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小子种田记 作者：呈一舟 文案： 三十多岁已经混到成功人士的张武亮，就因为做了几天梦，他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正在成亲的农家小子身上 睡过之后他想：媳妇是自己的，老娘是自己的，弟弟也是自己的，看样子要好好种田养家了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武亮 ┃ 配角：陈小年，张振勇 ┃ 其它：主攻 一句话简介：现代人穿越异世挣钱养家养包子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张武亮被耳边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时候，环顾周围的景象，恍惚觉得还在梦里，只因为从几天前开始，他就一直做一个连续的梦，每次醒来，梦都是模糊的。 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现在看见梦里一样的农家院子，梦里的一幕幕又都浮现在他的脑海，梦里他是一个被人大牛大牛叫着的农家小子，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日子日复一日，简单忙碌却也平淡。 可是今天却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也是「他」成亲的日子，他前几天向村里的一个外姓人家提了亲，要娶他家小哥儿，想到这张武亮囧了一下。 没错，这是个有男有女有哥儿的世界。 哥儿一般外表看起来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要比男人娇小一点。 但是内里估计差别大了，因为他们能生孩子，娶一个哥儿，在农村别不算什么稀罕事。 因为他们能干活还能生孩子，对于劳动力少的人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原身会娶一个哥儿，恰恰是因为这个原因。 张武亮稍稍的回忆，就像是触到了记忆的开关一样，这里的生活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弄得他一下子有些晕头转向，下意识的伸手扶墙。这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小男孩关切的声音：“大哥，你怎么了？” 张武亮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站在他的左手边，小脸冻得通红，抬头一脸关心的看着他，彻底融合的记忆让他知道，那是他的弟弟。 准确来说是他梦里的那个农家子张武亮的堂弟张振勇。 虽说是堂弟，却是由他一手带大的，长兄如父不外乎如此。 “大哥？”耳边又传来了张振勇带着担忧的声音。 张武亮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喝多了，头有点晕。” 突然穿到这个张武亮的身上，还得了他的记忆，记忆的融合让张武亮有一种头要炸掉的感觉，他摇了摇头想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一点。 张振勇见状赶忙扶住他，小大人一样的说道：“大哥头晕就赶紧到屋里歇一歇吧，外面有我呢。” 张武亮点点头往屋里走，他现在脑袋胀的狠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件事。 坐到了凳子上的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明明记得招待完合作商过后，就回了家，按道理他现在应该躺在床上。 而不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环顾周围的土墙和一点现代气息都没有的家具，张武亮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脑子里的记忆就像是进行了融合，却没有被他消化，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知道但是不了解，脑子闷闷的头虽然还是有些胀但不是那么疼了，张武亮站起来活动活动，伸个懒腰晃个脑袋，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大牛，你在那干嘛呢？” 张武亮的小名：大牛。 “额……”张武亮转过身，这个身体的母亲赵大娘正站在门口奇怪的看着他，张武亮咽了一口水“娘……” “行了，别在那娘啊娘的了，乡亲们都要走了，快出来送送……”赵大娘手上还拿着一叠碗。 「知道了」张武亮应了声。 赵大娘点点头，转身走了，显然只是过来提个醒，厨房还有大把的活呢。 张武亮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收拾完桌椅，送走帮忙的乡亲，张武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他娘召唤了过去，赵大娘往他手里塞了一碗饭菜：“年哥儿还没吃呢，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 张武亮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年哥儿陈小年，他刚过门的媳妇，他僵硬的转过头“额……” 赵大娘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张武亮看看了看还在灶台上忙活的赵大娘和正在打扫院子的张振勇，认命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想着房里坐着他尚未蒙面的刚过门的哥儿媳妇，张武亮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作为一个单身了三十多年的老处男。突然有了家室，他表示有点接受不能啊。 莫名的穿越已经让他觉得够不真实的了，自己的娘明明已经去世十多年了，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娘亲、弟弟明明也在自己的照顾下长大成人，现在却又有一个九岁大的弟弟要养，还有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男媳妇，连自己也一下年轻了十几岁，咦？这么说自己好像还赚了呀…… 一阵冷风吹过，张武亮冻得直哆嗦，顺便对刚刚伤春悲秋的自己表达了一下鄙视，然后果断推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床帮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喜服盖着喜帕的人，说是喜服其实就是带点红色的棉服，乡下人成亲很少专门制作一套喜服，都是带点喜庆的红色的常服，以后平日里穿出来也不觉得奇怪的那种。 张武亮把碗放到桌上，拿起放在桌上的喜称走了过去，站到新夫郎的眼前，莫名的有点紧张。 在少男怀春的时候，他也幻想过以后结婚会有个什么样的妻子，过什么样的日子，生什么样的孩子。 可是后来父母去世，他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弟弟，根本没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娶一个男人，还是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他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娇滴滴的叫他老公的场景，呃…… 也许是他站的时间有些久了，看到面前人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的紧紧的，似乎比他还紧张，张武亮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深吸了一口气，用喜称挑开了面前的红盖头，入眼的是一个少年低垂着眼睑。 张武亮松了一口气，眼前的人虽然因为长期劳作再加上有些营养不良，脸色看起来有几分蜡黄。 但是瓜子脸细眉高鼻梁，再加上因为哥儿的特殊体质，没有那种五大三粗的感觉，皮肤也没有汉子那么粗糙。 反而很细致，看上去有几分奶油小生的味道，倒是不丑，至少是张武亮的那颗伪直男心可以接受的范围。 陈小年在张武亮的注视下，越发不知所措，他以前是见过张武亮的。 不过他想，张武亮恐怕早就忘记他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过他。 村里的田地大部分都是在一起的，他以前去地里给爹爹大伯们送水的时候会路过张家的田地，三四亩的田地，农忙的时候别人家都是举家在地里忙活，赵家却从来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日日劳作，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有次恰好张武亮抬头擦汗，陈小年看到了他的脸，只觉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英俊的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眼里含笑，脸上还挂着汗珠。却给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跟那些糙汉子完全不一样。 陈小年看呆了，张武亮擦完汗看到他，对他笑了笑，那一刻陈小年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天地间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眼前的一张笑脸，阳光温暖，能冲散所有的黑暗。 再回神的时候张武亮已经低头干起了活，陈小年也怕村里人看见了说闲话，也只能提着篮子走了。 从那以后，陈小年每次经过的时候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往他身上去，少年怀春，陈小年对张武亮的关注越来越多，慢慢的也知道因为张武亮人长得好看，干活也是一把好手，村里的姑娘都很中意他。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恐怕早就想嫁给他了陈小年有时候就会想。如果能嫁给张武亮，他不介意，他干活很厉害，他可以和张武亮一起照顾赵大娘，照顾张振勇，一起养家。 只是没想到，张武亮真的来他家提亲了，还是要娶他，他只觉得不敢相信，做喜服、备嫁、成亲，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张武亮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们成亲了，从今以后张武亮就是他的相公，他，就是张武亮的夫郎了。 这么想着陈小年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偷偷的抬头看了张武亮一眼，两双眼睛一对上张武亮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到现在都没吃饭饿了吧，娘让我拿了饭来，你来吃点吧？” 陈小年点了点头，站起来想往桌边走，可能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一下子竟然没有站起来，差点栽到地上，张武亮眼疾手快的接了一把，抱了个满怀：“没事吧？腿麻了？” 陈小年透过秋衣感觉到张武亮身上的温度，脸蹭的一下红了，在他怀里矜持的点了点头。 张武亮看着怀里害羞的抬不起头的人说道：“我扶你过去？” 「嗯」陈小年赖在男人怀里不愿意起来，温暖踏实。 张武亮带着他往桌边走，把人往凳子上一放，顺便把碗拉到他面前，筷子塞到他手里，说了句：「快吃吧」，然后侧身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陈小年被他一系列动作弄的有点蒙，还是乖乖的拿起筷子吃饭，他是真的饿了。 陈小年的吃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张武亮盯着他看了一会就把眼睛移开了，开始打量这个屋子，房间其实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两个柜子还有一个因为要娶媳妇特意打的梳洗台，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摆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不显得空旷也不显得拥挤，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和记忆里差不多，要说区别的话，主要还是因为要娶亲墙上和柱子上贴的双喜字，还有床头多出来的几个箱子，估计是新媳妇的嫁妆…… 张武亮视线扫到一个东西，瞳孔一缩，立刻转头看到陈小年吃的也差不多了，纠结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陈小年有些疑惑的抬头，然后看到张武亮拿起的东西，有些紧张的把筷子放下，低着头双手无措的放到腿上。想了想，又伸手把碗往里推了推，张武亮看着他的一番动作哭笑不得，把左手上的酒杯递到他的面前，陈小年双手接过酒杯局促的站了起来。 张武亮捧着酒杯看着他，仿佛间又回到了跟顾客谈生意的酒桌上，说道：“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夫了。” 差点说成了夫妻，张武亮心里偷偷抹汗“咳，以后你，我，咱娘还有小石头，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就跟我说，咱家条件不怎么好，连累你跟一起受苦了，你别看咱家现在穷。 但是，我会努力挣钱养家，照顾好你，宠着你，不让你受委屈，咱把日子过得美美的，我相信只要咱俩齐心，这日子啊肯定会越过越好。” 陈小年又点头又摇头的，感动的不行。 张武亮看情煽的也差不多了，稍微收了收功力，握着陈小年的手摆出了交杯酒的姿势，说道：“来，咱喝了这杯酒。” 所以说喝酒误事……不是，是酒壮怂人胆啊，张武亮一杯酒下肚，本就有些晕的脑袋这下更是不知自己是谁了，把杯子一放，抱起陈小年往床上一扔，过起了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生活…… 咳咳，其实也没有那么腐败，某大龄张姓处男的初次开荤，在河蟹爬过后落幕。 张武亮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悼念了一下他终将逝去的青春。 然后在村头狗吠声的伴随下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进了厨房，为自己和媳妇烧热水擦身。 第2章 第二天一大早，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和车辆的笛鸣，张武亮在自家公鸡的呼唤下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伸手去床头柜上找手机看时间，没料到扑了个空，顿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想来自己这是穿越了，盯着陌生的床帐看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张武亮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穿越了呢。 他平时虽然很忙没有时间来看小说看电视。但是以前穿越剧火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痴迷于穿越想要跳楼穿越最后身亡的事，闹的很大。 所以他对穿越也也略有耳闻。可是他一直以为只有在人死过后才能穿越啊，像什么车祸啊，跳楼啊什么的。 不然那个小姑娘也不会做那种傻事啊。 可是他这只是睡了一觉就穿越了，而且原主也没有死，那原主去哪了？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个张武亮，现代的那个张武亮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毕竟他也有这个身体的记忆啊。可是他自己关于现代的记忆又是那么清晰。反而是这个身体的记忆有些模糊…… 张武亮正在思考和伟大哲人庄子提出的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伟大哲学问题的时候，陈小年也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悠悠转醒。 陈小年的身形比张武亮要小，昨天晚上相拥而眠的效果就是陈小年睡在张武亮的怀里，陈小年醒来一抬眼就看到张武亮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一刻张武亮给陈小年的感觉莫名的遥远，“相公……”陈小年叫了他一声，声音里隐藏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和害怕。 “嗯？”张武亮扭头就看见他刚娶的小媳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醒啦，身上难不难受？” 陈小年感觉到他的动作，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然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张武亮看了看他的脸色，看他确实不是在勉强，也就放心了下来，昨晚虽然只做了一次，但是陈小年毕竟是第一次。 而且在张武亮的印象里男人的那个地方不经过严密的扩张根本就不能用。 不过现在看来哥儿的体质和男人的体质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毕竟…… 张武亮想起来昨天的手感，咳咳，还是很松软的。 “相公？”陈小年看着眼前男人奇怪的表情有些疑惑。 “啊？哦，我没事，那个，小年啊，有件事咱俩能不能商量一下？” 张武亮将下身悄悄往后退了退，说道。 “什么？”陈小年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咳，就是，咱能不能不要叫相公？”张武亮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有些不自在，一想到以后有个男人天天追着自己屁股后面叫相公什么的，张武亮打了冷颤，不行！这种事必须要杜绝！ 陈小年有些疑惑了：“那不叫相公叫什么？” “随便，只要不叫相公就行。”张武亮表示自己还是很民主的。 陈小年想了想说道：“那，当家的？” “不行！” 「额」陈小年又想了想，“夫君？” 「也不行」张武亮表示坚决的反对“亮哥或者张大哥，你自己选。”去特么的民主吧。 陈小年觉得今天相公有些奇怪，不过相公说换那就换好了，陈小年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驳了自家相公的面子，乖乖叫了一声张大哥。 「嗯」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起床吧……” 「好」陈小年乖乖应了一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起床穿衣。 他们俩收拾好出门的时候，赵大娘已经早早的起了床。并且喂完了鸡鸭正准备去做早饭，陈小年连忙跟上去想要接手，他可不能让赵大娘认为他是个懒哥儿，“对不起，娘，我起晚了。” 赵大娘倒是不怎么在意：“没事，娘年纪大了觉少，你们年轻人正是好睡的时候，晚起点没事。反正现在家里也没多少事要做。” 不过倒是没有拒绝陈小年进厨房帮忙。 毕竟娶已经进门了，这些事他早晚要接手的。 张武亮趁着她们去做饭的功夫在院子里转了转。 毕竟昨天来的仓促还没来的及仔细看看这个家，记忆也有点模糊，需要再熟悉熟悉。 张武亮他们现在住的是张家的老房子，是张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建的，挺大的一个院，搁现代那就是富豪级别才有的大别墅了。 屋子也不少，中间正屋有个供桌，几个大小不一的柜子，放些杂物，还有一张八仙桌并着几条板凳平时自家人吃个饭用，供桌上供奉着张老爹的牌位，张姓是桃河村的大姓，有属于自己家族的大祠堂。 根据张家的习俗，夫妻两个先去的那个人的牌位一般都是放在自己小家供奉，等后去的那个在小家供奉满三年后在一起挪到家族祠堂里。 所以张老爹虽然和张老爷子还有张小叔是差不多时候去世的，张老爷子和张小叔的牌位今年年初家族祭祀的时候已经挪到了祠堂里。但是张老爹的牌位还在留在张家。 说起张老爹的死又是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张武亮依稀有点印象，原本张家也算是三世同堂。 原身的爷爷张老爷子，原身的父亲张家老大，张振勇的父亲张家老二，还有老大的妻子张赵氏和老二的妻子张余氏。 好像是在五年前的样子，刚刚开始秋收，就遇到几十年难遇的大雨，一家人为了抢田里的稻子忙的不可开交，连原身的小叔也就是张振勇的父亲也冒雨帮忙。 可是张小叔是个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场雨淋下来，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奈何桃河村位置偏僻，与周围村子往来不是很密切，村子里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 而且桃河村的先祖之前就是为了躲避战乱才选了这么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邻水敌人难以进入的地方落的户。 虽说出入困难了点，可是平时可以自给自足也不用担心战乱，可以活的安逸点，几十年过去了时局稳定，桃河村的村民也就在此发展生息，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乘船过河这一条去镇上的路，后来和周围的村子来往密切了，也沿着山边开了一条路连到别的村。 当天夜里水流湍急，想渡河去镇上是不可能了，好在隔壁村子有个大夫。 虽说医术并不是很高明，但是治个头疼脑热还是可以的。 张老爹看自家兄弟烧的实在厉害，就冒雨去隔壁村子请大夫，没成想竟然遇到上泥石流，当场丧命，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老二高烧不退，浑浑噩噩的第二天早上竟然就这么去了。 张家爷爷一夜失去了两个儿子，大受打击，一时无法接受直接昏了过去，早年劳作埋下的暗疾也一并发作让张老爷子一下瘫倒在床，张家一阵兵荒马乱，给老爷子找大夫，给老大老二准备葬礼的事情全部落到了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原身身上，搁在现代也不过是个才刚上初中的孩子。 可是在古代十三四岁的孩子也算是个可以议亲小大人了，最后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原身将丧事草草的办了。 可是丧事刚办完又出了事，张家早些年为了给小儿子留下香火卖来的妻子，竟然拿着家里的钱和一个货郎跑了。 想来是趁丧礼混乱的时候跑的，那时候大家满的晕头转向，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么个人没了，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想追都不知道去哪追，老爷子一听气急攻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为小儿子休了那个不知廉耻的贱妇，这也是明明张二婶没有去世，张小叔的牌位也能进祠堂的原因。 当时张家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连银钱都被偷了个精光，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可是原身是个硬气的，半大个小子硬生生的抗起来养家的重任，在亲戚乡邻的帮助下也安然度过了这些年，好在守孝三年里不用串亲访友为张家剩下不少银钱，这才有钱给原身娶门亲。 可惜，原身刚拜完堂还没来得及洞房就被自己给穿了，张武亮惋惜的摇了摇头。如果忽略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话，就显得更真诚了。 正屋边还有两个门通向两边的卧房，左边一般住的是当家的父母，右边一般是给住的是从父母房间搬出来，又没有成家的孩子住的，这样安全又有个照应，还不耽误父母继续创造下一代，现在左手边的屋子是赵大娘在住。 右手边的本来是张武亮和张振勇的房间，后来张武亮要娶夫郎就从里面搬了出来，把房间留给了张振勇，自己搬到了以前张老爹还在的时候住的房间，在主屋的旁边，门直接对着院子，还带一个小房间。 农家的房子一般都是这样，有几个单独的屋子，这是因为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习俗，每个家庭都是人口众多，大家又分几个小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家里建这样独门独户的屋子，给家里成了亲的小俩口住。 小房间是在孩子还不能离开父母照顾的时候给孩子住的，等孩子大了差不多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就搬出来，张家人口少，现在还有好几个包括张小叔以前住的屋子都是没住人了只是摆了些杂物。 厨房也是单独的，墙上挂着玉米棒子、辣椒，院子里又围了挺大的一块地方养鸡，一个草棚堆着柴火，还有一大片菜地，种着当下时令的蔬菜、葱蒜什么的。 还有几棵树在院子里，两课桂花树，一颗枣树不过这个时候枣子早就成熟被收了起来了，院子里还有一块平整的地，平时用来晒晒东西，也是昨天成亲请乡亲吃酒宴的地方，旁边放着的桌椅都是各家各户借的，待会吃了饭还得一一送回去。 每个东西都充满了农家的生活的气息，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张武亮有时候就会想，等以后老了，退休了就回乡下，远离城市纷争享受慢节奏的生活，结果现在还没退休呢，就要开始享受了。 张武亮深吸了一口气吐去了，不能不承认，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小确幸的。 毕竟在现代债务已经还清了，弟弟也找了工作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没有了让他牵挂的事，接下来就是要好好的享受生活了。 “张大哥，吃早饭了！” “来啦！” 第3章 张武亮坐到饭桌上才发现自己刚刚享受生活的念头是多么的天真，这吃的都是些啥啊？ 对就是那个黑褐色的荞麦饼，不要欺负我读书少啊，小麦粉就算不是白的那它难道不应该是黄褐色的吗？这里面加的是什么？ 还有这个粥，这是传说中的大杂烩吗？ 不会是把昨天的剩菜放在一起煮的吧？这、这……不得不说：兄弟，你真相了…… 再看赵大娘和张振勇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张武亮都要觉得是自己太娇惯了。可是看看眼前的身形消瘦，一副营养不良样子三个人，张武亮觉得果然还是条件太差了吧…… 其实，张武亮不得不承认，自己觉得现在这个家的条件差，是从现代人的角度上看的。 在古代这样的大背景下，张家的日子其实过得不差，有吃有穿，比村里一家有个十几二十亩地的人家来说，张家虽然只有五六亩地。但是张家人少啊，别人家都是祖孙三四代十几口人在一起，张家就简单的多了现在加上陈小年也就只有四个人。 所以说田地里得收益管自家平时的生活还是够的。 之所以没有过上太富足了生活，还是因为张家只有张武亮一个壮劳力的原因，张振勇一个才九岁的半大的小子，平时也只能打打下手，赵大娘早年因为小产落下了病根，现在也只能帮忙干一些轻活。 所以田间地头的是都落在张武亮一个人的头上。 在加上家里孤儿寡母的离不了他，平时也不能出去打短工挣钱。只有每年的粮食收益，好在这几年风调雨顺的，粮食收益虽然不高。却也能挣些钱，但是买了多余的粮食换了平时的生活用品之后每年也剩不下了多少。 而且有时候赵大娘身子不舒服还得拿些银子出来抓药补身体，家里能有多少富裕很难说啊。 所以张武亮在怎么能干也少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到张家了。 毕竟嫁进张家也就意味着要接手这一大摊子事啊。 这么想着，张武亮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陈小年，张家这样的条件他都愿意嫁进来，也是不容易啊。 虽然这和陈家人口太多，他自己又是个哥儿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他能嫁进来，说明是做好了吃苦的心里准备，张武亮在心里暗暗佩服的同时，决定以后还是要对人家好一点啊。 “怎么了？张大哥。”陈小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问道。 「没事」张武亮把自己面前的饼掰了一半放到陈小年的碗里“你太瘦了，多吃点。” 陈小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连连拒绝：“不，不用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张武亮坚持把饼放到了碗里：“没事，你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长得好。” 「对对对，就得多吃点」赵大娘也在旁边应和，复又说道“把身子骨养好了，才好生养，才能给老张家多填几房金孙啊。” 陈小年被赵大娘说的头都不敢抬，只埋着头吃东西。 “咱家现在就是人太少，不热闹。”赵大娘说着说着又开始伤感了：“哎，当年要不是我身体不好，老二也不会就那么没了，当家的也走的早，大牛现在也没个能帮衬的，每天那么辛苦，以前每每一看到大牛每天闷头干活累的回来躺到床上就睡，我着心，疼啊，真怕他把身体熬坏了。 可是我这破身体又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好啦，成了亲有夫郎了，小年啊，你可以帮我好好照顾大牛啊，他这几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容易啊。”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 陈小年在一旁看着不知所措，只能拼命的点头，想说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张武亮照顾这个家，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一半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大娘，另一半却是因为对张武亮的心疼。 张武亮叹了一口气，先安抚的看了陈小年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又从自己的半张饼上掰了一半放到赵大娘的碗里： “娘，这过去的日子就让他过去了，我年轻力壮的不觉得辛苦，你看咱现在过的也不错，我也娶了夫郎了，谁说我没有帮衬了，这不还有小石头吗？ 小石头现在也长大了能帮不少忙呢，娘你放心，咱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你就放宽心，好好把身体养好了就行。” 张振勇在旁边附和道：“对，对，大娘你放心，我也长大了，明年我就跟着我大哥一块下地，给大哥帮忙。” 张武亮看着对面拼命想证明自己的小孩子，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好，小石头以后就跟大哥一起下地，给大哥帮忙。到时候小石头要是干了几天就喊累，耍赖皮不干的话，我可不依啊。” 张振勇一听不干了：“我才不会呢，我可勤快了，才不像张二狗那样呢！” 张二狗，大名张振才，是张武亮和张振勇的大爷爷家大伯的小儿子，也就比张振勇大两岁，人又比较懒，当初他爹让他跟着下地，他跟了一天，第二天哭着喊着不愿意再去。 家里人不同意，他就自己跑到了山上不下来，到了晚上他爷爷急了，发动全村的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到最后还是人家饿了自己跑出来的。 家里人吓了个半死，他在山里玩了一天道是自在，也是张武亮大爷爷家人口多。再加上他爷爷奶奶宠着这个小孙子，觉得不差这么个小孩的劳力，也就不再强逼他下地干活。 只有张二狗的爹张大伯，觉得张二狗作为一个庄稼人不能不会种地啊，隔三差五的就抓着张二狗下地，干不多可以。但是不能不会，在这一点上丝毫不妥协。 而且很明显张爷爷张奶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张二狗在迫于他爹的威压再加上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只好乖乖的跟着他爹下地干活。 但是张二狗也是有点小聪明的，地里的活一学就会，弄的张大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听了张振勇的话，张武亮一愣，想起张二狗是何方人也过后，又觉得有点好笑：“好好好，我家小石头不像二狗一样，我家小石头可勤快了。 不过你可要多吃点饭把自己喂得壮壮的，才能多干活啊。” 说着把手上剩下的饼放到了张振勇的碗里。 张振勇一听大哥夸自己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说道：“当然了，我可是村子里最勤快的，连丽枝姐都夸我呢，说我比虎崽勤快多了。” 张振勇口中的丽枝姐和虎崽是张家的邻居张大山的媳妇赵丽枝和小儿子张小虎。 姚河村的人家往上数几辈那都是共一个祖宗的，有点血缘关系，张武亮这一支是小房中的小房，属于年龄小辈分大的那种，就像张大山夫妇其实和赵大娘差不多大的年纪，可是辈分却比赵大娘小。 他们的儿子张小虎小名虎崽，明明比张振勇还大一岁却要叫张振勇叔叔。再加上两家离得很近，来往的就多了，张振勇和张小虎就是挺好的玩伴，经常一起上山捡柴打猪草什么的。 张武亮估计那句比虎崽勤快可能就是赵丽枝随口说了句客套话，让小孩听见当了真了，当即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反而的张振勇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了连连抗议道：“大哥真是的，说什么喂呀喂的，我又不是猪，还养的壮壮的。 再说了，我就算长得不壮也可以干活……” 张武亮从桌上重新拿了一张饼拿在手里，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说是那么说，真要让张振勇跟着他下地干活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才岁的孩子，他可不提倡用童工。 赵大娘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被他们哥俩这么一打岔也忘了刚刚的伤心事，笑着擦掉眼泪又重新端起碗来吃饭，陈小年看在眼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张武亮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张武亮挑了挑眉。 一顿早饭就在诡异的安静又很和谐的气氛下进行着…… 吃完饭赵大娘和陈小年收拾碗筷，张武亮带着张振勇挨家挨户的还桌椅板凳。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只有赵大娘和陈小年正在院子里剥着玉米聊着天，张武亮见状和张振勇两个人进屋喝了口水，也一人搬着一个小板凳围着玉米棒坐着开始帮忙剥玉米。 赵大娘正在跟陈小年介绍家里的事，看他们来了，手里的活也不停顺着话题往下说：“我刚跟小年说起来，这眼看就是年底了，咱家今年又是除服的第一个年头，今年可不比以往了，这年啊，得过的热闹一点才行，咱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张武亮一愣：“这不还有将近两个月吗？” 赵大娘不认同了：“两个月怎么了，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过年哪是简简单单说过就过的，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你看着天气见天的变冷，过不了多久就得下雪了，这柴火的准备足了，还有新衣服、新鞋还有这吃的谷子咱可得的赶紧弄出来啊。” 张武亮想想也是，不能用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来想啊，古代人生活节奏慢，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秋收之后可不就的准备过年了吗？ 然后点点头算是同意，“行，那我明天就上山去，省的到时候下雪，路不好走。” 赵大娘看了一眼陈小年说道：“也不急这两天，等陪年哥儿回门过后你在上山也行。” 张武亮听她这么一说也发现自己考虑的不周全。 毕竟人刚嫁进来，啥都不熟悉，做丈夫的不在家陪着，搁谁都会有点不高兴：“那行，我就先在家陪陪小年。” 第4章 陈小年其实也没多想，听他们这么一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长这么大也没有人说要专门在家陪着他的，只能低着头剥玉米。 就算是这样张武亮还不肯放过他，陈小年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男人磁性的声音：“小年在家里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就跟娘或者跟我说，我们尽量帮你解决的。” 陈小年狂摇头：“没有没有，这里很好。” 赵大娘也赞同“对，需要什么就直接说，或者你平时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啊或者喜欢吃的东西都可以说，以后这就是你家，咱家人少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就行。” 陈小年这下感动的无以复加，以前听说过不少婆媳不和的，婆婆磋磨媳妇的更是不知凡几，跟村里的那些小媳妇比起来，他不知道要幸运多少。 这么想着连眼睛都开始慢慢红了，不敢抬头，又乖乖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嫁个张武亮这样的好男人，还能有赵大娘这样的婆婆。然后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和张武亮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赵大娘。 张武亮看他那样，以为是害羞了，也没再多说，转而和赵大娘还有张振勇说起了别的事； 要是让张武亮知道陈小年被人短短的几句话就收买了，恐怕又得感慨一下古代劳动人民的纯朴和涉世未深的少年的单纯了。 半上午的太阳暖暖的照着身上，偶尔还能听到村里狗吠的声音，就这样晒着太阳剥着玉米聊着家常张武亮觉得简直就是神仙过得日子。 剥玉米是个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刚开始剥的时候，要一粒一粒的抠才行。 虽说原身是干习惯活的，但是张武亮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想了想还是起身去柴房了拿了个钉耙出来。 然后拿了个笤帚在赵大娘他们剥玉米的旁边扫了一片空地出来，拿了几个玉米棒在旁边。然后在把钉耙朝上放在地上，再坐在把上把钉耙固定住，这是他老家剥玉米经常用的一种方法。 张武亮老家在华国的南方，家家种的玉米不多，用不着买专门脱玉米粒的机器，为了省事就用这种钉耙，钉耙的齿很利很结实，在加上宽度刚刚好够玉米粒的宽度。 所以只要把钉耙牢牢固定住，再用拿着玉米棒摁在钉耙的齿上一用力玉米粒就能剥下来，一次就能剥下一排，很方便。 张武亮本来想着这个时空竟然这么早就有了玉米，那可能就会有钉耙，没想到还真有。 这样看来，这个时空和他所在的那个时空的古代还是不一样的。 他记得在他那个空间玉米挺晚才传到华国的，张武亮耸耸肩，这些事情和他的关系都不大，他现在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张武亮拿着玉米棒着钉耙上比划，他以前干过这个活，知道这个不好上手，他现在也已经很久没有干过这个活了。 张武亮把玉米位置放好，一用力，玉米粒就一个接一个的从玉米芯上跳了下来，张武亮松了一口气，好在那个手感还在。 赵大娘他们本来在一旁看着他一通忙活，也是一头雾水，现在看他这么轻易的就把玉米脱了下来，感到非常的惊奇。 张振勇在旁边看着更是跃跃欲试，手里正在剥的玉米都来不及放下，跑到张武亮的旁边问道：“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做的？” 张武亮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能拿着玉米又在钉耙上划了一下：“就是这样。” “哇塞，好厉害，我也要试。”张武亮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好神奇，连赵大娘和陈小年都都被吸引住了目光。 可是张振勇的请求被张武亮拒绝了：“不行，这个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不要看这一套下来看上去很简单。但是要用很大的力气，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手，张武亮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小屁孩来试，说完还不放心了加了句：“也不准背着我自己试知道吗？” “啊……知道了……”张振勇很是失望，不过张武亮在他那还是有很大的威信的，看着张武亮这么郑重其事的，也就只好做罢。 可是眼睛还是一刻不离得盯着，连身子也不愿意挪，就顺势在张武亮的身边坐下了。 张武亮也没管他，等手上的这颗玉米剥到不能再剥的时候，把它往张振勇的面前一扔，示意他接着剥。 用钉耙就是这点不好，快但是不能剥干净。不过用钉耙剥过的玉米都很松，很轻松就能剥下来，这样手也不会疼，剥的也快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也不过几分钟，张武亮拿的几根玉米就被剥了个干净。 正准备起身去拿的时候，陈小年就拿了一筐放到了他的身边，张武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钉耙，问道：“要试试吗？” 陈小年的眼睛一亮：“我可以吗？” 张武亮点点头，站起身来让他，不让张振勇来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可是陈小年不一样，张武亮还不怎么有哥儿的意识，分不清哥儿和男人的区别。 所以在他的眼里陈小年就是个男的，而且是一个能独立自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男人，他自己想试当然可以试。 只是这个感觉在别人看来就不一样了，刚刚被自家大哥言辞拒绝的张振勇，现在看着他大哥屁颠屁颠的给他新哥么让地方。然后又屁颠屁颠的教他哥么怎么用那个钉耙，哼了一声，对他大哥这种重色轻弟的行为表示严重的不满，手里泄愤似的加大了力，剥的玉米粒飞的一米远。 赵大娘在旁边看着乐呵呵的。 陈小年按张武亮刚刚的样子坐下来，手拿着玉米棒不知所措的看着张武亮，张武亮在他旁边蹲下，将他握着玉米棒的手一把包住，带着他的手将玉米棒放到钉齿上摆好，说道：“要先把这个玉米粒的根对着这个齿尖，对好了在用力往下按，对，就是这样。” 陈小年被张武亮当着赵大娘和张振勇的面握住了手，当时脸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却张武亮抓的更紧的。 “欸，你别乱动啊！”张武亮感觉到陈小年的手在往后撤，顿时吓了一跳：“你这样很容易被旁边的齿伤到手的，手一定要往前离这些齿远一点，知道吗？不然会受伤的。” “知，知道了。”陈小年被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动了，乖乖的顺着张武亮的力道用力，竟然真的将一排玉米粒推了下来，陈小年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自己动手把玉米棒转了一圈重新找了一排，对准用力。 张武亮在一旁看着他一转一压兴致很高的样子。尤其是每次玉米被剥下来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睁大眼睛惊叹，连张武亮看到他眼里的光芒都快觉得玉米能从钉齿上被剥下来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张武亮看他在兴头上，就拉过凳子坐到旁边帮他处理没有被剥下来了的，一上午一大家子人都坐在院子里剥玉米，陈小年的兴头很足，玉米棒拉了一根又一根的，转眼一筐玉米都被他消灭了一大半。 还是赵大娘最后看不下去了，拦着他让他歇歇，陈小年意犹未尽。不过眼看已经正午到了要做饭的时候了，最后也只能恋恋不舍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灰去准备午饭了。 赵家的午饭做的简单，玉米饼再加上一个油渣炒白菜，一个炖萝卜还有一碟咸菜，秋冬季节地里也就剩点萝卜白菜了。不过下霜过后的萝卜白菜甜味十足，再加上陈小年手艺也很不错。 张武亮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大小伙，早就饿了，就着这几个菜吃了四个玉米饼下去，吃饱喝足了也不爱动弹，在院子里走了走消消食，又坐在那剥了一会玉米，初冬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犯困，张武亮索性搬了两条板凳放到院子里，躺在上面晒着太阳蒙头睡午觉。 等张武亮再醒的时候，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毒了，赵大娘他们还坐在上午那地方，三个人也不说话估计是怕打扰到他，就在那闷头剥玉米。 陈小年还坐在那用钉耙拉玉米，身边的玉米芯散了一地，看他那个样子已经有点吃力了，张武亮坐着缓缓了。然后搓了一把脸，站起来走到陈小年的身边说道：“我来吧……” 陈小年应了一声，乖乖的把地方让了出来，张武亮坐下，拿了玉米哼哧哼哧的开始干，张家今年的玉米九月份就收了，垒起来半墙高的玉米数量还挺多的，赵大娘有空没空的时候都会剥一点，到了现在也没剩多少，几个人一天下来剥了也差不多了，主要还是拜张武亮的钉耙剥玉米所赐，要不光靠人手，可还有几天好剥的。 张武亮这两天都待在家，把玉米剥出来又用石磨磨成了粉收了起来，到了第三天吃过早饭，张武亮就拿着赵大娘准备的回门礼带着陈小年回门去了。 第5章 陈小年家人多，四代同堂将近二十个人住在一起，陈家在桃河村是个外来户，在村里也没有个宗亲。 在古代，因为法律的一些规定和当权人的影响，人们的宗族意识很强，像连坐制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类的事，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村里人团结又排外。 如果没有同宗的人或者家里人口少别人是不把你当回事的。 如果跟谁家有了矛盾，你家没有人那是特定要被欺负的，村里人讲究人多力量大，遇到什么事堂兄堂弟七大姑八大姨一邀，妥妥的占了个人多势众。 想不被人上门欺负，也就只能拼命的生了。正因为这样陈小年家人口才多，陈小年的爷爷今年五十七，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长寿的了。 陈老爷子有四个孩子，除了老三是个女儿嫁了出去，其他的三个儿子虽然成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但都住在一起，陈家人能生到了陈小年这一辈就有九个兄弟姐妹，陈大伯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比陈小年要大一些现在已经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了。 陈小年的父亲排行老二，有三个孩子。 因为陈小年的娘其实应该说是陈小年的阿姆是个哥儿。 所以他们家是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哥儿。 在张武亮的记忆里好像男人和哥儿就只会生出男孩或哥儿来。而女人和男人也只能生出男孩和女孩的，张武亮能想到这可能是因为什么染色体的原因，不过具体的……想那么多干嘛？ 虽然都是一个村的，但是桃河村山多水绕，他们两家离得不是很近，张武亮挑着东西走了大半个钟头转了个弯，就看到一家农户外面蹲着两小孩，看到他们来了立马站了起来往门里跑，嘴里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爹爹，阿姆，四哥四哥夫回来了……” 不一会就有一堆人从门口走了出来，那数量，不是张武亮家能比的。 张武亮肩上的担子很快就有人接了过去，他自己也和陈小年两个人被一大家子人迎了进去，到了堂屋张家老爷子端坐在正首。 张武亮带着陈小年跟陈爷爷还有陈大伯陈大婶、陈父陈姆、陈小叔陈小婶一一见过礼后，就在堂屋坐下了，陈家的人因为之前的喜宴，张武亮基本都见过了，现在只需要把记忆里的影像跟本人一一对应过来就行。 陈家人多现在新婿上门，大家没什么事没什么是就都守在堂屋，把张武亮夫夫两个当珍稀动物一样围观，屋子人一多难免就会显得拥挤，张武亮一边应和着岳父岳姆大舅哥的询问，一边观察陈家人。 正首上坐着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陈老爷子，眯着眼睛嘴角带笑。 虽年过半百但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他下首依次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陈大伯、陈父和陈小叔三兄弟了，长期的地里劳作让他们的皮肤呈现蜡黄。而且看上去都有些驼背，应该是长期挑重物压的，身上穿的麻布衣服可以看出洗了很多次了。 在他们的旁边的长板凳上，坐着陈大婶和陈小婶，陈大婶怀里抱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应该就是她的二儿子陈岩家的小女儿了。 陈岩比张武亮大一岁，前年成的亲，娶得是村里孙姓人家的女儿，正是站在陈大婶身后逗孩子的那个人，看起来个子不高，面容也还有些稚嫩，身上却散发着初为人母的气息。 虽然都是嫁人，但是哥儿和妇人毕竟有些差别。所以陈阿姆坐在了另一条凳子上。 陈阿姆看起来身体不好，脸色也带着病态的黄，可能是因为太多次的生育。 毕竟古代的医疗条件不好，在加上哥儿生孩子本就难，而且陈阿姆还生了三个。 张武亮在提亲之前也大概了解过陈家的情况。 所以也知道当初陈阿姆刚进门就怀上了，把陈奶奶高兴的不行。 虽然第一胎是个哥儿也就是陈小年，陈奶奶虽然不怎么高兴但是也没有给陈阿姆甩脸子。 可是在陈阿姆又生了一个哥儿陈小年的弟弟陈小玲之后，陈奶奶对陈阿姆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尤其是在老大家的生了两个儿子的情况下，陈阿姆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 陈阿姆天天被念叨，心里也着急，可是越是着急就越怀不上，越怀不上就越被嫌弃，这种情况到陈奶奶去世之后才好点。 可能是陈奶奶不在了，陈阿姆没有了那么大的压力，转年就怀孕生了一个小子取名陈宏，那时候陈阿姆已经二十有五了，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最后一胎了，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 一年后陈阿姆又怀上了，可是陈阿姆年纪也大了，在加上多次怀孕，也几乎掏空了陈阿姆的身子，最后那个孩子没能保住，自己的身子也拖垮了。 张武亮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他虽然可以理解古人对传宗接代、生儿养女的需求，但是却无法苟同。 “四哥，哥夫，喝茶。”陈小玲端来俩碗茶递给张武亮和陈小年，张武亮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然后继续和身旁的陈大哥侃大山。 陈大伯的大儿子陈茂是陈家的长房长孙。不过才二十多岁的人，行事说话已经带着现代年轻人难得的稳重，他的同胞弟弟陈岩就显的要活泛一些了，两个人一静一动到显得相得益彰。 陈家半大的孩子，都乖乖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听着大人说话。 但是眼睛都一盯着张武亮他们，在仔细一看，好嘛，哪里是盯着他们，明明就是盯着他们身边的桌子。 桌上放着陈家用来招待他们的瓜子坚果，一群孩子平时也没机会吃到，现在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更有甚的像是陈小叔的小儿子陈宝儿，才五六岁大的孩子，个头还没有桌子高，手扒着桌子拼命的垫着脚尖往桌上瞅，萌的不行。 张武亮拿着一个花生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张武亮放的有些靠里，陈宝儿伸手去拿总是差一点。 乡下人聊的都是些田间地头的事，一会说说今年的收成，一会又聊聊明年的天气。 陈大哥叹了一口气，“这明年要是有个好天气，地里还能有点收成。要是天气差点，这一大家子人恐怕也只能喝西北风了。” 张武亮听了一愣，连忙安慰：“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便是大哥这手艺在咱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哪能有大哥说的这般严重。” 陈大哥一听连连摇头：“倒不是说我这手艺不行，只是这田地种着，这肥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家本来就是开的荒地收成本就不好，也就前几年不收租子的时候能挣点，肥力需要的本来就大，现在就为了不收租子，荒地是一年年开，越开越多。 现如今自家产的粪肥都不够地里分的了，这肥力……哎……” 张武亮伸手把快要急哭了的陈宝儿抱到他身旁坐下，把手上的花生剥开放到他面前，问道：“怎的大哥不烧些草料？” 陈大哥又摇摇头，说道：“烧材料的法子也不是没有试过，只是那个东西烧苗不说，还招虫害，更是要不得了。” 旁边的陈奇看到自己的小叔叔被人抱上了桌还有花生吃，急的直摇陈大哥的腿，陈大哥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儿子也抱了上去，抓了几个花生放在他面前。 张武亮想了想，说道：“我到知道个方法，烧出来的肥不管能肥地还不招虫。” 他这话一出，不光陈大哥不淡定了，连其他人他们也被吸引了注意。 张武亮却只是笑了笑，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旁边坐着的陈岩按奈不住接了一句：“怎么个方法？” 别人用来吃饭的法子，陈大哥不好意思问。 但是陈岩不会，他知道张武亮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是有意说的。 张武亮又剥了两个花生，一个放到陈宝儿的面前，一个递给了陈小年，陈小年抬头，张武亮对他笑了笑，陈小年立刻接过花生扭开了头，张武亮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笑容更深了，大家自然都看到了他们这一番动作，神色有些莫名。 张武亮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陈二哥说道：“这个方法说起来难也不难，不过是烧些草杆枯枝，上面再盖上些土和鸡粪鸭粪之类的。但要是真烧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大哥问道：“盖上土还能烧起来吗？” 张武亮点点头，说道：“问题就在这，火烧起来过后要拿土闷上，里面还要在烧。可是又不能见到明火，就这么闷几天。然后拿东西盖上，之后也不用管，让它一直这么沃着，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拌一拌再挑到地里铺上，地里的肥力自然就上来了，之后该怎么种就怎么种。” 张武亮说的是以前他老家经常用的一种沃肥的方法，把地里收的秸杆和鸡鸭粪一起烧。然后一块沃着，进行腐熟，来年铺到地里，肥地还不会烧苗。 陈大哥有些迟疑了，这种庄稼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就能说用就用的。万一毁了那可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陈大哥以前没听过这个法子，也不敢乱试。只是地里的那个情况，要是再不上肥，来年恐怕是要欠收了。 第6章 张武亮也知道他的顾虑，又说了一句：“我原定过几天就烧上一些来年用，大哥要是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张大哥一听他自己要用也就放心了。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家的田地开玩笑，也就点点头说道：“行，你打算什么时候烧？” 张武亮想了想，说道：“后天下午吧，我这两天先准备准备东西。” 张大哥应了一声行，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 陈宝儿在旁边听着也没说什么，拿着个花生在手上剥，眼睛却是提溜着转，一看就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张武亮看在眼里，也没点出来，只是拿手撸了一把他的头，陈宝儿人小，被他这么一动差点没直接趴桌上，起身就给了张武亮一个白眼，张武亮被他逗的呵呵直乐。 一群人又聊了一会，转眼到了要做午饭的时候，陈家的婆娘闺女们都去了厨房，男人聊天的阵营也搬到了院子里。 陈家烧饭的安排一直是几个房里媳妇轮着来。 今天轮到大房，主勺是陈茂的媳妇陈林氏和陈岩的媳妇陈孙氏，早在陈茂和陈岩俩兄弟娶了媳妇过后，陈大婶就不下厨了。不过因为今天有客，大家也都在厨房给搭把手。 陈小年跟着他阿姆后面，帮忙洗菜，陈小年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找了两个小板凳，跟陈阿姆两个人就蹲在水井边洗。 陈阿姆看着他麻利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干活手倒是没有生。” 陈小年听了，抬起头对陈阿姆笑了笑。 陈阿姆又接着说道：“这哥儿嫁人过后，不如在自己家自在，你这刚嫁过去，凡事都注意着点，别惹你夫君还有你婆婆生气，我听说赵家大娘好像身子也不怎么好，干不了多少活，你平时在夫家手脚可要勤快一点，多帮你婆婆做点事，这样你婆婆也能多喜欢你点，你也能少受点委屈。” 陈小年点点头：“我知道的。” 这些话在出嫁之前陈阿姆已经反复跟陈小年说过了，现在再听一遍陈小年也不觉得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陈小年自己嫁了人，也知道自己阿姆的辛苦。 陈阿姆点点头，他知道自家哥儿不是个躲懒的。 然后抬起头看了看院子那头的张武亮，低声说道：“大牛对你怎么样？” 陈小年也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张大哥挺好的，对我也好。” 他想了想又把那天早上在饭桌上的事跟陈阿姆说了说，洞房那天张武亮说的话他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口。 陈阿姆看着他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深怕他只报喜不报忧，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陈小年看陈阿姆没说话，想了想又说道：“这三天，张大哥也没出去，一直在家陪着我呢。” 陈阿姆没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勉强，这才放心，想到之前在堂屋张武亮给自己哥儿剥花生的事，张武亮应该是挺喜欢自家哥儿的。 可是陈阿姆看着自家哥儿满面春光藏到藏不住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们俩这是刚成婚，他愿意在家陪着你，也就陪着了，这以后你可不能老是缠着他让他在家陪你，这男人啊，还是要在外打拼的，我看着大牛也不是个懒的，他家地里的活都在他身上，天天田间地头的，你这做人夫郎的家里可要照顾好了，至少你男人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能有口热饭吃。” 陈小年将手里洗干净的菜堆到一起，又拿起盆里的接着洗：“阿姆，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 陈阿姆也捡了一个白菜在手里，把身子往陈小年那边靠了靠，带着点隐秘的说道：“你们俩这晚上……” “阿姆！”这话刚出来，陈小年就不干了。 “好好好，我不问。”陈阿姆作为过来人自然都懂。不过他都是三个孩子的阿姆了，早就忘了当初作为新嫁郎的羞涩：“你这孩子，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害羞的，阿姆还指望着能早点抱到外孙呢。” 陈小年很无奈：“阿姆……” “阿姆跟你说这些，你别觉得阿姆啰嗦。” 陈阿姆看他把白菜洗好了，又把地上的萝卜捡到盆里，说话的声音也收了刚才的调侃，带着点无可奈何：“张家的咱们村的里大户，你别看张大牛家人少。 但是人堂兄堂弟多，你看人家这几年虽说遇着那么些事。 可是人家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他家人少，怕也急着要抱孙子，你嫁过去又是人家的大房夫郎，我看人家也是看着咱家有三个娃，想着你也是个会生的，这才选得你。 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咱家在村子里根那么浅。 所以啊，你也要加把劲，早点把长房长孙生出来，你在张家的地位也能早点稳定下来。” 陈阿姆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抬头，只一个劲的搓萝卜上的泥。 陈小年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那时候陈小年还小，不明白是为什么，就只记得奶奶对阿姆的百般挑剔，连带着自己和玲哥儿都活着战战兢兢的，现在看着陈阿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姆……” 陈阿姆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阿姆没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阿姆现在就盼着你们哥仨早点成家，过好自己的日子。要是再能看到你们的孩子出生，阿姆就算是死了也知足了。” 陈小年一听急了：“阿姆你说什么呢，你可是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不光能看到孙子出生，还能看到孙子的孙子出生呢！” 陈阿姆听了也不跟他挣，只是笑呵呵的应着，随后又说起了别的事，明显不想多说。 一上午陈小年都跟着陈阿姆后面，帮他干活搭把手，有时候陈小玲不忙的话，也会凑过来聊几句，气氛倒是刚好。 等到下午，吃过饭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张武亮就挑着陈家给的回礼，带着陈小年往家去了，陈家人把他们送到门外，陈阿姆虽然舍不得陈小年但也没开口让他们留下来。 毕竟是已经嫁出门的哥儿了，不好老是留在娘家。 倒是陈宝儿一直抱着张武亮的腿哭着喊着不让他走，陈小叔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没见过自家儿子哭的这么撕心裂肺的，也不知道张武亮有什么魅力，这才不到一天收服就他家这个皮猴，陈小叔看了一眼张武亮，周围的空气都带着酸。 陈宝儿意志坚定，死死地抱着张武亮的大腿，陈家人怕弄疼他，也不好用力，一时半会还真拿他没办法，陈小婶拿着瓜子花生哄都不好使。 最后还是陈大哥说过几天去张武亮家的时候带着他，这才哄他松开了手，松开手之前还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让张武亮一定要在家等他，张武亮连连保证下才消停。 山路狭窄，张武亮挑着担子走在前面，想到刚才的事还是觉得好笑，陈小年在后面听到他的笑声，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张大哥，这么开心？” 张武亮也不回头，盯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踩的实实的：“我在想宝儿那个孩子，也真是……他那哪是舍不得我啊，上午的时候听到大哥说过几天要来，八成心里就想着呢，憋了一中午，我还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啊？”陈小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过想想还真有可能，他和张大哥也不是第一天见面，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舍不得。 张武亮摇摇头：“那个小鬼头精着呢。” 陈小年又想到以前在家的时候，陈宝儿就带着大哥家的陈奇上蹿下跳的，鬼主意不少。再加上是家里最小的孙辈，一家人宠着，无法无天的。 虽说大错没有但是小错不断，每次抓着了就往陈奇身上推。但是一大家子人谁还不知道他呀。 就说上次吧，自己在家玩呢，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打坏了院子里的一株辣椒苗，先不管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 然后陈小叔把脸一虎，知道兜不住了才说出来，边说边哭，说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哭的那叫一个听者伤心闻着落泪。 陈小婶一下子心疼坏了，连连说没事，伸手就要抱他哄，他还不肯，朝陈小叔伸着手非要他抱，陈小叔看他哭成那样这会也心疼了，强行冷着脸说了一句：“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在犯了知道吗？” 在陈宝儿乖乖点头过后，终于受不了把人抱起来，好好哄着，那里还舍得怪他，这件事最后也就这么算了。 陈小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陈宝儿人长得可爱，平时又这边一个婶婶那边一个哥哥的，疼人的紧，别说是陈小叔了，全家就没有一个舍得骂他怪他的。 陈小年抬头看着前面人厚实的背影，忍不住想到如果他们之后有个孩子，会不会也想宝儿那么可爱…… 前面的路宽了两个人并肩也走的了，张武亮停下来等他，一转身就看到人一直盯着自己，问了声：“怎么了？” 陈小年摇了摇头没说话。 张武亮想了想，把担子放到一边肩上，空出一支手来握着他的手，让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来，说道：“没事，我们两家离得近，你以后要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陈小年见他误会了，也没开口解释，手回握了过去，感受着从那双包裹着自己的大手里传来的热度，乖乖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直走到家门口，手都没松开。 第7章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太累，早上张武亮醒过来的时候，陈小年还睡得正香，他蹑手蹑脚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出了门，走到井边拿凉水搓了把脸，然后拿了柴刀和扁担上了山。 桃河村背靠着的山叫卧虎山，因从远去看着像一只大老虎趴伏酣睡的样子而得名，山高且深，大山深处药材丰富、飞禽猛兽众多。就连最资深的猎人都不敢独自进山，每年一到要才药的时候，都是采药人和猎人组个小队十几个人一同前往，在深山中行走最要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丧生。 不过张武亮打柴，只到山的外围，山外围的树木品种很杂，松树，柏树，各种果树：桃、杏、梨、猕猴桃、葡萄还有板栗应有尽有，还有很多灌木。 不过这会除了一些常青树，其他的树叶子都掉光了，地上铺了一层枯叶，眼前光秃秃的。 张武亮沿着平时山上的路往里走，这会吸了一口气，呼，提神醒脑。 村里人在外围有一套自己的山林划分方法，哪一块是你的哪一块是他的分的清清楚楚，你在自己的地界是打柴开荒还是种树别人都不管你。只要你别跑到别人的地界就行，当然了在往里。那就是公共的了，张武亮花了大半炷香的时间走到了自己家的山头，拿着柴刀就开始哼哧哼哧的干活。 张武亮干的起劲时间过的也快，天空慢慢的变得大亮，村子里也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张武亮担着新砍得两捆柴往家走，路上遇到在院子里收拾的村人跟他打招呼：“大牛这么早就上山啦？” 张武亮对他笑了笑：“对啊，翠花婶起的也挺早啊。” “这老了就睡不着喽，不像我家那几个臭小子，一睡就能睡到半上午，也不知道起来帮我干干活。” “婶子可不老，年轻着呢，大壮哥他们有您这样的娘，有福气这呢。” “你这孩子，就会说些好话来哄我这个老太婆。” “哪里？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谁不知道翠花婶可是咱桃河村的一枝花呢。” 张武亮见她虽然嘴上嫌弃但是脸上带笑，明显是爱听的紧，嘴里的好话就不停的往外冒，把翠花婶说的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了。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多大岁数的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行了行了，油嘴滑舌的，赶紧走吧，你夫郎还在家等着你了。” 张武亮嘿嘿一笑：“那行，翠花婶，我就先走了啊。” “走吧走吧。”翠花婶故作嫌弃的朝他挥了挥手。 张武亮到家的时候，果然陈小年已经烧好早饭闷在锅里，一家人也没吃就等着他了，看他回来才从锅里端出来放到桌子上，“张大哥，饿了吧，快来吃饭吧。” 「来了」张武亮把柴放到院子里，洗了个手坐到凳子上，呼呼的就开始吃。 吃到一半就听到陈小年说：“张大哥，待会我给你一块上山去吧？” “嗯？”张武亮咽下嘴里的玉米疙瘩，说道：“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你在家帮娘准备过冬的鞋袄就行。” 「不是」陈小年坚持道：“这几天天气好，我们就先一起去多打点柴回来，这一年的柴，你一个人要打到什么时候，我去帮你，你也能轻松一点，等之后天气不能上山了，我再准备鞋袄也来的急。” 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旁边吃饭的赵大娘，看她不反对才放心下来。 然后固执的盯着张武亮，别人家都是一家子出的，自己家就他一个人，这样起早贪黑的身体怎么受的住。 张武亮想想，也有道理，再加上陈小年也是一个男人，成天待在屋子里也不好：“那好吧，待会咱俩一起去。” 张振勇在旁边听着，抬头盯着张武亮说道：“大哥，我也要去。” “行，一起去。”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没差。 张武亮带着他们俩一起进山，也没让他们干多重的活，就是拿着耙子收集一点松树的枯松针用来引火，帮忙把他砍的柴火捆起来。 中饭是赵大娘送到林子里吃的，伴着寒风饭菜都有些凉了。 但是再凉的饭菜都掩盖挡不住张振勇的激情，小孩子第一次吃到别人送的饭，在张振勇有限的认知里，这是只有家里干活的大人才有的待遇，他这会就想着明天怎么跟自己的小伙伴炫耀呢。 一群人忙了一整天，张武亮山上山下的搬了好几躺，院子里的柴火也是越来越多，几个人都感到有些累。尤其是张振勇，到最后累的连话的不想说了，叫他先回去也不肯，非要坚持给他们帮忙，小小的孩子就表现出极大的韧性，张武亮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最后没法，只能草草的收工，带着他们回去了。 张振勇晚上吃饭的时候直接睡过去了，差点一头栽到碗里，还好张武亮在旁边看着，护了一把。 张武亮把他抱到房里脱外套放到床上，这边陈小年端来一盆热水进来，轻声说道：“给他洗洗吧，今天出了一身汗，不擦擦睡着难受。” 张武亮点点头，伸手就要接，被后面进来的赵大娘拦住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来吧，我饭也吃完了，你们今天累了一天，赶紧去把饭吃了，待会该凉了。然后早点洗洗睡吧，碗就放那，我待会去洗。” 张武亮点点头。 赵大娘把盆接过来，放到床边，自己坐在床帮子上，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虽然赵大娘是这么说，张武亮还是陪着陈小年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干净了才去睡。 年轻的身体总是容易恢复的，张武亮晚上美美的睡了一觉过后，第二天起床身体就忘了昨天的累了，觉得精力充沛的不行，依旧早早的起床上山打了捆柴。 不过吃完早饭却没有再去山上了，只是在把自家院子院子周围的枯叶枯杆收了收。然后把之前收集的粪肥拿出来摊在院子里，张武亮把这些干完，想了想还是转身出门了：“娘，年哥儿，我去趟大伯家。” 张大娘也没问为什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这会传来的声音已经远了，再一看人已经出了院门了。 张大伯家离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张武亮到的时候大伯家的人都在院子里编竹篓。 张大伯早年出去打散工的时候，跟人学了点编竹篓的皮毛。然后回来自己摸索，倒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现在编的也有模有样的。 农闲的时候编一些拿出去卖。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在什么都是靠田里，一年到头都没个外快的农村，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进项了。 所以张大伯家日子过得不错，张大伯惦记着自己的堂弟留下的孤儿寡母，有事没事总想着照应张大牛他们家，平时家里有什么都要给他家送点，家里闲下来的时候还让他两个儿子去给张大牛帮忙。 这份恩情张大牛一直都记着，张武亮能从身体的残余情感中感受到张大牛对大伯家的亲近，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来这的原因。 人家不图什么，但自己不能不懂得感恩，张武亮叹了一口气，推开院门，看着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篓的张大伯叫了一声：「大伯」，然后又对站在旁边劈竹子的张振宗喊了一声：「大哥」，再一看张二哥和张二狗不在，应该是去镇上了。 “嗯？”张大伯一抬头看见他，脸上立马带上了笑容，说道：“大牛来了，来来来，快过来坐，孩子他娘，大牛来了，快给他倒杯水。” 张大哥冲他笑了笑算是回应，然后放下手里的弯刀，准备从旁边扒拉个凳子出来给他坐。 张武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有个事来找大哥帮忙。” 张大哥闻言也没止住动作，把小板凳上的碎屑磕了嗑，伸手递给他，问道：“什么事？” 张武亮没办法，只好接过来坐下：“我下午准备烧堆肥出来，想请大哥搭把手。” “嗯？”张大哥也在他旁边坐下，听这话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时候烧什么肥？” 张武亮解释道：“今年我家人不是多了吗？再加上石头也长大了，我就寻思着把我家村尾的那些地整出来，这几年收拾的可能不好，有点贫了，我就想着烧点肥给他整整。” 这倒不是托词，在加上之前张武亮也不是什么种田的老把式，家里的地一多根本就顾不上，村头尾的地也就算是中等地，离得张家远，这几年也就种些玉米黄豆这些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的作物，不怎么收拾，肥力自然就下降了。 张大哥点了点头，显然是了解他说的情况的。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张大伯说道：“这地肯定是要整的，可是烧出来的肥可是烧苗的，用在旱地里恐怕不行，你家要是没有那么多肥，你等开春了，到我家来弄点。” 张武亮低头想了想，说道：“我前不久得了个法子，能杀杀烧肥里的火气，也不知能不能行，我寻思着试试，反正都是肥料，最坏也坏不到哪去。” 他虽然知道这个方法没问题，可是话却不说满。 张大伯一听他这么说，反而放心了，张武亮家不缺那几块地。就算今年没什么收成等明年就是了，大不了自家再帮这点，就当是给这孩子涨涨经验。 张武亮不知道张大伯已经准备用这件事给他涨经验了，看他同意了就看着张大哥。 张大哥一看张大伯都不反对了，他就更不说什么了，点点头说道：“行，那我下午过去。” “好，那我下午在家等你。”张武亮看他答应了，就起身告辞了：“那大伯，我就先走了。” 这时候张大哥的媳妇张林氏端了一碗水出来，看他要走，愣了一下：“大牛这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再坐会？” “不了，大嫂，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张武亮对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了。 第8章 下午陈茂来的时候，不光带了陈宝儿来还带了自家儿子陈奇，两个小鬼头古灵精怪的，见着赵大娘一口一个婶婶好，一口一个奶奶的，哄得赵大娘高兴坏了，拿了好些零嘴出来，把两个人的小口袋塞的满满的，这下两个人的嘴就更甜了。 尤其是陈宝儿围着赵大娘身边连亲大哥都不要了，陈茂在旁边看着表示很无语。 张武亮见赵大娘难得的高兴也不阻止，左右有陈小年在旁边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就招呼着陈茂到旁边坐着喝茶闲聊，聊了还没一会，张振宗就脚步匆匆的来了，到了院子里看到陈茂也在，不由的愣了一下。 张武亮看着他解释道：“之前在陈家说起这件事，大舅哥也对这个感兴趣，索性邀了大舅哥一起来。” 张振宗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去跟陈茂打了个招呼，就问张武亮打算怎么烧，完全没有坐下陪他们唠嗑的意思，要搁别人都会以为他这是不待见自己呢。 不过陈茂到不觉得有什么，都是一个村的也不陌生。 何况之前张武亮成亲的时候都一起喝过酒，陈茂知道他是个寡言务实的，没有那么多道道。 至于对他的出现也不感到奇怪。毕竟张老大家对张武亮家多有照顾，这来帮忙烧个肥这也正常。 张武亮也知道自家大哥的性格，也就没多说什么，从柴房拿了几个锄头出来，一步一步的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陈茂在旁边有些奇怪的看着正在往里扔树枝的张振宗，张武亮说那一步他做那一步，那个样子明显是第一次接触…… 这就奇怪了，他原本以为这个方法张振宗是会的，如今看来…… 不过也对，平时也没见谁家这么烧肥，陈茂看着面前的这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神色有些莫名。 不光是他，张振宗现在也觉得很奇怪，这些烧肥的步骤很简单，别说张武亮之前已经邀了陈茂了，就是张武亮一个人也是能烧的起来的。 可是他偏偏专门去他家找他帮忙，他知道自家这个堂弟可不是个躲懒的，这么个烧肥新法子，还事事说的那么细，张振宗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这并不表示他笨，反而什么事他心里门儿清着呢。 张武亮可不知道他两个大哥心里的想法，他现在见火烧的正烈心里直痒痒，转身爬进地洞里拿了几个地瓜出来，埋在火堆里，张武亮小的时候，每次一遇到他爷爷烧火堆，就会往里面扔几个地瓜和板栗，一家人分着吃，又香又糯，那滋味，啧啧。 可惜之后在城里上学的时候，也买了几次人家在铁桶里烤出来的地瓜，都没有那个味。 张武亮蹲在那，把地瓜埋的严严实实的，这烤地瓜烤地瓜重要的是一个烤字，不埋埋好了，待会可就烧成焦炭了。 「唉」张武亮盯着已经看不见了的地瓜叹了一口气：“这还要好久呢。” 可惜这会没有新鲜的板栗了。要不然扔几个进去，一会就好了，一边吃一边等多好。 张振宗和陈茂在旁边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有些好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的无奈。 这边陈宝儿牵着赵大娘的手一蹦一跳的过来了，后面跟着陈奇和陈小年，看着张武亮蹲在火堆旁边，好奇的问道：“四哥夫，你在看什么呢？” 张武亮回道：“我在看我的烤地瓜啊，我在里面埋了好几个地瓜呢，待会烤熟了就能吃了。” “你这孩子……”赵大娘想了想也没当着别人的面说什么。不过是几个地瓜而已，不值几个钱。 “真的吗？”倒是陈宝儿听着这话好奇的往前凑，却被赵大娘一把拉住了：“可不能再往前面去了，待会火星子伤着你。” 陈宝儿哪听啊，不死心的往前凑，赵大娘险些拉不住。 张武亮站起身来，一把把他捞进自己的怀里，说道：“这会地瓜都被土给盖住了，没啥好看的，等会等地瓜烤好了，我再挖出来给你看，你跟奇奇陪着你四哥在旁边等着好不好？到时候给你一个最大的。” 陈宝儿一听待会有烤地瓜吃，也不闹了，乖乖的从张武亮身上下来，走到陈小年身边，牵住他的另外一只手。 张武亮看着他这个样子笑了笑，又把周围的树叶枯枝往火堆里拢了拢，然后看着他的两个大哥说道：“我看这个火还要烧一会，不如我们先去旁边坐坐。” 「好」虽然没做什么事，也不累，但是围着这火干站这也不是个事。 几个男人拿着家伙什离开了火堆到堂屋前平整的空地上，之前坐着的板凳还没有收起来，把手里的家伙什靠墙放着，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只是陈奇和陈宝儿还围着火堆不肯走，小孩子总是喜欢火的，陈小年只好陪着他们在旁边看着。 赵大娘看左右有陈小年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就转身进来厨房，等赵大娘从厨房端着水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小石头，你在干嘛呢？” 原来张振勇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几根玉米杆放到火堆旁边，慢慢的一个一个的放在火上烧，烧一会拿出来玩一会，等火灭了又放进出烧，连那两个小的也人手一个，更气人的是几个大男人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也不阻止，甚至张武亮还安慰赵大娘说：“没事娘，我们都在旁边看着呢。” 赵大娘还打算说什么呢，就看见张振文抱着张启灿从院门进来了，张振宗看着他们俩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张振文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然后走近看到陈茂，又说了一句：“大舅哥也在啊。” 陈茂笑着回了句：“是啊……” 张振文点点头，然后走到张振宗旁边把张启灿往他怀里一扔，说道：“我一回来你儿子就醒了，大嫂没空带，我又没事，索性就带他来找你了。” 张启灿靠在他爹的怀里也不说话，眼睛放空的盯着前面，张振宗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呢。 赵大娘从屋里拿了个凳子放到张振文的旁边：“来，文子，坐这。” 「欸，好，谢谢婶」张振文在凳子上坐下，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问道：“不是说烧肥吗？你们怎么都在这坐这了。” 张武亮冲着火堆抬了抬下巴：“喏，烧着呢。” 张振文一看乐了，喊道：“小石头，你这大白天烧什么火把，看不见路啊？” 张振勇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扭头，表示不想搭理这个老是损他的二哥。 张振文也不恼，一个人乐呵呵的笑，张启灿在张振宗的腿上动了一下，张振宗用手拍着他的背，边哄他边对张振文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东西卖出去就回来了呗。”张振文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又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猜我今天儿在镇上看见了谁？” “谁呀？”张振宗不吃他这一套，只有张武亮给他个面子接着问了句。 「嘿嘿」张振文嘿嘿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丢下了：“我遇到张猴儿了。” 陈茂听了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谁？” 不光是他，连张振宗都猛地要站起来，把坐在他腿上的张启灿吓了一大跳，张振宗连忙抱住他坐好，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张振文。 张振文这下满意了，也不卖关子，带着点得意的说道：“张振林，张猴儿，咱们的举人老爷。” 张武亮被两个大哥的动静弄得吓了一跳。 然后努力的想从记忆里翻出这个张猴儿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一翻可不得了了。 之前他就一直觉得张家这几个兄弟的名字奇怪，一看就不像是农村没读过书的人取的，现在一翻记忆可不就是张家的一个秀才公给取的嘛。 而这个秀才公就是张猴儿的父亲张秀才。 张家的祖上虽不是那种大世家但也算得上是名门，可惜前朝动荡，张家遭人陷害主家几乎死绝，就剩下些旁系又为了避战乱躲到了桃河村，经历了这些再大的名门世家又能剩下什么。 几年动荡等时局终于安定下来后，几代下来张家人才慢慢的恢复生机，被世事磋磨，有的人止步如此，宁愿在乡下种地种田安稳一生，有的人却踌躇满志想恢复张家往日荣光。 张猴儿的祖上就是后面这一种，可惜时局已定想要挣军功是不可能的了，在太平时期想要光耀门楣最合适的莫过如科举。 可是要考科举谈何容易，张猴儿的爷爷是个有魄力的，毅然决然的将孩子送进了学堂，一年三四两的束脩再加上笔墨纸砚的钱就算张猴儿的爷爷在怎么会赚钱也是不够的。 好在族里人虽然没有把孩子送进学堂的魄力。却愿意帮张老爷子搭把手，平时多照顾一点。 毕竟如果族里真能出个当官的老爷对大家都是好事。 好在张秀才争气二十四岁的时候得中秀才。 可惜张家避世已久，没有好的师资没有一手的资料，张猴儿的父亲最终也只能止步于秀才。 张秀才也不是那种非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在三十多岁最后一次没有考中之后，就回乡专心教导孩子了，张秀才二十六岁才有的张猴儿，之前在考科举闲暇时就有帮他启蒙，那时候都在村里。 张猴儿跟张振文张武亮都是差不多岁数，还能在一起玩，后来张秀才回来专门教导张猴儿的时候，就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甚至张武亮他们还沾了张猴儿的光识得几个字。 不过后来张猴儿也考上了秀才，张秀才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教导的时候，为了张猴儿能上个好私塾，他们家就搬到了镇上，他们来往也就不那么密切了。 不过他家跟族里的联系还在，可是之前不是来信说张猴儿，哦，现在应该叫张举人了，说张举人进京赶考去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第9章 “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张武亮还在想，张振宗已经把他疑惑问出来了：“也没给族里递个消息，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张振文又对他哥翻了个白眼：“他可是我们村里头一份的举人老爷，我看错谁也不会看错他呀。” 张振宗想想也是，又问道：“咱爹知道吗？” 「知道啊，我一回来就告诉他了」张振文翘着个二郎腿，悬着的脚还抖了抖：“咱爹一听就去找族长了。” 张振宗一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这种事还是交给族长去处理吧，左右张振林既然人都回来了，过几天总要到族里来一趟，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倒是张振文的八卦之心不歇：“欸，你们说这他这时候回来干嘛？殿试不是在明年的三月份吗？他这可是还没考就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张振宗把在他腿上折腾着要下去的张启灿抱到了地上，他现在已经回复了过来，不想回答张振文这么无聊的问题，张振文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人，可惜在场没有一个愿意和他八卦的。 张启灿往火堆那走，张振宗不放心跟着他后面去了，张武亮站起来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然后也往那走，他想到了他的地瓜； 陈茂也跟了过去，他更不可能跟张振文聊这个话题了，张振文见他们都不说话往火堆那走，他也只好跟着去了。 张振勇将手上的玉米杆给了张启灿一个，一群孩子看到张武亮在火堆旁蹲下连忙围了过去，陈宝儿激动的手上的「火把」都顾不得了，直接扔到了火堆里：“哥夫哥夫，好了吗？好了吗？” 张武亮正好从灰里巴拉出来了一个烧的灰灰的长地瓜，摁了几下，嗯「好了」把地瓜分成两半，一半给了陈宝儿，一半递给了陈奇，陈奇一只手被陈小年牵着另一只手还拿着「火把」，他看了看地瓜又看了看「火把」，最终学他小叔直接把「火把」扔到了火里，接过了张武亮递给他的地瓜。 张振文过来看到他们手里的地瓜，打趣道：“行啊，亮子，干活吃饭两不误啊。” “你懂什么？我这叫会享受生活。”张武亮又从里面巴拉出了两个。 一个分成两半给了张启灿和张振勇，另一个还在手上，一抬头，好嘛，陈小年在给陈宝儿剥地瓜外面的皮，张振宗和陈茂在喂自己的儿子，就剩下一个张振文是闲着的了。 张武亮也不给他掰了直接递了过去，张振文边接过边惊奇的问道：“我也有一个啊？我可都没帮你们干活呢，这就白得了一个？” “就当是为了堵你的嘴好了。”张武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在火坑里巴拉，他埋的可不止这几个。 「嘿嘿，那就要让你失望了」张振文一边剥地瓜一边嘚瑟的说道：「就这喔，呼呼，可舞不住哦的嘴，呼」也是服了他了，明明被刚烤出的地瓜烫的直呼气还要坚持把这句张武亮从火堆里把剩下的几个全巴拉了出来，自己拿了一个，又挑了一个大一点的递给张振勇：“小石头，你把这个给大娘送去。” “欸，好嘞。”张振勇接过来，就往屋里跑去。虽说在乡下男女大防看的不是那么重。但是今天家里来了那么男子，赵大娘还是躲到了屋里，不参与他们的话题。至于陈小年为什么在院子里？谁叫那几个孩子舍不得火呢…… 张武亮掰开自己手中的地瓜，金黄色的瓜肉，带着烤地瓜独有的香味，再咬一口，呜，软软甜甜还是热乎的，张武亮把嘴里的地瓜咽下去，感觉身体里顺着地瓜咽下去的轨迹都从内散出了热量，张武亮满足的深呼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冬天围着火堆吃地瓜的滋味，简直了。 张振文对他这个样子很看不上：“你这一口下去，别人还以为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张武亮一副无知凡人速速退下的样子，对着张振文说道：“烤地瓜可是人间难得的美味，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你懂什么？” 「切」张振文是不懂，还人间难得几回闻，乡下别的不多就这地瓜每家每户都种的多，这个东西产量多又能饱腹还经得住放，地瓜出来的时候，有些人家里恨不得一天三顿都是地瓜，蒸地瓜、煮地瓜、地瓜粥，东西再怎么好吃，也禁不住老是吃啊。 张武亮把剥好的地瓜递到陈小年的嘴边：“喏，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陈小年盯着眼前的地瓜，然后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张振宗低着头假装没看见，陈茂也是眼里带着揶揄的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假装喂陈奇，只有张振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直盯着他们俩。 陈小年瞬速扭开了头，不敢再看他。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张振文落在他们俩身上的视线，陈小年的脸一下子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偏偏张武亮还举着那块地瓜，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收手的样子，弄得陈小年完全不知所措。 张武亮抬眼瞪了一下张振文，张振文朝着他挤眉弄眼了好一番才转过头，陈小年这才松了口气，羞答答的从张武亮的地瓜上咬了一小口。 张武亮看着他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陈小年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他那个样子张武亮一看就知道根本没尝出味道来，也没说什么，就是继续拿着地瓜给他喂了几口，一个地瓜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陈小年表情也变得自在了不少，只是耳朵上的羞红一直没下下去。 几个人把地瓜吃完，张武亮让陈小年带着几个孩子去找赵大娘。 然后从旁边把他前两天收集的半干不干的叶子慢慢堆到火堆上，还带着湿气的树叶烧起来带着很大的烟，火也一下子暗了下来。 宝儿一见没什么好玩的了，振臂一呼，就带着陈奇和张启灿跟着陈小年走了。 张武亮就带着他几个哥哥们，把火盖住，又把灰拢了拢，再用粪肥压好就行了，就几个小步骤，几个人还是弄得了傍晚。 主要是边弄还要边等着它烧，最后收尾的时候，赵大娘和陈小年带着几个孩子从屋里出来了。 赵大娘看了看天色冲着他们几个说道：“茂子，待会我去烧饭，你跟宝儿还有小奇今天就在这吃，还有振宗和文子，你们俩也别回去了。” 陈茂连忙说道：“不用了婶子，我待会就带着他们回去了，这会天黑的早，吃完饭再回去就不安全了。” “哪有什么不安全的，待会让大牛送你们回去就是了。” 「真不用」陈茂也不是跟她客气：“他们两个小孩晚上睡得早，再待一会就要吵觉了，还是早点把他们带回去的好。” 听他这么一说，赵大娘也不坚持了，然后看着张振宗和张振文说道：“那你们俩留下来吃饭吧，反正也离得近。” 他们两家关系近，张振宗和张振文也不跟她客气，点点头：“行……” 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赵大娘点点头把几个孩子留在院子里让张振勇看着，然后就带着陈小年去厨房了。 等收完工，张武亮趁着天还没黑把陈茂和两个小子送出了门，陈宝儿和陈奇还跟张启灿表演了好一通的兄弟情深，惹的几个大人哭笑不得，一群人进来院子，嘴上还带着笑，倒是张启灿呆了一会转身就跟张振勇去玩了。 张武亮坐在堂屋跟张振宗他们闲聊等待开饭，玉米面饼加上几个家常小菜。 张武亮还拿出了成亲的时候剩下的酒，张武亮家买的酒没经过几次蒸馏，酒劲不大，主要在于有几分酒味还便宜，普通人家也买的起。 几个人酒足饭饱休息了一会过后，张振宗就抱着张启灿和张振文回去了，两个人映着月色走在路上，张振文说话了：“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亮子今天有点奇怪？” “之前，就是这几年，自从二叔和小叔去世过后。”张振文说起这事来，还是有些唏嘘：“亮子虽然没垮，但是人明显不怎么爱说话了。但是你看今天，他还跟我插科打诨来着，一下午的话，都比得上他这几年的了。” 「嗯」张振宗显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觉得：“这是好事。” “我知道这是好事，就是，唉，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呢？” 张振宗想了想：“许是成亲了，想开了。” 张振文想想也有道理，又笑道：“欸，你今天看到没有，就亮子下午那会，给弟夫喂地瓜来着。” 张振宗拿眼睛斜了他一眼。 张振文也不怕，一个人又在那乐呵呵的笑。 张武亮这会正跟陈小年坐在凳子上泡脚呢，完全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张振宗和张振文已经把他灵魂转换和原主不像的原因归功于了成亲。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晴朗，张武亮又带着陈小年和张振勇在山上忙了几天，赵大娘照常给他们送饭，终于花了五天慢慢的把明年要用的柴火弄了回来，张家人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张举人回乡的消息好像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第10章 这天早上难得不用早起上山，张武亮一觉睡到了自然醒，还跟陈小年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床，一离开被窝就被外面的冷气刺激的一个激灵：“嘶，今天怎么这么冷？” “看样子是降温了。”陈小年从柜子里拿出了前几天趁着太阳天晒的棉袄，递给他说道：“张大哥，你别穿那个了，把这个换上吧。” 张武亮接过来穿上，这才好受一点，又是一哆嗦把身体舒展开，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气温降的也太快了，前几天还是秋天呢，现在一下子就冬天了。” “哈哈，可不是嘛。”陈小年看他那个样子笑了。然后自己也拿着厚棉袄穿上：“年年都这样，都习惯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出去，张武亮推开房门，嗬，外面全是大雾，能见度不到两米，他就说今天明明起得晚为啥外面的天还没之前亮呢。 那边张大娘听见响动，也推门出来了：“大牛？小年？起来啦？” “啊？嗯……”张武亮应了一声；「起来了，娘」陈小年也回了一句，两个人往堂屋那去了。 “嗯？”张武亮到了堂屋环视一圈：“小石头还没起吗？” 「没呢」赵大娘说道：“这大冷天的也别叫他起了，我去把暖屋收拾出来，等那边暖了再叫他过去。” 「行」张武亮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然后三个人又挪到了暖屋。 暖屋在厨房的边上，是一个带着小灶和大炕的屋子。 桃河村这里的气候很奇怪，依张武亮来看姚河村的春夏像华国南方一样，温暖湿润多雨； 秋冬却跟北方一样干燥寒冷多雪。 所以这里的人家都备有两种屋子。一种带床，一种带炕，带炕的屋子又叫暖屋，平时都睡在带床的屋，等到冬天冷的时候就把暖屋烧上，一家人白天都待在屋子里，不过晚上还会回自己房间睡觉。 张武亮从柴房里抱了柴来，赵大娘进去清理了灶，把锅里添上水烧热，陈小年就用这个水来擦洗炕台、桌椅、柜子，等地方收拾干净炕也差不多热了，从柜子里抱出棉被铺上，张武亮再翻出个厚的门帘在门外挂上，这暖屋就算是收拾好啦。 张武亮到张振勇的房里去叫他起来，一看人早就醒了就是嫌外面太冷不想起，这会听说烧了炕，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暖屋跑，张武亮拦都拦不住。 暖屋里，赵大娘正坐在炕上整理之前还没做完的新袄，锅里煮着地瓜小米粥，还有之前就蒸好的玉米馒头，陈小年正在往灶里添柴火，冬天一日三餐都在这里做，再在锅里添上水一直煮着能喝能洗能用，也不算太费柴火。 张振勇一阵风似的跑进来，直接跑到炕上掀起被子就往里钻，脚上套的棉鞋被他蹬的远远的：“呼……活过来了。” “你这孩子，这就冻死你了？”赵大娘打趣道：“之前非要在院子里玩雪的时候，没见你说冷啊。” 「嘿嘿」张振勇接过自家哥夫递过来的杯子，嘿嘿一笑，坚决不接这个话茬。然后看到他大哥掀开帘子进来了，拍了拍自己旁边，说道：“大哥快过来，这里暖和。” 「嗯，知道了」张武亮把外套脱了，把他的鞋子捡起来放好。 然后坐在炕边上脱了鞋看着还在添柴的陈小年说道：“那柴火让他自己在那烧着就行了，你也快上来吧。” 陈小年点点头，看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从另一边上了炕，坐在赵大娘的旁边，拿着旁边的袄开始缝。 张武亮看了看，问道：“这是我的？” “对呀。”陈小年抬头对他笑了笑，说道：“之前上山的时候娘已经把小石头的做了，我就只能做你的了。” 张武亮说道：“那你可得快点做，我可就等着穿新衣服呢。” 陈小年瞪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快？再说了，就算做出来也得等过年再穿。” 赵大娘也在旁边说：“就是，小年做这衣服用心的很，针脚又密，可不得要时间久一点吗？” 张武亮不懂这些，不过看陈小年害羞的样子明显是被打趣到了，他嘿嘿一笑：“那我不急，你慢慢来。” 很快，锅里的粥开了，小米粥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闻着这个香味，张振勇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张武亮哈哈大笑的声音中他把头埋到了被子里，眼睛却偷偷看着灶上的锅：他早就饿了。 陈小年被张武亮的笑声感染了，他翘着嘴角掀开被子下了炕，张振勇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顾不得张武亮的嘲笑，也跟着下了炕，忙前忙后的帮他哥夫拿碗递勺，张武亮的笑声更大了，陈小年都看不下去了：“就知道笑，还不快下来吃饭。” “得嘞……” 一家人吃完早饭，又都回到了炕上窝着，张武亮靠在炕头跟他们聊天，看了一会赵大娘和陈小年做衣服，顿时发出无聊的叹息。 哎，这古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连书都没有，就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别说他了，张振勇也很无聊，赵大娘和陈小年好歹还能做做衣服，他们俩就只能在这干坐着。 张武亮看着旁边躺着炕上无聊的玩着被角的张振勇，突然说道：“小石头，不如我教你识字吧？” “嗯？”张振勇疑惑的看着他，连陈小年和赵大娘也抬起了头。 张武亮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他好歹还跟着张秀才后面学了几个字，张振勇却没人教他，好好一个孩子，都岁了，竟然连一个字都不认识，那真的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就教教张振勇。反正看他记忆里的那些字，明显已经趋向于简体字了，有记忆对照，他总不会教错。 于是看着张振勇说道：“怎么样？想不想学？” 张振勇当然想学，他从小就听村里人说张举人的事，说他多么厉害，张振勇对村里人说的娇妻美眷、荣华富贵并不理解。 但是村里人那种羡慕和敬仰的眼神却让他影响深刻。 张举人读书，考了秀才考了举人是一件令人羡慕受人尊敬的事情，这个观念一直在张振勇的脑海里，他想读书，想变成像张举人一样令人敬仰的人。 可是他并不知道怎么读书，去哪里读书。 因为桃河村并没有任何教人读书的地方，他只好将这个愿望埋藏在心底。 因为他知道大哥辛苦，他不能再用这件事去麻烦大哥。 可是现在大哥却告诉他，大哥就识字，他就能教自己，张振勇震惊了、兴奋了、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当然了如果他生活在现代的话，那他就会知道了，这完全就是一个从小省吃俭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儿。突然亲生父母找到他，并告诉他他家家产无数等着他回去继承的感觉，或者说的文艺一点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了。 张武亮就看到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张振勇就一直呆在那里了：“小石头，小石头，你怎么了？难道是不想学？” 想想也是，小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哪有几个爱学习的，哎，可怜他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张武亮默默拒了一把难为人师辛酸泪：“算了，你要是不……” “不！我要学！”张武亮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振勇打断了。 “真的？！”张武亮没想到他还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嗯！”张振勇坚定的点头：“我要读书识字，将来也当想张举人一样的举人老爷！” 「好好好」张武亮虽然这么说，但是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十年寒窗苦，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金榜题名的。而且小孩子嘛，这时候的豪言壮志谁信，他小时候还励志当一名警察呢，最后还不是做了销售。 不过小孩子有梦想是好的，一定要支持：“我现在就教你识字，等之后你长大了多读书。到时候去考科举，挣一身功名回来，给老张家争光！” “好！”张振勇见他大哥都这么说了，更加认定了他的目标，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个举人回来，不让他大哥失望。 张武亮没在说什么，过犹不及嘛，把炕上的小桌子收拾出来，拿着装了水的杯子放在旁边，看着张振勇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嗯！”张振勇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旁边，小身板绷得直直的，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张武亮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好糊弄过去，只好端正态度，认真的思考该从哪教起…… 他其实也没多大的期望，只是希望张振勇能认识几个字，将来也好不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他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老人不识字，被人骗的签下了财产转让书，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人骗了个干净，晚年凄凉。 唉，想想就觉得心酸，在现代都那样，这可是在能买卖人口的古代。到时候万一被人骗着签下了卖身契，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第11章 张秀才当初教他们识字的时候，都是兴致来了，想到什么教什么。 所以他们学的很散，说实话其实也没记住几个，他现在肯定不能这么教小石头，哪能教什么？总不能从aoe，iuv开始吧…… 古代孩子启蒙都用什么？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啧，都好棒啊，都想教怎么办？ 可惜都记不全，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王，王……后面是什么来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啧，还是从人之初，性本善开始吧，这个记得多。 行！张武亮打定了注意，就开始实施：“那我就先教你怎么写你的名字吧！” “嗯！”张振勇端这个脸，一本正经的点头。 「呐」张武亮从杯子里沾了水，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个「张」字：“这就是你的姓，也是我的姓，「张」，弓长张，这边一个弓箭的「弓」，这边一个长短的「长」，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呃……”对于一个刚接触文字的人来说：一点都不明白…… 张武亮也不急，慢慢的解释给他听：“要学字，主要就是靠记，一个字多写几遍多用几遍自然而然就会了。而且有些字都是象形字，很好记，你看这个「弓」字，你从这边看，是不是就很像打猎时候用的弓？”张武亮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弓出来。 张振勇一看，真的很像欸，没想过字里还有那么多门道，陈小年在旁边听着，默默的想，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张武亮：不愧是张大哥，懂得就是多。 张武亮偶然抬头，跟陈小年对上了眼，张武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陈小年条件反射的翘起了嘴角。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压了下去，低下头不去看他。 一上午张武亮引经据典，从姓氏的由来讲的三皇五帝，从尧舜禹汤讲到天圆地方，乱七八糟的讲了一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其他三个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中午饭都差点忘了吃。 下午张武亮终于想起了正事，老老实实的把「振」和「勇」字写了出来，教给张振勇，并督促着他写了几遍，张振勇和陈小年其实还是更想听故事，连赵大娘都有点意犹未尽。 但是张武亮正正经经的叫张振勇识字，她们也不好打扰，只好自己憋着。 只有张武亮暗自懊恼，上午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说的太多了。万一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估计就要被当妖怪给烧了，张武亮偷偷的打量赵大娘和陈小年的神情，好在都是一脸的回味没有怀疑，张武亮松了一口气。 其实是张武亮多虑了，要是怀疑他们早就怀疑了。 之所以没怀疑一个是没想到那上面去，另一个就是，赵大娘和陈小年都觉得他知道的这些都是张秀才告诉他的，赵大娘的陈小年没接触过秀才。 但是对读书人的那种敬仰，让他们觉得就没有秀才公不知道的。 一整天下来，张武亮就教了张振勇怎么写他的名字，刚开始不宜过快。而且张振勇的名字实在是有些复杂，一天，他能把这三个字记住就不错了。 张振勇也听话，既然张武亮不教了他就自己沾水在小桌上一遍一遍的练，写的稚嫩不怎么好看。 但是都很认真，张武亮看他那个样子。突然觉得要给他准备一套纸笔了，总不能老是让他拿手指沾水写。 可是笔墨纸砚肯定不便宜，张振勇初习练字肯定要用成堆的纸，这对张家来说不是个小支出。 而且张家的钱一直都是赵大娘再管，家里具体有多少钱，能不能匀出这部分支出，原身都不知道，张武亮就更不知道了。甚至赵大娘肯不肯花这个钱去买，都是个问题了。 毕竟不是正规读书，也不是要考秀才。 陈小年端来洗脚水的时候，就看见张武亮坐在板凳上发呆：“张大哥？” “嗯？”张武亮寻声看过去。眼神还是虚的。 “你怎么了？” 陈小年放下脚盆的动静叫回了他的思绪，张武亮把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说道：“我没事，就是在想小石头学字的事。” 一说起这个陈小年对张武亮的崇拜止都止不住，他带着赞叹的语气说道：“张大哥你好厉害呀，你知道那么多字，还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还会造句，还会讲故事，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张武亮把脚放到脚盆里，满足的叹了一声，看着陈小年眉飞色舞的样子，说了句：“快把脚放进来打，待会水都凉了。” “好！”陈小年的劲头还是止不住，边脱鞋袜边问道：“张大哥，张姓真的是黄帝的孙子挥给取的吗？” 「对啊」张武亮把脚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地方来，然后继续给他讲故事：“上古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姓，有一天人们发现这样不行啊，没有姓出去别人怎么知道我们是一家的，这不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吗？对吧？” 「对啊，对啊」陈小年一脸赞同。 张武亮继续说：“所以他们就决定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姓，可是用什么来做姓呢？” “对啊，用什么呢？”陈小年也很疑惑。 “嗯，大家一下子就犯了难了，连黄帝的孙子挥也很为难，你要知道挥可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器大师，传说是他发明了弓矢。 因为弓矢的诞生对当时社会贡献很大。 所以当时的帝颛顼就封了挥做弓长，专门掌管弓箭。”张武亮在这说，陈小年在旁边听。 一会露出为难的表情，一会露出崇拜的表情，听的认真，讲的人也很满意。 张武亮就在陈小年专注的目光里，继续编着故事：“有一天，挥没什么事干，就坐在院子里想：我要取个什么样的姓才能又好听又支撑的起我的身份呢？ 挥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怎么想也想不到。 这时，他的一个手下从远方跑过来了，边跑边喊：「挥弓长，挥弓长」，一直喊一直喊，听到挥的耳朵里就成了，「弓长挥弓长挥」了。 突然！挥灵光乍现，不如我就用弓长加起来做姓。这样一来不用说别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弓长，足够撑的起我的身份，而且还很有意义！ 挥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跑，也不管向他跑来的手下，一口气跑到了颛顼那里，跟颛顼说：「大哥，我想到我的姓了，我要姓张！」 颛顼很疑惑呀，就问他：「你怎么想到要用张做姓呢？」挥说：「大哥你看啊，弓长张，弓长张，别人一看到我的姓就知道我的职位，多好！」 颛顼也很赞同，他不光同意了让挥姓张，他还告诉别的人，可以用官位来做姓，其他人一听：“对啊，这个方法好啊。” 然后他们就纷纷用自己的官位给自己取了姓。” “这个方法真好……”陈小年听得意犹未尽：“张大哥，那陈姓也是用官位取的吗？那是什么官位啊？” “呃……”这个张武亮哪知道啊，他知道张姓是怎么来的，还是因为自己姓张，觉得有意思才查的。 陈？那是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好吧，现在有关系了，张武亮看着陈小年充满求知眼神，努力的思索要用什么故事骗过去：“这个，这个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这会水都凉了，要不我们先起来？” 陈小年有些不舍得，再转念一想到床上听也一样。 当即就擦了脚穿着鞋子上了床，等张武亮倒了水回来的时候，陈小年已经脱了外衣躺到了被窝里，看到他来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对他说：“张大哥，快来呀！快来呀！” 张武亮用他所剩无几的节操保证，这场景，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他把盆往地上一扔，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 在陈小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以瞬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脱掉了两人身上的衣服，陈小年拼命的想推开在自己身上乱动的人：“嗯，张大哥，故事……” 这个时候张武亮怎么可能停下来给他讲故事：“都这时候了，还讲什么故事？留着明天再讲吧！” “可是，啊……”陈小年明显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被张武亮一把握住了私密处，最后只能发出破碎的。 被翻红浪，羞走月亮，嗯，虽然今天也看不见月亮。 陈小年被张武亮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第二天就起来晚了，早晨起来推开门的时候，被一片白晃到了眼，只见大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万籁无声，细细的雪花在空中飞舞。 陈小年听见一阵门扉打开的声音，陈小年转头看去，只见他的张大哥抱着一捆柴火从柴房走了出来，看到他笑着说道：“小年，你醒啦！”一切是那么完美的恰到好处。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如果这个人能在正经点就好了，陈小年朝天翻了个白眼。 “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睡得好，一觉睡到现在，连小石头都已经起来了。” “哼，那我起这么晚是怪谁啊？” 「怪我怪我，嘿嘿」张武亮心情极好的承认了错误，这时候傻子才去争。 第12章 张武亮吃过早饭带张振勇复习了一下昨天学的字，然后就从「人之初」开始，用三字经给他启蒙，一次只教一句。而且每天都是复习一下前面学过的，再教下一句。 张武亮准备了一块木板，把已经学过的字写在上面给张振勇做参考，本来还打算做一个沙盘给他练字。可是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三天，别说沙子了，石头都看不见了，这三天里张家人就一直躲在暖屋了，有时出来扫扫雪、放放风。 第三天里雪终于变小了，甚至下午的时候都有些放晴，张武亮结束了一天的教学，从炕上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伸伸懒腰跺跺腿，感叹道：“今年这场雪下的，绝了。” 赵大娘在给手上的棉鞋收尾：“瑞雪兆丰年，这场雪下过后，明年就能有个好收成了。” 「也是」张武亮也知道这个说法，他眼睛一转，看着陈小年说道：“小年，不如我们去玩雪吧？” 张振勇一听，立刻从刚学的字里抬起了头，眼里滚动着玩雪两个字。 陈小年却有些迟疑：“还是不要了吧，外面那么冷，待会别染了风寒。” 张武亮那肯呐，继续鼓动他：“没事儿，就出去玩一会，整天在这屋里待着，我都快发霉了。而且现在不去，等雪化了就没得玩了。” 陈小年坐的也有些难受，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好吧」。 张振勇一见，立刻说道：“我也要去！” 张武亮笑道：“哈哈，一起去，一起去，你快把袄穿上。” 「好」张振勇掀开被子就下了炕。 三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屋子里出来，下午金色的阳光斜照在白棉蓬松的雪上，一尺多的大雪压弯了枝条盖住了大地，堆满了没有被扫过了院子，世界干净明亮，扫净了心里的阴霾。 张振勇对跟他大哥哥夫一起堆雪人并不感兴趣，早早的跑去找他的小伙伴，张武亮就带着陈小年在院子堆了超大的雪人，恨不得将院子里的雪全用上，手上冻的冰冷，身上都是出来一身汗，堆完雪人两个人也不进屋，把手塞在衣袖里欣赏自己的大作。 张武亮看着雪人，陈小年看着张武亮，突然听到他说道：“我想吃豆腐了。” 然后抬头看了看厨房旁边的大石磨，又看了看自己，说道：“咱明天做豆腐吧？” “啊？”陈小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做？” 「用黄豆做啊」张武亮说的理所当然：“家里不是还有一些黄豆。” “可是，用黄豆怎么做成豆腐呢？”陈小年表示不明白。 张武亮倒是不担心：“这有什么难的，把黄豆磨成豆浆，再用石灰水点卤就行了。” “石灰水？”陈小年想了想：“可是家里没有石灰水啊。” “呃……”张武亮确实没见过家里哪里有石灰：“那醋呢？醋水总有吧？” “这个倒是有，可是张大哥，醋水能做出豆腐出来吗？” 陈小年很怀疑，他还从来没听说过用石灰和醋就能做出豆腐的。 虽然做豆腐的那些人家也不会跟他说怎么做。毕竟那是人家的赖以生活的秘方。 但是在现代怎么做豆腐已经不是秘密了，张武亮也自己做过豆腐，所以很有信心：“你放心，绝对可以。” 「那好吧」陈小年虽然有点怀疑，但是还是选择相信了他：“那要怎么做？” “嗯……我想想，先要把黄豆泡上，还要准备漏网还有模子和压石，这些先不急，黄豆要泡上一整天才能用，我们先去把黄豆拿出来好了。”张武亮准备往库房那边走。 却被陈小年叫住了：“等等，张大哥，我们是不是要先跟娘商量一下？” “啊？哦，对哦，我差点忘了……”张武亮反应过来，然后拉着陈小年往暖屋走：“走走走，先进屋。” 赵大娘坐在炕上缝鞋子，看他们进来赶紧招呼道：“冻坏了吧？快过来暖暖。” 「欸，好」两个人脱了鞋子上了炕，张武亮直接说道：“娘，我打算明天做豆腐。” “嗯？”赵大娘的反应跟陈小年一样：“怎么做？” 张武亮解释道：“就是把黄豆磨成豆浆，然后煮熟过滤一下，再用醋水点卤，然后用石头把水压出来就行了。” “嗯，你会吗？”赵大娘问道。 “以前大概听人说了一点。” 「那行」赵大娘很好说话：“正好家里还有些黄豆，你拿去用吧。”反正留到明年也是煮给猪吃。 当然最后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不然张武亮也不会为了赵大娘和陈小年的信任感动了。 毕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方法，两个人就这样义无反顾的相信了自己：“行！那我就先去准备一下。” “欸，这个不急，你先暖暖。”赵大娘没想到他说风就是雨的。 “没事，我身上已经暖和了。”张武亮已经下炕穿上鞋了。 陈小年也跟着下去了：“张大哥，我来帮你。” “行，我们一起去。”张武亮挽着陈小年的肩膀，跟他一起出去了。 两个人站在暖屋门口，陈小年问道：“张大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呀？” “嗯……”张武亮摸着下巴想：“我们先去把黄豆拿到暖屋来泡上，放到别的地方肯定会冻成冰，走，去拿桶装豆子。” “张大哥，这个桶可以吗？”陈小年拿了一个平时打水用的桶。 张武亮一看：“可以，刚刚好。” 陈小年挪到装黄豆的地方，拿着瓢，一瓢一瓢的往里倒，舀了大半桶过后，看着旁边拿着几个木条比划的张武亮问道：“张大哥，这些够了吗？” 张武亮看着快要装满的桶说：“够了，够了，是不是太多了？” “啊？”陈小年看了看说：“可是如果太少的话，不好磨吧？” 张武亮想想也是：“那你再往里多加点，待会再多拿一个桶泡。” 「好」陈小年把直接把桶装满。 张武亮提着黄豆拿着桶，陈小年抱着张武亮选好的木条和绳子回了暖屋，把黄豆泡上，张武亮坐在炕边，拿绳子把两个粗木条捆成了十字，有问赵大娘道：“娘，咱家有纱布吗？就是那种比较薄，不怎么密的。” “拿来缝鞋的那种行吗？”赵大娘想了想问道。 “可以……”“你要多少？” “嗯……”张武亮考虑了一下：“就咱家吃饭桌子那么大的，来两三个就行。” 赵大娘吓了一跳：“你要那么大？” “啊？”大了吗？“那咱家有多大的？稍微小点也行。” “炕桌这么大的？” 张武亮拿十字架比了比：“能不能再大一点？” “好吧，再大十公分，不能再大了……” 赵大娘起身去拿。 “娘你再帮我锁锁边。” “知道了……” 张武亮拿赵大娘锁好的纱布系到十字架上，在把四个木条做了一个简易的框，把东西和泡着的黄豆靠墙泡好，就等明天了。 这天一大早，张武亮就起来了，一家人吃过早饭，就把黄豆搬到了石磨那里，用清水洗过了磨盘过后，就开始磨黄豆了。 陈小年添黄豆，张武亮推磨盘，这是个无聊又枯燥的工作，张武亮把张振勇留在身边复习了之前学过的字后，又开始给他们讲故事，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的女娲补天，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把两大桶黄豆磨完了。 滤渣……煮沸……兑水……点卤…… 用醋水点豆腐，最重要的是温度把握，张武亮一刻不停的盯着，这里没有温度计只能凭感觉了，等到了合适的温度瞬速点卤，过了几分钟慢慢有了豆花了，张武亮才放心下来。 又加热让水和豆花分离开来后，把水舀到陶罐里，保存起来，这个发酵过后就是天然的卤水，兑上水直接用，到时候不光方便口感还会更好。 张武亮把分离好的豆腐舀到他昨天做好的模具里，呃…… 一个根本不够，他又重新做了几个，一一用石头压好，做豆腐的工作就结束了，接下来等着就行啦。 赵大娘跟陈小年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的。没想到他真把豆腐给做出来了，赵大娘不敢相信的盯着框里的豆腐，觉得不可思议； 陈小年更夸张，直愣愣的看着张武亮，在他眼里张武亮整个人都在发光。 张振勇围着正在压的豆腐，戳戳这摸摸那，感觉很神奇：“大哥，豆腐还要多久才能压好啊？” 张武亮想了想，半个钟头那就是“两刻钟吧。” “两刻！”陈小年高兴又激动的说道：“再过两刻豆腐就成了吗？” 「对呀」张武亮笑着看着他：“再过两刻我们就能吃上豆腐了。” “真的？！那太好了，那，那……”陈小年看着周围手忙脚乱。 张武亮帮他出了个主意：“那，我们先把厨房收拾一下，待会直接做豆腐吃吧……” “好！”陈小年立刻开始收拾。 待到两刻钟后，张武亮在张振勇和陈小年三个人的注视中拿下石头了打开了纱布，「哇」赢来了一阵惊叹，「好白呀，真的是豆腐欸」，「对呀，还软软的」“小石头，你别碰，待会弄碎了！” “不会不会，我注意着呢。” 第13章 张武亮每打开一块豆腐，陈小年和张振勇都要惊叹一番，就像张武亮在表演什么精彩的魔术一样。 赵大娘好笑的看着他们，然后拿着刀把豆腐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拿出几个篮子，一个篮子里装了几块，用布包好，然后把一个递给张振勇，嘱咐道：“小石头，你把这个送到你大伯家，路上小心点别摔了，送到就回来，知道吗？别再外面乱跑。” 「知道了，大娘」张振勇拿起篮子就准备走。 但是被赵大娘拦住了：“你等会，跟你大哥一起，让他顺路送送你。” 然后对张武亮说：“大牛，你把这个送给村长家。” 「好」张武亮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从桌上拿起一个篮子，又把张振勇手上的接了过来，就带着张振勇出门了。 留着赵大娘和陈小年两个人在厨房，赵大娘拿起一个篮子塞到陈小年的手里，说道：“小年，你把这个给你娘家送过去。” 「啊」陈小年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吧？”不是说婆婆都很讨厌儿媳妇往娘家扒东西的吗？ 赵大娘安慰道：“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家做的东西，拿去给你爷姆尝尝鲜。” 陈家怎么说也是亲家，关系不能搞得太僵，两家来往，不就是你往我家送点东西，我给你家帮着忙吗？ 多来几次两家关系也就近了，再说了她不图陈家什么。就算陈家不来他家帮忙，她往陈家送些东西，就当是感谢陈家把陈小年教的这么好了，赵大娘还是很满意陈小年的。 赵大娘看陈小年还在那踌躇不肯走，连连催道：“听话，快去吧，待会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好」陈小年小步往前迈：「那娘，我先走了哦」 “去吧，去吧……” 赵大娘把人送走，然后自己拿着豆腐往左邻右舍的邻居家送点。 张武亮一边带着张振勇往村长家走，一边翻身体里的记忆，桃河村的村长：张正阳，也是张氏一族的族长，今年三十有五，是上一任族长的儿子，跟张大伯赵大娘一个辈分，妻子张钱氏，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为人正直，做事老道，在桃河村里很有威望。并不因为是张氏的族长就对张氏族人过于偏袒，村民们对他也都很信服。 张武亮有理由相信，姚河村内部能这么和谐，人们安居乐业平时也没有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发生，这位村长居功至伟。 张村长家和张大伯家在张武亮家出来的同一个方向。 但是却要分开走两条路，张武亮在岔路口跟张振勇分开，把篮子递给他，叮嘱他路上小心早点回去之后，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到看拐弯看不到过后，才继续往前走。 张村长家比张大伯家要远一点，又是雪天路滑，张武亮又走了一刻钟才看到村长家的大门。 张武亮站在院门朝里喊：“阳叔，阳叔，在家吗？” “谁呀？”暖屋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然后就见一个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女裹着大棉袄，掀开帘子出来了，看到是张武亮，就冲屋里喊了句：“阿爹，是大牛哥。” 然后招呼他道：“大牛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吧，我爹在屋里呢？” 张武亮朝着张苗珍走过去，把篮子递给她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家今天自己做了点豆腐，给你家送点过来。” 这时候张村长在里面说话了：“是大牛吗？快进来坐会。” 「不了，阳叔」张武亮稍稍提高了点声音说道：“我这就回去了。” 这时候村长的媳妇张钱氏掀开门帘说道：“欸，别急呀，好不容易来一趟，快进屋坐坐，这大冷天的。” 「就是」张苗珍在旁边把张武亮往门里推了推：“快进去吧。” “好吧……”盛情难却，张武亮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里张正阳和他两个儿子都在，看堆在旁边正在做的鞋袜，和躺在炕上百无聊赖的男人们，很显然是张钱氏和张苗珍在准备新年的衣物。而三个男人正在无所事事，张武亮走进去看着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的村长的小儿子张振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钱氏见了没好气的说：“还不是自己作的，不让他出去玩雪，非要出去玩，这不，冻着了。” 张钱氏嘴上嫌弃，语气中却带着心疼。 张振然转过身把脸朝着另一边，不愿意听他娘念叨。 张钱氏不乐意了：“你这孩子，还说不得你了？” 「行了行了」张正阳打断道：“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样吗？” 张钱氏哼哼道：“还不是你们惯的。” 张正阳听了很无奈，他这个婆娘，平时就她最惯着小然，打不得骂不得的，这会倒是怪起他们的不是了。 张正阳也懒得跟她争，看了看张苗珍拿进来的篮子对张武亮问道：“你家怎么想起做豆腐来了？” 张武亮回道：“这不是这两天闲着没事吗？又想起之前听人说过的做豆腐的法子，就想试一试。没想到还真做出来了，第一次做，做的不怎么好，拿来给阳叔阳婶尝尝，阳叔阳婶可不要嫌弃。” “你这孩子一片心意，我们哪里会嫌弃？” 张钱氏一边掀开篮子一边说道，一看：“哟，这么多呢？这我们可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就要把篮子还给张武亮。 张武亮哪里会接，看着张正阳也是一副不赞同的表情，解释道：“都是些水豆腐，看着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阳婶收着吧，我家还有好一些呢！” “这……好吧……”张钱氏把篮子拿到厨房，把豆腐从里面拿出来，又往里面放了一些自家做的柿饼。然后拿着篮子回了暖屋，张武亮正在跟张正阳闲聊，看她出来了就站起身准备告辞，「对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正阳想起个事来：“亮子，你家打算什么时候杀年猪？” 张武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村里只有一个杀猪佬，每年一到冬天根本忙不过来，后来都是村长先统计好谁家什么时候杀，协调一下，再通知杀猪佬一家一家的来，张家守孝，前几年都不能杀猪，今年却可以了，赵大娘今年开春早早买了一头猪崽，养得好好的就等着过年杀呢。 至于什么时候杀张武亮还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得回去商量一下。” 张正阳点点头，杀年猪可是大事，确实要商量：“那你回去说一声。” 然后他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小本出来，翻了翻说道：“现在还有三十，初三，初七，初十这几天是空的，你家商量一下，看看选哪天。” 「好」张武亮记住了，然后说道：“那我走啦，阳叔。” “嗯，走吧，路上小心，苗珍送一送你大牛哥。” 「好嘞」张苗珍把张武亮送到门口，张武亮就让他回去了，张苗珍看着张武亮的背影说道：“大牛哥慢走啊，小心地滑别摔了。” 张武亮朝他挥挥手，说道：“知道，你快进去吧。” 在张武亮往回走的路上，张振勇也正心情极好的一蹦一跳的往回走，他刚刚在张大伯家狠狠地吹了一波牛，把张武亮做豆腐的过程描写得淋漓尽致跌宕起伏感同身受。 虽然他并没有太记住，而且还被张二哥怼了好几次。 但这些小事并没有影响到他引以为豪的心情。 同样的事还发生在陈家，陈阿姆看到陈小年拎了一篮据说是自家做的豆腐回来的时候惊呆了。 然后陈小年就对陈家人狠狠地吹嘘了一把张武亮，把张武亮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当然还有张家周围的邻居，在赵大娘谦虚低调又炫耀的语气中，都知道了张家大牛做出了豆腐。 当然了，赵大娘和陈小年不会傻傻的跟人说做法，至于张振勇：什么做法？他只知道他大哥拿着勺子在豆浆里搅了几下豆腐就出来了。 赵大娘，张振勇，张武亮，陈小年送完豆腐陆陆续续的回到家，晚上在饭桌上，一家人吃着刚做出来的新鲜豆腐。 张武亮提出了杀年猪的问题，张武亮好笑的看着张振勇，明明还在吃饭，一提到要杀猪，还是听到了他狂咽口水的声音。 张武亮问道：“村长是说，还有三十，初三，初七，初十这几天，你们看咱家什么时候合适？” 「三十，三十」张武亮积极发言，越早杀猪他越早能吃到肉。 赵大娘考虑的更多：“虽然说是越早越好，但是还得看你大伯家什么时候有空，好摆杀猪饭。” 陈小年也赞同。 张武亮说道：“好，那我明天去大伯家问问。” 他突然也有些期待了，杀猪饭欸，他想到了千张红烧肉，猪肉炖粉条，猪肉饺子，锅包肉，猪皮冻…… 第14章 最后，张武亮家的杀猪宴定在了七天后的腊月初三。因为张大伯家定的冬月二十九。 二十九号这天早上，张武亮一家人早早的吃完饭就到张大伯家去帮忙。 赵大娘和陈小年在厨房里忙活，张武亮在前面帮忙赶猪，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猪圈，圈子里养的肥肥的老母猪，估计是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发出凄惨的叫声，死活不愿意出来。 好在杀猪佬很有经验，指挥着几个大男人抓脚的揪耳朵的把母猪成功的从猪圈里拽了出来，捆上四肢搬到了案板上，杀猪佬手起刀落，一大股的猪血喷涌而出，最终落到了案板下面的盆里。 张武亮在旁边听着猪的惨叫声慢慢变小，最后还不甘心的哼哼，头皮有些发麻，再看周围的人脸上都有些不忍。只有杀猪佬习以为常，淡定的等猪彻底咽气了过后，让人把猪抬到装满热水的猪桶里开始刮毛。 等把刮得白白净净的猪挂到木架上的时候，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好起来，开始充满了期待和幸福，一个个就站在旁边看着杀猪佬解猪。 一般人家会在杀猪之前跟别人约好要买那些肉，等解好猪后，把猪毛、胰子、小肠留下来待会给杀猪佬带走，再称别人预定下来的肉。 不过张大伯家没打算买年猪。所以一群人把解好的猪肉都搬到了厨房里，让一群婆娘准备杀猪宴，一群男人就在外面闻着肉香闲聊，小孩跑前跑后的在院子里乱窜，动不动就跑到厨房去看看饭做得怎么样了。 张武亮坐在前面听着一群大老爷们，谈天说地天南地北的乱聊，偶尔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他今年已经成亲是大人了，加入他们的谈话也算合时宜。 突然不知道怎么这个话题就聊到了张武亮身上，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身体很壮的青年男子问张武亮道：“亮子，前几天你娘往我家送的豆腐听说是你做的？” 张武亮想了想，这人好像是他之前打柴回来在路上遇到的翠花婶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是啊，自己随便试试，没想到真做出来了，大壮哥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不错不错」张大壮嘿嘿直笑：“是豆腐味。” 旁边的人笑了：“这豆腐不是豆腐味，还能是猪肉味啊？” 「嘿嘿」张大壮也跟着他们嘿嘿笑起来，然后看着张武亮说：“亮子，我家还有些黄豆想让你帮忙做成豆腐行不？” “啊？”张武亮没反应过来。 张大壮又说道：“也不让你白做，该收多少钱你就收多少钱就是了。” 张武亮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大壮哥这是什么话？乡里乡亲的帮个忙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你家要做多少啊？ 你也知道，我家就我一个人，太多了恐怕也做不了。” 「也不多，就二十来斤吧」张大壮说道：“备着过年的时候招待人用，本来要到镇上去买，结果一听我娘说你会做，就想着干脆找你得了，一个村的省事，本来还打算过几天去你家问问，正好今天遇上了就今天说了，省得麻烦。” 「行」张武亮想了想就答应了：“你要做的时候，直接拿着黄豆去我家就行了。” 「好」张大壮在想待会回去就把黄豆搬到大牛家，早点做出来，他年前还能往外婆家岳母家送点。 旁边的人一听：对呀，以前都是去镇上买年货，今年直接在村里让大牛帮忙做，用自家的黄豆，又省钱又省事，还能在新年招待人的时候多填一道菜。 于是纷纷表示要请张武亮帮忙做豆腐，张武亮答应了一个，也不好再拒绝另一个，只好表示要做豆腐的到时候拿着黄豆去他家找他，他一有空就做。 接下来，张武亮不管他们再聊什么话题，都无力参入进去了。就连想了好久的杀猪饭都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古人都说了：人生有三苦，乘船打铁买豆腐。 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多大坑啊……张武亮现在只想回到四天前把站在雪人面前的自己嘴给封上。 在回去的路上，陈小年看着张武亮闷闷不乐的样子很疑惑，问道：“张大哥，你怎么了？” 早上不是还高高兴兴的说能吃到肉了开心的不行，怎么一顿杀猪饭吃下了心情反而不好了？ 张武亮顶着身边三个人疑惑的眼神，调整心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刚刚大壮哥说让我帮他家做豆腐来着，我在想这个钱怎么算。” “啊？”陈小年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收钱不太好吧？” 张武亮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傻小子，就因为是乡里乡亲的才更要把价定好，桃河村那么多人家，你免费帮这家做了，那家怎么办？ 帮了这家不帮那家别人肯定有意见，到时候全来找你帮忙你不得累死。 而且乡亲们也不好意思让你干白活，到时候肯定要给东西的，不定个价。 到时候，这家收的多，那家收的少，别人觉得你看人下菜碟，给你脸色看，就有你好受的了。” “啊……”陈小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歪着头问道：“那怎么办？” 张武亮在他头上揉了揉，安慰道：“放心吧，张大哥有办法。” “嗯！” 陈小年极其相信张武亮：既然张大哥说他有办法那肯定是个好办法！ 下午，张大壮把黄豆送来的时候，张武亮就跟他说了价钱：“五斤三文，之后每两斤一文，豆渣拿回去也可以，不拿回去我这就十斤退你一文钱。” 张大壮想想这价钱还算划算，张大牛显然是看在是同村的份上没挣多少，也就同意了，把带来的黄豆过称，二十八斤四两，「十四文」多出来的一斤四两张武亮没算他的。 张大壮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钱袋子，数了十四文给他，张武亮没接：“大壮哥，你先给我七文，剩下的等拿了豆腐再给。” 张大壮没理他，直接把钱塞在塞到了他手上：“都是一个村的，我还信不过你吗？” 「好吧」张武亮没再推脱：“那我就先收下了。” 张大壮环视了一圈，也没他啥事了，于是说道：“行，那我后天早上来拿豆腐？” 「嗯」明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了，张武亮想了想又说道：“大壮哥，我这没东西，后天早上你记得自己带着东西来装啊。” “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张武亮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忙吧。”张大壮说道。 张武亮还是把他送到了门口才回来，看着张大壮背来的一大袋黄豆叹了一口气。 然后也只能任命的在陈小年的帮助下拿盆给它泡上，张武亮默默的安慰自己，好在这个身体的力气大。 晚上，赵大娘和陈小年在做饭的时候，张武亮就坐在炕上，把今天刚得的十四文铜钱在炕桌上一一排开。然后拿起一个在手上端详，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挣到的钱，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天元地方的铜钱。 铜钱看起来也不是很厚，一边印着花纹，一边写着政通人和四个大字，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估计在市面上已经流通了好久，这要是在现代可是文物啊，也不知道能买到多少钱，哪像现在也就几斤豆腐的加工钱。 张武亮在想他把这个钱藏起来，传给下一辈的可能性，张振勇也在旁边看着桌上的铜钱眼红的狠：这得是多少冰糖葫芦啊。 张武亮很鄙视的看了一眼张振勇财迷的样子。却不知道他在赵大娘和陈小年的眼里也是一副财迷的样子。 所以当吃饭的时候，张武亮把钱递给赵大娘的时候，她还有点惊讶：“给我？” 张武亮也有点惊讶的说：“对呀，钱不都是放在您那吗？” 赵大娘看了一眼陈小年，然后对张武亮说：“要不你自己留着吧。” 张武亮很不在乎的说道：“我留着这个干吗？我又用不着，到时候要用再找你拿不就好了。” 「这样吧」赵大娘数了十个出来：“我拿大头，剩下的你留着，之后再有人来做豆腐，钱你也不用都给我了，自己留点。” 「行」张武亮利落地把剩下的四文拿起来，揣进了口袋里。 晚上回到自己房里，张武亮又把钱掏出了递给了陈小年，陈小年拿着那四文钱欲言又止的看着张武亮：“张大哥，这……” “嗯？”张武亮正在铺床，听到声音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找个袋子装起来放好。” 陈小年有些迟疑：“可是，这不是娘给你的吗？” 张武亮笑了：“什么给你的给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陈小年脸「蹭」的一下红了：“这个，这个。”并不想反驳怎么办？ 「小年」张武亮放下手中的被子直起腰，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说过会对你好的。” 陈小年红着脸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你还在想些什么？”张武亮转过身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他说道：“快去把钱收起来，过来陪你相公睡觉。” 张武亮发现，在跟陈小年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他已经不反感自称是一个男人的相公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15章 自从张大壮从张武亮家拿走定做的豆腐之后，就开始有村民陆陆续续的带着黄豆上了张武亮家门。 他们估计都是提前打听好了价钱，每个人拿来的黄豆最后都会多多少少比两斤多那么几两，人总会有点想贪小便宜的时候，张武亮也理解所以都给他们算了，好在桃河村的村民还算纯朴，拿来的黄豆不会多太多。 其实张武亮哪里知道，村民之所以会多那么几两。而不是多一斤多，是因为张大壮告诉他们，一斤以内不算钱，超过一斤的按两斤算。所以他们才宁愿多点，也不能少。 不得不说张大壮的一番话给张武亮省了不少力。 因为依他的话，不足两斤他肯定都看在同村的份上给摸了。 可是这样一来，一个人多一斤，那十个人可就多了十斤了。 就这么忙了几天，转眼到了初三，张武亮家杀年猪的时候，这天张武亮把手头的磨豆腐的活都停了下来，专心的准备杀猪宴，招待宾客。 作为桃河村唯一一家做豆腐的人家，张武亮家的杀猪宴当然是以豆腐为主，他在帮村里人做豆腐的同时还顺便把豆腐皮和豆腐泡给弄出来了，也算是苦中作乐。 遗憾的是，杀猪宴过后，还没做豆腐的人家，纷纷表示不光要豆腐了，其它两个他们也要，张武亮内心痛哭但是还是表面平静的表示：这是另外的价钱。 好在大雪过后都是晴天，上午的阳光能够照在张武亮的身上。 要不然张武亮都想把石磨搬到屋里了，这天张武亮依旧在寒冷冬日里，顶着太阳在院子里磨豆腐，就看到张振文从院门进来了，看到他说道：“亮子，在忙呢？” 张武亮对他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吗？” “呵，你这小子，今天脾气怎么这么臭？” 张振文两手互插在衣袖里，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道：“你这几天应该挣了不少吧？怎么挣了钱还一脸不高兴？” 张武亮又推着石磨走了一圈，参破红尘似的感慨道“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张振文被他逗乐了，笑着说道：“哈哈，那到也是，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蒙着眼睛的小毛驴。” 「欸，对哦」一语点醒梦中人，张武亮转头对着正在往磨盘里面填黄豆的张振勇说道：“小石头，你说咱买个毛驴怎么样？” “啊？”张振勇哪懂这些啊。 倒是张振文在旁边说道：“不是吧，亮子，就推几天的磨你都受不了啦，还要买个毛驴，买来干嘛？做豆腐？这也就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要做点豆腐，你才忙点，等年过了就没人了，都时候你驴用来干嘛？ 你又不拉货，给家放着呀，你知道一头毛驴要多少钱吗？能划算的来吗？” “哎……”这些问题张武亮当然都知道，他也就脑子一热，这会回过味来，自然就放弃了，这下张武亮的心情更沮丧了。 他看着两手横插站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张振文，没好气的说道：“不是，你今天是来干嘛的？专门来打击我的吗？” 当然不是，张振文稍稍站直了身板，开口道：“我哪有那么闲那？” 张武亮翻了个白眼默默的表示：还真有…… “欸，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张振文不干了。 「不闲不闲」张武亮极其敷衍的说道：“那你是来干嘛的？” 「哼」张振文不跟他一般见识：“之前不是说我在镇上见着张猴、张振林了吗？” 他本来打算说张猴儿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张振勇，改了口。 「啊」半多个月前，张武亮很佛系的应了一声。 张振文继续说道：“他昨天回村见村长了。” 「哦」那不是应该的吗？ 张振文故作神秘的说道：“你猜他说什么了？” 又来这招，张武亮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继续有气无力的问道：“说什么了？” 张振文稍稍往前走了点靠近他，神秘的小声说道：“他说……” 「诶，你别挡着我路」张武亮推着石磨从他面前经过。 张振文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弯腰想凑到他耳边悄悄跟他说。可是张武亮推着石磨一直在动，最后只好放弃了，就这么站着没好气的说道：“他说他要回村开私塾了。” 「哦，那挺好的呀」张武亮无所谓的回道，开私塾，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上学…… 张振文在旁边一看，欸？这反应不对啊。 等等！私塾？！张武亮猛地抬头看向张振勇，然后又猛地转过头盯着张振文，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他要、回、乡、开私塾？” 张振文被他吓一跳，然后在他吓人的眼神中，磕磕巴巴的说道：“对、对呀。” “什么时候？” “呃……”张振文想了想：“他好像没说。” “什么？”张武亮直直的看着他，脸上就差直接写上：你在开什么玩笑了。 张振文一看他这个样子连忙解释道：“不是，他是说明年要回来开私塾，但是没说具体什么时候。” 张振文回过神来，慢慢解释道：“而且现在别说私塾了连房子都没有，怎么开？ 所以村长跟几个族老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咱祠堂旁边的空地拿出来，等来年开春再盖个私塾。到时候，每家肯定得出点人。所以我爷就让我来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张武亮认真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到时候我一定去。” “行，你知道了就行，不过那都是过年之后的事了……”张振文说道：“看你这个样子，是打算把小石头送过去？” 张武亮点点头：“小石头也应该去私塾读点书识点字了，就靠我教也教不了什么。” 张振文了然的点点头，复又问道：“你这是打算让他去参加科举？” 张武亮看了一眼张振勇，说：“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考科举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振文很认同：“是啊……对了……” 他又想起个事来：“张振林说了，咱们族里的孩子去私塾，一年只用交一两的束脩，村里的一年交二两。” “嗯？那挺好的啊，这样不少人家都能送得起孩子去私塾了……”张武亮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对啊」张振文说道：“听张振林那个意思，好像就是想在族里多培养出一些读书人来。” 张武亮听到这话突然对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张举人肃然起敬，这可是舍己为人的大教育家呀！培养读书人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行了」张振文跺了跺脚，对张武亮说道：“既然你家已经通知到了，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了？”不想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嗯那，还得去通知下一家呢……” 「哦」，一听这话张武亮就不留他了：“那你拿点豆腐走，小石头……” 「不了」张振文打断道：“你家上次送的还有的多呢。而且我这要去别人家也不好拿。” 「行」张武亮说道：“那你先走，到时候直接送你家去。” 张振文也没有拒绝：“行，那我先走了啊。” “嗯，路上注意安全。”张武亮也没说送他的话。 张振文走过后，张武亮看着张振勇说道：“你刚刚也听到了，怎么样？想不想去上私塾？” 「想」张振勇说，然后又问道：“大哥，什么是私塾啊？” “就是教小孩子读书识字的地方。”张武亮回答道。 张振勇又问道：“像大哥一样教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古代的老师上课都是把书读一遍。然后让学生死记硬背来着，恐怕没有他这种边讲故事边教字的方法讨小孩子喜欢。 张武亮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给张振勇打一下预防针：“小石头，你要知道，每个老师的教法都不一样，要爱讲故事的，有不爱讲故事的，有教的好的有教的差的，张举人读了那么多年书，通过科举考上举人，他的说问肯定比大哥厉害，知道的也比大哥多，你到时候就跟着他好好学，肯定能学到好多大哥都不知道的知识和道理。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俗一个人只有学会尊师重道了，才能在社会立足，才能称之为人。 否则你读再多的书都是枉然，知道吗？” 张振勇点点头，他虽然没太明白大哥的意思。但是他一定会听大哥的话，努力做到大哥说的。 张武亮摸了摸他的头，欣慰的说道：“乖，大哥相信你，所以以后不管你是当官还是种田，你一定要记住首先要做的是：人。” 张武亮看着他一本正经又一脸懵懂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他跟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干嘛？ 然后把空了的石磨停了下来，把沟里的豆浆都弄得盆里，对着旁边还在努力思考的张振勇说道：“这些道理你以后就懂了，现在咱俩先把豆浆拿进去吧。 毕竟上私塾都是开春过后的事了，咱先把当下的事做好，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也许，对张武亮来说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对话，却影响了张振勇的一生。 即使之后位及人臣，他也始终记得那年冬天，大哥在石磨旁说的三个字：先做人。 第16章 终于在蹭杀猪饭和磨豆腐的交替工作中，张武亮迎来了他在异世的第一个腊八节，桃河村的腊八节，有两个活动：煮腊八粥和祭祖。 腊八这天祭祀祖先和神灵是自上古起就存在的的祭祀仪式，传说是为了祈求丰收和吉祥。 而吃腊八粥却是为了纪念锦朝的一位忠臣名将：李荣，前朝锦朝是一个历史上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科学创新都高度繁荣得朝代，只可惜历任皇帝重文轻武。 锦朝末年，北方蛮夷挥兵南下，边关军队不堪一击，不到三月北方蛮夷之前打到前朝的首都淦州，锦朝皇室仓皇向南而逃，将首都南迁至江南。 当时的怀化大将军李荣坚持抗蛮，收服郢仓，次年被封仓州节度使，立誓北上，收服中原，当年，李荣率部抗蛮于朱仙镇，正值数九严冬，李家军衣食不济、挨饿受冻，众百姓相继送粥，李家军饱餐了一顿百姓送的「千家粥」，结果大胜而归。 这天正是十二月初八。李荣死后，人民为了纪念他，每到腊月初八，便以杂粮豆果煮粥，终于成俗。 只可惜，一代名将壮志未酬，却被朝中奸人所害英年早逝，自李荣死后，锦朝气数已尽，不到两年便分崩离析，各路诸侯割据的场面形成。 二十年间，战火四起民不聊生。直到明高祖韩业进横空出世，南征诸侯北击蛮夷，收复失地天下一统，人民背井离乡朝不保夕的情况才好点。 张武亮站在张氏祠堂里听着族长张正阳读着晦涩难懂深奥异常的祷文，不禁感叹幸好他没有穿到大动乱的时候啊。 要不然以他的小身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那些穿越的小说男主要不就是穿到乱世称王称帝，要不就是穿到诸侯世家拜将封侯，那他穿到一个农村小子身上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来做豆腐的？张武亮一边随大流的跟着族长的指示跪拜磕头，一边开始思考人生，估计是这几天整天做豆腐做到怀疑人生了。 直到祭祀完张武亮都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身边心里想着腊八粥却因为刚结束祭祀不得不压下自己兴奋之情的张振勇，张武亮舒了一口气，日子过一天是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干嘛？ 张武亮两个人回到张家大院，赵大娘和陈小年早早开始准备的腊八粥也煮好了，飘香四溢，让人食欲大振，赵大娘给他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碗。 张武亮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腊八粥，用料极其丰富却跟张武亮小时候吃的不完全一样，在现代张武亮小时候村里煮的腊八粥大部分都是会加上茨菰、荸荠、胡桃仁、松子仁、芡实、红枣、栗子、木耳、青菜、金针菇等等之类的，还可以在加上加入青菜和油做成咸粥。 而赵大娘和陈小年煮的腊八粥却是用小米、糯米、高粱米、紫米、薏米还有红豆、绿豆、红枣、花生、莲子、栗子、核桃仁、杏仁、桂圆、白果等干果煮成的甜粥，张武亮尝了一口，酸酸甜甜有硬有糯，真的很好吃。而且腊八粥不仅是时令美食，更是养生佳品，尤其适合在寒冷的天气里保养脾胃。 见张武亮把一碗都吃完了，赵大娘指着灶旁边放着的几个瓷碗说道：“那些是别人家送来的，你也舀点尝尝。” 「好」张武亮拿着勺子挨个的吃了一口，味道大同小异，料都差不多：“没你们做的好吃。”张武亮小小的拍了赵大娘和陈小年一个马屁。 张振勇跟着他后面有样学样的都吃了一口，吃完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大娘和哥夫做的最好吃。” 「哈哈哈」赵大娘被这两个马屁拍的极爽，连陈小年也是嘴角含笑，高心的心情藏都藏不住。 张振勇和张武亮对视了一眼：女人呐…… 「对了」赵大娘笑完说道：“刚刚芸儿来送粥，约咱明天上镇上买年货。” 林芸儿：张振宗的媳妇，张武亮的大嫂。 张武亮答道：“行啊，那就一起，都去吗？”这个「都」指的是张武亮、陈小年、赵大娘和张振勇四个人。 “都去……”干嘛？看着三双满含期待的眼睛，赵大娘原本说要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那就都去吧。” “耶！万岁！”张振勇高兴的要跳起来，张武亮和陈小年也满是期待。 于是第二天早上，张武亮一家人就跟着村子里的采购大部队踏上了去双湾镇的路。 男人单挑着绳索和麻袋走在前面、女人挎着篮子走在后面、小孩撒野的到处跑，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前行进，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双湾镇的城墙。 到了城墙跟下，路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城门口登记处排了长长的队，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队尾排dijiuz com第九中文网上了队，整个队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欢笑声，前面守卫再三呵斥着安静，也将将能在队伍的前端起一点作用，在后面收效甚微。 官兵的黑脸根本挡不住人们过年的喜悦，最后只能无奈收场，只管好队伍的前端，让登记的人能听清进城人的声音。 张武亮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应该感叹政通人和还是县令御下有方，村民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交流。不过是觉得官兵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罢了。可是在古代要怎么样的条件，农民才能对官兵的黑脸熟视无睹呢？ 官员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会就到了桃河村的人，交代了哪里人、进城干什么、大概什么时候出城之后，一群人就被放了进去，进了城过后，再一起活动接不方便了，一村人分成了好几拨，各自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张武亮家自然是跟张大伯家一波，张大伯家来的是张大婶、林芸儿和张振文，张大婶和赵大娘带着陈小年和林芸儿走在前面，张武亮和张振文带着张振勇跟在后面，一路上张武亮和张振勇两个人左顾右盼看这看那的。 张振文难得没有讽刺他们：“你们俩也好久没来过镇上，怎么样？感觉有变化吗？” 张第一次看见古代集市武亮虚伪的说道：“之前这里长什么样我不太记得了，不过今年这集市看起来倒是比往年热闹几分。” 其实，街上的场景并没有张武亮想象中的热闹，茶坊、酒肆、脚店、肉铺、街边小贩、买东西的人，都没有给他清明上河图里的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感觉。 稀稀拉拉的叫卖，路边只有几个零星小摊买着自家做的东西，街边倒是有店铺，一路走来只有布庄、粮食铺、当铺生活类居多，酒楼茶肆寥寥无几。 可是张振文却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比以前热闹了。” 张武亮跟着赵大娘他们进入了一家杂货铺，这里流动的人口最多，张武亮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一大波人出来，里面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赵大娘他们去选需要的东西，张武亮就挑着扁担在铺里闲逛。 随后，张武亮在一个很偏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让他感到很意外的东西。那就是海带，据他的记忆，双湾镇是不临海的。 至于离海多远，他就不知道，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在这么一个杂货铺里发现海货。 他拿起一捆海带，旁边的店小二看了一眼没管，每天都有那么几个人来瞧新鲜，他都习惯了，反正也没人买。 干海带没有坏，而且盐沙处理的很干净，张武亮满意的点点头，拿着海带抬头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这个多少钱？” 「一斤八文，两斤十五，三斤二十一」店小二流利的背出了价钱。 旁边的陈小年惊讶了：“这么贵？” 看吧，每次都是这样，店小二心想。 「是贵了点」张武亮说道。 陈小年认同的点头，头还没抬起来，就听见张武亮继续说道：“我要是买得多能不能便宜点？” 「可以呀」店小二说道：“我们店里还有二十斤，你要是都要了，我算你110文。” 陈小年拉了拉张武亮的衣袖：“张大哥……” 张武亮给他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店小二说道：「八十」 「八十不行，太便宜了，我这是要亏本的」店小二不愿意：“这样，你要是实在是想要，算你一百。” 张武亮没有急着跟他争，反而慢条斯文的说道：“海带，每年四月份到九月份长成，出海过后经过炮制，取六月之前的最佳，一般都是跑商运海货的时候捎带的，上面带着盐粒，煮汤之后带着盐味，你们家的这个放在这里至少已经半年多了吧，没有盐粒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买，我说的对吗？” 「这，这」店小二急得一头大汗。他虽然不知道海带是什么产的，但是张武亮后面的却都是事实。 那边注意到这件事的胖掌柜过来了，店小二立马让开，胖掌柜仿佛没有看到张武亮身上的粗布麻衣，对着他弯腰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客人果然是见多识广，在下佩服，小兄弟看上了我们家的海带是我们的荣幸。 这样，既然小兄弟喜欢，老哥做主了，六十文小兄弟拿走，就当是哥交你这个朋友。” 张武亮往旁边让了让，没有受他这个礼，从客人、在下到小兄弟再自称哥，这个掌柜的倒是深谙说话之道，张武亮接着说道：“老哥严重了，小老弟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恰好知道一点，倒是在老哥面前班门弄斧了，我也知道这海货来之不易，大哥不必如此。” 「好」掌柜的爽朗一应：“既然兄弟你这么说了，那就按你说的，八十文，在下姓杨名萧字子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交兄弟这个朋友。” 张武亮一躬身：“子丰兄客气了，小弟姓张名……振亮字宁远，桃河村人。” 杨掌柜哈哈一笑，说道：“好！宁远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挑，算大哥的。” 张武亮也笑道：“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第17章 最终张武亮并没有再拿什么其他的东西，杨掌柜没有强塞。只是在赵大娘他们付钱的时候算的便宜了一点还抹去了零头，让两家人都得了实惠。 等张家的人出了杂货铺过后，店小二凑到杨掌柜的身边疑惑的问道：“掌柜的，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子罢了，哪里值得你这般又是送东西又是抹零头的？” 杨掌柜朝旁边使了个眼色，然后没好气的对着店小二说道：“普通的乡下小子能知道海带怎么来的吗？能把你说的哑口无言吗？” “这……”店小二急的直挠头，很不服气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杂货铺里发生的事情张家人是没法知道了，他们一群人出了杂货铺过后就把张武亮围在中间往前走。 陈小年的星星眼根本藏都藏不住，他用压抑着崇拜的语气说道：“张大哥你好厉害，竟然连杂货铺的掌柜都主动和你交朋友。” 张武亮笑而不语。 「对啊对啊」这边张振勇接过了话茬：“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海带是什么时候产的？连放在杂货铺多久了都知道。” 张武亮看大家都很好奇，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缓缓说道：“这个啊……” 张振勇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是我猜的。” “啊？”张振勇才不相信呢，其他人也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张武亮就开始解释道：“海带毕竟是海货，那可是稀罕东西。可是那个海带不光放在角落里，连我拿起来的时候，店小二都不是很在意。显然是经常被人拿起来看，等我问能不能便宜一点的时候，店小二想到没想就同意了，明显是急着把它卖出去。 所以我才炸他说那个海带已经放那好久了，而且没有人愿意买。” “哦……”大家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在心底暗暗的升起了对张武亮的佩服之情。 而张武亮花了八十文钱买了别人都不要的海带的事情，却被他们选择性的忘记了。 所以张武亮是真的从那两件事情中知道的那么多的消息吗？当然不是。 关于海带生产的问题他早就知道的，后面的东西不过是根据生产时间推出来的而已。不过因为他不清楚古代跑商运输需要多久。 所以也只敢大概说个半年而已，之前的那一套说辞不过是用来应付别人的罢了。 至于应付的是他们这群人还是别人……张武亮不经意的往后斜瞟了一眼……那就不一定了。 跟在后面的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转身就走，到了杂货铺把刚才的事一说，杨掌柜面带迟疑的说了声：“知道了。” 虽然张武亮解释的很合理，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一丝的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 旁边的店小二一听，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他的事，立刻心虚的看了一眼杨掌柜，好在杨掌柜正在沉思没有注意到他，店小二偷偷摸摸的一步两步的把自己从杨掌柜的视线里挪了出来，拿着旁边的抹布低着头装作干活的样子，杨掌柜看他那个傻眼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想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而那边张武亮却迎来了一个新问题，只见张振文疑惑的问道：“亮子，你怎么跟杨掌柜说你字宁远啊，我记得你不是还没有字的吗？” “呃……”张武亮能说他忘了这个身体还没弱冠吗……当然不能，所以他只能解释道：“杨掌柜都说了他的字，我总不能藏着掖着。万一他觉得我们不是有心相交呢？反正我也马上就弱冠了，早说晚说都一样。” 张振文有些为难：“这……” 可是他们的字都应该是长辈给起的呀，哪有自己给自己取字的。就算张武亮家的直系长辈都去世了，可是还有族里的长辈在啊。 张武亮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到时候给大爷说一声就好了，宁远，宁静致远，这个字我觉得挺好的。” 「好吧」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回去先跟阿爷通下气，让张武亮这个字来的名正言顺一些。 不得不说张振文一家人对张武亮真的是极好的，这样的事发生在一般人家不恼他都是顶好的了，哪里还会给他想办法。 一群人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张武亮注意到前面有一些拿着棍棒的护卫，压着三五个脸色麻木的少男少女往前走，那些少年人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几乎撑不起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张武亮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忘了迈脚。 张振文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叹息道：“不过是些可怜人罢了。” 张武亮带着些不解疑惑，讽刺的说道：“这几年可是时局稳定、风调雨顺之年，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狠心的买了自己的儿女？” 张振文看着前面幽幽的说道：“谁知道呢？左不过是什么天灾人祸，各种令人猝不及防难以预料的原因。” 随后他收回视线对着张武亮说道：“走吧，别看了。” 「嗯」张武亮眼看着那一群人渐渐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才收回视线状若平静的应了一声，盖住自己复杂的心情。 晚上张武亮平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床顶，他现在满脑都是今天上午的那一幕，他从来没有一刻比今天更深刻的认识到，他穿到了一个肆意买卖人口皇权至上封建社会，普通的平民连面对一点自然危机和人为挫折的能力都没有。 桃河村的祥和让他产生了错觉，他懈怠懒散不思进取还为自己挣了几文钱沾沾自喜。可是在桃河村外，才是真正的、残忍的、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的世界，天灾、人祸、任何不可预料的事情都有可能摧毁这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家。 陈小年侧卧着，两只大眼睛充满担忧的看着他。 「小年」张武亮突然出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陈小年直摇头，张武亮继续说：“我当初说会对你好，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做到。” 「没有没有」陈小年扑倒他怀里说道：“张大哥对我很好的，你把挣来的钱都交给我，还每天都给我讲故事，你对我真的很好的，非常非常好。”陈小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张武亮把他紧紧的抱住，伸手在他背上缓慢而有力的抚摸，安抚着他的情绪，在心里默默想：还可以更好的。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向陈小年保证道：“小年，相信我。” 相信我可以为你们撑起一片天空，让你们永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活着。 「嗯，我相信你」陈小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张武亮一晚没睡，第二天在陈小年担忧的眼神中，安抚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动身去了张大伯家。 张大伯家因为人多，开了两个暖屋，张武亮来了之后，张振文把他引进张大爷、张大伯等一些大老爷们在的暖屋，张大婶带着媳妇和孙子再另一个屋里。 张振文在前面边走边说：“亮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我刚刚还在跟阿爷说起你。” 张武亮：“嗯？”说我什么？ “嗨……”张振文掀开帘子。 张武亮看着炕上挨个叫了人：“大爷，大伯，大哥，小狗子？” 张二狗冲他「哼」了一声。 「来啦」张大爷招呼他道：“我听蚊子说你给自己取了个字叫宁远？” 「是」张武亮此刻觉得有些愧疚，张大爷一直是把原身当亲孙子对待，他擅自取字，确实有些莽撞：“晚辈擅自做主，没有提前跟您商量，实在抱歉。” “没事，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也放心，宁静致远，是个不错的字。”如张武亮所料，张大爷并没太介意。 「是」张武亮恭敬的应道。 “你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张大爷面带和蔼地问道。 张武亮说道：“确实有些事情想跟大伯商量一下。” “嗯？”张大伯没想到竟然是找他有事，平时张武亮一有事不是找振宗就是找振文的。 「大伯也知道，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做豆腐」张武亮说道：“我想趁着过年多做些豆腐去镇上卖。但是我一个人又做豆腐又卖豆腐的肯定忙不过来。” 张大伯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张武亮说道：“你想让你两个哥哥给你帮忙？” 「是」张武亮点头：“如果真的要卖豆腐肯定得趁着年前这几天，二哥对镇上熟，我想让二哥主要去买豆腐，大哥在家帮我收黄豆和做豆腐。” 张振文眼前一亮。 张振宗却提出了问题：“从村里到镇上可有一段距离而且路也不怎么好走，恐怕豆腐不好运过去。” 张武亮点点头：“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不能光卖豆腐，我之前做出来的豆腐皮和豆腐泡比较好运，我们可以主要卖这些。” 张振宗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 「至于最后买豆腐挣得的钱」张武亮抬头看了一圈，然后说道：“我想的是，我得四大哥二哥各得三。” 「不行」张大哥立刻反对道，其他人也一脸不赞同。 第18章 张振宗说道：“做豆腐的法子是你的，不能到最后反而我们兄弟两个占了大头。” “这……”张武亮觉得做豆腐的方子并不值什么。而张振宗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张振文也在镇上很熟，到最后他们俩做的是可能比自己还多，按劳动力来算他得四成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 可是他不知道，在古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动力，反而是一方难得。 这时候张大伯发话了：“让他们俩兄弟得六成，确实不怎么合适，不如大牛你得六成，他们占四成。” 这样张振宗和张振文一个人就只占了两成，张武亮摇头：“这样恐怕不妥，不能大哥二哥两个人做事，得的反而比我少。” 「这样吧」张武亮说道，既然不能多也不能少：“那就我占五成，大哥二哥占五成好了。” “这……”张振宗和张振文对视了一眼。 张武亮接着说道：“大哥要是连这都不答应，那我宁可找别人做了，找大哥二哥帮忙也是因为都是家里人我也放心，我都没跟大哥客气，大哥反而推三阻四的，这是不把我当自己兄弟吗？” 「好吧」听他这么一说张振宗只能答应了。然后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接下来一定要多做事情，不能平白占了张武亮这么大的便宜。 “既然大哥答应了，那我来说说咱接下来要做的事……”张武亮说道。 张振宗点点头：“你说……”张振文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张武亮说道：“我今天要把咱村里的要的豆腐做完，而且黄豆收过了还得泡上五个时辰才能磨。 所以我的想法是，今天大哥二哥先去把黄豆收上了，咱村没有的话就去别的村，黄豆耐放多收一些也没关系，明天咱再开始做，后天拿到镇上去卖。” 「这时候黄豆恐怕不好收的」张振宗说道：「我记得我家还有一些豆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张大伯，得到张大伯肯定的答复过后继续说道：“你先拿去用，到时候我们再在附近看看。” 「行」张武亮说：“拿了多少你先记上，价钱到时候再算。” 「嗯」这个张振宗没有拒绝。 张武亮又对着张大伯说道：“装豆腐的东西恐怕还有辛苦大伯多做几个。” 「这个没问题」张大伯说道：“家里还有几个新做好的，你们先拿去用。” 「好」张武亮从胸前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张振宗，说道：“这里有八百文，大哥先收着。” 张振宗立刻推了回去：“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误会了」张武亮解释道：“这个放在大哥身上，是前期用来收豆子的钱。” 张振宗还是没收：“既然是用来收豆子的钱，那没道理你一个人出。” 张武亮劝说道：“既然是我牵头做的这件事，那本钱肯定是由我来出的。 再说了，这钱之后是要从挣得里面扣的，我又没有什么损失，还是大哥对自己没信心，觉得咱们挣不了钱？” “那倒不是……”张振宗说道，即使是他不常去镇上，他也知道，现在不缺买东西的，缺的反而是卖东西的人。 「既然这样大哥就把这些钱先收起来」张武亮继续说道：“以后要花什么钱，都先从我这出，省的到最后乱了，反而麻烦。” 张振宗想想也是，点头收下了他递过来的钱袋子。 张武亮见事情都办完了，也就下炕告辞了，他家里还有豆子要磨呢：“大爷大伯，既然事情都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张大爷点点头：“你忙……” 张武亮看着张振宗，张振宗说道：“你回去吧，待会我们收拾收拾就去村里看看。” 张武亮走后，张振宗就开始收拾东西去收豆子。这时候张二狗也跟着从炕上下来了，走到他大哥身边说道：“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呗。” 张振文在旁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脸嫌弃的说道：“你去干嘛？” 「我去给你们帮忙啊」张二狗说的理直气壮的：“我可以帮你们拿东西、算钱、称重都可以的。” 然后又抱着张振宗的胳膊撒娇：“大哥……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整天在屋子里待着好无聊的。” 「好、好」张振宗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张振文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就惯着他吧。” 张武亮回到家的时候，赵大娘和陈小年已经把黄豆磨上了，张武亮赶紧跑过去接手：“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 陈小年活动了下手腕，有些讨好的笑道：“没事，这个又不重，我能推动。” 见张武亮一脸还是一脸不认同的看着他，连忙问道：“怎么样？跟大哥他们都说好了吗？” 「嗯，说好了」张武亮虽然对他这种明显的转移话题很无奈，但还是回答道：“大哥他们已经开始在村里收豆子了。” 「那就好」陈小年回道，然后转过身偷偷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张振宗和张振文一人扛着一大麻袋豆子到了张武亮家，两人把袋子往张武亮面前一放，说道：“这里一共一百二十五斤豆子，一共花了三百八十文。” 赵大娘一听惊讶道：“这么便宜？” 张振宗有些无奈，他也没想到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收到这么多豆子，主要还是二狗的战斗力太强，乡里乡亲的他都不好意思太压着价，就张二狗跟在后面插科打诨的死活把价格压了下来，连最难对付的吴老头，他都把价说到了三文五一斤。 张振宗把事一说，连张武亮都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啊，俗张武亮说道：“那之后再收黄豆一定要带着狗子，他们给咱省不少钱呢。”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好苗子就得从小培养！ 赵大娘不赞同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张振文也点点头：“现在都是些自家剩的老黄豆，能便宜一点，等明年豆子出来就不能这个价了，今年咱就按这个价收，等明年再把二狗带上，没准还能再便宜点，总不能浪费了他这个天赋。” 刚开始还好好的，后来越说越不正经了。鸭脖张武亮也笑着点点头，十分赞同的说道：“二哥说的对。” 第二天张振宗带着张二狗去隔壁村收豆子。 张振文就在张家帮张武亮做豆腐了，张振文磨豆腐，张武亮负责做豆腐，陈小年做豆腐泡，赵大娘烧火，张振勇打下手，磨出一桶做一桶，一群人分工明确，忙而不乱。 等傍晚张振宗和张二狗回来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用掉了八十多斤黄豆，做了四十斤水豆腐，六十斤豆腐皮，和八十斤的豆腐泡。 张武亮看着四十斤水豆腐说道：“还不行，有点多，不如留二十斤出来，其他的晚上放到院子里，直接做成冻豆腐好了。” 张振文点点头：“可以……” 第二天张武亮打开院门的时候，一看张振宗、张振文、张二狗都在：“哟，狗子也来啦？” 张振宗点点头：“他说要跟老二去镇上。” 「那感情好啊」张武亮笑道：“有小财神在，今天豆腐肯定能卖的好。” 张二狗不想搭理张武亮，但是听他叫自己小财神又很自得，这时脸上的表情就很复杂了，想装作冷酷又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只能把脸转到一边去，偷偷的乐，张武亮撇了他一眼：小破孩儿。 要问为什么张二狗这么不待见张武亮，那就说来话长了。只能说在什么年代都有别人家的孩子，张二狗老是被他爹念叨不愿下地干活。而张武亮却一个人干了他们家所有的农活。 所以张武亮就是张大伯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爹每次教训他的开头都是：你看看人家亮子巴拉巴拉……导致张二狗对张武亮的感情很复杂，即讨厌又带着一丢丢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崇拜。 所以张二狗每次一见到他就不愿给他好脸。 但是听他夸自己的满足感又会比听别人的强。 一群人进了厨房，赵大娘在灶后面探出头来问道：“吃过早饭了吗？灶台上有现做的豆渣饼，你们尝尝。” 「吃过来的，二婶」张振宗回道，张振文却拿了一个给张振宗和张二狗一人掰了一块，张振文边吃边说道：“二婶，你这豆渣饼里是加了什么吗？真好吃！” 赵大娘见他喜欢，立刻说道：“好吃吗？加了几个鸡蛋，你要喜欢就多吃几个。” 张振文嘴里含着饼：“不了，早上吃的多现在吃不下了，二婶你明天多做点，我来你家吃早饭，在家天天不是面疙瘩就是玉米糊，我都吃快吃吐了，还是二婶做的好吃。” 赵大娘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好好好，我明个多做点，你们都来啊。”后面这句话是对张振宗说的。 张振宗点点头：“听二婶的。” 第19章 吃完东西就开始把冻豆腐、水豆腐、豆腐泡、豆腐皮一一装的他们带来的箩筐和麻袋里。 等把东西装好张武亮把人送到门口，交代道：“中午要是赶不回来，就跟二狗找个食铺吃点热乎的，这天寒地冻别冻着自己，感染了风寒反而得不偿失。” 关于东西该怎么卖倒是没多说什么，相信张振文自己心里有数。 「知道了」张振文把扁担挑到肩上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张武亮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身进来院子。 院子里张振宗正在卷装黄豆的麻袋，看到他来连忙说道：“昨天下河村还有一些人家没有收，我今天再去一趟，午饭之前应该能赶回来给你帮忙。” 张武亮点头：“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上午张武亮一个人边磨豆子边做豆腐。 虽然效率低了点但是多少还是做了点，正午时分张振宗赶了回来，一家人一起吃过饭休息了一会继续干活。 冬天的日子短，到了傍晚天色有些昏暗的时候，张振文和张二狗才一脸激动的赶了回来。 两个人一进门就先看到了在院子里磨豆腐的张振宗，“大哥！大哥！”两个人激动的喊道。 张振宗听声抬头：“嗯？你们怎么这才回来了？” 然后看着他们两手空空满脸喜色的，不由的问道：“豆腐都卖出去了？” 张振文开心之情溢于言表：“是啊，而且我们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张二狗在一旁狂点头。 张振宗被他们的心情感染到也翘起了嘴角问道：“什么好消息？” 张振文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于是说道：“走，我们进去说！” 「好吧」张振宗想了想放开了手中的推杆和他们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四个人早早的就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这会看人进来了，张振勇连忙问道：“二哥，是什么好消息啊？” 张振文嘿嘿一笑，说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张振宗脸一黑：“你长话短说。”外面还有一堆豆子没磨呢，没空跟他耗。 「咳咳，好吧」张振文收起了他脸上的猥琐笑，一本正经的开始说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却原来，张振文和张二狗两个人，挑着豆腐进了镇子，找到了他们平时卖箩筐的地方。 把东西一一摆开就开始吆喝：“卖豆腐喽，新鲜的豆腐哦，有水豆腐、冻豆腐、豆腐皮、豆腐泡喽，种类多多快来买呀！” 旁边经过的人一听，对他口中的豆腐泡和豆腐泡感到很好奇，就凑了过来问道：“你这豆腐泡和豆腐皮是些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用豆腐做的？” 张二狗听到有人问连忙说道：“这位婶婶可真厉害，一听就听出来了，可不就是用豆腐做的吗？” 说罢指着面前的豆腐皮介绍道：“您来看看，这就是豆腐皮，这豆腐皮呀，看起来像纸张一样，又白又有韧劲比一般豆腐吃起来劲道，您买回去无论是切丝还是切片吵着吃都行，或者把他打成一个结跟肉一起烧，那味道简直了。” 张二狗想起了之前在二婶家吃的千张红烧肉，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筐里的豆腐泡介绍道：“这个外表金黄色的就是豆腐泡，这颜色看起来就诱人，让人食欲大开。” 在张二狗说话的时候，旁边已经围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津津有味的听着张二狗用充满童稚的声音介绍这两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吃食，听着他自以为隐蔽的咽口水的声音，忍不住猜想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张二狗高抬着头看了一圈站在他们面前的叔叔婶婶大哥大姐说道：“把这个卖回去，添到菜里汤里，正月用来招待亲戚肯定备有面子，婶婶们可不要错过了，快来买吧。” 那个豆腐泡用油炸过，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了散发着诱人的味道，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的问道：“这个豆腐泡怎么卖？” 这时候张振文连忙说道：“一斤十文。” “这么贵？”有人退缩了。 「这可不算贵的」张振文连忙解释道：“各位肯定都看出这个豆腐泡是用油炸过的，这本钱就不少了，十文一斤我们有没挣多少。 而且这个东西不压称，一斤就好多，够炒好几次呢！” 旁边有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大婶被他说动了，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行，你先给我称两斤。” 「好咧」张振文连忙拿出杆称来给她称了两斤，边称边问道：“其他的您要不要也来点？” 大婶问道：“其他的怎么卖？” 张振文说道：“都便宜，水豆腐、冻豆腐五文一斤，豆腐皮八文一斤。” 大婶想了想说道：“那就再来两斤冻豆腐，一斤豆腐皮。” 「好咧」张振文把东西称好放到她的篮子了，旁边人一看两斤豆腐泡看起了确实是挺多的。 于是纷纷购买，到最后带来的六十斤都卖完了还有人要，张振文只能再三跟她们表示豆腐泡还有，明天一定带来，一群人才罢休。 每个人在卖豆腐泡的时候都难免会顺带的买一些其他的。 后来，他们俩带来的二十斤水豆腐，二十斤冻豆腐，四十斤豆腐皮和六十斤豆腐泡卖的只剩下几斤水豆腐和十多斤豆腐皮了。 张振文和张二狗收钱称豆腐忙活了一上午，到了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人渐渐少了，张振文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腹中也有些饥饿，想起了张武亮早上的话，就决定就近找一家面馆吃点东西。 两个人来到街角的一家面铺，沙哑着声音叫店家上了两碗汤面，两个人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条才觉得活过来，开始完全不顾形象的呲溜面条。 两个人吃饱喝足过后，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往前一推，发出满足的叹息。这时候面馆已经没有太多人了，柜台上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体态宽厚的店家正无聊的一手撑着他圆圆的下巴，一只手的食指在算盘上随意的拨着，余光刚好看到他们的一番动作，站直了身体走了过来，站在他们的桌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笑容可掬的问道：“两位客官，不知道小店的面条是否合你们胃口？” 张振文连忙说道：“自然是合的，老板家的面条顺滑弹牙，汤汁鲜美，好吃极了，不怕老板笑话，我们两兄弟恨不得把碗都嚼碎了吞下去呢。” 张二狗在旁边同意点头，他已经撑的说不出话了。 方老板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能得小兄弟如此称赞，实在是鄙人的荣幸。” 然后索性做到了他们的桌上和他们闲聊，话中有意无意的探听他们的身份来历，张振文在镇上混了这么多年，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倒是没让他打听出什么，像是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倒是如实说了。 方老板见问不出什么也就停止了试探，然后话风一转说道：“我观张老弟似是打街道东边来的，这一上午东边街道热闹异常，张老弟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知道张振文和张二狗叫什么名字之后，方老板就自动把小兄弟换成了张老弟了。 张振文与张二狗对视了一眼，然后张振文看着方老板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方老板说的热闹之声，约莫是我们两兄弟在东街卖豆腐的声音。” “哦？”方老板惊奇道：“之前听说有人在东街卖一种新鲜的吃食叫豆腐泡的莫不会就是张老弟吧？” 张振文点点头，这个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方老板立刻恭维道：“张老弟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等别人没做过的新鲜吃食，当真是聪慧异常啊。” 张振文摇摇头：“方老板误会了，这豆腐泡的制作我可不敢居功，是我一同宗的堂弟制做出来的，我只Y、X、Z、L。是代为售卖而已。” 方老板猜错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说道：“哦？没想到还是张老弟的堂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这位小兄弟？” 「这」张振文没有解释张武亮仅仅比他小了一个月而已，只是说道：“有缘终究会见的，只是我这堂弟这几天一直忙着做豆腐恐怕没有时间到镇上来。” 张振文没有提出让方老板去村里见张武亮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方老板有些遗憾的说道：“那真是可惜了，原想着冬日鲜蔬稀少，想与那位小兄弟商量着定一批豆腐泡豆腐皮之类的，好让我们这个小店能在冬日里多添一些小菜呢。” 张振文瞳孔一缩，看着方老板问道：“方老板当真要定一些豆腐泡和豆腐皮？” 方老板点点头：“这是自然，我这个铺子年前每天都是能卖出几十份的小菜，我本来打算在加几种菜色，多挣一些钱财好过个热闹年。只是可惜张老弟的堂弟无法前来，再过几天便是除夕了都时候在商议恐怕为时已晚。” 张振文暗暗握紧了掩在衣袖里的右手，状若淡定的说道：“其实方老板要想定豆制品的话，又何必与我那堂弟见面，他既托我来售卖，为方老板提供些豆腐泡和豆腐皮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第20章 “你是说那个方老板要定我们做的豆腐？”张振宗压抑着激动的轻声说道。 「对呀」张振文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完全跟方老板对话时的成熟稳重不同。 “你说我们为什么回来的晚，就是跟他家的厨子说豆腐皮可以怎么吃去了。而且还试炒了几盘，很成功，方老板说了，先要二十斤豆腐皮和二十斤豆腐泡试试，如果卖的好再加订。” 说完又转头看着张武亮说道：“我想方老板虽然要的不多，但是好歹也是咱第一单大买卖。所以我做主一斤给他便宜了一文。” 张武亮点点头：“这种事情你做主就行。” 张振文为他的信任感动，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从怀里掏了两个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很厚实的钱袋子出来，开始交代今天的收益：“豆腐泡八十斤，一斤十文，水豆腐冻豆腐五文一斤，卖了三十六斤。 豆腐皮先卖了二十五斤八文的，然后一斤用来给方老板试菜，剩下的十四斤也按八文一斤卖给了方老板。 不过还剩下的四斤水豆腐我就索性送给了方老板，这里面总共应该是一千两百九十二文。” 这些张振文回来的路上在心里算了无数遍，现在说起来很是顺溜。 旁边几个人听着他的话，呼吸都快忘了，眼睛越睁越大，眼神开始飘忽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天就能挣那么多钱的。 张武亮也有些意外，他原想着那么多一天是卖不完的，没想到不光卖完了还得了那么多钱。果然这边的市场还有很大的余地。 张振文欣赏了一番他们的表情之后，慢悠悠的丢出了一个：但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上，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张振文在他们炙热的目光下，摊摊手无奈的说道：“你们也知道称东西很难足斤足两的嘛，难免有些出入，街上那么多人我也不放心把钱拿出来数。所以具体挣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张振勇一听，立刻摩拳擦掌的带着鼓动的说道：“那快拿出来数一数。” “行！”张振文环视了一圈打算找个地方把钱倒出来，赵大娘马上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到了木盆里把桌子空了出来，一群人围了过去。 张振文把小心翼翼的把铜钱慢慢的倒到了桌子上，一千多个铜钱散落在桌面上，看上去十分的勾人。 一群人谁都没有说话，场面安静的都能听见彼此吞口水的声音，张振文把钱袋在放到一边。 然后把铜钱给张振宗和张武亮一人推了一堆过去：“我们一块数！” 张振宗和张武亮拉了板凳做了下来，开始一个一个仔细的数起来，其他人围在他们身边，眼睛跟着他们的手指来回移动。 「我这四百四十六」张振宗最先数完。 「我这四百六十七」张振文也数完了，最后只剩一个人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武亮有条不紊的把最后一个铜钱划到数过的那一堆，抬头说道：“五百二十三。” 张振文就开始算了：“四百六十七加五百二十三再加四百四十六那就是……” 「一千四百三十六」张武亮紧接着说道，这种简单的加法计算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嗯？”张振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千四百三十六？不对吧？你是不是算错了？怎么多这么多啊。” 张武亮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自己算算？” 「我自己算就自己算」张振文十分傲娇：“四百加四百就是八百，八百加五百是…… 十三百、一千三百，一千三百，六十七加……你刚刚数的是五百多少来着？”他抬头看着张武亮问道。 「二十三」张武亮十分无奈的配合。 「哦」张振文得到消息底下头继续算：“二十三加六十七，三七十，二六八，八、九，九十！” 张武亮满脸黑线，张振文又问张振宗道：“大哥刚才数的是多少？” 「四十六」张振宗配合的一点都不勉强。 “四十六加九十，一三六，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六……”张振文挠挠头又问道：“我之前算的多少百来着？” 「一千三百」张二狗抢答。 “一千三百，一百三十六……”张振文一算：“还真是一千四百三十六啊！” 然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张武亮：“亮子你怎么算的？那么快？” 张武亮被他夸的一点都不高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张振文。因为他刚刚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张振文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开始仔细回想怎么会多出那么多钱来，难道是数错了？ 他强烈的建议再数一遍，可是看到张武亮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张振文有点犯怵，总感觉像是被凶兽盯着一样。 他只能拼命的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敢肯定为了让买的人觉得实惠，他每一份称的只会多不会少。 虽然不会多很多，但是也不应该钱会多啊。而且豆腐都没卖完，最后还送了一些给方老板，方老板？对了！ “我想起来了！”张振文激动的说道：“张老板订的四十斤货，给了一半的定金的，也在这里面。” 然后他又开始算：“二十斤豆腐泡和二十斤豆腐泡的一半。那就是十斤豆腐泡和十斤豆腐皮，豆腐皮一斤七文，两斤就是十四文，三斤是十四加七……” 张振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张武亮的脸越来越黑…… 第二天张振文去面铺交货的时候，方老板看着他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还总是打着哈欠，忍不住问了句：“张老弟这是怎么了？” 张振文眼里还带着刚刚打哈欠逼出的生理泪水，对当老板歉意的笑了笑：“让方老板见笑了。” 然后解释道：“可能这几天来回奔波有些累了。”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昨天被张武亮拉着学了一晚上的算数吧。而且还是边做豆腐边学，就因为张武亮说要他晚上学算数的时候，他多嘴说了一句晚上黑灯瞎火的点油灯浪费油钱，张武亮就表示要他一边做豆腐一边学，说这样既不会困乏，又不浪费油钱，还做了豆腐，一举三得。 张武亮是一举三得了，只是可怜他现在不光脑子乱，身体还累，一想到早上走的时候张武亮说的：晚上继续，他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不过张武亮教的什么阿拉数字，和什么进位加减确实很简单方便易用，让他的算数的速度快上了不少。 所以就算他再觉得累，学还是要学的。 方老板在一旁劝道：“张老弟可要多注意注意身体啊，这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老了可就不好收拾了，可不能现在挣得钱就用来老了吃药看大夫。” 张振文点点头，顺着他的方老板一笑：“不过是些自身体会罢了。” 随后又说道：“张老弟也别总是方老板方老板的叫了，听着别扭，我比老弟痴长几岁托大教你一声老弟，你就叫我方大哥就是了。” 张振文点点头：“听方大哥的。” 因为要带着方老板的货，所以这次张振文带来自己卖的东西不多，在给方老板简单说了说豆腐泡可以怎么吃之后，张振文卖完了东西就带着张二狗回家了。 没错，张二狗又，跟着他二哥来了。他虽然不爱干农活，但是对于做买卖还是有属于他自己的坚持的。即使再天寒地冻的他也要来！ 这次两个人没有留在镇上吃午饭，桃河村离双湾镇比较远。 即使两个人再怎么快速的赶回去，也是过了饭点的。 赵大娘先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豆花，然后去到暖屋的灶上，给他们热饭去了。 至于张家平时做饭的厨房早就已经被征用做豆腐了。 张振文端着碗，站在张武亮的旁边，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咸香四溢的豆花，看着他把一个个沥干了水的豆腐块放到铺了稻草的竹筛里面，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张武亮头都不抬的回答道：“做豆腐乳。” “嗯？”张振文问号脸：“那是什么？” 张武亮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切」张振文觉得这个堂弟现在是越来越不可爱了，伤了他一颗好为人哥的心，想当年…… 张武亮一抬头就看见张振文捧着碗勺，用一副很恶心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十分嫌弃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嘘」张振文轻声的制止了他，然后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投向远方，语气带着深情的轻声说道：“我在追忆往昔那个永远跟在我身后，总是甜甜的叫着我哥哥的那个少年。” 张武亮恶寒。 这时候赵大娘的声音响起：“蚊子，饭菜热好了，快来吃！” 张振文深情的样子一秒就收了回去，高声应道：“来了……” 然后不带走半片云彩的走了，只留下被他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张武亮站在原地。 第21章 张武亮家的豆腐生意轰轰烈烈的进行了十来天。 镇子上每天的需求量本来就很大，再加上自从方老板家推出了豆腐新菜肴过后，又有两家食铺在张武亮家定了几次豆腐皮和豆腐泡。 张武亮几人为了赶制豆腐，每天累死累活的熬到深夜，在这个冬日养膘的季节，几个人不光没胖反而瘦了。 尤其是张振文，他白天要去镇上卖豆腐，晚上还要被以不能浪费灯油的理由，要求一边磨豆腐一边学算数，他觉得他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 明明后来每天晚上本来就要点灯做豆腐了啊，为什么灯油钱还是算在他头上啊，摔！ 腊月二十二号的下午，在张振文和张二狗卖出了最后一份豆腐收拾回家的时候，他们年前十二天的奔波终于要迎尾声。 而张武亮和张振宗的劳作早就于前一天晚上结束了，张振文和张二狗拿着家伙什回到张武亮家的时候，张家一群大老爷们，上到张大爷下到张启灿，都窝在暖屋里嚼着炒黄豆聊着天。而女人们正在厨房里，热热闹闹的准备一顿大餐用来慰劳这段时间辛苦了的男人们。 张振文把东西往角落里一放，脱了鞋子就钻到了炕上，张二狗紧随其后，炕上的人挤了挤给他们挪出了位置，两个人用桌上也不知道是谁的杯子灌了一杯水后，加入了磕黄豆的队伍。 冬至过后的日子明显长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天色还余微光，送走张大伯等人之后，赵大娘带着陈小年收拾残局，暖屋里张二狗和张振勇在角落里窝着，看着他们三个哥哥核算这段时间的盈利。 张武亮拿出一个账本，那是买来给张振勇练字的纸，张武亮取了些，表面用布包着，再用线装订了起来，上面记着这段时间买卖豆腐的账目。 张武亮把账本摊在炕桌上好让他们俩都能看到，然后指着上面的数字说道：“这是初九那天的，收豆子花了三百八十文，第二天卖豆腐得了一千四百三十六文，收豆腐花了一百三十文，这是十一号的……十三号……二十一号……” 张武亮把每天的收入和支出一一指给他们看：“今天之前的都在这，你们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张振宗摇摇头，每天得的铜钱他们一起数，收黄豆的钱又是他经手的，这些账目他们都清楚的很，没什么毛病。 张振文掏出钱袋子，倒出今天得的铜钱，三个人数过之后，张武亮将数字登记入册之后，起身出了暖屋。 不一会儿抱回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箱放到了桌上，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来串用麻绳串好的铜钱，和一个装个零碎铜板的钱袋子，这十几天来他们挣得所有铜钱都在这里面。 每天几百几千的铜板数着，张振宗以为他早就麻木了。 可是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铜钱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震撼。 张武亮又拿起他的账本，顺手拿起旁边的毛笔，边算边说：“十二天一共卖了有两万零五百三十二枚铜钱，收豆子用了七千九百八十文，油钱是七百六十文这样还剩一万一千七百九十二文。” 张振宗和张振文的呼吸渐渐加重。 张武亮抬起头看了眼他们俩，接着说道：“按之前说好的五五分，那就是各有五千八百九十六文，没错吧。” 张振文睁大着眼睛，神色僵硬的点了点头：五千八百九十六文啊，他帮他爹卖了三四年的竹筐都没挣这么多钱，现在十几天就能挣了那么多钱…… 他的视线在虚空中移动，然后在张武亮波澜不惊的脸上慢慢凝实，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就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不敢置信，又有发现扔馅饼的人就在眼前的怅然若失。 张武亮从箱子里拿出六串串好的铜钱，从其中的一串中数了一百零四文之后又重新系上。然后准备把钱递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两个哥哥脸上挂着凡人无法读懂的表情神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张武亮：…… “怎么？不想要啊，那我……”张武亮作势要把钱收回来。 「别呀」张振文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把钱抢了过去，握在手上爱惜的抚摸着：“这可是哥在冰天雪地里一文钱一文钱，慢慢挣回来的，让你收回去了还得了。” 张武亮再次被他的表情恶心到了，默默的把身子往后靠，表示他跟这个人不熟。 张振宗在一旁对张振文做作的样子熟视无睹，眼神复杂的盯着张武亮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嗯？”张武亮还没反应过来。 「马上过年了，你也不能再继续做豆腐卖」张振宗继续说道：“那还有剩下的一些豆子，你打算怎么办？” 张武亮摸摸下巴：“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其实他心里已经就有了一个想法，只是…… 张武亮抬头看了看，张振文还在一脸猥琐的摸着手里的铜钱，倒是张振宗一脸平静的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笃定和了然，他早就应该知道，原身这个大哥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张振文莫名其妙的抬头，这两个人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就听张武亮说道：“我计划等明年开年的时候到镇上去租个铺子。” “嗯？”张振文听了也没过脑子脱口就问：“租铺子干嘛？卖豆腐吗？” 张武亮笑了笑：“不全是。” 光卖豆腐没必要到镇上去租铺子，等来年蔬菜开始冒头了，豆腐的需求量也就没这么大了：“我打算开个杂食铺。” “嗯？”张振文没懂：“什么是杂食铺？卖各种吃食的？” 张武亮点点头：“差不多，开一家即卖热食又卖食材的店铺。” “你打算卖什么？”张振宗一语中的。 「还没想好」张武亮还在规划中：“豆制的东西还可以继续卖，在添一些其他的东西，这些只是初步设想，具体的要等看过试过才知道。” 像什么煎饼果子呀，灌汤包呀，臭豆腐啊，他都想卖，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而且现在镇上具体什么样还不知道，租个什么样的店面，在哪里租都还是问题，我打算等过完年去镇上看看。” 张振宗点点头，表情自然的说道：“到时候我们陪你去。” 张武亮挑挑眉：“大哥也有兴趣？” 「嗯」张振宗脸色不变：“我相信你。” 张武亮心里一暖：“好，有大哥在我也放心。” 张振宗朝窗外看了看：“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啊？哦……”张振文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的，现在听他说要回去，连忙把钱放到袋子里收好，递给张振宗。 张振宗正在穿鞋子，没接：“你拿着吧。” 张二狗也赶紧从角落里爬了出来，找到自己的鞋穿上。 赵大娘和陈小年听到了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赵大娘手里拿着两个纸糊灯笼。 一个递给张振宗，一个递给张振文，嘴上叮嘱道：“天黑路滑，你们回去路上小点心。” 张振宗接过灯笼，点点头说道：“多谢二婶，我们知道。” “你这孩子，老是这么客气。” 一群人把他们送到院门外，张振宗转过身来：“就到这吧，不用送了，天气寒冷你们也早点休息。” 张武亮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嗯」张振宗看了张振文一眼示意他走前面。 张振文对赵大娘说了一句：“那二婶我们就先走了啊。” 得到赵大娘的回应过后，就走到前面开路，张二狗紧随其后，张振宗走在后面看顾着。 一家人看着两道两个在拐角去消失过后，就插上院门回了暖屋，张武亮将散落的铜钱串好，递给赵大娘。 赵大娘没收：“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你打算开食铺，这些钱肯定要用上，就放你那就是了。” 张武亮想想也是：五千文，不管能不能开起个铺子来。到时候这笔钱肯定要用，到时候再找赵大娘要也麻烦。 最后，张武亮抱着箱子，陈小年端着洗脚水，两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暖屋留给了赵大娘和张振勇。 赵大娘体寒，张振勇小屁孩一个，两个人要是回自己房间睡连被窝都暖不开，好在暖屋炕够大，一人一个被窝两个人也睡得开。 张振文回到家中就把新得的六串铜钱交给了张大伯，张大伯拿出两贯给张振宗和张振文一人分了一贯，又从不足一贯的那一串上面数了二十文给张二狗。 他家一向如此，小家干活得了钱财，大家拿大头，小家也不是没有，一般都是三七，张二狗还没成家，平时根本没有他的份。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像这次得的多。不光他们两家分的多，连张二狗，张大伯看在他辛苦了十几天的份上，给他分了点。 张振宗又跟他爹说了张武亮要开食铺的事，张大伯沉思了一会，表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然后就挥手让他们各自回屋了。 张二狗马上抱着自己新得的铜钱窜回了自己的小屋，这可是他第一次有属于自己的钱，他可要藏藏好，那可是二十文啊，村里那个小伙伴能有他这么多钱，别说有他这么多了，身上有钱的都很少。 张二狗顿时不知道该把这些钱放在哪里了，最后只好抱着他层层包裹好的铜钱一起躺到了床上，越想越开心，激动的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滾。 最后可能是这些天累着了，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即便是睡着了，嘴角也是带着笑的。 张振宗和张振文的婆娘都还没睡，看到他们回屋连忙给他们准备热水泡脚，两个人把钱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都引起了一阵惊呼。 张振宗看着自己婆娘脸上幸福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今年确实是个好年。 第22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自小年前一天停工之后，张武亮渡过了愉快悠闲的几天，然后迎来了他在异世的第一个「年」。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桃河村又开始下雪，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夜，天色亮起的时候才将将停了下来。 第二天人们醒来的时候，天地间再一次陷入了银装素裹之中。 但是这一次的大雪，丝毫没有影响到人们准备过年的劲头。 这天早上，各家各户都早早的起床开始炸丸子，贴春联，装饰屋子，扫开门前的积雪，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食物醉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孩子们有的得了几挂鞭炮，不愿一次放完，拆开来放，在村里的各个角落，传来他们稀稀拉拉的爆竹声。 “这个位置怎么样？”张武亮站在板凳上，拿着村长之前发的。据说是张举人写的对联和福字，在大门上张贴。 自从张秀才考中秀才之后，张家人就没有自己找人写过春联了，张秀才家每年都会给族里写上一些春联和福字，由村长发往各家，以报族人的相助之恩。 张振勇站的远远的指挥：“有点低了，再高一点。” 张武亮双手提溜着红对联往上移了移：“这样？” 张振勇看了看：「再下来一点点，一点点」他强调道。 张武亮不动了。 “我看看……”张振勇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后退了几步，左移几步，右移几步，最后点点头说道：“好了，就是这。” 「那你快来把糊刷上」张武亮一手按住对联，一手把下面的部分掀起，漏出门板好让张振勇能刷上浆糊。 “好！”张振勇噔噔噔地跑了过去，拿起装着浆糊的碗和小刷子，就开始往上刷。 “多刷点，省的到时候粘不住掉下来。”张武亮叮嘱道。 「知道」张振勇刷的认真，头也不抬。 浆糊刷好后，张振勇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小心的接着他哥放下来的对联，拉直，对齐，慢慢的贴到门面上，小心翼翼的压好。 「呼」做好这些过后，张振勇松了一口气：“好了……” 「嗯」张武亮看了看，说道：“你把米糊拿过来，我把上面的补上。” 「哦」张振勇捧着碗，站在张武亮的旁边。 张武亮站在板凳上，一手扶着对联，一手拿着刷子，艰难的把上半部分刷完弄好，然后带着刷子从板凳上跳了下来：“怎么样？我看看。” 倒退了几步离开了点，仔细观察后，点点头：“嗯，可以，正正好。” 然后把刷子往碗里一丢，拿起板凳，大手一挥：“走，对联都贴好了，去贴福字。” 贴福字就简单多了，村长今年给的多，张武亮把能贴的地方都贴上，还有赵大娘和陈小年剪得窗花，一并贴上，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格外喜庆。 赵大娘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白雪衬托的红艳晃到眼，在这份艳丽中，西屋墙边的张武亮听到声响，对她回头一笑，那一笑，直击心底，触动灵魂，她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门上的白联，和灵堂前那个单薄倔强的身影…… 张武亮一脸疑惑的转过身来：“娘，你怎么了？” “嗯？”赵大娘回过神，却觉得脸上有些冰凉，伸手，触到了一股湿意：奇怪，什么时候流的眼泪？ 赵大娘看着手上的水珠愣了一下，说道：“哦，哦，我没事，可能是在里面被火烤晃了眼。”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娘？”陈小年看着赵大娘两手空空的回来，有些疑惑的问道：“肉呢？” “嗯？”赵大娘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出去拿肉的：“我这就去。”慌忙又转身出了去。 院子里，两兄弟已经转移了阵地，赵大娘看着门前两道忙碌的身影，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好笑的摇了摇头：真是老啦。 两兄弟贴完春联，再在院子里挂上红灯笼，就去厨房蹭丸子，吃的肚子饱饱，满嘴流油之后，张振勇被隔壁虎崽叫走了。而张武亮则继续留在厨房，表示他还能再战。 「晚上吃火锅吧，咱们」张武亮一边用手挑着不怎么烫的萝卜丸子，一边说道。 陈小年看向赵大娘，赵大娘点点头。 “那我去把铜锅找出来。”张武亮扔了一个丸子到嘴里，就往外走。 这里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吃火锅已经无从考究了。不过火锅大为兴起的时候是在前朝，那时候冬天市集里的已经有食坊开始提供火锅，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冬天一群人围做一堆，吃着火锅涮着肉，又热闹又御寒。 后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铜制的小火锅，底下烧炭，中间通风，外面围着一圈突出了的肚子，长得像个宝莲灯一样，冬天用来涮锅正好。 张武亮从放杂物的屋里翻出了他家祖传的铜锅，看了看敲了敲，满意的点点头：好的，还能用。 下午，四个人把贡品摆上供桌，给张老爹磕过头之后，回到暖屋，一人一边围到桌上。 桌上正中摆着烧的正旺的铜火锅，四周围着已经处理好的菜：地瓜片、土豆片、白菜叶、豆腐泡、豆腐皮、猪肉片、鱼肉片、今天炸好的丸子以及张武亮之前买的海带和前几天用黄豆发的豆芽……满满一桌。 蔬菜带着水灵灵，肉菜带着油汪汪，空气中弥漫着火锅汤料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吃吧」随着赵大娘的一声令下，四双筷子猛然提起，抓住自己中意的那块食物，放进锅里，心里暗数，一，二……七……十一，十二……好了！ 瞬速夹出，等不及放凉，猛吹几口，放进嘴里，呼气吸气，几下咀嚼，眼睛顿亮：好吃！ 几个人顾不及说话，低头忙活着。直到这么吃了几回过后，动作才慢了下来。 “呼，太好吃了。”张武亮又夹了一个地瓜片丢到火锅里，其他三个人不喜欢吃这个，今天这个地瓜片几乎是他一个人再吃。 「嗯嗯」张振勇咬着一个肉片狂点头。 然后又是一顿狂吃。 赵大娘吃的少，早就停下来了，看着他们那个样子不得不说：“你们少吃点，别吃胀了肚子。” 「嗯嗯，知道」张武亮虽然应了，但是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这才哪到哪啊。 陈小年又吃了几口就停下来，然后张振勇也放下筷子表示自己饱了，最后只剩下张武亮一个人，还在继续。 再等到张武亮终于放下筷子收了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也变得暗沉，桌上的涮菜一扫而光，只剩下了一些丸子。 赵大娘和陈小年见他吃完了，赶紧把火锅撤下，再摆上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等着村里的孩子们上门，张武亮把院子的灯笼都点上。而张振勇已经去找他们的小伙伴汇合了。 村里的小孩儿分成几波，从这家窜到那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灯笼，走到哪里，哪里就能热闹一番。 张武亮留在家里看着他们一拥而来，甜甜的叫人，说声新年好，再带着自家的零嘴相携而去，童言童语童欢笑，充斥着整个桃河村，撞击着人们的心扉。 这是张武亮来桃河村之后，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孩子，差不多所有能跑能走的都在。 张振勇很晚才回来，带着自己战利品，兴高采烈地说着刚刚发生的趣事，张武亮半卧在炕上听着，勾起了嘴角。 赵大娘和陈小年拿着下午准备好的面和剁好的馅料走了进来，一家人开始围在一起包饺子。 等午夜的第一声鞭炮响起的时候，张武亮也拿出自家准备的爆竹来到在院子里。 赵大娘、陈小年和张振勇三个人站在暖屋门口看着他，张武亮点燃引线过后跑回他们的身边，和他们一起听着空中传来的闷响，看着爆竹炸起的火花。 在爆竹放完的时候，跟他们说新年的第一个新年好。 放完爆竹就该回屋煮饺子吃了，一人一小碗，在包饺子时，赵大娘在几个饺子的馅里分别放了糖、花生、枣和栗子。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张振勇吃到了糖，象征着来年的日子更甜美； 赵大娘吃到了花生，象征着健康长寿。 而吃到带有早生贵子意思的枣和栗子的人是张武亮和陈小年。 每个人都得到了祝福，尤其是在看到陈小年吃到枣的时候，赵大娘高兴的合不拢嘴，最后给他们每人一个厚厚的红封。 张武亮无奈的笑了笑，接过了赵大娘给的压岁钱之后，连忙拉着陈小年回了自己的屋子，解救了早已羞得满脸通红的陈小年。 至于张武亮会不会放过眼前分外娇羞动人的小夫郎，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了。 第23章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有人起来放了开门炮，张武亮打着哈欠，坚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晚上闹得太晚了…… 陈小年听见声音，艰难的眯开眼，张武亮正穿着陈小年给他做的新袄，看见他醒过来，弯下腰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嗯……”陈小年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在被窝里蹭了蹭，又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张武亮出门抓了一把雪洗脸，刺激得自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然后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再打开大门，这一套开财门的步骤做完之后，才又回到了屋里。 屋里陈小年显然是被鞭炮声吵醒了，正昏昏沉沉的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穿衣服。 张武亮赶紧把手搓热，过去帮他穿，昨晚是他考虑不周，精虫上脑，忘了今天还要早起了。 张武亮叹了一口气：“先起来吃个饭，吃完你再接着睡。” 「嗯」陈小年还没完全清醒，感觉有人在旁边，伸手就想要抱抱。 张武亮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哪敢让他抱啊，赶紧拿住他的胳膊，往袄子里塞。 陈小年哼滋滋的不乐意。 张武亮连忙哄道：“乖啊，先把袄穿上再抱。” 张武亮紧赶慢赶的袄给他穿上，扣好扣子，才放开手去拿他的裤子。 陈小年双手刚得了自由，就立马环住了张武亮的腰，顺便把脸埋了进去。 张武亮无奈的让他抱着，然后推开被子给他穿裤子。只是穿着穿着，就觉得这人的身体越发僵硬了。 张武亮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那边陈小年刚把脸贴上就是一激灵，脑子慢慢清醒，意识渐渐回笼。随后就想到自己刚刚干的蠢事，越想越尴尬的抬不起头，身体越来越僵硬。 张武亮看他那个样子，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拿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快起来穿鞋拉裤子。” 「哦」陈小年乖乖的应了声，然后把手松开，头也不抬的从床上下了来，乖乖的自己拉裤子穿鞋。 张武亮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拿着房里的洗脸盆出去了。 陈小年看他出了门，偷偷的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棉袄，又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 而出了门的张武亮也心情极好的勾起了嘴角：小夫郎今天实在是太可爱了。 吃完早饭，张武亮就带着张振勇去给村里的长辈们磕头拜年，先去张大爷家。然后再从族里辈分最大的开始，一个一个的慢慢磕下去。 桃河村的风俗，正月初一要村里的老人拜年，一般这时候，老人们都不出门，收拾好了坐在堂屋，等着小辈们挨个上门。 村里还在的老人不多，每一个在桃河村民的眼中都象征着多子多福，健康长寿，年轻人也愿意去给他们拜年，以祈福祉。 就像张武亮正要去的这一家，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一了，是张家老太爷一辈的，身体康健，儿孙满堂，现在桃河村的人多少都是跟他沾点亲带点故的。 张武亮到他家时，堂屋里已经有人了。显然已经磕完了头，正坐在旁边跟老人家聊天。 他带着张振勇进去，到老太爷面前磕了个头，说了声新年好，老太爷乐呵呵的应了，一人给了个红封，就叫他们起了。 “这是亮子吧，好长时间没见了。”老太爷看着张武亮说道。 张武亮站起身来，点头应是：“之前家里出了点事，没能来给太爷爷拜年，还请太爷爷见谅。” 张老太爷自然不会好怪他的。甚至还怕张武亮伤心，甚至还转移了话题，指着旁边的年轻人，说道：“你来见见，这是林子哥，林子这几年也不常回来，你们恐怕也好久没见了。” 张武亮这才转头过去，好好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不一样的年轻人，身姿端正，气质儒雅，穿着一身棉制儒服。却不显得臃肿，反而带着满满的书卷气，这会正眼里含笑的看着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爽。 张武亮默默的想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张举人？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猴儿哥？” 张振林的表情一下子裂开了，伸出手来在他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叫林哥，没大没小的。” “哦，知道了。”张武亮一摸脑袋，还真是。 张武亮盯着张振林，这可是活的举人，真是难得一见啊，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啊，他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什么范进中举，那个范进好像挺大岁数才考上举人的，听说后来还疯了。 那时候他结合了鲁大大笔下的孔乙己，觉得古代的举人可能都是年纪一大把，胡子拉碴，穿着破旧长衫，神经不怎么正常的家伙。 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吗。不过他这么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继续考了呢，不说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就算考个进士都能搞个官当当啊，比这些平民老百姓不好多了？ 难不成是怕被人榜下捉婿了？张武亮又看了看张振林那张白净清秀的脸，忍不住想到。 「咳咳」张振林被张武亮肆意的眼光打量着，越来越不自在，忍不住出声提醒。 “猴儿哥，你怎么啦？嗓子不舒服啊，不会是着凉了吧？我看你穿的不怎么多啊，现在天寒地冻的，你可以多得穿点，着凉了可不好。” 张武亮关心的说道，这可是桃河村的村宝啊，可不能有什么损失。 张老太爷也在旁边说道：“是啊林子，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张武亮点头，十分赞同。 张振林黑线，他那是着凉了吗？要不是某个人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至于要出声提醒吗？ 可是当着老太爷，他又不能说出来，只好站起身来，弯腰对着老太爷恭敬的回道：“太爷爷，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 张武亮也点了点头，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没想到张振林抬起头就瞪了他一眼，张武亮神色无辜又莫名：他干什么了？ 这边张振林却是不搭理他了，只见他对老太爷弯腰一拜：“太爷爷，这接下来还有几家要去，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您。” 「嗯，去吧」张老太爷也不留，他知道年初一这些年轻人都要走几家，他现在是辈分最大的人家先来他这，他可不能把人扣这：“有空常来。” 「一定」张振林又是一拜。 张武亮见他要走，说了一句：“猴儿哥，我们有空再聊啊。” 张振林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去。 张武亮暗暗一惊：这举人就是不一样，眼神温和却带着威严，一般人被他看了一眼恐怕要心惊胆战好几天。 张武亮摸摸自己的小心脏：还好咱不是一般人。 张武亮又陪着老太爷说了一会话才带着张振勇告辞，去往下一个人家。 只是没想到在路上又遇到了张振林，看样子是刚从那家出来，张武亮冲他一笑。 张振林脸色一变，把眼神微微错开，快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再留下他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张武亮表示很疑惑，又试了试，没错啊，不就是标准的空姐笑吗？他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再试一次「大哥，你别笑了」旁边传来张振勇战战兢兢地声音。 张武亮：…… 张武亮和张振勇回到家的时候，暖屋里只有赵大娘一个人在。 “小年呢？”张武亮问道。 赵大娘白了他一眼：“累着了，我让他先回屋睡了。” 张武亮想了想又把刚脱了一半的鞋穿上，说道：“我去看看他。” 张武亮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陈小年弓着身子，小脸红扑扑的正睡得香甜，张武亮神色一动，也脱了衣服上了床。 刚刚躺下，陈小年无意识的一个翻身，挤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身，发出满足的呢喃。 张武亮伸手环抱着他，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张武亮睡得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乱动，弄得他痒痒的，他伸手去摸，什么也没摸到，好在痒的感觉也没有了，他接着继续睡，可是那东西又回来了。 他再次伸手，还是什么也没摸着，把手拿开的时候，脸上又是痒痒的，那东西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张武亮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就看着陈小年一手拿着他的头发在他脸上乱动，一手捂着嘴巴偷笑，似乎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陈小年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嘶」张武亮发出一声痛呼，陈小年手收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放开他的头发，这一下可不得了了。 陈小年也顾不上恶作剧被抓包了，连忙伸出手来抱着他的头，焦急的说道：“张大哥，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两只手在张武亮小心翼翼的动作着，眼睛仔细的查看，生怕自己力气太大，把他弄出血来。 然后只见张武亮握住了他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开，陈小年急了：“张大哥，你让我看看。” 木……木……整……理…… 张武亮抬起头来看着他，陈小年顿时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第24章 最终张武亮还是在陈小年的强烈坚持下，还是放弃了白日宣淫这一喜闻乐见的项目。 两个人在床上闹了一会，陈小年被张武亮摁着挠着痒痒，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脸颊通红。 张武亮注视着他：润眼红腮，带着一丝动人的纯情，薄唇轻启，呼气如兰。 张武亮眼色暗了暗，缓缓的低下头，陈小年看着他，急促的呼吸渐渐的变轻，眼皮止不住的闪动，最后闭上了眼睛。 直到双唇相接，就像骤然升空的烟火，点亮了星空，填满了心房。 两个人用尽了全力，分开时早已气喘吁吁，张武亮从陈小年的身上翻了下来，整个人落到了一旁，大口的换了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随后又发出了一阵狂笑，笑得陈小年莫名其妙，恼羞成怒，最后却在张武亮有力的拥抱中熄了火。 张武亮狠狠的抱了一下他，然后略松开了一些劲道，用还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起来吗？” 「恩」陈小年听着自己带着沉闷的声音，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张武亮壮若未觉，直接抱着他坐起了身。 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两个人起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好在家里有早就蒸好的玉米馍馍，直接拿着蒸笼放到暖屋的灶上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晚上又是简单的家常小菜，一家人围着炕桌吃着饭，张武亮又考校了一下张振勇的识字，日子过的和平时差不多，感觉却又有些不同。 新年，总是能带给人心理的满足和理所当然的放松。 初二这天早上，在张振勇的叫门声中，张武亮打着哈欠，眼神迷离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本今天要去陈家拜年，昨天晚上张武亮打算好要早点睡觉的。毕竟早睡早起精神才好嘛。 可是昨天白天实在是睡的太多，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秉承着不能浪费时间的原则，昨天晚上又是春色满园的一晚。而且是嗨起来关都关不住的那种，结果就导致今天这两个人又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用过简单的稀饭加馍馍之后，赵大娘拿着被腊肉、豆腐泡、冰糖等等装得满满的，粘着红纸的篮子出来，递给张武亮，也没说早点回来的话，只是交代他们路上小心。 张家其实在正月里的人情来往不是很多。 除了初一，这是在张大牛的记忆里，这是这么多年来，张家第一次准备初二媳妇回家拜年。 具体的情况，张大牛的记忆也不是很完整。只是依稀记得，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当时两家人闹的很凶。从那之后，赵大娘再也没回过娘家。 赵大娘的爹娘还在的时候，三节两寿的礼物都是托人带过去。 等爹娘也去世之后，张家和赵家再也没有来往过，这门亲就算是断了。 张武亮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闹得凶的时候，赵大娘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赵大娘看起来也像是没事人一样，都说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不知道赵大娘心底里的伤，到底有没有被治愈？ 快要到陈家的时候，陈小年默默抽出了被张武亮握着的手，张武亮暼了他一眼，心里暗笑。 从出门的时候张武亮就抓着他的手，一直牵着，一路上陈小年虽然害羞的试着抽了几次。但是没抽动，看张武亮一直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也不好动作太大，怕打扰到他。 这一切都被张武亮看在眼里。所以他后面虽然没在想什么事，但还是板着一张脸，装作思考的样子，就是想借此机会多搓点油。 虽然最后还是被他挣脱了，但是能牵着这么长时间，张武亮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小夫郎实在是太羞涩了，在外面牵个小手都不好意思，这要在现代，新婚夫妻回娘家，都是要挽着胳膊走的。 张武亮忍不住畅想了一下，陈小年挽着他的胳膊回娘家的感觉，然后打了一个冷颤：还是有点接受不能啊！ “四哥回来啦！四哥回来啦！”一片童声传来。 张武亮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陈宝儿那小子。 果然，门口陈家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外面一边玩着积雪，一边看有没有来人。 陈宝儿抬头看到他们两个人，立刻丢下手中的雪球，一边喊，一边朝着他们跑来，像炮弹一样，直接跑到陈小年旁边，抱住了他的大腿，一本正经的说道：“四哥，你好久没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软糯的童音直击心底，陈小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前几天其实回来过的，不过你当时在睡觉，所以没看到我。” 陈宝儿不依了：“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陈小年抱起他，哄道：“我想让宝儿多睡会啊，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高的。” 陈宝儿听了这话想想也是：虽然很想见四哥，可是他要是睡少了，之后长不高怎么办？好纠结。 陈小年抱着他往家里走，这时陈小叔从院门出来，点燃了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爆竹，一群小孩瞬速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等爆竹声停下来，又接着堆他们的雪人。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张武亮提着篮子，陈小年抱着陈宝儿，在陈小叔的招待下进了陈家院子。 宝儿娘一见陈小年抱着陈宝儿进屋，连忙说道：“宝儿，又赖着你四哥，快下来，别累着小年。” 「小婶，没事，宝儿又不重」陈小年回道，又环视了一圈，问道：“大姐还没回来？” 「没呢」陈小婶说道：“你大姐家离得远，估计要过一会才能到，反正差不多就是以前那时候。” 陈小年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他这两天腰一直酸的很。 这时怀里陈宝儿说话了：“四哥，下次你一定要选在我没有睡觉的时候回来。” “恩？”陈小年没反应过来。 “好不好吗？”陈宝儿撒娇道，这是他思考了好一会才想出的好办法，即能见到四哥，又不耽误他长个。 「好好好」陈小年被他软声一求，就什么都答应了，哪管应的是什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宝满意了，又在陈小年怀里歪了一会，就扭了扭身子，表示要下去。 陈小年弯腰把他放到了地上，陈宝儿一落地，还没站稳就往外面跑去，听他们大人说话，哪有堆雪人好玩？ 张武亮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陈茂和陈岩都带着自家媳妇和孩子回娘家拜年去了，现在陈家就剩下叔叔辈的和几个毛头小子，一群人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好在张武亮在现代商场上混，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现在也不至于让话掉到地上，气氛也慢慢的变得不那么尴尬。 一群人聊了一会，外面又传来的小孩子的呼喊声，应该是陈小年的大姐带着孩子回来了，陈小叔连忙出去点爆竹，其他人也站起来身，陈小年甚至往外走了几步去迎。 陈大伯家的大女儿陈小兰，比陈小年大上几岁，四年前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叫蒋丁的小子，两个人婚后日子过得不错，成亲一年就有了儿子，去年又添了个闺女，称得上是儿女双全了。 陈小兰平时也很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跟几个弟弟妹妹关系都挺好的。尤其是陈小年，从小就跟着这个大姐后面，两个人关系很好，感情也不错。 所以陈小年现在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人。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个人拿着东西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张武亮站在一群人身后，暗暗的打量这一对儿夫妻，蒋丁看上去就是典型的庄家汉，穿着大棉袄，皮肤黝黑，笑容憨厚。 陈小兰的个头不是很高，整个人是瘦瘦的，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小巧玲珑的样子。 可是看她的面容，又显得贤惠成稳，是个利索人。 两个人一进屋，陈大婶就伸手接过来陈小兰怀里的孩子，亲香了一会问道：“怎么没带大头来？” 陈小兰语气中带着些担忧的说道：“本来是要带他来的，可是他前些天受了凉，昨天晚上又有些发热，就不敢带他出来了，免得见了风。” 陈大婶一听有些急了：“怎么好好的受了凉了，热的严重吗？可带他去看过了？” 陈小兰回答道：“小孩子皮的狠，之前非要在院子里玩雪，这就受了点凉，昨天晚上热就退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不严重。” 陈大婶还是有些不放心，陈小兰连忙安慰道：“大头的身体好着呢，我们刚出门的时候，还哭得精力十足的，已经好了，您就放心吧，我就是怕他再受凉不敢带他出来，过几天等他身体再好点，我再带他来看您。” 襁褓里的小秋儿，抿了抿嘴，似乎是要醒过来了，陈大婶连忙哄了哄，就她又睡着了，这才说道：“倒不是非要他来看我老婆子，你只要把他照顾好了，健健康康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小兰点点头：“您放心……” 一群人往里走了走，不再堵在门口了，陈小兰一抬头，看到张武亮，又看了看身边的陈小年，笑着说道：“这就是弟夫吧？之前没怎么注意，长的可真俊呢。” 第25章 张武亮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古代女子调戏的一天，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大姐过奖了。” 陈小兰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没过奖没过奖，你长得可比我家这口子俊多了，可见小年是个有福的。” 张武亮看看她左右，蒋丁被他媳妇这么说也不恼，带着一脸笑意。 反而是陈小年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张武亮顿时觉得在古代如陈大姐这般的女子，称得上是能人啊！ 他看着陈小兰，就像是看到了以前在商场中遇到的女强人一般，她们身上的自信沉稳，端庄大气，长袖善舞，每一个品格都令人敬佩。 他喜欢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无论是合作商或者对手，办事都是极为的干净利落，更能勾出他骨子里的血性和胜负欲。 张武亮脸上的笑意变得真诚起来：“能得大姐如此夸奖是我的荣幸。” 他倒没有再夸回去，毕竟在古代当着这么多人面，夸一个女子那就是极大的不妥了，何况陈小年还在这呢。 张武亮伸手把赖在他大姐身边的陈小年拽到了身边，然后对陈小兰说道：“大姐也别站着了，先坐下再说吧。” 「好」陈小兰也不介意，笑着应了，眼里带着打趣的看了陈小年一眼。 然后带着自家男人在他们旁边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 张武亮善谈，陈小兰开朗，两个情商极高的人，在一起聊天总是给人相谈甚欢和意犹未尽的感觉。 直到襁褓中的小秋儿醒过来要妈妈的时候，张武亮和陈小兰才结束了交谈。 陈小兰带着女儿进了暖屋，张武亮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余光瞟到坐在身边的陈小年，只见他弯着腰低着头，整个人被低气压环绕着。 张武亮摸了摸他的头，陈小年缓缓抬起头来，眼眶湿润，鼻头微红，张武亮吓了一跳，轻声问道：“怎么了？” 陈小年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张武亮一点就通，立马想到了其中的关节，默默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周，牵起了他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陈小年的鼻头又有些酸了，他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然后对张武亮展开了笑颜，看起来傻乎乎的。 张武亮心底一软，对他安抚的笑了笑。 晚上躺在被窝里，张武亮没有在闹腾，两个人难得平静的抱在一起，没有半点睡意。 周围安静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陈小年整个人陷在张武亮的怀里，过了好大一会，才弱弱的问道：“张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安。 “怎么会？”张武亮回道：“我家小年是整个桃河村最棒的哥儿。” “可是……” 「没有可是」张武亮说道，下午的事是他考虑不周，现代的处事模式在古人的眼里总是有些不妥，他花了三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却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推倒重来。 今天的事，不是坏事，它可以为自己提个醒，也让他和陈小年之间的问题乖乖浮出水面：他这个夫郎好像有些不自信了，是他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张武亮轻抚着陈小年的后背，慢慢说道：“不管你是觉得自己长的不如别人好看，还是做事不比别人好。 可是在我心里，小年永远是最棒的，他会做饭洗衣整理家务，还会做棉袄。而且很勤快，家里每一件都做的很好，还能陪我上山砍柴，我们已经成亲了，小年，你不需要太过完美，也不用长的比别人好看，是天大的缘分才让我们相遇，这辈子只有你会永远陪着我。 而我也会永远的陪着你，陪你看朝起云落，沧海桑田，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我们也许会有几个孩子，他们慢慢长大，我们慢慢变老，人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嗯」充满鼻音的声音从响起张武亮的胸口传了出来，陈小年眼泪止不住的流。 张武亮伸手把他往上抱了一点，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捧着他的脸，为他擦去了眼泪：“你看看你，这有什么好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陈小年努力眨了眨眼睛想停下来，可是就是止不住。 张武亮一边为他擦着泪一边逗他笑：“快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就要肿起来了。到时候别人见了，还以为我小年是金鱼变得呢，到时候陈小年可就要变成陈小鱼了。” 陈小年破涕为笑，一没注意鼻子里吹出了个鼻涕泡来。 “呦，这可不就是金鱼变得吗？都会吐泡泡了。”陈小年都快要羞死了，偏偏张武亮还在一旁打趣他。 陈小年在他身上扭了扭，要从他身上下来。 张武亮伸手压住了他：“去哪？” “我……下去……”陈小年想下床醒鼻涕。 “傻瓜，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难免会遇到打嗝放屁的事情，我又不会嫌弃你……” 张武亮从床头抽出了一个手帕递给他：“外面多冷啊，就在这醒吧。” 陈小年被他说的有些羞了。但还是接过了帕子，等他醒完了突然意识到：“床上哪来的帕子？” 「哦」张武亮随意的说道：“我放的……” “你放这个在床上干嘛？”陈小年很疑惑。 「用来擦身体啊，省的每次都弄到床上」张武亮说的理所当然。 嗯？什么弄到床上？“你！”陈小年突然意识到了：“无耻！” 陈“山！与！氵！夕！”小年翻过身去不理他了，手上拽着那个帕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张武亮冤枉啊，这算什么无耻啊？没有纸巾可以用，他还不能准备个帕子吗？ 再说了，东西弄到床上到时候还不是要洗，他也是怕累着他呀！ 但是张武亮看着陈小年的背影，很明智的没有把接下来的陈小年弱弱的挣了一下，最后还是屈服了，老老实实的被他抱着。 但是！ 陈小年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我是不会转过去的，哼！ 他就这么犟着犟着，最后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陈小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的帕子早已不知去向。 而自己整个人都像平时一样窝在张武亮的怀里。 他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想从张武亮的怀里退出来，先是腿脚，再是上身。可是动作不管再怎么轻，还是把张武亮吵醒了。 张武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陈小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很自然的在陈小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说道：“醒了？要起吗？”声音带着沙哑。 陈小年身子一软，抿了抿嘴，「嗯」了一声。 张武亮打了哈欠：“那就起吧。” 话音刚落，陈小年就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张武亮哈欠还没打完，嘴巴大张着，双手空悬，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怀抱，又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陈小年，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小年略带僵硬的穿好了衣服，又下床穿上了鞋子。然后站在床边面向张武亮，不敢看着张武亮的眼睛，眼神飘忽的快速说道：“我、我要去做饭了，张大哥你也快点起床吧。” 然后瞬速的转过身，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后，陈小年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暗暗的握拳打气，提步去了厨房。 张武亮一脸懵的起了床然后想到还有件事情要找陈小年说一下。可是一早上陈小年都忙的不行，两个人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张武亮也只好作罢。 吃过饭之后，陈小年还是在忙，感觉就像今天有好多活等着他一样。 张武亮坐在炕床上，把教张振勇识字的卡片都拿了出来，整理了一下。然后对着旁边一直在整理橱柜的陈小年说道：“小年，到我这来。” “啊？可、可是我这个还没整理好。”陈小年说的有些结巴，端了一早上，他的心快虚死了。 张武亮脸一黑：“那不是年前才整理过吗？还有什么好整理的？快过来。” “啊？哦、哦……”陈小年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的移到了张武亮面前，站在炕床下面，眼神继续飘着，问道：“张、张大哥，什、什么事？” 张武亮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说道：“我来教你识字，快坐上来。” “啊？教我？”陈小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免费的一对一教学，快上来吧。” 张武亮摇了摇手上的卡片，得意的说道。 陈小年盯着那堆卡，仿佛会发光一样。 内心的黑色小人一直在说：“算了吧，不就是用擦那个的东西醒了一下鼻涕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在识字面前这都不算什么。” 白色小人附和道：“对呀对呀！” 黑色小人又说：“快去学吧，以后懂字识字过后，跟他不就有的聊了，你也有足够的底气可以一直陪着他了呀！” 白色小人：“对呀对呀！” 张武亮看着面前发呆的人：“小年？” 黑色小人：“他都叫你了，你难道想让他失望吗？快去吧，快上去啊。” 白色小人：“去啊去啊！” 陈小年猛地抬起头，快速的蹬掉了鞋子，飞快的爬到了张武亮的身边，端正着小脸看着他，语气认真的说道：“开始吧！”一双眼里星光闪耀。 张武亮勾起了嘴角：“好……” 第26章 张武亮家，没有外嫁女，也没有姑姑舅舅家要拜年。 所以在整个正月里，其实是最闲的时候。 张武亮在家上午教陈小年和张振勇识字，下午教他们俩算数，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当然，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还准备了另外一件事情。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早上，张大伯家的三个儿子和张武亮等人。 在张武亮家集合完毕之后，在张武亮的一声令下，担着东西就向着镇子出发了。 双湾镇每年都会有元宵灯会，猜灯谜，看杂耍，还有深受少男少女们喜欢的放花灯环节，这一天，是难得的没有宵禁的一天，整个晚上都热闹非常。 不过，张武亮他们这次到镇上不光是为了参加这些猜灯谜放花灯的活动，他们还另有计划。 张武亮他们进了镇子之后，直奔晚上灯会最热闹的一条街去了，街上早有商贩摆出了摊位。 张武亮一看，瞬速在街头找了个地方，放下了东西，然后跟陈小年和张振勇开始摆放。 而张振宗一群人还担着东西继续往街道里面走。 旁边是挂着灯笼卖的摊子，摊主正坐在摊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张武亮朝他笑了笑，打了招呼，没有得到回应。 张武亮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转身继续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灯笼摊主看他拿出几个灯笼，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是接下来摊主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疑惑了。 因为他看到这个新来的人，又将他挑东西来的木框，解开绳子放到面前，还从下面掏出了一个铁板和几块木板，架在上面做成了一个台子。 然后又拿出来很多装着葱花和各种东西的竹筒摆在上面，还有一块块豆腐，面团，很多的竹签…… 拿出来的东西越多，摊主越摸不清头脑：这个新来的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当他他看到张武亮摆好了东西，生起了炉子的时候，已经放弃了表情的管理了。 张武亮把炉子升起来，把铁板烤热，撒上油，再把在家准备好的小豆腐块，一一码好，撒上调料，开始煎制，待豆腐下面煎黄后，开始翻面，翻面之后又放上了另外调制好的调料。然后又撒上了一些葱花和芝麻，这道铁板豆腐就算是完成了。 旁边的灯笼摊主嗅着空气中的香味，看着他台子上表皮金黄，盖着红彤酱料点缀翠绿小葱的豆腐，咽了咽口水。 这时张武亮拿起一张裁剪好油纸，装上了四块豆腐，插着竹签，递到了他的面前。 “小弟初来乍到，想做些吃食生意，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还请老哥赏脸尝尝，给点意见。” 灯笼摊主小幅度的咽了咽口水，然后面带矜持的伸手接过：既然他说的这么真诚，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他尝尝。 灯笼摊主从张武亮的手中接过了铁板豆腐，捧在手心里，豆腐刚从铁板上拿下来，还是热乎的。 灯笼摊主用竹签插起一块放到嘴里。顿时眼前一亮，豆腐上的酱料立刻充斥着他的口腔，点燃了他的味蕾，其中的那一份辣，也恰到好处。 一口咬下，外脆里嫩，火热直达胃里，唇齿留香，他情不自禁的又插起了一块。 张武亮在旁边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灯笼摊主满嘴的豆腐，没有空跟他讲话。只是疯狂的点头，然后狂风似的吸入，一块、两块，很快他手上的铁板豆腐就被他吃的一干二净，然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这个表情，至少说明在家里获得的一致好评。并没有加入太多的感情分，张武亮表示很满意。 然后拿起两个竹签给旁边狂咽口水的两个人一人插了一个。 张振勇和陈小年没想到自己也能吃到，立刻眉开眼笑的从张武亮手上接了过来，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张武亮看着，提醒说了一句：“一人可就一个啊，要是都让你们吃了。到时候挣的钱不够，我们可就是要输了。” 两人一听，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委屈，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们要慢慢的品，让这个味道在嘴里多留一会。 灯笼摊主在旁边默默注视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句：“你这个怎么卖？” “嗯？”张武亮没想到第一个生意来的这么快，连忙报出了之前商量好的价格：“三文钱四块。” 不是很便宜啊…… 灯笼摊主有点儿纠结，这时一阵风吹过，带着香味扑面而来，他耸了耸鼻子：不管了！“先给我来四个！” 「好」张武亮朝他伸出了手。 “灯笼摊主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了三个铜板放到他手里。” “不是……哦，也是……”张武亮把钱收到了钱盒里，又朝他伸出了手说道：“把你手上的油纸给我，我再用那个给你装。” “啊？”灯笼摊主看着手上的油纸，然后默默的递给了他：真抠。 张武亮瞟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抠怎么了？油纸不要钱啊！ 张武亮再次把油纸递给灯笼摊主的时候，他也很识时务的没有找张武亮另要竹签，而且拿起自己手中的插着吃。 灯笼摊主这次决定慢慢吃。所以空出了嘴巴来，跟张武亮闲聊：“小兄弟第一次见啊，不是镇上人啊？” 张武亮笑了：“怎么因为你第一次见我，我就一定不是镇上的人呢？” 「那是」灯笼摊主语气中充满的得意：“我吴茂钱在镇上混了这么多年，这镇上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哦？”张武亮来兴趣了：“这么说来，吴兄还是位百事通喽？” 「嘿嘿」吴茂钱咽下了一口豆腐，稍微的谦虚了一下：“百事通不敢当，只是着小道消息听得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可惜从他得瑟的语气跟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的谦虚。 “可是这小道消息有很多都是假的呀，你怎么能那么确定你知道镇上所有的事呢？”旁边的陈小年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吴茂钱状若高深的说道：“你们看的东西都太过表面，往往只有小道消息才能挖掘到里面的内幕。” 陈小年一脸不信。 「你看你还不信」吴茂钱急了，打探了四周以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就说前几天吧，街头那一家院子被人扔了一堆脏东西，那家的婆娘吵吵嚷嚷的。 一会说是街头的混混干的，一会说是街头乞儿干的，其实啊……” 吴茂钱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张振勇和陈小年，见他们两个人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是她隔壁那家的那个周大婶扔的。” “啊？为什么呀？”陈小年有些惊讶。 吴茂钱哼了一声：“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平时结的仇，那个被人扔东西的那家的婆娘啊，那可是整条街有名的母老虎，平时尽喜欢传些是非，嘴巴还毒的狠。”吴茂钱看起来很瞧不上那个人。 “前段时间周大婶家来了个小媳妇，说是周大婶娘家的远房亲戚，到她家借住几天，那婆娘见了，在外面非跟人说，见着那小媳妇和周大婶的相公偷情了。” “啊……”陈小年对这个行为表示不耻。 吴茂钱挑挑眉一副「你知道了吧」的表情：“不过这周边谁不知道她的为人啊。所以她说的话也没多少人会信，几天前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周大婶的耳朵里了，周大婶一听那还得了，那得多生气啊！” 吴茂钱讲的眉飞色舞的：“周大婶立刻回家盘问自家相公啊。然后周家相公一番解释下来，周大婶就知道自己是气昏了头了，哪能就这么相信了那婆娘传出来的话呀，还怀疑了自家相公，多不应该啊，当及就恨上了那个乱传闲话的婆娘。” “那婆娘平时就跟周大婶合不来，几次冷嘲热讽乱嚼舌根，现在又污蔑她相公偷人，这新仇旧恨一起算，周大婶实在是气不过，就乘着夜黑，把自己的一些残叶冷菜全扔到她家院子里了。” “可是那家人为什么没有想到是周大婶扔的呢？”张振勇在旁边问道。 “这问题问得好！”吴茂钱确实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张武亮觉得这要是给他一个案桌一把扇子，他都能去当说书先生了：“这一个是因为那家人蠢呗，另一个还是因为这周大婶会做人。” “啊？”两个人没懂。 “这周大婶啊，平时笑脸迎人，跟谁都好，她就算恨上了谁，也不表现出来。 这不，即使家里被人扔了东西，那家人还觉得跟人关系好呢”吴茂钱解释道。 陈小年一番故事听下来，头都打了：“好复杂啊……” “这有什么好复杂的？”吴茂钱一脸老司机的说道：“还有更夸张的呢……” 吴茂钱又开始跟他们讲另外一个故事，张振勇和陈小年竖起了耳朵听着，偶尔发出一两声惊呼，吴茂钱从街头讲到街尾，从谁家男人打孩子讲到谁家未成婚的小两口私会。 张武亮一板豆腐都快卖完了，吴茂钱还在讲，眼看着吴茂钱又要讲谁家的媳妇偷人了，张武亮连忙把两个人拉了回来。 把刚做好的卷饼，塞进两个人的手里，让他们在摊位后面老老实实的吃午饭，免费被人给带坏了。 吴茂钱见听众都没有了，撇撇嘴准备起身回自己的摊子前，这时张武亮拿了一个饼递到了他的面前。 第27章 吴茂钱直勾勾的眼前被油纸包着的卷饼，问道：“干嘛？”然后伸手摸了一下嘴边，口水差点掉出来。 张武亮把卷饼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请你吃的。” 吴茂钱立刻充满警惕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是这次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古怪，跟刚刚送豆腐给他吃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吴茂钱的脑海里飘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想吃吗？”张武亮继续诱惑道。 吴茂钱咽了咽口水，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接还是接？这是个问题。 吴茂钱快速的从他手上夺过了卷饼，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问道：“你想干嘛？” 张武亮满意的笑了：“不想干嘛，只是看吴兄对镇子那么熟悉，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哼！”我就知道。 张武亮也不客气，直接问了：“我想在镇上租个铺子买些吃食，不知道吴兄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吴茂钱嚼着卷饼，上下打量了着他，说道：“你要租铺子还不简单，这街上到处都有铺子出租。” 张武亮笑而不语。 「切，没劲」吴茂钱撇了撇嘴：“你要说哪个铺子有什么？在哪个地段？东家怎么样？那我倒是能跟你说一说，至于哪个铺子能挣到钱我可就不敢保证。” 张武亮点点头：“有这些就够了，只是今天不宜多问，不知吴兄可否留联系方式，我过段时间再来找吴兄引荐？” 「你这人好生奇怪啊」吴茂钱说道：“你还不曾告诉我姓名籍贯，却来问我。” 张武亮勾唇一笑：“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张名振亮字宁远，镇下桃河村人士，不知吴兄？” 吴茂钱把最后一口卷饼吃下，用力的擦了擦嘴，说道：“我就叫吴茂钱，你要找我就去卜宁巷尾，门前有课老槐树的那一家找好了。” 「好」张武亮武亮点点头，把手上给自己准备的饼递了过去：“还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吴茂钱立刻抢了过来，就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没门！ 又把手上的油纸递了过去：“你那豆腐再给我来几块。” 张武亮这时就变得十分慷慨：“行啊，豆腐有的是，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旁边两个人一听，立刻抬起头看向他，两双眼睛里充满了控诉。 张武亮面色一僵，汕汕的说道：“你们想吃就自己拿。” 又看了看铁板上就剩下了几块豆腐，补充道：“吃完了我再起一锅。” 两个人一听，立马拿着竹签上铁板上插起了豆腐，吴茂钱一看那还得了，本来就剩那么几个了，他俩这一吃，岂不就更没了。然后也不等张武亮帮他装了，拿着竹签就加入了插豆腐的阵营。 下午的时候，街边的小摊也越来越多了，卖灯笼的，买面具的，卖冰糖葫芦的开始走街串巷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天色也渐渐变暗，吴茂钱回到了自己的摊位点上了灯笼。随后一盏盏灯笼相继挂起，整条街就像是被唤醒的巨龙一样，绚烂夺目，气势逼人。 张武亮的摊子，香飘十里，早早吸引了一大波的吃客，围做一团，翘首以待。 “老板，这个灯笼怎么卖啊？”等在旁边的食客看了一眼他摊子上的灯笼问道。 「这个不卖」张武亮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每个上面都有灯谜，猜出哪个拿走哪个。”然后继续做他的卷饼。 还有这等好事？旁边人一听，立刻凑了过去：“这个怎么猜？” 张武亮忙的无法分心，在一旁的陈小年指了指灯笼上面的纸条：“这个上面有谜面，谜面下面有提示，根据提示才就行了。” “猜谜要钱吗？”周围的人又问道。 陈小年鼓了鼓腮帮子，有点不情愿的说道：“不要……” 一群人一听，立刻扒拉着纸条看上面的灯谜。 “望断南飞雁，猜一日常用语。”有识字的读出了谜题。 “望断南飞雁……”所有人都或低头或抬头的思考起来。 张武亮将卷饼用油纸包好，抬头一看，人呢？ “卷饼好了，谁的卷饼？” “我！我的……”那人接过卷饼之后，也不离开，继续在旁边边吃边想。 “难道是再见？”有人不怎么确定的问道。 陈小年摇了摇头：“不是……” “我知道了！是久仰……”突然有人高声说道，然后看着陈小年得意的说道：“对不对？” 旁边有的人一听，立刻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先想出来，有的人却是一脸懵。 张武亮正在做下一个卷饼，听了他的话，笑了笑说道：“没错，正是久仰，恭喜这位兄弟猜对了，小年，把灯笼拿下来给这位兄弟。” 「哦，好」陈小年就要伸手去解下灯笼。 那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拿。” 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架子上取下了灯笼，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旁边的人一脸羡慕的看着。 那人越看越喜欢，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圆灯笼。可是却是他凭本事得来的呢，而且没花钱！脸上的得意越来越掩不住。 旁边的人瘪了瘪嘴，深表不服。 张武亮一看，乐了：“各位客官也不用羡慕，这上面还有些灯笼呢，诸位再猜就是了。” 「对对对」一群人又看向了另一个纸条，刚刚得了灯笼的人也凑了过去，“你还来干嘛？你不是都有灯笼了吗？” “那我再看看不行吗？没准我还能猜出来呢！”他现在莫名有信心。 这次没有人读谜面，有不识字的急了：“唉，这上面写了什么？你们倒是读读啊。” 可惜没有人理他，大家都想自己先把谜底才出来。 看那人实在急得不行，陈小年踮起脚尖看了一眼，说道：“上面写的是：最难做的饭，打一成语。” 张武亮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撞见陈小年充满忐忑的看着他，张武亮对他安抚的笑了笑，陈小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一听是猜成语，顿时有些失望了，他可不会什么成语。随后又拿起了另一个灯笼上的纸条，朝陈小年问道：“这位小哥，这上面写的又是什么？” “这个是：农产品，打一成语。” “又是成语啊……那这个呢？” “哑巴打手势，打一成语……” “啊？”他就不信了！那人又选了一个：“这个？” 「哦，这个不是猜成语了」陈小年看了看说道：“一月又一月，两月共半边。 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 一家有六口，两口不团圆。猜一字。” 这猜字他也不会呀，那人挠了挠头，陈小年说道：“这个很简单的！随便猜就能猜着。” 那人还是不会，“就是……” 陈小年想给他提示，可是他字才认的半吊子呢，谜底还是在家的时候张武亮告诉他的，他总不好直接跟人说谜底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陈小年急得跺了跺脚，转向张武亮，求助道：“张大哥……” 张武亮有点哭笑不得，当初说猜灯谜送灯笼的时候，不舍得的是他，现在在这帮起人出谋划策猜灯谜了，也是他，张武亮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好在旁边那个人是个看得开的，反而反过来安慰陈小年：“没事小兄弟，本就是图一乐，猜不出来就猜不出来呗。” 「好吧」陈小年也只好作罢。 张武亮的摊前人越聚越多，来买东西的一听灯谜免费猜，都留了下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猜。 虽然张武亮原本的计划就是用免费猜灯谜来吸引客源的。 可是他现在看着这群围在他摊子前不走的人，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而且张武亮自以为他出的题目不难。可是他忽略了古代人读书少的问题，一堆成语字谜摆在摊前，没有一个猜得出来的。 一群人把所有的灯谜翻了个遍，最后猜出了两个猜字的，有没猜中想买灯笼的，张武亮都推荐他们去吴茂钱的摊子上买去了。毕竟他早就说过他的灯笼是不卖的。 一群人不可能一个晚上都在他的摊子面前守着，有人暗暗记下了灯谜过后，就继续往前去了，也有人死活不肯走，要守在摊子旁边的。 那人自己猜不出来，磨张武亮，张武亮又不肯告诉他，最后就死守着摊子旁边，看谁能把灯谜猜出来的。张武亮看了一眼也就随他了。 「老板」正在排队的一个食客问道：“我刚刚在长街那头看见了跟你这一模一样的摊子，也是你家什么人开的吧？” 「啊」张武亮含糊的应了声，随后又问道：“那边生意怎么样？” 张振勇和陈小年也竖起来耳朵。 「还不错」顾客想了想，选择了报喜：“围着的人不比这少，我刚在那就是觉得人多没买，刚刚还后悔来着呢，没想到走了几步又闻着香了。” “是吗？”张武亮神色自然的说：“那您可要好好尝尝，我家这豆腐好吃这呢，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顺便还自夸了一下。 第28章 张武亮带来的食材都买完了，大家也只好都散了。 而张武亮摊前的灯笼字谜还是没能有人猜出来，在旁边死守着的人，依旧在那守着。 张武亮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看着那几个灯笼犯了难。 旁边那人见了赶紧凑了过来：“老板，我看你这都要收摊了，肯定是不会再在这里等人猜灯谜了吧。” 张武亮看着他挑了挑眉。 那人嘿嘿一笑：“要不这样吧，你把灯笼买给我怎么样？” “这眼看着元宵节就要过去了，你还要这么多灯笼干嘛？”张武亮疑惑的问道。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要的当然不是这灯笼，我这灯谜不是还没猜出来吗？我想把它们带回去再猜猜。” “嗯？”张武亮没想到还有着操作：“那你也不用买我灯笼啊，你把灯谜记住不就好了？” “啊？这，这不太好吧。”那人有些迟疑，随后又说道：“我也怕自己记不住。” 张武亮摇摇头：“我这灯笼可是说好了不卖的。” “啊……那好吧……”那人一下子变得很失望。 “不过。”张武亮摸了摸下巴说道：“灯笼虽然不能卖给你，但是这上面的纸条你倒是可以拿走。” “真，真的吗？”那人瞬间满血复活，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握在手里问道：“字谜要多少钱？我从你这买！” 张武亮笑了：“几个字谜能要多少钱，你拿去就是了。” 那人却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我爹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张武亮一听这话，停下了解纸条的手，转头打量着他，只见那人穿着绸缎做的外褂，怀里抱着之前猜谜得的灯笼，手上紧握着一个绣着五福的绢制荷包，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 倒是让张武亮再说不出什么送字谜的话了，手上继续解着纸条，一边说道：“街上灯谜两文钱一猜十个，我这也就剩五个了，你给一文钱好了。” 那人听了感觉有点奇怪，但是看张武亮说得那么笃定，又一时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 索性就不想了，那人从荷包里扒拉出了一文钱递给张武亮。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字条，高高兴兴地走了。 张武亮看着他恨不得跳起来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 那边吴茂钱看人走了，立马凑了过来，问道：“你小子真是走运，知道刚刚那人是谁吗？” “谁呀？” 吴茂钱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是镇长家最受宠的小儿子，你今天在他面前混了个脸熟。只要他回去稍稍在镇长面前提一提，你小子可就算是在镇长面前露了脸了，镇长的大儿子可是在县里当差，二儿子也是个举人。到时候人家稍稍提携你一下，你可就发达了，到那时候可要记得拉哥一把啊。” 吴茂钱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最后还不忘提醒张武亮带一下他，仿佛张武亮下一刻就要飞黄腾达了一样。 张武亮觉得好笑：“就算小公子每天遇到谁，都要跟镇长说一下，那镇长得有多闲才会把这些人一一记住。然后还要告诉他两个儿子，张武亮是那谁谁，今天在你们小弟面前混熟了，你们有事没事记得提携他一下。” 张武亮说的道理显而易见，吴茂钱撇了撇嘴缩了回去，他觉得他刚开始构建的锦绣前程还没搭好就塌了。 「对了」张武亮突然说道：“你灯笼还没买完，现在应该还不会收摊吧？” 「恩」吴茂钱随口应了一声。 「那太好了」张武亮高兴的说：“你帮我看一下东西，我带他们两个去街上逛逛。” “什么？”吴茂钱不干了：“凭什么你们去逛街，我却要在这帮你们看东西。” “恩？我就放到你摊子边上，你看着摊子的时候顺便看一眼就行了，不会很麻烦吧？” 张武亮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话是这么说没错，吴茂钱的心理还是很不平衡，问题是为什么他要留在这看东西，而他们却可以去玩！ “你就不怕我把你东西都拿走吗？”吴茂钱不死心的说道。 「不怕呀」张武亮一脸理所当然：“我都知道你家在哪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吴茂钱一口气堵住，险些把自己憋成了内伤，说又说不赢，打又打不过，脸色臭到了极点，最后心情烦躁的朝他们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滾，赶紧滾。” 张武亮见他答应了，就将自己的东西往他那移了移，顺便交待道：“待会要是有人过来找我，你就说我们上街上玩去了，让他们在这等一等。”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不想看见你」吴茂钱很不耐烦。 「好吧」按张武亮的观察，吴茂钱就是一个典型的口嫌体直的人。 既然他都答应了，张武亮也就放心了。 张振勇和陈小年两个人早就压抑不住心底的躁动了，见张武亮交待完了的事情，连忙一边一个拖着张武亮往前走去。 这时候其实街上的人已经不是太多了。而且都难免透出一丝疲惫，而张振勇和陈小年的加入。 就像是两滴掉进油锅里的水，开启了神秘的开关。 张武亮陪着他们一路走过，耳边环绕着“哇！这个好好看……”「这个好漂亮」“哇！他好厉害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诸如此类的惊呼。 张武亮突然觉得，刚刚在摊子前，安安静静的做着卷饼和烤豆腐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张振勇和陈小年雀跃的心情和发自内心的感叹，太具有号召力，明明是安静悠闲的赏花灯环节，却被他们带出了看猴戏的氛围。 到最后不是他们拉着张武亮了，而是张武亮拉着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冲出了重围。 三个人冲到了河边，张振勇和陈小年捂着肚子笑的前扑后仰，张武亮在旁边无奈的看着，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我们好像是到了万元河了」张武亮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说道：“要去放花灯吗？” 「那走吧」张武亮领着他们往放花灯的地方走去。 放花灯的河岸边，有许多卖花灯的摊子，张武亮选了一个顺眼的，上前问道：“老板，花灯怎么卖？” 「二十文一个」老板见生意上门连忙招呼：“免费提供纸笔，你们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自己写上。” 「二十文，好贵呀」陈小年想放，却又有点舍不得银钱，正在犹豫呢，张武亮已经利落的开口了：“给我们来三个。” “好嘞！”花灯老板拿出了三个花灯放到桌上。 “张大哥……”陈小年拉了拉他的衣角。 “嗯？你不是要放花灯吗？”张武亮正在掏钱。 「那，那也不用这么多啊」陈小年说道。 「可是，小石头也想放」张武亮看向张振勇，张振勇点了点头，张武亮转向陈小年：“你也想放。”陈小年缓缓的点头，张武亮又说“我也想放，这不就是三个吗？” 陈小年皱眉，张武亮安慰他道：“别皱眉啦，六十文钱买三个愿望多划算的买卖啊。” 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而且我们今天晚上还赚了那么多，花一点没关系的。” 「好吧」陈小年被他说服了。 张武亮把六十文钱递了花灯老板，然后拿起了纸笔先递给陈小年：“你先写……” “啊？我、我……”陈小年拿着毛笔有点手足无措。 张武亮笑了笑，鼓励道：“你在家里都练过的，不用担心，大胆的往上写。 而且自己写的心更诚，河神看见了肯定会帮你实现的。” “好！”陈小年深吸一口气，落笔开始写。 “愿……”不会写，算了，下一个。 “和张大哥永远在一起。” 陈小年写完之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人在万千灯光中，一直注视着他，陈小年缓缓勾起了嘴角。 “写好了？”张武亮走近了一点，正要拿过来看，陈小年连忙转身躲了过去：“不给你看。” 「好好好，我不看」张武亮看着他羞红的耳垂没再问，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事事顺心，如意相随」八个大字。 陈小年凑了过来，发现除了「心」和「如」字，其它的他一个都不认识：“张大哥，你写的什么啊？” 张武亮眼带揶揄的看着他，陈小年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哼！” 旁边的张振勇也偷偷摸摸的写好了一张纸条，已经卷好放到了花灯里。 张武亮撸了撸他的头：“走吧，我们去放花灯。” 三人走后，花灯老板默默的摇了摇头：又一对痴哥儿渣男。 已经被花灯老板鉴定成渣男的张武亮此时正立在河边，看着河面上的花灯远去，心中有些泛酸：小毅，哥哥不能再陪着你了，只愿你事事顺意，如意相随。 三个人像雕像一样，站在河边看着花灯远去，一阵风吹过，三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张武亮连忙挽着陈小年的肩膀，把人从河岸边带了出来：“快走，快走，冷死了。” 被留在原地的张振勇：…… 第29章 张武亮在河边朝张振勇招了招手，张振勇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张武亮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走，我们再往前走走。” 结果刚上桥，就看到张振宗、张振林和张二狗三兄弟从桥那头挑着担子过来了。 张振宗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正要去找你们呢，你们怎么过来了？” 然后又左右打量了一下：“东西呢？” “东西放在那让人帮忙看着呢，本来打算带他们一边玩一边去找你们。”张武亮伸手去接张振宗肩上的担子。 「我来，没事」张振宗往旁边让了让：“你们还玩吗？” 「没什么好玩的了，既然遇上了一起回去吧」张武亮说道。 张振宗点点头：“走吧，早点回去也好。” 「恩」张武亮转身让他们走前面。 一群人挑着担子浩浩荡荡的回了张武亮那处，就看到吴茂钱正坐在摊子后翘着二郎腿呢，见到张武亮朝他翻了个白眼：“呦，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是被人贩子带走了呢。” 几个人把东西放了下来，张武亮领着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这是我大哥张振宗字从邵、二哥张振文字沛宇、四弟张振才小名二狗。” 说道张振文的字，张武亮也很无奈。自从他阴差阳错的给自己取了一个字之后，张振文自认为是做哥哥的，死皮赖脸的非要张大爷给他也取一个，现在在外跟人交往的时候没少拿出来招摇。 张武亮又向三兄弟介绍了一下吴茂钱：“这是吴兄，字茂钱。”几个人弯腰见礼。 张武亮开始收拾东西，吴茂钱凑到了过来小声的问道：“我看你家这几个兄弟都叫张振什么的，我问你啊，你们跟荣宁巷的那个举人老爷是啥关系？” 张武亮倒没想到他这么敏感：“要是你说的是张振林张举人的话，正是族兄。” 吴茂钱瞪大了眼睛：果然是！ 吴茂钱的脸色有些复杂，张武亮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颠了颠肩上的担子，跟他说道：“我们先走了啊，过几天来找你。” 吴茂钱点了点头。 「走吧，回去了」张武亮招呼了一声，几个人拿上东西往家走去。 几个人走出了镇子后，在扁担上挂上了张武亮摊子上剩下的灯笼，继续往前。 又是大半个时辰，几个人伴着圆月走到两家的分叉路口停了下来，张振宗说道：“今天也晚了，就先各自回家吧。” 张武亮点点头，带着陈小年和张振勇往家走去，到家的时候，戌时都快过去了，赵大娘在院门口留了一个灯，虚掩着门。 三个人推门进去，赵大娘听到响动，从暖屋里走了出来：“回来了？快把东西放下进屋吧。” 三个人把东西靠着角落放下来，就进了暖屋。 张武亮看到炕桌上的针线篓子，问道：“娘，怎么还没睡？” 赵大娘拿起热水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你们还没回来，我怎么放心睡？都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三个人坐在炕边，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赵大娘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从旁边桶里往锅里的水添水。 “娘，你放那，待会我来就好了。”陈小年说道。 「行了，你就歇着吧」赵大娘又往灶里面添了几根柴：“今天估计也累坏了，待会好好泡个脚，然后早点上床。” 「嗯」三个人耷拉着身子坐在那，谁都没劲说话。 张武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传染了陈小年和张振勇，三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打的没完。 最后张武亮实在受不了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行了，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早点洗洗睡吧。” 然后提了一桶水，牵着陈小年回了房间，陈小年坐在床帮子上，昏昏欲睡。 等张武亮把水倒好，脱掉两个人鞋袜坐到床上，陈小年的头就耷拉着过来，靠到了他的肩上，张武亮伸手从后面护住他，在他头上轻轻的印下一吻。 第二天陈小年再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张武亮正在收拾昨天带回来的东西：“起来了，快去洗漱吧，暖屋灶上有热水。” 「哦」陈小年摸了摸头顶，去了暖屋。 暖屋里张振勇还在睡，为了不打扰他睡觉，赵大娘在厨房做早饭，陈小年洗漱过后也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叫张武亮去吃饭了。 三个人安静的吃完早饭，张武亮去暖屋支起了炕桌看账本，顺便把陈小年留在旁边，偶尔轻声教他几句。 张振勇醒了的时候，就看到他大哥和哥夫坐在他旁边交头接耳，举止亲昵，张振勇把头又埋进了被窝：这碗狗粮吃的猝不及防。 “小石头？”赵大娘在旁边轻声说道：“醒了吗？” 「嗯」被窝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赵大娘说道：“那快起来吃点东西吧，睡了这么长时间，别饿坏了。” 「哦」张振勇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陈小年赶忙下炕，把锅里焖着的饭菜给他拿出来，又拿来脸盆给他兑了温水。 张振勇下炕收拾好自己，就开始捧着米粥呼呼的喝山興。 吃着正香的时候，张振宗和张振文带着张二狗来了，三个人进了暖屋，跟赵大娘打过招呼过后，径直走向了张武亮。 陈小年默默让开了地方，张振文一屁股落到了张武亮的对面，把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拍：“开始吧！” 张振勇咽了一下口水，默默的把手中的碗放了下来，和张振文、张二狗一起围到了炕桌边。 张武亮的目光从他们面上一一略过，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袋子，又看了看张振文，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放到了桌上。 「哼」张振文看着桌上有着明显差别的钱袋，冷哼了一下。 张武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张振勇和陈小年的头也耷拉了下来。 但是！张武亮很快坐直了身子，就算输了比赛也不能输了气势！ 结果最终算下来，果然是张武亮三人，以一百三十文的高额差距，惨败。 张振文表情充满得瑟的看着他，张武亮叹了一口气，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啊，张振宗家两个大小伙子，再加上一个自带增益的商业少年。 而他这边，就他一个能干活的就算了，还有两个管不住嘴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比赛啊……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张武亮很坦然的接受：“我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中午，就由我和小石头，来为你们准备午饭好了。” 之前打赌的时候，就是以输的人为赢得人做一顿饭为赌注。 而且因为陈小年本身就是会做饭的，还特别加了一条如果是张武亮他们输了，陈小年不能帮忙，只能由张武亮和张振勇两个人做的约定。 当时说的时候还觉得挺合理的，可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张振文实在不怎么放心：“要不，让小年跟你们一块做？” “为什么？当初不是你说不行的吗？”张武亮反问。 张振文：我能说是因为怕被你们俩毒死吗？ 张武亮已经从炕上下来了：“放心吧，肯定让你们吃上一顿大餐。” 张武亮穿上鞋，带着张振勇在厨房里逛了一圈。然后拿着一条腊肉和一条腌鱼回来了。 张武亮看着他们问道：“怎么样？是想吃大蒜炒腊肉还是煎熏腌鱼？” 说着自己咽了咽口水：“要不我都做了吧……” “别！”张振文立刻制止了他这个危险的想法：“你就做大蒜炒腊肉吧。” 这个听起来简单一点，而且腊肉的话，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的吧？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张武亮也只好答应了，他左右看了看想把腊肉放下来，结果一想，中午要做的东西肯定不少，还是不要在这屋做了，免得弄得屋里都是味道。 张武亮转过身，招呼着张振勇出去：“咱们去厨房做，小石头你跟我来。” 「好」张振勇又跟着他大哥身后出去了。 张振文在暖屋这边听着厨房传来的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坐立不安，忍不住问张振宗：“大哥，你说这亮子做饭靠谱吗？” 张振宗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张振文抖了抖腿，猛地从炕上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 然后穿上鞋子去了厨房，凑到张武亮旁边看着他有模有样的处理着菜，忍不住问道：“亮子，你会做饭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张武亮甩了甩大蒜上面的水：“不就是把锅烧热，再加点油，然后把菜倒进去炒几下吗？” 张振文在旁边听的面如死灰：“要不，还是让小年来吧？” 张武亮十分利索的把手上洗干净的萝卜扔进框里，很不走心的安慰他道：“你就放心好了，吃不死人的。” 张振文：…… 所以他是为什么要赢这个比赛？ 第30章 张振文心不在焉的跟张二狗和陈小年玩着学习卡片，闻着厨房飘出来的一阵阵香味，还真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等饭菜都上桌之后，张振文凑到桌前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惊奇的说道：「看起来还不错呀，色和香齐全」然后又耸了耸鼻子：“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张武亮正在摆筷子：“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嘿嘿」张振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试探的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呜，味道还不错。” 其他人都看着他，听他这么说，也都好奇的拿起了筷子尝了尝，送菜入口后都有些不敢相信。 “张大哥，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菜吗？好好吃啊！”陈小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 张武亮笑了，其实他以前给弟弟和自己做过饭。 虽然不是什么大厨，家常菜做的还是可以入口的。 “哪有那么夸张。”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不过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张振文在旁边拖长了声音「啧」了一下。 陈小年红着耳朵扭过头，张大哥太坏了，自己诚心夸他，他反而拿自己打趣，哼！ 张武亮笑了笑：“你们先吃着，厨房里还有个汤，我去拿过来。” 「去吧去吧」张振文朝他挥手。 食不言，寝不语…… 并没有！饭桌上热闹的不行，讨论了昨天晚上的元宵等会，又谈到了今年的春耕。 过不了几天又要到一年一度的春耕了，桃河村的人对春耕看的很重，春耕、夏耘、秋获、冬藏是他们一年中最主要的事。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你在外面经商无论是挣了还是赔了，田间地头的事都一定要打理好。只要有这一亩三分地在，你就饿不死。 张振宗交代张武亮道：“今年解冻的晚，不过我爷说最迟后天就能都化干净，你这两天先把家伙什弄出来，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张武亮点点头，这种东西老一辈还是有经验，他只要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下午等张振宗他们回去过后，张武亮从柴房里把所有的锄头、钉耙还有簸箕、背篓全部翻了出来，清理收拾干净，靠着墙边放好。 一天后的早上，张武亮敲着锅盖「送懒」之后，就拿着工具带着张振勇和陈小年下了地去了，这又是一个全家动员的活动。 冬天刚过，这会地里的工作主要是小麦地里的除草和施肥。 去年年底的两场大雪，将小麦苗牢牢包裹了一冬，杀死了虫害，现在开春过后冰雪消融，小麦又要快速生长起来了。 不过与他一同生长的还会有地里杂草。 张武亮三人到田间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地头上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在和张振宗一家打过招呼之后，三个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到了自家的地界开始干活。 张武亮刚开始的东西显得有些笨拙。毕竟除了小时候跟爸妈去地里扒拉了两下外，他就只剩下了一点原身留在身体里的记忆，好在他拿着钉耙在地里扒拉了两下之后，慢慢的也找到了一些感觉。 三人的工作分工明确，张武亮在前面松土，张振勇在后面把带起来的杂草捡到背篓里，顺便拔掉一些无法锄掉的草，这样草到时候可以带回去喂鸡。然后再由陈小年在麦子上面盖一层灰肥。 到了午间，每家每户的婆娘闺女都会送来饭菜，就坐在田埂上吃，春耕的时候需要的力气多消耗大。这时候家里都会准备上好些耐饿的硬菜，谁家都不会吝啬。 不一会儿，赵大娘和张振宗的媳妇林芸儿、张振文的媳妇赵莲带着自家饭菜相携而来。 这个冬天，张武亮家和张大伯家挣了不少银钱，伙食也有了一些改善，送来的饭菜油水充足，香气四溢，从田埂上走过的时候有不少人偷偷咽了口水，然后抬头朝路口看去：这家里怎么还没来送饭呢？ 这些张武亮都顾不得了，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到赵大娘来了，连忙招呼着张振勇和陈小年去了张大伯家的地界，一群人找了个大树下宽敞的地方坐下来吃饭休息。 张武亮端起陶罐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水下去，然后接过碗筷开始扒饭。 赵大娘在旁边看着，有些担心：“大牛，吃慢点。” 「唔唔」张武亮嘴里包着东西含糊的应着。直到肚子里有了些东西，他的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 吃饱喝足之后，张武亮双手反撑在地上往后一倒，看着蓝天白云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微风吹过，暖暖的阳光晒在脸上，张武亮有点犯困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坐直了身子，回到了树的阴影里，这会的太阳还真是有点毒…… 又是一下午的辛勤劳作，收工过后，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赵大娘已经烧好了热水做好了晚饭等着了。 三个人像游魂一般的洗了澡吃了饭，上床倒头就睡，第二天又早早的起来继续。 就这样田间地头，幸苦劳作了整整三天，张武亮家的几亩地终于收拾完了。 这三天下来，这个冬天好不容易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张振勇和陈小年，一下被打回来了原型，甚至还黑了一个度。 当然了，只是身体上，他们精气神看起来比张武亮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至于张武亮？他早就是那个样子了，已经完全没有再向下发展的可能性了。 春耕结束的第二天，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还在户外的人们抱着头往家跑，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老天爷可真是给面子。 趁着这个小雨，村长挨家挨户的通知午饭后到他家集合，他有事情要说。 张武亮在送走村长之后，就隐约想到应该是面前张振文来说的建私塾的事了。 果然，等张武亮吃过午饭到村长家，在他家堂屋看到张振林的时候，脑海中飘过了这两个字。 他把斗笠从头上取下来，冲着张振林咧嘴一笑：“猴儿哥，好久不见了。” 张振林无奈的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快进来吧。” 呦，张武亮挑挑眉：几天不见涨了道行了呀！ 张振林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个人越说越来劲，还是不要接他的招为好！ 他这个族弟小时候那么可爱老实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大了就长歪了呢？张振林在心里默默的摇头。 接着陆续有人过来了，看到张振林第一句话都是：张举人（振林）也在啊！ 然后在张振林点头过后都陷入了沉默，有些拘谨的坐在凳子上，连平时的交头接耳都很少有了，气氛显得有点僵硬。 张振林也有些无奈，自从他考中举人之后，村里每个人见到他都是这样，尊敬中有带着一点疏远，现在也就只有张武亮还能像原来那样在他面前插科打诨了。 张振林把目光投向张武亮，张武亮一愣，随后冲着他挤眉弄眼：你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张振林默默转头…… 不一会儿，村长并着几个族老从内堂里出来了，一群人赶紧站起来迎接。 张正阳看他们今天这么安静还有点意外，随后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必年前各位也都收到了消息，振林打算在村里开个私塾，这种庇荫子孙的事，村里自然是大力支持，刚刚我跟几位叔伯们也已经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张家祠堂边上的那块地拿出来建私塾，那个地方不光避静，还在村子的中间，孩子们既能安静读书，安全也能得到保障，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张正阳环视了一周，所有人都摇头表示没有：“那好，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关于搭建私塾的事。”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张正阳先进行了一下动员：“振林之前也说了，张氏族人一人一年只用交一两的束脩，咱自己村里的只用交二两。 既然振林给咱村里提供了这么大的便利，咱桃河村也不能白白地占了这么个便宜。” 「所以」张正阳顿了一下：“张氏族里打算拿出五十两来修这个私塾。” 这句话出来一下子就炸了锅了「五十两啊」“对啊，族里还有那么多银子吗？”「对啊，那么多」 张武亮也有些惊讶，他到这来就只见过一些铜板，还没见过银子呢，五十两，应该不少吧。 「咳咳，安静，安静」张正阳等他们讨论的差不多过后，出声说道：“族里的允诺银钱自然由族里来出。但是修房子的事，还得每家每户出力。” 「这是自然」「自然自然」下面传来一片应和之声。 「那好」张正阳说道：“等我问过了风水先生择吉日动工。” 正月二十五号，桃河村的第一个私塾正式开始动工，趁着春耕刚过，全桃河村人上下团结一心，用了不足一月的时间就将桃林私塾建成。 随后，在一片热闹的欢呼和鞭炮声中，桃河村的历史也悄然打开了新的篇章…… 第31章 张振勇穿着赵大娘做的新衣服，背着陈小年做的新书包，在张武亮和陈小年的凝视中进入了桃林私塾，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 今天是桃林私塾正式开课的第一天，私塾门前挤满了家长和孩子，张武亮踮着脚尖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张大伯一家人的身影：“大哥他们还没来吗？” 陈小年摇摇头：“我也没看到。” 这眼看着时间就要过了，张武亮有些担心：“不如我们去他家看看？” 「行」陈小年点点头。 张武亮和陈小年往大伯家走，走到一个拐角处，就听见张振宗充满怒气的斥责声，张武亮和陈小年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就看到张二狗低着头站在路中间，身边站着一脸怒意的张振宗和张振文，张振宗高举手臂似是要打了上去，张武亮连忙上前制止：“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动上手了呢？” 张振宗抽出手臂，转过头，压抑着怒气。 张武亮看向张振文：“二哥？” 张振文瞪了一眼张二狗，没好气的说道：“你问他！” 张武亮又看向张二狗，见他抹着眼睛的手背上亮晶晶的，好像是哭了，张武亮蹲下身，握着他的胳膊，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哭了？” 张二狗用力从他手上挣脱开，带着哭腔的说道：“不用你管！” 张振宗瞬间就被点爆了：“不要这个管不要那么管，你现在这么有能耐，有本事自己出去过啊！” 张二狗身子一抖，哭得更凶了。 “大哥大哥，别生气，别生气，有什么问题咱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 张武亮连忙凑过去把张振宗拉的远一点，顺便对陈小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安慰安慰张二狗。 “大哥，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武亮说道：“眼看着就要上课了。” “上课？还上什么课？人家自己都不愿意去了，我们还能硬逼着他不成？”这明显是在说气话了。 张武亮好一顿安慰才把人安抚下来，继而简单的了解到了一点真相。 原来，之前听说村里要开私塾过后，张大伯就跟他们商量了要把二狗送到私塾，他也同意了。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从哪听说，读书幸苦，非十来年不能成才。 而且每年家里都要花很多银钱，自己除了读书也不能干别的事，他就觉得现在自己都已经快十一了，没有太多时间蹉跎，也不忍心家里在他身上投入太多。 所以刚刚在送他去私塾的路上，突然就说他不想去读书了，一问才知道是这个原因，本也是好声好气的劝他。可是张二狗不知怎么的一根筋拧着了，就是不松开口，说多了还哭起来了。 说到这，张振宗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要冒出来了。 张武亮连忙安慰：“大哥，你也别生气了，狗子不过是一时想岔了而已。其实狗子能想到这么多，至少证明了他有独立的思考，有他自己的打算了。” 张振宗面露不屑…… 「你先别急着反驳」张武亮制止了他要出口的话：“我知道你一直都把狗子当个孩子看待。 但你也不能否认他过几年就能成家立户的事实。” 张振宗听到这话，心里火气还在，却颓然多了一些酸胀。 张武亮叹了一口气，长兄如父，他这个大哥不知道在这个小弟身上下了多少心血，对他分外重视，现在才会失了冷静。 “都说望子成龙，可是说到底不都是想让他们活轻松一点吗？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既然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应该多加支持才对。毕竟他们的路还是得他们自己走。” 张武亮看着张振宗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往张二狗那边去。 张二狗已经在陈小年的安慰下，停止了哭泣，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表情有点复杂，不敢直视张武亮的眼睛。 「小破孩」张武亮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所以这是青春期提前了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张武亮说：“但是我必须说一句，今天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 张二狗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张武亮继续说道：“首先，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应该早点说出来。而不是在家里什么事都准备好的时候。 其次，男子汉大丈夫，哭，解决不了问题，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沟通商量。” 张二狗的头越来越低了…… “你说怕读书浪费了你的时间，更是一种谬论。” 在张二狗抬起头准备反驳的时候，又听到张武亮的声音：“科举，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算你拼死拼活的读上十年书，都不一定能考中。 但是读了书并不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他反而让你的路变得更多。”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愿意经商爱赚钱的人，你也有这个头脑。可是经商并不是只有脑子就行，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其中识字，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你也不想自己一辈子就是个乡间的跑货郎吧？” 张二狗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张武亮摸了摸他的头：“所以，你现在可以认真的想一想，你到底要不要去私塾？” 张二狗低头想了想，最后抬起来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我要去！” 张武亮耸了耸肩：“这事我可管不了。”然后眼神往张振宗那边示意了一下。 张二狗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挪了过去：“大哥……” 张振宗转过头不看他。 张二狗眼圈又红了红，冲上去抱住了他，强忍着没哭出来：“大哥，对不起……” 张振宗没说话，张二狗颤动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哥，你罚我骂我吧，别生气了，好不好？别生气，别生我气……” 张振宗红了眼圈，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大哥送你去私塾，别迟到了。” “嗯！”张二狗抽了抽鼻子，抬头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张振文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笑的蠢死了，走啦。” 张二狗摸着后脑勺，冲张振文甜甜一笑：“二哥……” 张振文浑身一抖，一副被他恶心到的样子。可是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张武亮和陈小年陪着他们把张二狗送进了私塾。 “大哥……”张武亮看着张振宗欲言又止。 张振宗点点头：“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之前说的，我也支持。” 张武亮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不敢保证，古代送孩子去私塾会有不奔着科举去的。 中午张振勇和隔壁的虎崽分别之后，兴冲冲的冲进了家门，朝着张武亮跑了过去：“大哥大哥，你太厉害了，先生上午为我们讲课也从人之初开始的耶！ 我们班上除了我没有人识字，先生还夸我了！” 张振勇说的颠三倒四的，好在听的人都听懂了，张武亮勾起嘴角正准备说什么呢，那边赵大娘和陈小年已经夸上了。 什么「我家石头就是厉害呀，第一天就得了先生夸奖」呀，还有「小石头真聪明呀，会那么多字」之类的，张振勇在一旁听的得意洋洋的。 张武亮顿时把脸上慈母模式收了起来，换成的严父模式：“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因为你比其他人早启蒙几天而已。” 张武亮板着张脸，顿时让张振勇收敛了起来，赵大娘和陈小年也停止了夸奖。 “要不了几天，先生把你学过的东西都教了个遍你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张武亮继续打击他：“说不定有些学的认真的，你到时候都比不上，不要因为今天先生夸你就飘飘然，知道了吗？” 张振勇点了点头，身上的兴奋劲已经没有了，下午跟虎崽再去上课的时候，又变成了一颗谦逊好学的好石头。 这边张二狗却是怀着紧张的心情往家走，到了家门口磨磨蹭蹭的不敢进去。 二嫂赵莲出来倒水的时候看见了他：“二狗，回来啦？快进来吃饭吧。” 「好的二嫂」张二狗走进去看了一圈：“二嫂，我爹不在家吗？” 赵莲笑了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爹当然在家。”她还以为张二狗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张二狗的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这时张大伯从他身旁经过，「哼」了一声进了厨房。 张二狗立刻触电似的抖了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从屋里传来他他爹的吼声：“你还站在那干什么，与×希×独×家。滾进来！” 张二狗一瞬间露出了「要完」的表情，最后还是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握着肩带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爹……” 张大伯又是一声冷哼。 「行了行了」张大婶从厨房走了出来，接过张二狗的书包，语气十分温柔的对着张二狗说道：“学了一上午累坏了吧。” 张二狗像看到救世主一样看着他老娘，整个人感动的不行：“娘……” 张大婶冲他安慰的笑了笑：“快坐下吃饭吧。” 一家人陆续来齐开始吃饭，饭桌上的气氛十分的压抑，每个人都默默的吃饭不说话。 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之后，把饭菜一撤，桌上只剩下了几个男人，张大伯开口了：“早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张二狗的神经一下绷紧。 张大伯瞥了他一眼：“亮子的说法我也支持，你只要好好读书，能识字之后，你想干什么我不管。” 张二狗瞪大了眼睛，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下午再做在教室的时候，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第32章 张武亮和张振文再次出现在双湾镇的时候，距离元宵节那次已经过了两个月。 两人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吴茂钱。可是吴茂钱所说的卜宁巷，就连在镇子上浸淫了这么多年的张振文都没有听说过。 两个人只好一路打听着找过去，每一个被打听的人，一听他们要去卜宁巷找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让张武亮一度认为，吴茂钱是不是给了他假地址。 最后在三三两两的指引下，两个人最终还是找到了。只是两个人越走越偏，街道也渐渐变得荒凉，不是那种杂草丛生的荒凉。而是太过于干净，家家门户紧闭，街道上更是什么都没有，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都要离得巷口远远的。 张振林拦住一个背着箩筐低头从他们身旁进过的男人，问道：“这位兄台，这前方可是卜宁巷？” 那人突然被他拦住，浑身的刺立刻张开，十分防备的看了他一样，谨慎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他没什么要问的，立刻逃也似的走开。 “欸……”张振文正要出声感谢他呢，谁知道那人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奇怪，太奇怪了，这卜宁巷到底是什么地方？”张振文感叹道：“我在镇上没听说过也就算了，甚至还让人闻之色变。” 张武亮点点头：“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找到吴兄家再说。” 张振文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两人往里走了好久，才终于找到门前有一棵老槐树的院子，院墙围的极高，院门禁闭，张武亮上前敲了敲门。 张振宗好大一会，才有人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张武亮低头看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子藏的紧紧的，只露了头出来：“你有什么事吗？” “在下桃河村张宁远，来找吴兄吴茂钱。” 张武亮笑的很和蔼，小男孩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盯着张振文。 「哦」张武亮恍然大悟：“这是在下堂哥，张沛宇。” 小男孩想了想，问道：“你跟大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元宵节」张武亮回答：“我买吃食的时候认识的。” “什么吃食？” “铁板豆腐和卷饼……” 小男孩点点头：“你稍等一会。”然后把头缩了回去，「咣」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张武亮摸了摸鼻子，跟张振文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小男孩和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一起走了出来，身后的门很快又关上。 小男孩站定对张武亮说道：“大哥在永华街摆摊，我们带你们过去。” 张武亮点点头：“有劳两位小兄弟了。” 两个小孩点点头，转身相携走的飞快，张武亮和张振文连忙提腿跟上，小孩见他们能跟上，速度又加了一点，两个人只好再加速跟上，如此反复，四个人走在路上一句话都没有，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赶路了。 张武亮和张振文跟在两个小孩后面，穿过几个巷子又穿过一天热闹的街道，终于到了吴茂钱摆摊的街道。 吴茂钱正在给顾客包东西，两个小孩看到他飞快的跑到他身边，也不是说话，等吴茂钱把客人送走了，才问道：“虎子，大毛你们怎么过来了？家里出事了？” 两个人还没回答呢，张武亮和张振文也到了，吴茂钱一看到他们就明白了，冲着张武亮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不是我们元宵节卖豆腐的张大哥吗？ 真是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张大哥已经把小弟给忘了呢？” “吴兄说笑了，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只是家里事忙，耽误了一些时间，没能及时来找你，还请吴兄见谅。”张武亮调整着呼吸说道。 吴茂钱傲娇脸：“我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还巴不得你不来了呢，没你我过的轻松自在。”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看上去明显是松了口气。 张武亮笑了笑，看着他摊子上的东西意有所指的说道：“吴兄最近的日子过得倒的确是滋润。” 不管什么时候，最好挣的钱都是在女人和小孩身上，吴茂钱的摊子把这两个群体的需求都包括了，头花，拨浪鼓，木梳，竹蜻蜓等等应有尽有。 吴茂钱脸一黑：“虎子大毛，把东西收拾好，带回去！” “好的，大哥！”两个孩子立刻开始动手收拾，吴茂钱看向张武亮：“行了，我带你们去找铺子。” 张武亮有点不放心：“就他们俩回去没事吗？” 「没事」吴茂钱痛快的挥了挥手：“他们对这熟的很。” 吴茂钱往前走了几步，看张武亮还站在原地，不耐烦的说道：“走吧走吧，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 张武亮黑脸：要不是你住的地方太诡异，我至于这么担心吗？ 张振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然后看着吴茂钱说道：“烦请吴兄引路。” 吴茂钱挑了挑眉，带着他们沿着永华街往前走，顺便介绍一下周边的环境。 “双湾镇主要分为四街八巷，这四街就是永华街，永昌街，永乐街和永兴街，八巷就是卜宁巷，福宁巷，荣宁巷，贤宁巷，惠宁巷，泰宁巷，锦宁巷和后宁巷……” 吴茂钱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这些想必你们也都知道。” 张振文点点头，张武dijiuz 怎么突然还抽查上了呢？张要面子武亮表示不能虚。 吴茂钱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往下说：“你们要想开食铺，有两条街你们就不用考虑了。 一个是永昌街，一个是永乐街，这两个地方一个卖的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另一个……”吴茂钱给了他们一个「你懂的」表情。 两个男人秒懂，随后三个人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猥琐表情。 「咳咳，接下来就是永华街和永兴街了」吴茂钱正色道：“这两个各有优缺，永华街邻着福宁巷和锦宁巷，这两个巷子里住的大都是略有身家的平头百姓，有一定的购买能力。 但是他们恐怕不怎么到外面买吃食，另一个就是永兴街了，永兴街临着码头，流动人口大。 不过那里的人不是那么有钱，我先带你们在永华街看看，这里有几家要出租的铺子。” 张武亮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双湾镇里有码头呢，待会一定要去看看。 「到了」吴茂钱带着他们停在了一家半开门的铺子面前，上面的挂着的「餃」字摇摇欲坠：“这里原是一家饺子铺，后来他家的男人走了，留下孤儿寡母无力经营，就想把铺子盘出去，最近有不少人来看过。但是觉得有点晦气，就没租”吴茂钱撇了撇嘴：“他家男人就是在这走的。” 吴茂钱转头看了看张武亮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张武亮在外面打量了一下，点点头：“进去吧……” 三个人进到里面的时候，里面有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好像是来看铺子的，看到张武亮他们进来，矮的那个对高个说了什么，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在三个人面前站定，张武亮注意到他梳着和陈小年差不多的发型，鬓边还别着一朵白花，张武亮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哥儿，还很有可能就是这家店铺原老板的未亡人。 这个猜想在那人开口的时候得到了印证，“三位可是来看铺子的？” 吴茂钱点点头，指着张武亮说：“我这个兄弟最近打算租个铺子卖些吃食，打听到你这有铺子出租，正好过来看看。” 那人点点头：“我家的铺子不是很大，但是食铺该有的东西都有，客人用餐的地方，厨房，后院和库房都收拾出来了，几位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张武亮问了一句：“我们自己看吗？” 「是，请自便」那人点点头，正好那边的人叫了他。 张振文拍了拍张武亮的肩膀：“你还想让他一个哥儿陪着我们三个大老爷们看铺子，有没有搞错？” “呃……我们还是快看看铺子吧……”张武亮说完立刻很认真的在观察店铺。 这个转换的速度，张振文觉得张武亮肯定是在转移话题！ 这家老食铺，外面的布局一目了然，一个柜台，角落里几张座椅堆放在一起，柜台后有个布帘。 张武亮掀开一看，是厨房。厨房也被收拾的很整洁，里面有不少放东西的架子，还有一张很大的放食材的桌子，三个锅口的灶台，旁边还有几个炉子。 厨房的后门通向后院，后院的场地也不小。而且还带有一口水井，在水井旁边用茅草搭了一个棚子堆了一些柴火，院子靠着墙边的地方，还开了几块菜地。 再往前有一间库房，一间卧室。库房中等大小，张武亮感觉能放下不少东西； 卧室，没经过同意，张武亮没去看。 不过整体看下来，张武亮还是感觉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这样一间铺子，一年租金会是多少？ 第33章 “怎么样？感觉还行吗？”张振文跟着张武亮后面，见他停下来了问道。 张武亮点点头：“我们去找老板问问价钱。” 吴茂钱在旁边补了一句：“像这样的院子一个月估计要六百文，一年下来差不多七八两银样子，你心里要有点底。” 张武亮点点头，一个月六百文那就是一天差不多二十文，张武亮的脑海里一群短腿马跑过，头上立满了：「好便宜」「超便宜」「跳楼价」的字样。 “走吧！”张武亮说道，先去看看老板怎么说。 前堂只有店老板一个人，高个子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店老板正背对着他们擦拭着柜台。 张武亮加重了脚步，那人立刻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来。 “这位……夫人……”张武亮对着他躬身说道：“在下桃河村张宁远，刚刚参观了您家的铺子，感觉还不错，就是不知夫人对这铺子定价几何？” “你要租多长时间？”那人问道。 “暂定一年或者三年甚至更多。不过具体的还要看开店的情况来定。”张武亮考虑了一下说道。 那人点点头：“如果是一年的话，一个月租金是六百文，三年，一个月五百八十文。” 张武亮点点头，跟吴茂钱说的一样，说明老板也是个实诚人，没有刻意提价，张武亮也就没有再讲价了：“等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三天后给您答复。” 那人并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失望，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是那天我不在铺子里，你就到隔壁烧饼铺留个信就好，他会通知我。” 张武亮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 三个走过后，那人看看日头，上午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就锁好门回了家。 张振文在外面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和人流量，突然听到吴茂钱说：“走吧，带你们去下一家。” “嗯？” 张振文一脸懵：不是已经说定了吗？他都已经把这家铺子当自家的店铺在看了…… 吴茂钱翻了个白眼：“货比三家懂不懂？走吧走吧，前面不远就有一家。” 吴茂钱又带他们看了永华街的几家，格局都和第一家差不多，租金也一样。 但是张振文都不怎么满意，冷着脸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毛病，俨然已经进入了曾经沧海的状态。 吴茂钱被他搞烦了：“算了，既然你都看不上，那接下去的几家也不用看了，我直接带你们去永兴街好了。” 张武亮立刻笑着说道：“我这个哥哥说话不经脑子，茂钱兄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既然你说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那我们就去永兴街便是。”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张振文一眼。 这些铺子虽然跟吴茂钱没什么关系，但是不管怎样都是他介绍来的，张振文这样挑三拣四的，吴茂钱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张振文被他一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刻向吴茂钱解释：“茂钱，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胡诌的，你别生气了啊，我在这先给你赔个不是，你别放在心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吴茂钱挥了挥手：“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永华街的店铺都差不多，再这么看下去，也是一样，直接去永兴街就是了。” 「好好，那我们快去吧」张振文连临初忙说道。 吴茂钱看着他那个狗腿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心情确实好多了，带着他们往前走，顺便略微介绍了一下镇子的布局：“永兴街和永华街隔的远，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走过去要依次经过福宁巷，荣宁巷，泰宁巷，贤宁巷和惠宁巷。” “泰宁巷是衙门所在，荣宁巷多是书香门第，贤宁巷住的是富贾商人，这些可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惠宁巷临着码头，住的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乱得很。” 穿过福宁巷，街道的气氛明显不同，去除了人群的喧闹，空气中弥漫着秩序和威严，街上多是马车出行的富家老爷和跟前伺候的家奴仆从。 张振文每次来镇上都是去永华街摆摊，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对这些贵人住的地方好奇的不行。 吴茂钱带着他们十分低调的从巷口经过，张武亮和张振文端正着身子头都不偏的跟在他后面，看上去十分正经，就是眼睛一直不自觉的往巷里斜瞟。 等三个巷子都走完的时候，张武亮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转不回来了。 所以他这算是间接的感受到了古代有钱人的生活了吗？张武亮暗戳戳的想。 跨过贤宁巷的高楼大院，再到惠宁巷的时候，生活的气息就多了起来。 「这边有不少的院子租给了码头上扛包的工人」吴茂钱到这明显放松了下来，指着惠宁巷内的院子说道：“还有一些用做客栈的院子和各家库房。” 吴茂钱摇摇头：“这里的租金可不便宜。” “哦？”张武亮就很好奇了：“有多贵？” 「就那个，看见没有」吴茂钱指了一个黑色双开门的院子，从外面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就那么一个两进的院子一年的租金就要二十几两银。” “这么高？”张武亮有点吃惊，他虽然不太清楚古代两进的院子到底是多大。但是按它比永华街店铺贵三四倍的租金来看，确实不算低，要知道这可仅仅是用来住人的。 张武亮啧啧称奇，突然他又想到：“那永兴街的租子呢？” 吴茂钱摸了摸下巴：“那边的租金也不少，而且少有店铺出租，之前打听到有两家铺子出租，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我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吴茂钱带着他俩加快步伐往永兴街去，越靠近永兴街吆喝叫卖声就越清晰，三个人从巷角转过，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双湾码头，倒不是因为码头离得近。 而且因为码头上停驻的几艘大帆船太过吸人眼球。 「太好了」吴茂钱激动的说：“没到能遇上这种临时停靠的货船，趁现在大家族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快上去看看，没准还能淘到什么好货呢？” 他之前没收到消息今天有船队要到码头，这些人肯定是临时起意的，他们也是赶巧了，趁那些大家族还没来，他可以好好的淘上一笔。 吴茂钱拉着他们俩朝码头边的地摊跑去：“快走快走，这种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吴茂钱跑过去的时候，一个正在摊前对街口张望的十四五岁的少年眼前一亮，立刻朝他大力的挥动着手臂：“大哥大哥，我在这，我在这。” 吴茂钱听到熟悉的声音，寻声望去，就看到自家的傻弟弟正在那叫他，吴茂钱立刻拉着张振文和张武亮挤了过去。 少年看到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哥，你总算来了，这次船上带了不少好东西，快来看。” 随后又看看吴茂钱的身边，恩，两个不认识的人：“大哥，亮仔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吴茂钱已经正在看货物了，听言挥了挥手：“这是我两个朋友，我陪他们过来的，没遇到亮仔，等他找我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张武亮对跟船来的商品也很感兴趣，索性就蹲在吴茂钱的旁边翻看，他们面前是一个放着各种各样海产品的摊子，有干贝、虾米之类，之前张武亮在杂货铺买的海带也列在其中。 张武亮还在那翻看，吴茂钱已经选了不少东西付了钱，把东西往少年吴苗裕随身带着的麻袋里一装，撂下一句「待会街头巷角会合」就带着吴苗裕奔向了下一个摊子。 “诶……”张武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两个人已经挤了出去，只留下两个背影，张武亮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他手上的这个壳质厚重的海螺。 这样的海螺，放到现代随便一个海滨城市都能找到，便宜的五块钱两三个，贵的也是顶多八元一个，几乎是所有人司空见惯的东西。 可是在这，却是个新鲜玩意，张武亮刚刚问过了，一个像他手上这个半个巴掌大的海螺，就要十文。 要张武亮看来肯定是不划算的。可是他一想到某人收到这个就会用他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高兴到炸裂的样子，他的手就不愿意把这个东西放下去。 张武亮最终还是花了十文买下了这个他精心挑选的海螺。然后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买下一个明显价格和品质不对等的东西，而且还是该死的心甘情愿。 他真的是中毒太深了，那是一种叫陈小年的毒，张武亮无奈的扶额，那种发自灵魂喜悦，是他永远无法否认的。 张武亮心情极好的把海螺收起来，贴身放好。 第34章 最后大家族的采买管事也陆续到了，吴茂钱争不过他们，也就停止了收购的脚步。 再次见面的时候，吴茂钱和吴苗裕脚边已经躺着七八个装着满当当的麻袋了。而张武亮和张振文手上也提着不少东西。 这时，吴苗裕口中的亮仔带着两个人拿着绳索和扁担珊珊来迟，张武亮一瞧，呦，还是熟人呢，可不就是之前带他们去找吴茂钱的虎子和大毛吗？ 「大哥」「大哥」三个人依次叫了吴茂钱。 吴茂钱点点头：“你们来的正好，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家去。” 然后又看了看张武亮：“宁远，我要把这些东西先送回家去，你看？” 张武亮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的一个酒馆，正好他们也饿了：“我们先去那坐一会，等你回来去那找我们。” “如意酒楼吗？”吴茂钱探头看了一眼问道。 「对」张武亮点点头：“搬完早点过来，请你吃饭。” 「那感情好啊」吴茂钱咧嘴一笑：“我肯定一搬完就过去。” 随后吴茂钱和吴苗裕一人挑一个担子，几个小的或抬或抱的把吴茂钱搜刮来的货物，运往家去。 张武亮和张振文也拿着东西，奔向了如意酒楼。甫一进门就有跑堂小二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儿」张武亮说：“给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包间。” “好勒！”小二的热情稍稍增加了几分：“客官您楼上请嘞！” 张武亮他们被引到了一个楼梯尽头的一个包间，地方不大，临街开着窗户，屋里敞亮整洁，屋里摆了一个吃饭用的饭桌，一个放东西的案桌，和几个放着花盆的架子，离其他食客的包间又远，环境安静。 张武亮放下东西满意的点点头，店小二见此也就放心了：“客官您请坐，这墙上是我们酒楼的菜肴牌子，您看看需要些什么？” 店小二指着一面挂着二三十个木牌墙壁语气中带着点得意说道。 两个人各自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顺着小二的手指看去，红底黑字的牌子在墙上挂得满满的，张武亮惊叹道：“你们家酒楼竟然有这么多菜色？” 店小二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要知道菜品多，可一直是他们如意酒楼的金字招牌。 但是他还是故作谦虚的说道：“这些都是大厨平时没事琢磨出来的，客人觉得喜欢，这才顺势挂上，不值一提，客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点就是。” 张武亮点点头，盯着墙上看了一会，突然问道：“对了，今年参加元宵灯会的时候，曾有幸吃到一个叫铁板豆腐的小吃，美味无穷，让在下及家兄一直想念非常，只可惜这次到镇上来，未能寻到，不知道令酒楼是否有售？” 正在研究菜单的张振文闻言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盯着墙上的菜牌。 小二的脸上带上了一些不自然，元宵节街上买的铁板豆腐确实有不少客官到这来求，后厨也尝试着做了几次。 可是吃过的客官都说味道不对，后厨本来还打算买点正宗的来尝一尝没准能分析出来。 可是自元宵节过后那个卖铁板豆腐就没有出现过了，最后实在没法还原也就只好算了。 就算小二不怎么愿意承认。但是这确实是事实，只好脸带歉意的说道：“十分抱歉这位客官，这个我们酒楼也没有？” 张武亮听到脸上露出了满满的遗憾：“唉，算了，是我们没有这个口福。既然这样，给我们上点你们的拿手菜吧，再拿两壶好酒上来。”张武亮站起来选了几个牌子。 「好嘞，您稍等」小二伸手接过：“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张武亮点点头：“待会我有个兄弟要来，叫吴茂钱他如果说找张宁远你就把他引上来，还有，拿壶清水上来。”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 张武亮点点头：“剩下没什么了，饭菜记得快些上。” 「您放心」小二躬身退了出去。 张振文看着张武亮面色如常的坐下来，忍不住夸了句：“你真的是，太坏了。” 张武亮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他只不过是侧面打听一下铁板豆腐的现状而已。 菜陆续上了一半的时候，吴茂钱也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包厢。 「茂钱，快过来坐」张武亮招呼道：“饿着肚子坐在这些菜面前，我都快要馋死了。” 吴茂钱在留下的空凳上坐好，张武亮把三人面前的酒杯满上，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道：“这杯酒敬茂钱，辛苦你今天收摊帮我们找铺子。” 吴茂钱举杯和他们碰了一下：“客气……” 张武亮一口饮尽杯中酒，发出满足的叹息。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吴茂钱的碟子里：“来尝尝这酒楼的饭菜味道如何。” 三个人酒足饭饱稍作休息了一下，就又大包小包的出了酒楼。 “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东西放在酒楼那？”张武亮觉得他拿着这些东西很不方便。 “酒楼人多眼杂万一弄丢了怎么办？”张振文说道。 “就这么些东西谁会要啊？”张武亮很不理解。 对此，张振文只送他两个字：「呵呵」。 吴茂钱在旁边打了个合场：“你就拿着吧，那两个铺子离这不远，一会就能到。” 「好吧」张武亮最终妥协了：“我们走吧。” “前面那一家，原来是个豆腐坊，生意一直还都不错，做豆腐的一些家伙什都还在，你要租了那，有个好处就是做豆腐的东西不用再准备了，还有本来的一些老客户也可以发展。” 张武亮点点头：“他家是因为什么要出租？” 「儿子有出息呗」吴茂钱悠悠的说道：“在县里谋了个好差事，要把爹娘接过去孝敬。” 张武亮放心了：不是什么坏事就好。 「到了」吴茂钱在一个店铺门口停了下来：“进去吧……” 这个店铺里的情景跟他们第一次去的那一家完全不同，热闹的不像是要租出去的铺子。 店里的那个老头，除了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外，没有任何要上前招待他们的意思。 张武亮他们乐的自在，自己到处转转看看，外面布局一目了然，张武亮直奔后院去看了看做豆腐的东西。 老字号果然不一样，东西就是比他家的专业，张武亮看的认真。如果不能租下这里，他就回去按照这个样子准备一套。 第35章 「感觉还不错」张武亮对吴茂钱说道：“你知道这里租金多少吗？” 吴茂钱想了想：“之前打听到的是一个月八百文。而且这家人不能经常回来，租金恐怕一次就要交一年的甚至更多。” 张武亮点点头，一年差不多要十两银子，比永华街那边可贵多了。 吴茂钱解释道：“其实这边租金比较贵，一个是因为临着码头，另个则是保护费，这地方来往行人不少，偶尔还有路过的商船在这歇脚。要是遇到一两个浑的，就得有人帮忙解决。 所以在这边开铺子的要不是自己有背景，要不就只能寻求他人保护。” 保护费？张武亮眼前一亮，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 “这家铺子原本租金不值这些，现在他家儿子高就，店家自然就有了底气，加价在所难免，就是这样还有不少人愿意租呢。” 张武亮也有些意动，他开食铺需要的就是人口流动。 而且若是做些经久耐放的吃食，还能卖给跑商的做干粮，就是这租子，唉…… 「走吧，去前面看看」张武亮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 张武亮靠近前面正在说着什么三个人，就听到其中一个穿着蓝大褂的人说：“李伯伯，你跟我爹也认识这么多年的了，他的为人你也知道，我来之前我爹还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呢，您把铺子租给我家，绝对可以放心。” 另一个穿着藏青色上衣的人连忙接着说：“谁跟李兄不是老交情了？我家可是做豆腐的老招牌了，李兄，你把铺子租给我家绝对不会被埋没。” 「就你家还是老招牌」之前说话的那人嘲讽道：“我家开始做豆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好了好了」李老板打断道：“都说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你们就不要再争了，等我回去好好想想要把铺子租给谁，到时候一定都通知到。” 「好吧」那两人见李老板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做纠缠，只好告辞离开。 李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看着站在旁边的张武亮问了一句：“小兄弟，你也是想来租铺子的？” 那两人还没走远，一听这话，立刻转过身来盯着张武亮，张武亮在两道吓人的视线里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道视线立刻变得有些烫人了，在看到张武亮稚嫩脸庞和身上的粗布麻衣时，充满恶意的打量慢慢变成了不自量力的嘲讽。 李老板笑道：“不知小兄弟打算把铺子租来干什么呢？” 「卖些吃食和豆制品」张武亮回答道。 李老板问道：“小兄弟也会做豆腐？” 张武亮点点头：“是，之前做成功过一些。”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泥腿子」穿蓝大褂的人讽刺的说道：“会做几斤豆腐就觉得自己能开起铺子了。” 张武亮没有搭理他，那人自觉无趣，哼了一声，就甩开袖子走了。 剩下穿藏青色上衣的人，对张武亮双手作揖：“刘小子一样口无遮拦，还请小兄弟勿怪。”即做了好人，又上了眼药。 张武亮摇摇头：“自然不会，小子虽然年幼贫苦出身，但是俗再出来的时候张振文看着张武亮欲言又止。 张武亮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奇怪的问道：“我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振文一言难尽：“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了呢？” “啊？”张武亮懵了。 “就是你刚才在铺子里跟那个穿藏青色衣服人说的，什么莫欺少年穷啊，一定会达到别人仰望的高度之类的……” 张振文提醒道：“你不会都忘了吧？” 张武亮点点头：“那都是我拿来忽悠人的，你记这些干嘛？” 张振文差点闪到舌头：“忽、忽悠人的？” 楚霖。 「对啊」张武亮说道：“那个李老板一看就喜欢有志青年，我只是投其所好而已。” 吴茂钱来兴趣了：“你是怎么知道李老板喜欢有志青年的？” 张武亮故作神秘的摇了摇脑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哦？”吴茂钱眯着眼睛威胁道：“你要是不愿意说，那下一个铺子的地址你也不用知道了。” 「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张武亮要不是手里提着东西，都要伸手去虎摸他的头了：“佛曰不可说，但是我可以说呀！” 「其实也就是个猜测而已」张武亮说道：“你之前说李老板家的铺子原本不需要这么多租金，那就说明李老板家也没什么有利背景。 但是他照样能把生意做的红火，说明他有能力，还有一个，李老板的儿子在县城谋了一个差事，他家的铺子就能涨租，说明这个差事职位不低，一个卖豆腐的能让儿子在县城找个好差事，说明他野心不小，本就是个有志的，再喜欢有志青年也没什么问题吧？” “就这些？”吴茂钱有些不相信。 「啊」张武亮点头：“都说了是猜测了，不过合理的猜测能让我们更快的办成事。” “那你猜猜，李老板会把铺子租给谁？”吴茂钱问道。 张武亮耸耸肩：“反正不是我。” “为什么？”张振文不理解了。 “李老板能把生意做起来，足以说明他善于经营，不管是铺子的经营还是人情的经营，所以啊……”张武亮摇摇头。 张振文好像悟到一点了：“你是说，他要拿租铺子去还人情？” 「 张振文一脸懵：“什么狗？” 张武亮连忙解释道：“啊，我是说你说的对，嘿嘿，说的对。”好悬…… 张武亮猜的没错，李老板家的铺子，最终租给了平时给他诸多帮助的应家，就是那天穿着藏青色衣服男子的家。 而没有租到铺子的蓝大褂，把他没有租到的原因怪到了张武亮身上，他本来还打算靠办成这件事在他爹面前露个脸呢，结果现在被张武亮搅黄了，没有露脸成功反而吃了挂落，蓝大褂表示不开心。之后为此还给张武亮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张武亮在吴茂钱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今天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一个门户禁闭的面馆。 吴茂钱扒在门缝上看了好久，最终决定到隔壁的布庄找个人问问：“小二哥，隔壁面馆里怎么没人啊？他家的铺子已经租出去了？” 小二哥点点头：“听说今上午就租出去了，金老板已经收拾好，就等交接了。” 「这样啊，那好吧」吴茂钱有些失望了：“谢谢小二哥了。” “小事……” 吴茂钱出了布庄找到等在外面的张武亮：“问过了，说是已经租出去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瞎跑一趟。” 张武亮摇摇头：“没有的事，倒是幸苦你陪我们忙前忙后的，等我们食铺开张，你一定要赏脸常来。” 他早就看出来永兴街就是大佬打架的地方，不是他们这种小虾米能浑水摸到鱼的。 吴茂钱点头：“好，现在天色还早，你们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张武亮举了举手上的东西：“我现在只想早点回家，把这些个东西放下来。” 「好」吴茂钱点头说道：“那我先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张武亮看了看四周：“我们认的路，你从这直接回去就行了。” 吴茂钱也没勉强：“行，那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如果有什么事还是去卜宁巷找我就是了。” 「一定」张武亮双手拿着东西艰难的作了一个揖：“我们就先告辞了。” 「回见」吴茂钱看着他俩从转角消失，也从另一边找了个小路回家去了。 张武亮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家中，陈小年连忙接过放到堂屋的桌上。 “张大哥，你不是看铺子去了吗？怎么卖了这些东西回来？”陈小年看着这一堆东西奇怪的问道。 张武亮灌下了一杯水，又拿桌上的水壶添了一杯，趁这个缝隙的时间解释道：“今天去永兴街正好遇上它那有刚到的商船，我看着新鲜，就买了一点。” 「这不是一点吧」陈小年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东西默默想到：“是双湾码头吗？” 张武亮挑眉：“你知道？” 「恩」陈小年回答道：“之前听阿爹说过，以前农闲的时候阿爹他们去码头上抗过包，我没有去过，听说还挺热闹的？” 「是挺热闹的，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张武亮说道：“我买了不少东西呢，打开看看？对了，娘呢？” 陈小年说道：“去隔壁丽枝姐家送东西了，一会就回来了。” 张武亮站起身：“我去看看。” 还没出院门呢，就撞见赵大娘从外面进来：“大牛回来了？累了吧？怎么不在屋里坐着。” 张武亮转身扶着赵大娘往里去：“小年说你到丽枝姐家去了，我今天从码头上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准备去喊你回来看看呢。” “码头上来的东西啊？”赵大娘奇道：“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 「这是商船上带的虾米」张武亮打开一个小袋子，把里面的小虾米展示出来：「可以用来做虾米豆腐丁，还可以做馄饨，对了」一说馄饨他想起来了，打开另一个包：“这里是紫菜，用来做馄饨做汤都可以。” “真的……”赵大娘捧起一把虾米放在眼睛：“晶莹透亮的，真好看。” 「恩」陈小年手里拿着紫菜点点头：“张大哥这个紫菜怎么看起来像枯草啊？” “可不就是枯草嘛？”张武亮笑道：“渔民从海里捞出来过后，晾干才拿出来卖的。” 陈小年歪头想了想：“像海带一样吗？” 「对」张武亮又翻出一个袋子：“这里装的是五谷米。” “那是什么？像米饭一样的东西吗？”陈小年探头看去。 “嗯……好像是用来熬粥的？”张武亮也不怎么确定。 「看起来长的好奇怪呀，圆圆的」陈小年捏起一个端详。 「还买了一些蚕丝布料，夏天用来做里衣正正好」张武亮指着旁边的一卷布说道。 等把桌上的东西都翻了一边之后，陈小年和赵大娘明显有些兴致缺缺，看着张武亮仿佛下一刻他就能从怀里掏出什么一样。 张武亮就像没注意到她们的视线，只是看着门外：“都这时候了，小石头怎么还没下学？” 赵大娘收回视线站起身：“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陈小年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张武亮鼓了鼓脸，可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陈小年哼了一句，加重了语气的说了句：“我也去！”就跟着赵大娘去了厨房。 张武亮默默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太可怕了…… 晚上张振勇回家吃饭的时候，总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只好吃过饭后自己默默的去房里做先生留下的功课。 谁知平时很少到他房里来的大哥，今天竟然推门进来了。而且拿了一本书在他房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大哥？”张振勇疑惑的看着他。 「没事，你学你的，不用管我」张武亮盯着书，朝他挥了挥手。 「哦」虽然很疑惑，但是张振勇还是照做，先生最近留的功课越来越多了，他要是现在不抓紧做，可就要熬夜了。 等婆媳两个收拾好厨房的时候，就发现某个人踪迹已经从视线里消失了，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回来各自卧室。 陈小年一进卧室借着月光，看到桌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陈小年疑惑的点上蜡烛，就近一看，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样子像他小时候在田里摸的田螺。 但是看上去要大一点，而且外表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好看的样子。 陈小年伸手拿起那个奇怪的「田螺」，很重，「田螺」肉都没有了，竟然还这么重？ 白色小人从脑后探出头来：“这是田螺吗？看起来好奇怪呀。” 「白痴」黑色小人从另一边悠悠走出来：“你见过这样的田螺吗？肯定不是田螺啊！” “那是什么？”白色小人问道。 “我……”黑色小人把头转向一边：“不知道！” 「哈哈，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白衣小人飘到他身边嘲笑道。 「很奇怪吗？」黑色小人朝他翻了一个黑眼：「我们只是同一个人的两种意识而已，他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陈小年好奇的摸了摸「田螺」的内壁，「唔」好滑。 「滑的吗？滑的吗？跟豆腐一样滑吗？」白色小人飘到「田螺」旁边摸了摸：「真的耶，像豆腐一样滑，黑头，你快来试试看。」 「不准叫我黑头」黑色小人也飘了过去，矜持的伸出手摸了一下，眼睛一亮。 “是滑的吧！”白色小人兴奋的在上面用脸蹭了蹭。 「白痴」黑色小人高冷的说道，他才不会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它又用手摸了摸，再想也要忍住！ 这到底是什么？陈小年握着「田螺」陷入了沉思。 那边赵大娘收拾好回屋子，也在自己屋内的桌上，发现了一把奇怪的梳子，黄色带着透明，握在手中温暖如玉，还有些重，不太像是木头的，那是用什么做的？赵大娘很好奇。 那边张武亮已经将手中的书翻完了，他站起身来，把把书往张振勇的书桌上一扔，也不管张振勇有没有被他吓到，丢下一句「送你的」，转身就出去了。 张振勇拾起张武亮扔过来的书，是一本游记，张振勇小心的抚平书页上的褶皱，这是他收到的第一本书，他一定要好好保管。虽然大哥的样子看上去只是顺带。（真相了，小石头……） 张武亮出了张振勇的房间，先去了赵大娘的屋，张武亮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把头探了进去：“娘，还没睡呢？” 又用下巴指了指赵大娘手中的东西：“我送给您的礼物，喜欢吗？” “这是什么？”赵大娘拿在手中比量了一下。 「牛角梳」张武亮走近拿起梳子，在赵大娘刚放下的头发上，梳了几下：“听说能按摩头皮，对身体好。” 「恩，感觉还不错，挺舒服的」赵大娘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 张武亮的语气中吐露出「求夸赞」三个字：“那可不，这可是我在摊子上精挑细选了好久，才选出来的最好的梳子。” 「不错，你有心了，对了」赵大娘突然问道：“你没有给小年买吗？” 张武亮梳头的手一顿，随后又故作自然的说道：“他哪用的上这么好的东西呀，我在摊子上随便帮他挑了个别的。” 「你这孩子」赵大娘语气中带着责怪：“他是你夫郎，怎么就不能用些好东西了？ 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自己的夫郎你不疼谁疼？” “知道了……”张武亮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你」赵大娘听出来了：“不听话了是不是？” 「听话听话」张武亮连忙说道。 赵大娘伸手示意张武亮停下来：“行了，你也别老是在我这屋待着了，回屋陪小年去吧。” 张武亮不愿意了：“我再陪您一会呗。” 赵大娘不以为意：“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陪的，快回屋吧，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好吧」竟然赵大娘都这么说了，张武亮也只好同意，他把手上的梳子轻放到桌上，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娘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张武亮出了门，赵大娘坐在桌前又拿着牛角梳看一会，才慎之又慎把它收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这边张武亮回了房，就看到自家夫郎正坐在床上发呆，张武亮轻声问道：“怎么不洗漱睡下？” 陈小年抬头看向他，展颜一笑：“在等你……” 张武亮走过去半拥着他，摸了摸他的头：「乖」 陈小年把头靠在他的怀里，举起手中东西问道：“张大哥，这是什么呀？” 张武亮继续摸着他的头发：「这是海螺」 陈小年重复了一遍：“海螺？” 「对」张武亮眼中带着回忆：“传说海螺是海上声音的记录者，他们有的会记下海浪的声音。 有的是鱼儿游动的声音，还有的是渔夫出海的声音，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的都会被记录下来。” “那这个里面记得是什么？”陈小年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张武亮说：“要不你现在听听看？” 「好」陈小年把海螺凑到耳边，好大一会：“我没有听到声音唉？” “真的吗？”张武亮也再床上坐了下来，把耳朵偏向陈小年：“我听听看。” 陈小年把海螺轻轻搭在张武亮的耳边，张武亮静静感受的一下，说道：“恩，确实没有。” 陈小年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海螺。 张武亮摸了摸他的手：“可能是这个海螺忘记了，不过我们可以帮他补上啊？” 陈小年在他怀里抬起头，疑惑的问道：“怎么补？” 张武亮露出神秘一笑，捧着陈小年的手，把海螺递到嘴边，叠声说道：“小年，小年……” 陈小年触电似的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张武亮拦住了：“就这么一会可不行，他还没醒呢，要多说几遍才行。” 「不，不用了吧」陈小年觉得有点尴尬。 「要的」张武亮看着陈小年说道：“我要让它记录下专属于你的声音。” 于是这个海螺就被摆在了两人的床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和早上起床过后，当着陈小年的面，张武亮都要对着它叫上几十遍的「小年」。 再一次陈小年将海螺贴在耳边的时候，好像真的听到了从来海螺里传来张武亮的声音，不停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关于租铺子里事情，其实张武亮在心里已经定下了选老饺子铺。不过既然都跟铺子里约好了三天后给答复，张武亮也不急着立刻去镇上。而且就算老饺子铺被租出去了，永华街类似的铺子多得是。 张武亮索性就留在家里准备到时候要售出的菜色，张武亮最终决定先主攻豆腐，出来他之前做出的豆腐泡和豆腐皮之外，他又弄出了酱干、腐竹和腐皮。 腐竹和腐皮做起来简单，只要将豆浆加热后表面起的膜用一指粗的竹竿挑起来，挂晒晾干之后，撕下的薄片就是腐皮，留在竹子上的，多加几层也就是腐竹了。 还有他之前做的豆腐乳，早上还可以卖豆浆、豆腐脑加一些包子、馒头做早餐。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可以等生意做起来了再慢慢加。 三天后张武亮带着陈小年去的双湾镇，两个原因，一个是老饺子铺的现东家是个哥儿，带陈小年去比较方便。 另一个就是张武亮私心想跟陈小年来个两个人的约会，元宵节那一次有个张振勇大灯泡在旁边，张武亮表示：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张武亮在镇门外，趁着士兵登记的时候跟陈小年说道：“我们先去永华街把租铺子的事情解决了，再在镇上逛逛？” 陈小年点点头：“都听你的。” 「那走吧」张武亮牵起陈小年的手进了镇子。 “张大哥……”陈小年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张武亮凑近他，低声说道：“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陈小年被他弄的耳朵动了动，也就随他去了。 两个人相携来到老饺子铺，却是大门紧闭，张武亮在隔壁烧饼铺留下话，就带着陈小年开始沿着街道溜达：“以后豆腐铺子开起来了，你可就是老板了，这周围的环境你可得好好熟悉熟悉。” 陈小年点点头，当真开始认真观看起来，张武亮背着手乐悠悠的跟在陈小年后面，陪着他慢慢看。 「张大哥」陈小年突然回身说道：“这条路上看上去没有多少人诶？” 「确实比平时要少」张武亮看了一圈点头认同：「还是小年观察的到位」，小小一个马屁拍的陈小年脸露羞意。 “不如我们去问问怎么回事？”张武亮看着不远处的吴茂钱说道。 陈小年也看到了他，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吴茂钱讲的那些故事：“好哇，我们快过去。”之前刘老头家的故事他还没讲完呢。 张武亮见陈小年这么积极又觉得有些吃味了，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过去。 陈小年毫无察觉，拖着张武亮往前走。 吴茂钱看到他们过来了，热情的打了招呼：“小年也来了啊？好久没见了。” 真到了人前，陈小年又有些羞涩，停在了他的摊子前，拉着张武亮的手：“是啊，好久不见。” 吴茂钱笑了笑：“之前的故事还记得吗？刘老头家的，又有了新发展了你要听吗？” “真的吗？”陈小年惊喜的问道，把手抽出来搭在了摊子上期待的看着吴茂钱问道：“可以说吗？” 张武亮满脸黑线的看着一脸期待的想听八卦的小夫郎，瞪了一眼吴茂钱。 所以说他生平最讨厌乱传八卦的人，尤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丑男人。 （人身攻击了啊，喂，人家茂钱长的虽然不帅但还是算很耐看的好嘛？） 而且还让夫郎松开了好不容易主动牵着的手，他就更不能忍了。（所以这才是重点吗？） 「行了」张武亮抓回陈小年的手，看着吴茂钱说道：“我们就是想来问问你，今天街上的人怎么少了那么多？” 「凑热闹去了呗」吴茂钱坐在凳子上抖了抖二郎腿。 张武亮继续问道：“什么热闹？”陈小年被张武亮抓着手老实了不少。 吴茂钱：“贤宁巷有个贵人老爷得了金孙，今天开了流水宴摆满月酒。 不管是谁，说一声喜庆话就能进去吃酒，大家都去了呗。” 张武亮：“你咋没去？” 吴茂钱抬了抬下巴：“去那干嘛？没看见我还有摊要摆吗？” 张武亮拉了拉陈小年：“我们去看看？” 陈小年有些迟疑：“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去凑个热闹而已，又不是非要吃什么东西。” 张武亮主要是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流水宴到底长什么样。 「好吧」陈小年也很好奇：“我们怎么去？” 「我知道路」张武亮拉着陈小年从之前走过的路，去了贤宁巷。 「啧」吴茂钱看着他俩的背影发出一声嗤笑，对这种有了热闹忘了兄弟的人，他才不会告诉他们有一条近路可以过去呢。 张武亮和陈小年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走到了贤宁巷。 果然今天这里整条街都热闹非常，挂着「郑宅」牌匾的院子大门敞开，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张武亮和陈小年从正门往里走，被郑宅的一个护院拦了下来，护院态度极其傲慢：“这里是你这些泥腿子能来的吗？要吃流水宴去西边侧门。” 张武亮连忙护住陈小年：“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哥，我们夫夫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护院不耐烦的挥手：“快走快走。” 张武亮赔着笑：“好好好，这就走。”就带着陈小年转过身要走。 身后传来那名护院的嘲讽：“什么玩意，看起来年轻力壮的，就知道蹭吃蹭喝。” “你！”陈小年生气的要转过身跟他理论，张武亮一把抱住了他，带他快步离开了郑宅。 “张大哥……”陈小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对不起啊，小年，都是因为我非要来，让你受委屈了……”张武亮抱紧他说道。 陈小年摇摇头：“我不委屈。” 「乖」张武亮盯着前方，眼里透着凶光，过路人被他吓了一大跳。 张武亮回过神来，摸着陈小年的头，说道：“作为补偿，相公带你去永兴街怎么样？没准还能碰到有船到码头呢。” 「好」陈小年乖乖的答道。 两个人到码头的是时候，没遇到船到码头。只有一支船队准备离开，船手解了绳子起锚转舵，在一片呼声中离开了码头。 “张大哥，这个船要去哪啊？”陈小年看着远去的船只问道。 张武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很远的地方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要去看看。”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张武亮牵着他的手，去了如意酒楼。 上次那个小二又迎了上来：“客官这次带着夫郎来的啊？” 张武亮好奇问道：“你还记得我？” 小二：“看您说得，您前几天刚来过，我还能就把您忘了不成？” 张武亮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店小二：人才呀，不知道能不能挖墙脚。 小二浑身一抖：怎么有被什么盯上的感觉？错觉吗？ 小二哥脸上又挂上的得体的笑容：“客官这次还是打尖儿吗？” 「恩」张武亮点点头：“这次不用包间了，就在大厅给我们找个地方吧。” “好嘞！”小二把他们引到比较安静的角落，张武亮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我们就坐这吧，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小二把肩上的布巾拽了下来，在板凳和桌子上擦了擦：“客官你请坐。” 张武亮点点头，把陈小年在靠安静的一边安置好，正好有根柱子挡住，然后自己在对面坐下：“上壶水，再来一份酱烧鸭，一份清蒸鱼，一份呛炒藕，一份炒木耳，两份米饭，就这样，快些上。” 「好勒，您稍等」小二把布巾搭上，转身唱道：“酱烧鸭一份，清蒸鱼一份，呛吵藕一份，炒木耳一份，米饭两份！” 张武亮笑了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唱菜名呢。” 陈小年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倍感新奇。 小二把茶水先上了来，张武亮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捧着杯子看着对面坐得端正的人眼睛滴溜的转。 「酱烧鸭来喽」小二把菜摆在桌上：“两位客官请慢用。” 张武亮点点头，夹起一块鸭肉放到陈小年的碗里：“尝尝看……” 「唔」陈小年咬了一口：“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张武亮又给他夹了一块，笑着说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恩」陈小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清蒸鱼上来后，张武亮就在全神贯注的挑鱼刺，投喂陈小年，偶尔自己扒口饭，看着陈小年吃的开心，他也吃起饭来也是香的。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他和陈小年第一次两个人在外吃饭，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陈小年吃饱饱的，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十分不好意思的捂住嘴，朝四周看了看瞄了瞄，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才放下心来。 张武亮给他到了杯水笑道：“喝口水吧。” 「恩」陈小年乖乖接过水，喝了几口。 张武亮趁着这档口扒了几口碗里的饭。然后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问陈小年道：“好了吗？” 陈小年放下杯子点点头：“好了……” 张武亮站起身来，把手递给他：“那我们走吧，待会去永华街，饺子老板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YZ，XL。 陈小年乖乖的把手递给他，顺着他的力道起来身，张武亮心情极好的喊了声：“小二，结账。” 第36章 “秀芝啊，你来的正好。”老周叫住了准备开门的宋秀芝。 宋秀芝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自家隔壁烧饼铺的周大哥：“怎么了？周大哥。” “之前到你家来看铺子的一个小伙子，今天上午带他夫郎来找过你了……” 周家广把铁锅里的烧饼翻了两下，马上就要中午了，来买他烧饼的人可不少，他要早点准备着。 周家广抬头看向宋秀芝：“这锅烧饼要好了，来一个？” 「好」宋秀芝放下锁，站到周家广的摊子前等着：“他们来留了什么话吗？” “留了，说是要租你家的铺子，中午吃完饭再来一趟……”周家广铲起一个烧饼用油纸包上：“小心烫啊。” 宋秀芝两只手虚捏着烧饼：“那我等他们一会？” 周家广点了点头“等吧，你家远，来回一趟也折腾。”他想了想又说道：“我看那人挺诚心租你铺子的。而且人还不错，你家铺子交给他应该挺不错的。” “嗯？”宋秀芝疑惑看着他。 「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周家广皱了皱眉头：“就是一种感觉，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知道疼夫郎的人不会坏到哪去。 宋秀芝点点头。 「对了」周家广又问道：“你来是干嘛的？” 宋秀芝吹了吹烧饼说道：“俊生有个东西落这了，我来给他拿回去。” 周家广顿了顿：“俊生那小子，还好吧？” 宋秀芝点点头：“现在好多了，昨天已经去了学堂了。” 「那就好，愿意出来走走也好」周家广松了一口气：“你也能放心一点。” 「嗯」宋秀芝低头吃着烧饼，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 正好这时有顾客上门：“老板，来两个咸肉烧饼。” 「好嘞」周家广给他装了两个烧饼，上门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宋秀芝吃完烧饼拍拍手：“周大哥我先过去了。” 「去吧」周家广答道。 宋秀芝转身回了自家的店铺，推开门进去的一瞬间背后传来周家生粗犷的声音：“孩他娘，先别忙了，出来搭把手。” “来啦……” 这边陈小年出了酒楼欲言又止：“张大哥，以后还是在家里吃吧？” “嗯？”张武亮看着他，一下子就明白小夫郎是心疼银钱了，连忙应道：“好啊，我就总觉得酒楼做的没有小年做的好吃。” “啊？没有吧，其实也还挺好吃的……”陈小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哪有？”张武亮很严肃的摇头：“完全比不起小年的爱心菜肴。” 陈小年咧开嘴笑了，完全忘记了刚刚花出去的大把银钱。 两个人再到铺子的时候，铺门已经开了，张武亮谢过帮他传话的周家广，就带着陈小年进了铺子。 只见铺子前厅摆着一套擦拭好的桌椅，店老板人却不在，从厨房里传出一点动静，张武亮对着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吗？” 「有人，就来了」宋秀芝高声答道，过了一会端着茶壶和茶碗，眼圈红红的从厨房出来，将东西都放到收拾出来的桌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些东西久不用了，耽搁了你们时间，真不好意思，快请坐吧。” 张武亮点点头：「老板客气了」拉着陈小年坐到了对面。 宋秀芝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水过后也坐了下来：“店里多些不多，就一些淡水还请不要见怪。” 「不会」张武亮说道：“我跟夫郎正好赶路过来正好有些口渴，淡水正好，还要多些老板招待。” 陈小年也跟着点了点头。 宋秀芝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张武亮看着他，总感觉这次的店老板跟上次感觉有些不同，上次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坚强但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现在却像是找到了新的支撑一样。 宋秀芝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主动打开了话题：“听周大哥说你要租我家的铺子？” 「对」张武亮移开视线，默默握住腿上陈小年的手，解救了自己的软肉，盯着宋秀芝身后的柜台，淡定的说了一句：“不知道老板愿不愿意？” 陈小年「哼」了一声，张武亮立刻转过头来对他讨好的笑了笑。 「噗」宋秀芝被他俩逗乐了，陈小年才意识到有外人在，触电似的将手收了回来，低下头耳朵红透了。 「两位感情真好」宋秀芝感叹道。 张武亮笑了笑：“老板行行好就不要再打趣，待会都要把头藏到桌子下面了。” 陈小年脸上红彤彤的，热气经久不散。 「喝点水吧」张武亮把水杯移到他的面前：“口不渴吗？” 陈小年低着头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了点才好些。 宋秀芝看到他们的样子，心里一酸，连忙转开视线，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家铺子的情况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 张武亮迟疑了一下：“如果你是说你相公的事，我、抱歉……”张武亮语气中带着歉意。 宋秀芝酸着鼻子摇摇头。 「那件事情我们大概了解一点」张武亮有些隐晦的说道，陈小年也担心的抬起头看着他，饺子铺的事情，张武亮在来之前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现在有点后悔刚刚在店老板面前跟张大哥……那什么了。 都怪张大哥，陈小年瞪了张武亮一眼：一上午老是动手动脚的，都快让他忘了哥儿家的矜持了。 张武亮被瞪的一脸的莫名其妙，还以为陈小年又吃醋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腿，小小的安慰了一下。 陈小年看着他的手，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看，又是这样！ “你们不介意？”宋秀芝问道。 张武亮摇摇头：“大家都知道那只是意外。” “是啊，意外……”宋秀芝看着角落幽幽的说道，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意外。 他跟屠大哥成亲十载，一直恩爱如初，两个人守着一个铺子，还有一个聪敏懂事的孩子，日子过得安宁美好。 只可惜，就是因为一个所谓的意外，带走了他的相公，还差点，让他失去了儿子。 他还记得，出事那天晚上，小俊放学之后在前厅桌子上做功课。 而他也在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之后，开始收拾东西。 屠大哥在后院打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他急忙丢下东西跑到后院，就看到水桶打翻在地，地面散落一地的水，他的屠大哥躺在水井旁，满脸是血。 他跑过去扶他起来，想叫醒他，可是屠大哥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害怕极了，他要带屠大哥去医馆，可恨他的力气太小，只将屠大哥背到门口便摔倒在地，还好有隔壁的周大哥，有他把屠大哥送到医馆。 可是…… 老天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在大夫摇头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他找不到方向，看不见光，他迷路了…… 在屠大哥下葬时候，他恨不得跟他一起去，是小俊，他哭声唤醒了自己，小俊还是个孩子啊，他那么小，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去世，他该有多害怕呀…… 那一刻他抱着小俊崩溃大哭，也是那一刻，他意识到他要坚强，为了他的儿子，屠大哥的儿子…… “老板？老板？”宋秀芝回过神来，就看见陈小年拿着帕子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他连忙伸手接过，胡乱擦点了脸上的泪。 “你还好吗？”陈小年担心的问道。 宋秀芝摇摇头：“我没事，让你见笑了。” 「不会」陈小年摇摇头安慰道：“老板，你别伤心。” 宋秀芝笑了笑：“好，我不伤心，你别叫我老板了，叫我秀芝吧，我姓宋，夫家姓屠。” 陈小年点点头“好，秀芝，我叫陈小年你叫我小年就好了，我夫、夫家姓张。”陈小年有些害羞的瞥了张武亮一眼。 宋秀芝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人：“你一定很爱他吧。” “啊？没、没有，哪、哪有的事……”陈小年紧张的说道。 宋秀芝笑了：“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又看着张武亮说道：“他也一定很爱你。” 陈小年的脸「蹭」的一下全红了。 「哈哈哈」宋秀芝放声的大笑：“你好容易害羞啊。” 张武亮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这是什么情况？被哄的人在哈哈大笑没问题。但是为什么他那个去哄人的小夫郎一脸娇羞？这是被人调戏了吗？张武亮有些吃味。 他快步走到陈小年旁边，一把将人护在怀里，冷着脸对宋秀芝说道：“我这个夫郎脸皮薄，还请老板就高抬贵手。” 宋秀芝身体一僵，随后打趣道：“啧啧啧，你瞧瞧，我这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人就护上了。” 「张大哥」陈小年拉了拉他的衣角：“秀芝没有恶意的。” 张武亮抱的更紧了，才多大一会？名字都知道啦？ 陈小年被抱的有些难受，不自在的动了动：“张大哥……” 张武亮放松了一些力道，但还是把人圈在怀里，面无表情的冲着宋秀芝说道：“这位老板，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商量一下租铺子的事情吧？” 宋秀芝十分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位老板？还有！你们这样有点过分了啊！摔！ 张武亮表示，夫郎是我的，谁也别想！ 第37章 张武亮带着陈小年跟宋秀芝敲定租铺子的事宜，去衙门办了文书之后，就回了桃河村。 接下来一段时间张武亮总是奔波于村子和双湾镇之间。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会跟张振宗和张振文一起。 张武亮开的铺子最终定名为「白玉坊」，这是积聚张家所有人的意见所得，取豆腐洁白无瑕之意。 其实要张武亮来说他更倾向于叫「永和坊」，借此怀念一下以前每天早上陪着他一起上班的某个早点店。 在白玉坊开张之前，张武亮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办，准确来说是三件事：收小麦、加冠礼以及春收节。 春收的麦子几乎是桃河村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的口粮，桃河村的麦子种植面积广，收春小麦是桃河村一年中几个重要的活动之一。 村里的晒谷场在收麦子期间热闹非常，收获的喜悦充斥着整个桃河村。 等收的麦子尘埃落定，入了库之后，村里还有大型的庆收活动，白天有在这一年及冠的所有人的加冠礼，晚上在晒谷场还有菜肴和篝火，这一天被称为春收节。 开始收麦子的时候，张振林也给桃林私塾学生放了假，让他们回家都帮忙收麦子。 经过两三个月的教导，张振林在学生心中的威望极高，他说让回去帮忙收麦子，没有人敢不听的，连张二狗这个滑头。 不，现在应该叫他张振才了才对，也跟着他大哥二哥下了地。 村里人看着自家逐渐变的知书达礼，干净懂事的皮猴子，都对张振林充满了感激，知道张振林家田地多，每年收播都是请人，都主动的让自己孩子去张振林家帮忙。 张振勇和张振才也去帮了一天忙，不是他们不愿多去。 而是因为最开始张振林是不愿意学生去给他家帮忙。 他给学生们放假是想他们给家里帮忙给父母减轻负担。而不是为了让他们来他家帮忙，张振林要请帮工，村民不肯，最后大家商量，每个学生只去一天，才让张振林松口。 虽说是半大孩子，但架不住人多，最后张振林家的麦子也如期收完了。 春收节那天，张武亮换上了儒服解下发带，跟着张振文一起到宗祠听训，再由族老为他们一一加冠。 夏初春末，衣衫见薄，张武亮一身儒服冠帽从祠堂走出来，来到陈小年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么好看吗？都看傻啦。” 陈小年呆呆的点了点头，张武亮开怀大笑，伸手将人捞到怀里带回家。 「对了小年」张武亮突然想到：“你什么时候生日？” “什么生日？”陈小年疑惑的问道。 这是没有生日这个词吗？张武亮汗：“就是你出生的日子。” 「哦，是小年那一天」陈小年说道。 “呃……”张武亮犹豫的问道：“你的名字？” 陈小年点点头：“听阿姆说是这么来的。” 张武亮：优秀…… 诶，不对，“那你今年的的生日岂不是没过？”张武亮说的时候有点心虚。 “张大哥是说过诞辰吗？”陈小年问道：“可是只有老人才会过诞辰啊。” “这个……”还真是，张武亮翻了一下记忆。因为怕年轻人压不住，40岁之前的生日都是不过的。 “那……”张武亮低着头在陈小年耳边偷偷说道：“以后我们两个人私下偷偷过。” “啊？不好吧……”陈小年觉得他的张大哥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 “没事没事，你想啊，十几年前的那天你出生唉，多值得纪念……”张武亮说完突然愣住。 我擦，到底十几年？张武亮赶紧翻记忆，诶？为什么没有？ 张武亮涩着嗓子问道：“小年，你今年多大？” “啊？十九了……”陈小年有些失落，他都好大了，陈小年想到他嫁到隔壁村的密友，今年回来孩子都一岁多了。 张武亮松了一口气，愉快邀着他进了院门。 “大哥，哥夫快来吃饭。”张振勇坐在饭桌前喊了一声，心里已经抑制不住激动了。 中午过后已经有人陆续拿着东西到了谷场，中间的大篝火架子也支了起来，张武亮带着陈小年先去了。 路上遇上的人，看到张武亮的这一身行头，都会说声恭喜，张武亮对每一个都认真的谢过他们的好意。 再带着陈小年找了一个离陈家的锅架比较近的地方，原本张武亮家的锅应该落在张大伯家的附近的。 张武亮搬来石头，在陈小年的帮助下做了一个一掌宽的长形土灶又在旁边接了一个更宽一点的。 陈岩朝这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终决定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亮子，小年。” 两个人抬头应了一声：“二哥……” “你们这是打算干嘛？”陈岩围着土灶转着圈打量：“你们的锅呢？” 「我们今天不用锅」陈小年回道：“张大哥说要做烧烤。” “烧烤？”陈岩也在他们旁边蹲了下来：“那这是啥？” 「烧烤台子」张武亮把最后一个石头垒好：“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非常霸气？” 陈岩歪着头看了一会：“霸气没看出来，倒是有点像猪食槽。” 陈小年噗嗤一笑。 张武亮一脸黑线：“什么破比喻。” 「嘿嘿」陈岩嘿嘿一笑，好奇的问道：“你这个烧烤怎么弄？” 张武亮不想跟他讨论这些专业操作：“跟你说不明白，晚上不就知道了？” 「好吧」陈岩扒拉张武亮剩下的石头，无所谓的回道。 张武亮挑了挑眉：“你过来干嘛的？” 「嘿嘿」陈岩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之前你教我家烧肥你还记得不？” “啊，咋啦？”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张武亮实在是想不到还能发生什么事。 “我家今年烧了，很好用，我爹还说要好好谢谢你呢……”陈岩夸赞道。 张武亮扶了扶冠，他还是不怎么适应：“好用就行了，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谢不谢的？” 「嘿嘿」陈岩在地上滾了滾手中的石头。 张武亮笑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吞吞吐吐的？” 「这不是我们家用了肥嘛，今年收成好」陈岩想了想还是说了：“这左右邻居一夸，我爹就没兜住，把今年用了新肥的是说出来了，然后……” 剩下的话张武亮猜都能猜到了，可是不应该呀，张武亮觉得很疑惑：“他们怎么就信了是肥原因呢？” “这个，也不一定是真信了，可能就是觉得万一呢，是吧……”陈岩说道：“有总比没有好。” “哦……”张武亮了然点点头：“既然这样你教了他们不就是了。” “那怎么行？”陈岩反应还挺大：“这是你家的方子，我们自己学了，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他看了一眼陈小年“怎么能再不知好歹交给别人。” 张武亮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完善他的烧烤台：“不管怎么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能给大家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如果有人要学，你就教了吧。” 陈岩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不过你放心，我家不会把这个名头安在自己身上。” “二哥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在谁身上不是一样？”张武亮看着陈小年笑道：“对不对？” 陈小年点点头。 陈岩默默的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真是…… 「行了，事也说完了，我过去了」陈岩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张武亮点点头：“待会记得过来尝尝我的烧烤啊。” 「知道啦」陈岩嫌弃的看了一眼他搭的「猪食槽」：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吃的。 但是张武亮自我感觉良好，搭的稳，通风性又好，这么棒的烧烤台那里找。 “走，小年，台子搭好了咱回家做准备去。” 张武亮又带着陈小年十分招摇的回了家。 再到晒谷场是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张武亮一家人拿着烧烤要的各种菜，还有特制大竹签，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到了张武亮搭的烧烤台。 跟陈家人进行了友好的会晤之后，开始收拾准备了，把肉和菜分开放好，竹签插好，一切准备就绪，静等村长的到来。 暮色西沉，万众期待的村长终于举着火把来到了篝火堆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就听着村长扯着嗓子说道：“乡亲们，今天！是春收节，今天！不光是举行加冠礼的日子，也是！我们村人收获的的大日子，每一次好的收成，都是上苍的恩赐，都是我们辛勤劳作最好的证明，我们自莽荒走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今年每家的收成都足！ 值得我们高兴和庆祝，现在我宣布，春收节，正式开始！” 张正阳的话点燃了村民内心的第一把火，而熊熊燃起的篝火，点燃了第二把。 这时，每家每户都派一人拿着准备好的火把，跑向篝火堆，争夺象征力量的第一把火。 再将这火把插在锅架旁边，用来照明和生火，这种以「借火种」向古人「刀耕火种」致敬的仪式，一直是春收节最重要的活动。 而接下来的「串菜门」则是春收节最受欢迎的活动。 第38章 串菜门，就是每家每户在谷场外围搭上灶，支上锅，炒上自己最拿手的菜，其他人拿着碗筷转悠，遇到自己喜欢的尝两口，谁家面前围的人多，吃得人最多，就说明谁家手艺好，今年的日子肯定红火。 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自助餐啊，张武亮把酱料刷在肉串上，内心得意的想：我就是里面最受欢迎的的帅气烧烤小哥。 要不是怕吓到别人，张武亮都要吆喝「羊肉串嘞，新疆的羊肉串嘞」了。张武亮瘪瘪嘴，烤串没有吆喝，太不得劲了。 张武亮把一面烤至金黄，整个水油汪汪的肉串翻了一圈抖了抖，引来一阵狂吞口水的声音。 张武亮一抬头，喝！火堆映着，周围围满了人影，张武亮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被饿狼环绕的小绵羊。 “哥夫，还要多久？”陈宏打头阵盯着张武亮——手中的肉串。 「就好了」张武亮拿起来凑近看了看，抽出一个肉块比较小的递给他：“要不你先尝尝？” 陈宏咽着口水接了过去，横在脸前，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试探着咬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嚼着，然后，低下头开始猛吃。 “陈宏！”旁边等着的小伙伴咬着牙一拥而上，一人抢吃了一口。 然后又乖乖的回道烧烤台前蹲着，那亮亮的眼睛，渴望的眼神，就差在身前竖一个「求投喂」的牌子了。 张武亮将手上的大肉块分了出去，见他们拿着肉串打打闹闹的离去，又拿着新的肉串烤上，摇摇头感慨：无敌，是多么寂寞…… 陈小年端着一碗炸土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张大哥穿着儒服烤着肉，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有种矛盾又和谐的感觉。 要是陈小年接受过现代网络的洗礼就知道这就叫反差萌了。 可惜没有，所以，现在陈小年就只有我家张大哥真厉害的感想，做什么都这么好看！ 「张大哥」陈小年在张武亮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尝尝敖大叔烤的土豆，可好吃了。”他夹起一个递到张武亮嘴边。 张武亮咬过来，尝了一口，点点头：“恩，好吃。” 陈小年展开了笑颜，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不时的喂几口。 烤串又好了，张武亮在一群人的虎视眈眈中，坚定地扣下了一个肉串放到了陈小年的手里。 陈小年在一群人羡慕的视线照射下，喜滋滋的小口小口咬着肉串，张武亮见他喜欢，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再次扣下了一个肉串。 这下，羡慕的视线直接变成了嫉妒！ 「张大哥」陈小年凑到张武亮身边轻声说道：“已经够了。” 「那好吧」张武亮才把剩下的肉串递了出去。 「张大哥」陈小年吃完肉Y、X、Z、L。串，在旁边坐了一会，看着张武亮说道：“翠花婶熬了粥，你想吃吗？” 张武亮擦了擦头上的汗：“想，帮我多弄点汤水，太热了。” “好！”陈小年看他那个样子有些心疼了，赶紧拿着碗筷站了起来。 张武亮看着他笑着说道：“辛苦小年了。” 陈小年抿着嘴摇了摇头，吐出一句：「不辛苦」，拿着碗筷跑的飞快。 “张大哥，粥……” “张大哥，饺子……” “张大哥，你尝尝这个……” “张大哥……” 一晚上，张武亮都坐在烧烤台前烤串，烤得满头大汗。 但是享受到了自己夫郎的投喂服务，心情美丽的不行。 ——分又过了几天隔符——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早早的照到了人们的心坎里，双湾镇福宁巷里，风儿娘心情极好的正在哼着小调晾晒浆洗好的衣服。就连儿子的衣服破了一个小洞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衣服破了可以再补嘛，多大点事，想以前她连满身补丁的衣服都穿过呢，别看她现在是住在福宁巷里日子美满。 十年前，她还跟自家相公挤在乡下一个徒有四壁的泥巴茅草屋里呢。 想到当初，风儿娘勾起了最近，当初她可是村里众所周知的贤惠能干、勤俭持家好闺女，多少人上门提亲，抢着要娶她。 可是她就是看上了村里父亲早逝母亲病弱在床的憨小子，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风儿娘想到这心里还是一阵火热。 当初刚嫁过来，什么都没有，她在家照顾婆婆，男人出去挣钱养家，大把的银钱砸进药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多的是说风凉话的村人，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男人的好，知道的选择的对。 果然，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男人也在镇子上找了个活，又迎来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可惜婆婆去世的早，没有享受到好日子。 现在他们一家人搬到了镇子上，男人的职位升了，大孩子也跟着他爹后面谋了差事，今年也已经找人说了亲了，她的日子越过越好，她的心情自然也越来越好。 「风儿娘」门口有人喊：“在家吗？” 「在」风儿娘高声喊了一声：“萍婶吗？门没锁，你进来吧。” 萍婶挂着篮子，推开了门：“在忙啊？” 「没有」风儿娘应道：“我晾上这个就好啦。” 萍婶急忙说道：“那正好，快拿上菜篮子，我刚刚听说永华街有家新来的豆腐坊，所有的东西买一送一呢，咱赶紧去瞧瞧。” “真的？”风儿娘擦了擦手，不怎么相信。 「管它真不真」萍婶说：“反正咱也没事，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 「那倒是」风儿娘进屋拿着篮子：“那咱就去看看。” 萍婶和风儿娘拿着篮子到了永华街，原本还担心找不到地，结果一看人多成这样，都拿着篮子往那去，提着豆腐往回走啊。 萍婶拦下一人：“姐妹，你这是从哪来呀？” “还能从那来？”那人说：“白玉坊呗，那里东西买一送一，可便宜了。” “真的买一送一啊？”萍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有这种好事？” 那人哈哈一笑：“哈哈，老妹啊，姐之前也不相信，现在东西都买回来了，还能不信啊，你们还是快去看看吧，人店家都说了售完即止呢，店里人多，你们再不去可就没了。” 「好好好，谢谢你啊老姐，我们就去了」萍婶连忙拉着风儿娘往前去了。 白玉坊里果然是人满为患，各家的婶子婆婆们带着小媳妇和女儿都来白玉坊凑个热闹。 张振文站在门口，招呼着人往里进：“各位里面请，架上的东西各位任意挑任意选啊，每一个都是买一送一，各位尽情挑选啊，就一个还请各位给个面子轻拿轻放啊。” 张武亮在柜台给人称重，陈小年和赵大娘在里面维持秩序，张振宗收钱算钱，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风儿娘和萍婶到店里发现，水豆腐还有不少呢，连忙拿了几块。结果发现，里面还有更多不同的豆制品，大家都觉得应该趁着便宜，多屯一点经久耐放的，水豆腐放不久，屯的反而少了。 风儿娘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一个酱色的豆腐块：“萍婶，你看这是什么？” 萍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陈小年一看连忙走过去：“两位，这是我家新推出的酱汁豆腐，用秘方酱调制出来的，比平时吃的水豆腐更有味道，口感也不一样，两位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买些尝尝。” 这些话都是张武亮教他说的，原本说出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都说了一上午了，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那还有什么羞涩。 两人拿起一块看了一会：“这个多少钱一斤？” 陈小年答道：“比水豆腐就稍微贵一点，八文一斤。但是今天买一送一，就是说，只要四文钱就能买一斤，很划算的。” “这么便宜呢？”萍婶被说得心动了，看着风儿娘说道：“咱买点？” 风儿娘点点头：“买吧，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 「好」两个人一人拿了一点，然后又往前走，看到了腐竹，腐皮，豆腐泡，豆腐皮…… 各种各样的豆制品，都以诱人的姿态呈现在她们面前，一个没忍住，每样都拿了一点，一点又一点，最后篮子竟然装满了。 拿去一算钱，还真的是比平日里少了一半的银钱呢，萍婶和风儿娘提着篮子，笑容满面的出了白玉坊，她们现在是相信，天上真的有掉馅饼的事了。 听到消息往白玉坊赶的人越来越多，打折促销，张武亮原本准备了不少东西，现在仅仅过了半日就买完了，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张武亮的预料。 最后只能赔着笑脸示意明天还有优惠，才把人都送走，然后早早的关了门。 陈小年坐在凳子上松了一口气：“张大哥，真的，太可怕了。” 张武亮也有点惊魂未定：“我也没想到，买一送一的活动竟然能招来这么多人，感觉全镇的人都来了一样。” 张振文也笑道：“可不是吗？平时那见过这么多的婆婆婶婶？还是你聪明啊，想出了这么个好点子，现在咱家的名气算是打出去了。” 张武亮点点头：“名气是打出去了，就是不知道这回头率怎么样。” “回头率？” 第39章 张武亮早起看到门口的围着的一圈人，张武亮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多虑了。 他只好自己先出了门，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安静，请各位安静一下。” 闹哄哄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张武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很感谢各位对我们白玉坊的支持，只是在开门之前，小子还有一件事情要提前说一下，昨天是白玉坊开业的日子，所有商品买一送一，最后小子也说了，日后还会有优惠。现在，小子就来说一说今后的优惠。” 众人屏息听着。 张武亮环视了一圈：“小子在柜台前单独准备了一个区域，那里面放的就是特价商品。” 话音一落就有人问道：“啥叫特价商品啊？” 「这位姐姐问的好」张武亮恭维了一下看上去能当他婶婶的提问者，加强和购物者的交流：“本店每天都会提供一样不同的东西，特价销售，你看就像今天，我们提供的是酱豆腐，原本八文一斤，现在六文一斤。” 底下各位嗡的一下炸开了，婶婶们三五个凑在一起谈论“就一样了啊，听说昨天是所有的都买一送一呢？” “是啊，我昨天没来的及赶上，我隔壁那家买了几十斤回去了呢，今天怎么就一样了？” “对呀，而且就便宜了两文，昨天可是足足便宜了四文呢……” “不过想想也是人做生意的也不能老是全都贱卖，不得亏本死，都时候恐怕一件特价的都没有了”旁边有人说道。 “说的也是啊，现在还能买到特价的，而且不是说一天一样嘛，咱今天买一点这种，明天买那种，还能换换样子吃呢……” “对啊，天天都有特价，总比没有好啊……” 「对对对」那人被说服了，连忙对张武亮说：“那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吧，待会人越来越多了。” 张武亮笑道：“知道各位着急，只是小子这还有一个规矩要事先声明一下。” “什么规矩？”有个婶婶问道。 「这个规矩就是」张武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特价商品一人最多买五斤。” 下面有人不同意了：“你这什么破规矩？你东西做出来不就是给人买的吗？你管人买多买少？” “这位婶婶说的对，一个人买还是十个人买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只要都卖出去对我们店里都没什么损失。” 张武亮看着他满头的花白发，一声姐姐是没法说出口了：“只是我们这个规矩也是为大家考虑。若是第一个人全买了，接下来的人该怎么办？ 而且若是限定，大家也不用每天都早早的在这等着了不是？” 那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其他人也点头附和，张武亮一看说通了，脸上的笑意浓了一些：“既然大家都接受了，还请稍后各位能转告一二。” 他转身推开门退到一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微微弯腰恭请她们：“各位，请进。” 看着张武亮稳重有礼的样子，本来打算一拥而上的婶婶姑娘们也略略放慢了一些动作的……一拥而上。 待所有人都进去过后，张武亮在最后对一旁摆摊的吴茂钱露出了神秘一笑之后，也跟着进去招呼去了。 中午时分客人渐少，吴茂钱朝着张武亮的店里喊了一声：“虎子……” 不一会儿在卜宁巷给张武亮开门的小少年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哥，有事吗？” 吴茂钱抬了抬下巴：“看会摊子，我进去方便一下。” 「哦」虎子应了，走到吴茂钱的摊子前，老老实实的给他看着摊子。 张武亮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吴茂钱靠在柜台上跟张振文聊天，他环视了一圈问道：“虎子呢？” 吴茂钱敷衍的回了一句：“在外面看着摊子呢。” 张武亮不乐意了：“不是我说，吴茂钱，我一个月花六十文雇来的人，就是给你这么利用的吗？” “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说的那么难听，你这店里不是不忙吗？我叫我弟弟帮个忙怎么了？” 他不乐意，吴茂钱还不乐意呢：“你找我帮忙的时候还少吗？今天早上要不是我帮你找托，你能在一群大婶的围攻下活着出来？” 张武亮噎了一下：“我懒得跟腻贫，快出去，把虎子换进来吃饭。” “恩？吃中饭了？”吴茂钱好奇问道：“吃什么？” 「豆渣饼子加咸菜」张武亮也很敷衍说道。 “啊？就这些呀？”吴茂钱心情变得很低落。 「就这些，不是」张武亮看着他：“你失落个什么劲？你不是大毛给你送饭吃吗？” 「没有啊」吴茂钱一脸正直的说道：“我跟他说在你这吃，让他别送了。” 「你」张武亮被他气笑了：“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吴茂钱嘿嘿一笑，意思显而易见。 「行了」张武亮也就随他了：“饼子和小菜都在桌子上，你们先吃着，我出去把虎子换进来。” “好勒！”吴茂钱心情极好去了厨房。 张振文关心了一句：“要不你先去吃？我去换虎子。” 张武亮摇摇头：“熏的一身味，我现在没胃口，你先去吧。”说着就出了店门。 张振文进了厨房的时候，吴茂钱就站在桌边那筷子吃上了，张振文从旁边顺了一条板凳过来：“怎么不坐着吃？” 吴茂钱摇摇头，顺着板凳做了下来，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亮子太不厚道了，说什么只有豆渣饼和咸菜，这不是还有辣椒炒酱豆腐吗？你快尝尝，可好吃了。”说着还把东西往张振文面前，也就是他自己面前拉了拉。 张振文好笑的看着他，跟吴茂钱相处这么久，他早就看出吴茂钱爱吃的性子，他吃东西从来不挑，只要能入口的，他都爱吃。 张振文从一旁拿了碗，夹上一些小菜，拿上两张大饼子，对吴茂钱说道：“你就在这吃吧，我出去吃，顺带看着店。” 吴茂钱「嗯嗯」了几声，示意他听见了。 张振文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虎子。 虎子往旁边让了让，叫了一声「文哥」。 张振文点点头：“快去吃饭吧。” 虎子应了一声进了厨房，就看见他家大哥，正坐在桌上大朵快颐，眉毛一皱：“大哥，你吃慢点，给亮哥留点。” 吴茂钱脸一黑，这虎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旁边坐下开始吃饭，虎子吃过饭后换张武亮进来，一看，吴茂钱竟然还在吃。 「你这饭量可以的呀」张武亮看着他小口小口吃着饭打趣道。 吴茂钱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低头吃饭。 张武亮坐在旁边边吃边等，看他吃好了问道：“这镇子上有什么能收到黄豆的途径？” 等开始做生意之后张武亮算是知道了，东西要卖出去不难，难的是买东西，做豆腐的原材料：黄豆，原本需求不大，靠他们从周围村落收上的一些也勉强可以支撑。 只是现在开起店铺起来就是远远不够了，张武亮家今年的田地。 除了保障基本的生活粮食蔬菜，其他的全部种上了黄豆。 而且村里人知道张武亮要收黄豆之后也多多少少种了一点。可是要等这批黄豆成熟，黄花菜都凉了，张武亮也只好另作打算。 吴茂钱想了想：“黄豆这种东西我平时倒没太注意过。不过这个东西左不过是归在粮食一类的，你去杂货铺打听打听不就好了。” 随后看着张武亮一脸无从下手的样子，吴茂钱露出「还得看哥」的表情：“算了，还是让我亲自出马好了。” 张武亮头点了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禹西…… 第40章 张武亮站在街角看着杨家杂货铺的大门，想着之前从吴茂钱那得来的消息。 「你说的杂货铺的杨掌柜啊」吴茂钱想了一下：“家住贤宁巷。” 张武亮了然的点点头，贤宁巷：富贵商人居多。 吴茂钱笑了笑：“杨家在双湾镇是有名的大户，只可惜向来是一脉单传，到了杨萧这一辈膝下更是只有一个女儿，杨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可急坏了，日日求神拜佛，生怕他老杨家断了香火传承。” 张武亮点点头，虽说这么想不太好，但是一脉单传至少能保证背景干净，没有太多家族纠纷。 「杨家在双湾镇也是素有善名」吴茂钱接着说道：“杨家人没事施个粥出资修个路什么的，也算是为百姓谋了一些福祉，在镇上也能说上几句话。” 张武亮扬扬眉：“听你这么说来，杨掌柜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吴茂钱耸耸肩：“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他又稍稍提点了一下：“杨家向来偏安一偶，没什么太大野心。” 张武亮进了杂货铺的店门，也没急着去找杨萧。而是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找到袋子里的黄豆看了看。 傍晚的时候店里也没有太多人，杨萧正在柜台核实今天的账目，看到有人进来瞥了一眼，恩？有点眼熟。 再看一眼。 “这不是宁远吗？”杨萧认出来了人：“好久不见了。” 张武亮抬头对他笑了笑：“子丰兄……” 两个人几个月没见，在这一笑中距离一下拉近。 杨萧也笑了笑：“宁远今天怎么有空来？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确实有点事来找子丰兄」张武亮放下手中的黄豆说道。 “哦？”杨萧眸色一闪：“所为何事？” 张武亮环视了一圈，带着笑问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萧点点头，带着张武亮进了后堂。 ——分隔符—— 「我家确实有一点渠道」杨萧端着茶碗吹了吹，喝了一口。 张武亮点点头，把玩着手边的白色茶盏，继续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过你也知道，除了街上那几家，黄豆的需求一直都不大，我家也不过是顺带收点”杨萧一副不愿事多的样子。 张武亮了然，双湾镇这一块市场说小不小。 但是说大也不大，豆制品的市场没有饱和。 但是现在张武亮的加入难免会跟老几家豆腐铺子争些利，杨家经营杂货铺，本没有大多冲突，现在也没必要为了张武亮趟这趟浑水。 不过张武亮也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只要利益足够，没有人愿意平白错过这个机会。 “子丰兄想必也有所了解，小弟新店开业，用的不过是平时自己从周围村边散收的一些豆子，目前也只是勉强能维持几天。” 张武亮先大大方方的透了个底，顺便卖个惨。 张武亮看着杨萧，眼神里透露着真诚：“小弟刚来镇上不久，认识的人不多，想想能帮到小弟的也就子丰兄一人。” 杨萧笑了笑：“宁远客气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哥也自当竭力帮忙，这样我家库里还有一些豆子，你需要就都拿去就是了。” 张武亮却摇了摇头：“倒是不必如此，子丰哥家也是要留些经营才是，我今天来倒想跟子丰哥谈谈长期合作的事。” “哦？”杨萧好像没有注意到张武亮的称呼变化，只是好奇问道：“不知道宁远想怎样长期合作？” 张武亮苦笑了一下，说道：“子丰哥家大业大，想必不怎么能体会到小弟的难处，小弟要做豆腐又要收豆子的话，难免有些人手不足，是以小弟想劳烦子丰哥来帮小弟收豆子。” 杨萧挑挑眉：“你的意思是？” 张武亮解释道：“自然是子丰哥收上来豆子，我在从子丰哥这里收。” 杨萧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了，仿佛张武亮说了什么搞笑的事：“宁远怕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将豆子收上，你再从我这收。若是我这要盈利，宁远怕是就要多花上一些银钱了。” 张武亮却觉得没什么，这在现代不就是很简单的供应商和客户的关系吗？ 你去乡下散收，到我这里整卖，你既赚了钱又方便了我，两个人都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现在的人好像还没有这个思维模式，张武亮只好顺着说道：“小弟刚刚也说过，实在是人手不够，还是要辛苦子丰哥了。” 杨萧收敛了笑意，面带着严肃的问道：“你当真要如此？” 张武亮看着他也是很严肃的点头，心里却在想，这样一张圆脸果然还是带着笑更合适。 杨萧皱着眉想了一会问道：“你要多少？” 张武亮回道：“不瞒子丰哥说，小弟现在一天就得用个五六十斤的豆子。” “这么多？”杨萧敲了敲桌子，陷入了沉思。 张武亮苦笑了一下，不怪他用的多，主要是效率太低，一斤豆子就能产两斤多点的豆腐，他还有其他的豆制品呢，更耗豆子。 张武亮看他犹在犹豫，又补充道：“黄豆这个东西比较耐放，货物也不用日日送，我是想着一次送够半个月的量，一个月的量都行，也好让子丰哥能多出一些来收。” 杨萧衡量了一下自家的情况，又问道：“这价格？” 张武亮讨好的笑了笑：“这价格自然是子丰哥定，子丰哥一直对小弟多为照顾，必然不会坑了小弟，不知道子丰哥觉得多少合适？” 「我自然会照顾自家兄弟」杨萧说道：“只是，宁远要的数量实在是大，收购起来势必要多跑远一些，这成本自然也就高了。” 杨萧说完看了张武亮一眼，见他脸色不变接着说道：“就算哥哥想多便宜一点，但是家里这些人还是要吃饭不是？” 见张武亮认同的点点头，杨萧说道：“那不如就定四文五一斤如何？” 这可真是一文都没便宜啊，张武亮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笑道：“子丰哥你也说了，我要的多。而且你收过来我直接要了，不是省了子丰哥在店里的售卖的时间吗？” 杨萧动作一滞。 张武亮接着说道：“不如三文五如何？我也不能让子丰哥什么都不赚不是？” 杨萧笑了，现在一斤黄豆从农民手上收上来就要三文三文五的。要是只赚这么一点，他何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张武亮继续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这是他从陈小年那学来的招数——超萌攻击。 想到陈小年，张武亮的心情莫名低落，他昨天下午已经回家去了，留张武亮和张振文在店里，这是张武亮穿到这来第一次和陈小年分开睡，张武亮深吸一口气，他要赶紧把这的事情了了，回去陪夫郎去。 杨萧好笑的看着他，这么半天眼前的这个人也就这会表情丰富一点，之前不动如山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带了面具一样。 「既然这样」杨萧发话了，他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太过纠缠：“不如各退一步，四文一斤如何？” 张武亮点点头，杨家家大业大，这半文对他们来说可能没什么，对张武亮来说一斤少半文一天就能少二三十文，一个月就将近九百文了，那可就不少了啊！ 这是一个两个人都满意的价格。 “既然这样刚开始我们就半个月送一次货，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怎么样？” 杨萧想了一下，刚开始在附近收一收比较快，太多的货堆在库里不好，不如给他送过去：“之后的事情我们在商议。” 张武亮想了想就同意了，半个月也好，货太多他还不知道放哪呢，他摸了摸杯沿试探的说道：“子丰哥刚刚说你库里还有一些豆子？” 杨萧笑着说道：“你不是不要吗？”他发现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老弟了，总是给他带了惊喜。 张武亮抬头看着他嘿嘿一笑：“子丰哥你放在库里也是放，你就先给了我呗。” 杨萧继续打趣道：“是谁说要留着给我买的？” 「嘿嘿」张武亮眼神飘忽不接话，今天才二十，不赶紧补货他们店里怎么办？吃土吗？脸是什么？有钱重要吗？ 「行了」杨萧盘了盘自己的肚子：“我去看看库里还有多少货，待会安排人给你送去。” 「好勒」张武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杨萧说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知道子丰哥可否赏脸跟小弟吃个饭？” 杨萧挑了挑眉，还挺会来事：“那走吧，哥哥可要好好宰你一顿。” 「是小弟的荣幸」张武亮站起来，弯腰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朝门口比了一个绅士礼：“请……” 杨萧挑挑眉在他不伦不类的动作下走了出去。 张武亮在宵禁前，带着一身酒气回了白玉坊，张振文给他开了门，扶他进去喝了碗醒酒茶：“亮子，杨家伙计今天送了两百斤的豆子来，按四文一斤算的。” 张武亮点点头：“我今天跟杨掌柜约定好了，以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麻烦二哥给他们对接一下货。” 张振文点头：“我知道，你早点收拾睡吧。” 张武亮放下碗，站起身进了后院，看到地上的酱干愣了一下，张振文跟着后面看见了：“这些你别管，我来收拾就好了，你快去睡吧。” 第41章 张武亮在店里又待了两天，看店里的经营已经进入了正轨，就收拾了自己回家去了。 张武亮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陈小年正在给院里的小菜地浇水，张武亮跑过去，一把把人抱住搂在怀里。 陈小年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转头发现是他才放下心来，有些后怕的说道：“张大哥，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小年，吓着你了」张武亮紧紧的搂着他，把头搭在他的肩上：“我见到你太激动了，已经三天没见了，我想死你了。” 陈小年耳朵爆红，张武亮侧头亲了亲他羞红的耳朵，陈小年身子一僵就听到张武亮问道：“你想我了吗？” 陈小年慢慢的放松自己靠在张武亮的身上，缓缓地点了点头，张武亮笑了。 赵大娘听到陈小年的叫声从屋里跑出来，就见到自家儿子和夫郎抱做一团，连忙收住脚步转身又回了屋。 两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张武亮看着地上的水桶和葫芦瓢问道：“小年在给菜地浇水？” 「嗯」软糯放松的声音传过了，张武亮的心酥的一塌糊涂。 「我来帮你」张武亮靠在他耳边沙哑着声音说道。 陈小年身子一抖，轻声答了一句：“好……” 张武亮勾了勾嘴角，这才把人放开，弯腰给菜地浇水，陈小年动了动手指，小手还被张武亮紧紧攥在手里。 两个人用这种别扭的姿势浇着水，张武亮的动作大开大合，突然眼睛瞟到了旁边的柿子树。 看着青翠的树叶点缀的翠嫩的小柿子，张武亮突发奇想，拿着瓢转身看着陈小年说道：“小年，待会我们上山找野果去吧？” “啊？”陈小年疑惑的抬头，一时还没从刚刚的气氛中走出来。 张武亮直起腰在陈小年脸上偷香了一口：“这会山上肯定有不少果子成熟了，我们去找找看？” 陈小年脸颊嫣红，点了点头。 张武亮偷笑，他的小夫郎啊，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两个人把菜地一浇完，跟赵大娘说了一声，就拿着小锄头和小篮子从屋后的小路上了山，张武亮一手握着锄头，一手牵着陈小年在前面拨草开路。 从这个地方进山，路要比张武亮挑柴下来的路陡，而且不是什么好走的路。 但是这个地方离家近，来的人少，要是有什么果子之类的不至于都被别人摘走了。 「张大哥」陈小年挣了挣手。 张武亮也就顺势放开了，虽然他想一直牵着，但是山路崎岖确实不是牵着手能走。 山上的野果确实不少，才走这几步，张武亮就在路边发现了一大块地莓，他蹲下摘了几个递给陈小年，陈小年举着篮子去接。 张武亮笑了笑，不往里面放：“这个是给你吃的，剩下的等咱回来再摘，手拿来。” 「哦」陈小年把篮子挎到手臂上，空出手刚接过来，就拿起一个喂给了张武亮。 甜甜的带一点酸，张武亮舔了舔唇上残留的余温，感叹了一句：“好吃……” 陈小年收回的手指背在身后，紧张的握了握拳，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 张武亮从他手里拿了一个递到他的嘴边：“你也尝尝？” 陈小年很是犹豫的张开小口，试探的咬住一点点，再瞬速拉到自己的嘴中。 张武亮看着空空如也的指头，有些失望的收回手。 陈小年嚼着口中的地莓松了一口气。 “再往前走走？”张武亮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前面有一颗桃子树，果子味道还不错。” 「好」陈小年挎着篮子吃着地莓跟在他后面。 张武亮边走边观察，进了林子也没有什么路不路的了，哪平缓一点能放脚他就走哪，东扒扒西看看，山上除了映山红一簇一簇的开着，张武亮要找的啥也没有。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张武亮记忆里的桃子树下。 这个桃树，是张大牛小时候发现的，他发现这棵桃树的时候，它还孤零零的站在这，满树的绿叶中间挂着一两个小桃子。 现在，桃树的枝桠上挂满的桃子压弯了枝条，身边也多了几个一人高的小桃树。 张武亮看着树上叶子里掩着的鲜红桃子，咽了咽口水：“就是这，摘一点？” 陈小年看着一树的毛桃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带了篮子是不是小了点？ 张武亮爬上树，站在树干上挑挑拣拣，有虫？不要。被鸟啄过？不要。 长的丑？这个可以要。张武亮在树上摘着往下扔，陈小年在下面接着，大半篮子都装满了。 陈小年看了看：“张大哥，差不多了吧？多得吃不完就坏了。” 张武亮有点意犹未尽，想到了什么，还是从树上跳了下来，拿起小锄头说道：“那就走吧，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 「好」陈小年应了一声要去拿篮子，却被张武亮抢了先：“你拿锄头我拿篮子。”说罢把锄头递给了陈小年，抬头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张武亮跟在后面继续扫视寻找。 突然，陈小年指着前方峭壁上的一处草丛，微微提高的声音中满含惊喜：“张大哥你快看！在那，那里有兰草！” 张武亮抬眼一看，还真是！ 张武亮笑了，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兰草：“小年你真是太棒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嗯！”陈小年加快了动作往前爬去。 「小年，你慢点」张武亮在后面不放心的喊道。 「没事」陈小年「噌噌」几下就翻到了兰草前，蹲下小心的拨开叶子：“张大哥快来看有花苞！” 张武亮随后赶到，顺着他拨开的草叶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小指粗细的翠绿花苞立在深绿茎叶之中，可爱极了。 “快！”张武亮说道：“锄头给我，我把它挖出来。” 陈小年赶紧把锄头递了过去。 张武亮拿着锄头小心的避开兰草的茎叶和根系，一点一点的把它慢慢的刨了出来，捡起一看，张武亮放心了。只要主根在，这株兰草移植过后肯定能活。 陈小年从旁边找了一个大叶子，张武亮用它将兰草的根都包了起来，妥当的放到篮子里，然后对陈小年说道：“我们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 「嗯」陈小年点头后开始仔细的在周围寻找，谁知一绕过眼前的陡坡，在另一边的峭壁上，就像是进入了兰草乐园一样，走几步就能发现一株，还都是打了苞的，一小块峭壁十几株兰草，张武亮挑了几个合眼缘捎上，其它的就让它继续自然生长吧。 张武亮再出发时，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张武亮特别喜欢兰草，别看兰草平时普普通通像一棵杂草一样。可是兰草开花，姿态婀娜，香气四溢经久不散。 在张武亮老家的山上也有不少的兰草，小的时候他爸总是带着他上山找兰草，这是他童年的一大乐事，今天也算是重温了一下童年，没想到真能找到这么多的兰草。 找到了兰草张武亮就不用再做低头一族了，抬眼望去风光秀丽呀，咦？ 张武亮看着眼前攀崖而生的藤蔓，有点眼熟啊…… “小年这是什么啊？”张武亮停下来够着摘了一片叶子问道。 陈小年看了一眼回答道：“是杨桃……”然后够着脖子看看挂了果没有。 杨桃？张武亮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藤蔓，杨桃不是结在树上的吗？难道是这里的新品种？ 「你看」陈小年指着一处：“那里已经结了小果子了。” 张武亮凑过去看：“哪呢？” 「在那个叶子下面」陈小年往旁边让了让：“你到我这来看。” 张武亮挪过去了，还是没发现印象中黄绿色的「五角星」。 「就在那里呀」陈小年又拿手比了比：“那里有块突出的石头。” 张武亮找到了那块石头。 「在那块石头的斜上面」陈小年说道。 张武亮视线往上移，突然停住，等等，那不是猕猴桃吗？ 张武亮在看了看周围的藤蔓，对啊，就是猕猴桃的藤，原来是一株猕猴桃吗？ 张武亮翻了翻记忆，脸色一僵，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嗯，我看见了。” 「是吧」陈小年有点可惜的说道：“就是现在还小，要过几个月才能吃到。” 「没事」张武亮安慰道：“等它成熟了我们再来摘就是了。” 「也好」陈小年答应了，转身继续往前走。 张武亮在后面悄悄松了一口气，好险，原来猕猴桃在这是叫杨桃，张武亮撇了树藤一眼，记下地方等过几个月再来。 “张大哥！”陈小年突然叫道：“是葡萄诶。” 张武亮抬眼看去口齿生津，豌豆那么大的葡萄稀稀拉拉的挂在藤上，一看就酸。 陈小年跑过去摘。 张武亮不理解：“这葡萄还没熟呢，肯定酸的不行，你摘它干嘛呀？” 「没事」陈小年跃跃欲试：“我先摘下来尝尝。” 「好吧」张武亮随他去了。 陈小年摘了一个放到嘴里，咬破之后整个脸都酸的皱在了一起。 张武亮在一旁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就看到陈小年又摘了一个往嘴里送。 张武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还吃？” 陈小年松开皱在一起的五官，腼腆的笑了笑：“虽然有点酸，但是还挺好吃。” “真的？”张武亮不怎么相信。 “真的！”陈小年又塞了一个到嘴里，略带含糊的说道：“张大哥，你也尝尝呗。” 张武亮看着他一个一个往嘴里塞，咽了咽口水，仔细挑了一个大的，看起来不那么酸的，放到嘴里，狠下心来咬了一口。 “嗷……”张武亮立刻吐了出来：“呸呸呸！” 狠狠地吐了几下口水，然后立刻放下篮子，把陈小年圈在怀里，强硬的说道：“不准吃了！” “啊？”陈小年的表情很失落，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葡萄树。 张武亮嘴里酸水不断，看着陈小年那样，脸色一黑：“啊什么啊？再吃牙齿都酸掉了，待会连豆腐都咬不动，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陈小年很不情愿：“那好吧……” 张武亮赶紧提着篮子把人拖走，路上遇到任何葡萄树全部绕弯走，好在陈小年的注意力很快转移了，他看着眼前的山花说道：“张大哥，我们采点花回去摆着吧。” 「行」张武亮很好说话，只要你不想再去吃酸葡萄怎么都好说。 陈小年兴致勃勃的开始采山花，映山红、山茶花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花，满满一大捧，偶尔还加一点好看的枝叶，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张武亮跟着他后面偶尔给他搭把手，陈小年顺着花的轨迹往前走，一抬头看见一棵李子树，就停下了脚步。 张武亮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大哥……”陈小年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不行」张武亮直接拒绝：“不能再吃了。” 「可是它熟了呀」陈小年还想再挣扎一下：“我今天不吃了好不好？我们可以把它先摘回去给娘和小石头吃。”我明天再吃！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张武亮看着他那个表情，不用猜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只可惜，最后在柔情攻势下，张武亮还是上了树，几捧李子把篮子装满后，两个人也打道回府了。 恩，顺便把上山时候发现的地莓也摘了回去。 陈小年心情极好的回到家，找了个小陶罐把花养上，把地莓、李子、桃子分开用东西装好，又洗了几个桃子招呼着赵大娘和张武亮来吃。 就是不能吃到李子有点遗憾，陈小年盯着篮子里的李子，咬了一口桃子，安慰自己：没事，等明天就能吃了。 张武亮默默的挪动了一下脚步，挡住了他火热的视线，换来陈小年控诉的目光。 陈小年狠狠的咬下最后一口桃子，扔下桃核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张武亮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夫郎对酸的东西这么执着呢？ 张武亮看着安静躺在桌上的李子，想到陈小年在山上一口一个酸葡萄的样子：要不我先把它们藏起来？ 第42章 张振勇下学回来发现家里竟然有了新鲜的果子。 「大哥」张振勇咬着桃子问道：“你今天上山了？” 「对啊」张武亮十分得瑟的说道，他现在有一种你要上学我却可以玩的优越感：“待会我还打算去下水摸鱼。” 张振勇一噎，转过身去不理他。 没关系，张振勇拍了拍自己受伤的小心脏：还有几天就到休沐了，到时候我也要叫上虎崽上山下河。 「小石头」陈小年从厨房走了出来：“快别吃桃了，要吃饭了。” 「哦」张振勇乖乖的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去帮忙端菜。 在饭桌上张武亮犹嫌刺激不够的，当着张振勇的面邀请陈小年下午去小河沟摸鱼。 “这会去？能摸到吗？”陈小年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武亮无所谓：“管它能不能摸到呢，反正我们只是去玩玩，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说完还对张振勇挑了挑眉：“是吧？” 张振勇：…… 张振勇戳了戳碗底，他觉得有点胃疼。 陈小年没有看出来他们之间暗涛波动，听了张武亮的意思，也就点头同意了。 张武亮一锤定音：“等太阳下去一点咱就去。” 午睡过后，张振勇在张武亮同情的视线下出了门。 「石头，这里」路过赵丽枝家的时候，被张小虎叫住了。 张小虎从石坝上跳到他面前。 张振勇把手里的桃子扔给他。 “怎么着了？”张小虎把玩着桃子问道：“耷拉着个脸。” 张振勇把事一说。张小虎沉默了…… 张振勇还是觉得很难理解：“你说我大哥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这么……”张振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讨人嫌？”张小虎接道。 张振勇沉默，虽然这么说大哥不好，但是…… 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就一点啊，不讨人喜欢。 “呃……”张小虎想了一下：“没准是因为你之前不用去私塾的原因？” 张小虎一想觉得还真有可能：“你以前还不是想去哪去哪，你大哥也没办法炫耀什么，现在你除了休沐的时候，每天都得去私塾，你大哥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呗。” 张振勇一想：“这么说变了的不是我大哥，而是我们？” 张小虎挥挥手：“想那么多干嘛？你想去摘果子，等下个休沐的日子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那说好了啊」张振勇说道：“一休沐咱就去。” ——分小夫夫的日常隔符—— “小年！”张武亮穿着草鞋，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簸箕，站在院子里喊陈小年：“快出来，我们要出发啦，再不出发太阳都要落山了。” “来啦！”陈小年穿着草鞋从房里走了出来：“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桃河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正对着的桃前河，面广水深，偶尔会有打渔船在河面行走，张武亮要用簸箕捞到鱼，当然不会不去桃前河去抓大鱼，他们要去的是水稻田旁边的一条小河流。 小河流最宽的地方也就只有两米左右，水刚刚过膝盖，水流也不会太急，正是摸鱼的好去处。 还没到小河流呢，就看到张武亮带着陈小年在稻田间的小路上蹲着，在田里捞着什么。 「张大哥」陈小年说道：“这个可以吗？” 「可以」张武亮看了一眼，指着旁边小一点的说道：“像这个特别小的不要，其他的咱都可以拿回去挑出肉来炒着吃。” 「好」陈小年又捞了几个，看了看前面说道：“那边还有几个，我们去那拿几个。” 这边几个捡完那边又是几个。 “没想到田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田螺啊？”张武亮看着铺满桶底的田螺感叹道。 陈小年点点头：“今年村里的孩子都去私塾了，没空来摸，才剩下这么多。” 张武亮笑了：“那倒是让我们得了个巧，不如我们多抓点回去让小石头尝尝。” 「好」陈小年没品出张武亮的小心思，欣然同意。 也就小半个时辰，两个人就摸了半桶田螺，张武亮颠了颠，又给陈小年看了一眼：“差不多能炒一盘不？” 「恩」陈小年看了一下：“四个人应该够了。” 「那我们去捞鱼吧」张武亮提着桶站起来，很自然的伸出手给陈小年。 陈小年对他甜甜的笑了笑，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两个人手牵手的在田埂上穿梭，姿势别扭却又自在。 张武亮顺着河边的小道往上走了一段，找了一个水比较深的河湾，这里还有之前摸鱼时留下的小土坝。 「就这吧」张武亮把桶放到一边，陈小年也默契放下簸箕开始卷裤腿。 两个人拿石块又把之前的土坝加高了点，顺便把带来的簸箕安放在土坝之中。 张武亮看准备的差不多了，拉着陈小年的手。说话间眉眼上扬，语气轻快：“走，咱俩上去赶鱼去。” 「好」陈小年也心情极好，他也有好几年的时候没来摸过鱼，就要提步趟水上去。 「诶」却被张武亮拦住了：“咱从岸上过去。” 陈小年觉得都一样，但是既然张大哥都提出来了，那：“好吧……” 张武亮心里一酥，他总是对陈小年乖巧听话的样子无法抵抗。 两个人上了岸，往上走了一段，又找了地方下到小河流里，手脚并用的弄出很大的动静，把鱼往下游赶，最后慢慢收拢到放簸箕的地方。 张武亮瞬速的把簸箕口朝上的提了起来，就见几条小鱼翻着银白色的肚子躺在簸箕的底部。 张武亮捏着尾巴提起一条：“这么小？能吃吗？” 「这个小的可以炸着吃」陈小年很在行：“那个比较大的可以留着烧鱼汤。” 「那好吧」既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张武亮也就制止了自己要把鱼扔回河里的想法，选择把他们倒到了桶里。 「有点少啊」张武亮看着那几条鱼说道：“咱再多捞几次吧，怎么着也得凑够一碗不是？” 「当然」陈小年点点头：“正好天还早。” 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凑够了一碗煎鱼一碗鱼汤，收工的时候，张武亮看着远方火烧云，还有缓缓西沉的太阳，有点意犹未尽：“等过几天有时间了我们再来一次。” 「好」陈小年看着他的样子，眉眼含笑的应了一声。 这次，张武亮夫夫和张振勇是一块到家的，张振勇十分好奇的看着他们带回来的田螺和小河鱼：“你们才一下午就抓了这么多吗？” 「是啊」张武亮拿着碗和板凳出来，语气中带着感慨是说道：“今年摸鱼的少。” 张振勇心里咯噔一下，他有预感他大哥后面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张武亮十分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多亏了振林哥呀！”表情和语气完全继承了中午的得瑟。 “哼！”张振勇放下田螺哼了一声，甩着背包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武亮摇摇头：小破孩得多锻炼呐，哥可是熬过了十六年的校园生活，十二年的工作生涯，才有的今天的快活日子呢。 唉，张武亮故作高深的感叹了一句：还是太年轻。 「亮子」赵大娘从屋里出来，拿了一个钻鞋底的锥子：“呐，用这个撬螺肉吧。” 「好嘞」张武亮接了过来瞧了瞧，有把有尖还硬，刚刚好。 张武亮撬田螺的时候，陈小年和赵大娘在厨房里处理河鱼，大了小的先分开，小的直接用手一挤，鱼肠内脏什么的，全部从后面挤了出来。然后放到油锅里炸透捞出，放到一旁备用。 再在锅底留少许的油，将多余的油盛出，放入生姜蒜子和青椒爆香，再加入炸好的河鱼翻炒，调味，出锅。 大鱼的处理就比较麻烦了，要用剪刀剪开鱼肚，还要刮去鳞片，再用盐稍微腌制一下，才能入锅。 在油锅里煎至两面金黄后，加入黄酒和清水，再加些姜片闷煮。 为了节省时间，陈小年将鱼汤盛到了陶罐里，另起了一个小炉子来煮。 待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切入几块豆腐，放盐调味。 张武亮闻着饭香撬着田螺，一碗螺肉撬出来，陈小年的炸鱼、鱼汤还另加了一个蔬菜都做好了。 就等张武亮的田螺肉一到位，立刻暖锅热油，加入生姜蒜子，再把螺肉倒到锅里爆香。再加上黄酒去腥，辣椒提味，加一点特制的腐乳，味道香极了。 张振勇在这勾魂的香气中极力的忍耐，反复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在肚子叫过五六次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听到了他哥么叫吃饭的声音，他缓慢的放下手中的毛笔，飞奔进了厨房。 张武亮坐在饭桌上，看着眼前的煎鱼、鱼汤和炒田螺，成就感爆棚，这可都是他一点一点从田里河里捞回来的，想想它们之前还只是简单的食材，现在已经摆在了桌上，这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陈小年拿着碗给他们三人都盛了一碗鱼汤：“先喝点鱼汤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赵大娘点点头，张振勇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哥么。” 张武亮却笑着给他也盛了一碗：“味道怎么样，你自己尝尝不就好了？” 陈小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端着碗正准备喝呢。突然觉得一阵反胃，离桌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第43章 张武亮连忙担心的跟着跑了过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 赵大娘和张振勇面面相觑，赵大娘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却很快压制住了，面上毫无显现的起身倒了一杯白开水。 张武亮扶着陈小年回到了桌上坐下，陈小年看到桌上乳白的鱼汤直犯恶心，张武亮连忙把碗移走。 赵大娘端着水放到陈小年的面前，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陈小年摇摇头，端起碗喝了一口，感觉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没事，娘，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赵大娘说道：“娘还是有点不放心，明天让亮子陪你去镇上看看啊。” 「不用了娘」陈小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唉，说什么呢？年轻的时候不当回事，老来有你受的……”赵大娘还是坚持：“明天去镇上看看也不耽误什么事。” 张武亮虽然也觉得没什么，但是一想到古代并不发达的医疗，还是觉得去一趟比较好，就给了陈小年一个眼神示意他答应。 陈小年见状只好点头同意。 第二天中午，张武亮牵着陈小年，提着药包进了白玉坊。 张振文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再见到张武亮：“你们怎么来了？” 又看了看张武亮手上的药包，皱着眉毛问道：“谁生病了吗？” 「嗯」张武亮把陈小年在板凳上安置下来，淡淡答道。 陈小年一直低着头，看上去不怎么好。 张振文担心道“怎么了这是？” 张武亮站在陈小年身边，把他的头带到怀里，静静地抚摸着，眼睛瞥了张振文一眼，然后移开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昨天下水摸鱼受了凉，大夫说有点动了胎气，养几天就好了。” 「哦」张振文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过了一会，张振文突然转向他们，脸上充满了震惊的大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文哥！怎么啦？”听到张振文的声音，虎子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眼睛在店里一转迅速发现站在张振文对面的张武亮，这才松了一口气：“亮哥，你来了。” 张武亮冲他点了点头，满脸笑意。 虎子看着满面春风的张武亮又看一眼神色异样的张振文，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吧。”张武亮说道。 虎子迟疑的点点头，又看了张振文一眼，转身回了厨房。 张振文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在只想扔下店铺，回去找自己的媳妇。 他再看那两个人，哪有生病的忧伤，明明就是怀孕的娇羞和有了孩子的嘚瑟。 张振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有啦？” 「是啊」张武亮抚摸着陈小年的头发感慨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他还隐隐的有些担心：小年现在才十九岁，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张振文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张武亮现在的样子有点胃疼：什么人啊？怀孕了不赶紧回去报喜，跑他这来嘚瑟什么呀！ 张振文没好气的说道：“既然这样你不赶紧回去跟二婶报喜，跑这来干什么？” 张武亮心情好，才不在意他浑身散发出的酸味：“小年现在双身子了，不好太奔波，我带他到这来歇一会，吃个饭，顺便把中午的药喝了。” 听他这么说，张振文再怎么不愿意看见他们也只好把他们留下，不过，他又说道：“虎子可没准备你们俩的饭，要吃自己做去。” 「自己做就自己做」张武亮说道：他又不是没做过饭。 张武亮拿着药包就要去厨房，陈小年也跟着要站起来，被张武亮一把按住：“你在这歇着吧，我来就行。” “那怎么行？”陈小年急忙说道。 「没事」张武亮安慰道：“我会做饭的你忘啦？而且大夫说你动了胎气要好好休息，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我们的宝宝考虑不是？” 陈小年被说动了，一手搭在小腹上，想了想说道：“那我在一旁陪着你。” “行！”张武亮果断答应了，他也想把人放在自己的眼前才放心。 张振文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磨了磨牙，暗暗盘算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媳妇给接到镇上来。反正张武亮走后，现在店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住。 张家，赵大娘把饭菜端上桌，迟迟不见儿子和儿郎回来，张振勇坐在一旁荡着腿：“大娘，大哥和哥么中午还会不会来吃中饭啊？” 赵大娘看了看张振勇又看了看天色，说道：“你先吃吧，别等他们了，待会别上私塾迟到了。” 张振勇往前挪了挪，双脚着地说了一句：山興“大娘，我们一起吃吧，待会饭菜凉了。” 赵大娘点点头，拿起碗筷和他一起吃。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院门，时不时的抬头看看。 张振勇抬头看见了，安慰道：“大娘，你别担心，哥么身体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赵大娘盯着门口，嘴上不经心的应着。 「唉」张振勇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大人就知道瞎担心，就算有什么，人还没回来，这么急又有什么用呢，张振勇摇摇头，又夹了一个豇豆送到嘴里。 下午张振勇去上私塾的时候，看到赵大娘坐在屋檐下，缝着衣服看着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去午睡。 张振勇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大娘，你别担心，大哥他们肯定是在白玉坊吃饭来着，一会就回来了。” 赵大娘点点头：“我知道，你快去私塾吧，别让虎崽等久了。” 「好」张振勇踏出院门：“那我先走了啊，大娘，你别太担心。” 赵大娘坐在院子里等了一下午，后来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才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太阳西垂的时候，张武亮和陈小年才到家，赵大娘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担心的问道：“怎么这会才回来？” 张武亮一见到人就把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娘，小年怀孕了！” “真的？”赵大娘听到这个消息任何的担心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腔的喜悦，面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还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她昨天有想到过，但是毕竟哥儿怀孕不易，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 「好啊，好啊，好」赵大娘激动的连说了三个好，快步走到陈小年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肚子，伸手想碰又不敢碰，最后手虚放在陈小年的肚子上问道：“几个月了？” 陈小年被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理解赵大娘的心情，强忍着羞意回道：“大夫说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啊」赵大娘一算，那就是二月份怀上了啊，二月份正是桃林私塾建成的日子，那时候怀上的孩子将来不说是文曲星，也是个有福的，这么一想赵大娘笑的更开心了。 张武亮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娘贴着自己的夫郎，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娘」张武亮把手上的东西提到赵大娘的眼前晃了晃，说道：“是在烧饭吗？不如把小年的安胎药夜一道煎上吧？” 赵大娘一听要煎药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要喝药了？大夫怎么说的？” 「没事，娘」陈小年安慰道：“只是之前受了凉，有点动了胎气而已，我身子骨好，大夫说养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大娘阻止了陈小年要去拿药的手：“这些你别管，快回房歇着吧，我去煎药。” 「娘，没事」陈小年有些无奈，他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而已，一个两个的都快把他当瓷娃娃了。 “怎么没事？”赵大娘不赞同了：“你这肚子里可是老张家的金孙，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快去歇着吧，啊？” 陈小年求救的看着张武亮，张武亮对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去歇一会吧，等你身体养好再说。” 陈小年只好无奈回房。 张武亮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到桌上，跟赵大娘：“娘，这里有小年的安胎药，还有我买的几斤肉和排骨，给小年补身子的，您看着做啊。” 赵大娘点点头，说到补身体还是老母鸡最补，正好家里还有几只，明天就杀一只炖汤，赵大娘这时候一点都不心疼下蛋的母鸡，一切都比不过她的金孙。 赵大娘拿着猪肉哼着歌，去了厨房，明天去村里看看，能不能买几只母鸡回来养。 张武亮看着赵大娘欢快的背影，也心情极好的回了房，一进门就看到陈小年右手搭在肚子上斜靠在床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武亮坐过去，把人挽到自己的怀里。 一只手自然握住他的左手，一只手附到他放在肚子上，把陈小年的手握在手心里。 陈小年抬头对他笑了笑，调整着姿势靠在他怀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武亮的手指小幅度的抚摸着他的手背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抱在一起。 「张大哥」过了一会陈小年说道：“我很开心。” 张武亮的声音带着缥缈，仿佛从远方传来：“我也很开心。”又落在原处。 第44章 田里的水稻正是要除草的时候。第二天早上，张武亮早早的下了田，中午回家的路上经过翠花婶家的时候，被她叫住了：“大牛，恭喜你呀！” 张武亮一脸疑惑。 翠花婶一看他那样，调笑道：“怎么知道自己要当爹了，高兴傻啦？” 张武亮这才知道她说的是这回事，嘿嘿一笑：“高兴……” 翠花婶被他的憨样逗乐了：“你这孩子一听到要当爹了就傻乐，跟你大壮哥当初一个样。” 「嘿嘿」张武亮也不反驳：“对了婶子，你咋知道的？” 翠花婶打趣道：“还我咋知道的，你娘一大早就满村的找人家抓老母鸡，说要给她有孕的儿郎补身体，别说是我了，现在恐怕全村都知道你家夫郎怀孕了。” “啊？”张武亮脸上有些讪讪的，这两口子的事传的满村皆知，真的是…… 「你也别害羞，这可是好事喜事」翠花婶说道：“我们可巴不得沾沾喜气呢。” 张武亮「嘿嘿」一笑，不知道接什么了。扛着锄头逃也似的回到家中，放在锄头进了厨房，就只看到赵大娘一个人在厨房。 “小年不在？”张武亮疑惑的问道。 赵大娘摇摇头，看了一眼门外悄声说道：“上午亲家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生气了，现在还在屋里生闷气呢。” “啊？”张武亮有点不讶异，跟陈小年成亲这大半年还没见过他生气呢，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大娘摇头：“我哪知道啊？我要知道也不至于让他生这会子闷气啊，问他也不说，你快去看看，这生多了气对孩子可不好。” 「行，我去看看」张武亮立刻转身要走。 「欸」赵大娘拦住了他，交代道：“这哥儿怀孕难免情绪有些不稳定，你要多注意一点啊。” 「我知道，您放心吧」张武亮说着出来们。 赵大娘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内心感叹：十月怀胎，不容易啊。 “小年？”张武亮推开房门，看到陈小年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低着头，试探的叫了一声。 陈小年听到声音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满眼都是委屈，看到他来，眼圈渐渐湿润又要哭了出来。 张武亮心口一酸，连忙走过去，捧着他的脸，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珠，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小年伤心了？” 陈小年一听这，睁开眼，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控诉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张武亮头皮一麻，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自己的事：“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陈小年的声音里带着控诉，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张武亮大呼冤枉：“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最喜欢你了。”天哪！他只不过是去了一趟田里而已，为什么回来之后世界都变了？ 「那你」陈小年抽泣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李子藏起来，我找了一上午都找不到。” 陈小年又哭了，他觉得很委屈，上午送走阿姆过后。突然想吃酸的，想起前天摘得李子，就想洗几个尝尝，可是怎么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肯定，是你藏起来了！”陈小年哭着说道：“你不给我吃，你不喜欢我了。” 张武亮冷汗都要下来了：“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不给你吃呢，我只是怕你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才收起来的。” 陈小年一听，哭的更伤心了：“你，就，就是，是，不，不想。”一边哭一边抽泣连话都说不完了。 张武亮心疼的不行：“别哭别哭，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好不好？ 全都拿来，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好不好？别哭了。” 「我们一起去」陈小年不相信他：“我要看着你拿。” 「好好好，一起去」张武亮见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连忙帮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从后面环抱着人护着：“走，我带你去拿。” 「嗯」陈小年用手擦了擦眼睛，收拾好心情和他出去。 「不哭了啊，乖」张武亮连连哄着人，把人带到厨房，他其实没把李子藏哪，就是简单的用小篮子装上放在了碗柜顶上，张武亮伸手一摸。 嗯？怎么没有？张武亮离远了一点再看，真的没有。 赵大娘在一旁还在炒菜，见两人出来直奔碗柜，感到奇怪问道：“找什么呢？” 张武亮问道：“娘，你看见放在这上面的李子没有？” 「我送到隔壁丽枝家了」赵大娘说：“你找那东西干嘛？” 张武亮看了陈小年一眼，直觉要完，干巴巴的说了句：“小年想吃。” 「诶呦喂，我的祖宗」赵大娘急的连菜都不炒了，拿着锅铲转过身了：“小年可不能吃李子哟。” “啊？为什么？”张武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陈小年也顾不得伤心了，抬起头来看着赵大娘。 “这李子凉，对肠胃还不好，小年才动过胎气怎么能吃……” 赵大娘见他们还不怎么相信，对着陈小年很严肃的说道：“俗「知道了，娘」陈小年见她这么坚决，也只好答应。可是他还是好想吃酸的啊。 张武亮见他委屈的样子有些不忍。但是老人的话也不能不听，他想了想问道：“那葡萄呢？葡萄能吃吗？” 「葡萄可以」赵大娘说完还是有点不放心，看着他们两个人交代道：“小年现在是头一胎，你俩啥也不懂，这入口的东西尤其重要，以后要吃什么先来问问我，知道吗？” 「知道了」张武亮慎重的说道，陈小年也跟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完全没有没吃到杏子的委屈，更多的是庆幸，幸好没吃到，要不然…… 张武亮看着陈小年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在家等一会，我上山上去给你摘些葡萄回来。” 陈小年听了他的话，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你在田里忙了一上午已经够累了，我不吃没关系的。”那个乖巧懂事的陈小年又回来了。 “傻瓜，我很快就回来，嗯？”张武亮摸了摸他的头，拿着篮子就出来门，陈小年来不及阻止。 陈小年看着张武亮离开的背影，他露在外面的小腿上还有干掉的泥巴，很明显是回到家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就去房里哄自己，现在又一刻不歇的上山为他摘葡萄，陈小年突然觉得生了一上午气的自己简直的无理取闹。 「还好这个男人愿意包容自己」他想，心里很暖，脸上也笑得开心。 赵大娘瞥了一眼，好笑的摇摇头：孕期多思，难得能遇上一个可心的人。 张武亮没摘太多葡萄回来，一个是他担心陈小年等不及，还有一个就是，这会葡萄是真心没长好啊。 张武亮想着它们能在藤上多待一天是一天，大不了他天天去摘就是了，张武亮看着吃的满眼欢心的人心里默默想道。 第45章 自从发现陈小年要用酸葡萄开胃之后，张武亮每天早上都会去山上摘一些野葡萄放到家中，这是陈小年一天好心情的源泉。 而张振勇好心情的源泉就是即将要到来的休沐。 两天后，张振勇盼了好久的休沐日终于到了，早上刚吃完饭就跟小伙伴上山了，中午跟打游击一样回来吃个饭，又顶着太阳出了门，等到下午晚风送凉的时候才回来。 已经一个月没这么痛快的放松过了，张振勇提着小木桶小脸红扑扑的往家走，流的汗浸湿了衣服又被晒干，累的浑身骨头都快酥了，脸上却挂着开心满足的笑容。 「我回来啦」张振勇刚一脚跨进院门就开始喊：“大哥，大娘，哥么，我抓了好多小鱼还有田螺回来。” 他拎着桶进门，一抬头眼神和正站在柿子树下的张武亮对个正着。 张振勇吓了一大跳：“大哥你干嘛呢？好好的院子你干嘛要在哪挖个坑啊？” 张武亮把烧肥倒到坑了，在坑边磕了嗑簸箕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喊你了，快把东西放下跟我上山。” “啊？”张振勇不情愿的声音响起，他都快累死了。 赵大娘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张振勇头上的盐渍和干白的嘴皮，眉毛一皱：“看你嘴皮干的，你这一天可真没少出汗，快进屋喝口水去……” 赵大娘接过他的木桶，挥手让他赶紧去。 「好」张振勇进屋抱着茶壶灌了几口，舔了舔嘴唇，感觉缓过来了一点，又抱着茶壶走出去了，坐在屋檐边上问张武亮：“大哥，这时候了，你还上山干嘛呀？” “我这几天上山看山上的葡萄长得还不错，打算挖几颗回来种种……”张武亮说道。 张振勇很不理解：“那东西你种它干嘛呀？想吃就去山上摘不就好了吗？” 「跟你说不明白」张武亮说：“你赶紧歇一会，待会跟我一起上山。” 「好吧」虽然很累，张振勇还是应了。 好在小孩的精力恢复起来很快，张振勇把一壶水喝完，坐着吹了会风，就提出可以出发了。 张武亮拿着锄头，让他拿着剪刀和砍刀，两个人上了山。 卧虎山上有很多野葡萄树。而且各种品种都有，张武亮挑了一个陈小年爱吃的紫皮水葡萄和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提子的两棵，摘了已经可以吃的，剩下的枝条修修剪剪，再把树挖出来背回家。 张武亮把两棵葡萄树一东一西隔着两米插好，然后在逐一浇上水。 “行了！”张武亮最后再紧了紧土说道：“希望它们能活吧！” 陈小年在一旁端着茶水，见他弄好了，连忙递给他，看他满头大汗心疼坏了：“张大哥，快喝口水吧。” 「好」张武亮对他笑了笑，几口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陈小年连忙接过来：“锅里烧着热水呢，你快去洗洗吧，别着凉了待会。” 张武亮左右看了看：“小石头已经洗好了？” 「没呢」陈小年说道：“反正房间够大，你去跟他一起洗就是了。” 「好吧」张武亮擦擦汗，去厨房提水：“下次在去镇上记得提醒我再买一个澡盆回来，就一个澡盆太不方便了。” 等张武亮洗完澡出来，太阳已经下山了，一家人在烛火中吃了晚饭，又在院子里纳了凉，就各自回屋睡了。 也是天公作美，第二天是个阴天，不用担心新迁的葡萄树会被晒死了。 阴天，再加上张振勇不用去私塾，一家人都起的晚。 吃过早饭之后，赵大娘在院子里洗衣服，陈小年拿出针线给肚子里的宝宝做娃娃鞋，他现在还在吃药，赵大娘是一点粗活重活都不让他干，连凉水都不让他碰，他也只好开始为宝宝准备衣服。 张振勇昨天疯玩了一天，现在正在屋里做功课。而张武亮拿着砍刀去了山上的竹林，他要为葡萄树准备一个架子。 张武亮小的时候看一些人家搭一个高高的葡萄架子，上面爬满葡萄藤，夏天的时候可以坐在下面乘凉。而且网格之间还能看见缀满葡萄的葡萄串。 等葡萄成熟的时候，坐在葡萄树下，吃着葡萄，不知道又多羡慕了。 可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武亮家种的葡萄从来没有活过，他的葡萄树下纳凉的美梦也从来没有实现过，今天他就要弥补自己的这个遗憾，他打算在两颗葡萄树之间搭个棚子。 一棵又一棵的竹子被张武亮扛回来，他钉出两个不封口的长方形。然后立在两棵葡萄树的旁边，再将竹子劈成两半在顶上两边固定。然后将竹子劈的更细呈网格式的搭在上面，用麻绳固定。 张武亮干的热火朝天，陈小年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怎么样？”张武亮把最后一个绳子绑好，看着他问道。 陈小年点点头：“好看……” 「哈哈，是吧」张武亮有点得意的说道。 然后看着眼前的架子感叹了一句：“真希望上面能早点爬满葡萄藤。” 张武亮把东西收拾好，走到陈小年身旁，伸手去拿他手上的鞋坯子：“你也休息一会吧，缝了一上午了。” 「好」陈小年眯着眼很乖巧的让他拿走。 张武亮将东西放到一边，把人从板凳上拉了起来，护着他在院子里走走。 “上次二哥说的事你还记得不？”张武亮说道：“我想明天就去镇上把二哥换回来，你的药也快吃完了，明天跟我一起去镇子上让大夫给你瞧瞧。” 「好」陈小年点点头。 「那你待会收拾收拾东西」张武亮说道：“我估计要在镇上住一晚。” “啊？在镇上住吗？”陈小年这么大没在桃河村以外的任何地方歇过，有点担忧。 「没事，有我在呢，咱们就住一天」张武亮安慰道：“二哥这次要把莲儿嫂也带过去，怎么也得给他们一天时间收拾不是。” 「那好吧」陈小年只好妥协。 张振勇正好这时从房里出来听了一耳朵：“大哥，你明天要去镇上啊？” 「对啊」张武亮看着他：“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嗯」张振勇踌蹴的说道：“我的写字的纸不多了，想让你帮我带点纸回来。” 「行啊」张武亮爽快的应道。 张振勇松了一口气。 “我跟你哥夫可能要到后天才回来，你急着用吗？”张武亮问了一句：“急着用的话让你二哥给你带回来。” 「不是很急」张振勇说道：“后天也可以。” 张武亮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张武亮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陈小年的这一胎特别平静，没有孕吐，吃嘛嘛香，就是有点嗜酸和贪睡。 要不是这样，张武亮都快忘了，自家夫郎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呢。 平时张武亮都是让陈小年睡到自然醒。可是今天不行，昨天下过一场雨后，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不早点出发的话，等太阳升起来就热了。 张武亮耐心的哄着人：“乖，等到了镇上你再睡一觉好不好？” 张武亮是发现了，自从怀孕之后自家夫郎总是时不时的露出一点小孩气来。尤其是这种迷糊状态，需要哄着。 “嗯……”陈小年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然后又卸了劲的往后一仰，张武亮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人扶住。然后坐在他身后，让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乖宝宝，快醒醒」张武亮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哄。 陈小年在他怀里蹭了好大一会，才重新坐起来。 张武亮连忙帮他把衣服拉好，然后下床给他穿裤子穿鞋，再领到早就准备好的洗脸水那给人洗好脸。 好大一会，两个人才终于出了房门，赵大娘把早饭都端上桌，其他人都是小米粥，陈小年是鸡汤面，他嫌太油不愿吃，把张武亮的碗拉过来吃了两口，又觉得没胃口。 “怎么了？”看他一直不吃，赵大娘有些担心的问道。 陈小年戳着碗底闷闷的说道：“没胃口，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赵大娘说道。 陈小年摇了摇头。 「没事，娘」张武亮说道：“小年可能是刚睡醒没胃口，待会等他胃口开了，我再在镇上给他买点就是了。” 张武亮伸手摸了摸陈小年的头：“没事，不想吃就不吃。” 「嗯」陈小年应了一声，起身站到外面，离饭桌远远的。 张武亮加快速度吃完饭，拿着东西，带着陈小年往镇上走。 人间四月天，春风轻灵，景色秀丽，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人心情舒爽，陈小年走在路上，看得满眼欣喜，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张武亮看他终于展开了笑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赶路了，两个人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都要停下来看一看，有时看的入迷了，还会往岔路上走一走。 就这样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两个人在一株月季花面前停了下来，陈小年看着眼前娇艳的月季说道：“张大哥，我饿了。” 张武亮一噎，不过他还是顺着陈小年说道：“那我们快些走吧，前面就是镇子了，去那给你买吃的。” “嗯！那我们快走吧！” 陈小年一发话，两个人就扔下娇美的月季，奔着双湾镇去了。 第46章 到了双湾镇，张武亮怕他饿坏了，就先找了一个路边的馄饨摊子，给陈小年点了一碗馄饨。 张武亮把东西往板凳上一放，两个人就在路边的小桌子上坐下了。 “馄饨来喽！” 不一会儿，摊主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了俩人面前，白玉的馄饨卧在碗里，上面飘着几段葱花，馄饨的香气缓缓升起，让人食欲大开，陈小年吸了吸鼻子。 “客官您慢用！”摊主把馄饨放下，把勺子摆好就撤了。 张武亮把馄饨往陈小年的面前推了推：“吃吧，小心点烫。” 「嗯」陈小年正饿着呢，用勺子挖起一整个，呼呼几下吹凉了，迫不及待的直接放到嘴里。 顿时眼睛一亮，然后眯着眼睛嚼了几下，馄饨塞满嘴，含糊不清的夸了一句：“敖吃！” 张武亮在旁边看着他鼓着腮帮，上挑的眼角中透露出欣喜，一幅正在进食的小仓鼠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的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 陈小年跟着他的手摆了摆头，晕乎乎的问道：“干嘛？” 「没事，你吃吧」张武亮收回手，藏到桌子底下，刚刚作案的手指条件反射似的搓了搓，一脸正直。 陈小年很不懂得歪了下头，然后用挑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递到张武亮的眼前，看着他说道：“你要吃吗？” 张武亮咽了一下口水，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却被旁边的一声高喝盖住：“站住！” 陈小年吓了一跳，视线自然的被吸引了过去。 张武亮怎么可能允许他这时候分神，只见他张口嘴，一口包住了勺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陈小年的注意力被手上传来的力道召唤了回来，看见张武亮嘴里含着勺子，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连忙缩手想把勺子收回来，没收动。 “张大哥……”陈小年很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张武亮这才卸了力道，裹着勺子把馄饨吃到嘴里，勺子干干净净。 陈小年收回勺子继续吃着馄饨，只是再把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总有一些别扭，陈小年心虚的打探了一下周围。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刚才的意外吸引了过去。 陈小年也不自觉的看了过去，事件的中心是两个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另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人，跟他比起来就瘦弱了很多了。 两个人正在争吵，确切的说应该是粗壮汉子在吵，年轻人脸都憋红了也说不出个话来。 「大家来看看啊」壮汉一手提溜着那个年轻人，一手指着地上断裂的玉佩，看着周围人大声喊道：“这人撞碎了我的祖传玉佩还想跑，还有没有理了？” 年轻人挣扎着：“我没想跑，你先放开我！” 「好，你不想跑是吧，大家都听见了啊」大汉松开手。但是移动身子，挡住了瘦弱男子的去路，把手往他面前一伸：“那赔钱吧。” 「赔就赔」那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没好气的说道：“多少钱？” 大汉用眼睛扫了扫他，语气十分傲的说了一句：“一百两……”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呢？”年轻人瞬间炸了。 “一百两怎么了？”大汉说道：“我这可是祖传的玉佩，上等的和田玉！” 陈小年看着地上碎做两瓣的白玉玉佩，在阳光照射下确实是隐隐流浆，灵动异常，就这么碎了，正是可惜了。 张武亮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样子，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 「张大哥」陈小年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 「没事」张武亮安慰道：“你继续吃吧，我过去看看。” 那边年轻人面露难色。 那大汉不干了：“你什么意思？不想赔是不是？”说着就要上手再去抓他。 被张武亮伸手拦住：“这位大哥且慢，小兄弟又没说不赔，是吧？没必要动手，没必要……” 张武亮把他的手摁下去，安抚道：“不知道两位介不介意我来插一句？” 大汉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大哥莫急」张武亮语气很和缓的安抚道：“你看这位小兄弟的穿着就知道身价不菲，他既然撞碎了你的玉佩肯定是会赔的，对不对？ 一百两他会放在心上吗？只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你先让他缓缓，对吧？”张武亮朝着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脸色虽然很难看，但还是如张武亮所料的点了点头。 张武亮转过头来看着大汉：“你看？” 大汉的脸色这才好点。 「都说让你不要急嘛」张武亮说道：“急有什么用？还能让着玉佩在长回来不成？” 张武亮蹲在地上捡起了那两节玉佩：“哎，可惜了这顶好的玉，就这么碎了。对了，大哥不是本地人吧？”张武亮突然画风一转问道。 自从张武亮低头捡玉佩的时候开始，大汉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这会听他这么问，立刻大声说道：“是又怎么样？你们还要欺负外地人不成？” 张武亮一听，站了起来说道：“瞧你说的，我们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你让大伙说说，我们双湾镇的是那种会欺负外地人的人吗？”张武亮朝着外围的围观群众喊道。 “不是！”外面立刻有人喊道。 「你看」张武亮看着大汉说道。 「不是最好」大汉一直盯着张武亮手里的玉佩，随口说道。 「我问大哥这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张武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不知道算什么的年轻人说道：“就是觉得你竟然不认识我们镇长的小公子，所以有些奇怪。” 听到这话不管大汉反应不对，连小年轻也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张武亮问道：“你认识我？” 张武亮笑了：“看您说的，有个一个当镇长的父亲，一个举人二哥还有一个在县里府衙当差的大哥，就您这背景，我们这种做小生意小买卖的哪敢不认识？” 罗鸣越听他这么一说了然的点点头，他们家确实每年都会收到很多生意上的人的孝敬。 那大汉一听慌了，伸手就要去拿张武亮手里的断玉佩。 张武亮把手一收，转身一躲：“大哥这是干什么？我们小公子赔你一百两，这玉佩也就算是我们小公子买下了，自然应该是他的。” 「那一百两我不要了行了吧」大汉明显急了：“你把玉佩还给我！” “大哥说什么呢？”张武亮很不理解：“小公子撞碎了你的祖传玉佩自然是要赔的。” 罗鸣越也在一旁点头：“刚刚是我不好，弄碎了你的玉佩，你且等一下，我这就让我家里人送银子过来。”说着就开始找传话的人。 「不用了不用了」大壮急的汗都下来了：“你把玉佩还给我就是了。”说着就去张武亮手上抢玉佩，张武亮能让他抢到？ 正好这时镇上的巡逻队从旁边的巷口，罗鸣越连忙朝他们大声喊道：“刘叔，刘叔，这里！” 刘强听到声音四处寻找，看到罗鸣越朝他招手，连忙带队走了过去：“是小少爷啊，有什么事吗？” 来的人应该是罗鸣越比较亲近的人，只见他对刘强说道：“刘叔，你能找个人去我家，让我家里人给我送一百两银子过来吗？” 刘强眉毛一皱，问道：“小少爷，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嘿嘿」罗鸣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刚刚撞碎了一个人的祖传玉佩，要赔一百两，刘叔，你能找个人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吗？” “是吗？”刘强听了他的话，皱着眉毛，犀利的眼神锁定张武亮。 张武亮连忙举起双手以示无辜：“不是我……” 「对对，不是他」罗鸣越也在一旁说道：“是……欸？人呢？” 张武亮指了指巷口，一个仓皇逃跑的背影说道：“呐，跑了。” 刘强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跷，连忙指了身后的两个人：“你们俩，快去追！” “是！”那两人连忙提刀追赶，留下罗鸣越一脸懵的站在原地：“刘叔，怎么了？” 「我的小少爷呀」刘强直跺脚：“你就是太单纯。” 随后看到一旁的张武亮，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两手一合，朝他行了一礼：“还要多谢这位小兄弟帮忙。” 「不敢不敢」张武亮连忙还了一礼：“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他又说道：“小弟还有事，就先走了。” “诶……”罗鸣越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武亮打断，他把两块断玉佩塞到罗鸣越的手里：“小公子下次可一定要小心啊，这玉佩碎了还能听个响，肉包子打了狗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武亮转身回来馄饨摊，留着罗鸣越捧着两块断玉佩很是疑惑：“刘叔，他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呢？” 刘强也是很无奈了，他试图引导罗鸣越明白真相：“小少爷撞碎这块玉佩的时候，听见玉碎的声音了吗？” 罗鸣越摇头，摇到一半他突然他意识到：“你是说我被人讹啦？” dijiuz 第47章 张武亮回到馄饨摊的时候，陈小年正一脸担心的看这儿他，碗里还剩下大碗的馄饨一点没动。 张武亮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坐了下来：“怎么不吃了？” 陈小年摇摇头；“我不想吃了。” 张武亮没说什么，拉过桌上的馄饨吃了起来。 罗鸣越在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张武亮在吃陈小年剩下的馄饨，他有些别扭的坐在张武亮的对面，看着他说道：“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张武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吃着他的馄饨。 罗鸣越对他的冷漠有点反应不过来，明明刚刚还那么热心的帮他解围。 张武亮吃完最后一个馄饨，舔了舔嘴角，这才开口：“刚刚刘护长已经谢过在下了，小公子不必特意前来道谢。” 罗鸣越还是坚持的说：“他是他，我是我嘛，真的是多谢你了，刚刚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武亮脸色好了一点，他点点头：“小公子不必介怀，举手之劳而已。” 看到他脸色变化，罗鸣越默默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刚刚那个人是在讹人的吗？” 这是他心里的很大的一个疑惑，连跟那个大汉确确实实撞到一起离他最近的自己，都没有发现玉早就断了的问题。 当然可能和当时他并没有在意有关有一点的关系。 但是眼前这个人离的那么远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张武亮抬抬下巴，示意他把断玉佩放到桌上，罗鸣越迅速把两块玉佩在桌上摆好，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张武亮将两块玉佩的断口处拼在一起，罗鸣越恍然大悟。 张武亮看着他说道：「断口不重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张武亮把断口举起了给罗鸣越看：“这断口这么圆润，显然是摸多蹭多的原因，第一次不可能摔成这样的。” 这下罗鸣越就跟明白了，他接过张武亮手上的断玉看了看，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看了一会又想起一件事来：“你刚刚说认识我，我怎么没这个映象？咱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罗鸣越从那个环境里出来过后在回味出不对了。就算眼前这个人为了讨好他家提前了解过情况，那他也仅仅知道镇长家有个小公子，当时不会知道他就是那个小公子啊，除非他们见过。 张武亮笑了笑说道：“小公子不记得了也很正常。毕竟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几个月前的元宵灯会上，那时候小公子买走了我家摊子上的灯谜之后，旁边的摊主才告诉我，是那人就是小公子你，一直有这么大的人物站在我们摊子旁边，倒是让小人十分惶恐。” 罗鸣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哪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托了家里的福罢了。 对了，你也别小公子小公子的叫了，我叫罗鸣越，你叫我鸣越就好了，你叫什么？” 张武亮很识时务的点了点头：「我姓张名振亮字宁远，鸣越叫我宁远就好了」他又指着陈小年介绍道：“这是我夫郎陈小年。” 罗鸣越还有点诧异，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郑重其事的给他介绍自己的夫郎，别说夫郎了连自己的夫人都没人介绍过，罗鸣越对陈小年行了一个揖礼：“张夫人，幸会。” 陈小年有些羞涩的点点头，鼓起勇气轻声回了一句：“罗公子，幸会。” 张武亮被罗鸣越一声「张夫人」叫的心情舒畅，看罗鸣越的眼神也变得有了点温度，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少了一点。 罗鸣越没有注意点这些变化，他突然想起来元宵灯会上他买的灯谜：“当时我买了灯谜准备回去慢慢猜的，结果被我二哥看见了，他三两下就猜出来了，我没得猜了。”罗鸣越现在说起来还有点失落。 「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武亮安慰道：“我那还有一些灯谜，你要的话我回去拿给你就是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罗鸣越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拿吧，这次我一定要藏好不让我二哥看见！” 张武亮却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罗鸣越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 张武亮有些遗憾的说：“现在确实不怎么方便，我待会要带小年去镇上的药铺看一下，恐怕没办法去给你去灯谜。” 罗鸣越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陈小年，问道：“张夫人的身体不好吗？我家和善和堂的孙伯伯家关系还算可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去说说。” 语气真诚，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帮忙。 不过张武亮还是委婉拒绝了：“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鸣越了，只是之前不小心动了胎气，已经在济世堂看过拿过药了，今天去只不过是去复诊罢了。” 善和堂在永昌街是个医药世家在经营，济世堂在永华街传了也不过是三代而已，孰高孰低一看就知。只是一事不烦二主，张武亮已经在济世堂看过，自然不好在跑到善和堂复诊。 罗鸣越点点头：“原来是有喜了，我在这先恭喜你了，宁远。” 陈小年早就羞的要埋到桌子底下了。 倒是张武亮忍不住嘴角上扬的还了一礼：“鸣越客气了，如果鸣越有时间的话，可以明天上午到白玉坊来找我，到时候我把灯谜给你。” “白玉坊？”罗鸣越奇道：“街上的那家豆腐店原来是你家开的吗？我之前没见过你？” 他之前听说过不少白玉坊的事，还抑不住好奇的跑去看了几次，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张武亮，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 张武亮点点头：“确实是我家开的，不过之前一直是我堂哥在店里打理，现在堂哥家里有点事，我和小年来替他几天。” 罗鸣越点点头：“原来如此。” 张武亮又邀约道：“这两天我都会在店里，如果鸣越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玩，我和小年都会很欢迎的。” 陈小年也在一旁点头。 「好」罗鸣越笑着说道：“有时间我一定去。” 张武亮点点头，随后对罗鸣越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有去济世堂，就先失陪了。” 罗鸣越这才反应过来：“好好好，你们快去吧，别耽误的复诊的时间。” 张武亮点点头，就带着陈小年离开了。 罗鸣越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张武亮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跟他在一起说话很舒服，你不会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不自觉的就会跟他称兄道弟。 他为人正直，处事又充满了智慧，从他帮自己成功解围就能看出来。而且他没有一点要挟恩图报的意思。 让罗鸣越感触最深的还是张武亮对夫郎的爱护，他没有把他当成一个附庸，而是平等的。 而且他看夫郎的眼神和看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而且在说话是总是每一次很自然的带着他。 罗鸣越从心底对张武亮生起了一种敬佩，他在张武亮看到了自己父亲身上才有的智慧，这让他很期待和张武亮的下一次相遇。 罗鸣越笑了笑，拿着桌上的两块断玉佩，起身回家了，他摇了摇手上的玉佩络子。 虽然这两块断玉佩让他差点被讹，但是让他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值了。 而被罗鸣越热烈期待的张武亮，此时正在张振文的魔音下艰难求生。 “这「dijiuz 从他们进店门，张振文一路从后院到卧房，张振文站在卧房门口，没好气的说道：“过两天就来，过两天就来，你家两天时间这么长啊？” 「是是是」张武亮闭着眼睛应道，他好不容易把陈小年安置好，转身拉着张振文到了院子里：“这不是小年的身体一直没养好嘛，我不放心走啊，小年的身体一养好我不就来了吗？” 「哼」张振文哼了一声。 张武亮好声好气的哄着眼前这个欲求不满的堂哥：“你不是急着回去接莲儿嫂吗？快收拾收拾动身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张振文想想也是，之间他手一挥：“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然后会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张武亮随后进来，从刚刚拿回来的包袱了翻出了俩叠纸，对张振文说道：“二哥，我跟小年买了一些纸，你帮忙带回去给石头，这一叠是狗子的。”张武亮动了动左手。 「不用」张振文说道：“你都给石头就是了，狗子的我给他买了。” 他们家现在就二狗一个在读书，他这个当哥哥的好不容易回家，能不给他带些纸笔吗？他还给他买了一本书呢！ 不光是二狗还有阿爷，爹娘，大哥大嫂，自己媳妇，他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礼物，这是他以前从镇子里回去都没有过的，这次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衣锦还家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想给家里人带点礼物。 张武亮也就随他了：“那行，那你把这些都带给石头。” 第48章 「知道了，知道了」张振文把东西都收拾好，领着张武亮在店里转了一圈，给他指了什么东西具体在什么地方：“店铺里的东西就是这样了，跟你之前在这也没什么变化，你要是还有什么找不着的你就问问虎子。” 张武亮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那行。”张振文回到房里提东西：“那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啦？”张武亮跟在后面，挽留了一下：“要不吃了中饭再走吧。” 张振文把包袱背到背上：“不了，等吃完饭太阳就毒了，还不如回去吃呢，路上走快点也来得及。” 「好吧」张武亮帮他拿着另一个包袱，将人送到门口：“你路上小心啊，早点回来。” 张振文接过他手上的包袱，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武亮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可别在家一呆就是一个月啊！” 张振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放心吧，不会很长的，哈哈哈」随后大笑着拿着包袱朝城门走去。 在他如雷贯耳的笑声中，张武亮的心颤了颤，觉得他一点都不放心好吗？ 也不知道这个人在心里憋了个什么坏主意。 张武亮再次转身回到白玉坊的时候，陈小年已经收拾好了房间，在厨房准备午饭，张武亮靠在门框上，陈小年感觉到动静抬头对他笑了笑，张武亮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算了，管他什么时候来，有眼前这个人在，在这待多久都行。 张武亮站在门口看着陈小年忙了一会。随后转身去了柜台，准备看一看这几天的账目，了解一下店里了生意情况。 账本用了表格的方法记录，让这几天的账目看起来一目了然，看到满是阿拉伯数字的账本，张武亮再一次为教了张振文现代数学的自己点赞，简单方便易学，没学过的人还看不懂，保密能力一流，多好！ 这几天的收入支出还挺大的，张武亮为了防止心算失误，把柜台边摆着的算盘扒拉过来计数。 这个算盘还是老饺子铺留下的，张武亮不会打算盘，跟打算盘比起来，张武亮觉得他列竖式计算都比打算盘快。 他把算盘收到房里，没想到张振文又把它拿出来了，估计就是为了摆在那好看，装一装门面，张武亮可不觉得张振文会打算盘。 关于算盘张武亮只记得，上五下一，上面的算珠一个是「五」下面一个是「一」。 至于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没有笔墨在，他就勉强用算盘记一下数好了。 张武亮之前还在店铺的时候，店里的账目都是他自己记得，第一天大酬宾，为了打开市场拉开客源其实什么都没挣到，还有油盐酱料铺面租金，这些一平均下来，还倒贴了五十文。 好在后来价格恢复后，也开始盈利了，这十天下来，白玉坊的毛利润竟然达到了两千文。也就是二两银子了，去除每天的成本张武亮粗算了一下也有一千二三百文左右，一天也就是一二百文，这铺子这是真挣钱啊，难怪二哥走得时候乐呵呵的呢。 在张武亮盘账的时候，陆续进来了几个顾客，由虎子接待着，买了一点豆制品就走了，付钱的时候，对突然换了一个掌柜的有些疑惑。 张武亮一一跟她们解释原来的掌柜回家了，他来代替他几天，店铺没换之前的规定也不会改，她们才放心回家了。 张武亮好笑的摇摇头，他也不过是回家待了几天这些人竟然都忘了他了。 临近中午，来买东西的人少了，张武亮就坐在柜台后面巴拉着算盘，思考着日后的计划。 这时吴茂钱的声音传来：“虎子，今天不是轮到你做饭了吗？你怎么在这呢？蚊子呢？饭做好啦？” 虎子摇摇头，他直觉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他大哥最想问的：“今天亮哥带了夫郎来，文哥回家了，饭陈哥正在做。” 吴茂钱没有注意到虎子奇怪的称呼：“那我在里面等一会。”然后从旁边拉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眼睛到处瞟。 自从吴茂钱开始了在白玉坊蹭吃蹭喝的生涯之后，中午一到时间他就到店里报道，自己的小摊子摆在白玉坊的墙角根下，旁边的周大哥会顺带帮他看一眼，有人要什么扯着嗓子喊一声就行了，反正他都能听见。 吴茂钱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柜台，落在柜台下的特价酱豆腐上，想着待会虎子回家的时候让他带一点回去，白玉坊的各种新品豆腐，他就最喜欢吃酱豆腐，有味！ 张武亮手杵在柜台上，就这样扶着头静静地看着吴茂钱的视线在他家各种豆腐上流连忘返，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眼前死活就是看不见。 张武亮也不提醒，两个人就这么杠着，这时陈小年的出现，成功解救了两个无聊的人。 陈小年刚出来，被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蹲守在那吴茂钱，陈小年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吴大哥也来了，吃过饭了吗？一起吃饭吧。” 吴茂钱一听要吃饭了，高兴的从板凳上跳起来了，兴冲冲地往厨房走：“真的吗？太好了，那开饭吧。” 随后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年哥儿？你怎么在这？” 虎子扶额，他就知道刚刚他说的话，大哥估计自动屏蔽的只剩下「饭正在做了」。 张武亮从后面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吴茂钱的脑袋上，没好气的说道：“不光小年在这，我也在这，真不知道你是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这么大一个人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吴茂钱捂着脑袋嘿嘿笑：“嘿嘿，你竟然也在？刚刚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你呢？” 虎子默默捂脸。 张武亮都被气笑了：“我就坐在柜台那。” “啊……”吴茂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蚊子呢，对了，蚊子呢？” 「回家了」张武亮没好气的回道。 「哦哦」吴茂钱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我们开饭吧？” 张武亮：…… 陈小年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看着吴茂钱一副恨不得马上钻到厨房里的样子，忍着笑点了点头：“饭都在桌上了。” 吴茂钱兴冲冲的跑进了厨房，虎子也朝陈小年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陈小年看着张武亮说道：“张大哥快去吃吧，我在店里看一会。” 张武亮眉毛一皱：“又吃不下吗？” 陈小年老实的点点头：“油烟熏的有点反胃，待会就好了。” 张武亮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是我疏忽了，接下来的几天饭我来做。” 陈小年抬起头准备说什么，被张武亮打断了：“陶罐里不是还有葡萄吗？我去拿来给你吃点？” 陈小年咽了咽口水：“好……” 陈小年吃了几颗葡萄开胃过后，倒是吃下去了一些饭菜。可是在张武亮的眼里就是一点猫食根本不够饱，可是陈小年又实在是吃不下了。 张武亮只好起了一个炉子，用瓦罐常炖着一罐粥，让他想吃的时候吃。 张武亮看着眼前正在翻滚着的白粥，突然有点想念他以前吃过的皮蛋瘦肉粥。 他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看着陈小年问道：“小年你知道谁家会做皮蛋吗？” 陈小年疑惑的看着他：“皮蛋？那是什么蛋？” 张武亮想了想：“就是松花蛋。” 陈小年还是摇摇头。 “没有人会做吗？”张武亮问道：“就是把鸭蛋腌成黄色透明和黑色透明的蛋上面还有很好看的花纹，你见过吗？” 陈小年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种漂亮的鸭蛋。” 张武亮想了想又问虎子道：“你在镇上见过吗？” 虎子老实的摇了摇头。 张武亮压抑住心底的激动，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东西，自己没做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他看着虎子问道：“镇上哪里可以买到鸭蛋？” 虎子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早上来买菜的村民有时候可能会带一点过来。” 张武亮点点头：“那我明天早上去看看。” 陈小年在一旁听着，想了想说道：“张大哥，你是想做皮蛋吗？” 张武亮点点头：“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先做些试试看吧。” 陈小年点点头，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家里还有一些鸭蛋。” “嗯？”张武亮这才想起来自己家也养了鸭子：“有多少？” 陈小年想了想：“我们走的时候还有一小箩筐，大概三四十个吧。” 也不多，张武亮想了想：“我明天还是去看看吧，如果能做出来的话需求也大。” 陈小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做皮蛋不光需要鸭蛋，还要草木灰、生石灰、纯碱、茶叶和盐。可是白玉坊现在除了茶叶和盐什么都没有。 草木灰好得，后院有稻草待会烧一堆就好了，生石灰和纯碱这两个东西恐怕要去药店买了，他要的量多不知道药店会不会给？ 张武亮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后露出了一抹坏笑。 第49章 第二天罗鸣越来白玉坊取灯谜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他翻完一页抬头看了看张武亮，就看见他对自己笑的极为灿烂，罗鸣越浑身一抖：“怎，怎么了？” 「没事」张武亮笑的和蔼可亲，眼神瞟了瞟灯谜册子，问道：“觉得怎么样？” 罗鸣越摸了摸头：“应该挺好的吧，我想带回去慢慢猜，行吗？这些我一时也猜不出来。” “可以啊，这是我昨天一晚上写的，没有多少，你先猜着，猜完我再给你准备新的。”有求于人的张武亮很好说话。 并且还是十分体贴：“最后一页有谜底，你要是觉得自己猜出来了，就到后面对对。” “啊？”罗鸣越有点慌了，这完全就是把答案送到学生手上，再让学生写作业啊，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这个谜底还是留在你这吧，等我都猜出来了，我再来看。” 张武亮挑挑眉：“也行……” 罗鸣越松了一口气，眼睛一直虚瞟着看都不敢看，成功把最后一页抽下来后，直接塞到张武亮的手里。 张武亮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是一份谜底而已，整的跟洪水猛兽似的。 不过张武亮要是知道之前罗鸣越看到留在家里的灯谜的纸条上被写上谜底的绝望，应该就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了，当时的那种气愤、失望、失落，要不是罗鸣越一直默念是：「他是你二哥，亲二哥，亲的，别生气，不能生气」他就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了，别以为用左手写字，他就不知道是谁！ 张武亮看着他莫名扭曲的表情，关心道：“你怎么了？” 罗鸣越从回忆中醒了过来，调整好心情朝他笑了笑：“我没事，对了，这个多少钱，我给你。” 张武亮按住了他掏荷包的手：“看你说的，就咱俩这临初种关系，不就是一些灯谜吗？ 算我送你的，你也不要总是跟我谈钱不钱的事了，多伤感情。”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张武亮把他的手从荷包上拿下来：“你老是跟我这么客气难得是不把我当兄弟吗？” “兄弟？”罗鸣越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好！兄弟！” 张武亮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愣住了，然后突然笑了一声，罗鸣越被他笑的有些莫名，正是疑惑的时候，就听到张武亮说：“鸣越，你跟我到后面来，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啊？哦哦，好……”罗鸣越见他转身就走，连忙把手上的灯谜收拾好跟了上去。 张武亮走在前面，他不知道他今天的决定对不对。 但是看到罗鸣越脸上的真诚，他突然不想再用商场上的那一套去对付他，至于结果如何…… 那就等着时间去验证吧。 张武亮把人带到后面的厢房，示意他在桌子边坐下，自己拿着茶壶出去打了一壶水来，罗鸣越看着他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有点紧张，他捏着手上的纸卷小心的问道：“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张武亮把倒好水的茶碗放到他面前，笑了笑说道：“不用那么紧张，喝口茶吧。” 「哦」见他笑了，罗鸣越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端起茶碗小小的喝了一口。 张武亮考虑再三还是说道：“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啊？”罗鸣越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张武亮会跟他说这个，他连连摆手道：“我不行的，不行的，我不会做生意。” 张武亮安抚的笑了笑：“你先不用急着拒绝，听我把……” “这……好吧……”罗鸣越在张武亮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听着。 ——这是秘密商议的分隔符—— “就这些，你听明白了吗？”张武亮杯子里的茶水说道。 罗鸣越迟疑的点点头，他虽然听明白了张武亮的意思。 可是他现在根本拿不定主意，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决定：“我想先回去问问家人，可以吗？” 张武亮点点头：“当然可以，我等你的答复。” 罗鸣越点头，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已经十六了，跟哥哥们比起来，他文不成武不就，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从来没有自己办成过一件事，他也是个男人，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不敢自己拿主意，罗鸣越的心情有些沮丧。 这是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陈小年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进来：“张大哥，饭好了，要吃饭吗？” 张武亮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罗鸣越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连忙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露出了陈小年身子和脸上灿烂的笑容，张武亮走出门自然地把人抱在怀里，闻着陈小年身上的油烟味，有些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忘了时间，下次再这样你就来叫我，别自己下厨了。” 陈小年眼里带笑乖乖的点了点头。 张武亮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了充满了温柔：「我们去吃饭吧」随后转过头来看着罗鸣越说道：“鸣越要是不嫌弃的话，过来一起吃吧？” 罗鸣越本来还在伤心呢，先是被张武亮的猛然起身下了一跳。然后又吃了满嘴的狗粮，这会的心情实在是微妙的很，听到张武亮的邀约，默默点头跟着后面去了厨房。 陈小年想着今天罗鸣越可能会在这吃午饭，特意多烧了两个菜，还把平时用来堆杂物的桌子收拾了出来。可以说照顾的很周到，可是罗鸣越的心情却不是很美妙。 罗鸣越跨进自家大门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胃在隐隐作痛，他看过他爹和他娘在一起吃饭，也看过大哥和大嫂在一起吃饭，还看过二哥和二嫂吃饭。 可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对像亮哥和年哥儿这样，黏黏糊糊的，他有点接受不了，是谁告诉他哥儿不得人喜欢的，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家里的小厮看到罗鸣越低身行礼：“小少爷您回来了。” 罗鸣越点点头。 小厮正准备走呢，罗鸣越又把人叫住问道：“我爹呢？” 小厮弯腰恭敬的回道：“回小少爷，老爷在后面花园处。” 罗鸣越点点头往后院走去。 此时后院荷花池边的凉亭里，有两个男子正在持棋对峙，其中一个身穿藏青儒服蓄着山羊的中年男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右手持着黑子试来试去不知道落在哪里为好，深怕着一子落下就是败局。 坐在他对面穿着青白色儒服头戴冠帽的年轻男子。却老神在在的，完全没有压力，甚至还有闲心赏着池塘里的荷花。 这两人就是罗鸣越的父亲罗元青和二哥罗鸣熙，看到罗元青就能知道罗鸣越为什么能那么颜好了，那都是遗传。 罗元青是典型的美大叔一枚，左手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的山羊胡更是彰显了他的气质，那是岁月的沉淀，连此刻微微皱起的眉毛都显得蕴气十足。 这一美景让人沉醉其中，可惜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一安宁，“父亲大人现在大局已定你又何必苦苦坚持？ 不如静下心来欣赏欣赏这初夏的美景。” 美大叔的眉毛一皱，随后又缓缓松开，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奈：“熙儿的棋艺越发精进了，为父真是拍马不及喽。” 语气中没有气恼，反而充满了宠溺，让你不由好奇是谁能让他如此。 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是一个美人，容颜俊美，面若好女。 可是眉眼之间的锐利不会让你误认为他是一名女子，轻摇的纸扇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坏笑，一看就是精明伶俐之人。 罗元青抬头朝亭外看了看：“天色还早，不如熙儿再同为父摆上一盘？” 罗鸣熙的扇子一顿，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今天从早上就开始下，到现在也就停了一个午膳的功夫，要是旗鼓相当也就算了。 可是偏偏他爹的水平太差，他再怎么让都没有赢过一盘，还不能放水的太明显让他看出来，天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再来一盘？饶了他吧，他宁愿回去写十篇策论。 可能是罗鸣熙的愿望太强烈被老天听到了，这才派了罗鸣越来拯救他，罗鸣越的到来一下子就将罗元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罗鸣越踏进他爹的视野，就听到他爹的亲切问候：“小越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用过午膳了？厨房还有给你留的饭菜呢，让他们端上来你吃点？” 语气之宠溺是刚刚跟罗鸣熙说话的十倍不止，就这语气让平时和罗元青共事的人听了，没有一个人会相信那是他们自带威严的镇长说的话。 不过罗鸣越早就了解了他爹对自己老妈子式的关心。并且可以坦然应对，只见他脸上带着的微笑，朝着两个人各叫了一声：“爹，二哥。” 随后在他们旁边空置的石凳坐了下来，看着罗元青说道：“爹，我中饭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罗元青点点头，复又问道：“你早上说出门拿东西可拿回来了？” 罗鸣越点头：“已经让人送到我院子里了。” 罗元青对他的对拿回来的东西不是很在意，倒是罗鸣熙好奇的问了一句：“小弟你到底拿什么回来了，从昨天就一直神神秘秘的？” 罗鸣越立刻警觉：“才不告诉你呢，你也不准去我院子里找！” 罗鸣熙也就随口一问，谁知道罗鸣越竟然这么大的反应，那他兴趣就来了。 罗鸣越一看他二哥眯起了他的桃花眼，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爹，你看二哥！” 罗元青立马维护道：“熙儿，不要老是欺负你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罗鸣熙很是敷衍的说道。 罗鸣越一看他那个样子，下定决心一会回去一定要把灯谜藏好，不能让他找到。 不过他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事要跟他爹商量：“爹，我想做生意。” “做生意？” 第50章 “小越怎么想着要做生意了？”自己儿子几斤几两罗元青心知肚明。虽然他也愿意拿出钱来让他挥霍，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 旁边的罗鸣熙也坐直了身体仔细聆听。 罗鸣越在他们俩的关注的视线下，把之前张武亮跟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罗元青皱着眉头听着：“你是说，他要跟你一起做一个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方子？” 罗鸣越老实的点点头：“亮哥说他有很大大的把握能做出来。” 罗鸣熙眼睛一眯：“他都能做出来了，还找你干嘛？” 罗鸣越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亮哥说他有两个原料弄不来，就想让我来找找关系。” 罗鸣熙一听就觉得那人是要利用罗鸣越。准确来说是利用他们罗家：“是什么东西东西还要你才能弄着？” 罗鸣越想了想：“好像是碱面和生石灰，其实亮哥也不是弄不来，就是觉得通过我来弄方便一点，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在罗鸣越看来这是张武亮对他的一种信赖和把他当亲兄弟的一种体现。 罗元青听出一丝异样来，他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说道：“做吃食用碱面可以理解，可是这生石灰可是会死人的。”他脸上露出「你肯定是被骗了」的表情。 “呃……”罗鸣越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是他相信亮鸭脖哥要这两样东西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相信亮哥。” 罗鸣熙听着他一口一个亮哥的只觉得心情烦躁，没好气的说：“人连要这两个东西干什么用都没跟你说，你就傻乎乎的要跟他合伙做生意了？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罗鸣越听出了他对张武亮的否定，立刻反驳道：“谁说没说！亮哥说过了的！那些东西是用来做松花蛋的！” 罗鸣熙挑了挑眉：“什么松花蛋？” 罗鸣越又开始支吾起来：“松花蛋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一种蛋嘛，还没做出来我怎么知道！”到最后气急败坏的说道。 「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罗元青在一旁连忙安抚道：“你要真想干我们当然都支持。这样，我和你二哥还有一定事要说，你先回房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弄到碱面和生石灰好不好？ 想想未来的计划，你们可是要做出东西卖的，就那么一点两点可不够。” 罗鸣越一听罗元青的话立刻高兴的站了起来：“谢谢爹，我现在就回房去想！”转身前还给了罗鸣熙一个得意的眼神。 「好，去吧去吧，看着点路啊」罗元青笑着看他疾步离开叮嘱道。 “知道啦！”罗鸣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罗鸣熙急了：“爹，你怎么……” 罗元青挥挥手打断他：“平时挺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一碰到你弟弟的事就这么急躁呢？ 小越第一次有自己想法我们自然要支持他。” “可是……”罗鸣熙还是担心。 “小越性子单纯，我们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小越总是要成长的。”罗元青感叹的说道。 罗鸣熙深吸一口气，抹去心中的酸涩。 「不过」罗元青话风一转：“我对小越口中的这个「亮哥」倒是很感兴趣，要派人去查查了。”之前小越说这个人帮过他，自己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 罗鸣熙从石凳站了起来：“父亲尽管派人出查，我先亲自去白玉坊走一趟。” 罗鸣熙眯起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我倒要去看看这个「亮哥」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这几天就把我这个傻弟弟迷得五迷三道的。” “哎！”罗元青还没来不及阻止，罗鸣熙就已经出了亭子了，罗元青看着自家二儿子不复往昔从容自若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边张武亮送走罗鸣越之后又去买了一些生石灰和纯碱回来，这些东西不可能等罗鸣越把进货渠道找好了再开始，他可以先做一些试试。 说道纯碱，张武亮也是去了药堂才知道原来碱面就是纯碱，他至今还记得他说要买纯碱的时候济世堂小药童的眼神，就像跑到鞋店跟人说给我来两斤羊肉串的一样，整的他跟是个傻子似的。 张武亮猛地一阵摇头摇头把刚刚脑海里的出来的不好画面全部甩出去，就看见吴茂钱坐在摊钱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张武亮浑身一僵，慢慢转过头来，随后逃也似窜进的白玉坊里。 白玉坊，虎子看到张武亮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立刻凑了过了，把他拉倒一旁，说道：“亮哥你快来，你看那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进来好长一段时间，什么都不买就在那瞎转悠。” 虎子指了指罗鸣熙的方向，然后就看见他用扇骨挑起一片豆腐皮打量，虎子快哭了，就是这样。 自从他进来到现在，这看看那瞧瞧什么都不买，还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要不是看他衣着讲究，虎子都快觉得是那个对头家派来砸场子的了。 张武亮把手上的生石灰和碱面递给虎子，嘴里安抚道：“别担心我来处理，你把这些东西拿到后院妥善放好。” 虎子点点头，拿着东西三步一回头的去了后院。 张武亮朝他安抚的笑了笑，随后走到罗鸣熙身边，行礼打过招呼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到小店来所为何事？” 罗鸣熙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了张武亮一番说道：“你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张武亮笑着应道：“正是在下，在下姓张名振亮字宁远，不知兄台是？” 罗鸣熙啧了一声，说道：“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 这会张武亮再明显感觉不到了罗鸣熙身上的敌意，那他就是傻了。不过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他驰骋商场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 于是张武亮脸色仅是一变又很快恢复了原样：“多谢兄台夸奖，不知兄台到小店到底所谓何事？” 罗鸣熙可不觉得刚刚他是夸奖，张武亮的样子也不像没有看出来。可是看他现在仍然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更让罗鸣熙觉得他心机深沉。 罗鸣熙看着眼前的豆腐心生一计：“小生罗彻，再过月余就是家父诞辰，只是这生辰宴还缺几道菜色，听人说白玉坊有一些新鲜的吃食，特来看看，不知张老板能否为小生介绍一二？” 张武亮挑挑眉，一瞬间的微笑带了几分调侃，在罗鸣熙抬头时又恢复了正常，他带着得体的笑说道：“这是我的荣幸，罗公子这边请。” 张武亮把人带到豆腐泡前：“这是年前在下研制出来的，名叫「豆腐泡」，正正四方颜色金黄寓意极好，用在生辰宴再好不过。” 罗鸣熙用扇子戳了戳，豆腐泡凹下去了一块，罗鸣熙说道：“只是这豆腐泡内里虚软，空有其表，难成大器。” 张武亮了然，又拿起旁边的腐竹：“罗公子看这腐竹如何，由黄豆豆油而制最是精华，烧制之后口感劲道爽滑。” 罗鸣熙摇头：“外表褶皱，难登大雅之堂。” 张武亮又介绍了酱豆腐。 罗鸣熙摇头：“表面乌黑，难等喜宴。” 豆腐乳…… 摇头：“腐化之物不宜庆生。” 豆腐皮…… 摇头：“惨如白纸，如何庆生？” 豆皮…… 还是摇头：「丑」这次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了。 这显然就是来砸场子的呀，可是张武亮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他看着罗鸣熙笑着说道：“看来这些吃食都无法入罗公子的眼了。” 罗鸣熙收了纸扇虚行一礼：“那里那里，只是家父寿宴难免认真了些，在下失礼了，还请张老板不要见怪。” 如果没有嘴角的坏笑，也许这些话会显得更真诚一些。 张武亮很通情达理：“罗公子孝心一片在下又怎么会怪罪？只楚霖是令尊的寿宴菜品还缺着，不知罗公子打算如何？” 「唉」罗鸣熙叹了一口气：“今日无缘，也只好另寻他算了。” 张武亮又说道：“不知令尊生辰还有几日？在下倒有一物或许能解公子之急。” “哦？”罗鸣熙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知是何物？” 张武亮笑得神秘：“亮曾听过路海商说过，外族有一吃食，形如鸭蛋，色如琥珀，食之清凉爽口，是夏日作宴必备佳品。” “哦？”罗鸣熙眸色一闪：“世上竟有如此妙物？” 张武亮有些遗憾的说道：“那过路海商曾在外域见过，只是他语焉不详，亮也仅知道大概做法，能不能做出来，还需试验一二。” 罗鸣熙眉毛一挑：“要多久？” 「一个月」张武亮信心满满。 “好！”罗鸣熙说道：“我就等你一个月，六月十六日家父生辰我来取货。若是交不出货误了家父生辰宴……”罗鸣熙眼神中透着犀利。 张武亮坚定地点头：“亮一力承担。” 「呵」罗鸣熙冷笑：“希望你承担得起。”随后扇子一摇出了白玉坊。 张武亮看着他背影勾起了嘴角，富贵险中求，他今日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求得这个富贵。 第51章 罗鸣熙从白玉坊出来，吴茂钱眼神一眯，看着罗鸣熙离开了离开自己的视线后，一个闪身进了白玉坊。 大堂里没有张武亮的身影，只有虎子正在收拾东西，吴茂钱一看：“亮子呢？” 「亮哥在后院」虎子看着他无奈的说道：“大哥你又不好好看着摊子。” 吴茂钱提步往后院去，听到这话摆摆手说道：“我还有事，你帮我照看一下。” “诶！”虎子看着吴茂钱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现在店里就他一个人，怎么帮他看摊子？ 吴茂钱在后院的稻草堆处发现了张武亮：“亮子！” 还有他旁边的陈小年：“小年也在呀。” 陈小年跟他打了个招呼：“吴大哥。” 看他好像是有事的样子，陈小年笑了笑说道：“吴大哥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吴茂钱挠挠头：“确实有点渴了，麻烦你了小年。” 「吴大哥不用客气」陈小年回了一句后，就去了厨房，把地方留给他们。 张武亮看了看陈小年又看了看吴茂钱，疑惑的问道：“你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吴茂钱把视线收了回来，凑到张武亮旁边小声的问道：“你知道刚刚离开的那个白衣公子是谁吗？” 张武亮回道：“谁呀？” 吴茂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是镇长家的二公子，罗鸣越的二哥呀。” 昨天罗鸣越留在白玉坊吃饭，吴茂钱和他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张武亮「哦」了一声。 “哦？”就这反应？“啊？”要不然呢？ 「啊什么啊」吴茂钱没好气的说道：“人肯定是为了你忽悠罗鸣越跟你一起做生意的事来的。” 张武亮点点头：“有道理！” 吴茂钱：竟，竟然没有反驳……所以真的是忽悠喽？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怎么办？他今天没为难你吧？” 「没有啊」张武亮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还和他谈成了一笔生意呢。” 吴茂钱不相信：“什么生意？” “一个半月后的罗家寿宴上会用我家的松花蛋。”张武亮说道。 “你……”吴茂钱差点背过气去，他压低的声音喘着粗气说道：“那个什么劳什子松花蛋你不是还没做出来吗！这种玩笑你也敢开！” 张武亮被他吓了一大跳：“你别急呀，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肯定能做出来的，你放心。” “我放心？我放个屁心！”吴茂钱急得爆了粗口：“你要是没做出来怎么办？交不出东西，人家分分钟就能弄死你。” 「没那么严重」张武亮安慰道：“这个方子我有把握，只需要再确定一点东西就行了。” “真的？”吴茂钱充满狐疑的打量着他。 「真的」张武亮笑道：“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吗？” “是。”吴茂钱果断点头。 张武亮：…… 「放心好了」张武亮强调道：“送上门的机会为什么不要？我正愁没人帮我宣传呢。” 吴茂钱嗤笑：“让镇长帮你宣传，你这真是老寿星……” 「等等」吴茂钱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他是罗家公子了？” 张武亮点点头：“他说他叫罗彻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之后他说一个多月后父亲生辰宴缺几个菜品，整个双湾镇能办这种大型生辰宴的人家可不多。 而且你不是也说过嘛，镇长六月份就过寿了。” 吴茂钱抿了抿嘴：“罗家二公子罗鸣熙单字一个彻，取「熙」光明洞彻之意。” 张武亮有点惊讶：“没想到罗二公子还是个实诚人啊？”竟然是真名。 吴茂钱给他一个白眼：“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稀罕编瞎话骗你这种小平民。而且要不是我，你能猜出来他是谁吗？” 「嘿嘿，那倒是」这话张武亮很认同。要不然有吴茂钱的消息，他到镇上就是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 陈小年见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端着茶碗来到了后院：“吴大哥，张大哥，喝口茶吧。” 「谢谢啊」吴茂钱接过茶碗直接喝了起来，他确实有点渴了。 张武亮没有接，陈小年看出来好像在发呆，用手在张武亮面前摇了摇：“张大哥？” “恩？”张武亮抬眼看过去。 陈小年笑着把茶碗递了过去：“喝口水吧，张大哥。” 「张大哥张大哥」张武亮接过茶碗来一饮而尽，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茂钱走过后，张武亮一把陈小年抱住，逼到稻草堆，来了个草咚。 陈小年靠着稻草堆，看着眼前人，有些莫名：“张大哥你……”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武亮用大拇指指堵住了嘴。 「我后悔了」他右手挽着陈小年的腰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左手捧着陈小年的脸颊，拇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双目凝视着陈小年眼睛说道。 “张……”陈小年想问他什么后悔了，却没办法说出来。 「嘘」张武亮轻声说道：“不要再叫我张大哥了，我不想再听你叫我张大哥了。” “可是……”是你让我叫的呀，陈小年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这几个字。 「所以我说，我后悔了」张武亮把拇指移开，眼神逼近看着陈小年的眼睛说道：“叫相公……” 这对陈小年来说本是个很普通的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气氛下，他竟然有点说不出口，陈小年张了张嘴，最终叫了一声：“夫君……” 张武亮一时说不出这两个词哪个更好。但是这一声「夫君」叫的他心情舒畅，笼罩在心里的雾霾一下子就散开了。 他应了一声，笑的开怀。 看到他笑，陈小年也露出了笑容，这种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的感觉，触动了张武亮的心弦，他低下头封住了陈小年的红唇，良久才放开。 张武亮看着轻喘着气的陈小年沙哑着声音说道：“跟夫君一起做松花蛋，嗯？” “好……”陈小年的声音也有几分不稳。 罗鸣熙回道家中，在书房里找到了罗元青：“父亲……” 罗元青从书本上抬起了头，看到是他，笑着问道：“熙儿回来了？探的怎么样了？” 罗鸣熙挑了挑眉：“还不错……” “嗯？”罗元青感觉到罗鸣熙的态度跟下午好像有点差别：“他说服你了？” 「那倒不是」罗鸣熙把下午在白玉坊发生的事一说。 罗元青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他竟然敢立这个军令状，至少说明他没有在骗小越，那我就再给他一个半月时间。”罗鸣熙说道。 「我这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你看看」罗元青把手边书堆上放着的一张纸条拿起来递给了罗鸣熙。 罗鸣熙看了一会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竟然和吴家的那小子混在一起？” 「是啊，没准你刚进门，人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呢」罗元青笑着说道。 罗鸣熙回忆了一下在白玉坊发生的事情经过，还真有这种可能，罗鸣熙无奈笑出声来：“我说他怎么……” 「不过这样也好」罗鸣熙接着说道：“至少说明他不是一个无能之人。” 罗元青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让小越多跟他们相处，也有些好处。” 罗鸣熙嗯了一声：“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还去了一趟小越的院子。” “哦？”罗元青很感兴趣的问道：“小越在做什么？” 「还在想办法，看起来还算认真」罗鸣熙没说自己刚踏入罗鸣越书房，就被他推了出来。真是的不就几个灯谜吗？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罗元青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笑道：“难得他找到感兴趣的事情。” 「是小越啊，我在，快进来吧」罗元青在里面高声应道。 「爹」罗鸣越进了书房叫了一声，一抬头：“二哥也在呀？” 「嗯」罗鸣熙淡定的将纸条收入袖中应了一声。 罗鸣越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他看着罗元青说道：“爹，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罗元青嘴角带着笑温柔的问道。 “我想让你发个帖子给孙伯伯，就说我明天上午去他家拜访。”罗鸣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想了一下午，生石灰的事还有要通过善和堂来解决。可是善和堂和他家虽说是世交，但是一想到孙伯伯的严肃脸他还是有点怕的，有时候连当面说话他都觉得紧张。 但是现在已经是不得不面对，他现在让他爹发这个贴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罗元青没急着答应，他一看罗鸣越就知道是什么心思：“你去找孙伯伯是想让他帮你找生石灰对不对？” 罗鸣越点点头。 「我的傻儿子」罗元青无奈笑道：“你要找生石灰根本不用找你孙伯伯。” 罗元青提醒道：“你孙伯伯一心济世救人，孙家的生意往来早就交给了川穹，你要生石灰去找他不就好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罗鸣越眼前一亮，找孙大哥可比找孙伯伯简单多了。 第52章 张武亮在后院重新搭了一个灶台，将做松花蛋的材料都准备好后，在后院烧制松花蛋外面包裹需要的浆液后，将鸭蛋挨个裹上浆液放入缸中，密封腌制。 张武亮按照不同的比例调制了二十种浆液，每种浆液腌制二十个鸭蛋，编号号码。然后登记下来分缸装好，总有一个能成功，这样以后他就知道到底要按什么比例来制作松花蛋了。 在张武亮做这些的时候，其他人很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两天后张武亮终于坐在了铺子里的柜台前，吴茂钱这才凑上前问道：“你都忙完啦？” 张武亮点头：“剩下的交给时间就行了。” 「哦哦」吴茂钱压抑着好奇没有继续问，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鸣越昨天来，说你需要的东西已经有着落了。” “真的？”张武亮高兴道：“那太好了。” 「他还想托我问你」吴茂钱继续说道：“那些东西你准备放哪？” 呃……这确实是个问题。 张武亮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以后做的量一多，大批的原料和缸子总不能都放在白玉坊里。可是如果在重新租个房子，他现在手头上的资金根本不允许。而且桃河村交通不便，放到家里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该怎么办呢？ 吴茂钱在旁边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一狠心开了这个口：“你要是没有好地方放，不如放到我们家院子里。” “嗯？”张武亮抬眼疑惑的看着他。 既然已经开了头了，那后面的话就好出口了，吴茂钱看着他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腾出一些地方放这些东西不在话下，你不用费那个钱去租房子。 而且家里还有好些人，你也不用找人帮你做工，他们就可以在家帮你做。而且放在我家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省了请护卫的钱。” 一举三得，是个好买卖，但是张武亮看着吴茂钱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吴茂钱在卜宁巷的院子从来不让别人踏足一步，了解卜宁巷是个什么地方过后张武亮也表示理解。 可是现在竟然主动要求把松花蛋的制作放到他家。要知道松花蛋的作坊一旦落在那里，每天来往的人可不是朋友来做客那么简单了，张武亮想起了第一次去找他的情景，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丝诡异。 吴茂钱任他打量，并且坦坦荡荡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跟你合伙做这个生意。” 张武亮皱了皱眉，他倒没想到这一点，本来他打算过一段时间开个食肆，请吴茂钱来当掌柜。没想到他倒是看上了这个生意，不过确实这个生意很适合他来做，可是…… 吴茂钱见他不语，继续说道：“你选择让这个东西在镇长寿宴上初次亮相，足以说明你的目的，主要为了卖给那些官员富商吧？ 他们确实钱多，可是要想从他们身上赚到钱，这里的水可就深了，我想你找罗鸣越入伙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吧，跟那帮人打交道。 仅仅靠一个镇长公子的名头，可远远不够的，你也知道我在镇上经营了十几年，对那些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如你把这个生意交给我，我可以让你的利益最大化。” 吴茂钱说的踌躇满志，最后却有些不确定问道：“还是你担心我会偷了你的方子？” 「那倒不是」张武亮立刻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可是卜宁巷……” 原来是因为这个……“卜宁巷确实是乱，但是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不是吗？” 说着话的时候，吴茂钱脸上露出一种桀骜的笑容，和他平时在人前展现的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同。 张武亮笑了一声，也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吴茂钱吧。“你能加入那确是最好不过了，既然你有信心解决…… 那这样，找个时间把鸣越约出来，我们三个人再详细商量一下这件事。” 别看吴茂钱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可是张武亮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他的心里里藏着太多的东西。只是吴茂钱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问，不过现在张武亮突然觉得，他好像有机会去真正了解这个人了。 吴茂钱确实有一个秘密，一个众所周知的、包含着深仇大恨的秘密…… 他们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可是他还一直记着呢。 从吴茂钱记事起，他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他的家庭富裕，不愁吃穿，有一个强大严厉的父亲、温柔善良的母亲还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弟弟。 吴茂钱知道他们很爱自己，他也很爱他们，在那个家里。 即使每天被父亲逼着学一些枯燥无味的商业经，他都觉得是快乐的。 那时候父亲的生意做得红火，家里的生活越变越好，母亲是个有善心的人，她几乎每年都会为城里的乞儿孤儿们添置衣物，他和弟弟也经常跟着母亲去为他们送上粮衣。 都说好人有好报，可是他家不仅没迎来好报。反而迎来了厄运，那是他十岁那年弟弟才七岁，父亲的生意突然遇上了一些麻烦，前所未有的麻烦。 可是到底是什么麻烦，他不懂，他只知道那段时间父亲很忙，有时候忙的宵禁的时辰都过了，父亲还没有回来，他看着父母的房间灯亮了整整一夜，他听见母亲深夜压抑不住的哭声。 他想帮父母分担，他跑到父亲面前说他长大了，他可以帮父亲照顾生意。 可是平时恨不得每一次谈生意都把自己带上的父亲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还记得那时候父亲说的话，他说：“茂钱，爹知道你想帮爹，这件事爹能处理好，你就在家好好的照顾娘亲和弟弟，只要你们好好的，爹就好好的。” 骗子，大骗子…… 当时父亲说完这句话就上了去雨泽城的马车，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可是他还是站在那看着父亲的马车越走越远。 后来吴茂钱每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都会想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父亲坐上这辆马车，阻止他去雨泽城。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那天他听话的回到家中，他要好好的照顾好弟弟和娘亲，和他们一起等父亲回来，他还记得父亲说过。 如果这一次在雨泽城一切顺利，他家的危机就会解除，他们还可以继续过那种无忧无虑团圆美好的生活，他相信父亲。 那段时间里，他跟娘亲还有弟弟一直在家等着父亲归来。 可是谁知道等来的却是那些所谓的债主和他们带来的父亲行路途中遇到山贼被杀身亡的消息，吴茂钱以为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疼，可是每次想起来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和娘亲歇斯底里的痛哭，他们拿着父亲写的欠条，搬空了他的家，把他们赶出来自己的家门，娘亲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他带着娘亲和弟弟去了平时娘亲施粥的破庙，托他们照顾弟弟和娘亲，自己去雨泽城找父亲。 吴茂钱到现在都不知道再回到那时他还会不会做出这个决定，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 他在雨泽城找了十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因为心里挂念娘亲和弟弟，没有办法只能两手空空的回了双湾镇。可是在破庙里他没有发现娘亲和弟弟的身影。 他和破庙里的人打了起来，逼问他们娘亲和弟弟的下落。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七天前娘亲和弟弟被他们赶出了破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他恨他们，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是娘亲和弟弟的下落更重要，他忍住了恨意，在整个双湾镇疯狂的寻找，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还是路边的一个小乞儿发现了他，把他带到了镇外一个废弃的农家，他才找到了他们。 娘亲和弟弟身上的绸缎锦衣已经不见了，娘亲卧病在床，弟弟身上也满是伤痕，他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恨自己。 之后他在镇上帮人跑腿，给人抗包，为了一枚铜钱和人打架，就为了治好娘亲的病。 可是一个月后，娘亲还是去了，娘亲去前拉着他和弟弟的手说：是她对不起他们兄弟，她怕父亲一个人在哪边孤单，他要去找他们的父亲了，让他好好的照顾弟弟。 娘亲嘴里一直说的「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他不怨娘亲，他只会恨那些让他家破人亡，还有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他把娘亲埋在旧屋旁边，在娘亲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天，看着怀里满脸泪痕哭晕过去的弟弟，他又重新站了起来。 再到镇上的时候，他没有了顾虑，在这世道镇上每天饿死几个流浪汉、几个乞丐没有人会在意，他和弟弟还有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乞儿，再一次重新回到了镇子里。 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想再去回忆，过去的事情再艰辛，有弟弟有满腔的恨意，他坚持下来了，他带着那些人从跑腿引路开始，慢慢的做起小生意，到最后买下了卜宁巷的院子安置。 刚搬到卜宁巷的时候，也有人上门找事，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他们不还是好好的。 这个过程很长，好在结果对得起这个付出，吴茂钱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隐忍，当年的真相他已经了解清楚了，那些让他家破人亡的人，现在还活得逍遥的，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吴茂钱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现在，时机到了…… 第53章 张武亮对松花蛋的制作也算是尽心尽力，为此还把从家里赶来替他班的张振文夫妇打发了回去，让他们回去收鸭蛋。 先不论张振文挑着沉重的行李带着常驻的心情来，再听到让他回去之后有多想打人，松花蛋配方的制作实验正在白玉坊悄然展开。 张武亮不确定松花蛋做成的时间是多少，他在第十天的时候，从每一个缸中都拿出一个鸭蛋来看。 虽然都没好，但是已经有一些缸里已经初见雏形。 当然也有一些蛋已经坏了的，张武亮把有坏蛋的缸里的鸭蛋全部敲开，最后确定无一幸免后，就将缸子清理干净，放到一旁，然后在记录本划掉失败的数据。 为了确保不错过松花蛋成型的时间，在之后的日子里张武与×希×独×家。 亮每隔两天他都会从每个缸子里取出一个鸭蛋观察，记录松花蛋的成型的过程，筛除注定无法成型的坏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松花蛋也渐渐变得有模有样了，到最后也就只有五个缸里的蛋还存活着，终于在张武亮开第六次的时候，他看到了几个像样的成品，为了确保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他还又开了三个。 张武亮看着面前跟记忆中差不多的松花蛋，颜色各有深浅不好判断，最后他决定做几个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张武亮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守在门边的罗鸣越和吴茂钱连忙围了上去，看着木盆里的一堆「怪蛋」脸色一变。 “这次还是不行吗？”吴茂钱有些惋惜的说道，前几次张武亮每次出来都会端一堆坏了的蛋出来，每次都不行，这次又是这么多，看着他都心疼。 张武亮挑挑眉，没有像第一次一样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吓到，他看着手里的松花蛋说道：“看这个样子是差不多了，不过还要尝尝才知道口味对不对。” “真的？”吴茂钱和罗鸣越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几天他们天天的守在白玉坊，听到太多否定的回答了，这一次竟然听到这么好的消息：“那还等什么？快去吧快去吧。” 张武亮小心护着松花蛋被他们一路推到了厨房，进了厨房吴茂钱很积极的问道：“要准备什么？要生火吗？我来帮你！” 张武亮狐疑的看着他：“你会吗？” “我当然会了！”吴茂钱撸起袖子就要干。 张武亮连忙阻止：“不用不用，你把砧板和菜刀拿过来就行了。” 「好吧」吴茂钱转身就拿起了灶台边的案板和菜刀放到桌上，罗鸣越也马上在桌边就位，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张武亮把松花蛋放到桌上，打量了一番说道：“最好还是弄点水洗洗。” 吴茂钱立刻伸手从旁边的水缸了舀了一瓢水过来，张武亮直接把水倒到了盆子里，松花蛋的真正面目也终于在吴茂钱和罗鸣越的眼前显现开了。 之前因为有包裹着蛋壳的草木灰和浆液残留在上面，或黄或会的表面看起来很脏。可是现在用水一洗，琥珀色的典雅之中掺杂着黑色的庄重，隐隐可见的雪花纹更让它们显得神秘。 吴茂钱谨慎的从水里捞出了一个黄色的松花蛋，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块发着光的琥珀，吴茂钱突然觉得这件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不应该随意的挤在一个木盆里。而且应该装在白玉盘中，它甚至不应该是个吃食，而应该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被人供养。 张武亮手起刀落的切了一个松花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就看见他们两个人一人捧着一个松花蛋看的痴迷。 “喂，你们干嘛呢？快来尝尝看啊……”张武亮指着砧板上了三块皮蛋说道。 罗鸣越和吴茂钱回过神来，就看见张武亮嘴里嚼着什么，再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一个被「分尸」了的「琥珀」。 张武亮在两个人灼热的视线下艰难咽下了口中的松花蛋，哭丧着脸说道：“你们不至于吧？这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呀！” 罗鸣越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嘴里就把张武亮塞了一块松花蛋到嘴里，张武亮朝他示意一下：“尝尝看……” 木已成舟，罗鸣越只能忍痛开始尝试。 那边吴茂钱自觉多了，只见他一手宝贝似的握着「琥珀」，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张武亮切好的松花蛋放入口中。 那滋味……怎么说呢？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爽口弹牙。但是又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吃起来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罗鸣越也是这种感觉，两个人的视线又回到了张武亮的身上。 张武亮正在切一个黑色的松花蛋，面对他们俩的疑惑张武亮只想说：“那是因为蛋里的碱太多，你们刚试可能有点接受不了，加点醋就好了。” 张武亮扔了一块黑色的松花蛋到嘴里。随后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把切好的松花蛋放进去。然后每一种颜色的他都切了一个，尝了一块过后，直接放到盘子里，倒上醋，静置一会。 这五种皮蛋里面有四中口味只是有点诧异。 但是有一个碱味特别重，张武亮还是把它放到了盘子里，试试看能不能中和。 张武亮趁着等待的时间拍了几瓣蒜捣成蒜泥。而吴茂钱和罗鸣越两个人就趴在木盆边，静静地看着盆里的松花蛋。 自从亲自尝过味道过后，松花蛋在他们两个人的心目中就变成了只可远观的艺术品了。 张武亮好笑的看着他们的样子，端起盘子看了看又闻了闻，感觉差不多了，用筷子挨个夹起来不同的松花蛋尝了尝。 果然，除了碱味太重的那个还是不行，其他的都还不错，张武亮想道。 吴茂钱看着他皱起的眉毛心头一紧：“还是不行吗？” 张武亮摇摇头，吴茂钱的心往下一沉。 「这个颜色的不行」张武亮把碱味重的那个挑出来说道：“其他的都可以。” 吴茂钱沉到半路的心又升了回来，他看着张武亮埋怨道：“你这个人，要吓死我吗？” 张武亮挑挑眉，把筷子递给吴茂钱说道：“你尝尝……” 吴茂钱接过筷子，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尝了一口。 顿时眼前一亮，不光那种奇怪的没有了，整个松花蛋也变得更加清凉爽口了。没想到仅仅是加了一点醋，这个蛋的味道就变了这么多！ 罗鸣越看着吴茂钱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嘴里塞，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东西真的会变得好吃，最后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拿着筷子夹起一个尝了尝……然后瞬速加入了抢食的阵营。 一盘皮蛋都吃了个干净，两个人有盯上了张武亮手上在做的那一盘，张武亮连忙把盘子挡住：“这是给小年的，你们要吃自己做去。” 两个人还是不死心的盯着张武亮怀里的盘子，眼看就要扑上来了：“喂喂，你们不至于连孕夫的食物都要抢吧！” 吴茂钱和罗鸣越当然不会去抢孕夫的食物。 可是桌上的木盆里只剩下来，三个味道不好的松花蛋，他们不想吃那几个…… 罗鸣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眯着眼说道：“亮哥，这几个松花蛋好了，那库房那几个缸里的也都好了吧？” “你怎么突然就那么聪明了呢？”张武亮黑着脸说道。 罗鸣越搓着双手，嘿嘿一笑说道：“那还不是你和钱哥教的好嘛？” 吴茂钱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也是因为你自己孺子可教。” 「行了」张武亮还要进出投喂夫郎呢，没工夫在这看他们俩耍宝：“里面九号不要吃，其他的随你们便。” 「对了」张武亮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差点和急着去库房的两个人撞上：“小心点，那么急干嘛？记得三号和十五号都给我留点啊。” 那两个一个呈黄色的，一个呈黑色的，都是味道最好、颜色最正的两个，张武亮决定之后的配方就按照这俩个来。 「还有」张武亮看着他们俩神情严肃的说道：“在这吃可以，不准带走知道吗？” 「知道知道」吴茂钱很敷衍的应道，随后带着罗鸣越从张武亮身边绕了过去，直奔库房。 现在松花蛋的一切对别人来说都是秘密，不让他们带出去不是因为不信任他们。只是在松花蛋正式露面之前，一点风声都不能有，为了以防万一，松花蛋现在还不能出现在除了白玉坊以外的地方。 罗鸣越跟着吴茂钱后面，从开始自己做生意之后，罗鸣越也懂了一些人情世故。 就像他现在不会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去问为什么。只是可怜了爹娘二哥二嫂还有小侄子和小侄女，这么美味的东西他们现在还享受不到。 张武亮端着盘子，脚步轻快的走向卧房，他现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YZ，XL。 这几日开缸查看，虽然看起来眼看着离成功不远了。但是如果松花蛋成型时间太长，恐怕就赶不上镇长的生辰宴了。 还好，还好做出一次的时间只需二十天。接下来还有二十五天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第54章 屋里陈小年正坐在窗下缝制宝宝的衣服，听到开门的响动抬头一看，就看到张武亮端着盘子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对他笑了笑。 看到他略带讨好的笑容，张武亮也不好说他不爱护眼睛，不顾忌自己的身子了，他现在只是有点后悔带着陈小年跑到镇上来。 虽说镇上看诊方便，可是除了刚开始的几次看诊，在胎象稳定后，张武亮一直忙着处理松花蛋和白玉坊的事，没有留出时间来陪着陈小年。 而在人来人往的白玉坊中，为了避嫌，陈小年除非必要很少出院子，后来索性买了一些棉布针线在房间里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衣服。 本来在桃河村还能出门走走的，张武亮把盘子放下，做到陈小年身边，有些怜惜的伸手环抱住他。 陈小年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放在小腹上的厚重手掌的温度，陈小年怀孕也有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每次看到和触到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这一切的真实，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了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夫君的孩子。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坐了一会，张武亮才开口说道：“松花蛋已经做成了，我拿来了一些，你尝尝看。” 陈小年转头看着桌上颜色奇特的蛋，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松花蛋吗？看起来颜色挺奇怪的。” 张武亮拿起筷子看着他：“尝一个？” 「嗯」陈小年点点头，伸手就要接筷子。 张武亮往旁边躲了一下：“我喂你……” 已经习惯了张武亮时不时的亲密，陈小年老老实实的把手收了回来，等待着他的投喂。 张武亮夹起一块放到他嘴里，看着他嚼了几下咽了下去之后，问道：“好吃吗？”语气中带着张武亮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陈小年点点头：“好吃……” 张武亮勾起了嘴角：“那再吃一个？” 张武亮又夹起一个送到他的嘴边。 就这样喂了两三个过后，张武亮再喂的时候，陈小年摇了摇头拒绝了：“已经够了。” “嗯？”张武亮疑惑的问道：“不想吃了吗？” 陈小年点点头：“太凉了，吃多了不好。” 账张武亮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门说道：“看我这记性老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行，我要尽快把这的事了了然后咱俩赶紧回家，我们俩一点经验都没有，老是这样容易出事。” 陈小年点了点头，又退了到他的怀里靠着：他又有点想家了。 张武亮说到做到，当天就把配方和松花蛋能做的菜色跟吴茂钱交代了一遍。 “东西你就按照这个方子来。至于菜肴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再找人研究，有什么问题实在解决不了就到桃河村找我。”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 然后夜里就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陈小年回了家。 「还是自己家舒服啊」张武亮进门就灌了自己一大壶水感慨道。 陈小年也端着杯子在旁边笑着点头。 只要赵大娘在旁边满腹的牢骚：“现在知道家里舒服了啊，在镇上一待就是大半个月，我还以为你们不想要这个家，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呢！” 陈小年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张武亮一眼，见他一个劲的跟自己使眼色，也只好勉强跟着点头赞同。 听到这话赵大娘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陈小年，随后责怪的看着张武亮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小年怀着孩子本来就辛苦，还要给你做饭，你还好意思嫌弃，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她以为饭是陈小年做的。 陈小年一听这话，心里突然有些内疚，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张武亮抢了话头：“是是是，我不对，小年这么辛苦我竟然还埋怨，真不应该。这样吧，我刚刚看院子里的大母鸡被娘您样的肥肥胖胖的，不如您现在杀一个给小年和您孙子补一补？” 「确实应该补补」这一点赵大娘很赞同：“你们早就应该回来，让我多给小年做些好的补补，这都四个月了，再不吃营养就跟不上了。” 「您说的对」张武亮拦住了还想说什么的陈小年说道：“那您赶紧去吧，我跟小年还有点事，先去找一下二哥他们。” 「去吧去吧」赵大娘把人赶了出去，拿着菜刀准备杀鸡。 陈小年顺着张武亮的力道出了门，还是有点不明白的问道：“夫君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娘说啊，我在镇子上都已经吃了好多鸡了。” 「再吃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张武亮说道：“咱们走了快一个月了，娘心里肯定不舒服，我这不是找个法子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嘛？” 陈小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张武亮看着他的样子笑着说道：“别想那么多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大哥他们弄的养鸭场吧。据说大哥在西山买了大半个山头呢，还挖了沟渠引了水源，也不知道到底弄成了什么样，有点好奇。” 说到这个张振宗弄的这个养鸭场，让张武亮都不得不佩服，他之前让张振文回来收鸭蛋，都没想过要自己养鸭子。这时候养鸭子，天气那么热万一得了个什么病的怎么办？ 他可没有那个耐心像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那些鸭子。 谁知道张振宗一听要收大量的鸭蛋就起了养鸭子的心思，正好白玉坊的分红在手不知道干什么，一家人一合计干脆买了山头在买一些鸭子养养看，大半个月过去，小事不断但是大事没有，养鸭场竟然让他做起来了。 “看上次二哥送来的鸭蛋数量，大哥肯定养了不少鸭子……” 陈小年也带着期待的说道，他不知道这里的门道。 但是他觉得一次能养那么多鸭子，肯定很厉害。 他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成百上千的鸭子在一起，然后皱起了秀眉，一定很吵…… 张武亮和陈小年出了村子，再往西山走。 果然远远的就听见了成群的鸭子的叫声，时远时近，其中还掺杂着几声狗吠。 整个西山地势平缓，原本山上灌木较多，少有几棵乔木，现在张振宗找人把灌木都挖走了，种了上一些桃树之类的果树，引进来的河水分成几支，绕着桃树，整个养鸭场看起来，有点像现代生态养殖场的样子。 当然了，确实参考了那个模式。因为张振宗弄这个鸭场的时候，张武亮提供了不少意见，几个人一合计觉得不错，也就这么干了。 两个人顺着外围的篱笆走，终于在一块大石头上发现了发现了拿着竹茬的张振宗，张振宗正盯着眼前的鸭群发呆呢，就听见耳边传来「大哥大哥」声音。 一刹那还以为鸭子成精了呢，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叫他，抬头在四周找了一圈，才看见篱笆外朝他挥手的张武亮。 张振宗满脸带笑的拿着竹茬几个跳跃就到了两人面前：“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好奇就想到你的养鸭场来看看」张武亮说道。 「那快进来吧」张振宗说道：“门在前面，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 张振宗在篱笆里面带着张武亮和陈小年往前走：“没听到消息说你们今天要回来，文子还在家呢？铺子怎么办的？” 「有虎子在呢」张武亮说道：“虎子现在越来越熟悉了，铺子丢给他一天没事，我早上把豆腐都做上才回来的。” 张振宗点点头：“回来还去吗？” 张武亮嘿嘿一笑：“让二哥去呗。” 张振宗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三个人走了一段路才看见一个木制的大门，旁边还有几间用黄泥做的屋子，张振宗从里面把门打开：“快进来吧。” 陈小年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一进去就开始四处打量，张武亮看着眼前的屋子和木门，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不把门做到路口啊。” 张振宗解释道：“这一块地势比较适合做屋子，而且安全。”张振宗带着点揶揄的小声说道。 张武亮点点头，懂了。 张振宗推开旁边屋子的门，里面的两个箩筐里，一层稻草一层鸭蛋的摆满了整个箩筐，张武亮走过去拿起一个查看，还算干净，个头也不小。 「这些本来打算今天给你送去的」张振宗说道。 张武亮点点头：“正是需要的时候，下午就让二哥带过去。” 张振宗点头，突然想起来：“你现在回来了，是不是证明你之前说要做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 「嗯」张武亮回道：“茂钱已经开始安排人做了，一个月之后应该就能看见成果了。” 「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张振宗说道：“大哥在这里提前祝你们马到成功。” 张武亮笑道：“那就要看吴茂钱的本事了。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大哥还是先带我们参观一下这个鸭场吧”张武亮看着陈小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无奈的说道：“要不然某个人的心都要飞走了。” 张振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禁笑道：“好好好，我带你们四处看看。” 陈小年这个主角没有听见张武亮说的话，反而被张振宗的笑声弄得一脸懵。 他凑到张武亮旁边小声问道：“夫君，大哥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张武亮面色如常的说道：“大哥说要带我们参观鸭场，一起去吧？” “好哇！”陈小年瞬速放下了心里的疑惑，拉着张武亮跟上了张振宗的脚步。 第55章 张振宗带着他们从一条较粗的河道往前面走。 人工开出来的河道旁铺上大大小小的河石，里面经过一段时间的处理已经变得紧实平整，还有沿路移植过来的茅草丛涨势也很好，草根底下还能时不时的发现几个鸭蛋。 “我听了你的建议散养鸭子，确实生病的少，下得蛋也多，就是到处下蛋这件事麻烦……” 张振宗指着那些鸭蛋有些无奈的说道：“每天早晚都要来捡一次。” 陈小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挽着张武亮的手臂充满好奇的四处打量，一会看看鸭群一会在草丛里找找鸭蛋，张武亮全程护着他，怕他摔到。 在小河里有成群结队的鸭子在水面嬉戏，三个人还遇见了一群大摇大摆往回走的鸭子，快要迎面撞上他们的时候，吓的连忙掉头跑到了河里，浮在河面上朝着他们「嘎嘎」叫，把陈小年逗得哈哈直乐。 张振宗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张武亮才发现别有洞天，河水引流过来，在前方汇成了一个大的河塘，塘边新栽的杨柳和杨树安安静静的立在那，河面在阳光的映射下波光粼粼，三五成群的鸭子从塘边下了水，游到水面上抖抖身子欣赏一下自己的倒影。 陈小年站在塘边看着这一切，不禁感叹：“真美……” 张武亮在一旁点头：“确实美，真没想到就那么一点资金，竟然能买下这么一大块山地。” 张振宗也有些感慨：“山地的价钱要比良田便宜五倍不知，以前净想着挣钱买田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大块金矿摆在我们面前。” 其实山地比田地便宜村人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山地虽然便宜，但是要买的话那连着的一片是都要买下了的，一次就得几十甚至成百两银，那是有的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量。 所以他们有了一些银钱就宁愿去买田地，田地还能多产一些粮食，山地能干嘛？ 种菜在自己周边随便开几块荒地不就好了吗？ 像张振宗这样买下这么一大块山头的，在桃河村还是第一人。 “还次多亏了鸣越，要不是他之前一直陪着我，又是跑衙门又是借我银子的，这个场子也办不起来”张振宗对帮他甚多的罗鸣越很是感激：“下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张武亮点头，这件事上确实罗鸣越出了不少力：“确实要好好谢谢，对了，鸣越的父亲下个月生辰，不如你给他家多送一点鸭蛋再送几只鸭子？” 「我也有这个想法」张振宗说道：“只是鸭蛋和鸭肉终是没有鸡蛋和鸡肉受人欢迎，我怕送去了反而给人添了麻烦。”这也是他一直在犹豫的原因。 “为什么不受欢迎？”张武亮很是不理解：“做烤鸭呀，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吃烤鸭的吧？” 张振宗摇头：“烤鸭烟味太重，而且不管怎么烤外皮都会有些焦黄，用来宴客不就不雅。再加上烤的时候需要厨子一直盯着，浪费人手，像镇长寿宴这么大的场合做烤鸭很不明智。就算用到鸭子恐怕也只是炖老鸭汤，咱家的鸭子不合适。” 张武亮震惊：“你说的真的是那种，表皮酥脆，肉质细嫩，肥而不腻的烤鸭吗？” 张振宗好笑的看着他：“用木炭烤出来的鸭子外面的皮一般都是不怎么吃的，怎么可能……” 「等等」张武亮好像知道了什么：“你们都是把鸭子直接放火上烤的？” “要不然呢？” 张武亮的目光从两个充满疑惑的脸上扫过，落在水面上的鸭子身上，缓缓勾起了嘴角：“自然还有别的方法。” 水面上的鸭子仿佛是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恶意，拼命的扇动着翅膀四散逃开。 当天张武亮让张振宗杀了三只鸭子给他带回去，叫张振宗第二天中午去他家吃烤鸭。 张振宗对张武亮口中的另类烤鸭很是好奇，很想见识一下要两天的功夫才做出来的烤鸭，第二天中午张振宗早早的把养鸭场丢给了帮工的，去了张武亮家。 张振宗到张武亮家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张振宗一进门就看到摆在院子中间的大水缸，缸上并排架着两条木棍。 而张武亮手里也正在拿着一个奇怪的木棍往上提了提又放回去了，陈小年在旁边伸着脖子看着。 张振宗充满疑惑的走近：“亮子，你这干嘛呢？” 「做烤鸭呀」张武亮回答道：“你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要好啦。” “这样做烤鸭？”张振宗凑近一看，只看见缸里悬着三只鸭子，缸底放着一个装着炭火的陶盆：“这能熟吗？” 「能啊」张武亮握着一根木棍把其中的一只鸭子网上提了提，让张振宗看的更清楚，那边陈小年也稍稍凑近了一点：“你看这个，表面烤成这种的就是要好了的。不过还要等一会，让它颜色再深一点。”张武亮又把烤鸭放了回去。 陈小年撇了撇嘴，退回原处站好。 张振宗咽了一下口水，探着头好奇的朝着里面看去：“你这是什么烤法？”他刚刚看到酱黄色的鸭皮上油光锃亮的，分外诱人。 张武亮耸耸肩：“就是这种烤法喽，本来应该是用专门的炉子加木柴烧的，我就烧这么一次没必要搭个炉子，先用个缸将就一下。” “还有专门的炉子？”张振宗好奇的问道。 「对啊」张武亮回忆了一下以前见过的烤鸭炉：“就是用砖头做个炉壁，中间加一个棍子挂鸭子，下面留个口烧火，很简单。” 张并没有听明白振宗点了点头。 几个人又等了一会，张武亮再次把鸭子拉起来看了一下，然后直接提了出来：“好了……” 陈小年激动的搓了搓小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 张武亮把鸭子彻底抽了出来，张振宗才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被一个木叉从脖子下面穿过，直直的挂在张武亮手中的木棍上。 张武亮拿着鸭子四处看了一下，最后把鸭子递到了张振宗手边：“大哥你帮我拿一下。” 陈小年默默把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张武亮又陆续把剩下的两个鸭子拿了出来。随后他提着一个，张振宗提了两个去了厨房，陈小年默默的跟在后面。 赵大娘在灶台后面，看着三个人提着三只鸭子「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有些诧异：“这就好啦？” 「对啊」张武亮笑的开心，随后把烤鸭放到砧板上：“大哥把鸭子都放这吧，等我洗个手再来处理。” 三个烤鸭就顶着个棍棍躺在了砧板上。 张武亮洗完手回来，噌噌几下就把他们拆了干净，挑出其中一个，把其它两个放好，拿着菜刀手起刀落，一只烤鸭拆好了。 张武亮拿起一个大鸭腿递给了陈小年：“尝尝看……” 陈小年咽了咽口水，小心的接过来咬了一口。顿时眼睛里流露出七彩的光。 张武亮勾起了嘴角：中华大烤鸭的味道可不是盖的。 “大哥……”也尝尝吧，张武亮看着张振宗嘴里的鸭块，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嗯？张振宗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张武亮笑了笑说道：“你继续……” 「娘，你也来尝尝吧」张武亮把地方让开，对赵大娘说道。 赵大娘点了点头，擦干净手过来拿了一个，她的反应一如既往的让张武亮很满足，看着他们三个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张武亮也拿起一个尝了尝。 嗯……其实味道还是有点差强人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跟记忆里的味道还是有些差异，张武亮有点失望。 即使这种，一只烤鸭还是很快的被四个人消灭的干净。 「好吃」陈小年发出满足的叹息，还小小的打了个饱嗝。 张武亮无奈的看着他，开口说道：“不能再吃了啊，太油了。” 「哦」陈小年依依不舍的收回放在旁边两只烤鸭上的视线。 张武亮拿油纸包了一只烤鸭，递给了张振宗：“这你拿回去给大爷他们尝尝。” “行……”张振宗接过烤鸭回道。 张武亮继续包着另一只鸭子，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那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早点带回去让大爷他们趁着热乎的吃。” 张武亮颠了颠手上的烤鸭：“我把这个给岳父岳母送过去。”看陈小年抬头，张武亮马上给他抛了个媚眼。 陈小年默默转过头，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 张振宗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留，只好拿着烤鸭转身回家了。 刚走到门口被张武亮叫住了：“大哥你下午在家不？我去找你。” 张振宗疑惑的转过身问道：“有事？” “找你说说卖烤鸭的事啊，还能有什么事？”张武亮直接说道。 张振宗那一刻的表情变得让人有点看不懂，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下午过来吧，我在家等你。” “好，那走吧，我跟你一块走。”张武亮几步就走到了张振宗的面前。 张振宗看着张武亮面上自然流露出的亲近，觉得窝心的不行。 「好，一起走」张振宗认真的说道。 第56章 张武亮从陈家回来的时候，一手举着一个胖西瓜，一进门就放到井水里浸着，睡了个午觉起来，直接开了一个吃。 然后捧着大半块西瓜出了门，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哼着歌回来了。 陈小年看着他一身泥水，赶紧找出了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张武亮挑挑眉，打了桶井水拿着衣服就要去澡房。 赵大娘一看，他这是要用冷水洗啊，那还得了：“你先等一下，我现在去烧锅热水来。” 「娘，不用那么麻烦」张武亮提着水桶无奈的站在那：“大热天的，又冻不着。” “你知道什么？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赵大娘转身就进了厨房。 张武亮没说话，看着赵大娘进了厨房后，示意陈小年帮他看着，蹑手蹑脚的往澡房去。 “夫君，这样不太好吧？”陈小年面色为难的轻声说道。 “嘘……”张武亮竖起手指示意他小点声：“有什么不好的，等烧好水我身上的汗都凉了，更难受，放心，我很快就出来。” 张武亮一个闪身进了澡房，关门的时候还朝着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帮陈小年注意着点。 陈小年阻止不了，只好提着心，在外面帮他看着。 等赵大娘烧好水出来的时候，张武亮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跟陈小年两个人搬着凳子坐在新搭的葡萄架子上说话了。 赵大娘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最后「哼」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身回了厨房。 张武亮去镇上之前移植回来的葡萄树，前一段时间不在家，没怎么打理。不过好在他们生命力顽强，两棵都活了，藤上的叶子恢复了精神，残留的几颗葡萄也看着喜人。 张武亮摘了一颗下来，随意擦了擦放到嘴里，然后立马吐了出来：“呸呸呸，嗷，我去，酸死了。” 「哈哈哈」陈小年在旁边笑的幸灾乐祸。 「好哇，你敢笑我」张武亮扑到他身上，把人控制在怀里两只手就开始挠着他的痒痒肉。 “哈哈哈，痒，哈哈，不行了，哈哈哈，好痒，哈哈，放开我，哈哈哈……” 陈小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最后终于受不住了开始求饶。 「哼」张武亮虽然停了下来，但是手没有拿开就放在那，嘴里还威胁道：“知道错了吗？” 见陈小年只是在喘气不说话，张武亮的手又要开始动了，吓的陈小年连忙用胳膊夹住，来不及平息的气息，马上说道：“错了，我错了。” 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让张武亮下腹一紧，伪装似的「哼」了一声，想收回手从他身上下去。 陈小年只以为他还不满意，连忙跟用力夹住的他的手，不让他有所动作。 然后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乞求的看着他，嘴里发出了的声音百转千回：“夫君……” 张武亮呼吸一紧，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随后装作无奈的说道：“行了行了，把我手放开，不弄你了。” 脸上是一副「真那你没办法」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前三个月已经过去了」的事。 「嘿嘿」陈小年面带讨好的把劲松开，看着张武亮把手收回去，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恭维道：“夫君你最好了。” 「哼」张武亮傲娇的转头，伸手从旁边的葡萄藤上，摘了一个最大的葡萄递了过去：“要吃吗？” “嗯！”陈小年高兴的从他手上接过葡萄，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吐了出来。 张武亮震惊了。 他看着陈小年猛吐了几口口水，然后捂着腮帮子一脸受不了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虽然他的身体立刻条件反射的拿着杯子里的水给陈小年漱口，但是他的意识还是蒙的。 等陈小年漱过几次口，把嘴里的酸味洗的差不多的时候，张武亮才反应过来，他的语气有点飘忽的问道：“你没事吧？” 陈小年摇摇头：“呜没事。” 他说话还有点不清楚：“勒补萄怎么辣么酸啊？酸死呜了，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好吃。” 张武亮面色僵硬：“可是这葡萄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陈小年摇头：“太酸了……” 「要不我再给你摘一个试试」张武亮也有点怀疑刚刚那个是不是有点问题。 陈小年犹豫的点头决定再试一下。 这次是他自己挑的，可是吃到嘴里还是吐了出来，「太酸了」陈小年伸长着舌头说道。 张武亮这下是真的相信他的味觉已经恢复正常了。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陈小年一脸的不相信。 不，昨天之前都是坏的，张武亮默默想到。 “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去问问娘？”张武亮想了一下说道，毕竟陈小年现在有孕在身，马虎不得。 「诶」陈小年拉住要往那去的人，有些扭捏的说道：“你别去，我自己去。”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张武亮不理解：“之前去看大夫都是我陪你去的呀。” “那不一样嘛！”陈小年急了：“我不管，就要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 「好好好」张武亮连忙安抚道：“你自己去，我不去。” 陈小年看着张武亮在凳子上坐好，才提步走向厨房，期间多次回头，看张武亮老老实实的坐在等着上，才继续往前走。 张武亮十分无奈的举起手：“我保证不过去，你看着点路。” 「哼」陈小年不听，到了门口还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进去。 张武亮往椅子背上一躺，无奈抬头望天。 过了一会，陈小年面色爆红的走了出来，张武亮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事了。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陈小年点点头：“娘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孩子想换一种口味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小年的头低的都快埋进胸里。 「哟」张武亮一听倍感新奇：“我儿子这么聪明呢？这么早就知道挑食了。” 陈小年被他弄得不想说话了。 张武亮大手一挥，把人拉到自己腿上。 “你！”陈小年吓了一大跳，正准备骂他呢，就看见那人低下头，把耳朵贴到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好像没听到什么，张武亮直起身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陈小年的肚子离自己更近一点，「让我来跟我儿子打个招呼」就见张武亮对着陈小年的肚子说道：“儿子，我是你爸爸。” “夫君……”陈小年弱弱的声音响起。 “嗯？怎么了？”张武亮抬头看着他问道。 陈小年只是摇头。 于是张武亮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陈小年的肚子上。 他将手放了上去，小心的感受着手下的弧度，那是他之前一直做的事，张武亮觉得他对哥儿怀孕这件事接受的太过瞬速。可是却是在医馆听到陈小年怀孕的时候，那一瞬间他有欣喜，震惊，不敢相信。 但是没有一秒想到的是不科学，好像小生命的出现，可以击碎一切不科学。 「乖儿子」张武亮感受到手下的温度，不禁有些变得絮叨：“你之前的口味是怎么回事啊，那么酸的东西你要喜欢吃，害的我都以为你阿姆的味觉坏了呢，好在现在正常了……” 陈小年满脸黑线，他现在也不敢相信，之前爱吃那么酸的酸葡萄的人竟然是自己。 张武亮的吐槽却还在继续：“儿子，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你就跟爹说，爹都给你弄来，什么红烧肉啊，红烧鱼啊，烤鸡烤鸭狮子头……” 张武亮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小，小年」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刚刚，刚刚是不是动，动啦？咱儿子是不是动啦？” 陈小年的感觉比张武亮的更直观。可是他也不敢相信，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我刚刚有感觉，现在没有了，就那么一下，就一下，万一不是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 「别急，你先别急」张武亮自己心里还在打颤呢，嘴里却在安慰着陈小年：“咱在跟他说说话，没准，没准就又动了呢？” 「好好」陈小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的声音带着强压下去的激动，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孩，孩子，我是阿姆啊，你听的见吗？孩子，我是阿姆。” 张武亮放在陈小年肚子上的手又感觉到了微弱的撞击：“动了动了，真的动了！”张武亮压抑不住激动的喊道。 陈小年也感觉到了，那一刻感觉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他脸上却只有洋溢着满脸的幸福。 “怎么了？怎么了？”那边赵大娘听见儿子的大声喊叫来不及想，丢下锅里的菜，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看见他们俩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老是一惊一乍的，跟小石头似的，小石头现在都不这样了”赵大娘默默吐槽了一句，转身准备回厨房的时候，却被张武亮叫住了。 张武亮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娘，刚刚小年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他踢我了！” “真的？”赵大娘毕竟是经过事的人，没有想他们俩那么夸张，但也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又动了！”张武亮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欣喜。 赵大娘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摇了摇头：第一次当爹的人啊…… 她想到了张武亮的爹，第一次知道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要不是她拦着，还要抱着她转圈呢！ 如今……木……木……整……理…… 「孩他爹你放心，张家后继有人了，咱们俩就要有孙子了」赵大娘擦了擦眼角进了厨房。 第57章 “欸？怎么不动了？”张武亮把手在陈小年的肚子上来回抚摸，但是迟迟得不到反应。 「可能是累了吧」陈小年说道：“毕竟还小。” 张武亮点点头，大手恋恋不舍的来回抚摸着。 陈小年靠在他怀里，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心里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到了很多。 “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哥儿？”陈小年问道。 「都喜欢」张武亮想到没想：“哥儿就让他更像你一点，肯定好看，男孩就无所谓了长得像谁都行。” 「嗯」陈小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和张武亮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男孩要多像夫君一点。” 「好哇」张武亮很赞同的说道：“那我们就生两个，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张振勇下学回到家，刚进院子就看见他哥和哥夫抱着一起，周围全都是粉红泡泡，张振勇在心里「咦」了一声，溜边回了自己房间。 张武亮自从感受到他儿子的动静之后，更加热衷于跟他互动了。 除了田间地头一些必要的事，他就一直待在家里，陪着陈小年和孩子，跟他讲话给他讲故事，弄得陈小年又尬又暖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元青的诞辰终于还是到了，不管是作为罗鸣越的好友，还是白玉坊的老板，还是松花蛋的配方所有者，张武亮都必需参加这次宴会。 不过秉承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思想，张武亮在十六号的早上才顶着星光出了门。 到卜宁巷也才凌晨五六点的样子，可是吴茂钱家已经是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了，张武亮从门口晃了进去，就像是进了逆行的人群，一路磕磕绊绊的终于在松花蛋存放的库房找到了吴茂钱。 吴茂钱正在收松花蛋，感觉到视线里多了一片开黑影，一抬头就看到了张武亮，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大哥带信叫我来的吗？”张武亮视线在室内环视了一圈，搞得到是有模有样。 “叫你来你就来了呀，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吴茂钱继续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行了，别贫了，老实说叫我来干嘛的？” 张武亮才不受激呢，他在家过的有滋有味的别人羡慕不来。 “切……”这人脸皮是越来越厚了，甩手掌柜当着这样…… 吴茂钱觉得跟他比脸是比不过了，他放下手中的松花蛋，跟张武亮说道：“老刘按照你之前的方子做出了几个菜色，我带你去看看。” 「行，那走吧」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张武亮转身示意他前头带路。 “大致的做法已经跟罗府的厨子沟通过了，你现在去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能抓紧时间改改。” 说到着吴茂钱还是一肚子火：“你要是早点来，也不至于这么急！” 「哎呀，那有什么的」张武亮放心的很：“好不好你还吃不出来吗？” 吴茂钱带他三绕四绕的去厨房，跟别的地方比起来，厨房这安静多了，就老刘一个人点着油灯做菜。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老刘正在熬粥，见他们进来赶紧站直了身子：“东家，张老板。” 张武亮朝他点头示意。 吴茂钱直接吩咐道：“老刘，你把「金玉满堂」和「祥云携福来」做一份出来，让张老板尝尝。” 什，什么东西？张武亮差点崴着脚，金玉满堂？祥云携福来？这是什么神仙菜品？ 「是，东家和张老板在这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做」老刘把两个人引到旁边坐下，整理的灶台就开始做菜。 张武亮掩盖住自己的「无知」，选择在一旁等待。 不一会儿，传说中的「金玉满堂」和「祥云携福来」就端了上来，张武亮看着眼前的两盘菜。 果然经过大厨手一作，再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逼格就是不一样…… 这不就是一盘切好的皮蛋和皮蛋豆腐吗！ “怎么了？”吴茂钱在一旁看见他不动筷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张武亮拿起筷子，挨个尝了一下。 “怎么样？”吴茂钱问道，老刘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味道很好啊，很纯粹」张武亮又夹起了一块。 吴茂钱松了一口气：“那就让他们照着这样做，老刘你待会跟我一起去罗家。” 「是，东家」马上要去镇长府上，给那么多大人物做菜，老刘显得有些激动。 张武亮在一旁淡定的很：“锅里的粥好了吧？给我来一份，还有什么馒头饼之类的也给我来点，正好早上没吃饭。” 吴茂钱：…… 张武亮看着他：“怎么了？一块吃点？” 吴茂钱想了想，又坐回了椅子上，老刘懂了，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粥，上了几个馒头。 张武亮饱餐一顿之后，秉承着不碍事（能躲就躲）的原则，回了白玉坊。 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在拿着礼物去了罗家，进门之后把礼物交给门房，跟罗鸣越打了个招呼，正准备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猫一会的时候，被罗元青叫过去了。 张武亮自觉自己咖位小来的早，作为今天生辰宴的主角，罗镇长要亲自招待的人还没到，张武亮跟着罗鸣越后面到了镇长院子里的会客厅，见到了传说中的罗镇长。 年轻，这是张武亮的第一反应。 至于之后的反应，那就多了去了…… 罗元青看着堂下恭敬站着。即使低着头也不掩风骨的张武亮，只觉得之前调查得到的结果都要推翻，这人肯定不是一个乡下泥小子机缘巧合得了个方子那么简单。 「爹」直到罗鸣越出声，罗元青才收打量的目光。 张武亮对着罗元青行了一个晚辈礼：“小子宁远，见过罗镇长，祝您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心想事成，万事亨通。” 罗元青点点头：“你有心了，我叫小越带你来主要是想感谢你对小越的照顾，你们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我这小儿子被家里人惯坏了，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这话张武亮可不敢接：“镇长严重了，小越帮助晚辈良多，要说感谢也当时晚辈来说，小越性子纯良，待人真诚，能交到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 罗元青点点头，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几句张武亮把这当自己家玩的开心，就让罗鸣越带着张武亮离开了。 出了院子，张武亮才松了一口气，“呼……”旁边罗鸣越也很是夸张的呼了一口气。 张武亮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你这是干吗？难不成还怕自己亲爹不成？” 「嘿嘿」罗鸣越舔着脸笑道：“我这不是怕他揭我的短吗？他要是把我的缺点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交我这个朋友了怎么办？” 「得了吧」张武亮一脸嫌弃：“这么长时间，你是骡子是马我早就看出来了，还用别人说。” 罗鸣越拼命压下勾起了嘴角，装作很不乐意了的埋怨道：“亮哥你说什么呢，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张武亮：“呵呵……” 罗鸣越：…… 「算了，我大人又大量，不跟你计较」罗鸣越心情极好：“寿宴还有一会我先带你到处转转？” 「得了吧」张武亮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大早上从家里赶过来，我都快累死了，赶紧找个地方让我歇一会，吃了饭我还要回去呢。” “还回桃河村啊？”听了他的话，罗鸣越打消了带他去一一参观的想法，抬脚找了条近道。 「对呀」张武亮跟着他，脸上一副理所当然：“不回桃河村回哪？” “在镇上多待一天呗，等我把今天的事了了，我们一起吃个饭。”罗鸣越建议道。 「不行」张武亮坚定拒绝：“我儿子和夫郎还在家等我呢。” 罗鸣越无语：“你儿子不是还没出生吗？” 「是没出生啊，但是同样需要我的陪伴」张武亮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你要是想跟我吃饭以后再说，或者你去桃河村找我也行。” 罗鸣越懒得跟这个重子轻友的人说话了，直接把人往自己院子里带：“带你去我的院子，你在那里歇一会，等开宴了我叫人来找你。” “去你院子？不太好吧……”张武亮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迟疑，他就是假客气一下，要是真不能去罗鸣越也不会带他去。 果然…… 「有什么不好的，我院子只有我一个人住」罗单身狗鸣越说道。 张武亮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笑，他还小。 等到了罗鸣越的院子，张武亮完全笑不出来了，不是说就自己住嘛！ 这么大的院子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丫鬟、小厮是怎么回事！万恶的封建主义，嫉妒使我丑陋。 “今天家里事比较多，院子里的人都叫去帮忙了，就留了两个使唤，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让他们回来。” 罗鸣越见他一直盯着自家的下人有点尴尬的解释道。 “不，不用了。”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罗鸣越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亮哥，先让他们带你去休息，我还要去前院帮帮忙。” 张武亮表示理解：“嗯，你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好」罗鸣越接着对着旁边丫鬟小兰的吩咐道：“带亮哥去偏房，好好伺候，不得怠慢。” 「是」小兰恭敬的应道。 罗鸣越看着张武亮说道：“那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 张武亮点头。 第58章 太腐败了，张武亮被小厮叫起来的时候，盯着旁边准备好的梳洗用具感慨。 睡觉床铺有人收拾，喝水有人倒，要不是张武亮严词拒绝还有人要帮他脱衣服，等他睡着了在床边给他打扇。 太腐败了……张武亮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在危险边缘试探的思想赶紧回归，利落收拾好让小厮带着他去前院。 此刻的前院已经变得热闹了，张武亮作为一间小铺子的小老板，能来参加这次寿宴都是托了罗鸣越的福，自然他的位置不会在正厅。 被小厮引到偏厅，张武亮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企图就草草混过这次宴会。反正现在什么都交给吴茂钱，他也难得自在。 只是他想图个清静，别人未必会放过他，双湾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镇之长过寿辰。 哪些人能来，哪些人不能来，大家心里门清这呢，这会突然来了一个陌生面孔，自然引来了多方打探。 张武亮带着标准的职业笑跟他们虚以委蛇，好在那些人在知道张武亮只是一个小豆腐坊的老板之后，热情就打消了不少。 张武亮也不在意，继续和旁边的人交谈，语气不算亲切。但也没冰冷到落了人家面子。 罗鸣越派人叫张武亮的时机掌握的刚刚好，在张武亮差不多跟一桌人混个脸熟过后，菜也慢慢开始上了。 第一道菜上的就是「祥云携福来」，这种宴席不可能要求客人食不言，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大家就瞬速讨论开了。 孙罗两家世交，罗元青生辰孙珏明作为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挚友，自然是要亲自参加，这是他看着桌上的凉菜问罗元青：“怎么？你家厨子又开了新菜品了？” 罗元青无奈的笑了笑：“我家厨子哪有你家厨子那么多能耐，这是小越前几天和他几个朋友折腾出来的新鲜玩意，我尝过味道不错，今天就用上了。” 前一段时间罗鸣越那么折腾，孙珏明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这会还是有些惊讶：“他还真做出来了？” “是啊，自家儿子弄得东西，我这个做爹的还不是要捧场。” 罗元青嘴上说着嫌弃，但话里都是宠溺。 孙珏明点头：“那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也是要捧场的。” 孙珏明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点头：“不错……” 罗元青笑了笑，看着桌上的其他人说道：“各位也动筷吧，赏脸尝尝看我家小子弄出的新吃食。” 孙珏明已经吃过了，而且罗元青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没有像孙珏明和罗元青一样的交情，自然连说不敢。就算有人不敢尝试，也硬着头皮吃了一口。不过都尽量避开豆腐上的黑色的奇怪东西。 只是这些人吃了第一口，就没忍住吃第二口、第三口…… 来没等到下一个菜上桌，一叠凉菜竟然已经见底。 孙珏明勾起了嘴角，罗元青倒是反应平平，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其他桌的情况都大同小异，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已经放心吃了，张武亮吃了一口之后，默默放下了勺子，表示我不跟你们抢。 第二道「金玉满堂」上桌反响好多了。 旁边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这个又是什么？看起来像鸡蛋。” “是吗？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鸡蛋呢。” “是啊，做出来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有人感慨：“不愧是罗家，一个凉菜都做的这么精致。” 同桌人都默默点头，却没有人动筷。 张武亮夹起一个，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看着他吃下去，准备再夹一个的时候，仿佛一滴水掉进油锅里，所有人都开始动了。 张武亮放下筷子深藏功与名。 宴席逐渐步入正轨，一道道美食呈上，大家开始寒暄谈笑，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这不，又是是一道新菜上桌，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旁边人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那人哆嗦着手指指着桌上新上的菜：“你自己看！” “怎么了？”旁边人顺着他手指去看：“不就是一盘肉吗？不过这是什么肉？长的这般奇怪？” “那是烤鸭！”那人带着恨铁不成钢语气说道：“永昌街的几天前开的桃河烤鸭铺知道吗？这就是他们家的！” “你是说那个一天就卖十只，一只卖一两银子的桃河烤鸭？”旁边的人也有些吃惊。 “可不是！我在他家开业的那天有幸吃过一会。”那人语气中有一种不可言说的优越感，说着他赶紧拿起饼子，十分笨拙的包了一个放到嘴里：“！” “就是这个味道！”那人吃过一个又伸手拿起一个面饼，抹上酱，放上两块片好的烤鸭肉，加上葱段小心包好。 旁边人照着他的样子也弄了一个，誓要尝尝这一两银子一只的「烤鸭」。 张武亮看着烤鸭端上来，正准备动手。突然发现这次好像不用自己示范了，在坐的竟然有一些人是吃过，也难怪，一两银子一只的烤鸭。 除了这些有点闲钱的人，别人也吃不起呀。 一盘烤鸭又是很快被消灭，众人砸吧着嘴感觉还没尝够味道呢，就没了。不过也没有一个人觉得罗家小气，反而觉得罗家地位不凡，财大气粗。 一天十只，一只一两的烤鸭，竟然拿来在这么大的宴席上待客，粗略估计罗家今天应该开了十几桌的宴席，光这一个菜那就十几两啊，只能说罗家不愧是罗家呀！ 这一次生辰宴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才彻底散席。可以说的上是宾主尽欢，客人吃到精致的美食，没准还有人接着这个机会谈成了几次生意。 而罗家也再一次彰显了他的双湾镇第一家的实力。 罗家的这次寿宴，被人津津乐道多日不散，出现在罗家寿宴上的美食也跟着出了一把风头。尤其是镇长三公子弄出了新吃食，更是传遍街头巷尾。 不过这些跟张武亮都没有太多关系了，酒宴散席后，张武亮就向罗鸣越辞行，谢过招待后，就从白玉坊拿着买来的东西回了桃河村。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张武亮回到家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但是空气中的热度还没有散去。 陈小年把家里的摇椅搬到房门口，躺在上面，轻阖着眼享受着屋里的清凉和偶尔吹过的微风。 张武亮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心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 再抬头的时候陈小年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夫君，你回来啦？” 「恩，我回来了」张武亮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把手放到他的肚子上：“今天儿子有乖吗？” 陈小年点点头：“宝宝很乖，他上午动了一次，下午也动了一次，就在刚才。”陈小年补充道。 「哈哈」张武亮听了高兴道：“可能是知道他爹我回来了，在表示欢迎呢。” 这么无厘头的话陈小年竟然认真的点头表示了赞同。 「哈哈哈」张武亮笑得更开怀了：“你说的东西，夫君买回来了，你看看？” 「好」张武亮小心扶着陈小年从摇椅上起了身。然后把旁边的东西，拿到房里放到桌上，一一展示给他看。 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东西，一个慢慢拿出来，一个点头认可，气氛温馨恬静，偶尔传出的笑声也呼应着窗外的蝉鸣。 松花蛋的售卖出乎意料的成功。但也在情理之中，一个新事物的出现，市场总是无限的。 不过两个月的时候，双湾镇的市场已经满足不了吴茂钱的胃口，他逐渐将松花蛋销路往外扩散，第一个就是雨泽城。 吴茂钱将松花蛋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这一点张武亮从每月送来的账目上都能很直观的了解到，松花蛋盈利在张武亮每个月的收益中占的比例最多，其次是张振宗的鸭场和烤鸭店的分红。 最早开的白玉坊虽然一直有稳定的收益。但是已经落了下乘，不过张武亮最关注的还是白玉坊，或许是因为当初投入的精力最多吧，张武亮每个月总会抽一些时间到白玉坊看看。 那天张武亮刚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队人扶丧出了城门，到了白玉坊才知道是，如意布庄的郑老板三天前因为生意失利上吊去了。 张振文还有点唏嘘：这个郑掌柜也真是的，四十多岁的人了，受一点打击就想不开，听说他家剩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结果他刚死，家里的得宠的姬妾偷了大部分东西带着儿子跟情郎跑了，丢下一家孤女寡母还怎么过啊。 张武亮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郑掌柜就是之前摆流水席的郑家，那时候他跟小年去凑热闹还被他家的护院赶了出来。 那时候他还想着总有一天要找补回来。只是后来又有很多事，尤其是小年怀孕之后，他一心扑在夫郎和儿子身子，就把这件事搁置了。只是没想到这才多久郑掌柜竟然上吊了，诺大的一个郑家，就这么散了…… 第59章 这件事中总是透了一种诡异，更诡异的是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张武亮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是远在雨泽城的吴茂钱。 张武亮好笑的摇头，把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里剔除，很认真的关心了一下白玉坊的经营情况，随后上街去买家里人交待要买的东西。 时间飞逝，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到了九月份，天气慢慢的变凉，陈小年大着肚子，家里的活几乎都不让他上手。 但是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没办法就在家做点针线活，给家里人做衣服鞋子。 现在他家每个人的衣柜了，都堆满了陈小年做的新衣，穿都穿不过来。 但是他自己的衣服陈小年却不肯多做，他的身形见天的变，总觉得做多了浪费。 张武亮也不好逼他，只是从镇上带回去各种轻柔舒适的棉布，让他能多给自己做几身贴身的衣服。 这是张武亮第一次经历另一半怀孕的事，几个月的陪伴下来，他才知道怀孕的辛苦，随着陈小年肚子越来越大，他的动作也越来越不方便。 而且这个时候他的手脚也渐渐开始出现了浮肿，晚上腿脚还会抽筋。 张武亮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有时候都觉得这孩子太折腾人了，还不如不要呢。 这话可不能当着陈小年的面说，他现在护孩子护的厉害，张武亮有时候都要吃孩子醋。 从医馆出来过后，张武亮就去卖猪肉的摊子上买了十斤大骨头和三斤瘦肉，想了想又转道去了另一个地方。 桃河村午后，陈小年吃过饭，扶着肚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消食，眼睛紧盯着门口，都这时候了夫君还没有回来，他有点担心。 赵大娘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自从参加寿宴过后，她儿子每次去镇上都是早上去中午吃饭之前就回来，现在午饭都吃过了，也难怪儿郎担心，该不会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吧？ 赵大娘心里还在想呢，院门外就传来了张武亮的声音：“这就是我家了，把东西拿进来吧，以后你们就住这了。” 赵大娘和陈小年寻声看去，就看到张武亮手里拿着很小的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进来了，后面跟着一男一女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 赵大娘看着两个跟自己儿子进来的人，脸色微变。 一进门就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可不像是朋友来做客的。 而且两个人都穿着铺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身形看上去也是瘦小，从蜡黄的脸色看也是吃了不少苦。 在秋老虎的天气里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呼吸微喘，脸色带着上一点红晕，那个女孩面上看上去也不过是双十年华。 赵大娘呼吸一滞，不由想到村里妇人平时无聊时候说的龌龊事，儿子这把这人带回来是想干什么？ 张武亮进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陈小年，他跑了过去抱着陈小年，邀功似的把油纸包递到他面前：“小年，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芙蓉酥回来，想不想吃？” 陈小年点点头，随后看着局促的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问道：“夫君，他们是谁啊？” 张武亮对自己，孩子怎么样，陈小年都看着眼里，自然不相信他会在自己怀孕的时候纳小，可是就是忍不住…… “嗯？”张武亮这才想起了他还带回了两个下人，连忙向陈小年解释道：“这是我买回来的两个下人，男孩叫锄头，女的叫二妞，我看你肚子越来越大了，娘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家里的事多，就带了两个帮手回来。” “下人？”陈小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家有一天会用到下人。 张武亮也没想到过，他本来想去找两个帮佣回来。 可是这时候似乎没有帮佣这一说，最后还是受了罗鸣越的启发，决定买两个下人回来。 反正除了有一张叫卖身契的纸在自己手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不同，就当是请了两个帮佣回来了。 张武亮看的坦荡，两个被他买回来的下人却暗自紧张，张武亮买他们的时候，说是帮忙做家务干农活，他们两个原本都是农家子，干这些自然不在话下，就怕那些都是骗人的话。 不过想想谁又有那个心思编话骗自己买回来的奴呢？ 两个人怀着这种心思，跟着张武山興亮出了镇子越走越偏，都快怀疑张武亮要把他们带到偏僻的地方埋了，腿肚子都开始打颤的时候到了桃河村。 路上人也多了，虽然受到不少人的打量。但是两个人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在跟着新主子回到主子家的时候，踏进这个农家门还有点不敢相信，现在农家人都有钱买奴了吗？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他们也不会被卖掉。 张武亮看着他们两个人从进门就一直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有些无奈，都说了多少遍了，他又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还愣在那干嘛？快点过来跟我娘和夫郎打招呼。” 张武亮略高的声音吓得两人一个哆嗦。 “别跪！”张武亮一声呵斥制止住了他们正要弯下去的腿：“走过来！” 看他们老老实实的站着往这边走，张武亮松了一口气，一路上不停的被跪跪跪，他都快疯了。 待他们走到近前，张武亮指着赵大娘说道：“这是我娘，村里人都叫赵大娘，你们就跟着叫就是了。” 两个人正准备跪下的时候，赵大娘连忙伸手扶住：“使不得使不得。” 张武亮一声冷哼两人瞬速站直，弯着腰埋着头乖乖叫了一声「大娘」。 「哎」赵大娘应了声“你叫锄头你叫二妞是吧？”赵大娘摸了摸两个人低到极致的头：“在我们家就别老是想跪这了，我们家不兴这一套啊，就当自己家一样。” 「是」两个人乖乖的应了。 「乖孩子」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被卖了呢？赵大娘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没问出口。 张武亮看她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又向锄头和二妞介绍陈小年：“这是我夫郎陈小年，叫年哥就是了。” 两个人有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年哥」，二妞一直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倒是锄头忍不住的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撞上陈小年的视线吓得立刻收了回来。 陈小年「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发现锄头看他也没太大的反应。 “困了？”张武亮对他的反应最了解，平时这时候在就早睡觉了，今天肯定是为了等他耽误了时间。 陈小年懵懵的点头。 「那快进屋睡吧」张武亮扶着他往房间走：“别撑着了。”就这么把买来的两个人丢下了。 赵大娘早就习惯了，这会只好自己来安排锄头和二妞：“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去找个屋住下。” 张家人少，现在还有不少房间是空的。不过还是需要收拾一下，赵大娘还在想把这两人安排在间屋子比较好。 那边二妞手里拿着张武亮买的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大娘」纠结了一阵，二妞还是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赵大娘听声回头：“怎么了？” 二妞抖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抖：“亮，亮哥，在镇子上买了东西……”声音越来越小。 赵大娘看着她手上鼓鼓的包袱，再看锄头被子上的背篓，才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他们带来的东西呢，原来是自己儿子买的吗？ 赵大娘指着堂屋的桌子：“那你们先把东西放到堂屋吧。” 再等锄头和二妞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赵大娘想了一下没说什么，带着他们去了院子西侧用来待客的两件小房，单独的门窗，毕竟男女有别。 赵大娘：“这两件屋子你们一人选一间。” 太好了，他们在家都是兄弟姊妹挤一个房间的，锄头和二妞站在门口不敢动。 赵大娘看了看他们：“这两件屋子平时没怎么用，看着是脏了点，待会收拾一下通通风就好啦，你们别嫌弃。” 锄头和二妞连忙摇头，他们哪里是嫌弃。 “那一人选一间吧，早点收拾出来，我再带你们熟悉熟悉。” 赵大娘都这么说了，锄头和二妞也只好硬着头皮一人选了一件。 收拾的时候，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让赵大娘动手。 毕竟他们是被买来干活的，怎么能让主家动手？ 赵大娘争不过他们只好作罢：“那你们收拾好了叫我，我给你们拿被褥。” 把东西找出来给他们，就离开让他们自行收拾了。 两个人不敢耽误，再次出现在赵大娘面前的时候，赵大娘还在处理张武亮买回来的骨头，二妞在旁边看着想接手又不敢。 “这就好了啊？”赵大娘找了个抹布擦干手，然后带着他们从自己房间翻出了两床被褥：“这些都是前几天才晾晒过来，你们拿去直接铺上就行。” 二妞一个人抱不住，赵大娘给她搭了把手：“没事，就一床被子而已。” 赵大娘躲过了锄头伸出的手，直接往西边房去，她把被子放到二妞房间的案桌上，看着二妞铺床：“二妞，你干活可真利索。”又快又好，“之前在家经常干活吧？” 二妞背对着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但是足够赵大娘听见：“我六岁的时候就被买到了上一个主家，这些都是在那学的。” 赵大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你现在怎么……”在这？ 话没说完，但是二妞明白：“上个主家落败了，就把我们这些粗使丫鬟变卖了换银钱。” 赵大娘：“锄头也是和你一起的？” 二妞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真的，从小带她的姑姑就告诉她，知道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所以她就学会了低头做事，老爷把她卖给人牙子，她就去，新主人买了她，她就跟着来，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 第60章 张武亮带陈小年回了房，陈小年脱了外衣和鞋子坐在床上，看着张武亮。 张武亮也在床帮子上坐下：“快躺下吧，我在这看着你。” 陈小年摇摇头：“你陪我……” 「好，你先把被子盖好，我去洗个手脸就来」张武亮扶着陈小年躺下，迅速收拾好自己也上了床。 陈小年撑着眼皮，等张武亮上了床才靠到他怀里安心睡下。 张武亮陪着陈小年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陈小年还在睡梦中，张武亮自己悄悄的起身，帮陈小年掖好被子才走出房门。 一出门就看见锄头在扫院子，张武亮不愿意高声打扰到陈小年休息，悄声招呼着锄头拿着锄头和背篓去地里收花生。 之前忙的时候托大伯帮他看顾着点地，原想是让他帮忙把地里除除草，田里放放水什么的，结果人跟自己家地一样，该收的就收了，该种的都种了，花生玉米地瓜什么的种满了地，等张武亮事都忙过了，再回来的时候只用轻松接手过来就行了。 现在家家都开始农忙，张武亮把张大伯家的张振宗和张振文都「忽悠」的卖豆腐的卖豆腐，养鸭子的养鸭子，今年的秋收，他家怕是要请短工了。 就是不知道都是农忙的时候，能不能请的来，张武亮挑着锄头在前面晃悠悠的走着，等他家的收拾好了，可以带着锄头去帮忙，他现在也是有帮手的人了。 锄头一到地里就是闷头干活，他干起活来很快，比张大牛都快，张武亮更是比不上了。 而且是不带歇的那种，吭哧吭哧干了一个多时辰，速度都不带减的，张武亮实在看不下去了，坐在地埂上招呼着他过来歇一会：“歇一会，喝口水。” 锄头放下锄头走过来，沉默的坐到张武亮旁边，拘谨的双手接过送到面前的茶碗，低着头喝完了水，把碗捧到张武亮面前。 张武亮往里面添了一碗，锄头抿了抿嘴，又端回来喝完。 再捧，再添，又捧，又添…… 几个来回下来，张武亮见他都快喝吐出来了，还捧着碗：“还要？”话中带着点不可思议。 锄头见他还准备往里倒，连忙摇头。 「那好吧」张武亮把水罐放下，见他还捧着碗呢：“不喝了就放下吧，还捧着干嘛？” 锄头托着碗，找了一个四平八稳的地方，认真的把碗放了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摆什么珍宝呢，张武亮默默的扭开了头。 休息了一会，继续干活，张武亮原打算分两天干的活，一天就干完了，挑着最后一担土豆回到家的时候，村里还没有升起炊烟。 看着铺满地窖的土豆，张武亮觉得有点饿了…… 凑到陈小年旁边讨了一口芙蓉酥，就坐到他旁边等着晚饭的临幸。 陈小年推推他的胳膊：“夫君你先去洗一下吧。” 「不想洗」张武亮坐在那不动。 陈小年又推了推：“去吧，一身汗别着凉了。” 「呜，不想动」张武亮继续耍着赖皮。 陈小年挑了一块芙蓉酥放到他大张的嘴里。 张武亮嚼完一个又张开嘴：“还要……” 陈小年只好又喂了一个。 “好吃……”又一个……吃完，又…… 「好了好了」张武亮连忙制止：“再吃你就没了，我去洗澡去了。”站起来打水洗澡。 陈小年跟在后面放下手中的芙蓉酥，起身回房帮他准备换的衣服。 有锄头的加入张武亮家的庄稼收的很快，大伯家的庄稼收的也快，请了两个短工，竟然比张武亮家还早一天完成。 倒是陈家人多地多，作为陈家的儿婿张武亮，还是带着锄头去陈家帮了一天。 张武亮现在日子过得好了，逢节过寿的张武亮都会岳家送一份大礼，或者平时有点好东西张武亮也都往岳家送一点，现在又带着家里的下人来帮岳家秋收，村里人不知道现在有多羡慕陈家找了这么一个好儿婿。 陈阿姆在陈家的地位也随着涨了，腰板挺直着过日子，心情变好了，身子也就没那么重了，每天精神头足足的，见他这样陈小年也高兴，张武亮一见陈小年开心了，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庄稼也收回来了，麦子也种下了，田里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没什么事张武亮就在家剥玉米粒，用他之前的钉耙大法，张振宗往他家跑了一次，在几个邻居来串串门，这个方法就在桃河村传开了。 现在不管到谁家都能看见廊下铺着玉米堆，人坐在上面用钉耙剥着玉米粒。 张武亮坐在一堆玉米中间，想起来自己刚穿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坐着剥玉米，一家人都围在一起，日子简单忙碌。 张武亮还记得那时候陈小年刚嫁到张家来，感觉还有点拘谨，他就在家陪着他，现在都快一年了，他和陈小年都对这个家熟悉了，他们也将迎来自己的孩子。 再回忆往昔感觉已经很遥远。但是又像是很近，也许是因为不管世事怎么变化，身边的人一直都在。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腊月寒冬，几场雪落下来，屋前屋后都是白雪霜冻，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腊月初五的上午，各家各户都在家里猫冬的时候，张武亮家骤然响起的喧嚣，打破了冬日的宁静。 “小年，疼吗？疼你、你就握着我的手，别怕啊，别紧张……” 张武亮自己急的满头大汗，嘴唇的都在打哆嗦，还想着安慰躺坐在炕上的陈小年。 陈小年从凌晨开始发动，现在已经三四个时辰过去了，肚子疼的厉害，靠在靠背上疼说不出话了，鬓边的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疼痛一阵一阵的来的猛烈，疼的陈小年骤然仰起了身子，忘了呼吸，落下来又是大口喘气。 张武亮在旁边看着恨不得以身相替：“接生婆呢？怎么还没来，快去催啊！”发出来的声音都在抖。 陈阿姆端着一碗红糖蛋花进来：“亮子，你别着急，接生婆锄头已经去请了，这头一胎不是一时半会能生下来的，你先让小年吃点东西，待会才有力气。” 家里没有生过孩子的哥儿，早在陈小年快要生产的时候，张武亮就去把陈阿姆请到家里来，好歹有个照应。 陈阿姆是过来人，张武亮自然不会跟他犟。只是现在陈小年疼的说话都难，还怎么吃东西！ 「给、给我吧，我来喂他」张武亮收回握着陈小年的手。 陈阿姆看着他还在哆嗦的手：“还是我来吧。” 「好，好」张武亮哆哆嗦嗦的擦了擦手上的汗，把炕头的地方让出来，又从一旁抓住陈小年的手。 陈阿姆坐到炕上，舀了一勺蛋花送到陈小年嘴边：“小年，吃点东西。” 陈小年呆呆的把头转过来，吃了一口。 即使是疼的厉害，陈小年还是一口一口的吃完整碗的红糖蛋花。 陈阿姆端着碗刚走，张武亮就凑了过来：“不怕啊，夫君陪着你。” 陈小年有了些力气，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张武亮拿着汗巾帮他擦脸上的汗。 这会门口响起了锄头的声音：“人来了，人来了，就是这屋，快进去吧。” 接生婆终于来了。 张武亮一回头就见一个穿着麻布棉袄，圆脸带着皱纹的妇人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芳婆你快过来看看」张武亮急道。 “急什么急什么？老婆子这不是来了吗？”芳婆走到炕尾掀起了陈小年身上的被子。 都这个时候了张武亮也没那份心计较了：“怎么样了？” 「这才开始疼呢」芳婆看了看：“口还没开多少呢，还得再等等。” 张武亮听着心里一颤，芳婆是老手，这会丝毫不见慌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张武亮哪还记得什么东西啊，那边赵大娘和陈阿姆拿着东西进来了：“早就准备好了，都在这呢。” 芳婆一看：“行，你们俩有经验弄得都挺好。” “啊！”陈小年又疼的叫了一声。 张武亮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芳婆一把把人挥开：“上一边去，竟在这添乱。” 张武亮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赵大娘连推带哄的把人推出了房门：“生孩子呢，你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懂，就在外面等着吧，别添乱。” 张武亮还准备跟着后面进去，门直接在他面前关上了。 张武亮极力扼制住想推门进去的举动，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响动，陈小年没叫一声他都忍不住哆嗦一下。 “年哥儿，别叫了忍着点，力气用完了，待会生孩子可就麻烦了。” 芳婆的声音传出了，张武亮就没再听到陈小年的痛呼。 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张武亮在门外急得来回转圈。 过来一会赵大娘出来了，张武亮连忙凑上去：“生了吗？生了吗？” 赵大娘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那能这么快。” “那我……”张武亮不知道该做什么。 “第一胎从开始痛到生至少要五六个时辰，且有得等呢……”赵大娘看着他道：“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别这么着急。” “这么久？”张武亮不敢相信，这会坐也坐不住，想进去又不敢，就开始满院子瞎转。 赵大娘好笑的摇摇头，进厨房看二妞已经做好了午饭，把午饭端上桌，又一人端着一碗，给陈阿姆和芳婆送进去，两个人就在产房吃了午饭。 再出来的时候招呼张武亮去吃饭，张武亮哪有那个心情，摆摆手表示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早饭他就没吃。 赵大娘把装好的饭菜端都他面前：“你先吃点，待会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第61章 张武亮想了想，接过来囫囵吞了一碗饭。 然后继续在产房门外面等着，里面吃完午饭把送出来，又等了半刻，才陆续开始有点声音了。 再让张武亮回忆起来，半个时辰，他除了一直在耳边回荡的陈小年的痛呼，和芳婆的「用力」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传出来的时候，世界才重新开始动。 “生了！生了！对不对？”张武亮还有点不敢相信。 锄头在旁边也听到了，脸上挂着憨笑：“是，恭喜亮哥了。” 没有生育过的二妞也被留在外面，听到哭声也对张武亮道了声“恭喜……” “好！”得到肯定的张武亮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面前的门开了，张武亮赶紧往里进。 赵大娘一把把人拦住：“干什么呢？你别急着进啊！里面还没完呢！” 张武亮听不懂：“不是，不是已经生出来了吗？” “孩子生出来就完了吗？”赵大娘把人推开，然后利落的把门关上：“在外面等着啊，不准进来。” 赵大娘专门出来拦一把，那些男人总以为孩子生出来就好了，瞎往里闯，孩子是出来了，肚子里还有东西没出来呢！ 再进屋，陈阿姆正在给新生儿清理，赵大娘赶紧上去帮忙，清理好了拿襁褓包上，放到陈小年的身边。 芳婆正在给陈小年按摩肚子，让他肚子里的胎盘脱落，这会虽然还有一些抽痛。但是最大的痛苦已经经历过了，剩下的都不算什么。 陈小年扭着头看着躺在身边的孩子，满脸的汗水打湿了头发，嘴角挂着疲惫的笑容。 “娘，是男孩还是哥儿啊？” 赵大娘没有说话，陈阿姆躲过陈小年眼神：“是个哥儿。” 陈小年脸上的神情有一刻的低落。虽然很快就收了起来，但是屋里的人都知道。 陈阿姆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这时候芳婆出声了：“东西出来了，拿去处理了吧。” 「我来我来」赵大娘连忙接过木盆。 张武亮就看见他娘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然后带着二妞进去了。 等告诉他能进去的时候，里面一切都收拾好了，陈小年的也收拾干净换上了新衣服，被褥也都换成了干净的。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的血腥味和床上的小包子，证明了刚刚在这个屋子里发生的事。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张武亮走到炕边亲了亲陈小年的额头：“辛苦了……” 陈小年撑着虚弱的身子摇了摇头：“夫君，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张武亮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一点襁褓，就看见一个小脸红扑扑的小猴子，紧闭着眼睛在睡觉，小脸皱在一起，谈不上什么好看。却让张武亮深深地陷在里面，移不开眼。 「是个哥儿」陈小年看着张武亮的侧脸说道。 张武亮盯着儿子的小脸：“嗯，真好看。” “夫君……”陈小年又叫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安。 “嗯？”张武亮下意识看了陈小年一眼，看到他压在眼底的担忧才反应过来，他笑着对陈小年说：“不过是男孩还是哥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一样的爱他对不对？” 陈小年点点头。 「别担心」张武亮在陈小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张家三代全都是男孩，就咱家这么一个宝贝哥儿，这可是张家的独苗苗，大哥他们知道了，不得羡慕死。” “哪有人会羡慕生哥儿的。”陈小年嘴上怪了一句，心里却放松了不少。 一放松，困意就席卷而来，陈小年一合上眼就睡着了，张武亮就坐在旁边守着他的夫郎和儿子。 赵大娘拿出鸡蛋和米面送走了芳婆，再回到暖屋看陈小年睡着了，就在门口招手示意张武亮出来。 “鸡蛋都准备好了，待会背到大哥家，让宗子陪你挨家送。” 赵大娘指着地上一箩筐的鸡蛋还有收在旁边的布袋。压低着声音说道。 张武亮背起背篓：“那我现在就去。” “去吧，路上小心点。” 陈阿姆看着张武亮远去的背影，一时拿不住张家的态度，送鸡蛋换米，是生了男孩才有的待遇。 “亮子？怎么这时候来了？”张振宗打开门，把张武亮让进了。 “小年生了，来给你们报个喜。”张武亮脸上被冷风吹的通红，这会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笑起来格外傻气。 “生了？”听见声音张大婶也从暖屋走了出来：“快，进屋说。” “生了……”张武亮跟着进屋，把背篓放在地上。 一看张武亮背着背篓来的，张大婶面上喜意更多了：“这是生了个男孩啊？” 张武亮笑着挠挠头：“没，是个哥儿，不过毕竟的第一个孩子，怎么说也要送点东西讨些吉利。” 张大婶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应该的，应该的，宗子你赶紧收拾一下，陪亮子走一趟。” 「知道了」张振宗已经在换鞋了。 「麻烦大哥了」张武亮看着张振宗说道。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张振宗一把捞起背篓背上，招呼张武亮跟上：“走吧……” 张武亮走后，张大婶重新爬上炕：“这亮子，生个哥儿也能高兴成这样。” “哥儿怎么了？”张大伯睨了她一眼：“哥儿是爹姆的小棉袄，不知道多会心疼人，比儿子好多了，这话你可不能当着亮子面前说。”张大伯又嘱咐的一句「知道知道，我就这么一说」这事张大婶心里有数：“我又不是那种不知事的人。” 「呵」张大伯表示怀疑。 「呵什么呵」张大婶怼了回去：“等狗子下学了，咱一块去老二家瞧瞧。” 随后又开始抱怨起来：“你说这种鬼天气，学堂怎么还上课，把孩子冻坏了谁负责？” 张大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就知道瞎担心，学堂里都是铺着地暖的能冻着谁？” 「冻着谁我不管，不能冻着我儿子」做娘的对孩子总有操不完的心，张大婶丢下话头，一副谁说我都不听的样子，张大伯也不和她争，安静靠在炕头上把玩着手里的竹片。 桃河村人不多，住的却很散，有几户离的村子挺远的，张武亮都一一送到，将近两个时辰过去，张武亮背篓里的鸡蛋都换成了米，两个人才打道回府。 陈小年睡得饱饱的醒过了，整个人还有点懵，感觉肚子上的沉重感不见了才想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扭过头就看见陈阿姆抱着孩子在喂羊奶，那么小的一个小人，闭着眼睛裹着嘴，可爱极了。 陈阿姆喂了几口就把勺放下了，准备把孩子放回床上的时候，就看见陈小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你醒啦？” 陈阿姆把孩子放到陈小年的身边，盖好，小声问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陈小年点点头。 陈阿姆走出去一半，陈小年突然想起来：“阿姆，亮哥呢？”自从改了口，陈小年跟人说起张武亮来都叫亮哥。 陈阿姆脸上挂着笑：“去换鸡蛋了。” 陈小年愣愣的看过去。 「就是你想的那样」陈阿姆看着自己有点呆呆的哥儿，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亮子是个好的。” 平时相处也能看出来：“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是啊」陈小年看着怀里的孩子，伸手摸了摸他嫩嫩的小脸蛋：“是个有福的。” 收米收福，他多幸运，有个疼他的爹爹。就连自己也是个幸运的了，能遇上这样好的夫君。 天都黑了，张武亮背着一袋大米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陈阿姆的衣物：“阿姆，你的东西我都给捎来了，省得你再往家跑一趟。” 「行，辛苦你了」陈阿姆接过东西：“饿坏了吧，饭菜都在房里灶上热着呢，快去吃饭吧。” 「好」张武亮把背篓卸下来放好，就进了暖屋，今年他家开了两间暖屋，其中一间就是随时备着给陈小年做月子用的小暖屋。 张武亮再进小暖屋的时候愣了一下，里面的摆置已经变了，多了很多的东西，空气中带着一股奶香味。 “夫君，你回来啦。”陈小年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回来了」张武亮走过去，在大人和小孩脸上都亲了一下。 陈小年脸色绯红，伸手推了推他：“快去吃饭吧。” 张武亮看得心痒痒，又偷香亲了一口。 「嘿嘿」然后退回去打开蒸笼，拿出给他留的饭菜，边吃边看着陈小年，眼睛余光扫过炕头，上面摆着一些孩子的衣服：“婶子他们来过了？” 「嗯」陈小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带了一些启灿小时候穿的衣服来。” 张武亮点点头，这时候，刚出生的孩子不知道立不立得住。 所以一般家里人会讨几件已经长成了的孩子穿过的衣服，给刚出身的孩子穿上，认为那上面有长成的孩子身上留下的气息，来混淆两人的气息，让鬼差觉得这孩子是能立住的，才不会带走新出生的孩子。 张武亮的视线在那些衣服上移开，又在半打开柜子上转了一圈：“我的衣服怎么没拿过来？” 第62章 「呃」陈小年带着抱歉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无法改变的决定：“阿姆想跟我一起住，方便照顾孩子……” 所以他就要独守空房喽？ 张武亮一脸的不情愿：孩子都生了，现在竟然要分房睡！ 「别这样」陈小年瞥了一眼门外，低声安慰道：“孩子现在还小，我们照顾不来，等孩子大一点你再搬过来好不好？ 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阿姆就要回去了，到时候你再搬过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确实是最后的办法，张武亮闷闷的扒了一口饭：“好吧……” 陈小年松了一口气，这事可算是说出来了。 晚上张武亮就算再怎么想留在夫郎和孩子身边，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还是得离开。 看着张武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小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脆弱。 等陈阿姆关上门转身过来的时候，他又很快收敛了自己情绪。 那边张武亮回到他跟陈小年的房间，躺在冰冷的被窝里难以安睡，晚上总觉得孩子在哭，陈小年在叫他，惊起好几次。 早上实在是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张武亮就起了，听到小暖屋有些动静，他来到门口敲了敲门：“阿姆，小年？你们起了吗？” 门内响起了陈阿姆的声音：“亮子啊，你等一下，我把孩子的尿布换了就来开门。” 「好好，我不急，您慢慢来」张武亮双手插在袖口里，跺了跺脚。 「阿姆，我去开门吧」陈小担心张武亮在外面冻着。 陈阿姆：“不行，外面那么冷，门口一进风，你要是这会受了凉以后有你好受的。” 「对对对」张武亮听到了连忙说道：“小年听阿姆的，我身体好，这一会没事。” 陈小年只好又退了回去。 「好了」陈阿姆把门打开：“快进来吧。” 张武亮对他笑了笑，进来房间，屋里炕边地上又是木盆又是脏尿片的很是凌乱。张武亮好不容易才挤了过去。 陈阿姆端着木盆出去倒水，陈小年凑到张武亮耳边小声抱怨：“一晚上都在折腾，一会饿一会拉的，老是哭，现在才好点。” 张武亮看着睡得香香的孩子，在陈小年脸上亲了一下：“辛苦了……” 陈小年突然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负面情绪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陈阿姆回来就看见一个笑得眉开眼笑的哥儿：“你不是困吗？再睡一会吧。” 陈小年：“嗯，就睡。” 张武亮接过陈阿姆手上的木盆：“阿姆，你也去睡会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陈阿姆看孩子一时半会也没什么要照顾的，也就同意回房补个眠，待会再来。 张武亮送走陈阿姆，把地上的脏东西一股脑全都捡到木盆了，坐在炕边看了一会夫郎和儿子睡颜，想了想也脱了鞋子上了炕，睡得分外踏实。 张武亮再醒过来，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陈小年已经在抱着孩子哄了。 “这是怎么了？”张武亮看着他怀里哭的伤心的小人问道。 「好像是饿了」陈小年经过一晚，勉强知道了一点：“桌上壶子里有羊奶，夫君你倒一点在碗里加点水热一下。” 「哦，好」张武亮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笨手笨脚的热好了一碗牛奶，耳边伴随着自己儿子连绵不绝的哭声。 等孩子终于吃到了羊奶，张武亮卸了劲瘫坐在炕边，脑海里嗡鸣的弦终于停了下来：“这小祖宗太能哭了。” 陈小年睨了他一眼：“哪有人这么叫自己孩子的？” “那叫什么？”张武亮脸上充满了纠结：“咱儿子到底叫什么啊？” 陈小年疑惑的问道：“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我突然觉得不好了」张武亮皱着一张脸：“配不上咱儿子。” 陈小年一边喂奶一边还要抽空接他的话：“我觉得挺好的呀。” 见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那你再想一个？” 「一时想不起来」张武亮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要不先给他起个小名？” 「也行」陈小年点头：“小名叫什么？” “我想想……”张武亮陷入了沉思。 这下陈小年终于可以安心喂奶了。 “叫果果怎么样？”张武亮也觉得他裹着嘴的样子很可爱。 “果果？”陈小年看着自家儿子裹动的小嘴：“挺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张武亮一锤定音，再盯着儿子。不，现在已经是果果了，盯着正在吃奶的果果问道：“果果，果果，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果果可能理他吗？当然不能。 张武亮自话自说：“喜欢啊，那就好。” “果果，果果，羊奶好吃吗？”张武亮继续问：“好……呜！” 被陈小年一口羊奶送进嘴里：“你尝尝……” 张武亮吧唧了几下嘴：“有点味……”没有想象中的好喝。 「羊奶都是这样的」陈小年又给果果喂了一口。 张武亮肃然起敬：勇士啊，这都能吃的那么香。 陈小年见喂不下了，就把碗递给张武亮：“放桌上去吧。” 「哦」张武亮接过碗，不死心的又尝了一口，呜，还是有味“为什么不加点杏仁去去味呢？” 「不行的」陈小年帮果果顺了顺背说道：“还不知道果果能不能吃杏仁呢。” 「好吧」杏仁过敏确实挺严重的，那就只能辛苦他继续吃有味的羊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果果也是见了风的长，现在每天总能睁开一会眼睛，不是老睡着的了，陈小年在陈阿姆和赵大娘的帮助下，也渐渐的上了手。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很快就到了，陈阿姆再怎么说都要回家过年了，正好白玉坊也关了门，张振文也从镇上回来了，张武亮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小年夜饭。 饭后陈阿姆就跟着陈家人回去了，张武亮也成功的搬进了夫郎和儿子在的房间。 等人都走了后，张武亮端着一碗长寿面进了小暖屋。 陈小年疑惑的看着桌上的小碗面：“我已经吃过了。” 「这不一样」张武亮在他旁边坐下：“这是长寿面，过生日吃的，也不多，主要是那么个意思。” 陈小年这才想起来，之前在春收节的时候，张武亮说过要私底下给他过生日。 可是他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确切的说是从来没有当真过，陈小年看着眼前的长寿面，眼眸中映出的烛光在他眼中闪动。 「快吃吧，吃完夫君有东西送给你」张武亮隐蔽的摸了摸左dijiuz com第九中文网腹处的衣服，礼物就在里面的腹袋里。 “好……”陈小年几口吃完了碗里的长寿面，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张武亮。 张武亮右手不自然的动了动，突然有点紧张，他咽了咽口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到陈小年的面前。 陈小年伸手接过，隔着荷包感受了一下，扁扁的，硬硬的，一时猜不出是什么。 正准备打开，就看到张武亮满脸的紧张，这会被自己看到，连掩饰都忘了，陈小年告诉自己，待会不管打开是什么都要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陈小年：“我打开了？” 张武亮点点头，觉得嗓子有点干。 陈小年解开绳子，手指伸进去，触手的是一片温凉。 张武亮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的手慢慢的拿了出来，里面的东西也逐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我天！”陈小年惊的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下不用装了。 “这，这……”他看着张武亮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武亮看到他的反应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送对了：“这是我托了茂钱找来的。” 四个月前就在找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张武亮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在镇上定了一个银簪，让张振文回来的时候带给他，今年就先送个银簪什么的。只是没想到张振文回来的时候，不光带回来银簪子，还带来了这块玉佩。 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张武亮就决定今年的生日礼物就是它了，银簪什么的找机会再送吧。 张武亮把人抱到腿上：“喜欢吗？” “喜欢……”陈小年看着手上的玉佩，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太好看了。” 那是一个嫩黄色的圆形玉佩，上面镂空雕刻着两只在荷叶、荷花间戏水的鸳鸯，逼真极了，就像要活过来了一样，比他之前在镇上看见的那块断玉佩不知道要好看多少。 “真的是送给我的吗？”陈小年还有点不敢相信。 “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张武亮双手紧紧的把人搂住：“之前在馄饨摊，看你喜欢那个玉佩，就想给你也买一个。” 陈小年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顿时满腔只剩下了感动。 “怎么，怎么还哭了呢？”张武亮没转过来。 「我高兴」陈小年转过来紧紧抱住了张武亮，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张武亮只听见从胸膛处传出的闷闷的声音：“谢谢你，夫君，谢谢你。” 张武亮轻抚着他的背，顿了一会，再说话时语气中是压抑着的低沉：“我爱你……”所以永远都不用跟我说谢谢。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陈小年哭的更凶了，闷在他的怀里用尽全力的喊着。 张武亮的手从陈小年的头到后背缓缓的抚摸着，安慰着，两个人什么话都没。但是心，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抽泣声渐止，陈小年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也终于舍得把头从张武亮的怀里撤出来了，他靠在张武亮的怀里，看着手上的鸳鸯玉佩，眼睛是水洗过的明亮。 第63章 离大年越来越近，张武亮也见识到了自己儿子的威力。 再一起在果果响亮的哭声中醒来，张武亮闭着眼，机械性的在被窝里摸了摸，很好，不是拉了。 然后认命的起床给他热羊奶，实在是憋不住吐槽了一句：“当初就不应该给他起名叫果果，应该叫吵吵才对。” 陈小年心疼的看着他满脸倦容，安慰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等他长大了就好了。” 张武亮努力的睁开眼：“那还有多久？”请给他一个目标，谢谢。 「等他自己能走能说了，就差不多了吧」陈小年不怎么确定。 「拉倒吧」张武亮一点都不相信：“一岁孩子就能走，还不是照样烦人。”所以说为什么要养小孩呢，可爱是可爱，烦起来也要命。 “呃……至少能懂事一点……”陈小年还是为果果争取了一下。 张武亮抿了抿嘴，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儿子，总不能扔了吧，熬吧…… 一熬，就熬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不少人家都添了「读书人」，对联也不用张振林家送了，直接自家写。 张武亮看着张振勇写的对联，真的，还不如人家送的。 一个是榜上有名的举人，一个是刚学了一年的小娃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 为了不打击张振勇脆弱的小心心，张武亮勉强拿着写的工工整整的，一点笔锋都没有的，经过张振勇好几天努力才出来那么几幅的，小学生体的对联贴到门上。 「真好看」赵大娘拿着篮子经过，夸赞了一句。 张武亮一脸懵比的看过去，认真的？ 二妞跟在赵大娘后面表示赞同：“确实好看。” 锄头也点头表示附议。 张武亮：…… 你们的审美，恕我无法苟同。 张武亮换了一个地方贴，张振勇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跟着他大哥去了。 「欸」张武亮问他：“自己写的对联贴在这里被人看，你怎么想？”是不是感觉特羞耻？特想藏起来？ 张振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一定会好好练字，明年争取写的更好，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张武亮：“你加油……” 今年家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大家忙碌起来显得格外热闹，可惜陈小年还没有出月子，只能待在房里逗着果果听着外面的热闹。 果果小小人一个缩在被子里，小手握拳睡得正香，陈小年把手指塞到他手中，被他握住，还挺有劲，陈小年感受着手指上传过来的柔软，心都快化了。 张武亮端着碗刚进门，陈小年就闻到香了：“丸子都炸好啦？” 「没呢，炸了一部分，我先拿点来给你吃」张武亮连筷子都没拿，就觉得吃丸子就得用手吃才有感觉。 张武亮自己先吃了一个，再送到陈小年面前。 陈小年拿了一个放到嘴里：“今天晚上吃什么呀？”不会有是火锅吧？ 「不知道」张武亮摇摇头：「今年人多」张武亮把丸子咽下去：“我看娘他们好像在准备一顿大餐，鸡鸭鱼什么的都有。” 说到鸭子…… 「我想吃烤鸭」陈小年说道。 张武亮嘴里包着丸子：“行，我待会去给大哥说一声，让他给我们留一……两个……” 陈小年点头，继续吃丸子。 张武亮吃完丸子，就往张大伯家去了。此时张大伯家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型的交易市场。 一百只烤鸭，一个烤炉，从凌晨开始几乎是不停歇的烤。 一百只烤鸭在镇上买那就是一百两。但是现在在桃河村一只就卖一百文，一家限购两只，说是为了感谢这一年来村里人的照应，给桃河村人的优惠，村里人也满心欢喜的接受了。 但是张武亮知道，这也是为了消一消村里某些人的红眼病，今年张振宗在西山办了个养鸭场。先不说赚了多少银钱，就光那一山的鸭子就足够让人眼红。何况张振宗确实赚了不少。 虽然张振文今年在村子里收了不少人家的黄豆，大家面上也都过的去。 但是这半年里养鸭场还是出了几次事，做坏事的是谁，张振宗心里有数。 不过他没有声张，只是加固了养鸭场的围墙，又请了不少人看场子，这件事情过后，那些人要是再不消停，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对张振宗的打算张武亮也表示支持，手里握着证据，再把大部分人的心拉到自己这边，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处理不是？ 要是就为了一点小事弄得不开心，那他还怎么过他的悠闲生活？ 毕竟他还是很喜欢在这里的。不然以他的条件早就可以搬到镇子上了。 其实跟张振宗比起来，张武亮赚的只多不少。但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实临初际产业（村里人认为的），看不出来他到底赚了多少，这次勉强逃过了一劫。 张武亮手插着袖里晃悠悠的往张大伯家走，遇到一家正在贴院门外的对联，张武亮抬头看了一眼，喝！ 之后再路过别人家门口的时候，张武亮有意无意的看一眼人家贴的对联。 一路走下来，张武亮发现，他真的是冤枉张振勇了，真的，跟那些对联比起来，他家的那些明显已经达到初中生的水平了。 再拿着烤鸭往回走的时候，张武亮脸上自信多了，进门碰到张振勇还在的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鼓励，张振勇被拍的一脸莫名。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事。 “大哥，你拿烤鸭回来了啊？”张振勇闻见了香味，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武亮觉得有点道理，他把其中的一只递给张振勇：“你先把这个送到厨房。” 然后张振勇走开后，他拿着另外一只去了小暖屋。 等张振勇送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的「亲」大哥了。 「亲哥呀，大哥你真的是我亲大哥」重夫轻弟！张振勇咬着张武亮和陈小年吃剩的烤鸭，咬牙切齿的说道。 “别这样，我不是还给你留了吗？”张武亮打了个饱嗝，吃的有点多。 “哼！”张振勇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都不行。 “好啦好啦，厨房不是还有一只吗？都给你，我不吃，行了吧。”张武亮喝了口茶水去去腻。 “你说的啊，我就再信你一……次……”好哄的张振勇，「一」字拖的特别长。 张武亮挥挥手表示，你还信不过我吗——这是张振勇看出来的版本。 而张武亮的版本是——别放在心上。 晚上在大暖屋吃年夜饭，搬了一个大八仙桌进来，再把饭菜上齐，门窗关好，火炕也烧得足足的。 再把解除禁令的陈小年和果果，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小暖屋挪过来。 把果果放在炕上安置好，六个大人围坐在摆满佳肴的八仙桌上，上主桌吃饭除了刚来时候的惶恐，现在的锄头和二妞已经都适应了。 在开始吃饭之前，张武亮有话要说：“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但是一切事情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去年是娘、我、小年还有小石头一起过的年。” 张武亮的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今年咱们家又添了新人，不光是果果，还有锄头和二妞。” 张武亮看着他们俩：“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不管你们是怎么到这个家来的，现在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希望你们能把这当成自己家，在这好好的过日子，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锄头和二妞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些话张武亮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说过，当时的他们不敢相信，现在他们愿意相信。 张武亮又看着张振勇，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小石头这一年也有很大的变化，上了学堂。不光长高了也长了本事了，石头我知道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读书也很努力，之前你就跟我说你想去靠科举，不知道你现在还是不是这么想的？” 见他点头张武亮继续说道：“好，有理想是好事，我希望你可以坚持这个理想，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不让自己后悔就行。” 张振勇点头：“我会的……” 最后还剩两个人，“娘，还有小年，这一年来辛苦你们了，一直守护着这个家，让我能够很放心的在外打拼，谢谢你们。” 陈小年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反而是你。一直以来为了这个家很辛苦。” 「是啊」赵大娘摸了摸眼角，心有万般感想：“现在想想一年前，再看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你，辛苦你了。” 「这一切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张武亮说道：“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也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心连在一起，力往一处使，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好”张武亮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其他人也都跟着他一起举杯。 “让我们为了以后更加美好的生活，干杯！” 六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酒花溅起，那是对过去一年的告别，也是对新的一年的展望。 张武亮一饮而尽了杯中的酒，突然这会这会要是旁边能有电视机，里面放着大中华的春晚就更应景了。 一边吃着丰盛可口的饭菜，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多有气氛呢。 不过张武亮要的欢声笑语的春晚是无法满足。 但是热闹，果果给了他，桌上热闹的年夜饭吃到一半，躺在炕上的果果也不甘寂寞，用他洪亮的哭声成功加入的他们。 张武亮看着放下碗筷奔过去陈小年不由感叹，真是热闹的新年啊。 第64章 正月初五，陈小年出月子，小果果满月酒也摆在今天，张武亮早就给罗鸣越和吴茂钱留了话。至于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了。 一大早，早饭都没吃陈小年就起床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要不是皮肤都泡皱了，他还想在浴桶里待到地老天荒。 以前没觉得泡澡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这一个月下来，每次都是洗的战斗澡，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享受过了。 看着陈小年一脸餍足的从澡房出来，张武亮不自觉的想自己这一个月是怎么的他了？ 张武亮伸手拿起旁边的干布巾，语气中带着揶揄：“开心了？” 「嗯嗯」陈小年一脸满足的点头，坐到炕边让张武亮帮他擦头发。 “今天秀芝会来吗？”陈小年不确定的问道。 陈小年之前在镇上待了二十来天，张武亮没空的时候就是跟宋秀芝一起上街买东西，一起做衣服鞋子什么的，关于养小孩宋秀芝也给他传授了不少经验，两个人直接处成了闺蜜。 陈小年回了桃河村后，两个人也经常有东西托张武亮来回传达，两个人的感情也没有减少，现在自己孩子的满月酒，陈小年特别希望宋秀芝能来。 张武亮当然明白陈小年的心情：“我之前把请柬给他送过去了，只是他家那情况，恐怕不怎么方便来。” “哎……”陈小年忍不住叹息。 「没事」张武亮安慰他：“等果果再大一点，你带着果果去他家也是一样的。” 陈小年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张武亮把布巾放下：“行了头发擦干了，你在这陪着果果，我出去把早饭给你端来，待会亲戚们来了我就不能总是来看你了，你自己当心，照顾好自己和果果，有什么事就叫二妞来找我。” 哥儿和孩子的房间，待会肯定会有很多婶婶媳妇，张武亮作为一个男人。即使在自己家也是要避嫌的。 这件事从昨天晚上开始，已经提了不下三遍了，陈小年又感动又无奈：“你就放心吧。”他在自己家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一家人草草的吃了早饭，亲戚们就开始陆续上门了，最先到的是张大伯一家人。 不过他们是自家人，来给张武亮家帮忙的，招呼着他们看了一会果果，就开始了忙碌。 接着来的是陈家人，陈家陈小年一个小家的人都来了。 再就是大伯家陈茂带着自己的儿子陈奇，还有小叔家的大儿子陈强和小儿子陈宝儿来的。 大姐陈小兰也带着一家子来参加果果的满月酒，人一波一波的来，张武亮家的院子里越来越热闹，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张武亮和陈小年成亲那会呢。 好在院子够大，能放下这么多人，张武亮感叹。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马的嘶鸣。然后就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还没进院子的人都好奇的朝路口张望。 不一会了就看到有一蓝衣少年骑着棕色大马，从山的拐角处飞驰而来，眼看就到眼前，少年猛地勒住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最后稳稳的落下。 不论是骏马的雄姿，还是少年精湛的骑术，都看呆了众人，竟然有人忍不住的鼓起掌来，还引来一片附和。 只有张武亮看着马背上的罗鸣越满脸的黑线。 没错，踏马而来的蓝衣少年就是罗鸣越。 罗鸣越显然也发现了人群中的张武亮，他朝他挥了挥马鞭，笑得纯真善良：“亮哥……” 然后飞身下马，牵着缰绳准备走过去，结果看着面前的人墙不知所措。 他无法前进，大家虽然好奇，但也踌蹴着不敢上去，这可是马呀，别说他们了，恐怕就连他们的父亲辈都没有见过的。 张武亮从后方挤到罗鸣越面前，眼神中充满了各种情绪，槽多无口，最后选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哪来的马？” “啊？”罗鸣越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我大哥的啊。” “你偷出来的？”张武亮面无表情。 罗鸣越被打击到了：“怎么可能，我找大哥借的。” 罗鸣越没说的是，他从年前开始就在找罗鸣泽磨，磨了好久才让他同意给罗鸣越骑一次，正好罗鸣越想到今天张武亮给他儿子摆满月酒，他就索性骑马来了。 好，张武亮也不管马是怎么来的了：“你想过要把它放哪吗？”张武亮的表情有一丝的龟裂。 这是马诶，平头百姓谁会准备个马厩在家里？ 就像在现代你见过多少人家会在家里建一个停机坪？ 这又不是汽车有个停车场就能放下，好气哦，快要保持不住微笑了怎么办？ “啊？”罗鸣越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他迟疑的摸了摸马的鬃毛：“那怎么办？”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疾风放在外面，万一冻坏了大哥能掀掉他的一层皮。 骑都骑来了，张武亮总不能让他再骑回去：“算了，你牵着跟我来吧。” 张武亮带着他绕到了院子外的牛棚里：“喏，放这吧。” 张武亮之前把这整理出来，准备开春买头牛回来，现在里面养的是果果的口粮——一头可爱的，正在产奶的母羊。 牛棚是用木头做的，三米左右高的木棚，用草泥糊着缝隙，罗鸣越先进去看了一下，里面也挺宽敞的，有窗户，透光性没问题，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太大的味道，罗鸣越满意的点头：“可以……” 然后把疾风牵了进去，原本母羊还跪坐在草墩上，用它上翻的死羊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突然进来的新人，结果疾风一个响鼻，吓的它立刻站了起来，跑到角落里，尽它所能的把身体藏了起来。要不是绳子牵住了，它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疾风端着它高贵冷艳的范瞥了一眼怂的没边的母羊，顺着罗鸣越的牵引来到了牛棚的另一边。 张武亮突然有点后悔了，把这么一个高头大马跟他家瘦弱的母羊放在一起。万一把它吓得不产奶了，果果不就没饭吃了吗？ 怎么办，不知道现在把马赶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罗鸣越不知道张武亮已经动了要赶疾风出去的念头，还在跟疾风依依不舍的告别。 罗鸣越手上拿着锄头给母羊准备的口粮，一边喂一边爱抚：“你跑这么久，累坏了吧，快吃点东西缓缓。” 然后又从旁边搬了一大捆干草放到疾风面前：“这些都给你，你先在这呆一会，休息一下，等我吃完饭再来接你，你在这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张武亮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你好了没？” 「好了好了」罗鸣越抱着疾风的脖子上恋恋不舍的摸了一把：“乖乖等我啊，一会我就回来。” 「好了，走吧」罗鸣越终于舍得走了。 张武亮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喝！ 门口围满了人，不只刚刚在门口的，已经进了屋的也跑了出来，就为了来看一眼传说中的马长什么样子。 就知道会这样！张武亮扶额。 罗鸣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你们是来看疾风的吗？”他问。 外面人一看贵公子问话，也不敢不答，十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还真没看出不好意思来，张武亮默默吐槽。 罗鸣越倒是很好说话：“那你们看的时候不要离得太近，疾风性子很烈的，不熟悉的人靠近他的会被伤到。” 外面的人连连点头。 罗鸣越得了他们的保证点点头，跟着张武亮从他们让出来的道中间走了出去。 张武亮交代锄头看着点，然后看着罗鸣越说道：“我带你去看看果果？” “嗯？”罗鸣越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张武亮刚出生的儿子：“这不太好吧？”显然他也想到了男女有别的问题。 “之前是不太好，现在是太正好了。”张武亮没好气的说道。 罗鸣越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是看张武亮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好在现实很快给了他答案，他们到了大门外——没有人，进了院门——没有人，到了房间，咳咳，只有陈小年和果果。 “发生什么事了？”张武亮抱着果果给罗鸣越看，陈小年在一旁问道：“我就听见什么马什么马的，然后她们就都跑出去了。” 陈小年当时正在给果果喂奶，具体的没怎么听清楚。 张武亮看了罗鸣越一眼。 罗鸣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陈小年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一脸莫名。 “是小越骑来的马，现在还在牛棚里呢？你想去看看嘛？”张武亮替他解答了疑问。 陈小年的关注点明显不同：“这个时候你怎么骑马来了，冻坏了吧？你等会我给你冲杯红糖水。” 陈小年是真的把罗鸣越当弟弟看。而且自从养了果果后，也越发知道照顾人了。 张武亮有些吃醋的睨了罗鸣越一眼，罗鸣越浑然未觉：“那就谢谢年哥了。” 跟他们混熟之后，张武亮也不乐意他们老是叫陈小年「张夫人」了，他想让陈小年至少能跟自己的朋友之间平等交往，罗鸣越也就跟着改了口。 罗鸣越一杯红糖水和下肚，身子暖和了不少，只见他放在杯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陈小年：“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这是我让人给果果打造的长命锁，算是我的一个心意。” “这……”陈小年看了一眼张武亮，见张武亮点头，他也就收下了：“让你破费了，我代果果谢谢你。” 罗鸣越摇头：“年哥不用跟我客气。” “不如现在就给果果带上吧？”张武亮提议道。 第65章 一个成人三分之一手掌那么大的银锁，上面还挂着几个小铃铛，挂在果果的脖子上，张武亮都替他累的慌。 “还是算了，等他大一点再带吧。”张武亮又让陈小年把锁拿了下来。 虽然有点可惜不能见到自家儿子穿与×希×独×家。金戴银的富贵样子，但是为了他的身体考虑，还是算了吧。 张武亮有些惋惜的在果果脸上亲了一下。 之前去看马凑热闹的人也渐渐回来了，张武亮带着罗鸣越从小暖屋出来了，大概介绍了一下他家的布局，就让他自己逛去了。 不同于男人们对疾风感兴趣，婶婶媳妇们对这个镇子里来的公子哥更感兴趣一点，路过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拿余光多瞟两眼。 罗鸣越正处于少年时的青涩俊容，正是她们喜欢的类型。 何况还有他周身无法遮挡的与泥土庄稼汉完全不同的端庄贵气，更是直击她们的脑海，丰满了她们脑海中白面书生，富贵公子的形象，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啊，要是能认识他该多好？ 显然抱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有那些婶娘们，还有闺中待嫁的一朵金花，张晓妮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张瘸子的大女儿，不同于父亲的残缺，张晓妮长得更想母亲的标志。 再加上家里条件好，身边总是围绕着恭维着她的小姐妹，张晓妮自然认为自己是桃河村最漂亮的姑娘，甚至拿到双湾镇上她也不差。 现在她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不管是村里的还是周边村子的她都看不上，张晓妮看着正陪着一堆孩子堆雪球的罗鸣越。 即使寒冷的冬天，也站的身板挺直，一点都不受寒风的影响，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她。 多亏了他爹非要她早点来，才能发现这么一个优质男，身份不凡，又有爱心，今天她是来的值了。 趁着那些小姐妹还没来，她要早点下手，张晓妮端着倒好的热水慢慢靠近那一群玩得正嗨的人。 “越哥，你来帮我把这个球堆到最上面去。” 张启灿指着地上半个足球大的雪团指挥道，这可不是他一个四岁的孩子搬得动的。 「好咧」罗鸣越照吩咐做了。 旁边陈宝儿用冻的通红的小手插着腰，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说道：“张启灿，我可以叫越哥越哥，你不能叫越哥越哥，你应该叫越哥越叔。” “为什么？我也要叫越哥。”张启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固执的要跟叫他一样的。 陈宝儿试图用他也搞不明白的道理，跟张启灿讲清楚：“因为你是晚辈，晚辈就应该叫越叔，你看小奇，小奇也是叫越哥越叔的，你应该跟小奇一样叫。” 突然被点名的陈奇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张启灿继续坚持：“为什么就我和陈奇是晚辈？你也比越哥小，你也是晚辈。” 陈宝脑袋有点晕：“但是你比越哥小的更多，你才更是晚辈。” “没有小更多！”张启灿不服气。 「就有小」陈宝儿找回了自信，他挺起胸膛：“我已经七岁了，你才四岁，你小更多。” “我……”张启灿说不过：“我不跟你说了。”转身去外围搬学团去了。 陈宝儿打了一次胜仗，这下腰板挺得更直了。 罗鸣越在一旁听着他们童稚的对话，笑眯了眼。 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杯热茶，还有一个陌生女人故作温柔的声音：“这位公子，天凉，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罗鸣越瞬速收起了笑脸，恢复的翩翩公子的范，自然的接过张晓妮手上的杯子，见人还不走，问了一句：“还有事吗？” 张晓妮紧张害羞的不行，根本不敢抬头，听到他说话立刻猛的摇头，说不出话来，但是也没有要离开。 罗鸣越挑挑眉，一口喝完杯子里的热茶，把杯子递回给张晓妮：“拿下去吧。” “啊？哦哦，好……”张晓妮接过杯子，仓皇离开，跑进院里确定罗鸣越看不到才停下来，背靠着院门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现在想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一件大胆的事。 张晓妮平息了一下自己，才敢趴在门边上偷偷观察罗鸣越的反应。 罗鸣越正在和小孩们玩雪球，就像刚刚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张晓妮有些挫败的卸了劲趴到了门板上。 罗鸣越不知道一个刚刚对他芳心暗许的小姑娘，为了接近他给他送了杯茶水，现在他正陪陈宝儿他们玩的开心呢。 罗鸣越在家就想这么带着小侄子玩，只可惜他娘不让，生怕天寒地冻的冻着他的大金孙，唉。 吴茂钱和虎子带着礼物到的时候，就看见院子外面有个人撅着屁股滚雪球，旁边围着一群小孩子。走进一看：“鸣越？你怎么都已经到了？” 罗鸣越直起身来，看过去：“茂钱哥，虎子你们来啦，我骑马来的，早就到了。” 虎子乖乖点头：“越哥好……” 「啧」吴茂钱看向他的衣摆：“就为了来堆雪人？” “哪能啊？”罗鸣越拍掉衣摆上的残雪：“你还没见到亮哥吧，我带你去找他啊。” 「不用了，你玩吧，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吴茂钱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小娃娃们，实在是不敢扰了他们的兴致。 「那好吧」罗鸣越也不强求，一转眼看见了趴在门上的张晓妮，罗鸣越朝她招了招手：“欸，你过来。” 张晓妮回头找了找，然后有点不敢相信的指向自己。 「对，就是你」罗鸣越回答了她的疑问。 张晓妮小心翼翼的挪到他面前，心里十分忐忑。 正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罗鸣越说话了，只见他指着吴茂钱说道：“这位吴公子是你家老爷的至交好友，特意来参加你家小公子的满月宴。第一次来，你给他带下路。” “啊？”张晓妮懵了：“你说什么？”什么她家老爷，她家小公子的，她怎么听不明白？ 罗鸣越觉得这个丫鬟实在是笨，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我……” 「欸，鸣越」在罗鸣越正准备在说一次的时候，旁边的吴茂钱给拦住了：“这位姑娘应该只是村里的村民，不是你想的那样。”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个傻弟弟觉得人一黄花大闺女是亮子买回来的丫鬟。 “啊？”罗鸣越听了吴茂钱的话，还有点不相信：“你不是亮哥买来的丫鬟啊？”那为什么要给他上茶？ 吴茂钱：…… 原本吴茂钱说的隐蔽，张晓妮还没有往上面去想，结果罗鸣越直接问出来了…… 张晓妮脸色瞬速涨得通红：气的。 罗鸣越看她握起的拳头，立马知道自己闯了祸了：“那，那个，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我以为上茶……嗷！” 张晓妮见他还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急的狠狠的跺了罗鸣越一脚，捂着脸跑开了。 罗鸣越咬紧牙根，努力把痛呼憋了回去，太疼了…… 吴茂钱强忍着说了一句：“那什么，我先进去了啊。” 刚走没几步，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虎子也跟在后面捂着嘴偷笑，肩膀忍不住的抖动。 罗鸣越满脸黑线，忍无可忍的抓起手边的雪团狠狠的朝他们扔了过去：“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吴茂钱好不容易止住：“哎呦，肚子疼。” 但是想想还是觉得很好笑：“哈哈哈……” 罗鸣越：…… 虎子赶紧趁他还没爆发之前，拉走了吴茂钱。 一群小孩子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张启灿过来拉了拉罗鸣越的袖摆：“越哥，你在干什么呢？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那边传来陈宝儿的声音：“都说了你要叫越叔！” 陈宝儿跌跌撞撞的走到罗鸣越身边，用他的小红手戳了戳罗鸣越：“越哥，你刚刚把张晓妮弄哭了哦，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我怎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罗鸣越被打击到了。 陈宝儿摇头晃脑的对他说教：“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让女孩子哭的，就是弄哭了也要哄回来，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才是男子汉。” 罗鸣越一噎：“跟你说不明白。” 「啧啧」陈宝儿几乎晃着他扎着两个童子发髻的脑袋：“你们大人总是爱这么敷衍小孩。” 「我不敷衍你」罗鸣越没好气的说道，弯下腰继续滾雪球：“你还玩不玩？” 陈宝儿立刻放弃了装深沉：“玩！” 张晓妮一口气跑回了家，跑进自己房间摔上了门，扑倒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出来上茅房的张启通被巨大的摔门声吓了一大跳，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姐……”你没事吧？ ！“好的！”张启通瞬速缩会了自己的房间。 要死了要死了，他竟然听见了自己野蛮泼辣怼天怼地的姐姐在哭，他不会被灭口吧。 张启通浑身一抖，糟糕，忘了自己是要去上茅房了。 第66章 吴茂钱带着礼物进门的时候，张武亮已经在张罗着摆碗筷了。 「你来的也是够晚的啊」又看见两个人笑的快要僵掉的脸，张武亮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把你们乐成这样？” 吴茂钱好不容易要收住了，现在被他提到，一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好想笑，他撑着肚子摆了摆手：“快别问了，我要受不了了。” 「好吧」张武亮挑挑眉：「跟我来，找个地方把你们的东西放下，对了」张武亮走到一半转过身来：“你帮我找的东西，小年很喜欢，我先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吴茂钱大手豪气一挥：“客气什么？喜欢就行了……” 然后很快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要真想谢我，走的时候给我装几只烤鸭。” 张武亮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你就知道惦记着这个，是不是没烤鸭你今天就不来了？” 吴茂钱嘴上否认：“你这「那你要在这歇一天了」张武亮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是来不及了。” 「行啊」吴茂钱超好说话：“几天都行。” 张武亮说：“那索性让鸣越也在这多留几天，一起热闹热闹。” 他们三也是好久没聚了：“对了，你遇到鸣越没有？” 「遇见啦，在外面跟一群小孩子玩雪呢」刚才的事情又要冒出来了，不行，打住！ 张武亮好笑：“鸣越还像个小孩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成家了就好了呗」吴茂钱说了一句。 张武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就知道光说别人，你自己什么时候……” 「诶，就是这吧」吴茂钱指着放礼物的桌子岔开了话题：“来，虎子，把东西放上去吧。”吴茂钱转身指挥虎子放东西，不去看张武亮，也不接他的话茬。 张武亮看着他假装忙碌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越跟吴茂钱相处就越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人。 张武亮总希望他能找一个贴心的人照顾他，别让他老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可是每次一说起来不是口头答应，就是像这样岔开话题，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行了」既然他不想说张武亮也不强迫他：“我领你们找个桌子坐下，正好也要开席了。” 再热闹的宴会最终都会归于平静，等吃宴的人走后，就轮到主人家收拾残局了，有张振宗他们的帮忙收拾起来很快。 吴茂钱三人也要帮忙，笨手笨脚的也就能搬个桌椅板凳什么的。 但是他们还是要搭把手，尤其是罗鸣越一个平时很少干活的人，现在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等下午收拾完，聚在一起聊个天，又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一天的忙碌就算是结束了。 夜幕降临，家里的女人和小孩们，自觉把空间留给难得相聚的汉子们，张武亮吴茂钱四个人，包括张振宗张振文两兄弟，都齐齐挪到大暖屋盘坐在炕床上，磕着瓜子聊着天。 看着眼前吹牛打屁的诸人，张武亮突然想到了他一个多月前做出来的消磨时光的利器。 放哪了呢？张武亮翻着白眼思考了一下，然后下炕穿上鞋。 其他人都没在意，还以为他要去茅房呢。 张武亮回到他们的房间，自从搬到小暖屋去，他们的房间显的有点空荡荡的，张武亮依稀有点印象，刚做出来的时候，他还跟陈小年玩了一会，后来放了呢？张武亮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 张武亮放弃寻找，打算去问陈小年的时候，一个转身不小心碰掉了陈小年梳妆台上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张武亮才想起了之前他怕里面的东西少了，特意找了个盒子装起来了，他刚刚去按原样去找，怎么可能找的出来？ 张武亮抱着木盒得意洋洋的回到暖屋，吴茂钱第一个看见他，打趣道：“亮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正准备去捞你呢。”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武亮：“去去去，你才掉茅坑里了呢，我压根就没去茅房。” 吴茂钱嘿嘿乐：“直接在外面啊，那你可得小心别冻坏了。” 越说越离谱了，张武亮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盒子重重的放到炕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啥呀？”张振文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堆纸片，像是之前张振勇用来识字的卡片：“你不会是要学识字吧，这么无趣的吗？” 张振文拿起一个反过来，上面画着三个黑乎乎的实心方块，两头各写了一个「3」字：“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叫纸牌，是一个很好玩的东西。” 张武亮把所有的纸牌都倒出了给他们看。 “就这么个小纸片怎么好玩了？”每个人都好奇的拿了一张，完全看不明白。 张武亮又恢复了得意：“别急啊，我教你们啊，你们看啊，这些纸牌上面的图案不都是相同的……” 张武亮先把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把斗地主的玩法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懂了吗？”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算了」张武亮放弃了理论输出：“我们先来一把试试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不过斗地主最多四个人玩……” 张武亮看了一下在场的人，有了主意：“这样，大哥，二哥，茂钱还有鸣越先来，我在旁边指导。” 张武亮把纸牌分好，然后摊开了，自己跟自己玩了一局，大概让他们明白了规则，就开始让他们真正的开始一局，好在纸牌真的不是那么难懂的游戏，很快所有人都学会了。 “怎么样？好玩吧……”张武亮得意的挑眉。 「恩」四个敷衍的「恩」声。 “喂，卸磨杀驴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张武亮哀怨的看着四个全身心盯着自己手上纸牌的人。 回答他的是张振宗潇洒的甩出去的四张牌：“三带二……” 张武亮倒。 「呵呵」张振文冷笑一声：“不要……” 三带二都不要？张武亮又好奇爬起来：“啧啧，二哥，你这牌也太烂了吧。” “嘘！”张振文立刻制止他：“闭嘴，不准说！” 「二哥」张武亮粘过来：“你手气这么差，不如让我来吧。” 「一边去」张振文才不舍得呢，就这一把而已，怎么就手气差了。 「我不管」张武亮躺倒：“这一把谁输了谁让我，我也要玩！” 他就是做出来给自己解闷的好不好？现在竟然自己不能上手，怎么可以！ 张振文脸一黑：“不行……” 张武亮头转过去：“那下一把。” “行吧……”张振文勉强答应了。 一把，两把…… “二哥，你输了，到我了！”张武亮爬过来把人往旁边挤了挤：“给我让点地方。” 「哼」张振文十分不情愿的把地方让出来，坐在旁边看他们玩，嘴里还在强调：“就两把啊，谁输谁让。” 「知道了知道了」张武亮把牌理起来，发好，新一轮的牌局又开始了。 一群大老爷们闹到了深夜，油灯都添了好几次油，最后实在是抵不住困意才宣告继续。 「鸣越」张武亮哈欠连天：“今晚咱俩一张床。”夫郎和小孩都睡了，他也不好再回去把人吵醒。 张振宗和张振文也不回去了，就在暖屋睡下了，还有吴茂钱和虎子。 「我们走了啊」张武亮和罗鸣越出了房门：“你们也快收拾着睡吧。” “好……”几个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到头就睡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来吃过早午饭，一起去养鸭场宰鸭子。然后腌鸭子放置，晚上又是一晚的牌局，第二天还要早起烤鸭。 一群人往张振宗家移动，每个人脸上都是大大的黑眼圈，可怜的古代人，从来没有熬过这么费精费神的两个大夜。 吴茂钱打着哈欠：“啊，太困了，为什么非得这么早起呢？” 张武亮回答：“早起的鸟儿有，啊，虫吃”哈欠是会传染的。 「我不想吃虫」吴茂钱擦掉眼睛里的生理泪水，脚步漂浮：“给我一只烤鸭就行。” 难为他这时候还能一心记挂着他的烤鸭。 起炉烤鸭，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吴茂钱神游去的一魂一魄总算归位了，他靠在炉子边，看着张武亮说道：“那个纸牌真有意思，回去我也要做一副。” 张武亮悠悠的看向他：“玩可以，你可别玩物散志啊。” 「知道」吴茂钱咧嘴笑的开怀，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张武亮心情却也跟着变得好了起来：“我那还有一个好玩的，回头我试试能不能做出来，到时候再一起来玩。” 「行啊」吴茂钱笑眯了眼：“你好好做，我可是期待的很。” 下午，吴茂钱，虎子还有罗鸣越就带着装的满满的烤鸭回了双湾镇，路上有伴，罗鸣越也就放弃了策马奔回去，牵着疾风跟他们一起走了回去。 可怜的疾风，不能飞奔就已经很憋屈了，空气中还一直弥漫着诱人的烤鸭味，让他馋的不行。 第67章 罗鸣越回到家让仆人把烤鸭送到厨房，马送到马厩里，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院子去。 在院门口遇到了罗鸣熙，不过罗鸣越觉得以他二哥八卦的性子。说不定肯定的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故意在这堵他的。 罗鸣越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往门里走，罗鸣熙跟在他后面：“你这是去哪了？这么几天，再不回来大哥差点要派人去找了，你丢了没关系，疾风可不能丢。” “你不是知道我去哪了吗？”罗鸣越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就是因为知道才是「差点」，他家的宝贝弟弟第一次一个人出那么远的门，还两天不归，也不回来个信，要不是知道他去桃河村张武亮家了…… 这么说吧，他爹已经已经准备好人手了。 少爷回来了，院子里的下人感觉忙碌起来，罗鸣越在椅子上坐下，等待着服侍，罗鸣熙也找了个椅子，坐到罗鸣越的旁边。 “大哥呢？”虽然很累，但是罗鸣还是坐的端正。 「应该是看疾风去了吧」罗鸣熙猜测。毕竟两三天没见了，以他们大哥那种爱马如命的性子，肯定要去看看的。 可惜罗鸣熙猜错了，罗鸣泽在听到他三弟牵着马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要看疾风。 但是想了想还是选择先来看看他家的小幺。 罗鸣泽是一个武将，自幼习武，但是基因所限，他外表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五大三粗壮汉的形象。只是比罗元青和罗鸣熙稍稍壮那么一点，加上俊秀的面容，反而有一种儒将的感觉。 罗鸣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跨进罗鸣越的院子，几步就到了正堂。 “小越！”声音也是干脆利落，底气十足的：“怎么这才回来？”人未到声先至，一句罗鸣越和罗鸣熙看到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哥……” 罗鸣泽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坐下。 然后自己做到椅子上，等待着罗鸣越的回答。 罗鸣越自觉得把主位空出来，坐到罗鸣泽的对面：“为了等烤鸭，在亮哥家住了两天。” 罗鸣泽：“烤鸭？” 罗鸣越点点头：“刚刚让人送到了后厨，交代了他们晚上做几只。” 罗鸣泽嘴角挂笑：“那好啊，早就听你们说烤鸭好吃，只可惜我回来的晚，没赶上时候，现在托小越的福还能在走之前尝尝这个传说中的人间美味。” 罗鸣越一听心里不舍：“大哥你这就要走了吗？不是说可以在家多待几天的吗？” 罗鸣泽摇摇头：“我这几年离家近，得大人体谅每年都能在年节的时候回来住几天。只是大人那里事忙，我还是要早日回去替大人分忧。” 罗鸣越也不是不懂事的人：“那大哥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罗鸣泽答道。 “啊？”罗鸣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罗鸣熙好笑的看着他：“所以我说，你再不回来家里都要派人去找了。” “二哥你早就知道了？”罗鸣越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告诉我！” 早知道他就不再桃河村逗留了，桃河村随时可以去，大哥却不是随时都在家的，罗鸣越暗自懊恼。 「冤枉啊」罗鸣熙连连喊冤：“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罗鸣越转过头眼神控诉的看着罗鸣泽，罗鸣泽有一瞬间的不自觉，脸上讪讪的解释道：“我也是怕影响了大家过年的心情，才没早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哼！”罗鸣越再不高兴也无法：“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之前运回来的两箱松花蛋记得带上。反正你走水路也方便，还有今天烤鸭。 除了今天晚上吃的，剩下的你都带走，是用油纸包好的。” 罗鸣泽静静的看着他，“大哥？”罗鸣越喊了他一声。 罗鸣越疑惑的看着他：“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罗鸣泽只是在笑，盯着罗鸣越感慨了一句：“小越你真的是长大了。” 这种来自小幺的念叨还是第一次，罗鸣泽只觉得心里有点胀胀的，还有点酸。 罗鸣越鼻头一酸，转过头去不让他们看见。 这边罗家沉浸在离别的不舍中。而吴茂钱和虎子带回来的烤鸭在卜宁巷的小宅子里，迎来了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忙活起来，开开心心的准备烤鸭宴。 而远在桃河村的张武亮却被一件事情难到了，那就是果果大名的问题。 从年前想到年后，张武亮不知道否定了多少名字，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叫张浩思怎么样？”张武亮坐在房间的小板凳上，手臂搭在腿上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坐在炕上叠衣服的陈小年问道。 陈小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一下：“这个名字会不会太嗯……汉子了一点。” 张武亮撑着下巴心情有点沮丧，要不是怕给果果带来麻烦，张武亮都想用他们下一辈的「启」字来给他起名字了。 “要不还是叫张梓云吧？”陈小年小小的建议了一下。 这是他们之前定下的第一个名字，想了一圈下来，陈小年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最好。 张武亮也这么觉得，就是不想就这么定下来，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挣扎，最后还是认命了：“那就还是这个吧，张梓云，挺好的。” 「嗯」陈小年继续叠着衣服。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张武亮安慰自己：“反正要到他三岁才上族谱，还有几年呢，我们之后还可以再想想。” 张武亮给自己留了很长的时间思考。但是最后果果上了族谱的名字还是「张梓云」。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陆陆续续的开始忙碌起来。其实就张振宗、吴茂钱他们开始忙了，张武亮给他们帮了几次忙之后，继续在桃河村过他闲云野鹤的日子。 陈阿姆看他们带孩子都已经上手了，也就没有在搬到张武亮家住，张武亮在家逗逗孩子，宠宠夫郎，不知道多自在。 农忙还没有开始，张武亮记挂着他心里的小吃梦，闲着无聊的时候，就缠着陈小年去厨房做好吃的。 什么煎饼果子，烤冷面之类的，他只见过成品，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现在就一直在家摸索。 答应吴茂钱的另一休闲神器，一直没有着落，吴茂钱已经催了几次了，张武亮统一的推辞都是没空。 吴茂钱当然不信了，他一个闲赋在家的人还能没空？ 所以他见张武亮一次催一次，见一次催一次。 张武亮被催的受不了了，就带着新弄出来的煎饼果子去堵他的嘴，可惜结果还是一样催。只不过是换了一件事情而已。 “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吴茂钱感慨道。鸭脖此时的吴茂钱坐在张武亮家的堂屋里，左手煎饼果子，右手手抓饼，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碗烤冷面，那是张武亮和陈小年研究了两个多月的成果。 自从张武亮开始研究出小吃过后，吴茂钱只要是一回双湾镇，不是叫张振宗给他带，就是自己来张武亮家吃，有时候都舍不得回去，能赖几天是几天。 张武亮真的觉得他的心灵深深受到了伤害，去年那么长时间，吴茂钱没说要来他家一次，今年又好吃的了，他就很不得住在这了，他们之间的友情果然是不如几口吃的吧！ 「我也想把你的肚子撬开，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张武亮没好气的说：“竟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吴茂钱才不在意他的打趣呢：“那打算把这个拿去卖吗？”他问。 「还没想好」张武亮正在纠结，他以前是打算租一个铺子把这些放到一起卖，现在他发现只做一种都够呛。 而且现在的人没有什么专利意识，模仿能力还很强，这种小吃不要多久肯定到处都是。 就像张振宗做的烤鸭，现在也已经有人摸索出来了，现在还能高价卖出去不过是站了一个正宗而已，过不了多久，等别人家也做去差不多味道了，就只能降价了。 但是小吃这种东西还不一样，本来价格就不能定的太高，一被模仿肯定会有人恶意压价，就挣个辛苦钱，这是张武亮不愿意看到的，但是确实他无法避免的。 他敢相信会有很大一部分人不会在意味道好不好，更多的会朝着价格去。 而且，别人模仿出来的也不一定会比他家的味道差。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现在不差钱，不愿意花太多的投入，获得那么微乎其微的回报。 要是刚来的时候他可能会愿意。但是现在，有那时间还不如陪陪家人呢。 「好吧」听他这么说，吴茂钱也不强求，继续吃着他心爱的煎饼果子：“等你什么时候想好要开酒楼的时间记得通知我，我要入股。”入股这个名词还是张武亮教的呢。 吴茂钱吃的开心，张武亮听到他的话。却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吴茂钱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啊？” 张武亮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吴茂钱一头雾水：“我没说什么啊？” 他想了一下：“要是你说的是入股的话，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不是！”张武亮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开酒楼，对啊，开酒楼，我怎么没想到呢？” 张武亮的思维被前世的经历限制了，前世这些东西是路边摊。可是现在还没有这些东西的出现，那他为什么要一开始就把它们定位成路边摊呢？ 第68章 掀开了挡在自己眼前的迷雾，张武亮脑子里一下子有了很多灵感，也不管还是在做客的吴茂钱，快步回了房间把这些框架记录下来。 吴茂钱也不在意，自己开开心心的吃完东西，满足的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就抱着快一百天的小果果在院子里闲逛，欣赏一下春光美景。 又是阳春三月，去年这时候他还在街上摆摊呢，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到中午就去白玉坊蹭饭，现在他不用摆摊了，还有时间赏赏花逗逗娃，主要是还有饭可以蹭，吴茂钱满足的抱着果果亲了一口，太羡慕自己了。 吴茂钱春风得意，甚至觉得胸口暖暖的，一股热流直击他的心底，让他隐隐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果然人心情一好，身体都会变得轻松很多啊。 吴茂钱自我陶醉了一下，迎着春风深吸一口气，让春风里的清香空气去除身体里的浊气。 只是这新鲜的空气是不是有点冷呢？感觉胸口都变凉了，吴茂钱低头一看，在自己的胸前发现了一副「水」画的「地图」。 吴茂钱愣愣的转过头，对上了果果无辜的大眼睛：“果果！” “哇……哇……”感觉到空气中的不妙气氛，果果哭了起来。 “诶，你还哭，别哭啊！”吴茂钱连忙哄道，哪还敢有什么意见。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哭声的陈小年连忙从房里跑了出来，看到吴茂钱身上的「地图」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这真是不好意思啊」陈小年有些歉意的说道：“快把果果给我吧，你先去换身衣服。” 果果还在哭，陈小年只好先抱过果果哄一哄：“你的换洗衣服都收拾好了在你常住的那间房间的柜子里，快去换了吧。” 吴茂钱老是来张武亮家蹭饭，一天回不去就歇在张武亮家。 于是备了换洗衣服在张武亮家的客房里。 看到果果哭的伤心，吴茂钱才意识自己刚刚语气有点不好了。只是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是湿的还需要收拾：“你先带果果回去换了衣服吧，别着凉了，我自己去换就行。” 「好」陈小年抱着果果回了房间，张武亮听见响动转过头来：“怎么了？” 陈小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果果又尿到身上了。” 张武亮放下手中的毛笔走了过去：“这臭小子，衣服湿了吗？” 陈小年把尿片弄下来，伸手摸了摸果果的裤子：“湿了一点。” “要洗吗？” 「洗一下吧」陈小年想了想说道：“正好待会哄他睡个午觉。” 「行」张武亮转手拿起旁边的小木盆放到地上。然后是小板凳，小棉巾，再出门打热水，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累赘的，显然是做过很多次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把脱得光溜溜的小果果放到水里，张武亮的两只手，在水下托着他的小屁股和背。 木……木……整……理…… 小果果被一家人养的白白胖胖的。虽然还是个小小脸，但是身上却肉肉的，捏起来很舒服。 张武亮总是趁这时候卡揩点油，小果果玩水玩的开心也就不追究来自他亲爹的小干扰了。 果果小手拍着水面溅起水花，陈小年往后让了让：“每次洗澡都这么开心，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爱动。” 「平时衣服束缚住了呗，不好动」张武亮表示理解，什么都不穿当然舒服了。 陈小年小心把果果洗干净，然后拿着大毛巾把他抱了个满怀，果果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对陈小年笑了一下，陈小年也跟着他笑眯了眼。 「这小子」张武亮笑骂了一句。 把小祖宗伺候好，张武亮又继续写他的计划书，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才像是想起了吴茂钱似的，决定带他到山上转转。 「这花开的真好看」吴茂钱看着满眼的桃花夸道，手上还拿着几支刚摘的桃花。 张武亮还垫着脚在折，闻言倪了吴茂钱一眼打趣道：“你竟然能看出桃花好看来，我以为你只能想到之后结的果子好吃呢。” 吴茂钱朝天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只知道吃的人是吧。” 「你知道就好」张武亮折下最后一支桃花：“行了走吧。” 吴茂钱抱着花枝跟着他往回走：“说什么带我出来参观一下，明明就是来摘花的。” 还真让他说对了，就是来摘花的，“花开堪折直须折知不知道？”张武亮说道。 张武亮带着极好的心情回到家，刚进门就径直往水井边去了，看到水井旁的二妞说了一句：“二妞，帮我找几个花瓶来。” 二妞抬头一看他们俩手里的花，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好，我就去拿。” 转身进了库房拿出两个长身细口的瓶子出来：“这样子的可以吗？” 张武亮拿到手里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可以……” 二妞：“那好，里面还有几个我都拿出来。” 「恩」两个瓶子，张武亮和吴茂钱一人一个，先插了起来。 洗干净了瓶身装上水，把花枝修剪了一下插到瓶里，张武亮托着瓶身在转了转，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不错，又把二妞拿出来的其他瓶子插上，而吴茂钱还在跟第一个瓶子做斗争。 张武亮满意的站起身，看着地上的花枝对吴茂钱说道：“你慢慢来，地上的这些都是你的了。” 然后抱起其中的一个花瓶：「二妞，你把这些放到每个人的房间去」然后自己抱着手上的花瓶回了房间。 吴茂钱在原地看着散落的花枝，再看看自己瓶子里三两枝，怎么觉得地上的要好看呢？ 又把瓶子里的拿出来，一一换上，再一看，还是地上的好看，再换…… 张武亮抱着花瓶，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正好陈小年喂完一口奶，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勾起了嘴角：“你回来啦。” 「恩」张武亮见人已经醒了，就直接进来了：「去摘了桃花」张武亮把花瓶放到高低橱的上面摆好：“好看吗？” 陈小年点点头：“好看……” 怀里的果果也不甘寂寞的抱住陈小年放在他面前的手，唤回了陈小年的注意。 陈小年转头看向他，在他的小手上亲了一下：“果果也觉得好看对不对？” 果果「啊，啊」的应了两声。 逗得陈小年笑弯了眉，又在他小手上亲了几下，果果继续「啊，啊」的说着，声音越来越急切，就像在酝酿一场风暴，陈小年也不敢再逗他了，老老实实的给他喂了一口奶。 果果得到了想要的，也就平息了。 这一幕张武亮看得真真的，他松开手走到两人面前，手指轻轻戳了戳果果的小脸：“小坏蛋……” 正在喝奶的果果理都没理他，张武亮又戳了戳，又戳了戳，终于吃完了这口的果果赏了他一个眼神，「叫爸爸」张武亮逗他。 果果挥舞着手：“啊，啊。” 「啧，你就这么敷衍我啊」张武亮又戳，果果感觉到脸上的动静伸手去抓，没抓到，继续挥舞着手。 张武亮觉得有趣，又戳了一下瞬速躲开，果果挥舞的小手没抓住。 但是碰到了，知道张武亮在陪他玩，小手挥的更起劲了，连小腿都蹬了起来。 奶是喂不了了，陈小年把勺子放下，两只手护着他，防止他摔下去。 张武亮继续逗着他，极其无聊的游戏，三个人也玩的开心的不行。 就这么玩了一会，果果小胳膊小腿挥动的有些累了，直接把手放进了嘴里，抬眼看着陈小年，这一看就是又饿了。 「小鬼」陈小年轻轻刮了他的小鼻子，继续给他喂羊奶，这次张武亮不敢打扰他了，让他踏踏实实的把羊奶喝完。 张武亮再抱着果果出来的时候，吴茂钱竟然还在那插桃花，瓶里的三个花枝，在瓶口四张着各指一方，说不出口的奇怪。 张武亮抱着果果凑了过去：“你怎么还没插好？” 他用脚碰了碰地上的花枝：“这些都不要了？” 「要啊」吴茂钱拿起一支插到花瓶里，摆了摆，还是不好看。 “诶，拿出来干嘛呀？”张武亮制止了他想把瓶里的四个花枝一起拿出来的行为：“继续往里放啊。” 吴茂钱有往里面放了两支：“这样？” 张武亮挑挑眉：“继续……” 吴茂钱又拿起了一个，「这支太长了，你把下面的折断」张武亮说道。 吴茂钱依言折了，然后是剩下的，在张武亮的口述下，吴茂钱终于插出了一个看的过去的桃花瓶，和一个乱七八糟的工作现场。 张武亮看着地上残留的花瓣，不知怎的得想到了唐寅的桃花庵歌：“明天也别回去了，跟我去山上采桃花做桃花酒。” “做酒？”吴茂钱抬头看他：“一天行吗？” “不行啊，所以只用你去帮忙摘桃花。”张武亮说道。 吴茂钱黑脸。 「放心吧」张武亮安慰他：“等酒酿好了还给你送几坛的。” 吴茂钱瞬间被安慰到了：“那还差不多。” 安心的抱着插好的花，回了自己的房间：“啧，真好看。” 第69章 第二天留下赵大娘和二妞在家照顾果果，其他人都背着背篓上山去了。 桃花酒的制作简单，把桃花摘回来清洗晾干，再回来用黄酒泡上就是了。 因为答应了吴茂钱要送他几坛，张武亮想着索性多做一点，到时候各家都送一点。 「就是家里的坛子不够」张武亮早上把事情一合计，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光坛子不够」陈小年说道：“家里也没有酒。” 「还有糖也不够」张武亮补充说道，想的时候不觉得，一到要开始做的时候，张武亮才发现他们缺的不只是桃花：“只能去镇上买了，上午你们去摘花，我去镇上把这些买回来。” 旁边蹲着的吴茂钱抬起头：“你都要去镇上了，我还留着干嘛？咱俩一起去，省的下午我一个人走。” 张武亮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镇上。” 「行」吴茂钱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小年，那摘花的事就交给你了」张武亮看着陈小年说道：“你带二妞去。” “可是果果怎么办？”陈小年实在是放心不下。 “果果有娘呢，也不用摘太多，你们两个去很快就能回来了。” 果果出生后，陈小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他身上。甚至没有出过院门，这是张武亮所不希望的，他希望陈小年能又他自己的空间。 「可是果果还小」陈小年担忧的说道：“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的。” 一个那么小大部分时间都在摇篮里，还不会自己走宝宝，就一上午赵大娘不可能照顾不来。何况还有锄头在家可以打下手。 陈小年就是太担心了，他自己不觉得。 但是自从生了果果之后，陈小年的睡眠越来越浅，一天晚上要醒好几次，这么下去张武亮害怕他会神经衰弱，必须要找个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想到这张武亮面露为难：“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那就只能等我回来去了。只是明天要去岳父家，在那待一天的话，那就只能大后天了，希望那时候桃花还没有败吧，不然就只能等明年了。” 明天是果果的一百天，按照习俗他们要带果果去外公外姆家，这是果果第一次去外姆家，肯定是要去的，而且说不好还会在那待几天。 陈小年看着张武亮脸上的难以掩盖的失望之情，内心充满了纠结，最后咬咬牙一狠心：“还是今天去吧，我待会就带二妞上山。” “真的吗？那太好了……”张武亮惊喜道。 陈小年看着他脸上的欣喜，突然觉得离开果果一下也不是那么让他难以忍受的事。 陈小年的心情的变得好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吧，对了，昨天做的冷面还有一点，我现在烤上带上一些送到秀芝家吧。” 时别两月，他终于想起了在双湾镇还有自己的朋友了，不再是只想着小果果了，可喜可贺。 最后在吴茂钱的斗争下，一堆烤冷面还是分成三份，宋秀芝，吴茂钱和张振文一人一份。 吴茂钱提着打包好的烤冷面走路都带风，这种连吃带拿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嘴上哼着小曲进了双湾镇，正准备回家享用美食的时候，被张武亮一把拦住：“你去买糖还有酒，送到白玉坊。” “啊？”吴茂钱脸立刻耷拉了下来：“你顺路买了不就行了吗？” 「不顺路」张武亮说道：“我还有别的事。” 「啥事哟，不能下次再去」吴茂钱苦着个脸挣扎道。 张武亮只是盯着他，「好吧好吧」吴茂钱实在是没办法：“我去就是了。” 酒糖这种东西在永华街都能买到，本来张武亮要去白玉坊那确实是顺道的事。 但是他这次要去别的地方办事，在从另一端会白玉坊就不是那么顺路了。 再说吴茂钱回卜宁巷也是可以稍稍溜下边的嘛，绕不了多少路，一起行动能节省不少时间。 「顺便把这些东西也带到白玉坊」张武亮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吴茂钱。 吴茂钱咽了一下口水。 张武亮瞬间黑线：“不准偷吃，不准偷藏，不准偷拿！” 「知道了知道了」吴茂钱状作轻松的接过手，嘴里还在抱怨：“真是的，把我当什么人了？” 张武亮：把你当吃货，还能当什么？而且是宇宙无敌大吃货，不过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说出来吴茂钱要找他拼命的。 两个人进了镇子没多久就分头行动了，张武亮这次来镇子是临时起意。 但是他想在镇子上置办一处房产和买一头牛的想法确实早就有的，正好这次来了镇上，他索性就把这两件事都办了。 找房子这种事，按理说应该找吴茂钱打听。不过现在因为松花蛋的事情，吴茂钱和他的团队（卜宁巷的那些人）越来越忙。 所以张武亮打算先去人牙子那登记一下，让他们找找合适的，等结果出来了，再让吴茂钱打听打听。 人牙子的地方，之前买锄头和二妞的时候张武亮去过一次，这次也算是熟门熟路。 张武亮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和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一个很小的门面，就放着一个案桌还有两把用来招待客人的椅子，有点冷清。 张武亮一进门，在案桌后面的牙公立刻迎了过来：“这位公子里面请，可是有什么需要的？来，请坐，小峰子上茶！” 张武亮在椅子上坐下，说明了来意：“我想在镇子上置办一处院子，不知道牙公这有没有在案的？” 牙公顺势在张武亮的旁边坐下：“公子要买院子到这来算是来对了，我们顺德牙行重诚守信在双湾镇是人所公知的，谁家要买院子卖院子不是来我们这登记？ 所以我们这资料是最新最全的，现在本上就有不少要卖的院子哩，就是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 对于要买的院子，张武亮早有腹稿，首先一点就是要足够大，一家人住的舒服，其次是周围环境好，一家人住的放心，再一个就是院子里要有活水，这样才方便。到时候修一个池塘出来，种上荷花养上鱼，夏日赏荷喂鱼岂不美哉。 牙公点点头，对张武亮的要求算是有了了解，他到没有为了显摆自己记性好，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回到案桌后面拿去登记的册子开始翻找。 张武亮也不急，捧着茶碗坐在那静静等待，好在牙公用的时间并不长，之间他合上册子摇了摇头：“符合公子要求的院子确实有，只是……” 张武亮转头看过去。 「也没什么大事」牙公笑了一声说道：“要大，要美，环境还要好，也就荣宁巷和贤宁巷的院子能满足公子的要求了，这两处的院子。 一旦放出风声要卖，必然是各家争抢，现在实在是没有。” 张武亮点点头，这个情况张武亮早有心里准备：“那还请牙公稍后再帮在下留意一番。” 牙公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这两处院子的价格……” 张武亮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牙公放心。” 牙公见他面上没有一丝勉强，终于相信了眼前这个不动声色的年轻人没有他表面看起那么简单。 这下牙公的态度更加热情了：“我必然为公子多加留意，一旦有了消息，定会立即通知。” 张武亮点头，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到案桌上：“若有了消息，还请牙公派人到永华街白玉坊知会一声。” 看到银子，牙公笑弯了眼：“一定一定。” 张武亮从牙行出来，直接去了临近的畜禽买卖的地方，张武亮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如同第一次知道买卖畜禽的地方和买卖人口的地方在一处的时候心里的膈应。 张武亮进去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卖牛的就瞬速撤了出来，没有买到牛，张武亮也不失望。 毕竟这种对于农家十分重要的耕牛，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卖的。 张武亮回到白玉坊的时候，吴茂钱不在，“二哥，茂钱呢？还没到吗？”张武亮环视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问张振文。 「到了，丢下东西就走了」张振文擦了擦嘴，指着柜台后面说道：“对了，你要那么多糖跟黄酒干什么？” “做桃花酒啊，茂钱没跟你说嘛？”张武亮往柜台走去，看到摆在角落里的东西眉毛一皱：“就这点？” “少了吗？”张振文凑了过来：“黄酒难得，茂钱能弄来这么俩大坛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振文好笑的看着他满脸的疑惑：“如今粮食都仅仅能饱腹，官府又怎么能同意用粮食来酿酒？” 张武亮恍然大悟，这点到是他疏忽了。只是这点黄酒做成桃花酿可不够分的，张武亮幽幽的想。 不过算了，喝酒伤身，他们一人少分点就是了，张武亮眨眼就想通了，跑过去颠了颠坛子，还挺沉。 「你一个人肯定是弄不回家的」张振文在一旁说道：“去后巷雇个脚夫吧。” 张武亮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第70章 永华街认真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古代商业街，有一条主街道，再由成块的院子两两之间形成了一些小的街巷。 当然，因为院子建造不规则的原因。因为院子所生的街道也显得婉转复杂。 大家按照把距离比较近的或者在一起的院子，作为一个整体将永华街分成了四大块。 默认其中离城门近的一端是前街，中间两块是中街，后面的一块是后街。 之前元宵节张武亮摆摊子的地方就属于前街，中街由元宵节放花灯的万元河分成两部分，白玉坊就在前中街。 中街因为临着河道，是永华街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每天都有一些的货物由河道运输，送到依河而建的铺子或者小码头。 不过沿河道运过来的货物不能就这么放在码头。所以万元河就由此产生了一种职业—— 脚夫，脚夫帮忙把各家的东西搬到各家需要的地方，再按照路程的长短和东西的多少收取银钱。 脚夫一般在万元河的河道两侧活动，偶尔也会接一些往各个村里送东西的活。 平时没活的时候，他们都会在河道附近的一个巷角里休息一下，需要脚夫的也都会去那个地方找。 而那个巷角正好就在白玉坊旁边的巷子里。 张武亮这次来镇上，不光要买做桃花酒的材料，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鱼肉油盐和小零嘴之类的买了一大筐，正好也一并带回去。 张武亮在白玉坊吃了个午饭就准备去后巷找人。 “这么急着回去吗？”张振文也跟着他站了起来：“不把账目对一下？” 「不了，下次一起吧」为了方便现在所有的账目张武亮都是在月末的时候合在一起对的，这次他来镇上完全是为了买东西：“你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么？” 张振文摇头：“家里要什么东西大哥每次都带回去了。” 张振宗因为烤鸭铺子每天都需要新鲜的鸭子，而镇上无法养太多鸭子。 所以都是两天送一次鸭子到镇上的，以前一天只卖十只张振宗一个人就能送来，现在每天加到了二十只就需要两个人了。毕竟鸭子是要活着送来现宰的。 早上送来，下午卖完烤鸭在腌制好鸭子再回桃河村，在路上的时间就是一两个时辰，还要担着鸭子，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 想到这张武亮说道：“二哥你平时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卖牛的，我觉得不管是运东西还是耕田，我们都必须要一头牛了。” 张振文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你放心。” 张武亮点头，其实要不是张振宗今天不回桃河村。再加上桃花酒的酿制不能等，张武亮倒是可以让他回去的时候一起把酒带回去，不过没办法，也只能去找脚夫了。 后巷里，有三五个脚夫脚边放着扁担绳子，坐在阴凉处正啃着干粮，等着生意上门，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因为不确定是路过还是来找脚夫的，所有人都只是坐在原地拿眼睛瞟着。 见张武亮当真在他们面前停住了，立刻收起手中的干粮拿着扁担凑了上来。 “老板有活吗？我脚程快、力气大……” “老板，我也是，我也是……” “老板我才是身子壮力气大……” “老板，看我……”“老板……” 所有人一拥而上环绕着张武亮自荐。 「好了好了，先安静」张武亮被他们吵得的有些头疼，只好出声制止，顺便说出自己的需求：“我要找一个走长途的去桃河村。” 一听要走长途有些人就有些迟疑了，走长途银钱是多一点。 但是一般走一趟长途都要大半个时辰，一个来回就是一两个时辰，一下午就没了。再加上雇主只出去的银钱，回来要耽搁那么长时间，还不如就在镇上跑活呢。 而且还是去桃河村，他们这些跑活的人，对周边的几个村子都比较了解，桃河村是出了名的远。 但是也有人不死心：“老板要运什么东西？”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张武亮照实说了。 这下已经有人抽身离开了，说是两坛酒。可是都要找脚夫了，肯定不是小坛，酒和坛子这类东西最重，走这么多路不划算。 正好这个时候又有别人都来招活了，一群人又都去了那边，张武亮这边只剩下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肩上搭着一块汗巾的汉子。 其实眼前的这个人，在张武亮刚进巷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因为这个汉子是这一群挑夫里看上去最壮的一个，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营养不良，发育受到限制的人群中，眼前的这个明显算是鹤立鸡群了。 而且这个人的眼神中有光，让人一对上就自然而然的回对他产生好感。 “你想接这个单？”张武亮问道。 那人点点头。 “那跟我来吧。”张武亮带他往白玉坊走，有些好奇的问他：“你为什么愿意接这个单子啊？” “桃河村离我家近，把货送到了我就可以直接回去了。”那人很老实的说了，不带一丝隐瞒。 张武亮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人也太老实了，一般如果雇主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压价的。不过张武亮肯定不会那么做了，他家不缺钱，没必要为了省几个铜板去压榨别人。 他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家是哪个村的？” 「是上水村的」那人照样是问一句答一句，也不多话。 张武亮点点头，随后也不多问，直接带人到了白玉坊，这会白玉坊里人还挺多，带人进去还挺不方便的，张武亮想了一下：“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把东西搬出来，在外面装上。” 那人点点头站到了一旁。 张武亮进去收拾，一会就抱着酒坛出来了，那人见了还有些惊讶他跟巷子里的挑夫一样都以为是那种大坛子。 不过他天生力气大，也就敢接这活，只是没想到是这种刚刚过膝的小坛子，这种小坛子不重，就算送到桃河村也不需要几个钱。 “老板，你这……”那人的语气有些迟疑。 “怎么了？”张武亮抬头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没事……”算了，今天就当是休息了。 张武亮以为他是觉得这个太重，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安慰道：“没事，要是路上走不动了，咱可以停下来歇一歇。” 那人没再说话，拿出绳子开始捆酒坛，张武亮见状又进去搬了另一坛酒出来。 等张武亮把背篓也拿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把两个酒坛都捆好了，挑起来颠了颠。 “可以了吗？”张武亮在一旁问道。 那人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铺子里忙，张武亮在铺子里打了个招呼没让张振文出来送。 镇子里人多，未免发生意外张武亮背着背篓在前面走的认真，也不跟那人搭话，出来镇子一段路路面上宽松一些了，张武亮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于是放慢脚步跟他走到一排，说道：“我表字宁远，你怎么称呼？” “老板叫我甘子就好了。”甘子挑着担子，稳稳的回答道。 张武亮了然，表字取的晚，一般人叫习惯了小名，也就不特意改了：“那你也别叫我老板了，就叫我亮子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甘子看了他一眼：“好……” 换了名字就算是认识了，张武亮开始跟他闲聊：“你做脚夫多长时间了。” “dijiuz “两三年了。”甘子回道。 「那还挺久的了，这个活挺累的吧」张武亮问道。 甘子：“还好，我力气大。” 「你力气是挺大的」张武亮看他挑着两个酒坛一点没有吃力的样子感叹道。 “怎么想到要去镇子上做脚夫的呢？上水村离双湾镇好像也挺远的吧。”张武亮就行开启了知心大哥频道一样，开始对甘子进行采访了。 好在甘子也是知无不言，丝毫没有觉得张武亮有冒犯到他的地方：“以前家里粮食少，没办法才来镇上做个脚夫，贴补点家用。” 张武亮点点头。 没想到到这反而甘子有“那倒是，日子要是能过轻松一点，偶尔对自己好一点也没错……”这一点张武亮很赞同：“而且这几年天气一直都很好，地里的收成总会越来越好的。” 甘子点点头，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张武亮眼神瞥到一处炊烟，不由一愣：“这会竟然还有人在做饭？” 甘子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摇了摇头：“那是在烧肥。” “啊？”张武亮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会烧肥？”这会万物复苏，烧肥的干草其实已经不好找了。 而且这时候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其实不是烧肥的好时候。 「可能是刚知道吧」这甘子还是知道一些的：“去年从桃河村传出来的新的烧肥方法，简单易学还肥地，今年大家都学起来了。没想到都传到这里了，我家去年就是因为用了这种方法烧的肥，今年地里多产了十担粮呢……” 不要小瞧这十担粮，这足足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啊，甘子话语中带着激动。 而张武亮神色却有些复杂，他是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烧肥的方法，就带来了这么多变化，先不管甘子家有多少亩地才多出来这十担粮。 既然这个方法传的这么快，就足以说明它是有效果的，而且还挺好。 “你们村现在都学会烧肥了吗？”张武亮问道。 「学会了，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学啊」甘子说道：“之前是蒋丁家开始烧，大家还是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呢。” 难怪…… 蒋丁——陈小年的姆家大伯的大女儿陈小兰的丈夫…… “蒋丁说这是他家媳妇的弟夫，桃河村一个张姓人家想出来的法子。 对了，你也是桃河村的，你知道是谁吗？”甘子问道。 第71章 “张小哥，东西放哪啊？我给你担进去。”自从知道张武亮就是那个想出烧肥方法的人，甘子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热情了，这会不光帮张武亮把酒担进了院子，还想帮他送到底呢。 张武亮连忙把人往地方引：“就放这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算什么？”甘子顺着他的指引把酒在墙角下放好，然后把绳子解下收起来。 “东西就放着吧，先去歇一歇喝口水。”看他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张武亮说道。 正好这会赵大娘从堂屋出来了，张武亮连忙向她介绍：“娘，这是上水村的甘子，帮我送酒回来的，甘子这是我娘。” 甘子转过身来向赵大娘问好：“大娘好……” 「你好，你好，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歇会吧」赵大娘转身招呼着甘子进了堂屋坐下：“你在这坐啊，大娘去给你倒些茶水来。” “麻烦大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赵大娘就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赵大娘端了两碗茶和一小篮枇杷进来，张武亮连忙站起身来帮她接了一下，赵大娘把篮子放到甘子面前说道：“甘子，这是自家树上结的枇杷，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好嘞，谢谢大娘。”甘子客气的接过篮子放到桌上，篮子里的枇杷有芝麻汤圆那么大一个，黄橙橙的挂在枝上，分外喜人。 甘子从里面挑了一个不大不小偏中等的拿在手里，小心的去掉皮露出里面的果肉来，一股水果的清香自然飘散了出来，让人口齿生津。 「大娘，你家的枇杷养的真好」甘子吃了一口，连连夸道。 赵大娘听得心里舒服：“你喜欢待会大娘给你装点带走。” 「不用了不用了」甘子连连摆手。 赵大娘却是真心相送：“没事，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甘子还是拒绝，不过赵大娘也没有和他拉扯，心想着等他走的时候再给他备上。 甘子歇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张武亮送他到门口就从怀里掏出十文钱给他。 “这我不能要。”甘子把钱推了回去。 张武亮把钱塞到他手里：“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还要谢谢你帮我把东西担回来。” 甘子瞬速把手躲开：“你教了我们烧肥的方法，让我家今年多收了那么多粮，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呢，这点小事要是我还收钱那我还是人吗？” 张武亮可不这么觉得：“这粮食是你自己种出来的，我可不能占这个便宜，快收下吧。” 甘子固执的不肯接：“这不行，那些地我年年种，也没有种出什么花样来，今年用了新烧出来的肥才有了丰收的，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拿起靠在旁边的扁担就要走。 这是赵大娘出声道：“唉，甘子，等等。” 张武亮一把把人抓住。 赵大娘匆忙赶过来：“你这孩子急什么？来，把东西拿上。”赵大娘手上是用大荷叶捆扎好的枇杷。 “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拿，那我可是不能同意的。” 见他还要拒绝张武亮故作生气的说道。 “那好吧……”甘子也只好接受：“那就谢谢大娘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赵大娘把东西递给他。 甘子把绳子挂到扁担上：“那大娘，张小哥我就先回去了啊。” 「去吧去吧」赵大娘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啊。” 送走了甘子过后，张武亮就开始了桃花酒的制作。 上午陈小年和二妞摘完桃花，已经将桃花洗好晾干，还洗了两个闲置的坛子出来，就等着张武亮的就和糖一到就可以直接做了。 桃花酒的酿制很简单，一层冰糖一层花再倒上酒，静制一段时间就好了。 张武亮把四坛密封好的桃花酒搬到院子里阴凉的角落放好，拍拍手，好了。 一转身就看见陈小年抱着果果在房门口，张武亮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去，捏了捏果果的的小鼻子：“小懒虫起床啦。” 「啊，啊」果果朝着他挥舞着小手。 张武亮包住他的小手，带着他一起上下移动：“这么高兴？醒了好长时间了？” “是啊，在床上玩了好久才起来。”陈小年说道。 这话倒是提醒张武亮了：“是不是该让他自己睡小摇床了？” 陈小年点点头：“今天就把摇床收拾出来晾晒一下，等从父姆家回来就把果果挪过去。” “行……”张武亮又去库房把小摇床翻出来。 桃河村的摇床都是村子上唯一的一家木匠做的，样子都差不多，一米长六十厘米宽，高九十厘米左右，当然了是加护栏的高度。 摇床可以要的原因，是因为摇床不是四脚落地。 而且在两头有两个带弧度的木头，就像是平时用的摇椅一样，坐在上面不会动，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摇起来。 张武亮家的摇床，是之前做完新房打家具的时候一起做的，在上面已经睡过很多人了：张武亮的父亲、小叔、还有张武亮和张振勇，质量非常好到现在还不见坏，正好可以给果果睡。 张武亮把摇床抬到水井旁，撸起袖子先拿水一冲，在用抹布擦洗干净，二妞也在一旁帮忙，好几年没用了，摇床积了不少灰。 果果现在已经能听见声音，也能看见东西了，这会被陈小年抱着，小手指着他爹在的地方，身子不断扑腾，想出去看看。 陈小年也只好顺着他的心意抱着过去了，也不敢靠的太近，就在一旁站着看。 张武亮在清洗的间隙也偶尔逗逗他：“果果，果果，看这里。” 可能是「果果」这两个字在果果的耳边出现了太多次，他听到张武亮声音还真的朝张武亮看了过去。 “哈哈哈，果果真乖。”得到回应的张武亮笑的十分开心。 然后他就看到了果果也对他展开的笑脸：“呦，我儿子对我笑了呢！” 嗯？陈小年听到立刻把头探过去看，还真是，果果笑得眼睛都快只剩下一条缝了，陈小年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哈哈哈，笑了笑了」看着果果的笑脸，张武亮越发好了，而果果听到他的笑声，笑得也更加用力，甚至发出来「咯咯咯」的声音。 这下三个大人更被逗乐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从水井边传出去。 赵大娘放下手中刚捡的鸡蛋好奇的走了出来：“什么事啊，这么笑的开心？” 「娘，你快来」张武亮把赵大娘叫到身边，挂着笑脸对果果说：“来果果，快给奶奶笑一个。” 赵大娘疑惑的看过去。 果果很给他爹面子的露了一个笑脸。 「呦」赵大娘立刻夸道：“我乖孙笑起来真好看。” 「是啊是啊，超级可爱」这一点张武亮很认同。甚至他忍不住在果果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嗯嘛，真乖。” 「你别老是亲果果的脸」赵大娘不赞同的说道：“小孩子的脸亲多了容易流口水的。” 「哦哦，那我不亲了」张武亮连忙撤了回来。 结果，果果因为已经开始会笑了，被他爹姆哄着又是给放学回来的张振勇展示，有要笑给锄头看，一家大人围着小孩其乐融融的，被围在中间的孩子也笑得开心。 自然第二天到了陈家，一番「卖笑」又是免不了的了。 「哎呦我的小外孙」陈父从陈小年手上接过果果来：“怎么就这么得人疼呢？” “你会抱吗？”陈阿姆在旁边小心的护着。 “这有什么不会的，小年他们三个从小我都是抱过的。”陈父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陈小年就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 「诶」陈父用胳膊推了推陈阿姆：“你快去把东西拿来。” 「对对对，我这就去」陈阿姆也想起来了：“我乖外孙一来，我太高兴了，都忘了这事了。” 陈阿姆匆匆忙忙回房拿东西，陈父抱着果果跟陈小年吐槽：“你阿姆这记性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阿姆也是因为高兴。”陈小年说道。 “可不是，这几天一直跟我念叨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呢。”陈父说道。 陈小年以前其实是有点怕陈父的，不过现在自己有了孩子，懂了为人父姆的感受，也知道了陈父也就是嘴硬点，也就没有那么害怕陈父了。 这会跟陈父聊起天来也自然了很多：“今天不就早早的来了吗？现在果果可以出门了，你和阿姆什么时候想果果了就说一声，我带果果回来看你们。” 陈父点点头：“这会天气还不错，多出来走走也好。”死活不肯说出想让他们多来看看自己。 陈小年都懂，笑着点了点头。 这会陈阿姆拿着一个红布包走了过来：“小年，来，这是我跟你爹给果果准备的手镯。” “这……”陈小年没动。 「拿着吧」赵大娘直接把布包塞到陈小年手里：“是这个习俗，本来是要打个锁的，结果看果果已经有，我跟你爹一商量就改成镯子了，正好配个套。” 陈小年看了看陈阿姆，又看陈父一眼：“那我就代果果收下了。” “行了，别堵这了，进屋坐吧。”陈父收回斜倪的视线，抱着果果进了屋。 第72章 可能是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果果在中午要睡午觉的时候就一直吵闹，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陈小年和张武亮只能收拾了东西，又带果果回了家。 也许是知道自己离开了那个陌生的环境。 在路上的时候，果果哭闹的累了就在陈小年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陈小年松了一口气，果果之前一直在家里没有出过门，现在才知道是认地，这么凶的哭闹也是很久没有了，好在现在止住了，刚刚哭的陈小年揪心死了。 说来也是奇怪，要说认地吧，回到家里，陈小年把睡着的果果放到新收拾出来的小摇床里的时候。 他虽然动动但是也没有醒过来，转了一下头依旧睡得踏实，好像是知道已经到家了一样。 陈小年轻轻的戳了戳小果果的额头：“你这小鬼。” 带着果果从外姆家回来之后，张武亮开始着手于酒楼的开办了。 其实现在松花蛋、烤鸭和白玉坊的生意足够让张武亮一家人衣食无忧。 之所以还要开一个酒楼，主要还是张武对以前的一些事物念念不忘。 那时候交通那么发达，信息交流的快，天南地北的美食在一个小城里都能吃到。 可是自从穿越过来后，张武亮只能吃带着桃河村地方特色菜肴，一些带着地方特色的美食，像什么羊肉汤、肉夹馍、凉皮这些他爱吃的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打算自己开一家食楼，不说全部囊括，张武亮只希望能在现有的条件下，尽可能多的包含一些。 可是有些美食张武亮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他需要一个厨子，能把他脑子里的记忆转换成现实的厨子。 选址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可是去哪找厨子呢？ 张武亮的第一反应是之前在吴茂钱家见到的老刘，那是吴茂钱花了很大精力从一个酒楼挖出来的，自身就有一定的厨艺功底。 所以可以很快将皮蛋系列的菜肴味道调正。 可是他是吴茂钱的人，张武亮也不好去挖墙角。 于是张武亮在镇上考察了好久，不管是厨子的人品还是家世和周围熟悉的人，都是张武亮考察的指标，接过两个月下来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是已经有了东家的做的风生水起的，就是家传手艺不能外传的，还有一些人品不好的直接就被忽略了。 最后还是老刘不知道从哪知道了张武亮正在找厨子的消息，给张武亮推荐了他自己的师弟周清。 老刘和他的师弟原本也都是孤儿，后来被一个没有子女的刘姓老厨子收养，老厨子也是家传的手艺，年轻的时候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偷学了去，结果等老了膝下无子的时候才骤然发现，自家手艺没有人继承，等他死后恐怕就要失传了。 老厨子没有办法，在城外破庙里带了两个孤儿回来传授厨艺，这两个人就是老刘和他的师弟周清，对他们的要求就是除了自己的后人不要向任何人传授，以及给他养老送终。 这两点老刘和周清自然是答应的。于是他们两个就跟着老厨子后面开始学习厨艺，一学就是七年，到最后老厨子身体已经不好了，老刘和周清也遵守承诺的为他养老，在老厨子死后还自觉的为老厨子守了两年孝。 等孝期过后老刘就找了个酒楼给人当厨子。而周清选择了自己开小食铺，生意不好，只是勉强可以度日。 老刘对这个师弟也是一直很关心，有时候甚至还会有些心疼。 虽然他和周清两个人都是孤儿，但是跟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还是不是或者都不知道不一样，周清是知道父母是谁而且还知道父母活的好好的人。 周清原名是周克清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奶奶找道士给他算八字，那道士说周克清命硬克亲，这下周家人面上虽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开始膈应了，甚至还给周克清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原本周家人虽然知道周克清是克亲的。但是因为他好歹是个男孩，也就给口饭吃将就养着，不至于让他饿死。 但是在周清五岁那年他奶在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摔断了腿，然后没几天他爹在山上摔了一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也见了血。 周家人一下子把问题归咎到了周克清身上，说他克亲，他娘哭着喊着说不能在养他了，要把他送走。不然他会把他们一家人都克死的。 然后年仅五岁的周克清就被这样身无分文的赶出了门。 甚至在他爹娘竭尽全力的宣传下，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克亲。甚至有些极端的人，不愿意他留在村里。 最后五岁周克清在村里人棍棒下逃出了村，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破庙安家，跟在哪里的小乞儿一起，拼拼凑凑的生活，直到老厨子把他捡回去。 原本周克清是不愿意跟老厨子回去的。 因为他虽然小但是已经知事了，知道为什么会把父母抛弃，周克清虽然想贪恋家的温暖。但是不愿意去伤害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 他跟老厨子说了自己的事，原以为老厨子会对他避之不及。 但是没有，老厨子反而安慰他自己是一个命硬的人，儿子走了老伴走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不怕他克。 最后在老厨子的坚持和同伴的劝说下，周克清答应做老厨子的徒弟跟他回了家，并且由老厨子的做主把名字中间的「克」字去掉，改成了周清。 周清对老厨子的感情，比贯了老厨子姓的老刘更深，不管老厨子教他们什么，周清都学的很认真，他比老刘要小三岁，像炒沙什么的，同样的事情他做起来其实跟吃力。 但是他就是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每一件老厨子交代的事情他都要做到最好。 所以他的手艺是更得老厨子的真传的，甚至到最后比老厨子的手艺都要好。 但是可能是太早感受人情冷暖的原因，周清不是很愿意和别人交流，到最后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只有已逝的老厨子和一起长大的师兄老刘了。 老刘对他的情况很担心，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要不是答应了他们师父要好好活着，周清连食铺都不愿意开。 而且周清一直不愿意成家，老刘不是没有劝过。 可是他就是不肯，老刘知道他有心结，也不好一再强迫他，现在他还在还能多照应照应，以后他走了就交代孩子们多照顾照顾也是可以的。 可是上次老刘在他干活的小酒楼里，造人陷害要不是吴茂钱出手帮忙，他现在恐怕已经是身败名裂了，就因为这，老刘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家也不是可以一直顺风顺水的。 万一哪天连自身都保护不好了，留下周清孤身一个，怎么办？ 所以这次知道张武亮要招厨子，老刘就有些意动了，这段时间老刘一直跟着吴茂钱。 他虽然不知道松花蛋到底卖了多少钱。但是从无休无止的订单中，也能知道肯定是不少了。 而且吴茂钱对底下的人也很慷慨，老刘在他手下三个月的收入抵得上以前一年的。 甚至他听说这些东西，真正的老板其实是张武亮，张武亮给老刘的感觉就是一个正直随和的人。如果能在他手底下干活恐怕会自己还好。 于是他就去找了周清，一顿劝说下来，终于答应试试，得到他的同意老刘就立刻来找张武亮推荐了周清。 老刘是吴茂钱挑选出来的，他的人品张武亮肯定是信得过的。 对于他向自己推荐的周清，张武亮还是很满意的。 第一，他是老刘的师弟，厨艺肯定是没得说的。要不然老刘也不好向自己推荐。 第二，他没有孩子，而且也好恐怕也不会有。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可是毕竟老刘来找张武亮其中的一个希望，就是张武亮能给周清养老的。 这第二点是张武亮最满意的地方。毕竟在张武亮的计划里，是再把这些吃食配方研究出来过后，再找一些的人来，让那些人一人学一种吃食的做法，然后再一起售卖。 这些学做吃食的好办，张武亮打算从牙行买些小孩回来。 虽说不好，但是签了卖身契的，至少他们不敢把配方泄露出去。而且就算他们中间有人不怕死敢泄露，也只会泄露出去一种。 至于为什么要是孩子？反正张武亮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从小教的学的扎实。 这是张武亮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这些其实跟以前的小吃摊差不多，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汇到一起，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人的而已，形象来说，是一个个人的小吃街！ 所以那些都好说，最难控制的还是帮他把所有配方都调制出来的人。 首先，他知道所有的食物的制作方法，其次他的身上没有卖身契的约束。 怎么不让他把配方说出去？靠人的自觉吗？还是靠他的职业操守？ 也许一段时间可以，但是若是时间长了诱惑多了，或者是想留给自己的子孙了，他会忍住不说吗？ 华夏人奋斗了一生还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后人。 所以说周清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以他的能力只是自己开一个小食铺勉强度日，说明他对权利财富的追求不高，不用担心他被别人金箔所动； 没有亲人，不用担心他会为了后人，把配方传出去。 而张武亮要做的仅仅是要为对方养老而已，这是确实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第73章 张武亮挑着不是饭点的时候去拜访。果然到周清开的小食铺的时候，里面正好一个客人都没有，只禹西听得厨房了传出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好，有人在吗？”张武亮高声问道。 果然厨房里有人应了声：“来啦……” 就见一头发中略带了一点白丝的的中年男子掀起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人正是周清。 可能是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伤了根基的缘故，周清并不是张武亮脑海里脸大脖子粗，膀大腰圆有厨师肚的形象。反而看起来有些干瘦，深邃的眼神里仿佛孕育着一片海湾，那是经历过风雨之后的平静。 周清用围裙擦拭这手上的水渍，看着张武亮说道：“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下次再来吧。” 「您误会了」张武亮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并不是来吃东西的。” 周清疑惑的看着他，不是吃饭的来着干嘛？ “是刘师傅推荐我来的。”张武亮试探的说道。 周清露出了然的表情，看来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小子想为自家酒楼请一位主厨，听人说师傅厨艺了得，小子特意前来拜访。”张武亮客气的说道。 对于张武亮的恭维周清只是点点头，神情淡淡的说了一句：“坐下说吧。” 显然要不是自家师兄的一再劝说，他连让张武亮来找他的机会都不会给。 张武亮也不在意，在铺子里吃饭的桌子边坐下了。 「喝口水」周清在张武亮的面前放了一碗茶。 张武亮接过喝了一口，略带点甜，夏天用来解渴最好不过：“谢谢您了，正好有些口渴，您也别忙了，坐下歇会吧。” 周清的点了点头，坐在了张武亮的对面。 待他坐好，张武亮开口说道：“我此行的目的想必师傅您也有所了解。不过是为了开家酒楼，只是这个酒楼和一般的酒楼还有些不同。” 周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 张武亮神色如常，毕竟来之前老刘反复说过他师弟有些孤僻，让他多担待一点，张武亮也理解。 毕竟在一行里做到极致的人都是有些怪癖的，和空他只是不爱搭理人，已经算是好的了。 张武亮继续想他说明自己的想法，听到张武亮想让他把研制出来的东西交给别人的时候，周清终于开始正脸瞧他了。 “为什么？”他问道。 “啊？”张武亮听到他的问题，以为他不愿意，连忙解释道：“我知道您的师门手艺不可外传。所以并不是要您把自身的手艺交给他人，而是……” 周清摇了摇头，说出来跟张武亮见面以来最长的一段话：“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愿意把这些研制好的配方教给别人，脱离了你，拿出去为自己谋生吗？” 张武亮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如果有人能靠这些配方谋生，也算是小子做了一件善事。” 周清点点头，又不在说话了。 张武亮只好继续：“如果您愿意的话，就跟小子回家住一段时间，等事情都了了。 如果您愿意留在小子家就继续住下去。要是不愿意的话，小子就在镇上置办个院子找人照顾您。” 周清摇头：“你家我就不去了。” 张武亮面露为难：“您是想一直住在镇上吗？可是小子家里还有妻儿老母要照顾，恐怕是不能在镇上陪着您了，这方子的制作交流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周清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拒绝了去张武亮酒楼最厨子的意思。没想到张武亮竟然没听出来，只是以为他舍不得镇子上的生活。 周清正准备解释清楚，就听到张武亮说：“罢了，也是小子考虑不周，您在镇子上住了这么久肯定是不舍得的。这样吧，就我自己辛苦一点，在家和镇子之间多走动走动吧。” 周清被他截了话头，解释没有说出口，这会只是摇头。 “还是不行吗？”这下张武亮真的是为难了。 周清见状点点头，然后就看到眼前的年轻人一锤桌面站了起来：“既然这样……”就在周清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 张武亮说：“那我就只能在镇上买个院子，把夫郎还有孩子、娘亲到带过来照顾了。” 张武亮目光坚定的看着周清：“周师傅您再等几天，我现在就去找院子，等我把家人都安排好了就来找您。”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清连忙把人拉住：“别，别。” “周师傅您不用拦着我，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虽然小子身上的钱在镇子上买不了太好的院子……” 张武亮沉默了一下说道：“但是一个能住下妻儿老小的院子，还是能买的起的，虽然挤了点，只是……” 张武亮欲言又止，但是他还是安慰周清说道：“您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这都是为了您什么的。 毕竟小子也很想搬到镇子上来住，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已，现在就借此机会搬过了也是很好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张武亮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惊喜：“那现在就收拾收拾吧，我家东西都有，您就带点贴身的衣物就好了。” 周清被张武亮拖着往后院走，嘴上略带无奈的说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嘿嘿，这不是怕您反悔吗？” 周清摇摇头，果然还是年轻人…… 几年后的周清再回想这一幕，恨不得回去抽死自己，去特么的年轻人，这简直就是个千年的老狐狸！ 可惜这个时候的周清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是个多么有心机的年轻人，他只是在张武亮的连声催促下，草草的收拾了东西，把食铺里不能长放的东西都送给了隔壁的邻居，然后跟张武亮去了桃河村。 回家的路上张武亮心情极好，脚步也极为轻快。 毕竟心头的大事已经算是解决了一件了。 张武亮带着周清回到桃河村，路上遇到熟人也都一一打了招呼，知道周清是镇子上的大厨之后，大家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弄得周清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到了张武亮家，张武亮一把推开院门，让周清先进去，然后高声喊道：“娘，小年，二妞快出来啦，家里来客人啦。” 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反而张武亮以为不在家的锄头，张武亮看着他：“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在地里呢。” 锄头点点头：“地里的事忙完就回来了。” “哦哦，快过来快过来。”这时候赵大娘他们也陆续从屋里走了出来：“我给你们介绍个人。” 他指着周清说道：“这是周清周大厨，是我请来帮忙研究酒楼菜色的。” 一听是大厨，张家人跟村民一样，极其热情的跟他打了招呼。 周清还是有些适应不能，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结果张武亮还在一旁没完没了的夸他，什么厨艺高超啊，为人和善之类的，夸的周清十分尴尬，他嘴里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对了」等张武亮好不容易止住了无边的夸赞，又开始向周清介绍家里的成员：“这是锄头，这是我娘，我夫郎陈小年，还有他怀里抱的是我的大儿子果果，是个哥儿，这是二妞，我还有个弟弟叫张振勇，小名叫小石头，现在还在私塾里上课，等待会他放学回来在介绍给您认识。” 张武亮从左向右依次介绍，周清也跟他们一一见礼：“这次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小小心意。”周清把在镇子上买的糕点递过去。 赵大娘闻言客气道：“您来就好了，怎么还准备什么见面礼呢。” 周清只是笑笑，没有把手收回去。 赵丹见状只好让二妞接过来收下。 张武亮在一旁说道：“周师傅买的时候我就说不用，可是怎么拦都拦不住。其实只要您愿意下厨，为我们烧一餐饭菜，让我们尝尝大厨的手艺，比什么见面礼都强！” 「行，那我晚上就做」周清干脆利落的说道。 “别呀别呀。”张武亮连连摆手：“您这第一天来，还走了那么多路肯定都累坏了，我要是在让您做晚饭那我成什么人了，恐怕老天都看不过去呢。反正以后您就住这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品尝您的手艺。” 周清想来也是这个道理，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一桌好饭菜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 张武亮见他不再坚持，连忙提议道：“您恐怕也累了吧，让二妞先带您去房间休息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叫您。” 周清点点头，跟着二妞去了今天刚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休息。 于是周老师傅在桃河村张武亮家的生活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张武亮从陈小年手上接过果果，三个人一起回来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陈小年忍不住感叹：“夫君你好厉害呀，说今天能把周老请来，果然今天周老就来了。” 张武亮挑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陈小年好奇的看着他。 “我可是陈小年的夫君，果果的爹。”张武亮得意的说道，结果就得到了来着自家夫郎的爱的小拳拳。 第74章 周清到了之后，张武亮先是把以前做出来的东西展示了一下。然后由他改良，等就的都改良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继续琢磨新的小吃的制作方法了。 这是一个漫长而繁琐的过程，好在张武亮也不是很急，他把东西描述出来。然后周清用他的经验找出制作的方法，有些张武亮提出来的东西，周清是听到没听过，这很大程度上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周清琢磨起来废寝忘食的，张武亮吓了一大跳。 毕竟人是他来的，万一再这种强度下，出了什么意外，张武亮还怎么和老刘交代？ 张武亮一再表明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可是周清一认真起来拦都拦不住，只好让二妞时刻注意着，有时候也尽量给他提提建议。 虽然有些东西，他自己都说的一知半解的。但是人家专业人士万一懂呢，也算是给一个启发了。 从那开始张家人每天都能吃到来自周师傅创新出来的各种菜品。不过好在周清都是自己尝过觉得能入口，才让他们试吃。要是不管什么黑暗料理都要上的话，他们恐怕是招架不住了。 在这个每天都有新惊喜的日子里，张武亮也得到了镇上牙行送来的消息——他之间让牙行代找的院子有消息了。 这次张武亮是带着锄头去的，原本张武亮还担心他不愿意接触那个伤心地，锄头一再保证自己没关系，张武亮才同意带他一起去。 毕竟这次去镇上事情还挺多，怕他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张武亮二个人到了牙行，意料之中的受到了牙公的热情招待，张武亮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锄头虽然依旧是木着一张脸。但是根据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武亮还是能从一些细微的地方看出来，他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而且牙行的人也好像并没有认出锄头意向来，张武亮暗暗松了一口气。 锄头注意到张武亮的视线心底一暖。他虽然为人木讷不爱说话，但是别人对他怎样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到了张家以后张家人把他当亲人一样对待…… 不，应该说比亲人更好，至少比他以前的家人要好。 他可以跟他们一起同桌吃饭，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躲着他，过年的时候还会给他准备新衣服。 甚至他过年的时候还收到了来自赵大娘的压岁钱…… 那是他第一次收到的压岁钱…… 他在张家吃着从未吃过的好饭好菜，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关心，他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锄头抿了抿嘴角，他又想起了之前他一个人趁亮哥不在家的时候干完了地里的活，亮哥知道后的责怪…… 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暖心的责怪。 不是他娘带着恶毒诅咒的谩骂，也不是哥哥弟弟们嫌弃的鄙夷，更不是来自妹妹的冷眼。 是关心，他说自己还在长身体，不应该干那么多活，应该等着他回来，晚上还让二妞给他盛了一大碗的骨头汤，卧了两个鸡蛋，还一直叮嘱自己不要在逞强。 其实这算什么逞强呢？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每天做的活比这还多，吃的东西比这不知道差多少、少多少…… 在张家他都开始长胖了也长高了，跟以前的干瘦矮小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不信你看。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牙行的人都认不出他了。 这次有锄头在，张武亮无意在牙行的逗留，直接让人带他们看院子。 “两位请这边来。”这次牙行换了一个年轻的伙计带张武亮他们去看院子的，这年轻人似乎对那个院子很熟悉，张武亮带着锄头跟在他后面，听他介绍。 「说来也巧，这家院子的员外也姓张」那伙计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身子往前走。 但是视线一直放在张武亮的身上：“张员外的院子在贤宁巷，他家本来做的是吃食生意，张员外祖传的手艺那是没得说，生意红火，院子也盖得漂亮，这要不是张员外家的独女嫁到了州府去，张员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想把家也落过去，这院子恐怕别人想都别想了。” 说到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盖的自豪，还有一点邀功的意思：“我师父给张员外是老交情了，这次张员外要卖院子早早的就跟我师父说了，我师父一听就想起您来了，这不刚从员外家出来，就叫小子去通知您了。” 张武亮点点头：“有劳牙公和小哥了。” 「嘿嘿」年轻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再多言，正好一转角贤宁巷的张员外家到了。 年轻人上去敲门说明了来意，很快一个穿着员外服挺着肚子的中年人出来了。 「张伯伯」年轻人跟他打了招呼。 「小松来啦」然后他又打量着张武亮说道：“这就是老姚说的小张公子吧。” 张武亮对他行了一礼“小子张明远，见过张员外。”然后转向身侧，向张员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在下的管家，员外叫他锄头就好了。” 锄头有些不敢相信的转头看着他，张武亮神色如常。只是用眼神向他示意张员外还在看着他呢。 锄头连忙压下心思，照着张武亮的样子对张员外行了一礼。 张武亮默默点头，锄头虽然表面看着木讷，但是为人还算通透。 张员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官司，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带他们进了院子。 张武亮甫一进院门就看到照壁下面摆着几盆翠绿盆栽，再往里走，道路两旁也都有竹做的篱笆，上面攀附这一些牵牛花。 后面隔开的小花圃里也是种上了一簇一簇的叫不上名的小草丛，叶子看上去有点想张武亮前世见过的四叶草，中间点缀着粉红色的小花。 两边花圃两端都分别种着两棵桂花树，这会虽然不是花开的季节。但是张武亮已经能够想象出秋日里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了。 再往里走就是正堂，带着两侧的偏房。 虽然是会客的地方，但是布局极为雅致，不管是带着桃花花纹的桌椅，还是角落了摆放的梅花彩釉的大瓷瓶，还是每个木制花架上摆放的小盆栽，都让这一切不落了俗套。 张武亮转头看向张员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以为是个油腻大叔，没想到竟然是个……嗯，有内涵的油腻大叔。 张员外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误会了：“这些都是小女的主意。” 哦，张武亮恍然大悟：“令媛蕙质兰心。”说完才觉失言，不由懊恼，正要表示歉意。 好在张员外没有误会，他摆摆手不予追究：“没事没事。” 实在是这些事情他经历的太多，每一个来过他家的人都差不多是这个反应，夸他有福教出来的女儿这般优秀。 这点他是很赞同的，他的女儿是他这辈子最自豪的一件事。 虽然没有儿子，但是他一点都不遗憾，他的乖女儿能抵上别人一个，不，两个儿子，不过…… 唉，就是太优秀了，被太守夫人看上，来他家为自家小儿子提了亲。 若是别人他说不定就拒绝了。毕竟州府太远，不比就在这镇子上说门亲，他还能多照顾照顾。 但是那是太守家，而且来提亲的还是太守的亲信管家，人家端的态度诚恳，礼数周到，说是不求家世，就为了给自家小公子娶一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也算是给足了他家面子，不让人多舌觉得是他攀权富贵，卖女儿。 太守家的小儿子他也有托人打听。虽然头上还有个哥哥，但是也好歹是嫡出公子，为人虽然平庸了些。但是性子却是极好的，张员外不求将来女婿能有多大出息，只要他能对自己女儿好就行了。 远就远点吧，反正他已经决定把家搬到州府去了，以后离女儿也能近些，现在他已经在州府置办好了房产，妻女也都搬过去了，现在只要他把镇上的事了了，他就即刻启程去和妻女汇合。 想到这张员外收回的跑远的思绪，继续带着张武亮参观院子。 对于张员外家的院子张武亮是越看越喜欢，这种喜欢再看到张员外家后花园的荷塘和一大片桃花林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最后张武亮最终用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了这个院子，和院子里的家具摆件。 因为知道要来买房子，张武亮身上准备了足够过的银票，这会也不迟疑，直接跟张员外去衙门过了户，然后将银钱给了张员外。 张员外想到他这么爽快，他看着手上十张一百两的银票。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行动力了。 不不不，张员外拼命摇头，他才没有老，肯定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太特殊了。 张武亮奇怪的看着眼前莫名摇头的人，突然！ 「张员外」张武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您家的食铺出没出手啊？” “啊？”张员外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没啊。” 他要是放出要卖铺子的风声，那他要卖房子的事情不早就瞒不住了吗？哪里还能等到张武亮来？ 张武亮眼睛开始放光。 然后五百两甩出去，又是一张房契到手。 张员外带着张武亮到自家的前任店铺熟悉了一下之后，就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去州府了。 马车停在张府门外，张员外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看着紧闭的大门，那里面是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原本还以为会多留几天。没想到一天之内就将房子和铺子卖了出去…… 现在，他连留在这的理由都没有了…… 张员外叹息了一声，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帘子：“走吧……” 第75章 张武亮怀里揣着两张房契，打量着现在已经属于他的食楼。 今天真的是来对了，不光买了院子，还得了一处在永兴街的铺子，这铺子可比永华街的白玉坊大多了。 就光前面待客的地方还有一个二层的小楼，后院的厨房灶台也搭的比白玉坊专业多了，还有配套的桌椅板凳，等他之后再把这按自己的想法重新装修一下，这些就可以重新用上了。 对于今天的收获张武亮十分满意，他先让锄头回去把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自己锁上食铺的门，去了牙行。 这一去不光把介绍费补上，还带回了好些新人，十几个孩子，两个大人。 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八岁到十一岁不等。 两个大人是一对逃荒而来的夫妻，三十岁左右无儿无女，男人腿还有点跛。但是干些轻活还是可以的。 妇人说是家里的活干得好，能洗衣会做饭，张武亮带他们回来，就是想让他们看着院子，顺便帮他照顾那群孩子。 将人全带回院子，锄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张武亮后面跟着那么多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跟自己走，带着他们去住的地方。 “张员外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张武亮也跟在后面，打量这四周问道。 锄头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已经没人了。” 张武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倒是锄头踌躇再三终于说了一句：“是个单独的小院子，下人住的院子有点偏。” 嗯？张武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事，你安排就好。” 锄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路穿过走廊，再过了几道拱门，然后走过一段小道，就看到一个挂着「竹园」牌匾的院子。 张武亮抬步走了进去，一看，果然是园如其名，在院子最多的就是竹子，偶尔几棵别的树也让院子里的景色不那么单一。 从外面看上去，院子里的房间足够多。而且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张武亮推开了面前的几扇门，朝里打量虽然不是所有的都大。但也是五脏俱全，张武亮点点头，用来安置他们刚刚好。 再一转身，就看见锄头已经招呼着所有人都进来了，现在正顶着大太阳在院子当中，像罚站似的站得整整齐齐。 张武亮眯了眯眼：“所有人，除了李叔李婶之外，全部两两一起站好，男女分开。” 一群孩子迟疑了一会，就在大孩子的带动下，开始了挪动。 真的是挪动，因为他们本就是按照关系亲近站的。 张武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排好的队形，这中间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应该很受欢迎。 因为即使是俩俩一站，其他人也无意思的环绕这他们。 “都选好了？”张武亮问道。 没有人说话，张武亮也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太阳底下的人们已经热的开始浑身冒汗。 终于有人忍不住偷偷了头，在撞进张武亮眼神的那一瞬间立刻低下了头，蜷缩着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藏到阴影了。 “哑巴了吗？”张武亮声音听不出喜怒。 「好，好了，回老爷，好了」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回他的话了，张武亮把视线转过去，是那个最大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回老爷的话，我叫树根儿。”男孩低着头，一个很有泥土气息的名字。 “从今天起，你就叫全睿。”张武亮给他取了一个新名字。 “是，谢老爷赐名。”没有反对，也没有迟疑。 张武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让锄头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又让李婶看看少什么，锄头带着她出买了一次，顺便熟悉一下周边。 甚至张武亮在镇子上住了一晚上，就是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第二天再补上。 因为锄头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事务，张武亮还特意跑了一趟罗家，找罗鸣越借了一个管事教教他，自己反正是做起了甩手掌柜。 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张武亮就回了双湾镇，顺便…… 把锄头留下了，一方面是不放心那些人，另一方面是让他准备过几天的乔迁喜宴。 虽然张武亮并没有准备把家搬到镇子上了。但是作为自己的一个新宅子，也是在镇子上第一个宅子，他怎么着也得请亲近点的亲朋好友来聚一聚……罗鸣越说的。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张武亮只能可耻的从了。 正好三天后是桃林私塾的休沐日，他可以把全家都带到镇子上来玩几天，乔迁宴的日子就定在第二天中午。 所有收到消息的人，对张武亮新买的院子都十分的好奇。 四日后，罗鸣越仗着地利，早早的赶到了张武亮的新家。 结果一阵参观下来，连连感叹张武亮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 “怎么说话呢你？”张武亮一个花生米直接扔他头上。 “嘿嘿嘿，这不是夸你运气好嘛。”罗鸣越摸了摸脑袋赔笑道。 罗鸣熙坐在旁边目不斜视。 对，没错，罗鸣越不光自己来了，还把他二哥也带来了Y、X、Z、L。 张武亮瞄了罗鸣熙一样：这人可不像是无事会登三宝殿的人。 罗鸣熙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对他笑了笑：“宁远兄不介意在下再在这园中参观一二吧。” 张武亮职业假笑：“二公子随意。” 罗鸣熙朝他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摇着他常年不离手的纸扇，开始在园中踱步观赏。 罗鸣越看着眼里一副牙酸的样子，但还是向张武亮解释：“亮哥你别介意啊，早就听闻张员外家的院子布置的精妙，我二哥一直心向神往的。只是一直不得见，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欣赏，才会这样的。” “一直不得见？”张武亮不解，以罗鸣熙的身份不应该呀？ 「咳咳」罗鸣越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毕竟出自张小姐之手。” 哦……懂了，张武亮继续低着头吃他的花生，表示罗鸣越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双湾镇三日游很快落下帷幕，张武亮一群人又回到桃河村继续过着他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不过还是有变化的，就像最明显的在镇子和村子之间来回奔波的人，从张武亮变成了锄头。 张武亮说锄头是他的管家，锄头也尽职尽责的做好这个管家。不光是双湾镇上的张家院子，还有桃河村的农田杂活，他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时间一到他就带着全睿或者其他人一起回来帮张武亮干农活。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张武亮要的小吃配方，周师傅已经研究出来了好多种：肉夹馍、凉皮、鸭血粉丝等等等。除了牛羊肉这种难得食材的菜品，其他张武亮能想起来的都弄得差不多了。 而当初为了学做东西这些而特意带回来的小萝卜头们，最小的也已经长到了十三岁了。 在这期间，张武亮偶尔到镇上教教他们识字识数，顺便考察考察，然后挑了几个聪明老实的学了手艺。 至于开酒楼的事这时候张武亮反而不急了，之前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能办起来的，张武亮早就把永兴街的店铺租了出去，这会还有三个月才到时间呢，总得给人时间找下家吧。 而且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对张家的生活改变极大。 第一件大事是罗鸣泽的直系上司承德县县令再回京述职之前，找到张武亮说要跟他合作经营松花蛋的生意，这件事情。 张武亮一直是交给吴茂钱的，张武亮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自己这来的。 一方父母官不好得罪，张武亮还是火速通知吴茂钱赶了回来，将合作的事全权交给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看在罗家的面子上，县令也没有为难他，直接带着吴茂钱去了京都。 后来张武亮才知道，承德县县令并不是来给自己找合作了，而是为了他的主子—— 以前的四皇子，而张武亮是怎么知道了，那就是接下来的第二件大事了。 两年前，先皇驾崩四皇子即位，封承德吴商（吴茂钱）为皇商，这时张武亮才知道，吴茂钱到京城是为谁办事，也知道他这几年恐怕也不单单是做松花蛋的生意。 圣旨下来的前一天晚上，虎子带着十万两银票，来买走了张武亮手里松花蛋的配方，张武亮知道这是吴茂钱的意思。 他更知道，吴茂钱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一国之君不介意给底下帮他跑腿的奴才一些蝇头小利。却介意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奴才掌握着配方。 果然，虎子回京城不久，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 虽说是以多年前张武亮教百姓烧肥方法的理由，赐了他一个一方善人的美名，赏了他一个见官不跪的特权。 但是在其中的人都知道，这道圣旨，因的是他的识时务，为的是帝王仁心的美名。 若是他执意不肯放手，恐怕现在也没有这个逍遥日子过吧…… 张武亮坐在双湾镇张宅的荷花亭里，怀里抱着刚刚诊断出一个多月身孕的陈小年感叹道。 和这些比起来，张二狗辍学去白玉坊给他二哥帮忙又算的上是什么大事呢？ 第76章 “夫君……” 陈小年略带虚弱的声音将张武亮从回忆中唤醒：“嗯，感觉好点了吗？” 陈小年靠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大敢动，头晕。 唉，张武亮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紧紧用力的把人抱在怀里护住。 陈小年这一次怀孕，反应特别大，经常会感到恶心、头晕、乏力还会有呕吐和嗜睡，是之前怀果果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严重。 之前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就得胸闷待不住，张武亮只能让人他荷花亭子四周挂上帘子挡风，再烧上一些炭盆保暖，让他出来透透气。 要说陈小年现在也二十有五了。自从生了果果之后一直肚子一直没有消息，都觉得不会再有的了，张武亮倒是平常心，他觉得就一个孩子挺好了。 陈小年也在他日复一日的安慰中放下了这件事。 可是谁知，前几天陈小年突然晕倒，吓坏了众人，好在正逢二月初，田中无事，张武亮一家人都搬到了镇上小住，这才没耽误请大夫。 结果一诊脉竟是喜脉，一家人喜不自胜，给大夫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喜的大夫给陈小年开了最好的安胎药。 可是自那也好肚子里的孩子，像是为了彰显他的存在感似的，拼命的折腾陈小年。 张武亮看着眼里心疼的不行，有时候真恨不得没有这个孩子。 可是一旦张武亮流露出这个意思来，陈小年都会狠狠的戳他几下，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怎容他说不要就不要的。 两个人又在亭子里待了一会，陈小年觉得差不多了，就回了屋。 屋里也已经有人开窗透风过了，不复之前的干闷，新买的下人见老爷和夫郎回来了，连忙呈上热水封上门窗。 张武亮把人护的好好的，陈小年并没有受到凉气，这会小小的抿了一口热水，对着候立在一旁的丫鬟说道：“去将小少爷接过来吧，别让他扰了二老爷读书。” “是。”丫鬟领命退出屋子，转身往西侧的博乐园去。 一进院门就听到幼童悦耳清脆的声音，充满不解的问道：“小叔，孙悟空为什么要去天上当弼马温啊？在花果山当猴大王不是更好吗？” 接着就响起了一道嘶哑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他想去天上看看啊，那可是他没有去过的地方。” 张振勇喝了一口桌上的热水润润嗓子。 虽然他的嗓子并不是很疼，但是大哥说他正处于变声期，需要保护好嗓子。 而且他每次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都会错觉嗓子不舒服。 “果果要喝水吗？” 坐在他对面粉雕玉砌的小童子，摇了摇他扎着两个童子髻小脑袋：“谢谢小叔，果果不渴，小叔，孙悟空为什么要去天上啊，天上好玩吗？” 张振勇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他说道：“好不好玩你接着往下听不就知道了吗？孙悟空当是了弼马温之后……”依旧是沙哑的声音，但是果果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二老爷，夫人让奴婢来接小少爷回云舒园。” 张振勇一愣，止住了正在讲的故事：“进来说话吧。” 稍稍提高的声音带着更加明显的破裂嘶哑，很难听。但是站在门外的丫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不敢迟疑的推门进去，恭立在一旁。 果果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这会见有人进来，好奇的看出去，发现是他阿姆身边的人：“杏儿姐姐？” 杏儿转身向他行了一礼：“小少爷……” “是阿姆叫你来的吗？”果果歪着头问道。 「是」杏儿答道。 “哥夫的身体可是好些了？”张振勇看着她问道。 如今的张振勇六年的诗书读下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在田间山头嬉闹的孩童了。 何况他早已参加了童试考取了秀才，去年新帝开恩科，他更是抱着试水的心态去参加了乡试。 虽然榜上无名，但是获益匪浅，周身的变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威压。 在外人面前更是显得淋漓尽致，他问话杏儿不敢不答：“回二老爷的话，夫人刚刚和老爷回了院子，看起来面色恢复了一些。”也知道他们关系亲厚，不需隐瞒。 张振勇点点头：“如此，你便带果果回去吧。若是还有需要，再送他过来。” “是……”杏儿恭声应道，随后看向果果：“小少爷，随奴婢回去吧。” 果果点点头，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他虽然很想继续听孙悟空的故事，但是既然阿姆想他了，他就要回去陪阿姆：“小叔，果果先走了，谢谢小叔陪果果玩，给果果讲故事。” 张振勇笑着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我会的」果果跑到杏儿旁边牵起她的手：“杏儿姐姐，我们走吧。” 「好」杏儿拿过旁边的小披风给果果穿好，向张振勇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见张振勇点头，杏儿就带着果果回了云舒园。 云舒园里张武亮正在书桌上写画着什么，而陈小年坐在圆桌上喝着粥。 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两个人同时向门口看去，见看见一个小人围着披风戴着兜帽的小儿走了进来，乖巧的站在门口，让杏儿帮他把披风解了。 然后小跑到陈小年面前，想要伸手抱他的时候，堪堪止住了动作，歪着头问道：“阿姆，弟弟现在乖嘛？” 「乖的」陈小年放下手中的勺子，将果果抱了起来。 果果乖乖的坐在他的腿上，很小心的用手抱住他的脖子。 看着小儿子贴心的举动，陈小年心里充满了欣慰：“果果今天在小叔那做了什么？” “小叔今天给果果将故事了，孙悟空的故事。” 一说起这个小小人儿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孙悟空真厉害不光会飞还有七十二般变化呢！” “真的吗？”陈小年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果果能跟阿姆讲讲吗？阿姆也好想知道孙悟空到底要多厉害啊。” 「好啊」果果欣然同意，慢慢的从小石猴从石头里蹦出来开始说起，一边回忆张振勇跟他说的，再加上自己的想象。 虽然说起了条理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在屋里两个人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情况下，还是能跟上他的思路的。 而且偶尔有他自己理解在里面的西游记，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陈小年粥也不喝了，张武亮字也不写了，三个人做到一起，十分配合的听他讲故事，偶尔还提出几个小问题，让作为主讲人的小果果成就感满满。 “然后孙悟空就去了天上，玉皇大帝封他当了弼马温。”果果咽了咽口水，嗓子有点干。 陈小年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阿姆。”果果接过来乖巧说道。 陈小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时候果果已经转移到张武亮怀里了。 张武亮等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抛出了早就想好的问题：“这个弼马温是个什么官啊？” 「是养马的」果果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孙悟空会养马吗？”张武亮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果果皱着小眉头说道：“这里小叔还没有讲。” “那果果觉得他会不会养马呢？” “我觉得会啊，孙悟空那么厉害，肯定什么都会！”果果以一副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吗？可是他师傅没有教过他养马呀？”张武亮继续提出问题。 秀气的小眉毛又重新皱了起来，似乎觉得张武亮说的有道理。 但是又不愿承认竟然有事情是孙悟空不会的。 好在陈小年及时解救了他：“果果吃晚饭的时候去问问小叔不就知道了？孙悟空到底会不会放马？” “好！”果果脆声应道：“我待会就去问小叔。” 陈小年笑着点了点头，正好这时门外传来杏儿问是不是要用晚膳的声音，夫夫二人才惊觉已经一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就来」陈小年应了一声。 张武亮也不放下果果，直接抱着他站了起来，等陈小年都收拾好了，一家三口起步去了膳厅。 一进门，赵大年已经在那候着这了，果果一见到人，立刻要从张武亮身上下来，甜甜的声音叫了一声：「奶奶」。 「诶，我的乖孙，来奶奶抱抱」赵大娘把人抱在自己的腿上：“果果今天有没有乖啊？” 果果点头：“果果今天很乖，果果刚刚还给阿夫，阿姆还有弟弟讲故事了！” “真的吗？”赵大娘惊喜道：“果果可真厉害，还会讲故事了，下次也给奶奶讲好不好啊？” “好！”果果郑重其事的说道：“下次一起讲。” “哎呦，我的乖孙……”赵大娘正准备狠狠地亲他一口，就听到他皱起眉毛说道：“可是果果的故事都是从小叔哪里来的，小叔要准备考试，不能老是耽误他的时间。” 赵大娘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好好，不耽误小叔的时间，等小叔什么时候有空给果果讲了，果果再来给奶奶讲，好不好？” 这时门外响起了标志性的沙哑的声音：“果果，再跟奶奶说小叔什么呢？”随后张振勇就从门口拐了进来。 “小叔！”果果先叫了一声人：“在说小叔讲的故事，阿父和阿姆都很爱听！” 张振勇看过去，张武亮给了他一个不漏齿的微笑，张振勇打了一个冷颤，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还在赵大娘腿上的果果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官司，他想到了刚刚的问题，问道：“小叔，孙悟空会放马吗？” 张振勇瞥的他大哥一样，这样的问题除了他没人会想出来。 张武亮朝他挑挑眉，示意他好好回答。 张振勇低头思考了一番：“应该是不会的吧。” “啊……”果果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张振勇瞥了一下他大哥的表情，很好，方向是对的。 “孙悟空只在仙山学了七十二变还有筋斗云可没有学放马哦。所以他不会放马才是正常的哦。”张振勇开始解释道。 好在这时候果果对孙悟空的崇拜还不是很深，闻言也只是略微有些失落。 “所以果果以后想会什么都是要学的哦，没有人是天生什么都会的……”张武亮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果果有不会的东西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向会的人学习就好了。” 果果点点头，似乎懂了一些。 只有张振勇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大哥真的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教孩子的机会，不过…… 张振勇笑了笑，又有什么不好呢？他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77章 暮色西沉，张武亮一家人在烛光中用一团和气的用着晚餐，期间传来阵阵童声稚语和欢乐笑声。 而此时的张府侧门处，刚刚处理完事务的张府的大管家锄头。 哦不，现在应该叫大管家张成了，张成借着残阳的余晖，踏在早已无比熟悉的小路上，往自己在张府的小院子走去。 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当初的锄头。 如今的张成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低头务农的庄稼小子了，府里的俗事生意上的往来，张武亮不愿意打理的，他都心甘情愿的摸爬滚打着学着打理。 两年前虎子送来的银票，他在张武亮的示下用一大半都置换成了产业，原来是极难的事情，在圣旨到张家的那一刻一切都变的极为简单。 镇上原本不愿卖给他的铺子，乡下倔强着不肯出手的庄子，以前眉眼朝天的「贵人」…… 现在在他的经营下，在张武亮的指点下，张府名下的庄子，铺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不仅仅是双湾镇，还有周边，还有为了张振勇赶考有个落脚的地方，在每一个考点：承德县、州府和京城，以及去考点的路上，张武亮都让他置办的产业。 每到一季度尾合账的时候，都是张成最忙的时候，他要把各地送来的账目进行初步查看，再送给张武亮过目，那时候是他最能直观的感受到自己跟了一个怎样厉害的主子。尽管他平时总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平时若是有什么琐事也都是他在处理，实在需要张武亮拿主意的，他才会禀报。 虽然有些累，但是…… 张成抬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人儿，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脸上出现的笑容，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张成快步走了过去把人搂在回来，赶紧往院子里带，动作极尽温柔，嘴上却是一通埋怨：“不是让你不要出来等着了吗？这日子还没有热起来呢，早晚尤其寒冷，你如今也是双身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注意这点，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和……” 「好啦好啦」眼见自己的相公又要化身为老妈子了，二妞连忙制止：“你看，手还是热的呢，我注意着呢，哪那么容易就着了凉？” 说着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张成感受到从手背上传过来的温度，才堪堪罢休，小心的搀扶着她进了房门：“小心些……”二妞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肚子显得有些大了。 二妞有些好笑：“哪里需要这般小心的？” 张成装作没听见，小心的把人扶到凳子上坐好，再一抬头果然看到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的脸盆还冒着热气，心底一暖，走过去洗了洗手，又绞了热布巾铺到脸上，发出满足的叹息。 二妞坐在一旁一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好笑的看着：“每次回来洗个手脸都这般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可不就是灵丹妙药」张成把布巾从脸上拿下来：“我这一天的劳累都消除了。” 二妞又好笑又心疼：“好了，收拾好了就过来吃饭吧，饿坏了吧。” 「可不是」张成把布巾搭在架子上，水也不倒，一屁股坐到二妞的身边，开始吃饭，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他早就饿了。 「慢点吃」二妞在一旁给他夹菜。 张成点点头：“你也是……”嘴里的饭来不及咽下去，说话还有些含糊。 二妞点点头：“好……” 张成吃下一碗饭，又舀了一碗汤慢慢喝着，他先中场休息一会。 二妞在旁边早已习以为常：“这次的事还要忙多久？” 「不好说」张成咽下口中的鸡蛋汤说道：“老爷的意思，要在恒源酒楼的契约到期之后自己开个酒楼。 虽说契约还有三个月，但是交接的事务现在就要开始，恒源那边也不会卡着时间搬，在加上自己开酒楼的时间，怎么也得四五个月。” 说到这他有些不自然说道：“我这几天先处理一下，等全睿回来，我就在家陪着你……” 他瞥了一眼二妞的肚子：“和孩子……” 二妞先是一愣，随后难以忽视的甜蜜涌上心口，让她情不自禁的绽开了笑颜：“好……” 一个月后张全睿从承德县回来，张成用一天的时间把手头上的事情跟他交接完毕。 然后就在家安心陪着二妞待产，半个月后二妞平安产下一子，取名张福，小名平安。 平安出生的第三天，张武亮和陈小年带着果果前去探望，张武亮一个大男子自然不方便进产房。 所以张成留在外面招待他，倒是果果吵着要看弟弟，陈小年只好带他进去了。 陈小年做到床边的凳子上，看着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的二妞，也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身子可好些了？” 二妞回道：“已经大好了。” “你是顺产，过了三天就可以下床走走了。” 哥女有别，其实这些本不该陈小年说的。 但是二妞即无婆婆在上又无娘亲照料，有些话没有人告诉他们也不行。 两个小夫妻也没什么经验：“夫君和我的意思，是让李婶继续留在这里给你们帮忙，再调几个手脚勤快的下人过来。” 二妞一听，敢要开口就被陈小年制止了：“好了，知道你们不喜人多。但是照看孩子可是个辛苦活，就你和锄头两个人能忙得过来？ 现在平安还小，等他大了，你再把人送回来就是。” 二妞开了几次口，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是，多谢夫人。” 陈小年瞪了她一眼：“又跟我瞎客气。” 二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果果趴在床上，仔细的打量着新出炉的小弟弟：“弟弟好小哦。” 陈小年看了过去，还没睁眼的小红猴安静的睡在被窝里，他的眼神带上了回忆：“果果刚出生的时候也只有这般大呢。如今都是要上私塾的年纪了。” 「是啊」二妞感慨道，果果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时候她和相公刚到张家没多久。 以前的她也想起以后，不外乎是被指给那个下人，或者是找一个庄稼老汉嫁了，又或者自己一直留在主家，得主人怜惜老了之后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哪里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他年轻有为，重情重义，对自己也是十分的好，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院子，卖身契也被老爷在成亲那天送了回来，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一个拥有良籍的孩子…… 床上的小平安突然的哭声吓了果果一跳，也唤回了两个大人的回忆，二妞连忙把他抱起来哄着。 陈小年看他裹动的小嘴，知道他是饿了，连忙起身告辞，带着果果出去了。 张武亮和张成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闲聊，见他们立刻出来站起了身：“要回去了？” 陈小年点点头：“二妞在喂平安。” 张武亮了然，「那我们就回去了」他对张成说道：“酒楼的事你不用担心，安心在家陪着二妞和平安就是了。” 张成点点头：“好，多谢老爷。” 张武亮心下有些无奈，他从来没有把二妞和张成当过下人，连卖身契都还给了他们。 可是他们却一直以张家的下人自居，甚至连亮哥都不叫了，非得叫老爷，不管纠正多少次都没用。 张成把人送到门口。 “行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张武亮牵起果果的手，扶着陈小年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张成才转身进了院子。 张武亮一回云舒园就开始着手酒楼的事，这件事若是交给张成他自然可以放心撒手不管。只是现在他的孩子才刚出生，张武亮可做不出这种压制人的事，只好亲力亲为了。 好在酒楼的事情他早就有了计划，现在只用按部就班的慢慢来就是了。 恒源已经从自己的酒楼搬走了，现在就是要整修一下酒楼。 再就是一些琐事了，厨子、菜单、货源、小二等等等，这些事情一一办下来又是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过去，陈小年如今才将将有孕五个月而已，肚子却跟怀果果到了七八月时一样的，大夫说可能是怀了双胎，这让张武亮很是担心，怀孕生子本就危险，本以为是第二胎陈小年会轻松一点，结果现在却叫他更辛苦了。 而且…… 张武亮想到了五年前果果出生的时候，那种心慌和害怕，无能为力，他实在是不想他经历一次了。 张武亮靠在椅背上，用手捂住了泛酸的眼睛，在陈小年面前他根本不敢流露去一丝脆弱。只有现在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他才能放纵自己的情绪。 「咚咚」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张武亮立刻坐直了身体，收起了外放的情绪：“进来……” 声音有些沙哑，张武亮清了清嗓子，一看来人有些惊讶：“振勇？你怎么来了？明日就要出发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张振勇点点头：“都收拾好了，大哥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张武亮看着他，好笑的说道：“跟大哥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振勇深吸了一口气：“大哥你别太担心，哥夫不会有事的。” 张武亮愣住了，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原来连振勇都看出来了吗？那，那个人呢？ 张振勇一口气说完，见张武亮陷入了沉思，识趣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张武亮在书房坐了很久，可能是得了张振勇的吩咐，期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等张武亮回过神的时候，书房里已经一片黑暗，连桌上的字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突然想到什么，张武亮赶紧站起身来朝门外跑去。可是当他一口气跑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看着里面透出来的烛光，觉得自己失去了推开这扇门的勇气。 在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推开门的时候，房门在他面前打开了，挺着大肚子陈小年站在他面前，面带惊喜：“夫君，你回来了，我还准备去找你呢。” 张武亮鼻子一酸，一个大跨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陈小年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像哄孩子一样。 张武亮的情绪慢慢在他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小年，不要离开我。”他说。 陈小年看着虚空：“好……” 第78章 经过昨天的晚上的宣泄，张武亮就像突然想开了一样，心情没有了以前的压抑，早上抱着陈小年一觉睡到自然醒。 再起床时，一家人吃过早饭，就在院门外送别张振勇。 「路上照顾好自己」赵大娘红了眼眶：“不要太急着赶路啊，反正时间还来得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张振勇这一次依旧选择早些出发，一是路上不会太赶，二是到了地方还有时间修整。 “我知道，大娘，您别太担心，您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身体。”张振勇安慰道。 「好好，我知道，你记得路上注意啊」赵大娘不敢跟张振勇说太多，怕自己控制不住。 只能反复叮嘱张振勇的贴身侍童：“观言，一定要照顾好二老爷知道吗？赶路辛苦，别让他生病了，你们……”赵大娘有些哽噎。 观言站在张振勇身后，闻言连连点头：“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公子。” 「好好好」赵大娘不舍的看着张振勇，有些说不出话来。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一走就是两三个月，这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陈小年在一旁轻轻动了动牵着果果的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果果连忙放开了手，转过身抱住赵大娘的腿：“奶奶……” “欸，奶奶的乖孙……”赵大娘擦了一下眼角，弯腰抱起来他，果果也十分配合的环住她的脖子，本来果果长到五岁。 因为太重就没有要赵大娘这样抱过来，这会却希望能多给她点力量，能安慰到她。 赵大娘看着身旁关心她的孙子和儿郎，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张振勇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时间也不早了，“那大娘、大哥、哥夫还有果果，我这就走了，你们多保重。”张振勇向他们告别。 赵大娘鼻头又是一酸，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 张武亮走过去拍了拍张振勇的肩膀：“去吧，大哥在这里提前预祝你金榜题名。” 张振勇点头：“我一定不辜负大哥所望。” 张振勇这次是去参加乡试。若是上了榜那他从此以后就是举人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张振勇一转身上了马车。随后车夫一扬鞭，马车从张府门口缓缓离去，张振勇从车窗探出头来朝他们挥手。直到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 张振勇从将身子收了回来：“走吧，去城门口和俊民（虎崽）汇合。” 送别张振勇过后，一群人转身回了府。 虽然都很舍不得张振勇，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之前张武亮怕在陈小年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害他担心，总以酒楼事忙的借口，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但是现在张武亮想开了，把酒楼开业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儿子才两个多月的新生奶爸—— 张成，自己心安理得的待在陈小年身边陪他备产。 不到半个月崇昇酒楼开张，张武亮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去露了一面，剩下的时间不是陪着果果和陈小年，就是带陈小年上善和堂问诊。 善和堂的妇科圣手金大夫，是罗鸣越孙伯伯的二媳妇，她知道张武亮是罗鸣越的朋友，对他们也是多为照顾，知道张武亮的担心，对于双胎生子的事情也是尽可能多的提点他们。 这样张武亮心里多了些底气。不过自从知道双胎可能会早产之后，等陈小年的肚子到了八月份的时候，张武亮又有些慌了。 这天傍晚他照常扶着陈小年在园里散步，入秋的天气，送来晚风，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张武亮却没来由的觉得胸闷烦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尝试着静下心来。 好在一下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张武亮心底的担忧也去了一些。 谁知午夜夜深人静众人都在睡梦中的时候，张武亮迷糊中听见身旁一声痛呼，吓得立刻坐起身来。 “怎么了？怎么了？”张武亮有一刻慌了神。 「痛」陈小年强忍着说道：“羊水好像破了。” 张武亮连忙起身，外衣都来不及穿，叫了人点了灯，一把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强逼自己镇定：“杏儿，去准备东西，顺才，去请金大夫和产婆，小桃，带小少爷去老夫人那，快！” 整个云舒园一下子灯火通明，一通安排下来，张dijiuz com第九中文网武亮抱着陈小年进了隔壁早就准备好的产房，把人放到床上。 张武亮一直不停得亲吻这陈小年的额头，细声的安抚着他：“别怕，别怕。”声音平静，收回到身后的手却一直在抖。 大夫和产婆来的很快，比起生果果的时候，张武亮有了经验，这会自觉的退开，把地方让了出来。 张武亮坐在外厅的椅子上，低着头埋在紧握的双手间，身子止不住颤抖。 「老爷，老爷」顺才在旁边叫了两声，张武亮才有所察觉的抬起头。 顺才拿着张武亮的外衣站在他面前：“老爷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张武亮咬着牙站了起来，接过衣服，只是穿衣服的手一直在抖，一颗扣子都扣不上。 顺才实在看不下去，接过手帮他扣上，张武亮又坐回了椅子上。 不一会儿，顺才又端来一杯茶水过来：“老爷，喝口热茶吧。” 温热的茶水下肚，终于缓解了张武亮颤动的神经，他手上握着茶碗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低垂着眼眸看不出神情。 只有茶面偶尔荡起的涟漪彰显着他的内心。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天，在一声婴儿的啼哭中，张武亮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碗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唤醒了他的神志。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少爷，是个男孩！”他听见有人这样喊道。 张武亮呆呆的转过头，才发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些亮光，黑夜早就过去了…… “还有一个！弟弟还没出来！张夫人坚持住啊。” 张武亮一下子心又慌了，他跑向产房。却在门口堪堪止住，狠狠的握着拳头，颓然的靠到了墙上。 「不行啊」里面传来产婆焦急的声音：“还没看到头！夫人，再用力啊！” 陈小年强忍着用力，却被撕裂身体的痛苦折磨的翻了白眼。 “快！把参片拿来，让夫人含上！” 百年的老参终于让陈小年回了一口气，配合着产婆用力，试图把胎位顺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还是不见孩子露头，羊水已经要流尽了，孩子再生不出来，怕是…… 产房的门一下被打开，张武亮浑身一震，惶惶不敢面对。 金大夫扫视一周，张武亮是指望不上了，「你，过来」她指着顺才说道：“你去我府上找到我的陪嫁丫鬟茯苓，让她把百还丹拿来，要快！” “是！”顺才一听立刻转身就走。 金大夫又缩了回去，关上了们，张武亮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特别害怕里面突然有个人出来问他，是保大还是保小，那无疑是要他的命，挖他的心。 顺才很快就回来了，带着装着百还丹盒子。 看着金大夫毫不迟疑的拿过木盒进了门，顺才一脸复杂，他想到那位茯苓姑娘听到他的话的时候的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子就这样把东西许给了人。 可是东西他还是拿到了，甚至怕耽搁了救人，她把东西直接交给了他。因为他的脚程快一点，当真是……医者仁心。 随后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老二顺利的出生，陈小年也没有出现任何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仅仅只是累晕过去了而已。 张武亮再也顾不得什么产房污秽，直接冲了进去，看着床上被汗水浸湿了的脸庞，仿若一场梦。 太阳，慢慢的从东方升起，撒在睡梦中人的脸上，张武亮走了过去，握住他的手蹲了下来，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肯露出来，怕扰了眼前人的好梦。 张武亮把脸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就这么紧紧的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赵大娘带着果果走到房门口，看到这一幕，默默把跨过门槛的果果又拉了回来，果果疑惑的抬头。却也想读懂气氛似的，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视线一直在屋里寻找着，看到某一处时不禁眼前一亮，刚准备说什么时，被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打断。 只见门房手上挥舞什么东西，嘴里高声喊着的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老爷老爷，二老爷中啦，二老爷中啦。” 早就听到陈小年生产了的消息赶来的张成一把把人拦住：“华子夫人刚刚睡下，不要喧哗，什么事让你这般高兴？” 「哦哦」华子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低激动的心情：“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二老爷派人来信，二老爷中啦！高中举人啦！” “是嘛？”张成的激动溢于言表：“夫人刚平安产下一双麟儿，现在又是二老爷高中，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所有在场听到这个消息的，都拼命的点头表示赞同。 「不」张武亮看着尚在熟睡中陈小年，小声的补充道：“应该是三喜临门才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