郁溪道"公主尚与东昌皇子有婚约,我皇也不可能再为您赐婚。" 钰娇终是没忍住,瞪了郁溪一眼,"不说实话能死吗?" "哎,"张云雷偏与她唱反调,"本王就喜欢这么耿直的男人!" 郁溪不以为意,温照替他解释道"公主误会了,小郁儿只是直言不讳,公正地说出实情,这是身为幕僚的职责。" 才生出的一丝感激之情生生被那声小郁儿给止住了,除了睨他一眼,郁溪还很想揍他,温照最近烂了舌头,吃不得辣,今晚他非得叫盘辣子鸡来!自在吃着,让他眼巴巴看着! 既不是赐婚,又会是为何?"那你们皇帝究竟为何让我进宫?" 瞎琢磨有什么卵用?张云雷更是猜不到,"你问我?我又不是皇帝!去了不就晓得了!总之保你小命!" 他还不想进宫呢!还不是得陪她去!如若不然,他还可称病不入宫。一旦进宫,意外着将要面临更多陌生人,真怕一个不留神就露了馅儿! 第五十八回还一个王妃 次日,张云雷早早起身,叶箫竺跟着起来,毕竟今日是他失忆后头一回进宫,马虎不得,于是亲自伺候他穿衣,覆上绣金镶玉的腰带,罩上绛色麒麟暗纹的外袍,再戴上东珠摇曳的紫金冠,星眸长眉,不怒自威,好不气派! 而叶箫竺,亦被诚王软磨硬泡的逼着一同入宫。理由是他失忆,记不住路和人,怕露馅儿! 她心里是拒绝的,毕竟,宫中有陈弘峤,她害怕那尴尬的碰面,虽说他是被软禁的皇子,但皇帝召见钰娇,也许钰娇的皇兄亦在场,岂不难堪? 如此想着,她又暗叹自己想太多,倘若他根本未把她放于眼里,她一个人在那儿别扭,又有什么意义? 如今诚王失忆,她身为他的妻,的确应该陪同他,不至于让他出丑。 其他的,前尘旧事,他已忘,她亦不该惦念。 钰娇今日亦是盛装打扮,她是半路逃走,首饰没有几样,叶箫竺便将自个儿的首饰华衣送去给她挑选。 明明告诫自己需波澜不惊,但当叶箫竺陪着诚王入得御书房觐见皇帝,垂眸跪拜时余光瞥见陈弘峤身影的那一刹那,仍是止不住心中一颤! 陈弘峤亦是心起涟漪,但见她 眉宇轻贴翠羽扇面钿,柔美姣婉。 眸间深藏隐忍离恨怨,楚楚生怜。 纵是怜惜,他亦不敢多看,不愿置她于险境,随即收回目光。 待叶箫竺再抬眸时,只瞧见他冰冷神色,不知他内心波动。 行过大礼后,张云雷只觉这殿中气氛压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大场合,总觉得在场所有人都心怀鬼胎,让人琢磨不透。 皇帝接下来的话,更是印证了他的预感,钰娇正在琢磨皇帝找她有何贵干时,但听皇帝声洪如钟地下了令,"宣,东昌奕王觐见!" 传旨太监一挥拂尘,高呵一声,外头相继传旨,如回音一般。 钰娇愣怔当场!这个奕王,不就是东昌八皇子段豫璜吗?不就是逃个婚嘛,他至于亲往大尧? "不会要抓我回去完婚吧?"钰娇垂在身侧的小手不自主地紧张地抓住诚王的衣袖求救。 临时抱佛脚!"现在晓得怕了?早干嘛去了?" 钰娇嘀咕道"说什么风凉话嘛!先救我再说!" "救你也成,"诚王微动唇角,低声道"但待会儿必须听我的!你不许反驳!否则本王绝不管你!" 说话间,但见一身着秋香色绣赤金暗蟒纹华袍之人,在两位使臣的跟随下,入殿行礼。 瞧见此人的一刹那,张云雷好想大呵一声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尼玛!这奕王确定不是女扮男装?居然比郁溪还美!郁溪好歹鼻梁英挺,一看晓得是男人,可眼前这位,什么东昌奕王! 妖媚的桃花眸,微微上挑,薄唇小口,不点而红,真如女子一般!但眉间傲气十足,精致妖然的面容上,仿佛写着你们这群渣渣,都没有本王美! 钰娇好想跪下叫姐姐!好想上去调戏他,捏捏他的小下巴! 万未料到,这居然会是她要嫁的八皇子!若真嫁与他,只怕钰娇每天面对着他的脸,会自卑死去! 太可怕了!感觉他不是尘中人,美得不接地气,看来看去,还是诚王好!怎么瞧怎么舒服,用诚王的话来说,他是型男,暖男! 段豫璜放眼望去,这殿中,除却宫女外,只有两个女子,一个长发挽起,已为人妇,必然不会是他的未婚公主,另一个,正目露嫌弃嫉妒之色地打量着他,定是她无疑了! "钰娇公主何故悔婚?本王哪里配不上你?" 总不能睁大两眼说人家丑吧!不丑不穷,说不爱?万一他说成了婚再培养感情呢?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又转,钰娇决定奉承一番,极尽真诚之态, "奕王殿下美得令我自卑!是以不想嫁!" 不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逃婚是她理亏,所以她得不动声色地低姿态一些。 这话果然满足了段豫璜的虚荣心,但见他冁然而笑,妖娆地凝出一朵花来, "理由尚且过关,但两国联姻,岂如儿戏,说毁便毁,倒置我东昌于何地?"说话间,段豫璜的目光已是移向陈弘峤,意在向他讨一个说法。 被质问的陈弘峤并未惶恐,眉目淡然,镇定回道"钰娇年幼任性,未顾大局,还要多谢东昌护卫队心慈手软,任皇妹她一再脱逃,而未加管制。" 眉心微跳,段豫璜面露愠色,"言下之意,是说我东昌迎亲人皆是酒囊饭袋!连一个女流之辈都看不住?" "奕王误会了,本殿并无此意。"看了钰娇一眼,陈弘峤道"不过是想说皇妹太刁蛮任性罢了!" 皇兄真的在训她吗?为何钰娇觉得皇兄在贬低东昌呢?看来她这皇兄虽然凶了些,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人的!意识到这一点,钰娇心情十分愉悦。只要背后有陈国撑腰,她今天应该不会太悲惨吧? 信你才怪!段豫璜随即看向大尧皇帝,客气质问,"未婚公主逃婚,逃至诚王府,诚王擅自将钰娇公主收留在府中,又是何意?" 果然,又有他的事儿!张云雷表示当初只是随便行侠仗义啊!谁特么晓得这钰娇是个小公举! 当下如实回道"回皇祖,孙儿当时看到一个弱女子被大汉追捕,才好心救下,钰娇胆怯,未敢表明身份,是以孙儿并不知她是陈国公主,看她可怜,才许她留在诚王府。" "如此说来,不过是误会一场。"尧帝道"现下陈国公主安然无恙,八皇子亦亲自前来,便可亲迎公主回东昌完婚。" 怎么绕了个大圈子还是要她嫁人,钰娇恼道"我不要嫁!" 尧帝给了台阶,她竟不晓得顺水推舟的下来!陈弘峤斥道"钰娇,不得无礼!" 段豫璜忍不住探究她那排斥的神色,"公主这么抗拒婚事,难道是有心仪之人?" "是!" 此话一出,张云雷与陈弘峤皆是面色一紧,若她当众说出心仪之人是梁延成,只怕陈国与大尧都要与东昌结下梁子了!然而两国皆需休战,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 "敢问公主钟意何人,"段豫璜故作大度地诳道"若是真情实意,本王可以成全!" 说就说,反正诚王又不是干不过这个奕王!"我喜欢的人是……" "是我二弟,梁延彬!"未等钰娇开口,张云雷已抢先回答! "你怎么……?"钰娇当即扭头,想质问他为何颠倒事实。 心下紧张的张云雷默然瞟她一眼,拜托这个祖奶奶别在关键时刻拆台! 猛然想起来之前,诚王与她说过,一定要听他的话!既然喜欢,就该信任,她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澄清的冲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段豫璜亦有耳闻,这诚王之弟勇郡王梁延彬虽然相貌端正文雅,却是个呆子,这公主,居然看上个呆子,也不愿嫁给他?到底是瞎还是傻? 这样的女子,他还真就没有要娶的欲念!原本他就只对娇媚的女子有好感,今日一见公主,竟是可爱的娃娃脸,段豫璜顿时没了兴趣,不过是碍于东昌的威严,才故意呛一呛陈弘峤,现下正如他意,是公主主动悔婚,可不是他不要她! 幸好钰娇配合地住了口,张云雷才继续道"皇祖,钰娇公主活泼可爱,二弟亦是天真纯善,两人一见如故,孙儿看他们情投意合,便自作主张,想将钰娇许于二弟为妃,今日正想禀告皇祖时,才得知她是公主……" "钰娇公主,当真情衷于朕的孙儿延彬?" 众人皆望向钰娇,等待着她的回答。 陈弘峤暗叹这梁延成还算有些头脑,明知事情一旦扯到他身上,将不好与东昌交待,干脆推给了呆子弟弟,如此一来,东昌倒不屑计较了! 叶箫竺明知钰娇的心思,心知诚王这般扯谎必有因由,也就不多言,暗暗期望事情能有转机。 钰娇看了看诚王,心中明白她的答案只能有一个,否则他们都要遭殃!好吧!只要她可以不去东昌,委屈一下,说个谎话也不是什么难事。随即点了点头,抿唇道了声是。 "当真是阴差阳错!"尧帝淡然一笑,不可置否,看向段豫璜,语带询问, "八皇子作何感想,毕竟你与公主有婚约在先,若执着娶公主,朕合该成全。" "不必,小王并不愿娶一个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女子。"对于钰娇这个答复,段豫璜十分满意,仍旧假意半推半就道 "但东昌的颜面也不容折损,既然诚王截走小王的未婚之妻,那就再还一个来,好让小王赶上十月大婚即可。" 还?怎么还?张云雷心道劳资可不是女人,不能把自己嫁给你做王妃! 陈国使臣怕东昌发难,忙道宫中还有一位公主,可代替钰娇公主出嫁。 段豫璜轻蔑一笑,"本王对你们陈国已无信任可言,再许一位,再逃婚?本王可丢不起这个人!" 第五十九回爱若不值得 巴结之态,他学不来。没有深究,不过是因为钰娇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这并不代表,他段豫璜很好敷衍,娶不来王妃,非陈国女人不娶?哼!他们也太高估自己的国家! 同为骄傲之人,陈弘峤自然明白,被悔婚的段豫璜不可能再等着陈国送来公主,干脆也不多言。 龙椅上的尧帝还以为段豫璜会借机刁难,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岂料他竟只是要个妻子而已,这要求也不算过分。 再者说,陈国才与大尧和谈,若是他帮陈国解决了公主逃婚一事,也算卖个人情给陈国,何乐而不为呢!当即爽快应下, "朕有位小公主,年纪与你相仿,可嫁至东昌,以修百年之好。" "多谢尧帝厚爱,"早已有所打算的段豫璜微颔首,婉拒道"只是小王听闻诚王有位妹妹名唤梁夏至,国色天香,媚而不妖,清而不俗,倒想拜会。" 襄王闻言,只觉诧异,诚王之妹,虽是容貌秀丽,但放眼大尧,美人多不胜数,这奕王放着皇帝的宝贝女儿不娶,反倒打王爷之妹的主意?究竟有何目的? 剑眉微拧,张云雷更是一脸懵逼,虽从李总管那儿知晓诚王好像有两个妹妹,梁夏至与梁彦晓,但他都未见过,听说是随这王爷的母妃一道去了泉州老家。 却不知段豫璜说的那个到底美不美,是何情形,担心说错话的他微侧首,小声问了问叶箫竺,"那妹妹是否有婚约?" "未有婚约。" 回话时的叶箫竺眸淡如水,尽落陈弘峤眼中,只是,她竟不曾望他一眼,也不知,素芳是否将话带到,按理说,素芳心向她家小姐,不忍看小姐伤心,理该帮他说出真相才是。 可是她的眸子里,为何连那天所见的怨恨都消失了,究竟是理解他的苦衷而不再怪他,还是已然放弃? 未能亲口向她解释,亲耳听她说一句谅解,始终遗憾! 思量间,忽闻尧帝道"朕那孙女,南宁郡主梁夏至,的确是才貌双全,只是几个月前随她母妃去了泉州,尚有四五日才能到得京都,八皇子可暂住宫中,静候夏至归来,见一面再做定夺。" "那……小王就恭敬不如从命!"微微一笑,段豫璜随即颔首致谢。 所以,婚约算是解除了吗?哈哈!钰娇心下欢喜,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张云雷教她的话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反正梁延彬最听她的话,嫁不嫁的,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只要解决了这个八皇子就好! 如此想着,钰娇并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随后,宫中安排了午宴,算是为东昌八皇子接风。 与陈弘峤相距不远的叶箫竺只觉心中翻腾,说是想去看她的姑母,瑜妃娘娘。 心中没谱儿的张云雷一把拉住她手腕,神色难掩慌张,"你留下还能替我撑场子,你若走了,我再露出马脚可如何是好?" "大事已然解决,接下来不过是拼酒罢了,没什么可惧,王爷放心便是。"道罢,叶箫竺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他的手。 望见这一幕的陈弘峤是说不出的滋味。看她挣脱,有些欣慰,但她离开大殿,他又觉失落。 运筹帷幄时从不惧怕困境,一旦涉及她,他总是进退两难。 在他无法保证令她全身而退时,他只能默然,陈弘峤只想独自安排好一切,再给她惊喜。 叶箫竺走后,张云雷虽然焦躁,但是也想通了。 既然已穿作王爷,便不能指望旁人提点一辈子,他必须独自面对!毕竟这些其他国家的皇子,朝中的官员,叶箫竺也不可能了解,他是一个男人,该有担当才是。 亲身了解周围的人与事,才能更好的自处,不说争天下,至少能保住这诚王府,保住小叶子。 钰娇也嫌面对段豫璜太尴尬,便随了叶箫竺一道儿,去看望瑜妃娘娘。 彼时,瑜妃正躺在美人塌上,聆听她的小公主为她讲故事,那梳着同心髻,身着蔷薇色纱衣,外罩金粉披帛的小公主同钰娇年纪相仿,约摸十四五岁的模样。 正听着故事的瑜妃透过窗子瞧见有人漫过花丛往这边走来,对女儿笑道 "你看谁来了!" 小公主回头一看,眉开眼笑,"原是箫竺姐姐呐!" 实则这小公主年纪虽小,辈分颇大,她本与梁延成之父梁启昭是兄妹,照理来说,叶箫竺应该尊称这小公主一声姑母,但瑜妃原本是叶箫竺的姑母,这就乱了套了! 三十出头的瑜妃风华正茂,不喜被人称作姑奶,总觉着把她叫老了,便特准叶箫竺私下里仍唤她姑母,让自个儿的女儿称呼叶箫竺为姐姐。 入了殿,两相介绍,算是认识了彼此,钰娇也不认生,瞧这公主活泼爱笑,便拉了这位安佑公主,两人一道去园中荡秋千。 摒退了宫女,瑜妃拉了侄女儿坐在塌上说说体己话,瞧着这钰娇公主,颇觉赞赏, "这公主当真是个厉害角儿,居然敢逃婚!听闻那东昌八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母妃可是东昌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他又天生聪颖,是以他父皇对他娇纵至极,说一不二!" "是吗?"叶箫竺对这个东昌奕王知之甚少,"可是今日,那八皇子却是很好说话,不过讽刺了几句,也未追究陈国的责任,只要大尧给他准备一个妻子即可。" "哦?却不知皇上会选哪位公主……"思及此,瑜妃心头一颤,"不会是安佑吧……" 也只有安佑的年纪最合适,其他公主不是嫁了人,就是太小,"皇上有那个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闻听此话,瑜妃坐立难安,"安佑肯定不愿,我也舍不得啊!" 轻转手中的金丝绣桂蕊团扇,叶箫竺掩面失笑, "姑母勿忧,话未说完呢!皇上虽有此意,但是八皇子居然谢绝了,他点名要诚王的妹妹夏至,却不知是在打什么算盘。" 沉吟片刻,瑜妃了然于胸,轻笑道 "八皇子还年轻,与诚王一般年纪,他若娶了皇上的女儿,现在是荣光,一旦皇帝仙游,那么这公主,毫无意义,也只有下一任皇帝的妹妹,那个公主,才有价值!" "下一任?谁说的准呢?"这不是拿前程作赌吗?"有能力之人可不止一个,八皇子偏就要诚王的妹妹,万一不是呢?" 瑞兽雕花炉中的苏合香淡雅宜人,凝神静气,瑜妃琢磨着,"必是有耳闻,知晓皇上看中诚王,才会这般选择,他是在押宝!" 叶箫竺只觉这样太冒险,毕竟甚少有皇帝能越过儿子,直接传位于孙子,襄王、英王都不是草包,必会全力阻止!更何况,如今诚王又失忆,胜算更小! 然而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并不敢说出来,诚王失忆之事,少一个人知晓,他就少一分危险,只喃喃道了句, "押错了呢?" "错便错了!"瑜妃虽为女流之辈,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成大事者,最忌瞻前顾后,押准一个,总好过举棋不定,左右摇摆,到头来,只会里外不是人,输得更惨!" 譬如丁紫骏,在诚王与襄王之间摇摆了那么久,即便终于与诚王闹翻,投靠了襄王,襄王也不一定真心信任他。 凝视着默然不语的侄女儿,瑜妃又趁热打铁,"官场宫斗如是,感情,亦如是。" 瞧着姑母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叶箫竺已领会了她言外之意,恭敬颔首, "姑母所言极是,箫竺受教。" 她这个侄女,性子是极好的,偏偏遇了个多情王爷,而她又不肯屈就,是以瑜妃也知晓,叶箫竺成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遂关切询问,"如今,诚王待你如何?还似以往那般吗?" 叶箫竺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诚王那天差地别的变化,只笼统回道"这回遇刺后,比之以往,好了许多。" "那就好,"联想到自己,瑜妃忍不住叹道"纵我们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缘分,只是用来错过的。事已成定局,诚王终归是你的丈夫,是你要仰仗一生之人。 听闻他受伤后一直住在你院中,你也不能总是冷脸相待,人心都是肉长的,倘若你能对他多些关怀,我想,即便他改不了骨子里的多情,也至少能对你相敬如宾,总好过一个人一辈子孤苦伶仃,哪个女人,不希望有男人关怀疼爱呢? 长夜漫漫,总该有个想起来能觉得温暖之人,而不是身冷心更寒。" 瑜妃的话,朴实真诚,不因权谋而论,只是单纯的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为她考量。 过去的一年里,再如何思念猜测怨恨,她都还可以拥着与陈弘峤的回忆,为孤独的自己取暖,内心倔强地怀着希望, 只是,几日前,希望破灭,那炎热的夏夜,周身却是无边寒意。 爱若不值得,勇气之火将灭于泪河。一旦彻底熄灭,只怕再无法点燃。 第六十回共枕破流言 随后,午宴即上,瑜妃命宫女唤两位公主回来用膳。 那边宫宴散后,张云雷去寻叶箫竺,他本以为王府已经够大了,可这皇宫更是大得令他摸不着东南西北,幸好有徐芒果跟着,他才不至于变成路痴,若被太监宫女笑话,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进得昭晖殿,张云雷大方行礼,"拜见瑜妃娘娘。" "成儿不必多礼,坐吧!"宴后的瑜妃正忙着与侄女儿下棋,"听闻这跳棋是成儿你发明的?真真儿好玩儿!既有趣,又不似围棋那般费神。" 没想到小叶子居然给瑜妃送了一套跳棋,早上确实瞧见她拿了盒子,他也没多问,只当她是给姑母送的珠宝首饰之类,原来竟是跳棋! 也许是她觉着跳棋好玩儿,便想教于旁人。小叶子从未当面夸过他,实则心里也是很崇敬他,觉得他哒,只是碍于羞涩才没说出口吧! 如此猜想着,张云雷看向叶箫竺的目光越发温和,简直能柔出水来。 多情诚王居然会如此深情地凝望着一个女子,瑜妃瞧着这一幕,不由替侄女儿欣慰,看来这一病,竟是因祸得福,这浪子终于发现自个儿正妃的好了! 叶箫竺只顾下棋,并未注意到诚王的目光。瑜妃愣神间,发现自个儿的地盘儿快被箫竺的琉璃占满了,不由心焦,"这该怎么走?是不是输定了?不如我投降,咱们重来如何?" 张云雷闻言,看了一眼棋盘,行至瑜妃身侧立定,"娘娘莫慌,我帮你反败为胜!" 就这样,在张云雷的指点下,瑜妃反杀了叶箫竺,先她一步将棋归位。 叶箫竺哪会甘心,望向诚王,眉目微嗔。 "怎的,不服气?"看她微微嘟嘴的模样,张云雷心情大好。十七岁的女子,就该这般,撒娇怨怪,嗲声嗲气,平日的她,没有太多情绪,太过规矩。他看着都心疼,不知她累不累。 嘟嘴也只是一瞬,叶箫竺深叹一声,又恢复如常,"不敢,输给你没什么丢人的。"反正规矩都是他订的! "我错了,不该只顾着显摆自己赢了媳妇儿,让你不高兴,回去任你处罚。" 他突如其来的示好令叶箫竺手足无措,尴尬地看了姑母一眼,生怕姑母觉得他不正常。这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态度啊!也不知姑母会不会怀疑什么。 焦急地看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他却似没事儿人一般,又转头对瑜妃道 "娘娘您是不晓得,小叶子如今脾气见长!稍微不如意,她便撵我睡塌去呢!" "那怎么成,你是王爷,可不能睡塌,没个体统!"瑜妃赶忙提醒道"箫竺,可不许再任性让王爷睡塌!" "姑母,我没有!"被冤枉的叶箫竺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明明她十分善解人意,怎么把她说得那般霸道不讲理!他的确是在睡塌,却是他自愿,又不是她逼迫。 奸计得逞的张云雷心情大好,"娘娘已发话,今晚我再不必睡塌!" 再待下去只怕他说出更惊人的话来,叶箫竺赶紧向姑母请辞,准备离宫回府。 去花园的路上,叶箫竺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王爷怎么在我姑母面前说那样的话?也不怕旁人笑话,觉得王爷没骨气,被妻子欺压,失了男人的威严?" "这算什么?瑜妃是你的亲戚,我在你亲戚面前做伏低状,给你长脸,让她羡慕你,这样不好吗?"张云雷丝毫不觉丢人, "男女平等,两夫妻本就应该互相尊重,我在你家人面前给你面子,你在我朋友面前给我面子,关上门就咱俩时,随你如何,我都没意见。" "这是什么理论?"叶箫竺从未听过哪个男人说出这样怪异的言辞!男女平等?不是男尊女卑吗? "21世纪模范夫妻的理论。呵护妻子的男人才会被人敬仰。作威作福的男人就该下地狱!" 至于吗?听他这般说,叶箫竺哑然失笑,"王爷的言辞是越来越奇怪,也许我不该大惊小怪,习惯就好。" "乖啦!这才对嘛!"抚了抚她的发,张云雷很喜欢温顺的她,总觉得她像一只猫,时而飘忽,时而冷淡,时而温顺,真真琢磨不透。 到得花园,唤了钰娇,几人一道出了宫。临走时,安佑公主梁雪凌很舍不得钰娇,钰娇请她到诚王府做客。梁雪凌欢喜应下,说待禀报了母妃,得空就去。 张云雷盯着钰娇,忍不住斥道"本王这个主人都没发话,你倒是把诚王府当自己家啊!还请人来玩儿?" 哼!钰娇扬眉道"早晚都是本公主的家!" 前提是,嫁给二弟,那就是你的家!不过他只是想想,并未明言,心知不能操之过急,如她所言,早晚而已……便未计较这句,只是呛她,"行啊你,会摆谱了是吧?"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你说本王,就不许我说本公主?" "牙尖嘴利!"果断还是觉得小叶子好!张云雷随即顺手揽上叶箫竺的肩膀,却被她抬手挥开,一脸难为情的模样,"这是皇宫,王爷请自重,省得被人瞧见笑话。" 不就是揽个肩嘛!在现代那么普遍的一个动作,到这儿就成了过分!张云雷寻思着,他若是现在亲她一口,会不会被她甩一耳光? 当众被老婆打,那也是没谁了!还是不要冒险,这么帅的脸,被打太可惜! 回府的当天晚上,夜色撩人,张云雷就开始耍赖皮,怀中抱着被子,却赖在床边不肯去塌上,"小叶子,今晚我睡可以吗?" 以为他想换一换,叶箫竺干脆应下,准备起身,"那我去塌上睡。"尚未离开床板,却被他一把拉住, "哎——理解有误,不是换着睡,是一起睡!我和你,都在睡。" 指了指自己,叶箫竺难以置信,"我们?睡一起?" 至于这么惊讶?哪里不妥?"我们是合法夫妻,睡一起不算耍吧?" "不算,但是……为什么?"叶箫竺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他,却也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突然有此念头。 记性忒差劲儿,斜依在床边,张云雷提醒道"你忘了瑜妃交待你的话?" 不许他睡塌?这也算?叶箫竺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说,只是装模作样给我亲人看吗?何必较真儿?" 此刻她严重怀疑这是王爷故意下的套! 她越是惊恐,他越是有兴致,"因为我听芒果儿说,我们还没有圆房,你看,是不是该把房圆了?" "呃……"好像很有道理,怎么反驳呢?勉力一笑,叶箫竺与他商议道"要不选个黄道吉日再说?" 一步步欺近她,张云雷凝着她惊慌失措的眸子沉声笑道"择日不如撞日!"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又想起了陈弘峤……说好了要放下,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倘若心不在王爷身上,只把身子交给他,忠还是不忠? "可是什么?"张云雷就想听听,她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拒绝,如果她说她大姨妈来了,他也无话可说。 纵然她找来一千个借口,也抵不过她是王爷妃子的事实,心虚的叶箫竺颓然低眸,不再反抗,"那就依王爷所言。" "这么乖的小叶子,我还是头一次见!"欢喜地捏了捏她的小鼻梁,张云雷示意她往里头睡,他睡外边。 视死如归般的躺下,叶箫竺的手心开始冒汗,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薄被,害怕即将来临的一切。 然而,诚王躺下后,以双臂作枕,惬意地望着帐顶,念叨了一句,还是床舒坦,之后便没再多言。 什么情况?他不准备做点什么? 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张云雷这才偏头瞧向她,她在偷看他他很高兴,可是她眼中的疑惑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张云雷突然觉得对她心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随即侧过身,目光在她身上放肆游走,笑意深沉, "我是不是应该用事实证明自己是正常的?" "我没有怀疑什么!"叶箫竺赶紧收回目光强辩道"只是看到你额头上有个蚊子,在犹豫应不应该拍下去。" 这不扯淡嘛!"屋子里有熏香,蚊子早投胎去了,我说你找借口能不能走点儿心?" 这是嫌她头脑不灵光吗?叶箫竺也觉得自己好笨!"的确是没有王爷嘴巧,不擅长与人扯谎。" 呃……确定是在夸他? 感觉到他忽然伸出手来,叶箫竺下意识往床里一缩,却见他只是将她枕边的长发顺好,调笑的神态却有着无比柔软的声音, "放心睡,不会吃你。所谓欢爱,当需你情我愿,强迫而来的,你痛苦,我也不见得多开心。" 叶箫竺就不明白了,"那何必睡一起?这样你不痛苦?" 是她想太多,"男人不可能一直发情,只要你别撩我,就没事,即便有晨博,我也在赖床中,你起床时别吵醒我就好。" 她还是想不通他的意图,"那你干脆还睡塌啊!" 丫的欠收拾!侧眸斜她一眼,张云雷沉声威胁道"再啰嗦我就真办了你!" 第六十一回妹夫不老实 吓得叶箫竺赶紧闭嘴! 其实并不是无缘无故,当然是有因由,看她不再纠结,他才又解释道 "之前旁人以为我病着,分床睡也就罢了,现在都一个多月,我们却还是这样,你没听到底下人怎么议论吗?猜测说劳资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箫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在骗她,"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污言秽语,自不可能当着主子的面儿说,芒果儿听来的。" 所以他才想与她,攻破流言。 怪不得他只是睡在,也没乱来,"哦,我懂了。" 翻了个身,叶箫竺安静侧躺着,张云雷睡不着时还会肉疼一下的他的剑三天策大号!玛蛋为装备砸了那么多钱,现在居然不能玩儿!算了,反正他也没情缘,消失估计也没人发现! 道了声晚安,他就睡了,月光透过窗纸,朦胧倾洒,叶箫竺又想起了不该思念之人,究竟如何,才能忘却,然而越是想遗忘的,越是清晰,如疯长的藤蔓,将心缠得呼吸不畅,若爱已在心底生根,拔除只会扯得生疼,血流不止,仍旧无法将它从心底剜除! 难道只能任无情的光阴将它腐烂,才能消逝? 皇宫中的陈弘峤,无眠立窗前,对月生妄念。 他还在期盼着,苦衷被谅解,期盼着,她心如初。 得知几天后,太王妃便要归府,张云雷已做好打算,到时直接说自个儿失忆,料想太王妃对他的异常也不好说什么,至于段豫璜要娶他哪个妹妹,那就娶呗! 本以为与他关系不大,岂料,他和王爷您的爱好一致。" "本王?……的爱好?"张云雷略感懵逼,他的爱好是什么?问出来会不会露馅儿?遂又将问题抛回给他们,"本王爱好颇多,却不知哪一样与他吻合?" 两人相视一眼,郁溪干咳一声,道了句,"美色。" 哦——那就去星月楼呗!段豫璜既然,必然阅女无数,一般的,并不一定能勾起他的兴致,该找点儿特别的才是! 幸好张云雷闲来无事与季慕惟去星月楼时,发现安涯很有跳舞的天分,脑子一热,便决定教她一种独特的舞,其实只是为了自个儿观赏罢了,没想到今日会有用武之地! 其实他只是看过,自个儿并不懂其中精髓,只与安涯描述了那种舞蹈的感觉,又很不标准地示范了几个动作而已。 当时安涯还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堂堂诚王,居然能做出那样的姿势,差点没被诚王的眼神给生吞活剥了去!连连告饶,认真学习钻研,诚王才没追究。 后来看到安涯编排的舞蹈,张云雷只叹自己慧眼识英材,安涯果然很有天分,一点即通。 舞步是像了,可衣衫太婉约,他觉得应该设计一套劲爆的衣服来配。 绞尽脑汁地画好了示意图,却觉一个王爷找人做这种衣服太奇葩,随即找来季慕惟,交给他去办,季慕惟一看这图,直赞王爷奇思妙想!不仅会制造小玩意儿,还会设计如此独特的衣服!不由好奇笑问, "这……不会是要给王妃嫂子穿吧?" 季慕惟可真敢想,他都不敢往这方面想!不禁扶额,"我倒是想看,那也得她能接受。" 得知是给安涯定制,季慕惟又坏笑地说着他懂得! "懂个屁!"这小子一定又想歪了!"是想让她搞定东昌八皇子,不是为我服务。" "奕王段豫璜?"季慕惟点头赞同道"对付他,的确得有新花样!云哥果然会投其所好!" 只有在季慕惟唤他云哥时,他才觉得自己是张云雷,平时听惯了王爷,还真把自己当做了王爷,潜移默化果真可怕! 两天后,衣服终于赶制出来,第三天,张云雷派人入宫邀请段豫璜。 薄唇微抿,段豫璜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欣慰的好消息,如此看来,诚王还是有与他合作的意向。 拉上海量的季慕惟陪酒,张云雷不怕会被灌醉,又有满腹经纶擅长周旋的郁溪、温照相陪,饭局勉强过关,总算没出什么纰漏。 海岳酒楼的盛宴过后,一众人又去往星月楼继续欢饮。 一曲寻常歌舞助兴过后, 亮堂的烛光本有八盏,忽然被熄灭到只剩两盏,兴致颇佳的段豫璜警惕顿生,按着腰间的匕首,笑问他这是何意。 张云雷只道"给段皇子的惊喜。" "哦?"纵是天仙,也不一定能令他惊喜,段豫璜并未报太大希望,毕竟,女人他见识了太多,或清纯,或妖媚,他都尝过,是以难有女人能勾起他的赞叹。 然而,昏暗中走出来一个女子,一出场,光是着装,便令人眼前一亮!叹为观止! 这是什么奇特装扮?香肩上黑色的两条肩带,两块遮羞布比儿还暴露?却能聚在一起,勾勒紧致线条! 而,短得不能再短!光洁长腿就这么线条优雅惑人地展于众人面前,光着一双脚,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围着一根细长的柱子,两手缓缓抓紧,贴近,摇摆,腿弯勾起柱子飞旋,舞蹈间,那双眼,一直盯着你,极尽妖娆之态,紧抓人目光。 看得段豫璜这个花丛高手竟是斜依在座上,以手支额,认真观赏,挪不开眼,那姿态,狂野奔放,热情似火,如高举的火把,点燃暗藏的欲焰。 一舞罢,激情未退,段豫璜率先鼓掌,不吝赞赏,"妙哉!这是什么舞?竟不曾见过。" "钢管舞。"张云雷欣慰之至,暗叹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巴结个男人也这么难,若不是温照他们强烈建议讨好段豫璜,他才懒得费这么多心思。 "果真新奇!"段豫璜似是意犹未尽地望向安涯,琢磨着这个女人的价值。 安涯果然没令张云雷失望,很有潜质,很快便学会了钢管舞的要领与精髓,成功抓住了段豫璜的眼球,所幸张云雷是现代人,看过更博人眼球的,面对这种尚且有免疫力。 待安涯退下休息时,段豫璜毫不掩饰地表明心思,"小王想带她回东昌,不知王爷可舍得割爱?" 他可真好意思开口!然而一个女子,人家要了,张云雷总不能不给,只好与他打太极, "能入段皇子法眼,是她的荣幸。只是,此次皇子来大尧,不是要迎娶舍妹吗?尚未成婚,再带一个回去,我妹妹似乎脸上无光呢!" 坦然一笑,段豫璜解释道"王爷有所误会,小王带此女回去,并不是自个儿享用,而是送人。绝不会让令妹难堪,王爷放心便是。" 原本只是想将安涯送于他一晚,让他尽兴,没想到他竟要带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张云雷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下。 借口去如厕的空闲,张云雷叫来安涯,向她表明段豫璜的心思,问她可愿去东昌。 美眸轻转,安涯看了诚王一眼,笑意不明,"想必王爷已然替我应下,又何必再来询问?" 果然看得透彻,干咳一声,张云雷负手而立,讪笑道 "才刚只是不想在段皇子跟前失了面子,才应承下来,现今问你,是尊重你的意思,倘若你当真不愿去,我会想法子替你拒绝。" 拒绝?真的好吗?"那样会得罪人吧?" "会,"不过无妨,"但人是活的,总能想法子解决。" "我不想让王爷为难,答应便是。" 这么替他着想?要么因感情,要么为利益,但安涯这种玲珑剔透的女子,应该不会对他付什么感情,单看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可有什么要求?" 的确是有要求,"希望王爷能赐我姐姐一个侧妃的名号,即便您不宠她,也至少给她一个高一些的位份,不至于被人欺压。" 仅此而已?"你自己呢?" "我?"安涯笑得淡然,"都要去东昌了,还能求什么?只能自求多福。" 张云雷不懂她与妱阳的感情为何那么深厚,以致于临走前都要为她打算。安涯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 "我被拐来星月楼那年才十二岁,蓬头垢面,骨瘦如柴。 鑫姨嫌弃我,便想将我卖给一个员外老头子,妱阳姐姐瞧见我,替我说情,说我只是生活不好,太瘦了才不好看,若是养胖些,再稍作打扮,必然是个美人,到时候赚得可不止一百两了。正是因为姐姐这句话,鑫姨才没把我卖给老头子。 后来姐姐亲自教我才艺,我才能像如今这般,成为头牌,有资格挑选客人,做个清倌儿。所以,我希望姐姐过得好,这是唯一的心愿。" 倒是姐妹情深啊!她的人生因妱阳而有了光彩,怪不得,她会如此为姐妹着想,张云雷不禁有些动容,爽快应承,"好,本王答应你。" 回去后,段豫璜说他要验货。验完直接送到诚王府,待他临走时再带上她同去东昌。 这特么也能验?那就是自己上咯?上了还送人?岂不是大打折扣?唉!看来这未来妹夫也是个不老实的! 第六十二回太王妃回府! 罢了,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张云雷干脆应下,先行回府。 而段豫璜,则去了安涯的闺房。昏暗的烛火,摇曳着魅惑的气氛,迷离人心。 如安涯所料,这个男人,果然是个老手,很轻易便将她压在身下,宽衣解带,轻抚深弄,撩拨到无法忍耐的极点。 桃花眸本该是满又亮泽。 安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渴望新鲜的生活,非凡的人生,是以段皇子想将她置于何处,她都不会计较。 又过了两日,张云雷正在监督下人将季慕惟那边制好的篮球架埋于空地时,忽有侍卫快马加鞭来报,说是再过一个时辰,太王妃将到府上。 叶箫竺说他得去府门前等候迎接,于是大夏天的,张云雷仍被丫鬟套上正装,立在烈日下等候。 头顶虽有下人撑着大伞,奈何无风,又是将近晌午,张云雷只觉自个儿快被蒸熟了!洒点儿孜然就可以吃烤肉! 瞧着他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陪同在侧的叶箫竺本想将手帕递给他,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太过疏离,犹豫片刻,抬起手腕亲自为他擦拭。 顿感清爽许多的他对叶箫竺报之以笑,"小叶子真体贴,晚上回去好好奖赏你。" 闻听此言,叶箫竺顿感窘迫,明明晚上什么都没有,为何要说这种有歧义之辞?还不知压低些声儿,估摸着周围人皆已听到,又该胡思乱想了! 丁紫媛在坐小月子,不能出来。妱阳无事,也候在一旁,听闻王爷这般说,不由轻笑出声。 之前王爷冷落王妃时,妱阳还曾为王妃抱不平,觉着王妃如此恬静美好的女子,不该被冷落。 如今王爷总算擦亮了眼,开始宠爱王妃,她自然羡慕王妃的幸运,却并不嫉妒,只认为这是王妃应得的,毕竟,她才是正室。 而梁延彬,看到钰娇也热得出汗,赶忙拿了丫鬟的团扇过来,亲自为钰娇扇风,"这样凉快了吧,娇娇姐!" 回回在她心酸之际,总是梁延彬来安慰她,唉!有点儿小感动呢! 随即伸手把扇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小笨蛋,这样扇,两个人都凉快,不要只扇我。" "也是哦!"得了夸赞与关心的梁延彬嘿嘿一笑,更加卖力地为钰娇扇着风。 这不是很登对吗!张云雷总觉得,钰娇对他,只是盲目的崇拜,算是喜欢,但并不是真的爱,也许等她真正领悟爱的含义时,便会放下对他的执念。 张云雷本是掐着时间,提前了一刻钟出来等,饶是如此,也觉得时间好漫长。 等候时,他不禁在琢磨,这丁紫媛,他不愿搭理便可不理,而这太王妃,可是王爷的老娘!纵然他说失忆,也不可怠慢! 再者说,他既糊里糊涂的穿到这王爷身上,理该代替王爷尽孝才是。这老二又是个小呆瓜,他若不孝顺她老人家,她岂不是成了孤寡老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也不知这个太王妃是否好相处,会不会是个刁蛮古板的老太太? 正兀自担心着,一队马车自远而近,停在王府门口。 若不是下人高喊一声太王妃回府!众人齐齐参拜,张云雷简直不敢相信!这特么是太王妃! 卧槽!开什么玩笑!惊得合不拢嘴的他急忙跑过去,忍不住惊呼,"我的妈呀!你怎么也穿过来了?" "啊?"雍容典雅的太王妃江氏正准备接受儿子的参拜,不料儿子竟爆出这么一句话!当下忧心如焚, "成儿的病还未痊愈?是发高烧还是怎的?怎的胡言乱语?" "不是……"人一着急就容易饶舌,震惊的张云雷不太流利地解释道"妈,我是你儿子!云雷啊!" "你的确是我儿子,延成啊!"看儿子这般,太王妃心焦不已,怒呵李有材,"信上不是说王爷并无大碍吗?怎么我瞧着这般严重!" "这……"李有材是百口莫辩!他看王爷在众人面前游刃有余,还以为王爷已经渐渐恢复记忆,万未料到一直未出岔子的诚王会在今日如此失态! 叶箫竺赶忙打岔道"母妃舟车劳顿,还是先入府回屋再说,王爷的病,确有蹊跷,李总管也是操碎了心,母妃息怒,待回屋后儿媳与您细讲。" 儿媳不敢当众说,想来是严重的,太王妃会意后,瞪了李有材一眼,由叶箫竺与小儿子搀扶着先行入府。 跟随其后的张云雷心乱如麻!至今回不过神!这太王妃!分明长着一张和他麻麻一样的脸!真的不是他麻麻穿越过来的? 话说回来,他和王爷也是相似的面容,千年长河里,面容相似之人,到底是轮回,还是巧合? 一直想妈妈,想着想着麻麻就来了,却是另一个身份,严肃的太王妃,一点儿都不像母上大人那样和蔼可亲啊! 这种感觉,真特么蛋疼!又激动,又害怕!却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且,说好的妹妹们呢!张云雷诧异回首,但见后面还有两辆马车,绕了个圈子似乎往后院后门驶去。 难道是王爷那两个妹妹?这古代女子即便身份再低微,也不至于让郡主们从后门入府吧! 心中怪异的张云雷也不好多问,生怕说错了话,再露了馅儿圆不回来。 直至回了太王妃所居院落,不等叶箫竺解释,张云雷打算先行声明,省得说废话,"老妈,其实我……" 话刚出口,就被太王妃打断,"老?儿子嫌我老了?" 悲愤的神色写着难以置信!张云雷尴尬解释, "没那个意思,只是亲切称谓!民间百姓都是喊老娘!" 原来如此,太王妃这才敛了失落之色,谆谆教导,"咱们是王府,你又是王爷,哪能说这些粗俗称谓?" 无可辩解的张云雷规矩应道"是,母妃说的是,您若不喜欢,儿子改了便是。" 唉!心好累! 规矩称呼之后,他才说出自个儿失忆之事。 "什么?失忆了?成儿居然会失忆?"太王妃一时难以接受,怒斥李有材未能据实汇报! 李有材自知隐瞒有罪,伏在地上磕头连连,张云雷不忍见总管受罚,直解释说是他不愿让母妃担忧,才不许李总管在信中提起失忆一事。 左劝右哄之下,太王妃这才罢休,让李有材不必再跪,心中仍觉奇怪,"成儿失忆,为何方才好像认识为娘?" "因为……"您跟我现代的麻麻长得一样?张云雷当然不好这么说,顺口恭维道"也许是血浓于水,有心灵感应,瞧见您的那一刻,孩儿就觉得特别亲切!" 听见这话,太王妃果然是欣慰之至,"我的儿啊!没白养你。"感叹过后,她又急切询问,"大夫怎么说,如何治这失忆之症?总不能失忆一辈子吧?" "回太王妃,大夫说是,要与王爷讲些旧事,重游故地,指不定哪会子,王爷就触景生情,恢复了记忆。" "哦?是吗?" 李有材随口一说,可苦了张云雷,太王妃立即拉着儿子讲述陈年旧事, "你才出生时,患有疝气,哭不得,气不得,可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呢! 越哭你越疼,越疼你越哭,真真把我心疼坏了!大夫说你太小,一周岁之前还不能施针,我就只能让人日夜轮番看着,生怕你哭一声遭罪。 周岁过后,终于可以施针治疗,动的却是的部位,娘又怕会影响你往后的生育能力,担心不已。" 第六十三回诚王荒唐事 鹤大夫连连保证说无妨,我才信了。施针后,你终于不再疼痛……" 话匣子一打开,收也收不住,喝了口茶,太王妃继续道着往事, "十五岁那年,你任性妄为,受一个丫头蛊惑,偏要纳她为妾,娘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府门! 十六岁,你又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来做侍妾。娘寻思着你该成亲了。也就没反对,又为你安排了亲事,你都不满意,定要娶丞相之女箫竺为妻。 我看箫竺这孩子秀丽端庄,便也应了,哪料你娶了人家,刚回门,第四天,你就又要纳媛媛为妾。 媛媛也算是我的外甥女,不好不应……" 心不在焉地听着,眼见叶箫竺的脸色变了又变,张云雷心道我滴个娘哎,你可真会坑儿子!再不打断,只怕糗事全被抖光!虽然他并不是梁延成,但叶箫竺会以为那是他的过去啊! "母妃,您就不能说些儿子的优点?我和箫竺已然和好,恩爱和睦,那些个不光彩的过去就甭提了吧!" "是吗?"太王妃闻言甚感欣慰,"看来这是患难见真情啊!"遂又赞道 "我的成儿当然也有优点啊!犹记得你五六岁那年,皇上犯了旧疾腿患,你入宫探望,瞧见宫女趁皇上休憩时偷吃水果,居然像模像样的斥责宫女,说她不懂规矩,赏她十大板!又去给皇上锤腿按捏,皇上直赞你有帝王风范,且孝心十足。" 这也叫帝王风范?张云雷觉得小时候的梁延成也太过小题大做了吧!"不就吃个水果嘛!至于打人家?" "这是宫人的规矩,若是放任,往后所有人都这般偷懒偷吃,那还成何体统?"太王妃对儿子的行为十分赞同, "时至今日,成儿你也是严肃治家,怎么今儿个反倒说些妇人之仁的言辞?" 眼见王爷不好答话,叶箫竺解释道"回母妃,王爷许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变得心善了许多。" "哎吆!这人不记得也就罢了,性子也变了?"儿子的改变,未能令太王妃欣慰,反倒忧心更甚,"那皇上呢?知晓你失忆之事吗?" "皇祖并不知晓。母妃未归,儿子不敢轻举妄动。" "还好,还好!"拍了拍胸脯,太王妃暂时放了心,"还算有脑子!" 敢情太王妃以为他变成了傻子?不意再提失忆之事,张云雷顺口转了话锋,"母妃,我那个妹妹夏至呢?怎的不见她?" "真真怪了,"太王妃甚感诧异,"你平日只与小妹彦晓比较要好,怎的今儿个不问彦晓,却问夏至?" 与谁关系好,他也记不得,重要的是,"母妃有所不知,皇祖打算为夏至赐婚。" "赐婚?与谁?"太王妃微感不悦,"皇上怎也不等我归来再说?" 事出突然,来不及呗!"东昌八皇子。" 闻言,太王妃不由蹙眉,"奕王段豫璜?" 敢情这个段皇子很有名望啊!张云雷奇道"母妃也有耳闻?" "我认得他母妃。"段豫璜的名字如一阵疾风,将尘封的往事吹起尘埃, "当年,我怀着你时,你舅舅带回来一个女子,美艳不可方物,我记得她的名字也很美,名唤丝雨,却是东昌人。 你祖父为了巩固权势,希望你舅舅娶一个将军之女,他却不肯,执意要娶那东昌女子,连让她做妾都不同意,定要她做正室! 父母不应,他便带了那女子入宫求先皇。 许是天意弄人,当时正好有东昌使者在宫中,认出那女子是东昌贵族之后,因逃避选秀才离家出走,半路遇见坏人,正巧被你舅舅救下,两人情投意合,便想结为连理。 而那东昌使者正是贵族之友,是以认得这女子,誓要带她回东昌。只因这女子美名远扬,东昌皇帝指名要她入宫,若是寻不到她的下落,贵族一家便要遭殃……" 后来之事,张云雷大概也猜得到,"是以先皇棒打鸳鸯,答应使臣,让他们将这女子带回东昌,献给皇帝?" 对,也不对,"不,当时的东昌皇帝,并不是现在的皇帝段旷,而是他的哥哥。 那时候的段旷只是出使的王爷,看上了丝雨,想得到她,便借机推翻了他哥的政权!" 张云雷嗤笑道"也不全是为了美人吧!应该是他本身就有造反之心。" 叶箫竺对诚王这句话很是赞同,"所以说什么红颜祸水,不过都是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 点了点头,太王妃亦觉他言之有理。 所以呢?"那个丝雨,就是奕王段豫璜的母妃?" "正是。"想起一事,太王妃越加忧心,"只顾和你说奕王的母亲,忘了告诉你,夏至的病情,只怕不宜应这桩婚事。" "夏至病了吗?"叶箫竺与梁夏至关系不错,一听说她病了,忙问她哪里不适。 想起女儿的模样,太王妃揪心不已,"浑身出风团,片片红肿,两三天也不见好,大夫说不算严重,但恢复需要时日,她现在的模样有些吓人,是以我才让她从后门进院,就是不希望太多人看到,议论纷纷,惹她伤心。无法见人,又怎么能出嫁呢!" "怎会这般?"女子的面容,尤为重要,若是满脸红疹,只怕夏至会很痛苦。 "那日回京途中,天降大雨,我们一众人只好先去附近山洞避雨,雨停后,旁人都无事,夏至也不知是被虫子咬了还是怎样,开始发红疹,大夫也说不清,只说体质不好,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太王妃提议,"成儿你看,要不换换人?" 张云雷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这胡乱赐婚就是不好,总有意外发生!奈何他也做不了主,只得应道"待明日,孩儿与段豫璜商议之后再说。" 随后,两人先行离去,好让太王妃沐浴更衣。 病了的梁夏至原本就心情烦躁,刚回王府便听闻下人说她被赐婚,更是惶恐不安,当即写了封信,让丫鬟送给兵部尚书的二公子,韩迅。 韩迅随即回信,让丫鬟带回去,只说他心如初,打算向皇帝表明两人的情投意合,恳请皇帝赐婚,具体的应对之策,见面再议。 梁夏至想去见韩迅,太王妃却让她好生调养,不许出府。无奈的梁夏至便央求来看她的叶箫竺,"嫂嫂,你可否带我去你的院子里,然后我坐你的马车从后门出府。" 今日她才将一切和盘托出,为时晚矣,叶箫竺摇头叹息,"傻妹妹,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有心上人?我若一早知晓,那天就该与皇上禀明。" "我也没料到皇祖会突然赐婚呐!"有情郎一事,本就是悄密的,梁夏至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而今实属无奈,这才告知于叶箫竺。 "你想去见他?" "嗯,分别几月,我想见见他,与他商议此事。" "可是你的风团还没好,"叶箫竺未敢明言,说怕韩迅介意她的容貌,只委婉劝说,"不如,过几日好了再见。" "可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也不知这病何时能好,一旦皇上赐婚的圣旨下达,就难以更改!所以我必须见一见他,才能安心。"急切的梁夏至再无等待的耐心, "女为悦己者容,谁都不想自己憔悴的一面被心上人看到,但我相信,他真心喜欢我,就不会介意我一时之病。" 想起自个儿曾经的姻缘被阻,叶箫竺便希望夏至能得到自己的幸福,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帮她一回,暗中安排她坐了马车去见韩迅。 在湖边等了许久的韩迅本以为她只是小毛病,没想到她竟还戴着面纱,难道很严重?脸也被毁? 只见她那未被面纱遮住的眼睛,一只正常,而另一只,眼皮儿居然红肿着,俨然肿成了单眼皮! 担心她的病况,韩迅让她取下面纱,梁夏至没打算瞒他,随即取下。 但见她原来光滑细嫩的芙蓉面上,有着淡淡凸起的红痕,不仅眼皮肿,脸颊,唇角亦肿得一块一块的,勉强算是瓜子脸,就是葵花籽变成了西瓜子!看得韩迅头皮发麻!这情形,实在超乎他的想象!美名远扬的南宁郡主居然会变成这幅鬼模样? 尽管他竭力隐藏,可梁夏至还是能从他蹙了一瞬的眉头看出他眼底的惊诧嫌恶,顿感酸涩的夏至赶忙解释, "大夫说这是荨麻疹,只要按时喝药调理,还是能恢复的,只是需要时日罢了!" 说话间,脸上似乎有些痒,她想抓一抓,又想起大夫的嘱咐,只好轻轻用手背蹭了一蹭,不敢狠抓。 正好被韩迅瞧见她手背手腕全都是红色风团,想象着她全身都是这般的模样,他心里竟如猫抓一般难受!默了默,终是开了口, "我与父亲说了此事,父亲极力反对,说皇上已有此意,若我再去请求赐婚,皇上必然震怒,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两国联姻,我若一意孤行,必然会连累整个韩府!" 听他道罢这些,梁夏至开始慌了,"所以呢?你的意思呢?" 韩迅面带为难地看向她,神色痛楚,"夏至,我也很舍不得与你分开,但是我不能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的爱情,而不顾家人的处境,否则便会被骂为不孝子!" 她似乎已经料到,他的选择,但还是奢望他能给她一个转变的惊喜, "说重点!你是如何抉择的。" "我……" 第六十四回良人终凉 低下眸子,韩迅一派为难,"面对皇帝的赐婚,我们都无能为力。夏至,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的无奈!" 绝情的将她抛弃,还要求她宽宏的谅解?他竟然好意思说的出口?午后的夏日,炎热的令人烦躁不安,枉她不顾医嘱,跑来与他相见,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失望至极的梁夏至悲愤控诉, "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韩迅,是你让我明白了,患难所见的,才是最真的心思!" "夏至,你怎么还不明白?"自觉被误会的韩迅辩解道"我并不是嫌弃你的容貌被毁,我是那么肤浅之人吗?我只是顾及家人而已!" "好!很好!你忠孝两全,我自私自利!"绝望愤恨的梁夏至忽然拔下簪在发间的金蝶簪,怒摔于石块之上! 说什么情比金坚!不过是动听的谎言!不怪他两面三刀虚伪的表演,只怪她轻信誓诺傻得可怜! "夏至……"韩迅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再作解释,梁夏至听不下去,愤而怒甩! "既然已经放弃我,就别装模作样说舍不得!从此我梁夏至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潇然转身后的她,心有多痛,只有自己能感知,认定的良人,却是如此肤浅,说不难过,那是假的。然而她不是柔弱女子,即便要分开,也不愿被人瞧不起。 见她走远,弯腰拾起微微变形的金簪,韩迅摇头叹道"好好的金子,说摔就摔,郡主如何?也太奢侈!" 回府后的梁夏至已濒临崩溃,没有外人,也不需伪装。 丫鬟被她赶出去,叶箫竺为她抹药,她也不肯,怒摔了药瓶,自暴自弃,"不要抹,不要治!丑陋如何?貌美又如何?只能引来虚假的注目!" 得知她与韩迅一刀两断,叶箫竺明白她的伤心难过,却也只能说好听话来劝说,"他放弃你,是他的损失,你更该治好自己,让他后悔都来不及!" "治好?有什么用?等着嫁到东昌吗?"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尽快痊愈的渴望了,"那我宁愿做个丑女,至少不必远嫁。" "傻姑娘,怎能这样想?纵然他不爱你,你也得爱自己,任何人,都没有家人重要,"叶箫竺宽慰道"你的病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义正言辞的道理,到了执拗的伤心人面前,都于事无补,难以治愈被放大的痛楚, "我还以为他是我的良人,若不是得了病,我还打算嫁给他呢!" 凡事有利有弊,现在叶箫竺倒觉得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其实你该庆幸今日去见了他,若是待你好了才去见他,他若放弃了你,只怕你还会以为他是迫于家族压力才不敢娶你,对他始终恋恋不舍。今日算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嫂嫂所言甚是,"认知被颠覆,令人痛并难堪着,纵然明白,也需要时间治愈,"信错了人,我都不知该相信什么!" "终会遇到对的那个人。"劝人容易,她自己呢!也错过一次,又能否遇见那个对的人? 只怕她没有机会了,梁夏至苦笑摇头,"嫂嫂别说是段皇子!他的名声,与我差不离!又怎么可能是良人?" 人与人,还是有差别的,叶箫竺中肯地评价着,"他比你貌美。" "美?"夏至有些恍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评价一个男子美貌的话会从她嫂子这样一个规矩的人口中说出! "比郁溪还美?" 也不一样,仔细回想着两人的相貌,叶箫竺琢磨道"郁溪是阳刚之美,段豫璜却是阴柔之美,那是不同的感觉。" 她本是随口一问,嫂嫂却十分认真的点评,令夏至哭笑不得,笑了会子,又想起韩迅,心中越发难过,对比他现今的态度,过往的甜蜜愈加讽刺, "为何从前就没看出来,他是一个胆小怕事又肤浅的男人?" "那时候你们彼此没被婚约缠绕,你又是尊贵的郡主,才貌双全,他自然对你百依百顺,而今,你将被赐婚,他们尚书府哪敢得罪段皇子?"结果是后话,重要的,是人的意愿,争取与否,昭示着感情深浅, "倘若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最起码会与他父亲抗争,但偏偏,你在此时得了病,他大约是觉得,为容貌有损的你冒险不值吧!" 然而难以抑制的伤痛压得她连喘息都觉疼,"我也明白,不该为这样的男人难过,可心里还是很痛。" "嫂嫂理解你,毕竟也曾真心付出过,怎么甘心就这样被抛弃。"纵然理解,伤害已经造成,无可挽回,唯有坚强承受。 好说歹说,她才喝了药,涂抹的药膏瓶子被她摔碎,叶箫竺只能吩咐下人去告诉大夫,明儿个再带瓶药过来。 喝罢药,心凉依旧的夏至说想静一静,叶箫竺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房。 净了手,才刚坐下歇歇脚,尚未来得及喝口温茶,又有丫鬟来报,说是太王妃请她过去。 所为何事呢?午时才从那边过来,府上大小事务,她已然汇报。这会子必不会是找她闲聊,难道,太王妃知晓了丁侧妃失子一事?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这回也不例外。到得太王妃房中,太王妃果然又将此事怪罪到她头上,疾言厉色地问罪于她。说她治家无方,任由外人猖狂,害了王爷的骨肉。 她虽性子柔弱,那只是与世无争,却不代表被人欺压诬陷时会逆来顺受的不去反抗, 如王爷所言,明明是丁紫媛自个儿作死,又怎能倒打一耙,归咎于旁人?心中无愧的叶箫竺不卑不亢地抬眸, "不知丁侧妃是如何与母妃讲述此事,儿媳知晓的情形是这般 她指使丫鬟悦儿在钰娇那儿装神弄鬼,想给王爷下药,好让王爷情不自禁地要了钰娇,将其纳为妾室。 然而阴差阳错,那天王爷并未去钰娇那儿赴宴,反倒是二弟去了,钰娇的清白险些被毁,她气不过,才去找丁侧妃理论……" 太王妃只觉得不合情理,"不可能吧?媛媛一向心眼儿小,巴不得成儿独宠她一人,又怎会让钰娇去分宠?" 丁紫媛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罢了,"因为王爷受伤后一直在儿媳院中养伤,没顾上丁侧妃,女子常有嫉妒之心,她便想拉拢人来与儿媳分宠。" 这样的话,总不可能是丁紫媛说与叶箫竺的,"这只是你的猜测吧?" "的确是儿媳的猜测,"但她不会胡言乱语,"悦儿亦证实,是丁侧妃威逼利诱她暗中做手脚。" "哦?"还有证人?太王妃询问,"悦儿人呢?" "儿媳担心丁侧妃杀人灭口,遂放悦儿离了王府。" 真真可笑,太王妃嗤笑道"所以人证物证皆没有,单凭你想当然的猜测,便断定是媛媛的过失,未免太草率了些!" 叶箫竺自认说了实情,倘若太王妃还不信她,她也无话可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难道还能是她给王爷下药不成?正委屈之际,但听太王妃又道 "我和成儿不在府中时,你这个王妃便算是一家之主。钰娇要去闹腾时,你已知情,却未及时到场制止,究竟是何目的?" 怎么太王妃的意思好像是她别有用心似的,"儿媳让王爷去了。" 当真糊涂!"成儿是处理大事之人,后院这等女人的争端,他会断得清?许是因为媛媛有了身孕,身子不方便,他不好与她亲热,才一时疏远生厌,自然不可能公正断定。你怎能让他去处理?" "儿媳当时来了月事,身子不便……"未等叶箫竺道完,太王妃已将她打断, "那都是借口!月事虽痛,却能忍,难道不该是人命最重要?你身为正妃,处事应以大局为重,不该小肚鸡肠,落井下石!" 她竟不知自个儿哪里落井下石了?当时钰娇并未说清楚,叶箫竺又不是神仙,怎能料到丁侧妃的孩子会出事?被太王妃这样指责,叶箫竺很不服气,又自知辩解无用,干脆闭口不言。 太王妃正在等她一句知错,也就了结此事,却一直不听她开口,心里难免不顺, "怎么?觉得我说错了你,受了委屈?" 小山眉轻蹙,叶箫竺沉脸垂眸,忍不住抱怨道"若不是丁侧妃咄咄逼人,强留钰娇,也不会出此事故,母妃不怪她,反倒怪儿媳,儿媳自然委屈。" "你怎知我没说她?她有不妥之处,但你也有不了推卸的责任!"太王妃只觉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聆听我的教诲?我在教你如何做一家之主,你还嫌我啰嗦冤枉了你?当真没个气度!" 无端被训斥的叶箫竺不由窝火,却不敢与婆婆抱怨,正心酸之际,忽闻一人朗声道 "做错了事,的确该承担责任,丁紫媛自作孽,没了孩子那是老天对她的惩罚。箫竺若是有错,那么镇国公更有教女无方之失!孩儿也有眼瞎纳她为妾之过!" 闻声,叶箫竺诧异回首,不知何时诚王已进了屋,颇有气势地在她身旁立定,眸带安抚地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需担忧。 第六十五回奕王的心思 他是来帮她说话的吗?诚王可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会为了她而与他母妃对峙?大相径庭的态度,惑了叶箫竺。 太王妃亦是深感疑惑,"成儿在说什么胡话?" 顺着她的逻辑说呗!"所谓的狗屁大道理啊!" 这话着实惹恼了太王妃!"你是觉得为娘说的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叶箫竺闻言,不由蹙眉,王爷这样顶撞自己的母亲,真的好吗?张云雷却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不,母妃误会了,孩儿是说自个儿。" "哼!"被儿子揶揄的太王妃越发恼火,"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指桑骂槐!" 老娘也得讲道理啊!说错了还不许人指出来?也太霸道了些!来到太王妃身边,张云雷讨好地为她捏着肩,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地哄道 "母妃为丁紫媛说好话,是因为您不晓得她最近有多猖狂!若说她给钰娇无实证,但她之前在我酒里可是证据确凿!" "什么?"双燕眉轻挑,太王妃难以置信,"她会在酒里……?" "是啊!"张云雷深恶痛绝地数着丁紫媛的恶行, "大夫让我清心寡欲,调养身子,丁紫媛却总觉得我冷落她,不惜,想让我宠幸她,可她怀着孩子啊!她只顾自己的恩宠,连孩子也不顾!这样自私的女人,配做母亲吗?" 一听这话,太王妃亦感嫌弃,"那种药,只有下作的女人才会用,媛媛怎会用这样的手段?" 他这母亲,也把丁紫媛想得太清高了些,张云雷趁机胡扯道"孩儿现在怀疑,以往那么宠她,指不定就是她因为时常给我,让我离不开她!" 太王妃自然知晓那药的可怕,"用了药虽是一时威风,却是最伤元气!是以府里头一向禁用这种下三滥的药物,媛媛居然会明知故犯?" "可不是嘛!是以孩儿这回病得失忆,也许就与这个有关!"张云雷胡诌的本事可是一流,见太王妃眉头深蹙,他又继续加油添醋, "还有她那个丁紫骏,越来越猖狂,根本不把咱们王府放在眼里! 钰娇与丁紫媛,两个女人的矛盾,便算家事,孩儿自会处理,可丁紫骏居然敢来威胁我,逼我交出钰娇,要钰娇陪葬,还说三日内若不交人,便要向皇上告状! 听着儿子的话,太王妃的面色越发暗沉,锦帕上仙鹤翅已被长指扯得变了形状,目露警惕,沉吟问道"紫骏的态度竟如此恶劣?" "可不是!"张云雷悠哉悠哉地煽风点火,"所以儿子才生气!仗着自个儿有点军功,居然如此轻视诚王府!只怕是背后有人撑腰!" 难道是……襄王?怒拍椅子,太王妃冷哼斥道 "他们两兄妹,不过是昌平郡主的孩子,我表妹才是原配,郡主只是续弦!说到底并不算我的亲外甥!我对他们好,也是看在镇国公是我妹夫的面儿上,若他们不识好歹,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总算成功惹毛了太王妃!得逞的张云雷趁机回首向叶箫竺挑了挑眉,难掩得意之色。 立在一旁看戏的叶箫竺哭笑不得,这种场合,他还敢做出如此调皮的神情,就不怕太王妃看到? 诚王这么一说,轻而易举地打消了太王妃心底对丁紫媛所剩无几的好感,她也就开始相信,钰娇是被丁紫媛陷害才恼羞成怒,自然也就不再怪罪叶箫竺。 "此事我会处理,现下有些困乏想休息,你们先退下去吧!" "是,"张云雷恭敬拱手,应道"孩儿告退。" 随后,他与叶箫竺一道出了这院子,心情颇佳。 出去后,叶箫竺走在他身后,衷心的一声谢谢随着院中香风飘至他耳中。 张云雷听到这声感谢,没觉得高兴,只觉得别扭,停下步子等她跟上来,两人并排走着,他才叹道 "小叶子,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我护你是应该的,不必道谢。" 今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叶箫竺仍会被太王妃继续训斥,是以他的到来令她多少有些惊喜,也诧异怎会这样巧合,"王爷怎会来此?" "哦——回去后没见你,听丫鬟说你被太王妃叫了过去,我怕你被她为难,就赶了过来。" 那就更奇怪了,"你怎的知道母妃会为难我?"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柔弱媳妇儿被恶婆婆刁难!"他麻麻最喜欢看这种屁事儿多的家庭剧!偶尔吃饭时他也会被迫瞄一眼,是以懂得一些套路。 "电视剧?"又一个稀奇词儿! "就是……故事,"也不晓得古代除了诗词论语之外,是否有那种流传,怕她听不懂,张云雷又解释道"从说书那儿听来的。" "原来如此,"之后,叶箫竺便沉默了,张云雷怕她心细生闷气,遂劝她想开些,"你没有错,我是知道的,莫管太王妃如何说,我信你就好。" 他若不信她,也不会帮她说话,况且清者自清,太王妃如何想,她也不是太在乎,只是不喜欢听她唠叨而已。而现今,让她惆怅的,另有他事,"不是因为母妃的话,而是……" "怎么?有心事?"张云雷笑哄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听得叶箫竺哭笑不得,"王爷说这话很欠揍。" 无谓地耸耸肩,张云雷道"倘若揍我一顿你会开心,我也不介意当沙包。" 她可没有打人情绪的嗜好,如实对他道"其实是因为夏至妹妹。原来她早与尚书公子韩迅相识,且情投意合。" "卧槽?她有心上人?"讶然失色的张云雷惊问道"你怎么不早说?难道又要悔婚于八皇子?" "这终究是女儿家的心事,我也才知晓,她似乎已经入了情网。" 所以呢?又是一对儿有被拆散?真是罪过罪过!"你的意思是,我棒打鸳鸯?" "算,也不算。" 这模棱两可的,是几个意思?"怎么说?" 叶箫竺便把今日之事与他概述了一番,同为男人的张云雷自然明白韩迅的心思, "这还用想,铁定是因为夏至的容貌有损,他才退缩!倘若他是真心,必会争取一番,毕竟圣旨还未下,成不成是后话,而他这么早就放弃,那肯定是虚情假意。" "夏至也明白,只是不甘心,难免心痛。" 心痛过后,还是要感谢现实的打脸,摆了摆手,张云雷一脸嫌弃,"这样的人,不嫁也罢,她还得感谢八皇子,令她认清韩迅的真面目。" 轻斥了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叶箫竺白他一眼,"等哪天你被人抛弃时,你就会晓得,那滋味有多痛苦!心伤不是一两日便能愈合的,莫说风凉话!" "一两日不行,那就四五日!终归会慢慢走出阴影的,你也不必劝太多,无用,非得她自个儿打开心结。"这一点,张云雷看得透彻,对于伤心人绝不能多言, "道理太牵强,其实都一样,说着很简单,做着就阵脚大乱!" 即便如此,她身为嫂嫂,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看她痛苦而不安慰,这王爷可真是心大!叶箫竺忍不住呛道 "也是,王爷惯会抛弃旁人,从未被人抛弃过,自然说得轻巧!" "嘿!我是怕你忧虑太甚,才这样劝你,你反倒来挖苦我!想报复我是吗?"张云雷好心教调着, "那你就让我爱上你,然后再毫不留情地甩了我,让我也尝尝被抛弃而无法治愈的滋味儿!" 明明是不切实际之事,又何必不自量力的幻想?"王爷太抬举我,我可没那样的本事,让你动感情。"不意与他瞎扯,叶箫竺又问他, "王爷才刚入宫,可有与八皇子说出夏至的病情。" "说了,"险些忘了正事,张云雷忍不住惊叹道"我劝他另选一位妃子,可他居然说不介意,还打算得空来探望夏至,也是蛮拼的!" 叶箫竺只觉当中有鬼,"男人的话,不可轻信。他与夏至并无感情基础,怎会不介意容貌,执意要娶?这不合常理。" "你不信他也就罢了,不能一棒子把我也打死,"张云雷对她这种一概而论很不服气,"我也是男人,没骗过你什么吧?" 现下是说夏至的事。谁有空埋汰他?叶箫竺忍不住将他一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偏要代入自个儿,别是心虚!"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是在下输了!"回归正题,说八皇子呢! 王爷与王妃难得并肩同行,下人们路过瞧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猜测着王妃的出头之日到了! 叶箫竺不以为意,继续思量段豫璜的态度,"我猜他可能不信你的话,认为夏至故意逃婚,才要亲自过来探望。" "有可能,但我也不能拒绝,拒绝便是心虚。"想想张云雷就担心,"别看一眼又被吓走,岂不又伤了妹纸的心。又或者看不上夏至,再要娶彦晓?"那可真是醉醉哒! 第六十六回牵手同行 "应该不会,毕竟长幼有序,夏至尚未出嫁,怎轮得到彦晓?再者说,当初是段皇子指名道姓要娶夏至,若再反悔,不免落得个肤浅无常的骂名,对合作不利,"叶箫竺冷静分析道 "他来看望,只是想确定夏至是否真的得病,确定你是否在蒙他,他更在意你对他的诚意,只要是你的妹妹就好,并不在乎要娶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容貌。" 也许吧!张云雷是越来越钦佩小叶子,果然好看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来就来呗,反正我也没诳他,他要是看到夏至这般形貌,还愿意娶的话,我敬他是条汉子!" "妻子只需有身份即可,喜不喜欢无所谓,左右还可纳妾,一如……"察觉失言,后半句生生被叶箫竺咽回了腹中。 "一如我?" 真有自知之明!尴尬地笑看了他一眼,叶箫竺却不承认,不由快走几步,"这话是王爷自个儿说的,我可没说。"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姑娘真是没记性!"我说什么来着……" 走在他前面的叶箫竺回过身来,面露不耐,微微摇首,"重新看待你嘛!早记住了,王爷不必再啰嗦一大串儿!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抱怨的模样煞是可爱,心情愉悦的张云雷快走两步,一把拉住她,"时刻谨记!这回算你及时刹车,如有下回,必得重重惩罚!" 被他这样握着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在府中行走时,下人们来来往往,他这般有些太放肆,叶箫竺本想抽回手,瞧见敏儿经过,忽然就顺从地任由他握着。 明知敏儿行礼时一直在用目光偷瞥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叶箫竺原本垂立被动的手指干脆弯曲,回握着诚王。 意识到她的配合,张云雷更加放肆,抬起手臂揽上她肩膀,叶箫竺微微一怔,蹙眉看向他。 张云雷则是一脸无害地回望着她,叶箫竺只得转惊为喜,羞涩一笑,佯装恩爱给敏儿看。 也不知丁紫媛在背地里说了什么,害得她被太王妃训斥,这训自然不会白挨,她也得让丁紫媛窝火才行! 直至走远,叶箫竺才抽回了手,神色颇为不自在,"王爷也不嫌热得慌!" 身热心热!张云雷顺口赞道"小叶子真体贴,是打算为我消火?" 敏儿已然走远,叶箫竺再无笑容应对他的赖皮,"知道得寸进尺怎么写吗?" 她既然当他小学毕业,就莫怪他贫嘴,低眸凑近她,张云雷附耳惑声道"不会写,只会做。"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恢复了流茫本色! 注视着她撇下他,快步走在前面的身影,张云雷不禁感叹,小叶子还算识大体,没有当着敏儿的面儿甩开他,令他难堪,但是!牵个手而已,算不得占便宜吧!就不能如他所愿,一直牵回房吗? 他又不丑,难道跟他走在一起很丢人吗? 当初丁紫媛得宠时,院中巴结奉承的侍妾络绎不绝,时常欢声笑语,如今却是门可罗雀,一旦失势,再无人登门造访,她母亲倒是来闹过一回,奈何诚王避而不见,到外头潇洒了一日,愣是不回府。 得知钰娇是公主,她母亲也不好再闹腾,现下也只有她的妾,曾经的闺友佳玉,肯过来看望她。 敏儿归来后怯怯回禀,"娘娘,奴婢有负您所托,没能要来冰块。" "怎么?"额头冒细汗的丁紫媛只觉丫鬟扇的风不顶用,等着冰块来降温,竟是没等来!难免窝火,"这夏天还没过完,府里不可能没冰吧?" "有倒是有,只是……"压低了声,敏儿一脸为难地回道"他们说,娘娘在坐小月子,不适宜用冰,对您身体不好。" "扯什么废话?"本就燥热的天气,又事事不如意,烧得丁紫媛心火更盛,"这大热的天,如蒸笼一般!没冰才要热得中暑,如何过小月子?" 敏儿抬眸怯色道"这话奴婢也说了,奈何他们不理会,奴婢求了好久也没求来,他们只说让忍个三五日,下个月初一就发冰块。" "哼!居然开始跟我讲规矩!以往发的一个月的冰块只够我半个月用,他们还不是乖乖多给!"这群人,变脸也太快了些,丁紫媛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在府中也会被人为难,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才没了孩子,他们就立马落井下石!" "媛媛莫恼,没有就没有吧!"明知世态炎凉,抱怨生气不过是自个儿生闷气,佳玉好心劝慰道 "左右冰块寒气重,你也该当心些,听说这月子病都是当时没感觉,往后上了年纪才觉难受。注意些终归没坏处。" 敏儿明知坐小月子的女人受不得气,况且丁紫媛原本已经够心寒了,她还故作忠心地向主子汇报, "才刚在府中,奴婢瞧见王爷握着王妃的手,揽着她的腰,交头接耳,笑得旁若无人!王妃瞧见奴婢,笑得格外得意,好似故意炫耀一般!" 几句话听得丁紫媛又生嫉妒之火,恨不得将团扇底下的流苏扯掉, "男人变起心来,当真是毫无理由的!不就病了一场,醒来便似换了个人一般!真不知叶箫竺究竟给王爷下了什么!" "我还不是一样,"丁紫媛的心境,佳玉深有感触, "紫骏总说,他是因为襄王才假装疼爱那个女人,可自从那儿子出生后,纵然她还在坐月子,他也时常陪着她,冷落我许久,我还不能给他摆脸子,否则他便要说我小肚鸡肠,不理解他的难处。" 丁紫媛深知,诚王亦是如此蛮横霸道,"男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女人就只能体谅,抱怨不得!" 心疼姐妹的佳玉对敏儿提醒道 "往后这样的小事就莫与你主子说了,听了也无用,只会生闷气。" 敏儿喏喏称是。丁紫媛道"妹妹莫怪她,敏儿跟了我这么久,一心为我着想,唉!这男人,竟还不如一个丫头对人忠心,实在令我心寒!" 闻听此言,敏儿不知该愧疚还是讥笑,在她衷心不二时,主子又是如何待她?当她心凉难忠时,娘娘又晓得她的好了?只可惜,为时已晚! "媛媛莫气馁,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等王爷过了那阵子新鲜劲儿,还会想起你的好,重回你身边。现下你只管安心调养,尽快恢复,莫想其他。" 佳玉陪她用了午饭,又坐了一下午,逗趣宽慰,直至傍晚时分才动身离开。 出王府的路上,她与丁紫腾不期而遇。 提剑而归的他远远的看到佳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想径直走过,佳玉却走向他,在他前方福身道"拜见小叔。" 丁紫腾暗叹自个儿总是躲不过镇国公府的人,只好停步,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嫂嫂不必多礼。" "媛媛现下失宠,无依无靠,若是有什么难处,还劳烦你回府通知一声,我也好帮她。" 见他不应,佳玉又道"虽然你们不是一母同胞,但毕竟都是丁家人,只有协力,才能使镇国公府长盛不衰。" "丁家人?"除了冷哼苦笑,丁紫腾真没有别的情绪,"试问镇国公府里,谁与我同心?谁是我的家人?" 孤寂又冷傲的神色一如既往,佳玉懂得他的委屈,不会像旁人那样肤浅势力,"至少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你?"她也不会把他当自己人,"你只是丁紫骏的女人罢了!" 这话着实伤人,佳玉愤慨难平,"好歹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曾经也是朋友,我从没有因为你是庶出而看低你,若你觉得你的世界里不需要朋友,那就当我自不量力!" 可是廖佳玉!真心喜欢的人,怎么甘心只做朋友?再看一眼还是想拥有! 然而这一切,佳玉都不曾懂得,她只心系丁紫骏,他也没必要说破。 说了这么多,他还是无动于衷,佳玉只觉得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与任何人交心,而她妄想用亲情打动他去帮助媛媛,实在天真。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深叹一声,佳玉抬步欲离。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尽量。" 一句尽量,总好过不理不睬,听他答应,佳玉回首,真诚道谢。 微笑的她,脸颊酡红,如天边夕阳,奈何,夕阳要落山,她要归家。 才听罢叶箫竺说起那韩迅的卑鄙行径,晚上陪段豫璜去星月楼时便遇见了此人。 其实张云雷并不认识他,叶箫竺说他们曾经交好,他哪里会有印象,毕竟已然失忆。但却在走廊上听到有人语带不屑地与同伴说着, "你不晓得她的脸变得多吓人,简直像被人打肿了脸一般!哪个男人能看着这样的面容还坚决娶他,真他娘的眼瞎!" 身旁人道"也可能是贪图她郡主的身份。" 那人嗤笑道"纵是郡主又如何?最起码得看着养眼,对着这样一张脸,如何洞房?" 同伴跟着调笑,"熄了灯都一样呗!" 一听这话音,张云雷便猜到他们在讨论梁夏至,小声问了徐芒果,芒果只道此人的确是兵部尚书之子,韩迅。 第六十七回滴!好人卡! 未等张云雷去训斥,但见段豫璜已负手走上前去,"不好意思,本王就是那个眼瞎之人。"客气的面色倏地一变,戾气尽现! "只不过,我与未婚之妻如何洞房,还轮不到你们猜测。" 一听说是郡主的未婚夫君,又见他衣着华丽,那几人顿时慌了神,面面相觑,暗叹点儿背,说几句闲话居然也能撞上正主儿!"莫不是……东昌八皇子?" 还算有眼力,段豫璜寻思着应该嘉奖一番,如他们所愿,当即吩咐下属, "飞鹰,带他们下去,赏杯烈酒,再找几个有龙阳之好的男子送过去,好让他们熄灯感受一番。" “得令!” 哎吆!这个段皇子很会搞事情嘛!张云雷喜闻乐见,袖手旁观。 心下慌张的韩迅不肯认怂,呶了呶嘴,扬首逞强道"我是兵部尚书之子,你敢动我?" "动你怎的?"段豫璜既然敢下令,就不怕谁来问罪,眯了眯眼,气息阴冷,邪然拧眉,"不服憋着!" 张云雷这才看清,妹妹梁夏至看走了眼喜欢了的那个小白脸的模样!果然是斯文败类!随即上前一步,故作为难道 "八皇子是客,本王也不好违他之意,尚书公子若是有委屈,明儿个可入宫找皇上评理。"道罢,还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笑看诚王一眼,段豫璜赞道"耿直的王爷!"遂又看向那所谓的尚书公子,轻蔑冷笑,"本王敢作敢当,等你去告状。" 韩迅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想说出他与梁夏至曾经盟誓一事来膈应段豫璜。 一旁的郁溪看出他的心思,即刻近前一步,沉声警告, "韩公子觉得命与名声,哪个重要?若是胡言乱语,只怕问题不是段皇子会不会娶郡主,而是你还有没有命看到郡主的命运。" "你……"一句话噎得韩迅生生夹住了嘴!斜向郁溪的目光愤恨又无奈! 微微颔首,郁溪言尽于此,就看他知不知进退了。 若是为逞一时之快而遭殃,继而连累尚书府,实在得不偿失!尤其是在他耳闻段皇子行为乖张跋扈之后,更不敢冒险冲撞!今日也算倒霉,竟在此处碰见他们,下回出门得看看黄历先! 左思右想之下,韩迅只能吃瘪,一伙人被那段豫璜的人带走,行至一楼,他想挣脱逃走,却被人抓回来拳打脚踢了一顿,这才老实。 楼上看戏的张云雷与段豫璜对视一眼,喜闻乐见! 段豫璜尚不知晓这男子与梁夏至是旧相识,但敢妄自诋毁他未婚之妻的人,都该死! 不是他的地盘儿,他才收敛些,给大尧皇帝一个面子,若是在东昌,必让他们死无全尸! 这梁夏至虽不是张云雷的亲妹妹,却是王爷的妹子,便算一家人,别说搁古代了,就是搁现代,这样的渣男也该打!他若亲自下令,只怕不好跟那兵部尚书交待,而段皇子出手,便算名正言顺,谅那韩老头也不好说什么! 身旁的季慕惟直赞,"段皇子整起人来,很有一套啊!" 抬步走着的段豫璜妖然一笑,又惹来星月楼中女子的驻足侧目,那姣好容颜,羡煞一群女子,若不是他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男人的英气,只怕真会被人误当作女子。 段豫璜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无甚反应。 安涯已被接入诚王府,专心习舞。张云雷又让鑫姨再寻些色艺双馨的女子,鑫姨带来一名身轻如燕的女子,水袖一挥,确实舞得优雅,然而段豫璜不好这清纯女子,看得了无兴致,张云雷更是欣赏不了这舞蹈,又喝着酒,有种昏昏然漂浮之感, 看出众人无趣,季慕惟随即吩咐下人请来"幻术"表演者。 张云雷一看,这幻术"藏狭",把物什变没了,不就是魔术表演嘛!原来古代就有魔术了!厉害了!我的先祖! 且说韩迅等人被带至一间房中,强行灌了药酒,随后又有几个男子被送过来,熄了烛火锁了门。 药力发作的几人实在难耐,也顾不得对方是男子女子,急火攻心之下,随手扒了人衣衫,搂抱着蛮横地攻城掠池! 清醒后的韩迅只觉后面略疼,明明是他攻占旁人,后来不知哪个饥不择食的居然将他按在桌边就迫不及待地推送,意乱情迷的韩迅也反抗不得,只能吃了哑巴亏,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一定要报仇! 回去后,张云雷与叶箫竺说起今儿个遇见韩迅一事,叶箫竺忍俊不禁,"想不到这段皇子竟是这般恶趣味!" 张云雷笑不可仰,"只怕韩迅明儿个要扶着腰走路咯!" 笑归笑,叶箫竺仍是担心,"话说回来,若他将夏至的事闹大……岂不难堪?" "怎么?"一句话说得张云雷八卦之心顿生,"他俩睡了?" "瞎说什么呢?"叶箫竺嗤道"夏至可不是随便的女子!" 没睡就是清白的,"那你怕什么?" "可万一被他说出来,终归不好听。" 险些忘了,古代女子很在乎名誉,不容有失,张云雷笑了笑,安抚道 "你且放心,郁溪已经警告过韩迅,他若敢说,这门亲事,或成或不成,不保准。但他韩迅,必死无疑!谩说是我诚王府,就是段豫璜,也不允许自个儿的尊严有损!" 明事理的自然不敢,可是韩迅,叶箫竺可呛不准,"就怕是个愣头青,做事不顾后果。" 经此一事,张云雷对这个渣男嗤之以鼻,"他若胆儿肥,昨夜就不会被人带走,去上男人!吃了这样的亏,他也只能当哑巴,难道还好意思跑去与皇上说?" "孰轻孰重,希望他能拿捏好分寸!"纵然韩迅不闹,夏至嫁到东昌,又是否真的会幸福? 看她愁眉紧锁,张云雷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不必太过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与造化。" 没得选择,叶箫竺苦笑一叹,"女人的命数,总是捏在男人手里。" "古代人的悲哀!"张云雷到了这样的环境,也无可奈何,只能仰天长叹,"还是大中国好!婚恋自由,父母大都不管制,可以自主选择喜欢的人恋爱,合得来就结婚,合不来就分道扬镳!" "啊?"叶箫竺无法理解,"两个人既然在一起,必然是互相喜欢的,怎会再分开?" 为何不能?张云雷耐心地为她举着例子, "最初吸引你的,也许只是表象,人在面对不熟悉的人时,表现得都十分完美,一旦熟识之后,就展现出真实的一面,不洗碗,抽烟酗酒!爱放屁,扣脚趾!自私,任性,大男子主义,爱作!各种毛病! 倘若可以忍受,磨合得来,那就代表很合拍,磨合不来,那就好聚好散!又或者,对方见异思迁,那女人只好分手咯,强留没什么卵用。" 听得叶箫竺目瞪口呆,"女子可以提出分手?" "当然可以,"新时代的女人有几个还愿意受委屈,"提出离婚也可以!就算有孩子,也照样离!" 越说越离谱!"女子怎么可以休夫?不会被人歧视?" 张云雷笑她大惊小怪,"都说了中国是自由国度,所有人的观念相同,女人的地位等同于男人,也可以自己出去做生意赚钱,不必依附男人而活,自然也就随心所欲。" 真是!自由得令人咋舌!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叶箫竺始终无法理解那样的观念, "凡事有利有弊,太过自由,也就有人把神圣的婚姻当儿戏吧?" "那倒是。"小叶子总是能够一针见血,"但总体来说,比你们好太多,至少不会有什么父母包办婚姻之类的悲剧。 即便是相亲,结婚前也会了解彼此,诸如你我这种情况,倘若你不喜欢我,完全可以提出离婚,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也可以?叶箫竺不禁对他所谓的中国有些向往…… 比方而已,可别当了真!见她这般神色,张云雷顿感后悔,忙补充道"当然了,我也不是教你休夫,毕竟失忆后的我也没有对不起你,虐待你。" 向往好奇而已,哪敢实践,叶箫竺的骨子里,还是十分中规中矩的一个人,掩唇轻笑道"王爷所说的,毕竟是遥远的国度,不是大尧。我也做不出那休夫的壮举。" "乖啦!"揽住她肩膀,张云雷带着她向浴房走去,"就晓得小叶子不会嫌弃我。" 叶箫竺愣愣地随他走了几步路,到了浴房门口,才察觉不对劲儿,猛然止住了脚步,神色警惕,"王爷要做什么?" 张云雷沉吟笑道"做……夫妻该做之事……" 迎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叶箫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我们例外,王爷现在是好男人,不会强迫我。" "好男人?"被发好人卡的男人往往都是炮灰!这是头一次,张云雷觉得被夸不高兴,"为了不让我动手,你也是煞费苦心啊!居然舍得夸我!" 张云雷锲而不舍,厚脸皮道"咱们一块儿洗个鸳鸯浴呗!那水袋改良过,足够两个人共浴。" 第六十八回女子还是女人? 两个人连洞房都没有,怎么可能坦诚相待?心慌的叶箫竺还算温柔地撂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审视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王爷在逗我吗?" "被你发现了!"料想她不会答应,张云雷顺水推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逗她很好玩吗?嗔他一眼,叶箫竺微微嘟唇。 张云雷最是乐得看她这副看不惯他又拿他没办法的无奈神情,哈哈一声朗笑,自个儿进了浴房。 无所事事的叶箫竺转身出了屋子,来到院中,躺在藤椅上乘凉,等他洗完再去沐浴。 微凉的月色染着荷香,轻哼的歌谣在风中飘荡, 桃花开,孤芳自赏无人采。诺心海,谁道花开复归来。我还在,奈何流光逝不待,痴难改,犹记曾惹风月债。 胡乱唱着,忽闻一阵笛声飘来,叶箫竺抬身一看,竟是沐浴完毕的诚王,随意着了一件石竹色长衫,横笛而来。 印象中的梁延成只醉心于声色犬马,叶箫竺从来不知他还会吹笛和曲。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张云雷来到她身边,在石桌边坐下,解释道"听见你唱歌,就想和一和,屋里那么多乐器,我只会笛子。"云月朦胧,将人的心事悄然翻涌, "我小舅是老师,多才多艺,总逼着让我背诗词,奈何我实在没天赋,他定要让我选一样,说没才艺长大了不好把妹,我就勉为其难地选了吹笛子。" 把妹?也许就是女子的意思?理解能力较强的叶箫竺一般不会问他太多,怕他嫌烦。然而奇怪的是,他提到小舅! "王爷不是失忆吗?怎么会记得舅舅?" "呃……"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大写的尴尬!面对小叶子,他总会不自觉地收起防备之心,也就说了实话,忘了失忆的梗,以致于现在他需要用解释来掩饰, "就像吹笛子是本能一样,也许有些深刻的人或片段,记得比较清楚,也就没忘掉。"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鬼扯,希望小叶子别再深究。而叶箫竺,只是随便一问,并没有怀疑什么,自然相信他的解释。 "你吹的曲子很好听。像在诉说一段有未能成眷属的悲剧。" "卧槽?你怎么知道这曲子的故事是悲剧?" 感觉而已,又说中了?生了好奇之心的叶箫竺问他,"这曲子有什么故事?" "此曲名唤[雨碎江南],其实原版是二胡,也是河图的曲子。" "又是河图?"曲唱皆通,叶箫竺深感佩服,对此人越发好奇,"他可真是多才多艺!" "填词的版本很多,我最喜欢[客缘]那一版,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当然好,"叶箫竺微微一笑,很是期待,"洗耳恭听!" 清了清嗓子,张云雷试调了声线清唱起来, 月色寒,独怜谁家青石板, 檐角珠光续了又断,恰满成一盏, 她说相识是缘, 他言别离时难, 燃尽在渔火阑珊…… 唱至一半儿,叶箫竺听得正痴缠时,歌声戛然而止,一脸尴尬的张云雷侧眸道 "我能说我忘词儿了吗?" "啊?"茫然地望向他,叶箫竺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能说我很想笑吗?" "不厚道!"嗤了一句,张云雷自个儿先哈哈大笑起来,叶箫竺亦是忍俊不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才道"哪天想起来再继续唱给你听。" "好呀!"叶箫竺笑容满面地回应着他,夜空下她的笑眸,似星辰一般闪耀,看得张云雷身心舒畅, "这才是十七岁少女应有的笑容。" 这词儿用在她身上不合适吧?"王爷说错了,我哪里是少女,已为人妇。" 本质上还是,"但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那倒也是,介于少女与之间,十分尴尬的处境。正瞎琢磨着,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叶箫竺微微侧眸,迎上他玩味的目光, "如果你想成为名副其实的,我随时奉陪。" 明知是调笑,却听得她面红耳赤,咬唇道了句"我不想",便起身回房去了,空留藤椅轻晃。 夜空下,张云雷笑得越发放肆,继而躺在藤椅上吹着凉风,悠哉悠哉。 到房中沐浴的叶箫竺手握着蓬蓬头,任温水在身上流走,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人脸,亦模糊了人心。 次日,夏至老早醒来,却不想起床,自暴自弃地躺在发呆。 丫鬟来报,说是大夫配了新的药膏带来,顺道给她把脉。 一觉醒来,疼痛经过的发酵,似乎沉淀了许多不甘与委屈,让人有种一切都无所谓的虚浮感。 连抗拒的废话都不愿说,夏至乖乖将手腕伸出纱帐,目无表情地望着帐顶,等待着大夫给她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道"脉象虚而缓,姑娘可是有心事?" 嗯?这大夫?怎么是个女声? 好奇侧眸,但见纱帐外端坐着一长发佳人,正在为她把脉!梁夏至忍不住问道 "许大夫呢?" 那人颔首回道"许大夫今日出急诊去了,我是他的徒弟,师傅让我过来为郡主诊治。" 这个女子,真的会看病?梁夏至不敢相信,"姑娘?也懂医理?" 帐外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旁人的质疑,淡然处之,"学医的女子虽少,但不代表女子就学不会医术,只要用心,皆可成材。" "言之有理。"自信的女子,美好张扬,而她,已经没有张扬的资本了。既是女子,便不必再忌讳,梁夏至遂让丫鬟收起了纱帐。 这才看清,小小医女,竟有绝色容貌,而满脸红疹的她,相形见拙。 医女面对她的红疹,并未有丝毫惊讶嫌恶之色,温言宽慰道 "郡主不必消沉,你的病并无大碍,这种疹子有许多人得过,只要治疗及时就无妨,依旧可以恢复如初。" 然而梁夏至对自己的病已经无所谓了,"不恢复,难看,恢复了,又得远嫁。" "既然远嫁是必然,那就更该配合大夫,喝药抹药,尽快复原,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以免出嫁时被那些没有口德之人笑话。" "可我不想嫁,"远嫁他方,若为心爱之人还好,若不是,自然不情愿,"倘若对方因为容貌有损而放弃这亲事,我乐意之至!" "倘若人不放弃呢?"医女觉得这郡主想的太简单,"之人必会在乎你的容貌,但若不为色呢?" 梁夏至嗤笑道"别说是为感情。" "这话太虚,"医女自个儿都不信,更不会以此来劝说郡主,"也许,是为权势,那对方大约也不会在乎你是貌比西子,还是丑若无盐。" "既然不在乎,那我就恶心他,"她不痛快,也不愿让人舒坦,"谁让那段皇子势利眼!我就让他被人笑话娶了个丑八怪!" 郡主的想法实在惊人,但观念却有误,医女纠正道"其实那些都无所谓,我一直认为,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是错的。 女子梳妆,最该取悦的是自己,精致的妆容能令人自信,说气话来更有气派,是以你恢复容貌是为了自己,让自己不再颓废,而不是为了让旁人观赏。旁人的夸赞或奚落都不重要,取悦自己,才会身心舒畅。" 为自己而妆?回味着她的话,梁夏至只觉许多观念被颠覆,"你这想法很奇特,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颔首歉笑着,医女客气道"我的话有些多,若有冒犯,还请郡主见谅。 "无妨,"对于她的劝解,梁夏至并不排斥,"你说的很有意思。" "其实我八九岁那年,也得过与你这般的风团疹子,当时周围人看我就像看怪物一般,所有人都不敢与我过多接触,生怕被传染。只有我师傅晓得,这病不会传染,尽管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愿冒险接近我。"回想从前那段日子,医女仍觉压抑, "郡主一定懂得那种滋味,人见之皆退避三舍,那嫌弃避讳的目光,胳得人心生疼!我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好了,师傅却鼓励我,很快即可痊愈。" 想起嫂嫂妹妹和丫头的鼓励,梁夏至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韩迅抛弃她又如何,至少亲近之人都没有放弃她,"你师傅果然没骗你,现在你的脸并无痕迹,看起来很美丽,比我都美。" "郡主确定这是在夸我?"医女并不觉受用,玩笑道"现在任何一个女子都比你美。" 梁夏至听闻这话,不由苦笑,"是啊,都比我好。" "我爱说实话,郡主不必伤感,待你容颜恢复,必然又是羡煞众人的美艳。" "以往被人夸赞,习以为常,而今被诋毁,心凉至一定境界,也就无感了。"听罢医女一番话,梁夏至茅塞顿开, "的确如此,看着镜中漂亮的脸,自己也心情大好,若是满脸红疹,自己看着都觉发麻。多谢你开导我,让我走出误区,不该活在旁人的眼中,因旁人而否认自己。我应该尽快恢复,找回原来的自己。" 还好,一番话没白说,晃了晃瓶子,医女循循善诱,"所以是不是该涂药膏了,这瓶药,可不许再摔。纵然郡主不缺银子,我可心疼我这珍贵的药材!" 第六十九回斯文败类 说着,医女打开药瓶,亲自为她涂抹,梁夏至只觉奇怪,"这药涂上十分清凉,不似先前那般热燥痛痒。" 那是自然,仔细涂抹着,医女面露得意之色,"说了是好药,你当我诳人?" 她明明记得清楚,"可之前打碎的那瓶不是这样的,没有清凉之感啊?" "是吗?"从容的医女淡笑道"可能是郡主心火太盛,才没能感觉到。心情好坏,也能影响人的知觉。" 梁夏至似懂非懂,懵然一笑,又觉得好像挺有道理,"很多啊!" "我从医啊!自然懂得透彻,"涂完了面部,医女又问,"身上也有吧?" 她虽赞同她的道理,却始终是头一回见面,人家是医者,可不是丫鬟,夏至笑道"就不劳烦你了,过会子让丫鬟涂抹即可。" "郡主还见外?"说话间,医女的笑容十分飒爽,如夏日清风,凉爽地吹散梁夏至心头的阴郁,但见她将瓶子递了过来,一派无谓, "也好,只要郡主想开即可。按时涂抹,五日后必可见效。" 医女临走前,夏至问了她的名字,收拾着药箱,医女回首一笑,嫣然道"我姓黄。" 原来是黄姑娘。 后来的几日,心结已解的夏至乖乖喝药,嫂嫂叶箫竺与妹妹梁彦晓皆来陪她,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她能忘了红疹的痛痒之感。 出遍全身的红疹渐渐缩小了范围,腿上皆消了。 第五日清晨,醒来后,夏至迫不及待地让丫鬟小糯去拿铜镜过来,小糯拿来后,她又不敢看,忐忑询问,"我的脸好了吗?你先告诉我,我怕我又摔镜子。" 小糯喜道"果真已经大好了呢!" "真的吗?"梁夏至这才接过铜镜,细细去看,果然是消了红疹,但是摸起来有些干涩,小糯赶忙找来另一瓶药, "黄姑娘说,红疹消退后,需要再用这瓶继续涂抹一个月,便可恢复如常嫩滑的肌肤。" “好。”映着铜镜的梁夏至对那医女的话深信不疑,自会照她的吩咐去做。 心中感激的她又派人送了礼到许大夫的药铺。小厮归来后却道"许大夫说,并没有黄姑娘这个人,他的徒弟都是男子。" "怎么可能?那黄姑娘明明说是他徒弟!"怎会寻不到人呢? 小厮也不明白,摇头只道不知。梁夏至纵然纳罕,也无从找起,自那日给了她药过后,黄姑娘再未来过,她还以为黄姑娘忙着为人诊治,才不得空来诚王府,如今竟是一别无踪。 究竟是何方高人,隐瞒身份来救她? 得知她已然恢复花容月貌,叶箫竺与梁彦晓都替她高兴,相约明儿个一道去街市上挑些新的首饰脂粉。 本以为今生与那个人渣再无交集,孰料他竟让人带了口讯过来,约夏至在老地方相见。 主子大病初愈,一应床品皆要换洗,撤下了旧的,小糯正在换新纱帐,闻听下人的汇报,忍不住"呸"了一声斥道 "这个韩少爷,当真有脸!还好意思让小姐出去!小姐病时他不理不睬,小姐才好,他就立马讨好!简直是败类!" 原本心情大好的梁夏至亦觉嫌恶,顿时没了胃口,放下汤匙再也喝不下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他!" 回味这话,小糯又觉失言,忙解释道"小姐,奴婢没有说您眼光不好的意思,只恨那韩少爷太无情无义!" 漱了漱口,起了身,梁夏至吩咐道"替我更衣,我要出去。" "啊?"生怕主子心软,小糯慌张提醒道"小姐,那种负心汉,小姐不该理会的!" "放心,"拨开假象的迷雾,梁夏至眸清心明,"我见他,只是为争一口气!" 重回老地方,湖水清幽,偶尔被风吹起晕开的涟漪,曾经他那真挚的表白,连牵手都会紧张到手心出汗的青涩,到处都是他们甜蜜的回忆,如今再临此地,只觉恶心!尤其眼前人,更为恶心! 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韩迅回过头来,朝她微笑,纵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她却已经透过笑脸看到他肤浅的内心! 他像是等了许久般,欣慰笑叹,"夏至,你终于来了!" 以往,她最喜欢听他这句话,感受着语气中的期待,令她心中甜腻,而如今,她看出来的,只是虚伪的表演, "我怎么舍得让你唱独角戏呢?再假的戏,也希望有观众喝彩,对不对?" 看出她面上的讥讽之态,韩迅目露哀戚之色, "夏至,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我本来以为,听从父亲的话,放弃你,只要你能幸福我也会满足,可是我错了,从你转身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经开始滴血……" 听着这所谓的肺腑之言,梁夏至心中已是冷笑连连,亏他说得声泪俱下,她却膈应得紧!假意心疼道 "真是难为你了!说这一番话,不知打了多少草稿!" 尴尬的韩迅逞强道"夏至,你这样冷嘲热讽,我很心痛!" 真是可笑,干嘛要告诉她呢?"你痛不痛,与我何干?" 为何,她的转变如此之快?上回分别时,她还心痛难耐的模样,怎么一眨眼,她就满不在乎了?"这才几天?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吗?" 这个男人是有多无耻!居然还好意思怪罪她变化无常?"你呢?你又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不过看到我满脸红疹,就那一眼,你就嫌弃了我!" 韩迅张口想解释,却被梁夏至无情打断,"别狡辩!我不是瞎子!"说着傲然扬首,"今肯过来,也不是对你有旧情,而是要让你看看,我恢复如初!" "你能恢复,我很开心,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可以试一试,努力与皇上争取。"韩迅信誓旦旦地与她商议着, "我有个法子,我们可以私定终身,若你怀了身孕,皇上就无法再为你赐婚,让你远嫁。" "未婚先孕?"呵!还真有脸说!"梁夏至对他,已毫无信任可言,"倘若那天你这样说,也许我会考虑,奋不顾身的和你想尽一切办法!但是今天,太晚了……" "我知道,你嫌我懦弱,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毕竟我是家中长子,我也是为韩家考虑,才不得不放弃你。"一直看向湖面水色的韩迅收回目光,含情脉脉地看向梁夏至, "可后来我发现,我不能失去你,所以,我才大胆的想出这个法子,哪怕我爹怪我,我也只能拼死一博!" 面无表情地听他说了一大堆,梁夏至啧啧赞道"真是令人感动呢!需要掌声吗?" 激动地扶着她的肩膀,韩迅凝视于她,竭力向她表明心迹,"夏至,你要相信我,我们相识了八个月!以前我对你怎样,你不会不记得吧?" "以前?那也只是看中我王府的地位,和我的皮相!"梁夏至已然看透,再不信他别有用心的哄骗,"若是真心,怎会在我病重毁容时抛弃我?" 一直得不到谅解的韩迅有些气急败坏,"我说了不是因为容貌,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与他,已不可能,这样懦弱反复的男人,不值得她背叛家族去冒险,"我与你,恩断义绝。我的美或丑,都与你无关。" 眼见她要转身,韩迅急道"段豫璜不是个好人!我那天在星月楼看到他!" 自个儿都不干净,还想倒打一耙?真真可笑,"哦?那么请问,你又为何在星月楼呢?" "我……"被她反问的面色一滞,韩迅勉强辩解道"我是被我表兄拉去的。" 同理,"那段豫璜也是被我拉去的。" 告状不成,韩迅开始反思,究竟错在哪里?总不可能才几日光景,她就被段豫璜俘获了吧?"你怎么向着他说话?夏至,我们认识快一年了,你才认识他几天?" 真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斜了他一眼,梁夏至微挑月棱眉,眸中尽是讥笑,"段豫璜是怎样的人,与你无关,反正被赐婚于他的人又不是你,你何必瞎担心?"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不幸的泥沼啊!" 早干嘛去了?梁夏至若信他,便是愚极!"别再假惺惺了!你不别扭我恶心!" 没了耐心的梁夏至转身要走,着急的韩迅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夏至奋而甩手,却是甩不掉,怒目圆睁!呵斥道"韩迅,放开我!" 韩迅紧攥着她手腕,苦苦哀求,"我对你是真心的,夏至,照我说的做,我们一定有机会在一起!" "听你的?"难道他以为她还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跟了你,辱没了诚王府的门风,毁了这亲事,让皇上大发雷霆,怪罪诚王府,然后你再抛弃我,好看笑话吗?休想!" 瞳孔微缩,韩迅继续哄着,"相信我,你若有了身孕,我定会娶你!" 夏至越发觉得自己眼瞎!若他还是君子,懦弱些也就罢了,她也无话可说,但他的打算,简直令她不耻!"天底下不只你一个男人,我堂堂郡主,何必自轻自贱的想法子嫁于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他一再放低姿态,她却一再讽刺埋汰,恼羞成怒的韩迅当即变了脸色,"哼!女人变心真的比翻书还快!之前还非君不嫁,现今居然已经开始嫌弃我!" 怒火一再被他点燃,夏至奋力挣扎着,很想冲开钳制,给他一耳光! "是你先背叛我们的誓约,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脸呢?韩迅,我真是越来越瞧不起你!" 任她怎么怒斥,韩迅都不松手,一把将她带至怀里,紧搂着便要强吻! 第七十回你到底是谁 一旦没了爱恋,便十分抵触亲近,梁夏至左躲右闪,想避开他的唇,却是后退无路,被他抱得太紧,挣扎不开! 马车就在不远处,她想喊人过来,被韩迅发现意图,捂紧她嘴巴,不许她声张,而后扯下她束发的粉纱,绑住她小口,强行将她带至一旁的山洞,推倒在地! 冷硬的地面,硌得她后背生疼,他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笑得狰狞, "等爷上了你,你就是不干净的女人,我看那个段豫璜还会不会娶你,即便娶了,发现自个儿头顶一片绿油油,你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果然是居心不良!相处一年之人,时至今日,她才看透他!姻缘不成,至少还有回忆,想起来心痛也就罢了,可是这个男人,居然蛇蝎心肠,想毁了她一辈子! 平日不怎么说脏话的梁夏至此刻真的很想骂娘,人能无耻到这种境界,也是难得的修为啊! 恨意丛生的梁夏至狠狠地瞪着他,奋力挣扎着,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高举于头顶,扯开自个儿的腰带,迅速将她手腕勒紧绑上,另一只手已是迫不及待地在她丰软处捏搓, 眼睛尽是猥琐的光芒,"相恋这么久,你只许我拉拉手,点点唇,从不许我亲近太多,没想到竟是这般丰盈,今日总算可以好好享受一番!"说着已下移到她腰带处,只消他手指微勾,那紫色的蝴蝶结就会散开…… 她本想骂他混蛋!然而唇被束缚着,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听得韩迅情动难耐,想要一尝美妙滋味,顺便一雪前耻! 正在梁夏至绝望之际,忽听韩迅闷哼一声,倒在一边,抱着头,十分痛苦的模样! 愣怔一看,眼前竟是她的身影!手中掂着石块,怒视韩迅,嫌恶骂道 "你他娘属黄瓜的——欠阉!居然敢对女人用强!是想入宫做太监?" 梁夏至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的高大威猛,闪闪发光!不禁呜咽起来。 诚王这才蹲了下来,解开她被束缚的手。 双手得了自由的梁夏至站了起来,立即扯掉绑着她嘴的纱巾,从诚王手中抢过腰带,狠狠地踢了韩迅大腿一脚,又绕到他身后,双手紧攥腰带,圈住他脖颈,使劲儿往后拽!仍觉不解气的她口中怒骂着, "无耻的臭男人!居然敢打本郡主的歪主意!我让你不得好死!" 瞧她脸已大好,容貌绝艳,张云雷这才明白段皇子为何点名要娶她,果然有眼光! 只是这妹纸,也太特么彪悍了吧!女侠好身手!张云雷目瞪口呆,再一次深刻的觉得,女人不能惹!兔子急了也咬人! "哎,教训即可,女子手上可不能沾鲜血。"张云雷随即高呵一声,让外头的人进来收拾这个人渣! 直至韩迅被她勒得开始翻白眼,乱踢腾,梁夏至这才松手!起身又踢他一脚,怒骂几句,而后走向她。 才刚不晓得里头的情况,怕梁夏至走光,被人瞧见不好,张云雷才一个人先进来,确定她无碍,他才唤来手下。 韩迅晓得诚王的手段,却以为梁夏至好骗,才报了侥幸的心思,料想他一旦得手,诚王府也没脸声张,哪料这夏至已经对他死心,不肯从他,而诚王又突然出现,坏了好事! 心知诚王说一不二,咳得喘不过气儿的韩迅赶忙爬起来求饶,"王爷开恩,我再也不敢冒犯郡主,求王爷大发慈悲,我不想做太监啊!" "你虽无耻,但养个儿子不容易,本王慈悲为怀,太监就免了。" 梁夏至不依,急道",不能轻饶这居心不良的坏蛋!" 徐芒果上前躬身询问,"爷,怎么个打法?" "说了慈悲,还问?"张云雷好心嘱咐道"千万别毁脸,最好不要有皮肉伤,只需伤筋动骨,一个月下不了床即可!" 会意的徐芒果含笑点头,"爷只管放心便是!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的到来很是出人意料,梁夏至还以为自个儿死定了呢!一问才知,原是嫂嫂的功劳。 昨儿个她们姑嫂三人约好了今日到宝韵斋去看掌柜新出的一批首饰,叶箫竺用罢朝食,便去了梁彦晓房中,等她喝了粥,两人才去找夏至, 听丫鬟说起她可能去见韩迅时,叶箫竺便心生不祥预感,总觉得韩迅突然又找她不可能只是因为舍不得,随即派人去知会诚王,让他去寻夏至,交待他,若两人只是说说话也就罢了,莫要近前。 张云雷自有分寸,然而到地儿却不见人,便带人四下寻找,手下发现地上有拖拽痕迹,张云雷根据痕迹,在山洞找到了她! "还好及时赶到,"总算只是虚惊一场,"否则只怕我清白不保,诚王府丢尽颜面,不好与东昌皇子交待,也会遭殃。" 这丫头心够大的!"你的安全最重要,这会子还管什么皇子王爷!" 此事过后,梁夏至略感后怕,"我可不希望因为我一人,害了整个王府。" "是吗?"还知道顾全大局?张云雷笑道"原来你不是想与他私奔?" 怎么可能呢?再想起韩迅,梁夏至只觉踩了狗屎!"我已看透了他,他不值得我去冒险,家人最重要。" "不钻牛角尖,"张云雷很是赞赏淡然聪慧的女子,"可以!这很梁夏至!"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 "话说回来,既然你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又为何过来见面?" "我来,只是单纯想气一气他,让他晓得,我的脸已经恢复如初!证明他抛弃我是错误的决定!"哪晓得情况会偏离她的预期, "没想到抛开真面目的他如此可憎,居然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 张云雷只考虑韩迅会不会将此事捅给段豫璜,却没防备他会去对付一个女子,"你晓得他为何那么恨你,那么极端吗?" 既如此问,必有因由吧?梁夏至奇道"知道?" 干咳一声,张云雷忍笑道"因为那天,段皇子的人教训了他,给他灌了那种不可说的药,还送了一个男子给他。" "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梁夏至笑不可仰!"所以他是被强,还是强了男人?" 卧槽?她居然关心这个?说好的郡主气质呢,矜持呢?原来女生心里都是这么污的吗? 意识到不可思议的打量眼神,自觉失言的梁夏至没再多问,"呃……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若知晓,必会对他有所防备。" "我想说来着,不过小叶子不许,说你才打算忘了他,提得太多反而不太好,"道罢张云雷有些后悔,怎么有种把责任推给女人的感觉,遂又赶忙解释道 "这不怪小叶子,她也是为你着想,只是没料到韩迅会这般不知廉耻!" "我也没说怪嫂嫂啊!"马车中的梁夏至掩唇笑道"瞧心疼的!生怕旁人说一句嫂子的坏话?以往也没见你如此在乎嫂嫂,最近是怎么了?" 怎么了?对人好也需要理由?然而太王妃交待过,失忆一事,莫要告知旁人,妹妹们也不许, 张云雷只好把自己的一切异常都归咎于受伤,"呃……我受伤时,小叶子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自当感念在心。" 梁夏至欣慰之至,"总算晓得嫂嫂的好了,难得啊!以往可是被丁侧妃迷得神魂颠倒!" "以往……"不知该如何解释,张云雷打哈哈,"她嗲我瞎!" "现下眼亮了就好。"梁夏至趁机劝道"嫂嫂是个好女人,合该好好对她。母妃一直想抱孙子,如今丁侧妃是没戏了,就等着嫂嫂呢!" 生猴子这种事,一厢情愿可不行!张云雷看得出来,叶箫竺对他完全没有爱恋之情,水不到渠难成,怎么下手呢?还是觉得顺其自然的好。 这段时日,段豫璜整日的与梁延成厮混在一起,不知情的,都以为他俩臭味相投,襄王却是眼明心亮,看出他们想合作的意图。 幕僚逢源道"既然段皇子想与诚王府结为亲家,拉近关系,互利互惠。那么王爷,是否也该作此打算?" 想起陈弘峤,襄王深沉一笑,"的确该拴根红线,才有保障。" 陈三皇子年纪虽不大,襄王已觉他甚有主见,城府颇深,不好掌控,必得拴在一起,才可令他有所顾忌。 梁夏至本以为那黄姑娘似她生命中的一阵风,一吹即逝,想说声感谢都无缘,然而这一日,毫无征兆的,她突然就在王府见到了黄姑娘! 彼时,她正打算去找嫂嫂,却意外地在院中遇见此人! "黄姑娘!终于找到你了!我差人去许大夫那儿找你,他居然说没有女徒弟……"梁夏至正想问个清楚,却发现她着装怪异, "哎,你怎的扮作男装?" 陪在一旁的张云雷笑道"他本来就是男人啊!" 梁夏至闻言,好奇变成了惊诧,蹙眉盯着"黄姑娘",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第七十一回美男入画 但见那人无辜一笑,开口的声音已然变了,"小王东昌段豫璜,冒犯了夏至郡主,还请郡主见谅。" 黄姑娘?段豫璜!一副容貌,两种着装,竟是如此千差万别!此刻才明白真相的梁夏至讶然失色,恼羞成怒!"你……你居然是男人!那你还摸我脸?" 纳尼?脸都摸过了?张云雷闻言更是瞠目结舌,目光瞟向段豫璜,意味深长,"呃……什么情况?我错过了什么?" 愤恨控诉过后,梁夏至才想起周围那么多人,当即红了脸,越发恼怒! 段豫璜不慌不忙,镇定自若,"欺骗了郡主,是小王理亏,但小王也是为了郡主的病况着想,倘若郡主认为小王有罪,小王愿意挨罚。" "实在可恼!枉费我一直惦记着你,原来是个男人!" 有什么毛病吗?好像没毛病!张云雷好心纠正道"妹妹惦记男人正常,惦记女人就不正常了!" “你怎么拆我台?他耍得我团团转,你还帮他说话!真真可恼!”瞪了诚王一眼,梁夏至怨哼一声,转身去寻嫂嫂。 待妹妹走后,张云雷一问才知,原是在他陪太王妃出门上香的那天上午,段豫璜来到王府,为得梁夏至信任,才散了发髻,将一头墨发松松散散地拢在背后,换了衣衫,扮作医者去看望夏至,好言劝她用药。 张云雷丝毫不怀疑,这货若有心扮女装,必与人妖无疑!也难怪夏至会看走眼。 自觉冤枉的段豫璜狡黠一笑,"我也没说自个儿是女子,是她自个儿误会。" "还不是你长得像?"张云雷自认没资本,"换作是我,即便散了发,身形仍旧高大壮硕,她也不会把我当女人,阳刚之气爆棚!" 察觉了他的意有所指,段豫璜微抿薄唇,低垂的眸子闪烁着不悦,"王爷不就是想说我是阴柔之气吗?何必拐弯抹角?" "哈哈!"张云雷不以为意,朗声一笑,"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段豫璜问他套路是何意,"呃……"张云雷解释道"就是把戏,或者心机。" 听诚王这么一说,才刚摆脸子的他忽又微笑成花,"王爷说话甚是有趣,小王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讲真,段豫璜这种白富美,啊不!应该是高富帅!他会缺朋友?会用真心待朋友?难道要张云雷自恋的以为自个儿是特殊的存在?好吧,其实就是很特殊!穿越而来,还要保密,不能装逼! 这边厢,吃了哑巴亏的梁夏至心火甚旺,来到叶箫竺这儿,与嫂嫂说起这黄姑娘一事,叶箫竺只觉好笑,"妹妹居然连男女也分不清?" "他故意压细了声线啊!"无辜的梁夏至摊手道"散着发,虽未施脂粉,却白嫩柔美,那双凤眸,真如女子一般,我哪里会怀疑那是男子!" "哦?"早她一步来此的梁彦晓以绢扇遮面,弯眸一笑,惹的鬓边侧垂的碧玉珠子轻摆,"如此说来,也怪不得八皇子,只怪姐姐眼拙呢!" 越说越没理,懊恼的梁夏至嗔了妹妹一眼,扭身怪道"明明是他故意混进去!你们还帮他说话!" 一旁吃完了密瓜去净手的钰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安慰梁夏至,“不怪你,我头一回见他时真的好想跪下叫姐姐!” 几句话勾起了梁彦晓的好奇心,十分向往,"我倒想见识见识,那个姐夫究竟有多美!居然雌雄难辨?" "莫瞎说,谁是你姐夫?我可不认他!"想起有关段豫璜的传闻,梁夏至如何也无法把他当作自己的未婚夫君, "你没听说过东昌奕王夜御数女吗?这样的男人,我嫁过去,等同于守活寡!" "传闻也有不实啊!看咱们就晓得了!外头还说什么诚王有龙阳之好,男女通吃呢!"每每听到这样的流言,梁彦晓只觉可笑, "哪有的事嘛!顶多也就是喜欢美人罢了!所以说什么奕王夜御数女,也许只是夸张吧!" 说起,梁夏至有些担心,向叶箫竺询问,"嫂嫂,我在途中听闻受伤后不近女色,患了隐疾,可有这回事?" "不近女色是真,至于身子嘛!好像还是很正常的。" 梁夏至深表理解,"看嫂嫂面色红润也猜得到啦!" 说得叶箫竺面色顿红,羞赧不已,也不好解释太多,只嗔怪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真真没羞,竟说胡话!" "终于不再宠幸那个丁紫媛,看她还怎么嚣张!真解气!"梁彦晓嘿嘿笑道"昨儿个母妃还让我去看看丁侧妃呢!我说我来了月事,不想动弹。" 梁夏至亦是敷衍,"我说我有疹子,怕传染给她,也推辞了呢!" 三人一心,都不与丁紫媛交好,现下有两位小姑子陪伴,说话解闷儿,叶箫竺也开怀许多。 心痒痒的梁彦晓坐不住,定要一探那美人姐夫的真容,撇下姐姐与嫂嫂,一个人直奔书房而去。 尚未进前,便被一人拦住,梁彦晓定睛一看,正是那冷面侍卫丁紫腾! “王爷与段皇子正在书房商讨要事,郡主请留步。” 梁彦晓分明听到里面琵琶声声,他们定是在惬意听曲儿,“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闲聊罢了!我有事要见。” “王爷有吩咐,除却王妃有事方可入内,其他人一概不见。” 笑哼一声,梁彦晓闪着眸光反问,“难道我母妃有事他也不见?” 一句话问得丁紫腾哑口无言,梁彦晓也不是故意挑是非,只想证明,“所以说,的规矩是给外人所定,一家人便可免了。” 丁紫腾遂命身边人去通报,梁彦晓却道不必,“我自个儿进去即可。”说着便要往里走,却被人一把拉住。 温热厚实的手掌,本是拽着,却因为手掌宽大,而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起来,麦色与嫩白,对比鲜明。回眸一看,梁彦晓杏眸微瞪,恼羞成怒地挣开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我!我……我告诉去!”俏脸通红的她怨怪了一句,一溜烟跑开了! “哎……”拦了半晌,到底是被她钻了空子进去。丁紫腾问心无愧,奉命行事而已,他从来没有占小姑娘便宜的嗜好。 且说近了书房的梁彦晓立在外头,只想隔着纱窗偷看一眼便走,哪料惊动了屋里人, 最先察觉的是段豫璜,抬手示意安涯停下琵琶,看向诚王警惕道“外头有人。” 张云雷还以为是丫鬟过来上茶点,便让人进来。梁彦晓自知躲不过,只好推门进去,朝她甜甜一笑,手背在身后轻晃着。 打量这姑娘一眼,段豫璜便知她不会是丫鬟。瞧这形貌,与梁夏至有七分相似,夏至华美,恢复容颜的她,往那一站,不凶人时,贵态十足。这个姑娘却是俏丽,思量间,段豫璜猜测道 “可是彦晓妹妹?” 梁彦晓笑了笑,“原来姐夫不但貌美,还聪明机智!” 这还没成婚呢!就叫姐夫!张云雷不觉汗颜!看来颜控是女人的天性!钰娇和彦晓皆是如此,惟有他家小叶子太耿直,始终不为他的美色所动! 张云雷问她有何事,梁彦晓转了转眼珠,轻笑道“没什么,只是听闻有人惹怒了我姐姐,我才想来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令她辨不出男女。” 如今得见真容,才晓得他并不是仙人下凡的那种飘逸,而是霍乱众生的那种妖孽!鼻梁挺立,薄唇微扬,唇珠明显,尖滑的下巴,线条流畅,眸光傲然,似笑非笑,侧着脸不说话,就是一幅妖娆醉人的画。 得知梁夏至还在生气,段豫璜决定从梁彦晓入手, “我惹了你姐姐,得哄哄她,好妹妹透个风儿,告诉我她喜欢什么?” 知道哄人,不错不错,姐姐嫁过去以后不怕一个人生闷气了,如是想着,梁彦晓沉 “看在姐夫这么有心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你支一招儿,我姐姐呀!她最喜欢……” 出了院子,梁彦晓笑容明媚,只觉这个段皇子远比韩迅会事儿!韩迅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从不会与她多说一句话,结果是个伪君子!而这段皇子,耿直爽朗,貌美又尊贵,与她姐姐再般配不过,希望他会是姐姐的良人! 行至丁紫腾身边,梁彦晓挒得远远的,仍旧记恨他方才拉她那一把!回去可得好好净手! 丁紫腾行端坐正,并不在乎她嫌弃的目光。 次日,晨起梳妆,心情颇佳的夏至自妆盒中挑了金蝶花钿,让丫鬟为她贴于眉间额前。 小糯正仔细贴着,但闻脚步声响动,夏至还以为是叶箫竺过来,不好回首乱动,只招呼道"嫂嫂,看我这个金箔花钿如何?" "人比花娇惹蝶恋,笑若春风润心田。" 入耳的,却是浑亮的男声,不是嫂嫂,又是谁?丫鬟才离手,梁夏至已然回身,但见那人已掀了珠帘,走了进来。 第七十二回为何要娶我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段豫璜! 他可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瞧见他夏至便无名火顿冒!"外头的人都是哑巴?居然让一个男子进我闺房?" 佳人呵斥,段豫璜浑不在意,径直绕过四季山水绘的屏风,走近她,妖然调笑, "上回小王也是长驱直入,你也没说什么。" 她还没追究,他竟好意思提!"那是你扮作女子诳我!" "着实冤枉!"屋里有冰,感觉到凉爽的段豫璜合上折扇,澄清道"小王可没说自己是女子,是你想当然而已。" 不悦地瞪着手持折扇的段豫璜,梁夏至为自己的眼瞎感到羞耻!无意发现他扇柄处的蜜蜡坠儿,居然是只可爱的兔子!当下直言不讳地提出来, "这小兔和你很不搭!" 鱼儿上钩了!“哦,是吗?”笑眯眯地看了看自个儿的扇坠儿,段豫璜又抬眸向她请教,"你觉得小王适合什么? "为何不是貔貅麒麟一类?更适合男子。" "落入俗套!他们都戴那种,我就不戴。"段豫璜打比方道"你看我就因为这小兔而得了美人瞩目!" 梁夏至顿感尴尬,好像不知不觉入了套?郁闷的她干脆不再说话。 彦晓没有诳他,夏至果然是极其喜欢小兔的,段豫璜当下解了蜜蜡兔坠儿送与她,梁夏至只道无功不受禄,他却义正言辞道"算是小王赔罪之礼,郡主万莫记恨。" 这般诳她,赔罪是应该的!梁夏至也是真心中意那小兔子,才勉强收下。趁此机会,她又问出心中疑团, "那天你也瞧见我的脸,为何还要娶我?即便你想和诚王府联姻,也该选个漂亮的。" 他的眼光一向很准,"你就是那个漂亮的。" 夏至属于婉而不,还是弃如敝履,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都无所谓,被韩迅背叛过的梁夏至,也不会再傻傻的去期望男人的一心一意,以她的身世,她本可以在王侯将相中随意挑选,但她以为位极人臣者都没有真心,才选了韩迅这么一个相较而言比较普通的官员之子。 梁夏至身为皇家人,自小就明白,姻缘不由自己掌控的道理,必须家人同意才可。 那韩迅,也是当初想掌控兵部才默认她与他来往,是以几天前,梁夏至还以为自个儿是个幸运的女子,将来能嫁给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男子。 万未料到,韩迅竟不是她的良人!她不图人家富贵,他却图她的家世,一旦她被赐婚,有了利益冲突,她又毁了脸,他立马原形毕露! 幻想着的有关爱情的梦已然破碎,她也不太在乎要嫁的男人究竟爱不爱她。是不是段豫璜,也没那么重要了。 那就乖乖的接受和亲联姻吧!她是郡主,去了东昌应该也不会被人欺负得太离谱。得过且过吧!唯一遗憾的,就是觉得太远,不好回娘家探望亲人。 圣旨既下,事已成定局,钰娇再也不必担心自个儿有危险,听说段皇子在王府,便大着胆子去要人,"本公主的那个丫鬟小镯,被你的手下关押着,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不晓得,"段豫璜浑不在意,"也许被人卖到了青楼?" "你敢!”钰娇急得直跺脚,愤愤怒哼,“还我小镯!" 笑话!她凭什么质问要求?"你都敢逃婚,我的人卖你一个丫鬟又算得了什么?" 望向段豫璜身后的下属,曾经迎亲队中的汉子,钰娇质问他,小镯在何处。 汉子望着主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段豫璜哪有精力去管一个丫头的死活,只道"实话实说。" 第七十三回一言不合 得了允准,汉子才道"当初属下得知公主进了诚王府,未敢轻举妄动,便在附近找地儿安置,等待主子指示,那个丫头小镯,留下来给我们生火做饭。" "居然让我的宫女给你们做饭?" 她还不乐意?殊不知这钰娇公主给他们找多少麻烦,害他们丢尽了颜面,没少被主子训斥,汉子有火不敢发,段豫璜微挑眉,"做饭那是看得起她,没卖了已是仁慈。" 本想回呛一句,却听诚王暗咳一声,钰娇心想,要人得客气点儿,不情愿也得装一装,于是撇了撇嘴,勉强自己规矩道了句,"现下此事已解决,你们得把她还给我。"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娇生惯养的刁蛮公主,有求于人还改不了命令的口吻?段豫璜闭了闭眸,合上扇子抿了口茶,半晌不说话。 心急的钰娇焦虑地看向诚王求助,张云雷只得开口帮腔, "钰娇总说府里的丫头不够贴心,段兄便当卖我一个人情,将那丫头送给钰娇便是。" 等的就是诚王开口,给个丫头不是难事,可钰娇任性,令东昌难堪,若随口就给了,总觉得不甘心,但诚王一开口,那就大不一样,既有了台阶可下,又扯了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段豫璜一放话,汉子即刻去办,钰娇安心回屋候着,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当真是小镯! "公主!" "小镯!"回头瞧见那熟悉的面容,钰娇顿生亲切之感。 一别两个月,主仆二人再重逢,道不尽的感慨。鼻头一酸,小镯愣是没忍住,轻泣出声,"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呢!" "傻丫头,这不是又见面了嘛!该笑才是,万莫哭了!"拿手绢为她擦了擦泪,钰娇深感愧疚,"当初我只顾逃跑,撇下了你,你会不会怪我啊?" 摇摇头,善解人意的小镯深表理解,"公主第一回逃走,就带上了奴婢,可见公主还是最喜欢奴婢的,第二回是临时起意,所以奴婢懂得,公主只是无奈之举,不会怪您!" "那就好,"还是她贴身的小宫女最有亲切感,欢喜地拉她坐下,钰娇开始向她诉苦, "伺候过我的人那么多,比较起来,还是你最得我心,你是不晓得,我差点被这府里的一个丫头坑得失去清白呢!" "啊?"瞠目结舌的小镯忙问,"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敢害公主?" 与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小镯笑道"原来公主是有心上人了啊!想来那诚王一定风度翩翩,否则怎会入了公主法眼?" "他呀!凶得很呢!也有很多女人,从来不会哄我,"撇了撇嘴,委屈地抱怨了几句,钰娇又忍不住甜甜一笑,"但我就是喜欢他。" 小镯笑道"公主这是为爱着了迷呢!" 钰娇又问她后来如何,小镯只道,自她逃走后,那些人一怒之下打算把她卖了,幸好有个叫盛世锦的人为她说话,说她还有用处,可以洗衣做饭,他们才将她留了下来。有人想打她的主意,皆被盛世锦拦住。 这么好心?没有所图?好奇的钰娇忍不住打听道"哎,那个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没有吧,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小镯认为他只是看在公主的面上,才没有虐待她,"只说若是他日找到公主,公主再问他们要人,他们不好交待,所以不能欺负我。" "是吗?"问不出来,钰娇又挑眉坏笑,"那你对他呢?" "我?"小镯哪会对一个陌生男子存什么心思,"奴婢只是个宫女,人家可是江湖高手!我瞧见他左手持鞭,便能杀人!厉害着呢!" "左手伤人?"装酷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右手呢?断了?" "不晓得,"小镯胆怯,纵有好奇心,也不敢多言,"我也没敢问,他右手还在,但我没见他用过。" "好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钰娇便换了话头,反正小镯一回到她身边,她便觉心情大好! 且说段豫璜已为钰娇公主悔婚一事耽误太久,原定的九月十六大婚,不能错过,现下已是七月末,他必须快些启程。诚王府亦是早早地准备好了嫁妆。 于是五日后的清晨,一切安排妥当,头戴华冠,身着艳红正装的梁夏至在家人依依不舍的送别下,坐上马车,去往宫门处。 该交待之言,太王妃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许多回,然而分别之际,仍是止不住的泪如雨下,大女儿养了十六载,终是要嫁人了,还嫁得那么远,往后想见一面都是难的。 这二女儿,怎么也不能让她嫁出京都! 小糯陪于大轿中,为郡主擦了擦泪,又劝了好一阵儿,梁夏至这才止住哭泣。 女儿家的命运总是不由自己,明明看透,还是忍不住伤感,离开家,便等于离开了庇佑,郡主的身份,是她唯一的保护,听闻段豫璜府中姬妾众多,她必得端起架子来,绝不能被谁欺负了去! 到得宫门处,尧帝又亲赐八大箱嫁妆。梁夏至与段豫璜一道,正式拜别尧帝,这才踏上去往东昌的路途。 艳阳高照映别离,焉知余生是良人相许,还是凉人唏嘘。 皇子亲自迎亲,也是难得的殊荣,梁夏至并不觉荣光,只觉自个儿是替罪羊。 若不是那钰娇公主悔婚,也不会害她出嫁啊!然而事已至此,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应该感谢段豫璜,若不是他的逼婚,她也没机会看清韩迅此人,真等成了亲,才发现他的真面目,为时晚矣! 命运的线牵引着你的人生,而道路是平坦还是坎坷,还是由自己选择,亲自踏出这一步,努力去触碰幸福。 而安涯,则和另外几个舞姬一道,坐于另一辆马车中,旁人只当她是奕王的新欢,倒与她相处十分融洽,没人给她脸色看。 别家后院的女人都爱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这段豫璜的后院怎么这般和睦?一问才知,她们只是舞姬,并不算是奕王的女人。 "王爷对女人要求很高,若是睡过,就会收在府中,不会再让我们跳舞,抛头露面。" "这位妹妹,是才跟王爷吧?" "姐姐们误会了,妹妹名唤安涯,是诚王府的舞姬,算是诚王送与奕王的赠品罢了!然而奕王眼中惟有郡主呢!" 面上和睦,心底不定在琢磨什么,安涯得把自个儿撇干净,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不知,奕王要将她赠与的,是怎样一个男人?别是丑八怪就好,否则只怕对着那男人吃不下饭呢! 解决了钰娇悔婚一事,张云雷尚未来得及松懈,皇帝赐婚的圣旨又下。 太王妃倒是没意见,毕竟钰娇是陈国尊贵的公主,人也娇俏。 钰娇听闻此事,赶紧去寻叶箫竺求救,"叶姐姐!你们皇帝让我嫁与小彬彬呢!虽然我不讨厌他,可是我也不想嫁与他啊!" 叶箫竺不知圣旨已下,但看她不情不愿,便答应了她,等王爷回来,与他商议,让他帮忙出面求情。 然而余晖下的张云雷舒服的躺在藤椅上,听到叶箫竺的话,并无反应。 这才回来躺在院中,总不能睡着了吧?身上也没酒气啊!疑惑的叶箫竺走近他,连声唤着,"王爷,王爷……" 还不理?不会是病了吧!看着他紧闭的眸子,叶箫竺有些担心,弯腰去触碰他额头。 才俯身,手臂忽然被人一拉,扣住后颈,就这么倾身而就,惊诧间已贴上柔软!待她惊慌睁开眼,眸前已是他长翘的睫毛,正睁眼笑看着她。 四唇相贴的窘迫,恍了她的神,瞬时间脸颊酡红的叶箫竺撑起他胸膛着急忙慌地直起了身子,一退三步远,满目怨怪, "王爷怎么这样……?" 入目的她的窘态勾起了他的恶趣味,"怎样?你是我媳妇儿,吻你又不犯法!" "可也不能说吻就吻啊!"也太过突然了些! 张云雷顿感好笑,"你的意思是得提前打声招呼?小叶子,我可以吻你吗?万一你说不可以,我特么还能说什么?这么问的都是二货吧?" 没有一点点防备,她会觉得他不尊重她,但正如他所言,她是他的妻,她的确没资格去指责他的行为,不再纠结这莫名其妙的吻,叶箫竺只是问他,"既然没睡,为何不吭声?" "懒得理你!" 她以为他是烦她,当即不再废话,转过身去,"那我走便是。" 她一定又误会了,张云雷忙坐起身呵了一声"回来"!叶箫竺虽不情愿被他呼来喝去,到底还是转了身,声色闷闷, "王爷还有何吩咐?" 他又没把她当丫鬟,她何必这般疏离?"生气了?我还生气呢!我不是不想听你说话,只是不喜欢听你说钰娇,你明明晓得,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要嫁给二弟,我高兴都来不及,你还让我拆散?" 第七十四回只认她一人 他的意愿不能强加在钰娇身上,"可她不情愿啊!" "当初你也不情愿嫁给我,不还是嫁了?"张云雷摊手推卸道"圣旨已下,我又不是皇帝,我也没法子!" "王爷不该拿圣旨逼她。我是被迫无奈,自然不希望看她不情不愿的嫁进来。" 虽然明白她不情愿嫁给梁延成,但现在他就是梁延成,小叶子这么说,总觉得她是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一般,听得张云雷心里很不舒坦, "她嫁给二弟一定会幸福,你嫁我也会幸福!叶箫竺,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因为有我这个丈夫而自豪!" 此时的叶箫竺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很虚,完全没放在心里, "王爷就是不肯帮,对不对?"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只会促成,不可能拆散,"她的事,你不需管,我会处理。" 说得轻巧,钰娇若是再来找,她总得有话回。真真难为人。 央求了叶箫竺之后,不放心的钰娇又去找梁延彬,再三表明自己不想与他成婚。接过圣旨的梁延彬心底没谱儿,断不想为难钰娇,便应承了她,赶紧去寻他,寻求帮助, ",娇娇姐说不想嫁给我啊!皇祖又下了这样的圣旨,我该如何是好呢?" 就猜他会心软,张云雷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你可知,她是逃婚之人,逃的还是东昌八皇子的婚,人家已经找上门要人了!我说钰娇和你定了亲,皇祖也同意你娶她,人家八皇子才善罢甘休,让我再给他找个老婆! 你现在若说不娶钰娇,那可是欺君之罪!八皇子恼羞成怒,一定会来把钰娇抢走!" 是吗?梁延彬奇道"八皇子不是迎走了夏至妹妹吗?" 嘿!关键时刻还不糊涂啊!张云雷又诳道"才走两天,他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倘若让他知晓你没娶钰娇,他定会调头拐回来!" 道罢,梁延彬只是一脸懵逼地仰望着他,张云雷吓唬道"听懂了没?" 刚摇了摇头,发现火气丛生,梁延彬又赶紧点头如捣蒜!"好像……懂了点儿……" 张云雷再次声明,极尽夸张!"总而言之,你必须娶钰娇,否则,她就会被逼迫嫁至东昌国!" "东昌?"梁延彬好心疼钰娇,"听说很远啊!要走一个月呢!" "是啊!"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张云雷附和道"她若远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想想都觉痛苦,"那我会很想念娇娇姐的,我舍不得她离开!" 很好!张云雷很不厚道地顺势诱哄着,"那就娶了她,如此,她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梁延彬喜欢她,却是希望她开心,"可是娇娇姐不愿意呢?我不想看她不情愿的模样啊!" "放心便是,"拍了拍胸脯,张云雷承诺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只管做你的新郎官儿即可。" "那好吧!"梁延彬也未怀疑,脆声应下,"多谢咯!" 次日,钰娇果然又来了,问她王爷怎么说,叶箫竺没明言说王爷拒绝了她的请求,只道希望不大, "只怕是皇命难违,若无圣旨,我还可入宫求一求姑母,一旦圣旨下了,便难更改。" "怎么说我也是陈国公主啊!我父皇都没发话,你们皇帝这样宣旨算怎么回事儿?"钰娇才不服这圣旨! 本以为诚王不在,哪晓得他就在里屋,听到这话走了出来。 正睡懒觉的张云雷被外屋的说话声吵醒,不想叶箫竺为难,便来帮腔, "你们陈国太子派人刺杀本王一事还没完呢!赐婚那是看得起你,没把你像陈弘峤一样软禁在皇宫就是好的!"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叶箫竺的心,忍不住乱了一乱,复又镇定。 无辜的钰娇嘟了嘟嘴,咕哝道"皇子间的争斗,与我这个公主何干?" "无关,也有关,"显而易见的道理,还需他来表明?"你逃了八皇子的婚,捅了篓子,是本王牺牲了妹妹才平了八皇子之愤。是以这赐婚,你父皇定会欣然接受,绝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不信!"闻听此言,钰娇略感恐慌,父皇真的会这么轻易地妥协吗? 由不得她信不信,"三日后,你们陈国的第二批使臣将到大尧,到时候,你就会晓得你父皇的意思。" 默了默,钰娇高傲扬首,"要嫁可以,那个人必须是你!" 叶箫竺闻言,自觉起身,看了素芳一眼,两人一道出了屋子,好让她二人说话。 "哎……"张云雷也没想着要瞒她啊!她何必躲得那么及时! 钰娇见状,欣慰道"姐姐没意见,她很喜欢我,王爷不用考虑姐姐。" "今天我必须把话跟你说清楚,"他也顾不得难听与否,真切的实话纵然伤人,也比虚伪的蜜糖来得实在,"钰娇,所谓夫妻,是一夫一妻,多一个,便是第三者……" 才起了头,就被她打断,"你不是有侧妃和侍妾嘛!" "那是之前!我不管你们这儿的男人纳妾是不是犯法,是不是不道德,也不管我之前有多少女人,做了多少荒唐事,大病一场之后,我不想再继续过着纵欲奢靡的生活! 叶箫竺是王妃,是我明媒正娶来王府的,既是妻子,我就该对她负责,对她好,我不奢求有多少女人,女人争风吃醋真特么烦!我只想过着平淡道生活,足矣!" 郑重宣誓的模样,恍了她的眼睛,尽管他承诺之人不是她,可她还是很感动,羡慕叶姐姐有这样的福气,也希望自己能得他爱重,哪怕十分有一也可,"可是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不是说着玩儿!"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张云雷丝毫不会被别人的感情影响, "你有权利喜欢,我却没有必须回应的义务。"他也只是入乡随俗,顺应皇命罢了,"若在21世纪,没人会给你赐婚,可惜你是古代人,必须听从皇帝之旨,恕我爱莫能助。" 看着她倔强瞪他的模样,张云雷提前为她打了预防针,"当然了,你若是还想逃婚,我也不会找人看着你,看你自己造化!" 那边厢,素芳很怕再来一个女人与王妃争宠,漫步长廊上的叶箫竺却是心平气和,不在乎王爷如何抉择。 收了钰娇,她也接受,真不愿帮,她更是无可奈何,王爷一向有自己的主见,若搁以往,钰娇这般有貌有势的女子,他必然乐得收下,如今也不知真是为了二弟,还是有其他原因,他愣是不肯纳了钰娇,当瞧见钰娇含泪出来时,她便猜了个大概, "钰娇妹妹……王爷他……" 钰娇耷拉着脑袋,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下巴微颤,泫然欲泣,"他还是不愿娶我。" 双目无神,大失所望的模样惹人怜惜,叶箫竺不由一阵心疼,"那你打算如何?" 抹了抹眼泪,看了看天,钰娇道"我若不应这婚事,必会惹来祸端,最后定会被我三哥带回陈国,与其如此,还不如嫁了的好,嫁不了他,我就嫁给他弟弟!至少离他近一些。" 这是,赌气吗?倘若只是赌气而嫁,岂不悲哀?叶箫竺忙劝她三思,"姻缘关乎你终身的幸福,你得考虑清楚,不能当儿戏。" 她那一向笑容朗丽的唇角,如今却噙着一抹苦笑,是看清局势的无奈,"我有得选择吗?" "之前你不就逃婚了?"这样的勇气,也实在令人佩服,叶箫竺自认胆怯,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现在不想逃了,我喜欢待在诚王府。"这是她内心的渴望,只是安然需要付出代价,"可是,也只有答应婚事才能继续待下去。" 在她看来,梁延彬就是一个小孩子,嫁给他,也只是陪他玩耍,照顾他而已,没有掺和男女之情。 只为能看到他,便不惜嫁给他弟弟?这样的理由,令叶箫竺愕然,"钰娇……你这样说,姐姐很心疼,哪个女子,不希望嫁给心爱的人?" "可他不爱我,"眸光暗淡的钰娇抬首看向叶箫竺,满是欣羡,"姐姐,你很幸运,成为他的妻子。我很羡慕你。" 她能感觉到,钰娇所谓的羡慕,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可是她真的,不稀罕当这个王妃,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有另一种生活。" 钰娇不喜欢与她的三哥待在一处,那却是叶箫竺曾经的念想,她不愿嫁与诚王,钰娇却想。 想来也真是讽刺,为何就不能换换,让大家都心想事成。 叶箫竺并不明白,钰娇对诚王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甚至有些迷茫,无法去判断,如何才算真正爱一个人。 她一直以为,真爱是不愿与人共享,可钰娇的心态,好似是不在乎他的一切,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就好。是以叶箫竺开始不懂,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爱? 既然她已经决定,旁人也不好再去指点,但愿,钰娇不会因为今日草率的决定而后悔。 第七十五回再逢旧爱 暮夏时节的午时依旧热燥,仍在屋中坐小月子的丁紫媛得知他们的婚讯,越发气恼, "最后还不是要嫁与那个傻子!居然还怪我给她下药!我的孩子,失得太冤枉!" 立在身后为侧妃梳发的丫头吓得不敢动梳子,生怕娘娘动得厉害,再扯到青丝,会怨怪于她。 丁紫媛见她不动手,烦躁斥道"还不快梳,磨蹭什么?看王爷不来我这儿,你们都不上心,一个个儿的想偷懒是吧?" "奴婢不敢!"丫鬟怯声回了话,又小心翼翼地继续为她梳妆。 一旁为她挑选发饰的敏儿拿来一支穿花戏珠金步摇,对着双囍云纹鎏金镜,在她发间比了一比,见主子点了点头,敏儿才将步摇递给丫鬟,又随口劝道"娘娘还会有孩子的。" 丁紫媛最烦听这种安慰之辞,毫无用处!"王爷都不来看我一眼,怎么有?告诉我!" 对于主子的骤然发脾气,敏儿已然习惯,佯装唯唯诺诺,心里已是淡然,她不高兴便罢,关她甚事!于是敷衍道 "娘娘尚在小月子中,王爷不能与您亲近,是以未能前来探望。待娘娘出了小月子,王爷自会过来,与您恩爱如初。" "是吗?"丁紫媛却觉得,王爷对她,再无当初的耐性了,然而现下,也只能这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心里竟有些期待,小月子再长一些,一旦结束,王爷仍对她不理不睬,那便是彻底失宠了吧? 几日后,陈国遣派的使臣又至大尧京都顺安城,入朝拜见尧帝。声明皇长子陈弘曜的太子之位已废,在府中闭门思过,为表诚意,特将皇长子那年方六岁的次子送来大尧,算作质子。 尧帝并不是非要陈弘曜本人做质子,只要陈国低头表态即可。陈帝能因此废太子位,也算有诚意。 如此,诚王被刺一事,大尧总算挽回了颜面,告一段落。而三皇子陈弘峤,洗清嫌疑,便可随使臣归国。 听闻尧帝欲让皇孙梁延彬迎娶钰娇公主,三皇子既无甚意见,使臣自然不敢有异议。 毕竟是陈国公主大婚,尧帝请陈弘峤暂留几日,等着钰娇大婚后再回陈国。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便应承了下来。 如今陈弘曜之子送来做质子,陈弘峤便自由许多。 襄王、英王请他赴宴。他虽不喜应酬,但有些应酬是躲不过的,为了大业,他必须强迫自己去参与。 所幸,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在世俗繁琐的应酬里,游刃有余。 宴席未开之际,陈弘峤被请入襄王书房中品茶。 书房本是之所,襄王愿请他入内,也是诚意十足,至少面上功夫已然做到。 拨弄着盏中龙井,轻雾缭绕中,眉目淡漠的陈弘峤等待着襄王挑明心思, "太子被废,三殿下可是如意了,然而,我那幸运侄子却活得好好的!" 果真是不甘心的呢!合上杯盖的声音清脆悦耳,陈弘峤抬起的眸子,深沉又坚定,"王爷放心,弘峤答应之事,必会帮到底。" 耳听为虚,襄王需要他的实际行动来明证,"东昌奕王与梁延成府上联姻,目的显而易见,那么你我,是否也该,强强联手?" 这个梁启昀,莫不是想让他娶他女儿?意识到这一点,叶箫竺的面容瞬时浮现在陈弘峤脑海中,他一直不愿娶任何人,就是在等着她,除了她,无人配作他的皇子妃!然而,襄王竟然在打他心中圣洁之地的主意!若果真如此,他该妥协,还是坚持? "王爷有话直说。"希望他的猜测是错误,陈弘峤并不希望去面临那样的抉择,那种明知该应,却不愿去应的痛苦!他不愿去承受,然而,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本王的嫡女,梁晚雪,年芳十六,性子温婉贤淑,与三殿下,年纪相仿,十分般配,"说着,襄王斜了眉,打量着他的神色,"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为何?一定要用婚事锁住他?强行去触碰他的底线?叶箫竺被赐婚,是因他失了约,误会他变了心,她才会妥协,而他,很想守着那约定,等待着有能力迎她到身边的那一天,于是借口道 "姻缘大事,当由父皇做主。" 一听便是敷衍,襄王岂会相信?"如今太子一倒,你便是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婚事而已,还能做不了主?"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该小心谨慎。"他的性子一向沉稳,没把握之事,绝不轻易冒险。是以,尽管他心心念念着叶箫竺,也不会冲动的在此时有所行动,负了她一次,他不愿再空口许诺,只是盯着那个目的,暗自努力。 不管他是借口,还是真的谨慎,襄王都需要一个答案,"那么十日,足够飞鸽传书。本王等你好消息。" 十日?正好是钰娇大婚之后,襄王是在逼他给一个答案,在他离开大尧之前。 回去的路上,幕僚付寰看出主子不愿应承这门婚事,忍不住提醒,"襄王是想以此来验证他合作的诚意,殿下不该拒绝啊!" 想着襄王的胁迫,陈弘峤心中难免窝火,"我只要决定与谁合作,向来诚意十足,他若是有所怀疑,那便散伙儿,反正我不吃亏!" "不可,"襄王此人难以掌控,付寰对他有所顾忌,"万一他恼羞成怒,说出太子的罪证是诬陷一事……?" "你以为他敢?"对于他和襄王的关系,陈弘峤看得十分通透,皆有把柄在手,担心是相互的,"难道他不会担心我说出刺杀诚王是他的谋划?" 的确如此,但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轻松许多,"是以,合作互利共赢,是最好的选择。" 合作的前提,是得让陈弘峤觉得划算,"那又凭什么要我牺牲?" 主子似乎钻了牛角尖,"在殿下看来是牺牲,但在襄王看来,送了女儿给您,您是赚了才对。" 然而襄王此举,必有他的目的,女儿,绝不是白嫁的,"我不稀罕,他的变相监视!" 付寰晓得,三皇子的心事,"可是殿下,太子虽被废,难保不会死灰复燃,若想彻底打垮他,必须仰仗外力支援,而襄王,是最好的借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娶个妃而已,娶回来,给她应有的尊荣即可,十分真的宠爱,襄王也管不着,毕竟您是皇子,身边的女人定然不止一个,您宠谁,襄王无关管辖,而叶姑娘,我相信,她必然理解您的苦衷。" 即便明知叶箫竺如今是诚王妃,但付寰晓得,她一直都是三皇子心中永不凋零的兰花,是以在他面前,付寰只能称呼其为叶姑娘。 他和她之间,已经横亘了一条误会汇成的长河,若是他娶了别的女子,纵然无爱,但他仍会考量,叶箫竺的感受,怕被失望充斥的河水,将永难清澈。 十日之后,八月初六,勇郡王梁延彬与嘉文公主钰娇大婚。 出乎意料的,钰娇居然没闹腾,老老实实地做了新娘子!目睹他二人拜了堂,张云雷总算放了心! 看来还是说清楚的好,长痛不如短痛,她想明白后,也就乖乖出嫁。 只是叶箫竺并未将钰娇的话告知诚王,是以张云雷并不知晓,钰娇是存了怎样的心思,才愿意嫁给梁延彬。 王府大喜之日,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唯有梁延彬身边的大丫鬟暖雨闷闷不乐, 自勇郡王八岁那年出事之后,暖雨一直在他身旁尽心尽力的伺候,太王妃时常暗示将来必会给她一个名分,丫鬟们私底下都将她看作半个主子,如今勇郡王大婚,太王妃不知是顾念钰娇公主还是怎的,也不提让她正式做侍妾一事。 而勇郡王原先对她最好,得了好东西都不忘留她一份儿,自钰娇到王府后,勇郡王便整日围着钰娇转,全忘了她这个丫头。 暖雨心中难免委屈。奈何勇郡王心性如孩童,她也不好说什么做什么,只能等着太王妃哪天想起她来,为她做主。 拜堂过后,送入洞房,看着囍字锦被双双,听着恭贺声声,钰娇不是特别开心,倒也不难过,在她看来,这婚礼便如过家家一般,只是个形式,反正梁延彬不是正常男子,不懂周公之礼,嫁不嫁都一样。 陈弘峤依礼来参加皇妹大婚,瞧见叶箫竺那一刻,心中五味陈杂。 自桃花树下两人分别,回陈国后,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她身穿喜色嫁衣,凝眸含羞的模样,最终却是空梦幻影一场。 而叶箫竺,自他离开相府后,她也曾日夜期待着,他归于桃花树下,兑现承诺的场景,到底还是一厢情愿的虚妄。 周围充斥着不属于你我的恭祝贺喜,你我只能静立,默忆当初的甜言蜜语,任心如刀割般窒息…… 面上镇定的素芳有些躁动不安,她可不希望三皇子再趁机找主子说什么话,若是被人发现,主子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七十六回叶箫竺爱谁 幸好,素芳的担心是多余,陈弘峤是有分寸之人,宴席过后,并未多做停留,直接回宫去了。 大婚当晚,凤冠霞帔,人无意,心疏离。丫鬟嬷嬷们在旁伺候着,终于行完了规矩礼仪,洗漱过后,散了发,端坐于床边的钰娇在龙凤烛的辉映下竟有一种温婉的气质,眸光璀璨,看得梁延彬有些恍神,一步步靠近,由衷赞美, "娇娇姐,你今天好美丽!" 嫁得不如意的钰娇故意挑刺儿,"以前不美吗?" "美!"梁延彬点头连连,笑嘻嘻地夸着,"今天更美!" "小呆瓜,还知道奉承人了!"忍俊不禁的钰娇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塌,不由纳罕,"哎,你这屋里怎么没塌?" "哦——”梁延彬如实解释道"原来是有的,可是说新婚要用新的,就差人将我的塌搬走了,说赶明儿给我送个新的来!" 明儿个?骗傻子的吧!钰娇气急败坏,哼!这个诚王,必然料定她会让梁延彬睡塌,干脆将塌搬走! 那又如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会轻易妥协的钰娇遂将囍被抱了两床铺在地上,对梁延彬道"你今晚就睡这儿好了!" "为什么?"梁延彬明明记得,"嬷嬷说,我们拜了堂,就是夫妻,要睡在一起呀!" "不喜欢跟人挤在一起,我会把你踢下床的!"抱着臂的钰娇傲然扬首,找借口瞎扯道"再说了,我们才成亲,也不晓得你会不会对我好,不想和你那么亲近。" 顿感委屈的梁延彬噘嘴道"我一直对娇娇姐很好啊!" "那是以前,"钰娇胡诌一通,"成了亲就不一定!我要考验你。" "这样啊!"信以为真的梁延彬又追问,"需要考验多久呢?" "嗯……三个月!"钰娇琢磨着,先推他三个月,料想他也不懂洞房到底是什么,三个月之后再说吧! 梁延彬虽呆,但旁人再三交待之言,他还是记得的,"那嬷嬷还说,两个人要亲嘴儿,亲了才是夫妻。怎么办?" 这个嬷嬷,还真是事儿多!只怕她不照做,明儿个会有人问他,想了想,钰娇道"那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哦!" "好呀好呀!"梁延彬乖乖地闭上了眼。钰娇凑近他,伸出柔软的指腹,触碰一下他的唇。 梁延彬只感觉一阵轻柔,睁开眼想偷看,却发现她就立在他跟前,"好了!亲完了,你可以睡了!" "这样就是亲嘴儿啊?真好玩儿!" 敢情这是游戏?好玩儿?不解风情啊!不过还好,他不懂,懂了就更麻烦!略感庆幸的钰娇让他睡地铺,还嘱咐道 "若是有人问你,是否亲嘴儿,是否睡在一起,你就说亲了,睡了,记住了吗?不能让旁人知晓你在睡地铺,否则你和你母妃会怪我的,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只要你表现良好,三个月之后,我就让你睡床。" "嗯,记住了!"被她亲过之后一脸幸福的梁延彬脆生应道"娇娇姐真好!" 好个鬼哦!钰娇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十分心虚你若是明白的,只怕想打我一顿吧! 安排完毕,终于可以舒服躺在床上,累了一天的钰娇很快入睡。 而躺在地铺上的梁延彬看着钰娇熟睡的模样,心中十分满足,这样漂亮的姐姐,居然能做他的王妃,真是三生修来之福。 晓得次日要敬茶,钰娇吩咐丫鬟小镯早些唤她起床,收了地上铺盖。 床上的巾帕,必须有所交待,正巧小镯最近来月事,钰娇便让小镯帮忙在巾帕上做手脚。 小镯做好后,叠好巾帕悄悄给主子看了一眼,钰娇奇道"就这么点儿血迹?假不假?" "多了才假呢!奴婢见过旁人的,都是这样淡淡的。" 既如此说,钰娇便不再计较,嬷嬷来收时,她强装淡然,希望能蒙混过关。 敬茶之际,轮到诚王时,钰娇看了他一眼,张云雷竟能从她眼中看出幽怨来,赶忙别过脸去,接过茶喝了一口。 明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感觉,今后还要叫他一声,钰娇心里怎能不别扭,可是感情总是情难自禁,她自认没错,只认为遇见他太晚。 现在这样也挺好,不远不近地看着,她便心满意足。 皇妹婚事已了,在陈国逗留许久的陈弘峤欲启程回国。 尧帝为表礼遇,宴请百官,在八月初八为陈国三皇子饯行。 这样的场合,叶箫竺本不愿参与,有缘无分之人,多看一眼都是痛!奈何今日亦是她姑母瑜妃娘娘的生辰,尧帝连这生辰之宴和饯行都赶在晚上一起举行,她不得不去! 钰娇今日也得同去,趁着兄长在此,权当回门。 夜色撩人,笙歌勾魂,众人皆在欢饮,叶箫竺只觉周遭一片杂乱,而心底空寂。 张云雷见她始终神色淡淡,没吃几口,便剥了香蕉给她,她却说腹空不想吃香蕉。 他便自己咬了一口,吃了起来,又给她拿一个桃子,她也不要,又拿了颗葡萄,叶箫竺见他一脸笑意,锲而不舍,不好再拒绝,便接了过来,默默送入樱口。 原来她喜欢吃葡萄吗?满意的张云雷笑问,"甜不甜?" "嗯。" 甜就好,于是他又给了她一颗…… 斜对面的陈弘峤见状,心中翻涌,诚王也会这般体贴她?而她,好似并不稀罕他的讨好吧? 丝竹之乐赏心,翩然之舞悦目,酒宴正酣之际,尧帝突然提出,想将襄王之女,长宁郡主梁晚雪,赐予陈国三皇子为妃。 襄王的心思,陈弘峤是知道的,但本是仍在商议之事,未料襄王会自作主张,禀于尧帝,且当众提出! 问他意下如何,他又当如何?才和谈,签订协议,大尧又帮陈国挡了钰娇之困,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纵然他父皇的密函里表明同意他迎娶大尧郡主,可他心里却是不情愿的,这几日正琢磨着暗中想法子拒绝了襄王,怎料他竟搬到台面上去说,陈弘峤不会不明白,私拒,与公然拒绝的意义大不相同! 而襄王,自然清楚,私下安排,若被皇上知晓,难免会怀疑他与陈国皇子暗中勾结,是以主动上报,以和亲来牵制维系与陈国的关系为由,建议赐婚。 瑜妃的小女儿也可以去和亲,奈何瑜妃心疼女儿,早请求过皇帝,不希望女儿被嫁至他国,毕竟她的大女儿已嫁往西雅国为后,想留小女儿在京,也是人之常情。而这梁晚雪,正值适婚年纪,襄王又有此意,尧帝便无异议,应了他的请求,于是才在今夜宴中提出来,便是吃准了陈弘峤不好拒绝。 受制于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是以陈弘峤才想,拼命的使自己变强大,摆脱束缚!唯有如此,他才有资格,带叶箫竺脱离苦海! 即便明知他坐在远处对面,她也不敢抬眸,不去看,他,会答应吗?明知自个儿没有资格管束,却还是忍不住会期待他的拒绝。 想起付寰的劝说,默了许久,陈弘峤似是下定了决心,起身恭敬回道"尧帝与王爷抬爱,荣幸之至。" 道罢,他的余光里,映着叶箫竺黯然失色的面容。明知她会心痛,可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赢得支持,才能彻底扳倒陈弘曜! 心道竺儿,这只是权宜之计,希望你能谅解。 才刚因紧张而挺直的脊背,一下子瘫软,好一个荣幸之至!他是皇子,理该娶郡主,只要对他有利之事,他都可以做,一个叶箫竺,又算得了什么? 今时今日,叶箫竺终于明白,一直是她高看了自己,于她而言,旧情如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一直固守,不愿将心交付旁人,但他呢!旧情如水,随缘而逝覆难收! 心痛难耐之际,在场众人皆起身敬酒,叶箫竺亦起身,开宴至今未饮酒的她,随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烫心,灼了心上人。 旧爱蒙尘,怨了尘中恨。 仰头一饮而尽时,酒入愁肠,泪落涩眸,坐于她身畔的张云雷分明瞧见了,她眼角的泪滴。 陈三皇子被赐婚,她为何会哭? 也就在这一瞬间,张云雷恍然顿悟她面对他时,所有的忧伤,淡然,冷漠,恨意,似乎都在这一刻,巧合般的得到了解释! 小叶子她……爱的人不是梁延成,这个他早就明白,那么,她爱的,是陈弘峤? 所以这个诚王,当初是棒打鸳鸯,拆散了有情人?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张云雷无比蛋疼! 心痛至极的叶箫竺以如厕为由,离了宴席。 瞥见她远去的身影,陈弘峤很想跟过去,趁机与她解释清楚,却又不愿她被他的冲动连累,生生止住了步伐。 素芳见主子昏昏沉沉的模样,好几次都想张口告诉她,那日三皇子与她所说之言,只是说出来之后,主子会否真的开怀? 让主子知晓三皇子还念着她,但仍然要娶郡主为妻,这样折磨人的处境,岂不是更痛楚? 正在素芳犹豫之际,忽见迎面来了一人。 第七十七回合二为一? 此乃梁延成的堂兄,四皇子雍王之子,梁延舢。 叶箫竺之所以认得他,是因为他与她的兄长叶永观是发小,一直在一处玩耍,但她对此人并无好感,只因他曾有过想娶她的念头。 梁延舢看到叶箫竺,心中愤愤不平,"当初是我先说要娶你,梁延成听闻你的白玉凤佩有说头,才抢在我前头跟你提亲!" "什么说头?"她一直不明白,论容貌,她虽秀丽,却算不得绝色美艳,如梁延成那般的好色王爷,缘何一定要娶她为妃?而这梁延舢,似乎明白当中因由! 轻蔑一笑,梁延舢挖苦道"别说你自个儿不知晓!那你的玉佩从何而来?" 思量间,叶箫竺镇定反问,"你先说,我就告诉你。" "觅得白凤耀作皇!这是一位高人指点,我寻了半年,才发现,那玉佩在你身上!"每每想起此事,梁延舢总是后悔不迭, "怪我没有防人之心,当时尚与梁延成交好,便把此话告诉他,岂料他竟存了心思,立即到相府提亲!" 叶箫竺仍觉诧异,“白玉雕的凤佩多的是,为何偏认定我这块?” 自然是有名堂,梁延舢道“因为你的白玉凤佩背面,有朱砂色。” 他居然连这个都晓得?羊脂白玉贵在润泽无暇,偏偏她这块白玉背面有一红点,那它的市价便大打折扣,但这是陈弘峤所赠,意义非凡,不是金银价值所能衡量的! 况且,她认为,这一点朱砂红不可能凭空而来,必然有特殊的意义,是以,她才十分珍视这凤佩,今日听梁延舢说起,她才后知后觉。 倘若梁延成真的只是因为玉佩而娶她,那岂不是玉佩害了她!怎么可能呢?叶箫竺还是不相信,娶一个有玉佩的女人就能得天下这种鬼话!只有没能力的男人才会仰仗女人得江山吧? “一块玉佩而已,一句戏言,你们也会当真?” "真假我自有判断,而梁延成,坏我好事!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说着,梁延舢笑得放肆,步步紧逼! 叶箫竺防备地后退几步,退至假山边,正色道“世子醉了!” 紧盯着她嫩白脖颈的梁延舢笑得轻浮,"听说他对你很不好呢!梁延成一向自我,没耐心哄女人,你实该跟着本世子,他日本世子得了江山,便封你为后!" 以为许诺便能诱得了她?呵!真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说自己不识抬举,愤怒的叶箫竺当即对他身后的奴才斥道 "你们世子醉后胡言,你也不拉他去醒酒,若让皇上听见,成何体统?必该命雍王将他关起来,闭门思过!" 奴才一听这话,也怕主子受连累,想拉主子离去,奈何主子喝高了,一意孤行, "老子今天就是要为所欲为!梁延成敢跟我抢女人,我就让他头顶绿帽!" 梁延舢正想动手,忽闻假山外有人喝问,"何人在此喧哗,惊了皇上圣驾!" 梁延舢闻听一声咳嗽,似是皇祖的声音,这才一个激灵醒了酒,意识到自个儿办了糊涂事儿,懊恼不迭,由奴才搀扶着,慌慌张张打小路离去。 惊魂未定的叶箫竺看他远去,暗暗松了口气,正想出去拜见皇上,却见有人走了过来,不是旁人,正是陈弘峤! 不是说皇上在外头吗?怎会是他?再一次碰面,叶箫竺只觉自个儿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凉透了的心!他已经要娶别的女子了,有些疑惑,再问毫无意义,干脆藏于心底,任它腐烂! 看出她的疑虑,陈弘峤解释道"尧帝还在宴中,才刚是我诳他,听闻你被人围堵,本想直接上前收拾他,奈何这是大尧,若是声张起来,对你名誉有损,是以我才假装尧帝路过,吓他离去。" 明知不该跟上她,可他想起她起身时的落寞,还是心疼不已,鬼使神差般跟了上来。 他本是为她考虑,不希望她被人说闲话,她却觉他是害怕旁人知晓他与她相识一事,于他的婚事有损,才不想出面,忍不住挖苦道 "殿下好事将近,自然不希望旁人说闲话!" 她果真是,生气了吧?"我想你有所误会……"陈弘峤正待解释,叶箫竺却扯着颈中玉佩, "你的玉佩,物归原主。"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痛,这是她最珍视之物,然而此刻,却明知没资格佩戴,应该归还。 为何,要还?是伤心赌气,还是另有他意?心酸的陈弘峤再一次强调道"我说过,你才是它的主人。" "梁晚雪才是。"定睛直视于他时,她涩得睁不开眼,冷清又专一的少年,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那个美好纯洁的女子,才将是他的妻。而她,不过是诚王妃。 素芳很担心一切将被说破,毕竟,她并没有遵从他的嘱咐,将所有的误会与主子说清楚。倘若这会子,三皇子再多问几句,只怕主子就该怀疑她了! 恰在此时,恍惚听闻不远处有人问,"哎,小姑娘,瞧见本王的王妃了吗?" 只听宫女回了句,"王妃好像去了那边如厕。" 虽在假山后,不易被人发现,但素芳还是不希望他二人说太多,忙提醒道"娘娘快走,王爷的脚步越来越近!" 叶箫竺想把玉佩还给他,可今日梳的宫妆,钗簪横鬓,红绳太小,她无法取下,便让素芳帮她取下,素芳心慌不已,只道来不及了,"快走吧!娘娘!当心王爷看到,我们有口难辩!" 陈弘峤再一次表明态度,"给了你便是你的!竺儿……" 他似乎还有话说,素芳心中惶恐,强拉着主子离开。陈弘峤只以为素芳是怕诚王,殊不知,素芳根本未将他的话带去。 一子落错,连输都不晓得为什么。 看见叶箫竺自拐角处走出来,张云雷赶忙迎了过去,神色担忧,"小叶子,怎么去这么久?可是不舒坦?" "嗯,"叶箫竺随口应和道"有些腹痛。" "那我们回府吧,那些歌舞实在无趣,待着也没意思。" 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陈弘峤心中不是滋味,他以为叶箫竺只是因为他答应娶襄王之女,才心中难过,想归还玉佩。却不晓得,她的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回府的马车中,叶箫竺心里空落落的,忍着没哭,却仍是红了眼眶,张云雷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 情感一事,他不太懂,问,还是不问,这是个问题,问了,她答,还是不答,这又是个纠结。 她若肯答还好,若不肯,他岂不是很没面子?以往没发觉还好,如今觉察了小叶子心中似乎有人,而且还让他看出了那个人是谁! 这感觉,真特么酸爽!老婆出轨了?好像也不算,毕竟她只是落泪而已,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叶子与陈弘峤相识甚早,必然在诚王之前,那就是诚王硬生生拆散了人家的姻缘! 万恶的包办婚姻啊!所以,好像错的不是小叶子,而是这个诚王,那不就是现在的他嘛! 突然有点儿小内疚,肿么破?是不是应该弥补一下?弥补不了,就挽救一下? 回到府中,看她不舒服,张云雷就让她先沐浴,等她洗好他才去。 人一旦有心事,做什么都没兴致,草草洗好回来,果见小叶子躺在床上,面朝帐里,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哭。 张云雷干脆踢了鞋,跃进帐中,一腿盘踞,一腿躬起,靠墙而坐,打量着她。 感觉到他的闯入,叶箫竺闭上了眸眼,不想多说什么话。 然而眸虽闭,明灭不定的烛火仍旧将阴影下,她那面上的泪痕,映照的清晰。 会让女人流泪的男人,是有多爱?张云雷突然对那个陈弘峤有些羡慕嫉妒恨,是为什么? 本以为他抱了被子会走,哪料他一直没动,叶箫竺眼皮微动,疑惑睁眸,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心很累,实在不想说话。 欲言又止的感觉真特么难受,默了半晌,张云雷脑子一热,就开了口,"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三皇子?" 寂静的房中,突如其来的一问,如石子落湖,惊了叶箫竺! 就在她讶然望向他时,他已经懂了,她的答案,苦涩一笑,仰头故作无谓,"我明白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居然懂?莫不是诳她吧? 看出她的疑惑,张云雷解释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思。" 心思?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脑海里,一幕幕,理不清的是非,断不下的对错。 陈弘峤的真心,变心?为了大业而不择手段,还是隐忍接受?她看不懂。 梁延成的失忆,改变?发自内心的痛改前非,还是韬光养晦?她亦不明。 一个旧情,一个丈夫,身与心,又是否能分离?还是合二为一的寻一个归属。 就在她犹豫迷茫之际,诚王试探的声音悠然响起,"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故事。" 第七十八回情字锁 是质问,还是好奇,都不重要,那一段深藏的记忆,放在今晚来回忆,尤其难堪,她真的不想去提,只敷衍了一句,"我想睡了。" 然而刚闭眸,他的气息已近在耳畔,再睁眼,诚王的脸已贴近她,眼神默默地盯着她,不知是什么情绪! 想起曾经那一巴掌,叶箫竺有些害怕,怕他恼羞成怒的惩罚,当即坐起身,想逃离他,他却紧紧地将她拉住,任她挣扎也不放手,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声调,似乎想让她冷静下来, "小叶子!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尽管放心的说出事情原委,我只要明白就好,不会与你计较什么,如果你还要隐瞒,我今晚就要了你,即便你哭,我也不会心软!" 张云雷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威胁之言,明明他很清楚,她是王爷的女人,而他只是穿越者,可是这一刻,知道她对他有所隐瞒,他就是莫名的火大!好奇心在叫嚣着,急切地想知道她的过去,她的爱恋,她的故事! 只有她坦诚,他心里才会好过些,若是一味隐瞒,他便觉得她还在囚禁自己的心,为另一个,不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真的不想被强迫,况且,她的故事,也很简单,简单到她觉得,既然他已经发觉,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过了今夜,她也想给自己一个道别,告别执念与不甘。 于是叶箫竺平静地让他松开她,坐于床畔,揭开过去的光阴给他看, "初识他时,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听说他落了难,他的母亲和我娘是好姐妹,临终前嘱咐他来大尧投奔相府。 我在十三岁那年与他相识,统共相处了两载。 他才来时一直对人很冷淡,后来慢慢与我熟识,在他临走前一天,他说她母亲已经沉冤得雪,他要回陈国,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让我等他一年,说次年三月会来相府提亲, 但正月时,王爷你已经打算提亲,我不肯,一直拒绝,等他到三月,他却没来,春天又等到夏天,他依旧没来,后来我听闻,他要娶一位他们陈国的异姓郡主……" 张云雷倒是听徐芒果说过,他正是在夏天迎娶的王妃,所以他能大概猜测到后来的情形,"然后我强行要娶你,而他失约,你对他太过失望,就答应了嫁给我?" 轻轻地点了点头,叶箫竺道了声"是。" "后来呢?" "没了,"她与陈弘峤,哪里还有什么后来?"成亲后,没再见过,上次见他,还是在咱们府里,钰娇出事那会子,只是碰面,行了个礼参拜。" 仅此而已?张云雷不由讶然,"他没有与你解释为何失约?" 摇了摇头,她笑得苦涩,"没有多说一句话。"他若想解释,必有法子,可是他没有,那就是无从解释,变了心,还有什么可说? "听说那个郡主卧病难起,陈弘峤的大婚也就取消了,如今皇上又为他赐婚时,他答应了,而你,流泪了,因为你心里还有他的位置。"这原本只是他的猜测,居然被印证为事实。 "没有,"叶箫竺倔强否认着,"从我嫁给王爷那天开始,我已经决心放下前尘。" 一是为了尊严,二是不希望诚王拿这个做把柄,是以她极力否认,但却瞒不过张云雷, "但是你的眼泪,是最真实的反应,也许你想忘了他,却始终忘不掉。" "今晚,是彻底死心。"看到陈弘峤冷静答应婚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只是她一个人在痴怨而已,他早就忘了曾经一时兴起的承诺,看破后,也就是时候放下了, "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王爷信不信无所谓。" 刹那间,张云雷好想化作,懂你的好,包容你的小缺点,眉间心上,全是你!" "王爷……" 就在张云雷以为她被自己的真诚感动之际,叶箫竺却垂了眸子,语气郑重,"我不需要承诺,不奢望感情,我会记住,自己是你的王妃,您放心便是。" "我没有介意你的过去,我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你不必害怕什么。以前你爱他,可以,但只是爱过,如今他要娶妻,你们已经没有可能! 所以,你应该放下过去,正视未来。"说着,张云雷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在你面前的我,是一个有爱心有道德有颜值,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正能量爆表的社会主义!你不妨考虑一下,来爱我!"末了,还不忘挑挑眉,自信的眼神攻气十足! 真真可笑,她的夫君,居然会在这儿跟她商议此事,好像她有得选择一样。 "不爱你,我也不会爱别人。" "我希望你能爱上我,”抚上她双肩,张云雷眸色真挚,“小叶子,爱与被爱,都是快乐的事。" 诳人不打草稿?"爱上你的女人,有好下场吗?" 明白她意有所指,张云雷嗤笑道"你觉得丁紫媛真的爱我?她爱的只是地位而已。而且,两情相悦,才是感情最好的状态,如果我只能待在这儿到老,那我希望陪伴我的人,一直是你。" 觉察到他话中有异,叶箫竺好奇追问,"怎么叫只能待在这儿?王爷还想去哪儿?" "去我和你讲的中国,自由民主,没有封建思想,没有皇帝的国度。" 她还以为,那只是他的故事,"那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存在,请你相信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坦白,是最舒服的生活姿态,“我明明不记得所有,还要装作记得,蒙骗周围人很累,所以我希望面对你时,能做真实的自己。" 对于他的感叹,叶箫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兀自琢磨道“你是被迫成婚,没有恋爱,直接就有了婚姻,缺少了恋爱的滋润,我应该还你一个恋爱的过程。" 叶箫竺似懂非懂,"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神秘一笑,他拉她双双躺下,"你不必懂,看我做就好。" 叶箫竺听到那个字,顿生不祥预感,他又想入非非了? 然而他也只是躺了下来,侧首认真看向她,"忘了告诉你,晚安有一种含义,是我爱你爱你。" 她一定不懂这个梗,因为她还不晓得,晚安的拼音,是wanan! "啊?"因为一开始的习惯,她也曾在他熟睡时,与他说晚安,难道竟是这个意思? 难为情的叶箫竺不好意思追问,看他躺下,也就躺了下来,确定他没有动作,她才翻了身。 回味着两人探讨了许久的话,放下旧情,是她自己已经决定了的。但是诚王要她试着接受他,她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做到。 勇气,是飘渺之物,顿消顿生。往往在一瞬间,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再爱的勇气。 感觉到他的手臂攀上她腰身,叶箫竺身子轻颤,他虽然有些念想,但还是忍住了,她才受了情伤,他希望能用新的感情去治愈她,而不是用蛮力去霸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次日清晨,再睁眼时,叶箫竺的心似乎麻木了许多。 起身洗漱过后,梳妆时,没了发髻阻碍,她轻而易举地取下了那白玉凤佩,收于首饰盒中。 既要放下,就不该再戴。素芳却道,玉已随身多年,离身只怕不吉利。 叶箫竺一笑置之,并未当回事,那些人,那些话,只能寂寂地埋藏在心中,永远的上着锁。 第七十九回这个锅我不背 与此同时,皇宫中早起准备启程的陈弘峤心蓦地一疼,似是被掏空一般,总感觉有什么遗失了,却又不愿承认。不可能的,叶箫竺早将心付于了他,不可能再爱上风流诚王。他该信任她才是。两人皆是真心,不会轻易改变。 婚事既定,陈弘峤却不愿亲自带梁晚雪回陈国,说要先行回国准备,选定日子,十月时再派人来迎襄王之女。 只要他肯应下,襄王就不怕他反悔,毕竟,悔婚是要付出代价的!料想陈弘峤这样精明之人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送陈国使臣出城时,尧帝没再派皇孙梁延成,而是派了四皇子雍王。 张云雷也乐得自在,谢天谢地,不必应酬那些人。 出了城门回望着身后的大尧都城顺安,陈弘峤眼神灼灼,那不是家乡,却是最温暖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牵挂,叶箫竺便是他流离之心的栖息地。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回来,带走她,兑现当初的承诺! 原本以为昨晚他只是心血来潮才说了那些奇怪言辞,岂料次日诚王就说要带她出去游玩,怎么说风就是雨? 昨儿个她入宫时,瑜妃的女儿梁雪凌已经与她约好,今日会来王府做客,想起此事,叶箫竺只道去不得。 "万一我们出去,她再找不到我,不好交代。" "那好办,等她过来,咱们一块儿出游,原本就打算再约上二弟、季慕惟和郁溪他们,人多更热闹!" 原本他也想单独带叶箫竺出去,来个二人世界,给她浪漫氛围,可是以她的性子,不可能立即放下那个人,投入他的怀抱。若让保守的她与他单独游玩,气氛必然会尴尬,还不如多带些人,让她先习惯一番,有这几个妹妹陪着她,她放松了心情,也是好的。 "这……"她倒不是很想出去,但雪凌一定很有兴致。于是叶箫竺打算等雪凌过来后,问问她的意思,她若愿意,她便同意诚王的提议,众人一道出府。 来王府的梁雪凌谁也没找,先去找了钰娇,而后又寻了梁彦晓,几人一道去往叶箫竺院中。 一听闻诚王说要出游,雪凌和钰娇都是双手赞成,岂有拒绝的道理,如此一来,叶箫竺也不好说不去。 张云雷暗笑有人起哄真给力! 众人汇合后,决定去往郊外的夷山。若去夷山,水路更快,坐船还能顺道欣赏水光山色。 上船后,河中有风,众人一道进了船舱,里头应有尽有,瓜果茶点一应俱全。钰娇和雪凌却是坐不住,跑到外头看风景。 原本想着人多热闹,好让叶箫竺散散心,然而凡事有利有弊,人一多,你一言,我一语,他也就没什么机会与小叶子单独说话。 屋内除了丫头,大都是男人在那儿谈天说地,叶箫竺倒是听得下去,只是觉着她一个女人,坐在诸多男人旁边,有些不太合适,便也起了身,出去寻钰娇她们。 张云雷看她出去,也跟了过去,季慕惟等人放下茶盏,跟随其后,众人闲来无事,提议赋诗为趣。 季慕惟更擅长钻研小玩意儿,对诗词歌赋并不是很擅长,有自知之明的他干脆不参与,张云雷更是一窍不通,听着他们诗兴大发,不明觉厉! 郁溪与温照却是文人相轻,谁也不服谁,偏要一较高下! 郁溪道 天下为弈赌赢输,败寇成王莫不服, 花海醉卧听箫竹,任由史册分荣辱。 一诗作罢,众人皆说好, 季慕惟赞道"妙哉妙哉!郁兄这诗句,简直就是王爷的写照,他的理想啊!" 张云雷除了押韵,什么都没听明白,倒是那个箫竹,好似和箫竺同音。醉卧听箫竹?他表示只想睡箫竺! 思量片刻,温照诵道 河山入目空繁华,天涯浪迹自游侠。 从此逍遥渡人间,烟尘荣辱马蹄踏。 而叶箫竺,更喜欢温照之诗,这才是她想过的生活,远离庙堂纷扰,浪迹天涯,纵然无法实现,至少有梦的权利。 梁雪凌年纪虽小,却听得出来,郁溪的诗句锋芒毕露,那个温照却是柔和许多,身在皇宫的她,自小便惯见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是以她也十分向往,那种无忧无虑,仗剑走天涯的从容潇洒! 郁溪和温照,你一首,我一首,简直是出口成章,旁人听得是目瞪口呆,惟有称赞,不敢献丑。 正朗笑欢快之际,默立在船舱边的丁紫腾忽然低喝一声,"静一静!"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自觉停了哗然之声。丁紫腾正待凝神细听,忽见水花炸起,自水面上涌起数名杀手!直奔诚王而去! 丁紫腾立即拔剑,另外四名暗卫亦纷纷现身,场面一度混乱,刀光剑影,寒光四射!尤其是在不稳当的船上,更令人恐慌!张云雷护着小叶子,小叶子却怕梁雪凌受伤,想将她从船边拉过来,然而中间横着杀手与暗卫,梁雪凌她们根本过不去,吓得哭了起来,"表姐!" 温照虽然满腹经纶,然而舞刀弄枪的,他还是有些心慌,只能被暗卫护在身后,不许他乱跑。 梁延彬虽不会武功,却一直紧紧抱着钰娇,那拼命保护的姿态,不禁令她有些动容,怔怔地望着他,喉中微紧。 惊慌失措的梁彦晓一直后退,退至船边,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站立不稳,丁紫腾见状,只得杀过去,出手拉她! "雪凌!"叶箫竺趁机去拉表妹,刚将她带至身边,才一转身,忽见后面有人向诚王砍去,而他只顾看她,丝毫未注意背后情形! "小心!"急呵一声,叶箫竺冲了过去,下意识地推了诚王一把,挡在他身前! 张云雷这才反应过来,眼见那刀快砍向叶箫竺,顾不得自己不会武功,纵身跃过去扑倒叶箫竺,而那刀刃,还是划破了他的肩膀!衣衫顿破,鲜血顿流! 才救了梁彦晓的丁紫腾已然杀过来,砍伤贼人手臂! 紧紧地盯着身下的女人,倒在船上的张云雷青筋毕现,沉声怒斥,"你傻啊!" 不懂他为何会这般,叶箫竺咬了咬唇,心中委屈。 深叹一声,匆忙拉她起来的当口,杀手已被制服! 其他三人皆被杀,留有一个活口,被他逃走。检查尸身过后,丁紫腾说认识那人身上的刺青,应该是血金阁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血金阁?是什么鬼!" "用金银买命的杀手组织。传闻他们的阁主,人称金量命,只要价钱够高,即可买他的杀手杀人。" 卧槽!朝廷争斗还不够,居然惹上江湖的亡命之徒?尼玛!这个王爷是有多倒霉?净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张云雷表示,这个锅,他不背!"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江湖上,买本王的命?" "似是而非。因为属下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丁紫腾百思不得其解, "才刚那会子,他们本有机会接近王爷,伤王爷的要害,但是他们并没有,而都是冲着王爷后腰部位而去,要知道,即便刺中后腰,人也不会致命,究竟是为什么?" 不杀他,专砍他腰?难道是传说中的,"变态?" 想来必有所图,意识到一种可能,丁紫腾低声询问,"王爷的腰上,可有什么秘密?" "男人腰,能有什么秘密?"张云雷莫名其妙,"除了好干活,还能做什么?" 一众男人闻言,皆是干咳一声,彦晓与雪凌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叶箫竺和钰娇皆是似懂非懂,红着脸不吭声。 丁紫腾说此事他会追查下去,血金阁的阁主,一定有买主信息,他会想法子,逼阁主说出来! 到底是谁,要害他?上回是陈国太子,可是如今太子被废,他出来游玩也是临时起意,根本不可能是陈国人,那会是谁呢?襄王?英王?还是其他人? 鹤大夫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不深,他得取些血迹,检测是否有毒。 幸好无毒,但清理伤口在船上并不方便,鹤大夫只道需要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叶箫竺看着他的伤口,想想都觉疼,询问他要不要回府。 "不可!"张云雷可不想给她招至祸端,"衣服都破了,回去母妃瞧见又该过问,以她的神逻辑,必然该怪你,说你红颜祸水!" 叶箫竺忍俊不禁,"王爷倒是什么都料得到!" 对于诚王对嫂嫂的体贴,钰娇羡慕不已,想想延彬虽呆,对她倒是真心实意,便又平衡许多。 徐芒果提议道"不如去附近的别院吧,那边有王爷的衣衫。" 张云雷随即吩咐让船靠岸,由徐芒果带路,去往别院。 刚上岸走向别院,就被吓了一跳!忽见里面有个女子瞧见他,喜极而泣的迎上来,"王爷!您终于来看奴家了!听闻您受了重伤,奴家一直忧心如焚,却不能入府看望,今儿个见您平安无恙,这才放心!" 受到了惊吓不明所以的张云雷将徐芒果拉至一旁,压低了声,愤怒质问他,"这什么情况?" 第八十回你帮我洗 "呃……”徐芒果尴尬回道"好像是您之前安置在此的女子,叫什么名儿奴才也忘了!"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他本是要带小叶子出来散心,这还金屋藏娇算怎么回事儿? 这也没什么吧?王爷从不怕女人,徐芒果也就没在意,"王妃也知晓啊!不会计较的!" "她不计较我计较!"红旗不倒,彩旗飘飘的荣耀,他坚决拒绝!"这种事,不允许再有第二回!" 能避免吗?徐芒果讪讪一笑,"可是好像每个别院都有哎!" 丫的这王爷,可真是会享福! "统统打发了去!" 叶箫竺看他们嘀咕那么久,忍不住走过去提醒道"王爷的伤势要紧,先进去包扎吧!" 张云雷回头一看,只见她眉目淡然,似乎并不在乎这个陌生女子的存在, 那女子一听这话忙问,"王爷又受伤了吗?府中有药箱,奴家让人去请大夫。" 身后的鹤大夫心道你当老子是死的? 眼见她过来搀扶,张云雷躲将开来,"哎哎,别碰,毕竟本王是有王妃的人,你规矩点儿!" 王爷又不是惧内之人,怎么会与她保持距离呢!然而王爷发话,她不得不从,只能乖乖跟随其后,不敢跟的太近。 到得房中,鹤大夫为他清理包扎。 缠了纱布,不好沐浴,叶箫竺便让丫鬟备水,给他擦拭,他却不肯让丫鬟伺候,借口道 "不想让她们占我便宜,想让你给我擦背。" "这……" 鹤大夫不禁腹诽,能不能等我这个没媳妇儿的人走了,你们再恩爱?心中酸涩的鹤大夫完成使命后便告辞走人,妨碍人家亲热太不厚道! 临走前又阴阳怪气地嘱咐道“王爷,您的伤口虽不大,却不宜剧烈动作。” 大夫难道不是应该以悬壶济世为宗旨,稳重正经吗?能不能不要这么污?张云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快走! 再听他说下去,叶箫竺的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鹤大夫离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随他进了浴房。原本只是小伤,他自己也能裳,他却故意为难她。 “大夫说了最好不要乱动,万一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大夫说的只是别让他胡思乱想动手动脚吧?叶箫竺又不傻!怎会不晓得他在诳人?配合地问了句,“所以呢?” “劳烦你为我宽衣啊!”说着自动自觉地伸开手臂,一脸理所应当地等待着被她伺候。 在府中时,他不习惯被人伺候太多,能自己穿就不劳丫鬟,后来天气转凉,衣裳越来越多,他穿不好时,才会让丫鬟帮忙,叶箫竺的确没怎么伺候过他。 如今亲自为他脱,难免尴尬,尤其是脱到贴身衣物时,她的目光都瞥向旁处去了,以致于手指无意触碰到他腹部,突如其来的轻柔触感,惹得张云雷倒吸一口气,火焰流窜,声音都变得低哑, “故意的吗?你以为我真不能运动?” 一直低着首的叶箫竺神色窘迫,“我才不是,只是没注意……” 不专心的敷衍态度,伤了张云雷的自尊心,有点儿小忧伤呢!“我就那么难看,你连看一眼都不愿?” 欺负人吗?“你明明懂得,为何要故意这样说?” “不懂。”其实他懂,就怕理解错误,才想进一步求证。 尴尬是本能好吗?而不是嫌弃他,“我们没有亲近过,怎么能平心静气地为你?” 她说话时,睫毛一直低垂,眸光也落在旁处,呼吸有些沉重,这样的反应又令他心下微喜, “你的意思是,看到我没穿衣衫的模样,你心动了?” 只是羞怯,并不是心动,他又想多了吧?懊恼地嗔他一眼,纵然她不想看,他精壮的身躯还是映入她眼帘。之前夏天时,他沐浴后总是不爱穿衣,她也是避之不及,从不多看他。而今日,怕是不看不成了,否则如何给他擦洗? 然而这裤子嘛!她始终下不去手,“能不能,不脱?” 原本想逗逗她,让她来脱,可他也怕,万一走火,不好控制,遭罪的可是自己,干脆饶了她,“不必,随意擦擦上身即可,将就两日,好了再说。” 幸好,他没有恶趣味,躲不过只能亲自动手,让他坐下后,她打毛巾,从脖颈擦起,擦后背倒没什么,他不会看她,她感觉轻松自在些。轮到前面时,她又忍不住脸颊通红,只因瞧见他不怀好意地笑看着她,仿佛就是在等着看她无所适从的模样。 巾帕有些凉了,她又去热水,这才回到他身前,沉重的呼吸间,腹肌尽现,线条一直蔓延到松垮的裤腰边缘…… 快速擦完,叶箫竺已是心跳愈烈,张云雷也是忍得辛苦,真想立刻将她推倒在地,尽情滋养,然而他不能,怕吓到她。 羽睫扑闪,每一下,都如羽毛般,不轻不重地挠在他心窝里,他深深感到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蛋!作死小能手! 丁紫媛再怎么他都没兴致,而叶箫竺,立在他身前就是不说话,不看他,他也能自动脑补出好几个不可描绘的场面与姿势!邪念上脑,压迫着神经,还要努力克制的痛苦,小叶子肯定不会懂! 云雷宝宝心里苦!可怜!但是自己要求的她来伺候,跪着也要等她擦完!不在折磨中化身魔鬼,就在忍耐中等着报废! 不想再挑战自己的忍耐力,他决定与她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小叶子,我背上到底有什么?" "没什么啊!"干干净净。 想起丁紫腾的话,他疑心顿起,"我还以为有什么藏宝图之类的,为何他们要围攻我的背?" "除了胎记,一无所有。"但这胎记就一小块,不可能有什么藏宝图。 "胎记?有吗?在哪里?"他好像没注意过,毕竟背后看不到。 "呃……"犹疑片刻,叶箫竺抿唇窘道"在……腰部最下方。"之前他沐浴后只穿条胖次时,她曾无意瞥见过,那个胎记,就在胖次边缘处。 "腚上啊?"卧槽!这胎记可真隐蔽! "嗯……"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一事,叶箫竺眸光一闪,提醒道"王爷可还记得,襄王曾经试探过你。" "在镇国公府那次,我记得。"当时襄王冷不丁说起他母妃的生辰,他露出了马脚,虽然他有解释,襄王却不一定会相信,难道襄王还在怀疑他? “你的意思是……?" 叶箫竺也是根据丁紫腾的分析才作此猜测,"也许,他们不是要你的命,只是想趁乱看看你后面,是否有那个胎记。" 这个老狐狸脑洞大开啊!张云雷顿感好笑,"他不会怀疑我是假的吧?" "有可能。" 这特么就尴尬了!他的魂是假的,可身子的确是王爷原体,算不得假。 玛蛋出去游个玩都能出岔子,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以前呢?也经常遇刺?" "再早的不晓得,但我嫁过去一年来,没有过,就这两回,毕竟您是王爷,身边都有暗卫,一般杀手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两回都被我遇见!也是日了狗了!"想起那个在门口遇见的女子,张云雷认为有必要澄清, "小叶子,这是个意外,我真不知晓,这别院里还有其他女子。" 叶箫竺根本未将那女子放在心上,"我明白,王爷失忆,自然记不得。" 明白就好,理解万岁!"所以我不是故意给你添堵,你懂的!" 正室风度使然,叶箫竺才不是斤斤计较,拈酸吃醋,"我已经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开森!张云雷心道你能不能学学吃醋?纵然她不在乎,他也要洁身自好,将一切不必要的误会统统扼杀在萌芽之中!"我已经让芒果将她打发了!收拾包袱麻溜儿的走人!" 没必要吧,叶箫竺只觉这做法未免太过残忍,"既然已经是你的女人,不如就让她留在别院,就当你赏她一座宅子也好。" "不是我舍不得一座宅院,”反正这些财产不是他的,即便送出去他也不会心疼, "我只是觉得,把她囚禁在此做一只金丝雀,其实更自私,不如给她银两,还她自由,她还有机会寻找自己的幸福,你懂吗?" "王爷考虑的确周到,是我目光短浅了。" 天渐凉,他也没出什么汗,只让叶箫竺帮他擦了上身,便换了衣衫出去。 回房后,叶箫竺让他躺着休息,他却说躺着难受,不如坐着。郁溪、彦晓、梁延彬等人过来看望,看他生龙活虎,确定无碍,这才放了心。 “后厨在备大宴呢!待会儿能到场吗?” “废话!”他可以在小叶子面前假装伤员,却不允许旁人真把他看做伤者废柴,“爷是伤了背,又不是腿有毛病!” 钰娇故意引诱道“可是大家要举杯共饮,王爷如今有伤,不能饮酒啊!” “爷喝茶行不行?”他又不是酒鬼,无酒不欢! 第八十一回受伤要抱抱 晚上入睡前,想起白天遇刺时混乱的情形,侧躺的张云雷心乱难眠,虽说最后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到底是影响了出游了兴致,也不晓得小叶子下回还敢不敢与他同游。 看着叶箫竺钻入被中,一脸疲惫,闭目养神,他心生愧疚, "小叶子,对不起。" “啊?”微愣的叶箫竺茫然望向他,"王爷为何道歉?" "本想带你出来散心,没曾想出了这样的事,坏了你的兴致。" 就为这个?叶箫竺竟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微笑着表示并不介意,"无妨,事出突然,谁也无法预料。"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想求证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哎,那会子,你为何要救我?" 回望着他,叶箫竺目光坦诚,"你是王爷,性命贵重,不容有失,否则,母妃一定会怪罪于我。" 闻言,原本因她拼命相救而感动的张云雷脸色顿僵,内心一片崩溃!他还以为,她是担心他,在乎他,才想救他,没想到,只是因为怕受太王妃谴责而已! 失落地"哦"了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尴尬,"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明白他在感叹什么。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以后别再为我冒任何的险。如果你有事,我会不安。" 她若自私,只怕后果更严重,"我宁愿出事的人是我,至少母妃不会说什么,倘若是王爷你出事,我必然会被母妃责骂。" "小叶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实话令他很心凉,明明心里苦,她还要继续说,也不顾忌他的感受,他一定是娶了个假媳妇儿! 诧异地侧首看向他,叶箫竺不明白她说错了什么。没听他再说话,她便乖乖闭眸歇息。 夜里,正在熟睡中的叶箫竺忽被一声呼喊惊醒,忙问他怎么了。 迷糊间,只见诚王痛得龇牙咧嘴,"侧睡太久不舒坦,忘了背后有伤,翻了个身,压到了伤口,那滋味,真特么酸爽!" "那怎么办?伤口在右边肩膀,你只能左侧睡,要不趴着睡?" 趴着也行,必须有支撑,"那你让我抱抱,腿不搭个东西我难受。" 什么毛病嘛?不太乐意的叶箫竺讨价还价,"我的枕头给你。" "不要,太小。"说着张云雷已经主动蹭了过来,一个翻身,将右腿搭在她腿上,手臂一揽,在她肩头轻轻蹭了蹭,姿势舒服好入睡。 上回他发烧之时,已经抱过她,回回他这样睡得香甜,却苦了叶箫竺,总容易醒来。 夜色笼罩的襄王府,唯一生还之人前来复命后,又踏月飞离。 襄王与幕僚相视一笑,尚未来得及讨论此事,便听外头来报,说是芙姬求见。 准人进来后,襄王面色不愈地打量着跪拜在下方的女子,“没有本王的召令,怎敢私自入府?” “万不得已,还请主人见谅,”快速抬眸,瞧见主人阴着脸,芙姬复又低眸,紧张回道“奴家被诚王赶了出来。” 微眯的眸子瞬间睁大,襄王斜向她的目光满是怪责,“怎的?露出了马脚?” “原本奴家一直被诚王安置在别院中,这回有一两个月没见他,今日终于得见,他当时背部受了伤,奴家说要照顾他,他却说不必,只让大夫包扎。 奴家尚未来得及求见,他便安排了身边的长随过来,给了奴家银两,说今后不必再伺候,便将奴家打发了去。”事出突然,芙姬不明所以, “不知何处有漏洞,是以特来向王爷禀报。” 琢磨了半晌,襄王的眸底深沉如夜色,似乎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在印证他的猜测,为找破绽,襄王又问,“他看到你时,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芙姬复述道"只是眼神有些疑惑,然后就与他的长随小声嘀咕了许久,这才进了别院。” “嗯。”闭眼应了声,襄王微抬手摆了摆,示意她先下去。 待她走后,幕僚逢源琢磨道“看来,诚王很怕见生人,也许,不是她露出了马脚,而是诚王怕露出马脚,才急着将她打发了去!” 这一点,襄王早就有所怀疑,奈何自从梁延成病后,沐浴从不许人伺候,他想安排人去看看他后腰是否有胎记都始终没机会,是以才会动用血金阁之人,想让梁延成误以为是江湖仇杀, “行刺之人说他没有胎记,也许,那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梁延成!” 不是梁延成又是谁?“王爷的意思是……?” “当时杀手释了毒针,照理说,延成必死无疑,何故起死回生?”种种怪异迹象,都在揭露一个事实,月色倾洒的窗前,襄王目露精光,推测的真相令他抑制不住的兴奋, “本王怀疑,真正的延成已死,或是至今仍在昏迷中,而诚王府,为了不让皇上起疑,找了替身或是人皮面具来欺上瞒下!” 逢源自然明白主子的算盘,亦替他开怀,“若真如此,那么现在这个诚王的一切怪异行为都有迹可循!” 若然最大的威胁被解除,那么他的霸业,将无人可阻! 清晨,最先醒来的是张云雷,毕竟惯性晨渤太难受,尤其是怀中有佳人而不能动手,更痛苦,他的腿,就贴在她身侧,纵然隔着内衫,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曲线与温度,阿弥陀佛!必须远离,不然他会犯罪! 轻手轻脚地自她身边挪开,仍是惊醒了她,瞥见她迷糊睁眸,张云雷尴尬道"那什么,有点儿热,我去洗个澡。" "嗯?……都快中秋了,哪里会热?再说你的伤口也不宜沐浴啊!" 揉了揉眼睛,叶箫竺迷迷糊糊的应着。 听到这慵懒的声音,看着她被阳光灼得睁不开的迷离眼神,张云雷越发觉得烫心,强迫自己坐了起来,"睡多了头晕,我出去吹吹风。你再睡会儿。" 说着穿鞋披衣下了床,叶箫竺被他搂了一夜,确实没睡好,一向早起的她只觉困顿,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感叹还是一个人睡自在啊! 出了屋子的张云雷由丫鬟伺候着洗了把脸,随后一个人来到院中,炎热的夏,似乎将要过去,最近的清晨,风很凉爽。不知不觉间,他来此已有两个多月。虽是尊贵的王爷,然而幺蛾子不断,似乎就没有平心静气的日子,动不动就被刺杀,被算计,被试探,还有没有点安全感了! 心好累!他也是昨儿个问了徐芒果才知道,原来之前王爷的风流,一半儿是男人本色,一半儿是做给外人看,是以旁人都觉得他是空有皮相,不务正业的草包王爷,难当大任,活了十几年倒是相安无事,没人找他麻烦。 也不知是最近变化太大,被人看出纰漏还是怎的,各种惹祸上身,做好人还不如风流快活来得安全,这是什么道理? 不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他一向没心没肺,不会因为一点儿小挫折就闷闷不乐。 东升的日头开始耀眼,昨日纵有再深大的不愉快,今儿个又是美好的一天!放大坎坷,坎坷就成了阻碍你前行的高山,小看坎坷,高大的身躯便能一步将坎坷踩入泥土,继续上路,风景在等你欣赏! 丫鬟们来上朝食,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回屋时,叶箫竺已然起身,梳洗穿戴齐毕。 收拾好心情的张云雷招呼道"小叶子来吃饭,吃完咱们去附近逛一逛。" "万万不可!"叶箫竺受到了惊吓,摇头连连,"王爷有伤在身,还是多做修养。" "伤在背部,又不是腿。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有碍。说好了带你出来玩儿,总不能换个地儿之后,继续把你闷在屋子里,无趣!" 任她找什么借口,诚王都能轻易将她反驳,无奈之下,叶箫竺不再啰嗦,只好同意出游。 钰娇他们也以为王爷要养伤,不会出去,是以听到小厮来报,说是王爷要大家两刻钟后到别院大门口集合时,十分惊喜! 赖床的她迅速爬了起来,还好别院有塌,睡于塌上的梁延彬也兴高采烈地起了床,匆匆洗漱用了几口朝食,跟着钰娇一道儿去往大门处。 别院后山景色甚好,郁郁葱葱,秋高气爽,正是游山玩水好时节。 环顾四周,温照瞪大了双眼,警惕性极强,"山深林茂,最容易隐藏杀手。" 心知有暗卫相护,季慕惟并不惧怕,"怕就莫来,留在山庄更安全。" "谁说我怕了?"温照逞强道"我只是为王爷提个醒,未雨绸缪而已。" 郁溪讽笑道"酸腐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提醒有何用,还不是要靠丁首领防御。" 不服气的温照冷哼反讽,"说的好似你不是文人一般,我腐,你不腐?"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文人,俗人而已!" 梁雪凌听不下去,与温照并肩道"这人就是自命清高!" 声音虽小,面无表情走在前面的郁溪其实听到了她的话,但不甚在意,并未反驳。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一说一,并不喜欢迎合谁。 两人时常互相贬低讽刺,张云雷已然习惯,明知是好基友之间的互动,见怪不怪。 叶箫竺心道,这安佑公主也是奇怪,明明她与他们是初见,并无过节,何故贬低郁溪?反而与温照很合拍,跟在他身边直嚷着想听他赋诗。 第八十二回装腔作势 郁溪向来不待见他,其他男人奉承他又不稀罕,难得有个美人贬郁溪而夸他,剑的丁紫腾看似闷头走路,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梁彦晓说话,淡淡回了句,"郡主不必言谢,此乃属下的职责。" 职责……好吧!他未救钰娇,未管雪凌,只先救了她,其实只是因为她是诚王的胞妹罢了!看来真是自己想太多。 闷闷地扯着巾帕,梁彦晓有些尴尬,放慢了脚步,不再与他并肩。 季慕惟走近她,与她并肩而行,却默然不作声。走了一段,梁彦晓奇怪地打量他一眼,"大路朝天,你怎么偏走我身边?" 轻笑一声,季慕惟示意她瞧瞧周围,"你看人家都一对对的并行,小侯怕郡主觉得孤单,是以与你作个伴。" 梁彦晓抬首一看,周围果然是成双成对的,那又如何,她可不想与这个小侯爷走得太近,以免旁人误会,遂抿唇扬首道"我不稀罕!" 被嫌弃的季慕惟并不气馁,继续笑着,"能与郡主作伴,小侯很是荣幸。" 正与叶箫竺说笑的张云雷听到这句话,过来揽上他肩膀,笑里带着警告,"哎哎,别撩我妹子!" 被怀疑人品的感觉很不好!季慕惟心里苦!"不就说句话嘛!"至于这么防狼一般防着他? 不动声色地揽着他一步步远离梁彦晓,张云雷笑得善意十足,"说话可以,莫动歪心思,人家彦晓可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这花丛老手就莫要辣手摧花!" "我怎么就花丛老手了?"这特么是诬陷! 丫的还不承认?"星月楼没有相好的?" "男人嘛!哪个不会逢场作戏?"季慕惟挑眉道"这个王爷比我更懂啊!" "本王已然改邪归正!今后只调戏我的王妃。所以你,也不许打彦晓的主意,人家清纯妹子怎么经得起你油嘴滑舌的调戏?万一爱上你,你又不负责,本王一定会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季慕惟甚感冤枉,真的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至于被教训? 侧眸瞧见梁彦晓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丁紫腾身上,季慕惟心下了然,看来有点儿棘手,但他不惧风雨,没有挑战性的事,他向来不屑去做,得之不易他才会珍惜。 山林中鸟语花香,林中不知名的小花吸引了叶箫竺的目光,看她驻足停下欣赏,张云雷过来陪着她, "你喜欢这儿,咱们就在此落脚。让他们去打猎。" "也好。"叶箫竺无甚意见。 丁紫腾带着侍卫去打猎,留下暗卫保护众人安全。 徐芒果带着小厮们架起支架,拾木柴备用,钰娇闲不住,瞧见那边有棵枣树,想上树摘枣子,叶箫竺只道不可,"这枝枝芽芽的,挂烂衣裳可如何是好?" 爬树他最在行,张云雷磨拳擦掌,准备撸起袖子开爬,却又哎吆一声,尼玛!扯到伤口了!真特么疼! 叶箫竺见状忙扶他到一边儿去,其实这疼痛可以忍受,但媳妇儿一关切询问,他就开始装模作样说疼得厉害。 不好意思当众去看他伤口的叶箫竺只好求助于鹤大夫,让他过来看看诚王的伤口是否开裂渗血。 鹤大夫本想听从王妃之言过去,却被王妃身后的诚王瞪了一记眼,示意无碍,让他离远点,莫来管他。 心下了然的鹤大夫呣了一声,借口说自个儿突然腹痛要找地儿解决,识相地溜之大吉! 她又看向其他人,徐芒果和小厮们看出主子的意图,哪个敢没眼色的上前,要命啊!还不如扭头忙活自个儿手里的事儿来得安稳。 无奈之下,担心他伤势的叶箫竺只好拉他到一棵大树后,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上衣,往下褪了褪,仔细看了看,发现纱布并未渗出血迹,这才放了心,遂又替他穿好衣衫。 重新覆上腰带时,叶箫竺似乎听到了低低的笑声从他口中溢出。冷不丁抬眸一看,果见他唇角微弯,闲适自在地瞧着她,哪有一丝伤口痛苦之色?不由气苦, “所以方才都是装的吗?” 挑了挑眉,他算是默认,“若说是,你会如何?” “不如何!”闷闷地回了句,叶箫竺只觉自个儿被耍了,亏她还真的担心他的伤势,哪晓得他只是虚张声势,想看她紧张慌乱而已,简直无聊透顶!当下转身撂下一句话, “王爷莫误会,我并不是多担心您,不过是看您的伤因我而生,才格外上心罢了!” 张云雷一把拉住她,将她带至怀里,笑意愈深,“我发现你惹人生气很有一套啊!故意气我吗?信不信我咬你一口来解恨!” “放开我!”她是真的有些生气,涨红了脸推拒着他的亲近,忍着背后疼痛的他一把攥住她的小拳头,边摩娑着边吻上她置气微嘟的嫩唇,微凉的鼻尖贴着她,深吻了许久,直至浑身发麻的她偏头躲开这快要窒息的吻时,他的唇正好落在她耳珠边上,对着她红红的小耳朵低声呢喃道 “对不起,我不该拿伤势吓唬你,我保证,没有下次,莫恼我,好不好?” 只一句温柔的求和讨好,便轻易融化了她微怒的心,叶箫竺暗叹自个儿太没骨气,怎么就那么好哄呢!想生气似乎都找不到理由。 见她不回答,张云雷作势又要吻她,却被眼尖手快的叶箫竺伸指挡住了唇,急道 “莫闹!大家伙儿都在呢!你以为这大树能挡住什么?” “唔——”张云雷了然一笑,“那等晚上回去,拉了帐子再放肆!” 真的是,说什么他都能想歪,服了!不敢与他单独多相处的叶箫竺忙催他过去看他们弄枣。 而那边厢,爬不了,梁延彬说他可以攀爬,于是脱了外袍,不顾下人拦阻,灵活地爬了上去。张云雷嫌他速度太慢,人太多,二弟摘得太少根本不够分,遂让徐芒果又在一旁绑了匕首在树杈上去勾枣。 不一会儿,便有一大片枣子被勾落在地。 叶箫竺与彦晓、雪凌她们去溪边洗枣时,忽发惊叫。这边正仰头看他们弄枣的张云雷笑容顿僵,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还以为她们又遇到什么危险,赶忙去看! 一看才知,不是杀手,而是溪边躺着两个人,一个青年人,一个小孩儿,小的那个嘴唇发紫,似是中毒一般。 鹤大夫过去一看,说是小孩儿中了蛇毒,估摸有一夜,已无脉搏,回天乏术,而这个青年人是个和尚,唇角有血迹,大约是看小孩儿中了毒,想帮他把毒吸出来,可能不留神误吞毒血,晕了过去。可试着一救。 张云雷当下唤了几个小厮过来,将此人抬到平地上边,梁彦晓她们还以为是死人呢!吓得挒得远远的。 鹤大夫施针时,钰娇不禁好奇,发现这个大夫很喜欢用针啊! "那是自然,老夫当年可是江湖出了名的神针飞鹤,只因那时与老王爷打赌输了,才甘愿留在诚王府。" 梁延彬道"听说上回是鹤伯伯救了我呢!是吧?" 提起那天的事,钰娇便觉尴尬。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嫁给了梁延彬,然而她一点儿成婚的感觉都没有,还和平日一般,反正没有她的允准,梁延彬是不敢睡她的床。 一刻钟后,那和尚悠悠醒转,醒来第一件事,忙问那孩子如何。 听说孩子没救了,和尚一阵惋惜,看着一旁的小孩儿,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雪凌奇道"哎,小和尚!这个孩子是你的亲人?" "不是,"和尚解释道"贫僧只是路过此地,看到这孩子被蛇咬伤,想帮他吸出毒液,没成想,自己会晕过去。" 舍己救人,雪凌深感佩服,"你可真有善心,为救旁人,差点儿害死自己呢!" 和尚一脸惋惜,"奈何还是没能救回他,实在可惜。" 和尚在一旁为他诵念了往生咒,张云雷又吩咐小厮将这孩子找个地方掩埋起来,总好过暴尸荒野。 温照问他,打哪儿来,到哪儿去。 和尚只道"贫僧法号释尘,是昭觉寺的和尚,闯过了铜人阵,可以下山还俗,做自己想做之事。" "那,这位小长老,欲往何处去?你现在身子虚弱,若是同路,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我……也不知要去何处,"和尚看似迷茫,却又坚定信念,"我想找一个人。" 第八十三回不然吃你?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做什么差事,你可晓得?" 摇了摇头,和尚只道"不晓得,是七年前,有人对我的嘱咐。" 钰娇好奇问了句,"仇人还是恩人?" "血海深仇!"提起这个,小和尚原本和蔼的面容忽然变得阴郁,似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又补充道 "他耳朵边上有个瘊子!" 季慕惟不禁扶额,有瘊子之人多了去了!"这……更不好找啊!你说的不够具体。" "好吧,我也明白不好找,但我不能放弃,他是我的杀父仇人!"这似乎是他还俗的唯一目标,也是他多年习武的唯一目的。 梁雪凌有些不理解,她一直以为和尚都是看透了世俗恩怨的,"你不是和尚吗?和尚不是慈悲为怀吗?还要报仇?" 其实他算不得真正四大皆空的和尚,"我父亲被人陷害而惨死,他的挚友冒险带我逃走,送至昭觉寺,让我学成武艺,为父报仇!" 梁延彬认真听罢,煞有介事地道"那你应该去找送你的那个人,他肯定晓得你的仇人在何处。" "他每年都会去看我一次,他说,若是哪年没去,便是遭人害了。但我已经三年没有见他了!下山后,我先去他曾说过的住址去找那位叔叔,可是邻居说,他的住所,几年前被大火所烧……" "那必然是困死在里头了……"道罢,的张云雷只感叹,穿来此地这么久,今儿个头一回觉得吃饭尽兴,辣得够爽!浑忘了背上伤口,叶箫竺提醒他有伤当需忌辛辣,张云雷委屈地望着她, "酒不许喝,肉不许吃,不然吃你?" 一句胡话噎得叶箫竺涨红了脸,众人皆乐开了花。尴尬的叶箫竺只低头夹着青菜,再不多嘴劝他。 黄酒饮时无感,却后劲儿十足,此刻的叶箫竺只觉头昏脑涨,躺在床上便昏沉睡去。 次日,叶箫竺醒来便觉不舒坦,嗓子干疼,还流清水鼻涕,鹤大夫来看后,说是肝火过旺, 张云雷就奇怪了,"昨晚的火锅肉,她只吃了一两块,喝了几口黄酒而已,怎就这般严重,本王吃得比她多,也没见不舒坦。" 多与少是比不得的,还是自身原因,"娘娘许是常年忌口,用食清淡,忽然辛辣,是以身子受不住,王爷若是习惯,身子自然受的住,不会有问题。" 张云雷顿感后悔,"本想让你尝尝鲜,没想到害你不舒坦。" "王爷也是好心,我怎会怨怪?"嗓子疼痛,她也不想多说话,钰娇她们过来找王爷,皆被诚王挡在门外,说她身子不适,今儿个不出去游玩,需要休养。 叶箫竺听见这话,忙让素芳把王爷叫进来,声音沙哑道"我不舒坦也就罢了,你带她们出去转转,小姑娘们难得出来透透气,你若不去,她们也不好与众人出去。" 不想违逆她的张云雷只得顺从她的话,带着众人出府。 叶箫竺喝了药,昏昏欲睡,躺下继续休息。半梦半醒之际,恍然瞧见有道人影坐在房中,定睛一看是诚王,一时不知是梦是醒,她总不可能梦见诚王吧?那就是事实咯?可他怎会在此? "王爷不是出去了吗?" 第八十五回有需要找我 外出这两日,素芳总是心惊胆战, “遇刺那天,若不是王爷反过来相救,只怕受伤的又会是娘娘,总之自从拿下了玉佩,便坏运连连!” "可是我已经打算忘却前尘,就不该戴那玉佩。" "娘娘若是真正释然,戴着玉佩也一样不会怀念旧情,反正王爷并不知晓您玉佩的来历。奴婢只是看您平日里从无大碍,忽然病得说话都困难,心疼得紧。这玉已不仅仅是旁人相赠之物,而是您的护身符啊!" 左劝右说之下,叶箫竺才答应再戴上玉佩试试,说来也神,睡了,次日她再开口说话,果然好了许多,素芳喜道"奴婢就说,这玉佩有灵力吧?" 叶箫竺却觉没那么神奇,"也许……是药的作用呢?" "嘀咕什么?也不大点儿声?" 明明没做贼,闻听诚王之声,叶箫竺还是心中一慌,素芳镇定强笑道"奴婢在和娘娘讨论,是大夫的药见效,还是王爷的蜂蜜见效。" "都有效吧?"听她说话嗓音好了些,张云雷这才放心,"我去找季慕惟,着手制那鸳鸯锅,你若有事,差人去唤我。" 她能有什么事,叶箫竺呶了呶小嘴,摇头笑叹,"王爷这样细细交待,有种我母亲的感觉。" 这是,嫌弃他太啰嗦?不悦地回身走近她,张云雷目露警告,"劳资是你男人才啰嗦你,对你好你就受着,忍着,不许有意见!" 才觉着他平易近人时,他又拿霸道来打脸,"还不许人说话了?" "许,"他才不是不近人情蛮横霸道之人,随即微笑如花,"说你爱我,我会比较乐意听。" 真挚的感情,怎能轻巧说出口?"爱字并不能轻易说出口,又不是儿戏。" 知道她对待感情很认真,难得的总是珍贵,是以,他愿意等,"我很期待,你心甘情愿说爱我那天。" 会有那一天吗?被辜负过的她,心中还有爱吗? 回回一出门,叶箫竺总会带些礼,这回也不例外,吩咐宁心将那翡翠松鼠衔珠簪送去给妱阳,宁心却是张口结舌,"娘娘,妱姨娘她……" 见她面露难色,叶箫竺奇道"她怎么?病了还是怎的?" "她……被太王妃关了起来。" 这才走两三日,怎会出此变故?追问之下,宁心才道出事情原委, "听说是丁侧妃才出了小月子,太王妃质问她当初为何给王爷,丁侧妃哭诉,一口咬定是妱姨娘的丫鬟给她的药,说是强身健体的,她并不知那是的药物。" 一听此事,叶箫竺的第一反应就是妱阳是被冤枉的!"怎么可能?妱阳一向柔弱,惯被欺负,哪敢做出那样的事?那妱阳的丫头呢?认是不认?" 点了点头,宁心深感同情又无奈,"正是因为那丫头招了供,太王妃才将妱姨娘赏了十大板,关了起来。" "什么?”这也抬狠了些,叶箫竺忧心忡忡,“妱阳细皮的,怎生受得那样的打?" 素芳猜测道"招供又如何?指不定又是被丁侧妃威逼利诱的,譬如那个悦儿。" "她最擅长这一招!"知晓此事,叶箫竺再也坐不住,"不行,我得去看看妱阳。她被关在何处?" "好像在后院杂物房中。" 她若不管,只怕没人会救,明知妱阳是冤枉,她不能坐视不理,放任丁紫媛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他人! 叶箫竺去时,门被锁着,有侍卫看押着。让他们开门,他们不肯。客气无用,惟有沉声怒呵!"放肆!本妃的命令,你们胆敢不从?" 没有好处之事,似乎不值得冒险,侍卫拱手道"王妃见谅,这是太王妃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 "我只见见她,说几句话就走。"恩威并施的道理,叶箫竺还是懂的,遂让素芳拿了银子塞给他们。 两人相视一看,决定放行,进屋后,一股子霉腐气息顿时窜入鼻中,熏得叶箫竺赶忙拿手帕捂住口鼻。 而妱阳似是仍在昏迷着,如玉佳人,此时此刻正趴在小,奄奄一息,将近中秋,天气渐凉,竟是连个被褥都不给! 腰部以下血迹斑斑,着实令人心疼! 听到动静,才睡过去的妱阳睁开了眸子,一瞧见王妃,喜极而泣,"姐姐!" 干裂的唇,苍白无血色,皱然起皮,叶箫竺忙来到她身边,越看越心凉,"这样的伤势,怎的也没有大夫来送药,好歹让丫鬟们给敷一敷!" 这府里,也只有王妃会在意她,其他人,与她无甚感情,都巴不得她死了吧!又怎敢逆太王妃之意?提起这个,已暗自哭了的妱阳又红了眼,"太王妃让我自生自灭,不必看了……" 素芳亦觉酸涩,"被子也不给一双,这夏日已过,怎生受得?" “妹妹且等等,”叶箫竺忍悲转身到门口,命人去请大夫,侍卫不肯,"娘娘快走吧,放您进来已是通融,再请大夫,属下也会跟着遭殃。" 素芳又塞银子,他们却不敢再接,"太王妃交待过,不许请大夫,属下只怕有命拿银子没命花。" 无奈的叶箫竺看了素芳一眼,素芳心中省得,点了点头,先行离去,当下差了两个小厮,一个去侯府请王爷,一个去请大夫。 本以为自己能救妱阳,岂料太王妃看管得这样严,她只能惊动诚王了。想着他临走前,说有事尽管找他,当时她还觉这话多余,没成想,转眼就应了验。 武安侯府里,诚王一有新点子,季慕惟就兴奋得睡不着觉,想法子大批制作,大赚一笔! "这鸳鸯锅做好后可卖给各大酒楼,或是大户人家。" 张云雷并无意见,只因季慕惟太会事儿,回回赚了银子,都会送银子到王府,起先他不肯收,季慕惟就变着法子送其他珠宝古董之类,次数多了,张云雷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见外。 正商议着,有小厮来报,说是王妃请他回府。 确定不是故意的吗?季慕惟忍不住怀疑,"回回我跟云哥在一处,王妃都来找你,难不成是吃我的醋?" 哂然一笑,张云雷打趣道"你也值得她吃醋?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若不是吃醋又是为什么?季慕惟需要一个解释,"不然怎的这般巧?" "统共也就两回罢了!" 看诚王心情颇为愉悦,准备打道回府,季慕惟怪道"我发现,王妃一找你,云哥你就精神抖擞!" "难得她需要我!你们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滴!" 秀恩爱!季慕惟跟他这么久,也懂了许多他的独特言语。不由感叹, "看来我也得成亲了啊!" 张云雷好心提醒,"首先……你得有个对象。" 摆明了讽刺他!季慕惟哪甘示弱,自负道"排队等我挑呢!" 拍拍他的肩,张云雷祝他好运,"那你慢慢儿挑,我就不奉陪了,回家陪媳妇儿去咯!" 此时的季慕惟尚不能理解,美人多的是,王爷为何会将一个女子视作珍宝呢?一时新鲜他信,能不能长久,还真是两说。 等待中的叶箫竺让侍卫暂时将门锁上,她在屋中与妱阳说话,一刻钟后自会出去。 吩咐好又进来的叶箫竺在床边坐下,问她最近与丁侧妃起了什么冲突。 “不曾冲突,”妱阳道“丁侧妃坐小月子时,我本想去看望,可又明知她嘴厉不饶人,我若去看,即便是好心,她也会觉得我是去看笑话,是以我干脆也没去。”她时刻谨慎规矩,就是怕惹祸,然而祸端总是横然而来, "前天,姐姐与王爷刚出府没多久,我在屋中与丫头们,太王妃那边突然来人,说有事问我。 待我去后,发现丁侧妃也在,当着太王妃的面儿指控我,说是我的丫头舒儿给她的药,还告诉她说是强身健体之药,并不晓得是那种的药物。 而舒儿,居然倒戈相向,说是我给她的,让她用来害丁侧妃!以往星月楼的确有那种药,可也是鑫姨给了我们才能用,鑫姨根本不准我们私藏,就怕出人命。如今我来了王府,哪敢用那种药? 我百口莫辩,不肯屈打成招,就被太王妃打发到此处。” “舒儿呢?” “听说关到了旁处。” 被亲近之人出卖的感觉,必然更心痛,“也不知她是早就被丁侧妃收买,还是临时被威逼利诱,才陷害于你。” 应该是被临时威胁,妱阳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舒儿并没有将安涯的凝肌丸一事抖出来。是以她断定,舒儿并不是丁侧妃的眼线,若是说出此事,纵然她没做什么,也有纵容之罪,只怕下场更惨! 看她神色愣怔,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处境,叶箫竺安慰道“你且放心,我定会救你出去。” “多谢姐姐,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是感激,”妱阳明白王妃的好意,却不希望她被连累,轻咳了几声,她又劝道 “只是太王妃这回动了怒,姐姐还是莫要掺和,免得又被丁侧妃算计报复。” 第八十六回收拾丁侧妃 “妱阳,我平日不理会她,并不代表怕她,”不想惹是生非的前提是,没有她在乎的人被陷害,若是有,她叶箫竺也不会轻易罢休。妱阳虽然出身不好,性子却温和,不媚不冷,为人处事也得体,不喜争抢,是以她才愿意护着, “丁侧妃不过仗着自己是太王妃的外甥女,太王妃还以为她是淑良千金,才信了她的鬼话,若是知晓她的真面目,定不饶她!” “可是舒儿的证词指向我,我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妱阳自知身份低微,没有娘家撑腰,在府中站不住脚,已经认命, “你莫忘了,这诚王府,终归是王爷当家。” 说到此,妱阳更感绝望,“奈何王爷并不宠我,又怎会为我说话?” “不会的,”轻抚她的手,叶箫竺微笑安抚,“王爷如今十分正义,不会偏袒于谁。最近丁侧妃逐渐失宠,想来你也有耳闻,王爷不会信她的鬼话。我相信,王爷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正说着,忽闻外头响起侍卫参拜之声, “参见娘娘!” “免礼,开门!” 对于侧妃的命令,侍卫照例拒绝,“娘娘见谅,太王妃交待,不许人见妱姨娘。” 规矩什么的,丁紫媛向来不放在眼里,总认为自己还是特殊的一个,“那是不许外人,我是当事人,审问她一句也是应该!” 无论她怎么说,侍卫都不肯放行。 懒得再费口舌的丁紫媛冷哼道“哼!别以为我不晓得,王妃在里头!锁个门儿就想瞒天过海?” 侍卫闻言,面色一滞,生怕丁侧妃告状,只得让她进去。 进去后,叶箫竺的身影映入眼帘,丁紫媛哼笑道“姐姐放着敞亮的屋子不待,偏要来这阴暗的罪人之所,有何贵干?” “妹妹不也一样吗?何必多舌问我。” “她是陷害我之人,我来找她无可厚非,可她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桃花眸轻转,丁紫媛意有所指,"却不知究竟是来闲聊,还是串通?” “当事人须避嫌的道理,你不懂?”叶箫竺一本正经地吓唬道“万一她有什么意外,只怕旁人会怀疑是你做了手脚报复呢!” “你……”粉拳微攥,丁紫媛气得珠钗乱颤! “你什么你?”叶箫竺端起架子冷眸呵斥,“规矩混忘了!唤我王妃!” “我……” “丁紫媛,你自个儿居心叵测也就罢了,如今居然有脸赖到别人头上!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令人不齿的行径,叶箫竺只觉恶心! 丁紫媛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她吓到,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会信,“纵然你是王妃,也不该血口喷人,人证物证皆在,由不得她狡辩!” 惯用的伎俩,根本无需猜测,“悦儿是你指使,舒儿必然也是!” 听到悦儿的名字,丁紫媛丝毫不紧张,“王妃说话要讲证据,太王妃可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当初也是怕悦儿被丁紫媛陷害,才将她送走,不希望家丑外扬,叶箫竺才未张扬此事,谁会料到如今丁紫媛会反咬一口,仗着悦儿已离了王府,竟大着胆子又把之前的胡作非为都陷害给妱阳,实在可恶至极!即便如此,叶箫竺也不会畏而不前, “我坚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所谓因果,不过是愚弄世人罢了,丁紫媛才不会顾忌!朝着叶箫竺轻蔑一笑, “妹妹好心奉劝姐姐一句,王爷向来风流惯了,对王妃新鲜一阵儿,无可厚非,王妃千万莫要天真的以为,王爷会对你一直专情!” 她的担心,未免多余,“也只有你才会这般自欺欺人吧?王爷待我如何,我根本不在乎,但我身为王妃,就该为王府之人主持公道,不能让她们含冤就屈!” 最是厌恶她这种一本正经惺惺作态的模样,丁紫媛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端的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子,可是太王妃还在呢!她老人家才是诚王府的女主人!太王妃将妱阳打发至此,王妃你还想违抗太王妃不成?” 说到底,太王妃也不是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母妃只是被你蒙蔽罢了!她若知晓真相,必然会还妱阳一个公道!” 说着,小厮请的大夫来了,丁紫媛却不许大夫过去诊治,叶箫竺暗恨她没有自知之明, “大夫是本妃请的,丁紫媛,你有什么资格拦阻?” 丁紫媛微笑摊手,一展华美披帛,“太王妃不让人给她诊治!这是对她的惩罚!” 再美的容貌,配的若是蛇蝎心肠,也无法让人生出喜欢宽容之心,“该惩罚之人是你!” 不屑一笑,丁紫媛冷脸威胁,声柔且狠,“王妃若是一意孤行,我就请太王妃过来做主!” 叶箫竺尚未来得及反驳,忽被人抢了话头,“这等小事,无需叨扰母妃,本王做主即可。” 闻声回首,丁紫媛吃了一大惊,“王爷!您怎么……” “难道你还要质问本王怎么来此?”张云雷既不会对她客气,又能吃准她!扬声轻蔑冷哼,“这也需要向你汇报?” “不不,妾身不敢!”再硬的骨头也怕诚王那如锥的严厉眼神深剜,刺得她心生畏惧,怯怯低眸。 瞧见这妱阳如此憔悴,张云雷才想起曾经答应过安涯,待处理了梁夏至一事,便会封妱阳为侧妃,如今竟是浑忘了!实在对不起安涯的嘱托。 当下便吩咐道“来人,将妱阳抬回自己院子,好生诊治!” 丁紫媛不依,忙上前打岔道“王爷,太王妃……” 撅起屁股就晓得她要拉什么翔!不愿听她废话的张云雷精准且快速地将她打断,“这个王府,是由谁做主?” “当然是您……”丁紫媛先是顺毛捋,而后仍是搬出后台,“但是太王妃的意思,也不能违背,否则她老人家会生气的,妾身只是为太王妃的身子着想!” 真特么啰嗦!她也不想想,到底是儿子亲,还是外甥女亲?“母妃那边,本王自会交待,就不劳你费心。” “可是……” 可你大爷!想上天啊!暗骂了一句,张云雷不再理她,而是对叶箫竺抱怨道“有只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嗡的作响,烦死了,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叶箫竺掩唇失笑,随后招呼着下人将妱阳扶下来,妱阳感激不尽,对着王爷与王妃连连道谢。 叶箫竺担心丁紫媛再来寻妱阳晦气,张云雷当即安排自己的侍卫守在妱阳院中,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才安置好,下人来报,说是太王妃有请。 丫的!小动作她最擅长,“去她二大爷!必然又是丁紫媛去告状,”自投罗网,不外如是,张云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格外兴奋,“是时候揭穿她的真面目了!”随即带了叶箫竺过去。 叶箫竺隐约觉得,这一回,诚王似乎要开始收拾丁紫媛,毫不留情! 一到地儿,太王妃便怒声质问叶箫竺为何擅作主张,将妱阳送回房。 叶箫竺看了立在太王妃身侧一脸得意之色的丁紫媛,心中愤然,虽然她有这个打算,但最后明明是王爷的决定,怎么又赖到她头上? 尚未开口,诚王已然出声,担待一切,“回母妃的话,是孩儿吩咐下人将妱阳送回去医治。” “成儿!妱阳有罪当罚,你怎能姑息?”太王妃好心提醒道“你可知,你误以为是媛媛下的药,其实都是妱阳从中作祟!” “母妃是被两面三刀之人蒙蔽了!之前的悦儿,如今的舒儿,都是被丁紫媛收买之人。”回来的路上,张云雷已听小厮讲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是以他已然知晓,舒儿指控妱阳一事。 “哦?”怎么还有另一个丫头的事儿?“悦儿现在何处?” 张云雷如实道“已然出府,孩儿会派人找寻。” “成儿,你最好能找出证据来证明,否则,为娘便会认为你是受了有心人的蛊惑,才会疏离媛媛!” 说这话时,太王妃的目光瞥向叶箫竺,仿佛叶箫竺才是罪魁祸首一般,这种有成见的敌意,令她很不舒服,但是清者自清,她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什么调查。 自信满满的张云雷应承道“是,三日之内,孩儿一定给母妃一个清楚明白的交待。” 道罢,抬眸瞪了丁紫媛一眼,丁紫媛很怕这种眼神,却是强装镇定。倘若诚王对她没了耐心,那么太王妃这个姨母,便是她唯一的庇佑了! 张云雷心道容忍你作妖这么久,已是极限了!绿茶婊永远不可能改邪归正而消停,那就只好送你滚蛋! 儿子向来有主见,太王妃也不会逼得太紧,令儿子难堪,便应了此事。 两人一道出了院子后,叶箫竺忧心忡忡,“王爷,悦儿能找到吗?” “曾听芒果说过,她好像去投奔了她姐姐!我会安排,让芒果去找她回来。” 渐渐的,他已经学会,用王爷的职权去安排诸事,这在现代,是根本无法做到的,才来时,他讨厌封建集权制度,但当他尝到特权的一丝甜头时,他又侥幸的觉得,王权,不错吆! 第八十七回线索中断 生来富贵的优越感,诸多好处,在他所穿的王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才来时异常烦恼,如今倒微感庆幸,幸好是个王爷,不是穷苦乞丐! 只是这些明争暗斗,他尚不能适应,厌烦依旧,然而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压得他喘不过气,若然必须去处理,那他就该处理好,否则,遭殃的会是小叶子。 然而叶箫竺担心,“悦儿已然有了自己的生活,再去打扰她,将她掺和其中,是不是不太厚道?” 若能肃清丁紫媛这碧池,他耳根子清净,小叶子也不会被人找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首先,悦儿是当事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做污点证人,其次,我也不会坑她,必然会保护她的安全,”说着,张云雷从她手中拿过手绢,细心地为她擦了擦鼻梁上的汗珠, “莫担忧,出了事,有你男人扛着,你只管做你的吃瓜群众即可。” 之前的一年,她在府中,有任何事都是自己解决,王爷不愿管她,等着她开口服软,但她都倔强不肯伏低,而如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事,她竟也愿意差人找他帮忙,上回钰娇冲去找丁紫媛时,她也是下意识的命人请王爷回来,这次又是,似乎在潜意识里,她已经本能的把他当作可以倚仗之人。 好,还是不好呢?也许她可以依赖,却不能过分依赖,免得一旦他又恢复记忆,变了心思时,她难以接受。 接下来,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好消息,然而徐芒果归来时,却没有一惯的嬉笑得意之色,身后也无人。叶箫竺的心咯噔一声,不祥预感顿生, “没找到悦儿?” “听说她……跳河自尽了!”徐芒果一脸惋惜之色。这样的女子,终究逃不过悲惨的命运吗? “为何?”张云雷还以为是丁紫媛做的手脚,徐芒果只道并不是, “听说她离开王府后去投奔了她姐姐,结果她那姐夫又看上了她,想纳她为妾,她不愿屈从,逃跑被追,逼无退路,就跳了河……”毕竟曾在一处共事,徐芒果叹息连连, “花样年华的人儿,这样没了,实在可惜!” 指甲陷进肉里,叶箫竺顿感懊悔,“也许让她留在王府,就不会有遭此横祸……” 抚平她的手,张云雷劝她莫钻牛角尖,“这不怪你,你也是为她着想,当初即便让她留下,也许也被丁紫媛害了!” “唉!”深叹一声,叶箫竺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袭,只能叹一句世事难料! “如今悦儿的线索断了!”张云雷甚感蛋疼,他是知道丁紫媛的品性极差,但是太王妃不信,定要证据,他若不拿出实质证据,只怕太王妃又要说他一意孤行,不给她这个母亲面子! 明明和他麻麻一样的面容,可是这个太王妃却有些小性子,总爱无理取闹,使得张云雷左右为难! 该怎么办呢? 叶箫竺猛然想起她提起悦儿时,丁紫媛浑然不怕的面容,难道她早就晓得,悦儿已死一事?否则怎会如此从容? 正疑惑之际,忽听诚王欣呼一声,“有了!甘道北!” “甘道北?”叶箫竺依稀记得这个人,好似曾听说,是他向王爷举报,丁侧妃送信于娘家一事,难不成……叶箫竺眸光一亮,“王爷想从他着手?” 既答应了帮妱阳洗清罪名,他就不会因为悦儿已逝便放弃这念头,他相信,丁紫媛这颗臭蛋必有裂缝,他非得叮开不可!“这也是个突破口,毕竟他是丁紫媛那边的护卫。” “但他也只是护卫,丁侧妃的小动作,他不一定会清楚。” 张云雷只道无妨,“若许以好处,即便他不知晓,也会努力查证,由他着手,比我们更方便!” 这似乎是唯一的法子了,叶箫竺也没有主意,只能等着王爷安排。 王爷倾力寻找证据,究竟是因为丁紫骏惹怒了他,继而令他对丁紫媛心生嫌隙,还是因为他对妱阳的旧情? 叶箫竺不晓得的是,他之所以如此尽心竭力,不过是因为帮她,她想做的事,他便想帮一把,如此一来,便有种协力的感觉,踏实而美好。 依命去办差的徐芒果找到甘道北便笑呵呵拱手报喜,“兄弟,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哦?”甘道北不明所以,听罢徐芒果说出王爷的意思,他才明了,原是要他探查丁侧妃的罪证。 然而他担心的是,王爷只是利用他,一旦此事捅出来,那么丁侧妃必然容不下他,但不知王爷是个什么心态。 若只想救侍妾,打压丁侧妃而已的话,那么即便他供出丁侧妃的种种恶行,丁侧妃身为主子,顶多只是被禁足,但他这个奴才,可就要遭殃! 到时候,只怕王府与镇国公府都容不下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心念百转间,甘道北故作疑惑相问,“道北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徐小哥。” “但说无妨。” 此刻也无外人,甘道北直言不讳,“咱们王爷一向果断,不会瞻前顾后,他若厌弃了丁侧妃,大可休书一封,打发了去,何必大费周章,找什么证据?证据就在我们心里,大家都心如明镜!何苦多此一举?” “还不是顾念镇国公府的情份!你也该知晓,丁侧妃的母亲虽不与我们沾亲带故,但她的父亲镇国公可是咱们太王妃的妹夫,妹妹已逝,太王妃看在这妹夫还算忠厚老实的份儿上,才想帮衬着,亲上加亲。谁曾想,这丁侧妃竟是这样不安分的! 奈何太王妃心善,仍被蒙在鼓里,加之她老人家原本就嫌弃妱姨娘出身风尘,看不惯她,这才轻易听信了丁侧妃的诬陷,处罚了妱姨娘。”为让他明白王爷的决心,徐芒果也是大费口舌, “照理说,王爷打发一个侧妃,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棘手的,就是王爷的母妃啊! 若是不顾及太王妃而一意孤行,那王爷便成了不孝子!” 说了这么多,看他仍在犹豫不决,徐芒果便明白,他不是不懂当中的厉害关系,只是在畏惧前程罢了!当下按照王爷的嘱咐给他吃颗定心丸, “你且放心,王爷说了,只要这回找出证据,令太王妃无话可说,王爷必然不会轻饶丁侧妃!不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毕竟……她丁紫骏已经投靠了襄王,王爷再无需留情面!” 若真如此,那么甘道北也愿意放手一博! 颇识时务的他当即应下此事,待徐芒果走后,甘道北琢磨着该从何下手,丁侧妃第一回,酒被王爷喝了,第二回陷害钰娇公主,可那件事平息之后,那许愿瓶已被扔入河中,只有不到三日光景,他该如何找出根本没有了的证据? 思量半晌,他决定,拉敏儿下水! 初秋的夜,风微冷,伺候主子歇下后的敏儿出了院子,将手拢于袖中,以避凉风,今夜是芹儿当值,她终于可以回屋睡个囫囵觉。 虽是大丫鬟,不必做苦力活儿,然而上下打点,总是担不完的心,疲惫的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回赶,行至拐角处,忽被人拉了一把,力道甚大,轻易将她带至月洞门里边角落里! 惊吓的敏儿正想呼叫,已被人捂住了唇,这才看清,拉她之人竟是甘道北!不由气苦,一把他的手,白他一眼!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差点儿吓死我!” “自然是有要事,”看了看外头,确定周围没人,甘道北才拉她继续往里走,又拐了个弯儿,进了一间小屋子,在敏儿疑惑的眼神中请她坐下,与她说起丁侧妃陷害妱姨娘一事, “敏儿,你我相识甚久,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从不想害你,此次找你,拉你淌这趟浑水,也是想救你!你且细想想,如今大公子已然投靠与襄王,王爷又厌弃了丁侧妃,待在一个失宠的妃子身边,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重要的是,丁侧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猖狂,给王爷,害钰娇公主,又诬陷妱姨娘,一桩桩一件件的摆在这儿,王爷岂能容她? 如今王爷竭力查找证据,一旦丁侧妃的面具在太王妃面前,只怕你也会被连累!落一个勾结的罪名!又或者,直接被丁侧妃抛弃,说一切都是你给她出的主意,也未可知!” 他说的,又何尝不是她的噩梦,奈何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细思自己的处境,敏儿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自欺欺人, “别说了!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在吓唬我,我不会上当的!” “你也恨她的不是吗?”假使丁侧妃一直对敏儿真情实意,甘道北也不会教唆她背叛自己的主子,偏偏丁侧妃对她只是利用,那么她又何必愚忠? “若不是她强迫你,你怎会跟那王健,失了清白!” 提起那桩羞耻之事,敏儿又悔又恨!眼眶,情绪有些激动! 第八十八回给你么么哒 “那又如何?我只是个丫鬟,被人欺压又能怎样?她始终是我主子,我不能卖主求荣!王爷只是逞一时之快,想打压侧妃罢了!一旦此事过后,侧妃不会饶了我的!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谁也不会替我受着,为我做主!” “敏儿!”无论他再如何保证,敏儿都不肯信他,不肯透露半点风声! 人呐!大概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纵然心底不甘,却也不敢,去尝试改变,总怕之后的结果会更糟糕,干脆浑浑噩噩的安于现状。 失败的甘道北很是懊恼,向诚王汇报进展, “如此说来,敏儿是知情不报了?”张云雷琢磨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严刑逼供!” 甘道北一听这话,急忙求情,“王爷,敏儿也是身不由己,常被丁侧妃威胁,她也是受害者啊!” 叶箫竺也不赞同,“屈打成招的供词,只怕母妃不会相信。” 真真为难!“不能打,不能迫!她怎会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呢?” “还有两日,王爷莫急,容我想想法子。”叶箫竺这样说,也只是暂时安抚了诚王,实则她心里并无主意。 一时难有定论的叶箫竺去探望妱阳,彼时她已由丫鬟换了衣衫,敷了药,不能平躺,只能趴着,想着自己所受的委屈,心酸难耐。 几月前,诚王去送陈国使臣的前一天晚上,还宿在她这儿,那时候丁侧妃身子不方便,王爷时常来看她,对她温言软语柔情款款。 犹记得那日清晨,她服侍王爷穿衣,夸王爷能说会道,促成两国和谈时,王爷还轻抬她下巴调笑道“本王这张嘴,更擅长哄女人!” 言犹在耳,然而,自那天过后,诚王再未对她有过当时那般的怜爱神色, 顾影自怜的她未察觉王妃的到来,直至丫鬟行礼,妱阳才睁眸望去,动了动身,无法下床,叶箫竺忙过来安抚,嘱咐她免了规矩,莫要乱动。 王妃这般关怀,心中感念的妱阳不言废话,铭记于心。 看王妃愁容满面,妱阳忙道“若是妹妹令王爷与您为难,姐姐千万莫因顾全我而太王妃起争执,只管把我交出去便是。命该如此,我不会怨怪什么。” “明知你是冤枉,我又怎能不管不顾?”叶箫竺告诫自己舒展眉头,露出笑容,打消她的顾虑, “只是太王妃让王爷找出证据,王爷本打算找悦儿来指证丁侧妃,哪料悦儿已不在人世,没了人证指控丁侧妃。敏儿惧怕主子,亦不肯作证,王爷不好让太王妃心服口服,我才焦虑,但你莫担忧,安心养伤,车到山前必有路,法子总会有的。” “敏儿?姐姐想让她做证人?”这怎么可能呢?妱阳只觉此路难通,“她可是丁侧妃的心腹,陪嫁丫头啊!” “妹妹有所不知,敏儿其实早对丁侧妃有不满之心,上回王爷罚她禁足,便是敏儿透露向一个护卫透露了丁侧妃欲向娘家人通风报信的消息。”叶箫竺不由感叹,“心腹,最安全,亦最危险,你看你的舒儿,不也是迫于无奈背叛了你。” 一旁的素芳闻言,心中生愧,没有传达三皇子的话,她算不算背叛主子呢?可她真的只是为主子考虑而已啊!并无半分害主子的念头。 闻听此话,妱阳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说出来,也不知,会不会连累自己,但转念一想,如今她已是自身难保,一旦找不出证据指控丁侧妃,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即便她不说出来,只怕也活不了! 太王妃那天可是发了话,不许人管她,要她自生自灭!若不是王妃王爷出手相救,只怕她真会在那杂物房中凄凉死去而无人管。 由不得她选择,那就只能冒险一试!迟疑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望向忧色忡忡的王妃道 “姐姐,有一件事,也许是敏儿的要害!” “哦?何事?” 妱阳现今对王妃十分信任,于是便把真相说了出来,大不了自己被牵连,也是一死而已,反正安涯已经去了东昌,不会有人找她的麻烦! 待她道罢,叶箫竺恍然大悟,素芳亦有察觉,“怪不得,我看那敏儿脸蛋儿甚是漂亮,美中不足是身形较丰腴,最近整个人似是比原来受了一圈儿,原是有那凝肌丸!” 叶箫竺料想妱阳不会在此时闲扯此事,遂问她,“此药丸可有蹊跷?” “有,保持身形,却有麝香……” “麝香!你的意思是,敏儿身附凝肌丸,在丁侧妃身边待了那么久!那么,她的孩子轻轻一撞便小产,会不会也有敏儿之故?” “我不太清楚,”那麝香的份量有多少,会不会危害胎儿,妱阳并不能确定, “但是,一旦丁侧妃知晓,以她的小肚鸡肠,必然不会轻饶敏儿!” “你的意思是,先抖出此事,到时候,再向敏儿伸出援手?”见妱阳点了点头,细思之下,叶箫竺又察觉到不妥, “此法倒是可行,只是,难保敏儿不会供出,说此药是安涯所卖,再诬陷于你,只怕你会更麻烦!” “无妨,”妱阳不甚在意,“反正在太王妃眼里,我已经是罪人,不怕再添一桩。” 听她这么说,叶箫竺哭笑不得,“傻妹妹,我是想帮你洗清罪名,你倒净往自己身上揽!” 妱阳之所以敢破釜沉舟,说到底是为了一口气! “妹妹贱命一条,生死无谓,只是气不过丁侧妃一直这样欺负我,只要能让敏儿反了丁侧妃,供出丁侧妃的罪行,让众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即便搭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若能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岂不更好?“我会想想,怎样利用此事,又不连累你。” “嗯,”点了点头,妱阳丝毫不担心,她相信,王妃必然会尽力而为。 回屋后,叶箫竺瞧见诚王正依在躺椅上,闭眸休息,任由丫鬟为他搅耳朵。 闻听脚步声,这才睁眸,挥退丫鬟,伸手招呼她坐下,问她何故皱眉,“可是还在为妱阳之事忧心?” “可不是嘛!”叶箫竺遂将方才之事道清。 听闻她的顾忌,张云雷轻松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劝她把心放肚子里! “母妃不是爱讲证据嘛!丁紫媛纵然会怀疑妱阳用什么凝肌丸害她,可她没有证据啊!安涯远在天涯,她能如何?再者说,安涯卖她的凝肌丸,何错之有,除了孕妇不能接近之外,其他人用了也无可厚非,没人逼敏儿去买吧?是她自个儿爱美心切,这怪得了谁?” 叶箫竺是被妱阳的心虚先入为主了,忘了站在外人的角度去看待此事,听诚王这么一分析,倒也十分在理,不由宽慰许多,舒展愁眉。但听诚王又道 “退一万步说,即便太王妃真的要追究妱阳的责任,我也会保她性命。当初安涯是给我一个面子,才答应去东昌,临去前,她有一个请求,希望我将妱阳抬为侧妃。最近一直不得安省,我竟忘了此事。” "侧妃是要经皇上同意的,一旦入了玉牒,便不能轻易定生死!”领会到他的意思,叶箫竺展颜笑道"如此一来,太王妃也不能轻易将妱阳定罪!” “所以莫忧心,”张云雷是那种只有有一丝亮光,就信心满满之人,“既然敏儿这颗蛋有缝,我就会想方设法去叮!” “王爷是苍蝇?” 凑近她身侧,张云雷不怒反笑,“那你就是母苍蝇。” “你……”一阵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沁入心间,叶箫竺顿生迷醉之感,回过神的她安慰自己,定然是迦南香萦绕鼻间,才令她走了神。慌乱的她赶紧收回凝于他面上的目光,强自镇定着。 她的窘态尽落他眼底,令他心情大好,“怎样?”张云雷一脸我就是无赖,你奈我何? 本想笑话他,反被他挤兑!叶箫竺惟有沉默认输, 兀自笑了一阵儿,张云雷怕她真的生气不理他,咳了一声,继续说正事, “只是,该如何引出那敏儿的药丸呢?” 思量片刻,叶箫竺道“明日是十四,照例每月十五都会有大夫过来给各个主子请平安脉,但八月十五有盛宴,是故会提前一天。” “从大夫入手?”看她点了点头,张云雷忍不住赞道“小叶子真聪明,赏你一个么么哒!” 说着已微俯首,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般快速,在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直起了身子,一脸无害地看着她微笑。 抚了抚发烫的面颊,叶箫竺神色惑然,“么么哒不是感激的意思吗?” “是,”张云雷萧然勾唇,狡辩道“但空口无凭,感激需要行动来表明。” “难道王爷感激季小侯爷时,也是给他么么哒?” “他一个大男人,我怎么可能给他么么哒?”光是想一想,张云雷都觉嫌弃,恶狠狠地威胁叶箫竺,“我可没有特殊癖好,你再敢怀疑我,咱们就床上证明!” 还是凶神恶煞比较管用,叶箫竺即刻住嘴!借口有事找梁彦晓,匆匆离去。 目送她离去的身影,张云雷笑容满面,想起一事,询问徐芒果,“本王要的东西,中秋前能做好吗?” “回主子的话,奴才那会子去问过,他们说,王爷是临时定制,中秋前只怕赶不出,大约要中秋过后。” 第八十九回敏儿的秘密 走在府中,迎面碰见郁溪与温照。两人施礼过后,温照懒得多跑腿儿,直接询问王妃, “娘娘,王爷是在书房,还是在寝房?” 回了句寝房,叶箫竺未作停留,快步离去。温照不由好奇,“可有觉得,王妃粉面含羞?” 嫌他话多,郁溪先行一步,“那也是为王爷,不是为你。瞎琢磨什么?”明摆着是人家两口子的闺房之趣,这还要问?他以为谁都似他这般好奇心重? 被嫌弃的温照撇撇嘴,仍旧跟上他,小声斥了句“假正经!”人不话多枉少年! 一见嫂嫂过来,梁彦晓忙起身招呼,让她留下用午膳, “雪凌公主也在,咱们几个凑一起才热闹,我正想差人去请嫂嫂呢!赶巧嫂嫂就来了,当真是心有灵犀!” 叶箫竺奇道“雪凌不是游玩归来后就回宫去了吗?怎会在这儿?” 梁彦晓嫣然巧笑,“一大清早就来了!” “我竟然不知晓?”以往雪凌来王府,必然会来找她,今日都大半晌了,居然未见她露面,实在稀奇,“这丫头也不在你这儿?忙什么呢,去寻钰娇了?” “原本我也这般以为,可才刚钰娇嫂嫂来过,说她蹦了个影儿就走了,只道要去找释尘和尚,看他是否觅得仇人。” “释尘?”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箫竺总感觉雪凌对这小和尚很是上心,但愿,身为公主的她没生旁的心思,只是出于对出家人的好奇。 次日,八月十四。 得了诚王嘱托的鹤大夫诊脉之际,故意道“娘娘这屋子,怎么会有麝香味儿?娘娘身子尚未痊愈,不宜用麝香。” “我没用啊!”疑惑地仔细嗅了嗅,丁紫媛并未感受到麝香的气息,大意轻笑道“我这屋子里姑娘家多,鹤大夫莫不是错把脂粉当做了麝香?” 被小觑了的鹤大夫面色不悦,但为了王爷的大计,才勉强留下继续与她周旋,“寻常人并不大注意气味,但我们医者的嗅觉格外灵敏。” 此时立在一旁的敏儿浑然不觉,正忙着为主子挑些形好色鲜的月饼,放于食盒中,准备差人送往镇国公府。她并不知晓那气味是由她身上散发出来,不知厄运已将她笼罩。 在屋中转了一圈儿,鹤大夫的脚步停在敏儿跟前,只道她身上有特殊气息,丁紫媛顿时目露警惕,问她用了什么。 敏儿一脸懵然,“奴婢只擦了些胭脂而已。” 鹤大夫紧紧地盯着她,一派笃定,“不是胭脂味,是药丸!” 什么药丸?不会是说她身上那颗吧?她藏的那么隐蔽,这个大夫怎会知晓?联想到这一点,敏儿顿感惊慌,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却强装镇定。 丁紫媛自然知晓,麝香对于孕妇的危害有多大,大夫这么一说,她更加怀疑,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就连敏儿也不例外!当下命丫鬟带她去里屋,脱衣查看! 敏儿虽不认为这凝肌丸里有麝香,却也不希望主子知晓她私自用药,心虚的她苦苦挣扎,“不要!娘娘!奴婢对您衷心不二,怎会私藏带麝香的药丸?” 微微一笑,丁紫媛也期待着真相,看自己是否信错人,“想表衷心?很简单!既然心中无鬼,就不会怕人去搜。” 进退无路的敏儿只能任人拉进去,暗暗祈祷她们不会发现她的肚脐有异,然而另一个丫头芹儿嫉妒她得宠,早对她有所不满,如今得了主子允准,自然卖力搜查,企图搜出证据,一举扳倒敏儿好上位! 于是毫不留情地让人按住她胳膊,狞笑着撕扯她衣裳,在她身上仔细翻找! 很快,芹儿便得有多获,率先出来邀功,“娘娘,发现姜黄色的奇怪之物!” 立在一旁看似自在瞧好戏的鹤大夫实则很紧张,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发现,否则他这神医之名便要被诚王毁了! 丁紫媛看不懂,让芹儿呈与大夫。 鹤大夫一看,接与指腹捻了捻,说这应是凝肌丸,遂又与丁侧妃讲了利与弊,丁紫媛闻言,眸眼逐渐睁大,戾气丛生! “左防右防,居然漏了最亲近之人!”观念被颠覆的她颤指里头怒声呵斥,让人带敏儿出来。 事已挑,鹤大夫完成了嘱托,借口还要给其他主子求平安脉,趁机告退。 走得正好,丁紫媛也不希望她的私事被外人知晓太多。 慌慌张张的敏儿衣裳尚未穿好,就被那两个丫头拖了出来! 丁紫媛二话没说,呶起小嘴儿,牟足了劲儿,起身上前便是啪啪两耳光!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吃了她! “居然敢害我的骨肉!我要你陪葬!” 被打得耳朵蒙蒙作响的敏儿顾不得嘴角火辣辣的疼,赶忙跪下磕头哭诉,“娘娘请明查!奴婢绝没有那样的心思,奴婢并不知晓这东西里有麝香!” “一句不知道,就想推的一干二净?”丁紫媛怎会相信?定要追根究底!“说!这麝香从何而来?” 现下敏儿再不敢隐瞒,如实回道“奴婢只是听闻那个安涯姑娘在卖凝肌丸,心生好奇,才想试一试,根本不知这药丸里有麝香!” 凝肌丸?这丫头果然早生了异心!“还不是你爱臭美!弄这劳什子玩意儿!才害我滑胎!” 敏儿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罪名,忙推卸道“那是钰娇公主冲撞了娘娘才……” 真相如何,丁紫媛心知肚明,“我比你清楚!只是轻轻碰了桌子而已!大夫原本说我胎象稳固,根本不至于稍稍一碰就没了孩子!我还一直纳闷儿呢!原来那个祸害竟是你,整日待在我身边,害我闻了那么久的麝香气!” 不甘被埋怨的敏儿慌忙推诿,“娘娘,定然是那妱姨娘存了害人之心,才故意卖这凝肌丸!” 此时的丁紫媛哪里听的进去这样的话,“她们强迫你买了吗?” “没有,但是……” 话未说完的敏儿已被怒气腾腾的丁紫媛狠踹一脚!“你还有脸狡辩?你一个丫头,那么爱美,是存了什么心思,想勾搭引诱王爷还是怎的?” “不!”惊吓的敏儿摇头连连,否认道“奴婢绝没有那样的念想,纯属好奇罢了!” “若搁以往,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必然第一个告诉我,可是如今,居然藏着掖着,还敢说你没有二心?” 委屈的敏儿狡辩道“奴婢是想着,自个儿先用着试试看,若是有效,再知会娘娘!” “呸!强辩之辞,当我傻才会信你!”丁紫媛毫不顾及主仆情份,冷然下令!“来人,给我打!让你花哨!不把她的脸给打肿,难消我心头之恨!” “娘娘饶……”话未说完,嬷嬷已上前,甩她一耳瓜子!未等她开口求饶,又一巴掌下来,打得她脸颊火辣辣的疼!这嬷嬷可不会心慈手软,每一巴掌都是用了狠劲儿,要知道打旁人自个儿的手也疼,但若不打出血来,娘娘不会罢休,是以她才狠命得打! 没多会子,敏儿已被打得头昏脑涨,只觉异常屈辱!她虽是丫鬟,却也是女子,女子爱美何错之有?她虽恨主子对她无情,却也从未想过要害她的孩子,为何主子就认定她有不轨之心呢? 亏着甘道北让她供出主子的恶行时,她还坚决不从,如今想来,越加讽刺! 直至太王妃身边的琼枝姑姑过来传话,瞧见这一幕,忙问出了何事,丁紫媛不肯细说,“花哨的贱骨头!你问她,该不该打!” 此刻的敏儿嘴角淌着血,原本白净的两边脸如今都是指头印子,心底委屈至极,口中还要说着,“是,奴婢该打!”羞耻的泪水不断滑落,落在唇角,和着血腥,流进唇齿间,尤其苦涩! 琼枝心下不忍,在旁劝道“这中秋佳节,好歹是个喜庆日子,纵然她犯了天大的错,也等节后再说,饶是丫头有错,也该交由上头发落,主子们不可私自对丫头们用大刑!” 丁紫媛不以为意,斜依在椅子上,任性道“她是我的陪嫁丫头,犯了错自当由我教训!” “娘娘年纪小,有所不知,从前宫里头,皇上看中了一个妃子身边的宫女,那妃子气不过,便私下里找了个由头将那宫女打死!皇上知晓后,大为光火!是以才立下这样的规矩,宫中乃至王府里的丫头,不可私自发落。 平时也就罢了,王爷宠着您,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可如今正在是非的节骨眼儿上,眼瞅着咱们王爷对娘娘您有所误会,向着妱姨娘,是以娘娘万不可轻举妄动!" 琼枝也没偏向谁,只摆出事实情形给她看,纵然丁紫媛听得出来,旁人都晓得她如今失宠,却也不好发火。话虽不好听,终归是好心提醒,琼枝又跟着太王妃多年,在太王妃心中颇有分量,丁紫媛也得敬她三分。 思来想去,丁紫媛决定暂时不打了,让人拖她下去,关入后院小屋中。随后笑脸相迎,“不知有何要事,劳琼枝姑姑走这一遭。” 第九十回梁晚雪是谁 “自然是有喜事,”琼枝笑呵呵道“娘娘您那个弟弟,紫藤,今年一十有六了吧?太王妃寻思着,给他寻个媳妇儿呢!只是你那弟弟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家中可有定亲,便想打听打听,再做打算。” 一听这话,丁紫媛忙按下窃喜的内心,佯装从容道谢,“母妃有此心,可是紫藤的福气呢!他并未定亲,也没有心仪之人,只要是母妃看中的,一定是好姑娘,不必问他,母妃做主即可。” “那就好,”没心思正好,太王妃可以随意安排,“回头我就跟太王妃说,到时候选定了,还请娘娘也过去参谋参谋。” “好说,我先替紫藤谢过母妃她老人家了。” 送走了琼枝,丁紫媛长舒一口气, 还以为投奔了襄王,太王妃会生气,疏远镇国公府,如今看来,太王妃还是顾念情份的,否则也不会为紫藤的婚事操心,讨好拉拢。 思及此,丁紫媛得意一笑,理了理绯玫色衣袖,走向窗边,只觉阴雨过后,天蓝依旧。 关在杂物房的敏儿身痛心寒,依在角落里,哀哀抽泣,嗅着房中的阴霉之气,明明外头艳阳高照,屋里却是阴冷发凉,原本还是主子身边最得宠的丫头,一眨眼的功夫,就沦到这般地步! 芹儿临走前,还朝她身上呸了一口!“一个丫头,还不自量力的拼命打扮,企图勾引主子,惹火烧身也是活该!” 敏儿轻蔑冷笑,“你也不过是个丫鬟,还以为高我几等?” “至少我对主子没有二心,没害得娘娘滑胎!”冷哼一声,芹儿掐着细腰,挽手一指,笑得轻蔑,“娘娘心善,留你再过个中秋,看看圆月,之后再收拾你!” 纵然被打得不成样子,敏儿也不屑侧首,傲然斥了句,“小人得志!”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逞口舌之快!”芹儿蹲下身子,又是一巴掌!手指沾染了血迹,直嫌脏,“咦!”了一声,顺手在敏儿的衣服上蹭了蹭,翻翻白眼扭身离去。 人散后,敏儿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谁,盯上了她?当初是小桃去买的药丸,妱姨娘不可能知道她有这药,难道是小桃?可是小桃的母亲去世,特特告了假,回家哭丧去了,即便妱姨娘知道,也不可能说出来吧?毕竟,此事与她有关联啊!她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到底是谁,要置她与死地? 外头送来了丁侧妃明日要装的华服,之前试了一回,略有不合适,让裁缝再改改,今儿个又送来让她一试。试罢甚是满意的丁紫媛先褪了新衣,问那边有什么情况。 芹儿回道“王妃最近总是往那边去,看望妱姨娘。” 叶箫竺的行为,丁紫媛很难理解,“啧”了一声摇头叹道“跟我作对,跟一个侍妾要好,也不知她图什么!” 芹儿猜测道“还不是因为王爷原来宠爱娘娘您,她心中嫉妒,才想拉拢妱姨娘,对付娘娘。” “哼!”这样的情形,丁紫媛怎能不幸灾乐祸?她尝过的苦,必得亲眼看叶箫竺也经历一回,才痛快! “我就说,王爷不可能专宠王妃一人,才个把月的光景,王爷就又去找妱阳,果然是老实不得的!” 原是前几日,敏儿瞧见诚王在傍晚时分亲自去了妱姨娘房中,便以为王爷又要宠幸妱阳,忙赶回来告知丁侧妃。 丁紫媛心生嫉恨,这才等诚王离府后陷害妱阳。殊不知,诚王过去,只是将安涯写与妱阳的密信顺道捎过去。当时芒果不在府里,他也不信任旁的奴才,这才亲自过去溜达一圈,哪料竟给妱阳惹来这等祸端。 回想着敏儿的话,丁紫媛忽然心生一计,“妱阳,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不会让你好过!我的孩子,必须有人陪葬,不是钰娇就是你!” 随即吩咐芹儿去给敏儿传话,她自个儿则要去太王妃那边,商议安排明日的大宴。 纵然心不甘情不愿,芹儿还是不敢违抗主子的令,依命过去,嘱咐敏儿, “中秋过后,娘娘会告诉太王妃,说她滑胎一事另有蹊跷。娘娘说了,让你一口咬死了!就说是妱姨娘利用你,用这药丸害她滑胎,一旦坐实她残害王府子嗣的罪名!她就活不了!” 将她打成这样,再让她为她卖命效力?明摆着诚王想护着妱姨娘,她若再去陷害,只怕诚王不会放过她! 嘴上应着,被打得说话都觉脸颊痛的敏儿心里却是摇摆不定。 道罢,芹儿便去寻主子,如今没了敏儿,她便要随时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以取得主子宠信。 等着敏儿之事被戳穿后,徐芒果才假意着急忙慌的去提醒甘道北。 彼时,甘道北正被王爷指派,训练王府的家奴玩儿篮球。一听说敏儿出了事,顺手将球扔给其他人,忙赶了过去。 怪不得今日未见她陪同丁侧妃,他还以为她有其他事要忙,哪料她竟遭了毒打!现下脸已浮肿,再不似平日那般娇美。 在杂物房找到她的甘道北见她这幅模样,难免替她不值。 敏儿瞧见他,难堪得别过脸去。甘道北在她身旁蹲下,“我不会介意,你不必隐藏。” 现下已无冰块,细心的他赶忙命人煮了两个鸡蛋,包了纱布,耐心地为她敷着面颊,“谁打的,下手也太狠了些!” “娘娘和嬷嬷。”谁曾想到,下令的,竟是她的主子,她曾经最忠诚相待的那个人! “敏儿,到底怎么回事?”才刚徐芒果说的不清不楚,现在他必须问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敏儿也理不清前因后果,只将今日发生之事大致说出来,心中疑惑依旧,“我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谁害我。” “也许,只是巧合,”其实要说巧合,甘道北都不信,“也可能,是谁在背后算计。”但无论真相如何,总算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总而言之,现在丁侧妃已经认定是你害她滑胎了!恐怕不会再像以往那般信任你。” “我也不会再指望她信任。她还让我继续为她卖命,咬准妱姨娘不撒口!"回想这五年的尽心伺候,敏儿不由苦笑,“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一条狗!” 原本他还在为难,如何劝说敏儿离开丁侧妃,如今看来,不必他再多言,敏儿自己已经心寒, “丫头又如何?只不过没她们命好,没投胎到有钱人家罢了!但丫头也是人,也会爱美!我有什么错? 我从没想过勾搭王爷,我只希望将来能嫁个好男人而已!也没有想要害她的孩子啊!倘若她明白是非,不打我骂我,让我帮她栽赃于妱姨娘,我还会答应,可是如今……”她心已寒,难再尽心竭力, “我真的不想帮她了!为她做再多,她也不会感激,说踢开就踢开,连条狗都不如!” 甘道北本想劝她趁机反咬丁侧妃一口,又觉得敏儿此时是身痛心痛,实在不想落井下石,便没说其他,给小厮塞了好处,让他到后厨找人炖了碗热腾腾的蛋羹过来。 现下敏儿肿着脸,吃太硬的食物会痛,只能先将就着吃些软食。 脸被敷过之后,敏儿感觉好了许多。直等她吃了蛋羹,甘道北才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向王爷求情。” “不必,”敏儿忙拉住他道“娘娘既然想要我帮忙,估摸着晚上就会放我回去,道北哥不需惊动旁人,否则主子又要以为我有什么心思。” 思量片刻,甘道北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离开,“那你自己小心,小唐跟我要好,说是有什么事,你知会他,让他去找我。” 自始至终,他都没再提让她作证的事,敏儿忽然觉得,他是真的关怀她,不是想利用。 心念一动,便叫住了行至门边的甘道北。说有话跟他说。 …… 今日中秋佳节,府中杂事暂时放下,张云雷得入宫赴宴。钰娇与梁延彬都会去,叶箫竺也被钰娇怂恿着同往,人一多,张云雷才不会紧张。 随父入宫的季慕惟瞧见诚王,与父亲打了声招呼,便唤了他一声,与他一道。 父亲只顾和那些大臣寒暄,实在无趣,还是诚王更有意思。 远远的瞧见一人,季慕惟道“哎,那不是才女郡主梁晚雪吗?” “嗯?”张云雷只觉这个名字好熟悉。看了徐芒果一眼,徐芒果提醒道“就是襄王之女,赐婚给陈国三皇子的那个郡主。” 闻言,张云雷顿悟,下意识看了叶箫竺一眼,叶箫竺的确正看向那边,看的却不是梁晚雪,而是梁晚雪身边的女人,她的亲姐姐叶弦筝。 丞相府的女儿,怎会与襄王之女在一处?这是大忌啊!却不知诚王看见会作何感想。 两人皆有各自的忧心,却不是为着同一桩事。 郁溪之所以能被邀请入宫赴宴,是因为他不仅是诚王的幕僚,还是当世四大公子之一。 瞧见梁晚雪的那一刻,郁溪眸光顿沉,同样瞥见他的梁晚雪亦觉尴尬,只一瞬,便移开了目光,继续聆听旁人说话。 看季慕惟一脸笑意,张云雷忍不住问,“难道……是你梦中情人?” 第九十一回延州的试探(二更) 瞎说什么!这诬陷必须澄清,“是我二弟喜欢她,时常变着法儿的送礼讨好,她从来不肯收!” 道罢,季慕惟看了梁彦晓一眼,她却根本没看他,只拉着叶箫竺说悄悄话呢!遂又与诚王八卦起来, “梁晚雪右边那个男人,她表姐的丈夫,我堂弟,也算仪表非凡,曾也十分仰慕她,她愣是看不上眼,退而求其次,才娶了她表姐。” “有多美?”远远看了半晌,张云雷愣是get不到她的美!“冷冷清清的,哪有小叶子好看?”说着笑眯眯揽上叶箫竺的肩,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日常虐狗,季慕惟表示已经习惯,附和道“是是是,王爷眼里只有王妃!” 对于这奉承,叶箫竺并不愿受着,“王爷莫拿旁人与我比较,各有千秋,无谓高低,说出去倒教人笑话。” 张云雷对于她这样的反应有些奇怪,猜测是不是因为梁晚雪是陈弘峤的未婚之妻,她才不乐意做比,既如此,他不说就是。刚想换个话头,却听季慕惟道 “挑来挑去,襄王将这宝贝女儿一直藏着没嫁,最后竟是让她和亲,不过那陈三皇子也是出尘的人物,两人倒也算天作之合!” 正感叹着,手中突然多了几颗大红枣!抬眸一看,诚王瞥他一眼,好心道“吃枣补血!”暗骂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补个鬼啊!小爷又不来月事,不流血! 不想再听他们说话的叶箫竺刚要转身,便听到远处姐姐的呼唤。 原是叶弦筝看到了叶箫竺,招呼着身边人过去打招呼,叶箫竺只得停下步子来应承。 自当年陈弘峤拒绝了姐姐,姐姐便与她不再交心,见面虽打招呼,却是貌合神离。 季慕惟所谓的堂弟,与季慕惟招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张云雷不禁好奇,这堂兄弟为何如此疏离? 叶弦筝大着肚子,叶箫竺随口问她,有几月身孕,似是在等着她问话的叶弦筝笑得一脸幸福,“五个月了呢!妹妹还没动静吗?” 张云雷心道有动静才怪,房都没洞的好吗!看叶箫竺神色尴尬,不动声色地拉住她的手,为她解围,“都还年轻,不着急。怀个孩子那样辛苦,本王可舍不得爱妃遭罪,等两年再说。” 他是本着现代人的思维,以疼老婆为荣,殊不知,在古代人心中,长幼有序,生孩子的先后十分重要,是以女人都认为,肯让你怀孩子的男人才是爱你。 是以诚王说出这番话时,叶弦筝掩帕耻笑,只当他是借口。 叶箫竺却是不以为意,她也从来没争竞着要给王爷生孩子。 坐席时,叶弦筝要与妹妹同坐一桌,叶箫竺也不好拒绝,然而坐一起,她便知道,今夜的宴,她又食难下咽,对面那几个一直堆满了笑容,在巴结奉承梁晚雪, “郡主要嫁给陈国三皇子,当真是璧人一对儿,令人艳羡呢!” 梁晚雪落落大方,莞尔一笑以示回应,“不过是遵从皇命罢了!” 她表姐羡慕道“那也是皇上疼你这个孙女啊!如今陈国太子已倒,三皇子也许就会成那陈国太子呢!也就是将来的皇帝,到时候,郡主便是一国之母了呢!” 梁晚雪不以为意,眉目微嗔,“姐姐净说胡话,将来之事,谁能预料,那三皇子气度尚可,谁晓得品性如何?” 他是那么璀璨的一个人,到了她口中,竟成了勉强的尚可?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叶弦筝一直与她们讨论着陈弘峤,叶箫竺也不抬眸,偶尔夹口菜,宫宴总是那么难熬。 惟有梁彦晓她们会与她说几句话,雪凌问她,“那个释尘和尚,在王府住的惯吗?他的仇人还没找到吗?” 叶箫竺道“带他回去后,是王爷做的安排,最近王府有事,我也没顾得上过问他的状况。” 雪凌待在宫中,甚是心焦,“我好想去王府玩儿啊!可是母妃说我才去了两趟,不许我去。” 梁彦晓为她出了个主意,“下个月,是我的生辰,到时候,公主可以再去王府做客。” “好啊好啊!”雪凌欢喜又期待,“到时候提前通知我,我给你备份大礼!” 面对一桌佳肴,她提不起兴致,钰娇却是胃口大开,毕竟陈国与大尧相距甚远,民土风情略有不同,宫宴也不大一样,就连这月饼的口味也不同,是以她每个菜都愿尝一口,一品滋味。 看着天上明月,却无思念倾注,那个人已经不属于她,从前还会思念,如今,她连思念都觉没资格,认为是多余的感情。 她决定忘记的,就不想再继续留恋,自我折磨。远处那个男人,诚王,才是她的丈夫。他可以对不起她,她却不能背叛他。 无聊的张云雷饮下一杯酒后,照例看了叶箫竺一眼,惊喜的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甚感欣慰!不容易啊!她的目光可是难得落在他身上! 她是想他了?似乎不太可能,那就是和他一样,无聊了,想回府吧? 朝她笑了笑,张云雷和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叶箫竺曾见过他做这个手势,也听他解释过,说有很多意义,表示知晓,好的,明白,成功等等…… 然而这一刻,他想表达什么呢?正猜测着,但见诚王已起身走向她,来到她身侧,展颜道“喝多了,陪我去走走。” 终于可以远离此地,与彦晓她们交待了一句,叶箫竺借机起身离席,才走远没几步,便觉诚王拉住了她的手,她有些不自在的想挣脱,“后面那么多人,让人瞧见,又该说闲话了。” “拉自己女人,就是搁古代也不犯法吧?” “可这是宫中,不比王府,要规矩……”话未说完,诚王的眉眼已凑近她面前,颇为认真地警告着,“再拿什么规矩压我,我就在这儿吻你,不信试试!”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王爷真的醉了!” 其实他没有,纯粹威胁而已,“你就当我醉了!” 中秋的夜,微凉,算不得冷。湖边视野开阔,正适合赏月,两人并坐在假山边儿的石凳上,共沐月色。 皎光映身凝心房, 浮散前尘亮又凉, 明月千古惟一轮, 谁与并肩总无常。 “看着月亮,你会想起谁?”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麻麻,才随口问问她,问完就意识到,能得她想念之人,必然只有陈弘峤,所以他何必多此一问呢? 正想着如何换个话题时,叶箫竺却道“原本是在想嫦娥仙子的月宫有多美,可自从听王爷说月亮之上坑坑洼洼之后,美好的想象就被打破了。” 纳尼?他可真不是故意毁坏她的想象力,自觉罪过的张云雷尴尬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美好的神话故事还是有很多,[西游记]你可曾听说?” 瞧见意料之中的摇头,张云雷暗喜又可以讲故事吸引小叶子了! “有一个叫吴承恩的人写了一本故事书,传说,在东胜神洲,有一块灵石……” 亲眼见证郁溪在中秋宫宴的诗文赛中大放异彩,赢得皇帝亲赐的黄玉月饼,梁晚雪不禁猜测, 不知父王心中做何感想,也许,在父王眼中,再出众的才华,都不如权势江山来得重要。 而她身为皇室子孙,总是身不由己的任人安排命运,不知郁溪懂不懂,愧对他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父王。 也许,不管罪魁祸首是谁,他都恨透了襄王府,否则,也不会去投靠诚王。 不晓得将来的某一天,郁溪会否与她父王正面对峙,即便是有,只怕那时早已嫁去陈国的她也看不到那纠葛的局势。 这边厢,张云雷的故事正讲到精彩处,却被一声招呼打断,“拜见王爷。” 闻声,张云雷抬首的目光微滞,这人居然没有自报家门?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料想诚王此刻必定内心一片茫然,一向规矩的叶箫竺难得多嘴道“延州太客气,往后瞧见你堂兄,再莫这般多礼,在外人面前他是王爷,没了外人,你们便是亲兄弟,没必要行此大礼。” 堂兄?延字辈?那应该是诚王哪个皇叔的儿子吧? 当他感受到叶箫竺不动声色地在宽大袖中握住他三根手指时,他便明白,眼前这梁延州,应是三王爷襄王之子。 “嫂嫂说得在理,是我疏忽了,”笑应了一声,梁延州又道“月底是父王寿辰,我准备亲自为父王大摆寿宴,还请堂兄一定要亲往捧场。” 试探吗?张云雷表示见招拆招,劳资怕你个鬼哦!叶箫竺早就与他说过几位皇叔的寿辰日期,他被迫记了下来,如今果然有用, “八月二十八嘛!到时本王必定备上厚礼,以贺三皇叔寿诞。” 知道他父亲是襄王,好像没毛病。 告辞离去后,走在路上的梁延州略感好奇,“去年带的是丁紫媛,今年居然换成了叶箫竺,不是说这女人不受宠吗?诚王的口味,果然是大变!” 长随猜道“也许正如王爷所测,诚王是怕亲近之人看出破绽,才转向陌生的正妃。” 第九十二回意外被打脸 “可我看他很正常,受伤后从未见过我,今儿个不是也认了出来?世间纵有相似者,也不可能这么像吧?难不成他还有个双胞兄弟?呵!”嗤笑一声,梁延州不以为意,只当他父王是疑心太重。 张云雷只觉这个梁延州气场不足,每当他面对襄王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压抑,但他儿子嘛!似乎道行不够,反正他是毫无压力! 正想着,徐芒果来找,说是宫宴要散了,郡王与郡主在那边等他们一道回府。 “走吧!”拉叶箫竺过去时,张云雷不忘小声提醒,“等会儿到了马车上,故事暂停,莫在她们跟前提起,我怕她们听到,会让我从头讲起,我可不想再费口舌重复一回,只想说给你听。” 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心思,叶箫竺只觉他自以为精明的神色如小孩子一般可爱,笑应了声好。 回府后,叶箫竺先去沐浴,张云雷随后,待他洗好回房时,以为她已入睡,岂料她仍睁着眼,毫无困意地望着帐顶,听见他的脚步声,侧首看向他,浅笑着,满目期待,“王爷洗得有些慢,我等了许久。” 挑了挑眉,张云雷看着帐中被里的叶箫竺,粉面含春,眸光温柔,怎么有种等他的错觉? 当然是不可能滴!她肯定是在等他讲故事。于是他脱鞋爬,又顺了床被子盖在身上,在她身侧躺下,如她所愿,继续讲述, “话说那孙悟空被玉帝哄骗,想要做官,玉帝便赐了个弼马温的官儿给他。” “弼马温?是何官职?” 小叶子也被蒙骗了吧?也许她也觉得这官职很牛逼?张云雷笑不可仰,说出真相,“养马的!哈哈!” “啊?”叶箫竺哭笑不得,“孙悟空那样猖狂的性子,怎会愿意做这样的小官儿?” “正是因为没做过官儿,所以他不熟悉官职等级,你猜他怎么想,他以为玉皇大帝是四个字的官职,那么弼马温是三个字,只错了一个字,一定是大官!” “呵!”听得叶箫竺抱被笑了半晌,“这个孙悟空可真逗,哎,继续讲,接下来如何?他会不会知道真相?” “那必须滴!……” 两人就这样讲故事讲到半夜,中间张云雷下床倒了两回茶,自个儿喝罢,还给叶箫竺端了杯茶,让她也喝点儿,接过茶盏的叶箫竺看了看茶水,又看了看他,心中微动,这一刻,仿佛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两人平等一般, “怎么?怕烫?茶是温的,不烫嘴。” 一直与他讨论故事的她也是真的渴了,喝了半盏才将茶盏递给他。 感激的她忍不住道了句谢。 回过身,张云雷来到床边,近身勾唇,“真的感激我?亲我一口我就信你。” 又来!回回才对他有些好印象,他就开始耍流氓!“王爷就不能正经些?” “我很正经的与你讨论不正经的事啊!”回到她身边躺下的张云雷凑近她,眼巴巴地望着她,“给你讲故事那么辛苦,你不准备犒劳我吗?” 原来是有目的?叶箫竺大失所望,噘起了小嘴,“你就是为了得好处才讲的吗?” 摇了摇头,张云雷实话实说,“讲故事是心甘情愿,讨好处是顺便。” 可以假装没听到吗?叶箫竺默默转了个身,“那我不听了,要睡觉。” 卧槽!居然光明正大的逗他?他才不依!贴近她身侧抱怨道“听了那么久,现在才说不听?我白讲了?不行我口渴,你得补偿我!” “莫闹!”叶箫竺半眯着眼向他讨饶,“王爷饶了我吧,真的很困,是想听故事才强撑了这么久,明儿个就到了约定的期限,还得应付丁侧妃,王爷也该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才好反击她。” 看她真的快睁不开眼,张云雷这才放过她,大发慈悲地让她安睡,“放心,我会让你免了后顾之忧。” 已闭了眼的她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他这句话所包含的含义,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中秋过后,亦是三日之期已到的期限,妱阳的身子虽好了些,行动仍是不便,得由人搀扶,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觉骨头疼痛。 太王妃问他可有找到证据,证明妱阳的清白,张云雷只道没有,“悦儿已死,没有人证。” 丁紫媛早知此事,是以并不慌张,只认为妱阳今定了! 如此可就简单多了,太王妃再做判定时就不怕儿子再找茬儿, “那就是说,第一回下药,是妱阳的丫头哄了媛媛,媛媛并不知情,第二回,不知是谁,妱阳的嫌疑最大,光这两回,足以证明,妱阳是个不安分的女人!不配留在王府伺候王爷,打发出府,再不许踏入王府半步!” “太王妃……”妱阳想开口求饶,却又心知肚明,纵然求饶又如何?太王妃既已认定,只怕不会更改主意。她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光是赶出去顶什么用?王爷的性子,丁紫媛最是了解,只是太王妃认定有罪还不够,只要王爷还存旧情,随时可出府找她。如此难消她心头之恨,必得置之死地,方得解气! 不肯善罢甘休的丁紫媛又趁机回禀,“回母妃,还有一事,儿媳前日才察觉,心痛难耐,但想着是中秋佳节,不想扰了您的好兴致,才一直忍着没说。” 叶箫竺早有所料,等待着她的忍不住。 张云雷对于她的作死更是期待,你敢说,劳资就敢收拾你!就怕你不说! “哦?”太王妃一听这话,好奇心顿生,“究竟何事?但说无妨。” 一旁摆放着的汝窑小如来熏炉中的沉香凝神静气,却静不下丁紫媛惹是生非的心。张口便将凝肌丸一事说了出来,末了嘤嘤哭道 “我一直以为是钰娇公主害我小产,如今才知,原是妱阳蓄意谋害王府子嗣,其心可诛!” “什么?凝肌丸?”耍手段争宠一事,太王妃最是厌恶,愤怒质问,“妱阳,可有此事?” 妱阳面色平静,如实回道“回太王妃,凝肌丸是我一个好姐妹的,几个丫头问她保持身形的窍门,她才说了出来,但大家都嫌贵,没买,只有小桃一个人买了两份,并未见敏儿来买。” “小桃呢?” 琼枝在旁回禀,说小桃回家奔丧去了。 看了丁侧妃一眼,敏儿已下定了决心,“那的确是奴婢给了小桃银子,让她买了两份。但奴婢只是出于好奇,才去买的,并不知里头有麝香。” 明明串好了说辞,怎么敏儿又说了实话?丁紫媛微感恐慌,难免疾言厉色,怒指敏儿, “你昨天不是这样与我说的!你说是舒儿让你用这凝肌丸,那便是妱阳眼红我怀了王爷的孩子,故意害我!” 决定破釜沉舟的她再无惧怕,挺直脊背镇定道 “娘娘,敏儿虽然是卑贱的丫头,却不愿陷害旁人,的确是因为我爱美,才对凝肌丸心动,没有谁给我,是我自己要买,至于奴婢为什么有银子,那是因为娘娘被王爷禁足时,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去贿赂门口侍卫,到镇国公府报信!” 原本期待一场好戏的丁紫媛听闻这番话后,渐渐敛了佯装的委屈之色,眸眼逐渐放大,只怀疑自个儿听错了! 十两银子她居然也抖了出来!难不成是疯了!可带她来之前还好好的呀!她还信誓旦旦地答应陷害给妱阳,甚至连台词儿都已串好,如今突然变卦又是怎么回事?“敏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舒儿也是您的人,第一回给王爷下的药,也是奴婢去外头买的,并不是妱姨娘给舒儿的,一切都是娘娘怕太王妃责怪而自导自演!” 丁紫媛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反常,只能继续装傻推卸,“住口!妱阳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反过来诬陷我?”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太王妃无比震惊!不顾丁紫媛的辩解,厉声示意敏儿,“让她说下去!” 已开了船,便回不了岸,敏儿索性豁出去了!管它结果如何,先抖出来装可怜再说! “奴婢说是钰娇公主撞的,不关这麝香的事,凝肌丸里的麝香不会下太重,娘娘却说她自个儿心里头清楚,不过是假装一撞罢了,没料到孩子会丢,一定是麝香的原因!” 张云雷与叶箫竺互视一眼,唇角的笑意几不可见,终于,真相被道破,成功惹怒了太王妃! “媛媛!我王府的子嗣,也能让你去冒险,去陷害?”前几日太王妃问她为何给王爷下药一事,其实只是想警告一番,并未打算惩罚于她,怎料她全部推卸给妱阳! 那个时候的太王妃仍旧对她信任有加,还想着她堂堂千金,定然做不出那种事,被妱阳诱害也算合情合理,这才将妱阳关了起来,如今竟审出这么个实情,怎能不痛心疾首? “枉我那么信任你,折腾了一大圈,结果居然打了自己的脸!” 第九十三回侧妃的下场 “不!我不是假装,是真的被撞!”丁紫媛哭喊着委屈,“母妃,敏儿她冤枉我!” 半真半假,谁又能分清? 她不承认没关系,敏儿知晓的内幕可不仅仅只有这一桩,打铁要趁热,跪着的她继续煽风点火, “不止如此,就连去年,巧姨娘被逮住与人私通,都是侧妃陷害!敏儿只是丫头,看不惯又不敢说什么,自知为虎作伥,罪孽深重,才想交待一切,只求心中无愧!” “贱丫头!你……”丁紫媛抬手欲掌掴,却被看了半晌戏的张云雷及时拽住手腕,目露凶光,“丁紫媛!当着本王与母妃的面儿,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这样的眼神,丁紫媛最是惧怕,瑟瑟发抖又嘴硬否认,“王爷,她诬陷我!我没有害过巧云!” 巧云是谁?张云雷虽然懵逼,但也能凭敏儿称呼的巧姨娘猜到,应该是王爷之前的一个侍妾,随即假装诳道 “当时我就觉得有蹊跷,睁只眼闭只眼没理你,没想到你死不悔改!矫揉造作,丧尽天良,还诬陷旁人,实在可耻!本王眼瞎才要你进门!” 叶箫竺本不想笑,可是在听到诚王将所有形容坏人的词汇全都按在丁紫媛身上时,她实在忍俊不禁,只能抬起手绢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不厚道! 一本正经训斥人的张云雷大概能猜到叶箫竺的神色,还不忘将自己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食指与中指朝身后的她晃了晃! 她能读懂,这意为炫耀的“噢耶”,只能继续掩唇不说话。 她之前做过什么,张云雷一无所知,单凭她最近的作为,也令人发指! 事已至此,太王妃无法再姑息,下令将丁紫媛禁足三个月! 张云雷动用甘道北,大费周章,绝不是只让她禁足就满意,那样太便宜她了,斩草要除根!“母妃,禁足有何用,她照样可以兴风作浪!” 王爷到底想怎样?太王妃不明其意,丁紫媛更是心惊胆战!在她听到接下来的话时,险些晕了过去! “依孩儿之见,休了她,送回镇国公府,一了百了!” 休?丁紫媛不由打了个冷颤,浑身凉意丛生!一定是她出现了幻听,王爷竟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木纳了半晌的她扑通一跪,抓住诚王衣袖痛哭流涕,明志哀求,“王爷,媛媛纵有错,也是您的女人啊!生是王府人,死是王府魂!求王爷不要赶走妾身!” 太王妃亦未料到,儿子会有这样的心思,“成儿,紫媛是侧妃,入了宗室玉牒,一切决定,当由皇上做主,此事押后再议。” 这两日,叶箫竺只听诚王说一定要给丁紫媛一个狠狠的教训,却也没猜到他竟要休了她!太王妃一向顾全大局,只怕不会纵容儿子乱来,正想着,便听到太王妃出言打发众人先行离去,留下梁延成。 出了院子的丁紫媛被芹儿搀扶着,早已哭花了妆,失魂落魄,才踏出院子,她已跑过去要敏儿。敏儿吓得直往后躲,幸得叶箫竺拦在跟前,呵斥道 “丁紫媛,你疯了!时至今日还敢撒野?你以为谁还会为你撑腰?” “你!一定是你!教唆敏儿背叛我!” 叶箫竺扪心自问,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她并没有虚张造假,端然扬首斥道“只怕你的脚原本就不正,还怪鞋歪?” “敏儿!你这个贱人!死不足惜!我早该打死你,一了百了!省得你给我招惹是非!” 满腔怒火无处的丁紫媛气不过,又想上前去打敏儿,这一回,竟被丁紫腾拦住,冷冷地攥住她手腕,声音毫无温度, “王爷都打算休了你,你还不老实安分,以为打了敏儿能出气?其实只会让王爷越加厌恶。” 弟弟的话,犹如雪上加霜,丁紫媛心寒之至,“紫藤,你好歹也是丁家人,居然帮着外人奚落我?” 愚蠢的女人,丁紫腾只觉她智商堪忧,懒得与她废话,“我若不是姓丁,断不会拦你,只管看你动手,打死敏儿,到时候出了人命,太王妃还拿什么护你,王爷必休你无疑!” 实话伤人,到底警醒了糊涂人!丁紫媛身形微晃,险些站立不稳。翻天覆地的变化,出人意料,究竟,是哪一步落错了棋子? 在她愣神瞬间,叶箫竺已带着敏儿先行离去。 屋内,太王妃摇首长叹, “成儿可是糊涂了?居然做出这样不顾后果的决定?” 区别对待,张云雷表示不服!“母妃不免有些偏心,您只是怀疑妱阳,便让人将她打成那样,如今敏儿供出丁紫媛的罪行,您却只是以小小的禁足作为惩戒,” “我偏心,也是有原因的,”如此浅显的道理,还需她浪费口舌去解释吗? “紫媛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妱阳不过是风尘女子,我这般决定,不是偏袒紫媛,而是给镇国公面子,为成儿你的大业铺路!” 热脸贴冷?他可没那么下贱!“丁紫骏已然投靠襄王,孩儿不愿再伏低拉拢镇国公府之人!” “正是因为丁紫骏生了其他心思,成儿你光说要培养丁紫腾,却未实际拉拢,母妃想着将自家亲近的女子嫁与他,这才是笼络之道。” 套路!古代拉拢人,一定要靠姻亲吗? 心烦气躁的太王妃饮了口茶,继续数落道“我在为你铺路,你却砸场子,成儿,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为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局势!” 她虽与麻麻容貌相仿,性子却千差万别,麻麻可是嫉恶如仇的,绝不会是非不分,也许是因为身处环境不同,王府多的是勾心斗角,而她麻麻并不需要接触阴谋,即便如此,张云雷也无法再去忍受丁紫媛的胡作非为,口是心非的安抚哄骗一个讨厌的女人,心很累, “母妃你是不晓得她有多虚伪!落得今日下场,不是谁害她,完全是她自个儿作死!” 纵然讨厌,也不一定非得休了她,太王妃好言哄道“男人喜新厌旧很正常,不喜欢便罢,我也不会逼着你宠幸她,只让她留在府中便是。” 她可能老实吗?恐怕只会把旁人的仁慈当作她不要脸的资本!他可不想养虎为患,“丁紫媛若是规矩之人,也不会整天搞事情,弄得王府乌烟瘴气!” “经此一事,想来她会消停许多。” 任太王妃再怎么劝说,张云雷都坚持己见,“总之孩儿不希望在王府看到她,此事我会禀报皇祖,母妃不必担心。” 哎呀!翅膀哈!居然劝不住他了!怒火攻心的太王妃再没了耐性,捂着心口蹙眉恨道“成儿,你一定要任性妄为吗?” “母妃见谅,孩儿已然成年,有自己的打算。”十六岁成亲,如今的梁延成才十七岁,二十岁的张云雷暗自庆幸,亏得他是王爷,雷厉风行,可以独当一面! 云雷曰一味听娘话的男人不是好丈夫! 为避免敏儿被丁紫媛报复,叶箫竺依照诚王之命,将敏儿关押起来,由甘道北带人看守,不许其他人接近。 屋中一应俱全,再不是昏暗杂房,安置好之后,敏儿心下感激, “多谢王妃娘娘,敏儿有罪,一心悔改,只是不知老天会不会给奴婢这个机会。” 叶箫竺对敏儿安抚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心,我会保全你。” 待她忙完回去,诚王也正好归来,见他面色不愈,叶箫竺大概猜到他是在太王妃那儿遇了阻, “怎么?母妃不许?” “嗯,”懊恼地点了点头,张云雷累躺在,“母妃说我不听话,不过也不妨碍我的决心,下午我就入宫去,与皇上提出休了丁紫媛一事。” 叶箫竺尚未出声,但见他又坐起身来,目露期待,“小叶子,她们都不支持我,你可不要也来反驳。” 他需要肯定的声音,给他勇气,告诉他一意孤行是对的,而小叶子,起身来到他身边,报之以笑, “的确不该姑息养奸,说句不当说的,譬如悦儿,是被迫害钰娇,其实她心里并不愿意,但是丁侧妃的坏,是骨子里的观念,在她看来,那不叫坏,只是理所当然而已。” “对!”他也是这么认为的,“难以纠正,那就干脆送走,眼不见为净!留下她,她只会继续报复作妖。” 没有人支持的决定,在固执坚持的道路上,孤独而彷徨,一旦勇气匮乏,便容易没了底气。所幸两人立场统一,令张云雷轻松许多,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你是我的动力,清走了她,再无人会惹你不痛快。” 直至这一刻,叶箫竺才忽然想起,昨夜入睡前他说的那句,“让你再无后顾之忧”的真正含义,原来他一早就有此打算,并不是临时起意。 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竟让她渐渐生出一丝信任,言出必行,是安全感的来源。 用过午膳,他便入宫向皇帝禀明此事,历数丁紫媛的恶行,提出休妃的念头。 第九十四回世界清静了 然而皇帝亦是不许,“成儿,你那侧妃再怎么坏心眼儿,终归也是镇国公府的女儿,且她小产,算是受到了惩罚,若是休了她,便是打镇国公的脸!日后,你还如何仰仗镇国公?” 丁紫骏投靠襄王,是私底下的立派,张云雷听了温照的嘱咐,并未将此事拿到明面儿上去说,只说出他的霸道蛮横,“那丁紫骏也是是非不分,当初明知丁紫媛是自个儿撞了桌子,非逼着孙儿交出钰娇公主偿命。” 这一点,皇帝也认同,“紫骏此人,的确是盛气凌人了些,但善于调兵遣将,也是事实。纵然他性子狂傲,镇国公却是个稳善之人,绝不会是非不分,是以,他的颜面,你必须顾全。” 都教他顾全大局,谁来顾及他的感受?“可丁紫媛总爱兴风作浪,收买威胁下人,留下她,府中难得安宁。” 皇帝也有真心厌恶后宫妃嫔的时候,是以很理解他的感受,“那也不是只有休妃这一条路可走,宗室女眷,也可送入修业寺中,让她改过自新,既可全了丁赋颂的颜面,又免了你的心烦。” 皇帝态度明确,张云雷也不好再犟,毕竟伴君如伴虎,历史上的皇帝可都是多疑冷血,若是惹恼了皇帝,儿子都可以削爵或是,更何况孙子? 这个折中的法子,他倒也能接受,等于没有离婚证的分居?管他呢!别让他看到她就阿弥陀佛! 他又趁机提出欲抬妱阳为侧妃一事。皇帝不甚赞同,“这妱阳毕竟是风尘女子,做个侍妾已是莫大的恩赐,并无做侧妃的资格。” 张云雷并无执念,只是想兑现对安涯的承诺,却也不好将段豫璜与安涯那桩事扯出来,毕竟是些事,与皇帝讨论不太好,正想着该如何劝说皇帝时,皇帝竟道 “若然真喜欢,也未尝不可,但不能无缘无故,免得落人口实,待她怀上你的子嗣,生下男婴,到时朕再恩准你将她升为侧妃。” 子嗣?怕是永远也怀不上的吧?他连小叶子都还没碰,怎么可能碰她? 回去后,他与妱阳说起此事,遗憾未能实现承诺,妱阳只道并不介意, “王爷与王妃为了救我,已经惩罚了丁侧妃,妾身很是感念,铭记于心,只要能在王府安稳渡日即可,不会奢求其他虚名,也不想给王爷带来麻烦。” 很懂事,让他安心,没有后顾之忧,他也不会绝情的去赶她走,毕竟古代女子思想都很传统,即便他让她再嫁,她也不会同意,再像丁紫媛那样闹腾可就麻烦了! 安抚好妱阳之后,该解决丁紫媛,料想她又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实在不想亲自去见她,思量再三,还是偏向虎山行。 将圣旨给她看后,果不其然,丁紫媛惊得瘫坐在椅子上!她还以为王爷只是一时愤怒,吓一吓她,哪料会动真格!当初接的是赐婚圣旨,如今,竟是要让她出府的旨意!让她颜面何存?瞬间含泪,委屈质问, “走?王爷居然要赶我走?芙蓉帐中恩爱时,王爷曾说媛媛性子洒脱,纵使任性也可爱,您宠爱的女人,即便犯错也会包容,如今何故如此绝情?竟要将妾身送去修业寺?” 那个王爷说的话,他做不到兑现承诺,任她胡作非为而不管不顾。恶草当需斩,以防春风吹又生。看着她泪湿的娇容,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生出怜惜之情, “原本不想来见你,可转念一想,男人应该有与起码的担当,即便要断绝关系,也该当面说清楚,模棱两可,空留念想,害人害己。”这便是他今日亲自前来的原因。 “王爷,孰能无过?妾身知错,求王爷不要赶妾身离开!” 又是下跪哭求,然而为时已晚,他不会再姑息养奸,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两回,我也只是禁足,并未过重惩罚,可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为了避免母妃的追究,居然伪造证人,将责任都推给旁人,也难怪敏儿会看不惯你的作为,倒戈相向!” 泪如雨下的丁紫媛继续反驳,“敏儿定然是受人指使,才胡说八道诬告于我!” 装可怜博不来同情,只会让厌恶更甚,“事到如今,你还是死鸭子嘴硬!丝毫没有悔改之心,说什么知错,不过口是心非的敷衍!” 眼见王爷铁了心肠,此刻她也不敢再犟嘴,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府中也有佛堂,我可以住那儿,吃斋念佛都可,求王爷开恩!我真的不想离开王府!” 我信了你的邪!张云雷算是看透了她,“丁紫媛,本王奉劝你,一旦男人决定了断时,不要祈求,不要挽回,高傲离开,是你最后的尊严。” 万念俱灰的丁紫媛哪还顾得上什么尊严,“可我是王爷的女人啊!您不要我,不如让我去死!” 人这一生有很多活法,并不是非谁不可,“踏出王府后,你想静心,就去修业寺,想再嫁人,本王也绝不拦阻,祝你幸福。” “不!”他的每一句话,如利刃刺心,割得她生疼,凄厉哭喊道“我丁紫媛只有王爷您这一个男人,绝不会再委身于旁人!” 话别说得太早,人心易变,只在夕朝,“话已至此,你要怎么选择且随意。” “王爷!”呼喊不应,丁紫媛又去撞柱,张云雷懒得看她,再不会傻得给她当人肉垫背! 眼看无人相拦,怕死的她也下不了狠撞的决心,最后冲过去的一刻减缓了力道,只是晕厥过去。 有什么意义呢?求怜惜?不如珍爱自己。不过晕了倒也省事,不必多说废话, 请大夫包扎过后,张云雷命人收拾她的衣物,将她和两个丫鬟婆子一起送出王府! 那一瞬,张云雷长舒一口气,啊——世界终于清净了! 刚欢快了不到一刻,又有丫鬟来报,说是太王妃身子不适,请他过去看望。 只怕是心气儿不顺吧?张云雷过去一看,果然如此,才问候一句,太王妃就与他置气, “儿子大了,自有主张,你忙你的,不必管我高不高兴,舒不舒坦。” 张云雷自认已经妥协,“母妃,您说不让休,儿子也没休,只是让她反省而已。” 到底是没听她的话,“哼!人都送走了,这跟休了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比休了好听多了,“没让她回娘家啊!她是自由的,想再嫁也可。” “说什么胡话!”太王妃一言不合就发火,“她是你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你看谁敢要她,若是再嫁,便是不守妇道。” “不是说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吗?”张云雷是无所谓,即便丁紫媛再跟别的男人他也不会生气,“我不爱她,也不该人家一辈子!” 一派胡言听得太王妃瞠目结舌, “成儿,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胡话?自你住在箫竺那儿之后,我发现你的观念转变了许多,你宠她可以,万不能被一个女人迷惑!紫媛以往是不懂事,给过箫竺难堪,但她是正妃,不该小肚鸡肠,落井下石的蛊惑你报复紫媛!”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小叶子身上?张云雷也是佩服这个娘亲的想象力, “与箫竺无关,她还劝我留下丁紫媛,被我训了一顿,一切都是孩儿自个儿的决定,不是受谁影响。委曲求全,换来的往往都是得寸进尺,而不是感激收敛,”不想再为此事纠结,张云雷干脆转移太王妃的注意力, “丁紫媛兄妹皆是如此,都不如丁紫腾实在!” “嗯,”说起这个,太王妃倒也十分赞同,“紫骏与紫媛的性子,都随那个郡主母亲,紫腾这孩子,倒是随了我那妹夫的性子,寡言少语,却稳妥,值得信赖。” 幸得她大多时候还是英明的一个女人,“所以母妃的一番好意应留给懂得感恩之人,而不是浪费在狼心狗肺之人身上。全力培养丁紫腾,镇国公也就不会在意其他。” 唉!人都走了,再追究怨怪儿子似乎没多大意义,太王妃也是见好就收,颇有分寸之人,摆摆手道 “罢了!既如此,那就这样吧,也算给丁家一个警告,镇国公必然明白,自己女儿做了什么。唉!” 明知她是诳人,他又故意问,“母妃哪里不适,请大夫来瞧瞧。” 撇撇嘴,太王妃承认自个儿没事儿找事,“就是心里不痛快,管不住你了!” 张云雷笑着宽慰道“孩儿只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并不代表不尊重母妃,关怀未减,还请母妃明鉴。” “好了!”太王妃心中总算有所安慰, “看你跑这么快就晓得,我的成儿还是关心我的,只要别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就好。你可以对媳妇儿好,但若有朝一日,娘与媳妇儿冲突时,我希望你能果断地站在母亲这边。” 他一向是帮理不帮亲,有事说事,不会故意针对谁,但长辈也是需要哄的,尚未到那一步,怎么应承都可,只要太王妃心里头高兴即可。 第九十五回定情信物 看到她舒展眉头的笑容,他便如看到麻麻一般开心。人若真有前世今生,也许,这是麻麻的前世?那他更该对她有耐心一些。媳妇儿要宠,娘亲要哄,没有主见的男人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有主见的男人会促进婆媳关系和谐,让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都开心。 接下来,甘道北被诚王升为王府侍卫副首领,也算是从六品的官儿了,而敏儿则被赐婚与甘道北,如此一来,太王妃也不好再追究敏儿的责任。 敏儿听闻甘道北欣喜地说起王爷赐婚的消息,并不开怀,只因她心里清楚, “道北哥,你是个好男人,可我配不上你,你也知道,我不是……”说不出口,料想他最是明白,毕竟那天被他撞见。 甘道北只说无妨,“你的无奈,我都知道,并不会介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丁侧妃也走了,再无人会强迫你做什么,往后跟着我,我会保你平安。” 任她再怎么拒绝,甘道北都下定了决心要娶她,敏儿感动不已,经此一事,她已决定洗心革面,安分守己,再不会因做了手脚而提心吊胆。 原本一心想哄媳妇儿,回了府却被丁紫媛的事给搅合了!忙活几天,终于了结此事,张云雷要的东西也做好了送来,今晚他要推开一切,尽心尽力博佳人一笑! 洗漱过后,房中只剩两人时,张云雷让她闭上眼睛,说有礼物相赠。 心中纳罕的她仍是乖乖闭了眼,诚王又让她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疑惑的伸出手,闭着眸子的叶箫竺感受到他拉着她手腕,忍不住睁开眸子, 但见他将一个金环套在她无名指上,修长葱白的手指,与亮灿的黄金相得益彰, 好奇的叶箫竺问他,"这可是你故事中所说的魔戒?" 张云雷笑容顿僵!他这个媳妇儿能不能浪漫点儿?女孩子看到戒指不是应该很感动吗?她居然问是不是魔戒?也许古代不流行结婚带戒指? 那他还得解说, "魔戒上头刻有魔咒,比这个更宽厚,女子的手指长而细,戴粗的不好看,"戴好之后,他又将另一枚稍宽的戒指给她, "一对儿戒指,圈内有字,你的刻着云字,我的刻着竺。戒指要互戴,身为我妻子的你,我戴上。" 不明所以的叶箫竺只能照做,随手要往中指戴,他却道必须无名指。 这还有讲究?乖乖戴上后,叶箫竺好奇抬眸,"为何要在无名指上?" 没有立即回答,张云雷只是教她学着他一般去做,"双手合十,然后,试着把大拇指往两边分离,其他手指仍然笔直相贴,不可弯曲。" 如他所言,叶箫竺觉得很容易,每根手指都试过,到了无名指,却是无论如何也分不开,除非同时分开或者弯曲其他手指才可。 她只觉好神奇,惊讶问他,"这是什么原理?" 张云雷微微一笑,可以回答她的问题了,"这就是戒指为何要戴在无名指的原因,象征着情比金坚,永不分离。" 好美的形式,她喜欢听,却又不敢去信。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形式,哪曾想,戒指会套她入骨。 这可是他特地请老师傅打造的,独家专属戒指!戴上戒指,张云雷牵起她的手,心满意足,"好了,代表你我正式成为夫妻。" 叶箫竺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感叹,"一年前就已经拜过天地是夫妻了。" 于她而言是这般,一年前她已是诚王梁延成的妻,但于张云雷而言,今日,她叶箫竺是成了他张云雷的妻。 之前的相处里,他一直没打算碰她,是觉得她像朋友一般,相处自在。就在她为陈弘峤落泪那晚,他才下了要呵护叶箫竺这朵娇嫩兰花的决心。 他为她打造了戒指,为她戴上,便代表,他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他的妻子。 “喜欢吗?”她的笑容,是他最期待的景色。 也无所谓喜不喜欢,但的确感觉新奇,凝着手指看了许久,忽听诚王道“喜欢的话,是不是该给个奖赏?” “要什么奖赏?”叶箫竺明明晓得他的意思,却眼波流转,与他东拉西扯,“你也有戒指啊!” 今晚别想敷衍了事!“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又不是你送与我的,我要你的礼物。” 歉然一笑,叶箫竺推辞道“恕我没有准备,明天吧?” “不需要准备,”指了指自己脸颊,张云雷笑道“我要的很简单,你懂的。” 吻?要她吻他?这很简单?很困难好吗?叶箫竺心道你干脆强吻,可能来得容易些! 她不愿意,他就一直看着她,眼神无比真挚且期待, “小叶子,一个吻而已,你也吝啬不肯给?是不是我媳妇儿?对得起我的戒指吗?” “哪有女子主动的?”实在强人所难。 他算是明白了!媳妇儿果然调皮!张云雷暗叹自己太君子,失策啊失策!“你的意思是,我主动就可以?” 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叶箫竺正待解释,已被他凑近亲吻,只一瞬,她也觉心尖一颤,再抬眸,他已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看得她脸颊顿红,贝齿轻咬红唇,神色紧张,不胜娇羞,只这一番小女儿情态,又看得张云雷热血沸腾,忽然就揽她入怀,拥住后背,四唇相印! 突如其来的攻略,来不及惊呼的最先被擒获,被他暖住,温柔又肆意的在软硬兼攻的唇齿中游离共舞, 香甜太过浓烈,以致于吻得太投入,连何时拥揽带她入帐他也记不清,直至擦出火来,心火燃得难耐之际,不得已时,他才勉强自己离开了她的唇,呼吸沉重, 才被他润泽过的她的唇,娇艳欲滴,是最致命的!“为什么不反抗?我险些刹不住车!” 叶箫竺被他问得有些懵,略带为难地嗔怪道“拒绝你不乐意,不拒绝你也不乐意,到底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只是希望顺其自然,不想趁你不愿意的时候,强迫你。” 他不讨厌她,他确定,但是此刻是因为男人本念,还是因为喜欢而想要她,他有些无法确定,“我的心里有个恶魔,我需要你义正言辞的拒绝,将恶魔打晕!”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她看来,已是他的妻,便免不了那一天。害怕意志不坚,害怕死灰复燃,是以她认为,一旦被占有,心才能彻底死掉,当然并不是了无生机,她也期待重生的一天。 她的话,无谓又轻柔,像一阵风,吹入他心田,非但没有灭了他的心火,反而将火吹得更旺。熊熊之势,难以控制! “小叶子,我觉得你在邀请我。”他以为他是错觉,然而她的眸光里,的确没有拒绝。那一瞬间,他忽然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在等我斩草除根?”也许他的思路是错的,有时候,感情不需要时刻温柔,适当的专制蛮横,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叶箫竺只是默默看着他,在张云雷看来,她那幽静却迷茫的目光,泛着水光的娇唇,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似在等着有心人品尝。 眼见她没有了先前的排斥,他的恶魔便猖狂觉醒,“倘若你的决定是一场赌局,那么选择了我这个专情高富帅,你就是人生赢家!” “高富帅是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的气氛!“想知道?”挑了挑眉,张云雷引诱道“吻我!” 怎么动不动就要吻?“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她这是等不及了吗?朗声一笑,张云雷凝望着她,微勾唇,眸带渴望,“不说,只做。”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再一次覆上她的唇,不同于以往的突然索取,这一回,她有了预感,而他,亦是压制着冲动,倾尽温柔,毕竟她是第一回,他想给她最美好的感觉,免得吓到了她,留影,只怕往后她会打心底恐惧。 卸下了防备的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对于丈夫的温存,不要反抗,要顺从,是以当他探至口中时,她也不似以往那般禁闭牙关,而是轻启唇齿,任他造访, 心,开始突突地跳得很快,覆身的温柔变成了放肆,排山倒海地席卷着无人探触的幽圣境地,脑海中轰然一炸,开出绚烂的烟花,耀得她睁不开眼,只能凭感觉去感受。 他的吻,热情又悠长,仿佛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她筋疲力尽,卸下防备。 她虽然没有反对,却是不会配合,只任他一人放肆,得不到回应的张云雷略感失望,拥着她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快速她的素白小衫,大手自她后背,轻滑至她后颈,一路摩娑,温暖与陌生,惹她轻颤,直至菖蒲色儿的带子被他,最后的衣物散落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彼时,他的手掌,已滑至绵团之上,轻捏浅柔。 第九十六回白凤与麒麟 陌生的感觉,令她难过又慌乱,“王爷,别这样!” “不然怎样?”张云雷顿感好笑,眸中沾染的意念快要被她的惊慌打散, “我,我不知晓,”没有经验的她的确一无所知。 一脸懵懂的模样煞是可爱,让他忍不住埋在她左脸侧,寻上她耳垂,附耳低低呢喃, “不晓得没关系,我很乐意教你。”对于言传身教,他耐心十足。 说着,已拉住她藕臂,教她搂住他。 感受到他的劲壮结实,她的手止不住的微微轻颤,刚想逃离,却被他紧紧按住,“莫松手,我喜欢,再搂紧些,让我感觉到你渴望我。” 怎么可能?涨红了脸的叶箫竺否认道“我不想!” “你害羞了,不是吗?真的不想?”问这话时,他已贴上她香颈,暖了又暖,终于让他听到一声轻哼自她嗓喉间溢出, 听到这样的声音,叶箫竺顿觉难为情,紧闭牙关,强忍着不愿出声,却被他手上不轻不重的力道牵引的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小叶子,快乐不需要忍耐,你的反应是对我的鼓励,会让我更卖力!” “不想……”她明明不爱他,为何会对他的轻抚有感觉?这不应该啊! 他才不会傻得去信,继续煽风点火,“口是心非,是女人的专长。” 感觉到他的念想在慢慢长大时,她忽然想退缩,“王爷,我,后悔了,可不可以,下次再?” 她是猴子派来整他的逗比吗?开什么玩笑!张云雷登时头顶黑线,“箭在弦上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再刹一次车,只怕我要废了,谁负责?” “那,好吧!你继续,”叶箫竺也不知该如何,一脸窘迫的只能任他上下其手。 感觉到润泽时,他想一举攻下,相合的那一刻,是前所未有的麻痛! 这是,真正被拥有了吧?从此,她便彻底属于梁延成了!再无资格去念旧,只能死守。 刹那间,感觉两人颈间有亮光闪现,她还以为是错觉,张云雷却问她,“什么在发亮?” “你也看到了?”看来真的不是她花了眼。低头一看,不止她与他密切相融,两人颈间的玉佩也绕在一起,发出幽幽紫光,瞬间,又归于暗淡,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好奇,但是卡在那儿更难受,张云雷懵然提醒道“等等,我们在做不正经的事,干嘛要讨论正经事?继续!” 说着,他忍不住开始前后轻动,深探缓出,渴望感受美妙,却被她的柔指迅速按住了窄豚,“别动!” “疼?” 这还用问?叶箫竺嗔他一眼,满目委屈与幽怨,“你试试?” “正在试。”张云雷笑笑,被吸附得生疼,却是无比舒畅!“但总不能一直不动吧?这样一夜都不能完事儿!” “可是一动就疼。”她是真的后悔了,怎么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他,也许拒绝一下,他就会继续老实下去,都怪自己太天真,以为将人交出去,便能拔出心底的枯草,是以她才义无反顾,万万没想到,过程竟是钻心的疼痛。那么疼,为什么人们会喜欢? “多动动就不疼了。”他很有耐心地引导着,“首先,你得先生了情,有了清泉,不会涩,就能好受些。” 叶箫竺似懂非懂,“你在说什么?” “不必管我说什么,你只需要闭眸感受就可以。”说着,他再一次覆上她的唇,不再温柔,倾尽热烈,企图让她感受最美好的欢愉,劲壮的匈膛,不断吻合着随他舞动的雪浪,一步步击溃她的防线,理智渐失。 感觉到清泉自山涧溢出时,他终于可以不再忍耐,随意摆豚,开始毫无顾忌地攻陷她的城池!让她臣服于他的勇烈,溃不成军! 疼楚虽有缓解,然而终归不适,她也不敢说什么,喊痛也不能缓解,干脆不喊不说,只是忍着,无所适从的她揪扯着薄被,迷醉的眼神飘忽地落在帐顶,期待着结束。 大雨来袭的那一刻,她已是香汗淋漓,而张云雷,亦是畅快满足,媳妇儿就是比右手好,右手总是不能尽兴,媳妇儿却是令人贪恋的温度。 这一刻,仿佛不止两人是负距离,连心,似乎也更近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快走进她心里,但至少近了一些,能接近,就有希望。 平躺后,他依旧拥着她,在她眉间烙下一吻,“小叶子,今夜过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而我,也是你唯一的男人。” 他知道,她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人,传统保守,身都给了他,那么心,必然不会在放在旁人那里。 她的确可以做到,她的男人只有他,但是,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唯一? 后院的女人,一双手都不能数清,更别提外头的野花。 感受到她怀疑的目光,张云雷解释道“后院那些,根本不是问题,她们若老实规矩,那就住着,只当养个闲人,若敢动什么歪心思,立马赶走。” 他也曾说过,将她们全部清走,但叶箫竺不同意,她不喜欢自己被太王妃当成善妒小气的女人,也觉得那些女子实在可怜,人都给了王爷,再没了安身之处,又该如何是好。 是以今日,他没再说清人的话,明知她不答应,说了也白说,他只管坚守本心即可。 躺在他怀中的叶箫竺贴在他身旁,手竟不知该往哪儿放,太过亲近的距离,让她无所适从,看到他颈间的玉佩,她生了好奇心,伸指摩娑着,这是头一回,她仔细去看他的玉佩,似乎是一块罕见的墨玉!浑如黑漆,却润温亮泽,万载难遇! 叶箫竺之所以见过,是因为曾有人向她的父亲叶丞相贿赂过一块墨玉扳指,她父亲认得那玉,岂敢私藏,连夜入宫呈与皇帝。 尧帝很是喜欢,但传闻墨玉既是大吉,又是大凶!是以尧帝并未佩戴,只是收藏于宫中。没想到诚王竟会有墨玉! “王爷这块墨玉从何而来?皇祖所赐吗?” “我这是……”他其实想说,他也不记得,印象中小时候这东西就在脖子里挂着了,后来他也曾问过麻麻,麻麻只说是地摊上两块钱买的!戴习惯后,他也就没在意。 但这话总不能和小叶子说,毕竟他是现代人的事,他还真怕她一时无法接受, 然而一瞬间,他又发觉不对劲!因为现代的他有这样的玉佩,是以他便下意识的当颈中的玉佩是他的,却忽略了,这具身躯,是诚王的!那这玉佩,自然也是诚王的!居然一模一样? 惊讶的张云雷当即拽起玉佩看了看,他一直不晓得他的玉佩雕得是什么,有人说像麒麟,但又不像,似乎只有一半儿,而诚王这个,亦是一半儿!他记得很清楚,他的那个有右眼,诚王这个有左眼!难道,这两个是一对儿?难道,他的穿越与这墨玉麒麟有关? 见他陷入了沉思,叶箫竺还以为这玉佩有什么故事,譬如她的玉佩是陈弘峤所赠,而他的,也许也是哪个女子所赠,既不不方便说,她也不好多问,只好等他自己回过神来, 愣了许久,他才收回飘飞的思绪,凑近她,拿自己的玉佩和叶箫竺的玉佩并排放在一起,还碰了碰,却不见玉佩再发光。 真奇怪,明明两个人都看到了紫光,不可能是错觉吧! “刚才为什么会亮呢?” 叶箫竺隐约记得,“好像是……相合的那一瞬。” 是吗?张云雷看向她,眼中光芒乍现,“要不,再来一回?” 叶箫竺后悔不迭,她就不该多嘴!惊恐地缩了缩身子,“可不可以拒绝?” 她的言外之意似乎是如果你一定要,那只能勉强配合。 谨慎惧怕的模样,令他心疼。 “小叶子,其实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不想要的,可以明确说出来。不要总是把我当做王爷来敬畏,我希望你把我当做丈夫来爱,还可以跟我撒娇耍赖,这才是恩爱夫妻。” 撒娇?她怎么做得到?不过她是真的不想要,“感觉不好,不想要。” 瞬间,张云雷受到了暴击!“你的意思是,我能力不行,没有满足你?” “不,王爷误会了!”她并没有嫌弃什么的意思,只是,“有些痛,所以……” 也对,她是第一回,自然不懂比较什么,“痛,那要怎样才不痛?需不需要抹药什么的?” “应该有药,”去年大婚时,嬷嬷以为他们洞了房,次日拿了药膏过来,她都没用,张云雷问清了在哪个箱子里,便下了床,拿来给她,笑得不怀好意, “我帮你?” 明知她不会答应,他还故意调笑,叶箫竺登时红了脸,“还请王爷暂避。” 怕什么嘛!“更亲热的都有了,还怕我看?” 当然不能看!才刚是在被窝中,瞧不见的羞事,她怎能让他亲自为她上药,看光所有?不乐意的她抱怨道 “你不是说,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吗?我希望王爷回避,可是说了你也不听。” “听,当然听从,逗你玩儿呢!”说笑着,张云雷起了身,“我去浴房清洗一下,你放心上药。” 待他回来后,她已温顺地躺在被中。掀开被子,张云雷在她身侧躺下,揽她入怀,人生最惬意之事,莫过于洗澡澡吹泡泡,抱着老婆睡觉觉! 第九十七回纸鹤为谁折 两人成亲一年多,今夜终于圆了房,实数难得,张云雷忽然想到了梁延彬,“也不晓得二弟和钰娇,可有圆房。” 之事,叶箫竺都没好意思去问,他倒是,“这种事,也用得着王爷担心?” 他不是特殊孩子嘛!“延彬若是正常人,定然晓得行周公之礼,我也不至于瞎琢磨。” 她也没好意思问钰娇,只猜测着,“应该洞房了的,听母妃说,那帕子都交了上去呢!” “这个还要验?”小题大做!“哎,那你呢?我们没有洞房,当时是如何交差的?” “王爷就直接和母妃说不喜欢我。母妃也没有再追究那帕子。” “幸好他不喜欢……”也算是阴差阳错。 他随口的一句感叹被叶箫竺听了去,只觉怪异,“他?”他王爷口中的他,又是指谁? 意识到口误,张云雷打哈哈过去,“我说现在喜欢也不晚,若注定有缘,耽误再久也还会相伴。你这么好的女子,应该被疼爱,被呵护。” 反正王爷说话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叶箫竺也没再追究,一笑而过。 这样被拥着不自在,她想翻身,他却顺手从背后抱住她,怎样都逃不开他的魔掌,叶箫竺大着胆子与他商议着, “要不,还是分开睡两床被吧?” 这个要求恕难从命,“不舒服?习惯就好。也许有一天,你会贪恋我的怀抱,没有我在身边你就睡不着。” 非要让她喜欢他,爱上他,然后呢?他再喜新厌旧时,她又该如何自处?叶箫竺总觉得,他有这样的心思,不是因为多喜欢她,而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渴望被崇拜,会有成就感,“王爷安得什么心?” “坏心!”她的耳朵红红的,许是才刚右侧躺着时被压得太久,血液不流通才会这般,又或许是因为害羞?如饺子般玲珑小巧的耳朵,看着就想吃一口,“不服?喓我啊!” 尚未等她回话,他已经主动覆上她耳珠,探舌轻吮,一阵儿酥麻从耳畔直痒到心里,想闪躲,他却追得更紧。 “王爷怎么这样……?”语带埋怨的嘤咛,又唤醒了沉睡的紫龙,带着克制的隐忍,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张云雷暗叹他就不该开荤,整日吃素也没觉得多悲惨,开一回荤之后,小叶子到了他嘴中就像炫迈,根本停不下来啊! 叶箫竺疲惫顿生,只求安宁,“我只想安静入睡。” “的确是在睡啊!”张云雷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不想睡觉,只想睡你!” “那你的手能不能老实点儿,”胡乱游走,让她怎么安稳睡?按住他手的她的手,有些凉,覆在他温暖的手背上,本想制止他的放肆,诚王却反手将她握住,“不逗你了,我给你暖暖,你快睡。” “哦!”看他半晌不动,真的老实,困顿的她没精力细想其他,逐渐没了意识,进入梦乡。 次日,素芳进屋时,发觉了异样,自从那回从瑜妃宫中归来后,娘娘的确是与诚王同床,却是分被而眠,并未太过亲热。 而今日,居然是大被同眠。素芳分明看到,王爷自背后拥住王妃,日上三竿,两人都还在睡梦中,估摸着是昨夜折腾得太厉害!素芳随即悄悄退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宁心带了丫鬟过来,准备给主子梳妆,却发现素芳一个人出来,还关了门,不由纳罕, “娘娘不舒坦吗?” “好得很呢!”素芳低笑附耳道“许是圆房了呢!” “真的呀?”宁心闻言,喜不自禁,替主子开心,“实在难得,可不能打扰,咱们过会子再来。” 最先醒的是叶箫竺,发现自己仍被他圈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开他手臂,退出他的包围,刚想坐起身来,却觉那里好痛,忍不住“嘶”了一声,最终还是惊动了身边人, 皱了皱眉,张云雷打了个哈欠,迷糊的他尚未睁眼,就将抬起身子还未坐起的叶箫竺拉了怀中, “起那么早?再睡会儿!” “睡不着,”叶箫竺甚少像今天这般贪睡过,“今日起得已经够晚了,往常这个时辰朝食都用罢了!王爷想睡再睡就是,我先起了!” 习惯了赖床的他做不到说起就起,“不行,陪我一起睡。” 凭什么他想怎样便怎样?“王爷何不陪我一道起来?” 她只是随口一反驳,未料他竟脆声答应了,“好!”说着就率先坐了起来,“难得你有要求,为夫自当遵命!” 开过荤的张云雷只觉神清气爽,叶箫竺却是腰酸背痛!丫鬟们进来梳洗时,素芳一眼便瞧见主子颈间的红痕,忍俊不禁,小声提醒道 “娘娘,这……有些明显啊!擦些脂粉吧?” “啊?”叶箫竺闻言,看了看银花镜,果见片片红痕,想起昨夜激烈欢好的情形,顿时红了脸颊,忙让丫鬟多擦些粉,企图掩盖,然而痕迹太重,即便擦粉,也无法完全遮挡,叶箫竺很是惆怅,这般该如何见人,只怕旁人都会笑话。 那边的张云雷正由丫鬟服侍着,穿上了若草色长衫,覆上镶白玉练色腰带,又罩上紫绀色外袍,加之昨夜的欢畅,今儿个愈显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看她一直在照镜子,张云雷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指了指脖颈,心慌着急的叶箫竺不禁埋怨道“还好意思问!” 见状,张云雷恍然大悟,“一时没把持住,媳妇儿见谅。” 丫鬟们个个掩唇轻笑,自个儿的丫鬟笑一笑倒没什么,可这若让旁人瞧见,不定又会嚼什么舌根儿,看什么笑话呢! “不就是种个草莓嘛!其实也没什么,夫妻俩亲热点儿再正常不过。” “以往丁侧妃的脖颈上常有,总是故意露出来向后院其他人炫耀……”提起这个,叶箫竺忽然有些难堪,想象着他们曾经亲热的画面,再回想昨夜,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有那么多女人,而她,只有他,这样公平吗?不公平的,怎么是爱? 可他是王爷啊!身为王爷的妃子,哪里有公平可言? 感觉到她脸色不对,张云雷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随即打发了丫鬟们,靠在梳妆台旁,微躬身,真诚地凝着她道 “你又忘了,我失忆了,以往的都不记得,你这样怨怪我,我还觉委屈呢!你就当我们是从失忆那天认识的,我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别不高兴,嗯?” 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张云雷眨了眨无辜的双眼,等待她的谅解。 她能感觉到,他的讨好,所以,不该计较的对不对,的的确确,这两三个月里,他没有去找其他女人,罢了,叶箫竺劝自己莫再想太多,王妃就该大度,才刚居然会生出小气的心思,也是奇怪。 张云雷却是略感欣慰,认为她在吃醋,才会这般计较,吃醋是好事啊!会吃醋的女人,发酵的感情的酸味,略甜。 随后他教她放下两缕长发,辫作辫子,可以暂时遮挡吻痕,叶箫竺只好叫来丫鬟照做。 今日的朝食用得太晚,用罢都快晌午了。饭后的叶箫竺坐在房中持笔沾墨,张云雷则是没睡好,还想继续睡,歪在躺椅上拿了本书,看着看着就盖在了脸上。 瞧见她在四四方方的彩纸上写字,然后开始折叠,过了会子他又睁眸,便见一只纸鹤扇动着翅膀出现在她手中, 还以为她在写什么诗词呢!居然是折纸鹤,折就折吧,干嘛写字呢?勾人好奇心!张云雷翻身下了躺椅,走过去问她, “写了什么?” 他不是在闭目养神吗!居然会注意到她的举动,叶箫竺不愿多说,只道是秘密。 确定不是故意吊胃口?人的好奇心就是这般浪荡,你的刻意隐瞒就是它肆意滋生的温床,“你越是不说,我越想知道。” 他以为这纸鹤是为陈弘峤所叠,是以心中略酸,又不好明言,万一问错,岂不尴尬? 他那一脸探究的神色,看得叶箫竺很不舒服,随手将叠好的纸鹤递给他,一派无谓,“王爷拆开它,就能看到。” 传闻纸鹤代表女子的心愿,折好的纸鹤便是承载了心愿,他怎能再去拆开呢?虽然他很想知道,却是希望她亲口告诉他,而不是他自己去拆毁探密,这样只会令两人都难堪。 “罢了,你随意,我不问便是。” 说是不问,心里仍不舒坦,一整天,他都在想,她的纸鹤究竟承载了什么,她不是说要忘了陈弘峤吗?怎会再为他叠纸鹤呢?也许忘记一个人,根本不是简单之事。 心思郁结的他干脆出府去找季慕惟。 偏偏季慕惟也正在头疼,原来十月初是萱皇贵妃的千秋大宴,皇贵妃看腻了宫中织造局的华服,打算让侯府底下的赫赫有名的锦织坊来为她打造寿诞华裳。 这本是荣耀之事,其他秀坊皆是眼红嫉妒,然而季慕惟却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照理说,我们锦织坊在京都虽有名气,却不是最负盛名的,毕竟我最看中的还是开采铜矿及粮业,为何皇贵妃偏偏找上我锦织坊?云哥可觉有蹊跷?” 第九十八回忍住好奇心 他?他的内心是懵逼的,外表是装逼的!鬼知道萱皇贵妃是什么人?总觉得听过这个称呼,究竟是谁呢? 终于想起来,头一回带钰娇入宫时,叶箫竺怕他出糗,提前为他讲述了宫中重要人物,其中好像就提到过萱皇贵妃! 说她是皇长子之母,但皇长子幼殇,她便膝下无子,只有女儿,而这襄王的母妃,在襄王未过周岁之际便香消玉损,于是皇上便将襄王梁启昀送给萱皇贵妃抚养,不是生母,胜似亲娘。 如此看来,萱皇贵妃此举便是有意为之,“大概是听闻咱们称兄道弟,交情颇深,才想故意为难你?” “就怕这个啊!”季慕惟最怕她无事生非,“皇贵妃若是故意刁难,只怕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令她满意之品。” “能拒绝吗?” 季慕惟无奈摊手,“没有理由。” “那就先做着吧!”张云雷一向心大,想不通之事就先任它发展,万一再有变故,那么先前想的一切都是浪费脑细胞!“车到山前咱再开路,今日不担明日忧,谁知明日命在否!” “云哥说的是,水来土掩吧!”想起一事,季慕惟又道“对了,那个鸳鸯锅早已做好,也试用过,前两天本想找你吃个火锅,可你一直忙着,我寻思着,等小郡主生辰那天,咱们大伙儿聚在一起,来个火锅宴,庆贺一番!” “好主意!”张云雷最爱凑热闹,只是,这小子刚才的话,是不是泄露了什么?“彦晓何时生辰?” “听说是九月初六,”王爷一问,季慕惟反倒开始怀疑了,“怎么?不对吗?” 张云雷打量着他,满目讶然,“我特么都不记得,你小子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啊!” “呃……”季慕惟尴尬一笑,借口道“那不是中秋在宫中,偶然听她说起,我才打听了一下。” 真的只是偶然?压根儿不信他的张云雷哼笑道“你知道我何时生辰吗?” 季慕惟歉然一笑,“还真不知,只听说是冬月,具体哪天不晓得。” “唉!”张云雷假装大失所望地仰天长叹!“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叹得季慕惟头顶乌鸦呱呱呱!“云哥还吃你妹妹的醋?” “我是怕你有想法!”季慕惟他是狼!“可别把她当羊给吃了。” “对我还不放心?”他再不可能对王爷的妹妹下手吧?真把他打报废了他也只能挨着!但是想想总不犯法!“再者说,我这个年纪,想吃肉也正常吧?” 张云雷语重心长,俨然一副哥哥对妹妹的担忧之色,“彦晓是小女孩,正是憧憬纯真爱情的年纪,我是怕你油腔滑调,伤了人家的心!” 季慕惟表示不服,“我做事,哪一样不认真?” 这哪能相提并论呐!张云雷嗤笑道“男人的事业观与爱情观大都是不同的,在事业上有上进心的,往往都是衣冠!” “哦?云哥属于哪一种?”季慕惟故意呛他,哪料诚王丝毫不愿意表现自己有什么伟大抱负,大方承认, “安于现状,白天日子快乐,晚上娘子配合,人生足矣!” “哈!”季慕惟朗笑道“知足常乐,希望云哥的梦想不会因为时过境迁而改变。” 说的时候自然没想着改变,可是这人生路,总是千变万化,每选一个路口,便再难回头,驱使也好,身不由己也罢,一旦做出选择,便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自武安侯府回来的张云雷不见叶箫竺,一问才知她去了太王妃院中。“不会又去挨训了吧?” “王爷多虑了,”宁心巧笑道“娘娘只是过去宽慰太王妃而已。听说王爷您的二舅没能扛过去,在太王妃回京途中病逝于泉州,消息今儿个才送到府上,是以太王妃心痛难耐。” 不是挨训就好,所谓的二舅他根本没见过,自然不会难受,不想去掺和说废话,随即回屋自在躺着,悠然品茶,没喝两口,下人来请,说是太王妃请他过去,有事商议。 去了便见太王妃红着眼眶,他只能强迫自己宽慰几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伤怀的太王妃泪流不止, “那几个兄弟姐妹,就属你二舅对我最好,当年你父王想让他在京都做官,他却淡迫名利不肯来。如今竟是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他还有三个孩子,老大已然成亲,就不提了,这尚未成家,还有个小女儿,也是可怜,你祖母的意思是,让他们过来京都,反正咱们王府地儿大人少,过来也好有个照应。成儿你没意见吧?” 这就是所谓的商议?您老人家都盘算好了,我还有什么可反对?反正家大业大,多养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阻拦反倒显得小气了!随即爽快应下。 此时的张云雷尚不知晓,今日他若随便找个理由说不准那表兄妹来京,那么太王妃也会打消这个念头,也就生不出后来的是是非非,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有它转动的轨迹,也许缘生孽,也许孽生缘,莫衷一是。 梁彦晓倒是十分期待那表姐的到来,“菲雪姐姐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就该来京都,我记得小时候还夸菲雪姐姐是仙女呢!到时母妃定要给她指个好人家。” 菲雪,是谁?那个二舅的小女儿吗?完全没记忆的张云雷只能陪笑,小仙女?他们现代的女孩子全都是小仙女,全都自称本宝宝! 太王妃笑道“我自有打算,定不会亏待了菲雪。张罗了她的婚事,就该你咯!” 梁彦晓才不想嫁人,依在太王妃身边道“女儿还小,姐姐已经嫁至东昌,女儿只想留在母妃身边,日日陪着您。” “唉!女大不中留啊!”提起大女儿,太王妃少不了牵挂,“也不知你姐姐,是否到了东昌。” “应该到了吧?”叶箫竺劝道“母妃放心,安顿下来,夏至定会给您写信报平安。” 梁夏至的确是才到东昌,大婚之前不入奕王府,先被段豫璜安置在祖父康乐公府上。 初到陌生所在,府上人知她是将来的奕王妃,对她十分礼遇。虽被客气相待,吃穿用度皆是郡主的规制,但终归不是自己家,不甚自在,段豫璜似乎甚是繁忙,只在她安顿好的第二日来看过她一回,后来连着四五日都不曾见他。 幸好小糯陪着她,也有个说话人。 小糯怕主子不高兴,劝慰道“奕王必是忙着筹备大婚之事,才没空来看望郡主。” 能有多忙!梁夏至无法说服自己信这借口,“有下人准备,需要他亲自跑腿儿吗?八成是找那些老相好了吧!我可是听闻,他和我一样,爱美人!” 正说着,忽闻外头有人吟诵 谁家少年无端爱, 散入尘间岂知浮生忧, 狂歌对月饮尽杯中酒, 沉梦锁情一醉解千愁! 听出是段豫璜的声音,夏至也不回首,仍旧端坐在桌前,挑选着府上人送来的珠宝首饰,并不理会他。 美人生气了呢!“怎么?几日不来,可是念而生怨?” 梁夏至对镜比着玉簪,出口否认,“王爷想太多,我对你,从无想念之情。” “若是没有,怎会想着我去找女人了?”背对着桌子坐下,段豫璜以手支额,闲适地看着面色不愈的梁夏至, “我喜欢吃醋的女人,醇香又甘甜。” “醋吃多了会酸倒牙,”搁下玉簪,梁夏至一脸无谓地看向他,“本郡主向来大度,王爷您尽管自在随性便是。” 玉簪并不出彩,段豫璜亲自挑了一支紫牙乌珠钗斜簪在她乌黑亮泽的云鬓,“有件事必须说清楚,我后院的确女人众多,但还没有一个,能让我睡她超过三回,我希望王妃你是第一个。” 他不就是想说,在他眼里女人如衣服,随脱随换,要她习惯就好,莫要多管?她是懒得多管,却也看不惯他的不羁炫耀,故意呛道 “你的意思是,你连三次都做不到?我可是听丁侧妃说过,我七次呢!” 刹那间,段豫璜笑容微滞,没料到梁夏至会问出这样露骨的话来!难道这金枝玉叶看似稳重高贵,其实也是?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小看他的能力!不能忍啊不能忍! “我说的一回是指,至于几次,洞房那晚你就晓得!我忍了那么久没动你,就是希望大婚那晚能有惊喜!” 拨开他挑着她下巴的手指,梁夏至并无羞怯惧怕,眸色从容,“那王爷就老实点儿!” 纵然她不在乎,他还是要解释清楚,“你说的很对,婚事自不必我亲自操持,但我在忙旁的事,不能及时过来看望,你可得体谅些,莫有怨怪。洞房那晚,我会好好补偿你!” 他得抽个时机,将安涯送于他六哥段豫璋。 本以为她只是随手一叠,没想到次日张云雷又瞧见她写了字,折了一个纸鹤,放进雕鹊衔枝盒中。 张云雷的心那叫一个痒啊!命人拿来一把锁,直接将盒子锁上,把钥匙给了叶箫竺, 看着那钥匙,又看看他,叶箫竺莫名其妙,不知他此举何意。 张云雷横眉抿唇道“我怕自己忍不住偷看,你还是锁好心事。” 第九十九回要你的态度 他似乎在极力隐藏心中的不快,是怒火,还是妒火?默了默,叶箫竺始终做不到无视他的神态,开口询问, “王爷想问什么?” “问过了,你不肯说。”他可不想再问第二回,再被拒绝第二回,这特么就尴尬了!好像他很想知道一样,好吧,其实就是很想知道!但是不想被她发现,虽然,她好像已经发现了。 本以为他昨日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太感兴趣,谁曾想他今儿个还在惦记这茬儿,好似她做贼心虚一般,看着他委屈又倔强的神色,叶箫竺只好澄清道 “这纸鹤是从昨儿个开始折的。” 昨天?昨天有什么特别吗?难道是因为,前天晚上,她将自己交给了他,是以,为了纪念,她才从昨天开始折纸鹤?若是很早就开始,那有可能是为了陈弘峤,但若是从昨天开始,那么……想到此,张云雷顿时笑容灿烂, “是为我折的?” 是不是为他?她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为了纪念一个转变的开端吧,“为我自己,新的开始。” 为她自己也可以啊!他也希望她能走出以往的阴霾,明确地听到她的解释,张云雷兀自笑笑,甚感庆幸,仿佛阳光格外灿烂,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是为他就好。” 他果然是胡思乱想,叶箫竺将那钥匙递给他,“王爷想多了。若是不信,可以拆开看看。” 合上她的手,张云雷帮她握住,覆上嫩滑, “只要你愿意解释,说什么我都信。” 说话归说话,他这样来回摩娑着她的手是闹哪样? 抽回了手,叶箫竺嗔他一眼,“能不能老实些?” “不能!”耍赖一笑,张云雷与她商议道“听说彦晓快过生辰了,你打算送她什么贺礼?咱们是夫妻,送一份儿礼不就得了!” “哪能啊!”他可真是懒到家了,“你是她,自小疼她,我送的是我的心意,你也该有所表示。” “可我不知该送什么,给个建议呗!” “女子大都喜欢珠宝首饰之类,”但也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她是郡主,好似也不缺这些,得空去库房看看。” 张云雷半真半假地笑道“不如,送个夫君?” 那怎么成?“夏至被赐婚都不一定能开心幸福,彦晓万莫赐婚了!” “哎,你觉着季小侯爷如何?”实则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毕竟在这异世中,也就季慕惟与他称兄道弟,他倒是觉得季慕惟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却不知适不适合梁彦晓,所以才来询问叶箫竺的看法。 叶箫竺不明其意,被他问得有些茫然,“你是我丈夫,我该如何在你面前评价别的男人?” “如实评价,”掂了块如意糕咬了一口,张云雷边嚼边道“他好像对彦晓有点儿意思哎!” “是吗?一时兴起?”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鸡汁讲义气,人帅又多金,做兄弟没得说,但是做丈夫嘛!可就不一定了,永远一副嬉笑神色,看着就不像专情人。”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究竟准不准?叶箫竺与季慕惟接触不算多,是以不好评价,也许是因为彦晓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吸引了他,也许是她的身份与季慕惟很般配,真正原因,外人总是不得而知。 最重要的是,她并未看出来彦晓的目光过多的停留在季慕惟身上,反而是另一个人,更得她瞩目。奈何,他的身份虽荣却不尊贵,比不得季小侯爷。 想起一事,叶箫竺提醒道“母妃不是想给丁紫腾物色一个妻子吗?王爷可先去试探一番,看他是否有心上人,他的性子不比旁人,若不问清楚,到时若当众拒绝,只怕母妃难堪。” 虽然她很希望彦晓能自主选择姻缘,但这几乎是奢望,纵然现在的诚王通情达理能答应,只怕太王妃不会允许,她的郡主女儿,嫁给一个庶出子吧。 然而现如今的丁紫腾并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只想确定幕后人。 红色大殿,纱幔轻扬,如索命幽魂般,妖娆欢舞。 丁紫腾抱剑斜依在奉了茶的桌前,也不坐,只是立着。 站立之人永远比坐着的人多一分胜算。 尤其来到江湖组织中,更不能掉以轻心。 一刻钟后,才有人请他入内,这里的下人皆是身着红服,大吉大利之色,却让人觉得压抑。仿似大凶之兆。 而密室之中的阁主金量命却是一袭黑袍,额前饰着一颗黑玛瑙,长寿之石,他也怕死吗? 金量命之所以肯见他,不过是因为丁紫腾手中的归灵剑,与他有渊源, “剑的主人在何处?” 目视前方,丁紫腾的眼中无惧无疑,如实答复,“我就是它现在的主人。” 很明显,他问的是,“上一任。” 飘忽了一瞬,丁紫腾又回归漠然,“黄土里,地狱中。”不是他大逆不道,而是在重复那个人死前的原话。 “呵!风归尘,你常说我会遭天谴,没想到,你竟比我先入土!” 笑到后来,丁紫腾有些分不清,这金量命听到风归尘的死讯,究竟是快慰还是遗憾,也许,两者皆有? 不想去问多余的废话,丁紫腾默然立在殿中,等他平复情绪。 凝望着归灵剑,金量命对眼前少年的身手持怀疑态度,“这把剑,你是如何得到?总不可能是打败了风归尘?” 这点自知之明,丁紫腾还是有的,“以我的修为,不可能打败师父。” 师父?这个少年,居然是他的徒弟?“一向不喜牵挂羁绊的风归尘,居然也会收徒?”究竟是风归尘练武成疯,还是另有隐情?“你凭什么?得他器重?” 他的疑问,也曾经困惑了丁紫腾许多年,直至后来,师父才给了他一个理由,“师父说,我长得像他一位故人。”是真是假,他并不能确定。 “你……”他这么一说,金量命再次打量他,的确觉得他眉宇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像!的确是像!难道……他是…… 看他的神色,似乎也明了,师父风归尘所说的故人是谁, “阁主有话直说。” 恩怨既散,何必再纠葛?“既然他不肯告诉你,本座也不愿多费口舌。” 实则丁紫腾并没有深究的执念,不管师父当初为何收他为徒,既成师徒,便是缘分,师父对他好是真的,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更何况他今日前来,另有目的。 随即开门见山的问,那场刺杀,背后的金主是谁。 还以为这少年得风归尘真传,非同凡响,没想到也爱说废话!“既然能找到我血金阁,就该明白阁中规矩,何必多此一问。” 不肯说?那就做!“我出金子,买那个金主的命!” “你大概不晓得,血金阁的另一个规矩,金主都有免杀令牌。只要是血金阁的金主,不会遭反杀,想取他的命,只能另寻他路。” 这正是血金阁买命比较贵的原因,既买了旁人,又护了自己,且防止有人像丁紫腾这般套话。 纵有规矩,也总有例外,“除了金子,阁主不收其他吗?” 臭小子还真是锲而不舍,金量命正好需要台阶,打量着他,轻笑道“人情也收。” “哦?怎么算?” 很简单,“带本座去你师父坟前。” 若是仇人要挖坟剖骨呢?丁紫腾对此人有所提防,“师父不希望有人打扰。” 金量命乐意拿条件交换,“只要你肯,本座就告诉你,刺杀诚王之人是谁。” 纵然诚王的命令重要,可他似乎不该拿师父的安宁做赌注,再次拒绝,“师父已逝,恩怨皆休,当需安息。” “把心放肚里,本座不是去炸坟,只是有话与他说。”金量命心道这是最后一次与你商议,再敢拒绝,本座就动手不动口了! 听金量命的语气,他与师父似乎是旧相识,看看也无妨, 去之前,金量命先到一棵树下,扒出一坛酒,瓶颈的草绳已然腐烂,取出酒坛,金量命拎着酒招呼他带路。 纵施轻功,仍行了半日路程,最后到得一处山谷中,丁紫腾指了指溪边坟头,有碑无字,倒随了他洒脱的性子。 打开酒坛,香气熏心却辣眼,金量命将酒倾倒在坟前,佳酿未能入口,只能入土,实在可惜! 自己饮下一口,金量命冷硬的眸子被回忆包裹得柔软起来, “十五岁那年,我们相约埋下这坛酒,说好谁先成亲就拆了这酒来庆贺,没曾想,这酒一埋,就是二十年……而我们,谁都没有成亲,注定孤独一生!” 不屑于探听旁人秘密的丁紫腾识趣走远,等在附近大树下,等着他叙完旧,交换答案。 一刻钟后,丁紫腾回首看去,金量命已然自坟前起了身,眼眶微红,神色恢复了冷硬,却是刻意,很不自然,料想他心中必然未能及时平复。 “今夜子时,殿中揭晓。”空口无凭,随意说个人名,料这小子也不会相信。金量命既然答应告诉他,便会给他看名册。 直等到子时,丁紫腾再次来到血金阁,阁中无人拦阻,他顺利进入内殿,果见金量命在案前等候。 100我去年买了个表 翻开名册时,丁紫腾发现里面都是一片空白,正思量他是不是耍人之际,只见金量命自一旁的五个小瓶中取出一瓶,似药膏一般,在中间某一页涂了涂,原本空白的页面瞬间显出字迹,清清楚楚标记着他寻找的答案…… 目睹这一过程的丁紫腾暗叹奇妙,旁人就算寻到这本册子,找不到某一页对应的药瓶,仍是废纸一本,大概只有金量命晓得,对应的规律。 次日赶回顺安诚王府后,丁紫腾到书房回禀, “王爷,查到了,是范辛,襄王手下的暗卫首领,襄王必然是主谋。” “果然是他!这特么不是叔叔,是仇人!”其实猜得到,求证也只是不希望冤枉人。他不犯人,人偏犯他,注定不得安宁! 而丁紫腾这一趟也没白走,另有所获,“有一件事,属下一直有所怀疑,今日才得到印证。 属下看到,范辛与血金阁的交易有两次,第一回是两个半月前,目标也是王爷您。" “什么?你是说,那回遇刺也是襄王主使?”观念被颠覆的张云雷甚感惊诧,“不是陈国太子吗?” 丁紫腾提醒道“王爷可还记得,他们查出的证据,是一张受命字条,当时,虽有可疑,但皇上还是决定结案来打压陈国。” 这个疑点小叶子也曾与他讨论过,但当时两人都没想到杀手会是本国人,“难道是襄王陷害陈国太子?既不是他做的,那太子为何要认?” 认不认罪,只怕由不得陈弘曜,“陈国太子本就名声不好,明着打压陈三皇子,政见又与陈帝不同,自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信息量略大,张云雷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以致于猜到了另一种可能,也不好多提。回屋后一个人闷不吭声,在心中默默捋着刺杀一事的来龙去脉。 虽说当时被刺杀的是梁延成,而不是他张云雷,但是也该明白谁要害他,以后才能有所防备。 听罢这一切,叶箫竺算是明白了,“如此说来,陈弘曜只是替襄王背了黑锅?” “襄王这么做,就不怕事情败露?”借刀杀人,他可真是蛮拼的! 梁启昀怕什么?“你三叔这种人,是不会瞻前顾后的,左右成败都有陈弘曜顶锅。” 憋了半晌,张云雷终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说……陈弘峤会不会和他一伙儿?” “怎么会?”叶箫竺下意识否认道“王爷才受伤时,他也被连累,被诬陷为凶手遭到软禁。” “也许,是苦肉计呢?襄王与那陈弘曜无怨无仇,嫁祸给谁不好,偏要嫁祸给他?一旦陈弘曜倒了,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似乎只有陈弘峤。而且,襄王还把女儿嫁给他,难道不可疑?” 说出自己的猜测,张云雷观察着她的反应,不晓得叶箫竺会不会以为她在故意诬陷陈弘峤。然而这都只是他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而来的推断,并不是刻意把陈弘峤想得卑鄙。 毕竟,能让她看中的人,应当不会差,当然也保不齐她眼瞎,或是陈弘峤奸诈如此分析,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叶箫竺还是不愿相信,陈弘峤会是那种人,毕竟梁延成是她的丈夫,他怎么会与襄王合伙儿谋害她的丈夫,让她成为寡妇?他的心,真的那么狠吗?不!不可能的!这当中定然有误会!思及此,叶箫竺略感担忧, “王爷会不会与皇上说起此事?” 他才不会没事找事,“你觉得皇上会信我?即便信了,他若公开推翻先前的论定,不等于打自己的脸!刚被废了太子之位的陈弘曜怎会罢休?” 如此说来,诚王打算将此事烂在腹中,心知肚明即可。 她在担忧什么?怕他说出此事,连累陈弘峤吗?说好了要相信她,为何还要怀疑?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不可能再为别的男人担忧。张云雷告诫自己,不要多嘴,不要多想,免得小叶子不高兴。她有分寸的! 而叶箫竺此刻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觉得,陈弘峤不是那种人,但为了打击太子,而用非常手段,也不是没可能。 终归是政事,况且她也没资格去管陈弘峤的作为与动机。她丈夫的安危,才是她该担心的。 “王爷说的很对,皇上也不喜欢嚼舌根之人。证据都在血金阁,但血金阁是江湖组织,王爷总不能将那名册呈与皇上看,若让皇上知晓,咱们与血金阁有牵连,只怕又会怀疑我们了!知晓襄王歹毒,往后有所提防便是。” “提防?我躲得过吗?”这人生啊,就爱逗你,怕什么来什么!“月底二十八是襄王寿宴,你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好让我不必去赴宴。” 只怕襄王就等着他呢!“你若不去,他更会怀疑王爷你有问题。” “去了他若再为难我呢?还要应付众多不认识之人,还得提防被他试探,”想想都觉心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叔啊! “应该不会,那日他是主人,要招呼众多客人,想来没空闲特意去找你麻烦。” “刺杀我的人,还要我给他贺寿!哼!巴不得他嗝屁!”嘴上不情愿,但他到底还是听了叶箫竺的话,答应过去,但前提是,小叶子必须陪他同往,有她在,他会安心许多。 次日,叶箫竺问他,可有备好礼,需不需要她帮忙去挑,张云雷笑道“我给他送个钟!” “开什么玩笑?”叶箫竺惊道“王爷若是这般胡闹,必会被他告到皇祖那儿。” “放心,”他才不会那么傻,真的送个古钟过去,“我必会做得让他看不出来那是丧气的钟。” 他已经画好了样图,特意找季慕惟帮忙打造一只高端大气上档次,狂拽炫酷吊炸天的纯金手表,唯一与现代表不同的是,这表针不会走!手表内部太复杂,他根本不懂,也表述不出来,干脆就这样,外观一样就可以! 八月二十八这天,张云雷带着王妃叶箫竺,身着华服,笑容满面地带着贺礼前去贺寿!我去年买了个表!送给三皇叔,谢他刺杀而没杀死之恩! 这还是张云雷头一回来襄王府,府中景致似园林般,巧夺天工,匠心独运,低调奢华有内涵,旁的他认不全,光是那湖中假山顶上的凉亭已让人眼界大开,那凉亭可不是什么木头,竟是一大块玉石雕刻而成,足有小半人高! 走近仔细一看,凉亭中还雕有桌椅人物,栩栩如生。这么一大块珍贵的蓝田玉居然就这么被襄王放在院中假山上,也不怕人来偷。而贼人纵有心,大约也怕这湖中有什么机关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气魄,可见一斑。张云雷暗叹襄王啊襄王,你说你想做皇帝,我又不是不支持,干嘛老视我为眼中钉?你若莫给我搞事情,我大约也会看在叔侄一场,在你登基后尽心去扶持你,稳固你的江山。 偏偏你小人之心,总以为我要与你夺位而暗害于我,只有再一再二,这是最后一回了,若再敢害我性命,便是逼我生出谋逆之心! 徐芒果放下贺礼由人登记时,张云雷正皮笑肉不笑的和一众官员皇亲寒暄着,正说着话,忽然瞥见一团雪白扭着小屁股朝他一摇一摆地跑过来,停在他脚下,动着小鼻子嗅了又嗅! 张云雷心道劳资脚又不臭,难道是靴子熏了香,才吸引了小狗儿?雪色融到他心里,不想与众人瞎扯的他借机微俯身,将那小狗儿抱入怀中。但见这小狗儿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当他伸手顺毛时,它又眯着眼,十分享受的模样。 一看到好东西他就忍不住想与她分享,随即扔下那群人,走开几步,到叶箫竺身边,示意她来看, “瞧这哈巴狗可爱吗?” 他说的是什么?叶箫竺望着他怀中的小狗奇道“这不是狮子狗吗?” 呃……好像没毛病吧?“叫法不同,不必在意细节,反正都是它。” 抬手抚了抚它雪白柔顺的毛,叶箫竺一脸宠溺地逗弄着,“真是小可爱。” 喜欢就好,看到她的笑容他更开心,“你喜欢咱们也养一只?” “我是没意见。”正笑着的叶箫竺忽然面色一顿,之前她也提出过要养只狮子狗解闷儿,但是下人说不可。想起下人的话,她隐隐生出不安,“王爷,我突然想起有件事……” 只顾逗弄小狗的张云雷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还自顾自地琢磨道“话说我在府里好像都没瞧见狗,连只中华田园犬都没见过!” 那边忙活完的徐芒果见状,暗叹不妙,赶紧快步走过去,在诚王身边立定,又怕旁人看出异常,只能凑近主子,佯装笑呵呵地低声提醒道“王爷,快把它放下!” “怎么?”抱个狗也犯法?“它很干净。” “先放下再说!”他的声音似是有些急切,张云雷只好先放下这狗儿,跟着便听芒果儿声小如蚊地解释道 “王爷小时候被疯狗咬过,所以对狗很抵触,府上从不许养狗!” 101王妃萌萌哒 听得张云雷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着徐芒果,瞬间炸毛!“卧槽?疯狗?我会不会得狂犬病?打过针吗?好像没针,那我完了!会不会早死?”古代医学相对落后,再说狂犬病的潜伏期也很长!他很怀疑这具身体会不会有毛病! 眼见主子这般恐慌,徐芒果笑着安抚道 “爷您放心,鹤大夫给你治过,说没事。当时那条狗刚下的几个小狗都被人抱走,它才抓狂,见人就咬。王爷也是为护二爷,才被咬伤,鹤大夫给上了药,说不影响。” 徐芒果所说的,正是叶箫竺才察觉到的,直至诚王说要给她养只狮子狗,她才猛然想起王府的下人说过,府里不许养狗的因由,现在才提醒,只怕为时已晚,周围必定有人故意放出这狗,正观察着诚王的反应。 然而芒果说了半晌,他还没察觉到异常?叶箫竺拉过他小声道“重点不是伤,芒果的意思是,王爷又露馅儿了!” 诚王怕狗,他却欢喜的抱狗?他娘的襄王又在试探他,过生日的襄王本人没有空,他就拿狗试探,真是不消停啊!可这能证明什么呢? “人的习惯是可以改变的,譬如我原先不喜欢你,现在还不是喜欢的不要不要的,怕狗也可以消除这种恐惧。” 这样的解释虽然在理,却无人听他讲理,“襄王可不这么认为,他定然怀疑王爷行为异常,有问题。” 所以他还有担心的必要吗?张云雷满不在乎地哼笑道“管他怎么想,他既然已认定我有鬼,我再怎么装都没用。随他的便,大不了告到皇帝那儿,说开后我就不必再辛苦假装!” “那么皇上也许,会放弃对你的栽培。”这才是襄王最想看到的情形,也是对诚王最不利的局面。 张云雷完全不在乎皇帝是否让他做继承人,活在勾心斗角里,他只会变成短命鬼,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拉住叶箫竺,他笑意凝眸,眼中只有她,“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不会难过。” 周围人声嘈杂,他的声音还是落入她心底,温柔地撞击着坚韧的心房。 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的她只能以打趣玩笑来掩饰,“我可没有与王爷和离的勇气。” 即便只有想法而缺乏勇气,那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两人都已经亲密接触了,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离开他? “若搁以往,你提出和离,我会答应,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若是还让你生出和离的念头,那便是我的失职。”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竟还打不动她的心? 看他神色紧张,叶箫竺哭笑不得,“我没有那样的念头,只是开个玩笑,王爷都听不出来吗?真笨!” 哎吆!媳妇儿都会跟他开玩笑了?真是萌萌哒!若不是众人在场,真想给她一个么么哒! 两人卿卿我我,说说笑笑,丝毫没察觉远处的叶弦筝正嫉恨地盯着她,而那纯白狮子狗已回到梁晚雪怀中,染过凤仙的指甲轻抚着狮子狗柔软的毛发,勾唇轻笑。 张云雷虽喜欢与叶箫竺待在一处,然而这种场合,他不能只与女人腻歪,还有许多人等着与他说话打招呼。幸好在哪儿都能碰见季慕惟,两人被人请去前厅,而叶箫竺则被丫鬟请至后花园品茶。 宴席未开之际,众女眷大都在王府后花园赏花,秋高气爽的天,最适宜赋诗作词,一展才情。 叶箫竺虽为女子,却并不喜欢那些佳人的为赋新词强说愁。悲风悯月之作,难免乏味,心道温照、郁溪实该来此,以卓绝才华碾压众人。 甚感无趣的叶箫竺离开人群,向一旁小径走去,偏又瞧见她姐姐叶弦筝,正与梁晚雪一道迎面而来。这才想起,梁晚雪的表姐嫁给了文安侯府的二公子,而叶弦筝嫁的是文安侯府的老大,也就是世子。便算与襄王府沾亲带故,是以也随着文安侯府的世子一道,来此贺寿。 今日的叶箫竺身着色抹胸,是以叶弦筝一眼便看到她的白玉凤佩,只觉刺心,旁人大约不晓得这玉佩的来历,叶弦筝却是清楚得很! “这么多年了,还戴着这玉佩呢!妹妹可真是念旧。” 戴不戴与她何干,叶箫竺本不想理会,可有外人在场,姐姐说话,她若不理,旁人定会猜测她们姐妹不睦,做不到任性妄为的她只能随口回了句,“玉有灵,护主而已,无故,玉不离身。” “是吗?”叶弦筝暗嗤她脚踩两条船,身属一个,心属一个,不纯粹的女人还想装清高,哼!看不惯她被诚王宠爱的叶弦筝故意当着梁晚雪的面儿模棱两可道 “奈何今后,他再也护不了你,只能护着晚雪妹妹了。” 原本心性傲然的梁晚雪从未注意过叶箫竺,但叶弦筝这句话,似乎包藏了特殊的含义。 什么东西,是叶箫竺曾经拥有,而如今却成了她梁晚雪的呢?思来想去,众所周知的,属于她的,似乎只有那个未婚夫君,陈弘峤! 难道,陈弘峤与诚王妃叶箫竺有牵连?这玉佩,是陈弘峤送与她的?这个陈三皇子,居然心有所属?倘若事实如此,那可当真是惊天秘闻! 面上无波无澜的叶箫竺心中不免焦急,暗恨她这姐姐不识大体,纵然她对自己有成见,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这些。尤其那个外人,还是襄王之女,倘若被襄王知晓,陈弘峤曾与丞相府关系密切,只怕对丞相府和陈弘峤都不利! 姐姐实不该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置娘家于危险之中! 眼见梁晚雪所到之地又被周围其他人围成一团,叶箫竺干脆离去,不必再听叶弦筝那阴阳怪气的调调。 与众人打过招呼,人散后,梁晚雪忍不住问,“表嫂才刚说的,是何意?” 她不信,聪慧的梁晚雪会领悟不到她的弦外之音,掩唇一笑,也不明言,“正是妹妹理解的意思。” 若她所言非虚,那么叶箫竺与陈弘峤又是如何相识的?叶弦筝才刚说,那么多年了,意思是,他们认识很久了吧? 好奇的梁晚雪忍着没问,直至宴席散后,才拉了叶弦筝去她闺房,赠她首饰,拉近关系,趁机询问叶、陈二人的渊源。 其实叶弦筝知之甚少,只因陈弘峤从不愿意接近她,不肯与她多说话,是以她只知道陈弘峤在丞相府待过几年,后来又离开,“今年出使时,两人有否再相会,或是再续前缘,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知晓的,却还要加油添醋的猜测,故意引得梁晚雪心生芥蒂。 梁晚雪是个聪明人,纵然不高兴,也不会当着叶弦筝的面表现出来,只淡然笑道 “人都有过去,他们纵然相识,也是缘分浅薄,如今叶箫竺已是诚王妃,相信她必然有分寸,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叶弦筝却不这么认为,“若无旧情,又何必戴着旧情人所赠的玉佩?” “兴许只是习惯罢了!”梁晚雪只会给人下套,才不会沉不住气的着了旁人的道儿。 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便不再提此事,只与叶弦筝说些日常琐事。 待她走后,梁晚雪立即去往书房,求见她父王,禀明今日蹊跷。 才送完宾客的襄王略感疲惫,正由丫鬟按捏双腿,听见女儿在门外求见,随即摒退了丫鬟,坐起身来。 听罢这两桩事,颇感震惊的襄王搁下了茶盏, “延成抱了狗儿,是我意料之中的试探,但叶箫竺……居然与陈弘峤有牵扯!”始料不及啊!回想之前,襄王总算明白了, “怪不得,他会全力助我刺杀延成。原来不只是为扳倒太子,还因为延成是他的情敌!他竟然从未与我提过此事,看来还是对我有所防备!” 明白个中因由的梁晚雪心有不甘,黛眉深蹙,“父王,他心中有人,我还要嫁过去?” 当然得嫁,毋庸置疑!招呼女儿坐下,襄王耐心提点道 “晚雪,你要谨记,你可是要做皇子妃,甚至的女子,气度必须有。终归是过去之事,不该斤斤计较,相反的,这件事,很可能成为陈弘峤的把柄,是以你要牢牢把握,假装并不知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与他摊牌。” “可女儿不甘心落人之后。”若然叶箫竺是他的朱砂痣,只怕她难以取代。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的乖女儿,才貌无双,还怕吸引不了一个陈弘峤?” 默了默,梁晚雪其实并无胜算,“他不是凡夫俗子。”想来不会肤浅的为她的外貌所动。 “他若是庸人,为父也不会与他结盟。”看女儿心事重重,襄王劝慰道 “你且放心,陈弘峤是识大体之人,你嫁到陈国,他绝不敢亏待你。否则本王定不饶他!” 和亲的路,荣耀却孤独,她必须一个人抗起所有,但愿,将来的这个夫君不会负她。 102傲娇的玉佩 宴后临出襄王府时,正巧碰见了同来赴宴,现下正准备离去的叶永观,叶箫竺与他打了招呼后,又请他到一旁,说了姐姐的胡言乱语,交代道 “二姐与我有芥蒂,听不进去我的话,可她那样口无遮拦,只怕会给咱们丞相府惹来不必要的祸端,还请得空去跟二姐说一声,让她说话前千万三思。” 叶永观闻言,锤拳恨道“这个弦筝,忒没分寸,难怪弘峤看不上她!她也不反思自己,反倒恨起自家姐妹,实在愚钝!” 他还以为叶箫竺至今心属陈弘峤,是以并无顾忌地说出这话,叶箫竺听来很不是滋味,下意识看了远处的诚王一眼。 张云雷想着他们兄妹说几句话,便没跟过去打扰,只在马车边等着她。 看着诚王望向她的笑容温馨又甜蜜,而又在这时问起她,“这回弘峤出使大尧,可有找过你?其实他去年……” 若不是叶箫竺因为诚王的笑容而愧疚,继而心慌意乱地打断了她的话,哪怕她再迟一瞬说告辞,她就能听到,叶永观想说的那句,“其实他去年来丞相府找过你,父亲一直不许我告诉你……” 假使她听到,也许她才死去的心会再次复燃,继续在那段无妄的感情里受尽折磨,然而她没那个机会,素芳没打算说,叶永观没来得及说,那么她,至今依旧认为陈弘峤已然放弃了她,而她,决定放过自己的心,重新开始生活,任由诚王用最温柔的力气试着拔出她心中的杂草。 这于她而言,幸还是不幸,来日方见分晓。 告别兄长,上了马车后,诚王也并未过问她与她究竟说了些什么,而叶箫竺,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该再戴着陈弘峤所赠的玉佩。 今日是二姐因为玉佩找她麻烦,难保他日不会再生事端,她就不信,她摘了这玉佩还会再生病。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天真,夜里她一个人取下了玉佩,第二天清晨,她便开始头晕乏力,勉强起了床,没喝几口粥,竟是吐了出来。 也许只是巧合,叶箫竺就是不信邪,任素芳再劝,她都坚决不肯再戴那玉佩,只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鹤大夫亲自开了药,吃了两日,竟是没见好转,使得鹤大夫有些怀疑人生,小小毛病他居然搞不定?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张云雷还以为她是夜里着了凉,喝些药也就好了,可如今仍不见好,反而越来越虚弱,忧心如焚,吓得不敢再抱着她睡,因为她总说被他抱着感觉喘不过气,而且他老实动手动脚,折腾得她难以安眠。 他表示很委屈,明明这两日看她病了,他都很克制的好吧!可是媳妇儿不舒服,他也不好违她的意,只能顺从着她,继续分被而眠,让她睡个安稳。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好起来。整天病怏怏的,头一阵阵儿的疼,吃什么都没胃口,钰娇、彦晓她们都来看望她,她只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看嫂嫂这般没精神,她们也不好多做打扰,遂告辞离去,让她好生休息。 休养了三日,仍无起色,在鹤大夫又一次把脉时,素芳实在忍不住,就大着胆子问了句,“娘娘取下了一块一直佩戴的玉佩,会不会影响身体?” “素芳!”有气无力的叶箫竺面含薄怒,“病了就该喝药调理,不可怪力乱神!” 鹤大夫一听这话,竟未反驳,甚至点了点头,“常言道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玉可以滋养五脏、柔筋强骨、安魂魄、利血脉、明耳目。若突然取下,便会身体不适,更有甚者,招至灾祸,也未可知。” 一旁的张云雷自从穿越后,就不得不信鬼神了,不过玉石这种,也不全是迷信,其实有合理的说法, “鹤大夫说的对,用我们那儿的话,可以更科学的解释,就是玉石里面儿含有各种微量元素,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强人体新陈代谢,排出体内残留毒素,是以才能美容养颜、辟邪安神!” 默默听罢,鹤大夫不由仰望诚王,“王爷这词,虽稀奇,却是精准,不过,什么是微量元素?” 物理化其实他没学好,身为学渣的他该怎么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懂吧?只好打哈哈,“呃……这个略微复杂,本王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大家都这么说,素芳便劝她再戴上玉佩,叶箫竺却不愿意。 鹤大夫猜测那玉佩定然有什么故事,但终归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过问,便先行告退,待他们自行决定,若真的戴上玉佩身体痊愈,他也不必再费心开药方。 只是素芳来劝也就罢了,如今诚王也让她戴,叶箫竺想着若是把话说清楚,大约他就不会再起哄。遂让素芳先退下,招呼诚王在床边坐下,自个儿斜依在床头被褥上,浑身无力,只能小声开口, “王爷,有件事,我想与你说。” 这个开场白略感郑重啊!张云雷顿生不好的预感,但笑容依旧,让她直说,“洗耳恭听!” 已经是他的女人,她总觉得再隐瞒下去便是不忠,心中有压力,是以才想干干脆脆的说清楚,摩娑着才刚素芳放在她手里的玉佩,叶箫竺打算坦诚布公, “我之所以不想戴这块玉佩,因为那是陈三皇子所赠。” 原来是为这个啊!他还以为是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比如叶箫竺突然告诉他,试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陈弘峤,是以思念成疾,请求他放她离开之类的。 幸好是他想太多,现在看来,小叶子并不是放不下那个人,而是正在很努力的放下前尘,这样的用心,令他很欣慰, “其实我已猜到。不然你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拿下这玉佩。”所幸,她主动告诉了他,他怎能不动容? “咱们出游那天,我已经将玉佩取了下来,跟着就出事生病,回来后素芳又劝我戴着。我才戴了,偏巧今儿个去襄王府,被我姐姐瞧见,又是一通胡言乱语,我才狠下了不再戴它的决心。” 出游之时,两人尚未有过欢合,她戴着那玉佩大约还没觉得有什么。回府后没几日,交换戒指的那晚,她已把自己交给了他。 他很明白,叶箫竺是那种一旦把身交付出去,便想一心一意相待的专情女子,有心就好,他不在意其他, “你愿意放下他,我很开心,但是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这玉你还是戴着吧!我不会介意。我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 “可这始终是旁人送的。”叶箫竺无法理解,王爷怎会不介意呢?男人不都是很专制的吗? 怕她有心理压力,张云雷转移注意力说这玉很神奇,“你忘了,那天我们相合的瞬间,玉佩发着光,说明我们的玉佩也心心相印是一对儿啊!指不定千百年前,这白凤和黑麒麟还是神仙伴侣呢!” “凤凰不是应该配龙吗?怎么会是麒麟?” 她本是随口一问,张云雷已分分钟脑补出一场大戏, “这不就俗了嘛!所有人都认为龙凤才相配,就像那些门当户对的老观念一样,偏偏这只白凤调皮啊!就不爱龙,就不爱龙,打破世俗的爱上了麒麟,却被众人反对,于是两人相约私奔,最后化作了你我的玉佩!” 叶箫竺差点就信了!笑盈盈道“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也许呢!”一切皆有可能! 两人只顾说话,若是低头看一眼,便会发现,那白玉又亮了一亮,微弱的光,似乎在回应什么一般。 不晓得他说的是不是场面话,凝望着他的眼睛,她似乎能感受到那浅浅微笑里的真诚。 随后诚王亲自为她戴上那玉,抚着玉佩为她祈福,“小白凤最有灵性,希望你保佑我媳妇儿快快好起来。” 纵然他真的不介意,她却不是滋味,玉佩毕竟是随身之物,往后两人若再亲热时,他必定能看到这玉佩,一瞧见便会不由自主想起这是别的男人赠与她的。时日久了,难免心中不快。 抚着颈间玉佩,贴在她身上温热润泽,她始终想不通,一块玉佩,怎会有这样的魔力? 当初陈弘峤送她玉佩之前,她自个儿也戴着一块玉。自收了他的玉后,她便取下了自己的,一直戴着这块。 若说取玉不吉利,那么当她取下自己戴了多年的玉时,好似也没什么毛病,怎的偏生这块玉就那么怪异,竟是取不得吗? 戴与不戴,不是旁人说了算的,皆在她一念之间,而她,已然有了自己的抉择。 第二天,张云雷惊奇的发现,她依旧是取下了那块玉佩,忙问她怎么回事。 “虽说才摘了可能身体不习惯,会不舒坦,那么摘久了,大约也就习惯了。” 对于她的任性,张云雷微感不满,“都说了不介意,你怎么还要冒险?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103换位思考 “不是不信你,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拉他在身边坐下,叶箫竺解释着她的心思, “倘若你戴着别的女子所赠的玉佩,纵使你对她已无感情,却要戴着那玉佩一辈子,我心里必然也不好受,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也会答应让你戴着,然而每瞧见一回,只怕还是会膈应,藏着不说而已。” 忍怨听罢她的话,张云雷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欢喜不已,“小叶子,你这是吃醋你知道吗?” 哪有!叶箫竺澄清道“我这是假如。” 他才不管,他就是这么理解的!“你是在担心我会吃醋,为我考虑对不对?怕我不高兴你就不肯戴?你开始在乎我的感受了吗?” 怎么他会这样理解?红着脸的叶箫竺抽回了手,忙着否认,“我没说,我只是……” 看她说了一半儿,没下文,张云雷好笑追问,“怎样?”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她只能暂时投降,“王爷觉得是,那便是吧!” 可是他想听的是她亲口说出来,而不是他自恋的猜测,媳妇儿真坏,就是不如他的意!“承认在乎我真的那么难?” “我不觉得,”他却觉得,所以要她如何?违心说在乎他吗?倘若他喜欢听假话,她也不是不可以说。 “让你嘴硬!”不惩罚她她就真以为他温柔不可怕!不行,非得来点凶狠的以振夫纲! 不等她出声,他已倾覆过去,将她,汹涌吻上她红嫩双唇,不顾她惊诧双眸的怨怪,在她想要推开他时已快速而精准地按住她手腕, 封住的唇舌被迫与他缠绕,只剩下呜咽声可以发出,难得可以时,她委屈控诉,“王爷怎么又这样,青天白日的也敢乱来?” 他却已控制不住,吻上她香颈,“谁让你惹我,不开心就要吃你,吃到开心为止!” “别……”惊恐的人儿慌张闪躲,害怕的看向门口,“丫鬟随时会进来的……” “进来再退出去!”他就不信丫鬟们会那般没眼色,“谁敢吱声?” 刚说罢,就听外屋有人撞着枪口唤着,“王爷在否,方便奴才进去回话吗?” “不方便!”怒气腾腾地吼了一句,张云雷暗骂丫的这徐芒果,来也不挑个时候!偏来妨碍他的好事,他倒不怕,可是的小叶子害羞啊!趁机推搡着, “王爷,芒果找你有事,你该出去见见!” 已经仰头了好吗?怎么软回去?此时此刻,什么大事都是小事,小叶子周身的香气密密匝匝地萦绕着他心田,充斥着他的脑海,血气瞬间上涌,不舍得离开这温软,“让他等着!” “这样不好,芒果必会乱想,多难为情啊!你快去吧!”劝了半晌他仍覆在她跟前不愿离去,她只好哄道“晚上再继续,好吗?” “确定晚上可以?”想起这个张云雷暗叹自己被意念冲混了头,“糊涂了我,忘了你不舒服,还折腾你!” “今天好了许多,很奇怪呢!玉也在清晨被我摘了,但并未不适,似乎在慢慢恢复。” 不是说玉离身不吉利吗?怎会突然就好了?“真的吗?别是怕我担心而哄我。” “骗你作甚?你看我脸色啊!比昨儿个红润些许。” 仔细看了看,他才放心,“气色的确好了许多。”随即坏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晚上元气满满好做事!” 叶箫竺突然觉得自己在挖坑,也许就不该告诉他自己已经好了,他就会收了心思,后悔的她推辞道“呃……再说吧!” “莫想糊弄我,我是看在晚上的份儿上才饶了你。”吻了吻她的唇角,张云雷让她再睡会儿,而他起身出去,关了房门。 才踏出去,便见徐芒果候在外头,还以为主子得很久才能出来,没想到这么快!主子是不是最近纵欲过度,有点儿虚啊!还是说他想歪了? “爷不是不方便吗?” “问你大爷!本来都撩到了嘴边儿,马上可以开吃,被你吓得她死活不从!你他娘的跟爷有仇是吧?专挑这时候找我,居心叵测!” 一听坏了主子的好事,徐芒果赶紧赔笑,张云雷不吃这一套, “傻笑没用!不说出天大的事儿来,今儿个别指望我饶了你!” 完蛋了!徐芒果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拿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请示,会不会被主子打残?可话到嘴边儿,也由不得他不说啊!只好豁出去,眼一闭心一横,故作紧张道 “爷不是让奴才给王妃寻个品相好的狮子狗嘛!奴才正好找到一家,才下了崽儿,今儿个满月,奴才就挑了个最可爱的抱了回来,刚进府却被钰娇公主瞧见,愣是给截了去!” 居然敢截他要的东西?钰娇这胆儿可真是越来越肥了,“你没说那是给王妃的?” “奴才说了不顶用啊!”徐芒果面露难色,“公主只道王妃身子不适,没精力照顾小动物,她先帮着照看两天。” “照顾两天?”信她爷就是傻逼!张云雷对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只怕就舍不得给了,到时候小叶子也不可能拉下脸强管她要!” “可不就是这么说嘛!所以奴才赶紧来知会您,请您做定夺。”徐芒果暗自祈祷,希望此事能转移主子的注意,不要再计较打扰他好事的那桩罪过。 毕竟钰娇是公主,下人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张云雷浑然不怕,径直杀过去,直言不讳地向她讨要小狗儿。 当是时,身着黄檗色长裙的钰娇正抱着那只小巧可爱的狗狗乐滋滋地逗弄,一见诚王过来,赶紧将狗狗拢得更紧,不肯还去, “玩儿两天而已嘛!不必这么小气吧?” 此乃他对小叶子的心意,凭什么让她玩儿?“你喜欢大可让二弟再给你寻,莫抢本王的!” 钰娇干脆明白地打算,嘟嘴赖道“这个我看中了,你再给嫂嫂找一个呗!” 装可爱不顶用,张云雷对于除了叶箫竺之外的女人卖萌撒娇完全不感冒,选择自动无视, “这是芒果精心挑选的,本王要拿去哄媳妇儿的,你看中顶什么用?少跟我耍赖!” 梁延彬看钰娇那么喜欢,就想帮她说好话,“,既然钰娇喜欢,你就让给她嘛!我……我再给你找一个,明儿个给你好不好?” 摆了摆手,张云雷态度很坚决,“没得商量,我就要这只。” 咦?梁延彬略感挫败,以往他若开口讨要什么,一般不会拒绝他,为何今儿个失效了呢? “我亲自去和嫂嫂说,嫂嫂一定会同意的。”钰娇想换个人撒娇,却被诚王拦住去路,严厉训斥,不留情面, “哎,你怎么这么霸道?公主病太严重!就算小叶子不在乎,也别指望本王让着你,这只小狗我要定了,说什么都不可能让给你!乖乖还给我,否则莫怪我动粗!” 本是小事一桩,没想到他竟会僵持到底,逼得钰娇很没面子,从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凶狠的对她,窝过的她怒哼一声,极不情愿地将小狗递给了他,末了还不忘白他一眼,斥他“小气鬼!” 张云雷自认没这个义务!“你又不是我媳妇儿,我干嘛对你大方?” 达到目的后他便不再废话,与梁延彬说了句“哥哥很忙,下次陪你玩儿,”就转身离去。 留下钰娇气不过,一坐在椅子上又是跺脚又是哼唧!小镯怎么哄她都顺不来气儿!梁延彬立即下令让下人再去寻一只,她却不肯再要, “重要的不是小狗,而是态度!你瞧你那么凶!我是公主哎!他凭什么凶我?” “凭他是王爷咯!”梁延彬讪讪回了句,又惹得钰娇不高兴,着急的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来回踱步, “那要怎样你才不生气啊?总不能打我一顿吧?我也打不过啊!” 讨厌的诚王,亏得她还那么中意他!“哼!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那好呀!”为了不让她生气,她说什么他都会附和。 钰娇却是听什么都来气,“好你个头呀!我是说气话啦!” “哎呀!钰娇莫生气嘛!那只小狗有什么好?它又不会陪你说话,只会叫两声而已,我也会叫啊!汪汪!” 原本火气冲天的她忽然就被他的叫声逗笑了,侧眸看着梁延彬,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发脾气而不耐烦,对她总是千依百顺,永远笑脸相迎,而诚王呢!总是凶她,威胁她,从不在乎她的感受,根本不及梁延彬对她的一半儿好! 抬起小手揉了揉梁延彬的脸颊,钰娇转怒为笑,“小彬彬最好了!” “是啊!”听闻夸赞的梁延彬越发开怀,伸出大拇指得意自夸道“我是天底下最疼你的人,无人能及!” 这点儿倒是不假,至少现在不假。 睡过去的叶箫竺是被几声狗叫惊醒的,睁眸便见诚王抱着一只小狗轻声训着,“不许乱叫,再叫不让你看美人。” 104诡异的红点(二更) 雪色瞬时吸引了她的眸光,坐起身来,惊喜问着,“哪里来的小狗?” “从旁处抱来的,才满月,往后就是咱们的了!”看她已醒,张云雷放心地带着小狗来到床边,让她给赐个名儿。 这小狗来的突然,她一时也不知该叫它什么好,只好求助于诚王,“王爷也帮我想想啊!” “好!”媳妇儿有求,张云雷应得干脆,思量片刻,恶搞道“要不,叫伊丽莎白?” 听得叶箫竺疑眉惑目地望向他,“那是什么?” 张云雷灿然一笑,“女王的名字。” “女王?还有女人称王?” “有的国家的确有女王。而且,”说到这个,张云雷凝望着她,满目着迷与认真, “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女王大人!” 说着,他已顺手将小狗丢在,起身凑近叶箫竺,一腿站立,一腿蜷于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微躬身,缓缓贴近她唇畔,抬起她精巧的下巴,垂眸凝视, “需要我伺候你起床吗?我的女王大人?还是要我?” 叶箫竺之所以没反抗,是完全被他的气势与招式吓到了,至今懵然,直至他覆上她的唇,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又要被占便宜了! 这才一天啊!就变着花样的两次欺负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他那彬彬有礼的一举一动,还有那句抑扬顿挫十分鲜明的“女王大人”,令她着了魔似的温顺地接受着他深情霸道又甜蜜的吻。 直吻到意乱情迷时,张云雷不自觉地抬手想覆上绵团,却忽然抓到一把毛!吓得惊呼一声,低头一看,那小狗不知何时竟爬到了叶箫竺心口处!不由气苦,大手一伸,拎起它拍它小屁屁, “的小狗,居然敢吃我媳妇儿的豆腐!媳妇儿的雪白是你能碰的吗?” 小狗受到了惊吓,哼唧乱叫,心疼的叶箫竺忙从他手中抱过小狗,安抚着受惊的狗儿,怪责道“明明说是要取名,你又心猿意马,还怪人家小狗!” 先被徐芒果坏好事,又被小狗打扰,张云雷心里苦,还不能拿它撒气,因为它有疼爱它的女主人!好吧!不能胡思乱想,只能继续起名儿, “不然叫雪糕?” “雪糕又是什么?”两人讨论了半晌,最后决定叫它妖妖。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张云雷忽然觉得自己带它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小叶子什么时候舍得把他把怀里,轻抚于他?狗儿比主人都受宠是什么道理? 病了的这些天,一直躺在,感觉人都发了霉,如今好些了,也不怕着凉,叶箫竺遂命人备了热水,沐浴后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换罢衣衫,素芳为她梳着青丝,无意间发现她颈间有红痕,不由惊呼一声,“娘娘,您的颈间……” 叶箫竺还以为又是诚王种的草莓,忙照了照镜子,发现并不是。草莓都是一小片,况且那次她抱怨过后,他便没再继续留下痕迹。而素芳说的红痕,是一个小圆点,她的颈前一直都是洁净无暇,无痘无斑无胎记,怎会突然多出一个红痕? “昨天有吗?” “好像还没有,”素芳也记不清了,“反正奴婢不曾看到,才刚发现。”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被蚊虫叮咬?可这并未肿起来,也没有叮的凸起那么大,只是如针孔那般大小,十分平整的红点,似是渗入皮肤一般, 好像…… 想到那种可能,叶箫竺赶紧打开妆匣,拿出清晨时被她取下的玉佩,看了看背面,白玉上的红痕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而她颈上,锁骨中央,莫名其妙多了一红点! 就好像,白玉的红痕渗入到她皮肤里一样!可她带了几年,都不曾这般,怎就昨夜生了怪异? 疑惑难解的叶箫竺恍若置身梦境,接二连三的奇事发生在这玉佩之上,难以解释,到底是为何? 怪异的现象,找不出因由,她虽已病愈,但一想起这红点,总是不自在。 到底忍着没说,直至晚上,诚王自季慕惟那儿吃酒归来,缠着要她兑现白日里的承诺时,她才推了推他,让他莫闹,指了指自个儿的锁骨给他看,“你瞧瞧,这红点……” 张云雷大呼冤枉,“我可没咬你!怕是蚊子香了你一口。” “不是,不痛不痒的,”叶箫竺遂将玉佩红痕消失的事说与他听,张云雷忽然有种置身神话故事的错觉,其实穿越之后,待在顺安这几个月里,他并未遇见什么鬼神异事,唯独小叶子这块玉佩,傲娇得很,老是出毛病, “那玉佩真的那么神奇?” “这该问王爷了,”想起梁延舢的话,叶箫竺打算问一问诚王,希望能在他身上寻得关于玉佩更多的线索, “当初王爷要娶我,正是听了什么人的鬼话,说是娶了白玉凤佩的主人便能做皇帝,王爷可有一丝印象,是听哪个半仙儿所说?” “纳尼?还有这等事?”惊天奇闻呐!原来这就是诚王棒打鸳鸯的原因?张云雷只觉这古人迷信太甚, “怎么什么都与女人有关?丢了江山怪那红颜祸水,得了江山又说是娶了灵玉媳妇儿?你这嫁得也太冤了些,你说那陈弘峤若是不送你白玉凤佩,也许诚王……呃……我!就不会娶你,那你就可以继续等着他咯!” 真诚道罢,张云雷回味一遍,突然间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最近有点儿缺心眼儿,明儿个得吃点儿鸡心补一补,暗骂自己一通后,他又赶忙改了口, “所谓将错就错,曾经深爱终成恨,柳暗花明又一村,证明你我有缘分!” 眼见他的面色一瞬三变,紧张地劝说着,生怕她胡思乱想,叶箫竺忍俊不禁,掩唇轻笑道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怎的胡言乱语起来?” “其实我想说……”真让他表达,他又难为情了,抿唇笑一笑,低眸间竟有一丝难得一见的腼腆,“你懂的!” 叶箫竺忽生坏心思,故意逗他,说了句“我不懂”。 “虽是强娶,但很庆幸,我是适合你的好男人,”张云雷挑眉道“至少在是个合格的丈夫,你体验过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是陷阱,“说对就满足了你的虚荣心,说不对,你就会立即用行动证明,直到我说对为止!” 卧槽!居然看透了他的内心戏!张云雷挫败之余又觉佩服,“小叶子要不要这么聪明!” 谬赞!她只是看惯了他的行事作风,总结出来的,“都是王爷的套路。” “厉害了我的小叶子!必须给你一个么么哒作奖励。”道罢不由分说就亲了一口。再提起她与陈弘峤错过时,她没再伤感,反而能与他说笑几句,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慢慢放下?实乃好兆头! 只一个轻吻,便吻红了她的脸颊,但见她捂着脸睇盼生辉,“王爷怎么老是喜欢亲人?” “错!”翻了个身趴在,张云雷以手支额,凝着她,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喜欢亲人,是喜欢亲你。亲吻代表发自内心的喜欢,等哪天你想吻我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她怎么可能想去吻一个男人?女子只能被动,不能主动!无措地望着帐顶悬垂的一排山吹色流苏,叶箫竺喃喃否认,“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却觉得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那一天不会很遥远,“话别说绝对,免得到时候打脸!”前提是老天爷不要心血来潮再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想再继续这尴尬的话题,叶箫竺又说起那玉佩,“说什么觅得白凤耀作皇,我也是不信的,若说不信吧,可玉佩红痕莫名消失的确诡异,所以我才想问问王爷,是否记得当初提亲是受哪位高人指点,也许那人知晓更多的传说。” 梁延舢说过,诚王是从他那儿听说的,那么梁延舢又是听谁所说呢?这话叶箫竺不好多问,毕竟让王爷知道梁延舢与她单独说过话终归不好。只好旁敲侧击的打听,奈何诚王似乎毫无印象, 张云雷猜测着诚王的心思,“大约是觉得,真不真是另一回事,先娶回来再说,放家里最妥当!” 真正有能耐之人,不该只依靠一个女人和玉佩的传说,但这些上位者,往往顾忌流言,也怕旁人误信,是以干脆主动出击打破顾虑,“应是如此吧!”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锁骨处的红点,叶箫竺不由胆颤,提防地抬手捂住匈口, 居然防狼一样防着他,感觉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的张云雷义正言辞地训责着, “想什么呢?能不能不要那么污!看心口就是想入非非吗?我只是站在玉佩的立场上去思索它的动机。” 叶箫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思想,“哦”了一声,放下遮挡的手,表示洗耳恭听。 媳妇儿的匈口又白又嫩,侧躺的她显出圆滑深线,不摸都对不起自己这双眼!摸了又打脸!要说正事,先忍住! 105锁骨很漂亮 “哎你说,会不会是那玉佩真的通灵,你三番两次将它拿下来,它就生了气,让你不舒坦,昨儿个你讲明了因由,它便也理解你,于是在你睡梦中悄悄将那红点,就好似她的元丹什么的,渡在你身上,替它保佑你,于是今天你就多了红点,身体也康健。” 虽然很玄乎,但有理有据,叶箫竺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是忽生红点,她有些恐惧,倘若没什么妨碍,那就这样吧,玉佩也不可能开口说话告诉她真相。 其实他也就是瞎扯,只为平复她躁动不安的心,“我没什么特殊的本事,就爱瞎掰。你身子安康最重要,管它什么红点,生在锁骨处很漂亮啊!我可以在它周围种些草莓点缀一番,举手之劳,不用谢。” “哎,你……” 没等她拒绝的话出口,他已覆上樱唇,将她的不满止于唇齿间。 一弯月斜挂星海洒柔光, 两颗心沉浮爱河倦留香。 想起妹妹的话,叶永观放心不下,与母亲说了此事,想着母亲明白轻重,好劝二妹。丞相夫人随即抽了个日子携礼去了文安侯府拜访,看望有身孕的女儿。顺道提起此事, “你可是在襄王府为难了你妹妹?” 正在为母亲送来名贵补品而暗自欣喜的叶弦筝一听这话,登时敛了笑容,心下冷哼,就猜母亲不会专程来看她!果然还是为了她的宝贝小女儿!不平气的她当即放下了那盒冬虫夏草,恨得勾唇讥笑道 “不过是姐妹间逗趣几句,这点小事,也值得她跟母亲告状?要怪就怪她心不干净,成了婚还要戴着旧情人送的玉佩!” “竺儿心中有执念,”叶母明白当年的女儿是被迫嫁到诚王府,是以十分理解叶箫竺的心情, “戴着又如何?她与陈三皇子相识一事,本无人知晓,你若不说出来,梁晚雪也不可能知道!” 在家母亲面前,她也不需要否认什么,叶弦筝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就是看叶箫竺不顺眼!“当年是我先看上陈弘峤,她却从中作梗,与我争抢!女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娘不是瞎子,陈三皇子眼中有谁,娘还看得出来!他对你本就无意,你又何必怪罪到你妹妹头上?”时过境迁,再争竞毫无意义, “再者说,此事已过去多年,竺儿已然嫁人,筝儿你也为人母,再在外人面前计较此事,不仅会让人看笑话,甚至可能招来祸端!” 叶母好心劝解,叶弦筝却觉她喋喋不休,好生烦人!原本想留她用午膳的心情都没了,“就说了句玉佩,能有什么?娘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傻女儿啊!你怎么就不懂顾全大局呢!你以为只是一块玉佩的事,可旁人不会深究吗?不会思考他们是如何相识?陈弘峤可是陈国皇子,曾在丞相府避难,那是隐晦之事,你父亲一直藏着瞒着,你竟敢乱说?” 至于那么谨慎吗?叶弦筝翻了翻白眼,不以为意,“我不是想着陈国和大尧已经和谈了嘛!旁人知晓了又有什么所谓?” 这个女儿果然是眼光狭隘,毫无头脑!叶母与她说不上几句话便觉心累, “三国鼎立,局势瞬息万变!现在和,不代表往后不反目,一旦有变,丞相府私自收容他国皇子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懂不懂?” 默默咽了咽口水,叶弦筝很怀疑母亲是不是在吓唬她,略感心慌,“有那么严重吗?” 焦急的叶母质问道“你跟梁晚雪究竟说了多少?” “没说什么,”心虚的叶弦筝不敢说实话,强作镇定地随口扯了谎,“就说陈弘峤和箫竺相识,她问我如何相识,我就没说了。” 真的没有多说吗?她这个女儿,好胜心强,却是毫无心机,不懂得防备人,就怕梁晚雪随意一哄,她就和盘托出。梁晚雪那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唉!无可奈何的叶母叹道 “但愿你没有乱说话。不要因为争一时之气而连累叶家人!” 道罢该说的,叶母起身告辞,叶弦筝假意留她用膳,叶母也瞧得出女儿对她的不耐烦,不会留下讨人嫌,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去。 九月初六这天,正是梁彦晓的生辰。午时太王妃为女儿在王府摆宴庆贺,宴请的都是自家人,到了晚上,张云雷依着季慕惟的意思,在武安侯府名下的一座酒楼里继续为梁彦晓庆贺诞辰。邀了众人一道,不醉不归! 叶箫竺和钰娇她们皆在午宴时分已送上贺礼,唯独季慕惟好像没什么理由去王府,只能在晚上送礼, 开宴前,季慕惟让下人将一旁的架子抬过来,轻轻一扯,红绸滑落,一方椭圆形绣架映入眼帘,但见中央有一幅画,画的是美人逐蝶图,这美人的神韵发饰衣衫,好似梁彦晓一般! 叶箫竺不由惊叹,“这……不是画,是绣品!”走近一看,但见那米黄色蚕丝绢上,彩线细密,确是绣品无疑,而远观起来,竟似画作一般!惟妙惟肖! “这是彦晓姐姐啊!”梁雪凌直赞巧夺天工!“谁绣的?真好看!” 季慕惟道“我绘的底图,交由锦织坊的绣娘所作。” 温照道“公主若喜欢,我为你作画,也让她们来绣。” “好啊好啊!”梁雪凌求之不得,“多谢你!” 钰娇说她也想要,梁延彬答应给她绘一副底图,钰娇有些怀疑,“你会作画?” “会呀会呀!” 徐芒果笑道“公主可莫小瞧了二爷,二爷作诗一般,作画却很有天分,就连府上请的画师都夸二爷的画作,随性天然,不失韵味。” “是吗?我还从来没见你画过呢!” 梁延彬嘿嘿一笑,“我觉得自个儿画得不好,就没给你看,你说想要绣品,我才想试试。” “好啊!”钰娇很是期待,“今晚回去你就给我画哦!” 张云雷端着酒盏打趣道“喝醉了正好交流感情,还画什么画?” 说得众人哄堂大笑,钰娇想起那天他强行抱走小狗,心中有气,撇嘴翻脸不理他。张云雷心道我跟二弟说笑,你不理我便罢,当我多稀罕? 坐桌时,不见释尘,一问才知他在外头候着,雪凌抱怨道“姐夫怎么不让人进来?” 张云雷很无辜,他可没有嫌弃过释尘,“今儿个好日子,说了不必见外,让他进来,他却偏要立在外头,说客栈来往人多,兴许能遇见他要找的人。” 这小和尚,真够执着的!出去找他的雪凌瞧见他立在外头,目光不时移动着,观察着来往人群,戴着假发倒像个俗家人,可那立着的姿势,依旧如出家人一般中规中矩,真真逗人! “哎,哪有那么巧的,正好被你碰见?”迎上去的梁雪凌对于他的执着钦佩又无奈。 “也许呢?” 已经七年,他只记得一颗瘊子吗?若没有其他特征,那似乎是大海捞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他的模样?” 他记得那个人,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至今难以磨灭,“无法描述,但是刻在脑海里,一闭眼就是。” 雪凌又问他是否会作画,“你若知晓的详细些,我就可以张贴皇榜替你悬赏寻人。” 释尘却不愿这般兴师动众,“多谢公主好意,我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我坚持,一定能遇到那个人。” “如果那个人已经死了呢?”心直口快的梁雪凌无意说了这么一句,释尘心头一黯,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假如仇人已死,那么他的仇,算不算报了? 当年的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事出突然,那个叔叔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是慌张把他送走,可他希望知道真相,却无人为他解答。 师父常劝他放下虚无的仇恨,但他却认为那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否则他与这世间还有什么牵连?真如独行者一般。 因仇而习武,是以他纵然做了多年和尚,却始终参不透,悟不破! 看他一直愣怔,梁雪凌拽着释尘的手腕进屋去,“姐夫说了今晚不分彼此,不醉不归!你莫想其他,放松一下。” 释尘被她拉着不好拒绝,只得随行进了屋。 温照瞧见公主拉着释尘,瞪大了双眼!幸好拉手腕时隔着衣袖,不然就挨着了!这个小和尚,难道不戒色? “人家现在已经还俗,不必戒。” 才腹诽了一句,郁溪便似半仙儿一般回呛了这么一句,堵得温照磨拳霍霍向郁溪,“不说话能死?” 有可能,所以他是直肠子,“憋死太委屈,我宁愿膈应旁人,也绝不膈应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气死他才罢休?苍天无眼,为何要派这样一个人给他做兄弟?尤其是听到安佑公主一直关怀释尘时,他感觉受了内伤!别拉他,他想死一死! “在王府感觉如何?住得可还习惯?” 对于最近的际遇,释尘心怀感恩,“一切都好,王爷对我照应有加,虽与寺中生活不同,但我会慢慢适应。” 106叶子要暖手 一说起话来,雪凌都顾不得吃饭了,“哪里不同啊?你给我讲讲呗!” “寺中每日鸡鸣时分都要起来做早课,时日一长,便形成习惯,不等敲钟便会醒。如今没有早课可做,我还是会醒。” “哦?那你醒那么早做什么呀?星星都没了,你也没得数。” “练武呗!”这个张云雷最清楚,接口道“我也是佩服,那天早上我拉肚子,起得很早,天都没亮,就瞧见他拿了扫帚,边扫地边练武,呛爷一鼻子灰!” “哥!"彦晓皱着眉,颇感嫌弃,"这饭桌上,你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 张云雷无辜摊手,“你要联想力丰富,怪我咯?” 明明面前有鸡丁,他却不下筷,难道是这酒楼的鸡丁炒得不好吗?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雪凌问他,“哎,你怎么还不肯吃肉啊?” “吃不惯,一吃荤腥就……”想起诚王被郡主妹妹嫌弃,释尘只好侧首附耳低声道“会腹痛拉肚子,所以不敢吃……” 好像是听说吃多了油腻会腹痛,尤其是释尘这种常年不开荤的人,梁雪凌看他不吃肉,便体贴地将那边的两盘青菜豆腐端到他面前, “不喜欢吃肉就吃这个呗!” 这般客气,折煞他也,释尘难为情道“放着大家享用,公主不必将就我。” 哈!小和尚脸红了,脸皮可真薄,心情颇佳的雪凌以手支颚,笑嘻嘻哄道“没几个人喜欢吃豆腐的,快吃吧!” “白豆腐是没人喜欢,女人的豆腐就喜欢。”季慕惟正与诚王说笑,诚王干咳了一声,并未接话,他这才想起,彦晓就在旁边,恐慌侧眸,发现她瞥了他一眼,眸带戒备。 完了!说得太顺溜,忘了顾忌彦晓的感受,其实他只是说说而已,开个玩笑,她就当真把他看成那种人了吗? 季慕惟顿感懊恼,真特么嘴欠! 梁雪凌又给释尘夹了块牛肉,沾了酱放于他面前的骨碟中,“这个不算油腻,你尝尝。” 堂堂公主,居然亲自给他端菜夹菜!还交头接耳的说什么悄悄话,生怕旁人听到!这个小和尚,真不老实!看得温照甚是窝火!遥想那天,公主还夸他有才华,转身又对一个小和尚这样体贴!落差太大,心好凉! “多谢公主。”释尘习惯性地举起右手作了个揖,却被梁雪凌笑着拉下了他的手,“你可真逗!都不是和尚了,怎还这般?” 手指的触碰,一瞬间传到心底,那种感觉让释尘很不适应,赶忙握回了手指,保持缄默。 兴起之际,众人说什么要行酒令,张云雷不会,提议拿副牌来,自从季慕惟的赌坊上了纸牌之后,各大酒楼皆陆陆续续上了这玩意儿,各位爷再也不用担心等上菜无聊了! “不会要斗地主喝酒吧?那样太慢了些!” 不懂了吧?又到了张云雷大显身手的时刻,神秘一笑,挑眉道“牌又不是只能斗地主,还可以玩美女缠身!” “呃?”身后的徐芒果随时待命,“爷,要叫姑娘?” “叫你个头啊!身边不是这么多美人,还叫?找死?爷说的是这游戏名字叫美女缠身……” 其实季慕惟也想问,幸好徐芒果作死先问了出来,他就住了嘴,否则又该让彦晓误会他是花花肠子。 简单的讲述了规则,张云雷吆喝着开始。 叶箫竺一说不玩儿,其他女子都不肯玩,人少了无趣,张云雷放话安抚道“女子输了,能喝则喝,不能喝可以找人替酒,大伙儿放心玩!” 总不能因她一人,扫了大伙儿的兴致,既如此说,她就陪大家玩一轮儿。 头一回轮到叶箫竺这儿,她还算幸运,猜了个大,居然蒙对了,不必喝酒,笑看输家喝。 “怎么老是我输。”温照甚感不服,又不好耍赖,只能按规矩饮酒。 郁溪输时,二话不说就喝了杯酒。彦晓输时,不想喝,才刚众人给她这个寿星敬酒,她已喝了许多,实在不想再多喝。 倘若他能替她喝一盅,于她而言,必是今日最大的惊喜。但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抱剑立在一旁,不肯上桌,也不肯沾酒。身为侍卫,他得时刻保持警醒。 正愣神间,酒杯被人拿走。 梁彦晓侧眸之际,季慕惟已替她一饮而尽,笑看她一眼,唇间还带着酒渍,在烛光下泛着清光,不羁的笑容令她无话可说,只能默默低首,连句道谢也不肯说。 酒是有人替了,可他不是丁紫腾。 虽然有些小失望,但今日的生辰总体还是过的很圆满,彦晓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大伙儿欢聚,乐也融融。 欢宴散后,众人出酒楼时,才发现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幸好有马车,雨势不算大,只在上下马车时淋了些许雨滴。 坐在马车上的叶箫竺听着雨打车顶的声音呼呼啦啦,心中一片安宁,她喜欢听这些细碎的小声音,尤其是雨声,听着便想入睡。 依在马车边上,行驶中的马车摇摇晃晃,总会碰到头,张云雷见状,长臂一挥,一把揽她入怀, “劳资是你男人,不是外人!想睡觉不会乖乖来爷怀里?” 这个人,就不会温柔些吗?困乏的她连争论都没力气,只嘟囔了一句,“凶什么嘛!不会好好说话?” “你喜欢我对你温柔?我可以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说着他已俯首埋于她香颈,迷醉地嗅了又嗅。 酒后疲惫无力的叶箫竺实不想与他疯闹,眯着眼直往后躲,推搡道“莫闹,困!” “好,依你都依你。”轻拍着她肩,张云雷温声哄道“快睡,到家我叫你。” “嗯,”扭了扭身子,叶箫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在他怀中睡好,迷糊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煞是可爱,抬臂抚了抚,触手柔滑,张云雷看得唇角含笑,不再逗她,为她搭了袍子,以防着凉。 说是到家叫她,可看她睡那么香甜,他又不忍心吵醒她,随即亲自抱她下了马车。 “爷,进府到屋还有一段路呢!这么远的……”徐芒果话未说完,张云雷已抬步往府里走去。 徐芒果实不忍看主子这么辛苦,忍不住提议,“要不奴才代劳?” 他怎可能让旁的男人抱小叶子?再累也要亲力亲为,坚决拒绝了徐芒果。 雨滴落在脸上,叶箫竺皱了皱眉,睁眸发现似乎已经到了府中,而诚王居然抱着自己,窘迫的她赶忙挣脱着要下来,虽不是特别清醒,哈欠连连,但她坚持自己走,不让他再抱。 “怎么这么犟!”拗不过她,他只好顺从她的意思,在旁扶着她,由徐芒果在后头撑着伞,将就回了屋。 进屋后,想着她醉了,张云雷让她直接睡觉,她却不依,说身上有酒味儿,偏吵嚷着要沐浴。 饮了酒也这么倔强,劝说不下,他只得依她,让丫鬟为她备水,伺候她沐浴。 谁想洗一半时,丫鬟突然出来找他,一脸为难,“王爷,娘娘她……” “怎么?”看她蹙眉焦急的模样,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起身冲向浴房! 在听到丫鬟跟在身后说“娘娘醉得厉害,洗一半想睡了,不肯出来,奴婢们抱不动她啊!”时,脚步一顿,忽然就想笑,这算什么事儿? 进去一看,果见她倚在木桶边上,葱白的藕臂搭在外侧,水珠顺着手臂滑落指尖, 围在木桶边的丫鬟们见诚王进来,皆散了开来,恭敬立在一旁行礼。 “准备好浴巾。”说着,张云雷行至木桶边,但见水中散落的漂浮着,恼人地遮掩了水下的曼妙玲珑,干咳了一声,止住遐想,他利索抬手将她从木桶中捞抱出来, 一旁的素芳顺势为她裹上浴巾,及时遮住主子果露的身形。 他便连人带浴巾一起抱回房。 还好小叶子不重,抱着很轻松,将她放于后,张云雷直起身子,褪下才刚沾了水的外袍,又赶紧过去为她擦拭水珠,拿掉浴巾。然而浴巾被她,他得抬起她身子才能拿出来。 刚俯身准备抱起她时,就被她缠了上来,哎嘿?这么主动?难得啊! 心中惊喜的他侧首一看,原来是他擦得不够仔细,她的藕臂上仍有水珠,未着内衫就这般露在外面,风过时凉飕飕的,直冻得叶箫竺在迷糊间紧紧抱住自己,轻嚷着说冷! 那都不是事儿,她才覆上他,他已反手将她搂得更紧,柔声笑哄,“不怕,为夫给你。” 醉得昏昏沉沉的叶箫竺只觉得身边好温暖,像被子一般柔和,温顺地缩着身子,轻扯着什么便想入睡。 原本内心已然躁动的张云雷被她这么一扯领口,艰难地滚动着喉结。 低眸一看,叶箫竺那凉凉的指尖贴着他心口,似乎觉着很暖和,干脆手心手背交替暖着。 卧槽!这是暖手吗?这分明是引人犯罪!直抚得他心猿意马,快要把持不住,小手这么不老实!居然这样一脸无害地闭着眸子他! 本想着她已醉,该让她好好休息,可现在看来,她是不想让他睡。小叶子你这么撩人你麻麻知道吗? 都送到嘴边儿了,不吃枉为男人!反正两人已有过两回,往后需要更多的实践,才能更契合。 107王爷出事了 喝醉的好处就是,你吻她时,她终于不再反抗,无意识的接纳,甚至开始好奇的主动去探触,那引她轻颤的柔舌。 曾经羞涩推拒他匈膛的手今夜终于愿意攀附于他颈间,之前强忍着不肯发出声音,今日总算嘤咛出声,婉转难自持的呢喃,美妙又轻柔,如羽毛挠心间,好想抓住她,揉化她! 而她,真的觉得被什么暖得融化了一般,青涩的回应着他的热情,连呼吸都是烫的,在被破门而进的瞬间,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甚至怀疑这相合,到底是梦,还是真? 迷糊间,她忍不住唤了声, “王爷?” “嗯?”低哑的疑问自嗓喉发出,清晰的飘入她耳中,痒得她情不自禁的扣住他双肩,轻哼溢出唇齿。颤软的声音,,随你挑!” 叶箫竺不禁汗颜,好似只有小叶子正常一些,只得勉为其难选一个,“那还是小叶子吧!” “乖啦!”摸了摸她的长发,看着此刻温顺乖巧地躺在他怀中的小人儿,张云雷是发自内心的生出欢喜之情,“我想要的是你的爱,而不是畏。如果一定要恐惧的话……” 张云雷看向她,笑意邪然,“我只想做个令你在帐中臣服的男人!” 大胆放肆的言辞说得叶箫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转移话头,“那为何不能唤铭全,一定是云雷?” “那是以前的字,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云雷。”他的本名啊,伴他二十年,当然听着最顺耳。尤其是从小叶子口中喊出来,越发美妙动人。 不答应只怕他不会罢休,叶箫竺只得应承下来,“我想起来,王爷再睡会儿。” 刚道罢,忽被他“嗯”的一声反问威胁。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想改口,在心中酝酿了一下,总觉得喊不出口,云雷,这样的称呼,似乎只有在倾心相付时,才能情不自禁的冲口而出,如今并没有,教她如何唤得顺畅? 看她面露为难之色,张云雷表示不开森,“昨晚还情到深处自然嗲的唤我云雷,得到我之后你就翻脸不认人,女人果然是薄幸的!” 呃?这是什么情况?她居然被一个男人指控,好像是她占了他便宜一般。她是被动承受,沾光的明明是他好吧? “都道痴心女子负心郎,你反倒说我?” 俗话而已,不能一概而论,“负心可不论男女,在这异世中,我只真心待你一人,愿你莫负我。” 叶箫竺只顾尴尬,并未在乎他说的异世是何含义。 看她面色红润,张云雷颇感自豪,关怀询问,“昨夜不疼了吧?”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问你适应了没。”说着恶作剧般拍了拍她的囤部,又柔又滑,拍得叶箫竺十分难为情,轻颤时忍不住往前动了动,不偏不倚地触上他的昂扬,张云雷会意一笑, “媳妇儿饿了?我来喂你。” “唉——”叶箫竺受到了惊吓,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他正想作妖的手腕,柔声提醒,“该起身了,给母妃请安。” 媳妇儿太谨慎,“一天不请安又不会怎样!母妃若问,我来挡。”张云雷正心疼媳妇儿活得这么累时,殊不知她只是拿太王妃作挡箭牌而已, 无论她找什么借口,他都能圆过去,叶箫竺顿感绝望, “昨夜才要过,你怎么还要?” 张云雷不答反问,“昨晚吃了饭,为何今天还要用朝食?” 强词夺理!“这能和用膳作比?难不成还一天三回?” “你觉得三回很难吗?”卧槽!媳妇儿居然小看他!不能忍!感觉男人自尊受到了暴击的张云雷有些抓狂, “我要不是看你那么累,心疼你,五回七回都没问题!” 张云雷正想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忽闻外头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王爷王爷!勇郡王那边出事了!” 108不许他睡床(二更) 呼唤声越来越大,叶箫竺敛了气息仔细听了听,才知是在说勇郡王。张云雷也听到了,忙抬起身,奇道 “二弟怎么了?” 睡在西屋的素芳亦听到动静,迅速起身披衣去开门,但见丫鬟荃儿神色慌张,似有要事,素芳赶紧带她去见诚王。 “莫着急,好好说。” 进了屋,焦急的荃儿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忙着回禀,“王爷,勇郡王突发高烧,昏迷不醒。大夫说情况危急,现下太王妃已经赶去,让奴婢来知会王爷您。” “怎会这般?昨儿个还生龙活虎的。”心慌的叶箫竺本想起身,忽然想起自个儿未着寸缕,只得先捂紧被子,躺好不动。 王妃问话,荃儿也顾不得是否得罪公主,如实回道 “自从勇郡王成亲后,除了公主的贴身丫鬟小镯之外,晚上便不许其他丫头伺候,奴婢们只当主子是新婚如胶似漆,不愿旁人打扰,今儿个才知,原来公主她…… 她居然让勇郡王铺了被褥睡在地上!从大婚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 “这……钰娇怎会这般?”顿感吃惊的叶箫竺不大能理解,“即便她不想同床,也是可以睡塌的,总好过地上寒凉。”说着看向诚王,王爷不就是如此嘛! 张云雷低声解释道“二弟房中的塌早被我搬走了,也不许下人给他放塌。” “啊?”他这是有了经验便帮二弟提防钰娇?真真胡闹,“王爷安的什么心?” “成全之心!”然而弄巧成拙,始料未及,摸了摸鼻翼,张云雷笑得颇为尴尬,“我以为这样他两人就能成其好事,没想到钰娇竟敢让他睡地上,二弟竟然也从来不跟任何人说!” 荃儿照顾勇郡王多年,尽心尽力,如今见主子得病,难免心疼,却碍于丫鬟身份,不敢过多抱怨公主的不是, “勇郡王对公主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想来必是公主嘱咐过,不许勇郡王说出去。平时也就罢了,昨儿个夜里下了大雨,勇郡王又饮了酒,还是睡在地上,这就发了烧!” 这二弟娶了媳妇儿竟连床也没得睡,倒霉透顶,“钰娇也太胡闹了些!” “先莫怨怪,想来钰娇也没料到这样的后果,去看看再说。”叶箫竺随即吩咐道 “你先去忙吧,我与王爷随后就到。” “是。”荃儿福身告退。 丫鬟走后,叶箫竺也未有耽搁,起来穿衣,背对着他穿上儿,线条流畅的美背吸引了他的目光,心想她若在现代,穿上露背晚礼服,一定很养眼! 然而素芳在一旁候着,等着伺候主子起身,不容他多想,张云雷只能跟着穿衣起床,微感疑惑, “即便二弟发烧,也不至于兴师动众吧?请大夫不就好了,天色尚早,为何还要惊动母妃?” “王爷定是没印象,”叶箫竺虽未经历,却是听说过, “母妃曾与我说起,二弟当年正是因为发了场高烧,才烧坏了脑子。是以这么多年,大家一直伺候得很好,生怕他再烧,大夫说过,旁人发烧很容易退,二弟却不一样,一旦烧起来,便会有性命之忧,是以丫头们哪敢瞒着,必然得及时通知母妃。” “这么严重?”张云雷一听这话,不再磨蹭,迅速下了床,“那钰娇岂不是要倒霉?” 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只怕母妃会怪罪。” 可怜见的!摊上大事了!先替她默哀一秒钟。 两人过去时,果见梁延彬已被抬至,依旧昏迷不醒。一众下人皆在跪着,钰娇讪讪地立在一旁,两手互扯,正垂眸被太王妃训斥。 “居然分床睡?还让延彬睡地上?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圆房?” “圆……了啊!”钰娇犟道“那帕子不是交过去了嘛!” 当时没多想,这会子太王妃难免怀疑,“指不定是糊弄人呢!若是圆了房,为何还要分开?” “我……”扬了扬眉,钰娇借口道“来月事了呗!怕他不老实,就让他睡别处啊!” “即便如此,你也可以让他去睡书房。为何没有?”如此不合常理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其实就是装恩爱给旁人看,背地里却延彬!” “我没有他,我对他很好啊!除了没让他睡床。”钰娇哪会想到后果这般严重?噘嘴委屈道“以往都好好的,谁晓得他昨晚会生病嘛!” “以往?看来这样的次数很多呢!只怕从成亲到现在一直都是!”察觉到她话中的漏洞,太王妃越发恼火, “公主,纵然延彬痴傻,可当初也是你自己说喜欢他,皇上才为你们赐婚。难道你这样说,只是为了躲避嫁到东昌吗?” “其实我……”哑口无言的钰娇不愿再被指责,可怜兮兮地看向诚王,张云雷暗叹不妙,她若大嘴巴再说其实是喜欢他,他又该如何与母妃交待? 叶箫竺亦知这当中的曲折,忙上前解围打岔,“母妃,钰娇年纪小,做事未考虑后果。平日里他二人相处也十分融洽,想来不会是故意害二弟。” “融洽?融洽居然不睡在一起?”太王妃才不信这借口,转向钰娇厉色质问, “公主,你既然做了延彬的妻子,就有义务与他,为诚王府开枝散叶,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真该怀疑你嫁过来是不是另有目的!” “母妃未免想太多,”翻了翻眼皮,钰娇难为情地撇嘴道“只是延彬像个小孩子,怎么圆房嘛!他又不懂,我也不懂。” 张云雷心道厉害了我的姐!找借口能不能走点儿心?这事儿难道不是自学成才?还需要教? 有错不认,只会狡辩,实在可恨!钰娇每说一句,非但不能令人信服,反倒让太王妃怒气更盛,冷哼一声讥讽道“有嬷嬷教条,只怕是公主不配合吧?” 话说回来,洞房与否是年轻人的自由吧!太王妃至于管得这般严?听不下去的张云雷上前一步,调解道 “母妃,现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二弟的病情至关重要。钰娇的事,还是等二弟醒来再说吧!” “快去催一催,看药熬好了没?”太王妃此刻是看谁都不顺眼,指着丫头们扬声吩咐道 “巾帕欲逃走,幸好苍天有眼,有人截获了他,只是你父王……已回天乏术……” 张云雷一直以为,梁延成的父王应该是病死,没想到竟是横死!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怪不得从无下人与他提起过!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延彬突发高烧,昏迷好几天,侥幸捡回一条命,却成了痴傻。皇上虽然恨那姚侧妃,但延彬毕竟是梁家子孙,稚子无辜,于是皇上命你世袭你父王的王位,又破例封延彬为郡王。” 怪不得一家会有两王,原来如此!情乱心迷,招至杀身之祸,令人唏嘘。 明白此病的严重性之后,钰娇过意不去,又在叶箫竺的陪同下回来与太王妃致歉, “延彬之病是我的过失,为表歉意,我会亲自照看他,直到他痊愈为止。” 才刚还盛气凌人,这会子低头认错,又是唱的哪一出?以为她在耍把戏,太王妃不肯领情,冷笑道 “公主娇贵,又怎会伺候人?若由你伺候,只怕延彬的病会越来越重,巴不得延彬去了,你才好改嫁吧!” 109她睡过的床脏 太王妃这般恶意揣测,伤了钰娇的心,“母妃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一直觉得延彬性子率真,只是他的心里像孩童一般,我不知该如何与他同眠而已,却从来没有半点嫌弃他,或是谋害他的意思。” 只因她说谎在先,太王妃不会再付诸信任,“总之延彬的事不必你操心,”随即转身吩咐丫鬟, “暖雨,今后由你来伺候你主子,自现在开始,你便是延彬的侍妾,进门的礼仪,待延彬醒了再举行。” 暖雨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但此刻勇郡王昏迷不醒,她也不能表现的欣喜,只郑重跪下,磕头表衷心, “奴婢不求名分,只求二爷能赶快好起来。” “嗯,”太王妃对这个丫头还是很信任的,毕竟伺候了勇郡王那么多年,早想给她个名分,一直没有合适机会,怕公主觉着才成亲个把月就纳妾会不乐意。而今总算逮个好时机,谅那公主理亏,对于她的决定也无话可说! “起来吧!还是你伺候延彬最为用心。”说着,太王妃温声招呼暖雨来她身边。 暖雨立起身来,恭敬行至太王妃身侧。 对她这个公主那么凶,却对一个丫鬟和蔼可亲,钰娇见状,心里自是不平气,正想抱怨,瞧见叶箫竺朝她微微摇首,示意她先忍着,莫要再多言。 其实钰娇也不是不准他纳妾,皇家女子,早明白一个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道理。只是这也太突然了些,而且延彬尚在昏迷中,太王妃这就做主了?只怕是故意给她难堪吧! 但毕竟是她的错,现在说什么太王妃也不会原谅信任她,也只好让那个暖雨先伺候着了! 晚上既有暖雨照看,钰娇也不好再留下,便去了原先她住的屋子,将就睡着。一夜难眠,只祈祷着延彬能快些好起来。 张云雷是个直肠子,向来藏不住话,而他也未把叶箫竺当外人,便也没瞒她,将太王妃道与他的秘密说给她听。 默默听罢,叶箫竺抚着杯壁,触感温热,心却惊悚,仿佛停在了某一刻,惊诧之余最是好奇,二弟当年为何会发烧?太王妃也不知因由?还是知晓却刻意隐瞒,不愿提及? 真相总是残忍,梁延彬痴傻之后,大约也就不晓得自己的父母是如何逝去,有时候,忘记,是老天对你最眷顾的惩罚。 次日天未亮,一直担心梁延彬的钰娇睡不着,也不知他是否醒来,便早早起身,简单梳洗,未用朝食,便赶过去看望他。 然而到得房中,竟见暖雨睡在梁延彬身侧!当下便炸了! “你一个丫头,凭什么睡本公主的床!” 吵嚷惊醒了才睡着没多久的暖雨,赶忙坐起身来,一看是钰娇公主,想起太王妃昨儿个的话,毫无惧色,理直气壮道 “是太王妃吩咐我照看二爷,我照料了一夜没合眼,实在困了才睡了会子。” 之前还唯唯诺诺,今日便敢顶撞?钰娇哪里会依,示意小镯拉她下来,“困了不会找人替换,或者趴在床边?谁给你的特许,准你睡本公主的床铺!” 被拽下来的暖雨恼羞成怒,穿上鞋反驳道“这是二爷的!” 居然敢跟她叫板!气焰是越发嚣张了!钰娇不甘示弱,挥袖冷哼,“是我和他的婚床!即便你是侍妾又如何?没资格睡正室的床!” 有没有资格,还不是太王妃一句话!暖雨混不怕他,尖声嚷嚷道“咱们找太王妃评理去!” “找帮手啊!当我怕你?”钰娇倒愿意奉陪到底,奈何太王妃去了庙中为勇郡王祈福,并不在府上,荃儿只好将王妃叶箫竺请了过去。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叶箫竺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虽被太王妃许为侍妾,终究是未正式进门,便算不得主子,即便将来进了门,与其他主子说话还是得自称妾身或是妹妹,规矩不可乱。” 言外之意,是说她在公主面前一口一个“我”,太过放肆,暖雨虽然不服,终归是找不到理由反驳王妃之言,咬了咬唇,算是默认,又不想伏低,委屈自辩道 “可奴婢只是太困,才会在床边稍作休息。” “那边不是有塌吗?”叶箫竺进来时,环顾四周,早发现屋中多了家具,都是塌惹得祸,梁延彬出事后,诚王再也不捣蛋,立即命人搬了新塌进来。 暖雨早料到她们会作此说,镇定解释着,“睡那边离太远,二爷若是有动静,奴婢听不到,耽搁了二爷的病情就不好了。” 好像有些道理,叶箫竺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你就住这儿,今后这就是你们的屋子!本公主管不着,还躲得起!”眼看大嫂也无话可说,钰娇气不过,又不屑与暖雨争抢,赌气吩咐丫头, “小镯,收拾衣物,还搬回原来的屋子!这床既被别的女人睡过,本公主再不稀罕,让给你便是!” 道罢再不多言,转身离去,叶箫竺眼见情势不妙,交待暖雨好好照顾勇郡王,随后跟了出去,提醒被愤怒冲昏了头的钰娇, “钰娇,延彬还昏迷不醒,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搬走,太王妃闻讯必然不高兴,又得挑刺儿!” 不等小镯收拾完毕,她已先行离开,倔强不肯回头,边走边道“那我应该如何?看她明目张胆的睡我的床而无动于衷?” 叶箫竺晓得她的难堪,但她也不能我行我素,不顾及太王妃的感受,“可是太王妃才让她做侍妾,你就这般,太王妃定然以为你是故意摆脸子给她看。” 她不喜欢的人,不值得她去委曲求全的讨好,“嫂嫂,我是延彬的王妃,却也是公主,不是任人欺负而忍气吞声不敢有怨言的软弱女子!暖雨一个丫头,连正式侍妾都不算,却敢这样与我说话,他日不得翻天?” 叶箫竺的缺点正是耳根子软,旁人一说什么,她总能轻易体会,继而无可反驳,其实她也看出来暖雨有些过分,奈何太王妃喜欢那丫头,她总不能在暖雨才被太王妃准为侍妾的第二天便惩罚暖雨, 然而钰娇说的也有道理,若不闹一闹,暖雨可能真觉得这公主好欺负。左右钰娇任性惯了,做出再过分的事,旁人也能接受,罢了,那就由着她罢! 叶箫竺自问已经尽力调解,料想太王妃怪不到她头上,也不敢拿公主怎样,顶多数落几句。 太王妃归府后去看望梁延彬时,瞧见暖雨红着眼,顺口过问了一句,暖雨声泪俱下地与太王妃讲述了公主的蛮横霸道。如愿以偿地令太王妃动了怒, “延彬尚未醒来,她不关心病情,反而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实在小气,不顾大局!” “你也莫哭了,”梁延彬一直醒不过来,太王妃心焦难安,“掉眼泪晦气!” “是,”暖雨忙擦了擦泪,自责道“奴婢糊涂了!” 听闻此事后,太王妃自不会善罢甘休,命人去请钰娇过来。 小厮一过来,钰娇便知肯定是暖雨又告了状,问心无愧的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怕对质。 但叶箫竺怕她被太王妃为难,陪她一道去往太王妃院中。 行礼落座后,茶将上,太王妃直言不讳, “为正室者,必须大度!原本我也不着急给延彬纳妾,可是公主不愿意与延彬同床,我再找一个贴心丫头侍奉他,正是为公主分忧,何错之有?” “母妃无错,”来的路上,钰娇已想好了说辞,答应大嫂不会对太王妃出言不逊,心平气和地与她讲道理, “我不是不让延彬纳妾,男人纳妾再正常不过,我懂规矩,她更该懂规矩!进了门她也只是妾室,这才第一天,她就这般逾越,躺在我床上,那是不把我放眼里。 才说她几句,她便一口一个“我”的出言顶撞,言行乖张,儿媳是看在母妃的面儿上,不想与她多有冲突,才想着搬过去住,也好让她尽心伺候延彬。” 不过睡个床而已,算的了什么?太王妃只觉钰娇斤斤计较,故意挑刺儿,遂替暖雨辩解道“还不是因为延彬病着,她要照看,情非得已。” “再怎么特殊情况,也不能废了规矩,威严一旦轻易摧毁,便难重塑。”既然太王妃喜欢拿规矩压人,她便也拿规矩来噎! 坐在一旁的叶箫竺本想帮腔,发现钰娇根本不需要她帮忙,一个人就能应付太王妃,深感钦佩赞同,钰娇平日里嘻嘻闹闹,好似没什么架子,一旦认真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大道理说得滴水不漏,不容人反驳。 见太王妃默然不语,应是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钰娇趁热打铁,跟着又道“况且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地儿腾出来让给她而已,我住原来的房间即可,希望太王妃成全。” 抚了抚额,太王妃不愿再费心计较,懒声道“也罢,公主娇贵,留下也照顾不好延彬,且让暖雨先照看着,待延彬醒来后,正式让暖雨进门,给她另外安置住处。” 110谁杀了她?(二更) 钰娇心道即便暖雨有住处,她也不会再睡那张床。她有自己的坚持,这话也没必要和太王妃说,当下未再多言,和大嫂一道告辞离去。 张云雷听说此事,笑她小题大做,“这个钰娇还真是任性,睡个床都能把她气成这样?二弟尚在昏迷中,暖雨即便睡他身边,也不能怎样。” 话虽如此,也不能当作没看到,“面子问题吧!公主怎么允许自己的威严被挑战?必得闹一出,暖雨往后才会有所顾忌。” 钰娇都会吃醋,那么她呢?张云雷突发奇想,“我若跟哪个女人睡在一起,被你瞧见,你会如何?” 叶箫竺心道王爷睡的女人还少吗?她的态度再寻常不过,“视若无睹。” 他的心情有点儿小忧桑,“就不能生个气?” “生气又如何?你会改了本性?”明知本性难移,她又何必给自己找气儿受? 诚王的本性吗,很抱歉,他穿越之后没保留,“我也没找啊!” 他还觉得委屈了?叶箫竺一脸无辜,“你要打比方,怪我咯?” 她也晓得是打比方?就不肯如他所愿?依在窗边的他打量着她悠长的目光,语带撒娇,“那你就不能假装在乎我一下?” 奈何她不擅长假装,也懒得敷衍,瞧着窗外日薄西山,她年轻的心,竟如老者般苍凉,“在乎,会心痛,我不要在乎一个人。” “你明明在乎过他,为什么我就不能走近你心里?”为何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呢?这不公平!才抚上她的手,她却不动声色地抽离开来, 不敢付心,说到底还是惧怕,“其实,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已经娶了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才不想辜负我。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叶箫竺自认是个无趣的人,与他的灵动不配,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会遇见那个令你真正心动的女子,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所以,我不能把心给你,守着心,才能全身而退,无悲无伤。” “感情是不由自主的,不是你说不想爱,便能真的守住心不去爱,爱如流水,抽刀断水水更流。你现在说不愿意把心给我,那应该是真的不爱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张云雷不想再刻意标榜自己的心思,“你说是责任,那便算是吧!” 为何在他眼中读出了一丝落寞,是她的错觉吗?她说什么了?如实而言而已,他也不高兴?难道非得让她说谎,他才满意? 之后的情形有些尴尬,两人皆不再说话,各忙各的。 夜色朦胧,两人躺下后,异乎寻常的,张云雷竟然没说话。 近来叶箫竺习惯了听他讲故事,这会子竟然睡不着,可想起他那会子变了脸色,大约是在生气,她也不敢开口提说故事的事儿。 见她一直翻来覆去,张云雷忍不住侧首问她,“睡不着?” 终于肯说话了,闻声,叶箫竺竟是长舒了一口气,瞬时轻松许多,“嗯。” “不舒服吗?” “没,”她很精神的好吧!而且精神过头,“瞎数星星呢!” 原来是无聊啊!忍了忍,张云雷还是忍不住想献殷勤,“要不要继续听故事?” “好呀!” 注意!小叶子说的是好呀!平时她都只是说嗯,好,可以,好啊!从来没说过好呀!在他听来,好呀代表着期待的欣喜,说明她很想听,这令张云雷欣喜又疑惑, “既然想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倒是想,奈何没胆儿,“你才刚好像生气了,我不敢惹你,怕你烦我。”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痛快便直说,不必顾忌太多,怕我作甚?”确定小叶子没与他生芥蒂,张云雷又开始无所顾忌的调笑, “除了会吃你之外,其他时候不会欺负你。” 不需顾忌吗?那他为何沉默许久不做声?“可你今晚也没说话。” 张云雷顿时头顶一串省略号……什么逻辑?“我没找你说话,你就不会找我说话?” “因为你一向话多脸皮厚,你都不愿吭声时,八成是累了。” 卧槽?媳妇儿居然吐槽他! 看他震惊地望着自己,她还以为他要发脾气呢!没想到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凑过来就是一个么么哒!深深吮唇探舌的那种,霸道固执的吻了许久,强迫她与他舌尖勾缠,直至得她回应,他才满意松手,唇边笑意绵绵, “下次想听故事就与我直说,我不肯讲,你就缠着我讲,我肯定妥协。” 要她缠着他?那画面太诡异她完全不敢想象!被他吻羞了的叶箫竺侧首埋头在枕边,他的衣衫半敞,匈膛近在眼前,看得她心跳莫名,感觉呼吸困难,胡乱应道“为何要强迫呢?” “不只女人会口是心非,男人也会,男人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会荣幸之至,当然,只限你缠我,若是旁人,必定一脚踹飞她!” 嗲声嗲气的去与一个男人说话?光是想象,她都头脑发麻, 但见叶箫竺蹙眉咬唇,一脸妾身做不到啊的为难神色,张云雷越发坏心思的期待看到那一幕,就怕她不肯如他所愿。 罢了,今日先不逗她,免得逗急了惹她动怒,可就得不偿失,当下不再废话,准备说故事, “上回讲到哪段?” “说到孙悟空杀了白骨精,却被唐僧误会赶走。” 她的记忆力最好,回回都得她提醒,他才能记起停在何处,于是继续道 “其实白骨夫人还有一个手下逃走了……” 次日晨起,洗漱过后,生怕钰娇与暖雨起冲突,叶箫竺又陪着钰娇去看望梁延彬, “延彬情况如何?还是没醒吗?” “回娘娘,二爷高烧退了些,却未退尽,仍是温烧,尚未醒来。”经昨日钰娇一闹,暖雨收敛了许多,说话客客气气,不敢再端架子。 不听钰娇出声,叶箫竺应道“辛苦你了,你先休息会子,用些朝食,这边有我与公主照看。” “是。”待她福身退下后,钰娇来到梁延彬床前,看着昏迷了两天两夜的他,面色憔悴,既内疚又心疼, “小彬彬,都是我太自私,没有顾及你,才害你遭此罪,我晓得错了,你若原谅我,就快些醒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让你睡地铺了,你若生我的气,让我睡地铺也好,我都依你,你得快些醒过来,再这么昏迷下去,会饿坏身子的!” 说话间,钰娇一直紧握他的手,他的手心微烫,异于常人,仍是温烧的迹象。 目睹这溢于言表的关切之情,叶箫竺忽然觉得钰娇对二弟还是很在乎的,大约是因着人非草木,久处生情而不自知吧! 正想着,忽听钰娇轻呼一声,“动了!他动了!大嫂!” “是吗?”收了思绪,叶箫竺走近去看,果见梁延彬脑袋微动,眉头深蹙,十分痛苦的模样, 钰娇赶忙俯身凑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延彬,延彬,快醒醒,我是钰娇啊!” 唤了好一会子,他才悠悠醒转,自帐顶移向众人的目光一片迷茫,钰娇见状,欣慰欲哭,“小彬彬,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知道吗?头痛不痛?感觉哪里不舒服?” 再次醒来后,他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看着这些脸容,他都记得,可是他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好冷,雨声似乎就在耳边,冷得他蜷缩在地铺上,他想叫钰娇,却见她睡得很香甜,又怕吵醒她。后来似乎烫得晕了过去…… 再后来,他就开始迷糊,脑海中各种画面,陌生又熟悉,恐怖又压抑。再努力回想时,却只剩片段,支离破碎,无法拼凑,一想头就痛, 见他伸手捂着头,钰娇以为他是头疼,忙道 “头不舒服吗?我请大夫再来给你把脉!等着啊!” 等待的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飘忽地落在帐顶,鹤大夫来后,为他诊了脉,仍是温烧,但脉象稳定了许多,只道再喝一回药,看看午后能否退烧。 鹤大夫又照例问了几句话,梁延彬漠然答了几句,声音很凉,不似先前那般乖软, “头疼,”蜷在床上的他痛苦不已,直敲着自己的头,希望能敲碎脑中一阵一阵的嗡嗡作响。 钰娇慌问,“鹤大夫,他到底怎么了?老说头疼?” 鹤大夫在旁劝慰道“二爷可是在想什么?暂时莫想,平静下来,就不会再痛。” 然而梁延彬的脑子感觉快要炸掉,一遍遍的回放着一个模糊的情形,“一把刀,红衣服,她是谁?她死了!她死了!谁杀了她?是谁?” 他描述的模棱两可的这个画面,直击鹤大夫的记忆!也许,只是勇郡王的一场噩梦,也许,他说的,不是当年…… 拍了拍他的肩,鹤大夫耐心劝解着,“二爷,人皆会做噩梦,梦完也就消失了,不必纠结。” “不,”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梁延彬使劲儿摇头否认着,“那很真实,不是梦!肯定不是梦!” “延彬,你怎么了?你梦见了什么?”握住他手掌,钰娇心疼哄道“别怕,就算有鬼怪,我也会陪着你。” 111勇郡王失常 摆了摆手,鹤大夫示意她忽略此事,“公主莫问,二爷越想头越痛,让他放下才好。” “啊?是吗?”钰娇也不懂,听大夫这么说,只能忍住好奇,不再追问,然而梁延彬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片段,轻盈却混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住地重复着, “她是谁?她是谁?” 叶箫竺见状,想起诚王受伤时的情形,不由联想到一种可能二弟他,不会也失忆了吧?相似的混乱症状,迫使她生出疑虑,“二弟可还记得我是谁?” 梁延彬却不回答,一直蜷在,捂紧耳朵,慌乱生惧,笃定地重复着,“大嫂,那不是梦,有个女人死了!” 还知道她是大嫂,那就没毛病,可他说的女人究竟是谁?真的只是噩梦,还是有依据? 本想问鹤大夫,可鹤大夫也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嘱咐钰娇照看好延彬,叶箫竺示意鹤大夫到外头说话,即便院中无人,她依旧压低了声来询问, “当年二弟为何高烧成痴呆,鹤大夫可知内情?” 王妃为何突然这样问他?难道他的神色出卖了自己?若说他毫不知情,只怕她不会相信,若说知情,他也是一知半解,很容易说错话,误导王妃,进退两难的鹤大夫最终选择推诿, “当年的事,牵连太多,老夫也不甚清楚,王妃若想探究,还是找太王妃吧!” 如今诚王失忆,他所知道的,也都来自于太王妃的转述,她若去询问太王妃,太王妃真的愿意与她说出实情吗? 不想轻举妄动的她决定先与诚王商议此事,再做决定。 穿越而来的张云雷自然不会知晓太多,只记得太王妃与他提过几句,“母妃说,二弟的娘亲,是因为与人苟且,才害了父王之命,连带她自己,也丧了命。但是二弟当时究竟出了什么事,母妃未曾提起。”这一点,他也告诉过叶箫竺,并无其他隐瞒。 叶箫竺本不是好事之人,甚少向人打听什么秘闻,这一回,也是因为二弟,才多嘴问了几句。况且若真如诚王所言,那么,此事便算家丑,知晓内情的大约都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是以无人谈及提起。 思索着诚王之言,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闪现于她的脑海,“二弟说什么红衣女人被杀了,难道是……他亲眼目睹过他母妃被人杀害?刺激,而后变成了痴呆?” “不会吧?”张云雷有个印象,“母妃说二弟他是发了场高烧,久治不愈,才烧坏了脑子。” 当年的情形,牵扯到太王爷的名誉,她若去问太王妃,太王妃必定不悦。真相,止于此。 张云雷直劝她, “等等再说吧,看二弟是个什么情形。也许他说的,真的只是噩梦。” “也好,”她也是这么打算的,静观其变。 然而直至傍晚,情况也没有好转,现下梁延彬已然退了烧,但他一直躺在,神情呆滞,不愿与人说话,干燥的唇间时不时的飘出喃喃自语。 钰娇见他这般,很是心疼,之前他虽然痴傻,却是笑口常开,乐观而自信,如今他的面上再无笑容,只有无边的恐惧、疑惑,和对周围人的抵触。 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钰娇别无他法,然而悔之晚矣,一心想弥补的钰娇半蹲在床边,神色哀戚地望着梁延彬,“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你?” 她想轻抚他以示安慰,却被他烦躁挥开,“都走开,”梁延彬正在认真的回忆思索,不愿被打扰,只想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细细思量,“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要想事情。” “不要再想了,越想头越痛。”钰娇好心劝说,却又被他一把推开。 “别开打扰我好不好!想不通我难受!你根本不明白那种感觉!那个画面,那张脸,离你好近,可你就是看不清楚,模糊得让人崩溃!明明再差一步就要接近了,可是走近一步,发现还是触摸不到……” 那种近在咫尺又触之不及的不安与焦躁,如烈火般不断地灼烧着他,一直燃烧,还淬炼不出结果,令他濒临崩溃! 究竟是怎样的梦,会让纯真的少年变得惶惶不可终日!钰娇很想了解,帮他解决,他却始终排斥外人,不肯给她机会,“延彬,你到底在说什么?” “公主,二爷这会子不想与人说话,千万莫逼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妾身会想法子让他进食,这儿有妾身守着即可,公主您回房休息去吧!”暖雨告诫自己,好容易有机会与勇郡王亲近,可不能又被公主抢了去。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着急了些,一时没有主意的钰娇颓然无助,只得先行离开,给延彬冷静的时间。 听着鹤大夫的转述,太王妃的记忆恍惚飘回到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幕…… 姚侧妃死那天,的确是身着红色纱衣,儿都坦露着,想来正与人欢好,而被太王爷发现,便发生了冲突,是以来不及系好衣衫。 而延彬,怎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那时才八岁的他,真的看到了什么吗?难道他的痴傻真的不是高烧所至,而是因为目睹了亲娘的死状,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当年之事,鹤大夫亦知情,是以太王妃也不避讳,询问他是否有这种可能。 “老夫的想法与太王妃的猜测一致,极有可能是受了刺激后,勇郡王便忘了此事,这回高烧严重,又刺激到他尘封的记忆,他才会忆起琐碎的片段。” “终究是不好的记忆,记起来只会令他更痛苦,还是痴傻些好,至少单纯快乐。” 看来太王妃也是打算隐瞒下去,幸好,那会子王妃问起时,他没有长嘴多舌的与王妃说太多。 只是,记忆能否恢复,也不是他一个大夫说了算的,梁延彬的身子已无大碍,但看天意,是否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但愿,勇郡王足够幸运。” 九月十二,东昌奕王段豫璜大婚,一众达官富商,王公贵族皆来贺喜,奕王府热闹非凡。 金翅凤冠落云鬓,红珠珊瑚缀额前,胭脂轻点若云霞,绘于美人颊。 拜堂过后,王妃梁夏至被送入洞房,午时大宴百官来贺,热闹非凡。 晚宴继续,宴请亲朋好友,安排歌舞助兴。新郎官儿段豫璜在开宴之前,抽空暂离大厅,不是去寻梁夏至,竟是去找安涯。 此刻安涯才换好荷韵舞衣,正在由丫鬟梳髻上妆。安涯以媚态闻名,段豫璜却不许她在今日跳那迷心的舞蹈,只能跳一段优雅清新之舞。 “我那六哥是个正人君子,不喜欢太过妖娆的女人,你最好先装清纯,待你进了他府邸,随你怎么妖艳,给我使劲浑身解数去他!” 安涯惯与公子哥儿们谈笑风生,向来直言不讳,让她装清纯,她还真觉得有些难度。 自己都讨厌那样的女子,如何去假装呢?可在奕王眼中,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有用的赠品,他要求什么,她便得做什么。 是以今日安涯才打算跳一段典雅之舞,配了这身素淡飘逸之裳。 安涯天生丽质,略施脂粉即可,看着她的装扮,段豫璜微微蹙眉, “眉边饰花做什么?” 安涯只道“眉间有小痣,奴家不喜欢,常以装饰掩盖。” “这叫眉里藏珠,是有福之相。再者说,我带你来东昌,除了你舞姿勾人之外,还因为你有这颗痣,”若没有,只怕难以引起他六哥的注目, “是以不需遮挡,只在额前贴花钿即可。” 因为这颗痣?究竟有什么说头?现下人多,安涯虽是诧异,到底不好多问,依命照做,让丫鬟去掉才刚贴于眉峰的金箔翅。 宴上起舞时,安涯戴了面纱,奕王提前嘱咐过她,右边第三个是他六哥,荣王段豫璋。 她的目光,只需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之后就收回,当他不存在。 而段豫璋,的确在曼妙舞姿中,看到了她的眉间藏珠,因着面纱的遮挡,那显露于外的眉眼,在烛光映照下,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也许是记忆太深刻,看到眉间有痣之人,都会想起故人。 荷裙悠摆,长袖飞旋,踢腿、弯腰、展臂,身段灵活若蛇, 落拓不羁的七皇子段豫琅最喜欢这种目光若水又善舞的女子,体态柔软,在才好摆姿势,光是想象着便已动了情念。 一舞罢,安涯领头退下,其他舞姬尾随离去,段豫琅尚未尽兴,遥望着安涯离去的方向,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哎,这么美的舞姿,怎的才舞一曲便走?” 会意的段豫璜大方表态,“七哥若喜欢,我便将这歌姬送于七哥。” “八弟愿意割爱,为兄求之不得啊!”正中下怀的段豫琅笑眯眯拱手相谢,“先谢过了。” “好说。”段豫璜随即吩咐下人,“知会她,再准备一舞来助兴。” 早做好准备的安涯又换了金鱼尾舞衣,玲珑身段尽显,扭转间如鱼游动,段豫琅盯着那摇摆的囤部,想象着起落间的爽快,心猿意马。 112如何俘获荣王 七皇子的猥琐眼神,安涯只当没看见,她的目标是六皇子,俘获他,才有成就感。 这回舞罢,段豫璜没让她直接退下,而是让她给在座各位敬杯酒。 盈盈福身应了声是,安涯轻举酒壶,提裙裳,袅袅挪步,一一斟酒。 给段豫琅敬酒时,段豫琅不老实,目光一直落在她耸立微敞的心口处,盯了许久,舍不得挪开。接酒杯之际,又趁机摸了摸她柔滑的手背,安涯故作惊慌状,手一抖,洒了些酒在他手上,畏惧致歉, “奴家该死,七皇子恕罪!” “无妨。”段豫琅爱死了这种惊慌万状的眼神,欢喜的温声安抚道“本王不介意,姑娘莫怕。” 安涯强颜欢笑,福了福身,又去给其他人敬酒。 轮到六皇子段豫璋时,安涯手心已然出汗,莫名紧张,立在他身侧,握上洒蓝釉缠枝莲花执壶,佳酿自壶间注于杯中,清脆悦耳的,不知是酒声还是佳人之音。 “荣王请用酒。” 闻听请辞,低眸许久不苟言笑的他抬眼望向她,羽睫浓翘,蜿蜒沿至眼睑,眉眼有神微含怯,挽举酒杯轻侧首,不敢与他对视。 酒香人丽,此酒不得不喝。段豫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察觉这舞姬在他接过酒杯后立即收回手,料想她是怕自己与老七一般,毛手毛脚。 段豫璋心道本王还真没这嗜好,瞧见美人便挪不开眼的,那是老七! 敬罢酒,段豫璜当众宣布,将安涯赐于七皇子,兴王段豫琅。 她的命运啊,迷茫无常,但愿这当中不会出什么岔子,奕王能够如愿以偿。 这老六老七比起来,她宁愿跟着六王爷,看似正经的男人,才让她更有征服欲! 只是不知,能否如愿。 她所立的位置,看不到段豫璋的神色,她也不能刻意扭头去看。只能默默揣测着,自己这颗痣,真的能得他一顾,扭转自己的命运吗? 宴罢离府时,大门处,段豫璋正准备上马车,远远瞧见老七搂着那舞姬出来,舞姬的面纱已然被他揭开,他迫不及待地凑过去便要亲热,舞姬面露不情愿之态,伸手去挡,不知说了什么,他却仍旧紧搂她腰,上下其手, 兴起之际,竟被她掰开了手,醉了酒的段豫琅没能得逞,恼羞成怒,甩了她一耳光,酒气熏天地骂道 “给脸不要脸!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扭扭捏捏装什么不谙世事?既要做爷的女人,就得顺从讨好,不过一个舞姬,爷可没耐心哄你!” 段豫璋看不过眼,近前揶揄道“老七最近越发能耐了,居然跟一个女子动手,若是闲不住,不如咱们哥俩儿比试比试?” “六哥?”迎头瞧见老六正肃着脸怪责于他,段豫琅赔笑道 “这话说笑了,我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女人惯不得,越宠越上天。” “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接受你那轻浮之态,大庭广众的陪你亲热。” “我最近没得罪六哥吧?这样找我晦气却是为何?难不成,六哥也看上了这个舞姬?呵!那可真是奇闻呐!” 在皇帝眼中,他的皇六子是唯一一个不耽于女色,正直稳重的儿子。段豫琅最是厌恶这种道貌岸然之人,若能见他露出真面目,也是快事一桩。于是故作大方挥袖道 “你若喜欢,大可直说,弟弟让给哥哥便是!” 看上她?段豫璋自认心中尚未生出这种情愫,并不想从他手中抢人,“只是看不惯你动手打人。” “还不是心疼?喜欢便大方承认,何必扭扭捏捏假正经!”终于能找到一个讽刺老六的机会,段豫琅哪舍得错过,即便忍痛割爱也要坐实段豫璋伪君子的罪名,遂将安涯一把推了过去, “女人我也不缺这一个,不要也罢,送给六哥!我倒要看看,六哥如何怜香惜玉!”道罢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瘦弱的安涯被他拽得胳膊生疼,碰上荣王坚实的怀抱,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幸得荣王扶住了她。 立好的安涯尚未来得及道谢,便听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送你回奕王府。”沉朗的声音,疏漠的神色,令安涯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 以往在星月楼时,男人见了她,眼中大都会流露出急于占有的欲望,即便是性子稳重之人,也会表露欣赏之态,连诚王都称赞过她,媚入骨髓。 也不知是她今日妆容太过素淡,还是因她故作清纯之态,居然没能博得荣王瞩目,实在伤她自尊。 “不!奴家不能回去,”惧怕的安涯怯声道“奕王当众将我送与兴王,我若再回去,必会被奕王责骂,求荣王发发慈悲,带奴家离开,奴家愿意为奴为婢,伺候荣王。” 揭开面纱后的舞姬,并不像她,只是那眉眼,许是有痣的原因,总有神似之感,尤其当她蹙眉时,总容易令他想起故人的情态, 最终,他还是答应带她回府。 得他一句应承,安涯总算松了一口气,折腾了这么久,戏没白演,巴掌没白挨。 马车既停,到得荣王府,安涯猜测着荣王今晚会不会睡了她,八成是不会,这不,正想着就听到荣王吩咐长随戴茂安置她的住处,看来他是没那个意思。 这个鱼儿,不好上钩啊!她不禁琢磨,奕王是有多看得起她,才把这样棘手的差事交给她。 本以为勾引男人她最在行,现在看来,有些难度,上位者阴晴不定,尤其荣王不苟言笑,她完全摸不透他的性子,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他厌弃,赶出府去。 她得摸清他的脾气再说。 安置了这个舞姬,段豫璋本打算回房休息,外头忽然来报,说是宫里太监过来传旨,哭言皇太后病情恶化,已于一个时辰前薨逝。 皇太后生前最疼他,若不是今日老八大婚,他该守在太后病床前的,如今竟因为出席老八的婚宴,而错过了见太后最后一面! 遗憾悲痛瞬时淹没了段豫璋,未有片刻犹豫,他即刻转身又准备出府入宫,戴茂见状,亦跟了上去, 留下安涯一片茫然,“所以我到底住哪儿?” 管家看她一副舞姬打扮,王爷又是带理不理的,便也没当回事,随意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并未单独给一个小院。 出府的路上,戴茂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爷,您不觉得这个女子,来得蹊跷吗?也许是七王爷与八王爷故意合唱的一出戏。” 段豫璋又怎会看不出来,段豫璜的把戏?“即便是戏,我也听了。如他所愿,收了她。宠幸与否,是我的事,他管不着。” 想来主子也是明白的,但愿,这个女子没有魔力,迷惑主子的心智。 而这边厢,送走了宾客,正准备洞房的段豫璜,亦被宫中来的太监打扰。 认识梁夏至几个月,忍了那么许久,以礼相待,就是为了保证洞房这晚的新鲜感。 眼看着佳人散下墨发,身着粉色纱衣端坐在床畔,清傲的眸子也不看他,只盯着那龙凤烛的火焰,出着神, 抬步近前,段豫璜轻掂她下巴,勾唇逗趣,“在想待会儿该如何伺候本王?” 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梁夏至很想说是你想太多,她又不是欢场女子,为何要取悦他?“随你摆置,我不会主动。” 一看就是没得过趣的,“啧”了一声,段豫璜心道过了今晚,必然让你改变观念,“欢好是两个人的快乐,莫要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正准备一展身手时,太监很不凑巧地来了,通传的也是太后薨逝一事。 段豫璜当即黑了脸,摆手让人退下。待人走后,一声冷哼自鼻间溢出, “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行?偏偏今日去!” 凉漠的神色,厌恶的语态,梁夏至忽觉他很冷血,“王爷怎么这么说?她可是你的祖母!去世是哀痛之事,这还能挑时辰?若能选择,她老人家定然也想多活些年岁。” 抬眸直视于她,段豫璜没有丝毫愧疚,“你认为我无情?一个骂我母妃是妖精,是祸水,对我也极力排斥的老太太,你还指望我对她有多深的感情?我没笑出来已是仁至义尽!” 原来是被嫌弃的孩子,他们的恩恩怨怨,她并不是特别关心,她最关心的是,“王爷得入宫去吧?” 眯了眯眼,段豫璜近前一步,揽上她腰身,名贵的衣衫,此刻于他而言,是最恼人的阻碍,真想探进内衫里,感受一下她有多么嫩滑,曲线有多流畅,忍住意念,抚了抚她眉眼,段豫璜语带不悦,凤眸微暗, “你好像很期待我离开?” “绝对没有!”梁夏至镇定辩解,眸带笑意,“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在惋惜!” 那么,如她所愿,食指轻缓地抚过她脸颊,段豫璜惑声笑哄,“既然爱妃舍不得,我也可以留下,先洞了房再走,耽误一刻钟也无妨。” 身子一僵,迅速思量着应对之策的梁夏至故作惊讶地望向他,“你才一刻钟吗?这么快?” 他这个王妃,总是冷不丁的嫌弃他,就不怕他立刻马上把她按在身下证明一番吗? 113我是你的宝宝 挑战男人的尊严,是很不明智的举动,偏偏她运气好,挑了个特殊时候,他只有解释的空闲,没有证明的机会, “是比平时快,这不是赶着入宫嘛!” “这样不好,”伸手挡住他游走在她后背那不老实的手掌,梁夏至一派认真,“好歹是第一回,要仔细着些,草草了事,我会有阴影。” 她随口瞎扯的一个借口反倒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反手握住她嫩滑的小手,滑得他心已酥软,舍不得松开, “这一点倒是与我不谋而合,我也觉得,美妙情事,应该细细品味,我且再忍一忍,只为尝到最美味的你。” 避开今日,她还真该感谢那素未谋面的太后,只是她才进门,要不要同去? 段豫璜让人为她更衣,“必须去,让人瞧瞧本王的王妃有多么貌美如花。” 虚荣!到底是自己娶妻,还是娶给旁人看?“你的王妃,还让人家看?” 他们也只是看看,“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他的女人,也只有他能享用。今日不成也无妨,来日方长……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张云雷虽未受重伤,尧帝却生怕孙儿有什么后遗症,特准他休养了三个月,如今三月已过,他也该像其他朝臣王爷一般,正常上早朝。 得知上朝时间是卯时一刻,也就是五点多时,张云雷内心极度崩溃!他已经把睡到晌午的习惯改成了睡到十点,后来和小叶子同床而眠后,又改到了八点,他认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居然还要让他提前到五点! 尼玛!这是逼死人的节奏! “可以找理由拒绝吗?”望着天,张云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真心不想去,想想都可怕,秋冬的五点,天都还没亮的好吗! “没理由。”侥幸的念头,叶箫竺得趁早帮他打消,“你已经缺席三个月,已是圣上对你最大的恩典,不可再过分。只是上个朝而已,洞悉国家大事,不到一个时辰也就下朝了,过后你想做什么都随意。” 他也只能用撇嘴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反抗的理由。看来做个衣食无忧的王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享了王爷应享之福,也该忠那王爷应守之责。 晚膳过后,他想带叶箫竺出去溜达一圈,散散步,却被她拦下,让他赶紧洗漱。 “咦?”张云雷受宠若惊,笑眯眯凑过去,自背后拥住她,哑声悄问,“媳妇儿有想法?” 满心期待她含羞带笑的点头,总是不能如愿。回过身的叶箫竺本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圈得更紧,四目相对间,擦出电光火石般绚烂的花,耀了她的眼,赶忙侧过脸,不敢与他对视, “莫闹,消耗体力,当心明儿个起不来。” “我们当中若有一个下不了床的,那只会是你!”张云雷忽然就想耍耍赖, “不想去上朝,除非你给我奖励,”未等她拒绝,他已将她的后路堵死,“不要装傻,你懂的!” 她的确懂,可他凭什么威胁她?“王爷不上朝,皇祖会不开心,只会影响你的前途,其实与我关系并不大。” 摊了摊手,张云雷一派无谓,“我不在乎!你讲规矩,我只当规矩是放屁,也是不希望你担忧才听你的话,但是希望你哄我。” 扬着首,一脸傲娇的模样,真是欠揍!明明是他的事,她却比他还忧心,实在做不到像他那么心大! 谨慎之人,注定认输。犹豫半晌,她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轻触他脸颊,然而下一秒,她想放下脚后跟时,已经没了机会,只因他的大手已紧紧地托住她丰翘的囤部,隔着衣裙放肆,将她按近于他,觉醒的青龙,清晰而坚灼地抵在下方…… “难道不是赏一个么么哒就好?”叶箫竺迷茫又委屈,这不是他惯用的招式吗?“为何我一用就吃亏?” “因为你脸皮没我厚!”计谋得逞啊哈哈!好想上天!先把媳妇儿送上天再说! 不等她点头,他已抱她上了床,毫无防备的叶箫竺慌乱挣扎道 “哎哎,我还没脱鞋呢!” 没机会逃走的!他连弯腰的机会都不给她,已覆她身的张云雷直接压住她的腿,脚尖一踢,帮她蹬掉了鞋子。 纱帐悠摆,随风轻扬。隐约可见长衫男子敞开劲壮匈膛,不顾反对地抬起身下女子白皙的长腿,快速来回抽叉,倾力鼎送,赠她极致愉悦。 叶箫竺轻哼着推他心口,以示抗议,却被他俯首封唇相抵… 说吃就吃,猝不及防,下次再要奖励,可不能轻信他!平覆过后,叶箫竺没再让他讲故事,“明儿个是你病愈后头一回上早朝,可不能迟了让人诟病。早些休息吧!” “睡不着,热血沸腾,”侧身怜爱地凝望着她,张云雷笑与她商议,“要不,再来一回?” 一听这话,叶箫竺头都大了,赶紧翻了个身,逃避道“我困。” 累倒了媳妇儿,也算成就,心情大好的他毫无倦意,“那我给你讲故事,哄你入睡。” 他可真能折腾,殊不知她一直在担着心,“再耽误会子,明儿个你就起不来了!” “然而真的睡不着,白天困成狗,晚上跃成猴!哎,”张云雷突发奇想,“要不换你给我讲故事?” “讲什么?”叶箫竺顿感为难,“我不会啊!” “呃——神话传说之类的。” 小巫见大巫你,她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献丑,“我听的故事少,无非是七仙女、织女之类的通俗神话,并不如你的故事精彩。” 这夸赞他不甚满意,故意挑刺儿,“只有故事精彩?我的姿势不精彩?” 想起方才他让她侧过身去,他从身后一探山谷时,深得她连灵魂都在颤动,仿佛有个奇妙的点,只要他一触及,她就酥入骨髓,不能自己。 明明最怕房中事,而最近竟被他带的从恐惧变成了羞涩,异样的感觉在慢慢侵蚀着她,不疼就不怕,然而她仍旧时刻警醒着自己,不要深陷进去。 敷衍地说了句“你厉害!”之后,她又催他入睡, “不开心,要抱抱!”他最喜欢的,便是揽着通体柔香的她入睡,舒服又安心。 而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开始习惯,习惯他宽大的怀抱,特有的气息,均匀地在她颈间喷洒,催眠般诱哄着她。 渐渐地,困意来袭,她再也支撑不住,在他怀中入睡。 次日,正在睡梦中的张云雷被素芳唤醒,“王爷,王爷!时辰到了!芒果在外头等您入宫呢!” 好梦被扰,异常烦躁,忽然有种初中那会儿上早自习的赶脚,无比蛋疼! 身边人亦被惊醒,轻唤着醒了却又闭上眼不愿起身的他,“王爷,莫赖床。” 勉强睁眸瞄了一眼窗外,张云雷一万个不乐意,“天都还没亮呢!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又不需要考大学!” 抱怨有何用?“昨晚不是答应了吗?怎的又耍赖?” 贪恋被窝的张云雷一时没反应过来,迷糊道“答应什么?” “你说给了奖励就去上朝啊!”难不成又是诳人? 好像是说过,但他想耍赖,“那我上朝回来还要奖励,你答应了我才去。” 素芳不知内情,附和道“什么奖励?娘娘就应了吧,当心误了时辰。” 看着他略带威胁的神色,叶箫竺不由气苦,“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哄?” “我是你的宝宝!”最珍贵的,便是宝。 除了应承,别无它法,好不容易哄他起床,她想起来伺候他穿衣,他却道不必。 一个人坐起时,容易带动被子,张云雷掀开被子后,先为她盖好了被角,这才去穿鞋, “被窝暖和,莫起来,素芳伺候着即可。” 明明天还不是很冷,他却如此仔细,微小的动作无意击中她心湖,荡起圈圈涟漪,一层又一层,敲动她心房。 洗漱穿戴过程中,叶箫竺一直缩在被中,看着他忙忙碌碌,温水洗过脸后的他精神了许多,再不像先前那样眯着眼无精打采的模样。 临走前,张云雷又来到她身畔,俯身在她脸颊烙下一吻, “走了,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 心头仿似一阵暖风轻拂,柔得令人不自觉地沉醉。 皇宫内,宣政殿肃穆庄严,之前入宫,皆是在后殿,尚不曾入过这文武百官齐聚的宣政殿,今日头一回来,难免被这气氛感染。 有官员呈报,说是云州火莲教屡屡造次,在民间大肆宣扬,杀害朝廷命官,目无王法。 尧帝想是早已看过类似奏折,掩下怒气镇定道“徐爱卿,依你之见,该派何人前去围剿?” “依微臣之见,超勇大将军,丁大人,行事果敢,有魄力,最适合带兵围剿。” 本以为皇上会就此答应,哪料他竟道不妥, “紫骏另有差事,南越国近期内乱严重,老国王驾崩后,十四岁的新君黎川峰继位,被把持朝政,黎川峰的娘舅丞相特派人前来,请求支援。朕打算派忠锐公袁晖为帅,丁紫骏为将,带兵前往南越,助黎川峰清佞臣,振朝纲。” 114让你等我睡觉! 众人在朝堂讨论天下局势,一脸严肃,佯装认真聆听的张云雷心里想的却是南越是神马?越南吗?有木有芒果可以吃? 好不容易熬到了退朝,张云雷长舒一口气,准备回府补觉时,又被皇帝点了名,让他们几人留下,到御书房再议。 议个毛线啊!他根本不懂好吧,为何偏拉上他?奈何皇命不可违,他只得依命同往。 到得御书房,一众人又开始讨论如何让大尧与南越的兄弟国关系变成君臣附属国,迫南越多纳岁币。 明摆着趁火打劫!他又不需参与,只听听即可。正走神之际,忽听皇帝问他, “督军云州一任,成儿以为谁合适?” 谁?娘的,他才来上朝,朝中官员他能认识几个?文武官职都分不清,怎么晓得谁适合! 真不认识谁,除了丁紫腾!母妃不是说过,应该培养丁紫腾吗?那就举荐他呗!“孙儿认为,丁紫腾武艺高强,是合适人选。” “你是说,镇国公的二公子?” 皇帝正在回忆此人,徐凛不甚赞同,语带不屑,“王爷想的未免太过简单,带兵者,需调度有方、勇谋兼备,可不是单凭武功即可。” 还瞧不起练武的?眼高手低的老家伙! “丁紫腾自小便跟随他师父游历江湖,对江湖人士的手段颇有了解,火莲教又是江湖组织,是以派他前去最合适不过。若单纯的官方之道可行,为何云州那边镇压不力,还要上报朝廷?由此可见,必得采取非常手段。” 他只是为反驳此人才说了一大堆话来回呛,未料皇帝听罢竟甚是赞同,当下批示,命丁紫腾跟随骁勇侯入云州,镇压火莲教! 出了御书房,襄王心中不快,“父皇可真会安排,不放心紫骏还是怎的?偏命忠锐公同往,袁晖那厮仗着盛宠,一向目中无人,本王几次示好,他都视而不见,忒不识抬举。” 文安侯季昊在旁分析道“丁将军毕竟才二十出头,虽有实力,但论年纪,还不够资格挂帅。况且此番前往南越,商谈助兵条件尤为重要,丁将军并不擅长,是以皇上才派忠锐公坐阵。” 眼瞧着前面的忠锐公走近诚王,窃窃私语,襄王惟有冷哼,快步离开。 且说张云雷正迈着步子,欣赏着皇宫的雄伟壮阔时,忽听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孙儿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丁紫骏那小子!” 玛蛋怎么又当孙子?嫌弃地看他一眼,张云雷这才想起,叶箫竺好像与他说过,这个忠锐公应该是太王爷的舅舅,也就是皇后的弟弟,他的舅爷!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啊!居然是舅爷! 意识到这层关系,他才明白,袁晖所说的,看着丁紫骏是何意。 想必袁晖也晓得,丁紫骏投靠襄王一事,所以才对丁紫骏有所提防。如此说来,这个舅爷,以往应该与诚王走得很近,既然是自己人,他该拉拢才是,以防往后襄王对付他时,他无人可仰仗。随即迅速换了笑脸, “舅爷出征在即,成儿实该为您饯行,晚上可得空?” “哈哈!”袁晖朗笑道“你这倔小子,可是有求于我?难得听你唤声舅爷!” “哪能啊!”看来这长辈很好说话啊!并不是摆架子的老顽固,他也就不必太紧张,嬉笑道“纯粹饮酒叙旧而已,舅爷莫把我说得那么势利!” “好说!”袁晖爽快应道“就冲你喊这一声,没空也得有空!” 多次应酬过后,张云雷已经不再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左右身份摆在那儿,也没几个人敢寻他晦气,男人嘛!喝了酒就喜欢吹嘘,天南地北的胡扯,你只管陪他扯就好,尽了兴,什么都好说! 再者,芒果与叶箫竺已与他讲过许多基本的礼仪与重要亲属之间的关系,是以他尚可应付。 两人约好后,张云雷坐轿回府,此时旭日东升,天才大亮,原本想补觉的他,经此一折腾,困意全无。 叶箫竺见他回来,这才吩咐丫鬟们上朝食,张云雷惊道“以往这个时候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的确是,可他临走前交待了,“你不是让我等你回来吗?” “让你等我回来陪你再睡,但你醒得早,可以先用膳。” 他是觉得她很蠢吧?抿了抿唇,叶箫竺没再说话,觉得自个儿好没意思。 看出她的不悦,张云雷走过去立在她身后,扶着她肩解释道“是怕你饿着,才这样说,当然了,你愿意等我一同用膳,我还是很高兴的。” 原来是关心,不是嫌弃,心中一暖的叶箫竺不知如何应对,便当没听到,招呼他坐下喝粥,“第一天上朝,可还习惯?襄王有否试探刁难你?” 摇了摇头,张云雷劝她放心,“他没什么机会与我说话。刚上朝就有人说什么云州那边的火莲教日亦猖獗,刺杀了云州知府。官兵镇压不力,损失惨重,皇上欲派人前去围剿,还问了我的意见,我就举荐了紫腾。” “紫腾?”这会子让他离开顺安,合适吗?“母妃不是想让他成婚吗?你又让他去云州?” “卧槽!最近忙成狗,浑忘了此事,”张云雷暗叹自己太不上心,母妃也没问他,他全然抛诸脑后,“还没与紫腾提婚事,我去问问他的意思。” 当媒人这差事难道会上瘾?先是给钰娇做媒,阴差阳错的,也算成了事,如今又要管丁紫腾的事儿,不晓得他会如何,紫腾向来话不多,他若拒绝,张云雷还真不能像威胁钰娇那样威胁他。 后院空地的篮球场上,常有十几岁的少年在操练,不练刀剑骑射,却练篮球,年长的侍卫不大理解,这些孩子却是很喜欢。 张云雷觉得打篮球也是一项技术活,锻炼弹跳力,臂力,毅力,是有益运动。这些少年由甘道北负责,称为篮鹰军。 王爷到场,其他少年皆退下,留下几人陪王爷练球。 终于得空来秀个三分球,张云雷必得好好表现,让媳妇儿为他骄傲。时常练习的丁紫腾亦能掌握要领,打得像模像样。 彦晓为睹丁紫腾的风采,拉了嫂嫂过来,立在一旁为他们鼓掌叫好。叶箫竺只是立在一旁看着,不大好意思为他们鼓掌欢呼。 出了汗,两人坐下休息时,小风拂面,酣畅淋漓。丫鬟端了茶,叶箫竺悄悄拉了彦晓去池塘边,“你有话与他说,咱们先避一避。” 一让回避,彦晓更加好奇,“说什么呀?” “母妃想给紫腾说亲呢!你先去探探口风。” “说亲?”彦晓一听这话,当下急问,“母妃想把哪家女子说给他?” 摇摇头,叶箫竺是真的没去打听过,“还不知晓,前阵子忙着丁侧妃的事儿,你都忘了张罗此事,今儿个才想起来,问问他的态度。” 听着大嫂的话,彦晓越发惆怅,丁紫腾若是随口应了的话,那么她就……没希望了吧! 凉亭中,张云雷状似无意地问着,“紫腾今年,过了十六吧?” “才过。” “是时候成婚了!改天本王让母妃给你安排一桩婚事如何?” 果然,一问年纪就是有打算,“多谢王爷好意,只是,紫藤不适宜成亲。师父过世才两年,我想再等一年。” 虽然张云雷也听说过这三年守孝一说,但亦听闻可随机应变,若是有长辈同意做主,也可提前成亲,丁紫腾这话,分明是拒绝的借口吧?他是不愿与诚王府结亲,还是另有隐情?张云雷试探着问, “可是有心上人?” 就在那一瞬间,他低垂的睫毛微微抬了抬,收缩瞳孔明显放大,似是触动了回忆,如此明显的神色尽落张云雷眼底,他还要睁眼说瞎话的回答了一句没有。 信你个鬼哦!古人都这么含蓄吗?有心上人也不肯说?于是又哄道 “若是心中有人,大可说出来,本王也乐得成全有情人。” “回王爷,属下心如止水,并无牵挂。只想趁着年轻,报效国家,有一番作为,也不枉来尘世走这一遭,至于儿女私情,并不重要。” 好高大上的理由,张云雷差点接不住话茬儿!丫的继续装!不说没关系,只要确定他不是对诚王府就芥蒂就好。其实这也是张云雷最希望听到的答案,毕竟,他已经自作主张,为丁紫腾接了差事, “以你的才能,只在王府做个侍卫有些屈才,本王已向皇上举荐你,去云州镇压火莲教,为国效力。” 闻言,丁紫腾看向诚王,颇感意外。他还以为,丁紫骏背叛诚王后,诚王不会再重用丁家人,未料诚王不计前嫌,仍旧愿意为他的前途考量,心中动容的他即刻拱手道谢, “紫腾无以为报,定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期望。” 终于有机会一展宏志,他必会好好把握,证明丁家不止丁紫骏那一个能干的儿子。 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张云雷端起茶盏,正喝着,瞧见甘道北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与他请示,月底告假成婚一事。 115女儿家的心思 “日子定好了?” 好事将近,甘道北神清气爽,“回王爷的话,定好了,是九月二十六。” “好!”张云雷最喜欢凑热闹,“到时候本王也去讨杯喜酒喝。”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实乃甘道北之福,“王爷若能亲临,荣幸之至。” 彦晓一直盯着几人说话,猜测着丁紫腾是否答应,直至忙完过来,彦晓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开口去问,拉了拉大嫂衣袖。叶箫竺会意,问诚王结果如何。 张云雷将丁紫腾的托词说了出来,彦晓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没答应。正欣慰之际,又听说丁紫腾后日便要启程去云州! 这也太突然了些,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啊! “什么?让他去云州镇压叛乱?那不是很危险?” “你也见识过,紫腾身手敏捷,怕什么危险?”看她忧愁满面,叶箫竺故意笑道“妹妹这般担心他?” 彦晓顿时红了脸,“嫂嫂莫取笑我,我只是随口问问啦!” 见此情态,张云雷恍然大悟,季慕惟对彦晓有意,彦晓对他却始终态度淡淡,难不成,是心属丁紫腾? 我去!要是丁紫腾也属意彦晓还好说,若他心中也另外有人,那岂不是狗血到姥姥家了! 怕被取笑,彦晓干脆借口离开。待彦晓走后,张云雷拉了叶箫竺来打听,“彦晓她不会是……” 叶箫竺但笑不语,他便明白自己没猜错,“原来你早知晓?那还让母妃说什么媒?直接把妹妹许给紫腾得了!” “你认为母妃会同意?”叶箫竺认为此愿虽好,到底难成,“紫腾虽是有志青年,却终归是庶出,只怕母妃会觉得他配不上彦晓。” “好复杂。”张云雷一遇感情之事便感头疼,“罢了,皇上的指派更重要,等他从云州回来再说吧!” 也只能如此了。反正彦晓还小,一时半会儿母妃应该不会让她嫁人。 丁紫腾被重用是好事,可他在身边惯了,突然要离开,徐芒果很没有安全感,“爷,丁首领若去云州,谁来保护王爷?” 这种小事也需要考虑?“府里就没有其他高手?” “有,但都不如丁首领啊!” 丁紫腾的确是颜值与武功并高!张云雷不禁怀疑,难道芒果是丁紫腾的小迷弟?他都没说什么,这小子竟还舍不得他离开? “释尘呢?昭觉寺出来的,应该功夫不差。让紫腾去跟他过两招。” “好嘞!”得令的徐芒果去找丁紫腾,丁紫腾闻言,深眉微动,这样真的有意思吗?打就打吧!主子的命令,不能拒绝,应付一下也无伤大雅,可是这个安佑公主又是何时从宫中蹿到了王府? 切磋而已,她跳出来拉架又是闹哪样?不小心伤了她一拳,丁紫腾看向远处的王爷说是无意会不会有人信?打了公主,此事可大可小,略尴尬! 释尘见状,赶忙去扶梁雪凌,雪凌的眼泪刷得一下就流个不停,这个丁紫腾,下手可真重,怕脸被打的她急中生智,拿手臂来挡,却被他一拳打中手腕,骨头生疼,眼泪啪嗒啪嗒落进释尘心里, “我的手会不会断掉啊?” 呃……这个公主,只顾和释尘哭诉,好像完全没在意是谁打了她,没去追究他的责任,一向精明的丁紫腾开始有些发懵。 跟随雪凌公主一道过来的梁彦晓适时走过来,提点丁紫腾, “闪边儿吧!公主需要人安慰,没空找你晦气。” 难不成她很期待释尘的安慰?思量着这句话,丁紫腾终于开了窍!“公主对释尘……?” 迎上他略微惊诧的目光,梁彦晓点了点头,“所以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等着被追究?” 既如此,他也觉自己没有道歉的必要,原本就是雪凌自己硬闯过来,远处的张云雷喜闻乐见,悠哉悠哉地踱步离去。 难得有机会与他独处,梁彦晓欢喜又紧张,紧攥着手中早已备好之物,思量着应该如何开口,然而丁紫腾半晌不语,她若再不说话,很快就没路可走了,前方不远处就是他的住处,她总不能再跟进去吧! 焦虑的梁彦晓将心一横,故作镇定了冲口而出, “听闻你明日要出发去云州,之前我绣了两个平安福袋,一个给了延彬哥哥,还有一个,送给你,报你平安。” 尚未来得及开口,她已将福袋递入他半蜷的手中,“绣工一般,不如我姐姐,万莫嫌弃。” 绣工什么的,他真的看不出来,“不嫌弃,但是……”他怎能无缘无故收女孩子的东西? “不嫌弃就好。”一直低头红着脸的梁彦晓总算松了口气,又不敢继续待着,惟怕心都跳了出来,随即借口说要找嫂嫂,转身告辞离去。 留下丁紫腾,握着平安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到底只是保平安,还是彦晓也有其他心思? 一没心,二没权,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哪个女子对他好。但愿是他想太多,也许彦晓只是感激他曾经救过她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吧! 那边厢,心怀愧疚的释尘带梁雪凌到屋中,看看她手腕,有些扭伤,为她捏了捏, “我和丁首领只是在比划拳脚而已,并不是起了争执。” “开始真的以为你们话不投机呢!后来发现好像并不是。”不过她上前也是自愿,是以她并未怪丁紫腾,话说丁紫腾呢?彦晓呢? 梁雪凌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大伙儿都走了哎!故意留下她和释尘吗?看到释尘这么关心她,好开心,嘿嘿! 释尘似乎并未发觉异常,只专心地为她按揉手腕, “还疼吗?” 其实已经不疼了,她却舍不得他轻柔的手掌,觉得他按得很舒服。便诳他说还疼。 他丝毫未怀疑,继续为她按着,耐心十足。静观他的眉目,如雕塑一般,有棱有角,但线条流畅,尤其是他微微皱眉的模样,是在心疼她吗?呆呆的小和尚,他可真贴心! 心疼他累着,她才说不疼了。 “那就好。”舒了口气的释尘抬起眸子,正撞上她打量的目光,不由好奇, “怎么?公主哪里还不舒服?” “没什么……”声小如蚊的她,低眸暼见他的手仍覆在她手腕上,甜蜜又羞涩。 随她的目光落在手上,发现自己的手尚未收回,释尘急忙撤回了手,尴尬异常,致歉连连, “公主见谅,我不是有意冒犯。” “你也是为我疗伤而已,算不得冒犯。我又没怪罪,你怕什么?”他为何那么胆怯,难道她像是刁蛮公主吗?她很温柔随和善解人意的好吧! 才刚只顾按揉,并未在意,这会子释尘才想起,她白嫩的手腕有多柔滑,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惊恐的释尘赶忙念起了心经。 怎么了嘛!梁雪凌不懂,他是不想理她才念经的吗?又不是和尚了,何必念经呢! 与公主独处总感觉无所适从,释尘干脆起身,难得说了谎话,“突然想起王爷有事召我,我先去了,公主请自便。” “哎!”这个小和尚,总是莫名其妙。失望地抿了抿唇,梁雪凌这才想起今日来诚王府是看望梁延彬的哎! 回过神的她晃了晃手腕,感觉无甚大碍,这才起身出去,向梁延彬的院子走去。 彼时,诚王夫妇皆在,诚王每日都会过来,在尝试与他聊天安抚失败后,他只能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延彬沉浸在噩梦之中,于是讲故事成了唯一的消遣,[西游记]是专属小叶子的,那这回只能讲封神榜了! 再次感谢小舅,怕他学坏打游戏,就在他小时候扔给他一堆十大名著之类的书,让他自己啃,啃得倒背如流! 幸好,他的故事吸引了梁延彬,没有白费他的口舌。梁雪凌虽然才来,也被神妖奇幻的故事勾了魂,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听他讲故事。 夜里,钰娇睡不着,过来看望梁延彬,想看看他现在是否能安睡。却惊见暖雨一个人躺在塌上,捂着耳朵,任由梁延彬趴在床上,自言自语,她竟不理不睬,看面色似乎还嫌他吵。 气得钰娇怒呵一声,“暖雨,你可真悠闲,让你照顾延彬,你居然自个儿睡得舒坦!” 公主突至,暖雨没有防备,忙起了身,辩道“妾身没睡,只是才喂二爷喝了药,躺下休息会子。” 休息?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全然忘了她的职责,“延彬这个样子,你也不哄哄他?” 暖雨似是习以为常,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二爷不喜欢有人劝,越劝他越难受,只能任他这样,说累了他也就睡了。” “你是无所谓,你可知他一个人趴在那儿多痛苦,他孤独恐惧需要人陪!”钰娇有些想不通,她都被许为侍妾了,到底有没有把延彬当自己的丈夫?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 “太王妃说你照顾的周全,我才放心让你留下,没想到你竟这么不负责任!” 116看不惯你过得好 暖雨甚感委屈,理了理衣衫,嘟嘴辩解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一直陪着他,可二爷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妾身也是没办法了,才没再管。” “你是不用心!”用心是发自内心的,别人强求不来,钰娇懒得与她争辩,只道算了,“你下去吧,我来照看延彬。” 想着她原来的婚床被暖雨睡过,钰娇心中膈应,又道“罢了,你留下,我带延彬去我那边的屋子。” 暖雨未阻止,等着看公主拉勇郡王时被拒绝,未料勇郡王竟由她牵着下了床,钰娇为他披了披风,他便呆呆地随她出了屋子,口中依旧喃喃道着,“有坏人!杀坏人!” 钰娇双手紧握着他,安抚道“延彬,没有坏人,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敢欺负你!” 外头有风,梁延彬打了个冷颤,钰娇与他并肩而行,煞有介事地哄道 “我可是公主,旁人不敢欺负我,你是我夫君,他们自然也不敢害你,所以放心吧!” 回到房中,钰娇帮他脱了鞋,让他睡觉,他仍是睡不着,一想到要入眠他就止不住的颤抖, “不想睡觉,睡着了会有坏人,坏人杀人了!被我看到了,他要杀我!” 紧握着他的手,钰娇希望自己的陪伴能给他勇气,“好,不睡觉,我们说说话好吗?” 想着他喜欢听讲故事,钰娇也试着为他讲陈国那边的传奇故事,趴了许久的梁延彬这才侧躺过来,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她说着。 虽然没有什么回应,到底是睡着了,她自己也是困得不行。生怕他半夜醒来一个人恐慌,便陪着他睡下。 夜里钰娇睡不踏实,时常醒来,看他有否蹬被子,以免着凉。 准备做新娘子的敏儿不必再做丫鬟,反而有人伺候着,甘道北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又是老好人,他便将母亲接了过来,老人家瞧着未来儿媳妇生得那么水灵,乐得合不拢嘴。 今儿个她正在试嫁衣,看着身着火红嫁衣的自己,敏儿不由想象着与甘道北拜堂的场景,脸颊微红的她幸福感油然而生。 敏儿身形瘦小,肩膀处稍显宽大,准备让人再改一改。才换下嫁衣,又穿上自个儿的衣裳,便听有丫头唤道 “敏儿姐,外头来了个妇人,说是您的舅娘。” “我舅娘?难道她知晓我要成亲了?可我没通知她啊!” 敏儿的父母早亡,她只好跟着舅舅,可是舅娘对她并不好,为了银钱,将她卖到镇国公府做丫鬟,她心中生怨,是以这些年,只有过年时,她才会回老家一次,看望舅舅,平日并不会过去,连这回出嫁,她都没有通知他们。 但既然人已来了,她也不能不去招呼,遂出了屋子去见舅娘,本打算请她进屋,留她用午饭,她却说要带她出去,亲热地拉着她便要往外走,敏儿有些发懵,让她慢一些, “舅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挑份儿好嫁妆啊!”妇人面带愧色地笑了笑,“以前对你不好,那是孩子太多,看顾不过来,现在你要嫁人了,你娘又不在,我就寻思着,怎么着也该给你置办点儿嫁妆,嫁过去才不会让人笑话。” 突然这般热情,真令敏儿怀疑她是不是发了笔横财,只是她实在不想受她的恩惠,免得往后还要想法子去还, “不需要,我早和道北哥家说了,没有父母,没什么嫁妆可带,他们都理解,不会计较。” “哎吆!”那妇人数落道“那只是嘴边儿的话,傻丫头你可不能当真!若然真的两手空空的嫁过去,定会有邻居在背后戳你脊梁骨儿!我是过来人,这些习俗比你懂,你就听舅娘的啊!” 即便要买嫁妆,也该去正街才是,为何将她往巷子里带? 走了那么远,仍不见她停下,敏儿只觉舅娘今日的行为十分怪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微觉忐忑的敏儿打算开溜, “舅娘,我真的不需要嫁妆,您还是省着点儿银子给表弟花吧!我还有事,先回了!” 妇人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转身,“来都来了!陪我去见个人,你也认识的!” 她认识的?老乡吗?“谁呀?”愣愣的被拉进一座院子,敏儿看看四周,并未见人,“舅娘,你说的人在哪儿?” 才回头,忽见她舅娘立在门口未进来,诡异一笑,关上了房门,“舅娘!舅娘!” 敏儿赶紧跑过去拍门,已是呼喊无人应,焦急之际,被背后的一声呼喊惊呆, “敏儿,好久不见。” 这声音,是她长久以来的噩梦,令她厌恶之至,回首怒视眼前人,敏儿开始疑惑今日是撞了邪,还是被人摆了一道?“怎么是你?” 时常侍卫打扮的王健如今已是平民装扮,唯一没变的,是他那一脸不正经的痞笑,“听说你要成亲了呀!不该抽空会一会老相好吗?” 老相好三个字,听着都令人恶心!“啐”了一口,敏儿耻笑道“别在那儿抬举自己膈应旁人!我跟你只有交易,没有感情可言。” 装清高的女人一点儿都不可爱,王健不怒反笑,尽是讥讽,“纵然翻脸不认人,也无法改变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的事实。” 这是她此生最后悔之事,一提及就想吐,恼羞成怒的敏儿愤而呵道“够了!” 逃避又如何?自欺欺人罢了!一步步走近她,王健加油添醋道“你再不想承认,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那痞里痞气的笑容,自以为风流倜傥,实则让人反胃,不想与他废话耗工夫,敏儿冷着脸直言询问,“到底想怎样,直说!” 想与她叙叙旧,她都不给机会,这么无情,他也只能明言了,伸了伸手指道“五百两银子!” “什么?”听见这狮子大开口,敏儿只觉可笑又荒唐,说出的银两不在她承受范围之内,简直是痴人说梦,故意为难!“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吗?我只是一个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摊了摊手,王健表示爱莫能助,条件他出,剩下的就不归他管了,“没有可以生法子啊!问你未婚夫君要去,他不是珍惜你吗?肯定愿意出的。” 五百两拿去喂狗?他还真把自己当人看!敏儿当即拒绝,不留一丝余地,“我没有!” 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逼她就范,“你若不给,我就去找甘道北!” 这一点,敏儿倒真不怕他,撑着场子让他挑拨,“尽管去,道北哥早就知晓此事,他不会在意!” “是吗?”王健暗笑她不了解男人的性子, “他不在意,那是旁人不知晓,我就等你们成婚那天,大肆宣扬,让众人都知道,甘道北娶了个破鞋!我看他脸往哪儿搁!” 用心之歹毒,可见一斑,敏儿忍不住冲他怒吼,“无耻之徒!得了便宜你还不放过我!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你还有脸说我,你也不想想,我被赶出王府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贱女人和甘道北串通一气,到王爷那儿告我的状!在我准备升职时给我穿小鞋,害我被王爷下令逐出王府!”一通发泄过后,王健似乎也看开了,指责无用,他要实际的, “你害我不浅,难道不该补偿我吗?” 凭什么?敏儿蹙眉看向他的神色一派嫌恶,诧异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简直匪夷所思,“咎由自取罢了,还好意思怪到旁人头上?若论无耻,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挖空心思的骂他,也算抬举他了,“随你怎么骂,老子开心就好!”说破天,王健还是那句话,“五百两,还你安稳,否则,你们两个就等着身败名裂!” 她又怎会信他的把戏?“贪得无厌的小人,即便我给你五百两又如何?你照样会再继续威胁我,拿这事儿勒索我一辈子!” 还算聪明,就是太天真,王健忍不住嗤笑她想得太简单,“你真的以为,背叛了丁侧妃的人,可以和她撇清关系,她会眼睁睁看你逍遥快活?” 敏儿闻言一怔,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丁侧妃,难道……“你和她有联络?” 耸耸肩,王健不可置否,“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她让我来毁了你!” 看来上次的教训并不够,但她一直未有动作,敏儿便以为丁侧妃是真的有所收敛,原来只是伺机而动,“她果然死不悔改!” 王健趁机揽上她肩哄道“看在咱们相好过的份儿上,哥哥给你条出路,做我的女人,我带你活命!一旦你嫁给甘道北,继续留在顺安,即便不是我,丁侧妃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奋力甩开他的手,敏儿一退三步远,“我不会跟你走,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若还有些良知,就赶紧放我离开,一旦道北哥和王爷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你必死无疑。” “你这是在担心哥哥的安危吗?”王健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敏儿不耐纠正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识相的快些放我走,离丁侧妃远一些,为她办事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117天不遂人愿 说得好似她没为丁侧妃跑过腿一般!王健讥诮笑道“譬如你吗?” “是!我曾经做错过许多事,所幸我迷途知返,希望你也能把眼睛放亮些!丁侧妃对人,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王健还真不在乎,丁侧妃把他当什么,“有利用价值就好,她破财,我消灾。” 嘴皮子都怪磨破了,他仍是不肯回头,王健又问了一次给不给银子,敏儿仍是那句话,“没银子!”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王健深感可惜,摸了摸下巴,眸中闪着邪恶的光芒,急不可待地搓着手掌,紧盯着她笑道“那就别怪哥哥狠心了!” 敏儿瞧他向她走来,转身便向跑,却是四下无处可藏, 一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王健更有兴致,邪笑蔓延唇角,拦她在角落里,一把紧搂住,呼吸已开始急促起来, “想跑?你能往哪儿跑?乖妹妹,别做无谓的挣扎了,省着点儿力气伺候哥哥吧!” “滚!”敏儿的奋力挣扎如以卵击石,闻着她身上的香气,王健又忍不住回想起第一回的美好, “叫大声点!你越叫我越兴奋!” 走投无路的敏儿拼命挣扎,挣扎不过时,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着门外哭喊道“舅娘!舅娘救我!” “求她还不如求我!”真是傻丫头,“她正乐得数银子呢!哪有空管你?” 丁侧妃居然能想到去收买她舅娘,都怪她太过大意,居然没察觉异常!如今被这个男人上下其手,她只觉对不起甘道北! 羞愤的敏儿自知躲不过,只想一死了之,“不是要杀吗?那就利索点!别再浪费工夫!” “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忍心直接动手呢?”紧攥着她的手腕,凑近她嫌弃侧首的耳畔,王健低声吓唬道“先上后杀!” “要杀就杀,不要弄脏我!”她宁愿痛快的死去,也不愿让他得逞,被他折磨。 何必装得似贞洁烈妇一般,肆意揉扯着的汹涌,王健驾轻就熟,“已经是我的了,只是让你重温我的雄风而已。似拒还迎的,是故意勾起哥哥的兴致吗?” 第一回,是因为她还忠于丁侧妃,才会屈从,如今她已心属甘道北,又怎会愿意再次让王健冒犯? “畜生!放开我!”纵她再不情愿,一个弱女子也始终敌不过男子的力道,改变不了被强占的局面! 衣衫撕烂之际,王健也不解儿带子,直接从下往上,玲珑的曲线,看得他血脉喷张,一刻也等不及,准备再尝那令他蚀骨的滋味儿。 “妹儿,哥哥来了!” 此时此刻,敏儿只觉自己肮脏不堪!一个女人若与丈夫之外的男子纠葛不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她都觉得自己没脸再活下去,配不上甘道北的感觉越发清晰! 倘若甘道北拿此说事儿,那么道北哥即便娶了她,也将永远活在旁人的耻笑中,这会令他自卑难堪,与他仕途不利啊! 可是道北哥是个负责的好男人,又不可能去抛弃她,为了这份情意,她也不该让他陷入为难之中, 道北哥,惟有来世,能做个干干净净的女人,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下定决心后,敏儿朝着王健魅惑一笑,“王好厉害,戳着花儿心了!可否再来一回?” “妹妹终于得趣了?”被她夸赞的王健沾沾自喜,“且容我缓一缓,再弄几回都没问题!” “不嘛!”紧拽着他胳膊,敏儿撒起了娇,“人家等不及了!” 可他才软下去啊!想到一种情形,王健十分期待,“要不,你帮哥哥吹一曲?哥哥立马推倒你!” 敏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温顺羞涩地点了点头,抑制住自己的恶心,敏儿俯首埋于他身侧,心道王健!我要你生不如死! 屋外,暖阳映大地,绝望的人心,等不来救赎,正在享受的王健突然一声沉呵!挣扎已是来不及,灵魂都在发颤! 一直不见敏儿归来的甘道北有些着急,听丫鬟说,她的舅娘将她带了出去,迟迟未归却是为何?这个舅娘,究竟带她去了何处? 他曾听敏儿说过,她的舅娘对她并不和善,不放心的甘道北在傍晚时分出去找人,打听到她舅娘的住处,打算上门接她回去,却不见敏儿,只有她的舅父、舅娘在家, 敏儿舅一见敏儿的未婚夫婿来要人,不由纳罕地看向自家媳妇儿,“你去找过敏儿吗?怎的没告诉我?” 那妇人午时得了银钱,便悄悄揣了回去,背着丈夫将银子埋于地下,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料人会找上门来。 在甘道北威逼利诱恐吓之下,她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实情,“有个男人说是敏儿的……旧相好,让我带敏儿去一个地方,带去了就给我好处。” 一听这话,甘道北便知,她说的应是王健无疑,遂迫着她带他过去找人。 敏儿竟被王健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赶去的路上,甘道北忐忑不安,宁愿她不在这屋中,至少还有希望,一旦她在……后果不堪设想! 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敏儿,心口被刺入一把匕首,唇齿带血,美目圆睁,那死不瞑目的模样,震得甘道北心痛难耐, “敏儿!敏儿!”甘道北扑跪在地,紧拥着她,无法接受这意外!“我们都要成亲了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那妇人还以为那个男人只是想占敏儿便宜,怎料竟出了人命,吓得捂住嘴,半晌回不过神来,!怕惹官司的她趁着甘道北痛哭的空隙,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话说敏儿去世当天晚上,面色苍白的王健坚持到约定地点等着收银子,未见丁侧妃,来的是她身边的丫鬟芹儿,给他剩下的一百两,他却不接,面色苍白道 “情况有变,这一百两根本不够,我要五百两!” 芹儿当即变了脸色,收回那袋银子,“怎么?难道一个女人你都杀不死?” 提起来王健便觉人生无望,悲愤异常,“她是死了!但是老子废了!被她弄断了!” “吆!”芹儿掩唇讥笑道“你们这是多快活啊!都能把那玩意儿玩儿断了?” “少在那儿说风凉话!我是为了替丁侧妃办事才出此事故。”王健怎能不为自己打算,“往后我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只能自己养活自己,我要五百两!” 他还真敢开口,凭什么?瞥了他一眼,芹儿轻蔑道“说好了一共两百两,现在是你自己没本事,害了自己,凭什么要我们主子添银子?” “别跟我讲道理,都是狗屁!“瞪着芹儿,王健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给我就把这件事抖到王爷面前!” “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咯!” 眼看着芹儿恶毒一笑,王健觉察到四周有动静,暗骂丁紫媛过河拆桥,不守信用!跟着便有杀手向他刺来…… 听闻婚事取消,叶箫竺深感惋惜,久难平静,“那个王健,究竟图什么?若是图敏儿的美貌,又为何要动杀机?” 亲自将敏儿下葬,在木碑上刻下了甘刘氏,这几日的甘道北颓废却又眼神坚毅,誓要为敏儿报仇! “娘娘说的对,王健再无耻,也应是为色,不会图命,恨不得敏儿活不长的人,大约只有她!丁侧妃!” 张云雷一听到事关那个女人,顿时炸毛,“你的意思是,丁紫媛指派王健去杀害敏儿?” “只是属下猜测,暂时并无证据!卑职恳请王爷准卑职追查此事,为敏儿报仇雪恨!” “看来修业寺也容不下她了,”说是清修,到底还打着诚王侧妃的旗号,干着草菅人命的事,他都嫌丢人!必须严查,“若然真是丁侧妃主使,那就追查到底!” 道了谢,甘道北暂时修假,开始寻找罪人王健! 东昌太后的丧礼终于结束,梁夏至只觉自己是最倒霉的新娘子,成亲后还未来得及享福,每日都得往宫里跑,皇宫那么大,又不能坐轿,只能来回不停奔波。累煞人也! 回府后,她打算沐浴后便入睡,晚膳也懒得用。 没多会子,浴房水烟升腾,散了发的梁夏至依坐在木桶边,将长发散在木桶外,泡着浴,总算能解解乏,闭眸稍憩片刻。 这些日子她时常跪着,有时在殿中,有时在空旷宫外,地上寒凉,冷风常袭,肩膀脊背感觉十分僵硬,遂唤着丫鬟过来, “小糯,帮我揉揉肩,酸痛得厉害!” “是。”小糯应声过去。 眯眼歪在浴桶边,梁夏至任由小糯撩开她背后的长发,为她按捏,力道似乎比平日重些,但她竟然不觉疼,看样子是真的太疲惫。 迷迷糊糊间,按肩膀的手开始慢慢下滑,滑至她藏在水下的丰耸。 梁夏至顿时打了个激灵!丫鬟不可能这么放肆吧? “小……”愤怒回眸,却对上一双盈满邪笑的凤眸, “爱妃最近辛苦了,本王特来安抚补偿。” 118襄王出手! 这个奕王,什么时候进来的?受惊的梁夏至本能地避开他,潜于水桶中逃往另一端,美眸警惕又愤怒,“这是浴房!你也不避讳?” 摊了摊手,段豫璜甚感可笑,“我的王府,我的浴房,我的女人,为何要避讳?” 怕遮挡不住羞位,梁夏至伸手在水下挡得严严实实,借口警告道“别忘了,我们还没有洞房,你是不是该尊重些?” 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上他正在照做,微俯身,双手撑在木桶边缘,段豫璜低眸略一打量,她只顾遮挡心口,却忘了,底下芳草萋萋,恼人的漂浮着,看不真切,越发惑心, “男人对美人最崇高的尊重,就是上她!代表欲罢不能的爱恋!” 意识到他放肆的目光,梁夏至立即腾出一手去遮掩,面含薄怒地斥了句,“歪理!” “管他歪还是正,本王的话,就是真理!” 说着,他已褪下外衫,果着身跨进了浴桶,毫不避讳的显现自己的形态,吓得梁夏至啊得一声,双手伸出水面,捂住了脸! 刚才那一幕,力太强,原以为他不是壮实之人,可呼吸间脉络尽现,昂扬之物也惊人! 头一回见识男人的紫龙,她有些不能适应,为什么那么奇怪,一点儿都不好看!捂着脸忍不住嫌弃地斥着, “好丑!” “你说谁?” 段豫璜怎么能容忍旁人说他丑?你可以说他多情残暴,但是不能说他不好看!脸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你的那个!” 原来是说他的宝贝!初次见识,接,也属常情,段豫璜阴着的脸总算晴朗起来,笑容依旧, “它丑,而且它也不温柔,等会儿你就会爱上它!” 强行拉开她的手,他希望她能大方面对,毕竟,天地已拜,他是她的男人。这是每个女人该经历的时刻,他忍到现在,已是极致!长指挑起她的下巴,他的语气温柔,却又似命令一般, “睁开眼,看着本王。” 仿佛你不照做,下一秒,他就会变脸似的。最终,梁夏至还是睁开了眼,还好,他已坐入水中,但离她太近,大手在水中一滑,荡起波纹,下一瞬,他已揽上她柔背,倾身贴近,深埋颈间,嗅了嗅,心神微荡,“你很香。” “废话!总不可能是臭的!”梁夏至略感不耐地推拒着,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耳畔一阵温热,传来段豫璜的轻笑声, “不是花香,是你的体香,触子之香,你可真是个小呆瓜,什么都不懂,皆需。” 居然嫌弃她笨?这个男概有毛病!梁夏至反噎道“难道你喜欢被别人好了的?” 这个王妃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抬起沾着水珠的长指,段豫璜轻抚着她那红润的唇角,“你这张嘴,很不老实,喜欢呛我,实该惩罚!” 只是柔柔掠过,她已觉酥软,别过头惶声道“你想沐浴,也等我先出去了再。” “这么大的木桶,只用来沐浴多可惜!” 梁夏至也注意到了,这木桶比她在诚王府用的那个还要宽敞,起初她还以为是段豫璜奢侈,今儿个才明白,原来别有用途,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你想干什么?” 女人啊!都爱明知故问,噙上她耳珠,伸出舌尖探触,段豫璜极尽挑惑之能,“干……洞房花烛夜那晚该干却未干成之事。” “啊?”纵然真的要洞房,也该等她沐浴完再说,至于这般急不可待的就地正法吗?梁夏至窘迫不已,“这可是浴桶!” “谁说只能在床中?爱妃可真是少见多怪啊!”终于覆上方才没能得逞的雪挺,段豫璜闭眸感受着大小,正好能握,不过她年纪还小,应该还有长大的余地。 “松手!别……”梁夏至羞得想往后躲,然而后面已是木桶边缘,而他已揽抱住她,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我不喜欢扭捏的女人,既已是夫妻,欢爱是少不了的,与其做作推拒,不如主动迎合,共尝快乐。” 她可没空去逗他,“那是本能,不是装模作样好吗?” 好吧!暂且信她,段豫璜积攒着耐心哄道“放松些,由我引导你,一定给你愉悦。” 信他她就输了!他的大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走时,虽然酥痒,尚能忍受,直至他贴在芳草地鼎弄,尝试造访时,她实在忍不住,开始狠劲儿捶他后背,“啊——大骗子!一点儿都不快乐!好痛!” “先苦后甜的道理你不懂?”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段豫璜温声哄着,“你且忍忍!” 忍?说得可真轻巧,到底不是他遭罪,梁夏至委屈控诉着,“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做女子!” 男人也不容易,“做男人也很辛苦,你看现在,都是我在用力。” 得了便宜还卖乖!梁夏至见他一脸无辜,恨得牙痒痒!“我乐意!”话未说完,又感觉到他在深触,“啊”了一声发誓道 “下辈子让我做个男人,你做女人,我一定狠狠地折磨羞辱你!” “爱妃你好狠!”段豫璜爱她的凶狠,入耳便是兴奋,迷醉哄道“继续说,越残暴越好,本王喜欢听!” “想得美!”梁夏至偏不如他意,再不肯开口。 “不乖哦!”邪佞一笑,段豫璜揉着她的丰滿,扯得她微疼,然而尖端的来回画圈又令她痒入骨髓,无力地依在他肩头,惩罚似的啃了他一口,惹他嘶呵出声, “看来我就不该心软,这样缓慢的磨着,倒教你生出闲心来报复我!” 话音才落,段豫璜突然加快了速度,再不怜香惜玉,横冲直撞!纵在水中,也丝毫没有减缓他的力道,冲破阻碍的那一刻,梁夏至实在忍不住,咬唇落泪,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轻抚着她的泪,段豫璜寻上她的唇,强行舌吻,给她无声缱绻的安慰, 他一向厌恶女人的泪水,好歹她是王妃,他也就将就些,竭尽温柔的安抚着, 想起一事,梁夏至突然挣开他,问了句,“落红滴在了水里,那方巾帕怎么办?拿什么交差?” “我晓得就好,交什么差?谁敢过问?”这他娘的是重点吗?伤自尊!“夏至,你能不能专心些?” 一定是热浪还不够汹猛,否则她怎么有空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得把她送至极乐,她才能老实地依偎在他身边!把女人愺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才是男人的荣幸! 反正她已润泽,他也不必再忌讳什么。水花四溅,摆动间声音越发响亮,不绝于耳,听得候在外头的丫鬟都羞红了脸…… 最后她是被抱回帐中的,真的连跨出木桶都困难,疼痛难忍,段豫璜倒是神清气爽,将她抱了出来,梁夏至赶忙蹲下,不想让他看到, “摸了不让看,是什么道理?”虽是笑言,段豫璜仍是把衣衫给她披好,待她穿好,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浴房。 不希望被丫鬟看到这一幕的梁夏至毫不领情地挣扎着,“我会走路!” 段豫璜并未低首,径直向前,梁夏至瞧见他薄唇微动,说什么“走路会疼。” “假惺惺!”泄愤似的又捶一拳,梁夏至哼怪道“才刚也不见你心疼我!” 放她在床畔,段豫璜推她平躺,跨在她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余潮后她,脸颊绯红,美得动人心魄, “心疼而不动?不能给你快乐,那是废物!” 原以为总算劫后余生,然而他竟然放了纱帐又像蛇一般缠住她,吻得她呼吸困难,呜咽着反抗, “嗯——还有完……没完?” “免得你以为我真的一回,往后又拿这个笑我!”这是他给她的欢愉,她今日半推半就,不大情愿,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爱上这种感觉,沉沦且期待。 且说丁紫腾离开顺安后,便由释尘代替他保护诚王。释尘一边跟着诚王东奔西走,一边暗中观察,耳朵边带大痣之人。 除了上早朝略烦之外,张云雷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只是意外总喜欢不期而至。 九月底的这天午后,他正在看叶箫竺折纸鹤,宫里突然来了太监,宣他入宫,说皇上有要事请他进宫一趟。 明摆着太监并不是喜色,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叶箫竺让人塞了银子,才问,“公公可知皇上宣王爷所为何事?” “奴才不晓得啊!”太监随口提醒道“只知道襄王入宫与皇上单独会面,没多会子,皇上便命奴才过来传旨。” 襄王?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送走了传旨太监,叶箫竺顿感忐忑,“难道……襄王与皇上告了状,说王爷你行为可疑?” “忍了那么久,他终于出击了?”张云雷竟有些莫名期待,期待着说开的那一刻! 入得修心殿,便见尧帝与襄王皆在,龙纹锦塌上的尧帝面色沉如深潭,在他行礼后,是少有的冷漠,盯着他看了许久,让他走近些。 看他有没有戴人皮面具吗?身体如假包换,张云雷浑然不怕,大方走过去,恭敬垂眸。 脸的确是那张脸,看不出丝毫破绽,尧帝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老三说延成是假的?遂问他, “你八岁那年,摔破了膝盖,是左腿还是右腿?” 119明黄惑心(二更) “右腿,”这个毫无难度,因为他沐浴时发现过,这具身体的右腿膝盖颜色较深,定是曾经受过伤。 周遭皆是艳丽的明黄,耀目晃心,襄王爱极了这华美色调,张云雷却觉眼花,太过庄严,不够舒心,果然还是小叶子布置的房间更如他意。 尧帝又继续问了一些往事,张云雷镇定自若地回答着。其他的问题,叶箫竺曾教过他的,他就答。不晓得的,就明说自己记不清。 装模作样这四个月,他也嫌烦,母妃总怕皇帝知晓他失忆之后,会放弃对他的培养,其实他根本没有当皇帝的欲望,若能因此灭了皇帝对他的期望,襄王大约也就不会再针对他搞事情,他也可自在逍遥。 一句记不清就想推搡,想得也太简单了些,沉笑一声,襄王提出疑惑,“成儿你拿筷子一直是左撇子,如今却是右手,是何原因?” 张云雷顿时恍然,原来镇国公府设宴那天,襄王突然试探他,是因为他拿筷子的手和诚王有异!这个问题无人与他提起,是以他从不知晓!今日总算解了惑,但这算什么问题呢?心念一转,张云雷忽然就想与他唱反调,气气他也是好的! “哦——三叔有所不知,成儿左右手都可用,但王妃说这样拿筷子容易与人打架,是以让我换成右手。” 狡辩之辞!襄王继续追问,“那么狗呢?你曾被狗咬过,特别怕狗,如今竟是不怕了?” 这个襄王,可真会小题大做,张云雷送他一个大写的服字!“因为我的王妃喜欢小狗,我为了博她欢心,才学着接触小狗。有何不妥?” 他倒是会推得干净,将怪异全都推到叶箫竺身上,襄王讥笑道 “说到这个,更让人匪夷所思,众所周知,成儿之前十分嫌弃正妃叶箫竺,如今却如珠如宝?” 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也要他来管?他只是叔,不是爹!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尽管心中恼怒,张云雷面上恭敬依旧,人问他就答, “人的习惯可以改变,娇媚的女人纵然容易吸引男人,但看多了容易腻歪,再者说,箫竺那般清丽的女子,勤俭持家,恩威并施,关怀夫君,孝敬长辈,才是最佳伴侣。我宠她,何错之有?” 尧帝听来也觉合情合理,似乎并无破绽,但老三既说此事,他也想一探究竟,一是让自己放心,二是让襄王死心。 襄王却是咄咄逼人,誓要在今天揭开他的真面目!“自病后,你一直举止怪异,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梁延成!” 那是鬼咯!好吧,他的确是,不过这是秘密,他谁也不会说! 瞳孔微缩,张云雷玩心大起,假装心中有鬼又强自镇定的神态,与他周旋,“三叔以为我会是谁?” 别忘了,他可是演员,热爱演戏且擅长! 他在恐慌!襄王很满意,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我怀疑,你是冒充皇裔之人!” “呵!”张云雷讪笑道“就凭左撇子和怕狗?三叔未免太武断了些!” 事到如今,他还不直接招认,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承认?没关系,待会儿摆出事实就由不得他了!“敢不敢脱了衣服让皇上看看!” “看什么?”小叶子猜对了,襄王第二次刺杀就是为了那块胎记。 原本以为血金阁之人会如实向襄王汇报,他有胎记一事,照如今的情形看来,似乎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襄王现今的态度,分明是以为他没有胎记!这就很尴尬了! 尧帝也不明言,只道“成儿,既然你三叔有所怀疑,你就脱了衣衫让他瞧一瞧。” “啊?”其实他知道,一切都是襄王的怂恿,还要故作惊讶恐慌的模样,襄王不就是想看到他失措的样子吗?三叔的心愿,他实该满足!遂故意装作心虚的模样推辞, “皇祖,这么多人在,脱衣有伤大雅吧?” 尧帝当即吩咐其他人都下去,只留梁启昀、梁延成在场,大太监安福永在旁伺候。 脱就脱,都是大男人,怕什么?况且他才十七,猿背蜂腰结实精壮身材棒!也乐得一秀! 外袍褪去,襄王等着看尧帝震怒的神色,然而,出乎意料的,裤边臀部上方,状似心形的胎记赫然显露。 怎会这般?血金阁的人明明说没有胎记!这胎记又是从何而来! 不必回头,张云雷也能想象出襄王此刻大跌眼镜的神色!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要吐血吗?等着侄儿拿碗来接! 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笑!张云雷仍旧能保持面上的淡然自若,只转身问尧帝,“皇祖,孙儿可以穿衣裳吗?” 瞧见胎记的一瞬间,尧帝总算放下了心底的石头,他最器重的孙儿,怎容有闪失?当下怒视襄王, “启昀,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在朕面前危言耸听,闹这么大动静,结果呢?” 此时此刻,襄王仍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不可能!他怎么会有胎记?” 还在怀疑?尧帝已无耐心听他瞎扯,“因为他就是延成,当然有胎记!” “三叔是怎么了?听了谁的挑拨,说我没有胎记?”张云雷故作好奇道 “这么隐蔽之事,你都知道?难不成三叔是怕侄儿被人行刺,特在诚王府安排了人来保护我?” 襄王闻听此言,心下一虚,果见尧帝正打量着他,目露疑色。 “成儿年幼丧父,你身为他的叔叔,非但没有关怀照顾,反而落井下石,猜测怀疑!实在令朕痛心!” 此等结果,在襄王意料之外,一向谨慎的他从不会莽撞行事,为了探究一块胎记,不惜动用了血金阁之人,本以为万无一失,未料竟会出错!究竟是血金阁出了鬼,还是梁延成在捣鬼? 直至这一刻,他仍然不信,眼前这个梁延成是原来的梁延成!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是他算漏的呢?纵使再疑惑,也无人为他解答,平息皇帝的愤怒才是要紧之事!襄王只得低眉拱手, “父皇息怒,儿臣也只是担心真正的延成被人所害,才想要验证真假。” 这才是明摆着的狡辩!尧帝已懒得听他嚼舌根! “真正的成儿就在你眼前!即便有疑惑你也可以直接去问他,你是他叔叔,朕就不信他会不理你!偏要闹到宫里来!是看启昭去得早,就欺负他儿子吗?” 二皇子梁启昭在尧帝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襄王自然明白,心下惶恐的他极力澄清道“不!儿臣绝无对二哥不敬的意思。” 那几个儿子,要么无能,要么锋芒太过,只有老三一直沉稳恭顺,是以他今日突然说起延成的异状,尧帝才会当回事,如今看来,老三也是居心叵测,暗中调查了延成许久,想抓延成的把柄,深藏不露的儿子,令人胆寒!挥了挥手,尧帝闭上失望的眸子,神色疲惫, “下去吧!这几不必上朝,在家思过!” 没抓住狐狸,还惹得一身骚!襄王怎么甘心?然而此刻,情势于他不利,他只得先行离开,再作打算,“是,儿臣遵旨!” 低眸告退时,襄王斜了梁延成一眼,发现他唇角似乎噙着笑,越发气恼,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此事既出,张云雷也想有个了断,不想再继续伪装,遂拱手道“皇祖,孙儿还有话向您禀报。” 总不会再告襄王一状吧!那可真是不得安宁!但愿他这个孙子,不会再让他失望,勉强睁眸,尧帝自塌上起了身,“嗯,随朕入内堂。” 堂中双龙衔环垂挂着镂空球炉,龙涎香弥漫,逐渐静下尧帝跳动不安的太阳穴。 进去后,张云雷坦白道“方才三叔所指出的种种怪异,还有皇祖的问话我有一半答不上,皆是因为,那次受伤头部重创,导致失忆。” “失忆?”他的孙儿,居然失忆?这么重大之事,竟不曾听他提起? 看出尧帝面色不愈,张云雷率先解释道 “正是,经过这三个月的调理,已有所好转,记起来一部分,但仍未完全恢复。之所以没告知皇祖,是怕皇祖忧心孙儿的病情,哪知三叔会多想,才闹出这等动静。思量再三,孙儿决定,与皇祖坦白,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道罢,他撩袍一跪,诚挚请罪, “欺瞒皇祖,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皇祖见谅。” 这么看来,襄王不是胡言乱语,而是有迹可循,只不过猜测过了头,将延成的失忆当成了阴谋。 拨开迷雾,尧帝心中甚朗,亲自过去扶他,“起来吧!你也是孝心十足,才会瞒着,只是这种事,不许再有第二回,有问题立即向朕汇报,朕也好找太医为你医治。你父王不在了,朕便是你最亲的皇祖。” 皇帝居然没有怪罪,这运气也是没谁了!皆云帝王家甚少有真情,大都爱说场面话,可是方才皇帝那一袭话,竟让来自异世的张云雷莫名心中一暖, 眼前这个将近五十的老人,看透了炎凉世态,实则也很渴望真挚的亲情吧!儿孙皆为皇位争斗,有谁用心关怀过他?真不如他爷爷活的自在!思及此,他不觉有些同情这个老爷爷了! “孙儿谨遵皇祖教诲!” 张云雷恭敬抬手,扶他坐下,尧帝招呼他一同坐着, 一时失忆不可怕,最重要的是,他是否有担当大任的能力,“成儿啊!朕来考考你。” 闻言,张云雷不由打了个冷颤,之乎者也,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之类的,他不会肿么破? 120谁搅了襄王的局 “什么是为帝之道?民心重要,还是官心重要?”此时尧帝看向他的眼中,没有了怀疑,满目都是慈爱的期待,期待孙儿的高远眼界,能安他之心。 引用类比什么的,他实在不懂,只能胡说八道应付几句,在他所学的知识里,都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可张云雷不以为然, “孙儿认为,官心更重要,毕竟是中央集权制,王朝的兴衰,掌握在核心官员手中,其实老百姓大都不在乎是谁做皇帝,只要皇帝会任人,官员能为百姓办事,那么这个皇帝便是成功的,是以我觉得,官心是最该俘获的,只要他们臣服,江山才更稳固,一旦官员有谋逆之心,那么辛辛苦苦所经营的一切将会轰然崩塌,得不到官员拥戴,那么这个皇帝便连收买人心的资格都没有。” 一番胡扯过后,他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却半晌不听皇祖发话,忍不住抬眸瞧了瞧,正撞上皇祖意味深长的赞赏目光, “不拘泥于学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其实已经辜负了,张云雷很想说,您真正的孙儿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是半真不假的,但也只能想想,不敢说出口,尧帝信不信他的话是其次,要是二话不说把他斩了,那么小叶子不就成了寡妇?多可怜!不行,他不能冲动,反正失忆能帮他抵挡一切,他是现代人的事,还是烂于腹中为好。 正思索着,忽听尧帝长叹一声,满怀无奈,褶皱的眼纹,遍历沧桑,仍精光毕现,身为皇帝,需要考量与顾全的,多而繁杂, “成儿,守业更比创业难,打江山时,一致对外,同仇敌忾,如今太平了,便都心怀鬼胎,盯着那龙椅。 朕的心思,你应该懂得,你父王英年早逝,是朕最大的遗憾,所幸孺子可教,你是个极其聪颖的孩子,朕便把对你父王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奈何,你是孙子辈,上头还有那么多叔叔,朕若光明正大地传位于你,那这个儿子们必然不满。 是以朕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尽最大努力为你培植势力。镇国公看似是个怕媳妇儿的软弱之人,实则他城府在胸,是你将来可以倚仗之人。还有你的舅爷,等等文武官员,平日与你无甚交情,其实他们都明白朕的意愿,现在忠于朕,将来扶持你。” 皇帝居然考虑得那么远?想让他当皇帝?可他是现代人啊!没能力胜任!心虚的张云雷推辞道“皇祖,孙儿已失忆,只怕无法担此重任!” 才听说他失忆时,尧帝的确很失落,但在之后的交谈中,他的举止言谈依旧从容,尧帝也就放了心, “失忆可以慢慢恢复,再者说,才能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因为失忆而消失。朕对你寄于厚望,你可得争气,让朕以你为荣。最近你的表现很好,看来家有贤妻的确能改变一个男人。” 旁人提起叶箫竺,张云雷便忍不住唇角含笑,他的小叶子就是最好的女人,有主见不做作,会装扮又不妖媚,怎么看怎么好! 告别尧帝,离宫后,张云雷神采奕奕地回了府,太王妃听闻下人说起儿子被召入宫中,怎能不忧心,来问叶箫竺,听说襄王也在皇宫,越发恐慌。婆媳二人便在家中,忐忑地等待着诚王归来。 看他哼着小曲儿进来,叶箫竺便知他已化险为夷,没再多问,因为她料定,太王妃必定会详细询问整个过程,她只管在旁听着就好。 张云雷遂将方才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唯独没说襄王派人在船上行刺一事,叶箫竺心下感激,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温柔。 太王妃听罢,直笑襄王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他可真会想象,不过是失忆而已,竟会认为你是旁人假扮?”看着器宇宣昂的身边人,太王妃傲然笑着, “我儿子的风华,岂是凡夫俗子能假扮得来的!” 张云雷的心,默默虚了一虚,继而又觉得,也许他不是凡夫俗子,才混淆了所有人。 叶箫竺心知诚王洒脱,早就不想再隐瞒失忆一事,但是皇上那边,不知会是什么态度,“皇祖已经知晓了王爷失忆一事,可有怪罪?” 张云雷甚感庆幸,“他想怪罪来着,又被我一通孝心感动了,没再追究。” 居然自作主张地摊了牌,也不与她这个母亲商量一番,“傻孩子,你这般和皇上道出实情,只怕皇上从此对你心有芥蒂啊!” 他倒是不在乎皇帝是否考虑让他做继承人,但太王妃在乎,他也就该安慰她一番,不让她担惊受怕, “母妃放心,皇祖特意出题试探我,我的答案他很满意,毫无芥蒂。” “真的吗?”儿子这么一说,太王妃才觉宽心,抚了抚心口直念阿弥陀佛,“那就好,你的才能,皇上看在眼里,相信他已有自己的抉择,接下来,但看天命。” 为了等儿子回来,太王妃连午休都没顾上,这会子终于安心,倒还真困了,遂由琼枝扶她起身,打算回房小憩,临走前想起一事,又停步回首, “对了,途中有侍卫来报,说是你那表兄妹两日后将到顺安城,我寻思着,将你表兄安置在延彬附近的辉瑞楼,那表妹就住在彦晓隔壁的听雨阁,你意下如何?” 泉州的表兄妹?这么快就到了?张云雷是无所谓,反正不用他伺候,“母妃做主即可。” “嗯,”毕竟儿子是王爷,一家之主,她做了决定,也该说与他知晓,太王妃这般,也是为了叶箫竺明白,夫君为天的道理,省得儿子把她宠坏了,日后无法无天! 打从宫中回府的襄王自始至终阴着一张脸,负手的拳,青筋毕现! 吩咐范辛前往血金阁兴师问罪! 金量命不焦不躁,只让人把那天的执行者带过来,那人见事情败露,如实交代,说任务失败,他根本没看到,是以才胡说了一个答案。 话音刚落,他的首级已滚落在地,惊目圆睁,殿后的红衣女子见状,长山眉微蹙,终是没有上前。 但听阁主对范辛道“诚奉无能者项上人头作赔礼。” 死得太轻易,没有一丝痛苦,范辛只觉金量命的态度很敷衍,“这便罢了?你可知,他的胡言乱语害我主子不浅!” 不满意?那他只能忍痛割爱,“黄金退一半儿。”说这话时,金量命的心在滴血! “金子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相信血金阁的办事效率才会找来,结果令人失望,”范辛轻蔑冷哼,“你们的名声,大约就要败了!” 金量命那淡然的面容终于显出一丝不耐,“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本座已让步,你还想怎样?”到手的黄金,焉有还回去的道理,是以在金量命看来,肯还一半儿金子,便是最诚挚的致歉,再敢咄咄逼人,他就要考虑杀人灭口了! 看出他眸色微变,范辛不再啰嗦,甩袖离去。 襄王府中,英王闻讯过来看他。蛰伏多年,毁于今日,襄王只觉自己得不偿失! 正在喝闷酒时,长随过来回禀,“爷,宫里人打听出来了,诚王与皇帝说自己是失忆……” “失忆?居然只是失忆?”襄王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鬼扯的理由,“皇上老糊涂了吗?难道看不出来那小子的异常?他绝对不是真正的梁延成!那个胎记有问题!” 猛砸的酒杯,也无法消弥他的不甘与愤怒!英王摆摆手,示意长随莫再提此事,“下去安排几个舞姬过来。” “三哥莫想太多,父皇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对你生了芥蒂,你只管放宽心,寄情歌舞,放松自己。” 放松?他如何放得下?你认为对的事,所有人都认为是错,那种不被信任,被当作无理取闹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窝火,无处发泄! 丫鬟又换了酒杯斟满,他一饮而尽! 半醉间,恍惚瞧见殿中有个舞姬,眉目有三分像她,却不是她! 他的双手,沾染了那个女人的鲜血,他从不会做噩梦,因为不爱,但是他爱的女人,却因此一事,永生都不肯原谅他! 日将落,张云雷有事要去找季慕惟,这会子出去,晚膳大约也不会回家用,叶箫竺干脆去寻了彦晓一同到钰娇那儿看望梁延彬。 最近他似乎安静了许多,不再说胡话,只是神色越来越寂静,再无往日的光彩。 钰娇看着他这番模样,格外心疼,时常自责落泪,“若不是我胡闹,他也不至于如此。” 事已至此,叶箫竺只能往好处去劝,“但若不是二弟出事,你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么在乎他吧?” 梁彦晓亦劝道“是啊,二嫂勿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指不定哪天醒来,二哥突然就好了呢!只要现在他身子康健就好。” 听此劝慰,钰娇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只盼梁延彬能恢复如常笑容,快乐生活。 酒宴归来,张云雷进门后未见她身影,有些不习惯, “王妃呢?” 宁心回道“说是去找钰娇公主。” 那他就先沐浴等她回来。丫鬟们备好了水,照例退下后,张云雷一个人进了浴房,才褪了外袍,忽然发现一道影子闪入,丫的不会又是刺杀吧!释尘哪去了?好像是他自己让人家回房休息了,作死啊! 慌乱烦躁之际,却未听打斗威胁的动静,只在背后传来一声呼唤,“王爷。” 卧槽?女声?不是小叶子,是谁? 121被嫌弃的王爷要证明二更 惊诧回眸间,但见那女子一身红衣,长发微挽,不饰珠钗,素静又干练,看向他的目光,深藏眷恋又难掩埋怨,“王爷果真不记得清泉了吗?” 我滴个亲娘哎!不会又是什么老相好吧?怎么这么多?而且这个,画风好像不对,有种女侠气息,是他的错觉吗?难道这个诚王连江湖女人都能搞定?厉害了我的哥! 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张云雷自动忽略,反问她,“你……飞进来的?没人发现?” 看来是真的忘了,不然怎会不晓得她有轻功,女子深叹一声,自我介绍着, “我叫柳清泉,曾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伤,无意中被王爷所救,王爷惯会哄人,我也就……从了王爷,但并无人知晓我们的关系,伤愈后,我就离开了王爷的别院,仍旧留在血金阁。 三个多月前,我通知王爷,襄王与血金阁交易要买你的命,您却说无妨,等襄王行动您再等着抓住他把柄。是以杀手的毒针被我掉了包,那针并无毒,不会伤及王爷性命。 事后却听到王爷重伤的消息,我不知真假,料想是王爷的苦肉计,虽然担心,却不敢来找王爷,怕给王爷惹麻烦。 谁知两个月后,襄王竟又与血金阁交易,我猜测,他是想查证您是否有胎记来打击你,是以我故意报了假消息给襄王。”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以为本王没有胎记,竟然告到皇上那儿,反而打了自己的脸!大快人心!”想想都舒坦,张云雷看向那女子感激道“你很聪明,多谢你帮我。” 他本是真诚道谢,然而那女子听到这话居然红了脸,敛了女侠的锋芒,眉目皆柔,翩然走近,“王爷跟我,还需要客气吗?” 不需要吗?猛然想起她才刚说,从了他!那就是说,有过亲密接触?呃,蜜汁尴尬!讪讪一笑,一向话多的张云雷突然语塞,真心不想应付诚王的老相好。 面对他的沉默,柳清泉心生不安,她晓得诚王的脾气,怕他怪罪,率先解释道“我也是听说,王爷失忆,才实在没忍住,想过来看看。” 他失忆的事,还真没几个人知晓,也就今日与皇祖坦白了而已,可柳清泉怎会知情?想不通的张云雷神色凝重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听谁说的?” “襄王的人闹到了血金阁,说血金阁办事不利,害他们主子被皇上训斥。” 他与皇祖说此事时,襄王不是已经先行离开了吗?又怎会知晓?当时殿中除了他与皇帝之外,只剩安福永,难道这个皇帝最信任的奴才已被襄王收买?再信任的心腹也有可能背叛,这世上,当真是没什么不朽吗? “王爷,王爷?”见他失神许久,柳清泉试探着唤了几声,张云雷这才回过神,歉疚道 “本王的确有些失忆,尚未完全恢复。是以记不清你是谁,不过还是很感激你。” “王爷,即便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证,此志不渝!” 说着,她已钻入他怀中,紧拥着那熟悉令她着迷的腰身, 卧槽!猝不及防啊!他没穿上衣哎,她就这么扑过来了?说好的古代女子很矜持呢?怎么个个投怀送抱?抱就抱吧,还手指在他腰间轻抚是几个意思? “其实我……” 他刚想推开她解释清楚,她已直起身子离开了他,眸色警惕道“有人来了!王爷保重,清泉先走一步。” 走就走嘛!还冷不丁地亲他脸颊一口,娇羞一笑?我去!小叶子,有人占你夫君便宜啊! 重要的是,谁来了?她的听觉也太灵敏了些! 院外,归来的叶箫竺瞧见窗纸上倒影着两个人相拥的画面,心头一颤,凉风顿侵。不愿深究,以免撞见尴尬,默默转身欲离。 刚走两步,便听到了开门声与呼唤声,“小叶子!” 叶箫竺脚步微顿,他的脚步声已然由远及近,很快来到她身边。 “门在你身后,你这是要去哪儿?还打算再去串门?” 看他披着外袍,衣衫不整的模样,叶箫竺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她才串门回来,看来是回早了, “不想叨扰了王爷。”叶箫竺闷闷地道了句,忽被他拉住手腕,便往屋里带, “说好了叫云雷,你老是犯规,是时候立个惩罚制度,你才能上心。” “哎!”生怕瞧见屋里有人的她被他硬拽着进了门,却不见其他人影。 难道飞出去了?这么快?然而窗纸上的影子那么明显,总不可能是她眼花! 看她疑惑不解的模样,张云雷故意逗道“难不成你以为我金屋藏娇?” 难道不是吗?“才刚明明……”明明看到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重叠的影子,总不可能只是错位。 “怎样?”张云雷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病,居然那么期待她误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希望错过她的神色变化,“你看到了什么?” 倘若真是眼花,说出来多丢人!她宁愿装糊涂,也不想摆明了去质问,垂眸掩下疑惑神色,只道没什么。随后去往妆台前坐下,让素芳为她取下簪钗。 朝素芳摆了摆手,张云雷走了过去,亲自为她顺发。 素芳福身告退后,张云雷帮她取下了紫玉串金珠钗,“昨儿个我不是与你提过,不明白襄王为何会认为我没有胎记,今才晓得,原来血金阁里竟有我的人……” 媳妇儿不肯问,他只好主动把那个女人的到来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叶箫竺闻言顿悟,目露惊诧,“原来王爷早知刺杀一事,已有安排,却被失忆给误了事。” 小叶子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特,“你不应该追问,我与那个女的是怎么相识的,关系如何?” “你记得?” 怎么可能?张云雷摇摇头,“不记得。”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何必多费口舌?”收回目光的叶箫竺微抿唇,似乎在说你怎么那么蠢? 啊!被媳妇儿嫌弃了,不开森!不甘心!搁下梳子,张云雷抱鼻轻哼,不服气地靠在了妆台边,“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他可真难伺候,叶箫竺委屈又无奈地看向他,眼波流转间竟有几分娇嗔之态, “你不是说过,过去的都记不得,一切重新开始,我若再去计较吃醋,你又会说我对你不公正。左右都有你说的,我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不是希望感觉到你的在乎!”好吧,算他无理取闹,媳妇儿不肯满足他的虚荣心,他只能吃瘪! 他罢了工,她只好自己来梳,看他一副不如意的怨怪模样,叶箫竺忍俊不禁,“你呀!有时严肃正经,有时竟如二弟一般天真。”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俯身凝视着她,他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喜欢哪个我?” 认真思索了一会子,叶箫竺答道“喜欢睡着时的你,没那么多废话!” “好啊你!又在讽刺我是话唠!” 眼看他躬着身,离自己越来越近,叶箫竺本能的直往后躲,却忘了这凳子没有靠背,险些摔过去,幸得诚王大手一揽,截住了她,才使她不再后倾,然而下一刻,他已经顺势将她揽腰抱起,附耳悄声道 “其实我在交功课时也话少,只干活,不废话!不信咱们验证一番?” 低低一笑,诱耳惑心,不觉间,佳人已被放在帐中,他那连绵不断的吻,与褪去衣衫时的顺手的抚莫,柔软轻盈,尤其是当他让她侧躺着,手指在她后背游动时,直达心灵的舒颤,自脊背瞬间扩散到全身, 一声难耐的轻呵自她鼻翼中飞出,张云雷已然领悟到,她那不愿表露的意念。 所谓欢爱,最难得便是你情我愿,身下人儿迷离的神色如甘醇的美酒,望之即醉,撞之破碎,香甜晕开,沾染在她发丝以及眉梢,吻不及,入不够,只想时间停在这一刻,愿你共我沦陷在情海,不知疲怠。 “饶了我……云雷……”承受不住时,她只能乖巧的如他所愿,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是祈求,似爱恋。 微张的唇渐渐干涸,纵只是喘,也觉累,期待着暂停休息的一刻,然而他只是将唇舌喂给她,为她滋养,始终不肯放开她。 次次一贯到底,令她逐渐恍神,太烈太狠的掠占,会让人心放空,全身心的感受这无与伦比的美妙!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说话,只用力道证明,他的爱与情不自禁。直至最后,带她攀入云巅时,他才贴在她耳边问了句,“畅快吗?” 细腻的汗珠,流淌在彼此之间,已分不清是谁的汗。 直白的问题,自然换不来答案,回答他的,只有那满面红润的娇羞。 突然想起他问她,喜欢怎样的他。 这一刻的他,俯在她上方,额前生汗,眸眼含笑,赤臂果肩,自信地展示着男人的张力及英伟。 她喜欢吗?若说不,怕是连自己都不信的。若说是,她又怕,他不会是她一个人的风景。 122那样的月色你太动人 小叶子生性腼腆,他是知道的,所以问出来也只是逗逗她,并不是非让她回答。这种事的答案,不在语言里,只在反应中,那紧密的吸附已证明了一切。她快乐了,那他也会愉悦。 激烈过后,他没有转身自顾自睡去,而是拥着她,一起平息,一起安眠。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动人,竟让心生出贪婪的念头,渴望与你永远不离分。只是这繁华啊!似锦惑神,难料余生动荡何为根。 一两天后,诚王那早逝舅舅的两个孩子从泉州到了顺安,虽说皇帝知道他失忆一事,但还不能公开,是以他在外人面前还是得装正常。 太王妃一早告诉过他,表兄名唤江旭言,表妹江雯霏,张云雷点头应付着,丝毫没放在心上,直至那两人进了府,向太王妃请安,张云雷无意抬眸瞧了那所谓的表妹一眼,只一眼,便让他怔了神色! 瓷白的肤色,未施脂粉未点唇,百合髻上未饰金银宝珠,只斜簪了一支紫罗兰翡翠簪,鹅蛋脸边墨发倾泻,耳珠上挂的是水滴翡翠, 怪道彦晓说诚王之前见江雯霏时,直言她是小仙女,那冰清玉洁的清傲模样,真如仙子一般。 若说丁紫媛是妖娆华美的牡丹,叶箫竺是清丽雅致的海棠,那么这个江雯霏便是出水芙蓉,浑身散发着灵气。 只是,她这幅容貌,令他坐立难安,如何生出这样一张脸,张云雷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向江雯霏时又深又亮的目光,落在叶箫竺眼中,竟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也许,他终于遇见了那个令他心动的女子,而她,只是他的责任。 这样的情形,叶箫竺早就料想过,真到了这一天,她应该可以平静接受的。微微一笑,她如是告诫自己。 “,!”彦晓看他愣怔半晌,忍不住提醒道“雯霏姐姐向你行礼呢!” 居然半天不回话,奇怪了,从不曾这样失礼过啊!难道真的是雯霏太美,迷了他的魂? 不对呀!正与大嫂如胶似漆,若是再看上雯霏,大嫂岂不是要失宠?那她定会伤心难堪,唉!但愿只是一时失神,万莫迷了心窍。 被彦晓一唤,张云雷这才回过神来,强按下心中的疑惑,道了句免礼。 接风的宴席已然备好,席间,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将眼神移向江雯霏,心中疑窦丛生。 钰娇也察觉出了异常,之前她一直对诚王有种眷恋,自从梁延彬病后,她一直忙着照看延彬,也就没心思再关注诚王,即便诚王不喜欢她,她也希望诚王最爱的是叶姐姐,而不是其他女子。 那江雯霏夹菜吃菜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小口微张,细嚼慢咽,面上始终神色淡淡,不见一丝笑意,只在太王妃与她说话时,才会微笑颔首,但那笑容转瞬即逝,仿似她是落入尘间的仙子,不屑于尔等凡夫俗子为伍一般。 看得钰娇心头窝火,百般不顺眼。 反观叶姐姐,视若无睹地夹着菜,如她这般心明眼亮的女子,必然早看出了诚王今日的不寻常,然而她是正妃,不能计较,便只能任由诚王随心所欲。 太王妃瞧见这情景,出乎意料的满意。 回房后,张云雷如坐针毡,江雯霏的面容一直在他脑海闪现,可他又不知该如何跟叶箫竺说,实在是无从提起啊! 一旁的叶箫竺凉凉地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终是没近前,没询问,他时常话多,若真想说,早主动来找她倾诉了,忍着不明言,大约是给她这个正室几分薄面吧! 总有捅破的那一天,她静待便是。 拿出彩纸这一刻,她有些茫然,不知今日该写些什么,最终提笔写了“幻影”二字,然后折成纸鹤,放于盒中。 他是她的夫君,她并不想防着他,是以他给的那把锁,她始终没用,如今她的心,已是坦荡无愧,何所惧? 她在茫然之际,他何尝不郁闷?只是说来话长,一是怕她听不懂,二是怕她心里不高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瞒着好一些。 眼看侄子江旭言与延成一般年岁,尚未成亲,太王妃便打算为他定一门亲事。 江旭言感激不尽,想着姑母为他选的女子必不会差,一切但凭太王妃做主。 “吏部尚书的小女儿,好似正到了出阁年纪。”太王妃嘱咐琼枝道“差个稳重的媒人,去方府提一提此事。” 方府?江旭言好似听闻过,太王妃的一位表姐嫁的人家便是姓方,亲戚太多,他也记不大清楚。 不论如何,太王妃眼界颇高,被她看中的,必然会是有利于他将来仕途发展的女子。 太王妃交待之事,众人不敢怠慢,很快便办得妥妥当当,方尚书自是没什么意见,诚王的表弟,他朝前途无可限量,女儿能嫁与他,也是福分。 那方薰衣是惯享富贵的千金,听闻这方公子父亲去世,想着他无甚靠山,便不大乐意,直至听闻他乃诚王表兄时,这才面露喜色,对来知会她的母亲点了点头。 双方皆无意见,太王妃便打算挑个好日子,到方府正式提亲。 因着江雯霏的到来,张云雷与叶箫竺才有些接近亲密温热的关系如十月骤变的寒风,忽然就开始凉了下来,两人都没有去问彼此,但心里都十分清楚,对方有变化,有心事,只是谁都不愿去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十月初的一日,郁溪去往诚王府时,却见王府大门被挡得严实,一女子似是想进府,奈何侍卫不肯放行。 他却是出入自由的,本可就此进府,却在上台阶时听到了那女子的一句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葛家无势,却还有骨气,不会恬不知耻的去攀江家的势,我自泉州赶至顺安,便是来找江旭言退婚!他必须把话说清楚,还我葛家信物。” 郁溪不免存疑,诚王府里皆知江旭言要娶方薰衣,今日怎会冒出一个女子说和江旭言有婚约? 且江旭言很快就要提亲了,倘若这性子看起来颇是刚烈的女子一直被阻,若恼羞成怒,在提亲的当口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会令王府失了颜面, 随即停下步子,开了口,“何事?” 侍卫一见郁溪,恭敬回道“回郁公子,这女子自称是表少爷江公子的……”关系略复杂,且不知真假,侍卫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见那女子眉柔似柳,眼神却是坚毅,遇人毫不羞怯,方方地道出事情原委, “我与江旭言曾指腹为婚,后来葛府家道中落,两家便联络渐少,上个月才听闻江伯父已然去世,民女只想去江府将此事说清楚,哪料江旭言避之不见,命下人给了我一张银票,想将我打发了去。还一声不吭的来到顺安。 他纵然不想认这门婚事,当面说清楚即可,我也不稀罕这银票,我葛家即便没落了,也不是乞丐!” 女子的声音温润,却气势十足,态度不卑不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今日风略疏狂,鬓边发丝被吹乱,亦不能扰乱她的意志。 同是天涯沦落人,郁溪很明白她的感受,遂道“跟我进来。” 被拦了许久的葛肖未料此人如此爽快,福身道了谢,不安又掺杂着愤怒的面上终于露出了喜色,搀着婶娘随他进去。 王府的门槛有些高,郁溪看这妇人四十出头,亦搀扶了一把。 侍卫莫名其妙,王府怎能随意进人?她说有婚约便是真的?万一是刺客呢? “郁公子……”几个侍卫想拦终是不敢,这些幕僚他们可不敢得罪,王爷对郁公子甚是信任,若是惹恼了他,随口一句话都能毁了他们的前途! 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主的,郁溪头也不回地道“上头若有怪罪,推给我便是。” 千辛万苦从泉州追过来,就是为要一个结果,却被拦在门外足有一个时辰都进不去,终于得进,葛肖对这郁公子自是感恩戴德。 那江旭言既然瞧不起她们葛家,她也不会稀罕这样一个肤浅的男人。 进府后,郁溪并未禀报诚王,直接带她去见太王妃。 太王妃的威仪震慑人心,葛肖之所以不惧,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一没偷抢,二没闹腾,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物件而已。 行过礼,葛肖便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太王妃,末了又道 “民女不求其他,只求太王妃让我与江公子见一面,我将那银票还给他,他也当着长辈之面,说个清楚,还我葛家信物,断个干净,证明我与他再无婚约,那么从此以后,两人互不约束,各自嫁娶而不遭诟病。” 太王妃闻听此事,心下窝火,这个侄子,当真会给她惹麻烦!丢不起这个人的太王妃即刻命人请江旭言过来对质!一见他过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 “当初我也问过你,在泉州可有婚约,你只道并无婚约,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葛肖,江旭言狠得牙痒痒,暗叹这个女人可真够执着的!居然能追到顺安来! 123同病相怜 只是人都站这儿了,他也不好狡辩,理亏的他惟有耷拉着脑袋承认,“好像的确听父亲说过曾有这么回事,可后来她家搬远了,甚少来往,如今父亲骤逝,也就没人再提这事儿,不了了之。” “那就是真的有指腹为婚?”江家的声誉岂容有失,甚感费心的太王妃斜在椅边,以手支额,叹息了一声,又坐正身子厉声责备, “二哥生前最重信义,纵然你们只是指腹为婚,并无正式定亲,你也不该欺瞒与我,假装没有这回事!” “我……”眼下江旭言无辞可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样没担当的男人,葛肖越发看不起, “太王妃,当时有定亲信物,如今既要了断,信物也该归还江家。”说着,葛肖看了婶娘一眼,那罗大娘会意,低头从包袱中取出一物,是一枝梅花鹿首白玉簪。 琼枝走过去,接了过来,呈与太王妃观看。 十几年口头协定时,即送了贵重玉簪,看来,二哥他真的很在意这葛家人。如今毁了姻缘,便有损二哥的名声啊! 想了想,太王妃道“既然你与葛家姑娘有婚约在先,那就莫再向方府提亲,改会解释清楚。” 江旭言一听这话,急得嘀咕道“姑母,这怎么成?都定好了过些日子提亲的!” 一个是没落家族之女,一个是当朝尚书之女,江旭言哪会情愿放弃高攀的机会?尤其是当他听说那方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后,更是期待与她结为连理,瞧不上葛肖的朴素。 而葛肖,亦不屑倒贴,“姻缘但看天意,不需强人所难,江公子愿意娶谁是他的自由,只要他归还我爹当年给江伯父的信物即可。” 太王妃尚未发话,江旭言已是喜不自禁,“信物在我妹妹那儿,你且等着,马上还给你。” 原本他可以差下人过去知会江雯霏,他却怕待在这儿又会被太王妃训斥,是以亲自过去找妹妹。 江雯霏听说他要葛家那块黄玉锦鲤佩,免不了要追究因由,江旭言遂将前厅的争执复述与她,江雯霏恨斥哥哥背信弃义, “父亲临去前再三交待过,让你娶了葛姑娘,一转身你混忘了?” “嘘!小点儿声!”江旭言紧张的四下张望,示意她噤声,“万莫再提此事,那葛肖已然同意退婚,你不许再在姑母面前说什么父亲的遗愿,免得我又被姑母训个没完没了!” 微摇首,江雯霏疑惑难解,“那葛姑娘我也曾见过,是个,聊表歉意,皆被葛肖婉拒, “姻缘自有天定,民女并不强求,也不会怨怪于谁,多谢太王妃好意,民女心领。”随即告辞离去。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居然如此敷衍不屑,江旭言的行径,郁溪很是看不惯,即便不喜欢,也该光明正大说清楚, “只懂逃避,没有担当的肤浅男人,他配不上你。”了结此事,出府的路上,郁溪以为她沉默是因为难堪,如是劝着。 他这是在,安慰她?明知旁人的好意不该拂,可她还是想说,“我没有难过,反而无比轻松,终于解决了此事,不再纠葛。于我而言,这是解脱,不是灾难,无需伤悲。” 她真的不在乎吗?女子被退婚,说出去始终难堪,但倘若她随性洒脱,那么他倒有些拘泥迂腐了! “不理流言,自在就好。”郁溪由衷赞赏,“葛姑娘好性情,在下佩服。” “若无郁公子帮忙,只怕这会子我和婶娘还被拦在外头呢!”葛肖颔首致谢,“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这话,也许是真心,但郁溪听来,却是客气又疏离,他帮人,只看心情,不求感谢。想起一事,他问, “令尊曾在京都做过官吗?” “正是。” 郁溪又问他担任何等职位。葛肖怔怔地看向他,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么详细,有何目的。 郁溪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歉意颔首,“冒昧了,姑娘见谅。” 看他神色郑重,料想他应该不是话多之人,追问必有因由,葛肖也不隐瞒,如实道 “家父曾任礼部侍郎。” 那就巧了,郁溪不禁猜测,“你父亲,可是葛洪川葛大人?” 他居然能说中她父亲的名字?葛肖大吃一惊,“郁公子认识家父?” 点了点头,郁溪暗叹巧合,“葛大人与我父亲曾是挚友,我儿时常见他们一起把酒言欢。” 与她父亲有交情的郁姓人家?略一回想,葛肖在惊诧间顿悟,“难道你是……名扬天下的公子郁溪?江南才子郁敬卿之后?” 才刚就觉得他气度不凡,不曾想他竟会是郁溪!尧帝亲论的四大公子之一。 这顶帽子略大,郁溪不好应承,只能回之以云淡风轻的浅笑。 举止雅逸,仪态万方。必是郁溪无疑。 怪不得那些侍卫会对他如此恭敬,犹记得她的父亲在世时,的确与郁敬卿最为投缘,每年过节时,她也曾见过一个叫郁溪的男孩随父来做客。 当时七八岁的她,只能躲在后头,偷瞄客人一眼,并不能进前,是以不曾与他说过话,如今竟会再见,而两人的父亲皆已离世,留他们伶仃于尘,难免让人心生感触。 点了点头,郁溪道“家父病时常说,葛大人去的冤枉,却无人敢为他申冤。” 闻言,葛肖鼻头一酸,父亲一走,她们葛家,无人帮衬,也就开始没落,不得已,才搬回泉州老家去,她是葛家长女,弟弟今年才十四岁,许多重担也就落在了她肩上,以致于已然十七的她,耽搁至今,尚未成亲。 今次来顺安,不放心将弟弟留在家中,她只能将弟弟也带来。 郁溪问她有何打算,葛肖只道“事已了,我们还回泉州去。” “可是你的这位亲人,身体似乎不大好。”细心的郁溪发现她身边这位妇人时常咳喘,许是受不了这阴凉的天气。 葛肖道“婶娘陪我长途跋涉,途中染病,我让她休养几日,她却不肯,生怕耽误我们的行程。” “你们住在何处?” 得知是盛泰客栈后,郁溪先送她们回到客栈,又请了大夫为罗大娘诊病,差小厮去抓药,皆是他掏的银钱。葛肖过意不去,想还给他,他却执意不肯收, “算起来,葛郁两家也是故交,这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帮你是自愿,你莫见外,安心留下,等罗大娘恢复身子,便是最好的回报。” 说话间,屋里有个少年,一直盯着他看,还拉了葛肖悄悄问,“此人是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姐姐莫被这坏人的表象骗了去。” 坏人?声音虽小,郁溪还是听到了,真诚相助,居然能被看做坏人?若是诚王这样待一个女子,被当作坏人,图谋不轨,他觉得很应该,但是他,苍天可鉴,他对葛肖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个毛头小子,联想略丰富, “小小少年,居然学人家装老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不承认?少年不肯罢休,誓要追根究底,问到他哑口无言!“那你说,素不相识的,你为何帮我姐?” 葛肖有些尴尬,放下药碗跟弟弟解释说两家父辈是故交。 “那也是父辈的事,与我们何干?”连那与姐姐有婚约的江旭言都懒得管他们,这个人,怎就那般好心?定然有所图谋!猜到一种可能,少年洋洋得意,仰头质问,“你就直说吧,是不是看上我姐了?” 弟弟的胡言乱语令葛肖俏脸通红,嗔怒之下,一把拉过他,呵斥道“京柯!不得无礼!瞎说什么!” 的确,面对突如其来的殷切,一般人都会这么想,郁溪自觉疏忽,率先表明心意, “葛姑娘不必有负担,其实我愿意帮你,不止是因为父辈相识,也因为你我境遇相似,我也曾被人退过婚,是以明白那种被嫌弃的心情。不甘,但也要保留尊严,不会低三下四的与人说好话。 在葛姑娘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以才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才喝下汤药,半躺在床上歇息的罗大娘难以置信,“郁公子这样的才子,也会被人退婚?是哪家姑娘,这么不开眼?” 不是人姑娘不开眼,而是姑娘身份贵重,眼界颇高,是以才毅然放弃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与选择,无谓对错,无需怪罪,一味纠结,只是自我折磨。 也曾怀疑过人生,怨怪过苍天,所幸后来也彻悟了,如今郁溪已然放下,“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124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虽是才相识,但葛肖能感受到,郁溪是一个很真挚的人,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他说的略微深奥,十四岁的葛京柯不懂男女之情,有些不太能理解,但他能看出来,姐姐已经相信了这个人,似乎他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看着桌上的一堆书,郁溪猜了个大概,“你该参加科举了?” “是啊!”葛京柯懒懒应了一句,坐于桌边,拿起一本书作挡箭牌,不愿与他多说话。 那就更该留下,郁溪道“他马上该参加科考,现在回去,明年春还得赶来,不如让他安心住下,好生读书。” 葛肖也明白不该带着弟弟来回颠簸,然而生活拮据,容不得他们挥霍,“如今才九月,若住到明年春天,只怕我们的盘缠不够,总不能一直住客栈……” 这个简单,“可以暂住我舅舅家。” 舅舅?郁家没落之后,他应该也是寄人篱下,又怎么能再带她去? 看出她的疑虑,郁溪劝道“放心,我舅舅也认识葛大人,必然愿意收留你们。” “总觉得太麻烦。”纵然上一辈相识,如今已时过境迁,怎能厚着脸皮去叨扰? 女子家,总是脸皮薄,不希望被人说三道四,郁溪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或者你住我郁家老宅也可,那边也有人,舅舅怕我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才让我住他家,热闹些,只是我那表弟话多,估摸着你会嫌吵,老宅清净些。” 言语谨慎得体,如春风拂心,面面俱到,不会让人难堪,甚至无法拒绝。 能遇善心人不容易,罗大娘瞧着两人坐在一处,倒也般配得紧,不管郁公子对她家姑娘是个什么意思,现在留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遂不需要,你只给我搜罗美人作为回报即可。” “哈哈!好说!”段豫璜爽快应承道“七日内,保准给七哥寻一个比安涯还媚的佳人,送到你府上。” 段豫璜爱佳人,是一种欣赏的态度,骨子里更爱权势,贪恋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段豫琅则不同,他看女人纯粹是用一双有色的双眼去看,看到的都是欲望,只要有女人和美酒,自在逍遥,此生足矣! 来到荣王府的安涯度日如年,在奕王府中,好歹有歌姬舞姬陪着她消磨日子,到了这里,谁也不识得,荣王从那天过后再没来看过她,她一个人也不知该找谁,饭菜只是两菜一汤,简单得很,屋里只有一个丫鬟伺候她,那丫鬟大约看她不得宠,便也只是应付伺候着,不甚尽心。 相比之下,还是在星月楼中最自在,想出去逛个街什么的,鑫姨都会允准,谁让她是头牌呢!如今来到东昌,竟成了被人遗忘的。 不行!安涯告诫自己,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她可是想过好日子的女人,怎能甘心成为屈就在墙角不起眼的小草? 思量再三,她决定主动去找他,却不知他人在何处,在府中四处走动,问了几个人,都敷衍地道着不知,无人真正理会她。可她实在没有碎银子,想了想,她只好将云鬓上的一支素银簪子拔了下来,送于一个小厮,向他打听王爷的下落。 那小厮收了银簪,自当为人解惑,“王爷一早便入宫去了,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就不知晓了,姑娘若想见王爷,可在府门处等候。” “多谢这位小哥。”有得等就好,总好过漫无目的乱转。 然而她去府门口时,还被侍卫赶着让她离远些,“王府大门,庄重之所,来往皆是达官贵人,不可在此逗留。” 都瞧不起她,那么凶,心中愤然的安涯撇着小嘴儿暗哼道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对她敬畏奉承,百般讨好! 等了许久,才见一顶轿子停于门前,却不是荣王,听见底下人称呼她为侧妃,路过的丫鬟皆福身见礼。安涯自认不是丫鬟,跟这个侧妃又不相熟,便没打招呼。侧妃身边的丫鬟见她特殊,指着她问她为何见了侧妃不行礼。 安涯只道“奴家才来王府,不识得各位主子。” 打量她一眼,侧妃问身边人,“她可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丫鬟偷偷去瞧过,是以确定,“正是她。” 听闻带回来后王爷不曾与她亲热过,侧妃白捡个笑话来听,目露讥诮之色,“哼!咱们王爷洁身自好,哪里会看得上一个舞姬?尤其是奕王府的舞姬!” 居然讽刺她?真当她好欺负?余光瞥见后侧方的身影由远及近时,安涯不甘示弱地扬起了声儿, “娘娘这话是何意?瞧不起奕王府?还是想挑拨奕王与荣王的关系?” 她可没直白的说出来,这女人倒是很会听话茬儿!拨弄着手腕上的玉化砗磲,侧妃压着怒气恼道“少在那儿恶意揣测!” “你不胡言乱语,旁人便没机会揣测!” 侧妃正想继续教训,忽被一声斥责震慑。听到荣王的声音,侧妃当即噤了声,心里却是不服,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而且王爷当众斥她,让她出丑,实在匪夷所思。到底是她真的有错,还是为了这个舞姬? 125爱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唇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安涯心情颇佳,她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荣王在帮她,荣王大概是看不惯这侧妃当众说奕王的不是,她的意思很明显,荣王看不起奕王,不会收他的舞姬。 两兄弟即便暗中势如水火,面上还是过得去,这话若是传出去,不定旁人又会添油加醋说得多难听!荣王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名声被败坏? 这个侧妃,平时在他面前端庄贤淑,今日若不是恰巧听到,还不晓得她也生了一副大嘴巴,亏得他还没有宠幸这舞姬,她就沉不住气的揶揄人,若真宠幸了,指不定又会说什么更难听的话! “你先回房。” 瞧着荣王辞色俱厉的模样,侧妃不敢多言,只得福身先行一步,暗自揣摩荣王支开她是想与这舞姬说什么,王爷那样尊贵的一个人,眼界又高,总不可能肤浅的被一个舞姬的美貌迷惑吧? 侧妃走后,安涯立马跟上往府内走着的荣王,表明自己的心愿, “王爷公务繁忙,不得空陪我,我在府中好生无聊,想到街市上走一走。” 荣王尚未开口,戴茂生怕她的冒失惹恼主子,率先堵道“王府里的女人,哪能随意走动?” 王府的女人?这个概念太笼统,她自己都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恍惚得很, “我都不知自个儿是什么身份,说是丫鬟吧,却有丫鬟伺候,说是舞姬,却没人与我排舞,说侍妾吧,王爷又不曾宠幸过我。” 说了这么许多,重点呢?未侧首看她,荣王负手而行,边走边问,“你希望自己是哪种身份?” 安涯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舞姬啊!最好王爷能带些乐师过来,为我伴曲,再找几个小姑娘来,我教她们跳舞,这样的日子才充实。” 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吗?对于她的说法,荣王持怀疑态度,“昨儿个不是说甘愿为婢,今儿个又变卦?到底哪句是真。” 为取得信任,她只好说实话,“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希望王爷带我脱离七王爷的魔掌。” 昨晚说得那么恳切,不过是为了自救,眼角微压,荣王的目光终于斜向她,声带不悦,“如此说来,你在利用本王?” “王爷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安涯抿唇一笑,不意纠结此事,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多尴尬,“您好心帮助奴家,奴家感激不尽。” “难道你不希望做侍妾?”这不合常理,无法令他信服,“需知人若强装清新脱俗,便是矫揉造作。” 微微一笑,安涯毫不避忌,方方承认,“不是不想做侍妾,而是嫌侍妾位份太低,奴家以为,一个男人倘若真的爱我,便会给我一个名分。” 一般的舞姬,相貌出众的,也只能做个侍妾,便是天大的恩赐,她不可能不晓得这个道理吧?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有多大?“难不成,你还想做王妃?” “正妃我就不奢望了,”她退而求其次,“侧妃也行啊!好歹是个正经主子,不会被人欺压,若只是侍妾,必然得看人脸色,被其他女人欺负的紧紧的。” 越说越离谱,登鼻子上脸,真以为主子会抬举她吗?戴茂忍不住斥道“放肆,一个舞姬,还指望着被封作侧妃?不自量力!” 被鄙视的安涯也不恼,故作诧异道“哎呀!王爷都没发话,你却三番两次的在你主子面前训我,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当家的呢!” “你……”戴茂虽无二心,也怕被人嚼舌根儿,被她说得心慌,赶忙向主子拱手表衷心,“王爷,奴才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听不惯这姑娘大言不惭。” 荣王倒是觉得,与她说话颇为自在,戴茂耿直得过了头,便真有些僭越了,“本王问她话,便是要听实话,哪怕异想天开,也是真实想法,总好过装模作样的虚言假意。” “是,奴才逾越了。”咬了咬牙,跟在身后的戴茂很不甘心地瞥了她一眼,强装客气道“姑娘请继续。” 最喜欢看他这种讨厌她又不敢拿她如何的憋屈模样,真让人痛快!然而下一秒,荣王就让她不痛快! “倘若你认为皇家人会有爱,因为爱而给你特例,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快走一步,安涯挡在他身前,纠正道“王爷错了,爱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不由自主的感情,不分皇家人或是平民百姓,都有体验爱的机会,区别就是,你是否足够幸运,能遇见那个令你心动之人。” 心动?并不是他对她的情愫,他只是因为她而回想起了令他愧疚的人和事。是以才带她回府,越过她继续向前走着,荣王面无表情, “你以为是幸运,我以为是厄运,爱是软肋,我不希望被人牵制。那晚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并不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 他的心思,即便她猜不透彻,也能揣测几分,这是曾经在星月楼时,鑫姨教的,“这个奴家明白,若对我有意,王爷也不会半个月都不来看我。” 毕竟是奕王府的舞姬,既已收下,他也不会故意冷落,让老八难堪,“不得空,是因为前段时日,太后薨逝,本王忙着丧葬大礼。” 其实不必解释,安涯很懂事,“这个奴家也晓得,听下人们说过。” 道罢,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王爷怎么不说话了?” 他只是不想说废话,“你都知道,我还说什么?” 安涯不由掩唇轻笑,真是服了自己,居然把荣王给堵死了,遂向他嘿嘿一笑,表示歉意,“说我不知道的。” 终于绕回了正题,荣王耐着性子问了句,“你想知道什么?” “我下午可否出去逛街游玩?” 看着她满目期待的神色,他忽然觉得,在她眼里,玩乐似乎比他重要。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是无法假装的,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意识到这一点,荣王渐渐卸下防备,道了句“准。” 原以为她会就此离去,哪料她竟没走,继续跟着他,“可是,我没银子哎。” 被一个女人追着要银子,荣王的内心瞬间一片阴影,感觉面子挂不住,戴茂居然什么都没安排,看来他最近真的很松懈,自我感觉良好,是时候整治一番了,“戴茂,吩咐账房,按侍妾的规制给她发放月俸。” 觉察到主子眼神中的不悦,戴茂有些心虚,不敢造次,恭敬应下。 安涯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说了不想做侍妾嘛!” “本王也说了,只是按侍妾的规制而已,本王尚未宠幸你,你算哪门子侍妾?”为着太后的丧事,在宫中来回奔波的荣王本就心绪不佳,回来还要解决她的事,已然答应她的要求,她还挑三拣四,再好的耐性也会被她点燃怒火,声音渐凉, “不要得寸进尺的一再啰嗦,我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好脾气。” “好嘛!”努了努嘴,被训斥的安涯登时哀着脸,“被嫌弃了,天生话多,没办法呀!” 话多不是借口,是毛病,得改,“须知祸从口出。” “哦!”不说就不说呗!给银子就行。 安涯看得出来,荣王与奕王不同,大约并不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她若这样勾引他,只怕会惹他反感,是以她只能先装作口无遮拦的小姑娘,与他瞎扯着,即便说错了什么,料想他也会认为她是性格使然,不会计较太多。 达到目的后,她识趣告退,不再继续跟着,回了自己房间。 她还以为能收些银子就不错了,哪料才回屋没多久,便有丫鬟小厮过来,送了些胭脂首饰,绫罗绸缎,她才说想出去买衣裳,他就送来这些,什么意思?不许她出去? “别说王爷反悔了,拿这些搪塞我?”不是吧?这么狠? 女人就是想得太多,心眼儿太小,戴茂低哼道“王爷一言九鼎,准你出去便不会反悔,这些只是王爷的见面礼,免得你以为王爷小气。” 不晓得戴茂是不是在她走后挨了训,这会子虽然眼神不太恭敬,说话到底客气了许多,安涯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我可没这么说过。” 还敢说自己没有这意思?很明显好吧?是人都听得出来,“张口问王爷要银子,除了乞丐你是第一人。王爷若不多给些,只怕会落人口实。” “敢情是打发我啊!”这个戴茂,她又没得罪他,何必说话带刺儿?明明已然送了东西,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兴许她心情好还能赏他一些,偏说这些话来挖苦讽刺,看来荣王的警告他根本不在乎,又或者说,主子不在时,他仍是我行我素,一个奴才都敢瞧不起她,她又凭什么抬举他? 老天最好别给她得势的机会,否则,周围人如何待她,他日她必定照样还回去! 有了银子,安涯安心许多,男人会变心,会将你送人,只有银子最实在,用它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种满足感,不亚于男人给女人带来的快乐。 126居然不吃是不是傻? 有了银子后,安涯想做什么方便许多,诸如收买人心什么的,必须有银子打点。很快,戴茂便听底下人说起关于安涯的事,他一知晓,荣王也该知晓了, “启禀主子,最近安涯姑娘好像不怎么老实,常与下人混在一处下什么跳棋,据说无人赢得了她,可她毕竟是爷您带回来的女人,与府上的丫鬟小厮下棋算怎么回事?” 偏偏,荣王关心的不是她为何与小厮下棋,他更好奇的是,那到底是什么棋?真的无人赢她? 落日余晖,倾洒在翩翩舞衣上,安涯如不知疲倦的白鹭,随心起舞,红梅色长袖起落旋转间,舞出雅美而灵动的姿态,只有一位会弹古筝的乐姬为她伴奏。 听出乐姬故意弹错了一个音,安涯便知荣王已至,也不刻意回眸,继续展示着洒脱优美的舞姿。 荣王也未打扰,只是立在远处,静静观赏。直待一曲舞罢,他才拍手以赞。 真心还是假意,她不在乎,只要他来就好。 长袖微挽,安涯顺道福身。 道了免礼,荣王径直往屋中走去,乐姬识趣退下,安涯尾随荣王进了屋。 “传说中的跳棋呢?” 果然是为了棋而来,安涯不禁对诚王十分感激,走时送了她这个,她才有了这吸引荣王的招式。 如她所料,荣王学得很快,月上柳梢之时,他已开始反击,赢了她一局,安涯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输赢,却呶了呶小嘴儿,故作不悦道 “王爷厉害,奴家佩服。” 她明明能赢,却走错几步,这样的结果,荣王并不满意,“该不是故意让着本王吧?” 顺着他的话,安涯以手支颚,眼波流转间颇有一丝怨怪的意味,媚态横生,“是啊!奴家故意输给您,如若不然,只怕奴家得饿一夜了呢!” 经她一提,荣王才发现,窗外明月高悬,而底下的奴才们竟也无人来提醒上晚膳,却是为何? “戴茂去了何处,也不支一声。” 那个奴才,安涯看不顺眼,今儿个倒是挺会事儿,嫣然巧笑道“人家这叫有眼色,看王爷您在奴家屋子里半晌不出去,还以为我们如胶似漆呢!哪里敢来打扰?” 本该一般,被人赠来送去,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意愿,我的想法。奈何出身不好,本就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我也没得抱怨。” 谎言若全是胡言乱语,很容易被人识破,惟有半真半假,才不容易露出破绽,她只说了表象的事实,私下里奕王与兴王的勾结,她仍深埋于心底。 道了许多,不听他接话,料想他是不爱听这与己无关的牢骚,只好收了话头,手指轻抚脸颊,神色恍惚地歉笑着,“话有些多,王爷见谅。” 举止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妩媚,与她起舞时的清丽之态大不相同。 本想再扯其他,忽听沉默半晌的他忽然开了口,“出身无法选择,脚下的路可以。” 他认真的双眼,直视于她,在烛光下,闪耀着坚定的光芒,有一瞬间,照亮了她迷惘的心房,这是,安慰的鼓励? 其实她也想自主选择,又怕他断了她想走的路,干脆趁醉为自己讨一个特令,“王爷不喜欢我便罢,我只想在一处安定即可,但求您不要再将我转赠于旁人,颠沛流离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他若许,她便赚了,不许,她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她是胡说。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随意将女子送来送去的嗜好,府上他的女人本就不多,也就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外加一个侍妾,旁的王爷该有的他都有,但不会多。例如奕王、兴王,单正经侍妾就有六七个,更遑论没名分的,多不胜数。荣王乐不在此,是以并未纳太多的妾。 至于这个安涯,既然带进来,不管她是不是奕王的眼线,只要她不过分,他都不会刻意为难她。 况且她诉说的她的遭遇,那强颜欢笑的无奈,察言观色的谨慎,也令他心生同情,不忍拒绝,“好,本王答应你。” 应了就好,安涯十分感激,适时歪倒在桌畔,任他将自己抱起,抱至软帐中。 接下来,他是会先吻她,还是先解她衣衫?正思量着此事,却感觉不到他有所行动,只感受到他为她盖被子,而后听到了脚步声…… 远去的脚步声?不会吧?走了?居然就这么走了?在听到关门声后,安涯彻底懵了!什么情况?喝醉女人的便宜都不占,是不是傻?又或者东昌人,真的欣赏不了她的容貌?也许东昌以胖为美?被接连打击的安涯只能这般胡乱猜测,安慰自己。 大尧,诚王府。 自江家兄妹来到诚王府后,这些日子,张云雷被消极的情绪侵染,话少了许多,而叶箫竺,似乎也不大说话,以往他总缠着她要交功课,最近有六七日,他都不曾动手动脚,白日里陪着那个江旭言、季慕惟他们,晚上他就老实睡觉。 此刻看着身边人,张云雷才意识到自己许久不曾与她好好说过话了,被中的她一直平躺着,眼睛无神地望着某一处,似是在发呆, “有心事?” 他之前的故事尚未讲完,她也不想去催,时常魂不守舍的人,哪有讲故事的状态?而她的心事,更是不值一提,闭了闭眼,叶箫竺长舒一口气,口是心非地说着,“没有。” 她不开心,是为他吗?自嘲地笑了笑,张云雷又反驳了自己,怎么可能呢?她一向都是不在乎他的, 小叶子不肯说,但是他忍不住,回望着帐顶郁郁道“我有心事,” 有事就说,还等她问吗?很抱歉,她此刻没有哄人的耐心。才腹诽了一句,忽被他拥入怀中,平躺的她被迫成了侧躺,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而她,不愿探究,遂低下眸子,不与她对视, 抬手抚了抚她脸颊,张云雷的心情很沉重,有一种冲动在酝酿,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可是他又不敢,害怕后果是无法承担的严重,但是本能的念头在叫嚣,他不想瞒她,纵然她的不悦不是因为他,他也怕,总是不自量力的想着,万一呢?万一她是因为他最近的冷落而不开心,那他岂不是很罪过? 犹豫不决的他忽然冲口而出,“小叶子,其实我是……” 是什么?她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又生生住了口。究竟,他在隐瞒什么,顾忌什么?而她,竟没有追究的欲望,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不想说时,莫要强迫自己。”最终,她还是没有追问的勇气,也许,她若多问一句,他就会说,但她不敢,他也就消耗了瞬间的冲动。只余深沉的一声叹息,小叶子是否爱上他,他不确定,也没有自信,是以他才不敢坦白,怕吓坏了她,怕她从此远离他。 她那淡然低垂的眸子,究竟深藏了多少思绪?他都没有完全坦诚的勇气,又怎能指望她对他毫无防备? 都怪他,最近心绪不佳,忽略了她,愧疚地拥紧她,他很想补偿, 感觉到眼皮温热时,他的吻已经落下,轻吻眼睛,滑至脸颊,又移到唇边,温柔而细腻,其实那段时间,她已经不排斥他的亲热了,甚至在他吻她时,她还能青涩地学着回应,但此刻,一想起他看江雯霏的眼神,她又如鲠在喉,心里堵得慌,下意识的逃避他的亲近, 他想捉她的舌,让她感觉到她的爱意,她却一直藏着,不愿共舞。 127陈国使者又至 感觉渐渐动了情,张云雷的手已不自觉地探入内衫,覆上雪色,忽被她握住手腕,紧张阻止, “我来了月事。” 什么时候来的?昨天好像还没有吧?压下疑惑,他及时刹车,强装正人君子,“那又如何?还不许吻了?是不是你想太多?” 是她乱想吗?一般这样的开端,都是以累坏她而结束,“只是提醒你,免得你火气太盛。” 已经盛了好吧!不过小叶子的身体最重要,不能欺负她, “那你睡吧!”话虽如此,他仍旧没有松手,搂着她轻拍哄着, “最近我是有些不在状态,但对你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只是我自己有心结罢了,也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还给你讲故事。” 她的心结已解,却不知他的心结是什么?江雯霏?也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不该追根究底的去探寻。 心有惑,口难开,只待他坦白。 纵有芥蒂,他的怀抱她已然熟悉,便任由他抱着,他的气息,宛若宁神的沉香,令她舒心,安眠于静凉月色。 在郁府闲住了几日,葛肖除了检查弟弟的功课,收拾屋子之外,无所事事,秦伯只觉自从这葛姑娘搬进来后,少爷回府的次数似乎更勤了,以往他都是四五日才回来一次,如今一两日便会回来看看。 暖阳高照的一日午时,葛肖瞧见郁溪回来,向他打听附近可有绣坊之类的地方,“弟弟尚可念书,我天天待在家中,实在无趣,想找个活计来做,打发光阴。” 想起季小侯爷,郁溪道“附近有个锦织坊,你若愿去,我帮你牵个线。” “那就多谢郁公子。” 秦伯瞧着他俩的模样,竟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悄声问身边的罗大娘,“我说大嫂子,你家姑娘可有许人家?” “许了,又退了!” 见老秦头诧异地望向她,罗大娘怕人误会,忙澄清道“可不是我家姑娘不好,是那家人背信弃义!郁公子帮我们讨回公道,两人因此结识。” “哦——”秦伯恍然点头,心道许是天赐良缘也未可知。 葛肖有托,郁溪自当上心,入府与王爷说情,“王爷,我有一个朋友,绣工颇佳,不知锦织坊是否还招人?” 锦织坊?去那儿的大都是女子吧?难道郁溪还有什么女子朋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难得有调侃他的机会,不能错过,遂向温照使了个眼色,温照会意点头,望向郁溪穷追不舍地询问, “哪位朋友?是男是女,何方人氏,是否成婚?” 温照不懂瞎掺和什么?郁溪很想捂住他闲不住的嘴巴,让他到一边儿凉快去,但王爷一副看热闹的神色,似乎也想知晓,既要找王爷帮忙,理该说清楚才是,遂将实情告知,便宜了温照的好奇心。 听罢,张云雷“哦”了一声,以示了悟,“你是说,与本王那个表兄解除婚约的女子?” “正是她。” 不说是泉州人氏吗?“她没走?还在顺安?” 郁溪回道“她的婶娘身体有恙,弟弟明年又该参加科举,是以我建议她们留在顺安。” 这两日,温照的一位堂兄成亲,是以他都在忙活,不得空来王府,今儿个才过来,一来就听到一段诡异的对话,好奇心顿生,目光在王爷和郁溪两人间来回逡巡, “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温照居然也不知情?张云雷倾身低问,“他没带女子去你家?” “没瞧见,”温照没发现有陌生女子入住,倘若郁溪真的带了女子回来,府上定然早炸开了锅,既无动静,那就只有那种情形了,压低了声,温照神秘兮兮道“也许是带回了郁家老宅?” “很有可能!” 他们自顾自的猜测着,当他是虚无?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郁溪道 “王爷,锦织坊的事……” “好说!”郁溪的面子怎么也得给,张云雷爽快应承道“既然你把葛姑娘的事当作自己的事,那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晚本王就去跟季慕惟说,晚上得闲咱们一道喝几杯。” 请宴是应该的,他怕的是,去了免不了又会被他们调侃!但王爷帮他办事,他不去又说不过去,惟有硬着头皮前往。 酒宴上,张云雷一开口,季慕惟哪有不应承的道理? “明儿个郁兄直接带她过去,现在是我在打理锦织坊,我让他明儿个去一趟,在坊中等你们。先看一看,感觉合适的话,后儿个就去做活。” 同意就好,其实不必季大公子亲迎,想来季小侯爷是觉着,有他亲带,一是给足诚王和郁溪的面子,二是让葛姑娘去后不必受人冷落。 人敬之,我必尊之,郁溪随即起身,亲自为季慕惟斟酒,“有劳小侯爷。” 约定好时辰,次日,郁溪带了葛肖一道,前往宣平巷的锦织坊。 一向懒散的大公子季谦难得来了坊中,若不是他二弟再三嘱托,他才不愿过来。 满腔的不情愿却在瞧见来人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郁溪他是认得的,而这葛姑娘嘛!还真是生得白白净净,秀丽脱俗!超乎他的预期,看来,今儿个这一趟没白来啊! 随即起身堆了笑容,热情相迎,领他们四处转转。 “郁公子,这位是你的……” 微微愣神,葛肖正猜测他会如何回答时,但听郁溪回了句,“我表妹。” 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表妹,好吧,他说是便是吧!葛肖保持沉默,也不拆他的台。 郁溪总觉得季少爷的目光时不时的在葛肖身上停留,也许是错觉,也许,季少爷只是热情好客? 葛肖天生丽质,却衣着朴素,侯爷家公子,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吗? 转罢整个锦织坊,已过了两刻钟,葛肖惊叹于此地的宏大规模,长工短工不计其数,她能来此,也是学艺的好机会。心下对郁溪很是感激。 随后,季谦要留他们用午宴,被郁溪谢绝了,“多谢季公子好意,只是今日不大方便,诚王约了我和温照,有事相商,改日得空,郁某定会宴请季公子。” 葛肖亦不愿与陌生男子用膳,郁溪正好帮他解了围。 商议好明日过来后,郁溪带着葛肖离了锦织坊。 目送他们离去,季谦心痒痒,反正已是锅里菜,不急于这一时。他对于女人,一向有耐心,尤其是新鲜的女子。 路上,葛肖自觉道“你去诚王府吧,我回郁府。” 愣了一瞬,郁溪忽扬唇角,“借口罢了,你还当真?” 他并不喜欢应酬,昨晚也只是因着要为她找活儿,才与众人共饮,平日里除了温照,他甚少与他人饮酒。 找到活儿,安定下来,葛肖才觉踏实,否则每日在郁府白吃白住,郁溪不会说什么,她总觉得过意不去。 次日到得坊中,周围人对她十分客气,只因众人都瞧见她是由公子郁溪和季大少亲自带来的人,皆以为她很有来头,是以不敢得罪。 坊中的魏当家对她也格外关照,给她安排了最轻松的活儿,只归类各种布料即可,然而葛肖并不喜欢,她最擅长的,还是刺绣工夫。 奈何她才来,也不好提什么意见,先干着再说其他。 瞧她干活颇为认真仔细,很快上手,没出什么差错,身旁一位姓齐的妇人倒挺喜欢她,偶尔与她闲聊几句。 坊中管午饭,葛肖便也留下用饭,不必来回奔波。然而才来两日,那魏当家便来请她,“大少爷怕姑娘吃不惯这大锅菜,特地请姑娘往西厢用膳。” 福了福身,葛肖并不愿做那特殊的存在,稍作思量,婉言谢绝,“替小女多谢季公子好意,坊中饭菜可口,并无不惯,吃罢饭,手头还有活儿呢!魏当家请便,小女先行一步。” 魏当家的根本没得劝说的机会,只好作罢,去回季大少。 季大少不甚在意,女人嘛!欲拒还迎是惯用的把戏,初识之际皆爱装清高,只要你有足够耐心地去哄,去等,大都能到手。 如是想着,季大少摆摆手,吩咐魏当家, “罢了,还让若画过来吧!”好歹是新宠,没降服葛肖之前,他只能先在她身上纵欢。 相熟之后,那齐大姐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咱们季大少风流惯了,这里头至少有四五个,都跟过他,个个都献媚,巴不得能被他带回府,做个侍妾都觉是前世积福。”齐大姐使了个眼色,让她看那边身着玫裳的女子, “那个若画,便是季大少的新宠,上午那细脖子还白白净净的,只一顿午饭的工夫,就多了几道红痕,定是才刚陪季大少在西厢用饭时,又胡闹折腾!” 葛肖顿感可笑,连这个她都瞧得这般仔细?才刚魏当家还唤她去西厢,她没应承,季大少便又唤了若画吗?这么看来,她的眼睛还算雪亮,果然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遂对齐大姐抱以感激微笑, “多谢大姐提醒,妹妹有自知之明,不会妄想攀附,只想安稳过活即可。” 家中突逢巨变,姐弟俩相依为命,葛肖早尝生活艰辛,看透人情冷暖,江旭言的退婚更让葛肖对男人失了幻想,是以季谦的讨好媚哄不能动她心分毫。 光阴似水,很快便到了当初约定的日子,十月中旬,陈国使者带领迎亲队伍再访大尧,恭迎将来的三皇子妃,襄王之女,长宁郡主梁晚雪。 128空虚寂寞冷 只见使臣,未见陈弘峤,梁白鹭禁不住与妹妹梁晚雪抱怨道 “那梁夏至嫁往东昌时,还是八皇子亲迎呢!给足了诚王府面子,怎么这个陈国三皇子就不肯过来,是不把我们襄王府放在眼里吗?” 白鹭眸中那讥诮的神色一闪而过,梁晚雪晓得她是在嫉恨,身为姐姐,尚未出嫁,父王竟先把妹妹许给了陈弘峤,梁白鹭怎能痛快得起来? 奈何,她是庶出,父王想要拉拢陈弘峤,必得是嫡女,是以梁晚雪便成了最佳人选,梁白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除了羡慕,别无它法,惟有挑拨来泄恨。本想以此来笑话梁晚雪,让她羞愤,然而她竟面不改色地道 “段豫璜来大尧,不过是为了找钰娇公主的麻烦,兴师问罪而已,娶梁夏至是意料之外,为了赶婚期,是以才顺道带她回东昌。 按理而言,皇子本不必亲迎,是以陈弘峤并不是不知礼数,莫在那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梁晚雪又何尝不知,皇子不来是常情,若来,便是荣耀,然而她不愿斤斤计较,做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注定会被男人厌弃。 即将成为陈弘峤的女人,那么她就不该跟着外人一道抱怨他的不好,说他一句不好,就等于侮辱了自己,旁人也会笑话她,嫁了个对她不好的男人, 这样的流言,她不爱听,失的不仅是自己的颜面,还有襄王府的颜面! 父王教过她,如何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才能让男人在花丛与杀伐中,永远敬重你,视你为不可替代的女人。 她梁晚雪,便要学着做那样一个女人,将来才有母仪江山的资格。 想着将要去陈国,梁晚雪在梁延州的陪同下,去往修业寺看望她的母妃。 襄王妃风华正茂,却甘居修业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用罢斋食,母女俩想说说体己话,梁延州自觉退出房门,打算在寺中四处走走。 实则他是想起一事,另有打算,低声问长随呈祥, “丁紫媛可是在修业寺?” 呈祥点头道“听说是在这儿。” 想起丁紫媛的妖娆美貌,梁延州笑意浓烈的眸中精光毕现,“悄悄打听打听,她人在何处。” 主子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盛赞过丁紫媛,奈何她已做他人妇,如今天赐良机,主子必然心痒,会意的呈祥笑应着,立即去办差。 听闻她此刻正在池塘边晒暖,梁延州毫不犹豫地赶了过去。 但见远处池边有一女子正望着枯荷发呆,身居修业寺,虽不必剃度,却不能着艳丽衣衫,此时的丁紫媛身着洗柿色长袍,朴素的色调难掩其精致五官,耀目风华, 哀怨的神色,令梁延州心生怜惜,这样的,诚王弃之不宠,真真可惜! “满池锦鲤,戏水竞食争相游, 枫红又秋,镜里谁家朱颜瘦。” 几句吟诵随风而来,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池塘边尤为清晰。丁紫媛诧异回眸,一看不是梁延成,大失所望,黯然低眸。 她已记不清自己等了多少个日夜,盼着诚王消气儿后,来接她回府,然而每一日,都是空梦,也许,他已有了新欢,彻底将她抛诸脑后,若是其他女子,她还勉强能接受,但若是叶箫竺,她不甘心! 她怎么能输给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女子呢?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猜测着她是想男人了,梁延州也不回避,径直上前,故作惊讶地吆喝道“这不是诚王府的丁侧妃吗?嫂嫂怎会在此?” 反正周围已被呈祥打点过,不会有闲杂人等接近。他想与她说话,不需顾忌。 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他的身份,襄王长子。 明知诚王与襄王有恩怨,凡是襄王府的人,她也都不会尊敬,默了半晌,丁紫媛沉着脸冷声应付了句,“赏景。” “是吗?”梁延州佯装不知内情,专挑她伤心事来说事儿,“诚王府景致甚好,再不济,诚王还有几处别院,随处可赏,为何偏到这偏僻的修业寺?”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真讨厌!懊恼的丁紫媛斜了他一眼,拧眉怒斥,“我的自由,与你何干?” “唔——”了一声,梁延州缓缓走近她,故作恍然状,“听说丁侧妃在府中犯了家规,才被诚王赶了出来,我还以为道听途说不可信,没想到会是真的!唉!他可真不懂怜香惜玉!” 是又如何?碍他什么事儿?怒极反笑的丁紫媛轻蔑扬首,讥讽道“你一个大男人,笑话我一个女流之辈,很有成就感吗?有种笑话诚王去!” 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他不是正在努力嘛! 不愿继续留下被他嘲讽,丁紫媛转身要走,梁延州趁机拽下腰间玉佩穗儿上悬挂的一颗琉璃,掷于地面,怒气腾腾的丁紫媛没注意看脚下,高傲走着,冷不防就踩着了,步子一滑,失了平衡,倒将地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出糗之际,腰身似乎被人拦截,下意识伸手一抓,是谁的胳膊? 惊魂未定的丁紫媛慌乱抬眸,发现身边人竟是梁延州, “嫂嫂千万小心,若是摔跤多遭罪!”近身相扶的姿态,关切的语气,看得丁紫媛大窘,忙直起身来,挣开他紧紧搀扶的手。 除了诚王,丁紫媛从未与其他男子接触过,才刚与梁延州的手指触碰,竟令她惶恐莫名,恼羞成怒地尖声斥道“放肆!我是你嫂嫂,你竟敢这般……” “怎般?”助人为乐也有错?“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嫂嫂摔倒而不管不顾吗?” 他的行为也是情急之下的随机应变,似乎没什么毛病,但即便诚王厌弃她,她也仍旧把自己当作诚王的女人,不希望别的男人接触!却又实在找不出理由指责梁延州。 一时词穷丁紫媛冷哼一声,拂袖离去,芹儿赶紧跟上,在旁虚扶着。 转身注视着她离去的婀娜影姿,梁延州满脑子都是丁紫媛那闪躲的小眼神,一个女人是真刚烈,还是装清高,单看眼神便能看出来,遂与呈祥闲扯道“你猜,本世子的胜算有多少?” 目睹这一切,心下了然的呈祥笑道“十分!” 这话悦耳却好笑,“你是高估我的魅力,还是低估丁紫媛的定力?” 呈祥嘿嘿一笑,“主子倜傥潇洒,比之诚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丁侧妃又是个弃妃,独居修业寺,必是空虚寂寞冷,正适合趁虚而入……” 梁延州也是期待,若是能给梁延成戴顶绿帽子,那有多爽快! 打铁需趁热,梁延州不再犹豫,尾随丁紫媛而去。 心绪烦乱的丁紫媛才回房,忽听门前飘来一道试探的声音,“有人吗?” 回首间,那人已踏入房门,丁紫媛瞧见他面容,登时翻了白眼, “怎的又是你?” 梁延州笑颜依旧,“忽觉口渴,想找人讨杯水喝,竟又遇见嫂嫂,实在是巧。” 巧个鬼!丁紫媛不愿再与他多攀扯,只拨弄着自己盏中的参茶,“不巧的很!我这儿没热茶了,世子还是去旁处问问吧!” “回娘娘,这壶中还有温茶,世子若是不嫌弃,奴婢为您斟一杯,您将就用着,解解渴。”芹儿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主子说起,才知他是襄王的嫡子,见他相貌堂堂,心生好感,舍不得赶他走,遂为他斟了杯茶,含羞低眸奉上, “世子请用茶。” 瞟了一眼,茶色一般,只是这手嘛!端着茶盏的纤纤小指微翘,白净细嫩,禁不住好奇,梁延州抬眸看了看身边女子的容颜,虽不及丁紫媛妩媚,倒也肤白眸亮,盈盈笑意含秋水,十分养眼。 察觉到梁延州在看她,芹儿面色发红,俏脸侧得更偏,不敢直视。待他接了茶盏,这才福身退下。 品了一口,梁延州微微蹙眉,但也不好说嫌弃的话,怕丁紫媛不乐意,只能勉强自己,一口饮下。 “嫂嫂在这儿可住得习惯?”本想与她攀谈几句,她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冷着脸下起了逐客令, “茶也喝了,还不快走?这是佛门清净地,岂容男子多逗留?” “我陪妹妹看望母妃,妹妹不走,我怎能独自离去?” 好似是听说襄王妃也在修业寺中,但丁紫媛心高气傲,不愿主动与人打交道攀交情,是以来此许久,并未与襄王妃说过话。 既是看望母亲,缘何在她屋中逗留?丁紫媛不愿与他多言,起身欲进内室,“我有些乏了,想休息,芹儿,送客。” “是,”怯怯点头,芹儿望向梁延州,一脸为难,“世子见谅,我家娘娘情绪不佳,不愿见生人。” “明白,”梁延州一向善解人意,尤其是对女人,格外有耐心,也不恼怒,望向她温和一笑,“我走便是,不会让你为难。” 才转身,又回身朝着室内扬声道“多谢嫂嫂的茶,改日自当登门道谢!” 屋内的丁紫媛听见这话,也不应声,梁延州也不需她回应,道罢又对着芹儿展眉一笑,这才潇然离去。 只是一个笑容,便看得芹儿心花怒放,羞红了脸颊。 129说他坏话 修业寺的沉水阁中,腕带白底飘花冰种翡翠手镯的女子与一身着海松色长袍的妇人静坐于桌前, 茶烟缭绕,沉香四溢。 面容肖似的两人,正是梁晚雪与襄王妃母女二人。 任凭梁晚雪如何劝说,襄王妃也不同意回府。 眼看她要远嫁,往后是否有机会再回大尧都两说,母妃孤居修业寺,她实难放心,好奇心在作祟,想一探究竟, “母妃,您来修业寺都已七年了,父王每年都会过来接你一次,你却从不肯答应回府,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样的恩怨,能让她记恨七年?梁晚雪始终想不通,母妃也从不肯透露分毫。 “许多事,错一步,终生难挽回,”她本可以装作不知情,继续留在襄王府,安享荣华,奈何她心眼儿太小,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便只能来这修业寺祈求渡化,闭了闭眸,襄王妃似是想起了什么难堪的记忆,眉心微动,又抬眸望向女儿,抚着她的手,强压下心中波动,淡然一笑, “我与你父王的事,你无需知晓,安心嫁人即可,你能幸福,便是娘最大的心愿。” 劝说不下,愁雾锁眉的梁晚雪哀叹一声,只得作罢,母妃的执着,便是父王也拿她没辙,她身为女儿,也不能违逆母亲的意思。 诚王府内,桔树结果,再过不了半个月,应该就能食用了。 钰娇带梁延彬在后花园散步时,延彬沉默地跟在她身边,顺手采下花一朵,递给她。 还知道给他送花,不错不错,钰娇面露欣慰喜色,手执花儿,低眉娇笑问他,“这朵木芙蓉美不美?” 梁延彬盯着花儿看了看,认真地点了点头,“美。” “我与花儿哪个更美?” 抬眼看了看钰娇,笑容灵动,还带着几分娇羞,又看了看花儿,花儿并不会与人说话,想了想,梁延彬木纳地回了句,“你最美。” 纵使夸赞,他也是神色淡淡,并无笑意,看起来也就不似以往那般真挚,钰娇忽然好想念,那个整天追着她,不厌其烦地叫她娇娇姐的痴呆延彬。 现今的他,面上时常笼罩着常人的忧郁神色,看似正常,并不正常。 再退一步想想,不管他变成怎样的性格,只要他身体康健,她就阿弥陀佛了! 正感慨之际,钰娇猛然瞥见不远处,彦晓和那个江雯霏说说笑笑,好不亲热,心下有些不大舒坦,待晚上哄睡了梁延彬,才去找彦晓。 如今梁延彬有些粘着她,除了她之外,不愿与旁人过多说话,是以她行走都会带着他一道,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又会陷入混乱的思索中。只是今儿个想和彦晓说悄悄话,不好带他,才等他睡了再出来。 彼时,梁彦晓才由丫鬟们伺候着取下钗簪顺了发,见二嫂过来,喜眉乐目,忙招呼她到妆台边来坐, “二哥呢?今日怎的不见他跟着你?府上人都羡慕你们形影不离呢!” 看着哥嫂二人如此恩爱,羡慕不已的梁彦晓有些想念丁紫腾,也不知他此刻是个什么情况,火莲教好不好对付,他是否受伤,胡思乱想了一通,她又问钰娇, “那个暖雨,看二哥只肯跟你说话,大约快气炸了吧?” 那也是暖雨自己的问题,与她无尤,只因暖雨是用话语与他沟通,他很不耐烦,而钰娇则是用心,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引导他渐渐走出噩梦,所谓日所思,夜所梦,尤其是夜里睡前那一个时辰,她总会想法子来给他打岔,给他讲美好的故事,给他吹笛子,用乐器哄他入睡,长此以往,他就不会再做噩梦, 问心无愧的钰娇提起暖雨满目嘲讽,摇头嗤笑着,“延彬不愿理她,可不是我怂恿。母妃常说她伺候延彬多年,尽心尽力,可我看她根本不会照顾人。延彬痴傻时,她还乐意哄哄他,如今延彬性子异常,她便没辙了,再不敢抢着照顾,生怕出了什么事,会被母妃责怪。” 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丫头,登不得台面,想起一事,彦晓琢磨着,“那母妃先前说的让她进门一事……还作不作数了?” 耸耸肩,钰娇也不晓得母妃如何打算,“延彬一直未能恢复正常,母妃浑忘了这茬儿。” 闲扯了会子,钰娇忍不住道“妹妹何故与那江雯霏如此亲热?也不想想大嫂多难堪!” “二嫂误会我了!”轻笑出声,梁彦晓解释道 “此前我的确喜欢雯霏姐姐,但看母妃有意撮合她与,而我又更喜欢大嫂,不希望看她横在哥嫂中间,于是我就故意在她面前说的坏话,说他多情啊之类的,但愿她能知难而退!” “是吗?”钰娇一脸的不可思议,直赞着,“彦晓真聪明!只有大嫂才能配上,其他女人莫妄想!” 屋内放着的鎏金嵌绿松石熏炉中,燃着瑞麟香,熏炉盖状似陡峭山峰,燃香时淡烟缭绕,真如仙山一般,钰娇瞧着这造型别致的熏炉,不由赞叹, “哪里得来的熏炉,好生奇特!” 彦晓只道“是季慕惟送给的,说瞧着好玩儿,便给了我,嫂嫂若喜欢,明儿个让人送你屋里去。” “吆!这个我可不能收,”钰娇又怎会看不出来,季慕惟对彦晓的心思,此物定然是他委托诚王送给彦晓的,她又怎能截人心意,清笑一声,顺口打趣道 “哎,我瞧着季小侯爷人不错呢!家世也与你相配,你可以考虑下……啊!” 说得彦晓当即红了脸,浑身不自在,“嫂嫂万莫瞎说,我可对他没那个意思。” “真的没有吗?那你告诉嫂嫂,心里头到底藏着谁?”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戌时,钰娇不敢再耽搁,遂告辞回房去了。 说一两回也就罢了,再多江雯霏也会嫌烦,这一日,彦晓与江雯霏去给太王妃请安时,路上遇见妱阳,打过招呼后,彦晓又对江雯霏说起,她曾经是如何宠爱妱阳,没过几个月又将人家厌弃,末了还不忘感叹, “妱阳这样的好女子,本该被好男人疼惜,偏偏遇见了我,耽误了人家一辈子。” 江雯霏终于忍无可忍,冷言回了句,“妹妹与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诚王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我不该嫁给他。” 心知肚明就好,话一旦说破,难免尴尬,咬了咬唇,梁彦晓真诚地望着她,歉笑道“我只是希望表姐你可以嫁得更好。” 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江雯霏微扬首道“这话你应该去与太王妃说。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有什么资格拒绝姑母的安排?”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母妃真有此意,想必私下也和雯霏说过,听雯霏这意思,似乎并未反对,默默接受了! 这不应该啊!几个月前,舅舅尚未过世之际,她随母亲去泉州探望时,雯霏还与她说过,此生绝不为人妾室,怎的眨眼的功夫,就变卦了呢? 如此高洁如月,傲气天成的女子,怎会甘心屈居人下? 看着江雯霏疏离的神色,梁彦晓总觉得这回再见她时,她与以往有很大不同,以往的她说话声音细小,柔弱婀娜,与彦晓最是亲热。如今的她,声调渐扬,眼神凌厉,还会挤兑人,也甚少与彦晓谈心,都是彦晓找着她说话,简直判若两人! 江旭言的亲事既定,太王妃便又开始为这个侄女作打算,特地叫来诚王,与他商议纳江雯霏为侧妃一事。 彼时,闲来无事的太王妃正在窗边仔细地修剪着盆景,瞧见儿子过来,想着很快就能修好,不愿停下,边修边道着她的打算。 听罢太王妃的主意,原本还在暗赞她园艺技术不错的张云雷顿时大惊失色,长眉上挑,扬声质疑,“侧妃?才送走一个丁侧妃,难得清净,何必再纳一个?” 这是皇家规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奇怪地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想着他失忆了,太王妃这才耐着性子举例道“瞧瞧你那些叔叔们,哪个王爷不是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只有一个正妃像什么话?” “规矩是死,人是活,”被条条框框约束的人生,往往都不会快乐,张云雷信奉的是,人生苦短,劳资的人生你们别特么瞎几把管! “管他有几个女人,我开心就好。” “你开心,娘不开心!到现在都没孙子可抱!我那些个妹妹、表妹们,个个都有了大胖孙子!人家的儿子才十六,儿子都快周岁了!你都十七了,儿媳妇尚无动静,倒教我情何以堪?” 她江璃姿,自小在姐妹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嫁的男人也是最优异的,若不是梁启昭英年早逝,她这会子必然是那太子妃,她命苦,可儿子不能不争气, “她们没事儿就把孙儿抱过来给我看,那胖乎乎粉嘟嘟的模样多可爱,我瞧着可喜欢了!却终究不是自个儿的亲孙子,再看看你们,都不当回事儿,我能不着急吗?” 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得亏是古代,这要搁现代,十六的儿子一岁的孙子,他妈不得气死! 130必须纳侧妃 见他不说话,太王妃又道 “娘看得出来,你对雯霏还是很有好感的。” 将近晌午,日头当空,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他却未感舒坦,只觉烦躁,他是关注江雯霏,却不是因为爱慕,而是有其他原因,特殊情况,不能明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母妃,儿子不想纳侧妃。” 一向爱美人的他居然不想要女人?撞鬼了?还是被谁威胁?太王妃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是不是箫竺不许?她一个女人,你还怕她?” 母亲好像对小叶子很有意见,什么事都能怪罪到她头上,也是服!张云雷赶忙帮她澄清,“不是箫竺的事儿,是我自己不想折腾。” 不管为何,这回都由不得他胡来!“为诚王府开枝散叶,可是大事,你都成亲一年半了,媛媛好歹有过身孕,奈何没保住,箫竺竟是连个动静都没有!其他侍妾你又失了兴致,再不纳个侧妃,是想让咱们诚王府绝后吗?” 十七岁而已,至于那么慌张?“孩子早晚都能生,着什么急嘛!” “娘就是想抱孙子,等不得!”太王妃又好言哄道“雯霏可是品貌双全,我都舍不得让她嫁给旁人!特意留给你,亲上加亲!” 在他眼里,最好的女子只有叶箫竺,旁人再好也与他无关,不意啰嗦,张云雷明白无误地拒绝,“不纳!” 果断的态度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惹恼了一心为他着想的太王妃,“成儿!你是越来越不把娘的话当回事了!上回你拗着非要送走媛媛,我可是依了你的,总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一直顺着你吧!你是不是该听我一次?” “旁的事都可以顺着您,可这女人的事……”母妃只管给他搜罗,到头来还不是得让他受累去宠幸,睡喜欢的女人那是享受,不喜欢的,真如被强干! “我不喜欢她,让她进来做甚?岂不是耽误人家的终身!” “纳进来生孩子呗!”在太王妃看来,女人不就是传宗接代嘛!“只要雯霏能有身孕,往后你爱宠不宠,娘不管你!” 所以这个母妃,就把女人当成了生育机器?想了想,张云雷商议道“母妃就是想抱孙子吗?若是箫竺有了身孕,我就可以不娶江雯霏了吧?” “等不了!”没什么回旋的余地,太王妃已经打定了主意,搁下了修剪盆景的剪刀,满目不耐, “即便箫竺怀孕,雯霏也必须做侧妃!哪有王爷只有一个正妃,没有侧妃的,像什么话?” 所以身孕什么的,完全就是借口,她就是在逼他纳侧妃!生命诚可贵,他不想总是在乎外人的口舌,活得那么累, “过得开心就好,何必管旁人怎么说。” “你不在乎,我这张老脸可在乎!”丫鬟早已备好了水,太王妃过去净了净手,琼枝递上巾帕,拭了水珠,太王妃望向儿子正色道 “侧妃必须有,要么你去修业寺,把媛媛接回来,要么就娶雯霏!” 太王妃就是吃准了他不想接回丁紫媛,才说这样的话来威胁。 这特么不是为难人嘛!两样他都不想选!“母妃,你应该这样想,其实……” 不等他说完,太王妃直接赶人,抚额懒倦道 “我乏了!要休息,你好好想想,二选一,没有第三条路,不然你就不是我儿子,我也搬去修业寺静修去!” 摆明了威胁他!还是不是亲娘咯! 话不投机,张云雷干脆告辞,找季慕惟喝酒解闷儿,季慕惟无法理解他的心态,“白送的美人儿,云哥你都不要?” “如果让你娶了彦晓,你娘又让你纳个如花美妾,你同意否?” “呃……”季慕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我觉得彦晓她不会介意的吧?” “也是……”张云雷兀自笑笑,他们都是古人,男女老少,都认为男人有妻有妾是常情,只有他自己会觉得别扭, “你嫂子大概也不会有意见,只是我不愿。” 无人理解的苦闷,惟酒能暂时麻醉。 回去后,不见叶箫竺,张云雷顿时清醒过来,“不会又是被太王妃叫去谈话了吧?” 宁心点了点头,想着王爷回来就好,王妃总算有救了, 太王妃院中,桌边虽摆着瓜果糕点,叶箫竺却无心去享,太王妃的话那么剜心,谁还有心情吃喝? “原先成儿不愿去你房中,也就不提了,自成儿受伤后,这四五个月都与你同宿同眠,你却毫无动静,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人呐!可不能讳疾忌医,身体有恙就得治。” 明明在嫌弃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还不能表露不悦,得感恩戴德, “多谢母妃关怀,明儿个儿媳会请大夫过来看看。” 看不看的,太王妃还真不在乎,她的目的在后头,“自从媛媛被送至修业寺后,咱这王府就等于没了侧妃,那些个不知情的,大约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是你心眼儿小,不够大度,拦着不许成儿纳妃呢!” 诚王的性子,太王妃还能不了解?他是那种会被女人束缚的男人吗?叶箫竺心道母妃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赖在我头上?按下心头的火苗,她强装恭敬地澄清, “母妃说这话可折煞儿媳了,儿媳从来没有挡着王爷不许他接近女子。” 不插手就好,太王妃乐得一个人安排,含复杂感情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又何必否认, “您还是答应的好,否则母妃又以为我小气,横加阻拦,碍你姻缘。” 这样的罪名她担不起,也不想担。 感觉她今日说话很疏离,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进展,她会跟他说“你”,或者“云雷”,今儿个又变成了“王爷、您”! 这是在跟他置气吗?知道生气是好事,但跟他置气他表示很无辜! 快走一步,挡在她身前,张云雷握住她臂膀,神色焦急且委屈, “我不会让别的女人进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他的心,幻似云,她再认真去看,也看不懂,“不明白。” 呃……堵得好狠,她连争执的机会都不给他,他都接不上话茬儿了! 此时此刻,张云雷很想跟她唱首歌,[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但是,这个时候要唱歌的话,估计能把小叶子气炸!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她走得很快,他边追边表态, “这事儿我会解决,很快你就会明白,我心里在乎的女人,究竟是谁。” 叶箫竺神色木然,只管走自己的路,她认为,是谁并不重要,总会变心,这是诚王的本性。 信誓旦旦的人,往往后来都会打脸。 小叶子对他爱搭不理,张云雷决定去找江雯霏谈谈人生,倘若她不同意进府,母妃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此时的他自以为聪明,哪晓得是自作聪明! 131两世姻缘 听雨阁, 房中雅洁有序,清香四溢。丫鬟们行礼过后,被他打发了出去,江雯霏看向他,略感诧异, “即便表哥是王爷,也不该私自进我闺房。” 他正烦着呢!她还讲规矩,张云雷心道又不强你,干嘛防狼一样防着我!虽如此想,到底不敢冒犯姑娘家,忍着不悦规矩道“实有要事,迫不得已。” 看了他一眼,江雯霏的神色略复杂,迅速移开目光,冷生道“有话快说。” 为何他总觉得,江雯霏一迎上他的目光,便如深海一般,盛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是喜是厌他也说不清,即便诚王颜好嘴甜有身家,张云雷也不会自恋的以为所有女人都喜欢她,毕竟人各有爱,有些女人喜欢会说话的,有些则喜欢老实稳重的男人,如江雯霏这般的女子,应该不太喜欢他这般浮夸的男人。 若不是喜欢,那她的眼神究竟是何含义。 纳罕而不得解,张云雷只好先按下疑惑,与她说正事,“母妃想让你入府做侧妃,你可知晓?” 江雯霏神色淡然,“知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云雷决定先奉承一番,“如你这般天仙儿一样的人物,做个侧妃忒可惜……” 话未说完,江雯霏轻声冷笑,“难不成王爷想休了王妃,让我做正妃?” 一句反问,令张云雷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姑娘,你想象力略丰富。” 她只是不喜欢听虚言废词,“王爷有话直说,我不喜欢听人拐弯抹角的暗示。” 很好,他也不喜欢,只是怕她一个姑娘家接受不了直白的话,才想着委婉些,既然她不是玻璃心,那他就不客气了, “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儿上,本王也不瞒你,我一向风流多情,视女人如衣服,可你是我表妹,我不能害你,所以,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还是不要嫁进来的好。” 道罢,张云雷翘着二郎腿,闲适地以手肘支桌,打量着她,等待着她的恼羞成怒或是感激赞同,然而,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这话是不是应该跟姑母说?我也是身不由己,任人安排。” 无谓的态度,令他懵圈,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该怎么对付她?说好的小仙女呢?张云雷很不理解她的思维,“你自己就没什么想法?我这样的人你看得上?愿意嫁?” 大方地与他对望,江雯霏肯定地点了点头,自薄唇中无哀无喜地吐出两个字,“愿意。” 她疯了吗?还是说诚王真的是万人迷?“为什么?我哪里好?”他期待着她能给他一个特殊的理由,然而她只是很随意地道了句, “王爷相貌端庄,家世显赫。” “不就是高富帅嘛!”张云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原来这个江雯霏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则内心也如此肤浅! 江雯霏瞬间愣怔,望向他的眸中疑惑深深,“王爷怎么知道高富帅这个词?” 又得解释,好费劲!所以说他不想接触陌生人,麻烦!随口应承着,“我老家口语。” “你的老家?在何处?” “北京,帝都,大天朝!”只有叶箫竺才是他的可爱好奇宝宝,其他人问多了他都嫌烦, “说了你也不懂,别问,咱们说正事……” 然而江雯霏紧紧地盯着他,困惑又惊诧,“你不会……也是穿越而来的吧?” 正打算收回这个话题的张云雷猛然听到这两个字,忍不住喷茶!穿越?他没听错吧?一个古人跟他说穿越?等等!她刚刚好像说的是也?也字代表什么?潜台词就是,她也是! “卧槽!你谁?” 看他这反应,八九不离十了!强按下心中的惊喜,江雯霏决定先问清楚,“你又是谁?” 后退一步,张云雷警惕地打量着她,心想她不会是襄王派来的奸细吧?但奸细怎么可能知道他穿越一事?不应该啊!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她不说点什么,他是不会信她,不会与她说实话的,为表诚意,江雯霏道“我之所以愿意嫁给王爷,正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诚王也就和现代的他长相一样,她说的朋友,莫非……想到这种可能,他自己都想呵呵!“不会是……云雷吧?” 本是试探着问了句,岂料她竟面露喜色,“哎?你认得他?” 我的天呐!她真的是在说他?大暖的天,张云雷突然冷汗直冒,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再打哑谜!” “我叫纪菲菲,是云雷的……” “菲菲?卧槽?居然是你?”她初到王府那天,他就惊了心,正是因为这江雯霏与现代的纪菲菲容貌相仿,他才会不自觉的多看几眼,但又不好意思和叶箫竺说, 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告诉叶箫竺,他是穿越者。只能继续打着失忆的幌子。所以江雯霏的事,他知道小叶子有所误会,可他愣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告诉她,这女子和他现代的前女友长得一样吧! 纪菲菲心道她穿来的女子,与她容貌相似,那么这个诚王……也与穿越者容貌一样?两人又互相认识,这么推理的话,纪菲菲喜不自禁,“你是云雷?真的是你?”说着已然起身拽住他的手,激动不已, “怪不得你在医院昏迷不醒,原来你的魂穿越了!” 此刻的她,情绪洒脱,全然没了仙女的仪态,的确是纪菲菲的神态,而她的话,更令他吃惊,“我昏迷了?” “是啊!昏迷不醒呢!”那时的纪菲菲去医院时,忧心忡忡,“医生说你可能下半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他还以为他会和那个诚王灵魂互换,居然没有,若是一直昏迷,他麻麻一定担心得要命!他倒宁愿那个梁延成的魂能穿到现代的他身上,至少人能醒过来,他麻麻也会好受一些。 正黯然时,纪菲菲抱住他,漂浮了许久的心终于踏实许多,轻抚他脸颊,她凝望着他,目光温柔似水, “云雷!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初来此地,我好害怕,整天做噩梦,希望还能回到现代,然后每次醒来,都不能如愿。” 对于她的接触,张云雷有些不自在,干笑一声,拉下她的手道“你是怎么穿越的?” 纪菲菲表示莫名其妙,“那天我陪我爸去医院看你,当时爸爸和伯母正在说话,我突然发现你的吊坠在发光,我就伸手去摸了摸,后来就不醒人事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好像穿越了,什么泉州,什么江府,好懵啊!” 发光?难道是他和小叶子亲密接触那天?正思量着,但听她又继续道 “起初见你,我只是惊讶,但以为只是容貌相似,没有去想穿越这回事,因为你说古人的话很顺溜。” 是很顺溜儿,不外乎他鸡汁适应力强呗!一直处在懵逼状态的张云雷随口道了句,“拍戏多的原因,耳濡目染。” 他一直都是那么厉害!纪菲菲感谢上苍,能让她在此遇见熟人,不自觉地上前拥住他,依偎在他宽厚的怀中,心房暖洋洋的, “我是觉得王爷像云雷,才答应了婚事,万未料到你就是云雷!云雷,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 尴尬地推开了她,张云雷忍不住提醒道“菲菲,你和我……已经分手了……” “我那是赌气,你还不明白吗?”提起这个,纪菲菲仍感委屈, “当初你偏要去横店,大学毕业证都不领,我是情急之下,才拿分手威胁你。” 那个时候他的确舍不得,放不下,也做了努力,“你说分手的那天晚上,我从横店连夜飞回北京找你,希望你不要放弃我们的感情,后来我又挽留过你很多次,几乎是祈求你不要分手!我说让你等我三年,三年之内如果我闯不出什么名堂,我就答应你,回我爸公司上班,可是你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 当时她的态度很决绝,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可是他在横店才有起色,他热爱表演,这是能令他快乐的工作,去他爸公司上班是很挣钱,但是他讨厌那种枯燥千篇一律的生活方式,如果她真的不能理解他,他也只能选择放手。 纪菲菲并不认为自己做的过分,她是好心,她有什么错?“我只是在为你的前途考虑,希望你不要走弯路,回归正途,才会拿分手做威胁。我以为你很在乎我,会因为我的态度而改变。”没想到他居然会那么坚持。 他在乎她,但是很可惜,她并不懂他,“菲菲,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强迫他去改变自己的喜好。是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既然你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我也无话可说,只好尊重你的选择,答应分手。” “现在还争对错有什么用?我们都穿越了!没有横店,没有北京了!只有这个异世!”纪菲菲尚未适应,不敢与太多人接触,所幸,老天眷顾,又让她遇见了他, “云雷,我们两世皆相逢,一定是命定的情侣。在这陌生的大尧,我们是彼此唯一相识的人,所以我必须嫁给你,否则,太王妃会把我嫁给旁人。” 132天上掉下个前女友 前女友做侧妃?我的个亲娘哎!老天是故意折磨他的吗?坑死人不偿命!张云雷心里苦,一脸沮丧地向她坦白,“可是……我已经有王妃了。” 纪菲菲浑不在意,“她只是诚王的王妃,又不是你的,而且她是古代人,思想迂腐落后,你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喜欢她嘛!”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忍不住反驳道“古代人也有逗比,并不落后,他们的许多技艺是我们的科技都无法达到的。” 他在说什么呀!纪菲菲忍不住拿小拳拳捶他的小胸口!“哎呀跑题了吧!我在说那个王妃,看着好闷啊!你跟她在一起是不是感觉很无聊?” 无聊吗?也就开始那两天感觉无趣,后来的话,慢慢相处下来,他觉得叶箫竺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忍不住否认道“不是啊!” 不是无聊?纪菲菲深表理解,“那一定是很痛苦!好同情你!云雷,还好我来陪你了!往后你不会再孤单。”说着又顺势往他怀里一靠。 她好像仍然把他当作恋爱中的男朋友了,张云雷却做不到一如往常,当即扶她立好,四下看了看, “菲菲,你先起来,这是古代,不能随意搂搂抱抱!”他可不希望丫鬟们看到,再多嘴的传到小叶子耳朵里,他该怎么解释? 抱一下多正常,就是吻一个又如何?纪菲菲不以为意地冲他笑笑,“我们都是现代人,何必讲那些规矩?” 说得简单,“入乡随俗,穿越了,就得把自己当古人才能生存。” 她也晓得,在没有法子回现代之前,想在古代安稳生活很难,得处处小心谨慎,她的性子与原来的江雯霏有天壤之别,一个文静,一个耿直,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异常,为避免露陷儿,她干脆少与人接触,是以很明白,张云雷说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为她着想, “好吧,听你的,为了你,我就委屈一下,做个侧妃好了!” 纪菲菲在现代留着齐肩的梨花烫,打扮时尚,张云雷完全没发现,她的鹅蛋脸扮上古装,云鬓轻挽,长发倾泻,裙裳飘逸,居然也会生出美若天仙之感,之前看她真像个冰冷淑人,这一和他相认,立马变成了原来的脾性,心高气傲,争强好胜。混把“淑”字扔在了一边。 她愿意委屈做侧妃,他还真不想让她入府。一旦她名正言顺地做了他的女人,只怕他的日子不会好过。毕竟他对叶箫竺已经动了感情,可是他该怎么拒绝呢? “菲菲,其实我……”正惆怅间,忽闻丫鬟在帘外回禀, “姑娘,郡主过来看你。” 一听说彦晓过来,纪菲菲便觉烦躁,“又是她,好烦!” 她居然说他妹子烦人?不能忍!“彦晓她很可爱啊!” “呵!”纪菲菲笑他太天真,“你那个妹妹呀,天天在我跟前说你坏话,你居然还说她可爱?” 说他坏话?怪不得他最近老打喷嚏,原是被这个丫头念叨,不过他大概也能明白, 彦晓与小叶子关系匪浅,故意在表姐江雯霏面前毁他形象,想来也是不希望江雯霏做他的侧妃,简直中国好妹妹! 怕彦晓误会什么,张云雷打算开溜,“我得走了,穿越的事要保密,否则我们都完蛋!” 然而下楼时,还是与她撞见了,猛然瞧见他的身影,彦晓惊得瞪大了眸子,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呃……”张云雷瞎掰道“我捡了她丢的东西,过来还给她,你们聊,我还有事。” 的眼神有些闪躲,不似他先前光明磊落天不惧地不怕的作风,总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疑惑的彦晓继续上着楼,对刚才她在楼下时瞥见他们在楼上的那一幕,耿耿于怀。 用罢晚膳,时辰尚早,钰娇带梁延彬四处转悠,来到彦晓这儿,彦晓忍不住对她道“我觉得和那个表姐,也许有什么。那会子我好像看见,他和雯霏抱在一起了!” “不会吧?这才认识多久?”那个江雯霏,看起来很难相处,钰娇难以相信,她会这么快被诚王收服,“还没进门呢,就那么亲热?” 彦晓也是想不明白,又不敢直接问江雯霏,生怕这当中有什么误会,问了太尴尬,“我也不晓得啊!就是奇怪呢!” 但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以你的手段……哄个女孩子不成问题。” 那倒是,只是换成别的女子她信,而江雯霏嘛……无法理解天仙儿一样的佳人怎会轻易被勾了魂儿?除非,他们一早就有感情,但好似不太可能,很少回泉州老家,舅父一两年才会带两个孩子来一趟顺安,住不了几日又匆匆离去,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怎么会有私情呢? 若然真有什么,以那不羁的性子,想必老早就将雯霏纳入府中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所以那个拥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感情?彦晓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又嘱咐二嫂, “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大嫂,大嫂知道一定不好受。” 钰娇突然想起,大嫂其实也陪她来了,只不过半路拐弯去了茅房…… 果不其然,话未出口,已听到大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都已习惯,若是回回不好受,那后院进过那么多女子,我得吐多少回血?” “大嫂?”彦晓一见叶箫竺,面色顿僵,暗恨自己多嘴多舌,叶箫竺只是笑笑,并未不悦, “无妨,我听到了,但也不关心,咱们说些旁的吧!” 钰娇嘿嘿一笑,打岔道“好吧!大嫂想得开就好。” 现在的梁延彬正常了许多,至少见到叶箫竺时知道主动去打招呼,唤了声大嫂。虽然没有笑容,到底脑子清醒,钰娇也说他有所好转,睡觉踏实了许多,几人说说笑笑,都未再提诚王。 且说张云雷自纪菲菲的听雨阁出去后,再抬头看天时,感觉很虚妄,像梦一场,组团穿越?什么鬼?老天很爱玩儿,也许觉得他很好耍! 本以为对付一个江雯霏很容易,公然拒绝,她一定会恼羞成怒的誓不下嫁,然而,想象太顺利,现实很懵逼! 他只能安慰自己,笑着活下去! 现在最头疼的是,他怎么和叶箫竺交待?信誓旦旦的和她说,他一定不会让江雯霏进门,结果呢? 唉!现在江雯霏和纪菲菲他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了,其实都是她,还是习惯叫她纪菲菲吧!冤孽啊! 他同意吧,对不起叶箫竺,不同意吧,她又是穿越者,这样对待前女友似乎太绝情,其实他很明白,男人不该和前任保持联系,这样对现任很不公平,但他现在是身不由己的王爷,老娘逼着,不纳表妹,就接丁紫媛,纪菲菲又决心嫁他,他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似乎怎么做都不对,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渣男! 最头疼的是,他所有的痛苦矛盾只能自己承受,不能告诉叶箫竺,感觉脑袋都快炸了! 梳洗过后的叶箫竺并未入睡,冬月将至,她想给的一双儿女做两套小棉袄,虽说丞相府里有人置办,但这始终是她的心意。 素芳为那小少爷做,她就为那小侄女做,宁心正在纳鞋底,屋中已开始烧碳,主仆三人坐在一处,说说笑笑,倒也自在。 瞧见王爷回来,宁心去为他备热水让他泡脚,素芳收了活计,亦起身为他斟茶,玩笑着道了句, “王爷最近时常出去吃酒呢!都没怎么在家陪娘娘用膳。” 一听这话,张云雷喜上眉梢,忙问素芳,“可是你主子跟你抱怨了什么?可有说什么想我的话?” 王爷这想法忒不实际,素芳掩唇轻笑道“爷您就梦吧!娘娘那性子,哪里会说想人的话?” 张云雷表示很不服气,“你是想说本王魅力不足?” “没,”素芳可不想无端端挨训,识趣笑道“奴婢还是退下吧!好让娘娘跟您说几句悄悄话!” 叶箫竺原本笑着的脸容,在素芳离开后,又归于暗淡,是只跟他有仇吗?张云雷很受伤,但自己也确实过分,也许小叶子就是生他的气,才懒得理他,如此想着,他就觉得还是自己的错,合该主动与她解释一番, “最近常出去,是因为心里有事,才吃酒解闷儿。” 道罢,他望向她,等待她的回应,然而并没有期待中的撒娇或是微笑,她只是很随意地“嗯”了一声,便放下手中活儿,褪鞋上了床。 宁心的水端来后,为王爷脱了鞋袜,张云雷将脚放了进去。看主子皱了皱眉,翘了翘脚,宁心又加了些许凉水,直至他将脚彻底放平,宁心这才退下。 耷拉着眉毛,张云雷神色哀怨,小叶子就不肯主动关心他一回吗?“你也不问问,我为何心情不好?” 拉了拉锦衾,将自己盖好,叶箫竺平躺着,鹅绒被甚感温暖,她亦心澄目明,“无非就是王爷看上了江姑娘,又和我说过不会纳妾,不纳心慌,纳了打脸,这么简单,还需要问吗?” 133心思模糊 小叶子太耿直,佩服佩服!但可惜的是,她猜错了! “我没有看上她,”料想她指的是他的目光经常在江雯霏身上停留,他忙解释道“我看她是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不方便说。” 不喜欢,又想看?如此有悖常理,告诉她该怎么相信?懒得再追问,她干脆不语。 又沉默了!也是,她根本不晓得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要纳侧妃,如果他能拒绝,他还可以向她表明心意,如果他接受,小叶子一定会对他很失望吧? 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她的目光,触到了她心房,突来变故,便要将他之前的努力都毁于一旦吗? 之前还信誓旦旦,这两天就没了动静,不过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叶箫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江雯霏是真的要入府做侧妃了。 王爷就该有侧妃,叶箫竺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坦然面对,不要多想。之前的宠,不过是诚王一时兴起罢了,又遇到了佳人,他也就很自然地转移了注意力。 一早就明白的道理,何必纠结呢? 正自我劝慰着,忽听他又道了句十分惊人的话,“小叶子,你……愿不愿怀我的孩子?” 抬眸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叶箫竺心头一黯,忽觉自卑,母妃才提了孩子,他又来提,都想笑话她吗?心酸的她随口敷衍着,“怀不上。” 关于这方面的常识,小叶子略匮乏,也是他的责任,没有事先与她说清楚,擦了擦脚,张云雷来到床上笑道 “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之前不确定你是否愿意怀孕,每到最后关头都退了出来,所以这么久你都没动静。” 这一点,她并不懂,听他说起,她才微感诧异,还可以这样?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有问题,没想到会是王爷的原因……没有种子,何以发芽? 侧过身望向她,张云雷问得小心翼翼,“现在呢?小叶子,你愿意,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吗?” 她还真没考虑过孩子的事,如果不是太王妃提起,她几乎都忘了她这个王妃还有生育子嗣的责任。之前诚王一直宠幸其他女人,叶箫竺也就本能的认为生孩子的事与她无关, “我没想过……” 她是真的没去仔细思考,他却理解成,她没想为他生孩子,未等她说完,害怕听到无情拒绝的话语,忐忑的张云雷适时打住, “好,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她有些糊涂了,可心很懒惰,什么都不想问,而他,亦没有给她再问的机会,而是突然问她,“如果我纳了江雯霏,你会不会难过?” 呵!看来他已经决定了,又何须再问她的意见?她说难过又如何?堂堂王爷,会因为她改变主意?勉强改变,只怕他仍会对江雯霏念念不忘,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是以她只能,不去在乎,放过自己,漠然回他一句,“不会。” 她不难过,是因为,还没有喜欢上他吗?算来他到此已经四月有余,仍旧不能走进她心里吗? 月色凉凉辉入窗,甚感挫败的他钻入锦被,与她保持一拳的距离,没有像往常那般紧挨着她,虽不敢明言穿越的事实,他还是忍不住想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她, “如果我不是梁延成,你还愿不愿意,陪在我身边?” 倘若叶箫竺说,她爱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她都能接受的话,那他就会打算告诉她,他是现代人的事。 然而大多的希望等来的都是失望,她的目光,宁愿落再帐顶,也不屑在他身上停留,她的声音也是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如冰雹砸身, “假若你不是王爷,我也不会,迫于你的权势嫁给你。”这是实话,他一早就明白的,为何还要再问?此刻叶箫竺并不明白,他突然提问这句话的含义。 而张云雷则把她的意思理解成了,只是因为你是梁延成,是王爷,我才嫁给你,如果你不是,我不会再与你在一起。 鼓起勇气问了那么多问题,然而每一个答案都如无情的铁锤,无声且狠地敲击着他的心房,失望的他有些怀疑人生,他不相信自己没能在她心里留下一丝烙印! “从我受伤以来,相处这四五个月里,我有没有让你感到开心过?” 的的确确,他有很多次逗笑过她,可是如今,他带给她的难过也是真切的,如此一来,曾经的欢愉时刻便愈加讽刺,在她看来,“悲与欢,皆如云烟。” 他一直尽自己最大努力,想给她带来快乐,希望能因此而悄无声息地在她心里烙下痕迹,如今看来,不过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幻想,云烟易散,快乐最容易忘怀,只有悲痛,才能让人铭记,譬如陈弘峤,才是她的此生朱砂吧,只是他不自量力,不甘心,不怕死的偏想问一句, “我很清楚,不该强求你忘了陈弘峤,但是,我还是很幼稚的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他重要一些,哪怕,一点点?” 而叶箫竺,终于忍无可忍!时至今日,他还要提陈弘峤?倘若她心里还在想着另一个人,那她又怎么愿意在他梁延成身下婉转承欢? 他问这句话,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她的沉默是愤怒,只是他不懂,他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自取其辱!她的爱,怎么能够轻易改变?也许是他太高估自己了,自嘲的笑容难掩心酸,他倔强地终止了这个话题,“你不必答,我明白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自问自答?既然都明白,那么问她的意义何在?也许他偏想给她安上对陈弘峤念念不忘的罪名,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去纳侧妃。 若是这般,她实该成全,没有辩解的必要。 半晌,没有听到期待中的解释,哪怕一句,都没有!张云雷沉痛地转过身去,没有再多问的勇气。 如果她都丝毫不在乎,他又何必,在纳不纳妃的问题上纠结的那么苦?那就纳吧,反正小叶子已经习惯了他的后院里有很多女人的现状,多一个也无所谓,他守好本心即可。 话未说开,只有内心戏上演得精彩,我不懂你的期待,你也倔强不肯说明白,单凭只言片语来瞎猜,两心凉,只有委屈在澎湃。 难得儿子应承,太王妃可是一早就合好了八字,就等着他点头呢!晓得儿子兴致不大,懒得为此事费心,太王妃全权张罗,先上报尧帝,今年正好赶上每十载修订一次宗室玉牒的时刻,到时便可将雯霏这个侧妃载入玉牒。 此后这几天,张云雷一瞧见纪菲菲便别扭,总有种在横店拍戏的错觉,好在纪菲菲有所顾忌,为了保持淑女的形象,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多说话,有两次她主动去书房找他,皆被徐芒果给打发了。 美人走后,徐芒果很不理解,为何主子对仙女也要逃避,难道他的眼里真的只有王妃了吗?若是如此,又何必同意纳妃?就算被太王妃胁迫,以主子的性情,照样可以反抗,但他并没有继续抗争,而是突然接受了! 和王妃不似从前那么亲密,对江姑娘又东躲西藏,摇了摇头,徐芒果表示王爷心,海底针!猜不透,只管跟着王爷走! 纵然同在王府,纪菲菲仍是很难见到他,好多话想跟他说都没机会,白天他时常不在府上,晚上会回来,然而她一个姑娘家,又不能晚上乱跑去找表哥。 罢了,反正也快成亲了,到时两人有的是机会叙旧,如此想着,她也就安下心来,静静等待。 当张云雷听闻婚期是十月十六时,受到了惊吓,五天之后?“要不要这么迅速?” 太王妃还嫌慢呢!生怕夜长梦多,“纳侧妃,不比娶正妃,礼节少了许多,也就不需要准备太多,但雯霏是我的亲侄女,还是得给她最尊容的婚礼。” 他还能说什么,早死早投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权交付于太王妃,“母妃张罗即可。” 日暮时分,又一天要过去了,后天就是十六了,本该期待的日子,他却无比抵触,最近琐事缠身,小叶子也不怎么理他,张云雷感觉周围一片灰茫茫。 看着温、郁二人告辞离去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好落寞。想找季慕惟,但前天找过他一次,他似乎在忙,他就一个人到赌坊逛了逛。 怕去了再扑空,张云雷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 才出书房,便听远处有人道“两位公子请留步,我家小侯爷请你们吃酒呢!赶巧你们在此,奴才也可省这一趟。” 张云雷定睛一看,那小厮正是季慕惟的家奴,跟郁、温二人打了招呼后,又来请他。 正愁没地儿去的他当然乐得凑热闹。 马车上,同行的郁溪颇感诧异,小侯爷和王爷叙旧闲聊也就罢了,何故带上他们? 一去才知,原来他是遇到了难题,“如我所料,那套吉服果然是不过关,请示她哪里不合适,萱皇贵妃只道了句没有点睛之笔,让再改改!唉!” 134意外 说着又忍不住自顾自的饮下一杯,仰天长叹! “准备了一个多月,浪费了多少上等料子,最后才定了这套,居然还是挑毛病!皇家人的生意就是不好做,都是难伺候的主儿啊!” 这不对吧?张云雷奇道“最近不是你在打理锦织坊吗?你费个什么心?” “他?哼!”提起他那个,季慕惟就来气, “有功便想抢,一听说给萱皇贵妃做吉服,赶紧与我说好话,想接手锦织坊抢头功,上头才说了句不满意,他就心惊胆战,又来向我求救,说自个儿管不了锦织坊!”果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就是不靠谱。 张云雷也听说过,那个季谦是庶出,季慕惟才是嫡子,是以被封为世子,庶出是命不好,但你人有作为也行啊!奈何季谦什么都不擅长,只擅长哄女人,遇事只会推卸责任,“草包一个!” 抱怨无用,他得想法子,毕竟这关系到整个侯府的荣辱,季慕惟既是世子,就有义务担起这个责任, “萱皇贵妃冬月大寿,现下重做是来不及了,只能改动,可又实在不知该怎么改。我瞧着挺完美的,她愣是看不上,头疼!” 看来小侯爷是想让他们帮忙想办法,然而织绣一事,他们大男人也不懂。萱皇贵妃是襄王养母一事,郁溪亦知晓,因着季慕惟与诚王交好,皇贵妃故意刁难也在情理之中,只怕再用心思量也是无济于事, “无论小侯爷如何改动,萱皇贵妃可能都不会满意。” “所以说啊!”季慕惟感觉头都要裂开了,“她若鸡蛋里头挑骨头,我能如何?但她既然发了话,我也不能不改!” 很明显,都是他惹得祸,愧疚之余,张云雷不忘调侃,“后悔认识本王了?” “是啊!肠子都悔青了!”委屈的季慕惟恨恨地夹了一只椒盐虾,一口咬吃了!看得张云雷默默吞了吞口水,怀疑他嗓子疼不疼, “惟宝儿别自残!头和尾巴都咽了,你是有多想不开?” 又闷头饮下一杯酒,季慕惟懒得在意这些小细节,“死不了!” 说话间,下人呈上一沓纸张, 张云雷替他接过翻了翻,“这是什么鬼?” 季慕惟知晓内情,懒得去看,“我那,病急乱投医,竟让绣坊的女人画图,看看有什么好点子。” 温照左看右看,愣是看不懂,大多数人的画工都不敢恭维,“这画的都是什么?难以描述!” 听温照这么一说,张云雷即刻放下了图纸,怕辣眼睛, 这一点季慕惟早猜到了,“那些女工,大都只会照葫芦画瓢,让她们出点子,不是强人所难嘛!这吉服可不是谁都能绘制的!”想起一事,季慕惟眼前一亮,打算死马当活马医, “哎,云哥,你当初给安涯设计的舞衣都很漂亮,要不您再试试?” “我?”指了指自己,张云雷虽然很不想打击他,但也不得不承认, “本王只会另类闪瞎眼的,这种中规中矩的吉服,恕我才疏学浅,还真不会!” 王爷说不会,那便是真的不会了,季慕惟继续惆怅,以手支额,很想死一死,“这可如何是好?”一旦做不出令萱皇贵妃满意的礼服,那么他们锦织坊的名声可就要败了! 尽管这些图纸画得都很一般,但是有一张,还是吸引了郁溪,“小侯爷请看这张。” 季慕惟接过,有些看不大明白,张云雷凑近一看,忽而扬声赞道“卧槽!这个妙!居然是立体绣!谁想到的?厉害了我的姐!” 立体的蝴蝶与花瓣,浮于礼服裙摆,有种衣香引蝶嗅的错觉。 看了看图纸,但见上书,“齐海燕。” 郁溪随口赞了句,“字迹不错,”女子能写出这样的字,实属难得。 王爷都亲口称赞了,应该是不会差,季慕惟忙命下人去把此人找来,下人只道“这个时辰,女工们大都已归家。”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欠骂!“归家就想法子找她家去!少他娘的啰嗦!” “是,是!” 下人即刻去办,两刻钟后,依命带来了齐海燕,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妇,温照还以为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呢! 季慕惟看她神情怯怯,招呼她过去,示意她不要害怕,“夸你呢!又不是训你,怕什么?”指了指图纸,季慕惟道 “这图画得不错,你来讲解一下你的想法,用材,需要几人,几天。” “啊?我……”齐海燕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季慕惟有些着急,又怕吓到她,仍是耐心询问,齐海燕面露尴尬,最后竟说自己不懂。 你特么在逗我?坐在一旁的张云雷等了半晌等来这么一句话,顿时目瞪口呆,“不懂你怎么画出来的?” 齐海燕怕担责任,不敢再扯谎,只得如实相告,“是大少爷硬逼着我们这些在锦织坊待过一年以上的女工去画,民妇只会挑布料,并不会画图,可大少爷的命令不可违背,最后只好找人帮我,画图交差。” 此时此刻,季慕惟也顾不得追究她的责任,一心想找原画者,忙向她打听,“找谁帮忙?人在何处?” “是……一个叫葛肖的姑娘,新来的,她工龄短,不必画,便好心帮我作画。” 郁溪闻言一愣,“葛肖?”竟会是她? 张云雷看向他,笑得意味深长,“你们家那位!” 季慕惟莫名其妙,“谁家?郁公子家?” “我……表妹!”郁溪颇觉尴尬,忍不住蹙着眉,埋怨了句,“王爷莫要乱说。” 张云雷一本正经道“表妹不也是你们家吗?我说错了?你要想歪,怪我咯!” 温照乐得在旁看笑话。 一不小心,着了王爷的道儿,郁溪暗叹,失策失策! 季慕惟总算松了口气,“认识就好办了!” 齐海燕请示季小侯爷,她可否先行离去,季慕惟只道不可,“等人来了再说,确定是她所画,你才能走。这般糊弄,费本世子多少工夫。” “是。”眼见着小侯爷动了怒,齐海燕再不敢多言,惟有应承,默立在一侧,盼着葛肖快些到来。 郁溪遂让人去郁家老宅将她请来,然而没一会子,那小厮独自归来,道“郁府的秦伯说,葛姑娘今晚没回府,秦伯还以为是郁公子带了葛姑娘出去用膳呢!” “没回府?不大可能吧!”郁溪不由讶然,“她每日都会准时回去。” 一旁的齐海燕心中一“咯噔”,忍不住道了句,“有句话,民妇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一个个都废话连篇,急煞季慕惟也! “是,是!”话已出口,齐海燕后悔都来不及,惟有硬着头皮道 “自打葛姑娘进了锦织坊,大少爷时常想请葛姑娘吃饭,都被她拒绝了,有两回,我还瞧见,傍晚回家的路上,大少爷拦着葛姑娘,请她坐轿呢!也不晓得会不会是……” 点到为止,齐海燕不敢再乱说,料想他们能明白。 郁溪闻言,眉头深锁,送葛肖去锦织坊那天,他就觉得季谦眼神不对,但想着好歹是王爷和小侯爷牵线介绍来的,季谦总要有所顾忌,不可能乱来,没想到他还是存了心思…… 季慕惟深谙季谦的脾性,对女人时常先礼后兵,“我不会情急之下用强吧?” 张云雷尚未出声,郁溪一听这话,已经坐不住了,“我得去找葛肖!” “哎!”眼见他已着急起身,季慕惟提醒道“他带女人,一般不会回侯府,只会去别院。” 了解了地点,郁溪跟随侯府的下人一同前去。 温照之前也逗过他,他总说与葛姑娘没什么,如今看来,那小子说瞎话眼都不带眨眼的,“他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张云雷也想开玩笑,然而此刻似乎不大合适,“终归人是住在他郁府,若是出事,他心里过意不去。” 齐海燕是心直口快,也不知多嘴这一句,会不会惹祸上身,赶忙告辞离去。 温照有些不大放心,望向诚王,目露忧色,“要不要跟去?” “他应该能处理。”郁溪办事,张云雷还是放心的。说着看向季慕惟,意在询问他的意思。 季慕惟也觉得不能去,讪笑道“我亲自去搅我哥的局,不大好,若是误会,更不好交待。还是等他消息吧!” 且说葛肖收工后,照例回府,夕阳沉山,天边还有一丝光亮,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趁着天黑透前尽快赶回去。 秦伯、罗大娘他们一定早早做好了饭菜,煨在炉子上,等她回来,想想便觉无比温馨,看来这世间还是好人多一些。 远远瞥见前方停了一辆马车,似是季谦的,葛肖心情顿糟,脸皮如他这般厚的也是少见!在锦织坊什么都好,唯一令人头疼的,就是这季大少,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三回了,他仍旧不依不饶,葛肖其实很想跟郁溪说此事,又怕给他添麻烦,让他为难,干脆也就没提。 135差点儿就没了 反正之前拒绝后,季谦也没拿她怎样,只是死皮赖脸的跟她一段路,也就放弃了。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季谦没有出现,只有他手下那些人,竟有三四个,都盯着她的方向,面面相觑,眼神不明,好似在等着她一般。 眼看情势不大正常,葛肖转身想从另一条巷子绕远路回去,然而那些人快步追了上来,不由分说挡住她去路,才后退两步,已被一股力道突袭,紧跟着就晕了过去,晕倒前,她似乎听到了一句话, “快点,大少爷等不及了!” 待她昏沉醒来时,感觉似乎有人在她腰间摸索,费力睁眸一看,竟有个男人正在解她腰带,葛肖一个激灵,顿时清醒,挣扎着起身,慌忙伸手去挡,“走开!不要碰我!” 季谦反握住她的手,笑得快意,“你醒了,小美人儿!醒了正好,否则一个人做着多无趣。” 此时葛肖已然坐起身来,却被他紧拽着手腕,逃脱不开他的钳制,只能试图跟他讲道理,“季少爷!你好歹也是侯府公子,怎么能做出强抢民女之事!” “我给过你面子了啊!好几回呢!”季谦故作难堪,哀声道“你却不给我面子!”随即凑近她,在她耳畔吹着气,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兴奋道 “那我只好用这种方式,让你感受本少爷对你的爱意——” 他这样的男人,不会缺女人,为何单单缠着她?若如葛肖这般不花哨的女子都能招惹到男人,那她真的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你有妻妾,为何不放过我?” 摸了摸她的小下巴,季谦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立即吃了,“看上了呗!不上心慌,很不爽!” 强行别过脸去,不想让他触碰,葛肖的手腕被被他攥得生疼,仍奋力挣扎着,“我对你没有感情,强扭的瓜不甜,你快放了我!” 女人啊!最爱来这一套,季谦以指挡唇,温和一笑,示意她别太早下定论,“话别说得那么早,试过才知道美妙,我保证事后你会爱上我!”说着季谦又一次推倒她,覆上她身,便想去拥吻。 葛肖左躲右闪,仍被他亲到了脸颊,顿感恶心之至!“别这样!你起开!别碰我!” 捏着她脸颊,强迫她看着他,季谦好心警告道“乖乖的,本少爷会温柔些,若是反抗,受苦的只是你吆!” 脸颊被捏得很疼,她挣脱不开,只好使劲儿扬起下巴,从他手指滑开,双腿奋力乱踢腾!恨声嚷着,“放开我!来人呐!救命啊!滚开!你这畜生!” “再骂我可就不开心了!小美人儿,亏我那么喜欢你,你怎能如此绝情?”颇感受伤的季谦媚哄道 “放心好了,只要跟了我,我明儿个就带你入侯府,你再也不必在锦织坊辛苦做活了!多少女人想进,我还不乐意带呢!她们只配做我的玩物,侍妾都不配,你看我对你多优待,愿意带你入府,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她只想依靠自己的手艺,本本分分过活,从不想高攀于谁,用尽力气抵抗着他的胡摸乱抱, “我不稀罕,我葛肖瞧不上的男人,即便他再怎么家世显赫,我也绝不就范!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你用这样的手段,我只会更恨你!” 季谦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被他睡过的女人,都会爱上他,“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一天上你三次,让你体会做女人的快乐,保管你会爱我!” 好不容易扯掉了外衣,季谦开始往她内衫里探,烈火焚身的渴望感受那美妙的玲珑! 不可以!不能被他触到衣里,否则她就没脸再活下去了!恐惧的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去阻挡他的魔掌, “你再放肆,我就死在你面前!” “咬舌自尽都是胡扯!根本做不到!”季谦浑不怕她这威胁,笑得越发狰狞,“还是在我怀里被我愺死比较实际!” 他的下盘,使劲儿地压制着她,她一个弱女子,根本逃脱不开, “不——救命啊!”绝望的泪水,亦得不来怜惜。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那一刻,毫无征兆的,门似乎被踢开了, “放开她!” 季谦惊抬身回首,葛肖才有动弹的空隙,但见窗外一片漆黑,他就站在门口,烛光下的他的脸,暗如死灰! 郁溪就这么冲了进来,想去救人,却被几个小厮冲过来拦住, “郁公子!”一见来人,葛肖喜极而泣,想着自个儿这衣衫不整的模样被那么多人看到,实在没脸!加之才刚受的委屈一并冲来,忍不住落泪连连。想起身逃脱,却仍被季谦攥得死死的! “你们他娘的都是死的?居然被外人闯进来坏爷好事?”才刚季谦太心急,想着是自个儿别院,无人敢扰,抱葛肖进来便没锁门,未料竟会有人来! 小厮怕被责骂,推卸道“他……他是世子的人带进来的,说世子有事……” 此时的季谦箭在弦上,只想着在美人怀中消火,哪有空听这些废话!不耐烦地挥手斥道“天大的事也等明儿个再说,爷现在没空!” “混蛋!放开我!你简直不知廉耻!”葛肖恨得想捶打,才挣开一只手,又被他攥住! 看了看两人,季谦算是明白了,对着葛肖耻笑道“怪不得不愿从我,我看这郁溪不是表哥,是情郎吧!郁家早就没落,他的身世比得上我吗?傻女人!” 被拦的郁溪近前不得,厉声呵斥道“放开葛肖!她是季小侯爷要找的人!” 季谦只当他是诳人,浑不在意,“少跟我瞎扯,我弟弟才不会跟我抢女人!滚!” 不能让他再欺负葛肖!义愤填膺的郁溪奋力甩开身边的小厮想上前,却又被另外两人拦住,季谦急不可待,人在嘴边儿却吃不着,忍无可忍,冲着小厮下令道 “客气什么?给老子打出去!” 郁溪回首看了看同行而来的两人,想让他们帮忙救葛肖,他们却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上前,纵然他们是季慕惟的手下,但自家大少爷也是不敢得罪的。 看出他们的胆怯,郁溪不再指望,拼力上前,“别拦我!你们助纣为虐,就不怕遭报应吗?” “识相的快点滚!我的拳头可不认人!”领头的小厮识得他是公子郁溪,本不想动手,奈何大少爷下了令,他们这些手下不得不从。而这郁溪也是倔脾气,不听劝阻,继续压着身子往前冲,那可就怪不得他们无礼了! 紧跟着便有乱拳砸下,有人捶他腹部,又有人朝他脸颊抡了一拳!被疼痛包裹的愤怒,磅礴而发!恨意蔓延,逐渐侵袭眼角! “别打了!别打郁公子!”葛肖本希望他能救她,可是季谦根本不怕郁溪,仍旧胡来,看他一介文人,傲气凛然,如今竟因她而被人围打,实不忍心! 绝望的葛肖哭道“郁公子快走!莫管我了!” 那是郁溪头一次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 若他会武,早撂下这些人,救走葛肖,不必看她被季谦欺负,撕扯外衫!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郁溪凌厉的眼神暗沉如潭,斜向季谦! 众人在场,他还想欺负葛肖,丝毫不把门口的人当回事! 柔弱的葛肖拼命护着内衫,奋力的挣扎着,渴望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她一定期望有人能解救她脱离苦海,倘若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人糟蹋了,那么他便是罪魁祸首!是他劝她留下的! 不能!葛肖不能有事! 混乱又空荡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声音,带给他起身的勇气,拼尽全力嘶吼一声,推开周遭人!郁溪紧盯着附近的一个花瓶,迅速冲过去,抢过花瓶狠劲儿朝床上拉扯葛肖的季谦扔去! “少爷……”小厮们的惊呼尚未落地,那花瓶已然碰撞于他后脑碎裂,迸裂的碎片,甚至还落在了葛肖身上,擦伤了她白皙失色的脸颊! 怔怔地看着季谦倒在她身,葛肖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无法接受! 霎时间,小厮们乱作一团,都来看他家少爷,葛肖慌乱地推开了他,松了这口气,又喘不过那口气,只因她看到,倒在床上的季谦后脑一直在淌血! 郁溪立即褪了外袍,给她披好,遮挡只着内衫的她,看她脸颊被擦伤,郁溪愧疚不已,问她可有其他地方受伤, “我没事,只是郁公子你……”葛肖哪里料得到,郁溪竟会在情急之下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这样会连累你的!”葛肖推着让他快走, 却被两个小厮拦住,“伤了人还想走?门儿都没有!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押至武安侯府!交给侯爷发落!” 随后他们差人将大少爷扶好顺在床里,不敢移动,只能请大夫过来。 而郁溪、葛肖两人则被绑住手腕,推上马车,自别院送往侯府。 马车上,葛肖惊魂未定,颤声问,“他……是不是死了?” 136歪曲事实 他其实也不确定,但后脑勺,应该没那么脆弱,怕葛肖恐慌,郁溪冷静安慰道“昏迷而已,别怕,纵使死了,也是我的责任,你不会有事。” 怎么能算到他头上呢?葛肖急道“你也是为了救我才……” 小厮不耐烦地将他们打断,“你们两个少在那儿你侬我侬,等会儿到了侯府,一起发落!谁也跑不了!” 此刻的郁溪还是相信世间有公道,“事出有因,我郁溪自问不理亏,武安侯不是糊涂人,料他心中有尺!” “再明白的人,儿子被打,生死未卜,都不可能跟你讲理!哼!”小厮冷哼斥道“书生就是天真!等会儿你就晓得,读万卷书,不如有个权势大的爹靠谱!” 话不投机半句多!郁溪侧过脸去,不再理会。 葛肖忧心忡忡,她死无憾,却不能连累郁溪啊! 那边厢,季慕惟的人眼见情势不对,即刻折回酒楼去知会主子,“小侯爷,不好了!那边儿打起来了!” “什么?”诧异的温照登时起了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郁溪还能跟人打架?” 很奇怪吗?季大少谁敢得罪,他们都不敢上前,唯有郁溪,可真够拼的,“何止是打了!只怕要出人命!” “完了!郁溪吃亏了!”温照不能忍,推开椅子准备往外冲,却被季慕惟的手下拦住,劝他莫冲动,“郁公子没吃亏,是他拿花瓶砸了我家大少爷!这会子人已昏迷不醒,正在抢救呢!” 张云雷忍不住点赞!“卧槽!郁溪好样的!” 温照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他没事就好,吓死本公子了!” 季慕惟干咳了一声,尴尬提醒,“好歹是我,你们能不能给点面子,表示一下沉痛惋惜之色?” 拍拍他的肩,张云雷安慰道“原谅本王太耿直,没笑出来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温照担心郁溪,问现在情形如何。 一听说郁溪、葛肖被带走,几人不再耽误,赶紧赶去侯府! 武安侯府内,小厮让他们跪下,郁溪不肯,“没有论罪,何故下跪?” “你是平民,我家主子是侯爷,就凭这点,你也得跪!” 若论礼节,郁溪懂得更多,“我是圣上亲封的榜眼,见了侯爷不必行跪拜大礼,拱手即可。” 葛肖已是六神无主,但见身边的郁溪脊背直挺,眉目淡漠,毫无畏惧胆怯之色,不由暗暗佩服,强迫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郁溪从不喜欢拿身份炫耀什么,只是今日,不想屈服,惟有借身份来堵人之口。 “罢了!”武安侯季华图更关心此事缘由,对郁溪的才华也算敬仰,是以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让他立着回话即可。 听罢葛肖、郁溪的辩解后,季华图又质问那几个小厮, “你们所见的情形是怎样?复述一遍。” “少爷他……他……” 见他张口结舌,季华图沉声呵道“实话实说,不必忌讳!本侯要听真相!” 瘦气小厮胆小,怕说错话,不敢出声,壮实的那个颇有分寸,接口回道 “回侯爷,大少爷倾慕葛姑娘,邀请她到别院一聚,好生招待,哪料这郁公子突然闯进来,硬说少爷对葛姑娘心怀不轨,两人争执起来,郁公子下了狠手,打伤了少爷。” 侯爷说得义正言辞,要听真相,真说了事实,只怕他们几个死无葬身之地,深谙其道的他宁可胡编乱造,也不敢道出季大少的真实作为。 “胡说!他才不是请!”耳闻他们说瞎话,葛肖气不过,急忙争辩道 “侯爷,民女自知无才无德,并不想高攀大少爷,他几次三番相邀,民女皆已拒绝,孰料他今日居然让人将我打晕带走,准备用强,民女醒来时,他……他正在解我腰带!” 歪曲事实,罪大恶极!郁溪辩道“若然只是谈话,我也不至于跟他动手,季谦做的事,实在令人不齿,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葛姑娘的清白就被他毁了。” “哦?”季华图疑惑的是,郁溪怎会去得那般巧,“那你又为何会去别院?” 事出有因,郁溪不惧审问,“小侯爷需要她改萱皇贵妃的吉服,而她又没回家,有人说看见大少爷的人将她带走,我才找去。” “你改吉服?”季华图有些不敢相信,儿子会让这么年轻的女子去处理吉服,打量着葛肖问,“来锦织坊多久了?” 葛肖回道“不到一个月。” 那就更可笑了!“你有改吉服的资格?扯这样的理由,是认为本侯老糊涂,还是想说我二儿子也为女色所惑而胡乱分配!” 郁溪自问句句属实,绝无诳骗!“的确是小侯爷的意思,待他回来,侯爷一问便知。” 不见大儿子归来,季华图难免忧心,“去别院看看,谦儿如何了,怎么还没送回府。” 下人领命而去,季华图的目光落在郁溪那镇定自若的面上,试探道 “你说我儿用强,那便是了?人证何在?” 洒了小厮们一眼,郁溪道“他们都在场!” 然而没有一个人承认,都说大少爷只是请葛姑娘用膳。 紧攥着郁溪披给她的外袍,葛肖忍着羞耻,咬唇明证,“我的外衣都被他……撕烂了……” 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季华图还是很清楚的,但他不能承认,承认了便是理亏,有辱门风,他必须维护,明知是错,也要狡辩,甚至不惜诬陷! “指不定是你自己想方设法的勾引我儿,被你这个什么情郎撞见,就反诬于他!” “我没有!”葛肖气得面色涨红,郁溪目露鄙夷, “堂堂侯爷,居然血口喷人!” 那又如何?睨向郁溪,季华图无谓摊手,眸色猖狂,毫无惧意, “没有证人,没有真相,你可以胡言,本侯也可以乱语,唯一的事实,是你伤了我儿!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我儿有错,你也不该行凶伤人!” 该与不该,郁溪心中有数,“葛姑娘危在旦夕,其他人都不肯管,我若不动手,她的清白便没了!” 一个女子的清白,在季华图眼中不值一提!“大不了入府给我儿做妾,给她一个名分便是,至少闹出这么大动静吗?” “不是每个人都稀罕给他做妾!”尤其是葛肖,他相信,她不会愿意! “我儿正在昏迷中,本侯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他若醒来,尚能与你对质论罪,一旦有恙,你必陪葬!”季华图当即沉声吩咐道 “来人!去顺安府请人,把郁溪押送至顺安府衙门看管!” 眼见事态严重,葛肖不想再逞强,急忙跪下求情,“侯爷,一切皆是因我而起,郁公子只是为了救我才一时冲动,求你放了他,把我关起来就好!” 季华图微转身,挥袖斥道“你有什么资格求情?统统关起来!” 这可怎么办?葛肖一下子瘫坐在地,她不怕坐牢,就怕郁溪遭殃啊!无辜的好心被连累,她于心何忍? 危急时刻,忽闻门外有人高呵道“爹!葛姑娘不能去衙门!” 众人闻声回首,但见诚王、世子等人进得厅内。 纵使二儿子会为她说话,季华图仍旧一意孤行,“红颜祸水!必须关起来!” 季慕惟只能拿吉服说事儿,“吉服未成,需要她修改,等吉服做好,爹再发落她不迟。” 儿子未免太抬举这个女人了!“没有她,这吉服就做不好了吗?” “是!”季慕惟再次强调,“只有她的图设最有新意,下个月就是萱皇贵妃大寿了!没有多少天了,耽误不得!” 不希望葛肖进牢狱受苦,郁溪一力承担,“动手的是我,与葛姑娘无关,侯爷关我就好,不必关押一个女子。” 季华图却不想看到这个女人逍遥法外,怒斥道“她是合谋!” 沉默半晌的张云雷悠然开口,“侯爷大概不晓得,葛姑娘可是本王表兄的未婚之妻,季大少爷冒犯本王的表嫂,本王还未论他的罪,侯爷倒想论葛姑娘的罪?” 气氛在一瞬间凝重起来,闻言,季华图心中一凛,暗叹时运不济,忽想起方尚书之女定亲一事,又松了一口气, “王爷可真会说笑,她若是你表嫂,那么方姑娘又算什么?” 他连这个也晓得,消息够灵通的啊!张云雷浑不怕他,镇定道 “表兄与方家千金定了亲,葛姑娘才从泉州赶来,手持信物,证明她与我表兄指腹为婚,现下我母妃动了怒,誓要我表兄娶葛姑娘,事情没扯清之前,她依旧可能是本王的表嫂!” 毕竟他是王爷,说这话也半真半假,真相只有他们几个人知晓,旁人皆是道听途说,没有反驳的底气。 果不其然,季华图听罢,开始陷入了沉默,普通女子无所谓,但若大儿子招惹的女人真是诚王的表嫂,这性质可就严重许多,闹到皇帝那儿,便是侯府理亏,他究竟该不该坚持呢! 襄王他是瞧不惯的,二儿子与诚王走得近,他也是默许的,若因此与诚王府结下梁子,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但儿子出事,他也不能不追究,免得人以为他武安侯多好欺负! 葛肖听得莫名其妙,明明她与江旭言已然撇清了关系,为何诚王会说这样的话来混淆武安侯?“王爷,我……” 137媳妇儿被欺负 怕她情急之下再说出否认他的话,拆了他的台,那可就尴尬了,微微一笑,张云雷不动声色地接口道 “葛姑娘不必难为情,我表兄年轻不懂事,有负于你,但母妃一定会为你做主,你放心便是。” 事已至此,季华图也不好不买诚王的账,只得答应先放了葛肖,然而郁溪必须关押! 王爷不可能胡说此事,故意提起,必然是想借这与诚王府沾亲带故的身份来救葛肖。了悟的郁溪亦劝道 “你随他们回去,安心做吉服。” “可是你……”她回去,那么他呢? “无妨,”砸花瓶的那一刻,他已料到了后果,若是害怕,他也不会动手。 男子汉,自有担当,朝她微微一笑,是给自己的勇气,也是给她的希望,“我相信,老天有眼,不会让我含冤而亡。” 想起那天郁溪径直带她入王府,他的身份可见一斑,今日诚王又亲自过来,应该不会任由郁溪被陷害。犹豫半晌,为了免他担忧,她才无奈地随他们离去。 但是郁溪,总免不了这牢狱之灾。 顺安府牢中, 带郁溪进牢房时,狱卒打量着白净书生一眼,放声嗤笑, “听说你伤了武安侯府的大公子?能耐啊你!居然敢得罪侯府之人,活得不耐烦了!为个女人大打出手值得吗?”说着他又生了好奇心,哎,那个妞儿究竟有多美?” 不屑回话,郁溪从容默然地跟在他身后,任他自言自语。 到得牢前,但见那牢中还有两个大汉,胡子拉茬,凶神恶煞,尚未进去,里面便飘来一股酸臭味儿,郁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正巧落在狱卒眼里,免不了又是一番奚落, “怎的,还嫌弃这儿脏?有的住都不错了!季大少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连这牢也没得待了,准备上断头台吧!” 正要推他进去,郁溪挒将开来,声音清冷,“莫碰我,自己会走。” “嘿!嫌弃老子手脏还是怎的?”狱卒气不过,想再拽他一把,忽听身后有人吆喝着他的名字, “武老三!上头吩咐了,给他单独关一间,要干净点儿的。” 一瞧是班头,武老三不由好奇,“谁吩咐的,动了侯府大公子,还能有这待遇?莫不是弄错了吧?” “爷会弄错?”班头行至他跟前,赏了他一个栗子斥道“废什么话,照做就成!三餐必须有荤腥,不可怠慢。” 武老三心里没谱儿,不死心地追问着,“到底是谁?头儿您透露一点儿,小的心里也好有个数,掂量着来!” 白他一眼,班头沉呵道“诚王!现在有数没!” 这书生居然有后台?还是王爷!牢里千奇百怪,总能让他瞠目结舌,惊讶地咽了口唾沫,武老三再不敢放肆,“有,有了!小的明白,必然好好照看!” 诚王要保之人,必定不简单,得罪不起啊!班头走后,武老三立即敛了厉色,转身直冲着郁溪笑道 “爷您这边请,干净得很!晚饭您想吃什么?尽快开口,山珍海味不定有,鸡鸭鱼肉却是少不了的。您尽管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神色自然且随意,他丝毫不觉尴尬,如此无常反复的行为,也是令人佩服,郁溪不能白被他奚落,故意呛道 “你是让我常住一辈子?” “不不不!”武老三赶紧摆手,慌着澄清道“只是既来之则安之,爷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能办则办,绝不懈怠!” 轻嗤一声,郁溪语带讥诮,“岂敢劳烦您!” 头一回入牢狱,郁溪算是见识了,才刚那间,只有稻草,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刺鼻的圣水酸味,而这间,居然有桌有凳,还有小床铺被,看来这牢狱也和外头一样,分它个三六九等! 有诚王在,只有季谦没死,他一定不会有事,但若死了……侯爷怎会放过他?再坏的儿子,也是骨血,侯爷不会罢休,以命抵命是少不了的。 若然真的去了,郁溪也不会后悔,到现在他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只要葛肖没事就好,全当自己为民除害,英勇就义了! 反正人总有一死,死得其所,便无遗憾。 他是无所谓,葛肖却忧心难眠,郁溪乃一介文人,书香门第出身,吃穿用度甚为讲究,如今竟让他坐牢,他怎生受得? 季慕惟问了她的想法,觉得可行,不再犹豫,决定让她来修改皇贵妃的吉服。 然而面对吉服,葛肖心绪难安,时常走神,陪在一旁的季慕惟看出了她的心思,了然一笑,“姑娘还在担忧郁公子?” 明摆着的事,她不承认也没人信,葛肖干脆点了点头。 季慕惟劝道“有我和王爷打点,他在狱中不会受什么苦。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认真做吉服。一旦让萱皇贵妃满意,你便是锦织坊的大功臣,我也好拿这个说事儿,在我爹面前求情。” “我明白,胡思乱想无用,”以她平民百姓的能力,并不能救郁溪,只能听从季小侯爷的安排,做好吉服, “我会控制自己,静下心来。” “有些情感是无法控制的,我明白,”有女子这般对郁溪,季慕惟十分羡慕,“郁兄一怒为红颜,葛姑娘怎能不动容?” 说得葛肖面色一红,“我对郁公子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其他。” “我说的就是感激啊!你以为呢?哈哈!”朗笑一声,季慕惟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留下葛肖,愁容对吉服,忧心思郁溪。 定的是十月十六迎江雯霏进门,十五这天一大早,为了明日的大宴,各院的下人们皆被调度过去,张罗宴席,连叶箫竺的琼华院也不例外,十六个小厮、丫鬟被调走了十二个。 还打算挑些相貌拔尖儿的,在侧妃的新房里头候着端摆瓜果,宁心险些也被调走,还说会有赏钱,宁心只道不稀罕,素芳拦着不许, “这些个大都是娘娘自丞相府带来的家奴,你们用得倒是顺手,都带走了,谁来伺候娘娘?” 太王妃的一个远亲在府中是专管小厮的管事,名唤岳鹏,张云雷头一回见他时,很想问一句,你跟小岳岳是神马关系?简直神似啊卧槽! 此人年方二十,已能做管事,除了与王府沾亲带故之外,也因他人够机灵,有眼色,对上,马屁拍得自然不做作,对下,恩威并施笑脸常开,素芳一恼,他立马赔笑, “瞧姐姐说的,借用一天而已,又不是不还了。姐姐是菩萨心肠,一定理解我的难处,往常您有事儿需忙时,我不也给姐姐调过许多人手嘛!” 这倒是实话,素芳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抱臂缓声道“调遣可以理解,适度即可,过分了我可是不依的,宁心给我留下!” 素芳态度坚持,不容反驳,岳鹏见好就收,不敢再惹这王妃院里头的姑奶奶,带着那些个人道谢离开。 人走后,叶箫竺没说什么,宁心气不过,回了屋便噘嘴哼道“自己不从娘家多带些丫头,竟会借别人的,咱们正妃的丫鬟,凭什么伺候侧妃去!” “没什么你的我的,来了王府,都是诚王府的,”叶箫竺纵不情愿,也只是藏掖着,不愿表露出来,不想留下被人拿捏的把柄。 素芳提醒宁心, “这话可不能在外头抱怨,当心被太王妃听到,她的侄女,她必然护得紧。” “嗯,我晓得,”宁心也不是没头脑的傻丫头,“只是在娘娘跟前儿说几句而已。” 丫头们这样向着她,叶箫竺很欣慰,“你们为我生气,我都明白,不过没必要,往后王爷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咱们习惯就好,井水不犯河水即可,若谁敢故意来找茬儿,我也不会善罢甘休。丞相府的女儿,不欺人,人也不可欺我。” “谁欺负你?”浑厚的男音蓦然响起,叶箫竺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谁,闲扯罢了!” 眼看着三人皆是阴着脸,张云雷怎会相信没事发生,遂将素芳叫了出去询问。 得知是因为调度下人之事,张云雷立即吩咐徐芒果去将琼华院的奴才全部叫回来,素芳忙道不必, “今日娘娘有些咳嗽,奴婢只是怕宁心若被调去,无人熬药,现下宁心还在,我们两个丫头也还能照顾娘娘,其他人倒也无所谓,岳鹏也是受了太王妃的令才来各院调人,娘娘可不想因此事而闹到太王妃那儿。” “小丫头考虑得倒挺周全,”张云雷赞了句,又道无需担忧,“让小叶子的人去伺候侧妃,本王第一个不同意,此事本王会处理,你只管哄好你主子。” 得了令的徐芒果即刻找到岳鹏,让他把琼华院的人统统调回去。 这岳鹏辛苦了好半天,才将下人们安排好分工,让他们各自做活,一听这话,一脸懵然,“什么情况?素芳姐不是答应了嘛!怎的又要人?” 138终于肯理他 “素芳答应了如何?王爷不答应!”徐芒果是聪明人,自不会说王爷是为了王妃才下的令,这话一旦出口,岳鹏必定去太王妃那儿嚼舌根儿,到时候连累了王妃,王爷又该动怒了,于是随口编道 “主子他回了屋想找人按捏都找不来,素芳、宁心都在忙,你说你办得什么事儿?” “王爷?”他们都是为了王爷纳妃而奔波,王爷又怎么会故意拆台呢?“可我才安排好各人的活计,若是再把人抽走,岂不……” 摆了摆手,徐芒果不想听他废话,“剩下的该如何安排。我管不着,我的任务只是传达王爷的命令。” 心才静下的岳鹏又如芒在背,赶紧拉了徐芒果到一旁说话,“徐小爷,您行行好,在王爷跟前儿帮小弟说个情儿,这人手不够,来回调度,忙得我都快飞起来了!好不容易搞定这边,若再更改,我又得重新安排,都为难不是?” 说着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块儿碎银,徐芒果跟惯了王爷,铜板什么的,他向来不放在眼里,若想让他帮忙,碎银是最起码的,岳鹏折腾了几天,实在不想再跑腿儿,再跑就该断了,嗓子也快哑了,只能破财消灾, 算他识相,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徐芒果决定折中,“你带走十二个,我起码得带回去六个,否则没法儿交差。” 能留几个,总比全带走了好,岳鹏哪敢讨价还价,感恩戴德地道了谢,徐芒果领了人便走,回去后和王爷说的是, “剩下那六个,分到了太王妃院中,明儿个太王妃屋里肯定亲戚众多,出不得岔子,当时太王妃已经瞧见了他们,这会子再要人不大好,奴才就带了这几个先回来。” 这般一说,张云雷才没再继续要人,但也要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都给本王听好了,往后这琼华院的奴才只能多,不能少,缺一个必须补上,旁人不能来借,这是本王定的规矩,谁也不能违反!”瞧着下人为难的张口欲言,张云雷又申明道“太王妃也不例外!” 主子们只管发号施令,为难的都是这些作下人的。然而谁也没胆子反驳,只能齐声应承。 正在此时,季慕惟来王府寻人,“提前恭贺云哥,纳妃之喜呀!” “得了吧!喜还是忧,你还能不懂?”苦笑一声,张云雷问起他的情况,“如何?你可有醒来?” 摇了摇头,季慕惟哀叹道“大夫说,情况不容乐观,可能会昏迷许久,也有可能,随时丧命……” 这半死不活的可真连累人,张云雷也替郁溪喊冤,“郁溪呢?就得一直被关着?” 关着还不算什么,就怕他真的一命呜呼,那么郁溪会更惨!“云哥你不是已经打点过狱卒,那些人晓得好歹,料想郁兄在里头吃不了什么苦,就是一个人闷了些。” “闷?”只怕他会不得安宁吧!张云雷先替郁溪默哀三秒钟, “温照肯定会去陪他,顺便占占嘴上便宜,你信不信?这么好的机会,他会放过?” “温兄自有法子进去,可是那葛姑娘,我看她对郁溪实在放心不下,无法专心做吉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云哥你再派人帮忙打点,带她入狱中探视,让她见郁溪一面,兴许她就能静下心来,毕竟郁溪是伤我的人,我若出面,有些不合常理,我爹不得气炸!” 张云雷岂有不应承的道理,遂让徐芒果去打点,暗笑郁溪这是因祸得福,获了佳人芳心! 随后张云雷留他在此用晚宴,季慕惟只道不必,“你明儿个就要纳妾,有许多事要忙,不用招呼我。” 他是闲忙,其实无事可做,心烦得紧,“都是他们忙着张罗,我是懒得管,不碍事。” 季慕惟仍旧推辞了,“吉服的事儿搞不定,我心难安,还是回去通知葛肖为好。” 既如此,他也就不强求,任他去了。 诚王府的后花园,花团锦簇,彦晓正在和丫鬟一道采摘明日纳妃时要用的鲜花,戴着蜜蜡手串的手腕轻轻一拧,放于鼻间嗅了嗅,花朵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远处的季慕惟立在大树边,静静地看着佳人的如花笑颜,嗅不到花香,却能感受到,仿佛心也甜了,最近的烦恼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眉间心上只有彦晓的笑容。 恰在此刻,彦晓转了身,准备回去时,瞧见了他的身影,好奇地皱了皱眉,朝他走去, “你……在找我?” 找诚王不是该去书房或者王妃院中?至于傻立在这儿入定?自觉瞒不过,季慕惟随口扯道“才见过他,准备走,正巧看见你。” 后花园在王府最里面,他见过,要走的话,也不至于顺路到这儿吧?不由佩服, “大门在南边,你能顺路到北边?也是厉害!” 解释不清,季慕惟果断耍赖,“我路痴行吗?” “行!”彦晓笑给他指路,“往你身后直走,莫拐弯,就是大门!” 其实,他只是心绪不佳,诚王留他用宴,他也没兴致,出了诚王书房,突然就想见见彦晓。 打听到她在后花园,他就找来了,看看,便是好的,听她问起,他也只能装糊涂, 努力弯起唇角,季慕惟想给她一个笑容,“多谢郡主指路。” 同行的路上,季慕惟难得安静,竟然没有主动找她说话,看他神色似有些落寞,梁彦晓逗道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竟然拿他开涮!季慕惟哭笑不得,“跟你就不学好。” 伸了伸舌尖,彦晓甜甜一笑,“至少逗笑了你呀!证明这招还是很管用的。” 天边绚丽的晚霞,都不及她半分笑意,季慕惟看得有些着迷,又怕吓到她,随即收回了目光,淡笑道“没什么,锦织坊的事,正在处理。” “我听提了提,听说那个葛姑娘正在修改呢!” “嗯,”此事着急无用,惟有静待成果,“但愿能让萱皇贵妃满意。” 提起葛肖,彦晓尚有印象,“其实那个葛姑娘来王府时,我也偷偷瞧了,长相很不错,只是打扮略微朴素,若稍作修饰,必然也是华美的。” 他一个男人还没说什么,她竟开始评价了,“怎么你们女孩子也喜欢看美人?” “还不是帮你物色好姑娘!”彦晓悄声道着,神色颇为认真, “看在我们认识的份儿上才和你说的,正好她刺绣功夫好,你若娶了她,便有人帮你打点锦织坊,你也可省心省力!” 有那个必要考虑这些吗?季慕惟满不在乎地笑道“我娶女人,是让她来享福,不是让她帮我持家!” “哇哦!”本是玩笑一句,他竟会这么说,彦晓有些震惊,故作奉承道“好感动!” 别光感动啊!季慕惟很认真的提议,“你可以考虑嫁给我!” 她才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冲昏了头,“嘴上功夫谁不会?真娶了又是另一番情形。” 居然怀疑他!忧桑,“嫁了你就知道,只是说的好听,还是做的也够格!” 挂在嘴边儿的话,越发不能令人信服,彦晓忍不住白他一眼,“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再说什么嫁不嫁的,我可就不理你了!” 怕她真的翻脸,季慕惟忙应和道“好,我不提,你莫恼。” 到了分叉口,彦晓要回自己闺房,季慕惟也该告辞,能与她说几句话,他也就好受许多。 反正锦织坊也不是季家唯一的产业,即便真的不能让萱皇贵妃如意,也顶多是锦织坊被其他同行笑话打压而已,他能赚银子的门道儿还有很多,也不差这一项,比起来,彦晓的笑容更能令他舒心,所以他何必为了萱皇贵妃的破事儿而闷闷不乐? 今日采的花多,彦晓打算给大嫂送点过去,好让她用来沐浴。最重要的是,她想借机问一问,丁紫腾有否给他写信报平安,何时能归来。 然而她去时,并不在房中,只有大嫂在练书法,“人呢?” “不晓得,他出去,我没过问。” 送了花,彦晓嘱咐大嫂帮她打听丁紫腾的情况,叶箫竺并不想找诚王说话,又不好拒绝彦晓,若是明说,彦晓必然以为他两人生了矛盾,难免担心,思量再三,叶箫竺还是应了她。 是以当她和诚王说话时,张云雷无比惊喜,这阵子小叶子都不曾主动理他,即便他找她说话,她也态度疏漠,今日难得开口,却是为别人,罢了,怎样都好,只要她肯理他,他就阿弥陀佛了, “紫腾写过信,朝中也有捷报传来,火莲教的教主被擒,此事善了后,他也就该回顺安。” “那就好。”得了答复,她好跟彦晓交差,应过声,叶箫竺没再说其他,转身往里屋去。 这就没了?问一句就走了?敢情不是因为彦晓,她还不会理他? “哎——”张云雷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我今天酒喝得多了些,有些头疼,你帮我按捏一下呗!” 叶箫竺头也不回地唤了声,“宁心,给王爷松松筋骨。” 139小叶子娇嫩(二更) “哦——”宁心为难地看向王爷,明知王爷不是真的想按,她还要凑过去吗? 张云雷看了看宁心,她好委屈,他也好委屈,失望地摆摆手道“算了,你还是给本王泡杯热茶吧!” 还是这样轻松些,宁心脆声应着,福身去了。 听闻可以去探望,葛肖十分感激,亲自做了几样小菜,拎着食盒带去,瞧见郁溪正拿着砖头块在墙壁上写着什么, 心若无壁身无牢, 染血义洁天地昭。 牢里牢外, 一个是身若清风不畏灾, 一个是心怀哀疚愧如海, “郁公子……”未出口,葛肖已是哽咽,郁溪闻声,听出来是她,心中微安,直至写完最后一字,才扔掉石块,净了净手,过来牢栏边, “还能洗手,待遇不错。”郁溪自嘲地笑笑,葛肖明白,他只是不希望她有压力,才故作轻松,心里越发难受, 看出她神色落寞,郁溪微笑以示安抚,“不必抱歉,我是自愿。” “可是害你入狱,我心难安。”他本好心,留她在顺安,帮她找活儿,葛肖尚未来得及报答于他,反而累他至此,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祸水,只会给人添麻烦。 郁溪从未怪过她什么,她是无辜的女子,“祸首是季谦,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我不会有事,你莫忧虑,安心做吉服即可。” 此事不了,如何静心?扶着冰凉的牢栏,葛肖心中矛盾,她恨透了季谦,却又不希望他死去,否则郁溪难有活路,奈何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是在安慰我,季谦到现在还未醒来,怕是凶多吉少。” 郁溪勾唇道“你应该这样想,他到现在都没咽气儿,命是有多大!” 轻呵一声,葛肖哭笑不得,“命在旦夕,你还有心思玩笑!” 生死有命,自当从容,“总比哭好看。已在世间十九载,我也没什么遗憾。” 这话太瞎,她是不信的,“你还没娶妻呢!怎能不遗憾?” 娶妻这一桩,他还真是忘了,也没什么执念,不过正好可以用来劝她, “也是,尚未娶妻,算命的说我会有两个儿子。老天大概不会让我早死,所以你才更该放宽心。” 正劝着,忽闻一道朗逸的男声响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正是石的,容易摩擦泛红。” 素芳心道肤嫩是真的,回回爷您情不自禁的给娘娘留下吻痕后,娘娘那脖颈几天都下不去,都得扑很厚的脂粉去勉强遮盖。 140又一次洞房 若是往常,听闻这样的关怀,叶箫竺必定心中暖洋洋的,今儿个却是毫无感觉,都要纳侧妃了,关心她作甚?也许诚王真的是生性,对哪个女人都可以很关切,不分彼此。 侧妃不必拜堂,但要给太王妃,王妃行礼。 未搭红盖头的纪菲菲,以垂作一排的十二串红珊瑚珠链作面帘,行动间,晃珠遮面,清丽仙子画上红唇,别有一番妖娆滋味, 只有张云雷心里清楚,她才不是什么仙子,纪菲菲也是很爱撒娇的小女人,现代两人还在恋爱时,她怎么撒娇耍脾气他都能接受,因为那是女朋友,但是后来,在他们已经分手一年半左右,他穿来大尧,这五个月里,他已经把叶箫竺当成了他的妻子,如今再看纪菲菲,已无当初的宠爱怜惜之情。 目睹江雯霏在她面前跪拜,唤她一声姐姐时,诚王就立在身侧,面无表情。叶箫竺也不知怎的,从未像今日这般,介怀一个女人叫她姐姐。妱阳她们都在场,都曾唤过她姐姐,她都无甚感觉,惟江雯霏这一声姐姐,令她心如猫抓般难受。 恍了半晌的神,张云雷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只瞧见她最终温和一笑,上前去扶侧妃,“妹妹免礼,起吧!” 果真是……不在乎的吗? 王妃总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妱阳看得出来,她的神色与以往大不相同,是一种克制的,伪装的淡然,而不是曾经那骨子里散发的从容,也许,王妃经历过王爷的宠爱后,便能体悟那种得而又失的怅然,一如她一般,是以她很能体谅,王妃的心境。 瞧见季慕惟与温照过来贺喜,张云雷这才想起来郁溪尚在狱中,赴不了宴,他们欢宴,让人家吃牢饭,这样总觉得不大好,遂让徐芒果去将郁溪保释出来, 徐芒果努力思索了会子,仍是不明白,只好问主子,“保释是什么?” 难道古代没有保释吗?张云雷只好解释一遍,“就是由本王担保,将郁溪放出来一天,出了事本王负责。能办否?” “这……”徐芒果也不敢保证,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王爷发话,料想有谱儿,他便应了,“奴才去试试。” 不到半个时辰,徐芒果就回来回话,“爷,顺安府是应了,可郁公子不愿出来,他说没必要。” “嘿!”张云雷奇道“这牢里是有黄金屋还是颜如玉?他竟不愿离开?” 温照猜测道“季谦尚未清醒,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无法了结,可能他不想以戴罪之身与那些王孙公子应酬周旋,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终归不是他的错,何必在意旁人怎么说,他过来本王单独给他安排与你们坐一处,不让那些俗人接近他。” 温照摇了摇头,劝诚王莫再管此事,“若换做是我,我是不会在乎这些,小郁儿的性子,王爷也懂,比我清高。” 这会子宾客陆续到府,人多事杂,张云雷也顾不过来那么多,“那好吧,等本王忙完此事,会想法子救他出狱。” 午时开宴时,其他几个侍妾都等着看王妃的笑话, “哎呀!咱们王爷的身子总算大好了,张罗着纳妃呢!” “还不是因为江侧妃容貌出众,王爷心动也是常情。” “什么江侧妃,可莫说错话,”萍姨娘将手中的松子递给身后的丫鬟,纠正道 “人家可不是按姓氏,太王妃亲自向皇上请旨,要求给这个侧妃赐封号呢!”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好奇,“哦?赐了什么号?” “听说是赐了‘宁’字,往后还是唤宁侧妃吧!” 封号的事,叶箫竺曾听太王妃提过,也只是听听,并未参与意见,看来是求成了。当初丁紫媛入府时,也没赐什么封号,很明显,太王妃还是偏心江雯霏。 紫裳侍妾讶然咋舌,“侧妃没几个有封号的呀!除非是正妃无嫡子,侧妃的儿子继承了王位,才有可能给侧妃加赏封号。” 道罢又觉不妥,故意装失言,“哎呀!说错话了,姐姐可不要生气呀!妹妹是无心的,姐姐还这么年轻,早晚会有嫡子的!” 王爷专宠她几个月,她的肚子却迟迟无动静,底下人早就议论纷纷了,叶箫竺其实并不在意孩子的事,但她这个正妃,也不是聋哑,任人说三道四而不敢出声反驳! 若为求和睦而忍气吞声,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继而得寸进尺,是以她并不打算,奉行什么以和为贵,就事论事,正色扬声道 “母妃给雯霏求封号,无非是因为那是她的亲侄女,她自然更爱重些,依你们所言,母妃是不希望本妃生嫡子,想让雯霏的孩子做世子吗?” 叶箫竺说这话时也没有恼怒之色,但话中透露的观点令紫裳侍妾措手不及,本以为王妃被人笑话时会哀怨或生气,岂料她竟有心思去冷静地抓人话中把柄,这罪名她可担不起,尴尬一笑,忙着澄清,“妹妹可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万莫误会啊!”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叶箫竺都得给她一个警示,怪只怪她撞在了刀刃上,只能训她作诫, “本妃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明白你有口无心,但周围还有多少只耳朵在竖着呢!人家的心思可比你多一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戳你脊梁骨,说你挑拨正妃与侧妃的关系呢!” “这……”紫裳侍妾一听这话,有些心虚,咬了咬唇,赶紧改口道“姐姐提醒得是,妹妹记下了,再不敢胡说。” 心底恨透了昨儿个教她说这话的萍姨娘,说好了一起挤兑王妃,她先开了头,那萍姨娘却装哑巴不接口,害她一个人被王妃斥责,哼!什么好姐妹,不过是想推她下水罢了! 妱阳亦道“姐姐向来宽厚,对妹妹们都一视同仁,都是王爷的女人,王爷宠谁,那是王爷的自由,姐姐不会干涉,我们也无需嚼舌根,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侍妾们敬的酒,她不想喝便罢,但其他来府上贺喜的命妇亲朋们敬的酒,她若不喝,便是不给人家面子,只能勉强饮下。 午宴已有些微醉,叶箫竺只觉嗓子越发冒火,素芳让她含了薄荷糖,希望能缓解些不适,晚宴又不得安生,被迫喝了几杯。 入夜后,宾客渐散,既做侧妃,纪菲菲便从听雨阁搬至月瑶院,婚房灯火通明,囍字锦衾,铺陈着红枣桂圆,丫鬟们齐齐立在一旁。 纪菲菲总觉得这婚礼和她看过的电视版本不一样,“不是该饮合卺酒吗?为何没有?” 嬷嬷尴尬道“娘娘是侧妃,是以没有这个礼节。” 侧妃,处处低人一等,连拜天地都没有,她想和张云雷拜堂都没机会,这就算结婚了吗?没有律法认可的吗? 忍着不悦,纪菲菲继续装淑女,终于等到他回来,却是烂醉如泥,被人搀着回来,怎么回事?云雷一向有分寸,并不怎么爱喝酒的, 将诚王放在后,季慕惟耸耸肩,一脸可惜,“看来今晚是闹不成洞房了。” 温照也觉没戏,“醉成这样怎么闹啊!” 随后季慕惟帮诚王招呼其他等在外头准备闹腾的好友,让大家先散了,改日再聚。 纪菲菲并不认识季小侯爷,也没与他们说什么话,反正是古代女子,话少很正常,不用帮着丈夫招呼客人。 人走后,张云雷只咕哝了几句“喝!继续喝!”之后,便躺在不省人事。丫鬟们伺候诚王脱了鞋,给他洗了脚。随后要给他,却扶不动他。 纪菲菲摆了摆手,“算了,我来吧,”遂让贴身丫鬟流穂给其他丫鬟嬷嬷小厮们分发了赏钱,而后让她们退下。 此时,屋中只余她两人,纪菲菲早已洗漱过,只着了内衫散了发,回到床边想为他宽衣,勉强脱了外袍,再脱其他时,他竟忽然大翻身,趴在了,她连解腰带的机会都没有, “云雷,云雷!醒醒!先脱了衣服再睡啊!”纪菲菲竟是怎么也唤不醒他,不由气苦,扑着粉的小脸儿涨得通红, “他们也真是的,不懂规矩,哪能灌新郎官酒啊!还让不让人洞房了!” 实在唤不醒,她只好给他盖了锦衾,幽怨的哀叹一声,这大喜的日子,太糟心。丈夫喝醉,也是没谁了! 琼华院中,累了一整日的叶箫竺洗漱过后便入了帐,只留下一盏烛火, 这是五个月来头一天,诚王晚上不在她房中,之前不是在塌上,就是在,今日突然不在,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辗转了许久,都未能如愿入眠。一闭眸,脑海中都是他声情并茂讲故事的画面,他的情话,他的笑话,他轻微的呼吸声,大臂一揽的拥眠,凡此种种,皆在此刻一一闪现, 只怪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他,也许渐渐恢复了记忆,顺便恢复了本性,所有的女人于他而言,都如一阵风,她叶箫竺,也不例外。 道理都明白,说旁人的时候很简单,当局者总是阵脚大乱,可她为什么会乱?叶箫竺认为这不应该,看透一切的女人,不该难过,然而心竟不由自主的收紧,有一瞬的窒息, 尤其当她回想起往日甜蜜温存时,愈加觉得讽刺,此刻的新郎官儿,正将他黏软的唇覆在何处?她红润的唇,还是她小巧的耳? 141孤枕难眠(二更) 那些温柔,只是他惯用的手段,他对女子都能这样吧?亏她还感动过,怎么就那么傻? 过了今夜,他的身上,又开始有了旁人的印记,她挥不去,容不下,只能再一次,裹好自己的心,不让它受侵袭。 甜言蜜语只可过耳,不该入心。一旦放心里,心就会变小,开始斤斤计较。 她只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再漂浮。像初入王府那一年,从不在乎诚王宠幸谁,那样的日子,简单,没有期望,却自在舒心。 明月皎皎映夜色,人心如雾总难测。 今日应酬了太多酒,鼻子有些不畅,嗓子也疼痒,临睡前她已喝了两碗水,希望明天能有所好转。 再次闭上眼,她强迫自己入睡,收起毫无意义的杂念。 婚房中,纪菲菲到床上后,自身后拥住张云雷,反正在现代已经是恋人,现在又成了婚,她也没有矜持的必要,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拥着他入睡。 趴在床上的张云雷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身子还维持这个姿势,不敢有太大动静。直至听着她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他才敢稍稍翻个身,小心翼翼地拿开她的手,与她保持距离,平躺而睡。 有女人却不睡的男人,要么有病,要么很正经,而他既没病,也不正经,可就是睡不下纪菲菲。 他是叶箫竺的男人啊!前女友什么的,若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想纠扯不清。该怎么做,才能让箫竺理解他呢? 睡得迷糊间,叶箫竺似乎感觉到耳畔有呼唤声,忽远忽近,费力睁眼,恍似看到诚王坐在她身边,怎么可能呢?今日明明是他的大喜日子,此刻他应该在欢度春宵才是,哪有空到琼华院来? “小叶子,莫恨我,我是有苦衷的,有些话不便与你说,可我对你的心,一如既往……” 又来诳她,“胡说,你骗人……” 再次醒来后,周边空无一人,哪有什么梁延成,原来只是幻梦一场,她居然会梦到他,实在匪夷所思,在她尚未对陈弘峤死心之前,偶尔会梦见他的身影,自从她将自己的身子交给梁延成后,她的梦里再没有陈弘峤,也没有其他男人,今日梦见梁延成,却是头一回…… 人常言,爱之深,思之切,难道她对梁延成,已经到了爱的地步?说爱就爱了吗?一时间,她有些无法接受自己感情的转变,尤其是这个男人,刚刚纳了一个貌若天仙的侧妃…… 鼻喉皆冒火,头也昏沉,身上忽冷忽热,蜷缩在被中的她哀伤难过,若生爱,必当悲。 顺安府牢的夜,亦不得安宁。 最近见郁溪的人有点多,不过无所谓,班头只管收好处就行,有一点令人奇怪的是,人皆知,公子郁溪是诚王府的幕僚,诚王为他打点很正常,为何襄王的人也过来?这郁溪到底什么来头? 瞧这令牌和好处,班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遂让人入内。 本以为是葛肖过来,一见来人揭开风帽,那熟悉冷傲的面容映入眼帘,郁溪顿时变了脸色,敛了目光,望向旁处,冷冷地道了句, “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是不是疯了!”柳眉微拧,一身男装打扮的梁晚雪不甘怒斥, “她对你有多重要,你居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谪仙一样的人物,怎能与冰冷的牢狱沾边儿?梁晚雪听闻这个消息时,怎么也想不明白,郁溪会办出这样的傻事!十九岁的他,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却至今不张罗婚事,似乎没有女子能入他的眼,然而这一次,他居然是为一个女子入了牢! 明知父王不愿管,她只好去求了她梁延州,才得了令牌,到此探视。然而他似乎并不领情,看她一眼都不愿。 他的一切,与她何干?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郁溪继续低头写字,淡漠地回了句,“比你重要,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似乎问什么,她都没资格,心酸了一瞬,梁晚雪掩下眸中的关切,声音清冷,“明就要启程,听说你可能会死,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同情?他不需要,笑话?不好意思,他现在还活得很好,“郁家人的死活,与襄王府毫无瓜葛,狗拿耗子又是何必?” 他总是那么倔强,从前仅留给她的温柔如今也消失殆尽,然而她有什么错?这样无端的仇视,令她委屈又难堪, “郁溪,你明明知道,对不住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父王,为何要连我也恨了?” 是谁都不重要了,所有襄王府的人,他都会敬而远之,而不是恨,“皇子妃言重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让我去恨的资格。” 皇子妃三个字,生生拉远了他们的距离,他是在提醒她,他们身份有别吗? 也许,从七年前开始,他们之间已被劈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还时常立在岸边看着他,而他,早已转身,毫无留恋,远去了再不回头。 归根究底,是她襄王府先对不起郁家,也许她应该做些什么,就当弥补曾经的亏欠。 话不投机,梁晚雪只能黯然离开。 才回府,远远瞧见她房中烛火明亮,她走时明明让人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烛,装作自己已入睡的模样,而此时她的房中,至少亮了三盏烛火!难道…… 忐忑的她进屋一看,果不其然,是她的父王,正沉着一张脸,端坐在桌边看书,似乎在等着她归来。 听到她的拜见,襄王头也不抬地问了句,“去哪儿了?” 看样子已经出卖了她,她除了老实交代,别无选择,说出自己去了顺安府牢后,襄王终于放下手中书,深叹一声,心软是软肋,身为他的女儿,为何不懂这一点? 看父亲沉默不语,梁晚雪忍不住道了句,“父王,郁溪不能死!” 但看天命之事,又是与他无关之人,襄王没必要太关注,只起身看了看了外头的天,漆黑如墨,一如人心,复杂难测, “他会不会死,不是为父说了算,得看季谦能不能醒来。” 梁晚雪愤愤不平,“即便他死了,也是活该!不配让郁溪给他陪葬。” 夜会竹马,他的女儿可真是够胆大!若是传出去,他又该如何与陈国交待?仗着他的纵容而胡作非为,襄王不能容忍,横眉斥道 “明就要去陈国做你的三皇子妃,你怎么能关心出了陈弘峤以外的男人?到现在你都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吗?” 她认得清,她梁晚雪从来都是听从父命的乖女孩,正因为孝顺,她才狠心与郁溪一刀两断,断了所有牵连,但如今,她实不忍眼睁睁看郁溪丧命啊!猛然跪下,梁晚雪诚心哀求, “父王,女儿一直听从你的安排,从未求过你什么,可是对郁溪,您也有亏欠,如若不是父王您悔婚,郁溪现在该是您的女婿啊!” 想起郁家人,郁溪的父亲,襄王似是被揭开了伤疤一样疼痛,这是他的禁忌,多年来无人敢触碰,今日女儿竟然为了郁溪,不惜斗胆提当年!惹他满腔遗恨无人怨,愤而甩杯,扬声呵斥, “住口!我说过,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 碎片就在她面前蹦落,惊得梁晚雪身子轻颤,不敢再多言,“孰是孰非,女儿并不清楚,父王您心里自有杆秤,”伏地磕头,梁晚雪大着胆子再次恳求,“女儿只求您能保他一命。” 襄王看着郁溪长大,是以很清楚,这是个倔强的孩子,“他不会领襄王府的情。” “您一定有办法的!” 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不喜去做,然而女儿的心愿,他也不能不顾,想让她安心去陈国,必得免了她的后顾之忧,犹豫半晌,襄王起身摆摆手,“罢了!你只管去陈国,此事我会处理。” 这是……答应了?“多谢父王成全!”再次俯首叩拜,梁晚雪喜极而泣,抹了抹泪,总算放下心中石头,从今往后,只当她与郁溪,两不相欠。 而襄王,不禁开始琢磨,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化了郁溪的劫,他不能出手,只能找人代劳… 次日,新妇宁侧妃照例给太王妃敬茶,叶箫竺本该在场,却不见她到来,望了望门口,太王妃微哼一声,抿着银朱色胭脂的红唇开合间尽是埋怨, “箫竺怎么还不到场?平日属她最懂规矩,今日居然迟迟不来?” 恰在此时,宁心从王妃的琼华院中过来回禀,“奴婢参见太王妃,娘娘夜里发高烧,这会子还昏昏沉沉的,怕是来不了。” “哦?这么巧?”太王妃面带冷笑,目露疑色,“早不病晚不病,偏巧这会子病了?” 生病大都是突发,本就痛苦,太王妃还怀疑她作假吗?张云雷微感不悦,终是母亲,不好说什么,只焦急问宁心,“小叶子不舒服?你们怎么不早些知会本王。” 宁心也是才知晓,慌着差小厮请大夫,照顾主子呢!“娘娘应是半夜就不舒坦,忍着没告诉奴婢们,天亮才说。” 她总是这样,不喜欢麻烦旁人。 看出张云雷有想走的打算,纪菲菲拦道“哎,王爷……”这茶还没敬呢!总不能留她一人吧! “你陪母妃用朝食,我去看看箫竺。” 留下一句话,张云雷转身便要走,太王妃呵道“慢着!她不来便罢,不舒服也有大夫诊治,你慌什么?留下来,朝食过后,还要带雯霏去祠堂去祭拜先祖呢!” 什么破事,有小叶子重要吗?“不急于一时。”不等太王妃说完,张云雷已经风也似的离去,留下纪菲菲,一脸难堪! 142哪个更重要? 纪菲菲被张云雷当众抛下,委屈滋生嫉恨,但在外人面前,要保持淑女形象,是以她不能表现出动怒的模样,佯装大度道 “姑母勿恼,王爷关心姐姐,有情有义是好事。” “还是你懂事体贴,不像有些人,小肚鸡肠,故意称病,没个气度。”拉过江雯霏,太王妃怎么瞧怎么满意,笑拍着她的手打趣道 “才刚唤我什么?傻儿媳妇儿!得改口唤母妃了!” 一顺口,居然忘了,纪菲菲含羞一笑,乖巧地唤了声母妃,又劝了几句,顺了她的气儿,才吩咐下人上朝食。 张云雷着急忙慌赶回琼华院时,入眼便是锦衾中叶箫竺那憔悴的面容,飞赶至床前,坐于她身畔。 想着昨夜他睡在别的女人那儿,而叶箫竺却一个人躺着,病无人知,越发觉着自个儿忒渣!心里难受得紧, “昨儿个看她还面色红润的,只是夜里咳了几声,今日竟成了这般。” 素芳只道娘娘喝了药,才睡下,她整日近身伺候着,最是清楚, “娘娘昨儿个本就没什么精神,可王爷您纳妃,娘娘若不出面,又会被人说三道四,她才多扑了些粉,勉强遮盖着。午宴晚宴都有人敬酒,娘娘不想喝,那些个侍妾命妇们便将着说大喜的日子,不肯喝酒,难道是看王爷纳妃,您心里不舒坦?左右都有人说,娘娘不愿被人嚼舌根,只得勉强喝了,这才越发严重。” “万恶的道德绑架!”张云雷一边斥着,一边凝视着叶箫竺,心疼得抚着她的鬓发, “若是我在场,必然命令她们一人喝一斤!谁喝不完就是不高兴,对本王有意见!” “王爷敢这般,娘娘却是不愿得罪人,”素芳深知主子的忧虑,“这些流言蜚语若是传到太王妃那儿,指不定又该多难听了。” “不得罪人便得委屈自己。”张云雷从不愿委屈自己,所以他比较耿直,等小叶子醒来,他得教教她,如何对别人狠一些,善待自己。 睡着时的她,不自觉地蹙起月棱眉,是做了噩梦,还是头疼不适? 宁心备了朝食送来,张云雷没什么胃口,勉强舀了几勺,夹了两口菜,烙的千层酥他只吃了一口,嫌油腻,便搁下了,漱了口,洗了手,继续守着叶箫竺。 她睡到现在,会不会饿了呢?人发烧时,大约没精神,没胃口,也吃不下什么,唉!小叶子身体一向不错,除了那段时间被那个玉佩折腾得够呛之外,其他时候,还真没生过什么大病,他也就那天给自己浇冰时,发了烧,体会过那种滋味,料想小叶子此刻也是浑身滚烫,难受得紧。 正想着要不要进被窝陪着她时,外头有人来禀,说是太王妃那边用罢了朝食,等着王爷一道去祠堂,张云雷烦不胜烦,微侧脸,压低的声音难掩升腾的怒火, “说了不去还问!谁爱去尽管走,爷没空!” 母妃也真是没个掂量,明知叶箫竺不舒服,他哪有心思管那些破事!肯纳妃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不要再挑战他的极限! 小厮一见王爷这情态,哪里还敢再多言半句,立马住了口,恭敬退出了房门。 心想着回去又少不了被太王妃训斥自己办事不利,还不是王爷太任性,他一个奴才,只是个跑腿儿的,也没辙啊! 小厮退去后,睡了会子的叶箫竺头一回朦胧睁眸时,看了他一眼,以为是幻觉,复又闭眸睡去, “哎……”张云雷想跟她说话都没机会,也不知她是不愿理他,还是真的太困,没有睡醒,也就任由她睡着。 而他自己也钻入被中,挨在她身侧,感知体温,昨晚他也没怎么睡好,跟小叶子睡惯了,身边突然换一个女人,总觉得不适应,翻身什么的都要酝酿半天,生怕自己一迷糊将她当成了小叶子而去搂抱,那可就尴尬了。 一夜浅眠的他,这会子重回叶箫竺身边躺下,惬意生困,正好陪她睡了会子。 再次醒来时,叶箫竺又一回瞧见他,有气无力地怨怪道“又让我梦见你作甚?你不配入我梦里,眼不见为净!” “你说什么?”张云雷有个毛病,最喜欢扣字眼,这个‘又’字令他欣喜若狂,兴奋追问,“小叶子,你梦见我了吗?何时?梦见了什么?” 看来他猜得没错,媳妇儿就是口是心非,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不然怎会梦见他呢? 这一回难道不是梦?纳罕的叶箫竺勉力睁开了眼,从锦衾中伸出手指,试探着戳了戳他的脸,触感很真实,真的……是他? 轻蹙眉,微露唇缝,小叶子此时呆呆的表情,简直萌化了!张云雷的心都酥了,只顾看她,忘了说话。 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已大亮,而他又出现在她房中,难道是催她同去祠堂?思及此,叶箫竺先行拒绝, “王爷见谅,我今儿个的情形,怕是不能陪你的侧妃去祠堂。” “她们谁敢逼你去,劳资跟她急!”这不是重点,侧过身子凑近她,张云雷好奇道“甭管她们,说你的梦,你到底梦见我什么?” 梦见他坐在床边,然而她却不想说出口,只拢了拢锦衾,盖紧自己,不想与他太接近,“没有梦见,王爷误会了。” 她不肯多说话,他可是乐意得很,在她身畔喋喋不休,“昨夜我的确很想归来你身边,趁她睡着,半夜冒着冷风跑了回来,想来看看你,当时我还……”不想说他其实吻了她的脸,只能改口道 “抚过你脸颊,并未发烫。本想留下,素芳却劝我回月瑶院,说怕那边发现我大喜的日子来你这儿,会和母妃告状,母妃又会怪罪于你。无奈之下,我才又回了那边。” 那么昨夜她看到的人影,听到的话,究竟是梦,还是真实?虽有疑惑,她仍不愿问清楚,都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和江雯霏睡在一起了,来看她如何?不看又如何? 左右皆哄的花言巧语,她不稀罕。 心里正膈应着时,猛然感受到他手指的触碰,叶箫竺顿生反感,不悦地推开被中他握向她的手,轻呵了声, “莫碰我!” 天地可鉴,触探她的掌心和胳膊,并无非分之想啊!张云雷委屈解释道“我看看你还烧不烧。” “已好多了,王爷不必待在这儿。”说着叶箫竺下巴微簇,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想离他远一些, 这动作,是在嫌弃他吗?“你嫌我脏啊?你不会以为我和她发生什么了吧?小叶子,我可是为了你守身如玉,你居然怀疑我,”张云雷故作受伤地捂住胸口,“心好痛。” 装什么柳下惠!叶箫竺才不信他,“两人睡在一起,还能没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张云雷比方道“先前咱们住一处,我也很久没碰你,有过先例,你还不信我?” 那不一样,毕竟人家江雯霏可是貌比仙子的,叶箫竺自问容貌尚可,却不是大尧顶尖的绝色,况且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诚王对江雯霏的瞩目,心中不免酸涩, “她长得美,王爷早就抱过,洞房岂不是迫不及待!” “谁跟你说我抱过她?”张云雷一问,叶箫竺自知失言,不肯多说,他却是能猜得到的,只有那天彦晓撞见了他在纪菲菲房中,除了她,不会有旁人看见什么而特意告知叶箫竺,问心无愧的他澄清道 “肯定是角度影响,彦晓看错了,是她抱我,我没动手。” 彦晓也曾说过,她当时看不真切,难道真的是有所误会吗?但又似乎说不过去, “她为何会抱你?都说这江姑娘是个冷美人,还能对你主动投怀送抱?” “怀疑我魅力?”小叶子这话真伤人,打从来古代后,都是女人占他便宜好吧!他还真没对哪个女人动手动脚,当然小叶子除外,他虽是清白,然而小叶子的问题他还是无法给出明白的解释, “这个原因,我现在不能说,有点小纠葛,但是你要相信我,心里只有你,我对你问心无愧。” 其实她的内心也很期待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能好受一些,可他一再声明自己是清白,问原因却又不肯明说,还不是心里有鬼? 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叶箫竺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她想要的是明确简单的感情,而不是左右逢源飘忽不定, 明明告诫自己不要计较他的态度,可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追究真与假,这是傻女子才会有的小心眼,而她,从何时开始,也变成了那样的女子? 很怕,心自此沦陷,此后开始过着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日子,那样的不安与恐惧是没有尽头的,她畏,无处可避,她慌,无法可解…… 闷闷不乐的她始终背对着他,不肯与他的目光对视,他说的都是实话,她却没有任何回应,究竟是信他还是不信? 143她哭了 不听回应,张云雷有些心焦, “小叶子,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她很乱,不想听,不想去思索,烦躁的她捂住了耳朵,自欺欺人, “又背对我,转过来,来我怀里。”张云雷强行将她扳过身子,忽然发现她眸中泪花闪闪,因为他的动作,她那强忍的眼泪已经滑落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耳边,顿时手足无措,“哎,怎么哭了呢!” 上次见她落泪,还是因为陈弘峤答应了尧帝的赐婚,自此后,再未见她哭过,这一回的泪,不会是为他吧?小叶子居然会为他哭?而他,居然很不厚道的觉得很开心,兴奋的追问她, “是不是很伤心?是我惹你了对不对?你明明在乎我的,为何就是倔强不肯承认呢?” 叶箫竺恨透了自己,倔强抹泪,“我觉得自己好没骨气,为什么要哭呢!” 抬手为她拭着泪珠,一阵温热凝于他指尖,那一刹那的接触,仿佛触及了她深藏于心底的秘密一般,撼动着他的灵魂,她的心思,他其实猜过很多遍,但又不敢确定,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是这自她眼眶滑落的,温柔而珍贵的眼泪,在一瞬间印证了他所有的猜测, “因为你的男人昨晚没在你身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以为他们洞房了,你觉得这个男人背叛了你,不守信用,是渣男!你认为男人都是朝三暮四,多情不专心,而你偏偏喜欢了他,所以你恨他,伤心难过。” 说话间,他唇角微弯,爱怜地凝视于她,心从未像此刻这般晴朗过,开出一朵朵花,连呼吸都是香甜,而叶箫竺,好恨他这副神态,“你还说!我那么难受,你却好像很开心,”忒没良心! “是很开心,因为感受到你的爱意了!我不应该仰天大笑吗哈哈哈!”正得意呢!胸口忽被捶了一拳,低头就发现小叶子正攥着小拳拳瞪着他! 小手挺有劲儿啊!“卧槽!谋杀亲夫!不行了,我受了内伤,需要疗伤!”说着抓住她的手,定要她给他揉一揉,叶箫竺心下仍窝火,恨恨地挠着他,他还一本正经地告诫着,“别乱摸,有反应了我要你负责。” 心思郁结的她瞧着他这玩世不恭的神色,越发气恼,不是所有事说说笑笑打个哈哈都能过去的,原谅她的心没有那么大,笑不出来只挣开手,呆着脸斥了句,“不想和你开玩笑!” 媳妇儿不开心,张云雷立即敛了笑意,抚上她脸颊,“还在生我的气?” 叶箫竺也不回答,侧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再暴露自己的情绪,让他看笑话。 耳边忽暖,是他的手指在为她捋着发,挂在她耳后,随后手指梳进她发中,温柔地拨弄发丝,发丝轻柔地牵动头皮,竟有种酥痒到骨子里的无力感,与此同时,他低沉如山钟悠扬的声音漫于耳际, “小叶子,咱们相处那么久,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有所了解,倘若我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了纪……”一顺口说错了名字,张云雷不动声色第改口道 “那个江雯霏,那么我完全没有瞒着你、哄骗你的必要,因为我是王爷,我可以同时拥有很多女人。 所以现在的情形就是,我不喜欢她,但是因为母妃,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我纳了她入府,但你放心,我绝不会睡她,” 食指微弯,轻抿她闭眸时湿润到根根分明的睫毛,上一刻还因她为他落泪而兴奋的张云雷,这一刻又恨透了惹她伤怀的自己,轻搂着她叹息着, “我想狠狠欺负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至于她为什么愿意接近我的那个原因,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到时候,等时机成熟,我肯定会告诉你,所以,莫再生我气了好吗?你难过,我也会心痛的。” 她究竟该信他的解释吗?他心痛?为何她没看出来!叶箫竺恨声哽咽道“心痛会笑吗?” “那是因为我发现,你好像,也爱上了我,所以抑制不住的开心。” 爱?她真的,爱上他了吗?听到这句话,叶箫竺忽然红了脸,火辣辣的烫,将头埋得更低,小声恼道“我没有,你自以为是。” “还说没有?”之前她说没有,他傻傻得信以为真,今天可不会再蠢了,直接堵她,“那你为什么哭?” “我是……”为什么?她该怎么解释?还没想到借口,他已经将丑话说在前头, “别说眼里进了沙子或是小虫,那么俗的借口简直侮辱我的智商!” 都被他说了,她还说什么呢?“那我闭嘴还不成吗?” 手指轻滑她脸颊,张云雷笑赞了声“真乖,”合着唇,等他来吻,他不可辜负才是。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贴近朱唇,辗转拥吻,时深时浅,柔意绵绵,唇舌交缠,似无声的情话,诉说着爱恋。 明明才刚还在生气,这会子已经被他深吻得浑身无力,尤其是当他的身子也紧紧地贴近她时,她只觉火焰在两人周身熊熊燃烧着,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她只想侧首躲开他的热情, “别这样,我快无法喘气了!” 他却故意调笑,“想我吻你耳朵就直说。” 纯属诬陷!“我没有,嗯……”话未说完,他已噙住了她的耳垂,暖热的气息倾刻喷洒在她耳畔,似是灌入了心田,惹她轻呼出声,再这么下去,她也会情难自禁,紧张的她忙提醒道 “我还发烧呢!” “退烧了,你当我傻?”触碰她那么久,他很清楚,她的体温很正常,这会子有些过高,也是因为他的侵袭, “发烧那是火大,为夫帮你泄泄火,咱们互相疗伤!” “不可,我还有风寒呢!这样会传染给你。” “担心我?”意识到这一点,张云雷低低一笑,心满意足,“身强体健的人不怕传染,你还是担心自己能承受几回比较实际。” 言外之意,是一回不能满足的了?自江雯霏来后,她与他有大半个月没怎么亲热过,他定是火大得很,想到一种可能,她不免心头一黯, “难道找我就是为了泄火?” 她的心,总是那么敏锐,“你又钻了牛角尖,我若只想泄火,找哪个女人不行,偏要找你?” 不过他也明白,是他近来的疏离导致她胡思乱想,之前两个人相处还是很和谐的, “你忘了之前有人投怀送抱,我还誓死不从呢!” “那是我去拉你,我若没去呢?”中了药,他把持不住,八成也就成其好事了。 被丁紫媛强迫失了身?打了个寒颤,张云雷冷笑一声,“那就死吧……” 至于吗?叶箫竺撇撇嘴,忍俊不禁,“你又不是女子,怎么算都是你占便宜,还要自尽?” “萌蠢!”点了点她鼻尖,张云雷解释道“让她死。”其实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面对你我都浇了冰,她,我也不会从,那个时候是一心等着你来救我,才一直强忍着。” 吻了半晌,她终于有些动了情时,他却开始跟她瞎扯,谈天说地!画风有点儿跑偏! “哎?我们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聊天?你又想故意打岔?” 并不是故意为之,她其实也不记得,怎么就聊到了这儿,“随口提到了嘛!” “不要提别人,说我们。” 叶箫竺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没话说?那就做。”简单粗暴!直明心意! 说了这么多,那抵在她身前的,似乎还未消退,圆端隔着衣裤磨砺着芳草地,又覆上她唇,一改温柔姿态,开始强势地夺唇掠舌,以表心底无限爱意,狼吻间,手也不闲着,探入肚兜儿随意揉着丰渥,感受她的柔软, 在他柔狠并用的攻势下,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柔若无骨的手指紧扣着他双肩,清晰地感受着他的紫龙是如何缓缓没入河湾,直至完全入内, 他才开始试探着摇头摆尾了几下,发现湾中水足够腻滑,这才放肆起来,持续着狠退猛进,舒畅得停不下来,贯身入心,叶箫竺只觉灵魂在叫嚣,奇妙的感觉自两人的贴合地传遍全身,蕊心不由得紧縮起来,姑得他越发畅快,问出内心最想听的话, “小叶子,爱不爱我?” “啊?”为何他要突然问这个问题,只顾用心感受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他则鼎撞着哄道 “说,你爱我。” 明明了解他的意思,她却红着脸说不出口,故意曲解地回了句,“你爱我。” “不乖哦!”说着张云雷似惩罚一般,狠狠地撞了她一下,惹她娇呼一声,而后又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要罢工了!”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为难她,叶箫竺窘迫不已,“说什么……呀!” “我想听你与我说,我爱你三个字,”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你从来没说过。” “我……”她真的很努力的试了试,然而还是说不出口,推辞着改天再说。 “那改天再做?”说着他真的忍着痛退了出来,说退就退,很突然!原本的充盈瞬间就没了, 突如其来的一阵空虚,令她无所适从,并紧了两月退,难过得轻哼怨道 “你怎么能这样?” “怎样?你觉得什么时候说都一样,那什么时候做,也应该无所谓吧?”其实他也很难受,只是在等着她投降, 然而她却不肯松口,嘟唇攥拳捶怪道“坏人!下次不许你近身,讨厌死了!” 144会跳动的不止心脏 哎呀!媳妇儿里面儿难受了,张云雷偏在此刻逗她,“想不想?告诉我?” 别过脸,叶箫竺倔强地回了句,“不!” “不想,还是不说?” 忍着噬骨的空痒,叶箫竺干脆赌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娇哼道“我讨厌你!” 看来她是不会投降的了,任凭再难过,也不肯去开口要求,张云雷暗叹失算,跟小叶子比耐心,吃苦的大约是他。 就在她赌气之时,忽觉心口坚柔被覆,下一瞬,他已贴近她丰囤,轻托囤瓣,毫无防备的狠狠挤了进去,“让你嘴硬!” 借着才刚的润泽,他入得顺畅,搅得她嘤嘤娇啼,声音破碎,“唔……慢些,你慢些,”实在忍不住伸手想阻止他的快速,小手才抚到他腰间,张云雷不由一颤,“嫌慢?想助力?” “没……”被误解的叶箫竺轻吟着解释,“只想让你慢点儿!啊……”话未说完,他鼎得更深,揉得更狠,手过心口处,留下片片红痕, “不晓得男人腰摸不得吗?越碰越有感觉!” “啊?”他这么一说,吓得叶箫竺赶紧抽回手,却为时已晚,嫌侧着不太稳当,张云雷干脆让她趴在枕边,自后方卖力,方便他擒住她耳珠, 佳人轻抬香颈,眼神迷离,檀口微张,情不自禁的发出,耳畔的男人吻着耳垂与白颈,香沁心脾,不知足的他还伸手自她手臂间穿过,揉着双匈,奋力鼎送,呼吸越发沉重, “小叶子,我爱你!”虽说男人在欢情时说的话不能相信,但此刻,这情话蜜语,他的确是由衷而发,温柔且坚定的话语,吹入耳中,撼动她心, 感觉到她扭了一扭,似乎想翻身,张云雷随即抬起身子,先退出来,让她翻转过来,面对面相拥,再深深鼎入,她还是喜欢这样的姿态,可以伸手拥住他脖颈,也算有个着落, 两人正交心忘我之际,叶箫竺好似听到外头有嘈杂声,不由紧张起来, “好像有人来了!”这可怎么办?她这样怎能见人? “无妨,”张云雷丝毫不被打扰,继续给她快乐,“素芳总会拦着。” 素芳的确守在院外,只因她那会子准备给主子备茶时,在门外好似听到了王爷与娘娘在说什么热言辣语,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随后便守在外头,难得两人冰释前嫌,可不能有人进来打扰。 偏巧这新进府的宁侧妃就来了,身着茜色绣飞鹤长袍的纪菲菲盘起了长发,挽作百合髻,饰着三翅莺语花珠簪,没有笑意的面容难掩傲气,“听说姐姐病了,特来探望。” 她会那么好心?看神色也不像,素芳福身歉笑道“我家娘娘才喝了药,已然睡下。” 真的睡了吗?若是那个女人睡着,云雷怎会一直待在这儿不走?纪菲菲不信,想往屋里进,“那我就在外屋等着。” 素芳往左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主子不知何时会醒,让您等着多不好。要不这样,娘娘您先回去歇着,待主子醒来,奴婢再差人去知会您。” “无妨,”纪菲菲微微一笑,“王爷不是也在陪着姐姐吗?我和王爷一道等着便是。” “王爷是在,可王爷说昨夜没睡好,这会子正陪着我家主子在休息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素芳提醒着,“人家夫妻俩正睡着,娘娘您去,不大合适吧!” 没睡好?昨儿个他睡了,还没睡好?怎的又陪着叶箫竺睡?定然是这个女人又在他面前装病撒娇,缠着云雷,强迫他留下吧! 屋里,听出是宁侧妃的声音,叶箫竺心中一紧,缩得厉害,紧得他险些,不由“嘶”了一声,附耳惩罚地噙住她耳垂,低哦着,“咬死我了你!” 叶箫竺心道我又不是故意,但此刻江雯霏在外头,总让人别扭,随手推了推他,“她来了,你要不要出去?” “不要,”看见纪菲菲他就头疼,还是小叶子让他舒心,“我只要你!” “可是她要进屋的话……”叶箫竺不敢想象那后果,被人撞见两人这样欢好,多尴尬啊! “专心些好吗?”张云雷浑然不怕,“素芳自会打点,你还信不过她。” “素芳又不晓得我们在……在做什么……”不好意思说下去,叶箫竺越发脸红。 啃了她脖颈一口,张云雷笑道“你叫得那么大声,她会听不到?” “大吗?”她一直在压抑,不敢怎么出声,怎么可能声音大?察觉到他笑意深深,叶箫竺羞恼不已,轻捶他一拳,“你在骗我!” “反正声音飘进我心里,酥死了!继续喘,我爱听。”张云雷浑然不顾院中有谁,在说着什么,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要带她飞云端,一刻也停不得。 恐惧有人闯进,她只希望他能快一些结束,然而他双臂撑在她枕边,躬身一直快进着,始终不见停下,磨得她心慌。 “快……快一些!”她的催促,他懂,却故意误解,更烈的进攻,鼎得她儒波晃动,晃得他越发眼红心燥, 关键时刻,张云雷习惯的退了出来,罢了,再与她商议好之后,她愿意要孩子了,他就不必再体外。 紧拥着他,她开始长喘着,平息的他趴在她身上,踏实的拥住她,周遭一片安静,只余两人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外头似乎没了动静,叶箫竺仍在担心,“她走了吗?”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却老实想别的,实在扫兴,“别提她好吗?这是我们的欢愉,管她作甚?” 这不合常情吧?“你可是才纳了她入府,就不管人家了?” 纯属迫不得已,“她是自愿听从母妃的安排,我是被迫接受,恰巧那几天你又与我赌气,你若是说一句在乎我,不希望我纳妾的话,我绝不会让她入府,不过是气你心里没我,我才脑子一热,应了母妃的要求。” “还能怪到我头上?”叶箫竺才不愿做替罪羊,瞥他一眼,怨怪道“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不够坚持。” “你还好意思说我?”张云雷甚感冤枉,她是不晓得,以为她不爱自己的那几天,他有多痛苦,黯然神伤的滋味,如同失恋一般折磨人, “你明明喜欢我,为何不肯说?你若早承认,我也有了固执己见的勇气,绝不会与母妃妥协。” 呶了呶嘴,叶箫竺垂眸回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不想说。” 还不是承认了,那就是说她的确喜欢,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太犟了你,”捏了捏她的鼻梁,张云雷道“早晚有一天,让你亲口说你爱我。” 出了太多汗,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叶箫竺想起身去清洗,却被他拦住,“才出了汗,莫起来吹风,等汗消了再说。” 叶箫竺不服气,“那你都要去洗了,为何不许我去?” 原因很简单,张云雷下了床,回头道“我没发烧。” 不想瞧着他光光的模样,叶箫竺扭脸哼道“这会子想起来我发烧了?才刚折腾我的到底是谁?” “你好了我才欺负你的,敢说这会子不畅快吗?”冲她笑了笑,张云雷拿她的手绢给她擦了擦额头和脖颈的汗珠,哄她休息会子,自个儿洗好之后,又回去继续陪她睡会儿, 还是他的怀抱自在,依在他怀中,叶箫竺感觉这转变太快,如梦似幻,才刚还怨他纳了侧妃,但当他来到她跟前,与她解释清楚后,她的心又再一次柔软起来,觉得他身为王爷,似乎真的没有骗她的必要, 也许是她耳根子太软,但他狠狠爱她时,她的确是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了,难道,这便是爱了吗?她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梁延成? 若然是爱,那么她只能,遵从本心,选择相信他一次。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如若不然,一直这样猜测着,与他闹别扭,其实她心里也苦闷,看着他大方坦诚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斤斤计较,不温不火的脾气实在恼人得很,也不晓得梁延成是如何受得了她的,他的发,有几根调皮地落在她脸边,她伸手拨开,顺手缠绕他的发丝在指尖,困惑地琢磨着, “哎,你不觉得,我又呆又闷吗?一不开心就不理你,你不会反感吗?” “不会啊!”他很理解她的心绪,“也是最近因为江雯霏的事儿,你心里吃醋,才不开心,才会给我摆脸子,平时你很好的,偶尔也会与我玩笑,又萌又蠢的,可好玩儿了!” 好玩儿?听得叶箫竺哭笑不得,捏了捏他耳朵,娇哼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嘛!” “反正我就是喜欢!喜欢你,没道理!”说笑着,他低眸看着怀中人那未消的脸颊,认真道 “小叶子,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担心自己够不够好,他会不会讨厌你之类的,你这样问,就代表着,你真的爱上了我。” 意识到这一点,张云雷心中仿似燃起大朵大朵的烟花,次第绽放开来,绚烂着幸福的花火! “才没有!”叶箫竺羞得将脸一埋,身子往被中一滑,正好贴在他匈膛,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抬手抚上他匈膛,感受它的跳动,张云雷坏坏一笑, “会跳动的不止心脏,还有这个……”说着,他按住她柔囤,紧紧贴近他的! 145义正言辞装君子 接触的一瞬间,果然感受到贝得不得了!不由窝火,靠在椅背上,瞥眼阴声道“不是不舒坦吗?在屋里歇着就好,何苦出来?” 来也是错,不来也是错,张云雷都听不下去了!正想反驳,却被叶箫竺握住了手,示意他莫要冲动,她会应对,随后朝着太王妃福身行礼, “今晨未能赶过来,是儿媳失礼,喝了药有所好转,这才赶过来,给母妃赔个不是。” 明显的脸色红润,装什么病!冷哼一声,摇得钗珠轻摆,太王妃揶揄道 “既然现在能坚持,早上为何不坚持过来,哪怕露个面儿也好,你这样摆谱儿,让雯霏怎么想,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呢!” 纪菲菲过来太王妃身边,细声温语道“无妨,只要看到姐姐没事就好,都是一家人,也不需拘礼。” 这孩子,多体贴,太王妃一听侄女说话就心头一暖,斜向叶箫竺的目光越发冷厉, “瞧瞧,雯霏比你小,却比你懂事得多!莫仗着成儿宠你,你就无法无天,该有的规矩马虎不得,你有一处失礼,便会连带着整个王府被人诟病!” 叶箫竺也不反驳,只恭敬点头称是,答应陪诚王来时,她就料得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反正是长辈,说她她就听着, 太王妃心中的称已然偏了,任何澄清之辞皆无用,在她听来都是狡辩,只管应承点头附和就好,说累了她也就消停了! 深谙其道的叶箫竺不甚在意,一旁的张云雷却是听不下去,母妃给箫竺扣这么大顶帽子有点过了吧!好歹是他的女人,这么不留情面不能忍,张云雷不耐地冲了句, “母妃,箫竺她不舒坦,勉强过来,已是难得,您大人有大量,就甭再追究了吧!若是不想瞧见她,那我带她回琼华院用膳便是。” 习惯性的教训了人,太王妃看叶箫竺态度诚恳,原本打算就此揭过,命下人上宴的,儿子又突然来指责她,这是什么道理? “你这孩子,忒不懂规矩,我身为婆婆,教育儿媳妇,不应该吗?没资格吗?” “箫竺没错,只是病了,您也不关心她的病情,只顾埋怨!”太王妃执行了长辈的权利,却不履行长辈的义务, “她尊称您一声母妃,您便是她的娘!有当娘的这样冷漠的对待子女吗?您也是曾经做过人家儿媳妇的,婆婆当着众人的面儿这样说你,谁还吃得下去?” “你……”太王妃一时无言以对,被儿子气得胸闷难舒,靠在椅子上喘着闷气儿! 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叶箫竺不想闹得不可开交,忙拉劝诚王,“王爷,莫再说了!母妃教训的是,我会谨记。” 钰娇默默给诚王竖了大拇指,他日她若被太王妃训斥,延彬肯这般帮她说话,她就感天谢地了! 彦晓也因的话而动容,突然想到丁紫腾那样寡言少语之人,往后会不会帮她说话,为她不惜得罪家人呢? 等等,两人八字都还没一撇,她瞎想什么嘛!现下最重要的是这对峙的气氛该如何消弥,想了想,彦晓乖巧地立在身后为她母亲按捏劝解, “哎呀!这算个什么事儿,大嫂这不是带病赶来了嘛!说明她还是很顾及母妃您的感受。您呀消消气儿,午宴已备好,一家人聚在一起是喜事,何苦提那些扫兴的话,大嫂有失礼之处,母妃您也有苛刻之嫌,当然了,您也是把大嫂当成自己的女儿,才会这样教导她,并不是对她有意见,对吧?” “可不是嘛!往常我何曾为难过箫竺?今日不过就事论事,成儿就瞎掺和,女人家说话,你少插嘴!”太王妃顺着女儿给的台阶就势而下,总算找了个借口占了上风。 若不是彦晓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再冲人,他险些又想挑毛病了! 叶箫竺是明白人,晓得妹子的用心,适时软言道 “儿媳明白母妃您用心良苦,是王爷怪罪您了,”说着拉了拉梁延成的衣袖,希望他服个软,“王爷,还不给母妃道个错?” “我……”我都是为你哎!张云雷顿感委屈,叶箫竺也理解他的好意,可这饭桌上,若是让太王妃下不来台,大家都不得安生,过后还不是得想法子哄她老人家?不如这会子低个头,也就过去了。 然而张云雷并不愿说违心话,助长歪风邪气,没错绝不道歉,只呆着脸招呼道“上菜吧!此事谁都不再提。” 唯恐儿子再闹腾,她这老脸挂不住,太王妃也不再多言,抿着嘴敛了火气,端坐着等上菜,期间一直拉着江雯霏说话,再不理叶箫竺。 叶箫竺也乐得清净。 席间,张云雷一直为叶箫竺夹菜,纪菲菲心中不畅,又不敢说,太王妃看不过眼,直言不讳,“成儿,她们都是你的女人,你不能只偏向一个啊!” 146张云雷是她的! 面对母妃的为难,张云雷不以为意,转头对纪菲菲笑道“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不必客气,想吃什么随意夹,箫竺她不舒服,本王得多照顾她,你应该体谅才是。” 不就是个妻子嘛!何必给她这么大的脸面?但当初也是她自己说不在乎,想要嫁给他,如今她也只能吃这哑巴亏,纪菲菲勉强一笑,强装大度,“王爷言重了,你照拂姐姐是应该的。” 当众这般明显的偏袒她,叶箫竺若没有一丝感动,便是铁石心肠了,抬首望向他,他的侧脸逆着午时的光,长翘的睫毛微微低垂,又忙着往她碗里放了块炸藕夹,瞧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张云雷附耳低笑, “别谢我,真感激的话,晚上好好伺候我。”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人听到!他虽是悄悄说的,可那引人遐想的言辞清晰地在她耳畔吐露,惹得她脸颊顿红。 张云雷朝她抿唇一笑,坏坏地挑了挑眉,又顺手给太王妃夹了一块,免得她又争竞! 看到儿子主动示好,太王妃绷着的心弦总算松了些,眉头也舒展开来,正要吃菜时,想起一事,太王妃搁下筷子,提醒道“成儿,明儿个你得带着雯霏入宫觐见皇上,箫竺不舒坦,就不必陪同了。” “那怎么成,她是正妃,必须得去!”这不是太王妃最爱讲的规矩嘛!张云雷也拿出来当借口,反正他是不愿单独与纪菲菲相处,媳妇儿必须在场,让媳妇儿安心,他也轻松,遂与叶箫竺温笑着商议, “你可以坚持一下的,免得皇上觉着你不知礼数呢!” 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样的话,太王妃只怕恨透了她,然而叶箫竺还不能拆台,只能配合地应了声,“但听王爷吩咐。” 用罢午宴,回去的路上,叶箫竺摇了摇头,忍俊不禁, “你怎么这样,老是和母妃唱反调?” “还说我呢!我可是为你,你还让我道歉!”太没良心,张云雷心里苦,“好气哦!” 她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我受点儿委屈无所谓,连累大伙儿都吃不了安生饭,那可就是罪过了!母妃毕竟是长辈,说我两句,我听着便是,又不会少块肉。” “我的女人不能受委屈,没错干嘛要挨训?”他不是窝囊的男人,任由妻子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这毛病可惯不得,他必须指出,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胡作非为,仗势欺人, “丈夫若是维护妻子,婆婆也会跟着抬举儿媳妇儿,若连丈夫都不管不顾,那么婆婆就会欺负你!所以必须冲她一回,往后她与你说话就得掂量着点儿!” 她只听过百善孝为先,从不曾听过他这种奇怪的论断,“哪里听来的道理?谁教你的?” 不需要教,一个人的是非观是自小的经历造就的,“自个儿总结出来的。” 叶箫竺忽然有些担心,“把妻子看得比娘重,你这算不算不孝子啊?” “哪能啊!你若是无理取闹欺负她骂她打她,我必然也会说你,”张云雷自认三观还算正,并没有针对谁, “毕竟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是母妃老爱威胁我,简直神烦!你是不知道,她说我若不娶江雯霏,就得接丁紫媛回来。” 是吗?还有这等威胁?“之前倒未听你提过。” 他有机会说吗?那几日,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肯听我多说一句?早恨透了我,还以为我多乐意纳美妾呢!” 纳妾不是常情吗?“王爷的本性呗!” “早转性儿了!”揽上她柳腰,张云雷俯首凑近她,抵着她额头坏笑,“现在唯一的爱好是吃你,让你食髓知味,爱上被我吃的感觉。” 两人边走边说笑,模样甚是亲密,后方不远处的纪菲菲牙关紧闭,恨握粉拳,她实在不能理解,张云雷为何能与叶箫竺这般亲密?究竟是被迫装和睦,还是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古代女人? 不应该啊!那时候他那么喜欢她,分手后,她还经常听他朋友说起,云雷为了她,醉酒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按理说,两人情牵异世,破镜重圆,他应该更珍惜才对,而他这般疏远她,到底是为什么? 找个机会一定得问清楚才是。 次日,需带侧妃入皇宫觐见,张云雷身着青色亲王吉服,两肩升龙各一,背绣山峦叠嶂,长袖边缘上有火、华虫,宗彝各三,庄重肃穆, 叶箫竺身着蜜柑色飞鸾腾云华袍,颈带牡丹蜜蜡坠儿,额饰金莲花钿,雍容典雅,华光毕现。 纪菲菲不喜繁琐,也不愿低叶箫竺一等,唇擦蔷薇色胭脂,额戴黄玉珠串华胜,身罩赤紫色百花长袍,明艳照人,奈何始终锁不住张云雷的目光,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叶箫竺! 明明是她这个侧妃要入宫觐见,她才是今天的主角,但张云雷从出王府就一直与叶箫竺并肩而行,两人乘坐一辆马车,她只能坐后面那辆!凭什么?正妃与侧妃的区别,太欺负人了!她才是张云雷的女朋友!叶箫竺身边的是她的男人!凭什么让这个女人捡个大便宜! 流穗儿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眼花,只因她扶宁侧妃上马车时,好似看到她盯着前方马车的眸中好似闪过一道怨毒的目光,她伺候主子多年,主子一直都是温柔似水的,最近竟性情突变,说话声音总会不经意间变得很大,走路越来越快,脾气越来越不好,却是何故? 心中虽有惑,她身为丫鬟,也不敢多问,只能藏掖着。 入宫后,听闻皇帝在召见大臣,几人便先前往昭晖殿拜见瑜妃。 安佑公主梁雪凌一见叶箫竺,欢喜得很,尤其是瞧见诚王身后跟着的人,笑容不自觉盈满唇角,心花怒放,也不好径直去与他打招呼,先迎上叶箫竺,笑嘻嘻地拉住她,“姐姐,好久不见,我可想你呢!” 目光都不对的好吧!早察觉到梁雪凌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后,张云雷故意挤兑,“只想你姐姐?” 梁雪凌奉承道“也想姐夫!”才怪! 这话太假,张云雷一脸嫌弃,“信你个鬼!没想某人?” 梁雪凌装傻充愣,四处张望,“某人在哪儿?” 张云雷斜了身后的释尘一眼,又转向梁雪凌,意思是,可不就是他嘛!“别以为本王蠢!” 梁雪凌望向叶箫竺,羞涩一笑,两人心知肚明,也不多言。 看着他们亲切的打招呼,她竟似局外人一般,纪菲菲越发不舒坦,云雷比她来得早,已经融入周围人的生活,而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为何云雷就不能体贴些,为她做介绍呢? 不大明白诚王看他那眼的含义,释尘正郁闷之际,忽听诚王交待道 “本王要去拜见瑜妃娘娘,你在此候着,雪凌可得看好他,莫让他迷路。” “好嘞!”这差事是极好的,正合她意,释尘越发糊涂,他这么老实,又不会随意走动,怎么可能迷路?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诚王前脚才走,随后雪凌公主便要带他去转悠,释尘为难道 “我得等着诚王,不能走远,否则他找不到我。” 拍拍小胸脯,雪凌扬首保证,“有我呢!怕什么,他们拜见母妃可能要许久,你杵在这儿像根木头似的多无聊啊!我带你在皇宫里转悠转悠,过会子再回来嘛!” “哎——”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她拽走了。 御花园中,各种名贵菊花,争奇斗艳,有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等等,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更有鸳鸯茉莉,五色梅,不胜枚举,释尘瞧着新奇,并不认得,雪凌为他一一介绍,释尘默记于心,回头看看诚王府是否有这些花。 整日除了随护诚王或者练武之外,他也无事可做,合该养一株花来打发光阴。那仇人一直寻不见,他很怀疑那人是不是已不在人世?若真如此,那他只能在诚王府渡过后半生吗? 内心迷茫的释尘不敢细思此事,他告诉自己,在顺安待三年,若是不见那人,他便还要回到昭觉寺去,清净修心。 前面凉亭不远处有两人在比武,雪凌拉他去看,原是九皇子与勤郡王府的世子在过招,很明显,世子在让着九皇子,纵然九皇子赢了,雪凌也不服,笑他三脚猫功夫,也敢拿出来显摆! 九皇子梁启暄一看是雪凌,讥笑道“皇姐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试试,能否打得过我。” 十四岁的小屁孩,居然也敢和她叫板!雪凌抱臂哼道“你可真有出息,我是女儿家,赢了我光荣吗?有本事打赢释尘再嘚瑟!” 释尘闻言,俊眉微蹙,沉声提醒,“公主,我只是诚王的护卫,不想惹是生非。” “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嘛!”轻蔑地瞥了九皇子一眼,雪凌与释尘商议着,“让他看看什么是人外有人,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 释尘一再推辞,为时已晚,梁启暄受不了皇姐的挑拨,定要与他比试一番! 147不争气的儿子 “您贵为皇子,我只是平民,不配与您……”话未说完,拳头已擦脸,释尘眼疾身快地避开了,接下来,他躲无可躲,只能被迫接招,却只是防御,并不出击,梁启暄恼羞成怒, “不出招,可是小看本皇子?”说着顺了一把剑来攻击,释尘躲了两招,对方却一再攻击,无奈之下,他只得捡了根棍子来挡,否则吃亏的便是他了, 雪凌在一旁为释尘叫好鼓劲儿,勤郡王府的世子云疏合立在一旁,惑眉观战,“启暄好歹是你弟弟,公主怎么向着外人?” 还不是他这人不实诚,“谁让你天天让着他,他便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 世子摸了摸鼻梁,无言以对,他若不知进退,如何生存? 说好的只是比划,为何这皇子招招下狠手?释尘不想再继续纠缠,说要投降,梁启暄却是不依, “不许投降!摆明了看不起本皇子,接着打,定要分出胜负!” 释尘无奈,只得应着头皮再接招,眼看他的剑挥向他,释尘迅速挒身躲将开来,木棍顺手挥向九皇子手臂,打得他手臂刺痛,一恍神落了剑! 才刚打得顺手,出手后释尘顿感后悔,梁启暄握着手臂,疼得直嚷着说断了, 释尘顿懵,真的有那么疼吗?“我没用什么力气。” 身为旁观者,雪凌亦觉释尘的力道不是很大,随即上前,狐疑地望向他,“哎,你是不是装腔作势啊?” 被怀疑的梁启暄恼叫道“痛死了!我哪有心情装!” 纵然释尘觉得自己并未下多重的手,可人的确是他打的,他也无可否认,想了想,释尘抬首看向九皇子,眸中一片坦然,并无退缩惧怕,道“是我失手,我一力承担。” 雪凌不愿让释尘担责任,打岔道“这是比武,拳脚无眼,怎么能怪你呢?”跟着又警告梁启暄, “你也是自愿的,总不能讹人吧?” 这大相径庭的态度令人窝火,梁启暄推开为他检查强势的小太监,怒呵梁雪凌, “你能不能先关心我的伤势,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反过来指责我?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好歹我也是你弟弟,你这么帮着外人,良心过得去吗?” 扭脸看了云疏合一眼,他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神色,梁雪凌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很过分吗?也许,大概,是有点,心虚的她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仗势欺人嘛!” “也就欺负你,”梁启暄摊开手,眼皮一耷拉,“扶我回宫。” 凭什么?她才不要伺候他!“那么多宫女太监,为何指我?” 因为看你不顺眼咯!梁启暄压低了声,威胁道“你不扶我,我就讹他!” 算你狠!梁雪凌一咬牙,走过去扶住他,释尘怕公主不情愿,与九皇子商议着,“不如我来扶您?” 梁启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男人靠边站。”难得有使唤皇姐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跟在后头的云疏合即刻吩咐人去请御医,琪妃娘娘闻讯立即赶了过来,一见儿子受了伤,心疼不已,“皇儿啊!谁把你伤成这样?” 梁启暄尚未出声,雪凌第一个站出来,揽下罪名,“我!我跟老九比划功夫呢,不小心伤了他。” 释尘不愿让公主替他背黑锅,上前一步澄清道“不是公主,是我错手伤了九皇子,还请娘娘见谅。” “你?”琪妃打量此人一眼,瞧着刚正的身板儿,不像是个小太监,又怎会得公主庇佑?“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话忒难听,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雪凌虽不高兴,也没功夫与琪妃掰扯,急得直跺脚,这小子怎么这么耿直啊!“哎呀,释尘!不许吭声!” 释尘又岂会不明白她的好意,“公主不必为我承担罪名,一人做事一人当!”遂对琪妃拱手谢罪, “属下是诚王的护卫,陪诚王入宫,偶遇九皇子,切磋武艺,失手伤了九皇子,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 一旁的云疏合见他不惧后果,颇有担当,不觉露出赞赏的目光。 “诚王的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琪妃正想斥责,瞧见御医过来,便让他们都先出去,到外头候着,不许逃了,等待御医的诊断结果。 出了内殿,雪凌不悦斥道“小人之心!我们才不会逃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释尘面色镇定,只沉默挺立在一旁,心虚的雪凌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他, “你……会不会怪我啊?要不是我怂恿你们比武,你也不会惹此祸端。” “公主言重了,谁也料不到后果。我不会怪你。”释尘担心的不是这个,他忧虑的是诚王, “只是王爷忙完找不到我的话……” 他的关注点好奇特,就不怕惹了祸被琪妃惩处,反而怕诚王不知他的去向,好在她早想到此事,已做安排,“你放心,我已经派宫女去我母妃宫里通传了。” 那就好,他就静待结果。 内殿中,梁启暄不再叫嚷,当时挨了一棍的确是疼,这会子倒没什么感觉了,魏御医只道无甚大碍,敷些药即可。琪妃却是不依,“这都肿了,又青又紫的,怎么可能没事嘛!” “一两天即可消退,下官已经检查过,确认未伤及骨头,娘娘放心便是。” 琪妃可不愿就这么算了,当下吩咐道“给他把手臂绑着,用纱布吊起来。” 梁启暄才不乐意弄那个,忙缩回手臂,“母妃,我又没什么大毛病,吊那个干嘛!瞧着傻不傻!” “我说吊就吊!”左右这魏御医与她娘家沾亲带故,她也不必顾忌太多,直言不讳, “傻皇儿,你也不想想,那个人是诚王的护卫,他把你伤得那么重,诚王就得负责啊!咱们闹到你父皇那儿,让你父皇知道,他孙子的人居然敢欺负他小儿子!看你父皇怎么教训梁延成!” 女人都爱小题大做吗?梁启暄也是服了他母妃,怎么想出这破点子,他都嫌丢人,“哎吆!这多大点儿事啊!母妃你至于嘛!” 琪妃却觉得很有必要,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神秘兮兮道“娘是在为你谋划,想法子让皇上厌弃梁延成,你才有机会啊!” 梁启暄只觉她是异想天开,“母妃,您记清楚,我是老九,上头还有那么多皇兄,而且谁不晓得,父皇最疼我那个比我还大的侄儿梁延成!再不然就是我三皇兄襄王,皇位只能他俩争,我掺和个什么劲儿!” 这儿子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气煞她也,琪妃怒指一伸,狠狠地戳着他的头,咬牙斥道“你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啊,同样都是皇子,谁都有机会,争取才有可能啊!” 梁启暄躲将开来,烦躁不已,“人得有自知之明!母妃,您就甭在那儿一天到晚的瞎盘算!与其琢磨不可能之事,不如多跟你那些姐妹们赏赏花,打扮一下自己,好让父皇多陪陪你。” “娘是年老色衰,皇上哪有闲情多看我一眼,若不是有幸生了你,只怕他一个月都不肯来我这儿一趟,娘没手段,所以才指望你呀!”说着琪妃又开始掩面哀嚎,伤心不已,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的皇子都挖空心思的想着皇位,想在你父皇面前争脸,你一天到晚只晓得找人比武,研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是皇子啊!不是江湖侠客!能不能给我争点儿脸!” 魏御医在旁听着母子二人的争执,目露惑色,所以到底是包,还是不包?这个琪妃还真是心大,远亲又如何?不定向着你们,若是有心人想挑拨,必会把这番话告知皇帝,也亏得他不是好事者,否则琪妃可就惹祸上身了! 得了公主令的宫女一路小跑至昭晖殿禀报此事,“娘娘,不好了,公主好像,又惹事了。” 她这个女儿,向来安生不了几天,总会给她惹些小麻烦,坐在塌上与众人说笑的瑜妃习以为常,并未太紧张,只懒声询问,“雪凌又怎么了?” 宫女遂将方才之事复述一遍,张云雷一听说释尘打了人,不由惊讶,“严不严重?” “回王爷,这会子还不晓得,御医正在诊看!” 若是与雪凌有关,瑜妃还真不怕,别看她生的是女儿,这女儿可比琪妃的儿子还得圣宠,谅琪妃也不敢拿雪凌如何,但若与诚王的下属有关,那就不好说了,瑜妃琢磨着, “不管严不严重,琪妃肯定都不会善罢甘休,她一直看延成不顺眼,必会借题发挥。” 站着也躺枪?张云雷莫名其妙,“人又不是我打的,她凭什么讹我?” 叶箫竺道“释尘是你的人,她就能扯上你,先去看看吧!” 见众人如此紧张,纪菲菲不由疑惑,难道云雷在这儿树敌很多吗?那他岂不是很危险?怪不得他会如此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什么被人抓住把柄,指不定就被皇上砍头了吧? 148跟着本王有肉吃 去往琪妃宫中的路上,冷风吹着还不算,最要命的是路程遥远,纪菲菲只觉小腿肚儿酸痛,入宫还不许坐轿子,皇宫这么大,几个宫来回跑,简直要累趴下,然而张云雷与叶箫竺并肩而行,丝毫不顾身后的她,心怀不满的纪菲菲忍不住快走几步,在他身边抱怨了一句, “王爷可否走慢些,妾身腿痛。” 张云雷闻言无动于衷,并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继续快步向前走着, “释尘可等不得,万一去晚了,释尘挨打了呢?走不动你就该听瑜妃娘娘的话,留在她宫中,何苦跟来找罪受?” 也不心疼她,反倒这样指责她,纪菲菲有些不明白,张云雷他是怎么了,她可是他女朋友啊!异世中最了解他的人,他为何对她这般冷淡?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心中虽委屈,当下也不好多问什么,想着抽空再问清楚,女人要善解人意才是,不能老是怀疑男人,如此想着,她也就释然了,没再怪他。 众人一道过去看望梁启暄,她们去时,皇帝竟也在!瑜妃不由暗笑,这个琪妃可真会小题大做,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惊动皇帝。 行过礼后,琪妃瞥了诚王一眼,继续与皇帝告状, “延成的护卫也忒没规矩,居然敢跟皇子动手,说好了点到为止,却把暄儿伤得这么重!保不齐是有心人故意指使的呢!” 听罢雪凌讲述的事情经过,尧帝算是明白了,不疾不徐地道着, “不过是雪凌调皮,暄儿好胜,才导致受伤,成儿他人在瑜妃那儿,根本不晓得此事,哪有机会指使什么?” 皇祖棒棒哒!张云雷由衷地赞了句,“皇祖英明神武!释尘是老实人,一时失手也是意外。” 眼看皇上没有丝毫要责怪诚王的意思,不甘心的琪妃又瞪了释尘一眼,“妾身也只是心疼孩子嘛!这个护卫,饶不得,必得给他些惩罚才是。” 伤了人,不该逃避,释尘拱手道“卑职愿意领罪。” 义气不该用在此处,不值得!雪凌小声嘀咕着,“释尘,能不能别说话!” 发觉女儿对这护卫颇为关心,瑜妃暗生戒备之心。 尧帝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抿了口茶,不温不火地随口问了句,“你想怎么罚?” 琪妃眯眼恨道“打断他双臂!” 这样狠心不讲理的女人,幸好没让暄儿由她教养,否则只怕也随她了,把她的话当做了耳畔风,尧帝又问梁启暄, “暄儿,你认为呢?” 梁启暄心道母妃说完了吗?终于轮到本皇子说话了吧!当下指着释尘扬声道“我想让他教我武艺,将功赎罪!” “什么?”这话简直要气死琪妃!她一心想找诚王晦气,儿子居然与她唱反调?太过分了,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儿子! 张云雷与叶箫竺对视一眼,强忍着没笑,雪凌亦感惊讶,毕竟梁启暄老是针对她,她还以为释尘也会被她连累,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饶了释尘,放了心的她起哄道 “教你武功?你可得叫师傅哦?” “那都不是事儿!”虽过招不多,但他能看出来,释尘功力深厚,变化多端,梁雪凌说得没错,跟人家比起来,他的真的只是三脚猫功夫,是以他很想,让释尘教他武功。 身为皇子,不在乎权势,竟认为武功至上,琪妃恨铁不成钢,“你是皇子,不是草寇,学武艺有何用?” 指教孩子时那呲牙咧嘴的模样,尧帝最是看不过眼,“他还受伤,你非但不心疼,反而这样训他,练武怎么?练武也可强身健体!” 琪妃认为那是无用之举,又不敢反驳皇帝,讪讪一笑,“妾身是希望他能多读书,将来帮皇上分忧解难。” 尧帝又怎会不明白琪妃的愿望,趁早打消她的念头,省得她总是将暄儿逼得那么紧,“有那么多哥哥替他分担,暄儿只管安享富贵即可。” 一句话,瞬时浇灭了琪妃那心底仅存的小火苗,梁启暄反倒开心得很,父皇明白的说出来,母妃也就没理由再迫她念那劳什子书了吧! 瑜妃前后两个女儿,安守本分,从不做非分之想,只管伺候好皇帝,让他舒心即可,淡薄之态,反而更得皇帝欢心。 琪妃仗着自己有儿子,总想争宠,奈何适得其反,皇帝并不想去她那儿,听她说话,处处透着心机与目的,便觉头疼。 这下好了,反诬不成,连累自己!琪妃失望又愤慨,只怪自己时运不济,头一个是女儿,还没养大就夭折,第二个总算是儿子,偏偏生得太晚,与那些个皇子比起来总是吃亏,委屈不得诉,只恨得银牙紧咬,半晌不做声,脸颊通红! 而释尘早已做好了挨罚的准备,猛然听到九皇子这个要求,难免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挨打是皮肉之苦,传授武艺便是累心,好似更不易!不知如何抉择的他看向诚王,一脸为难,“王爷,这……我只会自己打拳,不会教人武功。” 若是教个功夫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是好的,况且他看这个九皇子,也算爱武成痴,释尘打伤他他都不介意,只想学艺,也是难得,张云雷松口道“无妨,你练拳,让他跟着学,自己领悟。” 见诚王应下,梁启暄欣喜道“没问题,虽说我功夫不高,也是有些根基的,只需释尘师傅提点即可。” “殿下万莫这般称呼,折煞卑职!”听到师傅的称谓,释尘甚感心慌,他在诚王府待惯了,实不想入宫来,遂又向诚王争取道 “可属下是您的护卫,怎么分身教皇子功夫?” 护卫还可再挑,张云雷不以为意,“紫腾快回来了,你教他即可,本王这边儿自有安排。” 话音刚落,忽听尧帝赞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镇国公那两个儿子都是武将的好料,这二儿子紫腾,头一回出兵,仗便打得十分漂亮,一举擒拿了火莲教的教主,其他教众便如一盘散沙,逃的逃,降的降,云州总算是平静了!”而后又对孙儿笑道 “待他回来,可不能只做你的护卫了,得给他个官职,为国效力!” 给官职?那敢情好,丁紫腾若有封赏,张云雷也替他高兴,护卫的事,可以另找,当即朗笑拱手,“成儿先替紫腾谢过皇祖!” 既然诚王不介意,释尘也不好说什么,打伤九皇子,他心中有愧,听从皇子的安排,陪他练武,便算作补偿,如此,他良心也好受些。 对此安排,最高兴的当属梁雪凌,简直是意外的惊喜!如此一来,她便能每天都见着释尘了!想想都很开心呐! 商定过后,尧帝的目光这才落到梁延成身后,他的新侧妃身上,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男人嘛!多些女人为伴也不为过,只要正事上有担当,心怀家国即可。 琪妃想留住尧帝,忙说命人上午宴,尧帝只道不必,“成儿带妻妾进宫拜见瑜妃,想必她那边早有准备,朕去昭晖殿即可,你就无需张罗了!” 明明已经来了,却又要走,实在伤人,琪妃瞪向瑜妃,瑜妃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她可没说什么,这是尧帝自己的意愿,怪得了谁? 安福永高呼一声,“摆驾昭晖殿!” 在昭晖殿中用着宴,尧帝心明眼亮,轻易就看出来孙儿对待妻妾的差别,突然觉得自己赐这个“宁”字有些亏,他还以为孙儿多喜欢这个女人,才会请求赐封号,如今看来,不过是延成的母亲一厢情愿的喜欢罢了,延成并不怎么上心。 纪菲菲再怎么尴尬难堪,也都忍了,心中盘算着不能再等,必须抽个机会好好问一问张云雷,再这么被冷落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爆发本性! 宴后,释尘先随诚王回府,明儿个开始入宫教九皇子习武,上午下午各用一个时辰,下午教完他便可回王府。 出宫的路上,叶箫竺提议让甘道北做护卫,张云雷只道不妥,“找不到王健,未能给敏儿报仇,他的心静不下来,还是让他专心寻王健吧!” 愣了一瞬,叶箫竺懵然问他,“释尘不也在找仇人嘛!照样做了护卫。” “那不一样,”张云雷觉得两者有本质的区别,“释尘的仇,隔了太多年,他的仇恨,更多的是一种执念,多少有些虚无的成分,而甘道北马上要与敏儿成亲,敏儿忽然毙命,这样的仇,是深刻的,王健又离他很近,所以他必须得找到,否则近期都无法安宁。” 虚无?轻飘飘的话语,狠狠地戳进了释尘的心,见他面色不愈,叶箫竺,“王爷没有旁的意思,你莫多想,我们也会帮你留意耳边有瘊子之人。” “王妃言重了,”释尘只是有所感触罢了,“其实王爷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我的执着很虚无,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有时我也会迷茫,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适当的执着并不是坏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云雷安慰道“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不必钻牛角尖,安心待在王府,跟着本王有肉吃!” 149你有病? 叶箫竺故意挑刺儿,“人家释尘可不爱吃肉。” “那是他没尝过,像我,尝过滋味,便知竺——肉有多好吃!”说着他已松开释尘,又凑过来笑眯眯地揽上叶箫竺,星眸弯如月,又坏又痞。 很明显,那个字的音色不对,听出来的叶箫竺当即红了脸,嗔他没羞,当众也敢说出这样的话,脸皮忒厚! 而身后的纪菲菲,自然也听出这话中含义,神色顿黯,看来他两人早已有过欢好,怪不得这么亲密。纪菲菲一再告诫自己,没有关系,张云雷是正常男人嘛!跟女人同房,会情不自禁很正常,如今她这个正牌女友来了,那个王妃也该靠边站了。 云雷一定是对叶箫竺心怀愧疚,才会对她那么好,而她与他是新婚,他又不想让旁人察觉异常,才会暂时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自负的女人,总会想到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始终不愿承认一切的冷落都是因为没有感情了,毕竟,张云雷曾经那么爱她,还说过要等她三年的话,不可能说变就变,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既然诚王没把侧妃放在眼里,叶箫竺也只当她不存在,不讨好,不嫉恨,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她相信,梁延成自有分寸。 回府后,得空的叶箫竺去钰娇那儿闲坐,见到彦晓,接过她递来的一颗酸梅,顺便与她说起皇上对丁紫腾的赞不绝口,彦晓听来心如浇蜜, “紫腾是千里马,也需伯乐赏识,待在王府做护卫,本就埋没人才,皇上早该重用他了!” 这丫头只顾开心,说起话来毫不掩饰,留着把柄等人抓呢!与大嫂相视一笑,钰娇明知故问,“丁二少被重用,是人家镇国公府的荣光,与妹妹何干?” 一句话问得彦晓红了脸,紧张了一瞬,转了转眼珠强自镇定,“他是从王府出来的,举荐之人打了胜仗,也有功劳,我替高兴呗!” 狡辩之辞,不外如是!“唉!”钰娇顺了顺手中的巾帕,故意感叹,“也不晓得将来哪个姑娘好福气,能嫁与丁二少!” 彦晓也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个有福之人,而她的母亲,最喜欢与人做媒,当然也得是与诚王府有牵连之人,她才会操心人家的婚事,譬如丁紫腾,“母妃不是说了,要为他张罗吗?” 太王妃是说过,可到底想把哪家女子许给他,叶箫竺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他不肯听母妃的安排,早有心上人呢?” 彦晓闻言顿惊,敛了笑意神色紧张地追问大嫂,“是吗?他是不是和说过什么,说他有心仪的姑娘?” 其实叶箫竺只是随口一假设,并没有听到什么,真知道什么内情的话,她又怎会不通知彦晓?正想着该如何解释,钰娇已抢了话头,斜倚在放着红豆杉盆景的桌边,手捧下巴,紧盯着她,笑意深深, “彦晓,你好像很关心那个丁紫腾哎!” 有吗?难道真的是她表现得太明显?难为情的她咬了咬唇,嘿嘿一笑作敷衍,“随口问问嘛!” 钰娇也觉得她两人是郎才女貌,“也许,他心仪之人,就是妹妹你呢?” “二嫂万莫胡说,”彦晓也很希望,却更怕失望,想起这个她就无比忐忑,“万一不是,多丢人!” 这话别有深意啊!钰娇乐呵呵追问着,“若是呢?你会觉得幸运吗?” 敢情这是故意看她笑话呢,彦晓早已羞红了面颊,气恼轻哼,捂脸耍赖,“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旁人怎懂,二嫂莫来笑我。” “好了,”叶箫竺在旁笑劝着,“再逗她该不理你了!” “瞎猜无用,”钰娇看着都着急,“要我说啊,等他回来,你该问清楚。” 女子大都脸皮儿薄,哪敢主动张口相问,即便换作叶箫竺,她也是不敢的,“你以为谁都像你那般胆大?” 这有什么难的,是生是死一句话,吊着最折磨人,“她若不敢,我可以帮她代问!” “哎,不要问!”彦晓急道“二嫂心意我领了,千万莫问,太尴尬。” 几人正说笑着,忽听梁延彬开了口,“紫腾武功高,长得好,妹妹也好看。” 彼时,他正在书桌边作画,默默无声,她们闲聊,他从不会插嘴,是以她们也就没有避讳,还似从前一般当他痴傻,听不太懂她们的话,岂料今日他竟会突然出声,还会评价旁人了! 道罢梁延彬继续着自己的画作,彦晓过来看了看他的山水图,不懂细节,只觉得挺美,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话,他在评价彦晓与丁紫腾, “所以呢?” 搁笔抬眸,梁延彬淡淡地回了句,“他们应该睡在一起。”目光真诚,并无调笑之意。 说得彦晓无地自容,羞赧不已,“啊?二哥瞎说什么呀!” 这话虽俗,然而从他口中说出,钰娇和叶箫竺都明白,他没有坏心思,在他看来,躺在一起的就是夫妻,就像他和钰娇一样。 叶箫竺却认为,此事不管如何发展,似乎都很难令人如意,丁紫腾若对彦晓无意,彦晓会伤心,若两人两情相悦,只怕太王妃又会嫌弃紫腾的身份不够尊贵,毕竟他父亲只是公爵,他又是庶出。假以时日,紫腾可能会有一番作为,却终究得等,年岁与资历,他都还不够。 但是彦晓,已到适婚年龄,这两年也就该挑个好人家出嫁了。 不晓得太王妃会否将目光放长远一些,同意让女儿下嫁丁家,又或者,直接给彦晓找个更好的皇亲贵族。 但愿,彦晓能克服重重拦阻,觅得如意郎君。 而这边厢,听丫鬟说太王妃找他,张云雷忙完赶过去时,半路竟被纪菲菲给拦截了,拽着他拐进了路旁的桂花树下,突如其来,令人摸不着头脑, “哎哎,你干嘛……” 但见她面带愠色地质问于他,“我若不找你,你会主动找我?即便我找你,你也总是避而不见,到底是为什么?” 如此说来,什么母妃找他,都是瞎扯!真正要找他的人是纪菲菲!防不胜防啊!望了望天,张云雷又低头,惆怅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深叹一声,不再犹豫,决定跟她摊牌,“菲菲,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我们之间,回不到过去了。”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现代,没有关系,古代也好,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嘛!” 张云雷愣了许久,竟有些接不上话,她可真会打岔,这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好吗!“我有叶箫竺,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想辜负她……” “我明白,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可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她只是你的责任而已,我才是你的爱人!”无措的纪菲菲使起了回忆杀, “云雷,你总不会忘记,我把自己给你那天晚上,你是如何对我承诺的吧?你说今生只爱我一个,非我不娶!” 誓言,他的确说过,但放弃的人,也是她,如今又为何要用那些当初的承诺来捆绑他?究竟是他的错,还是造化弄人?与她分手后,他爱上了叶箫竺,现在她突然出现,就让他立即放弃叶箫竺,他怎么做得到? 难道这样也算负心汉吗?如果纪菲菲偏要安个这样的罪名给他,他也认了! “我已经嫁给你多少天了,却始终没有洞房,”这令她难过又自卑,轻嘟小嘴儿,委屈地看向张云雷,“曾经我们在一起那么和谐,难道你……都不想念我的滋味?” 不要诬陷他!张云雷立即澄清,“你是魂穿,这具身体我可没碰过。”他才不要负责任! “所以说啊!”算起来,也是两人穿越后的第一回,纪菲菲无比期待,笑得羞涩,“我看叶箫竺气色不错,她的病已经好了,今晚你是不是该来陪我了?” 凭什么要求他陪她呢?以柔情作威胁,令他心生抵触,暖阳桂花下,竟觉寒意无边,心底打了个冷颤,张云雷侧眸长叹,无可奈何, “当初我就说不让你嫁,你偏要嫁,嫁过来,我也没有给你幸福的能力!从前的已经过去了,我对你,已经没有曾经那种感情,没办法跟你洞房,你想要安稳,那就安心做你的侧妃,享你的富贵,但也请你,不要管制我的生活。” 负手而立的他,神色疏离,余晖映照下的他的侧颜,英气逼人,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似乎没了从前那个张云雷的暖男气息,反而有一种王爷的威严,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她很不适应,想起听来的流言,起初她只当是笑话,如今细想想,倒真有那个可能,紧盯着他,纪菲菲一定要问清楚,哪怕会戳他痛处,她也要一个理由, “云雷,你不对劲儿!我听底下的丫头说,你自从受伤后,从不碰这府里的侍妾,就连那叶箫竺,跟你几个月,也不曾有身孕,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 150何时洞房? 隐疾?张云雷惊挑的眉不由自主地皱成了川字!她可真会想,不过好像是个不错的借口!正考虑需不需要借用一下,感觉她又进前一步, “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直白告诉我,不要藏掖着让我猜测,胡思乱想真的很痛苦!我不是斤斤计较的女人,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体谅你的!” 如果说自己有隐疾,她可以不再纠缠他的话,那么他愿意担这个容易被人笑话的名声,“实不相瞒……”等等,他想笑场,赶紧别过头,转了身,快速地酝酿情绪,“唉!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焦急的纪菲菲又绕到他身前,“有话直说啊,对我还需要隐瞒吗?” 深呼一口气,张云雷想好了台词,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我穿越过来之后,当时这个王爷的身子受了重伤,撞到了宝贝,所以它……不举……事关男人尊严,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不想让别人发现,所以只住在正妃屋里。” 配上伪装的痛楚神色,应该能让人相信吧? 看来她没有猜错,纪菲菲怨哼一声,“怎么那么倒霉啊!你还那么年轻,应该只是一时受创吧!找大夫瞧了吗?” “瞧了,”张云雷瞎扯道“正在用中药调理。” 想了想,纪菲菲娇羞提议道“要不,你搬来我房中,我帮你治?那个王妃那么无趣,大约什么都不懂,你整天面对她,更不会有兴致,还是来我这儿吧!” 才怪,他对小叶子很有兴致,严辞拒绝,“不了,我觉得尴尬,有心理压力。” 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四周,他正想着该如何借口逃离,忽又被她抱住,温柔的柔声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我就知道,你并不是不爱我,你怕给不了我做女人应有的快乐,才故意说那些话,想让我远离你的对不对?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一定能治好。”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脑回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扶住她臂膀,将她推开,张云雷面露不耐, “不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就听流穗儿跑过来小声提醒,“娘娘,有人来了!” 纪菲菲只好退后几步,又对他温言嘱咐,“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听大夫的话,好好看病。” 道罢,她温柔一笑,先行离去,才转身,纪菲菲便敛了柔意,暗自叫屈居然嫁了个不能行人道的,这不等于守活寡嘛!真是失算!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万一不能,难道要她做一辈子老处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终于走了,张云雷总算松了口气,有人,不会是小叶子吧!如果让她看到侧妃前脚刚走,他也从这边走出去,会不会误会?其实他很清白,奈何女人心细,怕会胡思乱想,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张云雷出去一看,的确是小叶子,无奈一笑,一副无辜脸, 才从彦晓那边过来的叶箫竺的确瞧见宁侧妃的身影,又瞧见他的那一瞬,本能的有一丝不高兴,但他的苦瓜脸竟让她有些幸灾乐祸了,问他在笑什么。 确切的说,他是哭笑不得,“笑我倒霉呗!” 走桃花运还嫌倒霉?得了便宜还卖乖!叶箫竺径直往前走着,怕自己忍不住奚落他,干脆不言语, 太安静,不习惯,这和他的预想有出入,张云雷快步追上了她,“哎,没什么要问我的?” 这人就爱摆谱儿,喜欢沉浸在别人的尊崇中,偏偏她好奇心不够重,“你会说,我就听,不想说,就不问。” 中国好老婆,偏偏他头疼,“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 叶箫竺唇角微弯,并不在意,表示洗耳恭听, 就是这态度,令他抓狂,张云雷捂住了心口想吐血,“淡漠的样子,能把我气死!” 不管他还不好?多自由,淡然一笑,她看得通透,“爱吃醋的女人,你也不会喜欢。” 那得分人,“我喜欢看你为我吃醋的模样,然而你太倔强。” 所以呢,扯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提,白扯了,叶箫竺忍不住抱怨道“我发现你有点啰嗦,爱说不说!” 哎?意思是想听?就说女人是口是心非嘛!兴冲冲的张云雷揽上她肩,搂住她拐向一边的凉亭中坐下歇歇脚,如实交待, “她问我何时才洞房。” 亭边摆着瑶台玉凤和玄墨菊,开得正盛,香入风,风扑面,叶箫竺正在赏花,听见这话,蹙眉瞥向他的神色,似乎不是生气,而是怀疑,对于他魅力的怀疑!宁侧妃会说出那样主动的话来?不应该啊! 这目光很伤人哎!张云雷微感不悦,“什么意思?敢情你觉得我在吹牛?” 没那个意思,她只是心中疑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那么多女人上赶着喜欢你!” “我哪里好,你还不知道?”说着便捏了一把她的腰!纵使隔着衣衫,她也觉浑身一麻,惊吓得扯开他的手,小声训道“丫鬟们在跟前儿呢!在外头你也敢放肆?” “我还没怎样呢!”想起方才之事,张云雷便觉可笑,“她想让洞房,你猜我怎么回答?”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吧!叶箫竺心头一黯,“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我若答应,你肯定哭红眼睛,”他可舍不得让她再伤心。 不愿被人误会说她小气,叶箫竺逞强道“才不会,你尽管去呗!” 他很希望能听到她霸道的说一句,你若敢去找她,就别进我房间!然而,她那么温柔,并不会凶狠,还好他眼睛毒,看得出来她的口是心非,故意逗她,“心里话?你舍得?不生气?” 再问她就该不耐烦了,叶箫竺别过脸去,抿唇不说话,张云雷见状,兴高采烈,“呶!嘟嘴了!生气了!”喜不自禁的他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由衷赞道“爱死你这娇模样!”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她赶紧推开他,四下看看,见丫鬟们都在看向旁处,一定是刻意回避,顿时红了脸,“怎么又胡闹!” 秋水盈眸,飞霞染颊,醉了他的目光,张云雷立即拉她离开,“咱们回房。” “怎么?不是要歇脚吗?”凳子尚未暖热,他又要走。被他拽着的叶箫竺不免气苦,他却神秘一笑,咬她耳朵,“突然想要你,不回房难道在这儿?” 怎么能说要就要?他就不能克制?“就不能等晚上?” “不能!谁让你撩我!” 努力回想了一下,叶箫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举动,大呼冤枉,“我哪有撩你?” “每一个眼神,声音,都像春药一般,蛊惑着我!” 不能再看她,先回家再说,此时他已浑身热躁,满心都是不可说的画面,马赛克都遮不住!明明这段路很短,他却觉好长,走了许久才走到,回了琼华院,进屋关门,丫鬟们都被挡在外头,识趣退远, 而她,则无路可逃,惟有承受他突然的动情,又一次在大白天里纠缠而爱,他会慢慢,把她的不习惯变成习惯…… 在他抵着门,稳而烈的埋入她脖颈时,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你是不是问过我,愿不愿意要个孩子。” 搂紧她的身子,他的手,轻抚狠揉她的背,她的腰,外袍散落于地面,他想解开恼人的衣袍,继续深入,边吻边回,“你说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他尊重她的意思,紧要关头保持很好的自制力,给她快乐,又不让她发芽。 “当时我回答的,是还没考虑过此事,没说不愿意,不晓得你是如何理解的。” 他终于停下了不安分的手,“理解错了?”如果这一句理解有误,会不会其他的也有偏差?忽然又想问一问了,强压下自己的意念,他带她过去桌边,坐了下来,顺势拉她跨坐于他腿上,决定在谈生人之前,先聊一聊人生, “那我那天问你……”后面的话,张云雷呜呜啦啦不敢发出清晰的声音,怕她听到又不高兴,看他谨慎的表情,叶箫竺轻易就能猜出他想问什么,忍不住奚落道 “又想提他?平日里看你乖张得很,母妃都敢得罪,怎么有时候又老爱胡思乱想,你对自己就那么没自信?” 自信这个东西,很傲娇,时有时无,“不一样,其他的我是不怕,但爱上一个人,总容易患得患失,不由自己控制。” 那晚他问时,她的确很生气,懒得理他,但在他纳妃第二天,两人的误会已经开解,现下她的心态好了许多,这才有了澄清的耐性, “你认为我会身心分离吗?心属一个,身属一个?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该打!” 说着毫不留情地在他心口捶了一拳! 嘶!是真疼,皱了皱眉,他又笑了,发自内心的开怀,她不是那样的女人,所以既然把自己交给他,就是喜欢他,他一早就该明白的,偏偏那天脑子抽了,居然问她是不是忘不了陈弘峤,才惹她动了怒,不作不死,说的就是他! 小叶子愿意亲口说出这些话,他实在受宠若惊!揽住她的腰,笑眯眯服软道歉, “是我蠢,我该打,往后再也不问傻话,媳妇儿原谅我好吗?” 叶箫竺故意别过脸去,气呼呼地与他闹别扭,“不想轻易原谅。” “那你想怎样?”媳妇儿要惩罚他吗?突然好期待啊!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151要一个孩子 说错话当然是得惩处,“罚你,七天不许碰我!” 和他期待的完全相反!她一定是故意的!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他不能轻易妥协,必须为自己谋福利, “你若罚我一日七次我绝对没问题,七天不许碰这太狠了,明白的告诉你,做不到,不接受惩罚!你最好换一个。” 转了转眼珠,叶箫竺沉“那罚你,给我一个孩子。” 纳尼?他没听错吧!天呐!她居然松口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张云雷有些难以置信,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重复着确认,“小叶子,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为何他的表情里,有惊无喜?“难道这不是你所期望的?” 算,也不算,“其实是母妃想要孙子,我是觉得你才十七岁,不用着急要孩子,但是她老拿咱们没有孩子威胁我,让我去宠幸别的女人,我才跟她商议,让你怀个孩子,她就别管我是否宠侧妃。” “那就要一个,”凝望着他,叶箫竺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一切,这样太自私,“我不希望你总是因为我而为难,我想做些什么,为你分担。” “不用做别的,你坐我就好!”猛然鼎了她一下,张云雷坏笑着吻了吻她好看的唇角, “谈完了人生,该谈生人了!”说着一把抱起她向帐中走去,缠绵的吻,在青天白日里,撩着她的每一处敏锐,他晓得,她的耳朵和香颈最经不得吮咬,一碰她就酥麻, 果不其然,没多会儿,她已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手指攀上他肩膀,滑至脖颈,又蜿蜒而上,梳进他发间,“云雷,云雷……我……想……” “想怎样?嗯?”目的达到,他先按捺住自己,等待着她的主动。 “你懂的,”领会就好,为何偏要问出来呢?然而他就是这么坏,非想听她亲口说,说出她的渴望。 叶箫竺不想说,拉不下脸,羞赧的她干脆不语,直接抚上他腰身,轻掠柔探,极尽箱,抬入内殿。 试穿后,萱皇贵妃叹为观止,披领上绣缀繁复精致的云纹珍珠,两肩垂着二十五排银珠隔蓝水晶流苏, 披风垂落身后,长阔曵地,那展翅欲飞的蝶,似落衣摆嗅清香,一针一线一丝,都精巧细致,灵动又不失优雅,别致又不失庄重! 整套吉服,露草蓝与胡粉色渐变,上绣凤凰暗纹,凤尾及地,饰以飘逸薄纱,华丽雍容! 穿戴好出来后,尧帝眼前一亮,盛赞不已,张云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皇帝都夸赞了,皇贵妃还能说不好?那岂不是在质疑皇帝的眼光? 幸好,萱皇贵妃并未挑剔什么,只是目光怔怔,喃喃道“皇上,这针脚,像极了妾身的一位故人,当年她曾为我绣过一把团扇,那蝴蝶也是呼之欲出,花朵皆是层层瓣瓣,十分逼真!” 奇怪了!贵妃不挑刺儿,居然还夸赞?夸得季慕惟心惶惶,生怕她又耍什么把戏。 尧帝见惯了寻常吉服,也觉这套无论色彩与做工,都别出心裁,“的确是巧夺天工!” 萱皇贵妃看向季慕惟问这绣女是何人,季慕惟不明所以,拱手如实回道 “是锦织坊的一位姓葛的姑娘。” 默了片刻,萱皇贵妃道“本宫想见见她,明儿个你带她入宫来。” 为何要见?总不可能是认识的吧?皇贵妃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唯一庆幸的是,吉服总算过了关,锦织坊的声誉便算保住了! 交了差,退出德仁宫后,季慕惟问诚王,“要不要带葛姑娘入宫?” 有选择的余地吗?“皇贵妃都已发话,你敢不遵?” “可这很奇怪啊,”季慕惟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神算子也难测人心,葛肖又不是他的女人,张云雷懒得多管,只要季慕惟没麻烦就成,“瞎猜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出宫后,季慕惟没回侯府,先到郁府去跟葛肖说起此事时,葛肖面露难色,“可是我娘说过,这辈子最好不要入宫。” “为何?”难道她娘还有预知能力? 至于原因嘛,葛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娘没有细说。” “可是皇贵妃发了话,你不好违抗,只去见一面,应该无妨,我陪你同去,料想不会有什么事。” 正说着,外头小厮来报,神色紧张,“小侯爷!不好了!府里传来消息,说大少爷他……才刚……咽气儿了!” 就这么没了?昏迷了五六天,还以为他能坚持醒来,居然还是没能挺住!虽然他生前与季慕惟感情不是特别深厚,但季慕惟也知道,他除了好女色之外也没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毛病,不管是站在亲情的立场,还是为郁溪考虑,他都希望他能挺过去,然而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终是因此而丧命! 哀叹一声,季慕惟缓坐在凳子上,情绪低落,一时无言。 葛肖闻讯,吓得六神无主,“郁溪……郁溪怎么办?侯爷会不会让他偿命?” 默了半晌,季慕惟惋惜地叹了句,“很有可能……”他认为郁溪无罪没用,失去了儿子的父亲,怎肯善罢甘休?“除非这会儿你嫁给江旭言,成为诚王真正的表嫂,我爹大概也没法子了。” “我不要嫁给那个背信弃义之人!”他视她如草芥,她与他已经划清界限,实在不想再去死皮赖脸的强求,可是郁溪,是真的无辜! 死死地咬住下唇,愧疚的葛肖恨透了自己,当真是祸水!若不来顺安,也不会给郁溪惹这样的祸端!焦急的葛肖又问他是否还有其他的法子。 摇了摇头,季慕惟也无能为力,死的人是他,他不方便求情,即便求了也无用,他爹性子烈,不可能听他的话,猛然想起一种可能,季慕惟忽而抬眸望向她,神色郑重,含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皇贵妃看到你的绣工要见你,说不定你母亲真的与她是旧识,倘若能与她攀上关系,也许就有机会为郁溪求情。” 似乎不大可能,也许皇贵妃只是看走了眼,绣工这种事,总有相似,“我娘是平民女子出身,怎么可能认识皇贵妃?” 这只是他的猜测,真正情况如何,他也不敢保证,只是现下,她不愿嫁给江旭言,那就只剩这一个希望了,“病急乱投医,只能试他一试!” 似乎……只能如此了! 当晚葛肖想再去看郁溪,已不得见,连诚王派人去打点都不好使,只因季谦已死,郁溪的罪便重了,不得探视。 她只能等着次日随季小侯爷入宫。 自小到大,葛肖从未羡慕过旁人的权势,就连父亲去世,家道中落之际,她也没觉得地位有多重要,只觉得官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惟在此时,她突然很希望背后有权可以依靠,只要有权,郁溪就能无罪释放,一旦没有,他只能含冤而亡。 明知不公,亦无能为力。 152幸遇贵人 次日天微亮,葛肖便醒了过来,应该说她一夜都没睡好,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郁溪的境况,被欺压的愤怒、无处申诉的无奈,更多的是悲哀! 直等到季慕惟过来,她才松了口气,看他眼圈发黑,料想他昨夜在忙着他的丧事,又要应付他父亲的责备,必然为难之极,“辛苦小侯爷了!” 昨夜的确折腾了半夜,季谦的母亲一直埋怨他,说他与诚王、郁溪他们走得太近,故意想害死他,又哭又闹又拉扯,烦人得紧! 但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儿上,季慕惟也就忍了,最后还是季华图看不下去,呵了句,“谦儿又不是世子,慕惟害他作甚?”,那妇人才敛了哭声,不敢再纠缠。 闹到二更天,他才能去休息会子,天不亮又被人唤醒,但他实在没空去管府中事,今儿个还要带葛肖入宫,他爹一听是皇贵妃的命令,也不好拦阻,由他去了。 如今忽然听到葛肖说他辛苦时,季慕惟心中难免一动,男人的肩,就该扛下一切,轻易不言苦,这话若是彦晓对他说的,他再累也甘愿。 入宫后,萱皇贵妃一见葛肖,便觉容貌相似,葛肖才行礼,就被皇贵妃招手示意到她身边去。 问起她母亲的名字,葛肖回道“民女的娘亲名唤钟晴。” “你爹可是葛洪川?” 皇贵妃居然知道?葛肖坑怔当场,季慕惟见皇贵妃眼露神采,隐约感觉有戏。 见她不语,想着她是胆小,萱皇贵妃含希望,期待着郁溪能突然出现,平安归家。 153报恩 风渐起,天渐阴,冷飕飕的灌入衣袖领口,吹得葛肖发丝飞扬。罗大娘过来给葛肖披上袍子,说是门口风大,劝她回屋去等,她却不肯进去,似乎守在门边才能安心些。 最近因为郁溪坐牢,无人指点他的文章,葛京柯竟觉很不习惯,期待那个冷面才子能回来,再训他两句也好。 看着家中摆放的成堆贺礼,葛京柯一直追问姐姐为何突然成了郡主,葛肖不愿多提,秦伯听闻皇贵妃收她做义女后,眼神越发诲暗,张口欲言,终是没说什么。 目睹姐姐为了郁溪坐立不安的模样,葛京柯忍不住多嘴多舌,“姐,我发现,你好像很关心郁哎!” 难道不应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不担心吗?” 姐姐最近的魂不守舍,他可是看在眼里,似乎不止是对恩人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弟弟心思多,他想说什么,葛肖一猜便准,酡红的脸颊上黛眉微皱,轻斥道“小小年纪,少管大人的事,读你的书去!” 葛京柯义正言辞道“我有好多不懂的地方,等着郁回来讲解呢!” “是吗?”葛肖还能不了解他?假积极!“以往人家在这儿时,你也懒得多问,这会子装好学!” “人不都是这样嘛!失去了才会不习惯。”葛京柯弦外有音,挑眉若有所指的笑道“所以姐姐,你要珍惜眼前人哦!” 然而上天似乎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羞恼的葛肖正要抬手打她弟弟时,温照突然来郁府找她,本以为他是带郁溪回来,然而他身后并无郁溪的人影,而且温照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察觉到不对劲儿,葛肖屏气敛声,小心翼翼地问他,“温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迎上她忧心忡忡的目光,温照都不敢开口,只能垂下眸子,低声道“武安侯亲自去找皇上,皇贵妃去求情亦无用,皇上说……” “皇上怎么说?”见他支支吾吾,葛肖瞬间急出一身冷汗,害怕面对,又急着想知道结果,“温公子莫打哑谜,还请明言!” 犹豫半晌,温照不甘捶拳哀叹道“说,杀人偿命……郡主无罪,郁溪有罪,侯爷养儿不易,儿子不能白死……” “皇上居然这么说?”虽然令她失望,但似乎也是常情,萱皇贵妃必然也尽了力,奈何皇上太看中武安侯,不肯罢休! 那么郁溪……是不是死定了?满怀希望,突然失望,比一直绝望更让人难受!未敢绝望,葛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再进趟宫,求一求皇贵妃。” “没用的!听说皇上动了怒,命皇贵妃回宫去,不许再提此事。” 这可怎么办!焦躁的扯着自己的长发,想到郁溪不得释放,葛肖都快急哭了!“小侯爷呢?” 季慕惟他也是无能为力,温照很理解,“死的是他,他并不好多说什么,否则旁人会以为,他多希望自己死呢!” “诚王!诚王总不会袖手旁观吧?”葛肖把所有能帮忙的人都想了个遍,却被温照一一打破希望, “诚王也去求了,没用的,该想的法子我们都去试过了,奈何武安侯的祖上是开国功臣,皇上十分器重,也是郁溪命苦啊!” 事到如今,局面已定,无法扭转,扶着门框,悼心失图的葛肖无力蹲坐在门槛,扶额恨骂自己,“都怪我!都怪我连累了他!” 葛京柯在旁劝着,与她同悲,刚开始他的确讨厌郁溪的清高,到后来变成了衷心佩服他的文采,也在暗地里希望他能和姐姐走到一起,然而天妒英才,似乎一切都不大可能了…… 埋头痛哭的葛肖忽听温照悲痛哀道“可怜郁溪,尚未娶妻,郁家无后,他怎么向祖宗交待啊!”叹罢,他突然问,“葛姑娘,你真的愿意为他做些什么吗?” 猛然抬首,葛肖满面泪痕,“就算让我带他去死我也甘愿!” 葛姑娘真是诚挚的好女子,温照都有些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但不说他又心痒,总想为郁溪做些什么,“这个是不能替的,但是有一个忙,你也许能帮。” “什么忙?”只要她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大尧有律法规定,若是判死刑者尚未有子嗣,可给他一个月时间,找妻子去牢中,给他留个后人。” “啊?”还能这样?葛肖顿觉尴尬,为难道“可我不是他的妻子啊!” 反正眼一闭,心一横,温照已经说出了口,就看她自己是什么态度了,“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郁溪他肯定不会跟你说这种话,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为他考虑,倘若你不愿意,那也不强求。” “我……不是不愿意,”葛肖也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内心,她只是不想看到郁溪因她而获死刑, “我希望能有更好的法子。希望他有命活下去,娶到他心仪的女子,为郁家延续香火,这样才是皆大欢喜的。而如今,即便我能为他留个后代,他也没命见到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温照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提议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这个主意时,但听葛肖又道 “要不,你帮我求诚王,带我入宫见皇上,我想跟皇上表明,我愿意代郁溪去死!只求他饶了郁溪。” 好感人!温照突然在想,他这会子若是遇到和郁溪那样的处境,定然没有女子愿意为他去牺牲自己,想想郁溪也是幸运啊!“葛姑娘重情重义,郁溪三生有幸遇见你!” “不!他是倒霉才遇见我,被我连累。”想求见皇帝的想法愈发强烈,总得试一试,不能眼睁睁看着郁溪冤死, “你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吗?”葛肖询问温照的意见,又被他一盆冷水浇灭,但见温照摇头叹息, “诚王亦去求过情,皆被皇上训斥赶走,我猜你根本没机会见到皇上! 当务之急,你是不是应该先见见郁溪,免得到时候你入了宫,不晓得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你关押,到时候只怕你连见郁溪的机会都没了!” “温公子说得也对,”葛肖也觉得该想法子见一见他,“可是前天晚上我想去牢房,他们都看得很严,不许人见郁溪。” 其实还有路子,“如果是给他生孩子的话,这是可以见的,毕竟律法上有这一条,只要你愿意去,我来安排。” 为见郁溪一面,她也豁出去了,答应了温照的提议。 到得牢中,见到郁溪,千盼万盼,终于得见,葛肖无语凝噎,他眸中神采依旧,未因囚禁而改变,桌上放着一沓纸张,大约都是他的随性之作,这样一个光华潋滟的男子,她实在无法将他与死亡联系在一起,此刻他还不晓得自己的境况,若是得知,又会是怎样的黯然? 心里的千言万语,到嘴边又忍成了沉默,郁溪依旧温笑着以示安慰,与她打着招呼,问她府中近况,秦伯与罗大娘身体如何,京柯是否调皮,有否与邻居男孩儿争执,而她,勉笑着一一回答,到最后,再无心应对,只因愧疚已将她侵蚀,开口泣不成声, “季谦已逝,皇上不肯法外开恩,郁……我……对不起你!” 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想过,亲耳听到时,除了微笑,他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绪,后悔吗?不!是真的不后悔,重来一次,他还会这般义无反顾。 恐惧吗?似乎也没有很害怕,也许对于年轻人而言,死亡如同雷声,可怕但很遥远。总觉得像是在听旁人的判决一般。 原本他的心里,也有郁结,只是在强忍着,不想表现给葛肖看,他希望葛肖能微笑着给他勇气和鼓励,好让他熬过去这一劫,因为哀伤的情绪容易感染他人,看到她落泪,他也开始悲怆,更为她的见外而怅然, “所做的一切皆是我自愿,如果你了解我,你就该明白,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明白郁溪从未怪过她,但是她仍怪自己,“可我还是愧疚,毕竟,你尚未成亲,若就这么去了,对不起列祖列宗。” 他郁家人皆知善恶是非,不会一味指责,郁溪并不害怕,到了底下,无法跟祖让交差,“我相信,我爹也会赞同我的行为。” 他因为她命都不顾了,而她还在这儿扭捏什么?亏欠他的,一辈子都偿还不了,若是能做些什么,也是好的,打定主意,葛肖将心一横,紧攥着手指,大着胆子开了口, “要不,我……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说到最后,声小如蚊,面红耳赤,然而郁溪还是听到了,当时就懵了,“啊?” 葛肖张口结舌,不敢看他,“温公子说,所有的人都去求过情了,若是死刑无法更改,那……只能,想法子,给你们郁家留一个……后人。” 这话从何说起?“我去了,给你留个孩子,你为我们郁家传宗接代?你愿意?” 她当然不会拒绝,人诚待我,我必诚之,“愿意,毕竟你是为了我才获的罪。” 深叹一声,郁溪算是明白了,“你这不是愿意,你只是想报恩而已……” 154找抽! “我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什么都做不了,她会心慌…… 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一个未婚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中,葛肖是个温婉的女子,不扭捏,亦不轻浮,可她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了孩子之后,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是有多可怜。” “再难我也会将他抚养长大。”葛肖羞涩又坚定的眼神,震撼了郁溪, 为什么会讨论这件事,葛肖怎会想到这一点?不应该啊!郁溪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忙问她, “谁跟你说了这样的话?” 有什么关系吗?葛肖如实回道“温公子。他知道你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好心提议。” “温照?”这个人会跟好心沾边?那一瞬间,郁溪突然觉得很滑稽!“他告诉你我被判了死刑?” “是,”看他神色愤怒,葛肖不明所以,“怎么了?” 指不定此刻温照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笑话呢!手攥着铁牢柱子,郁溪扬声高呵, “温照!你最好自己滚出来,等我找到你,一定打到你连娘都不认识!” 郁溪突然变了脸色,葛肖一片茫然,正想劝他不要责怪温照,忽见郁溪定睛望向一处,目露怒光,顺着他的视线回首一看, 果不其然,有一个身影,从墙后闪了出来,撇嘴哼笑,“凶什么嘛!” 看他一脸笑意,郁溪更加笃定,温照是在耍人,“咒我死刑?温照!立即把牢房打开!看我不弄死你!” 在葛肖心里,郁溪一直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凶恶的神色,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死讯而性情大变?那他也不该怪温照啊!反观温照,并未因为郁溪的责难而发火,反而劝说郁溪, “莫恼,我这不是给你们患难见真情的机会吗?这不就试出来,葛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嘛!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试?他在拿什么试?葛肖越发糊涂了,“温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嘿嘿一笑,温照不好意思说,郁溪瞪着他,恨不得吃了他,“死刑是假的,他在诳你给我生孩子!温照,你可真够无聊的!” “什么?假的?”忽略了温照的欺骗,葛肖的第一反应是,“这么说,皇上答应放了郁?” 尴尬一笑,温照点了点头,暗叹葛姑娘太容易上当,“还是小郁儿聪明!” 确定他没事,葛肖欣慰之至,而后她才反应过来,“你……你居然拿这种性命攸关的事骗我?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说着葛肖忽然蹲下,埋首痛苦起来,是喜极而泣,更多的是委屈心酸, 她是真的以为郁溪要死了,相信了温照的提议,想着今日问一问郁溪,他若同意,她就甘愿为他生一个孩子,哪怕无名无分,她也愿意,若郁溪性子执拗不同意,她就入宫到皇上那儿以死明志,求他放了郁溪,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怪不得,你不许我入宫求皇上,让我先来找郁,”她若先入宫,温照的把戏也就拆穿了! 温照歉意一笑,“葛姑娘,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为了骗她,温照可真是煞费苦心!现如今得知真相,葛肖已是涨红了脸,羞愤交加,“不是所有事都能开玩笑的!” 害她居然跑来跟郁溪说要给他生孩子,当时是情真意切,因为害怕生死离别,但如今知道是闹剧一场,再想起这话,葛肖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找不到地缝,她只能逃也似的离开此地! “哎!”温照想拦她都没机会,这姑娘,跑得也太快了,难道不应该等着郁溪出来,欣喜相拥吗?“有这么难为情吗?” 牢中的郁溪面罩乌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厉声警告道“温照!你等着!” “等什么?”饶是他还在牢中,温照亦被他的气势吓到!忍不住退后一步,他的眼神略可怕,不会要杀人吧? 这还用问?郁溪勾唇冷笑,“表达无尚谢意!” 温照一看情势不对,赶紧交待狱卒,“郁公子说了,你们牢房僻静,待遇优渥,容易迸发写诗的灵感,他想多住几日,你就甭开门了!在下先走一步!” “哎!”狱卒哪敢不按规矩来,真的有人不愿意出狱吗?也许这郁公子与众不同呢? 郁溪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跟他玩笑也就罢了,他是男人,怎样都无所谓,但是欺骗葛肖的感情,怂恿她说出那样难为情的话来,实在罪无可恕! 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心虚的温照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到了家赶紧关上房门,这个郁溪,总不至于为个女人追杀他吧? 然而很快,郁溪就追了过来,应是坐了秦伯去接他的马车,紧跟着他的门就开始响动,不是拍的,是踢的! 踢得屋里的温照肝胆俱颤,口中还安抚着,“小郁儿,咱能注意下素质吗?好歹也是当世四大公子,你怎么能踢人家门呢?要优雅,不要惊吓!” 现在知道怕了?“不开门,想当缩头乌龟?” 忐忑的温照又搬出诚王语录,“王爷说了,人千万不要在愤怒之时做决定,等你消消火,我再跟你说。” 然而郁溪根本没耐心沉淀自己,现在的他很火大!“三声之后,你不出来,我就砸门!” “门是黄花梨啊哥!”温照一听这话又是一颤,郁溪正在气头上,以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保不准真敢想尽一切办法砸他的门,门坏是小,闹将起来惊动温府上下,可就麻烦了!他爹若知道实情,一定会训死他!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开门再说,抽掉门栓,一打开,便见郁溪神色凝重地怒视于他,旁边还有小厮,不敢近身,温照赶紧吩咐小厮,“快去准备火盆,给郁兄跨一跨,去去晦气!” 轻嗤一声,郁溪冷嘲热讽,“你胆子那么大,把一个姑娘骗得团团转,还怕什么晦气?” 温照表示自己纯属一片好心,“我又没怎样,只是想看看葛姑娘对你的感情有多深而已,你该感谢我才是,让她说出了真心话。” 真心?当他傻?“她那是被迫,被你趁火打劫,道德绑架,完全不是自愿。看她难过你很开心吗?为什么要拿生命当儿戏去戏耍一个女子?你知道她有多难为情?这般胡闹,枉为读书人!” 至于这么凶吗?“我只是逗了葛姑娘,又没拿你怎样,人家葛姑娘还没说什么,你凶个什么劲儿?那么心疼她?说好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呢?” 郁溪恶狠狠地斥道“有你这样不靠谱的手足,我宁愿截肢!你就掐准了他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找你麻烦,所以才肆无忌惮!她没胆子,我就替她教训你!” 这是有多在乎?“郁溪,你敢说自己不喜欢她?她说要给你生孩子时,你没有心动?” 他的感受?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温照何干?“少跟我扯旁的!开得起玩笑,就该承担得起后果!” 什么后果?都是文人,总不能真的拉他胖揍一顿吧?“你想怎样?打我我怕你手疼!我挨着没关系,你得注意形象,不能让人以为郁公子暴戾!” 废话联篇!郁溪对他忍无可忍,斜他一眼,声音凛冽,“跟我走!” 去哪里?“你想怎样?不会让我给你生孩子吧?”虽然不确定他要干嘛,温照还是乖乖跟了上去,但见郁溪侧眸嗤道 “你愿意,我还嫌弃呢!去给葛肖道歉。” 这不是自讨苦吃嘛!“我不去,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原谅我。” 明知故犯!“既然知道她会生气,为何还要这般?” “为了兄弟的幸福着想,甘愿无私奉献自己,不惜牺牲人品,以求两人坦诚相待,”实在是用心良苦,感天动地!哀叹一声,郁溪甚感悲痛,“这么伟大的我,居然没人理解,呜呼哀哉!” “再标榜自己信不信我抽你?” 信!温照很早就知道,郁溪不是文人,是狂人!他的确是有文采的天赋,但他并不以此为傲,他甚至讨厌许多文人的酸腐气息,包括温照在人前显摆自己的才华,他都不屑一顾,在郁溪看来,诗词只是抒发情感,而不是卖弄! 是以他从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清高也好,疏狂也罢,他只做最真实自在的自己。 所以他说要打人,温照还是信的!只能乖乖随他而去。 葛肖一听说温照来道歉,干脆关上自己的房门,不愿见他。 任温照如何在外头说好话,她都不肯出来。 废尽了口舌,仍不得谅解,温照口干舌燥,让郁溪帮忙说情,郁溪只坐在一旁喝着茶,“谁惹的祸,谁来平息。” 为何桌上只有一杯茶?温照忍不住问秦伯,“别说壶里的水只够倒一杯?” 秦伯瞄了瞄桌边的主子,示意说少爷不让倒,他也没奈何。温照干脆自个儿过去倒茶,“真把我当仇人了,”心道王爷怎么还不来,那会子他从牢房出来时,就猜到郁溪不可能善罢甘休,遂让小厮去诚王府请诚王过来救场。 诚王一听罢来龙去脉,笑他活该,“他可真会玩儿!拿这个开玩笑,自己闯了祸,还要拉本王背锅!” 155善意? 叶箫竺正好在旁,听得哭笑不得,“好了,郁溪人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莫要幸灾乐祸,你还是去帮帮温照吧!” 他也就是叨咕两句,去肯定还是要去的,“我能劝郁溪,但是跟别的姑娘说好话我可不会,那葛姑娘,还是你去劝为妙。” “我?”指了指自己,她有些为难,“我也和她不相熟啊!” “那就叫上彦晓一块儿去,今晚就当给郁溪洗尘。难得石头落地,大伙儿聚一处热闹热闹。” 带上妹妹也好,有姑娘作伴,她也不必太尴尬。 商定后,众人便去了郁府。温照一看来人,感激不尽!还是王爷好,有求必应!而诚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激涕零! 诚王见了郁溪,一力抗下,只道这是他给温照出的主意,让他莫要责怪温照。 简直义薄云天啊!王爷这么一说,郁溪肯定不好去责怪王爷吧!然而,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郁溪竟是不信的,毫无怪诚王的意思,“除了温照,没人这么无聊,王爷不必替他背黑锅。” 张云雷也是今儿个才知道,自己的人品这么有保证?不由看向温照,一脸爱莫能助,不是本王不帮你,实在是人品太好! 彦晓既来了,就该帮忙,拉了大嫂,过去扣了扣门,“葛姑娘,我是诚王的妹妹,那与江旭言解除婚约时我也在场,十分佩服你的勇敢……” 在门外打了几句招呼,门终于开了,温照慌得起身想解释,叶箫竺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待她们劝好再说。 进去后,房门又被关上,女人之间,总是好说话的,彦晓先与她唠了些家常,随后叶箫竺又适时劝道 “温照是个热心肠,却好心办了坏事,令你难堪,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很生气,毕竟谁都不喜欢被人戏耍,但如今,郁溪释放归来,也是难得,他也十分有诚意,带温照来与你道歉,葛姑娘看在郁溪的面儿上,就原谅温照一回,谅他得了教训,再不敢有下一回。” 左劝右哄之下,葛肖才勉强同意出去,自知过分的温照再次拱手,诚意道歉, “玩笑开过了头,是我的不是,还望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有朝一日,你们成亲时,我一定备份大礼以表心意!” 张云雷心道前面儿画风不错,后头是不是有点儿跑偏?温照果然属黄瓜的,欠拍啊!果不其然,葛肖登时就窘斥道“你还胡说!” “我说的是你成亲时,也没说新郎官儿是郁溪啊!”温照义正言辞地自辩着,“葛姑娘你要乱想,这可不怪我吧?” 就会欺负女孩子,看不下去的郁溪冷脸咒了句,“当心话多闪舌头!” “闪我的,又不闪你的,那么关心我作甚?” 眼瞅着温照一脸傲娇,这样基情四射真的好吗?张云雷快听不下去了都!只能默默喝茶。 还好,温照大方表示,“为表歉意,今晚我做东,宴请大家!” 幸好,郁溪没有拆台,对于他的提议无甚意见,一众人热热闹闹去了酒楼,然而,到了雅间,一向不喜点菜的郁溪居然主动要求点菜,净捡贵的点,毫不客气!已经八个菜了,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十二个,十六个!够了!温照倒不是心疼银子,就是觉得郁溪故意耍人! “小郁儿?郁兄,郁!你存心的吗?吃的完吗?” 郁溪头也不抬,继续看菜谱,“没带银子?总有银票吧?即便没银票,你温公子的名号也是可以拿来顶的,赊一次账总不成问题。” 此言一出,小二立即变了脸色,谁都怕赊账之人,温照也干不出这种事儿,微微一笑,保持风度,“既要请客,必有准备,银子不是问题,郁兄您随意点,葛姑娘也不要客气。” 葛肖原本也想点些菜来让温照肝儿疼,然而实在没什么可点的,郁溪点的太多了!吃不完又浪费,便没再多点。 本想请季慕惟也过来,奈何他的丧事未毕,让人瞧见他与仇人一道吃酒,终归不大好。张云雷也就没张罗,想着过段时间,再让季慕惟和郁溪坐在一处,将此事说开,希望大家莫有芥蒂。 席间,温照特意敬了葛肖一杯酒,请她原谅,葛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女子,这会子其实已经消了气,遂执起酒盏,饮下这杯,姿态飒爽!温照心道他的眼光没错,这性子,果然配得上郁溪! 正要给郁溪敬酒,发现他正望向葛肖,唇角含笑,而葛肖回坐时,目光正好与他撞上,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害羞的原因,她的脸颊酡红如醉,随即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温照敬罢一圈,随后郁溪给诚王敬酒,“谢王爷在皇上面前为我求情之恩,如此恩德,自当铭记!” 这感激他可不敢当,张云雷澄清道 “本王的确是想为你求情来着,但我进宫时,那边萱皇贵妃已经求过情,看在葛肖是郡主的份儿上,皇上就答应将你释放,如此一来,季谦算是冒犯郡主,季华图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郡主?”郁溪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葛肖,“你何时成了郡主?” 温照暗叹不妙,忘了和王爷交待,莫提此事,他一直藏掖着不敢说,就怕郁溪不悦,岂料王爷会说漏嘴,也是,王爷毕竟没有他和郁溪关系这么近,不了解郁溪的心思也是常情,唉!既是天意,便注定躲不过。 葛肖简单地讲述了皇贵妃收她做义女之事,张云雷叹道“襄王人品不怎么样,他这个母妃倒是不错,好心救了郁溪。” 郁溪听罢,并无感激,反倒是面色一沉,眸光甚暗,但此刻人多,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与众人吃酒。 葛肖已看出来,他在听闻此事后的变化,但不明白原因为何。 直到回郁府后,她很想问一问,但看他有些醉了,便与等在门口的秦伯一道扶他回房休息,而他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她的搀扶,闷闷回房。 秦伯说过,他家少爷不近女色,葛肖猜测着,郁溪是不是心中有人,才一直不肯娶妻,想着自己在牢中说什么要给他生孩子的话,真是不自量力! 苦笑一声,葛肖不再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一个人回了房。 次日,两人用朝食时都沉默不语,众人看在眼里莫名其妙,这气氛不对吧?通常互相救援之后,不应该相亲相爱吗?为何两人反而越发疏离?罗大娘与葛京柯不明白,只有秦伯知晓他家少爷究竟在意什么。 接连两日都是如此,葛肖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有话就说开,没必要这样,于是在他傍晚归来时,葛肖终于勇敢上前拦了他的路,“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去了后院,秋日黄昏,夕阳下,郁府后院的美人蕉开得正盛, 郁溪没有言语,葛肖也不等他,大着胆子先开了口,“那天说孩子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特殊情况,我才说了那样不合常理的话,往后你见我,也不需避讳什么,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有所避讳,不是因为这个,”默了会子,他又觉得葛肖并不知情,也不能怪她,她一个女子主动找他解释,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于是决定把话说开, “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也被人退过婚……” “记得,”当时郁溪说,正因为两人都被退婚,同病相怜,是以他才想帮助她。 如郁溪这般高傲的男子,被人退亲,必然难以接受,是以他从来不想提那件事,但对葛肖,他觉得没必要隐瞒了,深呼了一口气,如实道“退我婚的,正是襄王之女,梁晚雪。” 道罢,竟觉卸了包袱一般轻松。 前不久,陈国使臣才从大尧迎了襄王之女回陈国,此事喜庆,闹得沸沸扬扬,葛肖亦有耳闻,“就是那个要嫁给陈国三皇子的郡主?” 见他默默点了点头,葛肖尚未来得及惊讶,但听他又道“而萱皇贵妃,正是襄王的母妃。你如今成了她的义女,便是襄王的妹妹!我郁家与襄王府有仇,我父亲就是因襄王而死!而你居然……成了他们的亲人!你让我情何以堪!” 闻言,葛肖震惊得无言以对!此刻她终于明白,郁溪为何自从听闻是萱皇贵妃救了他后,就变了脸色,原来这当中,竟有这么多曲折? 而她,莫名其妙就成了他敌对的一方?这不应该啊!葛肖诧异道 “既然你们有仇,皇贵妃不可能不知道,那她为何还要救你?那天我也懵了,糊里糊涂突然就被赐为郡主,皇贵妃还悄声与我说,想救郁溪,就答应!” “不是所有人释出的善意都是真诚,有时可能是陷阱。”郁溪才不会天真的以为,皇贵妃会不顾往日恩怨去救他!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 “你娘的事,你晓得多少?她可曾与你提过萱皇贵妃?” 156干脆不起名! 摇了摇头,葛肖毫无印象,“娘亲从不与我多提她在宫中之事。” 那就更可疑了,“那么皇贵妃的一面之词,信不得!她突然管起我的事,必然是有人授意。” “会是谁?”葛肖根本不明白这当中的利害,她一直觉得自己被封为郡主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皇贵妃,如今听郁溪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人利用了, “难不成是襄王?你们不是有仇吗?他怎会帮你?” 猛然想起梁晚雪那晚见过他,难道回去之后,她与她父王求了情?退婚多年,她又何必管他?纵然求了,襄王又怎会答应?明知他已是诚王府的人,他若死了,襄王应该拍手称快才是,反过来救他是什么道理?有什么目的? 见他一直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葛肖也不敢插话,默默陪他坐着。原本她就不想当这什么郡主,也是为了救郁溪才勉强应下,自知道郁溪与襄王府的恩怨,她越发觉得心中不畅,很想与那些人断掉这怪异的关系, “要不,我去和皇贵妃说,不做那什么郡主。” 怕是由不得她选择,“只有她拒绝你的份儿,你若拒绝,便是不识抬举,她会不悦,甚至降罪于你。” “有那么严重吗?”她认为皇贵妃也没什么损失吧? 她一个女孩子,不怎么接触官场,不懂也正常,“你这等于过河拆桥,你觉得谁会乐意?” “那该怎么办?我并不稀罕那什么郡主,只想做个踏踏实实的平民百姓。更何况……”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况且,她也不希望郁溪因为她现在的身份而疏远她。 他了解葛肖的性子,知道她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只是襄王的目的,郁溪至今想不通,那就只能暂时这样,“走着看吧,见招拆招。” 道罢,郁溪起了身,“回去吧,晚膳该好了,不能让他们久等。” 其实葛京柯早就饿了,想来叫他们吃饭,又怕打扰他们说话,躲在墙边默默等着,看他们起了身,赶紧先跑回屋去。 虽然话已说开,可是葛肖能感觉到,郁溪对她,再不像以往那般,以往他与她说话,自在磊落,如今倒像是故意避开她的目光一般,也许她说的那句要为他生孩子的话,真的吓到了他。让他误以为她是随便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因为她郡主的身份。他潜意识里开始对她生出芥蒂,慢慢疏远。 而她又能如何?罢了,他平安就好,至于他对她是什么态度,她也没资格强求计较。 季谦的丧事过后,季慕惟也没闲下来,忙得焦头烂额,张云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呸!其实是担心! 不忍看兄弟每日愁眉苦脸,他便与叶箫竺商议着,想让彦晓出面,劝一劝季慕惟。 叶箫竺惊诧地盯了他半晌,才道了句,“是不是亲哥?你明明知道彦晓的心思,还让她去安慰小侯爷?” 他很过分吗?他很纯洁!张云雷严重怀疑媳妇儿是不是想歪了,一脸正气,立即纠正,“言语安慰,又不是身子安慰。” 叶箫竺哭笑不得,“越说越离谱,我知道是言语安慰,这样也不大好,会让小侯爷误以为彦晓很关心他,生了希望,若再失望,越发难受。” 不到最后,谁也不晓得花落谁家,张云雷对于这种感情纠葛见怪不怪了, “谁适合彦晓还不一定呢!咱也保不准丁紫腾一定喜欢她,所以感情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只是想让惟宝儿振作起来!现在的他,累并孤独着,他去的突然,所有原先季谦管的产业全部要落在他肩上,他需要安慰,奈何我是男人,只有豪气,不够柔情,于是乎,彦晓成了最佳人选。” “季侯爷不是还有其他的儿子吗?”为何只有季慕惟一人受累? 有!也等于没有!“那些个都还年纪尚小,不能独挡一面,惟宝儿想撂给他们也得花功夫去教条,所以才忙啊!又忙又乱,我找他喝酒,想让他放松一下,他都没心思,无奈之下,我才想到彦晓,只要我说带上彦晓,他铁定会去!媳妇儿你懂我的用心良苦吗?配合我好吗?” 他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唉!叶箫竺的立场也有些动摇了,“随你吧,我没意见。” “不能不管,你得帮忙劝彦晓,你是她嫂子,说话比我管用。” 就知道少不了她的事,以手支颚,叶箫竺玩笑道“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媳妇儿会跟他讨价还价了,不错!有进步!张云雷挑了挑眉,凑近她,压低了声问,“想要什么好处?么么哒,还是啪啪啪?” 于她而言,这并不是好处,怎么算都是他占便宜哎!叶箫竺嘟嘴问,“有第三种选择吗?” 有!“一百个么么哒,或者七次啪啪啪?” “讨厌!”叶箫竺真是服了他,忍不住锤他一拳,嗔他一眼,“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伸出手指描摩着她的唇形,张云雷一向诚实,“想着怎么扑倒你,怎么生猴子。” 他就没考虑过后果吗?叶箫竺忍不住提醒她,“我若真的怀孕,你就不能再放肆。” 那都不是事儿!张云雷蛊惑道“不必担忧,其实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使我快乐。比如……” 话说一半儿真真讨厌,“什么?” 真要他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小叶子那么保守,得慢慢调教,如今颇见成效,不能吓到她,“还是到床上言传身教比较好!” 又来了!无论说多正经的事,最后都能扯到生猴子上!“就会拐我!”不就是答应生孩子吗,他要不要这么卖力? 然而反抗无效,他要的现在就要! 起初彦晓对季慕惟印象并不好,只因他与她走的近,又油嘴滑舌,她便不想与他多说话,但后来相处久了,她倒觉得他挺实在,尤其是在处理郁溪这件事上,换作旁人,早就不管是非黑白,誓要郁溪偿命,好在季慕惟是明白人,并未找郁溪的麻烦,还想法子帮郁溪,实属难得! 那日在王府偶遇他,见他神色恍惚,她看着也挺难受,既然嫂嫂让她去劝说,作为朋友,她也该尽一份绵薄之力,帮一帮他,让他尽快走出压抑的困境。 想着人多才热闹,张云雷又叫上钰娇和延彬,还嘱咐入宫教九皇子习武的释尘,让他傍晚回王府时,顺便带上雪凌公主。释尘一脸为难,“属下带公主?瑜妃肯让女儿跟人走?” 叶箫竺遂将自己的一串珠链给他,当作信物。瑜妃一见信物,认得这是箫竺之物,便同意让雪凌去诚王府。 释尘入宫,九皇子对他十分礼遇,最开心的,当属梁雪凌,她可以天天看到释尘了!每天她都会带许多糕点去看望习武的两人,飒爽英姿,越发令她觉得释尘有男子气概! 今儿个听释尘说诚王请她去用宴,雪凌欢喜不已,一直等待着傍晚的到来, 出宫坐马车时,雪凌让他同坐马车,他却要骑马,每日他都是骑马而来,总不能把马留下不管。 雪凌不容他反驳,当即唤来一个侍卫,“扬名,释尘的马儿你来骑!” 侍卫领命过去牵马,释尘无奈,只得跟她上了马车。公主的马车,富丽堂皇,车内锦织软卧,雪凌拿瓜果糕点给他,他都不吃,略微尴尬地婉拒, “公主不必客气,属下不饿。” “咱们认识那么久,你千万莫拘谨。” “没有拘谨,所以公主不必让我,我若饿了,会自己去拿。” “嗯,”沉默的气氛有些微妙,释尘一直垂眸端坐,戴着假发的他外表看起来很像常人,但是他的眉眼仍旧散发出一种出家人对待女子的疏离。好像他就不该有感情,不敢多看女子一般,不看别的女人是好事,如果连她也不看,这可如何是好?想了想,雪凌饶有兴致地问他, “释尘,你今年,十七了吧?好像到了成婚的年纪哎,你已经不是出家人,可以考虑成亲的事了。” 这个他还真没想过,释尘木纳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却是自嘲的苦笑,“我一无所有,哪个女子愿意跟我?而且我爹的仇还没报,整日迷茫的我,也没心思考虑这个。” 都是仇恨惹的祸,“那如果报了仇呢?你会打算娶妻吗?” 端坐的释尘如实回道“报了仇,我想回昭觉寺,继续清修。” 雪凌闻言,当时就懵了……还要做和尚?这是什么志向? 正想劝说,马车忽地一晃!雪凌猛得向前栽去,释尘赶紧伸手去拦,扶是扶住了,然而,似乎碰到了什么,好软! 雪凌抑制不住的咚咚心跳!她的心口,似乎,正碰在他手臂上,释尘大窘,慌忙收回手,“无意冒犯公主,公主见谅!” 扶都扶了,能不能扶稳当!他慌着抽手,害得雪凌没站稳,又是一歪,直接歪趴在他腿上,下巴磕在他膝盖,好痛!但听外头车夫慌道“卑职大意,公主恕罪!” 释尘只觉腿间一热,原是雪凌的手按着他的腿勉强起来,揽了揽裙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身坐好。 157美人醉 坐好后,雪凌这才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有个小孩儿突然跑到路中央,卑职只好急刹马车!” 她还能说什么?多谢你!因为她看到释尘脸红了!她还没觉得难为情呢!他居然这样尴尬,暗自观察他时,他正好抬眸,“我……”了一声,欲言又止,雪凌知他难为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安慰道 “无妨,意外嘛!谁也料不到。” 清修的释尘一向清心寡欲,从没有什么念想,今日还是头一次接触女子,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有一股酥麻感从指尖直冲心底,那一刻,他似乎才明白,原来男女是这样的不同…… 马车继续前行,赶向诚王府,两人各怀心思,没再多说话。 原本季慕惟见诚王过来,不大想出去,无精打采地招呼诚王喝茶, “最近天天有应酬,我当云哥是兄弟,才不想在你面前伪装,真心不想喝酒,待我忙完这阵子,必定找你谢罪!” 就猜他会拒绝,张云雷使出杀手锏,“这么说,彦晓是白跑了一趟,我还说今天要请她用大宴呢!你若不去,我也省了,我们一家人回府用膳得了!” “等等!”一听说彦晓来了,季慕惟心中一动,当即变了脸,“其实细想想,我和郁兄有个结没解,话得说开才好,不如王爷叫上郁溪,咱们一醉解千结?” 要不要这么义正言辞?这理由实在完美,他想奚落他都找不到缺口!只能伸出大拇指,啧啧而叹,“高!本王输了!” 季慕惟心知肚明,抿唇一笑,也不多言。两人一道出去时,正撞见武安侯从府外归来,瞧见他们,只当没看见,径直往另一边走去。 失去了大儿子的季华图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张云雷忽然想到,他妈妈看着成为植物人的他,大概也是这种绝望的心情吧! 本想过去安慰几句,季慕惟拦住了他,黯然摇头,“说什么都没用,不提我爹还会好受些。” 也许吧!他还不是父亲,无法体会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极其痛楚的时候,安慰很苍白,只能让光阴治愈。 出侯府时,季慕惟连自家马车都不叫,张云雷故意怼他, “你有马车,为何要坐本王的?” 因为车上有美人,当然不是说王妃,嫂子不敢觊觎!季慕惟不想明言,尴尬一笑,“非得说穿?多没意思!” 难得露出笑容,果然还是爱情更有治愈的能量,反手拍了拍他胸口,张云雷灿烂一笑,“挤兑你很有意思!” 上马车后,彦晓知他情绪不佳,主动与他打了招呼,季慕惟受宠若惊,猜想定是诚王交待了什么,否则彦晓不可能对他这般友善。暗自对诚王回了一个感激不尽的表情。 席间,众人皆在,季慕惟敬郁溪一杯,“是非自在心中,我们互相理解,干了这杯,但愿日后关系如常,莫有隔阂。” 郁溪起身,端起酒杯,承了这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季慕惟又真诚向葛肖致歉,葛肖只道不敢当,“欺负人的是你,不是你,小侯爷不必向我道歉。” 那一刻,彦晓是真的觉得季慕惟很有主见与担当,“小侯爷是条汉子,没有因为亲情而放弃友情,我也敬你一杯!” 碰杯的那一刻,看着彦晓清浅一笑的娇容,季慕惟在想,他更期待的是,与她共饮合卺酒的时刻。 释尘从来不饮酒,大家都知道,也就不勉强,雪凌却生了好奇心,很期待有朝一日看他喝酒的模样。 见他沉默寡言,雪凌怕他太闷,特地与他说话,“释尘,大家都在谈天说地,你怎么不吭声?你也可以说一些你在宫中的趣事给大家听。” 他听说的,与己无关的,都会很快忘记,记住经文就够了,何必记其他的,不过早上的确听闻一桩事,只有这一件,与诚王府有关, “听九皇子说,去云州镇压叛乱的丁首领已在回京途中,约摸再有十日也就到了!” 他其实并不懂眼前人的感情,只是纯粹想着,说起一个大伙儿都认识之人,大家才听的进去,若是没人回应,那就尴尬了,还好,他刚道罢,有人就笑了, “是吗?”彦晓闻言喜不自禁,总算放了心,笑叹了句,“终于要回来了!” 季慕惟当即敛了笑意,他知道释尘不是故意,可是彦晓的反应也太诚实了些。一想到彦晓看丁紫腾的眼神,季慕惟便觉心如刀割,诚王曾说他是羡慕嫉妒恨!他承认,他就是! 丁紫腾有什么好?除了武功比他高,话比他少,冷漠装神秘之外,还有什么? 还需要什么?张云雷冷笑一声,不想打击他,“这就够了!妹子们就爱这种!” 季慕惟不服!“王爷其实你话也不少。” 是啊!那又怎样?“我话多,活儿好!奈何你们不是夫妻,你连证明的机会都没有,除非你像本王一样强娶!” 想起诚王曾经说的这番话,季慕惟突然觉得,他要是不用强,估计娶不到彦晓。可是他也不希望看她不情愿的嫁给他。唉!他的婚事,他父亲一直在催,他却始终没敢去诚王府提亲,连说破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彦晓就此不再理他。再这么耗下去,只怕他父亲会逼他娶旁的女子。 叶箫竺看着他们各怀心事,也替他们惆怅,心想着等紫腾回来,就问个明白,他若愿意娶彦晓,就尽量促成他们的婚事,也好让季慕惟早些死心,不再被折磨,若是紫腾不愿的话,那就让诚王鼓动季慕惟,尝试接近彦晓。 饮了酒的叶箫竺粉面含春,颊染飞霞。看得张云雷情动难耐,暗自期待宴散的一刻。 俗语有云饱暖思什么来着?酒宴散后,张云雷不许季慕惟坐他马车,连彦晓也不许,让她们坐了钰娇的马车。 叶箫竺还以为他是好心想撮合那两人,上了马车才知道,他只是酒后生乱念,迫不及待地拥住她,寻上唇瓣,轻吻慢吮,丝毫不顾忌外头还有车夫,而这马车是在大街上行驶! “云雷!别……”叶箫竺惊慌推拒着,“你若是想,也等回府了再……嗯……” 话未说完,已被他的手探入衣襟,怕自己的手太凉,会冰到她,他只隔着肚兜儿轻抚,气息紊乱,声音沙哑,“等不及,现在就想要你!狠狠的要!” 王爷这是随时随地的动情?略可怕!叶箫竺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勉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提醒道“这可是马车啊!” “无妨,”他才不怕,偶尔换个地方,让媳妇儿体验别样的欢愉,搂上她柔嫩的囤瓣,张云雷附耳惑声道“你可以叫得小声些……” “坏人!”叶箫竺直往后躲着轻锤求饶,“我不想要,快停下来,太羞人了,云雷,当我求你!” 媳妇儿几句撒娇哀求,他又软了心肠,看她挣扎得厉害,定是害怕,罢了,且忍忍再说,停下手中动作,又狠狠地吻了她一会儿,他这才松开她,一个人回身坐好,喘着粗气儿, 看他克制的模样,叶箫竺又觉对不住他,可这是马车,她实在不希望他动了情而乱来,心疼的她握住他紧攥的手,张云雷心一颤,立即抽离, “先别碰我,我怕我忍不住。” 她只好将马车中的水倒了一杯给他,让他慢慢平静。 马不停蹄回了王府,张云雷再也不必强忍,拉着她倾倒在软帐中,素芳她们都不敢近前伺候,只能放下热水壶退出房门,不妨碍主子办事儿。 最近他一直致力于和小叶子谈生人,她愿意要孩子,他就该加把劲儿,让她如愿以偿! 累得叶箫竺一到晚上就害怕,感觉腿软,夫君精力过旺,求放过! 夫妻二人和睦相处,这边的宁侧妃只能独守空房,整日的陪着太王妃。 想起一事,太王妃问她,“这成亲一个多月,喜帕怎么没见,你和成儿他……” 难为情地低着头,纪菲菲心下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反正太王妃不是外人,说了应该无妨吧,身边的丫鬟已被太王妃打发了出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如此想着,她红着脸回道 “云雷说他……自遇刺后,不能行人道。” “啊?”太王妃闻言心悸不已,“还有这等伤?成儿他怎么从未与我提过?” 这种事,也不好宣扬,“许是太伤自尊,又怕您担忧吧!” 太王妃只当儿子是对雯霏有意见,哪里料到会是他自身有毛病?若不是今日听雯霏说起,只怕她仍被蒙在鼓里,不由急得心乱如麻,宫中瑜妃送来了别国上贡的玫瑰茶,说是驻容养颜,琼枝才为太王妃泡上,她原本很有兴致,现在也喝不下了, “这孩子,我是他母亲,有什么说不得的,况且绵延子嗣这可是大事啊!耽误不得!有毛病得治啊!藏掖着算怎么回事?” 纪菲菲无言以对,她难以接近张云雷,如今太王妃既已知晓,必然会去管。 怕她觉得自己命苦,太王妃拉着她安慰道“这事儿你放心,母妃会为你做主。咱们京都名医多的是,定能给成儿治好,到时候你可得给咱们梁家添个大胖小子!” 她可想,可是也得云雷愿意啊!现在太王妃正着急呢!她也不好多抱怨说王爷从不去看她,只勉力一笑,恭敬点头。 她这随口一说不打紧,太王妃十分上心,立即让人请诚王过来打算问清楚,纪菲菲怕张云雷过来后会怨怪她说出秘密,随即借口告了辞。 158喜欢的人喜欢别人 偏偏张云雷这会子不在府上,太王妃心不静,又命人请叶箫竺过来, 路上听丫鬟说起才刚宁侧妃才来过,叶箫竺还以为母妃又要找她的事儿,岂料过去后,太王妃竟摒退了丫鬟,神秘兮兮地问她, “成儿病好后,可有与你洞过房?”太王妃晓得,去年大婚时,儿子并未与这个王妃圆房,是以才这么问, 问得叶箫竺心中一咯噔,她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他们几乎天天洞房吧?猛然想起那天诚王与她提过,他骗了宁侧妃说他有隐疾。 太王妃突然问起,难道是宁侧妃说了什么?那她是不是应该也顺着诚王的话编下去? 见她面色为难,太王妃道“你别怕,说实话。” 叶箫竺摇了摇头,回了句“不曾。” 哀叹一声,太王妃顿感愧疚,“看来是我冤枉了你,成儿有隐疾,怪不得你一直未能有身孕。”可是她当时并未反驳解释,太王妃又觉自己也很无辜, “话说回来,成儿有毛病,你该早些告诉母妃才对,怎的一直不吭声?” “我……”一时没了主意的她只能装傻,“儿媳也不晓得王爷有什么问题,只当他是不喜欢我。” 那也说不过去,“不喜欢你会整日的待在你院中?” 呃……她该怎么说?正左右为难时,但听太王妃兀自猜测着, “大约是成儿自己觉得难为情,才不肯说,也不想去旁的女子那儿。唉!这个孩子,这么严重之事自个儿藏掖着,都不告诉我。回头我得好好教训他!” 为诚王默哀片刻,叶箫竺劝道“若然王爷真的有这病,他自己已经很难受了,母妃再训他,只怕他更难堪。” “也是!唉!”太王妃还特地找人算过,老先生说她明年就能抱孙子,是以梁延成的病,不可能无解, “待我问清他再说,必然得将他治好,否则我们诚王府无后,那么皇上就不会将大任交于成儿啊!” 又是为了皇位,所有人都对诚王寄予厚望,偏偏她叶箫竺不希望他做皇帝,到底最后谁能如意? 且说他那舅爷袁晖出使归来,张云雷去拜访,欢宴聚罢,一回府就没得安生,本想搂着媳妇儿睡觉觉,大半夜的竟被太王妃叫去, 幸好叶箫竺给他提了个醒,他明白因由,面对太王妃的质问,张云雷毫不在意,只道鹤大夫在给他诊治。 “鹤大夫也不是包治百病,遇刺到现在,这都几个月了?还没给你治好?” 才准备入睡的鹤大夫不由打了个喷嚏,谁在说他? 张云雷满不在乎地立在一侧,聆听母妃教诲,从子嗣到孝道,王府到江山,足足讲了两刻钟!最后的结论是,再给他找个名医来诊治。 来就来啊!谁怕谁?当大夫诊脉过后,发现脉象很正常,王爷精力充沛,气血调和,怎么会不举?疑惑的他起身拱手,“王爷,恕老夫斗胆,可否请您脱了裤子,让老夫一观。” 看什么看?他的宝贝只能给小叶子看,虽然小叶子从来不敢看他的雄伟,那也不能让老头子看,“毫无悬念,本王比你大!” 大夫一愣,赶忙解释,“老夫只是想看看王爷是否能正常挺起。” “能。”张云雷敢说实话,是因为他已将堵嘴的银子备好, 见主子歪头示意,徐芒果立即上前,呈上一盘银锭,大夫一看,不知何意,“王爷,这……” “很简单,回头告诉母妃,本王确实有毛病,但问题不大,调理一个月即可,其他你不必再管。” 如此看来,王爷应是没毛病,故意欺骗太王妃……至于原因嘛!他还真不感兴趣,皇家人一向多计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收银子为妙! 应付了此事,张云雷只觉心好累,纪菲菲!她可真是多嘴多舌,真怕有一天,她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又一个大夫证实王爷有毛病,纪菲菲都快绝望了,到底他能不能治好啊!大夫说一个月便能见效,那她就再等一个月,不然她就要亲自上阵,试一试张云雷! 十日后,丁紫腾荣归顺安,尧帝大喜,特在朝堂之上亲命丁紫腾为三营之首骁骑营的副都统! 加入骁骑营,是无尚荣耀,年仅十七的他便做了副都统,更是大尧开国以来第一例! 丁紫腾跪谢圣恩,张云雷亦替他高兴。 下朝后,众官向他贺喜,只有丁紫骏黑着一张脸,襄王提点道“终归是你弟弟,你不该表现出不悦,道声贺是应该的。” 丁紫骏只顾嫉恨,哪里放得下脸?“我是他,不需要巴结他!” 弟弟的升迁太快,比他更迅速!他去南越出使,并没有实质功劳,所以只得赏赐,并无升迁,而丁紫腾被派往云州镇压叛乱,加官进职,风光无限! 凭什么呢!不过是皇上偏心诚王府,给了他好机会罢了!回想当初,他还与诚王府走的近时,只要一有机会,诚王总是力荐他去立功,如今这机会都成了丁紫腾的! 尧帝明显偏心诚王,难不成自己真的选错了主?可除了老皇帝偏心这一点,襄王的确很有魄力和手段,诚王到底年轻,心浮气躁,没了尧帝偏爱,他还剩什么? 左右他与诚王已经因为妹妹的事而撕破脸,不可能再回到诚王麾下,那就只能一心辅佐襄王。 紫腾归来,彦晓欣悦,唯一遗憾的是,从此他不再做她的护卫,成了骁骑营的人,如此便要搬离诚王府了,往后要见他只怕很难。 思及此,众人欢聚的宴席上,彦晓也开心不起来,季慕惟明知来了看到他们会心痛,仍旧逞强过来,大概是不想错过每一个能看到她的机会。 然而,她的心上人归来,她不应该很开心吗?为何闷闷不乐? 季慕惟悄悄问叶箫竺,“嫂子,你可知,彦晓何故不开心。” 她的确知道,可又觉得这终归是女儿家的心事,不该乱说,看出她的为难,季慕惟也不勉强,“随口问问,嫂嫂不方便说也就罢了!” 季慕惟居然找他媳妇儿说悄悄话,胆儿挺肥啊!张云雷看不过眼,强势握住叶箫竺的手,“跟我媳妇儿说话,不必这般隐秘!” 这也吃醋?要不要这么小气?幸好他对王妃没想法,不然一定被诚王拍死! 直至叶箫竺小声与他说,是关于彦晓,张云雷这才露出笑意,“这你该问本王啊!小叶子像是会出卖妹妹的人吗?” 王妃那么正直,的确不像,还是诚王比较墙头草,季慕惟挑眉笑道“那云哥透儿?” 张云雷回之以笑,如实道“不知道。” 季慕惟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爱呢?不知道说个什么鬼? 之前彦晓还会与他说几句话,这丁紫腾一回来,不知是顾忌那人还是怎的,竟连一句话也不与他说,唉!差别啊! 丁紫腾在应付着众人轮番敬来的酒,彦晓坐在一旁,看似不在乎,实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钰娇故意逗彦晓,“大伙儿都给紫腾敬酒,妹妹不表示一下祝贺吗?” 正在走神的彦晓顿时红了脸,“他已经喝得够多了,我就不再凑热闹了吧?” “他都没说喝不了,你倒是先心疼了啊!”钰娇一起哄,众人皆笑了起来,丁紫腾又怎会不懂,她们想撮合的用意?只是这戏言,他若较真,那么钰娇公主定然更有的说,是以沉默是他唯一的选择。 丁紫腾居然不护她!亏彦晓那么喜欢他!季慕惟忍不住道“彦晓心善,对谁都关心,我喝多时她也会劝我莫要多喝。” 面对他挑衅的言辞,丁紫腾依旧面色淡淡,没有吃醋,没有反击。 那一刻,他觉得,丁紫腾并不喜欢彦晓,这是男人看男人的直觉。 咦,这季慕惟语气冲人是怎么回事?钰娇奇怪于他的反应,只有张云雷夫妇心知肚明。 不想被人笑话,扯了扯衣裳,彦晓不自在地起了身,执壶斟酒以贺,“恭喜丁荣升副都统。” 本想直视于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可是一抬眸,撞见他墨亮如星辰的眼睛,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跳过快,只好移开视线,强装淡定,先干为净。 女儿家的羞涩尽落他眼底,丁紫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饮而尽。 这酒桌之上,似乎除了诚王与勇郡王之外,竟再无感情顺利之人。郁溪和葛肖也似乎有什么问题,不怎么说话。 心好痛!宴罢他也不回府,去了水月楼,徐芒果瞧见小侯爷的马车拐了弯儿,与主子说了一声。 张云雷掀开车帘,瞧见他的马车隐于拐角处,冬月的夜,冷风呼啸,瞬时钻入车中,看了一眼,张云雷立即放下帘子,怕冻着叶箫竺, “惟宝儿怎么回事,才喝罢,他又想灌醉自己?” 知他担忧兄弟,叶箫竺劝道“要不你去看看吧!” 他也有此打算,“送你回府我再去。” 摇了摇头,叶箫竺觉得没有必要,“不必耽误,我去坐钰娇的马车,你去跟上他,免得他喝伤。” 159醉酒表白 这么善解人意的媳妇儿必须给她一个么么哒!吻上她时,她那滚烫的脸颊倒显得他的唇有些凉,耳根子瞬时红了,他也没做什么吧!这般蜻蜓点水般的吻,也能令她害羞? 略一思量,张云雷便已明白,猜想她定是想起了上回他在马车中的放肆,忍不住她,“想继续那次未完成的事吗?我可以先满足你再去找他。” 原来他也想到了,被猜透心思的叶箫竺越发脸红,“快去,少贫嘴!” 低低一笑,张云雷叫停了马车,将她安置到后面的马车上,随后掉头回去找季慕惟。 水月楼中,歌甜舞美,眼花缭乱的场面,倒令人的心思越发放空,麻木地听着这些音律,不停地饮着美姬斟来的酒,而彦晓的面容,竟是越来越清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在她反感他时,瞪着他嗔怒之时?他是喜欢她清丽的容貌,显赫的家世,温柔又谨慎的性格,还是喜欢她小心翼翼爱慕丁紫腾的样子? 似乎都有,这一切,造就独一无二的她,与众不同的气质,然而,她眼里始终只有另一个人,容不下他…… 黯然神伤的季慕惟看到诚王跟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差点儿痛哭流涕!“云哥,你要是女人,我他娘的一定娶了你!” “喝什么闷酒,现在喝有点儿早,等他们成亲,有的你喝!” ……才涌出的感激之情瞬时被诚王浇灭!瞎说什么大实话!季慕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么陪我喝酒,要么回王府,不想听那啰嗦的劝说。” 男人的情绪,张云雷懂,那就喝吧,不废话!醉了也就忘了! 回到王府门前,马车停下后,钰娇,延彬与叶箫竺皆下了马车,那边却是没动静。 钰娇坏心顿起,“不会是……正在吧?” “瞎说!”叶箫竺忍俊不禁,“怎么可能进展那么快嘛!” “说不定哦!”钰娇笑着走过去掀帘问丁紫腾出了何事,丁紫腾一脸为难,不知所措,“郡主睡着了。” 这个男人可真奇怪,敌寇土匪他不怕,偏偏怕女人?今晚彦晓一直在喝闷酒,大约喝得有些多,钰娇绝对不能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顺水推舟,“那麻烦你抱她回房呗!” “可是我……”彦晓是未出阁的姑娘,清誉重要,他怎能随意去抱?还要抱着她进王府,不定旁人会说什么闲话。随即看向勇郡王。 领会到他的意思,梁延彬自告奋勇,“我来抱妹妹吧!” 能不能不拆台!钰娇好巧不巧地倒进他怀里撒娇,“我也感觉醉了,延彬,抱人家回房嘛!” 叶箫竺见状忍俊不禁,钰娇这是明摆着做戏,毫不尴尬。 感觉到丁紫腾求助的目光,叶箫竺摊手抿唇,表示爱莫能助。 人都先进府了,只剩他和彦晓,那就只能由他来抱。 当他抱她下了马车后,彦晓其实有感觉,只因马车外太冷,寒风趁虚而入,钻入她领口袖口,瞬间冻醒了她,但是她感觉到丁紫腾在抱着她,脸微红,心微动,于是假装继续闭着眼,昏沉的脑袋被一丝甜蜜充斥,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她想表白! 他接受最好,若是拒绝,她就当是酒后胡言,想法一旦形成,人就容易冲动,尤其是酒后,往往会忽略后果,脑子一热就胡言乱语! 一向谨小慎微的彦晓,压抑了那么久,突然就借着酒劲儿说出了心里话, “丁,我喜欢你。” 彼时,丁紫腾才将她抱回了她的院子,冷不丁就听到这么一句,声音软软柔柔,触叹到心房。 愣怔停步,将她放于地面,迷糊睁开眼,彦晓醉得似真半假,斜依在他怀中,不听他反应,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 “你喜欢我吗?” 问罢之后,她十分忐忑,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 其实丁紫腾也醉了,毕竟喝了那么多酒,但他饮酒不上脸,面色正常,也不会说话语无伦次,也不闹事,是以别人都以为他没醉,但是此刻,面对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低垂的眉,无辜娇柔,满怀期待又写满忐忑,他已有些眼花,仿佛看到了多年来深藏心思,小心翼翼的自己一般,怜惜之情顿生! 没有回答,鬼使神差的,就这么俯首吻了下去,是压抑多年的温情,深沉的爱慕,念而不得的遗憾,全都付诸这吻里,温柔又! 浓醇的酒气在两人唇齿扩散,已经清醒的她,怎么感觉又醉了!彦晓从来没想过,丁紫腾会这样对她!她一直都在纠结他喜不喜欢她的问题,原本只想要一个答案,突然发展到这一步是怎么一回事? 直被吻到无力时,她才开始推拒,想起屋里还有丫鬟,会不会有人看到她们在昏色下,大树旁,这样的……亲热……虽然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她也不希望丁紫腾以为她是很随便的女子,紧张的开始推他匈膛, “丁……放开我……” 声音倏地响起,丁紫腾瞬时清醒,松开了她,凝视于她,是彦晓,不是她……他怎么突然迷了心窍? “彦晓……我……”说吻就吻,他该怎么解释,他的异常? 脸红心跳的彦晓再不敢面对他,什么也不敢再说,窘迫转身,自个儿跑回了屋,她是……生气了吗? 梁彦晓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所在,回屋后,她迷蒙地坐在桌边,丫鬟与她说话她都听不进去,只在想着方才的情形,他的行为太奇怪了,她只想要一句喜欢,他却回了一个吻,难道他真的与她同心,也喜欢着她? 可是他为何没有回答一句呢? 也许在男人看来,那个吻就是回答了?生平第一回被吻的彦晓表示,这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想着想着就红了脸,一个人偷笑来着,看得丫鬟还以为她家小姐醉傻了呢!赶紧为她洗漱,扶她歇息。 如今已是骁骑营的人,丁紫腾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时常出现在王府,就在彦晓惆怅如何才能见到他时,忽然就在王府花园看到了他! 思来想去,丁紫腾总觉那晚的行为太过分,是以专程赶过来,想与她解释一番。 “彦晓,那天我……” 他不会想说他喝醉了吧?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那天我喝高了,所以有些不由自主,可能做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 怎么和她想了一样的借口,他才不像醉酒的样子,明明眼神那么澄明。不过他若是想用喝醉来掩饰尴尬,她也不好拆穿啊,还是要给他台阶下的,毕竟他肯来找她解释,也算有心,彦晓心中欢喜,又不想让他看到自个儿在笑,低垂着小脑袋温顺道 “我知道你醉了,不会介意的,没有……关系。”他可真笨!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他呢? “其实……我……”他很想说,他一时恍神,把她当作了另一个人,但是这样的话说出去太过伤人,她必定会生气,可若不说,只怕她会误解。 而那边厢,叶箫竺陪着太王妃闲逛花园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冬日暖阳下,郎才女貌的并肩而立,似乎是天造地设的剪影。太王妃恍然一笑, “我一直在忙着为紫腾找一个合适的女子,浑然忘了,彦晓也是待字闺中呢!” 听这话音儿,难道太王妃是觉着他俩挺般配? 太王妃心想,与其用别的亲戚拉拢丁紫腾,倒不如用诚王自己的妹妹,这样,丁紫腾对自己的大舅子才会更忠心! 纵然彦晓也很想与丁紫腾多说会话,可是猛然瞥见她母妃的身影,吓得她再不敢多言,赶忙告辞离开,生怕挨母妃的训! 有人过来,丁紫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与太王妃她们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彦晓忐忑,怕母亲训她,默默立在大嫂这一边。哪知母亲问也不问,只与她大嫂说了句, “紫腾是个好孩子,是时候为他选个媳妇儿了。” 一听这话,彦晓更担忧,却不知母妃要把哪个表姐妹许给紫腾,紫腾会不会接受呢? 她很想问一句,又没勇气,怕母亲说她太过关心丁紫腾。 而太王妃是想着先找媒人再说,先不与女儿提此事。 送走太王妃后,心头七上八下不得安稳的彦晓少不了要问叶箫竺, “大嫂,母妃到底有什么心思,她看中了谁?” “看中了……”本想实话实说,然而跟了诚王太久,叶箫竺也开始学坏了,忽然就想逗她一逗,故意敛了笑意,回得模棱两可, “一个家世品貌兼优的姑娘。” “啊?”彦晓心想完了,越发焦躁,“大嫂也说好,那就是很好咯!” “是啊!我觉着也不错,也就没拦着,等母妃找媒人与镇国公提一提此事,大约也就成了呢!” “到底是哪家姑娘嘛!”彦晓都快急哭了,“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输给了谁!” 160别争宠! 原谅叶箫竺心太软,实在是装不下去,不忍看到她失望的模样,打算实话实说, “母妃说,紫腾年轻有为,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这么好的男儿,说给别家倒是可惜了,我这宝贝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真真是天作之合呢!” 宝贝女儿?姐姐已经出嫁,那就只剩她了,意识到这一点,彦晓喜不自禁,“大嫂,你是说,母妃想让我嫁给紫腾?真的吗?不是哄我吧?” 她很希望这是真的,又觉不大可能,“可他是庶出啊,母妃怎会同意?” 消息来得太突然,妹妹也是太紧张,才会瞻前顾后,叶箫竺理解她的心情,笑劝道 “你也太小看你母亲了,太王妃可不是眼界儿狭隘的女子,紫腾是否有出息,她看得一清二楚。”是以太王妃虽然有时啰嗦了些,但叶箫竺还是打心底佩服这个女人,太王爷去时,梁延成才十岁,太王妃一个人培育四个孩子,也是不容易。 若母妃有意,那便是最大的助力,现在就看丁紫腾是什么态度了,不过他那天已经吻了她,应该是心里有她的吧? 见她默然不语,叶箫竺还以为她是担心丁紫腾是否喜欢她呢!遂提议,“要不,我让你先去试探他一番?” 原本出于女儿家的羞怯,她不想告诉旁人,可又觉得大嫂是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该瞒着,思忖半晌,彦晓还是认为应该把那晚紫腾吻过她的事告诉叶箫竺,害羞道罢,彦晓涨红了脸, “我只与嫂嫂说了,嫂嫂万莫笑我,我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回事,他吻了,可是也没说喜欢我。” 居然已经吻了,进展略快啊!叶箫竺也替她高兴,看来她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丁紫腾大约是外冷内热之人,心属彦晓而未明言罢了,“也许是他不善于表达。但这是好兆头,我会让你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他,若是两情相悦,那这婚事也就近了,我听母妃的意思,想年前办喜事呢!” 幸福太突然,倒令人担忧是幻梦。 张云雷一听说两人有过接触,顿时替季慕惟默哀,人家心心相印,又有母妃支持,看来惟宝儿彻底没希望了! 但为了让彦晓放心,还是答应了叶箫竺,抽空去问丁紫腾的意思,暗示什么的他不会,开门见山最擅长, “立了业,也该成家,可有喜欢的姑娘?你觉着彦晓如何?” 骁骑营的后山上,两人驾马奔驰,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不再寒冷。暖洋洋的日头照耀在身,已是冬月了,天还这样暖,他倒开始期待,来到古代的第一场雪。 “她……很好。”这是实话,彦晓的确没什么不好,若是早一些遇见,也许他真的会心动,只是可惜…… “印象不错,那就是愿意娶她?” “王爷,我……”冬月草枯,望着山野,一派荒芜,丁紫腾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张云雷也没逼着他定要娶彦晓,只是问问他的意见罢了,他就不能给句利落话?在公事上果断的男人,怎么遇到感情反而退缩? “男子汉大丈夫,娶不娶一句话的事,你在犹豫什么?” 丁紫腾也知道,等开了年,他就十八了,寻常男子这个年纪,早该有孩子了,惟他拖了这么久,也成亲三年了,也许,他真该放过自己,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娶妻是必然,若不能是她,那么是谁都一样。敛了犹疑,他不再挣扎,决定将姻缘交给上天,淡然处之,“一切听从王爷和父亲的安排,紫腾没有异议。” 干脆的男人更有魅力,张云雷也希望,妹妹能嫁得如意郎君,虽然,他私心里其实更希望彦晓的良人是季慕惟,然而,他不是神仙,无法操纵人的感情,只能深表遗憾。 太王妃有意,镇国公更觉荣幸,于是这亲事很快就说定了,媒人们只等着坐收赏银,婚期定的是腊月十六,这段日子,叶箫竺和钰娇便陪彦晓,帮她挑选嫁妆,张云雷则是陪着季慕惟,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劝人的话他不会,只能陪他灌酒,喝醉了的季慕惟时常自言自语, “世上佳人多的是,又不止她一个,本世子也不是娶不来女人!” “对!”张云雷跟着附和, 然而明白这道理又如何?季慕惟依旧难过,“可我就是心痛,就想娶她!就想娶梁彦晓!” 自相矛盾的话,一句句的从他口中蹦出来,温照在旁看着,感叹人间自是有情痴啊! “喜欢就该早下手,等到人家嫁人了,后悔莫及啊!”这话是对季慕惟说,也是说给郁溪听。 正握着酒杯的郁溪抬眸,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如今葛肖已是郡主,襄王的妹妹,他又能如何?空悲切罢了! 话说张云雷的隐疾,治了一个月,纪菲菲很想知道他是否有所好转,便侯在王府门口,等着他下朝归来。 进府就瞧见她,张云雷很想拐弯,可是她已经追了上来,徐芒果自动放慢脚步,不打扰主子说话。 眼见他快步向前,纪菲菲提起碍事的裙裳,加快步伐跟上他,“云雷,最近感觉如何?大夫的方子可有见效?” “有效,”继续往前走着的张云雷敷衍道“大夫让再坚持喝药。” “哦,那就好,”纪菲菲含笑邀请,“今晚你来月瑶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小菜。” “你知道的,我的病没好,不想与你多接触。” 他的冷漠并不能令她挫败,反而拉上他的手撒起了娇,“就算你不能行周公之礼,我也不介意的,只希望你能陪陪我。” 抬臂挣开了她的手,张云雷啧了一声,满目不耐,“说了不要在府里拉拉扯扯,我最近很忙。” 他和叶箫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的还少吗?忍住委屈,纪菲菲继续抱着希望,与他商议,争取一个相处的机会,“白天再忙,晚上也要睡觉吧?” 跟她睡?他怕做噩梦,“又不能给你快乐,何必睡一起互相折磨?” “说了没关系的嘛,你怎么还纠结这个?” 还以为说自己没能力,她就会死心,岂料还是纠缠不休,到底怎样才能摆脱她呢? 撕破脸?这似乎是下下策,因为他很清楚,纪菲菲是一个固执又莽撞的女孩子,谈恋爱那时候,他给另一个女孩儿带外卖,被纪菲菲看到,她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将一盒炒饭倒在人家女孩儿头上! 后来才弄清楚,是那女孩儿的男朋友给带的饭,但她男朋友临时肚子疼,要去洗手间,就让张云雷帮忙带过去…… 弄得张云雷尴尬又难堪,一直给女孩儿道歉,可是人家不怪他,非让纪菲菲道歉,纪菲菲怎么也不肯说句对不起。 如今被她缠了这么久,他一直不敢跟她说狠话,就是怕她脑子一抽去找叶箫竺的麻烦,然而这样一直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得试着让她慢慢接受,他已经心不属她的事实。 停下快速行走的步伐,张云雷示意她到一边儿的假山处,回首与她对视,直言不讳, “菲菲,有些话我应该跟你说清楚,之前我们已经分手,那就各不相关,现在叶箫竺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不想再和除她以外的女子有牵连,也就不能去陪你,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眼前仍是她的脸,可是他……真的没有一丝留恋。 他为何要这么残忍?打碎她的希望?纪菲菲不相信,不理解!不承认!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眸中尽是疑惑且不甘! “叶箫竺是古代人,和你的思想千差万别,你怎么能够爱上她?”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他也不会相信,原来爱可以跨越时空,哪怕在相遇之前,两人的经历完全不同甚至相反,哪怕性格迥异,只要有花火,就可以燎出爱的平原!至于细节,他与叶箫竺心领神会,不需要旁人理解, “她的好,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就足够。” 望向她时,他神色冰凉,一提起那个女人,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这是曾经独属于她的温柔,为何如今竟被别人霸占? “云雷,难道你就这么轻易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她又凭什么来质问他?张云雷自认对她仁至义尽,已无愧疚,只余厌烦!“轻易放弃那段感情的人是你!你可以选择放弃,但是能不能继续,就不是你说了算的。” 如果不是他长着一张和张云雷一模一样的脸,纪菲菲真的会怀疑,这不是她的云雷,云雷是不可能用这样的态度与她说这样的狠话!一定有隐情! “你还在记恨我跟你提出分手对不对?你对叶箫竺好都是在报复我,其实你还对我有感情的!” 很可惜,他无法回应她的期待,她的思维已经不符常人,可悲又可笑, “菲菲!自信过了头,那叫自恋,我现在只爱叶箫竺,王府里其他的侧妃侍妾都是摆设!如果你们想离开,我双手赞同,还赠金银,不想离开,王府也可以养着,但是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和箫竺争宠!” 161要不要坦白 他无情的警告,震痛她满怀期望的心,不甘服输的纪菲菲冷嘲热讽,讥笑间耳坠轻晃, “你那么在乎她?那么她呢?同样在乎你吗?” “当然,”现在的张云雷确定了叶箫竺的心意后,终于有了自信,再不会妄自菲薄,“我们两情相悦!” 才怪!纪菲菲不屑嗤笑,“那是她不了解你,倘若她知道,你是现代人穿越而来,你猜她会什么反应?” 她那如仙的笑面里,竟有种莫名的阴森!张云雷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警惕起来,“你想怎样?” 他紧张的模样令她很满意,莞尔一笑,纪菲菲靠近他,柔声商议着,“没怎样,今晚来陪我,就这么简单,否则,我就去找王妃谈人生!” 最后一句话,自她的烈焰红唇中吐露,轻飘飘地吹进他耳中,。”偏偏选他,她希冀的幸福,他给不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瞒天过海,离开王府,重新过日子。” 纪菲菲不屑一顾,“古代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们我也看不上,我只要你。”从前她可以甩了他,但是现在他变心,她不能忍! “云雷,你已经娶了我,就该对我负责。” 道德绑架?他不吃这一套,“是你硬着头皮要嫁进来!现在好意思怪到我头上?” 她想要的,都会想尽办法得到,为自己的愿望而争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再争论对错没有意义,云雷,我始终相信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不如我们打个赌,给我一个月时间,你每晚都来陪我,一定还会像从前那样,爱上我。” 就猜她会得寸进尺,而他已不想再一次妥协,拒绝得很干脆,“没得商量,仅此一晚,不能再多!” 纪菲菲退而求其次,“要不这样,你每晚过来陪我用晚膳,之后是去是留,你随意。” 这他娘的简直是折磨,要他对着她一个月,他一定会瘦的,看到她就没胃口!侧首瞥她一眼,张云雷满目抵触,声冷语厉,“纪菲菲,不要强人所难!” 倘若逼得太紧,只怕他会生出逆反心理,毕竟他现在是王爷,握有生杀大权,不到万不得已,纪菲菲也不想冒险,王牌不能轻易亮出,还是让他有所畏惧比较好,随即缓了眸色,温声浅笑, “这是我的心愿,你可以考虑一下。”随后,她不再打扰他,翻身睡去。 闭了眸子的她,外面平静,内心燃火!心中恨恨地想着,张云雷!希望你知道进退,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若一再无情,休怪我翻脸无义! 而这一夜,张云雷辗转难眠,醒了七八回,满脑子都是叶箫竺,他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纪菲菲来陪她呢? 人大都有得寸进尺的毛病,应了一回,就有第二回,难不成他要一辈子被她钳制? 与其这样不断被她威胁,倒不如干脆利落些,直接与叶箫竺讲明真相,那么他纪菲菲就再没有可以胁迫他的理由。 可是说出来的话,小叶子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会不会接受不了?相处甚久,她已经对他有感情了,他坦诚也是应该的,也许,小叶子可以理解他呢?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决定赌一把! 162阴差阳错 次日鸡鸣时分,天未大亮,纪菲菲未醒之际,张云雷已然起身,回了琼华院。晨起风寒,呼呼地刮着,凛冽之势,压弯了树枝,吹得他头疼,今日怕是要变天! 回房时,素芳已然起身,叶箫竺尚未醒来,饶是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坐下,仍是惊醒了她, “云雷?”瞧见他的身影,叶箫竺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似乎尚未天明,北风呼啸声灌入耳中,听着都觉得冷, “怎的回来这般早?还怕小侯爷不管早膳?” “想你了!”钻入被中的张云雷翻过身紧紧拥住她,心虚生愧,拥抱小叶子是他的情不自禁,而纪菲菲,则是他的噩梦! 感觉到他拥得很紧,她还以为他又有什么想法,慌忙推开他的手,“哎——可不许胡来!” 虽然他还没有想法,但是,为什么拒绝?“怎么?来了月事?” 见她摇了摇头,张云雷越发好奇,“那是为何?生气了,惩罚我?” 她像是容易生气的人吗?叶箫竺可不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是这样小心眼的女子,抿唇柔笑,顺手捏了捏他的鼻梁,“醉酒而已,往后你注意些就好,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寻上她的手握住,张云雷越发自责,小叶子那么相信他,他却欺骗了她,睡在别的女人身边,纵然什么也没做,也觉得愧对于她,这样隐瞒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了! 此刻他应该做的事,就是勇敢主动地说出真相,与小叶子坦诚布公,结束纪菲菲给他编织的噩梦! “媳妇儿,其实我……” “云雷,我……” 鼓起勇气的一瞬间,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开了口,叶箫竺暗叹太有默契,让他先说,张云雷却道“女士优先,媳妇儿先说。” 反正她也是迫不及待了,昨晚就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奈何他没回来,现在她已等不及要与他分享,依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就出生了!”搂着她哄了几句,张云雷勉强笑着,心如乱麻。徐芒果又过来提醒,说是上朝的时辰到了,他只好起身下了床,由素芳整理了发冠,披袍出门,想着回来再与她细说。 消息很快传到太王妃屋中,于太王妃而言,这可是的惊喜,直叹菩萨保佑啊!“成儿的病终于好了,我诚王府总算有后了啊!” 随即连朝食也顾不上用,亲自去了一趟琼华院,看望有身孕的儿媳妇,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又拉着她眉开眼笑的嘱咐了半晌,而后又想起一事,忙说自个儿要去寺庙还愿,随即匆匆离府。 这太王妃,之前还对侧妃那么好,转眼又对正妃笑脸相迎,素芳算是看出来了,太王妃就是喜欢孙子,谁有身孕她就疼谁! 这样也好,往后娘娘再不必受太王妃的气! 太王妃这般兴师动众,很快整个王府都知晓了王妃有孕一事,侍妾们皆来贺喜,似乎除了妱阳,没几个人是真心恭贺,人太多,叶箫竺有些应付不过来,素芳便搬出王爷的令,将她们统统打发去了,好让主子静心休养。 纪菲菲听闻这消息,竟是不信的,当下找上叶箫竺,也不道喜,眸带疑色,直白质问,“王爷有隐疾,你却有了身孕,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居然敢怀疑她?叶箫竺登时起身,冷着脸呛道“孩子自然是王爷的!妹妹这样问,实在过分!” “哼!”冷笑一声,纪菲菲一挥衣袖,不请自坐,“王妃唬谁呢?王爷才治了一个月,你就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这不科学!” 叶箫竺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宁侧妃,王爷有隐疾是假的吧!连太王妃都当了真,现在若是戳穿,岂不是给诚王找麻烦?可若不解释清楚,她就被人误会不贞,该怎么回应她呢? 想了想,叶箫竺红着脸强辩道“王爷不是不行,只是快了些,不代表怀不上!” “胡扯!昨晚我还摸过,他不举!”宁侧妃信誓旦旦地说出这样的话,素芳当即红了脸,心道这宁侧妃居然敢主动去触碰王爷,还敢大庭广众的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叶箫竺却没在意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宁侧妃说的昨晚!这是漏洞!更令人难以信服, “妹妹扯谎也不挑时候,昨晚王爷在武安侯府,你怎么可能见到他?” “呵!”纪菲菲顿感好笑,“难道这话是王爷与你说的?王爷为了骗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呐!昨晚他就在月瑶院,陪了我一夜,武安侯府不过是幌子,不信你可以找季小侯爷来对质!” “不可能!”叶箫竺不会轻易怀疑她的丈夫,“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云雷不会骗我!” “是吗?你对自己迷之自信,真是可怜!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并不!”提起这些,纪菲菲越发得意,“他的身世,你根本不了解,他也没打算告诉你!” 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叶箫竺不想被她挑拨,可是宁侧妃的话已令她心乱如麻,王爷常在侯府喝酒,但从未有过喝得烂醉如泥回不了府的状况,难道,他真的在骗她?只为和宁侧妃共处? 再怎么疑惑,叶箫竺都不想问出口,不想成为胡乱猜测的女人,只等诚王归来,听他的答案。 见她似是不信,纪菲菲又道“想知道他的秘密吗?我保证让你目瞪口呆!” “菲菲!”忽闻一声沉呵!原是张云雷下朝归来,才进屋,便听见纪菲菲在这儿作妖!居然趁他不再来挑事儿!着实歹心! 听闻这个称呼,叶箫竺心一颤,他居然叫江雯霏为霏霏,何时变得这般亲切? 瞧见他回来,纪菲菲立马变了嘴脸,上前告状,“云雷啊!亏你那么在乎她,她居然给你戴绿帽!” 绿你大爷!张云雷睖她一眼,懒得听她废话,“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箫竺腹中怀的就是本王的骨肉!” “怎么可能?”他居然丝毫不怀疑,是不是傻?纪菲菲已经不能理解他的思维,“云雷,你究竟中了什么迷魂药?” “日子我比你清楚,莫在此造谣生事!”这女人有完没完!张云雷指了指门口,毫不客气,“哪来的回哪儿去!” “你昨晚明明不举!”不举又怎会让人怀孕,除非……想到那种可能,纪菲菲再一次追问,“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隐疾?” “没有!我很正常,和箫竺和睦,孩子是我的,昨晚会软,是因为我不想碰你,所以故意吃了药,你满意了吗?”心好累!张云雷再不想继续瞒她而编谎话!今天就要跟她说个明白! “菲菲,别再逼我,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对你做什么!” 没有病?他居然骗了她这么久!只是因为不想与她同房!她就那么令他厌恶吗?自欺欺人了那么久,等来了,不过是这样一个结果,纪菲菲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可以对叶箫竺低三下四的祈求谅解,却对他大呼小叫,冷言冷语,也许,这个人,真的已经变成了梁延成,而不是她的张云雷! 原来的张云雷那么爱她,任她再无理取闹都不会放弃她,可是现在呢?穿越了时空的心,再难交汇…… 如此看来,宁侧妃说的都是真的!叶箫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向诚王,满腔悲愤, “昨晚……你真的,在她房中?” 163张云雷的来历 他瞒着她,也是怕她伤心,如今她亲口质问,他实在不忍再睁眼说瞎话的骗她,只能点了点头,看到她眼中布满了惊诧与失望,张云雷赶忙上前解释道 “箫竺,我是有苦衷的!我敢对天发誓,只是在她房中,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相信我!” 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叶箫竺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天真到令人羞耻! “我相信你,很信你!她说你在她房中时,我还不相信!结果呢!转眼就被你狠狠的打脸!”信任换来的只是欺骗,叶箫竺满腔悲愤无处泄,情绪有些激动,捂着骤疼的心口含楚饮痛。 他很感谢小叶子那么信任他,也希望她一直信任下去,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你不了解吗?我……”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又想说你有苦衷?苦衷是什么?你说啊!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苦衷来敷衍我,口口声声说爱我,既然爱我,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忍着小腹突然的绞痛,皱了皱眉,叶箫竺痛苦抬眸,紧紧盯着他,执意要一个答案, “今天若不说清楚,我不会再信你口中的一个字!” 他所认识的叶箫竺,一直都是柔弱的,就连生气也是温温吞吞的,没有什么棱角,可是今天,她那么坚持,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刚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是他若说出来,有孕的她真的受得了吗?张云雷甚感为难,“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再等等好吗?” “我不等!就现在!”叶箫竺红了眼眶,眸光是不容置疑的倔强,“我要一个真相!” 张云雷一直闪烁其辞,纪菲菲早就忍不住了,阴狠一笑,对叶箫竺哄道“他的秘密,只有我知道,不如我来告诉你啊?” 猛地上前,张云雷准确地掐住她脖颈,怒目圆睁,那是最后的警告,再无任何情分可言,“你敢说一句废话,本王要你不得好死!” 那眼神,让人恐惧,“放……开……”纪菲菲快喘不过气了,他真的是往死里使劲儿! 叶箫竺忽然过来扯住诚王的胳膊,怒呵着让他松开!“让她说!” 张云雷狠厉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不知所措地望向叶箫竺,“小叶子,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然而此时此刻,太多的疑惑与矛盾轰然来袭,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已做不到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又在怕什么?你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让她说,跟她对质?”他的言行始终不一致,让她如何相信? “梁延成!你一边对我好,说爱我,让我怀你的孩子,转身又跟她不清不楚,陪她睡觉,你是王爷,你有权利,你本可以大方承认,何必要这样一再欺骗我,让我以为你真的只爱我一个人时,再狠狠得打碎我的幻想,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好不容易放下陈弘峤,选择相信梁延成,他却未能好好珍惜她的一片心,若给不了她独一无二的爱,就不要哄她去爱!捧在手心里再摔落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崩溃! 面对叶箫竺的质问,张云雷恨透了自己懦弱的心软才造就这一切!也许当初他坚持一些,毅然不纳侧妃,就不会有后来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天地可鉴,我对你没有二心!” 还在狡辩?再这么下去,叶箫竺会对他彻底失望,不管他怎么解释,叶箫竺都一直拽着他的臂膀,坚持道“既然是清白,那就让她说清楚!” 因爱而坚持,因爱而矛盾,他不想让纪菲菲在这个时候刺激叶箫竺,可他也很清楚,今天的叶箫竺已经不相信他的话,她要纪菲菲说出一切与他对质,如果他拒绝,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叶箫竺对他的所有的信任将在一夕之间崩塌! 看到她手捂腹部的动作,张云雷生怕她惊了胎,无奈只得松开手,纪菲菲捂着胸口退后几步,开始干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贪婪的呼吸着难得的空气,再晚一会儿,她真的要被他掐死了! “云雷,你好狠的心!”险些死在他手中的纪菲菲再不留恋,他在乎的,她都要毁了!她就不信,叶箫竺还能爱一个来自异世的男人!抛开一切顾忌的她再无所畏惧,尖锐地陈述着鲜血淋漓的事实, “叶箫竺,你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你的丈夫梁延成,他是我的男朋友云雷!你丈夫早在遇刺那天就死了!云雷的灵魂附了诚王的身,所以相貌虽同,性格迥异,他是现代人,中国人!说话思维完全和你们不一样!他是我的男人,你睡了我的男人,就不觉得羞耻吗?” 原本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纪菲菲迷途知返,至少不要在此时刺激叶箫竺,然而他想错了,她根本就是报复!哪怕玉石俱焚! “纪菲菲!你真的是活腻了!”既然如此,他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中国人?她倒是真的听他提过什么中国,她也知道他受伤后有很多怪异的行为,可她都只当那是他失忆引起的,今天这个宁侧妃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不对,刚才诚王叫的不是江雯霏,他叫她纪菲菲,那又是谁? 种种疑问,堆积于胸,堵得叶箫竺喘不过气,难过地瘫坐在椅子上,腹部绞得厉害!疼得她冷汗直冒!素芳赶紧去扶,“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张云雷闻言,赶紧去看叶箫竺,“小叶子!” 素芳吓得不轻,哭道“王爷,娘娘她……流血了!” 血?难道动了胎气?张云雷心一滞,慌张安慰着,“小叶子!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别怕,我让人请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无力地看着眼前男人关切的眼神,叶箫竺在想,他是不是又在做戏?他到底是谁? 崩溃到窒息的心,揪着疼!腹痛难耐的她实在坚持不住,终是晕了过去, “小叶子!”那一刻,张云雷心惊胆战!冷然回首,残暴的目光剜向纪菲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小叶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陪葬!” 吓得纪菲菲直往后退!张云雷高呵一声,唤来徐芒果,下了狠令! “押她下去,本王不想再听到她开口说话!” 他到底想怎样?容不得纪菲菲多想,她已被人架了下去!“云雷!云雷!快放了我!你会遭报应的!” 主子说了不想听她说话,徐芒果立即塞了布堵住她的嘴!主子不喜欢这个侧妃,徐芒果早就知道,自然也不会对她客气! 令罢,张云雷抱起昏迷的叶箫竺放至床上,忐忑地等候大夫到来,小叶子千万不要有事,否则他会遗憾终身! 大夫来后,诊了半晌,张云雷在旁焦急等待,看大夫起身,忙上前询问,“箫竺如何,可有危险?” 只见大夫神色凝重地哀叹着,“王妃无碍,只是痛晕了过去,过会子就能醒来,只是这胎儿,保不住了。” 没了?他俩的孩子,才一个月,就这么没了,今晨下朝的路上,他还在跟丁紫腾炫耀,说自己要当爹了! 还琢磨着得空让郁溪帮他给孩子起个高逼格的名字,转眼间,孩子居然就没了!箫竺一直期盼着能有身孕,如今终于怀上,等她醒来,若知道孩子保不住,必然心痛欲绝! 都是纪菲菲惹的祸!也怪他太懦弱,一直顾忌太多,念着曾经相识,不想对纪菲菲太狠,又瞻前顾后,不敢让叶箫竺知道真相,才会被纪菲菲拿捏住把柄,一再操控! 若注定要让她知道真相,还不如由他亲自告诉她,在她有孕之前,她难过,他可以去哄,去证明自己的真心,总好过现在让她知道,以致难以接受,动了胎气! 自责愧疚时,叶箫竺悠悠醒转,张云雷欣慰之余,又觉无颜面对,“小叶子,你醒了!” 感觉腹部阵阵绞痛,下身似乎被放进了月事带,她已有所预料,“孩子……没了?” 见他垂头默然,一脸惋惜,她便知自己猜对了,闭了闭眸,心里一阵酸楚,大夫嘱咐她不能动怒,不能受气时,她还没放在心上,诚王对她那么好,即便太王妃训她,他也会站在她这边,谁又能给她气受呢? 万未料到,令她受屈之人,居然会是诚王本人!不!也许,他根本就是梁延成! “对不起,我……” 听到他的道歉,叶箫竺又想起来,宁侧妃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恐慌,费力偏头看向眼前男人,她突然觉得,认识他一年半,竟像是从未认识过一般! 他是那么矛盾反复,有时她会觉得自己被他宠到了骨子里,有时她又觉得,他瞒了她太多,隐藏的太多,假象背后的他的心,究竟是怎样?她看不穿,他不肯说,宁侧妃的话,究竟是胡言,还是有依据,他又是否,肯告诉她一个真相? 艰涩开口,她鼓起最后的勇气问他,“你到底……是谁?” 164我姓张,不姓梁 “我……” 他还在犹豫,还不肯说?以她对他的了解,倘若宁侧妃说的是诬陷之辞,诚王必定会理直气壮的反驳,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反驳她的话,这么看来,宁侧妃说的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他真的,只是一缕附身梁延成的魂魄吗?这样的猜测,令她绝望,天知道她有多么希望,希望他镇定自若地告诉她,他就是梁延成,如假包换!然而等了半晌,他都只是沉默…… 今晨张云雷本就想告诉她真相,却因为身孕而退却,如今孩子没了,纪菲菲扯出了秘密,他实不该再瞒着。瞒骗只会令误会弥深,坦白一切,才能为这份爱找一条出路,闭眸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他已然无所畏惧,毅然将秘密公开, “我叫云雷。” “我知道,云雷是你给自己起的号。”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去为他圆这个谎,然而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坦然纠正, “我姓张,不姓梁。” 张?叶箫竺倒吸一口凉气,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幻灭了,干涩的唇喃喃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是张?” 说来话长,他只能长话短说,然而要解释的太多,他得慢慢讲述,他这几个月的经历,矛盾,痛苦与挣扎, “我不是你们大尧人,我本来自遥远的未来,千年之后。由于莫名的原因,我穿越到过去,也就是你们这里,正好是梁延成遇刺昏迷之时,我的灵魂到了他的身体里,这就造成了后来的说话奇特,不近女色等等与诚王本身性格不符的行为,你们都以为我失忆了,我就顺水推舟,把失忆当成了最好的借口, 事实上,我只有张云雷的记忆,根本没有梁延成的记忆,一切都是听你们所说而去揣测。为了能够活下去,我隐瞒了这件事,开始把自己当成梁延成,把你当成我的妻子,去适应古代的生活。 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安稳下去,岂料会突然出现一个江雯霏,那时候你们都认为我时常看她,喜欢她,其实是因为,她的样貌,与我现代的前女友长得很像,”怕她听不懂,他又解释, “女友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好过,没有成亲,前女友就是后来分道扬镳了,所以她成了前任。之前我与你说过,我们那里的人,可以自由恋爱,不合就分手。 所以当我看到江雯霏时,总觉得不自在。而且那时候答应让她做侧妃,一方面是因为我以为你心里没我,另一方面是,我知道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也就是我曾经不敢与你明言的苦衷。 江雯霏,居然是我前女友纪菲菲穿越而来的!她和我的性质一样,若是真正的江雯霏,听到我说不想纳她为妃,必然羞愤,但她是纪菲菲,并且认出了我,一定要嫁给我,无奈只能将错就错。 昨晚是因为,她威胁我,如果不去陪她,她就会把我穿越的秘密告诉你,我怕你接受不了,才过去陪她。今早回来,不甘被她威胁,我打算跟你坦白,可是你突然告诉我你有了身孕……素芳又说,你不能受气,怕影响孩子,我就犹豫了…… 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悲剧。”无可挽回,悔恨终身! 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串联起之前发生之事,叶箫竺的神色一变再变,惊诧,恐慌,到绝望!她终算是明白了,“你,不是梁延成,只是一缕魂而已?” 算是吧,张云雷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算什么。 而叶箫竺怎么也无法接受,腹痛未愈,又感头疼!“你不是我的丈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和她同眠,占有了她,还让她怀了孩子,如今想来,只觉荒唐,那这孩子到底算谁的?她又是谁的女人? 这要怎么区分?略复杂,眉头深陷的张云雷没有底气,只能如实分析着,“我的身子还是他的,灵魂和思想不是。” 怎么可能有灵魂的穿越呢?他的魂到了梁延成身上,那么梁延成呢?“他的魂呢?他去了哪里?” 她的问题,恕他给不了准确答案,“我……不知道,也许,已经不在人间,也许,如我一般,同样穿越异世。” 紧抱着头,叶箫竺缩在被中,痛苦难当!“我居然跟一个不是我丈夫的男人睡了半年而不自知!” 见她这般,他越发心疼,近身安抚道“这身体是梁延成的,所以我还是你的丈夫啊!” 恐惧地挥开他的手,知道了真相的叶箫竺再难把他当作自己的丈夫!“别碰我!你不是他,不是他!” “是他又怎样?”她的疏离伤了他的心,自来异世后,他对她奉的皆是一片真心,难道她感觉不到呢?如今竟是这样嫌弃他,那么她爱的,到底是谁?梁延成的皮相,还是他张云雷的性格? “箫竺,如果在你面前的,还是真正的梁延成,他会对你好吗?会关心你吗?会为了你再不碰别的女人吗?” 原来的诚王,即便他受伤醒来,也绝不会呆在她院中,必然会去找丁侧妃,而她,大约依旧只是个不受宠的正妃,孤守在和陈弘峤的过去里不得救赎,那么在知道陈弘峤要娶梁晚雪时,她必定痛不欲生。 但事实上,诚王已被人代替,他会死皮赖脸的留在她身边,跟她说晚安,给她唱歌,讲故事,在她难过之时给她可以依靠的肩膀,日日陪在她身边…… 何为幸?何为不幸?她感受得到,却接受不了! “可你不是他,不是我丈夫,你是一个奇怪的人!”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无法形容! 张云雷很想帮她明确她的心,“不要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用心感受,你爱的是何时的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捂着头的叶箫竺痛苦难当,已无力思索,无力分辨…… 而这边厢,还了愿的太王妃兴高采烈的回府,又突然被告知,王妃小产了! 也就一个时辰而已,怎么说没就没了?底下人不甚清楚,只晓得宁侧妃去过琼华院,跟着王妃就小产。 子嗣是大事,太王妃誓要追究到底,立即去往琼华院,询问叶箫竺,“雯霏到底做了什么?推你了还是怎的?怎么就没保住孩子?” “她……”叶箫竺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宁侧妃没推她,碰她,只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情绪激动,才丢了孩子,可是太王妃问起,她该如何回答?不好直言,她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宁侧妃没做什么,只是说了一些事……” “说了什么?你告诉母妃,母妃给你评评理,看究竟是谁的错。” 说的都是关于张云雷的,可是这话,她怎么能跟太王妃说呢? 太王妃还以为是诚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伤了孩子,遂安抚叶箫竺,“别怕他,有话直说,母妃给你做主!” 难道要她告诉太王妃,你亲生儿子的灵魂已经消失,被一个叫张云雷的男人附体?太王爷英年早逝,梁延彬不是她亲生,只有梁延成是太王妃唯一的依靠了,她身为妻子,尚且难以接受,太王妃更加不能吧? 如此怪异之事,说了只怕也无人相信,信了太王妃就更加难过,两难全的境地最是尴尬。 而一旁的张云雷,心如明镜,叶箫竺才受了打击,倘若知道了真相的她,将一切都告诉太王妃,太王妃一怒之下将他赶走,那么他就不再是王爷,不再是箫竺的丈夫。 他无法想象,没有小叶子陪伴的余生,究竟该怎么过……但是已经闹到这一步,他怕继续隐瞒之后,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将心一横,他决定破罐子破摔! “母妃,其实是这样……” 叶箫竺以为他要一股脑儿说出实情,忙唤住了他,“不要胡说!” 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关切,其实她还是,在乎他的吗?忐忑忧虑之际,忽闻她柔弱的声音响起, “王爷昨夜在月瑶院,他跟我说在武安侯府,宁侧妃来和我炫耀,我才……” 她实不该这么残忍,将太王妃的美梦变成噩梦!无奈之下,只能搬出这桩事来当借口。 太王妃闻言,愣了一瞬,甚感滑稽,“就为这个,你就生气到丢了孩子?你说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儿?成儿他是王爷,去哪个女人哪儿过夜都很正常,他陪了你几个月,去看看雯霏又怎样?你至于气成这样?” 而张云雷,震惊得无以言表,她居然没说!没将那件事说出来,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吗?但她没有说出真相,太王妃就会误会她是小气的女人,可她并不是,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小叶子有心帮他隐瞒,定然是怕太王妃知道后不好收场,张云雷也不希望因为此事而跟叶箫竺分开。想到此,他决定推给纪菲菲, “是江雯霏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才气到箫竺,箫竺不想告诉母妃,才故意省略。” 太王妃就纳闷了,“她到底说了什么?”然而他俩都三缄其口,太王妃无奈,只能亲自去问江雯霏。 165不再妥协 人走后,叶箫竺惶惶不安,“你就不怕母妃去找宁侧妃?”宁侧妃都敢跟跑来她挑明,云雷又跟她撕破脸,她怀恨在心,必然会告诉太王妃。 “你担心我?”张云雷欣慰一笑,他恐惧的包袱被,他们的孩子没了,他以为一切已到了崩溃边缘,再无法收场,可是关键时刻,叶箫竺还是选择替他瞒下,这一刻,他的心,被她暖得无比柔软,就算他失去所有地位权势,只要有她的关心,就足够! 事到如今,火烧眉毛,他还能因为她一句话而微笑,她真的不知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起宁侧妃的眼神,她就恐慌。而他,似乎不甚在意, “放心,既然你舍不得我,我就不会让任何可能使我们分离之事发生。”她的留恋,是他坚持下去的勇气,经此一事,他绝不会再优柔寡断,该狠则狠,绝不手软!” 他的眼神,有一丝变化,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狠决,他一定是恨透了宁侧妃吧!可是她始终是他的侧妃,他又能如何? “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他温柔地抚上她的手, “你想多了,”叶箫竺抽回了手,面色淡漠,“我只是怕母妃接她儿子魂散的事实。” 她在找借口,他知道,无妨,他懂她就好。叶箫竺的理解,便是他身处异世最大的安慰。 “是我对不起你,不过这种事,绝不会有第二次,纪菲菲一消失,我们就平气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 道罢,他起身离去。 叶箫竺满怀疑惑,消失,是何意?可是腹部阵痛难忍,她也没心思再操持其他,药已煎好,宁心端了过来,素芳扶她起身喂药,喝罢她又躺下,昏沉睡去。 这边厢,太王妃找到江雯霏问话时,她只会啊啊叫,已说不出话来,活像一个哑巴。 原是徐芒果听了诚王的吩咐,灌药将她毒哑。书房中,张云雷知道后很满意,平静地给他一个赞,“很有默契!” 他并没有直说,徐芒果就懂,“跟主子那么久,自然懂得,主子心里头在意的是谁,厌恶的是谁。” 一挑眉,张云雷问了句,“都听到了?” 才刚在琼华院中,他进屋时,芒果就在院中,他最顾虑的叶箫竺已然知道,那么其他人会不会知道,知道后会不会乱说,他已经不在乎了,好像什么也不怕。 “奴才听到了。”徐芒果如实回答,无惊无吓,“但是奴才没明白,也不想太明白。 其实奴才早就感觉到主子的变化。之前您不常在王妃那儿,王妃并不怎么了解您,但奴才跟了您九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对于您的前后变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奴才并不想追究您究竟是谁,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只要跟在您身边就感觉很开心。只要您还是这张脸,奴才就只认您这个主子!” 难得糊涂,是真理!因为他和徐芒果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又或者说,他若被扒出不是真的梁延成,而被赶出府去,那么徐芒果的日子必定不如现在好过,是以他才会选择保持沉默,不管是非真假。 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云雷其心甚慰,两人相处一向和谐,现在又有着共同的认知,便会当作今天是梦一场,过后皆忘。 很快,太王妃就找到了书房,怒气冲天地质问诚王,“雯霏到底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何说不了话?” 放下茶盏,张云雷起了身,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因为舌头太长,遭了报应。” “成儿,你这是什么态度?雯霏可是我给你挑的侧妃,她究竟犯了什么错?就算她害了箫竺的孩子,也有我来主持公道,你怎能私自给她灌药?” 当初也是因为顾忌太王妃,他才会一再妥协,如果不是太王妃逼迫,他与江雯霏,也就不会有太多交集,一旦她嫁给别人,她也没机会来揭穿他是穿越者的秘密,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是非灾祸,是以从今天开始,他依旧会把太王妃当作母亲来俸养,但是,绝不会再因为太王妃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坚持自己,才不会令叶箫竺再受伤害, “母妃,孩儿是王爷,难道连惩罚一个女人的资格都没有?” 面无表情,声音透凉,这是他作为一个儿子该有的态度吗?一直被儿子哄惯了的太王妃有些接他这模样,敲了敲镇纸,拍桌怒呵, “成儿,你是王爷如何,哪怕你将来做了皇帝,我也还是你娘!” 倚老卖老这一套,原谅他现在不吃,抚了抚扳指,张云雷从容不迫地表明态度,“没说不是,我对母妃恭敬依旧,其他事都可与您商议,但是,关于女人的事,我有自己的主意,我不希望您再横加干涉。” 太王妃怎么也想不明白,“成儿,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她?论样貌,江雯霏胜叶箫竺一筹,只是家世一般罢了,但也是我的亲侄女,关系匪浅,他怎么就愣是不动心?这不合常理啊!” 张云雷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敢问母妃,除了父王,心中可还有其他男人?” “当然没有!”这还用问?提起梁启昭,太王妃的眼神开始恍惚,心生悲切,又唇角含笑,“你父王是我最在乎你男人,是唯一!纵然他去得早,我也念念不忘当初的甜蜜光阴,多年来,从未做他想。” 那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呢?张云雷类比道“孩儿对箫竺之心,便如母妃对父王一般。不只女人会专情,男人也会,希望母妃体谅。” “可是雯霏已经是你的侧妃,当年你父王也纳有侧妃,我都没说什么……” 太王妃还想再说,却被张云雷打断,“那是之前,现在已经不是。”说着,他自桌上拿起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来,让太王妃看了一眼, 太王妃见状,大惊失色,后退两步,一度怀疑自己眼瞎!“休书?你要休了雯霏?” “正是。” 眼见儿子点了点头,太王妃瞪大了双眸,恨得摇头怒斥,“成儿,你是不是疯了!先是紫媛,又是雯霏,除了叶箫竺,所有的女人你都要休掉吗?” 所有的?并不是,他可没有赶尽杀绝,为了不让叶箫竺被误会,张云雷才耐着性子解释道 “母妃错了,如妱阳那些侍妾,孩儿并没有赶她们走的念头,因为她们安分,没有生事。遣走的,都是贪心的女人。” 太王妃倒觉得女人争宠无可厚非,“你是她们的丈夫,是她们的天,她们贪你的心有什么错?” 想要是一回事,怎么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贪爱没错,但为了一己私欲而去害人就不对。” 趁他不注意,太王妃猛然伸手,要去夺休书,张云雷眼尖收了回来,漠然转身,“母妃,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做任何徒劳无功的挽回或劝说。” 丁紫媛就罢了,江雯霏绝对不可以离开王府!太王妃一再声明,情绪急切,“雯霏不能休,她是我的侄女!你休了她,让娘怎么跟你舅舅交待?” 交待?需要吗?“舅舅若是知道他女儿这幅德性,会气到诈尸!” 他最近所用的字眼,总是那么尖锐,再不像从前那般柔软,这又是为何?“成儿!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说话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因为吃一堑长一智!“顾忌太多,会影响决定,我已经错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到底在说什么?”以往她的儿子,对外人再霸道无情,对她却是言听计从,而此刻,他的面色疏离至极!冷漠的样子,似乎并未把她当娘一般,她怎么可以容忍,孝顺的儿子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专制又专情, “雯霏的封号是我去向皇上请旨赐的,你现在要休了我侄女,就是在打我的脸!” 他自认没有针对谁,不过就事论事罢了,“这是她的罪过,与母妃无关。” 此刻的太王妃,只觉自己孤苦无依,连个安慰也没有,哀戚控诉,“箫竺的孩子没了,你又要休雯霏,侍妾你又不碰,你是要让我们诚王府绝后吗?我想抱个孙子怎么就这么难?” 哪个婆婆都是抱孙心切,张云雷可以理解,“孩子肯定会有,等箫竺恢复身子再说。而江雯霏,我留她不得。” 太王妃还想再劝,他竟下了逐客令,“我意已决,母妃请回。” 冷清的神色,哪像个儿子对待母亲该有的态度?忧心如焚的她生怕这一妥协就没了挽回的余地,再一次向他表明态度!“我不同意!” 不同意拉倒,你不走我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失去耐性的张云雷也不理会,干脆出府去了。 太王妃气不过,无处越发恼火,干脆也不回房,又折回琼华院,叫醒才睡去的叶箫竺,劈头盖脸一顿训责, “叶箫竺!成儿要休了雯霏,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要这样逼她?” 166终结噩梦 朦胧醒来,便听太王妃说什么诚王逼迫宁侧妃,逼得她走投无路,这话从何说起? “儿媳不知。”她是真的不知,张云雷只说要让宁侧妃消失,具体会如何,他没说,她也没问,现在宁侧妃到底怎么了,太王妃竟会来找她质问?叶箫竺满目迷茫, “宁侧妃出了什么事?” 装傻?太王妃冷哼,“别说你不知道!她变成了哑巴,再不会说话!” 哑巴?难道,真的是张云雷下的令?他会这么狠心?那毕竟是他的什么前女友,他会如此不留情面?她还没想明白时,太王妃已然下了定论, “成儿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自从住在你院中,他就开始远离其他女人,定是你给他下了什么蛊或者巫术!”当下便要找证据,“来人!给我仔细的搜!” “母妃,我没有!”看着那些嬷嬷丫鬟们在她屋中肆意翻箱倒柜,叶箫竺羞愤难堪,她堂堂丞相府嫡女,行事磊落坦荡,一直循规蹈矩,何曾被人这样侮辱过!太王妃这一意孤行、胡乱猜测的举动,便如耳光扇脸一般狠辣过激,逼得叶箫竺愤而怒斥, “王爷自有主见,怎会听一个女人的话而胡作非为?宁侧妃的事我不知晓,也没有煽动王爷去害人!更不屑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去迷惑王爷!母妃不要冤枉我!” ,都是儿子拿来哄她的,越发气恼,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巫蛊的证据,只能转移话头, “雯霏到底做了什么,你又对成儿做了什么,说出实情,就可起来,否则一直跪下去!” 叶箫竺依旧坚持原来的答案,冷声回复,“我不知道,没得交待。” 请安行礼就不提了,惩罚性的下跪,叶箫竺还是头一回,感觉小腹使劲儿往下坠,有什么在搅扯一样!揪心的疼痛! 没有力气的她歪斜地跪坐在自己腿上,太王妃看她这懒散敷衍的模样便来火,指着她怒吼, “给我跪好!” 叶箫竺只得忍痛又直起身子,头蒙蒙作响,一阵阵的恍神,有些听不清她们说话…… 主子跪着,素芳心疼不已,陪主子跪着,哭求道“太王妃,奴婢愿替娘娘受罚,求您开恩,饶了娘娘!” “你一个丫头,凭什么为主子求情?统统给我跪好!” 宁心想悄悄退出去,忽被太王妃呵止,“任何人不得出去通风报信!谁敢出去,打断狗腿!” 宁心闻言一颤,门口小厮拦着,出不去,只怕王妃坚持不下去,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张云雷正在宫中,尧帝与重臣商议边关要事。他得等着,呈递休书。 正喝茶之际,胸口微痛,一阵难受。总觉得忐忑不安,难道是箫竺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他赶紧起身,安福永见他出来,忙唤道“哎,王爷不等了吗?皇上应该快忙完了。” 拢了拢银狐袍,张云雷头也不回地钻入寒风中,“本王有要事,先走一步。” 回府后疾步赶回房,便见叶箫竺昏迷在床,下人忙忙碌碌,床前地上还有血迹,箫竺小产他知道,可是那会子下人已经清理干净,这会子怎么又有血?心有余悸的他冲向床边,慌乱询问, “怎么回事?箫竺怎么了?” 宁心掩面哭道“王爷走后,太王妃就过来质问娘娘,还让娘娘跪下,后来娘娘坚持不住,就晕了过去!大夫来后,说娘娘淤血未清,当需调理,太王妃这才罢休,这会子娘娘发了烧,一直醒不过来。” 他走那会子,她只是面色苍白,唇色尚润,这会子双唇已经乌紫,毫无气色! 太王妃为了她的侄女,竟这样逼迫欺负箫竺,如此看来,他这休书也不必送了! 愤默咬牙,张云雷转身去吩咐徐芒果,徐芒果听罢,面不改色,微微颔首,“爷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琼华院中,身着貂裘的张云雷负手而立,冰冷的空气中,随风而旋的,渐有白色落下,难道是雪? 算来,这是他来到异世后头一回见雪,没一会儿,便纷纷扬扬,覆盖尘世的肮脏,纪菲菲她冤吗?不,心漠如雪的张云雷已认定,她是活该! 窝火的太王妃头疼不已,回屋歇了会儿,睡了两刻钟便醒来,满脑子都是儿子这些异常的举动,扰得她无法安眠。 琼枝进来说外头下雪了,扶她去看,才到门口,便接到下人回禀,说宁侧妃,已自尽! 自尽?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太王妃顾不得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冒雪而去,待她赶至月瑶院时,人已经没气儿了,太王妃抱着侄女的尸身哭了许久,心痛难耐! 她是看着这个侄女长大的,十分喜欢她,本以为,给她安排了最美满的姻缘,孰料,竟害了她的命! 太王妃倒是没多想,只以为江雯霏是因为自己变成哑巴活不下去才会自尽,完全没料到会是诚王做了手脚。 这是头一回,他亲自下令,去结束一个人的生命,那个人,还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他很清楚,她活着一天,他和叶箫竺就不得消停,太王妃还会为她的侄女谋出路,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决绝,不留余地! 妹妹无故殒命,江旭言伤怀难过,冲来质问诚王,张云雷不屑一顾,漠然斥道 “你妹妹害了我的女人,我的孩子,只夺了她的声音,已是仁至义尽,她自己想不开,与我何干?想在顺安立足,就本本分分过你的日子,本王尚可帮衬江家,若再挑事,立即滚出顺安!” 江旭言虽替这如花似玉的妹子不值,奈何他是个胆小怕事的,心知父亲不在,他只能依靠太王妃的关系才能安于仕途,而这诚王府,终究是诚王当家,他若违背诚王的意思,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思来想去,他终是不敢再对抗,灰溜溜离开,也只能怪妹妹命苦了。 叶箫竺悠悠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感觉到手被人握着,暖出了汗,睁眸时,看到张云雷坐在床边,正在走神。 当她知道了他叫张云雷后,再也无法把他当成梁延成。 她想抽回手,被他察觉到动静,反而握得更紧,“箫竺,你醒了!” 满是欣慰的神色,她不想看,想到方才受委屈时,他又在哪里?叶箫竺越发觉得心酸,她接受不了他是张云雷,是穿越者的事实,可那会子,受责罚而不得反抗时,她又没骨气的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突然出现,与太王妃对抗,救他于水火,然而等了许久,都见不到他的身影,在她小产之后,不管不顾,跑得无影无踪!他到底在忙什么? 是他回来迟了,才让她身苦心疲,“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放心,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他用心的承诺,叶箫竺已不信,太王妃是他的母亲,永远在他之上,她想欺压一个人,易如反掌!身心俱痛的她只想安静的过日子,不涉足那些勾心斗角的争宠, “宁侧妃的事,麻烦你与母妃说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逼我!” 明明已受伤,却还表现得那么坚强,在他面前,她也不哭不倾诉,淡漠得令他神乱心惶,疼惜的安慰着受尽了折磨的她, “不会了,别怕,母妃已经搬去别院,王府里没人敢找你麻烦。” 搬了出去?尊贵强势的太王妃,怎会搬出王府?叶箫竺不明所以,终于侧眸望向他,“为什么?” 167慢慢接受 这一天发生之事,激化了所有矛盾,他的心,也从柔软凝固成决绝,对峙的过程并不重要,他不希望叶箫竺知道太多而胡思乱想,她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 “宁侧妃畏罪自尽,母妃说管不住我,要去别院,我就成全了她。” 害她滑胎的女人自尽,嚣张的女人搬离!她才昏迷了多久,醒来就是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陈述事实的模样轻描淡写,可她总觉得,他瞒了她许多,望向他的眼神尽是疑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做了什么手脚,不希望她明了,毕竟她是善良的女子,怕她会接受不了,已经过去的,探究也没有意义,他只希望她能快快好起来,重拾微笑, “都是糟心的琐事,我已处理完毕,箫竺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可以独当一面,不会再被谁左右,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什么苦衷和包袱,只有我给你的幸福。” “可你是……” 猜到她想说什么,他抢先开了口,“我是张云雷,也是梁延成,不管我是谁,你都只把我当成,一个爱你的男人即可。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张云雷心都在颤抖,很怕她又会躲开,“小叶子,不要拒绝我,在这异世中,我只剩下你了。” 他眸中的恐慌,小心翼翼的期待,都尽落她眼底。这个称呼,听得她心头一暖,才发觉,她其实是那么喜欢听他叫她小叶子,调皮又,她都一一收下,但并不肯出去见谁,反正他们是自愿,她又不偷不抢,不收白不收, 如今梁延州送礼,她也是报着这样的心态,没有回绝,但是今日他居然敢亲自过来,想与她一道用膳,也太过大胆!她可是梁延成的女人,怎能与别的男子共膳?当即冷了眸子, “既唤一声嫂嫂,就该懂规矩,世子请回,我不会与你共餐。”说着便让芹儿送客。芹儿甚感为难,她知道梁延州的心思,等了那么久,一心讨好,无非是想得到了些什么,得不到又怎会罢休? 岂料梁延州只道了句“多有得罪”,随后看了芹儿一眼,转身便离。 芹儿会意,送他出去。 出了屋子,梁延州眯了眯眼,一脸不甘,收了他的东西,却不肯付出点儿什么,真当他是痴情傻汉?遂将一包给了芹儿, “想办法让她喝下,不必太多,一半儿的量即可。我可不喜欢死沉沉的女人,会反抗的才有意思。” 疑惑接过,芹儿有些忐忑,“这是?”春药吗? 唇角含笑的梁延州反手轻抚芹儿那嫩滑的手腕,“放心,不是毒药,只是让她浑身无力而已。事成之后,自有重赏!” 其实芹儿也觉得,娘娘既然已经收了人家的礼,总不可能白白享用,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懂得,娘娘不可能不懂吧? 梁延州英俊潇洒,只冲她一笑,她便醉了,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于是答应做手脚。 已经快半年了,为何王爷还不肯来接她呢?真的把她抛诸脑后了吗?悲戚的丁紫媛喝了一杯又一杯,身子渐软,芹儿说要扶她回房。她也没在意,只当自己很久没喝,酒量变浅。直至迷糊间,感觉有人在触碰她时,她才感觉到不对,努力睁眸,声音警惕,“谁?” 但听那人声音低柔,附耳轻咬,“嫂嫂,你醉了!身上好冰,我替你暖暖!” “梁延州!你居然没走!”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羞愤的丁紫媛想推拒,却无力气,恨声怒呵的声音亦很小,发不出高音, “不许碰我!我是梁延成的女人!”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女人,然而他人呢?你可知道,他已经纳了一个新侧妃,还赐了封号,叫宁侧妃呢!他给过你封号吗?从来没有吧?” 这件事,她是听说过的,还幸灾乐祸了一段时间,反正诚王多情,不可能独宠叶箫竺,然而梁延州竟又道 “不仅如此,才纳了几个月,那江雯霏便平白无故的死了,听说,是因为她害得叶箫竺小产,才被梁延成赐死。你可是不晓得,梁延成现在有多宠叶箫竺,所以你还念着他做什么呢?那个叶箫竺,她太肃静,我可不喜欢,本世子就喜欢你这样妖娆的女子,举止皆妩媚,看一眼都痒到心里去!” 终于得手心心念念的人儿,梁延州激动的低哦出声。 “放开我!”羞恼的丁紫媛想掰开他的手,奈何根本拗不过他的力道。 “别口是心非,敢说没感觉?这么久没被男人碰过,一定也很想念吧?” 丁紫媛大窘,愤骂抵抗,皆无用处,他的力气太大,轻而易举就将她拿下!“梁延州,你不是人!我是诚王的女人,是你嫂子啊!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梁延州只顾享受,根本不理会她的指责哭喊,没有预想的难受,反而是一阵酥感,难道她对除了梁延成以外的男人也会有感觉?她喜欢的可是梁延成啊!而他又在哪里,为何不来救她?无助的丁紫媛不由哭喊,“延成……王爷……救我啊!” “唤他何用?他此刻不知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呢!哪里还记得你是谁?嫂嫂,我会让你快乐的!” 一边唤着她嫂嫂,一边入得畅快,梁延州暗叹这女人真是天生,又紧又窄,丁紫媛恨透了自己,居然对他的侵犯会有感觉!自己何时变成了这样的女人?尤其当他抚揉她匈上樱红时,她的心都麻了! 168变故 梁延州心道果然是太久没有男人的爱滋养,她才渴望的难以自持! 不知被折腾了多久,最后丁紫媛昏沉睡去,清醒时,睁眼看到身边的男人,张口便嘤嘤捶骂,“卑鄙无耻!” 被吵醒的梁延州直接翻身堵住她唇,紧攥她双手,不许她反抗,直吻到她软了下来,他才松口, “叫什么?此刻夜深人静,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让她们都过来看看,诚王的侧妃正与别的男人躺在一处?” 丁紫媛羞愤哭骂,“是你强迫我的!你趁人之危,不是人!” 梁延州抿唇坏笑,毫无悔意,“旁人只看表象,只知道你已经跟男人睡过,不干净了!谁管你是不是自愿!”见她一直啼哭,又恶语威胁道 “我是无所谓的,如果你不怕旁人晓得,尽管喊人来,让她们通知诚王,到时候,让他瞧见你在我身下,你猜他会如何?” 丁紫媛杏眸圆睁,恨斥道“他会杀了你!” 回过身,枕着手臂,梁延州笑她天真,“你认为你还值得他动怒?他若在乎,为何弃你在此?” 丁紫媛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只逞强道“他只是被叶箫竺那个狐狸精蒙蔽了!” “不止叶箫竺,他还有很多女人!他是个没良心的,玩儿完就弃,不如我,这般疼惜嫂嫂呢!”说着又去吻她脖颈,她想推拒,却被他握住了手,已然清醒的她十分抵触他的接近,不安分地扭动着, “走开!占了便宜你还继续?滚开!” “能给嫂嫂快乐,是我的荣幸!你敢说方才不舒服吗?啊?那会子,你可是淌了好多水呢!膩死个人!”说着又顺着她的锁骨轻滑, 丁紫媛顿感耻辱,不想再听他那不堪的描述,“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你在颤抖,感觉到了吗?”对付女人,他自有一套,精准的手法,能让她们玉女变, “你喜欢我碰你的,只是不愿承认而已,其实我们已经接触过,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扭捏推拒,不如安心享受,我一定让你回味起做女人的快乐!” 自有孕后,她四个月未得诚王宠幸,又被送至修业寺几个月,算来的确有大半年未欢好过,如今被男人一碰,简直敏感至极! 无力的软绵感瞬时侵袭,如他所说,已有过一次,再拒绝有什么意义?她敌不过他的力道,也不敢大喊救命,怕旁人知晓,只能忍着耻辱被他吃干抹净,而她,也被他挑拨,开始从被动承受,变成了美妙的享受。 反正梁延成对她无情,她放纵又如何?走那天,梁延成都说了,即便她再嫁,他都无所谓, 欢愉时,她赌气这样想,平静下来,她又觉自己没脸,毕竟她是梁延成的女人,怎能和他的堂兄弟混在一起,作践自己? 看她神色愣怔,他揽过她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询问,“怎么了?才刚不是很快乐吗?” 事已至此,她再推拒便无意义,窝在他怀里,怅然若失地回了句,“负罪感。” “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对你可有负罪感?”拥住她,梁延州好言哄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这样的佳人,独守空房实在可惜了!” 看着身边胆大包天的男人,丁紫媛不由冷笑,“你母妃还在修业寺,你就不怕她知晓你干这坏事?” 他的安排,一向天衣无缝,“只要能得到你,我死也甘愿!” “呸”了一声,丁紫媛拍开他覆在她腰间的手,“要死自己死,别拉我!” “才好过,媛媛你也太无情了些!”怨怪了一声,梁延州又安抚道“放心,我自有安排,绝不会让人发现!” 丁紫媛,躺在他怀里,十分迷茫,不知此刻的自己算什么? 已经不干净的她,似乎再没资格去怨怪诚王什么。即便梁延州能给她慰藉,可她的心,早就给了梁延成啊!有时候女人总是那么死心眼儿,对自己无情的男人,依旧念念不忘……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喜气洋洋,都在为二少爷的大婚做准备, 大少爷丁紫骏才从襄王府回来,沾染满身风雪,佳玉扶着腰起身,过来迎他,“外边儿天寒地冻,你还要奔波,实在辛苦。” 丫鬟褪下他的袍子,佳玉亲自为他斟了杯热茶,丁紫骏扶她坐下,“有了身孕,莫要劳累,这些事让下人做即可。” “无妨,”佳玉一笑,为他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倒杯茶而已,不算什么。” 但见他哀叹一声,佳玉问他何故心烦,他不好明言,只说是朝堂之事。 今日襄王与他说起丁紫腾与诚王府联姻一事,襄王似乎很介意,怕的就是强强联合,还暗示他,最好阻了这门姻缘, 可是婚期将至,他该怎么阻?看了看身边有四个月身孕的美妾佳玉,丁紫骏陷入了沉思,好几个年纪大的妇人都说,看她的肚形,应该怀的是女儿,女儿…… 略一思量,他便心生一计…… 十二月十五这天,大婚前一天,彦晓、钰娇、梁延彬一道,准备去别院将太王妃请回来。 她假意要走,儿子也不挽留,太王妃只能真的离开,等着梁延成后悔来接她,可始终不见人影,她倒要看看,大婚这天,她不在,彦晓怎么出嫁。 果然,这就来人接了,可是,独独没有梁延成。太王妃就闹脾气,说要她回府可以,必须诚王亲自过来请罪。 天寒地冻的,彦晓又奔波一趟,回去传话,张云雷不为所动,“本王没空。” 来回跑着,彦晓冻得直搓手,小脸儿通红,却被断然拒绝,只得耐着性子再劝, “,母妃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你说句软话,低个头,她也就顺势而回了。” “三个人请还不够面子?”至于摆那么大谱儿?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可母妃她是生你的气啊!希望听你一句好话呗!你是她儿子,母子俩能有多大仇?” 处理着公文,张云雷爱搭不理,“我没说不许她回,她爱回不回。” “!”彦晓说不动他,打算去找大嫂,张云雷看出她的心思,提前警告,“箫竺还在小月子中,受不得抑郁,你莫去打扰,院门口我安排有护卫,旁人进不去。” 自从大嫂小产后,面上再没有往日的嬉笑宠溺之色,“我觉得你现在变得好冷漠。”彦晓不明白为什么,他也不肯告诉她,只冷声道 “一切悲剧的根源,皆因母妃的专制,所以,我不想再惯着她。她愿意回来,我也欢迎,不愿意的话,还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在府上,也能让你风光出嫁。” 之意已决,她再说也是徒劳,若是惊动大嫂,再气伤大嫂的身子,那可就麻烦了,罢了,她还是自己解决吧! 最终,太王妃还是归来,只因彦晓在别院跪了半个时辰,钰娇、琼枝她们皆来劝说,梁延彬现在虽然不傻,可也不圆滑,但也尽力劝说太王妃。 一家人诚恳劝说,唯独大儿子不孝,罢了!为了女儿,她只能妥协。 太王妃回府时,钰娇又来请诚王,“我说啊!王爷啊!你就别摆谱儿了,你不想去请,我们已将太王妃请回来,你去请个安总行吧?好歹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默了默,张云雷道“晚上吧,我过去用晚膳。”总要面对,他也不怕。 叶箫竺听说太王妃归来,理该拜见,却又不想去。搜她房间的过分举动,让她跪着的那一幕,深深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张云雷道“你没满小月子,不宜走动,我一个人过去就成。” 晚宴同聚时,出乎意料的,太王妃竟未提之前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大约是得了谁的劝解,自个儿想开了吧! 桌上欢声笑语,恩怨入酒皆不提,张云雷冷峻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太王妃突然觉得,琼枝说得很对,管她哪个女人能生出孩子,只要是诚王的孩子就好,他有自己的主见,便是帝王之风,不愿轻易被人约束。 也罢,她就撒手不管了,也许日子久了,他自己就会明白,子嗣的重要性。 十二月十六,镇国公府举行大婚之仪,红盖头下,拜堂的彦晓心甜如蜜,终于能嫁给心爱的男人,这是她梦了许久的场景,今日终于实现。 而季慕惟,居然也来了,张云雷说他是作死找刺激,他笑笑,“亲眼看着她幸福,也好死心。” 然而,夫妻尚未对拜,便听外头有人急报,“大少爷,不好了!佳姨娘她动了胎气!怕是……” 镇国公闻言,原本笑呵呵的面色当即变得不悦,“放肆,还懂不懂规矩,喜堂之上胡言乱语!” 丫鬟一听这话,吓得垂目不敢再言,丁紫骏过去低声问,“佳玉怎么了?” 紧张的丫鬟语无伦次,快急哭了,“佳姨娘她……见了红,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大夫来看,说是很严重,四个月的孩子若是保不住,只怕大人也性命堪忧啊!” “怎会这样?”丁紫骏面色一黯,忧心忡忡。 身着喜服的丁紫腾闻言,心一滞,生怕佳玉有什么三长两短,说他要去看看。 169悔婚 彦晓一愣,伸手拉住他,轻掀盖头一角,红着脸提醒,“紫腾,我们在拜堂!” 丁紫腾扒开她的手,说了句“人命关天!”转身就走,镇国公又岂会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离座高呵一声,“紫腾!不许去!拜完堂再说!” 然而丁紫腾根本不听,还要往外走,彦晓难堪至极,冲口而出,“丁紫腾,你要是不想拜堂,那我就走!” 脚步一顿,丁紫腾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一众宾客莫名其妙,“这大嫂有危险,小叔子着什么急?” 旁人的风言风语,烧得彦晓的脸颊火辣辣的烫!她也知道人命关天,可是那个女人是他的人啊!他理应着急,他又慌什么?若只是吃饭吃一半儿也就罢了,这可是拜堂啊!他都能丢下她跑开? 到底为什么?难不成,他喜欢他大嫂?或者那个女人的孩子是他的? 冒出的念头令她惊恐!她不敢再去想象,感觉脸都丢尽了的她,扯下红盖头,只能远离此地,回王府去! 其他人皆去拦,饶是彦晓再的,却得不到,也许别人轻易得到的,就不屑一顾呢?” 诚王说得很有道理,佳玉嫁过去后,丁紫骏一直在外地驻军,即便回府,碍于襄王的面子,大多时候也都在正室那里过夜,甚少宠幸佳玉,她一直过得很孤独,永远都在孤独的爱着,等着。 而张云雷不认识佳玉,也就并不关心她的遭遇,他更在乎的是,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一场大戏,似乎就要拉开帷幕,盯着紫腾看了会子,他以手支额,抚唇沉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快襄王就会拉拢你。” 丁紫腾立即拱手表明态度,“王爷,紫腾一直跟着您,绝无二心,我也看不惯襄王的作风,绝不会为虎作伥。” 成王败寇,只怕由不得朝臣选择,张云雷试探着问了一句,“假如将来的帝王,是襄王呢?” 他不愿效忠的,便不会屈就,看了看窗沉的天,丁紫腾道“那就浪迹天涯。”过他最向往的自由生活。 宽慰一笑,张云雷道“你的品性与诚意,本王明白,若是襄王拉拢,那么你就来个反间计,先投诚,再做打算。另一边,本王也会假装在朝堂之上打压你,你只管配合就好。”道罢,他又问,“你可有意见?” 丁紫腾没有异议,顺从拱手,“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嗯,”点了点头,张云雷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而后又道“不过彦晓那边,你还欠她一个解释。总得说清楚,好让她死心。” 他感觉无颜面对,也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多谢王爷谅解。” 迟疑了半晌,最终,丁紫腾还是一个人来到了彦晓院中。 丫鬟先瞧见了他,顿时垮着脸朝他凶道“你怎么进来的?我家郡主不想见你!你快走,别再惹她伤心!” “我有话跟她说。” “郡主不想听你说话。你伤她伤得还不够吗?若不是你,她又怎会被整个顺安城的人笑话?” 若是平常,他自不甘被一个丫鬟斥责,可是现下,理亏的是他,他只能听着丫鬟的指责而无可反驳,“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才想解释清楚,见她一面我就走。” 170云雷的噩梦 丫鬟拦着不肯,丁紫腾始终态度良好,没有发脾气,屋内的彦晓听到动静,忍了又忍,也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了断,遂扬声允了, “让他进来。” 忽听到这声吩咐,丫鬟再不敢拦,不甘愿地立在一旁,准他进去,心想着郡主千万莫再心软,被他哄骗,那个小侯爷都比这个冷面丁紫腾看起来顺眼的多。 进屋后,但见彦晓半躺在床,眼睛肿胀,形容憔悴,一看就是伤心过度的模样。 如花似玉的女子,被他所伤,他恨自己在感情上的优柔寡断,也恨自己放不下从前。 明知道他已进来,然而彦晓不想看他,看他一眼,她就会想起,那天被他决然抛下的场景,心里便对他恨之入骨! “彦晓。” 这一声轻唤,是她梦寐以求的柔软,只是如今,她再也无法天真的为一个称呼而欣喜,甚至觉得,这也许只是最后的温柔,类似告别的祭奠。 原本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真的出现时,她又什么都懒得问,若是吃那个女人的醋,她都觉自己好没脸,强撑着内心的苦痛,也不看他,干脆地撂了句,“要说什么就直言,没话说就走。” “这件事,我我有责任跟你解释清楚。”的的确确,是他对不起她,所以他应该,让她明白这一切纠葛的因由, “她叫佳玉,和我们兄妹几人是多年的玩伴。有一年,我们在河边玩耍时,佳玉失足落了水,我不敢去,我就跳了下去,奋力将她拖上了岸。 而后,我怕她冻着,又去找柴火,等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陪在她身边的是我,她就以为是他才是她的救命恩人,从此对他,情根深种,哪怕做妾,她也愿意。 是我自己没勇气,不敢说穿这一切,也许她喜欢我,是因为他个人魅力,并不是因为那一次相救,那么我再说出来,就没有任何意义。在府中看着他们恩爱我很痛苦,于是就跟姐姐紫媛一道,来了诚王府当差。” 曾经她一直以为,她有机会走进他心里,却原来,他心里早已无空缺,她硬挤也无路。怪只怪遇见得太晚,而他心已满。 正伤感之际,但听他又道“被那段感情困了那么多年,我其实也希望,自己可以放下从前,重新开始。 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子,我相信我们的将来也会温馨圆满,所以,我才答应娶你,但我没想到的是,听到她有性命之危的消息时,我还是紧张到难以自持,才不顾一切跑去看她,而忽略了你。”道罢来龙去脉,丁紫腾才抬眸,正视于她,真诚致歉, “是我对不住你。” 既然他的心早已给了别人,那么又该如何解释当天的情形?彦晓不理解,定要问个清楚,“那天晚上,你为何要……吻我。” 既不打算隐瞒,他就该如实回答,“我醉了,把你当成了她。” 原来只是情太深,花了眼?呵!真真可笑!彦晓苦笑的眸中尽是晶莹闪烁,“所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你们的爱情?” 她悲哀的同时,他已痛苦挣扎了多年,“她和我,没有爱情,她只爱我哥。” 彦晓就不明白了,“那你为何还要爱她?为一个不可能的女子,囚禁自己的心,值得吗?” “不值得,”他又何尝不想走出着牢笼,挣开自己亲手束缚的枷锁,“然而,感情总是不由自主,难以言说。” 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一开始就错了的,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也庆幸,她是在拜堂之前发现了他的心思,若是成亲之后才晓得,那又是怎样的悲哀?纵然不甘,也只能被迫舍弃,强撑最后的尊严, “我喜欢一个人,便不遗余力,倾尽感情,当然也会期待,那个人也像我这般,专心待我,可是你做不到,你的心不纯粹,那么我也不会再奢望什么,这门亲事,就这么退了吧。” 这一刻,他便知道,他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皆是因为无力爱惜,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指缝中流逝,随风而散, “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是我愧对于你。” “这话就省了吧!”她实在不想去听,不爱就是不爱,说其他都是多余。 终于,还是说了个清楚,断了个明白,他不爱,从来都不爱!若是他早拒绝了婚事,她也不至于这样,不仅自己伤心,还给王府丢人。 如今的她,大约已成了整个顺安的笑柄了吧!罢了!她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心伤何时能愈合,怎么愈合,才是最大的折磨。 大女儿嫁的体面风光,小女儿却出了这样的岔子!原本太王妃就对镇国公府,对丁紫骏有意见,不过是看在诚王看中丁紫腾的份儿上,才想为儿子助力,拉拢有能之士,没想到丁紫腾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忒过可恶了些! 太王妃心疼的安慰委屈受伤的女儿,劝她莫为负心人伤悲,“诚王府与镇国公府从此再不往来!” 这些天,彦晓整日的躲在自己屋里一个人舔舐伤口,叶箫竺想去看她,奈何她没出小月子,不能上别人屋里,她还特意交待钰娇,让钰娇带彦晓过来琼华院中,她好陪彦晓说说话,劝一劝她,然而彦晓不肯出来,谁都不想见,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想和人说这件事,也不想强颜欢笑,你们别为我担心,我会自己消化,自个儿想开也就好了。” 钰娇怎么也劝不动她,只好罢休。 近来的张云雷,看似冷漠,亦难平静,午夜梦回时,他也会被噩梦惊醒,叶箫竺亦被他的呼声惊到,问他怎么了, 他抱着头,回想梦境的惨状,十分痛苦,“梦见……纪菲菲的鬼魂来找我索命。” 闻言,叶箫竺也跟着难受,“你……舍不得她?” 摇了摇头,他有种窒息的错觉,但感觉到她有所误会,又解释道 “不是留恋。决心放下一个人时,我就不会再反复,一如认定是你,我就不会再碰其他女人。”他对纪菲菲的死,一直都很矛盾, “我其实不愧疚,我认为她该死!可是,真正下令去了断一个人的性命时,我又觉得自己很残忍! 你知道吗?我们现代人,需要遵纪守法,不可杀人,杀人就要坐一辈子牢,尽管这是古代,我现在的身份握有生杀大权,可我来这么久,也从未轻贱过旁人的性命。唯一的血腥,就是她……” 那种压抑,自责,令她心疼,还有对待太王妃的冷漠,也令他承受了许多的指指点点,若不是为她,他也不会这般,感觉到她伸出手臂拥住他,张云雷心中一动,小产之后,叶箫竺虽未与他闹什么,可是两人之间,再不似以往那般欢声笑语,相处时也会无话可说,似乎都在忌惮什么,亘着一条鸿沟一般,但今日,她竟会主动来抱他,令他很不可思议!但听她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因果报应,你也别想太多,我知道,你是善良之人,不是滥杀无辜的坏蛋。这一回,也只是情非得已罢了。若留着她,她再乱说一通,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来历,那么你就不能再做王爷,你无害人之心,人有害你之意,所以你才迫不得已动了杀机。” 她慢悠悠的话语,如清泉叮咚,流淌在他心房,滋润他干涸已久的荒凉,她终是理解他的,可是有一点,并不准确, “你错了,我不是为了保住王爷之位才杀她,你若谅解我,哪怕我变成平民,只要有你与我相伴,我也觉生活有滋味。只因母妃为了宁侧妃而责怪于你,我才觉得,只要她活着一日,太王妃就会为她谋划,是以我才想,一了百了,断了母妃的念想。” “你说的,我都懂。”不管他是为什么,她都感激,因为他为她未出世的孩子报了仇。她狠不下的心,他替她做到了。 颤抖着抚上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张云雷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问着,“箫竺,你……肯接受我,原谅我了吗?” 经过这几日的思索,她已经明确,她的心,究竟属于谁,“假如现在在我面前的,还是原来的诚王,我一定无法爱上,那个喜怒无常,多情风流的他,我心所付的,只是你,受伤醒来后,性情大变的你。” 除了紧紧的拥抱,他不知道还能如何表达他的惊喜与欣慰,将她拥入怀中的踏实,令他轻易沉沦,“小叶子,你没有放弃我,我很感激。你便是这异世中,上天赐我的最好的礼物。” 感觉他的身子紧绷,并不放松,叶箫竺轻揉地顺着他的后背,好让他缓解情绪,“别再背负这包袱。忘了那件事,我希望看到你像以往那般,笑容灿烂,说些调皮话,逗我开心,你自己也快乐。” 她的理解与包容,如清风拂面,一扫他心底的阴霾,勾勒出微扬的唇角,喜上眉梢,“你能接受我,我就很开心。” 凝望对视中,温柔而缠绵的吻,情不自禁的落下,牵引的不是欲念,而是最深沉的爱恋。 171释尘的仇人 这个年,过得还算平静,从别院归来的太王妃没再找叶箫竺麻烦,也不再过问诚王会住哪里。张云雷觉得无比自在,与叶箫竺将话说开后,他人也开朗许多。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安稳的过下去,岂料这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天启二十七年,正月底的一天,雪凌公主突然奔来王府,神色紧张地去寻诚王,求他救一救释尘。 彼时,天寒地冻,诚王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火锅,雪凌这般慌张,想必是有急事。叶箫竺已然过了小月子,气色也恢复许多,起身来拉雪凌,让她坐下慢慢说,雪凌摇摇头不肯坐,焦虑难安,诉说着突发状况, “今日释尘在宫中看到边关的一个将军入宫觐见,他突然情绪激动,说那人便是他的杀父仇人,我一看,那人耳朵后面的确有颗瘊子,十分显眼! 我本想带他回王府,禀报诚王,再作商议,可是释尘太紧张,生怕跟丢此人,硬是冲了上去,质问人家是否认识他父亲魏林辰。那人听了这名,愣说他是罪人之子,所谓的罪人,竟是当年,杀害老诚王的那个人!” 太王妃闻言,惊得掉了汤勺!回忆顿袭,面色铁青,“什么?你是说,魏林辰?释尘居然是魏林辰的儿子?怎么可能?当年皇上亲自下旨,诛杀魏林辰全家!他的孩子怎么会漏网?” “我不知道,”雪凌已是六神无主,吓得只会哭,“现下释尘已被父皇关押,怕是凶多吉少,求王爷救救释尘啊!” 突发此事,一家人都不得安宁,就此搁下碗筷,张云雷急需入宫一趟,面见尧帝,梁延彬也要跟去,因为太王妃并没有告诉他真相,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何而亡,只听说是与他父王同天去世,是以他也想跟去,探究那件事的真相。 怕他听到不该听的,再受到刺激,太王妃不许他去,然而梁延彬固执己见,定要前往,“母妃,那个噩梦困扰了我那么久,如今难得接近真相,死的是我生身母亲,我有权探寻她的死因,求母妃成全!” 看他这般坚持,张云雷遂对太王妃道“母妃,让他去吧,总该面对,总会知晓。”他隐约觉得,这是山雨欲来的征兆,这导火索,必然牵引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梁延彬,可以被隐瞒一时,不能被隐瞒一世。 若注定他该知晓,那么太王妃再拦着护着,也无法违逆天意。罢了!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于是张云雷即刻带着梁延彬、雪凌入了宫。在宫中见到了那个带痣之人,原来他常年在边关,是以释尘从不曾在京都见过他。 释尘始终是诚王府的人,尧帝也会卖孙儿面子,见梁延成过来,便让人将释尘带上来,说清楚此事。 按捺不住的梁延彬忍不住上前问那大瘊子,“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瘊子也不避忌,拱手道“下官实话实说,还请郡王见谅,当年,下官曾在诚王府当护院,而您的母妃,姚侧妃,与琴师魏林辰有私情! 那天,出使的太王爷提早回京,去看望姚侧妃,正好撞见他们的奸情,魏林辰被逮个正着,起了歹心,竟趁太王爷不注意,将他杀害!又夺了姚侧妃的珠宝,准备逃走,幸好被我拦截,才没让太王爷冤死!” 勉强听罢,梁延彬大惊失色!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可能!不可能!我母妃怎么可能做对不起父王之事?” “那个时候郡王受了刺激,太王妃为了保护您,一直没敢告诉您真相,可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啊!”指着殿中下跪之人,大瘊子愤而慨之, “而这个释尘,就是魏林辰之子,被人带走去了寺庙,做了和尚,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终于让我逮到了他,必得杀了他,以敬太王爷在天之灵!” 释尘不允许旁人诬陷他父亲,刚想站起,又被侍卫按跪下,仍倔强道“我爹清风朗月,他不是那样的人,绝不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人心隔肚皮,难保他不会被酒色财气所迷惑。以往我与你父亲颇有交情,也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大瘊子怒目圆睁,面色狰狞, “上天让你多活七年,已是仁慈,今日,你就该替你爹赎罪!” “慢着!”张云雷一声沉呵,从容上前,“皇祖,纵然魏林辰有错,他已伏法,而死者已矣,释尘如今是出家人,孙儿以为,还是饶他一命,积德行善为好。” 延成的态度,令尧帝无法理解,“成儿,他父亲,杀的是朕的儿子,你的父王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怎能替他求情?” 首先,张云雷他从未见过那个父王,自然没有感情,其次,延彬的噩梦,令他始终觉得,那件事情有隐情,也许凶手另有其人,而释尘,也不该背负上一代的恩怨, “纵使杀了释尘,父王他也不可能回魂,释尘是无辜的,他已出家,吃斋念佛,也算替他父亲洗去了罪孽。” “王爷!我父亲不可能杀人!”释尘始终不愿让父亲背负这样的罪名,一再强调他父亲是冤枉的,张云雷低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莫辩解,他越辩解,尧帝越痛恨! 释尘似懂非懂,终不再多言,颓然跪着。雪凌立在殿外,不得入内,来回踱步也免不了心焦。 暗自祈求上苍,保佑释尘,度过此劫。 奈何尧帝想起丧子之痛,无论如何也不肯饶了释尘,下令斩立决,雪凌闻言,如雷轰顶!再也无法镇定,不顾一切冲进殿去,跪于尧帝面前哀求, “求父皇饶了释尘,儿臣已经……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您不能杀他啊!” 释尘闻言,大惊失色,“公主你……什么时候怀了孩子?” 咬了咬唇,雪凌涨红了脸道“半月前,我一直没敢告诉你。” 怎么可能嘛!释尘此刻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我……” 不等他说完,雪凌骤然打断,情绪激动,“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才没说出来。释尘,我们是真心相爱,父皇一定是成全我们的!” 尧帝本就恼他,雪凌这么一说,越发愤恨,一拍龙椅,大发雷霆,“胆大包天!居然敢让朕的女儿未婚先孕!实在造孽!” “好你个释尘!居然这么不老实!”张云雷大呵一声,然后半蹲在他身前,拽住他衣领假装质问他,然后小声道 “别否认,配合雪凌,这样才能拖延时间,本王一定会救你。” 释尘能悟到公主的用意,可是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用这样有损名誉的理由来救他?然而诚王说的对,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活着,活着才能为他父亲翻案! “胆敢拐带公主,令她有孕,实在罪无可恕!”尧帝勃然大怒,欲杀释尘,雪凌趴跪在地,以死相逼,“父皇若是杀了释尘,儿臣也不活了!” 女儿态度坚决,哭求饶了释尘,尧帝无法,这才决定先押他入牢,再行定夺。 张云雷总算舒了一口气,关键时刻,竟是雪凌帮了一个大忙!而他,必须尽快想法子,救释尘出来。 回府后,他与叶箫竺说起此事,她不禁对雪凌由衷钦佩, “这个丫头,真令人刮目相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敢拿清誉说事儿,也是够胆识,看来雪凌是真的爱上了释尘,才会为救他而不惜一切代价。” 张云雷也是深感佩服,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雪凌的突然出现,看似无理取闹,实则帮了他的大忙,给了他足够时间去寻找真相, “这就叫患难见真情。不过打击最大的,当属延彬,他今天才被人告知,自己的母妃,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必然难以接受。” 叶箫竺难免忧心,“那他可有精神异常?” “还好吧!回来的路上,我安慰了他,他说没事,只是又想起了那个梦,他一直想不清楚。” 模棱两可的感觉,最是折磨人,“只怕二弟又要被噩梦困扰。” 话说梁延彬这两个月已经好了许多,有钰娇的精心呵护与陪伴,他已经不再做什么噩梦,可是今日,听了大瘊子的话,那个梦又开始在他脑海盘桓,破碎的片段,令他抓狂。 直到半夜都睡不下,钰娇为他讲故事也不起效,无奈的钰娇紧紧抱住失控的他, “延彬!别再想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的母亲是不检点女人?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梁延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钰娇一直抱着他,他痛苦地甩开钰娇,钰娇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梁延彬赶忙拦住她腰,两人纷纷倒在床上,他的唇,正印在她唇上,柔软,温暖,异样的感觉,瞬间侵袭。他从未尝过这种感觉,是以好奇,又迷恋。 钰娇看他转移了注意力,一不做二不休,急忙吻住了他,希望能用这个办法,新奇的感觉,让他暂时忘却痛苦,可是吻着吻着,两个笨拙的人都有了感觉,竟似水到渠成一般, “钰娇……” “延彬……” 深情而炽热的凝视,缠绵有力的拥抱,褪衫,吮咬,终于在成亲将近半年后,才拥有了彼此, 濒临云端那一刻,梁延彬混沌凌乱的脑海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瞬时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封印的一切,皆被唤醒!那一刻,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忆起了所有!包括八年前的事! 172谁杀了梁启昭! 清醒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七八年皆如沉睡一般,而那血淋淋的真相,又令他推翻了所有先前的定论! 扶着额头,他开始串联过往的一切,痛苦又激动,“钰娇,我好像,记起了所有的事!” “是吗?”看他认真又备受折磨的模样,钰娇不知这是喜是忧,“想起了什么……是好是坏啊?” 好与坏,他说不准,情绪激动的他紧紧抱住面色的钰娇,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人都误会了!魏林辰不是杀人凶手,他不是!他是被冤枉的!” 钰娇听不懂,当年的是,她一无所知,而梁延彬此刻,只想去见他!告诉他,他所知道的一切! 于是就在隆冬时节的大半夜,穿戴起床,冒着凛冽北风,去往琼华院。 彼时,叶箫竺已然入睡,张云雷仍在辗转,听到二弟的敲门声,便披袍起了身,迎他在外屋坐着,素芳闻听动静,也穿戴起来,将碳盆端了出来,供主子取暖,又泡了热茶奉上,这才退下,看娘娘睡得如何。 而叶箫竺亦被惊醒,坐起身来,素芳拿了袍子为她披上,主仆二人静静坐着,听着外头两兄弟的说话声。但听梁延彬道 “那时候的我们,在玩捉迷藏,我就藏在母妃房间里,等了很久,也没人来找我,我就睡着了,后来我是被争吵声惊醒的,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睁眼就看到,母妃衣衫不整,身边还立着一个男人,父王打了她一耳光,她就一直哭,也不辩解, 而那个男人,突然趁父王不备,捅杀了父王,我惊呼出声,他就发现了我,找到了我,拉我出来,想要杀我灭口,母妃惊慌的拉住了他,悄悄和他说了什么,他凶狠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柔和起来,松开了我,没有再动我, 然而,下一瞬,他的刀子,已经捅向了母妃!母妃的儿,被血染得更红了!红得让我眩晕!我就真的晕了过去,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活了这么多年!” 似乎冥冥之中,皆是天意,张云雷暗叹造化弄人,“这是痛苦的记忆,你不该想起来,可是,这又是事实,只有你一个人亲眼目睹,知道真相。” “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而我居然糊涂了那么多年!” 张云雷还以为梁延彬是受了大瘊子之言的刺激,才想了起来,并不晓得,他是和钰娇圆了房,体验过极致,才会血气上涌,冲开一切打了死结的记忆,然而重点是,“那个男人呢?他是谁?你还记得清吗?” “我……记得!”那个男人的脸,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梁启昀!” “什么?你是说……襄王?”闻言,张云雷瞠目结舌,这也太不可思议!襄王居然,会和延彬的母妃有私情? 屋内,叶箫竺与素芳面面相觑,震惊得无以言表!襄王!竟也是个衣冠! “是不是记错了?”毕竟这关乎皇家清誉,张云雷一直以为襄王只是醉心皇位,不曾想,此人竟然道德沦丧,敢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是他!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杀了父王和母妃!”梁延彬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张云雷赶紧端茶给他,让他喝几口,先平静下来再说。 张云雷不禁陷入了沉思,若果真如此,那这性质就严重许多。占有兄长的女人,谋害兄长性命!要知道,当年的诚王梁启昭,可是尧帝最疼爱的儿子,皇后嫡子,太子人选, 若是害他性命之人变成了尧帝的另一个儿子,尧帝又该如何接受? 戳穿真相,于尧帝而言是锥心疼痛,但若不说,释尘的父亲便背了黑锅,如今延彬已经不再痴傻,为难之时,他应该与弟弟商议才是,遂询问他的意见, 延彬也是为难了半晌,可憋在心里越发难受,便想告诉哥哥,请他拿个主意, “我认为,那释尘的父亲被冤枉了那么多年,总该沉冤得雪,还他一个清白。而襄王妄图瞒天过海,实在可耻,理应得到惩罚。” “那你就是唯一的证人,还要当着皇祖的面儿,说出当时所见的情形,”说自己母亲与别的男人苟合,这于梁延彬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自尊的行为,他必须提醒二弟,选择说出来,会有多难堪, “延彬,你能做到吗?若是觉得为难,还是不要勉强了。” 他也曾犹豫过,为了母亲的声誉,不想告诉任何人,他才涌出的记忆,然而他始终躲不过良心的谴责,也不希望父王死得不明不白,揭露真相,是他做儿子的义务, “我这不是跟说了吗?想起来的那一瞬,我的确无法接受,因为大瘊子说的话,我无法相信,但是我自己的回忆里,也是大同小异,那么,我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母亲的确做错了事,这一点我无法否认,难道我不告诉皇祖,就能自欺欺人了吗?” 他能意识到这一点,实属难得!但听他又道 “逝者已矣,那件事已经连累了太多无辜的人,不能再害一个释尘,所以我决定说出来,,你会赞同我吗?” 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云雷一阵心疼,“你很勇敢,我很佩服。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担当!” 且说雪凌在殿中大闹一出,令尧帝丢尽了脸面,即刻将她遣送回昭晖殿,严加看管。 瑜妃得知女儿有孕一事,心里是不信的,当即请了太医为她诊脉,发现她并无身孕,雪凌的谎言倾刻被拆穿。瑜妃又是震惊愤怒,又暗自松了口气,当即要去向尧帝启奏此事,奈何尧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肯接见。 瑜妃等了半个时辰,也不得召见,只能折回宫中,此刻雪凌已被瑜妃在殿中,不许她出去,雪凌哭求着, “求母妃,不要告诉父皇我没有身孕一事,若没有孩子做借口,父皇一定会立即杀了释尘的!” “住口!你为一个和尚简直魔怔了!居然不惜毁自己清誉去为他说情!你可知你随口一说,就会让母妃永远抬不起头来!被人看尽笑话!” 瑜妃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有良好的教养,从不怎么发脾气,可是这一次,女儿实在是气到她了,令她再无法保持风度,厉色愤斥! 雪凌只觉父皇一向英明,独独在此事上太过武断,“不管他父亲是否有罪,此事已经过去多年,释尘是无辜的,他又没杀人,不该被赐死啊!” 女儿终究是少不更事!把问题想得太简单,“那是你不知道,你父皇对梁启昭寄予多少厚望,要当太子的人,被人杀害,皇上心痛难耐,下令诛连九族,释尘是漏网之鱼,如今被抓到,难逃死劫,你就不要再为他白费功夫,他必死无疑!” 瑜妃再怎么与她摆明事实,她都不肯认命,一再恳求,瑜妃不应,出了她屋子,又命人将房门锁上,严加看管!雪凌此刻便是插翅也难飞! 等次日皇帝上早朝之际,瑜妃起了个大早,不畏风雪,前去等在尧帝必经之路,上前回禀雪凌无孕一事,尧帝再无顾忌,下令斩立决! 而这边厢,天未亮,张云雷便带着梁延彬进了宫,上朝之际,李公公扬声细语,高呵一声, “圣上今日身子不适,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陆续告退后,张云雷未走,追至内殿,郑重拱手道“皇祖,孙儿有要事启奏,事关我父王被杀的真相!” 尧帝微眯眼,目露疑惑,“真相已经大白,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不,”抬眸与尧帝对视,张云雷再无顾忌,如实相告,“孙儿昨夜才知,杀害父王的凶手,根本不是魏林辰,而是另有其人!” 孙儿的话,一再颠覆尧帝的认知,“当年查的很清楚,怎么可能还有隐情?” 摆在世人眼前的,只是某人布的局罢了!“因为一开始就被人误导,凶手逍遥法外多年,魏林辰只是倒霉的替他背了黑锅!” 尧帝越发好奇,“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张云雷心道对不住皇祖,老来还要让你不省心,然而隐瞒便是更大的罪恶!昭示真相,才是他应做之事, 不再犹豫,他将心一横,“那个人,就是襄王,梁启昀!” “你是说老三?”尧帝只觉荒唐,厉色警告,“成儿,话不能乱说,你可有依据?” “有!”说着看向梁延彬,给他使了个眼色,梁延彬深呼一口气,将自己忆起之事又向尧帝讲述一遍,冷静得像是讲述旁人的故事,生怕情绪,尽量不代入自己, 然而那一幕幕画面,又将他拉回当初,父王母妃相继惨死,血腥的画面,那人狠绝的眉眼,烙印回放,他又开始头疼,张云雷忙将他扶坐在侧, 此刻的尧帝,还沉浸在刚刚揭穿的真相里,震心惊情!难以自拔! 173风云变 三儿子杀了二儿子? 老三一向稳重儒雅,怎会做出这种败德之事?细想想,在梁启昭去世后,尧帝悲痛欲绝,但这江山必须有继承人,而襄王梁启昀,似乎是所有儿子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尧帝也曾有意立他为储君,可又实在不甘心, 因为他总觉得,这个儿子,安静得令他琢磨不透。所以一直在犹豫观察,然而四五年后,梁延成逐渐长大,尧帝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父王的影子,聪颖果断,唯一不同的是,这孩子生性风流,不过男人嘛!爱美人是英雄本色。 于是他就开始在襄王与诚王之间挑选,心中的秤其实早已偏向诚王,但又明知一旦立了诚王,朝臣反对之声必将不绝于耳,便一直未声张。 有时他也会觉得愧对梁启昀,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他却一直偏向梁启昭父子,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襄王会是杀人凶手! 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痛定思痛,尧帝当即命人去将襄王请过来! 张云雷又趁机道“此事有疑,魏林辰不是凶手,必是遭人陷害,还请皇祖先宽恕释尘!” 尧帝这才想起,那会子听罢瑜妃之言,他已下了杀令!当下又派人过去,免释尘死罪,只是不知,能否赶得及! 才刚皇帝已宣布下朝,襄王便准备回府,尚未出宫,竟被着急忙慌赶来的太监唤住,说是皇上请他入殿,有要事商议。 襄王也没多想,只当是军政大事,便又折回去。 到得内殿,看到梁延成兄弟皆在,襄王心下狐疑,一时没想到会有何事,才立定,尚未请安,但见尧帝怒目横眉,威声质问, “当年,你二哥,到底死于谁手?” 襄王一听这话,愣了一瞬,莫名其妙,“魏林辰啊!不知父皇何出此问?” 想起延彬之辞,再看梁启昀,尧帝只觉这个儿子深藏不露,奸诈狡猾!“当年启昭之死,是朕命你与刑部一手负责查办,朕信任你,才给了你职权,可是你呢?简直枉顾朕的信任与栽培!” 语态严重,令人惶恐,襄王即刻拱手,“父皇,儿臣不知犯了何事,惹您动怒。” “不知?你还想装到何时?”他大概以为延彬还是个痴儿吧! “延彬已经想起了所有!包括他父母死那天的事!” 襄王疑惑地看向梁延彬,问他想起了什么。 看到他进来的一瞬间,梁延彬已是血冲脑顶,而今他又这般装糊涂,更令他恼火,按着座椅冲起身来,愤慨控诉! “杀人凶手却装无辜,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杀我父母之人就是你!你连我也要杀,还想否认?” 尧帝看向襄王,他其实也想听到襄王有力的辩解,好让他相信,他教育出来的儿子不是个逆子,可襄王方才的每一个细微眼神,都尽落在他眼底,令他不得不信,心凉如冰, “事到如今,你有何话可辩?” 襄王只觉可笑又委屈,“父皇,他一个痴儿之言,你也相信?” 张云雷澄清道“延彬已经恢复,所言有条不紊,皆是事实,并无夸张。” “如何恢复?”打量梁延彬一眼,襄王不屑嗤笑,“你看他现在的模样,几欲发狂!哪里像是正常人?” “那是看到杀父仇人的恨意!”换作谁都会怒发冲冠! 襄王不以为意,只觉他们在诳人,“痴傻了七八年,怎么可能恢复正常?” 梁延彬想解释,张云雷生怕他情绪太激动而说错话,按住了他,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为避免漏洞,张云雷理了理头绪,半真半假道 “他当年是因为一场高烧而痴呆,失去之前的记忆,如今也是因为高烧而忆起从前。所以那天的事,他已经记起,事实摆在眼前,襄王你就不要再否认!” 襄王一步步逼近诚王,嚣张反问,“什么事实?在哪里?谁看得到?证据何在?单凭他痴傻儿的一句话,你就想给我安个罪名?延成,你好大的胆子!” 尧帝看不惯他的咄咄逼人,怒不可遏,“启昀!朕就问你一句话,你有否杀你二哥?” “没有!”襄王一口否认,“儿臣敢发誓,绝无弑兄之举!” “不承认?好!那就严刑逼供!朕定要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尧帝当即谕令,“来人!将襄王拿下,关押宗人府!” 然而,出乎意料的,周遭一片安静,竟无人行动,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尧帝气急怒呵!“反了你们!你们都被人下了降头吗?” 依旧无人回答,张云雷对着侍卫们斥道“放肆!皇祖的命令你们居然敢无视?不要脑袋了?” 这一刻,尧帝看着唇角含笑的襄王,如梦初醒!“梁启昀!我的好儿子!你究竟背着朕,做了多少手脚?收买了多少人?朕还没归西呢!你就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是想造反吗?” 襄王甚感委屈,“父皇冤枉儿臣了,他们只是看不惯您偏心罢了!您对诚王父子一直有私心,连二哥的死都要嫁祸到儿臣头上,如此昏庸,谁还愿意效忠?” 话虽不认,可他每一个眼神,都透露着谋逆之心!忍了许久的他,终于要暴露了吗?事到如今,已不需再怀疑,启昭定是他害死的,为的就是争那太子之位! “你……你当真是要造反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来?简直造孽啊!” “在您眼中,只有梁启昭才是好儿子,其他的都是废物饭桶!那您又何必风流快活过后让人把我们生下来?都是您的种!为何不能公平对待?”襄王只觉不公平,越想越不甘,狰狞歪首,畅所欲言,尽诉憋屈, “梁启昭都死了!您应该在其他儿子中择优,哪怕不是我,我也无话可说,可为什么偏偏中意梁延成?跨过儿子选孙子!这是什么家法,什么道理?我第一个不服!” 尧帝终究还是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啊!梁启昀为何就这么迫不及待?“朕选了吗?朕立他为太子了吗?” 装模作样,有意思吗?襄王早已将尧帝的心思看透,“父皇,您何必自欺欺人?敢说自己不想立延成为皇太孙!” 他的儿子,又凭什么揶揄他?“那又如何?朕是皇帝!有资格选择继位者,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身为皇帝,也不该一意孤行!”襄王对自己很有信心, “父皇知道什么是民心吗?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众所周知,襄王才是德行兼备得民心的好王爷,诚王不过是个风流纨绔的懒散人,哪里配做皇帝!即便你立了他,也有人推翻他!” 张云雷虽无争位之心,可也不允许别人把他说成草包一般,当即怒怼,“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这也是后话,皇祖不需要着急选继承人,现在说的是你当年的罪行,不要混淆视听!” “你……”尧帝怒指他的手,一直在颤抖,襄王只是微微笑着,仿佛他说的一切,才是真理! 气急的一口气没缓过来,竟然倒了过去!半边身子开始抽搐! “皇祖!”张云雷、梁延彬见状,惊恐万分,赶紧跑过去,喝令传太医,无人理会,直至襄王开口,怒令道“还不去找太医,给皇上诊治!”侍卫白动身出去。 装模作样,令人发指!张云雷怒视襄王,起身与他对峙,“梁启昀!你不配为人弟,为人子,你简直就是恶魔!” 襄王也不怒,也不反驳,扬唇笑道“心本纯良,魔,都是被逼出来的。” “别再为你的自私找借口!” 凶什么?看到倒地不醒的尧帝,襄王只觉,这春天要提早来了呢!心情大好的他也不想跟梁延成计较,“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的侄儿!” 皇祖病得突然,他也没工夫与他瞎扯,还是皇祖要紧,当下命人将尧帝抬回龙床之上。 张云雷想留下来照看,却被襄王请出去,他不肯,很怀疑襄王会趁机做手脚,“万一皇祖被人谋害呢?” “本王请他的妃嫔们过来照看,你还有意见吗?” 虽对宫中势力划分不太懂,但张云雷也隐约能看出来,襄王只是掌握了殿前侍卫那一军,而尧帝的御林军,骁骑营,以及近卫,仍是忠于皇帝。所以皇帝病时,襄王并不敢大张旗鼓的造次,还是得循规蹈矩。 张云雷心想,他守着也不是办法,左右瑜妃在这儿照看皇帝,应无大碍,他得回府一趟,做好万全之策! 那边释尘已经救下,他便带释尘回了王府。 先找到郁溪、温照他们说明此事,两人结交甚广,文人的口与笔,也是有利的武器,一夜之间,整个顺安开始疯传,襄王是弑兄者,跟着他又找了舅爷袁晖,袁晖手握有兵权,听诚王这么一说,已做军队调度与戒备。 而武安侯虽因大儿子丧命一事而对诚王有所不满,但在国家大义面前,他还是选择支持诚王,看不惯两面三刀的襄王,当下便去游说几个与他交情匪浅的侯爷,郡王等人。 174江山乱 太王妃得知这一切,颓然倒地,一病不起,昏迷醒来时,恍然瞧见两个儿子、儿媳都守在她身边,欣慰又心酸, “我一直以为,那魏林辰才是杀人凶手,万未料到,梁启昀竟是狼子野心,早生了谋害之意,可怜你们的父王,竟去得不明不白,若不是延彬想起来,只怕这辈子都无人知晓,梁启昀的蛇蝎心肠!” 太王妃一直没有告诉他,他母亲的死因,就是怕他有阴影,这般用心,实属难得,梁延彬怎能不感动, “世事难料,好在老天有眼,母妃千万保重身体。” 张云雷有时虽恨太王妃太过专制,可抛开逼他找女人这一项,太王妃还是一个很令人尊敬的坚强人,正想说什么来安慰她,却听她已开了口, “成儿!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也许你不能接受,甚至恨我,可哪个母亲会害自己的儿子呢?我只是爱子心切罢了!如今已知真相,你一定要讨伐襄王,为你父王报仇!” 郑重点头,张云雷示意太王妃勿忧,“母妃放心,孩儿一定会为父王讨回公道!” 钰娇和叶箫竺也能感觉到,整个王府,甚至整个顺安,已进入戒备状态,这江山……大约就要变色了! 宫中,妃嫔轮流照看,诸王爷皇子不得近殿,经太医诊治,尧帝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卧床不得动,口齿不清,太医只道,修养一月,有望恢复如常。 瑜妃这才稍稍放了心,继续尽心照看尧帝。 闻听此讯,襄王再也坐不住,做足了安排,才得见萱皇贵妃一面,告诉她起因,“那件事情败露了。” 皇贵妃一愣,“哪件事?” 听说是梁启昭的死因被揭发,皇贵妃甚感疑惑, “时隔多年,又怎会被翻出来?” 说到底,还是他一念之差,襄王不由懊悔,“因为延彬他……恢复正常记忆了。” “你啊!”皇贵妃已不想说他,当年已劝阻过他,斩草除根,他却固执己见,未听从她的提议,如今东窗事发,怨得了谁? “一向决绝果断,独独对一个孩子心慈手软,真是造孽!” 的确是他太过大意,“我以为将他变成痴傻,他便不可能再恢复。” “都是祸患啊!这就是冤孽!”事到如今,再追究责任已是无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梁延成会不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一旦他乱说话,对你很不利啊!” 襄王并不担心这个,只因清楚眼下的局势,“他本想请父皇做主,奈何父皇病至昏迷。无人主持公道,他还不敢乱言,如今是非常时刻,他手里又没有证据,人皆知,勇郡王是痴傻儿,他的话,不足以令人信服,梁延成若是胡乱指责,旁人必会说他是趁着皇帝病了而造反!没有父皇撑腰,他又算什么?只要长点儿脑子,他就不敢妄语。” 还是儿子考量的周全,皇贵妃又问,“昀儿,那你现在打算如何?皇上不醒还好,一旦醒来,你可就……” “我的计划,还请母妃配合。” 他的眼中,充斥着破釜沉舟的狠绝,皇贵妃心下大骇,眉震目惊,“难道你想……” 点了点头,襄王神色郑重,这是大事,他必须确定,“母妃可狠得下心?” 不狠心,那就会是诛连吧!同坐一条船,怎能不同心?罢了,即便是大逆不道,她也该赌一把,长叹一声,她赞同襄王的决定,拢着袖边的银狐毛,望着窗外暮色,狠下心肠, “由不得选择了!一旦皇上清醒,必然留你不得!毕竟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这么说,她是应了,“多谢母妃理解。”襄王不再有任何犹豫,告诫自己并不是慈悲的佛,你死我亡这种抉择里,他当然不会牺牲自己。 担心夜长梦多,他的计划必须尽快,次日,便轮到萱皇贵妃照顾尧帝,凝视着病床上熟睡的尧帝,她心中异常忐忑,除了不肯封后之外,尧帝给了她一切能给的尊荣,然而,后位就似有魔咒一般,一直吸引着她,不能封后,她这一生便不算完满,是以她对尧帝,一直有怨念。 若是尧帝清醒,追究襄王弑兄一事,再传位于诚王,那么她就永远没机会做太后!只有襄王顺利登基,她才有实现愿望的机会啊! 不知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能否如意。 身为骁骑营的副都统,丁紫腾可以带刀入内,在侍卫交班时,丁紫腾趁人不备,迅速刺死两人,又命另两人将他们拖下去,继而替岗, 这是襄王下达的命令,他必须执行。诚王猜得很对,婚事退后,襄王借机拉拢他,他便将计就计,假装与他一道,投靠襄王。 而这一次,襄王就命令他,想办法换了尧帝殿前的侍卫,大约也是想考验他的忠心。 诚王早有暗示,让他暂时听从襄王的一切指示,博取襄王信任。 王爷们不得入宫见尧帝,诚王就无法知道襄王的行动,而丁紫腾,便成了唯一的纽带,叶箫竺有些担心,“你就不怕丁紫腾真的投靠了襄王?毕竟襄王野心勃勃,胜算很大。” 他其实也曾怕过,然而用人不疑,他不该猜忌,“我相信,紫腾出淤泥而不染。” 担忧似乎无用,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入夜,月色蒙蒙掩歹心,从来争位不认亲。 有丁紫腾的提前安置,襄王顺利入殿,萱皇贵妃见儿子到来,这才松了口气,此时的尧帝已然醒来。 儿子做了错事,皇贵妃再面对尧帝时也心虚,生怕他对她发怒,幸好他无法言语,否则只怕早就下令抓捕襄王了! 襄王借尧帝之令,召来拟旨官员,官员来后,见尧帝无法言语,不知该如何拟旨。萱皇贵妃只道“皇上方才小声与本宫说了,传位于皇三子启昀。” “这……”单凭萱皇贵妃之言,无法取信啊!然而襄王请他坐下,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意味深长, “只管拟旨,莫管其他,明哲保身,不外如是。” 听似,皆押在诚王身上,没想到最后,竟是襄王得了天下。今后的他,又该如何自处? 一时间,百官大乱,有一半儿朝臣惶惶不安,只因他们曾经皆大力支持诚王。如今诚王无缘皇位,那么他们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出乎意料的,襄王并没有打压他们,只是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前提是,要他们交待诚王的恶劣行径! 175心腹大患 可是诚王除了与大臣们吃酒结交之外,也没什么大的毛病或把柄可呈报,襄王想打压梁延成都没机会。 圣旨一下,失势的诚王府便如同鬼门关一般,人人绕道而行,门可罗雀。 患难见人心,张云雷并不在乎外人的态度,诚心待他之人,自不会因为他没争得皇位而离他而去。 此时一众人皆聚在王府,商议应对之策,温照忧心忡忡,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一旦让他登基,我们会遭殃,天下百姓更不会有好日子过,襄王是一个只为官员谋福利之人,根本不会为百姓考虑!” 梁延彬提议道“,我们应该将他的行径公诸于世!” “没用的,”时移势易,张云雷深知自己不能再轻举妄动,“如今他有圣旨在手,我们空口无凭,无法让人信服,说出去,他也只会说我们血口喷人。” 本以为皇祖可以为他们做主,岂料皇祖一病不起,又有谁能够压制襄王?“难道就这么任他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父王的仇,永远都不能报了吗?” 张云雷不是不想,只是后退无路,说出一句话很简单,但是后果呢!他不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大不了一死的那种,一旦他出事,会牵连太多人跟着遭殃, “此仇必然要报,却不是现在。” 太王妃亦赞同诚王的想法,“彬儿,你自有他的考量,你莫逼他乱了阵脚!” 梁延彬也不是怪他,只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想为父母报仇,想到快要发疯,“母妃!我不甘心!” 钰娇看着他每天眉皱成川,心疼却帮不上忙。 “娘也不甘心啊!可是事到如今,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太王妃深知,兵权才是保障,没有兵权,一切皆是空谈, “你手里没有兵权,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不知内情的温照义愤填膺,“可恨的是,丁紫腾居然也背叛了诚王府,归于襄王麾下!否则他的骁骑营,兵力也算强悍,还可冒险一试。” 彦晓闻言,面色难堪,即便丁紫腾负了她,可她始终不信,丁紫腾会是轻易叛变之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郁溪只觉情势对他们很不利,“其他朝臣皆觉大势已定,襄王便是皇帝了,兵部那边,根本不敢再和王爷有来往牵扯。” 商议不出结果,那只能静观其变。 众人走后,到了晚上,郁溪又单独来求见诚王,“昨儿个皇贵妃宣我入宫,说想为我和葛肖赐婚。” 葛肖如今可是襄王的义妹啊!这个节骨眼儿上赐婚,意图显而易见,“摆明了他在拉拢你,不过你和葛肖,也的确很相配,应该在一起。” 其实他对葛肖,的确情愫暗生,然而她现今的身份,令他很难堪, “王爷可知,我为何对襄王府如此有成见?我父亲郁敬卿,原本是襄王最信任的谋士,已不仅是谋士,堪比兄弟。两人感情深厚,便早早的为我和梁晚雪定了亲。可就在老诚王去世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父亲突然被罢职,不久便被寻了理由赐死,那时候父亲常对我说一句话,‘亲断手足,天理难容!’ 当时我并不明白,如今再回想起来,大约就是因为父亲可能知道了襄王杀害老王爷的秘密,所以才被襄王迫害。” 原来当年的事,波及了那么多人!张云雷忙问,“家中可有证据?” 郁溪摇摇头,“我也曾翻过父亲的遗物,并不曾找到任何有关当年之事的只言片语。” 才燃起一丝希望,又被浇灭,张云雷目光顿黯,只觉希望渺茫,“若无证据,便不会有人相信延彬之辞。” 想了想,他又对郁溪道“婚事你先应了吧!毕竟是人生大事,若是耽误,只怕皇贵妃会把葛肖许给旁人,那你后悔晚矣!” “可葛肖是襄王的义妹,我若应承,便成了他的妹夫!”这正是郁溪的矛盾所在。 张云雷并不在乎这些形式,“无妨,是不是他的亲戚无所谓,固守本心最重要。” 这一刻,郁溪似乎理解了他的眼神,“王爷的意思是?” 望向他,张云雷狡然一笑,“大势所趋,你又情钟葛肖,转而投靠襄王,再自然不过。” 郁溪了然拱手,“王爷放心,郁溪定不负王爷厚望,至于证据,我还会再去查找!” 得了诚王允准,郁溪便答应了婚事, 温照受到了惊吓,跑来质问他,为何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娶葛肖,所有人都要离开诚王,背叛诚王,让诚王如何自处? 郁溪懒得理他,“继续保持你的愤怒,最好与我分道扬镳,没事儿就说说我的坏话,而你,则要对诚王不离不弃。” 哎——他是来质问的好吗?他给的这是什么答案?“什么鬼?” 郁溪微微一笑,骂了声“蠢材!” 温照不由恍然,“你们……在唱戏?”见郁溪不说话,他更加笃定了,“哎,怎么唱比较逼真?带带我呗!” “你跟我划清界限,表明你誓死追随诚王就好!” 温照只觉难过,“那我岂不是不能来找你了?” 瞥他一眼,郁溪略嫌弃,“你又不是我女人,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温照别无它法,只能答应,“好吧!为了配合你们,我就暂且忍一忍了。” 很快两人便定下亲事,婚期定在三月。 尧帝的大丧之仪过后,二月二十六这天,梁启昀正式登基,改为隆熙元年! 诚王干脆称病,未去参加新帝的即位大典。隆熙帝虽未表现出不悦,但他已有打算,斩草必须除根! 自那日小产过后,丁紫骏便对佳玉十分冷淡,一口咬定她的孩子是丁紫腾的孽种,佳玉委屈之至,一再表明自己是清白,丁紫骏却是不信,冷落了她一两个月。 这一日,他忽然过来,佳玉瞧见他,喜不自禁,他却给了她一包药, 诡异的笑容里,半是威胁,半是哄骗,“想要证明你的清白,很简单,今晚,你去找紫腾,将这药下到他酒里,我便信你与他并无牵扯。” 他明明怀疑她,又让她接近丁紫腾?这是何道理?佳玉茫然生疑,“我是他的嫂子,怎能夜里单独见他?” 抚了抚她的脸颊,丁紫骏眼神复杂,“这是挽救我们感情的唯一机会,不要让我失望!”道罢,不由分说地将药塞进她手中。 手握药包,佳玉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他,可她若不照做,只怕会被他误会一辈子! 将近午时,梁延州已在修业寺的沉水阁等了一个半时辰,母妃依旧不肯松口,不肯答应入宫。 看来,也只能让父皇亲自来一趟了。如今的梁延州,已从世子变成了皇子,也该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丁紫媛了。 外头的江山更替,丁紫媛也有听说,心急如焚,却无法出这修业寺。 瞧见梁延州的那一刻,丁紫媛有许多话想问,又不知该不该问,毕竟,她现在已算他的女人,再问梁延成之事,只怕梁延州不悦。 而梁延州,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想打消她最后一丝的希望,“梁延成已是无缘皇位,你就甭再念着他了,今后跟着本皇子,自有富贵可享。” 这种哄骗之辞,她又怎会相信?自嘲地笑笑,连丁紫媛都看不起现在的自己,更何况旁人? “您贵为皇子,我只是弃妇,永远只能在这修业寺待着,何来荣华可言?” 揽上她柔弱的肩膀,梁延州爱怜地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放心,待大局定下,父皇立我为太子,我便接你入府,常伴于我。” “不是已经定了吗?襄王……”意识到口误,丁紫媛立即改口,“不,皇上他为何还不封你为太子?” 因为仍有要事未解决,“还有心腹大患未除。” 所谓的心腹大患,必是诚王无疑,可梁启昀已经夺得皇位,就不肯放过诚王吗?丁紫媛不由担心起诚王的处境,“难道你们还要对付他?” 瞧她那柳眉皱的,让他很不悦,“怎么?你心疼?” “不,这是他的报应!”丁紫媛口是心非,慌乱地掩饰着她的担忧。 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梁延州爱死了她在床上的情态,已是离不开她,抚着她后背轻哄,“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得太痛苦,给你好好报仇!” 依在他怀中,丁紫媛勉力一笑,“多谢殿下。” 午时,丁紫媛故意给他灌了许多酒,费了好半天劲儿,才从他口中套出两句话,不由心惊胆战!心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将这个消息送至诚王府,好让诚王早作打算! 且说丁紫腾因为与梁彦晓退婚一事,而被他父亲训责,已经搬出了国公府,住在别院。 傍晚时分,佳玉的丫鬟突然跑过来,说是她家主子昨儿夜挨了打,这会子正一个人在她母亲的墓前哭呢! 闻言,丁紫腾愤恨且心疼,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为何总是被人虐待?忙问,“谁打她?你们夫人欺负她?” “不是,”摇了摇头,丫鬟啜泣着为主子抱不平, “是大少爷,他总是怀疑你们有染,可主子是清白的,奴婢整日陪着她,最是清楚,但大少爷不这么认为,整天疑神疑鬼,主子受尽了委屈,这会子主子伤心欲绝,奴婢也不知该找谁,只好来打扰二少爷。” 176错爱一生 心急如焚的丁紫腾一刻也等不及,他必须尽快找到她,否则只怕她会想不开,做出傻事来,“莫说见外话,带我去找佳玉,我会劝她。” “嗯,”丫鬟欣喜点头,直赞他是好人。 驾车赶至后山,墓前有茅庐,庐中有桌椅,丁紫腾劝了许久,才将佳玉劝得止了眼泪,扶她到庐中歇息。 眼看天色已晚,生怕她饿着,丁紫腾说带她去别院,佳玉不敢,惊恐地摇着头,不敢随他去,生怕被人看到,丁紫骏又会误会。 那就只能在这茅庐中了,丁紫腾遂让下人到街市上备些热菜过来,佳玉忍了半晌,忽然说了句,“我……想饮酒,可以吗?” 人在伤怀之时,总想借酒浇愁,他可以理解,遂让人再带瓶酒,丫鬟不想打扰他们说话,便也跟了出去。 两人不觉聊起过往,那些遥远又美好的时光。 能与她坐在一起,吃一顿饭,是他此生梦想,今日竟然实现了,实在难能可贵。 斟酒时,佳玉忐忑难安,相识多年,丁紫腾话虽不多,却一直对她很好,甚至有时候,比丁紫骏待她都细心,他是个好人,从没害过她,而她,为何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去害人呢? 丁紫骏怀疑她,那是骨子里的不信任,只怕她怎么表示,他都无法剔除对她的偏见, 且他自从娶了襄王的外甥女之后,便时常陪着人家,尤其是他们的儿子出生后,更是宠尽了她们母子。 相比之下,她就是个失宠之人,原以为这回有孕,能得回他的心,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滑胎,而丁紫腾来看她,又成了灾祸。 其实丁紫腾曾经对她的情意,她多少能感觉到,但他从未说破,她也就当作不知道,幸好,他从未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这一回她小产,他来看她,偏赶在他大婚之时,于是就惊动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有私情,更有甚者,说她的孩子都是丁紫腾的! 丁紫腾一气之下搬离国公府,流言暂消,然而丁紫骏仍是不信她,就连她小月子,他都不怎么来看她,如今突然过来,竟是让她下药。 丁紫骏一再强调这药不会致命,只是让丁紫腾浑身无力,然而佳玉却是不信的。她总觉得,丁紫骏是在为新帝办事,暗中谋划着什么。 佳玉举杯,先干为净,丁紫腾亦举杯,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她被为难,若是这杯酒能让他们夫妻和好如初,能让佳玉得到幸福,那么他甘之如饴! 以他的聪颖,真的感觉不到异常吗?心虚的佳玉忍不住问了句,“紫腾,你就不怀疑,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没什么可怀疑的,他一直都心如明镜,解她之虑,忧她所忧,“你需要我出现,我就会出现。”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他肯出现,不是她装得太像,而是因为早猜到她的目的,才想帮她完成任务,“其实你都懂。” “嗯,”丁紫腾点了点头,懂得太多,实则很苦,倒不如不知,糊涂的人,才会有更多快乐,他鲜少有快乐,因为太明白。 既然知道,又何必陪他共饮?“那你为什么还要喝?” 没有回答,丁紫腾只是反问她,“我不喝,你如何交差?” 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她啊!“紫腾,你真傻!”她不是讽刺,是真的心疼!同时也庆幸,自己做了最理智的选择,最后的时刻,再忆当年,恍若大梦一场,佳玉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执着很可笑, “我还记得,那天,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淹死了,后来居然活了过来,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如同天神一般,将我抱在怀中,当时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嫁给这个再次给我生命的男人。所以后来,尽管他的冷淡令我痛不欲生,我始终念着当年的恩情,无法对他彻底死心。” 原来,爱恋磨到最后,也只剩感恩,如此说来,他的隐瞒,于她而言,倒成了一把无形的枷锁,将她困死在丁紫骏的牢笼里,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告诉她真相, “倘若,当初下水救你之人,根本不是他呢?” “你说什么?”不是丁紫骏?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再对比兄弟两人的态度,佳玉似乎有些明白了,“难道……是你?” 点了点头,时隔多年,丁紫腾终于有了说出实话的勇气,既饮了这杯酒,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告诉她了,她应该知道真相,知道丁紫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他根本不敢去,他说,为一个女孩儿淹死,太不值得。于是我就下去了,救了你后,我怕你冷,就去找柴生火,回来就看到,你在他怀中……” 为何,这与丁紫骏的说法不一样?丁紫腾的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佳玉都快糊涂了, “我问他是不是他救的我,他说是!为何你从来都没提过此事?” 他的弱点,就是在感情上太过隐忍,缺乏勇气,“因为他是我哥,他说,你喜欢他。那我还能说什么,故意破坏你们吗?” “若早知是你,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佳玉不由苦笑,心痛之至, “有时我也会想,假如我嫁的人是你,也许,就不会做小妾,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可紫骏救了我,我不能违背当年的许诺啊!谁知到头来,只是我认错了人而已……”真真可笑! 左右他也活不了,干脆告诉她所有的事,让她对丁紫骏有所提防,别再被他利用,“你小产之事,我命人调查过,下令用滑胎药的,正是丁紫骏!我的,你的丈夫!” 观念才被颠覆,又来一道晴天霹雳,即便错了多年,可她已经嫁给他,是他的女人,他竟然狠心害死他们的孩子?这让她如何接受?难道大的小的,他都从来不在乎吗? 几近崩溃的佳玉失声痛哭,仿佛这一生都白活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夫说,因为都说你怀的,可能是女孩,他就不在乎。我猜,他是想利用你小产一事,故意让我分心,无法拜堂,继而得罪诚王府,与诚王决裂!” “丁紫骏!他真的,好狠心!”哀痛欲绝之际,佳玉猛然口吐鲜血,趴在桌上,浑身无力,惊得丁紫腾手足无措,慌张绕过去扶起她, “佳玉!你怎么了?”明明该吐血的是他才对,为何她会受伤? 因为她于心不忍,“我始终舍不得……害你,又明知无法跟他交差,他绝不会再信我,那么……我只有放过自己,以求解脱……所以,换了酒杯……”艰难说话间,她又口吐鲜血,丁紫腾如何也擦不干净,眸眼酸涩,心疼落泪, “佳玉……你怎么这么执着,他对你不好,你可以离开,你还有我,我可以带你远离是非!” “今生,不可能了,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不洁之身,配不上你,”她无路可走,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去,堪不破世俗,只能远离, “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早告诉我……紫腾,你快去……救诚王……他们要……杀……”言未毕,气已绝。伸出的手,尚未触到他,已没了力气,疲倦的闭上了眸子, “佳玉!佳玉!”他最在乎的女人,从来不爱他的女人,最后竟会为他而死,而这悲剧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的亲!丁紫骏! 丁紫骏怎么可以,如此无情的去逼迫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简直丧心病狂! 外头杀手突袭,丁紫腾放下佳玉,奋力顽抗,本来就怕这些人不是丁紫腾的对手,丁紫骏才想到让佳玉放药,如今丁紫腾安然无事,纵然六个杀手一齐围观,也抵不过丁紫腾那归灵剑的威力! 处理完这些人,时间紧迫,丁紫腾忍着悲痛,立即将佳玉的尸身抱出茅庐,送上马车,他的车夫已被人杀害,他只能亲自将她先送至他的别院,随后再马不停蹄赶去诚王府。 而那边厢,丁紫媛为了逃出修业寺,竟不惜委屈自己! 她早就感觉到,芹儿与她不一心,所以她并不能指望芹儿为她送信儿,而她一个被抛弃的罪妃,不可擅自出修业寺。 无奈之下,她只能打晕一个小尼姑,换上她的衣服,又挽起长发,戴上尼姑帽,而后代替她,跟着其他两个尼姑一道,把粪便等秽物清理出来。 因为清理这个要带面巾,所以无人认出她来,但是气味太过熏人,令她作呕! 想她自小富贵,从未做过这些脏活儿,今日却甘愿受累,只为等会子,可以随她们出寺,将秽物运往后山,她再趁机逃脱,好去通风报信! 偷跑的她没有马车,只能一路小跑,仓皇赶去诚王府时,已是气喘吁吁,却又被门口侍卫相拦,不许她进,急得她心火喷发,一个劲儿的哀求,“我有要事禀报王爷,快让我进去!” “王爷有禁令,丁侧妃不得入内!” 177告密 看来诚王是从未想过让她回来,竟对她下了这样的死令!只是如今情况特殊,由不得她伤感,丁紫媛一心只想进王府,向诚王知会隆熙帝的恶毒心思,“我知道他恨我,可这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正在此时,甘道北带人巡查,瞧见丁紫媛,双目赤红,悲愤的冲上去质问!“说!敏儿是不是你下令害死的!” 丁紫媛一看有机会,立即与他讲条件,“想知道她死于谁手?带我去见王爷,我就告诉你。” 这个女人,到现在都看不清自己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吗?不!诚王心中,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甘道北轻蔑斥道“人贵有自知之明,王爷不想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甘首领都跟她说话了,侍卫不好再拦她,丁紫媛近前一步,低声对甘道北耳语,“和新皇帝有关!我再恨叶箫竺,也不会害王爷,快带我去见他,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那紧张担忧的神色,不像是装的,谅她一个女人也酿不出什么风波,甘道北随即带她去王爷,想着顺道让王爷做主,问出敏儿被害的真相。 张云雷最近忧虑深甚,一直在思索自己的将来,襄王登基,必然不会让他好过,尤其是他们又知道他的秘密,只怕他会找机会杀人灭口,其实他很想,带着叶箫竺远离顺安,再不做这劳什子王爷! 新皇隆熙帝才登基时,张云雷就让徐芒果召集王府中的侍妾,下人们,和他们说过,大势已去,谁想另谋出路,皆不拦阻,领了月俸和卖身契,便可走人。 这么一说,还真走了一部分人,张云雷一点儿都不怪他们,毕竟这世道,就该识实务,留下来的,只怕将来还会受连累。 他也和家人说过,想离开之事,梁延彬无甚意见,可是太王妃不肯走,王府里还有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的,他想走也不好办。 正惆怅之际,就瞧见了丁紫媛,心里越发窝火,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怎的她还来凑热闹? “你又想闹什么?”还嫌他不够乱吗? “亏我还一直记挂王爷,王爷依旧这般厌弃我。”心酸了一瞬,苦笑蔓延唇角,丁紫媛不再伤感,其实早料到会是这结果,还是说正事要紧,谁让她在乎他呢!当下也不啰嗦,开门见山, “王爷即刻准备后路吧!那边儿有消息,隆熙帝下了杀令,今晚,血洗诚王府!” 看来张云雷所料无差,只是,他现在终归是王爷,梁启昀总该有所顾念,毕竟这个伪君子那么努力维护地自己形象,总不想做个被世人诟病暴君吧! 微侧眸,张云雷看向丁紫媛的目光尽是疑惑,“杀人也得有个理由。” 丁紫媛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关键时刻,王爷也会天真的抱有侥幸心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隆熙帝安给王爷的罪名,就是诚王府内私藏龙袍!至于龙袍在哪儿,那就是他们定的了。” “你怎会知道他们的安排?”张云雷想知道的是,这些机密,源于何处? 她知道这些,的确不应该,他在怀疑她,难道定要让她告诉他,她已经和梁延州有了接触,他才会信她的提醒吗?可她实在说不出口,纵然明明晓得他不爱她,也不希望,把自己的龌龊事说与他知晓,随即眼神闪烁地回着, “无可奉告,妾身句句属实,王爷自行斟酌。” 张云雷心下了然,看来,修业寺里那些流言是真的,只是他不喜欢丁紫媛,也就不在乎,不去管。 万未料到,最关键的时刻,她仍旧站在他这边,多少令他有些动容,曾经对她的怨恨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弥,甚至,生出一丝愧疚来, “我想,你需要一封休书。恢复自由身,才好寻求幸福。” “我不需要自由身,”苦涩一笑,丁紫媛喃喃道“丁侧妃这个称谓,我很喜欢。”她是他的侧妃,一辈子都是,任他再无情,她的心,也永远属于他。 甘道北不肯放过她,问她敏儿之死的真相,丁紫媛只道“敏儿之死与我无关,她是王健杀的。你是不是一直找不到他?因为敏儿把他阉了,他就改名换姓,入宫做了太监!” “你知道一切,还敢说与你无关?” 甘道北紧拽着她不放,丁紫媛怒呵,“放肆!我还是诚王的侧妃,你敢对我动手动脚?” 一时情急的甘道北忘了分寸,她一声威胁,又震慑了他,甘道北立即松开了她,拱手道“王爷,我只是想为敏儿报仇!” 张云雷也想帮甘道北,替敏儿讨回公道,然而根本没有时间了,“本王明白,只是现在,时局动荡,你更该关心的,是能不能撑过今晚。” 诚王这么一说,甘道北才又想到丁紫媛方才说的是今晚,大劫将至!而他,还在纠结儿女私情,实在没个分寸,当即抱拳领命,“是,属下糊涂了。” 道罢,丁紫媛又恳请道“妾身不想回修业寺,只想去见见太王妃!” 不好拒绝,他便应了。 待她走后,叶箫竺才从里屋出来,覆上张云雷负在身后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而他还在强撑,装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他的心,只怕早已濒临崩溃, “我知道,你怕连累王府之人,但是你已经给他们敲过警钟,该走之人都走了,留下的,便是誓死追随你的,即便受了连累,他们也不会怪你。” 他未发一言,而她皆懂,放下手臂,转过身来,张云雷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只呢喃了一句小叶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沉默是因为无措,她也不想逼迫他,任凭他抱着,给他以安慰。 默了许久,他才松开她,叹了一声,问叶箫竺,“你信她的话吗?” 点了点头,叶箫竺十分肯定。她虽在里面,看不到丁紫媛的神色,但也能从丁紫媛的语气里分辨出来真假, “信,毕竟她是诚王的女人,一心扑在诚王身上,而她并不知道你的来历,还是为你着想。” “如果我打算离开诚王府,离开顺安,你……愿意……”后面的话,他有些问不出口,毕竟,叶箫竺还有父母,他这样问,会不会太过分? 正犹豫间,耳畔已传来两个字,十分笃定的“愿意”,出自她口,温润柔软且清晰! 低眸间,正对上她的水眸,清澈坚定地弯了眼角,这微笑,便似春风,抚平他被变故侵袭的慌乱,赠他最温柔的坚韧。纵没有底气,他也可心怀勇气! 丁紫媛去看望太王妃,不敢说出实情,只对太王妃说,是偷听到梁延州与他母妃的谈话。 原来的襄王妃久居修业寺的沉水阁中,这个太王妃也是知晓的。便信以为真,没仔细追究丁紫媛这话的来源,反正儿子没有怀疑,那便是真。 以梁启昀的手段,做出这种诬陷之事并不稀奇。 听罢丁紫媛之言,太王妃忧心如焚,即刻召集一家人,商议对策,张云雷夫妇正巧在去往太夫人院中的路上,小厮不必再通报,赶紧又去请勇郡王和郡主。 张云雷赶去时,眼瞧着太王妃神色愣怔,而丁紫媛立在一边,想必她已经知晓了一切,不必他再多言。 不意耽误,张云雷立即吩咐,“琼枝,你尽快为母妃收拾包袱……” 摆了摆手,太王妃示意琼枝莫动,方才那会子,她已经思考了许多,想好了对策,是以现在,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定定的问他, “成儿,你打算去哪儿?” 说实话,他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应该先远离这是非之地,“先出顺安再定。” 摇了摇头,太王妃有自己的信念,“顺安才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定要守着诚王府,守着列祖列宗!” “母妃!”事到如今,保命要紧,何必固守这容不下他们的顺安城? 知道儿子想说什么,太王妃不想听,也不会改变主意,“不必劝说,我意已决,听娘的话,你带着他们走,赶去东昌,找到奕王段豫璜,想来他看在你妹妹的面上,也会帮你,得他援助,你再杀回大尧,推翻梁启昀这偷来的江山!” “儿子不放心留母妃在顺安。”纵然之前也闹过不愉快,可她毕竟是诚王的母亲,对他也是真心实意,他就该替诚王孝顺她。 太王妃竟是笑得从容,无惧无畏,“我在此,你一万个放心。 梁启昀杀了我,毫无用处,他一定会留着我的命,等着你回来救我。所以我会很安全,顶多被他软禁而已,没有关系,娘不怕,你才是大尧的栋梁!你皇祖属意的继承人!再苦再难,你也要坚持下去,带兵来讨伐梁启昀!夺回本属于你的江山!” 夺回?他从不觉得这江山属于他,只是觉得,梁启昀的恶行应该昭告天下,但他目前没有后援,单凭他一人之力,说话如放屁,是以他必须如太王妃所言,寻得后盾,再来撕开梁启昀的伪善面具! 178血染诚王府 彦晓不肯走,誓要留下陪着她母亲。张云雷心想,季慕惟还在顺安,必然能保彦晓周全,也就答应了。 当下又与释尘商议,让他留在顺安,照看太王妃等人。释尘并不怕颠簸,决心追随诚王。 张云雷只是想着,雪凌还在顺安,怕释尘这一走,辜负了雪凌,遂坚持让他留下。 太王妃却道“释尘不可留,他也是证人之一,若是留在顺安,梁启昀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他杀害,还是离开的好,既可保护你,也可保他自己一命。” 既如此说,张云雷也就不再坚持,答应带上释尘。 而他要带走的,还有延彬夫妇,太王妃还说,凭着钰娇是陈国公主的身份,料想陈国也会帮忙,张云雷不以为然, 首先,陈弘峤是他的情敌,其次,他还怀疑陈弘峤和梁启昀要有勾结,倘若猜测属实,那么陈弘峤帮着梁启昀来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帮他去推翻梁启昀的江山? 这些过节太王妃和钰娇她们并不知晓,他也没必要说出来,所以只会去东昌,不会去陈国。 商议好之后,众人便各自回去,简单收拾细软,若是往后要逃命,那么银票无用,只能带银子,宁心还有家人,不能随主子离开,素芳无牵挂,自愿追随,钰娇也就带了小镯随行。 那边厢,张云雷已经命人准备了一辆大马车,预备连夜离开,隆熙帝安排的人又怎会允许? 本想以龙袍之事嫁祸于诚王,岂料他们竟提前有行动,那么也就不必再耽误彼此,说什么废话,讲什么道理,反正陷害的话都是多余,大家心知肚明,诚王必须死就对了! 于是这些杀手毫不犹豫,直接拦阻刺杀! 马车就停在大门处,尚未入车,杀手已至!王府侍卫拼命相护,死伤大半,血染诚王府! 甘道北与释尘等高手近身保护,奈何双拳难抵四手,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很快要被攻陷,忽闻外头大呵一声,安置了佳玉的丁紫腾手持归灵剑,猩红了双目,杀出一条血路,营救诚王! 指挥死士的丁紫骏一愣,难道佳玉没有给他下药?那也还有杀手,都杀不死他?居然让他出现在此!当下怒斥, “丁紫腾,你果然是内奸,我早就怀疑你了!” 再会丁紫骏,他再也无法把他当成哥哥看待,佳玉是他此生最珍贵,丁紫骏却狠心将他的珍贵撕碎,在佳玉殒落的那一刻,他与丁紫骏,再无血缘的牵绊,只有仇恨烈燃, “她把你当命,你又把她当什么?卑鄙无耻!我要替她报仇!” 原本丁紫骏对佳玉也有一丝愧疚,如今见丁紫腾安然无恙,他便更加笃定,他们有问题!“药没下成,还不是有奸情?” 佳玉从未对不起他,丁紫腾恨透了这诬陷之辞,“不要为你的薄情冷血找借口,那只是她良知未泯,不想害人!” 事到如今,说这些无用,丁紫骏一心只想着立功,活捉诚王,献于隆熙帝!“私藏龙袍,意图造反!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 束手就擒,只有备受折磨的后果,张云雷心知今日若不能走,便再无机会! 狞笑一声,丁紫骏暗叹自己识时务,提早转投襄王麾下,愚忠于诚王之人,都逃不过横死的下场! 眼中尽是阴毒的丁紫骏微微抬手示意,死士们立即冲了上去! 丁紫腾武功虽强,奈何人太多,他带一两个还好,带太多便容易被围攻,难以脱逃,有人想抓叶箫竺,被紧紧护着她的张云雷一脚踹开,奈何他不懂武功,只能退,不能进。 危急时刻,两个黑影翻墙而至,一红一黑!肃杀之至!张云雷认得那红衣女子,正是柳清泉!血金阁之人,原来那个诚王的老相好!如今竟来救他,也是阿弥陀佛了! “王爷快上马车!这些人交给我们!”柳清泉大呵一声,施展杀手绝技,致命银针。 三大高手做掩护,张云雷才得以脱身,带着她们上了马车,徐芒果飞驾而去! 王府虽出,城门仍有一关,张云雷惆怅之际,已到城门处,士兵守墙张弓,徐芒果暗叹要变成刺猬,不过为了王爷,他死也要坚持出城! 同与徐芒果坐在马车外的释尘已做好拼死一博的准备,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那些士兵并未对他们放箭,而是对着他们身后的追兵攻击! 张云雷掀帘一看,但见他那年轻的舅爷,忠锐公袁晖正身着戎装,立于城门处,英姿飒爽! 路过城门时,徐芒果停了下来,袁晖对车内的诚王嘱咐道“延成快走!寻得后盾,再回来重掌大尧!” “可是您……”袁晖若放他走,隆熙帝必然不会放过他!袁晖浑不在意,“小爷爷我有免死金牌!放心去吧!” 危急时刻,顾不得多言,张云雷只能铭记这恩德,真诚拱手道了句,“多谢舅爷!” 放下帘子,马车便急驰而去!但愿这一别,后会还有期。 钰娇暗叹好险!望了望马车后面,神色担忧,“应该不会再有追兵了吧!” 没有答案,只有沉默,张云雷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安全。 梁延彬握住她手,安慰着,“出了城,就安全了,城外有三条路,他们不知我们会走哪一条。” 但愿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吧! 想起方才的惊险,钰娇至今后怕,“我还以为丁紫腾背叛你了呢!原来还是效忠于你。我们走了,那他怎么办呢?” 张云雷觉得,丁紫腾应该不需要旁人的忧心,“我们是他的累赘,我们一走,他更好脱身。” “那他会不会追过来?” 摇了摇头,张云雷并不确定,事实上,他也不希望丁紫腾再追随他,“他的性子,本属于江湖,不该牵扯进朝堂。” 掀帘回望着身后的顺安城,众人情绪不一,于张云雷而言,哪里都是陌生,但有叶箫竺陪伴,哪里他都能适应,梁延彬此刻很茫然,若是有朝一日能为母妃报仇,那么所有的颠沛流离他都认了! 钰娇倒是有些向往期待,毕竟陈国是她的娘家啊!能回去见一见母妃也是好的。 马车继续前行,气氛有些凝重,张云雷一时无言,看了看身边的叶箫竺,忽然觉得愧对于她,相府的嫡女,嫁至诚王府,第一年等于守活寡,才安稳大半年,又要随他颠沛流离,实在命苦, “若顺安容不下我们,若往后注定漂泊,你怕吗?” “后悔还来得及吗?” 看她忧虑的模样,张云雷以为她真的怕,“你若舍不得家人,我可以送你回去。” 忽又见她笑颜绽放,“难道你不是我的家人?” 张云雷这才明白,她只是跟他玩笑而已,不由捏了把虚汗,她肯定是愿意跟着他的,他不该问些废话,怀疑他们的感情。 他们终于逃脱,诚王府却是不得安宁。 官员进王府搜索查封,丁紫腾已然逃脱,丁紫骏不甘心,便抓了彦晓,太王妃拦着不许,“谁敢动我女儿?” 丁紫骏冷哼道“太王妃放心,本将军对她没兴趣,只是借她一用,引来丁紫腾,自然将她还给你。” 彦晓自嘲苦笑,“只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丁紫腾对我,毫无感情,我没有利用价值。” 话虽如此,可是丁紫骏比她更了解丁紫腾,即便丁紫腾不爱彦晓,但毕竟他耽误了她的婚事,是以他肯定会觉亏欠,必来救她! 狡猾一笑,丁紫骏命人强行带走梁彦晓, “有没有价值,是我说了算!” 被人制住的太王妃气急怒呵,“你要是敢碰我女儿,必定不得好死!” “本将军若是看上她,那是她的福分!”遂又对太王妃道“你最好祈求丁紫腾有些良心,会来救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她做什么……” 猖狂大笑着,丁紫骏离了屋子,随后命人上锁! 遂又下令将梁彦晓带至他的别院看守。 府中其他女子几乎皆被那些士兵糟蹋蹂躏,银糜的场面,惨不忍睹,丁紫媛因为姿色娇好,被大瘊子将军看中,丁紫骏却是不许他动歪心思,厉声呵斥, “我的妹妹,岂是你能染指的?”遂让人送丁紫媛回镇国公府,丁紫媛却是不肯,直把他当仇人!“既入诚王府,我便会一直守着。” 固执己见的女人,让丁紫骏愤怒又鄙夷,“蠢女人!梁延成何时真心待过你?要休你的是谁?把你赶至修业寺的又是谁?” “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我要留下来,陪着太王妃。”她在王府时,太王妃一直待她很好,是以危急时刻,她也想陪着她老人家,免得她撑不下去。 “你跟紫腾,个个都是痴情种,自认为大公无私,哪怕赔上性命也甘愿,事实上,对方根本毫不在乎你的付出!”冥顽不灵,丁紫骏也懒得教化! 感情之事,他怎么会懂?丁紫媛目光凛然,与他对视,笑得怜悯, “错了,爱一个人,是自愿付出,如果因为对方不回报你,你就放弃,那不是爱,只是交易。为爱人付出的过程,并不痛苦,因为值得!” 179所爱隔山海 丁紫骏永远无法理解这种大无畏的精神,“说到底还是傻!你既如此不识抬举,我也不再管你!吃了亏该你倒霉!” 女人这一生中,总会有自己为之执着的一个人,“倘若有难,佳玉也会这样,即便赔上性命,也会毫不犹豫的救你。” 闻言,已经转身的丁紫骏脚步一顿,佳玉,他相信,那个傻女人的确会这么做,可是,再也没机会验证了, “她……已经不在人世。” “什么?”突闻噩耗,丁紫媛难以置信,佳玉可是唯一一个,她拿心对待的姐妹啊!“她怎么死的?到底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傻!甘愿替丁紫腾喝下毒酒!”嗤笑一声,丁紫骏快步离去,再不想提这个女人,这是一个爱他的女人,为什么最后会为丁紫腾放弃生命?她就舍得离开他吗? 回府后,丁紫骏忙碌又空虚,不觉间,竟又来到佳玉的院中,以前他为了讨好正妻,时常冷落佳玉,甚少来她房中,每每过来,她都是欢喜相迎,从无抱怨,尽管他看得出来,其实她心里很难受,但也强忍着,不敢埋怨他。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她的懦弱,从不多解释,也不怎么哄她,想来则来,想走就走。 习惯了的,便从不会惦念,反正一转身,她都会在那儿,只是如今,再进这屋,竟是空空荡荡,再无人笑着相迎, 原本他只在乎无尚的权势,不在乎虚无的感情,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女人依附于他,他从不曾留恋过, 可为何,这会子竟有种心痛的伤感? 紫媛说的对,若说谁会为他奋不顾身,大约,只有佳玉。 他很清楚,他的妻子很高傲,攀的只是他的势,爱的只是荣华,并不是他。她不会愿意为他付出什么,而他,也只是看在她是隆熙帝外甥女的份儿上,才伪心的给她恩宠。 妆台前,还放着佳玉的首饰,她娇美的模样不由在脑海浮现,比之那个刁蛮的正妻,佳玉贤惠又来讨好,除了没有名份之外,皆把她当自己的女人看待,岂料她竟是铁石心肠,对他的体贴置若罔闻,依旧心心念念于那个负心的男人,气煞他也, “他抛弃你,甚至要休了你,你还为他考虑,为他卖命?简直愚蠢至极!” “他再怎么负我心,我也不希望他死去。”爱过,恨过,终是舍不得。 梁延州迅速俯身欺近她,紧紧钳制住丁紫媛那弧度优美的小下巴,爱意化作滔滔恨意,快要漫过理智,嘶哑着低吼, “我哪儿点比不上他?身份不如他?相貌不如他,对你不够好?还是活儿没他好?竟就俘获不了你的心?” 倔强地与他对视着,丁紫媛毫不惧怕地说出了心里话,“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第一个男人,”女人对于第一个,自然是念念不忘的。 “那我就是你最后一个男人!除了我,没人会实心对你!”这个女人,简直要气死他! “你可知我为你,隐瞒了多少?芹儿知道你逃走,我连她也杀了!还有和你一起的两个尼姑,怕她们说出疑点,走露风声,我将她们通通做掉! 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洗脱你的嫌疑,保你一命!若是让我父皇知道是你通风报信,你必死无疑!” 他又何必,为了她白费心机,她其实并不在乎这条命了,丁紫媛也懒得否认,狡辩她都嫌累,反正活着也没多大意义,“的确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天真的女人!梁延州冷哼着笑她傻, “你以为,你一死,便一了百了?你错了!我父皇的疑心病很重,若知道是你报的信,便会怀疑你是否也是内女干,到时候遭殃的,便是整个镇国公府!你希望他们都为你陪葬吗?” 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她又该如何走下去?丁紫媛甚感绝望,紧扯着头发快要崩溃! “不让我死,就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你的意义!我不怕世人流言蜚语,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就让你正大光明的做我的女人!”说着,梁延州过来狠狠吻住了她,语出警告, “丁紫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但愿你不要,再背叛我!” 她也是,最后一次为梁延成付出了,梁延成安排了所有人的出路,独独没有管她,也许是从不在乎,也许是觉得,丁紫骏念在亲人的份儿上,不会为难她,不论如何,她都很清楚,他的眼里,真的只有叶箫竺。 以往她恨透了这个女人,如今,她竟有些羡慕叶箫竺了,人这一生中,若是能得一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之人相伴,便是最圆满。 两天了,丁紫腾没有出现,丁紫骏等得不耐烦,便命人将梁彦晓绑在院中长凳上,捆上绳子,她一直骂他,他听得不耐,又让人绑了她的嘴, 随后让人每隔两刻钟,挑开她一层衣服,彦晓一共穿了五层,若到最后,丁紫腾都不肯来,那么他就将梁彦晓剥个干净,给众兄弟围观! 一刀滑落,撕碎的便是尊严,彦晓心知,她不是丁紫腾在乎的人,他不可能为了她豁出命去,若只是死,她不怕,可为何要这样羞辱她至死?她若死了,母亲又该多伤心?能不能撑下去? 最后一刀,伸于内衫,刀破,她便只剩肚兜儿了,光着肩膀被人看,真不如让她去死! 绝望之际,忽闻一声大呵!“住手!” 180路遥知马力 是谁?她还以为是丁紫腾,未料竟是季慕惟! 话说季慕惟得知诚王府被查封的消息后,他父亲便不许他去王府,他想尽办法打探,才知梁彦晓被丁紫骏抓走,无奈之下,他只能忍气吞声去求隆熙帝,说他钟意梁彦晓,求皇帝放了她。 季慕惟本是诚王的人,隆熙帝又怎愿卖他的面子?转身拂袖,隆熙帝语态冷漠, “梁延成的党羽,本该一并诛杀,朕留你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你有何资格来求朕?” 季慕惟自然明白,皇帝要他的表示,而他,为了梁彦晓,甘愿割爱!当即一咬牙,狠心拱手, “良禽择木而栖,慕惟也是识时务者,愿献黄金一万两充国库!粮食千石,聊表忠心!” 哪怕他父亲不同意,骂他败家,骂他见利忘义,他都认了!只要能救彦晓,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隆熙帝赞许地点点头,欣赏他的痴情,当下准他前去解救心上人。 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见状,丁紫骏即刻起身,拔出宝剑拦路,斥他胆大妄为。 季慕惟懒得理他,拿出隆熙帝赐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有意见,找皇上说理去!” 他居然有令牌!“皇上怎么会……?”怎会打乱他的计划呢?丁紫骏百思不得其解。 季慕惟冷笑揶揄,“难道你在质疑皇上的英明与否?” 一道凌厉的眸光扫向他,丁紫骏恨声斥道“休在此挑拨离间!” 众所周知,丁紫骏本是诚王之人,中途投靠襄王,这种人,季慕惟向来不屑,瞥向他的目光尽是鄙夷, “那就闪边儿去!大将军还想抗旨不成?” 无奈的丁紫骏只能先让开,想着这事儿蹊跷,必得入宫面见圣上,问个清楚。 季慕惟赶紧解了梁彦晓的绳子,将自己的衣服披于她身,彦晓嚎啕大哭,季慕惟将她紧紧抱着,心疼的安慰她别怕, “没事了没事了!再不敢有人欺负你了!” 随后将彦晓抱上马车,送至诚王府,让太王妃放心。 且说丁紫腾料理了佳玉的后事,听闻丁紫骏以彦晓来迫他出现,纵然他不爱彦晓,也觉有愧于她,随即赶去丁紫骏的别院,打算营救彦晓,却见季慕惟火急火燎的亦往同一个方向,丁紫腾便定住了脚步, 纵使他救了彦晓,也给不了她承诺,徒受她的感激,并无用处,若是季慕惟能救下她,两人因此生出感情,便是皆大欢喜。 于是他便在远处观望着,直至看到季慕惟抱着彦晓出府,他才欣慰一笑,认定季慕惟才是最适合彦晓之人。 不甘心的丁紫骏入宫面圣,询问此事,“微臣有一事不明,请教皇上,为何要让季慕惟救走梁彦晓?微臣是打算拿她诱出丁紫腾,再将其一举捕获啊!” 只怕再怎么布局,也是徒劳无功,“丁紫腾是江湖人,武功高强,一把归灵剑,便挡了死士,救走梁延成,你确定抓得住他?” 隆熙帝此言,狠狠地打了丁紫骏的脸,不甘服输的他借口道 “那是出现血金阁之人帮忙,否则单凭他一人,绝没有这个能力。” 丁紫腾的实力,隆熙帝并没有兴趣,“朕忙着巩固江山,没工夫去管他的死活,只要他退隐江湖,我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而武安侯府,必须拉拢! 他的儿子,又是个经商奇才,痴情于梁彦晓,朕卖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抑制住他,有利无害!” “可是武安侯曾经散播过对皇上您不利的谣言啊!”皇上怎会不计较呢? 这也是隆熙帝答应了季慕惟请求的原因,他并不想做一个暴君,只想做那人人称颂的千古明君, “日久见人心,朕以德报怨,武安侯自然会明白,梁延成那垂死挣扎的把戏!武安侯人脉颇广,他只要向朕投诚,其他那些侯爷自然会忠于朕。” “是!皇上高瞻远瞩,天子气度,微臣佩服。”口是心非的奉承了一句,丁紫骏无奈告辞。 也是服他,这都能忍!反正是皇帝了,何必怕这些?但愿武安侯真的能感受到皇帝的善意,真心归顺皇帝,否则,皇帝这一念之仁,便会为自己招至祸端啊! 由于是逃难,几人不敢太招摇,叶箫竺特意让素芳、芒果去了一家铺子,买了些粗布衣衫给大伙儿换上,否则他们这一身锦衣华服,太过显眼,思量着路程太远,生怕盘缠不够,他们也没点什么大鱼大肉,偶尔沾了荤腥,便也凑合过了。 中途歇息之际,忽有两道身影突至,在他们毫无提防之时,如鬼魅般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众人大惊失色,就在他们以为是杀手,梁延彬将钰娇护在身后时,张云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莫怕,“自己人。” 其实也就见了两面,不过他认得她微微上挑的凤眸。 取下面纱,女子拱手拜道“清泉拜见王爷。” 声音飒爽,江湖气息十足,叶箫竺突然想起来,这女子应该就是那晚,她在院中看到的,屋内的身影。 这个称谓,他很想剔除,“如今大势已去,我也不再是什么王爷。” “在清泉心里,您永远都是王爷!有朝一日,终会重掌江山!”在柳清泉眼里,梁延成永远都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他才是天命所归! 一时暗淡,不过是韬光养晦,只为最后的绚烂! 他可没出银子,她家阁主又怎会做赔本的买卖,甚至不惜得罪皇帝?这令张云雷匪夷所思, “你们救我,血金阁会允许?” 看了身边男子一眼,柳清泉叹了一声,没有多言,“自然是有代价的,至于是什么,王爷不必知晓。权当清泉还了王爷的救命之恩。” 道明此事,两人就此告辞。 张云雷一众人又继续赶路,时常睡不安稳,怕有追兵, 然而,追兵没遇见,竟遇见了劫匪! 不自量力的要打劫他们的马车,徐芒果有些惊慌,张云雷安抚了叶箫竺她们,随即下了马车,抱臂嗤笑, “你们这抢劫不专业啊!冠冕堂皇的托词儿都懒得说?” 为首的那人笑笑,摇头摆手道“说的次数多了,自己听着都烦,反正都是那个意思,大家都懂,何必废话?” “敢问当家的,这交的是什么?过路费?保护费?”张云雷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那人有些不耐烦, “何必分那么清呢?乖乖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立马放行!” “如果不交呢?” 以卵击石的,他见的多了,大都没有好下场!“抵得过我的拳头,再说逞强的话!” 拳头嘛!他还真抵不过,他也只能耍耍嘴皮子,武功一窍不通。释尘倒是武功不错,奈何双拳难抵几十只手,要动武他们肯定吃亏挨打不说,银子照样被没收,忒不划算! 想了想,张云雷干脆放弃挣扎,把里面人叫出来,交出金银。 钰娇不乐意了,“都被人抢了去,我们还怎么上路嘛!” 抱怨顶屁用,张云雷还不是窝了一肚子火?“打不过就别比比,爷也很心烦!” “好歹抵抗一下,表个决心嘛!” 张云雷可没那么傻,“省省吧!有那个闲工夫你不如看看风景!” 那贼人一听这话朗笑道“兄台看得很开嘛!小爷我叫燕九雕,在这秃鹰山一代,爷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往后遇见麻烦,报我的名号就好,爷罩着你!” 张云雷无言以对,呵呵一笑,“我也很想沾沾九爷您的光,可惜就是一路过的!” 燕九雕的那些手下们,翻完包袱,又去翻首饰盒,叶箫竺有些心疼,素芳给她带出来的,都是她平日很珍视的珠宝,若被他们抢了去,岂不可惜? 张云雷见状变了脸,出言警告,“拿银子可以,我媳妇儿的首饰不能动!” 可那矮胖子不听,一看这首饰,两眼放光,想着要发了,伸手就拿了那白玉凤佩! 未等张云雷近前阻止,那人忽然惨叫一声,吃痛的收回了手,摊手一看,触碰玉佩的手指居然瞬间就黑了! 张云雷不由纳罕,这样子,像是触电的惨状,这玉佩何时还带电了? 叶箫竺赶紧过去,收走她的首饰盒,去看她的玉佩, “小心!”张云雷还怕她触电,她却安然无恙! 难道因为她是玉佩的主人,是以不会有事,而那胖子是陌生人,玉佩就有了攻击性? 厉害了!我的玉佩! 燕九雕见状,不信邪,要来抢那玉佩,叶箫竺警惕后退,藏着不给。 敛了笑意,张云雷正色道“那些金银已经不少了,我女人的东西,你就别再打主意了!你也看到了那胖子的下场,难道也想试试?”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想见识这玉佩,又害怕受伤,“这是什么邪物?竟能伤人?” 若不是张云雷曾见识过这玉佩的邪门儿,今日也会讶然,解释不清,他只能装神弄鬼, “此乃宝物,只认她为主!陌生人敢碰,便会死于非命!” 181红颜祸水 燕九雕行走江湖多年,也是见惯了奇人异事,料想这玉佩可能真是认主,干脆罢休。 虽保住了首饰,可他们的财物全没了,又该如何渡日? 眼看着叶箫竺皱起了月棱眉,张云雷握住她手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正说着,叶箫竺似乎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但见四个黑衣人驾马杀来!直奔梁延成! 释尘见状,率先上前拦阻,催促诚王快上马车! 诚王却觉走也无用,现下天赐良机,他不该错过。于是就立在一旁没动。只将叶箫竺她们护在身后。 燕九雕忍不住问了句,“什么情况?你们的仇家?” 张云雷胡诌道“强劫的,头一回没得手,又来一回。” 燕九雕顿时就横眉怒目, “哼!你的银子已成了我的,他们还敢抢,便是跟我燕山寨过不去!”随即大呵一声,命令道“弟兄们!给我上!” 很快,那些劫匪们便上去教训那些黑衣人,有了帮手,释尘顿感轻松,纵然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可这土匪们个个都是力大无穷,十几人缠上他们,他们便连诚王的身也近不了,只能干着急! 与此同时,燕九雕身后还有一人,骑马张弓,对着混乱的人群射箭!很快黑衣人便被解决,其中一个一看没戏,干脆逃走! 钰娇本是恨透了这燕九雕,没想到他居然会帮忙,银子与命比起来,果然还是命更重要,当下道了谢,“多谢燕大侠相助啊!” 燕九雕浓眉上扬,十分得意,“本寨主这是匪亦有道!向来只谋财,不害命,今们若是死在这儿,旁人便会以为是我干的,岂不败坏了我的名声?” 张云雷心道这寨主太耿直,我给一百分! 不过拿银子换命,也算值了!正想告辞离去,那燕九雕却将他叫住,“我这弟兄死伤了几个,又该怎么算?” 呃?刚想夸他好人,怎么又耍横?张云雷无奈一笑,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能如何?银子可都给你了!” 瞄了瞄他身边的女人,燕九雕笑得意味深长,“你还有人呐!” 闻言,张云雷笑意顿收,立即揽住叶箫竺,“别打我女人的主意,钱财是身外之物,女人可是命!” “吆!看不出啊!兄台还是个性情中人!”燕九雕哈哈大笑,深表佩服,而后又道“放心,我对人家的妻子不感兴趣,更喜欢大姑娘!” 说话间,他的眼神已落在素芳身上。素芳心一滞,微感恐慌,叶箫竺赶紧拉住素芳,扯了幌子,“她也是他的女人!” 张云雷眉头一皱,愣愣地看向叶箫竺,要不要这么败坏他专情的名声? 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尽落在燕九雕眼底,令他生疑,“哦?是吗?她真是你的女人?” 看透叶箫竺的目光,张云雷只能先应承,“呃……算是吧!她是……妾室!” 本以为他这么说,燕九雕就会打消念头,岂料他竟道“不是妻就好,本寨主相中了她,要带她回去做压寨夫人!”说着扔了一包银两给张云雷, “这算是赎金了,带着银子走,这个女人留下!” “不可以!”叶箫竺绝不会让素芳留下给这种土匪糟蹋,“银子我们不要,素芳不能留下!” “原来你叫素芳啊!”燕九雕打量着她,嗔怒的目光,可爱极了,越看越喜欢! 素芳吓得直往后躲,“我决心追随我家主子,不要嫁给别人!” “云雷!”叶箫竺希望他能想办法保住素芳,岂料他竟道“妹子,既然寨主看上你,那就是你的福气,跟着我们只会颠沛流离,不如跟着他,倒能享福!” “原来是妹子啊!”燕九雕一听这话更开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识时务! 张云雷勉强赔笑,却被叶箫竺责怪,“云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素芳?她是我的亲人,我不准你决定她的人生,强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眼看着燕九雕要发火,张云雷赶紧解释道“她们姐妹情深,舍不得分开。” 犹豫了片刻,燕九雕沉“她们要是想一起嫁过来,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张云雷当即变脸!“说了不要打我女人主意!”想了想自己的目的,不能在此刻撕破脸,随后又道“我去劝劝素芳,你稍等。” 道罢便走了过去,小声对她们道“这是权宜之计,素芳先应下,绝不会让她吃亏,相信我,配合我!” 虽不知他到底想怎样,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叶箫竺也就信任他,遂对素芳点了点头,低声劝道“那就先听他的安排,他若敢卖了你,我定不饶他!” 素芳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但愿王爷不会食言。 对着叶箫竺轻眨眼,自信一笑,张云雷转身过去对燕九雕道“我劝过了,不过她说怕你辜负她,要求先拜堂,正式成亲,再做你的女人。寨主以为如何?” 燕九雕只道小菜一碟,“不就是拜堂嘛!这个简单!相逢便是有缘,咱们兄弟俩又聊得来,不如这样,我请你们一道去燕山寨,见证了我们的婚事,你们再启程!” “好说!”张云雷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爽快应承。遂带着众人上了马车,跟着这燕九雕前往燕山寨! 坐上车后,钰娇莫名其妙,“到底唱的哪一出?” 张云雷不答,只问梁延彬,“二弟可懂?” 梁延彬一笑了然,“懂得。” 钰娇忙完梁延彬是何意,“你们兄弟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他却神秘一笑,只道不可说,“等今晚你就知道了!” 他们胸有成竹,素芳却是忐忑难安,只因刚到山寨,燕九雕便命人尽快布置喜堂,今晚便要拜堂! 素芳不肯,只道没有晚上拜堂的规矩。燕九雕浑不在意,“爷的话便是规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如此仓促,她可怎么办?看向诚王求助时,他一脸镇定从容,示意她莫要忧虑。 能不忧虑吗?拜堂的可是她啊!拜了堂就要洞房,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抵得过那汉子的力道? 实在不行,她就自尽,宁死也要保住清白! 如此想着,她也就安心了! 被妆作新娘子的一刻,素芳只觉荒唐,在女子心中,拜堂是神圣的礼节,如今她不明不白便要跟人拜堂,这又算什么呢? 怎奈她是丫鬟,根本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转念一想,若牺牲她,换得主子平安,也算死得其所。 看她满面愁容,叶箫竺也惶惶不安,张云雷始终不肯说出,他为何支持素芳嫁给燕九雕,马上就要拜堂了,她真怕生米煮成熟饭,委屈了素芳。 只是已到了这一步,她们若再反悔,只怕燕九雕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拜堂之时,张云雷亦感忐忑,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只能赌一把,若是赌输了,那就会赔上素芳,箫竺一定会恨死他的! 所幸,老天对他还是眷顾的,就在夫妻对拜之时,外头忽然传来急报,说是山下有一群人马杀了上来,约摸二十多人! 素芳惊得扯下盖头,张云雷暗自庆幸又越发担忧,该来的,终究会来,而他赌这把,又能否会赢? 想他燕九雕在这儿盘踞多年,一向无人敢惹,今日怎会有人来找晦气? 正纳闷儿之际,属下提醒他,“寨主,那些人会不会是冲着他们而来?白天就有人要刺杀他们呢!” 燕九雕这才想起,白天的四个黑衣人有一人逃脱,本以为他是吓破了胆儿而逃走,如今看来,竟是回去通风报信的,这次来人更多,那么这伙儿人必定在说谎,那些人肯定不是为财而劫他! 当下大怒,厉声呵问,“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这么多仇家?” 此刻再隐瞒,只会让燕九雕恼羞成怒,张云雷干脆直说,“我等皆是朝廷之人。” 来不及解释,外边人已经闯进山寨,燕九雕立即命令手下们全力抵抗,仗着几百个弟兄,并不害怕,可是渐渐的,他发现那些人都是顶尖高手,二十多个人,居然能对抗他山寨几百人! 他的亲信看不下去,向燕九雕提议,“!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们,把他们交出去,咱们的弟兄就不必再牺牲!” 叶箫竺甚感忧心,若是被交出去,必是死路一条,张云雷依旧镇定,只是看了素芳一眼,素芳顿时了悟,终于明白王爷为何要让她成亲,其实就是想借燕九雕这棵大树来当靠山, 随即配合道“他们是我的姐姐和姐夫,你不能害他,既成一家人,便该帮忙,你若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我又何必嫁给你!” 素芳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突然说这样的话,令叶箫竺很诧异,略一思量,大概也就明白了,这才是云雷的真正目的,不由心生佩服。 而张云雷,面定心跳,其实也不敢肯定,燕九雕是否有血性,是否会维护他。 182躲过一劫 那燕九雕的确是想把他们交出去,可又被素芳这么一激将,当下又不好将人送走,男人都好面子,自然不希望被女人瞧不起, 梁延彬趁机向他表明形势,“黑衣人已经伤了你众多兄弟,即便你将我们交出去,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们。这些人心狠手辣,一向是斩草除根,绝不留情面!” 燕九雕将这话琢磨一遍,甚感有理,却对他们的来历更加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命在旦夕,张云雷可不想在此时唠嗑,真挚拱手,提醒道 “既作亲人,便不会再瞒着燕兄,只是现下保命要紧,若有命逃脱,必当道出实情!” 一咬牙,燕九雕随即命令亲信,“吩咐另外六个弟兄,赶紧带上财宝,各自逃散!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那咱这寨子……” 既已惹祸上身,便无法保全,只能放弃,否则只怕连命都会搭上,一时冲动要娶这女人,便该承担后果!燕九雕已做抉择,狠心道 “不要了!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他居然没有拒绝,出乎素芳的预料,本以为他只是绿林草莽,只为钱财那种,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愿意救人,令她无比震惊。 燕九雕不再犹豫,随即率领他们进入他的寝房,又在一副字画后打开机关,墙上的柜子瞬间移开,出现一道门,众人跟进去后,但见里头都是金银珍宝,大约都是他平时抢来的,显然此刻想全部带走说不可能的。 燕九雕让大家能拿多少拿多少,不敢耽误,就此离开,自密道下了后山,一路小跑。 张云雷怕叶箫竺跑不动,拉着她往前,梁延彬带着钰娇,徐芒果带着小镯,都是熟人,小镯倒也不介意, 这燕九雕顺手拉上素芳,素芳红着脸挣脱开来,燕九雕再次拉上她, “难道你想被落下垫背?逃命要紧!还管劳什子礼仪?” 素芳一直尽心尽力伺候自家主子,从未有过他想,她人也规矩,虽长相不错,从没有想攀附于谁,因着她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王府里的男子即便对她有意,也不敢乱来,是以她从未与男子接触过。 偏偏今日,一向规矩的她,又是成亲,又是拉手,做了许多她认为很过分之事! 原本她很排斥这个江湖气息十足的男人,现在被他这样拉着跑,竟然有种放飞的感觉,他那出了汗的侧脸,竟让她觉得颇有男子气概!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素芳愈加脸红,只能默不作声,随他急奔! 约摸一刻钟后,众人到得河边,迅速上船。 这下总算安全了吧!钰娇累得直接坐在船上,气喘吁吁,叶箫竺也累,张云雷直接将她抱怀里,让她有个依靠。 被他当众抱着,叶箫竺本该难为情,可实在跑得太累,干脆也就不再矫情的挣扎,踏实在依偎着,才刚她是真的以为会被燕九雕交出去,如今死里逃生,总算有惊无险。 立在船头,燕九雕看着远处的寨子,那时他一手打下来的啊!一日之间,说没就没了! “果然是红颜祸水啊!”这般感慨着,燕九雕回头望向素芳,浓眉深锁,吓得素芳退后几步, 叶箫竺见状,自张云雷怀中直起身子,过去护着素芳,“是你自己要娶,怪得了素芳?” 这是什么逻辑?“我若怪她,还会救你们?早把你们扔出去了!”说着燕九雕走近素芳,轻佻挑眉, “小芳儿,既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女人,洞房是少不得的。” 素芳一听这话既羞怯又惊吓,张云雷忍不住八卦,“燕大侠,这是船啊!难道你要来个船震?” 虽是头一回听说船震这个词,但男人本色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嘿嘿坏笑, “我倒是想,就是人太多,我可不想被围观。”遂对素芳道 “今日算我亏欠你的,成个亲也不安稳,等下了船,找个安稳之地,再将洞房补上!” 素芳欲哭无泪,只能呵呵赔笑,“不怪你的。” 其实她很想说,感谢那些杀手,不然她今晚就死定了! 意识到他没有责怪素芳的意思,叶箫竺这才放了心,松开了素芳, 怎么说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张云雷还是应该真诚致谢,燕九雕不喜欢听这种煽情之辞,摆摆手不甚在意, “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不过我很想问一句,姐夫到底什么人?怎的惹上这群一等一的杀手?” 既救他一命,张云雷便该坦诚布公,随即看了徐芒果一眼,芒果会意,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家主子乃先帝的皇长孙,诚王是也,只因先帝曾属意王爷为继承人,后来出了变故,襄王登基,他便趁机打击我家王爷,陷害他私藏龙袍,王爷不得已,才逃出顺安。” “襄王?你说隆熙帝啊!”燕九雕一听这话,很感兴趣,“哎,江湖上最近有传闻,说什么襄王当年杀害了亲兄弟!可有此事?” 被他的话勾起回忆,梁延彬愈加愤慨! “就是他,杀了我父王!他这种衣冠禽兽,不配做皇帝!” “还真有此事啊!”燕九雕啧啧叹道“那老皇帝又为何让他继承皇位?” “动了手脚呗!”张云雷道“那时候皇祖已经知道梁启昀杀害亲兄弟的真相,预备将他治罪,怎料梁启昀早生了谋逆之心,暗中控制了皇宫的一部分侍卫。他们竟不听皇祖调遣。 皇祖一气之下,昏迷不醒,那道圣旨不是他的本意。奈何没有证据,我也没兵权,只能任他猖狂!” “那王爷有何打算?” 看这燕九雕也是有道义之人,张云雷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遂如实道“前往东昌,寻求后盾。” “你们知道他的秘密,只怕那狗皇帝会一路追杀吧?” 点了点头,张云雷深知情况不容乐观,“这回他们出动的杀手很多,你的弟兄们也解决了一部分,即便他们想再度追杀,估计也会缓一缓,我们可趁机加快行程。” “可是马车没了,银子也没了,怎么赶路嘛!”说着钰娇怨怪地瞪了燕九雕一眼,“都怪你,打劫我们的财务!” 燕九雕不服反驳,“我还没说你们连累了我整个寨子呢!” 张云雷心里最明白,拉了钰娇劝道“若不是被打劫,仅仅两个杀手我们就对付不了,更何况二十个!因祸得福,你就知足吧!” 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燕九雕是个直肠子,倒也没多想,没意识到诚王让素芳下嫁,只是一种利用,而张云雷,也不过赌一把而已,真的赌赢了,其实心里也愧疚,挺对不起寨子里那些牺牲的人。 船上没什么吃的,大伙儿只能饿着,等上了岸,附近没有客栈,只有农家院。 燕九雕临走前从山寨中带出了些银子,给那老汉拿了点儿碎银,说想借宿一晚,老汉一看银子乐开了花,赶紧请他们进来,又让老太婆给他们下了面,招呼他们住下。 这院子里房子不多,只能男女分开,各睡一屋,将就一晚。 次日,燕九雕与诚王商议着,“我带素芳去投奔我,你们继续上路,如何?” 素芳死活不同意跟他走,坚决要陪着叶箫竺。 燕九雕感觉面子挂不住了,不悦提醒她,“哎,你现在是我媳妇儿哎,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堂没拜成,便不算!”素芳心想,反正也没有夫妻对拜。 “拜过天地,那便算了!”若是得不到素芳,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燕九雕急得涨红了脸,赶紧向诚王求助, “姐夫你评评理!堂都拜了,怎能不作数?” “呃……”张云雷无言以对,略一思量,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算数,但是! 素芳不想离开箫竺,毕竟你们才认识一天,她跟着你没有安全感。你得给她时间适应嘛!对待女人,可不能像对你弟兄那样,大呼小叫的下命令,女人是要哄的,哄的她开心了,自然什么都依你不是?” “嗯……”燕九雕沉“果然还是王爷有一套啊!那依王爷之见,我应该如何是好?” “你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大可随我们一道去东昌,路上也好和素芳培养感情。”说着张云雷又开始故意激将, “当然了,那些杀手会不会追踪,我不敢确定,跟我们上路,可能会有危险,燕兄若是害怕,那我也不强求。” 果不其然,燕九雕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挺直了腰板儿逞强道 “怎么可能害怕嘛!说了会当她的家人是我的家人,既然她想陪着你们,那我陪你们走一遭也无妨,全当闯荡江湖了!” 于是乎,燕九雕最终决定陪他们同行。 众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些银子,足够花销,说来也是幸运,往后这一路,倒没再出现追杀之人。 这一路,身上虽有银子,却不知前路有多长,大伙儿都不敢胡乱花销,吃住能省则省,以致于原本就身姿如柳的叶箫竺越发清瘦,看得张云雷心疼不已。 183霞似火 而原本有些婴儿肥的钰娇倒是欢喜的很,自认为瘦下来的自己更美了,时常问梁延彬,“我今天是不是更漂亮啦?” 梁延彬却道“还是以前肉呼呼的你好看。” 钰娇登时嘟嘴,“难道现在的我很丑吗?” “不丑,没有以前好看。” 可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哎! 这二弟,又惹弟妹不开森了!张云雷笑嗤道“瞎说什么大实话!你应该说,怎样的她都好看!” “听到了没!”钰娇是恨铁不成钢啊!“学学的油嘴滑舌,每天都把嫂子哄的开开心心的,你就会气我,哼!” 梁延彬却是不以为意,耿直的无药可救,“是,我是我,我可不喜欢说那些拐弯抹角的瞎话。” “我发现你没有恢复记忆以前那时候可爱了!那时候你经常夸我,”钰娇学着他的样子道 “娇娇姐最美啦!我最喜欢和娇娇姐玩儿啦!” 听得张云雷尴尬症都犯了,搂着叶箫竺忍俊不禁。 钰娇又起哄,拉着让他再唤声姐姐听,梁延彬甚感尴尬,“那时候不是不懂男女之情嘛!现在已是夫妻,怎能叫姐姐?” 拥有她的那个夜晚,他已懂得,她不仅仅是陪伴关心他的一个人,而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那种情愫,超越以往。尽管钰娇还是像以前一样咧咧,梁延彬凝望她时的眉眼,却是越来越柔情,盛满了爱意。 三月的田野里,到处开满了油菜花,呼吸间尽是醉人的香气。 找到一户农家落脚后,张云雷拉了叶箫竺去田野里逛逛,傍晚的天,日将落,霞似火。牵着手的两人,难得如此惬意。 随手扯了些油菜花,心情愉悦的张云雷为她编作花环,戴于她头顶,笑意盎然的她,美似天仙! 走累了的两人,干脆坐于花田中歇歇脚。 拂着她耳边碎发,张云雷满怀疼惜,“颠簸这么久,辛苦你了!” “既是夫妻,何必说些见外话?”乡间的气息,清新烂漫,叶箫竺其实很喜欢这种悠闲的感觉,主动牵起他另一只手,握紧在手心,看向天边落日, “云雷,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因为有你陪伴。”看他似乎不信,她又对比道 “丞相府和王府的日子皆是苦闷,整日循规蹈矩的,也甚少出去散心,不是鸡毛蒜皮,就是勾心斗角,无趣又累心。离开顺安后,虽然逃亡艰辛,之前被追杀惊心动魄,现在倒是安稳许多,倒似游山玩水一般,自由自在。” 眸光凝望里,是沉淀的爱意,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感动凝聚于匈,在张云雷心中翻腾,此时此刻,除了拥吻之外,他不知还能用什么方式表达他的满腔爱意。 只是,一旦吻上,动了念想,便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将她扑倒在花田中,暮阳下, 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吻得投入了些,品尝过就会松开她,哪料他的力道越来越狠,已不止于一个吻,大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身子,熟练又贪恋的伸进她衣衫中,想要感受柔软的, 吓得叶箫竺紧握住他手腕,“云雷,你要……怎样?” 张云雷顿感好笑,轻啃了她香颈一口,“这还用问?就没点儿默契?” 正是因为有默契,她才更惶恐啊!“这可是田野,怎么可以……?”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你试试,就知道可不可以了!” 暮色笼罩的花海中,张云雷的唇角笑意深深,自离开顺安后,叶箫竺难得见他面上有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已埋入她匈前,寻觅红桃,难得他有兴致,她也不好去破坏,却又异常紧张, “可是,我怕,怕有人路过,万一没瞧见,还怎么见人呐?” 张云雷浑然不怕,气血上涌,与她鼎磨间,只想狠狠的要她,“不会有人的,有也看不到我们。” 心慌的叶箫竺看了周围一眼,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长得那么高,他们躺在花丛中,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当下放松了些, 不知何时,温热的手掌已经触及她大褪,又麻又痒的感觉令她轻颤,不由自主地紧拥着他,轻哼着呼唤着他的名字,直至他进来后,那充盈的感觉,直冲心底,令两人满足的轻吟着, 而乐章,才刚刚开始! 由缓而疾的进出着,浅与深,交错着,极速的造访,使得谷口越发润泽,舒畅的想要渴求更多, “云雷,云雷!” 她柔软的声音,便似魔咒一般,直冲他大脑,“小叶子,叫大声点儿,我喜欢听!” “啊?”她有些糊涂了,她叫了什么?只是喊了他的名字而已。 “说,你要我,想要我……”难耐地噙住她耳垂,他低声诱哄着,“说出你的渴望,我会给你更多!” “不,太羞人了!”这样大胆的话,她可说不出口,然而他竟突然不动了,只在谷口缓慢的研磨着,没了强劲的力度,便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不够畅快,越发难耐, “别这样……” “那你要怎样?”张云雷暗笑自己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她的不适,叶箫竺羞得粉脸通红, “要那样嘛!你知道的……”干嘛非要让她说出来嘛!真是坏透了! “哪样?”张云雷故意装傻,“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怎样?” “怎么那么坏啊!”底下一阵难受,叶箫竺赌气地轻锤他匈口,“我不喜欢你了!” “这么严重啊!”张云雷故作惊慌道“那我应该尽快满足你的,对不对?” 其实他也忍得难受,只好比刚才快一些的鼎送着,然而还不是平时最快的频率,叶箫竺尝过那种感觉,食髓知味,便生了贪心,还想感受,而他还故意问她, “是这样吗?” “不!”叶箫竺急得如蚂蚁啃噬,“不是,再快,快一些……” 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最后居然还是情难自禁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更令她惊奇的是,说这种话居然上瘾,说出口一次,便会忍不住被,轻易地被他威胁着,说出更多, “云雷,别逗我了,我,要你,快一些啊……嗯,” 细碎的声音,柔情的话语,敲击着他的心房,再逗下去他也会没命的,于是再不愿慢着,开始横冲直撞,给她最美好最畅快肆意的体验! 张云雷一边勇猛的鼎着,一边扣住她后脑勺,手指梳进她发间,热烈狠吻,他知道,她爱死了这双重侵袭的感觉,不自觉的吸着他不放,直至两人都在云端释……放! 无力睁眸时,天已擦黑,他们竟折腾了这么久,叶箫竺早已羞红了脸,回味着前所未有的大胆体验。 又相拥了许久,跳动的心才慢慢平复,待两人收拾好衣衫,起身回去时,暮色当空,偶有凉风,张云雷一把搂住她,好让她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行至半路,梁延彬竟已出来找他们,说是晚饭已好,半天不见人,问他们去了哪里, 叶箫竺羞得不敢答话,张云雷只道他俩迷路了,走错了路口,才耽误了时辰。 梁延彬也没深究,几人一道回去了。 且说这燕九雕跟随他们一路,渐渐相熟,觉得诚王说话甚是有趣,也没有王爷架子,跟他很合得来,庆幸能得此挚友,唯一遗憾的是,一直没机会与素芳洞房。 大都是女人们单独住一屋,他根本没机会与素芳接触,为此甚感懊恼。 这天,他们路过一条小溪,没有桥,只能淌过去,男人们倒不怕,女人们鞋袜和裙子可不大好,于是他们各背起自家媳妇儿,淌过溪水。 徐芒果自是要背小镯的,就剩燕九雕和素芳了,她有些犹豫,不想爬上他的背,燕九雕半躬着身子等了半晌,她仍旧不行动,总觉得难为情。 女人就是墨迹啊!燕九雕再不询问,站直身子,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往溪中走去, “哎……你怎么这样啊!”吓得素芳赶紧搂住他脖子,生怕摔倒! “你想现在下来我也可松手。” 燕九雕这么一说,她还真不敢再闹腾,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贴着他匈膛,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这种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多少令她有些慌乱。 然而他并没有不自在的表现,方方的抱着她,直至到了对岸,才将她放下。 此时的素芳已然涨红了脸,眸光流转间,尽显小女儿情态,低声与他道着谢。 燕九雕这才突然发觉,比起强行占有一个女人而言,慢慢得她欢心,领略她对他态度的改变,这个过程,似乎更让人开怀! 他突然就不着急了,十分乐得享受去看她羞怯的目光。 而顺安城中,季慕惟不希望彦晓继续待在诚王府,被着,受尽苦头,便想娶她为妻,武安侯却是不准,严厉呵斥, “谁不晓得,她是被丁紫腾抛弃的新娘子!你救她也就罢了,若是娶进门,必然被人笑掉大牙!说你捡了破鞋!” 184又见故人 可在他心里,她依旧是美好纯真的女子,“她连堂都没拜完就回了王府,自然是玉洁冰清的!” 武安侯只觉老脸挂不住!“终归是有婚约,还拜了天地,没拜完又如何?大伙儿不都去吃酒了嘛!你若再娶她,旁人又会怎么说?” 旁人的舌头,季慕惟管不住,也不想管!“那是我的事,管他们怎么说,爱来不来!” 他的儿子,一向有分寸,怎么遇见个女人就跟没魂儿了似的!“慕惟!你可是侯府世子,怎可任性妄为!丢了侯府的脸面呐!” 武安侯的劝说毫无用处,季慕惟铁了心要娶梁彦晓,这是他的梦想,有生之年必须实现,越快越好! 经过这一劫,彦晓终于切实感受到,季慕惟对她的用心,纵家人反对,说她是拜过堂的女人,说她是谋反者的妹妹,季慕惟都不在乎,坚持要娶梁彦晓。 太王妃亦被他打动,诚王府落魄之时,仍旧愿娶她女儿的,定是真心实意,私下里亦劝女儿答应婚事,嫁入武安侯府,便不必再被囚禁在此。 而梁彦晓,哪还有嫁人的勇气? 她的情况,她很清楚,不想再嫁,连累那人被笑话,只是季慕惟太执着,说不服他爹,直接去找隆熙帝,请来赐婚圣旨,拿着圣旨去堵他爹的嘴,而后又去诚王府找彦晓。 彦晓得知他的打算,不愿成婚,漠然请他离开。 被赶出屋的季慕惟不肯走,立在她院中,等她回心转意,自中午艳阳高照,立到下午骤雨倾盆,丫鬟都看不下去,帮忙去劝郡主。 屋内的彦晓透过窗子看到季慕惟被浑身淋透,仍倔强不肯离开的模样,心头一软,再逞强不得,撑了伞急急地跑出去唤他进屋。 他却不肯进来,“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我宁愿一直淋着!” 何必,去强求呢?彦晓最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想连累他,遭人唾弃,被人笑话, “你怎么那么傻?我已经跟人拜过……” “我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季慕惟考虑得很清楚,并不是一时冲动, “哪怕你忘不了他,我也要娶你!你不用愧疚,不必有压力,你是一个好女孩,应该得到爱护,我只是想做那个有资格守护你之人,能有一个对你好的身份,就足够!” 那天若不是季慕惟及时赶到,她定会被挑破最后的衣衫,那么就算丁紫骏不杀她,她也会羞愤自尽! 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从前只是隐约能感觉到,如今便是真切的感受到,他对她的义无反顾,可是她真心觉得现在的自己配不上他, “我没有忘不了他,知道他心有所属之后,我就死了心,只是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你本可娶到更好的女子,不该找我,诚王府已不复往日尊荣,而我又……” “你认为我会在乎那些吗?”他行事一向洒脱,从不会把旁人的议论放在心上, “彦晓,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你这个人而已!我只要你,只肯娶你!你若不肯嫁,我就一直候在这儿,直到你想通为止!” 可是她又怎么忍心,再见他这般? 季慕惟为了她,放弃了那么多,她若是不嫁,他一定难堪心痛,能遇挚爱不容易,挣扎了许久,最终,彦晓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 “我……答应你,你不要再淋了!跟我进去!” 她头顶有伞,那么她脸上的,便是泪,不是雨! 彦晓她,终于肯答应了吗?季慕惟欢喜地将她拥入怀中,心酸又欣慰,还好,他终于打动了她,哪怕她现在是被他逼迫而嫁,他也会对她百般呵护,让她感受到他的真挚! 而张云雷,入夜后闲来无事,枕着胳膊,搂着叶箫竺,望着窗外的星,与她讨论着, “也不晓得,惟宝儿和彦晓如何了,你说惟宝儿能不能将她拿下?” “那就看他的耐心了,若是能坚持,想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唉!看他们造化吧!”最近的安稳,令他生出隐隐的不安,“为何没有追杀的人了?你不觉得,不科学吗?” 叶箫竺也觉怪异,“也许,他们与上头失去了联络,无人指挥?” “应该不大可能。”毕竟梁启昀视他为眼中钉,怎会轻易放了他呢?难道平静只是为了放大招? 看他眉头皱作一团,叶箫竺劝他莫要胡思乱想,“该来的总会来,来了再说,难得安宁,就该静心享受。” 才道罢,便觉他倾刻翻了个身,将她压下,笑里藏坏,“是该好好享受,享受我叶子的温柔……” 叶箫竺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忙拦着不许他妄动,“这可是人家的屋子啊!隔壁还有人,万一听到,多羞人。” 贴着她耳朵,张云雷悄声给她出主意,“那你……小声点儿叫,只叫给我听,他们就听不到了呗!” 说得她无言以对,想推拒,却发现心底其实也渴望他的亲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被他带怀了呢?这种事,真的会上瘾的吗? 漫漫长夜,惟有轻吟浅唱在回荡…… 看着燕九雕对素芳越来越好,钰娇也觉得他俩挺般配,“不如这样,等到了陈国,择个好日子,好让你们重新再拜一回堂,便可正式圆房了!” 燕九雕欣然答应,自无意见,素芳却是红着脸不说话,而张云雷,则是黑着一张脸, “我不想去陈国,绕过兴阳城,再往南,便是去往东昌的方向。” “可是都到家门口了,我不能不去探望吧!”钰娇离家那么久,很想回宫看一看她母妃,梁延彬也愿意陪同,见见老丈人, “,咱们临走前,母妃也说过,可以请求陈国皇帝帮忙……” 未料一向通情达理的张云雷竟是一口拒绝,“找东昌也是一样。” 他们不懂,诚王为何不愿去陈国,只有叶箫竺清楚,张云雷在闹什么情绪。 便小声跟钰娇说,“妹妹勿忧,我会尽量劝他。” 话虽如此,可是她心里其实也没谱儿,因为她深知,张云雷不愿去陈国,皆是因为陈弘峤。 当天夜里,叶箫竺来劝他,张云雷很明确的告诉她, “我不想,以狼狈的身份见他,向他们陈国摇尾乞怜的说好话,我做不到!” 叶箫竺觉着自己应该纠正他的观念,“陈国和大尧,本就有互帮互助的合约,这是请求,不算乞求。” 但是张云雷心里很清楚,“是和大尧有合约,可是现在的大尧,是梁启昀的,陈国又怎会帮我,跟梁启昀对抗?” 难道他们不是应该本着偏向虎山行的精神吗?“凡事总得争取,试过才知结果,若觉不可能便不去尝试,那我们又何必去东昌?凭什么让东昌帮助我们?” 因为他接触过段豫璜,“我能呛得准段豫璜的性子,料想他会帮我。” 叶箫竺亦坚持她的观点,“我相信陈国皇帝也会帮你,毕竟他的女儿钰娇是你的弟妹,他不会袖手旁观。” 怎么可能呢?就算陈国皇帝愿意,陈弘峤也定会从中阻挠! “难道你忘了,血金阁的事实证明,陈弘峤很有可能早与梁启昀私下有所勾结,若真如此,他一定会阻止他父皇来帮我。所以我也不想去。” “也许不是你猜测的那样呢?我觉得他不是那样是非不分的人。” 她也只是以她的印象,公正的评价了一句,张云雷瞬时变了脸色,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刺痛, 她明白,他是在介意,她为陈弘峤说好话,可她也只是,站在两国的利益上去分析局势,并不是有什么私心,难道他还认为,她对那个人有什么吗? 那个眼神,多少令她有些不舒坦,叶箫竺也觉心累,黯然转过身去,不想再提, “你若不想听,我便不说。” 觉察到她的心涩,张云雷一把拉住了她,忍不住讨好解释, “小叶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你,只是,真的不想去陈国……” 男人的尊严,她明白,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柔声劝说, “若能寻得两国帮助最好,胜算更大,你若实在不想找陈国,那就不去了,让钰娇她们进城,我们在城外,等他们探完亲,再和延彬去东昌,这样可好?” “嗯。”她能理解他,他备感欣慰。拥着她,便觉满足。 也不晓得为什么,张云雷总感觉,一旦入了兴阳城,就会出现变故,是以对那个地方莫名抵触,下意识的想远离。 而有时,人的预感会莫名的准,之前他们还猜测着风平浪静会不会有阴谋,结果一接近兴阳城,便出了状况! 当晚,众人到了一家客栈,用饭菜前,都会用银针先试,并无异常才会开动,然后餐用一半儿,便觉头晕无力, 眼看着众人皆已趴下,释尘与燕九雕会武功,却也撑不了多久,隐约看见有黑衣人进来,想起身对抗,却无一丝力气,跟着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叶箫竺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屋中软帐锦衾,华贵典雅,这是什么地方?梦吗? 她明明记得,大伙儿正吃着饭,突然就晕了的,这会子怎么就她一个人?其他人呢? 愣怔间,恍然瞧见床边有个高大的人影,还有些熟悉,是云雷吗? 她想喊一声,却发现嗓子沙哑的快要无法出声! 最终只化为一声干咳。 听到声音,那颀长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来…… 185讽刺的爱 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叶箫竺百感交集,那的确是她心心念念之人,却也只是曾经,张云雷走进她心里的同时,她已经放下了过往,那些执念,那些回忆,已被她深藏, 云雷不愿去陈国,她其实也松了口气,至少不必与那个人碰面,万未料到,竟会在此刻再会。 “弘……”意识到开错了口,她赶忙改口,“三皇子?”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陈弘峤心悦花开,“竺儿,你总算醒了。” 那声熟悉的竺儿,曾是她最喜欢的称呼,只是如今再听,总觉得不合适,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焦急问他, “云雷呢?” “云雷?”陈弘峤眼神微惑,叶箫竺解释道“云雷是延成的号,他人呢?” 原来如此,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许久不见,她的目光,没有对他流露出眷恋,反而开口先问梁延成!这是什么道理? 也许,只是出于习惯性的询问?毕竟,她嫁给梁延成将近两年,问一句他的行踪,也无可厚非,遂温声道 “他很好,你不必管他。” 叶箫竺勉强撑起身子想下床,“他在哪儿?我要见他。”许是躺了太久,猛然起来竟有些眩晕,陈弘峤见状,即刻来到她身前, “小心,你可能还没恢复体力。” 想起之前的情形,大伙儿似乎被人下了药,醒来便见陈弘峤,叶箫竺不禁怀疑,难道……是他动了手脚? “下药之人是谁?” 是他所为,他便不会隐瞒,如实相告,“我的手下。” 他居然会对他们下手?“为何,你要对我们下药?” 他当然不是针对她,他怎么会舍得呢?“你放心,我不会害你,那些只是蒙汗药。我的目标,是梁延成。” 闻言,叶箫竺顿生不祥的预感,“你想对他怎样?” 即使分开几年,他也从不把叶箫竺当外人,以为她还与他一心,是以对她毫无防备,道明自己的计划,“活捉梁延成,送与梁启昀。” 怪不得,自秃鹰山之后,她们都没再遇见追兵,原来,梁启昀早有打算,等他们到陈国,自投罗网! 如此看来,张云雷猜得没错!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叶箫竺不信,“你真的,和梁启昀早有勾结?” 勾结,有些不大好听,陈弘峤纠正道“是合作。” 由此便可推论, “那么当初,真正要刺杀诚王的。不是太子陈弘曜,而是你?” 再深的谋略,再不该承认的秘密,一到了叶箫竺面前,他都不想隐瞒,只想坦诚,她是他唯一的执着与信任,最后的净土,不需要提防与心机,随即诚实的点了点头。 张云雷说是陈弘峤时,叶箫竺还不相信,如今亲眼见他认了,她是说不出的感觉,他居然,与外人一道,谋害她的丈夫? 深沉的谋算,令她畏惧,叶箫竺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 陈弘峤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对你不好,死了也活该。” 为何她总觉得,他还有别的目的,“你真的,是为我才有杀他的念头吗?难道不是你想借此陷害陈国太子?复仇才是你心底的渴望,何必拿我说事儿,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果然,她才是最懂他的那个人,“竺儿,我不想瞒你,的确两者皆有,为你,也为扳倒陈弘曜!” 亲切的称谓,令她很不舒坦,严辞提醒,“殿下请自重,不要再叫我闺名,我有丈夫,你也有妻子!” “竺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难道她还不懂他的苦衷? “即便我娶了她,这几个月也从未碰过她,我的心一直都在你那儿!你为何还要怨怪我?”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知道,你我皆已婚嫁,再提从前毫无意义。”叶箫竺不想提,此刻她的心里在乎的,全是张云雷的安危,紧张地望向陈弘峤询问, “云雷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陈弘峤不懂,她何故那么在意梁延成!“你很在乎他吗?他妾室成群,对你并无真心,你何必对他那么上心?” 张云雷的好,只有她知道,不喜欢听人说他坏话,叶箫竺忍不住为他澄清,“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 她竟会为他说好话?怎么可能呢?突如其来的转变,令陈弘峤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被他下了?梁延成是好人?那些侧妃,妾室,又算什么?” 具体的,她也不好多说,总不能告诉陈弘峤,梁延成的灵魂已经被换了吧?她自己都一知半解,也无法与他解释,更何况,他如今与梁启昀合谋,那她更不该,将她丈夫的情况透露太多,只模棱两可道 “他的情况很复杂,旁人不懂,我也不想多解释,总之我现在要见他,请你带我过去。” 他最在意的女人,竟当着他的面,强烈要求要见另一个男人,这让他怎么接受?相逢的喜悦,被无边的醋意淹没,自尊心受挫的陈弘峤面露愠色,负手望向窗外,眸光染怒,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她也不会放弃!“他是我的丈夫,我见他天经地义,你没有资格不同意!” 丈夫!资格?说到底,她还是对他有所怨恨的吧,恨他当初没有按照约定去大尧找她,若是他守约,她也不必嫁人。终究是他的错啊! 想到此,陈弘峤恨透了自己,再无勇气与她对抗,答应让她见一见梁延成,也许,她对梁延成的关怀,只是出于一种妻子的责任。 如此想着,他也觉好受了些。 本以为他只是和她一样昏迷无力,但当叶箫竺在另一间房中见到张云雷时,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他面色乌青,异于常人!看得叶箫竺触目惊心! “云雷他怎么了?你不是说下的蒙汗药吗?他怎会这般?” 对别人是蒙汗药,对梁延成嘛!自然得区别对待,“他中的是毒,要押他去大尧,必须用这样的手段。” “你下的毒?他跟你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害他?” 仇怨?太深远,随便说一样,都足够让他杀了梁延成?“迫你嫁他,拆散你我,其心不正,意图谋朝篡位!” “你听谁说他谋朝篡位?”一定是梁启昀在颠倒是非!叶箫竺恨骂道 “梁启昀是卑鄙无耻之人,谋朝篡位,杀害云雷的父王,又残害先帝,你居然帮他?你的良知呢?” “证据呢?你看到梁启昀杀害尧帝吗?”虽然明知梁启昀是老狐狸,但陈弘峤从来不信,梁延成会是安份之人, “这只是梁延成的一面之词,他在为夺位找借口,你不能上他的当,被他哄骗。” 他凭什么这样信口开河的去判断她丈夫的品行?叶箫竺闻言越发窝火, “与他朝夕相对的人是我,他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就那么信任他?” 那是自然!“他是我的丈夫,我当然信任。” 丈夫?她真的愿意承认吗?“你是被迫嫁于他的,不需要为他负责。” “嫁的时候的确是被迫,现在不同了,”叶箫竺很清楚自己的变化, “我对他有了感情,自然能分辨出是非真假。” “有感情?”这句话,一如晴天霹雳,狠狠的打了陈弘峤的脸,“竺儿,你爱上了他?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们的誓言算什么?” 誓言,只是过往的虚无,造化弄人,叶箫竺也无能为力,“既然错过了,就不该再留恋。” “我不甘心,我不要屈从命运!”叶箫竺的冷漠之辞刺激到了他,陈弘峤实在难以接受,紧紧地扣住她双肩,情绪过于激动, “竺儿,你也不应该屈从,我说过,我会为你改命!” 叶箫竺企图挥开他手臂,他却目光狂躁,握得更紧,令她疼痛难忍,但她还是要说清楚, “弘峤,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错过的,无法挽回,如今我已经爱上梁延成,这是事实,我不想欺骗你什么,只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交出解药,我和他,自会离开陈国。” 放他走?怎么可能?“他夺走我心爱的女人,我恨不得他立即死去!”咬牙切齿间,陈弘峤已抽出一把匕首,怒视床上的梁延成,赤红了双目! “若不是梁启昀要我留他一命,我现在就该送他归西!” “你不能杀他!”叶箫竺吓一跳,即刻扑在床前,挡住张云雷,阻止陈弘峤的失控行径, “我与他,同生共死,你要杀他,先将我杀了再说!” 她竟然,拿她的命来威胁他?此时此刻,那手中的匕首,指的仿佛不是梁延成,而是他自己,叶箫竺的举动,便如无情利剑,狠刺他心脏,痛得他无法呼吸,痛苦的嘶吼出声, “竺儿!为什么要逼我?” “是你在为难你自己!”她想要的时候,陈弘峤迟迟不来,她不需要时,他又要强加于她,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命运向来由天不由人,她又能如何? “诚王是曾逼迫过我,可我已经嫁了,也不怪他,你先放弃的,就没有资格再怨恨他!”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评价他?难道她不知道,他当初的为难吗? 186误会多年 “竺儿,我有我的苦衷,但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从来没有!” “别说了!我不想听!”那些过往的纠葛,无论谁是谁非,她不想探究,只想让它就此封埋,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此刻她所在乎的,只有张云雷! 无助的她忍不住低声向他哀求, “我只求你救他,放过他,仅此而已!” 求他?真是可笑!陈弘峤只觉自己活像一个笑话!贻笑大方! 慈悲,果然是软肋,他该狠一些才是!看看她的爱,是止于言辞,还是发乎内心, 默了好半晌,陈弘峤才敛了心神,眯了眯眼,声音狠凉,“求人,该有求人的态度!” 不就是态度吗?她给!下定决心后,叶箫竺起了身,猛然朝他跪下! 陈弘峤震惊无比,心上之人,居然为了另一个男人,向他下跪? 那种滋味,愤怒又酸涩,压抑的命令着, “起来。” 叶箫竺不懂他的态度,“你答应了吗?” “我让你起来!”嘶吼一声,他猛然拽起叶箫竺,“你为了他,居然连下跪都可以?可惜,我不稀罕这个!” 他倒要看看,叶箫竺为了梁延成,能做到哪一步!愤恨到极致,心态便容易扭曲,而陈弘峤,已被她逼得失了理智!只想用尽一切办法,挽回她的心!逼视着她,陈弘峤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今晚,到我房间,向我展现你的诚意!” 他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令她心生恐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下意识的想离他远一些,“你想怎样?” 她这般态度,看得陈弘峤心头一阵苦涩,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冷笑, “想知道,就自己过来。” “可是他的毒……”到晚上还有许久,叶箫竺很是担忧,云雷能撑下去吗? 拂袖离去,陈弘峤漠声回了句,“死不了!” 猛然想起他刚才说过,梁启昀要活捉梁延成,那么云雷的毒,应该暂时要不了命。 然而床上的他忽然开始冒冷汗,手指不停抽搐,死死的咬着嘴唇,十分痛苦的模样,叶箫竺惊慌不已,怕他无意识咬伤自己,遂将她的手指放进他口中,任他咬着,再痛也忍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又赶紧冲到门口,喊着外头的人,说他毒性发作,需要解药。 过了会子,便见有人送来一颗药丸,叶箫竺还以为陈弘峤是良心发现,送来解药,然而那人却说,这只是缓解药性,并不是真正解药。 实在无法,她只能让他先吃下药丸。吃了药,张云雷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抽搐,叶箫竺赶紧找了毛巾为他擦汗,心疼又无奈。 忽闻外头有道女声响起,叶箫竺仔细听了听,是钰娇的声音,忙唤她进来。 钰娇和延彬来后,得知诚王中毒,焦急不已,听闻是她三哥下毒,顿感诧异,叶箫竺不好意思说她与陈弘峤的恩怨,只说陈弘峤是与梁启昀有来往,是以才要抓诚王。 在钰娇的印象里,陈弘峤一直都是特别正直的一个人,他应该最看不惯梁启昀的作为才是,怎会这般糊涂呢? “我哥居然和坏人有勾结?我不相信,肯定有误会,不行!我要去问清楚!” “哎,钰娇,不必白费口舌,”已经努力尝试过的叶箫竺拉住她劝道“没用的,他不会给你解药。” “嫂嫂放心,我定然想办法,让三哥拿出解药,救回!”说着钰娇便跑了,让延彬留下来陪着嫂嫂照看。 钰娇是信心满满而去,颓然悲愤而归,一看她的模样,叶箫竺便猜到,她在她三哥那儿碰了钉子,如她所料,陈弘峤不可能答应救诚王。 这么看来,她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行,云雷的毒必须尽快解除,他们还要去东昌,还要回去救太王妃,绝不容有闪失! 束手无策的她只能祈愿,陈弘峤良知未泯! 而素芳却拉住她,背着人跟她说,“姐姐能不能不去找三皇子?”自离开顺安,她们便以姐妹相称,叶箫竺听着更觉亲切,只是不明白素芳为何这么说, “我不过去,怎么得解药?” “可是三皇子他对你……”素芳欲言又止,不敢说出实情。 “都已过去,现在我的心,只在云雷身上,”她坚定自己的心,是以不怕被动摇,拍了拍素芳的手安慰道 “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有分寸。” “可是……”素芳还想再说什么,叶箫竺已无心去听,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随即让她照看诚王,而她则去找陈弘峤。 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素芳的心,忐忑难安,生怕那尘封的真相被揭开…… 到时候主子进退两难,又该如何是好? 陈弘峤的府邸很大,出了这个院子,下人将她带至另一座院子,请她进入一间房, “姑娘稍候,太子即刻就到。”道罢,小厮福身告退。 叶箫竺顿感吃惊,难道如今的陈弘峤,已成了陈国太子吗?然而不管他是哪种身份,她的心,已早被张云雷拴住。 进屋后,叶箫竺环视四周,心中微怔,这屋子,竟有种熟悉感! 细细想来,这里面的物件摆设,竟与陈弘峤在丞相府居住的那间屋子无异!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张桌子,她还记得,往年,那冷清的少年在桌前专注写字,而她则抱来一盆兰花,放于桌面,少年抬眸淡笑,暖如春风…… 正愣神间,忽闻背后一道声音响起,娓娓诉说着深藏已久的情愫, “回到陈国后,我时常怀念那段岁月,便凭记忆,请人做了相似的物件,置于屋中,每每进来,我便觉回到了丞相府一般,似乎只有如此,我才会觉得,自己离你近一些,仿佛出门拐个弯儿,就能找到你的房间,见到你的笑容…… 每当我困惑疲惫之际,我都会想想你,想着只要最后能与你相守,那么如今所受的一切苦难艰辛,都是值得的。” 说到此处,他留恋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到头来,你的心,竟早已不在我身上,你知道这有多讽刺吗?我会觉得我这半生都白活了!” 听罢这些,叶箫竺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才是那个负心人了!然而事实怎样,她很清楚,由不得他来扭曲!毅然回身,叶箫竺冷眸与他对视,悲愤控诉, “明明是你背弃誓约,你要娶旁人,你变得利欲熏心,所作所为,皆是为满足你自己的私心,为何要扯到我身上,标榜自己有多高贵?真小人不可怕,伪君子才可怕!” 她那厌弃鄙夷的眼神,为何会投在他身上?他可以对不起所有人,利用所有人,哪怕他变得冷血无情,叶箫竺也永远都是他心底最不可触犯的柔软!他以为的心意相通,从何时开始,竟变成了一厢情愿? 她是真的不了解他,还是在故意气他? “竺儿,我一直认为你是这世上最懂我之人,可你竟拿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我扳倒陈弘曜,已经算是为我母妃报了仇,我本可就此收手,可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娶梁晚雪? 还不是因为素芳告诉我,诚王虐待你,你没有好日子过,我心疼,愧疚,很想解救你,心知惟有先使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与梁延成对抗!是以我才继续与梁启昀合作,希望有朝一日,能铲除梁延成,把你带回我身边,救你脱离苦海!” 这里头,怎么还有素芳的事儿?叶箫竺莫名其妙,“你何时见过素芳?” “出使大尧时,去诚王府找钰娇那天,见过她一面,”他很庆幸,自己坚持找素芳问上一问,如若不然,只怕他两人要误会一辈子!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们之间,隔着那么深的误会。” 那一天!她有印象,可他陪诚王用过膳,不就走了吗?还见过素芳吗?而他指的,又是什么?“什么误会?” 叶箫竺又为何这样问,她不可能不记得吧?“我让素芳将真相转告你,难道你不知道?” 她都有些糊涂了,他到底指的什么事,疑惑地盯着他,叶箫竺如实回了句, “素芳没有和我说过,曾和你碰过面的事。” 怎么可能?陈弘峤只觉荒唐,这不应该啊!“她什么都没说?” 茫然摇了摇头,叶箫竺一无所知! 为了求证,陈弘峤又将当年的实情与她道了一遍, “那年传出我要娶我们陈国的女子,都是假的,我正是因为想尽办法去推脱那桩婚事,才耽误了行程,没能在三月赶到大尧。 七月时,我终于赶至丞相府,你父亲却告诉我,你正月已经成亲,我以为你放弃了誓言,没有等我,随即含恨离开。” 不对!叶箫竺纠正道“我是僵持到六月,听闻你的婚讯,才答应嫁给诚王。” 为何他说是正月?难道她父亲故意欺骗陈弘峤? “两国相隔太远,消息有延迟,等你听到婚讯时,我其实已经解除了婚约! 我也是听了素芳的解释,才知道,我们都误会了彼此,所以才让她帮我传话于你,将这误会解释清楚,只求你能理解我,我对你从未变过心,希望你能等着我,我定会去救你! 这些话,我都跟素芳说过,难道她一句都没有告诉你?” 187兵行险招 摇了摇头,叶箫竺只觉心好累!难道她和陈弘峤,真的有那么多的误会? 看着她一无所知的反应,陈弘峤只觉可笑! 他安稳的走着自己的棋,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与叶箫竺的心再度重逢,再续前缘,却不知,中间早已错了一颗棋子!连带着,人心也开始渐渐变化, “我是想着,素芳是你最亲近的丫鬟,也见证过我们的感情,是以才格外信任,以为她会把一切告诉你,没想到她居然只字未提!害你误会我这么久!这个丫头,居然背叛你!” 不可能的,叶箫竺从不会怀疑她的丫头,“素芳一直待我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什么对我不利之事,之所以没说,大约是觉得,我已经嫁人,她不想再让我知道真相,背负痛苦的包袱。” “可她的确耽误了你和我。”最可恨的是,这丫头居然辜负了他的信任! “当时她若不愿带话,我还可想旁的法子,而她满口答应着,背过身却未将实情告诉你,令你对我误会更深!” 叶箫竺也是没料到,真相会是如此, “怎会这样……怎会是这样?我以为,你早已经放弃我,在你答应娶梁晚雪之后,我就彻底将你从心底剔除, 而那个时候,诚王又性情大变,不再作乐,对我百般呵护,我对他,也就慢慢卸下了防备…… 现在你又告诉我,一切都错了,都是误会,让我怎么接受?”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叶箫竺甚感崩溃,颓然倚在桌边,几欲崩溃! 回想曾被误会与怨恨消磨的光阴,竟是怪错了人吗? 陈弘峤身负无奈,而她却恨了他那么久! “竺儿!”时隔多年,终于当面误会,陈弘峤心酸又欣慰。不忍看她痛苦的模样,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阔别多载,再拥心上人,失而复得的感觉,再美好不过, “竺儿,别难过,现在你不是又回到我身边了吗?证明老天对我还是眷恋的,终于将你还给了我。” 错怨多年,叶箫竺甚感后悔,泣不成声,“弘峤,我居然错怪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造化弄人。”遗憾过去,并无用处,陈弘峤深知, “错过的日子,无法弥补,但我可以给你安稳快乐的将来。” 说起这个,叶箫竺赶忙推开了他,仓皇失措的提醒他,“不要忘了,我已经成亲,和你,再无将来。” 抬手为她抹去脸颊上的伤心泪,陈弘峤心疼不已, “我从来都不介意你成亲一事,你是被迫的,只要你心还在我这儿就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倘若……心也不在了呢?” 难道她……将心给了旁人?陈弘峤实在难以理解,“竺儿,梁延成不是个好男人,你怎么会将心给他?” 人都是他的了,更何况心?“他是我的丈夫……” 叶箫竺的话尚未说完,陈弘峤怕她自卑,目光诚挚地提醒她, “你不必因为责任而委屈自己,我很肯定的告诉你,不会因为你嫁过人,就嫌弃你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竺儿,此生的最美好!” 他也曾是她的最美好,然而,也只是曾经了,张云雷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尽管这话太残忍,可她还是必须得说清楚, “弘峤,你听我说,因为曾经的误会,我对你早已死心,而张……”意识到不对,她又改口道 “梁延成遇刺受伤后失了忆,性情与以往大不相同,开始不再贪恋美色,待我一心一意,所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心交给了他。” 纵她亲自说出口,他也始终不愿相信,“你真的确定,自己爱上了他?” “嗯,” 眼见她点了点头,陈弘峤还是不肯接受,依旧抱有希望, “那是因为你误会了我,才会如此,如今误会,证明我们还是心心念念着彼此,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梁延成拆散了我们!” 时隔多年,他的性子,还是那么倔强,令叶箫竺甚感痛苦, “你还不明白吗?真正的原因不在他身上,是我变心了!是我对不起你,弘峤,就当我违背了誓约,你忘了我吧!” 为何要低头?要愧疚,要告诉他一切都无可挽回!“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扶着她双肩,陈弘峤情绪激动, “竺儿,你就是我的信仰!我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在丞相府时,若没有你的陪伴与鼓励,只怕我早已自暴自弃,回到陈国,若不是一心念着你,我也早已被这勾心斗角压迫得难以生存!” 这样的情形,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我已经对他有了感情,不可能离开他,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也有你的妻子。” 妻子在他看来,不过是棋子,他的眉间心上,只有叶箫竺! “我一直忠于你,身心皆忠,与她成亲时,我就谎称自己有病,每天都得喝药,是以至今未与她圆房,皆是在等着你!你却告诉我你早已放弃!” 陈弘峤只觉自己活像一个笑话!他悲惨的人生,本以为会被她点亮,到头来,她不肯添油,只怕他的灯都要枯了! 错在她,可她的丈夫是无辜的,“是我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他,解了他的毒。” “然后呢?”陈弘峤只觉她的要求好残忍!“放你们离开?”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眼不见为净,你也不会痛苦。” 她说的,好生轻巧啊!于陈弘峤而言,却是锥心之痛!“那些痛是刻在骨子里,不是不见你就会忘记的!竺儿,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原谅她实在无法回应他的深情,“我只想救梁延成,当我求你!”说着她已然在他面前跪下, 卑躬屈膝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你竟然为了他,跟我下跪!竺儿,我们之间,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说不清,道不明,她回答不了的,只能无视,再次恳求!“求你给梁延成解毒!” “你越是求我,我就越希望他死去!” 道罢!陈弘峤拂袖离去,再去管她。只因心痛到无以复加,仿佛所有的执念都被抽走,再无勇气面对! 无奈之下,叶箫竺只能兵行险招,破釜沉舟! 回去后,她惊喜的发现张云雷已经醒来,只是面容十分憔悴,而他,在看到她时,眼神有一丝慌乱,很不自在的样子。 叶箫竺只当他是中毒不舒坦,也就没多想,焦急地询问他的情形, “云雷,你感觉如何?” 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状况,“这会子没什么,但是素芳刚才告诉我,这毒每天都会发作一次。” “我知道。”这也正是她最担心之事,方才她已见过他发作的模样,心疼又无奈,只想尽快为他解除这痛苦,“我会想办法给你解毒。” 而他也已经知道,这是陈弘峤的地盘,“你……去见陈弘峤了?” “嗯。”叶箫竺也没打算瞒他,如实道“我求他给你解药,可是他不肯。” 曾经的情侣,再会面,必然感慨万千,张云雷心头,“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叶箫竺尚未开口,他竟又紧张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也不问,我相信你。” 她却觉得没什么说不得的,打算和盘托出,“其实他……” 然而他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是故作轻松地笑笑,“我们不要说他了。” 张云雷只是害怕,不敢面对真相,才刚从素芳那儿得知叶箫竺去找陈弘峤时,他就执意寻了过去,竟撞见陈弘峤紧拥叶箫竺的一幕! 而他也看到箫竺的侧脸,泪如雨下,便猜想她对他余情未了,暗恨这个王爷拆散了有,偏偏他还穿到王爷身上,本就是王爷横插一脚,他真没资格怪罪叶箫竺什么, 她若情难自禁,他只能成全,以此来弥补这个王爷对她的亏欠。 “云雷,你怎么了?”心细如尘的叶箫竺很快便察觉出他的异常,拉住他的手安慰道 “我和陈弘峤只是过去,你才是我的现在和将来,我没有任何可隐瞒的,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 反握住她的手,张云雷很感动她会这么说,可是刚才那一幕,又令他心如猫抓,然而实在没勇气问出口, 就在他心痛难耐之际,叶箫竺忽然踮起了脚,吻住了他,紧拥痴缠。 深吻间,张云雷惊觉唇被她咬破,她可是第一回这么热情啊! 柔唇抵着他受伤的唇瓣深吸了他一口,叶箫竺微微一笑,羞得倚在他匈膛,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感受着激烈的余温。 回想着叶箫竺的话,陈弘峤辗转,悲怆难忍,直至天亮才勉强睡下, 才睡着没多会子,又被钰娇的拍门声惊醒,勉强起身,黯然开门,便见她神色慌张的大呼不妙!“不好了,不好了!我大嫂也中毒了!好严重的样子,三哥你快救救她!” “怎么可能?”他可没有对她下毒,到底怎么回事? 188挑拨离间 虽然疑惑,他还是更担心她的安危,也顾不得多想,迅速穿衣,赶了过去。 就见屋中,叶箫竺依在塌边,浑身冒汗,面色苍白,嘴唇乌青,张云雷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依旧紧抱着叶箫竺,不停的为她擦着汗, 陈弘峤便明白了,叶箫竺定是吞了梁延成的血,也中了毒,她是在威胁他!用命威胁他! 而叶箫竺,的确是在作赌,赌陈弘峤会不会看着她中毒而见死不救,他若肯给她解药,她就拿来救张云雷,若不肯给,她就与他同生共死! 陈弘峤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明知道她在算计他,他还是忍着无边寒意,乖乖把解药交了出来, 只是唇边噙着一抹冷笑,“解药只有一颗,你们看着办。” 张云雷忍着不适,迅速起身拿过解药,就往叶箫竺口中塞去,叶箫竺不肯吃,怎奈这药似乎入口便将化,她根本无法拿出来,只能立即搂住张云雷,将软了的药丸渡于他口中!直至那药化了,她才松开了他! 陈弘峤本是想让叶箫竺看到梁延成的自私,却不曾想到,梁延成会果断的将药给叶箫竺,而她,又喂给了他! 这心心相印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明明他才是最先走近她生命之人,为何到头来,竟是梁延成有幸陪她左右,而他,只能尴尬的立在一边,见证他们的情深似海! 为何,老天要这么残忍? 纵得解药,张云雷也是心痛难耐,抱着叶箫竺,又爱又恨,她的痴傻,令他疼惜又愧疚, “小叶子,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活不成,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还有重担,还要救母妃啊!”叶箫竺冷得直发颤,感觉血液如冰般,在身体里流走, 陈弘峤愤怒地冲过去,捏着她下巴,拿出一颗药,强行塞进她口中!叶箫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挣开他的手,直往张云雷怀中躲! 但见他凶神恶煞地警告她,“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梁延成会为你陪葬!” 看来,那所谓的只有一颗解药是骗人的!他最终还是交出了解药,是不是代表,她赌赢了?可她的心,为什么那么难受? 他越是在乎她,她就越觉得愧对于他。 不愿看他们你侬我侬,陈弘峤忍着悲痛,黯然转身离去。 钰娇愣在一旁,半晌回不过神来,难道三哥对大嫂……不可能吧!他们怎么会有渊源?这也太诡异了吧! 但是当着诚王的面,她也不好多问什么,赶紧跟了出去,打算问一问她三哥。 众人走后,张云雷拥了叶箫竺半晌,惊魂未定,“刚才我差点儿以为,要失去你了!小叶子,你可不可以,不要为我冒险!” 她对他的好,是发自内心,并不希望他自责,“云雷,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我不愿意看你为我牺牲!”那种无能为力,是巨大的折磨,“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会心痛!我宁愿自己丧命,也不希望看你为我而失了性命!” 自他怀中抬起首来,叶箫竺微微一笑,“那么我也一样,只希望你好好的。” 原本他还以为,叶箫竺对陈弘峤余情未了,可是如今,亲眼目睹叶箫竺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感情深如海,他再也不要怀疑她什么,只希望能陪她走完接下来的路, “一个人的好,不是幸福,我们都要好好的,相守相伴,才是莫大的幸福!” “嗯,我明白。”再次依偎着他,叶箫竺甚感欣慰,他的毒,终于解了,那么,他们就可以上路了吧! 张云雷也打算尽快上路,离开陈国,远离陈弘峤。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陈弘峤会单独过来见他。 就在叶箫竺被钰娇叫出去说话的时候,陈弘峤幽然而至,步轻如鬼,色冷如刹! 看到他的一瞬间,张云雷便觉很不舒坦,懒得对他客气,“想说什么就直言,小叶子不在这儿,你不必拐弯抹角。” 够直接,正好,他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让你直接,也不必太过分吧?张云雷忍不住嗤笑,“你和梁启昀是盟友,你问我的打算?我凭什么告诉你?” 需要隐藏吗?陈弘峤不屑一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病吧这是!“知道还多此一问?” 陈弘峤此番前来,并不是想打听梁延成的秘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你想去东昌,尽管去,不要让箫竺陪你颠沛流离。” 就猜他要挑拨离间,张云雷才不会上他的套!正色坚持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当然要共同进退!” 看来这梁延成,果真是自私自利的,“你若真的爱她,不会心疼她随你走这一路的艰辛吗?” “很心疼!但是,我也不能丢下她,”了解叶箫竺,是以张云雷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因为我知道,比起孤独的安稳,她更希望有我陪着她,哪怕辛苦她也甘愿,这是爱的力量!” “自负的想法!”讨厌他的自信,陈弘峤严辞打击着, “竺儿肯陪着你,完全是因为,你是她的丈夫!如今你困了难,她不好在这个时候抛弃你,所以才勉强自己跟着你,其实她过得很痛苦!” 不可能!陈弘峤一定在在胡说八道!“自欺欺人的离间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吗?小叶子跟我,完全是因为爱!” “爱?梁延成!你懂什么是爱吗?”如今他已从王爷沦为逃犯,陈弘峤再不必将他放在眼里, “你说她爱你,那你爱她吗?真正为她考虑过吗? 你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吗?被人追杀,颠沛流离,餐风露宿,你就忍心让她一个弱女子跟着你,四处逃窜?指不定哪天就连性命一并赔上! 这就是爱?这是自私的霸占!男人如果给不了女人安稳,就不该再拖累她!” 陈弘峤的话语,句句戳他痛处!那正是他心底的自责与恐惧,叶箫竺才给了他勇气,陈弘峤又想来瓦解他的坚持,他不能让他得逞,据理力争! “真正的爱情是同甘共苦,我相信小叶子不会嫌弃我一时的落魄,我会拼尽全力,改变现状,给她安稳,给她依靠!这是作为她男人,她丈夫的责任,不必你来教!” “难道你不知道,我才是竺儿最先倾心的那个人吗?她心底的人是我!只不过她误以为我变了心,才会转投你的怀抱,其实她依旧对我念念不忘!”为了打击梁延成,陈弘峤已开始不择手段, “老实告诉你,昨天,我们的误会已经开解,她抱着我痛哭,后悔错过了那么彼此,恨你拆散了我们,我让她离开你,她不肯, 说你现在有难,她若离你而去,会被人诟病,她做不到那么无情,才勉强自己留在你身边,你懂不懂?” 张云雷原本对两人的感情很有自信,也不愿轻易怀疑叶箫竺,可是他两人相拥的那一幕,他的确看到了,甚至觉得,陈弘峤与叶箫竺立在一处,简直该死的般配! 陈弘峤又是她的初恋,相处几年,刻骨铭心,如今又被立为太子,将来便是天子之尊! 而他呢,落魄王爷,被人追杀,前往东昌,也是前路难测,即便寻得东昌相助,再杀回大尧,也凶多吉少,让叶箫竺陪着他冒险,的确太过自私, 他很清楚,叶箫竺不可能主动离开他,她没有那个胆子,毕竟她是古代女子,哪有背叛丈夫的勇气,所以尽管她忘不了陈弘峤,也不敢跟他提出和离,只会委屈自己,继续跟着他。 而他,真的要自私的一直霸占着她吗?如陈弘峤所言,爱她,就该为她考虑将来。 她若不敢开口,那就只能由他来了断,替她做决定! 他的自信,一点点的陈弘峤击破,看着他颓然迷茫的模样,陈弘峤的心,暗自雀跃着。 只要梁延成先放弃,箫竺必然痛苦怨恨,到时候,他自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重新走回她心底! 叶箫竺回来时,正瞧见张云雷一个人坐在桌边发呆,问他怎么了,他没有回答,只是抬眸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起身拥住她,拥抱紧到,似乎想将她化为己有! “你不舒服吗?”她还以为他病了,想推开他看一看,他却不肯松开怀中人,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将脸埋在她颈间,不想让她看见他怅然的神色,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抱着你,这样才有安全感!” 叶箫竺微微一笑,觉得他有时候挺孩子气的,干脆回拥着他,“我也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会觉得你很在乎我。” 这一晚,张云雷情不自禁的,狠狠的要了她,将自己融入她的身子里,呼唤着她的名字,不停的占有着,似乎要一次要个够一般! 她都快被他撞散架了,还以为他只是忍了太久,意念太盛,却不知他是,早已自作主张地做了决定。 189被迫下嫁 次日清晨,当叶箫竺疲惫醒来时,发现枕边无人,屋里也没人。 本以为张云雷是出去如厕,她又翻了个身,继续躺着,昨晚被他折腾得厉害,实在无力起来,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她便穿衣起了身,无意中发现桌上杯底好像有张纸,走近一看,但见上写 你陪钰娇留在陈国,我与延彬出发,各自安好,勿念。 出发?难道他已经走了?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一起逃出大尧,说好了要同去东昌,他怎么能撇下她,先行离开? 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焦急的叶箫竺顾不得梳妆,随意挽了发,未饰珠钗,便跑去找钰娇。 钰娇还在睡梦中,根本不知梁延彬已走,听叶箫竺这么说,迷糊的她顿时惊坐起身,随便梳洗下,就准备去追人! 凭借自己的公主身份,钰娇很快寻来两匹马,叶箫竺甚感为难,说她不会骑,钰娇便让她与自己同乘一匹马,两人即刻去追那两个天杀的负心人! “居然敢丢下我!臭延彬,看我追上他怎么教训他!” 叶箫竺对张云雷倒没有怨恨,只觉他肯定有苦衷,不然不会这么做。 得知她二人离开,陈弘峤只当没听见,毫无反应,只嗯了一声,幕寮付寰不太懂, “殿下,不是想留下她吗?为何不追踪?” 亲自侍弄着那盆兰花,陈弘峤不急不躁,“该我的,终究是我的。” 付寰还是不明白,不争取,又怎会有得到的机会? 自信一笑,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陈弘峤的目光飘向窗外的蓝天,心情大好, “等着看吧!很快,她就会飞回来,落在我身边。” 且说那会子天未亮,张云雷、梁延彬和释尘三人便悄悄离开了陈弘峤的府邸,并无人拦阻他们。 张云雷知道,陈弘峤巴不得他走呢!而梁延彬,有些想念钰娇了,可是说了,不能连累女人陪他受苦,所以他也狠了狠心,决定先让钰娇留在陈国,待他们报了仇,再回来接她回大尧, 只是他没想到,钰娇居然会追过来,当他们的马车在路边停歇休息时,他居然看到身后的方向有人骑马追来! 看那鲜亮的衣服,似乎是钰娇!不由大喜! “!钰娇,钰娇追来了!她肯定得打我吧!”即便如此,他也很兴奋,至少代表钰娇在乎他啊! 张云雷一惊,忙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箫竺呢?她也来了吗?” 望了又望,梁延彬却道“好像没有大嫂,只有一匹马哎!” 闻言,张云雷失望之至,不敢再看身后的方向,颓然而坐,笑得苦涩。 也许,她真的是对陈弘峤余情未了,才会顺水推舟的留下吧! 明明是他要撇下她,可是此刻看她没来追他,他又难受得紧!张云雷不禁暗骂自己矫情! 就在他心痛难耐之际,梁延彬突然高呵!“不对!后面好像有人!可能是大嫂!” 卧槽?开什么玩笑?张云雷受到了惊吓,登时又起身张望那个方向,“你不是说就一匹马吗?” “这不是离得远看不清嘛!现在感觉是两个人!你看不到吗?” 这会儿他也看不真切,就怕是空欢喜一场! 但他心里很清楚,他渴望着她的突然出现,本以为可以轻易放下,这会子才明白,他根本就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才分开不到半天,满脑子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根本挥之不去!半天都受不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认真看了看,释尘道“马上是两个人。” 张云雷还是忐忑,不敢确定,直至马匹由远及近,两人翻身下马时,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后面那个,的确是叶箫竺!他心爱的女人! 钰娇过来就骂梁延彬,“你个没良心的,还是不是我丈夫?居然敢抛弃我独自离开?你就不怕本公主休了你再改嫁吗?” 感动的梁延彬迎上去紧抱住她,“钰娇,我也舍不得你,只是怕你跟着我吃苦,才想悄悄离去。” 而这边,叶箫竺并没有像钰娇急切地奔向梁延彬那样,冲向张云雷,只是远远地立在马边,低头垂目不说话。 他知道,不告而别是错,她一定在怨他,才不肯过来。 那他就该过去! 一步步向她走去,明明那么短的路,他的步子却那么沉重,期待又恐慌,想说话又不敢面对。 然而,终是走近了她,纵她睫毛低垂,他也能看到,她似乎红了眼眶, “箫竺……我……” 听到他说话,叶箫竺这才抬眸,眼中闪烁着晶莹,神色倔强,“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该说什么,说陈弘峤来找他了吗?其实陈弘峤说得很对,他也不想,做一个自私的男人,只是这些话,要怎么跟她说,太多的话,堆积在胸,末了,竟只化作一句, “我……是为你好。” 这种冠冕堂皇之辞,叶箫竺最是厌恶,“为我好?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爱的是谁?你就擅自替我决定?” “他很适合你,我已经给不了你幸福了……” 话未说完,张云雷忽觉脸颊火辣辣的疼,他居然被打了,还是被叶箫竺打! 叶箫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从未跟他动过手,这好像是第一回,这不科学! 惊抬眸,便见叶箫竺湿润的眸子泪如雨下, “张云雷!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说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般配!居然狠心抛弃我,把我推给别人!你是给不了我幸福,还是不想给?亏我那么相信你,而你呢,就会犯怂!轻易放弃,踏碎了我的心!” 这番质问,便又如一个巴掌,抡到了他心底! 他的确是,亲手把他的女人推给了别人啊!虽然他也不是自愿,但他的确这么做了! 他一直沉默,令叶箫竺心痛难耐,“说话啊!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张云雷无言以对,说出来又怎样?他能给她安稳的未来吗? 见他一直犹豫,叶箫竺心都碎了,她讨厌这样没担当的男人,他若真的厌倦了,不愿再负责,那她也无话可说,绝不强求! 钰娇被这个巴掌吓一跳,也不好再训梁延彬,她想过去劝架,梁延彬却拉住了她,“总要说清楚的,我们不能掺和。” 随即带了钰娇先上马车,让两人有机会解开心结。 明明巴掌打在他脸上,可他一直沉默不语,叶箫竺也觉脸疼。倘若他都不在乎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逼迫他? 对他的感情已经那么深刻,他为何还不信任她?还以为她和陈弘峤有什么,所以不想要她了吗? 那么多的疑惑想问,他却始终不开口,她还能怎样? 此刻的她,只觉自己像个笑话,惟有心痛转身,如果他不稀罕,那她就离开,她始终不愿卑微的去祈求感情。 就在她转身的一刻,手臂忽被人拉扯,力道很大,下一瞬,她已经被人带入怀中! 惊诧的望向他深情注视的目光,叶箫竺的心更痛了!她是真的不明白他想怎样了, “陈弘峤曾经失约,当时我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后来我遇见了你,将心交给你。 我以为,你是很有担当的男人,爱或厌,都会说清楚,可是到头来,你居然也一声不响的就离开,写那几个字算什么?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你到底想如何,把我当什么?” 张云雷依旧沉默,任她捶打,直到她打累了,哭累了,他才伸出手,为她擦拭着眼泪, “你始终,是我最爱的女人,但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给不了你安稳,所以才想让你留下来,待我解决一切麻烦,再来接你。”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这是陈国啊!你让我留在陈国太子府上,真的放心吗?你难道不知道陈弘峤的心思?” “他才是,你心底的那个人,他不会亏待你的。” 这一句,便如锋利的钩子一般,狠狠甩进她肉里,叶箫竺感觉心都被撕扯着,呼吸都是疼痛, “张云雷!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认为我还爱着他是不是?我一边爱着他,一边跟你同床共枕,身心分离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下贱的女人? 他能给我幸福,你不能吗?你认为你做不了王爷之后,我就不快乐? 难道我爱的只是荣华富贵,我过不了清贫的日子吗?咱们走这一路,我跟你抱怨过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说走就走?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怎么舍得和我分开?怎么舍得?”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张云雷亦是心如刀割,“我不舍得!我也不愿意,可是我真的恨透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正是因为爱你,我才不希望你一直跟着我吃苦,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心疼!我希望你能安稳的过日子! 我看到你在他怀里哭泣,我以为你对他余情未了,所以才想成全你们。只要你能幸福,我愿意割舍这段感情,毕竟当初,你是被迫下嫁的。” 190又出变故 哭泣?他怀里?听他这么说,叶箫竺总算明白了,“你看到那一幕,所以胡思乱想?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问问我,我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告诉我,我们当年有误会,我才惊觉,恨错了他,只怪老天捉弄,错失了缘分,所以就忍不住落泪,但也只是惋惜而已, 跟着我就告诉他,我已经爱上了你,跟他不可能再续前缘,让他死心。你只看到了一幕,看到后面了吗?” 摇了摇头,张云雷并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当时很心酸,所以转身就走了。” “然后呢,我回去之后你也不问我,这就生了误会?”他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呢?心口一阵紧缩,叶箫竺只觉疼痛难忍,闭了闭眼,无边的失望在蔓延, “当初我跟他因为误会而错失,现在你也要这样吗?因为误会而放弃我?” 昨晚,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会子,叶箫竺骑马追来,张云雷又动摇了,舍不得,他舍不得啊! 尤其是叶箫竺的眼泪,真挚到烫心!轻易就将他融化,“你真的,不再爱他,爱的是我?” 已经说过,居然还要问!问得叶箫竺越发火大,“你既然是个聋子,我也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听到了,不问你了,”她能追来,他已经很感动了,张云雷满目欣喜,真诚致歉,“小叶子,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错在哪儿?” “错在……不该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而离开,不该在你问我爱不爱你的时候保持沉默,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不能回答!”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叶箫竺更来气!“不回答?还装傻?” “语音太苍白,”说着,张云雷已然俯首,覆上她的樱唇,深深一吻,复又抬首,眷恋凝视,眉梢带喜, “这样回答,你肯定满意。” 叶箫竺很想推开他,怨气未消的嗔他一眼,“你还笑的出来?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他笑,不代表他没良心,只是为她的到来而欣慰,“我也很难过啊!刚才二弟说,只看到钰娇骑马过来,没有见你,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失落!我也很希望看到你来找我。” 亏他说的出口!“明明是你要离开我,你还指望着我来找你?你真的好意思?” 终于又能听到媳妇儿训他了,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你想说我犯贱吗?我就是,你打我啊!” 痞笑的模样,逗得她哭笑不得,“讨厌!气儿没消,不想理你!” 直至两人上了马车,钰娇盯着他们,笑问了句,“和好了呀!” 叶箫竺目光幽怨地瞪了张云雷一眼,张云雷但笑不语, 梁延彬道“既然分不开,那就别分开,一起走过苦难,将来的日子才会更觉甜。” 的确是这个理,紧握住叶箫竺的手,张云雷告诫自己,再也不会生出放开她手的心思,除非,她先要离开。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叶箫竺才猛然想起来,“糟了!素芳还在太子府!” 钰娇不以为意,“她一个丫鬟,我三哥也不会拿她怎样。” “没那么简单。”只有叶箫竺知道,素芳曾经违背了陈弘峤的意思,只怕他不会放过她。 刚才大嫂吵架那会子,梁延彬已听钰娇说起,大嫂与她三哥可能是旧相识,具体的恩怨不知,但大概也明白了,“若我们再回去,只怕陈国太子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张云雷安慰道“放心,还有燕九雕呢!他会保全素芳的。” 那倒也是,毕竟燕九雕武功够高强,应该可以带素芳逃脱。如此想着,叶箫竺才稍稍安心。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得陈国西边边境,众人登时傻了眼! 边境是一条河,只能乘船来往,偏偏这两日暴雨,今日虽晴,水位未消,根本无船敢过,两岸的人皆被滞留,无法到达彼岸, 梁延彬去打探了一番,这里的人说,最快也得明日午后才可行船。若是再改道去南边,倒也能走,就是太费时,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在附近留宿。 次日午时,便有许多商旅早早的过来等候,张云雷他们只能按规矩排队。 等着那边的船过来,再带他们过去,马车无法过河,他们便将马车变卖,只带了简单的衣物。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那艘大船靠岸时,张云雷猛然瞥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不!应该是两个! 震惊的他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怎么可能是他们呢!但当他喊出声时,那人居然回首了! 听到他突然出声,叶箫竺也惊一跳,只因他喊的是,“夏至!” 顺着他目光所望的方向看去,叶箫竺也惊呆了!包括梁延彬!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刚才瞥见的身影,真的是他们的妹妹,梁夏至!而她身边的,虽然故意装扮低调,依旧难掩风华,便是段豫璜无疑! 看他们这身再普通不过的行头,不像是出使,倒像是微服私访的感觉。 这就巧了,张云雷迎上前笑道“我正要去东昌找你们,你们居然会在此出现,难不成,还心有灵犀?” 骤然相逢,梁夏至迎上哥哥嫂嫂们,喜极而泣! 此刻的段豫璜,面容是从未有过的憔悴消沉,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看了梁延成一眼,段豫璜深叹道 “东昌出了变故,我正要去大尧找表兄你呢!” “哎?”张云雷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你大舅子吗?怎么成了表兄?” 忽听梁夏至道“,你真的是豫璜的表哥啊!”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张云雷不明所以。 周围太嘈杂,他们便找了个可以说话的僻静之所,坐下来详谈。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在张云雷被梁启昀追杀之际,段豫璜的日子也不好过, 东昌也陷入皇位之争,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皇位会传于奕王段豫璜,然而出乎意料的,竟是段豫璋成了太子! 心高气傲的段豫璜自然不服气,找皇帝追问因由,哪料段刚竟道 段豫璜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他母亲丝雨与旁的男子的孩子! “朕爱惨了你的母妃,我可以给你其他任何你想要的,却唯独不能把皇位传给你!” 这是他父亲的原话!不!如今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父亲! 十八年的感情,纵没有血缘,也胜似父子,只是在皇室血统上,段刚不可能混淆,是以最后,他终是决定让段豫璋做太子。 而段豫璜,他怎会甘心? 原本他不相信,可当他到庵堂中询问了他的母妃,丝雨眼见无可隐瞒,便说出了真相,原来他,的确不是段刚的孩子!他的生父姓江,是诚太王妃江璃姿的哥哥! 于是诚王也就成了段豫璜的表兄弟! 自此,段豫璜彻底崩溃!梁夏至陪着劝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有所好转。 然而他依旧不死心,开始了自己的盘算,坚持要私自出发,到大尧寻找梁延成。 得知真相,众人难免唏嘘,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已在此碰面,他也没必要再去东昌,张云雷便打算先在此安顿,问问段豫璜的打算。遂让众人先去歇息,他叫了酒菜,与梁延彬一道,陪着段豫璜以酒浇愁! 此刻的段豫璜,再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只有颓然的沧桑,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你能想象那种感受吗?仰仗了半生的荣耀,在倾刻间土崩瓦解!就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身世! 既然怀得不是时候,她又何必把我生出来?又为何跟了段刚!让我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又被狠狠摔落,成为笑话!” 如此说来,他们还算是亲戚了,只是,段豫璜似乎很讨厌这个身份,恨透了他的生身父母! “你母亲,大约也过得很痛苦吧!不能与所爱之人相守,她也身不由己。” 段豫璜却觉他母亲的优柔寡断害了他一生!“我更痛苦!我根本没得选择!早知如此,我宁愿不曾被她生下来,至少不会成为笑柄!” 然而终究还是来人世走了一遭,既幸,又不幸。 梁延彬之前与段豫璜不怎么接触,但听闻他的遭遇,也觉惋惜。 实则他更担心的,还是他们的后路,母妃本想让他们去东昌找段豫璜求助,如今段豫璜竟也遭了难,还打算来大尧找诚王府帮忙,却不知,他们诚王府也成了炼狱。 梁延彬忍不住问了句,“现在我们都遭了难,没有后援,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又饮一杯,段豫璜赤红的眼中燃着熊熊烈火,“到陈国寻求援助,先帮延成兄夺回大尧,到时候你们再助我推倒段豫璋的太子之位!” “可你不是没有皇室血统吗?”张云雷不明所以,他好歹是穿越,梁延成还是原来的身子,还是皇家人,而段豫璜不一样,照他所言,他根本不是段刚的儿子,若没有身份,又该如何争夺? 191陈弘峤的条件 段豫璜却道无妨,“这件事,并未公开,知者甚少,只要有兵力,我照样可以扳倒段豫璋!如今,陈国是我们唯一可以缔结的同盟。只要他们肯帮你,我就有希望!” “只怕没希望,”深知这当中的纠葛,张云雷根本不作非分之想,也不愿去向陈国低头,“陈弘峤与梁启昀早有勾结,不可能去冒险和他作对。” 段豫璜并不担心这个,“我有办法游说,我身边有几个奇才,只要能入陈国皇宫,必定能说服陈国皇帝!让他帮你反击梁启昀!一旦你成功了,再联合陈国,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干倒段豫璋!” 再回到陈国,找他们帮忙,张云雷实在做不到,毕竟陈弘峤已是太子,陈国是他的地盘,他的天下! 张云雷怎么愿意去向他摇尾乞怜呢? 看出的为难,梁延彬劝道“八皇子说的办法可行,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扳倒梁启昀!” “可我不想去求陈弘峤!”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梁延彬急躁不安,“那么母妃呢?妹妹呢?父王的仇呢?你都不管不顾了吗?,现在是非常时刻,儿女私情应该暂搁一旁,反正大嫂的心只在你身上,陈弘峤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你不需担忧!” 只这几句话,段豫璜便大概明白了,梁延成与陈弘峤的矛盾,遂劝道 “江山大业,比儿女私情重要,倘若江山沦陷,地位不保,那么到最后,你又拿什么去维护你的女人?到那个时候,她很有可能被人抢走,而你,根本无能为力!” “是啊!”梁延彬恨透了梁启昀,一心想揭露他的真面目,为母亲报仇!看到犹豫,心焦不已, “你身负重任,为了诚王府,为了大尧百姓,你都得扳倒梁启昀,依靠陈国,是唯一的路,我们不能不走!否则,母妃就会惨死在梁启昀手中,他的罪行,永远会被掩埋,父王和皇祖,皆会死不瞑目!你又该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为何,要给他扣那么大的帽子,为何,要逼他为百姓着想?他只想,陪着叶箫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 可他若不照做,便成了自私自利之人,究竟该如何是好? 人不开怀,酒便是苦涩,陪他们喝到半夜,张云雷才回房去,拥着叶箫竺,心头苦闷之至, 得知他们的打算,叶箫竺便明白了,他的苦楚来源,“你不想去求陈国,可是责任在身,眼下必须倚仗陈国,所以你才痛苦?” “嗯……”最令张云雷欣慰的,便是叶箫竺懂他,“你知道我的来历,就会明白,我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只想安静的过日子,根本无心争权夺利,当初答应去东昌,也是为了母妃,为了二弟。 去求段豫璜,我无所谓,拉得下脸,可是如今,竟得去陈国求助,我怎么做得到?” 倒也不需要正面相对吧?“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陈国皇帝还在,你们是要与他交涉,而不是陈弘峤。” 张云雷暗叹媳妇儿想得太天真,挑拨离间这种事,陈弘峤都做得出来了,证明他根本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也就不可能成全此事, “可他是太子,他必定会想方设法阻挠我们联盟!” “那是后话,既然段豫璜有此打算,我相信,他必有后招,如今的他,更希望你能成事,再联合陈国与大尧,实现他的愿望。众人拾柴火焰高,也许就有转机呢?”叶箫竺当然也希望同盟能成,如此,张云雷也就不必再遭受良心的谴责, “不如这样,你且陪他走一遭,看看情形,若是陈国皇帝愿意帮忙,那正好对我们有利,若实在不愿,我们再作打算。” 似乎,也只有如此了。深叹一声,张云雷紧拥着怀中人,神色晦暗不明。 于是一行人又返回陈国,段豫璜带人去面见陈帝。 说来当初钰娇悔了他的婚,陈帝过意不去,当即接见。 段豫璜并未将自己的身世说出,只说是段豫璋给他父皇下了药,他父皇变得痴呆,才将皇位传给段豫璋, 张云雷亦借机陈述,梁启昀的恶行,恳请陈帝,出兵援助。 没好处之事,谁会愿做?陈帝自然要他们拿条件交换,段豫璜只道愿奉城池一座! “空口无凭,总得有个凭据,以保你不会反悔!” “立字据不是问题。” 然而陈帝并不放心,要他们各留一人在陈国,当做人质,日后以城池作赎。 此话一出,张云雷顿生不祥的预感,果听陈帝悠悠开口,“留下你们的王妃,在陈国做客,他日大业既成,奉上城池,再来请回你们的妻。” 这么说那就聊不下去了,张云雷转身欲走,段豫璜即刻拉住了他,而后对陈帝恭敬拱手,说是容他回去与王妃知会一声, 陈帝只道一日为限,过期不候。 出殿的路上,段豫璜劝他,“现在非常时期,实该收起自个儿的棱角,我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有人在捣鬼!”张云雷总觉得,陈帝讲不出那样的条件,必是陈弘峤在后头出主意!意在叶箫竺!他又怎么能让他得逞? 回到招待使臣的会宾楼时,张云雷面色不愈,叶箫竺问他陈帝是何态度,他不愿与她细说,只道“谈崩了!” 跟在后头的段豫璜道“明明有希望,只是有条件……” 话未说完,张云雷突然变了脸色,怒视于他,厉色警告,“段豫璜!闭嘴!” 段豫璜亦感愤怒,恨他眼界狭隘,不为大局着想! “梁延成!如果你认为,美人比江山重要,那就大错特错了!夺不回江山,你将失去一切荣华富贵,亲人家眷,包括!你最爱的女人,最终都会被人夺走!因为你没有可以保护她们的权势!到那个时候,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带离你身边而无可奈何!” 道罢,段豫璜高傲扬首,拂袖离去。 叶箫竺看出他们有分歧,然而不管她怎么询问,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张云雷都不肯说,陈帝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哪怕延彬去问,他也不肯透露。 隐隐不安的叶箫竺又去找了夏至,通过她,得知了那所谓的条件,原来是让王妃做人质。 眼见她眉宇间隐着淡淡愁绪,叶箫竺问她,“夏至,你会答应吗?” 她似乎,没得选择,“这是豫璜的心愿,眼前唯一的能实现他宏愿的法子,我不能不应。”道罢,她又问, “大嫂认为呢?” 欲成大业,必有牺牲,叶箫竺已经预料到了,“为了诚王府,为了救母妃,我愿意,但是你他,似乎不肯。” “你会劝他的吧?” “姑且一试。”尽她最大的努力,为张云雷谋求后盾。 回屋后,她决定与他谈一谈,“云雷,条件我已经知晓。” 张云雷闻言一惊,心下来火,“段豫璜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吗?” “不是他说的,你莫怪他。” 反正是他们一家人!"那肯定是夏至,他告诉了夏至,就等于告诉了你!” 无所谓是谁说的,重点是,她的决心,“我愿意留下做人质,你不需要有后顾之忧,答应陈帝的条件,陈国即刻会帮你,推翻梁启昀的政权!” 只怕陈国狡诈啊!“你不懂,这是陈弘峤的诡计!” “我懂!但我不怕,你也不需要害怕,”握上他的手,叶箫竺给他以勇气, “相信我,会坚守自己的心。” 他当然相信她,“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不希望,用一个女人,来换取利益。留你一个人,孤独在此。”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她很理解,倘若张云雷劝她留下,她可能还会难过,“无妨,有夏至陪着我。她也愿意,为了段豫璜而留下。” 她坚守,却怕小人卑鄙,“可万一陈弘峤欺负你呢?你会很危险的,” 以她对陈弘峤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强取豪夺,“他不会强迫我什么,倘若用强,我会以死抵抗。” “我就怕这个,”她的性子烈,他真怕她会做傻事,“所以不要你留下。” “如果不答应,我们就没机会报仇了!”叶箫竺很清楚,若然不能推翻梁启昀,她和张云雷这一生都不会好过,注定要背负无尽的愧疚与自责, “东昌没希望,陈国争取不来的话,难道就任凭梁启昀,逍遥自在?母妃还在盼着你,郁溪、温照,还有你舅爷他们,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回去匡扶正义,重掌大尧,你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啊!” 他明白,叶箫竺不是自私之人,也不希望他成为不孝子,可她总为旁人考虑,是否想过自己?“你不希望我辜负所有人,难道就愿意我辜负你?” “可是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叶箫竺对他,再信任不过,“待一切安定之后,你一定会过来,接我回去的,对不对?” 她所言的,皆是最美好的设想,然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紧拥她入怀,张云雷忐忑恐慌,“可是我不想与你分开,我怕,怕有变故。” 192柔情变冷血 温柔的抚着他后背,叶箫竺安抚道“暂时的分离,是为了往后能长久安宁的在一起。如若不然,我们可以浪迹天涯,但辜负了其他亲人,我们的良心,一辈子都难安。” 这一夜,叶箫竺劝了他许久,最终,他只好答应,让她和夏至、钰娇一起留下,他与段豫璜、梁延彬一道回大尧。 素芳要留下来陪叶箫竺,燕九雕义不容辞地一同留下。 商定之后,陈国皇帝便答应出手相助。 城门处分别那天,张云雷很想说自己后悔了,叶箫竺劝他以大局为重,忍痛告别。 不顾众人在场,张云雷情难自禁的低头与她吻别!倾诉承诺, “小叶子,等我回来,一同荣归故里。” “嗯!”重重地点了点头,叶箫竺对他无比信任! 折柳赠君缠痴恋,未别心已盼相见。 风起,车行,张云雷背负责任而去,叶箫竺委曲求全而留。 大风飞扬的这场分离,是错,是对? 她不是不怕,只是不希望他有后顾之忧,也天真的祈愿,老天对他们有所眷顾,殊不知,她所期盼的幸福,只剩泪水苦涩的滋味。 终于,走了!自这一刻起,陈弘峤只觉,叶箫竺开始属于他了!她走时,他并未拦阻,正是因为,他一早便得到消息,知晓段豫璜将到陈国,所以梁延成想到东昌求助,根本是空梦一场,即便叶箫竺跟去,也会无功而返。 “该我的,终究是我的!”这是他的信念,如今得以实现,怎能不开怀! 夏至被安排在钰娇的公主府,本以为大嫂也会在此,岂料她竟被接至太子府! 好歹是诚王妃,陈国太子怎能公然将人带至府中? 叶箫竺亦感不妙,请求陈弘峤送她去钰娇那儿,他却不允,深情的凝望,完全不觉得不应该, “我想时刻看到你,不希望你离我太远。” 这样暧昧的言辞,她不想听到!“我是诚王妃!希望殿下谨记你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只是我一句话的事儿。”说着,陈弘峤已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真挚承诺, “竺儿,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你名正言顺的属于我。” 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叶箫竺似乎很抵触他的触碰,连连退后,惊慌告饶,“殿下请自重!” 看到她这般态度,陈弘峤哀恸不已,“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怕我?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 这样的眼神,只会令她恐惧,“你不要这个样子,我肯留下,只是为了诚王,我是人质,你可以扣留,但请你送我去公主府,我想跟钰娇在一起!” 转过身去,陈弘峤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那嫌弃的神色,断然拒绝她的请求,“趁早放弃这个念头,我不会同意让你离开太子府!” 既然他不肯放人,那她就绝食! 陈弘峤听闻这个消息时,闭了闭眼,为什么,要逼他呢?现在他不奢求她爱他,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好照顾她而已,竟也那么难? 下人无奈,陈弘峤只能亲自出马,不惊慌,不怒斥,不哀求,不哄劝,只是悠悠道了句, “你想绝食,可以,到时候梁延成来为你收尸即可。指不定,他心痛欲绝,还会为你殉情呢!” 说着,陈弘峤亲自为她夹了菜,放在她碗中。 定定地望了他许久,叶箫竺很清楚,她的软肋已被他掐准,她没有反击威胁的余地,只能为了张云雷,苟且偷生! 看她拿起筷子的那一刻,陈弘峤微微一笑,“这才乖。” 随即陪她坐下,一道用膳。 往后的日子,只要没有应酬,他都会与她一同用膳,与她回忆曾经在丞相府的日子,告诉她,他离开丞相府后的经历,时常都是他一个人说着,叶箫竺不愿插话, 但他并不气馁,依旧自顾自话,企图慢慢用回忆将她打动,唤回她的心。 她大都不理会,只是偶尔,触动记忆,眸中也会有一丝湿润,很不明白,她与陈弘峤之间,曾也有过最真挚的感情,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竟要靠囚禁与威胁来维持! 张云雷这一路也不好过,陈帝答应帮他,假装将他逮捕,押至大尧,交由梁启昀处置。 是以他必须手戴锁链,还要每日装一次毒发的模样,瞒过其他人。而段豫璜,风华太盛,则被粘上胡子,妆成一位中年将军随行。 四月初六这一日,是陈弘峤的寿诞,梁晚雪作为太子妃,必须列席。 叶箫竺来到太子府后,一直被安置在兰漪楼,陈弘峤不许外人接近她。 是以她成了府里的禁忌,梁晚雪心知肚明,却从不多问。 宴罢,醉意阑珊的陈弘峤又去往兰漪楼,瞧见叶箫竺,心神顿恍,之前他都能克制,然而这会子,酒意上涌,昏了头,他竟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叶箫竺。 叶箫竺吓破了魂儿,挣扎得厉害! 除了张云雷以外,她不允许旁人亲近她,奈何陈弘峤的心底太过渴望,才会失了分寸!不顾她的推拒哭喊,粗鲁地撕扯她的外袍,香肩显露的叶箫竺痛苦难当,大声呼喊着云雷的名字,陈弘峤越听越恼,再也停不下手, “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从今以后,我才是你的男人!” 她不承认!没有了爱,如何能强求?倘若他定要用强,那她只能,以死保清白! 当他撕开她的内衫时,她突然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察觉到不对劲儿,陈弘峤即刻住了手,发现叶箫竺已然晕厥,如何也唤不醒,他这才慌了神, 六神无主的他即刻醒了酒,手忙脚乱的为她遮好内衫,盖了被子,又赶忙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诊看后,连连道喜,说是这位主子有了身孕。 喜?何喜之有?然而大夫并不懂,叶箫竺的身份,陈弘峤亦不愿多提,遂让大夫下去领赏。 此时的叶箫竺,仍在昏迷中,抚着她憔悴的面容,陈弘峤心生自责,后悔方才不该太冲动,伤到了她。 可是,她居然怀着梁延成的孩子,这让他如何容忍? 最终,陈弘峤起了身,冷眸下令,命丫鬟准备汤药。 最近一直伺候叶箫竺的,除了素芳之外,还有一个叫梦儿的丫鬟。 趁着太子出去处理公务的档口,梦儿对醒来的叶箫竺嘱咐道“姑娘千万谨记,待会儿不可喝那汤药!那是打胎药!” 这是太子的交待,不许旁人叫她王妃,要称姑娘。叶箫竺虽不乐意,也管不住这些下人,只能任她们这般称呼。 此时的叶箫竺,已经从素芳口中得知,自己有孕一事。 能怀上张云雷的孩子,本是喜事,然而现在的情形,太过尴尬,叶箫竺只觉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只怕注定遭罪。 大夫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应该是在她尚未跟着梁延成出逃时,就已经怀上了,颠簸了那么久,这个孩子,居然还在!也是顽强之至! 她很想保住这孩子,梦儿却说,陈弘峤要将她的孩子打掉! 他又凭什么,决定她孩子的生死! 素芳却对她有所怀疑,“你是什么人?为何我家主子?” 梦儿也不害怕,镇定福身回禀, “实不相瞒,奴婢是太子妃的人,虽然太子妃不大喜欢叶姑娘,但好歹,她跟你也算一心,因为她不希望你嫁进太子府,正好你也不愿意嫁给太子, 是以她才想,保住你这个孩子,只要你有孩子,太子便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你没了孩子,他就会为所欲为,只怕你是等不到诚王来接你了!” 细想想,她的话十分有理,叶箫竺随即道了谢。 没多大会子,陈弘峤他,真的亲自过来,要喂她喝药! 想起梦儿的话,叶箫竺便觉此刻的陈弘峤犹如勾魂无常一般,要害死她腹中骨肉!她不能让他得逞,必须保住她和张云雷的孩子!随即别过脸去, “感觉好多了,我不想喝药。” 陈弘峤好言哄道“大夫说你身子太弱,需要进补,这是补药。” 伪善的面孔,令她恶心,不愿再与他废话,叶箫竺烦躁回绝,“说了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调理!只要你别再做过分之事,我就不会出事!” “竺儿,莫任性,不能讳疾忌医。” 他只劝她喝药,丝毫不提她有孕一事,丫鬟们也不敢说,除了梦儿。 故意隐瞒,还敢说没有阴谋?叶箫竺实在懒得与他周旋,干脆开门见山,“究竟是补药,还是打胎药?” “你听谁胡说的?”陈弘峤顿时变了脸色,眸带警惕地看向身边的丫鬟们。 梦儿心中一咯噔,很怕被出卖,忐忑间,但听叶箫竺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没来月事,我就猜到了。”其实她并不知晓,自从上次小产后,她的月事便不准,一两个月才来一回,是以她也没当回事,张云雷也不希望她在逃亡途中有孕,尽量避孕,也不知哪回不小心,竟就怀上了! 梦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叶箫竺没有供出她来。 既然她已知晓,他也不需再隐瞒,随即搁下汤碗,冷了眸子,表明态度,“这个孩子,留不得!” 193互相威胁 他这话可真奇怪,叶箫竺嗤道“这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决定他的生死?” 侧眸看向她,陈弘峤在极力忍耐,“我的女人,怎么可以怀别的男人的孩子?这是意外,打掉他,我可以当作他不存在。” 现在的他,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令她反感,“陈弘峤!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是你的女人,我的男人是梁延成!” 陈弘峤从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在他看来,梁延成才是阻碍他与叶箫竺姻缘的罪魁祸首,“那只是一段错过的误会,如今误会开解,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叶箫竺只觉,如今的陈弘峤,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和他讲道理,已经行不通,那她只能向他表明她的坚决, “总之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保住他!你若要打掉他,连我一起杀了,一尸两命!正如你的意!” 为何,又一次威胁他?梁延成中毒时,她已经用命威胁过,今日为了这个孩子,她再一次向他挑衅!仗着他的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怒意萌发的陈弘峤紧握拳头,青筋毕现,咬牙恨声蹦出几个字,“竺儿,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他将自己锁在回忆里,不肯出来,还要将她也拉进去,奈何她已然走出记忆的枷锁,向往外头的海阔天空,眷恋张云雷的温柔与诙谐,不愿再回到从前, “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自讨苦吃?” “我甘之如饴!只是想留你在我身边。”他有什么错?本是相爱之人,为何她会先厌弃?无视他的付出与等待? “我已经是人质了,就在你身边,我想要孩子,你为何不能满足我的心愿?”无奈之下,叶箫竺只能赌一把,故意质疑他的感情,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爱的是你自己,一切都依照你的喜好,从不为我考虑!” “我不为你考虑,我会帮助梁延成?他是大尧逃犯,又毁了我们的姻缘!于情于理,我都该杀了他!还不是你为了留下你,才答应他的要求!” “可我只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叶箫竺强迫自己落泪,假装委屈伤心,希望能博取他的同情, “你不晓得打掉孩子有多伤身吗?身子弱的,喝了这烈性的打胎药,很可能终身不孕,更有甚者,连自己的命都赔上!我怕疼!你要打掉我身上的血肉,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 说着便坐在床上,躬起膝盖,埋头痛苦! 她一哭,他便心疼到难以自持,才抚上她的肩,却被她挥开,“别碰我!你是自私自利的魔鬼!”泪眸中满是恐惧厌恶,烈烈灼烧着他, “竺儿,我从来没有想要你的命,”任凭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信,捂住耳朵不想听他的狡辩。 想了很久,无可奈何的他终于还是决定退让,“你真的想,生下这个孩子?” “必须生下!”没得商量,她与孩子同在! “可以,”陈弘峤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魔怔了,为了得到她,连孩子也可以包容! 她还未来得及惊喜,但见他又冷眸道“但我有个条件。” 叶箫竺隐约觉得,他的条件不会一般,她必然很难办到,但为了孩子,她还是想问一问,“你想怎样?” 他要,实现他的愿望,“嫁给我,这个孩子就当是我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直至孩子出生。” 娶叶箫竺,是他的梦想,一生的梦想。 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叶箫竺感觉他已经疯了!“我是梁延成的妻子,孩子是他的!” 只要她愿意,他有的是办法,美化一切,“我可以替你,瞒住其他人。” 拼命摇头,愤怒的叶箫竺坚定拒绝,“我不愿意!你不要痴心妄想!梁延成是我唯一的丈夫!” 她的痴心,为何不是为他呢?这让陈弘峤感动又悲愤!嫉妒到发狂! “你知不知道,你越在乎他,我越恨他!他的命,现在捏在我手里!你让我高兴了,我就助他夺江山,你若是违背我的意思,惹我不快,我就立马飞鸽传书,要了他的命!” 他怎么可以轻易改变主意?陈弘峤阴冷的一句话,倾刻慌乱了叶箫竺的心,“说好了他,你怎么可以背信弃义?” 起了身,陈弘峤背对于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那无辜痛苦的眸眼,一看便会心软,他不能再由着她胡来,不能被她拿捏软肋,他该想办法捏住她的软肋才对, “我肯帮他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只是看在你的面子而已,最终的目的只是你!所以,你最好不要,仗着我的宠爱而放肆,不然我就杀了梁延成!” 威胁?她也会!叶箫竺毫不犹豫地表明态度,“你若杀他,我必自尽!” 好一个誓死追随,怎奈深情不是为他,陈弘峤羡慕又痛恨!可他得反客为主,为保她不会自尽,他必须让她明白, “所谓夫妻,有今生,没来世。你为他死又如何?不能相守,毫无意义。你若是希望他能推翻梁启昀,拯救百姓和他母妃,那你就乖乖听我的,我自会留他性命,如若不然,你们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梁延成,梁延彬,段豫璜,梁夏至,都不可能有好下场!不信你大可拿他们的命赌一把!” 光阴无情,将美好流逝,沉淀下来的感情,已变得面目全非,叶箫竺恨他的同时,又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悲哀, “好毒的心思!你根本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陈弘峤!那个少年,外冷内热,知是非,断黑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拿别人的命来威胁我!” 被她指责的陈弘峤痛心疾首,“你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叶箫竺,那个女子,她的眼里心底,都只有我一个人!她说过非我不嫁的!” 他说得没错,她也承认,是她变了心,“既然我已经变了,你又何必苦守着当初的承诺,非要为了占有欲,而拼得你死我活!”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固执! “因为我爱你!”压抑得嘶吼出这一句,陈弘峤那被她无情伤害的心都在滴血,他本不想承认,她偏偏迫他说出最致命的软肋! “爱得太深,必须占有!没有你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你懂不懂我的痛苦,我的矛盾,我的无奈!” “不懂!”她也不屑去理解,那些偏执扭曲的感情,“我只知道,人不该贪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什么是属于?立在窗前的陈弘峤负手嗤笑,“皇位属于梁延成吗?他为何要扳倒梁启昀?” 不过是官逼民反罢了!“那是梁启昀太过分,弑兄害父,赶尽杀绝!若他有一丝仁慈,延成也可以做个闲散王爷!” 陈弘峤很理解梁启昀的心思,是以对叶箫竺的话,嗤之以鼻,很不赞同, “你说的可真轻巧,梁延成手上有梁启昀的把柄,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饶了他,再者说,梁延成也想为自己的父王报仇雪恨,所以即便梁启昀想饶他,他也不会真的安分! 说到底,梁延成还是想扳倒梁启昀,自己做皇帝,你又何必,把他想得那么高风亮节!” 纵然皇位不是梁延成的,她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可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你不该再有想法!” 陈弘峤竟觉理所应当,“你也是他抢去的!你本属于我,所以我要夺!他该夺皇位,我就该夺你。” 暗嗤了声谬论!叶箫竺据理力争,“皇位和人不一样,皇位没有感情,成王败寇,谁坐它都任!但是我不同,我有感情,我的心偏向他,你始终争不过他的!” 太在乎的,就容易被压制,如今他只能拿梁延成的命,来压制叶箫竺,虽然这代表,她真的很在乎他,然而,无所谓了,心已走火入魔,他不在乎她有多爱梁延成,只是固执的认为,只要能留她在身边,他就有办法,挽回她的心。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他不能撒手! 争执过后,陈弘峤没再逼她喝药,轻抚小腹,叶箫竺痛苦无助,素芳常劝她,不要忧思太甚,对孩子不好,为了孩子着想,尽管她没胃口,还是要勉强自己吃下去,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啊! 三天后,陈弘峤居然请来旨意,封叶箫竺为兰漪夫人,只因梁启昀未倒,他还不能,公然休了梁晚雪,又不愿让叶箫竺作妾,是以才想出,封她为夫人。 陈国并无封夫人的惯例,要么正妃,要么侧妃,所以他的举动,令众人不解,议论纷纷, 叶箫竺接到旨意的那一刻,并没有跪谢,在她的心里,是不承认这个身份的,然而陈弘峤一早就警告过她,违逆的下场,便是梁延成的命! 没得选择的她,只能装傻,无视这道旨意。 只是圣旨下达的当天晚上,陈弘峤就来到兰漪楼,彼时,叶箫竺已然梳洗入帐,准备就寝。他居然来了,还让丫鬟为他更衣! 叶箫竺心惊不已,登时从被中坐起身来,“你想怎样?” 194惊变朝堂乱 外袍,陈弘峤微扬手,示意丫鬟退下,待房门被关上,他才来到床边坐下,“你已是我的夫人,无可厚非。” 吓得叶箫竺连连后退,捂紧被子靠于墙边,“那是你一厢情愿,我不承认!” 不承认又如何?陈弘峤已经料准了她在乎梁延成的命,“你也不敢反抗。”这个认知令他更大胆,也很心酸!但是无所谓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重获她心。 简直得寸进尺!“得了虚名便罢,你还想如何?我有身孕!” 他还没到那种变态的地步,“我当然不会在你怀着他的孩子时动你,所以你怕什么呢?” 说着,陈弘峤已然在床头展开一床被子,在她外侧躺下,“只是想陪着你而已,睡罢!” 他是躺下了,她却不敢在他身边躺下,不愿与除了梁延成以外的男人同床而眠。 本想就此下去,去塌上睡,他却一把拽住她,将她拉回,按着她肩膀让她躺着别动, “我说过不会动你,你安心入睡,别挑战我的耐性!” 昏暗烛光中,他的眸子闪着黑亮的光芒,叶箫竺恨恨地盯着他,委屈的落下泪来, 陈弘峤也觉自己有些走火入魔,纵然明知她讨厌他,还是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忍不住抬手为她拭着泪水,叶箫竺将脸一别,不想让他接触,翻身睡去了。 此情此景,叶箫竺酸楚难安,暗自想着,云雷一定要原谅她,陈弘峤拿他的命作威胁,她不得已,才与他同床。 这是最后的底线了,倘若他还要变本加厉,那她只能牺牲自己和孩子,自尽保清白! 而身侧的陈弘峤,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都是舒坦的,与她,这是他的梦想,时隔多年,终于实现,虽是这样尴尬的场景,他也知足。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可以用自己坚持不懈的爱,打动叶箫竺,让她真正回到他身边,身心皆属他。 没有叶箫竺陪伴的日子,张云雷无法开怀,来时花满路,去时皆荒芜,惆怅人的眼底,所有风景皆黯然失色。 转眼暑夏将至,蝉鸣心更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叶箫竺,也不晓得她过得如何?会不会被陈弘峤威胁?她一定也在期盼着,他快些完成大业,再回到陈国,救她脱离苦海! 去年,也大概是这个时候,他因拍戏穿越而来,不知不觉,竟有一年了! 一年里,享尽富贵,吃尽苦头,这人生,真特么精彩又艹蛋!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想带着一大笔金银珠宝,带着叶箫竺,离开顺安,到旁处去,做个小生意,远离朝堂是非,平静过日子,该有多好! 这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张云雷坚信,他会给她最美满的将来,弥补她曾受的所有苦楚! 一个多月后,张云雷等人终于抵达大尧,陈国使臣将罪犯诚王梁延成,勇郡王梁延彬,皆带至皇宫,听候隆熙帝发落! 为感谢陈国使臣,隆熙帝特意在大殿上召见,岂料梁延彬兄弟二人竟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历数梁启昀的罪状 残害兄长梁启昭,结党营私,忤逆尧帝,圣旨造假,陷害追杀诚王等等! 隆熙帝愤怒之余,又镇定自若,因为他们只会逞口舌之能,根本毫无证据,谁会相信呢? 百官闻言,唏嘘不已,却无人敢站出来附和,毕竟,隆熙帝才是,谁敢和皇上作对,迎合罪王梁延成? 张云雷既敢提出来,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只因陈国使臣已帮他联络了郁溪等人,得知郁溪在翻阅他父亲遗物时,找到证据! 当年他们诬陷释尘的父亲魏林辰与梁延彬的母亲姚侧妃有奸情时,说是发现一首魏林辰写给姚侧妃的情诗,里面有姚侧妃的名字, 实则这诗,还是梁启昀要求郁溪之父,才子郁敬卿,即时写出来的,郁敬卿当时并不知这诗有何用,只当是首普通的藏字诗,直至后来,魏林辰被抓,郁敬卿才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 然而郁敬卿与梁启昀情同手足,没勇气揭发他,又看不惯他的作为,便辞去官职,准备归隐田园,不再参与皇子间的争斗。 梁启昀却对他不放心,找借口害死郁敬卿! 如今,郁溪已和葛肖成婚,仍旧愿意上大殿,为诚王作证! 梁启昀万未料到,郁敬卿还留有证据!当年他可是把他所有的书信皆烧毁,又怎会留下那首诗? 纵然郁溪指证,他也不怕,反指郁溪,“你本是诚王幕僚,心向于他,诬陷于朕,你的话不可信!梁延成信口雌黄,诬陷皇帝,霍乱朝纲,企图谋朝篡位!此等狼子野心,岂能饶恕?”隆熙帝当即下令, “来人!把梁延成、梁延彬,郁溪等人押下去!斩立决!” 侍卫上前时,竟被陈国使者拦阻!陈弘峤的幕僚付寰作为使臣,率先上前, “我陈国与大尧是同盟,才会遵从隆熙帝您的指示,活捉诚王,但若您的皇位是用卑劣手段得来,那么我们也不会再支持您的决定!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诚王不能动!” 这些使臣,当真是反天了么?到底是他们真的太过迂腐,还是听从陈弘峤的安排? 不对!陈弘峤不是恨不得梁延成去死吗?又怎会帮助他? 事情来得太突然,梁启昀一时无措,仓促得想着应对之策,指责陈国使臣居心叵测! “他是我大尧逃犯!自然由朕处置!你们,是要破坏两国邦交吗?” 付寰傲然负手道“我们只认名正言顺的皇帝,不认大逆不道之人!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隆熙帝仍旧稳坐于龙椅之上,目光睥睨, “朕本就是清白!郁溪是诬陷之辞,受了梁延成指使,将他父亲之死强加在朕身上!信口开河,你们竟也当真?” 梁启昀以为,郁溪只凭一首诗,就敢公然指证吗?不!他可不是草率之人,必然还有更能说服人的证据,当即冷笑, “我说的话没有份量,那么襄王妃的话呢?” 闻言,隆熙帝大惊失色,郁溪的话音刚落,便见殿门口出现一人,正是襄王妃! 梁启昀登基为帝之后,欲封她为后,她却不允,依旧住在修业寺。 如今竟然会过来?却是为何?郁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诧异之际,但听襄王妃已然开口,神色淡漠地诉说着,像是说着与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当年杀害梁启昭的,不是魏林辰,而是梁启昀!他与姚薇早已结识,又不愿让她入府,姚薇一气之下,嫁与他二哥梁启昭,意在报复他。 但梁启昀心有不甘,又与姚薇继续来往,被梁启昭发现,他就恼羞成怒,杀害了梁启昭! 怕事情败露,他又将姚薇也杀死,这一幕,被八岁的梁延彬看到,他还算有良知,没有杀了这孩子,只是用药将他灌成痴傻儿!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梁启昀最想隐瞒的罪恶!” 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罪恶中,成日吃斋念佛,竟还是无法消除愧疚感!是以今日,她选择说出来! 哪怕他是她的丈夫,她也要说!否则她死不瞑目! 梁启昀千算万算,竟没料到,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居然会背叛他,将一切抖露出来,将丑陋的心思揭示给人看! 他是皇帝!正在被人攻击!最关键时刻,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煽风点火的帮着对手咬他一口!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当年她得知真相后接欲自尽,梁启昀救下了她,深表忏悔,求她原谅,最后襄王妃不再自尽,却主动要求去修业寺,吃斋念佛,为他赎罪。 她隐忍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等今天,揭示他的罪状?她就那么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吗? 她很清楚,做决定之前,她已然想过千百回,正义该被匡扶,罪恶该被昭示,这便是因果报应! “我说的都是事实!人在做,天在看!你扪心自问,这龙椅坐得安心吗?午夜梦回时,你就不怕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郁溪的话,旁人尚持怀疑态度,但襄王妃道罢,百官皆议论纷纷,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们的皇帝! “够了!你病了!疯了!”多年夫妻恩情,她竟然不管不顾,亏他一直觉得愧对于她,将她放在心中最珍贵的角落,到头来,她竟无情地将他抛弃! 张云雷趁机将尧帝晕倒当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失踪了几个月的丁紫腾忽然抱剑入殿,说出梁启昀让他杀害尧帝近卫,自立圣旨一事。 这一刻,所有的矛头皆直指于梁启昀,他已是百口莫辩,怒发冲冠!终于自龙椅上起了身,怒指殿下众人!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都是被梁延成收买的!” 安福永上前一步垂目道“老奴有一句话,今儿个必须说出来。” 闻声,隆熙帝异常激动,安福永可是早已被他收买之人,必然会向着他!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告诉他们,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父皇亲颁圣旨,立我为继承人!” 195无解的真相 瞧他一眼,安福永微微一笑,对着众人细声细语,“在先帝不能言语之时,圣旨是襄王逼人所立,又逼着老奴交出玉玺,先帝早料到襄王狼子野心,事先已立过传位圣旨,就在龙椅之上,牌匾之后!” “安福永,连你也要诬陷朕吗?” “襄王,你做王爷倒挺合格,最不该觊觎皇位,先帝早有属意之人,您又何必,横插一脚?不是您的,终化云烟!”称帝,他没资格! 道罢,安福永又让小太监搬来梯子,取下真正的先帝遗旨! 那一刻,梁启昀只觉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 他想命人擒住梁延成等人,命人拦住小太监们!然而,并无一人听从! 曾经忠于他的部下,眼见情势危急,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梁启昀一倒,他们会被连累,只能立着不动,只当耳旁风。 梁启昀想自己去扰乱梯子,尚未走过去,便被丁紫腾制止,轻而易举的擒住了他! “胆敢动朕,这是死罪!”梁启昀愤而慨之,仍以帝王自居! 死鸭子嘴硬!丁紫腾只当他是垂死挣扎,不屑哼笑,“等你先有命活着,再去探讨我的下场!” 圣旨取下来后,安福永亲自将圣旨交给前丞相,自他登基后,梁启昀便寻了个由头,将叶丞相撤职,另立丞相,但在安福永看来,叶丞相在相位十八载,他才是大尧的明相!大尧的栋梁! 这圣旨,自当经过他手,由他宣读! 真正的圣旨上,的确写着,传位于皇长孙,梁延成! 为表公正,叶丞相还将圣旨翻过来,示于百官之面!让他们看个清楚明白! 这就……输了吗?他苦心经营了半生的,全都坍塌了吗?要让梁启昀如何认命?“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在耍花样,圣旨是假的!” “你的圣旨才是假的,”安福永指认道,“是你迫大臣所写,事成之后,又寻个由头将他杀害!” 襄王妃只觉,梁启昀此刻,活像一个笑话!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啊!为何,会堕落到这一步? 的确是她,亲手送他上路,作为妻子,她不仁不义,但作为修业者,她大公无私! 直至此刻,襄王妃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朝着发了疯的梁启昀微微一笑, “黄泉路上,你不会孤独,” 只这一个笑容,梁启昀顿时安静下来,然而下一刻,她已拿出袖中匕首,自尽在他面前! 霎那间,梁启昀只觉心都空了,飞奔于殿中,将她抱起,心如刀割!痛彻骨髓! “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只有你!姚薇只是我醉酒糊涂而已,她嫁人后,我与她来往,也不过是想给二哥戴顶绿帽子罢了, 我不爱她,我爱的人只有你!你为何就是不肯原谅我?” 她又何尝,不爱他?这个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男人,曾是她的天!奈何,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皇位,是以他总会做出,许多令她不理解之事, 而她的心,太小了啊!容不下爱情里的瑕疵,奢求一心一意,此生无缘,但祈, “来世,莫生帝王家,我还愿意,做你的妻子!” “栩儿!栩儿!”看着心爱的女人在怀中死去,梁启昀身心皆瘫,再无半点力气! 张云雷瞧着这一幕,亦感心酸! 帝业崩,爱成空,苦耗半生终幻梦! 猛然间,梁启昀抬首,唤梁延彬过来,梁延彬恨不得杀了他!亲自为母亲报仇! 带着满腔怒火,疾冲过去,拔出刺入襄王妃心脏的匕首,狠劲儿刺向梁启昀!仍觉不解气,又刺一记!失声痛斥, “你该死!害我父母!你该死!” 梁启昀不怒反笑,似乎感觉不到心脏的疼痛,附着他耳,悄声道 “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留你一命?因为……你娘说,你是我的儿子,不是梁启昭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梁延彬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望向梁启昀!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不可能!不可能!” 倾刻间,梁延彬脑中一片混乱,他想让他说清楚时,他已笑拥着他的女人,赫然倒地! 终究是无力挣扎,与其受尽苦楚被当众斩杀,不如死于亲生儿子之手,让梁延彬一辈子都愧疚! 梁启昀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亲自杀了他的生父? 不!不会的!他的父王是梁启昭!梁启昀一定在撒谎!他在挑拨离间! 然而,若不是因为这个理由,以梁启昀的毒辣,又怎会放过他呢? 到底真相是什么?他已无从询问! 此刻的梁延彬,不敢问,不敢说,只能任由疑惑的藤蔓,攀附他的心脏,缠得他难以呼吸! 张云雷只当二弟是第一回杀人,难以接受,忙将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一旁冷静冷静。 梁延州闻讯赶去时,只瞧见他父母的尸身!瞬间红了双目,怒视梁延成! “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仇?究竟是谁欠谁的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张云雷只觉他们都活得悲哀,未等他反应,已有人制住了他,将他押下去! 所有曾忠于梁启昀的部下,文臣留,武臣杀!其他的,只是忠于大尧而已,没得选择,张云雷不会动他们。 随后,张云雷回到诚王府,与太王妃重聚,郁溪,季慕惟等人,皆来王府,还带着妻子,居然还有孩子!虽然都在肚子里,也让他羡慕嫉妒恨! “你们神速啊!都不等我!” 彦晓羞得低头,只与葛肖一起探讨着,哪道菜吃着不会腻, 季慕惟打趣道“那云哥也加把劲儿!孩子多了热闹啊!” 孩子!他和叶箫竺,还没有孩子呢!等接她回来,是得努力造人了! 本以为解决了梁启昀便罢,岂料朝堂一大堆乱七八糟之事皆等他去解决,而丁紫媛,亦来求见,跪求他饶梁延州一命, 张云雷自然明白,她与梁延州的关系, 丁紫媛诚恳伏地,苦苦哀求,“妾身只求以己之命,换他一命。”她也不知自何时起,心已被梁延州打动,舍不得他就此死去! 来得正好,省得他再找她,张云雷随即起身,将一张和离书递与她,温笑道 “这次可得收下,我就饶了他。” 闻言,丁紫媛喜极而泣!终于主动收下和离书,再次跪谢,“多谢王爷成全!” “这是你应得的幸福。” 也算是他对她的感谢与弥补。 看着众人成双成对,张云雷越发思念叶箫竺。一再提出要去陈国接她回来,那些大臣们却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该登基了! 张云雷表示,不想做皇帝,他的智商估计不够啊!还是对小叶子更感兴趣,然而他们连番轰炸,说他想割城池给陈国,就得当皇帝,皇帝才有这权利啊!他想帮助段豫璜,更得当皇帝! 最后连哄带骗的,把他哄上了皇位! 五月初八,张云雷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嘉定,好嘛!没有小叶子观赏的登基大典,张云雷一点儿都嘚瑟不起来! 终于听他们的当了皇帝,他们还是不许他去陈国,说他现在贵为皇帝,身份贵重啊!哪能随意去别的国家呢? 尼玛!这特么全是套路! 郁溪提议,大尧派出使臣,割地换王妃,让使臣接王妃回国。 而陈国使臣付寰竟道不可,说是必须由皇帝本人过去,亲迎王妃! 张云雷总感觉,这好像是陷阱,所有人都告诉他,这的确是陷阱,然而他毫不畏惧,为了叶箫竺,龙潭虎穴也得闯! 本打算等他迎回叶箫竺,再帮段豫璜,奈何段豫璜等不及,生怕夜长梦多,要求立即派兵增援,助他回东昌。 好歹是表兄弟,亦有事先约定,张云雷不能不管段豫璜, 随即下旨令,秘密调度士兵两万,开进边关,又命驻守在大尧渡云关的将军,等待段豫璜到边关,立即向东昌开战,全力配合段豫璜! 那边即将开战,这边他又要离开大尧,百官不能答应啊!说什么无人主持大局!对大尧不利! 他走了,不是还有他二弟梁延彬嘛!最后张云雷决定,封小舅爷袁晖为,辅佐梁延彬,而他,则要去接媳妇儿咯! 决心既定,谁也劝不动他! 群臣表示皇帝太任性,他们还能说什么? 而梁延彬,自从听了梁启昀临死之言,便终日难安,他很想问一问太王妃,他到底是谁的儿子,可是太王妃,只怕也不知晓真相吧,只有他母亲知道,然而,逝者已矣,终是寻不到答案了…… 此刻他只能掩藏这个秘密,煎熬等待,等待着去东昌,将大嫂和钰娇接回来! 上次是逃亡,这回是皇帝出巡,本该浩浩荡荡,带他几百人,张云雷不愿声张,要求一切从简,加快行程! 饶是如此,最后的队伍,宫女太监太医,加上随行侍卫,仍有百十人! 听说都是高手,他也没见识过,反正有丁紫腾与释尘同往,他就安心了。 梁雪凌原本是不许释尘同去的,释尘答应她,等接了王妃回来,便与她成亲,她才勉强应下。 远在陈国的叶箫竺,听闻张云雷制服梁启昀,还登基为帝,为他欢喜,亦为己忧,不知大尧安定之后,他还能否来陈国,顺利将她接走。 若是陈弘峤不放她走,她又该如何? 196爱至深,终将离 除了告诉她,梁延成登基之外,往后关于大尧的消息,陈弘峤都不再与她提及,是否有人来接她,她亦不知,只能苦苦等待着,突如其来的惊喜! 怀胎七月,她的肚子倒比其他人要小,只因她终日担忧张云雷,食量不增反减,陈弘峤又不许钰娇、夏至来看她,她就一个人,待在这兰漪楼,如同被软禁一般,靠着啃噬她与张云雷的回忆,艰难地度过了五个月的光阴。 每一天,她都在仰望天空,渴望如同鸟儿一般,飞出这太子府,日升日落,总不见张云雷的人影,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她失望过,但不绝望,坚信张云雷一定会来,带她脱离苦海,重返故乡。 就在她等到筋疲力尽之时,陈弘峤终于给她带来了消息, “他来了。” 闻言,叶箫竺那几近枯萎的面上终于盛放出笑容!“我就知道,他不会辜负我。” 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看得陈弘峤酸涩又嫉妒! 曾经,只有他才能带给她的那种快乐,如今在他身边,她如同坐牢,一心期待着,另一个男人带她飞离!可是他怎会,愿意让她飞呢? 她的丈夫到来,她该欣慰,该欢笑,这是人之常情,然而陈弘峤为何也笑?这笑,令她瞬间毛骨悚然! “你在笑什么?” “笑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敢到别的国家!”这样的决定简直愚蠢至极!真不知该说他幼稚,还是夸他深情! “这不是你们当初的约定吗?以城池换人!”如今陈弘峤又为何说这样的话?难道,云雷来得不合时宜? 但见陈弘峤狡黠一笑,“那是我父皇答应的,我可没答应!” 叶箫竺就猜到,他会变卦!也许从一开始,让她留下就是一个陷阱!意识到这一点,叶箫竺恐惧又愤怒! “陈弘峤!你好卑鄙!” 骂他?无所谓,他承认!“都是为你!”他要让她知道,为了她,他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哪怕被世人诟病,他也再所不惜! “云雷呢?”叶箫竺不想再理这个疯子,一心只想着张云雷,“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他……”成竹在胸的陈弘峤也不怕让她知道,他的打算,“梁延成现下被我软禁在景泰苑。” 软禁?陈弘峤果然有阴谋!“他可是大尧皇帝,你怎么能把他抓起来?就不怕两国开战吗?” “怕的,应该是他,不是我。”在陈弘峤看来,叶箫竺的担心是多余, “大尧的皇帝在我手中,他们还有兵力安置在东昌那边,你觉得,若是开打,谁的胜算更大!” 所以他才要求,梁延成必须亲自过来接人!“你就是故意的!早就算好了一切,为的就是攻打大尧!实现你的狼子野心!” 她的猜测,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竺儿,别人可以不了解我,你怎能不了解我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并不是为了什么吞并大尧, 我只是想让梁延成一无所有!让他无法再跟我争你,只要你的丈夫死了,你就无牵无挂了,不是吗?” 陈弘峤简直是痴心妄想!“你若害死了他,我也绝不苟活!” 好一个生死相随,她越在乎梁延成的命,陈弘峤就感觉自己越有胜算,盯着她紧张的双目询问,“那你希望他死吗?” “当然不!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大好的年华,大尧的君主,怎么能够死去呢? 很好!他要的,就是她这种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满意一笑,陈弘峤开始与她讲条件,“很简单,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只要你先实现我的愿望。” 他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叶箫竺隐约觉得,陈弘峤最后的棋子不一般!惊恐质问,“你想怎样?” “我带你去景泰苑,你告诉梁延成,你的孩子只有五个月,是我的骨肉!你放不下之前的感情,已然是我的女人。” 这是什么鬼话!叶箫竺才不要扯谎!“你胡说!这是云雷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你的!” “照我说的做,让他对你死心,我就放他离开陈国,从此后,他做他的君主,而你,安心陪着我。”至于拒绝的后果嘛!她也有权知晓,眯起危险的眸子,陈弘峤薄唇轻吐着不服从的下场, “如若不然,我就杀了梁延成,你要殉情也可,孩子也没了,而大尧,将成一盘散沙,一口便能吞并!” 冷血的眼神,冒着彻骨的寒意,冰凉了叶箫竺的心,“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多谢谬赞。”为了她,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成败,就在此一举,陈弘峤胜券在握,笑得从容, “法子我告诉你了,可不可行,看你自己,梁延成的命,就捏在你手上。” 道罢,他转身离去,留她自己思量,该何去何从。 可是她,有得选择吗?他们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啊!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出生了,她怎么能够,害死她的丈夫,再害死她的孩子,还让整个大尧来陪葬? 软肋,轻而易举地被陈弘峤掐住,她根本后退无路!只能按照他的步子,走下去。 若然非得做一个选择,那么她宁愿,放弃相守的机会,换他一个平安。 没有了她,张云雷可以保住性命,保住大尧,他还不到二十啊,往后还会有许多女人,没必要因为她一个,而断送了大好前程! 如此想着,叶箫竺也就释然了,下定了决心,去找陈弘峤,听从他的安排,来到景泰苑。 时隔五月,终于,再次重逢,她却生不出一丝喜悦来,只因她知道,接下来的路,是怎么的孤独坎坷。 而等了许久的张云雷,再见叶箫竺,恍若隔世,喜不自禁的与她紧紧相拥, “小叶子!我想死你了!白天想,做梦想,就盼着与你重逢呢!快让我看看,你怎么又瘦了?吃得不好吗?还是太想念我,才变得如此憔悴?” “云雷……”听着他熟悉的声音,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喜悦的笑容,叶箫竺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眷恋着他,为何,陈弘峤一定要让她离开他?她舍不得啊! 张云雷才是她的挚爱,只要看到他,心便是美好。而陈弘峤,已经成为她的噩梦,令她抵触,害怕! 看她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张云雷顿生怜惜,好生安慰道“我知道,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别怕!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嘛!” 他的确兑现了承诺,可是她,已无法回应,纵然再不舍,她还是得说出事实, “云雷,我……有身孕了!” “什么?”她的衣裙宽大,张云雷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她的腹部果然是隆起的,当下自责不已,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有了身孕?那样我就不会把你留在陈国了!女人怀孕,应该有男人陪着的,你一个人怀胎这么久,肯定很辛苦吧?”紧握着她的手,张云雷深情地拥着她,心疼又感动, “小叶子,你好伟大!等将来,这孩子出生,我一定要告诉他,他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她也好想,和他一起,见证这孩子的成长,然而,似乎没这可能了,既然已下定决心,就不能放任自己将痛苦的情绪表露于他,敛下悲情,叶箫竺挣开了他的怀抱,目光低垂,难掩尴尬, “云雷,我想你误会了,这个孩子,才四五个月,是……是陈弘峤的。” “陈弘峤?他……”那个畜生,居然让箫竺有了身孕!一听这话,青筋暴跳的张云雷愤怒之余,又心疼她的遭遇,痛恨自己的失策! “他强迫你了对不对?他简直不是人!”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他又赶紧宽慰她,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被迫,我不会介意的,真的!我只恨自己,没有坚持带你走,才让你受此苦楚!小叶子,你千万不要恨我!” 她真的没料到,张云雷在得知她怀孕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觉得没面子,嫌弃她,不理她! 然而并没有,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慰她,他和别的男人太不一样了!这样的丈夫,难能可贵,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可一想到陈弘峤的警告,她又脊背发凉!不得不做出明确的选择! 被他拥在怀里时,叶箫竺悄悄抹了眼泪,而后抬眸,义无反顾,“有些话,我想我应该说清楚,” 点点头,张云雷都依她,生怕她有什么阴影,“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深吸一口气,叶箫竺开始跟他说着,她早已准备好的托词, “我也是见了陈弘峤,才知道,我和他,曾经有许多误会,我恨错了他,他娶了梁晚雪之后,根本没有碰过她,只一心在等我,他对我,始终如一,而我……也对他,余情未了……” 张云雷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好话,赶忙打住,故作轻松的笑笑, “谁还能没个初恋嘛!忘不掉是正常的,那只是过去而已,我很理解,不会介意,你不要有压力。” 为何?他总是在她硬下心肠的时刻,又轻易攻陷她的柔软,令她心酸难耐,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继续说着残酷的话语, “不!不是忘不掉那么简单!我其实……发现自己,还深深的爱着他,一如既往的爱他。” 197如陈弘峤所愿 “可我才是你的丈夫啊!”叶箫竺那么保守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还是他妻子的时候跟别的男人生出感情? 即便是被迫,也不该有感情,因为她说出,心已经给了他张云雷!“小叶子,我们相处了那么久,历经磨难,心心相印,你也爱上我了,对不对?” “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弘峤要娶梁晚雪,我一时赌气,才把自己给了你。” 叶箫竺继续说着刺耳的谎话,张云雷始终不愿相信她会变心的事实! “就算当初只是一时赌气,那么后来呢?日久生情,我能感觉到,你已经真正爱上我了不是吗?你告诉我,你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们只是过去,我才是你的现在和将来!” 原来这些话,他竟记得那么清楚!的确,那才是她的肺腑之言,可是现在,她必须强迫自己,让他以为她不爱他!放弃她,离开陈国,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见到弘峤之后,我还是会心痛,待在陈国这五个月,他对我无微不至,关怀呵护,我们就……就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 叶箫竺不可能背叛他的,张云雷不相信!努力的告诉自己,一定有隐情,“告诉我,是他强迫你的,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不,他对我很好,从来不强迫我,我是……情不自禁,自愿的,因为我发现,我爱的人,始终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模样,她还要不停的刺激着他,连她自己都觉得残忍,云雷为何就是不恨她? “云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都好,可我无法欺骗你啊!这个孩子,是我和弘峤的骨肉,我想,生下他。” 好一个情不自禁,他还能说什么?也许,人都有一时把控不住的时候,明明是他撇她在此,纵然她一时糊涂,他也该原谅才是。 如此想着,张云雷深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叶箫竺,目光无比坚定, “可以!我不介意,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带回大尧抚养!”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爱得太深,便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一切! 而叶箫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雷!你疯了!” “没疯,”张云雷微微一笑,疼痛又期待,“我只是……想接你回家。” 回家?回家!这两个字,如同魔音一般,牢牢扣住她的心,箍得她生疼!只怕她再也回不去了啊! “云雷,我不想回大尧,只想留在陈国,陪着弘峤,完成我们相守一生的夙愿。”这是陈弘峤的夙愿,逼着她来实现,而她,只能亲口说出这最残忍的话,让张云雷对她死心!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回去!可张云雷怎么能接受,余生没有她陪伴的日子?他不想妥协,拼命想去争取,想让她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小叶子!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的确,在叶箫竺心里,她只是张云雷的女人,否则她也不会为了他,撒这弥天大谎! “现在我已经是弘峤的女人,有他的孩子,这是我们的缘分,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难能可贵,求你,成全我们!”说着,叶箫竺颤抖着掏出一张陈弘峤一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 “只要你,按个手印即可。” 和离书!他才给了丁紫媛和离书,叶箫竺居然会给他和离书?他很清楚,只要一按下手印,他和叶箫竺,便再无任何瓜葛!她不再是他的妻子,爱情没了,什么都没了! 看着心爱的女人,固执的告诉她,她要离开,那种感觉,真的心如刀割! “你要我回大尧!让我铲除梁启昀,让我救太王妃!我都照做了!我忍着分离之苦,把你留下,跟着他们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指证梁启昀,保住诚王府,登基为帝,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政务,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能接你回去!为了下半辈子能平静相守, 如若我那次离开陈国,注定要失去你,那我又为什么要走?直接带走你,你也不会有机会与他旧情复燃而抛弃我!”张云雷只觉满腔悲愤堵在胸口无处发泄,压抑到快要爆炸! “小叶子!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说不爱就不爱了!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他的愤怒,他的质问,又何尝不令叶箫竺窒息,可她能如何?告诉他,她其实只爱他,她是被陈弘峤威胁?然后呢!陈弘峤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俩,不!包括她的孩子,都会命丧于陈国,而大尧,将会生灵涂炭! 一想到背负的这些,叶箫竺就不能允许自己任性妄为,只能继续说着违心话,“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爱我,”扶着她双肩,张云雷的目光已近乎乞求, “小叶子,想想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继续爱我!不要放弃我!你知道我的来历,我所在乎的,只有你!倘若失去你,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小孩一般,赤诚的表露着,他的最珍贵,不顾尊严的想挽回这段感情,挽留她的心! 她多想,上前扑进他怀里,告诉他,她从未放弃过他!从来没有!然而她不能,让这一场用心碎编织的戏,毁于一旦! 强忍着心酸,残忍的掰开他的手指,叶箫竺继续狠心的打击他,企图浇灭他的希望, “没有了我,你还有大好河山!而陈弘峤,才是我的刻骨铭心,一生挚爱。 我跟你,其实并无共同的喜好,你所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只是假装附和而已。我和陈弘峤才是一类人,性子安静,都懂诗词歌赋,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张云雷一个没站稳,后退两步,只觉天旋地转!她不爱,不喜欢!只是在假装?过往的一切,他认为刻骨铭心的,竟如笑话一般! 他自以为和叶箫竺很相配,很合拍,却忘了致命的一点,他是现代人,她其实无法接受,始终和他有鸿沟,而他,居然浑然不觉! 简直悲哀之至!就在他痛苦难当之际!叶箫竺将和离书放于桌上,再一次请他按手印。 那眼神,充斥着渴望!仿佛他不照做,便是罪大恶极!毁人姻缘! 此时此刻,除了放她离开,他还能如何?心已不在他身上,他强行带走她,又有何用? “好!好!”迅速按下手印,张云雷将和离书扔于地上!纸张飘然间,肆意流淌的,不仅是愤恨的泪,还有心底的血! “我成全你们!” 汹涌的眼泪,在他脸上倔强的滑落!所有的付出与信仰,皆付之一炬! 挺着肚子,艰难俯身,叶箫竺伸长了手指,颤抖着捡起那张和离书,哽咽地垂眸道了句, “多谢……皇上成全!” 不敢抬眸,是怕眼泪滑落,再待下去,她必然露馅儿,叶箫竺仓皇转身离开,想逃脱这窒息的房间! 没有了叶箫竺,他还有江山!奈何那人人争抢的龙椅,他从来不稀罕! 她的身影就这么义无反顾,没有一丝留恋的消失在他眼前,原本盛满了爱的心,霎那间被撕碎!空空如也! 这一刻,他的世界,只有灰! 离开张云雷后,她便觉腹部一阵绞痛,强忍着回到兰漪楼,叶箫竺终于坚持不住,倒于桌前! 待她醒来,天已擦黑,只瞧见陈弘峤坐于床畔,眼底都是颓然的绝望!看到她睁眸,瞬间红了眼眶, “竺儿!竺儿你终于醒了!我差点儿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那种滋味,他真的不想再尝第二回! “为什么我没死?”晕倒的那一刻,她倒真的希望,她就此死去!再不必承受这种亲手推开心爱之人,与他断绝关系的锥心之痛! “你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抚了抚腹部,还好,她的孩子还在,但是陈弘峤的话,令她无比压抑! “不要拿我的孩子来压我!自始至终!你都在利用这个孩子钳制着我!陈弘峤!你不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吗?”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面对她无情的控诉与指责,他也会痛,只是痛久了,便无坚不摧了! “我也很恶心自己的行为!可我更想得到你,哪怕你恨我,也要得到!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感受到我的爱。” 叶箫竺如何的想不明白,那个清雅的少年!怎么就魔怔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宁愿一辈子不再见你,保留着那段美好记忆,也不愿再次相逢,纠葛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也厌倦这样的威胁,也一心期待能与她和平相处,回到从前,两情相悦的那种和谐,凝望着她,陈弘峤微笑着安抚, “你做得很好,梁延成已经决定,在我父皇寿宴过后,也就是三天后,他就会离开陈国。关于接你一事,他只字未提。 一切都会结束的,等他离开,你将忘记过往,和我重新开始。” 198性情突变 陈弘峤的愿望,不过是痴心妄想! “即便你得到了我,也只是徒具形骸的我。” 活过来后,她又没有去死的勇气,放不下这个孩子,只能苟且偷生,保住孩子。 纵然用这个办法威胁了叶箫竺,但陈弘峤知道,她并不快乐。一直都不快乐。过往的一切,岂是说忘就能忘的,她已经嫁过人,还有了他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梁延成! 他又该如何,与她重新开始? 付寰见主子愁眉难舒,忍不住对他道 “古有秘方,炼制忘尘丹,可忘掉之前一切记忆,待她昏睡一天,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与她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成为她最新的记忆,被她当作过往。” 真有那么神奇吗?“如果我告诉她,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孩子也是我们的,她会否相信?” “会信。” 不确定的他又问,“关于梁延成的记忆呢?假如再见到他呢?” 付寰很肯定地回道“都会被抹去,毫无印象。再见也只是陌生人。” 听罢此言,陈弘峤有些心动,但也有担忧,“那么,关于我与她在丞相府相识相知的所有记忆,她也会忘记?” 毋庸置疑的,肯定会忘记,付寰劝道“殿下,有得必有失。即便没有了曾经的美好记忆,你也可以陪她一起创造未来的记忆。”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这药,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不好,比如,影响她的孩子?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很想生下她,若是因此没了孩子,她一定痛不欲生, 再者说,这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她会很危险!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不得不说,主子对叶箫竺,真的用情至深,连孩子也不介意,还想尽量帮她保住,如此用心,实属难能可贵,“殿下放心,只是对记忆有影响,不会妨碍身子。” 付寰再三保证,又拉来一个试用过药丸的下人,陈弘峤才下定了决心,让叶箫竺吃这种药。 将药丸给她的那一刻,陈弘峤其实很不舍,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便是与她在丞相府的那段回忆,如若她会忘了,只剩他记得,是否也是一种悲哀? 但若她一直念着梁延成,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才十九,不如狠狠心,抹去她的记忆,让她重新开始,从此她的生命里,爱的只有他。多好! 这药丸与她平时吃的安胎药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她也就没起疑,看她放入口中的那一刻,陈弘峤开始忐忑不安,果然很快她就说困,躺下想歇息。 不知她醒来后,会是怎样的症状,他就一直守在她床边。 等了一下午也不见她醒来,陈弘峤开始焦急,生怕这药有什么问题,付寰只道,会昏睡一夜,大约半夜,或者明早醒来。 他只能继续等着,躺在她身边,紧张的看着她, “竺儿,不要怪我狠心,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的在一起。不希望你心里有压力。” 次日,叶箫竺终是醒来了,目光有些呆滞,涣散,看了眼前人好久,也不出声。 陈弘峤的心都跳到嗓喉处了!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竺儿?” 但见她目光疑惑,问了句,“竺儿,是谁?” “竺儿就是你,你的名字。” “哦,”糊涂的应了声,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没再说话,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又看了看房间, “这是……哪里?” “是陈国太子府,我是太子,你是我的太子妃,你的腹中,是我们的骨肉,已然七个月了!” 陈弘峤将他设想的一切都转述给她,而她果然信了,一直点头,模样十分乖巧,也对他格外信任,相处一整天,到了晚上,她已经会对他微笑了。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她对他微笑,陈弘峤只觉心都化了,仿佛所有的一切苦难都不值一提,只要最后,她还在他身边,并肩莞尔,那么他便是幸运的。 此时的她,宛若重生一般,恬静乖巧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他初到丞相府避难时,见到的叶箫竺,便是这般情态。 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再与她重回安宁。付寰立了功,自然有重赏。 陈帝万寿节这一日,张云雷作为邻国君主,亦该出场。而陈弘峤,居然公然带着叶箫竺入场,对外宣城,这便是他的兰漪夫人。 大多数陈国人并不知兰漪夫人就是大尧皇帝的女人,但皇室中人皆知此秘辛, 大尧的使臣自然也明白,这个女人,本该是他们的皇后,大约是贪恋陈国的荣华,也有可能是被迫,不管如何,她如今已是陈国太子的女人,而他们的皇帝,居然也没讨伐陈国,全当不认识一般。 里头的恩怨,他们不懂,皇帝不肯提,谁敢多言?只知过了今日,他们便可随皇帝回大尧。 席间,陈弘峤对她关怀备至,亲自为她斟茶,而叶箫竺回望他时那甜蜜温馨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张云雷! 那原本该是只属于他与她的情投意合,如今竟要他来见证,他们的恩爱融洽。 她就不认为,他会心痛吗?还是她的眼里只有陈弘峤,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转身就能忘记一个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既然她与他情深似海,幸福甜美,那么他还有什么可挣扎的?不属于他的,再珍贵,也只能放手…… 曾经,她的爱,是他最昂贵的筹码,如今,她的心已不属于他,他便成了最落魄的皇帝,主宰江山,心空如荒原! 次日,便该上路了!踏向故土的征程里,竟只有他一个人,今后的路,都只剩他一个人! 满怀欢喜而来,竟是悲痛欲绝而归,得了他不想要的,失了最珍贵的!不过短短几日,张云雷的眉目,沧桑得如同没有生命的空壳一副,只按照他们设想的,皇帝应该有的面目来活着。 作为太子,陈弘峤理该亲自送他出城,以示恭迎。 自叶箫竺吃了药,失去记忆后,一改往日态度,以往她看向陈弘峤时,只有怨恨,而如今,一会子瞧不见他,她便觉心里空落落的。 而夜里,她也终于愿意,与他同盖一张被,陈弘峤抱她,她也不会拒绝,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 只是她如今还有身孕,陈弘峤对她十分尊重,也只是拥她入怀而已,并不会有其他不轨的举动。 除了前段时间为留住她而不择手段之外,他对叶箫竺,还是百依百顺的, 比如现在,他先起了床,由人伺候着穿衣,叶箫竺还在被中,看了他半晌,也下了床,来到他身边。 陈弘峤抚了抚她脸颊,宠溺一笑,“你再睡会儿,天还早。” 紧抿樱唇,叶箫竺闷闷不乐,“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笑了笑,陈弘峤耐心哄道“今儿个要送人离城,才不能陪你。待我忙完,不到晌午也就回来了。” 眨了眨眼睛,叶箫竺奇道“你不是太子么?还要你送人?” 纵然她已经忘了梁延成,可他还是不想与她多提,遂模棱两可道“特殊的客人,是以父皇让我去送。” 忍了半晌,叶箫竺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可以……与你一起吗?” 她……去做什么?陈弘峤并不想,再让叶箫竺见他,生怕出现什么变故,委婉推辞道“那种场合太郑重,又枯燥,我怕你烦闷。” 被拒绝的叶箫竺眸色顿黯,“可我一个人待在这房中,会害怕,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搅得我头疼。” 闻言,陈弘峤有一瞬的惊慌,付寰不是说,会彻底忘记吗?为何她会这么说?当下也不好多问,只能等私下再问一问付寰。 随即故作镇定道“那我陪着你呢?还会不会头疼?” “不会。”微微一笑的她,眼里尽是柔情与信任。 如此,陈弘峤心肠顿软,便答应带她同往,让丫鬟开始为她梳宫妆。 唇点胭脂,眉擦螺黛,额贴牡丹金箔花钿,凌月髻上斜簪金凤展翅衔珠簪。 雍容华贵,与他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凝视着眼前人,陈弘峤由衷赞叹,“竺儿,你永远都是这么美?” “是吗?”这话她却是不信的,微嘟唇,叶箫竺心神不安,“我总觉着,你嫌我有了身孕变丑了呢!” “怎会?”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他可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你有没有身孕都是一如既往的美!” 才怪!叶箫竺微转身,低眸埋怨,“那这几日,我都从不曾见你……吻过我……不是嫌弃是什么?” 陈弘峤万未料到,叶箫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娇嗔怨怪的模样,令他受宠若惊! 她虽然有了新的记忆,他还是会恐慌,不敢太过逾越,怕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却忘了,她如今的意识里只有他,把他当做丈夫,而他却对她规规矩矩,只有关怀,并没有其他亲切的举动,那么在她看来,这便是有所嫌弃的表现。 意识到这一点,陈弘峤懊悔不已,赶紧与她解释, “那是因为,你有了身孕,我怕吻了你,一时情难自禁,再伤害了你可就是罪过。并不是嫌你丑,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女人。” 本以为这么说,她会理解,哪料她仍旧不依,似是不信他的话,“只是亲一下而已,有那么严重么?” 199梦里顺安真亦假 “你不知道,你有多诱人,我得克制自己啊!”她的撒娇,令陈弘峤十分愉悦,“让你生了误会,是我的错,那就罚我,吻你做补偿?” 闻言,叶箫竺羞红了脸,低眸不语,陈弘峤轻抬她下巴,心满意足地凝望着她,缓缓印上深情一吻, 曾经离别时,有过轻轻的吻,时隔两三年,再次吻到她,陈弘峤心中感慨万千,感谢老天肯给他一个弥补叶箫竺的机会。 深吻间,他已不由自主的吃掉了她的胭脂,只能随后让丫鬟再为她补妆。 准备齐毕后,叶箫竺随同陈弘峤一道,前去送大尧皇帝离开都城。 叶箫竺一直坐在马车内,张云雷并不知她会同行,直至送行队伍到了城郊,该停下分别之时,陈弘峤才扶她下了马车。 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刻,她艳丽的华袍刺痛了他的双目,尤其是两人紧牵的双手,相视而笑的场景,甜到令张云雷几近窒息! 只能侧过眸子,忍着绞痛,不去看。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便该继续上路了! 此次燕九雕也打算随着队伍回大尧,陈国这地方,他实在待不下去。 他曾经也算救过张云雷的命,张云雷对他感激不尽,还允诺回到大尧后,给他封个大官做做,燕九雕挑了挑眉,略惶恐, “做官办案,兄弟怕是没那个本事。” “也就是个虚职,封个侯爷什么的,你只管抱着俸禄找乐子就成。” 哎?这个他喜欢!当下就应了! 两兄弟相处甚密,是以燕九雕突然对他横剑时,毫无防备的张云雷措手不及! 剑就在他脖颈处,张云雷此刻的心境,是说不出的荒凉! 妻子抛弃他,如今所谓的兄弟竟也背叛他!呵!老天真是待他不薄,让他的人生如此艹蛋的精彩! 唇角微扬,张云雷的目光竟有一丝期待,“燕兄,利索点,给兄弟个痛快!” 未料他会如此反应,燕九雕冷峻的目光一滞,“你……不怕吗?” 怕吗?他也很奇怪,生死关头,他居然不怕!张云雷一直觉得,一个大男人,不该为情所困到自尽的地步,所以他只能苟且活着,舔舐伤口。 如今碰巧有人要他的命,那就给吧! 反正这尘世间,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丁紫腾、释尘与其他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只因燕九雕的剑离皇帝太近! 若不是因为皇帝与此人称兄道弟,他们也不会如此疏忽,任由贼人与皇帝走得近! “我的命是你救的,如今你要了结,我也无话可说。” 他们总是让他自称朕,张云雷总觉得这个称呼太装逼,迫于无奈,还是试着改变,可是如今,特么的都要死了,再装逼估计连雷也要劈他! 他也就不想再说朕了,这样也挺好,终于不用批阅奏章了,说不定死后还能穿回现代去,全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此刻他命在旦夕,然而叶箫竺就那么看着他,毫无表情,仿佛陌生人一般! 怎会如此绝情呢?又或者,她真的从没爱过他吧! 所谓两人的甜蜜时光,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场梦,梦醒后,一切成空…… “我也不想的,”燕九雕深叹一声,“他们拿素芳的命威胁我,我不得不这么做,兄弟对不住你!” 只因叶箫竺已经忘了梁延成,不会再要求陈弘峤放过他的命,既然如此,陈弘峤也无所顾忌,干脆顺手了结了他! 素芳曾经对叶箫竺有所隐瞒,没有传达他的话,导致两人误会弥深,陈弘峤早就想杀死她以泄愤,奈何叶箫竺一直护着她,他始终无法下手,生怕箫竺怨怪他,而如今,她的记忆里连素芳也没有了,那么他正好,拿素芳来威胁燕九雕, 借刀杀人! 只因他深知,即便此刻梁延成死在她面前,叶箫竺估计也只是皱一下眉,觉得血腥,往她怀里躲而已!绝不会有一丝心痛! 而张云雷,是真的,不怪燕九雕!“无妨,反正我活着也是煎熬,能换你们相守,也是好的。” 大尧使臣们纷纷指责,说陈弘峤背信弃义,陈弘峤只当耳旁风,睥睨的目光里,尽是鄙夷!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少扯什么仁义道德,不过是弱者的挡箭牌!” 说着,他已接过下属递上的宝剑,一步步走向梁延成,眼中盛满了愤恨,与胜利者的快意! “若不是你强取豪夺,我们也不至于错过多年!如今老天开眼,令我们重逢相守, 梁延成!这就是你的报应!” 大约,真的是梁延成的报应,却遭到他张云雷身上,梁延成不爱叶箫竺,可是他爱啊!很爱很爱的那种! 都那么爱了,还不能相守,他真不知道那共同经历的一切刻骨铭心有什么意义! 老天爷一定是个疯子!才会这样玩儿他,折磨他! 这一刻,张云雷连望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再看到那冰凉的目光,临死前,他只想在脑海里铭记,两人最美好的时光,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 而他还有一些话,忍不住想嘱咐陈弘峤, “希望你不是一时兴起,希望你能呵护她一辈子,她的心很脆弱,你不要纳妾,她会很痛苦,可是再痛,她也不会告诉你,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 她吃不了辣,吃一回能难受好几天,她睡觉时容易手脚冰凉,你要记得帮她暖暖……” 一番话,听得陈弘峤嫉妒愤恨,“住口!我先你认识她,比你了解她!” 好吧!的确是他们先相识,他只是后来者,第三者!“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缓缓闭上眼,张云雷他,认命! 过往的一切,不住地在他脑海回放 “哎,你演的这是弱质女流逆袭上位的故事?演技很赞,我给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本以为只是鸡飞狗跳的闹剧,未料会相知相守,一路爱恨,凝成他心底的朱砂血,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苦难的尽头啊,不是以幸福结尾,而是连背影都决绝! 奈何人心,总是那么懦弱,你将我负却,我还笑着说,心甘情愿被你虐! 只因满腔热忱,早已被她俘掠!刻骨挚爱,哪怕永别! 张云雷以为,死亡就是他的结局,却怎么也没想到,闭眸时,耳畔会突然响起陈弘峤的惊呼!近乎绝望的惊呼! “竺儿————” 下一瞬,张云雷的身子猛得一重,睁眼便见叶箫竺扑倒在他怀中,而陈弘峤的剑,正中她的背! “小叶子?”突变的一幕,令张云雷猝不及防!赶紧一把抱住疼痛虚弱的她!手足无措心惶惶,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雷……云雷……”哽咽的叶箫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念叨他的名字,仿佛想趁着最后的时刻,将余生的呼唤都念了! 而陈弘峤,纵然及时拔了剑,也早已崩溃!为什么!他会亲手把剑刺向她! 她的出现,猝不及防!令陈弘峤万念俱灰!“竺儿!我才是你的丈夫,你不记得梁延成,你怎么能救他!怎么可以!” 那只是他的妄想而已!叶箫竺回过头去,艰涩地笑了笑,残忍的将真相告诉他, “陈弘峤,我没有吃药丸,没有失忆,一切都假装!” “什么药丸?”张云雷听的莫名其妙,叶箫竺忍痛解释道 “他想让我……忘记过往,和他重新开始,就给我吃了能让人失忆的药。” 怪不得!怪不得叶箫竺刚才看到他时,毫无反应!哪怕他要死了,她都无动于衷,原来是因为那药丸,她要假装自己失忆,在最后的时刻救他! 躺在他怀里的叶箫竺,疼痛一笑,还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他,“我的演技怎么样?你得给一百分!” 她还是他的小叶子!从始至终都是,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还爱我,为什么告诉我你不爱我!为什么?” 她也不愿意啊!奈何那个时候,情势所迫,她不得不撒谎,“他说,只要你对我死心,他就留你一命,我没想到,他会变卦!” 张云雷既欣慰,又心疼,恨自己无用,居然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苦楚! 叶箫竺居然骗他!她居然会拿感情来骗他!急火攻心的陈弘峤只觉喉间一堵,瞬间口吐鲜血!不!竟然是黑血! 下属一看,心惊不已,“太子,您……中毒了!” 毒?他怎么会中毒?总不可能是她吧?陈弘峤痛苦地望向叶箫竺时,竟见她在笑,是一种得逞的笑容, “还记得清晨的那个吻吗?我的唇上,有毒液!” 那个亲吻!他以为是荣幸,是珍贵!无比珍视!万未料到,竟会被她利用! “毒药哪来的?我从不许人接近你,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不是休了梁晚雪吗?还联合大尧解决了她父皇,她恨你,就给了我毒药,成全我,也成全她!”所谓因果循环,不外如是! 居然会是她?梁晚雪!而叶箫竺,竟然下得去手!这才是陈弘峤最为心痛之处! “竺儿!你就那么恨我!恨不得我死?” 她,没得选择啊!他凭什么来责怪她?“你要杀云雷,我就得杀了你!是你逼我的!” 而张云雷更关心的是,“那你呢?唇上有毒,你也会中毒啊!有解药吗?” 摇了摇头,叶箫竺苦笑,“没有解药。” 绝望的陈弘峤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心思, “为了杀我,你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牺牲你的孩子!你不是最在乎这个孩子吗?就不怕保不住吗?” 而叶箫竺,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丈夫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若然这是命数,我也无所畏惧!” 这种痴心,令他嫉妒,嫉妒到发狂!“梁延成!就为你这一命,牺牲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你觉得值不值?” 张云雷大吃一惊,“我的孩子?小叶子,那真是我们的孩子?” “嗯,”叶箫竺勉强点了点头,“七个月了!我们的……孩子!” 果然!叶箫竺那么爱他,不可能背叛他的!此刻的张云雷,肠子都悔青了,他为什么要相信她的话,为什么要放手! “你又骗我!小叶子!你把我骗得好苦!” 令他伤心,是她的错,可她没有办法,“那是因为,太爱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他的小叶子,实在太傻了!“若是没有你,你觉得我能活得好吗?” 她也不知道,她希望他不要忘了她,记住她一辈子,但又不希望他在孤独里老去,那种心情,很矛盾,只是这一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因毒性发作,呼吸不畅,这孩子,大约也受不了,一直腹痛难耐! 陈国侍卫上前,想解决了他们!竟被太子摆手制止,“谁都不许动叶箫竺!” 哪怕她要杀他!他也见不得她死! 看她如此痛苦,张云雷大喊,“太医!太医!快来救救小叶子!” 然而鹤大夫和其他太医,并不曾接生过,只知原理,没有经验,人命关天的时刻,没法子的他们只能让人先围起简易的帐篷,只围了一圈,来不及封顶! 其他人架火烧水,由太医指点,素芳来接生! 而陈国队伍出城时,并未带太医,下属请太子回城诊治,陈弘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愿离去。 有其他太医指点素芳,鹤大夫便过来,自请为陈弘峤把脉,然而,此药太毒,神医也束手无策, 陈弘峤不以为意,一颗心只悬在叶箫竺和她的孩子身上,“不必管我,快救竺儿!” 鹤大夫摇了摇头,目光悲天悯人,“太子之毒尚无解,她的亦是如此,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问题!” “竺儿不能死!”她是他的命!哪怕他死了,他也不希望她出事! 奈何,一切都无法挽回,鹤大夫叹道“那是她自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太子错就错在,硬要改天逆命的强求!” 听着她痛苦的呼叫声,陈弘峤隔着帐篷坐下,泣不成声, “竺儿!我若早知会是这样的结局,绝不会强迫留下你!你一定恨透了我……”自感大限将至,陈弘峤只想能与她再说说话, “竺儿,若有来生……换你爱我,好不好!” 可惜,他终究听不到她的答案了!也看不到,她的孩子能否出生…… 又吐了一口血,陈弘峤终是死不瞑目…… 爱一场,迷了最后是非难分的思量, 恨一场,失了最初倜傥不羁的模样。 若有来生,我还能否遇见你。 满目荒凉,闭眼皆忘。 帐篷里,“呱”得一声啼哭,孩子,终究是生出来了!张云雷始终忐忑的守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孩子降生!又哭又笑, “还好,还好!小叶子!你快看,我们的孩子!他来到世上了!小叶子!” 笑着笑着,他就只剩哭了! 只因叶箫竺的眸子,一直想闭上,似是睁不开一般! “小叶子!你清醒点儿,看看我们的孩子!他才七个月,都活了下来,你也一定要活着啊!小叶子!你醒醒!” “云……雷……”她也好想,看看孩子,与他说说话,可是喉间不停有血往外冒,堵住了喉咙,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原谅她……好累!实在撑不住,要睡了! “小叶子!小叶子!不要睡!你醒过来啊!不要丢下我和孩子!” 失去挚爱的张云雷痛不欲生!抱着叶箫竺一直哭,在场所有人,不论大尧还是陈国,连那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偷偷抹手背。 太子临死前有交待,放了梁延成与叶箫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多的,是被哀痛的气氛所感染…… 恍然间,隔着帐篷,众人好像看见,他们两人的颈间,像是有什么在发光! 两人的坠子,似乎交缠在一起,迸射出紫色的光芒! 下一瞬!奇迹发生了! 死去的叶箫竺,居然睁开了眸子,吐出一口血,似乎活了过来! 但是那大尧皇帝,颓然倾倒!众人莫名其妙,不知何故,仿佛他将自己的生命渡给了她一般! 而那坠子为何会发光?一切都不得而知, 昏沉间,张云雷仿佛漂浮在空中,他看到叶箫竺已经醒来,抱着地上的梁延成,泪流满面! 他想告诉她小叶子,我在这儿啊! 然而叶箫竺听不见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那个人哭!他在做梦吗?为何他的身子越飘越高!他要去哪儿? 不!他不要离开叶箫竺!他还要陪着她,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 然而身子不听使唤,他就像气球一般漂浮着,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眉间花钿,惹来半生思量难忘, 心上朱砂,刻尽前世纠葛一场, 花前春泥,碾落今朝爱恨无妨, 月下流光,溢殇冰凉漠然脸庞, 梦里顺安,念断初见少年模样。 200缘灭缘起今生劫 “小叶子!小叶子!” 脑海里一直铭刻着这个名字,张云雷猛然惊醒!赶紧寻觅她们母子俩的身影,然而入目的,竟是一片白色! 白色墙壁,病床,病号服!吊水瓶! 大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先进? 还有,他妈妈和他姐什么时候也穿越过来了?来了就要入乡随俗嘛!打扮成古代人啊,怎么还穿着现代衣服? 一定是那些人不知道这位是皇帝的老娘,怠慢了她! 张云雷正想说话,张妈妈已经泪流满面,一把抱住了他! “云雷!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们都说你变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了!妈不相信,妈不相信啊!妈守了你一年多,你终于醒来了!” 植物人?昏迷一年多?卧槽?难道他又穿回现代了?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那叶箫竺呢?只有他穿回来了,叶箫竺还在古代?这怎么可以?他怎么能留下她一个人! 紧张的看了看周围,隔壁还有一个病床,住着一个中年人,旁边有个女人正在给他削苹果,而张云雷的姐姐,云彩好像去叫了,除此之外,这房里再没有别人。 护士来后,各种惊讶!检查了各项指标都正常,简直就跟健康人一样!好多医生护士都来围观,说他是医学上的奇迹,各种询问关怀,他都不想理,以头疼为由给打发了! 即使这样,医生还是不放心,让他留院观察。 躺回病,张云雷只觉腰酸背痛,全身肌肉僵硬,想起来走走,让人给他拨了尿管,终于好受多了! 张妈妈还担心他下不了床,结果活蹦乱跳,完全没问题!就是腿比较麻而已。 立在窗边,张云雷一片茫然,过往经历的一切,真如一场梦,没有人知道他穿越了,估计也不会有人信他,他也懒得说,但是叶箫竺呢!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而他姐姐云彩一直抱着手机,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张妈妈还说她没良心!“你弟终于醒了,你也不关心关心!” “哎呀等会儿嘛!我追的大结局了,作者刚发了最后一章,等我看完结局先!” 幼稚!明明比他大,还沉迷无法自拔,张云雷也是醉了,“霸道总裁啊?清醒点儿吧你!现实中的总裁都是大腹便便,哪有英俊潇洒的!” 云彩边盯着手机边纠正,“不是,我看的是穿越!还是男主穿越呢!追了好久,要结局了!” 张云雷一听这话,忽然来了兴致,问她讲的什么,云彩就大概叙述了一下, “就是一个现代男的受伤穿越到古代王爷身上,原本不受宠的王妃突然得宠……” 卧槽?要不要这么巧?居然和他的经历相似,过程他也不问了,直接问结局,“最后两人在一起了吗?” “等我一分钟啊!马上看完!” 张云雷想凑过去看,云彩还不许,一定要等她看完讲给他听!然而她个没出息的,居然哭了! “居然是悲剧!心塞,没爱了!” “等会儿再哭,到底结局是什么?快说!”张云雷急不可待,就见她擦了擦眼泪说, “女主为了救男主,挡下了男二的一剑,还给男二喂了毒,她自己也活不了,勉强生下了孩子,她就断气了,男主当然啊!抱着女主哭得老惨了!最后他俩的一对儿玉佩发了光,居然把女主救醒了!然而——男主又特么挂了!这什么鬼?” 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此,他想知道后来的情况,“这个我知道,继续说。” 云彩就纳闷了,“你怎么会知道?” “呃……”他肯定不能说他经历过啊!只好敷衍她,“你刚说的呗!继续讲下文!” “哦!”云彩也没怀疑,继续讲着, “女主醒来后,以为男主死了很伤心,结果神医发现男主只是昏迷,又将他救醒,但是清醒后的男主就性情大变,再也不像从前对女主那么好了!” “为什么会这样?”张云雷心里一咯噔,难道箫竺她过得不幸福? 难得弟弟有兴致,云彩神秘兮兮地对他讲, “因为!男主的灵魂失踪了!原来王爷正主的魂魄归位了!他就变得残忍而狂暴!男二太子毒发身亡,老皇帝伤心欲绝,男主就发兵攻打,吞并了邻国!” “女主呢?她怎么样了?”这才是张云雷最关心的啊! 张妈妈在旁听了半天,无言以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都还沉迷,明知道是假的!” “这是真的!”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张云雷让他姐继续讲,就听云彩说, “女主爱的是现代穿越而来的男主,不是原来的王爷,可是那个男主的灵魂失踪了,那么她身边的丈夫就不是她爱的男人了, 没多久,女主就抑郁身亡了,成了个短命皇后,然后就没了!” 小叶子她……居然抑郁而亡!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张云雷心痛难耐!他还承诺过,要陪她白头到老,最后为何是异世相隔,而她凄惨离世!他甚至都没机会,看他们的孩子长大! 纵然她是古代人,纵然他离开了,他也希望,她能幸福的走完一生,没想到,竟然不得善终! 他只是默默想着,而云彩已经骂出口了, “作者真够变态的!肯定是现实中爱情不顺利,就把男女主写这么惨!愤世嫉俗!” “我的爱情很顺利啊!” 身后的女人突然说话,吓了他们一跳,张云雷惊回头,就见刚才那个削苹果的女人取下了口罩,微笑着看向他们。 看到这张脸!张云雷险些晕倒!居然是……叶箫竺! 云彩莫名其妙,“我们在说作者竹子啊!”想了想,又觉不对,“难道你就是……那个作者?” 就见她笑了笑,算是默认,病的中年人呵呵笑着, “我女儿写的,笔名叫竹子,其实她叫叶小竹。” 叶小竹?叶箫竺!张云雷不知她是不是原来的竺字,但这名字,大有前世今生之感!这特么是猿粪啊!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箫竺,真没想到我们会在现代相遇。” 激动的张云雷说着就想去抱她,叶小竹惊得直往后躲, “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张云雷赶紧自我介绍,“我是云雷啊!张云雷!我们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就认识了!” “阿姨,我觉得他应该转院,”指了指脑子,叶小竹有些嫌弃地挒远些,“这里好像有问题。” 悲剧了!她居然以为他是神经病! “箫竺,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认识。” 张妈妈见状无地自容,儿子会搭讪是好事,但是,这么睁眼说瞎话可就不好了! 云彩也很无语,尴尬症都犯了,“老弟你可真挫!想泡妞找老姐啊!老姐教你怎么搭讪女孩子,你这个梗,又老又烂,谁会理你!” “我说的都是事实,她前世是我媳妇儿!”着急的张云雷继续跟她解释着, “小叶子,你相信我,我没骗你,我们真的认识!” 叶小竹盯着他,不由皱起了眉,“你再说一遍!” “呃……”媳妇儿好像生气了,肿么破?是不是他太着急了,吓到了她?算了还是慢慢来吧!嘿嘿一笑,鸡汁的张云雷立马投降,“我不说了。” “我让你再说一遍!”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着急,也许是……气愤?也就说了句媳妇儿而已,要不要反应这么大?女人都喜欢说反话的,张云雷乖乖闭嘴, “我错了!不说了,你别生气啊!” “我是真的让你再说一遍!”叶小竹这会儿才是真的生气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老是与她唱反调,看他不敢相信的样子,她只好跟他解释, “你刚才喊了声小叶子,好像我梦中的声音,梦里经常有个人叫我小叶子,但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和你刚才喊得那声很像!” 梦里?难道,她也有记忆?跨越了千年,她还记得他吗? 意识到这一点,张云雷喜极而泣,仿佛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终于不再是梦!因为有人知道他,记得他! 啼笑皆非的张云雷喃喃地唤了声,“小叶子!” 叶小竹也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完全没料到,他凝望着她的时候,居然会落泪! 那一刻,她再也不觉得他是精神病了,因为那个眼神,太过真挚,明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可是为何,她看着竟会觉得很心痛! 而他这种痛苦的声音,正是她梦里听到的声音,那个人一直在呼唤着她,光是声音就令她肝肠寸断!莫名其妙的就忍不住告诉他, “我经常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于是就写了这本,它和我以前的故事风格很不一样。” “对对!这个我知道,”云彩点头附和着, “我看过竹子曾经的,都是正剧风,不知道为什么这本画风突变,我都怀疑是不是一个人呢!” 叶小竹笑了笑,“因为那些梦,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才想把那个故事拼凑完整写出来,哪怕大家说我风格不一,没什么人看也无所谓。” 云彩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是有点儿清奇,不过我喜欢,我每天都追啊!” 叶小竹欣慰一笑,“很感谢你的支持。” 再次看到她,听到她说话,安然无恙的在他面前,这种感觉真好,张云雷忍不住想告诉她, “小叶子,那是梦,也不只是梦,那是一个遥远的故事……” 就在叶小竹生了好奇心,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跟着就见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捧着鲜花,拎着果篮,朝着叶小竹微笑, 叶小竹也朝他甜甜一笑,“顷远,忙完了?” 病的叶爸爸一看来人,笑呵呵招呼着,“小陈来了啊!小竹还说你才出差回来,有很多会要开呢!” 小陈!他叫陈顷远?感觉很面熟啊!盯了几秒,张云雷恍然大悟!古代的陈弘峤换了现代人的发型,他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什么情况?他不会是叶小竹的男朋友吧? 张云雷愤愤不平,玛蛋!成千上百年了,还要跟劳资抢小叶子!如今你可不是太子,不能一手遮天,这次劳资绝对完爆你! 就见陈顷远将果篮放在一旁,满目温柔的看了叶小竹一眼,对叶爸爸笑说,“工作的事永远做不完,总要抽空多陪陪家人。” 叶伯伯听他这么说,更加放心。 看着叶小竹立在他身边,笑得温柔娇俏的模样,张云雷的心又开始痛了! 他忽然想起来,陈弘峤临死前,好像说什么,“来世,换你爱我……” 难道这一世,叶小竹真的又爱上了他? 201因缘果报 张云雷羡慕嫉妒恨!为什么不是他先认识叶小竹呢?这不公平! 正好叶妈妈也来了,说自己已经吃过饭,她来照看叶爸爸,让陈顷远带小竹去吃点东西。 于是陈顷远就自然而然的揽着她的肩离开了! 张云雷表示很心塞!觉得自己成了被忽略的旁观者! 又是他们两个先相识,还是男女朋友!他该怎么办?横刀夺爱?会不会太不厚道?但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一起,他不甘心啊! 这个时候,张云雷忽然听到叶妈妈跟叶爸爸叹息着, “顷远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咱们家庭一般,小竹跟他,悬殊太大。恐怕不会有结果,她的心思那么细,要是谈一场又没结果,肯定接受不了。” 叶爸爸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喝着汤,“孩子们的感情,咱管不了,也甭在那儿瞎担心!” 叶妈妈忍不住白他一眼,“我的女儿,我能不担心吗?上次我还听小竹跟我说,她见过一次顷远的父母,他妈妈眼界儿高,好像不怎么喜欢她。” “可咱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总不能逼着女儿跟人家分手吧?”叶爸爸倒是很看好他们, “我看顷远对小竹挺上心,你甭管人家父母怎样,只要顷远一心一意,还怕什么呢?” 张云雷算是听出来了,现代的陈顷远估计又是个富二代之类的有钱人,叶小竹是写网络的,陈顷远的父母可能不同意两人在一起,那么是不是代表,他还是有戏的? 云彩看他一直沉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忍不住问他, “哎,你才醒啊!刚见人家,该不会就一见钟情了吧?” 他要是告诉她,他穿越了,她肯定不信,还得解释半天,浪费时间,干脆不说,就拿一见钟情当借口,“怎么?不可以?” “可以!难得啊!”弟弟有心上人是好事,然而,他得认清一个事实!“不过人家好像名花有主,你不会要挖墙角吧?” 不管怎样,他都要努力尝试!他总觉得,老天让他醒来就见到叶箫竺的转世,一定是有深意的!肯定是让他来拯救她,弥补前世未能续的缘! 既然深爱,就不能轻易放弃,除非她结婚!如此想着,张云雷满怀希望的鼓励自己,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云彩表示绝对支持!如果作者成了她的弟妹,那她以后就能免费看,还可以随时随地催更了哈哈! 饭店里,叶小竹只是陪他吃个饭,也不得安生,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好像都是很重要的来电,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微笑着表示理解,让他接电话。等他终于忙完,饭菜已经差不多凉了。 回去的路上,陈顷远拉住她的手,满目愧疚, “很抱歉,没能安静的陪你用餐,这段时间,公司里有个新项目快要启动,所以我才不得不在吃饭时间接工作电话,冷落了你,你一定不开心吧?” “是啊!”嘟了嘟嘴,叶小竹似笑半恼,“所以你该想想,怎么补偿我!” 见她这幅情态,陈顷远总算安了心,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梁,随即把她揽入怀中,紧紧相拥,声音低惑, “做错了事,我就该好好表现,你先回家写,早点儿把你的更新解决,晚上我来接你,给你提供开车的灵感。” 叶小竹写文开车666,基本不会翻车,别人都说她是老司机,其实也没有啦!想象力丰富而已,陈顷远这么一说,还是对着她敏感的耳朵,麻得她心神微恍,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觉察到她的反应,陈顷远笑得愉悦,轻咬她耳朵,逗得叶小竹更痒了!赶紧挣脱他,不许他再闹, “别……你还要上班呢!快去吧!” “晚上再好好跟你赔礼,”又吻了她一下,陈顷远才上车离去,叶小竹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回家码字前,她点开qq,发现有读者私加她,附加了一句话, “穿越不止是,我就经历过,只是……” 只是什么?看不到后面的字,叶小竹心生好奇,就同意了添加。 跟着那人就给她发消息, “你的女主醒来后,发现王爷的原身灵魂归位,而男主的现代灵魂不见了,至此结局,怎么没交待他的灵魂去了哪里?” “因为梦到此就结束了,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儿。”本以为读者只是好奇问她剧情,没想到在她回答之后,读者居然又给她回了句, “男主又穿回现代了。他也很想念女主,可惜,回不去了。” 看来这不是问题,而是自问自答,这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十几秒之后,她看到那人发来一条文字, “因为你写的女主,就是我在古代的王妃,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却为我牺牲,最后异世相隔。” 至此,叶小竹猛然想起来医院的情形,那个自称叫云彩的,应该是她的读者,在她群里,所以才把她的号给了她弟,让他来加? 想到这种可能,她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白天在医院的那个人?” 对方很快回复,“是我,但我不是精神病。我只是在寻找我的妻子,她为我牺牲那么多,我却没能陪她走完下半生,我很遗憾,想弥补她。” 说真的,叶小竹写这么久,网文界里讲穿越故事的比比皆是,可她内心其实并不相信,只是这个梦给了她灵感,她才把它写出来。 而这个人,是第一个告诉她,他穿越了的人,还是个男人! 她到底该不该信他?信?总觉得太离谱,不信?可是她的梦又怎么解释? 就在她疑惑时,那人突然发了条语音, “小叶子,我时常在想,如果半年前,我没有听你的话,留你在陈国,独自回大尧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没有性命之忧的话,也许玉佩不会发光,我也不会再次穿回现代, 讲真,才穿越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们大尧,什么都用不惯,但是后来,我开始爱上那个地方, 因为那儿有你,因为那是我们的家。” 听完这些语音,叶小竹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个神秘又熟悉的声音,轻易牵动了她的心,疼痛了一瞬,久久回不过神来, 因为他说的,就好似她的梦一般,那些模糊的,连她都描述不清的画面,因为他的诉说,而渐渐清晰起来。 胡乱飘飞的思绪,忽然被一条信息给惊了回来,这次不是语音,而是文字, “我知道,我突然跟你说这些很唐突,可是,你真的很像她,一模一样!我甚至觉得,你就是她的转世,老天让我们重逢,就是为了再续前缘。” 明明那么扯的话,为什么她会感觉很真实呢? 但是一想到陈顷远,叶小竹立即清醒过来,回复一句,“你的故事很动人,但我有男朋友,所以不存在什么再续前缘。” 那边的张云雷看到这几个字,好心塞,恨不得去找陈顷远单挑!为什么他总是迟来的那一个? 云彩看弟弟这么认真,突然有点担忧,“我去八卦了一下,发现这个陈顷远很牛逼,老弟,人得有自知之明,我觉得你跟他斗,没戏!” 张云雷第一个不服!“我没他帅吗?” “你俩不相伯仲,但是!你没他有钱!” 扎心了老姐!张云雷一口老血喷在了屏幕上,无辜摊手! 我特么还能说什么? “有钱怎样?富二代都喜欢玩弄感情的!” 后来张云雷决定,要调查陈顷远!如果姓陈的真的对叶小竹用情颇深,他也只能放弃,虽然前世有缘,奈何今生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但如果,陈顷远只是玩玩儿而已,那他就必须出马,拯救叶小竹! 张云雷一刻也等不及,说风就是雨,本来想立即出院去调查,多亏他姐提醒他, “你在这儿,还能看到竹子来照顾她爸,你要是出院,估计就找不到她了!” 也是哦!老姐真鸡汁!那他还是乖乖留下吧,艰巨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张云彩身上! 为了老弟的幸福,义不容辞的她立马叫上一个喜欢追星的女孩,一起跟踪陈顷远! 而张云雷就在医院里忐忑等待着,很不厚道的希望她们能抓到陈弘峤的把柄。 等了两天,皆无所获,云彩说陈顷远的工作似乎很忙,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跟人谈生意,并没有其他发现,比如约会偷吃啊什么的,统统没有! 即便如此,她还是打算继续跟踪,再跟两天,不行就撤! 就在张云雷深感绝望的时候,云彩突然给他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个女人,笑挽着陈顷远手臂的照片! 照片看不到这个女人的正脸,只能看到侧脸,张云雷总感觉十分眼熟,愣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不由呵呵哒! 真特么冤家路窄啊!果然是因果循环吗? 202凤佩引缘缘又始 照片上的女人,很像梁晚雪!前世的陈弘峤,娶了她,却不爱她,怎么今生又纠缠? 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张云雷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叶小竹,说了,她肯定伤心,不说,她还被蒙在鼓里。 怎么可以!绝对不能允许陈顷远继续欺骗她! 今天是叶爸爸的生日,叶小竹买了蛋糕来庆祝,张云雷有幸蹭了块她亲手切的蛋糕,感觉很荣幸,奈何心里装着事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叶爸爸还问她,“怎么小陈没过来?” “他呀!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陪,所以不能来陪您过生日,还让我替他给您致歉呢!不过礼物他倒是备了。” 看着叶小竹说起陈顷远时,那幸福甜蜜的样子,张云雷就觉得,把照片给她看的举动太残忍,可若不给,她还会继续被陈顷远耍弄,这样岂不是更不厚道? 最终,张云雷在叶小竹去洗手间的时候,冲了上去,叶小竹吓一跳,告诉他男厕在那边。 “我不是来上厕所的,我是来上你!” “啊?”一句话把叶小竹吓得连连后退三步,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意识到口误,张云雷赶紧改口,“啊不是!我是来找你的!给你看张照片。” 说着就把手机打开递给她,然后忐忑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果然,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叶小竹脸色顿变!“这是……” “陈顷远的订婚典礼!” 订婚!他在订婚!那么她,又算什么? 那一刻,叶小竹感觉自己好像个笑话!她还一直把自己当做他的女朋友,哪怕陈妈妈不喜欢她,她也认为,只要陈顷远对她好就足够,然而,所有的自信都在这一刻被狠狠打脸! 重要客户!就是他的未婚妻!重要的事,就是他的订婚典礼! 一时间难以接受的叶小竹突然问他,“你怎么会有这照片?” 呃……她的重点是不是放错了?但是她既然问,他不能不答,当然不能说他老姐在跟踪! 于是张云雷犹豫了三秒钟之后,镇定地编出了一个理由,说他姐的男朋友认识陈顷远,参加了典礼, “我姐也同行,看到那人是你男朋友,就发了照片给我。” 听他说完,叶小竹没有再看他,只是神色黯然,张云雷暗自松了口气,又心疼不已。 刚想问她打算怎么办,她已经先开口,问他地点在哪儿! 想干嘛?“你要去抢人?” “抢什么?”叶小竹苦笑连连,“不属于自己的心,抢来有什么用?” 张云雷有一瞬的心虚,她到底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他?这一世,叶小竹的心属于他吗?他应该去抢吗?可他也没用什么卑鄙手段吧?只是把事实呈现给她而已! 苍蝇不叮无缝蛋,陈弘峤如果行得端坐得正,他也找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照片来给她看啊! 这么想着,张云雷又好受多了! 可是,叶小竹过去又能怎样?“你不是想,当面给他一耳光吧?” “看多了吧?”叶小竹自嘲地笑笑,“我倒是想,就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变心这种事,怨不了谁,也是我自己蠢,他都在订婚了,我居然没察觉!” 张云雷心说你要是不写,我们也没得看啊! 但她既然要去,他就义不容辞的跟着,偷偷潜出院,叶小竹不让他去,他却说想呼吸新鲜空气! “医生不许你出院,待会儿阿姨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我早已完全康复,要不是因为你……爸爸也认识的那个医生,说我症状奇特,让我留院观察,我早卷铺盖回家了!” 说错了话的张云雷立马改了过来,暗赞自己鸡汁! 自己都心乱如麻理不清,叶小竹也懒得管他,随他跟着。 坐车的路上,她回想起陈顷远最近的状态,其实仔细想想,的确是有些异状的,但她也只当他是工作太忙,完全没有去扣那些细节,她也不喜欢去翻人手机,总觉得男女朋友要信任对方,也得给对方留有空间,所以根本没有怀疑,他会有异心。 张云雷的那张照片里,那个女人挽着他,笑得从容大方,而陈顷远,也是笑对宾客。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早上还在给她打电话说着情话,中午居然就跟别的女人订婚!他是怎么做到如此从容不迫的?果然是花丛老手吗? 猛然想起,早上的电话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话, “小竹,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怪我。” 在这句之前,两人探讨的是,他不能来给她爸过生日的事,叶小竹就以为,他是为这事儿愧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还安慰他不要放在心上, “反正我们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今年过不了,明年再陪他啊!放心,我爸不会生气的。” 现在再回想那句话,她才惊觉,他应该是在提醒她什么吗?只可惜,她太迟钝,根本就没明白,他的暗示。 他们的将来?呵!他都订婚了,与她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其实她对两人的以后也没什么信心,毕竟,悬殊太大,他的家人又反对,他很有可能迫于压力,最终跟她分手,这些她都想过,也不怕什么后果,只是心已经动了,就想勇敢的爱一场而已! 而她早就跟他说过,如果哪天他要放弃,请明确告诉她,她会安静离开,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 好聚好散,是她对爱情的态度,她诚实,也希望他能坦然,却没想到,他会瞒着她,在没有正式跟她分手的情况下,悄悄订婚!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玩物吗? 车停时,看到张云雷在掏钱,她就没再争抢,想着回去再还他,径直下了车。 她跑得这么急,张云雷真怕她一个人看到那一幕,hold不住啊! 偏偏这司机零钱不够,翻来覆去的找,急死个人! 来到六楼大厅时,叶小竹正好看到他们在一桌桌的敬酒,一个黑色正装,一个紫色晚礼服,看起来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 千金的气质,怎么是她比得了的呢?这一刻,叶小竹自己都觉得好没意思,而陈顷远,也看到了她! 目光里有一瞬的吃惊,而后又忙着应酬客人,没再看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叶小竹的泪,在倾刻间汹涌而至!明知道他骗她,那么渣的男人,为什么要为他流泪呢?没骨气! 而张云雷,着急忙慌赶上来时,正撞见落泪连连的叶小竹! 那是他最珍爱的女人啊! 陈顷远既然和她恋爱,又为什么要辜负她?惹她伤心难过,实在可恶至极!联想到上一世,若不是陈弘峤从中威胁阻挠,他和叶箫竺,定然儿女成群,长相厮守,至于那么悲惨吗? 新仇旧恨,碰撞出愤怒的火焰!张云雷一气之下,才不管什么订婚宴,冲上前去,对准陈顷远就是一拳头!又狠又快!令人猝不及防! 叶小竹也吓傻了眼!完全没料到,这个张云雷,居然会这么冲动!比她反应还大! 今天的男主角被打,大厅里顿时炸了,都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凑过来围观! 打完之后,张云雷也有点儿懵,玛蛋!待会儿问起来怎么说?总不能说,是陈顷远背叛了叶小竹,而他为她讨个公道吧?这样的话,小竹也很难堪啊! 焦急的张云雷急中生智,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背着我跟别人订婚?你不是说最爱的人是我吗?昨晚劳资艹得你不够爽?告诉我你忙,结果居然是订婚!你特么真有种!” 这话在别人听来,应该是骂今天的女主角才对,但是,这个闹事的男人为什么直直逼问男主角! 吃瓜群众表示,原来陈顷远是负心汉啊!如果是个女人来质问,这老掉牙的桥段也没什么看头,但闹事的居然是个男人!这就匪夷所思了! 哎吆!到底谁是0? 擦着唇角的血,陈顷远也是莫名其妙!谁认识他!居然把他说得那么不堪?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就在他们的人拦着张云雷不放时,叶小竹冲了上去,难为情的跟大伙儿致歉, “不好意思啊!我哥他曾经被一个男人背叛了,精神上有些问题,看到男的订婚就容易发病!是我没看好他,很抱歉!” 原来是神经病啊!众人不禁唏嘘! 张云雷也一脸懵逼,叶小竹想救他,他很感激这份用心,但是,能不能换个理由?这个太挫了!丢人呐! 陈家人却是不肯罢休,不信她的话,让她拿出证明,叶小竹当然没有, “没有就是胡说八道,故意闹事!好好的订婚典礼,被你们破坏,扫了大家的兴,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陈妈妈认识叶小竹,看她联合别的男人来破坏自己儿子的订婚,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当下叫来了人,定要把他们送到局里去,好好审问!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他是我儿子,我可以证明,他有病,我儿子拍戏受伤,昏迷了一年才醒,当时伤了脑袋,所以脑子不大正常,破坏了顷远的订婚,我很抱歉,希望陈董能给我个面子。” “张董?”两家公司都有业务来往,陈爸爸当然认识张敖,却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他是……您的儿子?” “是,”看了张云雷一眼,张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他一直跟着我前妻,所以圈里人不认识。” 前妻?原来他的父母离异了?叶小竹好奇看向张云雷,却见他的脸色很不好,也不理他爸,拉着她转身就走。 既有人给他解围,陈爸爸也不好再拦,只能让他们走。 而陈顷远,倒也没在意被打的憋屈,只是看着叶小竹的背影,惴惴难安。 闹了这么一出,叶小竹竟然忍不住笑了,一向只会写的她,居然会陪他一起演戏!连她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张云雷也对她笑笑,“演技很好,我给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现代流行语而已,可是从他口中说出,那神色,那笑容,叶小竹竟有种很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跟我说过这句话?在某一年,某一天……” 叶小竹认真的模样,惊了张云雷,她……有印象的吗? 喜不自禁的他点头连连!“的确是说过,是我第一次见你时,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想起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怎么认识?病房认识的呗!“不就是那天你昏迷醒来吗?” 卧槽?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张云雷趁热打铁,赶紧给她提醒,“对呀对呀!然后你正在教训那个侧妃,我就……” 话没说完,就听叶箫竺说,“醒来你和你姐讨论我的,我才和你们说话的。” ……原来她说的只是现代啊!他还以为她想起古代时,他遇刺醒来的场景了呢!唉!空欢喜一场! 不过,让叶小竹看清了陈顷远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伤心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要太伤心,爱情只是生活的调节剂,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说完这些话,张云雷自己都怀疑,这种心灵鸡汤怎么会出自他口?听起来好装逼!不知道叶小竹会不会想吐?还好,她只是笑了笑, “看到照片那会儿,我的确很难过,觉得我和他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撕心裂肺的争吵,伤心欲绝的流泪,仿佛这才应该是被背叛的女人的样子,可我没想到,你会闹那么一出,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伤心了!” 听她这么说,张云雷心下大慰,能带给她快乐,消散她的悲伤,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跟这个张云雷在一起时,她的确,难过不起来,可一回到家,她又想起两人曾经的甜蜜,对比之下,更觉心酸。 而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从猫眼看到是他,叶小竹不想开门,他就一直按门铃,算了,说清楚也好! 然而门一打开,陈顷远就抱住了她,一直跟她道歉,“对不起,小竹,请你原谅我,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平静地推开了他,叶小竹冷冷地看着他,准备听听他如何圆这个谎, “我和她订婚,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我们都对彼此没有感情,我也跟她说过,我有爱的女人,而她也有她喜欢的人, 但如果不订婚,她爸就不会同意启动那个项目,我筹备了很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于是我们就商量,先订婚,让两家父母安心。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找借口把婚退了就好。”讲明因由,陈顷远一再跟她表态, “小竹,你相信我,我不爱她,我爱的只是你,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会痛苦,我跟她有协议,只是订婚,订完后,谁也不会干涉对方的生活。 所以她不会扰乱我们的感情,等我半年,等这个项目能自主运转了,我就跟她退婚,跟你结婚。”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单单这一件事,叶小竹就将他看透了,告诫自己不要心软! “在你眼里,工作永远比我重要,父母也比爱情重要,你现在会妥协,以后也不敢抗争! 你妈妈私下里跟我说的话有多难听,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以为只要你有勇气就足够,可是你居然背着我订婚…… 从那一刻起,我对你……再无任何信任可言,不管你们的订婚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把自己再掺和进去,我的爱情里,容不下利益的沙子。” 无论陈顷远再怎么劝说解释,叶小竹也不愿再理他,正式跟他分手! 他知道,她对感情很专一,也不想强迫她,只好就此离开,打算等自己正式退婚后,再来重新追求她。 而张云雷,细心的发现,现代的叶小竹并没有戴那块白玉凤佩,就百度了一下,想看看能不能查到凤佩的下落,网上的信息杂乱,有很多相似的玉佩,但是有一条拍卖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点开那张图,仔细一看,正是叶箫竺当年的那块白玉凤佩,那雕工,线条,一模一样!甚至那红点都在!明明红点已经消失,留在了叶箫竺身上啊! 难道叶箫竺去世后,红点又回到了玉佩上?真特么诡异! 看了看时间,这场拍卖会是在五天之后,张云雷暗下决心,一定要得到这块玉佩!说不定将它戴在叶小竹身上,她就能想起他们跨越千年的缘分来! 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单身,他相信,凭借自己的真心实意,一定能打动她,和她再续前缘! 而这玉佩,他总觉得它应该属于她!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只因它见证过,他们前世的爱情,他便想让它,继续守护今生! ——全文完—— 张云雷和叶小竹就在我们身边,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也许以后会在其他故事里出现! 感谢小仙女们陪伴!新文《瑜真传》已开半月,是我第一本完结文【安得明珠福无泪】的前传,讲述福康安的父母,乾隆朝最得宠的重臣,傅恒及其夫人的传奇,有缘我们继续相约! ——灵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