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之行医种田 作者:火光里的雁 简介: (主1,双洁,甜宠,空间) 宋铭出生医药世家,被系统选中穿越到了异世。 一睁眼便看到有人在上吊,刚将人救下来,陷害接踵而至。 他以为让少年脱离叶家是幸事,没成想又把人推入了另一个火坑。 算了,还是将人养在身边吧。 反正他有系统和空间,还怕养不活一个人? 只是在这期间,感情渐渐变了味…… 系统:治好叶思阑的眼睛,会掉落奖励,全是关于医学的哦。 对于医学世家的宋铭来说,确实心动。 结果完成任务后,掉落的竟然是兑换商城!! 想要医学?拿功德来换啊!全他么是套路! 穿越异世之行医种田的关键字:穿越异世之行医种田,火光里的雁,穿越,甜宠,双洁,空间系统 第001章 异世救人 “碰”地一声响起,宋铭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木头的房梁。 他皱了皱眉,还没来的及整理思绪,倏地听见一声闷哼。 他一转头,只见一个身着凌乱长袍,身形消瘦的少年正在悬梁自尽。 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宋铭一个鲤鱼打挺,快速把人救了下来。 把人放在地上,他伸手在人脖子动脉处探了一下,又俯身听了听少年的心跳。 还好,活着。 宋铭松了一口气,突然,地上的人咳嗽了一声,他这才注意到少年那张脸有多绝色。 昳丽的脸庞因为呼吸不畅,泛了青,眉心紧拧,似乎很不舒服。 男生女相,周身气质却不显女气。 饶是宋铭这个曾经的医大校草,也被惊艳到了。 见少年睁开了眼睛,他把人扶起起身,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问道:“没事吧?” 少年却猛地推开他,“滚开!” 惊惶的语气,带着不言而喻的抗拒。 宋铭没防备,整个人往后倒,“碰”地一声,脑袋撞在了凳子上。 疼意窜遍全身,记忆纷至沓来。 他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样貌“奇丑”的猎户身上,而眼前的少年是沐城有名的商贾叶常德之子。 今日,两人被算计,目的就是让不受宠的叶思澜失身于他。 这样一来,叶思澜就只能嫁给他。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一个架空的大陆,叫灐州,分别有三种性别:男、女、哥儿。 后两者皆可同前者成亲。 背后之人如此设计,可谓人心恶毒。 原主被人下了烈药,差点强了叶思澜,但关键时刻,他穿了过来,所以动作被迫戛止。 也正是他晕过去的这会儿功夫,叶思澜想到了上吊自杀。 看着缩在角落,咬着嘴唇瑟瑟发抖的人,宋铭叹了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 “来人啊!把门打开!看看阑哥儿在不在里面!” “小姐,刚才有人亲眼看到人进去了,小少爷肯定在里面!” 宋铭见裹紧衣服的叶思澜白了脸,一双无神的眼睛,空洞又恐惧。 主仆一唱一和,话音刚落,“碰”地一声,一群人破门而入。 来人尖锐道:“叶思澜!全家人找你找疯了!你竟然在这里跟人苟且!” 典型的贼喊抓贼,宋铭皱了皱眉。 叶思澜攥紧了拳头,眼尾猩红,他挺直背脊道:“叶思思你今天演这出,不就是想毁了我吗?”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说完叶思澜挠起了袖子,亮出赤红的守宫砂。 “怎么可能!”叶思思脸色一变,她目光扫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宋铭,惊艳道,“你又是谁?” 她旋即后退一步,小声问小厮:“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找的那个奇丑无比的猎户吗?这人又是谁!” 小厮一脸苦色:“小的也不知道啊,但喝了药的人确实是宋猎户啊!” 叶思思脸色难看。 宋铭见叶思澜蹙了蹙眉,下意识摸了摸脸。 他都差点忽略了原主一直戴着面具,别人以为是他丑,其实是为了掩盖英俊。 叶思思气的咬牙切齿,但想到此行目的,她又趾高气昂道:“就算你有守宫砂又怎么样,谁知道你们孤男寡男发生了什么?” 叶思澜面色惨白,下唇被咬的失了血色。 第002章 归我宋铭所有! 叶思思目露得意,冲身边小厮吩咐:“赶紧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带走,我相信爹爹定然不会饶了他!” 叶思澜背脊一颤,劲瘦的手背白里泛了青,仿佛下一秒,裹在外面皮能绽开。 宋铭看不下去,他上前握住叶思澜的手,把人拽到了怀里。 掌心的手腕颤抖了两下,随后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宋铭死死按住他,佯装怒火道:“怎么,砸了劳资,想死一了百了啊!不可能!” 说完他又冲对面的人道:“叶大小姐,你把人交给你爹,不如把人便宜了我如何?” 怀里的人颤抖个不停,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怕。 宋衡把戏做足了,单手禁锢住人,另一只掐着人的下颚,把那张惨白的脸露给众人看。 “反正都是去半条命,不如让我爽了!” 叶思思何时听过如此粗鄙的话,她涨红了脸。 小厮仔细打听过宋猎户的凶名,他附在叶思思耳边小声道:“大小姐,不如咱应了他。今天的事咱们做得不干净,传出去连累以后你嫁人不说,还讨不了半点好。” 叶思思有些犹豫,宋铭看了出来,他添油加醋道:“我一个粗鄙猎户,又穷又没本事,这个小瞎子配我正合适。” 叶思思看了一眼宋衡的脸,手指蜷缩成拳。 小厮是个聪明人,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小的听说宋猎户心狠手辣,如今小少爷得罪了他,日后定然不好过。” 这话说给叶思思听,也是说给叶思澜听。 后者开始奋力挣扎,见挣脱不过,干脆下狠心咬舌。 宋铭察觉,手下力道更大,直接把人脸掐出了紫痕。 他掩饰住心里的震惊,面上却怒道:“怎么,这就想死了,还没补偿劳资的损失呢!” 叶思澜疼的哼了一声,从未受过这般凌辱的他,一不能开口,二不能动弹,只能默默流泪。 宋铭看出他脸上的心灰意冷,不耐烦的问对面的人,“行不行给个准话。” 叶思思咬了咬牙,“好!人给你了!我爹那本小姐自有说辞。” 宋铭感受到怀里的人卸了力,皱着眉又说:“得立个婚书或者立个字据,不然你们要人回去怎么办?” “好,你要写什么?” 这话正中宋铭下怀,“就写叶思澜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关系!归我宋铭所有!” “成交!”叶思思求之不得,她转头冲小厮吩咐,“按照他说的把东西准备好。” “小的马上去。” 宋铭不可能一直架着叶思澜,干脆当着叶思思的面,把人捆在了椅子上,顺便在人嘴里塞了一块干净的布。 叶思澜全程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那双灰暗的眼睛,更是一点光都没有。 等小厮再回来,手里多了好几样东西。 叶思思扫了一眼,一并给了宋铭,“你看看。” “嗯。”宋衡面上很满意,心里却忍不住咋舌。 婚书字据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带着叶思澜的路引行李,整套备全。 这小少爷是多讨人嫌啊! 第003章 嗯,我后悔了 事情办妥,叶思思带着人心满意足走了。 此处不是原主的住处,但总不能扛着人走。 宋铭没立即松开叶思澜,他蹲在人跟前,解释:“情非得已,方才那些话,只是哄骗人的说辞,我并无中伤你的意思,现在我帮你松绑。” 叶思澜抿着嘴唇没说话。 宋铭看了他一眼,先拿掉了他嘴里的布,再给人松了身上的绳子。 叶思澜没动,但青白的小脸写着抗拒。 宋铭喜欢男人不假,但也没散心病狂到强娶强夺的地步。 他把叶思思给的东西,一并放到叶思澜手里,沉吟道:“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叶思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未说出口。 整个人如同那双暗淡的眼睛一般,毫无生气。 听到脚步声走远,他捏了捏手里的东西,迷茫道:“一个瞎子,又是跟别人有过婚书的哥儿,能走到哪重新开始?呵……” 捡面具的宋铭听闻这句话,身体一僵,他看向那张昳丽的脸,只剩下了死志。 他突然意识到,婚书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而他自以为帮人脱离了苦海,却又陷入了另一个“火坑”。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又走了回去。 叶思澜抬起无神的眼睛,对着来人的方向,“你后悔了吗?” “嗯,我后悔了。” 叶思澜牵强一笑,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突然,一双大手握住了他的手,只听去而复返的男人说:“抱歉,是我忽略了婚书于你的重要性。” “什么?” 宋铭看着他,顺势给他把了一脉,“介意我看一看你的眼睛吗?” 叶思澜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宋铭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中医天赋虽高,但叶思澜中的毒有些奇怪,他需要再看看。 而且,即便他有把握,他俩一白二穷,也没钱买珍贵的药材。 他叹了一口气,总不能放着人不管,“如今你无处可去,不如跟我走?我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还能治?”叶思澜语音微颤,脸上难掩激动。 “嗯,中了毒而已。” 宋铭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叶思澜脸色煞白,他喃喃自语:“难怪……” 蓦地,豆大的泪珠从他眼里落下,他咬着嘴唇没发出半点声音,宋铭却仿佛听到了歇斯底里的哭喊。 沉浸学习没谈过恋爱的宋铭,顿时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他笨拙的替人擦眼泪,可眼前的人如坏了的闸门,根本收不住。 最后无法,他干脆把矮了一个头的人按进了怀里,一边轻柔的拍人后背,一边说:“你哭吧。” 最后结果便是叶思澜直接哭晕了过去。 宋铭知道他是压抑太久,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身体受不住所以晕了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少年身体,却亏空的厉害。 若是不好生调养,只怕落下病根。 算了,如今人已经跟他绑在了一块,不如好人做到底。 宋铭戴上面具,背着人朝山里走。 第004章 牙口真好 宋猎户只有一间茅草房。 狭小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就剩下一张床,一条被子。 宋铭犯了难,哥儿虽说也是男子,但总归有所不同。 他要是跟人同睡,只怕这叶思澜得再上吊一回。 但也没道理委屈自己啊。 疲惫一天,他也懒得顾忌那么多了,直接抱着人入了眠。 “叮——恭喜宿主触发医宝空间。” 宋铭以为听错了,等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药田。 可惜只有地。 不远处还有一潭灵泉。 这是哪里?他不是在茅草屋吗? 机械声再次出声:“灵泉可以强身健体,但因为宿主还没完成任务,所以只能意识进入空间。” 也就是说,灵泉只能看不能用? 这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 宋铭一言难尽:“就是你让我穿越的?” “对。” “为什么?” “因为宿主是众多人当中,中医天赋最高的人。” 宋铭不知道是该谢谢它夸奖,还是该诅咒它祖宗十八代。 “请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治好叶思澜的眼睛。” 宋铭本就有这个打算,但被人安排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而且他好好的一个现代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苦? “如果我不答应呢?” “完成任务,系统会掉落奖励,全是关于医学的宝物哦。” 作为医学世家出身的宋铭,确实很心动。 …… 翌日。 宋铭还在做梦,突然手腕传开巨痛,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 只见叶思澜死死咬着他的手腕。 宋铭:“……” 这架势倒是跟吸血的水蛭有得一拼。 看来不会想着自杀了,他没好气道:“牙口真好。” 脱离了禁锢,叶思澜连忙缩离他。 宋铭揉了揉被枕麻又被咬的血淋淋的手腕,抬脚离开。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耳尖却红的滴血。 发现男人出去了,再没回来,他秀气的眉毛拧紧,摸索着下了床。 宋铭烧了水准备弄点吃的,看到磕磕绊绊的叶思澜,他招呼道:“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叶思澜犹豫了一下,循着声音过去,突然,脚下被木棍绊了一下,他一声惊呼,径直朝前扑。 眼见就要摔个狗啃屎,宋衡眼疾手快把人捞进了怀里。 叶思澜惊魂未定,宋铭拍了拍他的后背,“忘了你看不见,放心吧,我虽然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闻言,叶思澜推人的手一顿,“真的?” 宋铭扶着他坐到小马扎上,随后松开人,继续烧火。 “昨晚我对你可有做什么?” 叶思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耳廓都红了。 宋铭觉得有趣,好整以暇道:“还是你有生理反应了?” 叶思澜:“……” 这下,脸也红了。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 宋铭蓦地笑出了声。 叶思澜察觉到捉弄,恼怒的瞪了瞪人。 “这猎户家只有一张床,咳,昨日你也听到了,我家穷,暂时将就下吧。”宋铭看了他一眼,又说,“你的眼睛我肯定能治好,不过得先想办法赚钱买药。” 叶思澜手指攥紧,沉默了半响他才问:“你不会嫌弃我累赘吗?” “有个人说话,比自言自语强啊。” 第005章 进山 宋铭说到做到,除了同床共枕当个人形抱枕外,没有半点逾矩。 等叶思澜彻底放下戒备,任由宋铭检查时,家中的米快没了。 猎户以打猎为生,宋铭对此有心无力。 不过山中倒是有不少中药材,他想了想,冲叶思澜说:“我进山一趟,顺便菜些药回来。” 叶思澜突然听闻他要进山,略带不安的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铭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一来一回,估计得要一天。” 叶思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轻轻咬了咬嘴唇道:“好,我知道了。” 多日以来,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宋铭对叶思澜这副害怕,又不敢多说的模样,熟稔于心。 但他眼睛看不见,山中又充满无数危险,一起去显然不现实。 宋铭牵着他的手,把人带到灶边上。 握着他的手摸到锅盖,叮嘱:“还有烧饼,在锅里热着,饿了记得吃。” 燥热的大手离开,叶思澜收回手,面无异常的点了点头,“好。” 宋铭不是很放心,让人从屋里到灶台走了一遍,确定他没问题,这才背起背篓上山。 进山比想象中顺利,宋铭问系统:“你应该知道中药材生长的地方吧?” 系统还没开口,他又开口道:“发布任务的是你,让我来这里的人也是你,你总不能一点用都没有吧?” 系统:“……” 话宿主都说完了,它还能说啥。 它也没隐瞒:“往前走几百米,有一片党参。” 宋铭挑了挑眉,等到了地方,看到成片的党参林,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在灐州这片大陆能卖多少钱,但数量这么多,吃饭应该不愁了。 不过想到叶思澜得眼疾,宋铭一边收割党参,一边问:“附近有山萸肉吗?” 正当系统想要回答,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宋铭反手拿过背篓里的弓箭,警惕的看向四周。 “啊!救命啊!” 惨叫声响起,宋铭皱了皱眉。 他目光扫向惊呼的方向,只见猎人浑身是血,仓惶地朝他这边跑来。 待近了些,宋铭才注意到,他一只胳膊已经没了。 虎啸一阵接着一阵,宋铭问系统:“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一秒,诚心道:“我们可以现在逃。” “来不及了。”宋铭话音落下,一抹白影飞快的蹿了过来。 是白虎。 猎人看到宋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救我!” “吼——”白虎一个猛扑,直接按在了猎人身上。 后者一个踉跄跌到在地,回头对上白虎的血盆大口,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白虎舔了舔嘴边沾血的白毛,龇牙凶狠地看着宋铭。 宋铭身体一僵,目光扫向四周,思索着要怎么逃生。 余光突然扫到党参林中的猫薄荷,他快速将其连根拔起。 “吼——” 系统惊呼道:“它过来了!” 宋铭将猫薄荷别在箭上,“嗖嗖”几箭全射在了白虎脚边。 只见原本凶狠的大猫,打了一个响鼻,随后“嗷呜”一声,用前爪抱住猫薄荷,一边猛吸一边摊开肚子打滚。 宋铭松了一口气,果然靠蛮力不行,还得靠智慧。 第006章 滚开!滚开啊! 宋铭帮人止了血,目光落向一旁的白虎,怕它劲头过了,又找了些猫薄荷扔给它。 他看了一眼日头,看来今天采药是不行了。 救人总不能只救一半,宋铭把人背在背上,下了山。 出了林子,猎人猛地一挣扎,宋铭立马将人放在地上。 “啊!救命啊!有老虎!” 见猎人有些癫狂,宋铭抬手按住他,“已经没事了。” 冷冽的声音,如同千年寒潭的冰水。 猎人冷静下来,看向四周,又猛地哭了起来。 “活着就还有希望。”宋铭站起身,并不打算再多管闲事。 “等等!”猎人见他要走,连忙道,“莽夫刘老三,不知道恩人该如何称呼?” 刘老三?这么巧? 宋铭记得原主的凶名,就是从刘老三这里传出来的。 他转过身,将怀里的面具戴在脸上。 刘老三错愕的瞪大眼睛,手指着人语无伦次道:“你、你——” 宋铭没再理他,转身走了。 至于药材,明日再进山一次罢。 系统忍不住道:“你不是医生吗?就这么放着人不管了?” 宋铭脚步一顿,又继续朝前走,冷漠道:“以德报怨?这不是我。” “那你对叶思澜……” 宋铭打断道:“对他为何不同?一是他长的好看,二是我亏欠他,三来,这不是你公布的任务吗?” 有利可图,这才是他。 系统陷入了沉默,对于自己绑定的宿主,又有了新的认识。 离小屋还有几百米时,系统突然道:“糟了,叶思澜有危险!” 宋铭脸色一变,快步往前跑。 小屋。 脚步声响起,叶思澜眼睛一亮。 他摸着床沿往前迈了一步,忽然听见脚步声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嘀咕道:“难道宋铭带人回来了?” “嘭”地一声,门被人踢开。 叶思澜往后退了一步,他不安道:“你们是谁?” 来人看到叶思澜那张脸,眼里尽是惊艳。 后面的人发现他愣住,踢了他一下,“怎么了?” 转头正好对上那张昳丽脸,他惊呼道:“宋铭那个丑八怪,怎么有个这么漂亮的相好?” 叶思澜眼睛看不见,但感知比一般人强,这两人周身散发着不怀好意。 他按着床沿的手发了白,故作镇定道:“你们到底是谁,宋铭马上就回来了。” “爷赵四,是宋铭的债主。”先进来那人率先开口,又介绍道,“旁边这位是我请的打手周三,今日来,是要钱的。” 叶思澜皱了皱眉,听到脚步声近了些,他连忙后退。 谁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摔在了床前。 赵四见叶思澜摸索着站起身,他一愣,随后惊喜道:“原来是小瞎子,难怪看上了宋铭那个丑八怪!” 周三搓了搓手:“这不正好。”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懂了对方眼里的邪念。 叶思澜察觉到不好,干脆往床底下躲。 奈何他动作没周三快,后者拽住他的脚,往外扯:“我劝你别挣扎!乖乖享受就好,不然痛苦的还是你!” 叶思澜看不见,触感被无限放大,他挥着手惊恐道:“滚开!滚开啊!” 第007章 宋铭,我好怕 “啧,性子还挺烈,不过爷喜欢。” 赵四抓住叶思澜的手,按在他头顶,他一边解衣服,一边说。 周三更加粗暴,直接撕了叶思澜的上衣,按住他挣扎的腿。 叶思澜心中的恐惧感更甚,那双没有光的眼睛泛了红,他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喊:“宋铭!宋铭救我!滚开啊——” 小屋外,宋铭听到叶思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一紧。 他如风一般冲进屋,看到解衣服的周三,和欲亲叶思澜的赵四,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他冲过去一手拎住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两人露在外面的命根子一人一脚。 “啊——” “啊!” 两声痛呼响起,宋铭又补了几脚,全是往最痛的地方招呼。 打完人,他抱住纤细的少年,用身体挡住恶人的觊觎。 “滚!啊!滚开!” “别怕,是我,宋铭。” 叶思澜根本听不见,他拳打脚踢,挣脱不来干脆一口咬在了宋铭肩头。 宋铭闷哼一声,熟稔的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教训了。” 熟悉的动作让叶思澜一僵,一串泪珠滚落,他松开口,抱住宋铭,哭的嘶声力竭。 “宋铭……宋铭……我好怕……” “没事了,没事了。”宋铭把人抱起来,偏头目光冷冽的看着地上疼的蜷缩成虾的赵四和周三。 “乖,在床上躺一会儿好不好?” 叶思澜脸色一白,死死环住他的脖子,摇了摇头。 宋铭扯过被子把人包裹住,又把人往床上放,“听话,坏人还在。” 叶思澜瑟缩了一下,缓缓松开手,察觉宋铭要离开,又抓了一下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嘴唇道:“你快点回来。” “好。”宋铭想了想,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放到了他手里。 熟悉的东西,能够缓解恐惧。 临走之前,宋铭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子,盖住露出的锁骨。 叶思澜攥紧面具,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咬了咬发白的嘴唇。 宋铭捡起角落拳头大小的石头,走到两人跟前,捏着人下巴,往两人嘴里一人塞了一块。 随后他拖着两人出了门,泄愤的爆打了一顿。 他犹如地狱走来的煞神,“说吧,想怎么死?” 两人被揍的直不起腰,加上嘴里有石头,除了“呜呜”的声音,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铭看出他们的难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们应该庆幸,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然——我能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赵四和周三惊恐的摇了摇头,缩着身子朝后挪。 宋铭却蹲下身,那张脸有多俊逸,说出得话就有多残忍:“知道怎么才能拿出你们嘴里的石头吗?” 他特意选的圆石头,道理跟吞灯泡一样。 但又有点不一样,灯泡容易碎,石头……呵。 “需要一颗一颗掰掉你们的牙齿,或者割烂嘴,又或者在脸颊两边打两个洞。” 他每多说一句,对方的脸就白上一分。 待他说完,两人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第008章 你别走 宋铭满意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滚吧,能活多久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赵四和周三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赶紧爬出了几米远。 系统见宿主如冷面修罗,忍不住道:“如果他们不按照你的方法自残,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你错了。”宋铭停顿了一下,看着消失的身影,他眯了眯眼,“他们只会死,但跟我没关系。” 系统一震,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宋铭转身朝屋里走,见床上的人小脸惨白,低垂着眉眼失了魂,他收起冷冽,坐到床沿上。 他抬起手,还没靠近人,叶思澜猛地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宋铭收回手。 虽然得罪赵四和周三是原主的锅,但既然他继承了这具身体,也算是他的责任。 他以为叶思澜会怪罪,却不想对方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少年丝滑的肌肤蹭过手臂,宋铭身体一僵,“我给你找衣服。” 叶思澜却不肯放手,他把脸埋进宋铭项间,身子微微发抖。 “我好……脏。” 滚烫的泪水打在宋铭肌肤上,顺着锁骨划过胸膛,浸进了胸腔里。 “你没有。”他抱住少年,轻柔的抚摸他的背脊。 怀里的人还沉浸在惶恐不安的情绪中,只听他说:“是不是我跟你一样丑,他们就——” 宋衡打断他:“我不丑。” “嗯?”叶思澜脑子卡壳了一下。 宋铭深呼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覆在脸上摸索,“丑吗?” 轮廓分明,肌肤平整,并未如外面所说,面具下尽是刀疤。 高鼻梁,薄唇,剑眉星目,即便不好看,也不至于丑陋不堪。 叶思澜摇了摇头,“不丑。” “所以不是你的错,是别人内心丑恶。” 叶思澜一震,抿了抿唇。 宋铭见他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圈住他的腰,一手抚摸裸露在外的后背。 “我这样碰你,讨厌吗?” 叶思澜身体僵硬,大脑“嗡”了一下,傻愣愣的摇了摇头。 宋铭倏地笑出了声。 叶思澜回过神来,顿时窘的不行。 他猛地后退,抓起被子裹在了身上。 “我去帮你烧水。”宋铭说完,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有我在,你不会脏的。” 叶思澜耳尖染了红晕,攥着被子的手捏紧,想起什么,又松手摸索。 直到摸到青面獠牙的面具,他脸上露出安稳来。 宋铭并未走远,有过叶思澜抵死不从的经历,他生怕这个少年,再次走向极端。 尤其是这次,情况比上次还危急。 而且叶思澜已经有了毁容的想法,他要是不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怕会陷入死胡同里。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脚去烧水。 等把浴桶装满水,宋铭把叶思澜扶到浴桶边,“你洗吧,我去外面。” “别——”叶思澜抓住他的衣袖,眉宇隆起,小脸尽是不安,“你别走。” 后面三个字,细如蚊鸣。 宋铭握住他的手,“你可想好了。” 叶思澜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小脸坚定:“我们有婚书。” 第009章 我不小了 宋铭皱了皱眉,叶思澜这是想用婚书把他们绑在一起? 怕自己扔下他不管吗? 宋铭能理解经历让叶思澜没有安全感,但过分依赖他,也不见得是好事。 没听见人回话,叶思澜慌张地推开了他的手,“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宋铭叹了一口气,这人太敏感了。 叶思澜指尖一颤,脸色白的透明。 突然身上一凉,叶思澜惊呼一声,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被宋铭放进了浴桶里。 嘴上没解释,宋铭却身体力行证明了他没有嫌弃。 叶思澜这下不仅耳尖红了,脸也红了。 他扒着浴桶,身体躲进水里,只露出脑袋,“我知道一开始你只是想帮我,我也知道……我赖着你属于小人行径,可我不知道除了你,还能相信谁。” 宋铭挑了挑眉,扒拉了一个小马扎,坐在浴桶边。 他拿着瓜瓢一边往人脑袋上浇水,一边说:“小小年纪,顾虑倒是多。” 叶思澜闭上眼睛,“我不小了。” 他都嫁人了,哪里小。 后半句他嘀咕的小声,加上水声哗啦啦的根本听不清,但宋铭却猜到了。 灐州有三种性别,分别是男、女、哥儿,女子到了舞象之年则可婚配,哥儿比女子晚一年,但两者都必须在二十之前出嫁。 否则好的夫家,便选不到了,当然,还会被人说闲话。 叶思澜今年满十七,确实不算小。 但在宋铭这个现代人眼里,他还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没听见回复,叶思澜又说:“如果我算小,你弱冠之年算什么?” 宋铭一顿,也对,他这具身体,比他还小了两岁呢。 说起来,他还赚了两岁。 “你进山采到药了吗?” 宋铭回过神来,“没有,中途救了个人,就提前回来了。” “那岂不是你明天还要进山?”叶思澜一激动,直起身正对着宋铭。 少年双手攀着浴桶,露出白皙的胸膛,宋铭目光落向水中,又复而往上。 精致的锁骨,好看的天鹅颈,再对上那精致的脸。 睫毛挂着水珠,嘴唇紧抿,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整张小脸无一不透着紧张。 宋铭喉咙发干,挪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叶思澜毫无察觉,攀着浴桶边缘的手指发了白。 宋铭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放心吧,我带你一起去。” 留下叶思澜一个人,更不安全。 “真的?”叶思澜一喜。 “嗯。”宋铭被少年明媚的笑晃的一热,他把人按回水里,“赶紧洗。” 叶思澜正高兴,加上又看不见,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勾人。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午夜,叶思澜睡的并不安稳,嘴里喊着一会儿喊“不要”,一会儿叫“宋铭”。 金豆豆不停的从眼角滑落。 宋铭心疼的把人抱进怀里,安抚的拍人后背。 叶思澜的眼睛不能再拖了。 系统看着这一幕,心说有利可图,可不会心疼。 宋铭等怀里的人安稳了,突然问:“在治好叶思澜之前,没有任何便利能供我使用吗?” 第010章 想养大猫 系统想说没有,但想到白天时,宿主冷血无情的模样,它委婉道:“我可以帮你找药材的位置。” 至于其他,无能为力。 宋铭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犀利道:“你不会骗我做任务吧?” 比如套娃。 系统莫名有点心虚,但它的机械音听不出半点异常:“当然不会。” “暂且相信你。” …… 第二日,宋铭跟叶思阑一起出了门,两人脚程慢,但胜在路熟。 相比昨日,也只是晚了半个时辰。 宋铭随意扯了一把草垫地上,扶着叶思阑坐下,“乖乖等我。” “好。” 宋铭动作麻利,先把党参扯来扔到一边,最后再捧进背篓里。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寻点好种的药材,种小屋附近时,突然听见“嗷呜”一声。 宋铭背脊一僵,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昨日白虎吸猫薄荷就是这个声音。 等他抬头,忽然发现自己离叶思阑已有百米远。 雨吸湪队。他心道不好,放下背篓,急急冲向叶思阑。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大跌眼镜。 他不确定的走近了一些。 只见白虎一个劲儿蹭叶思阑,而后者不仅摸了老虎肚子,还好奇的拎着老虎耳朵说:“你毛真软,好好摸。” 宋铭扶额,得亏这孩子看不见。 不过……这白虎当真脾气这么好? 他试探的踩碎了一截木柴,听到声音的一人一虎纷纷看了过来。 “宋铭,是好了吗?” 白虎龇了龇牙,看起来有些凶狠。 叶思阑没听到宋铭回答,害怕的抱住了老虎脖子。 白虎感受他的害怕,看宋铭的眼神,更凶了。 “是我。”宋铭猜测的不错,这老虎只对叶思阑亲近。 果不其然,叶思阑心情一好,白虎立马放下了戒备,用脑袋去蹭他。 宋铭不敢过去,他冲叶思阑说:“过来。” 后者不疑有他,起身朝他走了过去,谁知道走到一半,白虎拦了叶思阑一下。 “啊——”vb晚|霞|赠|月|亮|整|理 眼见叶思阑就要脸着地,宋铭顾不上那么多,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把人抱进了怀里。 白虎意识到干了坏事,焉了耳朵,蹲在叶思阑脚下。 叶思阑似乎能知晓它的情绪,冲宋铭说:“别怪它,它是好意。” 宋铭面色古怪,“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不是大猫吗?”叶思阑一脸疑惑,“我娘亲跟我说过,大猫就长这样。” 宋铭倒吸一口冷气,“你把它从头到尾摸了一遍?” “我看不见啊。” 宋铭:“……” 老虎是猫科动物,还吸猫薄荷,嗯,说是大猫也没毛病。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叶思阑冲白虎勾了勾手。 后者乖乖把头伸过来被摸,叶思阑咯咯笑出声。 宋铭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可能这就是缘分,羡慕不来。 突然,叶思阑转头天真的问:“我们可以养它吗?” 宋铭:“……” “不可以吗?”叶思阑失落的垂下头,爱不释手的又呼啦了一下虎头,“我娘亲说,很好养的。” 宋铭抓住了关键:“你娘养过老……大猫?” 第011章 娘,我想嫁他! 叶思阑低垂着眉眼,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白虎,浑身散发着难过的味道。 “嗯,她说养过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宋铭皱了皱眉,叶思阑的母亲湛雪羽,是一个姓陆的商人,送给叶常德的青楼女子。 因为长相绝美,所以在沐城引起了不小轰动。 没想到,竟然养过老虎。 不知道为什么,宋铭觉得此事有些违和。 可他又一时没发觉哪里违和。 他心软道:“如果它愿意跟我们走,就给你养。” “真的?”叶思阑一脸惊喜。 “我何时骗过你?”宋铭看到他脸上的笑,心里那点不舒服,总算消散了。 叶思阑咯咯一笑,随后高兴的用头碰了碰虎头。 动作麻溜的宋铭根本来不及阻止。 宋铭深呼吸一口气,这白虎在叶思阑手里,跟黏人的猫似的。 下山的时候,白虎不停蹭叶思阑的裤腿,那模样似乎想把人拱到背上去。 宋铭有些担心,万一跑没了影,他去哪里找叶思阑? 于是他装作没看见。 “宋铭,它的毛是什么颜色啊?” “白色。” 宋铭从背篓里抽出一株猫薄荷,摘了尖上的叶子,往白虎眼前一晃,扔在了一边。 只见白虎像狗似的扑了过去。 宋铭:“……” “那不如叫小白吧。”叶思阑不知道一人一虎的游戏,被宋铭牵着继续往前走。 “好。” 回到小屋,白虎睡哪里成了问题。 宋铭看了一眼党参,看来还是得卖了钱,修缮小屋才是。 当晚,小白睡在了他们床前。 第二日,宋铭起了早,打算去一趟集市。 叶思阑想到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吧。” 宋铭想着自己一个现代人,对银两不太熟,便答应了。 小白想跟着一起去,宋铭怕吓到别人,委婉道:“小白毛色十分靓眼。” 叶思阑立马会意,他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虎头:“小白你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 小白继续扒拉他的腿。 叶思阑推开老虎头:“外面不安全,万一被人扒毛就不好了。” 宋铭扯了几片猫薄荷叶子扔地上,随后拉着叶思阑走了。 小镇的市集只有一条街,宋铭没戴面具,顿时跟叶思阑成了关注焦点。 “娘,我想嫁他!” “你没看人身边还有一个哥儿在吗,两人都这么绝色,别做梦了,我的傻姑娘!” “我就想想……” 宋铭听见没当回事,倒是叶思阑皱了皱眉。 终于到了药店门口,宋铭把一袋子党参放下,“店家,收吗?” 店家从柜子后面出来,看清两人的脸,先是一愣,又连忙看向袋子。 他拿起细看,又闻了一下,“全卖?” 宋铭点了点头,“全卖,如果价格合适,我那还有其他药材。” 店家一喜,又快速恢复镇定,“你这一袋,换了别人买,估计只能给你半贯钱。既然是长期供应,这样吧,我给你一两,以后你的货都卖给我。” 宋铭没有立马答应,一两银子兑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铜板。 在小镇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开支了。 正思量间,宋衡突然被叶思阑拽了拽。 第012章 为了安置我? 宋铭握住叶思阑的手,感受到掌心的两下触碰,他收起笑意。 “店家,我这么多党参,才一两银子,不合适吧?” 店家笑意收敛,“那公子觉得多少合适?” “二两。”宋铭见店家面色变得冷峻,又拐了一个弯,“大家都是第一次合作,我也不要二两了,你给我一千五百个铜板,我下次还找你。” 店家也是个爽快人,“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宋铭和叶思阑离开店铺,一旁的小二忍不住说:“开口就要二两,也不怕折了腰。” 店家正在检查党参,闻言抄起党参给人头上来了一下,“你懂什么!” 他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眯了眯眼:“咱们小镇何时出现过这般气度不凡的人?” 小二抱着头,嘀咕道:“可两人的穿着不像啊。” “你好好看看这党参的质地。”掌柜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回柜台后面,“拿去放好,我明日进城一趟。” 小二好奇的瞅了瞅,眼睛一亮,“店家,咱们捡到宝了啊!” “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 另一边,宋铭和叶思阑出来后。 叶思阑扯了扯他的手,欲言又止道:“你卖亏了。” 宋铭一愣,如果不是从店家的表情来判断,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卖亏了。 但叶思阑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 叶思阑解释:“脚步声。” “脚步声?”宋铭诧异道。 “嗯,一开始老板脚步声要重些,后来谈价,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我们走时,脚步声又重了。” 高兴的时候,会放下防备。 宋铭理解了他意思,“放心吧,不会亏的。” 他需要银两,目前来说,最快的挣钱方式就是利用系统,找到药材拿去卖。 后面免不了再接触。 叶思阑抬起空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家里没米了,我们去米铺。” “好。” 等采购完,宋铭又问了问镇上宅子的价格。 相比现代的房价,古宅便宜多了。 但就目前而言,宋铭还是买不起。 回去的路上,叶思阑很安静,一张小脸也没了来时的开心。 宋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误以为他是在担心眼睛,解释:“你的药我亲自治,别人开药我不放心。” 当然他也有私心,别人治好,那他怎么跟系统要奖励? 不过叶思阑中毒这么久,都没人察觉,估计换了一般的大夫也治不好。 叶思阑突然停住脚。 宋铭被他一拽,也跟着停下。 转头对上少年克制的模样,他意识到,让叶思阑不高兴的原因,可能不是治眼睛。 “你想买宅子,是为了安置我吗?” 叶思阑手指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服,眉心隆起,小脸写满了不安。 宋铭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上前把叶思阑捏的发紫的手掰开,又抬手在人额头上敲了一下。 他没好气道:“就算要安置你,也得等你眼睛好了再说。” 叶思阑心情转好,他摸了摸额头,又紧紧抓住宋铭。 “我知道了。” 宋铭看了他一眼,又安抚道:“我不会赶你走。” 第013章 别惹一身腥 回小屋要经过村落,怕不必要的麻烦,宋铭戴上了面具。 途径一处洗衣服的小溪时,只听几个妇人议论道:“听说了吗?赵四和周三死了!” “那恶霸死了?怎么死的?” “周三是上吊自杀的,赵四好像是活活饿死的!也不知道是谁,往两人嘴里塞了石头。” “石头?” “对啊,卡在嘴里,吃不了饭,又闭不上嘴,难受的很。” “谁这么狠啊?” “我听说两人被塞石头那天,是从宋猎户那回来的……” 听到这里,宋铭察觉掌心的手用力了些。 他看了叶思阑一眼,只见人脸色发白,嘴唇紧抿,眉间透着紧张。 宋铭不知道他是害怕自己,还是想起了那天的遭遇。 “害怕吗?石头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叶思阑捂住了嘴,只听对方凶巴巴道:“闭嘴,万一她们听见了报官怎么办!” 宋铭见叶思阑不安竖起耳朵,莫名觉得人可爱,手痒的想要摸一摸。 连带着心里那股不知名的情绪,也变成了愉悦。 “嗯,我们回去说。”说着他蹲下身,“上来。” 叶思阑只当他是为了赶紧回去,连忙趴在他背上。 宋铭轻轻松松背着人往前走,几个妇人正好洗完衣服准备往回走。 看到两人,一妇人一惊一乍道:“宋猎户抢人哥儿了!” 宋铭:“……” 叶思阑:“!!!” 前者是无语,后者是害怕,心里还记挂着赵四和周三的死。 “瞎管什么闲事呢,赶紧走!” “不知道宋猎户生扒虎皮,吃肉饮血啊!” “别惹一身腥!”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句,推搡着把那名妇人拉走了。 默不作声的两人:“……” 快到小屋时,叶思阑忍不住问:“你真扒过虎皮啊?” 宋铭一愣,随即反问:“你信?” 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那张好奇的小脸。 细腻的肌肤看不见毛孔,他的嘴唇离人只有咫尺。 若不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宋铭差点以为对方是故意的。 叶思阑抱着他脖子的手收紧,嗫嚅了一下嘴唇,说:“我……不知道。” 宋铭转过头,目视前方,“假的。” 叶思阑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白从小屋蹿了出来。 “嗷呜——” 小白用蹭了蹭叶思阑的大腿,像是在示意宋铭把人放下来。 “宋铭,你放我下来吧。” “好。” 刚放下人,宋铭便见叶思阑扯着老虎耳朵rua了又rua,随后亲昵的低头去碰老虎头。 他嘴角抽了抽,看来以后得当猫来养了。 拎着东西进屋,宋铭又出门在四周转了一圈,木房子很好搭建,就是费时了些。 要是有人搭把手就好了。 恰好这时,小白的声音响起,“吼——” 宋铭脸色一变,急忙朝叶思阑跑了过去。 “啊!有老虎!” “小白!” 只见刘老三目露惊恐,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白着一张脸,往后缩了缩,抖着嘴唇,吓得说不出话来。 而叶思阑一手拽着老虎耳朵,另一手圈住虎脖子,把虎头按在怀里。 宋铭:“……” 他竟然一时分不清该害怕的是谁。 第014章 小白是凶兽? 刘老三看到宋铭,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躲到人身后。 “宋、宋猎户,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见白虎像猫似的黏着少年,整个人目瞪口呆。 宋铭看他视线黏在叶思阑身上,心中隐隐有些不悦。 他眉心一蹙,扫过刘老三空荡荡的左手,面不改色道:“我夫郎,小白认了他做主人。” 竖起耳朵的叶思阑耳尖一红,按着虎头的手用力了两分,惹得小白反抗的“嗷呜”了一声。 刘老三身体一僵,这哪里是小白,分明是大老虎。 他尴尬一笑,心有余悸道:“原来是这样,您夫郎真不是一般人。” 宋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按理说断臂之仇,哪怕害怕居多,恨意也不该少才对。 他指了指白虎,“你不恨它?” 刘老三目露赧色:“其实那天断我手臂的不是这只白……” 被宋铭目光一扫,他下意识改口:“不是小白,是它救了我!但凶兽哪怕颜色不一样,性子也难免……就、还是太害怕了。” 宋铭了然,对当时失去一只手,又害怕的刘老三来说,都是老虎,没什么两样。 “凶兽?”叶思阑不安的抓了抓老虎脖子。 刘老三看了宋铭一眼,连忙解释:“是、是啊,那天在山上,凶兽咬断了我的手臂,是宋哥和小、小白救了我。” 叶思阑空洞的眼睛,落在宋铭身上。 后者走到叶思阑跟前,看了一眼准备伸舌头舔人手的小白。 他不动声色挡住小白的动作,低声道:“具体我稍后跟你说。” 叶思阑不疑有他,乖巧的点点头。 小白不满的冲宋铭龇了龇牙,后者拍了拍虎头,“乖,一会儿给你猫薄荷。” 小白嗅了嗅他的手,趴在了叶思阑脚边。 刘老三咽了咽口水,总感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宋铭转过头,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刘老三想起正事,连忙道:“我今日来,是特意为了感谢宋兄的救命之恩。”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还有为之前的事道歉。” 宋铭知道他是为什么道歉,不过他不需要。 “你想怎么谢?” “做牛做马,万死不辞!”刘老三那架势,仿佛只要宋铭一句话,让他跪下磕头都成。 “不需要做牛做马,我要修建房租,你帮我找些人即可。” 刘老三立马点头,他拍拍胸脯保证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宋铭沉吟了两秒,走到他跟前,捏住他的右手把了把脉,随后进屋写了一张药方给他。 “按照这个调理,不出七天,你肱骨的疼痛,就会减轻。” 刘老瞪大了眼睛,随即颤颤巍巍接过了药方。 “我……” 宋铭打断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好、好的宋兄,我这就回。” 等人走了,小屋又恢复了平静。 叶思阑抿了抿唇,轻轻推了一下小白。 宋铭察觉到他的动作,上前牵住人,问:“想问什么?” “小白……是凶兽吗?” 宋铭大胆的挠了挠”凶兽”的下巴,解释:“不是凶兽,是白虎,你说是大猫也对。” 第015章 害怕,不敢来 “白虎?”叶思阑瞪大了眼睛,脑海里闪过老虎的模样,他下意识离小白远了些。 “嗯,白虎。”宋铭见叶思阑咬紧了嘴唇,安抚道,“别怕。” 小白似乎意识到了主人的疏离,委屈的扬起脑袋,拱到了叶思阑掌心下。 软乎乎的皮毛传来温热,叶思阑停顿了一下,就在他犹豫时,宋铭突然说:“小白没有伤害过人。” 叶思阑一愣,随即放松的翕开了嘴唇,他小心翼翼呼噜了一下毛脑袋,发觉小白在撒娇,又心安的撸了回去。 宋铭勾起嘴角笑了笑,见天色不早了,说:“我扶你回屋。” 叶思阑点了点头,小白紧跟其后。 翌日。 宋铭刚起身出大门,便瞧见刘老三带着两个男人站在不远处。 双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闻到陌生气味的小白,率先蹿了出屋。 来人只看见一道白影,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小白按在了地上。 “啊!救命!” 尖叫声顿时犹如杀猪似的响起。 “小白!”宋铭呵斥了一声,见虎头龇牙看向自己,他指了指屋内,“回去。” 小白尾巴一扫,又俯身嗅了嗅身下的人。 宋铭眉心一跳,往屋里扔了一袋晒干的猫薄荷。 只见小白眼睛一亮,嗷呜一声扑进了屋内。 除了刘老三勉强维持着淡定,另外两人一脸苍白,抖着身子傻在原地,同昨日的他如出一辙。 宋铭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刘老三身上,“你们来做什么?” “那、那个恩公,我们是来帮忙盖房子——”刘老三眼睛瞟向宋铭身后,又举起手指了指小屋。 经他这么一提醒,宋铭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不过……怎么才两个帮手? 刘老三看了一眼同伴,不好意思道:“其他人……害怕,不敢来。” 宋铭闻言看向他身后,看这两人惶恐不安的模样,估摸着也后悔来了。 看来原主留下的凶名,并非短期内能够消除。 “敢问这两位怎么称呼?”宋铭见两人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解释道,“小白性子顽劣,但不会伤人。” “对!我可以作证,小白还救了我的命。”刘老三连忙道,像是生怕找来的两人不干了。 “我、我陈然。” “吴、东。” 两人都是附近的猎户,身形和刘老三差不多,一副典型的大老粗模样。 “两位愿意帮忙,是我的荣幸。”宋铭往小灶一指,“用饭了吗?” 三人急忙摆手,“用过了。” 他们可没忘记方才白虎进屋了,小灶离的不远,再被扑一次,他们可受不了。 宋铭只好作罢。 “恩公,我看你这什么都没有,不如我先带人去砍些做房梁的树回来?”刘老三呆在这里也害怕,便主动请缨道。 另外两人生怕宋铭答应,点头如捣蒜。 宋铭看了一眼小屋,道:“行,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三人如释重负,要了砍刀先行一步。 宋铭望着背影看了一会儿,端着蒸好的馒头回了屋。 叶思阑早就醒了,听到宋铭的脚步声,又想起刚才的动静,他小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016章 甩手掌柜 “刘老三带了两个人来帮忙,我稍后要去林子,你和小白呆在家里。” 宋铭拉着叶思澜坐下,又把馒头放到他手里。 “我也可以帮忙。”叶思澜按住他的手,小脸上写的想去。 宋铭反手覆在他手上,又轻轻拍了拍说:“你去势必小白也一起去,他们害怕。” 正好这时小白扑倒了叶思澜脚边,他摸了摸毛茸茸的大猫,脸上露出担心:“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宋铭知道他害怕,赵四和周三是死了,可萦绕在叶思澜心中的恐惧并未消散。 尤其是他离开,留叶思澜一个人。 这些日子,叶思澜努力不表现出来,是怕他觉得累赘。 宋铭揉了揉叶思澜的脑袋,随后离开了小屋。 等到林子时,系统提醒:“这附近有好几种中药材。” “今天不着急。”宋铭是个目的极为明确的人,他知道今日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他看向四周,暗叹:这古代没被过度砍伐的林子就是好,树木葱绿笔直,成荫成片。 “嗙~啪”两声响起,只见两棵大腿粗的树倒下。 宋铭往里面走,目光落在独臂使劲的刘老三身上。 后者放下斧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看见宋铭,他问:“宋兄,你木匠找好了吗?” “还没有。”宋铭见他们满头大汗,招呼人先歇一歇,又偏头问刘老三:“你有推荐?” 刘老摆了摆手,下巴朝吴东抬了抬:“东子,你做木匠的亲戚有空吗?” 吴东拎着斧头走近,挠了挠头说:“我表兄只认银两。” 刘老三有些尴尬。 宋衡倒是无所谓,能用钱解决的事,证明都好说。 “无妨,我支付工钱,你让他帮我把人找齐。” 吴东和刘老三面面相觑。 后者靠近宋铭一步,低声道:“宋兄,这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 “放心,我心里有数。”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冲吴东和陈然说,“我也不会让你们无偿帮忙,工钱我日结。” 吴东和陈然眼里尽是惊喜,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见刘老三目露担心,宋铭倏尔一笑。 刘老三这人大嘴巴,但重情义,倒是可以为他所用。 而且有对方帮忙,他也能抽开身来去寻药材。 “刘老三,这是一吊钱,你们工钱多少,从里面扣。如果钱不够了,你再问我要。” 宋铭了解过,帮忙做小工,一个月才一吊钱,这点钱足够撑一段时日了。 “这怎么使得。”刘老三想把钱塞回去。 宋铭摇头,看向吴东和陈然:“总不能耽误他们时间。” 刘老三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收下了:“宋兄你放心,我绝对帮你把钱用到实处。” “我相信你,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家房子就交给你了。” “你放一百个心,我们努力让你和嫂子早日住上新房子。” 宋铭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下午一行人继续砍树,宋铭一边帮忙,一边查看地形。 突然,一阵尖叫声传来。 “啊!” “他口吐白沫了!” “别动他,他翻白眼了!怎么办啊!” 第017章 救人 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继续,宋铭思索了一番,打算循着声音去看看。 “我怎么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呢。”刘老三放下斧头嘀咕道。 “刘老三,你跟我去看看。”宋铭看了他一眼,抬脚往前走。 “好嘞。” 自从宋铭来这里之后,他戴面具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这副模样,别人肯定认不出来。 有刘老三跟去,正好能帮他正名。 越过山埂,后方是一处平坦的河滩。 洗衣服的几个妇人,正对着地上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而地上的男人,面色青灰,嘴唇乌紫,只剩下薄弱的呼吸。 宋铭只是远远一眼,便知道这是食物中毒。 他快步上前,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先帮人处理口腔异物,又立马胸外急救按压。 刘老三无条件信任宋铭,蹲下身问:“宋兄,这是做什么?” “急救!”宋衡言简意赅,目光一直落在病人脸上。 旁边的几个妇人闻言,叽叽喳喳道:“这是救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人谁啊?这怕不是要把人按死。” “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心肠这么黑。” 宋铭专心做事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他除了皱了皱外,根本不打算搭理这些人。 倒是刘老三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你们都闭嘴!” “呦,我这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啊,刘老三。” 来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宋铭恶狠狠道:“这哪来的小白脸?赶紧让开,老子请的大夫到了。” 说完他就要去推宋铭。 刘老三只身把人拦住,“孙子耀,没看见人已经在救了吗?” “就他这两下,救人?算了吧。” 就在这时,病人醒了过来,他虚弱的咳嗽:“咳咳——” 其余人脸色皆是一惊。 宋铭慢条斯理道:“他是食物中毒,需要立即催吐。” 孙子耀身后的大夫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救人的办法,他站上前,蹲在宋铭对面:“那接下来该如何?” “喝水,催吐。另外再备点盐水和糖水,及时补充身体所需要。” 大夫好奇道:“你刚才帮他按压,是为了让他醒过来?然后进行催吐?” 难得遇上一个明白人,宋铭点了点头,站起身:“大夫来了,刘老三,我们走。” 宋铭刚迈出去一步,孙子耀立马张开手臂把人拦住:“等等!” 宋铭目光冷然的看着他:“有事?” “我怎么知道你救人有没有问题?万一我兄弟因为你的按压出事了怎么办?”孙子耀下巴一抬,目露恶意。 刘老三气愤的指了指大夫:“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见?” “我就看不见,你怎么着?” 几个妇人根本不敢惹孙子耀这个恶霸,连忙瑟缩着后退。 “你!”刘老三气结,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宋铭拍了拍刘老三的肩膀,把人拽到身后,一语拆穿孙子耀:“我看你是你不想救他吧。” 孙子耀心一虚,又立马恶狠狠道:“你小子说什么呢?我兄弟我不想救?” 宋铭好整以暇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背他去找大夫?” 第018章 他就是宋猎户 孙子耀说不出话来,他恼羞成怒道:“老子的事,关你屁事!” 说着拎起拳头,就往宋铭脸砸去。 “宋兄!”刘老三目眦尽裂。 就在众人以为宋铭躲不过时,突然“啊”地一声惨叫响起。 只见宋铭掌心包裹对方手掌,往上一掰,骨头“咵啦”一声,孙子耀痛的脸色惨白。 宋铭把他扔开,冲刘老三说了一句“走了”,便抬脚往回走。 刘老三愣了两秒,刚要跟上去,却被几个妇人拦住。 “刘老三,这人谁啊?怎么我们从没见过。” “可有婚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刘老三:“……” 见对方一副他不说,不罢休的架势,他连忙道:“他就是你们不待见的宋猎户!” “什么?” “宋猎户不是奇丑无比吗?” 在一群人错愕之际,刘老三赶紧溜了。 而踉跄站好,扶着手腕的孙子耀,眼神里迸溅出了凶光! …… 忙活了一日,晚上,宋铭总算有了休息的机会。 叶思澜帮他烧好了热水,摸索到屋里,问:“你要洗洗吗?” 宋铭落在他手指上,刚回来时,那双手白嫩光滑,如今上面布满了划痕。 他一时没说话。 叶思澜没听见声音,眉心一蹙,他顺着记忆里的位置,慢吞吞挪到人身边。 “宋铭,你睡着了吗?”他伸手去摸宋铭的手。 “没有。”宋铭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到身侧,捏了捏他的手指,问:“跟着我做粗活,后悔吗?” 叶思澜摇了摇头,咬了咬下唇,问:“你是不是嫌我麻烦?” 对方不说话,叶思澜心里一慌,“你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再等我熟悉熟悉就好了……” 后面几个字,尾音有些弱。 宋铭见他神色间透着失落,掌心的手也往后缩,急忙紧紧握住。 宋铭在人伤口上一按,叶思澜疼得眼眶微湿,却咬住下唇没发出半点声音。 宋铭叹了一口气,把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轻轻抚摸伤口:“不知道疼?” “……疼的。”叶思澜小声道。 “你不用帮我做这些事,你不欠我什么。”宋铭盯着划破皮的红痕,莫名觉得刺眼。 看来明天去采药,得想办法先做点护手的药膏。 不然小瞎子这么好看的手,可就毁了。 叶思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时间有些想岔了,“你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 宋铭动作一顿,抬眸看人,只见叶思澜脸色发白,一副要被丢掉的模样。 他叹了一口气,解释:“不是,只是想我的小少爷过的好一点。” 叶思澜耳根一红。 宋铭倒是没注意话里的歧义,他牵着叶思澜坐到床上,“我去洗澡。” “好。” 等宋铭回来,只见原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人,正坐在小马扎上,rua小白的虎头。 对上小白求救的目光,宋铭嘴角抽了一下。 老虎会被rua秃吗? 正思考之际,叶思澜突然喊:“宋铭?” “嗯,是我。”宋铭上前把人扶起来,冲小白使了一个眼色,又伸手敲了敲叶思澜的额头,“该睡觉了。” 第019章 盛满星辰 叶思澜摸了摸额头,直到埋进被子里,耳朵依旧通红。 宋铭琢磨着明天去山里采药,要不要带叶思澜一起去,因此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周遭一片寂静,叶思澜没听见放松的呼吸声,他侧过身,问身旁的人:“你在想什么?” 宋铭偏过头,月光透着缝隙落在房间里,依稀能够辨认出叶思澜的轮廓。 暗淡的眼睛,泛着光,若是能看见,定然是另一番景象。 这一刻,宋铭不禁想,如果叶思澜的眼睛治好了,笑的时候会不会盛满星光。 “你睡了吗?”叶思澜小脸一皱,试探的伸过手。 宋铭没有说话,直到那双手轻轻放到了他额头,缓缓滑到眼睛的位置,他才开口:“没有。” 叶思澜手僵住,一时不知道是该收回,还是应该解释。 宋铭见他无措的模样,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宋铭想了想说:“我给了刘老三一吊钱,让他帮我雇人修房。” “一吊钱?” “嗯。” 叶思澜眉心再次拧紧,他嗫嚅道:“一吊钱不够吧。” “确实不够。”宋铭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所以我得想办法挣钱。”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叶思澜露在外面的手,下意识抠了抠被子。 “嗯,从明天开始,我继续去山里采药。” 话音落下,叶思澜陷入了沉默。 他往被子里躲了躲,咬咬牙问:“我可以去吗?” 宋铭对上那张谨小慎微的脸,伸手帮人提了提被子,“嗯,让小白跟着你。” “好。”叶思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宋铭挪开眼,望着房梁出神。 他确定了,叶思澜如果能看见,那双眼睛定然满是星辰。 接下来的几日,有系统加持,找药材十分顺利。 尤其是小白跟着,其他猛兽根本不敢靠近,这帮了宋铭很大的忙。 去集市卖药材的前一天,宋铭让刘老三帮忙找了一辆驴车。 等第二天出发,药材装了满满当当一车。 到了店铺,小二笑呵呵上前,他指了指驴车,惊喜道:“这都是党参啊?” 宋铭把叶思澜从驴车上牵下来,摇头一笑,“不全是。” “还有其他啊?”小二眼睛一亮,急忙道:“我去叫掌柜。” 小二一走,叶思澜拉了拉宋铭的袖子,贴在人耳边小声道:“一会儿我拉你袖子,意思就是价格太低,要是我挠你手心,就是价格可以。” 宋铭宠溺道:“好。” 很快店家带着人出来搬东西,他招呼道:“我说怎么好久没见你俩,原来囤货去了,来,快请进。” 宋铭牵着叶思澜跟在店家身后。 这次店家直接带着两人去了后面的会客厅,他邀请两人坐下,又让人去泡茶。 这待遇对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宋铭喝了一口茶,把话题拉回了药材上:“王掌柜,先验货吧。” “成!”王掌柜让人把袋子打开,随后一个袋子一个瞧。 “宋兄弟啊,你这连翘、金果榄和谷精草都是上品啊。”王掌柜喜颜于色,他抓起药材放鼻子前闻了闻。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面不改色问:“王掌柜,说说你的价格吧,稍后我们还有事。” 第020章 被跟踪 王掌柜笑呵呵走到两人对面坐下,他端起茶杯,借着喝茶不动声色观察两人。 宋铭大大方方由他打量。 “不知能否问一句,宋兄弟这些药材,是取自何处?”王掌柜放下茶杯,双手按在大腿上。 宋铭知道对方这是在探究他的身份,他笑了笑说:“山里。” “你怎么找到的?”王掌柜一脸诧异。 先不说山里有多大,光是飞禽猛兽就够喝一壶了。 宋铭能隔三差五送来这么多药材,哪里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不瞒掌柜,我自幼学习医术。”宋铭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至于对方怎么脑补,就不关他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王掌柜眼底的笑意加深,“这样吧,我按照最好的价格给你,今日这些,比上次多十倍。” “王掌柜,我那里的药材可不止这些。”宋铭余光瞥向叶思澜,只见他交叠的手晃了晃食指。 王掌柜哈哈一笑:“方才我那是开玩笑,十倍当然太少了,我再加五两。” “成交。” 王掌柜让人带宋铭和叶思澜去取银两,等人走了,他冲旁边的人吩咐:“小六,找人跟着他们。” “明白。”小六挠了挠头,又小声问,“掌柜,为何追加五两?” “这药材送去沐城,多的可不止五两。你注意那个宋公子了吗?”王掌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小的不明白,还请掌柜明示。” 王掌柜转头看他:“如果换作别人,见我那般喜悦,定然按捺不住狮子大开口,可这个宋兄弟呢,不动如山,喜怒不形于色。” “而且,他从小学医,能够在大山之中来去自如,身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小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掌柜把手背到身后,一边走一边感叹:“非池中之物啊。” …… 出了店铺大门的宋铭,低声对叶思澜说:“我们先逛一逛。” 叶思澜拽了拽他的手,脸露疑惑。 宋铭凑近叶思澜,把人按在胸前,“有人跟着。” 从远处看,像是小夫夫吵架,被夫君安慰。 大庭广众之下,叶思澜耳朵有点红。 “走吧,带你去买糕点。”宋铭让叶思澜坐在驴车上,然后牵着驴往前走。 等时间差不多了,宋铭才带着叶思澜往回走。 出了镇集,叶思澜往驾驴车的宋铭身上靠了靠,小声说:“好像还有人跟着我们。” 宋铭假意偏头看他,其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垛里。 “怎么发现的?” 叶思澜指了指耳朵,“我偶尔能听见忽而急速又忽而缓慢的脚步声。” 宋铭沉默了两秒,说:“有没有办法,让小白提前来接我们?” 叶思澜仔细想了想,点头:“有,给我一片叶子,不过不能太远了。” 宋铭勾唇一笑,“嗯,我知道了。” 看着越来走越偏僻的路,鬼鬼祟祟的小六三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其中一人嘀咕道:“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看的夫郎,我也有这心思在这地耳鬓磨腮。” 另一人白了他一眼,说:“世外高人都住这么偏吗?” “胡扯吧,高人回来兑银两?” 小六看了两人一眼:“管他是不是高人,掌柜的发的话,你俩敢不听?” “不敢、不敢。” 第021章 虎身游泳圈 离小屋还有三四百里时,宋铭停下了驴车,把早就准备好的叶子,递给叶思澜。 后者手捧着放到嘴边,按着记忆里的曲子吹了出来。 舒缓的调子,声音清澈又明亮,让人一听便心生欢喜。 小六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他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们商议出一个结果,忽然“吼”的一声响起,等再看时,宋铭和叶思澜身边已经多了一只白虎。 三人呼吸一窒,然而上一秒还凶狠威武的白虎,转瞬变成了小猫咪,用脑袋蹭叶思澜的手。 小六的两个同伴死死咬住下嘴唇,生怕发出一丝声音,引起白虎的注意。 小六硬着头皮,冲两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三人一起后撤。 原本还温驯的小白,听见快跑的脚步声,动了动耳朵,龇牙转头。 叶思澜把虎头按住,问宋铭:“要让小白追过去吗?” 宋铭摇了摇头,他薅了一把虎背,说:“不用,他们看到就行了。走吧,回去。” 等到了小屋,宋铭让叶思澜先待一会儿,他则去林中找刘老三。 如今银两的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他得想办法寻找药材,治叶思澜的眼睛。 刘老三看到宋铭,十分高兴:“宋兄,你看看,兄弟们的努力。” 宋铭扫了一眼快堆到人高的木头,眼眸里笑意加深:“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哪里哪里,毕竟你花了钱,这都是应该的。” 刘老三拍了拍胸脯,实诚的让宋铭觉得没救错人。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之后房子的事情,你做主即可。我之后会很忙,银两我定期给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宋铭相信刘老三不会坑他。 “宋兄,这——”刘老三面带无措,眼神略慌。 宋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房子盖好,自己不满意。 其次是银两。 宋铭两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我夫郎看不见,接下来我要试药治好他的眼睛。” 刘老三的反应果然如宋铭预料的那般,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好,房子的事情,一切包在我身上。” 宋铭伸手按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随后往回走。 眼见快要到家时,忽然见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进了屋里。 宋铭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但小白也没出乎他的意料,下一刻,恐惧的尖叫声响起。 “啊!” “吼!” 宋铭到的时候,叶思澜正用力抱着小白,把虎身都勒出了游泳圈。 嘴里还不忘念叨:“小白,听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铭竟然从小白眼里看出了无奈。 他淡淡摇了摇头,小白对叶思澜的容忍是真的非同寻常。 他只身挡在一人一虎前,见对方有些眼熟,恍惚想起,这就是那日他救的食物中毒之人。 “你有何事?” 来人本来还在恐惧中,但想到来意,立马跪下了宋铭跟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宋猎户,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求求你了!” 第022章 中毒求医 宋铭想把人扶起来,奈何对方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你让我救你爹,你总要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吧?” 宋铭的声音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让激动的人暂时镇定下来。 “我爹中了毒,村里的大夫只知道摇头叹气,你那天能救我,一定也能救我爹!” 宋铭蹙了蹙眉:“能不能救,要等看了才能知道。” “我这就带你去!” 宋铭见他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沉吟两秒说:“你也别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 他是医生,不是神仙。 如果对方必死无疑,他也无能为力。 对方眼睛一暗,低垂着头哽咽道:“我……明白。” 宋铭拍了拍对方抓着他胳膊的手,等对方松开后,他转身揉了揉叶思澜的头:“在家等我。” 叶思澜乖巧点头:“好。”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面走。 在去的路上,宋铭了解到对方叫张贵,之前跟着孙子耀在镇上小偷小摸。 大的坏事没做过,就混一口饭吃。 上次中毒,孙子耀之所以不想救他,是因为孙子耀看上了一个女孩,他坏了孙子耀的好事,所以被惩罚试吃蘑菇。 孙子耀偶尔也做点小买卖。 比如去采山里的蘑菇,拿去城里卖,只要没毒,他能吹的天花乱坠,一次就能卖不少钱。 张贵食物中毒醒来后,孙子耀嫌弃他没用,好几天都没来找他。 他也不能没事干,就跟着张老爹去山里,谁知道回来时还好好的,今天张老爹就突然不行了。 他找大夫瞧,对方只说是中毒,但具体什么毒,根本查不出来。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拖下去,必然会死。 张贵没办法,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找到了宋铭。 张家虽然住的是茅草房,但比宋铭的小屋,大了两倍不止。 宋铭跟着人到张老爹房间,只见对方面色白里透着乌青,陷入了昏迷。 “你们进山,碰到过毒物吗?比如蜘蛛毒蛇?” 宋铭坐在张贵搬过来的椅子上,拿起张老爹的手,摸了摸脉搏。 很微弱。 张贵皱着眉仔细回忆,他摇了摇头:“没有。” 宋铭看了看对方的眼球,又摸了摸对方的脖颈,突然,他手一顿,问:“你爹都吃了什么东西?” “中午我出去了一趟,还没来得及吃,我去看看。” 只有一盘菜,张贵干脆端了过来。 宋铭看到被炒的焉巴的芹菜,皱了皱眉,突然,他注意到茎杆上有绒毛。 “你爹吃了毒芹。” 毒芹跟芹菜很像,开花后很好区分,跟水芹相比,毒芹很臭。 但平时,只能看茎杆来区分。 “那现在怎么办?”知道病因,张贵心里一喜,他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下,“宋猎户,求你救救我爹吧!” “你知道这么多,一定能救他,对不对?” 宋铭对他动不动就跪下弄的头疼,他扶了一下,对方却纹丝不动。 他也懒得扶了,直接吩咐:“去找豆浆或者鲜牛奶给他喝,记得量要多。” “豆浆有!早上的还有剩。” 张贵立马去拿,宋铭又试了试对方的脉搏。 他目光落在那盘毒芹上,还好吃的不是太多,不然时隔这么久,有命也没了。 第023章 我相信你 小六三人一路狂奔回药店,王掌柜看到三人恐惧的模样,皱了皱眉。 “不是让你们跟着宋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六喘息了一口气,磕磕巴巴说:“那个、宋公子和他、夫郎,养了一只白虎!这么大!” 他张开双手,距离不够,又螃蟹似的挪动重新比了一下。 “白虎?你确定你们没看错?”王掌柜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觉捋了捋胡子。 “掌柜的,确实是白虎,那个虎头这么大!” “尾巴这么长!” “宋铭的夫郎还摸虎头,跟摸猫似的!” 三人手舞足蹈,你一句我一句。 “我知道了。”王掌柜点了点头,又说:“以后看到人来,你们给我放尊敬点!听到没有!” “明白,小的明白。” 王掌柜让其他两人离开,带着小六去了会客厅,他指了指袋子里的药材:“明天,我去沐城把这些都卖了,你看着店。” “掌柜,要是明日宋公子还来卖药材呢?” “按照今天的价格给,务必把人招待好了!” “我知道了。” …… 宋铭从张贵家回去,已经很晚了。 到小屋时,叶思澜抱着小白坐在门槛上睡着了。 小白听见宋铭的脚步声,耳朵支愣了一下,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宋铭蹲在人跟前,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肩膀:“怎么不进屋?” 叶思澜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嗯。”宋铭扶着他站起身。 “不行,我脚麻了。”叶思澜僵着腿走了一步,发觉根本走不动。 宋铭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叶思澜吓了一跳,急忙搂着他的脖子。 “以后别在门口等我了。”宋铭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 “嗯。”叶思澜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往宋铭身上靠了靠。 宋铭把人放到床上,又伸手帮忙按摩了一番。 小腿被触碰,叶思澜有点不好意思。 “还麻吗?”宋铭又揉了揉他的腿。 叶思澜摇了摇头。 他按住宋铭的手,“你先去洗漱吧。” “好。” 等宋铭走后,叶思澜摸了摸自己的小腿,随后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等宋铭回来,他又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宋铭见他坐在床头,掀开被子坐到床上,“不睡吗?” 叶思澜捏了捏被子,略带紧张的问:“那个……我的眼睛,真的能治好吗?” 宋铭低笑了一声,抬手覆盖在叶思澜眼睛上,说:“会好的。” “我相信你。”叶思澜咬了咬唇,脸上带着喜悦。 “既然你问了,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宋铭放下手,摸着叶思澜的脉搏道,“你体内的毒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但我看你的眼睛,并没有坏死,所以还有希望。” “但花费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宋铭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配方不对,需要重新配药方。” 也就是说,在找不出是什么毒之前,对叶思澜治疗都是试药。 “没关系,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了。”叶思澜弯着嘴角一笑,十分乐观。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掀开被子示意他躺下,“睡吧,明天我们就开始。” “好。” 第024章 针灸试药 宋铭将加了山萸肉、石斛、紫花地丁和白头翁的汤药端给叶思澜,见对方端起碗,准备直接往嘴里灌,他握住对方的手。 “怎么了?”叶思澜一脸不解。 宋铭放开他的手,提醒道:“这不是我第一次配药,但只有这次最没有把握。” 叶思澜笑着安慰他:“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说完他端起碗,一饮而尽。 宋铭对上他的笑脸,拿起一旁的零嘴,塞进了他嘴里。 嘴里的苦味被甜覆盖,叶思澜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笑的很开心。 宋铭挪开了视线,拿着碗离开。 院子里晒了很多药材,宋铭把碗洗了后,一种一种去翻。 他往房里看了一眼,只见叶思澜抓着小白的耳朵,凑在虎头边说着什么,看起来很高兴。 宋铭指尖收紧,他在心里问系统:“任务是你发布的,你应该知道他中的什么毒吧?” 系统沉默了两秒,说:“我知道,但你必须要完成一个任务,我才能告诉你。” “什么任务?”宋铭迫不及待道。 “作为医学生,你肯定听说过扁鹊的鬼门十三针,我现在要你学的是阵诡一百零一针。” “阵诡一百零一针?”宋铭看过《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以及其他医书,但这个名字简直前所未闻。 系统解释:“阵诡一百零一针跟鬼门十三针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它更复杂难学,但只要你能学会,别说是叶思澜的眼睛,让人死而复生都有可能。” 宋铭皱眉:“这么神奇?” 死而复生,不就跟神话故事差不多了吗? 这简直打破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不过穿越都有了,这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系统:“嗯,我的存在本身就很神奇,不是吗?” 宋铭下意识点了点头。 系统又继续说:“这个针法主要在于阵诡中的“诡”,也就是根据人体的穴位,在人身体上形成“诡阵”,以“气”为引,让诡阵运行,从而达到治病的效果。” 宋铭越听眉心拧的越紧,总感觉这东西太邪乎,不太靠谱。 “你可以选择不学。”系统又说道。 宋铭:“……” 他深呼吸一口气,“学,为什么不学。” “好,你只需要利用每天晚上睡觉的时间,意识进入空间就行了。” 宋铭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让他找人练…… 不然也就只有小瞎子愿意被他扎了。 “对了,既然这个针法能够让人死而复生,那我现在用不用给叶思澜药,都没关系吧。” 系统泼冷水道:“如果你一辈子没学会呢?” 宋铭:“……” 他现在觉得更不靠谱了。 他叹了一口气,算了,都先试试吧。 他将院子里的药材全都翻了一遍,这才起身回屋里。 小白看到他,如同看了救星,敏捷的从叶思澜怀里钻了出来。 宋铭摸了摸虎头,随后将坐在小马扎上的叶思澜扶起身。 “我打算下午去王掌柜的药铺一趟。” “怎么了?”叶思澜有点没反应过来,看起来呆呆的。 “去问问哪里有银针卖。”刚才系统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方向,服药解毒不行,那就配合针灸试试。 第025章 没用的药材 宋铭所了解的古代,使用银针这样高端操作的技术,并且拥有一套银针或者金针,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他不确定,他所在的异世是不是也是这样。 叶思澜对买卖了解,但对中医不了解。 他想跟着去,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宋铭提起。 他绞动手指,咬了咬下唇,说:“好,我等你回来。”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道:“乖。” 他快去快回,带着叶思澜肯定做不到,而且他还想找工匠,做点东西。 叶思澜听了瞬间红了耳根,连带着脸颊也发着烫,心跳也跟着加速。 他怕宋铭察觉,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那吃了午饭,你就赶紧去吧。” “好。” 宋铭心里想着把图画下来给工匠,没注意叶思澜的不对劲。 他还需要一套全的刮痧板,质地可以选择玉石或者水牛角。 还有听诊器和出诊箱等。 其实这些告诉叶思澜也无妨,一是他眼睛看不见,二是对方如今全身心相信他。 但他还是有顾虑。 吃过午饭,宋铭出发去镇上。 他先是去铁匠那问了问,能不能做部分设备,随后又去找了玉器铺。 但除了出诊箱,其他比预想中还要碰壁。 刚到药铺门外,眼尖的小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来。 他笑呵呵道:“宋公子,今日来是……” 他往宋铭身后瞧了瞧,发现什么都没有,谄媚奉承的笑容瞬间布满了疑惑。 “我来是找掌柜问点事。”宋铭从善如流道,他神色淡淡,让人捉摸不透。 “掌柜的去沐城了,得两三天才能回来。”小六实话实说。 宋铭皱了皱眉,小镇虽然比山里好,但说到底还是偏僻,很多东西都不齐全。 他之所以找王掌柜,是从对方的谈吐,以及格局来判断,这人不仅仅是镇上药铺的掌柜这么简单。 对方收的药材不少,但店铺里陈放的却不多,而且还喂了马。 证明他有自己的卖货渠道。 当然,宋铭也可以自己拿去沐城卖,但花费的时间,他耗费不起。 而且,叶家在沐城。 有了之前之举,按照叶思思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王掌柜回来,你帮我问问,他下次去沐城,能否帮我寻一套银针回来。” “银针?”小六目露奇怪。 “嗯。”宋铭点了点头,十分自然道,“治病救人用。” “宋公子还会医术?”小六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崇拜。 “嗯,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等掌柜回来,我立马告诉他。” 宋铭冲他一笑,颔首离开。 旁边的人拍了拍小六:“掌柜猜对了!就是不知道他医术怎么样!” 另一人又说:“我还以为他就是个卖药的!” 小六啧啧咋舌:“别说你了,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走了狗屎运,才弄到这么多药材,直到掌柜让我们跟踪他,看到他养了白虎,才恍然大悟。” “可他要是高人,他夫郎的眼睛,怎么治不好?” 小六给他脑袋来了一个爆栗,“没听见人家要银针吗?说不定一直在治呢!卖的那些药材,多半都是没用的!” “原来是这样。” 第026章 麻烦将至 沐城。 王掌柜吩咐手下的人,把药材搬进叶和堂,看到管事出来,他拱手一拜。 “王掌柜,你今日这批药材,跟之前卖的那批党参,质量都相当好啊。” 王掌柜见他笑呵呵一张脸,谦虚道:“张管事,您言过了。” 张管事摆摆手,做了一个“请”,说:“先进去坐吧。” 两人进屋,张管事让人把茶水端了上来。 他拂了一下袖子,把手放在膝盖上,眉目间的喜悦变成了愁闷。 王掌柜见对方没开口说事,垂下眼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王掌柜啊,实不相瞒,你的这两批药材,确实让叶和堂有了转机,但架不住……不重视啊!” 张管事竖起手指往上指了指,晃着脑袋叹气,目光略带沉重。 王掌柜放下茶,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张管事不如有话直说。” “是这样,我们叶和堂缺一个坐诊大夫,卖您药材的这人……” 话说一半,大家都能明白未尽之言。 王掌柜摸了摸胡须,凝眉沉思道:“恐怕有点难。” 没立马拒绝,证明还有转旋的余地。 张管事支着身体,靠近王掌柜,眼神真挚道:“不如这样,你告诉我地址,我亲自去请人,事成之后,必当重谢。” 王掌柜摸胡子的手一顿,眸色渐深。 张管事见他不语,收回眼神坐直身体,端起桌上的茶杯,拿着杯盖荡了荡。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瞒你。这间铺子,本来是我们老爷预留给小公子做嫁妆的,但小公子不争气。” 张管事叹了一口气,又说:“本来留的就是生意不好的铺子,加上这一迁怒,就更难了。” 张管事帮着管理叶和堂几十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他是在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人,因此坚信曾经能风光,将来也能重现辉煌。 王掌柜听他说的这么直白,沉吟两秒如实道:“卖我药材的这位宋公子,我并不知晓他的医术怎么样。” 张管事却摇了摇头,笃定道:“能辨别药材的好坏,定然比一般大夫强。” 王掌柜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等我回去,问问对方怎么想,我再回复你如何?” “成!” 钱货两清,王掌柜离开了叶和堂。 送人到门口的张管事,给暗处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后进了屋。 …… 三日后。 宋铭又去了一次王掌柜那,接待的人依旧是小六。 “你们掌柜还没回来?” “回来了,在会客厅等您呢。”小六恭敬的请人进去。 这次除了茶,还放了点心。 宋铭察觉到这些变化,脸色不变。 王掌柜正准备喝茶,看到人进来,连忙放下茶杯,上前领着人坐下,道:“宋兄弟,我听说你在寻银针?” “嗯。”宋铭点了点头,见他还站着,从容不迫道,“王掌柜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好好好。”王掌柜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精光。 他笑了一下,恢复正色道:“是这样,我去沐城呢,有个熟人跟我说,他们药铺招坐诊大夫,宋兄弟你看你有兴趣吗?” 第027章 被跟踪 坐诊大夫? 宋铭面色不变,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布料。 他目光落在王掌柜身上,见对方笑呵呵一张脸,眼底的幽深却盖不住。 宋铭不动声色道:“我比较喜欢自由。” 王掌柜故作急切,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模样道:“机会难得,你真不考虑考虑?” 宋铭摇了摇头,解释:“我夫郎还需要我照顾。” 王掌柜叹了一口气:“那太可惜了。” 宋铭没接话,他知道王掌柜在试探自己,坐诊大夫哪有帮忙提供药材强。 其次是即便坐诊,也该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会好心介绍给别人。 一时无话,会客厅陷入了寂静。 隔了半响,宋铭主动开口询问:“银针的事,王掌柜可有门路?” “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王掌柜摆了摆手,示意没问题。 宋铭也不是占便宜的人:“那就先多谢王掌柜了,大概多少银两我先垫上。” “不必客气,银两稍候再说吧。”王掌柜不甚在意道。 换作其他人估计该感激涕零了,宋铭只是露出一个感激的淡笑:“承蒙王掌柜信任,那此事就劳烦了。” “客气什么。” 宋铭站起身,冲王掌柜拱手道:“夫郎还在家中等我,那我就不打扰了。” 王掌柜跟着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你住哪,我有消息让人来知会你一声?” “好。”宋铭装作不知情把地址说了一遍。 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寒暄完,宋铭便离开了药铺。 …… 宋铭回去的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路过涴衣溪时,他借着视觉盲区,躲到了一颗大树后。 宋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半盏茶后,他看见一个人影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 “人呢?”孙子耀摸着后脑勺四处张望,说完又冲还蹲在草里的两人吼:“你俩还不过来!” 两人快速跑上前,根本没注意到树后的人。 “老大,我们六只眼睛盯着他,怎么突然没人了?” “是啊,他也没过溪啊,这边也没路啊。” 孙子耀眯了眯眼,迁怒道:“让你俩盯个人都不会!废物!” 两人敢怒不敢言,纷纷低下了头。 宋铭从他们身后的树后走出来,面无表情看着三人:“你们找我?” “啊!” “鬼啊!” 两小弟被吓得尖叫出声,一个踉跄没站稳,互相连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孙子耀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不是因为宋铭,而是两个没用的手下。 他怒容满面道:“闭嘴!丢人现眼!” 两手下立马噤声,你推我,我推你站了起来。 宋铭戏谑的看着三人,孙子耀被看得恼羞成怒,他火冒三丈道:“宋铭是吧?张贵他爹你救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宋铭从容不迫道。 忽然,他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说:“还是毒是你准备的?” “瞎说什么呢你!”孙子耀直起脖子,攥紧了拳头,横眉竖眼。 看起来像是在虚张声势。 “我有没有瞎说,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宋铭目光扫过他颤抖的拳头,再对上那张咬紧后槽牙隐忍的脸,问:“不是找我吗?我人已经在你们面前了。” 第028章 荆棘玫瑰 孙子耀跟他的两个小弟面面相觑,一时分不清该害怕的人该是谁。 “宋铭,你少装腔作势了,我们三个人,你一个人,你觉得你能占优势?” “是吗?”宋铭收敛笑意,眸光一凛,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两手下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目露惶恐。 宋铭一边揉手,一边慢慢朝三人逼近:“你们三个人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孙子耀皱了皱眉,余光瞥见快躲他身后的两人,怒气冲冲道:“你们俩给我上!三打一,怕什么!” 说完他一手拎着一个把人往前推。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迎面而上。 宋铭神态自若,拳头擦耳而过,他一手拽住一个,抬脚左右各一踹,同时松开手,两人直接滚到了地上。 孙子耀见两人捂着肚子倒地不起,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一边冲宋铭放狠话,一边跑:“宋铭你等着!” 地上的两人看孙子耀跑了,吓得魂飞魄散。 宋铭冷冷扫过两人,随后越过两人头也不回离开。 溪流哗哗唱着歌,一旁的大树,叶子随微风摇曳。 不远处的草丛,猛地晃动,本该齐高的狗尾巴塌陷了一大片。 宋铭到小屋时,叶思澜正在帮他收药材。 “我来吧。”宋铭上前将叶思澜手里的簸箕接了过来。 叶思澜无措的站在一边,小声道:“我已经很熟悉了。” 言外之意是,即使看不见,他也记得路,知道该放哪里。 宋铭脚步顿住,他偏头看向叶思澜,只见他轻轻咬着嘴唇,脸上布满了失落。 宋铭没再犹豫,快速将药材收进了屋里。 出来时,叶思澜脸上只剩下淡笑,仿佛刚才宋铭的一暼,只是他的错觉。 “银针的事,王掌柜答应你了吗?”叶思澜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到宋铭面前,洋溢着笑脸问。 宋铭大概能猜到叶思澜的心理。 无非是想用行动告诉他,叶思澜不会拖累他,也不需要特别照顾。 证明自己不是不用之人。 “小瞎子。” 听到宋铭用宠溺的语气这么称呼自己,叶思澜呆住。 宋铭冁然而笑,一只手抓起叶思澜的手,另一只手覆在他头顶,问:“我这样叫你,会难过吗?” 叶思澜摇了摇头,耳朵通红。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道:“你不必特意讨好谁,也不用跟我证明什么,你做自己就好。” 宋铭见过真实的叶思澜,即便脆弱时像个洋娃娃,也能在坚持自己时,如同荆棘玫瑰一样绽放自己的美丽。 他希望叶思澜活的肆意骄傲,而不是这般小心翼翼。 叶思澜反握住他的手:“好。” 宋铭牵着他往屋里走,既没有特殊关照,也没有叮嘱他小心,犹如对待正常人一般。 “王掌柜答应帮我找银针,不过有条件。” 叶思澜好奇道:“什么条件?” “继续帮他提供药材。”宋铭眯了眯眼睛,话虽然没摆在明面上,但从不希望他做坐诊大夫便能猜出来。 叶思澜摸到床就身坐下,蹙着眉心问:“那你怎么打算?” “再送一批换钱。”宋铭并不想卖一辈子药材,他要开药铺,招收弟子传递医术。 第029章 不速之客 他虽不是济世救人的好人,但他希望所学能留存世间。 就像他的家族一样。 子时,宋铭听着叶思澜熟睡的呼吸声,伸手帮人掖了掖被子。 随后他放松身体,意识进入空间。 一如当初,只有那一潭灵泉看得过去。 他问系统:“穴位我已经看完了,诡阵一百零一针具体要怎么学?” 之前系统让他看全身的经脉图,这几天他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学习了。 系统:“别着急,除了记住穴位,还需要你记住诡阵的要领。” 说完,宋铭脑海里出现了细细麻麻的字体。 诡阵的要领很简单,结合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原理,布置阵点形成阵眼即可。 难的是穴位所代表的金木水火土的属性。 一百零一针只是一个名字,其实真正的排列组合不只一百零一种。 好在宋铭理解能力不错,不然除了认识字外,连起来一句也看不懂。 他打算今天先把木的记下。 宋铭醒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了。 以往喜欢钻他怀里的人,意外的是今天对方竟然不在。 宋铭翻身从床上起身,换好衣服出去时,看到叶思澜正在往小白嘴里喂草药。 “你醒了?”叶思澜听到动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宋铭“嗯”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小白喜欢吃……草?” “强身健体啊。”叶思澜一脸天真。 而小白的眼神,则像是在说:你看,我主人傻了吧唧。 宋铭扶额,老虎需要强身健体吗? 他刚准备好怎么解释哺乳动物,蹲在小白跟前的叶思澜,已经把草药塞小白嘴里了。 离谱的是小白竟然吃了! 而且还没吐! “这不会也是你母亲告诉你的吧?”宋铭无奈道。 谁知道叶思澜忽然陷入了沉默。 宋铭以为自己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刚想补救,突然听叶思澜说:“我想让小白活久一点。” 不知道小白是不是听懂了,只见它主动吃了叶思澜手里剩下的草药。 宋铭:“……” 叶思澜敞开心扉他很开心,但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宋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上前按照补气血的方子,缩减了好几倍用量,然后慢慢放入叶思澜的掌心里。 后者很开心,巴不得小白多吃点。 宋铭装作没看到小白求救的目光,转身去厨房准备早膳。 …… 半个时辰后。 趁着叶思澜喝药的间隙,小白偷偷溜出了两人的视线。 宋铭等叶思澜喝完药,打算一起出门去找刘老三。 两人出发之际,意外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宋铭下意识把叶思澜挡在身后,皱着眉看着三人,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公子你好,我是叶仁堂的张管事。”对方自爆家门道。 宋铭眉心拧的更紧,就在这时,撒欢回来的小白看到陌生人,轻放爪子转悠到了三人身后。 宋铭注意力全在小白身上,没注意身后的叶思澜听到叶仁堂时,颤抖了一下。 宋铭给了小白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挑明道:“三位,如果是找我坐诊,那就大可不必了。” 第030章 慢走 张掌柜闻言埋下头,眼神闪过一抹凌厉。 等他再抬起眼睛时,又只剩下和蔼可亲的笑意:“宋公子拒绝可是有所顾虑?” 宋铭给了小白一个眼神,它脑袋一缩,转身悄无声息溜了。 而王掌柜三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虎口走了一遭。 宋铭看着他们,勾唇露出一个淡笑:“我志不在此。” “宋公子,我等是诚心想要请你。”张掌柜见宋铭脸色不变,他话音一转识趣道:“你们今日要出门,我等就不叨扰了,等改日再登门拜访。” 宋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慢走。” 张掌柜颔首,做了一个撤的手势,跟着手下转身离去。 宋铭望着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 这张掌柜能屈能伸,不简单。 突然,叶思澜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宋铭转过身,只见叶思澜眉心微拧,咬着嘴唇,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怎么了?” “叶……仁堂。” 叶思澜第一个字重,后两个字咬的极轻。 宋衡立马反应了过来,他再次看向几人离开的方向,人影已经变山与~息~督~迦。成了小黑点。 “叶家不是做茶叶生意吗?”整个沐城的茶叶,几乎被叶家包揽完了。 零散的人家,一没往外销售的渠道,二是大量的茶叶,除了叶家再无人敢要。 宋铭倒是没想到,叶家还有医馆。 “叶家除了茶叶和医馆,还有布匹、香料,只是生意都不好。”叶思澜解释道。 人往往记住的都是其中最好的,先入为主,慢慢的提起叶家,想到的就只剩下茶叶。 “既然医馆生意不好,那这个张管事还白费力气?”宋铭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总不能是因为叶思思的缘故吧? 叶思澜打断他的猜想,说:“张管事是母亲娘家的人。” “你母亲娘家还有人?”宋铭更奇怪了,对方看起来不像认识叶思澜啊。 “不是我娘亲,是叶家当家的嫡母。”叶思澜毫无保留的将所知道的都说了。 叶家现在的当家人,也就是叶思澜的父亲叶常德。 除了叶思澜的母亲湛雪羽,和当家主母张氏外,还有钱氏和周氏。 其中叶思思就是张氏的第一个女儿。 叶常德十分看重子嗣,但同时,他讨厌跟湛雪羽相似的叶思澜。 因为湛雪羽是别人送他的妾。 宋铭听完,大概明白了叶思澜的处境。 美貌除了让人见色起意,还能让人心生妒忌。 叶思思妒忌叶思澜。 张氏妒忌湛雪羽。 至于这个张掌柜,恐怕心思也不太正。 宋铭剑眉沉思道:“也就是说,现在医馆是张管事管理,实际在张氏手里?张掌柜为了讨好张氏,所以想做好医馆?” 叶思澜蹙了一下眉:“可能是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叶家那么多铺子,亏空几家很正常。” 药材的钱叶家出,盈利入了谁的腰包,那就只有经手的人知道了。 宋铭听完陷入了沉默。 张管事找上他,很可能是从王掌柜那得到的消息。 今天来,估计也只是试探。 一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实力,其次就是为了药材。 第031章 自己的功劳 宋铭猜的没错,张管事此番确实试探。 过了村落密集的地方,张管事右边的小李开口道:“管事,咱们就这么走了?” 张管事看了他一眼,说:“不走等着被赶?” 小李瘪瘪嘴,又忍不住嘴道:“那管事咱们还来吗?那宋铭真要是医术超群,会住这么破小的地方?”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张管事给了他一个暴栗,想了想又说:“你俩谁回城里,把我收集的那套银针送来。” 落后一步的小刘立马道:“管事我去!” 小李奇怪道:“平时跑腿没见你积极呢。” 小刘小心翼翼看向张管事,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瞪了一眼小李,说:“我跟踪宋铭那天,他徒手能打三个大汉。” 小李满脸惊讶:“真的假的?宋铭看着高,但那身形跟书生似的,怎么可能!” “被打的人就是孙子耀跟他手下,要不是宋铭以为跟踪的人是他们,我都怕回不来了。” 小李震惊了,拍拍胸脯庆幸道:“还好咱们没硬碰硬。” 小刘立马给张管事戴高帽子,“所以说还是咱们管事高见!” “少拍马屁。”张管事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他身上,“除了银针,你把我收藏的那本医书也带上。” “小的明白。” …… 宋铭这边带着叶思澜到了山林脚下。 房子已经搭建出了雏形,比小屋大了不下十倍。 宋铭本来打算把新房搭在小屋旁边,但想到以后要采药、种药,就搭建在了山林脚下的那片平地。 除了两间卧房外,还搭建了客房、厨房,以及几间药房。 用以看诊,药浴,囤药等。 刘老三吩咐完事情,间隙时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连忙招呼道:“老大,大嫂,你们来了正好,看看满意不。” 叶思澜被这声“大嫂”叫的耳根发烫。 他故作镇定站在宋铭身旁,尽量表现的自然。 宋铭已经习惯刘老三的称呼了,大嫂还是第一次听,他下意识看叶思澜。 见对方神情自若,以为他不在意刘老三的瞎称呼,便说起了正事:“银子还够吗?” “放心吧,够的。”刘老三拍了拍胸脯。 自从宋铭说按天算工钱后,一群人争先恐后要来帮忙。 加上宋铭救张贵和张老爹传开,效率更是高出了一倍有余。 “你办事我放心。”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大,要不我带你们逛逛?”得到认可的刘老三很高兴。 “不用,我们自己看看就行,你去忙你的吧。”宋铭知道叶思澜不喜欢被人注目,拒绝了刘老三的好意。 “行,那我去盯工。” 宋铭点了好头,等人走后,他牵着叶思澜往空旷的地方走。 突然,叶思澜停住脚,笑着说:“宋铭,谢谢你。” 宋铭转头看他,疑惑道:“谢什么?” “我和刘老三能遇见你,很幸运。” 宋铭一愣,随即明白了叶思澜的意思。 刘老三缺了一只胳膊,叶思澜眼睛看不见,如果不是他,他们都可能自暴自弃了。 是他给了他们价值。 宋铭认真想了想说:“是你们自己的功劳。如果你们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我再拉你们也没用。” 第032章 章 挑拨离间 叶思澜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宋铭也没在意,他出生医药世家没错,只是医生不是神仙。 有求生意识的人,哪怕濒临死亡,也能争取一线生机。 而想死的人,花费再多力气,也无济于事。 这个异世,本身就是弱肉强食,人心防备,所以对于救与不救,他觉得随心所向就好。 房子的事情告一段落,隔天,宋铭再次进山,给王掌柜送最后一批药材。 送药材那天,好巧不巧,宋铭在王掌柜店铺里看到了一面之缘的张管事。 张管事热情道:“宋兄弟,别来无恙啊。” 王掌柜脸色一变,他似笑非笑道:“你们认识?” 不等宋铭回答,张管事笑着说:“当然认识,宋兄弟,你不是在找合适的银针吗?正好我之前收藏了一副,正好这次带过来送给你。” 王掌柜笑容一僵,阴阳怪气道:“张管事可真慷慨,我还以为宋兄弟只让我帮忙寻呢。” 张管事惊讶道:“原来王掌柜在帮忙啊。” 宋铭对上王掌柜不达眼底的笑,视线又挪到笑呵呵的张管事身上。 张管事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真好。 现在不管他收没收银针,王掌柜都恨上他了。 “无功不受禄,张管事请收回。”宋铭说完看向王掌柜,他用同样的语气说:“王掌柜多谢帮忙,可否将银针给我看看,银两就从药材钱里扣如何?” 王掌柜面色稍缓,他冲小六招了招手,“去我屋里拿银针。” 小六忙紧去了。 张管事也没觉得尴尬,他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我那副银针,有一套配套的医书,可惜暂时没人能参透。” “宋兄弟,要不你看看?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若是你能参透这本医书,再教给我们坐诊大夫,银针你就收下怎么样?” 宋铭眯了一下眼睛,平淡道:“张管事,我医术浅薄,大抵是教不了,银针和医书你还是另寻有缘人吧。” 老狐狸想得了便宜卖乖,简直痴心妄想。 王掌柜浅笑着附和:“是啊,张管事,医书可是好东西,别弄丢了。” “确实不能丢。”张管事意味深长道。 正巧这时小六拿着装银针的盒子过来,他刚准备递给王掌柜,后者诶了一声,示意他给宋铭。 “宋公子,给。”小六恭敬道。 宋铭接过打开了盒子,银针在布上插着,一共八长十五短。 他整理好装回盒子里,抬眸冲王掌柜说:“多谢,王掌柜算一算多少银两吧。” “行,你们俩先聊一会儿。”王掌柜这次没让小六去,他亲自去取银两。 会客厅只剩下两人,张掌柜状似无意说:“宋兄弟,只要你答应坐诊,医书和银针我都送你。” 宋铭的视线,落在门口假装整理药材的小六身上。 “抱歉,”我志向不在此。 宋铭话还没说完,张管事打断道:“你别着急拒绝,考虑考虑吧,万一你后悔了呢。” “据我所知,你夫郎看不见吧?这本医书我粗略翻过,上面有一个篇章,特意介绍的眼睛。” 第033章 章 怀璧其罪 宋铭没说话,目光冷淡的看着张掌柜。 后者脸上维持着微笑,仿佛看不懂宋铭眼里的拒绝。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寂静,气氛略显凝固。 恰好这时候王掌柜回来,他跟没事人一样,笑着说:“宋兄弟,抵掉银针还余二两。” 宋铭接过他递过来的银子,点头道:“多谢。” 张掌柜看着药材,诧异道:“王掌柜,你这银针相比寻常可有不同?” 言外之意是银针太贵了,根本不值得这么多药材换,也是在警示宋铭,王掌柜这人不可靠。 王掌柜眼神一变,目光避开宋铭落在张掌柜身上,义正言辞道:“我也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张管事若是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卖的人?” “原来是这样。”张管事恍然大悟道。?wanx贝曾?正理 宋铭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刺激对方,他从容不迫道:“想必两位还有要紧事相谈,我就不打扰了。” 张管事和王掌柜脸色一僵,就差没把我俩关系不好写在脸上了。 宋铭冲两人颔首,随后退出了会客厅。 他一走,张管事也不再多留。 今日,谁也没讨到好。 小六看着自家掌柜,愤愤不满道:“这宋铭也太不识抬举了,掌柜你这么帮他,他竟然还跟张管事串通一气。” 王掌柜看了他一眼,目露寒光:“宋铭想谁也不帮,过自己的悠闲日子,我偏不随他愿。” “掌柜说的在理。”小六连忙附和道。 “你去找孙子耀,就说我有事找他。” “小的这就去。” …… 宋铭这边刚出了药店门,张管事便追了出来。 “宋公子,等等。” 宋铭听见张管事的声音,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张管事咬咬牙,喘着气跑上前,将人拦住。 宋铭如同才看见他似的,皱了皱眉:“张管事?你有事吗?” 张管事呼出一口浊气,好言好语道:“宋兄弟啊,我刚才所言并非玩笑话。” 宋铭最恨别人一副“我教你做事”的姿态,尤其是话里还有威胁的意思。 他直言拒绝道:“抱歉,我无能无力。” 张掌柜眸色幽深,脸上失去了笑意:“宋兄弟,有句话叫做怀璧其罪。” 那些药材能带来财富,同时也能带来麻烦。 这些宋铭再清楚不过,但他相信自己能力:“张管事,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你不如去寻别的大夫。” “看来宋兄弟,是铁了心了。”张管事周身的随和消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宋铭腰背依旧笔直,丝毫没被胁迫。 他还是那句话:“张管事,祝你早日觅得千里马。” 说完宋铭没再给他机会,转身走了。 张管事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小刘和小李追出来,见他这副模样,面面相觑推搡了一下。 小李被迫上前,他问:“管事,咱们回吗?” “回!怎么不回!” 小刘闻言诧异道:“管事,就这么让宋铭走了吗?咱们不用做点什么?” 张管事冷哼一声道:“王掌柜这人看着气量大,但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我今日之举,已经让宋铭得罪了他。” “虽然一无所获,但也够宋铭喝一壶了。”张管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道:“沐城才是咱们的地方。” 两人豁然开朗。 第034章 章 污蔑 宋铭不知道的是他身上这份耀眼,让人嫉妒的不仅想要折断他的背脊,还想要他言听计从。 宋铭离小屋还有几百米时,听到了小白的虎啸声。 他眉心一蹙,加快了驴车的速度。 还有一百米时,他看到小屋外围满了人,而这些人手里,还拿着棍棒,脸上恐惧和狰狞各占一半。 “吼——” 小白怒吼的声音再次传来,或许是人多势众的缘故,这些人非但没有因为虎啸落荒而逃,反而跃跃欲试的往前逼近。 宋铭拉住驴缰绳,随便找了一棵树,将驴拴住,随后往小屋跑去。 期间还听见刘老三和张贵维护的声音。 “你们无凭无据,怎么就认定是小白吃了你们的鸡和鸭?” “宋恩人不在,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的夫郎,脸还要不要了?” 此时,宋铭已经到了人群后方。 “刘老三、张贵,你们俩闭嘴,我亲眼看到这只老虎游荡在我家附近,难道我还平白无故冤枉他们吗?” 说话的这位妇人叫张翠兰,村里出了名的难缠。 她咄咄逼人道:“再说了,受害者不止我一家!今日,要么他们赔钱,要么交出白虎!” “那白虎那么听他的话,指不定就是他指使的呢!” 张翠兰指着刘老三和张贵背后的叶思预曦正立。澜。 其他人跟着附和:“就是!” “老虎那么凶猛,在他手里跟小猫似的,没关系才怪!” “赔钱!要么就杀了那只虎!” …… 刘老三和张贵对视一眼,前者开口道:“大家冷静一点,小白救过我的命,肯定不是它干的。” “大家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等我老大回来在说?” 张翠兰冷笑一声:“你们倒是维护他,宋猎户都不在,你们赶来的倒是及时,不会你们是他偷的汉子吧?” “你休要胡说!”刘老三怒气上涌。 张贵面色也难看的要紧。 张翠兰盯着叶思澜那张脸,阴阳怪气道:“那张脸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叶思澜双目猩红,脸上的印子格外明显,他用最大的声音说:“小白不会吃你们的鸡和鸭,我也不是那种人!” 张翠兰闻言冷嘲热讽道:“你说不就不了?” 围在一切的村民,也开始窃窃自语,对叶思澜指指点点。 站在后方的村民,讨论的正激动,突然肩上多了一只手。 那人转头,正好对上宋铭那张冷冽的脸。 那人下意识退开,前方的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往两边挪,硬是给宋铭开出了一条道来。 宋铭走上前,目光从叶思澜脏了的衣服上,挪到叶思澜被挠了一道印子的脸上。 只见叶思澜蹲在地上,紧紧扣着龇牙咧嘴的小白。 眼神里除了害怕外,还有坚定。 他冷着一张脸,对着张翠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张贵和刘老三听到声音,再看到熟悉的身影,两人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恩人/老大!” 宋铭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视线又落在张翠兰身上:“妒忌不是你说话脏的理由。” 叶思澜本来还能克制住,听到宋铭的声音,立马绷不住了。 他委屈的咬紧了嘴唇,泪珠在眼里打转。 第035章 【求枝】 宋铭大步流星朝叶思澜走去,完全没将看愣眼的张翠兰放在眼里。 他把叶思澜从地上扶起来,伸手轻轻摩挲他脸上的红痕,问:“她打你了?” 叶思澜攥紧了宋铭的衣服,咬着唇摇了摇头,硬是没让眼里的泪水落下来。 刘老三目睹了全过程,帮着说:“大嫂在院里晒药材,张翠兰找上门,一言不合就上手扇耳光,好在小白蹿出来拦了一下,不然耳光就该落大嫂脸上了。” 大抵是有人撑腰,所以刘老三都没注意到,他说这话事时像极了在告状。 张贵比刘老三晚来一步,但也目睹了张翠兰破口大骂,搬救兵的过程。 “大嫂怕小白伤人,制止小白的时候,被张翠兰踹了一脚。” 宋铭目光森然的扫向罪魁祸首,冷声道:“凡事讲究证据,你有什么资格动我的人?” 叶思澜听到最后三个字,脸微微上抬,攥着宋铭衣服的手,收的更紧。 张翠兰被宋铭周身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两步。 她回头看到大伙都在,又昂起头,凶恶道:“我们怎么没证据了?大家伙可都看到过白虎的身影!” 说完她再次转头问众人:“大家说是不是?” “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我们都看到了!” 宋铭冷笑一声,视线落在众人身上:“你们亲眼看见小白吃你们家鸡鸭了?” 围成一个半圈的村民面面相觑,这……他们还真没亲眼看到过。 宋铭让叶思澜站到自己身后,再次发问:“你们确定看到的是白虎,而不是白影?” “你什么意思!”张翠兰横眉倒竖。 “从你们村到我们这里,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宋铭安抚的看了一眼,乖乖靠在叶思澜脚边的小白,继续道:“小白每天都跟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祸害你们的鸡鸭。” 村民们本来看到的就是白影,这下军心更加动摇了。 而他们当中,只有张翠兰笃定看到了白虎,所以纷纷怀疑的看向她。 张翠兰被看的心虚,抻着脖子说:“看着我做什么,谁知道他俩睡着,那老虎有没有跑出去?” “再说他们是夫夫,当然都是帮自己说话。” 张贵还记得她污蔑的话,闻言说:“小白要是吃鸡鸭,我们离的近的怎么还好好的?” 刘老三跟着说:“就是!” 这一番话,已经让一半人怀疑张翠兰话里的真假了。 “就算白虎有灵性,也不至于跑这么远吧?” “谁说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影子,现在想起来,似乎没这么长。” “这白虎也没那么高啊。” 张翠兰见大家嘀嘀咕咕说着话,她恼羞成怒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宋猎户以前有多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都请人盖房了,这些钱肯定是用咱们的鸡鸭换的!” 她这么一提,动摇的人又觉得有道理。 刘老三和张贵当然相信宋铭,但他们也不知道宋铭的银两是怎么来的,所以没有贸然开口。 反倒是站在宋铭身后的叶思澜,突然放大了声音道:“你污蔑!我夫君的银两,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 “院中被你们打翻的药材就是证据!” 第036章 神兽 左边的人闻言纷纷看向脚下,发现自己踩到的真是药材,连连退开。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宋铭轻轻拍了拍叶思澜攥紧自己衣服的手。 叶思澜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松开手,却突然被宋铭扣在了掌心。 他呆呆的立在原地,心跳猛地加快。 宋铭凝视张翠兰,问:“你说你见过,那小白是怎么吃的?又是在哪里吃的?” “我……”张翠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目光撞上龇牙咧嘴的小白,她急忙道:“能怎么吃,不就那么吃嘛!” “它那么大只,我看着它都害怕,哪里还管它在哪里吃!”张翠兰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突然,盯着张翠兰小白,作出了攻击的姿态,它凶恶龇牙,嘴巴里发出:“吼——” 张翠兰吓得踉跄后退,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扬起武器,触及宋铭冷冽的眼神,又纷纷垂下了手。 宋铭的眼神从其他人身上挪开,最后落到张翠兰身上。 “你真的以为小白不吃人吗?” 张翠兰脸一白:“你什么意思?” “刘老三,你是怎么遇见的小白?”宋铭回头冲刘老三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马想好了措辞:“我的手臂就是进山那日,被先遇见的老虎咬断的。” 光是听到这句话,已经有人害怕了。 爬起来的张翠兰更是吓得腿打颤,跟其他人一样,下意识把视线挪到了刘老三的断手上。 大抵是画面太容易联想,一时之间,大家都以为是小白,完全忘了之前,刘老三说的小白救过他的话。 偏偏刘老三还在继续说:“小白追着我跑,不知道是想吃了我,还是逗着我好玩。”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我遇见老大,不然我已经死于虎口了。” 说到这里,大家看小白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张翠兰。 宋铭盯着她,意有所指道:“小白很有灵性,它能听懂我们的对话,你说它要是知道你冤枉它,会不会大开杀戒?” 张翠兰猛地瞪大眼睛,一步一步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宋铭没搭理她,反而看向众人:“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 众人目目相觑,一脸疑惑。 宋铭接着说:“百兽之王为虎,其中毛色白者五百年一遇,乃祥瑞神兽,可统领百兽群攻之。” 刘老三忽然“啊”了一声,他故作诧异道:“我突然想起咬我的那只老虎,是黄斑毛,身形比小白大了一倍不止!而且它很怕小白!” 张贵跟着附和:“所以小白是祥瑞!是神兽!” 刘老三恍然大悟道:“难怪它能听懂人话!” “刘老三,你说的是真的?”人群里有些人已经信了,纷纷开始询问。 “我要是骗你们,天大五雷轰!”刘老三作出发誓的模样。 “好!我信你!” “我也信。” “……” 张翠兰见他们纷纷倒戈,眼神恐慌万状。 宋铭见她拔腿想溜走,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张翠兰,你还不给神兽认错?” 第037章 吓尿 神兽传说村民也听过不少,尤其是忌讳那些会带来不好后果的传说。 经过宋铭这么一提醒,村民纷纷开始指责张翠兰。 “张翠兰,都是你误导我们。” “就是!” “赶紧道歉,不然神兽惩罚就不好了!” “……” 听到一声声“公道”的讨伐,张翠兰无所躲藏。 她干脆往地上一坐,撒泼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老天爷啊,你看看这些人!” 她这一哭,一群男人举手无措。 宋铭拍了拍虎头,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走猫步似的朝张翠兰走过去。 村民看着逼近的小白,连忙往后退。 张翠兰哭的正起劲,挥舞的手,突然擦过软乎乎的毛。 她睁开眼睛,正好跟小白的虎头对上。 “啊啊啊啊啊!” 她一声惊呼,踢着腿往后退,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地上水迹。 后面一帮男人纷纷用手捂住鼻子,露出嫌弃。 “小白,回来。” 宋铭话音落下,围着张翠兰转悠的小白停顿了一下,又慢悠悠回到了叶思澜身边。 “张翠兰,我可以不为难你,但你要跟我夫郎道歉。”宋铭看着恐惧到无神的张翠兰,冷笑一声,“不然,下一次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叫住小白了。” “我道歉,我马上道歉!”张翠兰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对不起,我错了!” 宋铭看向叶思澜,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又轻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问:“你原谅她吗?” 叶思澜虽然看不见,但听见张翠兰惊恐的声音,以及宋铭那声小白回来,还有隐约传来的尿骚气,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翠兰以为叶思澜不说话,是要为难自己,她倒豆子似的说:“宋夫郎,你就原谅我吧!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我就是猪油蒙了心,听说你们盖了新房子,心生嫉妒,所以才故意来找茬!” “本来我就是想讹点钱,打你是我一时兴起,觉得你家没人,好欺负,故意刁难一点,说不定你能给我更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家鸡鸭也丢了,这是真的!”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仿佛生怕叶思澜不原谅自己。 宋铭觉得这样的人,是真的可恨。 不过今天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又恐吓了她,估计以后再也不敢作了。 小白的杀伤力,他还是有数的。 “我可以原谅你。”叶思澜站到宋铭身旁。 “只要你原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是不是想出气?”张翠兰干脆往脸上来回扇巴掌,显然是怕小白再亲近她一次。 “啪啪”的声音响起,看到众人一脸懵。 “可以了。”叶思澜连忙喊停,他想了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修新房子?” 张翠兰不敢有隐瞒:“我无意间听孙子耀说的。” 宋铭目露疑惑:“孙子耀?” 张翠兰连忙点头,又小声问道:“我可以滚了吗?” 叶思澜没打算再为难她:“你走吧。” 张翠兰如释重负,腿软站不起来,她干脆踉跄的爬出了人群。 第038章 洗心革面 刘老三见罪魁祸首走了,招呼众人道:“现在真相大白,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放下手里的锄头棍棒,纷纷冲宋铭和叶思澜跪下。 “宋猎户,你和你夫郎能够跟神兽沟通,肯定不是一般人!求你们帮我们找到偷我们鸡和鸭的真凶!” “求两位帮帮我们吧,我们这群人,没别的值钱的东西,也就鸡和鸭能卖点银两换大米。” “之前冒犯是我们的不对,但我们也是生活所迫啊。” “宋猎户,你和你夫郎就帮帮我们吧。” 宋铭看着这些村民一个接着一个的叩拜,心情很复杂。 说到底,他们也是受了张翠兰的怂恿,加上找不到凶手,投鼠忌器,所有才找到了他这里。 叶思澜拽了拽宋铭的衣袖,说:“他们没对我做过什么。” 言外之意是问宋铭可以不可以帮他们。 宋铭看了叶思澜一眼,偏头又撞上了刘老三和张贵恳切的眼神。 他将视线重新落回村民身上,沉吟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查,但是不一定有结果。” 不能给的肯定答案,宋铭不会妄自下定论。 村民们很满足,连忙冲着宋铭和叶思澜说谢谢。 经过宋铭简单的一番询问,发现大家都是在晚上看到的白影。 并且是那部分睡得不沉的人,因为听到了怪异的声音,所以起身去查看。 加上天太黑,小部分人都是到了第二天才发现鸡鸭没了。 这个人明显十分了解村民们的习性。 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村里的人。 宋铭皱了皱眉,问:“你们村最近有谁比较反常吗?比如说突发了横财,或者以往早起的人,白天很困倦?” 听到宋铭的话,部分人摇了摇头。 突然有一个人说:“倒是有个人一直都很反常。”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意会道:“就是刚才张翠兰口中的孙子耀,之前他就喜欢带着小弟偷鸡摸狗。” “对,不过他的小弟前段时间被人教训了,最近没怎么看到过。” “总不能是他吧?要是他,我们的鸡和鸭根本要不回来了!” “咱们人多势众,走,大伙儿去问问,这天杀的!” …… 一群人气势汹汹往外面走,嘴里还不忘跟宋铭说:“宋猎户,我们先去问问。” 宋铭也没拦着,冲他们做了一个“你们随意”的动作。 叶思澜再次听到“孙子耀”这个名字,疑惑道:“这人是谁啊?” 宋铭看到地上被踩的面无全非的药材,皱了皱眉道:“一个小混混。” 刘老三帮着补充道:“孙子耀是我们这出了名的恶霸,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弟呢。” 他看了一眼张贵,话音一转又说:“要不是犯了众怒,换平时,这些人可不敢找上门去。” 张贵被看得面红耳赤,他小声道:“恩公,你放心我已经洗心革面了!” 宋铭给了张贵一个安抚的眼神,问:“以你对孙子耀的了解,你觉得会是他做的吗?” 张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确定。” 叶思澜眉心一蹙,抓着宋铭的手没说话。 宋铭视线触及他脸上的伤,转头冲刘老三和张贵说:“今日多亏了你们了,我夫郎受了点伤,有什么事咱们稍后再说吧。” 两人憨厚一笑:“好。” 第039章 猜测 只剩下两人,宋铭拉着叶思澜进了屋,又找了膏药抹在伤口处。 叶思澜乖乖坐着,任由宋铭动作。 丝凉的感觉袭来,叶思澜蹙了一下眉,问:“张贵认识孙子耀?” “嗯,张贵曾今是孙子耀的小弟,因为不肯帮孙子耀祸害别人,所以被迫吃了毒蘑菇,我跟刘老三去砍树那次,恰好救了他,所以后来才有他上门求医。” 宋铭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叶思澜,连带着从王掌柜那回来,被跟踪也一并说了。 “会不会是他故意误导张翠兰报复你?”叶思澜抿直了嘴唇,脸上透露着担心。 “也有可能。”宋铭自张翠兰说出口,就已经怀疑了。 他现在怀疑村里的那些鸡和鸭,也是孙子耀一群人干的。 宋铭将药膏放在了一边,他伸手准备去脱叶思澜的裤子,想看看叶思澜大腿上是不是有伤。 “你要干什么?”叶思澜在被碰到腰腹时,脸红的像极了煮熟的小龙虾。 他急忙按住宋铭的手,一脸不知所措。 宋铭手一顿,刚才想着事情,把叶思澜当病患来检查了。 他都忘了,叶思澜跟他不一样。 他干咳一声,收回了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腿上有伤吗?” 叶思澜摇了摇头,手攥紧了腿上的布料,微微埋下了头。 “我去收拾外面的药材,让小白陪你一会儿。” “……好。” 宋铭望着叶思澜乌黑的头顶,垂下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又松开,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院子里狼藉一片,偏偏小白还不嫌乱,用虎头去碰唯一一个完好的架子,哗啦一声,簸箕被顶落在了地上。 宋铭:“……” 小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坐在原地,埋着脑袋眼睛忍不住往上看。 宋铭被气笑了,小白这动作不会是跟叶思澜学的吧。 “进去。” 他话音落下,小白欢快的甩着尾巴走了。 宋铭看着被糟蹋的药材,叹了一口气。 房内。 叶思澜抱着小白坐在地上,他rua了rua虎头,又跟小白额头相抵。 他满脸纠结道:“小白,你说宋铭是把我当他的夫郎了,还是我只是他的病患?” 小白的脸被挤变了形,它用爪子刨了刨叶思澜的手,又往后挣了挣。 奈何对方爱的太深沉,小白没能挣脱。 “嗷呜——” 听见小白的低吟,叶思澜松开了手,他眉心拧紧又松开:“算了,以后再说吧。” …… 宋铭不知道他一个无心之举,让叶思澜陷入了纠结,他此刻正忙着处理药材。 他最近调整了药方,再配合针灸治疗叶思澜的眼睛,可惜都没效果。 而系统所说的阵诡一百零一针,才到穴位五行他就已经感到了难。 到目前为止,他才记住一小半。 靠这个来治叶思澜的眼睛,不太现实。 如果能知道叶思澜的毒是什么就好了。 想到这里,宋铭眼睛一亮。 叶家有医馆,而叶思澜在叶家的境遇又处于水深火热中,再结合叶思澜之前所言……会不会是张氏嫉妒湛雪羽,所以给叶思澜下了毒药? 如果是这样的话,毒药和解药都可能在叶家。 只是要怎么去查,成了一个问题。 第040章 不是你的错 等宋铭将院子收拾干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进屋时,叶思澜已经洗漱完躺到了床上。 宋铭见他背朝着外面,以为是睡着了,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夜色渐深,月亮偷偷从黑云里爬出来,将光洒落在了窗户上。 宋铭躺上床,正思考怎么问叶思澜以前的事,突然,叶思澜翻过身,正对着他的侧脸。 宋铭歪过头,只见叶思澜睁大着眼睛,并没有睡着。 宋铭以为是白天的事,吓到了叶思澜,开口道:“今天——” “你——” 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对,在听见对方的声音时,又同时止住。 宋铭见他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主动退让道:“你先说。” 叶思澜犹豫了两秒,道:“还是你先说吧。” 宋铭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将一只手垫在脸下,翻过身问:“今天张翠兰来闹事,有没有吓到?” 叶思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诚实道:“她动手的时候,是有点。” 宋铭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放在了叶思澜脸上,摸到受伤的地方,柔声道:“还疼?” 叶思澜从被子里伸出手,覆盖在宋铭手上又轻轻握住,回道:“不疼了。” 柔软的触感擦过指腹,宋铭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他沉默了半响才说:“以后不必按着小白。” 叶思澜正沉浸在他的温柔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道:“嗯?什么?” 宋铭不动声色收回手,说:“不必害怕小白伤人,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伤了小白,它很聪明。” 小白能听懂人话这一点,就意味着它不同寻常。 而且在他看来,仁慈是给值得的人,像张翠兰那种人,就需要多吓吓,才能长记性。 叶思澜脸上露出失落:“好,我知道了。” 听到叶思澜低了一个度的声线,宋铭皱了皱眉:“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叶思澜微不可查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努力找回原来的状态,说:“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要去帮村民找鸡鸭吗?” “如果他们找孙子耀未果,我再考虑要不要帮忙。” “哦。” 简单一个字,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寂静弥漫了整个屋子,月光映在窗纸上,悄悄跃到了床头。 宋铭依稀能看清叶思澜的脸,只是那双本该能说话的眼睛,只有死寂。 想到自己的猜测,他斟酌了一番问出了口:“你身上的毒,有怀疑过叶家人吗?” 叶思澜身体一僵,他咬了咬嘴唇,眉心露出难以掩饰的难过。 “其实……从你说我是因为中毒看不见,我就怀疑过了。” 宋铭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叶思澜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攥紧了被子说:“我娘虽然是别人送给我爹的妾,但从下人的口述中,不难听出我娘曾经很受宠。” “大概是我出生太不是时候了吧,不仅让我娘失了宠,还害的她郁郁而终。” 叶思澜的语气越是平静,让听的人就愈加心疼。 尤其是宋铭。 若非绝望,眼前的这个少年,就不会在初次见面时选择自尽,也不让“坏人”得逞。 他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后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第041章 叶思澜的过往 叶思澜之所以在叶家的处境这么尴尬,简单来说,就是湛雪羽跟叶常德圆房那日,没有落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加上时间上的巧合和府中人的从中作梗,哪怕再喜欢也会因为各种事生出隔阂。 何况湛雪羽无论从哪里来看,都不同于风花雪月里的女子。 她温婉大方,识大体见识广,相比大家闺秀,又多了几分通透。 加上容貌出众,叶常德想不见色起意都难。 当初,湛雪羽被留在叶家,一非她所愿,二非她所选。 她就像是被关在笼中,任由别人欣赏逗玩的金丝雀。 所以男生女相的叶思澜,从未被叶常德当作是自己的孩子。 在他看来,叶思澜的价值,跟湛雪羽如出一辙。 宋铭听叶思澜说完,陷入了沉默。 一个从小只被当作棋子,或者说是联姻工具的哥儿,处境又怎么会好。 如果叶思澜眼睛没有问题,恐怕早已经被叶常德拉去联姻了。 他看着叶思澜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眼睛还没瞎之前,虽然也常被欺负,但也还过的去。”叶思澜说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宋铭喉咙发涩,他吞咽了一下,才问:“你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十四岁那年。”叶思澜像是陷入了回忆,好半响才继续说:“我爹准备帮我定下婚约。” 宋铭眉心一蹙,脸色复杂。 叶思澜看不见他的表情,继续说:“叶家当时生意正好,所以适合联姻的人家,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 宋铭手指收紧,后面不用叶思澜说,他也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无非是有人不愿意叶思澜嫁那么好,所以破坏了婚约。 如今叶思澜十七,除开看不见,就凭借那张脸,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还是容易。 所以叶思思设计他和叶思澜,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 想让叶思澜找一个不如意,且折磨他的人。 宋铭至今还记得,叶思思是因为什么松口,让他带走叶思澜。 没听到宋铭的回应,叶思澜皱了皱眉,问:“怎么突然问这些了?” 宋铭回过神来,见那张小脸上写着“你很反常”,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之前他不打算了解叶思澜的过去,是怕这是他心中拔不掉的刺。 而且最初两人只是搭伙过日子,并没有熟络到打探对方的过去。 如今解毒势在必行,弄清楚缘由,也好尽快查清是谁下的毒。 宋铭压下心底涌过的心疼,说:“你中的毒比较棘手,如果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又是由哪些药材组成,或许我能很快配出解药来。” 叶思澜点了点下巴:“所以你是想知道,谁最有可能给我下毒?” “嗯。” “我跟你……”叶思澜紧张了一下,又恢复了镇定,“在木屋,除了叶思思,其他人应该没插手。” 但没插手,不等于不知道。 “叶思思为什么针对你?”宋铭觉得除了嫉妒外,应该还有其他。 “可能是怪我娘抢了她母亲的宠爱吧。” “叶家其他姨娘呢?” “钱氏倒是嘲讽过我娘,周氏比较低调,我也不太清楚是谁下的手,但最有动机的是张氏。” 第042章 宋铭的决断 宋铭听完叶思澜的话,陷入了沉默。 张氏最有动机,但不一定没有其他人掺合。 他也没再继续问,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说:“我再试试解毒,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就去沐城。” 他现在实力不够,无法抗衡叶家。 贸然找上叶家,只会将两人平静的日子打破,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叶思澜是明白人,也知道在沐城挑衅叶家,意味着什么。 “睡吧。”宋铭帮他拽了拽被子。 叶思澜闭上了眼睛,察觉宋铭的呼吸声有点远,他又稍稍往宋铭那边挪了挪。 宋铭没有注意到叶思澜的小动作,他翻身换成了平坦的姿势,随后意识进入空间学习。 翌日巳时。 宋铭刚把熬好的药端给叶思澜,刘老三便作为传话筒上了门。 他见宋铭正在收拾药罐,乐滋滋跑到人跟前,夸奖道:“老大,现在大家都相信小白是神兽,觉得你跟嫂子特别厉害!” 宋铭将药渣倒了出来,不慌不忙问他:“说吧,什么事?” “昨天那些人,想请你帮忙跟孙子耀对峙。”刘老三心知瞒不过宋铭的眼睛,干脆实话实说。 “找到丢的鸡和鸭了?”宋铭手一顿,偏头看向他。 按道理说,那么多户丢了鸡鸭,而且不是同一天,因此没处理完的被找到也正常。 刘老三长叹一声,无奈道:“昨天根本没能进院搜,孙子耀死不承认,大家也拿他没办法。” 昨天,一群人前往孙家时,孙子耀正在跟自己的小弟喝酒吃肉。 要不是村里的老人当和事佬,双方就打起来了。 孙子耀手下那帮人,有几个狠角色,拿刀弄棒,下手又没轻没重,若是双方真打起来,谁都占不了好。 加上天色已晚,孙子耀一群人又喝了酒,有人便提议明天再说,找几个人看着完事。 所以这不一早,就找到了刘老三当说客。 宋铭听完,陷入了沉默,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 他沉吟了两秒说:“让他们先报官。” 刘老三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这种小事,就算有证据,官府也不会管的。” 宋铭拧了拧眉,目露不解:“为什么?” “管不着。”刘老三叹了一口气。 孙子耀之所以横行霸道,就是摸清楚了官府不想管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 只要不出人命,他们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铭想了想问:“那以往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们都是怎么解决?” 刘老三刚准备回答,张贵突然从外面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弓着身子道:“孙子耀跑了!” “跑了?”刘老三瞪大了眼睛。 张贵点了点头,喘息了一口气说:“他小弟帮他打掩护,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宋铭眉心拧紧:“派人去追了吗?” “追不到了,昨晚就跑了!”张贵一脸气愤。 今天早上,他们兵分两路,一群人找刘老三说服宋铭帮忙,一群人去找孙子耀理论。 谁知道孙子耀的小弟,一直推脱,说醉酒还没醒。 他们等了又等,无意间发现上厕所的孙子耀,身形瘦弱了不少。 于是一群人冲进了孙家,结果对方根本不是孙子耀! 而是穿了孙子耀衣服的小弟。 张贵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大家伙把人揍了一顿,正跟昨天的和事佬闹呢。” “这有什么好闹的?”刘老三撇了撇嘴。 “他们觉得昨晚大家一起动手,孙子耀就不会跑,至少损失能小一些。” 张贵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宋铭,他嗫嚅道:“恩人,村里的老人说你和哥夫是被神兽选中的人,能不能帮忙主持大局?” 刘老三轻轻拉了宋铭一下,小声道:“老大,我觉得你可以,要是帮大家把事情解决了,之后肯定没人再敢来找麻烦了。” 叶思澜从屋里出来,到门口时,突然没了声,他皱着眉喊人:“宋铭?” “在这。”宋铭绕过刘老三,去把人扶住。 刘老三和张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 叶思澜摸到宋铭的手,同他交握在一起,问:“你们在说什么?” 张贵看向刘老三,示意他来说。 后者干咳一声,瞅了一眼宋铭,见他没什么表情,才说:“孙子耀跑了,村民们找不回鸡和鸭,起内讧了。” 叶思澜立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看向宋铭:“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宋铭没说话,对于聚集的村民来说,他就是一个散户。 如果不是张翠兰来闹事,发现小白的存在,估计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有交集。 但如果将来他要去沐城发展,现在确实应该做些铺垫。 三人没听见宋铭的回答,纷纷看向他。 宋铭握了握叶思澜的手,冲张贵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好、好好!”张贵一脸惊喜。 刘老三也跟着高兴。 半个时辰后,驴车到了孙家门口。 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彰显着屋里的人还在争吵。 刘老三和张贵在前面开路,前者大吼一声:“宋猎户来了!” 吵闹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站在门口的人快速往两边靠,让出了一条路来。 叶思澜有点紧张,下意识往宋铭那边靠了靠。 宋铭看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当和事佬的那位老人,大家都称呼他魏爷爷。 他看到宋铭,如同看到了救星,老眼里只剩下了泪花。 宋铭清楚口诛笔伐有多诛心,他先一步把人扶住,只听对方颤颤巍巍道:“宋铭啊,你是神兽选定的人,一定知道怎么解决。” 叶思澜闻言皱了皱眉,他轻轻扯了一下宋铭的衣角。 宋铭安抚的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叶思澜的手背。 “魏爷爷,孙子耀在哪里我不知道。”宋铭见他睁大了眼睛,目光空洞,又转过头冲众人说:“大家聚集在这里,无非是为了讨回”公道”。” 说是”公道”,不如说是利益、钱财。 宋铭见众人不反驳,一副”我听你说”的模样,他心下有了决断。 “除了用鸡和鸭换钱,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其他途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数人都跟着摇头。 零星几个人附和道:“庄稼也能换,只是吃都不够。” “狩猎也可以,但不是每次都有多的。” …… 宋铭仔细听完,等大家说不出来了,才说:“张翠兰污蔑我的原因,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 刘老三率先回道:“我知道,嫉妒老大盖新房子!” 宋铭点了点头:“我能盖房子,全是因为卖药材。” 众人以为他是怪他们踩坏了小屋院子里的药材,纷纷开始道歉。 “宋猎户,昨日是我们不对,赔我们可能赔不起,但我们愿意去采来赔你。” “对,大家没了鸡和鸭,赔的银两还请你宽恕几天。” “……” 少了搅屎棍,村民们更多的还是质朴。 宋铭喜欢他们这份担责,他打断道:“放心,不是让大家赔,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试着种药材。” 他来的时候,观察过地形,种植一些好养活的药材不成问题。 “当然,最初可能需要你们跟我进山,挑选好种的药材。” 宋铭的话,让众人喜出望外。 “真的可以吗?” “你给我们指路就算了,还要带我们进山,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可是我们不知道药材怎么种植啊。” “收成的时候,怎么卖呢?”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我们这么多人都种植药材了,会不会断了你的财路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担心也有谢谢。 但唯独没有抱怨和质疑。 宋铭猜测是小白这只“神兽”的原因——特有滤镜。 叶思澜趁此机会,小声问宋铭:“如果药材卖不出去,怪罪我们怎么办?”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当着众人的面,两人亲近的动作,让叶思澜有些不好意思。 他乖乖站在宋铭身侧,安静的当一樽雕像。 宋铭转过身,冲众人继续道:“我既然提出来,其他问题就不用大家担心。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容我整理两天药材,先教大家辨认,再教大家如何种植。” “好!”洪亮的声音,响彻耳际。 在这一刻,大家仿佛被拧成了一根绳。 宋铭很满意,他挥了挥手:“那大家先散了吧,大后天来小屋找我。” “多谢宋猎户!” 其他人都走了,魏爷爷刘老三和张贵还在,以及被捆成粽子的孙子耀小弟。 “宋铭啊,太感谢你了。”魏爷爷看着宋铭感激道。 “举手之劳,刘老三,你送魏爷爷回去吧。”宋铭冲刘老三招了招手。 “好。”刘老三转头单手扶住人,道:“魏爷爷,走吧。” 等两人离开,宋铭冲张贵说:“这里的人交给你,务必问出孙子耀的下落!” 张贵点了点头,又挠了挠耳朵说:“恩人,以后我能跟着刘老三一样叫你老大,跟着你混吗?” 宋铭沉默了两秒,看了一眼叶思澜,颔首道:“可以。” 张贵眼睛一亮,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宋铭立马制止道:“先做事!” “明白!” 第043章 声名远扬 张贵将捆着的人拖进屋,宋铭拉着叶思澜往外走。 “我还是有些担心。”叶思澜把脸转向宋铭,眉心透露着忧虑。 宋铭停下脚,捏着叶思澜的肩膀,将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说:“相信我的医术吗?” 叶思澜点了点头:“相信。” “我也相信我的医术有声名远扬的一天。”宋铭眼神坚定,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 他看着叶思澜,继续说:“我不仅要建造一个提供药材的基地,还要像华佗一样,让求医的人慕名而来。” 叶思澜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野心,只是词不太能理解:“基地是什么?华佗是谁?” 宋铭一愣,他都忘了,这是一个拥有第三性别的异世。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基地你可以理解田庄,华佗就是百世流芳的名医。” 只要他解了叶思澜的毒,拿到医书,再解锁空间里的药田和灵泉,迟早能成为比华佗更了不起的存在。 叶思澜想到什么,他抿了抿唇,问道:“把新房子修建在山林下,你是不是就有这个打算了?” 宋铭摇了摇头,恍然想起他看不见,又说:“那时候只是为了采草药更方便,准确来说,做这个决定是在最近。” 他有实力没有人,再厉害没有拥护者也等于白折腾。 经历了小白是神兽这件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村民们相信他们是神兽眷顾的人,自然他也要让他们坚信不疑。 人心有了,那剩下的就是满足他们的生活所需——钱财。 这些都解决,他相信即便有一天他离开山村,这些人依旧不会背叛他。 甚至会心甘情愿,提供药材给他。 叶思澜不知道宋铭想了这么多,但他支持宋铭的所有决定:“那接下来,你除了帮我治眼睛,还要出诊吗?” “可能会。”宋铭怕他误会,又保证道:“在你眼睛能看见前,我去其他地方,尽量带你一起。” 叶思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好。” 两人徒步到驴车前,恰好遇见送魏爷爷回去的刘老三。 他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宋铭面前,笑呵呵道:“老大,我把魏爷爷安全送回去了。” 宋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问:“新房子怎么样了。” “放心吧老大,按照你说的整改后,焕然一新。”刘老三拍了拍胸脯。 “什么时候能完工?” “本来张翠兰不来闹事,这两天就可以的。”刘老三尴尬的摸了摸脸,见宋铭皱眉,他又连忙道:“老大你放心,就算我不在他们也不会偷懒。” “我不是在意这个。”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盖好房子,刘老三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他找来这些人帮忙,宋铭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银两还够吗?” “够够够,还有剩,不过被褥这些,可能需要老大你们自己买。” 宋铭转头看叶思澜,想了想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先买回来,明后两天进山。” 叶思澜小鸡啄米点头:“好。” 刘老三左右看了看,十分有自知之明道:“老大你们放心进山,我监督他们尽快完工。” “嗯。” 第044章 神兽薅秃? 接下来的两天,宋铭和叶思澜都陷入了忙碌中。 王掌柜派出去找孙子耀的小六,人没找到,倒是将村里发生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 他将宋铭要教村民种药材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王掌柜。 “掌柜,你说宋铭不会是想把药材全部卖给张管事吧?”小六担心道。 王掌柜脸色一变,眸色幽深。 过了半响,他沉声问:“你有没有被宋铭发现?” 小六摇了摇头:“没有。” “以后不要找他麻烦了,跟之前一样,把他当上宾对待。” 小六对上王掌柜那张严肃的脸,他摸了摸耳朵,不解道:“为什么啊?” 王掌柜眼睛一眯,冷静道:“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全都种植药材,就近原则,你说他要卖给谁?” 小六眼睛一亮。 王掌柜看了他一眼,话音一转又说:“别忘了,张管事再财大气粗,总归沐城才是他的根。” “掌柜高明!” 王掌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叮嘱道:“咱们非但不能得罪宋铭,还要讨好他,如果有寻医问药的人,咱们就直接举荐宋铭。” “小的明白了。” …… 沐城。 孙子耀翻了一下包袱里所剩的银两,他怒气上涌,对着地狠狠呸了一口痰。 “老大,咱们要不……”旁边的魁梧大汉做了一个“顺手牵羊”的手势。 “你当这里是小镇上呢!”孙子耀恶狠狠一瞪,“碰”的将包袱砸在了地上,他咬牙切齿道,“我跟宋铭的仇不共戴天!” “我也是!” 两人气了一会儿,孙子耀转头问:“虎子,你从张翠兰那抢的银两呢?” 虎子一言难尽,他小心翼翼道:“分道扬镳前,被侯儿他们哥几个全拿走了。” 孙子耀咬紧后槽牙,目露凶光,冷嘲道:“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溜的溜。” 虎子看了他一眼,埋下头不敢接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对话: “听说了吗,叶家又招护院了!” “前不久不是才进了俩吗?” “叶大小姐不满意,将人赶了,说是要找更厉害的!” “那可不好找。” “可不是,叶大小姐的护院,不就是欺负人的打手吗!你说这谁愿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银两给的够……” 谈话的人渐行渐远,孙子耀跟虎子对视一眼,两人眼睛亮的吓人。 欺负人这种事,谁都能说不行,他们这种恶徒不能! “虎子,走!” “好的老大!” …… 宋铭按照系统给的准确位置,在山里做好了标记。 他看了一眼背篓里的药材,冲小白招了招手。 小白会意立马蹭了蹭叶思澜,示意他坐到虎背上。 等小白驮着叶思澜到宋铭跟前,它小声嗷呜了一声。 这是这两天在山里培养出来的默契,叶思澜抓着虎毛问:“是要回去了吗?” “嗯。”宋铭摸了摸小白的头,道:“等明天跟大家讲解完,我们就搬家。” 叶思澜点了点头,他松开手,打算从小白身上下来。 宋铭连忙扶住他,看了一眼小白脖颈上的毛,说:“以后还是做个缰绳吧。” 不然把神兽薅秃了就不好看了。 第045章 回到小屋,宋铭拿了纸和笔,打算将每一种药材怎么种植,需要注意的点全部写下来。 叶思澜主动帮忙磨墨,他听不见,只能靠声音辨别宋铭在做什么。 “这么多药材,要全部整理出来吗?” 宋铭拿药材的手一顿,他坐直身体,率先把党参放到了桌上,说:“不用,我打算让他们先试试种植党参,川贝和竹节参。” 当然了,具体还是要按照季节和环境等因素而定。 只是这些更为常见。 叶思澜点了点头,又好奇道:“那剩下的要卖吗?” “不卖,晒干放我们新屋。”新房子宋铭特意让刘老三改了一间看诊的房间出来,进了院门,正对着的就是。 叶思澜知道他的打算,想到什么皱了皱眉道:“可除了张贵和刘老三,其他人都没见识过你的医术。” “这个不着急,等我们搬进去了,配合药浴让你先试试针灸。”比起这些,宋铭更希望能早点治好叶思澜的眼睛。 医书除了能丰富他的药理知识外,还能让他更有底气。 “是一边药浴,一边针灸吗?”叶思澜耳廓通红,连带着脸上也染了红晕,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宋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恍然想起男人和哥儿的差异,他犹豫道:“你也可以穿着衣服泡,只是会有点难受。” 叶思澜咬了咬唇,脸更红了:“针灸……”不是扎身上吗? 后面几个字小声的几乎听不见,但宋铭能从他的脸上出来。 知道叶思澜在变扭什么,他沉吟说:“我先刺激你头部的穴位。” “哦。”叶思澜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头都快埋进了自己胸膛里。 宋铭又想到了阵诡一百零一阵,他蹙眉补充道:“如果头部没有用,可能会刺激你周身的穴位。” 穴位五行形成的诡阵,跟常规的穴位刺激,是两回事。 所以宋铭也不确定,到时候会刺激哪些穴位。 叶思澜耳垂红的滴血,他顺从道:“我知道了。” 话题戛然而止,屋里的氛围略显尴尬。 宋铭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觉,因为在医生面前,只有患者没有性别之分。 他看了一眼还处于害羞状态里的叶思澜,别开视线落在了纸上。 还是继续写吧。 翌日,村民们准时到了小屋。 凳子不够,宋铭干脆跟大家一起盘腿坐在了地上。 他把药材分给在场的人,叶思澜则帮他拿着准备好的注意事项。 等分发完,宋铭冲在场的人说:“现在大家手里有长势好和不好的药材,大家先仔细观察。” “老大,看这个有啥用啊?”张贵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看出所以然来。 “后面我会带你们进山,到时候需要你们自己辨别药材,其次是学会判断药材的好坏。”宋铭接过叶思澜递过来的纸,准备说注意事项。 突然,人群里一人高声道:“那宋猎户,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自己去采草药来卖啊?” “这么说来,我们进山采来卖更方便啊!” “就是就是!” 宋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话,声音徒然严厉:“那请问大家,是你们采的快,还是草药长的快?” 第046章 众人哑口无言,不用说都知道结果。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 这个道理,宋铭懂,村民们也懂。 当然,宋铭比他们还多知道一点,循环利用,适当采取,避免破坏生态系统。 他面无表情看着众人,继续说:“如果大家只是贪图一时的便利,而并非长久的话,你们选择刚才的方法,我没有任何意见。” 整座山不是他个人的所有物,他可以说自己的看法,但决定不了所有人。 “宋猎户,刚才是我们想茬了。” “对!是我们想茬了!” “你能教我们是我们的荣幸,大家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大家说是不是?” “是!我们都听宋猎户的!” 听见大家洪亮又整齐的声音,宋铭脸色渐缓。 他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将种植的注意事项,掰碎了来说。 等结束,已经中午了。 “大家先回去吧,没明白的人互相问问,明天进山,大家准备一下。”宋铭站起身,将写了字的纸举高,“你们谁识字?” “我。” 宋铭听见苍老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他看过去,只见是人群里的魏爷爷。 他笑呵呵走上前,冲宋铭道:“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但识字的本事,我敢说第二,村里没人敢说第一。” 张贵凑宋铭耳边,小声道:“魏爷爷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参加过乡试的人。” 言外之意是魏爷爷今天来,都是大家认同的,他们这些人学识不行,怎么也得找个救兵。 宋铭点了点头,把信纸给了魏爷爷。 “宋铭啊,你放心,我一定好生保管。”魏爷爷冲宋铭鞠了一躬。 宋铭连忙把人扶起:“魏爷爷,不必客气。” 等人群散了,宋铭重新把药材分了类,叶思澜则帮他拿簸箕。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整理好了。 张贵本来也想帮忙,可惜他没天赋,恁是弄不明白。 他干站在一边,问两人:“老大,哥夫,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家?大家想跟你们行乔迁之礼。” 叶思澜闻言看向宋铭,当家做主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宋铭想了想说:“乔迁之礼就不必了,另外我有一件事,让你去办。” “老大尽管吩咐!”张贵兴奋的像个傻子,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把我救你和你爹的事情,传的更神乎一点。”宋铭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种虚名来打响自己的名声。 不过他相信,他能用实力告诉其他人,不枉来。 张贵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道:“老大,你就放心吧,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说完他还不忘补了一句:“当初要不是怕孙子耀找你麻烦,我早就让隔壁隔壁村都知道了!” 宋铭怕他得意忘形,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打击道:“别忘了,孙子耀的行踪你还没问出来。” 张贵立马嗒丧道:“老大,这真不是我办事不力,而是他俩太没用,根本没混到让孙子耀信任的地步。” 宋铭本来想说你混到了,还被人硬逼着吃了毒蘑菇,但他忍住了。 “行了,你先去吧。” “好!” 第047章 新家——名澜居 宋铭给自己和叶思澜的新屋,取了一个新名字——名澜居。 宋铭跟叶思澜搬进新家这天,张贵、刘老三、陈然和吴东都来了。 刘老三怕自己一只手帮不上忙,特意拉了驴车来,谁知道除了药材,小屋也没什么东西可搬走。 几人合力将簸萁放到驴车上,随后一群人一起前往名澜居。 到地方后,宋铭让刘老三指挥三人搬东西,他则带着叶思澜去了卧房。 当初两人住一间,是因为只有一张床。 如今屋子大了,自然没必要住一起了。 宋铭将最大的那间卧房给了叶思澜,在靠近床不远处,还特意给小白做了一个窝。 他看叶思澜好奇的摸索四周,干脆牵着他的手帮他熟悉:“以后你跟小白住这间,我住你们隔壁。” 叶思澜闻言身体一僵,他眉心紧紧拧在一起,用力咬住下唇又松开,鼓起勇气问:“你不跟我们住一起吗?” 宋铭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新房子地方大,就不用再委屈你了。” 叶思澜垂眸不说话,若是宋铭仔细瞧,便能看见他眼底的泪花和委屈。 “知道你喜欢床更软一点,我特意给你多垫了一层。” 换作以前,叶思澜肯定会高兴,但今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喉咙发涩,只生疏的吐了两个字:“多谢。” 宋铭皱了皱眉,但看不见叶思澜的脸,他无法辨别他声音里的哽咽,是感动还是其他情绪。 他想了想说:“刚开始你可能不习惯,有什么想要的找不到就叫我。” “……好。” 宋铭听出他不开心,刚想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恰好刘老三在外面喊:“老大,我们收拾完了。” 不等宋铭反应,叶思澜推着他到门口“你先出去看看吧,我熟悉一下房间。” 宋铭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叶思澜的反应不对劲,可男子与哥儿有别,他和叶思澜虽然有名义上的关系,但感情上…… “老大?” 外面的刘老三又喊了一声,叶思澜连忙又推了推宋铭,“你快去吧。” 宋铭想说话,奈何小白擦着他的腿进了屋,显然是想要呆在叶思澜身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四处嗅味道的小白,沉吟道:“你注意别摔了。” “嗯。”叶思澜点了点头。 宋铭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卧房。 脚步声远去,叶思澜心一空,他摸索着把门关上,转身背靠着门。 小白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它走到叶思澜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叶思澜蹲下身,抱住虎脖子。 他把脸埋进白毛里,眼眶一热,小声道:“小白,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他。” 小白说不了话,只能偏着虎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 宋铭出来便瞧见刘老三指挥陈然和吴东,把干了的药材放进药柜里,他蹙了蹙眉。 “老大,你看看放的对不对,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名字放的。”刘老三兴致勃勃道,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张贵不甘示弱道:“老大,我也帮忙了。” 宋铭心说你俩不帮倒忙就成,他上前一一查看,发现还真都对了。 他不吝啬夸奖道:“厉害,辛苦大家了。” 第048章 收徒 刘老三等人得了夸奖十分开心,张贵想起宋铭交给自己的任务,他凑到宋铭跟前。 小声嘀咕道:“老大,不出意外,你救我和我爹的事情已经传到沐城了。” 宋铭:“……” 倒也不必传那么远。 刘老三竖起了耳朵,但也只听到了“你救我”三个字。 他不甘示弱道:“我能活到今天,也多亏了老大救我。” 宋铭不知道这两人的胜负欲是从哪里来的,他及时制止道:“我知道了,东西收拾完了,一起吃个饭吧。” 张贵和刘老三四目相对,眼里尽是兴奋。 陈然和吴东比较腼腆,两人异口同声婉拒道:“宋猎户,我们就不必了吧,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们来已经很帮我忙了。”宋铭看出两人的不自在,他拍了拍刘老三的肩膀,说:“我才想起家里没什么菜,现在时间还早,你驾驴车去帮我买一下。” “要买酒吗?”刘老三跃跃欲试。 “买!”宋铭拿了银两给他,又叮嘱:“多买点,不必为我省钱。” “得嘞。”刘老三把银两揣怀里,转头冲陈然和吴东说:“走吧,你俩跟我一起去。” 陈然和吴东当然乐意。 等三人走后,宋铭见还在倒腾药材的张贵,问他:“你怎么让人传到沐城的?” “啊?”张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之前孙子耀为了唬人,让我去镇里的客栈瞎传。” 客栈来人来往,难免有嘴碎的人,自然而然就传开了。 宋铭点了点头,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又轻轻拍了拍:“没事了。” 正好这时,外面传开动静。 宋铭皱了皱眉,这会儿谁会来? 不可能是叶思澜和小白,他们的卧房在药房后面,动静明显是从前院传来的。 他迈出大门,只见一个小少年跟着魏爷爷朝这边走来。 “宋铭啊。”魏爷爷看到人,手中的拐杖频率加速,脚下跟生了风似的。 “魏爷爷。”宋铭把两人请进了药房,又让张贵挪了两把椅子过来。 “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魏爷爷没有立马坐下,而是将身后的小少年,拉到了宋铭跟前。 “这是我的孙子小舒,我想让他跟着你学习医术。” 魏爷爷恳切的看着宋铭,怕对方误会,又解释:“小舒从小就喜欢医术,曾经跟着村里的大夫学过一段时间,帮忙抓药不成问题。” 话里留了余地,倒不至于让人讨厌。 宋铭看向魏舒,对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个子跟叶思澜差不多。 魏舒撞上宋铭的目光,不仅没有闪躲,反而愈加坚定。 宋铭脸色逐渐严肃,见对方依旧顶着压迫感跟自己对视,暗叹道:小小年纪,心性倒是不错。 魏爷爷紧张的手心冒了汗,轻声询问:“宋铭,你觉得如何?” 宋铭没有回答,反而转头面无表情看着少年,问:“魏舒,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来看病的人一旦多起来,他确实会面临忙不过来的难题。 一来他还有叶思澜需要照顾,二是让张贵和刘老三做其他事还成,真要是药理上的问题,两人一窍不通。 所以有个懂点医术的徒弟,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轻易收徒,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没有门槛。 魏舒听闻宋铭的问题,没有犹豫,拱手直接跪在了地上。 “请您收我为徒,如果您觉得我资质不够,我可以先从打杂开始,您随意使唤我。” 魏爷爷跟着附和:“小舒打杂不需要月钱,能管中午一顿饭就成。” 宋铭点了点头,转头冲魏爷爷说:“人可以留下,收徒的事容后再说。” “成!就按照宋铭你说的办。”魏爷爷用拐杖敲了敲魏舒的腿,“还不赶紧说谢谢!” 魏舒看着宋铭,坚韧不拔道:“谢谢师父。” “我还没答应收你为徒。”宋铭对于少年的称呼,挑了挑眉。 魏舒不动如山,确信道:“我一定能成为您的徒弟。” 魏爷爷怕宋铭不高兴,脸色严肃的用脚踢了魏舒的腿一下。 显然在警告魏舒,话不要说这么满。 宋铭却笑了,倒是跟年少时的他,有几分相像。 “起来吧。” “谢谢师父。”魏舒笑容满脸,对于宋铭没否认“师父”这个称呼,很高兴。 魏爷爷脸色渐缓,他握住宋铭的手,说:“麻烦你了。” 宋铭摇了摇头。 张贵对于帮手又增加一人接受良好,想到什么,他小声问:“老大,不用跟哥夫说一声吗?” 两口子过日子,怎么也得支会一声吧。 宋铭拧了拧眉,觉得叶思澜应该不会反对。 他想了想说:“魏爷爷,中午留下一起吃饭吧。” 魏爷爷摆了摆手:“我一老头子,就不耽搁你们年轻人了。” 说完他又冲魏舒叮嘱道:“好好学。” 魏舒点了好头。 宋铭让张贵去送魏爷爷,他则跟魏舒讲解药材要怎么放。 魏舒一点就通,而且很多药材,不需要宋铭做标记,他就认识。 比交代张贵和刘老三做事,省心多了。 他拍了拍魏舒的肩膀,说:“你慢慢弄,不必着急。” 魏舒也不多问,乖巧点了点头。 宋铭对于这样的相处方式很舒心,他抬脚去找叶思澜。 卧房。 叶思澜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听见脚步声,他摸索着去开门。 宋铭对上眼眶微红的叶思澜,皱了皱眉:“眼睛不舒服?” 叶思澜手慌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刚才蹭小白,被毛扎到了。” 宋铭松了一口气,抬手碰了碰他的眼睑,说:“下次小心点。” 对于宋铭的关心,叶思澜笑逐颜开:“嗯。” 宋铭放下手,习惯性的牵着他往外走,“我让刘老三去帮忙买菜了,中午在我们这里吃饭。” 叶思澜点点头道:“可以啊。” “还有一件事。”宋铭脚步一顿,见叶思澜把脸转向自己,继续说:“我刚才收了魏爷爷的孙子为徒。” 从仪式上来说,还不算正式收徒,但他并不排斥对方叫师父。 叶思澜手一紧,他不动声色深呼吸了一口气,试探道:“是不是太仓促了?” “是有点仓促,不过他有基础,上手快,有他帮忙,我能花更多心思在你身上。” 在宋铭看来,除了看病开药需要他,其他琐事,他可以完全放手交给徒弟。 叶思澜听到后半句,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微微弯了弯唇。 宋铭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拉着人继续往前走。 午时,刘老三三人准时回来。 刘老三买的都是熟食,冷了放锅里蒸一下就可以吃。 一刻钟后,一群人上了桌。 宋铭见刘老三把酒拎到桌上,把面前的杯子挪了过去。 “哥夫喝酒吗?”张贵把倒满酒的杯子,往叶思澜那边挪。 叶思澜觉得不能扫兴,便把杯子接了过去。 宋铭没见过叶思澜喝酒,不知道他酒量如何。 见他主动接了酒,只当他酒量好,也就没阻止。 张贵见最后落座的魏舒,又问:“小舒喝酒吗?” 魏舒坐在叶思澜旁边,闻言摇了摇头:“不喝,我一会儿要帮师父收药草。” 稚嫩的声音中,带着稳重,让叶思澜一时辨别不出对方是哥儿还是男子。 他攒了攒眉,手不自觉收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宋铭压根儿没想起这茬,直接默认了对方是男子。 他举起酒杯,冲刘老三等人说:“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 张贵抢先开口:“老大,话不能这么说,是我们该感激你才对。” “就是,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刘老三豪气十足,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是“不醉不归”。 陈然和吴东一开始是看在刘老三的面上,过来帮忙,后来变成了拿钱办事,在语气上便比两人弱了几分。 “宋猎户,承蒙看得起。” “只只要你需要我们,让老三支会我们一声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说完,又拿起酒杯跟宋铭碰了碰。 “相逢即是缘分,这杯酒我干了。”宋铭举起酒杯,第一个仰头一饮而尽。 叶思澜紧随其后,辛辣过喉时,他脸都皱了。 其他人都在高兴喝酒,也就没注意。 倒是一旁的魏舒,偷偷看了叶思澜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埋头吃东西。 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宋铭招呼众人先吃菜。 临近尾声的时候,宋铭才突然发现,身旁的叶思澜一直没开口说过话。 他偏头一看,只见对方脸颊微红,昳丽的脸上只剩下了茫然。 乖巧又不闹,配上那双空洞的眼睛,让人心疼的想要把人拥入怀里。 刘老三等人本来还在聊着天,发现宋铭没应声,往对面一瞧,全看呆了眼。 魏舒见他们盯着自家师娘,干咳一声以示警告。 然而对面的人没唤醒,反倒是宋铭从思绪里回过了神来。 他掩饰的挪开目光,却发现对面的人,看得比他还痴,一把将叶思澜揽进了怀里,挡住了对方的脸。 气氛徒然一冷,刘老三对上宋铭冷然的眼睛,脖子一缩,冲其他人道:“吃饱喝足了,就赶紧帮忙收收。” 张贵也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大家赶紧!” “收!” 第049章 意外的吻 叶思澜被按着后脑勺,呼吸有些难受,他像猫儿似的轻轻推了推宋铭。 “唔——” 宋铭听到声音,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低头见怀里的人,小脸皱巴巴的,快速松开了手。 禁锢消失,叶思澜直起身,茫然的把脸转向四周。 宋铭看着那张微醺的脸,喉结滚动,“醉了?” 叶思澜怔了一下,随后喊:“宋铭——” “嗯,我扶你回房间。”宋铭站起身,手刚触碰到叶思澜的肩膀,对方立马往他怀里倒。 “头晕。”叶思澜委屈道。 宋铭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竟然格外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的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刘老三从厨房出来,本来想找宋铭告别,看到这一幕,连忙转过了身。 魏舒拿着醒酒的药材准备熬汤,碰到刘老三,奇怪道:“你在面壁思过吗?” 刘老三:“……” 他瞪了一眼魏舒,回头一看,宋铭抱着叶思澜已经不见了。 他见魏舒双手不空,疑惑道:“你干嘛呢?” “煮醒酒汤啊。”魏舒理所当然道。 刘老三单手按住他的肩,把人往厨房反方向推:“你师父和师娘现在用不着。” 魏舒皱了皱眉:“师父是用不着,师娘醉了啊。” “你师娘有你师父呢!” …… 卧房。 宋铭把叶思澜放到床上,他扯过被子刚给人盖上,突然被叶思澜抓住了手。 “怎么了?”宋铭见他头发散乱,坐在床沿上,用另一只手帮人拨了拨。 “一起睡。”叶思澜把宋铭的手紧紧抱在怀里。 依旧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神,宋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喝醉了,竟然在里面看出了深情。 他皱了皱眉,反手按住叶思澜的脉搏,发现还是跟之前一样。 宋铭皱了皱眉,又抬手捏了捏眉心。 “宋铭——” 听到叶思澜叫自己,宋铭顺势看了过去,只见对方傻笑成了一团棉花。 宋铭轻“嗯”了一声,手不自觉去捏叶思澜的脸颊。 叶思澜也不反抗,甚至还用脸眷恋般的蹭了蹭宋铭的手。 “别走……”叶思澜呢喃完这一句,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宋铭僵硬在原地,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轻轻往外抽了抽,谁知道他一动,叶思澜也跟着他的手掌挪动。 如同把脸粘在了他手上似的。 一盏茶后,宋铭看着叶思澜恬静的脸,侧身小心翼翼拿自己的手,就在快要成功时,叶思澜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猛地撑起身,宋铭躲闪不及,直接同人来了一个头磕头。 “碰”地一声,听着都疼。 宋铭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想问叶思澜怎么了,一偏头唇正好擦过了对方的嘴唇。 他怔住。 反观叶思澜,他又一头倒了回去,不一会儿,便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宋铭摸了摸嘴唇,又看向熟睡的人。 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想起方才的柔软,他抓起被子快速给人盖好,然后转身朝外面走。 他没注意到,“熟睡”的人眼睫颤动了一下,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了身下的被单。 第050章 准备药浴 宋铭目不斜视去了药房,连带着站在一旁,举着手准备打招呼的魏舒都没看见。 魏舒见宋铭井然有序抓药,把僵硬的手放了下去。 等宋铭配好药,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一个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铭皱了皱眉,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个吻而已,竟然让他失了理智。 魏舒指了指旁边的醒酒汤,“师父,你要不要给师娘端过去?” 宋铭手一顿,身体略带僵硬,他面不改色点了点头,说:“再等等,他还没醒。” “哦。”魏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宋铭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一声,问:“刘老三他们呢?” “回去了。”魏舒说完,继续记忆药材的位置。 宋铭见他一脸沉着冷静,环抱着手臂观察。 后背的视线,让魏舒如坐针毡,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 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宋铭看出他的紧绷,问:“为什么想学医?” 魏舒手抖了一下,他咬了咬嘴唇,不发一言。 宋铭目光落在了醒酒汤上,沉默了两秒说:“因为哥儿的身份?” 魏舒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师父怎么知道……” “你爷爷说你学过一段医,但我观你记药材时候,并不熟练,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药材了对吧?” 宋铭话音落下,魏舒嘴唇都白了,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抿唇垂下了头。 宋铭叹了一口气,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魏舒的气质有些熟悉,现在仔细一回想,不就是另一个叶思澜吗。 不过魏舒比叶思澜自信,也更懂得争取。 宋铭不知道的是将来有一天,这会是他的错觉之一。 “所以你是因为哥儿的身份,才中断了医术的学医?”宋铭笃定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对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魏舒心情低落的点了点头:“嗯。” 宋铭看了他一眼,又说:“在我这里,大夫不分性别,所以你真的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吗?” 魏舒抬起头,一脸惊喜:“师父不赶我走吗?” “嗯。” “我做好了!只要让我跟着师父学医,再累再苦我都可以!”魏舒连忙保证道。 他这副急切的模样,倒是跟他的年纪相符了。 宋铭颔首,目光不自觉落向卧房的方向,他沉吟道:“之后你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照顾你师娘。” “直到他的眼睛能看到为止。” “徒儿明白!”魏舒脸上写满了没问题,他兴致勃勃道,“那师父,什么时候可以行拜师礼?” “这个不着急。”宋铭其实觉得没多大必要,他承认就好了。 但想到刘老三的乔迁礼,他又迂回了一下,省得对方自作主张。 与其被迫接受,还是他主动定规矩比较好。 “我都听师父的。”魏舒知足道。 宋铭把抓好的药递给他,吩咐道:“去准备药浴。”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会吗?” 魏舒点头:“会!” “去吧。” 宋铭把人打发走了,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端着醒酒汤去了卧房。 第051章 章 颜闻抒 他推门而入,只见床上的叶思澜背对着门,被被子包裹的只剩下一个脑袋。 而躺在窝里的小白,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趴了回去。 宋铭单手关上门,迈步走到床跟前。 他把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抬手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肩膀。 “醒醒,喝完醒酒汤泡个药浴再睡。” 可惜对方没有半点反应。 宋铭皱了皱眉,用了点力把人掰正。 叶思澜小脸微红,而眼尾的红比之前更明显了,看来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他睡的很熟,宋铭动作这么大,也没醒。 宋铭的目光从眉眼,挪到了殷红的唇瓣上,突然,叶思澜翕开了唇瓣,嘀咕了两句,又委屈巴巴的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宋铭没听清,轻轻蹙了蹙眉。 他本来想试试叶思澜有没有发烧,但手触碰到脸颊时,就跟生了根似的,舍不得挪开。 触感太好,他一时没忍住多捏了两下。 叶思澜歪了歪头,想逃开,似乎又觉得手掌很温暖,蹭了蹭直接靠了上去。 宋铭扬起了嘴角,有点可爱。 如果有手机,他真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等叶思澜能看见了,肯定很有趣。 原本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逐渐没了热情,冰冷冷的被搁置在一边。 宋铭小心翼翼抽回手,端起碗出了房门。 魏舒站在门口,看到宋铭原封不动的将醒酒汤端了出来,他好奇的往卧房看了一眼。 “师父,药浴准备好了,不用叫醒师娘吗?” “我刚想起我配的药方,少抓了一味药,明天再重新准备。”宋铭找了一个借口,掩饰了脸上的温柔。 他脸色逐渐严肃:“酒和很多药材相冲,等酒精在体内代谢一段时间,再食用药物比较好。” 魏舒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两人朝药房走,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由远及近。 宋铭跟魏舒对视一眼,后者主动去了大门口。 “吁”地一声,一辆马车停在了魏舒跟前。 车夫一副小厮打扮,但身形十分挺拔,他下了马车,冲魏舒礼貌一拱手,问:“敢问此处可是宋神医的住处?” 听到“宋神医”的宋铭,面不改色走到了魏舒身后。 “在下姓宋,但神医还称不上。” 宋铭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配上他那张英俊绝伦的脸,让看得人不禁晃了神。 “咳咳——” 马车上传来的咳嗽声,让魏舒和小厮都回过了神来。 “小竹。”车上再次传来声音,听着孱弱、有气无力。 小竹冲宋铭一拜,随即上马车打开车门,将里面的人扶了下来。 对方一身青衫,墨发玉冠,看起来羸弱不堪。 不过那张脸却属于冷硬的那挂,龙眉凤目,一表非凡。 他看向宋铭,深邃的眼涡里带着些许不可查觉的威压:“宋神医,在下颜闻抒,特来求医。” 这模样不像是求医,倒像是打假。 宋铭笑容一收,目光直视对方的眼睛,不卑不亢道:“颜公子求医,是治久咳不愈?” 颜闻抒眯了眯眼,扬起了嘴角。 他没再刻意压制,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宋铭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又问:“颜公子可是午后伴随低热,晚间睡觉还有盗汗的迹象?” 第052章 章 三个要求 颜闻抒目光凌厉了起来,他看向小竹,后者立即摇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别的大夫说我得的是肺痨。” 宋铭点了点头,确实是肺痨,用现代语来解释,就是肺结核。 看颜闻抒这个症状,还不是很严重。 “你觉得也是?”颜闻抒眉心紧蹙,攥紧了拳头。 “嗯,放心能救。”宋铭知道他担心什么,在古代,肺痨基本上是“绝症”的存在,加上有传染性,很多大夫都无计可施。 不过据宋铭所了解,在清代,已经有了程钟龄的月华丸。 月华丸由十二味中药材组成,分别是天门冬、麦门冬、生地黄、熟地黄、山药、百部、沙参、川贝母、阿胶,茯苓、獭肝和三七。 想要找齐这些东西并不难。 只是獭肝有些不好弄,因为这东西长在保护动物——水獭身上。 宋铭知法守法习惯了,并不打算去伤及无辜。 倒是可以问问系统,有没有什么药材,可用来替代。 而听闻宋铭话的颜闻抒,一改之前的警惕和沉稳,他激动道:“真能救?” 宋铭点了点头,肯定道:“能救。” 颜闻抒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欣喜。 小竹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他双膝径直落地,拱手低头朝向宋铭:“求神医救我家公子。” 颜闻抒看了一眼小竹,他收敛神色,真心诚意道:“如若神医能出手相救,我愿满足神医三个要求。” 能风轻云淡说出这句话,证明颜闻抒非富即贵。 而且从对方的仪态来看,身份也不一般。 宋铭看着这一仆一主,意味深长道:“三个要求?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颜闻抒冁然一笑,还未开口,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听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宋铭让魏舒领路,带两人进屋。 魏舒做了一个“请”,抬眸时正好对上颜闻抒的眼睛,他微不可查蹙了一下眉,错开身带路。 颜闻抒一边被小舒扶着往前走,他一边偏头问宋铭:“这位小兄弟是?” “他是我徒弟。”宋铭只当他疑心病重,不放心。 到了药房,颜闻抒隔着桌子同宋铭对坐。 宋铭快速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魏舒,叮嘱道:“去煎药,三份即可。” 魏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煎三份,但还是去照做了。 “是,师父。” “颜公子,肺痨会传染,建议你咳嗽或者打喷嚏时,用手帕掩住口鼻。”宋铭见对方没有恼怒的情绪,继续说:“包括平时的碗筷,也最好分开。” “好。”颜闻抒打量着四周,转头问宋铭,“宋神医,什么时候给我用药?” “颜公子可有住处?” “神医你这么大地方,不会没有病人的住所吧?” 宋铭面不改色点头:“确实没有。” 颜闻抒:“……” 宋铭见他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解释道:“我夫郎眼睛看不见,你在这里住不方便。” 颜闻抒诧异道:“神医成亲了?” 宋铭不接他的话茬,俗气道:“除了三个要求外,诊金另算。” 第053章 章 颜闻抒挑了一下眉毛,答应了宋铭所言。 “不过——”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见宋铭依旧一副晏然自若的模样,他笑着道,“三个要求不包括滥杀无辜。” “这是自然。”从一开始,宋铭就没打算用这个做要挟,但既然对方提了,那他也没道理不应。 所以要求对方做哪三件事,他也没想好。 魏舒端着煎好的药进屋,看了一眼掩着口鼻咳嗽的颜闻抒,他端着药站在了宋铭身旁:“师父。” “嗯。”宋铭示意他把托盘放到案桌上,随后端起一碗递给小竹。 “神医这是何意?”颜闻抒喘息了一口气,皱着眉询问。 宋铭不慌不忙端了一碗给魏舒,自己又拿了一碗,一饮而尽后道:“我们无法避免跟你近距离接触,但肺痨会传染,这药喝了有免疫的效果。” 魏舒没有犹豫,直接一口闷了。 小竹看着药欲言又止,颜闻抒轻咳了一声,语气平静道:“宋神医的好意,你就喝吧。” “是,公子。” 宋铭看着小竹喝完了药,又看向颜闻抒微蹙的眉心。 明明很在意自己的仆从,却故意装作冷漠无情的模样,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搭配药方,还请两位明日再来。”宋铭手往门口一扬,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颜闻抒:“……” 他站起身,小竹立马扶住。 他望着宋铭,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经历被人赶出门。” 宋铭不为所动:“颜公子,言重了。” “罢了。”颜闻抒看向魏舒,突然问,“宋神医,你徒弟也住这里?” 宋铭看向魏舒,一时没猜到对方是什么意思,攒眉摇头。 颜闻抒展眉一笑,商量道:“小舒是吧,这样吧,我住你家,每日我跟你一起来宋神医这,银两你自己定。” 魏舒:“……” 宋铭嘴角抽了一下,这是准备用钱给自己砸一间房子出来吗? 见魏舒垂眸沉思,宋铭想起魏家的情况,建议道:“务必要做好防护,把他用的东西,跟你们隔离开。” “师父,我知道了。”魏舒乖巧点了点头,转头冲颜闻抒道,“我回去跟我爷爷商量一下,明日给你答复。” “成。” 等两人一走,宋铭吩咐魏舒道:“用艾草把药房熏一遍。” “好的,师父。” 宋铭见他转身就准备走,又把人叫住:“如果颜公子住你家,记得每日都要用艾草熏一熏。” 魏舒沉默了两秒,说:“我们老房子还空着。”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宋铭点了点头,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问问系统有什么药材可以替代獭肝。 他回了自己的卧房,刚躺下,便听见隔壁传来了动静。 “碰”地一声,什么东西倒了。 宋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快速往叶思澜那跑。 推开房间门,只见叶思澜站在床边,他旁边晾衣服的架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宋铭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叶思澜身边,扶着人担心道:“没事吧?” 第054章 章 看见了光 叶思澜紧紧攥住他的手,神情激动的摇了摇头。 “宋铭,我刚才好像看到光了。” 宋铭听着他激切的声音,对上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认真询问道:“是什么样的光?” 叶思澜苦恼的皱了皱眉,他形容道:“白色的,很刺眼。” 他又指了指架子所在的方向,继续说:“就是从这里透进来的。” 架子挨着窗户不远,从叶思澜这个方向看过去,透着半敞开的窗户,确实能看到晃眼的白光。 “现在还能看见吗?”薄时谨走过去把窗户全部推开。 叶思澜摇了摇头,失落道:“现在看不见了。” 宋铭敛眉走到叶思澜身旁,摸着他的手腕把了把脉,说:“现在药浴和针灸可以吗?” 叶思澜能看见刹那的光,证明眼睛在好转。 而且他刚才把脉的时候发现,叶思澜体内的毒,在变化。 他认为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叶思澜想到宋铭要看自己泡澡,难免有些羞涩,但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还是治疗眼睛这种大事,他红着耳根点了点头。 “我想试试。” 宋铭扶着他坐到床上,“你等一会儿,我去准备。” “嗯。” 半个时辰后,叶思澜就着里衣,坐在了木桶里。 魏舒在一旁看着宋铭让叶思澜靠在木桶上,不解道:“师父,药浴穿衣服是有什么讲究吗?” 宋铭:“……” 没有讲究,只是单纯的顾忌叶思澜哥儿的身份。 宋铭不说话,反倒是叶思澜先害了羞。 他羞窘的往药汤里埋了埋,因为背对着魏舒,所以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 “怕你看。”宋铭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便去摆弄自己的银针去了。 他没看到就这样一句话,让两个人都红了耳朵。 在魏舒眼里,师父师娘真恩爱。 而在叶思澜心里,就像是荷花池里摘下的莲子,去了中间最苦的那部分,只剩下了脆甜。 宋铭认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脑部的穴位图,又转头问魏舒:“药汤还有吗?” “有!”魏舒点了点头。 “我现在扎针,到拔针中间会间隔一段时间,你发现水冷了,就叫我。”宋铭一边一说,一边拿着银针,已经扎进了叶思澜的穴位里。 魏舒只当宋铭是有要事处理,并没有发现好心情的叶思澜,突然低落了下来。 因为宋铭在避嫌。 宋铭连着扎下几针,发觉叶思澜皱眉,他轻声询问:“很痛?” 叶思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听见。 宋铭攒了攒眉,又重复问了一遍:“还痛?” 见叶思澜还是没回话,宋铭眉心拧的更紧了,总不能他扎针影响了听力吧? 不至于啊,他虽然是第一次给人扎针,但都是按照刺激明目的穴位来的,不至于影响跟听力啊。 就在宋铭纠结之际,叶思澜反应了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疼不疼。”宋铭松了一口气,又认真道,“刚才我扎针,你耳朵感觉怎么样?” “没有感觉,跟平时一样。” 宋铭彻底放下了心,他扎完银针,又试了试药汤的温度。 泡十分钟应该没问题,他转头冲魏舒说:“你盯着,冷了叫我。” “是师父。” 宋铭一走,魏舒自在了不少。 他拉了一个小马扎坐下,趴在浴桶边欣赏叶思澜的美貌。 宋铭能够让魏舒留下,证明对方跟叶思澜一样,都是哥儿。 两人心照不宣。 “你在看什么?”叶思澜被对方一直盯着,难免有些尴尬。 魏舒歪着头继续看叶思澜,真心诚意夸奖道:“师娘,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颇为孩子气的话,让叶思澜对他的防备心降低,他想了想问:“那宋铭呢?” 第055章 章 针厄木灵草 魏舒赤心相待道:“师父是我见过最英俊沉稳的男人,跟师娘你很配。” 叶思澜被魏舒最后一句话取悦到了。 他微不可查勾了勾嘴角,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想学医?” 魏舒沉默了片刻,说:“我爹娘都是因病去世,我想我爷爷活的更久一点。”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坚定,仿佛不管前路走多难,他都一定要去闯一闯。 要知道,在这个异世,哥儿想要成为医者,本就少有。 同样,也更难。 魏舒的这份坚韧,让同为哥儿的叶思澜刮目相看。 他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睛,看着魏舒说:“我相信你可以。” “嗯嗯。”魏舒莞尔一笑。 宋铭坐在案桌前,把之前给叶思澜用过的药房,全都写了下来。 然而经过他对比分析,并没有发现到底是哪一味药,在其中发挥了作用。 只能沿用最新服用的药方,再看看。 宋铭朝药浴房看了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月华丸的药方上。 他眉心紧锁,让意识进了空间。 只是这次,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光秃秃的药田,竟然长了小草出来。 “不会是我的错觉吧?”宋铭盯着药田,嘀咕道。 系统适时出声:“不是错觉,是你让叶思澜的眼睛看到了光,所以药田才能长出绿芽。” 宋铭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如果叶思澜能够看见了,这片药田便能长满药材,为我所用?” 系统:“不仅如此,你届时人还能进入空间,将灵泉取出去。” 宋铭高兴了一瞬,便想到了关键所在。 “为什么是叶思澜?” 系统:“因为你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他。” 宋铭皱了皱眉,总感觉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不说话,系统便陷入了沉默。 还是正事要紧,宋铭又问:“有什么草药可以替代獭肝吗?” 系统直接给宋铭看了一张图。 酷似菩提树的小草,除了根茎,全是叶子。 系统解释:“这是针厄木灵草,一株有三十片叶子,一片能抵半两獭肝。” 宋铭陷入了迷惑:“这种草药真的存在?” 其实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系统,因为在他原来的世界,医书记载,月华丸所需要的獭肝,并没有药材可以替代。 难道是因为多了一种性别,连带着奇花异草也出现了? 系统没管他的疑惑,提醒道:“小白能够找到针厄木灵草。” 宋铭本来还想再问问,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让他意识快速回笼。 “师父,你发什么呆呢?”魏舒一脸担心道。 “没什么,想了点事情。”宋铭决定今天晚上,带着小白去山里看看。 想到叶思澜还在药浴,他又问:“是药汤冷了吗?” 魏舒点了点头。 “好。”宋铭站起身,扭头就走。 魏舒挠了挠脑袋,视线落在了药方上,他看了一眼不见人影的宋铭,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师父对我这么放心。” 要是宋铭听到,肯定得回他一句,你想多了。 因为在宋铭眼里,并没有藏着掖着这一说。 药浴房。 宋铭一手提着一个木桶,里面全是黑乎乎的药汤。 而浴桶里,此时的叶思澜除了脖子和脸还白净着,身上的里衣,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看起来十分埋汰。 宋铭将药汤缓慢往里面倒,一边问叶思澜:“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感觉到药汤漫到了脖子,叶思澜实话实说道:“眼眶有点涨,其他没有。” 宋铭放下木桶,开始小心翼翼取银针。 叶思澜乖乖坐着不动,如同洋娃娃似的任由宋铭动作。 待最后一根银针取出后,宋铭一手抬起叶思澜的下巴,一手掰开他的眼睛瞧。 “我晚上要进山一趟。” 叶思澜一脸错愕,想动却因为被捏着下巴,没办法。 宋铭检查完他的眼睛,放下了手,继续未说完的话:“你睡着期间,我收了一位肺痨的病人,我的药方还差一味药。” 叶思澜拧眉,加重了语气问:“所以你晚上进山,是为了采那味草药?” 宋铭点了一下头:“嗯。” 叶思澜小脸一皱,默不作声。 就在宋铭以为他要劝自己不要进山之际,蓦地听他说:“带上小白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叶思澜恳求的语气时,宋铭心酸涩了一下。 他盯着叶思澜的脸看了半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问:“自己一个人,害怕吗?” 叶思澜被捏着腮帮子,也不反抗,口齿不清道:“会害怕,但我知道你会回来。” 言外之意是你回来,我就不害怕了。 宋铭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脸,说:“好。” 脸上的手挪开,叶思澜掩饰住心里的失落,好奇道:“肺痨不是不治之症吗?” “以前是,以后就不是了。”宋铭自信道。 研究病症的治疗,需要花上不少时间,说起来,他还是占了穿越的便宜。 不过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叶思澜。 “再泡会儿,感觉到冷了,就可以起来了。” 叶思澜点了点头。 泥黄的大道上,马车从中间碾过,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车轱辘痕迹。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里面的人又咳嗽了起来。 小竹扶着颜闻抒进了客栈,掌柜连忙过来迎接。 “颜公子,可要备水?”掌柜殷勤道。 颜闻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竹冷冷看着掌柜:“没叫你,不用凑到我家公子面前。” “是是是。”掌柜连忙退回柜台后面。 等一行人上楼了,小二凑到掌柜耳边,小声道:“真以为包了客栈了不起啊,还不是病秧子。” 掌柜给了他一胳膊肘:“说什么胡话呢!没看守门的人,都别着刀吗?” 小二讪讪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房间里。 颜闻抒秀帕掩嘴,他喘息了一口气,冲跪在面前的人说:“传信回去,等病治好了,我再回去。” “是。” 等人一走,小竹想到什么,蹙眉道:“公子,要是叶大小姐知道了,会不会吵着来?” “无妨。”颜闻抒眯了眯眼睛,嘲讽道,“叶常德说他夫人医术高超,跟我爹商量着治好了我的病,让我娶叶思思。” “现在,他夫人没辙,还不能允许我找外人了?” 小竹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他不安道:“叶大小姐胡搅蛮缠,只怕惹神医不高兴。” 颜闻抒眼神一凝,挥手道:“派人看着她。” …… 夜路难走,尤其是在山林里。 宋铭让小白在前面带路,自己则举着火把跟在它身后。 虫鸣兽叫在四周响起,偶尔还能看到绿幽幽的眼睛。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第一次夜探丛林,这么刺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处山坳的地方,宋铭看到了狼群,同时“嗷呜”声连绵不绝。 只见前方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朝他这边靠近。 小白立即回到宋铭身边,龇牙冲前方的狼群吼叫。 狼群先是一退,在听见领头狼示意后,又快速围了上来。 来之前,宋铭准备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只需要吸上一口,便能迷晕一头大象。 他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虎头,示意一会儿它小心一点,不然晕了他可抗不回去。 狼群将宋铭和小白围在中间,伺机而动。 宋铭手中的火把,远近有限,肉眼只能看到荡悠的眼睛,和模糊不清的影子晃动。 小白跟领头狼对视上,就在这时,其他狼冲宋铭扑了过来。 眼见狼牙就要碰到宋铭的身体,他快速捂住口鼻,将准备好的**撒了出去。 “啪叽”一声,凌空的几匹狼,伸长着舌头,直接落在了地上。 配合小白“吼”地一声,狼群快速后退。 宋铭看着消失的绿光,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虎头:“走吧。” 一人一虎在山中继续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幽潭一侧的岸边看到针厄木灵草。 只是木灵草被翠绿的小蛇盘着根茎,想要取走草药,必然会惊醒它。 宋铭的**在刚才已经撒完了,他翻了翻包里,发现只剩下驱虫药。 他刚准备撒下药粉,小白忽然上前,一爪子拍在了绿蛇尾巴上。 “小心——”就在宋铭以为绿蛇会仰头咬小白时,对方如同翻滚的藤蔓,挣扎着要跑。 宋铭:“……” 动物的世界,原来也存在参差,恕他看不懂了。 然而这还没结束,小白抬起爪子,在对方滑离一米远后,它又猛地扑过去,一脚踩住蛇头,一脚踩住蛇尾。 于是小绿蛇直挺挺在地上不动弹了。 反复几次之后,石化的宋铭看出了门道。 这一蛇一虎,应该是老熟人,逗玩的动作简直不要太熟练。 宋铭嘴角一抽,蹲下身小心翼翼挖针厄木灵草。 系统说针厄木灵草的根茎没有药效,但只要保证它在土壤里,就不会死。 所以宋铭拿回去试试能不能栽活。 他没有破坏根系,撕了一块布就着泥土,把整个根茎包裹了起来。 等他拿着草药站起身,小绿蛇已经生无可恋的缠到了小白脖子上。 宋铭:“……” 还真是活久见。 第056章 章 服药好转 “小白,回去了。” 宋铭没有去碰虎头,绿蛇不咬小白,不代表不咬他。 “把蛇放了。” 小白听见宋铭前一句话,已经乖乖走在了最前面,听闻后面这句时,它冲宋铭龇了龇牙。 显然是不乐意了。 宋铭:“……” 他又不是动物收容所,净养危险动物。 “听话。” 奈何小白根本不搭理它,还转过头,艰难的用蛇头舔蛇脑袋。 上一次这般心惊肉跳,还是叶思澜头次rua小白的时候。 他扶了扶额,算了,兽随主子。 等回到名澜居,已经丑时了。 宋铭把针厄木灵草种在围了栅栏的地里,又去冲了一个澡才回房间。 屋里的灯笼亮着,宋铭以为是叶思澜特意为他的留的灯,等走进了才发现床上有个人影。 对方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快速从床上坐起身,问:“宋铭,是你回来了吗?” 宋铭见叶思澜双手紧紧攥住被子,小脸上写满了不安,他“嗯”了一声。 他坐到床沿上,问:“害怕?不敢回房间?” 叶思澜咬着唇,可怜巴巴点了点头,问:“今晚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之前两人都是一起睡,刚搬来这边,一个人确实会不习惯。 宋铭对着那张忐忑不安的脸,想不答应都难,他顿了一下,说:“往里面挪点。” 叶思澜支着身子,屁股一抬,侧身睡在了里面。 宋铭庆幸的想,还好买的床和被子够大,不然两个人只能叠罗汉了。 他刚准备躺床,突然外面传来了动静。 是小白爪子挠门的声音。 宋铭:“……” 果然兽随主子,没一个省心。 叶思澜也听见了,他平躺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含糊道:“要不在你房里也布置一个虎窝吧?” 宋铭还没告诉他,小白带了新朋友回来,他穿上鞋起身,边走边说:“嗯,今天太晚了,明日再弄。” 叶思澜听着他打开了房门,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害怕和不安消失的一干二净。 翌日。 魏舒到名澜居时,两人都还未起身。 不过门没锁,所以他直接进了屋,怕两人醒来饿,他去厨房煮了粥。 卧房。 叶思澜睁开眼睛,听到宋铭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下了床。 他穿戴好衣服,摸索着到了厨房门口。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进耳朵,叶思澜皱了皱眉。 “师娘你醒了?”魏舒瞥见门口的人,走过去把人扶住。 “你怎么这么早?”叶思澜接受了他的好意,跟着进了屋。 魏舒扶着他坐下,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说:“不早了,都快晌午了。” “这么晚了?”叶思澜诧异道。 “嗯。”魏舒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锅里,“我煮了粥,已经好了。对了师娘,师父呢?” “他昨晚进山采药了,人还没醒。”叶思澜怕宋铭饿了,拧着眉毛站起身,“我去叫他。” 魏舒当然说好,见叶思澜艰难的往外面走,他又问:“师娘,要我帮忙吗?” 叶思澜忙紧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魏舒看着他出了门,轻手轻脚跟到门口,确认叶思澜没问题,这才去盛粥。 …… 宋铭是被窗户射进的光叫醒的,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叶思澜不在,他捏了捏眉心。 正好这时,房门被推开。 他见叶思澜伸长着手,像个小僵尸似的,哼笑出了声。 叶思澜脸上露出惊喜,循着声音加快了步伐:“你醒了?” “嗯,你醒很久了?”宋铭话音刚落,便见叶思澜脚下绊了一下,他眼疾手快把人拉到了怀里。 他不满的教训道:“怎么不慢点。” 叶思澜笑了笑,手撑着他的胸膛坐到床沿,说:“魏舒已经来了,还帮忙煮了粥。” 叶思澜不提,宋铭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徒弟。 两人到厨房时,魏舒已经把粥端桌上去了。 宋铭让叶思澜先去吃,他则去地里看昨晚种的草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针厄木灵草比昨晚更绿了。 宋铭看着缠绕在药草上,试图隐藏自己的小绿蛇,一脸无语。 服了小白这个老六。 还没等他去找小白,始作俑者自己跳了出来。 它刚扑过来,受惊的小绿蛇,急忙一个逃窜,盘着宋铭的腿,爬到了宋铭脖子上。 四目相对,对方还吐了吐蛇信子。 宋铭:“……” 小白冲宋铭龇牙咧嘴,仿佛在说你抢了我的宠物。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眼明手捷捏住蛇头,把蛇身扯离了自己,随后往小白身上一扔。 小白高兴的转了一个圈,全然不顾及装死瘫痪的小绿蛇。 宋铭嘴角一抽,总感觉自己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 “宋铭——” 听到叶思澜的声音,宋铭回了一声“来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完好的针厄木灵草,抬脚往里面走。 等吃过饭,颜闻抒的马车再次停在了门口。 这次他轻车熟路的带着小竹进了药房。 魏舒率先看到人,他打招呼道:“颜公子。” 颜闻抒颔首笑着问:“宋神医呢?” 说曹操曹操到。 宋铭一手拿着针厄木灵草的叶子,一手牵着叶思澜,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叶思澜的手腕上缠着一抹绿。 颜闻抒看到叶思澜那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同时,还带着一丝复杂。 “宋神医,这位就是你的夫郎?” 宋铭不动声色挡住叶思澜,周身的气息徒然一冷,“嗯。” 叶思澜头往两人握住的手偏了一下,魏舒下意识跟着看,只见叶思澜的手,被宋铭握的发了白。 他看向叶思澜,见对方面无表情,干脆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颜闻抒察觉到宋铭的敌意,他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诚心道:“两位很般配。” 冷意收敛,宋铭抓着叶思澜的手一松。 叶思澜发现薄时谨变化,好心情的勾了勾唇。 宋铭让叶思澜坐下,拿起桌上的药方和叶子递给魏舒:“一副药煎一片叶子,熬好后端出来给颜公子口服。” 魏舒点点头,收好东西,转身去抓药。 颜闻抒闻言冲身后的小竹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到了案桌上。 宋铭没有犹豫,拿起直接放到了抽屉里,开口道:“想要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是不可能的,但服了药后,你会好受很多。” 颜闻抒也没想过马上就能好,他点点头问:“大概要服用多久?” 宋铭意外的挑了挑眉,还以为颜闻抒会冷脸。 他沉吟了两秒,继续说:“先服用七日,好转后取药回去自己煎就成。” “好!”颜闻抒应了声。 宋铭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冲叶思澜说:“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药浴。” “嗯。”叶思澜感受到一抹视线,他蹙了蹙眉,但对方转移的很快,以至于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打量他。 “走吧,我扶你回房。”宋铭见他没动,以为他需要帮忙。 叶思澜摇头拒绝了,他淡笑着说:“我能自己走。” 宋铭说了一声“好”,目送他离开后,才去抓药。 颜闻抒往门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宋神医,你夫郎是有眼疾吗?” “嗯,他眼睛看不见。”有了之前颜闻抒的避嫌,宋铭没有多疑。 颜闻抒目光更加复杂,但也没再多问。 一刻钟后,魏舒端着药敲了敲门。 “把药给我吧,你去准备药浴。”宋铭一手接过托盘,一手把抓好的药材递了过去,末了又问,“药方可记得了?” 魏舒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宋铭是什么意思。 颜闻抒心下诧异,但没表现出来。 小竹左右看了一眼,又看向自家公子,眼神询问要不要回避。 “接下来颜公子的药就由你来抓了,记好病症,以后遇见了好对症下药。”宋铭脸色严肃道。 魏舒明白过来,宋铭不是在让他避嫌,而是在传授他经验,他惊喜又激动的点头:“徒儿记得了。” “嗯。”宋铭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想到他比叶思澜小不了多少,又放下了手。 他转过身把药递给颜闻抒,道:“喝吧。” 颜闻抒试了试药的温度,随即一饮而尽。 小竹蹲下身,一边观察颜闻抒的脸色,一边询问:“公子,感觉怎么样?” “苦!”颜闻抒用掩唇的帕子擦了擦嘴,又皱着眉说,“还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听完对话的宋铭一脸无语,药不苦就不是药了。 再者,中药见效本来就慢,想喝了就有反应,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颜闻抒的话,让宋铭大跌眼镜。 “我觉得这里轻盈了不少。”颜闻抒指了指肺部的位置。 宋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坐到他对面,示意对方把手腕放到脉枕上。 颜闻抒也没多问,乖乖伸了过去。 宋铭探着他的脉搏,竟然真的好转了! 按理来说,月华丸需要服用一段时间后,才能有这些反应。 难道是因为獭肝被针厄木灵草替换了的缘故? “宋神医,我家公子如何了?”小竹一脸担心。 宋铭松开颜闻抒的手,维持淡然道:“比我预期要好,再服用两日,你们便拿药回去自己煎吧。” 第057章 章 还真是蛇 宋铭见两人笑逐颜开,起身去找叶思澜。 走到门口时,宋铭听叶思澜说:“小白,不许欺负小绿。” 宋铭:“……” 现在蛇也会找靠山了吗? 他推门而入,只见小绿缠在叶思澜脖子上,正挑衅的伸着蛇头,冲小白吐蛇信子。 而小白被叶思澜单手按住虎头,看起来十分可怜。 宋铭:“……” 他现在很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卧房,而是饲养园。 叶思澜听到动静,转头面向门口。 宋铭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脚朝叶思澜走去。 小绿看到他,又缠回了叶思澜手腕上。 叶思澜认出宋铭,摸了摸蛇脑袋,说:“小绿好像有点怕你。” 宋铭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冷静道:“可能是因为我扔了它一次吧。” 叶思澜不禁代入宋铭黑夜漫漫去采药的场景,他的心立马偏向了宋铭。 他摘下小绿蛇,放到小白头顶,问:“现在药浴吗?” 宋铭摇了摇头,说:“等魏舒来叫你,今天不扎针。” “哦。”叶思澜心里划过一抹失落,察觉宋铭没有要走的迹象,他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宋铭的目光一直落在一虎一蛇身上,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母亲也养过蛇?” “啊?”叶思澜迷茫的摇了摇头,想到什么他犹豫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宋铭点头想说是,又怕叶思澜多想,他换了个思路问:“你喜欢蛇?” 叶思澜沉吟道:“也不算喜欢,只是它身上冰凉冰凉的,挺舒服的。” 宋铭一言难尽,蛇摸着舒服? 他下意识看向小绿。 此刻的它已经如同煮熟的面条似的,挂在小白脖子上,跟死蛇别无二致。 叶思澜没听到宋铭的回答,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很奇怪吗?” 宋铭对上那张忐忑的脸,昧着良心说:“不奇怪,我也挺喜欢的。”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轻松道:“那我们养着吧,你知道小绿喜欢吃什么吗?” 宋铭脑海里立马闪过老鼠、青蛙、蚯蚓……他深呼吸一口气,瞎说道:“可能它更喜欢草药。” 叶思澜了然的点点头,宋铭说的肯定没有错。 他们没注意到旁边的小白虎躯一震,小绿抬起蛇头又认命的垂了下去。 说到草药,叶思澜想起了外面的人。 他不安的抠了抠手指,声音带着点微不可查的急促:“我以前在叶府听过颜家,就是不知道跟外面那人有没有关系。” 言外之意是颜公子姓颜名谁。 宋铭奇怪的看向叶思澜,为什么他感觉叶思澜在提到对方时,有些紧张呢? 他沉默了两秒,如实相告:“颜闻抒。” 叶思澜心咯噔了一下,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 “怎么了?”宋铭目光落在他脸上,眉心一蹙。 叶思澜抿了抿唇,犹豫道:“他是淼城的少城主,我爹之前想过巴结对方。” 宋铭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不管颜闻抒是哪座城的少城主,都跟他没关系。 他只管治好对方的病,拿该拿的酬劳。 见叶思澜说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沉重了,宋铭想了想问:“你是怕他认出你?还是担心叶家知道我帮了他,就此某利益?” 叶思澜想说都不是,但想起宋铭并没有多在意自己的过去,又轻轻点了点头。 “颜闻抒允诺了我三个要求,除非我本人提,别人做不了数。”宋铭安慰他道。 叶思澜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 沐城,叶家。 叶思思手里拿着鞭子狠狠冲跪在身前的下人,挥了两鞭子。 原本候在一旁的孙子耀,见叶思思停手,快速凑到了她跟前。 “大小姐,这个宋神医小的有所耳闻。” “真的?”叶思思偏头看向孙子耀,她眯了眯眼,脸上露出冷笑,“你的有所耳闻,最好是有用的消息,不然——” “当然!小的明白!小的何时骗过大小姐你。”孙子耀笑的一脸谄媚。 叶思思冷哼一声,示意他快说。 “那个宋神医是我们隔壁村的,之前是个猎户,无意中救了两个人就被传的神乎其神,其实啊他的医术,还不如夫人呢!”孙子耀横眉冷对,语气里尽是鄙夷。 叶思思皱了皱眉,盯着地上的人问:“你刚才说颜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下人身子颤抖了两下,结巴道:“治、治好回……” “你的意思是他不回来了?”叶思思神情狠戾的看向孙子耀。 “大小姐,我怎么敢是这个意思!”孙子耀连忙跪下,他苦口婆心道,“小的的意思是大小姐赶紧去把颜公子找回来,免得颜公子被坏人蒙骗啊!” 孙子耀见叶思思敛眉沉思,他继续拱火道:“大小姐,不怕坏人心眼多,就怕颜公子病急乱投医。” “要是颜公子治到最后,发现没有任何用,那打击不是更大吗?但如果你去当着他的面,戳穿了坏人的谎言,颜公子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叶思思仔细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起来吧,料你也不敢骗本小姐!” 孙子耀嘻嘻一笑,站起身阿谀奉承道:“大小姐,小的对乡下熟,不如让小的去跟您带路吧。” 叶思思冷眼睨了他一眼:“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的小心思,那些鸡是你偷来卖的吧?” 孙子耀笑容一僵,尴尬道:“大小姐,那都是生活所迫。” 叶思思冷嗤一声,说:“你就别想跟着去了,本小姐只是去接人,又不是去打架。” 本来孙子耀也不想去,闻言低眉顺眼附和:“大小姐说的是。” “至于那个宋神医,呵——”叶思思目光一凌,语气不善道,“他敢骗颜公子,自然该不得好死!” 孙子耀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连忙迎合道:“就是!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嗯。” …… 接下来的两天,颜闻抒没回客栈,而是住在魏舒的老宅子。 今天是两人最后一天,一起去名澜居。 宋铭看到两人结伴而来,再观颜闻抒的气色,已经同正常人无异。 之前还需要小竹扶,如今自己走这么长一截路,也脸不红气不喘,可见他开的药,效果之奇特。 “宋神医。”颜闻抒相比第一次见面,乖顺和恭敬了不少。 宋铭“嗯”了一声,便冲魏舒说:“去给颜公子抓药吧,够七天的量就行了。” “是,师父。”魏舒看了一眼颜闻抒,转身朝药房走。 颜闻抒看向冲叶思澜撒娇的白虎,好奇道:“宋神医,这驯服白虎,可有诀窍?” 宋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小白正疯狂蹭叶思澜的手腕。 他嘴角一抽,面无表情道:“送它一条小绿蛇就行了。” 颜闻抒:“???” 他一脸不确定的看向宋铭,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宋神医,你刚才说送什么?” 宋铭看了他一眼,带着他朝叶思澜走过去,随后他蹲在叶思澜跟前,说:“把手给我。” 叶思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照做。 宋铭看向伸过来的皓白手腕,扯过袖子遮住:“另一只。” 叶思澜迅速换了手。 颜闻抒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戴的是翡翠手镯……” 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陌生气息,小绿立起脑袋,冲颜闻抒吐了吐蛇信子。 绿幽幽的竖瞳,看起来十分诡异。 “还真是蛇啊。” 颜闻抒说完这句话,发现小白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他:“……” 叶思澜以为颜闻抒想要走小绿,他飞快薅过小绿,扔给了小白。 随后一脸无辜道:“小绿是小白的宠物。” 弦外之音是不能给。 颜闻抒了然点点头,一脸原来宋神医你是这个意思的模样。 宋铭被叶思澜的动作可爱到了,他握拳在嘴边掩饰一笑。 叶思澜疑惑的看向宋铭,小脸迷茫。 “没事。”宋铭借由把脉,捏了捏叶思澜的手,又转头冲颜闻抒说,“颜公子,你的药应该快好了。” 颜闻抒察言观色应了一声“好”。 脚步声远去,叶思澜把虎头拽了回来,他一边捏耳朵,一边问:“颜公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宋铭见小白不情不愿松开虎口,放小绿回叶思澜手腕上,他轻轻握住叶思澜的手腕。 叶思澜以为他要换只手把脉,便松开了小白。 宋铭趁机把蛇丢给了小白,探了探脉搏,说:“没什么,好奇而已。” 叶思澜放下了心,发觉宋铭没松开自己的手,又问:“我体内的毒有变化吗?” “最近看见过白光吗?”宋铭见他问的认真,又仔细把了把脉。 叶思澜摇了摇头:“自从那天之后,就没看见过了,会不会是我的错觉?”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变得不自信起来。 宋铭托住他的脸,仔细查看他的眼睛。 过了半响,宋铭自才说:“不是错觉,有好转。” “真的?” “嗯。”宋铭站起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弯腰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草药渣子。 宋铭心无杂念,眼里只有草药渣子,却没注意到手拍过叶思澜臀时,对方红了耳朵。 第058章 章 叶思思上门 魏舒将包药的纸摆在柜台上,按着药方依次抓药。 直到药方上最后一味针厄木灵草时,他犯了难。 因为他找遍了药房,也没有找到它什么草药。 “宋神医让我来看看药抓好了没。”颜闻抒迈步进屋,见魏舒面露难色,疑惑道,“怎么了?” 魏舒没有搭理他,把抓好的草药包好放一边,这才从柜子后面出来。 “你去哪?”颜闻抒见他要走,连忙把人拦住。 “少了一味药,我去问问师父。”魏舒蹙着眉心,说完绕开他离开。 颜闻抒犹豫了两秒,追了上去。 而此时,宋铭正扶着叶思澜往椅子上坐。 叶思澜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伸手扯了扯宋铭的衣袖。 宋铭刚想问怎么了,便见魏舒和颜闻抒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师父,针厄木灵草是什么?”魏舒指着药方末尾问宋铭。 他不提,宋铭都忘了这味草药,现在只有他知道药效。 他沉默了两秒,冲叶思澜说:“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跟魏舒去去就来。” 叶思澜点了点头。 这次颜闻抒没有跟上去,他走到叶思澜一米远的地方站住脚,忽然道:“叶小公子。” 叶思澜用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不卑不亢道:“少城主。” “你既然认识我,为何不戳破我的身份?”颜闻抒眯了眯眼,神情似在打量。 “只是听过名讳罢了,何况你是来求医,又不是用少城主的身份强迫我相公救你。”叶思澜没了往日在宋铭面前的小心翼翼,态度也愈加强硬。 颜闻抒噗嗤一笑,调侃道:“看画像还以为是个柔弱小美人,没想到身上还带了刺。” 当初,叶常德给叶思澜物色人家时,托人专门画了一副画像。 本着万一的想法,便让人把叶思澜的画像辗转了多人。 恰好,颜闻抒就看过。 当时,他还夸了一句“美人”。 两人都不知道是,正是这句“美人”葬送了叶思澜的眼睛。 也因此,他跟叶思澜再无缘分。 颜闻抒说完这句话,本以为叶思澜会反驳,却不想对方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跟猎户私奔了吗?怎么会成了宋神医的夫郎?” 叶思澜觉得“私奔”两个字格外刺耳,他面无表情道:“凑巧,治好你肺痨的宋神医,以前就是个猎户。” 颜闻抒皱了皱眉,想到什么,他又问:“不是因为要嫁给我做妾,宁死不从所以才……” 同人苟合,被逐出叶家?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叶思澜已经明白了他的话里的意思。 “少城主不妨想想这话是出自谁口。”叶思澜冷声道。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 四目相对,只可惜……曾今那双好看的眼睛没了光。 然而在外人看来,一坐一站,好似情人佳眷。 “贱人!你竟敢勾引颜公子!”一道尖锐又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人纷纷把头转向门口,看清楚人后,颜闻抒脸色难看。 先不说叶思澜已经是别人的夫郎,光是他在这里治病这一点,“勾引”就不能成立。 叶思澜脸色一白,这道声音,他听了十七年,怎么可能认错。 提到“勾引”,难免让他回忆起,初次跟宋铭见面时的场景。 他紧紧攥住手,指甲陷入了肉里都没有察觉。 叶思思带着一群人走近,还没来得及教训人,便看到了那张化成灰她都能认识的脸! “叶思澜!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想起叶思澜的眼睛看不见,恍然大悟道,“不要脸的贱人!竟然敢借着医治眼睛的缘由,勾引颜公子!” 叶思思看到叶思澜,便想起了张氏偷听到的消息——少城主夸叶思澜好看,还要纳叶思澜为妾! 想到这些,她就像一只疯狗似的,逮着人便乱咬。 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叶思澜咬着嘴唇不说话,笔直的背脊,轻轻发着抖。 颜闻抒尚有理智,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他呵斥道:“叶思思,要发疯滚回去发!” “小竹!把人给我带走!” 他话音一落,暗中保护的小竹立马现身,他只身挡在叶思思面前。 “叶小姐,请回!” 叶思思怎么可能答应,她不敢冲颜闻抒发脾气,便把气撒在叶思澜身上:“贱人!你对颜公子都说了什么!” “你娘亲不要脸,你怎么也这么不要脸呢!” 听到这句话,叶思澜站起身,怒不可遏道:“你闭嘴!” 原本在栅栏地里跟魏舒讲解的宋铭,见小白丢下蛇蹿了出去,被吓了一跳。 再听见隐隐传来的骂声,他把针厄木灵草的叶子塞到魏舒手里,便追了过去。 他快步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的一抹绿隐匿到了草丛里。 “叶思思,我娘亲身份再怎么低贱,也比你母亲张氏强!” 宋铭到时,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叶思思推开小竹,扬起鞭子,便要向叶思澜挥去。 小竹被推得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嘶吼一声,直接把叶思思按在了地上。 “吼——” 小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虎牙,凶狠的瞪着叶思思。 “啊!” 一声尖叫,叶思思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带来的小厮和丫鬟,纷纷尖叫着往后退。 宋铭走到叶思澜身边,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按。 “小白,给我撕了她的嘴!” 宋铭话音一落,虎爪锋芒毕露。 “宋神医,等等!”颜闻抒立马阻止道。 宋铭冰冷的看向他,眼里的愤怒,犹如滚滚江浪。 “并非我要保她,只是她若在此处重伤,被怪罪的还是你身旁那位。”叶常德有多么偏心,颜闻抒再清楚不过。 宋铭冷哼一声,说:“叶思澜同叶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言外之意是,就算叶常德来怪罪,也跟叶思澜没有关系。 颜闻抒一脸为难。 叶思澜心如明镜,知道颜闻抒在担心什么,他扯了扯宋铭的衣服:“这次放过她吧。” 这次放过,下次就不一定了。 宋铭不是很想放过,眼睛扫过叶思思时,他看见小绿从叶思思胸前的衣襟里溜出来,藏进了小白脖子里。 他目光一凛:“颜公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多谢。”颜闻抒松了一口气。 “小白回来。”宋铭冲小白招了招手,见小白回到叶思澜身边,他又冲远处的人说,“我的地盘不留垃圾!” 颜闻抒见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向前,皱了皱眉道:“赶紧把你们主子搬回马车里。” 颜闻抒是叶家的贵客,他说话堪比叶常德,闻言小厮和丫鬟赶紧去抬人。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颜闻抒冲小竹使了一个眼色:务必把人送回沐城! 小竹领命,跟着走了。 “宋神医,抱歉,我没想到她会来这里。”颜闻抒握拳置于掌心,冲宋铭弯了弯腰。 这对于少城主来说,十分有诚意了。 宋铭却没有接受,他冷冷看着颜闻抒:“如果叶家要找宋某麻烦,不知道颜公子会站哪方呢?” 颜闻抒抬起头,目光直视宋铭,没有犹豫道:“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何况我还欠宋公子三个要求。” “望颜公子说话作数。” “自然。” 魏舒站在宋铭身后许久,因为方才叶思思诋毁的话,他对颜闻抒也多了几分敌意。 “师父,药还给吗?” 他这么直白说出口,颜闻抒既好气又好笑。 叶思澜心一暖,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宋铭看了魏舒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魏舒不情不愿道:“颜公子,跟我来吧。” 颜闻抒叹了一口气,看向宋铭,视线又落在他怀里的叶思澜身上,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声:“抱歉。” 只剩下两人,宋铭按着叶思澜的肩膀,将人转了一圈。 “她打到你了?”刚才他站的远,不知道叶思思除了动口,还有没有动手。 叶思澜摇了摇头:“没有,她还没来得及。” 这话有点像告状的小孩,宋铭勾唇捏了捏他的脸。 而小白正用爪子捧着小绿,在旁边的药草滚来滚去,显然很开心。 宋铭顺着视线看了一眼,没将小绿很可能咬了人告诉叶思澜。 不过看小白宝贝的那模样,十有八九咬了。 想到方才颜闻抒多此一举的态度,他问叶思澜:“你跟颜闻抒是不是认识?” 叶思澜脸色一慌,以为是方才颜闻抒跟他的聊天,被宋铭听到了。 他脑子一木,把隐瞒的都说了:“我不知道我爹曾经把我的画像给过颜家,也不知道他有过纳我做妾的想法。” 宋铭:“……” 颜闻抒竟然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莫名心里很不舒服,就好比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划走了。 恰好取药的两人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听见叶思澜这句苍白的解释。 魏舒看颜闻抒的目光,更加嫌弃和鄙夷了。 颜闻抒:“……” 他转过头,正好跟宋铭四目相对。 鉴于对方不说话,只用骇人又冰冷的视线看他,颜闻抒冷静道:“宋神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与令夫郎,从未有过情愫。” 第059章 章 牙印在胸口 他不专门解释还好,一解释,总感觉有什么。 宋铭面色渐冷,嘴唇抿直,眼底仿佛有一座化不开的冰山。 叶思澜没听见宋铭的声音,但背脊蹿起的冷意,让他愈加紧张。 他下意识抓紧了宋铭的手,后者察觉到他掌心直冒冷汗,深深看了一眼叶思澜。 最后,他于心不忍下了逐客令:“魏舒,你去送送颜公子。” “是,师父。”魏舒目光冷冷扫过颜闻抒,语气冷淡,“请吧,颜公子。” 颜闻抒:“……” 他不好再多言,冲宋铭拱手鞠了一躬,随即同魏舒离开。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没了外人,叶思澜怕宋铭觉得他水性杨花,想立马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道歉。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宋铭松开叶思澜的手,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不该瞒你。”叶思澜不敢去抓他的手,声音里不由带了点委屈。 宋铭盯着他看了半响,叹了一口气。 他曲起手指在叶思澜额头敲了一下,说:“这些事情,又并非你所愿,就算道歉,也该是逼你的人。” “你不生气吗?”叶思澜一脸纠结。 “我为什么要生气?”宋铭当然生气,只是气的不是叶思澜,而是始作俑者。 但这些,他无法跟叶思澜说。 叶思澜选择隐瞒他,定然是不想提及。 他没必要逼着对方敞开心扉。 他想着事情,没看到叶思澜脸上闪过的失落和难过。 “按照叶思思的性格,她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思澜整理好心情,想起以往的遭遇,又忍不住提醒道。 宋铭闻言摇了摇头,眸光凌厉道:“放心,她做不了妖。” “为什么?”叶思澜有点懵。 “有颜闻抒在,不用担心。”宋铭偏头看向被舔的焉了吧唧的小绿,重新握住叶思澜的手,牵着他朝屋里走。 叶思澜想想,认为也对。 颜闻抒还未痊愈,要是叶思思来找麻烦,势必会影响治疗。 “嗯。” …… 另一边,驾马车到了镇上的小竹,让人把叶思思抬出来时,发现她脸色青白,嘴唇乌紫,明显中了毒的模样。 小竹试了试叶思思的呼吸,连忙冲跟来的小厮丫鬟吩咐:“赶紧找大夫!” “是!” 一群人连忙兵分几路去找人。 颜闻抒提着药回来找人汇合,没想到客栈里站了一群大夫。 他皱了皱眉,抓住旁边的小二问:“怎么回事?” 小二被吓了一跳,他受惊的拍了拍胸脯说:“是颜公子啊,你的随从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但对方中了毒昏迷不醒。” 颜闻抒拧紧眉心,径直去找小竹。 小竹避嫌站在门口,看到颜闻抒,迎上前说:“公子,叶小姐中了蛇毒。” “蛇毒?”颜闻抒怔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宋铭为什么这么轻易放人走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只能暂时用药压制着毒性,让我们另请高明。”小竹如实禀报道。 颜闻抒沉默了半响,作出了决定:“送回叶府,让叶常德自己想办法。” “公子,这……会不会不太好?”小竹面露难色,“人是我们送回去的,届时叶家那边要怎么交代?” 颜闻抒挑了挑眉:“叶思思中的是蛇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被送上马车时,你看出她中毒了吗?” 小竹摇了摇头。 颜闻抒意有所指看了他一眼:“她是在路上中的蛇毒,我没怪她得罪我的恩人,已是万幸;能保住她的命已经对得起叶家了。” “我明白了。” …… 叶思思和颜闻抒一走,名澜居恢复了风平浪静。 有了颜闻抒那片金叶子,宋铭和叶思澜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不用操心生计。 经过扎针加药浴,叶思澜的眼睛虽然还是看不见,但体内的毒,正在慢慢减弱。 宋铭猜测只有等毒全解了,叶思澜才能复明。 第二天,宋铭按例让魏舒准备药浴,今天不用扎针,他便在药房捣鼓凝肤膏。 美容养颜,可做面膜用,也可以抹在受伤的地方,快速愈合。 他正专心致志磨粉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宋兄弟”。 至今为止,也就两个人这么叫过他。 张管事在沐城,经过上次不欢而散,不可能千里迢迢来找他。 那就只剩下老狐狸王掌柜了。 宋铭放下手里的捣药杵,起身去门口。 王掌柜看到宋铭,笑呵呵道:“宋兄弟,好久不见。” 宋铭看向他身后的驴车,淡淡道:“确实许久未见了。” 王掌柜自动忽略他的冷淡,热络道:“我今日来,特意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说完,他从宽袖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宋铭,解释:“这是齐家探寻名医的帖子,我虽然有一份,但医术不佳,我觉得你合适,就给你送来了。” 宋铭看着请帖两个字,没有接。 王掌柜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齐家是大户,如果去了便能一举成名,届时他的名澜居,络绎不绝;他王掌柜的药铺也能打出名声。 互利互惠。 对于宋铭来说,确实是好机会。 “王掌柜,镇上那么多大夫,您亲自来请我,会不会太大题小做了。” 宋铭故意这么说,既没有表现出要答应,也没直接拒绝。 王掌柜哈哈一笑,哥俩好的说:“咱们谁是谁啊,我还指望着你帮我囤药材呢。” 见宋铭跟自己聊了这么久,也没请他进门的意思,他主动道:“宋兄弟,你要是不嫌弃不妨让我讨一杯茶喝?” 不怕脸皮薄,就怕脸皮厚。 宋铭没有拒绝,冲他做了一个“请”。 进了院子,王掌柜打量着四周,夸奖道:“宋兄弟,你这个地方真不错,枕山栖谷,别有一番风景。” “王掌柜过奖了。”宋铭不喜欢寒暄,淡淡点了点头。 王掌柜又落在了院里的草药上,他啧啧咋舌道:“这药材品相不错啊。” 宋铭淡然一笑,独自驾驴车来找他,只怕除了送帖子,还想拖点药材离开。 两人进了药房,宋铭一边倒茶,一边观察王掌柜的表情。 “宋兄弟,你这药房弄的不错啊。”王掌柜目露赞赏。 宋铭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敷衍,便随口应和了两句:“还行,方便就行。” 他的摆放,跟现代中医馆差不多。 也没什么特别不特别。 宋铭把茶放到王掌柜手边的桌子上,转身坐回柜台后面,继续捯饬凝肤膏。 王掌柜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这也是他能在沐城吃的开的原因。 “宋兄弟,要不你看看帖子?” 宋铭对上那张和善的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王掌柜趁机把帖子递了过去。 宋铭看着上面的齐家,面无表情问:“齐家和叶家关系好吗?” 王掌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答了:“往前十年,齐家比叶家有名多了。” “后来,齐家当家的生了病,齐家便一蹶不振了。” 言外之意是两家曾经是竞争关系,算不上好。 王掌柜叹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了指请帖,继续说:“帖子上要医治的人,就是那位当家,若是医不好,估计没几天可活了。” 宋铭蹙眉疑惑道:“齐家这位当家,多大年纪?” “跟叶常德差不多吧。”王掌柜见他目露沉思,讨好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宋铭目光落在请帖的时间上,限定在七日内登门。 此行去沐城,如果对上叶家……宋铭倒是不怕,只是怕对方手段肮脏。 小绿倒是好带走,小白呢? “王掌柜,我需要考虑一日。” 听到宋铭的回答,王掌柜满意一笑,他本来还以为要两三日呢。 “行!” …… 此刻,叶家。 张氏看着躺在床上的叶思思,她怒不可遏摔了药碗!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跟在叶思思身边的丫鬟小翠,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思思的,蛇都爬思思身上了,你们都没发现!” 中了蛇毒,却没看到牙印,张氏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对劲。 结果她给人换衣服时,发现了胸口上的毒牙印。 “夫人,我们去乡下时,小姐还好好的……”小翠欲言又止。 张氏瞪了她一眼,言辞犀利道:“怎么,你是怀疑颜公子?” “奴婢不敢!”小翠连忙跪下,想到什么,她又急忙道,“对了,夫人,我们看到小公子了!” “谁?”张氏脸色一变。 小翠小心翼翼看向张氏,说:“思澜小少爷。” “这个贱人也在?”张氏眯了眯眼,手攥紧成了拳头。 小翠点了点头:“小姐之所以被吓晕过去,就是因为宋神医养的白虎。” “你的意思是宋神医帮着叶思澜害我的思思?” 小翠对上张氏那张逐渐扭曲的脸,白着脸点头。 “那宋神医到底什么来头?颜公子竟然那么相信他,还不惜在老爷面前维护对方。”张氏眸光一沉,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小翠吓得瑟瑟发抖,慌乱之际,她想到了一个人,连忙道:“孙子耀知道,他就是那儿的人。” “去把人给我叫来。” “是。” 第060章 出发去沐城 宋铭还不知道已经有麻烦找上了自己,他正跟叶思澜商量去沐城的事情。 “齐家?”叶思澜听到这两个字,眉头紧锁。 “怎么了?”宋铭见他反应这么大,手一顿,险些把罐子里的药汁撒桌上。 “我听人无意中提起……齐家的家主齐建修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瘫痪在床。”叶思澜抿了抿唇,目光里尽是担忧。 “他瘫痪了?”宋铭觉得奇怪,王掌柜都没说清楚的事,叶思澜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思澜有些难以启齿:“嗯,小时候经常饿肚子,便喜欢去厨房偷吃,无意间听掌厨的婆子说的。” 叶思澜能知道这件事,纯属于凑巧。 齐家当时有权有势,中了毒之后,只能拖着,可想而知,这毒根本就无解。 这样一想,这事其实还挺骇人。 “你知道具体症状吗?”宋铭眉心隆起,如果可以知道症状对症下药,那么解毒的几率会更大。 叶思澜绞尽脑汁回忆,不确定道:“我听婆子说的好像是……浑身不能动弹,像中风了一样,每隔一个月便会剧痛难捱。” “哦,对了!还会七窍流血!”叶思澜又补充道。 “这么痛苦,能拖十年吗?”宋铭眉心快拧成了麻绳。 在他印象中,这种奇怪的毒,只有在小说中见过。 在这里呆的越久,他愈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他可以治疗寻常的病痛,以及肺痨那样的绝症,但解毒确实并非他所擅长。 叶思澜摇了摇头,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药一直吊着命吧。” 听到叶思澜这句话,宋铭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很快又否决了。 就算张氏毒理再厉害,但掌控一个人十年,应该还做不到。 “我想去会会这毒。”宋铭是个不服输的人,尤其是对未知的事情。 他看向叶思澜,问:“你想去吗?” 回到曾经痛苦过的地方,掀开身上的那道疤,并非所有人都愿意。 见叶思澜咬着嘴唇没回答,宋铭再次认真道:“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留在家里,正好有魏舒在。” 叶思澜连忙摇头,他攥紧了手指,急促道:“我不留下,我跟你一起去。” “好。”宋铭目光落在瘫在门口的一虎一蛇身上,小绿可以带去,小白就算了。 他跟叶思澜说了这个想法,对方欣然答应。 接下来,宋铭去安排魏舒,他们走这几天的事情;叶思澜去跟小白沟通,借它的宝贝一用。 翌日出发,张贵和刘老三都来相送。 “老大,我们送你去镇里。”刘老三豪气的拍了拍胸口。 宋铭点点头,再次检查包袱,银针衣服还有药。 他目光扫过叶思澜时,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小绿。 犹豫了两秒,宋铭让大家等他一会儿,他去摘针厄木灵草的叶子。 张贵好奇道:“哥夫,大哥说的那什么针厄草,有什么用啊?” 用途其实叶思澜也不清楚,但他知道是治什么病,于是说:“用来治肺痨的。” “肺痨也能治?”两人异口同声道,满脸写满了诧异。 “对,前几天宋铭收了一个有肺痨的病人,按照服药的时间来算,应该快痊愈了。”叶思澜话里充满了骄傲,弯弯着眉眼,尤为好看。 不过震惊的两人,没脑子欣赏,等宋铭回来,便发现两小弟,看他的眼神更迷弟了。 他虽然疑惑,但也没深究。 王掌柜早已经备好马车等两人了,看到驴车迎面而来,他上前一步,笑呵呵道:“我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宋兄弟你和你夫郎赶紧上车吧。” “好。”宋铭牵着叶思澜上了马车,安置好人后,又下车冲刘老三和张贵交代,“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去名澜居,注意避嫌。” 两个大汉乖巧点头。 宋铭觉得这个画面有点惨不忍睹,同样的动作,叶思澜做就很可爱,而这两人…… 怎么这么一言难尽呢…… 他握拳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魏舒现在是我徒弟,他有难处,你们记得帮衬一下。” “放心吧,老大,我们都明白。” “是,你就放心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刘老三和张贵一前一后说道。 宋铭冲两人挥了挥手,转头看向王掌柜:“可以走了。” “行!”王掌柜招呼小六赶马,他跟着宋铭进了马车。 “驾!”鞭子打在了马屁股上,车轮轱辘轱辘转了起来。 等驶出一段距离后,王掌柜才说:“宋兄弟,这次去的大夫,十有八九都是师出有名的人,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宋铭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无非是怕他恃才傲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点点头:“放心吧王掌柜,这次去,我只想长长见识,至于能否救人,看缘分吧。” 王掌柜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宋兄弟果然不同凡响,看得比一般人更透彻啊。” “过奖了。”宋铭谦虚道。 看王掌柜这副模样,估计拿到请帖的时候,也没料到是这么大的场合。 齐家这次大动干戈,应该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事成,齐建修多活几年,不成,也就那样。 只是在这其中,叶家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就不得而知了。 王掌柜本来还想聊点家常,转头看到叶思澜靠在宋铭肩膀上,关怀道:“这是……” “我夫郎体弱,有点不舒服。”宋铭捏了捏叶思澜的手指,又冲王掌柜道,“还请见谅。” 王掌柜连忙摆手,也不找宋铭说话了,靠在马车上假寐。 叶思澜见状,松了一口气,用手回挠了宋铭一下。 宋铭反手握住,调整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从镇里去沐城,正常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 一个来回,加上中途折腾,至少得两三天。 王掌柜这一路,除了三急,就没让小六停过马车。 所以马车到城门口时,天刚暗。 小六之前跟着王掌柜来过几次,根本不需要多说,他轻车熟路的把马车驾到了王掌柜常住客栈。 王掌柜率先下了马车,等宋铭和叶思澜进门,他已经定好了房间。 一共两间房,其中一间有两个床,另一间只有一张床。 怎么住不言而喻。 叶思澜有些紧张,抓着宋铭的手紧了紧。 宋铭看了他一眼,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手,带着人往楼上走。 腰间的手很大,也很热,叶思澜红了耳朵。 一行人赶路也累了,王掌柜也不是小气的人,吩咐小二把吃食单独送到房间,便带着小六去歇息了。 客栈的房间,相比名澜居小了不少。 宋铭一边打量房间,一边把叶思澜扶到桌前坐下。 他扫视一圈,发现没有能够打地铺的地方。 自从他和叶思澜搬到名澜居后,除了第一晚,之后两人都是分开睡的。 宋铭坐到叶思澜旁边,发现茶壶里有热水,他给叶思澜倒了一杯。 “今晚……” 宋铭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思澜抢先道:“我们一起睡。” 说完,叶思澜又欲盖弥彰的解释:“我害怕。” 宋铭见他忐忑不安的样子,把热水放进他手里:“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又不是没睡过,没必要过于矫情。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 宋铭站起身走到床边,把包袱放到床上,转头问叶思澜:“饭菜估计还有一会儿,要不要眯一会儿?” 叶思澜摇了摇头:“不了。” 宋铭想想也是,这会儿想睡也睡不了多久,与其睡到一半被吵醒,还不如吃完好好睡一觉。 这一夜,两人睡的出奇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对方的呼吸声。 翌日清晨,楼下传来了嘈杂声。 趴在宋铭怀里的叶思澜动了动,连带着宋铭也一并被吵醒。 宋铭见叶思澜坐起身,他蹙眉走到窗前,翕开一个缝,往楼下街道看。 叶思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楼下发生什么事了?” 宋铭听了一会儿,只零星听见了两句“叶家”,其他什么都没听明白。 他摇了摇头,关上窗户走到床前,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走吧,去楼下看看。” “好。” 两人下楼时,王掌柜和小六已经坐在大堂桌子上了。 看到两人下楼,王掌柜连忙招呼他们过来坐。 “昨晚睡的好吗?” “还行。”宋铭拉着叶思澜坐下,正方形的桌子,他们四人,正好一人一方。 “外面在吵什么?”宋铭也没客气,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叶思澜倒了一杯。 随后他又用眼神询问另外两人。 王掌柜把杯子递了过去,小六没动。 “我听了几句,好像是叶家谁中了毒,也在重金求名医。” 听到王掌柜这句话,宋铭往叶思澜的手腕看了一眼。 小绿浑身通绿,没有一点杂色,连带着它的眼睛也是绿色。 不过同普通蛇相比,它的眼睛要更圆更大一些。 头顶的地方,摸着有两个鼓包,不丑反而挺可爱。 叶思思这么久都没死,那就只能说明是小绿毒性不够。 祸害活千年,还真有道理。 第061章 被骂”小白脸” 宋铭抛开思绪,捏着杯子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问:“王掌柜,可听清是中了什么毒?” 王掌柜摇头:“没有。” 叶思澜皱了皱眉,疑惑道:“叶夫人不是会解毒吗?” 王掌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沉吟道:“这就不清楚了。” 叶思澜抿唇陷入了沉默。 王掌柜看向宋铭,目光又落在叶思澜身上,好奇道:“弟夫,怎么知道叶夫人会解毒?我常年在沐城往来,也未曾有所耳闻。” 叶思澜握着杯子的手一顿,他心虚的把手往桌下放。 宋铭看出他的不安,解释道:“前不久有个求医的病人,提起过此事。” “姓颜。”宋铭见王掌柜半信半疑的模样,干脆把颜闻抒卖了。 王掌柜微微睁大了眼睛,小声道:“这个姓的人可不多见。” 宋铭神情自然,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只负责治病,其他与我无关。” 王掌柜倒吸了一口冷气,宋铭越是这样说,证明对方身份越不简单。 没听王掌柜继续问,叶思澜松了一口气。 宋铭往叶思澜那边坐了一点,借着桌子的盲区,他安抚的拍了拍叶思澜的手。 “宋兄弟,吃完早膳,咱们就出发去齐府吧。”王掌柜看到小二端着托盘朝这边走来,抬头冲宋铭说。 “好。” 一行人吃完饭,一起前往齐府。 齐家虽然没落了,但气派的府邸,还彰显着曾经的辉煌。 王掌柜递上请帖,小六留在外面,他们三人跟着管家林伯前往正厅。 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来了不少能人。 负责召集名医的人是齐建修的长子——齐温书。 林伯把人带到齐温书面前,介绍道:“大少爷,这是王庆药坊的王掌柜,这位是王掌柜举荐的大夫宋铭,旁边是宋大夫的夫郎。” 原本还在互相寒暄的众人,听到林伯的介绍词,纷纷转头看向这边。 待看清宋铭和叶思澜的容貌时,惊叹之余,连带着自己想要说的话都忘了。 更夸张的是有人忘了自己还端着热茶,洒在自己身上差点被烫的跳起来。 齐温书对宋铭还好,毕竟都是男子。 目光触及叶思澜时,纵使见过众人美人的他,也忍不住惊艳。 他的目光太直白,看得宋铭有种宝贝被觊觎的既视感。 他伸手把叶思澜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又当着众人的面,揽住了叶思澜的腰。 偏偏脸上,他大大方方道:“我夫郎看不见,还请见谅。” 言外之意是我夫郎只认我,我去哪他去哪。 听到“看不见”的众人,眼里闪过一抹可惜。 好好的美人,竟然是个瞎子,娶回家也只能当花瓶。 恶意的目光叶思澜无暇顾及,他此刻正沉浸在宋铭宣示主权的那番话里。 “宋大夫,敢问师出何门?”齐温书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脸上挂着谦逊有礼的笑。 王掌柜也好奇,同时看向宋铭。 “家师不方便透露。”对待彬彬有礼的人,宋铭同样以礼相待。 他回了一个“抱歉”的笑。 齐温书也没再多问,做了一个“请”,亲自把人送到了位置上。 今日前来的人,齐温书没有一个怠慢,哪怕看出宋铭和叶思澜身上的布料粗糙,也依旧客客气气。 在这一点上,倒是让宋铭刮目相看。 可齐温书如此,不代表其他人亦是如此。 大抵是宋铭和叶思澜容貌和气质太过于出众,以至于大家第一时间,看人去了,而忘了看物质。 等齐温书一走,旁边看着坐下的两人,立马注意到了这一点。 “宋铭是吧,我是沐城第一针的徒弟杨彻。” 宋铭对上他优越感十足的脸,冷淡点头:“你好。” “我报了师门,作为礼貌,你是不是也该介绍一番?”杨彻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的架势。 宋铭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思澜出言维护道:“这位杨大夫,恐怕耳朵不好使,方才我夫君已经说过了,不方便透露。” 杨彻眼里闪过一抹嫉妒,嘲讽道:“齐家的门槛,越来越低了,连乡野村“夫”都找来了。” 他这话挺得罪人的,几乎话音一落,听见的人都看了过来。 杨彻不慌不忙道:“我又没说错,不信你们自己看。” 说完他又挑拨离间道:“我还是头次见有男人给自己哥儿穿粗布的。” 这边动静不小,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诶,别说,还真是。” “这面料,还比不上我家下人。” “我看啊,什么师门不方便透露,根本就是不好启齿!”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师门,懂点药理,便被人奉为上宾了。” 这句话,显然在说王掌柜眼瞎。 他沉得住气,也没生气,小声冲宋铭说:“宋兄弟,抱歉,是我疏忽了。” 宋铭抬起手,说了一句“不必道歉”。 叶思澜没想到杨彻会拿这个说事,刚想反驳,宋铭按住了他的手。 宋铭站起身,看着众人,面不改色道:“我倒是不知道,对于医者的评判,已经到看布料的地步了。” 这一群人里面,除了家境富裕的少爷,还有济世救人的大夫。 其中一位长者闻言帮腔道:“医术的好坏,并非是耍嘴皮子。” 杨彻不服气,冲着老大夫怒气冲冲道:“邱老头,你就少说话吧,上次医术切磋,难道不是你输给了我师父?” “你!”邱老大夫气的胡子一抖。 “我什么我,你输给我师父,你徒弟输给我,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杨彻冷笑一声,目中无人道。 邱老大夫和杨彻师父在针灸上的造诣旗鼓相当,所以难免拿来比较。 在医术切磋大会上,邱老大夫更注重以人为本,治疗偏向于保守,而杨彻师父则更为大胆,用铤而走险来形容为不为过。 所以在不治多活几年和治大概率会死的情况下,邱老大夫选择了不治。 也因此同沐城第一针的名头失之交臂。 知道的人明白邱老大夫的良苦用心,不清楚的人自然认为是技不如人。 但哪怕如此,也没人敢当面质疑邱老大夫的医术,今天被杨彻摆在明面上来说,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了。 毕竟长辈之间的事,跟你这个徒弟有什么关系! 持保守的医者,纷纷讨伐道:“杨彻,别以为你是陈老的徒弟,就可以为所欲为!” 杨彻不以为意:“他要出来帮腔,我为什么不能说?何况这不是事实吗?” 说完他又把怒火引到了宋铭身上:“再说了,他有没有本事,你们清楚吗?” “邱老头,你都不知道他医术怎么样,就帮腔针对我,还不准我反击吗?” 邱老大夫嘴笨,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宋铭拱手冲邱老大夫一拜,转头看向杨彻,讽刺道:“我医术怎么样不劳你费心,但我医德肯定比你好。” “你!”杨彻瞪大了眼睛。 宋铭勾唇一笑,继续说:“灐州这么大,不过是沐城而已,你既然有本事,何不妨抛开沐城第一针徒弟的称号,去外面闯闯?” 杨彻被堵的哑口无言,宋铭这句话直戳他的痛楚。 他磨了磨牙,语气尤为冲:“我再不济也比你这个只会狡辩的小白脸强!” 宋铭没有生气,在他看来,小白脸是在夸他长的好看。 容貌是父母给的,他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二没因为好看就做了伤风败俗之事,问心无愧。 他不反驳,一直沉默在他身旁的叶思澜听不下去了。 他“噌”地站起身,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硬:“既然你笃定自己比我夫君强,那你倒是说说肺痨该如何解?” “我夫君是没有生在富贵之家,拥有你拜陈老为师的好运,但他治病救人,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你又靠过什么?” “是仗势欺人,还是仗“师”欺人?” 叶思澜这番话,让在场不少人心虚。 宋铭怔愣的看着叶思澜,在之前,他虽然知道叶思澜是荆棘玫瑰,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俩的立场会互换。 一直以来,都是他保护叶思澜,没想到今天,叶思澜会因为别人言语的侮辱,站出来维护他。 而且还是因为这么小的事。 就在这时,响起了“啪啪啪”地掌声。 只见齐温书带着颜闻抒踱步走来,后者跟之前孱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放下手掌,毫不吝啬夸奖道:“说的好!” 众人面色各异,杨彻身体僵硬,脸色发白。 坐在一旁的王掌柜惊讶的站起身,上演着瞳孔地震。 等人走进,颜闻抒拱手冲宋铭一拜,言语间透露着尊重:“宋神医。” 底下的人脸色一变,开始小声议论。 “颜公子怎么会认识宋铭?” “我之前听叶家买菜的婆子说,住府上的颜公子散心去了,会不会其实去求医了?” “颜公子的咳嗽治好了?” “不会是宋铭治好的吧?那么多人都无能无力,怎么可能!” …… 叶思澜回过神来,涌上头的怒气褪散,他内心只剩下忐忑。 宋铭会不会觉得他有两幅面孔? 他还没开口解释,宋铭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安。 第062章 当众写药方 宋铭主动伸出大掌包裹住叶思澜的手,视线落在了颜闻抒身上,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颜公子怎么会在这?” “听闻宋神医来了沐城,我当然要来看看。” 颜闻抒给足了宋铭面子,言外之意是他来这,全是因为宋铭。 站在颜闻抒身后的齐温书,目露惊喜:“原来是宋神医治好您的咳嗽。” 之前那一群人还沉浸在宋铭认识颜闻抒之上,根本没注意称呼,现在听闻齐温书这句“宋神医”,众人惊耳骇目。 邱老大夫还想起一件事,他走到宋铭跟前,颤抖着问:“宋神医,你能治好肺痨?” 宋铭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他胡说!”杨彻瞪大眼睛,一脸“不可能”。 总有一些人,自己做不到,觉得别人也做不到。 “宋铭,你小小年纪,知道肺痨是什么吗?” “你能治好颜公子的咳嗽是一回事,肺痨怎么可能呢!” “就是!” “灐州这么多名医,从未听过有谁能够治好肺痨!” “不会是为了讨好颜公子,故意夸大其词吧。” …… 能来这里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本事在身上。 沐城挨着淼城,两城关系融洽,经常往来,所以大家多多少少听过颜闻抒的顽疾——咳嗽。 他们相信宋铭治好了颜闻抒的咳嗽,但肺痨不治之症,怎么可能被治好! 仅凭一句话,不足为信。 宋铭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再对上颜闻抒为难的目光,想到对方的身份,他心下了然。 一个城的少城主得了肺痨,若是被百姓知道,定然会影响人心。 淼城的人都不知道,这里这些人就更不清楚了。 肺痨本来是叶思澜用来堵杨彻的口的,没想到给宋铭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他自责的捏了捏宋铭的手,后者风轻云淡道:“没事,他们不相信就算了。” 他来这里,好奇的是齐建修的毒,对于治好肺痨这件事,这些人信不信他无所谓。 想治的人,哪怕是听着“噱头”也会来,不想治的人,强迫也没用。 然而他这句话,落在众人耳朵里,便变成了心虚。 尤其是紧咬着不放的杨彻。 “啧,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医德?”他嗤笑一声,讥笑道,“还不如我呢。” 颜闻抒皱了皱眉,刚要出言,宋铭先他一步开口:“你们信不信跟我的医德没有关系。” 许久没说话的邱老大夫,突然说:“宋神医说的对。” “邱老头,你什么意思?”杨彻怒目而视。 “我相信宋神医。”邱老大夫脸色严肃,他看向众人,“我们治不好的病,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宋神医,有空能否聊聊?” 宋铭对这位老先生尚有好感,他转头冲齐温书道,“能否借支笔。” 齐温书连忙吩咐林叔去准备。 颜闻抒目露疑惑,叶思澜却猜到了宋铭的意图。 写药方。 王掌柜站在他们身后,想挤上前,又不敢。 不一会儿,林叔把笔墨纸砚拿了过来。 齐温书让人把桌子抬过来,方便宋铭动笔。 宋铭要动笔之前,叶思澜担心的扯了扯他的衣服。 宋铭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能暴露颜闻抒的病是肺痨,那就只能换一个药方。 好在月华丸的药方,他熟记于心,针厄木灵草他暂时还不打算暴露。 杨彻觉得宋铭是在装模作样,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在大家看来,邱老大夫这样的人,都做不到把自己的医术随便传给一个人,宋铭一个刚出名的新秀,怎么可能写真的药方。 然而就在他们质疑中,宋铭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邱老大夫。 “药丸的制作方法我已经写到药方上了,制成药丸后,一日三次,服用七天后观察有无咯血。” “好!”邱老大夫看到上面用到的药材,惊喜道,“妙啊!既止血又治虚,宋神医你这药方绝了!” 听到邱老大夫这句话,其他大夫纷纷往这边看,那模样羡慕又嫉妒。 “邱老,让大家看看。” “这药竟然还能这么搭配。” “看每味药的药效,确实是治疗肺痨的症状。” “还真给配出来了……” “难道连颜公子都要称一声神医,真神啊!” “邱老,等等,别收,我还没记下呢……” …… 宋铭听着他们夸奖的话,心想应该感谢程钟龄。 颜闻抒在名澜居见过药方,他知道,这个药方,跟他那份只有一味药的差别。 他看向宋铭,恰好,对方也在看他。 他沉默两秒,冲齐温书说:“我和宋神医有旧要续,可否借地方一用?” 他开口,齐温书怎么可能拒绝,趁着其他人关注点都在药方上,他招来林伯,在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伯点点头,示意颜闻抒和宋铭跟他走。 宋铭不可能丢下叶思澜,最后三个人悄无声息离开。 王掌柜一个卖药材的,对药理并不太精通,所以对药方兴致缺缺。 他看到三人离开,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齐温书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了定论。 …… 林伯带着三人去了水榭的木亭,四周视野开阔,不至于被人偷听。 “三位贵客,老奴一刻钟后回来。” 林伯说完,躬身告退。 宋铭看向颜闻抒,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沐城?” “我能认出叶家小公子,叶思思身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颜闻抒说到这里,目光一沉,“昨夜,叶家派人去名澜居了。” 宋铭眯了眯眼,眸光渐寒。 原来昨日他们一走,叶家就派人去报复了。 只不过没有成功,小白战斗力惊人,还还等人进院子大门,直接把人吓退了。 颜闻抒安排保护的人,根本没插的上手。 “多谢。”宋铭不是不识抬举的人,相反有恩的人,他能铭记一辈子。 当然,前提是不会背叛。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让叶家打扰到你们安稳的生活,也怪我没能拦住叶思思。”颜闻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带了几分愧疚。 “颜公子,歉意可以否落到实处。”静默无言的叶思澜,突然开口道。 颜闻抒看向宋铭,见对方没有敌意,他点点头:“请说。” “不要帮叶家。” 宋铭丝毫不意外,他知道叶思澜在担心什么,干脆道:“颜公子,我使用我的第一个要求。” 颜闻抒已经猜到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可以。” “同叶家为敌。” 颜闻抒叹了一口气:“我的命是你救的,自然站你们这边。” 宋铭对于他的爽快很满意:“合作愉快。” …… 颜闻抒还有事,先行离开。 宋铭和叶思澜再次回到大厅,宋铭发现杨彻对他的敌意更大了。 齐温书宣布道:“今日邀请各位聚在齐某这里,相信大家也有所了解。我爹十年前瘫痪至今,并非传言中中的怪疾,而是中了毒。” 他话音落下,在场的人立马炸开了锅。 “齐建修竟然是中了毒!” “难怪当年齐温书十岁便继承家业了。” “齐家盛极一时,衰败也在一夕之间啊。” “……” 宋铭听着众人“嗡嗡”地声音,蹙了蹙眉。 就在这时,叶思澜倏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怎么了?”宋铭倾身靠近叶思澜。 后者示意他把耳朵附过去,随后小声道:“我刚才听人说了一句——齐建修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宋铭眸色一沉:“确定吗?” 叶思澜点点头,笃定道:“我确定我没听错。” “暂时别跟人说。” “好。” 王掌柜见两人说悄悄话,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 “在座的人只要能够救我父亲于水火之中,齐家必有重金相谢。”齐温书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声,“当然,各位若是不愿意,现在也可以走。” “齐少爷,不是我们不愿意,是治病还行,解毒就算了吧。” “对啊,我们不擅长解毒。” “我也是。” …… 陆陆续续站了不少人起来,齐温书好似早有预料,让林叔好言相送。 宋铭注意到杨彻没有走,甚至还挑衅的扬了扬眉。 “多谢各位愿意留下,请大家跟我来。”齐温书冲众人做了一个“请”,随即在前方带路。 宋铭和叶思澜故意走在了最后,没想到杨彻阴魂不散。 “宋铭,你等着吧,我会拆穿你的!” 说完,他冷哼一声,走在了两人前面。 宋铭和叶思澜面面相觑,一脸无语。 一共来了几十人,没想到最后只剩下十人。 其中跟邱老大夫相仿的人,就占了一半。 一行人到了齐建修病房,只见曾今意气风发的人,如今正瘦骨嶙峋躺在床上,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宋铭隔着人群,观察对方的面色。 完全看不出中毒,倒像是营养不良。 叶思澜小声说:“好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除了熏香味,其他什么也没闻到。 “说不出来。”叶思澜脸快皱成了包子。 宋铭想捏他的脸,但场合不合适,只能作罢。 两人没注意到,小绿吐了吐蛇信子,想离开叶思澜的手腕,又缠了回去。 而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大夫上千,依次把脉了。 最后结果都是摇头叹息。 第063章 相似的毒 齐温书看着摇头的大夫,他眉心布满了愁闷,目光落在了站在后方的邱老大夫和宋铭身上。 邱老大夫想看看宋铭有何见解,主动退让道:“宋神医,你怎么看?” 宋铭看向床上半磕着眼睫的齐建修,实话实说道:“邱老,解毒我不擅长。” 他这句话立马引起了杨彻的不满:“既然你不擅长,那你来做什么?总不能来凑热闹吧!” 听闻他这话,邱老大夫一脸不赞同。 齐温书面色不虞道:“杨公子,做人留一线。” “齐少爷,我今日可是代表我师父来的,说几句实话罢了,难道还不兴说?”杨彻盛气凌人道。 他这话彻底拿捏住了齐温书,后者一脸歉意的看向宋铭。 主人家都不说话了,陈老大夫这样的外人,就更不好说了。 宋铭眯了眯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思澜忍无可忍,直接怼道:“那你呢?” “既然代表你师父来,那你倒是拿出你师父的本事啊?” “还是你就剩下炫耀师父这点本事了?” “我……”杨彻被堵的哑口无言。 宋铭看着强势的叶思澜,心中一阵慰烫。 他抓住叶思澜的手,面向杨彻做了一个“请”:“杨公子既然是代表陈老来的,不妨先去看看?” “总要把诊断结果告诉陈老吧?” 邱老大夫也跟着让开了身,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你厉害,你请。 其他大夫纷纷应和,也跟着让出了一条道。 杨彻本来想嘲讽宋铭,没想到把自己赶鸭子上架了。 失了面子,也不能输了气势,他冷哼一声,大步上前,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 齐温书插不上话,但对于杨彻几斤几两还是清楚。 加上之前杨彻侮辱的话,他要不是看在陈老的面子上,早就将人轰出去了。 现在看到对方眉心紧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下定了决心。 他转头冲陈老和宋铭拱手一拜,说道:“邱老,宋神医,齐某在这里求两位出手相救。” 杨彻听到这句话,恼羞成怒站起了身。 他正想骂人,却发现自己被排挤在外。 “宋神医……”邱老大夫摸了摸胡须,看向宋铭。 后者打断道:“邱老,称呼我名讳吧,神医确实还相差甚远。” 对于邱老大夫,宋铭觉得他更像是长辈,虽然还是有那么点好面子,但心中有自己的底线。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对自己没有敌意,更多的是尊敬。 “这怎么能行!”邱老大夫可还记得宋铭赠药方之情。 “我也是误打误撞治好了肺痨,并没有神医那般神乎其神。”宋铭谦虚道。 邱老大夫见他都这么说了,便答应了。 杨彻不满被冷落,他在一旁嘲讽道:“宋铭你终于承认了!没本事就没本事,何必把自己吹的那么神!” 齐温书这次没再袒护,冷声道:“杨彻,宋神医和邱老都是我请来的贵客,如果你再出言不逊,恕齐某不送。” 其他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主人家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怕得罪人。 “陈老要是知道他的徒弟,医术不行,只能打着他的名头挑拨是非,估计得气晕过去。” “谁说不是,本事没有,倒打一耙倒是擅长。” “宋铭好歹有肺痨的方子,他呢,有什么……” 听着众人帮宋铭说话的嫌恶模样,杨彻攥紧了拳头。 他梗着脖子说了一句“我还不想呆了呢”,便抬脚往外面走。 讨厌的人终于走了,邱老开门见山道:“小齐,按照杨彻的性格,你再想请陈老可就难了。” 齐温书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看的更开。 他扬唇露出一个苦笑:“若是您和宋神医都没办法,那就只能说明我父亲福薄。” 别看陈老有沐城第一针的名号,但他救治的人,还真没有邱老大夫多。 其他人为邱老是瞻,也跟着说:“邱老,你赶紧看看吧,齐老爷这毒,我们前所未见。” “宋铭啊,你也来瞧瞧。” “对啊。” …… 宋铭心知他们是看在药方的份上,对他刮目相看,他也不着急:“邱老,你先看吧。” “好!”邱老上前,伸手把住了齐建修的脉搏。 宋铭见邱老大夫目露复杂,眉心拧起又松来,再皱眉,基本已经有了判断。 叶思澜看不见,只能挠了挠宋铭的掌心。 宋铭看了他一眼,用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正好这时,陈老大夫开了口:“毒已经渗透心脉,即便制出解药,也无力回天啊。” 齐温书饶是早有准备,也踉跄后退了一步。 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陈老大夫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宋铭身上。 他冲宋铭招了招手:“小宋,你来看看。” 宋铭让叶思澜在原地等自己,他上前坐到陈老大夫的位置上。 其他大夫听完陈老的话,便没抱希望了。 看宋铭过来,也只是象征性等着,根本没觉得他能比陈老更技高一筹。 唯独齐温书和陈老大,屏住了呼吸,紧绷的看着宋铭。 宋铭把手指放到齐建修手腕上,探到脉象时,他目露凝重。 奇怪,这脉象竟然同他初见叶思澜时有些相似。 不同的地方是,叶思澜没对方虚弱,毒所在的核心位置也不一样。 他不确定的换了齐建修的另一只手,确定没有把错脉后,转头冲叶思澜说:“思澜,过来一下。” 叶思澜虽然疑惑,但还是顺着出声的方向走。 陈老大夫帮忙扶了一下,齐温书疑惑不解问:“宋神医,这是……”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总不能一个大男人离不开自己的夫郎吧。 此时,叶思澜已经到了宋铭身后。 宋铭一手按住齐建修的脉搏,一手伸向叶思澜,说:“伸手。” 叶思澜依言照做,不过伸的是没有小绿的那只手。 齐温书和陈老大夫看宋铭同时把脉,皱了皱眉。 “宋神医,这是何故?”齐温书忍不住开口道。 宋铭放开手,看了他一眼,说:“我夫郎之所以看不见,也是因为中了毒。” 见众人满头雾水,他继续猜测道:“跟你爹种的毒,很可能只存在几味药的差别。” 众人哗然。 陈老大夫都结巴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大夫也跟着附和:“宋铭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你夫郎看着消瘦,但脸色红润,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啊!” “仅仅把脉,就能知道这么清楚?” “陈老也只摸出毒渗入心脉,探不到用了什么药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根本不相信宋铭所言。 叶思澜抿了抿唇,有点不高兴。 宋铭站起身,刚要安抚叶思澜别在意,突然陈老出了声。 “小宋,可否让我给你夫郎看看。” 宋铭对上陈老那张求知欲的脸,目光挪到了叶思澜身上。 “要看吗?”比起陈老的验证,他更在意叶思澜的感受。 叶思澜点点头,把手伸向陈老大夫出声的方向。 等陈老大夫仔细把完脉,他不可思议道:“像!确实像!” 他这句话落下,搞得其他人也跃跃欲试。 活像一个医学生看到了稀奇标本,想研究的模样。 宋铭把叶思澜挡在身后,齐温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一脸诚恳道:“宋神医,只要你能救我爹,齐家的宝贝任你挑选。” 宋铭见他一副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架势,复杂道:“你父亲的毒虽然同我夫郎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作用的位置大有出入。” “对方想要你爹死,所以蔓延到了心脉,哪怕你们阻断也只能暂时压制。” “我夫郎的毒,对方只想让他失明,所以看起来无事,但想要解毒,很难。” “很难,就是有解,并非无解对吗?”齐温书紧紧抓住最后的这抹希望。 宋铭点头:“确实有解,但只能慢慢试。” 他看向病床的人,将剩下的后半句说完:“可你父亲等不了了。” 齐温书恍若雷劈,他双手垂下,脸上露出悲恸。 陈老大夫拍了拍齐温书的肩膀,又不解的看向宋铭:“小宋,我还有一点疑惑?” “请说。” “我能感受到你夫郎的脉搏,更稳定,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压制着毒性,可以说是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是你在用药吗?” 宋铭见齐温书又亮起了眼睛,颔首道:“确实有。” “宋神医,能否试试救我爹?”齐温书直接跪在了地上。 宋铭没说话。 陈老大夫也跟着求情道:“死马当活马医,小宋,试试吧。” 叶思澜捏紧了宋铭的手,比起治病救人,他更害怕万一有什么,对方怪罪宋铭。 他深呼吸一口气,直言道:“齐公子,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将死之人,生死各有天命,医者救魂,亦挡不住阎王收人。” 叶思澜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齐建修现在同死人无异,能治好就是起死回生,救不活呢? 是怪阎王,还是怪人? 这样的风险,叶思澜作为宋铭最亲近的人,决不允许。 所以哪怕别人认定他是个逼迫别人的坏人,也要说! 第064章 初试 宋铭心里一暖,对于叶思澜的维护很受用。 他也清楚的认知到,叶思澜不是柔弱的菟丝花。 同样,他也愈加心疼,初见时那个绝望想自尽了结自己的少年。 邱老大夫和其他人没再说话,因为叶思澜的担心不无道理。 齐温书闻言立马竖起手指,发誓道:“我齐温书代表齐家对天发誓,无论宋铭能否救活我爹,都以恩人相待,绝不怪罪,恩将仇报!” “若违背此誓,天打雷劈!” 邱老等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宋铭。 宋铭也不想辜负叶思澜的心意,他沉默了两秒,把人从地上扶起来,道:“记住你今日所言。” 齐温书点点头:“定不相忘!”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 宋铭看了一眼齐建修,想了想说:“除了试药,还有一种办法。” 齐温书睁大了眼睛,激动道:“什么办法?” “针灸。”他的阵诡一百零一针,虽然还没全部学会,但利用理论知识,可以一试。 听到针灸两个字,在场的大夫皆一脸错愕。 “针灸不是邱老擅长的吗?” “对啊,邱老如果是你上手,可有把握?” 邱老摇了摇头,沉吟道:“我针灸虽好,但还未试过用于解毒。” 他看向宋铭,用请教的口吻问:“小宋,可是要配合药物一起?” “不用。”宋铭摇头,目光落在了齐温书身上,他严肃道,“你父亲的身体状况,想必你也了解,用药物一边压制一边解毒,他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齐温书陷入了沉默,显然是知道的。 宋铭继续说:“针灸这个方法风险很大,稍有差池,人就没了,所以你还要我试吗?” 宋铭没跟对方打哑谜,不针灸,靠着之前的办法吊着命,可能还有一月可活。 若针灸失败,人可能当场就没了。 孰轻孰重,还是让齐温书自己考虑比较好。 邱老等人倒吸了一口气,这种赌命的方法,跟陈老如出一辙。 但做法上又有一点不一样,宋铭给了对方选择,而不是强势安排对方。 齐温书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向床榻上的人,说:“其实我爹的瘫痪,一部分是因为毒药,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服用的药。” “我知道他很痛苦,但他不能死,单是我一个人根本守不住齐家。” 这一点,从齐家没落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宋铭见过不少这样的家庭,当然,有坚持的人,就有放弃的人。 一切以病患为主。 听到宋铭这句由心而发的话,齐温书笑了笑,越发坚定道:“宋神医,请你大胆一试。” “确定?”宋铭再问了他一遍。 “嗯,我确定。” “好。”宋铭目光灼灼看向他,“稍后,麻烦准备好浴桶,装满温热的清水,让你父亲盘腿坐里面,准备好后,我来施针。” 齐温书和在场的大夫都愣住了,没想到宋铭这么雷厉风行。 邱老大夫欲言又止。 其他大夫推推搡搡,讨巧的望着宋铭。 宋铭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无非是觉得他能公布肺痨的药方,也一定愿意让他们观摩。 不过不巧,阵诡一百零一针,还真没办法跟懂穴位的人说。 其中一人厚着脸皮道:“宋大夫,不如让我们帮你打下手吧?” 宋铭下巴往齐温书那边一抬,拒绝道:“不必了,有齐公子就够了。” “齐公子一个外行人,怎么能比得上我们呢。”那人笑呵呵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宋铭还是明白的,他停顿了一下,直言道:“师门独门针法,不外传。” 这话一出,方才还好言好语的人,立马变了脸。 宋铭见对方吹胡子瞪眼,转头冲天上掉馅饼的齐温书道:“快去准备吧。” “好,我马上让人去。” 邱老大夫是个明事理的人,见一群老头子为老不尊,他意有所指道:“既然是独门针法,那就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了。” 在场的人,都有师门和徒弟,闻言没再纠缠不休。 等一切准备就绪,齐温书让林叔去招待邱老大夫等人,末尾又加了一句,照顾好宋夫郎。 叶思澜同宋铭分开之际,小绿缠到了宋铭手上。 宋铭皱了皱眉,想把蛇还给叶思澜,后者阻止道:“让它跟着你吧,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对你有用。” 宋铭对上吐蛇信子的绿脑袋,勉为其难接受了。 这蛇一向黏叶思澜,突然换人,可能是真有用吧。 “林叔,他看不见,请多担待。”宋铭不放心的冲林叔叮嘱。 “宋神医,放心吧。”齐温书插话道,又冲林叔吩咐,“多准备点糕点。” “是,少爷。” 宋铭看着叶思澜走了,这才跟着齐温书进屋。 齐建修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远远看着,像极了坐化的尸体。 宋铭将银针摊开,伸手在齐建修身上按了按,毒入心脉,也就是说毒已经浸染全身。 要想解毒,只能让血脉重生。 以生气为五行运转,在心脏的位置,形成诡阵。 宋铭拿出第一根银针,正准备扎向离心脏最近的穴位上时,小绿突然从宋铭袖口钻出来,对着宋铭“嘶”了一声。 “蛇!”齐温书被下了一跳,险些摔了手里的银针。 “放心,它不咬人。”宋铭皱了皱眉,看向齐温书的眼神,带上了嫌弃。 齐温书面带窘色,干咳一声,红着耳根别开了脸。 宋铭没管他,目光落在盘在齐建修脖子上的小绿身上。 “嘶嘶嘶~” 宋铭:“……” 这是让他理解蛇语? 见小绿盘起身子,把头埋起来,宋铭不由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 难道是要他用针厄木灵草? 刚才拿银针时,带了一片叶子出来,丢了可惜,他便揣胸口了。 宋铭拿出来,按着小绿的指示,让齐建修含服。 随后开始扎针,从胸口到脖颈,手腕,后背,只差最后一针时,宋铭已经满头大汗。 齐温书一脸紧张,尤其是看到宋铭脸越来越白时,他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 不过他没有出声,医者忌讳被打乱心绪,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最后一针,宋铭有些犹豫,选择头还是脚成了一个问题。 五行生阵,心脏为眼,脉络行气。 是顺势而下,还是激涌朝上成了一个问题。 就在他迟迟不肯落针的时候,小绿蛇头朝下点点头。 选择激涌朝上?宋铭攒眉,拿着银针往水里去。 在齐温书眼里,他就看到这条绿蛇,伸长了脖子似乎想下水。 在宋铭把银针落在了他爹脚腕处时,这蛇似乎被吓得呆住了。 他不敢问,也不敢说,要不要把蛇先请出去。 落完针,宋铭没有放松,仔细观察齐建修的变化。 霎那间,齐建修身上的所有经脉,从心口处开始往外蔓延,经脉如同被鞭子打了似的呈现红色,遍布全身。 淡淡的热气,从针扎的地方,慢慢被吸入到身体里。 宋铭松了一口气,他瘫坐在地上,转头冲呆愣的齐温书说:“成了。” “成了?”齐温书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有点懵。 “你爹再活十年没问题。”宋铭双手撑地,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齐温书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先是一喜,又眼眶一热,看起来像个傻子。 “水冷了就能拔针了,你看着点。”宋铭没精神管他,干脆躺在了地上。 “宋神医,要不我扶去床上吧。”齐温书把银针放到一边,诚心建议道。 宋铭摇了摇头:“拔完针再休息。” “好、好好!”齐温书哪里会不答应。 等顺利拔完针,宋铭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小绿缠回了他手上。 “宋神医,我爹什么时候醒啊?”齐温书将齐建修放到床上,转身朝宋铭走来。 宋铭等他靠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让邱老看就行了。” 齐温书还没来得及答应,宋铭留下一句“借你客房一住”便倒了下去。 他连忙把人扶住,惊呼道:“宋神医?” 守在外面的下人闻言,连忙跑了进来。 “快去找林叔,让他带着邱老去客房!”齐温书见下人要走,又连忙补充道:“还有宋夫郎!” “是,大少爷。” …… 叶思澜比邱老大夫晚一步到,他小脸惨白,慌张之际,还跑掉了一只鞋。 进门时,正好听到陈老说:“小宋只是疲劳过度,注意休息就好了,没大碍。” 齐温书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正好对上狼狈的叶思澜。 他蹙眉训斥道:“你们怎么伺候的人?” 丫鬟唯诺道:“宋夫郎着急,奴婢们劝不住。” “不怪她们,可以扶我到宋铭身边吗?”听不到宋铭的声音,叶思澜不敢凭着别人的声音前进。 齐温书冲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急忙上前,扶着叶思澜快速走向床边。 “邱老,我夫君真没事吗?”叶思澜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放心吧,体力恢复就能醒了。”邱老耐心道。 叶思澜点点头,摸索着握住宋铭的手。 齐温书见他这副模样,示意丫鬟去外面守着,他则冲邱老大夫说:“邱老,麻烦您再去看看我爹。” 邱老也正有此意:“好,走吧。” 第065章 与人私奔? 宋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偏过头,只见叶思澜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想抽回手,却不想惊醒了对方。 “宋铭?你醒了吗?”叶思澜猛地坐直身体,手摸索着去摸宋铭的脸。 “嗯,我醒了。”宋铭坐起身,握住他的手。 “你吓死我了!”叶思澜径直扑进了他怀里,眼眶微红。 宋铭看他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 说完他拉开叶思澜,问:“小绿呢?” 叶思澜去摸他的手腕,才发现小绿不在,他摇摇头担心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 宋铭回忆起自己倒下的画面,摇头否定道:“应该没有。” 他说完,肚子“咕噜”响了起来。 宋铭:“……” 然而下一秒,叶思澜的肚子也响了起来。 “………” 宋铭捏了捏叶思澜的脸,无奈道:“怎么不吃?” 叶思澜不好意思说你没醒我吃不下,他灵机一动,找了借口道:“睡着了,忘了。” 宋铭不相信他的谎言,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扣扣扣——” 宋铭和叶思澜纷纷看向门口,前者率先开口:“请进。” 丫鬟推开门,齐温书亲自提着食盒进屋。 “宋神医,你终于醒了。”他笑着把食盒放到桌上,看着叶思澜说,“你夫郎对你情深义重,丫鬟来了两次,都没把人请去用晚膳。” 叶思澜闻言有些窘迫,默默低下了头。 宋铭不赞同的看向他,见他这副模样,又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下了床,牵着叶思澜走到桌边:“劳烦了。” “应该的,菜新做的。你们赶紧吃吧,邱老特意叮嘱我,让你好好补补。”齐温书打开食盒,把菜放到了桌上。 两人都饿了,也就没再客气。 宋铭不像叶思澜那样细嚼慢咽,姿态虽然优雅,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吃的很快。 齐温书怕两人不够吃,又吩咐下人再去准备点菜过来。 吃饱喝足,宋铭问坐在对面的齐温书:“齐公子,王掌柜可还在?” “他回客栈了,宋神医,以后你还是直呼我名字吧。”齐温书十分感谢宋铭出手相助。 尤其邱老大夫确认他父亲没事后,他更加钦佩了。 宋铭犹豫了两秒,点头答应了:“你也不必叫我宋神医了,以后直呼名讳吧。” 他如今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一个称呼而已,不足为奇。 齐温书觉得不妥,但对上宋铭那张冷然的脸,他只好道:“铭兄,我还有一事相求。” 宋铭见他目光往叶思澜眼睛上瞟,直白道:“想问我夫郎的毒从何而来?” 齐温书点了点头。 叶思澜脸露警惕,下意识往宋铭那边靠了靠。 宋铭知道他害怕叶家来找麻烦,不过按照齐建修的中毒时间来算,叶思澜身上的毒,已经经过了改良。 他给齐建修的那套针法,是用于将死之人。 跟叶思澜的身体不相匹。 所以要试,还得另寻办法。 但既然毒相似,那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宋铭捂住叶思澜的手,目光同齐温书对视:“我夫郎姓叶。” 听到这句话,齐温书皱了皱眉。 宋铭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后背,示意他自己来说。 叶思澜其实并不相信齐温书,但想到对方在请邱老大夫把脉时,选择先看宋铭,他又暂时放下了芥蒂。 “叶常德是我的父亲,不过他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 “你是叶思澜?”齐温书重点在于前一句,诧异道。 传闻叶家有位哥儿,风姿特秀,肌肤诱人,堪若仙子降临。 可惜一时盛名,后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低调了起来,叶家也不再提及。 叶思澜多多少少能从他的语气里,明辨出来是好意还是恶意。 从他眼睛看不见后,府中的丫鬟婆子,话语间无一不透着可惜和嫌弃。 他是叶家最好看的人,除了那张脸能为叶家谋福利,其他一无是处。 眼睛瞎了,那张好看的脸,就成了瑕疵品。 曾经有多值钱,现在就有多么一文不值。 宋铭眉心一拧,他看向被叶思澜抓得泛红的手,无声安慰。 叶家是叶思澜内心的一根刺,要有多扎人,就有多痛。 过了半响,宋铭被握着的手一松,只听对方道:“嗯,我就是叶思澜。” 这下让齐温书更不明白了。 “疑惑我为什么和宋铭在一起?”叶思澜没有逃避,笑着问出了声。 齐温书点点头,发现叶思澜看不见,他又“嗯”了一声。 而这一切落在宋铭眼里,只剩下了心疼。 他能看出叶思澜在强颜欢笑,两人初次见面,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了。 他刚想出声阻止,便听叶思澜平静道:“大概是我跟宋铭有缘。” 宋铭捏了捏叶思澜的手,打断道道:“叶家可有传出过叶思澜的消息?” 这也正是齐温书疑惑的地方,他摸了摸下巴,说:“你们成亲的事,叶家倒是没有提过,不过有传言,说……” 叶思澜听他欲言又止,脸上露出嘲讽道:“说我与人私奔了?” “谣言是这么说的,但并没有传开,毕竟叶家要面子。”齐温书能够知道,还是因为颜闻抒。 叶思澜垂下了头,他不认为叶思思是个能隐忍的人。 宋铭想到了一种可能,叶家这么做,一是为了名声,二是为了让叶思澜这个人,在适当的时机消失。 下一秒,齐温书证明了他的猜测:“你真被逐出叶家了?如果你私奔的对象是铭兄,叶家应该巴不得你们在一起吧?” 医术这么好,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呢。 何况现在,宋铭还治好了颜闻抒。 叶思澜苦笑:“若是有人知道宋铭能有这番医术,只怕会后悔让我认识他。” 他这话信息量太大,让齐温书变了脸色。 宋铭不想话题再纠结在叶思澜是怎么离开叶家,他想了想说:“思澜的毒,很可能是叶府的人动的手。” 齐温书“噌”地站起身,惊呼道:“也就是说……我爹的毒,是叶家的人下的?” 想起齐家败落后,叶家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最后成为了沐城独一无二的存在,齐温书喃喃道:“难怪……” “猜测也罢,事实也好,看谁着急就知道了。”宋铭意味深长道。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已经得罪叶家了。 想要同叶家对抗,盟友必不可少。 其中齐家,就是不错的选择。 “我爹的消息,我相信明日便会传遍整个沐城。”齐温书信誓旦旦道。 宋铭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和思澜就先回去了。” “回客栈?”齐温书连忙阻止道,“客栈哪有家里舒服,两位不如就在齐府住下。” 宋铭看向叶思澜,后者怕叶家找上门,点了点头。 宋铭只好道:“那就打扰了。” “怎么会是打扰,是齐府的荣幸才对。” 等齐温书离开,宋铭拉着叶思澜走到床边。 正当宋铭打算检查叶思澜的眼睛时,“嘶嘶嘶”地声音,突然从窗户传来。 “小绿?”叶思澜睁大了眼睛,他推了推宋铭,示意他去看看。 宋铭走过去推开了窗户,果不其然,小绿露出了蛇头。 宋铭发现,它好像更绿了。 绿的发亮。 宋铭一把把蛇薅起,关掉窗户,把它丢给了叶思澜。 叶思澜爱不释手的摸了摸蛇脑袋,惊呼道:“宋铭,小绿长疙瘩了!” “什么疙瘩?”宋铭皱了皱眉,走进一人一蛇。 叶思澜捏着蛇脖子,把蛇头送到宋铭跟前。 “你看看,鼓包的地方。” 蛇太绿了,晃眼,宋铭还真没看出来。 他动手摸了摸,没发现不对劲:“放心吧,没问题。” 叶思澜无比相信宋铭,点了点头,松开蛇问:“它今天跟你去干嘛了?” 宋铭回想起针灸时发生的那一幕,目光变的复杂起来。 这小家伙和小白……太奇怪了。 他怕叶思澜担心,隐瞒道:“没什么,可能蛇也好奇吧。” 小绿似乎很不满他说的话,冲他吐了吐蛇信子。 宋铭没理它。 “原来是这样。”叶思澜说完,想起小白,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日吧,再看看齐建修的情况。” “好。” 两人洗漱完躺到床上,宋铭下午睡太久了,这会儿毫无睡意。 倒是神经紧绷了许久的叶思澜,沾着枕头就睡。 但睡得不是很安稳,直到宋铭把他抱进怀里,对方才松开了皱紧的眉心。 他捏了捏对方的脸,随后意识进入了空间。 系统:“恭喜宿主,学会阵诡一百零一针第一针行气为生。” 宋铭没感觉到开心,反而问:“为什么那条蛇要让我给齐建修服用针厄木灵草?” 系统:“大概是知道有活络经脉的效果吧。” “它是蛇!”宋铭眯了眯眼睛。 系统不以为意:“这是异世,无法用你原来的世界来解释。” 宋铭:“……” 虽然他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太巧合了。 第066章 只此“一” “比起研究这些,宿主你还是想想怎么治好叶思澜的眼睛吧。”系统又说道。 宋铭被它说服了,不管这个世界多不合乎常理,他要的东西始终是那些医宝。 “既然”行气为生”需要针厄木灵草,那其他呢?” 系统沉默了半响后说:“在灐州,都需要。” 也就是说,他下针之前,都需要让对方服用。 不等宋铭继续思考,系统打断道:“在灐州至此一棵,如果根茎死了,就再也没了。” 宋铭瞪大了眼睛:“这么珍贵,你不早说!” 系统:“……蛇也只有一条。” 宋铭:“……” 他冷笑一声,问:“小白也只此一只?” 系统:“嗯。” 宋铭:“……”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盘腿坐下,开始学习第二针。 系统口中所谓的阵诡一百零一针,第一针行气为生,其实是个大概括。 并非只是他今天所用的那几个穴位,而是能够达到“行气为生”的五行穴位组合,都称之为第一针。 他需要做的是根据对方的身体情况,选择最合适的穴位组合。 但倘若一个穴位不对,后果便是死。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拿叶思澜实验的原因。 第二针为”逆气解络”,如果宋铭能找对穴位,便能一举治好叶思澜的眼睛。 全身那么多穴位,只需要其中五个,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宋铭静下心来,跟着系统的提示,在脑海里过渡。 …… 清晨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纸,跃到了地上。 宋铭睁开眼睛,见叶思澜像只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他尝试着动了动发麻的手。 外面伺候的丫鬟,已经打好了水,敲了敲门问:“宋神医、叶公子,请问起了吗?” 对方的声音,吵醒了叶思澜,他眉毛一拧,不舒服的往旁边一翻。 宋铭抽回失去知觉的手坐起身,偏头见叶思澜睁开了眼睛,他冲外面的人道:“请稍等片刻。” “是。” 宋铭翻身下床,叶思澜跟着坐起身。 “还在别人家里,起床了。”宋铭见他呆愣在床上,提醒道。 叶思澜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等丫鬟领着两人去膳厅,这才发现除了齐温书外,还有一大家子人。 齐家除了大哥齐建修外,还有齐建业一脉。 后者死心眼,只喜欢读书画画,膝下有一儿一女,分别是齐温濉和齐温彤。 而齐建修这边,除了齐温书外,还有一对龙凤胎齐温怀和齐温蕊。 值得一提的是,齐建修和齐建业都遵循娶妻不纳妾。 所以一大家人十分和睦。 今日设早膳,两房人到齐,就是为了表示感谢和尊重。 尤其是齐温书的母亲白歆,若不是齐温书在一旁扶着,估计她能当众跪下。 “温书,赶紧请宋神医和叶公子坐。”白歆要和女眷坐一起,见宋铭和叶思澜走近,她立即先开口。 叶思澜肯定跟宋铭坐一起,齐温书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两人。 上次一堆人,还是村民鸡被偷之时。 宋铭有些不习惯,但他没表现出来。见自己和叶思澜都坐下了,其他人还站着,他开口道:“都坐啊。” 早膳不喝酒,但有早茶。 齐建业作为这桌的大家长,他站起身,端起杯子敬宋铭,“宋神医,昨日没能及时感谢,实属不该,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宋铭伸手想说不必,但对方已经一饮而尽了。 “第二杯,感谢你救了我大哥。” 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宋铭只好站起身,端起茶同人碰了碰。 有一就有二,轮番下来,宋铭喝茶都喝饱了。 等吃完早膳,白歆又开始嘘寒问暖。 从未感受过如此热情两人,顿时犹如被吓到了的鹌鹑。 最后齐温书看不下去,把两人解救了出来。 “母亲,铭兄还要去看父亲。” 白歆闻言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齐温书表示尽力了,一脸无奈的看向宋铭。 宋铭还好,只要他保持高冷,不易接近,白歆就不好找他。 就是苦了叶思澜了。 “小澜啊,不如你和小宋多住几日怎么样?” “我家温书,要是能像小宋一半就好了。” “注意脚下,没事,你把手放姨胳膊上,我扶着你呢。” “对,别怕。” …… 宋铭跟齐温书走在最前面,后者往后面看了一眼,说:“铭兄,我母亲只是太喜欢你夫郎了,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对他说。 不然这么聊下去,他估计能聊自闭。 然而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叶思澜,脸上闪过的幽怨。 也没注意到,并肩的时候,叶思澜想要他牵的手。 等到了齐建修房间,白歆总算安静了下来。 齐建修毒解了,但身体需要慢慢调理。 躺了这么久,身体的肌肉,已经忘了怎么走。 不过他能说话。 “你们来了。”他偏过头,目光直直落在白歆身上。 白歆喜极而泣,快步上前,趴在床沿上,轻轻抚摸他的脸。 宋铭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转头冲齐温书说:“你父亲刚醒,一家人好好叙旧,复诊不着急。” 说完他抓住叶思澜的手,只是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落寞:“我们出去等。” “好。”叶思澜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乖跟着走了。 外面有个石桌,宋铭扶着叶思澜坐下,随后坐到了他旁边。 “你怎么了?”叶思澜往旁边摸了摸,最后手搭在了宋铭膝盖上。 “我没事。” 一直以来,宋铭都是一个要强的人。他很难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更别提在异世了。 叶思澜在他心里是特别的,但两人之间,横梗着一个世界,所以即便他想亲人了,也不会说。 叶思澜皱了皱眉,他想了想把小绿从手腕上掰下来,举到宋铭跟前:“你看看它是不是长大了?” “长大了吗?”宋铭有些怀疑,他把蛇翻来覆去看了看,不禁疑惑:难道这就是看不见和看的见的区别? 他顺着叶思澜的话说:“嗯,长大了一点。” 叶思澜没想到真长大了,拿过蛇,仔细从蛇头摸到了尾巴。 “嗯,好像确实长大了。” 小绿:“……” 它的竖瞳变宽,蛇脸生无可恋。 如果它会说话,肯定得说一句:你才长大了!你全家都长大了! 宋铭看着小绿死了一般,瘫在他们手里,不由抽了抽嘴角。 它这副模样,叶思澜只在小白在的时候摸到过,他好奇道:“小绿是不是想小白了?” “嘶嘶嘶~”小绿立马昂起了脑袋。 “还真想啊。”叶思澜嘀咕道。 宋铭:“……”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全程不乐意的小绿,替它默哀了一把。 他都能够想象,回名澜居后,叶思澜把小蛇扔给小白玩的画面了。 两人研究了一会儿蛇,齐温书从里面出来。 他走到两人跟前,说:“铭兄,我父亲想见你和……叶思澜。” 宋铭注意到他话里的停顿,下意识看了叶思澜一眼。 恰好,叶思澜也察觉到了。 三人进了屋,齐建修让他人先出去,只留下了四人。 白歆不想走,却在齐建修喊了一句“歆儿”后,同大家出去了。 齐建修被齐温书扶起身,靠在床头。 他笑吟吟看着叶思澜,又看向宋铭,又满意的口吻说:“年轻有为啊。” 宋铭觉得有些奇怪,齐温书这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在打量……儿婿。 跟白歆倒是如出一辙。 齐温书攒了攒眉,提醒道:“父亲,你不是想向铭兄说明你身中的毒吗?” “人老了,差点忘了正事。”齐建修干咳一声,面色凝重道,“你们的猜测没错,我身上的毒,确实来自叶家。” 三张脸同时看向叶思澜。 后者攥紧了手指,没接话。 “当年齐家在沐城盛极一时,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野心勃勃的叶家首当其冲。” “也就是你的父亲,叶常德。” 说到这里,齐建修看向齐温书,又看向叶思澜,说:“其实我能中毒,是因为你娘湛雪羽。” 听到这句话,叶思澜有了反应,他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我娘?” 宋铭心中诧异,见叶思澜激动难耐,他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听完。” 叶思澜不相信是湛雪羽,他憋屈的抿住嘴唇。 “父亲你赶紧说完吧。”齐温书怕跟两人起了隔阂,连忙催促道。 齐建修叹了一口气,说:“并不是你娘下毒,而是另有其人,其心尤为险恶。”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认真听他继续说。 “当年,你娘湛雪羽的容貌,在沐城被成为第一绝,一次宴会,我夫人白歆同你娘一见如故。” “你娘想托我帮她查身世,便给了我夫人一块玉佩。” “没曾想玉佩早被人掉包,还在上面抹了毒药,接触的人时间一长,便能中毒。” 说完,齐建修看向齐温书,严肃道:“这事千万别告诉你娘,不然她要自责一辈子。” 第067章 浑水摸鱼 “儿子……明白。”齐温书目光复杂,垂下身侧的手蜷缩成拳。 宋铭也没想到,齐建修中毒,是因为好意帮湛雪羽查身世。 叶思澜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喃喃自语道:“难怪母亲总是忏悔的看向一个地方。” 叶家和齐家,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湛雪羽的院子,在西侧,她最喜欢看的方向是东北方,也就是身在城北的齐家。 “这件事怪不得你母亲,她也是被人利用了。”齐建修安慰道。 宋铭见叶思澜一脸难过,反手包裹住叶思澜的手,他看向齐建修,问:“玉佩查身世是何意?” “听我夫人说,湛雪羽并不记得来沐城之前的记忆,至于那玉佩,是她的贴心之物,上面还有她的字,应该能证明身份。”齐建修知道的也不多,因为湛雪羽自己也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叶思澜头摇的像拨浪鼓,嘴里振振有词道:“不可能!” 宋铭也记得叶思澜说过,他的母亲记得自己养过大猫。 这和齐建修的话,相互矛盾。 当然,也可能是只记得部分记忆。 “我娘临终前明明……”叶思澜说到这里,猛地卡住。 他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她……可能想起来了……” “什么意思?”齐建修错愕道。 宋铭看着这样的叶思澜,一阵心疼,他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无声安慰。 叶思澜抓紧他的胳膊,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娘临终前说,如果我走投无路,就把玉佩拿去当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可还说了其他信息?”宋铭低头问叶思澜。 灐州这么大,当掉玉佩等待一线生机,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且从叶思澜描述的湛雪羽来看,怎么看都像是大家闺秀。 但十多年都没人找,仅仅凭一块玉佩去认亲,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思澜压抑住难过,皱着眉摇头,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她跟我说这句话时,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响,齐温书奇怪道:“你娘把玉佩给我娘,肯定也认为玉佩是真的,所以我爹出事,她会愧疚。” “但她最后把玉佩给你了,也就是说,她把玉佩找回来了,言外之意,你母亲的死……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真凶?” 这个问题,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 叶思澜回忆起湛雪羽虚弱的模样,他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 宋铭把整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齐建修那块是假的,那么湛雪羽手里这块,肯定是真的。 所以真的玉佩是怎么来的呢? 宋铭沉思之际,齐建修突然看着叶思澜道:“可否将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叶思澜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说:“玉佩现在在叶思思那里。” 至于怎么去的叶思思那里,宋铭结合叶思澜的处境,便猜出来了。 无非是威胁和抢。 否则按照叶思澜的性格,不会将母亲给他的遗物,送给别人。 宋铭叹了一口气,对叶思澜的亲生经历,满是心疼。 等叶思澜情绪差不多了,宋铭问齐建修:“齐叔,下毒之人,你心中可有人选?” “最大的可能是张氏。”齐建修脸色有些白,补充道,“我听人说,她曾经学过药理。” 宋铭和叶思澜也怀疑是她。 宋铭见齐建修精神萎靡,转头冲齐温书道:“刚醒来,不宜疲劳,我们出去吧。” “好。”齐温书上前把人放平。 后者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人不得不服老啊。” “铭兄说了,爹你再活十年都没问题。” “十年,够了……好好招待小宋。” “我知道的爹。” …… 三人刚出房门,便看到了等候的白歆。 齐温书往里面看了一眼,见白歆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叶思澜,他拉着人站到了一边。 “母亲,你听见了?” “嗯。”白歆没有否认,她低垂着眼睛,用难过的语气说,“是我害了你父亲。” 齐温书眉心隆起,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思澜现在处境很尴尬,宋铭感同身受。 前不久还围着自己转的人,现在正用冷漠的盔甲抵挡着自己,换谁都尴尬。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冲齐温书道:“你们慢慢聊,我们去外面转转。” 齐温书怕他们一去不回,连忙招呼一旁的丫鬟道:“带宋大夫和叶公子去找林伯,就说我安排他陪两位在城里逛逛,开销一并记在我头上。” “是!” 宋铭本来想拒绝,因为他确实有带着叶思澜离开的想法。 但齐温书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已经扶着白歆进了齐建修的卧房。 宋铭只好冲丫鬟说:“带路吧。” “是。” 林伯是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他带着两人直接去了最奢侈的那条街。 只要两人看过的东西,他都掏钱买了。 不一会儿,两人手里便拎满了东西。 宋铭:“……” 这就是壕气体验卡吗? 叶思澜拎的都是小零嘴,之前宋铭也会给他买,所以他也没在意价格。 宋铭怕再逛下去,林叔跟电视剧里的霸总一样,把这条街都买来送给他,主动道:“我们回去吧。” 叶思澜没有意见。 林叔一脸可惜,还有一条街没逛呢。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宋铭:“……” 他之所以选择出来逛,一是怕叶思澜沉浸在他母亲的事情里,二是在齐府呆着尴尬,并非真的想逛。 他看向叶思澜,问:“还想再逛逛吗?” 叶思澜摇了摇头,说:“我们去茶楼坐坐吧。” 林伯立马道:“附近就有一家,两位跟我来。” “好。” …… 林伯想定雅间,宋铭拒绝了,让他随便在大堂找了个角落坐。 角落是真的角落,楼梯挡了一半视野,外面进来看不见,只要他们不发出动静,里面的人,也不会回头看。 这个地方,打探消息绝佳。 宋铭和叶思澜坐下,林叔去喊茶。 就在这时,隔壁桌传来对话。 “听说了吗?齐建修被治好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快死了吗?” “谁这么厉害啊,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我侄子在医馆打杂,听老大夫亲口说的!” “谁啊,昨天去的那些大夫里,我听说有邱老,不会是他吧?” “想什么呢!是一个年轻人,邱看都佩服的要紧呢。” “年轻人?昨天去的年轻人,有名有姓的就属杨彻了,他是陈老的亲传弟子,难道是他?” 几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父,请!” 宋铭和叶思澜两脸相望,杨彻两个字,从两人脑子里闪过。 他能叫师父的人,就剩下那个沐城第一针陈老大夫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人上楼了。 就在宋铭和叶思澜觉得对方走了之时,忽然听到杨彻说:“齐建修的毒确实解了。” “杨公子,你这么厉害?” “我听说治好齐建修那人,还送了肺痨的药方给陈老,是真的吗?” “能写出肺痨的药方,杨公子你可太厉害了。” 杨彻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觉,他没有反驳,颔首傲气道:“是不是真的都跟你们没关系。” 说完他转身走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加上他的傲气,一时间,让其他人都认为就是他。 “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不愧是陈老的徒弟。” “肺痨啊!肺痨可是不治之症!太厉害了!” “是啊!陈老都做不到让陈老佩服,没想到他徒弟做到了。” “……” 听着越来越离谱的谈话,叶思澜按捺不住想站起身,告诉他们宋铭才是那个神医! 然而他还没动,就被宋铭按住手制止了。 “不必解释,昨日那么多人在,贪念一时风头,只会让他摔得更惨。” “可他在抢你的功劳!” 宋铭见叶思澜气鼓鼓的模样,很想捏一捏他的脸。 不过有这么多人在,叶思澜脸皮又薄,还是算了。 宋铭完全忘了,当初的自己说过什么。 也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 正好这时林叔回来了。 他把茶放到两人跟前,小声询问:“宋神医,可要我去帮你正名?” “不着急。”宋铭勾唇一笑,先等大家发酵一波再说。 两人慢悠悠喝茶,前面的人议论着齐府,新来的一波人又说起了叶府。 “叶府大小姐到底怎么了?我听说,昨天好多大夫上门,连陈老都去了。” “还能怎么,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惯了,被老天爷惩罚了呗,好好的被毒蛇咬了,你说是不是老天惩罚?” “什么蛇啊,现在毒解了吗?” “好像是陈老暂时压制住了毒性,但毒还没解。” “陈老都没办法,那估计没救了。” 这边人摇头叹息,另一波人无缝衔接道:“找陈老的徒弟啊,齐建修中了十年的毒都能解,小小蛇毒肯定不在话下!” “你们说杨彻啊?” “对啊,你们没听说昨天齐府的事啊?” “可我们听到说,是一个叫宋铭的年轻人解的毒啊。” “你们听错了吧!刚刚杨彻才承认了是他!” “不可能啊,我听邱老说的啊……” 第068章 嘴强王者 众人议论纷纷,宋铭和叶思澜安静喝茶。 争论没有结果,那就只能问当事人了。 于是一群人商量着等杨彻下楼,亲自问清楚。 宋铭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林叔身上。 叶思澜听到蛇毒,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小绿,后者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宋铭尽收在眼睛,见叶思澜询问的面向自己,他沉吟道:“确实是小绿。” 叶思澜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一手圈住挂着蛇的手腕,把蛇脑袋盖住。 宋铭见他露出担心,冲林伯说:“这茶叶挺好。” 林伯心领神会,他笑了笑:“那我去找掌柜买一点回去。” 宋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林伯一走,宋铭让叶思澜把脑袋凑近了些。 他低声道:“那日在名澜居,我见小绿从叶思思衣服里爬出来。” “颜闻抒是不是也看到了?”叶思澜声音压的很低,似乎生怕旁边的人听见, 宋铭回忆起当时颜闻抒的反应,摇头说:“应该没看到,但现在恐怕猜到了。” 叶思澜眉心拧紧,把蛇往里面藏了藏。 “放心吧,他不会说,别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小绿就好了。” “好。” 叶思澜话音落下,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 杨彻和陈老大夫已经准备走了。 宋铭跟叶思澜说了一句“听好戏”,便坐直了身体,后者竖起了耳朵。 一群人一窝蜂围上去,把楼梯口直接堵死。 “杨公子,你快跟这些人说清楚,齐建修就是你救的?” “他们非说是宋铭,这谁啊,听都没听过!” 听到这些话,还是当着陈老大夫的面,杨彻心虚道:“说什么说!齐家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不要造谣啊!” “齐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 “对啊,我们都看见你点头承认了!” “陈老是你师父,又不是外人,怎么做了还不承认了啊?” “……” 杨彻被这你一言我一句弄的脸色难看。 方才说叶家那波人,语气更冲,直接拿陈老大夫开刀。 “陈老,杨彻这么厉害,不如让他去叶府看看叶家大小姐啊?” “是啊,十年的毒都能解,这才中几天的蛇毒,也一定能解吧?” 听到这几句嘲弄的话,陈老大夫面色阴沉的看向杨彻:“这些话是你说的?” 杨彻眼神一慌,连忙道:“徒儿可什么都没说,是他们自己往我身上猜!” “你!”方才那群人有多崇拜他,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陈老大夫盯了杨彻一眼,开口道:“现在看来都是误会,大家散了吧。” 迫于陈老的威压,一群人缓慢挪出一条道。 林伯拿着茶叶,对上要走的两人,他笑呵呵道:“陈老,杨公子甚是威风啊。” 杨彻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没瞧见主子,狗倒是在外面乱吠。” 林伯也不生气,他目光灼灼看着陈老,说:“齐家虽然没落了,但还没轮到瞎猫瞎狗爬到头上,陈老,您说是吧?” 林伯虽说只是齐府一个管家,但稍微年长一点的人都知道,他当年是齐建修的左膀右臂。 跟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有的一拼。 陈老大夫眯了眯眼,打太极道:“我徒弟年轻不懂事,还请林管家海涵。” 杨彻得意的冲林叔瞪了瞪眼。 林叔面色如常,意有所指道:“确实不懂事,不然昨日也不会在齐家大放厥词了。” 他见杨彻面色难看,又笑着说:“陈老,等我们老爷身体好利索了,再邀请您喝一杯。” 林管家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一是告诉所有人,齐建修的毒确实被解了。 二是说,陈老巴结的叶家,谁知道会不会是以前的齐家呢。 陈老大夫闻言一脚踹在了杨彻小腿上,沉着脸说:“你林伯吃得盐比你吃得饭都多!你还不赶紧道歉!” “师父,你让我跟一个下人道歉?”杨彻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写满了拒绝。 林伯又急忙阻止道:“确实轮不到跟我道歉!” 听林伯这么说,杨彻面色一缓,刚想说算你识时务,又听他说:“我这个下人啊,就是奉命陪宋神医和他夫郎逛逛。” 言外之意是你徒弟不要脸,当着正主的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丢脸都丢到家了! 林伯这番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把刺生生扎进了好面子的陈老大夫和杨彻心里! 果不其然,陈老大夫怒火更旺了。 然而他火还没发出来,杨彻恼羞成怒道:“那个土包子也在这?” 林伯眸色一沉,冷脸问陈老大夫:“陈老,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他冷笑一声,又说:“技不如人,还想冒替别人功劳,输相属实难看!” 杨彻横行霸道多年,哪里受得了这种话。 他口不择言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教训我?还有那个什么宋铭,他要是医术那么好!怎么没见他治好瞎子呢!” 瞎子是谁不言而喻。 陈老大夫抿着嘴唇不说话,显然也保持着怀疑。 对于杨彻诋毁自己,宋铭就当看戏,但对方骂叶思澜是瞎子,他忍无可忍。 他能叫叶思澜小瞎子,别人不行! 他冷着声音道:“没想到堂堂第一针的徒弟,针灸上造诣不高,嘴皮子功夫倒是溜。” 宋铭牵着叶思澜,走到人前。 众人看着穿着朴素的两人,愣在了原地。 高的那人身姿颀长,剑眉星目,用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而他身侧的人——恂恂公子,美色无比。 只是眼睛木讷,缺了点灵动之美。 宋铭没管这些人,目光落在陈老大夫身上,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医术了得的陈老,竟然有个德行有亏的徒弟。” 众人回过神来,方才被骗的那群人,尤为气愤,纷纷附和。 “技不如人就算了,还冒认人功劳,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大夫。” “陈老遇上这样的徒弟,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可不是嘛,丢死人了!” 陈老大夫黑沉了脸,与其说是杨彻被公开处刑,不如说是在骂他眼瞎心盲。 杨彻磨牙凿齿,他捏着拳头,冲宋铭冲过去:“你给我闭嘴!” 叶思澜察觉到危险,担心道:“小心!” 谁知杨彻人还没到跟前,已经被眼疾手快的林伯,一脚踩在了地上。 “陈老,宋神医是我齐府的贵客,得罪了。” 陈老大夫脸更黑了,然而地上的杨彻还在挣扎:“师父,救我!” “陈老也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一个徒弟身上吧?”宋铭适时出声,打断了陈老大夫的思绪。 “当然,错了就是错了!”陈老大夫一脚踹在了杨彻脚踝的地方。 “啊!” 惨叫声响起,杨彻脸色煞白。 医者最清楚人体哪个部位最脆弱,陈老大夫那一脚下去,骨碎应该跑不了。 宋铭冷笑,活该! “林管家,宋大夫,老夫这样教训徒弟可还满意?”陈老大夫笑意不达眼底道。 林伯看向宋铭,一副他做主的模样。 杨彻痛的冷汗直冒,眼睛恶狠狠盯着宋铭。 宋铭见他一脸不服气,神情自若道:“陈老大公无私,实在让人敬佩。” “可惜啊,我是个胳膊肘往内拐的人。杨彻方才对我夫郎无礼,不如再让他道一声歉吧。” 听到宋铭这话,杨彻气的想跳起来打他,只是后背被林叔踩着,他无法反抗。 他振振有词道:“宋铭!你就是想看我出糗!你夫郎看不见,不就是瞎子吗?我哪里说错了?” 叶思澜手指收紧,咬紧了嘴唇。 宋铭看向陈老大夫,眸光冷冽,皮笑肉不笑道:“陈老,看来你的徒弟,还不知错啊。” “呵,他哪里是知错,分明死性不改!”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拉踩之人。 何况还有新仇。 “确实该道歉,拿人痛处说话,毫无君子风范。” “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被逐出师门,免得祸从口出连累别人。” “就是……” 陈老大夫眸色一沉,看向宋铭的目光充满了危险。 宋铭丝毫不怵,直面迎上他的目光,嘴里不饶人道:“陈老可是怕得罪了杨家?” 敢这么嚣张跋扈,甚至昨日在齐家说出那番话,证明杨彻家境不错。 不管陈老大夫在犹豫什么,宋铭照样给他粉碎! “自然……不是。”陈老大夫僵硬一笑,低头看向杨彻,语气森然道,“给宋夫郎道歉!” 杨彻还是头次见这样的陈老大夫,他暗自将恨意埋藏在心里,咬着嘴唇说:“对不起。” 陈老大夫不等其他人反应,冲身后的弟子说:“把人送回医馆。” “是师父。” 宋铭眯了眯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林伯冲他摇了摇头。 宋铭收回眼神,只好作罢。 他捏了捏叶思澜的手,后者挠了挠他的掌心,表示并不在意。 众人只当这是杨彻的错,对于陈老大夫还是尊敬有佳。 纷纷夸奖陈老大夫公正。 陈老大夫脸色缓和,他眸色不明看着宋铭,道:“第一针的名头久了,都忘了还有后起之辈。小宋,不介意老夫这样称呼你吧?” 第069章 卖身 宋铭笑而不语,如果只是询问对他的称呼,大可不必在前面加自己的称号。 陈老大夫这分明是在给他下马威,让他别占着齐家为所欲为。 对上陈老大夫那张故作长辈的脸,宋铭语气轻松道:“当然可以。” “青出于蓝胜于蓝啊。”陈老大夫感叹着说了一句,他伸手搭在宋铭的肩膀上,“不介意的话,跟老夫探讨探讨?” 宋铭是后起之秀,再厉害也得尊重前辈,不然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目中无人。 陈老大夫就是想抓住这一点,拿捏宋铭。 “可以啊。”宋铭也想见识见识沐城第一针,究竟有多厉害。 “去楼上雅间?”陈老大夫说完,目光又落在林伯身上和叶思澜身上,“独家医术,恐怕外人在不合适。” 叶思澜皱了皱眉,不太想宋铭答应。 “陈老,我夫郎眼睛看不见,又不懂医术,学了也没用。” 言外之意是叶思澜必须跟他一起。 宋铭冲林伯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恰好,老爷交代买的东西,还没买齐。” 宋铭:“那林伯,你先忙去吧。” “行,那稍后我来寻你们。”林伯的话恰到好处,他恭敬冲宋铭和叶思澜躬了躬腰,随后出了茶楼。 宋铭收回落在林伯身上的目光,林伯特意留下这话,也是在警告陈老别太过分。 宋铭也领这份情。 陈老大夫眼神里闪过一抹暗芒,维持着笑,把宋铭和叶思澜请上了楼。 两人对坐,叶思澜坐在宋铭身侧。 小二送了新的茶具上来,宋铭主动接过,开始了泡茶。 陈老大夫看着他斟茶的姿势,试探道:“小宋是哪里人?” “山里的小地方,陈老应该没听过。”宋铭将第一杯递给他,又给叶思澜倒了一杯。 他旁若无人的将杯子放到了叶思澜手里,趁机在他掌心点了点。 叶思澜会意,用袖子把小绿严严实实遮住。 陈老大夫见问不出来,笑着将茶喝了。 “陈老的针灸之术了得,不知道在穴位上,可有指教的?”宋铭见他放下茶杯,又把茶汤续上。 “穴位嘛,就那些,主要还是看个人领悟。” 弦外之音是没有天赋学不会。 当然,他也不会教,毕竟是独门绝活。 “我听说你得了肺痨的方子,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啊?”在陈老大夫看来,宋铭这么年轻,绝对钻研不出肺痨的方子。 只能是他的师父,或者从哪里偷来的! 宋铭喝了一口茶,神色淡淡道:“药方是我老师钻研多年的成果,机缘巧合之下,给了在下。” 陈老大夫脸上闪过一抹了然,又迫切追问道:“不知家师姓谁名谁,可还在世间?” “老师名程钟龄,至于还在不在世间,我也不知。”宋铭不怕他派人去找,就怕他不派人去打听。 于是又补了一句:“老师喜欢云游,离开约莫有一两个年头了。” “原来是这样。”陈老大夫微不可查皱了皱眉。 显然对于这个名字,没有听闻过。 叶思澜听着两人的对话,奇怪望向宋铭。 宋铭发现他的小动作,接着续茶的动作,挠了挠他的掌心。 叶思澜镇定下来,乖巧当听众。 “能将肺痨这种不治之症的药方留给你,证明你老师高义啊。”陈老大夫端起茶,敬向宋铭,“你能将方子分享出来,是沐城之幸。” “陈老过奖了。”宋铭叶端起自己的杯子同他碰了碰。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陈老看着见底的杯子,自责道:“今日就委屈你了,只能以茶代酒。” “喝酒伤身,饮茶正好。”宋铭跟着他打太极。 寒暄的话谁都清楚,陈老大夫想知道的当然不止于此。 “小宋啊,齐老爷的毒非同寻常,你能治好,证明你在医术方面的造诣颇高啊。” 宋铭觉得好笑,陈老大夫这句话,看似在夸他,实际上是拐弯抹角问他治疗方法。 他勾唇一笑,自信道:“确实,我师门的绝学都刻在脑子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陈老大夫眼神里闪过一抹难堪,但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宋铭见他被堵得哑口无言,将最后一蛊茶饮尽,说:“陈老,林伯东西应该买好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正好,我也要回医馆。”陈老大夫面子挂不大住,他先一步站起了身。 仿佛他先走,能够找回面子。 宋铭无所谓,慢悠悠把叶思澜扶起身,牵着人走在了后方。 出了茶楼,陈老大夫临上马车前转过身看向宋铭,言辞犀利道:“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好事。” “我也这么认为。”宋铭面不改色接下了他的“夸奖”。 陈老大夫脸一沉,转身走了。 全程未说话的叶思澜,扯了扯宋铭的手,问:“那个陈老,是不是想找你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做什么。”宋铭当然知道陈老那句话,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只是阵诡一百零一针在空间里,根本没有实物,就算有人想要,他也拿不出来。 即使他把记下的摘抄出来,别人也学不会。 所以他没必要在意。 叶思澜还是有些担心。 宋铭见林伯朝这边走来,说:“林伯过来了,走吧,先回齐府。” “嗯。” …… 齐府门口。 宋铭看到挡在大门口的马车,皱了皱眉。 林伯认了出来,奇怪道:“叶家的马车怎么会在这?” 听到叶家,叶思澜一慌,宋铭还好,他肯定对方不知道叶思思是被小绿咬的。 三人抬脚进门,还没到大厅,便听到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女声。 “白歆,我是叶思澜的母亲,怎么,我来还见不得他了?” “我说了,他们不在。”白歆语气冷硬道。 “白歆,你这就说笑了,所有人都知道宋铭和叶思澜在你齐家,怎么我来了,就成了他们不在了?” “张氏!你别太过,我说了他们不在!” 双方对峙,谁也不相让。 宋铭看向叶思澜,只见他浑身透着焦虑不安,小脸已经没了血色。 然而此时,他们离张氏只剩下三米不到。 “夫人。”林伯注意力都在白歆身上,怕对方被欺负,急忙上前站到了白歆身侧。 张氏转头,目光擦过叶思澜,落在了宋铭身上。 她满脸讶异,视线下移,又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眼里飞快划过嫉恨,又一副母爱泛滥的模样,朝叶思澜走去。 “澜儿。” 她扑过来那瞬间,宋铭快速将叶思澜拉到了身后。 张氏扑空,险些摔倒在地。 她脸色一变,等转过身,又恢复了慈爱的笑容:“宋铭是吧?我是澜儿的母亲。” “这位夫人,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吧。”宋铭挡在叶思澜身前,冷笑着看着张氏,“我夫郎没有家人,唯一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张氏笑容僵硬,她目光困在叶思澜脸上:“澜儿,你不认我可以,总不能不认你爹吧?这段时间以来,他很担心你呢。” 她话音一落,宋铭很明显感觉到叶思澜的恐惧,他浑身颤抖,手指下意识用力抓紧了自己的胳膊。 “这位夫人,你这就是在说笑了。”宋铭反手握住叶思澜的手,眼神冷冽,“我和我夫郎第一次见面,他可就被逐住家门了,哪里还有父亲担心一说。” “思思不懂事,跟弟弟闹着玩呢。”张氏轻描淡写道,末了又说,“思澜,你说对吧?” 后半句她语气带了冷意,听着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威胁。 叶思澜的脸更白了。 他脚下意识往前一迈,却被宋铭按住,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都忘了,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叶思澜了。 他的路引在宋铭那里,叶思思还签了契约,他跟叶家没有半点关系。 “宋铭,思澜再怎么还姓叶,你这样不好吧。”要不是想着让宋铭解毒,张氏才不会这么好言好语。 宋铭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叶思澜开口打断道:“说逐出家门确实不对。” 宋铭眉心隆起,不赞同的看向叶思澜。 而张氏则是一脸笑意:“这才对嘛,都是一家人。” 叶思澜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站在宋铭身侧,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叶夫人,你错了,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 “叶思澜你什么意思!你难道忘记叶家的祖训了吗!”张氏疾言厉色道。 “我怎么离开的叶家,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叶思澜嘲讽一笑,继续道,“当日,叶思思把我赔给宋铭,不仅立了婚书字据,还连带我的行李路引一并给了他。” “怎么,现在听到宋铭医术了得,又认可我姓叶了?” “你疯了!”张氏没想到叶思澜会直接说出口,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思澜。 白歆和赶来的齐温书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叶思澜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宋铭觉得不对劲,还没等他想通,挨得近的下人小声嘀咕道。 “又是赔身,又是立字句……难道这叶公子已经是奴籍了?” “这不跟卖身差不多吗。” …… 第070章 生气 “叶夫人,请回吧,这里没有叶家少爷,只有宋夫郎。”叶思澜决然道。 他深知被人束缚的感觉,所以决不能连累宋铭。 宋铭能够收留他,并且心无杂念帮他治眼睛,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是他配不上宋铭。 若是有一天……真如宋铭说的那样,喜欢上了别人……他愿意成全。 只是……想到这样的结局,他的心就钝痛不甘…… 宋铭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绞痛了一下。 宋铭知道,在叶思澜看来,他的名声,早在叶思思陷害他之际,就已经毁了。 如果不是叶思思,“宋猎户”也不用遭受无妄之灾。 更不会有跟他的相遇,所以哪怕让所有人低看自己,也要将他撇清。 只是真的撇得清吗? 张氏恶狠狠盯了叶思澜一眼,仿佛要把人拆骨入腹。 白歆还记恨着叶家下毒之事,她讽刺道:“叶家的礼仪教养,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叶夫人,这是我叶家的家事!”张氏却因为她这句话冷静下来,她眯了眯眼,冷声道。 “你!”白歆没想到都撕破脸皮了,她还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张氏不理她,把目光挪到了宋铭和叶思澜身上,道:“思澜,你和宋铭是怎么回事,你最清楚不过,你确定要母亲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不管当初是陷害,还是叶思澜自愿。 现场只有叶思澜和宋铭。 只要叶家笃定说两人在小木屋苟合,其他人不相信也得信。 毕竟两人从容貌来说,遇见了不心动都难。 再有,双方都是被陷害,哪里会和平相处? 更何况,对于叶家来说,即便出了叶思澜这档子事,那些想要高攀叶家的人,也不会就此退缩。 可宋铭就不一样了,他刚出名,根基又不稳,加上得罪了陈老,想趁此机会拉他下马的人不在少数。 叶思澜听出她话里的威胁,想到叶家人倒打一耙的偏心,他攥紧了手指。 宋铭看出他的挣扎,上前握他的手。 “叶夫人,子不教父之过,你在这里为难我夫郎,怎么不先检讨自己?” 宋铭见她皱眉,又继续说:“你贵为嫡母,叶思思贵为嫡女,难道仅仅因为我夫郎是庶子,就得被你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强词夺理!”张氏压着怒气道。 “捏软柿子有什么用,你既然想争理,不如我们去外面,让沐城所有的百姓来评判评判?”宋铭冷着一张脸道。 张氏心一慌,又故作镇定道:“你就不怕……” 她话还没说完,宋铭打断道:“我救人同我娶谁,跟谁又是怎么在一起没关系。” 张氏瞪大了眼睛,今日她来,就是仗着两人都不敢旧事重提,所以才敢光明正大跟白歆叫嚣! 可她万万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叶思澜已经不怕威胁了。 而这个宋铭,也是个硬骨头! 白歆看她抿着唇不说话,下了逐客令:“叶夫人,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不妨还是回去看看叶大小姐吧。” 言外之意是再磨蹭磨蹭,叶家大小姐说不定人都没了。 张氏气的不行,可又没办法反驳。 林伯跟白歆对视了一眼,前者面无表情走到张氏跟前,伸出手,“叶夫人,请吧。” 仇人见面,没提刀相见就不错了。 只是请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张氏眼里闪过戾色,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拂袖离去。 等人一走,齐温书立马招呼下人都退下。 白歆目光复杂的看着叶思澜,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经历,还是因为他是叶家人。 叶思澜虽然看不见,但对于异样的眼神,能够靠感觉知道。 他下意识松开宋铭的手,却被后者紧紧攥住。 宋铭面色如常道:“齐老爷的身体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再配合锻炼,一个月就能恢复。” 白歆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一旁的齐温书眉心一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宋铭看了一眼心思敏感的叶思澜,冲两人说:“我们随王掌柜来沐城,丢他一个人在客栈,实在过意不去。” “今日我们便回客栈了,若有要事,就请两位来客栈相商吧。” “铭兄……”齐温书目露不赞同,一旁的白歆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就这样安排吧。”宋铭看向齐温书,直接做了决定。 齐温书看了一眼白歆,最终道:“我亲自送你们。” 宋铭这次没有拒绝。 宋铭装有银针的包袱还在客房,他跟叶思澜一起去拿。 到了房间,宋铭立马关上门,拉着叶思澜面对自己。 “我当初问叶思思要那些东西,并非是为了让你牺牲自己。” 听到宋铭生冷的语气,叶思澜慌了一秒,又很快镇定下来,他偏脸躲闪道:“我说的是事实,没有牺牲的意思。” “叶思澜!”宋铭有些生气,一是怪叶思澜还不够相信他的能力,二是两人经历了这么多,叶思澜还觉得他在意名声。 他若是在意,当初就不会折磨死周三和赵四。 这还是宋铭第一次,用这种生气的语气,连名带姓叫叶思澜。 叶思澜直接愣在了原地。 宋铭皱眉,松开他,拿起放在床边的包袱,检查了一番说:“算了,这里是齐家,回去了再教训你!” 叶思澜不明白他这个教训是什么意思,想到自己的初衷,他既委屈,又害怕。 如果宋铭不要他了,他要怎么办。 可他又不敢问宋铭。 更不敢告诉宋铭,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宋铭拉着他上了马车,齐温书见两人之间氛围不对劲,想开口,发觉气氛凝滞,翕动了两下嘴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行到半路,齐温书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干咳了一声说:“叶夫人今日上门没讨到好,后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宋铭一来沐城就得罪了叶家,陈老,勉强还有一个杨家,离了齐府,只怕麻烦会接踵而至。 宋铭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既然有想要我命的人,就有不想我死的人。” 一个能让将死之人再活十年的人,他不相信没有人不心动。 叶家虽然在沐城有一片天地,但始终头上还有一个城主。 再说了,也不见得他对上这些人,最后倒霉的人就是他。 叶思澜深刻体会到了宋铭生气是什么样,他大气也不敢出。 尤其是在齐府客房,宋铭那句回去再教训,让他十分忐忑。 齐温书顿时茅塞顿开,他想了想说:“我父亲打算在城主寿辰宴露面,就在半个月后。” 宋铭点了点头,提醒道:“注意别饮酒。” “嗯,我和温怀都会去,他酒量比我好。”齐温书笑着道。 宋铭此次出来,只带了一片针厄木灵草的叶子,所以他得回去。 何况名澜居只有小白和魏舒,他也不放心。 如果能治好叶思澜的眼睛,开启空间,以后就能药材随意拿取,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他也未隐瞒齐温书:“没有意外的话,过两日我们就得回镇上了。” “这么着急?”齐温书想到两人的穿着,以为是宋铭缺银两,他又道,“这样吧,我在沐城给你们置办一处宅子,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宋铭陷入了沉默。 搬来沐城住也不是不行,只是来城里,势必很多药材就只能跋山涉水去找,不会像住在明澜居这样方便。 叶思澜有些紧张,比起处于沐城这个危险的圈子,他更喜欢两个人的家。 虽然偏远,很多东西买不到,但只有他们俩。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自私,可他喜欢宋铭,不想有一天,他亲口对自己说:叶思澜,以后照顾好自己。 他手指抓紧了衣服,又慢慢松了开。 “此事我再考虑考虑。”宋铭没有给齐温书准确的答复。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又猛地一僵。 宋铭把他的反应收在眼里,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也没有如往常一般,主动握住叶思澜的手。 齐温书当睁眼瞎,顺着宋铭道:“好,铭兄你考虑好了,随时托人传信于我。” “嗯。” 之后再无话。 把人安全送到客栈,齐温书阔手一挥,直接把客栈包了下来。 等宋铭和叶思澜上楼,他又转头吩咐林伯:“去看看有没有大一点的宅子。” “少爷是想给宋神医和叶公子住?” “嗯。”齐温书回头看了一眼客栈,笃定道,“他们肯定会回来。” …… 王掌柜看到宋铭和叶思澜,本来想打招呼,结果对上宋铭冷漠无情的脸,又见叶思澜一脸紧绷,他立马打消了念头。 小六见他往回走,不解道:“掌柜,不是去感谢宋公子吗?” “不着急,后面再道谢也无妨。” 小六挠了挠头,没再多问。 叶思澜被宋铭拉着进了房间,对方体贴的在桌边松手。 “叶思澜,初见你时,怎么没见你胆子这么肥呢?”宋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故意没给叶思澜倒。 叶思澜从他坐下的声音,判断了凳子的远近,他摸着桌边坐下,语气软弱:“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你现在是我的夫郎,你我一体,有连累一说吗?”宋铭气笑了。 从救下叶思澜,再到领他回小屋,若是真怕被连累,他一开始就撂挑子不管了。 哪里会等到现在! 第071章 八百个心眼儿 叶思澜面对着宋铭,闻言咬住下唇,一脸不知所措。 “嗯?”宋铭尾音上扬,盯着人等一个解释。 叶思澜交握的双手,紧张的捏出了掐痕,他垂下头道歉:“对不起。” “还有呢?”宋铭没有就此放过他,养了几个月,哪怕是宠物也有感情了,何况还是会偶尔维护他的少年。 虽然他们之间有婚书,但半点不妨碍,宋铭把对方当做小孩。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教育。 不然永远不长记性。 “我……不应该跟你撇清……”叶思澜小心翼翼道。 宋铭生气,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语气去揣摩对方的意思。 可他又不知道对不对,只能小声试探。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宋铭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放在桌上,说到最后两个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看似无声,却深深刻在了叶思澜耳朵里。 他无措的捏着手指,骨节处的肌肤被挤压的泛了红,他却毫无所觉。 他实在想不明白,宋铭说的还有是什么。 宋铭见他一脸苦相,完全不知道的模样,过了半响,才道:“你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叶思澜咬了一下唇瓣,认真回答道:“活着。” 宋铭倒是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个,他沉默了两秒,说:“你说的也对。” 或许从湛雪羽被叶常德纳为妾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叶思澜不同寻常的一生。 宋铭叹了一口气,终归是心疼多一点,他拎起茶壶,翻过杯子给叶思澜倒了一杯水。 “叶思澜,我希望你可以记住,除了活着,自尊自爱也很重要。” “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谈何让别人爱护你呢?” 听到宋铭的话,叶思澜睁大了眼睛,滢光布满了眼睛,他死死咬紧了嘴唇,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宋铭很想抱抱他,但他忍住了。 两人生长的环境不同,做出的抉择也会不一样,宋铭并不是想批判谁,他只是想告诉叶思澜,偶尔也可以自私。 遵循本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此产生的罪恶感。 他不希望叶思澜觉得对不起自己,他所做的所有决定,只是因为他愿意。 对上叶思澜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宋铭曲起手指,扣了扣桌面。 听到动静,叶思澜从感动中回过神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端正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铭莫名有种家长教训孩子的既视感,他干咳一声,继续说:“就拿张氏来齐府这件事来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拿家丑当着众人的面来说。” 叶思澜小声“嗯”了一声。 宋铭看了他一眼,又说:“除了鱼死网破,你还能借由被逐出家门这件事,来跟张氏讨价还价。” “别忘了,我就是你最大的筹码。” 宋铭这句话,再次让叶思澜有了新的认知。 他酸涩的心里一甜,并非所有人,都能将我是你的筹码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顾忌的说出这话。 莫名,叶思澜更加自信了。 他小鸡啄米点点头:“我明白了。” 宋铭还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让叶思澜更坚定了喜欢他的决心。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牺牲了自己,叶家就会因此打消念头。”宋铭想起张氏的反应,他目光一冷,“想要达到目的的人,只会不择手段。” “小小的一点波折,不会影响大局。” 同样,因为宋铭的不识抬举,对方只会变本加厉记在心里。 叶思澜眉毛一拧,担心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齐家暂时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至少目前来看,我们目标一致。” 齐建修和齐温书暂且不说,但白歆对叶思澜显然心存芥蒂。 现在能够容忍,是张氏和叶常德还排在更前面,等最大的威胁解决,谁也说不准接下来的事情。 哪怕是他,也做不到在绝望的情况下,维持初心十年。 所以跟齐家,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扣扣扣——” 敲门声突然响起,宋铭冲叶思澜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叶思澜听见宋铭迈出步子的声音,伸手拿过了桌上的茶杯。 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 叶思澜捧着杯子小口喝了。 而此时,宋铭已经打开了房门,见外面站着小二和颜闻抒,他挑了挑眉。 颜闻抒示意小二先下去,他朝屋里看了一眼,说:“宋神医,聊聊如何?” 宋铭退开身,示意他进屋。 叶思澜听到动静,站起了身。 宋铭挨着他坐下,又抬手招呼颜闻抒坐。 “我听说张氏今日来找你们麻烦了?”颜闻抒掀起袍子坐下,开门见山道。 宋铭见叶思澜杯子空了,拎起茶壶,顺便还给颜闻抒倒了一杯。 “嗯。” 颜闻抒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了茶杯。 宋铭勉为其难看他顺眼了些,说:“以后私下称呼我名字吧。” “恭敬不如从命,铭兄。”颜闻抒当然乐意。 宋铭抬头看他,直言道:“你今日来,不会只是说这件事吧?” “当然,等沐城主寿辰宴后,我就要回淼城了。”颜闻抒端起茶抿了一口,诚心道,“铭兄,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回淼城吧。” 叶思澜想起齐温书的邀请,下意识望向宋铭。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和思澜,暂时没有去淼城的打算。”宋铭委婉拒绝道。 颜闻抒也没觉得宋铭会答应,他惋惜道:“两位要是想来淼城做客,我随时恭候。” 叶思澜见宋铭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 颜闻抒又说起了正事:“对了,你们可知为何叶家能这么快取代齐家的位置?” 宋铭看向叶思澜,见他摇头,那他就更不知道了。 “张氏还有一个姐姐怡夫人,现在是沐城主最受宠爱的妾室。”颜闻抒也不怕笑话,他直言道,“我来沐城,除了找张氏治病,更重要的是促进两城和睦。” “怡夫人膝下没有女儿,所以才选中了叶家。” 宋铭明白了颜闻抒的意思,就是这其中很复杂,想要扳倒叶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铭眯了眯眼,质问道:“张氏来找我,是你出的主意?” “我以为你会把握好谈判的机会。”颜闻抒见宋铭脸冷了下来,又紧接着解释,“她并不知道我认得叶思澜。” 也就是说,除了建议张氏来找宋铭给叶思思治病,其他张氏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现在是敌还是友?”宋铭盯着他的脸,语气平静道。 “我如果只是颜闻抒,自然是你们的朋友,但如果是少城主的身份,我只能以大局为重。”颜闻抒也不想隐瞒,他主动道歉道,“抱歉,你的第一个要求,我就要食言了。” 叶思澜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少城主还能说话不算数。 “如果沐城主宠爱的人,不再是怡夫人呢。”宋铭直视他的眼睛,平淡如水的语气,让人心一惊。 颜闻抒正色道:“两城和睦,一个叶家而已。” 叶思澜听着两人的对话,沉吟道:“那在此之前,颜公子又是何立场?” 颜闻抒倏然一笑:“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偏向两位。” 宋铭其实明白他的顾虑,叶家名义上虽然是商人,但却跟皇亲国戚无异。 加上对方掌握了沐城的买进卖出,一旦出事,税收等等都会大打折扣。 作为城主,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何况还有怡夫人这层关系在。 想要瓦解枕边人的信任,就只能靠枕边人了。 至于取代叶家的人——非齐家莫属。 三人都深知这其中的关窍。 叶思澜想到什么,转头面向颜闻抒说:“叶思思喜欢你吧?” 言外之意是叶家不会放过联姻的机会,哪怕是做少城主的妾。 所以颜闻抒今日来说这么多,也有不想娶叶思思的意思。 颜闻抒被拆穿心思,也没感到窘迫,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 宋铭放在桌上的手,捏紧了茶杯,又倏尔松开。 “你就不怕我觉得你利用我,反给你下毒,威胁你?” 如果不是叶思澜提醒,他都忘了这茬。 颜闻抒这人,八百个心眼儿。 “铭兄,我猜你不会。” 叶思澜摸了摸小绿的蛇脑袋,后者直接攀上了桌,冲颜闻抒吐蛇信子。 颜闻抒脸色一僵,目光里露出忌惮。 宋铭伸手抚摸小绿的头,模棱两可但:“也不一定。” 颜闻抒:“……” 他维持着镇定道:“铭兄,你们这蛇挺可爱的。” 叶思澜憋住笑,别开脸。 宋铭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被欺骗。” “尤其是事后才发现被人利用。”宋铭拍了拍蛇头,小绿偏了偏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颜闻抒。 “我也不喜欢。”颜闻抒屏住呼吸,生怕小绿一个攻击,直接咬在他脖子上。 “颜闻抒,记住你今天的话。”宋铭捏了一下小绿的脖子,后者一溜湫钻回了叶思澜袖子里。 颜闻抒松了一口气。 他堂堂少城主,没想到也有被威胁的一天。 不过他理亏在先。 “相信我和铭兄能合作愉快。” 第072章 宋铭的事 宋铭亲自送颜闻抒,到了客栈门口,小竹已经恭候多时。 “铭兄,就送到这吧。”颜闻抒转身对宋铭道。 宋铭扫过马车,视线从小竹身上,落到颜闻抒脸上,他问:“你初次见叶思澜画像是什么时候?” 颜闻抒目露不解,心中又觉得宋铭不是乱吃醋的人,他实话实说道:“三年前。” 宋铭眉心一蹙,三年前正好是叶思澜看不见之时。 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纳妾呢,又是什么时候?” 颜闻抒警铃大作,他下意识看向宋铭的袖子,生怕小绿突然冒出来。 “四五个月前吧。” 宋铭听到他带了点异样的语气,目光冷冽又可怕。 颜闻抒被看的毛骨悚然,上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面对他爹。 他连忙解释道:“朋友夫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如果我还有什么妄想,就不会跟你交底了。” 宋铭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道:“你们没有缘分。” 颜闻抒:“……” 他知道,倒也不必说出来。 宋铭对上他无语的脸,冷哼一声,冷淡的语气中夹杂了两分责怪:“如果没有你,或许叶思澜不会遭遇这么多无妄之灾。” 颜闻抒愣住。 “小竹,护送你家公子离开。” 宋铭知道,即便怪也不应该怪颜闻抒,因为这个异世的规则就是这样。 只是想起少年绝望自尽的模样,他心疼。 颜闻抒欲言又止,对上宋铭冷漠的脸,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宋铭目送马车离开,余光落在了不远处,坐在小摊上吃东西的几人身上。 从齐温书送他们回来,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有且不止一方的人在监视他。 他转身朝里面走。 小摊后方的巷口,坐着卖小玩意儿的两人。 其中一人道:“看颜公子的态度,两人关系很好,我们还要上吗?” “关系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该忌惮的是陈老和叶家。” “我明白了。” …… 马车行驶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小竹跟车夫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身进了马车内。 “公子。” “嗯。”颜闻抒放下手中的书,眸色幽深,“派人好好查查叶思澜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是。”小竹皱了皱眉,疑惑道,“主子查这件事,可是为了拉拢宋铭?” 颜闻抒摇了摇头:“好奇想知道真相罢了。” 小竹点了点头,又问:“那宋铭身边的人?” “把监视的人撤了,保护的人留着。”颜闻抒冷硬的脸,闪过一抹复杂,“还有……重新安排住处。” “是。” 当初颜闻抒为了方便治病,所以住在怡夫人安排的地方。 也就是叶家。 如今他病好了,又决心同宋铭交好,再住叶家不合适。 “公子,名澜居的人要撤回来吗?” 颜闻抒脑海里闪过魏舒的脸,捏着书的指尖,不自觉一松。 过了半响,他说:“不用。” 小竹意外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是”。 一阵风拂过,太阳被云层挡住,光芒顿时暗了下来。 叶府。 张氏怒气冲冲进门,候在一边的管家叶富提醒道:“夫人,张管事在大厅等您。” “他来做什么?”张氏眉心一拧,脸上未消的怒气,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今天是对账的日子。”叶富再次提醒道。 “我知道了,让他再等等。”张氏甩下这句话便走了。 叶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今日去请人不顺利。 他应了一声“是”,随后去大厅。 一刻钟后,张氏姗姗来迟。 张管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拱手一拜,把账本递到张氏手边。 “夫人,大小姐可醒了?” 不提还好,一提张氏立马想到自己在齐家受的屈辱,她攥紧了账本,声音冷冽:“没有。” 张管事见她这副神情,赶紧闭上了嘴。 张氏翻了翻账本,看到药材的购买记录,眉心拧的更紧了,“什么药材这么贵?” “镇上的王掌管,送来一批新鲜药材,我看质地上等,就收了。”张掌柜实话实说。 本来他还想提一句,想找医术好一点的坐诊大夫,然而还没开口,张氏已经变了脸。 “王掌柜?那个带宋铭来沐城的王掌柜?”张氏尖锐的声音,穿透着耳膜,那模样仿佛要吃人。 张管事被吓了一跳,“是他。” “好啊!好得很!”张氏万万没想到,自家铺子竟然早就接触了这两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凛然。 张管事见状暗叹不好,连忙补救道:“那个宋铭曾经托人找过银针,夫人要是想……” 张管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说:“不妨在这个上面做文章,沐城第一针陈老,向来心高气傲,怎么能够容忍年轻人爬到自己头上。” 张氏陷入了沉思,张管事见她敛眉沉思,又说:“这宋铭还有一个瞎眼的夫郎。” 言外之意是借刀杀人不行,还能拿捏宋铭的弱点。 张氏听到他后半句话,怒极反笑:“你可知他那瞎子夫郎叫什么?” 张管事一愣,摇了摇头。 “跟老爷一个姓,叫叶思澜!” “这……”张管事瞪大了眼睛,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思思会中蛇毒,都怪这个小贱人!”张氏眯了眯眼,没想到婚事的教训不够,如今还想害她的思思! 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毒死那个贱蹄子! 张管事不敢再多言了,他垂着头不说话。 张氏看了他一眼,冷声吩咐道:“务必让陈老出手!” 张管事冷汗直冒:“是,夫人。” 末了她又说:“账本我看完了,让人给你送去。” “那大小姐的毒……”张管事欲言又止。 “我自有办法,你回去吧。”张氏把账本放到了一边,显然今日是不打算继续看了。 张管事无可奈何,只好躬身告退。 站在她身后伺候,一直未开口的丫鬟秋夏,端起温热的茶,放到张氏手里。 张氏喝了茶消了火气,冲她说:“去把孙子耀放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 一盏茶功夫,鼻青脸肿的孙子耀被家丁提溜到张氏跟前。 “夫人,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真的没有怂恿大小姐去挑事啊!我也不知道大小姐跟宋铭认识!你就放过小的吧!” 孙子耀一被松开,立马跪到了张氏跟前,他一边求饶,一边冲张氏磕头。 张氏冷眼看着他,语气让人住摸不透:“把你知道的宋铭的事都告诉我。”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孙子耀被教训怕了,他一字不落道,“宋铭从小跟老猎户生活在山上,后来老猎户去世了,就他一个人了。” “他之前喜欢戴面具,大家都以为他长的太丑了,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后来他有了夫郎之后,就不戴面具了,还靠卖药材修了房子!至于他的医术,他一直住在山上,我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 “夫人,我是嫉妒他,想要教训他,但没想过谋害大小姐啊!” “夫人你就饶了我吧!” 张氏看着痛哭流涕的孙子耀,脸上闪过一抹嫌弃。 “现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如果成了,我就饶了你,不成……呵,你知道后果!” 听到还有转机,孙子耀感激涕零,他匍匐跪到张氏膝盖前,信誓旦旦道:“夫人你放心!我保证完成!” 见张氏面色不变,他眼珠一转,又接着说:“如果完不成,不用您动手,我自己以死谢罪!” “好!”张氏眯了眯眼,“记住你的话,别想着逃跑,在沐城,你逃不出我叶家的掌心!” “是是是,小的明白!”孙子耀后背被冷汗浸湿,谄媚附和道。 张氏示意他把耳朵贴过来,孙子耀哪里敢反抗,乖乖贴了过去。 一阵私语后,孙子耀保证道:“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张氏看了秋夏一眼,后者会意,扔了一盒膏药给孙子耀。 “擦擦,好的快。”张氏端起茶抿了一口,示意他可以滚了。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孙子耀一边狼狈起身,一边冲张氏点头哈腰。 等人走了,张氏“碰”地将杯子砸在了桌上:“要是今日之事有差池,这人不必再留了!” “是,夫人!” 张氏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她深呼吸一口气,又冲秋夏道:“去安排一下,我要去城主府见怡夫人。” “奴婢这就去。” …… 天边泛了鱼肚白,宋铭和叶思澜在客栈里,安然无恙度过了一晚。 宋铭率先醒来,他昨晚在空间学习了一夜,在醒来之前,终于将第二针“逆气解络”梳理了出来。 想起系统不可思议的声音,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等回名澜居,有了针厄木灵草,就能对叶思澜施针了。 他偏头,目光落在还没醒的叶思澜身上。 也不知道那双眼睛有了色彩,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很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叶思澜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脑袋往他胸膛蹭了蹭,睁开眼睛,似乎又没真的醒,又闭上了。 宋铭觉得他这副迷糊的模样,十分可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第073章 找麻烦 叶思澜被捏醒,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抱住宋铭的手臂,紧张道:“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了?” “没有来。”宋铭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握住叶思澜的手,拽了一下,“还早,再睡会儿。” 谁知道一个力道没控制好,叶思澜径直往他这边栽。 后果便是叶思澜的额头磕在了宋铭下巴上,他痛的“嘶”了一声。 叶思澜撞的脑子发懵,听到宋铭的声音,连忙伸手去摸宋铭。 “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叶思澜的指尖从宋铭的胸膛,慢慢往上。 他没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压在宋铭身上。 当白皙的手指抚摸到宋铭的喉结时,宋铭倏地从疼意中回过神。 他一手按住叶思澜的腰,一手握住叶思澜的手。 “怎么了?”叶思澜呆住,小脸写满了不解。 对上少年那张懵懂的脸,宋铭喉咙发干,他声音有些哑:“没事。” “可你刚才很疼的样子。”叶思澜不放心道。 他其实听到了“碰”地一声。 就是不知道他脑门更疼,还是宋铭更疼。 “我没事。”宋铭冷静抱住叶思澜的腰,把他整个人往旁边被子上一扔。 叶思澜被瞬移,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铭往床边挪了挪,下半身离叶思澜更远了,他干咳一声道:“还早,再睡会儿。” 他很庆幸叶思澜看不见,不然初次睡在一起,他说过的话就该打他的脸了。 “嗯。”叶思澜没听出不对劲,两人都清醒着,他也不敢往宋铭那边蹭。 心思各异,宋铭睁着眼睛,睡不着,叶思澜也是。 过了半响,宋铭先开了口:“今日我问问王掌柜什么时候回去,如果没意外的话,后日下午,我用新的治疗方案给你施针。” 叶思澜一愣,偏头朝向宋铭。 如果他能看见了……是不是宋铭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也不会什么事都纵容着自己…… 没听到旁边的人说话,宋铭偏过头。 见叶思澜蹙着眉神游,宋铭皱了一下眉,难道是担心施针后还是看不见? 他想了想,认真道:“放心吧,这次我有十成的把握。” 系统都认可了,不可能会有差错。 叶思澜听到这句话,比起高兴,担忧更甚。 他咧嘴露出一个不让宋铭担心的笑,说:“嗯,我相信你。” 宋铭身上那股燥意已经冷静了下来,身体半悬空不好受,他往叶思澜那边挪了挪。 叶思澜听到动静,翻身躺平,又侧过身。 “睡不着了?”宋铭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巴掌远了,只当是自己手贱,把人闹醒了。 叶思澜心虚的“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巳时,两人被楼下摔桌子的声音吵醒。 宋铭睡在外面,率先起身穿好衣服。 等叶思澜穿好衣服,楼下的吵闹声愈演愈烈。 “不是说客栈住着神医吗?我们怎么就不能进去找神医看病了?” “齐公子包了客栈?他包客栈跟我们看病有什么关系?” …… 类似的声音传来,宋铭和叶思澜互相对望,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宋铭转头冲叶思澜说:“我下去看看,你呆在房间里。” “我跟你一起去。”叶思澜急忙抓住他的手。 宋铭目露犹豫。 叶思澜咬了咬嘴唇,松开了手。 宋铭光是听动静,就知道下面很乱。 这些人肯定是冲着他来的,叶思澜眼睛看不见,贸然跟着他下去,指不定会被误伤。 他合紧了后槽牙,最终道:“乖,在这里等我,处理完,我立马上来找你。” 叶思澜手指用力掐住掌心,他咧嘴一笑,说了一句“好”。 宋铭牵着他坐到床上,这才出了房门。 叶思澜听见关门声,心酸涩了一下。 他摸了摸眼睛,抿紧了嘴唇。 宋铭在楼梯拐角处遇见了躲闪的王掌柜,大厅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零碎的桌腿椅腿到处都是。 “王掌柜,发生了何事?” 王掌柜还没来得及回答,下方有人已经发现了宋铭。 “那位就是宋神医!” 这一声指认,所有人都朝宋铭看了过去。 还有人试图挤出人群,往宋铭哪里扑。 “宋神医,求你救救我们吧!”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想着来找你啊!” “你能让人起死回生,也一定能救我们对不对?” “我们有银两,求你救救我们。” “……” 宋铭目光落在为首的三人身上,他们满脸脓疮,看起来恶心又可怖。 眼见客栈的人就要拦不住,宋铭居高临下看着挑事者,冷声道:“求人看病,最起码礼节都不懂吗?” “背后指使你们的人,没告诉你们破坏别人物品需要赔偿吗?” 宋铭两句话都没压着声音,而且他人站在那,周身的威压一释放,下方的人自觉消音。 没了吵嚷的众人,他刻意没压着的声音,立马被放大了无数倍。 谁都没料到宋铭会无凭无据,直接说出你们背后指使的人。 不仅客栈的人傻住,闹事的人也傻了。 过了几秒,领头的人才反应过来,他气势汹汹道:“宋神医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来是诚心求医,如果不是他们拦着,我们怎么会硬闯,还起争执砸东西!” “就是啊!宋神医,你既然担了这个名号,就应该济世救人!” “我们大老远慕名而来,就是想你给我们看看,怎么还被成了有幕后之人。” “不会是不想治吧?” “还是说你根本没本事治!”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扯着嗓子好似生怕别人听不见。 不管是原来的世界,还是异世,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人。 看着客栈人越来越多,宋铭视线飘远。 “宋铭,不说话是心虚了吗?” 这句话一出,凑热闹的人立马跟着起哄。 “什么神医,我看是自封的吧。” “这么年轻的神医,我可不信。看看陈老和邱老,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神医!” “要说是小倌苑的花魁我还信,神医算了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人家救了齐建修呢!” “我听说还救了颜公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水分!” …… 宋铭胡乱猜测的言论,目光锁在了说他心虚的那个人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两个大汉,两人往那一站,直接把路人吓得让出了一条路来。 “钱掌柜,没想到你这这么热闹。” 钱掌柜就是客栈的老板,他此刻脸色难看,听闻声音,他僵硬一笑:“没想到周大夫也来凑热闹了。” 这话相当不留情面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突如其来关心,定然没安好心。 周大夫也不生气,轻飘飘道:“正好路过,听说有神医在,我不得来会会?” 钱掌柜冷笑。 “这位就是宋神医?”周大夫走到人群前方,望着宋铭,感叹道,“年轻有为啊。” 长满脓疮的三人对视一眼,故意又冲宋铭道:“宋神医,你就帮我们看看吧,这里坏了的家具,我们都赔!” 明明是他们故意砸的,现在却说的像是宋铭强制要他们赔一样。 不明所以的路人,连忙问旁边的人是怎么回事。 周大夫皱了皱眉,冲几人抬手道:“要是各位不介意,不如让我先看看?我若是不行,再请宋神医?” 满脸脓疮的三人面面相觑,离得最近的那人伸出了手。 到了此时,宋铭要是还不明白,就白活了。 这一闹一救,不就是想踩他吗。 见周大夫开始把脉,他开口道:“毒气壅盛之疮疡,脓成不溃,或溃后脓流不畅。” 他此话一出,周大夫和满脸脓疮的人身体皆一僵。 不懂医术的路人,满头雾水,纷纷问:“什么意思?” “这是诊断吗?” “不是没把脉吗?那周大夫不也要把脉吗?” “这么远一看,就知道病症了,太神奇了吧。”其中一个懂医术的人惊喜道,“不愧是神医啊!” 满脸脓疮的三人看向周大夫,后者只能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宋铭看着两人的互动,前者不知道该怎么办,后者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互相认识。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不过是化毒成脓,简单,服用替针丸即可。” “如果不知道药方的话,我这里有。白丁香、硇砂、没药、乳香、糯米40粒,上药前四味,另为末,各5克,入糯米和匀,收贮。” 宋铭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 尤其是方才质疑的人。 “周大夫,不知道我开的药方如何?”宋铭笑着看向周大夫,相比月华丸,其实替针丸并不难。 所以宋铭并不觉得周大夫,能说出相左的话来,除非他不懂医术。 周大夫哈哈一笑,夸奖道:“不愧是神医,周某自愧不如。” 宋铭意味深长看着他:“不如周大夫带他们去验证一下这个药方?当然了,各位不相信,也可将这个药方,给邱老或者陈老核实。” 周大夫尴尬一笑。 宋铭没有放过他们,也没有忘记他们刻意加上的枷锁,他冷然道:“我是会医术,但也有想救和不想救之人。” “我是人,不是神,七情六欲你们有的,我也有。” “所以别妄图将你们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我不吃这套。” 作者闲话:替针丸,摘抄自《外科精要》,大家看看就好了,别去试啊 第074章 叶思思解蛇毒 脓疮三人面露郝色,围观的人渐渐察觉到了异样。 “宋神医一开始就说他们背后有人,这周大夫来的是不是太巧了?” “也不一定吧,不是说路过吗?” “那他们既然相信宋神医,为什么要说诋毁的话啊?” “还没礼节的砸了客栈,这般粗鲁之人,要我有宋神医那个医术,我才不救!没把人轰走都不错了。” “说的也是,谁会对神医这般无礼啊。” “但就算有人指使,也不一定是周大夫吧?” “那你说是谁?” “我怎么知道……” 脓疮三人听到这话,愈加心虚,纷纷小心翼翼看周大夫。 后者攥紧了手,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敛眉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宋铭,道:“宋神医,我觉得你的观点不对。” 就在众人看过来之际,他笑意吟吟道:“医者,济世救人,怎可因为自己一句不喜欢,就见死不救呢?” “作为大夫,救死扶伤,有病治病,才对得起大家的敬称啊。” 他这句为大家考虑的话,立马引起了大家的讨论。 宋铭虽然说的在理,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得病,需要诊治啊! 一时间诊金的多少,成了大家讨论的重点。 有人认为,只要给了钱,就可以治病。 还有人觉得,神医就应该有自己的性格。 宋铭眯了眯眼,这个时候,还知道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这个周大夫,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还以为,就是个找人让自己出风头的傻子。 “周大夫,既然你觉得大夫应心怀仁慈,那请问你做到了吗?”宋铭适时出声,打断了周大夫的引导。 见周大夫身体一僵,宋铭又犀利道:“敢问你的医馆,是否能做到众生平等呢?哪怕是乞丐上门,你也能帮扶一把?” 宋铭这话,顿时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大夫身上。 周大夫没想到宋铭一句话,将火烧到了他身上。 “我……” 他还没开口,宋铭打断道:“有句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送给周大夫。” “当然了,也说不定周大夫同出家人一样,慈悲为怀,十分乐意不要诊金看诊。” 宋铭这句出家人,直接讽刺到家了。 想要做大善人,那就别打诳语。 开医馆,除了治病救人,自然还要挣钱,挣名声。 宋铭一句话直接拿捏了,想要好名声,那你就不要钱啊! 想要钱,那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吗? 周大夫骑虎难下,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十分想冲上前,拽住宋铭,将人好好教训一顿。 宋铭看清他眼底的记恨,懒得再废话,他冲在场的人说:“钱掌柜还要做生意,就请大家散了吧。” “对了,走之前,那三位记得把毁坏的东西赔了。” 宋铭说完,转身上了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周大夫。 “周大夫,话都说出口了,不如就让他们三跟着你去抓药吧。” “对啊,我们也想见识见识宋神医的药方。” “不收钱吧?不收我正好给我老娘抓一副中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方才还站周大夫这边的人,赶紧跟着附和:“周大夫,听者有份,我抓副补药可还行?” “……” 周大夫牙都快咬碎了,他假笑着不说话,垂下身侧,被袖子掩住的手已经攥紧成了拳头。 “既然宋神医都开口了,今日周某就顺势结点善缘。” “周大夫这么慷慨,肯定不是背后之人。” “就是,就是!” 听到他们还记得这茬,周大夫气的差点吐血。 钱掌柜收了银两,吩咐小二去重新订桌子和椅子。 到房间的宋铭,还没来得及推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叶思澜脸色慌张,他摸到宋铭的手臂,问:“你没事吧?” 宋铭扶住他的手:“放心,没事,已经解决了。” 叶思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王掌柜晚一步上楼,到两人房间门口,他扶着门框说:“宋铭,我和小六准备回去了。” “什么时候?”宋铭还以为王掌柜不急,但看他这副模样,估计今日就得出发。 “吃过午膳吧。”王掌柜还不知道叶思澜的身份,更不知道叶家人找过两人,又问,“你们呢?” 宋铭看了一眼叶思澜,转头冲王掌柜道:“我们跟你们一起,正好我回去也有事。” “那行!”王掌柜叹了一口气,又说,“我还以为你俩不准备回了。” 宋铭摇头一笑:“要回的。” 正好回去,专心治叶思澜的眼睛,他已经很期待空间的使用了。 叶家。 张氏让人把叶思思背上马车,随后出发去城主府。 颜闻抒正和沐城主聊事,碰巧听到伺候的人来汇报:“城主,叶夫人来了。” “来找怡儿?”沐城主见侍从点头,转头看了一眼颜闻抒,又冲侍从道,“我知道了,直接放人过去吧。” “是。” 侍从躬身告退,颜闻抒见对方抬头时看了自己一眼,心中有些奇怪。 “闻抒啊,继续说说你认识的那个神医吧。” 听到沐城主的话,颜闻抒点了点头:“好。” 而此刻,张氏的马车已经驶入了城主府,正在往怡夫人的宫殿驶去。 灐州一共有五大城,分别是沐城、淼城、炎城、镜城、垒城。 五城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当然了,亦可交好。 比如沐城和淼城。 城主府同皇宫无异,但由于地方不同,所以建筑也所有差异。 沐城主要是茶叶为主,其他也有所涉及,但都没有茶叶有优势。 宫道直通怡夫人的宫殿,到了门口,除了怡夫人的心腹,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张嬷嬷,姐姐呢?”张氏从马车上下来,问候在门口的人。 “侧夫人在里面等您呢。”张嬷嬷恭敬道。 张氏松了一口气,又说:“思思在马车上。” 张嬷嬷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侍女立即上马车去扶人。 一群人进了寝殿,张氏看到怡夫人背对着大门,连忙跪下了身。 “求姐姐,救救思思。” 怡夫人转过身,媚眼如丝,玲珑玉鼻,朱唇皓齿,贵气逼人。 她目光落在张氏身上,又看向旁边的叶思思。 她眯了眯眼:“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张氏背脊一颤,埋着头趴在地上:“记得,无论医毒,都不可暴露姐姐。” “那你还敢公然来找我?”张怡语气森冷,若是有外人在,定然讶异温柔贤淑的怡夫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姐姐,我也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张氏惊慌的语气里带了两分哽咽。 张怡冷哼一声,冲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让侍女把叶思思扶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到底怎么回事?”张怡一边往叶思思走去,一边询问张氏。 “此事还要从颜公子说起。”张氏把颜闻抒去找宋铭的事说了,后又提及了叶思澜。 “姐姐,叶思澜可是湛雪羽的儿子,决不能让他出现在城主面前。” “这还用你说?”张怡冷眼扫向她,见她嗫嚅着闭上嘴,又不解道,“你当初不是说,他被一个猎户玷污了吗?怎么又跟这个宋铭扯上关系了?” 张氏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宋铭就是那个猎户。” “荒唐!”张怡收回诊脉的手,眉眼凌厉道,“你这是巴不得给对方送瞌睡枕呢!” “我们也不知道这宋铭摘了面具后……判若两人啊。”张氏埋怨的看了她一眼,“若不是姐姐你迟迟不肯医治颜公子,他又怎么会听了风声就去找宋铭。” “你还怪起我来了?”张怡目露冷光。 张氏连忙低下了头,嗖嗖的冷光割在身上,仿佛要将她凌迟。 “叶思澜的眼睛能看见了?” “还看不见。” 张怡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宋铭也不如我。” 张氏心中一喜,连忙问:“姐姐,那思思的毒……” “放心,我有办法。”张怡接过张嬷嬷的手帕,擦了擦手。 “我就知道姐姐一定有办法!”张氏笑容满面,开启了夸夸模式。 张怡给了张氏一个止住的眼神,又转头示意张嬷嬷去拿笔墨纸砚。 “要不是我不能离开城主府,我倒是想会会那个宋铭。” 张氏变了脸色,想起方才沐大总管传随口所言,她脸色凝固:“姐姐,方才我听沐大总管说颜公子正在面见城主,如果他……” 张怡手一紧,她看了一眼叶思思,脸色阴沉道:“今晚我会去提思思和颜闻抒的婚事,哪怕只是个妾,她也得给我嫁过去!” “是……我明白了。”张氏不敢有所怨言。 “还有那个宋铭,你想办法做掉他,实在不行毁了他的名声也行。” “……是。” 宋铭还不知道,已经有人解了叶思思的蛇毒,他和叶思澜正在王掌柜的马车上,颠簸着往回赶。 王掌柜见宋铭睁开眼睛,他干咳了一声。 宋铭看出他想问问题,直言道:“王掌柜,有事不妨直说。” 王掌柜哈哈一笑,试探道:“宋铭啊,你也算名声大噪了,不知齐公子和颜公子,可有表示啊?” 第075章 回程 王掌柜这话问的相当直白了,宋铭思索了两秒说:“齐公子打算送我宅子,至于颜公子,想请我去淼城。” “不知道在王掌柜看来,这些算不算?” 王掌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讪讪一笑:“算,当然算。” 他看了宋铭一眼,又惶恐问:“你可要去淼城?” 宋铭摇了摇头:“暂时不去。” 暂时而已,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王掌柜松了一口气,想到还有一个齐温书,他又道:“那沐城……” “以后再说吧。”一直以来,宋铭都知道自己于王掌柜,不过是有价值的人的罢了。 想要成为朋友,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当然了,他相信王掌柜也一样。 “也是,你要是想留下,也不会跟我走。”王掌柜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没说自己还打算回去。 “宋铭,你看啊,我呢就是个小药坊,之前因为你拒绝的事,得罪了张管事,好些医馆都不收我的药材了,你看……”王掌柜故意话说一半,留一半,看宋铭的目光不言而喻。 怎么得罪的张管事,宋铭一清二楚。 对方有没有报复宋铭不清楚,但他想要攀上齐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去沐城这一趟,也不算白去。 宋铭也承这个情,他沉默了两秒说:“我相信即便没有我开口,齐家也会感激掌柜你的。” 也就是说,宋铭不开口,齐家也会看在引荐的面子上答应;更别提宋铭答应答应帮忙开口了。 王掌柜心情舒畅,恭维道:“宋兄弟,我没看错人啊。” 宋铭保持微笑,微微颔首。 叶思澜挠了挠宋铭的手,发觉对方一顿,他在宋铭掌心写字。 【王重利,恐不利。】 之前王掌柜故意搅浑水的事情,宋铭并没有告诉叶思澜。 所以对于叶思澜,仅仅听了他们几次谈话后,就有了这么深刻的印象,宋铭很意外。 同在一个马车上,说太多不方便,他在叶思澜手心回复。 【嗯。】 叶思澜目露不解,既然宋铭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去找齐家提? 不过宋铭握紧了他的手,显然是不让他写了。 他只好将疑虑放在心里,打算等回去再问。 之后一路无话。 …… 陈氏医馆。 一楼是陈老大夫徒弟看诊抓药,二楼是陈老大夫的专属地方。 张管事跟着人上了二楼,穿过外面的房间,到了最里面。 “师父,张管事找您。” 陈老大夫转过身,目光落在张管事身上,他冲徒弟挥了挥手,随后走到放好茶具的案桌前。 “张管事,坐。” 张管事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坐下,笑着道:“陈老,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陈老大夫给他倒了一杯茶,意有所指道:“客气了,只是不知张管事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陈老你也知道我们叶仁堂缺少坐诊大夫。”张管事故意停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这个宋铭,其实在他没来沐城之前,我去找过他。” “是吗?”陈老大夫端茶的手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杯子,平静道,“他没同意?” “嗯。”张管事点了点头,见陈老眉心一松,又说,“天赋异禀的人,难免心高气傲嘛。” 陈老没有说话,默默蓄了一杯茶。 “我听说陈老在茶楼会过宋铭,不知您觉得他如何?” 听到张管事故意刺痛他的话,陈老喝了一口茶,冷静道:“人才辈出,是个有胆识的年轻人。” “难得听到陈老夸人。”张管事笑呵呵道。 “实话实说罢了。”陈老回以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张管事叹了一口气,唏嘘道:“宋铭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也不知道他师门都是些什么高人。” 陈老捏着杯子的手一紧,眼神微微凝固。 张管事见目的到达,他又说起了其他:“陈老,我们大小姐的蛇毒,我听夫人说您也没见过,真的吗?” 陈老大夫是沐城所有有名大夫中,经历最丰富的一个,尤其是毒物。 连他都不知道的毒,证明非常奇特了。 提及叶思思,陈老脸色变得严肃:“大小姐所中的毒,介于蛇毒之间,又不同于我所见过的蛇毒。” 张管事眉心一蹙,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蛇毒外,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毒。”陈老面露愁容,显然这个问题,也困惑了他许久。 张管事知道问不出什么,临末又道:“夫人找过宋铭,不过他不愿意。” 陈老脸色不变,捏着茶杯的手指泛了白。 “陈老,你说宋铭能治好吗?” “或许吧。”陈老转移了话题,“张管事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张管事正色道,“宋铭得罪了夫人,所以想请陈老别插手。” 了解陈老的人都知道,他很好面子,直接阻拦,等同于驳了他的面子。 对于叶家,他是蚍蜉撼树,可对于宋铭这个软柿子,颜闻抒一走,齐家匍匐在叶家之下,不是任由他拿捏吗? 这可以说是被驳了面子的一个出气筒。 张管事就是拿捏了这一点,才刻意在被捧习惯了陈老面前,故意含沙射影说陈老不如宋铭。 “那陈老,我就先告辞了。” 陈老见他站起身,也跟着站起身,“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他们都在忙,就别打扰他们了。”张管事体贴道。 陈老没再说话,笑着送他到了门口。 一盏茶后,楼下上来了人。 陈老笑容消失,目光凌厉,沉声道:“找到程钟龄的踪迹了吗?” 来人摇头:“陈老,我怀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宋铭故意耍我?”陈老面色更沉。 来人垂头不敢再说话。 陈老老眼一眯,目光里尽是戾气。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宋铭所学的医书!” “是!” …… 带领人准备晚上动手的孙子耀,没想到扑了个空。 他看着被挟持的钱掌柜,上前拎住对方的衣领,凶神恶煞道:“宋神医呢?劳资要找他看病!” 钱掌柜什么时候见过这般恶霸的求人,他伸手护着衣领,惶恐道:“宋神医吃过午膳就走了。” “走了?”孙子耀瞪大了眼睛,想到张氏的手段,他立马问,“走哪里去了?” “他跟王掌柜一起离开,应该是回镇上了。”钱掌柜只当他们是着急看病,当然,他也怕,只能实话实说。 早知道住一个神医,又是砸店,又是半夜抓人的,他一开始就请人去别处。 “你确定?” 钱掌柜连忙点头:“确定!” 孙子耀眯了眯眼,手一松,直接把人甩在了地上,他恶狠狠盯着人道:“你最好别骗我!” 钱掌柜身体一缩,整个人犹如鹌鹑。 他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站起身,一边小心翼翼拍着袍子,一边道:“王掌柜每次来沐城,呆几天就回王庆药坊了,这次肯定也是如此。” 孙子耀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到门外时,正好碰见秋夏。 刚才还威风的孙子耀,立即变成了做小伏低的孙子。 他谄媚奉承走到人跟前,“姑姑,这是意外,我不知道宋铭人不在了,但是我知道他住哪里!我这就带人去乡里,一定把人解决了!” 秋夏冷眼看他:“你不是想跑吧?”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想跑!为了夫人的利益,我保证这次能完成任务!”孙子耀连忙摇头,语气也愈加笃定。 “用你的命完成吗?”秋夏目光灼灼看着他。 孙子耀背脊一凉,他克制住心虚,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豁出性命我也会造成的!保证不脏了夫人的手!” 言外之意是横竖都是死,我愿意为夫人赴汤蹈火而死。 “那我给你这个机会。” 夜已经深了,回程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路途的客栈。 “宋兄弟,弟夫,晚上走夜路不安全,咱们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发。”王掌柜怕宋铭和叶思澜嫌弃,又凑近宋铭小声道,“镇里的客栈不比沐城,多担待。”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宋铭刚来住的小屋还不如这里呢,他自然不会嫌弃。 王掌柜放了心,还是定了两间房。 客栈的被褥全是旧被子,隐隐约约还有一股霉味。 宋铭发现只要声音没刻意放低,哪怕隔了一堵墙,也能听得到。 只是听不太清楚。 叶思澜就更不用说了。 今晚想舒服睡一觉,显然不可能了。 “将就一下吧。”宋铭扶着叶思澜到床边,又帮人把鞋子脱了。 床上的霉味闯入鼻子,令叶思澜皱了皱眉。 宋铭闻着也不太舒服,但没办法,不想睡马车,露宿野外,就只能忍着。 叶思澜躺下,把外侧的位置,留给了宋铭。 “宋铭,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不安。”叶思澜身侧的位置下沉,他转过身,紧紧贴着宋铭。 或许是经常药浴的原因,叶思澜身上带了浅浅的药香。 宋铭一偏过头,气息越加明显,同时还盖住了霉味。 他手一伸,把人揽进了怀里,嗅着叶思澜味道说:“睡吧,我在。” 叶思澜得逞一笑,把脸贴的更近了。 第076章 遇袭 五更天时,宋铭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对上“嘶嘶”不停的小绿,宋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低头去看叶思澜,只见对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试着喊了几声:“思澜,醒醒!” 又伸手摇了摇人,发现对方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宋铭发现了不对劲。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不等他去察看情况,烧焦的味道逐渐传来。 宋铭顾不得那么多,拽起叶思澜的手,一把将人拉到了背上。 他背着人打开房门,只见整座客栈都已经被火包裹了,他们身处二楼,想要逃出去,除非有轻功。 一楼火光外,还闪着刀光剑影,宋铭合紧了牙关,转身去敲王掌柜的门。 对方半天没有反应,他干脆一脚踹开。 只见一人睡地铺,一人躺在床上,他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竟然没有醒。 宋铭上前探了探两人的呼吸,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中了**。 对方分明是想赶尽杀绝。 宋铭脑子快速转动,思索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时间越久,他们越不安全。 要是客栈塌了,他们就只能葬身火海了。 但用床单栓住一头,从二楼跳下去,势必会掉到火里。 宋铭咬了咬嘴唇,就在他退出王掌柜房间之时,突然一个人影,站到了他前方。 “小竹!”宋铭瞪大了眼睛,想到颜闻抒,他又将惊讶揣回了肚子里。 “宋神医,跟我们走!”小竹指了一个方向,示意宋铭背着叶思澜过去。 “等一下,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宋铭往王掌柜的房间看了一眼。 小竹立马招呼身后的人去救人,随后带着宋铭和叶思澜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客栈后面是一片树林,小竹率先背着叶思澜跃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回来接宋铭。 一行人刚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客栈轰然倒塌。 宋铭看了一眼靠在树上的掌柜小二,最后落在了叶思澜身上。 小竹手里拿着配剑,冲宋铭拱手一拜说:“宋神医。” 宋铭转过头看他,看了一下他带领的人说:“少城主安排你们一路相送?” 小竹点了点头:“公子不放心,让我们暗中护送你和叶公子到名澜居。” “多谢!”宋铭抱拳,诚心致谢。 小竹颔首低头,又转头冲人招了招手:“把人带上来。” 宋铭皱了皱眉,不一会儿,一个被摘了面巾的黑衣人被抓到了他跟前,对方面色难看,眼睛猩红。 “这是放火之人?” 小竹点了点头,他将剑鞘压在人脖子上,质问道:“指使你放火的人是谁,说!” 宋铭见那人诡异一笑,他快速伸手,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黑衣人口吐黑血,七窍流血瞬间断气。 宋铭眯了眯眼:“对方服毒自尽了。” 小竹诧异的收回按着的手,只见黑衣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这……” 宋铭蹲下身,手放到了对方脖子上,他抬头冲小竹说:“已经死透了,他应该是在被你们抓住后,就服了毒。” 不然方才脸色不会那么差,眼睛那么红。 小竹一脸自责。 宋铭安慰道:“对方早有打算,防不胜防的。” “那宋神医,接下来怎么办?你还要回名澜居吗?”小竹其实想说,不如跟我们回沐城吧,届时一起出发回淼城,但他又怕唐突了。 宋铭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向王掌柜等人。 “嗯,回名澜居。”他一边检查一边说,客栈掌柜和小二都有呛烟的情况,不过不严重。 开两副药吃了,便能药到病除。 小竹不好再多劝,点头以示明白。 这次小竹一共带了五人,除去接应宋铭的两人,还有三人跟黑衣人搏斗。 对方人多,所以除了留活口,其他人他们都未手下留情。 现在唯一的活口死了,想要知道真凶,就只能去猜。 宋铭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人选。 这毒的厉害程度,比起叶思澜所中之毒,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除了张氏,他想不到其他人。 宋铭眸光一寒,经过这次交手,只怕后续的麻烦还会接踵而至。 “小竹,帮我一个忙。” “宋神医,您请说。”小竹对于这位能够治好自家公子的神医,除了招揽之意,还有倾佩之情,“只要能够坐到,在下义不容辞。” “不是难事。”宋铭看向无辜被连累的掌柜和小二,他沉默了两秒说,“麻烦你派人,帮我把他们安置好。” “放心,小事情。”小竹招来了两人,冲他们吩咐道,“务必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客栈损失我们赔。” “是!” 说完,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走了。 宋铭对于他们的效率十分满意,小竹安排好,又转头冲宋铭说:“公子料想到中途会有意外,特意新备了马车。” “有马吗?”宋铭认为马车赶回去太慢了,要是再跟王掌柜一起,恐怕还会连累对方。 他不想再多欠人情。 小竹不解的蹙眉,最终点了点头,“有的。” “麻烦你安排一个人等王掌柜他们醒来,我们骑马前行。”宋铭会骑马,至于叶思澜,可以跟他同乘一骑。 小竹对于宋铭的安排没有意见,这也最为稳妥。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落在地上的枯叶,抖动了一下。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下方是一个人。 不过对方捂紧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动静。 分功完毕,宋铭翻身上马,让小竹搭了一把手,拉着叶思澜坐在马背前方。 他小心翼翼护着叶思澜的头,靠在了肩膀上,又转头冲小竹说:“出发吧。” 小竹招呼另外一人翻身上马,慢跑跟了上去。 经过救火商量这一番折腾,天已经蒙蒙亮了。 留在原地的人,架起王掌柜和小六,前往停着马车的安全地方。 确定人都走了,趴在落叶里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掀开落叶从地上爬起来,那张脸郝然是孙子耀。 昨晚,孙子耀跟着秋夏安排的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客栈发现了宋铭的踪迹。 他乔装打盼去住宿,趁机给客栈的人下**。 撤退的同时,其他人负责点火。 也就是这时,突然出现了一批训练有素的高手。 孙子耀趁乱之际,藏身到了客栈后面的林子里。 就在他以为宋铭必死无疑之际,没想到张氏的人,这么不堪一击,全都倒下了,还被抓了一个。 他害怕那人供出自己,便藏身到落叶里,打算死也不出来。 没想到会再次看到宋铭等人,好在这些人没发现他不然就完了…… 孙子耀惶恐的边四周看了一眼,再次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往宋铭的反方向跑。 然而阻拦他的是满地的尸体。 他脸色一白,喃喃道:“不行!不能这样回去!张氏和秋夏都不会放过我的!” 他又退回来,朝宋铭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 想到什么,他再次停住脚。 “如果我回去……不仅宋铭不会放过我,村民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 孙子耀苍白着脸,连带着唇也失去了血色。 “我要离开沐城!” 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 天色逐渐敞亮,差不多巳时,宋铭和叶思澜安然回到了名澜居。 小竹护送任务完成,随后冲宋铭告别。 叶思澜是中途被马颠醒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背后有宋铭的胸膛。 因此哪怕到了这刻,他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魏舒和小白听到动静,立马迎了出来。 正好赶上小竹离开的背影,魏舒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宋铭和叶思澜身上时,又变成了惊喜。 “师父,师爹,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到师爹这个称呼,叶思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至于小白,已经冲叶思澜扑过来了,宋铭一个不查没有拦住,小白直接把人扑倒在了地上。 “啊!”叶思澜一声惊呼,在倒地之际,小白贴心的当了肉垫。 叶思澜摸到一手毛,又被骨头蹭了蹭脸,想念的翻过身,把脸埋进了老虎脖子里。 宋铭:“……” 魏舒:“……” 前者是觉得白担心了,后者是这些天,被小白习惯性冷脸相看,怀疑面前的小白不是真的小白。 宋铭见小白舔了叶思澜的手,又准备去舔脸,连忙上前把叶思澜拽了起来。 “吼——”小白不满龇牙。 宋铭圈住叶思澜的手,把小绿摘了下来。 “嗷呜~”小白眼睛一亮,连忙去蹭宋铭,谄媚的模样让一旁魏舒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小绿生无可恋,不满的冲宋铭吐蛇信子。 宋铭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把蛇丢给了小白。 “魏舒,去准备药浴,只要温水。” “师父可是要沐浴?”魏舒闻言皱眉,一脸疑惑。 宋铭摇了摇头,他看向怀里的叶思澜,认真道:“我要给你师爹针灸。” 入乡随俗,魏舒既然叫师爹,那就师爹吧。 “是。”魏舒不敢多言,连忙去准备。 叶思澜握住宋铭的手,他不解道:“怎么这么着急?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昨夜上半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结果叶思澜醒来,又在马背上,所以他猜测宋铭,根本没怎么睡。 要是像上次跟齐建修施完针一样,万一他眼睛没恢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铭反握住他的手,坚决道:“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放心吧。” 第077章 开启空间 宋铭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叶家的人再次来滋事。 对方昨晚没得逞,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叶思澜张了张嘴,本来还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对上宋铭强硬的态度,他只好作罢。 一切准备就绪,宋铭在进门前,摸了摸小白的头。 后者嗷呜一声,摇了摇尾巴,转身趴在了门口。 宋铭让魏舒留在了外面。 这次的穴位,同上次不同,主要全在脑部。 叶思澜身上只着单衣,泡在温水中,隐隐有些透。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针厄木灵草给他含住。 叶思澜不能乱动但意识清醒,能够说话。 “宋铭,要开始了吗?”叶思澜有些紧张,嘴里的药材苦中带了点甘甜,不难受,但有些奇怪。 而且它在融化。 “嗯,我施针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动,也不用害怕,我在呢。”宋铭安慰道。 叶思澜小声“嗯”了一声,乖乖坐着不动弹。 第一针落在了叶思澜的天柱穴,宋铭慢慢将银针送入穴位,等差不多了才松手,借此空闲的机会,他目光落在了叶思澜脸上。 “感觉怎么样?” 叶思澜蹙了一下眉,思索着语言说:“有股气顺势而下,有点舒服,但又不太舒服。” 一股气宋铭倒是知道是什么,五行要形成闭合平衡,如今只有一个穴位,所以有这种感觉。 “具体是怎么个不舒服?”宋铭拿起银针,准备施第二针。 叶思澜仔细想了想,犹豫道:“那股气像是在冲撞……还有眼皮有点重……” 宋铭“嗯”了一声,落下了第二针。 叶思澜主动说了感受:“有点困。” 等宋铭落下第三针,叶思澜已经靠着浴桶睡了过去。 脱力的感觉袭来,宋铭满头大汗。 然而就在此事,外面传来了虎啸。 “吼——” 紧接着“嘶嘶”的蛇声也在药房四周响起。 “魏舒,发生了何事?”宋铭拿起第四根银针,维持着镇定。 “师父,有黑衣人!”魏舒认出是上次夜袭救自己和小白的侍卫,又说,“还有颜公子的人!” 两批人交缠在一起,传来响亮的刀剑声。 魏舒小心退到了小白身后,他本来是想问房间里情况怎么样,却不想看到了满地的蛇。 他吓得惊呼了一声,白着脸道:“师父,房外全是蛇!” 小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它立在虎头上,冲着黑衣人嘶了嘶。 于是魏舒看着颜色不一的毒蛇,冲黑衣人袭去。 “不要误伤好人!”魏舒喊出这句话时,小绿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它从虎头上滑到地上,亲自冲黑衣人咬去。 魏舒看着蛇群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只冲黑衣人咬去,他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撤!撤!”黑衣人看着被小绿咬了一口,便倒下了的人,连忙后退! 只见地上的人,瞬间脸色乌紫,紧接着人一动不动。 黑衣人被吓到了,一边后撤一边惊呼:“撤!撤!赶紧撤!” 小绿退回小白头上,蛇群却没有退回来,依旧朝黑衣人追去。 颜闻抒留下的侍卫,拿着刀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十分茫然。 魏舒这才想起,房间里很久没传来动静了。 他不敢扣门,只能小声问:“师父,师爹怎么样了?” “好生守着外面。”宋铭只剩下最后一针,他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下巴上的汗珠止不住往下滴落。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最后一根银针,精准的落在了叶思澜头上。 所有针落定,他深深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比上次的感觉要好,至少没有晕过去。 他靠在浴桶上喘息着气,目光落在了叶思澜身上。 这次的变化不同于上次,热气似乎有部分在朝下聚,在水面形成了一个漩涡,同时扎针的地方,有黑气和热气交杂着往外散。 宋铭仔细观察着叶思澜的变化,白皙的脸先是浮上淡淡的青黑,经过一段时间后,又恢复如常。 等宋铭在看的时候,他发现叶思澜似乎比之前更白了。 而且桶里的温水也变了颜色,如同洗了掉色的衣服那般。 宋铭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收了银针。 就在他取最后一针时,魏舒的声音再次响起:“师父,小绿似乎想进来。” 宋铭一愣,停下拔针的动作。 而此刻,外面的小绿,正用蛇尾巴敲门。 蛇头不停的看向魏舒,冲他示意要进去。 魏舒没听见宋铭回复,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让它进来。” 宋铭话音落下,魏舒小心翼翼推门,翕开一个门缝,将小绿放了进去。 侍卫林一上前一步,走到魏舒身边,皱了皱眉问:“这可有不妥?” 他只知道小白是宋铭和叶思澜的爱宠,不知道这条蛇也是。 而且他刚才去检查了被咬的黑衣人,发现对方顷刻间便没了心跳。 证明这条绿蛇,只要咬住对方,便能立马毙命。 “林侍卫,放心吧。”魏舒冲他一笑,解释道,“小绿跟小白一样,都护主。” 小白闻言应和似的蹭了蹭魏舒的腿。 林侍卫同其他人面面相觑,总觉得他们没什么必要留下保护。 他们还不及小绿和小白万分之一呢。 房间里,宋铭看着攀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绿,没明它是什么意思。 小绿从他身上下去,用蛇尾巴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针厄木灵草叶子,又冲宋铭点了点蛇头。 宋铭攒了攒眉,试探道问:“你是让吃?” 小绿:“嘶嘶~” 宋铭:“……” 小绿:“嘶……嘶嘶……” 宋铭似信非信的拿起叶子,含在了嘴里。 小绿:“嘶嘶~~” “吃两片?”宋铭见小绿点头,只好又往嘴里塞了一片。 小绿攀上浴桶,滑进浴桶里,顺着叶思澜的身体,盘曲在叶思澜肩膀上。 “嘶嘶~~” 这是让他拔针?宋铭疑惑于这条蛇知道这么多,但手已经放到银针上。 就在他准备抽出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被银针吸住了。 叶思澜说的那股气从他丹田的位置,正在往他手臂上涌,随后顺着银针涌入叶思澜体内。 所以针厄木灵草真实的用处,是提供诡阵所需要的五行之气? 宋铭看向小绿,只见它在叶思澜的泡澡水里游的欢乐。 同上次对于齐建修的嫌弃,判若两蛇。 宋铭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蛇还知道嫌弃泡澡水。 察觉手上的吸力减小,宋铭试着取针。 这次安全取了出来。 正当宋铭松了一口气时,他发现上次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一身轻松。 他诧异的活动了一番,发现跟上次施针,迥然不同。 “是因为它?”宋铭拿起针厄木灵草的叶子,问小绿。 小绿点头:“嘶嘶~” 宋铭一脸复杂,见小绿用头推叶思澜,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叶思澜的状况。 毒都清完了! 宋铭将叶思澜的衣服都解了,抱着人出了浴桶,又随手扯过外衣,把人裹严实了再抱着人回卧房。 出门时,魏舒担心道:“师父,师爹怎么样了?” “等他醒来就好了。”宋铭落在他身侧的林一身上,但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快速抱着人走了。 林一被看的胆战心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魏舒从宋铭眼神里,察觉到了不明显的敌意。 他招呼道:“林侍卫,不如随我去大厅坐坐吧。” 林一目露犹豫,但想到颜闻抒的交代,又答应了。 宋铭用脚踢开房门,把人放床上,在给叶思澜穿衣服和不穿之间,他选择了用被子盖住。 还是等人醒来自己穿吧。 宋铭摸了摸叶思澜的脉搏,又把手放回了被子里。 突然,系统的机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 宋铭只觉得眼前一晃,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空间里。 他目光扫过药田,发现药田从一开始的空旷无物,到长满了绿芽。 更神奇的是灵泉同药田之间,有一道小沟渠。 系统:“药田里全是跟针厄木灵草一样珍贵的药材,这是奖励之一。” 宋铭听闻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转过身,只见一个只到他膝盖的小人,正酷着小脸站在原地。 “你是系统?”宋铭蹲下身,下意识道,“你有侏儒症?” 不然为什么长了张小孩的脸,说话和性格却这么成熟。 系统:“……” 你才侏儒症!你全家都侏儒! 宋铭察觉到怒气,转移话题道:“医宝呢?” 谁知道他这句话,让系统心一虚,干咳一声道:“奖励宝箱已经掉落,请宿主用意念打开。” 宋铭聚精会神,眼前出现了一个宝箱。 还没等他露出期待,宝箱自己开了,只听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开启第二个任务,启用医宝兑换商城。” 宋铭:“……” 他看着眼前的虚拟屏幕,只见上方写着《肉骨白书》一千功德、《续命丹》一万功德、《丹书》十万功德…… 宋铭:“……” 他眯了眯眼,危险的看向系统“小人”! “什么意思。” 分明是平静的语气,系统却听出了要杀系统的意味。 他干脆消失在原地,只用声音对话:“兑换商城是用功德点数兑换商城内所有物品,包括医术,丹药等等。” “功德点数获取方法:宿主救一个人,可以获得功德点数1,若单次救人超过十人,则可获得15点,以此累计。” “不过在此过程中,宿主亲手杀一个人,将扣除功德100点,如果扣除功德达到一千点,宿主将会自动死亡,同时,功德增加点数一个月内为零,宿主也将死亡。” 宋铭:“……” 这是奖励吗?分明是强娶强卖! 如果可以,他想杀系统。 机械音颤抖了一下,继续说:“鉴于第一个任务,宿主完成出色,系统奖励空间使用权,以及功德点数500。” “现在就请宿主开始努力吧。” 说完系统消了音。 宋铭:“……” 他面色铁青,眼睛里尽是冷光和戾气。 下次碰见系统小人,应该可以揍一顿吧。 第078章 恢复光明 宋铭冷着脸从空间出来,对上叶思澜那张脸,他心情复杂。 “扣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宋铭的思绪,他看了一眼安稳睡着的叶思澜,起身朝外走。 “师父,林侍卫在大厅等你。”魏舒见门打开连忙上前,他往里瞟了一眼,又问,“师爹没事了吗?” “嗯。”宋铭关上门,语气十分冷淡。 魏舒皱了皱眉,害怕的落后了两步。 林一见宋铭到了,他站起身,拱手一拜道:“宋神医!” 宋铭颔首,见桌上泡好了茶,他隔着桌子同林一并排而坐。 “你们少城主离开后,你们就一直守在这?”宋铭单刀直入,根本没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魏舒把泡好的茶,挪到宋铭手边。 宋铭盯着茶汤,没有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无时无刻不释放着威压。 林一求救的看向魏舒,不明白宋铭怎么抱叶思澜回房一趟,周身散发的气场更恐怖了。 魏舒摇了摇头,满脸写着他也不明白。 林一无奈,沉吟道:“嗯,起先公子是怕叶家找您麻烦,后来担心您走后,叶家毁了名澜居,便让我们留守了。” 宋铭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那现在呢?” 林一陷入了沉默,他不动声色瞄了宋铭一眼,犹豫道:“我们没有接到回去的指令。” 也就是说,会继续留在宋铭身边。 宋铭审视的看着他,放在椅子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林一被看的背脊发凉,但还是维持着镇定没退缩。 “好,我知道了。”宋铭放下茶杯,站起身冲魏舒道,“明日来之前,帮我叫上刘老三。” 魏舒点了点头。 “你们可有住处?”宋铭目光又落在了林一身上。 后者犹疑的看向魏舒,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宋铭望向魏舒,不等对方开口解释,又收回眼神道:“如果没有住处,就住名澜居吧。” 魏舒目露震惊,林一不知所措。 总感觉这是天上掉馅饼。 宋铭又吩咐道:“魏舒你熟悉名澜居,带林侍卫去看看客房。” “是,师父。” 宋铭嘱咐完,抬脚朝栅栏地的方向离开。 林一和魏舒一起目送宋铭的背影。 两人这段时间,已经很熟了,林一也不见外,小声问:“是不是叶公子不太好?” “师父说没事。”魏舒知道他没有恶意,又转头笃定道,“我相信师父的医术。” 林一目露不解:“那为什么感觉宋神医心情不佳呢?” 魏舒也不得其解,纳闷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总不能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吧? 但方才施针完回房的画面,不像啊! 魏舒干咳一声,及时悬崖勒马:“走吧,去看房间。” “行!” …… 宋铭蹲下身看着地里的针厄木灵草,眼神冰冷。 系统他毁了唯一一棵针厄木灵草,出声提醒道:“珍稀药材万金难求。” “我不喜欢被人牵制,系统也不行。”宋铭语气渐冷。 系统心虚道:“你之前救的人,也算功德。刘老三、张贵、张贵爹、颜闻抒和齐建修,共计5点功德。” 也就是说,这个月不管宋铭救不救人,都不会触碰机制死了。 系统见宋铭不为所动,又继续说:“灵泉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温养药材。” “你只需要将灵泉从空间带出来,稀释到村民浇灌的水中,药材的品质自然会高于一般药材。” “宿主你不是想让自己的医馆,开满整个灐州吗?有了灵泉加持,药材基地的建设根本不用费吹之力。” “再和你的医术相得益彰,只待你宏图大展啊!” 宋铭:“……” 系统:“而且医书也不是不给你,只是需要用功德换而已。” 宋铭不想搭理系统,他现在严重怀疑,系统让他完成任务,是为了帮自己解脱。 从本质意义上来说,宋铭的直觉并没有错。 只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是时候,系统首要的目的,是让宋铭去完成功德的积攒。 于是系统又诱哄道:“正好你也要跟叶思澜去沐城,有颜闻抒的金叶子,以及齐温书在,开个医馆轻而易举。” 言外之意是从开医馆救人开始,至于药材,可以先种药田里。 宋铭冷哼一声:“你不会还在套娃吧?” 系统:“我发誓没有。” 对于宿主想要的医宝,他确实没有在套娃。 宋铭眯了眯眼,沉默不语。 …… 第二天早上,宋铭醒来后,第一时间去了叶思澜的房间。 昨晚,他把针厄木灵草移植到了药田里,顺便还种了些许常见药材。 系统答应帮忙照顾,所以宋铭并不担心长势。 他推门而入,只见躺在床上的人还没有醒。 宋铭皱了皱眉,按理来说,应该醒了才对。 他捏住被角刚要掀开,猛然想起叶思澜什么都没穿,他身体一僵。 就在他犹豫之际,叶思澜睁开了眼睛。 似乎不太习惯,叶思澜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快的宋铭都没看清,那双眼睛有没有光。 “伸手。”宋铭松开被角,蹙着眉说。 叶思澜下意识伸出手,等他反应过来,眼睛里已经出现了宋铭那张脸。 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挺拔的鼻子,尽显英气。 他蹙着眉心,双眸深邃,仿佛是诡谲的夜空,翻云涌动,让人猜测不透。 叶思澜看愣了神,他以为宋铭顶多是俊朗,却没想到他这么好看。 宋铭收回把脉的手,叶思澜的脉象同正常人无异,看来这次施针不仅让他重见光明,还治好了体虚。 宋铭被手塞回被子里,抬眸便对上那双呆滞的眼睛。 他伸手在叶思澜面前挥了挥:“怎么了?不适应?” 叶思澜回过神来,他激动的坐起身,伸手双手抱住宋铭的手。 “我看的见了!”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了腰侧,白皙的肌肤展露无遗。 宋铭看的喉咙一紧,他快速抽出手,目光冷漠道:“嗯,预料之中。” 在后背一凉时,叶思澜乍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处于什么情况。 心中的窘迫还没上升到脸红时,他发觉宋铭态度无与伦比的冷淡,顿时间,仿佛有一盆冷水撒下,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都忘了,宋铭一开始为什么要治好他的眼睛。 所以现在是他眼睛好了……要让他选择离开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叶思澜酸涩的心又多了几分绞痛。 叶思澜眼眶一热,他咬住下唇,将泪意逼回了眼里。 他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颤抖着嘴唇道:“我太高兴了。” “喜极而泣,我知道。”宋铭本来想帮他整理被子,但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叶思澜能看见了,不一定还喜欢肢体接触,他又放下了抬到半空的手。 他转过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将叶思澜的衣服放到床上:“睡多了也不好,我出去等你。” “……好。”叶思澜笑得很僵硬。 宋铭没听出他的不对劲,转身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刹那,叶思澜眼泪瞬间滑落。 他捏着被子的手泛了白,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发一言。 还好有喜极而泣这个词…… 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门外,宋铭背对着房门,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原来好看的眼睛,真的能让人看见星星。 “嗷呜~”小白猛地从一旁蹿出来,又一个急刹在宋铭面前停住。 兴奋的模样,显然是知道叶思澜醒了。 “嗷呜——”小白绕开宋铭,就准备往里面冲,宋铭眼疾手扯住老虎尾巴。 他义正言辞道:“等等!” 小白被扯痛,回头冲宋铭龇牙:“吼——” 宋铭非但没怕,一把圈住虎头,把小白拽到阶梯坐下,他轻轻扯了扯虎须:“你主人还在换衣服,等他出来。” 小白不满:“吼吼——” 宋铭拍了一下他的虎头,训狗似的说:“坐下!” 小白:“……” 小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盘在虎头嘶嘶了两声。 小白委屈巴巴趴在了地板上。 突然,“吱呀”一声,叶思澜打开门,迈了出来。 小白眼睛一亮,直接冲人扑了过去。 人高的大老虎,前爪能按到叶思澜胸口。 叶思澜踉跄了一下,被小白直接按在了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虎头已经凑过来舔他的脸了。 “嗷呜~” “嘶嘶~” 小绿不甘示弱,用蛇头蹭叶思澜的脸。 “啊……痒!”叶思澜被一虎一蛇这亲近的姿态,逗的心情好了不少。 宋铭:“……” 他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拳头。 叶思澜推开虎头,又伸手rua了rua,捏捏虎脖子上的肉肉,夸奖道:“真可爱。” 小绿:“嘶嘶!!” 叶思澜又转头看肩膀上的小绿,戳了戳对方的脑袋,笑道:“你也可爱。” 一虎一蛇满足了,又继续蹭叶思澜。 宋铭心道:确实可爱。 不过不是蛇,也不是老虎,而是人。 见小白得寸进尺的想要继续舔叶思澜的脸,宋铭磨了磨牙。 他上前一步,推开虎头,顺势丢了蛇,快把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一人一蛇一虎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它们身上细菌多,你刚恢复,更要多注意。”宋铭本来想帮叶思澜拍衣服上的脏印子,想到他能看见了,又及时收了手。 叶思澜没注意到,疑惑道:“什么是细菌?” 小白和小绿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不满的冲宋铭龇牙。 叶思澜头次见蛇龇牙,好奇的看向虎头上的小绿:“再试一次。” 小绿照做:“嘶——” 叶思澜噗嗤一笑:“有点傻。” 小绿:“……” 宋铭:“……” 这奇怪的关注点,他不是特别能理解。 第079章 药方吃死了人 也不知道小白是不是听懂了,它收起牙齿,撒娇似的去蹭叶思澜的腿。 宋铭看不下去了,他拉过叶思澜,如往常一般帮人拍了拍衣服上的印子。 叶思澜措手不及,一动也不敢动。 等宋铭拍完,他脸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谢谢。” 宋铭松开他,干咳一声掩饰道:“忘了你看得见了。” 他心虚的挪开目光,余光正好对上看戏的小白和小绿。 白虎坐着,蛇盘在虎头顶上,两双眼睛直直看向宋铭。 宋铭:“……” 这好奇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它们的主子。 “老大!” 外间传来刘老三的声音,打断了怪异的氛围。 宋铭下意识想牵叶思澜一起走,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习惯真可怕。 他看向叶思澜,说:“走吧,一起去。” 叶思澜点了点头。 刘老三跟在魏舒身后,见他去了药房,也跟着进了屋。 “小魏舒,我老大人呢?” “师父和师爹一向起的晚。”魏舒按例将东西摆放好,又仔细把药材检查了一遍。 刘老三嘿嘿一笑,口无遮拦道:“那说不准好事要将近了。” “要是你师爹生个男娃,你就有师弟了。” 宋铭和叶思澜到时,恰好听到这句话。 宋铭皱了皱眉,叶思澜又羞又窘,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他抬头小心翼翼观察宋铭,只见对方面色一沉,语气冷硬道:“刘老三,别带坏小孩子。” 叶思澜垂下了眼眸,心道一声果然。 宋铭没注意到叶思澜的变化,在他看来,叶思澜和魏舒都还是未成年人,说这些未免太早。 何况他是医生,清楚什么是最佳年龄。 身体没有发育成熟,过早经历这些,只会伤了根本。 刘老三打哈哈一笑:“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呸呸呸。” 他本来想跟叶思澜道歉,结果看他双目有神,好奇道:“这是能看见了?” “嗯。”叶思澜冲他一笑,语气轻快道,“我眼睛好了。” 刘老三顿时被那抹笑晃愣了眼。 宋铭目露不满,他不动声色挡在叶思澜跟前,冲刘老三道:“今日来让你来,是有事情叮嘱你。” 刘老三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身体一僵,后背隐隐发凉。 他颤颤巍巍道:“老大,是什么事啊?” “帮我找一个煮饭的大姐,还有名澜居的采买,我想交给你。”杂事太费时间,宋铭并不想把精力浪费在琐事上。 何况如今还有林一一行人在,找个煮饭的大姐再合适不过。 刘老三想到自家那口子,他举荐道:“老大,我家那口子,先前帮人做过酒席,你看可以让她来吗?” “那再好不过了。”对方之前来过,也见过小白,能来帮忙当然再好不过。 宋铭将两人的月钱定了下来,又说:“就从今天开始吧。” “成!”刘老三十分高兴,自从他断了一只手后,家中所有的活,都落在了他家那口子上。 现在能有一个轻松的活,自然求之不得。 “老大,那我这就回去找她!” 宋铭示意刘老三等等,他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银两递给刘老三,道:“正好,你们一起去看看,需要买哪些东西。” 刘老三笑着接过:“好!” 等人一走,药房只剩下三人。 魏舒已经习惯了每日要做的事情,他主动道:“师父,我去晒药材了。” “林一呢?”宋铭往外面看了一眼,看这日头,不像是侍卫应该有的作息。 “我来的路上碰到了他们人,说是有急事,需要去一趟镇上。”魏舒如实相告。 宋铭“嗯”了一声,示意他去忙吧。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叶思澜欲言又止,他知道宋铭不会只停留在这里,他会去沐城,说不定还会去其他城。 只是他不知道,宋铭这一路的旅途,有没有包含自己。 尤其是对方已经安排好名澜居的一切,仿佛随时随刻,都能抽身离开。 “想说什么?”宋铭将他的难过收在眼里,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何。 眼睛好了,不应该高兴吗? 叶思澜撞进他担忧的眼睛里,轻轻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你要去沐城对吗?” 宋铭想起系统的破规矩,没有隐瞒:“嗯,非去不可。” “那你……计划里……有我吗?”叶思澜盯着他的脸,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为什么会这么问?”宋铭眉心拧的更紧,对上叶思澜忧虑的眼神,他知道了答案。 叶思澜担心自己丢下他。 他沉默了两秒,如实道:“刚认识那会儿,我确实想等你眼睛好了后,给你自由。” “那现在呢?”叶思澜内心忐忑,担心的捏紧了手指。 “当然是一起。”宋铭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在叶家看来,我们就是一体的,独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治好了眼睛,要是再被叶家人害了,那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无用功吗。 宋铭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所以必须带上叶思澜。 叶思澜掩饰住内心的失落,莞尔一笑道:“那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只要他留在宋铭身边,总有一天,能让他心里有自己的位置。 想通这点,叶思澜笑容更加明媚。 在这一刻,宋铭算是明白刘老三为什么会看晃神了。 以前的叶思澜,就像是一副少了点睛之笔的画,虽然惊艳,但少了记忆点。 如今,那一笔添上了,不仅让人记忆犹新,甚至还有让人藏起来的冲动。 巴不得这幅画,只属于自己,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会写字吗?” 叶思澜犹豫道:“看不见之前,有写过。” 也就是说,他已经有三年没碰过笔墨了。 “没事。”三年而已,宋铭转身拿过桌上的账本,放到叶思澜手上,“看看。” 叶思澜目露疑惑。 宋铭示意他翻开认真看。 叶思澜只好仔细翻看,看到上面记载的药材数目,他惊讶道:“你是想让我管理账本?” “嗯,以后只会更多。”宋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叶思澜也没多想,只当他是指去了沐城后,新房的收支账本,也归他管。 “好,我会认真学的。” 宋铭很满意,账本不比其他,交给信任的人,他更放心。 …… 接下来的几天,宋铭一边接诊村里的病人,教魏舒医理,一边忙着种植药材的事情。 至于叶思澜,也跟着一起学习。 不过叶思澜在配药上确实没有天赋,但好在过目不忘,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宋铭也不拘着他,只要自己知晓,一并教给了他。 至于叶家,似乎经过上次蛇群的事情,让叶家人害怕了,再也没敢来找麻烦。 不过宋铭发现,四周多了一些陌生的身影。 直到林一回来,那些身影又消失了。 不过他带了一个坏消息回来。 他拱手冲宋铭和叶思澜一拜,道:“宋神医,叶公子,公子吩咐我让你们最近别去沐城。” 宋铭和叶思澜对视一眼,前者见他欲言又止,问:“发生了何事?” “……你写给邱老那张治疗肺痨的方子,吃药死人了。” “不可能!”叶思澜率先反驳,宋铭能治好颜闻抒,怎么可能会吃死人。 “具体情况呢?”宋铭没有慌张,语气十分冷静。 “因为你不在沐城,所以邱老现在成了众矢之的。”林一这一去之所以这么久,就是去查这件事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从邱老那得知,那个病人是他的朋友。对方肺痨久病,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邱老觉得齐建修能有奇效,便试了您的药方。” “起先有效果,后来便没了,跟回光返照有些像。后来对方去世,周大夫和杨彻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便怂恿大家说是你的药方有问题。” 宋铭眯了眯眼,邱老那个朋友,只怕病灶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合并症或者并发症。 当时他应当多问一句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后面这些事。 “邱老情况如何?” 林一摇了摇头:“邱老接触对方时间长,似乎也染上了肺痨,加上老友去世,他也自责,所以情况不是太好。” 宋铭看向叶思澜,后者猜到了他的想法,犹豫了两秒道:“我去收拾行李。” 林一皱了皱眉,不赞同道:“公子的意思是让你们先避避风头。” “我确定我的药方没问题。”宋铭知道颜闻抒这么做,也是认为药方有问题。 他之前用针厄木灵替獭肝,是因为取獭肝太残忍了。 二嘛,针厄木灵草的出现,极大可能是系统为了套路他。 但程钟龄的月华丸绝对不会有问题,只能是对方身体,已经到了药物无法治疗的地步。 如果他不站出来,这个方子,就无法被使用,甚至被所有人打上吃死人的标签。 他不愿意。 叶思澜见林一还想劝,他冲对方道:“麻烦林侍卫帮忙备一辆马车。” 宋铭同样看向林一,显然是一个意思。 林一面露担忧,最终叹息一声,去准备出行的东西去了。 叶思澜准备去收拾行李,刚要走,便被宋铭拽住了手。 见对方眉心紧蹙,双眸困惑,叶思澜展颜一笑,道:“我相信你。” 第080章 叶思思醒了 林一准备的马车十分宽敞,哪怕体型大的小白,也能趴下。 宋铭将名澜居交给了魏舒和刘老三打理,草药种植的要点,他也单独留了一份给魏舒。 至于他脑子里学过的医书,宋铭压榨系统整理了一份留给魏舒。 临行前,魏舒不舍又担心道:“师父,你们还回来吗?” 如果只是简装出行,宋铭大可不必交代的这么详细。 所以大刀阔斧……很可能是不回来了。 “会回来,不过也说不准。”宋铭见叶思澜看向自己,他示意对方先上马车看着小白。 等人一走,他又转过头看向魏舒,面色严肃道:“我时隔半个月,会给你写信抽查,看你学的怎么样。” 魏舒眼睛一亮,立即满血复活。 “金叶子在抽屉里我没带走,你和刘老三商量着来就行。”宋铭像长者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第一个徒弟,我希望你能守好家。” 魏爷爷年事已高,又只有魏舒这一个孙子,即便他有心带人出去长经验,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了,师父。”魏舒点了点头,一脸坚定道,“我会好好看的。” 宋铭“嗯”了一声,冲他挥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叶思澜掀开窗帘,冲魏舒一边挥手一边说:“保重。” 魏舒举起手冲马车挥手,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跪拜在地,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 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才到达沐城。 林一在出发之前,就派人跟颜闻抒送了信。 因为齐温书买宅子布置的原因,加上宋铭和叶家的事,所以这段时间,两人私下走的极近。 于是马车一到沐城,颜闻抒的人便带着宋铭等人,去了齐温书准备的新住处。 新府邸在城北,离齐家不是很远。 不过那座宅子背靠幽谷,不仅有温泉,府邸里还有水榭。 在街道尽头,相比齐府和叶府的位置条件,确实有些偏僻。 但十分适合宋铭,齐温书对此还费了一番力气,几乎是照着名澜居的布局,安排的房间。 到地方时,正好临近正午。 齐温书和颜闻抒站在大门口,马车一停下,两人立马迎了上去。 林一翻身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汇报,小白已经伸出了虎头。 齐温书被吓了一跳,他脸一白:“这是……怎么马车上有白虎?” 林一解释:“这是宋神医和叶公子的爱宠。” “爱宠?”齐温书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林一点头。 颜闻抒看了齐温书一眼,提前打招呼道:“还有一条绿蛇。” 齐温书:“……” 他似乎见过…… 小白体积大,直接挡住了整个门,宋铭听到他们的对话,拍了拍老虎屁股,示意它快点下马车。 小白不满的回头,踩着猫步,稳健落在了地上。 齐温书下意识站远了些,他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白虎,果然神医就是不一样。” 听闻这句话的颜闻抒,深有同感。 宋铭先一步下马车,他长腿一迈,直接落在了两人跟前。 叶思澜晚一步出来,看着马车的高度,他本来准备跳下来,奈何宋铭伸过了手。 他也没拒绝,任由宋铭扶着,落在了地上。 齐温书和颜闻抒发现了不对劲,两人异口同声道:“叶公子能看见了?” 宋铭点了点头,叶思澜笑着解释:“嗯,宋铭治好了我的眼睛。” 颜闻抒看着那双比画像更灵动的眼睛,他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 齐温书还算正常,他莞尔一笑,诚心祝贺道:“恭喜。” “多谢。”叶思澜只要想到,齐建修是帮他母亲查身世,才中毒半身不遂,他对齐温书就多了两分好感。 宋铭蹙了一下眉,目光一转,又落在了颜闻抒身上。 后者在他转头之际,已经回过了神,他夸奖宋铭道:“看来铭兄的医术又进步了。” “还好。”宋铭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冷淡。 齐温书往马车看了看,好奇道:“不是还有一条蛇吗?” “在这里。”叶思澜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缠绕的小蛇。 小绿抬起蛇头,冲两人“嘶嘶”打招呼。 听不懂蛇语的两人:“……” 然而在宋铭眼里,根本没有呆若木鸡的两人,他目光落在叶思澜身上。 皓白的手腕,在通绿的小蛇对比下,显得越加白皙。 他拉下叶思澜的袖子,把人往小白身边一挤道:“舟车劳顿,不如先进屋吧。” 齐温书连忙说好。 颜闻抒想到小绿的毒性,他打了一个冷颤。 宋铭和叶思澜才是绝配!他们这等凡夫俗子,根本不配! 齐温书在前方带路,颜闻抒则跟林一去膳厅。 宋铭一边走,一边看向空荡荡的右手,他皱了皱眉,目光又落在叶思澜手上。 他记得叶思澜的手腕上,好像还有一颗守宫砂。 决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宋铭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对叶思澜的占有欲有多强。 齐温书把两人送到卧房门口,便止住了脚步,他提议道:“铭兄,宅院大,不妨有空亲自选些下人,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此事我让林叔去办。” 宋铭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认为齐温书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有什么好处,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那我去膳厅等你们。”齐温书对于宋铭的信任眉开眼笑。 “好。”宋铭看着他走远,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卧房上。 早已经打量过四周的叶思澜,他窘迫的搅动手指:“好像只有一间卧房……” 宋铭眉心一拧,还真是。 估计齐温书在装饰房间时,压根没想过两人分房睡这个问题。 “先进去看看。”宋铭推开门,见叶思澜没跟上,他心有些冷,“很介意?” 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是,但见叶思澜犹豫,他心里不痛快极了。 就好似被人嫌弃了…… 叶思澜闻言立马摇头,他小跑进屋,解释道:“我是怕你不喜欢。” “不会。”宋铭说完便打量房间去了。 愣在原地的叶思澜眨了眨眼睛,宋铭的意思是不会喜欢他,还是……不会不喜欢? 齐家不愧是大户,准备的卧房都是从外面进去,是摆罗汉床的堂厅,用以喝茶和看书等,穿过拱门往里面走,是休憩的软榻,过了屏风才是睡觉的床榻。 即便只有一间卧房,两人要避开身体接触,也可一人睡床榻,一人睡软榻。 宋铭把带来的衣服,放进柜子里,没注意到叶思澜眼里闪过的失落。 两人怕齐温书和颜闻抒久等,草草放好便去了膳厅。 宋铭没那么多规矩,拉着叶思澜坐下,便招呼人动筷。 以至于倒好酒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垫了垫肚子后,宋铭才端起酒,敬两人。 “多谢。” 齐温书知道他谢的是赠宅子之情,颜闻抒则是一路相护,以及传达消息之情。 两人纷纷端起杯子,颜闻抒率先道:“过命之交,理所应当。” 齐温书举酒碰杯,笑着道:“比起铭兄救命之恩,我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三人相识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叶思澜本来也想参与,但被宋铭拒绝了,他可没忘记叶思澜的酒量。 酒不过是助兴,喝一杯意思意思就够了。 宋铭看向颜闻抒,问起了正事:“邱老大夫现在如何了?” 颜闻抒没有说话,知情的齐温书攒眉不安道:“恐怕此事不简单,自邱老出事后,陈老的医术就成为了沐城的天,他提议毁了你的药方。” 叶思澜追问道:“药方已经毁了?” 颜闻抒摇了摇头:“药方在邱老手上。” 也就是说,有可能邱老想带领其他大夫,强要药方。 “我想私下见邱老一面。”宋铭想要确认邱老是不是真的染上了肺痨。 第二,他必须要为药方正名。 颜闻抒和齐温书对视一眼,皆表示不赞同。 前者深想了一层,开口道:“先不说邱老会不会责怪你,万一他因此生恨,跟叶家陈老沆瀣一气引你入局……” 颜闻抒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 无论陈老和邱老过节有多大,从局势来看,宋铭被针对的几率更大。 宋铭却摇了摇头,笃定道:“邱老不会。” 他看向颜闻抒和齐温书,又补充道:“或许……他在等我一个解释。” 又或者,他已经知道不是药方的问题,而是他好友身体的原因。 而且宋铭也不相信邱老的医术,会诊断不出来。 颜闻抒和齐温书陷入了沉默,后者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让林叔今晚带你去。” “好!”对于林叔的武力值,宋铭还是相信的。 叶思澜眉心隆起,担忧的抓住了宋铭的手。 他嘴上什么都没有,宋铭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放心,不会有事。”宋铭扬了扬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颜闻抒想到什么,眉心一拧,又道:“还有一事,叶思思醒了。” “他毒解了?”叶思澜诧异道,林一不是说,被小绿咬了的人,不出片刻,便没命了吗? “对,解了。”颜闻抒颔首,又敛眉沉思道,“解毒的人是张氏。” “不可能。”叶思澜第一个否决,他了解张氏的性格,“如果她能解,肯定不会来找宋铭自取其辱。” “也就是说,解毒另有其人?”齐温书讶异道。 第081章 部署 先不论解毒的人是谁,但小绿的毒,确实奇怪。 宋铭不禁想起药田最初的变化,会不会小绿的毒,也和叶思澜的眼睛有关系? “小绿呢?”他转头问叶思澜。 “跟小白在一起呢。”叶思澜下意识摸了摸手腕,见宋铭目露沉思,他心有灵犀道,“你想试试小绿的毒?” 宋铭点了点头。 颜闻抒和齐温书好奇道:“怎么试?” 宋铭其实也没想好,如果小绿的毒性确实因为叶思澜眼睛的好转加深了,那亲身体验这项肯定不行。 但这里没有实验室,没法研究。 宋铭犯了难,他摇头如实道:“我还没想好。” 颜闻抒和齐温书面面相觑。 叶思澜适时解围道:“叶思思的事情,暂时先放一边吧,眼前还是解决月华丸药方一事更要紧。” “也是。”齐温书也赞同。 颜闻抒看了宋铭一眼,最终道:“一事一事解决吧。” “嗯。”宋铭对上颜闻抒的眼睛,心下有了猜测。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怡夫人应该又向沐城主提起了颜闻抒和叶思思的婚事。 看颜闻抒的模样,怕是既没有推脱,也没有答应。 宋铭想了想,冲齐温书道:“齐家的生意如何了?” “我爹还是打算从茶叶入手。”齐家的人脉,基本在齐建修身上。 等城主寿宴那日,齐家暗地里的动作,就可以摆在明面上来了。 叶思澜提醒道:“这些年,叶家不光聚集了所有茶商,更重要的是贡茶。” 贡茶无论是品质还是各方面,都优于寻常好茶。 如果说初期叶家的建设是怡夫人的功劳,那么打开叶家局面的就是叶常德。 齐温书听懂了叶思澜的意思,脸色变得愁闷:“这正是我和我父亲担忧的点,这么多年,我尝试过利用我父亲的人脉,缓解齐家尴尬的局势,只可惜……” 齐温书叹息的摇了摇头。 “贡茶确实不错。”说到贡茶,颜闻抒最有发言权,“我那里还有茶叶,不如大家一起尝尝,看看怎么改良茶的口感?” 一时间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 叶思澜和颜闻抒难得想法一致,认为宋铭能够带头种好药材,也一定能种植出好的茶叶。 这大概属于盲目崇拜。 齐温书也差不多,但他还有别的想法:“贡茶虽然好,但产量少,我在想,能否有一种高产也别致的茶叶。” 宋铭见望着自己的三双眼睛,沉默半响道:“可以一试。” 他空间有灵泉,可以先把茶株移植到药田里,看看根茎叶脉会不会发生改变。 “真的?”齐温书目露惊喜,他激动道,“如果此事成了,茶叶的盈利由铭兄你来定。” 颜闻抒闻言目光一深。 “此事不急,培养茶株并非一日之功。”有人送钱上门,自然是好事。 只是他还不确定能否成功。 “好!”齐温书冷静下来,即便培育出茶株,也要等到第二年,才能采摘茶叶。 所以急不得。 颜闻抒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思澜左右看了看,轻轻拽了拽宋铭的衣服。 对于颜闻抒,他还是有点担心。 宋铭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放宽心。 …… 晚上。 宋铭跟着林伯一起去了邱老大夫的宅院,四周寂静一片,屋檐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邱老大夫的房外,更是一人都没有。 宋铭同林伯蹲在暗影里,看着这一幕,狠狠皱了皱眉。 他小声问林伯:“邱老府中为何如此冷清?” “自从邱老被传出肺痨,登门拜访的人就少了,加上邱老自己将妻儿赶离屋子,下人来送药,也只放门口,便成这副光景了。” 齐家同陈老交好,所以林伯知道的多较多。 听闻后,宋铭眉心的小山丘不仅没消散,反而沟壑愈深。 “宋神医,跟我来。”林伯冲宋铭招了招手。 宋铭跟到了窗户边上,只见半敞开的房间里,邱老大夫正在微弱的烛火下,仔细看着什么。 宋铭用骨节扣了扣窗户,里面的人闻声,立马看了过来。 “邱老。”宋铭打开窗户,单手支撑着窗柩一跃而入。 “小宋!”邱老大夫一脸惊喜,他连忙踱步到宋铭跟前,想到什么,他又后退了一步。 “邱老,这是在研究什么?”宋铭没有避讳,他的身体经过灵泉的浸泡,并不需要担心染上肺痨。 邱老看着桌上的药方,一脸惭愧,“我低估了老谢的病,以至于毁了你的药方,惭愧啊。” 邱老口中的老谢,就是他的朋友。 宋铭松了一口气,他的猜想没有错,邱老大夫值得他信任。 “邱老,怪我没说清楚,这个药方并不适合已经发生病变的人,如果只是单纯的肺痨,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邱老羞愧的低下了头,亏他还是大夫,竟然连这点都没搞清楚,就给老谢用了药。 都是因为他,才让那些人不相信月华丸的药效。 他罪过啊! 邱老这么想,也这么跟宋铭忏悔了。 宋铭扶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安慰道:“还有挽救的机会。” “当真?”邱老浑浊的老眼一亮。 宋铭点了点头,他拉过凳子,坐到了邱老旁侧,又帮人把了脉。 “我这个办法,需要邱老你配合。” “没问题!我相信你!” “行,那你明日这样做……” …… 林伯看到原路返回的宋铭,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等两人回到新府邸——名澜山庄。 齐温书新换上的牌匾。 林伯领着人进屋,齐温书和颜闻抒都还在,本来在房间等待的叶思澜,也跟着来了书房。 “如何?”叶思澜第一个上前,他仔细打量宋铭全身,见人身上没有一处伤,这才放下了心。 “明日按照原计划行事,邱老可信。”宋铭看了一眼叶思澜,目光又落在了齐温书和颜闻抒身上。 “那就行,那我们先回去准备了。”齐温书冲宋铭和叶思澜拱手一拜,随后带着林伯离开。 等人一走,颜闻抒站起身,冲叶思澜一拱手,歉意道:“叶公子,可否借铭兄单独说几句?” 叶思澜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若是没有宋铭,他根本担不起这样的礼。 他转头冲宋铭道:“那你们聊,我回房间等你。” “好。”宋铭目送他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宋铭和颜闻抒,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道:“铭兄明日可有万全的把握,解决此事?” 宋铭望向颜闻抒,没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颜闻抒知道自己此番问,显得多此一举,他解释道:“我并无恶意,在邱老事前,沐城主已决定将寿宴的请帖给你,但因为邱老的事,这封请柬暂被搁置了。” “虽没有证据证明陈老的事与其有关,但不难看出,有人心急了。” 宋铭没有说话,联想之前刺杀的人,他眯了眯眼。 这证明他的出现,已经动了某些人的奶酪。 又或者说,有人害怕他去城主府。 若是这个人还要跟叶家有关系,那非怡夫人不可。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宋铭就不是怕事的人,何况他还瑕疵必报。 颜闻抒停顿了两秒,又提醒道:“铭兄,邱老的事解决,如若沐城主再邀请你前去,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越是临近沐城主的寿宴,颜闻抒越忙,到那时,他也无暇顾及。 宋铭见他目露担忧,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还有叶思思一事。”颜闻抒步入正题。 如果叶思思要正妻的位置,他如今可以拒绝,可若是对方要一个妾的名分,为了两城和睦,他只怕是不好推拒。 所以最好的方式,尽快将怡夫人拉下马。 宋铭明白他的顾虑,也知道城主邀请,其实是他举荐。 他想了想说:“怡夫人的宠爱能够经久不衰,证明此事不易。” 哪怕寻常夫妻十多年,还免不了两看生厌,何况怡夫人还不是正妻。 再者,十多年没有子嗣这一点也很蹊跷。 “城主府其他夫人可有子嗣?” 颜闻抒一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宋铭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答了:“有过,不过都夭折了。” “怡夫人也是?”宋铭更加奇怪了。 “怡夫人并未传出有过子嗣,不然她也不必这么在乎叶思思的亲事。” 宋铭敛眉沉思,更加想不明白,这个怡夫人是怎么维持的感情。 如果沐城主只有一个夫人,还可以说是深情,但他不止一个妾。 这一点就说不通。 “铭兄可是怀疑怡夫人用了叶家的毒,再控制沐城主?”颜闻抒说到这里,自己先摇了摇头,“我见过沐城主多次,他意识清醒,并不存在被控制一说,而且沐城主若是被控制,更不会邀请你前往。” “或许吧。”宋铭也觉得不可能,但至今疑点太多了,只能见招拆招。 颜闻抒:“之后几日,我恐怕没时间再来你这儿了。” 宋铭“嗯”了一声,又认真道:“两城交好,其实婚姻最不牢靠。” 若是真有矛盾,姻亲也解决不了。 唯有紧密的利益,以及棋高一招的部署,才能做昂起头的那方。 不过邱老的事情解决,换取功德才是正经事。 只是这些麻烦不解决,他很难能够安心看诊。 第082章 正面刚 送走颜闻抒后,宋铭回了卧房。 叶思澜正坐在罗汉床一侧,中间的案桌上放着安神茶,显然是给宋铭准备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叶思澜看了过去。 “颜闻抒可是说了什么重要的话?”叶思澜站起身,走到宋铭跟前。 宋铭想了想,摇头:“不重要,只是担心他和叶思思的婚事罢了。” 叶思澜转念一想,便知道了缘由,叶家并非善罢甘休之人。 “邱老那边怎么样?”对于邱老,叶思澜倍有好感,而且对方没有长辈的架子,不像陈老大夫倚老卖老。 “放心,静待明日即可。” 叶思澜点了点头。 宋铭将桌上的安神茶喝了,随后冲叶思澜说:“以后我睡软榻,你睡床榻,隔着屏风,你很安全。” 两人没有夫夫感情,既然有条件避嫌,自然应该分开睡。 至于为何他不去睡客房,彻底分开,宋铭也不明白。 叶思澜:“……” 他垂下头,掩饰住心里的失落,“嗯”了一声,便往屏风后面走。 宋铭躺在软榻上,望着屏风后面的人影,他翻身躺平,望着悬梁发呆。 等解决了叶家再说吧。 届时叶思澜是走是留,都随他心愿。 翌日。 宋铭和叶思澜一早便去了陈氏医馆对面的茶楼。 两人坐在二楼,等待着今日的好戏。 不多时,街道热闹了起来。 同时,邱老大夫的马车停到了医馆前方。 驾马车的是邱老的徒弟无从,他下了马车,率先进了医馆。 “我师父想找陈老。” 陈氏医馆的人都认识无从,想到师父的叮嘱,把两人请到一边坐下,其中一人上楼去请陈老。 全程邱老捂得严严实实,头戴斗篷,黑纱遮掩到胸前。 叶思澜看到这一幕,转头问宋铭:“这是要做什么。” “嘘!”宋铭冲叶思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再等等。 另一边,陈老和邱老对坐,杨彻同无从分别站在两人身后。 邱老知道,陈老今日选在楼下,就是为了灭宋铭的威风。 顺便告诉众人,他确实得了肺痨。 邱老摘下斗篷,用手帕掩住口鼻。 他咳嗽了几声,由无从代为开口道:“邱老,师父自谢伯离开后,精神便不太好。” “老谢可惜了啊。”陈老大夫唏嘘道,他目光落在邱老大夫身上,“保重身体要紧。” 邱老还是咳嗽,没有回话。 无从继续代为回答:“多谢陈老关心。” 他拱手冲陈老行了一个礼,说:“今日师父来,是为了月华丸药方一事。” 邱老眯了眯眼睛,威压道:“老邱啊,你可想清楚了?” 无从看向自家师父,邱老正好咳嗽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我都知道,老谢去世并非是月华丸的原因。” 陈老觉得好笑,见医馆人越来越多,他指尖点了点。 杨彻会意,故意大声道:“邱老,说的比唱的好听,若是月华丸有效,为何你不服用?” “你这具残破的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还这般维护宋铭,莫非是收了什么好处?” “杨彻!你休要对我师父无礼!”无从气的瞪大了眼睛。 杨彻摊了摊手,一副欠抽的模样:“我怎么就无礼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宋铭那药方,根本对肺痨没有用!要是有用,你师父哪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无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进来看病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 “没想到邱老到老了,还落得一个识人不清的局面!” “可不是吗?还因此连累了自己呢!” “要我说,把药方公布出来,让邱老亲自试试不就知道药方有用没用了吗!” “瞎说什么呢!要是邱老敢用,早就用了!还轮的到上陈老这求医?” “说的也是……” 听着众人嘀嘀咕咕的声音,邱老神色不变。 杨彻看到他这副模样,就不由想起宋铭那张脸,他变本加厉道:“邱老,虽然你医术比不上我师父,但也不必为了他人的过失,想到去死吧?” “杨彻!你口下留德!”无从就要上手,却被邱老拦住。 他看向杨彻:“杨世侄,我医术固然没有老陈精湛,但我徒儿至少知道尊敬长辈。” 杨彻丝毫不怕,他嗤笑一声道:“尊敬是给值得的人,你误信他人,害了自己的老友,我不知道您哪里值得尊敬。” “再有,你跟宋铭蛇鼠一窝,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开脱医死人,故意染的病遮掩耳目呢?” “彻儿,不得胡言。”陈老大夫抬手制止道,他看向邱老大夫,“老邱,不如我替你看看如何?” “这沐城第一针给第二针看病,属实让人羡慕啊!” “我看邱老大夫就是老糊涂了,不然怎会轻信宋铭。” “不是说这个宋铭是神医吗?不仅治好了淼城少城主,还治好了齐建修!” “谁知道是不是吹的,有没有夸大其词?” “……” 邱老听闻陈老的话,他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我的病就不劳烦你了。” 看到他这副心虚的模样,众人更加相信他误医害死了人。 杨彻哪里放过这个机会,他拦住邱老大夫,笑吟吟道:“邱老,不必客气,我师父不收诊金,免费帮你看!” 说完他上前,直接把人按在了座位上。 无从被人拦住,他刚要说话,杨彻一句话堵住了他:“无从,你不会是不想治你师父吧?” “怎么可能!” “那就站好,别插嘴!”杨彻面色一冷,直接拿起邱老的手,放到了脉枕上。 陈老眼疾手快,直接把手搭了上去。 他脸色一变:“老邱,你真染上了肺痨?宋铭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药方没用就算了,还害了你!” 陈老大夫虽然看不上邱老,但好歹他压人一头。 而且邱老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他随口这一怪罪,帮邱老正名的同时,也是帮自己。 至于那个宋铭,必须让他在沐城没有立足之地! 否则他这个第一针还怎么保得住! 然而听到肺痨的病人,纷纷后退! “还真是肺痨啊!这宋铭害人不浅!” “邱老医术固然比不上陈老,但好歹仁心仁术。” “是啊,这宋铭肯定是随便拿个药方,便说是治疗肺痨!” “徒有空名!” “……” 对于这些声音,陈老很满意,回到他身后的杨彻,也露出了得意之色。 他们没注意到,邱老往外看了一眼。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齐温书带着一行人进门。 他径直朝陈老这边走了过来,礼貌冲人一拱手,“陈老,我在外听闻有人在诋毁我齐家的恩公,特意进来看看。” 陈老面色一冷,杨彻半点面子不给,直言道:“齐温书,就你一个落魄世家,有什么好得意的?还给宋铭讨公道,也不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宋恩公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但陈老这个天下第一针治不好的病,宋恩公治好了。”齐温书温润有礼道。 “呵!你怎么不说他害死的人呢?”杨彻恼羞成怒道,他下意识看向陈老,只见对方脸黑沉一片。 偏偏齐温书还在继续说:“邱老,宋恩公为我爹医治,当日你也在场,不知在下这般说可对?” 邱老一阵咳嗽,无从看了一眼,帮忙回复道:“确有此事。” 本来陈氏医馆的人就多,加上今日这般热闹,早已经围满了人。 “我听好些去齐府看诊的大夫说,齐建修油尽灯枯,毒入肺腑,再难有生机,这齐温书这么说,难道真救活了?” “那这岂不是同死而复生没两样?” “这宋铭医术这么厉害,肺痨方子会不会另有隐情?” “我看啊,不如请人当众治病,正好如今邱老也得了肺痨,让大家都看着,不就知道药方是真是假了?” “我觉得可行。” 陈老大夫面色黑如锅底,杨彻咬紧了牙齿,目光狠戾的看向齐温书。 “老邱,我一开始就说了,老谢的死并非药方之过,他是因为久病,肺腑无药可医啊。”邱老想起老友,老泪纵横。 陈老不说话,杨彻自以为抓了把柄,开口道:“你爹无药可医,宋铭能救活,那为何这月华丸就成催命符了?” 众人面色一凝,似乎也有道理。 同样是一个大夫,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难道仅仅是因为宋铭没在现场?那这也太奇怪了吧。 邱老再次站起身,他帮忙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宋神医给齐家主治病,用的是针灸。” 他摇头感叹道:“我学习几十年,自愧不如啊。” 齐温书连忙跟着道:“宋神医天赋异禀,医术虽然,但救治的人远远不如邱老,还请邱老别妄自菲薄。” “江山人才倍出啊,我等已经老了。”邱老说完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沐城第二针自愧不如,那第一针呢? 众人疑惑的将目光看向了陈老。 杨彻觉得他们的目光,就像是扒掉了他的外衣,看到了他丑恶的心。 他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们的眼睛!” “住嘴!”久久未语的陈老终于出了声,邱老头!早知道就该让他跟姓谢的一起死! 什么叫做自愧不如,不就是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就差没明说,他怕宋铭取代了自己第一针的位置了! 他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冲对面的人道:“不管宋铭的医术如何,他的月华丸确实没治好老谢,何况他人也不在沐城,若我们使用不得当,只怕再出人命。” 言外之意是治死人是事实,这个药方是否还真有用,没有人成功,那就是个未知数。 齐温书和邱老对视一眼,这陈老大夫是想直接把治死人的帽子扣在宋铭头上。 哪怕宋铭医术再好,药方吃死人也将成为他医者生涯的败笔。 陈老大夫这招不可谓不狠。 齐温书忽然一笑,他高声道:“谁说宋神医不在沐城了。” “宋神医在沐城?那我们不是可以一睹为快了?” “我也想看看这传闻中的宋神医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是月华丸能不能治疗肺痨!” “是这个道理。” 其中一人,直接冲齐温书吼道:“齐公子,宋神医在哪里?不如直接去把人请来吧?” “是啊,正好让大伙都见识见识!” “大家不要着急。”齐温书笑着做了安抚的手势,余光见陈老脸色难看至极,他继续说,“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让人去请宋神医了,想必已经到门外了。” 杨彻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邱老面露乌云,他派去的那些人,竟然没有伤到宋铭! 对方没有回来……也就说……任务失败,都死了! 他面色一白,瞳孔微震。 杨彻一脸看穿的表情,他指着邱老和齐温书:“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从邱老头亲自前来找我师父,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目的就是拿我们陈氏医馆做跳板!” 他话音一落,宋铭和叶思澜正好从外面进来。 宋铭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挑眉一笑道:“我来不过是为了给月华丸正名,何来算计和拿你们陈氏医馆做跳板一说?” “宋铭!”杨彻看到人,直接吓破了音。 陈老大夫咬牙切齿道:“竟然没死!” 他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听力出众的叶思澜听见了。 宋铭发觉叶思澜往前走了一步,连忙把人拉住。 对上叶思澜凌厉的脸,眼神犹如九天玄冰,他皱了皱眉,小声问:“怎么了?” “追杀我们的幕后之人——是陈老!”叶思澜咬了咬嘴唇,低声磨牙继续道,“他刚才自己说的,我听见了!” 宋铭偏头看向陈老,刚才他只注意到对方嘴唇抖动了几下,根本没发现对方在说话。 没想到隔了几米远,叶思澜竟然能听得这么清楚。 他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后背,“此事我们慢慢算,现在正事要紧。” 叶思澜攥紧了拳头,对上宋铭安抚的眼神,他只好把这口气压在了喉咙里。 “陈老和杨兄看到我为何这么意外?”宋铭莞尔一笑,视线从邱老挪到众人身上,“去邱老的医馆,难免有人觉得我们在弄虚作假。” “不如就依大家所言,我在场当着众人的面医治邱老。不过月华丸并非服下立马见效,还需要观察一段时日,这期间不如在座的各位,轮流来陈氏医馆观看?” 第083章 生命垂危! “宋铭!这是我师父的医馆!凭什么给你用!”杨彻凶恶的瞪大着眼睛,双手蜷缩成拳,隐隐能够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宋铭看向陈老大夫,无辜道:“陈老,难道你不想知道月华丸对肺痨到底有没有用?” “当然想。”陈老脸上的肌肉僵硬,最后一个字,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 本来他打算先将方子拿到手里,先仔细研究一番,用相同的药效的草药替换,等风头过去了,再拿出来说是自己的药方。 没想到他的计划,全都被宋铭打乱了! 陈老大夫听着众人议论自己心胸开阔的话,心隔应到了极点。 他能忍,但不代表杨彻能忍住,他还揪着不放道:“师父,医馆不能给他用,万一他把邱老头子治死了,不得怪我们医馆?” 众人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又成了墙头草,不知道该听谁的话。 宋铭眯了眯眼,他还没说话,身侧的叶思澜道:“我们何时说过这句话?冤有头债有主,邱老你说是吧?” “是这个道理。”邱老咳嗽了几声,转头冲在场的人道,“今日大家在这里,我帮我做个证,若我有任何意外,不关陈氏医馆和宋神医半点关系。” “肺痨本就是绝症,能有一线生机,我自然愿意尝试。” “能得宋神医亲自医治,是我的荣幸。” 邱老大夫说完,还冲宋铭鞠了一躬。 “邱老大义啊!” “希望宋铭的药方有用。” “放心吧,邱老,宋神医,我家相隔不远,我天天来守着。” “我也是。” “还有我!” 杨彻拳头闻言拳头都快捏碎了,他恶狠狠盯着宋铭。 如果眼神能把人碎尸万段,宋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而此时,邱老转过身,笑吟吟看着陈老:“老陈啊,你以为如何?” 陈老大夫笑得难看,但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我自然没有意见。” “师父!”杨彻目眦尽裂。 “闭嘴!”陈老大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又故作大度道,“我和邱老认识这么多年,也算老友了,药材你们随便用,不记账。” “这怎么使得!”邱老大夫站在原地,不慌不忙道。 “使得!”邱老气的牙龈发痒,这些人分明是在故意气他! 宋铭见状,也没再客气:“那我就去抓药了。” 陈老大夫:“……” 杨彻想要冲上去,却被陈老大夫拽住了胳膊。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便是陈老徒弟给排队的病人看诊,病人顺便看宋铭抓药制药。 一系列操作,全是在群众雪亮的眼睛下进行。 等月华丸制作好,宋铭递给邱老后,又特意为陈氏医馆消了毒。 “陈老,邱老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宋铭事情办完,便跟着齐温书走了。 陈老大夫笑不出来。 宋铭冲他一笑,又转过头冲凑热闹的众人说:“劳烦大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亲眼见证是我们的荣幸!” “就是,就是,荣幸之至。” “那个宋神医,之后能否卖些月华丸给我们啊,大概要吃多久,我好准备银两。” “对,对对!” 宋铭知道,在古人看来,能够治好绝症的药丸,千金难求。 其实并非如此,他想了想说:“诸位想要,不如等邱老好了之后再议?” 最初提的人,目露犹豫。 宋铭看出对方的难处,直言道:“可是有熟人得了此病?” 那人点了点头。 “如果你相信我,明日不妨带过来看看。”宋铭正好攒功德,一并治了也省事。 想到这里,宋铭突然想问问系统,卖出去的药救活了人,算不算功德。 如果不算……他眯了眯眼,不算也得算! 系统:“……” 宿主这波强买强卖不亏。 “当然!我愿意!”那人求之不得。 其实齐温书的出现,就已经为宋铭正名了。 至少说来,宋铭的医术确实救活了齐建修。 “宋神医,我可以带我母亲来吗?” “还有我!” “我侄儿从小身体就不好,看了名医也没有用,可否……” “………” 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立马争先恐后跟上。 生怕错过了这村没这店。 宋铭还没答应,已经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气。 得罪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 何况还是想要他命的人。 他转身笑吟吟看着陈老大夫,谦卑道:“陈老,我听温书说,你每月都要行好事,不如就趁此机会吧,如何?” 所谓行好事,不过是陈老做给别人看的假象。 目的是为了博取好名声。 以往陈老都是找人假扮,今日宋铭便帮他一把。 陈老浑身一僵,他看着宋铭,问:“你想要如何行好事?” “很简单,我诊治您赠药即可。”宋铭说的十分轻松,在别人听来,简直是天大的福利。 陈老见众人期待的看着自己,他知道,破费是躲不过去了。 杨彻想呛宋铭,却被陈老眼神制止,他看着宋铭道:“这有何妨,赠药而已,陈氏医馆每年都有。” 宋铭拱手冲他一拜,继续给他戴高帽子:“陈老大义!” 其他人也跟着学:“陈老大义!” 本来应该笑的场景,陈老大夫却笑不出来。 他尽量保持淡然道:“医者仁心,应该的。” 他觉得再呆在这里,早晚得被宋铭气死,他主动开口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上楼休憩了。” “恭送陈老。”宋铭继续拜他。 “陈老辛苦了。”其他人跟着照做。 陈老大夫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他怕杨彻惹事,干脆让他扶自己上楼。 他们一走,宋铭也不再多留。 齐温书让林伯留下,跟着宋铭一起走了。 路上。 齐温书不解道:“铭兄,你让陈老送药,岂不是把好名声都给对方了?” 地点是陈氏医馆,救命的药也出自陈氏医馆,怎么看都是对方占了便宜。 叶思澜觉得宋铭不是吃亏的人,见他不回答,叶思澜沉吟道:“你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聪明。” 叶思澜呆住,自他能看见东西,宋铭已经许久未这般亲昵的碰他了。 有点……高兴。 宋铭见他扬起嘴角,也没在意,只对齐温书说:“看着吧,以后他们只会记得名澜山庄。” 齐温书疑惑一皱眉,叶思澜先反应了过来,他眼睛一亮,冲宋铭竖起了大拇指。 宋铭笑了笑。 接下来的日子,陈氏医馆病人络绎不绝。 同样患有肺痨的病人,相信宋铭的人便跟着邱老一起服用月华丸,不信任的人,等着听邱老痊愈的消息。 其他治病的人,宋铭如常先行把脉,然后开药方,效率比陈老的弟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缩在二楼的陈老和杨彻,师徒俩脸色一个比一个沉。 杨彻沉不住气道:“师父,难道就任由宋铭这么下去吗?” 陈老捏紧了手指,褶皱的手背,因为太用力,将皮都绷紧了。 “不急,再让他蹦哒几日。” 杨彻闻言一脸激动,他蹲到陈老跟前,一边帮其捶腿,一边问:“师父打算怎么做?” 陈老冷哼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眸光冷肃:“自然是从根源毁了宋铭!” “可我们派出去的人,全都了无音信!”杨彻担忧道。 “我何时说杀他了?”陈老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有金身护体,不代表其他人也有。” 杨彻后知后觉:“师父是说……邱老?” 陈老大夫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弑杀之意:“从他决定帮宋铭开始,他那条老命,就已经不值的同情了。” “可要如何下手?”杨彻自然也看不惯这个老家伙。 要不是他,他们也不必受这么多天的气。 陈老示意他把耳朵贴过来,一阵私语后,杨彻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当天,忙完回去的宋铭,独自去了一趟书房。 目的嘛,看自己的功德有多少点了。 许久未进空间,药田都变了样。 原本还是嫩苗的药草,如今已经有半个系统高了。 可见,系统照顾的很好,不过…… 宋铭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他趁着系统不注意,把人薅过来揍了一顿。 无缘无故被揍的系统:“……” 他面无表情摸了摸鼻青脸肿的嫩脸,控诉道:“宿主你也太记仇了!” “谁骗我在先?”宋铭拍了拍手,眼神冷飕飕。 系统:“……” “我现在有多少功德了?”宋铭懒得跟他废话,直入今晚的主题。 “这周,你一共诊治了一百七十五人,功德点数加……”系统突然卡住,他看向宋铭,“宿主,结余点数是762点,但有100点处于红色警报状态。” “什么意思?”宋铭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有人吃了你的药,正处于生命垂危之际……”系统咽了咽口水。 宋铭眯了眯眼睛,他不可能会开错药方! 抓药的人虽然是陈老的徒弟,但有邱老在一旁盯着,也不可能会出错!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住在陈氏医馆的邱老! 第084章 施针被打断了 宋铭径直从空间出来,对方敢这个时候动手,很可能早有防备。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脑子快速转动。 这会儿去陈氏医馆,肯定有人守着,得想办法把人引开才行。 他在识海里问系统:“能监测到邱老还能挺多久吗?” 系统:“不能。” 宋铭蹙了鱼_希b椟伽蹙眉,下意识里觉得系统有些怪异。 不过事态紧急,他无暇顾及怪异的点在哪里。 他抬脚往外面走,看到守在书房门口的下人,他吩咐人道:“去齐府帮我请你们大少爷去陈氏医馆汇合,就说邱老出事了,记住务必动静要小。” “是,小的这就去。” 等人一走,宋铭直接去了药房。 他一边走一边问系统:“如果我用阵诡一百零一针,没有备温水的情况,应当如何?” 系统:“宿主可以给病患喂灵泉。” 宋铭脚步一顿,听起来灵泉确实是个好东西。 到了药房,他发现叶思澜也在。 叶思澜正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翻看,听见脚步声,立马看了过来。 见是宋铭,他奇怪道:“你不是在书房吗?” “在看什么?”宋铭走到叶思澜跟前,扫过放置中药的实木柜。 “魏舒不在,我记着这些药,方便帮你忙啊。”叶思澜虽然没有看病开药的天赋,但记忆力不错。 宋铭拉住他:“邱老出事了。” 叶思澜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道:“邱老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正是因为好转了,有些人才心急了。”宋铭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骗过了叶思澜,随后去拿针厄木灵草的叶子。 “所以你现在要去医馆?”叶思澜不是很放心,对方既然敢下手,肯定不达目的不罢休。 宋铭点了点头,见他担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让人去请齐温书了,放心吧。” “我跟你一起去。”叶思澜不想被留在家里,做那个只能等待结果的人。 宋铭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把人带上,不过得让小绿跟着。 至于小白,目标太大,让它呆在家里比较好。 名澜山庄离陈氏医馆相隔两条街,走路过去约莫要小半个时辰。 宋铭和叶思澜到附近时,医馆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失去了活气。 邱老住二楼,房间是之前陈老休憩用的。 宋铭仔细打量医馆,思考着怎么上楼。 两人隐藏在黑暗里,稀疏的星星闪着光亮,落在街道上。 依依稀稀看的不是特别清楚。 突然,叶思澜拽了宋铭一下,后者转过头,小声问:“怎么了?” “有人!”叶思澜指了指二楼的位置,果不其然,纸糊的窗户晃过两个人影。 宋铭伸出食指,放到嘴边,见晃动的人影消失,他把叶思澜往身侧揽了揽。 叶思澜几乎被宋铭拥在了怀里,他呼吸一窒。 后背传来炙热的温度,温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叶思澜垂眸,落在了腰间的大手上。 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医馆的大门被人打开,只见两人一前一后从医馆鬼鬼祟祟离开。 宋铭皱了皱眉,问系统:“邱老还活着吗?” 系统:“应该还有一口气。” 宋铭感受到了压力,能否一举从阎王手里抢人,就看他的了。 正好这时,齐温书带着人到了他身后。 “情况怎么样?”齐温书只带了林伯,两人身上夹着冷风,应该是听到汇报,便立马赶了过来。 “刚看到两个人离开。”宋铭声音沉重。 齐温书同林伯对视一眼,难道邱老已经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 宋铭看向齐温书,目光又落在了林伯身上,“需要一个人,跟着我去二楼看看。” 齐温书立马道:“让林伯跟你一起去,我和叶公子在原地等你们。” 宋铭目光落在叶思澜身后,忽然发现两人姿势暧昧,他不动声色把人松开,“乖乖在这里等我。” 叶思澜点头。 “赶紧去吧。”齐温书道。 宋铭和林伯对视一眼,两人贴着墙根离开。 大门被锁了,两人想要上楼,只能凌空跃上二楼的走廊。 好在林伯会武功,哪怕带着宋铭也能轻轻松松上楼。 林伯在前面探路,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招手示意宋铭跟上。 来到邱老房间门口,宋铭贴在门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没人在,他才开门进了屋。 房间里很暗,只有靠近窗边的地方,才隐约能看的清些。 宋铭目光落在了床上的邱老身上,对方躯体上并没有外伤。 他伸手探了探脖子处的脉搏,很微弱。 “林伯,帮我解开邱老身上的衣服,然后劳烦你关上门,在门口等我。” 林伯点了点头,做完一切后,小心翼翼掩上了房门。 宋铭试了试脉搏,不是中毒。 他拧紧了眉心,换了一只手又试了一次,发现脉象竟然呈现的是心衰。 也就是说,对方用的药,加重了邱老的病情。 里面还包含了**,不然邱老的面相,不该如此“安详”。 宋铭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拿起桌上的杯子,快速进了空间。 等他再出现,手里的空杯子已经蓄满了灵泉。 他将针厄木灵草的叶子和灵泉,一并喂进邱老口中。 因为光线太暗,他只能利用对身体结构的了解下针。 好在他再熟悉不过。 …… 半个时辰后,焦急等待的叶思澜先开了口:“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如果能听到打斗的声音,他或许还没这么担心。 就怕陈老早有防备,设有陷阱。 齐温书闻言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叶思澜正想说,他想离近一点,忽然听到了动静。 是朝他们走来的脚步声。 叶思澜眼睛一亮,然而迎接他的是一脸自责的宋铭。 齐温书没注意到,他率先开口:“怎么样了?” 宋铭脸色难看,没有说话,齐温书只好把目光落在了林伯身上。 后者摇了摇头,一脸沉重。 齐温书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半步。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看向他:“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铭兄,你不是能够起死回生吗?怎么会……”齐温书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抱着头,一脸不知所措。 叶思澜瞳孔一震,见齐温书还求救般的看着宋铭,他只身挡在宋铭跟前。 “林伯,你先带齐公子回去吧,要是被人发现……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伯点了点头:“好。” 齐温书被拽走,宋铭一把抱住叶思澜,他将脸埋进对方项间,低语道:“有人监视。” 叶思澜身体一颤,眼神立马慌张了起来。 “别怕。”宋铭用余光扫了一眼暗处,又小声道,“保持镇定,我们先回家。” “嗯。”叶思澜点了点头,他难过的松开宋铭,安慰道:“不怪你。” “我们回去吧,想想明日该怎么面对。” 叶思澜说完,便拽着宋铭往回走。 等他们离开,黑暗里的人才走了出来。 黑衣束身,显得女人格外高挑,她眯了眯眼,冲身后的人道:“回去禀报夫人,她猜测的没错。” “是。” 等人一走,她闪身几个跃步,落到了医馆二楼走廊。 她循着宋铭的路线,到了邱老房外。 单手推开门,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她卸了一口气。 等走到床前,看到脸色灰白的邱老,她又伸手在对方脖子处探了探。 确定没有呼吸后,她全身而退。 零星的星宿被涌起的黑云遮住,顿时夜空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宋铭和叶思澜回到名澜山庄,后者在进屋关上的那刹那,连忙拽着宋铭打量,“你受伤了?” 宋铭见他满脸担心,握住他的手,道:“没有。” 叶思澜还想扒了衣服仔细检查,拧眉问:“真的?” “真的没受伤,对方在屋顶,没碰到。”宋铭回忆起扎针的过程,眸色一凌。 就在最后一针时,林伯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推门而入,打断了他的动作,隐晦的告诉了他有人在房顶。 “那邱老?”叶思澜打断了他的思绪,眼神里不由带上了期待。 宋铭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遗憾的摇了摇头。 叶思澜愣在了原地。 “那邱老……”猛地想起什么,他担忧道,“那明日怎么办?” “如常去医馆。” “可是……” 宋铭放开他的手,认真道:“没有可是,如果我们明天不去,会更显得我们心虚。” 叶思澜咬了咬唇,眼神里带上了不安。 “今晚好好睡一觉,想一想明天该怎么办。”宋铭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 …… 夜色消褪,白昼降临。 宋铭和叶思澜吃过早膳,正准备出发之际,齐温书带着林伯等在了门口。 四人碰面,只见齐温书脸色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铭兄……”他想问,你真的尽力了吗? 但想起林伯所言的凶险,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宋铭沉默了片刻,主动关心道:“你没事吧?如果身体撑不住,就让林伯跟我们去吧。” 齐温书摇了摇头:“邱老在我齐家落魄之时,第一个伸出援手,我怎么能……”称病不去。 宋铭和叶思澜都明白了他话里未尽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劝。 第085章 邱老死了? 到陈氏医馆时,除了往日宋铭亲自医治的病人外,还有大部分新病人。 杨彻看到宋铭进屋,嗤笑一声,昂首挺胸走了。 同往日,不刺宋铭两句心里不舒服似的他,判若两人。 叶思澜担心的看了一眼宋铭。 后者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 进了大门,宋铭等人顺着视线,看到了坐诊的陈老大夫。 “陈老,今日可是有重要的病人?”宋铭脸上挂着淡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此前,因为宋铭和邱老都在的缘故,陈老来医馆的频率大幅度下降,除非有贵客。 今天来的这么早,显然是为了发难。 “今日空闲,便来看看,顺便检验弟子们的医术。”陈老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应和道。 宋铭点了点头,陈老又看向他身后的齐温书:“怎么齐公子今日脸色不大好?” “昨晚没睡好,有些着凉。”齐温书礼貌道。 叶思澜急忙看向齐温书,见他面带着笑容,松了一口气。 就要收回眼神时,他不小心看到了齐温书半掩在袖中的拳头。 “来都来了,不如我帮你看看?”陈老大夫表面客套道。 “怎么敢劳烦陈老,府中大夫已经看过了。”齐温书面不改色,语气依旧温和。 陈老大夫笑了笑,示意大家坐下。 宋铭照例坐下,叶思澜坐在他手边。 他偏头,正好对上叶思澜紧绷的脸。 宋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 陈老见人都坐下了,招呼身后的杨彻,“邱老呢?往日这个时辰都已经到了啊。” 杨彻虚伪一笑:“师父,我也不知道呢,我就比您先到一会儿。” 陈老一脸无奈,转身吩咐其他人:“去请邱老,就说宋铭他们到了。” “是。” 心知肚明的宋铭等人,攥紧了拳头。 陈老和杨彻对视一眼,不怀好意。 “小宋啊,今天是第一个疗程,最后一天吧?” 听到陈老的声音,宋铭抬头看他,“是第一个疗程最后一天。” “那不就是看效果的时候了吗。”杨彻阴阳怪气道,将这几天对宋铭的态度,表演的淋漓尽致。 “宋神医,你赶紧帮我看看,是不是好转了?” “先帮我看!” “我是宋神医第一个诊治的,应该我先!” 同样患有肺痨的几个人,争先恐后道。 杨彻冷哼一声,嘲讽道:“别着急了,说不定更差了。” “胡说!明明我感觉最近好多了。” “就是,我之前动不动就咳嗽,如今已经不咳嗽了!” “神医的药方肯定管用!” 杨彻看向人群,环抱着手,指尖在臂弯处轻轻敲击了三下。 “邱老大夫不是最先治疗,并且症状更轻吗,看看他不就知道了。”开口的人身穿蓝色衣服,浓眉三角眼。 若不是脸色苍白,半点不像病人。 “有道理,我观邱老前几天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说不准已经好了!” “可喜可贺,咱们就要痊愈了!” “谁说不是,还得感谢宋神医啊!” 一群人“齐刷刷”把脸转向了宋铭。 就在他们准备感谢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楼梯上。 他一脸惊恐,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说:“邱老、邱老……出事了!” “说什么呢?好好说!”杨彻呵斥道。 那人小心翼翼看向陈老,咽了咽口水道:“我上去敲门,发现邱老半天没有应,便推门进去了……” “谁知道……邱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也灰白的可怕,我就试了试……对方的脉搏……” “邱老……没气了!” 终于说完,他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怎么可能!邱老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齐温书第一个出声,他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垂下身侧的手,攥紧的发了白。 叶思澜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宋铭抿紧了嘴唇,眼神里写着震惊。 陈老看了杨彻一眼,一拍桌子,站起身:“胡说八道!邱老怎么可能没气了!昨儿还凝神抖擞呢!” “师父,是真的……大伙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房间看!” 陈老怒气冲冲往前走:“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大家跟我一起上楼!” 叶思澜捏握紧了宋铭的手,眼里的担忧更甚。 “我也不相信。”宋铭回握住叶思澜的手,拉着他一起往楼上去。 齐温书绷紧了下颚,跟了上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但更多是不相信。 方才的蓝衣男人,再次出声道:“我也不相信,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话一说,抬脚往前迈,其他人哪里还有脑子思考,快速涌了上去。 陈老大夫和杨彻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宋铭等人一起进屋。 床上的邱老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他嘴唇干涸,脸色灰白,脖子处的肌肤,呈现奇怪的紫色。 看起来一副死相。 陈老见患有肺痨的病人都到齐了,他伸手去试邱老的脉搏。 他皱了皱眉,又去查看邱老的瞳孔,以及肌肉的僵硬程度。 当着众人的面,他将邱老该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最后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仿佛在用眼睛诉说着为什么。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宋铭身上。 杨彻再次看向人群,蓝色衣服的男人率先出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邱老为何会死?” “邱老真的死了?” “陈老,你倒是说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 陈老站起身,走到宋铭面前,质问道:“月华丸的药方,你确定能治肺痨吗?” 叶思澜下意识想挡在宋铭跟前,却被拽住了手。 宋铭眸光一冷,腰背笔直:“陈老这是何意?” “依我刚才的诊断来看,邱老分明是药物致死。”陈老深呼吸了一口气,指着邱老道,“这些日子,邱老一直在服用你的月华丸!” 杨彻立马顺着说:“宋铭,你好不要脸!我就觉得你让邱老留在我们陈氏医馆不安好心!现在看来,还真是。” “你看不惯我就算了,为何要陷害我们陈氏医馆?” 陈老踉跄后退了一步,他痛心道:“宋铭,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蓝衣男人小声嘀咕道:“之前听说宋铭跟杨彻在齐家起了冲突,现在看来还真是。” “什么意思啊?”旁边的人忍不住问道。 “邱老在陈氏医馆出了事,担责的人是谁啊?当然是陈老,别忘了人家有不在场呢!哪能是凶手!” “不会吧,我觉得宋神医不是那样的人。” “我之前从未听过哪个名医,有能耐治好肺痨,凭什么他宋铭腾空出世就可以治好?” “怎么就不能了,我们大家不都好好的吗?” “啧,你们不知道谢老的事情吧?他刚开始服了药也好转了,后来还不是人没了。” “你的意思是这药根本没用,我们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话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至于是不是,谁知道呢。” 听到这些话,一群人都慌了。 他们虽然想治病,但没想过早死啊! “陈老,邱老离世真的是因为服用了月华丸吗?” “陈老,你说话啊!” “……” 宋铭看着这群曾经将自己视为救命稻草的人,如今全然恐惧的看着自己,他心中觉得好笑。 人心善变,既能为乐,也能为恶。 最经不起推敲的无非是人心了。 “宋铭,是你害死了邱老!”杨彻接受到陈老的眼神,他直接盖棺定论。 “杨彻,你这是污蔑!”齐温书怒目相视,同最开始的温润截然不同。 “我污蔑?”杨彻冷笑一声,高声道,“坚持月华丸有用的是你们,让邱老留在陈氏医馆的也是你们!” “现在邱老用自己的命证明了月华丸没有用,你们还说我污蔑?难道要更多人死你们愿意相信宋铭这个庸医?” 杨彻这话,全盘否定了宋铭的一切付出。 也把宋铭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宋神医,我们都不治了!” “我还想活久一点,不想就这么没了!” “宋铭,求你收手好不好?” 蓝衣男人顺势起哄:“庸医!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医者!” 觉得宋铭视人命于无睹的人,愤懑跟风:“什么神医,分明是毒医!” 蓝衣男人:“他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命!把我们当药人呢!他才该死!” “对!宋铭才是最该死的人!大家一起上,务必要他交出我们保命的方法!” “保命!” 一群人目眦尽裂,纷纷朝宋铭扑过来。 叶思澜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宋铭拽了他一下,他已经被人薅了过去。 齐温书现在全是明白,宋铭口中的硬仗是怎么回事了,好在他带的院卫可以抵挡一阵。 他转头问宋铭:“现在怎么办?” 宋铭目光落向陈老和杨彻,只见两人一脸得意。 仿佛借刀杀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宋铭冷笑一声,高声道:“谁说邱老死了?” 第086章 还有黄雀 宋铭话音一落,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 其中一人疑惑道:“邱老没有死?可没死,为何是现在这副模样?” 杨彻也反应了过来,他指着宋铭:“你少为了自己的罪行信口雌黄!” 蓝衣男人:“你的意思是指责陈老诊断错误吗?我看你是为了转移罪行,胡说八道吧。” 陈老目光落在邱老身上,他再次试了试脉搏,死寂没有半点生机,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面向宋铭,严肃道:“小宋,肺痨本就是绝症,哪怕救治不了,也是常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就是!宋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铭,你这分明是对邱老不敬!” “亏邱老对你还那么好,白眼儿狼! 众人一一言我一句,一时间,他们对宋铭只剩了怪罪! 叶思澜挠了挠宋铭的手,眸色里尽是焦急。 “铭兄,你方才的话,究竟是何意?”齐温书认为宋铭能够说出这话,定然是有办法让邱老活过来。 他站到宋铭跟前,眼神里的祈求不言而喻。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朝床跟前走。 杨彻脸色一变,伸手拦住宋铭:“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开!”宋铭对于杨彻,并没有好感。 除了他,叶思澜也是。 当然,还有齐温书。 杨彻这种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你这是想破坏邱老的遗体。”蓝衣人见大家安静的吓人,又高声说了一句。 宋铭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杨彻和陈老对视一眼,不相信宋铭有死而复的能力。 “人死不能复生,宋铭,你适可而止吧。”陈老再次道。 “我说了,邱老没有死!”宋铭目光一凛,看向杨彻和陈老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还是你们害怕邱老还活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 宋铭推开杨彻,直接走到了床跟前。 陈老怀疑的看向杨彻,后者微微摇了摇头,我昨晚亲眼见对方服了药,他不可能还活着! 陈老收回眼神,目光深沉的落在宋铭身上。 宋铭究竟是真的有这个本事,还是……在套他们的话? 亦或者,月华丸还有其他奇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宋铭身上。 只见他伸手按在邱老的脖子上,又在四肢各处按了按。 杨彻觉得他在装神弄鬼,不客气道:“宋铭,我看你就别装了,在场会医术的人这么多,难不成还能都看错不成!” 陈老见邱老没有反应,也跟着道:“宋铭,我能理解你无法接受邱老离开的事实,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尊重邱老吧。” “至于月华丸,我觉得还是暂时别给大家用了。” 陈老话刚说完,突然床上的邱老咳嗽了一声。 众人离的太远,以为是宋铭。 但距离最近的杨彻和陈老,人已经惊讶地往前走了一步,一脸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杨彻比陈老年轻,藏不住事:“怎么可能!刚才肯定是你假扮的!” 他指着宋铭,眼神里写着震惊。 叶思澜看到邱老的脸色好转,松了一口气,转身冲大家说:“邱老没事,就快醒了。” “什么意思?” “邱老还活着?” “真的活着?” …… 齐温书内心一动,他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邱老,见对方睫毛颤抖了一下,激动道:“邱老醒了!” “我看看!” “我也要看!” 一群人争先恐后往房间里挤,叶思澜被推搡了一下,险些摔倒。 好在齐温书扶了他一把。 两人站到了角落,叶思澜冲齐温书致谢:“方才多谢。” “举手之劳!”齐温书看着大家激动的模样,再瞥见陈老和杨彻难看的脸,他磨了磨牙。 忽然,他看向叶思澜,对方的神情……似乎不像是不知道邱老能“死而复生”…… 他不禁仔细回忆昨晚宋铭和林伯回来时的神情,他脸色古怪。 叶思澜注意力一直在宋铭身上。 只见宋铭最后在邱老脚底一按,随后邱老直接坐了起来,他看着宋铭退开了身。 邱老一面懵的看着众人,奇怪道:“怎么这是?” “邱老,这是几?” 邱老一瞪眼:“怎么,你们集体看老头子睡觉就算了,还觉得老头子头脑不灵光了?” 那人哈哈一笑,又忙紧问:“邱老,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他人跟着发问:“您还记得昨日的事情吗?” “邱老,可以帮我诊诊脉吗?”另一人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邱老不明所以,最终落在了信任的人身上。 见宋铭点了点头,邱老眉心一蹙,他也没再追究,伸出手便帮人诊脉。 那人在肌肤相触的瞬间,高声道:“热的!活的邱老!邱老没有事!” “邱老,您帮我诊诊?” “还有我!” 邱老直觉事情不简单,但还是一个一个诊了脉,最后得出结论道:“不错,大家都有好转。” “真的吗,邱老?” “我何时骗过人?”邱老捋了捋胡子,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大家为何都聚集在我房间?” 想起什么,他又冲陈老身后的人说:“周亮,你昨晚送来煎服的药,怎么跟平日宋铭开给我喝的不太一样啊。” 周亮就是那个来叫人的弟子。 他闻言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给药的人:“昨晚的药,是杨师兄给我的……” 他话里可能没什么意思,但经历过方才那番质问和怀疑宋铭的人,皆露出了复杂的目光。 邱老见气氛怪异,疑惑的看向宋铭等人。 齐温书上前一步,直言不讳道:“邱老有所不知,今日周亮来叫你,说你没气了。” “什么!”邱老转头看向周亮,见对方点头,他脸色一沉。 回忆起朦胧中自己的感受,他琢磨道:“那我梦见自己死了,是真的了?” 他此话一处,除了宋铭,其他人都变了脸。 “昨晚喝了药,我困顿不已,只想睡觉,但一躺在床上,我就觉得浑身动弹不得,后来便没了意识。”邱老对上宋铭的眼睛,他沉吟道,“所以……那药有问题。” “有人想要我死。” 任谁都没料到,邱老这个当事人,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周亮根本不知情,他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就是送药,决不敢做这种害人的事情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凶手了?”杨彻一脚踹在他身上,用愤怒掩饰着心虚。 “师父,师兄,真不是我!”周亮连忙冲陈老磕头。 就在杨彻准备在动手时,宋铭似笑非笑站了出来,他说:“大家不妨好好想一想,邱老死了,月华丸该如何?” “大家还能相信月华丸吗?” “又或者,谁反对?” 三个问题一出,目光全都汇集到了陈老和杨彻身上。 一开始拿月华丸说是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师徒吗? 不知道谁人高艺胆大,质问道:“陈老,你和你徒弟根本不想医治我们对不对?” 他此话一出,其他人的怒气立马跟着转移:“邱老一死,我们又变成了无药可医,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什么济世救人,分明就是假的!” “陈老,为什么要骗我们?” …… 这些人之前怎么对宋铭,现在就怎么调转枪口指向陈老。 宋铭嘲讽一笑,人心就是这么不值钱。 他们在乎的不过是谁对自己有利。 宋铭已经猜到了今日的结局,无非是陈老推人出来挡灾。 邱老见过宋铭的本事,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也只有宋铭能救回自己。 他绕过讨伐的人,走到宋铭身旁,轻轻拍了拍宋铭的肩膀:“辛苦你了。” 宋铭摇了摇头:“邱老,你的肺痨已经好了,此后便不必呆在陈氏医馆了。” 邱老神色激动,看宋铭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被一个老人家这么看,宋铭还是头一次,他不习惯道:“我的名澜山庄也可算医馆,邱老有空,可以来坐坐。” 邱老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行!” 他会帮忙宣传的。 而陈老此刻,面对大家的质问,他脸色一沉,把矛头转移到了周亮身上。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误会小宋的月华丸是何居心!” 他中气十足的一声吼,把质问的人都吓了一跳。 蓝衣人见势不妙,小心翼翼往后退。 宋铭冲齐温书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让林伯跟出去。 “我教你医术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师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师兄给我的药!” 杨彻心一慌,又快速恢复镇定:“我给你的药没有问题!铁定是你半路掉了包!” 他拱手冲陈老一拜,义正言辞道:“师父,送馆吧!” 四目相对,陈老立马有了决断,大义凛然道:“好!送官!” 听到送官,其他人面面相觑。 宋铭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局,他冲邱老点了一下头,随后带着叶思澜和齐温书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齐温书忍不住问:“铭兄,你是不是早就有数?” 宋铭回忆起昨晚的场景,林伯用唇语告诉他房顶有人,他知道后,示意林伯不要打草惊蛇。 于是在对方出去后,他在阵诡一百零一针,第一针“行气为生”,原本五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针。 让对方处于假死的状态。 如果没有服用灵泉,二十四小时内,对方都会维持假死状态。 但因为灵泉能够强身健体,加上诡阵,只会大量缩短假死的时间。 也就是说,原本二十四小时,如今可能只有6-8个小时。 按照时辰来算,只要他今日来医馆,拖延一个小时,再配合穴位,便能让邱老当众苏醒。 也就有了刚才那一幕“死而复生”。 齐温书听完,虽然不太懂针法,但他知道很厉害。 他拱手冲宋铭一拜:“高明!” 宋铭和叶思澜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你不怪我就好,本来是想利用你钓隐藏在身后的大鱼,没想到对方今日没上钩。”宋铭其实也没告诉叶思澜,但对方太了解他,所以猜到了他有后手。 不然叶思澜今日也不会这么紧张。 只是他的紧张,在别人看来同害怕担心他无异。 “还有大鱼?”齐温书当然不会怪罪宋铭,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嗯,昨晚我们来之后遇见的人,不是陈老安排的。”宋铭眯了眯眼,对方能耐住这么好的机会,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作者闲话:求推荐票票啊 第087章 城主寿辰 齐温书跟叶思澜面面相觑,昨晚虽然疑惑,但邱老不在了的消息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思考。 现在想来,对方既然已经确定邱老必死无疑,确实没必要再来查探。 齐温书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宋铭:“铭兄,你是怎么发现邱老有难的?” “直觉。”宋铭脸上不动声色,眼神里透露着真挚。 叶思澜看了宋铭一眼,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仅仅是直觉吗?我还以为你白天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齐温书忍不住道。 “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宋铭停顿了一下,视线从齐温书身上,挪到来了叶思澜身上,面色严肃道,“最近他们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 起先杨彻和陈老的态度,是迫于外界的压力,才认了大家在陈氏医馆治病这件事。 但最近这两天,杨彻都是一副”等着瞧”的姿态,让人不得不怀疑。 齐温书没再发问,他昨晚没睡好,既然知道了邱老没事,他拱手冲宋铭和叶思澜告辞。 等他一走,马车上就剩下叶思澜和宋铭。 叶思澜心中的疑问比齐温书多,但对上宋铭那双眼睛,他又觉得没有必要问。 宋铭想告诉他,自然会主动提起。 “邱老的事情解决了,相信月华丸不会再受到质疑。” 宋铭点了点头。 …… 邱老离开陈氏医馆那日,除了让陈老把脉外,还特意请了几个大夫来证实。 就在大家感叹月华丸的神奇之处时,邱老当着人众人道:“宋神医搬来沐城了,就住在名澜山庄,大家看病可以去此处。” “真的吗?那这太好了,我正愁神医走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呢。” “邱老,先前以为谢老的事情,我向您道歉。” “邱老,我也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听着感人肺腑。 邱老见惯了大风大浪,他站在中间,视线从众人身上划过面色铁青的陈老,他意有所指道:“我一把年纪了,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也不少。” 他望着众人自责中带着些许不解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应该赔罪的人应该是宋铭。” “他医术高超,但到底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若是大家寒了他的心,只会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啊。” 众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没有宋铭的坚持,他们不会尝试月华丸这个药方。 更不会药到病除,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 陈老死死盯着邱老,这里是陈氏医馆,不是他宋铭出名的地方。 邱老这般做法,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然而还没等他有出言的机会,这些人纷纷悔改道:“邱老,我们去找宋神医道歉!” “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不求宋神医原谅,只希望他能继续治病救人。” “对!” 邱老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如果因为他们不知所谓,让宋铭不再行医,甚至离开沐城,那么错失良机的人就是他们! 人活着,不可能不生病。 陈老一脸阴翳,盯着邱老的眼神,仿佛要拆骨入腹。 邱老装作没看到,笑吟吟同众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们现在就去。” “好!” “走——” 等众人走出陈氏医馆,邱老收起笑,看向陈老。 做了这么多年老对手了,哪怕对方不说,也能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你帮宋铭做了这么多,他会感激你吗?”陈老冷嘲热讽道。 “你弄错了一件事,是我该感激他,而并非他感激我。”邱老挪步到陈老跟前,直视对方的眼睛,冷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老捏紧了拳头,绷紧了下颚。 邱老路过他往外走,到门口时,又说:“有些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 说完他径直走了。 其他弟子一言不发,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 这个时候,他们十分怀念嚣张跋扈的大师兄杨彻。 “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忙自己手上的事!”陈老被当着面教训,面子里子都过意不去。 宋铭! 他磨了磨牙,他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成就,没想到被一个年轻人简简单单就做到了! 他不甘心! 拦他路的人,都该死! “杨彻回来,让他上楼找我。” “是,弟子知道了。” 陈老转身便走,踩在木阶梯上的步子,像是要把积累多年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夕阳的余韵被暮色取代,天空渐渐陷入了黑夜。 宋铭望着堆积在大厅的礼物,面色复杂。 作为医学世家的孩子,对于医闹再清楚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学了医,骨子里却透着冷漠的原因。 他可以救人,但不相信做了坏人的人还能成为好人。 更不认同,伤害只需要道歉就可以完事。 这些人来道歉,他能看到他们的诚心,只是在他这里,这些东西无法打动他。 叶思澜见他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指了指礼物问:“这些东西要入库房吗?” “你收着吧。”宋铭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见叶思澜还看着自己,他又道,“我去书房忙点事,你看着办就行。” 叶思澜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眉心狠狠一蹙。 这些人来道歉,宋铭似乎并不高兴。 叶思澜看向送来的奇珍异宝,最后冲一旁的下人道:“大家帮忙送到库房。” …… 书房紧闭,若是外面的人推门一瞧,便能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在。 而此时的宋铭,正在空间里。 系统小人上次被打后,便躲着宋铭,死也不肯靠近。 宋铭打开了兑换商城,他现在的功德点数有750点,他翻了翻商城里面的东西,能够兑换几种药材种子和一瓶清脑丸。 他问系统:“清脑丸有什么用?” 系统:“如果对方被下了蛊,可以解,不需要分子蛊还是母蛊。” 宋铭看着上面写着的500点功德,他目露犹豫。 他只翻阅了2000点功德以内的东西,但他最想要的还是医书。 兑换清脑丸花掉500点,那么他就还剩下250点。 系统:“说不准你去城主府能够用上哦。” 系统小人提醒完,又躲远了些。 宋铭看了他一眼,点击了确定,又兑换了名为五蕴天花草种子,一共花费了618点。 也就是说,宋铭还剩下132点功德。 系统看着他操作完,沉默片刻问:“你不问问五蕴天花草有什么药效吗?” “什么药效?”宋铭面色无波,好似半点不在意自己有没有乱花功德。 系统:“……” 亏他还以为宿主猜到了。 系统小人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傲然道:“配合阵诡一百零一针,能够治好天花,也就是水痘。” 宋铭淡淡点头,没有半点惊喜。 系统:“……” 宋铭见他板着一张稚嫩的脸,像极了自己欺负小孩,但他清楚,对方只是有侏儒症罢了。 临走前,他轻飘飘道:“看名字就猜到了。” 只是没想到,还要配合阵诡一百零一针。 系统:“……” 宋铭出空间时,有人正好敲门。 “扣扣扣——”三下又三下,十分规整。 “请进。”宋铭拿起书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一杯放在身前,另一杯放在了来人的方向。 “铭兄。”颜闻抒踏步而进,径直坐到了宋铭对面。 宋铭抬眸看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据他所知,沐城主的寿辰就在后两日。 “我是来给你送请柬的。”颜闻抒也没卖关子,直接把东西递给了宋铭。 后者接过,扫了一眼,便放到了一旁。 换做旁人,此刻只怕觉得无上荣耀,高兴满府庆祝。 反观宋铭,淡定犹如不是去的本人。 “想说什么?”宋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里的不在意没有丝毫掩饰。 颜闻抒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你会高兴。” 宋铭摇了摇头,直言道:“是麻烦。” 从系统的提示他已经猜到了怡夫人盛宠不衰的原因,知道他要去,怡夫人只怕想抓紧时间要了他的命。 颜闻抒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皱了皱眉道:“这对于你来说,其实是个机会,陈老和邱老医术在沐城可以算是闻名的了,但除了看病,也从未有过如此殊荣。” 宋铭知道他是好意,也没解释,只是认真道:“我会去的。” 颜闻抒松了一口气,想起邱老的事情,他又问:“你就这么放过陈老那般人了?” 这不像是宋铭的性格啊。 “当然不是。”宋铭摇了摇头,眸色一沉,脸上带着冷意,“还不是时候,想找我茬的人,可不止他。” 颜闻抒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攒眉道:“你想利用陈老,对付叶家?” 宋铭没有否认,只是要怎么借力打力,是一门脑力活。 “请柬送到了,你回去忙吧。” 颜闻抒:“……”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出来,这人还要赶他走。 他叹息一声,眉心郁结道:“沐城主想将正夫人的女儿许配于我。” “这不是好事吗?”叶思澜端着点心从外面进来,闻言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把点心放在案桌上,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他冲颜闻抒行了礼,语气轻快道:“这样一来,叶家的婚事就可以作罢了。” 颜闻抒在两人面前,已经没有了少城主的架子,他手一摊,沉闷道:“怡夫人说服了叶思思嫁我为妾。” 第088章 参加寿辰宴 叶思澜一愣,在他印象中,叶思思一向傲然无物,如今竟然为妾也要嫁给颜闻抒,还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城主寿辰,叶常德和张氏也会出席。”颜闻抒提点道。 宋铭和叶思澜对视一眼,刁难的画面已经浮现在了脑海里。 沉默片刻,宋铭先开口道:“除了叶家,还有何人?” “还有沐城的名门世家。”颜闻抒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也不认为宋铭得罪过这些名门世家。 “行,你回去吧,等寿辰那日再见。”宋铭打探完,直接下了逐客令。 颜闻抒:“……” 以往他觉着自己的性格,已经够冷漠了,现下一对比,他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站起身,拿了一块点心,走了。 “要不让人送送?”叶思澜颇为不适应道,好歹少城主,这般岂不是太怠慢了…… 宋铭拿起他准备的点心,盯着看了半响,才塞进嘴里。 他三两下嚼完,望向叶思澜,说:“不用,这里是名澜山庄,不是淼城。” 如若是在外面,自然是该礼数齐全,私下大可不必。 累。 叶思澜呆愣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沐城主寿辰那日,宋铭的马车落后齐家一步。 齐建修的身体已经大好,只是躺了十来年,腿还不太适应,走不了太久,只能坐在轮椅上。 齐温书推着人从马车下来,落后一步的宋铭和叶思澜也下了马车。 白歆也在,看到叶思澜时,神情复杂,似乎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过去。 宋铭本来打算等他们先行,再带着叶思澜上前,结果齐家人故意等他们一起走。 “宋神医。”齐建修第一个打招呼,他一脸笑意,目光又落在了叶思澜身上,“澜贤侄。” 叶思澜看了一眼白歆,见她面色如常,应声道:“齐伯父,伯母。” 宋铭回答的略显官方,他淡淡道:“齐家主恢复的不错。” 齐建修笑了笑,夸赞道:“若非宋神医相救,我也活不到今日。” 这寒暄的架势,一时半刻怕是说不完。 齐温书适时打断道:“铭兄,父亲,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对,差点忘了正事。”齐建修看向身后排队的马车,示意齐温书先递请柬。 宋铭紧随其后。 今日前来祝寿的人多,在他们身后还有好些马车停留。 城门放行,马车由宫人牵到一边,至于祝寿的礼物,也一并由宫人帮着拿进去。 贺礼被红布遮盖,看不出是何物。 宋铭送的是一棵千年老参,第一次进城主府,让他不禁想到了皇帝的紫禁城。 外面是城墙,里面才是宫殿。 从城门口到正殿门口,他们至少花上了小半个时辰。 男宾客和女宾客之间,隔着一道屏门,但都在一个殿中。 颜闻抒坐在右侧首位,也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至于座位的安排,也有将就,世家贵人皆在右侧,其余商贾谋士全在左侧。 案几竖着摆放,左右对坐。 如若是有家属,可两人坐一个案几,此刻,案几上已经摆好了美酒佳肴。 宋铭和叶思澜的位置在颜闻抒身侧,尤为惹眼。 哪怕是沐城领头的叶家,也才在中上的位置。 叶常德和张氏来的早,本意是来早寒暄,多认识一些人,却不想看到了叶思澜和宋铭。 几乎是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张氏姣好的面容,刷的变脸,好似晴天遇见了雷阵雨,乌云密布,风雨欲摧。 叶思澜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他能够坦然面对叶常德,却不想在看到的那一瞬,身体的本能让他心生了畏惧。 仿佛当年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用家法惩罚他的“父亲”,正居高临下的问他知不知错。 宋铭在看到张氏那瞬间,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还没来得及打量,他便发现了叶思澜的异常。 他掌心握着的手,此刻已经被虚汗打湿,再观叶思澜的脸色,白的跟冬日的雪似的。 又冷又冰,没有半点温度可言。 察觉叶思澜身体僵硬,连带着迈步都艰难了起来,他伸手揽住叶思澜的的肩膀。 “别怕,我在。” 叶思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宋铭,目光里带了求救的味道。 宋铭扶着他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再缓缓松开手。 “大庭广众之下,叶家人即便想做什么,也得忌讳这是在谁的地盘。” 宋铭这句话最大程度安慰到了叶思澜,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的容貌,本来就够打眼,加上两人又坐在颜闻抒旁边,现在又做出亲近的动作,不想惹人注意都难。 连带着颜闻抒都想劝一句,你们俩收敛点。 宋铭和叶思澜身侧是世家容家的家主容少奇,虽然今年才三十不到,但对方文韬武略,正担任少城主夫子一职。 见有人比自己地位还高,他不免心生好奇。 “不知两位该如何称呼?” 在宋铭和叶思澜住进名澜山庄之前,齐温书便派人送来了上好的布料,只等着量身定制衣服。 昨日做好,齐温书就让人送了过来。 两人的颜色一深一浅,看起来格外登对靓眼。 若说是其他城派来祝贺的少城主,估计也没人会怀疑。 宋铭不动声色看向众人,见其他人都盯着这边,一脸期待的模样,他淡淡道:“在下宋铭,这是我夫郎叶思澜。” 这下轮到容少奇诧异了,在沐城,还从未听过有姓宋的世家。 不过……灐州好像是有一个姓宋的世家,只不过离沐城挺远。 至于他这位夫郎,姓叶就更奇怪了。 容少奇目光落在了叶常德身上。 商贾的身份,在他们这些世家眼里,确实算不得身份高贵。 但叶家和齐家例外。 叶家那位夫人只要还在城主府,他们这些世家,就不得不给薄面。 至于齐家,祖上曾在城主危难之际,捐赠了不计其数的银两。 官位虽不能世袭,但到底跟其他商贾不同。 容少奇并未因为宋铭简单的介绍,便低看对方。 反倒是斜对面的张氏,阴阳怪气道:“不过是一介村夫罢了。” 她内心的妒忌,哪怕不用表现在脸上,叶思澜也能猜到。 而从见到叶思澜,便冷着一张脸的叶常德,打量的目光里充满了算计。 仿佛在思考着叶思澜的价值。 “叶夫人何出此言?”容少奇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问。 说话这人,正好是坐宋铭和叶思澜对面的谋士元季。 张氏余光见叶常德并未阻止,她勾了勾唇,笑道:“想必元公子也知道最近风靡沐城的宋神医,就是眼前这位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有佩服,也有贬低。 当然更多的是看不上。 医术再好,于他们这些世家而言,也不过是工具罢了。 利用的好,自然扶云直上。 利用的不好,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思澜拧了拧眉,看向张氏的目光,带上了浓浓的恨意。 可越是这样,张氏越加得意,她目光灼灼盯着叶思澜,话里有话道:“澜儿,有了满意的夫婿,连你的父亲母亲都不认了?” 在场的人一听,眼神更加怪异了。 颜闻抒皱了皱眉,那日在齐府,他先行离开,没看到双方对峙这一幕,但今日一见,知晓真相的他,只觉得张氏咄咄逼人。 宋铭皮笑肉不笑,他丝毫没有顾忌道:“叶夫人,说这话之前,可翻看过叶家族谱了?” 这灐州的习俗,他虽然一知半解,但按照叶思思的性格,定然是把人赶走那日,便让人划掉了叶思澜在叶家族谱上的名字。 所以他笃定,现在叶家的族谱上,没有叶思澜这个人。 然而他这话,就如同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张氏心中。 同样让她想起了叶思思所受的苦。 她咬了咬牙,脸色就像是席卷黑夜的暴风雨,想要把一座城都湮灭。 而宋铭此话,在世家耳朵里,门道可就多了。 要么是犯了事被驱逐出家门,要么就是后宅不和,被算计了。 叶家的事情,他们倒是有所听闻。 毕竟当年湛雪羽一眼万年,至今还留在不少人心中。 而叶思澜这张脸,几乎跟湛雪羽有七八分相似。 试问,一个美人争宠,谁能不妒忌? 容少奇深谙此理,不过他也未多管闲事,只是冲宋铭说:“原来宋公子便是治好肺痨的那位神医,久仰久仰。” 他这么说,立马有人不乐意了:“容夫子此言差矣,宋大夫能够整理出肺痨的药方,也少不了前人的积累,怎可将功劳都定在他一个人身上?” “是啊,我听说此次试药,可牺牲了邱老,以及还有提供场地的陈老,怎么能将所有功劳,都揽在宋大夫身上呢。” 容少奇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宋铭,想听他如何说。 叶思澜攥紧了拳头,想替宋铭说话,又碍于这里是城主府,有所忌惮。 “铭兄是我举荐给城主的人,怎么,各位是不相信我颜某的眼光?” 颜闻抒手里转着茶杯,他目光凌厉的扫向开口的两人,冷笑道:“还是各位不相信铭兄的医术?我想齐家主可以亲自同大家说说。” “多年不参加城主寿辰,没想到诸位是这样看待年轻有为的人。”齐建修摇了摇头,叹息道,“世道多变啊。” 第089章 不可思议 两人维护的话,让在场的人面色古怪。 可张氏是什么人,她亲姊是城主的侧夫人,哪里会受两人裹挟。 她幽幽看着宋铭和叶思澜,冷傲道:“医术了得不了得我们不知道,不过医者的仁心,确实是没有的。” 这就同读圣贤书的书生,看的都是春花秋月的杂书一般,不务正业。 叶思澜捏紧了拳头,心中的愤懑无处可发。 他想帮宋铭说话,可又怕给宋铭惹来麻烦。 城主府不像外面,他们所坐的位置,就已经让不少于觊觎了。 宋铭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手,示意他放宽心。 叶家针对他,是因为他不肯救叶思思。 加上又有人撑腰,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无妨,他宋铭从来不是怕麻烦的人。 “治好肺痨的药方叫做月华丸,我不否认有前人的成果。不过跟沐城的各位名医没有关系。” 宋铭停顿了一下,他嘲讽的看向方才乱扣帽子的两人,“当然,要硬说有关系,那就是陈老不相信药方,邱老不小心沾染肺痨,配合我治疗,告诉不信之人,月华丸确实有用而已。” 第一个问题解决,宋铭又看向张氏,他冷声道:“你女儿欺负我夫郎,无礼在先,我为何要仁心救她?” “你们叶家容不下我夫郎,既已断绝关系,又何故来我们住处找茬?” 一连两个问题,直接把张氏堵的哑口无言。 她气愤的捏紧了袖子,恶狠狠盯着叶思澜和宋铭,就差没把心里的那句“贱人”说出口了。 一直没说话的叶常德,凝眸看着宋铭,思量的目光,充满了算计。 容少奇本来想做个和事佬,让这件事暂时先过去,毕竟今日的正主是沐城主。 然而他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方才那些不满的人,又开口了。 “这般目中无人,我还是头次见!” “不仅没将陈老和邱老放在眼里,连带着城主府也没放在眼里,竟然敢在这里叫嚣。” “可不是吗,本事没两个,架子倒是不小。” 开口说话的这些人,全都是受了叶家恩惠的人。 连带着看向叶家的眼神,也有所不同。 宋铭好笑的看着这些人,语气平静道:“首先,我和我夫郎能够来这里,是因为受城主邀请。” “其次,要说没将城主府放在你眼里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如若想在我头上扣帽子,你们不妨告诉城主,我不配坐在这里。” “你!”方才还帮着说话的人,顿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果他们能够决定城主的决定,就不会坐在下方的位置上了。 容少奇拿出夫子的架势,严肃道:“今日是城主的寿辰,可是容你们乱嚼口舌的地方?” 这个罪名大家都担不起,张氏冲己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便陷入了等待的静默中。 大殿后方的耳室。 沐年成背着手,隔着墙壁思索。 张怡站在一侧,脸色有些僵硬,她怎么也没料到,沐年成身为城主,竟然在背后偷听。 张氏虽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不难听出她借着自己的势压迫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巧笑嫣兮道:“夫君,芫茜平日不是如此,定然是被庶子气狠了,才这般口不择言。” “是吗?”沐年成转过身看她,又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张嬷嬷,笑着道,“宋铭年轻气盛,芫茜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张怡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试探自己的话,她抿着嘴唇不满道:“芫茜做事没有分寸,又被妾宠惯了,稍后妾定好好敲打她一番。” 芫茜便是张氏的名,张怡故意带了娇嗔的语气,讨沐年成欢喜。 后者果然没再追究此事,反而问起了其他事。 “你口中的庶子,可是湛雪羽所出的那个孩子?” 张怡眼里闪过一抹嫉恨,再抬眸时,眼睛里已经化作了一弯春水。 “嗯,那孩子叫叶思澜。”她叹息了一口气,眉心露出忧愁道,“他不满妹妹和妹夫定下的婚事,便闹着离家出走,谁知眼睛看不见,被一个猎户占了便宜。” “你也知道我妹夫那性子,定然不愿意轻饶,于是便逐出了家门。”张怡脸上带着难过,似乎在心疼自家妹妹,主母不易。 “既是被猎户占了便宜,又怎成了宋铭的夫郎?”沐年成疑惑道,眼神里闪过一抹暗沉。 “那猎户便是宋铭,至于他怎么习得的医术,妾就不知道了。”张怡微微嘟起嘴唇,单纯又无辜。 一群蠢东西,这点毁坏名声的事情都办不好,还需要她亲自出马! “那这么说来,这个宋铭,也不是很靠谱。”沐年成感叹道,“本来本座还想提拔他做城主府的医官,现在想来还是算了。” 张怡提起的心落下,又故意道:“妾听方才谈话,宋铭和思澜关系挺好。” “你这么一说,倒是奇怪。”沐年成顺着她的话道。 恰好这时,沐大总管来福从外面进来。 “城主,侧夫人,宴席就要开始了。” 沐年成点了点头:“走吧,大夫人过去了吗?” 来福偷瞄了一眼怡夫人的脸色,如实禀告道:“大夫人身体抱恙,说不去了。” “没想到姐姐这个时候病了。”张怡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夫君,就我陪你去,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沐年成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愠怒:“让人好生照看大夫人,她去不了,跟你合不合规矩有什么关系。” “这……”张怡目露犹豫。 “就这么决定了,走,去正厅。” 见沐年成大步流星往外走,她目光闪过一抹得意。 …… “城主到——”来福一声高呼,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颜闻抒看到沐年成身边的人,小声提醒宋铭:“怡夫人。” 宋铭抬头瞥了一眼,便跟其他人一样低下了头。 唯有颜闻抒这个顾客不用。 沐年成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到了身形如松的宋铭身上,又缓缓挪到了他身旁的叶思澜身上。 太像了! 哪怕只是一个侧脸…… 沐年成眸光闪动,待坐到位置上,又恢复了如初。 “今日各位就当家宴,无须在意繁杂的礼节。”沐年成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个淡笑。 “谨遵城主之令。” 沐年成连忙摆手,又示意侍女上菜。 叶思澜感官敏锐,知晓方才沐年成注视了自己许久,他不安的捏紧了宋铭衣袂的一角。 颜闻抒端起酒杯,笑着道:“闻抒祝城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借你吉言。”沐年成端起酒杯,隔空碰杯。 有一遍有二。 一圈敬下来,就剩下不争不抢的宋铭。 他还没来得及敬酒,沐年成率先开口道:“这位就是年轻有为的宋神医吧?” 宋铭站起身,举杯行礼,自谦道:“神医谈不上,不过是对杂症有些研究的乡野村医罢了。” 方才被宋铭呛的人立即跳了出来。 “城主,宋神医这可太谦虚了,在咱们沐城,宋神医可谓是后起风云,只怕是陈老都得自叹不如。” “是啊,肺痨可是绝症。”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宋神医的针灸之术也十分了得。” “……” 宋铭清楚这些人是想捧杀他,衣角被叶思澜轻轻扯了一下,他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城主,可容我说两句?”齐建修忽然从轮椅上站起了起来。 张怡睁大了眼睛,他怎么可能站的起来! 宋铭当真治好了齐建修?连带着经脉也治好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绣帕,低头掩饰眼里的震惊。 其他人,包括离的最近的叶常德和张氏,同样一脸诧异,跟其他人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齐建修缓步如同正常人一般,走到了中间。 他拱手冲沐年成一拜,带着歉意道:“城主,鄙人这一身的毛病,多亏了宋神医。” “只是刚恢复不久,站不了多久,只能依靠这四轮车。”他顺势指了指轮椅,又接着说,“还请城主原谅鄙人的无礼。” 沐年成比谁都清楚齐建修发生了什么,他压住心里的震撼,温和道:“这有什么,本座又不是冷血之人。” “你的病可全好了?不如本座让医官来瞧瞧?” 这话你听着像是在质疑宋铭,但其实是在帮人。 宋铭泰然自若看向沐年成,对方同他对视了两秒,便又把目光落回了齐建修身上。 宋铭垂眸,眼神里闪过一抹沉思。 张芫茜和叶常德则盯着张怡,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城主,不如让来福去请赵医官吧。”张怡也想知道,齐建修是真的被“死而复生”了,还是临门登天前的殊死一搏。 “行,来福快去请。” “是,城主。” 了解齐建修病情的人,小声议论。 “我以为只是捡回了一条命,多活几日而已……” “看他那身形,我起初也是这么以为,没想到他竟然能自己站起来!” “这样的医术,真的存在吗?” 有人不禁发出了疑惑。 之前看不起宋铭的那些人,现在全变了神色,不过也未主动示好。 因为一切定数,还是得等医官鉴定后才能知晓。 第090章 给城主夫人看诊 齐建修视线从宋铭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沐年成身上。 “城主,其实在宋神医施针后,邱老亲自为鄙人诊过脉……” 他说这话,在叶家人和张氏姐妹听来,就成了心虚。 叶常德站起身,面色严肃道:“还是请医官看看吧,这么多人都在,正好见识见识宋铭医术的神奇之处。” “叶卿说的在理。”沐年成冲来福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请人,不必再耽搁。 齐建修蹙了蹙眉。 颜闻抒当然相信宋铭,不过到底他是个外人,不好插手沐城的事情。 宋铭承齐建修的情,他转头对上沐年成的视线,泰然处之道:“沐城主,不妨让齐家主先坐下吧。” 沐年成冲旁边的侍卫招了招人:“把齐卿的四轮车抬过来。” “是。” 等齐建修重新坐回轮椅,来福已经将医官请了过来。 不等人请安,沐年成直接抬手,示意他去给齐建修把脉。 “赵医官在城主府多年,齐夫人不必忧心。”张芫茜转头笑着冲白歆道,她眉毛上挑,眼里尽是得意。 白歆温婉的脸逐渐僵硬,她敷衍的笑了笑,没说话。 赵医官手已经搭在了齐建修手腕上,他眉心一蹙,又让齐建修换了一只手。 这在众人看来,凝重的神情,肯定预示着不好。 沐年成目光紧紧追随,开口道:“如何?” “老夫从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脉搏。”赵医官收回了手,他拱手冲沐年成行了礼,感慨道,“若非再此之前,替齐老爷诊过一次脉,我都误以为齐老爷从未中过毒。” “齐老爷的脉象,同正常人无异。” 赵医官落下最后一句话,让起初不信任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张怡脸色一凝,她不相信十余年的毒,能够治好后同常人无异。 哪怕是她有解药也做不到,她略显急促道:“赵医官,你可诊断清楚了?” “怡夫人,老夫可以拿这么多年行医的医术担保,齐老爷的脉象同常人无异。”赵医官义正言辞道,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姿态。 张怡咬住嘴唇,看向宋铭的目光复杂。 “夫人这是怎么了?”沐年成偏头看她,脸上带着疑惑。 张怡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立马调整状态,露出一个娇柔无辜的笑容。 “赵医官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先前听闻齐卿只余一口气吊着,难免有些讶异过头。” 张怡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加强她身份摆在那,赵医官也不好在说什么。 “原来如此。”沐年成笑着转头,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他夸奖道,“宋神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他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紧忙跟着附和。 同一开始看戏的态度,截然不同。 “城主过奖了。”宋铭语气不卑不亢,既没有因此引以为傲,也没有攀龙附凤。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沐年成刮目相看,他转头看向颜闻抒,认可道:“还是闻抒的眼光毒辣。” 颜闻抒扬起了唇角,他也不怕摆明了身份被人针对,朗声道:“铭兄的医术值得被人看见。” “哈哈哈,你说的对!”沐年成再次站起身,举杯共饮,“祝贺我沐城能有宋铭这样的神医。” 这话算是认可了宋铭神医的称号,也是在向众人宣告,宋铭是他沐年成看好的人。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张芫茜不敢同张怡对视,只能看向一旁的叶常德。 后者脸上挂着淡笑,似乎在为沐年成找到神医高兴。 叶思澜看得触目惊心,这笑他再熟悉不过了,每当你=叶常德算计别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宋铭察觉到他的不安,不动声色将目光落在了叶家人身上。 看对方的样子,应该还没发现叶思澜眼睛好了。 估摸是自信。 借着坐下的机会,宋铭偏头在叶思澜耳边低语:“你能看见的事情,叶家很可能还不知道。” 也可能是知道了,也不相信。 叶思澜会意,目光又恢复了呆滞时的模样。 一番敬酒后,张怡勾唇一笑,她拿起案桌上的酒杯,递到沐年成手中,“城主,宋铭医术高超,不如请他帮姐姐看看?” 沐年成接酒的手一顿,他笑容一滞,冷脸道:“提她做什么,扫兴。” 张怡嗔怪道:“万一姐姐是真有事呢?” 沐年成不说话了。 两人的话并未小声避讳外人,张芫茜帮腔道:“听闻宋铭治好了颜少城主,城主夫人的病情肯定也不在话下。” “宋神医一出手,肯定药到病除。” “有道理。” 沐年成看向宋铭,问:“宋铭,你可愿意去瞧瞧?” 宋铭不知道张怡在打什么算盘,推脱肯定不行,只能去看看,但不能他一个人去。 “沐城主,能够给城主夫人看病,是我的荣幸。”宋铭停顿了一下,视线掠过颜闻抒紧蹙的眉心,落到了笑吟吟的张怡身上,“不过就我去恐怕不妥,不如城主大人带路如何?” 不等对方反驳,他又道:“毕竟在下是乡野村“夫”,错了规矩就不好了。” “行,本座带你去。”沐年成在张怡开口前,率先出了口。 “妾也跟着一起去吧。”张怡拧了一下眉毛,又快速换上了温婉的笑容。 “温溪不喜你,去了难免受委屈,你带着芫茜和女眷好好四处逛逛,本座让子玉来主持大局。”沐年成宠溺的拍了拍他的手,随后吩咐来福去请少城主沐子玉。 宋铭心下怪异,既然是寿辰宴,为何少城主不在正厅,还要用”请”。 他偏头望向颜闻抒,后者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 待他再抬头,只见张怡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只是面上带着让男人怜惜的委屈。 沐年成又哄了一会儿,这才说:“宋铭,走吧,本座亲自带你过去。” “多谢城主。”宋铭见张芫茜冲张怡使眼色,余光的方向正好是叶思澜所在,他接着道,“在下夫郎熟悉我的诊脉方式,还请城主大人同意他跟我们一起。” “城主,妾认为宋神医一人足矣,思澜第一次来城主府,不妨让他跟着我们一起逛逛。”张怡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宋铭。 张芫茜也跟着附和:“是啊,其他家眷也一起呢。” 沐年成看向宋铭,等着他做决定。 宋铭皱了皱眉,把叶思澜留在这里,就等于将小白兔放在狼窝。 他刚想拒绝,叶思澜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夫君你去吧,正好我也有事问叶老爷和叶夫人。” “放心吧,有本座担着,你夫郎在城主府出不了事。”沐年成见宋铭目露犹豫,朗声道。 颜闻抒也站了出来:“铭兄,救命之恩,颜某铭记在心。” 言外之意是若有人敢欺负叶思澜,就是跟他作对。 宋铭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叶思澜一眼,跟着沐年成走了。 屏幕后的叶思思攥紧了拳头,凭什么好事都被叶思澜占了! 明明这一切的宠爱,都应该是她! 张怡往屏风那边瞧了一眼,上前一步,握住叶思澜的手,笑着道:“思澜啊,放心,你夫君去去就回。第一次来城主府吧,本宫带你四处走走。” 颜闻抒想阻止,奈何叶思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就有劳侧夫人了。” 张怡和张芫茜颇为意外,这个小贱人竟然不怕她们了。 好的很! “那就走吧。” …… 宋铭跟着沐年成过了一座木桥,又沿着鹅卵石路朝一处宫殿走。 沐年成走在前面,宋铭紧跟其后。 宫殿的红门经过风霜摧打,颜色颓褪。 门口的老公公看到人,慌忙跪拜在地:“参见城主!” “温溪呢?” 沐年成脸色冷淡,居高临下的模样不像是看病,倒像是来降罪。 “夫人……” 老公公还未说完,沐年成打断道:“开门。” “……是。”老公公利索的从地上爬起,走到中间,伸手推开了门。 宋铭对于沐年成的状态有些奇怪,这跟他曾经遇见的”精神分裂”病人有些像。 仿佛是两个人格在控制这具身体。 老公公在前面带路,沐年成把贴身侍卫都留在了外面,跟宋铭一同进了寝殿。 同正厅的豪华相比,这座宫殿只能用朴素来形容。 城主夫人,也就是温溪是真的病了。 贴身侍女看到沐年成的时候,行礼间带着慌乱和祈求:“城主大人!” “这位是宋大夫。”沐年成言简意赅,好似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宋铭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侍女叫夜兰,她睁大了眼睛,看宋铭的眼神,有些不信任。 “带路。” 沐年成没再多废话,眼神冷冽。 “是。”夜兰领着两人到了床前。 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睛紧闭,披散在两侧的头发,零星有几丝白发。 宋铭打量着沐年成,他冷淡的脸上,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难过。 眼神里的挣扎随着时间,变成了冷漠。 非要形容的话,大抵是从深情变成了陌生人。 “宋铭,本座去外面等你。”说完,沐年成便走了。 夜兰眼睛里写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她察觉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眶,说:“宋大夫,劳请您仔细看看我们夫人。” “嗯。”宋铭坐在床前,隔着帕子摸脉。 夜兰一脸担心,看一眼床上的人,又转头看宋铭。 “你们夫人郁结于心,身体亏空的厉害,加上风寒来势汹汹,所以才卧床不起。” 宋铭收回手,见夜兰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心下更加奇怪了。 他想了想说:“要想根治,还需夫人放宽心。” 第091章 情人蛊 夜兰闻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又不由看向沐年成离开的方向。 “要是能放宽心,夫人的头发也不会白了……” 宋铭想起方才沐年成怪异的动作,他想了想问:“城主和夫人……以前感情好吗?” 夜兰目露难过,她见宋铭站起身,上前一步,把温溪的手放进了被窝里,“怡夫人还未入府前,城主和夫人琴瑟和鸣,可惜后来……” 夜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宋铭没说话,他能治身,却不能治心。 哪怕用阵诡一百零一针治好了温溪,心不好,过一段时间,也会重蹈覆辙。 他叮嘱道:“如果夫人继续郁郁寡欢,只怕无力回天。” “赵医官也是这么说的。”夜兰小声啜泣道。 宋铭看了一眼外面,压低了声音问:“城主对夫人的转变,可有奇怪之处?” 夜兰仔细思索了一番说:“大总管曾说过,城主心里有夫人。可奴婢也不明白,既然心里有夫人,为何城主每次都冷脸相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宋铭觉得此事不简单,但也没再多问,他写了药方给夜兰,随后出了房门。 他刚迈出房门,便见沐年成负手而立,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铭走到沐年成身旁,言简意赅道:“夫人心病成疾,并非医者可医。” 也就是说,若不解开心结,无药可救。 沐年成抿着嘴唇不说话,背着的手攥的泛了白。 宋铭等候在原地,顺便观察四周。 如果用皇帝的后宫来形容,此处同冷宫无异。 宋铭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见过不少,他认为沐年成对温溪有情。 只是这个情,有些奇怪。 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收住了。 正在他困惑之际,突然听沐年成道:“宋铭,你可愿陪我走走?” 宋铭担心叶思澜,但对上那双挣扎的眼睛,他点了点头。 沐年成遣退了手下的人,带着宋铭拐过小花园,又顺着小道去了书房。 宋铭记忆力不差,从往来的路线来看,沐年成带着他抄小道,绝不是为了“近”。 相反,绕得更远了。 也就是说,沐年成很可能在避开某些人。 能让一城之主如此避讳,宋铭觉得对方身份,定然不简单。 进了书房,沐年成让暗卫去守着各处,又跟宋铭对坐。 他把手伸向宋铭,开口道:“闻抒说你医术高超,在沐城所有名医之上,我想让你帮我瞧瞧。” 宋铭注意到他用的是“我”,而非“本座”,弦外之音是他信任自己。 宋铭把手指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皱着眉松开了手,他用意识问系统:“你见过这种脉象吗?” 系统:“他中了蛊。” “中蛊?”宋铭不由想起了自己兑换的清脑丸。 系统:“对,这种蛊同情人蛊相似,但又有不同。沐年成应该是被中了子蛊,只要靠近母蛊的人,就会心生欢喜。” “但如果母蛊不是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那他原本喜欢的人,就会变成厌恶,且离得越近越讨厌。” 宋铭恍然大悟:“所以沐年成喜欢的人是温溪,但因为母蛊的原因,每次见到都会冷脸相待。” 系统又补充道:“但种此蛊的人,有一个弊端,如果两人不是真心相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孩子。” “那就是说,母蛊在怡夫人身上?”宋铭面色复杂,难怪张怡能够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宠爱经久不衰。 但想到沐子玉的年纪,宋铭又疑惑道:“中了这种蛊还能同其他人同房?” 系统:“这种蛊就像是吸血鬼,只有在需要血的时候,才会引导人失去理智,但不妨碍他清醒时想要做什么。” 所以在城主夫人无所出的情况下,其他夫人才有机会生下沐子玉。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沐子玉贵为少城主,却没有机会在人前露面,而并非是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 沐年成见宋铭久久不语,脸色也越来越复杂,眉心不禁隆成了小山丘。 “宋铭,我可是无药可医了?” 宋铭回过神,他摇着头收回手:“并非无解,只是城主你中了蛊。” “中蛊?”沐年成的反应不比宋铭震惊,他倒是听过毒蛊,只是这玩意儿不是在镜城吗?是怎么做到跨越千里,到沐城的? “对,这毒蛊姑且叫它情人蛊吧。”宋铭并未明说在谁身上,只是把方才系统说的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沐年成听完,陷入了沉默。 宋铭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下毒蛊的人选,宋铭也未打扰他,而是将揣在怀里的清脑丸掏了出来。 他倒了一粒药,放在沐年成的手心。 “这是解毒蛊的药,不过子蛊死了,母蛊定然会受到反噬。” 至于反噬的结果,宋铭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衰老,也可能是母蛊馋食宿主。 沐年成盯着药丸,又抬头看向宋铭,沧桑的眼神,仿佛老了不下十岁。 就在宋铭想要告退之际,沐年成突然开口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何在遇见沐城第一美人湛雪羽时,我都未曾动过纳妾的想法,却唯独对张怡心生喜欢。” “原来如此……” 沐年成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城主认识湛雪羽?”宋铭诧异道,齐建修中毒是因为湛雪羽,会不会…… 不,不对,说不通。 沐年成叹息的摇了摇头:“并非认识,年轻气盛,出于好奇,曾见过一面。” “原来是这样。”宋铭松了一口气,若再因为湛雪羽才害的沐年成和温溪称为苦命鸳鸯,只怕又多了一个白歆。 叶思澜的处境本来就尴尬,再得罪了沐城主,只怕他们只能离开沐城远走他乡了。 “宋铭,不瞒你说,其实在张怡给齐建修下毒之后,我便有所怀疑了,只是苦寻名医,都无人能诊断出结果来。” 沐年成也未隐瞒,干脆将齐家当年的事情一并说了。 当年,叶家能在齐建修中毒后快速崛起,除了有他的“色智昏庸”外,还有齐家下一代撑不起来的原因。 他叹息一声,道:“对于齐卿,是本座亏欠了。” 宋铭知道话题至于此了,他站起身,拱手道:“沐城主,毒蛊在体内越久,对身体越无益,在下就先行退下了。” 沐年成点了点头,道:“本座让人送你。” 宋铭没有拒绝。 …… 另一边。 叶思澜跟着张怡等人到了水榭,他听见张怡冲支开了一众小姐,心下警惕了起来。 叶思思见外人一走,立马耐不住性子道:“姨母,就是他害我中毒!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不着急,毕竟今日他是城主的客。”张怡笑吟吟道。 叶思思咬了咬唇,一脸不甘。 张芫茜自然也气不过,她凑到张怡耳边,小声道:“长姐,他现在是宋铭的心头好,咱们控制了他,不就是控制住了宋铭吗。” 小贱人,敢跟我斗!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怡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即便要动手,也不着急在今日。 何况还有颜闻抒的人跟着。 “思澜啊,你夫君那么厉害,怎么没帮你瞧瞧眼睛呢?”张怡伸手就要去碰叶思澜的眼睛,却被后者躲开了。 她见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宋铭也不过如此。 治好齐建修又如何,只要她不给解药,叶思澜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瞎子。 “你母亲擅长毒理,你看你姐姐的毒不也让你母亲解了吗?不如你回叶家,让你母亲好生帮你调理?” “姨母!他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叶思思目露仇恨,满是嫌弃。 “思思,姨母虽然宠你,但姨母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张怡冷声道。 叶思思脸一白,立马不说话了。 张芫茜十分识眼色,拉着叶思思离远了些。 “母亲!连你也不帮我!”叶思思只要一想到胸口上的牙印,她就巴不得将叶思澜碎尸万段! 她才不相信是什么意外! 一定是叶思澜和宋铭动的手! 张芫茜用手拐了她一下,目光里尽是不怀好意,“无妨,等你姨母说完了事,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叶思思眼睛一亮。 而远处陪着叶思澜的张怡,耐心耗尽,她逼迫的看向叶思澜,语气阴柔:“澜哥儿,考虑的如何?” 叶思澜攥紧了扶手,垂眸不安道:“怡夫人,宋铭一向有主见,哪怕他是我的夫君,也不会被我所说的话左右。” “无妨,你只需要告诉他,你母亲能治好你的眼睛即可。”张怡接过张嬷嬷递过来的鱼食,撒到了水里。 “……好。”叶思澜眼神空洞的望向张怡,咬了咬唇道,“如果宋铭答应,怡夫人可否让叶思思将我娘亲的遗物还我。” “一块玉佩有什么稀奇,你若是喜欢玉,姨母让城主赏赐你一块就行了。”张怡轻飘飘道。 玉佩当然不能还! 若是让叶思澜找到了湛雪羽的母家……她眯了眯眼,绝不可能! 叶思澜将她脸上的戾气看的一清二楚,这下他对于母亲的身世更加好奇了。 所有人都在阻止,可为什么呢? 第092章 一把年纪,教不了 叶思澜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张怡丢完了鱼食,看着停留在原地,还等着喂食的锦鲤,她嘲讽一笑,意味深长道:“澜哥儿,你看看这些鱼,只要你经常来喂,它们看到你便过来了。” 叶思澜不说话。 张怡转头看他,语气充满了歉意:“看姨母这张嘴,竟然忘了你看不见了。” 叶思澜眼睛一动不动,抿紧了嘴唇,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十分自卑。 张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过脸看他:“澜哥儿,可别让姨母失望啊。” 脖子间传来的风阴森可怕,让人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叶思澜捏紧了拳头,强忍住打冷颤的动作。 张怡松开了手,扯了扯摇曳在地上的裙摆,“城主府风景不错,看不见听听风也是好的。” “张嬷嬷,扶着点澜哥儿。” 张嬷嬷连忙搀扶住叶思澜的手,架着人道:“是。” 叶思澜动弹不得,只能被迫跟着走,远处同叶思思伺机而动的张芫茜见状,带着女儿靠上了前。 “长姐,老爷想见见澜哥儿。”张芫茜仗着叶思澜看不见,信口就来。 张怡看了一眼叶思澜,冲张芫茜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吃点苦就行了,他还有用。 张芫茜含笑而应。 “澜哥儿,既然是你父亲找你,姨母就不拘着你了。”张怡示意张嬷嬷松手。 叶思澜身体一僵,两人都是豺狼虎豹,他进退两难。 他紧绷的用右手捏住右手腕,小绿察觉他的不安,蹭了蹭他的手。 叶思澜心安了些,他望向张氏母女:“正好,我也有话对叶老爷说。” 张芫茜皱了皱眉,心中颇为怪异,但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和叶思思分别站在叶思澜两侧,看起来像是搀扶着人走,实际上是架着叶思澜。 城主府两人都熟,七拐八拐便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叶思思想掐叶思澜,却被后者察觉,先一步拂开。 “你们骗我!”叶思澜先发制人,根本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在乡下这些日子,叶思澜也没闲着,在人防不胜防的情况下,推开两个女人轻而易举。 张芫茜和叶思思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吃屎。 叶思思何时在叶思澜这受过这种委屈,她怒不可遏道:“叶思澜你找死是不是!” “贱人!”张芫茜抬手上前就想给叶思澜一巴掌,却被人躲开了。 眼见她扑空,叶思澜又抬脚绊了她一下。 叶思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眼睛能看见了!” 在张芫茜抬头那刹那,叶思澜的眼睛又恢复了空洞,一脸无辜道:“什么?” 叶思思见张芫茜望着自己,她快速将人扶起身:“母亲,他刚才是故意绊你的!我看到了!” “小贱人,你竟然敢骗我们!”张芫茜当然相信叶思思,可下一秒,叶思澜便被脚下的枝丫绊倒了。 张芫茜一脸复杂,叶思澜能不能看见,其实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威胁。 只是他身后的宋铭,威胁就更大了。 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也不相信,有人能够破解张怡的毒。 “叶思澜你还在装!”叶思思说着就要扑过去打人,眼见就要碰到人时,突然一把剑鞘横亘在了她面前。 “啊!”叶思思惊呼一声,下一秒被剑鞘往后拂,一个屁股墩直接坐到了地上。 小竹拱手冲两人道:“叶夫人,叶小姐,主子让我来接叶公子去见宋神医。” “颜公子是我的未婚夫,他怎么可以帮这个贱人开脱!”叶思思从地上站起身,挡住两人的去路。 “叶小姐,我家公子暂无婚事。”小竹不卑不亢道。 “你!”叶思思本想借着身份压对方,没想到他这么不识抬举! 张芫茜理智尚存,她拽了一把叶思思,笑着道:“竹侍卫别误会,思思只是太爱慕颜公子了。” “母亲!” “闭嘴!”张芫茜瞪了她一眼,转头冲小竹说,“既然是颜公子找人,那就先去吧。” 小竹抱拳颔首,让叶思澜抓住剑鞘,领着人离开。 叶思思气的跺脚,她火气直冒:“母亲,怎么能够让那个贱人离开!宋铭回来了,我们还怎么下手!” “无妨,不是还有你爹吗。” “可是,颜公子最初想娶的就是那个贱人,我担心……” 张芫茜恨铁不成钢道:“宋铭是颜公子的救命恩人,难不成他还毁了婚约,把人抢回去不成?” 叶思思愣住,是啊,叶思澜已经是别人的哥儿了。 即便颜闻抒想要人,颜城主也不会答应。 她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叶思澜方才戏弄自己,她又过不去心里的坎。 “母亲,这一次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芫茜眯了眯眼睛,对上女儿那张狠辣的脸,她冷哼一声,她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叶思澜攀上了宋铭这个高枝,如果他再帮叶思澜查清湛雪羽的身世……他们叶家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绝不能留活口! “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谢谢母亲!” …… 叶思澜跟着小竹走了一段路,便松开了手。 “小竹,我们这是去哪里?”叶思澜看着陌生的地方,不安涌上了心头。 “叶公子只需要跟我来即可。”小竹说完这句话后,便没再开口了。 叶思澜皱了皱眉,这个“小竹”似乎同他认识的小竹不太一样。 他犹豫的停住脚,对方察觉他没跟上,转过了身。 对上那张冷漠的脸,叶思澜刚要后退,对方闪身上前,抬手便劈向了他的脖子。 失去意识前,他听见“小竹”说:“主子,宋铭那如何交代……” 在没被人注意的角落,小绿落进草丛里,随后消失不见。 而看完诊回来的宋铭,第一时间去找了颜闻抒。 对方正在同容少奇交谈,看到他回来,放下杯盏歉意一笑,随即退出了人群。 “铭兄,怎么这么着急?”颜闻抒迎上前,见宋铭紧锁着眉心,低声问道,“可是城主夫人出了事?” 但凡在城主府呆的久一点,便能清楚温溪尴尬的处境。 颜闻抒有幸见过一面,对方用一句油尽灯枯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是。”宋铭看向他,又扫了一眼他身后,“一众家眷呢?” “跟着怡夫人去观赏城主府去了。”颜闻抒说完,意识到他在问叶思澜的下落,又补充道,“你夫郎一并去了。” 说完他用下巴给宋铭指了个方向。 宋铭看过去,正好对上了叶常德。 对方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主动道:“宋铭,我是叶思澜的父亲叶常德。” 宋铭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平淡道:“叶老爷高看了,思澜只有过世的母亲,没有父亲。” 叶常德脸色一变,他盯着宋铭,意有所指道:“他身上流着我叶家的血。” “那又如何?”宋铭不以为然,嘲讽道,“如果当日遇见的并非我,他人已经死了。” “人都没了,叶老爷还觉得流的是叶家的血吗?” 叶常德抿着嘴唇不说话,漆黑的眼睛里,暗藏着风云。 “还是叶老爷觉得“叶”这个姓氏比较碍事?”宋铭丝毫不畏惧对方的眼神,直言道,“改为湛也不是不可以。” “宋大夫说这话,问过思澜的意见了吗。”叶常德不相信敢忤逆他。 “问没问过不重要,但用姓氏去压干一个最后的价值,我做不出来。”宋铭觉得好笑,在叶家人眼里,叶思澜不是自己,而是工具。 只要叶家需要,他就得放弃自己所得,为叶家马首是瞻。 若果是以前,叶思澜恐怕还会心软答应,但现在……叶家想都别想。 “宋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叶常德这些年,在哪里不是如鱼得水。 今日偏偏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他目光冷冽,眼神巴不得化作一把刀,直接了结了宋铭。 然而宋铭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叶老爷,人不能往后看,也不能回头看,做了决定,更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否则……” “只会自降身份,丢人现眼。” “你!”叶常德怎么也没想到,宋铭说话这么难听,他指着宋铭半天,最后一甩袖,“果然是乡野村夫,无知!” “叶老爷此话差也。”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容少奇上前一步,他摸了摸不长的胡须,“宋大夫这番话说的在理。” “人的确不能往后看,也不能回头看,其后应当往前看,而回头看,不如往远了看。其一,是后悔,惦念过往,把自己困住;其二,难免将身边的人置于窘境,让身边的人难过。” “至于所做的决定,更不能当做没发生过,除非做决定的人不在了,否则,也只能作后悔,承认自己错了。” 容少奇一开口,便立马有了夫子讲道理的味儿。 绕来绕去,听得人头大。 颜闻抒想遁走,奈何对方还叫住了他,“颜少城主,可觉得在下说的有道理?” 颜闻抒点头附和:“容夫子说的在理。” 宋铭对于容少奇的印象,还处于衡量利益的旁观者,现在听他这么认真一分析,倒是有几分刻板的老师模样了。 “我看叶老爷并不懂这些,容夫子不妨给人上一课?” 容少奇连忙摇头:“让在下教子玉还成,叶老爷着实教不了。” 宋铭顺着话说:“确实,毕竟一把年纪了,已经定性了,没法再教了。” 第093章 安全 颜闻抒和容少奇皆没想到宋铭这么敢说,就差没直接说对方,无耻不要脸,欺弱怕强了。 叶常德脸色黑如灶锅,仿佛要拆人入腹。 他还是头次见当着面贬低他的人! 好的很! 不愧是叶思澜的夫君,一样让人生厌。 容少奇干咳一声,刚想和一下稀泥,结果又被宋铭抢了话。 “好在叶老爷贵在有自知之明,不为难容夫子。” 容少奇:“……” 他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颜闻抒虽是少城主,但也少见这么直白怼人的,一时间也忘了反应。 叶常德气的浑身发抖,想骂人,又碍于场面,不好开口。 宋铭懒得再跟他白费口舌,还是找叶思澜要紧,他转头冲颜闻抒说:“颜少城主,可有空?” “自然。”颜闻抒恢复了正色,他猜到宋铭的打算,主动解释道,“近些日子偶有头疼,不如你帮我看看。” 宋铭点了点头。 两人一走,原地就剩下容少奇和叶常德。 世家和商贾本来就互相瞧不上,没撕破脸皮完全是看在怡夫人的面上。 容少奇先开口道:“叶老爷,子玉还有功课要我这个夫子检查,先行告辞。” 说完扭头就走,丝毫不见方才夫子的模样。 叶常德望着宋铭离开的方向,目光犹如猝了毒的毒蛇。 …… 颜闻抒住的大殿,要经过家眷观赏的地方,寻了一周,两人也没瞧见人,宋铭不禁眉头紧锁。 颜闻抒唤来小竹,责问道:“让你们护着的人呢?” “公子,本来我们跟着叶公子和张氏母女到了这里,但后来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醒来人就不见了。”小竹作势就要跪下请罪,却被宋铭拦住。 “你们晕过去之前,看到了什么?”宋铭仔细打量四周,发现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叶思澜很可能是自愿跟别人走的。 “只看到叶公子将人推到了地上。”后面发生了什么,小竹便不得而知了。 宋铭眉心一拧,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颜闻抒冲小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下去,转头看向宋铭,问:“铭兄,可有怀疑的人?” “叶思澜现在对叶家有用,所以怡夫人不会害他;至于张氏母女,被叶思澜推倒,肯定想还手,但此地这么平整,定然不是她们。” 张氏母女把人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教训人,不可能临时换地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颜闻抒的人和叶思澜都认识这个人,且这人的身份凌驾于怡夫人之上。 那么符合的人就只剩下沐年成。 “你可听到怡夫人出事了?” 颜闻抒摇头,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问:“铭兄,可是猜到什么了?” 宋铭看了他一眼,没有直说:“叶思澜现在不会有事,对方会主动找我的。” 颜闻抒闻言眉心蹙成了小山丘,见宋铭不慌不忙离开,他沉思了一会儿,跟着走了。 宴会结束,无论是齐家还是叶家,都离开了城主府。 至于叶思澜失踪的消息,也被沐年成拦了下来,只告诉了亲近的怡夫人。 而宋铭也借此留了下来,其一是沐年成答应了帮忙找人,其二是颜闻抒即将离开沐城。 张怡对此虽不满,但也没办法。 知晓叶思澜失踪,她便立马找来了张芫茜和叶思思问话。 两人都说是颜闻抒的侍卫带走了人,可她观颜闻抒的模样,并不知情。 如果这件事她说了,极容易牵扯出颜闻抒曾要纳叶思澜为妾的事情。 先不说能不能查出是她害叶思澜瞎了眼睛,光是拿捏宋铭这一点,就会大打折扣。 试问谁愿意唯一个名声狼藉的哥儿马首是瞻呢。 再者,颜闻抒还要娶叶思思,这其中的利益牵扯,都不适合将颜闻抒扯进来。 所以他们只能一口咬定不知道。 张怡靠在沐年成怀里,媚眼如丝:“夫君,城主府守卫森严,这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沐年成低头看了她一眼,感受到蛊虫在引导着他靠近,他伸手盖住张怡的眼睛:“你该睡了。” 他眼神一凛,随即松开了手,起身背对着张怡,“本座不放心,再去看看。” 说完,他拾起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快速离开。 张怡望着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沐年成竟然没有反应,难道是她的毒蛊出问题了? 不可能!这蛊中下这么多年,羁绊也只会越来越深。 她安慰自己,应当是正事要紧。 “张嬷嬷。” 听到张怡的喊声,张嬷嬷从外面进来,她福了福身,问:“夫人,可要老奴去煎药?” “今夜不必了,派人跟着城主。” “是。” …… 叶思澜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处于密室里。 石床上的被褥换了新的,四周点着烛火很明亮,跟宋铭的小屋一样简陋。 他摸了摸被褥的质地,绝非寻常人家。 周遭寂静一片,叶思澜坐起身,打量着这里。 他发现想要出去,只有眼前的石门。 就在这时,“咣哐”一声,石门开了。 叶思澜看清进来的人,眼睛瞪圆。 “来福,将吃食递给叶公子。”沐年成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来福躬身上前,将食盒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又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 “敢问城主大人,这是为何?”叶思澜站在原地没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面前的人。 “恐怕要委屈你几日了。”沐年成坐到了石桌一侧,冲叶思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城主是想用我牵制我夫君?”叶思澜没从对方身上看到恶意,犹豫了两秒,还是坐到了沐年成对面。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何况他还要留着命见宋铭。 沐年成闻言摇头,见叶思澜动筷,他缓缓道:“只要你在城主府,宋铭就不会离开。” 这话在叶思澜听来,同牵制没什么差别。 谁知沐年成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说起了湛雪羽:“你跟你娘很像。” “你认识我娘?”叶思澜顿住,他放下筷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湛雪羽,沐城第一美人。”沐年成见叶思澜皱眉,把手放在了膝盖上,“你娘知书达礼,不该是青楼女子。” “你若是想查身世,还需从玉佩入手。” 叶思澜冷静了下来,盯着沐年成不说话。 沐年成既然知道这件事,肯定也知晓齐建修中毒是因为叶家。 可他都知道,却没有动叶家,这其中…… “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只可惜不会掩藏。”沐年成欣慰中带着些许可惜。 叶思澜被他的态度弄得莫名,想了想问:“城主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可能是歉疚吧。”沐年成显然不想再多说,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过头道,“我不会害你。” 说完便留下来福走了。 叶思澜望着桌上的饭菜,想不明白,他娘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是如何认识的沐年成。 来福一脸和蔼,他站到一侧,哄孩子似的说:“叶公子不必害怕,城主只是想早些处理完家事,过不了几日,便会带你去见宋大夫的。” 叶思澜看了他一眼,模棱两可点了点头。 感觉到手腕上少了东西,叶思澜不安稳的心,反而安稳了。 他慢慢吃起了菜。 来福一脸欣慰,熟不知叶思澜根本不是因为他的劝说。 …… 沐年成从密室出来,看到书房里的暗卫,问:“还守在外面?” “对方一直未离开。” “嗯,今晚我睡书房,你去外面候着。”沐年成指了指窗户。 暗卫会意,悄无声息从窗户消失。 夜色笼罩着天空,仿佛缠了一层黑色的细纱,让人不透彻。 宋铭所住的地方,离颜闻抒只隔了两道墙壁。 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幔发呆。 他不担心叶思澜的安危,但身边少了一个人,难免内心焦躁。 突然,窗户边传来了“嘶嘶”的声音。 宋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边。 他轻推开一个缝,下一秒,小绿的蛇头冒了出来。 绿脑袋先是蹭了蹭宋铭的手,又用头指了指方向,最后又”嘶嘶”了两声。 宋铭脑海里浮现了八个字:安全,我知道在哪里。 他把蛇拎起来,仔细看了对方半响,才说:“不急,等人主动上门。” 小绿:“嘶嘶——” 宋铭摸了摸蛇头,见对方缠在了自己手腕上,他心中的躁动终于平静了下来。 翌日。 颜闻抒来寻宋铭去用早膳,不经意一瞥,看到他手腕上的绿镯子,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人找到了?” “算是吧。”宋铭扯了扯袖子,把小绿遮得更加严实了。 颜闻抒眉心一蹙,见宋铭走远,他又连忙追了上去。 来到膳厅,见只有他们俩,颜闻抒问伺候的侍女:“城主呢?” “城主昨夜处理政务,今早去怡夫人那用早膳了。” 至于沐子玉,一向都是在自己殿中用膳。 宋铭舀粥的手一顿,看来沐年成并不全信他的话。 如果他没猜测的话,这两日便是子母蛊相互吸引的日子,沐年成在试探他说的话。 颜闻抒示意侍女退下,他沉吟道:“你治病救人了一晚,会醒来就去找叶思澜吗?” “不会。”宋铭回答的很肯定。 殊不知几个月后,脸都差点被打肿。 四目相对,颜闻抒眯了眯眼,低语道:“所以这才是奇怪之处,沐城主未免太黏怡夫人了些。” 宋铭点头,继续吃早膳。 第094章 五城分布 沐年成派人来请宋铭时,他正跟颜闻抒在城主府打着找人的名义四处转悠。 “宋大夫,城主说在书房等您。” “劳请大总管带路。”宋铭知道,沐年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颜闻抒本来想喊住来福,说自己一起去,奈何对方预判了他想说的话。 “颜少城主,城主此次只请了宋大夫。” 言外之意是,还请不要为难老奴。 颜闻抒只好作罢。 此次光明正大去找人,同昨日的小道大相径庭。 到书房时,宋铭注到外面候着的丫鬟,有些面熟。 不过还没等他深究,来福已经催促他进屋了。 宋铭停顿了一下,抬脚进了书房。 “宋大夫,过来坐。”沐年成已经让人泡好了茶,等宋铭坐下,他立马让人送到了宋铭手边。 “你夫郎的事,大可不必着急……城主府守卫森严,定然不会有事。” 宋铭听他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 沐年成和蔼一笑,让来福去关上了门窗。 随后冲暗处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不一会儿,“沐年成”和“宋铭”便坐到了他们对面。 “易容术,宋大夫莫害怕。” 宋铭听到沐年成的解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原来叶思澜就是这么被骗走的。 不等他多想,沐年成已经站起了身,示意他跟自己走。 宋铭看着被假“沐年成”和“宋铭”替代的位置,不自觉多看了一眼。 而此时,沐年成已经按下了开关,“轰隆”一声,书架自动挪开,一条密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请。”沐年成率先开口,说完便走在了前面。 宋铭紧跟其后。 密道的走势是先往下,再平坦直行,最后到达一处石门。 最让宋铭惊心的是这一路的机关,若是不熟悉的人,定然会被万箭穿心。 “沐城主,有话不妨直说。”宋铭见他久久不动作,主动打破了沉寂。 沐年成转过头看向他,“本座请你来,主要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宋铭望向沐年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张怡在城主府多年,放在本座身边的眼线数不胜数。”沐年成叹了一口气,眼神里你充满了回忆。 当年,张怡入城主府时,也不过是豆蔻年华。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布局,沐年成想知道对方所图,也想知道对方身后还有谁。 她所支持的叶家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 “城主可是起了恻隐之心。”宋铭一句话戳破了他的心思,说到底,不过是想留张怡一命罢了。 想起思虑成疾的温溪,宋铭替对方不值。 身处高位的男人,最不值得的就是感情。 “本座想留她一命。”沐年成没有否认,似乎又在找补,“一日夫妻百日恩。” “清脑丸并不会致死。”宋铭直视他的眼睛。 沐年成却摇了摇头,说:“我希望你能保住她的容貌。” 宋铭皱了皱眉,如果沐年成指的是温溪,他或许能理解,但对方说的是算计自己的张怡,他难以理解。 但也不难排除是情人蛊的原因。 宋铭想了想说:“沐城主,你现在的决定,我无法给你答案,如果你服用清脑丸后,还是这个想法,我可以试试。” 但也仅限于保住容貌和命,至于其他,恕难从命。 沐年成蹙了一下眉,最终同意的宋铭的建议。 “避免生乱,还需委屈你夫郎两日。” 宋铭答应了,现在尚且不知道张怡身上的情人蛊,是来自谁,还是让叶家误以为叶思澜失踪了为好。 如果真是出自张芫茜之后,对方未必不会再次冲叶思澜下手,以此来威胁他就范。 不过……宋铭眉心一拧。 为何在叶思澜被带走前,张芫茜没下手呢? 是没必要,还是没来得及? 沐年成见他敛眉沉思,按下了打开石门的开关。 “轰隆”一声响,让宋铭回过神来。 “进去吧,聊完出来,敲击三声,本座让人帮你开门。” 宋铭没在犹豫,进了石门。 来福给叶思澜准备很多书,他以为又是送膳食的人,便头也未抬。 察觉脚步声有些耳熟,他抬起头,正好撞进宋铭的眼睛里。 “宋铭?”叶思澜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险些以为这是他的幻觉。 “嗯,是我。”宋铭上前一步,按着人转了一圈,发现他身上没有伤痕,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思澜其实想抱一下,但见宋铭眼神里没有丝毫跨越的意思,他失落的放下了手。 “沐城主带我来的。”宋铭拉着他坐下,小绿顺势爬到了叶思澜手上。 “嘶嘶——” 叶思澜看到小绿,摸了摸它的蛇头,夸奖道:“真聪明。” “确实聪明。”宋铭用指尖碰了碰小绿鼓包的位置,又问了一遍叶思澜当天被带走的情形。 就在宋铭还想问他有没有发现张怡的奇怪之处时,石门突然开了。 进来的人不是沐年成,而是他的暗卫。 “宋大夫,怡夫人来了。” 宋铭匆匆跟叶思澜告别,把小绿留给了他,便跟着暗卫走了。 他出来时,正好听见怡夫人在门口道:“怎么,我见城主,你们也要拦着?” 沐年成冲宋铭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冲门口的人道:“还不快让怡夫人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张怡一脸委屈,看到沐年成便立马扑了过去,“夫君不是说任由我出入吗?” 沐年成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旁边还有人在。 张怡窘迫的红了脸,羞涩的躲到沐年成身后。 “对不起,妾不知道您在谈正事。” 这副娇柔惹人怜惜的模样,确实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过对于宋铭而言,同矫揉造作无异。 他站起身,冲沐城主拱手道:“城主既已了然颜少城主的情况,在下就先告退了。” “本座让来福送你。” 宋铭颔首,同来福一起退出了书房。 临走之际,他用余光瞟到了张怡眼里的不屑。 人一走,张怡便没了顾忌。 “夫君,闻抒就要离开沐城了,不如将思思接进府里,让两人再培养培养感情?” “可闻抒不喜欢思思。”说到这里,沐年成也犯了难。 张怡眉心拧在了一起,柔声道:“思思那么漂亮,闻抒怎么会不喜欢呢,肯定是相处的时间不够,不如再试一次?” 叶思思必须嫁给颜闻抒,既然对方不喜欢,那她就想方设法让其喜欢。 沐年成拉着她坐下,询问道:“你为何执着于思思嫁给闻抒?” 只要有张怡这个姨母在,叶思思不愁没有好婚事,如今却执着于去做一个妾。 着实让人想不通。 张怡身体一僵,又快速恢复了柔软,她笑着道:“你也知道思思这孩子固执,喜欢便想要在一起,妾做姨母的,哪能不帮忙。” 淼城关键的一环就在叶思思身上,绝不能出错。 “还是夫君觉得妾多管闲事了?”张怡眉心一蹙,嘴角下抿,目露委屈。 “当然没有。”沐年成叹了一口气,模棱两可道,“闻抒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勉强他,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张怡听到转机,撒娇道:“那妾明日便让思思来府上,若是闻抒还执意拒绝,妾便劝思思弃了这心思。” “好。”沐年成看着她勾起的唇角,眼睛里的笑意消失。 …… 颜闻抒见宋铭回来,迎上前,问:“铭兄神色严肃,可是有事发生?” 宋铭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四周。 颜闻抒会意,立马让小竹守着门口,跟宋铭进了屋。 “你可知道张怡和张芫茜是什么来头?” 宋铭回来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张芫茜的毒那么厉害,不可能是自学成才,后面定然还有人指导。 现在的局势,就像是缠乱了的毛线团。 而围绕的中心——是湛雪羽。 “我听闻张家祖上有人是医官,但后来无人传承,便成了商贾。”颜闻抒看了一眼宋铭,接着说,“至于张芫茜,若非是沐城主同我父亲提及,也无人知晓她还有这等本事。” “张家的本家在哪里?” “炎城。” 灐州的地图加上水域,同八卦阵相似。 不过五城的位置,却没有对应五行,而是错乱分布。 沐城只相邻了淼城,后者从西往东,分别与垒城、镜城、炎城相邻,而镜城正好位于这四城的中间。 也就是说,从炎城到沐城,都必须要经过淼城。 “张怡是如何嫁给沐城主的?” “好像是游玩,一见钟情便快速定下了。” 这让宋铭更加疑惑了:“那张芫茜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张芫茜比张怡更早嫁给叶常德。”颜闻抒见宋铭眉心陷的越来越深,停顿了一下,问,“铭兄怎么想起问这些了?” “只是想不明白张怡有何所图。”他总觉得张怡不仅仅是为了争宠,才给沐年成下的情人蛊。 一个女人真的愿意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一辈子没有孩子吗? “铭兄这话是何解?” 宋铭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面色严肃道:“你可知为何沐年成对张怡那么好?” 这他怎么知道。 颜闻抒摇头。 “张怡给沐年成下了情人蛊。”宋铭知道他疑惑,便又将同沐年成的说辞,再次同他说了一遍。 颜闻抒睁大了眼睛,想起叶思思的追求,他打了一个寒颤。 第095章 沐子玉 “情人蛊可有解?”颜闻抒眉心紧蹙,目光里尽是担忧。 宋铭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一颗清脑丸放他手上,“子蛊死了,母蛊必遭反噬。”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体验之后,可同我说说具体感受。” 颜闻抒:“……” 宋铭这是在咒他吧? “提前服用有用吗?” “没有。”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解释,“这种蛊不会让你失去理智,只会让你想要亲近对方。” 颜闻抒:“……” 只要一想到跟叶思思亲近,他就犯恶心。 宋铭看出他所想,没再继续说。 只是亲近便犯恶心,要是更出格的事,只怕这人想自宫。 接下里的时间,便看看沐年成要怎么做吧。 他想知道,沐年成究竟在等什么。 第二日,叶思思和张芫茜一起入了城主府,颜闻抒听闻,巴不得时时刻刻让宋铭跟在自己身边。 为此,张怡特意设下宴席,让小辈都来参加。 这下连带着宋铭也得一起参加。 既然是家宴,便不分男女眷,宋铭被安排在了沐子玉身边,而颜闻抒则在沐年成左手边,正对面便是叶思思。 这座位的安排也挺耐人寻味。 作为少城主,座位非但不靠前,反而快落到末尾了。 颜闻抒还能说是代表淼城,身份尊贵,可叶思思又算什么呢? 温溪今天也出席了,苍白的脸色,偶尔用手帕掩唇轻咳,哪怕状态不佳,却依旧透着大家闺秀的范。 她手边坐着的是沐年成的大女儿,看发饰已经出嫁了。 至于另外几个低眉垂眼的小姐,应当是其他妾室所生。 比起张怡的地位,差远了。 不然贵为千金,也不该坐叶思思之后。 宋铭不动声色打量在场的人,他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点,温驯,听话。 既不出风头,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跟提线木偶似的。 宋铭看向身侧的沐子玉,正巧对方也抬起头,他冲宋铭颔首,随后正色坐在位置上。 “今日家宴,大家都随意一点。”沐年成手一挥,等侍女提着好看的灯笼上前,他继续道,“怡夫人特意给大家安排了灯谜,谁能猜到最后,就给谁。” 沐年成看向张怡,她笑吟吟站上前,又让人将准备好的珠宝首饰拿了上来,作为投壶的彩头。 小姐们被张怡目光一扫,立马活跃了起来。 宋铭对此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叶思思娇羞的看向颜闻抒,请他帮忙。 颜闻抒刚想拒绝,下一秒张怡便道:“闻抒,你过几日便要走了,不妨好好玩玩。” 言外之意是特意为他设的临别宴,请来的这些人,都是因为他。 颜闻抒笑不达眼底。 沐年成被张怡求救的看了一眼,附和道:“是啊闻抒,等你下次来沐城,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今日不如畅玩一番。” “闻抒恭敬不如从命。”颜闻抒只好道。 叶思思高兴了,拉着颜闻抒指定要了彩头,暗示他帮自己拿到。 一群人凑到一起,宋铭本来想偷偷溜走,却听旁边的沐子玉突然开口:“宋大夫,不如一起走走?” 宋铭扬了扬眉,目光掠过高位看向沐子玉,最终点了点头。 出了大殿,沐子玉屏退了身后的人,带着宋铭去了菊园。 城主府春有百花争艳,夏有蜻蜓立荷头,秋菊冬梅,无一不彰显着城主府的气派。 如今正值秋天,菊花开了一片又一片。 “宋大夫,这片景色如何?”沐子玉转头看向宋铭,目光里的乖顺,变成了野心勃勃。 宋铭对上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猜到了他的目的。 “少城主有话不妨直说。” “我父亲在城主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唯一一件错事,便是娶了张怡。”沐子玉面色一冷,眼底蕴含着恨意。 宋铭不说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大家族。 沐子玉继续说:“宋大夫可愿意帮我?” 宋铭对上对方真诚的眼睛,沉默许久才问:“少城主想我如何帮?” “我知道宋大夫不相信我,没关系,我愿意拿出我的诚意。”沐子玉抬起手,“啪”地拍了一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铭转过头,只见叶思澜跟在来福身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大夫觉得我父亲会什么时候动手?亦或者说多久事情结束,再放你夫郎出来?” 沐子玉神色不变,等人走近,他便让来福退了下去。 叶思澜看了一眼沐子玉,快步走到了宋铭身边,害怕的攥住了他的手。 宋铭捏了捏叶思澜的骨节,确定是叶思澜,他才冲沐子玉道:“你想怎么做?” 沐子玉刚才的话,透露了两点信息,一,他知道沐年成中了情人蛊,并且知道宋铭给了解药。 其二,沐年成对宋铭的承诺,不一定会兑现。 也就说,沐子玉掌握的线索比宋铭多。 “只要宋大夫赠我一颗解药即可。” “清脑丸?”宋铭眉心一皱,沐子玉是想提前解了情人蛊? 还是说……他身上也被下了蛊? “是。”沐子玉目光落在了叶思澜身上,他沉吟道,“作为谢礼,有关湛雪羽的消息,我悉数告知。” “你为何会知道我娘的消息?”叶思澜捏紧了宋铭的手,目光里尽是急切。 “你可觉得张怡的眼睛熟悉?”沐子玉点到即止。 叶思澜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难怪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来如此。 宋铭虽没见过湛雪羽,但已经从叶思澜的反应里明白了过来。 可如果沐年成对湛雪羽有非分之想,那为何选择帮叶家,舍弃齐家? 宋铭眉心凝结,目光里带着质疑。 沐子玉帮他解了惑:“因为沐年成是一位好城主,他做不出抢人妾室的事情来。” “但如今就不一定了。” 他眼神意有所指的落在了叶思澜身上。 不管沐子玉此话是真是假,宋铭和叶思澜都接受不了。 前者是觉得对方都够做叶思澜爹了,说还有这种念想,简直禽兽不如。 后者则是不想和宋铭分开。 “我给你清脑丸。”宋铭也不是傻子,他目光灼灼盯着对方,“解了情人蛊,你打算怎么做?” “少城主继承城主之位,不是理所应当吗?” 沐子玉是诚心想要拉拢宋铭,他开诚布公道:“你可知来福为何背叛我父亲?” “若是前两年,来福绝不会帮我做事,可近两年,我父亲的心全偏向了叶家。前有打压茶农,后有弃发妻于不顾。” “你真的以为他是因为情人蛊吗?不,是他已经变了心。” 说到这里,他讽刺一笑:“怡夫人曾有过孕,可以天不遂人愿,没了。” 宋铭看过不少奇葩的事,但这些是从沐子玉口中轻飘飘说出时,还是忍不住震惊。 而且沐子玉的年纪,比叶思澜还小两岁。 “温溪是不是知道?”温溪的侍女夜兰显然还相信着沐年成,但温溪的状态,并不像是因为对方移情别恋。 “母亲知晓,她故意拖垮的身体。”沐子玉说到这里,眼眶微红,恨意也更加浓烈,“我娘死了,她便待我如亲子。” “可她若身子一好,便连命也没了,更护不住我长大。” 叶思澜对此深有体会,他拽了拽宋铭的手,说:“我信他。” 宋铭相信叶思澜的直觉,他拿出清脑丸,将瓶子递给了沐子玉。 “一共两颗。”说完他又替对方考虑道,“沐城和淼城一向交好,若你想坐稳城主之位,颜少城主这一环必不可少。” 颜闻抒先前坑他一次,这次换他把人拉到同一条船上了。 “多谢宋大夫。”沐子玉拱手冲他一拜。 “叶家你打算如何?”宋铭可没忘记,叶思澜的玉佩还在叶家,怎么都得拿回来。 “怡夫人不在了,只能让叶家失势,并没法连坐。”沐子玉思索了片刻,又说,“让齐家去制衡最为稳妥。” “如果是家事,即便我贵为城主,也不好掺合。” 也就是说,叶思澜想要夺回玉佩,只能靠他们自己。 “此事我也不想外人插手。”叶思澜闻言出声道,叶常德和张氏,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他娘所受的那些委屈,他也会一并还回去! 他倒要看看,没了撑腰的人,叶家我那群人该怎么谨小慎微。 宋铭察觉叶思澜身上的戾气,握紧了对方的手。 沐子玉看出两人有话要说,他寻了一个理由,便先离开了。 宋铭见叶思澜一脸冰霜,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你会帮我对吗?”叶思澜顺势抱住了宋铭的腰身,他眼里的宋铭,从来不是别人。 而且……他也想借此把宋铭,绑在自己身边。 “嗯,我帮你。”宋铭揉了揉叶思澜的后脑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他治好了对方的眼睛,他发现叶思澜越来越不安。 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他也没想明白。 “我还需要藏起来吗?”叶思澜从他怀里抬起头。 宋铭望向沐子玉方才离开的方向,沉思道:“先躲我房间,等沐子玉的消息。” 叶思澜想到能跟宋铭同床共枕,他巴不得对方再迟上两天动手。 “好。” 宴席结束,叶思思如愿留在了城主府。 第096章 反噬 晚上,宋铭和叶思澜正准备睡,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 四目相对,两人屏住了呼吸。 隐隐约约只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 突然,叶思澜瞪大了眼睛,他小声道:“我好像听见了叶思思的声音。” 宋铭想起回来时,颜闻抒微醺的状态,他怔住的望着叶思澜:“颜闻抒完了。” 叶思澜一头雾水,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铭拔腿就要走,想到什么,又叮嘱道:“在屋里等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叶思澜懵逼的点头,目送他松开。 宋铭到颜闻抒门外时,小竹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看到宋铭来,他如同看到了救星:“宋神医,我家公子今晚好奇怪……”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宋铭脸色一沉,“踹门!” “啊?”小竹傻在原地。 宋铭看了他一眼,一脚踹开了房门,凌乱的衣服散落了一地,颜闻抒双目猩红,将衣不蔽体的叶思思按在身下。 “啊!”看到进来的人,叶思思一声惊呼。 宋铭上前一把薅起颜闻抒,按着人朝后退,他一边搜索颜闻抒身上的解药,一边冲小竹说,“把人裹起来,别脏了眼睛。” 小竹:“……” 能把活色生香说成脏了眼睛,也就宋神医一个人了。 不过小竹还是照做了,他扯过被子,扔在了叶思思身上。 颜闻抒的力气很大,宋铭分神的那瞬间,差点被对方挣脱。 好在宋铭找到了清脑丸,他往上掐住对方的脖子,二话不说,直接塞了对方嘴里。 “宋铭!你给他吃了什么!”叶思思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她瞪着宋铭,目露凶光。 “解情人蛊的解药而已。”宋铭松开颜闻抒,居高临下看着叶思思。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解药!”叶思思话音一落,“噗”一声吐了一口血。 宋铭见状,知道情人蛊已经解了。 首次种下情人蛊,若是母蛊主动靠近,子蛊必然受不了诱惑。 但倘若距离够远,只会让子蛊那方产生是一见钟情的错觉。 “宋铭——”叶思思嘶哑的声音,犹如地狱索命的恶鬼。 “你果然跟那个贱人一样!一样让人讨厌!”叶思思想试着用母蛊召唤子蛊,然而除了绞痛外,颜闻抒没有半点波动。 她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姨母明明说情人蛊无药可解!” “都是假的!我不信!” 宋铭听闻他那一声“贱人”,眸色一冷,情人蛊刚种下,母蛊和宿主的羁绊并不深,所以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适当调理,再取出母蛊,便不会有事。 但此刻,宋铭有了其他想法。 如果能拿到情蛊……他眯了眯眼,势必要让这些人都尝尝苦楚。 他一步一步走到叶思思眼前,蹲下身冷眼盯着她:“谁给你的情人蛊?” 叶思思对上那双冷然的眼睛,连忙往被子里缩,情急之下,她冲颜闻抒求救道:“颜公子,救我!” 颜闻抒此刻已经醒了,他揉了揉脑袋,看着地上的狼藉,他脸色一沉。 再看到宋铭时,他松了一口气。 偏偏叶思思不知进退,甩锅道:“颜公子,你毁了我的清白,还想杀人灭口吗?” “若是我姨母问起来,我看你们该怎么交代!” 她不说还好,一说颜闻抒立马想起了张怡递过来的那杯酒。 “本少主在自己住的地方,你主动上门勾引我,何来交代一说?” “你自己不要脸,关我何事?”颜闻抒扯出小竹腰间的长剑,径直朝叶思思走去。 叶思思吓得裹住被子连忙后退:“你想做什么!” “我姨母可是城主最宠爱的夫人!” 颜闻抒冷笑一声:“死人是不会告状的!如果你是怡夫人亲生女儿,本少主或许还会忌惮,可惜你不是!” “铭兄,让开些,免得误伤了你。” 宋铭站起身,退到了小竹身侧,冷眼旁观。 叶思思这下彻底慌了,她看向大门口,漆黑的夜色,没有一个人。 “我再也不敢了!颜公子是我鬼迷了心窍,你放过我好不好?”她顾不得衣不蔽体,举起手作出发誓的手势,跪在颜闻抒跟前,“我保证今天的事,我不告诉任何人!” 颜闻抒举起剑,声音犹如寒潭刺骨的冰水:“晚了!” 叶思思见剑朝自己砍过来,她冲宋铭道:“我给你情人蛊!” “慢着。”宋铭上前一步,捏住了颜闻抒的手腕。 颜闻抒皱了皱眉,见宋铭势在必得,他丢下剑,让到了一边。 “你如何给?”宋铭面无表情看着叶思思,那眼神仿佛她只要说假话,他能立马给人一个痛快。 “只要将母蛊取出,喂养一段时间,便能有子蛊了。”叶思思不敢隐瞒,母蛊的子蛊也可以成为母蛊,只要母蛊不死,便能生生不息,代代繁衍。 “那你取吧。”宋铭把脚边的剑踢给她,“是剜出来,还是用药,你自己看着办。” 叶思思本来想说,想要取出母蛊,只能找怡夫人,没想到宋铭不按常理出牌。 她咬了咬唇,想要再拖延时间,可对上宋铭那双取不出来就去死的眼睛,她颤抖着身体垂下了头。 宋铭没有耐心等她考虑,转身冲颜闻抒道:“颜闻抒,人死了告诉我埋的地方即可。” “我取!”叶思思不敢再耍小心机,尤其是见颜闻抒真想杀了自己后。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宋铭,拿起地上的剑,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子。 血滴落在地上,叶思思又取下头钗,将上面的粉末,抖落在了血里。 她手放在血珠前面,不一会儿,蚊虫大小的虫子,蠕动着从指尖爬了出来。 宋铭找了一个盒子,把蛊虫装了进去。 “我可以走了吗?”叶思思往后挪了挪。 颜闻抒看向宋铭,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宋铭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药丸给小竹,“喂她吃下去。” “宋铭!你说了放过我的!”叶思思一脸恐惧,想跑又被摁了回去。 “唔——我不”吃,可惜她根本不是小竹的对手,对方掐住她的下颚,手一抬便让她把药丸吞了下去。 叶思思掐住脖子剧烈咳嗽,试图将药丸吐出来。 “放心,这毒药不会死人。”宋铭见她停下动作,又轻飘飘道,“除了我,这毒无能能察觉,更解不了。” 叶思思崩溃道:“宋铭!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不找叶思澜麻烦了!” “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叶思思十分后悔,没有听张怡的话循循渐进。 她哭的妆都花了,看起来跟女鬼似的。 听见她鬼哭狼嚎,颜闻抒觉得头疼,他冲小竹使了一个眼色:“打晕,丢出去!” 小竹眼疾手快,一掌劈了下去。 “公子,丢哪?”小竹嫌弃的把人抗在肩头,这府里,丢远了,容易被巡夜的守卫发现,丢近了,万一扯上关系就麻烦了。 “哪里男人多,丢哪里。”颜闻抒给了他一个冷眼。 小竹会意赶紧走了。 屋里一片狼藉,颜闻抒住不下,他冲宋铭道:“今晚我跟你挤一挤。” “不行!” “……”颜闻抒深呼吸一口气,打商量道,“就一晚,让我睡地板都行。” 只要一想到他差点对叶思思亲下去,他就浑身跟有蚂蚁在爬似的,见宋铭一脸冷漠,他又诱惑道:“我可以告诉你,蛊虫在身体里的感觉。” 宋铭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走了。 颜闻抒扭头看到地方的血,再回忆起虫子的模样,他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管不了那么多,他冲宋铭追了出去。 刚看到人影,准备叫住对方再商量,谁知一个身影冲到了宋铭跟前。 从两人姿势来看,很是亲昵。 金屋藏娇? 想到叶思澜可怜的模样,他犹豫了半响,觉得自己还是得管。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引门口的人注意。 “咳咳——” 宋铭和叶思澜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两人齐刷刷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颜闻抒看清叶思澜的脸,他身体一僵,又面色一凝。 “糟了,沐子玉今晚会动手。” 宋铭早就猜到了,叶思思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人来帮忙,肯定是有更大的事情的发生。 他面色如常道:“不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请我们过去。” 他话刚说完,便见来福匆匆从外面进来。 “还请少城主和宋大夫跟老奴走一趟。”来福看到叶思澜,又说,“叶公子一并去吧。” 颜闻抒不知道来福帮沐子玉做事,他诧异的在叶思澜和来福之间来回看。 宋铭握住叶思澜的手,冲来福道:“大总管请带路。” 来福点点头,走在了最前面。 颜闻抒拉住宋铭,担心道:“会不会有诈?” 宋铭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快速来到了主殿,只见沐子玉跪在一边,沐年成垂头而坐,仿佛老了十岁,而榻上的张怡,头发斑白,皮肤松弛尽显老态。 看样子是反噬过大,昏过去了。 “沐城主。” 第097章 回溯+50 宋铭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抬起了头。 “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沐年成冲跪在地上的沐子玉道。 后者站起身,看了一眼宋铭和叶思澜,躬身退了出去。 颜闻抒目光复杂,他若在此时说叶思思的事,必然让人烦上加烦。 他干脆装作不知情道:“城主,怡夫人这是……” 沐年成摆了摆手,又冲宋铭招手道:“宋大夫,劳烦了。” 他的眼睛平淡的从叶思澜身上扫过,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叶思澜会在这里。 宋铭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未表现出来,他点了点头。 “闻抒,去偏殿,本座有话同你说。”沐年站起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颜闻抒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扶住。 叶思澜同宋铭对视一眼,复而又听对方叹息一声,道:“人老了,身子不中用了。” 宋铭和叶思澜谁都没有接话,颜闻抒被赶鸭子上架,他只好道:“我扶您走。” 沐年成拍了拍颜闻抒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又转头冲宋铭道:“宋大夫,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来福。” “好。”宋铭目送两人离开,视线又落在了来福身上,“大总管,可有要交代的话?” “老奴没什么要说的,宋大夫,还是先看看怡夫人吧。” 宋铭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过身去瞧张怡。 对方性命并无大碍,只是容貌有损而已。 想起沐年成的请求,他目露犹豫,想要人恢复容貌,不是不可以,阵诡一百零一针第三针就叫回溯。 以气塑容,入脉浮游全身,哪怕是干扁的肌肤,亦能饱满如婴儿。 再配合第一针,便让一个老妪恢复少女时的模样。 宋铭想到沐子玉的话,他并不是很想帮张怡恢复。 一来,宋铭觉得她不值得自己救。 二来,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还没有解决。 再有,他记得叶思思说蛊虫时,提到了张怡。 他现在十分怀疑,张芫茜和张怡之间,究竟谁的药理更为厉害。 “宋大夫,如何?”来福出言询问。 宋铭收回了手,他并未一口回决,留有余地道:“怡夫人只需要好生调养即可。” 来福目露难色,显然还想问容貌。 宋铭却站起了身,冲叶思澜道:“怡夫人的身体,赵医官即可治好,我们先回去吧。” 言外之意是告诉来福,容貌暂时可以不考虑。 救或者不救,容后再说。 “那宋大夫,叶公子,你们慢走。”来福没再多白费口舌,让两人走了。 夜色渐深,天空暗云涌动,看不见一点星光。 路上,叶思澜没忍住好奇道:“你可是觉得来福投奔了沐子玉,有奇怪之处?” 宋铭点头,他眯了眯眼。 比如,来福是怎么在沐年成眼皮子下隐藏的这么好的? 又或者是,来福既然帮沐子玉做事,而他却把叶思澜带来了,沐年成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要么,来福根本没有背叛,要么,演技特别好。 宋铭更倾向与是前者。 叶思澜也猜到了,他小声道:“如果来福是沐城主的故意安排,那图什么呢?” 宋铭脚步一顿,回忆进门的画面,眸色深幽:“或许是为了锻炼沐子玉,帮他铺路。” 沐年成想借由张怡之事,告诉沐子玉莫要儿女情长;再利用叶思澜,拉拢自己和颜闻抒。 一箭双雕,偏偏他和颜闻抒还顺着这条路走了。 叶思澜见宋铭脸色一沉,想到今日来福开门时的说辞——叶公子,少城主托我带你去见宋铭。 明明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还是跟着走了,因为他想见宋铭,更想站在他身边,不错过他所经历的任何一件事。 在一起的喜悦,被宋铭脸上的冷硬冲散,叶思澜惴惴不安的垂下了头。 如果不是他,宋铭便不会被算计进这个局。 殊不知,宋铭根本不是因为他。 而是想到了一件事——沐子玉所知道的湛雪羽,会不会是沐年成特意为之。 而别人口中的这些事,真真假假究竟有几分? 两人一句无话,回到卧房,叶思澜扯住宋铭的衣角,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是我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宋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叶思澜误会了。 他牵着叶思澜走到床边,按着人肩膀坐下,解释道:“我冷脸不是因为怪你,而是在想你娘亲的事。” “我娘亲?”叶思澜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嗯,沐年成布这个局,很可能在颜闻抒举荐我时,就开始了。” 如果沐年成对张怡的眷恋,确实是因为那双眼睛,那么沐年成肯定不止同湛雪羽见一面这么简单。 他既然把叶思澜算了进来,那就证明,沐子玉口中的老牛吃嫩草不成立。 至于沐子玉还未透露的事,很可能也是一半真一半假。 但这一切的谜底,都系在了湛雪羽的玉佩上。 叶思澜没想到他思考了这么多,他沉默了半响道:“宋铭,无论真假,我都想自己去找答案。” 至于玉佩,他肯定要拿回来。 “好。” 就在这时,系统的机械声,突然在宋铭脑海里响起。 系统:“支线任务开启,宿主使用“回溯”,将获得五十点功德。” 它这话,就差没把治好张怡的容貌,直接圈出来了。 宋铭蹙眉,平常人才一点,为何张怡这么贵? 宋铭用意识同系统交流:“张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系统:“抱歉宿主,我无法透露。” “那我换一个问法,我为什么要救一个坏人?” 系统:“这是支线任务,宿主可选择完成,也可选择拒绝。” 宋铭:“……” 系统又提示道:“她身上有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 系统又恢复了哑巴状态。 叶思澜察觉宋铭生气了,他眼里闪过一抹迷茫,不是说好吗? 那到底是好还不是不好? 支持他找答案,还是不支持? 宋铭回过头来便见叶思澜一脸纠结,他摸了摸叶思澜的肚子,“哪里不舒服?” 他其实想问,是不是便秘…… 方才叶思澜痛苦纠结的模样,太像了。 叶思澜脸一红,连忙摇头。 小腹平坦,不像是积食胃痛之类的,宋铭又替他把了把脉,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松开了手。 “早点休息吧。” “好。” …… 颜闻抒跟着沐年成到了书房,看到对方拿出盖了印的契约书,他一愣。 “闻抒,沐城和淼城一向和平相处,我希望我退位后,依旧如此。” 颜闻抒看着递过来的契约书,他面色复杂。 “沐叔叔,为何这么突然?” 沐年成冲门口招了招手,来福带着沐子玉进了书房。 “清脑丸虽然解了情人蛊,但子蛊侵蚀我的心脉已久,我能感觉到我越来越力不从心。”沐年成让沐子玉靠近些,示意他跟颜闻抒一起看。 他叹息一声,又道:“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我对张怡是什么感情了。” 颜闻抒体会过情人蛊,知道服解药后,猛地脱理控制的冷漠和反感。 所以沐年成口中的分不清,很可能是喜欢上了对方。 他跟沐子玉对视一眼,沉默看向契约书不说话。 “沐叔叔,我会转交我父亲。”颜闻抒见沐子玉看完了,收起了锦帛。 沐年成松了一口气,“闻抒,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 颜闻抒看出两人有话要说,抬脚刚准备走时,沐年成又说:“明日便启程回去吧,我沐叔叔希望契约书能尽早到你父亲手上。” 颜闻抒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沐年成这话的意思是,他今晚便可以赶路了。 恐怕这一别,再见面,他们都已经物是人非。 颜闻抒出了书房,回头看了一眼,最后头也不回离开。 …… 宋铭被敲门声吵醒,他看了一眼迷腾腾的叶思澜,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他知道叶思澜这几日没睡好,对方有节奏的三声一起扣,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等叶思澜睡着,他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我要离开沐城了,今晚就走。”颜闻抒开门见山道。 宋铭皱眉:“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沐城城主有变,我不适合参与。”颜闻抒在这里,就成了另一种性质了。 这也是沐年成催他离开的原因。 虽未明说,但宋铭已经猜到了缘由。 “你可有想问的?”颜闻抒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示意宋铭他时间有限。 “来福是谁的人?” “沐城主。” 宋铭点了点头,拱手抱拳道:“后会有期。” 颜闻抒笑了,他拍了拍宋铭的肩膀,转身带着人走了。 宋铭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人,转身回了屋。 黑云涌动,试图将罩住整片天空,可惜它抵不住冉冉升起的太阳。 叶思澜和宋铭醒来时,整个城主府死气沉沉,安静的可怕。 不过也就一会儿,因为叶思思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宋铭和叶思澜闻讯而去时,温溪正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看着哭诉的叶思思。 “我要见我姨母!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人拦住我!” “夜兰,你教教她礼仪。”温溪拿起帕子掩唇咳嗽,苍白的脸染了些许红晕。 “是,大夫人。”夜兰走上前,冲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等人把人按跪在地上,她直接甩了对方两耳光。 “叶大小姐,长者为尊,你姨母按规矩都得敬我们夫人三分,何况是你一个小辈。” 叶思思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当然除了昨晚。 她双目含恨:“温溪你算哪门子夫人!你连我姨母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我姨母要是知道你们欺负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098章 不是好丈夫 夜兰最听不得这些话,若不是张怡插足,温溪和沐年成本应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这一切,在张怡入府后,全都变了。 不肖温溪开口,她抬手就是两耳光。 “叶大小姐,你这可是大不敬!”夜兰深知话不能被人抓了把柄,她盯着被打懵的叶思思,温柔笑道,“您可能还不知道,怡夫人生病了,城主为了照顾怡夫人,已尽数放权给了少城主。” “公事有容夫子帮衬,府内事宜,少城主便交给了大夫人暂代。” 红色巴掌印的地方,已经高高肿起,可想而知,夜兰的力道之大。 “叶大小姐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我们夫人出生名门大家,您又是城主的侄女,再怎么也能管一管的。” 叶思思闻言一脸惊恐:“你们胡说!我姨母身体一向好,怎么会突然生病,定然是你们作怪!” 夜兰脸色一变,故意曲解转移话题道:“叶小姐是想说少城主不孝?” 这帽子要是扣下,叶家都得跟叶思思遭殃。 “我没有!明明是你说的!”叶思思心知叶家倚仗的是什么,她再嚣张,也不敢插手城主继位的事宜。 “奴婢可没说过。”夜兰见她还有点脑子,目光掠过宋铭和叶思澜,她收起手,冷哼一声回到了温溪身边。 温溪自然也看到了人,她咳嗽了两声,道:“宋大夫,此前多谢赠药。” 宋铭皱了皱眉,他不过是依令看病,如今在温溪口中成了赠药之情,看来对方并不想跟他为敌。 他领了情,拱手顺势道:“分内之事,既然沐夫人在处理家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家事,自然同他们外人无关。 也就是说,今日不管温溪怎么处置叶思思,他们都不知晓。 叶思澜见温溪的侍女盯着自己,他跟着宋铭行礼,保持了立场。 温溪温和一笑:“让宋大夫和湛公子见笑了。” 叶思澜听闻她这么说,猛地抬起了头。 温溪又指点道:“家祖曾为独立门户,舍父姓氏,随母姓;虽碰了不少壁,但终归圆满。” 叶思思本来还没反应过来湛公子是谁,闻此言,她立马开始了挣扎。 她瞪大眼睛盯着叶思澜,语气嘶厉:“叶思澜!救我!” “只要你帮我脱离这个疯女人,我享受的荣光分你一半!” “叶小姐,抱歉,我同叶家已经没关系了。”叶思澜语气平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叶思思见诱惑不成,她又逼迫道:“你不想要玉佩了吗?那可是你母亲的遗物!” 叶思澜捏着宋铭的手一紧,轻咬住嘴唇不说话。 宋铭一把将叶思澜护在怀里,冰冷道:“既然是母亲遗物,为何在你们手上?” “还是说……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抢走了我夫郎的玉佩?”宋铭轻蔑道,“没想到叶家这种大户人家,也抢人遗物,莫不是买不起玉佩?” “宋铭!你闭嘴!”叶思思一个使劲,直接挣脱了出来。 她就要扑过去打叶思澜,宋铭刚想将叶思澜揽到身后,后者按住他的胳膊,抬脚直接给了叶思思一脚。 “恼羞成怒,大可不必!” “啊!”叶思思被踢到在地,她一个怒火攻心,加上母蛊蚀体,双目一闭,竟晕死了过去。 叶思澜被吓了一跳,他那一脚,根本没怎么用力。 宋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后,冲温溪道:“沐夫人,看叶小姐脸色,应当是纵欲过度,身体有亏。” 温溪本来也没想着置叶思思于死地。 她目光落在叶思思脖子上的吻痕上,便顺势道:“麻烦宋大夫诊治了,我这就让人将其遣送回叶家。”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临走前,温溪又对叶思澜说:“我与你母亲有缘,一个姓氏而已,子玉便能做主。” 弦外之音是叶家不同意,尽可以用少城主逼迫叶常德成全。 “多谢夫人。”叶思澜拱手冲她一拜。 温溪摆了摆手,转头冲夜兰道:“我乏了。” “是,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一行人离开,连带着叶思思也一并被拖走。 叶思澜看了一会儿,疑惑道:“沐夫人的病严重吗?” 他都忘了问宋铭那日诊断的情况,从脸色来看,温溪身体似乎不太好。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意有所指道:“温溪是有大格局的人,她若想好,有大把人能治。” 叶思澜蹙了蹙眉,不是太明白。 “她的心结在于沐年成。” “郁结于心?”叶思澜总算反应过来了。 宋铭点了点头。 温溪故作弱态,一开始恐怕是为了生存,后来应该是钻牛角尖了。 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不仅纳妾,还娶了众多小夫人。 何况还有了夫妻之实,怎么可能不郁结。 或许到现在,她还没明白,被蛊虫控制的沐年成,为何会对“凶手”动情。 不过他相信对方会想明白的。 一个男人而已。 两人回到偏殿时,正好碰见来请人的来福。 “怡夫人醒了,城主请两位过去一趟。”来福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宋铭已经猜到了所谓何事,牵着叶思澜一起去正殿。 两人到时,张怡正发着疯。 她瞪大眼睛,一边抓头发,一边咆哮:“到底是谁!情人蛊无药可解!怎么可能被解开!”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沐年成让人把张怡按住,偏头正好对上宋铭,他嘴角噙起一抹无奈的笑:“你们来了。” 张怡闻言目眦尽裂的看着宋铭:“是你!是你对不对!” 说完她又看向叶思澜:“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祸害!” “张怡!你想恢复容貌,现在只有宋铭可以救你!”沐年成听不下去了,冷脸呵斥道。 张怡嘲讽一笑:“你觉得他会救我吗?沐年成别开玩笑了,我不仅派人追杀过他,还毁过他的名声,他能救我?” 这些事,哪怕不明说,她也知道宋铭猜到了。 能够解出情人蛊的人,怎么会不聪明! 张怡傲然的看着宋铭,狠戾道:“我输给你,是我没本事!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张怡!”沐年成阴沉了脸,他知道自己面前乖巧的女人,并不是她的真面目。 但不可能否认,经过时间,厌恶成了真,喜欢也成了真。 他攥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张怡。 后者哈哈一笑,扬起失色的唇角,讽刺道:“沐年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爱你吧?” “哈哈哈哈,笑死个人了!还是你为失去的孩子愧疚?”张怡挣脱钳制,一步一步朝沐年成走来。 内侍正要上前把人拦住,沐年成摆了摆手。 他看着走到跟前的张怡,一字一顿道:“所以孩子是你故意设计温溪,自己弄没的!” “你也不算笨。”张怡冷嗤一声,蔑视道,“知道为什么你越来越讨厌温溪吗?因为你爱上了我!” “情人蛊察觉到背叛的爱,从而变本加厉让你产生厌恶,哪怕是解蛊之后,依旧无法消除。” “温溪也是可怜,竟然喜欢你这种男人。” 张怡话音落下,同时响起“啪”地一声。 是沐年成打了张怡。 宋铭本来想揽着叶思澜后退一步,却不想不经意间的一瞟,看到了门口的裙摆。 “沐年成,究竟是你怕我不肯放过温溪,让其称病远离主殿,还是你自己想借机毁了你们的誓言,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宋铭注意到门口的人走了,而沐年成捏紧了拳头立在原地,怒不可遏道:“张怡,你闭嘴!” 张怡用手戳了戳沐年成的胸膛,逼着人后退一步,“我用自己的手段得到的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闭嘴?” “倒是你,死要面子活受罪,连自己的风流都只能借用我来敷衍!沐年成,你才是最没资格说话的人!” “啪”地一声再次响起,紧接着伴随“碰”的声响,张怡撞倒了椅子,摔在了地上。 “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见任何人!” “等等——”宋铭出言打断,对上沐年成那双愤怒暗涌的眼睛,他看着地上的张怡,“我答应了沐城主的事,自然应该做到。” 这两人的话,他都不相信。 现在的情景,无非是狗咬狗。 不可否认,沐年成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城主,但他却不是个好丈夫。 他救张怡,为功德,也是为了试针。 仅此而已。 “我不需要你救!”张怡从事情败露,就没想过活着。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指责沐年成。 后者冷笑一声,“由不得你!” 张怡脸色一变:“就你也想报复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沐年成见她嘴角溢出黑血,上前单膝跪在地上,死死捏住她的下颚! “我没死,你也别想死!” 宋铭正愁没有理由,让人维持美貌不能动弹,现在正好。 “沐城主,若是相信我,便先出去,我会还你一个“活着”的怡夫人。” 张怡意识迷糊,闻言又睁眼狠狠瞪了一眼宋铭。 毒性蔓延,眼见张怡就要闭眼,宋铭眼疾手快用银针封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沐城主,可还要救?” “救!”沐年成一身戾气,“她想死,我偏不要她死!” “那就请您先出去。”宋铭示意叶思澜过来帮忙,沐年成松了手,最后看了一眼,抬脚头也不回走了。 第099章 回家 叶思澜听宋铭的话,扶着张怡躺平在地上。 见宋铭摆出了银针,他回想起救齐建修和自己时宋铭的操作,他按住宋铭的手。 “怎么了?”宋铭见他欲言又止,耐心等他开口。 “我不想你救她。”叶思澜话音里带了点委屈,“她会脏了你的眼睛。” 宋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笑道:“不脱衣服,放心。” “真的?”叶思澜一脸不相信,不脱衣服怎么扎针? 宋铭现在有灵泉,只需要喂对方服用即可,根本不需要温水沐浴。 至于穴位,他本来就没想把人彻底治好,不必那么精准。 “真真假假,你不是在一旁看着吗?”宋铭无奈道。 “你不赶我走?”以往宋铭施针,可都清空了人。 “你又不是外人。”宋铭揉了揉叶思澜的头发,专心准备了起来。 带了孩子这么长一段时间,要是还当外人,他都说不过去。 至于是什么感情,宋铭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不讨厌叶思澜的亲近。 叶思澜心里犹如抹了蜜,他眉眼带笑,宋铭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叶思澜惊讶道:“宋铭,脸!” 宋铭低头检查,手腕和脸上的皮肤,已经恢复了豆蔻年华时的模样,他知道“回溯”成功了。 他取下所有银针,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再次扎下银针。 系统在宋铭脑海里响起:“宿主,请停止你的动作。” “第一,我确实使用”回溯”救了她,至于她处于什么状态,你没有说;第二,我只是让她处于瘫痪,并没有谋害她的性命。所以,该奖励我的功德,你得给我,并且不能扣除。” 系统:“……” 宿主越来越会抓漏洞了。 “难道你想反悔?”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50点功德。” 宋铭满意了,待时间差不多,他取出了银针。 “去开门请沐城主吧。” 叶思澜站起身去开门,不过意外的是,沐年成并不在外面,只有来福在。 “叶公子。” 叶思澜颔首道:“夫人已经恢复容貌了,不过我夫君还有话要交代。” “宋大夫告知老奴即可。” 叶思澜带着来福进屋,后者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来福冲宋铭恭敬一拜,语无伦次道,“这般的怡夫人,老奴只在十几年前见过。不,不对,十几年前的怡夫人,也未生的这般好看。”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地上的人说:“你先安排人把人抬床上吧。” “好、好好好!”来福连忙冲外面的侍卫招手。 “怡夫人身体里有母蛊和其他毒,我虽重塑了她的容貌,到她的毒已经侵蚀了心脉,所以醒来后,情况好的话,能够说话,情况稍微差一点,只能这样一辈子。” “沉睡不醒一辈子?”来福错愕的瞪大眼睛。 宋铭点了点头:“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来福想到当时的场景,他叹息一声,又冲宋铭和叶思澜道:“两位辛苦了。” 城主府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宋铭想了想道:“事情已了,我和思澜就不在城主府叨扰了。” 来福知道留不住人,遵从沐子玉的吩咐,先让人去备礼物。 又转头说:“宋神医,还请等等少城主,至于叶公子,大夫人说有事要告知您,请您过去一趟。” 叶思澜和宋铭对视一眼,后者道:“去吧。” “嗯。”叶思澜点了点头,跟着一旁的婢女走了。 来福让人请宋铭去偏殿休息,又让人去找沐子玉。 叶思澜到温溪宫殿时,正巧碰见送叶思思离开的马车。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房间里,温溪坐在罗汉塌一侧,中间的案几上,已经蓄好了热茶。 叶思澜恭敬行礼:“拜见沐夫人。” 温溪抬手示意他坐自己旁边,温柔道:“以后称呼我温夫人吧。” 带夫家姓尊称夫人,一般只有正妻才能用此称呼。 温溪突然改口,让叶思澜不得不怀疑,沐城主和张怡那番话,温溪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你母亲的事,我知晓一部分。” “您知道?”叶思澜捏紧了手指,他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城主府,可为何每个人都知道? 张怡和张芫茜亲姊妹还能理解,可沐年成、温溪,还有一个沐子玉怎么都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温溪知道他的疑惑,她咳嗽了一声,喝了点茶水润了润嗓子,“子玉质问沐年成,为何有解药不服用时,我听到了些许。” 叶思澜急切的看着她,“说了什么?” “你娘亲在遇见姓陆的商人前,并非是青楼女子,而是受了伤失去了记忆,具体原因我不清楚。” 失忆叶思澜是知道的,不过话术却不一样。 他听府里的人说的是:湛雪羽出身青楼,想保清白不接客,便出逃了。被追途中,误伤了脑子,失去了记忆。好在遇见了好人,最后到沐城攀上了叶家这个高枝。 温溪还在继续说:“陆商人见你娘生的美,便想着讨好叶常德,编了故事骗你娘亲。” “等到了沐城,他便把你娘亲送给了叶常德。但你娘亲容貌太过于绝色,引了不少人瞩目。” 后面的故事,叶思澜已经能够拼凑起来。 叶常德得了宝贝,巴不得沐城所有人都知道,于是设了一场宴会,让湛雪羽当众献琴。 齐建修,乔装打盼的沐年成也在其中。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沐年成对温溪的承诺,就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你恨我娘吗?”叶思澜有些紧张,白歆前后的转变,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温溪摇了摇头:“不恨,但有责怪,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管是恨还是责怪,都应该怪变心的那个人,而非旁人。” 叶思澜讶异于温溪的坦诚,更倾佩于她的豁达。 “那你恨张怡吗?” “我恨她卑劣的手段,但不恨她抢走这个人。相反,我感谢她让我看清了事实,也知道了自己输在哪里。” 温溪笑着看向叶思澜,即便脸色苍白,发鬓已白,她依然自信美丽:“我只不过是输给了自己的眼光,但我并未输她。” 叶思澜微微张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溪的话,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以为温溪会骂张怡,又或者说感谢他们解了情人蛊,让沐年成能够重新回到她身边。 然而都不是。 “那你会原谅沐城主吗?”叶思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心里有股预感,答案很重要。 “不会,我能跟自己和解,但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谈原谅。” 温溪话音一落,外面突然传来“碰”地一声响。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似乎还碎了。 “夜兰,去看看。”温溪心知肚明,但依旧面不改色。 夜兰明白了她的意思,福身出了门。 温溪说了太多话,嗓子一干,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叶思澜连忙把茶送到人手边。 温溪抿了一口,看着叶思澜又说:“我能看出你很喜欢宋铭,但他对你,我看不出来。” 叶思澜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垂下头掩饰失落,他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那么好的宋铭,他不想便宜别人。 他想更得寸进尺一点,把这个人占为己有。 “宋铭并非池中之物,他会越走越高,思澜,你做好陪伴他身侧的准备了吗?”温溪这句话,就差没直接把你俩没圆房写在纸上了。 叶思澜手指绞紧,指腹从泛白到发紫。 过了半响,他抬起头,坚定道:“宋铭不是沐城主,我也不是你,我们结局不会一样。” 温溪蓦地笑出了声,她一脸和蔼:“希望如此。” 她拿起旁侧的盒子,递给叶思澜:“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等你回去了再打开。” 叶思澜想拒绝,温溪却已经把东西推进了他怀里,“这东西本就属于你。” “我娘亲的遗物吗?” 温溪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巧这时候夜兰进了屋,温溪直接下了逐客令:“夜兰,帮我送客。” “是。” 叶思澜恍惚着神被送出宫殿,不明白温溪今日之举,出自何目的。 另一边。 宋铭正和沐子玉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他口中湛雪羽的故事,同温溪相差无几。 只不过他多提了一点:“叶常德之所以怀疑叶思澜不是自己的孩子,最重要的一点是曾经我父亲易容的商贾,曾进过湛夫人的院子。” 宋铭皱眉,他直觉湛雪羽哪怕是被困的金丝雀,也不会做对不起叶常德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他对叶思澜只有愧疚,并无恶意。” 沐子玉在篡位和继承之间,只有一念之差。 最后他选了一条和平的路,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很抱歉,让你们误会了。” 宋铭陷入了沉默,沐年成这个城主,在家事上,不是一般的失败。 他想了想道:“我会转告叶思澜。” “多谢。”沐子玉将怀里的药瓶还给宋铭,“还有一颗。” 宋铭没有收,拍了拍他的肩膀:“留着吧,难免不会有第二个张怡。” “我不会成为我父亲。”沐子玉一脸坚定。 “希望如此。” 宋铭和叶思澜离开时,马车满满当当装满了。 一颗千年人参,换一车子宝物,不亏。 行至名澜山庄门口,两人看到了不速之客——叶常德! 第100章 心悦你 宋铭和叶思澜从马车上下来,见叶常德气势汹汹朝这边走,叶思澜狠狠皱了皱眉。 “叶思澜!思思是你姐姐!” 叶常德开口便是一声质问,那架势,仿佛想一耳光扇在叶思澜身上。 在回来的路上,叶思澜已经决定改叶姓湛。 哪怕叶常德不上门,他也会去叶府,要回他娘亲的遗物。 叶思思刚被遣送回府,叶常德就找了过来,还真是父女情深。 叶思澜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对方的眼睛,“你说叶思思是我姐姐,那你可有问她,她是否有一天当我是她弟弟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叶家人,心也该向着叶家。”叶常德今日来,除了兴师问罪,更重要的是把人认回叶家。 张怡已经失势,如今城主府对宋铭的态度有目共睹,他若不拉拢,叶家就会跟当年的齐家一样落败。 叶思澜冷笑一声:“我已经不是叶家人了,叶老爷可是记性不大好,忘了叶家没有叶思澜这个人了?” 叶常德何时被这般忤逆过,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尽是压迫:“只要你姓叶,这辈子都是叶家人!” “我很快就不是了。”叶思澜讽刺一笑,语气嘲讽。 “什么意思!”叶常德捏紧了拳头,看向叶思澜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孝子! 宋铭见他这副模样,生怕他直接动手,揽住叶思澜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警告道:“沐城主见思澜无依无靠,特意收为义子,准其随母姓,同叶家有何干系?” 出城主府前,沐年成拦住马车见了宋铭和叶思澜一面。 他知道叶思澜和叶家的关系,特意允诺,这也是他为当初闯湛雪羽院子的歉礼。 叶思澜没有替母亲原谅,因为湛雪羽从未在意过,所以谈不上原谅。 不过他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沐年成不见得是好人,叶常德就更算不上了。 何况有这层身份,他会方便许多。 “怎么可能?”叶常德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就算你不想回叶家,也犯不着编这样的理由骗我。” “随你信不信。”叶思澜说完,拉着宋铭便朝府里走。 叶常德想拦,目光触及宋铭时,他又收回了手。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叶常德捏紧的拳头松开,又重新握紧。 小厮快步上前,小声问:“老爷,现在怎么办?” “回去,从长计议。”叶常德眯了眯眼睛,只要有叶思澜在意的东西,他就不愁拿捏不住人。 这不孝子,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 他一甩袖,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宋铭和叶思澜一进大门,林伯立马迎了上来。 “宋神医,叶公子。”他拱手鞠躬一拜,抬起头继续说,“大少爷怕府中主人不在,下人不好管束,便让老奴来看着。” “劳烦林伯,替我谢过温书。”宋铭知道齐温书这是好意,他府里的下人都是新人,难保不会有吃里扒外的人。 尤其是他不在时。 就比如此次出门,他们一走,府中的某些人便开始了小心思。 看守在门口等候的叶常德就知道了。 “宋神医不怪我家少爷越俎代庖就行。”林伯客气道。 宋铭当然不会怪罪,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培养自己的人。 叶思澜同宋铭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此事要提上日程了。 “既然两位已经回来,老奴便回去给大少爷回话了。” “好。”沐城主的事情一了,确实应该得考虑怎么跟齐家对付叶家了,今日叶常德前来,无功而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等林伯一走,叶思澜小声同宋铭道:“若你不放心这里的人,不妨将刘老三接过来?” 宋铭摇了摇头:“乡里的药材,有刘老三看着我比较放心。” 叶思澜想到魏舒,可惜对方还要照顾魏爷爷,也只能作罢。 “没事,慢慢来吧。”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 由于之前宋铭在陈氏医馆的壮举,现下好些人都想请宋铭看诊。 可惜对方去了城主府,许久未归,现下听闻人回来了,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挣了几波功德后,这日,邱老带着孙女上了门。 对方年纪只比叶思澜小一岁,叫邱灵。 叶思澜以为他们要讨论医术,便退出了药房,去书房整理这几日的账簿。 宋铭让下人准备好了茶,放到了邱老手边。 “邱老,请。” 邱老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邱灵站在他身后,眼睛是不是瞟向宋铭。 “小宋啊,是这样。”邱老放下茶杯,将身后的邱灵拉到跟前,“这是我孙女邱灵,听闻你医术了得,又救了我,便想跟着你学习一段时间。” 是学习,而并非拜师。 宋铭皱了皱眉,并非他不想教,只是对方一脸娇羞,显然心思并不在医术上。 “抱歉邱老,怒难从命。” 邱灵笑容一僵,她身为女子不好开口,便催促的看向邱老。 后者也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他就这么一个孙女,平日又宠的打紧,他一时心软,又徐徐图之道:“小宋,灵儿浅懂些药理,她留在你这里,帮你抓药,处理些轻缓的病人绝不在话下。” “再者你这没有懂药理的人,病人一多起来,总归要有人打下手啊。” 邱灵连忙附和道:“我医术虽不济,但药材我都认识,伤寒我也会治。” 邱老一脸荣焉,似乎觉得邱灵这般,已经很不错了。 对方没有直白说喜欢,宋铭碍于邱老的面子,也不好没头没脑拒绝。 但他也不会给人留有念想:“邱老,不瞒您说,我其实有一个徒弟,这些事他便可以做,而且我夫郎也会帮我忙。” “至于您孙女,在我这里恐有怠慢,还是另寻师父吧。” 宋铭此话的意思是,我只收徒弟,且我成亲了。 邱灵从小被宠到大,想要什么家里人都会想方设法给她。 今日不过是求一个日久生情的机会,哪曾想宋铭拒绝的这么绝对。 她咬咬牙,见邱老目露犹豫,显然不想帮自己争取了,她干脆道:“宋铭,我不想拜你为师,我心悦你。” 在邱老没出事时,她就总听到宋铭的名字,后来邱老去了陈氏医馆,她便偷偷去看过好几回。 出色的男儿,从来不缺莺莺燕燕。 可宋铭不一样,他长的好看,心中还只有医术。 在之后,她又听说叶思澜和宋铭成亲,是因为被人设计,便觉得两人根本不是情爱,只是责任罢了。 今日上门,便是试探之意,若两人恩爱有佳,她便收起心思,继续做她的大小姐。 可方才她看两人的相处,并不像有情。 所以只要有机会,她便不会放过,哪怕不择手段。 宋铭脸色一冷,目光落在邱老身上。 后者也有私心,宋铭的医术绝对是世间仅有,若跟他结亲,定然以后对邱家世代都有利。 邱老跟着道:“小宋,我知道你和叶公子感情好,但男儿志在四方,娶妻纳妾再正常不过。” “灵儿也不求为妻,只要你能善待她,我们邱家绝不为难叶公子。” “何况哥儿开枝散叶难……” 他话还没说完,宋铭直接打断道:“邱老,我尊敬你,所以请你们坐下喝茶,但我的婚事,我娶谁纳妾与否,都跟你们无关。” 言外之意是,你们多管闲事了,这门亲事我也不会同意。 邱老老脸有些挂不住,脸色微红。 邱灵不乐意了,她站到宋铭跟前:“我自认我出身和姿色都不差,我都愿意委身为妾,同你夫郎好生相处,你还有何不满意?” “灵儿!”邱老护孙女,但还有理智。 宋铭这是摆明了不喜欢邱灵,再这么闹下去,只能是她自取其辱。 “小宋,今日是我们唐突了。” “爷爷!”邱灵很是不服气,想继续跟宋铭理论,却碍于邱老的威压,只能闭嘴。 “邱老既然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宋铭不想再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我们就先行……告辞。”邱老话才说一半,邱灵已经转身气冲冲走了。 邱老一脸无奈,再次道歉道:“小宋,叨扰了,灵儿从小被宠惯了,难免脾气有些收不住。” “邱老,我无意纳妾,还请莫要因为这些事,伤了情分。” 宋铭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他相信这句话的警告意味很明显了。 邱老是个可交之人,可若是他心向着邱灵,再多此一举,那么他们注定成为不了朋友。 邱老沉默了两秒,叹息道:“我明白。” 叶思澜到了书房,才发现自己露了一本账簿。 他寻思着时间过来,却不想碰上了怒气冲冲的邱灵。 有魏舒在前,他其实没多介意宋铭再收徒。 他正准备打招呼,却见对方停到自己跟前,冷言冷语道:“别以为靠名声绑住了宋铭,就能绑住他的心。” “你对他,百害无一利,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 “我是沐城第二针邱老的孙女,我能带给他的好处,比你多千倍万倍!” 邱灵冷哼一声,不顾叶思澜反应,留下一句“走着瞧”便走了。 叶思澜僵硬在原地,他袖中的手攥紧。 邱老出来时,见叶思澜脸色不好,但也没多想,只是浅浅点了一下头,便出府追邱灵去了。 叶思澜望着大门,一时间,脚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邱灵其实说的没错,若非他以命相逼,宋铭根本不会将自己留在身边。 哪怕睡一起,他也从未对自己有过非分之想。 他比谁都清楚,宋铭不爱他。 可当有人把事实说出来时,他的心就犹如在被上万根针扎似的,细细密密,酸涩又沉痛。 没有那一刻,他比现在更希望,自己的眼睛没有好,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亲近宋铭了。 可是……他又舍不得看不见宋铭。 第101章 上叶府 叶思澜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没曾想一抬头,便见宋铭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站门口做什么?” 听到宋铭的声音,叶思澜脚往前挪了一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 “我见邱老走的着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叶思澜露出一个微笑,掩饰住心里的难过。 宋铭盯着他看了半响,最后道:“没什么事。” 叶思澜笑容一僵,是觉得没必要告诉自己吗? 他快速垂下头,掩饰住压制不住的感情,低声“嗯”了一声。 宋铭觉得他这副模样,属实反常,想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 沉默的氛围略显压抑,叶思澜打破沉寂道:“我漏了一个账本,我去找找。” “好。” 之后两人便没了交流,直到晚上睡觉,奇怪的氛围依旧萦绕在两人身边。 叶思澜看着准备睡软塌的宋铭,他坐在床上一脸纠结。 宋铭把手搁在脑后,望着屋顶发呆。 邱灵之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值得他烦心。 他困扰的是叶思澜的态度。 按理来说,他们是夫夫,有追求者,为了给对方最大的安全感,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并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奇怪的点就在于,他们只有夫夫之名,没有夫夫之实。 平白无故说这些,不是在逼迫人保证当初的承诺吗…… 如果一开始,他肯定不会在意叶思澜的去留,但现在……随着时间的变化,他有点舍不得了。 他安慰自己,是因为要帮叶思澜查明母亲身份的原因。 何况叶思澜还未满十八,在现代,就还是个孩子,他又怎么能放心下呢。 就在他认真思考之际,突然衣服被扯了一下。 宋铭回神,目光落在叶思澜身上。 叶思澜长的是真好看,哪怕自己是仰躺着只能看见下颚,依旧挪不开眼睛。 宋铭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沉吟道:“怎么了?” “去床上睡吧。”叶思澜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 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宋铭同意,那就意味着对方不抗拒自己。 当然,对方也可能会拒绝。 他想好了,宋铭要是拒绝,他便死皮赖脸要睡软榻,让宋铭去睡床。 宋铭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皱了皱眉:“你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叶思澜坐在宋铭身侧,对上对方危险的目光,他又一怂,“不能总让你睡软榻,我睡床,不公平。” 宋铭脸色一缓:“我并没有觉得软榻不舒服。” “可外人会觉得。”叶思澜无赖道,“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这副模样,好生奇怪。” 宋铭:“……” 到底谁更奇怪? 最后在叶思澜的软磨硬泡下,他换了一处躺。 身旁的人越靠越近,宋铭侧过身,盯着对方的眼睛,说:“你今日有些奇怪。” 叶思澜身体一僵,他仔细打量着对方,发现他眼里没有半点反感,他壮起胆子抱住了对方。 哥儿的骨架,比正常男子小。 加上宋铭人高胳膊长,对方一蜷缩,整个人都被塞进了怀里,小小的一团,仿佛在抱洋娃娃。 宋铭并不反感叶思澜的亲近,相反,见他这么依赖自己,心里那点大男子主义,被填的满满。 想到明日去叶府,宋铭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担心?” 叶思澜被揽住了腰和后背,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没事,我已经去信,让少城主亲自来主持公道了。”明日叶思澜一为改名,二是取走湛雪羽的牌位。 人死不能复生,牌位带不带走对宋铭来说,意义不大。 但对这里的人来说,还挺重要。 他轻轻拍了拍叶思澜的后背,温柔道:“睡吧。” 叶思澜本来有心想试试,宋铭对他是否有其他感情,他都准备解衣服了,被宋铭这一哄,立马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捏着对方的衣服,乖乖“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他硬邦邦的胸膛。 一夜无梦,两人甚是好眠。 约莫是习惯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翌日。 叶思澜率先睁开眼睛,他迷迷糊糊想起自己要干什么,一转头,发现宋铭的脸近在咫尺。 他咽了咽口水,偷亲一下,不碍事吧? 可就在他准备下口之际,宋铭睫毛突然颤抖了一下。 他愣住,刚准备后退,却忘了自己的腰在人手上。 他一动,宋铭立马睁开了眼。 宋铭下意识怕人摔下床,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一起用力的后果便是叶思澜撞在了宋铭唇上。 四目相对,两人都傻了。 叶思澜本来想亲脸,没想到亲到了唇上。 宋铭则是被唇上的柔软弄的一懵,母胎solo的他,竟然把初吻献出去了。 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相反,他觉得叶思澜的唇瓣,跟他人一样,软软的。 腰上的禁锢消失,叶思澜慌乱的坐起身。 谁知道他刚一坐直,里衣的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他整个胸膛直接暴露在宋铭眼前。 他脸“唰”地红了。 想系上,却越理越乱,越弄不好。 衣服半遮半掩,宋铭其实根本没有看清。 但目光触及叶思澜精致的锁骨,他咽了咽口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啃上去。 他拽了人一把,叶思澜一个没坐稳,直接趴在了他怀里。 眼睛里只剩下对方,叶思澜率先了发现了宋铭的异常,他脸瞬间爆红。 宋铭有些尴尬,他干咳一声,低沉着声音解释:“血气方刚,正常反应。” “……嗯。”叶思澜不敢看他,也不敢动弹。 宋铭见他快把脸埋进脖子里了,轻轻拨开人,让人躺在了里侧。 失了禁锢,叶思澜立马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宋铭沉默了两秒,拿起衣服换上,好在衣服长,看不出什么。 想起初次回小屋,叶思澜醒来时的反应,他解释:“生理现象而已,一会儿出门前,我让人把偏屋收拾出来,今晚我搬过去。” 叶思澜的好心情,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他攥紧被子不说话,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宋铭当他是不好意思默认了,他把叶思澜的衣服,整理放在床边,叮嘱道:“我去膳厅等你。” “……好。” 由于被子捂着,宋铭没发现他的声音,带了鼻音。 等人一走,叶思澜眼眶的热意,再也克制不住。 他不明白,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变得这么难。 不过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比起之前,好歹宋铭有了正常需求。 叶思澜深呼吸了一口气,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用过早膳,两人乘坐马车出发。 对于那个意外的吻,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再提及。 叶思澜想到宋铭要搬偏屋,他跟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笑:“府里的人,我们都还不完全熟悉,还是别搬了吧。” 怕宋铭误会自己有心机,他补充道:“或者等都是自己了,再搬也不迟。” 宋铭想到了邱老,他和叶思澜“感情好”,都有人主动送上门。 若是分房睡,只怕莺莺燕燕更是不停。 何况还是在三妻四妾正常的古代。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叶思澜提到“再搬也不迟”时,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像是在赶他一样。 宋铭压住这点不舒服,点了点头:“好。” 两人都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等马车行至叶府时,正好,沐子玉也到了。 叶家早就接到了通知,这会儿正在门口迎接。 叶常德看到宋铭和叶思澜从马车上下来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奈何沐子玉在,他不好发作。 “拜见少城主。” 叶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叶思澜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再多心思,此刻也只剩下了恨意。 “叶卿,不必多礼。”沐子玉站在原地未动。 叶常德尴尬一笑,站直身体,做了一个“请。” 叶思思看到叶思澜,目光里满是嫉恨,视线一挪,发现宋铭意味深长盯着自己,她快速低下了头。 想起宋铭喂自己吃得毒药,她脸色惨白。 宋铭收回了目光,牵着叶思澜跟在沐子玉身后,一同进了府。 “叶卿,主事的人在即可。”沐子玉的言外之意是,你的这些姨娘,子女都下去吧。 叶常德只好歇了心思照做。 只剩下叶常德和张芫茜,沐子玉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其实是为了思澜改名,其二是满足思澜接走母亲的牌位。” 张芫茜没有张怡的大格局,闻言巴不得立马照办。 不过做主的人是叶常德,她也只能干着急。 “少城主,此事不妥吧。”叶常德没想到叶思澜有这么大能耐,竟然能够说服沐子玉帮忙做说客。 “这是鄙人的家事,怎么可劳烦少城主。” 意思是哪怕你是少城主,我自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宋铭本来想开口,叶思澜却拽住他,先一步开口:“叶老爷莫非忘了,我已不是叶家人?” “要说管不得,我觉得除了您管不得,少城主和我夫君皆管得。” 叶思澜见叶常德脸色难看,他不给面子继续道:“何况我现在是城主的义子,论长幼,少城主亦可唤我一声哥哥,一家人之事,怎管不得?” 叶思澜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叶常德。 后者满脸阴翳,就差没把逆子说出口了。 第102章 拿回 沐子玉在城主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透叶思澜在府中的情况。 他扬唇一笑:“叶卿,既然我能管,不如就成全思澜吧。” “也免得伤了和气。” 后半句,显然是在威胁。 和气不和气没人知道,憋屈是肯定的。 叶常德笑得僵硬,张芫茜见他不说话,她开口道:“既然是城主大人的吩咐,我们叶家自然是该照做的。” 宋铭目光一冷,面无表情道:“叶夫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叶家言明逐出家门在先,怎会是城主吩咐,你们照做?” 张芫茜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沐子玉立马接过了话:“既然早就逐出了家门,那就从简吧,将名字从族谱划掉,再让思澜把牌位请走,便可以了。” 叶常德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弃宋铭这棵大树,张怡的风光不在,前无可依傍的人,后又有齐家虎视眈眈。 身为叶家家主,不可能让家族陷入孤立。 他厚着脸皮打亲情牌:“思澜,以前是爹不对,你也知道,我事务繁忙,难免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不如你再给爹一次机会,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相处好不好?” 沐子玉皱了皱眉,他看向叶思澜,显然是遵从他的想法。 张芫茜正欲发作,被叶常德一记冷眼,她又只能咽下想发怒的话。 她露出一个笑,伸手就想揽住叶思澜的手臂,却被人躲开。 她尴尬收回手,语气诚恳道:“思澜啊,以前母亲也对不住你,我让思思给你道歉好不好?” “思澜,你也要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你也知道,你爹是因为你娘……误会于你,所以才……”张芫茜叹了一口气,又动情道,“那有父母不爱护自己孩子,你爹不过是没想通,迁怒罢了。” “这样的小事,怎么劳烦得了少城主,不如你跟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再决定?” 叶思澜在心中冷笑,他们到底将他当做什么了? 为了贴上宋铭,连脊梁骨都能弯。 还真是讽刺。 然而这一切在宋铭眼里,同pua无异。 好话都说在前头,真住进了叶府,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宋铭没猜错,叶常德想留之人,并非叶思澜,而是他宋铭。 叶思澜带着宋铭回叶府住,若是叶思澜一场重病人没了,宋铭又“喜欢”他其他女儿,那届时,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何乐而不为? “不必了,叶家我高攀不起,若是再来一次陷害,难保我人都没了。”叶思澜怎么会信两人真的会改,他们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叶常德见他油盐不进,隐隐有些恼怒。 他主动提起了玉佩:“你娘的贴身之物,我当时气狠了便烧了,连带着一块有“羽”的玉佩,你若是铁了心要带走你娘,玉佩我只能赔你一块质地相似的。” 言外之意是,你非要跟叶家断绝关系,那湛雪羽那块能够证明身份的玉佩,砸了也不会给你。 叶思澜捏紧了拳头,他就知道,叶常德骨子里的卑劣和狠心,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叶老爷,我们那有一个习俗,想要挪走牌位,需要在逝者住过的地方,收集满一罐子灰再连带着罐子一并下葬。” 宋铭见叶常德和张芫茜一脸“你有病”的模样,他继续说:“最好是宅子每个角落的灰尘,这样逝者才能安息。” “这样吧,只有我和思澜,也不知道得收集到何年何月,不妨让少城主派人帮我们收集。” 你不给,那就别怪我们找理由搜府。 叶常德面色铁青,他是想拉拢宋铭没错,但对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让他火大! “宋铭,你这番话,为何我们从未听过?”张芫茜假模假样问道,那块玉佩价值连城,她怎么可能还给叶思澜! 何况已经算作在叶思思的嫁妆里了。 想让她吐出来,门都没有! “你们没听说过再正常不过,毕竟那是我师门的习俗。既然思澜已经嫁给我了,就得按照我那里的习俗来。”宋铭不慌不忙道,满脸的认真,让人看不出他是在胡说八道。 “既然是你师门的习俗,按例应当让我们见见才是。”宋铭这么厉害,他的师门只会更加厉害。 叶常德心思热络,巴不得立马去宋铭师门拜见,最好再结个亲。 “我们师门的人,喜欢云游四海,济世救人,没心思理会我这点小事。”宋铭避重就轻,脸上充满了无奈。 叶常德察觉被耍,刚准备戳穿宋铭,谁知道沐子玉开口道:“可是之前那位程钟龄先生?” “正是,月华丸便出自他老人家。”宋铭一脸正色,言语间只剩下恭敬。 沐子玉转过头,冲叶常德警告道:“程先生可谓是为天下人谋利,这点小事,我城主府也能做主,大可不必劳烦宋神医师门。” 弦外之音是你们和天下苍生比,自己掂量掂量,哪个更重要? 若选不出,城主府乐意效劳。 叶常德捏紧了拳头,看向叶思澜和宋铭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张芫茜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给,就硬搜出玉佩来,这跟土匪有何区别。 可偏偏人家用的都是正经理由,不仅有城主府压一头,还在理。 这换了谁,都得气的咬牙切齿。 宋铭见两人沉默不说话,他干脆道:“少城主,看来叶老爷和叶夫人是默认了,不如你召集人直接开始吧。” “也行,正好我今日带了一骑护卫来。”说着沐子玉朝准备冲身后跟着的来福招手,示意他去叫人。 叶府的肮脏事,又岂会只有这一件。 叶思澜比谁都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叶家将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张怡在时,张芫茜就未曾将沐年成放在眼里,背地里的勾当,多的数不清。 他故意给了对方一个台阶道:“叶老爷,叶夫人,我娘的遗物,可真的都烧了?” 宋铭领会到他的意思,接话道:“若是能找到贴身一直佩戴之物,也可不必收满罐子。” “不是还有一说吗,灵魂喜欢残留在心爱之物里,既然灵魂都在了,其他也就不必了。” 叶常德捏紧了拳头,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的人瘆得慌。 沐子玉催促道:“叶卿,还是仔细想想吧,能避免麻烦自然最好。” “府中的事我不太清楚。”叶常德转头直视张芫茜,语气冷硬,“夫人,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在操持,不如你仔细回想回想?” 张芫茜咬了咬唇,知道现在除了拿出来,再无别的办法。 她语气生硬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宋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次等候了,等拿到玉佩,我们再行礼搬走牌位。” 他看向叶思澜,后者面朝叶常德,“叶老爷,请吧。” 叶常德对上那双明亮又澄澈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意味。 不过是一颗弃子,如今也敢爬到他头上。 还有那双眼睛,同湛雪羽那个贱人一模一样! 叶思思回来,他便知道叶思澜能够视物了。 再回想起当天宴会时的怪异,肯定那时候叶思澜就已经能够看见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若非叶家养了他这么多年,他早就死了! 越是这般想,叶常德越是生气。 他黑色的眼睛里,蕴藏着风云,让叶思澜不由想起了自己每次被罚的时候。 叶思思不要的东西,他不过是捡起来瞧了一眼,便被污蔑是偷东西。 而叶常德更不会顾及事实真相,只会罚他跪祠堂,用家法伺候。 想到往日的种种,叶思澜捏紧了手指。 原谅,这辈子都不可能! 更不可能和解! 他同叶家誓不共天。 宋铭对叶思澜的心情变化,一向敏锐。目光触及对方颤抖的袖子,他用温柔的大手,将拳头包裹住。 “叶老爷,时间有限。” 沐子玉自然是站在宋铭这边,他大声冲来福道:“临走前,我父亲说的什么,你可听清楚了?” 来福和蔼一笑:“老奴人虽然老了,但腿脚和听力还未退化。” 他转头冲宋铭和叶思澜叮嘱道:“城主说顺利请回夫人,请两位去府上享用家宴。” 叶常德闻言脸色骤变,张芫茜也不敢在踌躇。 一盏茶功夫,族谱便到了沐子玉手中。 至于湛雪羽的牌位,是叶思澜和宋铭,三跪九叩去请的。 而玉佩,也被取了过来。 期间还隐隐听见了叶思思歇斯底里的声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从今天开始,叶思澜便姓湛了。 湛思澜,跟叶家没有半点关系。 叶常德拉拢不了,心中当然只剩下了恨。 巴不得叶思澜和宋铭去死的那种。 临走前,湛思澜冲叶常德行了一个跪拜礼,并道:“之前的委屈和偏心,如今一笔勾销,就当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他的勾销了,宋铭的另算。 宋铭看懂了他的眼神,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走吧,该回家了。” 叶思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捧着湛雪羽的牌位,一起上了马车。 第103章 安全感 两人走后,叶常德和张芫茜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帮不上忙只能拖叶家后退的人,没必要留着。”叶常德眸光里尽是寒意,戾气的脸上写着狠心。 张芫茜求之不得,要不是因为叶常德想要拉拢宋铭,她也不至于跟那个小贱人服软道歉。 如今叶常德下了杀意,正好。 “老爷,妾先前就说过,湛思澜就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偏偏你还觉得他好哄。” 叶常德看了她一眼:“你姐姐那边,把叶思灵送过去。” 叶思灵是钱氏生的小女儿,如今也已经十六了。 钱氏还有一个儿子叫叶思锡,今年二十,在外面帮着叶常德做生意,不常回家。 不过已经定亲,女方娘家说多留姑娘两年,便一直未成亲,但算算日子,好事也快将近了。 至于周氏,大女儿叶思芙十九了,早已嫁作他人妇。 她身边就剩下小儿子叶思淮,才十四。 张芫茜只有叶思思一个女儿,以前有张怡在,有没有儿子对她来说,影响都不大。 但现在,她也得为自己谋划了。 叶常德说把叶思灵送过去,再结合沐子玉的年纪,她小声问:“老爷的意思可是想让思灵……” “叶家如今无人倚仗,只能靠我们自己。”叶常德语气笃定,又意有所指道,“非常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了。”张芫茜知道,这是必须送去不可了。 借用孝敬张怡的名义,把人送到沐子玉床上。只是如今张怡的状态,她无从得知,连张嬷嬷也没了消息。 她几番想去城主府见人,都被告诉怡夫人在城主那,不方便见客。 她现在十分怀疑,是不是张怡的事情暴露了,引了城主不满……人没了。 但她又不敢将猜测告诉叶常德,现在他们只知道,城主欲退位让贤给少城主,府中事宜,全权由温溪打理。 只要张怡还有用,她在叶家的地位就能保住。 所以最好的办法,她赶紧要个儿子稳住地位,免得被钱氏爬到了头上。 “老爷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叶常德点了点头,沉默半响,又说:“三年一度的医者集议快开始了,宋铭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此次论辈分,当是陈老和邱老主持。” “可邱老心向着宋铭。”张芫茜皱了皱眉。 “陈老才是沐城第一针。”叶常德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前不久,我听说邱老带着自己的孙女去了名澜山庄,走时,邱灵脸色并不大好。” “老爷的意思是……从邱小姐入手?” “思锡婚事将近,应当多去苏家走动。”叶常德对于张芫茜的容忍,一是对方不管怎么跋扈,都听他的话,跟他站在一起。 这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 张芫茜一脸了然,苏家正是跟叶思锡定亲的女方家,在沐城地位虽比不得容家,但苏老太爷也曾是城主的夫子。 由苏家出面,宴请各家小姐赏花游玩,再好不过。 “正巧还能赏一波末尾的菊花,我明日便去苏府拜访。” “嗯。” 宋铭和湛思澜在中途跟沐子玉分别,至于城主口中的家宴,不过是一句吓唬叶常德和张芫茜的话。 沐子玉见宋铭下了马车,以为他是专门送自己,连忙道:“铭兄,不必相送了。” “清脑丸还有吗?”宋铭站在他马车窗边,一脸正色。 “还有一粒。”沐子玉觉得他这副模样过于奇怪,但还是老实说了。 “今日叶家同思澜之间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但同叶家同张怡还没有。”宋铭点到即止,随后冲来福挥了挥手。 他不希望沐子玉成为第二个沐年成,湛思澜用一句养育之恩给了叶常德的暴行一个解释,但他还没和解。 所以他提醒沐子玉,一是不想让叶家再有后盾,二是对方今日特意来帮忙,也算还了人情。 宋铭重新上了马车,湛思澜抱着牌位,沉吟道:“你为何会觉得叶常德会知道张怡下蛊的事?” 张芫茜可能知道,但叶常德多疑,前者若是让后者知晓了情人蛊,难保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在家族利益前,个人只会被暂抛到一边。”宋铭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这么多,但多一个心眼,比多一个麻烦要好。 湛思澜点点头,他回忆起张氏的缓兵之计,再看向宋铭,总觉得比起给沐子玉下情人蛊,还不如给宋铭下情人蛊来的更好。 “清脑丸你还有吗?”他记得宋铭将瓶子一并给了沐子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宋铭中了叶家的情人蛊,他不得哭死。 宋铭怎么会猜不到他的想法,见湛思澜衣襟有些乱,应该是抱着牌位不好弄,他伸手帮人抚平。 “放心,还有。” 湛思澜看着他体贴的动作,不由想起了早上的那个吻。 他耳根一红,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难得宋铭反应了过来,他收回手,干咳一声道:“以后便姓湛了,可会不习惯?” 提及姓氏,什么旖旎的氛围都没有了,湛思澜不由看向手里的牌位,他手指摩挲牌位上面的字,轻声道:“嗯。” 宋铭见他面露感伤,安慰道:“我相信离开叶家,你娘应该是开心的。” 湛思澜抬头冲他一笑:“我觉得也是。我娘临走前那段时间,经常跟我说外面是什么样,看的出来,她不喜欢叶府。” 宋铭下意识想到了小白,见过大猫的人,应当不只是见过世面这么简单。 何况从城主府的种种表明,知情人似乎都有所察觉,但为什么不费力查清,或者找到湛雪羽的娘家,应该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忌惮了。 “就算找不到我娘的父亲母亲,她跟着我们,应当也是幸福的。”湛思澜看向宋铭,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态度。 奈何宋铭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宋铭?”湛思澜见他半响没说话,又喊了一声。 宋铭回过神来,见湛思澜一脸担忧,他停顿了一下说:“嗯,我也相信。”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名澜山庄门口,宋铭先下了马车,再牵着湛思澜回府。 名澜山庄没有祠堂,宋铭便让人专门收拾了一处地方,供牌位。 湛思澜跪在垫子上,冲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娘亲,以后思澜和你再也不用受叶家的禁锢了,我现在很好,也很开心,你不用担心我。” 宋铭在湛思澜旁边的垫子上跪下,他握住湛思澜的手,只说了一句:“您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湛思澜看向宋铭,见他一脸严肃,抿唇一笑。 不管宋铭当他是什么,至少这番话,现在听来,他很开心。 “谢谢。”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回答。 翌日。 齐温书上了门,他身侧还跟着一个带了面纱姑娘,有了前车之鉴的湛思澜,眉心隆成了一团。 “铭兄,这是我堂妹齐温彤,她这几日咳嗽终不见好,想请你看看。”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看病。 宋铭让齐温书把人带了进去,他见湛思澜站在原地没动,他开口道:“认得药吗?” 湛思澜点点头,目露疑惑。 “我开药方,你帮我抓。” “好。” 湛思澜没多想,跟着宋铭进了药房。 宋铭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湛思澜难过,但他不想再出现邱灵那种情况。 至少不应该背着湛思澜。 进了屋,齐温彤便揭了面纱,肤若凝脂,面色如雪。 哪怕唇色很淡,湛思澜依旧觉得对方很美。 同他的好看不一样,齐温彤更容易让人产生怜惜。 “除了咳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宋铭只观面色,并不打算诊脉。 齐温彤看了湛思澜一眼,淡淡冲宋铭道:“偶有头疼。” 宋铭“嗯”了一声,便开始写药方。 齐温书惊讶道:“不用诊脉吗?” “只是简单的风寒,久咳不愈,是再次受寒。”快好了,又感染了风寒,自然便成了久咳不愈。 不过据宋铭观察,对方的咳嗽,并不严重。 根本没到久咳不愈的情况。 “就这么简单?”齐温书瞪大了眼睛,看向齐温彤的目光,不由带了审视。 他当然相信宋铭的医术,跟他说府中大夫看不好,非要跟着他来看病,显然他这妹妹有问题。 “嗯。”宋铭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湛思澜,又站起身,“我看着你抓药。” 湛思澜一脸莫名,疑惑的看了一眼宋铭,见他一脸认真,只好乖乖照做。 抓到一半之际,宋铭突然站到了他身边,指点道:“量少,不必舀太多。” 湛思澜偏头看他,眼神里写着:你好奇怪。 宋铭没说话,但依旧维持着姿势,让他继续抓药。 齐温彤捏着面纱的手攥紧,低头咳嗽了一声,掩饰了神情。 齐温书眯了眯眼睛,若是这会儿他还看不明白,他就脑子有坑了。 抬头见宋铭和湛思澜亲昵的模样,他意有所指道:“铭兄,你这也太不将我们当外人了,夫夫如此,实属让人羡慕啊。” 湛思澜脸一红,这才想起,还有人在。 “你羡慕不来。”言外之意是湛思澜只有一个,他已经嫁给我了。 “铭兄你这占有欲,啧。”齐温书警告的看了一眼齐温彤,又冲宋铭道,“对了铭兄,医者集议你可要参加?” 第104章 提个醒 医者集议? 宋铭皱了皱眉,他猜测恐怕跟医学交流大会类似。 湛思澜有听闻过,他帮忙解释:“医者集议就是医者一起商议这些年遇到的困难杂症,然后总结出常用的药方,所有医者都可以参加。” 齐温书点头,继续说:“以往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医者引导,今年应该还是邱老和陈老。” “比如说,铭兄你提供的月华丸药方,这次露面后,估计能同陈老和邱老跻身一样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个医者集议是有关名声远扬的好途径。 对于名声,在上次陈氏医馆治好邱老,他便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认可。 所以他参不参加这个集议,在名声上的作用并不大。 不过,宋铭还是想去看看,古时候的中医,同现代中医之间的差距。 中医就是一条历史的长河,先辈一点一点积累至今,才有了那么多中医药方。 然而现代多数医生依靠医疗器械看病,不是说不好,只是从辅助工具,变成了必备检查所需的诊断依据。 而以往中医的望闻听切断病,在许多人看来,成了不靠谱,不科学的看病。 像是一些在小地方出名的老中医,明明看得很好,却因为没有一些证件,而无法继续做一个大夫。 但其实,高手在民间。 当然,也有数一数二让人敬佩的医生,只是这些人,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天。 想要触及对方,需要越过无数障碍。 甚至有的人,根本越不过去。 湛思澜见宋铭出神,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淡淡感伤,他转头问齐温书:“约莫在什么时候?” “现在已经在开始筹备了,估计得一个月后。” 湛思澜看向宋铭,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指尖,问揄系正利。:“你想去吗?” 宋铭回过神来,见湛思澜眼里透着担忧,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啊,这是个好机会,不仅可以长见识,还能长经验。” 齐温书闻言,无奈道:“铭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去帮别人长经验还差不多。” 湛思澜觉得也是,宋铭这么厉害,连肺痨都不在话下,定然是比其他人厉害的。 三人旁若无人聊天,显得齐温彤跟外人似的,插不上嘴。 她咬了咬唇,柔弱道:“我觉得也是,宋神医这么厉害,定然不同凡响。” 湛思澜眉心微不可查蹙了一下,捏着中药材的手收紧。 齐温书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冲湛思澜道:“哥夫,药已经抓好了吗?” 湛思澜点点头,将药包好递给齐温彤。 不等她接过,齐温书快一步拿到了手里,冲宋铭和湛思澜道:“堂妹跟我出来许久,我们就先回去了。” 宋铭做了一个“请”,湛思澜对上齐温书歉意的眼睛,他露出一个微笑,点了一下头。 等两人离开,湛思澜看向宋铭,说:“陈老主持,会不会为难你?” “他不为难才奇怪。”宋铭漫不经心道,他脚往旁边一迈,将最后一味药的抽屉合上。 湛思澜想想也是,陈老不为难才有鬼。 “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铭重新坐下,将案桌上的纸笔摆放整齐。 湛思澜欲言又止,他其实想问邱老和邱灵的事,但见宋铭一脸坦荡,他又没开口。 他想了想道:“我听说医者集议要分享之前的治病经验,以及药方。” 宋铭抬起头,沉吟道:“好,我抽空整理出来。” …… 马车驶出了好一段距离,齐温书才沉声开口:“你明知宋铭已有夫郎,何苦去作贱自己?” 齐温彤脸色一白,她掩唇咳嗽,欲想躲避过去。 齐温书却没给她留面子,眯眼沉声道:“叶思澜进门在先,你觉得你能做妻还是做妾?” “世上好男儿那么多,又不缺宋铭一个,你上赶着作贱自己,是觉得齐家就此败落,再不复以往?” 齐温彤低垂着眉眼,咬紧了嘴唇,不敢说话。 齐温书冷嗤一声:“宋铭是齐家的救命恩人,叶思澜是他的夫郎,理当同论!你若是再敢借由故意接近宋铭,我会让你父亲家法伺候!” “大哥,不要!我错了!”齐温彤闻言立马抓住他的手,她楚楚可怜道,“我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不敢了!” 齐温书脸色稍缓,他看了齐温彤一眼,问:“谁给你出的主意?” “没有谁的主意……是我自己……”齐温彤小心翼翼看向他,见他脸色越来越冷,她声音越来越小。 “你同宋铭连正面都没打,你觉得我信?”齐温书真想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邱灵……她老跟我提起宋铭,我好奇便想来看看。” 齐温书火更大了,他怒不可遏道:“看看你就喜欢了?甚至不惜生病让我带你去?” “不是,之前大伯父生病,我有幸见过一面……后来邱灵提及,想着同他联姻,可以拉拢关系,还有……大伯母也支持我……”齐温彤对于这个温润的大哥还是怕的,尤其是对方撑起齐家这么多年,冷脸时威严的吓人。 “我母亲也同意?”齐温书面色复杂,他知道齐温彤不会对自己说谎,所以这事定然是真的。 可他想不通白歆为什么要这么做,凭借他现在和宋铭的关系,根本不需要联姻。 何况今日宋铭对叶思澜的态度,显然容不下其他人。 “嗯,大伯母看透了我的心思,便让我试试。”齐温彤看他脸色凝重,又补充道,“大伯母也是担心齐家,想让我们关系更亲密一点。”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这么做!”齐温书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手背上的青筋现了出来,“齐家儿女,真到了联姻的地步,也轮不到牺牲你们的幸福。” “大哥……” “此事不必再提,你也歇了心思,我回去亲自同母亲说。” “……好。” 晚上,宋铭和湛思澜用过了晚膳,前者打算去书房整理病历,想一下医者集议要说的案例。 后者想要帮忙,又发现帮不上,便只能作罢去备点宵夜送过去。 齐温书来拜访时,湛思澜正好要端着点心去书房,便带着人一起去了。 等到书房,湛思澜见齐温书眼神飘忽,知道可能自己在不合适,便借口回了房。 宋铭已经整理好了邱老这例病例的要点,他放下笔,目光落在齐温书身上:“怎么了?” “我来是向你道歉的。”齐温书一脸愧疚,拱手冲宋铭一鞠躬,不肯起身。 宋铭皱了皱眉,不解道:“为何道歉?” “我堂妹故意生病,借由我来找你,是我母亲的授意!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同她们打过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和叶公子。”齐温书当时故意称呼叶思澜为哥夫,便是给齐温彤提个醒。 现下在宋铭面前,他觉得还是称呼叶公子比较合适。 宋铭陷入了沉默,他本以为是齐温彤一厢情愿,没想到中间还有一个白歆。 不过看齐温书愧疚难堪的模样,显然他并不知情。 甚至他不赞同。 没听到宋铭的声音,齐温书干脆连底裤一并交代了,“我母亲是觉得你前途无量,一有城主府支持,二又有颜少城主,怕以后齐家帮不上你忙,被疏远,便想到了联姻。” “让堂妹来找你,也是试探的意思。” 终于全部说完,齐温书心中压抑的大石头落下,他松了一口气,望向宋铭,等待他的审判。 宋铭却顾左言它道:“思澜改姓湛了,以后称呼他为湛公子吧。” “啊?”齐温书一脸懵逼,怎么也没想到,宋铭会说这个。 宋铭:“或者你们熟悉了,称呼名讳湛思澜也可。” 齐温书一脸茫然。 宋铭看他这副模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扶直,又说道:“我不欠你们齐家,所以之后关系如何,我也不清楚。” “不过,你值得深交。” 言外之意是齐府其他人我不会管,至于你齐温书,我把你当朋友。 齐温书一脸惊喜,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的家事我不好掺和,但请你跟白夫人带句话,过去的已经过去,太过于执着并不是好事。”宋铭向来不会把人往简单了想,只是这么久齐温彤都未登门试探,为何选在了现在? 真的只是因为邱灵带来了危机感? 他不相信,只怕是除了为齐家考虑外,心中还在芥蒂湛雪羽害齐建修中毒之事。 齐温书一点就通,他张了张唇,想解释却又发现无从解释。 他叹息一声道:“铭兄,我会劝的。” 宋铭点了点头,这茬就算过去了,毕竟齐温彤并未表露什么,伤害也谈不上。 “既然你来了,不妨跟我说说医者集议的流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齐温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医者集议我们外行无法进入内场,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帮你去打听。” 宋铭见他巴不得你吩咐的模样,只好顺了他的心。 “行,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我办事,你放心。”齐温书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等人一走,宋铭立马陷入了沉思。 前有邱老,后有齐家,以后不妨还有其他人。 是该提个醒让人忌惮才行。 第105章 拒绝邱灵的好意 宋铭和湛思澜都没想到会收到苏家的请帖——三日后,将在碧澜亭举行赏菊宴。 宋铭对于苏家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请他们。 湛思澜在叶府那么多年,也不是白住的,他解释道:“叶思锡和苏家二小姐定了亲,此番宴请我们前去,未必是好事。” 宋铭拧了拧眉毛,没说话。 叶思澜看了他一眼,问:“要去吗?” “既然接下了,那便去。” 出发这天,宋铭和湛思澜遇见了同样去参加宴会的齐温书兄妹。 齐温蕊和齐温彤都在,不过后者在看到宋铭时,眼神已经没了当初那股劲。 更像是故意避开,只礼貌点头打招呼。 宋铭站在马车前,见齐温书朝自己走来,他开口道:“你可知苏家都请了哪些人?” “这次苏家请了不少世家小姐,对了,邱老和陈老的孙女也在。”齐温书瞅了他一眼,故意压低了声线。 想到邱灵,宋铭皱了皱眉。 马车的车窗敞开,湛思澜闻言维持着脸色不变,但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头。 随后他听宋铭说了一句:“多谢提醒。” 齐温书点了点头,重新回了马车。 宋铭偏头,正好对上湛思澜的视线。 “上车吧,该出发了。”湛思澜主动开了口,见宋铭撩起衣摆上马车,他关上了车窗。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达目的地,碧澜亭附近有不少温泉眼,所以世家几乎都有别桩。 苏家也不例外。 其中容家的位置最好,不过也别不上沐城主的行宫。 此番众人聚集在这里,苏家花了不少血本。 宋铭和湛思澜下马车,便看到了碧澜亭三个大字。 越过亭门往里,四周全是菊花,往里再跨过一道拱门,右边是女子们赏玩游乐的地方,左边是男子赋词吟诗的场所,水榭占据了中间的位置,甚是一番美景。 齐温书同两个妹妹分别,跟宋铭和叶思澜一起往左边走。 苏家是世家,除了定亲的二姑娘,还有一众未成家的公子和小姐。 所以宴请了不少年轻的男宾和女宾。 大有他们提供场地,各家自己物色的意思。 宋铭到宴席,第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间的容少奇。 对方侃侃而谈,十分有夫子指点的味道在。 旁边坐着的人,应当是他的夫人,不是艳丽的长相,但温婉大方,有一种端庄的美感在。 齐温书趁着机会给宋铭普及:“坐在正中间主位的那人,便是苏家现在的家主苏秦山,旁边是他的长子苏河,次子苏南,最边上是二夫人所出的幺子苏淳。” “看见邱老的位置了吗?就因为陈老是沐城第一针,所以位置也有不同。” 宋铭看出来了,从位置的远近来看,苏家更尊重陈老,邱老旁边空着的位置,只怕是给他留的。 不仅如此,他发现齐家和叶家的位置安排,也是如此。 总结一句话,便是离主位近的人,更能体现地位不凡。 “走吧。”宋铭转头冲齐温书道了一句,便牵着叶思澜去拜见苏秦山。 容少奇也看到了宋铭,见对方跟苏青山打招呼,他停下要说的话,看向对方。 “没想到宋神医这么年轻。”苏秦山感叹了一句,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铭和湛思澜身上。 众人肉眼可见的敌意到湛思澜身上,全变成了惊艳。 宋铭眉心一蹙,宣誓主权似的把人往身边拽了拽,大大方方介绍道:“苏家主过奖了,这是我夫郎湛思澜。” 他话音落下,只见众公子眼里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宋铭心下满意,面上不动声色。 苏秦山眼神幽深,脸上笑着道:“原来宋神医已经成亲了,倒是让人意外,不过湛这个姓,在沐城还真是少有。” 宋铭只是点了一下头,并不打算解释。 他不开口,湛思澜就更不会说了。 苏家和叶家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说了也是尴尬。 苏秦山见宋铭不接话,便让服侍的丫鬟领人去旁边坐下。 容少奇等人坐下后,端起酒杯去敬宋铭。 “宋神医,城主府一别,还以为就此无缘了。” 他这一举动和这番话,立马引起了在场的人注意。 宋铭站起身,端起酒杯同他碰杯,语气泰然:“子玉同思澜亲如兄弟,您是子玉的夫子,不会无缘。” 容少奇一愣,沐年成收叶思澜为义子,又让沐子玉亲自去叶家帮其改姓的事,他自然有所耳闻。 若是有人欺负叶思澜,这番高调还能说是情有可原。 但现在大家和和气气,他竟然一时没听出宋铭是何意。 “那是。”听不出就只能喝酒了,容少奇跟宋铭连喝了三杯,又夸了夸对方的医术。 宋铭礼尚往来,便夸他的才气。 湛思澜目光落下宋铭身上,不由想起了邱灵说过的话。 【你对他,百害无一利,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 【我是沐城第二针邱老的孙女,我能带给他的好处,比你多千倍万倍!】 宋铭这是告诉别人,他湛思澜能够带来的好处,比是谁都多吗? 有城主府加持,在场的人,还有谁能比得过? 叶思澜用拇指掐了掐食指,努力维持着镇定,不泄露自己的情绪。 邱老有些尴尬,毕竟前不久他在纵容自己的孙女,去名澜山庄表明心意。 今日邱灵也来了,所以听了宋铭这番介绍,愈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陈老也没想到,宋铭去一趟城主府,还有这种际遇。 若是再让宋铭顺风顺水下去,只怕他在沐城的地位不保。 少城主的名讳,在场的人当然都知晓。 众人心思各异,看向宋铭的目光,没了之前的轻蔑。 就在这时,人越来越多,苏秦山要同其他人交谈,没办法跟宋铭套近乎。 等人都到齐了,突然有人提议:“不妨大家四处逛逛吧。” 苏秦山哪会不同意,全都待在这里,公子和小姐还怎么相识。 每处菊花多的地方,都设置了游戏。 吟诗作赋样样都有,好不热闹。 齐温书不是第一次参加,他没什么兴趣,便挤到宋铭跟前当解说。 “怎么还有菊花灯笼?”湛思澜好奇道。 “此处许多人都有别庄,灯笼一是为了照明,二是多一样乐子,同元宵节差不多,就是猜灯谜。”齐温书解释道。 湛思澜点了点头,见旁边一群公子小姐在写字,又问:“他们呢?” “这是留谜呢,先写上谜题,挂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等人来猜,若是对了,便能得留谜者的放在这的信物。” 齐温书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继续说:“首饰银两皆可,都对应着谜题呢。” 湛思澜轻轻捏了捏宋铭的手指,见他看向自己,他小声道:“我以前从未参加过,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玩的。” 宋铭其实也不感兴趣,但见湛思澜眼里充满了好奇,跃跃欲试又不敢去,他鼓励道:“想去便去。” “可我今日出门,没带可以留下的信物。”湛思澜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些值钱的东西,他身上带的,似乎除了小绿,就拿不出手了。 宋铭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托盘里,他倒是有值钱的药材,就是在空间不太好拿。 齐温书看出两人的难处,他取下自己的玉佩,递给宋铭,说:“救命之恩,一块玉佩,不足挂齿。” 言外之意是我爹的命都是你救的,一块玉佩而已,随便用。 宋铭刚要拒绝,姗姗来迟的杨彻高声道:“我当谁呢,原来是宋铭啊。” “怎么,从乡下来,身上没有好物件啊?” 他嗓门大,顿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一些小姐本来还对宋铭那张脸芳心暗许,听闻这句话,立马变了脸。 男女议论声渐起。 “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了,生的俊俏,可惜是一乡野村夫。” “我瞧着不像啊,你们看他的气度和仪态。” “可那是陈老的大弟子杨彻,他应该不会说谎。” 邱灵跟苏家二小姐苏凝手挽手过来,正巧听见这些话。 她远远便看到了宋铭,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现在好了,她刚好可以美女救英雄。 “都说什么呢,人宋铭就是治好我爷爷肺痨的神医,后又去城主府帮怡夫人和城主大人看病。乡野村夫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练就这一身医术啊!” 方才还看不上的小姐公子,此刻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湛思澜本来想开口的,但被宋铭捏了一下掌心,失了先机。 他咬了咬唇,看向宋铭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委屈。 是因为看到了邱灵,所以故意不让他说吗? 邱灵还在继续:“杨彻是吧,我可记得在齐府,你的医术还不如你口中乡野村夫的宋铭。” “你!”杨彻怒目而视。 邱灵根本不怕他,摘下头顶的簪子,放到托盘里,道:“我这玉簪虽不比纯金打造,但也算独一份,现在宋神医可能写了?” 湛思澜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会变成现在这样。 要是知道会给邱灵送簪子的机会,他打死也不会提。 他看向宋铭,见他并不像要拒绝的模样,他松开了手。 宋铭眉心一隆,看向湛思澜,见他脸露难过,再联系那天的怪异,他立马猜到叶思澜听到了邱灵的告白。 他扣住湛思澜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见他愣住,宋铭转头看向邱灵,不慌不忙道:“邱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救邱老一是不忍他就此埋没,二是也存了私心证明月华丸的药方。” “所以你大可不必将恩情和今日之事混为一谈。” 第106章 讽刺 场面话都是这么说,宋铭也算是给对方留足了面子。 邱灵却不以为然,她当着众人道:“恩情归恩情,我就想帮你——”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湛思澜身上,“和你的夫郎。” 她说的巧妙,但是个人都能听出言外之意。 湛思澜抿紧了嘴唇,低头看向自己和宋铭紧握的手。 他想,如果宋铭要娶其他人,他也是乐意的。 只要不赶他走…… 宋铭皱了皱眉,对方意思很明显,不会就此放弃。 可她当众又没说喜欢,就算拒绝也师出无名。 他想了想,面无表情道:“邱小姐,你的好意我和我夫郎心领了,不过抱歉,我们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还请你收回玉簪。” 说完他看向众人,冷静道:“若是各位不嫌弃,我愿意用药方做信物。” “药方?这我倒是头次见。” “我也是,宋铭那么厉害,药方应该千金难求吧?” “不,可能不是千金难求,而是万金难求!” “可他没说是什么药方啊!万一咱们用不上,不是……” “你管他什么药方,先拿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知道宋铭医术的人热络的要紧,那模样,巴不得宋铭立马写。 邱灵脸色不好看,她觉得宋铭这人,特别不识好歹。 苏凝轻轻拽了她一下,小声道:“你何必这么着急,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了吗。” 邱灵脸色一缓,拿了簪子转身便走。 苏凝示意身后的丫鬟跟着去看看,她笑着说:“我们这些外行人自然是不懂药方的,不如请邱老和陈老过来瞧着些。” 她这话立马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是啊,就让陈老和邱老过来看看,我们也好见识见识宋神医的医术。” “对对对,月华丸的药方,我也没见过呢。” “月华丸的药方早就公布了,自己去医馆看,我们要看其他的。” “就是,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苏凝笑吟吟看着宋铭,问:“宋大夫以为如何?” “我随意。”宋铭手中的药方数不胜数,尤其是一系列药丸的药方。 湛思澜皱了皱眉,他小声对宋铭道:“留谜本来是为了开心,变成现在这样,我觉得没必要。” 宋铭挠了挠他的手心,宠溺道:“无妨,你想玩便试试。”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宋铭拉到了写字的地方。 “苏小姐,劳烦你去请人。”宋铭冲她颔首,随即拿起笔开始写。 苏凝本来对邱灵口中的英俊不以为意,可这么近距离看人,她也不由看晃了眼。 还是身侧的丫鬟提醒自己,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她干咳一声:“去请人。” “奴婢这就去。” 等人一走,她见宋铭认真的侧脸,也不由上前更近距离观看。 湛思澜率先发现的她的动作,主动站到了两人中间,帮宋铭研墨。 苏凝看不懂药方,便想抬眼再看人,谁知道正好对上湛思澜那张看不见毛孔的脸。 她下意识摸了摸脂粉下的皮肤,后撤了一步。 宋铭偏头温柔问湛思澜:“想留几个谜题?” “一个就够了。”湛思澜并不是贪心之人,何况留下药方,也是便宜了别人。 他看着宋铭写下的驻车丸,有黄连,炮姜,当归,阿胶的用量,还有制法——用以上四味,粉碎成细粉,过筛,混匀,用醋加适量的水泛丸,干燥,即得。 功能与主治:滋阴,止痢。用于久痢伤阴,赤痢腹痛,里急后重,休息痢。 还加了注意事项,比普通的药方更详尽。 宋铭写完,便放到了托盘里。 正巧闻讯而来的邱老和陈老到了,前者迫不及待去观看药方。 后者一脸高傲,就差把“尊敬我”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邱老看完后,挠了挠胡须道:“妙啊,小宋你这药方倒是比我们更简洁。” 宋铭点了一下头,没附和。 这不过是他在中医相关的书上,随意记下的药方。 要说智慧,还是得夸先祖。 其他凑热闹的人也想看,纷纷询问邱老,这是治疗什么病的。 “小宋啊,要不你给大家讲讲。”邱老一副以宋铭为准的模样,让旁边的陈老很是不满。 他开口道:“不过是个普通药方,大家不必过分激动。” 邱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确实,反正也看不懂,等治病用上就知道急了。” 陈老面色一沉,目光冷厉。 “这药方虽然算不得珍贵,其价值也比不上月华丸,但参加这种小游戏,还是太浪费了。”邱老自己叹息道。 台下的人立马激动了起来,纷纷示意湛思澜赶紧留题。 “宋夫郎,你赶紧啊!大伙还等着猜呢!” “是啊,都等着猜呢。” “快出题,我们可太想要这个彩头了。” “……” 因为宋铭这个药方,加上邱老的肯定,让留谜这个游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湛思澜压力有些大,要是出简单了,总觉得对不起宋铭的药方。 他拿着笔不知道该写什么。 宋铭看出他的紧张,安慰道:“简单了也无妨,一张药方而已。” 这话落下苏凝耳朵里,就像是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惹人嫉妒。 而邱老则是觉得暴遣天物,碍于面子在,又是小辈间的游戏,他舍不下面子参与,只能冲身后的小厮道:“赶紧去请孙小姐来答题。” “是!” 他声音不低,等待的其他人听得一清二楚。 联想方才邱灵的行为,有心人小声嘀咕了起来。 “邱老把孙女请来,莫非真看上了宋神医?”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单纯想要药方。” “这话说出来,你们自己信吗?” “看看邱小姐的态度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 邱老是一把年纪了,但耳朵还没聋。 听到他们这些话,他拧紧了眉心,糟糕,忘了这茬。 邱灵还没放弃宋铭呢,要是再让人前来,恐怕会招人嫌。 他连忙冲宋铭解释:“小宋啊,我只是珍稀你的药方,别误会。” “嗯。”宋铭语气平静,笑了笑,见湛思澜已经写好,便带着人走了。 至于药方最后归谁,跟他无关。 湛思澜自然也乐意,邱灵对宋铭的心思昭然若揭,再碰见不见得是好事。 两人一走,一群人纷纷踊跃发言。 而东道主苏凝目光落在了笔墨纸砚上,不得不承认,哪怕这个男人是乡野村夫,也让人着迷。 只可惜她已经同叶家定亲了,不然也得好好争取一番。 她偏头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微不可查勾了勾唇。 好戏才刚开始呢。 陈老就着自己有第一针的名号,故作镇定主持公道,他拿过湛思澜留下的谜题,放置药方旁边,顺便自己记忆。 “大家一个一个猜,谁猜中了药方便给谁。” “好咧。” 邱老看出他的算计,也没当场戳破。 两人四目相对,纷纷别开了脸,不想搭理对方。 自从陈氏医馆一别,两人的矛盾,便到了明面上。 只是今日碍于苏家的面子,两人都比较克制。 等药方给出去后,人都散了,陈老还不忘讽刺道:“还真想把孙女塞给宋铭啊,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胡扯!说话要讲究证据!”邱老不满道。 杨彻冷笑一声,嘲讽道:“方才你那孙女可是摘下自己头顶的玉簪,打算给宋铭做谜题的信物。” 这确实是邱灵能够做出来的事! 邱老有些后悔,今日把人带来了。 他知道宋铭对邱灵无感,但架不住他耳根子软。 陈老见他这副反思的模样,冲杨彻道:“走了,邱老估摸着正在思考,怎么帮邱灵觅的好郎婿。” 杨彻临走不忘补刀:“像宋铭那般心高气傲的人,恐怕看不上你邱家小姐。” 邱老觉得这话没毛病,偏偏一旁的苏凝插嘴道:“陈老,这杨彻说话太可恶了,灵儿只是性格率真,哪里像他说的那般不堪!” “何况我觉得灵儿和宋神医挺搭配的,反倒是那个改了姓的叶思澜,诡计多端。” 邱老皱紧了眉心,脸色复杂。 苏凝见他听进去了部分,又说:“我听叶府的下人说,他可费了不少心思,才绑住宋铭。” “他在叶府时,做过的恶事多的数不清。” 说到这,苏凝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跟我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关系。”邱老动摇了心,脸上却不显。 苏凝尴尬笑了笑,应和道:“邱老教训的事,我也是替灵儿妹妹着急,是我多嘴了。” 邱老没再多说,背着手走了。 而另一边的邱灵,返回途中遇见了落单赏菊的湛思澜。 她走到湛思澜跟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宋铭呢?” 湛思澜眉心深陷,没明白她是用何种立场问出的这句话。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邱灵不满道。 “邱小姐,宋铭是我的夫君,他做什么跟你没关系吧?”没了宋铭在身边,湛思澜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占有欲。 “他迟早是我的!你别得意!”邱灵本想骂人,但她忍住了,她冷眼看着湛思澜,慢慢走近湛思澜,“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第107章 落水 宋铭对于赏菊宴并不感兴趣,尤其是文人的较量。 若不是湛思澜感兴趣,他早就躲清静的地方去了。 而湛思澜经过留谜那番嘲笑,也失了兴致,就在两人决定找处安静的地方喝茶时,苏秦山突然派人来把宋铭和齐温书请走了。 湛思澜想起方才苏凝和邱灵交好的模样,不由怀疑,今日请他们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特别是在邱灵说他不配后。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微笑,说:“邱小姐,我夫君说过了,他救邱老是因为不想看着邱老被埋没,但你因此胡搅蛮缠就是你的不是了。” “你这般行径,可考虑过邱老的处境?还是说你们商量好了,准备做忘恩负义的人?” 湛思澜的意思很清楚了,如果邱灵承认是邱老同意,那他们就是在陷宋铭于不义之地;如果是邱灵自己的意思,那就是陷邱老于不义。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该收起心思揣回肚子里。 不然就是对救命之恩的侮辱。 “我争取喜欢的人,有何错?”邱灵一脸不屑,她从上到下打量湛思澜,“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都愿意和你做平妻了,你有何不满?” “再者,我爷爷同意我嫁给宋铭,是为了他的前途,你这般阻挠,可是害怕?” 湛思澜捏紧了手指,他确实害怕。 他只有宋铭了,可宋铭还可以有其他人。 邱灵看出他的紧绷,又嘲讽道:“你在宋铭面前,也这般伶牙俐齿吗?” 在她看来,湛思澜是用了手段,才逼迫宋铭娶了他。 加上邱灵没见过这般锋利的湛思澜,所以认定他在欺骗宋铭。 不,是在用美色和怜惜让宋铭就范。 湛思澜脸色发白,宋铭确实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喜欢宋铭。 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找个地方安置了他吧。 宋铭喜欢独来独往,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从接纳刘老三和张贵就能看出来了。 魏舒虽然是宋铭第一个徒弟,但他清楚,宋铭除了倾心传授医术外,并没有多少师徒情分。 宋铭这人,骨子里的冷漠骗不了人。 这也是他一直不敢说表明心意的原因,他看不透自己在宋铭心中,有多少地位。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落在邱灵眼里,便成了心虚。 她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像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宋铭厌恶。”邱灵凑近湛思澜,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隔了一个手掌宽。 湛思澜抬眸看她,咬咬牙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就算他知我心意,因此厌恶于我,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只要宋铭一天没有送他走,那他就还有机会。 只要宋铭喜欢上自己,他就可以一直占着这个位置。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邱灵没想到这个地步了,湛思澜还不肯退步。 她眯了眯眼,伸手朝向湛思澜,凶巴巴道:“那我就撕开你的面具,让他看清你!” 湛思澜早有防备,他一把抓住邱灵的手腕,正欲甩开时,宽大的袖口下滑,卷到了臂弯处。 同时,邱灵也看到了他手上的朱砂。 她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至今没同宋铭圆房!” 果然湛思澜手腕了得! 守宫砂还在,都能逼迫宋铭娶了他! 湛思澜一慌,连忙松开邱灵垂下手,用袖子盖住。 “你看错了!” 如果被邱灵认定了他们没圆房,肯定会死缠不休。 届时喜欢宋铭的那些小姐,定然会以为他和宋铭没有感情,更加肆无忌惮。 “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错!你再给我看看!”邱灵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湛思澜放手的很快,但她绝不可能看错! 她伸手就去拽湛思澜的袖子,对方越是阻挡,她越要看。 湛思澜虽是哥儿,但力气比女子大,他不欲伤到对方,最后被赖在宋铭头上,便后退推据。 可他一退,邱灵便愈加得寸进尺。 两人所在的水榭,护栏并不高,两人一个上前,一个后退,如今已经到了护栏边上。 湛思澜背对着护栏,大腿抵住时,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邱灵在看见潭水那一刻,脑子里不由闪过苏凝的话。 “你若是真喜欢宋铭,先做妾又如何,妻没了,妾不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吗。” 她看向湛思澜,只见对方眉心透着郁色,肤如白玉,五官精致,哪怕脸色惊惶,依旧让人生怜。 这般好看,难怪能让宋铭另眼相待。 再对比自己这张脸,她哪里能比的过! 妒忌涌上心头,邱灵目光一狠,手下一个用力,“去死吧!” 只听见“扑通”一声,湛思澜落进了水里。 “救——命——”湛思澜不会游泳,他挣扎着露出水面,可脚底踩不到实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他被呛了水,想咳嗽,可一张嘴,更多的水便涌了进来。 “救——咳——” 邱灵看着湛思澜挣扎的浮出水面,又沉没进了水里,只剩下乱动的手,她心一慌。 她赶紧收回了还维持着推人动作的手,快速垂在了身侧。 眼见水波越来越小,邱灵犹豫了一秒,便连忙往后退。 脑子里尽是湛思澜惊恐的画面。 碧澜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的水榭。 因为没有哪个地方,承载亭子的潭水比这里更深。 邱灵颤抖着身体,在她认知里,湛思澜必死无疑! 她杀人了! 就在她恍惚之际,突然一个身影跳了下去。 伴随着扑通一声,水波荡漾,人影沉入了水里。 宋铭快速搜索湛思澜的人,当看到对方漂浮在水中,一动不动时,整颗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快速游到人身边,带着人往上游。 宋铭正跟苏秦山聊及肺痨,忽然,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湛思澜落水了!” 他深知湛思澜不会水,几乎没有犹豫,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便快速往这边跑了过来。 可还是来晚了。 宋铭揽着人浮出水面,齐温书顾不气喘,连忙过来接应。 “铭兄,这边!” 等上了岸,宋铭顾不上都有谁在,赶紧给湛思澜做了急救。 “铭兄你这是做什么?”齐温书见宋铭双手交叉,手指交叠在湛思澜胸前按压,每隔一会儿,便亲吻湛思澜,他红着耳廓一脸不解。 陈老和邱老也赶了过来,后者根本没注意到被挤到角落的邱灵,跟是前者一样被宋铭的手法吸引了。 不过两者持不同态度,邱老同齐温书一样疑惑,陈老则讽刺道:“不将人倒挂吐水,还借机占人便宜,真是不知羞耻!” 谁知他话音一落,湛思澜吐水了。 陈老脸色挂不住,但见没人在意他,又厚着脸皮继续看。 宋铭见湛思澜把水都吐了出来,人也睁开了眼睛,他快速把人揽进了怀里。 看到湛思澜苍白着脸,毫无生气的模样,他的心犹如被千万根针同时扎。 “对不起,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湛思澜却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蓦然发现一大堆人盯着他们。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咳”了两声。 宋铭连忙松开他,查看他的情况:“哪里不舒服?” 热乎的身体一挪开,湛思澜打了一个冷颤。 齐温书察觉,连忙道:“齐家的别庄离的不远,铭兄,赶紧带人去换身衣服吧,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人是在苏秦山的地盘出事,若是传出去换个衣服,都得专门去齐家的别庄,这让他还怎么做人? 他见宋铭把湛思澜拦腰抱起,上前拦住人:“去齐家别庄太远了,两位随我来。” 宋铭看向齐温书,现在这些人他谁也不信,见后者点了点头,他才开口道:“劳驾带路。” 苏秦山松了一口气,齐温书马车上有备用衣服,他连忙让小厮去取来。 路过邱灵时,宋铭一个眼神都未分给对方。 湛思澜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靠在宋铭肩头,也没心情去管别人。 反倒是凑热闹的人,好奇道:“这湛公子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 “谁知道呢,你是不知道,宋神医冲出去的那脸色,太吓人了!” “若不是齐公子提议跟过来看看,苏老爷还不知道脸多臭呢!” “你这意思是宋神医和湛公子心有灵犀?连对方落水都感应到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湛思澜看着就不会水,该不会是被人推下去的吧?”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纷纷看向唯一在场的邱灵。 邱老皱了皱眉,邱灵喜欢宋铭不假,但她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罔顾人性命的事,他看向说话的人。 “杨彻,说话得讲究证据,你别信口雌黄!” 杨彻冷笑:“邱老,你着急什么,我又没说就是你孙女,在场这么多人呢!不过……看邱小姐那副心虚的模样,您还是好好问问吧,免得被累及一世英名。” “你!”邱老怒目而视,邱灵此刻已经害怕了,但比起被人知道她故意推湛思澜,她更怕被千夫所指。 她躲在邱老身后,哭诉道:“爷爷,我没有!” “我就碰巧看见他踩滑了落进了水里,水那么深,我害怕!我不敢过去!” 邱老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邱灵的后背以示安抚,又转头冲杨彻硬气道:“灵儿不识水性,被吓到失语,竟也被人说是心虚,陈老,你徒儿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熟稔啊!” 第108章 对峙 陈老目光锐利的扫向邱灵,吓得对方一躲,他冷笑一声,道:“彻儿,走了,莫要跟老眼昏花的人一处。” “是,师父。”杨彻挑衅的看向邱老,随后转身跟陈老走了。 邱老怒气哽在了胸腔,他目光一沉,陈老这人虽自私自利,卑劣又嫉贤妒能,但跟他对手这么多年,还从未当面这么说过话。 他转过身看着邱灵,正色道:“邱灵,真的是湛公子自己落水的吗?” 邱灵咬了咬唇,委屈的垂下脸,掩盖住闪躲的眼睛,等再抬起头,目光里尽是泪意:“爷爷,你也不相信我吗?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推他啊!” “陈老和杨彻一直以来就见不得您好,他们说的话,怎么可信!” 邱老自然也不相信看大的孙女会草菅人命,得了笃定的答案,他提起的心落下。 他轻轻拍了拍邱灵的手,道:“好了好了,爷爷就随口一问,走吧,一起去看看湛公子。” 邱灵脑海里不由闪过湛思澜求救的模样,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又快速蜷缩进袖子里,她抬眸冲邱老说:“爷爷,苏凝刚刚让我在这里等她,不如爷爷你先过去,我等到她就一起来找你们。” 邱老沉默了两秒,最后点了点头。 等邱老一走,她立马去苏凝,让其帮忙出主意。 …… 宋铭抱着湛思澜进了苏家的客房,等人一走,他径直扒了人的衣服,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湛思澜红着脸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总算有了血色。 宋铭锁着眉心没说话,湛思澜正欲提醒他换下湿衣服,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铭兄,是我,送衣服。” 听到齐温书的声音,宋铭锁住的眉心松开,他帮湛思澜掩了掩被角,温柔道:“等我回来。” 湛思澜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宋铭比之前,似乎多了两分在意。 是觉得他也重要吗? 宋铭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见苏秦山等人都还在这里,他先接过了齐温书的衣服,才说:“各位先散了吧,我夫郎受了惊,待他情绪稳定了,我自会讨回公道。” 苏秦山脸色一变,宋铭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觉得他苏家欺负人? 齐温书见宋铭踏进房门,重新关上了房门,打圆场道:“苏老爷,宋铭应该指的是当时见湛思澜落水的人。” “刚才情况危急,他担心在所难免,还请您见谅。” “但愿如此。”苏秦山拂袖走了。 齐温书没走,他寻了一个石桌坐下,等两人换完衣服出来。 宋铭拿着衣服到了湛思澜床前,他先将小的那套递给人,再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湛思澜见他完全不避讳的模样,脸越来越红。 但他私心不想阻止,便一边偷看一边害羞。 宋铭心里想着事,一开始没在意,直到余光瞥见湛思澜直勾勾的眼睛,这才停下。 他顺着湛思澜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腹肌上,他套衣服的手顿住。 “羡慕?” 湛思澜脸红的滴血,把脸埋了一半进被子。 宋铭挑了挑眉,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果不其然,湛思澜两只眼睛写满了可惜。 宋铭觉得好笑,不过还有心思欣赏他的身材,证明没被吓出阴影。 他三两下穿戴整齐,坐到床沿,调侃道:“没力气,还是想让我帮你穿?” 他尤记得在小屋时,叶思澜恐惧的模样,如今虽换了姓,眼睛也能瞧见了,但还是循序渐进问比较好。 湛思澜顺从内心没有拒绝,他小声道:“我身上软绵的厉害,没力气……” 宋铭把人从被窝里扶起来,一边给人穿衣服,一边问:“我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系统只说对方有危险,并没有告知他缘由。 他倒是有个猜测,只是需要湛思澜来证实。 “抬手。” 湛思澜回忆起落水前的场景,脑子里什么旖旎的氛围都没有了。 他任由宋铭摆弄,抿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看向宋铭,见对方眼里只有自己,他倾身一把将人抱住。 “如果我说是有人故意推我的,你信吗?” 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可能是在水里泡太久了,哪怕贴这么近,宋铭依旧觉得他的体温偏低。 他把人抱紧了些,一手圈住他的腰身,一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 “嗯,我信。” 湛思澜勾起嘴角,蹭了蹭宋铭的肩头。 宋铭拍了拍他的后背,松开人同时,手顺势摸到了对方的脉搏上。 湛思澜见他眉宇间透着担忧,心一甜,任由他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是邱灵。”湛思澜视线落在宋铭脸上,又壮着胆子说,“她喜欢你。” 宋铭心道果然没错,听到湛思澜后半句,他手一顿,抬眸问:“那天邱老和邱灵来名澜山庄,你听到了?” 湛思澜点了点头,见宋铭不像是生气,又说:“她还说我配不上你。” “是我的问题。”宋铭声音低沉,他目光直视湛思澜的眼睛,“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委屈。” 原本以为召开湛思澜是沐年成义子的身份,这些人会有所忌惮,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嫉妒之心。 从邱老对邱灵的态度来看,他就该知道,对方的性格肯定会给湛思澜招来祸事。 是他的疏忽。 湛思澜睁大了眼睛,按在被子上的手指收紧。 这是他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宋铭对他的偏爱,无关亲情,虽不及爱情,但这份信任远胜所有人。 他眼眶一热,望着宋铭不说话。 他这副模样,更让宋铭觉得他是受了委屈。 宋铭再次把人拥入怀里,他早该想到的,随着自己的强大,觊觎他医术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孑然一身习惯了,可他忽略了湛思澜会受到的伤害。 “想在这里休息,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湛思澜立即将眼泪憋了回去,他抓紧宋铭的衣服,坚定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 齐温书看到宋铭揽扶着湛思澜出来,快步走上前,问:“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帮我个忙。”宋铭看向他,眼神难得示弱。 齐温书受宠若惊道:“什么忙,我一定忙。” 宋铭示意他将耳朵靠过来,随后在他耳边低语。 …… 苏秦山坐在主位上,两旁坐满了人。 容少奇坐在右手边顺数第一个位置,依次往后是其他世家。 左边陈老为首,依次往后是邱老,齐温书和等人的位置。 宋铭的位置暂时空着,杨彻站在陈老身后,嘲讽地看向门口。 “父亲,不知寻我和灵妹妹有何事?”苏凝和邱灵款款而来,请了安后,前者落落大方道。 邱灵紧张地看向宋铭的位置,没看到人时,她松了一口气。 “齐公子说宋铭要同害他夫郎的人对峙,让我们在这里主持公道。” 苏凝闻言眉心一蹙,邱灵慌了一下,想起前者交代自己的话,她又恢复了镇定。 苏凝收敛神色,故作疑惑道:“湛公子不是失足吗?” 齐温书笑着道:“是失足还是被人推入水中,待铭兄来了便知晓了。” 苏秦山冲两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俩站边上去。 邱灵有些心神不灵,不自觉朝杨彻看过去。 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忙紧低下了头。 正巧这时,宋铭一手揽着湛思澜的腰,一手扶着他从外面进来。 宋铭冲在场的人颔首示意打招呼后,便把湛思澜扶到他的位置坐下。 他重新站回中间,目光从苏秦山身上落到了容少奇身上,“苏老爷,贵府二小姐同在下对峙之人是好友,在下也不为难您,就劳请容夫子主持公道,您是少城主的老师,在下只信任您。” 容少奇见他把少城主都搬出来了,便没推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若做不了主,自当请示城主令下。” 他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这是不讲情面了。 “多谢!”宋铭冲他拱手致谢。 邱灵哆嗦了一下,拽了拽苏凝的衣服,眼神询问要怎么办。 苏凝身体一僵,她也没想到,宋铭会把容少奇请来,对方出了名的不喜多管闲事,却不想在宋铭这里破了例。 甚至还搬出了城主大人。 她示意邱灵先别急,按照一开始说好的来。 杨彻冷笑一声,看向面色凝结的邱老,意有所指道:“你夫郎落水之时,就只有邱小姐在一旁,该不会你要对峙的人,是邱小姐吧?” “杨彻,别以为你是陈老的徒弟,就能胡说八道!”邱老护犊子道,面上带了怒意。 谁知道他刚说完,宋铭便打了他的脸,“我夫郎要对峙之人,确实是邱小姐。” “不可能!”邱老不肯相信,“宋铭,你是不是搞错了,灵儿一向善良,怎么可能会推湛公子落水呢!” 湛思澜脸色还苍白着,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同之前的昳丽相比,现在多添了孱弱的美感。 “邱老,确实是邱灵推我落水。”湛思澜看向脸色煞白的邱灵,“需要我将你说过的话,重复出来吗?” 宋铭说过,不必在意他的名声,更不必给谁面子,如实相告即可。 第109章 私心 邱灵浑身僵硬,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苏凝恨铁不成钢,她一脸维持公道的模样道:“湛公子,说话要讲究证据,怎可光凭你一面之词。” 邱灵被苏凝推了一下,她壮起胆子,硬声道:“我不过是在一旁恰好看见了你落水,没来得及救你,你缘何要污蔑于我?” 能来参加宴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利益往来。 见苏凝站向邱灵这边,也不由跟着附和。 “说话还是要讲究证据、证人,如果单是因为见死不救,就推断是对方故意为之,未免太过于荒唐了。” “说的在理,碧澜亭水榭的水有多深,众人皆知,若是为了救人,以身犯险搭上自己的性命,确实不该。” “邱老似乎说过邱小姐不识水性,若这般,便更不该犯险了。” “是这个道理,不过邱小姐应当大声呼叫才是。” “话也不能这么说,或许是宋铭来的及时,没给邱小姐帮忙呼救的机会。” “在理。” 这一番议论,仿佛是在给邱灵洗白。 宋铭目光落在邱老身上,见对方始终一副维护邱灵的模样,他心下有了决断。 容少奇打断众人的声音,问湛思澜:“你可拿的出证据?或者有人证在场?” 湛思澜同宋铭对视一眼,笃定道:“有!” 一锤定音,一群人面面相觑,目光落在了邱灵和苏凝身上。 苏凝扯了邱灵一下,后者勉强维持镇定道:“你说有就有,万一对方跟你们是一伙的呢?” 众人目光又落在宋铭和湛思澜身上。 借此机会,苏凝低声问:“你不是说四下无人吗?” “我看了四周的,没有人在。”邱灵心中慌乱不已,目光不经意对上湛思澜,她心一颤。 苏凝眼睛微眯了一下,她沉吟道:“对方恐怕是为了唬你,虚张声势。” 邱灵犹如吃了定心丸,苏家请的这些人来碧澜亭这么多次,定然不会像湛思澜这个土包子似的观赏水榭! 而且这些人同苏府交好,犯不着为了一个湛思澜得罪这么多人。 想到这,邱灵愈加气理直气壮,她强硬道:“我没推,是他想诬陷我!” 容少奇看双方这架势,开口道:“既然有证人,不妨先请上来看看。” 宋铭看向齐温书,冲他点了点头,后者冲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就在这时,许久未开口的邱老,突然站起身。 他走到湛思澜跟前,质问道:“湛公子,为何你非要一口咬定我家灵儿?” 他口不择言道:“老夫承认,当初带灵儿拜访,没考虑你的感受。但男儿志在四方,三妻四妾属实正常。” “若是每个喜欢宋铭的女子,你都恃宠而骄一番,只会落得妒夫的名头!” 邱老的意思很明显了,邱灵喜欢宋铭,邱家想结亲交好,奈何湛思澜不愿意。 再结合留谜那一幕,众人对湛思澜纷纷持以指责。 “哪个夫郎不是听夫君的话,哪能任由自己自私妄为。” “我也是头次听闻,难怪这湛思澜要咬着邱灵不放,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事。” “这样善妒的夫郎,不如休了罢!” 湛思澜念在邱老曾经帮宋铭说话的份上,并未想着处罚了人,再不留半点面子。 谁知道邱老这一番口舌,直接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他本就苍白的脸,愈加惨白。 湛思澜不自觉看向宋铭,他不介意做别人口中的“妒夫”,可他在意宋铭对他的看法。 更在意宋铭相信的是谁。 宋铭倾身挡在湛思澜身前,冷若冰霜道:“邱老,我尊敬你是长辈,所以说话难免留了情面,但如果这让你们误会了,那我就再说一遍。” “我宋铭此生不纳妾,只求一人生死与共!” 众人幡然醒悟,这哪里是湛思澜妒忌,分明是宋铭拒绝了,对方还胡搅蛮缠。 碍于苏秦山在此,以及邱老的情面,他们没说难听的话来。 杨彻就不一样了,他连带着宋铭一起嘲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恨,没想到是爱恨纠葛啊。” 陈老佯装教训道:“不得无礼。” “是,师父。” 宋铭没管对方阴阳怪气,视线落在了邱灵身上,见对方一脸被羞辱了的模样,他又偏头冲邱老说:“邱老,你与其质问我夫郎,不妨好好看看你孙女,究竟是何面目。” “在沐城,杀人未遂可是要杖责的。” 有邱老这个沐城第二针在,邱灵没少被人吹捧。 甚至像苏凝这样的世家小姐,在未成为她的小姐妹前,也得礼让三分。 如今被宋铭当众羞辱,她的大小姐脾气还怎么忍得住,心中的恐惧和憋屈瞬间爆发。 她快步到宋铭跟前,厉声道:“要说真面目,是你该看清他,而不是我!” 她指着湛思澜,满眼怨恨。 “他什么样,我比你清楚;你什么样,我半点不清楚。”宋铭一双眼睛冷的骇人,甚至连拂开邱灵的手都觉得恶心。 “宋铭!”邱灵目眦尽裂,看向湛思澜的目光越加狠厉,她就该拦着宋铭,淹死湛思澜! 恰好这时,齐温书的小厮回来了。 “苏老爷。”林一腰间别着刀,一身正气,他不卑不亢冲苏秦山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随后自报家门道,“我乃颜公子的贴身侍卫林一。” 颜公子的名讳,在场的人都知晓。 若真正论起尊贵来,作为东道主的苏秦山都只有行礼的份。 “原来是林侍卫,不知来此是所谓何事?”苏秦山讪讪一笑,话里不由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味道。 “今日前来,本来是奉公子之命给宋神医送请柬,无意打扰,只是不巧瞧见了叶公子落水,所以特来作证。” 林一说着便从兜里掏出请柬转身递给宋铭,又冲湛思澜歉意道:“当时隔着一些距离,便未施援手,还请叶公子不要怪罪。” 湛思澜自然不会不会怪罪,若是林一将他从水中救起,只怕又是另一番风言风语了。 他摇了摇头:“林侍卫肯来作证,已是万幸,怎可怪罪。” 林一抱拳拱手。 湛思澜站起身,同样行礼:“我已改姓湛,还请林侍卫海涵。” “原来如此,难怪大家称呼湛公子。”林一又冲容少奇行了一个礼,随后便站在了最中间,“我虽只是路过,但到底是证人,便等容夫子盖棺定论后再行离去吧。” 邱灵身形晃了一下,她求救的看向苏凝,想问问她要怎么办。 “林侍卫,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在场?”苏凝冷静道。 “凝儿!不可无礼!”苏秦山老脸一沉,语气中带了呵斥。 邱老想相信邱灵,奈何对方是颜闻抒的侍卫。 一句话便可以帮宋铭扭转乾坤,何须在这里作证,同他们虚以委蛇。 他颤颤巍巍上前,双手捏住邱灵的胳膊,沉声问:“灵儿到底是不是你推的湛公子!” 邱灵脸色苍白如纸,嘴硬道:“爷爷,这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 “既然如此,不若由我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林一扬唇冲邱灵一笑,又道,“作为公子的贴身侍卫,耳力还是有的。” 邱灵瞪大了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邱小姐先是指责湛公子配不上宋神医,再是以前途为由,嘲讽湛公子什么忙也帮不上,最后借着去拽湛公子胳膊,将人推入了水中。”林一看向邱灵,眼神似笑非笑,“邱小姐,可还要我说的更详尽些?” 邱老闻言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他大发雷霆道:“你怎可这般胡来!” 宋铭虽已经听过一遍,但再从林一口中说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愤怒。 自以为是的很多,但再嚣张跋扈,也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 像邱灵这种人,才是该被淹死的那个人! 他目光冷冽的看向被邱老一巴掌打趴在地上的邱灵,冲容少奇道:“容夫子,行杖责吧。” 邱灵嘴角出了血,眼神焕然,显然被打懵了。 邱老听到杖责立马慌了,他冲宋铭和湛思澜求情道:“灵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无心的啊,小宋,思澜啊,老夫就这么一个孙女,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次。” 湛思澜握紧了宋铭的手,垂下了眉眼。 他不想放过邱灵,他不是圣母,也不想当圣母。 邱老见状,目光祈求的看向宋铭。 杨彻本来想讽刺一番,却被陈老按住了手,他只好继续看戏。 “邱老,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思澜此刻已经没命了。”宋铭一脸冷淡,显然不打算放过。 邱老连忙看向林一,“即便你没及时赶到,林侍卫也不会见死不救,灵儿从小身体就差,杖责她会没命的!” 宋铭觉得好笑,原来再高洁受人敬仰的人,也逃不出私心。 就因为受害者没死,便被加以道德绑架从轻而论。 可若是悲剧已经酿成了呢? 是不是还得劝他死者不能复生,放下仇恨,以免再造成另一个家庭的悲剧? “邱老,若是今日被推下水之人,是你的孙女呢?你又当如何处之?”宋铭眼神犹如霜花,语气平淡中夹杂着冰刃。 “这……”邱老睁大了眼睛,目光从湛思澜扫过,又落在邱灵身上,他张了张嘴,辩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第110章 杖责 偏偏地上的邱灵不领情,她目光灼灼看着宋铭,不甘心道:“我追求喜欢之人,何错之有?” “我只恨没有没有早点动手,直接淹死他!” 她眼神里迸溅出的恨意,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 宋铭面无表情看向邱老:“你亲眼目睹也亲耳所闻了,到现在你还觉得她不是故意的吗?” 邱老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邱灵。 容少奇见真相明了,他也想早点审问清楚溜之大吉,便打断道:“按照律例当罚一百大板,看在邱老份上,便杖责五十吧。” 至于打完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 这般恶毒心肠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众人心里明白却不敢放明面上来说。 邱老听闻此言,直接晕了过去。 宋铭冷眼旁观,并未伸手去扶,还是林一主动将人扶住,才不至于邱老倒在地上。 “赶紧把邱老扶去躺着。”苏秦山连忙招呼下人去帮忙。 “爷爷!”邱灵爬着想去看人,却被林一用刀柄按在原地。 “放开我!”邱灵剧烈挣扎,试图挣开脖子上的刀柄。 林一纹丝不动,邱灵只能眼睁睁看着邱老被背走。 侍卫早在宋铭请容少奇做主前,便已经守在外面了,容少奇一声令下:“把人带出去杖责五十。” 侍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邱灵架住,后者这会儿知道怕了,她惊恐万状的抬起头,却发现没有一个肯为她求情。 连带着一直帮自己说话的苏凝,也垂下了头不作声。 邱灵醒悟过来,五十大板! 那她还有命吗? 她求救的看向苏凝,声嘶力竭道:“苏凝,你救我啊!” “你说过要帮我的!”见对方沉默不语,她撕破脸皮道,“明明是你帮我出的主意,你说只要在你苏家的地盘,定然不会让我出事!” “住嘴!我相信你才帮你辩解,没想到你还想倒打一耙!容大人,赶紧将人拖出去!”苏凝快速将自己摘了出去,她一脸失望,“邱灵没想到你真做了这种事,枉费我对你的信任!” 苏秦山见状,一边套近乎一边帮腔道:“容兄,小女跟邱灵是闺中好友,识人不清才会帮忙说忙,对她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啊。” 容少奇看向宋铭,若他不追究,便将此事和稀泥过去。 谁知宋铭目光一转,语气森冷:“苏小姐当真不知情吗?” 苏凝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她胆战心惊道:“自然不知情。” “你胡说!今日赏菊宴,你说宴请了宋铭和湛思澜,会故意给我制造机会!”邱灵眼神狠戾,一副豁出去了要鱼死网破的模样。 “我何时说过这些话,你休要污蔑我!”苏凝现在十分后悔听了张芫茜的鼓舞,去找湛思澜麻烦。 “空穴不来风,方才还姐妹情深,突然反目,动机怎么也说不过去,苏小姐,不妨好好解释一番,为何邱灵不污蔑别人,就只咬着你不放?”宋铭威压的看向苏凝,气势逼人。 苏凝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她支支吾吾道:“我怎么我会知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宋铭,凝儿同邱灵是好姐妹没错,但邱灵自己做的坏事,为何要我家凝儿来背?”苏秦山不乐意道。 “你们苏家忘恩负义!”邱灵目露恨意,她想扑过去撕烂苏凝那张伪善的脸,奈何被侍卫按的死死的,动弹不了半分。 “容兄,还是赶紧将人拖出去行邢吧,我看她神志已经不清了。”苏秦山声音低沉,话里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容少奇蹙了一下眉,息事宁人道:“带出去。” “苏凝你不得好死!”邱灵嚎叫着被拖了出去。 直到人被拖出去,传来打板子的惨叫声,宋铭也未置一词。 湛思澜听着都疼,他抓紧了宋铭的衣袂。 “林侍卫,可要替颜公子问候城主大人?”容少奇看向林一,又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功课未交代少鱼希D櫝o伽城主,正好我们可一路。” “来了沐城,自然要代公子去的。”林一拱手朝向众人,随后跟容少奇一行人一起走了。 主事的人离开,今日好好的宴会又见了血,一众人都失了兴致。 宋铭深深看了苏凝一眼,横抱起脸色苍白的湛思澜告辞。 齐温书也跟着走了。 “今日扫了大家的兴致,是我苏府招待不周,容后请大家再聚赔罪。”苏秦山没想到齐温书和宋铭沆瀣一气,他僵硬写笑容冲大伙道。 陈老和杨彻看足了戏份,跟着众人一起辞行。 等人都离开了,苏秦山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冷眼看着苏凝:“做事不做干净,还要我替你收场!” “父亲,女儿知错了。”苏凝立马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你虽然同叶家定亲了,但有些事还需要你自己判断。”苏秦山眯了眯眼睛,宋铭背后的势力,比他想象的强大。 “父亲,这是何意?”苏凝忐忑不安道。 “叶家若是走上了齐家当年的路,退亲也未尝不可。”苏秦山看了一眼地上愚昧的二女儿,冷哼一声,“若非邱老晕了过去,你以为你会完好无损站在这里?” 苏凝身子一抖,匍匐着身体不敢接话。 “回去闭门思过!” “……女儿遵命。” 马车上。 宋铭把湛思澜放到主位上坐好,又拿了披风给人裹住。 湛思澜摸了摸手腕,惊呼道:“宋铭,小绿不见了!” 说着他便挠起袖子察看,宋铭见他满眼担心,抬手将他的袖子放下,安慰道:“放心吧,一会儿便回来了。” 湛思澜眉心一蹙,满脸疑惑。 宋铭眸光一冷,意有所指道:“你受了委屈,它自然也不好受。” 言外之意是小绿去找罪魁祸首跟你报仇去了。 “苏凝?”湛思澜想起上次宋铭这么淡定,还是叶思思被咬之时。 “嗯。”宋铭语气平淡。 既然明面上教训不了人,那就背地里好了。 他宋铭从来就不是善人,何况还是欺负了他的人的恶人。 “可小绿的毒性……”湛思澜有些担心,万一苏凝当场出事,小绿会不会逃不出来。 宋铭以为他是担心出人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苏家同叶家交好,小绿未必咬的就是致命的地方。”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他们的马车。 宋铭推开窗户,对上齐温书那张脸,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他解释道:“一会儿回府同你解释。” “行。”齐温书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马车的方向,“那我先将她们送回去。” 她们是指齐温彤和齐温蕊。 “好。”宋铭等齐温书走后,关上了窗户。 一盏茶后,小绿顺着车轮溜进了马车里。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蛇头。 小绿冲他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说,进展一切顺利。 他们马车走后不久,苏府的马车便匆匆驶了出去,看起来急不可耐。 宋铭和湛思澜回到名澜山庄时,林一和齐温书都到了府里。 湛思澜精神不济,宋铭先把人送回了寝卧。 三人齐聚,宋铭率先冲人敬了一杯酒。 “林侍卫,今日多谢了。” 林一摇了摇头:“职责所在,只是不知宋神医是如何发现的我的踪迹?” 林一并非从淼城赶来递请柬,而是颜闻抒离开之时,便让他留下暗中保护宋铭和湛思澜。 “不是我,是小绿。”湛思澜落水后,宋铭并没有在湛思澜手腕上,发现小绿的踪迹。 这条蛇跟小白一样护主,不可能落水溜了。 齐温书送衣服来时,他推开房门,便发现了一抹绿影藏身在葱郁墨绿的枝叶间。 同时,他也发现了树上的人影,因此他才让苏秦山等人离开。 不过在水榭他和湛思澜分开之际,林一觉得他更危险,便跟着他走了,不然林一在现场,定然不会等湛思澜溺水沉没,待他去救人。 齐温书恍然大悟道:“所以林侍卫根本没有看见邱灵推湛公子落水,你让我去水榭找证人,是为了跟林侍卫对口供?” 宋铭点头,他之所以不提前告知齐温书,是怕他演砸了。 齐温书不可置信道:“所以请柬也是假的?” “嗯,是假的。”宋铭刚准备道歉,毕竟请人帮忙,还瞒着对方很不地道,谁知齐温书拍了拍胸脯,庆幸道,“还好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宋铭:“……” 林一:“……”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 不管怎么样,宋铭还是要多谢对方,如果不是齐温书的信任,事情也不会进展这么顺利。 “这是强身补气血的药丸,给你父亲服用,体格会更快恢复。”宋铭拿了一个盒子递给齐温书。 后者高高兴兴接了:“这怎么好意思。” 宋铭见他很满意这份谢礼,便不再多言。 “对了,林侍卫,你什么时候回淼城?”齐温书收起盒子,认真询问。 现下林一跟着容少奇拜见了城主,相当于身份明牌了,若一直留在沐城,难免被人说别有用心。 “本来公子的意思是,让我留至宋神医愿意出发去淼城为止,现在看来,我要提前离开了。” 第111章 “苏凝” 林一下午拜见沐年成和沐子玉时,对方便问了他的归期,更是让容少奇亲自相送,所以想再留下,断然是不可能的。 宋铭见林一期待的看着自己,知道送药礼对方不会接,便道:“待沐城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便去淼城。” 正好,他也要积攒功德。 “多谢宋神医!”林一闻言忽然站起身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齐温书蹙眉不解:“不会你家公子告诉你,请不回去人,你也别回去了吧?” 林一笑笑不说话。 齐温书:“……” 还真是啊!好惨一侍卫。 宋铭倒是没想到颜闻抒这么执着,他承诺道:“我会去的,放心吧。” 林一放下了心,又给宋铭说了到淼城如何联系,这才离开。 齐温书想起还有一事,他正色道:“铭兄,你之前给我茶株,可能告诉我出处?” 当然不能,宋铭种在空间里,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他面色平静道:“怎么了?” “我之前让下人在府里中了一片,这才不到一个月,便已经到了可采摘新茶的地步,而且味道比叶家的贡茶还要好。” 齐温书表明了想法,认真道:“是我父亲打算将老茶全换成新茶,银两不是问题。” 宋铭陷入了沉默,他给齐温书的新茶株,是经过灵泉浸泡过的,只需要一截枝干,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新芽。 “很难买到吗?”齐温书以为是宋铭犯了难,主动道。 “倒不是。”宋铭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想要多少?” “至少万株。” “七天后给你。”宋铭面不改色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齐温书面色一喜,又忙紧问:“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我好先回去准备。” “你看着给吧。”宋铭没卖过茶叶,更别提卖茶株了,他相信齐温书不会坑自己。 “成!”齐温书站起身,冲宋铭告辞道,“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宋铭点了点头。 等人走后,他回了一趟卧房,小白趴在床前,见他进来,立马支棱起了身子。 宋铭冲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白会意,又重新趴了回去。 宋铭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只见湛思澜皱着眉心,苍白着一张小脸,额间尽是冷汗。 宋铭拿了帕子帮他擦掉,又拿了安神香点燃。 过了一会儿,宋铭见对方神色安稳了下来,他这才独自去书房。 七天培育一万株茶株可不是小事,还是得劳烦系统这个苦力。 到了书房,宋铭吩咐守着小厮,不许任何人进屋,他这才进了空间。 系统小人正在浇药材,见他朝自己走来,以为他又要揍系统,连忙躲远了。 “站住。”宋铭冷着脸,面无表情看着他,问,“为什么思澜有危险,你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而其他时候,却跟死了一样。 系统小人眼神躲闪了一秒,快的宋铭根本没看清,他义正言辞道:“因为你初始任务绑定的他,所以我能感应到。” 宋铭怀疑的看向他,有了套娃式兑换商城,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产生了危机。 不过这个答案,似乎也能说的通。 系统小人主动道:“茶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宿主请放心,我一定完成好。”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身处我的空间,就当付出劳动抵房租了。”宋铭不吃他故意讨好这一套。 系统小人:“……” 宿主不好忽悠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回归正题道:“还请宿主多多积攒功德,早日兑换医书。” 宋铭:“……” 他取了几株草药,打算重新制作凝肤丸,便出了空间。 苏家。 苏凝脸色惨青,嘴唇乌黑,连带着指甲也泛了黑,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老,我女儿怎么样了?”苏夫人一脸焦急,用帕子掩面擦泪。 “苏小姐的脉象同当初叶大小姐所中蛇毒有些相似,但苏小姐体内的毒性更强。”陈老收回了手,他站起身,“恕老夫无能为力,只能用药吊着苏小姐的性命,要想解毒可问问叶夫人。” 苏夫人立马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苏秦山,她快步走过去,推了对方一下,道:“老爷,你快派人去请叶夫人啊!凝儿的命耽搁不起啊!” 从回来到现在,苏夫人闹了一下午,吵的他头都大了。 他让人翻遍了碧澜亭,也未看见有半条蛇的踪迹。 如今这个时候了,让他去叶府请人,也不怕丢人! 陈老见状,又开口道:“当然叶夫人找过宋铭,据说他能解此毒。” 他当然不相信宋铭能解,但能够找对方麻烦,何乐而不为。 “当初叶思思是去寻颜公子被蛇咬了,今日湛思澜刚落水,宋铭讨完公道,凝儿便出事了……”苏夫人瞪大了眼睛,她惊恐道,“会不会是宋铭给凝儿下的毒?” “宋铭是这么傻的人吗?还是你觉得他说什么,蛇就得听什么?”苏秦山不耐烦道,“何况毒加强了,证明根本不是同一条蛇!” “那你说要怎么办!”苏夫人心疼女儿,把人从床上扶起身,冲贴身嬷嬷道,“苏嬷嬷,让人去备马车,送我和凝儿去叶府。” 苏秦山眉心一蹙,目光落在苏凝身上,终是没有反驳。 苏嬷嬷见状连忙去准备。 陈老跟着一起去了叶府,他也想知道当初给叶思思解毒的人是何人。 张芫茜本以为他们连夜赶来,是为了道喜,没想到是为了解毒。 她见苏凝的脸色同当初的叶思思有的一拼,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芫茜啊,你可得帮帮凝儿,今日在碧澜亭准备回去之时,凝儿被蛇咬了!”苏夫人一边哭诉,一边掀开苏凝腿腕的齿印。 张芫茜目光落在了陈老身上,后者将方才在苏府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看你们从匆匆忙忙,应该还未用晚膳吧。”张芫茜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冲秋夏使了一个眼色,“带陈老去坐会儿,务必让老爷亲自款待。” “是。”秋夏冲陈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老知道这是不方便告知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苏凝,转身跟着秋夏走了。 苏夫人找到机会,直言道:“芫茜,是你吩咐凝儿找撺掇邱灵害叶思澜,如今她在赏菊宴出事,你不可不管啊!” 张芫茜对于她这套说辞心生不满,但也未表现出来,而是安慰道:“姐姐你冷静,我没说不管啊,先不说凝儿是我叶家的准儿媳,就你我的交情,我也不会不管啊!” 张芫茜见对方情绪稳定了下来,心下松了一口气。 张怡如今自身难保,根本不能解毒,她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转头对上苏凝那张脸,她咬了咬唇,想着要先哄住苏夫人,她编谎道:“其实当初思思能被救,全靠宋铭。”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他?”苏夫人瞪大了眼睛,她一脸无措,“可下午苏家才因为邱灵之事,跟他生了嫌隙,他怎么可能乐意出手相助?” 张芫茜脑筋转的极快,她鼓舞道:“苏家不行,可以让城主府出面啊,你忘了,苏家祖上可曾有过城主大人的夫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再说,叶思澜不是被城主收为义子了吗?城主府的恩情,自然也是他叶思澜的恩情!宋铭作为他的夫君,哪有不帮之理!” 苏夫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顿时犹如吃了定心丸。 “那我这就带人回去,让老爷去求城主。” 张芫茜拍了拍她的肩膀,连忙道是。 然而就在这时,苏凝突然一阵抽搐,然后七窍开始流血。 苏夫人连忙趴到床边,握住苏凝的手,惊慌失措道:“凝儿,你怎么了?凝儿!” 张芫茜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喊下人去叫陈老。 “快去,赶紧把陈老请来!” 苏夫人看向张芫茜,病急乱投医道:“芫茜,你不是知晓一点毒理吗?你赶紧看看凝儿,她到底怎么了!” “我、我……”张芫茜是知晓一点,但那也是张怡制的毒,这蛇毒她怎么知道! 突然,苏凝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头也偏向了一边。 苏夫人怔怔的看向人,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到了苏凝鼻翼下。 呼吸停止。 “凝——”儿,一声未尽,苏夫人身体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苏姐姐!”张芫茜连忙把人扶住,对上苏凝那张血污的惨不忍睹的脸时,她脸上闪过一抹嫌弃。 她伸手摸了摸苏凝脖颈处的脉搏,皱了皱眉,死了? 她眯了眯眼,想到什么,她松开苏夫人,用被子把苏凝遮住。 陈老匆匆赶来,还没来的及说话,张芫茜便吩咐丫鬟道:“把苏夫人扶到隔壁房间,陈老,还请你好好给苏夫人看看。” 陈老目露疑惑,想问苏夫人晕倒的原因,又见张芫茜拿着帕子擦拭苏凝的手,他只好退出了房间。 等人都离开,张芫茜吩咐秋夏把门锁上。 等落锁,她嫌弃的丢开苏凝的手,转头冲秋夏说:“苏凝不能死,你和她身形相似,可知该如何做?” 秋夏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福了福身道:“侄女知晓。” 张芫茜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112章 邱老约见 湛思澜由于落水泡了许久,又加上秋天冷风凛凛,没有意外的感染了风寒。 宋铭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发红的人,伸手帮人提了提被子。 昨天回来,是他疏忽了。 湛思澜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轻咳了两声道:“你去忙吧,我喝了药很快便会好的。” 宋铭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听劝,“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他开的药里有几味容易嗜睡,以湛思澜的状态,过不了多久便能睡着。 湛思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闭上眼睛。 不久后,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宋铭又检查了一番被子盖的是否严实,这才站起身出了房门。 伺候的丫鬟叫秋月,见宋铭出来,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方才荣贵来传话,说有一位姓林的客人,上门求医。” 宋铭皱了皱眉,姓林? 昨日在宴席上,倒是有一位姓林的。 “人呢?” “荣贵把人请去药房等您了。” 宋铭点了一下头,他回头看向房间,又吩咐道:“照顾好公子,有什么事及时来找我。” “是。” 宋铭大步流星离开,到了药房时,他看清了来人。 是林朗。 昨日坐在最末的那位,长相平庸,看外形同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书生无异。 存在感极弱,也是最早离席的人。 宋铭走到柜桌前坐下,他打开抽屉,将脉枕拿了出来。 “林公子,哪里不舒服。” 林朗干咳了一声,“那个,不是我,是我想为我家夫郎看病。” 宋铭打量的看着他,这么瘦弱的男人,确实看不出来他娶了夫郎。 大抵是他目光太直白,林朗尴尬的红了耳朵,他解释道:“铭兄,你别看我体弱,其实我经常锻炼。” “你夫郎什么病?”宋铭不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面无表情问道。 “是那方面的事。”林朗露出一个“你懂”的笑,隐晦道,“你也是男人,娶的也是夫郎,应该知晓夫郎生育不易,我夫郎如今已有孕,但我担心。” 说白了就是怕难产。 宋铭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又不是妇产科医生,仅用他也娶了夫郎,便下定论,是不是太荒唐了。 “你夫郎几个月了?” “四个月。”林朗举起手掌,弯下了拇指。 “才四个月你慌什么?”宋铭在此之前了解过,夫郎的身体构造和男女都不一样,孩子只能用剖,但古代没有那么多消毒工具,所以感染多,存活率小。 而在孩子出生前,孕夫和孕妇没什么不同。 “我担心啊!”林朗激动道,他眉间带了两分郁色,“我夫郎跟我青梅竹马,从成亲到现在,我都不敢让他怀,谁知道酒醉一次,便有了。” 宋铭看出他眼底的情真意切,莫名想到了湛思澜。 如果他们……宋铭快速晃了一下头,不可能!湛思澜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生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宋铭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没在怎么生孩子上,而是直接越过这步,关注点到了年龄上。 “若你不介意,我可为你夫郎接生。” “真的?”林朗倒是不介意自己夫郎被人看了肚子,他只关心自家夫郎的安危,想到什么,他又说,“我倒是不介意,你夫郎介意吗?” 这话倒是问到宋铭了。 似乎从他行医开始,对方除了救张怡那次反应大,其他时候都挺支持他的。 所以湛思澜介意吗? 林朗见他不说话,脸上的期待变成了担忧。 宋铭没再跟他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问:“你今日来寻我,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吗?” 这林朗看起来不像是草木皆兵的人,所以除了问这事,定然还有话。 “那个,昨日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是来向你道谢的。”林朗见宋铭目露不解,哈哈一笑道,“邱灵那丫头,曾经羞辱过我夫郎,现在她奄奄一息,简直大快人心。” 宋铭眯了眯眼,看来容少奇的人,还是手下留情了。 不然真打五十大板,邱灵小命都没了。 林朗没发现他走神,拧了拧眉又说:“不过今日我路过苏家倒是有件奇事,苏家好端端的跟叶家退亲了。” “退亲?”宋铭眉头一皱,难道是苏凝死了?而张芫茜背后的人也束手无策? “是啊,苏凝亲自退的亲。”林朗奇怪的看了一眼宋铭,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莫名。 “苏凝亲自退亲?可有说明缘由?”宋铭追问道。 林朗盯着他满脸抗拒,口无遮拦道:“铭兄,你不会看上苏凝了吧?” 宋铭:“……” 他目光冰冷的看向林朗,语气平静:“她指使邱灵推我夫郎下水,你觉得呢?” 林朗讪讪一笑,他拍了拍胸脯套近乎道:“其实我也讨厌她,不过确实是她要退亲。我亲眼瞧见她将聘礼送回了叶家,说是为了登门道歉,而且叶家已经同意了。” 宋铭眸光一沉,这么说来,苏凝的毒已经解了。 只是毒解了,两家关系应该更亲近才是,为何苏凝要退亲呢? 宋铭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荣贵匆匆从外面进来,他欲言又止。 宋铭看了一眼林朗,后者知道自己不方便听,主动站起身告辞。 临走还多说了一句:“铭兄,下次拜访,我定然带着夫郎一同前来。” 说完像是怕宋铭拒绝,不等他反应,麻溜走了。 宋铭没将其放在心上,眼睛正视荣贵,问:“什么事?” “方才齐公子派人来说,邱灵死了,让您小心邱家人找麻烦。” “邱灵死了?”宋铭眉心拧的更深,他不觉得林朗在说谎,因为对方没必为这件事骗他。 “齐公子的人说是自杀,还留了遗言说……”荣贵小心翼翼看了宋铭一眼,接着道,“说不能嫁您,她宁愿去死。” 这遗言倒像是宋铭的不对。 “你出去吧,遗言这件事,切莫告诉公子。” “是。” 等荣贵离开,宋铭沉思了半响,这才抬脚离开药房。 湛思澜醒来时,宋铭正拿着书坐在一旁翻阅。 他嗓子发干,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宋铭立马放下书,将手边的水,喂到了他嘴边。 “好点了吗?” 湛思澜点了点头,他就着宋铭的手坐起身。 小绿从被子里滑了出来,攀上湛思澜的肩头,冲宋铭吐蛇信子。 小白见状,嗷呜了一声。 宋铭拍了拍虎头,又摸了摸小蛇的鼓包,“放心吧,你们主子没事。” 小白满意了,又趴了回去。 小绿难得心情好,溜下床陪虎去了。 湛思澜抓住宋铭的手,还没开口问,宋铭主动交代道:“邱灵死了。” “那邱家没去找苏府的人麻烦?”邱灵闯祸,罪魁祸首还是得怪苏凝,湛思澜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记恨他和宋铭,也当是苏家在前。 宋铭摇了摇头:“恐怕邱家更记恨你我。” 湛思澜皱了皱眉,宋铭却不打算再多说,“好好养病,其他事暂时别管了。” 湛思澜只好点头。 又过了些日子,湛思澜风寒痊愈,宋铭也借着后山那片幽谷,让齐温书带人来取茶株。 谁知道后者上门,直接抬了两箱子黄金前来。 湛思澜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和宋铭揭不开锅的模样,在对比这两箱黄金,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宋铭让荣贵送去了库房,齐温书一边让人搬茶株,一边讪讪道:“铭兄,这是我们齐家存底的家当了,还请莫要嫌弃。”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扯了宋铭一下,小声问:“茶株这么值钱吗?” “应该吧。”宋铭很淡定,从循环利用这点来看,确实值。 他看向齐温书,问起了其他事:“叶家那边,你们准备何时开始针对?” “等父亲拿着新茶去了城主府,便可开始了。”齐温书和齐建修一直都有在部署,只不过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如今正好。 宋铭看向湛思澜,询问道:“你可有遗落在叶家的东西?” 湛思澜本来想说没有,但想到宋铭曾经说想要开满医馆的想法,他坚定道:“不如先拿回叶仁堂吧。” 齐温书会意,立马道:“我去想办法。” “多谢。”宋铭也不跟他客气,叶仁堂的位置确实不错。 “铭兄不必同我客气。”齐温书看了一眼湛思澜,扯了宋铭一下。 湛思澜知道这是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刚要准备借故离开,突然被宋铭拉住手,只见他看着齐温书道:“有什么事说吧。” 齐温书满脸复杂,语气沉闷,“邱老想见你一面。” “他为何要见宋铭?”湛思澜目露担忧。 “在何处?”宋铭捏了捏湛思澜的手,示意他先别激动。 “邱灵明日下葬。”齐温书神色更加复杂了,他表明立场道,“不若我帮你拒了吧。” 显然,邱老这是要在坟冢之地见面了。 不怕对方意在让宋铭送邱灵一程,就怕对方想同归于尽。 “我去,不过跟邱灵无关。”宋铭面色如常,眼神淡漠。 看在还是陌生人时,邱老帮自己说话的份上,他可以去。 只是在此之后,恩情已还,便再无瓜葛。 湛思澜明白了宋铭的意思,他眼珠转动,想跟着一同前往。 齐温书皱眉不赞同道:“只怕邱家人多势众,你寡不敌众。” “不一定是敌人。” 第113章 冤死 宋铭的话让湛思澜和齐温书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放心吧,我有分寸。”宋铭拍了拍湛思澜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齐温书见两人情意绵绵没自己什么事,干脆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看风景。 湛思澜还是不放心,他抓住宋铭的手,争取道:“我跟你一起去。” 宋铭皱眉,不赞同道:“不行,邱家怎么想我们还不清楚,我独自去,邱老看在同为医者的份上,不会太为难,但邱家其他人就难说了。” “那我们在附近等你。”湛思澜一脸坚持,他抿了抿唇,“你也说了,邱家其他人怎么样难说,我们在附近接应你。” 齐温书这次站在湛思澜这边,他点头附和:“我觉得思澜说的对。” 宋铭盯了他一眼,齐温书何时同湛思澜亲近到直呼名讳了。 后者没有察觉,又转头冲湛思澜道:“我母亲想邀请你去齐府做客,同你道歉。” 湛思澜看了看宋铭,便当他同意了,他转头冲齐温书说:“好。” 他知道白歆的和解,是因为宋铭卖给齐家的茶株,不过没关系,只要宋铭在他身边,其他人无所谓。 宋铭:“……” 旁若无人将他排除在外,这两人关系倒是不错。 林伯此时已经让人搬完了茶株,他拱手冲宋铭行完礼,这才转向齐温书:“大少爷,可以走了。” “好。”齐温书拍了拍宋铭的肩膀,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去的那天,我和思澜都去。” 宋铭:“……” 等人走远,湛思澜想起他生病这几日的账本还没有整理,便想着先去,谁知道刚迈出去一步,便被宋铭拽了回来。 他眨巴眨巴眼睛,澄澈的眼睛里尽是无辜:“怎么了?” “你何时同齐温书走这么近了?”宋铭都没注意到,他话里带着醋意的占有欲。 “白夫人之前待我挺好的,若是按跟我娘亲的交情来算,齐温书应当称呼我一声弟弟。”湛思澜语气平静,眼神无悲无喜。 言外之意是齐温书的亲近,还是因为茶株。 宋铭盯着人看,刺痛的感觉再次从心脏传来,正当他想把人拥入怀里,湛思澜忽然狡黠一笑。 他开玩笑道:“你可别用可怜的眼神看我,我一点也不可怜。” 他不希望宋铭对他的亲近,是因为他可怜。 宋铭抬起一点弧度的手拐了一个弯,他伸手捏了捏湛思澜的脸,认真道:“你不可怜。” 可怜这个词是用在弱者身上,湛思澜心性坚定,从来不是弱者。 湛思澜扬起嘴角,他能感受到宋铭对他的在意变多了。 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站在宋铭身边。 宋铭被他自信的笑容,弄得心神一荡。 眉眼弯弯,澄澈的眼睛里,犹如只能容下他一个人。 “砰砰”的心跳声响彻耳际,宋铭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很快到了邱灵下葬这天。 宋铭今日穿的很素,但依旧挡不住他的英俊,以及周身那股傲然的气势。 在离墓地两百米的地方,宋铭下了马。 在他栓马的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停着。 宋铭只身前往,按道理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忌讳会比正常丧事多,不过邱家除了没穿孝服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邱老作为最尊重的长辈,站在五十米外,看着下人动作。 宋铭看到人停顿了一下,这才走到邱老身边。 “邱老,不知找我何事。”宋铭垂手而立,没同往常一样行礼以表尊敬。 邱老老泪纵横的看着坟冢的方向,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邱家孙辈只有灵儿一个女孩,加上年纪最小,所以一家人都宠着惯着……” 宋铭听着他话里的哽咽,内心毫无波澜,他待对方平复心情了一会儿,开口道:“过分宠爱不见得是好事。” “你说的对。”邱老没有否认,他叹息了一声,“就是因为这样,才将她的性子养成了这样。” 邱老转过身看着宋铭,目光里没了之前的欣赏,但也没有责怪。 他拍了拍宋铭的肩膀,说:“今日见你,我是想忠告你一句话,在没有能力完全庇护身边人之前,锋芒毕露并非好事。” “我知道。”宋铭神色平静,目光却无比坚定,“但若是连身边之人受委屈都不敢出手,即便成了大事,心中也只会亏欠和悔恨。” 后面两个字实属扎心了。 邱灵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不就是疏于管教和过度维护导致的吗。 因此才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悔恨。 邱老怔愣在原地,他瞪大的眼睛,最后颤抖着收回了手。 “邱老,我也送你一句话。”宋铭见对方抬起了头,他认真道,“莫为他人做嫁衣。” 说完宋铭后退了一步,他望向坟冢的方向,淡淡道:“逝者已逝,还是看开些吧。” 邱老没有回话,他怔怔的看着下人铲土将棺材盖住。 宋铭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至于对方怎么想,后续又想怎么报复他,现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邱老,若没什么再说的了,我便告辞了。” “等等!”邱老突然喊住了宋铭,他褶皱的老脸,仿佛顿悟了一般,“你所言的嫁衣……可是指苏家?” 宋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五十大板的尊严,同不能嫁给我,当真对你孙女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宋铭并不相信邱灵会自杀,他今日答应来见邱老,不过是想看看邱家的态度。 但哪怕隔着这么远,他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恨意。 所以不可能是邱家为了面子,给邱灵只留了一条死路。 而反观邱灵的性格,她都敢推湛思澜下手,为何不留着命报复,反而选择了自杀? 邱老是举起手指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看了一眼宋铭,快速朝坟冢方向跑。 宋铭站在原地,听着邱老说打开棺材。 “父亲,你要干什么?” “是啊父亲,中途打开了棺材,灵儿怎么能安息?” “爷爷,是不是宋铭跟你说了什么?他害死了灵儿,如今还要来扰了灵儿的清净,究竟安的什么心!” “是啊,父亲,你不准我们过去,现在又……” 邱家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但语气中的恨意,巴不得将宋铭扒皮抽筋。 “住嘴!”邱老吼了一声,将所有人都治住了,他才恨恨开口,“我糊涂,你们也糊涂吗?” “灵儿从小被惯的无法无天,她可是这么点小挫折,就闹着去死之人?” 邱家人眼睛瞪的如铜铃,指着棺材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事宋铭没兴趣管,他转身抬脚走了。 湛思澜看到他回来,慌忙检查人有没有受伤。 “邱老同你说了什么?” 齐温书同样好奇。 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眼神示意他坐好,见两双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他问对面的齐温书:“其实苏凝中了小绿的蛇毒,按理来说,应该必死无疑。” 齐温书立马想通了关键,应该死之人没死,不会死之人却死了。 怎么看都有种诡异的既视感。 “你想干什么?” “帮我盯着苏家,尤其是苏凝;还有叶家的张芫茜。”宋铭现在只想不通是谁解了蛇毒。 “好,回去我就让林伯派人去打听。”齐温书向来对宋铭有求必应,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那就多谢了。”宋铭见湛思澜蹙眉,以为他是害怕,握紧了他的手。 齐温书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一声,开口道:“过了前面一段路,我还是骑马走吧。” “随你。” …… 苏家。 苏凝端着点心进了苏夫人的房间,丫鬟看到她,同一旁休憩的人说:“夫人,二小姐来了。” “凝儿来了?”苏夫人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苏凝,她连忙站起身,把人拉到身边。 摸着对方的手时,苏夫人不满道:“怎么醒来,尽喜欢做这些粗活,看手都伤到了。” 苏凝笑容一僵,又快速换上委屈的表情,嗔怪道:“我只是想孝敬母亲罢了。” 苏夫人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母亲只盼望你找一个好郎君,安康过一生。” 苏凝正愁找不到机会,她娇羞道:“母亲,宴会那日,我观齐家大公子温润有礼,气度不凡,看起来十分不错。” 苏夫人皱了皱眉,犹豫道:“齐家和叶家向来不和,你别看面上平静如水,实则在城主寿宴那日开始,便已经开始博弈了。” “咱们跟叶家交好,人家刚救了你的命,又答应了退婚,若是咱们转头跟齐家交好,只怕叶家得恨死我们苏家!” 苏凝推了推苏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府里除了我,还有苏柔呢,双方博弈,哪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苏夫人陷入了沉默,理是这个理,只是让外人如何看苏家? 还有齐家会同意吗? 苏凝看出她的动摇,又笃定道:“母亲,我可不是邱灵,傻里傻气只知道横冲莽撞。我定然是要齐温书爱上我,亲自上门提亲。” “此事等我和你父亲商议过后再说。”苏夫人到底宠爱女儿,安抚道,“我尽量说服你父亲,在此之前,你不得胡来。” “女儿明白,多谢母亲。” 第114章 我教你啊 苏凝退出房间时,往回看了一眼。 她目光逐渐变得凌厉,最后离开了主院。 屋内。 苏嬷嬷将茶送到苏夫人跟前,瞧了瞧她的脸色,轻声道:“二小姐这次中毒醒来,变稳重了不少。” 苏夫人接过了茶杯,叹息道:“她哪里是稳重,分明是觉得叶家庶子配不上她。” 苏嬷嬷瞧她脸色,感叹了一句:“要是叶思锡是张氏所生就好了。” 苏夫人把茶杯还给她,手放回扶手上,眯了眯眼睛道:“叶思锡即便不是张芫茜所生,也可能继承叶家。别忘了,他今年二十了,张芫茜就算再生一个,也才多大?” “夫人说的是。”苏嬷嬷将茶杯递给了身后的丫鬟,示意她再去泡一杯过来。 “不过凝儿有句话说的在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既然想嫁给齐温书,也不是不能考虑。”苏夫人手指轻轻扣了扣扶手,眼神幽深。 苏嬷嬷连忙应是,她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夫人,二小姐此次中毒变了不少,那日您晕过去之前,可有什么不对劲?” 苏夫人蹙了蹙眉,晕过去之前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 张芫茜说她是紧张过度,听到思思所吃的解药还有多余,便松气晕过去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 苏嬷嬷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小心翼翼道:“我观二小姐变了不少,还以为是在叶府有什么奇遇。” 苏夫人瞧了她一眼,眉心一蹙,不满道:“苏嬷嬷凝儿能平安已是万幸,既经历了生死,有变化是自然。” 苏嬷嬷一脸惶恐,顺着道:“夫人教训的是。” 丫鬟端着茶重新上前,苏嬷嬷欲要接过,苏夫人先一步伸手,“你备点礼,让明日凝儿带着苏柔去叶家做客。” 苏嬷嬷讪讪收回手,不敢再多言:“好。” 第二日。 宋铭和湛思澜正在院里整理晒的药草,突然见荣贵急匆匆跑来。 宋铭皱了皱眉,趁着对方喘气的间隙问:“何事这么着急?” “邱老——说来感谢主子您。”荣贵虽然身在府里,但外面大大小小的事,都有所听闻。 这明显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湛思澜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宋铭,眼神里透着担忧。 “请人去大厅吧,我稍后过去。”宋铭安抚的看了一眼湛思澜,随即转头冲荣贵道。 “是。” 等人走了,湛思澜才忍不住问:“邱老这么快上门,是查清了邱灵的死因?” “可能吧。”宋铭刚准备走,湛思澜拽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宋铭目光落在他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上,沉默了两秒,应声:“好。” 两人到大厅时,才发现不止邱老一个人,邱灵的父亲邱尚泞也在。 对方身形跟宋铭差不多,邱灵的眼睛同他如出一辙,只是后者的眼纹明显,下巴蓄着半指长的胡子。 宋铭看向一旁候着的荣贵,对方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邱尚泞上前一步,拱手一拜道:“是我们的不是,方才在府门口求见确实只有我父亲一人,我不请上门是为了道歉,并没有别的意思。” 宋铭看向邱老,邱尚泞是不是道歉,他眼睛又没瞎,没理由看不清他眼底的算计。 邱老站起身,致歉道:“小宋,之前是我愚昧无知,还请你看在我们有共同要面对的苏家份上,原谅我们这一次。” 湛思澜目露嘲讽,先是不过问宋铭愿不愿意,便往名澜山庄塞人,其后又是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宋铭,现在查清仇家了,又想携手共同面对,还真是不要脸。 宋铭察觉到湛思澜的怒气,挠了挠他的掌心,随后转头看向邱老,“邱老,庇护家人我能理解,所以你大可不必用“原谅”一词。” 邱老眉心一蹙,身体不由自主僵硬了起来。 邱尚泞连忙讨好道:“不知要如何做,宋神医才能原谅我们?” 宋铭摇了摇头,语气冷淡:“我说过了,你们并没有“对不起”我,即便要原谅,也该是原谅你们自己。” “子不教父之过,邱灵会落得如此下场,邱家的责任更大。” 邱尚泞脸色一变,袖中的手攥紧,他僵硬一笑:“宋神医,固然我有过错,但我比你年长,你这番说辞只怕不妥。” “闭嘴!”邱老突然怒声呵斥,他深呼吸一口气,鞠躬行礼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邱家都应该向你和你夫郎说声对不起。” 宋铭不说话。 邱尚泞见邱老不起身,他拧紧了眉毛,那架势像是想呵斥宋铭又不敢。 “歉到了,便请回吧。”宋铭没说接不接受,但显然以后的路,两家不会再有瓜葛。 邱老站直身体,叹息了一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纵然他邱家跟苏家再大仇恨,也不该想着让宋铭帮忙报仇。 他明事理道:“尚泞,走了。” “父亲,苏家的事……”邱尚泞眸色深沉。 “我邱家自己的事,为何不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而是去劳烦一个外人?”邱老厉声呵斥,眼神透着逼压。 邱尚泞一噎,沉着脸甩袖先走了。 邱老转身看着宋铭,“让你们见笑了。” 宋铭面无表情,湛思澜见邱老看向自己,他垂眸颔首。 “希望往后还有交流的机会,你救我的恩情,我必然不会忘。”邱老厚着脸皮说完这句,转身走了。 脚步声远去,湛思澜抬起头,他偏头望向宋铭,“邱老的态度还行,邱家其他人就算了。” “无所谓,以后邱家的事我们不掺合。”宋铭对上湛思澜澄澈的眼睛,下意识别开了眼神,掩饰的望向邱老离开的方向,“只要邱老活着一天,定然不会让邱家找我们麻烦。” 湛思澜也是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宋铭除了治病救人,就是思考自己对湛思澜到底是什么心思。 尤其是某天早上醒来,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一向圣人的他走向了凡尘。 湛思澜察觉到宋铭有意无意跟自己操持距离,尤其是晚上,他心中郁结。 明明在此之前,他都笃定两人关系更近了。 这日,林朗带着他的夫郎上门找宋铭看病,说是经常胸闷。 林夫郎叫柳星,比起林朗那张平庸的脸,他好看了不知多少。 不过相比柔美的哥儿,他长相略显正气,更贴近男子。 性格也是如此。 “宋神医,我没事吧?” 宋铭收回了把脉的手,目光落在了他厚实的衣服上,沉吟道:“没什么大碍。” “怎么会呢?”林朗一脸焦急,“铭兄,你再仔细看看,胸闷可不是小事啊!” “少穿几件衣服便可以了,如今的天气,还不至于裹成一个球。”宋铭面无表情道,这还没入冬,已经穿深冬的衣服了,还将腰带系那么紧,不闷才怪了。 谁知他话音一落,柳星一巴掌拍在了林朗后背,嗓音格外洪亮:“我就说不用穿这么厚,你非说我冷,还义正言辞道,我不冷孩子也冷!” “你别动气,我这不是担心吗。”林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哄人。 湛思澜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夫夫相处。 他下意识看向宋铭,恰好对方也在看他,见对方一副不足为奇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睛。 宋铭敲了敲桌子,冲林朗道:“让柳星跟思澜去褪下些衣服吧。” 孕夫的体质虽然好,但长久处于胸闷气短,也不见得是好事。 “好好好!”林朗对宋铭的话唯命是从,点完头他又转头交代湛思澜,“哥夫,我夫郎就交给你了,劳烦你扶着他一点,莫要摔了。” 湛思澜:“……” 柳星听不下去,一巴掌再次糊到了他胳膊上,“我身体好着呢,你也别咒我。” 林朗立马用手掌打自己的嘴,“看我说的是什么话,你定然好好的,我有事你都不会有事。” 换其他人听了这话,定然感动的都快哭了,但柳星不同一般人,他翻了一个白眼,拉着湛思澜走了。 林朗瞬间变成了望夫石,宋铭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朗才是被压的那位。 然而宋铭不知道的是,这点腻歪只是小前菜,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他每隔一分钟不到,便会听见对方一声叹气。 湛思澜和柳星穿过院子,进了房门。 后者听见关门声,立即解腰带,那模样巴不得全脱掉。 湛思澜愣住,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露出了孕肚。 他往前挪了一步,好奇道:“怀孩子是什么感觉?” 柳星一把捏住他的手,径直往肚子上贴,“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话说了一半,他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湛思澜手腕上的朱砂。 “你、你们……还没圆房?” 听到柳星结巴的话,湛思澜尴尬了一秒,便恢复了正常。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摸柳星的肚子。 如果他和宋铭也有个孩子就好了。 他低垂着眉眼,柳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挠了挠头说:“我看你们不像是不和睦啊?” 湛思澜眸色暗淡,等再抬起头,他又恢复了清明:“我们之间有点复杂,总之,他没完全爱上我之前,不会碰我。” 大抵是对方合眼缘,湛思澜没有忌讳直接说了。 “爱还不好办吗。”柳星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我教你啊。” 第115章 十八般武艺 在宋铭约莫听了一盏茶的唉声叹气后,湛思澜和柳星总算回来了。 不过宋铭眼尖的注意到,湛思澜耳廓通红,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尤其是跟柳星对视的时候,他眉心一拧,目光触及柳星的肚子时,又暗叹自己想多了。 两个都哥儿,而且都是有夫之夫,不可能产生闺蜜以外的情感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林朗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握住柳星的手。 后者冲叶思澜使了一个眼色,干咳一声转头冲林朗说:“病看完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吧,今日没带礼物,我们下次再好好拜访。” 湛思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先宋铭一步开口:“好。” 宋铭更加纳闷了,换个衣服的时间,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比他们还要好。 林朗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听柳星的,对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那铭兄,我们改日再登门正式拜访。” 宋铭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湛思澜见状,想起柳星教他的办法,他眼神躲闪,怯声道:“那个我出去送送他们。” 柳星睁大了眼睛,见湛思澜扶住他另一只手,他只好换了一个假笑,朝宋铭点了点头,快步往外走。 宋铭陷入了沉默,捏着毛笔的手收紧。 出了大门,林朗见湛思澜还抓着自家手不放,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道:“哥夫,不必再继续送了。” 柳星见湛思澜欲言又止,他转头冲林朗道:“你先上马车,我们说两句话。” “星儿,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林朗一脸委屈。 柳星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你都不能听。” 林朗:“……” 他一步三回头往马车走,一小段距离,愣是走出了生离死别的感动,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一会儿要上马车,记得喊我,别人扶你我不放心。” “……好。”柳星一脸无奈,冲他挥挥手,催促道,“赶紧走吧。” 等人进了马车,柳星把湛思澜往角落拉了拉,确定对方听不见了才问:“是不是有哪里不明白?等我回府,我让下人给你送小册子来。” “不、不用了。”湛思澜这下不仅耳朵通红,连带着脸也红了。 柳星口中的小册子,便是夫夫之间的床底图,据说里面十八般武艺,用什么样的姿势都有。 他摆了摆手,见柳星目露疑惑,小声道:“我是想问除了你说的那个办法,还有其他法子吗?” 柳星楞了一下,随即又念叨回了小册子上:“有啊,十八般武艺组合交替,让他食髓知味,流连忘返,再也不能想别人。” 湛思澜脸红的滴血,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柳星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你听我的照做行了,记得啊,洗澡的时候,水一定要烟雾缭绕的那种,脱得半遮半掩的时候,尖叫一声。” “等宋铭进来了,你就靠在他怀里嘤嘤嘤,说是太烫了。”柳星示意湛思澜把耳朵靠过来,继续说,“他要是不推开你,还有了男人的本性,你便抓着他的手,不小心滑进……嗯,你懂得。” 光是听柳星说,湛思澜已经羞得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了,再对上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湛思澜觉得自己快炸了。 偏偏出主意的人,还按他的肩膀,义正言辞道:“下次我来检验成果,去吧。” 说完还推了湛思澜一下,示意他赶紧回去。 湛思澜:“……” 恰好荣贵站在门口,他见湛思澜红彤彤的模样,皱眉问:“公子可是发烧了?” 湛思澜嘴唇抿紧,脑子里闪过柳星的“发骚”,他支支吾吾道:“我没事,你让人帮我准备热水沐浴,水烫一点。” 荣贵愣愣的点头,他挠了挠脑袋,看向挂在头顶的太阳,不明所以嘀咕道:“大中午沐浴是有什么说法吗?” 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招呼人去准备。 宋铭见湛思澜半天都没回来,有些坐不住。 以前没觉得少个人有什么,现下不一样了,他想过问湛思澜跟柳星说了什么,为何一见如故关系这么好。 他刚站起身,便见湛思澜回来了。 对方脸上还微微有点红的余晕,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他快步走到人跟前,将手掌贴了上去。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湛思澜被他一碰,脸又更红了,他摇摇头。 见宋铭皱眉,又连忙将他的手拿下来,顾左言他道:“你不是说中午要在书房整理凝肤丸的药方吗,赶紧去吧。” 书房离卧房不远,他惊叫一声,对方还是可以听到的。 宋铭眉心蹙的更深,以往湛思澜没安全感,多喜欢跟他呆在一处,他不是不清楚。 如今才见柳星一面,便觉得他碍眼了。 他沉吟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湛思澜连忙否认,快的连眼神里的心虚都没能掩饰住,他眼神闪躲,“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绝对没有。” 宋铭眯了眯眼,莫名有种孩子早恋了,他还不知道的既视感。 他沉默了两秒说:“好,我去书房,你有事叫我。” 湛思澜小鸡啄米点头。 宋铭见他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为下一步忐忑了起来。 他慢吞吞往卧房走,满脸纠结。 宋铭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愈发想知道湛思澜和柳星都聊了什么。 他让人找来刚才一同前往的秋月,凝眉问对方:“方才公子和林夫郎你都聊什么了?” 秋月察觉身边的低气压,垂着眉眼回道:“我听见两位公子聊什么沐浴,其他便没听清了。” “沐浴?”宋铭眉心一松,又再次蹙紧,“你确定没听错?” 秋月点点头,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荣管家似乎已经在备热水了。” 宋铭再次陷入了沉默,沐浴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瞒着他? 脑海里浮现湛思澜羞红的模样,清澈的眼眸像是住了一湾春水,惹人怜惜又生出对方喜欢自己的错觉。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冲秋月道:“你去忙吧,没事了。” “是,主子。”秋月刚准备走,又被宋铭叫住,“等等,方才的过问你便当从未发生过。” 秋月点了点头,赶紧溜了。 宋铭望着卧房的方向看了许久,这才往书房去。 …… 荣贵备好了热水,湛思澜让他们都去忙自己的,没事暂时别来主院。 荣贵点了头,招呼其他人走了。 如今的天气,就像柳星说的那样,推开窗户放冷风吹吹,热气便潆绕起来了。 湛思澜望着热腾腾的浴桶,想试着叫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来。 尤其是手放在衣服上时,嗓子就如同被塞住一般,哑了。 湛思澜叹了一口气,趴在浴桶边,望着手腕上的朱砂发呆。 正出神之际,身后突然响起声音:“看什么呢?” 听到宋铭低沉的声音,湛思澜猛地转过头,结果——咔吧一声,扭到了。 宋铭:“……” 他蹲下身,见对方委屈巴巴转不回去了,心疼又好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说着他伸手在湛思澜脖子周围探了探,确定问题不严重,才捧着对方的头准备纠正。 “看着我。” “什么?”湛思澜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解,随后他脑瓜子一嗡,宋铭的脸快速划过他的视线,头正回来了。 “不疼?”宋铭将人拉进怀里,再次检查了一遍他的脖子。 湛思澜脸被掐住,说话带了含糊:“不腾。” 并不需要固定脖子,宋铭放下了心,正对上湛思澜那双眼睛,他捏了捏对方柔嫩的脸。 湛思澜:“……” 宋铭抱着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洗澡水,拐了一个弯问:“怎么突然想中午洗澡了?” 湛思澜脸“唰”地红了,他一把推开宋铭,别过头说:“没什么,这会儿洗澡不冷。” 宋铭没多想,又问:“你跟柳星聊什么了?” “什么都没聊!”湛思澜快速说完,绕过宋铭推着他的后背,把人往外送,“我要洗澡了,你先去忙吧。” 宋铭面色复杂,出于尊重,出了房门。 房门“碰”地被关上,宋铭站在门外,眸色暗沉。 他确信湛思澜有事瞒着他。 他捏紧了拳头,望着房门发呆。 而里面的人心正“碰碰”跳个不停,身体靠着房门慢慢滑坐在地上,湛思澜把羞红的脸埋进了臂弯里。 两人心思各异,奇怪的氛围延续到了医者集议。 这次比之前在齐府聚集时,多了不少人。 来参加的人除了带徒弟和小厮,基本没有家属,宋铭也没带,叮嘱湛思澜在家里等他。 荣贵跟在宋铭身后,一眼便看到了陈老等人,他小声给宋铭提了一个醒。 宋铭看了不少熟人,除了邱老、陈老,还有一个得罪过他的周大夫和张管事。 看两人熟络的模样,私下关系应该不错。 正巧陈老看了过来,褶皱的脸先是一皱,随即扬起一个笑:“小宋,哦不对,现在应当称呼宋神医。” 这话也不知是在恶心邱老,还是嘲讽宋铭。 第116章 医者集议 “原来陈老和周大夫也认识。”宋铭笑着停下脚步,他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道,“难怪都喜欢乐于助人。” 周大夫脸色骤变,陈老目光变得凌厉。 明眼人都清楚,哪里是两人乐于助人,分明是被宋铭逼迫的退无可退。 邱老往宋铭那边站了站,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他主持道:“往里面走吧,二楼已经备好了桌椅。” 医者集议一贯以来都在茶楼举行,负责的人提前让茶楼摆好桌椅和笔墨纸砚,围坐成长方形,按照资历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 此次至少有五十人。 宋铭的座位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非议,他虽然救了大人物,但出名不久,安排在第一排,让一众老大夫如何自处? 所以陈老“力排众议”,将宋铭安排在了第二排。 宋铭没在意,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便懒得开口了。 偏偏一众医者里,就他最为出众,不管是气质还是面貌,让其他人的眼睛流连忘返。 “对面那位年轻人是谁啊?以前没见到过呢?” “黄老,那个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宋铭。” 开口的两人坐宋铭正对面第一排,黄老喜欢游历,所以只听说了宋铭的事。 而解释的那位,是之前在齐府给齐建修看病的老大夫。 黄老头发和胡子斑白,但胜在精神抖擞,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哪怕陈老对上也得怵三分。 黄老不在名利圈,至于医术,对方也未在意过排名,说一句潇洒也不为过。 宋铭对上对方的眼睛,虽不认识,但还是礼貌点了一下头。 黄老还以一笑,又转头冲老大夫说:“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黄老何以见得?”在老大夫看来,宋铭固然医术高超,但先得罪了陈老,后又害死了邱老的外孙女,想要再在沐城进一步,只怕得等这两位死了。 黄老摸了摸胡须,摇头高深道:“眼缘。” 老大夫:“……” 确定不是看对方长的好看吗?想起黄老相关的传闻,他脸色怪异。他可记得,黄老还没游历前,医馆一屋子俊美徒弟。 “大家安静一下。”陈老敲了敲桌子,随后站起身宣布,“大家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们就不啰嗦了,直接进入第一个环节吧。” 陈老知道宋铭是第一次参加,故意没说到底是什么,因为他不准备让宋铭有发言的机会。 “那就我先开口吧。”邱老对面的人,率先开了口,“心绞痛者,若是气血淤结,可配以延胡索;倘若换成腹痛者,则不适用,而要配败酱草止疼。” 另一个人站起身:“那我就说说外伤吧,如刀伤、咬伤等等……” 宋铭认真听这些人讲述,每一种草药的发掘,并非一用就有奇效,而是慢慢积累的过程。 就如同程钟龄留下的月华丸,也是在经过数不计数的失败后,慢慢改进所留。 而医书所记载的草药药效,也是从经验中,总结而来。 也愈加体现了中医的博大精深。 陈老见宋铭垂着眉眼,他在停顿的缝隙插口:“宋铭,你可是治好肺痨的名人,不妨也我跟我们讲讲?” 听到“肺痨”两个字,所有人都看向了宋铭。 宋铭同其他人一样站起身,冷静沉着道:“肺痨者,一定要坚持执行抗涝原则,即:早期、联合、适量、规律、全程用药,疗程一般在六到九个月,但若是配以针厄木灵草,则可缩短至七天。不过这种药草,很难寻到,我也只得到一株。” 陈老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邱老,难怪这老家伙好的这么快。 回忆起宋铭的药方,他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这么说来,你治好邱老,并非是你写的月华丸药方。” 可要知道,当初宋铭开诚布公直接宣布了月华丸的药方,如今他却自爆藏私。 这让嫉妒的人,该如何想? 诟病一句接着一句,茶楼顿时犹如菜市场。 “我就说他怎么那么大度,将这么重要的药方公布,原来根本就没想过把更好的药方公布出来。” “什么药草不好找,我看是想据为己有,不让我们大伙认识吧!” “之前我还觉得他大公无私,现在看来,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群人讨论点全在宋铭的人品上,而对于他口中的药草,无人问津。 好在还有一位喜欢云游的黄老,他手往桌上一拍,“碰”地一声,霎那间嘈杂声静了下来。 陈老面色不好看,好不容易造起的势,岂能就此作罢。 他刚准备开口,黄老一记刀眼过去:“你闭嘴!” 其他人面面相觑,坐陈老旁边的邱老,淡定喝茶,丝毫看不见旁边之人的尴尬。 黄老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皱着眉问:“针厄木灵草?” 他游历这么多年,前所未听过。 宋铭快速在纸上画了出来,并解释道:“这便是针厄木灵草,我同邱老治病,一开始确实用的是月华丸的药方,只是有人想邱老死,让我治不好邱老,以此来证明月华丸无效。” “无奈之下,加上又在邱老生命垂危之际,我才不得不将仅剩的草药救了邱老,不然今日还能同大家展示。” 言外之意,一我自私是因为药草珍贵,不好得到,既然月华丸能治好,为何非要贪得一个缺少药材的药方? 其次是药草没了,要怪就怪当初要邱老死的人。 最后月华丸有没有效果,大家有目共睹,谁反对使用月华丸,谁便是真凶。 这下,陈老变成了众矢之的。 黄老更是厉声质问道:“陈老,你身为沐城第一针,可做好了表率?” 陈老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黄老这话,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周大夫打圆场道:“咱们还是看看这针厄木灵草究竟长什么样吧。” 说着他冲侍者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拿着画站在正中间展示。 有些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好奇道:“这不是树吗?真的有这种草药?” 宋铭笃定道:“有,可惜现在没有了。” 众人:“……” 一句话拉满了陈老的仇恨,一群人纷纷刀了过去,一副责怪的模样。 黄老看了宋铭一眼,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又抬头问:“原来生长的地方,可会再长?” 宋铭干脆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地址,你们自己寻。” 也就是说,不会长了。 黄老胸口起伏了一下,看像陈老的目光,仿佛要杀人。 陈老憋着气,却什么都不敢说,谁让他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呢。 邱老敲了敲桌子,开口道:“既然大家分析完也新发现了不少药效,不如就进行棘手病例讨论吧。” 周大夫连忙应声:“我觉得行。那不如就由我先开始吧,我医馆曾遇一人,时常心慌、心悸,我便给他开了归脾汤,用以养血安神,有效只是治标不治本。” 邱老皱了皱眉:“可还有其他症状?” “我观抱恙之人嘴唇发白,张口呼吸,手捂胸口,手脚微肿。”周大夫继续说道。 “这类症状我也遇见过,而且脉象为弦脉。”另一人开口道。 “对,还有脉搏停跳,很难医治。” 在场的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多数症状,都曾遇到过。 尤其是在试过无数药方后,依旧无法药到病除深有同感,也因此讨论愈发激动。 宋铭初步判断是心脏病,只是这古代没有仪器,无法进一步拍片和做其他检查确诊。 黄老见他蹙眉,打断众人问:“宋铭,你可有见解?” 宋铭没想到黄老会cue自己,不过他还没说话,那先开口的周大夫,已经开口了:“黄老,宋铭坐诊没多长时日,只怕不知其中缘由。” 看似在开口解围,实际是嘲讽宋铭没见识。 “恐怕宋铭钻研无药可治之症更多,对于这些寻常病例并无兴趣。”另一人跟着附和。 不知是谁又酸溜溜加了一句:“是啊,这些治好了又不出名。” 观座位,全是陈老身后之人。 宋铭心道好笑,一群人不精进自己的医术,只顾着嘲讽别人。 他站起身,面不改色借用《内经。痹论》道:脉痹不已,复感外邪,内舍于心。脏痹日久不愈,重感外邪,或思虑伤心,气血亏虚,复感外邪,内犯于心,心气痹阻,脉道不通所致。加上在座所言症状,可判断是这出了问题。” 宋铭指了指心脏的地方,又接着说:“轻者仅感胸闷如窒,呼吸欠畅。重者则有心痛。严重者胸痛彻背,背痛彻心,脉沉纤细弱,结代脉,弦、涩脉等。” “不知各位,我说的可清楚?” 宋铭这番话可比周大夫所言全面愈加有调理多了,后者听完,脸色僵硬。 方才嘲讽的人亦沉着脸,偏偏还不服输,冷声道:“说的好听,也不知是抄的还是在哪偷看的,真要有本事,那你说当如何治啊?” 另一人更是过分:“医者集议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只顾着偷学了。” 第117章 心疾 陈老身后那几人,算得上是人身攻击了。 宋铭没说药方,反而笑着问:“既然你们这么有经验,那为何开出的药方还是治标不治本?” 几人噎住,阴沉着脸望着宋铭。 陈老一副两不相帮的模样,正色道:“今天在这里集议,目的是为了交流学习,而不是做无用的口舌之争。” 宋铭目露嘲讽,之前这些人攻击他的时候,怎么不义正言辞站出来,他一开口,便是口舌之争了。 “既然不做口舌之争,那敢问陈老,对此可有见解?” “自然是针灸。”陈老抬起下巴,傲然道。 宋铭继续发问:“既然选择针灸,那请问应刺激哪些穴位?” 这话问到了大家心坎上,陈老名列第一的针灸术,除了弟子学到些许皮毛,公开场合他还未拿出来说过。 往些年参加过集议的人,试图撬开陈老的嘴,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宋铭问到了点子上,自然一群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老没想到一时失察,落进了宋铭的坑里,他若是说的不对,往后针灸出了事,砸的就是他的名声。 可他若是不说,方才的话,就是在打他的脸。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只好实话实说:“在肘上刺激少海穴、曲泽穴和尺泽穴,平常多按也可见效。” 黄老点了点头:“心经、心包经和肺经上的穴位,确实可行。” 周大夫闻言立马恭维道:“还是陈老和黄老厉害。” 陈老心中的郁结散了不少,能得到众人的夸奖,也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邱老想了想说:“内关穴和神门穴其实也可行,前者可改善胸闷,后者气滞失眠焦虑也可缓解。” “邱老和陈老不愧是针灸大师,短短时间,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是啊,可比爱口舌之争的人强多了。” 不知谁接了这么一句,让在场的人,都纷纷看向了宋铭。 谁知宋铭面不改色同他们对视,没有半点窘迫。 陈老皱了皱眉,周大夫一脸不屑道:“宋铭,你不是也会针灸吗,不如也说说啊。” 宋铭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如果心脏病没到移植的地步,针灸的办法确实可行。 他凝眸坦荡道:“若是病情严重,人不仅昏迷不醒,连同施针也无效,敢问陈老应当如何?” 周大夫觉得宋铭是故意找茬,他咄咄逼人道:“你怎么就知道患疾之人会出现此症状?” “因为心脏已经不受负荷,打个比方,你拾得一个杯子,最初只缺了一块瓷,后来缺了一个口,突然某天,你失手摔了个稀碎,你想方设法修修补补,结果还是不能用。”宋铭为了形象生动演绎,拿了一个杯子,先是轻轻磕了一下,随后又碰出一个缺口,最后拿起杯子从高空直接坠落。 “碰”地一声,响彻耳际,他接着说:“心脏都坏了,敢问各位要如何医治?” 周大夫觉得他这是无稽之谈:“都坏了,自然无药可医,只能等死呗。” 邱老和黄老陷入了沉默,垂眸认真思考。 而其他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这身体都缺了一块,还能活吗?” “先前肺痨无药可医,不也同这相差无几吗?” “是啊,按照宋铭这个说话,难不成还能像杯子一样换一个?可这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从哪里换?从不能杀一个人换吧?” “为了救一个人,而伤害另一个人,这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你这未免想太远,你可见过剖心后还能活着的人?先不说心从哪里来,光是患疾之人被剜掉心,还能不能死而复生,都是个问题。” “是啊,你再看看孕夫剖腹生子,哪个不是九死一生。” “说到底,还是只剩一个“死”呗。” 你来我往的声音四下响起,宋铭忽然出言打断道:“除了死,陈老可有高见?” 陈老眯了眯眼,宋铭这是存心杠上他了。 先是问他如何治,再是问他除了死没法生的问题,一步步紧逼。 周大夫见他不说话,质问宋铭:“这只有死路一条,还能如何医治?难不成还有大罗神仙来救?” “非也。”黄老突然摇头出声,他目光直直落在宋铭身上,“可是要用换心之术?” 其他人好奇了:“黄老,何为换心之术?” “就是用将死之人的心脏,给坏了心的人用,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只是这将死之人很有讲究,需是至亲。”黄老说完,看向宋铭,询问,“不知我说的可对?” “不全对。”宋铭见众人面露惊恐,他一如既往沉稳,语速不紧不慢,“哪怕不是至亲也可以换心,只要血型一样即可;同理,至亲也不一定合适换心。” 邱老连忙接着问:“何为血型?” “血型一般是指以血液抗原形式表现出来的一种遗传性状。”宋铭见众人目露不解,想了想解释道,“你们可以这样理解,同样杯子的浓茶和白水,分别倒进另一个杯子里,如果茶多,那第三个杯子,哪怕加了少许水,味道还是茶,反之亦然。” 黄老反应极快:“也就是说,换心其实是找最接近之人。” “没错。”宋铭又接着补充道,“除此之外,还包含心源良好,大小匹配。” “那这也太难寻了。”邱老皱了皱眉,觉得此时几乎不可能实现。 “确实难,换心之举,不仅要保证新心源同患疾之人经脉血络相连,还要保证刀口不会溃烂发脓。若是成功,患疾之人可同常人无异。”宋铭看向陈老,不动声色道,“有幸观摩过,倒是没想到陈老闻所未闻。” 这话相当刺耳了。 同时,也让在场的人明白,宋铭口中的法子,同陈老的针灸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一时之间,方才敬仰陈老的人,已经用倾佩的目光看向宋铭。 甚至还有人提出了疑虑:“既然滴血认亲能辨别孩子身份,那可能辨别血型?” “不能。”宋铭给了他们准确的答案,想到不少人因为此,质疑孩子并非亲生,他干脆借用了旁边人的杯子,将茶倒掉后洗净,再倒上白水。 “我同在座的人,皆无血缘关系,不凡也来看看看滴血认亲的效果。”说着,宋铭划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想试,黄老比邱老快一步站起身,“那就让老夫来试试。” 茶杯被放置到了最中间,一群医者如同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纷纷凑上前观看。 “血融了!” “黄老踏四方游历,不可能和宋铭有关系!” “所以至亲相融的说法,其实是错的!” “那之前那些滴血认亲之人……”话说到这里突然卡住,见识过的人齐刷刷看向周大夫。 后者一脸不相信,手捏着拳头,沉着眼眸,一副风雨欲催的模样。 “不可能!就算两个陌生人可以相融,那也不代表亲生相融就不是父子,只能证明这个法子,无法证明血缘罢了!”周大夫倔强道。 宋铭好整以暇看着他,平静道:“其实有血缘关系,不一定会相融。” “我不相信!宋铭你凭什么这么说!”周大夫从站起身,绕开案桌快步到宋铭跟前,他手指着宋铭,就差没直接动手了。 其他人一脸同情,当初周大夫家里认亲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还因此,他休了陪伴自己风里雨里十年的妻子。 谁知抛弃的才是亲生,而新娶妻子身边的孩子,不一定是自己的! 有人有幸见过周大夫的孩子,现在想来那孩子还真不像周大夫。 谁知嘴没把住门,不小心说出了口。 此话一落下,在场的人脸色更加怪异了,看向周大夫的眼神变成了怜悯。 “这不是真的!”周大夫不肯接受现实,他瞪大着双眼,尽是怒意。 宋铭一把捏住他的手,用力往下一掰,“我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至于你们家的事,我不屑管。” 见周大夫脸色发白,他松手推开对方,嘲讽道:“与其怪别人,不如反省反省自己。” “你!”周大夫刚想伸手,想起方才的痛意,又赶紧憋了回去。 宋铭目露不屑,周大夫不过是跳梁小丑,而这样的结果,只能道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大抵是坏事做多了,自己心不干净,才质疑自己的发妻。 黄老不想有人破坏了集议,他冲在场的人道:“周大夫身体抱恙,不如请茶馆掌柜,将人送回周家吧。” 陈老不可置信的望着黄老,似乎想没到他会帮着宋铭! “我觉得可行。” “是啊,周大夫这个样子,估计也没办法好好参加集议。” “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你能坦然接受,不受影响?” “自然是不能。” 听着黄老身后之人的议论,周大夫敢怒不敢言。 最后只能任由小二拽着出了茶楼。 场面陷入寂静,邱老再次主持道:“既然心疾告一段落,便开始下一个棘手之疾了吧。” “等等。”宋铭突然开口打断,他坐回位置,提笔一边写一边道《伤寒论》中所记载的炙甘草方的药方,“心疾轻者,可用炙甘草、人参、桂支、生姜、阿胶、地黄、麦冬、火麻仁、大枣,次要成效是益心气。” 第118章 枉为医者 宋铭停下笔,示意小二将药方放置中间,供大家看更加详细的批注。 黄老第一个上前观看,宋铭又接着介绍:“炙甘草汤,别名复脉汤。为补益剂,具有益气滋阴,通阳复脉之功效。主治有心悸、气短、脉结代等属阴血不足,阳气虚弱者。” “妙啊!”黄老感叹道,又忍不住夸赞,“年轻有为啊。” 邱老跟着附和:“药方确实不错,相比之前我们沿用的那张方子,确实更合适。” 之前的药方,是邱老和陈老联合之作,如今前者开口承认宋铭的药方,同时又贬低了自己,顿时让陈老的面子挂不住了。 这不是证明他不如宋铭啊! 而且宋铭故意在最后说,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只是这口气,无论他服不服,都只能憋着。 “我稍后让人将药方,送至藏书阁供人借阅,顺便也将月华丸收录至此。”黄老冲宋铭说道。 他口中的藏书阁,可非一般人能收录,此处是先城主所留,里面不仅包含了灐州各城的风土人情,还有医者愿意拿出来供人拜读的医书秘籍,以为文人雅诗和武学经典。 此处虽时常有城主府的侍卫巡逻,但里面的东西,皆可以摘抄,所以不存在盗窃存在。 就目前沐城这些医者中,被收录的医方,只有黄老整理的《医者杂论》和邱老的一个药方,正常来说,陈老的药方也可收录,可惜有珍贵的他不愿意拿出来,平常的又入不了藏书阁。 相当于说,宋铭是第三个录药方存于藏书阁的人。 这也算光耀门楣了。 宋铭本来不知道这些,但不知什么时候,系统主动同他的意识相连,并同他解释。 系统:“宿主,有空可去藏书阁,看看灐州的分布图。” 宋铭不想搭理它,因为他知道,它一开口,就没有好事。 要不坑他做任务,要不湛思澜有危险。 抬眸见黄老还看着自己,他拱手感谢:“那就多谢黄老了。” 黄老摆摆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这个后生,十分合他的口味啊! 有缘分! “不如开始讨论下一个吧。”邱老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不禁缅怀自己没糊涂前,宋铭对自己的态度。 他借用喝茶,掩饰了眼里的后悔。 宋铭看到了,但他没在意。 他尊重邱老,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强制的塞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接下来患疾之人的症状,除了陈老身后的那几人,其他人都会主动问宋铭的看法。 态度也同之前截然不同,尊敬中多了些许崇拜,尤其是年纪尚轻之人。 同黄老差不多的老大夫,话语里带上了谦让,态度持欣赏。 这一环快临近结束,宋铭发现没有一个人说起孕夫该如何减小风险。 他皱了皱眉,不明白既然哥儿存在,为何这个问题不得到重视。 “既然大家都没有要商议的了,不如咱们就请患疾之人吧?”邱老看向在场的人。 “等一下。”宋铭站起身,见其他人不解的看向自己,他开口道,“大家都知道夫郎生子九死一生,敢问大家可有解决的法子?” 哥儿的存在,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但同时又有不少人愿意纳哥儿为妾。 因为哥儿都生的美貌,哪怕父母长相不佳,也能生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好看哥儿。 但由于哥儿生育不易,而且生产后,肚子留疤,所以不少人不愿意娶其为正妻,除非是家境困难之人,无法再娶,或者娶一个更好的女子。 陈老便属于其中之一。 他不屑道:“这有什么可讨论的,生死由命,我们又无法替他们生孩子。” “陈老说的在理,哥儿本身就同女子不同,若是真心喜欢,大可不必让其生儿育女。” “对,也并非我们逼其生子,他们自己乐意生,自然我们当成全。” 黄老不赞同道:“哥儿也是人,也属于棘手患疾之人。” 邱老看向宋铭,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宋铭并不在意湛思澜能否为自己生儿育女,他在意的是对方能否安康。 所以哪怕他用十个邱灵,能为其生多个孩子,也无法撼动湛思澜在宋铭心中的位置。 然而众人并没有因为黄老的话,便表示赞同,反而不以为意道:“正因为我们都知道哥儿也是人,才并不在意他能否生子。” 黄老眉心蹙的更深,“那是因为各位娶的都是妾,而并非正妻的位置。” “黄老,你家中未有夫郎,所以你不知哥儿生子后,肚子上的疤无法去除,就如同一只蜈蚣似的刻在肚子上,很难看。” “再者,不孝有三,无后最大,纵使我们愿意,家中长辈也不愿意啊。” “是啊。” 宋铭看着这群被称之为医者的人,他发现,人都是自私的。 他问系统:“灐州既然存在哥儿这个性别,为何差别待遇这么大?” 系统沉默了两秒,说:“因为冠冕堂皇的男人太多了,他们想要享受哥儿的美貌,同时又不愿意缺少子嗣。” “为了减少自己的罪恶,还想用“孝道”诉说苦衷,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借口。” 宋铭攥紧了拳头,很难想象,如果湛思澜不是遇见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同时,庆幸湛思澜生在叶家。 系统又继续说:“据本系统了解,哪怕生了孩子,成功活着的哥儿,也会因为身上的疤被厌弃,大多最后郁郁而终。” 宋铭咬紧了后槽牙,手指蜷缩,用力到发白。 湛思澜对柳星一见如故,可是因为对方有一个体贴,并以自己为中心的夫君? 就在宋铭晃神之际,“碰”地一声,黄老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荒唐!既然为医者,那便应该不管其是哥儿,女子还是男子,都该同等对待!” “可是得哥儿取子,只能在肚子上开个口子,否则只会一尸两命啊!” “对啊,至少留下了孩子。” “闭嘴!”宋铭听不下去了,这些人,同那些瞟客有什么区别。 恐怕连带着生的孩子,也要说一声,那是我对你的恩赐! 宋铭身上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压的在场的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甚至连反驳都不敢。 宋铭避开黄老,视线落在了其他人身上,他厉声质问:“身为医者,不去研究如何减小风险,保证父子平安,还一副宽宏大度的假惺惺模样,你们枉为医者!” 部分人面露羞赧,还有部分人,面色难看,仿佛被戳到了心底最深处的黑暗,愤怒有之,想找借口反驳更有之。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黄老冷哼一声,赞同道:“宋铭说的对!” 陈老忍不住反驳:“哥儿剖腹取子,本就是危险之举,总不能次次事后落子汤吧。” 黄老眯了眯眼睛,三年了,这人性格还是没改,一样让人生厌。 宋铭嘲讽道:“那各位可知,为何哥儿剖腹取子后,易溃烂发脓发热而死?” “当然是身体的原因,并非每个哥儿,都能平安生子。” “屁!亏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参加集议!”黄老忍不住爆粗口道。 那人敢怒不敢言,只好噤了声。 宋铭对于黄老又高看了几分,他冷静道:“黄老说的没错,身体不好只是一小部分缘由,更多是因为细菌感染。” “什么是细菌感染?” 宋铭懒得跟这群人细说,简单解释:“就是不干净,你可以理解为一碗水掺了泥。” 陈老不以为然:“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自然是避免感染。”宋铭觉得他蠢,病因都出来了,还不知道如何解决。 陈老被他这副“你是傻子”的表情气的七窍生烟,宋铭果然专门克他! “那要如何避免?”另一人问道。 “先得保证孕夫房间干净,其次是配合药物医治。”宋铭盯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仇恨自己的陈老身上,“具体也需要看情况。” “如果是新伤口,并且没有红肿热痛的症状,可以通过使用活血化瘀的药材进行治疗,便于伤口愈合,如三七、桃仁、红花、元胡索等,能够起到不错的治疗效果。” “如果伤口长期不愈合,考虑存在气血亏虚的情况,可能表现为伤口周围呈现灰白色,同时伴有脓液清稀等症状,可以使用补气养血、托疮生肌的药材进行治疗,如黄芪、当归、炙甘草、大枣等。” “如果是清热解毒型,伤口周围呈现红色,伴有红肿热痛等症状,同时脓液分泌物比较多,则可用黄连、栀子、黄柏、连翘、野菊花等。” 宋铭见众人一言不发,他总结道:“至于留疤,我这里有凝肤膏和凝肤丸,皆可去除。” “说的好!”黄老第一个拍手叫好,他走到宋铭面前,“你可愿意将这些汇集成册,一并放置藏书阁?” “我自然愿意。”宋铭点了点头,不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夫郎,更重要语!{嬉+(挣_$里的是这这些人的观念,应该改改了。 他目光再次压迫的扫向其他人,正色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而不是冷血旁观,还一味说着自己没错。” 第119章 你怕了? 众人被教训的低下了头,陈老隐忍着怒气,碍于黄老的面,没有发作,但脸色十分难看,眼神散发着刀人的气势。 黄老见状,威胁道:“陈老,表个态吧,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陈老瞳孔放大,他咬了咬唇,磨牙凿齿道:“宋铭说的对!” 宋铭在黄老和陈老之间来回看了看,直觉告诉他,黄老手里有陈老的把柄。 神坛和地狱往往只在一念之间,陈老派人追杀他的账,也该算算了。 林一走时,特意给他留了信息,当初想要他命的人有三批。 一是恢复美貌失了自由的张怡,二是兴风起浪的叶常德一家子,再就是陈老。 黄老没管陈老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看向邱老,后者表态道:“医者,自当放下成见一视同仁。” 黄老很满意,示意邱老可以开始最后的流程了。 陈老对宋铭的怒气,已经沉积在心中到了一个临界点,他深知今日请来的患疾之人,有多棘手。 他开口道:“本来今日患疾之人应当由我和邱老来示范,但宋铭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不如就让宋铭帮我们示范吧。” 众人虽然可惜,但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而对于宋铭这个新出世的神医,大多数人都没亲眼见过,自然期待更大。 “我觉得可行,正好让我们见识见识。” “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得亲眼所见。” “可不是吗,能得一见,莫大荣幸啊。” “是这个理。” 陈老听着众人诚心诚意的夸赞,心生妒意,在此之前,这些夸赞都是他的! 他压下心中的难堪,目光重新落回宋铭身上。 这次患疾之人,他都没把握医治,他不信,宋铭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等着看宋铭出糗,他扬起嘴角,接着说:“宋铭,你觉得如何?” “我都行。”宋铭并不意外他找自己麻烦,因为对方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黄老看了陈看一眼,站出来道:“这次集议并非一个人的事,一会儿大家一起看看,说说见解。” 邱老跟着附和:“我认为也是这个道理,大家一起看看,才对的起集议的目的。” 陈老磨了磨牙,这黄老总是跟他作对! 他只好内侍道:“去把人请来。” 不一会儿,门便敲响。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斗篷,垂着脑袋,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宋铭皱了皱眉,不等他开口,陈老上前拍了拍来人的肩膀,“摘下吧。” 对方缓缓抬起双手,宋铭注意到他手背上有红色的斑块,上面覆盖有银白色鳞屑。 大大小小,连成一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涂的白色药膏。 斗篷被摘下,轮廓分明的脸上,同手背如出一辙。 观对方的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子比宋铭矮半个头,是个少年。 相对于宋铭淡定的分析,其他人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甚至年轻一点的,还惊呼出了声。 看样子是头次见。 “这位少年叫李子越,今年十六岁,早在一个月前听闻沐城正在举行医者集议,便特意赶了来,他不介意大家如何医治,只希望能治好。”陈老指了指李子越的手臂和腿,“这些地方也是。” 他话音落下,一群人一个接着一个凑前。 “看着像是生的疮,但似乎又不一样,为什么会有银白色的东西呢?” “这是涂了药膏吗?” “我看着不像,这种情况多久了?” “少说也有一个月吧。” 李子越面无表情开口:“一年,无药可医。” “我的天,一年?这什么毒疮,一年都没好?” “这可以摸吗?”另一个年轻人说着就要上手。 宋铭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是银屑病。” “什么是银屑病?”有人好奇道。 另一人凑近看了看,了然道:“确实挺像头皮屑的。” “这分明是干癣!”陈老厉声打断,他冷哼一声,“宋铭,你也不过如此。” 黄老皱了皱眉没说话,他不相信宋铭会误诊。 宋铭看向不屑的陈老,不紧不慢道:“我师门称之为银屑病,名字来源相信大家不用我解释都明白,而这个病,除了你口中的干癣,还有白壳疮,马皮癣、白疕、银钱疯等名字。” 他扬起嘴角,反问:“陈老可要一个一个去研究名字来源?” “你!”陈老气的鼻孔出气,怎么也没料到会被宋铭摆一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 黄老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宋铭啊,还是你看得医书全面。” 想到方才对方口中的师门,黄老心痛道:“你有师门了?” 宋铭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那太可惜了!”黄老只要一想到,这么英俊一个年轻人,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他就忍不住痛心疾首。 “黄老,我们在讨论所患疾病,你想收徒的心思,还是收起来吧。”陈老仇恨的看向宋铭,意有所指道,“指不定对方还看不上我们这些人呢。” 言外之意是说宋铭好高骛远。 不等宋铭解释,黄老不屑道:“你要是有宋铭知道的一半多,也会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这话是大实话。 陈老眼睛瞪的如铜铃,死死咬住了嘴唇,才不至于捏起拳头动手。 邱老弯唇一笑,有几个忍不住的,也跟着发笑。 偏偏黄老还觉得不够,冷哼道:“我要是有宋铭这些见解,我也不乐意有你这么浅薄的师父!” 宋铭觉得黄老有事说事,不含糊的性格,挺对自己的胃口,他委婉给了一个台阶给对方:“我师门有规定,不得另拜他师,否则逐出师门。” 也就是说,我尊敬黄老,能拜黄老为师是我的荣幸,只是师门不允许。 黄老心情舒畅了许多,就冲宋铭特意解释这一点,他的好感就倍增。 “说了那多没用的,怎么医治你可知晓?”陈老不屑道,他曾经遇见过干癣,不过对方死太早了,都没等他治好。 但他坚信,自己能治好。 而听到这话的李子越,终于有了波动,他看向了宋铭。 双目平静,不生期待,似乎已经预料了结果。 银屑病在现代,也属于无法根治的病,所以更别提古代了。 系统适时出声:“你若是去藏书阁,我有药方可治好这病。” 宋铭:“为什么一定要去藏书阁。” 系统编了一个借口:“你要攒够功德,在一个地方治到死,可能也不够,拿到灐州的地图,你想去哪就去哪,攒功德不是更容易?” 就在这时,陈老又出了声:“可是为难?“Y’X’D’J”。” 宋铭见他眼底深处的挑衅,十分大度的做了一个“请”,并说:“既然陈老这么自信,不如您先请?” “若我治好该如何?”陈老眯了眯眼。 “你想如何?”宋铭笃定他治不好。 “如果我治好了李子越,你便将你都知道的药方,全部说出来。”光凭刚才宋铭说的那些名字,陈老便知道,宋铭还在藏拙。 但方才他那番犹豫,定然是没有合适的药方。 黄老拧紧了眉心:“陈老,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药方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个赌约未免太过了!” 你自己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还打赌让别人打赌,你真小人! “黄老,这是我和宋铭之间的事。”陈老被拿捏是一回事,但黄老这么多年不戳破,自然也是做了约定的,他扬唇一笑,“如果宋铭是你的徒弟,我自然是不会这般为大家谋福利,可惜他不是。”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沸腾了。 “陈老,谋福利是怎么个说法?” “意思是让宋铭将所知道的药方,都纳入藏书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自然现在陈老这边。 要知道,光是一个月华丸药方,就能让宋铭家喻户晓,若是他能有幸得到一个差不多份量的药方,光耀门楣何愁? 面对众人的期待,陈老点了点头:“自然是纳入藏书阁。” 一句话,便让其他人倒戈了阵容。 当然,有这样的人,便有不在乎名利的人,如黄老和他身边的老大夫。 还有两人的年轻弟子。 黄老正想唾骂他们,宋铭忽然抬手拦住了他,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可以,陈老的条件我答应。”宋铭见在场的其他人松了一口气,他话音一转,“既然要打赌,自然好处也应当有我的份。” 陈老信心十足,他大放厥词道:“说吧,若我治不好,你想要我如何?” 宋铭摇了摇头,见陈老露出你想反悔的样子,他波澜不惊道:“若你治不好,而我治好了,你便游街说,我不配做沐城第一针。” 众人小心翼翼看陈老脸色,见他脸色一沉,目光又挪到了宋铭身上,好家伙,还加了赌注。 不过若是陈老输了,他多年的名声,可就毁了。 不仅如此,还会沦为沐城的笑柄。 同陈老要求宋铭交出所有药方来看,两人都是狠角色。 众人觉得以后还是离两人远点,以免殃及池鱼。 宋铭见陈老不说话,勾着笑道:“陈老以为如何?还是说……你怕了?” 第120章 使诈 “我怎么可能会怕。”陈老冷哼一声,他径直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冲李子越招手道,“我亲自给你诊治。” 众人见这副架势,知道这是劝不住了。 黄老看向宋铭,见对方一脸平静,他招呼小二道:“去将楼上收拾出来。” 说完他又冲末尾的小徒弟招手,“清风,跟着一起去,按照医馆摆设。” 清风点点头:“是,师父。” 邱老见状,看了一眼陈老,道:“这里桌子小,不好操作,黄老既已吩咐徒儿去准备,陈老,不如挪步楼上,再行下针?” 陈老看了一眼四周,确实不合适,他收了针,挑衅看了一眼宋铭,沉声道:“行。” 宋铭丝毫不慌,甚至让旁边的内侍给自己蓄了茶水。 气氛略显凝固,作为当事人的李子越突然出声:“敢问两位大夫,能将我这病治好成何模样?是恢复我如初的面貌,还是祛除一小块?若是能全部祛除,又需要多久?” 陈老和宋铭都陷入了沉默。 前者是没有确定的时间,后者是请教系统。 “你的药方,多久能见效?” 系统:“你想要涂的,还是针灸?当众用阵诡一百零一针针,可能他们会觉得玄乎。” 宋铭:“……” 仅仅五个穴位,易记下不说,若是被人模仿却不见效果,麻烦就大了。 “涂的该要如何?” 系统:“独家秘方,涂上一个时辰便可见效。” 宋铭:“……” 至于药方不用系统明说,他都已经知晓,无非是他药田里哪些奇草。 前者玄乎,后者凭空取物,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宋铭想了想说:“我记得阵诡一百零一针里面,除了重要的五个穴位,其他穴位只要不同五行冲突,即可保证诡阵成。” 系统沉默了半响道:“你可想好了,五行相辅相成,亦能相生相克,你想要扎其他穴位不冲突,势必要一针行,二针和,三针解,四针气,五针破,留最后五针治。” 宋铭蹙了蹙眉,他知道系统口中的“一针行”便是指五个穴位,也就是说加上五针治,一共三十针。 就算他的身体,经过灵泉浸泡,异常强壮,也撑不住同时扎这么多针。 系统知道他的难处,又提醒道:“其实针厄木灵草除了让患者的身体,产生五行之气外,也可以补充体力。” 宋铭眼睛一亮,只要含在口中便能解决。 “想要立马见效谈何容易,我至少得三日。”陈老打破了沉寂,他见宋铭垂眸似是为难,他提高了音量,加大了赌注,“我年长宋铭几十岁,自然阅历也在其之上,若是他能在五日能治好同样的病,我也算他赢。” “陈老仅仅只要三日,这也太厉害了吧!” “可不是,宋铭还整整多了两日呢。” “何止多了两日,还多了赢了的机会!” “陈老大度啊!” 陈老听着赞美的话,总算舒了一口气,他转头问宋铭:“如何?” “五日太长了。”宋铭平静的摇了摇头,脸色淡然。 陈老眉心一蹙,好似听了什么鬼话,“宋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一脸不解,其中邱老和黄老的人,认为五日太短了,根本不够,哪曾想对于宋铭来说,绰绰有余。 “给我一日即可。”宋铭站到了李子越面前,认真道,“我能治好你,信吗?” 李子越瞪大眼睛,嘴唇翕开,一脸不可思议。 三日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天方夜谭,而宋铭说,只需要一日! 同以往哪些医者的叹息相比,这句话简直是天籁! “宋铭你当真只需要一日?”这次开口的不是陈老,而是久久没有交流的邱老。 “当然。”宋铭笑吟吟看向陈老,挑了挑眉问,“陈老,时间长短,也要计入胜负决断?” 陈老目光审视的看着宋铭,他怀疑道:“一日根本不可能,除非你作弊!” “那是你口中的一日,若是你觉得为难,你三日能治好同样的病,我也算你赢。”宋铭面不改色道。 如果说陈老那番话是大度,那么宋铭就是降维打击了。 甚至可以理解为,在宋铭眼里,陈老沐城第一针的名头,他根本看不上。 陈老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他怒火中烧:“我不信你一日便能做到!” “如果我做到了呢?”宋铭逼近陈老,目光灼灼问,“难道陈老是觉得技不如人,认不得?” 有人看出陈老为难,和事佬道:“何必这么较真,不如咱们取消赌约?” “是啊,没必要为了此事伤了和气。” “谁说不是,两位都是我沐城不可多得的好大夫,岂能因此……” “谁说不能作数了?”黄老一巴掌拍在桌上,他冷哼一声,“既然亲口提出来了,又岂能用伤了和气不作数?” “若是今日陈老说一日,反问宋铭,你们可会为他解难?” 黄老望着众人垂下去的头,怒火更旺:“你们做不到!甚至还会加以嘲讽!” 陈老攥紧了拳头,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赌宋铭做不到!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他咬咬牙道:“好,既然你说你一日便能将人治好,那便依你所言!若是你做不到,那便算我赢!” “好。”宋铭一口答应。 正好清风回来了,他冲黄老道:“师父,已经准备好了。” 黄老点了点头,冲众人道:“那便请大家一起上楼。” 陈老这次没有先行,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示意他先走。 “还请大家先行一步,人有三急。”宋铭伸手做了一个“请”。 陈老像是找回了底气:“莫非你怕了?” “我怕没怕,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宋铭脸色不变,直接怼了回去。 陈老冷哼了一声,先走了。 邱老带着人跟了上去,一时之间,只剩下宋铭和黄老。 “黄老要一起?”宋铭不动声色打量对方,如果黄老在,得另想办法进空间。 黄老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道:“陈老这人,妒忌贤才,若你这次再留给他喘息的机会,后患无穷。” 宋铭有些意外,干脆道:“黄老可是知道什么?” 黄老陷入了沉默,目光有些飘远。 宋铭更加奇怪了,他沉吟道:“您亲自告知我,是想借我手毁了陈老?可您手握陈老把柄,为何不亲自动手?” “师命难为。”黄老说完这句,再次拍了拍宋铭的肩膀,随后叹息一声离开。 宋铭盯着背影看了半响,这才出了房门。 楼上。 李子越已经坐在了罗汉床上,他赤裸着上身,只着了一条亵裤。 陈老看着黄老进屋,看向了他身后,没看到宋铭的身影,猛地舒了一口气。 他给亲近之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立马嘲讽道:“这宋铭去个如厕需要这么久吗?莫非是怕了?” “黄老,看来你看错人了。” “说大话的时候神气极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临阵脱逃了。” 说话的这些人,都是一开始坐于陈老身后的人。 巴不得看宋铭笑话。 在大家目光都这几人身上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混进了人群。 对方冲陈老点了一下头,随后高呼道:“宋铭怎么可能临阵脱逃,我相信他不是夸大其词的人。” 这么一说,反而让相信的人,有了丝丝怀疑。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如厕? 而且还是挑准备救治的时候,未免太巧了。 陈老的人见准时机,问陈老:“若是宋铭不来,不如陈老便先开始吧。” “那这是不是应该算陈老赢了?” “言而无信者,怎么配赢!” “说的是……” 黄老眉心狠狠拧在了一起,想起陈老惯用的手段,他眼神冰冷的看向对方。 见对方眼里露出得意之色,黄老还有什么不明白。 定然是他走后,宋铭去如厕遇上了人。 陈老的人嘲讽和贬低的话四起,忽然“碰”地一声传来,只见一个人被扔在了地上。 对方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是谁。 “陈老,这份礼物可喜欢?”宋铭脚迈过门槛,长身而立于门口。 其他人或许不认得来人,但见过杨彻的人,都熟悉他腰上的玉佩。 邱老第一个认出人来,“杨彻?你为何在此,又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宋铭下手时,根本没收力,一拳一脚都用了全力,不然他也不会肿得像只猪头。 “这就要问问陈老,为何让他的徒儿等我了。” 宋铭话音一落,其他人变了脸色。 联系方才陈老那群人的反应,恍然大悟。 这是明着赢不了,私下动作啊! 宋铭见其他人目露鄙夷,他迈步到李子越身前,转头盯着面色难看的陈老,含沙射影道:“我这个人,向来赢得光明磊落,让人心服口服。” “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养一个不学无术,没有内涵的徒弟,更不会指使他去欺强凌弱。” 宋铭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问:“陈老,我说的话,对你可有启发?” 黄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是明着打人耳关,偏偏还让对方毫还手之力。 陈老绷紧了下颚,瞪着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第121章 履行承诺 宋铭观他脸色涨红,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一抹嘲讽后,拿了一旁的银针开始消毒。 方才他离开集议的房间,在角落进了空间,等出来时,刚要去茅厕,便碰上了同人讲话的杨彻。 只听他吩咐手下:“一定不能让宋铭回楼上。” 宋铭回去对谁最不利?自然是陈老。 于是他趁着杨彻等人不注意,暴力把人整治了一顿,最后压着杨彻上楼。 他们不想他回去,他偏要回! 同他想的一样,刚到门口,便听闻陈老的人对他恶语相向。 谁都有脾气,他宋铭从来不是和善之人。今日,他便要陈老身败名裂。 “可要帮忙?”黄老见宋铭迟迟不肯开始,询问道。 “多谢黄老好意,不过暂时不用。”宋铭让李子越先躺平,后又将人的亵裤,撕开至大腿。 见李子越耳根通红,宋铭喂了他一口灵泉水,安抚道:“在医者眼里,只有病患,没有性别之分。” 说罢,他下了第一针。 围观的人见宋铭满头大汗,随着李子越身上的针越来越多,宋铭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黄老怕这些人打扰到宋铭,特意让小二取了一块不高的屏风来,将宋铭和李子越拦在里面。 他们站在屏风外,正好只能见宋铭施针。 宋铭下针很慢,直到最后一针落下,太阳已经落在了山坡上。 黄老第一个围过来:“如何?” “可以让小二将浴桶搬进来了。”宋铭有些虚脱,好在他准备的灵泉还有。 他顺势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坐在一旁休息。 “你不会是想把他身上的银屑洗掉吧?”陈老看着毫无变化的李子越,目光里写着“宋铭你太天真了”。 宋铭回以一笑:“陈老,你还是等着履行承诺吧。” “你!”陈老气的脸通红,刚想骂人,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 “天啦,掉了!”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简直跟蛇蜕皮一样!” “大家快看他的脸!” 一群人激动的不得了,还有几个没忍住凑上前的,将屏风都给压倒了。 “碰”地一声响起,才唤回他们的理智。 陈老眼睛瞪大的像是铜铃,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宋铭怎么可能做到!针灸怎么可能让人蜕皮呢!” 邱老没有上前,他可还记得在苏府时,陈老的冷眼旁观。 他得盯着这人。 而黄老此刻已经在李子越身边了,先摸了摸他的脉象,又仔细检查,他惊呼道:“这也太神奇了!” 此时,热水已经送了过来,宋铭将针全部取下,冲众人道:“治疗还没结束,还需要泡药汤,各位往后退退。” 有了这惊人的一幕,一群人不肖宋铭再言,径直分散两对,任由小二抬着浴桶进门。 宋铭从怀里拿出药瓶,倒了两粒凝肤丸进浴桶里,只见水变成了淡褐色。 “坐进去吧。”宋铭扶着他起身,浴桶很高,水位差不多到脖子。 黄老忍不住好奇道:“不知蜕皮是何原理?” 宋铭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他将自己随身所以带的银针出来,说:“其实在扎针之前,我的银针便被药水泡过了。” 也就是说,浸泡的药水才是重点,药效通过穴位,渗透进了人的身体里,所以才有蜕皮的效果。 “那泡药汤是何故?”黄老接着问。 “促进带有银屑的红色斑块脱落,并长出新皮肤。”宋铭面不改色解释,而经过他这一番说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药水和药汤上。 懂的人都明白,宋铭没说出来,定然是秘密不能说。 但总有艺高人大胆的,询问道:“宋神医啊,不知道药水和药汤的药方,可否讲一讲啊?” “抱歉,这是师门传承。”宋铭淡定应付。 那人一脸可惜,偏偏还有不要脸的人,讨好笑道:“宋神医,不知道师门可还要收徒?你看我如何?” “对啊对啊,我资质也挺好,看看我吧。” “就算不能拜师门,我们拜你也行啊!” “对对对,你看我们这谁比较合适,你便收了谁呗。” 一群人直接把宋铭围到了中间,一个眼神都未留给李子越和陈老、杨彻。 前者闭着眼睛孤零零的泡澡,后两者挪着步子想走人。 至于黄老和邱老,有心但碍于面子,没好舔着脸上前。 宋铭被挤到了角落,他抬手制止道:“抱歉各位,在下师门收徒看缘分。” 十分委婉的拒绝了。 众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邱老目光触及快挪到门口的陈老,他朗声问:“陈老,这是准备兑现诺言了?” 陈老身体一僵,转身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他嘴硬道:“李子越不是还在药浴吗?等他彻底好了再说吧。” “陈老,你答应我的时候,可没见这么犹豫。”宋铭面不改色看向李子越,见对方肤色已经均匀了,便让他可以起身了。 李子越点点头,他身上还是那条被撕破的亵裤,除了重要部位,病好没好,一眼便知。 他站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看自己的胳膊和腿,他惊喜道:“好了!我都好了!” 这一年,他受尽冷眼嘲讽,终于好了! 李子越喜极而泣,自从被诊治出无药可治,他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哪怕有治,也也觉得不会恢复如初,却不想他能有今日。 他“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于额头前,冲宋铭行大礼。 “宋神医,子越感激不尽!” “碰碰碰”三声,十分虔诚。 黄老上前把人扶起来:“你可别把自己磕坏了,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 说着手便放在了对方手腕上,他点了点头:“不错,脉搏强劲有力,因祸得福啊!” “让我也看看!” “我也来!” 一群人又拥簇了过去,有几个人,还上手摸了摸李子越的脸。 “这皮肤怎么感觉比女人还细嫩。” “没想到没了红斑后,长相这般标志。” “这脉象比我儿子还好!要是生病能治好丑病,我倒是希望我那儿子也得个银屑病。” “拉倒吧,人家这是长的好看,你年轻时都不行,还指望你儿子,还不如娶个美娇娘,望他多像母亲一点。” “对啊,宋铭这样的神医,也不是相遇就能遇见的!”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离谱,一看就是拥护黄老那群人。 宋铭没管他们,目光再次落在陈老身上:“陈老,趁着还没天黑,不如我们陪着你履行承诺吧。” “宋铭,你别咄咄逼人!”陈老身后那几人又开始耍赖皮了。 “陈老一大把年纪了,就算你不尊重长辈,也不该这般得寸进尺!” “你们几个家伙忒不要脸!他亲口答应的事情,你们赖宋铭?言而有信懂不懂?”黄老第一个发飙。 邱老站了出来:“我可以作证。” “我也是!” “加我一个!” …… 呼应的人越来越多,陈老的人哪怕声音再大,也怼不过这么多人。 黄老冷哼一声,强硬道:“你要是不去,我可以绑着你去!” 陈老目眦尽裂,瞪着黄老:“你真要做这么绝?” “先问问你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黄老态度坚决。 “好!好!好!”陈老连道了三声,随后往楼下走。 “可有人愿意跟我去监督?”黄老带头举起了手。 有了人带头,一群人跟着说“愿意”。 清风留在了原地,他见宋铭要跟着离开,他抬手制止道:“宋神医,请留步,师父有话交代我同你说。” 李子越见状,拿过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宋神医,我也去帮你监督陈老。” 宋铭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风开口道:“陈老除了是师父的师弟外,还是师父师叔的儿子。师叔祖临终前,叮嘱师父不要将陈老的龌龊事说出来,师父答应了。” 宋铭皱了皱眉:“所以?” “陈老有一处医馆,里面全是尸骨,若你幸运,还能找到证人。” “黄老瞒了这么多年,为何今日决心告知我?”宋铭没感觉到恶意,但不太能理解。 清风微微一笑:“师叔祖只是不许师父毁了陈老,可今日过后,毁亦不毁无差别。” “我明白了。”宋铭见对方拱手告辞,他点了点头。 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只见陈老被一群人拥簇在中间,脸色难看至极。 偏偏陈老还在同路人介绍陈老,招呼人一起围观。 下一秒,咬牙切齿的“我不配做沐城第一针”响起。 “大点声!没吃饭吗?”黄老中气十足呵斥。 “我不配做沐城第一针!” 黄老:“再大点声!输了就是输了,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才枉为沐城第一针!” “我不配做沐城第一针!” …… 响亮的声音远去,宋铭去掌柜那借了笔墨,随后写了一封信,让荣贵送去了容府。 正当他准备回去之时,看到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巧的是,对方也看了过来。 只见湛思澜冲旁边的林朗和柳星说了几句,便快步朝他走来。 第122章 密室尸骨 “集议结束了?”湛思澜眼睛亮亮的,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陈老游街是怎么回事啊?” “结束了。”宋铭握住他的手,将跟陈老打赌的事情娓娓道来。 见湛思澜目露“活该”,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问:“你跟柳星一块来的?” “不是。”湛思澜看向他,轻咬了一下唇,直球道,“我专门来等你的,凑巧遇见了他们。” 宋铭对上那双只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喉咙干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嗯”了一声。 “对了,今日林伯来了府里一趟,说是有事找你。”湛思澜想起对方着急的模样,他又补充道,“林伯说,若是有空咱们最好去一趟齐府。” 宋铭眉心一拧,平常都是齐温书自己来送信,林伯说急事,难道是齐温书出事了? “走吧,我们回去。” 湛思澜点了点头。 两人到齐府时,府里主人只剩白歆一人,她脸色焦急,眉间尽是担忧。 看到林伯把两人请进屋,她快步到宋铭跟前,祈求道:“宋铭,你救救书儿吧。” 见她就要下跪,宋铭连忙把人扶起,“出了何事?” “叶思思那个贱人,咬定书儿轻薄了她,当时苏凝和叶思锡也在,两人坐证将我儿送进了大牢。”白歆咬牙切齿道,可见她对叶家人已经恨之入骨了。 “齐大哥为何会同他们一起?”湛思澜不解道,他的问题,恰好也是宋铭的疑惑。 “不满你们所言,苏家相遇齐家结为亲家,我听闻苏凝家世不错,加上苏家与齐家退婚,便想着让两人相处相处。” 白歆说到这里,眼里满是愧疚,想到苏凝得罪了湛思澜,她又惊呼道:“我不知道思澜落水一事还与她有关,书儿与我说之时,我已经答应了见面……” 后面不用白歆说,宋铭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齐温书觉得就算拒绝,也不该直接放鸽子,应当打个照面好生说。 于是便去赴约,而叶思锡原本是苏凝的未来夫婿,结果被退婚不说,对方还看上了别人,自然要去申讨一番。 至于叶思思,能看不起湛思澜这个庶子,自然也瞧不上叶思锡。 恐怕跟去也是为了看戏,最后陷害齐温书,恐怕是为了邀功。 毕竟齐家新茶给叶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能让齐家断掉一臂,叶思思何乐而不为。 至于名声,只要叶家独大,就不愁找个好夫婿。 白歆所言同宋铭推断的分毫不差,如今除非有人证明叶思思是诬陷,否则齐温书轻薄之事,便成了板上钉钉。 “老爷去城主府同少城主说明情况去了,我担心叶家趁此机会对书儿下毒手。”白歆此刻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如果不是她,齐温书也不会遭此一难。 宋铭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湛思澜之前姓叶,她是想以此为借口,让湛思澜去涉险。 齐温书是应该救,但绝对不是建立在湛思澜的痛苦之上。 “齐夫人,大概情况我已经清楚了,我会想方设法去看看温书,有新情况让人来府里通知一声便是。”宋铭捏了捏湛思澜的手,示意他告辞了。 湛思澜会意,拱手道:“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白歆看着湛思澜欲言又止,不过两人并未理会,转身出了齐府。 两人驾轻路熟,拒绝了林伯的相送。 白歆望着两人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秀帕,指尖失了血色,她偏头问林伯:“宋铭不愿意帮忙对吗?” 林伯皱了皱眉,自从白歆知道齐建修卧病在床这么多年,是因为湛雪羽后,她对叶家的恨,时常会陷入责怪叶思澜的魔怔里。 “夫人,宋神医并未说不帮忙。” “可明明叶思澜去叶家搜寻证据,最快捷!”白歆眼神锋利,语气尖锐。 “夫人怕是忘了,叶家再无叶思澜这人,这世上只有湛思澜。”林伯提醒道。 白歆绷紧了脸,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努力维持冷静道:“是我想岔了。” 林伯松了一口气。 齐府外。 湛思澜往回看了一眼,心不在焉跟着宋铭上了马车。 宋铭发觉他在走神,沉默了两秒问:“因为白歆的态度难过?” 湛思澜同他对视了一秒,随即挪开了眼睛,他摇了摇头:“不全是。” 宋铭知道,一个人一开始对自己有多好,就越接受不了对方突然变得苛刻。 尤其是对方诚心将自己当晚辈,正当你感动时,你却变成了对方的仇人,还知晓对方只想利用你。 宋铭想安慰,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湛思澜心里的缺失,在于没有几个诚心对他好的人,所以在白歆无条件宠溺时,才能记这么久。 他想了想说:“白歆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有人下毒?”不怪湛思澜这么敏感,主要是近来接触的最多。 宋铭摇了摇头:“或许从齐建修不好那天,她就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现在不过是控制不住了。”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她会疯?” 宋铭没点头,只说:“看她能否放下心魔。” 湛思澜怔住,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啊……” “人各有命,或许是遗传也说不定。”白歆的家人,宋铭并不了解,但有些病确实跟着基因遗传。 宋铭把湛思澜送回名澜山庄,便骑马去了容府。 容少奇正好想问他陈老的事,两人一拍即合,去抓陈老,将人关押至齐温书所关之地。 路上,容少奇好奇道:“陈老所埋的尸骨,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是无意得知,去的及时,说不准我们还能救人。”宋铭没打算透露黄老,他们只有证据定陈老的罪即可。 “行吧。”容少奇说完,又吩咐侍卫加快速度。 而此时,陈老屏退了所有弟子,将自己关在了医馆后方的院子里。 他转动供奉观音的灯盏,只听见“轰轰”一声,一条地道出现在书架背后。 等他进去后,书架又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地道两边的烛火很旺,火光映的陈老的脸,十分诡异。 等到了密室,只见横七竖八绑了好几个人。 如果今日集议的人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些人是谁。 除了周大夫,今日帮他行事之人皆在这里,包括杨彻。 正好对方醒了,杨彻发觉不对劲,用力动了动,他惊恐的抬头,发现是自己师父时,又松了一口气。 “师父,救我!” “谁这么缺德,竟然将我绑在这里。”见陈老一步步靠近,他怒气冲冲道,“师父,是不是宋铭和那个黄老?一定是他们!” “宋铭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我,等师父你救我出去了,我定要他好看!” 狠话放完,就在他以为得救了之时,陈老突然停住了脚。 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突然“啪”地一声,他头被打偏到一边,还伴随着耳鸣。 “没用的东西,拦住宋铭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杨彻对上陈老那张扭曲的脸,他忽然意识到绑自己的人,不是宋铭和黄老,是他的师父! 他偏头之际,忽然看到了一旁池子里的尸骨,他吓得大叫:“啊!” 他这一声,把另外几人也吓醒了。 陈老望着他们,勾唇诡异一笑:“醒了正好。” 说着他取下另一面墙上的工具,冲着杨彻一步一步走去。 “我的好徒儿,就从你开始吧。”他抽出匕首,在众人面露震惊之际,一刀插进了杨彻的气海穴,“你们可知,我为了练习穴位,花了多少功夫?” 杨彻痛的说出话来,其他人目露惊恐,惊呼道:“疯了!你疯了!” “我们唯你是从,你还这么对我们!疯子!” 听到辱骂声,陈老走到大嚷大叫的人跟前,用满是鲜血的刀子拍在对方脸上:“正好,我也想试试宋铭口中的换心之术,不如就拿你们练手吧!” 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刀子从自己下颚,停顿在心脏上,他连忙道:“陈老,我错了!我才是疯子!我是疯——啊!” “噗嗤”一声,伴随着惨叫声,刀子陷入了肩胛骨。 “得给你留一口气,不然换心之术很难成功。”陈老视线扫过去,见杨彻已经晕过去,他又落在了其他人身上,发觉有人吓尿了,他一脸嫌弃,“说吧,你想和谁换?” 见对方脸色苍白,额角冷汗蹭蹭,偏偏咬紧牙关不说话,他目光一沉,按着刀柄往里按了按。 “啊——” 听见对方的惨叫声,陈老逼迫道:“说话!要谁!” 对方疼得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动唇,和用手指。 正巧对方指的便是杨彻。 “看来我的徒儿十分受欢迎。”陈老走到晕死过去的杨彻身边,将人解下来,放到一旁的台子上将其固定住。 随后便开始了扒衣服,用火烤刀,刀尖触及皮肤时,其他人已经吓得噤了声,唯有陈老露出兴奋。 ……… 宋铭和容少奇已经到了陈氏医馆外,后者示意侍卫先进去探探。 “真么多尸骨,定然不会在表面。”宋铭蹙眉沉思道。 “你的意思是有密室?” 第123章 私刑救人 容少奇敛眉,开始打量起四周。 正好这时候打探的侍卫回来了,他拱手冲容少奇道:“大人,医馆内并无异常。” “你可仔细摸索过了?”容少奇认为宋铭不是空穴来风的人,定然是笃定了有,才敢来告知自己。 “前院属下仔细探过了,没有发现可存尸骨的地方。” “后院呢?可发生了什么?”宋铭知道医馆对于医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既然表面是治病救人,定然不会让其与死人堆在同一处。 “属下听见陈老的弟子说,陈老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屋里了。” 也就是说,陈老经常将自己关在屋里,并且谁也不见。 “知道是哪间屋吗?”宋铭和容少奇对视一眼,后者连忙问道。 侍卫点了点头。 “下令吧,容大人。”宋铭眸色认真,十分笃定。 容少奇有些犹豫,虽说这是功劳一件,但凡事都得讲究证据。 如今仅凭推断抓人,是否太过于草率了。 真有这回事还好,要是没有…… 他看向宋铭,后者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容少奇深呼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抓人的手势。 一群人蜂拥而至,吓得医馆的人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而容少奇和宋铭则带着人,直接去了陈老的房间。 “找找机关。”容少奇话音落下,所有人开始地毯搜索。 “大人,这边没有。” “大人,这边也没有。” 两边搜索完,最后只剩下观音的位置。 宋铭同容少奇对视一眼,两人从头往下开始摸,就在宋铭手落在灯盏时,他发觉了不对劲:“找到了。” 他手往右一拧,下一秒“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书架向两边挪开,下方出现了一个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容少奇招呼侍卫在前面探路,随后两人紧跟其后。 几人走到一半时,忽然听见了惨叫声。 “快,救人!”容少奇没再耽搁,示意侍卫快步往前。 到密室时,几人皆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血流了满地,分别从架子上的几人身上滴落。 而陈老脸上溅满了血,手指伸进了躺平的人胸腔里,看着十分可怖。 大多数血,还是从躺平那人身体里流出来的。 看样子,已经失血过多,没了呼吸。 “赶紧抓人!”容少奇一声令下,侍卫纷纷上前,他和宋铭也没闲着,连忙去检查被绑在架子上的人。 “宋铭!又是你!”陈老被压着到容少奇跟前,他恶狠狠瞪着宋铭,那模样,像是巴不得刚才被开膛破肚的人是宋铭! 宋铭没理会陈老,他走上前去察看被剖心之人,见对方鼻青脸肿,立马认出了人来,他目光重新落在陈老身上,他语气微冷:“杨彻这么忠心于你,你也忍心将其杀害。” 杨彻除了腹部有几个窟窿外,胸口更是血肉模糊,不用探脉搏,都知道已经没救了。 “宋铭,第一次见你,我就应该杀了你!”陈老根本不管他说什么,挣扎着站起身,欲要扑向宋铭。 此时,侍卫已经把其他人救了下来。 宋铭让他们帮忙服止血药,却发现这些人十分眼熟——正是今日在集议上帮陈老说话的那些人。 他皱了皱眉,想不明白,陈老这是何心理。 “宋铭你看见了吗?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如果不是你让我输了,他们就不会死!”陈老扭曲着一张脸,往宋铭身上扣帽子。 “技不如人便拿自己人撒气,即便要怪,也是怪他们识人不清。”宋铭冷冷看着他,并未因为他一两句话动摇。 他又不是圣母,连别人杀人这种事,也能责怪在自己身上。 “你!”陈老瞪大了眼睛。 容少奇闻着浓烈的血腥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他阻止道:“不如我们还是先将人押去大牢吧。” 宋铭点了点头,想了想,他又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陈老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陈老挣扎着想吐出来,奈何拿东西入口即化,一咽口水便跟着下去了。 “让你乖乖听话的好药。”宋铭看其他人的血止住了,又拿了保住命的药药,塞进了对方嘴里。 顺便跟系统谈条件:“命是我保住的,功德是不是得算我的?” 系统:“……” “如果不算,我就不去藏书阁了。” 系统:“……” 宿主虽然答应了它,可没束缚条件,系统暗叹对方狡猾,磨了磨牙道:“算!” 宋铭放心了,让侍卫送人去黄老那,他则跟着容少奇去大牢。 今夜的天空,带着点墨蓝的黑,衬得涌动的黑云格外明显,尤其是散开时,如同一只黑手想掌握整个天空。 大牢里,齐温书身上的白衣,已经血迹斑斑,他掀起眼皮看向来人,嘲讽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经历屈打成招。” 齐温书喘息了一口气,偏着头问:“杨大人,不知叶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心甘情愿做人走狗?” 杨贵眯了眯眼,冷笑道:“齐公子,我劝你还是招了为好,免得继续受皮肉之苦。” “招供可以,不过你的告诉我想知道的答案,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承认轻薄了叶思思!还会状告她诬陷!”齐温书平常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实际上,他骨头硬的很。 不然也不会撑起齐家这么多年。 “打!给我打!” 杨贵一声令下,“啪啪”地声音再次响起。 齐温书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 就在这是,一个士卒匆匆跑了进来,他贴在杨贵耳边小声道:“大人,容大人押了犯人前来。” “井水不犯河水,他管他的犯人,我管我的便是!”说白了容少奇就是一个少城主的夫子,说好听点叫声大人,其实并无实权,哪像他,掌管都城所有禁军。 士卒看了一眼齐温书,没再多言。 片刻后,容少奇跟宋铭一前一后进了审讯的地方,听着抽打的声音,两人都皱了皱眉。 宋铭一眼便认出了齐温书,他眯了眯眼,同容少奇道:“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了。” 容少奇一愣:“谁?” 宋铭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齐温书问:“容大人,管吗?” 如果容少奇只是一个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偏偏带了宋铭一起。 “管!”说完他带着宋铭径直走向杨贵,高声道,“住手!” 杨贵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来人,他打量着两人,皮笑肉不笑道:“容大人,这是何故?” “这是少城主要保的人。”容少奇干脆沐子玉搬了出来,何况推行新茶整顿叶家在即,沐子玉知道后,也不会不管。 “可有手令?”杨贵捏紧了拳头,看向两人的目光不善。 “即便没有手令,动用私刑,屈打成招似乎也不在杨大人的审讯范围内吧?”宋铭面无表情道。 “你又是谁!”杨贵擅长察言观色,见宋铭气度不凡,还以为是哪位了不得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宋铭径直走到齐温书旁边,解开他的束缚,将人揽在肩头上,“叶思思是怡夫人的侄女,就算要治轻薄之罪,也当由城主亲自审问。” 宋铭目光再次落在杨贵身上,一句话让对方哑口无言:“还是杨大人觉得自己能越过城主大人解决?” 杨贵捏紧了拳头,低垂着头道了一声不敢,又找补道:“在下只是想为城主分忧。” “既然是分忧,那届时怡夫人为了叶思思的名声,将其许配给齐温书,结果看到人这副模样,你又当如何解释?”宋铭不相信叶家有这么大能耐,能够拉拢禁军统领。 所以威压的人,只能是曾经为官的苏家。 齐温书听到娶叶思思这话,立马醒了。 他虚着眼睛看着宋铭,想说话,宋铭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他住嘴。 杨贵确实没想到这层,苏家只告诉他快些定案,并未说这些细枝末节。 容少奇忽然想起杨彻跟杨贵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走到人身边,将其拉到了一边,顺势冲宋铭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带着人先走。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在此?” 杨贵一脸莫名其妙:“关押犯人啊。” “那你可知我押的是谁?”容少奇循序渐进道。 “谁?”张贵一脸懵。 “陈氏医馆的陈老。” “他?”张贵皱了皱眉,“他犯什么事了?” “陈氏医馆下有一条密道,通往的密室,有数百具尸骨,我们赶去之时,他正在剖他徒弟的心脏,还有几名医者身上好几处都被匕首捅了洞,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也不为过。”容少奇拍了拍他的胸脯,“此事不简单呐。” 城主府脚下,这么多命案,确实不简单。 不过此事不归他杨贵管,蓦然想起什么,他惊呼道:“等等,你口中陈老的徒弟姓甚名谁?” “对方被打的鼻青脸肿,我也不认识,不过腰上的玉佩挺眼熟。”容少奇故作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的模样,“尸体就在外面,你自己去看吧。” 杨贵抽身就走,快的只剩下一抹残影。 他松了一口气,去找宋铭。 第124章 秋夏是苏凝 宋铭扶着齐温书跟着士卒到了一间干净的牢房,好在他身上带了外伤的药,不然齐温书这一身伤,今晚定然难熬。 他刚上完后背,容少奇便进来了。 “今晚杨贵不会找他的麻烦了,我们走吧。” 如果今晚将齐温书带走,那么就证实了他确实做了此事。 为今之计,是一边找证据,一边把人交由城主府审讯。 否则,难保不齐有第二个杨贵。 “容大人,劳烦你出去等我一会儿,我帮他上完药便出来。”宋铭一脸诚恳道。 容少奇看出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离开了牢房。 宋铭一边帮其上药,一边问:“你得罪苏家了?” 齐温书疼得龇牙咧嘴,闻言诧异的看向宋铭:“你的意思是张贵是苏家的打手?” “不然?”宋铭快速抹好伤药,又拿了调和内里的药丸,递给他。 “我可能知道为什么叶思思要陷害我了。”齐温书猛地一个转身,扯到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 宋铭蹙了蹙眉,等着他继续说。 “苏凝是假的!”齐温书将当时的场景,和自己的猜测一并说了。 他到苏家约定的地方时,正好遇见了叶思锡跟苏凝争执。 两人之前定过亲,他上前自然不合适,便留在了一侧。 结果他听见苏凝说:“大少爷,苏凝小姐已经死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叶思思的声音:“我看苏凝眼光也不咋样,竟然喜欢偷听之辈。” 不远处的两人齐刷刷转头,苏凝面色严肃,眸光淬了寒意,问:“你听见了?” 叶思思嗤笑一声:“怎么,齐大公子敢做不敢当?” 齐温书有口难辩,他正欲说明来意,忽然一道人影闪过,脖子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隐隐约约他能知道,劈晕他的人是苏凝。 再等他醒来,便是被扯掉了外衫的叶思思,蹲在角落啜泣,而苏凝和叶思锡变成了证人,指证他轻薄了叶思思。 在之后,他便被押进了大牢。 现在回想起来,疑点太多了。 叶思锡同苏凝争执,是为了退婚一事,他马不停蹄赶回来,便直接来了这里,可想而知,在知道苏凝退婚又有了中意的人,定然该如初那般愤怒不堪。 可他醒来后,对方变成了冷漠,除了指证,仿佛一切都与他叶思锡无关。 而最怪异的莫过于苏凝回叶思锡的那句话。 自己是苏家的嫡系二小姐,却称呼对方为大少爷,怎么看都奇怪。 宋铭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如果苏凝是假的,那么被小绿咬伤那一晚,真的苏凝便已经死了。 而能够让叶思锡和叶思思维护的这个“苏凝”,定然是叶家认识的人。 也可以说对方就是叶家人。 宋铭看着齐温书,冷静道:“不瞒你说,思澜落水那日,小绿趁机咬了苏凝。” “也就是说……真的苏凝已经死了?”齐温书忽然想通了对方为何想要同他结亲,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密思极恐。 “也就证明,对方屈打成招,是为了灭口。”宋铭眸光一冷,倒是没想到,叶思思为了大局,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可我死了有什么好处?”齐温书不解道,既然要结亲,不是应该趁热打铁吗? 宋铭神色不变:“你忘了,叶苏两家刚退婚,为何叶思锡会出现在这里?他又为何要成全你们?”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叶思思,如果换作苏凝,叶思思和叶思锡的话,必然遭人怀疑。 宋铭见他想明白,又继续说:“你一死,齐家经营多年的人心,会再次被击溃,毕竟齐家现有的多许人脉,都是你一手建立。”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齐温书感觉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根本没法证明清白。 “等,你爹去城主府了,相信明日你便能出去,我和思澜会想办法帮你找到证据。”宋铭安抚的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补充道,“我给你的伤药,只有止痛的效果,明日记得好好利用。” 齐温书点了点头。 宋铭从大牢出来时,容少奇正在一旁看戏,只见杨贵站在杨彻的尸体旁,任由妇人打骂。 他和容少奇来大牢时,便让人去通知了杨家人来认尸,没想到这么快。 见容少奇看的津津有味,他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容大人,事情既已处理完,我便回去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容少奇连忙拽住他。 宋铭面无表情看着侍卫牵过来的马,说:“容大人,我们并不顺路。” “我说顺路就顺路。”容少奇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翻身上马,先行一步。 宋铭无奈,只好跟上。 出了大牢狱门几百米,容少奇勒住马停在原地等宋铭。 “吁——”宋铭扯着缰绳,马匹不适应的在原地转悠了左右两个半圈,“容大人,可是有话要说?” “你可知杨贵同杨彻的关系?” 宋铭摇头:“不知。” 容少奇觉得纳闷,他骑着马靠近宋铭:“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为何要好奇?”宋铭心知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所以有些事,无关紧要,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我可得同你好好说说。”容少奇不死心,宋铭将他拉下水,怎么他也得把人抱住了,“杨贵和杨彻父亲,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虽都姓杨,但自右杨彻一脉便高人一等。”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杨贵虽已贵为禁军统领,但骨子里的自卑,还未退去。 宋铭眉宇一拧,问:“容大人想说明什么?” “禁军统领该换人了。”容少奇扬唇一笑。 “为少城主铺路?”宋铭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见对方点头,他又问,“容大人想我怎么做?” “我听闻你今日救了一个名叫李子越的人,是否有此事?” 宋铭点头:“确实有此事。” 容少奇贼眉鼠眼一笑,换了讨好的语气道:“李子越的大哥李子雄,少城主想纳为己用。” 绕了大半天,原来在这里等他。 今日之事,他们也算互帮互助,宋铭没有拒绝:“我帮你问问,成不成,还得少城主亲自谈。” “我明白。” 两人分道扬镳,宋铭径直回了名澜山庄。 刚到门口,他还没来得及下马,等候在门口许久的湛思澜已经跑上了前来。 “怎么不休息?”宋铭翻身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了荣贵,见湛思澜身上衣服有些薄,他微不可查皱了皱眉。 湛思澜没发觉,拽着他的手问:“齐温书真的轻薄了叶思思?” 宋铭感应到手臂上的手冰凉,他握住湛思澜的手,牵着人往里走:“没有,齐温书有如今这一劫,因还在我和你。” 湛思澜愣住,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宋铭将今日在牢里发生的一切,以及两人的猜测,一并跟湛思澜说了。 “你可知叶家谁会武功?” 湛思澜绞尽脑汁想了想,说:“张芫茜身边的丫鬟都会点武功,但这些人她将丫鬟分配给了姨娘生的小姐少爷,便只剩下一个秋夏了。” 不怪湛思澜对秋夏映像深刻,湛雪羽去世后,叶思思变着法欺负她,其中就有秋夏的帮忙。 “有没有可能,现在的“苏凝”就是秋夏?”宋铭想起齐温书说过,对方称呼叶思锡为大少爷,叫自己名字,也是称呼的苏凝小姐。 湛思澜再脑海里对比了两人的身形,最终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卧房门口。 宋铭想起今日去了陈氏医馆,他停住脚,吩咐一旁的秋月道:“让人去备点热水,我要沐浴。” “是。”秋月笑着看了一眼湛思澜,退身离开。 湛思澜被看的面红耳赤,不太好意思道:“这么晚了,你还要沐浴啊?” 宋铭没多想,点头道:“在陈老的医馆占了点晦气,还是洗一洗比较好。” “我帮你搓背吧。”湛思澜自告奋勇道,柳星说了,他们是夫夫,不该如此见外,而且他也应该更主动才是。 宋铭:“……” 不待他否决,湛思澜干脆道:“我去帮你准备衣服。” 等浴桶摆好,热水放满,宋铭见湛思澜拿着搓澡帕直勾勾盯着自己,他解衣服的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了。 “不如我帮你脱?”湛思澜主动的可怕,甚至他已经放下帕子,手按在了他衣服上。 宋铭深呼吸一口气:“我自己来就好。” 他快速脱掉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进了浴桶里。 好在水深,什么也看不见。 湛思澜对上结实的后背,他有些心猿意马,如果按照柳星的说法,直接扑倒宋铭……他咽了咽口水,心里跃跃欲试。 然而他手刚碰到宋铭的肌肤,只听前面的人开口:“想要救齐温书出来,最好让叶思思自己承认她是诬陷。” 湛思澜呆住,脑子卡壳了几秒,才问:“可要如何让她亲口承认?” 对方偶尔是蠢笨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傻。 宋铭指尖在浴桶边缘轻轻敲击了两下,目光变得深不可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第125章 真话丸 翌日。 得知齐温书和叶思思一并被接去了城主府,宋铭和湛思澜也赶了过去。 沐年成坐在主位上,沐子玉站在一侧,前者相比之前,苍老了不少。叶常德、张芫茜和叶思锡坐在右边,齐建修和白歆坐在左边。 叶思思跪在地上,等着人将齐温书押进来。 说巧不巧,宋铭和湛思澜被来福领着到大殿外,正好碰见一并被请来的苏凝。 “我记得事发当日,宋大夫正在集议,怎么今日会来城主府?”苏凝露出一个淡笑,话里透着阴阳怪气。 “按理来说,轻薄之事我不在场,确实不该来。”宋铭面无表情看着她,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昨晚我随容大人押送犯人去大牢,正好瞧见了杨大人动用私刑,少城主请我来,想必是为了此事。” 苏凝闻言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脸上的笑也逐渐不自然。 来福怕一直这么僵持下次,他提醒道:“各位不如先挪步大殿。” 苏凝先一步转身,将宋铭和湛思澜落在了后面。 湛思澜拽了一下宋铭,小声道:“我记得上次苏小姐的手指细腻白皙,如今这位虽留了指甲,到手型没有之前好看,皮肤也略显粗糙。” “我知道了。”宋铭倒未关注到这些,他同湛思澜对视一眼,加快了脚程。 大殿内,齐建修和白歆看着满身伤痕的齐温书,前者心疼隐忍,后者掩面而泣,抱着人跪在地上,哭喊道:“城主大人,敢问事情还未盖棺定论,为何要惩罚我儿?” 沐年成被哭的头大,沐子玉连忙接过话:“宋卿,昨日你也在场,不如你来说说。” 苏凝求救的看向张芫茜,对方先宋铭一步站出来:“城主,思思被轻薄在先,齐温书受刑在后,理当先给我们思思一个公道!” 叶思思随即泼辣道:“你们齐家得罪了人,关我何干?他轻薄我,皆大家亲眼所见,还请城主莫要偏心。” 叶常德也紧跟其后,将压力给到了轻薄之事上:“城主,可不能因为齐家的私人恩怨,而让齐温书逃脱罪行啊!” 沐年成的目光在齐建修和叶常德之间,来回看了一眼,他开口道:“既如此,那昨日究竟是何般情形?” 叶思思恨恨地看向齐温书,怒声道:“大家都知道苏凝来我家退了亲,我兄长今日赶回来,便是想想苏凝理由。” “母亲听说兄长去了长亭,便让我去接兄长回来,谁知我到时,正好瞧见齐温书在偷听。” “我上前本是想提醒他,此举并非君子所为,谁知道他反咬一口,说我勾引他,硬生生将我衣服扯破,还要……还要就地……” 似是难于启齿,叶思思涨红了脸,但眼底的害怕和羞辱摆明了是何等粗俗的话。 “齐温书,是这样吗?”沐年成看向齐温书,语气严肃。 “当然不是!我是被人打晕的!”齐温书将昨晚同宋铭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最后将两家关系摆在了明面上,“齐家同叶家一向不和,我轻薄你,最后说不准还要娶了你,怎么也说不通吧!” “你轻薄我,就是为了报复叶家!”叶思思难得脑子快了一步。 “既如此,我为何要将自己搭进来?”齐温书不甘示弱。 “我怎么知道,万一你就是见色起意呢!”叶思思一副我是受害者我有理的模样。 “你!”饶是齐温书再君子,也气的够呛。 “而且我也有人证,就算我兄长不能证明,苏凝的话,总可以吧?”叶思思眼底尽是得意,等她看向沐年成时,又变成了委屈。 “苏凝,你来说你看到了什么。”沐年成一脸正色,“如果你所言并非实话,本座当从重惩罚!” 苏凝头顶如针芒,可如今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要怪就怪杨贵办事不利! 她深呼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宋铭打断道:“城主,昨日我见齐公子时,张大人正欲让其认罪。如果真如叶小姐所言,这鞭打认罪,是否太着急了。” “你胡说!你就是想借着屈打成招帮齐温书脱罪!”叶思思已经知道自己体内没有毒药了,她也不怕宋铭和湛思澜这个贱人! “我可没说屈打成招,叶小姐着什么急?何况审讯的人是张大人,同你有何干系?”宋铭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冷冽。 “你!”叶思思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小心翼翼看向张芫茜。 对方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看宋铭和湛思澜时,仿佛淬了毒。 “城主,思思是女子,被人轻薄,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往后还如何嫁人?”叶常德意思很明显,此事叶思思有人证,而齐温书只有一面之词,孰是孰非,再明显不过。 “是啊,城主,思思从小受怡夫人宠爱,性子难免娇纵,但还不至于说谎啊。”张芫茜将张怡搬了出来,按照沐年成宠爱对方的程度,定然会爱屋及乌。 殊不知,情人蛊被解后,随着时间的变化,沐年成对张怡的喜爱,逐渐在消散。 他面不改色问宋铭:“宋卿,双方各执一词,你可有办法?” 沐年成态度很明显,苏凝的话亦不可信。 苏凝紧张的看向张芫茜,后者也无计可施,只能求助沐年成。 叶思思一惯恃宠而骄的模样:“城主大人,你问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个大夫。” 湛思澜知晓宋铭要做什么,他反驳道:“大夫治病救人,研制药方,若是你生病,治好你的不也是大夫吗?还是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看病?”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叶思思对上湛思澜,便没有冷静可言。 尤其是对方这副好好在上的模样,想当天,湛思澜跟她舔脚都不配! “够了!什么什么东西!湛思澜是本座的义子!”沐年成一巴掌拍在身下的椅子上,看向叶家人的目光只剩下不满。 叶常德见沐年成确实动怒了,他连忙拽着张芫茜跪下,“还请城主恕罪,思思受了刺激,也是无心之过。” “是啊,女儿家发生此等大事,难免失口。”张芫茜附和道。 “宋卿,子玉说此事你有方法解决,不若用你的方法试试。”沐年成可以不再追究叶思思,但此话带了不容商量的味道。 叶常德心里隐隐不安,想出言阻止,却被沐年成抬手制止。 宋铭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介绍道:“此药丸名为真话丸,只要服用,问想问的问题,对方便能如实回答。” “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宋铭勾唇冷笑,先发制人道,“城主,不凡用亲近之人试探,先试试效果。” “这么神奇的药丸,本座自当一试。”沐年成冲来福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上前接过药丸,恭敬道,“老奴自当为城主分忧。” 齐建修和白歆看了宋铭一眼,又紧张的看向来福。 而张芫茜和苏凝心里已经慌了。 如果这药丸真有用,他们这跟欺君之罪无意,搞不好还会连累整个叶家。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 来福已经吃下药丸,沐年成迫不及待问宋铭:“本座可能问了?” “服下即可见效,城主请问。”宋铭不动声色观察着叶家人,看出对方的紧绷,他知道鱼上钩了。 沐年成看了一眼宋铭,沉吟道:“来福,本座为何会娶怡夫人。” 叶常德不明白沐年成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一旁的张芫茜闻言,脸瞬间惨白。 苏凝脸色稍好,但眼神里尽是恐惧。 “城主娶怡夫人是因为情人蛊。”来福毫不犹豫说出了口,似乎察觉自己失言,他又惶恐的跪在地上,“城主,老奴罪该万死!” 沐年成眯了眯眼:“你说的实话,何罪之有。” 张芫茜听闻差点没站稳,她踉跄了一下,被叶常德扶住了手。 知情的叶思思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沐年成会承认,换作平时,来福定然不敢说这话,也就是说,真话丸真的有效。 她慌乱的捏紧了手,求救的看向张芫茜。 “一个问题,恐怕难以信服,城主大人不妨再问一个。”宋铭面色如常,说出的话犹如是喝白开水那般简单。 “来福,你可有事情瞒着本座?”沐年成再次出声。 “有,老奴掌管城主府事宜,曾包庇过下人。”说完来福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请城主责罚!” “你的事容后再罚。”沐年成眯了眯眼睛,看向齐温书和叶思思,“你二人,谁先服用真话丸?” 齐温书问心无愧,第一个开口:“回城主的话,我敢!” “行!”沐年成示意来福喂他服下,又看向叶思锡和苏凝,“既然你们都在场,亦不知谁真谁假,便一并服用吧。” 叶思思脸惨白,颤抖着嘴唇,不敢接话。 张芫茜见齐温书已经服下,立即给了苏凝一个眼神。 就在来福将真话丸递过来之际,苏凝一把打翻了药丸,一个转身将离得最近的湛思澜拉过来,拔下头顶的簪子抵在他脖子上。 “都不准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第126章 确定心意 苏凝反应迅速,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湛思澜仰着头,被她禁锢得不敢动弹,脖子上的刺痛让他脸色发白。 宋铭看着簪子划破湛思澜的脖子,心一紧,他后退一步:“你动了他,今日便再无活着的希望!” “苏凝”看向宋铭,冷笑:“放了他,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白歆此时只有齐温书的清白,她反应过来道:“你根本不是苏凝!是你跟叶家合伙诬陷我儿子!” 苏凝闻言嘲讽道:“叶家还不配跟我合作,不过是被我利用罢了。” 叶思思和叶思锡闻言,纷纷开始倒戈。 叶思思:“我不是故意要陷害齐公子的,是苏凝威胁我,她给我吃了毒药,说如果我不配她,就不给我解药!” 叶思锡:“她说只要我配合她,就告诉我凝儿的下落!” “你们怎么不告知我和你们父亲啊!”张芫茜佯装愤怒,给了叶思锡一巴掌,“你们虽是被威胁,但错了就是错了,给齐公子道歉!” 宋铭心中一凉,这些人只顾自己生死,根本没管“苏凝”手中还有人质。 沐年成一声“来人”,侍卫立即将湛思澜和“苏凝”围在了中间。 “放了湛思澜!” “苏凝”哈哈一笑,“沐城主,你都说了他是你的义子,我若是放了他,我还能有活路吗?让他们都让开!” 白歆哪里肯放她走,只身挡住她的去路:“你为何要害我儿子!你又是谁!” “母亲!”齐温书见宋铭脸色沉的可怕,他扯住白歆,示意她别说话刺激对方了。 齐建修连忙把人拽了回来。 偏偏白歆不自知,她瞪大眼睛,将猜测全说了出来:“是你利用苏家,让张贵对我儿用邢!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叶家对不对?你是叶家的人!” “苏凝”目光一凌,她知道自己就算死,也不能露出真面目,但在她死之前,必须将叶家摘干净,她昂起下巴,目露恨意:“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要你齐家死!” “就算今日我失败了,依旧还有人要你齐家人的命!” 簪子又深了些许,湛思澜脖子往里陷了一块,鲜血顺着脖颈划过锁骨,染红了衣服。 湛思澜浑身紧绷,温热的血液让他心生恐惧,他怕就此再也见不到宋铭了,所有情意毫不掩饰的从他眼里流露。 宋铭看着这一幕,仿佛心被人架在火上烤,尤其是看清湛思澜的心意后。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目光紧紧盯着“苏凝”。 双方僵持之下,沐子玉开了口:“都让开,让她走!” 沐年成皱了皱眉,不太赞同这个做法。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凝”就是叶家人,只要抓住她,借此便能治了叶家的罪。 如果放她走,届时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沐子玉见侍卫看向沐年成,他再次出声:“让开!” 侍卫们这次听话让出了一条道。 “苏凝”掐着湛思澜往后退,只要有人进一步,她的簪子便深一些。 就在她退至离殿门三分之一时,变故突生,只听白歆道:“不准走!” 随后又不知谁喊了一声“拿下”,一群侍卫径直扑向“苏凝”。 宋铭狠狠瞪了白歆一眼,快速上前,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苏凝”看见上前的人,使劲一用力,簪子直接深入湛思澜的脖子,她借着将人退出去,快速抢了一把刀,跟侍卫对打了起来。 宋铭目眦尽裂,他接住湛思澜,努力维持镇静道:“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湛思澜痛的蹙眉,手紧紧攥住宋铭的衣服。 宋铭不敢拔簪子,但血还在往在渗,他只能按住止血的穴位。 “别怕!” 湛思澜点了点头。 主位旁,沐子玉攥紧了拳头,眼神带着质问和失望,问沐年成:“为什么!” “我是城主,也是你父亲。”也就是说,仅牺牲一个人为你铺路,这是一个城主和父亲应该做的选择。 沐子玉没再说话,大步流星朝宋铭走去,“咣咣”的刀尖碰撞声,就在不远处,他蹲下身冲宋铭说:“你抱着湛思澜跟来福走,府中所有珍贵药材,你随意用!” 说完他站起身,冲侍卫道:“务必将她留下!” “是!” 场面混乱不堪,白歆跟疯了一般抓住叶家人便打。 而此时,宋铭已经抱着湛思澜跟来福去偏殿。 湛思澜觉得身上有些冷,他紧紧靠着宋铭,难过道:“我还没说喜欢你呢。” “宋铭,你都不知道,从小屋开始我便喜欢你了。” 宋铭睁大了眼睛,加快了脚步。 他从学医开始,便知道拯救生命是和时间赛跑,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强烈的希望他跑过时间。 耳边的风很大,可他还是能听清怀里人说的话。 “宋神医,到了!” 来福话音落下,宋铭如风一般,将人放到了床上。 他冷冰冰冲来福吩咐:“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来福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又觉得自己听错了,宋铭难道不想救湛思澜了吗? “出去!把门关上!”宋铭再次出声。 来福这次没有犹豫,快速出了偏殿。 宋铭看着昏昏欲睡的湛思澜,仔细察看簪子插着的地方,如果现在拔出簪子,势必会大出血。 湛思澜已经失了太多血,这里又没有输血的工具,他唯一的选择,便是用阵诡一百零一针的回溯经脉,再给湛思澜服用补气丹。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银针、针厄木灵草和盛有灵泉的瓶子,一并放在了旁边。 他手握在簪子上,额角尽是汗水。 湛思澜偏着头不好看他,只能伸手握在宋铭手上,他嘴唇发白,脸上算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宋铭,我会死吗?” “不会。”宋铭握住他的手,放到身侧,哄道,“乖,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拔会疼吗?”湛思澜回忆起簪子刺入肉里的疼,只觉得浑身都在打颤。 如果他不说,宋铭都忘了自己还有止疼药。 他用灵泉喂湛思澜服下,又将针厄木灵草喂到他嘴里。 “我拔了。” 湛思澜闭上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宋铭摸着湛思澜平稳的脉搏,松了一口气。 脖子上的血窟窿,已经不见了。 宋铭为了保守起见,还是让来福送来纱布缠上。 因为失血过多,湛思澜脸色还是有些白,连带着唇色也很淡。 他收起银针,坐了一会儿,倾身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旋即起身出了偏殿。 除了城主府的人,还有齐家人,至于叶家人去了哪里,宋铭暂时没心思管。 齐温书看到他出来,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问:“思澜如何了?” 宋铭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白歆身上。 后者眼神闪躲,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沐年成开口道:“宋铭,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但我先是城主,再是思澜的义父。” 宋铭看向他,旁边的沐子玉一脸愧疚,温溪上前一步问:“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温溪不在场,何况她对湛思澜不错,宋铭没理由责怪她,便点了点头。 能见便是没事,众人松了一口气。 齐温书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宋铭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母亲,观宋铭那副不想搭理他们的模样,他主动道:“改日我们登门向思澜道歉,铭兄,保重。” “不必了。”宋铭在刚才已经下定了决心,叶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便带着湛思澜去淼城,至于齐家后面如何,跟他都无瓜葛。 他可以当齐温书是朋友,但齐家的齐温书不行。 齐温书还想再言,齐建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 白歆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看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齐家一走,便只剩下宋铭、沐子玉、沐年成三人,谁也没遮掩,说话皆开门见山。 沐年成:“真的苏凝已经死了,假的“苏凝”是张芫茜的婢女秋夏所扮,这次我会将叶家连根拔起。” 沐子玉补充道:“叶家人被关在之前关押齐温书的大牢里,这是随意进出的令牌。” 他将令牌递给宋铭,后者接过,目光落在沐年成身上:“苏家要如何处罚?” 沐年成本想惦念师恩,从轻发落,谁知沐子玉比他先开口:“苏家包庇叶家行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抄家贬为庶民。” 宋铭对他所言还算满意。 “你是想治叶家人死罪,还是贬奴籍流放?”沐子玉认真道,一脸叶家人生死全凭你做主的模样。 “活着比死痛苦,流放之前,我会带思澜去见他们一面。”宋铭相信湛思澜会跟他做一样的选择。 “好。”沐子玉点了点头。 沐年成站在一旁,如同一个外人。 不过他并未生气,只说了句:“帮本座跟思澜说声抱歉。” 宋铭并未应声,他能理解沐年成为沐子玉铺路,只是对于他不顾湛思澜生死,利用他抓捕秋夏无法苟同。 沐年成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冷漠和算计,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沐子玉,希望你跟他不一样。” “我会的。” 第127章 相似之人 湛思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 宋铭将他从腿上扶起来,温柔解释:“秋夏假扮的“苏凝”已经被抓住了,叶家和苏家都将受到惩罚。” 湛思澜愣住,没想到还有这的“意外之喜”。 “叶家人将被贬为奴籍,流放边境。”宋铭将沐子玉给他的选择,没有丝毫隐瞒告诉了湛思澜。 后者听完,捏紧了手指,又不确定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 最后湛思澜深呼吸一口气,冲宋铭一笑:“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宋铭点了点头,掏出沐子玉给的令牌递给湛思澜,道:“这是出入大牢的凭证。” 湛思澜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令牌上,宋铭见他咬着嘴唇不说话,道:“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湛思澜连忙摇头:“不,我要去。” 不为他自己,也该为他母亲的去一趟。 “嗯,届时我陪你去。”宋铭见他不收令牌,便又揣了回去。 湛思澜回忆起晕过去之前,宋铭紧张的模样,他对着宋铭的眼睛问:“我说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对吗?” 清澈的眼眸里,除了宋铭,还有期待。 砰砰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谁乱了心房。 宋铭既然确定了感情,便会遵循内心的选择,他伸手捧住湛思澜的脸,低头碰了碰他的唇。 “嗯,我听到了。” 湛思澜呆住,乱撞的小鹿,仿佛要破心而出。 “这是我的回应。”宋铭摸了摸他的脸,又倾身把人抱在怀里,“以后我的身边,只有你。” 湛思澜靠着他的肩头,笑得找不到嘴角。 宋铭也喜欢他! 真好。 “这可是你说的。”湛思澜在宋铭怀里蹭了蹭,忽然,他想起自己伤的是脖子,但哪怕乱动,也不会疼。 他疑惑的问出了声。 宋铭帮他把纱布解了,神情宠溺:“自己摸。” 湛思澜一只手摸了摸,又两只手环着脖子摸了一圈,他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相处越久,宋铭越清楚他的不安在哪里。 见他这副傻的可爱的模样,宋铭掰过他的头,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还是做梦吗?” 湛思澜除了高兴,随之而来的是脸红,他羞赧道:“不是。” 宋铭勾唇笑了笑,又将话题说到了正事上:“等沐城的事情了劫,我打算去淼城。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去一趟藏书阁。” “去找颜闻抒吗?”不怪湛思澜这么想,实在是之前,对方邀请了太多次。至于藏书阁,他疑惑道,“可是要去找什么?” “去找灐州的地图,至于颜闻抒,顺势而为。”宋铭不会只在一个地方,而且要攒满功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系统忍不住在他脑子里响起声音:“你总算想起正事了。” 宋铭不是很想搭理他,但也确实有个问题要问:“小绿杀人,不扣我的功德吧?” 系统:“……” 他发现宿主越来越会钻空子了。 他勉为其难道:“不算。” 宋铭很满意,湛思澜见他心情突然好了,好奇道:“找地图可是要寻什么宝藏?” 宋铭:“……”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执着于灐州的地图。 他想了想说:“如果我说是为了方便去各座城,你信吗?” 湛思澜点点头:“信啊。” 说完他又道:“那我多了解一些各处地方的风土人情,就当咱们去游山玩水了。” “好。” 两人先回了名澜山庄,荣贵守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他立即说:“主子,有位姓李的公子找您。” 湛思澜脖子上又重新缠上了纱布,惹得荣贵频频相看。 宋铭给了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面不改色道:“可是叫李子越?” 荣贵连忙低下了头,“是,他身旁还有另一位李公子。” “人在里面?” “听说你不在,年长的那位李公子便说,明日再来拜访。” “好,我知道了。”宋铭牵着湛思澜回了屋,心想那位李公子,应当是李子雄了,看在沐子玉慌乱之际,还能顾及湛思澜的安慰,帮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晚上,湛思澜本以为刚确定心意,床上之事,会顺其自然。 谁知宋铭根本不动他,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义正言辞道:“你今日失血过多,不宜过度运动。” 失去的血,并不会因为施针或者药物立马补回来,虽然摸着脉象正常,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好生养一段日子。 湛思澜无奈之下,只好枕着他的胳膊,躺进了他怀里。 本以为睡不着,却不想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天明。 用过早膳,宋铭打算先去藏书阁。 湛思澜跟着一起去,两人到藏书阁后,才发觉这里是人才圣地。 藏书阁一共有五层,从大门进入后,以圆柱为中心,一圈全是书。 很宽敞,也很震撼。 宋铭和湛思澜一出现,立马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过都是读圣贤书之人,眼里闪过惊艳后,便又将头埋入书中了。 宋铭问系统:“你让我找的东西在哪里?” 系统:“三楼。” 宋铭闻言牵着湛思澜前往三楼,两人特意放轻了脚步,但依旧有人不满。 “藏书阁这等圣洁之地,竟有人当其为风花雪月之地。”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生的一副好相貌,腹中却无半点礼义廉耻。” “你我皆知读圣贤书者,不长舌议论他人,但这是藏书阁,于无礼者,不议长舌。” “兄台言之有理。” 湛思澜还是头次被文人这般评头论足,他身体一僵,意图松手,却被宋铭抓得更紧。 宋铭现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议论得那几人,眼神冰冷:“难道夫夫和睦,便不能来这藏书阁了吗?” 见几人目露震惊,宋铭冷笑一声,又道:“还是各位认为,为夫者,懦弱不敢人,夫被欺而不敢为,才是读圣贤书的能者之辈?” 一句话让方才出言的人皆涨红了脸。 成小家,才能为大家。 自古成家立业,先是成家在前,其后才是立业,所以宋铭的话,无人能反驳。 “啪啪啪”连着鼓掌三声,宋铭看向鼓掌的人,只见对方鬓发皆白,一撮白胡子长至胸前。 对方笑呵呵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在理,老夫已经许久未见这般通透之人了。” 宋铭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说话,只见下方的人,纷纷拱手弯腰不起,恭敬打招呼:“林院长。” 林院长摆了摆手,道:“老夫既已离开书院,便不再是院长,今日在此,跟各位一样,只为读圣贤书。” 这句“圣贤书”压力格外大了,众人把头埋的更低了。 而且经常在此看书之人都清楚,林商丘虽辞去了书院院长一职,但如今整个藏书阁都归他管。 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跟小鸡仔一样,被被拎出去。 林商丘对他们的反应还算满意,摸了摸胡子,冲宋铭道:“两位小友,不妨跟我去喝一杯。”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眼睛亮晶晶的,冲他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上了五楼,都说登高望远,景色果然不错。 五楼放的都是杂记,从翻阅的痕迹来看,大多数都被翻看了好几遍。 “坐。”林商丘示意两人坐在案几对面,他则冲一旁的书童道,“小童,上茶。” “是,夫子。”小童摆好茶具,蓄满杯盏。 湛思澜有些紧张,目光里对林商丘的崇拜之情,让宋铭有些莫名。 “林夫子,我娘亲给我看过您写的杂记,尤其是那篇《怪志异》,鬼怪生智,戏弄人间,妖物报恩,人心险恶。” 林商丘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逗笑道:“那你娘亲可告诉你,这些书都是无稽之谈?” 湛思澜摇了摇头:“妖怪都知报恩,有些人却不知,善人变厉鬼,戏弄报复,只因残害别人之人活该。” 林商丘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这也是你母亲告知你的?” 湛思澜点头,又补了一句:“我觉得说的对。” 林商丘陷入了沉默,摸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 “生而为人,能善亦能恶,心中所想,可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宋铭深有体会,救人救不了心,为恶者,不会因为你救了他,便心生善意。 林商丘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他端起茶杯,敬向两人:“有缘,有缘!”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喝了这杯茶。 林商丘又看向湛思澜,问:“不知你娘亲姓甚名谁?” “我娘亲叫湛雪羽。”湛思澜如实相告。 林商丘听完狠狠皱了皱眉,他突然站起身,去架子上翻找。 湛思澜一脸莫名,目光询问的看向宋铭,我说错什么了吗? 宋铭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林商丘找来了一幅画,他小心翼翼将其打开,询问湛思澜:“你看同这人可否相像?” 画纸上的女子妇人打扮,眉眼几乎跟湛思澜一模一样。 她笑得温婉,周身服饰清新典雅,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这张脸看着同他娘亲只有三分像,但分开看五官,又有八分像。 他目光落在林商丘身上,问:“林夫子,这人是?” 第128章 不该出生 “她叫慕林婉,才学过人,不过后来远嫁了。”林商丘说到这里,眼里难掩落寞。 湛思澜和宋铭对视一眼,连忙问:“夫子可知她嫁哪了?” 林商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她虽才识过人,但并非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姐,从慕家出嫁后,便渺无音讯了。” 湛思澜心一紧,观林夫子的年纪,恐怕这人是她娘亲的母亲的娘亲。 也就是他的曾祖母。 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抬眸问:“林夫子可知慕家在何处?” “慕家祖宅在淼城,你们可去寻一寻。”林商丘说到这里,眸色暗淡,“如果我晚一步回沐城,林婉也不会远嫁。” “夫子这是何意?”湛思澜觉得林商丘同慕林婉关系不一般,除了知己的赏识外,应该还有男女之情。 林商丘陷入了回忆里,他摆了摆手,道:“往事已成追忆,不必言罢。” 湛思澜只好作罢,宋铭想起系统所言,他问:“林夫子,这藏书阁可有灐州的地图?” “自然是有的。”林商丘说完,冲书童道,“去将我临摹的地图取来。” “是,夫子。” 等地图取来,宋铭才明白为何系统一定要他来藏书阁,地图一共分为五份,分别记载了各城详细街道山丘等等。 只要有地图在,完全不用担心迷路。 林商丘看出宋铭眼里的欢喜,言明道:“喜欢便送你,反正我临摹的地图多的是。” “多谢。”宋铭站起身,拱手冲他鞠躬。 湛思澜也站起身致谢,不管能不能问出慕林婉嫁到了哪里,至少线索多了一条。 之后两人离开了藏书阁,回到名澜山庄时,正好晌午。 用过午膳,两人休憩了一会儿,便听下人禀报,李家公子来了。 宋铭看湛思澜精神头不是很好,便让他在房间休息,自己去接见。 李子雄相较于李子越的长相,更加硬朗,一看就是常年练习拳脚功夫的人。 “大哥,这位便是治好我干藓的宋神医。”李子越拉着李子雄恭恭敬敬冲宋铭致谢。 “多谢宋神医。”李子雄示意候在一旁的下人,将礼物全部呈上来,他又拱手道,“吾弟被干藓困扰许久,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无药可医,若非宋神医妙手回春,只怕我这弟弟再也不复原来的开朗。” “言重了。”宋铭让荣贵收下了他送的礼物,看了李子越一眼,对方的眼睛里,确实少了往日的沉郁。 从帅气的小伙子,变成别人嫌弃的存在,定然免不了自卑。 尤其是听多了外人议论的声音。 宋铭拍了拍李子越的肩膀,说:“内心强大的人,哪怕容貌不堪,依旧能用内在吸引别人瞩目。” 李子越微微睁大了眼睛,反应了两秒,重重点了点头。 李子雄很欣慰,他看向自家弟弟,又看向宋铭,“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宋铭正好也要说沐子玉的事,便让对方先开了口。 “吾弟自那日你施针后,便想跟着学医,不知道宋神医可还却学徒?”李子雄怕对方误会,又解释,“脏的累的活都可以交给他,您也不必先答应,待您觉得可以了,再收他为徒也可。” 李子雄拽了李子越一把,后者拱手九十度鞠躬,“我愿意从打杂做起,不怕吃苦。” 宋铭还以为是什么事,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顺其道:“你可以先在我这里学习,若是有天赋,我可以收你为徒。” 李子越一脸兴奋的看向李子雄,又急急忙忙冲宋铭道:“多谢神医恩公!” 对于他奇怪的称呼,宋铭也没纠正,想到他和湛思澜即将去淼城,他又直言道:“不过我可能教不了你多久,若你诚心相学,我可向黄老推荐你。” 李子越原本还高兴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李子雄看了他一眼,代口询问:“不知神医为何说教不了多久?” “我和我夫郎即将去淼城,在沐城呆不了多久。”宋铭并不打算隐瞒,即便现在不说,要不了多久,沐城的人也会知晓。 “我愿意跟着一起去淼城!”李子越神情认真,一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模样。 宋铭却摇了摇头:“即便我同意,也要问问你家人的意见。” 李子越立马把头转向李子雄,后者犹豫了两秒,答应了此事。 “神医,只要我哥同意,我爹娘不会说什么。” 对上李子越那双期待的眼睛,宋铭点了点头。 李子雄看着自家弟弟笑逐颜开,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已经许久未见自家弟弟这般开心了。 宋铭见状,打断了李子雄的追忆,问:“李兄,可愿意为城主府鞠躬尽瘁?” 李子雄一愣。 宋铭接着说:“少城主有意给你安排差事,若是李兄愿意,我可让人送信去城主府。” “哥,你快答应啊!”李子越兴奋道,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少城主可有说是什么差事?”李子雄冷静自持,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 当然他也相信宋铭并非在唬他。 “若李兄有意,不妨见少城主亲自商谈。”宋铭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他帮忙是一回事,但选择权不在自己。 “好,劳烦神医安排。”李子雄犹豫了一会儿,冲宋铭严肃认真道。 临走时,宋铭告诉李子越,这几日不必来学习,等去淼城路上,再教他,不过建议他先去药店认认药材。 李子越虚心接受。 又过了几日,湛思澜的身体,不似那么乏了,宋铭才带着人一起去大牢。 士兵看到宋铭递出的令牌,立马让行。 大牢越往深处走,关押的犯人罪行越重,比如陈老,再比如即将被流放的叶家人。 森冷的气息夹杂着潮湿的味道,让人不禁想掩住鼻子。 湛思澜下意识捏紧了宋铭的手,后者看向他,将交握的双手改为十指相扣。 “小绿带了吗?” 湛思澜点点头,虽不明白宋铭为何一定要带上小绿,但他还是听了宋铭所言。 终于走到了关押之地,只见往日威风又光鲜亮丽的叶家人,此刻就像是过街老鼠。 蓬头垢面,浑身污浊不堪。 叶思思第一个看到宋铭和湛思澜,她扑到大牢柱子上,恶狠狠叫嚣:“叶思澜你这个贱人!是你对不对!你攀上高枝变成了凤凰,就想将我们都踩近泥泞里!” “我要杀了人!我当初就该让人弄死你!而不是跟宋铭在一起!” 宋铭脸色一沉,眸光森寒,他刚要给对方教训,湛思澜却拉住了他的手。 “这种人,不值得你脏手。”湛思澜知道宋铭想放毒或者施针教训,但他不乐意。 放毒难免会接触,至于施针,会脏了宋铭的银针。 “叶思思,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湛思澜见对方脸色骤变,凶狠的似乎想要吃了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也遇不见宋铭,更不会拥有这么好的夫君。” “叶思澜,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身上流着叶家人的血,哪怕你改了姓,你也无法改变!”张芫茜突然站到了叶思思旁边,铁链哗啦啦的声音接连响起。 她瞪大着眼睛,眸光里尽是恶意:“你不是恨叶家,同讨厌叶家吗?叶家的血会跟你一辈子,从你生到你死,恶心你一生!” 她又接着补充道:“就算你要回湛雪羽的玉佩,那又怎么样呢?你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待,你身上流着别人的血,找到湛家人,他们也不会认你!” “你这辈子,注定没有亲缘!” 湛思澜攥紧了拳头,他清楚,这些人无非是自己不好过,往他心上插刀罢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我找湛家人,不是为了享受亲缘,我只是想帮我娘亲回家罢了。” “还有!即便我没有亲缘,但我有夫君,会比你们幸福安稳一千倍一万倍!” 坐在角落许久未说话的叶常德,突然勾唇笑道:“叶思澜,你跟我留着一样的血,你以为你是在大义灭亲吗?不,你只是跟我一样冷漠,无情,无义。” 湛思澜死死盯着叶常德,心却紧绷到了极点。 他知道对方在挑拨离间,告诉宋铭,他现在能舍弃叶家,将来有一天,也会无情舍弃宋铭。 他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宋铭察觉他的不安,把人往身边拽了拽,对着里面的人道:“我们今后会如何,不劳你们操心。”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想想你们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流放。从好好在上的叶家家主,变成任由别人欺辱的奴隶,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相信你们会永生难忘!” 宋铭这话让两个姨娘,都怕了,她们跪着挪步到湛思澜面前,求饶道:“欺辱你的事都是大房做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思澜,你帮我们求求请好不好?我们不想被流放!” 张芫茜一把将两人薅倒在了地上,她恶狠狠道:“你们以为你们真的干净吗?克扣湛雪羽房中的炭火,是谁所为,别以为我不知道!” “又是谁仗着老爷不喜叶思澜,煽风点火,让思思去屈辱他?你们以为做的很好吗?不过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张芫茜教训完两人,又转头看向湛思澜:“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第129章 离开沐城 宋铭正准备开口,湛思澜却拉住了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湛思澜转头看向张芫茜和叶家其他人。 他一一扫过他们的脸,语气讽刺:“在你们看来,我确实不应该出生,可我娘亲从未这般认为。” “身为阶下囚的你们,我都不在意,你们觉得我会在意你们认为我该不该出生吗?” 在意和包容是给喜欢和宠爱自己的人,而并非给对自己充满恶意的人。 “叶思澜!你个白眼儿狼!”叶思思想伸手去挠湛思澜,却被铁链束缚了手,只能用眼睛瞪着他。 久久不语的叶思锡一把拽开叶思思,他激动道:“思澜,从小到大,都是叶思思逼我们的,你要怪就怪她好不好?” “你去求求情,把我放出来,叶家的一切,我们平分如何?” 听到此话的叶常德怒气上涌,他扬起手,就准备朝叶思锡扇过去。 “你这个逆子!” 只可惜这已经不是在叶家,叶思锡哪会如往常一样,任由他动手。 只见叶思锡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随后使劲往地上一摔,恶狠狠道:“这些年,张芫茜在府里作威作福,你不仅任由她肆意妄为,还打压我们!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父亲!” 他转头讨好的看向湛思澜:“思澜,我们是一样的人,只要你帮我出去,叶家的家产就都是我们的!” “你什么都不用管,我打理,你分红利如何?” “我今天打死你这个逆子!”叶常德从地上站起身。 张芫茜也跟着加入:“叶思锡,要不是我对你仁慈,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叶思锡,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叶思思哪里忍得住。 “不准打我儿子!” “哥!” 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一群人打做了一团,湛思澜看着他们借用铁链,试图勒死对方,还有狂扇巴掌的人,他五味陈杂。 叶家这群虚伪的人,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实际谁也看不惯谁。 本来宋铭还以为得用上小绿,没想到仅仅是“生的希望”便让一家人反目成仇。 从这样来看,叶家分崩离析是早晚的事。 宋铭不介意再做一次恶人,他面无表情看着里面人,道:“你们之中,我可以救一个人。” 原本落于下风的叶思锡闻言,一把推开张芫茜,反过来用铁链勒住了叶常德。 “老爷!叶思锡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张芫茜扑过去,死死拉住铁链。 湛思澜看够了这些人的嘴脸,他扯了扯宋铭的衣袖,“我们走吧。” “好。”宋铭冲士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注意里面的动静,别让人死了。 离开大牢时,天空的阴云,慢慢散了开来。 湛思澜转头看向宋铭,正好对方也看着自己。 “怎么了?”宋铭捏了捏他的手。 “就突然释怀了。”湛思澜扬起嘴角。 宋铭挑了一下眉毛,常有人说,百善孝为先,可谁曾想过,幼时都未享受公平的对待,又怎么不会生出怨怼来? 孝顺可以,但不能愚孝。 是非对错,外人再评判,自己做不到经他人苦,便莫劝他人善。 “我们何时出发去淼城?”湛思澜突然问。 宋铭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问他:“想目送他们流放吗?” 湛思澜摇了摇头:“我现在姓湛。” “好,两日后出发,在此之前,准备一些东西。” “嗯。” 离开前,宋铭收到了魏舒的来信,对方说地里种的药材,长势十分好,自己用宋铭教导的药理要点,帮村里不少人看了病,最后还问了两人的归期。 宋铭知道部分药材,就要成熟,交代了魏舒卖的价格,又叮嘱对方跟王掌柜买卖时,注意的一些细节。 最后才说了他们去淼城的事,以及自己之后要开医馆的打算。 宋铭相信魏舒的医术,等以后他的医馆开满灐州,定然有一处归魏舒管辖。 沐城的名澜山庄,他会留着,若是以后李子越学成,愿意留在沐城,便将此处归其看管。 想到这里,宋铭问系统:“我记得你说救人积累功德,并未说我将医术传承给我徒弟,他救的人不算我的功德吧?” “宿主,虽然……” 宋铭无情打断道:“我收徒,传承医术,算不算在救人?” 系统:“……算,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那我问你,学校的意义在哪里?” “教书育人对吧?但如果只有老一辈的老师,没有新的继承者,是不是死了就没法传承了?” 系统:“……是。” “先有师父,再有徒弟,哪怕徒弟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没有良师,是不是也得走很多弯路?” 系统:“……” “所以徒弟救的人,为什么不算师父的功德?” 系统:“宿主……这似乎有点牵强。” “那就算一半。”宋铭没商量道,“如果你统计不清楚,我可以写信问问魏舒一共救了多少人,当然,让其誊抄一遍病历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好。” 谁让他坑宿主在先呢,不过功德积攒越多,对他也是好事。 出发那日,沐子玉和齐温书皆来相送,让宋铭意外的是,黄老竟然打算同行去淼城。 至于李子越的家人,反而一个未来。 宋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齐温书身上,见对方欲言又止,他沉默了两秒说:“如果是为了你母亲,便不必再言了。” 齐家的事,他多多少少从荣贵嘴里知道一些。 白歆自城主府回去后,便时常神神叨叨。 疯疯癫癫,偶有清醒。 齐温书和齐建修请了黄老、邱老等等名医,唯独没敢请宋铭。 本还在犹豫,谁知宋铭突然要去淼城了。 慌忙之下,齐温书只赶上了送行。 “铭兄,我母亲……”齐温书知道,大殿上若非自己母亲胡闹,湛思澜不至于受伤那么严重,可白歆再不对,也是他的母亲,他无法坐视不理。 宋铭见他复杂又纠结,干脆道:“你的母亲的病,我治不了。” “真的无法治了吗?”齐温书脸色有些白,他知道,宋铭说救不了,是真的无法救治。 可他不愿意相信事实。 宋铭观察过,白歆的疯病,不仅仅是因为刺激,还跟她携带的基因有关系。 他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基因的结构,所以无法医治。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珍重。” 沐子玉见他们聊完了,这才上前道:“保重。” 宋铭露出一个微笑:“多谢。” 湛思澜被黄老拉着聊了半天的药材,连带着拒绝了好几次他收自己为徒的想法,这才脱身。 湛思澜走到宋铭身边,冲齐温书和沐子玉点了点头,说:“黄老说再不出发,天黑之前赶不上客栈了。” “好。”宋铭点了点头,沐子玉却突然叫住了湛思澜,“等等。”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这才问:“少城主,是有何事?” “母亲让我叮嘱你,带上她给你的盒子。” “可有缘由?”宋铭皱了皱眉。 沐子玉摇了摇头:“母亲只让我提醒,其中缘由我也不知晓。” 宋铭看向湛思澜,卧房的东西,都由他收拾的,所以宋铭也不清楚带了没。 “带了,在马车上。”沐子玉不提醒,湛思澜都快忘了这件事。 好在收拾房间的时候,顺势收进了行礼里。 “一路平安。”沐子玉冲两人道。 “多谢。”宋铭和湛思澜冲他们挥了挥手,随后上了马车。 黄老的马车在前,李子越怕打扰师父和师爹共处,主动去了前一辆马车。 殊不知,他不怕打扰也没有他的位置。 宋铭将马车内里重新改造了一番,将一侧改成了可拉动的床板,哪怕在郊外,也能在马车里将就睡一晚。 不过此刻被小白霸占了。 行礼全放在了床板下方,湛思澜将东西拖了出来,找到盒子,他递给了宋铭。 小白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里面是什么?”宋铭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正准备打开之时,却发现盒子怎么也打不开。 他费劲再试了一次,发现还是如此。 “打不开吗?”湛思澜眉毛一拧,心中的奇怪更甚。 宋铭将盒子递回给他,“试试?” 湛思澜只好接过,他摸索了一番,也不知道按到了哪里,突然盒子自动打开了。 宋铭:“……” 湛思澜一脸无辜,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夫君有点笨? 宋铭看出他所想,一把将人拎到了腿上,下颚压着对方的头,将注意力放在了盒子里。 “这是什么?” 湛思澜也不知道,他拿起里面放着的枯木枝,原本以为很脆,却不想枯木枝跟铁一样硬。 “难道是药材?” 宋铭就着他的手摸了摸枝干,摇了摇头:“不像。” 除非是空间里,系统所种的奇草异木。 他想了想,干脆问系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系统停顿了一秒,说:“要不你让我种空间试试?长出枝桠来,便知道是什么了。” 宋铭觉得不太靠谱,这么一截,真能养活? “那温溪为什么要我一定要带上?”湛思澜没听见宋铭回答,仰头看他。 见宋铭发呆,湛思澜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随着对方吞咽的动作,湛思澜没忍住手,直接摸了上去。 宋铭蓦地一僵,握住他作乱的手,低头看人。 第130章 活该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只剩下了彼此,旖旎的气息缠绕在两人周围,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过来。 宋铭被虎毛糊住了眼睛,刚想给小白松松皮毛,抬头便见它正在嗅枯木枝。 湛思澜抽回被宋铭握住的手,一把揪住虎脖子,问:“小白,你认识?” 小白拱了拱他的手,将小绿含在嘴里,丢到了盒子上。 小绿被吵醒,摇了摇舌头,龇牙吐蛇信子看着小白。 后者讨好的凑上去,舔了舔蛇脑袋。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莫名有种被秀了一脸恩爱的既视感。 偏偏小绿受用,小小的身体,缠上了枯木枝,最后晃了晃脑袋。 “这是都不认识?”宋铭皱了皱眉,看向小白的目光,带着几分森冷。 小白一缩虎头,重新趴了回去,还不忘顺走了小绿。 宋铭:“……” 湛思澜左右看了看,将枯木枝放回了盒子里,只听见“嗒”地一声又锁上了。 他把盒子递给宋铭:“不如先放着吧。” 宋铭点了点头,他试着用刚才湛思澜的手法打开盒子,奈何摁遍了四周都打不开。 “这盒子好像只有你能打开。” 湛思澜目露疑惑,手指随意按了一个地方,盒子便又打开了。 他一脸惊讶,又试着握住宋铭的手重新试了一遍,事实证明,不行。 “难道真是我母亲的遗物?” 宋铭觉得有可能,只是遗物为何是一截枯木枝,而不是同之前一样方便辨认的玉佩? 又为何要由温溪转交?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湛思澜闻言怔住,半响抬头问宋铭:“会不会就只是药材?” 宋铭陷入了沉默,或许可以给系统种种试试,看看究竟能长出个什么来。 系统提醒道:“放空间时,记得不要关盒子。” 宋铭疑惑:“你也打不开?” 系统:“我为什么能打开?” 宋铭:“……”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冲湛思澜道:“容后我试试用生长的药草养养,看看能不能种活。” “好。”湛思澜无比相信他。 行至太阳藏进山坡,天空暗了下来,一群人才到客栈。 宋铭怕马车内的小白吓到人,亲自随小二去栓马车,叶思澜则同黄老李子越先行进客栈。 “客官这是从沐城来?”小二笑嘻嘻道。 宋铭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我们这啊,常有从沐城前往淼城的商人,不过看您这般有气质又俊朗的人,定然不是商人。” 宋铭挑了一下眉,问:“哦,你如何断定?” “商人出行,一般不会拖家带口。”正好到了地方,小二欲接过宋铭手中的缰绳,却被拒绝了。 “你去忙吧,我来栓就行。” 小二点点头:“那客官,你栓紧一点。” “好。”等人一走,小白忍不住露出虎头,宋铭摸了摸,把虎头按了回去,“老实呆着,晚上人少再来房间找我们。” 小白一脸委屈,把头趴在了两只前爪上,无辜瞪大了眼睛。 宋铭不吃它这一套,麻溜关上马车门,走了。 此时,黄老同掌柜已经交涉好了房间,一共三间。 正当三人准备去看房间之际,突然,门口进来一个人,惊慌道:“掌柜,赶紧准备一间上房,你们这的大夫,住哪条街?” 他话音落下,走进来一个跟他一般打扮却扶着一个布料鲜艳的人进来。 对方穿的像只花孔雀,但头上的玉冠,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掌柜看向湛思澜三人,道:“上房已经没了。” 扶着人的人立即开口,“那便找间干净的房间!” “是是是。”掌柜连忙应声,又为难的回答面前的人,“我们镇的廖大夫出远门了,要再近一点,就是隔壁镇的大夫了。” 两人瞳孔一震,对视一眼,“骑马约莫要多久?” 黄老见状,摸了摸胡子道:“老夫便是大夫。” “还请老大夫出手相助。” 湛思澜看着两人恭敬的模样,把目光落到了黄老身上。 后者淡定开口:“先将人扶去房间。” 一人留下付钱,一人扶着人跟着小二上楼,湛思澜打算留在此等宋铭,便想着让李子越先跟着黄老上去。 宋铭进屋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那两人警惕的看向宋铭,湛思澜见状,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黄老忙紧冲他招手:“这有个病人,小宋,要不要一起看看?” 听到宋铭也是大夫,两人松了一口气。 宋铭拍了拍湛思澜的手,示意他别紧张,这才点了点头。 一行人一起去了房间,扶人的那位侍从叫儒一,另一个叫儒次,至于他们的主子只透露姓孟。 宋铭对淼城不熟,黄老又不在意名利,因此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儒一把孟公子放到了床上,宋铭看着对方乌紫的嘴唇,皱了皱眉:“你们公子中了什么毒?” 儒一摇了摇头:“我们在林中歇息,只听见公子一声惊呼,随后便倒地不起了。” 黄老先试了试脉搏,越摸眉心拧的更紧,“你们可是去了东边的雾林?” 儒一和儒次没想到黄老会知道,对视一眼,只好点了点头。 “那地方你们也敢去!”黄老吹胡子瞪眼,一副你们嫌命长了的模样。 “还请高人救救我们公子。”儒一和儒次直接跪了下来,拱手埋头诚心求救。 “黄老,雾林是什么地方?”湛思澜好奇道,宋铭同样好奇,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片雾林,覆盖沐城和淼城边界,也是往返两城最近的路,但进入之人,就没有活着出来过。”黄老叹息了一口气。 雾林除了茫茫大雾外,还有各种毒物,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毒医,也只敢在雾林外,用东西诱惑毒虫出来,而不敢亲身涉险。 这主仆三人,胆子也太大了。 儒一不敢再隐瞒,只能将事情如实道了出来。 这位花孔雀孟公子,是孟家最小的少爷,稀世珍宝放他眼里,也不足为奇。 偏偏他的死对头徐小公子,炫耀了一支千年雪莲,还说是手下的人,从雾林中取出来的,两人互相挑衅惯了,孟小公子也不管真假,好胜心一起,便带着一群人前往。 谁知今日刚到雾林外,便折了半数人马。 这孟小公子又不听劝,闹着亲自瞧个究竟,便进去了。 谁知道一只脚迈进去,没一会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若非儒一和儒次反应迅速,只怕此次全军覆没。 总结一句话,就是活该。 “还请老大夫救救我家公子!”儒一和儒次异口同声道。 黄老摇了摇头:“雾林中的毒很难解,就算我能解开,你家公子也等不起。” 儒一和儒次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宋铭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问两人:“你们口中的徐小公子的手下,真的从雾林里走出来了?” 儒次看向儒一,后者沉默了两秒开口:“我曾去查探过,那人确实是从雾林出来的。” 正因为此,沉稳的儒一才没有阻止孟小公子。 “不可能!”黄老出言打断,他从未听说有人能穿雾林,还活着出来。 “是真的,那人在沐城被人追杀,无奈之下躲进了雾林,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出来是衣服破破烂烂,人却没事。”儒一将知道的一并说了,至于千年雪莲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徐小公子,只给他家公子看过。 “你们说的那人在哪里?老夫倒要去问问,是不是真的!”黄老固执的要去探一探究竟。 宋铭倒是想去看看,千年雪莲是真是假,他跟湛思澜对视一眼,后者眨了眨眼。 “不知我家公子,还有多少时日?”儒一鼓起勇气问出了这话,主子出了事,他俩定然也不能活。 “顶多能撑个三日吧。”黄老之前遇见过在雾林中毒之人,他尝试过无数种药,可惜啊都没用。 即便他如法炮制祛除这些无效药方,可雾林毒千奇百怪,并非中的就是前者中的毒。 儒一和儒次闻言,脸上存了死志。 宋铭不禁想起初见湛思澜时,对方也是这副模样。 湛思澜似乎看出他所想,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眼神里透露着——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死马当活马医,我看看。”宋铭言罢,走到床边坐下诊脉。 儒一和儒次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黄老。 谁知对方一脸兴奋,已经凑到了宋铭跟前,同方才的稳重老练判若两人。 “如何?” “这毒虽复杂,但并非直入心脉,而是慢慢一点点吞噬。”宋铭抬头看向黄老,认真道,“黄老之前可试过银针阻碍毒性蔓延?” “试过,但这毒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处不通,便快速从其他各处加快蔓延。”黄老眉心拧紧,又说了另一种情况,“若是用银针赌注所有经脉,对方跟死人无异。” 也就是说,针灸无效。 越是棘手的毒,越是能激发人的挑战欲,尤其是宋铭。 他思索了片刻,同黄老商议:“若是只用银针护主心脉,再将四肢血全部放掉,换成新的血呢?” 第131章 救人询问 “此法老夫只在古籍上看到过,据记载,凶多吉少。”黄老实话实说道。 他的话,让儒一和儒次露出了犹豫,三日时间,至少他们能够将小公子带回孟家见最后一面。 若是宋铭的法子失败,只怕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宋铭没在意他俩,冲湛思澜道:“转过身去。” “啊?”湛思澜一脸茫然,不止他,黄老等人也十分不解。 宋铭解释:“我要解开他的衣服检查。” 换作以前,他不会在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人,没必要看别人的身体侮辱眼睛。 湛思澜明白了他的意思,涨红着脸转过了身。 其他人面面相觑,想言又不知该不该言。 宋铭先扒了孟公子的上衣,发觉没有伤痕后,又扒光了对方的裤子,最后在腿弯的地方,看到了病因。 他示意儒一和儒次将衣服给人穿上,转手冲黄老说:“我观其伤口,应当是毒蜘蛛。” “蜘蛛?”儒一和儒次惊呼道。 宋铭走到桌边,倒了里面的茶洗了洗手,湛思澜动作娴熟的递上手帕。 “伤口边缘红肿且带了瘀斑,而被咬的位置,呈现黑色且有腐肉,是典型被剧毒蜘蛛咬了后的症状,加上没及时处理伤口,毒性蔓延,伤口腐烂的位置也逐渐在扩大。” 黄老见儒一和儒次已经将孟公子衣服裤子穿好,最后扯掉了半截裤腿露出伤口,他凑近仔细瞧了瞧。 确实同宋铭所说那般,而且看这个情况,咬了有一段时间了。 “现在还能将毒吸出来吗?”儒一正色道,一副宋铭说可以,他立马照做的模样。 “如果刚中毒可以,现在已经晚了。”宋铭摇了摇头,再者,雾林里的毒蜘非同寻常,他也没见过。 黄老总觉得宋铭还有其他办法,他看了一眼目露颓色的儒一和儒次,问:“换血这法子太凶险了,小宋,你可还有法子?”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目光好奇的落在了孟公子的伤口上。 他皱了皱眉,看着有点吓人。 宋铭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视线掠过他落在了儒一和儒次身上,“有倒是有,只不过需要清场。” 清场意味着谁也看不见情况,若非特别信任,定然会要求留一人守着。 “只要能救我家公子,让我们做什么愿意!”儒一和儒次这回没有犹豫。 黄老一脸可惜,他听说宋铭给齐建修施针,也屏退了众人,可见,此针法并不外传。 没有缘分啊。 李子越还没有正式拜师,识趣的跟黄老等人一起离开。 “我要出去吗?”湛思澜眼神直勾勾看着宋铭。 后者一愣,随即摇头:“不用。” 湛思澜能记住药材,但记不住穴位,而且宋铭已经为他施针过两次,看见也无妨。 湛思澜看着他拿了针厄木灵草的叶子,喂进孟小公子嘴里,好奇道:“这毒蜘蛛同小绿相比,谁的毒性更强?” 宋铭将灵泉喂下,拿起一旁的针,先给孟小公子放血,又拿起一旁的刀具,刮掉腐肉。 湛思澜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他挪步到宋铭旁边,又问:“我可以帮忙吗?” 宋铭将一旁的膏药递给他,又拿了竹片给他,示意他敷在伤口上。 “小绿的毒性应该更强,这毒蜘蛛虽然也难救,但并不会立即致命。”宋铭一边找准穴位施针,一边说,“还记得名澜居背后那片林子吗?” 湛思澜点点头,可惜他跟着宋铭去之时,眼睛看不见,并不知晓其貌。 “我去取针厄木灵草之时,深处也有不少毒物,如果雾林如黄老所言,里面或许真有千年雪莲。”越是不易去之地,越能有奇遇。 但想要有命回来,还需要谨慎准备。 “你想去?”湛思澜抹药的手顿住,眼神里带了不安。 “如今不会去。” 宋铭是对珍贵药材感兴趣,但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 即便要去,也得去见见从里面出来之人再做打算。 湛思澜明白了宋铭话里的意思,他不敢碰对方拿针的手,只能用真心话表达自己的决心:“你若是要去,便必须带上我。” “好。” 两人各自忙着手上的活,半个时辰后,宋铭脑子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功德+1,剩余功德701点。 宋铭打开房门,迎面正好撞上凑过来的两个脑袋,他拉着湛思澜后退半步,又往旁边挪了半步,道:“你们公子约莫明日能醒。” 他话音刚落,儒一儒次已经“碰”地跪在了地上,叩首拜谢。 宋铭把人拽起身,示意他们去守着人。 等人一走,黄老凑近瞧了瞧宋铭的脸色,担心道:“施针费神,你没事吧?” “我没事,歇息一会儿便好了。”每次用阵诡一百零一针,都会耗费大量精力,不过宋铭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力正在提升。 从最开始的体力不支,到现只是面色苍白外,已经好很多了。 “小宋夫郎,赶紧扶你夫君去休息。”黄老招呼两人赶紧走。 虽然这路上,黄老一直这么称呼他,但湛思澜还是没忍住红了耳朵。 宋铭发觉,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时间不早了,宋铭和湛思澜都有点饿,便让小二送了点吃食进屋。 等两人收拾完上床,湛思澜突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小绿和小白一起,不会出事吧?” 这个时辰,周遭的人几乎都睡了,按照往常,小白和小绿早溜进来了。 “就算出事也是别人,轮不着它俩。”一个剧毒无比,一个森林之王,就算出事了也该有虎啸和尖叫。 湛思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又躺了回去。 他侧过身看着宋铭:“此地离淼城,还有一日路程。” 宋铭对上他的眼睛,揽着人往怀里凑了凑,说:“嗯,可是担心找不到慕家?” “比起慕家,我更想去找那个姓陆的商人。”慕林婉的年纪同林商丘差不多,那她父亲定然还要大上个十几岁。 说不定他们找到慕家,人都已经入土了。 而且林商丘还说,慕林婉并不受林家人喜爱,可想而知,找到慕家,也可能是空欢喜一场。 之前他高兴,是没想这么多,如今快到淼城了,反倒冷静了。 宋铭深谙其道,他轻轻拍了拍湛思澜的后背,安慰道:“颜闻抒是少城主,应该能帮忙。” “嗯。” 翌日,宋铭醒来后,先去了一趟栓马车的地方。 看到小白和小绿都在,他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收拾完行礼,正准备上马车出发之际,儒一和儒次带着孟小公子追了上来。 “恩公等等我!” 这张扬又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谁。 宋铭和湛思澜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一个急刹,停在了两人一米外。 “恩公……嗯,两位生的真好看。” 湛思澜:“……” 宋铭:“……” 黄老咳嗽了一声:“怎么,老夫生的不好看?” 说完又拍了拍李子越,“你恩公未来徒弟不好看?” 孟小公子笑得眼睛不见缝,不着调道:“好看,大家都好看,只是我的恩公格外好看。” 宋铭:“……” 他觉得对方还是躺着不动,更顺眼。 湛思澜蹙眉,只身挡在了宋铭跟前。 孟小公子眼睛更亮了,“这位小公子生的如此隽美,不知可否婚嫁?” 宋铭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就在他想想揍人之际,又听他继续说:“你看我恩公如何,英俊帅气,相貌堂堂,不如凑个对?” 黄老:“……” 李子越:“……” 这人怕不是啥子吧,这都看不出来。 儒一和儒次同时拽了一下孟小公子的胳膊,谁知自家公子,一脸怒斥:“干什么,没看见我忙着吗?” 儒次小声解释:“湛公子和宋神医已经成亲了。” “已经……”孟小公子瞪大了眼睛,惊呼问,“你说什么?” 不等两个侍从回答,湛思澜面无表情道:“孟小公子,你口中的恩公便是我夫君,你有意见吗?” “哈哈,原来如此,那太好了。”孟小公子讪讪一笑,又立马厚脸皮道,“两位恩公别这么生疏嘛,叫我孟敞就行。” 宋铭见他还往湛思澜跟前凑,一把两人拂开,蹙眉问:“你见过千年雪莲?” “见过,可漂亮了。”孟敞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大概两只手捧着这么大,白色的花瓣,片片分明,中间的花心呈银色,一看就价值连城。” “银色?”宋铭皱了皱眉,一般雪莲花冠为紫色,花心呈黑色小球状,或者金光色,银色倒是头次听闻。 不过谁也没见过千年的雪莲,或许也不奇怪。 黄老比较在意从雾林出来的人,他好奇道:“那徐公子的手下,你可有见过?他可有异常?” 孟敞挠了挠头,攒眉道:“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不像好人,没其他特别的地方了。” 宋铭和黄老对视一眼,皆陷入了沉思。 湛思澜想了想问:“你在雾林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就感觉腿弯有点疼,然后我就没意识了。”孟敞不敢凑近宋铭和湛思澜,只好往黄老跟前靠,他挑了挑眉,“怎么,你们也想进雾林?” “你命刚救回来,就不想要了?”李子越忍不住出声道,自己一条命不够,还想搭上他师父。 第132章 你挡路了 孟敞一脸正色摇头,嘴里头头是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话本里那些稀奇的武林秘籍,谁不是冒着生命危险,争先恐后去夺?” “想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李子越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儒一怕自家公子把人得罪完了,插嘴道:“小公子一向口无遮拦,还请各位莫见怪。” 孟敞棱了他一眼,知道是他俩求医及时,才保住了自己的命,也没出言呵斥。 “行了,我们要出发了。”宋铭示意孟敞让让,别挡路。 “恩公可是要去淼城,我熟啊,我可以为各位带路。”孟敞招呼儒次去牵马,谄媚的候在一边。 “行啊,你带路吧。”黄老冲宋铭使了一个眼色眼色,随后带着李子越上了马车。 宋铭心领神会,牵着湛思澜上了马车。 小白看到两人进来,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 湛思澜觉得奇怪,往日小白可不这样,他托起虎头rua了rua,低声问:“你俩昨晚干什么去了?” 小白被rua的舒服,眯了眯眼。 小绿从虎肚子下爬出来,冲湛思澜吐了吐蛇信子。 “宋铭,你看小绿是不是长角了?”湛思澜指了指小绿头顶鼓包的位置,越来越明显了。 宋铭伸手摸了摸蛇头,确实有点硌手。 他将蛇拎着反复打量,惹得小绿不满龇牙,他才松开手:“长角的蛇?草药吃多了,变异了吧。” 小绿:嘶嘶——嘶嘶!! 你才变异! 湛思澜见对方蛇眼幽冷,看着像生气了,连忙把蛇塞回了小白肚子下面。 他手就要抽回时,摸到了不同于软毛的东西,有点滑,软软的,比小绿的冰凉又多了几分暖意。 小白以为湛思澜久久不抽回手,是因为冷,两只前爪收紧,轻轻将其抱住。 就在它以为湛思澜要夸它之际,只见湛思澜捏着一坨银色的东西,抽了出来。 虎目瞪圆,小绿猛地支愣起身子,谁知一不小心起猛了,头顶到了小白下巴。 宋铭见这一虎一蛇这傻样,目光落在了湛思澜手上。 “这不是我们马车里的东西吧?”湛思澜递到宋铭跟前,一脸疑惑。 宋铭接过仔细瞧了瞧,两人没注意到,一虎一蛇心虚的紧绷了起来。 “有点像花蕊。” “什么花蕊长银色?”湛思澜奇怪道。 宋铭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 小绿同小白对视一眼,后者撒娇的蹭了蹭宋铭的手,又伸舌头舔了舔花蕊。 湛思澜猜测是它俩昨晚去哪寻的新玩意儿,便让宋铭还给了它俩。 谁知宋铭一松手,小绿张大蛇嘴,一口将其吞了。 湛思澜:“……” 宋铭:“……” 这毁尸灭迹够直接。 不等两人反应,小绿又钻回了老虎肚子下,小白把头趴在前爪上,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宋铭:“……” 这两家伙成精了吧。 湛思澜干咳一声,护道:“可能是什么药材,快冬天了,小绿为了御寒吧。” 宋铭下意识看了看小白肚子,有纯天然保温箱在,不至于。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孟敞的声音。 “恩公,你们去淼城做什么啊?不如去我家做客吧,我爹要是知道我认识你这样的神医,定然对我刮目相看。” “虽然吧,我看着不务正业,但我家人绝对包您满意,诗词歌赋,我大哥样样精通;舞刀弄枪,我二哥不在话下;至于我嘛,就负责吃喝玩乐。” 说完他还十分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又开始介绍起自家爹娘来。 总之,这一路上,他的嘴就没停歇过。 说了东又问西,聒噪的让人想捂住耳朵。 宋铭被吵的头疼,湛思澜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白抖了抖耳朵,瞅了宋铭一眼,转过身一爪子拍开窗户,冲着前面的人低吼。 “啊!老虎!” 孟敞听到动静转头,对上龇牙的虎头,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好在车夫是名澜山庄的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孟敞被儒次挡在身后,儒一紧张的冲马车道:“恩公,可、可还在?” 黄老听见动静,示意清风停下马车。 他一停,宋铭的马车自然也停了。 孟敞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连忙朝黄老那边跑去:“老虎吃了我恩公!” 听到他的惊呼声,车夫下了马车,顺势打开了马车门。 只见白虎靠在叶思澜腿上,目光触及聒噪的孟敞,立马晦气的别开了眼睛。 “我感觉它有点嫌弃我。”孟敞扭头冲黄老道。 谁知对方一把推开他,大步流星冲宋铭马车走去,亮着一双眼睛问:“天啦,这毛色也太好了,小宋夫夫啊,没想到你们还金屋藏娇。” 宋铭嘴角抽搐了一下,对于黄老的用词,不敢苟同。 一路藏着小白也不是事,湛思澜捏了捏虎脖子,主动道:“黄老,这是小白,从乡野就一直跟着我们。” “原来如此。”黄老看着他的动作很心动,也想摸了摸,奈何不敢。 孟敞听了这话,也跟着跑了过来,“我头次见养老虎当宠物的。” “它不是宠物,是我们的家人。”湛思澜微笑着解释。 “那我该怎么称呼它?也叫恩公?”孟敞一脸懵,转头不确定问黄老。 黄老:“……” 不问当事人,问他做什么! 宋铭觉得他脑回路太过清奇,不过也侧面反应了他这人没坏心眼,“叫小白即可。” “那不行,这对不起它凶我那嗓子。”孟敞不同意,想了想说,“我还是叫它祖宗吧,说不定它命比我还长。” 宋铭回了他一句“随你”。 一行人重新出发,只要没有人烟,小白便下了马车,追着跑。 好几次惊了孟敞的马,但对方乐呵呵跟小白赛跑,跟个傻子一样。 淼城同沐城的布局不同,沐城只分东西南北、城中,而淼城,城主府所在的主城叫水都,属于中心位置,往外扩一圈,分别是津鳞、渡淇、鹿角、乾涐。 随之再往在扩,便是与沐城相邻无人敢入的雾林,他们现处的地方泅水,以及同垒城镜城炎城相邻的几个地方。 黄老见天色看着像是要下雨,他提议道:“不如咱们今晚就在泅水休息吧。” 临近冬日的雨下不大,但沾了雨,容易风寒。 “我知道哪家客栈不错,我带大家去。”孟敞自告奋勇道。 宋铭看他一副有钱没地撒的地主家傻儿子模样,打断道:“别忘了小白。” 宋铭的意思是怕小白吓到人,谁知孟敞理解能力不好,找了一处人最多的客栈,甚至还大摇大摆,跟小白称兄道弟一块进去了。 宋铭看着吓得纷纷后退的众人,扶了扶额。 湛思澜皱了皱眉:“不会出什么事吧?” 黄老插嘴道:“不至于,淼城没沐城谨小慎微,一些人胆子大着呢。” 同黄老说的差不多,这些人虽然怕,但没有驱赶。 甚至在孟敞说单独给小白开一间房时,掌柜的还同意了。 饶是宋铭也震惊了,不过想到现代某个战斗民族,他又释怀了。 民风不一样,接受度自然也不同。 其实从颜闻抒身上,也能隐隐瞧见些许。 不过宋铭最后没同意单独给小白一间房,孟敞看着被退回来的银两,一脸可惜。 “那晚上可以让祖宗跟我睡一个屋吗?”孟敞眨了眨眼睛,一脸祈求,同他那身桀骜不驯的红衣,判若两人。 “小白愿意,我没意见。”湛思澜对上宋铭看过来的眼神,扭头冲孟敞说道。 “那太好了!”孟敞一副孙子的模样,凑近小白,小声同它商量。 小白对于这个听话的小弟还算满意,竟点头答应了。 宋铭:“……” 湛思澜:“……” 这算不算特别的缘分? 李子越也想靠近小白,但碍于没有孟敞的厚脸皮,到最后也没提出来。 宋铭将之前给魏舒的资料,让系统重新誊抄了一份给李子越,让他自己先看,学习基础的东西。 对方很刻苦,只要在外人面前,便尊称宋铭师父,私下只有几人,便期待着等宋铭考核过关,正式拜师。 带着老虎入住,自然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尤其是还有一个名人孟敞的情况下,说来也巧,徐小公子不知为何,也在此地,还就在同一家客栈。 更巧的是,他们被小二领着上楼,碰见了。 “呦,我当谁呢,原来是孟敞啊。” 紧跟小二身后的是李子越和孟敞,其次是黄老,小白在中间,最后才是宋铭和湛思澜。 闻言宋铭抬头看向对方,这徐小公子长的一脸刻薄模样,同样是纨绔子弟,他给人的感觉是讨厌,而孟敞是傻气。 对比之下,孟敞顺眼多了。 “徐谦贺,好狗不挡道。”孟敞不怕他,甚至上前,故意撞了他一下。 “孟敞,出去一趟性子都野了,我听说你带了十几个人去雾林,怎么就剩你一个了?你那两只贴身的狗呢?也死了?”徐谦贺不认识李子越等人,只当是凑巧。 “闭嘴!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孟敞火气有些大,尤其是被徐谦贺故意挡住了路。 他恩公还看着呢,人少打不过也不能失了面子! 就在两人剑张跋扈之际,宋铭忽然开了口:“你挡路了。” 第133章 徐谦贺循着声音,居高临下往下看,对上宋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蹙了蹙眉:“没看见爷在忙正事吗?等着!” 小二好声好气劝道:“徐小公子,咱们客栈还要做生意呢,你和孟公子,不如去楼下大厅说?” “小爷今日就要在这里说!”徐谦贺根本不听劝,他从兜里掏出银票,朝宋铭一扔,“去别处,多的就当爷的赏赐!” 见他这么侮辱自己的恩人,孟敞忍不住了,他一个拳头砸在徐谦贺脸上,“徐谦贺,劳资告诉你!那是小爷的贵客!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 徐谦贺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板上。 孟敞知道自己人不够,打不过,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一会儿被打的爹妈都不认识,他现在也得把徐谦贺揍一顿赚回本。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在了对方身上,紧接着巴掌如约而至。 “啪啪”地声音响彻耳际,徐谦贺的人总算放应过来了,连忙去拉人。 就在此时,负责栓马的儒一和儒次进来了。 看到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快速加入了战斗。 掌柜的一脸焦急:“我滴个神耶,两位小公子别打了!再打客栈都没了!” 旁边有人小声道:“这两位每个月都要打上一架,两家长辈都拉不住。” 湛思澜还是头次见这种阵仗,他往宋铭身边靠了靠,小声问:“我们不管吗?” 宋铭眯了眯眼,轻声道:“等等。” 黄老看了宋铭一眼,摸了摸胡子,看出了门道。 等双方都被打成了猪头,宋铭冲小白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连着几下跳跃,直接到了孟敞和徐谦贺跟前。 孟敞还好,跟小白比较熟了。 徐谦贺扭头对上毛茸茸的虎脸,加上对方龇牙一脸凶狠,吓得连滚带爬躲到了家丁身后。 “谁把老虎放进来了!谁啊!” 宋铭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再次出声:“小白,回来。” 小白闻言甩了甩尾巴,回到了宋铭身边。 “你!你你!”徐谦贺用手指着宋铭说不出话来,瞪大着眼睛,看着有几分可怖。 宋铭根本不搭理他,冲小二道:“带路。” 小二连忙点头,带着一群人去了上等客房。 独留徐谦贺一群人在原地,他本来还想骂两句,谁知小白蹲坐在楼梯口,目光灼灼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小白舔了舔嘴边的毛,看着像流口水要吃人。 徐谦贺赶紧用手捂住张开的嘴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小白站起身,在原地转悠了几圈,似乎在说这是我的地盘,把人吓得腿软了,这才慢悠悠离开。 徐谦贺死死拽着旁边的家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去查!我倒要看看他孟敞的贵客,能有多大能耐!” “小的这就去。” 家丁正欲要走,又被徐谦贺喊住,“等等,先把我扶回房间再去。” “是。” …… 孟敞被李子越按着把伤药,痛的龇牙咧嘴,黄老在一旁事不关己的跟宋铭和湛思澜喝茶。 “那徐谦贺不会记恨上我们吧?”湛思澜目露担心。 宋铭喝茶的水一顿,其实今日的事,他们不管最好。 但他忍受不了对方侮辱忠心护主的人,他无法改变阶级,但能改变人心。 至少让诚心诚意向着自己的人,不要寒了心。 “无妨,他若是敢来找茬,便放小白。”宋铭相信以小白的实力,区区几个家丁,根本不是对手。 黄老摸了摸胡须,转头问疼的嗷嗷叫的孟敞,“你跟徐小公子商量好了在这打架?” “怎么可能!”孟敞一激动,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连忙捂住疼的地方,轻声道,“他在这里,肯定是为了看我笑话。” “他拿千年雪莲给我看时,我说不就是千年雪莲吗,我也能找到。”孟敞心虚的看了一眼宋铭,垂着头小声道,“我出发时,太高调了。” 所以对方等着跟他收尸呢。 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 李子越无语道:“那你现在身边就儒一和儒次,又打了对方,他能放过你吗?” 湛思澜深有同感。 “应该能吧,你看我这脸,比他还惨!”孟敞摸了摸肿了的脸颊,心有不甘。 湛思澜蓦地看向宋铭,眼神询问:你说的等等是这个意思? 宋铭点了点头,两人死对头这么多年,还能都活着,证明打闹归打闹,对生死还是有数的。 所以双方在意的点,绝对不是要对方的命,而是看对方比自己惨。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完全正确,但哪怕是这样,徐谦贺的性格还是让人生厌。 “走吧,回房间了。”宋铭站起身,冲湛思澜道。 后者连忙抓住他的手,黄老见状也差不多了,招呼李子越一起出门。 看着一群人都要走,孟敞厚着脸皮道:“恩公,小白可以留下吗?” “它愿意留下就留下。”宋铭说完,牵着湛思澜出了房门。 最终小白还是毁约,回了宋铭和湛思澜房间。 湛思澜摸着小白厚实的皮毛,用脚轻轻踩了踩虎肚子。 小白舒服的要紧,干脆摊开了身体,仰躺着任由他动作。 孟敞怕小白冷,特意买了一床被子给小白垫上,宋铭看着床前那一坨,莫名有些后悔,没把小白留给孟敞。 他脱了鞋,踩着被子上床。 湛思澜收了脚,爬到了里侧。 “我已经写信问了颜闻抒慕家人和陆商人的下落,应该不久就能有下落。”宋铭出发前,便写了信,因为一直在路上,所以没让对方回信。 湛思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往他怀里我钻了钻,说:“我记得你说过,想把医馆开满灐州,不如就从泅水开始吧。” 湛雪羽的事情,急也急不来,他也不希望自己阻碍了宋铭的脚步。 “开医馆,并非一两日,如果我们留在泅水打理医馆,至少要几个月才能步上正轨。”宋铭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去水都问清楚。 所以他先找了颜闻抒打探清楚,届时他们直接登门。 “可你想进雾林。”湛思澜清楚,如果陷先去水都,那么势必还要回来。 泅水是沐城进入淼城的必经之地,也是离雾林最近的地方。 如果在此地有医馆,会方便许多。 而且村里的药材,部分也要熟了,让刘老三找靠谱的人运来泅水,也不是不可以。 宋铭看出他的想法,低头跟他的额头碰在一起。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只剩下彼此。 湛思澜壮足了胆子,将唇贴近宋铭,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宋铭愣住,说实话,他做好了没有孩子的准备,但没做好可以有孩子的准备。 选择喜欢男人这条路,就应该接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带有血缘的孩子。 因为他不会犯法,也不会去欺骗任何一个女性为自己生孩子。 所以他来了异世这么久,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湛思澜见宋铭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愿意,往后挪了挪,咬了咬嘴唇道:“你说过,身边只会有我一个人,你要食言吗?” 不跟自己生,就只能跟别人生了。这是湛思澜的理解。 宋铭回过神来,皱了皱眉道:“别瞎想,我不会食言。” “那为什么?” “夫郎生孩子太危险了,没必要。”宋铭是真的觉得没必要,他可以收很多徒弟,同样可以传承,并不一定要亲生。 湛思澜看着他不说话。 宋铭叹了一口气,环着人转了九十度,躺平让湛思澜趴在自己身上。 “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讨论,其他你自己感受。” 湛思澜脸一红,把自己埋进了他胸膛,瓮声瓮气道:“知道了。” …… 翌日,孟敞听到宋铭和湛思澜打算多留几日,他干脆也不走了。 黄老云游惯了,在哪里都一样,多留几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倒是隔了一个桌的徐谦贺忍不住道:“孟老幺,你不回去,小心被你爹打断腿!” 孟敞本来想支愣回去,但想起宋铭关心的事,他又换了语气道:“你那穿过雾林的手下呢?这几日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 “怎么,想跟我抢人?”徐谦贺不吃他那一套,冷笑道。 孟敞翻了一个白眼,刺激道:“进了雾林根本就出不来!你那千年雪莲肯定是假的!” “放屁!你就是得不到嫉妒!” “小爷进雾林,差点命都没了,会嫉妒你一朵假千年雪莲?” 徐谦贺听闻他这么说,怒气反而没了,他冷笑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德贵,去把孙先生请来,让他好生给孟老幺长长见识!” “是,小公子。”德贵立马出去了。 宋铭跟湛思澜对视一眼,这孟敞还算有点脑子。 黄老在一旁拱火道:“光是长见识怎么能行,还得让人心服口服啊!” “你又是哪里来的老头儿,敢跟小爷我这么说话?”徐谦贺不满拧眉,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徐天其是你什么人?”黄老摸了摸胡子,面无表情问。 “是我爹怎么了?”徐谦贺根本不虚,甚至愈发得意,“你以为他能管的了我?等孟家那老头儿,能管孟老幺了,他也管不着我!” 黄老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还为其悲哀,还是该生气。 宋铭听他这口气,便知道他这嚣张跋扈的劲儿是怎么养成的了。 第134章 雪莲换小白 孟敞听了本来不太高兴,想反驳两句,但看到宋铭和黄老凝固的脸,他默默咽了咽口水。 随后他便听到黄老说了一句“子不教父之过,子若不孝,人必悔过”,他急忙捂住了嘴,虽然他难管,但孝道还是知道的。 “瞧瞧你那怂样,还敢挑衅我。”徐谦贺冷嗤一声,一脸不屑,“孟老幺,咱们都是泥坑里的人,谁也别想谁好!” 听到徐谦贺这句话,宋铭皱了皱眉,他看向孟敞,只见对方涨红着脸不说话。 湛思澜不禁疑惑,这两人关系看着僵,怎么感觉私下还有一腿呢。 憋了半天,孟敞说了一句:“小爷跟你才不是一个泥坑的人!” 徐谦贺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想起昨晚的白虎,他又同宋铭商议道:“诶,小爷看上你那白虎了,说个价,小爷买了!” 他抬起下巴,一脸我看上你的白虎,是你的荣幸的模样。 “我恩公不卖!你以为什么都能用银子买啊!”孟敞“噌”地站起身,一脸火气。 这劲头,倒是跟他身上的红衣相得益彰——火爆! “我跟他商量,跟你有什么关系?”徐谦贺觉得孟敞有病,他又转头冲宋铭道,“千年雪莲换你的白虎,也不是不可以。” 黄老心下一惊,大手笔啊! 宋铭跟湛思澜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开口道:“我如何知道你的千年雪莲就是真的?” “孙先生可以作证,你也可以召集名医,亲自验验。”徐谦贺勾起嘴角,一脸得意。 只要他得到了白虎,还愁收拾不了这些人吗! 至于千年雪莲,路上遇见强盗被抢了,不是顺理成章吗? 孟敞对他了解至深,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打算,他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宋铭的脚,小声道:“恩公别信他!他肯定要背地里使坏!” 宋铭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目光重新落在徐谦贺身上,“既然徐小公子敢这么说,自然是不怕验的。” “那当然!” 就在徐谦贺以为可以成交了,又听宋铭道:“那便找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看看吧,正好也给我们这群乡野村夫长长见识。” 徐谦贺本来想生气,但听见他自我贬低的话,又觉得这群人就是土包子。 孟敞发觉宋铭递过来的眼神,他心领神会道:“恩公远道而来,还救了我的命,怎么可妄自菲薄,说自己是乡野村夫!” “你救了我的命!在我这里,你就是神医!” 徐谦贺听了他这话,更加确定这群人没见识了。 就孟敞肚子里那点见识,只怕给了他一口水喝,人家说是圣水,他都得信! “既然你们都想见识,那小爷就成全你们!”徐谦贺说完这句话,又招呼另一个下人,去取千年雪莲。 “你可真能显摆!”孟敞撇了撇嘴。 言外之意,千年雪莲是真的,也不怕被抢,还敢带着到处溜达。 “你懂什么!千年雪莲有奇效,自然得带身上,不然我出了意外要用怎么办?”徐谦贺一脸鄙夷,“等你来回跑,命都没了,更别提千年雪莲了!” 听他这么一说,孟敞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宋铭却听丢了弦外之音,徐谦贺这么做,也就是只在意自己的安危,至于其他人,或者说他的家人,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说白了就是自私。 宋铭并不打算说什么,毕竟跟他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德贵回来了,他附在徐谦贺耳边道:“孙先生到门外了。” 徐谦贺点了点头,有点能耐的人,难免需要点面子,他给。 “请人进来。” “是。”德贵出去把人请了进来,对方身穿上好绸缎,刻意抬高下颚,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宋铭眉心一蹙,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对方看到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宋铭!竟然是你!” 湛思澜听着熟悉的声音,但想不起是谁。 其他人一脸诧异,没想到他们还能认识。 宋铭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冷冽:“孙子耀,好久不见。” “他是孙子耀?”湛思澜睁大了眼睛,难怪他觉得脸陌生,那个时候他还看不见。 宋铭“嗯”了一声,目光将孙子耀扫了一圈,“孟小公子一进雾林,便被毒蜘蛛咬伤了腿,你倒好,不仅安全出来了,还能有奇遇,难道是因为被追杀的人,要特殊一些?” 孙子耀抿着嘴唇不说话。 孟敞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啊?” 黄老摸了摸胡子,给李子越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别光听着,多观察。 请人来的徐谦贺目光里透露着不耐烦,尤其是得知两人认识后。 湛思澜想起因为被偷的鸡,自己和宋铭被误会,在看到面前的罪魁祸首,就不由来气! 他愤愤拆台:“孙子耀之前跟我们在同一个村,他手脚不干净,偷了乡里邻里的鸡鸭,后卖了钱逃去了沐城。” 听到这样的话,孙子耀捏紧了拳头。 他好不容易在这里改头换面,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宋铭,并将他的好日子打破! 他跟宋铭肯定是八字犯冲! 当初他带领人去客栈给人下谜药并放火,也不知道宋铭是否知道有他的掺合。 孙子耀低垂着头,不行,他一定要在宋铭知道前,除掉他! 否则——宋铭定然会置他于死地! 就在他千思百转之际,宋铭又开口道:“当初叶思思来村里,是你的主意吧?” 按照叶家人的性格,叶思思中毒不醒,定然会迁怒孙子耀,所以追杀他的人,是张芫茜的人。 徐谦贺听到此,心中的烦躁少了些许,两人身为敌人,那么他和孙子耀就还是朋友。 对于先前那些骗他的说辞,他也可以不再追究。 “不管你们认识多久,孙先生是为我找到千年雪莲的贵客,你们侮辱他,就是在侮辱我!” “你是不是缺心眼儿?他是坏人,你眼睛瞎吗?”孟敞气急道。 “我不也是恶人吗?”徐谦贺反问他,甚至笑道,“恶人跟坏人,不就该一起共事吗?” 孟敞无言以对,他俩都纨绔,但骨子里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一样。 宋铭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孙子耀竟然能穿过雾林。 这么说来,不知是雾林的杀伤力,有待商榷,还是孙子耀说了谎。 黄老见宋铭看了自己一眼,会意上前质问:“你说你是从雾林里出来的?你可知,这么多年,雾林无一生还!” “老头,你不信,不代表别人不能!”徐谦贺再次出声。 孙子耀眸光一闪,抬头正好对上宋铭的眼神,他梗着的那一股气,立马忍不住了:“我当然进去过,千年雪莲就是最好的证明!” 徐谦贺满意的点了点头,身世欺骗,他可以当做无奈之举,但千年雪莲不行! “你既然进去过,那你倒是说说里面都有什么,里面又长什么样。”黄老摸了摸胡子,语气平静。 “那么大雾,我怎么可能全都清楚!”孙子耀掐了一下手心,下颚微抬,“你们没这个运气,还不允许别人运气好?我看你们就是嫉妒!” 黄老冷“呵”了一声,没再开口。 宋铭冷静倒了一杯茶,在手里转了转道:“那便等千年雪莲吧,九死一生从雾林里带出来的,定然是好东西。” 孙子耀脸色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那人说过,这是千年雪莲,定然不会有误。 不一会儿,德贵便将泅水德高望重的裘老请了过来。 同时,徐谦贺的人也将千年雪莲带了过来。 这位裘老,徐谦贺和孟敞都认识,不过只是在父亲的寿宴打过照面。 难得两位纨绔,语气里都带了谦卑。 “裘老,你好好看看,这雪莲有没有千年!”孟敞率先开口。 “裘老,你可不能失了公允,认真看。”徐谦贺瞪了孟敞一眼,紧接着说。 谁知裘老却越过了两人,径直走向黄老,嘴里带着喜悦念叨道:“黄老不是在这里吗,你们还来请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老夫就是个喜欢游历的散医,比不得比不得。”黄老谦虚道。 “这是哪里的话。”裘老吹胡子瞪眼,“上次一别,属实过于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共同探讨一番。” 黄老见了老友也开心,他拉着人到宋铭跟前,道:“这是……” “你徒弟?”裘老指着黄老一脸嫌弃,“你这老毛病也不改改!这两位也是吧?” 说着他便看向湛思澜和李子越。 黄老连忙制止:“想什么呢,这里没我的徒弟。这是宋铭,擅长针灸,研究药方,肺痨的方子,就是他拿出来的!” “旁边这位是他的夫郎湛思澜,这是他们的徒弟李子越。” 裘老一脸诧异,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黄老:“这就是你信中那位小宋神医?” “这也太年轻了。”裘老叹息一声,“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们老了!” “是吧,初次见面,老夫也是这种感觉。” 宋铭见两人聊的愉快,根本没自己插嘴的份,他只好操持沉默。 湛思澜轻轻拽了拽他,贴着他小声道:“这个裘老不会也想介绍孙女什么的给你当小妾吧?” 不怪湛思澜多想,主要是对方和蔼可亲的模样,同当初的邱老太像了。 宋铭一脸无奈,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松开湛思澜的手,抬手揽住他的肩头,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说:“你夫君没那么招人喜欢。” “确实。”湛思澜扭头看孙子耀,对方脸都气绿了,可见对此有多接受不了。 徐谦贺一脸不相信:“他能治好肺痨?怎么可能,肺痨分明无药可医!” “话不能这么说!”裘老出言打断道,“咱们淼城还没有治好的例子,不代表沐城没有。” 这话听着跟方才他所言出奇一致。 徐谦贺只好闭上了嘴,对于宋铭,他态度愈加微妙了。 若是对方在此地打响了名声,他还怎么弄到白虎? 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耐烦道:“赶紧看千年雪莲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有威望,那也就不需要别人看了。” 看了他赶紧弄到白虎,然后下手抢回千年雪莲,以免多生事端。 “千年雪莲可不常见,徐小公子,你这是哪里得来?”裘老看着他递过来的盒子,小心翼翼接过。 黄老也凑近了些,道:“说是那个孙子耀进雾林采的。” “雾林?”邱老眼睛瞪大的像铜铃。 “你们俩老头儿,能不能别啰嗦了!赶紧看!”徐谦贺最后一点耐心耗尽,也不管对方是谁,直接开怼。 裘老皱了皱眉,正欲要教训两句,旁边的德贵直接挡上了前,凶恶的脸上带着威胁。 裘老眉心拧的更紧了,黄老怕东西还没看,两人先打起来了,他给裘老递了一个台阶:“先看吧。” “行!” 裘老打开了盒子,将雪莲从头看到了尾,他激动道:“这雪莲也太美了,确实是千年雪莲!” 黄老疑惑的皱了皱眉:“为何取出来这么久,这雪莲还能操持原样?” 按常理来说,没了根茎汲取营养,最好的保存方式是晒干,珍藏。 而这株却跟才摘的似的。 湛思澜的关注点,没在这个上面,他瞥见中间银色的花蕊部分,戳了戳宋铭的腰:“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小绿吃掉的那团呢?” 宋铭眯了眯眼,确定道:“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而在他手上的小绿,此刻正蠢蠢欲动盯着千年雪莲。 若是宋铭和湛思澜捋起袖子,便能看到小绿那双发亮的眼睛。 “我们住客栈那晚,它俩没来房里,不会跑雾林去了吧?”湛思澜恍然大悟道。 宋铭点点头,不然也解释不了,马车里残余的雪莲,是从何处所来。 两人说的小声,加上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千年雪莲上,根本没发觉他们的异常。 反倒是被问的孙子耀,一脸得意的解释道:“雾林本身就不同寻常,自然里面的东西也一样。” 黄老眉心拧紧,不赞同道:“你的意思是这雪莲不谢,是因为生在雾林有了特殊性?” “不然呢?”孙子耀深以为然。 “行了,不都说了只要证明这雪莲确实有千年就行了吗?”徐谦贺不耐打断,他目光落在宋铭身上,高昂着下巴,“现在可以换你的白虎了吧?” 第135章 教其做人 “抱歉,换不了。”宋铭面色如常看着他,语气淡然。 “你耍我!”徐谦贺往前迈了一步,旁边的德贵直接抽出了身上的刀,虎视眈眈看着宋铭。 宋铭看了一眼他的刀,将湛思澜往后带了带道:“我从一开始便未允诺你要换。” 徐谦贺感觉自己被耍了,他怒目而视:“一头畜牲而已,你们还真当宝了!去他们房间搜,把那白虎按住,我要当着他们的面杀了那畜牲!” 孟敞见他开始发疯,只身拦在楼梯前,“徐老幺,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就你们这点人,还真以为能够在我手里换东西?”徐谦贺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掌,顿时客栈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啊,你说去请人,其实是去搬救兵!”孟敞拎起拳头,就朝徐谦贺脸上砸。 德贵早有准备,反手用刀柄把人推开。 徐谦贺看着他一屁股摔在地上,冷声道:“你错了,不是搬救兵,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们换!我不过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已。” 孙子耀谄媚的站到了他身侧,低声下气道:“小公子,抓住宋铭,可否将他交给我?”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着宋铭,咬牙切齿道:“我和他的新仇旧恨,今日想一起算!” “随你,你不是喜欢美人吗?他夫郎生的那么好看,也一并赏你了!”徐谦贺满不在意道。 “多谢小公子!”孙子耀连忙道歉,这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上。 凭什么宋铭落魄时,还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夫郎,而他却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乱窜! 现在好了,他可以当着宋铭的面,让对方好看了! “大家快上!抓住宋铭和湛思澜!” 家丁打扮的人全都看向徐谦贺,见后者点头,一群人才涌了上去。 李子越会武功,他只身挡在宋铭和湛思澜跟前,只要人过来,他便抬脚踹出去。 黄老和裘老没有战斗力,颤颤巍巍躲在一边,好在徐谦贺还有点人性,没对两个老头下手。 黄老因担心宋铭,想出去帮忙,却被裘老拽住,“你一把老骨头了,年轻人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宋铭闻言给了黄老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 掌柜和小二都躲了起来,至于其他客人,早在打斗开始,就跑了。 孟敞踉跄站起身,抓起旁边的长凳,便想朝徐谦贺招呼过去,谁知德贵动作比他快,直接闪身到他身后,将他打晕了。 至于儒一和儒次,昨日受了伤,今日更不是对手,三两下便被徐谦贺的人禁锢了。 宋铭目睹了这一切,眸色幽冷。 小绿在湛思澜手上,不安分的动了动,若非湛思澜按住它,估计早上口咬人了。 李子越功夫虽好,但架不住体力消耗,他一边跟人纠缠,一边扭头冲宋铭和湛思澜道:“师父,师爹,你们趁机快走!” 宋铭看着见旁边有人冲李子越下黑手,他快速上前,抓住李子越的胳膊,往后一拽,随即给了对方一脚。 就在这时,“吼”地一声响起。 同时伴随着“碰”地一声,几个人从二楼跌落到了地上。 只见小白踩着猫步,凶恶的龇着牙走到了楼梯口。 它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恶人”,身体做出攻击的状态。 “小白,不必客气。”宋铭冷声道。 “吼”地一声虎啸,丝毫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只见一道白影,快速从楼上窜了下来,随后一个猛扑。 “哐啷”地声音响起,刀剑落在了地上。 而徐谦贺身边的人,全倒在了地上。 “啊!” 惨叫声响起,只见小白一只爪子按在徐谦贺胸口上,虎头凑向他的脸,嘴里还发出凶狠的咕噜声。 “小公子!”德贵一声惊呼,拿着刀就冲小白砍去,奈何小白不为所动,就在刀离虎身只有一寸时,荣贵瞪大着眼睛,忽然倒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嘴唇便泛了紫。 小绿支愣起蛇身,吐血蛇信子盯向准备上前的人。 “嘶嘶~” “蛇!”徐谦贺看到这一幕,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人僵持着身体不敢动弹,光是一只白虎,他们已经够呛,如今还多了一条蛇,简直不给他们活路! 孙子耀吓得眼睛都直了,尤其是看到地上的德贵,七窍流血,看起来已经死透了。 他连忙后退,招呼道:“撤!撤!走!” “可是公子——” “裘老不会让他死!再不走,死的就是我们!”孙子耀干脆不管他们了,趁着机会直接跑出了客栈! “子越,你跟小白去追孙子耀。”宋铭不打算再让对方跑了,尤其是对方方才的话。 当然,他也不打算放过徐谦贺。 “是,师父。”李子越一走,小白动了动耳朵,看了小绿一眼,快速追了出去。 其他人见一个主事人都没了,丢下刀也跑了。 小绿幽绿的眼睛,看向了裘老手里的千年雪莲。 它吐着蛇信子蜿蜒爬了过去,吓得裘老嗷嗷直叫。 “你别过来!” 湛思澜猜到它要什么,护犊子道:“裘老,还请你扔掉千年雪莲。” 裘老亲眼目睹一抹绿从湛思澜袖口掉出来,闻言立即听话扔了出去。 果不其然,小绿没再看他,而是冲盒子爬了过去。 裘老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黄老,你认识的小友,当真非同凡响啊。” “确实。”黄老敷衍道,目光落在了生吃雪莲的小绿身上,还不自觉夸奖道,“这小家伙真会吃。” “什么?”裘老以为自己听岔了,转头见黄老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他顺着视线瞧了过去。 只见小绿一口吃掉了银色的花蕊,还打了一个“嗝”。 他吓得呆住,喃喃道:“蛇也会打嗝吗?” 听了全部对话的湛思澜:“……” 这两位不愧是好友,关注点都这么偏。 他蹲下身,冲小绿伸手:“乖,回来。” 小绿又打了一个“嗝”,随后乖乖缠到了他手腕手。 宋铭转头,正好瞧见黄老和裘老,不可置信的擦眼睛,一副我是不是看错了的模样。 他上前把躲在桌子下的两人,扶出来,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徐谦贺,又威胁裘老道:“千年雪莲在慌乱之际丢了对吗?” 黄老闻言秒懂,他摸了摸胡子,点点头。 裘老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不是被……” 他手刚抬起,还没指中湛思澜,黄老立马拐了他一下,纠正道:“对,慌乱之际丢了!” 裘老抬眸对上宋铭压迫的目光,转头又见湛思澜笑吟吟看着自己,他咽了咽口水,改正道:“对!丢了!” 宋铭转身走到了徐谦贺身边,拿起银针在看准了腿部神经,随后直接扎了下去。 黄老看出了门道,但没出声。 反倒是裘老震惊道:“小友,你这是害人啊!” 宋铭充耳不闻,将另一根银针扎在了另一条腿的同一个部位,语气平淡道:“裘老说错了,我是在教他做人,怎么会是害人呢。” “可你这两针下去,徐小公子”下半身就瘫了啊!他话没说完,便被黄老揽住了肩膀,架着往外走。 “小宋,你放心教人,我跟裘老探讨一下医术。” 说着两人已经出了大门。 湛思澜连忙走到宋铭身边,蹲下小声问:“这有什么用吗?” 宋铭冲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收针拉着他站起身。 湛思澜不明所以,反倒是手腕上的蛇,困倦的爬出来,顺着胳膊钻进了他怀里。 宋铭抬手便将蛇抓出来,湛思澜连忙抱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宋铭对上他澄澈的眼睛,叹息一声,妥协了。 他走到柜台前,抬手敲了敲柜面。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两道声音,透着颤抖和害怕,甚至还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杀人的人已经走了。”宋铭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你俩出来说话。” “……是。”小二和掌柜埋着头从柜子后面出来,年纪小的小二,吓得跪下了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爷饶了我们吧!” “坏人又不是我们,你跪什么?”湛思澜蹙了蹙眉,语气里带了些许不满。 在他看来,宋铭做的没错!他们应该怕徐谦贺,而不是他夫君。 “你起来!” 小二立马站起了身,犹如一只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 掌柜虽然害怕,但明白事理,他主动道:“徐小公子闹事在先,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宋铭既没有附和,也没让他帮忙毁尸灭迹,而是开口道:“照顾好两位小公子,今日之事,挑你看见的说。” “明白,明白。”掌柜额头冒出了冷汗。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湛思澜走了。 客栈外狼藉一片,街上早已经没了人,宋铭一把将湛思澜拉进怀里,不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小绿抓在了手上。 一阵猛晃,竖瞳失焦,蛇信子吐在外面一动不动。 “告诉我小白的方向。” 湛思澜一手捂住胸口,双目震惊,还能这样? 小绿听到小白,猛地甩了甩头,用蛇头指了一个方向。 宋铭将蛇揣进自己怀里,寻了一匹马,将湛思澜抱上马背,随后自己一跃而上,骑着马追了出去。 第136章 送进雾林 孙子耀本以为抢了别人的马,能够逃过一劫,却不想身后的白虎穷追不舍! 甚至对方跑着跑着停顿一会儿,待他以为要逃脱之际,又快速追了上来,像是在逗着玩。 孙子耀快被逼疯了,恐慌之际,他从马上直接摔了下来。 小白紧接着靠近,龇着牙,目光凶狠。 “你别过来!”孙子耀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后退,他想站起来,奈何腿软,根本没力气。 “滚开!”他抓起地上的枯叶便往小白砸去,而这一举动,已经惹怒了小白。 “吼——” 虎啸声惊起了林中的鸟,孙子耀仿佛能听见叽叽喳喳的鸟类,带着害怕快速煽动翅膀。 虎牙越来越近,尖利的好似能够贯穿他的身体。 就在他以为要死了之际,马蹄声响起,待看清来人,他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宋铭一声“吁”,扯住缰绳,驱马停下。 他翻身抱着湛思澜从马背上下来,随后朝孙子耀走去。 “跑的挺快。”宋铭在小白旁边蹲下,目光灼灼盯着他。 孙子耀咽了咽口水,他双手撑在地上,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 “刚才在客栈,可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宋铭摸出一根银针,夹在手指上,闪着光亮的针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 孙子耀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银针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险些失禁。 “忘了告诉你,我这银针,除了救人外,也可以杀人。” 宋铭话音刚落,孙子耀躬身跪在了地上,急急忙忙冲他磕头:“我错了,宋铭,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我以前被猪油蒙了心,才故意针对你!我不敢了!” “追杀你的事,不是我做的!是叶家逼我的!” 孙子耀被吓得语无伦次,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湛思澜听到最后一句,他大步一迈,走到宋铭旁边,居高临下问:“那晚大火是你和叶家人放的?” 孙子耀愣住,脸色刷的惨白,小白察觉湛思澜心情不好,露出獠牙,又凑近了些。 吓得孙子耀连忙应声:“是、是我放的……不过我都是被逼的!” “如果我不去,他们就要杀了我!” 宋铭眯了眯眼,了然道:“所以你是那个时候决心离开沐城,逃来淼城。” 湛思澜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雾林很危险,这么危险的地方,真的有人能够在里面生存几个月吗? “你根本没进雾林对吧?”宋铭左手拽起孙子耀的领子,右手拿着银针靠近他的脖子,眼神带着压迫。 湛思澜诧异的看向宋铭,又看向孙子耀,只见对方瞪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还一直用余光看银针的位置。 他颤抖道:“对……我根本没进雾林!是有人拿了雪莲给我,告诉我讨好这些权贵,就能让我飞黄腾达!” 可惜对方高估了孙子耀对权贵的认知,以至于他将千年雪莲浪费在了徐谦贺身上。 讨好权贵这一点,宋铭不禁想到了张怡。 对方接近的可是城主,是整个沐城最大的掌权者。 “给你雪莲那人长什么样?” “他一身黑色斗篷,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听声音,像男人又有点像女人。”孙子耀干脆将知道的全交代了,“我就是走投无路,他又愿意帮我,我才帮他做事!”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只要你们愿意留我一条生路,我做牛做马,一定做个好人!” 宋铭觉得他聒噪的要紧,既然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干脆一个砍刀手直接劈在了对方后脖子上,把人劈晕了过去。 他站起身,擦了擦脏了的手。 “你打算怎么办?”湛思澜不太想放过孙子耀,他不相信这人能改过自新。 宋铭看了看四周,目光又落在了小白身上:“送他去雾林吧。” 湛思澜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没等他开口,小绿忽然从宋铭怀里爬了出来,它“嘶嘶”了一声,随后落在了小白的皮毛上。 “小绿想跟着小白一起去。”湛思澜说完皱了皱眉,他好像能感知到小绿要说什么。 “那就让它俩去吧。”宋铭猜测小绿想去,是为了吃千年雪莲。他拎起孙子耀,放到了小白背上。 小白冲湛思澜嗷呜了一声,嫌弃的看了一眼背上的人。 湛思澜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就驼一小段路,乖,以后肯定不让你驼别人。” 小白蹭了蹭湛思澜的手。 宋铭觉得奇怪,他在湛思澜和小白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拧紧了眉心。 “去吧。”湛思澜拍了拍虎头。 小白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快速奔跑离开。 白影消失,宋铭牵着湛思澜站起身,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才问:“刚才小白跟你说,它不想驼孙子耀?” 湛思澜点头,见宋铭脸上露出疑虑,他犹豫道:“以前听它俩嘶嘶嗷呜,我大概能猜到它们想什么,但现在……好像心里有个声音,会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宋铭不由想到了系统的存在,可能湛思澜和小绿、小白之间,也有类似的羁绊。 他见湛思澜眼神里表露出不安,想了想说:“此事你我知道即可,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它们愿意跟着你,肯定是认定了你,所以才愿意听你的话。” 宋铭没用主人这个词,因为他能感觉到,湛思澜更愿意把它们当做家人。 湛思澜心里的不安消失,只要宋铭不把他当做怪物就好。 “我们回去,还是在这里等它们?”宋铭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子,落叶堆积,掩盖了行走的痕迹,看起来有些荒凉。 “回去吧,它们能找回来。”湛思澜想起被小绿吃掉的雪莲,估摸着这一蛇一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至于雾林里的珍贵药草,只怕也是它们的囊中之物。 宋铭将马牵了过来,两人先行回客栈。 客栈里,黄老和裘老没想到叙个旧的时间,人竟然都不在了。 掌柜的看到裘老,仿佛看到了救星,“裘老,两位小公子在我这也不是办法,要不通知徐孟两家,把人接回去?” 裘老看向黄老,意欲问他的想法。 “看我做什么,我只认识孟敞。”黄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不想管徐谦贺。 “黄老!” 听到李子越的声音,黄老立马朝门口走去,他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宋铭和湛思澜呢?” “孙子耀骑马跑了,师父和师爹去追了。”李子越没有马,加上小白跑的快,便被远远落在了身后。 后来碰见追来的宋铭和湛思澜,他便听话原路返回了。 黄老把他拉到了一边,小声询问:“你师父可说了徐孟两小公子,怎么安置?” 李子越摇头。 裘老见他俩背着自己嘀嘀咕咕,上前加入聊天:“怎么办?” 黄老摆了摆手,烦躁道:“按你说的办!” 裘老摸了摸胡子,“要是按我说的办,那我可就让人去请孟徐两家人来了?” “随你。”黄老无所谓,只要徐小公子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即可。 掌柜怕两人反悔,连忙让人去请。 黄老看了一眼掌柜,指点道:“等人来了,记得要赔偿。” “明白明白。”能否要回损失是一回事,但理亏的人,肯定是徐谦贺!掌柜是个明白人,知道届时话该怎么说。 等宋铭和湛思澜回来,太阳都下山了。 黄老和裘老正在喝茶讨论疾病,唯独李子越一个人看医书看的认真。 两人一进屋,黄老立马招呼他俩过来喝茶。 “小友啊,不知除了肺痨的药方,你在其他上可还有研究?”裘老笑出了褶子,看起来像极了骗子。 宋铭拉着湛思澜坐下,他拿起茶壶,给湛思澜倒了一杯茶,这才给自己倒。 黄老和裘老也不着急,竖起耳朵,等着他慢条斯理喝茶。 “有,天花。” 黄老和裘老瞪大了眼睛,后者更是激动道:“这要是有了药方,可要救不少人啊!” “何止,这可是等死的病,若是有药可医,小宋啊,你这神医,只怕全灐州都得知晓!”黄老一点也不夸张说道。 宋铭想起兑换的五蕴天花草种子,也不知道系统种出来了没。 正好可以利用雾林,说是从里面取来的药草。 “现在可有药方了?”裘老语气里带了讨好,连带着问,也温柔的不行,仿佛怕吓到了宋铭。 “药方倒是有想法,不过还没有用过。”宋铭见湛思澜看自己,握住了他桌下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又说,“雾林既然有千年雪莲,或许也有治疗天花的药草。” “你打算进雾林?”裘老和黄老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抗拒。 宋铭点了点头。 湛思澜用指尖在宋铭相信敲了两下,他胡诌道:“不瞒两位,我娘亲曾对我说过,在某本杂记上看过记载可以治疗天花的药草。” “什么杂记?”裘老立马来了兴致。 “我那时年纪小,现在已经记不得了。”湛思澜故作绞尽脑汁,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记得似乎提到了雾林。” 两老头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道:“不会是真的吧?” 湛思澜立马改口:“两位不信就算了,正好那雾林危险,我也不同意宋铭前去。” “小白是森林之王,届时我让它带路,不会有事的。”宋铭紧接着说。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 两人一唱一和,犹如雾林里确实有治疗天花的药草存在。 比起天花的药方,黄老更在意宋铭的安危,他附和湛思澜道:“进雾林可不是小事,没有万全之策,我赞同思澜的想法。” 裘老持反对意见:“我之前可听你提起过,宋小友师门神秘,又有不少秘方,说不准这是宋小友的机遇呢?” “命都没了,哪来的机遇?” “宋小友既然打算进,肯定师门有应对之策。” “那也不行!根本没有人活着出来过!”黄老还是不赞同。 裘老听着他笃定的声音,不满反驳:“不是孙子耀都进去了吗?那千年雪莲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黄老哑口无言。 裘老看向宋铭,询问道:“你们不是追孙子耀去了吗?有没有问问他如何避开的危险?” 湛思澜:“孙子耀逃去雾林了,没追上。” 宋铭点头。 “他又进雾林了?”裘老面上一喜,建议道,“他只身都敢进雾林,定然是知道哪处安全,不如我们顺着他逃走的方向追?” “这个方法也可,不过先前孟小公子意气用事进了雾林,不到片刻,便被毒蜘蛛咬伤,所以我还是备些驱虫的药比较好。”宋铭面不改色提议道。 “我认为可行。”裘老第一个赞同。 黄老则皱了皱眉,他不满的看向裘老,反问:“你可知那毒蜘蛛剧毒无比,我们根本配不出解药。” “那孟小公子怎么好了的?” 黄老指了指宋铭:“独门针灸。” 言外之意是,如果宋铭不在,或者走散了,就我们这把老骨头,只能等着后人捡白骨。 裘老这下不说话了,他想要珍贵的药材不错,但还没想赔上老命。 场面陷入了寂静,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前者打破沉寂道:“此事不急。” 裘老松了一口气:“确实急不得。” 恰好这时,小二急匆匆跑进来,他附在掌柜耳边小声道:“徐家大公子正好在泅水,这会儿已经赶来了。” “你赶紧去楼上看看人醒没。”掌柜慌忙道。 “小的这就去。” 宋铭看向黄老,好奇道:“这徐大公子也是不讲理的人?” 不然他想不通掌柜这么慌忙做什么。 裘老叹息一声,抢先道:“一个大无赖,一个小无赖。” 也就是说,来者不善了。 “孟敞呢,把他喊醒,出来挡一挡还是可以的。” 裘老这话说的十分自然,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掌柜的耳朵尖,连忙催促另一个小二去叫人。 “碰”地一声响起,只见一个同徐谦贺八分像的男人,砸门而入。 “你们把我小弟怎么了?” 第137章 招惹 宋铭听着对方匪气十足的声音,再看他身后那群别着刀的人,皱了皱眉。 掌柜忙紧迎了上去,伸手指着台阶道:“大公子,徐小公子在楼上呢。” “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说!”徐谦名铁青着脸,打量坐在中间喝茶的宋铭等人。 目光触及湛思澜时,他顿住了目光。 没想到泅水这种地方,还有这样的美人,就是不知道床上滋味如何。 掌柜没察觉,挑拣着说:“也不知怎的,小公子闹着让人请裘老看千年雪莲的真假,随后又把孙子耀请了来。” “人多混乱的要紧,我就一生意人,他们动起手来,我只好藏在了桌子下。”掌柜瞧了他一眼,又接着说,“最后不知怎么的,小公子晕了过去,孙子耀带着人跑了。” “大公子,你看我这店里,砸的都快差不多了。” 听闻这句话,徐谦名总算回过了神来,至于掌柜说了什么,他就只听到了孙子耀三个字。 他小弟的性格,他自然清楚。 他目露不虞,周身的戾气也越来越重,“那姓孙的人呢?” “据说是跑进雾林了。”掌柜真假掺半,总之一句话,他不清楚。 “我知道了。”说着他便朝宋铭他们走去。 湛思澜拧着眉心,往宋铭身旁躲了躲,这人的视线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还记得刚到宋铭小屋没多久时,登门要债的周三和赵四。 徐谦名给他的感觉,同那两人一样,充满了侵、犯的既视感。 宋铭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将湛思澜往怀里揽了揽,触碰到对方发凉的身体,再看到对方额头的冷汗,他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 湛思澜坐在他腿上,背心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他心中的恐惧,终于散开了些。 黄老和裘老默默挪来了目光,而看到这一幕的徐谦名,眯了眯眼睛。 没想到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过,就是这样的才好玩。 他嘴角噙着冷笑,在桌子半米的地方站定:“裘老,听说是我小弟请你来的。” 他话这么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湛思澜身上。 黄老对徐家不熟,要说认识,也就知道一个徐老爹。 小儿子都没把爹放在心上,就更别说大儿子了。 裘老倒是清楚徐谦名做的那些烂事,他护着湛思澜道:“我是来鉴定千年雪莲的,这不是遇见了同行,就多聊了一会儿。” “我看这位小公子,不像行医的人啊?”徐谦名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就差没写上“觊觎”两个大字了。 宋铭把湛思澜的脸往怀里按了按,目光直视徐谦名的眼睛,压着怒气,语气冷冽:“我夫郎随我行医,如何不像。” 徐谦名还是头次遇见能同他对视良久的男人,明明一副小白脸书生样,周身的气势却无比强硬。 就在他有所忌惮时,目光触及他身上的料子,他在心中冷笑,看来也就是个气势唬人的家伙罢了。 “原来是你的夫郎啊,难怪我看着怪柔弱。”徐谦名从腰间解下一袋金叶子,“嗒”地扔在桌上,“怎么样,不如给我玩玩?” 湛思澜身体一僵,抓紧了宋铭的衣服,将脸埋的更深。 当初被触碰的恶心再次感袭来,让他只想要更多宋铭的气息。 宋铭清楚湛思澜这是被留下了心理阴影,准确来说是应激反应,以前没有发作,是因为没遇见这般恶心的人。 “既然你喜欢玩,不如我帮你多找几个人,陪你玩。”宋铭目光冰冷,他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抽出银针直接扔在了对方某处穴位上。 徐谦名只觉得身体一软,“碰”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下,纷纷亮出了刀。 宋铭拿出一个瓶子,放到桌上,冲黄老等人道:“一人一颗。” 说完,他又扔出一个瓶子,“啪”地碎裂在地,恰好风起,药粉瞬间充斥了整个客栈。 宋铭有灵泉固体,这点药粉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只听见“铛铛铛”几声,刀全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这群大汉面色潮红,额角的青筋凸显,一个个开始扯身上的衣服。 裘老和黄老已经服下了解药,但脸上的潮红,彰显着两人还没缓过来。 李子越还好,散开他捂住了口鼻,又及时服了解药,没怎么受影响。 “宋铭,我热。” 湛思澜猫儿般的声音传来,让宋铭从愤怒中回过了神来。 “解药呢?”他问李子越。 “掌柜拿走了。”李子越对上湛思澜魅惑的脸,脸一红,快速挪开了脸。 宋铭神情一滞,见地上的人将衣服挠的凌乱不堪,再触及徐谦名那张恶心的脸,他冲李子越道:“找间房,把他们全关在一起。” 说完他又丢了一个瓶子给李子越,“这个给他服下。” 这个他自然是指徐谦名。 说完宋铭便抱着湛思澜走了。 李子越听话的给徐谦名喂了药,见掌柜拿着解药回来,他问黄老和裘老:“我现在给师父送去,还来得及吗?” 黄老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瞪眼道:“拿什么拿,人家小夫夫,用不着。” 李子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此刻徐谦名已经神志不清,偏偏他嘴里还念叨着:“美人,来,爷给你爽!” 黄老被恶心到了,“赶紧按照你师父说的做,把这些人关到一处。” 掌柜自告奋勇道:“二楼有间大客房。” “那赶紧!” 宋铭和湛思澜的房间在三楼,他把人放到床上,刚准备用银针帮其解了药效,谁知湛思澜一把拽着他滚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宋铭,我难受。”湛思澜眸光里带了水汽,语气里尽是委屈。 “难受还打搅我帮你施针?”好在宋铭反应迅速,不然针扎哪儿了都不知道。 他被湛思澜压在身上,刚要用力,湛思澜又凑了上来。 “有比施针更好的法子。”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眸光逐渐变的幽深,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他便忍着没动人。 现在倒好,小玫瑰要自己送上门来。 “还清醒吗?”宋铭长手一伸,将银针别到了床幔上,他捧着湛思澜的脸,问,“我是谁?” “宋铭。”湛思澜脸一直埋在宋铭怀里,并没有吸入多少。 他脸看着红,其实有一半是害羞。 “确定要?”宋铭是关心则乱,但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 湛思澜轻轻咬了咬唇,点了点头,主动凑了上去。 “被折腾散架了可别怪我……” 随着宋铭这声落地,衣服尽数落在了地上。 …… 身在大厅的几人,听着二楼传来的惨叫声,以及舒爽声,找了棉花来将耳朵堵住。 李子越不似之前的懵懂,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耳朵,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黄老、裘老都是过来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身为医者,房中事,见多了也就还好。 至于掌柜,客栈开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这些人要什么时候才结束啊?”李子越再次听到惨叫,“噌”地站起身。 黄老和裘老对视一眼,抬眼望天,“恐怕得五更天吧。” 李子越:“……” 他憋了半天,才说:“不会精绝人亡吗?” 黄老摇了摇头:“你师父的药,妙就妙在这里,你还得多学学。” 裘老深以为然,药粉散开那一刻,他们便知晓里面都有什么了。 除了那方面的药,还配有大补的药材,只能说,年轻人真会玩。 李子越意外听懂了。 他:“……” 睡了一觉醒来的孟敞,看到旁边躺着徐谦贺,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再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他涨红了脸,把人推醒。 两人都是猪头脸,看着也怪瘆人。 “你知道这是哪吗?”孟敞站起了身。 徐谦贺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看着摆设,他怒道:“小爷的房间,明明在三楼,谁把小爷送二楼的下人房了!” 孟敞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扔地上都是万幸了,还挑房间。 “啊~” “啊——” 舒服和惨叫的声音先后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孟敞惊恐道:“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徐谦名不屑道:“我大哥的声音,你又不是没听过!要不是小爷,你在我大哥身下能听得更清楚!” 孟敞脸一白,徐谦名向来荤素不忌,只要长的好看,管他谁都想弄到手。 当年,孟敞性子还没这么张扬,上有父亲哥哥宠,可谓是乖宝宝一枚。 后来出府游玩,不小心碰见徐谦名,便成了他一生的噩耗。 对方撕掉他的衣服,就差最后一步时,被路过的徐谦贺打断。 也正因为徐谦贺认识他,才免了他这一难。 这件事成为了他们三个人的秘密,之后徐谦名也是绕着他走,不掺合他跟徐谦贺干架。 如今再被提及,孟敞只觉得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了开来。 徐谦贺自知失言,想起身道歉,却发现自己的腿,不仅没有知觉,还怎么也动不了。 他惊呼道:“孟老幺,你对我做了什么!” 孟敞火气也大:“我他么刚醒!能对你做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声音。 孟敞没忍住,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砸到了墙壁上:“有完没完!” 按理说,徐谦名听到他的声音,便知道徐谦贺也就附近,定然该停歇了,谁知对面越来越激动。 他没管徐谦贺,怒气冲冲出门,去隔壁。 谁知打开门,看到眼前糜、烂的一幕,差点吐出来。 尤其是看到徐谦名被人压在身下,各种玩、弄,他猛地拉上门。 他一个没忍住,直接吐旁边的花盆里了。 偏偏徐谦贺还在嚷,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把对方拖过来,一起见证了这一幕。 徐谦贺比他好不了哪里去,拖着双腿,抱着另一边的花盆吐。 两人动静不小,被小二发现后,把两人请去了楼下。 徐谦贺这会儿看到黄老和裘老知道恭敬了,“我腿站不起来了,裘老,你赶紧帮我看看。” 裘老随便把了一下脉,便道:“应该是被吓中风了,这辈子想站起来,挺难。” 徐谦贺一脸晴天霹雳,孟敞看了他一眼,添柴加火道:“活该!谁让你们做惯了坏事,报应!” “孟老幺,你给我闭嘴!”徐谦贺阴沉着一张脸,加上刚吐的脸色发白,此刻青白相间,看着像瞪大眼睛的死人。 孟敞不理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徐家两恶霸,都受到了惩罚。 老天真是开眼了。 “是宋铭对不对!一定是他给我动了手脚!”徐谦贺怒吼道,他使劲用拳头砸自己的腿,企图这样能有知觉,然而都是无用功。 李子越小心冲黄老递眼色:要不要毒哑对方? 黄老比划了一下手。 李子越:那把手也弄残了? 黄老:…… 这也太明显了。 李子越只好作罢。 裘老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开口道:“掌柜已经通知了徐孟两家,明日有人来接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楼上再次传来奇怪的声音。 徐谦贺阴沉着脸,隐约在要爆发的边缘,他目光狠戾的落在裘老身上:“我的千年雪莲呢!” 裘老淡定甩锅:“被孙子耀抢走了。” “那他人呢!” “去雾林躲难去了。” “孙——子——耀——”徐谦贺怒不可遏,“我要杀了你!” 孟敞知道此时问宋铭的情况不方便,他开口道:“大家等在这里也不是事,不远处还有客栈,我们去将就一晚吧。” 李子越率先同意:“走吧。” 黄老和裘老也站起了身。 徐谦贺看到一群人离开,再对上自己不能动的腿,他一把掀翻了桌子。 偏偏桌子倒的时候,绊了一下凳子,他“碰”地摔倒在了地上。 “啊!”怒吼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客栈,掌柜这才叫人去扶,又贴心问:“要不要另外给他房间。” 一一被拒绝后,掌柜也不管了,就任由他坐在大厅。 然而此时,三楼上房一个人都没有。 空间里。 宋铭看着清理干净,躺在被子里熟睡的湛思澜,我抬手碰了碰对方红肿的唇。 “还招我吗?” 湛思澜没醒,睫毛上还带着水汽,他蹙了蹙眉,躲开宋铭的手,往被子里埋了埋。 宋铭勾唇一笑,连人带被出了空间。 第138章 举手之劳 床上一片凌乱,空气中还隐隐飘散着味道,宋铭拿了香丸放到透风的地方,又将房里好好收拾了一番。 系统忍不住吐槽:“我有预感,空间差个床。” 宋铭:“你预感不错,有条件,你建个草屋也行。” 系统:“……” “五蕴天花草种出来了吗?” 说到正事,系统自然不敢含糊:“放心,我是谁啊,一整片药田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几粒种子。” 宋铭没理他的自卖自夸,终于整理好,房间里味也散了,他走到床边,帮湛思澜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能在灐州繁殖吗?” 如果只是在他的空间里,太受限制了,作为医生,对于天花这种病,他还是希望大人小孩都能得到根治。 系统沉默了两秒,说:“我试试。” “嗯。” 翌日。 湛思澜醒来时,他人正在宋铭怀里,看到对方下巴长出的新胡渣,他抬手摸了摸。 视线从眼睛到唇,再落到喉结上,湛思澜脑子里不禁闪过昨晚的画面。 他耳根一红,真好,他们终于亲密无间了。 “可有哪里不舒服?”宋铭睁开了眼睛,手下意识搂住湛思澜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昨晚,他做清理的时候,特意让湛思澜在灵泉里多泡了一会儿。 不仅身上的痕迹淡了,疲惫也应当减轻了不少。 湛思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挺好的,除了腰有些酸软,其他地方没有不舒服。 宋铭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即抱着人直起腰,湛思澜变成了坐在他腿上。 某人脸又红了,宋铭不禁笑出了声,捏了捏对方的脸,道:“穿好衣服,带你去看好戏。” 湛思澜心领神会:“徐谦名?” “嗯。”宋铭点头,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又帮湛思澜系腰带。 看着他熟稔的动作,湛思澜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又有什么东西没变。 但他能感觉到,宋铭对他的在意越来越多。 他咧了咧嘴,主动抓住宋铭的手,环顾四周,又担心道:“小白和小绿似乎没有回来。” “回来了,在旁边孟敞的房间睡觉。”昨晚一虎一蛇回来时,周身寒气太重了,他怕湛思澜被染了风寒,便让其去了隔壁。 两人刚到二楼,还未走近房间,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湛思澜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我们还是不去看了吧。” 宋铭恶心的场景看太多了,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但顾及湛思澜的心情,他牵着人去了大厅。 掌柜看到两人下楼,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两人定睛一看,徐谦贺正裹着被子躺在地上。 大抵是腿没有知觉,在外面冻了一夜,已经发紫了。 宋铭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要了早膳和热水,问掌柜:“其他人呢?” “昨晚太吵,去外面客栈了。”掌柜昨日收了孟敞的金叶子,重新盖一座客栈都够了,所以说这话时,都是笑着的模样。 湛思澜本来被拽着挨着宋铭坐一边,听到掌柜说“吵”,他身体一僵,气鼓鼓瞪了宋铭一眼。 宋铭对此心知肚明,但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和后悔,他是个正常男人,自己伴侣故意招惹自己,他那都是正常反应。 见湛思澜打算往旁边坐,他一把将人按住,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听不见。” 湛思澜将信将疑,宋铭见小二端着粥和馒头上来,率先递给了他。 “先吃饭。” 湛思澜早就饿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专心干饭。 一刻钟后,黄老等人从外面进来。 孟敞看到宋铭,眼睛一亮,但想到昨晚黄老和裘老意味深长的眼睛,他眼神止不住在两人之间打转。 如果昨晚的画面是这两人,他觉得肯定赏心悦目。 他也不至于被恶心吐。 “恩公啊,今日我爹来接我,不如你们跟我去我家吧?”孟敞歇了八卦的心思,说起了正事。 黄老给了孟敞后背一巴掌,坐到一边,呵斥道:“吃饭不说事。” 孟敞讪讪闭了嘴,让掌柜多上了几份早膳。 等安静吃完,李子越率先开口道:“师父,二楼的人怎么解决?” “一会儿徐家来人了,自己去看。”宋铭不甚在意道。 恰好这时,地上的徐谦贺醒了,他看到宋铭,直接破口大骂:“宋铭,你对小爷做了什么!你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宋铭目光冷然的看向他,语气平静:“像你大哥一样吗?” 徐谦贺脸一青,脑海里不禁浮现昨晚看到的场景,他没忍住干呕了好几声。 孟敞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抬手制止道:“昨晚我带他去看了……” 湛思澜不由庆幸阻止了宋铭。 黄老和裘老好奇道:“有这么吓人吗?” 孟敞一个劲儿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用头捣蒜! 裘老和黄老对视一眼,各自摸了摸胡子,一脸想去见识的模样。 李子越丝毫没兴趣,坐在孟敞旁边当雕塑。 “宋铭,你少转移话题,小爷命令你,必须治好小爷!”徐谦贺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宋铭。 “我为什么要救你?”宋铭慢条斯理给湛思澜倒了一杯热水,见他不喝,又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你们少骗我了,雪莲是你们拿的对不对?”经过一晚上思考,他觉得孙子耀既然把雪莲送给了他,就没必要再拿走。 他晕过去之前,盒子分明还在裘老身上。 裘老不会拿,那就只能是宋铭了!毕竟只有他有动机。 不然就不会在他提议说用白虎换时,让他去验了! 所以一定是宋铭! 他就是想私吞自己的雪莲! “你的雪莲,我们没拿。”宋铭面无表情,眸光里的冷光,就如同刀剑一样无情。 “不可能!雪莲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徐谦贺像疯了一样瞪着宋铭,他手捶在一旁的凳子上,发出砰的响声。 “你爱信不信。”宋铭懒得搭理他。 “嘶嘶——” “嘶嘶~~” 连着两声,不禁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徐谦贺回头,正好对上小绿的舌头,它的蛇信子就离徐谦贺的脸,只有半截指甲那么近。 湛思澜脑子里蹦出两个词:傻子!我吃的! “啊!是昨天的蛇!” 徐谦贺吓得往孟敞身边爬,后者也怕蛇,站起身赶紧躲到了裘老身后。 “孟老幺!你敢不救我,我就把你的事昭告天下!” 听到徐谦贺威胁的话,孟敞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 他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神里尽是恐惧和抗拒。 李子越上前,一脚将其踢开,“狗改不了吃屎,你都这副德行了,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徐家小公子?” 湛思澜觉得李子越踢的好,徐谦贺这种人,就该和徐谦名一起下地狱! 许久不说话的孟敞,对上那双恶毒的眼睛,他挺直了背脊:“你要说就去说吧,小爷我不怕!” “孟敞你!”徐谦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来。 小绿盯着徐谦贺看了看,嫌弃的滑走了。 湛思澜听见它说:“恶心!脏牙!” 他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他戳了一下宋铭的腰,无辜道:“小绿说恶心,脏牙。” “嗯,确实脏。”宋铭笑了笑,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 听到此话的孟敞,指着徐谦贺道:“看到没,蛇都嫌弃你!” “你闭嘴!”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两个黑发,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逆子!” “敞儿!” 两道声音,前者洪亮怒气冲冲,后者担忧中透着害怕。 态度截然不同。 徐天其一把扯起徐谦贺,二话不说,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 反观孟敞的父亲孟天海,他拽过孟敞,吧将人打量了一圈,心疼道:“你又打架了?” “他侮辱我恩公,没忍住。”孟敞有人撑腰,底气也硬了不少。 孟天海还没说话,徐天其又给了徐谦贺一巴掌,“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你大哥呢?” 湛思澜不禁奇怪,见宋铭摇了摇头,他又什么都没说。 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说的便是徐家父子,看他们相处方式便知道了。 宋铭看着徐谦贺脸上的恨意,眼里露出悲哀。 从徐天其进来到现在,一没关心徐谦贺为什么瘫在地上,二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动手。 可以想象,这并非第一次了。 病态的相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 孟敞看不下去,多嘴了一句:“徐伯,徐老幺腿站不起来了。” “那也是他活该!自作孽不可活,我早就教导过他了!如今造了报应,就该自己承受!”徐天其说完,示意手下把人抬走。 孟敞对上徐谦贺讽刺的眼神,咬唇闭上了嘴。 “其他人跟我上楼!” 徐天其做事风风火火,犹如来这只是为了清理门户。 孟天海拍了拍孟敞的后背,问:“哪位是你恩公?” 孟敞指了指宋铭,孟天海拱手冲其一拜,致谢道:“多谢恩公救了吾儿。” “举手之劳。”宋铭扶了一下对方的手。 “对恩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吾儿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孟天海再次一拜,直起身继续说,“府中已设好宴席,不如几位随我一同前往?” 第139章 脸面重要? 黄老看向宋铭,后者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孟大人客气了,我们在泅水还有要事,便不前去打搅了。” 孟天海摇头叹息,正欲再多言两句,忽然楼上传来了怒吼。 “劳资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混账!” “碰碰”地声音响起,随之而来还有徐谦贺的惨叫。 “徐兄怎生这般大的气?”孟天海一脸不解,不由询问的看向小儿子。 孟敞抿着唇,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您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天海不疑有他,同宋铭等人拱手行了一礼,便快速上楼。 李子越拐了孟敞一下,问:“你就不怕吓坏你爹?” 孟敞往楼上看了一眼,面色如常道:“我爹该多见见世面。” 徐孟两家交好,在淼城并非秘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受辱,却不敢同家里说的原因。 他知道,以孟天海的性子,不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有此事。 宋铭算是看出来了,徐天其性格火爆,做事不讲原由,只要别人言之有理,百分百不分青红皂白一阵毒打。 而孟天海正巧相反,凡事都要你来我往讲究证据,看着宠人,其实也是死脑筋。 “我突然觉得叶常德除了不喜欢我,其他还算正常。”湛思澜小声同宋铭道。 宋铭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触碰的点不同罢了,真要论起来,其实不相上下。”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好像也对。 “我徐天其没你这样的儿子!花天酒地就算了,如今还委身人下!” “好你个荤素不忌!我打死你!” 呯呯嘭嘭的声音再次响起,宋铭拉着湛思澜坐下,淡定喝茶。 裘老捂住耳朵,又受惊的拍了拍胸脯。 黄老接过宋铭递过来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沉吟道:“徐天其脾气虽然火爆,但冷静下来,知晓自己儿子是被算计,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湛思澜目露担心,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说到底,宋铭这般冲动行事,还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宋铭定然会思虑周全再行事。 宋铭看出他的担忧,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裘老闻言惊住,他看向黄老,眼神询问: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吗? 黄老摸了摸胡须,没理他,反而冲宋铭沉思道:“以暴制暴,只会两败俱伤,你不是认识颜少城主吗,不如请他来施压一番。” “徐天其若不明黑白,如今的位置也不适合他。”宋铭没否定黄老的提议,只是让颜闻抒前来,总要送点厚礼。 裘老掩饰住惊讶,宋铭竟然认识他们的少城主。 而听了一嘴的孟敞,捏紧拳头,心下有了决断。 不一会儿,徐天其和孟天海便下来了。 徐谦名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加上昨晚浪了一夜,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般,双目无神,眼眶黢黑。 路过宋铭时,他虚着眼睛抬起脸,用最后一点力气露出了恨意。 “把人抬回马车。”徐天其等人走了,这才转头看向宋铭,他眯了眯眼睛。 “徐大人,可是想教训我?”宋铭不按常理出牌,笑着应对对方发难。 “纵使犬子不对,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侮辱我徐家!”徐天其虎目瞪圆,加上他人高马大,看着十分骇人。 湛思澜被气的冷笑:“都说慈母多败儿,没想到严父也是如此!” “你又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徐天其在其他事上能忍,但让他儿子当众雌伏那些下人之下,对他来说,就是辱没家门的奇耻大辱! 孟天海拽了徐天其一下,维护道:“这几位都是我儿子的恩公,徐兄不如看在孟家的份上,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谁知徐天其并不买账:“孟天海,你报你的恩,我寻我的仇!咱们互不干扰!” “徐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徐孟两家,本就是一家,若非你我生的都是儿子,早就结为亲家了!” “爹!”孟敞突然出声打断。 孟天海转过身,安抚道:“爹定然不会让你恩公有事。” 孟敞咬了咬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湛思澜瞧见他捏紧的拳头,又想起徐谦贺未说完的话,皱了皱眉。 莫非孟敞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孟天海,你也别和稀泥了,今日是我跟他的事,你别插手!”徐天其用手指了指宋铭。 宋铭还未生气,湛思澜坐不住了,他“噌”地站起身,质问道:“试问徐大人,若有人侮辱你夫人,并用金叶子让你将夫人送给他人,你该如何?” 徐天其眸光一闪,这确实是他儿子能做出来的事! 但倘若今日他任由宋铭踩在头上,那他的威名要如何立住? 他挺直我身躯,强词夺理道:“我如何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可真对你做了什么?” 湛思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徐谦名确实没能对他做什么,可若不是宋铭强硬,换了别人,难道被糟蹋了,就得到这么一个轻飘飘的答复吗? “徐大人,你的意思是有人言语侮辱你的夫人,你还得等对方上手了才反击吗?”宋铭冷着一张脸,语气沉闷。 “你!”徐谦名顿时哑口无言,他一甩袖子,强硬道,“那你也不该用这种手段!” “我用什么手段了?”宋铭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谁看到了?贵公子烂人一个,自己糟蹋自己,还要别人来背锅?” “宋铭!我劝你别太嚣张!”徐天其扫向裘老和黄老,两人低头喝茶,装作看不见。 至于掌柜和小二,干脆低头忙自己的事,刚才他们可听见了,这位宋公子认识少城主。 徐谦贺纵使权力再大,能比得过少城主吗? 该向着谁,不言而喻。 徐天其见状,将目光落在了孟敞身上,他压迫道:“我听闻是孟贤侄带他们来的此处,想必你该清楚吧?” 孟天海闻言蹙眉,他正要开口和稀泥,突然听孟敞道:“事实皆如我恩公所言。” 徐天其眼神里带了杀意,孟天海拍了一下孟敞的肩膀,冷声道:“你不知道别胡说!” “爹!”孟敞这些年的叛逆,全是因为孟天海总是在徐家的事情上,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掩盖。 他受够了! 见孟天海还欲再言,孟敞抢先一步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因为四年前,我的性格大变,就是因为徐谦名!” “他以为我只是无权无势的富家公子,便将我掠去欲行不轨!” 孟敞见孟天海和徐天其瞪大了眼睛,还有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他豁出去了说:“徐伯父,你知道为何徐谦贺不愿意听从你的安排娶妻生子吗?” “因为他见证了徐谦名的恶心!而我,是唯一那个被他救下的人!因为我姓孟!如果我不姓孟!就会跟那些人一样,被他糟践!” “够了!”孟天海一巴掌“啪”地打在了孟敞脸上,他愤怒道,“你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孟家的小公子!” 言外之意是,孟家的小公子,哪怕真出了这种事,也绝对不许说出口!因为丢脸! 孟敞哈哈一笑,眼泪浸湿了眼眶,他双目跟他的红衣一般红,他咬牙道:“我只恨,我没有早点说出口!” “啪!” 又是一巴掌。 湛思澜吓得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捏紧了宋铭的胳膊。 宋铭也没料到,徐孟两家之间,还有这等事。 这么一看,徐家小公子,还算有点良心。 但哪怕烂人也分了等级,徐家这家子人,也应该得到惩罚。 孟敞后退一步,站到宋铭那边,打起背脊冲孟天海冷然道:“孟家没有我这个人,就不会影响名声了。” “你!”孟天海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徐伯父,你觉得呢?”孟敞看向徐天其。 后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孟天海,又看向孟敞,最后踉跄后退了一步,在这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徐谦贺的相处。 他总觉得大儿子没救了,小儿子还能拉扯一下,可没想到小儿子更让他失望,以至于,某些时候,他的心更偏向于大儿子。 可如今知晓真相,他才发觉,真正错的人其实是他。 只是如今他的小儿子腿已经废了,又对女人没有兴趣,传宗接代的使命就只能落在大儿子头上。 若再被这么一诋毁,他徐家还要怎么做人? 他的老脸又要往哪里放? 不行!绝对不行!他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 他打起精神,站直了身体,冲孟敞道:“别以为你是我世侄,就能胡说八道!” 他冷哼一声,又怒斥道:“你爹都不相信,你叫我如何相信!” 孟敞这下终于明白,为何徐孟两家能够交好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冲孟天海坚决道:“你就当没生过我吧,或者当我死在了四年前。” “孟敞!”孟天海看着他脸上的掌印,目眦尽裂。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将孟敞从流言蜚语的牢笼里拉出去,他不感恩就算了,还妄图陷的更深! 只要他不说,谁敢置喙?好好做孟家的小公子不好吗? 宋铭看着来接儿子的两人,嘲讽一笑,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真不假。 “徐大人,你既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做了这么恶事,不如我帮你征集一些受害者如何?” 湛思澜见孟敞伤心落泪,将人往身后拉了拉,附和宋铭道:“我认为此事可行,正好洗脱徐大公子的嫌疑。” 黄老站起身,拍了拍裘老道:“昨日徐大公子登徒子的模样,老夫还以为是初犯,没想到啊。” 裘老会意,扭头冲徐天其道:“大公子还需好生管教啊,莫要等祸及家人无法挽回,才后悔啊。” 第140章 徐家人活该! 裘老这话提点的相当到位了,奈何徐天其不领情。 他招呼手下道:“将这些人都拿下,聚众惹事,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 带刀的侍卫闻声纷纷涌了进来,将宋铭等人包围在了中间。 裘老不淡定了,他站起身质问:“徐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我劝两位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一并罚罪就不好了。”徐天其眯了眯眼睛,目光里尽是威胁。 “你!”裘老举起的手,颤抖了两下。 黄老将目光挪到宋铭身上,心情颇为复杂。 “爹,你要助纣为虐吗?”孟敞见孟天海一言不发站在一旁,脸上尽是失落。 一开始还说着要感谢宋铭,如今却全然忘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孟敞的话让孟天海骑虎难下,偏偏徐天其还在将他往贼船上拉。 “老孟啊,你可支持我所做的事情?” 孟天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对上孟敞摇头的目光,他劝解道:“徐兄,今日之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该怎么说,不如大事化小,简单教训几句作罢如何?” 徐天其冷笑,他既然把人叫进来了,就不怕这些。 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都愿意陪着他宋铭去死! “老孟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尤其是应该认真的地方。” 也就是说,拒绝了。 “来人,给我统统拿下!”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抽刀得声音紧接着响起。 宋铭看着靠近的刀,把湛思澜往旁边拽了拽,他眸光微冷,看向徐天其的眼神,犹如再看死人。 “徐大人,有句话叫做回头是岸。” “哈哈哈哈!”徐天其仰头大笑,他盯着宋铭的眼睛,“你真当我徐某人,是吓大的!” “谁是吓大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只见颜闻抒一身华服从外面信步走来,他面若冰霜,身后哪怕只跟着四人,依旧能看出强大的气场。 湛思澜看到救命稻草松了一口气。 宋铭脸上露出一个淡笑,不待他开口,颜闻抒已经主动上前,“铭兄,好久不见。” 说着给了宋铭一个拥抱,可想而知,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确实许久不见了。”宋铭语气平静,露出喜怒。 颜闻抒瞬间明了他的态度了,徐天其这颗老鼠屎,是时候铲除了。 他眼里闪过中暗茫。 反观刚才威风凛凛的徐天其,此刻正弯腰低头,一脸惶恐。 孟天海也没料到,宋铭认识他们的少城主。 他脸色只比徐天其好一点点,毕恭毕敬道:“拜见少城主。”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跟着见礼。 “大家聚集在这里做什么?”颜闻抒说完,视线落在了徐天其身上,“徐大人,我听你方才那几句话,可是将我城主府不放在眼里?” “臣不敢!”徐天其冲侍卫们使了一个眼色,随即跪到了地上。 兵器“铛铛”落在了地上,颜闻抒看着这群人,面无表情坐到了宋铭旁边的位置上。 “身为少城主,理所应当秉公办事。”颜闻抒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目光锐利道,“听闻徐大公子在此聚众淫、乱,还有人要状告他逼良为娼,徐大人,你既然在这里,就当众一起审审吧。” 徐天其冷汗直冒,他眼神慌乱,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少城主,不知状告之人所在何处,不如当面对峙?” 他缓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继续开脱道:“您也知道,传言误信在所难免,夸大其词也是常事。不若这种小事,就让臣自己解决如何?” 宋铭闻言,心下好笑。 若是说徐天其不爱他的儿子,在这种事情上,又维护的要紧。 说他爱吧,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 也不知该说他太了解自己孩子作恶,还是满足自己的施暴之欲。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恶事做多了,都得要受到惩罚。 湛思澜看了宋铭一眼,插嘴道:“徐大人,可还记得刚才给我们扣的罪名?聚众惹事,押回审问。” “这点事都要兴师动众,怎么轮到徐大公子,聚众淫、乱,逼良为娼,就变成小事了?” 颜闻抒目光一凛,手“碰”地拍在桌上,怒声道:“徐大人,此事可为真?” 孟敞见到这个时候了,孟天海还不表态,他站出来道:“少城主,草民可以证明。” 黄老拽了裘老一把,开口道:“确有此事。” 裘老连忙拱手跟着道:“对!” 颜闻抒面色铁青,他吩咐站在一侧的小竹,“不管徐大公子在哪里,务必将人带过来!” “是!” 小竹一走,颜闻抒又冲为徐天其是瞻的侍卫道:“所若主动招供者,从轻处罚。”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听颜闻抒的话,还是打死不知。 “我淼城的好儿郎,皆是为了守候都城安全,若有人以身试法,我自当秉公处置!”颜闻抒看着额角全是汗水的徐天其,冷哼一声,“我给你们第二次机会,可不代表会给第三次。” 见众人还是没有反应,他扭头冲林一道:“去郡守调一支守城兵过来。” 听到颜闻抒要调守城兵,徐天其立马慌了。 连带着孟天海也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他颤颤巍巍开口道:“回禀少城主,徐大公子确实有逼良为娼之事,还不止一次。” 他看了一眼孟敞,洗脱嫌疑道:“小儿也是其中受害者之一。” 孟敞没想到孟天海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他嘲讽一笑,突然明白,家族的宠爱,只是为了在守候家族时,连本带利收回! 哪有什么亲情可言,不过都是算计罢了。 “此事可是真的?”颜闻抒愣了一秒,随即问孟敞。 孟敞跪在孟天海旁边,承认道:“确有此事,不过徐大公子并未得逞,草民被路过的徐小公子救回了一命。” “也就是说,此事徐家人都知晓?”颜闻抒压迫的看向徐天其。 后者正想说,我并不知情。 谁知被抬回来的徐谦贺打断道:“对,我徐家上下皆知情,包括我爹!” “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天其作势就要去打人,却被颜闻抒的侍卫拦住。 “爹,难道不是吗?”徐谦贺嘲讽一笑,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大哥祸害的第一个女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她就是商贾张象山的女儿,记得你怎么处理的吗?赶出淼城,任其自生自灭!” 徐天其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他会真的说出口。 “闭嘴!你这个不孝子!” 徐谦贺没有丝毫畏惧:“我是不孝子,那徐谦名又是什么东西?你可知,那女子是我喜欢的人!” 他眼神里迸溅出的恨意,炽烈的仿佛要拉整个徐家陪葬。 颜闻抒沉默了半响,沉声道:“我竟然不知,在我淼城境内,最大的恶人,竟然是你们这些父母官!” “少城主,臣小儿这儿有问题,你别信他所言!”徐天其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似乎怕颜闻抒不相信,他又道,“这孩子从小便与我不亲,加上断了腿,心怀恨意,才故意这么说!” “少城主,你当信我所言才是。” “徐大人,没想到你的脸,比郊外的泥土还厚!”宋铭冷嘲热讽道。 徐家这一家子,除了徐谦贺还有点良心,其他人没一个值得同情。 当然了,徐谦贺虽有点良心,但也不多,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心爱之人被害这么多年后,袖手旁观。 看着其他无辜的人,深陷其中。 “徐大人,你的话是否为真,我自有定夺!”颜闻抒冷漠看了他一眼,又同徐谦贺道,“将你知道的一并说来。” “是。”徐谦贺应声后,冲徐天其诡异又得逞的一笑,随后开启了话匣子。 待他一一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静默。 男男女女加起来,统共有不下百人。 其中折磨致死,便占了一半,还有四分之一,被徐谦贺送给了其他贵公子。 至于剩下的其他人,我无权无势,不是疯了,便是被徐天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流放了,甚至连全尸都未留下。 裘老和黄老还曾为其看过病,如今只觉得恶心。 “畜牲啊!” “畜牲都不如!” 宋铭和湛思澜心有同感,后者想起徐谦名的眼神,下意识往宋铭身上靠了靠。 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宋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轻了! 就应该寻一些怪癖的人,将其关在一处,让徐谦名深刻感受一番! 徐天其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徐家完了! 他身后的侍卫见状,纷纷倒戈,将徐谦贺方才所言,一一证实。 正巧,小竹让人把徐谦名抬了进来。 对方因为劳累了一晚上,正呼呼大睡。 颜闻抒冲小竹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一脚踹在了对方身上,“醒醒!少城主问话!” 徐谦名没有反应,正当小竹想给第二脚时,徐谦贺突然抽出他的刀,直直插在了徐谦名命根子地方。 “啊——” 一声惨叫响彻耳际,徐家三父子,除了徐谦贺在笑,其他两人面色惨白。 徐谦名一捂,手上全是血他目眦尽裂,“徐谦贺,你疯了!” 徐谦贺哈哈大笑,他瞪着徐天其和徐谦名,大声道:“我早就疯了!疯到只想拉徐家陪葬!” 徐天其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个不孝子!逆子!” 说着他又站起身,开始拳打脚踢。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却没有人制止,宋铭怕被误伤,拉着湛思澜往后退了两步。 裘老摇了摇头,“该!” 黄老附和:“活该!” 孟敞心情很好,被徐家兄弟牵制这些年,他对徐谦名只有恨!至于徐谦贺,感激有,但不多!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畅快极了! 至于他爹孟天海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不打算回孟家了,出家也好,浪迹天涯也罢,这些人,都跟他没有关系! 年纪最小的李子越,无比庆幸自家光明磊落,兄友弟恭。 颜闻抒见快把人打死了,他示意侍卫把人拉住。 “徐天其,你滥用职权,包庇亲子犯下滔天罪行,你们可认罪?” 徐谦贺自知腿被废,便不想回了,如今拉了两人垫背,他舒心极了。 他忍痛打直背脊:“我认罪!” 颜闻抒见另外两人,一个气的不回答,另一个痛的无法回答,他直接定罪道:“将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第141章 想开車,但不敢 徐天其从怒火中回过神来,他震惊着一张脸,恍若雷劈。 就在被拖走之际,他声嘶力竭道:“少城主饶命!臣都是无奈之举!” 颜闻抒挥了挥手,侍卫立即将抹布塞进了对方嘴里。 徐谦名想求饶,奈何浑身无力,某处又痛的厉害,根本吼不出声,只能任由自己被侍卫拖走。 徐谦贺笑过了,便一动不动,一副随你处置的模样。 直到三人全部拖走,孟敞突然跪下求情道:“少城主,可否留徐谦贺一具全尸?” 孟天海上前推了孟敞一下,“他们一家坏事做尽,你替他求情做什么!” 孟敞咬着嘴唇不说话,如果没有徐谦贺,他或许跟那些人一样,早就死了。 徐谦贺不是好人,也该死,但对方何尝同他不是一样的可悲呢? 颜闻抒沉默了两秒,说:“徐谦贺罪大恶极,但念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便留他个全尸吧。” “多谢少城主。”孟敞拱手弯腰行叩拜大礼。 “孟卿,你年纪大了,识人不清,便早日衣锦还乡吧。”颜闻抒压迫的看向孟天海,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孟天海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视若无睹也该罚。 “是……多谢少城主。”孟天海目光涣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此丢官。 事情结束,裘老回了自己家,孟家人只剩下不肯回去的孟敞。 儒一和儒次誓死追从,孟敞去哪里他们便打算去哪里。 颜闻抒看了一下客栈的装潢,随后带着一群人换了一家名为庆展的客栈。 没了那些糟心的人,黄老看出颜闻抒有话要单独同宋铭和湛思澜说,他拉着李子越去四处转悠去了。 “你真打算进雾林?”颜闻抒眉心蹙紧,并不太赞同。 宋铭点了点头,有小白和小绿在,应该不难。 颜闻抒担心的看向湛思澜,疑惑道:“你也同意?” “嗯。”湛思澜没有犹豫。 颜闻抒目光复杂,这夫夫二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宋铭觉得没必要隐瞒他,如实道:“小白和小绿能进雾林,不会有事。” “你们怎么知道它们能进雾林?”颜闻抒瞪大了眼睛,他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才头次听闻有进雾林活着出来的活物。 “千年雪莲。”宋铭见他睁大了眼睛,一副这不是谣传的模样,解释,“确实有千年雪莲,小白和小绿应该去雾林吃了不少。” “这千年雪莲,当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宋铭还未回答,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千年雪莲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静气凝神,壮阳也是有用的。” 宋铭:“……” 湛思澜见颜闻抒一脸求知解惑的模样,以为宋铭又走神了,便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宋铭最终点了一下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能人道者,也或许有用。” 颜闻抒倒是没想到千年雪莲还有这功效,他沉思了两秒,坚持道:“你要进雾林可以,但林一你必须带上。” 宋铭虽会拳脚功夫,但不会轻功,而且看样子,湛思澜也会一同前往,有林一在,他能更放心些。 宋铭没有拒绝,“好,从雾林出来,我打算在泅水开医馆。” “为什么不选择在水都?”颜闻抒皱了皱眉,他迫切希望宋铭来淼城,就是想让对方离城主府更近一些。 虽然从泅水到水城,一日便能赶到,但哪有半个时辰方便。 湛思澜帮宋铭解释:“小屋后山那片林子,包括附近村民都在种植药材,我们想把医馆,开遍整个灐州。” “开遍整个灐州,可不是小工程。”颜闻抒早有预感,宋铭不是池中之物,但没料到对方在下这么大一盘棋。 不过片刻,他便有了决断:“这样吧,你们尽管去准备雾林要用之物,医馆选址,我让小竹帮忙。”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湛思澜担心道。 今时不同往日,医馆跟城主府挂钩,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颜闻抒笑了笑,看着宋铭道:“只要你们没意见,我立马让小竹去办。” 宋铭早已经有了考量,他扬唇一笑:“好。” 两人相视一笑,信任与被信任,着实不易。 “你们打算何时出发?”颜闻抒又问道。 “不着急,我先写封信给魏舒,等他回我了再去也不迟。”宋铭空间虽然种有不少药材,但终归只是一小部分。 像一些普通的药膏,谜药等,他都是用普通药材制作的。 这一路来,耗费了不少,正好可以多做些放空间。 当然了,空间也得好好装饰一番。 比如茅草屋,床,银针等等。 听到魏舒的名字,颜闻抒晃了一下神,不过想到自己给人留下的地址,至今未收到一封信件,他又板正了脸。 湛思澜对情感变化敏感,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恰好这一言,被宋铭撞见,他皱了皱眉,手环上湛思澜的腰,问:“不酸了?” 湛思澜:“……” 颜闻抒:“……” 前者瞬间红了耳朵,咬着唇不好意思抬头。 颜闻抒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站起身道:“赶了许久的路,我也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 宋铭一脸冷淡,“嗯。” 颜闻抒:“……” 不就是曾经差点定亲吗,还能记一辈子了? 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只剩下两人,湛思澜推了宋铭一下,凶巴巴道:“你干什么啊!” 宋铭环住他的腰,将人拽到腿上坐下,“我记得你昨晚很舒服。” 湛思澜窘迫的只想捂住他的嘴,他一动也不敢动:“我错了。” 宋铭忽然笑了,他捏了捏湛思澜的脸,“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呢,想不想去?” 湛思澜眼睛一亮:“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宋铭放开他站起身,十指相扣往外走。 淼城同沐城大不相同,街上首饰铺子,卖的皆是珍珠琥珀等。 至于吃的,大多数是水里的东西。 到一处卖鱼的小贩面前,湛思澜忽然问:“小白和小绿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去原来的客栈了?” “小白能嗅到你的味道,应该不会。”宋铭看到一条金鱼,指了指问湛思澜,“想养吗?” 湛思澜摇了摇头,金鱼不同于小白和小绿,不方便带走。 宋铭想想也是,带着他往前走。 两人逛到了徬晚,回客栈时,正好碰到了黄老和李子越。 后者恭敬道:“师父,师爹。” 宋铭想起给他看的资料,问:“基础学的如何了?” 黄老捋了捋胡子,说:“比我那些徒弟学的快多了。” 宋铭闻言目光没变,依旧盯着李子越,显然在等他自己开口。 “师父,你给我看的那些,我都记下了,只是碰到病者时,不知该用哪一种药方。” 简单来说,就是理论知识丰富,但缺少实际经验。 脑子里有很多药方,甚至药材,但不知哪一种更合理。 “没事,过段时日医馆开了,人多了,你便知道了。”宋铭说完,又转头看黄老,“麻烦黄老多照顾点。” 黄老:“……” 他虽然喜欢长的好看,天赋高的徒弟,但前提是他自己的徒儿,没道理他帮别人教徒弟啊。 他干咳一声,傲娇道:“这又不是我徒弟,谁的徒弟,谁照顾。” 李子越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宋铭轻轻踢了他一下,使眼色道:“还不快拜师!” “啊?”李子越有点懵,还能同时拜两个师父吗? 湛思澜对宋铭的算盘摸的一清二楚,他拉了李子越一把,说:“两个师父一起教你,你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拜见师父。”李子越干脆跪下,湛思澜薅过旁边桌上的茶,放到了他手上。 李子越立马道:“师父,请喝茶。” 黄老被套路的吹胡子瞪眼,他指了指宋铭:“小宋啊,你也太能捡便宜了。” 宋铭不为所动:“要说捡便宜也该是您,正如修房子,有了好地基,才能盖大房子。” 黄老冷哼一声,接过茶喝了。 见李子越要起身,他又道:“你二师父还没喝茶呢。”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这是从大师父,变成二师父了? 他看向宋铭,只见对方一脸平静,并不在意称呼。 李子越递过茶,他也动作麻利接受了。 茶喝过了,也算正式拜师了。 黄老嘴上说着不乐意,但其实很愿意传授经验给李子越,一是对方聪明,二是对方确实有天赋。 “行了,我们逛一天也累了,就去休息了。”黄老顺便叫上了李子越,显然打算倾囊相授。 宋铭挺满意,有个免费学习的地方,学成之后,以后还是帮自己,就很不错。 颜闻抒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人立在原地,上前将收到的信件递给了宋铭。 湛思澜好奇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你们要找的慕家,在十年前,就离开了淼城,至于搬去了哪里,我的人还在打听。”颜闻抒指了指后面那封信函,又说,“姓陆的商人倒是查到了,不过人现在身处炎城,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 宋铭将信函拆开,跟湛思澜一起看。 信上所言,跟颜闻抒半点不差。 宋铭看向湛思澜,怕他失望,握紧了他的手。 湛思澜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有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142章 黑衣斗篷人再现 时隔这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 颜闻抒见两人看的这么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竹趁着你们这段时间,选了三个地址,明日我让他带你们去看看。” 不得不说,少城主的办事效率高。 连带着宋铭都想冲他竖起大拇指,湛思澜就更不用说了。 回到淼城的颜闻抒,就如同回到水里的鱼。 宋铭:“多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颜闻抒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返回了房间。 宋铭和湛思澜也回了房间,他将给魏舒的信写好,等明日再差人送去驿站。 两人刚要躺下,小白和小绿破门而入。 湛思澜被吓了一跳,看到踏着猫步走来的小白,他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为什么我感觉……小白长大了?” 宋铭起身去将门关上,两家伙回来了,他干脆将门别上了。 “确实长大了。”宋铭走近小白,揉了揉它的虎头。 小绿从它脖子的毛发里钻出来,爬到小白头顶,去缠宋铭的手。 “它怎么长角了?”湛思澜眼尖的发现,蛇头鼓包的地方,变成了犄角。 短小圆润,看着挺可爱。 宋铭扒拉着小白到床前,又把小绿塞湛思澜手里,皱了皱眉道:“还真是犄角,你问问它俩去雾林干嘛了。” 小绿:“嘶嘶~” 小白:“嗷呜嗷呜——” 宋铭:“……” 湛思澜咽了咽口水,扭头冲宋铭道:“它俩说……雾林里好多吃的。” 宋铭闻言一愣,掰着老虎脑袋,检查了一下它的牙齿,又揉了揉小白的肚子,应声:“看出来了,确实吃的很饱。”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它俩不会把孙子耀吃了吧?” “……”宋铭觉得不太可能,它俩送人进去时,那么嫌弃。 小绿用脑袋撞了撞湛思澜的手,不满道:“嘶嘶……” “它说什么?”宋铭转头问湛思澜。 后者戳了戳犄角,又按着蛇摸了摸,说:“它说——才不是孙子耀,吃的是雪莲和千年人参。” 宋铭:“……” 他一言难尽,蛇和老虎是肉食动物吧? 怎么跟着他们一段时间,全改吃素了? 他不太能理解。 湛思澜盯着绿色的小犄角看,又轻轻捏了捏蛇肚子,“千年的人参应该有点大吧,它怎么吃进的?” 说完他用手在小白肚子和蛇肚子之间,比划了一下。 宋铭想了想,说:“可能是消化完了才回来的吧。” 湛思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抬眸见小白和小绿皆打了哈欠,他同宋铭说:“现在问它俩,也问不出什么,不如等进雾林再说?” 今晚没有备用被子,宋铭便拿了脏衣服垫在地上,“也好。” 一夜无梦。 约好了一起去看铺子,宋铭和湛思澜准时出现在了大厅。 颜闻抒看着大了一圈的小白,面色复杂道:“它不会还要长吧?” 以前就已经是成年老虎的体型了,现在大了一圈,估计宋铭的马车都装不下了。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倒是没想过。 万一再长…… “应该,不会长了吧。”湛思澜心虚挠了挠头。 小白蹭了蹭他的腿,似乎再说,放心吧,不会长了。 宋铭和颜闻抒都陷入了沉默。 前者是想到了雾林,后者是没养过老虎,不太清楚。 黄老捋了捋胡须,拉着李子越撸了一把小白,道:“你要是想了解穴位,可以拿它练练手。” 小白躲开他的手,冲他龇牙。 李子越觉得可怕,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还是算了吧。” 闷闷不乐了一夜的孟敞,忽然道:“恩公,我想跟着你学医。” 他眼神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宋铭没说话,一旁的颜闻抒上下打量对方,问:“为什么?” “以前我虽未伤人致死,但也做过不少荒唐事,我想放弃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孟敞也仗势欺负过人,不过比起徐谦贺,都是小打小闹。 而且他如果不那么做,他们就不算是一起入地狱的人。 他别无选择。 颜闻抒看向宋铭,显然不打算掺合。 宋铭看向李子越:“基础的由你来教他,不懂的再来问我和黄老。” 黄老:“……” 他吹胡子瞪眼道:“你收徒弟,关我什么事?莫要坑老夫啊!” 宋铭看了他一眼,当即改口:“那便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多谢师父!”孟敞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感激的磕头。 李子越蹙了蹙眉,“徒儿领命。” 宋铭将孟敞扶起来,目光又落在了垂眸的李子越身上。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李子越的心思,无非是不明白同样是被救命在先,为何孟敞拜师这般容易。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道:“除了救人,救心也很重要。” “不过能否被救,不在救人者,而在于被救者。” 宋铭说完,转头冲颜闻抒道:“走吧。” “好。” 孟敞自知比不上李子越,他年纪虽比对方大,但还是乖巧叫人:“师兄,我们要一起去吗?” 黄老看着两个傻小子,摇摇头,抬脚走了。 李子越还在琢磨宋铭的话,但人都走了,也容不得他多想。 对于师兄,其实还挺微妙。 他点点头:“嗯。” 小竹看好的三家铺子,分别在东、南、北街。 地势都挺好,相连有吃喝玩乐的铺子,离各处府邸也不远。 宋铭还是喜欢在家行医,前院用于看病,后院居住,有什么也方便。 他将想法同颜闻抒说了,后者询问道:“可是要按照名澜居布局?” “如果有这样的地方再好不过。”最好还能有片能种植药草的地。 颜闻抒看向小竹,泅水他刚来,并未多熟悉。 小竹眼睛一亮:“倒是有处地方符合宋神医的要求。” 众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裘老所在街尾。” “那不是快靠近鹿角了吗?”孟敞忍不住道。 鹿角是淼城所有城池中最小的地方,但又因为离水都近,前靠乾涐,后临渡淇,所以比泅水更加繁华。 而裘老的宅子,虽然离城中远,但安静闲暇,十分适合养生。 宋铭不在意偏不偏,出行有马车,也算不上出行困难。 “有现成的宅子吗?”湛思澜问小竹。 小竹点头又顿住摇头:“名澜居那样布局的没有,需要重新整修。” “那便先买处铺子和住宅,再找工匠。”颜闻抒大手一挥,十分慷慨,“仅仅只是你的医馆,药材开销也不大,不若铺子留着以后只卖药材。” 宋铭也正是这个想法,他欣然接受:“谢了。” “跟我大可不必这般客气。”颜闻抒笑了笑,比起这点银两,宋铭这个人更值钱。 回去的路上,黄老带着李子越和孟敞去找裘老蹭经验去了,剩下宋铭三人,在街上闲逛。 到一处酒楼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句“杀人了”。 三人止住脚步,颜闻抒让林一先进去察看。 待三人进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胸口插着匕首的人。 对方还未咽气,瞪大着眼睛,张着手求救。 林一上前,拿出令牌,厉声问在场的人:“刚才发生了何事?” 掌柜的颤颤巍巍被人推出来,他跪下林一跟前,惨白着脸说:“方才有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要草民上菜,这、这位客人……” 掌柜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人,“他拦了对方的酒菜,就成这样了。” “大人,真不怪我们!”掌柜连忙磕头。 宋铭上前查探伤口,发现匕首正好刺入对方的心脏,他摇了摇头:“没救了。” 只要一拔刀,对方顷刻就会没命。 而且观对方的长相,粗矿凶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系统抓住了宋铭的小辫子,说:“见死不救,也要扣去功德。” 宋铭:“……” 系统继续说:“以你的阵诡一百零一针,这人可以救活。” “不想救。”宋铭干脆告诉它,“这人的手,一看就是拿刀的,身上煞气重,必然有人命。” 系统:“宿主什么时候学会的看相?” “刚才,你要扣功德的时候。”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进空间,将系统揍一顿。 系统翻了一个白眼,不赞同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宿主你只需救人,至于惩罚,自有管束。” “如果他这个时候被小绿咬死了,不算我的吧?” 系统:“……” 它深呼吸一口气,提醒道:“你不觉得黑色斗篷的人,在哪里出现过吗?万一这人见过呢?” 恰好这时湛思澜想起了这茬,他皱了皱眉说:“孙子耀也提过这个黑衣斗篷人。” 颜闻抒眉心一拧,“孙子耀?就是那个自称平安出入雾林之人?我记得这个名字,我好像还在哪里听过。” 宋铭斟酌一番后,冲掌柜道:“帮我准备一处干净的地方,我试试施针能否救他。” 掌柜看向林一和颜闻抒,见人点了头,这才立马让人去照做。 等宋铭去给大汉施针,守候在门外的湛思澜才问颜闻抒:“少城主可是在叶思思身边听过这个名字?” 颜闻抒猛地想了起来,他点点头,“对。” 第143章 备药入雾林 “当初你来名澜居求医,便是他给叶思思指的路。”湛思澜转身看着颜闻抒,语气笃定。 “难怪!”颜闻抒想起了,住叶家那段时日,确实时常见叶思思身后跟着此人,他皱了皱眉,“不过这黑衣人跟孙子耀有何关联?” 湛思澜摇了摇头说:“孙子耀并未进雾林,千年雪莲便是黑衣人给他的,目的是为了进献给权臣。” 颜闻抒瞳孔一震,也就是说,对方不是冲着宋铭和湛思澜而来,而是为了淼城。 湛思澜见他想通了关窍,目光又落到了房门上。 颜闻抒冲林一招了招手,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是,属下立马去办。” 湛思澜闻言看了两人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在了房门上。 里面没有声音,不知道宋铭施针的如何了。 一个时辰后,房门被打开,宋铭满头汗水,湛思澜第一个凑上前,询问:“你没事吧?” 宋铭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冲颜闻抒道:“命救回来了,但多少会有后遗症,审讯不会有问题。” “辛苦了。”颜闻拍了拍宋铭的肩膀,随后带着带着人进了房间。 湛思澜扶着宋铭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又从怀里掏出手帕,为其擦汗。 “我们要等颜闻抒审讯完吗?” 宋铭沉思了两秒,摇头:“不用,我们先回去,去雾林恐怕要提前。” “好。” 两人回到客栈,宋铭睡了一会儿,精气神才完全恢复。 天空慢慢布上了黑云,灰蒙蒙的,除了灯笼的烛光,其他什么依稀只能看到轮廓。 颜闻抒回来时,夜色正浓。 宋铭和湛思澜一直没睡,听到动静,立马便出房门寻人。 颜闻抒看到两人也不意外,把两人请进了屋,又让小竹给两人倒茶。 三人围桌而坐,宋铭接过他递过来的茶,问:“可有问出什么来?” 他喝了一口,发现味道竟然有几分像贡茶。 颜闻抒解释:“如今淼城的茶叶都是齐家供给,喝习惯了,便带了些在身上。” 这茶很香,大晚上喝多了肯定会睡不着。 但浅浅品两口,不会有影响。 湛思澜端过茶杯,仔细品味和之前在沐城所品有什么区别。 颜闻抒想起宋铭的问题,眉心拧成了一座小山丘。 “他只看清斗篷人脸上有一道疤,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铭沉吟道:“可查了这人的底细?” “查了。”颜闻抒叹息声更长了,连带着神色也复杂了起来,“铭兄,你可是体质有什么特殊?我一年以来,处理大案子,都没这两日频繁。” 听到他这么说,宋铭淡然喝茶。 湛思澜捧着杯子好奇道:“这人难道比徐谦名还恶毒?” 颜闻抒看了一眼身后的林一,后者上前拱手解释:“这人叫李五,收人钱财,做烧伤抢夺以及杀人的勾当。” “身上的人命不比徐谦名少,男女老少,无一放过。” 听着就残忍。 “你打算怎么处置?”宋铭抬眸看向颜闻抒。 “这里面牵扯官员,我打算先将人关押,查清再死罪处置。”颜闻抒在审问中,发现了一例旧案,事关他的老师,所以必须要查清楚。 宋铭点了点头,李五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从他行事便能看出来,至于那些买凶的人,视情况而论。 这个世界,不比现代。 他站起身,准备告辞。 颜闻抒却突然说:“把小白和小绿借我一晚。” 宋铭扭头看湛思澜,后者点头答应了。 宋铭猜测他是为了逼供。 重新回到房间,小白和小绿一走,顿时空旷了不少。 宋铭等湛思澜躺上了床,这才灭了烛火躺平。 如今已进入冬日,天气也愈发冷了起来,湛思澜怕冷的往宋铭怀里缩了缩。 体温靠近,让宋铭有些心猿意马。 他低头看怀里毫无防备的人,无声咽了咽口水,偏偏某人脚丫子不老实,往他腿肚子贴。 “湛思澜。” 听到宋铭低沉中带了点喑哑的声音,湛思澜抬起了头,然而迎接他的是炙热的吻。 一夜风云,空间深藏功与名。 清晨阳光照进来时,湛思澜躺在宋铭臂弯里,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宋铭抬手挡了挡光,睁开了眼睛。 目光看向身侧时,他眸光里尽是柔情,尤其是看到湛思澜过于红润的嘴唇,他倾身落下一个吻,随后轻手轻脚起身。 他穿好衣服下楼,大厅只有颜闻抒一个人在用早膳。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颜闻抒打招呼道。 宋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颜闻抒了然,干咳一声道:“注意节制。” “可审出什么了?”宋铭喝了一口粥,同他论起了正事。 “吓失禁了,但一无所获。”颜闻抒一脸愁闷,他感叹道,“要是你真有真话丸就好了。” 宋铭动作一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放到桌上,“帮我准备点东西。” 颜闻抒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喜:“别说准备一点东西,满屋子都成。” 宋铭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默默将一点改成了满屋子。 湛思澜醒时,宋铭正在琢磨特效驱虫药。 听到抽气声,他立马停下了动作,快步到了床边。 湛思澜瞪了他一眼,声音哑的不行:“腰疼。” 隐隐还有两分委屈。 宋铭笑出了声,他早就提醒过湛思澜别招惹自己,那日念在初次,他并未尽兴。 昨晚,他丝毫没留情。 加上系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搭建了一个小屋出来,里面白天黑夜同外面一致,他便更没了忌惮,折腾久了些。 说起来,系统备的床,比外面柔软多了。 湛思澜见他还笑得出声,不由更委屈了,他推开宋铭的手,打算自己下床。 “腰不疼了?”宋铭把手放回了他腰背上,随后一把将人横抱在了怀里,他力度适中的帮人揉腰,嘴里还不忘打趣,“现在都知道恃宠而骄了,不错。” 湛思澜:“……” 他放弃动弹,靠在宋铭肩上,疑惑道:“我昨晚好像做梦了,好多草,还有温泉。” 宋铭愣了一下,没有半点心虚继续揉腰,湛思澜应该说的是他清理的时候,没忍住把人弄醒了,再来了一次。 他想了想,应声道:“嗯,我也梦到了。” 湛思澜没有丝毫怀疑,甚至心里发甜。 连做梦都能一起梦见,证明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纵、欲后,宋铭神清气爽,他难受的要紧。 他抬头问:“你那么厉害,有没有快速恢复的药?” “你确定要?”宋铭挑了一下眉,黑眸里尽是汹涌的“占有”欲。 湛思澜装死的把头埋了回头,他后悔了,不该招惹饿狼! 宋铭看他这副没胆子的模样,脑子里闪过他大胆的姿势,又认真考虑了起来。 三天后,颜闻抒将宋铭要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 宋铭借了客栈一间空房,着手将其变为“药丸”,顺理成章搬进空间。 他没日没夜倒腾,湛思澜晚上一个人睡,还颇为不习惯。 等他眼窝下的黑眼圈比对方还深时,他把人抓回了房间。 宋铭其实都已经弄好了,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让屋里的药材消失的更理所当然。 不过在看到湛思澜窝在他怀里,沾枕头就睡,他还是有些心疼。 抱着人安心睡了一觉,宋铭便准备进雾林了。 李子越和孟敞跟着黄老回了客栈,经过一番考量后,宋铭打算带孟敞去,留李子越跟黄老学习。 “师父,我也想去。”李子越出言道。 宋铭看向黄老,眼神示意:这也是你徒弟。 谁知黄老捋了捋胡须,说:“要不你一起带去吧,正好他也会点拳脚功夫。” “是啊,师父,我不会拖后腿的。”李子越眼睛一亮,看向黄老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其实人越多,越不利于宋铭出入空间。 能带孟敞去,一是对方性格大大咧咧,极好哄骗。 二是刚入门,知道的也不多。 李子越就不同了,首先他还有个哥哥李子雄,总不能让人在他这里受伤出意外。 其次是对方心思细腻,不好忽悠。 “师爹,你帮我求求师父吧。”李子越见宋铭不应,祈求的看向湛思澜。 湛思澜看了宋铭一眼,思索道:“你师父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他看了一眼孟敞,又说:“孟敞之前去过雾林,对毒蜘蛛熟。此行危险,若是你出事,我们也没法向你哥哥交代。” “而且雾林你也并非非去不可,不如好好跟着黄老学习。” 李子越看向宋铭,像是在询问是这样吗。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长见识,但去雾林,并不一定就比留在黄老身边强。” “你天赋很高,别人花一个月学习的东西,你七天就学好了,所以你更要惜命,因为你所能达到的成就,将来可能是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 李子越抿了抿唇,心有不甘,但又觉得宋铭说的有道理。 颜闻抒抬手按在李子越肩膀上,劝慰道:“你师父是为了你好。” 他看向宋铭,又说:“他们此行平安归来,说准以后所有人都能出入雾林。” 黄老墙头草似的点了点头:“此话有理。” 李子越后退一步道:“那我留下,师父师爹,你们注意安全。” “嗯。” 第144章 搬走雪山 宋铭让小白和小绿在前面开路,他和湛思澜、孟敞、林一紧随其后。 有过被毒蜘蛛咬过的经历,孟敞笑嘻嘻扶着林一的手臂。 雾林之所以叫雾林,是因为四处都是大雾。 为了避免走丢,他们在腰上系了一根绳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前走。 进了雾林约莫半刻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大家小心。”宋铭刚开口,便听见孟敞惊呼了一声。 “啊!有什么东西在顺着脚往我身上爬!” “往我这边走。”宋铭扯了扯绳子。 湛思澜离宋铭最近,虽然雾大不能视物,但他能闻声寻人。 他第一个到宋铭身边,似乎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他开口道:“我没事。” 孟敞和林一也靠了过来,前者带着哭腔道:“师父,我身上是不是蜘蛛?” “你身上撒了驱虫药,不会是蜘蛛。”宋铭拎着他的后颈,近到了跟前,才发现他身上是一只小松鼠。 对上那双豆豆眼,它正抱着孟敞背上的饼子啃的欢乐。 宋铭松了一口气:“是松鼠。” 小松鼠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抱着饼子一跃,直接消失在了屋里。 “师父,它还在吗!” “跑了。”宋铭仔细打量四周,除了头顶的树荫,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而且这雾似乎不会散,一直都在。 孟敞松了一口气,愈加抱紧了林一的胳膊。 小绿:“嘶嘶~~” 湛思澜听到动静,皱了皱眉道:“小绿说林中的雾,并没有毒,大家可以放心前进。” “真的吗?”孟敞有点受宠若惊。 宋铭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跟着往前走:“这雾要是有毒,我们早就死了。” 孟敞挠挠头:“说的也是。” “宋神医,如果整座林子都是雾,我们还怎么采草药啊?”林一皱了皱眉,露出了担心。 宋铭也在深思这个问题,他们没有小白和小绿的敏感,错过了草药也说不一定。 但直觉告诉他,这些雾只是障眼法。 目的是让人找不到方向,成为有毒物种的食物。 就在这时,小白和小绿一起叫了一声。 湛思澜翻译道:“再走一刻钟,便能出雾云了。” “好,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大家跟着绳子扯动的方向走,注意安全。”宋铭提出建议道。 一行人战战兢兢往前走,这次湛思澜换到了最前面。 小绿缠在他的手腕上,嘶嘶指着方向。 小白走两步,时不时往身后看。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雾越来越少,不用凑近也能瞧见地上的枯叶了,宋铭才让一行人停下。 孟敞好奇道:“师爹,你带路比师父快多了。” 宋铭送了他一对冷眼,湛思澜笑了笑。 林一见湛思澜并不在意提及,而孟敞又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模样,他帮忙解释道:“还在沐城的小山村里时,湛公子眼睛无法视物。” “真的假的?”孟敞猛地一下凑近湛思澜,一个劲儿瞧湛思澜的眼睛,全然忘了对方是谁的人。 宋铭一把将他拽回原地,阴森森道:“你要是想体验,我可以帮你。” 孟敞连忙捂住了嘴,表示拒绝。 小白走到湛思澜身边,用头拱了拱湛思澜腰间的绳子,直到拱掉了,它才抬起了头。 “大家把绳子解了吧,前面的路,不适合刚才前进的方式。”湛思澜摸了摸虎头,准确将小白要传达的话说了出来。 孟敞第一个解绳子,林一紧跟其后。 最后宋铭将绳子收了起来,就在大家决定继续往前走时,湛思澜忽然看到了一株血红色花。 “那是什么?”他抬手指了指。 宋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皱了皱眉,孟敞先一步开口:“这不是红参吗?不是只有花是红色的吗?怎么叶子也是红色的?” 这正是宋铭奇怪的地方。 “师父要拔吗?”孟敞人已经走到了红参跟前,就等着宋铭一句话。 宋铭看了一眼四周,他摇了摇头:“你们看这四周,其他地方都被枯叶盖着,偏偏这地方,长了一株,太奇怪了。” 林一跟着颜闻抒见过不少陷阱,这怎么看都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 “湛公子,小绿和小白能预测危险吗?” 湛思澜看向小白和小绿,只见小白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小绿从湛思澜袖子中落下,然后缠着红参盘旋往上,随后一口吞掉了红色的花骨朵。 “……” 孟敞瞪大了眼睛,林一木着一张脸,而宋铭和湛思澜一脸习惯。 就在大家都以为大惊小怪时,突然四周传来密密麻麻的爬虫声。 头皮发麻的感觉袭来,孟敞抱紧了林一的胳膊,惊恐道:“什么情况?” 宋铭和湛思澜齐齐看向小绿,对视一眼后,又看向四周。 只见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蚁,看着十分可怖。 “完了!我们完了!”孟敞哪里见过这种场景,人都吓傻了。 宋铭快速将行礼里的药瓶子拿了出来,扔给了林一和湛思澜:“赶紧把四周都撒上!” 林一动作迅速,哪怕只有一只手能动,也快速划出了一个安全圈。 湛思澜和宋铭紧跟其后,待药撒满了地上,成片的红蚁,如同洪水倾涌避开了他们所站的地方,涌向红参所在地。 小绿捣了乱,现在正盘在小白头顶,“嘶嘶”盯着蚁群。 孟敞回过神来,拍了拍胸脯问:“这算是提醒我们有危险吗?” 他下意识往小绿看去,惊讶的差点跳起来:“小绿变小红了!” 宋铭和湛思澜纷纷看向小绿,只见原本绿油油的小绿,此刻变成血红色,连带着眼睛和角都变了。 “这是……”湛思澜震惊的说不话来。 小绿却得意的昂起蛇头,吐了吐蛇信子。 宋铭:“它说什么?” 湛思澜身体一僵,看向宋铭时,面色奇怪:“它说这不是红参,这叫红蚁草,吃了能变色……” 他欲言又止,见宋铭和大家一副你继续说的模样,他又说:“它还骂我们蠢。” 宋铭:“……” 孟敞:“!!!” 林一:“???” 湛思澜一脸无奈,不明白自己乖巧的小绿蛇,为什么进了一趟雾林变成这样了。 宋铭目光落在了小绿……呃不对,现在是小红角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又长长了一点点。 地上的红蚁,全部往红蚁草上爬,密密麻麻不一会儿红蚁草便成了一颗人高的小树,而红蚁还在继续往上爬。 “这也太可怕了吧。”孟敞忍不住道。 就在他这句话落下,忽然人高的红蚁树轰然坍塌。 连带着地上的土一并往下陷,宋铭眼疾手快抱住湛思澜,往安全地方避让。 林一拎着孟敞也跟着躲开。 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出现在眼前,而洞穴墙壁,全是红蚁。 也就是说,他们前面的路,被红蚁斩断了。 “现在要怎么办?”湛思澜看向宋铭,见对方敛眉沉思,他又看向小白和小绿。 小白:“嗷呜~~” “你让我们下去?”湛思澜瞪大了眼睛,四周都是蚂蚁,他们又没有这么长的绳子,要怎么下去? 宋铭闻言蹙眉,正思索之际,小绿率先溜进了洞穴。 它一下去,四周的红蚁,纷纷往后退,如同见到了洪水猛兽。 “走吧,下去看看。”宋铭觉得来都来了,不将雾林探个明白,那就等于白来。 他将方才栓身上的绳子,绑在了树身上,随后往下滑。 而伴随着红蚁退散,这个洞穴立马露出了原貌,原来方才的深不见底,全是红蚁堆积出来的假象,洞穴本身其实只有两米。 宋铭落地后,湛思澜随后,等人都下来了,小白一跃便稳稳落了地。 它低头嗅了嗅地上的气味,随后迈着猫步往里面走。 下方像极了一个迷宫,全是绕来绕去的墓道。 越往里面走,温度越来越低。 湛思澜最怕冷,此刻唇色都已经白了,偏偏小白还在往里走,而遇冷则冬眠的小绿,又恢复了绿油油的模样。 甚至比之前“变色”之前,还更精神水亮了。 “我、我们……还要往下走吗?”湛思澜打了一个冷战,总觉得牙齿都要打架了。 孟敞只比湛思澜好一点点,林一是习武之人,所以接受度更强。 “你们往后撤,在原地等我。”宋铭不肯放弃。 孟敞一向放的开,他立马道:“师父,我听你的。” 林一道:“我跟宋神医下去,湛公子你和孟公子在外面等。” 宋铭看向湛思澜。 后者摇头,不赞同道:“我和孟敞都不会武,而且只有我能听懂小白和小绿y_U_-xI说什么,林一,你带孟敞后撤,我跟宋铭继续往前。” 宋铭皱了皱眉,见湛思澜一脸我决定了的模样,他抿紧了嘴唇。 林一和孟敞面面相觑。 宋铭和湛思澜陷入了无声的争执,过了半响,宋铭败下阵来,“林一你带孟敞后撤。” 林一唯他的话是从,架着孟敞往回走。 只剩下两人,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把人往怀里揽了揽,问:“不害怕?” 湛思澜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小白和小绿:“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得跟你一起去。” 宋铭心疼的吻了吻他的唇,直到重新恢复血色,他才把人放开。 两人手牵手往深处去,拐过一个石窟时,只见结冰的墙壁上,全是千年雪莲。 而小绿已经开心的吃了起来。 至于小白,欢快的在原地蹦来蹦去。 “要摘吗?”湛思澜伸手去碰雪莲,却被宋铭拽回了手。 “往前再看看。” “好。” 让他们意外的是,穿过最冷的冰窟,甬道通往的地方,竟然是雪山。 而且全是寒系植物,包括许多宋铭前所未见的草药。 就在这时,系统开口了:“宿主可以选择将这里装进空间。” 绕是见了不少奇葩事的宋铭,此刻也没忍住惊讶。 “你认真的?” 系统:“当然,不过宿主你要想办法支开湛思澜。” 宋铭:“……” 这恐怕有点难。 系统又疑惑道:“这么多珍贵药材,你确定要放弃吗?” 宋铭:“你需要多久时间?” 系统:“挪进空间,只需要一秒,只是你要怎么跟湛思澜解释呢?”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望着湛思澜只说了两个字,“闭眼。” 湛思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听了话。 宋铭用手蒙住湛思澜的眼睛,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紧接着四周一晃,偌大的雪山,连带着宋铭和在场的所有生物,全都进了空间。 小白和小绿还是初次进宋铭的空间,一虎一蛇,看到系统小人,迫切的扑了上去。 小白舔对方的脸,小绿则直接缠到了系统小人身上。 宋铭看着多了的雪山,收回了放在湛思澜眼睛上的手。 “这里……”湛思澜瞪大了眼睛,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尤其是温泉。 蓦地视线一转,他又看到了系统小人,熟悉感戛然而生,但他想不起在哪里遇见过这个人。 系统干脆道:“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守护侍者。” 宋铭:“……” 湛思澜看了一眼小屋,又看向一旁的药田:“不知使者,我们可都采摘这些草药?” 系统心虚了一秒,趁着湛思澜走神,快速消失。 他怕再不走,宿主得把他大卸八块。 “发生了什么?”湛思澜有点能懵。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雪山都挪进空间了,还怕寻不到合适的珍贵的药草吗。 湛思澜眼睛再次被宋铭蒙住,等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冰窟。 他眼里闪过一抹迷茫,他刚才是陷入了幻境吗? “要不要亲自去采几株千年雪莲?”宋铭转移话题道。 来都来了,当然要! 湛思澜眼睛一亮,直接上前动手。 宋铭问系统:“雪山那么大你都能放进空间,为什么这里的没有一并收走。” 系统:“这个恕我无法解释。” 宋铭:“……” 等他们拿着千年雪莲返回时,发现雾林的雾都不见了,毒虫兽蚁分布均匀。 只要进来之前有所准备,必然不会损失惨重。 至于红蚁拦截的前方的路,也不似之前那般被阻断过不去。 林一和孟敞也是一脸震惊,不明白怎么出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45章 更生气了 宋铭猜测是系统搬走了雪山,造成的连锁反应。 再看方才下去的地方,留着也好,总不能千年雪莲,全被他一个人占为己有。 他扫过四周,有看向众人,建议道:“正好我这里有足够的驱虫粉,大家一起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珍贵的药材。” 其他人自然都没意见。 没了雾云,方便了他们行走,但也让动物开始四处乱窜。 一行人走在林中,时不时出现毒蛇,蜘蛛蜈蚣等动物。 不过这些爬虫,一靠近小绿,被吓的逃窜。 而豺狼虎豹等动物,则居然小白。 总得来说,他们这一路没遇上什么大麻烦。 穿过林子,他们来到了一条河前。 孟敞的水喝完了,看到清澈的喝酒,他立马踩着石头,靠近了河水。 然而迎接他的是红色的鱼群,它们长着奇怪的脸,看着像是蛇脸,眼睛同样的是竖瞳。 孟敞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石头上,“啊!怪物!” 宋铭本来在寻合适的位置,种植五蕴天花草,被惊呼打断,他只好上前去查看。 湛思澜跟着他一起,两人看到水里奇怪的鱼,皆露出了震惊。 这种鱼,看着也太丑了。 “师父,这是什么鱼啊?”孟敞连忙把脚伸了回来,生怕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宋铭想说不知道,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子里响起。 “红瞳蛇木鱼,肉质鲜美,特别适合涮火锅。” 听到系统的回答我,宋铭皱了皱眉,这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除了涮火锅,这鱼还能治疗风湿。”系统补充道。 “能喂养?”若是可以,他就喂灵泉里。 系统:“不行,会泛滥成灾。” 宋铭:“……” 行吧,看来是无缘了。 他回过神来,见大家还看着自己,他介绍道:“这是红瞳蛇木鱼,据说肉质鲜美,很好吃。” 顺着他便捞起了一条,谁知他一动,小白失去了控制,踩进水里,便开始了吃鱼。 看着小白吃生鱼片的满足模样,他沉吟道:“如果大家饿了,不如烤来尝尝。” 林一作为唯一的暗卫,几乎冲在前面,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他抽出剑,将枝桠削出一个尖,随后开始了插鱼。 孟敞十分相信宋铭,已经开始生火,打算开始自己烤了。 湛思澜心里有些抗拒,看着头,让他不禁想到了小绿。 而此时的小绿,正偷懒在湛思澜怀里睡大觉。 “这种鱼除了吃,还有其他用吗?” 湛思澜这句话,让孟敞和林一都竖起了耳朵。 “可以治疗风湿。”宋铭牵着湛思澜往回由,到了空地,他停了下来。 湛思澜见他翻身上的瓶瓶罐子,他主动道:“我去帮忙烤鱼。” “好。” 他们身上的干粮并不多,能吃野味,存下部门也不错。 宋铭看着他们忙碌,他捏了捏身后的土壤,发现干湿合适,他将五蕴天花草的种子,埋进了土里。 这还不够,他又拿出装有灵泉的瓶子,拔掉瓶塞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已经有小芽冒了出来。 宋铭很满意,他收起了瓶瓶罐子,去帮忙。 “师父,除了千年雪莲和这鱼,我们还能找到其他没见过的东西吗?”孟敞拿出包里的盐,撒在了鱼身上。 整个鱼红灿灿的,说起来,还是有些骇人。 宋铭看了他一眼,平淡道:“不管能不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能遇见就遇,不能就当无缘。” “不愧是我师父,说的特别在理。”孟敞毫不犹豫夸奖道。 宋铭:“……” 谢谢,也不必这么捧。 等烤熟,大家品味鱼肉时,才发现什么是新鲜又嫩的鱼肉。 “好吃。”孟敞拿了一整条,开始啃。 湛思澜有点害怕,但还是吃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么美味。 林一比较淡定,毕竟吃过不少野味。 宋铭在想怎么把鱼变成药,只是目前看来,是带不走了。 等一行人吃完,准备走时,宋铭回头看了一眼五蕴天花草。 长高了不少,不过离采摘还有一段时间。 “走吧,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顺着河道往上走,肉眼可见的红瞳蛇木鱼的数量再减少。 天色暗了下来,宋铭看向四周的植物,可惜都是常见的药材。 孟敞认识这些草药:“师父,这些药草的长势,比我平常看到的个头大不少。” 湛思澜不由想起了后山那片林子,里面的药材,长势比这个还好。 “嗯,你记住我们的路线,出去后画一份地图。”宋铭同林一对视一眼,纷纷抱了干枝桠,准备生火。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了不少,两人生了两个火堆,一行人找位置坐下休息。 宋铭知道湛思澜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程,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没问累不累,因为他知道答案。 湛思澜靠着睡着了,宋铭招来小白,让对方躺在湛思澜身后睡。 他把湛思澜放平,让其躺在自己腿上。 腹背都足够温暖,湛思澜蹙着的眉心,舒展了开。 孟敞一脸羡慕:“林侍卫,你娶妻了吗?” 林一摇头,他们的使命是保护少城主,只要他还是贴身侍卫一天,就不会娶妻。 “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貌美的娘子。”孟敞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宋铭闻言看了他一眼,按照孟敞的性格,找个夫君比较现实。 不过他未说出口,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件事,要遇见了那个人才知道。 当然,像他这种清醒认知的除外。 “呜~~”狼群的声音响起,孟敞被吓了一跳。 宋铭往后一看,林中几十只眼睛,虎视眈眈看着他们这边。 小白掀开眼皮,虎目望向林中。 它龇了龇牙,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狼群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开始逃窜,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孟敞拍了拍胸脯,松开林一的胳膊:“吓死我了。” 小白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目光一直盯着林中。 后背一空,湛思澜被冷醒。 他睡醒朦胧坐起身,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小白快速冲进了林子。 “小白!”宋铭皱了皱眉,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小绿:“嘶嘶~~” 湛思澜低头,正好对上小绿的蛇头,不过碍于对方又变成了红色,他吓了一跳,“啊”地一声惊呼,将蛇扔了出去。 宋铭:“……” 目睹全过程的孟敞,默默别开了眼睛,他什么都没看到。 林一:“我再去拾点柴火。” 宋铭点头:“注意安全。” 等林一走了,小绿委屈巴巴回来,它垂着脑袋,像是在控诉湛思澜。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睡蒙了,没反应过来。”湛思澜把小蛇捧在掌心,歉意道。 小绿:“嘶嘶~~” 我原谅你了。 湛思澜:“因为吃了红蚁草,所以要变色了吗?” 小绿点点蛇头。 湛思澜看向宋铭,后者道:“问它红蚁草除了变色,还有什么作用。” 湛思澜看向红色的小蛇。 小绿:“嘶嘶~~” 还可以祛除体内的寒毒,生热免除蛇冬眠。 湛思澜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雾林里,哪里还有红蚁草?”宋铭直接问小绿。 小绿:“嘶嘶~” 湛思澜翻译道:“没了,只此一株。” 宋铭:“……” 孟敞抽了抽嘴角,一株还被吃了,好可惜。 宋铭转过了头,往火堆里扔了柴火,拍了拍手道:“当我没问。” 湛思澜见小绿又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模样,摸了摸它红的诡异的脑袋。 “能换回绿色吗?红色看起来剧毒无比。” 听到湛思澜这句话,孟敞十分赞同,他凑过来,戳了戳蛇尾巴:“看着像刚吸了血似的。” 小绿:“……” 它委屈巴巴换回了绿色,一副被伤害了的模样。 湛思澜安慰的摸它的犄角,宋铭看了全过程,他一把薅过小绿,塞进了怀里:“好好冬眠。” 小绿:“……” 它已经不需要冬眠了!! 就在这时,小白窸窸窣窣回来了,仔细一看,便能看到它嘴里叼着一个东西。 到了湛思澜跟前,小白松开嘴,一只红色的小鸡,落在了湛思澜怀里。 湛思澜:“……” 他瞪大了眼睛,摸了摸毛茸茸的肥鸡:“这雾林跟红色真有缘。” “叽叽叽!”小小鸡生气跳起来去啄小白。 宋铭拎起红色的小肥鸡,问湛思澜:“它说什么?” 湛思澜无辜眨了眨眼睛:“我也听不懂。” 孟敞:“完了,师爹都不知道了,这肯定是没灵气的肥鸡了。” 谁知他这话落下,小肥鸡开始在宋铭手里剧烈挣扎,凶巴巴的啄向孟敞的方向。 宋铭看了孟敞一眼,放下小肥鸡,它一个没站稳,嗒吧坐在了地上,又快速站起身,冲孟敞雄赳赳气昂昂冲过去。 于是抱着柴禾回来的林一,便看到了这一幕。 红色的小肥鸡被孟敞用手拂开,不一会儿小肥鸡又贴了回去,看起来像两个弱智。 “你捡只鸡回来做什么?”宋铭挠了挠小白下巴。 小白舒服的蹭了蹭,却没有跟湛思澜传达半点信息。 两人都有些意外,反观小肥鸡本“叽”,气冲冲的杀了回来,愤怒的啄宋铭的衣服。 “它好像生气了。”湛思澜说完,还戳了小肥鸡一下,谁知力道没控制住,小肥鸡往前一栽,摔了个大马趴。 宋铭:“……它好像更生气了。” 第146章 出雾林 一群人无语望鸡,最后小肥鸡自己累了,靠了湛思澜的腿睡了。 湛思澜怕一不小心,鸡命没了,捞起红色小肥鸡,放到了小白头上。 摸了摸老虎脖子,说:“小白,虎生不可以喜新厌旧,你都有小绿了,怎么还想再养只鸡呢?” 小白顶着红色小肥鸡,翻了一个白眼。 孟敞接过话茬:“可能是为了养大了吃吧。” 湛思澜:“!!” 宋铭:“……” 林一点头附和:“说不准还真是。” 宋铭怀里的小绿动了动,露出蛇头,虎视眈眈盯着小白头顶的肥鸡,看起来它更想吃。 小绿:“嘶嘶——” 小白凑到宋铭胸前,把小绿叼在了爪子上,然后开始舔蛇。 偏偏它脑袋上的小肥鸡还没醒,陷在虎毛里,随着小白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孟敞看的心惊胆颤,缩了缩脖子问:“这不会中毒吗?” 事实证明,真的不会。 宋铭看了一眼四周,目光又落在了小肥鸡身上,对方伸长着脚,瘫软着身体,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他提着鸡腿,把鸡拎了起来。 “小白,你的鸡好像死了。” 小白舔蛇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肥鸡后,抱着小绿靠着湛思澜睡了。 湛思澜:“……” 这是因为他那句话,不管新欢死活了吗? 小绿支愣起蛇头,又缩回了虎毛里。 孟敞凑过来,把小肥鸡从宋铭手里救了下来,他试着摸了摸鸡胸,扭头问:“师父,医书所言的心脏复苏,能救鸡吗?” 宋铭嘴角抽了抽,要是真死了,早就没温度了。 连这都不清楚,看来之前学的白学了,他没好气道:“人工呼吸有用。” “那我试试。”孟敞二话不说,把鸡摆平在掌心,对着红嘴壳子吹气。 宋铭:“……” 荒唐。 湛思澜:“!!!” 这孟敞怕不是傻子吧? 林一: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叽叽叽!”小肥鸡猛地扑棱了一下,然后开始啄孟敞的嘴。 “啊!”孟敞疼地赶紧挪开了脸,捂着嘴唇控诉,“师父,这鸡恩将仇报!” “叽!” 本来已经清净了的耳根子,又变得吵闹了起来。 湛思澜把小肥鸡捧了回来,轻轻摸了摸小脑袋,说:“好了好了,都别计较了,赶紧休息一会儿,明日好赶路。” 孟敞还想再说两句,抬眸对上宋铭冷冰冰的眼神,又闭上了嘴。 林一将柴火加旺了些,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孟公子,赶紧休息吧。” “嗯。”孟敞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何况赶了一天路,他确实也累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躺在了林一旁边。 小肥鸡还想叫,湛思澜一把捏住它的嘴壳子,凶巴巴道:“你要是不睡觉,就把你扔去喂狼。” 小肥鸡瞪大了眼睛,不叫了。 它明明好好躺窝里睡觉,被白虎抓来就算了,它睡着了,这群人还要把它弄醒,现在还嫌它吵,要丢它去喂狼。 小肥鸡委屈,掉起了金豆豆。 “这鸡竟然会哭?”湛思澜不可思议道。 他这一声,其他人和兽喊醒了,于是一群人盯着他掌心的小肥鸡瞅。 孟敞摸了摸清澈的泪珠:“妈呀,它哭珠子了。” 宋铭一把拿开了他的爪子,眼神冰冷。 孟敞支支吾吾解释:“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占师爹便宜,就是好奇它的泪水,跟我们的是不是一样。” 林一见宋铭脸越来越黑,捂住孟敞的嘴,把人拽回了身侧。 小白:“吼——” 不许哭了! 小肥鸡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嗝,把鸡脸埋进了湛思澜掌心。 “这到底是鸡还是鸵鸟?”宋铭不禁疑惑,他扒拉了一下,只见湛思澜掌心又多了几个绣花针针头大小的珠子。 觉得一群人欺负一只鸡不好的湛思澜,安抚道:“行了,别哭了,一会儿让小白送你回家。” 小白:“吼吼——” 湛思澜一脸疑惑:“不行?为什么?” 小绿:“嘶嘶~~” 湛思澜:“鸡死光了?只剩下它了?” 小白点头。 小肥鸡:“叽叽叽!!” 你们才死光了! 小白目露凶狠,龇牙,小绿吐蛇信子,盯。 小肥鸡:“叽……” 宋铭看向交流的哺乳、爬行、禽类动物,问湛思澜:“他们在说什么?” 小绿:“嘶嘶~~” 湛思澜:“说小肥鸡让我们收留它,还说它的眼泪,可以治病。” 宋铭不大相信,尤其是看起来像霸凌的样子,他犹豫道:“……那就养着吧。” 说完他拿了一个空药瓶,将小肥鸡的眼泪装了起来。 湛思澜觉得这鸡有点可怜,便留在了怀里。 小白和小绿对视一眼,蹭了蹭湛思澜,后者各自摸了摸头,示意它们赶紧休息。 宋铭正想早就眼泪,系统的声音骤然想起:“小肥鸡的眼泪加红瞳蛇木鱼可以做风湿丸。” “处理方法呢?药效呢?” 系统:“将鱼骨磨成粉末,加入泪珠即可,一条鱼骨,一颗泪珠,即可药到病除。” “所以那鱼其实肉没用?” 系统:“可以吃。” 宋铭:“……” 系统又说:“你可以理解为鱼骨是浓缩的精华,而鱼肉是稀释后的结果。” “嗯。”宋铭很冷淡。 正好晚上吃的鱼骨还在,宋铭趁着守夜,将风湿丸做了出来。 安然度过一夜,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用完早膳后,继续往前走。 河边的路渐渐没有了,他们只能往林中走。 小肥鸡缩在湛思澜怀里,谁哄也不出来。 惹得小白和小绿争风吃醋。 湛思澜见过小绿吃千年雪莲,怕它一口脱了小肥鸡,让宋铭揣蛇。 小白要带路,纵使委屈,也只能忍了。 到林中某处时,周围的鸟叫声,突然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窸窸窣窣的小动物爬行声,也没了动静。 小白停下脚,冲着中间狂“吼”了一声。 突然,下雨一样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五彩斑斓的蜘蛛,铺满了地。 孟敞吓得连忙后退,脑子里的记忆死灰复燃,他指着地上的蜘蛛道:“就是它!” 宋铭扭头问他:“咬你的毒蜘蛛?” 孟敞笃定的点头。 宋铭目光扫向四周,想要穿过这里,势必要踏过蜘蛛。 不然就只能原路返回。 湛思澜头次见这么蜘蛛,而且还是活的,他抱紧了宋铭的手臂。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小白突然走到湛思澜身边,先是拱了拱他的腿,又用爪子碰他的衣襟。 湛思澜懂了它的意思,将睡着的小肥鸡掏了出来。 谁知他刚摊手,小白一个虎掌,将小肥鸡拍进了蜘蛛林。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怒斥:“小白!” 那么小一个团子,进去了还有尸骨吗? “等等!”宋铭揽住生气的湛思澜,“看里面。” 只见小红团子旁边的蜘蛛,全部往后退,根本不敢接近。 “叽!”地一声响起,小肥鸡扑腾着翅膀,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站稳后,还摇了摇头。 似乎刚才那一摔,有点晕。 小白拱了拱湛思澜的手,目光里有些委屈。 湛思澜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蹲下身,摸了摸虎头,诚心道:“对不起,我刚才反应过激了。” 小白蹭了蹭他的掌心,表示了原谅。 而小肥鸡这边,它往前走一步,蜘蛛便后退一步。 宋铭抓住湛思澜的手,冲另外两人道:“走,我们跟上去。” 前有小肥鸡护航,后有小白断尾,一行人安然无恙跨过了蜘蛛林。 本以为出去后,应该还有一番奇遇,却不想,四人到了之前孟敞被救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出来了。 “雾林不是通向沐城吗?怎么我们出来了,还在淼城境内呢?”孟敞挠挠头,不是太理解。 宋铭想起那条河的方向,他猜到了缘由,解释道:“那条河应该是通向沐城。” “如果有船,是不是可以直接到?”湛思澜想起两城之间,最短的路,穿过雾林,不就只能渡河了吗。 宋铭摇了摇头:“自不一定,水里能有红瞳蛇木鱼,说不定就还有其他东西。” 也就是说,有人吃的,说不定就有吃人的。 众人再次陷入了了沉默。 “叽!”被忽略的小肥鸡,扑腾到了湛思澜脚下,一副明显要抱的架势。 宋铭将鸡拎起来,对方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模样。 “个子不大,气性不小。”宋铭将它塞进湛思澜手里。 小肥鸡如释重负,把头藏起来,只露了一个屁股在外面。 湛思澜:“……” “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回去吗?”孟敞看了一眼林子,隐约能看到一层薄雾将林一罩着,而地上的蜘蛛已经不见了。 若是抬头看,便会发现树干上,全是蜘蛛。 “不了,既然出来了,就回泅水吧。”宋铭觉得这一趟,冥冥之中,注定是他们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他看了一眼红色的鸡屁屁,湛思澜看出他的嫌弃,连忙揣进了衣襟里。 “那我们回去吧。”孟敞求之不得。 林一去附近镇子上雇了马车,孟敞本来想在外面陪林一,但是太冷了,他又缩进了马车里。 看到相拥的师父师爹,他酸溜溜道:“师父,师爹你们真般配。” 宋铭冷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问:“地图记下了吗?” 第147章 他们的损失 一行人回到庆展客栈已经天黑了,在外面两天,大家多多少少都累了,孟敞打了招呼便回了房间休息。 宋铭和湛思澜要了热水,准备好好泡个热水澡。 至于林一,他还得去寻颜闻抒汇报情况。 宋铭和湛思澜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日下楼,颜闻抒已经等候多时。 “铭兄。”颜闻抒率先打招呼,又示意掌柜把热好的粥端上来,等宋铭和湛思澜坐下,他又道,“一路辛苦。” “还好。”宋铭接过小二的粥,率先放到了湛思澜面前。 颜闻抒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感叹道:“也不知道我何时才是这等福气。” 湛思澜和宋铭闻言皆一惊,后者冷脸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先不说湛思澜已经跟他成亲,就论感情而言,颜闻抒也没有插足的机会。 湛思澜也连忙表明立场道:“少城主的福气,恐怕不在此。” 颜闻抒:“……” 合着他只配吃狗粮? 颜闻抒想了想,说起了正事:“林一说雾林的雾云散了,可是都能进了?” 宋铭摇了摇头:“雾云只是为了遮挡视线,致命之物是里面的爬虫。” 颜闻抒点点头:“我听说你们还捡了一只鸡?” 宋铭看他那没有遮掩的迫切模样,就已经知道他想见识见识。 “在房间,跟小白小绿在一起。”湛思澜喝粥喝饱了,放下碗筷,冲颜闻抒道。 “铭兄,你们既有虎又有蛇,不如将鸡送我如何?”颜闻抒一脸期待,又邀功道,“医馆和你们住的宅子,我都已命人打理好了。” 宋铭没答应,婉拒道:“那只鸡是小白送思澜的。” 湛思澜附和道:“小白愿意将它留给你,我自然不会有意见。” 颜闻抒:“……” 看小白宝贝小绿那模样,能送吗?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注定没有缘分。 “我特意让人选了离铺子近一些的宅子,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想到回来一直未瞧见黄老和苏子越的身影,宋铭又问:“黄老和子越呢?” “他们在医馆忙着呢。”颜闻抒见宋铭也快吃完了,招来身后的小竹,“去找辆马车。” “是。” 医馆离裘老住的地方,不算太远,颜闻抒选择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建立的新澜山庄。 医馆的名字,颜闻抒直接用了名澜居三个字。 此刻已经排满了人,等着黄老看病。 宋铭看到这一幕,问系统:“我的功德值,是不是也该涨了?” 系统:“黄老不能算作你的徒弟。” 也就是说,不可以。 宋铭耐心跟他掰扯:“首先,黄老虽然是主治,但也少不了李子越的帮忙,所以治好的人,应该算他们共同救之人。” “既然是共同所救,那也算是李子越所救,而李子越是我的徒弟,难道不应该算我的功德吗?” 系统:“……” 宿主好不要脸! 宋铭对它一向耐心有限,一锤定音道:“按黄老和李子越**开,你给我加百分之二十的功德即可。” 系统:“……” 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果然有道理。 系统深呼吸了一口气,妥协道:“这两日两人一共看诊了64人,分配到李子越头上,即25人……” 宋铭打断道:“**分,应该是25。6,四舍五入,应该是26人。” 系统:“……” 宿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宋铭仿佛猜到它怎么想,一句话把对方怼无语:“你算计我的时候。” 系统理亏,只好往多了算:“26人算功德30点,宿主得百分之二十,也就是6点功德,加上之前累计,现在一共是:901点。” “算清楚了吗?”宋铭觉得不止这点。 系统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路上救的蚂蚁都给你算上了!” 宋铭:“……” 再要确实过了。 他直接问:“现在商城有什么我能够兑换的?” 系统:“请宿主自行看。” 宋铭暗骂他不称职,但也没再多问。 湛思澜见黄老和李子越忙碌的模样,他开口道:“我们去帮忙吧。” 说到底还是宋铭的医馆,他点了点头。 颜闻抒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铭兄,下午我便回水都了,为了你行事方便,我将林一留于你差遣。” 宋铭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离开,沉吟道:“可是都城发生了什么事?” 颜闻抒摇了摇头,无奈道:“身在其位谋其职。” 宋铭心中的担心落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颜闻抒:“这是红瞳蛇木鱼骨制成的风湿丸,服一粒便可痊愈。” 颜闻抒没想到还有此等惊喜,连忙道谢:“多谢铭兄。” 他父亲便有风湿,常年不见好,尤其是风雨日。 “你我不必客气。”颜闻抒帮忙至今,确实用不着同他客气。 颜闻抒拱手道:“那我就先行一步,回客栈了。” “好。” 宋铭和湛思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迈进了医馆。 不过他俩的容貌,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排队的病人见他俩径直走向黄老,不满道:“你们怎么能插队呢?” “就是,不要你们长的好看,就能一步登天!”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里面诊治的黄老。 看到两人更是眼睛一亮,他冲李子越道:“子越,你二师父来了,让他们排成两队,分一半给你二师父。” “师父回来了?”李子越惊喜的看向门口,见真是宋铭和湛思澜,他又努力保持镇定,按照黄老的吩咐分队。 后面不明所以的人,还在怒斥:“怎么回事呢?年轻人身体好好的,还跟我们这种老婆子抢!” “老头子我也看不下去了!” 湛思澜看宋铭一副不予理会模样,他听不下去了。 就在要跨进大门时,他拽住宋铭的手,转头冲排在门外的人道:“我夫君也是大夫,跟黄老一样的大夫。” “大家都看不下去了,莫非是老了眼神不大好。”湛思澜扫向方才最大声的几人,笑了笑道,“既然这样,一会儿问诊,可得让黄老或者我夫君,好好看看。” “……” 黄老看完手里的人,开了药方给李子越。 见下一个人慌张上前,他示意下一个等等,随后他上前将宋铭迎了进去,又把人拉到旁边留好的位置。 “宋神医啊,你可算回来了!”黄老呵呵一笑,冲后面的人道,“这就是我先前同大家说的宋神医,疑难杂症的都往他那边靠,他包治百病。” 宋铭:“……” 大可不必这么抬举他。 黄老按着他坐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你就多帮忙分担点啊。” 坐在黄老诊桌跟前的老头,忍不住开口道:“黄老,我们可都是听闻你在这,才闻讯而来,这公子这么年轻,能行吗?” 被分过来的第一个妇人,深有同感,她掩面咳嗽一声,抬眸见对方这么俊俏,又忍了。 湛思澜全收在眼里,莫名心里有点不舒服,感觉他家夫君被占便宜了。 妇人后面一位坐着的老妪,看着凶巴巴脾气不大好,她赞同道:“黄老,咱昨日可就赶来了,今日好不容易要到老婆子了,你让这个绣花枕头给我看,老婆子可不乐意哦。” 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同城中长住的人大相径庭。 黄老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镇里或者乡里,他安抚道:“别看他长的比我这个老头子好看,他的医术,可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知道肺痨吧?就是他治好的!” 李子越听到这些人,这般诋毁宋铭,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冷硬道:“孟家小公子深入雾林,中了蜘蛛的毒,命悬一线,也是我师父救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看样子半信半疑。 “你们这么说,可我们又没看见,怎么知晓他确实有这本事。”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立马引得其他人赞同。 “对啊,肺痨无药可救,怎么可能治好呢。” “雾林谁敢进的,万一是那蜘蛛毒性不够呢!” 说来说去,一群人就是不信。 宋铭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看病不行,是因为他的长相。 湛思澜皱了皱眉,这些人未免太迂腐了些。 之前沐城那些人,争着吵着让宋铭看病,现在这些人,连试都没试过,便开始了偏见。 他替宋铭感到委屈。 “这样吧,愿意排我这边的人,便找我看,你们其余人,想排黄老那,就拍那边吧。”宋铭突然开口道。 这些人的看法,其实他现在并没有多在意。 他不需要对自己不信任的病人。 湛思澜心疼,握紧了宋铭的手。 后者却对他摇了摇头。 而此时动摇的人,已经去了陈老的队伍。 “他们不找你看,是他们的损失。”湛思澜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这些人听不见似的。 黄老看着长长的队伍,一脸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多说无益,还是专心看病吧。 宋铭也是这个想法,他径直坐下,等着愿意相信他的人。 第148章 我不算命 一盏茶过去,宋铭面前依旧没人。 湛思澜替他觉得委屈,但也没办法,就在此时,一个小女孩拉着眼瞎的妇人上前。 “我娘亲病了,你可以治好我娘亲吗?” 小女孩身上破破烂烂,脸上沾着灰尘,只能瞧见那双水灵的眼睛的原貌。 妇人则是眼神无焦,佝偻着身子,神情呆傻。 宋铭还未说话,旁边的人先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昨天来过的疯女人吗,那小孩也可怜,这么小就沦落街头乞讨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因为偷人,被撵出来的,这小孩也不是亲的,所以被一并撵了出来。” “那她怎么疯了?” “她那夫君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据说是嫌弃她偷人,就把她送给了城外那一群乞丐折磨,然后就疯了。” “这老婆子也太歹毒了吧,休妻就得了,怎么还这般散心病狂。” “话也不能这么说,换作你儿子媳妇在外面偷人,你能忍?” “那老婆子可有证据?她这夫君,又是怎么招惹了她不满?” “肯定证据确凿啊,不然为什么连带着小的也被赶出了,至于两夫妻的闺房事,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 “要我说,还是把人赶出去吧,免得晦气!” “就是,就是,谁知道她俩娘身上,有没有乞丐那些病呢!” “你快别说了,说的我犯恶心。” “快走!快走!别挡着我们看病啊!” 听着这些人当着孩子口无遮拦,宋铭和湛思澜齐齐皱眉。 再看小姑娘,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只冲宋铭道:“我娘亲没有偷人,你可不可以救我娘亲?” 她声音不大,但被离得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多管闲事道:“你娘亲没有偷人,怎么可能被赶出来?难不成就为了把你娘亲丟乞丐堆里,连名声都不要了?” “小孩子年纪不大,都会撒谎骗人了。” “活该变成小乞丐。” “这种人,疯了才正常,不然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小女孩没有掉眼泪,只是看了这些人一眼,最后冲宋铭鞠了一躬,拉着妇人往外走。 “早走了不就好了吗!还治什么治,等想起那些龌蹉事,不得再疯一次。” “这名澜居治病,又没说不收钱,穷鬼也不知道来凑什么热闹。”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话说的要多难听,又多难听。 不过据宋铭观察,小女孩不反驳,也不生气,平静的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湛思澜心一紧,让他不由想到了湛雪羽,若是当初,有人能够证明她的清白,或许她就不会郁郁而终。 如果有人伸出手就好了……他捏紧了拳头。 “等等!”宋铭突然出了声,他上前蹲在小女孩面前,“我答应你救你娘亲。” “真的?”小女孩总算露出了她这个年纪所表达的惊喜,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宋铭,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笃定的答案。 湛思澜看着这一幕,目光紧紧盯着宋铭,就像看见了他童年缺少的那抹光。 他勾唇一笑,跟前上前,弯腰冲小女孩道:“他是我夫君,不喜欢说假话,而且医术很好。” 小女孩重重点点头,看向她旁边的妇人:“娘亲你看,有人愿意相信我们。” “过来吧,我把脉看看病症。”宋铭和湛思澜把人护送到位置上。 黄老皱了皱眉,这小女孩其实带着妇人来找过他,但当时离得远,这小女孩还没进医馆门,便被看病的人议论走了。 加上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而李子越抓药都来不及,就更别提把人留下了。 “我不同意,她们怎么跟我们呆在同一间屋里!” “要看你们出去看,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心情。” “就是,她俩那么脏,臭死了!” 这群人就是故意找茬,自己不愿意让宋铭看,偏要排队等着黄老,现在看着对方不用排队,就能看病,又嫉妒的面目全非。 不过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小女孩,在听见对方说脏臭时,手瑟缩了一下。 那模样,似乎特别怕宋铭嫌弃,不给她们看了。 “没关系。”宋铭示意小女孩让她的娘亲,把手放到脉枕上。 “我们来看病,给了钱的,怎么还让我们跟小乞丐共处一室呢?” “万一脏东西传染我们怎么办?” 黄老忍无可忍道:“要看病就闭上自己的嘴,我看病,不喜欢有人叽叽喳喳。” 话音落下,这些人都安静了。 但也就一瞬,随即部分人站起来直接走了。 临尾还说:“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啊,这泅水的医馆又不止你们一家。” “就是,要不是看着近,我才不来看。” “对啊天那么冷,就应该留在家里。” “要不是我那邻里跟我说这里好,吃了有效果,我才不来!” “还真是给点脸就喘上了。” “谁说不是,算了,算了,还看什么看,不看了!” 看着瞬间少了一大半人,黄老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宋铭:“看来这以后的病不好看了。” “爱看不看。”湛思澜气冲冲道,以宋铭的医术,给这些人看,都是给他们积福了。 宋铭知道他被刚才那些言论气到了,赞同道:“无妨,想活的人,挡都挡不住。” 少了这些七嘴八舌的人,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 小女孩看着宋铭,惴惴不安道:“大哥哥,我和娘亲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宋铭摇了摇头,湛思澜安抚道:“没关系,是那些人不配。” 小女孩盯着两人看了两秒,又看向自己的娘亲,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宋铭。 “我没有银两,这个玉佩做诊金可以吗?” 宋铭对上小女孩恋恋不舍的眼睛,问她:“这块玉佩看着不便宜,你确定要拿来做诊金?” 小女孩犹豫了两秒,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娘亲说,这是祖母留给她的传家宝,能抵药钱就行。” 宋铭和湛思澜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其实是她娘亲的东西。 还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玉佩你先收着,等我治好了你母亲,你再给我也不迟。” 小女孩点点头,摸了摸玉佩真诚道了谢谢。 宋铭看着脉枕上,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刚碰到肌肤,妇人突然疯了似的,抱着自己,缩到了地上。 她尖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娘亲,大哥哥不是坏人。”小女孩连忙抱住她,拍背安慰,“暖暖带娘亲看病,娘亲别怕,大哥哥他们都是好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妇人安静了下来。 但她抱着腿,紧紧贴着暖暖,瑟瑟发抖。 黄老看到这副模样,摇了摇头。 湛思澜想起方才那些人的话,下意识抓住了宋铭的手臂。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绝望。 所以刚才那些人所言,暖暖的娘亲全部经历了。 宋铭揽住湛思澜的腰,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吧?” 湛思澜摇了摇头,他咬了咬唇,不理解道:“都已经休妻了,为什么还要……” “或许只是为了找个发泄口。”宋铭握住他一只手,又看向了躲在小女孩怀里的女人。 这种状态,只怕治好了疯病,也活不长。 内心的自我厌弃比活着还要强烈,清醒后想起城外那一段,只怕会自尽。 只是这小姑娘……宋铭竟然犯了难。 湛思澜一眼便看明白了宋铭的担忧,他看向小女孩,沉默了半响道:“不如我去同暖暖说?” 黄老叹了一口气。 “黄老,不会是我无药可治了吧?”听到黄老叹气,他对面的病人,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黄老:“……” “真、真的?”这人一脸惨白,一副我要死了的模样。 “……” 他动静太大,不想注意都难。 宋铭打量他的面色,问:“你可是夜难寐,偶有心悸?” “你怎么知道?”那人先是震惊,又是绝望,要哭不哭道,“那我……还有多久时日?” “长着呢,不出意外,好几十年。”黄老没好气道。 “啊?”男人一呆。 “一剂安神药即可。”宋铭平淡道。 黄老转头见李子越还愣着,冷哼一声:“安神药不知道怎么抓?” “知道知道!”李子越麻溜利索抓药。 见此的人,这会儿见男人还一脸懵,也不敢质疑宋铭了,连忙错开排到了小女孩后面。 黄老好歹还需要把脉呢,宋铭呢?只是看脸色就说中了症状! 这还不能证明他厉害吗? 何况黄老亲口承认,宋铭医术青出于蓝胜于蓝。 “宋神医,我们不着急,你先给她们看,我们可以等。” “对对对,我们愿意等。” 宋铭:“……” 湛思澜:“……” 莫名有点像托。 暖暖见此对宋铭更加信任,她将妇人的手举过头顶,然后用小小的身躯抱着人,扭头问宋铭:“大哥哥,这样可以把脉吗?” 宋铭知道受了刺激的人,如果突然被触碰,势必会再受刺激。 他看着那只颤抖的手,没有伸手。 就在他考虑用针线隔空把脉时,湛思澜拿了一块手帕盖在暖暖娘亲手腕上。 “试试吧。” 宋铭点了点头,果然这次偶暖娘亲没有反抗。 不过复杂的脉象,让宋铭狠狠皱了皱眉,但他还是给了暖暖一个肯定的答案:“你娘亲身上的病皆可医治,但我治不了她的心。” 暖暖亮着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她看了看怀里的人,用手给人梳了梳头。 “你可以在这里好好想想,我先看后面的人。”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后者牵着暖暖,暖暖牵着妇人,去了院子。 新挪上前的人是个壮年男人,宋铭问他:“哪里不舒服?” 男人凑近他,一副生怕别人听到的模样,小声道:“我那方面不行。” 宋铭示意他把手伸出手,把完脉后道:“你是先天有损,后天伤上加伤,没用了。” “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男人一把抱住宋铭的手,显然对诊断结果,听了不止一遍两遍了。 “放手。”宋铭冷声道。 那人弱弱松开手,知道没救了,正准备起身走,又突然被宋铭叫住:“等等。” 他立马坐了回来,眼睛亮的吓人。 宋铭将特制的药丸倒了一粒给他,“吃了。” “啊?”就这么简单? 宋铭言简意赅道:“这是补阳丸,一粒有效,你可以十日后再来付诊金。下一位。” “呃,等等,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万一我跑了呢?” 宋铭抬头看他,面无表情道:“我相信我的眼光。” “行叭,我叫牛大力,十天后我来找你付诊金。”说完,他把药丸丟嘴里,蹦跳着走了。 “老婆子想问问,你那壮阳丸,真的一粒有效?” 宋铭面不改色点头。 “那你给我看看,看看我这个身体,还能生儿子不?”老婆子说完挠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腕。 抓药的李子越:“……” 头次见一堆奇葩的黄老:“……” 偏偏他的病人,还在催促:“黄老,赶紧啊,对面都看完一个了,你不能被比下去啊。” 黄老一脸无语,刷刷写好药方,递给李子越,“抓药。” “是师父。” 宋铭看完了壮汉和老婆子,再看第三病人,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留下。 正常人会问你:你看看我的面相,我儿子能不能平步青云? 你看看我回去会不会被娘子揍? 我要不要牵祖坟? 我有没命娶美娇娘? 宋铭:“……” 他额角的青筋都在跳,而旁边的黄老,脸都快笑烂了。 看到最后一位,宋铭耐不住火气道:“我不算命,也不会看面相。” “那、那个,我是来看病的。”她最后来,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不过是看这边排的人少,所以选了宋铭。 宋铭总算遇见一个正常人了,他面无表情点点头,示意她把手放在脉枕上。 她脸色有些偏黄,嘴唇施了点胭脂,看不出白不白。 他还注意到她肚子凸起,看起来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而且对方的打扮,像富贵人家的夫人。 宋铭不动声色打量完,清了清脉,察觉不对劲,他皱了皱眉。 “如何?”女人有些紧张。 宋铭收回了手,面色复杂:“死胎。” 第149章 只想到魏舒 女人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并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只是再来确认。 “打扰了。”她愣愣的站起身,摸着肚子就要往外走。 宋铭皱了皱眉,叫住她:“建议你尽快将死胎取出来,越晚对你身体越不利。” 女人看了宋铭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黄老望着女人的背影,插嘴道:“她并不想治。” 宋铭也看出来了,她肚子看起来像是四个月,其实才三个月。 他虽然是大夫,但也不可能绑着人治病。 黄老这边的人也看完了,他提议道:“不如去看看暖暖娘亲吧。” “好。” 院子里。 湛思澜看着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妇人,他看了一眼习以为常的暖暖,问:“你娘亲叫什么?” “我以前听爹爹叫娘亲绣娘。” 湛思澜点了点头,拉着暖暖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 “暖暖,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娘亲清醒之后,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你想过该如何吗?”湛思澜心知这么说太残忍,但有些现实,不得不面对。 这是暖暖的路,他能伸出援手,却无法帮她做出选择。 “我知道,娘亲会死。”暖暖目光澄澈,说出的话,却让人震惊。 湛思澜本来以为她不知道,却不曾想暖暖什么都知道。 他眉心一蹙,目光不由复杂了起来。 “哥哥是想问我,为什么能这么平静说出死吗?”暖暖眨了眨眼睛,灰扑扑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湛思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娘亲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身外之物皆可看淡,但决不能失了本心。”暖暖捏紧了小手,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我娘亲的本心是干净,纯洁,不沾染半点污垢,所以哪怕丢了命,她也不愿意沾染着污秽苟活世间。” 宋铭和黄老进来,恰好听到这句。 黄老不理解道:“既然你知道治好逃不过一个死,为何还要执着救你娘亲?” “黄老,话重了。”在湛思澜眼里,暖暖还是个孩子,而且黄老这话,听着像是询问,换个角度来说,就是指责。 这无异于在暖暖身上又多添了一道枷锁。 “娘亲说过,她不愿意做糊涂人。”暖暖没有害怕,也没有推脱,就这么平静的看向黄老。 黄老怔住,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暖暖看向身边的湛思澜,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一张小脸无比诚挚:“我尊重娘亲的决定,我虽是她的女儿,但我不想强迫她。” 暖暖的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静默。 有时候,看似为他人好的决策,在别人看来,未必就好。 暖暖只不过是在我爱娘亲,和娘亲应该爱我,为我考虑中,选择了我爱你,我不束缚你。 宋铭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活的这么通透。 他走到暖暖跟前,蹲下身,眼睛直视对方,问:“想不想跟我学医?” 我此话一出,不止黄老震惊了,连带着湛思澜也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这么久以来,暖暖是唯一一个让宋铭主动收徒的人。 “你是要让我自己救娘亲吗?”暖暖并未被惊喜冲昏头,相反,她一直记得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可以自己选择,是由我来救你娘亲,还是你学会了再救你娘亲。”宋铭眼珠不动,眼神平静。 暖暖捏紧了小拳头,小脸陷入了沉思。 她其实明白宋铭说的话,如果等她学会,也有宋铭的本领救人了,或许她都已经长成了大人,那么绣娘清醒的时间便会后挪。 届时,绣娘不一定还在执着纯洁,遵从初心。 或许还会为了她,而选择活下来。 可如果换成宋铭来医治,效率就会大大提升,说不准明日绣娘便能清醒的记起,疯之前发生了什么。 甚至在无法接受一下,选择自我了结。 她想要的是原来自信、不将自己视为过街老鼠的娘亲,而不是为了她委曲求全的娘亲。 宋铭看着她的小拳头,捏紧又松开,放宽道:“你可以先决定要不要做我徒儿。” 暖暖咬了咬唇,眼眶一红,问:“你不嫌弃我是小乞丐吗?” “我救人看缘分,收徒也是,不讲究身份。”宋铭摸了摸她的头。 “你收我为徒,那我娘亲还能跟着我吗?”暖暖憋着眼泪,不落下,看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我虽救人,但并不算是善人。”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又接着说,“你母亲可以跟着你,但你必须好好学医,帮我多救人。” “好,我答应。”暖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宋铭多救人,但这样能让绣娘光明正大留下来,她很感谢。 “那一会儿,你们便同我回客栈,至于你娘亲的病,你自己看着办。”宋铭说完后站起身,后退一步,等着她的选择。 暖暖点点头,又说:“那师父不可以退回玉佩,待我为师父救够了人,再赎回来。” “好。” 宋铭让她先去陪绣娘,他则上前握住了湛思澜的手。 黄老看出我他俩有话要说,冲暖暖道:“现在外面没人,不如跟我这个老头子去认识认识药材?” 暖暖看了一眼宋铭和湛思澜,点点头,牵着绣娘跟着黄老出去了。 对上宋铭的眼睛,湛思澜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话,他先发制人道:“是想问我,怪不怪你自作主张?” 先前宋铭收徒,都会给他预警,这次突然,一是怕他介怀。 宋铭点头,摸着他冰凉的手指,干脆将他转向自己,捂住他的双手。 被人放在心上在意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湛思澜笑了笑,凑过脑袋,在宋铭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认真道:“暖暖都知道她娘亲想要什么,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吗?” 宋铭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将他两个手交叠放在自己左手心里,随后抬起右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真正的一吻过后,湛思澜不仅红了耳廓,脸也红了。 他抽回手,略带不满道:“要是暖暖撞见怎么办!” “你是她师爹,我是她师父,怕什么。”宋铭不以为意,也不觉得带坏小孩子。 和睦的夫夫关系,只会让孩子知道,什么是爱和在意。 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心中有爱,才能更好的爱别人。 “你不害臊!”湛思澜瞪眼。 宋铭扬唇一笑,拉着他站起身,“走吧,一会儿回去洗小乞丐,就交给你了。” 湛思澜:“……” 下午颜闻抒要走,宋铭便干脆关了医馆,一行人一起回客栈送行。 回到客栈,湛思澜吩咐小二去准备热水。 想起没有备合适的衣服,他转头看向了颜闻抒,后者会意,干脆让小竹去跑腿。 颜闻抒看着衣着破烂的两人,自觉宋铭不是善心大发的人,他好奇道:“这是病人?” 对上小丫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颜闻抒莫名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宋铭面无表情解释:“我新收的小徒弟,暖暖,旁边是她的娘亲绣娘。” 颜闻抒我没想到宋铭又收徒弟了,好奇道:“这是小师妹了吧。” 言外之意是问宋铭还收徒吗。 “不一定,一切看缘分。”宋铭还想攒满十万功德,兑换《丹书》,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按照现在的情况,还没攒够就已经兑换了,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见识《丹书》的真面目。 所以靠他一个人,定然不行。 他需要一心向着他的徒弟。 颜闻抒略感诧异,他以为宋铭这样的人,只会嫌徒弟麻烦才对。 “对了,我已经让人准备酒菜了,一会儿用过午膳我便出发了。” 宋铭点头:“一路顺风,有事捎信于我。” “还真有一事,坐下慢慢说。”颜闻抒拽着宋铭坐下,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湛思澜。 后者会意:“我带暖暖和绣娘熟悉一下客栈,一会儿小竹回来,麻烦将衣服送到我屋里。” 颜闻抒立即点头:“好。” 宋铭怕绣娘过激伤到湛思澜,提醒道:“暖暖若是不需要帮忙,你便下来。” 湛思澜冲他甜甜一笑:“好。” 黄老和李子越进门便坐在了另外一桌,两人此刻正在核对药方。 颜闻抒轻声咳嗽了一声,抹问宋铭:“魏爷爷的情况可还好?” 宋铭一眼便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平淡:“身子骨挺好。” “你可能将两人接来淼城?”颜闻抒眼睛一亮。 宋铭深深看他,实话实说道:“落叶归根,魏爷爷不会同意。” 颜闻抒眼神一黯,想到魏舒不给他写信,却跟宋铭这般频繁,他不由堵得慌。 宋铭提醒道:“你想写信给魏舒,我可以代你转交。” 颜闻抒捏着被子把完的手一顿,他摇了摇头:“算了,他估计不愿意跟我有交集。” 在魏舒心里,他恐怕跟恶霸没有差别。 宋铭盯着他没说话,过了半响,颜闻抒主动开了口:“之前说是跟叶家定亲,是形势所迫,但现在……我是少城主,亦该为子嗣考虑。” “所以想到了魏舒?”宋铭目露不悦,他的徒弟,可不是别人的备胎。 “是想到成亲,我只想到了他。”颜闻抒诚心诚意道。 淼城众多女子夫郎,好看的数不胜数,但能像宋铭和湛思澜那般相处自然的人,他认为只有魏舒。 第150章 谁有损? 宋铭没接他的话,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算了。”颜闻抒也明白,多说无益,他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半盏茶后,小竹终于回来了。 宋铭不想再听颜闻抒废话,他站起身,接过小竹手里的衣服:“给我吧,我送上去。” “是。” 房间里。 湛思澜正和暖暖一起逗小肥鸡,对方生气了,便炸着绒毛,瞪着他们。 而一旁的小白和小绿,懒洋洋瘫着一动不动。 “扣扣扣——” 听到敲门声,湛思澜叮嘱暖暖:“你先玩,应该是衣服送来了。” “嗯嗯,谢谢师爹。” 湛思澜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去开门。 看到是宋铭,他脸上露出诧异:“你不陪少城主吗?” “他不需要陪,水送到隔壁房间了,你让暖暖和绣娘,过去吧。”宋铭把衣服递给他。 “好。” 湛思澜把两人带到隔壁房间,暖暖主动道:“师爹,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娘亲。” 湛思澜看了一眼浴桶的高度,目露担心。 暖暖将旁边的凳子挪了过来,笑着冲湛思澜道:“这样就可以了。” 湛思澜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后出了房间。 看到走廊上的宋铭,他一愣,随即快速关上门,走到他跟前。 “走吧,下去等他们。”颜闻抒包下了客栈,只要不是剑走偏锋的采花大盗,这里很安全。 湛思澜点了点头,两人到楼下时,孟敞不知何时下了楼,此刻正在同颜闻抒说着话。 “少城主,我虽然医术差了点,但记路的本领可不差。”孟敞将画好的地图摊开,指着上面说,“师父说这里有五蕴天花草,不过我们没能看见。” “你画的这又是什么?”颜闻抒指了指旁边的红色小点。 “这是河,这个是红瞳蛇木鱼。” “那这呢?” “蜘蛛林啊。” …… 听到两人讨论地图,宋铭上前拿起看了看,还没开口评价,孟敞主动求夸奖道:“师父,我画的不错吧?” 湛思澜也凑上了前,他指了一个地方,说:“这里不对,我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行走的路程,应该比后面这段短。” “而且红蚁消失的地方,应该是洞穴里面,也就是千年雪莲的地方,你这里少标记了。” 宋铭转头问湛思澜:“你都记住了?” 湛思澜对上他诧异的眼神,皱了皱眉:“你不信我?” 宋铭摇头,否认道:“当然不是。” 他只是好奇湛思澜记路的本事,相比于孟敞粗糙的记法,湛思澜脑中的地图,更加细致。 “我之前眼睛看不见时,记的便是走的步数,以及身体在偏向某个方向时,要增加几步,或者少几步才能到达目的地。”对于湛思澜来说,一些习惯,会在肉眼无法看见时,自觉进行记忆。 “师爹,你太厉害了,徒儿甘拜下风!”孟敞冲湛思澜拱手,满眼全是敬佩,看着像是随时能跪下再次拜师。 湛思澜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不甚在意道:“你瞎一段时间,也能这样。” 孟敞:“……还是不必了。” 颜闻抒心情挺不错,有地图,又有宋铭特制的药,进雾林便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整理药方的黄老手一顿,他扭头问宋铭:“你今日给牛大力的补阳丸可有药方?”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真的能服用一粒就见效? “什么补阳丸?”颜闻抒一脸好奇。 孟敞一脸怪异:“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药吧?” 他话音一落,颜闻抒立马反应了过来,他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宋铭身后,又下意识看想湛思澜。 不能吧,那日湛思澜都被做的起不了身,总不能宋铭是靠这个吧? 看懂他眼神的宋铭:“……” 湛思澜从懵逼中反应过来,想起宋铭勇猛的样子,他不禁红了耳廓。 “有药方,不过这种药丸,只适合先天不足,后天有损的人;若是先天缺陷,不一定有效。”宋铭面不改色解释,仿佛没看见孟敞和颜闻抒怪异的目光。 李子越真诚发问:“那如果先天完好,后天有损呢?” 宋铭:“有损程度可大可小,不一定还有救。” 湛思澜听他们面色如常议论,羞窘的脚趾头抓地。 颜闻抒干咳一声,冲宋铭使眼色。 可惜专业的宋神医,并未理解,反而皱了皱眉问:“你有损?我记得当初救你时,身体并未有这种情况。” 颜闻抒:“……” 他咬牙切齿道:“本少城主好着呢!” 湛思澜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红着小脸垂眸道:“这茶快没了,我去问问掌柜,还有没有。” 说完,快步走了。 宋铭愣住,他在学校时,习惯了医生交流时无性别,一时忘记湛思澜是在场唯一的哥儿了。 一群人皆有些尴尬,除了宋铭,皆有一种调。戏。良家妇女的窘迫感。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离开的方向,提笔将药方写了下来,随后递给了黄老。 他又补充道:“这些药草,雾林中都有。” 黄老点点头,接过药方仔细研究。 颜闻抒和孟敞对视一眼,前者拽过宋铭,小声问:“你不会……” 宋铭睨着眼睛看他,危险道:“听不懂我刚才的话?” 他身体经过灵泉浸泡,比一般人强劲了不知多少倍。 颜闻抒心知自己误会了,他揽住宋铭的肩膀,拍了一下嘴:“说错了。” 见宋铭还是冷着脸,他又转移话题道:“你不去看看思澜如何了?” 宋铭抛下他,抬脚快步走了。 到厨房外,他见湛思澜站在门口,正搓着脸。 试图用手上的寒气,将脸上的燥热降下去。 宋铭走到他身后,把人从后拥住,柔声问:“害羞了?” 湛思澜刚消退一点的热度,立马又上来了,他想挣开宋铭,可又舍不得。 最后干脆倚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宋铭笑出了声,按着人在怀里转了一圈,面对着他的眼睛道:“不是跟柳星学的挺大胆吗?” 比如,那些刺激的姿势。 湛思澜:“……” 见宋铭还有心思调侃自己,他压下羞赧,故作无语道:“你把药方给黄老了?” 宋铭点头。 “那药丸真的一粒就有效?”湛思澜不由也带了疑惑,他记得之前在叶府时,挺下人谈及,要吃好多药呢。 “你该信我。”宋铭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痛,湛思澜怕他再来一下,捂住了额头:“现在扯平了。” 宋铭气笑了,还真记仇。 “行了,暖暖和绣娘应该洗好了,我们回去看看。”湛思澜害羞的劲儿过去,也不管茶壶了,拉着宋铭便朝大堂走。 到时,暖暖正牵着绣娘从楼梯上下来。 光是看绣娘的容貌,便知她是大家闺秀,而那双无神的眼睛,在暖暖脸上,如同精雕玉琢般,清澈明亮,让人心生爱怜。 暖暖率先看到宋铭和湛思澜,她欢快叫人:“师父,师爹。” 湛思澜松开宋铭,冲暖暖招了招手:“小姑娘的头发,不该这么随便。” “这样更方便。”暖暖摸了摸头顶,不在意的笑了笑。 “等明日,我帮你扎。”湛思澜以前跟着湛雪羽,经常帮起绾发,小孩的发髻比妇人简单多了。 暖暖很久没体会过温暖了,她热泪盈眶,点点头:“嗯,多谢师爹。” 宋铭见湛思澜那般喜欢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反倒是一旁的颜闻抒,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孟敞没见过两人乞丐的模样,听到暖暖的称呼,笑吟吟走到人跟前:“我是你的三师兄。” “师兄好。”暖暖乖巧喊人。 李子越板着一张脸,红着耳根说:“我是你的二师兄。” 不等暖暖开口喊人,黄老已经到了人跟前,他扒拉开让绣娘不安的孟敞,站在暖暖左前方:“真乖,我是你大师父,当然,不叫师父,叫爷爷也行。” 暖暖有些为难,所以到底该叫什么? 宋铭看着这一堆人,抽了抽嘴角。 见暖暖求救的看向自己,他无所谓道:“想学他的医术,就叫师父,看他年纪大,就叫爷爷。” 暖暖觉得自己不应该三心二意,而且她答应了做宋铭徒弟,就不该再拜别人为师。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冲黄老道:“爷爷。” 宋铭诧异的扬了扬眉,黄老倒是无所谓,对我漂亮的小姑娘,心都快化了,哪还会思考其他。 “乖。” 宋铭察觉颜闻抒的反常,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绣娘,但又想不起来了。”颜闻抒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宋铭想起绣娘的经历,看了一眼开心的暖暖,选择了沉默。 颜闻抒离开时,宋铭和湛思澜骑马护送到了城外。 颜闻抒冲他俩挥手:“回去吧,我在水都等你们。” 宋铭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马蹄声响起,大道上涌起尘埃。 湛思澜被宋铭护在怀里,他仰头看头顶的人:“让林一帮忙找一个丫鬟吧。” 宋铭知道,他是为了暖暖母女考虑。 “好,我回去便同林一说此事。” “嗯。” 第151章 再遇妇人 自那日宋铭坐诊后,之后来了不少房事不足的男人。 对此,黄老捋了捋胡须,好笑道:“看来牛大力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宋铭:“……” 他站起身,冲李子越吩咐:“这几日,我会根据各种不同的情况,将对应情况的药方写出来,你负责制药丸,以后相关病症就都由你来看。” 李子越哪敢说不,但又忍不住拉孟敞下水:“师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宋铭头也不抬:“那便让孟敞跟你一起。” 孟敞:“……” 李子越:“多谢师父。” 宋铭这边病人已经看完,他正准备出去透透气,迎面走来一个女子。 宋铭认出人来,是那日腹中怀有死胎的女人。 他还没开口,对方突然跪在了他面前:“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吧!” “你先起来。”宋铭皱眉,连忙去扶人。 女人名夏秋荷,是泅水赵家的大夫人。赵家历代书香门第,但唯有这一代嫡大长子赵申不思进取,经常流连忘返于青楼。 今年是夏秋荷嫁给赵申的第三个年头,然而就在去年,赵申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来。 对方名花泥,赵家见赵申因此收心,便答应将其纳为妾室。 夏秋荷本不欲争,但赵家注重嫡庶长幼,便将花泥腹中的胎儿落了,并警告赵申,大房若是怀不上孩子,花泥也不会有孩子。 赵申经过挣扎之后,终于让夏秋荷有了喜脉。 谁曾想赵申高兴过于,疯了。 赵家虽难过,但想到夏秋荷腹中的孩儿,又多了一丝安慰。 之后赵家便请了名医来看,可惜都不见好。 也不知道花泥用了什么法子,让赵家请了道人来驱邪,一开始还正常,只是说风水,没曾想撞见她之后,就说她是天煞孤星,怀的孩子也将是祸害。 若是留她在赵家,必然难逃祸事。 夏秋荷是夏家的遗孤,赵老爷又是夏家的莫逆之交,所以他们不信,便将道人赶出去了。 湛思澜听到这里,皱眉看向夏秋荷:“所以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孩子是个死胎,必然会认定你是天煞孤星,将你赶出赵家?” 夏秋荷摇了摇头:“赵申已经清醒了,如果知道我腹中胎儿是死胎,定然会用我的命,去祭奠花泥的孩子。” 宋铭皱眉,陷入了沉思。 黄老捋捋胡子,拧着眉心道:“我还是头次见听了喜讯疯了之人。” 这一点也确实奇怪。 很奇怪的是,对方在胎儿死后,恢复了正常。 宋铭看向满眼泪光的夏秋荷,说:“你如果是想救腹中的孩子,恕我们无法相救。” 他可以救活一口气的人,但救不活没有生命体征的胎儿。 “我知道,我是想请你们帮我打掉孩子。”夏秋荷摸了摸肚子,一脸不舍。 湛思澜忍不住多了一句:“那你没了孩子之后,如何打算?” “你们可能帮我隐瞒孩子还在世?”夏秋荷眼神里尽是诚恳。 隐瞒孩子不在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帮夏秋荷欺骗赵家。 湛思澜看向宋铭,目露犹豫。 宋铭给了湛思澜一个镇定的眼神,转头看向夏秋荷,问:“你可查过那个道士从何而来?” 夏秋荷抿唇,眼神透露着迷茫:“那个道士,第二日便暴毙了。” 站在抓药柜子前的孟敞和李子越对视一眼,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两人出身都不差,对于府内一些肮脏事,早就习以为常。 黄老摇了摇头,叹息道:“姑娘,人生在世,除了依附他人而活,还可以寻求自由。” “淼城对于夫妻和离,少有偏颇,你可选择做自己。” 宋铭也同意黄老的看法,他一眼戳穿夏秋荷:“若你是想报仇,亦要先明白,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能否达成,否则就是白搭上一条性命。” 夏秋荷身躯一震,放在肚子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垂下眼睑,盖住了眼里的不甘心。 “多谢大夫。”夏秋荷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又恢复了温柔妇人的模样,“可否开些药,我回去自己服用?” 黄老愣了一下,随即抢言道:“我来开吧。” 宋铭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来,她是我看的,应当由我负责。” 不等黄老反应,宋铭已经“刷刷”写下了药方,快速递给了李子越。 等人一走,黄老蹙着眉头,不赞同道:“你为何不让老夫开药?你明知她有问题。” “我当然知道她有问题。”宋铭眯了眯眼,对方带走药,不一定是给自己吃。 “你知道你还给她开药,就不怕到时候有理说不清?”黄老气愤道。 “那也不能将您推出去。”宋铭知道黄老是为了他好,故意挡在他身前。 但他宋铭,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惧怕任何风浪。 湛思澜算是听明白了,他想到对方说的故事,脸色一白:“所以她口中那些,都是假的?” 黄老凝眉没说话,宋铭看向孟敞,问他:“你对赵家有多少了解?” 孟敞挠了挠头,认真回想,最后道:“我只知道赵家二房的庶子,似乎有功名伴身,比嫡长子赵申受宠爱多了。” 宋铭喊了一声藏在暗处的林一,对方稳稳落在地上,“宋神医有何吩咐?” “你想办法查一查这赵家的事情。”宋铭相信他的能力,何况颜闻抒身边,不会留无能之辈。 “好,我这就去打听。” 夜色阑珊,宋铭一行人已经回了颜闻抒买的府邸。 小白趴在大厅门口等他们,小绿则把自己塞进了小白的肚子下方,只露出舌头趴在小白脚掌上。 最近它俩懒着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了的缘故。 宋铭将种花的那片地留了出来,暖暖每认识一株草药,便将其种上。 所以时常看着小肥鸡跟在暖暖身后,去巡查她种的草药如何。 如果它觉得药材长势不好,便啄出地里,叼着去喂水塘里的鱼。 今天也一样,暖暖拿着小铲子,看到宋铭和湛思澜,立马飞奔了过去。 身后的小肥鸡跟到一半,猛地刹车停下,然后傲娇走了。 两人见怪不怪,湛思澜摸了摸暖暖的头,问她:“今日认得如何?” 暖暖小脸一皱,不是很满意:“师父,师爹,对不起,都这么久了,我才认识一百种药草。” 湛思澜:“……” 这才五天不到,一百种,对于小孩子来说,已经很厉害了。 他刚想安慰,谁知宋铭道:“确实还不够,不过你不识字,有的不知也正常。” “真的吗?”听到宋铭这句隐晦“进步空间”很大的话,暖暖笑了笑,“师父,我会努力的。” 宋铭转头冲湛思澜道:“医馆有孟敞和李子越,账本我徬晚带回来给你即可,不如你教暖暖识字?” “也好。”湛思澜对于这个安排很满意,绣娘怕生,加上又看不见,所以暖暖也只能留在府中。 虽然有丫鬟帮忙,但一个人呆久了也闷得慌。 用过晚膳,宋铭去寻黄老。 看到他来,黄老停下讲解,把医书放到了一边。 “我就知道你要过来。” 宋铭看着他案桌上摆好的茶具,笑了笑,随即坐在了他对面。 请教的李子越和孟敞凑上前来,后者开口询问:“大师父怎么知道师父要过来?” 黄老冷哼一声,傲娇道:“下午夏秋荷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两个徒弟一脸了然。 “好好看你俩的书。”黄老板着脸教训了一句,随即笑呵呵给宋铭倒茶,“尝尝,新茶。” 宋铭喝了一杯,点点头夸奖道:“确实是好茶。” 黄老笑着放下杯子,问:“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知晓赵家?” “黄老果然是火眼金睛。”宋铭拿起小茶壶,给两人把茶蓄上。 看书的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竖起了耳朵。 黄老捏着杯子,突然叹息一声:“准确来说,我知道的不是赵家,而是夏家。” “怎么说?”宋铭倒是没想到,路上露出了疑惑。 “夏家之所以只剩下夏秋荷,是因为夏家满门皆被陷害,而刀下留人之时,只剩下了她一个。”黄老想起十年前的旧事,目光陷入了回忆。 夏家之所以跟赵家是莫逆之交,正是因为这场祸事。 当年,夏家是为了身后的赵家,不被牵连,所以才抗下了贩卖盐引的罪名。 而在淼城,贩卖盐引,乃是死罪。 赵家表面是光鲜亮丽的书香门第,但实际早已入不敷收。 而赵家人,又并非每一个人读的都是圣贤书,所以有人暗地里做了这事。 当时的夏家并不知情,是被赵家人骗去做了替死鬼。 偏偏夏家对赵家极其信任,并不相信是赵家人构陷,还以为是人栽赃嫁祸。 当时的城主,也就是颜闻抒的父亲,正值气头之上,于是判了满门抄斩。 后来还是城主夫人极力劝说,才有了“刀下留人”。 不过也晚了。 “夏秋荷不知道吗?”孟敞忍不住插嘴道。 黄老:“她那日惊吓过度,晕了过去,等醒来,已经想不起来了。” 宋铭想起今日夏秋荷的神色,他蹙眉疑惑道:“难道叶家是怕她想起,又想弥补,便让她嫁给了没用的赵申?” 第152章 赵明闹事 黄老叹息了了一声,回答了宋铭。 孟敞和李子越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谁也没想到一个死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事情。 “我今日给夏秋荷开的确实是落胎药。”宋铭打破了沉寂,他目光落在杯盏上,放在膝盖的手攥紧,“赵家可还有人怀孕?” 宋铭转头看向孟敞,显然这句话是在问他。 “我先前听闻……赵家庶子娶了美娇娘,但不知有没有身孕。”孟敞虽然到处跑,但这些太仔细的事,他也就听了点风声。 黄老看向宋铭,脸上带着无奈:“你我皆只是医者,只需看病开药即可,至于其他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宋铭点了点头,他没想多管闲事,只是怕麻烦找上门。 “行了,那我回房间了。”宋铭站起身,见李子越和孟敞也没心思学习了,“你们俩也回屋早点休息吧。”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的有点懵,傻傻的应“是”。 宋铭看了两人一眼,抬脚走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师父关心人。”李子越挠了挠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师父明面上直接说出来。”孟敞深以为然。 黄老捋了捋胡子,挥手道:“你俩赶紧回,老夫也要就寝了。” “是,师父。”两人站起身,拱手告退。 宋铭走在院中,抬头看到头顶的月光,他放慢了脚步。 淼城的冬天,对他来说,还好,并不是很冷。 不过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漆黑的眼眸带上了寒意。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般复杂。 他漫步到卧房门外,只见湛思澜正站在门口等自己。 他皱了皱眉,不满道:“不知道冷?” 湛思澜见他上前,干脆扑进了他怀里,紧接着把手往他手心里塞。 “怕你只顾着欣赏月色,回来太晚。” 宋铭被气笑了,摸着他冰冷的手,忙紧环着人进了屋。 直到把人塞进被子里,他才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说了黄老所言之事。 湛思澜皱了皱眉,一语戳破:“你是担心我夏秋荷已经恢复记忆了,伤及无辜?” “可以这么理解。”宋铭点点头。 其实他还有更担心的事,夏秋荷的死胎,可能一半是人为,一半是天生所致。 只是这个猜测……太狠心了,他不好下定论。 湛思澜看出他的疑虑,沉默了两秒,噌的坐起身,然后抬手去解宋铭的衣服。 宋铭目光一沉,见他还在撩。拨自己,扬眉问:“今晚不想好好睡觉了?” 湛思澜无辜眨眼:“我只是提醒你,该歇息了。” 在他看来,无论夏秋荷做出什么事,都是赵家应该承受的。 哪怕夏秋荷决定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那也是她的抉择,旁人抹既不能感同身受,便不能阻止她报仇雪恨。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宋铭,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是否同宋铭一致。 他此刻只想宋铭不要为别人的事而烦心。 宋铭对上他赤。裸。裸的眼神,解了外衣,一把将人压在身下。 “不怕明天起不来床?” 湛思澜被子里的手,已经不安分的伸进了他衣服里。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俯身堵住了湛思澜的嘴。 …… 主动撩。拨的后果便是宋铭兽。性。大发,直到四更天才放过湛思澜。 宋铭按例把人抱进了空间,将人清理完,才抱着人出来。 系统忍不住道:“做你的夫郎太惨了。” 宋铭:“……” 这分明是“性”福。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冰山的缘故,茅草屋后院又多了一处温泉。 非常适合冬天做完运动泡一泡。 “空间是随你的喜好变化,还是我希望有什么,你便能创造出什么?” 系统:“……都不是。” “那温泉是怎么回事?”宋铭皱了皱眉。 “或许是……”系统绞尽脑汁准备糊弄过去,谁知突然感应到有人因为宿主的药死了,他惊呼道,“恭喜宿主,扣除功德100点,目前功德801点。” 宋铭目光一冷,声音夹杂着寒霜:“扣除功德100点?还恭喜?” 系统连忙解释:“设置的提示语就这样,我也没办法啊。” 宋铭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想搭理他。 系统:“宿主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扣功德吗?” 宋铭眯了眯眼:“赵家有人服用了我开的落胎药。” 如果是夏秋荷服用,定然应该增加功德,既然不是,那就说明,夏秋荷给别人服用了,并且孩子没了。 系统点了点头,干脆道:“是赵家庶子赵明的妻子。” 宋铭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熟睡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知道湛思澜是为了他不再烦闷,才故意勾。引他,宋铭呼出一口浊气,躺下将人搂在了怀里。 湛思澜熟悉了他的怀抱,循着本能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宋铭在人额头落下一吻,问系统:“赵家的事,你知道?” 系统:“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系统将宋铭知道的先说了一遍,又补充道:“赵申并没有疯,他疯是和花泥商量好,借机陷害夏秋荷,不过没有成功。” “至于赵明,他虽然事庶子,但倍受赵家人宠爱,而且也知道夏家当年的事,对夏秋荷不好不坏吧。” 宋铭眉心拧成了小山丘,不满道:“你作为系统,是不是知道的太少了?” 系统:“我又不是信息收集系统,要不是你扣了功德,我连这些都不知道。” 宋铭:“……” 没用就没用,借口还挺多。 系统知道他怎么想,反驳道:“除了发布任务,兑换奖励,我还帮你种了这么大一片药田呢,你别不知足啊。” 说到兑换,宋铭立马想起了被扣掉的功德点数,他质疑道,“不是说亲手杀人才算吗?” “我开药救人,她不喝,给别人喝,死了人也是她杀,并非我杀,为什么要扣我的功德?” 系统:“可能是因为你感知到了危险吧。” 也就说,宋铭心中猜测到了对方要干什么,但还是助纣为虐,所以就变成了他的锅。 宋铭:“……” 系统怕他又要说一堆理由,一口气堵上源头:“这就跟你传承徒弟一样。” “……”呵,这能一样吗?还不如直接说他,过失性致人死亡。 不想再跟系统废话,宋铭直接切断了联系。 随后便跟湛思澜一起沉入了梦乡。 翌日。 黄老听闻宋铭还未起,也没上前打扰,带着两个便宜徒弟,先去了医馆。 谁知到了门口,便看见房门上,被人用墨水写了“庸医”两个大字。 而且四周全是臭鸡蛋,烂菜叶子。 “这他么谁干的!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孟敞怒气冲冲道。 黄老皱了皱眉,还没说话,突然涌出来一群人,把他们全围住。 一个身穿白衣,双目通红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目眦尽裂:“就是你们开的落胎药?” 黄老立马想到了昨日来开药的夏秋荷,他皱了皱眉,拦住怒火中烧的孟敞和李子越,冷静道:“昨日名澜居只给一位姓夏的夫人开过落胎药。” 见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黄老保持着面不改色继续说:“对方腹中已是死胎,若不落,只会危害性命。” “你胡说!夏秋荷根本就没有怀孕!她的胎儿,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没了!”赵明一抬手,冲带来的小厮道,“砸,给我砸,这群庸医!” “你这人,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砸我师父的医馆?”孟敞跟着徐谦贺作对这么多年,凶起来特别能唬人。 他只身挡在医馆前面:“你们谁敢砸,咱们就官府见!” 小厮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的小声问赵明:“公子,还砸吗?” 赵明咬了咬牙,砸字还没出声,黄老先声夺人道:“老夫从医这么多年,从不说谎,倒是你,老夫也不曾见你来开药,为何要抓着我们医馆不放?” “还是说,你夫人孩子没了,你无处发泄,见我们在泅水没开门几天,便认为我们好欺负?” 旁边看热闹的人,多多少少有几个是来名澜居抓过药的人。 闻言纷纷开始指责赵明。 “这赵家公子好生威风,连公堂都不敢对质,就直接冲人医馆下手了。” “看来啊,他跟他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哥哥一样。” “这种人,作恶多了,老天看不下去,才留不住子嗣吧。” “看他那凶恶的样子,也知道是这样。” “就是,名澜居治好这么多人,指不定是人妒忌,寻个借口,故意砸人医馆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赵府的小厮多多少少受过文化熏陶,这会儿只觉得抬不起头来。 赵明更是脸一阵青一阵白。 “昨日夏秋荷的诊方还在此,你若不信,我可以开门让你瞧瞧。”黄老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不用了。”张明哪怕憋不下这口气,这时候碍于赵家的脸面,也得忍着,“富贵,赔钱。” “是,少爷。”富贵拿出一袋银子,塞到了最近的孟敞怀里。 “我们走!” 一群人来势汹汹,临走匆匆忙忙。 孟敞回到黄老身边,问:“大师父,现在怎么办?” 黄老看了一眼医馆正门,叹气道:“能怎么办,找人清理啊!” 第153章 还治其身 看医馆被糟践的程度,今日是开不了门了。 黄老让孟敞和李子越留下收拾,他先回去找宋铭商量。 而此时昨晚折腾许久的两人,都还没醒。 直到阳光透着窗纸照射进屋里,睡在外侧的宋铭,才有了反应。 怀里人像只小暖炉,宋铭下意识抱紧,随后反应过来才睁开了眼睛。 看到对方锁骨上无法遮掩的痕迹,他倾身在人唇上啄了一下。 察觉到热源逼近,湛思澜下意识推拒,又怕冷的往宋铭怀里钻了钻。 宋铭觉得他这个动作可爱又好笑,又陪着人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再醒来,丫鬟白露在外面敲门:“主子起了吗?黄老说有事要同您商议。” “好,一盏茶后我去找他。” “是。” 丫鬟离开,宋铭见怀里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发生何事了?”湛思澜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已经没法听了。 他浑身僵住,又怒瞪宋铭,满脸控诉。 宋铭支着头,侧身看他:“下次还哄?” 他当然清楚,湛思澜这么做,是为了哄他开心,让他不必去烦心赵家的事。 湛思澜对上他温柔又只剩下自己的眼睛,点点头:“嗯。” “那我可占大便宜了。”宋铭捏了捏他的脸,眼里满是宠溺。 湛思澜总有办法,让他心软软。 “偶尔闹一次,不碍事。”湛思澜说完,自己脸先红了。 宋铭无奈,又觉得他太过于纵容自己,他坐起身,把人抱坐在腿上,虔诚的吻了一下湛思澜的额头。 “要起还是想继续睡?” “我跟你一起。”面对面抱着这个坐姿,让湛思澜脑子里不禁闪过昨晚的画面,顿时整张脸都红了。 宋铭看出他的窘迫,让人坐在床上,自己先下去穿衣服。 等两人出现,黄老看着需要扶的湛思澜,干咳一声,一只眼睛瞟,一边缓慢喝茶。 那眼神,就差没写着是不是好事要将近了。 湛思澜被看的尴尬,等坐下后,便推开了宋铭。 后者屹然不动坐到了他旁边,完全没顾及的单身替他揉腰。 湛思澜只好佯装淡定喝茶。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黄老放下茶杯,眼神里闪着亮光,“多一个长辈疼爱,也是福气对不对?不如给我做徒弟,跟你的徒儿们平起平坐?” 宋铭:“……” 貌似不认这个师父,也能平起平坐。 湛思澜喝水的动作一顿,想起宋铭每次关键时刻离开他的身体,他心一凉。 宋铭一如当初,并不打算留孩子。 他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努力保持着镇定。 “先说说您找我是为了何事吧。”宋铭扯开了话题,一脸正色。 黄老调整了一下姿势,坐的更加端正,开口道:“赵家庶子赵明指责我们是庸医,一早来砸店。” 宋铭猜到对方会恼怒怪在他们身上,但没想到他一个书生,这么激进。 他皱了皱眉,目光检查似的落在了黄老身上。 黄老立马道:“没打人,就把外面的药草盆子砸了,写了几个字,丢了些臭鸡蛋,现在孟敞和李子越还在收拾呢。” “他们怎么这么过分?”湛思澜眉心一拧,语气里带着怒气。 宋铭奇怪的看了湛思澜一眼,往常也没见他火气这么急躁,难道是他昨晚太过分了,迁怒? 殊不知是迁怒,但不是因为这个。 黄老听着他哑的难听的嗓音,用眼神劝告宋铭:节制! 宋铭注意力都在湛思澜身上,根本没有听见。 反倒是湛思澜,察觉自己反常,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不敢看宋铭。 “确实过分。”宋铭猜不出缘由,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湛思澜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那之后怎么解决的?” “我说我们只给夏秋荷开过药,并未给他娘子诊断过,孟敞说要抱官,对方赔了银两就走了。”黄老心情复杂。 这件事说白了,是赵家的家事。 只是夏秋荷这么给他们找麻烦,属实有点恩将仇报了。 宋铭琢磨着陈老的话,想了想又问:“赵明可还透露了其他信息?” “对了,他说什么孩子……”黄老突然脑子卡壳,没想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赵明说夏秋荷的孩子,一个月前就没了。” “一个月前?你确定没有听错?”宋铭面色凝固,按照道理来说,胎儿停了心跳一个月未取出,极大可能会让孕妇的凝血功能出现障碍。 从而使得孕妇的脉搏,呈现变化。 但他把脉的时候,脉搏显示并不久,最多不超过四天。 按照赵明这个说法,要么是夏秋荷撒谎,瞒过了赵家众人,要么是她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的身体,维持着胎死不久的状态。 后者这种药,他闻所未闻。 “黄老,我诊脉的时候,确定夏秋荷腹中的胎儿死了不到四日。” “你的意思是,夏秋荷说谎,或者服用了药?”黄老眉毛拧在了一起,看起来在认真思考。 “对。”宋铭干脆又问了系统一遍。 系统:“这种药,其实存在,不过服用后,也有副作用,随着月份,肚子会变大,但胎儿不会。” “在《肉骨白书》中有记载,不过要一千功德才能兑换,由于宿主功德不够,无法得知具体药方。” 宋铭:“……” 先不说药方,就夏秋荷的肚子而言,难怪初看时像四个月,而她腹中的胎儿却只有三个月。 也就是说,她确实服用了药。 就在此时,黄老出了声:“我游历时,曾听过这种药方,不过是传说记载,并未有人成功过。” 湛思澜静静看着宋铭,闻言好奇道:“那传说中,具体的药效呢?” “怀胎十月,若是服用此药,必然也只剩下十个月的寿命,胎儿生产那日,便是死期。”黄老摇了摇头,也察觉到了此事的棘手。 先不说,夏秋荷的药方,从何而来,光是拿自己命做赌注,就已经不同寻常了。 “那这个夏秋荷……”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是认为我们是外来人,并不熟悉泅水的事,才刻意找上的我们?” 宋铭看出他眼神里的担忧,揉腰的动作,改为环住,“或许也没这么糟糕。” 从夏秋荷第一次离开,再到回来,显然中间有过挣扎。 所以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在赵家发生的事,而不是一早算计好了。 “那现在我们要如何?”湛思澜直觉事情不简单,不知为何,他脑子里闪过了黑衣斗篷人。 “等人上门。”宋铭眯了眯眼,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肯定还有后续。 黄老支持他的决定。 而这个推断在三日后,得到了验证。 此刻,在赵家你想附近打探了许久的林一回来了。 “黄老,宋神医,湛公子。” 宋宋铭给他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先做。 “可打探到什么了?”黄老见他喝完茶,第一个询问。 林一看了一眼宋铭,又看向湛思澜,欲言又止。 “是有什么我不方便听的吗?”湛思澜看出了他的意思。 “此事有点血腥……”林一为难道。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开口道:“你放心说吧。” 林一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来。 夏秋荷其实说谎了,请道士上门,说的天煞孤星,其实是花泥肚子里的孩子。 一开始花泥和赵申是想借由这个由头,跟夏秋荷和离,但被夏秋荷的丫鬟偷听到了。 于是将计就计,买通了道士嫁祸了花泥。 当然,夏秋荷没这么轻易放过两人,她让道士说,想要治好赵申的疯病,需要用花泥肚子里的孩子做药引。 花泥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叶家并不放在心上,于是当天,便请了稳婆,将花泥肚子里三个月大的孩子取了出来。 药是花泥亲自送去,等赵申喝下,她才哭着告诉了对方真相。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赵家父母身上,用最无辜的话,做着极其恶毒的事。 从那之后,赵明的疯病便好了。 不是因为汤药,而是被吓得。 花泥因为失了孩子一病不起,没多少日便去了。 听到这里,湛思澜明白为什么林一要避开他了。 光是想象,他都觉得残忍。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问林一:“后来呢?赵明又做了什么?” “本来死了一个妾室没了就没了,赵申也学着好好做人,对夏秋荷好,但赵明慌了。” 本来因为夏家的事情,老夫妻俩就偏袒夏秋荷,加上又有了身孕,自然更是宠爱有加。 赵明再受恩宠,也是庶子,总归担心嫡系更顺理成章。 于是在夏秋荷三个月时,给她下了药。 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成了死胎。 林一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我用宋神医的真话丸,询问了夏秋荷贴身服侍的丫鬟,她说夏秋荷不愿意打掉孩子,便四处寻医。” “后来遇见一个黑衣斗篷人,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夏秋荷回来便说孩子打掉了。” “确定是黑衣斗篷人?”湛思澜心里咯噔了一下,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了一起。 林一点头。 宋铭见湛思澜迫切的看向自己,蹙眉道:“你认为是同一个黑衣斗篷人?” “嗯,我有很强的预感。”湛思澜点点头。 第154章 人模人样 凝固的氛围,让大家都颇为不适。 “黑衣斗篷人能拿到千年雪莲,没准真有这种药。”宋铭觉得奇怪,颜闻抒派人去追查过此人,但除了酒楼那日,之后再无音讯。 对方跟他们的行踪,重叠的是不是太密切了? 湛思澜听到宋铭认同自己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黄老不解道:“这个黑衣斗篷人,会不会跟夏秋荷交换了什么?” “可夏秋荷能用什么交换?”宋铭指尖轻轻点了点,目光里露出了深思。 并非是他看不起对方,而是夏秋荷被养在赵家十年,赵家宁愿她嫁给纨绔赵申,也不愿她嫁给赵明,可想而知,赵家对她除了愧疚外,并无其他可图。 湛思澜:“夏秋荷明知道留下胎儿会死,为什么还会答应?” 三人对视,最后皆摇了摇头。 宋铭只好看向林一,问:“昨晚呢?又发生了何事?” 林一还不知道医馆被人闹了事,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昨晚赵明的妻子小产了。” 也是因为此事,他才有机会审问夏秋荷的贴身丫鬟。 “不过我还打探到一件事。”林一面色沉重,“赵申现在是真的疯了。” 黄老诧异道:“疯了?” 林一点头。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皆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 最终宋铭道:“等吧,一个人若真要强加罪名,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 平静度过三日,第四天,赵明再次找上了门。 他身后只带了一个书童,同之前甚怒的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黄老莫要见怪。” 他恭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错处,除了脸色苍白外,悲恸也归于了平淡。 黄老捋了捋胡须,面无表情道:“名澜居的老板并非是我,你应该向他道歉。” “那也是应该的,是我太冲动了。”赵明冲书童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即将银票拿了出来。 赵明将银票放在桌上,“一点歉意。” 宋铭盯着桌上的银票没有动,见黄老看了过来,他轻轻颔首。 黄老会意,问:“你今日上门,就是为了道歉?” “当然不是,来是想请两位去府上,看看我嫂子。”赵明一如既往礼貌,但提到夏秋荷时,面色平淡的不像是仇人。 黄老眼神询问宋铭:要去吗? 宋铭点头,去,为什么不去。 他倒要看看赵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便走吧。”黄老站起身,看赵明对宋铭的态度,就知道他还不知道真正的神医是谁。 宋铭叮嘱孟敞和李子越看好店,又问:“如果有解决不了的,知道该怎么说吗?” 孟敞点头:“师父不在,另寻医馆,或者等你们回来再看。” 宋铭“嗯”了一声,又看向李子越:“也可以上赵府寻我们回来。” “好的师父。” 赵明听到这句,看了宋铭一眼。 一行人离开医馆,到赵府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让他们意外的是,赵府十分热闹,连带着裘老也在其中。 这就有意思了。 “两位,还请在这边坐一会儿。”赵明突然开口道。 “好。”两人异口同声。 待人走了,宋铭才开始打量府邸四周,看着挂着寿字的红灯笼,心下了然。 不过赵老爷生辰,找他们做什么? 而且,他们也未置办寿礼。 宋铭同黄老对视一眼,后者小声问:“总不能让我们来,是为了看我们笑话的吧?” “他找我们来是为了看病,寿辰于我们又无关系。”宋铭心下好笑,难不成赵明认为,他们会被牵着鼻子走? 黄老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聊,我去找裘老头儿打探打探。” “好。”宋铭喜欢穿淡色或者黑色的衣服,今天是素雅的青色,他只是站在那,就已经成了一道风景线。 旁边的人小声议论:“这是哪家的公子,可有婚娶?” “我看你是想嫁女儿嫁疯了。” “就是,但往年赵老爷寿辰,没见此人出现过啊。” “我听说今日寿辰,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啊?” “我听说赵老夫人染了怪疾,今天还请了不少名医前来呢。” “那也不能那么年轻吧,你们看看,他哪里像名医了?” “确实不像。” “你们看见裘老旁边的人了吗,那个是黄老,之前云游四方,我估摸吧,赵老夫人生病是真的。” “真不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行,我得去问问,他是否婚娶。” “我也去!” “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怎么你们一个个有儿子的也抢!” 宋铭正在分析这场寿宴的目的,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非他想起这里是哪里,他一个过肩摔就过去了。 他转身冷眼瞧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人,语气平淡:“有事?” 来人没发觉他眼底的冷意,笑吟吟道:“我是万圣衣纺的老板方筹,小哥如何称呼啊?” 万圣衣纺? 名字听着耳熟。 宋铭面不改色问:“不知所谓何事?” 方筹皱了皱眉,这年轻人真不上道,连名讳都不知道礼尚往来。 看来也就是一副好皮囊而已。 他讪讪挥了挥手:“没事了。” 另外几个准备上前的人闻言,也没了好感,本以为是贵公子,没想到是不知礼仪的小子。 宋铭倒是不知道,自己两句话,解决了好几个麻烦。 而此刻,打探完消息的黄老,已经走了回来。 “如何?”宋铭看他凝重的脸色,跟着皱了皱眉。 “赵家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因。”黄老拉着他挪了一个离人远的位置,继续说,“赵明疯了,紧接着老夫人得了怪疾。” “这么怪疾?”宋铭目露好奇。 黄老摇了摇头:“跟裘老在一起的那些人,基本都是泅水附近的名医。” 两人没讨论出个所以然,而辗转回来的方筹,看到了两人说话。 他心道:那小子心高气傲,难道是黄老的徒弟? 似乎以前听闻过,黄老收徒,喜欢看脸,不好看的打死都不要。 他斟酌了一番,决定再看看。 不知何时,赵老爷已经坐在了贴着红寿字的高位上,而赵明作为负责寿宴的人,已经站到了中间的木台子上。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书生气十足的开口:“今日家父生辰,各位能光临寒舍,属实让赵府蓬荜生辉。” “案桌上有吃食,各位请随意。”他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宋铭身上又快速挪开,“稍后还有诗词歌舞,还请大家坐席欣赏。” 淼城的寿辰宴席,若是家宴,则需要子孙一个一个敬茶送礼。 像这种宴请外人的宴会,这一环节便可免去,但唱礼这一环节,必不可少,在众人进入宴席后,将一一呈上前,供所有人观看。 一是彰显底蕴,比如人脉,礼品厚重程度等,二是以免邀请之人浑水摸鱼。 总之,这个环节,就是为了炫富。 底蕴差点的世家,都不敢来,怕寒碜。 宋铭和黄老来的最晚,案桌也在最末。 “一会儿轮到我们该如何?”黄老可问过了,连带裘老那个抠搜老头,都带了礼品,还挺贵重。 他们要是空手,定然会变成笑柄。 “实话实说,他请我们来做什么,我们便说什么。”宋铭无所谓道。 给不要脸的人脸,他还没那么大度。 黄老捋了捋胡须,犹豫了一会儿说:“咱们一起来的,他肯定介绍名澜居,便由你来答。” 宋铭:“……” 他嘴角一抽,不客气道:“没想到您老还怕丢脸。” “我老了,这种脸皮厚的事情,得让你们年轻人大显身手。”黄老不以为意,他其实也不太在意脸面,就是不想输给裘老。 免得他又念叨,让他定下来,莫要出去游历了。 宋铭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了台上。 唱礼的人还在继续:“万圣衣纺祝赵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特此贺礼金丝楠木手串,云锦一匹,玉帛十匹,雪缎十五匹……” 听着一长串礼品,黄老忍不住道:“泅水富足啊。” 宋铭点点头,没点家底还真不敢这么大办。 方筹享受着大家的瞩目,听着大家夸他大手笔,他心里满足极了。 想起高傲的年轻人,他又转头去看宋铭的神情,发觉对方没有半点波动,甚至平静的跟旁边的黄老聊天,他皱了皱眉。 难道他真是黄老游历时,在外收的贵门之子? 轮到裘老,送的几乎全是名贵药材。 虽不及方筹数目多,但胜在稀少。 “名澜居祝赵老爷延年益寿……礼品……”唱礼的司仪突然卡住,脸色怪异。 赵明眼里划过一抹恨意,他就是要让他们当众出丑! 不能砸店,那就告诉所有人,这家医馆不行。 他佯装不解问司仪:“怎么了?” 众人也好奇心十足,纷纷竖起了耳朵。 礼仪为难说完:“礼品——无!” 下方一片哗然,竟然有人来祝寿,不带礼品,好生不要脸。 “这名澜居没听过啊,来人也好意思。” “能空手而来,也是勇气,所以名澜居是做什么的?” “管他做什么,反正老子以后打死也不进这家店。” “说的在理,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我倒要看看这不要脸的人,长什么样!” “在哪呢,让我也瞧瞧。” 众人好奇的伸长脖子,四处观看,宋铭淡定喝了一杯茶。 黄老心道佩服。 而坐在高位上的赵老爷皱了皱眉,问旁边的管家:“怎么回事?这名澜居我听着有点耳熟。” 管家往赵明那瞄了一眼,转头欲言又止道:“对方好像是大少夫人开药的那家医馆。” “什么?他们还敢来!”赵老爷瞪大了眼睛,死死捏紧了身下的椅子。 管家不敢再多言,垂着头不说话。 “去!让人把他们赶出去!”如今他长子疯癫,儿媳孩子全无,发妻又重病,要不是今日寿宴,他寿宴站起身,亲自将人打出去。 管家不敢多言,只好找人同去通知赵明,又带人前往宾客所在的地方。 赵明同司仪低语了两句,司仪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然后说:“礼毕。” 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惊讶道:“不会吧,刚才我还觉得他气度不凡呢。” “这人怎么敢啊!还装的挺像!” “可不是吗,我看他是来吸引黄老目光,想请对方收自己为徒吧。” “没准还真是这样。” 赵明的聪明之处,在于宾客到齐后,他再去接的宋铭和黄老。 也就是说,没有宾客看到宋铭和黄老,是赵明亲自请来的。 黄老游历四方,不少人都认识,加上同裘老关系非凡,自然不会去怀疑他。 再者,一起来的都是连桌,而宋铭和黄老分隔开,就更意味深长了。 于是一时之间,宋铭变成了众矢之的。 黄老低声道:“不介意我挪挪位置吧?” 宋铭:“……” 这情谊比玻璃还碎。 方筹想起方才自己主动搭话,此刻只觉得晦气。 他阴阳怪气道:“要是我早就走了,我可没脸留在这。” 他一开口,其他人立马跟着附和:“如今这些无耻之人啊,都蹭到别人寿宴来了,枉费了一张人模人样的脸。” “这话可就不对了,哪里人模人样,分明是人模狗样。” “……” 听着这些难听的话,黄老给了宋铭一个鼓励的眼神。 宋铭握嘴角微不可查抽了一下,见众人一副唾弃的模样,他目光又落在了拿着棍棒上前的人身上。 他抬眸看向台上的赵明,面无表情道:“原来二公子口中的嫂子,是借口啊。” 其他人一愣:“什么嫂子?” “二公子的嫂子,不就是夏秋荷吗?” “可夏秋荷跟名澜居有什么关系?” 宋铭听到这句,站起身,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名澜居只救活人,不救死人。当然,也不救小人之家。” 宋铭这话让在场的人皱了皱眉,其中没听过的人道:“你名澜居是多了不起?一个连贺礼都不拿出的人,凭什么让人相信你?” “这位兄台说的在理,我看他就是胡乱编的借口。” “对,什么不救小人之家,故作高深吧!” 第155章 说你有亏就是有亏 等他们说完,管家已经带着人到了宋铭跟前。 “这位公子,请!”管家语气不善道。 宋铭看向黄老:“人家都来赶人了,还不走?” 黄老:“……” 众人:“!!!!” 卧槽,黄老也是名澜居的人? 裘老位置靠前,加上又在同旁边的人交流心得,一时没注意后方的情况。 现在见是黄老和宋铭,他怎么还坐的住,站起身大步流星朝两人走来。 他只身挡在管家身前:“干什么呢?” 管家没想到裘老会多管闲事,他回头见赵明面色铁青,他好言好语道:“裘老,还请您让让,这位公子不请自来,我自当将人请出去。” 裘老皱眉:“你说谁不请自来?” 管家看向他身后的宋铭,意思不言而喻。 “能把他请来,是你们赵府的福气!”裘老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肺痨的方子,就是出自他手?” 宋铭望着众人震惊的脸,他面不改色纠正道:“是我老师程钟龄所著。” “行吧,就算是这样,也是你大公无私,将药方公诸于众。”裘老瞪了宋铭一眼,又转头冲刚才诋毁名澜居的人道,“还有,你们口中的名澜居,是少城主亲自所赐下的字。” “还想收他送的礼物,他人来就不错了!” 裘老虽然只是医者,但他在泅水的地位,不比赵家低。 只要他一句话,泅水大部分医者,都得跟着离开。 赵明这点折辱的小算盘,算是踢到了铁板。 而听闻这话的赵老爷子,脸都白了。 名澜居他不知道,但少城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至于方才起哄诋毁的人,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有些不了解的人,管不住嘴好奇道:“裘老,既然是少城主看重之人,敢问这位公子的名讳是?” 裘老骄傲的仿佛介绍自己徒弟:“宋铭。” “宋公子和黄老是师徒?” “当然不是,我都没资格,更别提黄老了。”裘老见黄老瞪自己,给了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众人哗然,黄老裘老都没资格,这医术得多厉害? 刚才还质疑的人,此刻心情复杂的不像话。 宋铭却冲黄老道:“走了。” 不等黄老回答,裘老抢先道:“我跟你们一起。” 其他人:“………” 怕宋铭计较他们方才的话,尤其是宋铭还说不救小人之家,他们连忙表明歉意。 “宋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有眼无珠,刚才说那些话,我、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对对对,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原谅我们。” “我们也是……” 听到这些话,赵明气的磨了磨牙,脸色难看至极。 反倒是还惦念着发妻的寿星赵老爷子上前来,他给管家递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后退。 “此事只怕有误会,刚才多有得罪,周管家还不赶紧过来道歉!”赵老爷冷着声音,脸上盛着怒意。 周管家示意小厮丢掉棍棒,随后一起道歉:“宋公子,对不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跪下,宋公子不原谅你们,你们就不准起来!”赵老爷骂完,又讨好的看向了宋铭。 这话看着在帮宋铭出气,实际是在逼迫宋铭原谅。 看来这赵家一家子,什么书香门第,都是狗屁。 “宋公子,是小的擅作主张想要邀功讨好老爷,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周管家冲宋铭拜了一拜。 这架势显得诚意十足,要是宋铭再追究,倒有几分斤斤计较了。 宋铭笑笑:“没想到贵府的管家,这么有能耐。” 他一句话,又将场面送入了冰点。 管家资历在老,权力再大,也要听令行事。 而周管家是听令赵明还是赵老爷,就看谁站出来了。 赵老爷暗叹宋铭不识好歹,但求人在前,不得不弯腰,他看了一眼司仪旁边的赵明,怒声呵斥道:“还不赶紧过来!” 赵明看出他爹的意思,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拳头颤抖。 宋铭!你害我妻儿,如今还在我赵府耀武扬威,你不得好死! 宋铭对上他恨意的眼睛,无奈笑笑:“强迫无意,赵老爷以后有机会再见。” 说着一群人便打算走,赵老爷哪肯等下次,这次治不了,只怕他发妻就没命有下次机会了。 “逆子,你还不过来道歉!” 这声怒吼中气十足,威严里带着压迫,吓得服侍的丫鬟身子一颤。 赵明没想到从前只在赵申面前生气的赵老爷,也有一日,这般吼自己。 他惊诧中带着害怕,最后还是挪到了宋铭跟前,低头道:“宋公子,都是我的错……” 宋铭不说话,好整以暇看着他继续编理由。 赵明咬咬牙,只好继续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不该以貌取人。” 他这话,让一开始以貌取人的方筹脸色一僵,他抬眸恰好对上宋铭的视线,急忙低下了头。 “宋公子,你看……”赵老爷眼神里写着”这样行了吧”的不耐烦味道。 宋铭轻笑了一声,谁规定了道歉就只能原谅? 何况伤害已经造成了,难不成还能收回去? 赵老爷子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无可奈何。 就算要动手,也不能在明面上。 宋铭没有说原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冲赵老爷道:“摊开手。” 后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摊开了手。 宋铭倒了一粒药丸给他,“这是补阳丸,专治先天不足,后天有损,非常适合二公子。” “我——”好着呢!赵明还没说完,赵老爷打断道,“多谢宋公子赠药。”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宋铭在故意侮辱,但现在宋铭一走,黄老和裘老也要走。 势必一些崇敬两人的医者也要离开,他举办寿宴的目的,就是有个理由,光明正大将这些医者请来。 当然,也是为了他们手中的上好药材。 现在总不能因为一个宋铭,把人都得罪了。 宾客就没那么多顾及了,纷纷小声说话。 “没想到二公子还有这种毛病,难怪府中没有传出过好事。” “我之前还纳闷呢,夫妻恩爱,怎么膝盖一无所出。” “对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大家指指点点的眼神,赵明气不过,可他爹发话,他又无可奈何。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宋公子,正好我母亲病了,不如您大展身手一番?” 宋铭偏偏不如他的意:“我今日来,是因为前些日子,少夫人夏秋荷来我们名澜居看诊,听闻她身体不适,特来复诊。” “她腹中的死胎可落了?” 他话音一落,宾客脸色各异。 死胎可不吉利啊! 赵老爷和赵明憋着脸不说话,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宋铭这是铁了心要拂面子了。 不等他们反应,宋铭又问:“裘老黄老都在这,不如让人直接带我们过去吧。” 说完他又看向众人:“我们来是为了看病,各位继续赏乐,吃好喝好,莫要扫了兴致。” 众人:“……” 他们下意识看向主人家,只见两人脸色难看,似乎想吃了宋铭的心都有了。 裘老听黄老说过死胎的事,他也好奇传说中的药,干脆道:“赵老爷,直接带我们过去吧,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在场的医者,一起去,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明:“嫂子不方便见客。” 黄老冷飕飕道:“我们是大夫,医者仁心,哪里是外人。” 宋铭故作皱眉,“还是说你们不想救?” 赵明:“……” 他当然不想救,他夫人没了孩子,赵老爷子却只让人将夏秋荷关了禁闭,其他什么处罚都没有。 他怎么能甘心! 赵老爷咬咬牙:“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裘老不满意道:“怎么免费看诊还有要求呢?” 其他医者也不满道:“就是。” “大家误会了。”赵老爷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也不是要求,只是想让各位帮我发妻也看看,她身患怪疾,请了许多大夫都无济于事。” 他叹了一口气,又伤神难过道:“各位见多识广,想必能一起商讨,研究一番。” “不如大家去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 “我之前倒是遇见过一些棘手的病,但不清楚赵夫人是怎么个怪法。” 赵老爷叹了一口气:“周身发凉,一直昏迷不醒,无论用什么治寒的药,都没用。” 黄老看了一眼宋铭,勉强道:“确实是怪症,那我们看完少夫人便去看看吧。” 裘老点点头:“小宋以为何?” 宋铭无所谓道:“既然两位都要去,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赵老爷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答应救人,其他账以后再算! “周管家,你带路,我稍后过来。” “是,老爷。” 临走时,宋铭同赵明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一副想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模样,他冷淡的挪开了视线。 等离开宴席,裘老忍不住好奇道:“补阳丸当真一粒见效?” “嗯,上等药材。”宋铭言简意赅。 “宋公子,你是怎么瞧出二公子的病症的?”随同的医者摸了一把额头,“我观他气色,除了有上火的迹象,都正常啊。” 但赵明又没当众否认,证明宋铭说的是对的。 宋铭勾了勾唇,高深莫测道:“可能人前吃过药吧。” 那人恍然大悟敲了一下头:“有道理。” 黄老和裘老对视一眼,纷纷无语看天。 带头的周管家面色僵硬,埋着头继续带路。 第156章 不想救 夏秋荷虽然被关了禁闭,但也只是不许她出院门。 宋铭见到人时,她正坐在院中,手抚摸着肚子,望着疯傻的赵申发呆。 守院子的两个院护看到人,恭敬道:“周管家。” 宋铭同黄老对视一眼,只听周管家解释:“老爷让我带大夫给少夫人看诊。” 护院闻言立马让开。 “请。”周管家躬身抬手,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夏秋荷看到为首的宋铭和黄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怎么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而一旁的赵申,看到一群人过来,快速挡在了夏秋荷身前,凶神恶煞看着宋铭等人。 周管家上前,握住赵申的手,把人往旁侧拉,哄道:“他们都是大夫,来给少夫人看病的。” “看病。”赵申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后转悠回了角落。 夏秋荷放在肚子上的手收紧,目光紧紧定格在了宋铭身上。 她已经猜测到赵明去找了宋铭麻烦,因为她去害赵明夫人苏浅时,就没故意遮掩。 她对赵家还有用,所以赵明拿她没办法,只能迁怒名澜居。 “少夫人,又见面了。”宋铭率先开口,并将她的紧张收在眼里。 夏秋荷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随后让人去搬椅子出来,“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不过我不会打掉孩子。” 黄老眉心一蹙:“你不打掉孩子,你也会死。” 夏秋荷眉心一拧,固执道:“我不会死,我孩子也可以活着!” 她这话让在场的人,陷入了震惊。 从未听闻死胎还能活着。 恰好这时丫鬟挪了长凳出来,宋铭带头坐下,黄老和裘老立马跟他挤了一根凳子。 十来人尽数坐下,有人已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打算将其记录下来。 宋铭离夏秋荷最近,他站起身走到石桌前,放下脉枕,问:“可否让我再看看?” 夏秋荷犹豫了两秒,将手腕递了过去。 宋铭一边诊脉,一边问她:“你为何会认为死胎能复活?” 夏秋荷闻言一怔,手往后缩了缩。 宋铭干脆收了手,他严肃道:“你的胎儿依旧只有三个月,也就是幼鼠大小,直到你生出来,他也只有这么大,你确定能养活?” 怀胎十月,母亲的肚子会变大,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也在变大。 如今孩子停止生长了,仅仅靠着变大的肚子安慰自己,真的有奇迹可言吗? 宋铭虽未直言,但意思带到了。 夏秋荷蓦地白了脸,她脸色慌乱道:“不可能!他不可能骗我!” 她看向宋铭,质问道:“你说过不及时流掉孩子,我也会死,可过了这么久,我依旧安然无恙!所以你都是骗我的!” 宋铭可以确信,那个黑衣斗篷人并未告诉夏秋荷真相。 黄老摇了摇头,裘老忽然想起记载,他惊呼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孕凝丸?我记得记载有言,服用此药,待胎满十月,母体和胎儿,便会一起身亡。” “而在此之前,腹中胎儿和母体都会出于静止的状态。” 裘老满目震惊:“竟然真的有人能制出此等恶毒的药?” “不可能!你们都是骗子!骗子!”夏秋荷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众人。 她垂眸抚摸肚子,喃喃自语道:“不是这样的,对吗?娘亲只是想跟你见一面,你还好好的,对吗?” 黄老看向宋铭,眼神询问他:可还有救? 宋铭摇了摇头。 孕凝丸的作用,就是用母体的生机,维持胎儿不腐不坏,如今看夏秋荷固执的状态,只怕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若是她不醒悟,即便宋铭会阵诡一百零一针,也救不回她。 其他医者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裘老:“此药可有解?” 裘老叹息一声:“除非人死,无药可救。” 夏秋荷倏地看向宋铭:“你有办法对不对?” 黑衣斗篷人说过,宋铭医术很厉害,所以他可以的对吗? 宋铭对上她祈求的目光,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只能救活人。” 所以死胎救不了。 夏秋荷跌坐在凳子上,如果是以前,这样一坐,肯定会腹疼,可现在……她毫无感觉。 她隐约有预感,宋铭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明明她那么努力保护他,那么期待跟他见面,可他就是没了! 想到这里,夏秋荷眼眶一红,眼泪砸了下来。 赵申偏头看到,像孩子一样跑了过来,他抱住夏秋荷的头,“别哭别哭,我们一起捉迷藏。” 看到这一幕,裘老和黄老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离开院子。 裘老带着人走了,黄老留下陪宋铭。 一盏茶后,宋铭见夏秋荷不流泪了,他问:“药是黑衣斗篷人给你的吧?” 夏秋荷猛地抬起头。 看这个样子,是真的了。 黑衣斗篷人应该是哄骗夏秋荷,服用此药后,便能让她的孩子回来,却不想回来的方式,是两人一起入地府。 宋铭眼神复杂,说到底,还是母亲太爱自己的孩子了。 他承诺道:“我可以治好你夫君的疯病。” 黄老瞪大了眼睛,然后宋铭下一句话更让他震惊:“我也可以救你。” 言外之意是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 黄老以为夏秋荷应该心动了,却不想她目光飘忽的看向赵申,最后说起了其他。 “夏家祖上曾有一位御医,他留了一本医术给夏家当做传家宝。” “后来传着传着便成了夏家有无价之宝。”夏秋荷冷笑了一声,又说,“怀璧其罪,没想到也成了我的护身符。” 黄老想起赵夏两家的事,惊呼道:“所以你一直记得当面的事?” 夏秋荷摇了摇头:“起初并不记得,后来……同赵申成亲,记起来了。”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赵申,“起初我喜欢的是赵明。” 赵申见她没事了,又走远了,蹲在地上拿着枝桠写写画画。 宋铭和黄老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震惊之于,更多是怜悯。 宋铭猜到了后续:“花泥的孩子,赵明也有份吧?” “不止花泥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有他的份。”夏秋荷目光变的狠戾,她攥紧了拳头,“我的孩子就是他和苏浅联手害死的!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不过他再也没办法有孩子了。”说到这里,夏秋荷无声的笑容里,写满了癫狂。 黄老想起宋铭那颗补阳丸,用胳膊捅了他一下:好心办坏事! 宋铭:“……” 他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那药只能让人勃、起,并不会让人怀孕。” 黄老松了一口气,比起赵家,他还是觉得夏秋荷更惨一些。 “所以你用医术跟黑衣斗篷人做了交换?”宋铭没忘记正事。 “嗯。”夏秋荷目露恨意,“我没想到他会骗我!” 宋铭:“你可知他住在哪里?” 夏秋荷摇了摇头:“成交后,我找过他很多次,泅水并无他的行踪。” “不过我听说他杀了人,逃了。” 宋铭立马想起了酒楼之事,他眯了眯眼,恐怕不是冲突杀人,而是故意杀人,借此离开泅水。 想知道的已经明了,宋铭再次同她说:“若你想活着,可来名澜居找我。” 夏秋荷却笑了笑,没有回应。 宋铭深深看了她一眼,跟黄老转身走了。 夏秋荷摸了摸肚子,又看向赵申,说:“我们不会再有一样的孩子了。” 因为这辈子的隔阂,都无法消除了。 赵申拿着棍子的手顿住,转头问夏秋荷:“你又要哭了吗?” 夏秋荷摇摇头:“不会,今后都不会哭了。” 赵申“哦”了一声,又继续画。 丫鬟拿着披风出来,蹲在夏秋荷面前,眼眶噙着泪水问:“夫人为何不试试这一线生机?” “这么多年……我累了。” …… 赵老爷和赵夫人的院子,可比夏秋荷的院子大多了。 周管家见裘老带着人一个一个把脉,屏气凝神,等着对方说结果。 我裘老捋了捋胡须:“这病症也太奇怪了,就像身下睡了寒冰一般。” “裘老,我认为这同孕凝丸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不同在于,服用孕凝丸的夏秋荷没有半点异常,而赵夫人,这脸上都快结冰了。”裘老摇摇头,连带传闻都未听过的病。 周管家斗胆问道:“裘老和各位可有医治的法子?” 裘老和其他人一致摇头。 周管家脸色一白,这可如何是好。 “或许宋铭能有法子医治。”没由来裘老就是相信宋铭。 周管家想起宋铭的模样,再对比他宴席所说的话,难色道:“他真的能救?” “能不能救,等他来看了不就知道了。”裘老生气道。 不相信宋铭,等同于不相信他的话。 一帮子小家子气的人! “那我立即派人去请!”周管家连忙冲门外的小厮招手。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宋铭抬脚迈进大门,跟黄老一起径直走向裘老。 后者根本没有看见老友,拉着宋铭走向床前,“看看?” 宋铭一眼便瞧出了病症,寒毒。 小肥鸡的眼泪,配合药物可以医治。 不过他不是很想救。 系统冷不丁响起声音:“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 宋铭不以为然:“你们系统这么没下限吗?这样的一家子也想救?” 系统:“……” 要不是为了功德,他也不想救。 他尽量平息不满道:“你可以换个方式救。” 第157章 欺负鸡 宋铭不为所动,系统继续哄道:“坏事做多了,肯定会遭天谴的,咱们先把功德赚了,不香吗?” 他还没回复系统,一旁的黄老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问:“如何?” “寒毒,有解,但费时间。”宋铭说完,看了黄老一眼,“今日来,是为了复诊,既然少夫人那边无碍,我们便回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宋铭说了有解后,不尽快医治,反而要离府。 周管家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想到宋铭一盆子冷水扣下。 他赶紧上前将人拦住,好言好语道:“宋公子,都说久病难医,你看这既然知道了病症,不如你行行好,就施以援手,如何?” “放心,寒毒没有十来年,死不了。”宋铭绕开他,径直往外走。 “这……”周管家一脸为难,他总不能将这话,告诉赵老爷吧? 他祈求的看向裘老,试图求他帮忙说句好话。 谁知他捋了捋胡须,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 至于黄老就更不用说了,绕开两人跟着宋铭走了。 周管家无法,只好追了上去。 宋铭和黄老没打算再去宴席,朝着大门半步不作停留。 周管家差了下人去请老爷,自己则去挽留两人。 “宋公子,你等等!” 宋铭根本不搭理他,倒是一旁的黄老,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寒毒?” 宋铭面不改色道:“你们都看过传说中的孕凝丸,我自然也见过其他记载。” “你那书,能不能给我看看?”黄老也不生气,笑着一张脸得寸进尺。 宋铭:“……” 快到大门时,赵老爷和赵明从另一条路杀了出来。 两人带着下人,拦在两人跟前。 宋铭见不好绕过去,皱了皱眉问:“赵老爷这是做什么?” 他目光落在赵明身上:“如若是留我们参加晚宴,大可不必,我们今日来,可没收请帖,也没” 有礼物可以贺寿。” 赵老爷立马赔笑道:“宋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来我赵府,自然随时都可以。” 说完他走表明决心似的,冲在场的人道:“以后宋公子上门,我直接将人带进来即刻,不可阻拦。” “是,老爷。” 整整齐齐的声音,十分洪亮。 奈何宋铭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笑意不达眼底道:“赵老爷,多谢好意,不过家中还有事,今日就不叨扰了。” “这哪里是叨扰,分明是让赵府蓬荜生辉。”赵老爷哈哈一笑,又卑躬屈膝道,“宴席还多诸多好酒,不如宋公子多留几许?” 宋铭依旧拒绝:“黄老年纪大了,得回去休息。” 黄老:“……” 这记仇的臭小子! 他笑着附和:“对,人老了,常喝药,不然脑子容易不清楚。” 宋铭给了黄老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含沙射影,高明。 赵老爷神色一僵,脸色挂不大住。 赵明捏紧的拳头硬的想砸人,他皮笑肉不笑道:“宋公子,这般行事未免太小气些了吧?” “你是说我记仇?”宋铭面不改色看着他,了然于心点点头,“确实,我可记仇了,小人行径之家人也不救!” “你!”赵明咬牙切齿瞪着他,看起来像是要动手。 黄老暗讽道:“都说赵家书香门第,原来也不过如此。” 赵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那目光,比杀人还可怕。 赵老爷突然开口道:“大家都让开,今日是我赵府不对在先,宋公子生气不救我夫人,也是该如此。” 黄老皱了皱眉,这不是分明说他们用医术欺负人吗! 果然赵家人都无耻! 宋铭冷然看了赵老爷一眼,面不改色道:“确实是赵府错在先。” 见众人不满,他又补了一句:“下次寻我名澜居丢脸,大可不必用少夫人做由头。” 赵明面色铁青,宋铭这是往他身上甩锅呢! 赵老爷循着宋铭的视线,落在了赵明身上,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逆子!” 说完他目光落在了守门家丁的棍棒上,他一把夺过,抡起便往赵明身上砸:“臭小子,你还敢躲!” “爹,你听我解释!”赵明一边躲一遍喊。 宋铭看着棍棒落不到实处,同黄老对视一眼,光明正大走了。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周管家才去拆架,“老爷,二少爷,人都走了!” 赵老爷面色一沉,宋铭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赵明不乐意道:“爹,说不准他根本治不好母亲,怕丢人,故意找个借口离开!” 周管家仔细一想,深觉有道理,点点头道:“老爷,我认为是这个理!” 赵明见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他又冲赵老爷使脸色:“别穿帮了!” “周管家,把这个逆子给我带回去闭门思过!”赵老爷丢下棍子,沉声呵斥。 “是老爷!” 裘老来晚了,并未看清始末,不过见赵明被惩罚,他还是乐意看到的。 “这赵老爷为了跟宋铭道歉,都已经不顾脸面,教训自家儿子了,没想到他还是不给面子!” “我看啊,他就是小气!” “不过他真能治好赵夫人吗?不会是临阵脱逃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可能。” 裘老听着议论声皱了皱眉,不是赵家的错吗? 怎么反倒听着像宋铭不是? 赵老爷此刻已经来到了裘老身边,他叹息一声:“裘老,抱歉,我也没想到庶子会为难您朋友。” 裘老摆了摆手:“道歉就不必了,夫人的病我无能为力,就先回去了。” “裘老,你也没办法吗?”赵老爷心下一慌,那禀告的小厮,没提这茬啊! “我医术浅薄,赵老爷另寻神医吧。”裘老说完,不给他阻挠的机会带着人走了。 周管家见赵老爷神色不对,照顾看热闹的宾客,回座位赏舞。 等人都走了,赵老爷看向周管家:“当真只有宋铭说了可解?” 周管家点点头。 赵老爷脸色有些沉,如果真只有宋铭能解,那接下来可要费好些心思了! 杨漪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让人备好礼物,明日我亲自登门替逆子道歉!” “是,老爷。” …… 天色不早了,宋铭和黄老直接回了宅院。 湛思澜正在院中教暖暖识字,小白趴在一旁睡觉,小绿躲在它怀里不出来,小肥鸡生闷气,时不时啄一下小白。 可惜它力量太小,偶尔小白抖一抖耳朵外,没有半点反应。 宋铭看到这副温馨的画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笑得有多温柔。 还是小肥鸡察觉,冲他“叽叽叽”,湛思澜才发觉。 “你们回来了?”湛思澜眼里带着笑意,他虽坐在原地没动,但整双眼睛,都只剩下了宋铭。 “嗯,教得如何了?”宋铭信步走来,坐在石凳上,查看暖暖写的字。 “暖暖很聪明。”湛思澜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暖暖抬起头,冲两天一笑:“师父,是师爹教的好,暖暖才能学的快。” 小姑娘最近不知为何,嘴巴像抹了蜜似的讨好人。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笑,目光落在了抱着暖炉,蹲在阶梯上发呆的绣娘。 宋铭也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认真道:“暖暖不需要讨好谁,你只要记住,能在师父这里学到,就是你的本事。” 见暖暖睁大了眼睛,宋铭捏了捏她最近养回来的脸颊肉,说:“不辱所学,不忘师恩,不轻看自己,懂了吗?” 暖暖捏着笔的手攥紧,青白在握笔的指尖清晰可见。 她从被赶出家门以来,就知道哭没有用,但今天在师父和师爹面前,她又快忍不住了。 她知道,娘亲一定会选择恢复。 她也知道,恢复就代表娘亲要离她而去。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今日师父同她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又有家人了。 湛思澜看她憋着眼泪不落下,心疼的把人抱到腿上,“不管暖暖做什么决定,我和你师父,都会在你身边。” 暖暖看向宋铭,她眼眶的泪花已经憋了回去,但眼眶还红着。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湛思澜身上下去,跪在地上冲宋铭行了一个大礼:“求师父为我娘亲治病。” “叽叽叽!”小肥鸡突然冲了过来,不停的啄暖暖。 宋铭盯了它一眼,它“叽”地一声后退,谁知被自己绊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眼睛瞪圆,看着十分滑稽。 宋铭没管它,将暖暖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膝盖,说:“既然你做好了准备,明日我便为你母亲施针。” “谢谢师父。”暖暖欲再行礼,却被宋铭止住。 “今日便练到这,你去玩吧,我同你师爹说会儿话。”宋铭顺势将地上的肥鸡捞了起来。 暖暖听话的带着绣娘走了。 “叽叽叽!”红色的小肥鸡在宋铭手里扑腾,看着还挺凶。 湛思澜看不下去,把小肥鸡抱了过去。 宋铭看着在他手里,变的温驯的肥鸡,冷嗤一声,无情道:“能让它哭吗?” 小肥鸡立马把脑袋塞进湛思澜怀里,露出鸡、屁、股在外面。 湛思澜摸着软乎乎的绒毛,皱眉问:“需要药材?” 宋铭点头。 湛思澜有点为难,看着一只毛茸茸的鸡哭泣……他犹豫道:“会不会显得我们太过分了?” 小肥鸡:“叽叽叽!!!!!” 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应该阻止吗! 宋铭往小白那一看:“让它俩来。” 湛思澜:“……” 第158章 绣娘清醒 收集完眼泪的宋铭,转头正好对上小肥鸡控诉的小眼睛。 宋铭摸了摸虎头,又挠了挠下巴,冲湛思澜道:“别抱着它了。” 小肥鸡:“叽叽叽!!” 太过分了!!! 它掉头赶紧把脸埋进了湛思澜衣服里。 湛思澜:“……” 他轻轻摸了摸小肥鸡的后背,冲宋铭道:“你别吓它了。” 小白睁开享受的眼睛,挪到湛思澜腿边,蹭了蹭他的手。 小绿也紧跟着过来,缠到了他手腕上。 宋铭:“……” 真没想到有一日,能够看到禽类,爬行类,哺乳类动物争宠。 他站起身冲湛思澜道:“我去制药了,别在院子里呆太久,冷。” 湛思澜笑眯眯点头。 宋铭径直去了药房,他将小肥鸡的眼泪放到了一边。 他问系统:“小肥鸡的眼泪加什么药材可以解寒毒?” “你别给我说红蚁草,唯一一株已经被小绿吃了。” 系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小肥鸡的眼泪配合红瞳蛇木鱼,能治疗寒气入体的风湿,是因为它眼泪里含有纯净的生命之火。” “如果配合针厄木灵草、凤凰草、灼日还魂草,便可替代红蚁草解寒毒。” 宋铭:“药田里有这些药草吧?” 系统一愣,显然没料到宋铭一猜就中,他沉默两秒,才点头:“嗯,都有。” “那便不着急,先治绣娘的疯病吧。”宋铭等着赵家人上门道歉。 正如他所料,第二日,找赵老爷带着人上门了。 不过名澜居只有孟敞和李子越在。 他们虽然不认识赵老爷,但知道赵明,看到他站在老头身后,孟敞皱了皱眉:“怎么,今日还想砸店?” 赵明目光骤然变的狠戾,他捏着拳头,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半点书生模样。 “怎么还想打架?”孟敞伸长着脖子,佯装镇定道,“你要是敢动手,我们就抱官!” 赵明冷哼一声,在这泅水抱官,真当自己多大脸! 赵老爷瞪了他一眼,拱手笑道:“请问宋铭公子可在?” 李子越想起早上临走时,宋铭的交代,他拒绝道:“我们师父不在。” “敢问宋公子去哪里了?”赵老爷殷切询问。 “不知道,师父出诊,我们做徒弟的怎么会知晓。”李子越冷淡道。 孟敞跟着附和:“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出去,别耽搁我们看诊。” 赵老爷知道今日是不行了,不过看这铺子并不能住人,他以退为进道:“看来是我们叨扰了,抱歉。” 他冲下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几个家丁便将整备上等药材,放到了店铺里。 “一点歉意,不成心意,我们明日再来。” 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孟敞挠了挠后脑勺:“这是准备三顾茅庐?” 李子越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他是想等我们搬东西回去,找到师父的住址。” 孟敞恍然大悟:“真贼!” “回去时,注意点身后。”李子越不放心道。 颜闻抒亲自选的地方,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寻到之处。 当然,归属少城主,即便知道,也没人敢擅自闯入。 “我知道了。”孟敞认真点头。 而此刻的宋铭,正看着暖暖给绣娘喂**。 如果不把人迷晕,这个针估计很难扎对穴位。 湛思澜把宋铭要用的银针,已经用火烤了一遍。 黄老本来想打下手,现在看来,除了观摩,其他什么也帮不上。 “娘亲,困了吗?”暖暖捂着绣娘的手,看着她眼睛困顿的想要闭上,又轻柔说道,“娘亲想睡一会儿,便睡吧。” 暖暖领着她到床边,解掉外衣,只剩下一件里衣。 宋铭这次的难度不小,因为男女有别的原因,他必须穿过衣服,将银针准确扎入穴位里。 黄老有些担心:“暖暖不是已经知晓全身所有穴位了吗?不如你告诉她穴位,让她来?” 穿着衣服针灸,可不是一点难。 何况暖暖天赋比李子越还高,学过一次针灸,就已经知道大概的手感力度深浅了。 宋铭摇了摇头:“不行。” 只有他才能使用阵诡一百零一针,如果换暖暖来,五行便成不了阵,更救不了人。 黄老皱了皱眉。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开口道:“黄老,不如我们出去等吧。” 他记得宋铭施针,不喜欢被外界打扰。 黄老叹了一口气,见宋铭未挽留,点了点头:“行!出去等。” “师父,我可以留下吗?”暖暖一直握着绣娘的手,看着十分可怜。 宋铭点了点头,他挪了一把椅子到床前,然后拿起银针,准确落在穴位上。 因为有暖暖在一旁看着,他又从五针增加到了二十一针。 不过先后隔了一段时间,并没同诡阵冲突。 暖暖看着宋铭收针,忍不住紧张道:“师父……娘亲醒过来……就会记得所有了对吗?” 宋铭放针的手一顿,目光落在她身后,问:“后悔了?” 暖暖摇摇头:“不后悔。” 宋铭没说话,把银针放回了医药箱里。 暖暖看着床上的绣娘,低语道:“娘亲想做干净的自己,暖暖只是成全她罢了。” 宋铭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两个时辰后,你娘亲便会醒来。” “嗯,谢谢师父。”暖暖打定主意,等着绣娘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 宋铭拉过被子将绣娘盖住,随后提着医药箱,出了房门。 湛思澜和黄老并不在,小白看见他,冲他嗷呜了一声。 宋铭在他团起来的白毛里,看到了一红一绿,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种和睦的场景,他倒是第一次见。 “我去药房了,思澜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宋铭蹲下身,戳了戳红团子。 小白知道宋铭在同它说话,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表示同意了。 反观被戳的肥鸡,立马凶狠的转过身。 “叽!” 见是宋铭,又怂巴巴的缩回去了。 宋铭嗤笑一声,又冲小白说:“把小绿借我一下。” 不等小白同意,小绿已经顺着他的手臂,缩在了他衣襟里。 宋铭摸了摸露出的蛇脑袋,抬脚离开。 小白望着背影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一嘴吞了小肥鸡,不到一秒,又吐了出来。 湿答答一身口水的小肥鸡:“……” 敢怒不敢言,它就着白毛,使劲擦擦。 府中的桂花开了谢,如今梅花都已经含苞。 黄老脸色复杂的看向湛思澜,皱了皱眉说:“宋铭或许有他的考量,他不是鲁莽之人,更不是花心之人。” “我知道。”湛思澜脸色认真,“我从未怀疑过他的人品,只是我想要一个孩子。” 黄老觉得难办,小夫夫一个想要,一个不想要,明显他掺合不太好。 “黄老,你只需要将易怀孕的药给我即刻,我保证不会乱服用。”湛思澜每当看到暖暖懂事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象,要是他和宋铭有孩子,会是什么样。 哪怕宋铭怪他,他也想试试。 “我知道您为难,我可以向你保证,孩子若是有医术方面的天赋,一定拜您为师。” 面对这个诱、惑,黄老有些心动。 宋铭和湛思澜的孩子,无论像谁,肯定都好看。 湛思澜看到动摇,又说:“黄老,你就帮帮我吧。” “行!我给你配药,但事后被发现,你不能给宋铭说是我。”黄老义正言辞道。 湛思澜点头:“好,我保证不供出你,不然天打雷劈!” “呸呸呸,说什么呢,谁要你发这么毒的誓言,赶紧呸呸呸,吐掉!”黄老被吓了一跳,这要是被宋铭知道了,不得比制药更危险? 湛思澜照着他说的做了。 …… 绣娘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暖暖那张干净又乖巧的脸。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置身在梦境里。 直到暖暖亲切的喊娘亲,她才回过神来。 “娘亲,你没事了对不对?暖暖好想你!”暖暖看着她清醒的双眸,扑进了她怀里。 “暖暖,咱们这是在哪?”绣娘轻轻抚摸暖暖背脊,突然手一顿,她快速松开了暖暖,“你离娘亲远一点,娘亲身上脏。” 说着她把自己包裹成了一团,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和暖暖隔开。 暖暖的心顿时凉到了谷底。 她知道,绣娘在这一刻,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娘亲,你在暖暖心里,永远最美最干净。”暖暖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不想让暖暖过来,暖暖便留在原地,好不好?” 绣娘浑身颤抖,抱着自己不敢看暖暖的眼睛。 郊外发生的一切,那些恶心的男人,就像是恶魔一般,一遍又一遍凌、辱她。 她抱住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暖暖想靠近,但又不敢,她只好冲门外喊:“师父——” 宋铭、黄老、湛思澜掐着时间正好赶到,听到暖暖惊惶的声音,吓得三人赶紧进屋。 房内有屏风挡着,宋铭脚步在迈进门时顿时,他眼疾手快拉住湛思澜和黄老。 “思澜先进去。” 黄老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收住脚,往后同宋铭站在了一起。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刚想问为什么,猛地想起绣娘经历的痛苦,他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越过屏风,湛思澜看着暖暖泪流满面的模样,赶紧把人抱住:“暖暖没事,师爹来了。” 大概是师爹这次陌生的词,让绣娘想到了暖暖方才口中的“师父”,她抬起头,小心打量湛思澜。 看着他耐心的哄暖暖,瞧出他是哥儿后,慢慢放下戒备,冷静了下来。 “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第159章 小肥鸡的报复 湛思澜微笑着摇头:“我夫君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听到他这么说,绣娘提起的心又放下,“我能见见吗?” “当然。”湛思澜摸了摸暖暖的脸,“去叫你师父和黄爷爷进来吧。” 暖暖担心的看向绣娘。 后者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等宋铭和黄老进来,绣娘还是下意识抖了一下身体。 宋铭拍了拍暖暖的后背,轻轻退了她一下。 暖暖回头看他,明白他的意思后,爬上床挨着绣娘给她安全感。 果然,绣娘眼里的紧张,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她缓了一会儿,跪在床上,冲宋铭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恩公救了我们娘俩。” “我无以为报……”绣娘又拜了拜,转头看向暖暖,“您还能教她医术,我……” 她哽咽的哭出了声,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不好的事,她抱着暖暖,死死咬住下唇,无声哭泣。 宋铭知道,她这是高兴,但又在挣扎,就像是身处火海的人,临闭眼前,看到了来救自己的人。 她希望自己被救,可又害怕被救。 因为火太大,大到她知道自己不能活。 黄老见不得这种场景,他默默退出了房间。 宋铭看向无措的湛思澜,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走吧,我们先出去,让她冷静一下。” 说完他又冲暖暖道:“好好照顾你娘亲。” 暖暖点了点头。 出了房间,压抑的感觉顿时消散。 湛思澜吩咐了丫鬟守在门外,里面需要什么,随时送进去。 三人刚出了暖暖和绣娘的院子,便瞧见孟敞和李子越回来了。 “师父,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孟敞率先开口。 黄老冷哼一声:“你这臭小子,只知道偷懒。” 孟敞嘿嘿挠了挠头,他这不是懒得分大师父,二师父吗。 况且他师爹啥都没计较呢。 “大师父,师父,师爹。”李子越站定,乖巧打招呼,一个不落。 宋铭知道他们尊敬自己,也没追究称呼,问:“今日医馆如何?” “那姓赵的果然登门了!”孟敞将医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补充道,“我们回来可小心了,确定身后没人跟着。” 湛思澜一语道破:“明日便知跟没跟着了。” 李子越皱了皱眉,他十分确定身后没有人,他不解道:“师爹为何这般说?” 宋铭解释:“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泅水,赵家半个地盘,想知道什么消息,哪怕不步步紧逼,也会得知。 孟敞和李子越:“……” 两人面面相觑,早知道就不绕来绕去了,光明正大回来,不好吗? “行了,甭管别人了,一会儿你们俩来我屋里,该考考你们这几日所学了。”黄老摸了摸胡须,一本正经道。 孟敞:“……” 天要亡他啊! 李子越倒是胸有成竹,同他大相径庭。 晚膳之时,丫鬟来传话,说绣娘哭累了,已经同暖暖歇息了。 湛思澜让她们备好饭菜,饿了及时端过去。 等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湛思澜心思活跃,黄老的药方,服用后并未不适,但一旦贴近对方,就特别想再近一点。 宋铭察觉到他的不安分,想了想问:“担心绣娘?” 湛思澜摇了摇头,他能看出绣娘的死志,但她还担心着暖暖。 恐怕等她确定暖暖有了托付后…… 宋铭见他清澈的眼眸,露出伤感,把人往怀里一揽,无声安慰。 湛思澜头枕着他的臂弯,离他的唇近在咫尺,咽了咽口水,倾身凑了上去。 宋铭只当他是想转移注意力,由着他动作。 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宋铭才化身为狼。 就在意乱情迷之际,湛思澜用仅存的理智,没让宋铭抽离。 宋铭眸光一暗,眼神愈加凶狠。 湛思澜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要孩子的话,硬着头皮诱着人重新进入了下一轮。 事毕后,宋铭一边清理,一边神情复杂的看着湛思澜。 他清楚湛思澜要做什么。 但面对心爱的人,尤其是对方故意勾、引之际,他心中的理智立马溃败。 他叹息一口气,抱着人出了空间。 系统却突然冒了出来:“灵泉的作用,随着你们体质的强化,将逐渐失去作用。” 宋铭:“所以?” 系统:“你们悠着点,你没发现相比第一次,他身上的痕迹越来越深了吗?” 宋铭:“……” 它不说,他还真没发现。 毕竟有时候出了灵泉也忍不住。 系统突然听到他无耻的心里话:“……” 默默遁了。 空间里的系统小人,蹲在那截枯木枝旁,戳了戳泥土:“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们,与子嗣无缘呢?” 他叹息一声,消失在原地。 第二天,湛思澜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他轻轻动了一下,痛的“嘶”地抽了一口气。 宋铭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那张皱巴巴的脸。 他挑了挑眉:“今晚还继续吗?” 湛思澜:“……” 宋铭知道没有灵泉加持,对方身上的难受,会比之前放大好几倍,主要是他耕种的时间太长了。 湛思澜身体素质提升,同样他也一样,所以满足的需求,同样增加。 他晃神之际,湛思澜磨了磨牙:“来就来!” 宋铭:“……” 他伸手捏住湛思澜的腮帮子,腿把人抵住,“不想要身体了?” 湛思澜惊讶的发觉,药效还有残留,察觉到什么,他又羞又窘。 这感觉就像是清晨的花苞绽放,花瓣打开那瞬间,花蕊的露水顺着花瓣滴落。 宋铭腿一僵,眸光立马暗了下来。 关键时刻,花蕊随风晃了晃,试图吐露更多的露水。 …… 等湛思澜再次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他感觉全身跟碾过似的,哪怕抬一下胳膊,都嫌累酸的慌。 他试图出声,发觉喉咙已经哑得说不出来了。 湛思澜:…… “吱呀”一声门开了,湛思澜看向门口,只见宋铭端着粥进来。 “醒了?”宋铭把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在床沿,看着委屈巴巴的人。 见湛思澜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愣住。 湛思澜见他发呆,更委屈了。 这人事后神清气爽,而他却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太过分了! 宋铭回过神,见人难受的红了眼眶,连忙把人连人带被抱进了怀里。 “我的错。”他轻轻拍了拍湛思澜的后背。 湛思澜这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穿,而且早上的感觉,还在继续。 他有些崩溃,黄老到底给他加了什么药草啊! 而此时的黄老,准备将给湛思澜的药汤,简化成方便携带的药丸。 而他没发现,小肥鸡偷偷将眼泪滴进了他的药罐子里。 做完它便偷偷溜了,还好心情的在院子里跳舞。 而宋铭这边,见湛思澜哭了,正一脸无措。 殊不知他和湛思澜在意的点,根本没在同一频道上。 宋铭慌乱无措,只好求救系统:“有没有什么药丸,能够让人嗓子快速好?” 系统:“有,但要200功德。” “换!” 系统:“好嘞,恭喜宿主兑换润声清哑丸一瓶,抵扣功德200点,结余功德601点。” 宋铭:这就是用钱的速度,永远快于挣钱的速度? 系统又合格推荐道:“还有舒躯缓脉丸,可以减少身体上的疼痛,也是200功德,请问宿主要兑换吗?” 宋铭深刻怀疑,系统是故意的! 他最初在商城里,并没有看到过这些药丸。 所以只能一个解释,系统在坐地起价。 系统:“宿主,我这可不是坐地起价,我是按照你的需求,添加商城兑换物品。” 宋铭抓住漏洞:“从哪里添加?” 系统:“……空间药田。” 知道宋铭是什么人,他先发制人道:“商城将我规划为一体,自然不管我制什么药,都归商城所有并定价。” 宋铭冷哼一声:“我要药方。” 系统:“抱歉,宿主还未获得《白骨肉书》,所以无法得知。” 宋铭:“……” 他磨了磨牙:“换!” 系统:“宿主确定兑换舒躯缓脉丸吗?” 宋铭冷冷“嗯”了一声。 系统:“恭喜宿主兑换舒躯缓脉丸一瓶,抵扣功德200点,结余功德401点。” 这次不用宋铭进空间,两瓶药丸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宋铭反手一摸,便拿到了药瓶。 湛思澜正黏糊糊的难受,而且看到宋铭,那种如蚂蚁般的酥麻感又袭上了心头。 他埋着头根本不敢动,更不敢看宋铭。 以至于宋铭将药塞进了嘴里,他也未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嚼了嚼,有点苦,又带着点甘甜,味道奇怪,但不至于难以下咽。 “这是什么?”湛思澜瞪大了眼睛,他可以说话了? 宋铭把他抱紧了,又问:“身上的难受,可好多了?” 他不说,湛思澜还未发觉,但他一动,发觉了身体更不对劲的地方。 他呆呆地看着宋铭:“我是不是发……情……”了。 不然为什么,他身体的异样更强烈了。 宋铭皱了皱眉,系统没说这药还有催、情功能啊。 没等他问系统,湛思澜已经双手挣脱被子,将他扑倒在床。 “帮我……” 湛思澜眼睛湿润,轻咬着下唇,看起来特别难受。 宋铭咽了咽口水:“……好。” 第160章 再去赵府 两种药同时服用,就如同鱼得了水,直到大半夜才消停。 不过两人都睡不着,宋铭摸着湛思澜光滑的后背,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对方斑驳的肩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臂弯的人,干脆说起了正事:“今日……昨日你还在睡,赵家人来登门拜访了。” “请你去给赵夫人治病?”湛思澜眉心一蹙。 宋铭点了点头:“嗯。” “赵老爷可是情深之人?”湛思澜直觉对方不是,如果是,对赵申应该爱屋及乌才是,而不是嫌弃。 宋铭摇了摇头:“他求我的态度,确实是想救赵夫人,到眼神里的算计,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湛思澜觉得也是。 赵家之所以留着夏秋荷,是想要她的宝藏,难不成赵夫人母家也有秘密? 他能想到,宋铭自然也想到了,并且同黄老商议过了。 他解释:“黄老说赵夫人娘家,并未有什么传世之宝,很有可能,只有赵夫人能够撬开夏秋荷的嘴。” “对了,夏秋荷有派人来找过你吗?”湛思澜同情对方的身世,但谋害对方孩子这事,他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没有。”宋铭本来想晚点告诉他,但……宋铭抬手覆盖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说,“她可能并不在意生死。” 对夏秋荷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孩子。 已经孩子没了,其他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湛思澜一愣,耳朵痒痒的,他蹭了蹭宋铭的手,“那赵夫人的寒毒……会不会是她?” 宋铭瞳孔地震,突然惊觉谜题终于解开了。 寒毒绝大可能来自于黑衣斗篷人,而夏秋荷……想要赵家人跟她同归于尽。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皆剩下了震惊和复杂。 翌日。 宋铭等人刚用过早膳,便听人来禀告——赵家人来了。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看来对方是铁了心了。 黄老问宋铭:“要让人请人进屋?” “请去大厅等着吧。” 下人听了吩咐,立马去照办。 宋铭扭头问湛思澜:“要一起去看看吗?” 湛思澜犹豫了两秒说:“不了吧。” 黄老吹胡子瞪眼道:“真不去?不去可别后悔哦,昨日那小老头有心送美人,他说自己已有夫郎,可不敢保证,今日会不会有变故。” 湛思澜:“……” 他目光落在宋铭身上,像是在无声质问:你昨晚为什么没说此事? 宋铭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又问:“一起去吗?” “当然!”湛思澜小脸一凝,眼神无比坚定。 他当然相信宋铭,只是他夫君没有心思,不代表别人见好就收。 一行人到了大厅,果不其然,赵老爷子和赵明身后伺候的人,全变成了哥儿。 一个媚眼如丝,一个柔悯知礼。 还有两人,中规中矩。 总之,任君挑选。 黄老咂咂舌,这赵老爷说是书名门第,行事却粗鄙不堪。 赵家败落,迟早的事。 然而赵明在看到我湛思澜出现那刻,便已经呆愣在了原地。 别说宋铭了,他若是有这样的夫郎,也看不上其他人。 宋铭察觉到他撞过来的视线,皱了皱眉,宣布主权似的将湛思澜往身边揽了揽。 赵老爷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家里有这么好看的夫郎,还怎么看的上他买来的下人? 他不动声色站起身,冲宋铭打招呼:“宋公子,这位是?” “我夫郎。”宋铭声音微冷。 可能是临出发前,赵老爷就已经跟四人交代了什么,宋铭话音一落,几人纷纷娇羞起来。 还时不时给宋铭抛媚眼,完全没将湛思澜放在眼里。 宋铭看着犯恶心,揽着湛思澜的手紧了紧。 “原来是令夫郎,失敬失敬。”赵老爷说完,又冲黄老拱手。 后者装作没看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赵老爷有些尴尬,赵明上前道:“宋公子,宋夫郎,我们今日前来,是想请两位去府中做客。” 黄老捋了捋胡须:“自做客还是治病,说清楚啊,别又像上次那般尴尬。” 赵明神色一僵,赵老爷解围道:“上次是孽子不对,昨日我们已经道过歉了,还请您原谅,今日我们来此呢,主要还是想请宋公子帮忙看病。” “对。”赵明附和一句,目光又不由落在湛思澜身上。 宋铭眸色一冷,牵着湛思澜坐下,他挡在人身前,说:“若我不答应呢。” “那我们便诚心拜访,直到您答应为止。”赵老爷笑吟吟道。 这宋铭还真是给他脸了!坐地起价,也不敢这么开。 赵明自然也不乐意,但看在湛思澜的份上,他先忍一忍。 宋铭这几日对他们的侮辱,等他母亲好了,定然加倍奉还! 湛思澜察觉到恶心的视线,喝了一口茶。 黄老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们这不是打算将不要脸进行到底吗?” 他叹息一声,又说:“既然诚心求医,带这么多人又是何故。” 赵老爷立马接过了话茬:“这四位哥儿,擅长按摩、伺候人,我本意是想送与宋夫郎的,出门有人跟着也方便。” 湛思澜提高了嗓音:“莫非赵老爷认为,我府中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赵老爷急忙改口:“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若您不喜,我们带回赵府即可。” 言外之意是说湛思澜善妒。 宋铭冷笑一声,无情道:“那便带回去吧,我看公子挺喜欢。” 赵明身体一僵,在心里咒骂宋铭。 黄老同仇敌忾道:“原来书香世家就是这么延续的香火,属实不敢当。” 赵老爷和赵明听着这冷嘲热讽,两父子一对视,纷纷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赵老爷厚着脸皮道:“宋公子,可否能去看看我发妻?” 宋铭冷冷看向两人,把人看的头皮发麻才说:“既然赵老爷这般情深义重,我便去看看吧。” 赵老爷和赵明一喜,异口同声道:“不若现在就……” 宋铭打断道:“我既然知晓病症,自然应当先配好药,明日吧。” 赵老爷欢喜道:“成!那就有劳宋公子了。” 赵明心里打着其他主意,他邀请道:“我相信宋公子妙手回春,不若府上的人都去做客吧,赵府家大业大,还请诸位能给赵府一个机会。” 这是炫耀赵家底蕴充实,孔雀开屏呢。 “再说吧。”宋铭挥了挥手,让下人送客,“我等刚吃完早膳,就不留你们吃午膳了。” “……自然。”赵老爷和赵明哪怕心中再不满,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等一行人一走,黄老立马站起身,干呕道:“这赵家人作风竟成了如今这般作态,差点将老夫的粥都恶心吐了。” 湛思澜关心的不是这个,他问:“明日,我们要一起吗?” “我看还是别去了,我怕吃不下。”黄老摆了摆手。 “去,为什么不去!”宋铭眯了眯眼睛,他扭头将目光从湛思澜身上,落在黄老脸上。 “他们不是邀请我们全府吗,把下人都叫上,一起去!” “我宋铭府中的下人,也要坐主桌。” 听到这句话,黄老和湛思澜对视一眼,这哪里是吃饭,妥妥闹事啊。 按照赵老爷和赵明那德性,肯定不会给好脸色。 …… 事实证明,同湛思澜猜想的一样,赵明看到一个个下人都作出我是客人的模样,恨不得把宋铭大卸八块! 绣娘和暖暖没有来,府中的丫鬟也并未来齐,正好可以照顾。 周管家见状,凑到赵明耳边:“少爷,这可要怎么办?” 赵明咬牙切齿道:“他们什么身份,也配跟我们坐在一起。” 湛思澜耳朵尖,听到两人的悄悄话,小声告诉了宋铭。 后者开口道:“二公子,这不是你说的,请我们全府来做客吗?难道是我们人不够多,你们准备太充分了,吃不完?” 听到他这话,赵明牙齿都快咬碎了。 他克制住自己想动手的冲动,说:“怎么会,宋公子多虑了。” 宋铭立马转头冲小厮和丫鬟道:“听到了吗,二公子和赵家其他人,都是明辨是非的人,不会瞧不起药咱们。” 黄老附和道:“对对对,大家赶紧为今日的口福,好好感谢二公子和赵老爷。” “多谢赵老爷和二公子厚爱!”一群人声音整整齐齐。 想说不是故意都难。 赵明只好道:“诸位这边请。” 等所有人落座,赵老爷视线又落在了宋铭身上:“不知宋公子何时能为发妻医治?” “吃过饭吧,今日起的晚,还未用早膳。”宋铭面不改色道。 湛思澜没忍住,弯了一下嘴角。 赵明看见,眼睛都直了。 察觉到不好目光,湛思澜皱了皱眉。 然而他这副模样,落在赵明眼里,就变成了形象生动的美景。 这么美的人,竟然便宜了宋铭! 自从他夫人流产,为了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形象,他已经憋了多日了。 只要……呵,宋铭,我一定要你颜面扫地! “夫君,想必赵老爷不会急在这一时半刻,你就放宽心吧。”湛思澜握紧了宋铭的手。 后者看了他一眼,侧身挡住赵明的视线,看向赵老爷。 “当然,当然!”赵老爷冲一旁的周管家道,“还不催促厨房赶紧上菜。” “是,老爷。” 第161章 火海 桌上的菜品确实如赵老爷所言,十分丰富。 好不容易等人停下筷子,赵老爷正要开口,再次请宋铭去治赵夫人,突然见宋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不过指长,一看就是装药丸所用。 宋铭招呼身后的下人过来,将瓶子放到她手里,“给赵夫人服下即可好转。” 见赵老爷一脸激动,他又道:“只此一粒。” “宋公子,你不用再去看看吗?”赵老爷盯着宋铭,一副求你一起去的模样。 “黄老是游历四方的名医,他去即可。”宋铭话音一转,淡然道,“或者将裘老找来一起看也行。” 宋铭话音刚落,小厮匆匆进来:“老爷,裘老相见。” “既然裘老来的这么巧,那便请人进来一起一起吧。”湛思澜附和道。 “这样吧,老头子去接人。”黄老站起身,不等赵老爷和赵明反应,指着汇报的小厮道,“你带路。” 小厮看向赵老爷。 后者哈哈一笑,只能点头。 等黄老和裘老进来,宋铭站起身,“走吧,一起去看看。” 拿药瓶的丫鬟走在最前面,抵达赵夫人院子时,赵明突然开口:“爹,让几位大夫进去就行了吧。” 赵老爷心领神会:“发妻是个古板的人,太多人在,恐怕醒来会多有不适。” 赵明紧接着说:“这样吧,剩下的各位,我让丫鬟带你们四处逛逛?” 宋铭看了他一眼,冲黄老和裘老道:“解药服下即可,不需要施针,你二老去吧,我们留在外面。” 黄老和裘老点头,异口同声道:“行!” 赵老爷觑了赵明一眼,带着人进了屋。 赵明袖中的手捏紧,本来想找个机会,对湛思澜下手,没想到宋铭这么烦人。 孟敞看热闹不嫌事大,冲赵明道:“二公子,不是让人带我们逛逛吗?” “哦,不对。”孟敞故意皱了皱眉,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得去看你母亲?” 赵明僵硬一笑:“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等消息即可。” “也对,你不是赵夫人亲生,进去不太合适。”孟敞一脸我明白你的苦衷的模样。 赵明升起的怒气被压了回去,从小到大,如果不是因为赵申没用,他现在得到的这些宠爱,都不会到他身上。 他最恨有人拿嫡庶说事,现在却只能压住不发! 太憋屈了! 这一切,都怪宋铭!他若是能早一点救人,他也不必受这么羞辱! 他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再目光暼向湛思澜时,又变成了算计。 “孟公子想去逛,这样吧。”赵明冲旁边的丫鬟招了招手,“带孟公子等人好好逛逛。” “是。”丫鬟福了福身,冲孟敞道,“公子这边请。” 李子越率先迈出了脚,林一和孟敞紧接着跟了上去。 湛思澜和宋铭未置一词,目光盯着房门。 赵明故意凑近了些许,道:“宋公子,先前是我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宋铭湛思澜跟自己换了一个位置,他现在赵明旁边,“我不喜欢跟小人过多计较。” “你!”赵明捏着拳头,抬起一点幅度,又隐忍的放了下去。 宋铭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功德+1,结余功德402点。”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黄老从里面出来,快速挤到宋铭和赵明中间,他拍了拍宋铭的肩膀,“你这药效也太快了!” “赵夫人已经醒了。” “真的?”赵明一脸激动,看起来十分开心。 宋铭却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屑,甚至嘲讽。 “既然人已经醒了,我们便回去了。” 赵明见宋铭要走,连忙将人拦住:“宋公子,我父亲还备了晚宴,不如——” 黄老:“我们是来治病,并非来吃饭,何况中午已经吃了一顿了。” 湛思澜用手挡住弯起的嘴角,可不是吗,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吃了一顿。 赵明脸色难看,宋铭肯定是故意的! 宋铭面不改色道:“走吧。” “可若我母亲不舒服该如何?”赵明目光掠过湛思澜,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黄老吹胡子瞪眼道:“不是还有裘老吗!” 赵明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而宋铭已经牵着湛思澜走了。 黄老拍了拍赵明的肩膀:“小子,裘老若是知道你瞧不起他,定然不会让你好看。” 赵明慌乱道:“我没有,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好自为之。” 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赵明眯了眯眼睛,他冲旁边的院护招了招手,“找人跟着他们,若是湛思澜有落单的机会,便把人绑了。” “送什么地方,不用我再说吧?” “是,小的明白!”护院对上他淫毒的眼睛,点头抱拳离开。 …… 回到住处,林一冲宋铭道:“夏秋荷的丫鬟说,夏秋荷准备拉着赵府所有人陪葬。” 宋铭没有意外,今日他们去赵府,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想看看夏秋荷的态度。 既然她不想活,便随对方去吧。 “你这段时间留在赵家附近,观察赵府所有人的动向,若是能帮夏秋荷一把,便帮吧。”宋铭并不认可夏秋荷的做法,但他尊重她是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 湛思澜握住宋铭的手,给他无声的温暖。 宋铭看了他一眼,反扣住他的手。 林一早已经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道:“还有一事。” “赵申似乎并没有完全疯,偶尔会神志清醒。” “你确定?”宋铭皱了皱眉,如果赵申没有完全疯的话,那么那天夏秋荷在院里说过的话…… 林一点点头,又拧着眉心疑惑道:“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对夏秋荷没有敌意。” “怎么会呢,夏秋荷可害死了花泥的孩子,他那么爱花泥……”湛思澜突然哽住。 “怎么了?”宋铭见他睁大了眼睛,像是被靥住,有些担心。 “我知道了……”湛思澜抬眼看向宋铭,分析道,“花泥很可能就是赵申的幌子,他如果真的爱花泥到情深意切,又怎么会在花泥死后,还跟夏秋荷在一起!” 林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线索串了起来,恍然大悟道:“所以——夏秋荷和赵申一直是合作关系,一个想要赵家人的命,一个想要赵家没落!” 湛思澜点点头。 宋铭不由想起无意间,瞥过赵申在地上胡乱画的画。 现在仔细一回想,更像是赵家的地形图。 而赵府上方是凌乱的痕迹,若是换个方向看,其实是赵家这群恶毒的人。 他深呼吸一口气:“林一,不必去了。” 林一虽然疑惑,但还是听令行事。 亥时,宋铭睁开了眼睛,见湛思澜睡的香甜,他帮人掩好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他披着衣服出了房门,刚到院子,便瞧见西北方向,火光冲天。 橙光的火焰染红了夜色,暗涌的云被牵动,一层一层叠在了橙色上方。 他知道,那是赵家的方向。 他站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最后回了屋。 他走到床边,见湛思澜蹙些眉心睡得不是很安稳,他解了外衣缩进了被子。 因为站了太久,夹了寒气,湛思澜往后躲了一下,没一会儿,又重新贴了上来。 宋铭把人搂住,问系统:“谈个条件吧。” 系统:“别坑我,没结果。” 宿主每次这么说,都是为了套路。 宋铭冷嗤一声,问:“《肉骨白书》主要是制药对吧?” 阵诡一百零一针主要靠针灸和注入诡阵的灵气,从系统所制的药丸来看,《肉骨白书》绝对是偏向以药治病。 系统:“你不会以为你的阵诡一百零一针救了几个人,就成了吧?” 宋铭摇头:“当然不是,只是针厄木灵草快没了。” 系统:“放心,新叶子已经长出来了。” “我以后不打算随意出针。”宋铭仔细想过了,阵诡一百零一针他肯定会继续练,但五个穴位,太容易让人记下了。 若是以后更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施针,他需要用谎针太圆,太费时费力。 所以在有用草药能够治病的情况下,优先使用药物治疗。 系统沉吟道:“谈什么条件?” “《肉骨白书》一千点功德兑换,我现在剩余402点,也就是说,我能兑换五分之二本。” 系统:“……” 它就知道宿主的条件,绝对有问题! “抱歉,不行。” 宋铭又偷换概念道:“规则并没有说你不能教我,这样吧,我将功德抵押给你,你只教给我五分之二的内容。” 系统:“……” 这有差别吗! 不是同上一样吗! 系统响起冷漠的机械声:“很抱歉,此项不在系统的理解范围内。” 宋铭:“……” 一千点都这么难,别说十万点功德了。 还不如去抢。 系统想了想,在规则上改改变道:“之前是救一个人一点功德,十个人十五点功德,这样吧,棘手疾病,一个人五十点功德,身份尊贵者也五十点功德。” 宋铭一向得寸进尺,他一点亏也不吃道:“肺痨、银屑病算棘手疾病吧?颜闻抒、沐年成、张怡算身份尊贵的人吧?” 系统:“……” 它就知道! 第162章 绣娘去世 “除了病,棘手的毒算吗?齐建修,孟敞,赵夫人是不是应该一起算上?”宋铭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人,尤其是被系统坑了数次后。 系统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恭喜宿主获得400点功德,但由于沐年成、张怡、顾颜深已经算过功德,故-3,即结余功德共计799点。” 说完,系统还不忘补充一句:“可惜还是兑换不了《肉骨白书》。” 宋铭:“……” 掰扯清楚,宋铭沉入了梦乡。 翌日。 赵府所有人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湛思澜神情复杂,扭头问宋铭:“这算不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宋铭将白色的狐裘给人裹上,“算,因果循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湛思澜感受到暖意,他勾唇一笑。 如玉的脸庞,被白裘衬的明艳动人,宋铭很满意。 “你说夏秋荷解脱了吗?”湛思澜握住宋铭的手。 “解脱了吧。”再也没有家族仇恨,更不需要勾心斗角。 宋铭看向院里飘落的雪花,伸出空的那只手接住:“下雪了。” 说起来,快过新年了,这还是他来异世的第一个新年。 湛思澜学着他的姿势,不过一片雪花融化的时间,宋铭已经将其抓回了掌心。 湛思澜笑得明媚:“宋铭,你怎么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宋铭被他的笑晃没了神,雪好看,人也好看。 “咳咳咳——”黄老在两人身后,剧烈咳嗽了一声。 宋铭和湛思澜齐齐转头,看到黄老身后还站着林一,略带诧异。 平常没事,林一都在暗处。 林一冲两人行礼,随后开口道:“新年前,名澜山庄应该能建好。” 宋铭都快忘了这事,他点了点头。 黄老捋了捋胡须,说起了赵家:“昨晚的太火,你们有所耳闻了吧?” “嗯。”宋铭和湛思澜异口同声。 “据被吵醒的邻居所言,连带着下人,一个也没出来。”黄老唏嘘道。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前者开口问:“官府去调查了吗?” “现在正在验尸呢。”黄老说完,又感叹道,“裘老在我们走后没多久,就被夏秋荷的丫鬟送出了府,也就她还活着。” 林一见过那个丫鬟,就是先前他喂真话丸那位。 “此事就由官府去查吧。”不管怎么说,他们只救人。 至于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外人,无法插手。 “师父!” 暖暖惊呼的声音传来,宋铭快速奔向声源的房间。 湛思澜等人紧跟其后。 到了房间,只见暖暖趴在床前,用力晃着绣娘的身体。 而床上的人脸色惨白,看着像是病入膏肓。 宋铭连忙上前试了试绣娘的脉搏,五脏六腑全部衰竭,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宋铭拿出银针,先施了一针,刺痛让绣娘皱了皱眉心,等宋铭落下第二针,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语气微弱道:“宋公子……不必救我……是我自己……寻死。” 宋铭的第三针停在了穴位上方,暖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断断续续喊着:“娘!你……不要……暖暖了吗?” “你还没、看我长大呢!” 绣娘伸手去擦暖暖的眼泪,苍白的唇角,弯了弯,“看到你有师父疼爱,师兄爱护,娘亲……可以……放心的去了。” “暖暖,听话。” 暖暖哭的泣不成声,按着她摸着脸颊的手,死死不肯放开。 不管再理智,也不过是个孩子。 没到真正离开前,所有淡定都是崩溃的假象。 湛思澜走到暖暖身后,轻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将温暖传递给她。 宋铭看向暖暖:“你要成全你娘亲吗?” 这不是宋铭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当然,这最可能是最后一次。 暖暖说不出话来,以前绣娘疯的时候,她体会不到温暖。 可明明都好起来了,为什么娘亲还要想着离开呢? 是因为那些坏人吗? 绣娘见暖暖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温柔一笑:“暖暖,与其让娘亲痛苦的活着,不如放我走吧。” 暖暖对上她充满了解脱的眼神,咬了咬嘴唇,最后说了一声:“好!” “湛公子,麻烦你带暖暖出去一下。”绣娘说完喘息了一口气。 暖暖这回什么也没说,她擦了擦眼泪,主动拉着湛思澜离开。 宋铭看了一眼暖暖决绝的背影,将手里的针收了起来。 绣娘见状,笑得如同一朵刚盛开的花,她迎接着阳光的洗礼。 “你为何会突然之间,全身器官都衰竭?”宋铭不太能理解,绣娘并不常出门,也碰不到他制的毒药。 再者,他的毒药,都是些捉弄人,无伤大雅的毒药,并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所以,绣娘的毒药来自那里? “抱歉……宋公子,我隐瞒了一件事。”绣娘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我被赶出府前,曾有一个黑子斗篷人找过我。” “他说……能帮我证明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夫君的,我以为他骗我,便未相信他。” 黑子斗篷人能在府邸里,避开守卫穿梭自如。 正因为此,绣娘认为他更可疑。 于是便没理会,不过他留了两瓶药在桌上,一瓶是安胎药,一瓶是毒药。 “他说我都能用上……”绣娘嘲讽一笑,“没想到当真都用上了……” “我被丢去城外,被人凌辱……最后疯了,不仅仅是因为不能接受我自己被玷污,还有我的孩子也没了……”眼泪从绣娘的眼角落下,一颗一颗,砸在了枕头上。 “斗篷黑衣人主动找的你?”宋铭眉心一拧,最近这个人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为什么会这么巧? 就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让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绣娘嘴角溢出血迹,她看向宋铭:“小心……暖暖……就拜托……您了……”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手也从被子上跌落。 宋铭一脸沉重,一直未说话的黄老,忍不住问:“那个斗篷黑衣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他什么事,都要掺合一脚?” 宋铭跟他想法一致,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安抚暖暖,和处理绣娘的后事。 “慢慢查吧,总归会有蛛丝马迹。”宋铭看了一眼门外,“我去说吧,你看着绣娘的遗体。” 黄老点了点头。 宋铭出去时,暖暖正趴在湛思澜怀里难过。 小声的一抽一噎,整个如同被抛弃的幼崽,楚楚可怜。 宋铭蹲下身,沉吟道:“你娘亲……去了。” 暖暖抱着湛思澜的手,猛地收紧。 小孩子没什么力气,何况冬天穿的又厚,湛思澜轻轻拍了拍暖暖的后背,“你还有师父和师爹,别怕。” 宋铭跟湛思澜对视了一眼,说:“如果你愿意,以后便叫宋暖。” 暖暖瘦小的身子一颤。 她从出生起,便未受过家中人的喜爱,除了暖暖这个小名,她没有姓也没有名。 她擦了擦眼泪,松开湛思澜,转过身看着宋铭:“我想为娘亲报仇。” “没有人会阻碍你报仇,不过我希望暖暖是因为自己能力足够,再去报仇,而不是飞蛾扑火。”宋铭没办法劝暖暖不报仇,她小时候的经历,已经让她学会了恨。 他能做的,便是让她变的更强,能够有足够的战斗力,去手刃仇人。 暖暖目光逐渐坚定:“师父,我不想叫宋暖,暖暖在今天,已经跟着娘亲去了。” 她的小名是绣娘取的,她都不在了,她也不要这个名字了。 “那你想叫什么?”宋铭没帮人取过名字,干脆将问题,拋给了当事人。 暖暖眼里闪过一抹迷茫,湛思澜见状,想了想说:“不如叫宋笙笙吧。” 笙,乐器,亦有细小之物的意思,同“生”,可作新生,生命生生不息,顽强活着。 “暖暖觉得呢?”湛思澜看向暖暖,后者点点头。 “以后我便是宋笙笙了,再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暖暖,我有师父,有师爹,有师兄,还有黄爷爷,笙笙不怕。” 小姑娘眼神里的悲伤,逐渐被坚定取代。 宋铭揉了揉她的头:“再去看看你娘亲吧。” 宋笙笙点头,迈着步伐,不作停顿,往房里走。 宋铭站起身,冲湛思澜伸手。 后者握住他的手,但谁曾想脚麻了,站起来太快,没知觉的往后倒。 宋铭眼疾手快把人捞进怀里:“没事吧?” 湛思澜摇摇头:“就腿麻了。” 蹲了那么久,不麻才奇怪。 宋铭帮他先揉捏了一番,这才扶着人往房里走。 黄老看着面无表情掉眼泪的暖暖,劝道:“暖暖,大声哭出来吧,爷爷不笑话你。” 宋笙笙深呼吸一口气,坚定道:“爷爷,我叫宋笙笙,不叫暖暖了。” “娘亲定然是怕吵,才让暖暖出去,笙笙不吵,陪娘亲多待一会儿。” 黄老面露难色,看到宋铭又变成了焦急。 好好的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宋铭拍了拍黄老的肩膀,解释:“暖暖以后跟我姓,叫宋笙笙。”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没有暖暖了。 黄老叹息一口气:“笙笙,你娘亲不怕你吵,想哭便出来吧,我相信你娘亲能听见,也想听。” 第163章 天花(补) 绣娘下葬并不隆重,除了宋铭一行人,也没其他人了。 笙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勤奋好学,努力练习医术。 偶尔还被小白带着去逛雾林,以至于院中的药草种类越来越多。 搬去新名澜山庄那日,正好是腊八。 除了院中的药草,以及衣物,其他都没有带走。 颜闻抒的靠谱就在于新名澜山庄,比在沐城是大了一倍不止。 后背临山,形成一个幽谷,用来种植药草,再好不过。 笙笙的娘亲,绣娘便埋于山谷之中,这是宋铭当初提议的。 也是为了给笙笙留一个念想,让她勿忘初心。 李子越和孟敞选了相邻的屋,黄老为了方便教两人,便选了他们隔壁房间。 最大的主院,自然是留给宋铭和湛思澜。 宋笙笙年纪虽然小,但懂事的选了偏院。 宋铭自然没意见,毕竟有些事少儿不宜。 倒是小白、小绿、小肥鸡也跟着笙笙去了偏院,让他们有些意外。 毕竟这三个家伙,最喜欢黏着的人就是湛思澜了。 “一会儿我让夏花做点七宝五味粥吧。”湛思澜将衣物全部放进柜子里,扭头冲宋铭道。 院中的下人,全是湛思澜和宋铭跟着林一去牙婆子那,亲自挑选的人。 他们也算是在这里,短暂安定下来了。 宋铭将制好的带有香味的樟脑丸,放进柜子角落。 “可惜了,没把你娘亲接来。”宋铭从背后将湛思澜抱住,腊八节,也是祭祀的日子。 宋铭在这里举目无亲,但湛思澜还有家人。 湛思澜在他怀里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盯着宋铭,“没关系,我们心里有她就行了。” 宋铭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改抱为牵手:“走吧,去煮粥。” 湛思澜被他裹成一个球出门,好奇道:“你要亲自煮?” “试试。”在小屋时,宋铭不是没煮过粥,而且这种节日,一般自己亲自做,更有意思。 不过还没等宋铭生火,下人便来通报说裘老来了,有要紧事要说。 宋铭和湛思澜急匆匆去了大厅,看到一脸焦急的裘老,两人都挺诧异。 “发生什么事了?”宋铭主动道。 “鹿角出事了,有人染了天花!”裘老也一个头两个大,天花这种病,本身就无药可医。 宋铭皱了皱眉:“天花?” “嗯,最先染上天花的是一个小乞丐,发热倒在了好心的于家面前,于家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便将人抱回了府里医治。” 裘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等被诊治出是天花时,府中的小小姐也染上了,如今整个于家都成了禁地。” 黄老皱了皱眉:“现在于家府上情况如何了?” 裘老:“照顾小小姐的下人,也感染了天花,连带着于夫人也发了热。” 黄老看向宋铭:“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有治疗天花的药草?” 一群人纷纷想视线定格在了宋铭身上。他点点头:“有,之前笙笙跟着小白进雾林,采的药草中正好有治疗天花的药草。” “真的?”裘老眼睛一亮,“这可太好了!” 黄老:“药草在后山?” “嗯。”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后者摇了摇头,“正事要紧,你们去吧。” “好。”宋铭松开他的手,带着裘老和黄老去后山。 夏花一直在一旁伺候,望着宋铭离开的方向,扭头问湛思澜:“公子,还要煮粥吗?” “煮上吧,一会儿他们还要回来。”湛思澜看向门口,目露担心。 “是。”夏花转身去煮粥,并未多问。 倒是一旁的秋花问:“公子,可是担心主子出诊?” 湛思澜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能治好肺痨,也能医治剧毒,但我还是担心。” 天花一旦染上,只能靠自己挺过去,如果…… 湛思澜担心的是宋铭要亲自去。 秋花宽慰道:“即便主子要去,也会带上您的。” “希望吧。”就怕宋铭担心他的身体,让他独自留在府中。 另一边,宋铭带着两人到后山药田时,笙笙正在往里面种着药草。 小白第一个发现他们,冲着宋铭“嗷呜”叫了一声。 小肥鸡特别讨厌宋铭,扭过身子,用鸡屁股瞪宋铭。 小绿整个懒洋洋的挂在小白脖子上,看着十分懒散。 “师父。”笙笙听到动静,立马看了过来,看到是宋铭,她脸上露出喜悦,小跑到了宋铭跟前。 宋铭将她抱起来,看到新种上的药草,问:“今天又去雾林了?” 笙笙乖巧点头:“嗯,那里都是我新种的。” 刚学医那会儿,笙笙种的草药歪歪斜斜不成样,而且不管好坏,全往里面种。 现在她已经能够不靠小肥鸡帮助,自己挑选好坏了。 宋铭说了一句“不错”,领着黄老和裘老走近药田。 “师父,来采草药吗?”笙笙看出他们的意图,又问,“可是要治什么棘手的病?” 一旁的裘老忍不住插嘴道:“确实棘手,小姑娘听过天花吗?” 黄老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笙笙是你那群没用的徒弟?咱们笙笙聪明着呢,早就知道了。” 裘老:“……” 他就是想逗逗小孩,怎么还被拆台呢! 宋铭的视线落在药田里,最后定格在了五蕴天花草上。 他将笙笙放到地上,上前去将药草拔了起来。 黄老一脸心疼:“你就不能只要叶子,把根留在土里吗?” 这全部连根拔起,以后还怎么长? 五蕴天花草长的酷似兰花草,但不同在于,它的叶子是红色,叶子上的脉茎呈现绿色,看着有些可怖。 宋铭嘴角抽了抽:“它不开花没结种子,不管你连根拔起,还是只要叶子,都不会再生长了。” 黄老表情略显尴尬,他干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孤陋寡闻。 裘老好奇的拿过五蕴天花草,反复打量过后问:“一株就够了?于府不少人呢。” 宋铭重新拿过药草,捏着叶子说:“一株能制出十粒药丸,够了。” 只要控制的及时,天花不会大范围传播,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宋铭又拔了两株。 “走吧。” 一行人回到制药房,宋铭也没避开两人,当着两人的面,配药。 他在里面加了桑菊、升麻、葛根、沙参和麦冬草。 最后加入五蕴天花草一起捣碎,最后加糖水制成药汤。 黄老不太理解:“这加糖水是何意?” 就不怕冲撞了药效吗? 宋铭将药丸的模具放好,又用毛笔将**刷上一层熟了的面粉,最后倒入药汤。 一共三十粒,正好。 “不是小孩子吗,怕苦,加点糖。”宋铭不甚在意道。 黄老:“……” 裘老:“……” 亏他们还以为有什么大讲究,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两个时辰后,取出来即可。”宋铭将模具放到一边。 黄老怀疑道:“你这药丸不会化吧?” 宋铭面无表情道:“五蕴天花草有凝固的效果,不会化。” 黄老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夏日,我只怕捶着药丸出门,到地点就成了药汁。 裘老想了想问:“服用这药丸可有讲究,叫啥名啊?” 宋铭照常胡诌了一个名字:“就叫天蕴丸吧,至于服用,没什么讲究,只要确定是天花,皆可以服用。” “疗程呢?”黄老关切问道。 “服用一粒即可有效,服用完,会嗜睡。”宋铭让下人进来,将器具拿去洗干净,又转头冲两人说,“根据自身情况,多则昏睡两日,少则昏睡半日,昏睡过程中,发热会缓解,水泡也逐渐平整。” “这么神奇?”裘老觉得不可思议,能一粒解决的药,不得不说,确实厉害。 宋铭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其实同你们之前传中,那些怪药有异曲同工之处。” 黄老捋了捋胡须,郁结的眉心挠挠舒缓开来。 裘老想起这几日家中还有要事,他为难的开口:“宋铭你和黄老可要去鹿角?” 药丸已经制出来了,只需要派个人前去送药即可。 于是宋铭道:“鹿角我不熟悉,何况有用的是药,不是我。” 言外之意是不去了。 宋铭不去,黄老也不想去。 他提议道:“你若是不方便前往,找个徒弟送过去即可。” 裘老犹豫两秒,点了点头:“行!”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宋铭看向门口,见是秋花,问:“什么事?” “公子说粥已经好了,请主子带人一同前往品尝。” 宋铭示意她先退下,转头冲黄老和裘老说:“还有两个时辰,裘老若是不忙,不如吃了饭回去?” “好。” 吃过午膳,等药丸到了时间,裘老便先走了。 裘家不像宋铭他们,无亲无故一身轻,裘老作为家中顶梁柱,自然要回去忙前忙后。 湛思澜知道宋铭不去鹿角后,心终于落下。 趁着宋铭去了书房,湛思澜单独去找了黄老。 后者一看他,就知道是什么事,拿了脉枕放到桌上,“放上来吧,我看看有没有喜脉了。” 黄老这句话,让湛思澜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还是红着红根,将手放了上去。 黄老诊了一会儿脉,皱了皱眉。 湛思澜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你身子骨比之前强了不少,但并无喜脉的迹象。”黄老收回了手,说来也奇怪,一看湛思澜和宋铭,就没少做夫夫之间的事,但两人都正常,怎么可能…… 难道是宋铭不行? 黄老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建议道:“要不……你找个机会,让我给小宋把把脉?” 湛思澜愣住,没听明白的眨了眨眼睛,最后反应过来,黄老在说什么,他结巴道:“不、不会吧?” 黄老也觉得不太可能,宋铭那么多奇药,自己要是有问题,不可能不给自己治。 他把之前制好的药丸给湛思澜:“如果这次吃完,还是没动静……”你就想办法让宋铭来看看。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眼神不言而喻。 湛思澜点点头。 因为太过震惊这个消息,湛思澜一时忘了问,药效是否还有催、情的效果。 距离天花的事情,过了三天,宋铭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棘手疾病获得50点功德,救治病患十人,获得15点功德,结余功德864点。” 宋铭倒是没想到,竟然有十人染了天花。 但也好在只有十人。 松了一口气,宋铭目光落在了湛思澜身上。 找你腊八过去,湛思澜看他的眼神,老是打量中带着点怀疑。 晚上,两人洗漱完后,躺到了床上。 宋铭一手护着湛思澜的腰,一手拉着对方的胳膊,将人拽到身上趴着。 四目相对,湛思澜心虚道:“干嘛?” “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宋铭放开他的手,捏了捏他白净的脸。 软乎乎的,比之前瘦弱的只剩下骨头时,好摸多了。 湛思澜避开他的眼睛,“没有。” 宋铭明显不信,惩罚的将手放进了他衣服里。 “真不说?” 之前忌讳祭祀,他并没有服黄老的药丸,但刚才临睡之前,他又服了一粒。 本来没有之前的感觉了,他还以为黄老改了药方,结果被宋铭这一摸,他发现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攥紧了宋铭的衣服,把脸埋进他脖子。 宋铭察觉到他的异样,脑子里闪过之前的画面。 他的手换了一个方向,发现什么,他诧异的看向湛思澜。 难道因为特殊的性。别,所以生理构造的不同,在某些方面,也不一样了?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读书时不小心浏览到的ABO文。 他脑子懵了一下。 系统:“宿主,没想到你竟然在学习之于,还有空看小h文。” 宋铭:“……” 那是弹窗! 不过系统这句话让他回过了神,见湛思澜面色潮红,轻咬着唇瓣,眼波如钩,他咽了咽口水。 一番翻云覆雨后,湛思澜精疲力尽。 他睁开眼睛,发现并不是熟悉的房间,怔愣了一秒,又慌乱道:“宋铭?” “怎么了?”宋铭把人翻了一个面,紧接着将湛思澜拥进了怀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陌生又熟悉的装饰,身下不一样的触感,在看到宋铭那张脸时,慌乱的心,又安稳了下来。 “我做梦了吗?” 第164章 名声被替 宋铭盯着湛思澜的脸看了一会儿,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没有。” “哦。”湛思澜确定后,又闭上了眼睛。 宋铭神色复杂,他以为湛思澜发现自己的秘密,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却不想对方什么都没多问。 绵长的呼吸声响起,宋铭盯着怀里人,一点一点在脑海里,临摹这张脸。 最后他在人鼻尖吻了一下,“晚安。” 黑夜像是被人蒙了一层黑雾,看着不太真切。 冷风轻轻拍打窗户,直到黑色的天空被白昼取代。 湛思澜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是宋铭那张放大的俊脸。 看着他下巴冒出的黑色小胡渣,湛思澜没忍住摸了摸。 意外的是,宋铭竟然没有醒。 湛思澜觉得新奇,这还是头次,对方在他身边睡的这么熟。 以往,只要他一动,对方就醒了。 他打量四周,是他熟悉的房间,恍若昨晚只是一场梦。 湛思澜盯着宋铭看了许久,最后又埋进他怀里,睡了一个回笼觉。 小半个时辰后,宋铭睁开了眼睛,见湛思澜的姿势,像只无辜的小袋鼠,宋铭笑了笑。 他起身出了房门,之前的药铺,现在由李子越和孟敞看着,只出售药丸和药材,并不看病。 需要看病的人,一律来新名澜山庄。 宋铭刚出院门,便瞧见宋笙笙往水塘里放东西。 怕吓到孩子,他如平常一样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宋笙笙手里的木箱子一划,直接落进了池塘里。 小肥鸡在一旁伸着看不大出来的翅膀,冲宋笙笙:“叽叽叽!” 小白伸出脚掌,盖在小肥鸡头顶,虽然没用力,但基本看不见小肥鸡的影子。 宋笙笙小手下意识往后一背,低着头不敢看宋铭,小声喊道:“师父。” 宋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水池里,看着飘浮的木箱子,宋铭皱了皱眉,问:“在做什么?” “叽!” 宋铭看着快扁到地上去的红色小肥鸡,抬手小白的虎掌,将小肥鸡拎了起来。 他往池塘走了几步,看到木箱子里的红瞳蛇木鱼,目光又落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心虚的往后一退,然后撒欢跑了。 宋铭:“……” 莫名有种“我就是不要脸”的既视感。 小白要吃红瞳蛇木鱼,是他偶然发现的,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是小白自己去觅的食。 宋铭目光又落在了宋笙笙身上,沉吟道:“冬日天寒地冻,别感染风寒了。” 宋笙笙抬眸小心翼翼看宋铭,问:“师父不生气吗?” “揍小白一顿吗?”宋铭摇了摇头,“它四条腿,你师父只有两条腿,可跑不过它。” 宋笙笙讶异的瞪大眼睛,她都以为要挨骂了,却不想宋铭没有骂她,反而关心她的健康。 “师父,笙笙错了,不应该纵容小白。” 宋铭揉了揉她的头,“你有能力,才能纵容自己身边的生命,但无论你怎么纵容,最终逃不过天罚。”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宋笙笙看了宋铭半响,最后点点头。 宋铭看向木箱子里的鱼,长手抓起箱子,将鱼倒进了池子里。 离了禁锢,红瞳蛇木鱼就像是翱翔于天空的鱼,再无束缚。 只见它穿梭在锦鲤群中,不一会儿,鲜血染红了池塘。 宋笙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自师父,为什么鱼要吃鱼?” 宋铭想起那条河,除了红瞳蛇木鱼再无其他鱼类,在手摸到木箱子那刹那,他已经有了预感。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一会儿让管家把剩下的锦鲤,都喂前院,以后这里便留给你养鱼。”宋铭看着吃饱的红瞳蛇木鱼,转头冲宋笙笙叮嘱道。 “师父,我知道了。” 宋铭正欲走,被丢在地上的小肥鸡又“叽叽叽”叫了起来。 “把它借我一会儿。” 说完,宋铭捏着鸡崽走了。 宋笙笙挠了挠小脑袋,准备先去找管家。 宋铭刚到药房门口,小肥鸡剧烈挣扎了起来。 “师父!” 听到孟敞的声音,宋铭皱了皱眉,看到他气喘吁吁,疑惑道:“名澜堂出事了?” 既然决定只卖药,原来的名字便不合适了。 所以现在改成了名澜堂。 孟敞摇了摇头,一边喘气,一边用手指了指宋铭。 “关于我?”宋铭更奇怪了。 系统突然道:“确实跟你有关系。” “师父,明明是你制作的天蕴丸,也是你找到的五蕴天花草,现在救了人,鹿角的那些人竟然在夸别人!” 孟敞听来买药的人八卦,说起这件事,肺都快气炸了。 “到底怎么回事?”宋铭拧了拧眉。 “就是有人顶替了你,冒充你说天蕴丸是他所制,也是他救了于家。” 事情要从裘老让大徒弟去鹿角送药说起。 裘老忙着祭祀,抽不出空来,只能让大徒弟顾深去送。 于家在鹿角出了名的大善人,自然银两也不会差了谁的,小乞丐需要医治,鹿角的一位姓陆的名医,便去了于家。 被诊断出是天花后,他为了面子,加上自己现在出去也是惹人嫌,便留在了于家。 顾深奉命送药,只知道这不是师父所制,而是师父的一个朋友。 于是在于府不能进的情况下,只得说:“这家师朋友所赠之药——天蕴丸,服用一粒,即可在两日内痊愈。” 那姓陆的大夫,当时客客气气达了谢,谁知接过药,转头便成他所制。 于府中的人在服用之后,全部好转,连带着最严重的小乞丐,也好了。 于府便把人当做神医,恭恭敬敬伺候着。 天花是跟肺痨一样,无药可救! 而如今不仅有人治好了天花,制造的药丸,相比之前那些苦到了心里的药汁相比,方便又有效了不止一星半点。 于是“神医”的称号,就这么出来了。 鹿角是泅水到水城的必经之地,来往的商人一散播,陆大夫华丽一变,已经变成了陆神医。 “师父,这人真的真的太不要脸了!”孟敞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裘老都给气病了,我听顾深说,裘老后悔来求药,对不起你。” 末了孟敞又解释道:“师父,裘老当初欠了陆家一个人情,所以才会想着趁此机会还了人情。” “我没怪裘老。”宋铭当然清楚,对方这是在剽窃他的药丸。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拿到了功德,至于名声,早晚有翻车的时候。 “那咱们让顾深带着我们去鹿角,把公道讨回来!”孟敞愤愤不平道。 宋铭闻言看了他一眼,平静问:“你刚才说陆大夫是鹿角的名医?” 孟敞点头。 “那你觉得我们前去,鹿角那些百姓,是相信我们,还是认为我们在为难陆大夫?”宋铭见他陷入了沉思,抬脚迈进了药房。 姓陆的如何,说白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次,他没去鹿角是事实。 不过药方只有他知,裘老和黄老知道,哪怕对方知道了药方,见没见过五蕴天花草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根本不用着急。 “叽叽叽!”小肥鸡被放在桌台上,莫名想起了被欺负哭的场景,它剧烈挣扎,想要逃跑。 我孟敞瞪大了眼睛,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师父竟然还在逗鸡! “师父,就算咱们运筹帷幄,但好歹忍认真听我说啊!”孟敞瘪瘪嘴,总感觉死自己瞎操心了。 “那我慌也无济于事啊。”宋铭轻轻敲了一下小肥鸡的头,示意它安静点。 “叽叽叽!”小肥鸡不满控诉! “放心,这次不是为了取你的眼泪。”宋铭给了它一颗定心丸。 孟敞:“……” 师父这副模样,他就很麻木。 “行了,安心去卖你的药吧。”宋铭冲他挥了挥手。 孟敞:“……” 他一步三回头,一边盼着宋铭后悔,一边说:“师父,那我可真走了。” 宋铭没有丝毫想挽留:“赶紧走吧。” 孟敞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药房。 他一走,听闻消息的黄老,又进了屋。 第一句话便是:“生气吗?” 宋铭一脸平静:“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届时丢脸的人,是他自己。” 说完,他捣药的手一顿,问系统:“你是不是发放功德那天就知道了?” 换作平时,它肯定会高兴唠两句,但那天特别平静。 系统点点头:“对啊,可我又没办法。” 宋铭眯了眯眼,危险道:“这不是你不告诉我的理由。” 系统自动禁音,装死听不见。 宋铭冷嗤一声,又记上了一笔仇。 “你真不在意?”黄老见宋铭突然冷脸,又担心问了一句。 宋铭摇摇头,干脆换了一个话题:“黄老,你最近可有研制什么新药?” 黄老心虚的挪开了眼睛,湛思澜不会暴露了吧? 但如果暴露了,宋铭不该这么平静才对,难道还只是猜测? “没有。”黄老硬着头皮说道。 宋铭想着事情没有察觉,湛思澜最近的反常,以及身体的变化,让他有些担心。 虽然享受的人是他,昨晚把脉也并无异常,但他还是担心。 “我在想要不要制禁。欲的药。” 宋铭一句话,把黄老吓了一跳,他勉强镇问:“为什么?” 第165章 来信 宋铭奇怪的看了黄老一眼,言外之意是这还不明显? 禁。欲自然是给需求多余的人。 黄老:“……” 短暂沉默后,黄老看了看宋铭的手腕,干咳一声问:“昨日,孟敞和李子越问我,是怎么做到把脉就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然后呢?”宋铭转身找药。 “我就给他们示范了一下。”黄老目光盯着宋铭,所以你要不过来,让我摸着讲讲? 谁知宋铭无动于衷,冷静道:“除了把脉,还要结合病人的口述,以及部位的检查。” 黄老:“……” 得了,让湛思澜自己劝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黄老拍了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我去看看裘老。” 他话音刚落,下人便进来禀报:“主子,裘老求见,说是要负荆请罪。” 宋铭放下手中的活,跟黄老对视,随后他开口道:“把人请进来吧。” “是,主子。” 两人紧接着去了大厅,谁知等了片刻,裘老带着顾深进门,便是让对方跪下。 黄老皱了皱眉:“这是做什么?” 宋铭上前扶人,顾深却执意不起,还一个劲儿说:“宋神医,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没有说清楚,你就不会被小人顶替了名声!” “都是我的错!” 裘老也跟着道:“宋铭啊,我对不住你,当初要是我让你去,或者我亲自去,又或者我交代的更清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是我师徒俩对不住你!” 宋铭看他脸色苍白,整个人连精气神都没有了,动容的叹了一口气。 “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况当初是我自己不想去鹿角。” 他跟裘老一人扶一个,把人架到了椅子上坐下。 裘老是操劳过度,加上风寒,所以才这副病态。 宋铭将先前制好的药丸,递给裘老:“一日一粒,不出三天,必然好转。” “多谢!”裘老感激不尽,甚至想再次站起身,同宋铭行礼。 宋铭连忙阻止了他,并安慰道:“陆大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大家不必理会。” “可……”裘老还想再言,黄老冲他摇了摇头。 “你们都别自责了,药丸一共只有三十粒,他已经用了十粒,若再有人得了天花,必然会再找他。”宋铭等的就是对方弹尽粮绝,所以根本不用着急。 裘老听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起姓陆,宋铭倒是想起了湛思澜娘亲的事情。 颜闻抒口中姓陆的商人,应该也会淼城了。 “这淼城姓陆的商人,可跟这个陆大夫有关系?” 黄老看向裘老,这就只有淼城本地人才知道了。 “实不相瞒,淼城姓陆的商人,可不止一脉,其中水城陆家,是淼城陆姓的本家,也是祖上有庇佑,才能发展今日的淼城第一富商。” 也就是说,水城陆家跟皇商无意,而分属在其他都城的陆家,都属于旁支。 而鹿角这位陆大夫,跟水城陆家关系更远,都不知道隔了多少个旁系,才有今天。 不过巧妙的一点在于,水城陆家真正荣登第一,还是十年前。 同叶家的时间相近。 裘老见宋铭感兴趣,又补充道:“水城陆家的家主叫陆言,至于这个陆大夫,叫陆见亥。” 不知道为什么,宋铭有股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都不是他要找的陆商人。 他一会儿便让林一问问颜闻抒,那位从炎城回来的陆商人姓谁名谁。 “这个陆见亥比我和黄老年轻几岁,十好几年前吧,我去山中采药,不小心摔了一跤,是他把我背回来的。”裘老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他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宋铭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失望和复杂,想了想安慰道:“人世无常,不是谁都能保持初心。” “确实。”裘老点点头。 黄老对顾深破有好感,见他一直低垂着头,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顾深,你也别自责了。” “对,比起自责,不如好好学习医术。”宋铭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认为好的医者,不应该让别人的错,成为禁锢自己的枷锁。 裘老也说道:“既然小宋不在意,你也别难过了。” 有了裘老这句话,顾深沉重的心情,终于松了松。 裘老和黄老见过五蕴天花草这件事,两人谁都没说过。 有了陆见亥这件事,两人更不打算说了。 师徒俩之后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名澜山庄,黄老闲不住,去医馆了。 宋铭正准备去看看湛思澜,管家拿着沐城的信进屋。 两封信,一封来自魏舒,一封来自林朗。 宋铭没有立即拆开,拿着信回了主院。 湛思澜已经醒了,正在喝秋花备的热粥。 看到宋铭进来,夏花和秋花都退了出去。 “身上可有不舒服?”宋铭见他拿着勺子递过来,坐下陪他喝了一口。 “没有。”湛思澜耳根有点红,他还是头次这样喂人。 倒是宋铭,喂了他不少次。 宋铭心想,系统备的药,效果不错。 系统:“当然效果不错了,甚至连副作用都没有!” “欲。望强烈,也是副作用。”宋铭语气无波道。 系统:“那是为了增进你们的感情!” 说完他便消音了,宋铭想抽他。 蓦地想起昨晚,湛思澜醒来后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想了想问:“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啊?”湛思澜被问的有点懵,“什么?” 宋铭提醒道:“做梦。” 湛思澜一顿,他放下勺子正坐着看向宋铭:“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宋铭愣住,显然没料到湛思澜会这么问。 湛思澜主动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只要是你,不管在哪里,我都相信你。” 说完湛思澜松开了他,一边喝粥一边说:“只要我知道我喜欢的你,不会离开我就好了。” 宋铭被他逗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说:“知道什么叫做恋爱脑吗?” 湛思澜一点就通:“我这种?” 宋铭点头,其实也不怪湛思澜,灐州不管是哥儿还是女子,大多数人都是以夫君为天。 湛思澜相比这群人,更有自己的观点。 但依赖他这一点,同大部分人无异,当然,他也乐在其中。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湛思澜将他的手扒拉开。 宋铭笑了笑说:“如果对方跟你的感情一样,那就是好事,反之,那就是坏事了。” 双向奔赴的爱情,不叫恋爱脑,应该叫两情相悦。 因为双方不会觉得谁付出的多,只会想为对方做的够不够。 而单方面付出,且爱一个人得不到回应,最好的方式是放手。 因为不平等的爱,只会在践踏尊严的同时,让自己失去自我。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表示懂了,他没再追问,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信上。 看到上面的名字,他眼睛一亮,问:“我可以看林朗那封信吗?” 宋铭直接递给了他。 湛思澜没有犹豫,拿出信纸看了起来。 宋铭见桌上的小菜和粥都吃的差不多了,便没再管湛思澜,拿起魏舒那封信看了起来。 魏舒来信很简单,一是说了药材的事,绝大一部分药材,放到了名澜山庄,部分晒干的药材,会由齐温书运来淼城,另外一小部分,卖给了王掌柜。 二是宋铭寄回去的银票,张贵和刘老三按人头分给了村民。 三是魏舒自己的事,魏爷爷年纪大,很可能撑不过元宵;他的医术在进步,有教想学的孩童。 宋铭有种孩子长成,自己当爷爷的既视感。 而另一边,湛思澜已经看完了,他好奇道:“魏舒写了什么?” “自己看。”宋铭将他一把揽进了怀里,将信摊开在他眼前。 湛思澜坐在他腿上,自然的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开始看了起来。 宋铭下巴抵着他的头顶,看另一封林朗的信。 前半部分写的是林朗的担忧,无非是肚子越来越大,他心越来越害怕。 问宋铭什么时候能回去,帮忙接生。 后半段是柳星写的,问湛思澜跟他的感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生小宝宝,以及床上姿势…… 宋铭神情复杂,这柳星的开放程度,感觉不像是灐州的人。 就在他沉思之际,湛思澜突然撤走了脑袋,半靠着他问:“如果魏爷爷没了,你打算让魏舒来淼城吗?” 宋铭没有防备,下颚一空,头点了一下。对上湛思澜认真的眼神,他认真道:“如果他愿意,我会让林一回去接他。” 湛思澜想到魏爷爷要是走了,他们都不在魏舒身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湛思澜又有些难过。 宋铭没让他难过,握住他的手,将林朗的信纸摊开,问:“你那些姿势都是跟柳星学的?”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他偷偷看了信! 宋铭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以为意道:“无妨,新姿势今晚可以试试。” 湛思澜脸“刷”地红了。 但想到林朗的担忧,也正是他担心的点,又努力保持镇定道:“柳星生孩子,你要回去吗?” 宋铭摇了摇头:“我打算届时让魏舒去。” “可他会接生吗?”湛思澜不是不相信魏舒,而是担心他的状态。 柳星孩子出生的时间,在元宵后,也不知道…… “放心吧,亲自见证生命的延续,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第166章 赤露绿灵草 鹿角的天花,并没有因为于家的痊愈,就消失。 小乞丐虽然被于家所救,但并非每一个乞丐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过鹿角的郡守也够残忍,竟然将得了天花的乞丐,全部烧死了。 而陆见亥的那些解药,全部用于那些达官贵人。 宋铭听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裘老和黄老坐在宋铭对面,中间放着半人高的暖炉。 临近新年,天气越来越冷了。 裘老:“这些人实在太残忍了!” 他一口闷掉热茶,“碰”地将杯子砸在了桌上。 黄老在游历之时,见过不少这样处理的人,他叹了一口气:“骂他们没有用,只要天花的药,没有做到像风寒那样,所有大夫皆知,这种处理方式就无法避免。” 说完两人看向了宋铭,医者仁心,他们都不是自私的人,但想到陆见亥,两人又无法提出让宋铭公布药方。 “药方可以公布。”宋铭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语气漫不经心。 黄老和裘老对视一眼,求贤若渴道:“怎么公布?” 两人不愧是老朋友,不仅自问出的问题一样,连带着表情也一致。 “召集医者来名澜山庄学习。” 宋铭话音一落,另外两人直接傻了。 湛思澜提着点心前来药房,到门口时,扣了扣门。 他身上的狐裘沾了雪花,宋铭见状,连忙帮他取下,把人带到暖炉边。 “外面下雪了,裘老你这两日天天来回跑,不如住下吧。”湛思澜让秋花把点心拿出来摆上,他则被宋铭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裘老摇摇头:“就几步路,这可使不得。” “看来你脸皮还不够厚。”黄老忍不住调侃道。 裘老瞪了他一眼,又问起了正事,“小宋,你刚才所言的来名澜山庄学习,是怎么个学习法?” 湛思澜和黄老闻言,皆好奇的看向宋铭。 宋铭不紧不慢道:“教他们怎么识别天花和肺痨,又怎么用药,以及事态不可控时,要怎么控制。” 陆见亥不是喜欢霸占风头吗,那他就让他引以为傲的天蕴丸家喻户晓。 黄老和裘老觉得可行,只是不一定会有人肯来啊,尤其是鹿角的大夫,以陆见亥为首是瞻。 宋铭一看两人为难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不管鹿角的大夫来不来,我们的首要目的是让大多数大夫,都能治天花和肺痨。” 这些人学会了,陆见亥便没什么可骄傲了。 一个人能治,那叫神医,但如果一群人都可以,那神医同凡人就并没什么不同了。 裘老一掌拍在大腿上:“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宋铭点了点头。 “我再给我认识的好友去封信,人越多越好是吧?”黄老询问道。 宋铭点点头:“乡野大夫也可以一并叫上。” 既然是普及,自然是要无人不晓。 “行!日子定在何时?”裘老问到了关键所在。 鹿角的天花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岌岌可危,尤其是在陆见亥的药丸用完后,达到了巅峰值。 现在放出这个消息,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宋铭当然清楚,但有些人路途遥远,定太早,有些人根本赶不来。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七日后。” 他想办法问系统多要点五蕴天花草的种子,届时让人拿回去种。 “那我这就回去写信?”裘老迫不及待站起身,见湛思澜看着自己,他又拿了一块点心塞嘴里尝了尝,“味道不错。” 湛思澜见他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应付自己,笑了笑。 宋铭倒是不着急:“其实明日再一边写一边让人送都来得及。” 裘老摇头:“这怎么能行,今天开始写,远的人便能多来些。” 黄老跟着附和:“这话说的对,行了,我跟裘老去他家,一起商议着来。” 宋铭见两人去意已决,只好答应:“行,你们去吧。” 等两个老头风风火火走了,湛思澜才忍不住问:“那个陆见亥又作妖了?” 之前他听孟敞说,那人还好意思来信,问药方中的五蕴天花草长什么样。 也是够不要脸的! 宋铭摇了摇头:“不是,鹿角的天花来源来自乞丐,郡守便让人围了乞丐的破庙,一把火将其烧掉了。”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实在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残忍。 再联系宋铭口中的学习,他立马想通宋铭的目的了。 “这样也好,天下皆知,便不会有人占你便宜了。” 宋铭听他这么说,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点心尝了一块,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甜?” “甜了吗?”湛思澜眨了眨眼睛,难道是他糖放多了? 宋铭抓过他的手,看到红着的指尖上还有一个水泡,皱了皱眉:“怎么突然想自己动手了?” 湛思澜的手指很好看,加上他制好的护肤膏,修长的手指白嫩又细滑。 所以水泡特别明显。 湛思澜一把抽回手,“我已经擦过药了,放心吧。”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起身去药台捣鼓。 就在这时,小白从外面冲进了屋里,顺势还抖了抖身上的毛。 而它嘴里,还叼着小肥鸡。 这副场景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湛思澜还是担心,小白把小肥鸡一口吞了。 他上前去摸了摸虎头,小白张开嘴,把小肥鸡扔到了地上。 红色的肥球滚了两圈,这才踉跄站起身。 “叽叽叽!”小肥鸡控诉的用豆豆眼瞪小白。 小白不搭理它,蹭了蹭湛思澜的腿,趴在了暖炉边。 小肥鸡:“……” 湛思澜把鸡托在掌心,摸到它湿漉漉的绒毛,扭头问宋铭:“能把它放暖炉烤烤吗?” 小肥鸡瞪大了眼睛:“叽!” 杀鸟了! 它叫了一身,便倒在湛思澜掌心,装死。 宋铭闻言看了一眼从虎毛里抬起头的小绿,那绿油油的眼睛,就差没写着烤鸡了。 他嘴角抽了抽,“你放上去,它可能就熟了。” 湛思澜戳了戳鸡肚子,见它那副怂样,笑出了声。 “笙笙呢?”宋铭问小白。 小绿:“嘶嘶嘶嘶!” 去药铺了! 湛思澜跟宋铭翻译:“应该是跟孟敞他们一起去药铺了。” 难怪这三个家伙,今天这么闲。宋铭拿着捣鼓好的药草到湛思澜跟前,先拿银针将水泡戳破,再将药草敷了上去。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湛思澜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挺开心的。 宋铭没有拆穿他,拿了一小段纱布缠上。 裘老和黄老的效率很高,第三天,就已经有不少人,确定要来名澜山庄了。 宋铭乐见其成,不过这些人当然,没有一个是来自鹿角。 宋铭也不在意,我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等到最后一日,已经能够确定有将近一百名医者要来。 “这么多人来,全部让人去住客栈吗?”湛思澜倒是不介意他们住府里,只是这么多人,住不下。 “嗯,林一会是安排。”宋铭准备把药方誊抄一百遍,到时候依次发给在场的人,再由他们提问即可。 湛思澜见他写的慢,主动拿过了笔:“我帮你抄药方,你忙其他去吧。” 据他所知,宋铭还需要去准备五蕴天花草。 “两百份,你一个人抄的过来?”宋铭看着他端正的笔迹,在对比自己的鬼画符,看来平时还得多练练毛笔字。 “你先去忙,我要是抄不完,你再来帮忙。”湛思澜加快了手速,将写好的第一张药方,放到一边晾干。 宋铭只好随他,临走又叮嘱:“手写累了,就歇一会儿再写。” “我知道。” 宋铭去了后山,宋笙笙和小白也在后山,看到宋铭走来,她扑到宋铭腿边,乖巧喊道:“师父。” 宋铭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今天你又采了什么草药?” 宋笙笙连忙指了指最近的一株:“这个,小白让我采的。” 闻言宋铭不由多看了一眼,只见药草只有手掌大小,同桔子树有点像。 但不同在于颜色,它的叶子一半绿,一半红,连带着根茎也是。 宋铭皱了皱眉,又是生平第一次所见的草药。 他干脆问系统:“这是什么?” 系统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口:“赤露绿灵草。” “有什么用?” “赤露绿灵草可以去毒,也可以用于伤口外敷,尤其是感染的伤口,杀菌效果特别好。” “那如果用于刀伤呢?”宋铭不由想到了林朗,柳星生孩子,势必要在肚子上开一个口子。 如果这种药草抑菌效果特别好,倒是可以尝试用于外敷。 或者制成膏药涂抹。 系统知道他心中所想:“你是想减少哥儿生育后的死亡率吧?这种药材倒是可以同现代的消炎药相比,就是有一点不好,它自身也有毒,如果你想用于涂抹,最好要剥离毒性再使用。” “你有办法?” 系统:“……” 他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得靠宿主自己,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仪器,你自己剥离。” 宋铭拧了拧眉,也行。 “师父,你认识吗?”笙笙看向宋铭,眼神里尽是求知欲。 第167章 不会有第二个bug 宋铭摸了摸她的头,点了一下头,说:“等师父确定了药效,便告诉你。” 在没将毒剥离出来前,还是谨慎为好。 毕竟治病救人不是小事。 宋笙笙点点头,见他去采摘五蕴天花草,也蹲下身帮忙。 一百多人,可不是小数目。 好在名澜山庄的院子够大,林一和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桌椅。 宋铭让宋笙笙帮忙把桌上全放上五蕴天花草,同时他又拿出装有灵泉的瓶子,一株一株滴在根茎上。 这样保持到明天,叶子才不会焉吧。 “好在这两日放晴,不然只能分批次进屋学习了。”林一忍不住感叹道。 泅水的一切,他已经事无巨细的告诉了颜闻抒。 对方十分认同宋铭的做法,同时也问了宋铭,陆家那边需不需要他出手。 宋铭拒绝了,一个小喽喽,还犯不着这么大阵仗。 何况他教人学习月华丸和天蕴丸,也是为了自己。 毕竟只要他们救人,功德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两日天气是好。”宋铭抽空回应了林一的话,想了想又问,“新年你可要回去陪家人?” 林一从沐城就跟着他们,后来好不容易回到颜闻抒身边,他们到了淼城,颜闻抒又把人送了过来。 他倒是用林一用的习惯,但到底林一跟在颜闻抒身边这么多年。 新年团圆,也该回去跟自己的兄弟聚一聚。 林一明白了宋铭的意思,他十分感激,但还是拒绝了,“主子给我的任务是跟着你。” 言外之意是,完成任务才能离开。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没再开口多言。 等这边忙完,宋铭去书房,发现湛思澜已经抄写完了。 “手酸不酸?”宋铭上前握住湛思澜的手,力度适中开始按摩。 酸胀的感觉减轻,湛思澜摇了摇头:“不碍事。”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继续帮他按。 突然,湛思澜抬头看向宋铭,澄澈的目光,透着忐忑:“我看你挺喜欢笙笙的……” 话未说完,却已经将意思说明白。 无非是想问宋铭喜不喜欢孩子。 宋铭拉着人坐到椅子上,把湛思澜整个圈在怀里,一边帮他揉手腕,一边说:“你很想要孩子?” 湛思澜点点头。 自从他第一次服药后,明显感觉到了宋铭的变化,他不会刻意在关键时候离开,甚至在积极配合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肚子就是没有喜讯。 这都一个多月了,他身体没有问题,就只能是宋铭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宋铭一眼,轻轻攥住他的衣襟,小声问:“会不会是你身体……的原因?” 宋铭看他这副鹌鹑的模样,逗他:“如果真是我的原因呢?” “啊?”湛思澜瞪大了眼睛,又支支吾吾道,“那、能治吗?” 宋铭看他眼神慌乱,捏了捏他的脸,把手腕放到了跟前,“不如你自己看看?” 湛思澜:“……” 他抄药方,抓药还行,把脉根本就不会。 “要不……我们去找黄老?”医者不自医的道理,湛思澜还是懂的,怕宋铭生气,觉得丢了面子,他又忙紧说,“我们悄悄找黄老。” 宋铭身为医生,比谁都清楚这些病症,他倒也不会生气,只觉得无奈。 “乖,我身体没问题。” 宋铭哄他时,老爱说一些让湛思澜面红耳赤的话,但今天不一样,他严肃又正经道:“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宋铭知道他误会了,刚想解释,但对上湛思澜认真的表情,他不免想到这一个多月,湛思澜的反常。 “你为什么会笃定是我的问题?” 湛思澜以为他生气了,但对上他那张脸,又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他咬了咬牙,将这段时间跟黄老的筹谋全都说了。 宋铭听完又好气又好笑,他拉过湛思澜的手,试了试脉搏,发现身体素质确实比以前强了,这才放下了心。 “我身体也没有问题,你要是不相信,等黄老回来,我们去找他。” 湛思澜当然相信宋铭,他不解道:“那为什么我肚子这么不争气。” 说着他已经低头,用手揉肚子了。 宋铭把手覆在他手上,安慰道:“这种事,随缘就好,越是强求,越求出来。” 湛思澜没说话,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系统突然出了声:“如果没有孩子,宿主会遗憾吗?” 宋铭皱眉不解:“为什么要遗憾?” 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时,就已经做好了没有孩子的准备。 来到这片大陆,虽然男人也能生子,但他从未幻想过有孩子。 对于他来说,他更在意湛思澜这个人。 而不是他能不能生孩子。 系统又假设道:“万一别人的夫郎,都可以生,但唯独你的夫郎不行……” 它还未说完,宋铭直接打断道:“没有孩子,能影响我的医术吗?” “可能会遭到质疑吧。”系统道。 宋铭又问:“质疑他们就不会找我看病了吗?” 系统陷入了沉默。 质疑在最后一丝希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只要宋铭医术好,这些都无关紧要。 顶多会有些风言风语,不过看宋铭那副模样,也知道他不在意。 它不开口,宋铭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系统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嗯,虽然这个世界哥儿能够生育,你跟湛思澜身体都正常,但注定不会有孩子。” “为什么?”这是宋铭替湛思澜问的。 系统眼神闪躲了一下,说:“存在不合理,自然不会出现第二个bug。” 宋铭信了他所言,低头见湛思澜还埋着头,宋铭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告诉湛思澜。 他这么期待孩子…… 宋铭刚想改口说,我刚才骗你的,其实是我身体的原因,湛思澜却突然抬起了头。 宋铭见他眼睛亮的吓人,问:“怎么了?” “就算没有孩子,我们也能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宋铭点头。 “那你会娶别人吗?”湛思澜盯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 宋铭没有犹豫:“不会。” 湛思澜开心了,他换了一个姿势,以面对面坐在宋铭腿上,抬手环住宋铭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下。 “这可是你对我的承诺,一辈子都不能反悔。” 宋铭“嗯”了一声,突然站起了身。 湛思澜被吓了一跳,忙紧用腿盘紧了他的腰。 宋铭托住他的屁。股,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往外走。 湛思澜:“……” 虽然在自己府里,但他还是忍不住脸红:“你放我下来,别这样抱。” 谁知宋铭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害羞:“让他们都知道我有多宠你,不好吗?” 湛思澜把脸贴进了他脖子里,低声道:“……好。” 翌日,裘老第一个来府中。 宋铭等人都起了,黄老开口道:“我去门口,看着他们登记吧。” “我也去。”裘老附和道。 宋铭太年轻,在门口,不容易说服人。 场内桌上的东西都一样,随便坐就成了。 宋铭没有意见:“行,场内就我来看着吧。” 随着时间,入府的的人越来越多,里面的位置,也差不多坐的快满了。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通报:“主子,还有几位没到。” 离得近的一位大夫听见了,他摆摆手道:“他们估计来不了了,我们走之前,他们正吵架呢。” 宋铭皱了皱眉:“为什么吵架?” “今早,掌柜夫人突然晕倒了,掌柜先看到他们,就让他们帮忙治治。”这人叫王富贵,看衣着打扮,并不富裕,说话也带了口音。 他继续说:“我一个镇的大夫邹平来,跟我和另外几个镇的大夫,都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喝点糖水就行了,但津鳞那帮家伙,非要说我们说的不对。” “说什么气血不足,身体有亏,整整写满了一张药方。邹平来也实在,非要跟他们理论,于是就闹起来了。” “这会儿估计去见官,让人主持公道去了。” 孟敞过来凑巧听到,诧异道:“你怎么没去?” 王富贵理直气壮:“我来学习的,又不是来吵架比医术的,跟着去干嘛?” “再说了,那群人一看就跟你们一样,细皮嫩肉的,不像我们皮糙肉厚,去了理论肯定也是我们输啊。” 宋铭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说白了就是城里的大夫,看不起村里的大夫,觉得他们见识短浅。 “我也是小山村出来的大夫。” 王富贵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看你这气度,就不像!” 湛思澜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站到宋铭身边,说:“我可以给我夫君作证,当初我们的住的地方,就在山里。” 王富贵还是头次见这么好看的哥儿,一时看呆了眼,都没听湛思澜说什么。 宋铭目露不悦,挡住湛思澜,说:“今日在场的大夫没有女子和哥儿。” 言外之意是让湛思澜回避。 湛思澜知道他的回避,是吃醋,冲他一笑:“可我想告诉他们我夫君有人了。” 宋铭一愣,无奈笑笑,最后揉了揉他的头,把人带在了身边。 “林一,你去客栈看看。” 第168章 赶出府 没等林一去客栈找人,一群人主动上了门。 宋铭看到鼻青脸肿的邹平来,皱了皱眉,而另外几个津鳞的大夫,脸上透露着得意。 “我名澜山庄请诸位来是为了学习,不知道几位这是作何?”宋铭面色有些冷,他拿了擦伤药递给邹平来。 对方没有接,绕开他走了。 显然将他跟津鳞的大夫,当做一样的人了。 湛思澜蹙眉,想上前解释,却被宋铭摇头拦住,他只好作罢。 宋铭将伤药给旁边的丫鬟,示意她拿过去。 “我们今日来,是看在裘老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是谁啊?”津鳞这几人当中为首的人叫张开启,看着年纪并不大。 显然他也是这几人当中,医术最好的人。 “对啊,要不是裘老邀约,我们根本不会来你这个什么山庄。” “看着倒是气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张开启笑了笑,语气里不由带上了嘲讽:“可能是想抢了陆神医的风头吧。” “说的也是。” “陆神医可是治好天花的第一人,哪能随便跟小猫小狗相比较。” 听着这些人嘲讽的声音,湛思澜气不打一处来。 天蕴丸明明就是他夫君制的,是那个姓陆的不要脸! 宋铭察觉他生气,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低声在他耳边说:“去把小白叫来镇场子。” 湛思澜听出了门道,点点头,转身走了。 张开启望着湛思澜离开的方向,不怀好意道:“没想到今日还有哥儿在场,不会怕我们没个玩乐的,坐不住吧。” 宋铭眯了眯眼,语气冰冷:“你嘴巴放干净点。” 说完他冲旁边的人吩咐:“去请裘老。” 若非怕毁了裘老的名声,他已经将这种人赶出去了。 “是,主子。” 看着离开的下人,张开启慌乱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就算请裘老来,那又如何。 请帖虽然给的是他师父,但他师父不愿意来。 难不成他谨遵师命还有错了?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看着宋铭。 王富贵和邹平来对视一眼,前者只在乎今天要学的东西,并不想多管闲事,后者被打了一顿,此刻也不相信任何人。 宋铭全收在眼里。 定好的时辰已经到了,桌上的药草有的人正好奇的查看,还有的人嘀嘀咕咕问什么时候开始。 张开启看大家都在嘀嘀咕咕,自然也忍不住。 他目光直视宋铭,眼里带着不屑:“不是说请我们来学习吗?杵着干什么,还不开始?” 跟着他来的那几个人,跟着附和:“就是,我们时间可宝贵着呢。” “就是,耽误了我们出诊,你赔钱啊!” …… 势利的言辞,听得旁边的人频频皱眉。 有些人忍不住道:“怎么什么人都有,不会是人不够,拉来凑数的吧?” “这名澜山庄我也没听过,要不是看出是黄老的亲笔字迹,我也不会来。” “对啊,哪有天下掉馅饼的事,我师父也这么想,所以才让我这个最差的徒儿来探探口风。” “好巧,我也是。” 宋铭听着身后的议论声,算是明白了。 有点名声的医者,应该都没来。 但又怕拂了黄老和裘老的面子,便派了不知名的徒弟来。 津鳞为首的张开启,以及他身后的人,就是典型的不适合为医的人。 恰好这时,裘老和黄老拿着登记的名单进来了。 张开启看到人,连忙簇拥了上去:“裘老,我是津鳞齐老的徒弟张开启,我仰慕您许久了,存了不少问题想请教您。” 这些人登记的都是师父的名字,之前人太多,便让来者自己写的名字。 裘老闻言有些不高兴:“你师父呢?我不是在信中告诉他此时有多重要了吗?” “师父忙着出诊,来不了。”张开启讪讪一笑。 “再忙有学习怎么治疗天花和肺痨重要吗?这可是收益一辈子的事情。”裘老跟黄老对视一眼,心里清楚,有其中一个人这么想,不可避免,肯定还有很多这样的人。 难怪他们在门口,遇见的熟面孔就那么几个。 “裘老您教训的是。”张开启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不屑。 什么肺痨,什么天花,真以为哪里都是陆见亥那样的神医啊。 裘老看向宋铭,问:“小宋,你有要事找我?” 宋铭目光落在张开启等人身上,他面无表情开口道:“我打算将这几人请出去。” 话音一落,张开启等人不乐意了。 “我们是受裘老邀请,你凭什么将我们请出去啊?” “就是,你什么人啊,就想把我们请出去。” “等你医术能超过裘老再说吧。” 裘老一听他们这么说,立马想明白了宋铭为什么要将人请出去,他怒斥道:“闭嘴!” 黄老捋了捋胡子:“这样的人学了也不会好好行医,请出去吧。” “你又是哪里来的老头,怎么说话呢,我们可是齐老的徒弟!”张开启怒气冲冲道。 “他是我好友,游历四方,见过的怪病,比你们吃的米都多!”裘老中气十足一声吼,让在场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张开启身体有些僵硬,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但他们决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去,不然回去怎么跟师父交代。 “裘老,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黄老,对不住,我们给您赔个不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道歉嘛。 黄老见他们毫无诚意的道歉,摇了摇头。 宋铭余光瞥见林一,他不客气道:“把人请出去。” 林一颔首,上前就要去抓张开启,后者咋咋呼呼道:“干什么,你们请我们来,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大家快看看,他们今日根本就不是为了教大家医术!” “对,他们就是欺负人,看我们师父没来,就看不起我们!” “大家快看看啊,打人了!” 这几人见张开启破罐子破摔,也跟着学了起来。 本来今日来的人当中,除了个别相信黄老和邱老的人,派来的是自己认真教导的好徒弟,绝大部分都是不受宠,又自卑来充数的。 闻言纷纷不明事理的站在了张开启这边。 “不是说请我们来学习吗,怎么还打压我们呢?” “总不能因为我们身份卑微,就觉得我们不配吧?” “亏我还以为黄老不一样呢。” “之前请教裘老,我看他和蔼可亲,没想到也是这样的人。” “……”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一声虎啸传来。 “吼——” 吓得众人立马噤声,纷纷看向声源。 只见白虎站在他们正前方的木台上,正凶狠的龇着牙。 趁着众人看小白的时间,湛思澜已经到了宋铭身边。 见张开启等人吓得目瞪口呆,他故意道:“不如将这几人绑去喂老虎吧,也免得他们再挑事生非。” “你、你敢!”张开启吓得腿都软了,话也说的结结巴巴。 宋铭看了林一一眼,后者会意,拎起张开启脚下生风,直接把人扔在了老虎跟前。 “啊!” 一声惊呼,小白烦躁的抖了抖耳朵,用爪子按住了身下的人。 “吼——” 再叫就吃了你! 张开启眼睛瞪大的像铜铃,看着虎牙越来越近,他直接晕过去了。 在场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见众人安静下来,宋铭看向邹平来,“我可以帮你主持公道。” 邹平来面色复杂,丫鬟给他的药,他并没有接,但丫鬟放到了桌上。 王富贵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宋铭。 最后目光落在了台上的白虎身上,能让白虎听命行事,而且身边拥有林一那样的高手,身份定然不简单。 先前所言的乡村大夫,真的存在吗? 宋铭观察邹平来的同时,也在看王富贵,见他神色变化莫测,并未着急,而是耐心等着他们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邹平来才开口:“张开启自己医术不精,见我诊断正确,不仅言语侮、辱我,还动手打我。” 紧接着他便将诊治掌柜夫人的事说了。 因为今日要来名澜山庄的原因,所以众人起的都早。 掌柜夫人平常就算算账,今日帮着忙着备了几十份早膳,后来又未按照平时的时辰用膳,所以晕过去了。 脸色苍白,迷糊中不难看出她乏力,嘴里还喊饿,邹平来便断定没什么大事,只需要食疗,平常多吃即可。 谁知道张开启他们想挣掌柜的诊金,便胡乱开药。 便将他拖出去揍了一顿。 宋铭目光如霜看向津鳞的几个大夫身上,“是这样吗?” 掌柜夫人的症状符合低血糖,确实食疗效果更好。 所以邹平来的诊断是对的。 裘老也跟着质问:“齐老难道连这么简单的病症,都未告诉你们该如何医治?” “你们还打人,目无王法吗?” 黄老摇了摇头,指着几人道:“庸医,让你们学了也白学,还不如赶出去!”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裘老和黄老脾气这么好,怎么会突然发怒。” “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症状,还有自称医者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治!” “是啊……” 邹平来目光落在宋铭身上,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宋铭轻点了一下头,最后牵着湛思澜走到了白虎身边。 俊朗美男,明明是美好的画面,众人却莫名生出畏惧来。 宋铭看着在场的人,拔高了声音道:“在场的各位,无论你是代表自己来,还是代表师门,今日我宋铭便把丑话说在前面。” “我名澜山庄要请的是医者,而不是鼠辈!更不是那些不配为医者的人。有符合者,请自觉离开。” “否则——我名澜山庄动手,就不止是赶出府这么简单了。” 第169章 解释缘由 宋铭话音一落,伴随着一声虎啸,吓得部分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津鳞的几人尖叫着跑出了府,紧接着来摸鱼的人,也跟着跑了。 宋铭见剩下不足五十人,他看了一眼躺在虎爪下的张开启,冲旁边的林一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端上一杯茶,宋铭接过,直接泼在了张开启脸上。 “咳咳咳!” 张开启睁开眼,看到映入眼帘的虎头,眼白一翻。 眼见就要再晕过去,宋铭手指快速落在了穴位上。 晕不过去,张开启吓得嗷嗷大叫! “救命啊!有老虎!” “啊啊啊啊!救我!” 宋铭嫌他太吵,一个耳光落在了他脸上:“闭嘴!” 张开启这才看到宋铭的脸,他立即求爷爷告奶奶道:“我错了!我不该口出狂言,更不该搬弄是非!”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要不是被小白按着,宋铭觉得他能立马跪下道歉。 今天的重点是让在场的人,学习天蕴丸和月华丸的药方,所以宋铭让小白松开了张开启。 “冲我夫郎和邹平来道歉。” 张开启现在就是个孙子,哪里会不同意。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湛思澜面前,忏悔道:“这位公子,我错了,我不该嘴巴不干净!” 说完他又又转头跪向大家,大声道:“邹平来我错了,是我医术不精,想要贪图诊金,对不起!” 说完,他又磕了一个头。 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道歉也算真诚。 “找人把他安全送回津鳞。”宋铭扭头冲林一道。 “是,公子。”林一听令行事,压着人走了。 湛思澜皱了皱眉,他想问宋铭为什么这么做,但见下方的人都看着他们,又将问题放回了心里。 宋铭拍了拍他的手,“去将你摘抄的药方分发下去吧。” 湛思澜望着空了一半的桌子,不由生起闷气。 这些人可真不识好歹! 宋铭看出他所想,捏了捏他的手,“别浪费,一人两份。” “好吧。”湛思澜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找黄老和裘老一起去发药方。 宋铭也没闲着,他开口道:“今日大家在这里,便是有缘。” “在我名澜山庄,不分高低贵贱,只看医术。” 宋铭走到人群中间,目光触及王富贵和邹平来时,他神色不变:“不管大家如何看待,但既然选择了留下,就请相信我们。” 药方已经发完,众人低头认真看药方。 宋铭在间隙的过道来回走动,一边冲他们讲解月华丸和天蕴丸,一边观察这些人。 见有人皱眉,他在人跟前站定:“可有疑惑?” 那人来自乾涐,是黄老好友的关门弟子,叫钟顷。 他站起身,冲宋铭鞠了一躬,再用请教的语气说:“来之前,我曾了解过鹿角陆大夫使用的天蕴丸,相传其味道同糖果无异,但我观您这份药方,并无此类的药草。” 宋铭笑了笑,黄老和裘老也跟着笑出了声。 钟顷更加不解了,他双手抱拳,冲宋铭再次鞠躬:“求先生解惑。” 黄老捋了捋胡须,宽慰道:“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见有些人神色怪异,黄老语出惊人:“因为鹿角那位陆大夫的天蕴丸,就是你身前的人所制,里面甜味不过是因为加了糖水。” 此话一出,下方立马炸开了锅。 “我从未听过在药丸中加糖水的,不会影响药效吗!” “难道不是天蕴丸为宋铭所制,更惊讶吗?” “可这药丸,当初于家人说亲眼所见,确实是陆见亥所制啊?” “难道两人是不同配方?” “说不定是抄袭呢?” “说什么呢,你见过这么大张旗鼓分享药方,说自己抄袭的吗?” “但总不能两人同时想出来的吧?” “是啊,听着就不可能!”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说辞,小白“嗷呜”了一嗓子。 众人:“……” 貌似比之前亲切了。 宋铭神情自若看向众人:“先不论糖水的问题,大家可见过药方中的五蕴天花草?” 钟顷第一个摇头。 邹平来和王富贵早就看到了这个药名,正愁要不要问,没想到宋铭主动开了口。 他俩下意识将目光全落在了宋铭身上。 宋铭察觉但未理会,他拿起旁边空桌上的五蕴天花草,“你们桌上都有一株,可以拿起仔细观看。” 黄老见钟顷还执着于糖水,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想必大家都知道鹿角的天花,来自一个小乞丐身上。” “你们宋大夫的小徒弟,也才六七岁的年纪,小孩子嘛,都不喜欢吃苦的东西,所以宋大夫才加了糖水。” 钟顷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甜味是加了糖水,还是为了哄孩子。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 宋铭打断道:“好了,说正事。五蕴天花草来自于雾林,大家可以记住它的样子,以便于以后采摘。” “可雾林不是进不去吗?”有人疑惑了。 “是啊,进去可就没命了!” “而且里面毒物盛行,哪怕进去了,有没有命出来,都是问题。” “孟敞。”宋铭转头将目光落在了孟敞身上。 后者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分发到这些人手中。 “雾林我们已经进去过了,上面有详细记载。”宋铭望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让湛思澜跟他们详细讲解。 “大家进入雾林前,务必准备充足驱虫的药,从西侧进入……” 湛思澜讲解的十分清楚,加上有地图加持,犹如身临其境。 等他说完,宋铭又补充道:“驱虫药在名澜堂有售卖,不需要你们给钱,但需要登记。且同一人,一个月内,只能进入一次雾林。” 之所以这样规定,是怕过度采摘,造成资源枯竭。 而且进入雾林的驱虫药,数量有限。 宋铭见众人神色怪异,尤其是王富贵和邹平来,他一眼便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担心登记也有高低贵贱,不公平的待遇。 “今日名澜山庄本来准备了一百株五蕴天花草,不过鉴于离开的人,不配拥有,各位可以选择一株,拿回去栽种。” 雾林一旦开放,必然会有不少人前去。 但手中有了五蕴天花草,又会减少一部分胆小的人进入。 果不其然,绝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钟顷再次提问道:“所以治疗肺痨的关键在于獭肝,天花在于五蕴天花草?” 宋铭点头。 “既然天蕴丸是先生所制,不知为何成为了陆见亥的所有物?”钟顷显然已经信了宋铭,只是不明白为何宋铭不解释,任由对方霸占功劳。 裘老主动站了出来,今日他的大徒弟也在。 索性两人把全过程一并说了。 听完众人陷入了沉默。 其实从加糖水哄小孩子,宋铭便已经赢了。 加上五蕴天花草以及雾林,毫无疑问,天蕴丸的真正主人就是宋铭。 “我今日集结大家在此,就是想告诉诸位,不治之症无药可医,是因为我们还未找到可行的药。” 宋铭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邹平来和王富贵身上,“制药不**份高低,只要你有本事,哪怕对方有权有势,有求于你,也只能放下身份。” 听完宋铭的话,大部分陷入了沉思。 邹平来忽然站起身,他恭敬冲宋铭一拜:“我自知医术浅薄,不知可能留在山庄打杂,学习更多药理。” 他不敢自称为徒,因为他清楚,越是高人,越在意天分。 而他除了努力,天分并不多。 “我这里不缺打杂的伙计。”宋铭见对方神色暗淡,又说,“不过缺学徒。” 邹平来眼睛一亮,他连忙跪拜在地,冲宋铭行了一个大礼。 宋铭见其他人冲邹平来投去羡慕的目光,他目光落在了黄老身上,对方捋了捋胡须,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他坑一把黄老,不为过吧? 造福整个灐州,也算是帮黄老游历了。 他高声道:“往后名澜山庄的学徒,将分为1-3年制,每年都会有新收名额。” “可由黄老亲自指导,我相信裘老也应该会乐在其中。” 黄老:“……” 他不就坑了宋铭一次吗!怎么还没完没了报复了! 裘老:“……” 怎么还有顺带的? 宋铭见两人目瞪口呆,笑眯眯继续说:“当然,若我在山庄,也可以请教我。” 黄老舒了一口气,不是把重担全给他就行。 裘老见黄老没意见,他当然也没有了,毕竟愧疚在前。 宋铭其实想说,也可以请教他的徒弟,不过看这些人的模样也知道,没点本事说服他们,口上说说肯定不行。 没关系,来日方长。 钟顷却突然道:“我也想留下。” 黄老吹胡子瞪眼:“不行,你要是留下做学徒,你师父不得跟我拼了老命!” 宋铭装作没听到,说了一句你们私下聊,便冲其他人道:“今日就到这里,大家拿着药方和五蕴天花草出府吧。” 王富贵看了邹平来一眼,最后随着人群走了。 宋铭也不强求,人各有志,居于一偶并没有错。 等其他人离开,最后只剩下邹平来和黄老理论的钟顷,宋铭冲孟敞道:“以后你们学习,拉上邹平来一起。” “是,师父。” 第170章 一起进空间 名澜山庄学习结束,受邀的医者除了留下之人,纷纷回了所在之处。 同时天蕴丸是宋铭所制,五蕴天花草生在雾林,也传遍了整个淼城。 陆家。 “老爷,于家来人拜访。”管家战战兢兢道,这已经是于家第三次来人了。 之前还有无数医者前来,看情况皆是为了天蕴丸一事,不过陆见亥一并称病未见。 “不见!我说了我谁也不见!你不知道找个理由打发了吗!”陆见亥双目猩红,脸色难看。 这个宋铭,为什么要在他风头最盛的时候,冒出来打他的脸! 就算天蕴丸不是他所制,那他所做的那些功劳,难道仅仅是因为天蕴丸根治,就看不见他的辛劳了吗! 在天花那么危险的关头,如果不是他,这些人就全完了! “这些人全都是为了看我的笑话!”陆见亥眼神凶狠,目光仿佛要杀人。 显然他忘了,如果不是于家主动封府,他无法离去,他打死也不会留下。 “老奴明白了。”管家见他胸口起伏不定,眼神里尽是狠意,躬身退了出去。 陆见亥望着管家离去的背影,拿起桌上的杯盏,“砰砰”砸在了地上。 陆家门口。 管家翕开了一个门缝,看到外面围满的医者,他心乱如麻。 于家家主于盛然的马车也被围住了,还能听见有人在问,那日于家服用的药丸,到底是何人所制。 “于家主,我们当然信任你,只是现在外面都在传,宋铭才是天蕴丸的主人,我们就想知道真相!” “对啊,当初也是你们于家作证,我们才相信陆见亥,找他讨教医术。” “他若是徒有其名,那我们也不追随他了!” “就是,现在泅水那帮子人,一直在骂我们!” “于家主,我们都快被骂的抬不起头了!一定要跟我们一个公道啊!” “………” 听到这些话,管家五味成杂。 他还是小书童起,就跟在陆见亥身边了。 这种冒认功劳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十几年前吧,有个救了裘老的小伙子,本意是想拜裘老为师,最后被陆见亥忽悠,弃医从军去了。 结局自然也不见好,去世好些年了。 也是他愧疚,偶尔给对方烧点纸。 管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刚要推门而出,于盛然便开口道: “诸位,我来也是为了此事。” “那日亲眼目睹的人是府中小厮,但那小厮,多日前,已经离府了。” “我于家顶天立地,自然也想弄明白,真正的恩人是谁!” “当然了,不管是不是陆大夫,他多年给我们于家看病的恩情,我于某都铭记在心。”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于盛然的说辞,自然是信任的。 “既然于家主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等着陆大夫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管家进去通报这么久了,也该有音讯了吧?” “于家主,不如您再让人去催催?” 说曹操曹操到。 管家推开大门,见众人看向自己,他礼貌道:“于家主,不好意思,这些日子闭门不见,实则是老爷染了风寒。” “府中好几人被被传染了,所以才……”他叹了一口气,“还请诸位见谅!” “真有这么严重?”有些人不相信。 “确定不是心虚,逃避问题吧?” “就是!当初我们询问天蕴丸的药方,你家老爷也是推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怕不是心虚,不敢承认吧?” 于盛然见管家一脸难色,顾念之前的恩情道:“既然陆大人风寒如此严重,便早些用药治吧。” “于家主所言有理。”管家立马附和道。 “这次是我于某人最后一次拜访,还请管家转告陆大夫,早日给大家一个说法。”于盛然心善,但不代表他傻。 陆见亥多次称病不见,病究竟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但天蕴丸真正的主人,肯定不是他。 管家见他目光里只剩下冷意,连忙应声:“于家主说的是。” “告辞。”于盛然转身带着人走了,其他人见陆府门再次合上,骂了几句,也离开了。 回到于府。 于夫人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看到于盛然进屋,她皱着眉头开口:“老爷,林大夫可有解释?” 于盛然摇了摇头。 等两人进了大厅,于盛然才说:“帮我备些礼品,我亲自去泅水拜访宋大夫。” 于夫人瞪大了眼睛,她沉默了两秒,又说:“把弃樵带去吧。” 弃樵就是那个乞儿。 于盛然点了点头:“馨儿也跟我一起去吧。” 馨儿便是他们的女儿于馨月,也是这次患了天花的病人之一。 今年十五了,若非天蕴丸,只怕得毁容。 这对于于家来说,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还有关于馨月的夫家。 于夫人沉吟道:“馨儿跟你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好?” “拜访救命恩人,自然当亲自道谢。” “好吧。” …… 名澜山庄。 宋铭看着头疼的黄老,淡定喝了一口茶。 黄老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愤愤不平道:“你还有心情喝茶!要不是你收学徒,钟顷能留下吗?” 湛思澜看了黄老一眼,见宋铭目光落在自己茶杯上,他蓄满递了过去。 黄老:“……” 这群人就知道气他这个老人家!太过分了! 湛思澜给他的杯子也蓄满,安慰道:“黄老,反正也不是你的徒弟,他愿意留下便留下呗。” 这话宋铭十分赞同。 只要不是自家人欺师灭祖,学习也就学习了。 留下还多一个人打杂,何乐而不为! 黄老把茶当酒,豪饮而尽,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老疯子有多难缠!” 正巧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宋铭和湛思澜默契的看向门口,见是林一,两人照顾他过来坐。 林一拱手鞠躬:“公子,张开启等人已经安全送到了因津鳞。” “可是大张旗鼓?”宋铭放下杯子,看向林一。 “放心吧,敲锣打鼓一个不少,津鳞的人都知道了。” 宋铭点了点头,黄老疑惑道:“这么大张旗鼓做什么?”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解释道:“张开启在名澜山庄被赶出去,若是在路上出事,难免被有心人利用。” 他们前些日子的大会,算是把陆见亥彻底得罪了。 为了以防万一,哪怕做做样子,也要把人安全送到津鳞。 黄老捋了捋胡须,叹了一口气道:“这次请人也有我和裘老的问题。” 自以为有几分交情,对方看在这么好的机会上,也会前来。 就算不能亲自来,至少跟老疯子一样,把爱徒送来也成。 没想到……唉! 宋铭看出黄老的懊恼,犹豫了两秒说:“学到东西的人,只会对您感激不尽,至于其他人,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黄老看向宋铭,久久不能言语。 没想到他一个老头子,还不如一个年轻人通透。 湛思澜也开口道:“黄老,懊恼这种事,您还是多劝劝钟顷吧,不然你的挚友该上门了。” 黄老:“……”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才不服药多久,就这么不可爱了! 湛思澜看出他的意思,干咳一声说:“宋铭他已经知道了。” 黄老:“!!!” 林一见湛思澜不太好意思,主动退出了房门。 宋铭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伸手将手递给黄老:“看看?” 黄老没有犹豫,直接摸了上去,把脉越久,他眉心拧的愈深:“你俩身体都强壮于常人,不该啊!” 宋铭抽回了手,冲黄老认真道:“是我不打算要孩子。” 黄老:“……” 他瞪大了眼睛,怒拍桌子,“你怎么能不想要孩子呢?” 宋铭风轻云淡道:“学医太辛苦了。” 湛思澜手紧了紧,看向宋铭的目光,有好奇也有疑惑,更多是茫然。 而黄老无言以对,他憋了半天,说:“也不一定非要学医啊。” 宋铭没有回答,医学世家的孩子,怎么可能避开不学医的命运?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从讨厌到理解,最后喜欢上。 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 发觉湛思澜情绪不对劲,宋铭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 “黄老,钟顷的事,我们没法劝,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铭说完,拉着湛思澜走了。 黄老:“……” 敢情他叫人来,就是为了喝茶! 一路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进了房间。 宋铭冲守在门口的夏花和秋花吩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主子。” 等走到里屋,确定外面的人无法听见,湛思澜才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有孩子的原因?跟我以前中的毒有关吗?” 上次聊过之后,湛思澜确实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了。 但听到宋铭笃定的语气,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准确来说,是生自己的气。 宋铭这次没有让他闭眼,“跟着我去一个地方。”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两人已经出现在了空间里。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熟悉的药田,还有泉水…… 最后他目光落在了小房子上,以及在雾林时,所见到的雪山…… 这也太神奇了吧!虽然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已经来过无数次,但他还是忍不住惊奇。 “这是……哪里?” 第171章 于家上门(补) 宋铭牵着湛思澜的手,进了小屋。 看到熟悉的装饰,湛思澜脸一红,他记得每次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都是在这里。 “这是我的空间。”宋铭见湛思澜除了害羞和震惊,没再有其他情绪,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什么空间?”湛思澜眨了眨眼睛。 宋铭亲眼见证给了他看:“别眨眼。” 下一秒,两人回到了名澜山庄的房间,没等湛思澜反应过来,两人又再次回到了空间。 “空间……是瞬移?”湛思澜觉得无比神奇,他伸手摸了摸房间里的东西,小脸写满了兴奋。 “不害怕?”宋铭从身后将他拥住,将下巴埋在他肩头。 “为什么要害怕?你告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湛思澜甜甜一笑。 他在宋铭的怀里里转过身,面对着宋铭问,“那你知道我能听懂小白它们说话时,害怕吗?” 宋铭摇了摇头。 湛思澜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所以我们天生就是一对!” 宋铭笑笑,双手捧住湛思澜的脸,轻轻搓了搓:“你说的对。” 软乎乎的,像小太阳。 宋铭又改为牵着他的手,说:“带你来的重点,不是这个。” 湛思澜被rua的一懵,闻言好奇道:“那是什么?” “带你见——”系统,宋铭卡了一下,拐了个弯道,“一个小人。” 湛思澜蹙了一下眉,好奇的跟着宋铭出了茅草屋。 只见跟药草差不多高的小人,从药田里钻出来,板着酷酷的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十分可爱。 “他是谁?”湛思澜蹲下身,居高临下看着小矮人,扭头问宋铭,“小妖怪吗?” 系统:“……” 宋铭觉得系统不好解释,应声道:“嗯,小妖怪。” 系统:“……” 他恨恨瞪了宋铭一眼,冲湛思澜无比认真道:“我不是小妖怪,我有名字,我叫鸿灵。” 宋铭觉得他是怕跟小肥鸡一样,被随意安上名字,问:“刚取的名字?” 系统:“……” 才不是!这本来就是他的名字! 只是面对宿主,他不能说罢了!但湛思澜问,他就只能说实话,否则会遭天谴! “还是叫小妖怪吧,鸿灵不适合他。”宋铭无视了他的控诉。 湛思澜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一声,他虽然也觉得小妖怪可爱,但也不能欺负小孩。 “鸿灵是吧,你帮我夫君管这些药草?” 鸿灵悲愤点头,但想起宿主交代的事情,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见您主要是想告诉您,您和宿——”主,鸿灵见宋铭看过来,他改口道,“您和主人注定命中不会有子嗣。” 湛思澜愣住,难怪宋铭那么笃定。 饶是他早有准备,依旧有那么一点失落。 鸿灵安慰的握住湛思澜的手指,不过因为身形的问题,他只能握住湛思澜一只手指,还是微微垫脚的那种。 看着有几分滑稽。 “天地万物,异数成缘,六界众生,循天道而束。”鸿灵用脸贴了贴湛思澜的手指,小脸闪过一抹眷恋,抬起头又说,“强求不得。” 湛思澜没听懂他前半句是什么意思,但最后四个字懂了。 而且在鸿灵贴上那刹那,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轻轻戳了戳鸿灵的脸:“我知道了。” 鸿灵被戳的脸蛋通红,当着宋铭的面,蹬鼻子上脸道:“你实在想要孩子,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孩子。” 宋铭:“……” 这系统,莫名有点狗! 湛思澜扑哧一笑:“我可不敢,说不定你活的年头,比我还长呢。” 鸿灵:“……” 那也没有。 宋铭将湛思澜拉起身,面无表情道:“走了,我们该出去了。” 湛思澜乖巧点头。 鸿灵:我看到了嫉妒! 他冲湛思澜挥了挥手:“欢迎常来玩。” 宋铭不给湛思澜反应的时间,带着人直接出了空间。 鸿灵:呵,小气! 宋铭:“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鸿灵装傻:“我是一只小妖怪啊小妖怪,每天播种又淋又采……” 宋铭:“……” 怨气还挺大。 湛思澜见又回来了,他眨了眨眼睛,好奇问宋铭:“那只小妖怪,会法术吗?” 宋铭嘴角抽了一下:“除了偶尔会算命,其他一无是处。” 鸿灵抗议道:“什么叫一无是处!我明明帮了你好多忙!” 一报还一报,宋铭装作听不见。 鸿灵:“……” 湛思澜摸了摸下巴,又问:“他能跟我们一样吗?从空间出来?” 宋铭摇了摇头:“不能。” 湛思澜想也没想:“那是挺没用的。” 宋铭:“嗯。” 鸿灵:“……” 真当他听不见呢! 湛思澜没再纠结,他叹了一口气,又复而笑道:“宋铭,谢谢。” 宋铭一愣:“谢什么?” 湛思澜没说,只是抱紧了他。 宋铭回抱住人,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腰,故意凑近他耳边道:“那以后顾虑是不是也该少了?” 热气挠的耳朵痒痒的,湛思澜被逗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铭勾了勾唇,拥抱着人往床上躺。 身下是柔软的被子,湛思澜盯着那张英俊的脸,咽了咽口水。 宋铭倾身吻了上去。 门外守着的夏花和秋花,听着房里传来毫不遮掩的动静,瞬间涨红了脸。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离门远了些。 之后两天,湛思澜身上的痕迹就没消停过。 这天,宋铭正在研制药膏,准备添到名澜堂售卖。 管家突然进屋道:“主子,公子,鹿角于家来人拜访。” 宋铭手一顿,眉心一蹙,陷入了沉思。 湛思澜放下手里的账本,冲管家道:“把人请至正厅吧。” “是。”管家退出了药房。 湛思澜走到宋铭身边,看着盒子里晶莹剔透的药膏,好奇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宋铭看了他一眼,沾了一点在手上,抹到了他锁骨上的红痕上。 湛思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拿过一旁的铜镜看了一眼,痕迹淡了。 他瞪大了眼睛,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吃亏的是自己。 宋铭见呆傻的模样,捏了捏他的脸颊,放好药膏说:“走吧,先去看看。” 湛思澜立马拽住他:“等等,其他地方再抹点。” 宋铭抬手理了理他的里衣,抓着人往外走:“放心吧,其他地方看不见。” 湛思澜放下了心。 两人到大厅时,管家已经放好了茶。 于盛然等人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没想到宋大夫这么年轻。” 于馨月对上宋铭的眼睛,红着脸,直接愣在了原地。 弃樵还记得于盛然为什么带他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宋铭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宋大夫赠药。”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还以为是找麻烦,原来是为了感谢。 宋铭将弃樵从地上扶起来,顺势摸了摸小家伙的脉搏。 都是六七岁的孩子,却比宋笙笙还矮了半个头。 不过摸着脉象,是亏损所致,仔细调理,还是能恢复正常。 “不必客气。” 宋铭看向于盛然,问:“不知于老爷此行是为了何事?” 于盛然这才将于馨月推上前,又示意下人将礼品呈上来:“此行是为了感谢宋大夫的救命之恩,若非您,小女就毁容了。” 于馨月也连忙道:“多谢宋大夫。” 宋铭点点头,便挪开了目光,“于老爷,我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要论感谢,您还是去拜访裘老吧。” “宋大夫,这您不必担心,我们还备了给裘老的礼品。”于老爷笑笑。 湛思澜见一旁的于馨月娇羞的偷看宋铭,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对方看着年纪不大,但看服饰,已经到了可定亲的年纪。 他抱住宋铭的手臂,说:“舟车劳顿,不如先请人去休息吧。” 宋铭看了他一眼,直言道:“于老爷可要现在赶往裘府?” “坐马车约莫一盏茶功夫。” 湛思澜无辜眨了眨眼睛,他刚才真没下逐客令。 于盛然没有生气,反而顺着话道:“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去裘府。” 宋铭点点头:“我让管家送你前去。” “多谢。”于盛然又看向准备的礼品,“还请宋大夫收下。” 宋铭看着送来的珍贵珠宝,犹豫道:“那便多谢了。” 于盛然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宋铭和湛思澜亲自两人送到了门口,管家骑着马,领人去裘老府邸。 于馨月时不时回头,上了马车,又频频掀开帘子往后看。 湛思澜盯着宋铭看了半响,道:“要不你还是带着面具行医吧。” 想当初,两人在山中小屋时,带着面具的宋铭,都没人敢接近。 宋铭挑了挑眉:“我你的某人当初还以为我很丑。” 湛思澜一囧,“那时我又看不见,传言都这么说,我自然也信了。” “我那我戴面具,你是不是也得戴?” 湛思澜认真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万一他们都以为他丑,配不上宋铭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宋铭揽着他的肩头,一边走一边说起了正事:“于家这个时候来拜访,无异于在打陆见亥的脸。” “你担心留下于盛然,会招来祸事?”湛思澜皱了皱眉。 宋铭摇了摇头:“陆见亥要动手,也是冲我来。” “你担心因为于家,彻底激怒他,以至于于家被牵连?”湛思澜一眼看穿他。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吃一堑长一智,我保证我救人,不亏欠别人就行了。” 湛思澜明了,他是怕邱家的是重演。 …… 在离裘府还有一百米时,管家冲马车上的于盛然告辞。 看着远去的背影,架马车的于福忍不住冲马车里的人道:“老爷,这名澜山庄的人,也太傲气了。” 于馨月闻乐,看了于盛然一眼,委屈道:“爹,这宋铭的夫郎也太不知礼节了,竟然赶我们离开。” 马车停在原地没动,于福听得清清楚楚,也忍不住道:“你在哪不是受人敬仰,这宋铭也太没将您放在眼里了!” “慎言。”于盛然打断道,他叹息一口气,反问,“若你们是宋铭,亲手所制的天蕴丸,被我于家以为是他人所制,还视他人为救命之人,你们该如何?” 于福陷入了沉默,又挣扎道:“那也不该这般失礼啊。” 于馨月赞同道:“对啊,起码舟车劳顿,也该留我们住一晚才是。” 于盛然目光落在弃樵身上,问:“弃樵,你认为呢?” “宋大夫心胸开阔,他夫郎亦是如此。”弃樵想也不想道。 于馨月皱了皱眉,不赞同道:“宋公子心胸开阔,让管家相送,还有说法,可他夫郎,一开口便意有所指,让我们离开,哪里开阔了?” 弃樵看向于盛然,后者示意他继续说。 “小姐有偏见。”弃樵说完,便埋下了头。 “我……”于馨月脸红的说不出话来,她眼眶一红,就要落下眼泪。 于盛然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宋铭那样的人,看不上你这样的小姐。” 言外之意是劝它歇了见色起意的心思。 于馨月咬了咬唇,没说话。 于盛然又冲于福道:“先去拜访裘老吧。” “是。” 裘老府中比起名澜山庄,热闹的多。 先不论弟子,光是家里人就多不少。 裘老跟宋铭的态度截然相反:“于家主,没想到你能来光临寒舍,请坐。” 于盛然笑着道:“裘老,若非您寻宋大夫,我们一家人难幸免于难啊。” “这说的是什么话。”裘老叹了一口气,“若非我徒弟没说清楚,也不能让你们误会,更不能宋铭的功劳,被他人侵占。” 于盛然心想此次拜访对了。 他摇摇头:“也有我于家的错。” 两人相识一笑,于盛然又让下人将礼品呈上。 裘老没客气,直接收下了。 “不若在我这小住几天,感受一下泅水的风光?” “那就多谢了。”于盛然正有此意,他也想看看宋铭的医术。 裘老让管家和丫鬟分别送人去客房。 男女的房间在两个方向,于馨月带着婢女跟丫鬟走。 到了屋里,于馨月冲丫鬟说了一声多谢。 等人走了,婢女小欢一边放行礼,一边说:“小姐,这名澜山庄也太没礼数了,裘老好歹是名医,对咱们老爷也客客气气的,名澜山庄的人,竟然还赶我们。” 于馨月捏紧了手帕,“嗯”了一声应和。 第172章 找茬 第二日,裘老带着我于家女亲自登门。 黄老今日没有去名澜堂,便跟着宋铭一起去了大厅。 “小宋啊,你别怪我擅作主张啊。”裘老冲黄老使了一个眼色,又讨好的看向宋铭。 宋铭倒是无所谓,毕竟府中还有徒弟需要两人指点呢。 “没事。”宋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喝茶。 “思澜呢?”裘老左右看了看,往常形影不离的人,竟然没在。 “去名澜堂了。”湛思澜每月都要跟药铺对账,今日早早便出门了,所以并不在。 宋铭神色淡然,一眼便看穿了裘老的小心思。 湛思澜在这里,他确实要好说话一点,但也真的只有一点点。 裘老笑笑,喝了一口茶。 宋铭目光又落在于盛然身上,他单刀直入道:“于家主,此行陆家应该会不满吧?” 于盛然实话实说道:“实不相瞒,老夫此次前来,只为道谢。” “陆家那边,老夫虽然感激往些年看病的情分,但也不认同其作为。” 宋铭昨日询问过黄老,对方说于盛然心善不愚,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黄老见于馨月坐立不安,一直搅动手指,拐了宋铭一下。 他建议道:“大人的事,不如让孩子去玩吧。” 在他这个老头子眼里,十五岁的于馨月不就是小孩子嘛。 当然,对宋铭这个十八成年的现代人来说,也是如此。 他想了想冲管家吩咐:“你送人去找笙笙吧。” 于盛然好奇道:“笙笙是?” 见他眼底露出担心,宋铭干脆道:“是我的小徒弟,她对府中熟。” 于盛然放下了心,冲我于馨月道:“去吧。” “是。”于馨月站起身冲他们告礼。 宋铭点了一下头,便挪开了目光,反倒是于馨月的视线紧紧黏着他。 可惜除了宋铭外,其他人都没有察觉。 宋铭皱了皱眉,但想到交集不多,并未放在心上。 “宋大夫,天蕴丸之事,我还是要跟你道声歉……” 不等于盛然说完,宋铭打断道:“你不需要道歉,此事也有我的责任。” 于盛然算是明白了,宋铭是真没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或者致歉。 因为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黄老打圆场道:“于家主,可想听听这天蕴丸的来历?” 于盛然点了点头。 宋铭喝了一口茶,由黄老寒暄。 另一边,管家带着于馨月去了宋笙笙的院子。 “于小姐,到了。” “有劳管家。”于馨月礼貌致谢。 管家摇了摇头,把正在整理药材的宋笙笙,领到了于馨月跟前。 “小小姐,主子让你带着这位于小姐四处逛逛,主子跟于家主在前厅谈事。”管事躬着身体,冲宋笙笙和蔼道。 “刘爷爷,放心吧,笙笙会照顾好姐姐的。”宋笙笙人小,但人聪明。 立马明白了宋铭的用意——我不方便,你随意带着耗时间。 刘管家如往常揉了揉宋笙笙的脑袋,随后走了。 春蔓和秋蔓平日照顾宋笙笙的起居,这会儿,两人正拎着药草回来。 好巧不巧,药草味浓,臭味熏人。 于馨月捂住口鼻,小欢忍不住道:“小小姐,你不想招待我们就明说,为何要故意熏我们。” 春蔓皱了皱眉道:“抱歉,这是小小姐自己种的药草,我们立马抱走。” 宋笙笙解释道:“姐姐,这叫臭草,可以做熏香,驱虫。” 于馨月见她伸手,连忙躲开了。 她都在裘府已经跟裘老的师父打探清楚了,这个叫宋笙笙的丫头,是宋铭捡回来的小乞丐。 被亲奶奶丢到乞丐窝里,她娘亲都被凌辱疯了,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也不干净。 要不是宋铭开头,她才不想跟这个恶心的小丫头一起。 宋笙笙何其敏感,一眼便看出了她眼底的厌恶。 她收回了小手,说:“姐姐,我带你逛逛吧。” 于馨月冷冷应了声。 宋笙笙尽职尽责介绍,也不管她有没有听。 到后门时,宋笙笙打算直接略过,却不想于馨月开口道:“这里面是什么,我想进去看看。” 宋笙笙无辜眨了眨眼睛:“里面有老虎,还有蛇。” 小欢不满道:“谁会把后门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开什么玩笑呢,我看你是不想我们进去吧?” 宋笙笙摇头:“真的有老虎和蛇,我从不说谎。” 她越是这么说,于馨月越不信,越是想要进去瞧瞧。 “你师父既然让我参观,定然早就设想到了情况,他没有特意叮嘱,固然是允许我进去看看的。”于馨月语气冷冽,她就不信了,还不能拿捏一个小丫头。 冬蔓皱了皱眉,轻轻扯了扯宋笙笙的衣服,先生道:“小小姐,不如就让她们看看吧。” 长长见识也好,就是别吓到尿裤子。 她们小小姐,平日里被两位主子放在心尖上,何时受过今天这种气。 哼,吓哭了才好! 宋笙笙知道冬蔓向着自己,但她不想给师父和师爹找麻烦。 “里面除了老虎和蛇,还有师父种的药草,还有一只鸡崽,就真没了。” “你骗谁呢,鸡能跟老虎共处吗?”小欢无语道,想到对方的身份,她又沾沾自喜道,“没见识的小丫头,真当自己被捡回来,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欢后半句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宋笙笙听到了耳朵里。 她攥紧了小拳头,一声不吭。 冬蔓安慰道:“小小姐,主子最疼你了,别听她们瞎说。” 于馨月瞥了她一眼,冲小欢使眼色。 后者趁其不备,径直推开了后门。 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地,小欢转过身,拍了拍道:“哪里有老虎和蛇,小小姐真会骗人。” “小姐,请。”小欢帮于馨月提裙摆。 冬蔓瞪了两人一眼,一会儿小白出现,吓死你俩! 宋笙笙在府中这段日子,除了偶尔学不会的针灸手法,基本没什么可忧虑的地方。 这也让她快忘了,自己原来的处境。 如今被人当头一棒,正好敲醒了她。 她要更努力,更珍惜师父和师爹,才对的起他们的宠爱。 “小小姐,你没事吧?”冬蔓有些担心。 宋笙笙摇了摇头,冲她甜甜一笑:“冬蔓姐姐,我没事。” 冬蔓盯着她看了两秒,放心的站直了身体, 等回去,她就汇报给主子。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惊呼。 “啊!好可爱的小鸡!” “小欢,帮我抓住它!” 听到这,宋笙笙和冬蔓对视一眼,两人快速进了后山。 “叽叽叽!”小肥鸡见两人抓自己,求救冲宋笙笙冲了过来。 “小丫头,抓住它,本小姐要了!”于馨月往常在府中,不管要什么,都有人给她送来。 她相信一只鸡而已,宋铭肯定会看在裘老的面子上,给她。 反正只要她装作柔弱的模样,就立马会有人说,让给妹妹吧。 “抱歉,它是我师爹的宠物,不能给你。”宋笙笙挡在小肥鸡面前,不让小欢抓。 小欢看向于馨月,见主子一脸“我非要它不可”的模样,她一把推开宋笙笙。 “让开!我们小姐说了要!” “你干什么!”冬蔓眼疾手快接住宋笙笙,才避免对方磕在门口的大石头上。 “叽叽叽!” 小肥鸡眼见就要被抓住,连忙大叫! “吼——” 一声虎啸,怒意满满,顿时传遍了整个名澜山庄。 于馨月和小欢看着迎面走来的白骨,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远在客厅的宋铭,听到虎啸皱了皱眉。 上次听小白这么叫,还是湛思澜有危险时。 他站起身:“我去后山看看。” “我们一起!”黄老怕怠慢了客人,把于盛然一起叫上了。 一行人来到后山时,只见小白张开着血盆大口,正准备咬于馨月。 于盛然吓得惊呼:“馨儿!” “小白!”宋铭厉声喊了一声,见小白停下,他眉心拧得更紧了。 宋笙笙也被吓到了,她扑倒宋铭腿边:“师父,我叫不住小白。” 宋铭将她一把抱起:“怎么回事?” 不等宋笙笙回答,于馨月见小白原地坐下,她连忙往后退,“爹,救我!” 于盛然虽然害怕,但还是上前把女儿抱了过来。 于馨月一到安全地方,就晕了过去。 于盛然吓了一跳,连忙道:“宋大夫,裘老,黄老,麻烦你们帮我看看馨儿!” 宋铭抱着宋笙笙没动。 裘老蹲下身,试了试脉搏:“惊吓过度,没事。” 于盛然松了一口气,他目光落在不远处,趴在地上舔爪子的老虎身上,小心翼翼问:“这里怎么会有老虎?” 宋铭看了他一眼:“我和我夫郎从沐城带来的。” 一句话便摆明了小白的地位。 于盛然不好再说什么,扭头质问爬过来的小欢:“你怎么照顾小姐的?怎么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小欢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宋笙笙,咬了咬嘴唇道:“是小小姐带我们来的。” “我们小小姐带你们路过,是你们非要进来!”冬蔓一脸不满,“而且我们还提醒过你们,里面有老虎和蛇,你们非要进!” 宋铭看向宋笙笙:“是这样吗?” 第173章 只此一只 宋笙笙点了点头,指了指此刻溜到小白身边的小肥鸡,说:“姐姐想捉小红,它不愿意,小白就来了。” 小欢疾言厉色道:“你的意思是这只鸡跟老虎求救吗?” 宋笙笙犹豫了两秒,点了点头。 于盛然皱了皱眉:“宋大夫,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不离谱。”宋铭将宋笙笙放在地上,冲小肥鸡和小白勾了勾手,“过来。” 只见下一秒,小白一口含住小肥鸡,快步冲跑了过来。 小欢吓得连连尖叫:“老、老爷,那老虎又过来了!” 于盛然也害怕,但有宋铭黄老等人在,他又维持着镇定没动。 小肥鸡被小白吐在宋铭手心,只见它扑腾了两下翅膀,像是要把周身的口水甩干。 湿答答的毛,被甩的蓬松起来,它抬起翅膀控诉的指了指于馨月,又在宋铭掌心做了一个跑的动作。 然后一屁股坐在宋铭掌心,叽叽叽哭的伤心极了。 除了宋铭,其他人目瞪口呆。 这还是鸡吗? 这真的是鸡吗? 偏偏宋铭面不改色冲宋笙笙道:“把眼泪收起来,做风湿丸。” “好的,师父。”宋笙笙从怀里摸出小瓶子,一颗一颗装进去。 小肥鸡:“叽叽叽!” 你有没有没心! 本来应该听不懂的众人,莫名看懂了小肥鸡的控诉。 于盛然睁大着眼睛,嘴巴张大,好半响才吐出几个字:“这也太神奇了。” 黄老捋了捋胡须:“不愧是从雾林里出来的小东西,灵性!” 裘老跟着附和:“是啊,大多数还都是红色。” 宋铭没管他们的震惊,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虎头:“小白,为什么要攻击于家小姐和丫鬟?” 小白抬起虎爪子拍了一下小肥鸡,趴在宋铭脚边不动了。 圈在虎脖子上的小绿,从白毛里露出一个脑袋。 它用竖瞳盯着于馨月,随后又看向小欢,“嘶嘶嘶~” “啊!蛇!”小欢被吓了一跳,脸色煞白! 小绿做出攻击状态,冲她吐了吐蛇信子。 宋铭扭头问管家:“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以往来看,应该到门口了。”名澜山庄的人,都见过这一虎一蛇,根本不害怕。 “让公子过来一趟。”宋铭点了点头,让他去请湛思澜。 小白和小绿大部分时间,宋铭能猜到意思,但有湛思澜转述,更准确。 宋铭不喜欢下人称呼湛思澜为夫人,他总感觉男人这样叫很奇怪,所以基本都是用公子。 “是。” 管家一走,于盛然怀里的于馨月恰好醒了。 她惊恐道:“有老虎!救我!救命!” “馨儿,没事了。”于盛然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老虎是宋大夫的,不会咬人!” 于馨月看清于盛然的脸,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哭诉道:“爹!我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怕,爹在!” 看着两人父慈女孝的画面,裘老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黄老对于馨月没有好感,在外游历时,他见的人多了去了,一看她就心术不正。 “咳咳,于家主,从小白它们的反应来看,怎么都是于小姐主动招惹,此事便不再计较了吧。” 于盛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想到方才小绿的反应,他又想问问于馨月,是不是这样。 “馨儿,你实话实说,是你们主动进来的对吗?是不是还想抱走宋大夫喂养的小鸡崽?” 于馨月眼神闪躲了一下,她看向丫鬟小欢,后者立马用笃定的口气道:“老爷,真的是小小姐带我们来的这里,小姐见小鸡可爱,便想摸一摸,没想夺人所好。” 于盛然皱了皱眉,扭头冲小欢道:“你闭嘴!” 宋笙笙不过是孩童,又跟于馨月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捉弄人? 于馨月委屈巴巴道:“方才我们去找小小姐,她的丫鬟拿着臭草熏我们。” 宋铭已经站起了身,闻言看向宋笙笙,问:“是这样吗?” “笙笙不知道师父有客人来,便让春蔓姐姐去拔了臭草回来,没想到正好让姐姐误会了。”宋笙笙没觉得委屈,因为此事确实是她不对。 她应该让春蔓直接拿去小药方。 宋铭摸了摸她的脑袋,问于盛然:“于家主,您在自己府中,可有忌讳?” 于盛然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我名澜山庄也没有这种规矩,既然行医,必然会接触各种各样的药草,臭草也只是其中一种,所以我并不认为笙笙怠慢了于小姐。” 宋铭从第一眼见两父女,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没错。 当初邱老和他的孙女也是如此。 于盛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哭的眼带梨花的于馨月,点点头道:“我认为宋大夫说的在理。” 宋笙笙没想到宋铭没有训她,还帮她说话。 眼眶顿时一红。 湛思澜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把宋笙笙抱在怀里,“怎么这是?” “师爹,我没事。”宋笙笙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小大人模样。 小白和小绿见主人回来了,立马开始告状。 小绿:“嘶嘶嘶!!!” 那个女人欺负小肥鸡! 小白:“嗷呜!” 还推笙笙! 小肥鸡:“叽叽叽!” 有人欺负鸟,想抓鸟炖汤!!! 裘老一脸迷茫:“这是怎么了?” 黄老也没看懂,怎么湛思澜一回来,这群崽子这么激动? 湛思澜其他没管,他蹲下身检查笙笙的手和额头:“有人推你了?” 宋笙笙咬着嘴唇没说话。 冬蔓跪下地上:“于小姐的丫鬟野蛮极了,见逮不到小红,小红又往小小姐身后躲,便推了一把。” “要不是奴婢手快,小小姐就撞石头上去了。” 冬蔓说完还指了指旁边的石头。 小白:“嗷呜。” 我作证! 小绿:“嘶嘶嘶!” 我也作证! 小肥鸡:“叽叽叽!叽!叽叽!!” 她们想打人炖鸡!呸!炖鸟! 小欢立马开始哭:“老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于盛然一脸为难,他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以往在府中,她知书达礼,怎么可能会这么无礼呢。 可对方又没有撒谎的必要。 湛思澜有些生气,来做客可以,但来欺负人不行! 宋铭看出他的怒气,蹲下身试了试宋笙笙的脉搏,又拍了拍湛思澜,才冲于盛然说:“光凭我府中这些不会讲话的动物一面之词,也说不清楚,不如服用真话丸吧。” 黄老:“……” 裘老:“……” 原来动物也能用一面之词…… 湛思澜闻言憋了一口气,要不是小白小绿不会讲话,怎么会平白受委屈! 宋铭知道他的心情,但要让人信服,这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是真话丸?可有副作用?”于盛然还是头次听,不免疑惑。 黄老解释:“真话丸,又名吐真丸,曾在传说中的典籍中出现过,即服用者,只能如实回答所问的问题。” “我不要!”于馨月尖声道,“我又没有说谎!为什么要服用。” 小欢跟着附和:“老爷,小姐平日那么善良,段然做不出害人的事。” 于盛然皱眉,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疼爱的女儿,可能并不是他所了解的模样。 “师父,笙笙愿意服用。” “主子,我也愿意。” 宋笙笙和冬蔓一脸认真,态度坚决。 裘老打圆场道:“小孩子嘛,难免会有口角,不如就算了吧,免得伤了和气。” 裘老想到于家的威望,犹豫了两秒说:“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有数,不如就先这样吧?”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看向宋笙笙。 小孩特别懂事:“姐姐应该是玩笑话,师父师爹,笙笙觉得裘爷爷和黄爷爷说的对。” 湛思澜不说话,宋铭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转头问于盛然:“于家主觉得呢?” 于盛然看了一眼埋着头不说话的于馨月,点了点头说:“笙笙大度,馨儿也没事,就当长教训了。” 他话里没有偏袒的意思,让湛思澜气消了不少。 于馨月和小欢对视一眼,没敢反驳。 一行人重新回到大厅,于盛然自觉没脸多待,主动告辞道:“宋大夫,今日叨扰了。” 于馨月知道于盛然是要回鹿角了,她不甘心的开口道:“宋大夫,你们既然能从雾林,将小鸡带回来,定然不会差这一只吧?” “不如将这只送给我如何,就我和笙笙妹妹的情谊了。” 好不要脸!湛思澜快被气笑了。 宋铭还未开口,于盛然呵斥道:“馨儿,谁教你这般无礼的?” “于福,把小姐带回马车!” “是,老爷。”于福我示意小欢拽着我就于馨月赶紧走,对方不动,他只好亲自上手,“小姐,失礼。” “名澜山庄这么大,一只鸡都舍不得吗?” 于盛然听到于馨月无礼的话,拱手致歉道:“让你们见笑了,小女管教无方,是我的失职。” 黄老淡定喝茶,裘老求救的看向他。 早知道不带这人登门了。 宋铭面无表情道:“雾林只此一只小肥鸡。” 于盛然见他没生气,反而解释,心中愧疚更甚。 想到什么,他又言:“宋大夫,可都赠我一粒真话丸?” 第174章 官差拿人 宋铭亲自将于盛然和裘老送出府,临别前,又冲于盛然道:“珍重。” 于盛然冲宋铭拱手行了一个礼,“多谢。” 马车轱辘轱辘离开,宋铭收回了眼神。 湛思澜挠了挠宋铭的掌心,等他转头看自己,开口道:“于家主要真话丸做什么?” “可能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什么人吧。”宋铭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方向,牵着湛思澜往里面走。 “那你为什么给那么多?”对方只要一粒,而宋铭却给了一瓶,这让湛思澜不得不奇怪。 宋铭语气平静,跟喝白开水似的:“一粒太浪费瓶子了。” 湛思澜:“……” 他瞪大双眼,露出怀疑来。 这个理由,也太不像理由了。 宋铭笑了笑:“别瞎想,总归有用。” 给一瓶真话丸,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于馨月表里不一,于盛然即便视他为救命恩人,也不一定全然信任她。 让一个人相信真相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去实践。 两人回了大厅,黄老和钟顷正在说话。 “你师父又给我来信了,催促你赶紧回去。” 钟顷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回去。” 黄老:“为什么?” “后山的奇花异草我还没有研究透彻。”钟顷对于宋笙笙一个孩童,比他知道的还多这件事,耿耿于怀。 还有那个邹平来,最近也是突飞猛进,而他却滞塞在原地。 所以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去。 黄老:“……” 见宋铭和湛思澜进来,他连忙道:“你们赶紧劝劝!” 宋铭目光落在钟顷身上,对方也在看他,突然,对方猛地跪下,“求宋大夫教我医术。” “你这是要背叛师门?”黄老气的差点跳起来。 钟顷摇头,认真道:“医者应修身自我,提高医术,师门固然重要,学习也一样重要。” “我向宋大夫学习,是为了丰富我自身,也是为了救更多人,而不是我学习了就不是师父的徒弟了。” 黄老被他这番话,念叨的头疼。 宋铭将他扶起来,又抬手拍了拍黄老的肩膀,“你给他师父去一封信吧。” “那老头儿可没我和蔼,他要是知道,得直接杀上门来!”黄老一点也不夸张道。 “上门不是正好,我已经给颜闻抒说过建立医学府的事情了,他同意了。”宋铭面不改色,语出惊人。 黄老瞪大了眼睛,“医学府?” 湛思澜也挺好奇,此事他知道,但具体怎么实施,他并不知情。 “对,我会准备基础医书,供新来的学子学习,再挑选天赋高的人,更系统的学习,目前而言,上课的老师,只有你我裘老。”宋铭见黄老嘴巴越张越大,干脆一口气说完。 “以后名澜山庄,将改为名澜学府,对于授课老师,可以从弟子中晋选。” 钟顷反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留下?” “你闭嘴!”黄老凶了他一句,又瞪向宋铭,“你这是还没给我商量,就把我套进去啊!” 宋铭无辜摊手:“帅气又天赋高的徒弟,不是更加好找了吗?” 黄老被说服了一秒,又反驳道:“你现在的徒儿还是老夫在教呢!” 所以你教,根本不靠谱。 “我给他们医书啊。”宋铭指了指药房的方向,“何况我还要负责研制新的药,当然能问你们的,比问我来的更方便。” 黄老无言以对。 好半响才说:“裘老也同意了?” 宋铭风轻云淡道:“少城主会亲自去信。” 黄老:“……” 狐狸,都算计好了! 湛思澜见两人你来我往,目光落在急切的钟顷身上,他开口道:“不用叔伯写信,我亲自给师父写。” 显然他对于名澜学府,很感兴趣。 湛思澜难得跟黄老共鸣,宋铭这算计,确实不大厚道,不过他喜欢! “咳咳,我账本还没看完,宋铭,有几处需要你核对。” “嗯。”宋铭看了一眼黄老,拉着宋铭走了。 黄老:“……” 这两口子太鸡贼了! 一唱一和。 钟顷也拱手冲黄老行礼:“叔伯,贤侄也去忙了。” …… 于家回去这天,裘老亲自去送行。 而名澜山庄,也在筹建学堂,同时后山也重新做了规划。 这天,宋铭正在规划给自己的地里,整理药草,湛思澜跟小白坐在一边观看。 “你是想将学府,开遍整个灐州吗?”湛思澜从来没怀疑过宋铭的野心,而且从他培养的徒弟,就能看出来。 宋铭看了他一眼,说:“嗯,李子越迟早要回沐城,我已经同沐子玉去过信了,他应该能同意。” 湛思澜放在小白脖子上的手,捏了捏虎脖子上的肉肉。 “可只有李子越一个人能行吗?” 宋铭手里的小铲子顿住,他起身走到湛思澜身边坐下,说:“孟敞应该愿意跟着他一起去。” “邱老虽然同我关系不好了,但有沐子玉的介入,他应该愿意留下帮忙。” 说不准黄老在淼城呆久了,也想要回去。 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 湛思澜也明白这个道理:“你早就想好了,所以将常用的药丸,都交给了李子越?” “聪明。”宋铭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湛思澜的后脑勺。 就在这时,黄老匆匆从外面进来。 “出事了!” 他神色凝重,看着不像小事。 “怎么了,黄老。”宋铭站起身,又将湛思澜从地上拽了起来。 “于盛然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好在人没事,但于馨月被劫匪糟蹋了!”黄老面带忧虑道。 湛思澜不解道:“黄老是担心于老爷怪罪到我们身上吗?” 黄老摇了摇头,看着湛思澜道:“于馨月咬定是你做的!” “谁?”湛思澜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黄老叹了一口气:“裘老的人就在外面,一起去看看吧。”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跟着黄老往外面走。 大厅。 裘老的贴身小厮冲宋铭和湛思澜行礼后,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于盛然父女离开泅水边界后,便遭遇了劫匪。 值钱的东西一件未留,于馨月也被捋了去。 等于盛然报官找到人后,于馨月已经不是完璧,她浑身都是欢爱后的痕迹,凌乱着头发一口咬定是名澜山庄的人指使。 还说在湛思澜身边见过这人。 “前两日在府中,因为小小姐这事,于馨月觉得您对她心生不满,所以伺机报复。” 湛思澜听完,只剩下两个字:荒唐! 宋铭也是这般认为,他蹙了一下眉,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于馨月闹着让你娶她。”黄老看了一眼宋铭,扶了扶额。 这都叫什么事啊! 宋铭:“……” 湛思澜:“……”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了一会儿,宋铭拧着眉心问:“不是说报官了吗?” “对,裘老说官差稍后就到,让我先来给你们通个信。”小厮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宋铭看了一眼黄老,语气复杂又沉闷,“于盛然也相信了?”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但大概意思是会将湛公子押去鹿角审问。”小厮只负责传话,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去鹿角?这么巧? 湛思澜抓紧了宋铭的手,他想问宋铭要怎么办,但触及宋铭苦闷的眉心,他又开不了口。 除夕将至,现在又出这样的事,如果他被带走……湛思澜想不到自己将面临什么。 “话我带到了,宋大夫,湛公子,那我就先走了。”小厮退出大厅,离开了名澜山庄。 宋铭叫来林一,问他:“这种事没有证据,也能关押人?” “于馨月咬定是公子指使,官差肯定要审讯,不过您放心,有少城主的令牌在,他们不敢放肆!”林一将令牌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湛思澜,又补充道,“但按照淼城律例,最好去一趟。” 宋铭点了点头,扭头冲黄老道:“府中事宜,就交给您了,我陪思澜一起去鹿角。” 黄老目露犹豫,偌大一个府邸,还有医学府要建设,他怕打理的不合宋铭心意。 宋铭看出他的顾虑,又说:“我具体的布置,在书房桌上,您可以照着弄。” 黄老点点头:“行吧,你们早去早回,争取回来赶上新年。” “好。” 宋铭刚刚应声,外面已经传来了官差的声音。 “进去拿人。” 看着涌进来的人,管家根本拦不住。 为首的人语气傲慢:“谁是湛思澜?” 宋铭眯了眯眼,上前一步:“你们想做什么?” “现在人证物证都表明是湛思澜买凶杀人未遂,我们要将其捉拿归案!” 宋铭讽刺一笑,这才多久,就已经有人证和物证了。 “既然人证物证都有了,缉拿人,是不是该让我们都看看?还是说,这只是对方一面之词?” 为首的人脸色难看,他身后的人上前一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捕头,说话这人就是宋铭。” “既然你要妨碍公务,那便一起带走!”陈捕头做了一个抓人的手势,后面的人纷纷抽出了刀。 湛思澜看着泛着白光的刀剑,手心冒汗。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别担心,随后目光落在了林一身上。 后者上前一步,举起令牌拿至众人面前,厉声道:“我看你们谁敢!” 第175章 代表少城主 陈捕头看清令牌一惊,随即立马跪在了地上。 “拜见大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收好处办事,竟然踢到了铁板上。 林一收回令牌,恭敬的看向宋铭。 “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犯不着用押送吧?”宋铭盯着地上的人,目光清冷。 “宋大人说的是,方才是在下口误,说岔了。”陈捕头立马改口,抬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宋铭,又说,“此事定然同湛公子和宋大人没关系,我们会严加查探此事。” 宋铭觉得好笑,这人还真是会见风使陀。 他摆摆手道:“既然麻烦找上了我,光躲怎么行。” 陈捕头心下一惊,埋头颤颤巍巍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跟你们去鹿角。”宋铭目光落在他头顶,无形中给了一股压迫感。 “……是。”陈捕头不敢置词,只能应下。 少城主的令牌在此,违令就等于死。 他百思不得其解,宋铭一个沐城的大夫,是怎么认识的少城主。 要是提前知晓,他绝对不会来淌浑水。 宋铭猜到他心中所想,但也没拆穿对方的心思,他特赦道:“起来吧,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就跟你们走。” “我这就让人去备马车……”陈捕头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宋铭也未阻止,扭头冲管家吩咐:“去备马车。” “大人,在下已经让人去备马车了……” 宋铭见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道:“嗯,我们会坐你安排的马车。” 陈捕头更加不解了,既然有马车了,为何还要再备一辆。 宋铭没有回答他,转头冲湛思澜道:“你去接小白,我去收拾行礼。” 湛思澜点点头。 他们离开,徒留陈捕头和林一面面相觑。 陈捕头套近乎道:“林侍卫,这位大人跟少城主……” “救命之恩。”林一言简意赅。 “原来如此。”陈捕头打哈哈一笑,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愈加恭敬。 旁边的小弟忍不住问:“老大,咱们这……” 不是收了好处吗,这要是反悔,不得都还回去? 陈捕头给了他一下,蹙眉道:“原封不动送回去。” “啊?”怎么还能送回去,都进肚子了! 陈捕头轻偏头瞪了他一眼,“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是。”纵然百般不舍,也只能照做。 而宋铭这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放到了管家备的马车上。 黄老跟在他身后,连着叹了好几声气。 “你说这算什么事,这于家到底有没有良心!” 宋铭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吟道:“黄老,再回来可能是元宵后了。” “什么意思?你准备在鹿角常住?”黄老立马用眼睛瞪他,这算什么话! 学府不要了? “林一用了颜闻抒留下的令牌,此事解决后,我们可能需要去水都一趟。”宋铭当然还会回来,毕竟学府的教学模式,还没有定下来。 既然决定要做,那他肯定做好! “我知道了。”黄老点了点头,如果是少城主盛邀,确实没办法拒绝。 等一行人重新到门口,陈捕头带着人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湛思澜和小白。 小白舔了舔腿上的毛,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盯着陈捕头。 湛思澜拍了拍虎头:“去马车上。” 小白立马化身小奶猫似的蹭了蹭他的手掌。 湛思澜又rua了rua它的脖子,把虎赶车上去了。 陈捕头咽了咽口水,总算明白后面这辆马车用来干什么了。 “上马车吧。”宋铭冲陈捕头道。 对方结结巴巴问:“真的要带上它、它吗?” 湛思澜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有意见?” 陈捕头立马摇头:“没、没有。” 宋铭和湛思澜冲黄老等人告了别,随后上了马车。 陈捕头备的马车,还算舒服,湛思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见林一骑马跟从,他扭头问宋铭:“你带上小白,是怕他们路上意图不轨?” 比如说,杀人灭口…… “不全是。”宋铭抓回他的手,目光一凌道,“小绿毒性虽然强,但没有小白有威慑力。” 小白本身是老虎,就已经让人忌惮。 何况它战斗力比护卫强多了。 湛思澜点了点头,又疑惑道:“于馨月诬陷我,于盛然不阻止,就不怕真相大白,愧疚吗?” 宋铭摇了摇头:“这恐怕要等去了才知道。” 湛思澜觉得也是。 一路平静,格外顺利。 到鹿角时,天已经黑了。 陈捕头把人安排在了自己府上,小白从马车上下来时,吓坏了众人。 陈捕头尚未成亲,府中父母健在,与他平辈的还有一个哥哥,在水城做官。 陈老爷和陈夫人小心后退,前者开口道:“这老虎要、要怎么住?” 陈捕头看向宋铭,眼神询问。 它不会半夜出门咬人吧? 宋铭神色淡然:“它跟我们住一间屋即可。” 陈家一家人松了一口气。 进府后,宋铭问陈捕头:“何时对峙?” 陈捕头懵了一下,随后道:“不如……明日?” 宋铭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后,宋铭和湛思澜回了屋,小白还没吃东西,宋铭便拿了药草喂它。 湛思澜蹲下身,捏老虎的耳朵,问宋铭:“可要林一去于府打探?” 宋铭看了一眼床铺,被褥垫子都是新的。 “我已经让他去了。” “那个陆大夫也在鹿角,有没有可能他跟于府商量好了?”湛思澜担心开口。 宋铭脱了外衣坐在床上,闻言冲他勾了勾手:“过来。” 湛思澜看了一眼小白,又看了一眼外面,抬脚走了过去。 宋铭一边帮他脱外衣,一边说:“此行,还有一件事。” “什么?”湛思澜被他塞进被子里,瞪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你的身世。”宋铭挨着他躺下。 湛思澜习惯性依偎在他怀里,眼神里透露着不安道:“可真的会有消息吗?” “总归会有蛛丝马迹。”宋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一夜无梦,第二日,宋铭和湛思澜随陈捕头去了公堂。 林一站在一旁,令牌挂在腰间,两人都无需跪礼。 “咳咳咳,去把于馨月请上来。” 陈捕头依言照做。 于馨月看到两人光鲜亮丽站在一旁时,目光落在了县令身上。 似乎是在质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定罪! 县令蹙了蹙眉,提醒道:“于馨月,你被绑走后,确定对方是湛思澜的人吗?” “当然,我亲眼所见!”于馨月笃定道。 湛思澜站了出来:“既然你说是我身边的人,那敢问对方姓谁名谁,又长何模样?” “就是他!”于馨月指向他身后的林一。 县令“碰”地拍响惊堂木,怒斥道:“大胆,你可知你说的林侍卫是何人?” 于馨月被吓了一跳,不知死活道:“就是他!我才是受害人,你们不查明真相,是想包庇他们吗?” 林一是宋铭和湛思澜的人,只要他咬定他,这件事就是湛思澜指使! 县令火冒三丈,这于家小姐怎么这么蠢。 没看到人家腰上的令牌吗? “如果是他,本官就只能请来少城主定夺了。” “什么意思?如今人证物证都在,除了他名澜山庄有真话丸,有林一这个人,难道还能是别人吗?”于馨月目露恨意,她被毁了,她也要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尤其是这个湛思澜! 如果不是他占据了宋铭夫人的位置,那如今站在宋铭身边的人,就是她自己! 再往深了说,如果不是宋铭和湛思澜,她爹就不会带她去泅水。 如果没有后山争执,她就可以多留几日,便不会这么巧被劫匪侮辱! 都怪他们! 所以宋铭娶她是应该的,因为没他们,她就不会受辱! 更不会人尽皆知,无人求娶! 湛思澜对上她眼底的恨意,眼神怜悯:“你连林一是谁的人都不清楚,就咬定是他,你可想过后果?”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于馨月讽刺一笑,道,“你为了嫁给宋铭,不惜用贞洁相逼,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闭嘴!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别胡说八道!”湛思澜捏紧了拳头。 宋铭安抚的拍了拍湛思澜的后背,目光凛冽的看向于馨月:“我和我夫郎的事,用不着你来关心。” “我爱他才会娶他,并非被谁所逼。” 听到宋铭的话,湛思澜上一妙还怒气冲冲,下一秒已经小鹿乱撞。 他克制维持着表情,不让他人看笑话。 宋铭轻轻捏了捏握着他的手,示意他放松。 于馨月见两人眉来眼去,她掐了掐掌心,转移话题怒斥道:“林一在你们府上,功夫又好,不是你们的人,难道他还能是别人安排在你们府上的细作?” 县令见事态越来越不可控,再次敲响惊堂木,“肃静!” 他盯着于馨月一字一句道:“林侍卫身上的腰牌,代表的是少城主!” “只有少城主的贴身侍卫,才能拥有此腰牌,且受少城主的命令行事!” 言外之意是,林一在宋铭身边,是授少城主的意。 既然是受少城主的命令,宋铭的一举一动,少城主皆知,所以不可能存在于馨月口中的事。 于馨月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于馨月你想清楚了,你那天真的看清楚了?污蔑大人触犯律法,污蔑少城主罪加一等!”县令念着收下的宝贝,劝她改口。 第176章 茶楼闲语 “等等。” 于盛然被人扶着从外面进来,他脸色惨白,看着憔悴了不少。 于馨月瞪大了眼睛,她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让人看着他吗? 他怎么出来的? 湛思澜回头看了一眼宋铭,对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于盛然上前跪拜在地,冲县令道:“小女确实看错了,那人只是身形同林侍卫相像。” 县令松了一口气,两不得罪,自然最好。 “既然这样,那便是误会……” “不——唔”于馨月还想再说话,猛地被于盛然捂住了嘴,只听于盛然道,“大人,小女受了刺激,精神混乱,时常疯言疯语,不可信。” 说完他这才松开了手。 于馨月怒目而视,激动道:“你是我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你住嘴!”于盛然手指颤抖,他转过头又冲宋铭和湛思澜道,“宋大夫,湛公子,实在抱歉。老夫将人接回府后,定当严加管教!” 这是请他们放于馨月一条生路了。 “你是我爹,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为什么!”于馨月还在大叫,她面目狰狞,看着十分可怖。 “大人,小女疯病又犯了,还请将其打晕。”于盛然又道。 县令看了一眼宋铭和湛思澜,冲陈捕头使了一个眼色眼色。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 于馨月话还未说完,陈捕头眼疾手快落在了于馨月脖颈。 只见她身体软软倒下,于盛然接住她,又冲宋铭和湛思澜道:“抱歉,小女失态了。” 宋铭看向湛思澜,询问他想如何处理。 后者拱手看向县令,心软道:“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县令脸上露出一个笑:“既然是误会,陈捕头你即刻带人去捉拿真凶,今日便退堂吧。” 说完他又看向宋铭和湛思澜:“两位觉得呢?” “那就这么办吧。”湛思澜出言道。 县令喜笑颜开,让陈铺头带着手下赶紧去抓真正的贼人,他则谄媚的看向林一:“林侍卫,可要回水城了?” 林一看向宋铭和湛思澜,言外之意是看两人的意思。 县令刚想邀请两人去府上坐坐,便听宋铭冲湛思澜道:“走吧。” “诶,两位等等,既然来了鹿角,不如我带两位去感受一下风俗人情?” “不用了。”宋铭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牵着湛思澜往外走。 于盛然示意一起来的小厮,其中一个去把小姐扶到马车上,他则让另一个小厮扶着自己去追宋铭和湛思澜。 出了府衙门口,宋铭和湛思澜刚准备上马车,突然被于盛然叫住。 “宋公子,湛公子,不如两位去府中坐坐?”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宋铭看出他身体不适,开口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于老爷还是早些服药休息为好。” 于盛然叹了一口气,他身上多处受伤,在找到于馨月后,又染上了风寒,高烧一直不退,所以让于馨月胡来。 今日若非他醒来,只怕事情调查清楚,于馨月小命都没了。 “宋大夫,湛公子,再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于馨月究竟被谁夺走了清白,他会调查清楚,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宋铭。 宋铭沉吟了两秒,说:“于家主,不知我给你的真话丸,可用完了?” 虽然不知道宋铭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他如实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了。” 他回邱家后,给于馨月服用了真话丸,也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真面目。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提前回鹿角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路上会遇见劫匪,在打斗的过程中,他身上的真话丸跟着瓶子一起掉了。 宋铭重新拿出药瓶递给他:“我想令千金,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 于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宋铭将药瓶塞进他手里,便带着湛思澜坐上马车走了。 于盛然立在原地,怔愣的看着药瓶发呆。 “老爷,我们回去吗?” “回。” …… 马车上。 湛思澜好奇道:“你为什么说于馨月知道对方的存在?” “我也是猜测。” 昨晚林一并未探听到有用的消息,但今日看于馨月的反应,显然同正常受害者判若两人。 所以,要么认识,要么达成了交易。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又说:“看于盛然的模样,对此事应该并不知情。” 湛思澜点点头:“如果他知道,应该不会来阻止。” “嗯。”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总不能再继续住陈家吧,湛思澜并不是说陈家不好,不过是对方的样子算不上欢迎。 倒像是害怕,生怕有个什么事,被捅到少城主面前。 “接上小白,我们去客栈住一晚,明日前去水城。”宋铭本来以为此事,恐怕还要拖上两日。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马车在道上行驶,路过热闹的地方,湛思澜忍不住掀起帘子,看向四周。 同泅水的街道,并无多大差别。 连带着卖的东西也一样。 林一选的客栈,离城门口不远,定了房间后,三人又返回陈家告别。 陈老爷和陈夫人象征性挽留了几句,便祝他们一路顺风。 两人把马车让给了小白,随后便在鹿角闲逛了起来。 “去茶楼坐坐。”宋铭看到不远处的陆氏医馆,拉着湛思澜就近选了一家茶楼。 小二看到人进来,眼睛一亮:“两位可是要雅间吗?” 我宋铭摇了摇头:“大堂就好。” 小二脸上的笑意消失,嫌弃的应了一声“好叻。” 本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又是两位不可貌相的家伙。 他把人带到了角落,等两人点好,便转身走了。 同最初时,判若两人。 宋铭也不生气,跟湛思澜坐下后,便听着大堂的闲聊声。 “陆见亥的事情是真的吗?”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发问。 “什么?”旁边那人不解的喝了一口茶。 “就是天蕴丸的事情啊,陆家去泅水拜访,回来便出了事,都说里面有猫腻。” “什么猫腻?总不能怀疑是陆大夫做的吧?” “啧,”说话的人,砸了一下杯子,恨铁不成钢道,“你那是什么脑子!当然不是陆大夫啊,现在传言是于家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 “于家做了亏心事?什么亏心事?” “于家去泅水,证明什么?证明陆见亥的天蕴丸确实有问题啊!可现在陆家小姐,状告的人是谁?名澜山庄的宋大夫和账号!”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询问的人挠了挠脑袋,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你傻啊!证明这名澜山庄有问题!” “意思是这陆大夫是被冤枉的?” “也不见得,不过这其中肯定很复杂,说不准啊,于家同名澜山庄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么说来,好像也对,我记得陆大夫的药丸能治好天花,也是从陆家传出来的。” “你们可别胡说啊,这于家主跟名澜山庄的人又不认识,干嘛要去为难一个大夫。” “反正大家听听就得了,具体是怎么样,咱们这些外人,就只能饭闲聊了。” “陆大夫的医馆,每天不是还是有那么多人吗?” “人是多,但你看看鹿角那些达官贵人,谁还愿意找他?” “说实话,这陆见亥医术还可以,怎么就做出了偷天蕴药方的事情呢。” “人为了名声,有什么做不出!” 几人聊的正起劲,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正好就是他们口中的陆见亥的徒弟。 “老板,我师父茶叶没有了,想在你这里匀一点。” 来人叫陆骏,一身腱子肉,不像是学医的,倒像是练习武术的。 偏偏这这些人不知道,还在聊:“所以说啊,这陆大夫大好前程,就因为天蕴丸一事就毁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谁说不是,不过天花这种不治之症,真要是他治好的,那些世家,恐怕能把他贡上天。” “谁说不是——” “是什么?”陆骏目光凛冽,一脸黑沉的走到几人跟前,“你们是长舌妇吗?” 那几人被吓得噤声,但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 “我们说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骏轻蔑一笑:“你们口中议论的人,是我的新师父,怎么跟我没关系?” “谁是你师父?陆见亥?” 话音一落,陆骏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直接把人按在了桌上。 “你娘没教过你礼节吗?说话不要直呼别人名讳!” “你放开我!”那人剧烈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要不是我金盆洗手了,你今日脑袋铁定开花!”陆骏冷笑一声,目空一切扫向众人。 直到对上宋铭和湛思澜,他皱了皱眉。 虽然看不清湛思澜的脸,但光是看见宋铭优越的长相,他就种对方不是池中之物的预感。 宋铭一脸平静,喝了一口茶,觉得味道不错,又递给了湛思澜,示意他尝一尝。 陆骏心里升起一股不爽,这些人都怕他,为什么这人不怕? 他松开手,朝两人走了过。 “喂,刚才的话,你们听到了吧?” 第177章 失火 宋铭抬头,冷眼看向他,语气平静:“你在跟我们说话?” “不然?”陆骏眼神轻蔑,目光又落在了湛思澜身上,哟,这么俊的哥儿。” 说着他就要用手去碰湛思澜的脸,宋铭眸光如寒霜,拿起桌上的杯子,直接砸在了他腿上。 “啊!”滚烫的开水落在身上,烫陆骏直接跳开。 他怒目瞪着宋铭,呵斥道:“你找死啊?” 宋铭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找死,看你长的磕碜,不小心失手。” 湛思澜抿唇偷笑,这陆骏虽然长的不丑,但对比宋铭那张脸,确实磕碜。 “你!”陆骏怒不可遏,他弹了一下衣服,随即冲宋铭冲过去! 然后他手还没碰到宋铭,人已经被一脚踹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有人离我太近。”宋铭眸色暗沉,看向他的目光,如同在看死人。 陆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捂住疼痛的肚子,看宋铭目光仿佛要杀人。 “你是谁,竟然敢在这里撒野!” 宋铭嗤笑一声,“客栈是你开的吗?” 陆骏眯了眯眼,看向宋铭和湛思澜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就在这时,进来了两人。 恰好这两人今日府衙门口凑了热闹,看到这副场景,两人联系之前的流言,立马小声开始议论。 “这不是名澜山庄那两位吗,这是跟陆见亥的徒弟打起来了?” “我天,这两人就是名澜山庄那两位?” “难不成,之前那些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这你们都不知道,两家现在谁也看不惯谁,但你们想象,这宋大夫从衙门过来,就来这了,明显是来找茬啊,说不准于家的事,就是幌子。” “幌子也不能用清白来做幌子吧?” 一群人还在议论,宋铭皱了皱眉道:“陆见亥的徒弟,就只会好色斗事?” “原来你就是名澜山庄的宋铭!”他目光落在了湛思澜身上,于家小姐他都敢睡,宋铭的夫郎算什么! 他眯了眯眼,从地上站起身,捂着肚子道:“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他拿过掌柜放在一边的茶叶,转身走了。 湛思澜拧着眉毛,站到宋铭身边,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没受伤,才说:“我们回去吧。” 宋铭知道他担心,站起身抓住他的手,付了银两走了。 他们一走,茶楼的人立马议论了起来。 “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们说,到底是陆见亥医术更高,还是宋铭?” “啧,能配出天花的药方,当然是宋铭!” “就是,不然陆见亥能因为嫉妒,抢别人功劳?” “万一他就只是制药方面强呢!” “那也是宋铭,谁陆见亥自断前程呢!” “说的也是……” 出了茶楼,宋铭和湛思澜沿着街道继续逛。 看着像是没有受半点影响。 等回到客栈,湛思澜才忍不住问:“那个陆骏看着不像是善茬。” “放心吧,小白跟在身边呢。”宋铭不怕麻烦,他们这一路走来,麻烦数不胜数。 他今日那么做,并不后悔。 湛思澜是他的人,不容任何人染指。 湛思澜也知道宋铭是因为他,才动的脚,他抱住宋铭:“要不我们都戴面具吧。”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无语道:“想找茬的人,不管你长什么样,他总有理由。” 就比如今天,对方走过来时,并没有看到湛思澜的脸。 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害怕。 湛思澜就着他的手,在他掌心蹭了蹭,说:“反正明天我们就离开鹿角了。” 宋铭点点头。 晚上,两人都睡下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走水了!走水了!” 宋铭听到动静,率先醒了过来。 他起身去窗户边看了一眼,只见客栈已经被火海包围。 而他们所在之处,已经被大火包围,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 小白发出咕噜噜的凶叫,他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门上有影子晃来晃去,看架势手里还拿着刀。 浓烟顺着缝隙进入房间,湛思澜直接被呛醒。 他刚要说话,宋铭立即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收拾东西,拉着一人一虎进了空间。 宋铭抱住湛思澜:“别怕。” “林一还在外面,会不会有事?”湛思澜担心道。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三楼离地面并不远,他发现我们房间包袱没有了,肯定会第一时间离开。” 宋铭说完,湛思澜松了一口气。 小白看到药田,再看到药田里的鸿灵时,虎躯一震,它虎目瞪圆,像是看到了不存在的东西。 鸿灵冲它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朝它走来。 小白回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视线又落在了鸿灵身上。 鸿灵伸手想摸虎头,小白低头任由他动手。 湛思澜偏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眨巴眨巴眼睛,问:“小白和鸿灵这么自然熟吗?” 他话音一落,小人和老虎身体皆一僵。 宋铭不以为意道:“可能是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奇怪吧。” 一个能听懂人话,一个是系统变得。 怎么看,都超乎寻常。 湛思澜觉得也是,扭头问宋铭:“我们什么时候出去?不会还是在原地吧?” 要是客栈大火还没灭,他们会不会被烧死? 宋铭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出去的地点,只要在五十米内,都可以。”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 宋铭牵着湛思澜,走到小萝卜头和小白面前,问:“鸿灵,你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鸿灵点了点头,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们房间外的人影,并不是真人。 而是利用火光,弄得皮影。 林一第一时间进了房间,发现他们没在后,只身用轻功离开。 不过这会儿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只能任由客栈被燃烧殆尽。 宋铭听完陷入了沉默。 这火起的太不正常。 湛思澜想了想说:“等火灭了,我们再出去找林一汇合吧。” 宋铭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鸿灵和小白对视一眼,一虎一小人悄悄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于府。 陆骏看着身下的人,嗤笑一声,提起裤子系好了腰带。 于馨月眼神涣散的躺在床上,她身无一物,周身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白皙的手指攥紧成拳,捏着头两侧的被褥。 “可惜了,我不喜欢男人,不然还能尝尝哥儿的味道。”陆骏望着映着红光的方向,勾了勾唇。 他又看了一眼于馨月,捡起地上的衣服扔在她身上。 “怎么,被爷上了那么多次,还在立贞节牌坊?” 听着他不屑的声音,于馨月回过神来,她躺在床上,垂着眼帘看向陆骏。 “你说过,只要我不说是你,你就不会再来找我!” 陆骏嗤笑一声,上前覆在她身上,用粗粝的指尖,刮了一下她的脸,不甚在意道:“你不也挺享受吗?” 于馨月脸色一白,那日,是陆骏掳走的她。 陆骏说,陆见亥本来想要了她和于盛然的命,但看到她这张脸时,陆骏改变了主意。 之后便是她单方面的挣扎,可她挣扎的越厉害,身上越痛。 最后她沉溺在了他的温柔里,并且听他的话,不说出罪魁祸首是谁。 陆骏名义上是陆见亥的弟子,其实是对方请的杀手。 目的就是除去一切对陆见亥有敌意的人。 他几乎是跟着于家离开鹿角,不过宋铭和湛思澜身后人太多,他根本无法下手。 加上还有一个林一,所以他放弃了刺杀。 至于出主意,污蔑玷污于馨月的人是名澜山庄的人,是陆见亥。 只可惜,不管给了县令和陈捕头再多好处,也抵不过一块少城主的令牌。 于馨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难堪的想要推开陆骏,却被他直接按住了手。 “我说过,我讨厌挣扎的人,你乖乖的,我便能留住你的命……否则,呵。”陆骏丢开于馨月的手,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于馨月见过他杀人的模样,想起血淋淋的场景,她身体抖了抖。 “他们死了吗?” 陆骏阴沉的脸上,写满了讽刺:“你是想问宋铭还活着没吧?” 于馨月不说话。 陆骏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他,还想嫁给他,不过就你如今这副模样,你觉得他还能看得上你吗?” 他拍了拍于馨月的脸:“你完璧之身他都没看上你,变成了破烂,他还能喜欢你?” 于馨月咬住了下唇,眼眶微红。 “你注定跟我一样,别想了,过了今晚,宋铭和湛思澜被火烧死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届时我师父还是鹿角的第一名医。” “名医的徒弟娶你做夫人,不好吗?” 于馨月知道陆骏娶她,是为了修复于家和陆家的关系。 届时,再由于家出面,说之前天蕴丸一事,其实是误会,陆见亥和宋铭的药方不一样皆可风轻云淡盖过去。 风言风语多了,谁知道真假呢? 而且一段时间过去,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只是没了宋铭这个神医。 “你真的愿意娶我?”于馨月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毁了,她决定污蔑名澜山庄那刻起,她就已经没了退路。 如果眼前这人真心待自己…… 陆骏见鱼上钩,点了点头,又凑近她的唇亲了亲:“当然,只要你让你爹说句公道话,我会好好疼你的。” 第178章 认尸 林一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宋铭和湛思澜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好将情况汇报给了颜闻抒。 同时宋铭和湛思澜居住在客栈,没能逃出来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那个名澜山庄的宋大夫被大火烧死了!” “什么意思?昨日不还好好在公堂对峙吗?” “昨夜啊,他们居住的客栈走水,烧了整整一个晚上!里面好多人都没能逃出来!” “这也太倒霉了!” “什么倒霉不倒霉,说不定是天谴呢!” “一个大夫,治病救人又不杀生,哪里来的天谴一说?” “对啊,不会说,别胡说八道!” “你们还真别不信,名澜山庄召集那么多医者前去学习,不就是想昭告天下,陆大夫没用吗?但我听说啊,陆大夫用的并非宋铭的药方,而是自创的。” “既然是自创的,那为何名字都相同?” “或许是巧合吧,好像是陆大夫也用了一个什么天蕴的药草,具体只有于家知晓。” “可惜啊,这么年轻。” “我本来还打算去学习呢,这名澜学府不会开不起来吧?” “不是说还有黄老和裘老两位坐镇吗?” “那也没有能治好肺痨和天花的宋大夫,更新人住啊!” “说的也是。” 站在角落的两人一虎,津津有味的听着自己的消息。 “我们就这样出去,不会把人吓到吧?”湛思澜冲宋铭眨了眨眼睛。 后者揉了揉他的头:“你真以为很多人认识我们?” 湛思澜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宋铭拉着他避开人群往后走,“让小白出去晃一晃,林一自然会来找我们汇合。” 两人一虎选了就近的一家客栈。 等林一找来时,已经过了响午。 “公子,你们没事太好了!”林一站在两人跟前,眼神难掩激动,“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湛思澜下意识看向宋铭,后者指了指地上的小白,“多亏它。” 湛思澜笃定点头。 小白:“……” 林一信了,小白确实有灵性,而且也不是没有驼过人。 “查到是谁放的火了吗?”宋铭问到了正题上。 “县令恐怕不会认真查,所以我禀告了少城主,应该明日便会赶来了。”林一如实照说。 宋铭眉心蹙了一下,颜闻抒前来,不失为好事。 只是等到明日,证据恐怕已经被销毁的差不多了。 湛思澜看出他的心思,扭头问林一:“于家和陆见亥对此是什么反应?” “我一直在找两位公子,还未来得及去打探。”林一惭愧道。 宋铭清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手的原因。 他开口道:“你先去打探吧,有消息及时告知我们。” “是!”林一转身离开。 而此刻,陆家宅院。 陆见亥拿着鱼食喂养池子里的锦鲤,陆骏站在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 “客栈里的尸体,清点清楚了?” 陆见亥问完,朝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 陆骏放下抱着的手臂,皱了皱眉道:“客栈老板说账本烧了,他也记不得有多少人。” 陆见亥手顿住,扭头眼神冰冷道:“什么意思?” “火势太大,有个小二也被烧死了,他接待了多少个客人,不得而知。”陆骏实话实说。 “混账!”陆见亥一把将鱼食砸在了地上,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第一次杀于家父女失误就算了,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要你到底有何用!” 陆骏不以为然一笑,走到他身侧,同他对视:“劳资想杀就杀,你管的着吗?” 陆见亥眯了眯眼,“你别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 陆骏抽出腰间的软剑,用手摸了摸刀刃:“这些年,但凡有点本事的大夫,全靠我帮你铲除吧,若是没有我,你这个鹿角第一名医,指不定该在哪个冤大头头上呢。” 陆见亥捏紧了拳头,目光灼灼盯着他。 养虎为患! 早知今日…… 他这副模样,陆骏丝毫不惧怕,他收敛玩味道:“我要娶于家小姐。” “你疯了!”陆见亥瞪大了眼睛,这是生怕于盛然不知道毁了他女儿清白的人是谁吗! “这是修复你和于家关系最好的办法,何况那丫头,我还没玩腻呢。”陆骏睨着眼睛道。 于家是鹿角出名的大善人,他又有第一名医徒弟的称号,想做点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陆见亥目露犹豫,他没想到陆骏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沉默了半响,他应声道:“我可以帮你去于家提亲,但是宋铭的事……” “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确认他的尸体了。”陆骏看了他一眼,语气散漫,“我昨晚亲自守着门口,他和湛思澜就没出来,除了葬生火海,我还不信他们能长翅膀。” “最好是这样!”陆见亥甩袖走了。 如果让陆骏娶了于馨月,他更不好灭口。 可若是现在让陆骏死……就没有能帮他办事的人了! 陆见亥隐忍的捏紧了拳头,目光晦暗莫测。 尸体很快确认了,其中两具尸体同宋铭和湛思澜的身量相近。 陈捕头跟宋铭相处时间最长,加上林一找到了他,所以一起去确认了尸体。 “林大人,节哀顺变。” “少城主不会让两位公子死的不明不白,还希望陈捕头尽快找到客栈失火的原因。”林一面无表情,眼眸中尽是悲恸。 陈捕头立马应声道:“大人请放心,小的明白。” 林一点了点头,让人去打好棺木送来。 陈铺头见状,立马让人去禀报县令。 他借查案离开后,直接去了陆家。 陆见亥看到他前来,连忙把人迎进了府。 书房。 “陆大夫,林侍卫已经确定了宋铭和湛思澜的尸体。”陈捕头笑着开口道。 陆见亥将放在旁边的盒子打开,推到陈捕头手边:“这是千年老参,陆某没其他聊表心意,就只能送点药材了。” 陈捕头盯着盒子看了几秒,说:“陆大夫,言重了,小事一桩而已。” “您亲自来送消息,怎么能说是小事一桩呢,这千年老参,也是老夫无意间所得,陈捕快你就收下吧。”陆见亥言辞恳切,一副你不收,我怎么好意思的模样。 “那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捕快站起身,将盒子盖好,准备告辞。 陆见亥又试探道:“不知玷污于小姐那贼人可抓到了?” 陈捕头奇怪看向他,问:“陆大夫这是?” 陆见亥叹了一口气:“是我那徒弟,心悦于小姐,担心呢。” “原来如此。”陈捕头没有怀疑,简单道,“目前未有发现,一旦有,我会来通知两位的。” “那就多谢了。”陆见亥冲他拱了拱手。 …… 宋铭和湛思澜找了一处宅子住下,对于外面的风风雨雨,两人没在意。 准备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一会来时,宋铭和湛思澜正在下棋。 “两位公子,陈捕头进了陆府。” 本该落子的宋铭,执着棋子的手一顿,他皱了皱眉,随后将棋子稳稳落下。 湛思澜心思不再棋局,扭头问林一:“于盛然那边呢?” “于家倒是没有动静,不过于馨月跟陆见亥的徒弟陆骏最近走的比较近。” 湛思澜同宋铭对视一眼,继续问:“怎么说?” “于小姐身体不适,经常去陆氏医馆,但每次就诊的大夫都是医术不精的陆骏。”林一也觉得奇怪,而且于馨月每次去,基本要半个时辰。 难道是为了针灸? 宋铭却突然道:“你想办法去于府,见于盛然一面。” 林一点点头:“是。” 等林一出去,湛思澜忍不住问:“难道于家主已经知道谁是采花贼了?” 宋铭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嗯。” 先前在衙门,于盛然那副模样,应该是不愿意女儿在出门,巴不得她就呆在家里。 可现在的于馨月,持续好几天去陆氏医馆,就让人很怀疑。 要么是为了商议事情,要么……去见出主意的人。 第二日,颜闻抒徬晚到了宅院。 见两人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一个好消息:“陆言虽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商人,但他知道当初去沐城的人是谁。” “那现在人在哪里?”湛思澜激动道。 宋铭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别担心。 “说来也巧,对方现在就在鹿角。”颜闻抒语出惊人道。 宋铭皱了皱眉,这么巧? 颜闻抒沉吟道:“这样吧,明日我亲自带你们去。” “好!”湛思澜求之不得! 只是找到他,真的能查出湛雪羽的身世吗? 湛思澜陷入了怀疑。 “你来鹿角,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事吧?”宋铭一眼看穿了颜闻抒。 对方无奈一笑:“嗯,鹿角贪污之事,也该上心了。” “不过,我需要你们配合。” 宋铭没有意见,看来县令的乌纱帽保不住了,至于陈捕头……谁知道呢。 颜闻抒舟车劳顿,去了客房休息。 宋铭和湛思澜洗漱完,也躺在了床上。 湛思澜心情复杂,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铭一把将人禁锢在怀里,把下巴抵在对方头顶。 “睡吧,我在呢。” 第179章 顺手推舟 宋铭和湛思澜收拾好东西,跟着颜闻抒去见姓陆的商人。 三人正坐在马车内,突然,马车门被敲响,随后传来了林一的声音:“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颜闻抒看了宋铭和湛思澜一眼,开口道:“进来说。” 驾车的小竹让开身,示意林一快点进去。 颜闻抒的马车,比寻常马车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林一单膝跪在正中间,拱手道:“主子,两位公子,属下方才探听到,于老爷卧床不起,传言是担心于馨月,后者找人算了一卦,说需要喜事冲一冲。” 宋铭猜到了后续:“是于馨月要同陆骏成亲了吧?” 林一脸色一震,诧异道:“宋公子如何得知?” 颜闻抒和湛思澜也一脸好奇,只有宋铭一脸平静。 “谁看病找医术差的医者?还能呆上个半个时辰?”反正宋铭看病不会找个半吊子。 林一想起自己不小心看到的一幕,他埋着头道:“公子猜的没错,于馨月去找陆骏,几乎都是衣衫不整出门。” 这里好歹有个哥儿在,颜闻抒干咳一声,别开了脸。 湛思澜脸也有些红,下意识挪离宋铭。 后者揽住他的肩头,把人往自己这边压了压。 宋铭面不改色继续问:“见到于家主了?” 林一摇了摇头:“府中戒备森严,我怀疑于家主被软禁了。” 湛思澜对于盛然颇有好感,他皱了皱眉道:“虎毒不食子,总不能于馨月对于盛然做了什么吧。” 林一眉心沉重:“难说。” “可于家那么大一家子人呢!”湛思澜不敢相信。 颜闻抒拢了拢袖子,叹了一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于家常年做善事,是因为自己也是苦过来的人,不过于盛然至今府中没有男嗣。 于馨月头上的几个姐姐,都已经婚嫁。 至于侧夫人腹中的孩子,还要等生下来才知晓。 “也就是说,于盛然倒下,府中能主持大局的人,就只剩下于夫人和于馨月。”湛思澜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于盛然来衙门的状态,就能理解了。 宋铭看向林一,问:“于夫人呢?” 林一摇了摇头,“没打听到。” “那就只能再等等了。”宋铭眯了眯眼。 如果于馨月嫁给陆骏,正好不用再考虑于家。 一网打尽最好不过。 如果是……招上门女婿,恐怕有点难办。 林一看了一眼颜闻抒,躬身退出了马车。 颜闻抒开口道:“于家这些年,常走捐款救灾,若非必要,我不打算动于盛然。” 宋铭对上他恳求的眼神,点了点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跟于盛然无关,他自然找该找的人。 马车行驶到东街,外面传来小竹的声音:“主子,到了。” “嗯。”颜闻抒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宋铭和湛思澜紧跟其后。 此处的宅院,大而新,比路过的地方更加华丽。 小竹同颜闻抒对视一眼,去敲响了红木大门。 “来者何人?”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张漆黑的脸。 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经历过风吹雨打的人。 “我家主子姓颜,速去通报你们老爷。”小竹我面不改色,语气里带着威压。 那人一听,面色一惊,连忙道:“请里面坐。” 淼城姓颜的屈指可数。 哪怕再不愿意接待,也不可怠慢,否则被治罪……可就麻烦了。 红木大门敞开,门口的家丁,全都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宋铭一行人去大厅。 穿过走廊两道大门,才来到那人口中的大厅。 “几位贵客请稍坐一会儿。” 小竹看着坐下的颜闻抒,点了点头。 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茶,宋铭掀开茶盖看了一眼,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冲湛思澜和颜闻抒说:“尝尝茶的味道。” 湛思澜不疑有他,端起品了一口,他诧异道:“这茶叶是你给齐温书的上等茶株?” 宋铭点了点头,又冲颜闻抒道:“我记得茶叶的品质,也分了等级。” 颜闻抒眸色一冷,这是贡茶。 专门供给城主府的茶叶! 没想到一个陆家的旁支,竟然用来招待客人。 宋铭见他身体紧绷,又说:“这陆老爷走南闯北,说不定是受谁赏赐。” 颜闻抒镇定下来,确实有这个可能。 湛思澜忽然想起一件事:“不是说要从沐城运药材到泅水吗?算算日子,齐温书也该到了吧?” 这件事很早就在说,至今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 宋铭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确实,不该耽搁这么久才是。 他皱了皱眉,眉心沉重。 “回去我让人去看看。”颜闻抒开口道。 “那就多谢了。”宋铭也没跟他客气。 湛思澜眼尖,提醒道:“人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墨青色长袍的人,蓄着黑色的胡须,眼神锐利。 硬朗的轮廓,配上黄黑的皮肤,生生多出几分铁骨铮铮的味道。 湛思澜愣在原地,这就是当年,将他娘亲送给叶常德的人? 对方察觉湛思澜的视线,顺着来源看了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脚顿在了原地。 他瞳孔放大,嘴唇翕开,毫不掩饰的震惊。 湛思澜知道,他们找对人了。 进门时的放松,在确定是这个人时,全变成了恨意。 颜闻抒来回看了一眼,端着茶水,率先开口道:“陆成放对吧?” 陆成放曾经有幸看过颜闻抒的脸,他跪拜在地:“回禀少城主,正是在下。” 他趴跪在地,掩饰着身子的颤抖。 湛思澜捏紧了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人。 宋铭跟湛思澜隔着桌子,没办法牵他的手,只能将自己的茶,放到他手边,“冷静。” 湛思澜回过神来,看着宋铭端走了自己的茶,他垂下了眼眸。 他知道应该冷静,可他冷静不下来。 颜闻抒也看出了湛思澜的激动,他干脆步入主题:“今日要找你谈的人,是他们。” 说完他继续喝茶。 至于茶叶从何而来,暂时不着急。 湛思澜闻言直接冲上了前,他扯着地上的人问:“当年……你救了我娘,为什么要将她送去沐城?” 宋铭心知这么问,根本问不出什么,他上前抱住湛思澜,安抚道:“别着急,我们慢慢问。” 湛雪羽一切悲剧的开始……就是因为这人,没由来地……看到这个人,湛思澜就忍不住恨他! 明明他娘亲看着就不似青楼女子,为什么要将她如妓子一般送出去! 如果陆成放帮湛雪羽稍稍一打听,肯定能知道,她的身世! 沐年成和齐建修说过,湛这个姓,很少见! 而且,他们都能打探到消息,为什么陆成放不行! 积压的委屈和不甘心,在此刻,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 “为什么要把她送给叶常德!为什么!” 听到湛思澜哽咽又颤抖的声音,宋铭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护在了怀里。 宋铭亲了亲湛思澜的脸颊,哄道:“乖,冷静。” 犹记得几次湛思澜情绪爆发,都不是好事。 宋铭把人紧紧环抱住,“我在呢,我们慢慢问。” 湛思澜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服,泪珠忍不住砸了下来。 他心很慌,有多期待得到答案,心就有多彷徨。 我我可他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在叶府受了那么多年委屈的湛雪羽,他就控制不住将责任归咎到陆成放身上! 叶家罪该万死,可陆成放也好不到哪里去! 地上的陆成放却突然直起了身,他眼神陷入了回忆,带着痛苦和愧疚,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压在心上多年的秘密,终于要解脱了……” 听到他这句话,宋铭皱了皱眉。 湛思澜停止了哭泣,他睁大眼睛,偏头看着地上的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我试图找过你娘亲的家人……”陆成放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你娘亲无论是周身的气度,还是美貌,我都知道……她一定不是寻常女子。” 陆成放嘲讽一笑,捂住了自己的脸。 湛家除了湛雪羽,还有一个女儿湛雪音。 两人是双胞胎,长相却不相同,湛雪羽一出生,便被高人断言养不活。 必须去福源之地,方才能保住性命,于是由高人将其带去了佛灯寺。 每年湛家都会上山去见女儿一面,直到湛雪羽十五岁,也恰好是镜城的少城主择妻,湛家才来人将其接回。 方丈本想阻止湛雪羽回去,说此行必有劫难,却拗不过固执的湛家人。 于是便有了湛雪羽之后的经历。 陆成放捡到湛雪羽时,曾打探到湛家在寻女。 只是他找到的人是湛雪音,虽然是双生,但两人长相却天差地别。 湛雪音嫉妒湛雪羽的容貌,便许诺了众多好处,以及塞了很多银两,让陆成放将人带走。 那段时间,湛雪羽丢了记忆,也不认识人,加上有湛雪音的干预,他带着人从镜城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沐城。 而这一路,他对所有人的介绍,皆是湛雪羽是他买的青楼女子。 “叶家同城主府关系极近,而我需要这层关系,所在在叶常德提出条件时,便顺水推舟……将你娘献给了他。” 第180章 初识镜城 湛思澜没想到这才是真相,所以湛家找湛雪羽,是为了让她成为少城主夫人吗? 左右结局都不过是家族的一颗棋子? 湛思澜眼神迷茫,如果真是这样,似乎并没有找到湛家的必要。 宋铭揽着湛思澜坐下,他目光落在陆成放身上,问:“即便叶常德色心再重,也不会平白相信一个人吧?” 湛雪羽除了容貌,还是才气。 何况能跟少城主扯上关系,家世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常德重利,不可能了解后,不想方设法利用这层关系。 陆成放咽了咽口水,实话实说道:“城主侧夫人知晓此事,是她打消了叶常德的疑虑。” “张怡?”宋铭皱了皱眉,张怡所在得张家身处炎城,而湛雪羽在离开佛灯寺之前,都在镜城,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陆成放点了点头:“我曾跟侧夫人见过一面,不过她身穿黑色斗篷,并未看清她的脸,但确实因为她的原因,我在炎城行商方便了不少。” “黑色斗篷?”颜闻抒一脸诧异,他眉心一蹙,之前的黑色斗篷人至今未抓到人! 湛思澜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宋铭:“总不能张怡接近城主,是为了阻止我娘亲回湛家吧?” 宋铭摇了摇头,他也看不透。 颜闻抒问地上的人:“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 陆成放看向湛思澜,问:“你可还有兄弟姐妹?” 湛思澜皱眉:“这话是何意?” 陆成放解释:“镜城之所以被称为镜城,是因为后代多数为双生子,哪怕性格不一样,长相也会一样。” “但如果出现容貌不一,也就是你娘和湛雪音那样的情况,优异的你娘,将会继承双生的潜质,而湛雪音不会。” 宋铭作为一个现代医生,倒是知道遗基因,只是整座城都是如此,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不由看向湛思澜,还有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不可能,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湛思澜站起身,笃定否认。 陆成放陷入了沉默,嘀咕道:“难道是因为你爹不是镜城的人?” 宋铭看向颜闻抒,问:“镜城真如他所言?” 颜闻抒点了点头:“不过镜城为了延续子嗣,从未出现过外嫁。” 也就是说,湛雪羽是第一个同其他城成亲的人。 “如果是外娶呢?”宋铭拧着眉心问。 陆成放:“为了不破坏传承,外娶是不允许留下子嗣的。” 颜闻抒点了点头。 宋铭不由回想起鸿灵说过的话——他和湛思澜不会有孩子。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外嫁或者外娶的子嗣,将不能拥有自己的子嗣? 显然湛思澜也这么想,他问陆成放:“你可听说外嫁将会有什么后果?” 陆成放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城主府的人才会知晓。” 规矩由谁定,自然谁拥有解释权。 宋铭不由想到这句话,他想了想问:“镜城可有什么诅咒之类的?” 陆成放只是一介商人,所以根本不知道。 作为少城主的颜闻抒也未听过,但他不知道,不代表他爹不知道。 他换了一个说辞道:“我也未曾听闻,不过城主府的古籍可能有记载。”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冲颜闻抒道:“那就麻烦少城主了。” 宋铭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林商丘给他们看过的画像——慕林婉! 也就是湛思澜的曾祖母。 外娶若不能留下子嗣,那湛雪羽怎么来的? “湛家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可听过慕林婉的名字?”宋铭再次看向陆成放。 “慕林婉?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颜闻抒摸着下巴皱了皱眉。 湛思澜心下一惊,刚要说话,宋铭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湛思澜张开的嘴巴重新合上,慕林婉和他母亲还隔着辈呢。 湛雪羽拥有湛姓,湛雪音又同湛雪羽天差地别……那这个被外娶的女子,是他的外祖母? 湛雪音和湛雪羽根本不是双胎? 想到这个猜测,湛思澜打了一个冷颤。 “我并未在镜城听到过这人。”陆成放摇了摇头。 湛思澜手心冒出了冷汗,问陆成放:“你可知我外祖母是谁?” “你外祖母是镜城书香世家林家的义女——林清漪。”陆成放心存愧疚,努力回想后道,“不过倒是有传言,说她不是镜城人,不过随着她为湛家诞下双生子,谣言不攻而破。”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如果是这样,将湛雪羽送入佛灯寺,真的是因为养在身边,养不活吗? 湛思澜心悸的厉害,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抓着宋铭。 宋铭离湛思澜又近了些,只要对方愿意,便能靠在他腰间。 他目光重新看向陆成放,问:“湛家还在湛雪羽吗?” “……在。”陆成放顿时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天知道他这些年,有多内疚。 何况……他确实对湛雪羽心动过。 这也是他至今未娶的原因。 “你在水城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鹿角?”颜闻抒突然开口道,他眯了眯眼,“据我所知,你可是陆言的得力助手。” 陆家能做大,陆成放功不可没。 陆成放埋着头,实话实说道:“我是来求医的。” 宋铭和颜闻抒对视一眼,略显惊奇。 湛思澜闻言,瞳孔震了震。 “实不相瞒,我身上这毒,已经有十几年了,我也不知从何而来,但每月都有人前来送解药,对方只要求我不说出旧事。” 陆成放苦涩一笑,没想到歪打正着,遇到了旧人之子。 或许这就是命吧。 湛思澜嘴唇颤抖了一下,问:“如果你说了会怎么样?” “大抵不会有解药了。”陆成放也释然了,他抬眸正视湛思澜,双手交叠,用最真挚的态度,冲湛思澜行了一个礼。 “这是我的业障,我应该承受。” 湛思澜看着他这副愧疚、自责,又深情的模样,莫名觉得恶心。 他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我娘亲如何去世的,你知晓吗?” 陆成放身躯颤抖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成了拳头。 他喉咙发涩,语气艰难:“我、知道。” “所以你装情深有什么用呢?她被你亲手推给了别人,又被薄情寡义之人委屈致死,你又凭什么对她还有爱呢?” 湛思澜的每个字,都如同一把刀子,深深扎在了陆成放心上。 但也正如湛思澜所说,他不配。 甚至可以说,他才是害死湛雪羽的侩子手。 陆成放绷紧了身体,额角的青筋爆起,“噗嗤”一声,喷了一口血。 他眼眶涨红,那张硬朗的脸瞬间惨白,随后倒在了地上。 他眼神飘忽看向湛思澜,“对……不……起……” 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老爷!”下人惊呼一声,但对上颜闻抒的眼神,又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湛思澜被吓了一跳,他没想过会这样。 他害怕的看向宋铭:“我……杀人了吗?” 宋铭看了一眼还在起伏的胸口,一手按住湛思澜的后脖子,一手拍他的后背,“放心吧,没死。” 颜闻抒示意小竹去看看,后者懂一点点医术,探了探脉搏道:“急火攻心,毒没发作。” “听到了?”宋铭摸了摸湛思澜的耳朵,随即松开他,蹲下身替陆成放把脉。 宋铭蹙了蹙眉,片刻后道:“同齐建修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处,并不难解。” 站在一旁的下人,一脸惊喜,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垂下了脸。 能解应该也不会治吧。 宋铭看向杵着的下人:“把你们老爷抬走吧。” “是。”下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宋铭等人走了,把手伸向湛思澜。 后者就着他的手站起身,一旁的颜闻抒看两人恩爱的模样,冲小竹道:“找人看着他。” “是,主子。” 颜闻抒又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人:“走不走?” 宋铭“嗯”了一声,牵着湛思澜往外走。 回到马车上。 颜闻抒开口道:“慕林婉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准确说,他的眼睛落在了湛思澜身上。 湛思澜手一紧,宋铭看出他的紧张,帮他答道:“可能是思澜的曾祖母。” 颜闻抒一愣,蹙眉道:“不可能啊,湛雪羽既然是镜城人,那祖祖辈辈都应该是镜城人才对。” “我们看过画像。”宋铭解释。 颜闻抒陷入了沉默。 湛思澜看了宋铭一眼,见他点头,才问颜闻抒:“如果镜城男子外娶擅自留下子嗣,会有什么惩罚?” 颜闻抒盯着两人看了半响,才说:“之前听闻过类似的情况,驱逐出镜城吧。” “镜城对子嗣的血脉很看重,不过湛家既然还在找湛雪羽,就应该将当年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也就是说,即便湛思澜和宋铭找上门,只要不提慕林婉的事,就不会有事。 何况湛雪羽的血脉,在湛思澜这里就结束了。 混了外城人血脉,更无从追查。 宋铭看向湛思澜,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问:“你想去镜城?” “可以吗?”他们已经查到这里了,湛思澜不想没有一个结果,就结束。 第181章 脖子疼 “你想去便去。”对于宋铭来说,在哪里无所谓,重点是功德。 湛思澜感激的看向他。 宋铭摸了摸湛思澜的后脑勺,一旁的颜闻抒干咳一声,问:“你们准备何时出发?” “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吧。”宋铭眼神询问湛思澜,后者点了点头。 颜闻抒看了两人一眼,真腻歪。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需要我找人给湛家放消息吗?” 宋铭对上湛思澜的眼神,点点头:“我认为可行。” 先试探一下也好。 就陆成放口中那些话,还不确定湛家是想要这个女儿,还是另有目的。 “好,回去后,我让人把消息放出去。”颜闻抒想到陆成放身上的毒,把视线落在了湛思澜身上,“你要救陆成放吗?” 湛思澜摇了摇头,又点头:“可以救,但我想知道阻止这件事的人是谁。” “行,我明日再以茶叶为由来一趟。”若非对方晕过去了,颜闻抒今日便处理完了。 一行人回到住处,小白晃着尾巴出来迎接人。 湛思澜蹲下身揉了揉小白的虎脸,它似乎察觉到了湛思澜的不开心,又主动蹭了蹭湛思澜的手。 颜闻抒还有要事忙,同两人打了招呼,便带着人离去了。 宋铭看着蹲在地上的湛思澜,问鸿灵:“我和湛思澜没有子嗣,是因为她是镜城血脉的破坏者吗?” 鸿灵:“除了镜城外,其他城也有双胎的情况。” 言外之意是——不是。 林清漪虽然不是镜城人,但不一定她不能怀双胎。 宋铭皱了皱眉,又抬手捏了捏眉心,总感觉经历太多怪事,他所坚信的真理,都已经受到了影响。 鸿灵又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功德已经有一千点了。” “嗯。”宋铭反应平淡,显然早在意料之中。 鸿灵:“……” “你不觉得高兴吗?跟白捡的一样,而且不需要做什么,就有免费的功德!” 宋铭嗤笑一声,说:“原本在治好湛思澜的眼睛时,我就应该拿到你商城里的宝贝。” 鸿灵:“……”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眼瞎耳盲,啥也不知道。 宋铭见一句话把人怼无语,直接用意识打开了兑换商城。 看到《肉骨白书》直接点了兑换。 鸿灵:“恭喜宿主兑换《肉骨白书》结余功德0。” 等湛思澜抬起头看宋铭时,发现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本医书。 湛思澜下意识看向四周,察觉没有人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宋铭使用空间了。 他站起身凑近宋铭,问:“这是什么?” 宋铭见旁边有一张躺椅,干脆拽着人过去,他坐下把人拉到腿上,展开了医书。 湛思澜轻车熟路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靠在宋铭胸膛,任由对方把下巴搁在头顶。 前几页,湛思澜觉得熟悉,正巧是之前的肺痨、天花、干藓等等的药方。 “这些病都是绝症?” 宋铭点了点头,这上面还记载了很多宋铭不知道的病症,以及从未听过的草药。 鸿灵:“这些药草兑换商城有种子哦,宿主可根据功德兑换。” 宋铭:“……” 有毒吧! 之前有药草没有药方,现在有医书没药草! “陆成放身上是什么毒?”湛思澜往后翻了一页,发现上面还记载着情人蛊,他皱了皱眉,“情人蛊为什么会在这上面?” 宋铭同样疑惑,上面不仅记载了如何养育蛊虫,还写了解读的药方。 也就是清脑丸所用的药草,除了针厄木灵草,还有其他几味宋铭从未听说过的药草。 宋铭往后翻了翻,发现陆成放身上的症状,也记录在册。 “陆成放中的毒叫噬骨毒,中毒之后,必须每月服用解药,否则将承受蚀骨之痛。” 宋铭看到这里,忍不住问系统鸿灵:“《肉骨白书》中记载的毒,是不是有单独的一册?” 鸿灵沉默了半响,问:“你是想问,为什么张怡和给陆成放下毒的人,会知道《肉骨白书》上的记载吧?” “还有给千年雪莲的黑衣斗篷人。”宋铭补充道。 鸿灵:“……” 宋铭没听到他的回答,问:“有难言之隐?” 鸿灵深呼吸一口气道:“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 宋铭皱了皱眉,鸿灵真不知道吗?不见得。 他心存疑虑,但没再继续追问。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湛思澜半响没听到宋铭说话,好奇的扭过头,望着他问:“在想什么?” 宋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没什么,只是好奇鸿灵的医书,怎么会这么巧。” 湛思澜转过了身,又重新翻到了下一页,“这个是齐建修身上的毒吗?” 死缓,入心脉者,枯瘦如柴,脉象紊乱,四肢无力,呈瘫痪状,可十余年不死。 宋铭眯了眯眼,据他所知,这毒乃是张怡所制,所以跟张家有关系吗? 那黑衣斗篷人……会不会也跟张家有关系? “宋铭?”湛思澜见宋铭又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喊了两声。 “嗯。”宋铭下意识环住湛思澜,他把下巴搁在湛思澜项间,说:“等镜城的事了结,我们恐怕还要去一趟炎城。” 湛思澜立马想到了原因所在:“因为张怡?” “嗯,我想知道,《肉骨白书》中的毒,张家是不是也有一份。” 宋铭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羁绊缠绕着他和湛思澜。 让他不得不去探究,不得不去找一个真相。 系统既然说了是医宝,那就绝不可能拥有两份。 所以这其中,必定有关联。 “如果真有呢?”湛思澜看到宋铭手背上的青筋,下意识用手摸了摸。 发觉对方抱着自己腰肢的手收紧,他又把手覆在了对方手背上。 “如果真的有,我会将《肉骨白书》放到名澜学府。”宋铭分不清他是为了救人,还是想追溯一个答案。 如果商城里的医书,不是唯一,那他来这里的意义在哪里? 没由来的心慌,让他颇为不安。 他看向湛思澜的侧脸,如果到最后……他的回去了,湛思澜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宋铭掰过湛思澜的脸,径直吻了上去。 侵略的吻,让湛思澜有种被侵。犯的错觉。 他瞪大着眼睛,触及宋铭隆起的眉心,他丢掉手里的书,握住宋铭的手腕,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 强硬的态度逐渐被软化,湛思澜睁开眼,对上宋铭平静的眼眸,他委屈道:“脖子疼。” 宋铭知道这个姿势,让他很难受,掰着他的腿一转,让人同自己面对着面。 湛思澜没有犹豫,环住他的脖子,主动献上了吻。 宋铭抱着他站起身,把人按在自己肩头,往屋里走。 地上的医书,被风一吹,翻开了新的书页。 小白从一旁的角落站起身,咬住医书埋在了自己肚子下方。 客栈走水,衙门很快公布了起因。 说是一名小二,因为不满掌柜,故意报复,于是趁着夜下无人,将四周撒满了灯油。 火势一起,无人生还。 死了的小二,便是凶手,怕东窗事发,自己了结了自己。 同时,陈捕头还找到了他买卖灯油的票据。 不明真相的看客,也只是感叹一句,可惜了便了事。 也就几天的时间,议论此事的人,又被新的闲谈吸引了注意力。 而宋铭的名字,就如黄粱一梦,被堆积在了记忆的角落。 “听说了吗,于家小姐要出嫁了!” “这谁还敢娶她啊?” “我听说是陆氏医馆的陆骏,据说是于小姐心情郁结,找大夫开解,然后两人一拍即合,两情相悦了!” “还有这等好事?” “那陆骏人高马大,虽然算不上俊朗,但看着不丑啊!” “那这算是高嫁,还是低嫁?” “天蕴丸一事,陆见亥名声虽然受损,但来找他看病的人,也未见得少。” “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往陆大夫只看名门望族,如今咱们这种寻常百姓也能看。” “所以这于小姐是低嫁?” “也不见得,她都被糟蹋了,哪里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不过于家能答应,也是让我意外。” “确实,按照于老爷的习惯,是决计不会同抢他人功劳之人,结为亲家的。” “所以……” “于老爷改口,要么先前传言药方不同是真的,要么是于小姐想嫁。” “那位大夫人都死了,还能说啥?总不能让咱们鹿角再失去一位名医吧?” “说的也是。” …… 议论声络绎不绝,宋铭和颜闻抒对坐,中间的棋盘已经落满。 两人在二楼,将全然没有收敛的言论,都听在了耳朵里。 “齐温书那边,中途出了事,药草被匪徒抢走了一半,但好在人没有伤亡。”颜闻抒落下一子。 “人已经到泅水了?”宋铭我拿白子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视线又落在了棋盘上。 他输了。 “再来一局。”颜闻抒没下过瘾,把棋子捡回棋罐里,示意宋铭赶紧落子。 宋铭不是很想下,便随便落了一子,抬眸问:“要收网了吗?” 颜闻抒点点头,快速落下棋子,说:“总要好好过一个新年。” “你们会跟我回城主府吧?” “嗯。”宋铭和湛思澜也打算等元宵灯会后再出发,不过想到魏舒的来信,他皱了皱眉。 “怎么了?才落两子,就苦大仇深了?”颜闻抒诧异道。 宋铭:“……” 他就不该答应颜闻抒来茶楼下棋。 第182章 亲手断腿 相对颜闻抒这种从小接触围棋的人来说,宋铭棋艺并不精湛。 宋铭看向颜闻抒,见对方一脸神清气爽,他不由抽了抽嘴角。 在他身上找优越感,实在没必要。 “你的婚事如何了?” 突然听见宋铭这么问,颜闻抒一愣,他捻着棋子凑近了些许,问:“为何这么问?” 恰好这时,林一推门而入,他拱手行了礼,冲颜闻抒道:“主子,已经找到县令作假的账本了。” “于馨月和陆骏婚期定在了哪一日?”颜闻抒转头看向林一,目光里尽是探究。 “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五。”林一如实汇报。 “腊月二十五?”颜闻抒眉心一蹙,也就还有十天左右,“这么着急。” 宋铭随意落下一颗棋子,目光落在林一身上,问:“可是于馨月怀有身孕了?” 林一点点头。 “难怪这么着急。”颜闻抒想了想,摆手道,“先不着急,等他们大婚后,再动手。” 这样一来,只要于盛然同于馨月断绝关系,就能保全于家。 何况现在于馨月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让于盛然伤透了心。 孰是孰非,想必已有判断。 “接下来,我们就等吗?”林一再次出声。 颜闻抒扭头问宋铭:“不如先将学府的事情解决了?” “行,今晚便出发回泅水吧。”反正也就一日的路程,并不算远。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坐上了马车,颜闻抒才好奇道:“铭兄为何问起了我的婚事?” 宋铭面色无波,语气平静:“魏舒年后会来淼城。” “什么?”颜闻抒怔愣了一秒,随即惊喜道,“此话当真?” 宋铭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别高兴太早,说不准他愿意跟着我们去镜城。” 颜闻抒:“……” 说来也对,毕竟是师徒,恐怕魏舒只会舍他。 宋铭见他神色恢复漠然,没再多说。 林一被颜闻抒留在鹿角监视县令等人,宋铭一行人回到泅水名澜山庄,已经是四更天。 率先闯入山庄的是小白,下人看到熟悉的白骨,纷纷去禀告黄老等人。 孟敞看到宋铭和湛思澜安然无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师父,你没事也不捎个信儿,任由别人瞎传!” 宋铭看出他伸过来的手,目光冷冽:你敢用你泪水满手碰到我,试试? 孟敞瘪了瘪嘴,收回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 宋笙笙直接扑进了湛思澜怀里,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泪花:“师爹!” 湛思澜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把人抱在了怀里。 李子越相较而言,冷静多了:“师父,府中一切安好。” 想到还有客人在,他又说:“齐公子一路劳累,我便没让人去打搅。” 宋铭知道他口中的齐公子,是说齐温书,点点头道:“嗯,无妨。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去吧,此行我们行踪保密。” 李子越猜到他们在计划什么事,便没再多问。 反倒是黄老,忍不住道:“也不考虑我这个老头子听到惊吓有多大,平安就好。” 宋铭知道他是真担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祸害活千年。” “你当千年王八呢。”黄老吹胡子瞪眼。 众人噗嗤一笑,起身往里面走。 黄老等人知道他们奔波一天累了,便将想问的话,都放在了心底。 等一觉睡醒,宋铭才知道钟顷的师父,秦老也在府中。 学府需要的课桌,以及教学房间,都已经布置齐全。 宋铭打算留一间房间出来,专门放医书。 于是同湛思澜一起去黄老商议,要不在府中弄一个藏书阁。 裘老每日都要来名澜学府,没想到今日能看到宋铭。 他惊喜道:“你们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真出事了!” 说完他围绕宋铭和湛思澜转了一圈。 宋铭和湛思澜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让你们费心了。” “哪里哪里。”裘老和黄老谦虚道。 “你们找我是要说事吧?”黄老看向两人。 宋铭点点头:“既然要弄学府,医书必然少不了,我打算将我这里的医书,一并拿出来,设置一个藏书阁,供学子观看。” 黄老捋了捋胡须,沉思道:“你的想法固然好,但就怕有些人学过后,出去自立门户,学府存在的意义可就不大了。” 裘老赞同的点头。 “扣扣扣——”敲门声率先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秦老的声音,“好啊你们,躲在这里,不叫我!” 他推门而入,看到湛思澜和宋铭的脸,他老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随后后退一步,将门关上,问旁边的钟顷:“乖徒儿,为师是不是还在梦里?” “……” 屋内屋外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黄老最先受不了,上前一步,拉开房门,凶巴巴道:“你眼睛被驴踢了?” 秦老横眉竖眼:“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吧!” 裘老习以为常:“冷静冷静,这么多人看着呢。” 秦老和黄老冷哼一声,纷纷别开了脸。 钟顷看到宋铭和湛思澜,他拱手行礼道:“宋神医,湛公子。” “谁?”秦老吓得快跳起来,他没见过人,还以为徒弟被鬼附身了,连忙伸手去摸钟顷的额头,“徒儿啊,要不还是跟为师回家吧,你看看你,都学傻了。” “……”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钟顷无奈拿开秦老的手,把人转向宋铭和湛思澜,“师父,这两位容貌出众的人,就是宋神医和湛公子。” 秦老瞪大了眼睛,怔怔道:“徒儿,你是说为师也出现了幻觉吗?” 宋铭:“……” 湛思澜:“……” 黄老的老友,似乎脑袋不太好使。 黄老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到秦老跟前,他揪住秦老的耳朵,恶声恶气道:“你老糊涂了吗!好好看看,这是大活人!” 秦老痛的嗷嗷叫,捂住耳朵道:“行了行了!老夫知道了,赶紧将你的手松开!” 黄老冷哼一身,松开了手。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暴躁的拳头。 两老头瞬间扭作一团,你扯头发,我揪胡子,看着无比冲击。 钟顷扶额:“让大家见笑了,我师父和叔伯,一天不打,哪里都不舒服,等他们累了就好。” “……” 宋铭揉了揉太阳穴,原来黄老口中的难搞,是这个意思。 裘老干咳一声道:“既然是为了藏书阁,我建议将寻常医书,放在最底层,根据天赋和勤奋,进入下一层学习。” “我也是这个想法,只是这样设计,藏书阁必然是大工程,而且要善于做机关的工匠。”宋铭眉心一蹙,这恐怕得让颜闻抒动用人脉。 两打架的老头,闻言突然顿住。 秦老揪着黄老胡子,不屑道:“这有何难,我认识精通机关术之人。” 黄老扯着他的头发,恶狠狠道:“那你有本事把人请来啊!” “徒儿,去拿纸笔,就说为师快死了,请墨家了却我心愿。”秦老张口就好,全然没将生死放在眼里。 钟顷嘴角抽了抽:“师父,这个理由,上次用过了。” “那就说,我能治好他们家主的腿疾。” “……也用过了。” 黄老爆呵道:“你到底靠不靠谱!” 秦老不以为然:“你撒手我就靠谱了。” 黄老痛的龇牙咧嘴:“一起松手!” 钟顷习以为常:“三——二——一” 果不其然,两人松开了手,随后离对方老远。 宋铭:“……” 湛思澜:“……” 就很无语。 离谱! 秦老重新整理自己的束发妆容,扭头冲钟顷道:“我的名义用过了,你可以用宋神医啊。” 言外之意是宋铭能治好墨家家主的腿疾。 钟顷眼睛一亮:“师父说的在理!” 说完人已经走了,完全没有考虑宋铭这个当事人。 宋铭头次见这么不靠谱的大夫,不由捏了捏眉心。 黄老看出他的担忧,开口道:“放心吧,墨家机关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只要你能治好他们家主的腿疾,金山银山他们都能满足。” “不过墨枢钰那腿疾,可不好治。”秦老看向宋铭,“你有把握吗?治不好,他们可是要杀人的。” 宋铭:“……”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皱眉道:“你怎么能将别人的生死,说的这么随意!” 秦老摸了摸额角的头发:“那不是你们需要吗?” 湛思澜很生气,这老头太过分了。 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冲秦老道:“您说得在理,不知墨枢钰的腿疾,是怎么一回事?” 裘老同样好奇,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人物呢,而且还是这两人的熟人。 秦老看向话黄老,后者给了他一个冷眼,捋了捋胡须道:“墨枢钰今年二十有一,断腿已有十八载。” “他四岁时,被父亲亲手打断了腿。” 湛思澜眉心一蹙:“亲手打断?” “没错!”秦老摇了摇头,“他父亲为了跟人私奔,不仅亲手打断了他的腿,还给他喂了毒药,不会死,但没长大一岁,骨头断裂的地方,便会传来蚀骨的疼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湛思澜脸色一白,踉跄后退了一步,显然被震惊的不轻。 黄老叹息一口气:“也正是因为这种毒,才能让他的腿生长同常人无异,只是平常没有知觉,无法行走。” “那你这给人希望,又治不好,不是把人推进深渊吗!”裘老不赞同道。 湛思澜深以为然。 “那小子坚强着呢,不然能坐上家主?”秦老不屑一顾道。 “……” 宋铭觉得这个症状有些熟悉,《肉骨白书》好像有记载,不过书被他扔在空间里了,此刻查看很不方便。 鸿灵抹自告奋道:“问我不就行了。” 第183章 贪图美色 “这种毒叫蚀髓骨,是在之前的噬骨毒和死缓上做了改良,如果是正常人,不仅要忍受非常人的蚀骨之痛,还要忍受骨髓侵蚀骨骸之痛。” 鸿灵说完没听见宋铭出声,又继续道:“如果没有解药,不出一个月,常人便会忍受不了疼痛自杀。” “但墨枢钰年纪小,加上又断了腿,本来应该啃噬骨骸的骨髓之毒,同皮肉里的蚀骨毒融合,便达成了新的平衡。” 宋铭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两种毒反倒是让墨枢钰的骨骼正常生长了,但随之而来的是生长疼?” 只不过这个生长疼,是两种毒的结合。 非常人能够忍受! 鸿灵:“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他站不起来,并非是因为断了腿,而是因为毒。” “我知道了。”宋铭没料到情况这么复杂,不过这个墨枢钰,倒是让人好奇。 还是几岁的孩童,便经历了这些事,最后还能坐上家主的位置,不简单! 黄老难得同意秦老的话,摸着胡子道:“确实坚强,不然换成谁骗我这么多回,早把人大卸八块了!” 秦老:“……” 湛思澜好奇道:“既然被骗了这么多次,你们怎么知道,他这次就会上当?而且他怎么还能活着?” 湛思澜看向秦老,疑惑又直白的眼睛,就差没直接写着“秦老怎么还能活着”。 秦老干咳一声,看着像是不好意思。 黄老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嫌弃道:“因为他对墨枢钰的爹有恩。” 湛思澜更不理解了:“他父亲不是亲手折断了他的腿,同人私奔了吗?” “生墨枢钰的人,跟你一样,是哥儿。”秦老叹息一声,目光陷入了回忆,“当年为了生墨枢钰差点丢了命,是我路过救了他,后来墨枢钰的父亲离开,也是我用药捡回了墨枢钰一条小命。” “可惜啊,没能救回他的命。” 宋铭目光落在秦老身上,疑惑道:“墨枢钰的爹是因何而死?” 黄老捏紧了拳头,愤愤不平道:“因为人渣。” 宋铭、湛思澜和裘老更懵了。 秦老捏了捏眉心,道:“墨枢钰的爹叫墨脩,父亲姓章名秋山,私奔被人发现,便挟持了墨脩做人质。” 墨脩能不嫁出去,反而招上门夫君,自然就不怕章秋山挟持。 所以在路过断崖时,欲跟章秋山和他的小情人同归于尽。 “三人一起坠涯,由于章秋山和他的小情人帮墨脩垫了一下,所以墨脩还剩一口气。” “但他五脏六腑皆碎,我到时已回天乏术,只能吊着一口气,让他跟墨枢钰告别。” 这也是为什么墨枢钰对秦老这么容忍的原因。 当然,猫和老鼠,谁陪谁玩,也说不一定。 闲暇之余,总要有乐子余口惜口蠹口珈。才成。 湛思澜率先反应过来,他瞪眼看向秦老:“你有护身符,我夫君又没有!” “你夫君不是那么厉害吗,把我徒弟迷的不要不要的。”秦老哼唧一声,怨气挺重。 宋铭:“……” 湛思澜快气成河豚了,“钟公子留下,是他自己所想,我们从未强求。” 什么叫做迷的不要不要的! 污蔑! 宋铭按住激动的湛思澜,环着人的肩膀,让其呆在身侧。 他目光落在秦老身上,语气平缓:“秦老,既然钟顷想留在这里,不如你把医馆迁过来便是。” 黄老一听不乐意了:“你想让这个糟老头留在名澜山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老我!皱了皱眉,语气嫌弃,“你都能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 “那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多蠢和多招人厌!”黄老不甘回怼,还嫌弃他!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留下,我这就差人去搬东西。”秦老扭头便朝外门走,连看都懒得回头看。 黄老:“……” 宋铭笑着看向黄老,开口道:“多谢。” 如果不是黄老激了这么一下,还骗不到人留下。 黄老:“!!!!” 他是真看不惯秦老好吗! 敲定了日子,宋铭便开始整理医书。 湛思澜主动帮宋铭摘抄《肉骨白书》,这样一来,他就有空跟鸿灵一起整理现代那些开刀手法。 两日后。 墨枢钰到了名澜山庄,颜闻抒正打算让人换上新的牌匾。 四目相对,墨枢钰率先行礼:“少城主。” 他坐在特制的机关术轮椅上,虽然不能行跪礼,但不难看出他的高大。 如果能站立行走,定然是淼城一等一的美男子。 不过相较于宋铭的英俊,他我多了两分柔美。 大抵是像他的生父墨脩。 “来见宋铭吧?”颜闻抒开门见山道。 墨枢钰点头,他露出一个笑:“可是怕我伤人,特意请来了少城主?” 明明在笑,却无端给人一种阴冷的既视感。 就像是寒潭里的只露出眼睛的巨兽,伺机将猎物一口吞掉。 颜闻抒一手置于腹前,另一个手背在身后,他冷漠疏离一笑:“那倒不是,我来是为了医学府一事。” “都一样。”医学府是宋铭建议,自然也是保宋铭的意思,墨枢钰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透。 湛思澜出来透气溜达一圈,没想看会遇上这两人。 他看向我管家,后者介绍道:“这位就是主子的贵客墨枢钰。” 湛思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 他看对方,墨枢钰也在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不能行走的原因,墨枢钰就如没晒过阳光的人一般,冷白的如同一尊煞神。 哪怕好看的外表,我遮掩不住这份阴冷。 湛思澜突然佩服颜闻抒了,对谁都能应付自如。 墨枢钰对湛思澜的评价只有一句话:竟然有比他生父还好看的哥儿。 不过美色于他,就如同自己的腿,华而不实。 他眼神平静,看向湛思澜的目光,更是波澜不惊。 颜闻抒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要见的宋大夫的夫郎。” 湛思澜自认为是东道主,主动道:“墨家主,一路奔波,不如先休息——” 他话还没说完,墨枢钰突然开口道:“你们可成亲了?” 湛思澜:“啊?” 颜闻抒:“!!!” 不会吧!难不成这人对湛思澜有非分之想! “自然已经成亲了。”宋铭从一旁走来,行至湛思澜身侧,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墨枢钰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而他身后的老人,突然歉意开口道:“抱歉,家主因为我已故亲人的原因,不相信男子会善待哥儿,还请见谅!” 墨枢钰皱了皱眉,但未打断老人说话。 湛思澜和宋铭不由想起之前秦老所言。 “里面请。”宋铭改为握住湛思澜的手,冲大厅的方向,做了一个“请”。 对方看起来并不需要休息,头亦或者,是因为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露出弱点。 机关术轮椅的木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寂静又诡异的氛围,直到进了大厅,才缓和下来。 宋铭刻意观察对方的轮椅,发现墨枢钰并不需要推或者抬,因为他可以自己上台阶和驱动轮椅。 管家让婢女将茶奉上,随后退到了一侧。 湛思澜没察觉墨枢钰的恶意,加上对他的遭遇有相似之处,态度温和道:“这是沐城的上等好茶,不如先品品。” 墨枢钰没有拒绝,小抿了一口,“嗯,好茶。” 颜闻抒短促笑了一声,“贡茶自然是好。” 墨枢钰没接话,但也明白,少城主同宋铭关系很好。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心里清楚,湛思澜从愤懑不安转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和墨枢钰都不受父亲痛爱。 但宋铭还是忍不住醋意,他轻轻捏了捏湛思澜的手,“不是还要抄医书吗,去书房等我。” 湛思澜没有察觉他的情绪,乖巧点了点头。 墨枢钰却突然嗤笑了一声。 颜闻抒皱了皱眉,感觉对方根本没将他这个少城主放在眼里。 “墨家主可是有话要说?”宋铭面色改色,淡漠的眼睛,不带半点情绪。 “不过是想到我那可怜的爹罢了。”墨枢钰丝毫没顾及身后变脸的老人,漫不经心道,“男子都一样,喜欢得到美的东西,再利用殆尽后抛弃。” 他这意有所指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无非是认为宋铭在利用湛思澜,而并非同他两情相悦。 湛思澜蹙眉,想解释,却被宋铭拦住,只听他反问道:“那你认为夫夫或者夫妻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墨枢钰抿直了嘴角,目光森冷的落在宋铭身上。 湛思澜那点同情心收敛,看向墨枢钰的眼神,重新带上了敌意。 宋铭是天下最好的人,谁也不许说! 墨枢钰看懂了湛思澜的眼神,手指捏紧了机关术轮椅的扶手。 宋铭看着像小猎豹似的湛思澜,眉眼柔和,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这副温柔缱绻的画面,让墨枢钰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男人除了贪图哥儿的色,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待对方呢? 章秋山说过,外表好看,生了孩子的丑陋家伙,根本就是噩梦! 所以哪怕爹再爱他,他依旧认为爹丑陋不堪。 尤其是肚子上的疤痕,还有……孩子撑大肚子后留下的纹路。 让人恶心。 所以墨家,没有一个哥儿善终。 偏偏墨家,又需要子嗣传承。 第184章 拜师求学 两人旁若无人的氛围感,颜闻抒已经免疫。 他目光注视着墨枢钰,看到他眼底的挣扎后,轻声说了一句:“他们的感情是真的。” 墨枢钰垂下了头,他身后的老人顺势道:“少城主,宋大夫,湛公子,公子舟车劳顿,能否借地方休息片刻。” “当然。”宋铭闻言看了一眼颜闻抒,视线又落在墨枢钰身上,“我让管家带你们去客房。” 管家带着两人离开,颜闻抒眯了眯眼,“这个墨伯倒是有意思。” 谁说不是呢。 人聪明也细致,看似是墨枢钰的下人,但总在关键时刻提醒。 不出错,但恰到好处。 宋铭眸色幽深,正好湛思澜看过来,他开口道:“不必放在心上。” 墨枢钰因为章秋山对男子同哥儿成亲,存在偏见很正常。 如果欣然就接受了,才更让人奇怪。 湛思澜眉心轻拧,问:“我们只需要机关术的图纸,还是需要墨枢钰盯着藏书阁成型?” 宋铭看向颜闻抒,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如果把人留在名澜山庄……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等明日商议后再说吧。” “好。” 湛思澜回书房抄医书,宋铭和颜闻抒去找了秦老。 钟顷看到两人前来,开口道:“师父去后山了,说要琢磨琢磨您那些药草。” “黄老呢?”宋铭皱了皱眉。 “跟着裘老也去了。” 宋铭点点头,转身去后山。 颜闻抒看了一眼钟顷,目光落在他跟前的药瓶子上,“这些是什么?” “毒药,要试试吗?”钟顷一脸认真,看得出来,他对药材莫名执着。 颜闻抒:“……” 果然不靠谱的师父,徒弟也不靠谱。 “不了,我还有事。” 他没跟宋铭去后山,而是去找小竹询问鹿角的情况。 两人在颜闻抒的院子碰了面。 “主子,陆骏在外面买了一个宅子,已经挂满了红绸。” 颜闻抒眯了眯眼:“他没选择入赘,倒是出乎我意料。” 小竹想了想说:“林一去了一趟于府,见到了于盛然。” “如何?”颜闻抒一脸平静,锐利的目光中,带着冷意。 “于盛然中了毒,无法站立行走,店铺的账本,全都由管家送进送出。” “林一还说,于馨月和于盛然吵了一架,后者不许于馨月嫁人,但她执意要嫁。” 颜闻抒点点头:“不同意才正常。” 谁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采花大盗。 何况这个人——还是杀人犯! 想来于盛然已经知道,陆骏手中有人命了。 小竹又说:“还有几日便大婚了,于馨月给自己备了丰厚的嫁妆,几乎快把于府搬空了。” “难怪不入赘了。”比起一个空壳于府,还要受外人指指点点,不如直接来个釜底抽薪,“继续盯着。” “是!” …… 宋铭到后山时,黄老和秦老正在因为一株药草吵架。 那架势不别拔光对方的胡子和头发,谁都不会罢休。 裘老夹在两人中间,看到宋铭前来,连忙求救道:“小宋啊,你赶紧过来劝劝。” 宋铭并不打算劝,因为劝了也没用。 “墨枢钰到了。” “什么?”两人齐齐愣住,异口同声道,“他人呢?” 宋铭环着手臂看着两人,面无表情道:“去休息了。” 秦老给了黄老一个大嘴巴子:“赶紧撒手,我得去看看!” “去就去!你打我作死啊!”黄老不甘示弱揍了回去。 眼见两人还要再打,宋铭再次出声:“秦老,你可知墨伯的身份?” “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墨脩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对墨枢钰很衷心。”秦老终于挣脱出来,连忙同黄老站的老远,还不忘整理自己的头发。 宋铭摸了摸下巴,难怪墨伯给人一种长辈宠爱晚辈的感觉。 “他们人在哪里?我去看看。”秦老将头发理顺畅,又把衣服整理整齐。 宋铭:“……” 莫名觉得像是孔雀开屏。 他扶额,说了墨枢钰的位置。 翌日。 宋铭一行人聚集在大书房。 秦老看到桌上的医书,眼睛一亮。 “小宋啊,如果我留在医学府,可以学习这上面的医术吗?” 黄老一个胳膊将人拦住:“先来后到懂不懂!” “我先提的!”秦老不甘示弱。 裘老见两人又吵起来了,他笑着道:“不如让我先——唔!” “你怎么还插队呢!” “就是!” 黄老和秦老一人一只手,把裘老的嘴巴捂的严严实实。 同仇敌忾的样子,看着半点不像见面就吵架的人。 宋铭和湛思澜习惯的抽了抽嘴,颜闻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扇子,看着还挺儒雅。 今日,齐温书也在。 看着这副画面,他目瞪口呆。 墨枢钰经过昨日秦老的开导,明显对宋铭的信任又多了两分。 他看向宋铭,问:“他们经常这样?” “你是指三个人一台戏,还是两个人互殴?”宋铭反问道。 墨枢钰眸色复杂:“有区别?” 墨伯笑吟吟开口:“公子有所不知,秦老以前喜欢的人,喜欢黄老,但最后谁也没嫁,出家了。” 在场的人:“……” 难怪两人掐的这么凶。 原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老怒斥道:“墨小二,你再瞎说,我毒哑巴你!” 黄老冷哼一声:“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秦老用鼻孔出气,凶巴巴道:“也不知道谁,为了逃婚用云游做借口。” “你!” 火花在眼神之间,来回滋滋滋,裘老连忙闪开,离两人远了些。 宋铭扶额:“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你想要什么样的机关?”墨枢钰抬手指了指案桌,“不介意我使用吧?” 宋铭诧异他这么好说话:“你随意。” 湛思澜心里还记挂着,秦老说治不好杀人的说辞,他紧张了扯了扯宋铭的衣袖。 颜闻抒见了他们的小动作,嘴角抽了抽,他扇子一开,道:“你就不怕画好了机关图纸,宋铭却治不好你的腿?” 墨枢钰看了一眼湛思澜,沉默两秒:“治不好也没关系,别辜负他。” 他不希望父亲的悲剧重演。 当然了,如果湛思澜丑点,他也不会这么说。 宋铭皱了皱眉,湛思澜一脸莫名。 墨伯笑眯眯插话道:“湛公子,跟主子很像。” 这个主子,自然是指墨脩。 也是在告诉宋铭不需要紧张,墨枢钰没有其他意思,不过看到同生父相像的人,不忍心而已。 湛思澜心情复杂,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我有些难过。 大抵是同情吧。 “收起你们怜悯的眼神,我不需要。”墨枢钰语气很冷,说完目光又落在了空白的纸上。 湛思澜手紧了紧,宋铭没接话题,直接步入了正题。 “作为医学府,除了宣扬医书,还有一点是区分出有能耐的人,人品,天赋,都应该在考量范围。” “所以?”墨枢钰抬眸正对宋铭。 “一些重要的医书,比如说制毒解毒,疑难杂症等,需要重重机关,考验过了才能拿到。”宋铭在《肉骨白书》上,看到过一种叫做“识心”的迷烟。 中了迷烟的人,将会看到内心深处的渴望。 并且在自己看到的幻境中,毫无保留说出自己所想。 宋铭将《肉骨白书》拆成了三卷。 第一卷,名不解之症。 第二卷,起死回生之术。 第三卷,也是最危险的一卷,毒和解药。 “你需要几层机关术。”墨枢钰拿起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底层,基础病理,只需要有学府令牌即刻进;二楼,复杂病理,最好是经过老师认可后,方可入;三楼,无解之症,亲传弟子可入;四楼,亲传弟子,接受”识心”考验后,方可以进入。” 宋铭语气不紧不慢,神色尤为认真。 “”识心”何解?”颜闻抒还是头次听这个词。 “一种**。”宋铭将用途跟在场的人解释了一遍。 墨枢钰笔尖顿住,他看向宋铭,眼神复杂。 宋铭知道他在质疑自己,直言解释:“四楼记载的是各种毒。” “包括你身上的毒。” 最后一句话,宋铭是冲墨枢钰说的。 话音落下,墨伯和蔼的笑脸消失,瞪大眼睛只剩下惊喜! 墨枢钰笔落在了纸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铭。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秦老哄骗的想法,却不想…… 墨伯躬身蹲在他跟前,握住手道:“公子,天无绝人之路!我就说,肯定会有办法的!” 秦老也被震惊了一下,他一个箭步,冲到宋铭跟前:“真的能解?”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铭身上。 他点了点头:“确实有解药,但因为他的腿被折断后,原本的解药,恐怕已经没有原来的效果了。” 见墨枢钰和墨伯露出失望,前者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宋铭又继续说:“可以配合针灸试试。” 阵诡一百零一针,第五针,骨络重生。 秦老才不管能不能治好,他就是想学。 “我拜你为师,教教我如何?” “秦老头,你多大岁数,你要不要脸!”黄老吹胡子瞪眼! 这老家伙要是拜师,他不就比宋铭还矮一辈! 绝对不行! “我拜我的师,关你屁事!”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你是想你师父从坟里蹦出来给你脑袋开瓢吧!” “……” 第185章 回泅水 两人再次吵起来,话语里牵扯的人,让寂静的房间,瞬间热闹了起来。 齐温书作为一个局外人,打了一个冷颤。 不会什么祖师爷啥的,已经被念叨来了吧。 经过这么一翻吵闹,原本的沉重变成了无奈。 墨枢钰看向宋铭,认真道:“这种机关术,对于我墨家来说,并不是难事。” 宋铭勾唇一笑:“如此甚好,我会着手帮你准备解毒之事。” 墨枢钰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盯着宋铭问:“条件。” “必须你本人盯着到完工。”宋铭看了他一眼,又说,“可能不止这一座学府。” “我答应你。”墨枢钰没有犹豫。 两人达成共识,一旁的湛思澜和颜闻抒喜见乐闻。 “那这个图纸,要什么时候可以画好?”湛思澜摸着下巴问。 墨枢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明日便能出来。” “一日会不会太赶了?”颜闻抒认为一天太勉强了,何况藏书阁一共要四层,这可不是小事。 墨枢钰我摇头,自信道:“届时看图纸便知晓。” 湛思澜和颜闻抒对视一眼,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 后者我笑了笑:“如此甚好。” 墨枢钰眉梢一动,他喜欢跟我自信的说话。 藏书阁的事情敲定下来,裘老忍不住道:“收徒的事如何?” 口罩的黄老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秦老头,你要点脸!” 秦老疼得龇牙咧嘴,慌乱之际,抓住了黄老的胡子:“你就是嫉妒我好学!” 黄老:“……”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甘示弱。 宋铭叹息一声,开口道:“等藏书阁建立好了,三位可以第一批进去观看。” 秦老和黄老异口同声道:“现在不行吗?” 裘老点头:“对啊!” “医书还未整理完。”宋铭实话实说道。 三人:“……” 行吧,那他们就再等等! 墨枢钰占据了书房,宋铭和其他人便出了房门,以免扰乱他的思绪。 三个老头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走了。 留在颜闻抒和齐温书在宋铭和湛思澜身侧。 “过完年回去吗?”宋铭看向齐温书。 对方点了点头,想到路上遇见的劫匪,他又说:“对了,我在劫匪身上拿到一样东西。” 他摊开手,是一块小巧玲珑的令牌。 上面的纹路,看着像一只长着五只脚的怪物,面相尤为凶狠,反面是怪物的后背,同样有五只形状不一的脚,身上长满了鳞片。 宋铭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皱着眉问:“他们只抢走了药材吗?” 齐温书点点头:“他们在劫药材的时候,还特意打开过袋子,像是在找什么。” 宋铭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要找呢? 颜闻抒好奇道:“这批药材,混有珍贵的某种药材吗?” 湛思澜和齐温书一起看向宋铭。 后者摇了摇头:“只有寻常药材,要说有什么不同……” 宋铭忽然一惊,这批药材是他用灵泉浇灌了种子,难道同这个有关系? 他问鸿灵:“灵泉浇灌的药材,除了大小不同外,还有什么特别吗?” 鸿灵:“能强身健体,药材中会混有灵气,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 “我手中令牌的主人呢?” “我从未见过。” 宋铭又陷入了沉思,连系统都不知道,那这帮人意欲何为呢? 湛思澜摇了摇宋铭的胳膊:“是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宋铭回过神来,对上三双求知欲极强的眼睛,他沉吟道:“除了药效优于寻常,并无不同。” “难道是为了求财,又怕有重要用途,便心善留了一半?”齐温书不确定道。 “等这边学府的事情忙完,我便请黄老回去,在沐城设置一样的学府。”宋铭思索着这样一来,药材便不用再送来送去了。 齐温书讶异道:“那铭兄你呢?”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我们要去镜城一趟。” 齐温书立马猜到了原因:“身世?” 湛思澜点了点头。 “有兴趣的话,不妨我带你四处逛逛?”颜闻抒冲齐温书一笑。 “这怎么敢麻烦少城主。”齐温书惶恐道。 颜闻抒:“无妨,正好有事相商。” “那你们聊吧,我们回去摘抄医书。”宋铭冲两人说完,牵着湛思澜走了。 ……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宋铭同大家一起看过墨枢钰的图纸后,只剩下了佩服。 每层采用的令牌配卡槽的设计,但每一层的令牌,又有所不同。 卡槽中有机关,并且只对自令牌上的小机关有作用。 十分巧妙。 宋铭已经将解药制作了出来,对于墨枢钰的腿,还需要用针灸疗治。 药房里。 墨枢钰躺在床上,腰间搭着躺着,见宋铭拿出银针,他面无表情道:“你为何会娶哥儿?” 宋铭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旁边的烤炉,问:“冷吗?” 墨枢钰不说话。 “看来是不冷了。”宋铭用手在他脖子和腹部按了按,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他见墨枢钰还盯着自己,塞了一片针厄木灵草的叶子进他嘴里。 同时又拿出灵泉:“就着吃了。” 墨枢钰皱了皱眉,依言照做。 宋铭拿起银针,扎在了他的睡穴。 见他挣扎,宋铭开口道:“不是我选择了哥儿,而是我选的湛思澜。” 话音落在,墨枢钰眼皮下的眼珠不再转动。 还真执着。 宋铭不再分神,拿起银针扎在了墨枢钰的两腿上。 一个时辰后,宋铭收针出了房门。 墨伯快速迎了上来,紧张道:“宋公子,我们家公子如何?” “毒已经解了,至于腿……”宋铭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再次落在墨伯身上,见他肉眼可见的紧张,笑着说,“醒来可以尝试走走,不过他这么多年,没用过腿,不要过量。” 墨伯呆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 腿恢复了吗?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走了。 临走又补了一句:“药房我点了助眠的熏香,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墨伯这才反应过来,他转过身,冲宋铭行了一个大礼。 没想到宋铭竟然会关心他家公子,墨枢钰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失眠。 加上忙着机关术图纸,这几日都没睡好。 墨枢钰在机关术上造诣颇高,也正因为此,才更加精益求精。 两日后,宋铭、湛思澜、颜闻抒回了鹿角。 于馨月和陆骏大婚已过,是时候一网打尽了。 墨枢钰醒来时,宋铭的马车已经走了。 他揉了揉头,已经许久未睡得这般舒坦了。 药房里,香气四溢,烤炉的热气袅袅升起,他坐起身,刚用力,便发觉腿上有知觉了。 他瞪大了眼睛,他好了? 恰好这时,墨伯带着秦老从外面进来。 “感觉怎么样?”秦老比墨伯还激动,扑到床前,一个劲儿问,“腿有感觉了吗?宋铭怎么给你扎针的?都扎了哪?” 墨枢钰还没来得及反应,秦老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见秦老惊喜道:“神了!不仅解了毒,你的身体比之前更强健了!” “快点告诉我,宋铭都给你扎了哪些穴位?” 面对秦老的咋咋呼呼,墨枢钰因轻推开他,然后看向墨伯:“扶我一下。” 他想试一试腿,是不是真的有知觉。 墨伯连忙搀住他的胳膊,不需要墨伯帮忙,他已经能够挪着腿,垂在床前。 双脚落在地上,冰凉的感觉袭来。 他依靠墨伯的力量,站直了身体,随后艰难的挪动。 如同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甘心。 奈何腿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受了宋铭叮嘱的黄老,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副画面。 墨枢钰穿着单薄的里衣亵裤,咬牙行走。 他神色一凝:“宋铭说过了,你初恢复,不宜多用腿,得慢慢习惯。” 墨伯高兴过头,这才想起宋铭的话来。 他忙紧将一旁的机关术轮椅挪过来,让墨枢钰坐下。 “公子,黄老说的对,你赶紧坐下。” 黄老见墨枢钰意犹未尽,冷哼一声,冲秦老撒气道:“你还是大夫呢!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说完他又冲墨伯交代:“今日已经可以了,往后每日在昨日的基础上,多加小半个时辰,直到他能正常行走,便不必管了。” “多谢黄老。”墨伯感激道。 秦老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他难得没跟黄老争论,而是语重心长道:“欲速则不达,你该知道隐忍。” 墨枢钰点点头,看向门口,又问:“宋公子呢?” “鹿角还有事,先走了。”黄老说完,将手上的熏香递给墨枢钰,“宋铭说治疗失眠的。” “多谢。”墨枢钰接过了,他没想到,宋铭这么替他着想。 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目光又落在了熏香上,他定然同那个人不一样吧。 想到这,他扭头冲墨伯吩咐:“去将云舒接过来吧。” 墨伯一愣,云舒是墨脩给墨枢钰定下的娃娃亲。 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着墨枢钰。 因为对方是哥儿的原因,墨枢钰对他很是疏离,甚至没有半分情谊。 但墨伯知道,墨枢钰心中有他,而且拒绝对方的心意,并非是因为腿。 只是因为章秋山的缘故,一直认为自己跟他流着相同的血,不配给人幸福。 这是想通了? “墨伯,我想试试。”想试试给云舒幸福。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186章 当面质问 重新回到鹿角,宋铭一行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开始了计划。 颜闻抒已经查到了部分被陆骏所害的大夫,其中有几人的妻儿还在。 他已经安排人上门闹事了。 这也是宋铭的意思,摧毁一个人的假面,只需要把这张假面撕破。 三人去了宋铭和湛思澜之前偶遇陆骏的茶楼,不过这次,他们要的雅间,就在二楼。 颜闻抒坐在两人对面,望着下面吵闹的场景,喝了一口茶。 “你们说陆见亥能撑到什么时候?” 宋铭和湛思澜齐齐看向陆家医馆,只见妇人穿着粗布麻衣,抱着五六岁大的孩子,坐在地上哭。 “陆见亥你个天杀的!说是请我夫君帮忙,没想到你是嫉妒我夫君,想要害命啊!” “诸位都在这里,我张秀秀在此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我夫君原来是城里的大夫,偶然间参加医者集议,展露了头脚。本以为就此出人头地,却不想陆见亥以治重病为由,请我夫君去了荒群,自此便再未归来!” “等我再受到夫君的消息,他得疫病去了,连尸骨都未留!可就在前些日子,我看到了我那可怜夫君的尸骸!” “陆见亥!你不是说人已经烧了吗,为何我夫君的尸骨还在?” 张秀秀歇斯底里喊着,眼里除了悲伤还有浓浓地恨意!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有人信了,也有人不相信。 “陆大夫不像是这种人啊!平时对病人那些关照,不像是装的啊。” “这张秀秀是怎么靠骨头,认出她夫君了?” “听着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突然一个老婆子提着刀,出现在门口。 她可没有张秀秀只知道哭的本事,提着刀就要往里面走! “陆见亥,你骗的我好苦啊!说什么我孙儿跟着你就能有所成就,结果呢?” “你把他送给了阎王!别以为老婆子我不知道,人就是身边的陆骏杀的!他就是你雇来的杀人犯!” 老婆子这番话,让质疑的人纷纷倒戈。 “难怪我总觉得,每次去医馆看病,总感觉有杀戮的血腥味,原来是这样!” “我还说呢,陆见亥那么多徒弟,各个温文尔雅,怎么到了陆骏,就啥也不会了!” “可不是吗!你们瞧瞧他,平时凶神恶煞,在茶楼教训人,哪里有半点大夫的模样!” “我还说为什么不对劲,原来是请的杀手!” “是不是看不惯,就直接将我们抹脖子了?” “我天,前不久不是有个得了干藓的疯人吗?我说这些天怎么不见了,怕不是已经遇害了!” “椅仔细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是有个身上带金叶子的人,听说陆见亥医书高明,便来此寻医,结果陆见亥许诺说能治好,结果半月过去,一点用都没有。” “金叶子没了,病又没治好,便来医馆讨公道,后来好像死了,说是不小心掉河里淹死的!现在我才回想起,对方脖子有掐痕,现在看来,怕不意外,而是被人掐死丢进了河里。” “这个人我也见过,身体被捞起来,还有人说脖子上的痕迹是水草缠的!” “这陆见亥还是人吗?” “这么散心病狂!” 一声声的咒骂,让守在门口的医馆伙计,脸色一白。 连忙进去汇报! …… 宋铭看着拿着菜刀的老婆子,被伙计小心拦住,转头接过颜闻抒的话茬。 “快出来了。”老鼠哪能一直呆在阴暗的地方不出现,生气了,也是会咬人的。 湛思澜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问:“这两人……是真的死了儿子和丈夫吗?” 宋铭看向颜闻抒,后者点头。 “是真的,还不仅仅是这两人。”颜闻抒叹了一口气,这其中也有县令的包庇,算起来也是他这个少城主的失职,“陆见亥的第一名于医,还没有黄老名正言顺。” 这位老婆子的儿子,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黄老那般的人物。 只可惜,嫉妒天赋的陆见亥,并未给人成长的机会。 不然如今在鹿角,定然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夫。 哪能只剩下陆见亥一人。 至于那个张秀秀,夫君死的就更凄惨了。 他死是因为陆见亥治不好的病症,他却找到了法子。 最后法子被陆见亥用了不说,还被陆骏残忍杀害。 对方小时候受过伤,深可见骨的那种。 那时,他家中贫苦,母亲为了救人,便听信了偏方,在骨头上刻字。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路过的黄老所救,因此一直想要学医,救人积福,以办法救命之恩。 谁曾想,苦心钻研,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湛思澜听完,忍不住怒火道:“没想到陆见亥这么丧心病狂!” 宋铭听过林一的汇报,他摇了摇头:“还不止这些。” 陆见亥让陆骏所做的事情,远远比这些罪大恶极。 “不能现在将其抓起来吗?”湛思澜愤愤不平道。 颜闻抒看了一眼宋铭,继续说:“他杀了很多人,但也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摧毁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哪怕抓了他,部分人也会认为他是冤枉的。” 宋铭赞同的点点头:“没错。”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只见陆骏带着两个大汉从医馆出来,三人脸上尽是轻蔑。 陆骏一把夺过老婆子的菜刀,“铛”的扔在了地上。 “来人,去请陈捕快,就说有人闹事。” 伙计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声“是”,随后走了。 颜闻抒扣了扣桌子,下一秒,林一推门而入。 “把人拦下来,直接将县令一块请来。” “是,主子。”林一拱手离开。 颜闻抒又将自己那把折扇打开,一边扇向胸口,一边道:“好戏才刚开始。” 哪怕是这样,楼下的闹剧,依旧未结束。 反而又多了一人。 这次是一个疯老头,他披散着斑白的头发,身材佝偻,拿着手中的拐杖就冲陆骏打了过去。 陆骏单手擒住他的拐杖,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随即重重一甩,直接把人甩到了地上。 然而那张脸露出来时,看戏的人纷纷一惊。 “我天,这不是陆见亥那个引以为傲的徒弟吗?” “他最多才二十五岁,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说死了吗?” “是啊,我记得陆见亥说他采药,不小心坠涯了,而且,还说他偷盗了医书,因此被逐出了师门!” 陆骏脸色一遍,这人竟然没有死! 怎么可能,他亲眼看到这人掉下悬崖。 那悬崖下方,全是石头,不可能人还活着! “你是谁,为何要假扮那叛徒!” “哈哈哈哈……你问我是谁?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那人恶狠狠看着陆骏,“你忘了吗?我是被你亲手推下悬崖的房岚洲啊!” “没想到吧,那悬崖上布满了藤蔓,我被挂在半空中,慢慢爬了下去!” “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怪你和陆见亥!” “他嫉妒我的天赋,我不愿意帮他制药,他便让你诬陷我偷医书,然后将我赶尽杀绝!” “没想到吧?天不遂人愿,老天爷给我留了一命!” 房岚洲瞪大了眼睛,露出大量的眼白,加上他消瘦的脸,做着狰狞的表情,看着颇为惊悚。 “这个疯子,疯子的话,怎么能够被相信!”陆骏见众人指指点点,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果然,这些庸俗的人,都该死! 为什么不苟且偷生呢! 偏偏要来作死! 他威胁的看向众人:“疯子的话,大家应该不会相信吧?” “陈捕快一会儿就来了,想来是会将闹事的人——全都抓进去!” 说着他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围观的人吓得连忙后退。 房岚洲发出古怪的笑声:“你是不是想再次杀了我?你不会得逞的!” 最清醒的人张秀秀,她抱紧了孩子。 那人说过会保护他们,是真的吧? 可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那老婆子也不是善茬,她怒不可遏瞪着陆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们就去死吧!”陆骏扬起手中的软剑,眼见剑就要落在老婆子身上,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陆骏身体一僵。 他转过头,看到宋铭和湛思澜,他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宋铭和湛思澜竟然没有死! 为什么!他们不是被大火,活活烧死了吗! 究竟怎么一回事! “好久不见。”宋铭勾唇,冲陆骏露出一个冷笑,“没想到吧,十几天前的大火,竟然没有将我们烧死。” “不可能!”陆骏心里蓦地一慌,“明明无人能够逃出生天!” “小白。”湛思澜一声令下,随即传来一声虎啸。 “吼——” 小白凶狠着一双虎目,龇牙露出尖利的牙齿。 “天啦,老虎!” “快跑!” “别动,它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们!” “快看,它盯着陆骏!” …… 颜闻抒暂留在客栈里,等着县令和陈捕快出现,按照宋铭的意思,让小竹去请于馨月了。 “陆骏,算上我们,你和陆见亥手里有多少人命了?”宋铭面无表情,语气森冷。 第187章 恶人互咬 陆骏面色一变,目光死死盯着小白,见他朝自己走来,他捏紧了手里的软剑。 他余光看向宋铭,试图狡辩道:“十几天的大火,是因为小二才起的火,跟我有什么关系,宋铭你少在这里污蔑人!” “倒是只逃出来的你们,更让人怀疑吧?” “是吗?”宋铭拍了拍手,只见客栈的掌柜衣衫褴褛,从角落走出来。 他盯着陆骏,捡起地上的菜刀就冲他扔了过去! 陆骏直接我用软剑击飞,看向掌柜的眼神,仿佛要拆人果腹! 掌柜有宋铭撑腰,根本不怕,他目眦尽裂道:“禽兽不如的东西,说好赔我客栈钱,让我去外面东山再起,结果呢!” “我一出鹿角,你们便想将我赶尽杀绝!” 他扑通跪在宋铭跟前:“那日,我看到他们将放火的小二,扔进了火堆里!我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只想我的客栈回来,并不想多管闲事。” 他嘲讽一笑:“可哪怕这样,他们依旧想对我赶尽杀绝!” 掌柜逃亡这这些日子,已经快被逼疯了。 他现在只想对方死!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谁说的有理便往哪边倒。 “看来这陆骏身上还有不少人命,谁家丢了人的,赶紧出来讨伐!” “长的人模人样,没想是这种人。” “难怪答应娶于家小姐,看来是垃圾配一对。” “话也不能这么说,于家小姐,再不济,人家不是自愿的啊!” “呸,什么自愿不自愿,我看你们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我听说啊,于老爷根本不答应这门婚事,是于馨月硬要嫁给陆骏,说不定啊,她跟这陆骏蛇鼠一窝!”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怎么可能没道理,你们怕还不知道吧,于老爷病了,这于馨月一嫁人,就生龙活虎了,我还听啊,这于府都已经被搬空了,于老爷正头疼呢!” “这莫非……劫色那个人就是……” 听着这些声音,陆骏气的冒火:“闭嘴!” 然而有宋铭和湛思澜在,这些人根本不把凶神恶煞的他放在眼里。 掌柜冲他呸了一口痰:“我我你们买通小二帮你们做事,我都听见了!” 要不是我来不及阻止,他才不会答应拿钱走人的说辞。 宋铭看了一眼对方,视线又落头在了陆骏脸上。 “还要说的更清楚吗?” 陆骏脸色一白,脚步刚后退,小白发出了凶恶的声音。 “我劝你别费力气逃跑,你跑不过小白。”湛思澜冷冷看着他,好言提醒。 陆骏咬了咬牙,神色难看。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人拽了他一下,开口道:“县老爷来了。” 陆骏皱了皱眉,他让人找的陈捕快,怎么将县令请来了。 县令并不知道来报信的小二,乃是颜闻抒的人假扮。 他摸了摸嘴角的胡子,目中无人道:“谁在此地闹事!” 他威风的带着人,走到陆骏身边。 看清对面的人是宋铭时,他被吓了一跳,惊呼道:“鬼啊!” 他颤抖着身体躲在陆骏身后,战战兢兢问:“林一不是确定了他们的尸体了吗!为什么还出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陆骏也想不通。 如果真的是这只白虎……那他们就太危险了! 想到湛思澜的提醒,他身体僵硬。 “原来此事县令也知道。”颜闻抒带着林一和小竹现身,他笑吟吟看向县令,“你可能跟本少城主解释清楚?” 县令瞪大了眼睛,脸色白如纸。 他快速埋下头,思量着要如何说,才能将自己摘出来。 然而颜闻抒没给他机会,冲身后的林一吩咐,“去里面把陆见亥带出来。” “是,少城主。” “这就是少城主?” “之前传闻宋铭认识少城主,原来都是真的!” “有少城主在,大家今日,有怨的申冤啊!” 这句话落下,旁边好几人跪在了地上。 “求少城主为小人主持公道!” “求少城主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求主持公道!” 一声声主持公道,心酸又委屈,凄厉又无奈! “诸位放心,今日我在这里,就是为平白饱受不公之人,主持公道!” 颜闻抒语气认真,声音洪亮又充满威严。 “多谢少城主!” …… 林一押着陆见亥出来时,对方身上还挂着行礼。 明显是想跑路了! “跪下!”林一见他站着不动,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顺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而先前闹事的张秀秀、老婆子和房岚洲,直接冲上了前,对着陆见亥就是拳打脚踢! “你还我夫君命来!” “你个挨千刀的,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你弄死我啊!” 他们一个比一个激动,却没有上前帮忙,更为人觉得陆见亥可怜。 宋铭见他们打的差不多了,示意颜闻抒拦一下,别把人打死了。 “啊啊”的惨叫声络绎不绝,陆骏眉心紧蹙,哪怕他不愿意再听陆见亥的话,但对方好歹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刚想要阻止,突然对上小白虎视眈眈的眼睛。 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他一动也不敢动。 “林一,拦一下,我们还要审问呢。” 林一看他们三人也打累了,便象征性的拦了一下。 房岚洲年少失意,意难平。 临被推开前,又给人脸上来了一拳,直接把陆见亥的牙齿都打掉了。 “这拳揍的好!要不是他,我医馆怎么会开不下去!” “我医馆开的好好的,就那一天,比他们病人多,陆见亥便找人砸了我的医馆,还说我医术不济,害死了人!” “呸!他这种肮脏玩意儿,就该被活活打死!” 听到这些话的陆见亥,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可他不想死啊! 他痛苦的挪动身体,想要去抱住宋铭的腿,却被人躲开了。 他惊恐道:“宋铭,你信我,根本不关我的事,都是陆骏!” “他知道于馨月喜欢你,妒忌你在于馨月挺重的位置!所以擅自想要杀了你!” “陆见亥,你要点脸,这些散尽天良的事情,分明都是你吩咐我做的!”陆骏气的就要因冲过去,却被小白挡住了路。 他眼神尽是杀意,可惜动不了。 要是能杀了这只白虎,就好了! 他眼底的杀意,激发了小白的兽性。 小白做出攻击状。 湛思澜听到小白的心声——这人要杀了自己,我要先干掉他! 他怕伤及无辜,皱眉想要阻止,却被宋铭扯住胳膊。 宋铭摇了摇头,小白心中有数。 湛思澜掌心出了汗,可这是小白第一次想杀人! 宋铭把湛思澜拉到了身侧,示意他不用担心。 这其实并不是小白第一次露出杀意。 而此时,陆见亥还想甩锅,他看了一眼众人,说:“少城主,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也未吩咐陆骏做过这些事!” “是他天赋不高,妒忌师兄弟,认为我教不好他,所以故意做这些诬陷我!” “我是救人的大夫,怎么可能做杀人的事情呢!” 他每一句都说的特别诚恳,要不是张笑笑等人,咬定了是他,在场的人都要信了! 陆骏青筋爆起,盛怒道:“陆见亥,我要杀了你!” 他一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模样,持着软剑,就要杀过来。 小白以为他是对自己,灵活一蹿。 “滚开!”陆骏一声惊呼,径直朝小白砍过去,只见小白灵活一跳,后脚踹在他胸口,锋利的牙齿,直接咬穿了他的手腕。 “啊!”陆骏被重力袭倒在地,惊呼道,“滚开!” 小白见他伸手想打自己,快速松口站到了湛思澜旁边。 围观的人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我惊叫着连连后退。 恰好让出来的路,让于馨月看了一个正着。 “陆骏!”于馨月根本不顾及大着的肚子,冲陆骏飞奔而来。 宋铭眯了眯眼,人都已经来齐了。 县令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想跑,却被林一的剑架住了脖子。 小白嘴里沾了血迹,它嫌弃的呸了呸。 被吓到的人:“……” 原来坏人连老虎都嫌弃。 宋铭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湛思澜,“借张帕子给小白擦擦嘴吧。” 瓶子里是灵泉,虽然少,但洗洗牙齿够了。 湛思澜点点头,也不知道人群里谁这么有眼力见,已经把手帕递到了他跟前。 管不着这帕子的主人,是哪里青楼小姐所留。 湛思澜打湿了手帕,给小白擦嘴边的毛,又往小白嘴里灌了半瓶,示意它漱口吐掉。 小白听话照做,看向陆骏的目光,充满了恶心。 众人:“……” 这到底多不招待见啊! 陆骏脸色尤为难看,冲宋铭道:“这畜牲是你的杀人利器吧!” 陆见亥捂着疼痛的地方,闻言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少城主,我都是冤枉的,肯定是有人为了陷害于我!” 房岚洲:“陆见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然而没了小白的阻拦,加上有陆见亥之前的甩锅,陆骏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一把推开于馨月,冲他扑了过去。 “老东西,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啊!” “啊——” 两声惊呼同时想起,陆见亥被陆骏掐住了脖子,翻着眼白,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而另一边,于馨月屁。股着地,疼得白了脸,身下渗出了血迹。 第188章 审讯意外 “啊!她流血了!” “不会是怀孕了吧?看着肚子有点像啊!” “这才成亲几天,哪里来的孩子?” “莫不是采花贼的?” “我天!” 本来还想搭把手的人,闻言赶紧往外让了让。 于馨月纵使心中委屈,但此时此刻,她别无他法,她求救的看向陆骏。 “夫君,孩子——” 然而陆骏正怒火上涌,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何况只是被他视为玩物的于馨月。 “陆见亥,你个老东西,还想甩锅给我,你忘了你是怎么求我留下的了吗?” 陆见亥被掐的两眼发白,颜闻抒连忙让林一和小竹将人分开。 于馨月捂住肚子,手上沾着血,她求救的看向宋铭和湛思澜。 “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宋铭看了一眼她身下,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至于于馨月,暂时不会死。 他看向颜闻抒:“给她请个大夫吧。” 于馨月瞪大了眼睛:“不!你是神医!你一定能救我的孩子的对不对?” “宋铭,他们医医术都不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而此刻,被拉开的陆骏终于看到了于馨月。 他视线落在离的最近的宋铭身上:“是你对不对?你推的她!” 湛思澜皱眉:“分明是你自己推的人!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就是,自己娘子都看不好,还怪别人!” “哪里是看不好,分明是他脾气太大,报应!” “他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失手杀了自己儿子,这是在还业障!” “杀气重的人,活该没有子嗣!”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陆骏面色铁青,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碎尸万段! 颜闻抒看着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的陆见亥,冲林一死使了一个眼色。 对方拎着陆见亥到了于馨月跟前:“赶紧给她看。” 于馨月立马尖叫:“不!我不要他看!他跟我夫君有仇,定然不会好好看病!” “宋铭,你身为大夫,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肯救我的孩子!” 宋铭立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她:“如果你想失血过多而死,可以继续拒绝。” 听到这句话,于馨月怒气渐渐被恐惧取代。 于馨月被人抬进了陆家医馆,陆骏想跟着去,却被林一拦了下来。 颜闻抒扫过县令,眸光落在了陆骏身上。 “县令你可还记得,杀人之罪,该如何处之?” 县令身子一抖,垂着头扑通跪在了地上,“杀人偿命,罪大恶极者,五马分尸。” “换作陆骏这种呢?”颜闻抒眸色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应当……满门抄斩,陆骏本人……处极刑!”县令头越埋越低。 “那包庇之人,以及奶买凶者呢?” “也当……死刑。” 陆骏听到这里,哪里还顾及里面的于馨月,拔腿就跑。 颜闻抒正要派人去追,宋铭制止道:“让小白去吧。” 话音刚落,还未等颜闻抒同意,小白已经飞奔了出去。 颜闻抒:“不会没命了吧?” 宋铭摇了摇头:“小白会给他留一口气的。” 县令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伏在地上,头也不抬。 “走吧,去医馆看看给你进供的人。”颜闻抒头也不回走了。 县令脸色惨白,少城主什么都知道! 得知这个结论,他直接晕了过去。 林一不管那么多,拖着他进了医馆。 “我们要进去吗?”湛思澜眉心一蹙,目光落在了医馆的大门上。 “嗯。”宋铭点点头,又扭头对张秀秀等人道,“想讨回公道,这是最好的时机。” 三人对视一眼,急匆匆往里面走。 “走吧。”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 两人到时,于馨月的血已经止住了。 现在正躺在榻上昏睡。 宋铭三人在床榻旁边的椅子坐下。 颜闻抒问:“陆见亥,是你自己认罪,还是再听人指认?” 陆见亥被打的鼻青脸肿,加上陆骏那掐他的劲儿,脖子上已经有一圈淤青。 林一见他站着不动,直接给了他膝盖一脚。 “碰”地一声,膝盖着地,伴随着他一声闷哼。 “少城主,我一心救人,怎么可能杀人,你们怎么能听信一个杀害自己妻儿的人的话!” 陆见亥并不认罪,他甚至认为,颜闻抒没有证据。 即便这些人咬定了是他,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拿刀神志不清的老婆子,还有一个丈夫死了那么多年的妇人,能拿他怎么样? 没有证据,便是一面之词。 房岚洲最激动,听到这句话,直接扑了上去,冲着陆见亥,就是两脚! “你还要脸吗!” 张秀秀把孩子放在一边,拿起旁边不知谁遗留的拐杖,就往陆见亥身上招呼。 “啊!你们这些疯子!” 陆见亥想躲,但哪怕躲过了棍棒,也躲不过房岚洲的脚。 他痛的尖叫连连,偏偏没有一个人管。 连带着昏睡的两人,也被杀猪般的尖叫吵醒。 于馨月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吓得只往角落缩。 她抱着头,发出短促的尖叫。 “啊啊——” 陆见亥还在狡辩:“少城主……这是想屈打成招吗?” 颜闻抒看向醒了的县令,后者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颜闻抒讽刺一笑,冲张秀秀三人道:“能控制住不动手吗?” 三人脸上露出恨意。 宋铭看向张秀秀旁边的小孩,现在细看才发现这孩子,眼神呆滞。 跟痴傻自闭的孩童无异。 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在孩子面前,太血腥不好。” 张秀秀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抱着孩子站在了门边。 外面被侍卫拦住,刚看的人,伸着脑袋往里看。 可惜,只能隐约瞧见人影。 老婆子见张秀秀站远了,对视一眼,也决定让颜闻抒好好审讯。 湛思澜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宋铭很满意,他看向颜闻抒:“真话丸要用吗?” 陆见亥脸色一变,不过因为被打的太惨,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可以啊。”颜闻抒冲宋铭摊开了手。 陆见亥见状,手伸进衣兜里,现在他只剩下这东西了! 只要他们呼吸,就会中招!他就有机会从挖好的地道逃跑! 黑衣人说过,只要他提前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 宋铭掏出真话丸的药瓶,刚递到颜闻抒手上,突然听湛思澜惊呼道:“小心!” 黑色雾状的东西,瞬间笼罩了几人所站的地方。 宋铭被湛思澜推到了黑雾无法蔓延的地方,他瞪大了眼睛。 “湛思澜!”他喊了一声,又想起这东西在《肉骨白书》看到过,他大声喊道:“大家屏住呼吸!” 林一慌乱之际,快速捂住颜闻抒的口鼻,将人推到了安全的地方。 又快速踹了小竹一脚,而他因为呼吸困难,脖子上的青筋爆起,随后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林一!”颜闻抒惊呼一声,想要去救人,却被小竹拽住。 “公子,不可!” “思澜,往我这边走!快点!”宋铭见湛思澜没有反应,还以为他及时屏住呼吸,加上背对着黑雾,所以才没有反应。 然而他却没有动,这让宋铭心揪了起来。 “啊——” “嗬——嗬——” 两道怪异的声音响起,只见于馨月使劲挠着自己的脖子,喘不过气来的模样,眼白翻了起来。 而陆见亥,则倒在地上,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他不甘心地看着黑雾,好像在说——为什么会这样! 而肚满肥肠的县令,嘴唇乌黑,瞪大着眼睛,已经没有了生机。 “湛思澜!”宋铭惊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站立的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那么多,屏住呼吸跑向湛思澜。 同时在脑海里呼叫系统:“鸿灵!赶紧兑换解药!解药!” 然而鸿灵却没有回复他。 宋铭抱住湛思澜,正准备后撤,却发现部分黑气,正悄悄往湛思澜身体里钻。 他震惊之际,张开了嘴,就在他以为自己也会中招之际,却没想到他能自由呼吸,根本不受影响。 宋铭看着于馨月伸着手求救,他试了试湛思澜的脉搏,发现跟平时无异。 可为何昏了过去? “铭兄,救林一!” 颜闻抒的声音,打断了宋铭的思绪,他先将湛思澜放下,把脸色已经青白的林一拖到了颜闻抒身边。 等他再回去时,陆见亥和于馨月都没了呼吸。 他也没管,抱着湛思澜到了安全的地方。 “林一,你坚持住!”颜闻抒语气里带着慌张。 小竹看着林一脖子上的青筋,我死死咬住了嘴唇。 宋铭把湛思澜放在椅子上,这才来查看林一的状态。 摸到对方的脉搏,他心一沉。 他拿出针厄木灵草和灵泉,径直喂到了林一嘴里。 随即扒开林一的衣服,快速下了十针。 原本五针就能形成的诡阵,生生用了两套五行穴位才压住。 然而这还只能暂时压住黑雾蔓延。 因为这黑雾已经超出了毒物的范畴,它在林一的体内,化身为一股气,流走全身。 喉咙无法呼吸,只是其中一个最明显的症状。 “赶紧把人送回住处,施针只能管两个时辰。” “好!小竹,你带着林一回去。”颜闻抒想也不想到,见小竹目露犹豫,他又道,“我是你们的少城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小竹只得同意。 他背起林一往外走,宋铭则去抱湛思澜,把人抱起之际,他又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宋铭面色复杂,系统没有反应,湛思澜也没有异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秀秀等人已经被吓傻了,呆愣站在一边,直到宋铭他们离开,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189章 救林一 颜闻抒看向地上躺着的县令和陆见亥,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林秀秀几人身上。 “我会出去宣布,他们畏罪服毒自尽了,你们——今日什么都没看到。” 张秀秀抱着孩子率先点头。 老婆子和房岚洲只是想报仇,并不想招惹是否。 何况刚才的黑雾,看着就非同寻常。 “我们只看到他们服毒!” “对,陆见亥准备的毒药!” 颜闻抒点点头,抬脚走向外面,跟外面的百姓一个解释。 …… “啊!给老子滚!”陆骏捡起地上的棍子,冲小白扔了过去。 可对方身手敏捷,根本打不到。 陆骏一路飞奔,又利用轻功,快速在林中穿梭。 然而他一快,小白速度更快。 仿佛大猫溜老鼠,你不动,我不动,你一动,我耍得你团团转。 “吼——”小白冲他咧了咧嘴。 看着像是在嘲讽。 陆骏身心疲惫,他瞪着通红的眼睛,仿佛想要设法弄死小白。 可惜啊,他跑到了一个最利于小白的地方。 小白蹲坐在原地,仰头一声虎啸。 不同于以往的恐吓,霸气的声音中,带着轻蔑是召唤。 “你这个畜牲!别以为老子弄不死你!”陆骏重新站起身。 他身上除了软剑,还有致命的暗器。 他手刚伸向腰间,忽然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陆骏警惕的看向四周。 突然,小白扭头迈着猫步走了。 那模样,傲气十足。 陆骏以为它是被自己吓退了,刚准备嘲笑,突然,凶狠的“咕噜”声,接一连二响起。 陆骏脸色一白,老虎不是不喜欢群居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只! 小白站在离五米远的地方,抬起爪子舔了舔脚背。 好似在看戏。 “吼——”黄毛的老虎,从陆骏四周冒出了脑袋。 它们看着瘦,但一看就能分别出同小白的差别。 这群老虎是真的食肉! 尤其是其中一只,嘴角还沾着血迹,应该是正在猎食,便被小白叫过来了。 陆骏看着朝龇牙冲自己走来的黄毛老虎,脸上露出了惊恐。 “别过来!”他指缝夹着暗器,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吼——” 接一连二的虎鸣声响起,只见老虎一只接着一只,冲他扑了过去。 他暗器根本打不中这群红了眼睛的老虎,他想着擒贼先擒王,可小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一个晃神,一只老虎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 血腥味刺激着这群肉食动物,随即陆骏分别另外四只老虎,咬住了腰,两条腿和另一只胳膊。 “啊!”他发出痛苦的哀嚎。 然而老虎根本不为所动。 甚至还有老虎想要偷袭,咬他的脖子。 他拼命挣扎,然而虎牙却越陷越深。 “啊——” 再次响起一声惨叫,只见林中的鸟都被惊飞了。 在陆家医馆的颜闻抒,见小白出现,一副要带他去哪里的模样,他连忙带着人跟上。 等到地方时,血迹染红了落叶。 而地上的陆骏,已经没了四肢。 不远处,还有老虎在抢食,隐约能看出是腿…… 哪怕见过不少血腥的画面,颜闻抒和身后的侍卫,都震惊了。 而带路的小白,嘴里叼着药材,扔在了他们脚边。 随后嫌弃的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陆骏,招呼自己的小弟走了。 “少城主,这……” 颜闻抒深呼吸了一口气,除了脸,惨不忍睹。 陆骏吐出一口血,瞪着眼睛道:“杀了我!杀了——我!” 疼痛并没有消失,他知道,那只白虎是故意给自己留的命! 可他如今这副模样,还不如死了! “把药草捣碎,敷在他的伤口,处理完,把人带回去,以儆效尤!” 颜闻抒看了陆骏一眼,又说:“别让他死了!” “是!” …… 回到住宅的宋铭,将湛思澜放在了床上。 林一被放在了屏风外面的榻上。 “宋神医,你需要什么,我立马去准备!”小竹眸色担忧,语气里带着急促。 “让人将浴桶抬进来,热水要滚烫的那种,不然药材的药效泡不出来!”宋铭试了试林一的脉搏,比之前的平缓,跳动的更快了。 他没想到这个“墨炽”,这么厉害。 竟然连阵诡一百零一针都无法。 可惜现在无法呼唤鸿灵,否则还能问问,要怎么解。 《肉骨白书》只有短短的几句介绍,并没有说具体的解法。 这是让宋铭最头疼的地方。 现在只能试试,用银针逼出林一身体里吸收的“墨炽”。 “我马上去!”小竹没有半点犹豫,赶紧派人去准备。 宋铭借机去查看湛思澜的状况,他手刚覆上湛思澜的手腕,便发现他手臂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 然而等他再仔细看时,又消失不见了。 宋铭擦了擦眼睛,又将袖子挠上去,仔细观看。 白皙的肌肤上,空无一物。 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就在这时,湛思澜睁开了眼睛,不知是错觉,还是他的臆想,湛思澜的瞳仁比之前更黑亮了。 “思澜?”宋铭眉心一蹙,伸手去摸湛思澜的脸。 湛思澜眼底闪过一抹茫然,随即想要坐起身。 “我不是在医馆吗,怎么回来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梦中的场景,他眉心一拧。 宋铭帮他抚平褶皱,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宋铭下意识把人抱的更紧了。 湛思澜回抱住他,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在一个漆黑的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我也找不到你。” “漆黑的地方?”宋铭松开人,面对着他问。 湛思澜点了点头,“直觉告诉我……要走出去,外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可我无论从哪里走,都出不去。” 宋铭一怔,难道同进入体内的“墨炽”有关? 他又试着在脑海里喊了一声:“鸿灵!” “宿主……我好像被病毒入侵了……”鸿灵的声音十分虚弱。 “你是什么时候,跟我断开的连接?”宋铭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但想查,又毫无头绪。 “墨炽”肯定不是陆见亥所制,但是谁给他的呢? 鸿灵迷茫道:“我也不知道。” 宋铭:“……”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问:“对于墨炽,你可清楚?” “墨炽出现了?”鸿灵讶异道。 宋铭“嗯”了一声,又补充道:“黑气好像进入了思澜体内,我刚才在他手腕上,看到墨色的纹路,可很快又消失了。” 鸿灵好半响没有说话。 反倒是宋铭,好奇道:“你都知道什么?” “据我所知,墨炽其实是魔气。世间之恶,无法消散,便化身魔气,隐匿在心中存恶的人身边。 一旦作的恶,激发这股魔气,便会影响人的心智,继续作恶。”鸿灵还有一句话没说,魔气同样由心而生。 能被选中的人,心中本就存恶。 宋铭眉心一拧:“那这股魔气,会随着人死消失,还是换个人隐藏?” 鸿灵:“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上古卷中所记,如今这么多年,没人清楚,魔气将会怎么同天地共生。” 宋铭愣住,他眼神迷茫。 本以为魂穿就已经离谱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上古。 太玄幻了。 “思澜……会不会有事?还是说,他心中还有委屈没有解决?”宋铭并不认为,湛思澜心中有恶。 就算是被黑气找上,也肯定是别人逼的! 鸿灵:“放心吧,他不会有事,有事的是林一,他是被魔气强行入体。” “我试过用阵诡一百零一针,可只能暂时压住魔气不乱蹿。”宋铭对于将魔气逼出体内,我!无法确定,能否成功。 鸿灵沉默了半响,说:“宿主,你还有一百零一针。” “什么意思?” “将一百零一针全部用在一个人身上。” 宋铭:“……” 先不说他体力能不能跟上,光是错综复杂的五行穴位,就很难。 全身那么多穴位,一整个下来,人都变成刺猬了。 “还有一个办法。”鸿灵又道。 “说。”林一虽然是颜闻抒的人,但帮了他们不少忙。 人肯定要救,哪怕每次只是续命,也要救人。 “让魔气同他共生。”鸿灵停顿了一秒,又说,“不过很痛苦,先由魔气贯穿全身血脉,这一步等于碾碎原有的经脉,再引导魔气和你诡阵中的灵气,重塑血脉。” 也就是说,相同的疼痛,将要重复进行两次。 宋铭眉心紧锁,哪怕他有能力,也要看林一能不能挺过去。 湛思澜抚平宋铭的眉心,望着发愣的人问:“你在想什么?” 宋铭回过神来,摸了摸他的脸,“以后不准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湛思澜笑笑,面上点了点头。 在他心中,宋铭比谁都重要,哪怕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选择。 宋铭看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 湛思澜不想他担心,目光触及屏风,似乎有个人影,想到当时的情况,他凝眉:“其他人呢?” “颜闻抒和小竹没事,陆见亥、县令、于馨月都死了。” 宋铭看向屏风,眉心沉重:“林一暂且保住了性命……” 未尽之话,不言而喻。 第190章 解决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恍惚之间,脑海里涌过对方救颜闻抒和小竹的画面。 他身体一僵,手指不由捏紧了宋铭的衣服。 “我想看看他。” 宋铭点点头,牵着他的手,到了屏风后的床榻边。 林一还在昏睡,他嘴唇乌黑,身上隐约有黑气在往外面渗。 恰好这时,宋铭吩咐的浴桶抬了进来。 小竹跟在下人身后,见湛思澜醒了,他一喜:“湛公子无事了?” 宋铭点了点头,“嗯。” 湛思澜回他一笑。 小竹松了一口气,又立马回到了正题上,他冲宋铭道:“宋神医,热水还要一会儿。” “没事。”宋铭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们还有时间。 趁着等热水的间隙,宋铭继续问鸿灵:“如果用你口中的办法,要怎么做?” “你不是想用银针将黑气逼出体内吗?方法类似,你想办法将其封印在体内,随后借助阵诡一百零一针,重塑灵脉。”鸿灵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目前来说,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是放手一搏救人,还是垂死续命,都在宋铭的手上。 宋铭:“我知道了。” 他看向小竹,问:“你们公子大概能多久回来?” 小竹摇了摇头。 他也不确定。 “现在救林一,只有一个办法,但他会有经脉具断之痛,你认为他能撑过去吗?”宋铭认真看向小竹,凝重的氛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适。 “我……”小竹看向床榻上的人,林一,你要如何选择呢? 是孤注一掷赌一把,还是不受折磨的离开呢? “他能撑过去。”颜闻抒一脸严峻,他从门口迈步而入,视线径直落在了宋铭身上。 “我相信他。” 宋铭捏紧了拳头,将后果告诉了颜闻抒:“如果疼痛他承受不过去,也会丧命。” 鸿灵却突然打断道:“林一如果跟魔气同生,最好以后都跟在你们身边。” “为何?”宋铭不明所以。 “他身上的魔气,会影响平常人。”因鸿灵解释道。 宋铭陷入了沉思。 “无妨,我相信他为了生,一定能做到!”颜闻抒语气笃定。 “这个办法如果成功了,他以后只能跟着我们。”宋铭的眼睛一直盯着颜闻抒。 只见对方一愣,随即笑了笑道:“无妨,本来我也有这个打算。” 让林一跟着宋铭,他找人也方便。 当然,不是监视的意思,只是有这层关系在,宋铭跟他的关系,更亲近些。 何况,林一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副模样。 只要能够救林一的命,跟着谁都一样。 “少……城主……” 虚弱的声音从宋铭身后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一群人快速涌到林一身边。 颜闻抒想伸手,同以前一样,不必在意身份高低的互相拍一下肩膀,伸到一半他又放弃了。 “林一,我以少城主之令,命令你配合宋神医医治,务必要挺透经脉断裂之痛。” 他目光严肃,少城主的威严尽显。 林一点点头。 “以后你的任务,尽全力保护宋神医,他去哪里你就在哪里,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可能做到!”颜闻抒没有摆明,让他离开,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宋铭以后才是你的主子。 林一是颜闻抒的侍卫。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林一都欣然接受。 “是!” 颜闻抒看向宋铭:“铭兄,他就交给你了。” 宋铭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滚烫的开水被抬了进来。 宋铭将装备好的药材,倒入浴桶。 随后又倒入了灵泉,以及针厄木灵草和小肥鸡的眼泪。 宋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小肥鸡的泪珠后,便想也不想直接加在了里面。 看着冒热气的热水,宋铭吩咐道:“等水温合适了,便能让林一泡进去了。” “好的,宋神医。”小竹守在浴桶边,时刻关注着水温。 颜闻抒看了宋铭一眼,抬脚往外面走。 宋铭扭头冲湛思澜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林一即便不必全部脱光,但也需要将上半身裸。露在外面。 湛思澜在这里不合适。 三人出了房门,颜闻抒看了一眼宋铭,目光有落在了湛思澜身上。 “小白让虎群,将因陆骏咬成了人棍。”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宋铭面色平淡:“小白动嘴了吗?” 颜闻抒摇了摇头:“它送了止血的药。” “嗯。”宋铭语气不咸不淡,“罪大恶极的人,活该。” 湛思澜皱了皱眉,犹疑道:“这样会不会把小白惯坏了?” “小白没那么因容易被惯坏。”宋铭一脸平静。 颜闻抒挑了挑眉:“你是没在现场。” “其他老虎干的,又并非小白。”宋铭维护道。 “对!小白对人肉不感兴趣!”湛思澜跟着附和道。 颜闻抒扶额,当时的场景,确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没什么值得同情,他闭上了嘴。 “对了,湛家来消息了,他们希望你能赶紧回湛家认亲。 “湛家为什么这么心急?”宋铭目露疑惑。 湛思澜同样想。 难不成镜城还有什么秘密? 又或者是湛家有什么秘密。 如果真的迫不及待,湛家人来寻他就是了。 “听说是老太爷病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年,但据我的线人汇报,这恐怕只是由头。”颜闻抒盯着两人的脸,“若你们不想去,便当做没收到消息即可。” 宋铭看向湛思澜,询问他的意思。 “谢谢。”湛思澜冲颜闻抒道,随即又道,“暂时装作不知道吧。”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期待亲情,然后迫不及待去见人。 但现在,他身边有宋铭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他不强求。 等湛雪羽的事情落幕,他就跟着宋铭游历四方。 宋铭察觉他的情绪变化,用指尖摩挲他的手背。 湛思澜回他一个笑。 颜闻抒:“那我便当做未收到过消息。” 宋铭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宋铭让湛思澜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他进屋看林一。 等人一走,颜闻抒冲湛思澜道:“走吧,去我的院子。” 宋铭和湛思澜的院子,现在被占用了,湛思澜要么等在门口吹冷风,要么跟他走。 心知不会有什么,但湛思澜不想走。 颜闻抒也担心着林一,见湛思澜执着,他让人去将烤炉搬到这里来。 屋里。 宋铭让小竹出去守着,这里他一个人来就好。 听到关门声,宋铭先解了之前的诡阵,我最后一阵收针时,他冲林一道:“痛就叫出来。” 林一点头。 随着宋铭收针,他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气流,冲撞着他全身。 就像要碾碎他似的。 一开始他还只是闷声,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变成了低。吟。 “不用忍着。”宋铭有心想要帮忙,却无力。 他只得在一旁,往里增加灵泉的浓度。 让林一能够撑的更久一点。 屋外,颜闻抒听见林一痛苦的叫喊声,捏紧了拳头。 湛思澜安慰他道:“有宋铭在,不会有事的。” 颜闻抒没有说话,只是绷紧了下颚。 “林一同小竹对你来说,有何不同吗?”换作以前,湛思澜肯定不敢问。 但现在,问一问,能转移颜闻抒的注意力。 湛思澜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又靠烤炉近了些。 “没什么不同。”好半响,颜闻抒才开口,他望着屋里的眼神,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们从小就跟着我了,不过林一跟在我身边的时间少。” “虽然小竹也要训练,不过林一作为我的贴身侍卫,不仅他对自己严格,连带着我爹对他也更加严格。”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冲湛思澜道:“他跟着你们那段时间,应该是他最轻松的日子了。” 湛思澜察觉出他的感伤,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他心中的少城主只有你。” 颜闻抒摇了摇头,没接话。 比起少城主和侍卫,他们用生死之交更为合适。 然而一轮叫声过去,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能听得出来,重塑比之前粉碎更加痛苦。 两个时辰后,宋铭从屋里出来。 颜闻抒第一个上前:“如何?” “等他恢复就行了。”宋铭眉宇间尽是疲惫。 除了头几次使用阵诡一百零一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疲惫感了。 “我吩咐人准备了饭菜,吃了再去休息吧。”颜闻抒看了一眼湛思澜,又说,“我让人重新安排了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你们直接过去就好。” “好。”宋铭点点头,又叮嘱,“他身上的黑气,还没完全受自己掌控,你让人不要靠太近,以我现在的状态,可没本事救第二个林一。” 颜闻抒的心思被戳破,他只好道:“好,我知道了。” 宋铭被湛思澜搀扶着走了。 吃过饭,宋铭撑不住身体,倒头就睡。 不过在睡之前,他将湛思澜抱在了怀里。 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睡得安稳。 等宋铭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期间林一按照宋铭教给自己的办法,已经能够将部分魔气为自己所用。 宋铭知道后,很为他高兴。 鹿角的事情,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宋铭主动帮张秀秀治好了孩子,随后一行人,便赶往水都。 第191章 城主不欢迎 水都是整个淼城最繁华的地方,颜闻抒的马车,大摇大摆行驶在官道前方,宋铭和湛思澜的马车紧跟其后。 宋铭见四处张望的湛思澜,询问鸿灵:“我现在一共有多少功德?” “宿主救人功德+1,徒弟共享功德+246,制药积攒功德+32,共累计功德279。” 宋铭:“……” 果然,靠他自己,还不如靠徒弟。 鸿灵知道他的想法,提醒道:“还请宿主不要有摆烂的想法,离十万功德,还有很远的路呢。” 宋铭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嘴角。 等医学府建好就会轻松多了。 鸿灵好心提醒道:“宿主,你个人救人功德,如果一个月内无增长,死亡结果不会因为其他增长失效。” 也就是说,哪怕有别人帮忙挣功德,宋铭每月也必须救一人。 宋铭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好在是1不是100,不然他真想进空间,将鸿灵这个系统狠狠揍一顿! “那是什么?”湛思澜看到奇怪的一幕,忍不住扭头问宋铭。 后者意识回笼,就着湛思澜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小摊上,琳琅满目摆满了石头,下面垫着一张八卦图。 看着像算命,但对方卖的又是石头。 宋铭摇了摇头,正要收回眼神时,摊主竟然冲他笑了笑。 那双眼睛黝黑,脸平平无奇到记不住。 宋铭皱了皱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你看清了对方的脸,又似乎没有看清的错觉。 他收回视线,问湛思澜:“你还记得那个摊主的脸吗?” “记……”得,湛思澜猛地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忘了。” 宋铭直觉不对劲,再次掀起窗帘,发现对方正巧背对着他们,给客人讲解石头。 “有哪里不对劲吗?”湛思澜见他走走神,握住了他的手。 “可能是我想多了。”宋铭反握住他的手。 小白在颜闻抒的马车上,林一因为魔气的原因,只能跟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 不过对方不愿意进马车,所以抢了车夫的活。 城主府被高墙围在中间,四周被水环绕,想要进去,必须要守卫的士兵放下木桥。 颜闻抒的马车,就是通行证。 湛思澜小声同宋铭道:“写戒备也太森严了。” 宋铭笑着点头:“相比沐城,确实。不过也是地势的原因。” 沐城没有这么辽阔的水域。 湛思澜点点头。 马车进了城门,湛思澜透着窗帘缝隙,往外扫了一眼。 里面倒是没多大差别,但很宽敞雨吸湪队。也很大。 突然,马车停了。 颜闻抒走到林一跟前,后者站到地上。 “铭兄,思澜,到了。”颜闻抒轻轻敲了敲车门。 宋铭牵着湛思澜下了马车。 小白我在马车里待不住,冒出一个虎头,巡逻的侍卫,看到被吓了一跳。 但看到是颜闻抒的马车,又装作没看到。 小白见他们没反应,干脆从马车上下来,落地时还抖了抖身上的毛。 守卫头领带着配剑,走到颜闻抒面前,他抱拳颔首道:“少城主。” 颜闻抒看到人,不咸不淡“嗯”了一声,随后一脸正色道:“庞统领,城主此刻在哪里?” “城主正在偏殿等候少城主。”庞龙说完,目光落在了宋铭和湛思澜身上。 “这是我的贵客,将在城主府住一段时间,正好你在这里,先认识一下。”颜闻抒转头介绍道,“宋铭,擅长医术,这是他的夫郎湛思澜。” “在下庞龙!城主府近卫统领。”庞龙介绍完自己,又问,“少城主,这白虎可要帮您栓起来?” 颜闻抒嘴角一抽:“这是客人的白虎,不伤人,不必管它。” 庞龙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 宋铭冲湛思澜使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将小白唤到了自己身边。 “庞统领,小白平常以药材为食,不会伤人。”湛思澜解释道。 “它不吃肉?”庞龙不太相信。 “吃,但不吃人肉。”宋铭耐心解释。 庞龙:“……” 小白歪了歪头,一副你有意见的模样。 他深呼吸一口气,躬身道:“少城主,属下还在巡逻,就先行一步了。” 颜闻抒点点头:“去吧。” 等人一走,颜闻抒让宋铭和湛思澜跟着他去见城主。 偏殿。 颜政正背对着手,望着墙上的壁画出神。 突然身侧的总管道:“城主,少城主回来了。” “人呢?”颜政转过身,恰好对上颜闻抒带着两人进屋。 “父亲。”颜闻抒拱手请安。 宋铭和湛思澜照做:“参见城主大人。” “你就是医好抒儿的宋铭?”颜政目露打量,深沉的眼睛看不出何意,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问“吃饭了吗”。 “正是在下。”宋铭不卑不亢对上他的眼睛。 湛思澜现在宋铭身边,丝毫不怯场。 颜政笑了,他冲大总管吩咐:“带贵客去休息。” “是,城主。”大总管转过身冲宋铭和湛思澜道,“两位贵客,请随老奴来。” “多谢。”宋铭和湛思澜跟着人走了。 大殿中恢复了平静,颜闻抒望着颜政,眉心蹙了蹙。 颜政盯着他的眼睛,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道:“抒儿,这就是你口中的能人?” “他治好了我的肺痨。”颜闻抒眉心快拧成了麻绳,“父亲可是因为容貌和年龄有偏见?” 颜政摇了摇头:“他城府不比我深,你和他交好,确定知晓他的真心吗?” “确定他不会伤害你?” “我确定。”颜闻抒不知为何,这次回来,颜政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以往,颜政绝不会轻易断定一个人好坏,除非这个人罪大恶极。 但显然,宋铭并不是后者。 颜政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抹戾气,但又很快消失。 “过两日,便找个理由,让两人离开城主府吧。” “父亲!我承诺了要留他们一起过完新年。”颜闻抒语气加重,脸上透露着不赞同。 颜政不假思索道:“城主府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 “随意放任外人进来,若是你我出事怎么办?” “你我为什么会出事?”颜闻抒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颜政揉了揉眉心:“我收到消息,最近会有人要我的命。” “所以您觉得是宋铭和湛思澜?”颜闻抒问出这个问题,便知道了答案。 颜政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如果有人要杀您,能救你的只有宋铭。”颜闻抒笃定道。 颜政眉心隆成了小山丘。 “父亲,儿臣舟车劳顿,先行告退。”颜闻抒拱手弯腰,随后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出了偏殿。 颜政望着颜闻抒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太监进来汇报:“城主,羽公子前来觐见。” 颜政眉目变得柔和,语气带了两分急促:“把人请进来。” “是。” …… 另一边,大总管已经将宋铭和湛思澜带到了离少城主最近的宫殿。 “外面有丫鬟和小太监候着,两位需要什么,随意差遣就行。”大总管对白虎有些惧怕,见对方大摇大摆在寝殿中乱逛,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带两人出了偏殿,迎接他的是一只白虎。 好在见惯了大场合,对此表现的还算正常。 宋铭看出他的害怕,但也没解释。 “总管要是有事要忙,便先去吧。” “好好好。”他对宋铭的识趣很满意,转身离开。 到门口时,他又冲守在门两边的丫鬟使眼色。 丫鬟微不可查点了点头,随后恭送他离开。 殿中。 湛思澜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扭头冲宋铭道:“我感觉城主不太喜欢我们。” 准确说是敌意。 宋铭看向他,同他一样蹲在小白跟前。 “嗯。” 就在刚才同颜政对视的时候,宋铭仿佛在他身上,也看到了魔气。 不过奇怪的是,林一在中了魔气后,状态跟颜政完全不同。 或许是他看错了。 “那要不,我们借口想去城中逛逛,搬出城主府吧?”湛思澜一脸认真道。 时至今日,他和宋铭都不是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人。 答应来这里,是看在颜闻抒的份上。 既然不喜,那他们在水城也是可以的。 “过两日吧。”宋铭掰开小白的嘴,看了看他的牙齿。 还挺白。 比天天用牙膏刷牙的人还白。 湛思澜想了想,点了一下头:“也好。” 颜闻抒面色自难看,路上碰见大总管,他连忙将人叫住。 “水公公,我离开这段时日,城主府可有怪事发生?”颜闻抒将圆滚滚的老太监,拎到了僻静的地方。 “少城主,没有怪事发生啊。”水公公被拎习惯了,但还是有点怕。 万一衣领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撕拉”一声,他摔地上咋整? “那我走后,府中可有什么喜事或者怪事?” 颜闻抒是颜政嘴宠爱的独苗,何况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将来这城主的位子是谁的。 再者,两父子关系和睦,根本不存在纷争。 于是水公公实话实说道:“倒是有一件怪事。” 颜闻抒挑眉瞪他。 不是刚才还说没有吗! 水公公立即闭上了嘴,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赶紧说!” 第192章 宴会 水公公只好如实交代:“陛下前不久外出,带了一位琴师回宫,虽是男子,但模样酷似您母亲。” 颜闻抒眸色变的冷厉,他扯着水公公靠近自己,“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水公公被衣服勒住了脖子,涨红着脸,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老奴……也不知……城主”的想法啊! “碰”一声,颜闻抒将人摔在了地上,随即转身再次前往偏殿。 而此时,琴师正拿着龟壳推算。 最后看到结果,皱眉摇头。 “城主,卦象显示为凶,不吉啊!” 颜政皱眉,目光沉闷:“你的意思是府上的贵客,只能带来灾难?” “许是我算错了,不如我在再重新——” “少城主,没有通报,您不能进去!” 琴师的话被门口的吵闹声打断,只见颜闻抒气势汹汹走进来。 丫鬟拉都拉不住。 颜政脸色一沉,脸上露出不悦:“抒儿,你还有没有少城主的样子!” “我看你是出去一趟,长本事了!” 颜闻抒充耳不闻,对上琴师那张脸,他神色更加冷了。 “他是谁,父亲是想纳他为妾,还是想让他取代我母亲的位置?”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颜政虎目一瞪,冲过去,抬手就要给人巴掌! 琴师连忙抱住颜政的腰:“城主,不可!” 而这落在颜闻抒眼睛里,就是他爹要打他,结果听了,这个跟他娘长的八分像的男人的话,才停下了手。 简直讽刺! “原来你对我母亲的海誓山盟,也不过如此!” 颜闻抒说完,扭头走了! “你!”颜政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臭小子! 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还不是为了淼城好! “城主,赌气伤身,少城主年轻气盛,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琴师眼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他松开颜政,又正色道,“我这张脸,难保不会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解释什么解释!本座养他这么多年,他多问一句话都没有!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颜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气已经消了一半了。 如果不是琴师拦着,他那一巴掌下去,只怕颜闻抒误会的更深。 琴师笑了笑,问:“城主,可还要再占卦?” 颜政摆了摆手。 之后琴师退出了偏殿。 颜闻抒一脸冷若冰霜,他没去别去,而是去找了宋铭。 他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尤其是黑衣斗篷人至今无消息,还有沐城主身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 他很怀疑,那个琴师,跟张怡有一样的目的。 宋铭看他一身戾气,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爹不欢迎你们,我怀疑跟他身边的琴师有关系。”颜闻抒知道自己能看出来,定然逃不过宋铭和湛思澜的眼睛。 与其猜哑迷,不如开诚布公。 “琴师?”宋铭跟湛思澜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嗯,一个跟我娘长得八分像的男人。”颜闻抒攥紧了拳头,目光里尽是寒霜,“我娘母家只有她一个独女,并无兄弟姐妹,堂兄堂弟间,也未有过如此相似的容貌。” “你怀疑琴师戴了人皮面具?”宋铭不由回忆起沐年成藏湛思澜时,曾戴的人皮面具。 颜闻抒点了点头。 “你可知对方目的?”湛思澜蹙眉问颜闻抒。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上。 颜闻抒想起琴师抱着颜政时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 “应该是为了我爹,他想将你们赶走,肯定是为了方便行事。” 宋铭敛眉沉思,一时没有说话。 湛思澜想了想说:“你赶走他第一次,肯定有第二次,不如我们顺了他的心思,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颜闻抒一愣,他下意识看向宋铭。 后者点了点头:“为了避免意外,还要做好万全之策。” 颜闻抒沉默了两秒,道:“嗯,我知道了。” 宋铭看了他一眼,又说:“看看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我们静观其变;倒是你,别跟你父亲离了心。” “好。” 之后两天城主府风平浪静。 直到除夕这天,城主府格外热闹。 颜政在欢露殿设宴,群臣皆往之。 除了骑马射箭赢得头筹,还有蹴鞠活动,晚上还有烟花。 宋铭和湛思澜自然也要邀请之例。 两人的位置,也被安排在了颜闻抒身侧。 座位面朝竞赛场,准备好的马匹,正被拴在空地,一副等着主人临幸的画面。 湛思澜身上加了狐裘,小白趴在他脚边。 他小声问宋铭:“城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让我们带上小白?” 宋铭见小白枕着腿闭目养神,再看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一副觊觎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走一步,看一步吧。” 湛思澜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湛思澜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而那人身侧的女人,穿金戴银,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 “夫君,你看跟城主行礼的那个男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宋铭顺着视线看过来,正好两人也看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看小白。 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宋铭也觉得男人眼睛眼熟,还没有定论之时,突然听湛思澜道,“像不像笙笙?” “晃眼一看,确实像。”知晓绣娘和宋笙笙身世后,宋铭让人去打听过。 可惜那家人搬走了,至于搬到了哪里,有人说是升官发财,也有人说是嫌晦气,想离绣娘母女更远一点。 现在看来,升官发财更贴近现实。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湛思澜不能理解,这人这么狠心,为什么还能出现在城主府。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林一,闻言低声解释:“正在觐见的是郡主和郡驸马。” 宋铭和湛思澜心下了然。 只是没想到折辱女人的人,最后却靠女人一步登天。 想想还真实讽刺。 林一又提醒道:“这位柔郡主,嚣张跋扈惯了,想要什么,都是直接抢。” 他话音刚落,对方已经挽着男人的手臂,走过来了。 “你这头白虎真不错。”柔郡主开口便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按照往常,已经有人接话,等宴会结束便送往群主府了,但宋铭和湛思澜不是常人,两人一动不动。 宋铭淡淡道:“嗯。” 柔郡主:“……” 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竟然是个不知道讨人欢心的闷葫芦。 颜闻抒有事出去了,这会儿不在,大家都对能坐在旁侧的两人好奇。 这会儿见人拒绝了柔郡主,心中的敬畏更甚。 “把你的白虎,借本郡主几日,如何?”柔郡主并不死心。 “抱歉,不行。”宋铭斩钉截铁道。 柔郡主手指一紧,她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脸上充斥着怒火。 林一出言解围道:“郡主,这两位是少城主的贵客。” 柔郡主不屑冷哼:“是这样又如何,本郡主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失手过!!” 包括男人! 而她旁边的男人,英俊的脸上,尽显谄媚:“郡主,可要杀了他们?” “本郡主疯了?没听见他们是少城主的贵客吗?”颜柔面色阴翳,这话听着像是在挑衅。 男人立马不说话了。 看得出来,他很小心翼翼。 颜柔没完没了道:“不若将你们的白虎,当做赌注如何?一会儿将有两只队伍上场,我们一人押一支。” “你赢了,本郡主府上的宝贝,尽由你们选,你输了,便将白虎留给我。” “没兴趣。”宋铭一句话直接回绝了她。 颜柔耐心耗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铭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听你的拿出来做赌注?” “你!”颜柔瞪大着眼睛,脸上尽是愤怒! 就在这时,办完事的颜闻抒从外面进来。 看到站在宋铭和湛思澜跟前的颜柔,目光不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颜柔想解释,奈何对方冷着一张脸:“别在我的客人面前,丢人现眼!否则——” 颜闻抒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她直接撒了气。 他搞不懂为什么颜政不想娶琴师,还要带他来这种场合。 而且两人的相遇,也太巧了。 说是算命,谁信! 颜柔被下了面子,脸色也不好看,但颜闻抒是少城主,而她只是一个郡主。 她不情不愿冲颜闻抒福了福身,带着人走了。 同时,她也记恨上了宋铭和湛思澜。 宋铭和湛思澜都没放在心上,两人在城主府,再呆两日便离开。 不过不会离开水都。 “发生什么事了?”湛思澜关心道。 颜闻抒往城主那看了一眼,见他跟旁边的琴师有说有笑,眉心拧的更深了。 “别忘了我给你的清脑丸。”宋铭提醒道。 颜闻抒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颜柔和男人到了角落,后者哄道:“郡主,咱们明的不行,可以——” 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不行!”颜柔看着眼前这样脸,忽然觉得没什么稀罕了,她眯了眯眼,“章阑添,本郡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做好你的本分!” 章阑添连忙低头应“是”。 颜柔冷哼一声,目光再次落在宋铭身上,既然敢跟本郡主作对,本郡主就看你沦为阶下囚时,该如何跪舔本郡主! 第193章 初露端倪 宋铭和湛思澜并不打算掺合城主府的事,却架不住上前讨好颜闻抒的人。 当再次来人跟颜闻抒交谈,顺便提起两人时,宋铭冲颜闻抒道:“少城主,我们去走走。” 颜闻抒知道两人都不喜欢这种场合,点点头,让林一带两人去逛一逛。 欢露殿是专门用于举办宴会的地方,又大又宽敞。 林一对此特别熟悉,一边同宋铭和湛思澜介绍,一边检查守卫。 “林一,那个柔郡主和城主府是何关系?”宋铭眯了眯眼,尤其是她身边的男人,搞不好就是宋笙笙的亲爹。 “柔郡主的父亲,救城主死了,只剩下她这个遗孤,所以城主对其很是宠爱。”林一想到柔郡主的手段,又补充道,“柔郡主性子特别,还是别小心为好。” 宋铭点点头。 “那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可有听说?”湛思澜看向林一。 “章家,刚搬来水城不久。如果需要具体情况,属下可以去查。”林一离开水都太久,也只是听人提过一两句。 “得空了去查吧。”宋铭开了口。 林一点点头:“是。”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想到宋笙笙的眼神,两人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比起借助别人之手,亲手手刃仇人,才能抵消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吧。 宴会结束很晚,好几个老臣,在听闻宋铭的医术后,纷纷上前介绍了自己。 以至于宋铭和湛思澜,被迫应酬。 好不容易结束,颜政又邀请两人去品酒。 琴师和颜闻抒也一起。 这还是头次四个人齐聚。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待到了地方,颜政招呼人坐下:“现在都是自己人,礼仪什么的都不必管,大家随意。” 琴师率先拱手道:“城主,礼不可废。” 颜闻抒眸色微凝,语气冷冽:“我!礼不可废那是对外人。” 言外之意是,你既然这么认为,那就出去。 颜政皱了皱眉:“抒儿,我以为我将你教的挺好,没想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他是你的羽毛,又不是我的。”颜闻抒语气淡淡,一副气人的模样。 颜政立马沉了脸。 宋铭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琴师身上,“既然城主说随意,琴师还是别再坚持了。” 琴师拱手笑道:“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知琴师名讳?”宋铭说不在乎礼仪,就不在乎礼仪,直接端起杯子,越过城主和少城主敬向了琴师。 湛思澜担心的看向颜政,只见对方一脸复杂。 琴师也不安的看了一眼颜政,见他没有生气,这才举起酒杯:“在下姓张,久闻宋神医大名。” 姓张,有意思。 宋铭跟他对饮完一杯酒,语气似玩笑道:“原来张琴师知道我,我自问医术不输淼城任何一位大夫,不知琴师为何同城主说,我们在此是凶呢?” 湛思澜:“……” 原来聊天还能这么聊。 颜闻抒和颜政也一脸错愕,就更不用说张琴师了。 他没想到宋铭“不懂规矩”到了这个地步。 试问哪有人背后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当众拆穿尴尬呢?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懂一点卦象,没想到算出是凶。” “你若不信,不若我当着面再算一次?” 宋铭目露凝重:“没想到救人也是凶兆,我们自然是信琴师的,这样吧,明日我们便离开城主府。” 宋铭说的认真,看着像是真信了琴师的话。 后者惊出一身冷汗,一口气想松又松不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有种被宋铭看穿的错觉。 “思澜,我们进城那日,在街上也遇见过一位卖卦之人,可还记得?” 听到宋铭这句话,琴师手下意识攥紧了杯子。 难道自己暴露了? 不可能,他的迷惑术,无人能破。 湛思澜点点头:“记得,但记不清脸了。” 听到这里,张琴师又松了一口气。 颜闻抒却皱了皱眉道:“进城那日?” 湛思澜点头:“嗯,我好奇,便掀起帘子四处望了望。” 颜政更加认定两人没见过世面,看来刚才也是,小门小户无礼之辈。 “若你们决心明日离开,我差人带你们在水都四处逛逛,元宵节还有灯会。” 颜闻抒知道他派人是为了监视,拒绝道:“有林一带路就行了。” “林一都几个月没回来了,不熟悉。”颜政瞪了颜闻抒一眼。 宋铭接过话:“好啊,便照城主的意思办吧。” 颜闻抒皱了皱眉。 宋铭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张琴师见状,笑吟吟道:“城主,这酒真不错,想必放了不少时日吧。” “自然。”颜政见宋铭一副喝水的模样,更加认为他没有品味。 颜闻抒不用看都知道他爹想什么,见宋铭也不反驳,他闷了一口酒。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未说。 酒过三巡,湛思澜是哥儿,没喝多少,他好奇的看向张琴师,问:“不知琴师可否说说,凶兆在哪里?具体指什么?” 颜政倏地眯了眯眼,目光凌厉的落在了湛思澜身上。 宋铭不动声色看了回去。 四目相对,谁也不输气势。 这让颜政刮目相看,还从未有人敢在他的逼迫下,撑这么多。 不,不是撑,而是坦然看这么久。 张琴师脸色僵了一秒,随即缓和道:“我只能看出卦象吉凶。” 颜闻抒盯着颜政道:“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张琴师也不生气:“学艺不精,让各位见笑了。” 颜政:“……” 他举起酒杯,冲宋铭道:“你救了我儿,我应该敬你一杯。” “城主客气了。”宋铭面不改色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双方强大的气势,谁也不容忽视。 除夕需要守岁,城主府也不例外。 不过只有颜政和颜闻抒。 宋铭和湛思澜刚回寝殿,林一便迎了上来。 “公子,属下查到郡驸马名章阑添,确实是笙笙的亲生父亲。” 宋铭微醺,但理智还在,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湛思澜脸有些红,但也没喝醉,他皱眉问:“他们为何会来水都?” “章母在水都有认识的人,曾把章阑添的画像给柔郡主。”爱好皮相的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便够了。 “多谢,林一你去休息吧。”湛思澜冲他点了一下头。 林一颔首,转身离开。 湛思澜连忙冲宋铭道:“章母当初的所作所为,不会是为了郡主,故意为难绣娘吧?” 宋铭看向他:“极有可能。” “那我们要把笙笙接过来吗?”湛思澜犹豫道。 宋铭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暂时别了。” 他们虽然是笙笙的师父,但终究替笙笙做不了主。 何况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翌日。 两人跟随林一,带着小白离开了城主府。 颜闻抒亲自相送,送到了城外,这才止步。 宋铭站在马车前,见他欲言又止,笑道:“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颜闻抒叹了一口气。 宋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多注意琴师的动向,别忘了张怡也姓张。” 虽然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一个男子前来接近,但对方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我知道了。”颜闻抒点点头。 两人挥手说了再见,林一这才让宋铭上马车,随后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 湛思澜好奇道:“城主究竟看上琴师什么了?真的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 宋铭摇头:“不是脸,相似的脸只是让城主注意到他的契机。” “也许是他卜卦的能力吧。” “可我都能看出他卜卦不怎么样,城主为何会全然相信?”湛思澜一脸不解。 宋铭摸了摸下巴,说:“或许还有类似情人蛊的东西存在。” 两人之间,一看就不可能是情人。 所以应该不是情人蛊。 湛思澜想到沐年成和温溪的结局,不由感叹造物弄人。 但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沐年成最后还是选了张怡。 好在温溪知道自己要什么,对于感情,也理智看待。 林一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两个房间。 新年第一天,老板见是贵客,高兴极了。 连忙让小二把人带上楼。 回到房间,宋铭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肉骨白书》。 可惜上面没有记录。 宋铭皱了皱眉,只好问鸿灵:“这次的又是蛊虫吗?” 鸿灵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宋铭只好作罢。 “医书有记载吗?”湛思澜记得自己抄的时候没有看到,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了没印象。 “没有。”宋铭将书丢进了空间里。 两人在客栈住了好几天都风平浪静,偶尔两人会出去买些零嘴,或者看好玩的。 临近元宵,街上布满了灯笼。 恰好,宋铭收到了魏舒和颜闻抒的来信。 颜闻抒说琴师有动作了,他逐步获得了颜政的信任后,颜政竟然打算封他为国师。 不过被颜闻抒制止了,但他察觉到颜政比以前越来越暴躁了。 还询问宋铭,这是不是中毒了。 魏舒的信比较难过,魏爷爷去世了,他操办好了后事,离开了村子。 还说有事要跟宋铭亲自说,等他帮柳星接生后,便来淼城找他们。 第194章 偶遇郡主 宋铭和湛思澜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魏舒的信,还是难过。 “魏舒知道柳星和林朗住哪里吗?”湛思澜不由担心,“他一个人去沐城,会不会不安全?” “刘老三会送他到沐城,别担心。”宋铭知道魏舒不是鲁莽的人,即便出发,也肯定是规划好了的。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 “现在最棘手的是颜政。”不知道张琴师用了什么诡计,但宋铭心中有股预感,不能让他得逞。 他喊了一声林一,后者快速进了屋。 自从他能够将魔气运用自如,他发现不止听力变好了,连带着移动速度也快了。 宋铭将改良的清脑丸递给他,“跟颜闻抒说,我,时机合适,给城主服用。” 林一点点头,转身离开。 之后,颜闻抒没再传来消息,元宵节也到了。 湛思澜打开房间窗户,看着下方各式各样的灯笼,眼睛一亮。 “要出去逛逛吗?” 宋铭知道他想去,遂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客栈,林一跟在暗处。 灯笼挂满了街道,在夜色下,橙红的一片,给这座城添上了烟火气。 宋铭牵着湛思澜正往前走,突然湛思澜被人撞了一下。 宋铭眼疾手快将人拉进怀里,撞人的人已经快速混入了人群。 他拽着湛思澜从头到脚打量:“没事吧?” 湛思澜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小心。” 宋铭松了一口气,之后把人看的更紧了。 除了猜灯谜外,还有人在表演杂耍。 琳琅满目的饰品,放满了小摊。 湛思澜虽然好奇,但并没有打算买。 来往的人很多,公子小姐猜灯谜的数不胜数。 宋铭没有兴趣,湛思澜对灯谜也不感兴趣,两人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去放天灯。 “两位公子,要几盏天灯啊?”摊贩笑吟吟问两人。 湛思澜看了宋铭,笑着回道:“一盏就好了。” “好嘞!” 天灯上可以写字,湛思澜问宋铭:“你想写什么?” 宋铭反问他:“你呢?” 湛思澜想了想,最后说:“可以什么都不写吗?” 宋铭点点头:“嗯。” 摊贩笑道:“放天灯都要许愿的,两位难道不想写感情长长久久?” 湛思澜一顿,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 宋铭望着满天星火的灯笼,扭头看向湛思澜,“两个人的感情,源于本心,与愿望关系不大。” 一个人我真心待一个人,不需要用愿望来守候。 湛思澜见摊贩没明白宋铭的意思,他笑了笑说:“我夫君在于行,不在于形。” 他指了指天灯,给了钱,跟宋铭我去一边的空地。 摊贩老板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还是头次见这样的客人。” 不过他们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 湛思澜没有要求宋铭像别人一样,跟自己一起抱着天灯许愿,到了空地,他便松了手。 看着一点一点往上升的灯笼,他握住了宋铭的手。 “宋铭,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大胆又炽烈的爱意,在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睛里泛着光。 宋铭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把人抱进了怀里。 “嗯,我知道。” 因为我也是。 湛思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破坏氛围道:“我看不到天灯了。” 宋铭:“……” 他一脸无奈,抬手捏了捏湛思澜的脸。 湛思澜用后背靠着他,任由他捏。 “真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两位贵客!”凌厉的女声响起,语气里透着两分咄咄逼人。 宋铭和湛思澜转过身,正好对上颜柔的脸。 她身边的男人,已经不是章阑添了。 看来传言不错,柔郡主喜欢好皮囊的男人,腻了便同人和离,寻找下一个目标。 看她身边这男人,样貌气度都不输章阑添。 湛思澜皱了皱眉,有点怕她看上宋铭,只身站在了宋铭前面。 颜柔噗嗤一笑,调侃道:“怕什么,比起你夫君的长相,我更喜欢你这种,哥儿前面也能用吧?” 湛思澜:“!!” 他面红耳赤,堂堂郡主竟然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 “不过哥儿只能嫁人。”颜柔说这话完全是为了侮。辱湛思澜,她眼神嘲讽。 湛思澜脸色涨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宋铭把人揽进怀里,目光凌厉:“若是郡主能以一己之力,撼动整个灐州的律法,这番话,想必会有不少人赞同。” “你!”颜柔自然不能令灐州改变,哪怕只是水都这一个地方,她也做不到。 听出话里的轻蔑,她眯了眯眼。 “还有,滥。交容易得病。”宋铭语气冷淡,对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的人,也不需要活多长。 这下轮到颜柔脸红了! 她恶狠狠瞪向宋铭,目光仿佛要杀人。 如果没有还好,偏偏宋铭戳中了要害! 难以启齿,又想杀人灭口。 旁边的男人叫柳束,他出言呵斥道:“尔等竟敢这么跟郡主说话!” “还不跪下道歉!” “城主我都不必跪,难不成你们郡主比城主和少城主权利还大?”宋铭看似在对柳束说,实际上是对颜柔说。 果不其然,温柔脸色一变。 她转身抬手就给了柳束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本郡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柳束嘴角被打出了血,他捏紧了拳头:“是,郡主。” 宋铭看着他隐忍的表情,冲暗处的林一使了一个眼色。 随后他牵着湛思澜往反方向走。 “站住!本郡主准你们走了吗!”颜柔眯了眯眼,脸色不善。 “走了。”宋铭根本不搭理她,轻轻拽了一下僵硬在原地的湛思澜。 “宋铭!你给本郡主站住!”颜柔抽出鞭子,甩在了两人身后。 劲风在后背绽开,却未伤到人。 湛思澜被吓了一跳,宋铭面不改色。 “不用管!” 颜柔见威胁也不起效果,快步冲上前,横着鞭子,挡在两人跟前。 “你是不是以为本郡主真不敢动你!”想到城主府如今的情况,她红唇一扬,“你还不知道吧,少城主被城主关禁闭了!” 湛思澜心下一惊,但有又克制的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宋铭直视颜柔,又看向她身后隐忍的柳束,“这又如何?还是说——郡主跟国师同仇敌忾?” 颜柔面色一变,他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知道,颜闻抒都未发现,宋铭一定是在诈她! “休要胡说八道!”颜柔厉声呵斥。 宋铭不过是猜测,没想到颜柔的反应,竟然证实了。 这个柳束,看着同张琴师有几分像。 不是说容貌,而是周身的味道。 就好比……臭厕所里爬出来的蛆,有白有黑,但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 但显然,这位柳束日子更不好过。 “郡主,若无其他事,我们便先走了。”湛思澜学着宋铭,语气平淡道。 “谁说无事了?”颜柔反手举起鞭子,随行的侍女,立马上前将鞭子接了过去。 颜柔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手,“本郡主东西掉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把人带回郡主府,好好盘问。” 不就是一个男人,她还就不信找不到借口,带回郡主府了。 湛思澜皱了皱眉,这郡主显然是打他夫君的主意! 宋铭嗤笑一声,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老虎!” “吼——” 随即一群人涌了过来。 宋铭高声道:“郡主东西掉了,请大家去府中做客!” 听到郡主两个字,有些人跑的更快了,但也有人停下了脚步。 飞黄腾达,被郡主折磨,两者之间,总有人选择前者。 连带着老虎也不害怕了,纷纷问:“不知郡主掉了何物?” “郡主,我刚才捡到了一块玉佩!” “我捡到了簪子!” “我……” 柔郡主,爱好男色,常以偷盗之罪或者点东西,将人带入府中。 后又以误会为由,将色相上佳者留在府中日日笙歌。 总之,柔郡主的说辞,不过是为自己招男人找理由而已,当不得真。 宋铭看着一群男人把人围住,带着湛思澜大步离开。 而人群中的颜柔,第一次尝到了名声带来了坏处。 “滚!本郡主没丢东西!” 柳束站在人群外,看着往颜柔身上挤来挤去的男人,阴冷的勾了勾唇。 活该! 他是张琴师的徒弟,因为两人合作的关系,不得不留在郡主身边。 想到晚上那恶心的触感,他巴不得立马杀了颜柔。 偏偏他还得讨好她! “滚!再不滚!本郡主杀了你们!”颜柔被咸猪手摸了身体,气的火冒三丈! 侍女见状,将鞭子扔到了颜柔手中。 “啪!” 鞭子落在了一人脸上,随即对方脸上一道红痕。 众人见颜柔动了真格,连忙退开了身。 宋铭和湛思澜站的地方,早已经空无一人。 她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磨牙牙齿道:“宋铭!好你个宋铭!” 我一定要将你那张脸扒下来! 不,是全身的皮! “将这些人都给我杀了!” 听到颜柔的话,众人掉头就跑。 然而还没来得及,柳束抛出一把粉末,这些人立马倒在了地上。 做完他又掏出解药,递给侍女,“还请郡主服下。” 侍女身上也不好受,但方才捂住了口鼻,并未沾惹太多。 颜柔打开瓶子,服用了解药,侍女这才服用。 “回府!派人去给我查宋铭住在哪!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第195章 真话 颜柔一行人走后,林一出现在原地,他将宋铭给他的药丸,一一喂入这些人口中,这才离开。 宋铭和湛思澜并没有回客栈,因为小竹带着颜闻抒的令牌,来寻了他们。 有林一和小竹在,宋铭和湛思澜顺利从城主府的地道,到了颜闻抒的寝殿。 看着熟悉的宫殿,湛思澜忍不住问:“这地道城主知道吗?” 小竹点了点头:“这是城主府的逃生通道,只有每一任的继承人才知道。” 也就是说,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哪怕城主死,也会竭尽全力给少城主留逃命的时间。 “那我们知道没关系吗?”湛思澜不由担心。 万一颜政想要灭口怎么办? 小竹摇了摇头:“少城主说没事,便没事。” 林一附和的点头。 湛思澜下意识看向宋铭,后者听着四周寂静的声音,忍不住问:“如今情况如何?” 小竹解释:“张琴师控制住了城主,让城主下令,将少城主关进了地牢。” 自那日回信后,颜闻抒好几次想要将升级后清脑丸给颜政服下,结果都被张琴师打断。 没有机会,他干脆顺了对方的心意。 原来张琴师的目的,除了掌握淼城外,还想挑起五城纷争。 不过他虽然控制住了颜政,但也没办法杀了颜闻抒。 淼城的将士认的不是城府令,而是拥有颜家血脉的人。 少城主作为继承人,一旦出了事情,必定会引起怀疑。 何况颜政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 “颜闻抒还交代了什么?”宋铭扭头问小竹。 “少城主说,请您务必让城主清醒,他您不必担心。”小竹说完,扒在门上小心看了一眼外面,“请跟我来。” 宋铭点了点头,牵着湛思澜一起跟了上去。 在路上,宋铭问鸿灵:“这个张琴师,跟张家人有关系吗?” 张怡的目的,和这个琴师的目的,又有所不同。 如果五城纷争起,灐州必乱。 “还有为何魔气出现的时机,也这么巧妙?” 连着两个问题,让鸿灵心下一惊,他没想到宿主竟然能将其联系到一块。 他想了想说:“这个张琴师应该是黑衣斗篷人的徒弟,至于魔气,应该也是那人弄出来的。” 宋铭皱眉,这么说来,黑衣人的目的,是为了扰乱五城? “到了。”小竹的声音,唤回了宋铭的思绪。 颜政因为被控制的原因,寝殿并没有被严格把守,相反,他才是府中行动最自如的人。 “宋公子,你可有**?”小竹将窗户纸戳了一个洞,见颜政在处理政务,回头小声冲宋铭道。 宋铭很意外,但还是将**递给了小竹。 交代道:“只有粉末,没有熏烟。” 小竹点了点头:“我假装进去求情,等我得逞后,你们再进来。” 宋铭:“……” 湛思澜:“……” 见两人不说话,小竹眼神露出疑惑。 这次宋铭点了点头。 小竹放下了心,绕了一圈,从正门进了寝殿。 宋铭怕被发现,让鸿灵监视里面的情况。 小竹一进入寝殿,便被人围住。 张琴师从颜政身后的屏风走出来,他笑吟吟看着小竹:“你还真是忠心,可惜太蠢了。” 连最简单的瓮中捉鳖都不知。 小竹冷哼一声,丝毫不怕他:“你杀不了我。” 每一任城主身边都有一个忠心伺候的人,杀了小竹,等同于砍了颜闻抒的一臂,同样会引起怀疑。 张琴师眯了眯眼,他勾起唇角:“谁说我要杀了你了?” 他又不傻。 “怎么,你搬的救兵没来吗?” “你知道?”小竹眯了眯眼。 他目光扫视四周,看着围着自己的人,看来琴师还没发现,他已经将人带来了。 而颜政自始至终,没有抬眸说一句话。 他旁若无人的处理奏折,如同一个机器。 “看来还真把人带进来了。”张琴师知道城主府有地道,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据说只有颜家人的血,才能打开。 颜闻抒如今身处地牢,而今日他去看时,发现地上有血迹。 他故意没将小竹抓住,目的就是等他去请人。 如此,才能将人一网打尽。 只是现在……人会在哪里呢? 张琴师眯了眯眼,目光直直落在小竹脸上。 “怎么,你怕了?”小竹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张寝室蹙了蹙眉:“你要在这里动手?” 这可是死罪! 还是说……对方想这样引起朝臣的注意? 想到这里,他冲被控制的侍卫道:“抓活的。” “是!” 然而就在众人拥过来之际,小竹握着刀柄的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没等人看清,他已经撒向了众人。 而他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口鼻。 侍卫们躲闪不及,沾到药粉便晕了过去。 张琴师本来还警惕着,但架不住措手不及,所以或多或少也吸入了部分。 偏偏药劲非比寻常,他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也晕了过去。 至于颜政,早就晕了。 小竹没有立马让宋铭和湛思澜进来,他先是检查了一番,又不放心,撕下帘子便将琴师捆了起来。 而宋铭收到鸿灵危机解除的消息,此刻人已经站在了寝殿里。 小竹将颜政搀扶到软塌上,冲宋铭道:“宋神医,麻烦你了。”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林一的肩膀,随后离开了寝殿。 宋铭猜测他应该是去救颜闻抒,也没追问。 他伸出手覆盖在颜政脉搏上,察觉又是蛊,他皱了皱眉。 不同于之前的情人蛊,颜政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控制着他。 哪怕是改良版的清脑丸也无济于事。 看来只能用阵诡一百零一针了。 “林一你守着外面,谁也不许进来。”宋铭扭头冲林一吩咐。 对方识趣没有多问,转身去处理地上的侍卫。 颜政的寝殿,分为外殿和内殿。 林一将人拖到外殿,将内殿留给了宋铭和湛思澜。 想起那些被控制的视为,宋铭掏出一瓶药递给湛思澜。 “让林一喂他们服下。” 湛思澜点点头,应了一声“好”,拿着药出去了。 宋铭仔细检查了一番颜政的身体,这才准备施针。 半个时辰后,颜闻抒和小竹回来了。 林一听到动静,连忙打开了寝殿大门。 “我爹如何了?” 湛思澜看了一眼内殿,说:“宋铭还在施针。” 颜闻抒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被捆在一旁的琴师。 径直走到对方面前蹲下,随后在对方脸侧摸了摸。 湛思澜也没多想,好奇道:“他脸上有什么秘密吗?” 话音刚落,一张人皮从琴师脸上撕了下来。 随后露出了琴师平平无奇的脸。 “是他!”湛思澜惊呼一声,是那天他和宋铭进城主府看到的那个怪人。 小摊上摆着八卦阵,却记不住脸的摊贩。 颜闻抒看向湛思澜,问:“谁?” 湛思澜解释了一遍。 虽然想不起对方的脸,但再次见到,还是能重合在一起。 颜闻抒皱了皱眉,看来这人听到宋铭和湛思澜要来城主府,就已经在给他爹下眼药了! “知道怎么将人弄醒吗?” 湛思澜听到这么问,猜到他是以为宋铭给琴师喂了什么毒药,他言简意赅道:“**,泼水就能醒了。” 元宵已过,只是天气还冷。 就算**不失效,冷也能冷醒。 颜闻抒示意小竹去拿水。 小竹多少带了私人恩怨,直接将茶壶提了回来。 昨晚的茶水,从头淋下。 湛思澜:“……” 果然,颜闻抒在他们面前,算的上包容了。 “咳——”琴师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颜闻抒,吓得往后一缩。 颜闻抒勾了勾唇,将一粒真话丸塞进了他嘴里。 “说,你身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挑起纷争?” 琴师嗤笑一声,不屑想淼城少城主审讯就这么简单,然而他出口却是实话:“我师父,至于挑起五城纷争,他没说。” 话落,他瞪大了眼睛,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些话! 为什么! 湛思澜率先反应过来:“你师父是不是黑衣斗篷人?他身处何处?” “是,我不知道。”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收你为徒?”宋铭突然出声,只见他脸色有些白,但看着并无大碍。 琴师本不想说,但出口又是真话:“师父说自己是守界人,一切破坏规则的人,都该去死!” “还说不能开启什么大阵,不能让什么回归!” “我师父说收我为徒,是因为我平庸但不绝对平庸,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琴师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发现手被捆住,根本挣脱不开。 “为什么找上我爹?”颜闻抒恶狠狠看向他,“还用一张同我娘相似的脸!” “因为你娘没死,而且你娘是男人!”琴师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会坏了师父的大忌,他死死咬住了舌头。 看着他面露狰狞,颜闻抒掐住他的下颚:“你说清楚!”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随后垂下了头。 颜闻抒怔怔坐在原地,“我娘怎么可能是男人!!”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沉吟道:“或许和思澜一样。” 颜闻抒瞪大了眼睛,可这么多年,他娘的画像,都是女子,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哥儿? “你父亲没事了,你可以去问他。” 第196章 追杀 宋铭的话,谁也不会质疑。 颜闻抒心情复杂,他捏着拳头不说话,眉心凝结着郁色。 宋铭没再相劝,看了一眼林一道:“收尾你便留下帮忙吧,我和思澜启程回泅水了,待事情结束,你再来寻我们。” 琴师的话,定然是他听到的“真话”。 但对于黑衣人来说,并不一定。 而且一个从小跟在身边的徒弟,知晓的也不过如此,更加证明,这个黑衣人身份和目的不简单。 守界人,倒是头次听说。 颜闻抒想留下两人,但似乎又没有留下的理由。 他深呼吸一口气:“林一,你护送出城。” “是。” 出了水城边界,林一便原路返回了。 马车上,湛思澜疑惑问宋铭:“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这一点也不像宋铭的风格。 “可还记得琴师说过的话?”宋铭见小白耳朵弹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回了湛思澜身上。 湛思澜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守界人,阻止大阵开启,平庸的琴师,还有破坏规则的人——都该死! 他瞪大了眼睛,不由想到了宋铭携带的空间。 这算吗?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箭射了进来,宋铭眼神一凛,快速拉了湛思澜一把。 随后便是车夫的惨叫——啊! 听着马车四壁传来箭矢嗒嗒的声音,宋铭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湛思澜和小白进了空间。 鸿灵被这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 尤其是身上这只胖老虎。 “起开——” 听到声音,湛思澜往下看了一眼,小白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将鸿灵小人快压成了肉饼。 “没事吧。”湛思澜示意小白赶紧起身。 鸿灵站起身,搓了搓脸,“没事。” 宋铭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到马疯跑了,有人上了马车。 下一秒,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不是说看到人上的马车吗?人呢?”颜柔怒声呵斥。 马车在此刻已经变成了刺猬,颜柔的手下打开马车门,却未看到一个人。 他拱手跪在颜柔的骏马前,禀告道:“郡主,马车里无人。” 于是便有了颜柔的呵斥。 “废物!”颜柔一鞭子甩在了手下身上,生生将人后背打出一道红痕。 偏偏对方受了,还不忘职责:“属下知错。” 颜柔眼神一眯,又给了他一鞭子,厉声道:“滚!” 说完她捏着鞭子巡视一周后,咬牙切齿道:“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匠人给我找出来!” “是!” 她身后骑马的侍卫,立马奔向林子四周。 颜柔神色难看至极,宋铭,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即便只能留下你那张好看的品囊! 那也只能是我的! 她阴鸷的眉眼里,尽是偏执,如同吸血的恶魔,在注视着血袋。 空间里的宋铭,对于追杀自己的颜柔,自然也不打算轻易放过。 湛思澜察觉他眼神里的杀气,想起方才的情况,皱了皱眉。 恰好,鸿灵开了口:“外面那个女人,要不先解决了吧。” 说着他将画面的状况,放给了两人看。 他知道宋铭想问他守界人的事情,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在于这个。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说:“我和小白出去,你在空间里行吗?” 湛思澜也知道,凭借自己的体力只能拖后腿。 他点点头:“好。” 宋铭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带着小白出了空间。 只身下鸿灵和湛思澜,能感受到外界情况的鸿灵,对上他眼中的担忧,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湛思澜垂眸“嗯”了一声。 “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鸿灵突然开口,让湛思澜一愣。 见对方眼神认真,似乎真有事的模样,湛思澜将手递了过去。 鸿灵笑笑,抓着湛思澜的手闭上了眼睛。 随后湛思澜发现,自己身上有跟林一一样的黑气若隐若现。 不过对方只缠在他身上,却没办法靠近鸿灵。 “我也中毒了?”湛思澜诧异着一张脸,可为何他没事,林一当时却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鸿灵摇了摇头:“你没中毒。”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那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黑气。 鸿灵:“一切缘分注定,如今天机不可泄露。” 湛思澜:“……” 说了等于没说。 鸿灵却教他:“你试试气沉丹田,把黑气引至丹田。” 湛思澜尝试了几次,偏偏每次都不得要领。 鸿灵连连皱眉,最后摸着下巴嘀咕:“还是功德太少了吗……” “你说什么?”湛思澜没听清,多次尝试让他有点累。 鸿灵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做不到就算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又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去泡会温泉,或者去睡一觉?” 湛思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宋铭在外面解决麻烦,他怎么能独自享乐呢。 鸿灵拿他没办法,没再多说。 …… 宋铭和小白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颜柔的人就在附近,只需要露个面,便能将对方引来。 宋铭将身上携带的毒药,撒在了藤蔓上,随后卷起捏在手中。 “他在那!” 一声响起,马蹄声顿时朝这边袭来。 宋铭也不着急逃跑,而是吩咐小白先躲起来。 轻敌,最致命。 等众人将自己包围,宋铭眯了眯眼,望着从侍卫群中穿过的颜柔。 “你那夫郎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颜柔往四周打量,她喜欢好看的男人不假,但也不傻。 这瓮中捉鳖的戏码,就是不知道捉的谁。 “郡主还真是阴魂不散。”宋铭脸色淡淡,说出的话顿时让颜柔变了脸。 “大胆,你竟然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颜柔拿起鞭子,目光狠厉。 若非怕伤了这具皮囊,她真想将人好好教训一顿。 “你的狗呢?”宋铭眼里就没有大胆两个字,说的话,就跟喝白开水一般。 见颜柔皱眉,眼神犹疑,宋铭继续说:“柳束。” “怎么,你吃醋?”颜柔勾了勾唇。 宋铭嗤笑一声,讥讽道:“留给你那些裙下之臣吧。” “就是!”湛思澜和系统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了宋铭脑海里。 他皱了皱眉,鸿灵又做了什么。 鸿灵解释:“他担心你。” 宋铭:“……” 之前怎么没见鸿灵对自己这么纵容。 哦,对了,坑自己的时候除外。 “宋铭,你乖乖跟我回府,本郡主便不再让侍卫追查你夫郎了如何?”颜柔柔声道。 妩媚中带着点娇气,听着怪恶心的。 这是宋铭的第一感觉。 “琴师死了。”宋铭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什么!”颜柔脸色一变,看向宋铭的视线只剩下探究。 今日城主府的大门,根本没有打开过! 宋铭究竟是如何知晓,还是他是为了骗自己,故意编的理由,诓骗自己? “宋铭,你以为你的话,我就会信吗?” 宋铭面不改色:“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跟着你的狗,是琴师喂得吧?” 颜柔听闻前一句话眉心一蹙,再听到后半句:“你确定不是在吃醋吗?” 本来她是想听柳束的话,把宋铭的皮囊扒下来,放在别人身上,毕竟琴师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宋铭要是在意她的话,她可以考虑换一种方式。 鸿灵:“她真没好好照过镜子吗?就她这副容貌,连你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湛思澜不好意思道:“夸张了。” 宋铭:“……” “我对我夫郎以外的人,不感兴趣。” 鸿灵:“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脸红什么。” 湛思澜声音很低:“你……都知道?” “那不然,茅草房还是我搭建的呢!” 湛思澜:“……” 宋铭不禁揉太阳穴,把两人放在一起,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而他这副模样,落在颜柔眼中,便是嘲笑她自作多情。 她脸色一变,眼神阴翳:“宋铭,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鞭子已经挥起。 宋铭反应迅捷,顺势扔出藤蔓跟她的鞭子缠绕在一起。 颜柔使劲往后扯,宋铭不动分毫。 当对方再加大力气时,他猛地松开了手。 颜柔由于惯性往后仰,但又很快调整回来,然而被鞭子扯过去的藤蔓,已经顺着鞭子舞动,将叶子和根茎上的毒药撒在了他们身上。 颜柔发现已经来不及,而她身下的马,因为浑身瘙痒,已经躁动了起来。 “郡主,跳马!”侍卫提醒道。 马发疯了! 颜柔用鞭子缠住树枝,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但浑身的痒意根本止不住。 颜柔望着痒到打滚的侍卫,她怒不可遏道:“宋铭,你卑鄙!” 宋铭目光平静,语气无波无澜:“以牙还牙罢了。” “你!”颜柔咬了咬唇,她身上并没有沾染多少,但还是想挠。 宋铭却突然拍了拍手:“小白,把你的朋友叫来吧。” “吼——”地一声虎啸,将山林中的鸟雀吓得扑腾的翅膀,成群转移。 颜柔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虎,升起了惧意,但眼神里更多是贪婪。 她想要这只毛色尚好的白虎。 “郡主,小心!” 侍卫的声音刚响起,随即一声惨叫! “啊!” 只见凶猛的虎群出现,而刚才提醒她的侍卫,已经被老虎撕碎了脖子。 颜柔吓得瞳孔一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虎? 第197章 成亲 然而还没给颜柔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身后的手下,已经被无数老虎扑咬。 她眼睛瞪的像极了铜铃,眼见老虎朝她扑过来,她身后的侍卫连忙挡住。 “郡主,快逃!” 颜柔咬了咬牙,转头见宋铭所在的位置,她眉心一拧。 随即挥舞着鞭子,冲宋铭的方向冲了过去。 宋铭不打女人,但不代表他放过欺辱自己的人。 见她扑过去,宋铭勾唇一笑,随即掏出方才剩下的痒痒粉,朝对方撒过去! “宋铭,你这个无耻小人。” 颜柔抬手挡,身体也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旁边伺机还未上前的老虎,突然冲颜柔张开了大嘴,朝她而来。 锋利的牙齿,陷入了肉里。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山头。 只要被一头老虎缠住,根本不需要命令,其他老虎便会伺机而上。 “啊——” 惨叫声连绵不绝,宋铭拍了拍小白的脑袋,“走了。” 至于颜柔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命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颜柔拿着鞭子的胳膊被扯了下来,同时还被两只老虎,咬住了大腿。 她眼神里露出恐惧,瞳孔呈现接近死亡的灰白。 …… 鸿灵在看到老虎撕扯时,便没让湛思澜看外面的画面了。 等宋铭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将湛思澜从空间接了出来。 马车被毁,两人暂时只能徒步。 本来计划淼城的事情一完,就出发去镜城,现在看来,他们还需要等魏舒一段时日。 “累不累?”宋铭看着湛思澜额角的细汗,用手给他擦了擦。 湛思澜摇头,当初去雾林,也是徒步,这段路还不算什么。 好在他们的需要的物品,宋铭空间都有。 “我记得我们来时,这附近好像有客栈。”湛思澜看病不行,但记路的本事还是有的。 附近有个小镇,从这片林子穿出去,就能看见。 宋铭点头。 等两人到客栈,天色已经暗了。 宋铭要了一间房间,看到马厩有马,他又问了掌柜卖不卖。 最后定了马,两人决定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两人躺在床上,湛思澜突然翻了一个身,侧身面对着宋铭,问:“颜柔死了吗?” 宋铭摸了摸他的脸,“害怕?” 难道鸿灵将血腥的那一幕,给湛思澜看了?但看这副神态,不像啊。 湛思澜摇头:“杀人偿命,她想害我们在先,死了也是活该。” 他没有多少同情心,尤其是对于想觊觎他夫君的人。 “嗯。”宋铭笑了笑,如果是在医院,他确实不是一名合格的医者。 但在这异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要命的人,应当以牙还牙。 想到这里,他发现鸿灵竟然没跟自己争论功德。 非常有自觉的鸿灵,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我想扣,你答应吗?” 宿主太狡猾了,抓着“亲手”这个bug,让畜生帮忙。 宋铭心道:“你比以前有眼力见多了。” “那不是你死不认账吗,扣了还要还回去,懒得折腾。” 宋铭扬眉,很满意。 “睡吧,明日赶路。” 湛思澜点头,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翌日,两人共乘坐一匹马,回了名澜医学府。 到时,天色已经暗了。 黄老听到下人来禀告,连忙来看两人。 将人打量了一圈,黄老好奇道:“不是有马车吗?怎么骑马回来?” 脸都快吹成冰渣子了。 湛思澜被宋铭护在怀里,加上身上穿得后,又被宋铭用狐裘裹住,除了脸色有些白,并无异常。 进府小白便往后山去了,想必是想小绿和小肥鸡了。 “路上出了点意外。”宋铭面不改色道,但显然没打算多说。 湛思澜问:“笙笙呢?还好吗?” “好的很,你们再晚点回来,徒弟都要被秦老头抢走了。”黄老冷哼一声,显然对此很不满。 想当初,他让小丫头认自己做师父,对方还不乐意呢。 “你们赶紧休息吧,你们再回来晚一个月,藏书阁都要竣工了。” 湛思澜和宋铭对视一眼,前者好奇道:“墨枢钰这么厉害?” “明日看看不就行了。”墨枢钰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不过再见到人,墨枢钰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而且对方身边还有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哥儿。 对方一双杏眼,很是灵动,脸上洋溢着笑容,很开心的模样。 “我是枢钰的未婚夫,我叫云舒。” 他人跟名字一样,云卷云舒,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湛思澜一脸诧异,想起初见时,墨枢钰的态度,还以为他不喜欢哥儿,没想到自己就有一个哥儿的未婚夫。 宋铭也很诧异,目光审视的落在墨枢钰身上。 对方紧绷着身体,抿唇并不开口。 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舒笑着道:“我听秦老说了,枢钰之前多有得罪。” 湛思澜连忙摆手,“没什么,你们准备何时成亲?” 听到“成亲”两个字,宋铭忽然想起,他和湛思澜有名有分,却至今连堂都没有拜。 这次是墨枢钰开的口:“一月后。” “恭喜。”湛思澜诚心祝福道。 “谢谢。”墨枢钰绷紧着脸。 宋铭见他紧张的看向云舒,而后者回了他一个淡笑,宋铭挑了挑眉,报仇的问:“你认真的吗?” 正如当初,他质问自己一般。 “当然。”墨枢钰没有半点作假,神色严肃,认真到不能再认真。 宋铭还想再问,被湛思澜拽了一下手。 “我累了。” 宋铭只好作罢,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好。” 说完又冲两人道:“今日风尘仆仆,明日再聚。” “好。” 等宋铭和湛思澜一走,云舒抬眸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好奇道:“你当初是怎么问出口的?不怕被打吗?” “还好宋神医不计前嫌,还帮你治好了腿。” 墨枢钰眼神里闪过一抹尴尬,又扭头问:“你不生气了?” 云舒不说话。 “我想跟你成亲,认真的。”墨枢钰焦急的抓住他的手。 “不是因为婚约?”云舒挑眉。 墨枢钰点头,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直视他道:“我心悦你,很久了。” “那你还赶我走?”云舒没打算放过他。 从被接过来开始,墨枢钰对他很好。 没了之前的冷漠,甚至还主动找话题,他看得见他的改变。 也知道他之前为什么不接受自己。 不过也该让对方多在意他才是。 所以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 墨枢钰也未生气,任由他折腾。 今日见到宋铭和湛思澜,大概是他那句未婚夫,触动了墨枢钰,竟连一个月后成亲的谎言,都说出口了。 他倒要看看,这人要怎么收场。 墨枢钰盯着云舒看了许久,没发觉他生气,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之前,是我不对,我以后只对你好。” “那一个月后成亲呢?”温暖的怀抱让云舒贪念的蹭了蹭,也没挣扎,任由他抱着。 “我已经让墨叔去准备了。” 云舒一愣,随即推开他,皱眉问:“你就这么自信,我能原谅你?” 墨枢钰眼露委屈:“我只想要你,先成亲再原谅,也是可以的。” 怕云舒反悔,又说:“你父母也知晓。” 云舒:“……” 敢情就他不知道。 “你生气了?”墨枢钰重新把人圈住,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云舒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意外,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做。 但他还挺喜欢的就是了。 墨枢钰松了一口气,他低头在云舒额头落下一吻,“以前推开你,是我狭隘了,以后不会了。” “嗯。” …… 宋铭和湛思澜回到房间,秋花伺候两人洗漱完,随后退出了房间。 湛思澜躺到床上,好奇道:“没想到墨枢钰竟然还有未婚夫。” 现在看来,当初问宋铭,应该是质疑中还想要一个答案吧。 宋铭在他身侧躺下,把人搂进怀里,“确实挺意外。” “魏舒说了什么时候能到吗?”湛思澜察觉到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腰后,身体顿时一软,手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衣襟。 “想去成亲宴?”宋铭盯着湛思澜的脸,将他的一颦一簇全收在眼里。 湛思澜红着耳根点头。 “魏舒在他们成亲前到。”宋铭看着湛思澜的脸,沾上了情。欲,勾了勾唇。 刚想纵容说,那便参加了再出发去镜城,谁知道湛思澜道:“那算了……” “你轻点——”湛思澜把脸埋进了宋铭怀里。 “嗯。” 禁欲许久的下场就是隔天两人都起不来。 一个不想起,一个还没醒。 宋铭看着怀里的人,低头吻了吻湛思澜的鼻尖,又抱着人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再醒来,已经过了午时了。 等两人用过膳,径直去了藏书阁。 已有雏形,只剩下机关的布置。 墨枢钰看向两人,说:“我会尽快布置好。” 不能耽搁成亲。 “如此甚好。”宋铭见他递过来的身份牌,接过去试了一下。 一楼的机关简单,当然,这在墨枢钰眼里,根本算不上机关。 只是让宋铭感受一下。 湛思澜也想去试,却见云舒欲言又止,总归藏书阁跟他关系不大,也帮不上忙,便问云舒:“要不要一起走走?” “好啊。” 宋铭和墨枢钰同时蹙眉,但又似乎没理由阻止,便放任两人离开了。 第198章 请自重 “多谢。”宋铭扭头认真道,若是墨枢钰的机关术,他想要实现,恐怕难于上青天。 墨枢钰看向他,“是我该谢你们。” 宋铭挑了挑眉,没接话。 墨枢钰看向他手中的令牌,又说起了正事。 “机关术中的齿轮,每转动一月,便会改变行动轨迹。” 也就是说,令牌作为进入的钥匙,也将每月一换。 宋铭仔细打量手中的令牌,他发现令牌上,除了中间的纹路可以掰动外,四周的凸起和凹陷部分,也可以转动。 看起来是为了迎合运动轨迹。 宋铭不吝啬夸奖道:“十分巧妙。” “我听黄老说,你们要去镜城?”墨枢钰见宋铭将令牌递了回来,拿在了掌心。 宋铭点头:“对。” 墨枢钰沉吟道:“我叔伯在镜城,若还有机关术需要,你便去找他吧。” 宋铭认真看了他两秒,最终点了点头。 如今山庄已经改名名澜学府,但除了多了一座藏书阁外,其他并无太大的变化。 湛思澜和云舒散步到了后山,后者突然开口道:“我想问一事。” 湛思澜偏头看他:“你问。” 云舒耳朵有点红,他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耳鬓,凑近问:“你和宋神医在房事上,可和谐?” 湛思澜不由想起了昨晚,他脸上立马布满了红霞。 小声的“嗯”了一声。 “太好了!”云舒心下一喜,收起忸怩道,“可能教教我?” 湛思澜奇怪的看他。 难道墨枢钰不行? 云舒干咳一声,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我娘说,房事和谐,才能留住夫君,但我娘是女子,并非哥儿,所以——” “你们不是即将成亲了吗?”湛思澜的意思是,成亲了自然而然就发生了,不必这般刻意。 毕竟他们是两情相悦,不比当初宋铭不肯动他。 “大婚之夜当然要刻骨铭心啊!”云舒理所当然道,他眉心一蹙,又小声道,“我怕他不会。” “咳咳咳——”湛思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种事情,男子一向无师自通吧。 “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至今,他只亲过我额头。”云舒叹了一口气,“我和他青梅竹马,他的事情,我几乎都知晓,他好像不喜欢这档子事情,但我想要孩子。” 湛思澜:“……” 后半句,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他想了想:“若是你想要孩子,可在大婚后,找黄老,他那里有药。” “真的?”云舒一喜。 湛思澜点头。 “那等我回去之日,去问黄老要。” “好。” 熟不知,湛思澜这一坑,云舒大婚后,几日未能下床。 当然,这是后话。 大抵是两人说过了私事,便熟络了起来。 时常在一起闲聊,让宋铭和墨枢钰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才在谈恋爱。 半个月后。 颜闻抒在魏舒还有两日到前来了泅水。 宋铭看着他眼神沉郁,不似之前那般开阔,猜想应该是颜政说了他母亲,哦不,爹父的事情。 两人去书房。 “城主府的事情,可都解决了?”宋铭给他倒了一杯茶。 颜闻抒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宋铭,又说:“颜柔没死。” 宋铭手一顿:“那她命真大。” “郡主府中的柳束是琴师的徒弟,琴师死了,他自然逃不掉。”颜闻抒放在杯子,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当日,是林一去拿的人。” “听到他说颜柔去追杀你了,林一便立马赶了过去,恰好看到林中奄奄一息的颜柔。” “她胳膊和腿各没了一只,脸也被老虎抓伤了,如今活的很痛苦。” 宋铭没有丝毫同情心,活的痛苦便好了。 不过——他看向颜闻抒,直言:“你没杀她,是故意留她生不如死?” “嗯。”颜闻抒摸着杯壁,脸色复杂,“你可知她为何要跟琴师狼狈为奸?” 宋铭自是不知,摇头喝茶。 “她说是我父亲,害死了她的父亲。”当年的事情,颜闻抒已经懒得去调查真相了。 但他相信颜政不会说谎。 愧疚和感恩是两回事,何况颜政若是杀人,必然斩草除根。 宋铭也没兴趣知道。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宋铭看向门口。 “是我。”湛思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铭起身去开门。 颜闻抒拎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湛思澜将刚做的点心,放到桌上。 见颜闻抒闷闷不乐,一时有些新奇。 颜闻抒:“……” 他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听,何况他来,就是想找个人倾听。 但看宋铭那副不上心的样子,显然一点也不好奇。 还不如告诉湛思澜。 “澜弟啊,你可知我过世的娘,变成了在世的爹父?” 湛思澜:“……” “嗯,那日琴师提起过。” 宋铭见他愿意跟湛思澜说,便去旁边倒腾自己的药材了。 颜闻抒一脸幽怨,心道:果然! 宋铭扫了他一眼,装作自己有在听道:“你爹父竟然还活着?” 颜闻抒再次叹了一口气。 “活着,不过跟死了没差别。” “为什么?”湛思澜一脸好奇。 “因为我爹父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了。”颜闻抒复杂道,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恨才对。 但颜政瞒他太久,加上他已经接受对方死了,所以对此,并没有大多感触。 大概还有……他虽没有母亲,但颜政却十足十将爱全部给他了吧。 所以除了复杂外,加上他爹也不恨,并没有其他想法。 湛思澜仿佛听到了话本里的故事,追问道:“你爹不爱你爹父吗?” 颜闻抒点头,补充道:“准确说,他们俩谁都不爱。” 湛思澜:“……” 这么清奇的吗。 他又不由怀疑:“那你怎么来的?” “我爹父是舒家的嫡子,也是舒家唯一的哥儿。”颜闻抒想起颜政所言,不禁感叹他爹真大度。 当初,颜政继承少城主后,不少男女前仆后继。 不过他都不感兴趣。 因为他有未婚夫舒棠了。 不过舒家只那舒棠当棋子,所以怕夜长梦多,在舒家一次宴会上,便给舒棠下了媚。药,送到了颜政床上。 本来想的是,尽快将亲事落实。 偏偏两人都不乐意,所以哪怕滚了床单,在舒家故意带人来找抓“奸”时,舒棠也是让颜政带自己藏起来。 舒棠不拘小节,爱好自由。 所以即便失了身,也未放在心上。 为了蒙骗舒家人,还给自己弄了假的守宫砂。 “也就是说,你爹父没嫁给你爹吗?”湛思澜心情复杂。 颜闻抒点头:“何止没嫁,还用了一招瞒天过海。” 后来舒棠发现自己有身孕了,也知道孩子是颜政的,便主动找到了颜政。 “我爹父给我爹说,我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但我不想嫁给你,只要你许我自由,孩子便给你。” 颜闻抒说到这里,宋铭终于停下了手里的伙计。 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人,真不多见。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哥儿。 “你爹是不是震惊了?”湛思澜自己都震惊,可以想象颜政是何种表情。 颜闻抒摇摇头:“我爹并没有意外,还答应了。” 湛思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之后,舒棠在舒家病死,实则被我爹接近了城主府。” 颜政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找了一个女子,易容跟舒棠八分像,将人带进城主府,宣布对方是将来的城主夫人。 之后便是大婚,等待舒棠生子。 等颜闻抒出生,他的“生母”便死了,舒棠养好了身子,也被护送离开了城主府。 之后两人还有书信往来,问的都是他。 后来,舒棠跟成亲了,两人才减少了书信往来。 “是不是很荒唐?”颜闻抒问湛思澜。 后者点头:“所以你要找你的爹父吗?” 颜闻抒迷茫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并不想找对方,或许对方也并不希望自己去找。 城主府给了荣华富贵不假,但同时也是枷锁。 颜政说过,舒棠不希望被利用,更不想被束缚。 “思澜——”门外突然传来云舒的声音。 这些日子,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所以来宋铭书房找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去开门。”宋铭主动道。 颜闻抒把事情说完,心情舒畅了不少。 那日跟颜政聊完后,对方给他看了他爹父真正的容颜。 说实话,他竟然没有一处像他爹父。 如果说易容的女子只有八分像,那么琴师就只有五分像。 所以颜政,并非是看琴师的容貌,而是看中了对方的本事。 “思澜,我有事——”云舒迈近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自言自语道,“画像活了……” 宋铭皱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定格在了颜闻抒身上。 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画像?”湛思澜只听到了画像两个字,还以为是云舒找自己要画像。 云舒立即摇头,凑近颜闻抒,惊呼道:“真的一模一样。” 颜闻抒眉心一拧,这人莫不是知晓他的身上,对他有非分之想? “请自重。” 第199章 分别 书房里,四人面面相觑。 颜闻抒对上云舒的眼睛,被盯的汗毛倒竖。 湛思澜好奇道:“云舒,你确定没记错吗?” 云舒点头:“不可能记错的,这分明就是画像里的人,走出来了,我肯定不会看错。” 湛思澜看向宋铭,这才八卦完,就巧合的遇上了,着实缘分不浅。 颜闻抒冷哼一声:“你可有证据?” 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或许还能见那个人一面。 既然有他的画像,应该不是不想认他。 云舒无辜摊手:“画像在我大伯那,我怎么可能有。” 宋铭见颜闻抒这副别扭的模样,干脆道:“云舒和墨枢钰要成亲了,其中诸多事情,恐要两人亲自回去,你不若跟去看看。” 颜闻抒:“……” 他有说想去吗! “别胡乱揣测我,我没有想去。” 湛思澜手杵着下巴,盯着他道:“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颜闻抒皱眉。 “好奇多了一个爹啊。”湛思澜理所当然道。 颜闻抒刚想呵斥,多了一个爹,就一定要好奇去看看吗! 突然,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 扭头对上宋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眉心一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怕宋铭了? 也不能说是怕,就是心虚。 有种被捏住了把柄的感觉。 “你若是现在接受不了,等魏舒来,可以让他陪你一起去。”宋铭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 魏舒也该多认识一些人,跟着颜闻抒长长见识也好。 颜闻抒怔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宋铭是什么意思?答应他追求魏舒了? 云舒左右看了看,想起自家婶婶那洒脱的模样,他打预防针道:“那个,要不我先写信试探一下口风?” 颜闻抒:“随你。” 云舒:“……” 少城主果然了不起。 湛思澜打圆场道:“他才知道娘亲是爹父。” 云舒立马换上了同情的脸。 颜闻抒:“……” 宋铭没心思看两人争论,言简意赅道:“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 直到魏舒到这天,颜闻抒也没跟云舒提过此事。 好似真的不在意,也不想见。 宋铭和湛思澜亲自去门口迎接。 魏舒瘦了,但眼神神采奕奕。 魏爷爷死了,他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剩下就是宋铭这个师父,和湛思澜这个师爹了。 说是师爹,更多是朋友。 湛思澜抱了抱他,问:“路上还好吗?” 魏舒点头:“还好。” 看到颜闻抒也在,他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挪开。 颜闻抒蹙眉,这是不认得他了? “进屋吧。”宋铭开口道。 一行人进了屋,魏舒舟车劳顿,湛思澜带着他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颜闻抒脑子里不由浮现在沐城时,两人相处的画面。 亏他还留人保护魏舒,没想到是个小没良心的。 宋铭看出他的心思,提醒道:“你是少城主,他只是乡野孤儿,你认为他对你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何况当时,他也未看出两人有什么情愫。 颜闻抒:“……” 宋铭又问他:“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对魏舒真的有情意?” 毕竟离两人上次见面,差不多有小半年了。 颜闻抒看向他,捏紧了手指:“我也想有一个陪伴自己到老的人。” “这样的人,你可以有很多。”宋铭停顿了一下,目光认真,“但魏舒这辈子,只有一个。” 他没有亲人,若是唯一的这个人也不护着他,可想日子会有多艰难。 “我并非三心二意之人。”颜闻抒正色道。 “那你也不一定就是魏舒的良人。” 四目相对,颜闻抒知道宋铭说的没错,但他心里清楚,他想成亲好好过一辈子的人,只有魏舒。 如果是其他人,他宁愿跟颜政一样。 晚膳时,宋铭把所有徒弟都叫了过来。 大圆桌坐满了人,他介绍道:“这是你们大师兄,魏舒,我第一个徒弟。” 孟敞看了一眼沉默的李子越,主动开口道:“师兄好,我是你三师弟孟敞,这是你二师弟李子越,还有小师妹。” “师兄好,我是笙笙。”宋笙笙对魏舒很有好感,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们好。”魏舒有些拘谨,他没想到,宋铭已经有别的徒弟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失落,又有些庆幸。 湛思澜就坐在他旁边,冲他介绍其他人:“这是黄老,旁边是黄老的好友秦老,秦老徒弟钟顷,还有在我们学府学习的邹平来。” 至于颜闻抒,湛思澜直接忽略。 云舒和墨枢钰已经回去准备婚事了,所以并不在。 魏舒点头,挨个打招呼。 “先吃饭吧,就当在自己家中,不必客气。”宋铭并不想简单吃个饭,还有饭桌文化。 果然,他话音一落,大家没再拘束。 魏舒松了一口气。 他右手边的颜闻抒,给他夹了一块肉:“瘦了,多吃点。” 魏舒受宠若惊,想到先前救过自己的林一,他小声问:“少城主,林侍卫呢?” 颜闻抒:“……” “有事?” “之前还欠他一声多谢。”魏舒实话实说。 颜闻抒放下筷子,语气复杂:“我让他保护你,要道谢,不是应该冲我说吗?” 魏舒眉宇轻轻一蹙,又松开,理所当然道:“可你是为了保护我师父的宅子啊。” 救命之人,所以要保护师父的东西,这其中自然不包括他。 所以救人,应当是林一自己的想法。 颜闻抒:“……” 他气的站起身:“我吃饱了。”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魏舒一脸莫名,但想到颜闻抒的身份,又觉得是自己僭越了。 湛思澜听得分明,招呼魏舒道:“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好而已。” 魏舒认为颜闻抒心情不好,跟自己没关系,点点头。 吃过晚膳,魏舒叫住了宋铭和湛思澜。 见其他人往这边看,魏舒欲言又止。 “去书房吧。”宋铭一锤定音。 到了书房,湛思澜让魏舒先坐下,自己又倒了两杯热水。 魏舒本想自己来,这些事情,在明澜居时,一直都是他做。 现在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湛思澜笑了笑:“我现在眼睛能看见了,不要多想。” 魏舒松了一口气,见宋铭也是如此的表情,他沉吟道:“师父,爷爷临终前说了几句话,是关于师父身世的。” 宋铭顿住,一个猎户还有身世吗? 湛思澜也一脸诧异。 魏舒垂下了脸,难过道:“那几日,跟回光返照似的,爷爷总要说起几句,以前的事。” “他说二十年前,老猎户捡了一个孩子,自此当做亲生子。”魏舒抬起脸,看向宋铭,“捡到的孩子,就是师父你。” 湛思澜愣住,宋铭是捡的吗? 宋铭倒是没什么反应,跟听了一件无关键要的事情一般。 魏舒又说:“爷爷说,那几日只有一辆马车路过村子,看着像是大户人家。” 宋铭本来就来自于异世,他虽然占据了别人身体,但没必要跟自己找不痛快。 先不说”大户人家”扔掉”自己”的原因,但仅凭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来找过,就能断定”他”无亲缘。 所以这个身世,知不知道,对他来说,作用不大。 “嗯,我知道了。” 湛思澜看了宋铭一眼,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 在魏舒心里,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今日看到宋铭的反应后,他不确定了。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魏舒,你先回去休息吧,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湛思澜冲魏舒道。 后者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湛思澜见宋铭坐在原地,半点波动都没有,上前一步,分开腿坐在宋铭腿上。 捧着对方的脸,问:“宋铭,你真的不在意吗?” 宋铭环住他的腰身,反问:“我为什么要在意?” 湛思澜愣住,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正常来说,知晓自己的身世,肯定会刨根问底。 就宋铭的反应而言,好似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宋铭叹了一口气,轻轻捏了捏湛思澜的腰,“老猎户对我很好,他不计得失养大我,我为什么要去找抛下我的父母呢?” “他们在选择抛弃那刻,就已经生死无关了。” 湛思澜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重重点了点头:“嗯,你有我就够了。” 宋铭笑了笑,就着姿势抱着他站起身,“是,我只有你,我们该就寝了。” 湛思澜:“……” “这个姿势被人看到不好。”他耳根有些红,如今府上,可不止他们俩。 “我在我院里,抱我的夫郎,有什么不好?” “……” 原本定下去镜城的日子,因为魏舒的原因,又延后了两日。 不过最后,魏舒也未因为颜闻抒留下,欲跟着宋铭和湛思澜一起去镜城。 至于名澜学府,也将在一月后,开始招学生教学。 由黄老、秦老、邱老三坐镇。 宋笙笙年纪太小,不宜跟着奔波,留在了黄老身边。 临别前,宋铭看着站在门口相送的众人,冲他们抱了抱拳。 “师父,师爹,师兄,我们等你们回来。”宋笙笙带着哭腔喊道。 湛思澜和魏舒从马车里露出脑袋,冲几挥了挥手。 宋铭又冲黄老鞠躬道:“医学府便麻烦黄老了。” “好说。”黄老拍了拍宋铭的肩膀,“一路顺风。” 宋铭点头,随即上了马车。 林一坐在车夫的位置,驱使马车往前走。 第200章 遇袭 马车安全驶出城,突然身后响起马蹄声。 林一率先察觉,他停下马车,偏头看向身后。 “怎么了?”宋铭察觉马车停下,蹙着眉问林一。 后者一脸惊喜:“公子,是主子。” 宋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颜闻抒。 这点间隙,颜闻抒已经骑马到了马车旁边。 宋铭掀开帘子,目光落在他身上,恰好从颜闻抒的角度,能够看到马车上的魏舒。 “我跟你们一起去镜城。” 听到他这句话,湛思澜看了一眼魏舒,又露出脑袋问:“少城主你跟着去作甚?” “我有正事。”颜闻抒一脸正色,但视线一直在魏舒身上。 宋铭跟湛思澜对视一眼,前者开口道:“那便一起吧。” 随即放下了帘子。 颜闻抒松了一口气,示意小竹等人跟上。 这架势,仿佛马车里的人,才是主子。 一行人进入镜城边界,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颜闻抒为了方便,也雇了一辆马车,以小白要留在宋铭和湛思澜身边,将魏舒骗到了自己马车上。 魏舒虽出生乡野,但魏爷爷将他教的很好。 不然也不会,不顾哥儿的身份,坚持学医。 所以在他看来,颜闻抒既然不用少城主的身份,那便以寻常来看待。 倒是几分在小屋时的相处模样。 林一提醒道:“公子,前方有驿站,可要休息?” “嗯。”宋铭待马车停下,推开马车门,扶着湛思澜下了马车。 颜闻抒想扶魏舒,对方却忽略他的手,直接调下了马车。 颜闻抒也不生气,除了休息的他们,驿站里还有一群人,看着面色有些凶,不像是好人。 他拉了魏舒一把,在对方即将生气时,凑近对方耳边说:“小心一点,不太对劲。” 魏舒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乖巧跟在了他身侧。 宋铭也察觉到了,他看向身旁的湛思澜,把人往身边揽了揽,低声道:“看来有人并不想你认亲。” 湛思澜下马车那瞬间,就感受到了好几双视线。 打量中透着几分确认,就好比在看他的同时,又在同什么对比。 “我们怎么办?”湛思澜紧紧握住宋铭的手,“要让小白出来吗?” 小白体型大,按理说留在空间里最合适,但此行还有魏舒和颜闻抒,届时定然不好解释。 所以小白还在委屈的趴在马车里。 至于小肥鸡和小绿,出发前便被宋铭送进了空间,由鸿灵照看。 宋铭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不必。 双方各自占了一个地上,宋铭同颜闻抒对视一眼,大有让对方保护好身边的人的意思。 颜闻抒下意识看了魏舒一眼,强制握住了魏舒的手。 后者皱了皱眉,对上颜闻抒严肃的眼神,最终任由对方握住。 小竹将干粮分给众人,随后候在了颜闻抒旁边。 湛思澜小口吃着东西,竖着耳朵,留意旁边人的动静。 领头凶狠的人,眼珠往下,手动了一下,随即一群人提刀站起了身。 “不论死活,动手!” 话音落下,一群人冲宋铭和湛思澜冲过来。 两人早有准备,宋铭拉着湛思澜起身,把人护在了身后。 “林一!” 颜闻抒和魏舒也被包围了,不过重要的火力,还是在宋铭和湛思澜那边。 “来人!”颜闻抒带了暗卫,他一声令下,六个黑衣人落在他们跟前。 “分一半人去保护宋神医和湛公子!” “是!” 有了暗卫在前面抵挡,宋铭抱着湛思澜往后一撤,见颜闻抒示意他上马,宋铭揽住湛思澜的腰,翻身跃到了马背上。 “你保护好魏舒,我们在下一个地点集合。” 颜闻抒点点头,扯着缰绳跟宋铭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小白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宋铭和湛思澜离开的方向,龇牙看向壮汉,见人冲着林一的后背袭来。 它快速扑了上去,一口咬断了对方的脖子。 “撤!”变故突生,壮汉瞳孔一缩,立即带着人后退。 林一没让人追,他皱了皱眉,冲曾经一起战斗的暗卫道:“你们四人去寻少城主,云一、云二,还有小白,我们去追公子。” “是!” 宋铭和湛思澜这边,刚穿过林子,便发现了追来的另一波人。 前方是一条小溪,溪流旁的路很窄,骑马极其容易摔伤。 而且附近的石头很多,大大小小,在小路两侧,马儿不一定能过去。 宋铭果断弃了马,抱着湛思澜翻身而下。 “能跟上吗?”宋铭抓着湛思澜的手腕,几乎是架着人再走。 “他们在前面,追!” 湛思澜听到黑衣人从身后传来声音,他心一慌。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想冲宋铭摇头,宋铭看穿他的心思,眼神一冷:“我不会抛下你。” “可你带着我,跑不远。”湛思澜喘息了一口气,努力跟上宋铭的脚步。 宋铭看了一眼地形,冲湛思澜说了一句“别说话”,一把将人横抱起身,闪身躲到了巨石间的缝隙里。 十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犹如滚落的石头,快又急,湛思澜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们肯定跑不远!搜附近!” 听到这句话,湛思澜心跳到了嗓子眼。 宋铭打算进空间躲一躲,就要付诸行动时,湛思澜听到了急切的“嘶嘶”声。 是小绿! 湛思澜冲宋铭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口型——小绿。 宋铭一愣,湛思澜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干脆抱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小绿要出来,它有办法。” “这边有动静!” 宋铭在对方搜过来之际,快速躲进了空间。 “难道我听错了?”黑衣人提着刀直接插在了两人方才躲的地方,见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皱了皱眉。 “愣着做什么,他们再能跑,也跑不过我们!” “对,哥儿身体柔弱,定然跑不远!” “这附近躲藏的地方太多了,大家挨着搜!” “是!” 等人往前搜寻,宋铭抱着湛思澜在次出现。 不过两人光明正大站在巨石旁,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 小绿从湛思澜身上落下,攀着一块同宋铭差不多高的石头,随后立于顶端。 “他们在那!” 一声惊呼响起,小绿的竖瞳瞬间冷幽的吓人。 它圆滚滚的眼睛往下一压,看得出来,很生气。 “嘶嘶——” 宋铭见识过百蛇护主,见快速飞跃过来的人,丝毫不怕。 反倒是湛思澜这个主人,抓紧了宋铭的衣服,小声问:“万一他们有驱蛇的药粉怎么办?” 宋铭看他不安还表现出镇定的模样,捏了捏他的腰,“你夫君现在药粉也挺多的。” 方才进空间,不仅是为了躲避。 还是为了带出小绿和补充弹药。 黑衣人快速将两人包围,领头的黑衣人,看到宋铭眼神一闪,开口道:“我们只要湛小公子的命,不想伤及无辜。” 宋铭觉得好笑,眼神微冷:“他是我夫郎,你让我坐视不管?” 湛思澜手心冒出了冷汗,但因为宋铭在身旁,他又努力维持着淡定。 他相信宋铭。 “宋神医,你医术精湛,可以遇见更好的人,何必为了他,白白丢掉性命?” 宋铭冷嗤一声:“谁说我们今日,要丢命了?” 黑衣人皱了皱眉。 这人的眼睛,让宋铭有种熟悉的感觉,但看不到脸,他无法确定是谁。 黑衣人后退一步,“那就别怪我了。” 他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也是“杀”的意思。 就在黑衣人挥舞着刀,抬脚上前时,忽然耳朵里全是“嘶嘶”的声音,还有东西爬动的声音。 诡异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嘶嘶——”小绿支棱着蛇头,再次发出声音。 黑衣人这才发现,旁边石头上的小绿蛇。 只见蛇瞳蓦地一红,随即周身也红了。 顿时又多了一种声音,好似成群的蚂蚁爬动。 黑衣人咬咬牙:“先杀了他们!” 什么鬼把戏,杀了肯定就消失了。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一同朝宋铭和湛思澜涌过去。 湛思澜看着迎面而来的刀,把脸埋进了宋铭怀里。 “嘶——”地一声,一条眼镜蛇从小绿头顶,飞身直接咬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没给其他人上前的机会,蛇群已经将人包围。 “嘶嘶——”地声音,顿时响彻在所有人耳朵里。 宋铭看过一次,倒不觉得有什么,只冲小绿道:“留活口!” 小绿爬下石头,跟着蛇群一起爬向这群人。 湛思澜还是头次见这阵仗,他头皮发麻道:“我有点害怕。” 宋铭拉过人站在自己面前,把人按在了怀里,“害怕就不看。” 湛思澜点点头。 再次看到红蚁,宋铭下意识搜寻小绿的身影,还没等他看到,只见被毒蛇咬伤倒地的黑衣人,在红蚁经过后,瞬间只剩下了骨骸。 连一滴血都未留下。 “头儿,怎么办!”黑衣人被吓得脸都白了。 领头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宋铭,咬咬牙道:“试试用轻功逃出去。” 然而蛇群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啊——” “啊!” 又是一声惨叫,地上又多了几具尸骨。 宋铭眯了眯眼:“小绿,我要领头的人!” “嘶嘶——” 第201章 暂时安全 红蚁和蛇群褪尽,小绿盘在黑衣领头人的脖子上,冲着对方“嘶嘶”吐着舌头。 宋铭见他想对小绿动手,提醒道:“小绿的毒性,比你之前看到的任意一条蛇强百倍。” 稍有不慎,就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里,黑衣人不敢动弹了。 宋铭为了以防万一,用淬了毒的银针,扎在了对方穴位上。 下一秒,对方无力软在了地上。 宋铭上前扯掉对方的面巾,看到真面目时,愣住。 湛思澜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裘老的大徒弟,先前给于家送药,后来上门负荆请罪的顾深。 “你是湛家什么人?”宋铭皱了皱眉。 顾深不愿意说,别开了脸。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前者没有半点客气,掏出真话丸,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 紧接着将之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这回哪怕顾深不愿意说,也只能遵从本能,如实照说。 “湛雪音救过我爹娘的命。” 这也是为什么,他答应杀湛思澜,却不想杀了宋铭的原因之一。 “你为了报恩,就不怕裘老知道后,将你逐出师门?”宋铭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一茬。 难怪这些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想来从离开泅水开始,就已经有人在通风报信了。 顾深看了一眼湛思澜,硬气道:“杀了湛公子,报完恩情,我自当以死谢罪!” 宋铭:“……” 他脸色一沉,好一个以死谢罪。 湛思澜察觉到宋铭生气了,追问道:“你和湛雪音是如何联系的?” “雪鹰飞书。”顾深既然被抓到了,他也没打算活着,但他不希望宋铭死。 反正有真话丸在,他想说不想说,都会被问出来,干脆道:“如果任务失败,雪鹰会自己离开,回去通风报信。” 言外之意是,报信的雪鹰已经飞走了。 等待宋铭和湛思澜的,将会是第二批杀手。 “我愿意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希望两位勿要将此事告知我师父。”顾深宁愿意外身亡,也不愿意让裘老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愧疚中。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点头:“我们答应你。” 原来,早在宋铭和湛思澜跟随颜闻抒去见陆成放之时,湛雪音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如果湛思澜和宋铭没有认亲的打算,她就装作不知道。 直到颜闻抒的人,告知湛家,这才让她狗急跳墙。 但由于两人在淼城,身边时常有人,因此一直没能有动手的机会。 直到他们出了淼城。 一直隐藏的顾深,才带人前来取命。 “驿站的大汉,是镜城人,也是湛雪音为了防止我下不去手,准备的人。” “前面还有埋伏?”宋铭语气微冷,脸上尽是冰霜。 顾深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湛雪音也并非全信我。” 宋铭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如顾深所言,此行只怕凶险无比。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请两位给我一个痛快吧!”顾深没想过活着离开,从收到来信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劫逃不过。 好在顾家不止他一个孩子,他死而无憾。 小绿闻言迫不及待露出了獠牙,它的蛇信子几乎快贴在了顾深的脸上。 好似只要一声令下,它能立马将毒液注射到顾深身体里。 湛思澜看着一心求死的顾深,眉心一蹙。 正巧这时,林一带着云一和云二赶了过来。 “公子,你们没事太好了!” 听到林一的声音,宋铭和湛思澜转过了身。 “小心!” 林一话音落下,小绿的牙齿已经陷进了顾深脖子里。 宋铭和湛思澜蹙眉退开,原来就在刚才,顾深故意露出杀机,惹得小绿动怒。 他倒在了地上,快速蔓延的毒性,让他脸上解脱的笑意,都未展现完。 林一飞身前来,看到是谁时,他眉心一拧:“怎么——” 宋铭打断道:“今日你什么也未瞧见。” 林一只得点头:“是。” 湛思澜见浑身乌黑的顾深,问宋铭:“他怎么办?” “会有人来收尸,我们走吧。” “……好。” 颜闻抒发觉没人追上来,“吁”一声,放慢了马速,低头看怀里的人。 魏舒第一次骑马,又刚经历了追杀,小脸惨白。 “没事吧?”颜闻抒一手捏着缰绳,另一只托着魏舒的下巴,将脸朝向自己。 魏舒打掉他的手,“我没事。” 复而又担心道:“师父和师爹会不会……” “放心吧,他们厉害着呢。”颜闻抒看了一眼天色,黑云盖住了太阳,看着像是要下雨。 “快下雨了,我们先去镇上,找处客栈等他们。” 魏舒点点头,方才托下巴的手,此刻又放到了他腰上。 “靠着我会好受些。”颜闻抒按着人,让对方后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魏舒心里一阵怪异,但也未反抗。 万一对方将他扔下马,怎么办? 相较于宋铭那边的追杀,这些人就好似长了眼睛,知道颜闻抒的身份一般,尽量不招惹。 镜城的小镇,双生子随处可见。 哪怕是住客栈,跑堂的小二,也长的一模一样。 颜闻抒和魏舒一看就是外来人。 “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颜闻抒看了一下客栈的装潢,木质的桌子,漆还是新的,大堂里吃酒的人,凶神恶煞,同方才在驿站遇见的人,有几分相似。 “客官,一间房吗?”掌柜的再次开口。 魏舒正要说两间,突然被颜闻抒揽住腰,“一间。” 说完又贴在魏舒耳边,小声说:“上楼给你解释。” 魏舒浑身僵硬,猜到可能是哪里不对劲,点了点头。 “店家,天色也晚了,给我们上点吃食吧。” “好勒。”店家收过颜闻抒递过来的银两,转身让小二去准备。 又让另一个小二,带两人上楼。 颜闻抒一边走一边问:“客栈可是刚翻新过?” 小二笑着挠了挠头:“嗯,之前有客官闹事,砸了不少东西,掌柜的见旧的差不多也该换新的了,便翻新了。” “原来如此。”颜闻抒手在栏杆上扶了一下。 小二带着两人来到房间,推开门道:“两位请。” 颜闻抒笑着牵住魏舒的手,冲小二道:“赶路累了,劳烦吃食快些。” “好勒,客官。” 小二退出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魏舒正要问话,颜闻抒却冲他摇头,又换了温柔的腔调道:“累了便眯一会儿,待小二送上来,我叫你。” 魏舒看了一眼大门,配合道:“好。” 小二在柱子后面等了小半会,随后下了楼。 掌柜见人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方才的和蔼消失不见,此刻只剩下肃杀。 “如何?” “掌柜要动手吗?身量矮的那位是哥儿,两人动作亲密,应当是音姑娘要杀的人。” 掌柜却摇了摇头:“等等,那位会医术,看着这位不像。” 何况此行,还有淼城的少城主,若是误杀,他们担不起。 小二点点头:“那咱们静观其变?” “嗯。”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有他们在,鱼会上钩的。” “是。” 楼上。 魏舒躺在床上,整个人被颜闻抒拥在怀里,他蹙眉:“人走了吗?” 颜闻抒不想放开人,继续抱着占便宜:“不知道。” 炙热的掌心,放在了腰上,魏舒瞪向面前的人。 “不累?”颜闻抒装作看不见。 “我们这样,真得能混淆视听?”魏舒你听到颜闻抒问小二,客栈是不是翻新,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种小镇的客栈,不是住不下去,一向要多年才翻新一次。 而从客栈的外观来看,建的时间并不长。 湛思澜是哥儿,他也是哥儿。 他和颜闻抒一间房,定然会引起猜测。 不过……他总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外面的人也不是傻子。 颜闻抒看出他的想法,闭上眼睛:“你不累,我有些累了。” 魏舒:“……”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人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魏舒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他侧身躺平,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而他身旁的颜闻抒,却睁开了眼睛。 “太聪明不好。”颜闻抒勾了勾唇,在魏舒额头落下一吻,随即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客栈外面,有一个小摊。 云五和云六也是双胎,若非性格差异太大,根本辨别不出来。 在这满地是双胎的镜城,两人没有半点违和。 颜闻抒推开窗户,从上往下看。 这一路,他都留了记号,不怕小竹等人追不上来。 见面对自己的云五看向自己,颜闻抒做了一个手势。 片刻后,吃完面条的云五和云六离开了小摊。 黑沉的天空,总算将雨珠落了下来。 宋铭一行人,刚要进入小镇,便看到骑马迎来的小竹。 “宋神医,湛公子,主子说前方有埋伏,让我通知你们绕行,去下一个镇子。” “你家主子和魏舒,可安全?”宋铭手背上被砸了好几珠雨,他收紧了缰绳,眉心紧蹙。 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 “暂时安全。” 宋铭看了一眼毛被打湿的小白,又看了一眼共骑一匹马的暗卫,“林一和小白跟着我们就行。” 末了又看向湛思澜,“让小绿跟着他们吧。” 第202章 乞丐 雨势越来越大,宋铭一行人绕路在一间破庙休息。 林一快速升起了火,小白甩了几下,毛同没湿前一般。 小白趴在湛思澜旁边,团着身体给他取暖。 “公子,你和湛公子身上都打湿了,不如换换吧,我去守着门口。”林一见火苗燃起,站起身道。 宋铭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袱。 两人离开时十分仓促,所以行礼什么都没带,好在收尾的林一想起了。 林一出了门,宋铭见湛思澜冷的脸色发白,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喂到湛思澜嘴里。 “先把湿衣服换了。” 林一就在外面,宋铭不方便带着湛思澜进空间,只好架起打湿的外衣做帘子,让湛思澜先换。 湛思澜也不扭捏,快速换好衣服,便让林一进来。 见两人没打算换,湛思澜皱了皱眉:“小心感染风寒。” 宋铭将刚才给湛思澜吃的药丸,递了一粒给林一,自己又吞了一粒。 “放心吧,我们身子骨比你强。”宋铭拉着他坐到火堆旁。 哥儿的身体比男子柔弱,自然更容易生病。 湛思澜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后退一步道:“那你们离火堆近一点。” 宋铭眼神里闪过一抹无奈:“好。” 林一点头:“多谢湛公子关心。” 湛思澜抿唇一笑,靠着小白打盹。 小白心甘情愿做枕头,打了一个哈欠,用身体团着湛思澜。 破庙许久未修,依稀只能看出拜祭的是送子观音。 镜城的人信奉双生是神赠予的神力,所以有送子观音像不足为奇。 “公子,只要未到双城,追杀肯定会一路追随。”林一扭头冲宋铭道。 宋铭轻点了一下头,据顾深交代,身后的人是湛雪音。 他转头问林一:“你可知道湛雪音现在的身份?” “景城主的侧夫人。”林一想了想继续说,“不过城主夫人只育有两女,所以新一任的少城主,很可能是侧夫人的儿子景释。” 湛思澜迷迷糊糊间听到湛雪音的名字,不由回想起陆成放所言。 如果湛家找湛雪羽回去,是为了把人嫁给现在的城主…… 只要湛雪羽不回去,那么这个位置,就只能是湛雪音的。 湛思澜捏紧了拳头,真的是这样吗? 可如今,湛雪羽已经死了,湛家人又为什么要找她呢? 宋铭察觉湛思澜睁着眼睛,望着火焰发呆,眉心一拧。 “湛雪音只有景释一个儿子?”不是说生的都是双胎吗? “不,湛雪音生的是双胎,但另一个男孩,已经被处死了,城主继承人,只要资质好的孩子,另一个出生即是死期。”林一语气平静,显然对于镜城的事,见怪不怪。 “这也太残忍了。”湛思澜回过神,正好听见这句“出生即是死期”,他正坐起身,瞪大了眼睛,秀气的脸写满了不可思议。 “据说镜城历史上,曾经有一任城主不忍心,便将双胎的儿子留了下来。”林一往火堆添了几块柴,接着说,“这对双胎一文一武,让不少人惊叹。” “哥哥擅长文墨,被城主立为了少城主,弟弟则被城主赐予护国将军。” 能够让历代城主忌惮,必然有人野心不不止于此。 哥哥怕弟弟权势滔天,觊觎自己的位置,弟弟怕哥哥赶尽杀绝,干脆先下手为强。 于是便有了一出,将军死,少城主病后,性情大变。 实际上是,将军被少城主赐死,却不想对方留了先手,逃过一劫,后又以自己同样的容貌,取代了哥哥。 正因为如此,让历代城主忌惮会发生类似的事,只要是双生长相一致的男孩,出生便会夭折一个。 到了湛雪音这里,也不例外。 “这一代城主,子嗣并不多,尤其是长的一模一样的双生子,除了侧夫人,就还有一位姨夫人生了双生子。” 也就是说,论身份高低,目前来说,只有身后有湛家支持的景释,能够被立为少城主。 湛思澜不由疑惑:“作为母亲,真的有人甘愿自己的孩儿,被处死?” 湛雪羽哪怕自身难保,也要他安全无恙。 在叶府那么多年,他能活着,全靠湛雪羽庇护。 他母亲如此,他很难相信,会有狠心的母亲存在。 哪怕是叶夫人,为了叶思思,也心甘情愿付出。 林一摇摇头:“这属下就不清楚了,毕竟是镜城历代城主的密辛。” 湛思澜张了张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有很多无奈,以一人之力无法阻挡。 宋铭看了湛思澜一眼,问林一:“你可会易容之术?” 林一摇摇头。 宋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想要这一路平静些,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比较好。 毕竟追杀也会耽误不少时间。 “今晚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宋铭冲两人道。 林一主动说:“属下值夜。” 宋铭点头:“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闭眼的小白,“实在不行,还有它。” 小白:“……” 它掀起眼皮看了宋铭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显然对于宋铭的安排,表示着不满意。 湛思澜拍了拍虎头,又捏了捏虎耳朵,冲两人道:“不如直接让小白守着吧,它警觉性比大家都强。” 小白:“……” 不带这么出卖老虎的。 湛思澜之前就注意到了,在马车上,小白最先发觉不对劲,甚至在他下马车的时候,还特意咬了一下他的衣服。 可惜当时,他没在意。 也没注意听小白说了什么。 宋铭点头:“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保留体力和精神。” 林一只好接受。 宋铭充当了湛思澜的靠枕,小白甩着尾巴,不情不愿到门口趴着。 一夜无梦。 天空的雨终于停了,宋铭三人重新赶路。 中途宋铭注意到跟着他们的雪鹰,林一也察觉到了,两人合力将其抓住。 本来想烤了,想要空间里还以一只红色的小鸡,宋铭借口去处理,把雪鹰送进了空间。 没了监视,三人安全到了对镜这个地方。 对镜离双城,中间还隔着两个地方。 颜闻抒那边还没消息,宋铭打算试试制作人皮面具,等对方汇合。 一是养精蓄锐,二是让湛雪音放松警惕。 只是人皮面具,无法用人皮,只能找其他替代。 宋铭担心他和湛思澜的画像,已经被湛雪音给了手下的人。 便让林一先去打头阵。 林一作为生面孔,以商人的身份,买了一处宅子。 随后宋铭和湛思澜悄无声息住了进去。 “林一,你想办法联系你家主子,我们留在这里,你暂时不必管。”宋铭打量宅子四周,此处偏僻,邻宅都没有住人。 小白见没自己什么事,已经找地方趴下歇息了。 “好。”林一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我们住哪一间?”湛思澜望着空着的房间,扭头问宋铭。 此处虽然偏僻,但屋里家具齐全。 倒是方便了不少。 宋铭指了指右边的房间,随即跟湛思澜进了屋。 宅子并不大,高墙围了一个院子,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两间房间,后院是厨房和茅厕。 很简单的构造。 宋铭想要制做人皮面具,也只能进空间琢磨,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可以制作的地方。 湛思澜在名澜学府,做过点心,简单的吃食还是会做一些。 宋铭忙碌,他便主动揽了做饭的活计。 这天,叶秉延说是在房间里研究人皮面具,其实是在空间里。 湛思澜做好了点心,刚端出来,便看到小白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皱了皱眉:“小白。” “嗷呜——” 这里有人! 湛思澜连忙将点心放到旁边的凳子上,随后去查看。 只见一个乞丐打扮的人,浑身是伤躺在院子角落。 看情况,应该是从翻墙,体力不支掉在了院子里。 湛思澜秀气的眉毛拧做了一团,这要如何是好? “小白,他躺在这里多久了?”这会儿已经晌午了,宋铭昨晚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 湛思澜醒来后,直奔厨房,根本没注意。 小白:“嗷呜。” 凌晨。 湛思澜:“……” 他一把拽住老虎耳朵,揉搓了一把小白的脸,把虎脸柔的变了形,才说:“你怎么不叫我?要是坏人怎么办?” 小白挣脱他的手,用爪子洗了一把脸,控诉:“嗷呜!” 我找你了!你不理我! “嗷呜!!!”他伤的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湛思澜:“……” 他瞪小白,心道,竟然老虎比他还有理。 宋铭在空间,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湛思澜只好差使小白:“把人驼到房间里。” 说罢,他指了指左边的房间。 小白一脸嫌弃,血要沾在它的毛毛上,它拒绝! 湛思澜傻眼。 以前只听他话的小白呢? 湛思澜看对方的身形就知道自己扶不动,他想了想,去拿了一床被子出来。 想到对方身上有伤,他顾不得那么多,拿了伤药,扒掉对方的衣服,给人抹上。 不过只扒了上衣,见对方一身有力的肌肉,湛思澜皱了皱眉,这人不太像乞丐。 他重新给人整理好衣服,这才把被子给人裹上。 做完这一切,湛思澜累的出了汗。 第203章 只你一人 湛思澜擦了擦汗水,让小白在这里守着,他把做好的点心,端进了屋里。 宋铭没出来,他只好简单解决了肚子,去跟小白一起守着地上的人。 对方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样貌。 湛思澜无所事事,只好端来水,给对方擦脸。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乞丐啊。”湛思澜收回帕子,冲小白道。 剑眉星目,虽比不上宋铭好看,但也算英俊。 方才他仔细看了,对方身上除了鞭伤,还有两处刀伤,一处是皮外伤,一处插进肉里,及时止住了血。 见对方脸色苍白中透着红润,他伸手摸对方的额头,谁知刚碰到,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 杀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在对方想动手之际,小白猛地一巴掌拍了过去。 竟然直接将人拍晕了过去。 看着重新闭上眼睛的人,湛思澜和小白大眼瞪小眼。 …… 空间里,宋铭已经找到了替换人皮的凝胶。 正是鸿灵种在药田的天胶露草。 只需要配合小肥鸡的眼泪,便能无色无味,紧贴脸部,让任何人也瞧不出来。 “叽叽叽!” 宋铭听到小肥鸡的声音,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哭过的它,眼睛旁边的绒毛湿湿的,眼睛似乎比平常还要红。 看着一脸委屈巴巴,十分惹人怜爱。 鸿灵把鸡抱在怀里:“他没有心,你控诉也没用。” 宋铭:“……” 可以不用当着他的面说。 宋铭面无表情拿来铜镜,将薄如面膜的人脸贴合在脸上。 “看看,如何?”完全贴合,宋铭转过脸,看向一人一鸡。 好半响,鸿灵才说:“有种记不住的帅。” 小肥鸡跟着点头。 宋铭一愣,想到这两生物算不得人,淡淡“嗯”了一声,随后消失在空间内。 小肥鸡:“叽叽叽!!!” 鸿灵脸色一变:“你想出去?” 小肥鸡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叽。” 鸿灵眯眼,眸色透着危险:“你不想陪我了?” “……叽。”小肥鸡彻底把自己缩成一团,把脸埋进了他的掌心。 鸿灵摸了摸它的绒毛:“乖。” 小肥鸡猛地一抖。 空间外,宋铭顶着假脸推开了房门,院里大眼瞪大眼的一人一虎猛地转过头。 湛思澜一眼便认出了脸,他惊喜冲人跑过去道:“成功了?” 宋铭一把将人抱住,点点头:“嗯,只看脸,还认得出来吗?” 湛思澜摸了摸他的脸,掰着左右仔细看可看,摇头:“看不出来。” “鸿灵说有种记不住的帅。”宋铭把脸上的手握住。 湛思澜盯着脸看了半响,附和道:“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帅的太普通了。” 宋铭伸手掐他的脸,“你和小白在做什么?” 湛思澜这才想起,院子里还躺着一个人。 他连忙拉着宋铭去院角,小白见两人腻歪完了,一脸幽怨! 那模样像是在说,我的小绿什么时候回来! 宋铭装作没看到,皱着眉蹲下身:“这人哪里来的?” “小白说凌晨翻墙,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我看过了,他身上除了一处剑伤很深外,其他都是皮外伤。”湛思澜说着便掀开了被子。 宋铭看着明显被处理的伤口,目光沉闷的落在湛思澜身上:“你给他上的药?” 湛思澜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迷茫道:“我拿错药了吗?” 宋铭深呼吸一口气:“你是我的夫郎!” “可你不是说,病人面前只有大夫吗?”湛思澜无辜眨眼。 宋铭:“……” 他一把捏住湛思澜的下巴,一手拖着对方的腰,把人拉进自己,快速在人嘴上啃了一下。 “嘶……疼。”湛思澜顺势趴进他怀里,巴不得他能再来一次。 他伏在宋铭肩头低笑:“你吃醋了?” 宋铭:“……” 小白没眼看,十分同情地上的家伙。 要是只有一口气,估计这两人腻歪的这会儿,已经是死人了。 宋铭捏着湛思澜的后脖子,把人推到小白身侧,这才去探地上的人的脉搏。 湛思澜语气轻快:“他身形强壮,一看我就扶不动,便拿了偏屋的被子给他捂上,没发现有关身份的物品。” “嗯,扶不动便不管。”宋铭自然不希望自家夫郎,去扶别的男人。 尤其是来路不明的男人。 他眯了眯眼,对方身体素质比较好,哪怕冷了半夜,身负重伤,也只是高烧不退,至少一时半刻死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救人总不能救一半吧,湛思澜不禁想。 宋铭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看了一眼对方的人,最终把人扶回了房间。 等重新检查完伤口后,宋铭也没耐心给人穿衣服,就让人这么光着。 随后去煎药。 小白守在门口,湛思澜跟着宋铭一起走了。 “林一有回来过吗?”宋铭把配好的药,放进煎药罐子里。 湛思澜摇了摇头:“没有。” 殊不知此时,林一已经跟颜闻抒和魏舒汇合了。 客栈里,狼藉一片。 地上除了尸体,还有血迹。 颜闻抒腹部中了一刀,魏舒正慌忙为其止血。 “你不该替我挡的。”魏舒眼眶发红,颤抖着手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颜闻抒是少城主,出事了该怎么办! 只要想到这里,魏舒就惊恐不安。 “傻子。”颜闻抒温柔骂了一句,随即问旁边同样紧张的小竹:“都处理完了吗?” “主子放心,人都处理了。”小竹看向止住血的伤口,“您的伤……” 颜闻抒摇头:“不碍事。” 说完他又吩咐:“把尸体全都处理了。” 小竹点头。 林一冲进屋,看到颜闻抒肚子上的伤口,瞪大了眼睛:“主子,你受伤了!” “宋铭和湛思澜呢?”颜闻抒方才这一剑其实能后躲过去,只是他和魏舒共处一室好几天,这小傻子都不开窍,也不往这上面想,他只好铤而走险。 不管什么感情,先亲近了关系再说。 看到回来的云一云二,还带着小绿,他就知道宋铭和湛思澜安全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客栈这群犊子,竟然不知道两人的画像。 反而因为魏舒身上的奇药,误以为他们就是要找的人。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动手。 偏头见魏舒还在自责,他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随后握住对方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魏舒没说话。 他从小就想学医,为此因为哥儿的身份,吃尽了苦头。 好不容易拜了师父,学到了本事……却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他最亲的人。 从办理后事,到现在,他流过眼泪,但从未像今天这般难以压抑。 颜闻抒对他的好,他能感受到,可他不想被困于一隅,他想行医救更多人。 只是……他以为再也没有人,会为了保护他奋不顾身,可眼前这人,为了护他受了伤。 他想抓住,可又害怕被折断羽翼。 魏舒死死咬住嘴唇,纠结挣扎的心,让他难过不已,甚至想要号啕大哭,将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 可是他不敢。 能让他任性的人,已经死了。 “伤口不宜奔波,我去煎药。”魏舒垂眸收拾东西。 颜闻抒皱了皱眉,一把拽住魏舒的手:“总要先扶我回房吧?” 魏舒看向小竹和林一:“我扶不动。” “小竹去煎药,林一跟你一起扶我。”颜闻抒不想放开魏舒,尤其是对方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小竹难得机灵:“我马上去,林一赶紧帮忙。” 魏舒无奈,只好叮嘱了小竹后,跟林一一人架着颜闻抒一只胳膊,往楼上房间去。 等颜闻抒靠坐到了床上,林一识眼色的退出了房间。 魏舒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了,正想往外走,却被颜闻抒一把揽住了腰。 魏舒被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做什么?” “嘶——” 听到痛呼,魏舒立马停止了挣扎,任由颜闻抒揽着他的腰,坐在了对方大腿上。 “你不要命了!”魏舒想从他腿上起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就着姿势,别扭的低头去看他的伤口。 颜闻抒笑笑,魏舒嘴上不饶人,其实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没事。” 宋铭的药方,效果比一般大夫强了不止几倍。 就刚才魏舒那点力道,还不足以让他的伤口裂开,再次出血。 魏舒不相信,亲眼看到绷带没出血,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的下巴,被颜闻抒的手捏住,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让他正对着颜闻抒的眼睛。 “我喜欢你,能感觉到吗?” 魏舒睁大了眼睛,下一瞬又慌乱了起来。 “你不必先回答我,乖乖听我说就行了。”颜闻抒怕人跑了,揽着腰的手臂,又收紧了两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即便你嫁给我,做了少城主夫人,我也不会限制你做喜欢的事。” “别忘了,你师父在淼城建立的名澜学府,也归我管,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留在学府教学行医。” 魏舒对上那双温柔满是自己的眼睛,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能感受到颜闻抒的认真,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颜闻抒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想问我,为什么选择你?” 魏舒下意识点头。 “我说了啊,因为喜欢。”颜闻抒松开捏着他下颚的手,改为用掌心托着他的后脑袋,“铭兄和湛思澜的爱情令我羡慕,我也想有一个共度余生的人,但我思来想去,只想要你。” “我不纳妾,只你一人。” 第204章 景御 “乞丐”已经退了烧,宋铭重新替人诊了脉。 “他无事了吧?”湛思澜站在床前,好奇道。 宋铭点了点头,他拿过旁边的伤药,正准备替对方抹上,察觉湛思澜没出去,他严肃敛眉。 湛思澜:“……” 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但他还是乖乖出去了。 宋铭收拢的眉心松开,谁知他手刚碰到被子,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快速抓住宋铭的手,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人手腕捏碎。 宋铭眉目一凌,快速在他手腕上一点,随即对方失了力。 麻木感袭来,对方闷哼了一声。 湛思澜听到动静,人已经快速进了屋,见对方凶狠的看向宋铭,他眉心一蹙:“好歹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想恩将仇报!” 他上前一步,急忙拽开了宋铭。 “是你——”床上的人显然对湛思澜有印象,他用手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抱歉。” 宋铭皱眉,疑惑的看向湛思澜。 后者心虚道:“我和小白救他时,他中途醒过,就跟刚才对你一样,然后……小白一巴掌把他拍晕了……” 宋铭:“……” 床上的人:“……” 难怪他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有没有受伤?”宋铭仔细检查他的手腕和脖子,察看是否有掐痕。 湛思澜任由他摆弄,摇头:“小白下手快。” “……”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对方惨,还是骂湛思澜没警惕心。 “那个、两位恩公,能否讨一杯水喝?”床上的人口干舌燥,见两人对他视若无睹,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湛思澜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翻我们的院子?” 那人接过杯子的手一紧,抿了一口温水后,垂着眉眼道:“在下是双城的商人裴御,中途偶遇一批杀人,因为看到了对方的真容,所以被追杀。” “我以为此处无人,便贸然翻墙而入。” 湛思澜认为他在说谎,抬眸却见宋铭冲他摇头。 “既然醒了,就自己抹药吧。”宋铭将手里的药扔给他,随后揽住湛思澜的肩膀,把人带出了房间。 等出了房门,湛思澜眨了眨眼,小声问:“为什么不拆穿他?” 万一他的目标是我们呢? 湛思澜可没忘了这一路的凶险。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你救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湛思澜:“……” 那不是知道对方有病吗! 知道宋铭是担心自己,才捏脸惩罚,他讨好的把人手握住:“下次我把人绑起来再救!” 宋铭:“……” 他气的捧住湛思澜的脸,使劲揉搓了一番。 最后总结道:“这一路还算不错,没有掉肉。” 湛思澜瞪他。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敲响。 宋铭起身去开门,看到是林一,松了一口气。 “你主子呢?” 林一看了一眼身后,又看了一眼天色:“在城外,等晚一点过来。” 宋铭点点头。 想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他眯了眯眼睛,“问问你家主子,可认识裴御。” 林一颔首,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湛思澜凑近宋铭,小声询问:“裴御要是泄露我们行踪怎么办?” 对方是好是坏,还无法确定。 “看看就知道了。”只要不将人皮面露的事情告诉对方,想来还算安全。 晚上。 湛思澜将吃食送到裴御房间,正要走时,被对方叫住。 “湛公子,等等。” 湛思澜回头看他,故意离了一米的距离问:“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聊聊。”裴御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椅子在桌子旁边,隔着一段距离,不用担心他要做什么。 何况湛思澜进屋并未关门,只要湛思澜呼救,裴御自然躲不过。 湛思澜放下心,坐到了一旁。 “宋神医妙手回春,我十分感激。我前些日子在双城听到一些谣言,湛家似乎要迎接小公子。”裴御苍白的脸,露出友好的笑。 湛思澜心如止水:“我没明白裴公子是何意。” “在下可以书信一封,通知湛家来迎接小公子,以作报答救命之恩。”裴御挺喜欢湛思澜那张脸,可惜对方已嫁作别人为夫。 但他不否认,有好感。 尤其是睁眼那瞬间的芳华。 “裴公子既然有这么大能耐,为何还让人追杀,没寻求一家人庇护?”湛思澜不为所动。 这人的身份,定然不止商人这么简单。 即便杀手追杀,也不至于将自己打扮成乞丐。 “追杀我的人——”裴御讽刺一笑,目露苦涩,“正是我的家人。” 湛思澜蹙眉,盯着他没再说话。 正巧这时,外面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不一,想来是颜闻抒和魏舒到了。 湛思澜站起身:“裴公子用完晚膳,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多谢照顾。”裴御眼神真挚,笑着目送湛思澜离开。 湛思澜反手关掉房门,见颜闻抒的暗卫都在这里,他下意识看向堂屋。 宋铭正在替颜闻抒把脉:“皮外伤,并无大事。” 颜闻抒在客栈养了两天,外敷内服,伤口已经结痂了。 “多谢师父。”魏舒提着的心总算落下,并非他医术不济,而是关心则乱。 宋铭看着他亲近颜闻抒的姿态,目光落在了颜闻抒脸上。 “你们回来了。”湛思澜踏进屋,拉过魏舒问,“没受伤吧?” 魏舒摇摇头:“我没事,他受伤了。” 不是少城主,而是他。 湛思澜不由看向颜闻抒,想从他眼底知道转变的原因。 “少城主武功高强,怎么会受伤?”湛思澜故意问道。 颜闻抒也不在卖关子,拉过魏舒,把人护在怀里,坦荡道:“我已经写信给我父亲了,回去我们便成亲。” 魏舒耳根一红。 那天颜闻抒表白完后,他并没有立马答应,但也没拒绝。 他考虑了一天,颜闻抒便直接帮他做出了选择。 宋铭认真看向魏舒,严肃道:“魏舒,你真的愿意?” 魏舒察觉抱着自己的胳膊收紧,连带着对方的故意,也放轻了,他点点头:“师父,师爹,我愿意的。” 宋铭这架势,点头没再多说。 颜闻抒反倒是开口道:“我难不成还能逼迫人吗!” 湛思澜附和道:“谁知道呢。” 颜闻抒瞪大了眼睛,复而想起林一传递的话。 裴御我并不认识。”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了复杂。 湛思澜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将裴御告诉他的事情公布。 人多嘴杂,他想等只有两人的时候,再说。 “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宋铭面不改色道。 颜闻抒只好点头。 他和魏舒还是一间房,宋铭看了魏舒一眼,对方埋头没有拒绝,他只好装作没看见。 两人选了宋铭和湛思澜旁边的房间。 林一和小竹等人,只好选左边的空房。 两人知道屋里还有人,但并未声张。 等一群人收拾完睡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湛思澜将在房间里,裴御冲自己说的话,全部给宋铭说了。 宋铭听完:“我突然有一个猜测。” 湛思澜目露不解。 “等明日,我向颜闻抒考究。”宋铭把人拉进怀里抱住,轻轻拍了拍湛思澜的后背,“安心睡吧。” 湛思澜:“……” 一夜无梦。 湛思澜起身去准备早点,却发现小竹和林一,已经备好了。 “辛苦你们了。” 小竹摇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湛思澜笑了笑,没抢他的活计。 他备了一份单独的早膳,想给裴御端过去,走到门口,却被宋铭拦住:“你去看看小白和小绿,我去送。” 湛思澜看出他是有话要问,点头把早膳递给了他。 小白和小绿许久未见,此刻老虎正在给小蛇舔头。 不知道是不是湛思澜的错觉,总觉得小绿额头上的鼓包,已经变成犄角了,只是颜色跟蛇身太相邻,看着有点费眼睛。 宋铭并非一个人进了裴御的房间,还有慢一步的颜闻抒。 “昨晚休息的如何?”宋铭将早膳放到小桌子上。 裴御看到不是湛思澜,眼神难以掩饰的失落,待看到宋铭身后的人时,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颜闻抒眉心一蹙,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可偏偏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宋铭蹙了蹙眉,没阻止颜闻抒。 “怎可能……”见过,裴御还未说完,颜闻抒猛然回忆起了! “我知道了。”颜闻抒没说名字,目光却紧了起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裴御心下一慌,难道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 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我想跟你们做一笔交易。” 他目光落在宋铭身上。 “什么交易?”宋铭早就看出颜闻抒是在诈对方,要真知道,按照对方的性格,早就说出口了。 “我知道你们来镜城的目的,我可以帮你们避开湛雪音的视线,但你们要助我重新回到双城。” 裴御想起离开时的惨样,他捏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湛雪音和景释,他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孤注一掷的抓住机会,结果还是受了重伤。 “我母亲姓裴,父亲姓景,我叫景御。” 第205章 不是蛇? 景御,景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就是现任城主另一个侧夫人裴夫人的儿子。 对方出生不比湛雪音,但人品却磊落不知道多少倍。 颜闻抒和宋铭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一诈,便诈出来了。 但对于裴御来说,如果颜闻抒没有少城主的身份,他决计不会信。 而且他也在赌,赌他们愿意帮他。 宋铭对上裴御的眼睛:“即便没有你的帮忙,我们也能安全到达双城,所以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建议?” 裴御当然知道,宋铭和湛思澜有颜闻抒护航,哪怕没有自己,也能安全到达,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如果我说湛雪音同外族有勾结呢。” 颜闻抒脸色严肃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湛雪羽被送到沐城,你们不是都知道是湛雪音一手所为吗,张怡所在的张家,就是她身后的靠山,比如情人蛊,陆成放等人的毒。”裴御目光不变,定定落在两人身上。 颜闻抒眯了眯眼,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少城主的位置,决计不能落在景释身上。 宋铭一脸平静:“你说的这些,只需要动用人力便能查到,万一你只是想借着我们的手,除掉” 湛雪音母子呢。” 这一路走来,他们所行之处,并非秘密。 如果有心人想要利用,只需要将其串起来,再编造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即可。 “我有证据。”裴御却未拿出来,反倒是说,“不过不在我身上,但你们肯定见过,半大掌心的令牌,五脚怪物。” 宋铭眸色一沉,之前打劫药材的那班人。 如果裴御说的是真的,这班人便是张家人。 颜闻抒跟宋铭想到一块去了,他心情沉重。 “好,我答应你。”宋铭蓦然出声。 颜闻抒看向宋铭,眉心蹙紧。 “既然你想回去,便先养好伤吧。”宋铭冲颜闻抒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裴御松了一口气,认真道:“我绝对有诚意。” “诚意不在说,而在于做。”宋铭说完,转身离开。 颜闻抒看了裴御一眼,也走了。 湛思澜摸着小蛇的犄角,看两人凝重着脸出来,皱眉迎上去。 “你们没事吧?” 聊了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宋铭摇了摇头。 他见林一站在一侧,示意他道:“帮忙将魏舒叫来。” “是,公子。” 颜闻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魏舒在后院煎药,小竹负责准备午膳。 林一去了不到一会儿,便将人请来了。 宋铭看着到齐的人,冲颜闻抒和魏舒道:“你们俩回淼城吧。” 闻言两人瞪大了眼睛。 “闻抒,你是为了追魏舒,才跟来的吧?”宋铭目光落在颜闻抒身上。 “……是。”颜闻抒默想说不是,但对上魏舒那双眼睛,又不敢否认了。 他决定跟着宋铭和湛思澜离开,的确是为了魏舒。 果不其然,魏舒红了耳根,不知道自家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湛思澜却知道了宋铭的打算——人追到了,就回去了吧,镜城的事,也不要再掺合了。 “魏舒,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虽然你在我身边没多久,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徒弟。”宋铭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愿意跟颜闻抒成亲吗?” 魏舒看向颜闻抒,见对方呼吸一致,他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回去成婚吧。”宋铭又叮嘱魏舒,“名澜学府就交给你了。” 他知道,魏舒即将成为颜闻抒最亲近的人,在不久的将来,名澜学府也将会被颜闻抒掌握在自己手里。 魏舒是他的徒弟,在合适不过了。 魏舒睁大着眼睛不说话,嘴唇动了动,最后又恢复了平静。 颜闻抒也怒了:“我和魏舒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你们难做!” 宋铭却满了摇头:“镜城的事情处理完,我们不会回淼城。” 也该去垒城,会会这个张家了。 颜闻抒愣住。 湛思澜跟着道:“湛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说完他朝裴御的房间看了一眼,“何况还有他,但你身份不一样,留下出了事,淼城和镜城就永远不会太平了。” 颜闻抒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他心里很烦躁。 总感觉被人嫌弃扔下了。 自己走是一回事,被人赶走又是另一回事。 魏舒被宋铭和湛思澜盯着,看了一眼颜闻抒道:“我们听师父和师爹的吧。” 颜闻抒对谁置气,都不可能对魏舒生气,他拧眉问:“你们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宋铭气定神闲道:“在我们离开这里前,都可以。” 他又补充道:“留林一就好了,其他人你都带走吧。” 颜闻抒也知道,有小绿和小白在,这两人根本吃不了亏。 遂点点头:“好,东西准备齐全,我们过两日就出发。” “嗯。”宋铭安心了。 湛思澜狡黠一笑:“既然你要和小舒成亲,那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唤我和宋铭一声师爹和师父? 颜闻抒:“……” 这降辈来的猝不及防。 魏舒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宋铭和颜闻抒。 宋铭拉过湛思澜,手放在他腰肢上,轻捏了一下以示警告。 “各喊各的吧。” 湛思澜差点没叫出声,他无辜瞪了宋铭一眼,将他的手,从腰肢上拨弄了下来。 颜闻抒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宋铭多研制了几张人皮面具。 怕颜闻抒和魏舒路上遇见危险,他分了两张给两人,又将制作的药方给了魏舒。 “此法你若不愿教给旁人,便自己留着。”宋铭看向等待在一旁的颜闻抒,又叮嘱,“若他负你,可用此法掩容离开。” 颜闻抒:“……” 他听得见。 殊不知,宋铭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魏舒点点头:“多谢师父。” 他跪下身:“此行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魏舒拜别师父和师爹,祝师父师爹心想事成。” 宋铭将他扶起身。 湛思澜冲颜闻抒道:“好好待他。” “我知晓。”颜闻抒认真道。 暗卫隐匿到了暗处,两人上了马车,小竹坐了车夫的位置,马车渐行渐远。 湛思澜感叹道:“应该让颜闻抒唤我一声师爹的。” 宋铭短促笑出了声,他掌心包裹住湛思澜的后脑勺,缓缓向下,捏了捏他的脖子,道:“他可能得记你一辈子。” 湛思澜挑衅的眨了眨眼睛:“他害我眼睛瞎了那么久,不应该让我占点便宜吗?” 何况他都没告诉魏舒。 若是魏舒知道他以前的性子,定然不会让颜闻抒上床。 宋铭对上他记恨的小眼神,只觉得可爱。 “我们也准备一下,去镜城吧。” 湛思澜点头。 裴御见他们终于舍得进屋了,将自己的情报分享给两人:“我让人透露了当年的事情给湛家,后者并未有动作。” 准备来说,连生嫌都没有。 他还以为,湛家至少会有人去城主府质问一番的。 “湛家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这些年的殊荣,确实仰仗湛雪音,所以哪怕知道,也不会有太大动作。”宋铭面不改色道。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认亲?”在裴御看来,这样的无视,同舍弃并未有所不同。 “我从不奢望他们的亲情,我只是想为我娘讨一个公道。”湛思澜没忘记她娘临终前的向往,并非湛家,而是养大她的佛灯寺。 至于湛家对湛雪音的包容,他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裴御闭上了嘴,没再多舌。 正巧这时,小白过来了。 它用虎头蹭了蹭湛思澜的手,又把脖子上的蛇,给弄醒。 “嘶嘶!”小绿支愣起身子,神色不善。 裴御这些天都呆在房间里,知道有只白虎,但蛇还是头次见。 他后辈窜起一阵凉意,能察觉这小家伙十分危险。 谁知下一秒,蛇被湛思澜一手拎起。 偏偏小蛇还讨好的蹭了蹭湛思澜的手腕。 裴御:“……” 现在的哥儿,都这么勇猛吗? 宋铭警告的看了裴御一眼,问他:“你说的掩人耳目,是何法?” 裴御咽了咽口水:“这两日,会有骑兵回双城,只是要借用你的人皮面具。” 宋铭皱眉。 湛思澜秒懂:“我不会骑马。” 裴御:“……” 柔弱又回来了吗。 宋铭看了湛思澜一眼,老神在在道:“无妨,小白可以驼你。” 裴御下意识看向白虎,然而上一秒跟猫似的大兽,下一秒,只剩下了冷血和凶狠。 裴御:“……” 他就不应该质疑。 湛思澜却懂了宋铭的潜台词,届时宋铭骑马,他和小白待在空间里。 “让你的人去准备吧。”宋铭冲裴御道。 “好。” 等裴御一走,湛思澜立马将小绿举到宋铭跟前,指着小绿的脑袋道:“犄角好像长大了。” 宋铭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对上两双好奇的眼睛,小绿:“……” “它会不会不是蛇?”湛思澜摸了摸小蛇脑袋,又掰小蛇嘴巴,想看牙齿。 宋铭见小绿生无可恋的模样,想来不是湛思澜第一次动手了。 “小绿的牙有剧毒,别随便碰。”话是这么说,宋铭把湛思澜的手换掉,自己动手研究。 小绿:“……” 小白:“……” 一蛇一虎对视,看的出十分无语。 第206章 到了 关于小绿到底是什么最后也没讨论出结果,倒是宋铭和裴御出发了。 湛思澜再次遇见鸿灵,对方照常让他伸出手。 鸿灵看着完全消失的黑气,冲湛思澜笑了笑。 “我这是被净化了?”上次他身上的黑气,还不少呢。 鸿灵没有多说:“可能是无法沾上太久吧。” 湛思澜点点头。 宋铭和裴御策马飞驰,此刻已经到了双城。 两人都易了容,不过在进城后,分道扬镳。 宋铭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跟林一换下了身上的衣服。 “林一,你去找一家客栈,我在这等着小白和思澜。”宋铭打算支开林一,再把小白和湛思澜从空间里接出来。 现在晚上,漆黑的巷子,正好合适。 “是,公子。” 林一正准备走,又被宋铭叫住:“可以高调点。” 林一立马明白了宋铭的意思,转身走了。 宋铭进空间顺带摘掉了面具,随即带着湛思澜小白从黢黑的巷子里出来。 “我们就这么过去吗?”湛思澜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的高阁四角楼挂着灯笼,被风一吹,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马在不远处,等林一回来。”宋铭牵着湛思澜走到马儿边。 等林一再次出现,已经是一盏茶后。 这一路,虽然都有湛雪音的人,但却没有留下证据。 唯一证人顾深也死了。 至于其他人的嘴,根本撬不开,因为死人说不了话。 宋铭抱着湛思澜上马,跟在林一身后。 至于小白,落在马后,在黑夜里,只能看一团白。 到了迎君来客栈,宋铭将湛思澜从马上抱了下来。 掌柜看到人,连忙笑吟吟迎接上来:“请问是宋公子和湛公子吗?” 林一咳嗽了一声。 掌柜连忙哈腰示意:“小人眼拙,竟然没看到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啊!老虎!” 不知哪个小二被吓得叫出了声,顿时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小白甩了甩尾巴,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对于吓得瑟瑟发抖的人,看都懒得看一眼。 湛思澜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不用怕,小白吃药材,不吃人。” 掌柜怵的慌,见过带各种宠物的,白虎还是头次见。 他稳住心神,给了旁边战战兢兢的小二一下:“赶紧,带客官上楼!” 小二哆哆嗦嗦应了“是”,小心走在了前面。 发誓再也不打瞌睡。 现在亥时,街上已经没了人影,客栈除了几个喝酒的人,基本都睡了。 林一要了两间房。 小白最近黏着林一,于是湛思澜和宋铭单独一间。 小二送到房间门口,随即想转身就走。 却被林一拦住,给了他一片金叶子:“劳烦给掌柜说一声,我们要小住一段时日,今夜风尘仆仆,劳烦多备些热水,给我家公子。” 小二眼睛一亮,接过金叶子翻来覆去看了看,连忙道:“客官放心,小的这就去告诉掌柜。” 同上楼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宋铭扭头冲林一道:“放心吧,到了双城,对方不敢再动手,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林一点点头:“多谢公子。” 鸿灵在空间里,特意给兽兽们准备了温泉,此刻的小白,毛色亮丽,周身干干净净,擦擦脚能直接抱在床上睡。 湛思澜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又揉了揉脖子上的软肉:“乖乖的,不许乱跑。” 小白享受他挠下巴的眯了眯眼。 林一笑了笑:“湛公子放心吧,我抱着它睡。” 湛思澜:“……” “你也别太宠它了。”不然恃宠而骄怎么办。 林一不以为意,小白身上有股药草香,他闻着很舒服。 仿佛能将他体内躁动的黑气平稳下来。 小白掀起眼皮看了林一一眼,好似在说“算你识相”! 三人一虎分别进了房间。 宋铭先是走到窗户边,推开往下看了一眼,随后关上了窗户。 从泅水到双城,他们约莫花了一月的时间。 如今三月,天气也已经热了起来。 湛思澜坐到桌边,发觉茶壶里已经换了热水,他倒了两杯,见宋铭过来,又挪了一杯到他面前。 “紧张吗?”宋铭拿起杯子,见太烫,轻轻吹了吹。 湛思澜摇头。 马上要见湛家人,紧张没有,但怎么说呢,有点害怕和担心,但并不多。 害怕这是一场阴谋。 担心湛家别有所图。 图的不是他,而是宋铭。 总之,五味陈杂。 宋铭将杯中的水喝完,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关系,我们等着湛家人上门就行了。” 宋铭没打算主动上门,湛家人既然跟颜闻抒通过气,定然知道他们来是做什么。 而且他们此番没有掩饰行踪,以湛家的人脉,肯定收到消息了。 哪怕今晚没有,明日也肯定知晓了。 湛思澜点点头:“我听你的。” 正巧这时,小二提着热水上来了。 “扣扣扣——”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位公子,洗澡的热水好了。” 宋铭起身去开门,对上小二那张谄媚的脸,他错开身,让对方进屋。 不一会儿,屏风后面便摆上了浴桶,热水也被倒满。 宋铭骑了我好几天的马,周身正疲惫着。 湛思澜让小二跟其他人下去,他在空间里,除了灵泉沐浴,还能在温泉里洗漱。 相对宋铭来说,他更享乐。 “我帮你搓背吧。” 听到湛思澜的声音,宋铭挑了挑眉,玩笑道:“你夫君劳苦奔波了多日,就只帮忙搓背?” 湛思澜没往他处想,见他站在屏风前,径直走过去:“那我帮你宽衣。” “好啊。”宋铭张开双手。 湛思澜认真帮他解衣,等脱掉了全部上衣,湛思澜没忍住在好看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宋铭放下手,好笑的看着他:“夫郎这是想占为夫的便宜。” 湛思澜耳根一红,狡辩道:“手滑。” 说着手便放在了裤头上。 虽然不是没脱过,但每次都在情动的时候,现在这般清醒之下,还是头一次。 湛思澜咽了咽口水,双手扶在宋铭腰侧,没动静。 宋铭一只手勾起湛思澜的下巴:“又不是没看过,还害羞?” 湛思澜面红耳赤,躲开他的手,一鼓作气扒下了裤子。 好不容易等宋铭坐进了浴桶里,他松了一口气,又听宋铭道:“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湛思澜:“!!!!” 他头摇的如同拨浪鼓。 一起洗,只怕没个半夜消停不了。 而且这是在客栈,又不是在家里。 宋铭看出他所想,勾唇一笑。 “不是搓背吗?” 湛思澜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拿起搓澡帕给宋铭搓背。 一开始湛思澜还有几分羞涩,后来搓的专注了起来。 宋铭听着湛思澜逐渐平稳的心跳,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人。 只见湛思澜挠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 大概是太认真,没想到宋铭会转过身,整个人有些呆。 宋铭看着他这副小模样,只觉得心痒难耐。 他握住湛思澜拿着帕子的手,放到自己胸膛上,“这个姿势,方便吗?” 湛思澜只觉得方才“砰砰”跳动的心脏,又回来了。 他一瞬不瞬盯着宋铭,见他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宋铭猛地凑近他,勾着笑问:“你夫君好看吗?” 湛思澜脸更烫了。 他丢下帕子,后退靠在椅子上:“剩下的你自己洗吧。” “做事不可半途而废。”宋铭话是这么说,但已经拿着帕子,在胳膊和胸膛上擦了。 偏偏他目光还在湛思澜身上。 湛思澜:“!!” 这厮分明就是故意勾。引他!! “我到床上等你。”湛思澜说完便站起身,刚想走,却忽然被拉住了胳膊。 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已经被宋铭拽进了浴桶里。 也不知道小二是不是故意为之,特意准备的大号浴桶,容纳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湛思澜一头栽进水里,看清楚水底巨龙后,出水的芙蓉整个鲜红动人。 “你、” 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宋铭拉进了怀里。 “一会儿小声点。” “唔……” 两人来双城的第一夜,过的十分销魂。 翌日。 宋铭让小白守着湛思澜睡觉,他则和林一四下熟悉起来。 镜城的房屋,同人一般。 一眼便能看出,哪两户是双生。 房子全是两两相同,少有不一样的住宅。 街上往来的人,随处可见长相一样的人。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就是长相一样的人,穿的衣服必然不同。 宋铭随手买了点零食便回了客栈,林一则去帮忙打探湛家的事。 湛思澜醒来时,宋铭正好推门而入。 “饿了没?”宋铭坐到床沿,见湛思澜瞪自己,他一把将人连人带被抱进怀里。 “我让小二准备了粥,要垫垫吗?”这会儿快到午膳时间了,避免肚子空的难受,清淡的垫一垫会比较好。 “都怪你!”湛思澜嗔怪的伸手掐宋铭的脸,不过他没用力。 他昨晚都叫停了,这人占着有空间,便任意妄为。 还说将赶路那些日子的一起补回来! 宋铭笑着拿下他的手:“之前你不是你勾我的吗?” 尤其是想要孩子那些日子。 湛思澜:“……” 宋铭拍了拍他得后背:“起吧,湛家人应该快到了。” 第207章 湛家来人 湛思澜和宋铭刚好用完午膳,湛家的人便到了。 来人年纪跟宋铭差不多大小。 他单手负在身后,眼神目不斜视,一副高高在山的贵公子模样。 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其中一人笑吟吟,另一个人严肃着一张脸。 宋铭和湛思澜还在桌前,吃食已经收走了,两人正坐着喝茶。 掌柜看到人,立即谄媚的迎了上去,笑着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大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人说。” 掌柜口中的大公子,名叫湛嘉树,论起辈分来,湛思澜还要叫人一声表哥。 “我来寻人,昨晚可有宋或者湛姓的公子住店?”湛嘉树看着快凑到脸上的掌柜,眉心一拧。 下一秒,他身后笑吟吟的小厮上前一步,挡在了掌柜跟前:“掌柜,我家主子不喜离人太近。” 掌柜僵硬着脸一笑,打着哈哈道:“是我逾越了。” 他又快速转移话题道:“昨晚确实有三位公子住店,其中一对小夫夫,便分别姓湛和宋。” 他手顺势一指,讨好道:“看,他们正用完午膳呢。” 湛嘉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对上宋铭和湛思澜的视线。 湛嘉树眼神里闪过一抹震惊,随即朝两人走过去。 掌柜摸不着头脑,小声问:“大公子可是跟这对小夫夫认识?还是……” 最后两个字,带着点小心翼翼。 昨晚宋铭一行人入住的高调,他不想记住都难,莫非是摊上什么事情了? “不该管的事,别管。”脸色严肃的小厮开口道。 掌柜立马闭上了嘴。 小二扒拉了掌柜一下,后者示意他赶紧去忙,别在这里碍眼。 两个小厮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只身跟在了湛嘉树身后。 “叶思澜,对吗?”湛嘉树居高临下冲湛思澜道。 眼神中的打量,仿佛在说你不配姓湛。 湛思澜迎面直视他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你又是谁?” “你竟然跟公子这么说话。”笑吟吟的小厮冷了脸。 “小文。”湛嘉树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露出一个笑,“小武,让小二备点点心。” 严肃的小厮点头:“是,公子。” 小武去找掌柜,小文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宋铭和湛思澜一人坐了一边,不过方桌的临边,也正对掌柜的柜台,对于刚才两人的交谈看得一清二楚。 湛嘉树眼神看宋铭对面的位置。 小文会意,立马将位置擦的干干净净。 “主子,可以坐了。” 宋铭和湛思澜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我是你表哥,湛嘉树。”湛嘉树面不改色,视线落在两人用过的茶水上,目露嫌弃,“小文,去准备新的茶具。” “是,主子。” 小文刚走,小武便回来了。 他站在湛嘉树身后,同笑眯眯的小文相比,他显得沉默寡言。 宋铭不动声色打量主仆二人,端起湛嘉树嫌弃的茶喝了一口。 湛思澜本来对于马上要面对湛家人还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在湛嘉树面前,反而平静了。 主要原因还是对方这副作态,让他有点无语。 “我如今随我母亲姓。”湛思澜平淡落下这一句。 若是林一在这里,定然能看出,这副神态同宋铭如出一辙。 湛嘉树皱了皱眉。 一直未说话的宋铭开口道:“灐州似乎没有哪条规矩有说,子女不可随母姓,怎么,湛家是有这样的规矩吗?” 他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但平静的语气,透露着嘲讽。 就好似在说,你们湛家很了不起吗? “当然没有,只是湛家皆为双生,从不曾被谁打破。”湛嘉树眼神尖锐。 言外之意是,湛思澜能不能姓湛,还需要湛家决定。 宋铭觉得好笑,他放下茶杯,语气盛气凌人:“湛大公子,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思澜姓湛没错,但并不代表他姓的是你湛家的湛。” 湛嘉树目光一凛,看湛思澜的目光,仿佛在发善心:“怎么,你不想回湛家了?” 湛思澜嗤笑一声,聊了半天,原来这个湛嘉树以为自己是为了湛家,才来认亲。 大户人家都有这样瞧不起的人的通病吗? “我何时说过,我改姓湛,就是为了成为湛家人?我又何时说过,我来镜城,是为了成为湛家的人?” 一连两个问题,让湛嘉树拧紧的眉心,直接皱成了一个川。 他不相信,湛家如今如日中天,这么多人想要巴结,湛思澜一个遗孤,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反讽一笑:“来都来镜城了,还要摆出自命清高的模样吗?” 湛思澜被气笑了。 原来湛家人都是这么想的! 宋铭“碰”地一声将杯子砸在桌上,冷着脸道:“湛家既然无心认回血脉,又何必装模作样寻人这么多年?” 湛嘉树被宋铭周身的气势,压得有些呼吸不畅,他恼怒道:“这是我湛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不等宋铭说话,湛思澜道:“我也是外人。” 言外之意是,你们湛家来寻两个外人做什么? 湛嘉树合适被这么怼过,他目光灼灼盯着湛思澜,一副要训话的架势。 湛思澜先一步打断道:“你没资格管我的事,若你来这,就是为了警告我不配姓湛,那就请你放心吧,我从未想过靠着我娘回湛家。” “湛家也永远不是我的家。” 宋铭附送两个字:“请回。” “你!”在湛家,湛思澜的身世不是秘密,一个父亲不疼,娘亲早死的哥儿,想必性子也该好拿捏,却不想对方敢这么硬气跟他说话。 正巧小文拿着崭新的茶具和上等茶叶回来了,见自家主子黑沉着脸,他眼睛一眯,“小武,谁这么没眼力见,敢惹我们主子生气。” 小武抬起下巴,看向宋铭和湛思澜。 小文噗嗤一笑:“原来是两个想要攀亲带故的无知小人。” 湛嘉树神色又恢复了高傲自若的模样,仿佛没有听见小文诋毁的话。 “攀亲带故?”宋铭抬眸直视小文的眼睛,语气凉的如同是寒潭的深水,“你家主子找上门,说我夫郎是他表弟,确实攀亲带故了。” 湛思澜立马附和道:“不会是湛家谁有病吧?我夫君医术是厉害,但也不会因为跟我沾亲带故,就随意给人医治。” 见湛嘉树脸都气绿了,湛思澜干脆站起身,冲在场的人道:“我夫君在沐城时,曾将肺痨的药方公诸于众,而后在淼城,又将治疗天花的方子,告知众多医者,这样的医术,确实让人觊觎,但也不是什么狗眼看人低的畜生,都能让我夫君亲手医治。” “尤其是想要沾亲带故之人!” “叶思澜!”湛嘉树“腾”地站起身,目光如刀子似的落在湛思澜脸上。 湛思澜全然不放在眼里,继续冲大家道:“我和我夫君昨日刚来镜城,如若大家不信,可以差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有宋铭这样一个人。” “当然了,我夫君近些日子得空,相信的人,也可来找我夫君看病。” 宋铭看着扬起爪子挠人的湛思澜,眼神里闪过一抹宠溺。 人善被人欺。 张牙舞爪挺好的。 迎君来客栈虽然不是双城最有名的客栈,但往来的商人多不胜数,偶有奇闻也乐意分享。 这不,巧的是正好有人知道。 “看这对小夫夫的模样,倒是跟传言中的一致,宋神医貌似谪仙,其夫郎世间独此一人。” “可不是吗,我听闻啊,好些人因为两人的容貌,以为人家医术不怎么样,结果呢,人家什么病都能治好!” “岂止这些,我听说宋神医还办了医学府,传承医术!” “这般大度的人,世间真是少有。” “可惜啊,我身强体壮,不然都让宋神医帮我看看!” “……那我是不是可以看看,我身弱力小。” “啧,你这是天生,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难不成是你行房事不行?”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结果越聊越偏。 湛家人是不好惹,但没人想得罪神医啊。 何况,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湛嘉树攥紧了拳头,这些人虽没编排湛家,但话里隐隐透露着湛家眼光不行的意思。 这让他很恼火,但又不能发火。 简称活要面子死受罪。 湛思澜看着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湛嘉树,心里爽快极了。 湛家不想认我,我还没打算回湛家呢。 宋铭赶路途中,没怎么救人,功德虽然有徒弟帮忙,但他没忘了,鸿灵给他的任务。 反正湛思澜将话放出去了,他干脆道:“若身有疾者,可上前,但需有秩序。” 他话音一落,谁还管湛家大公子,一个疯狂挤上前。 “宋神医,给我看看!” “手拿开,我先!” “明明是我先!” 不过这些人还有理智,没敢直接挤到桌边。 湛思澜见湛嘉树脸色沉郁,憋笑看向宋铭。 后者挑了挑眉,又看向湛嘉树:“湛大公子,既然话已经带到了,就请离开吧,别耽搁我们看病。” 湛思澜点点头,冲众人吆喝道:“等湛大公子走了,大家就依次排在这个位置后面,一个一个看。” 第208章 裴清 湛嘉树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活剥了湛思澜。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湛思澜,仿佛要把人看出一个洞来。 “叶思澜,你真不想回湛家了吗!” 宋铭见不得有人心态不好,就开始威胁,冷声道:“湛大公子,我夫郎已经同叶家断绝了关系,改姓湛是由沐城主所应,怎么,你满我夫郎跟你一个姓,是想强行将他的姓氏改回去吗?” 这里虽然是镜城,管不着沐城,但不管在哪里,都是城主所赐,岂容一个世家在头上作威作福。 哪怕是镜城的城主听了,也该礼让三分,以示友好。 说白了,就是湛嘉树算不得哪根葱,根本管不着。 湛嘉树气的手臂发抖,他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湛思澜看着被气走的人,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湛家这么兴师动众找湛雪羽,却又不接受她的后人姓湛,这种找有什么意义呢? “宋神医,你帮我看看,我晚上总是睡不着。”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湛思澜的思路。 宋铭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湛思澜坐过来。 “小二,劳烦准备点笔和纸。”宋铭一边替人诊脉,一边冲小二道。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我去吧。” 宋铭皱了皱眉,小二挠挠头:“我领公子去。” 宋铭无奈,只好答应。 客栈就有纸墨,湛思澜跟着小二去拿就行了。 “怎么样,宋神医我问题大吗?” 宋铭松开手:“不是什么大毛病,少思虑,多运动,配合一些安神香即可。” 那人松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道:“那个、宋神医,你有安神香卖吗?” “我若是开了医馆,自然是有的。”宋铭示意下一位。 言外之意是我都刚来双城,怎么可能会有。 那人也不生气,道了谢便走了。 湛思澜拿着纸和笔回来,宋铭已经看了好几个了。 前面的几人,都只是常见的小症状,不需要开药方都行。 湛思澜将纸和笔放在宋铭身前,他在一旁研墨。 “宋神医,我还有救吗?”来人身量跟湛思澜差不多,周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挺奇怪。 “伸手。”宋铭将脉枕头挪正,眼神看着对面的人。 这人并不是住在客栈的人,他路过迎君来客栈,正好听见湛思澜的声音,所以就进来了。 “能隔着衣料诊脉吗,我身上这疮,要传染。” 话音落下,挨着的人连忙后退。 看起来像是被吓着了。 宋铭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道:“若你不着急,可否等我给他们看完,再给你看?” 见人犹豫,宋铭又说:“我需要看你生的究竟是什么疮。” 后面有几人认识这人,好意道:“宋神医,别给他看了,他啊,按照我说,就是活该!” “就是,万一传染你就不好了。” “谁让他寻欢作乐,男女不忌,得了这种病,就是活该。” “裴家都不管他了,宋神医我看啊,你就别操心了,不值得。” “裴清,你这人也是,知道自己这病沾了人便要拖累别人,还好意思来人多的地方,我看啊,裴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裴清听到这些话,立马垂下了头。 他眼神慌乱,似乎是害怕被人戳脊梁,他想走,却被宋铭叫住:“你若诚心想医治,便留下。” 裴清瞪大了眼睛,眼眶一红,差点落下眼泪来。 他最终选择了留下。 “把你坐过的凳子挪开,万一传给我们了,你死几次都不够!” 裴清默默把凳子挪到了宋铭后面两米远的角落。 湛思澜往回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人的性格,不像这些人口中这般不堪。 但哪怕裴清故意降低了存在感,依旧有人不依不饶,当着面说他哪些往事。 “湛公子,你可要多劝着点,这个裴清啊,就不是好货色,他啊,故意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不说,还常常去青楼,总之啊,不是好人!” “宋神医长的这般丰神俊朗,更要小心了!” 湛思澜下意识去看裴清的脸色,却不想他眼神没了焦距,好似陷入了回忆里。 等给这几个嚼舌根的妇人看完,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坐过来吧。”因为裴清的缘故,宋铭期间去了一趟房间,在客栈点了消毒抑菌的熏香。 目的,自然是怕这些人,以传染为借口,乱嚼舌根。 谁知裴清坐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表明忠心,“湛公子,我虽在他人眼中不堪,但我绝不是插足人感情之人。” 掌柜和小二伸长着脖子往这边看,竖着耳朵,看起来很好奇。 本来他们也不乐意接待裴清这人,但有宋铭做担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湛思澜冲他一笑:“我相信你。” 裴清愣住,这还是他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 他眼眶又红了。 “先看病吧。”宋铭打断道。 裴清连忙点头。 “摘掉你的头纱。”宋铭面无表情道,如同一个冷漠的机器人。 裴清犹豫了一下,最后扯掉了头纱。 又将手腕露了出来。 湛思澜一脸诧异,但跟着宋铭见识多了,又很快收敛了情绪。 宋铭看着他脸上红中带紫的脓疮,皱了皱眉,再看他手腕时,确定对方是中毒,而并非胡乱来染病。 “你为何会说传人?” 裴清见他看完了,又连忙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至于想要见识的小二和掌柜,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 “先前有人……靠近我,结果第二日便……”裴清有些难以启齿,神情十分复杂。 有恨,也有难过,还有挣扎的破碎感。 从他的五官来看,应该是个漂亮的哥儿,但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宋铭的温柔只有对湛思澜有效,作为一个大夫,最讨厌含糊其辞,他语气冷淡:“怎么靠近?” 湛思澜轻轻推了他一下,委婉道:“是肌肤接触吗?还是他是你重要的人?” 裴清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咬牙切齿道:“不过是个落井下石的人罢了。” “他想强了我,但看到我的脸,和身上的脓疮后,下不去手。”后半句他眼里只剩下了屈辱和讽刺。 “所以他只掀开了你的面纱,肌肤碰到了你的脓疮?”湛思澜怕宋铭又问出什么惊骇让人无法接受的问题,主动询问了起来。 裴清低下了头:“嗯。” 宋铭将一旁的银针展开,又拿了一个杯子,随后冲裴清道:“把手生出来。” 湛思澜也没看懂宋铭要做什么,眼神示意裴清照做。 只见宋铭用银针戳破了裴清手上的脓疮,里面的淤血和脓水顿时流了出来,滴落在杯中,还带着熏人的怪味。 湛思澜没忍住捂住了鼻子。 裴清却像是闻过一般,没动分毫。 宋铭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给湛思澜,“放在角落,避免味道散太远。” 湛思澜点点头,去放了,顺便在掌柜的柜台处也放了一粒。 他回来,便听宋铭问:“多长时间了?” “如果从红色小疮开始,已有三个月了。”裴清神色紧张,眼神里透着不安,在湛思澜重新落座后,好转了点。 “是毒,能治。”宋铭拿过杯子看了一眼,若是有小白鼠就好了。 “毒?”裴清激动的站起身,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 湛思澜也一脸意外。 宋铭点头:“确实是毒,而且皮肤触碰,这毒会转移。” 也就是说,亲近之人碰了,也会中毒。 裴清眼里闪过一抹迷茫:“我怎么会中毒呢……” 湛思澜犹疑道:“是中毒不好吗?不是可以证明你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裴清却突然笑了,甚至笑的有几分疯癫:“原来是毒……哈哈哈,湛良陵,你骗的我好苦啊!” 听到湛良陵,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 “我以为……真的是我被人……得逞了,没想到……”裴清罩着脸的面纱被泪水浸湿,看着颇为狼狈。 湛思澜安慰道:“能治就是好的,你要不先坐下?” 宋铭淡淡开口:“这毒忌大悲大喜,不然脓疮会发散的更快。” 裴清身体一僵,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喃喃道:“难怪……” 湛良陵一向知道他最在意什么,若是毁了容,自己定然不安,又难受。 他嗤笑一声,原来都是阴谋! 湛良陵只是想毁了他。 什么父母不满意他,哪怕他失了清誉,也不会在乎,全都是骗人的! “不管别人如何,你先治好毒最重要。”湛思澜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裴清现在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需要时间来接受。 湛思澜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宋铭看着杯子里的东西,拿银针挑起看了看。 湛思澜闻着恶心的味道,连忙捂鼻,小声嘀咕道:“你是嗅觉散失了吗。” 宋铭看了他一眼:“习惯就好。” 湛思澜:“……” 宋铭又递给他一个瓶子,示意他拿着闻。 两人的动作被裴清收在眼里,他眼底闪过一抹羡慕,同时恨意也愈加浓烈。 他死都不会放过湛良陵的! 第209章 恶心的人 宋铭和湛思澜见裴清神色扭曲,猜到他和湛嘉陵定然有纠葛。 这会儿客栈的其他人看完病,要么抓药要么去休息了。 除了掌柜和小二,就剩下宋铭三人。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客栈陷入了诡异的氛围。 掌柜冲小二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一脸惧色,但又碍于掌柜的压迫,就着胆子提了一壶热水上前。 “哈哈,宋神医,看了一下午,该渴了吧。” 说完,他放下茶壶,怂了吧唧回了掌柜身旁。 掌柜一脸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一边低头瞅账本,一边看向三人。 最终湛思澜打破了沉寂,“你若是相信我们——” 不妨将我们当做倾听的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裴清立马道:“我相信。” 他苦笑道:“湛嘉陵同我在一起时,还没有未婚夫。” 也就是说,传言他勾搭别人未婚夫这事,并不属实。 “我裴家虽比不得湛家,但好歹在城主府也有一席之地。 何况我的表哥景御,跟裴家关系尚好,在这双城,我裴家也算的上有头有脸的家族。” 宋铭和湛思澜听到这里,不由对视一眼。 他们同姓裴的人,还真是有缘分。 前有被追杀,隐瞒身份的景御,后又有跟湛家扯上关系的裴清。 “既然你和湛嘉陵两情相悦,他又为何新定未婚妻?”宋铭拿了干净的杯子,先用茶壶里的热水冲洗了一遍,再重新倒好。 他挪了一杯给裴清,又给自己和湛思澜倒了一杯。 裴清闻言冷笑:“或许……从湛嘉陵接近我开始,就是阴谋。” 是他连累了湛家的名声。 都是他咎由自取。 湛思澜看着他脸上的愧疚,悔恨,难过,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经你发生,你不该就这样算了,而是想方设法讨回来。” 宋铭不禁看向湛思澜。 记得初见时,湛思澜也做过这样的抉择。 不过在苟且偷生活着,和宁死不屈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现在看别人,倒是通透了。 也算他的功劳,将人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他怎么想,湛思澜不知道,但他认为裴清应该报仇雪恨。 “你口中的湛嘉陵,跟湛嘉树是什么关系?” 裴清身体猛地一僵,他之所以会进屋寻宋铭这个神医,也是因为听见了他们同湛嘉树那些话。 私心自然是有的。 “他们是堂兄弟。”裴清深呼吸一口气,毫不避讳道,“抱歉,一开始我也是抱着给湛家添堵的心态,进来的。” 不过那时,他还不知道湛嘉陵就是害自己的人。 他想的是,自己有幸治好,就去湛家闹。 反正裴家已经同他断绝关系了,再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 “堂兄弟?”湛思澜皱了皱眉,还以为这两人是亲兄弟呢。 他和宋铭对湛家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来了双城,也还没来得及去打听。 裴清点点头:“是堂兄弟,两人的父亲是双胞胎兄弟。” “难怪都这副德行。”湛思澜撅了撅嘴,觉得这两人都够恶心人的。 宋铭见两人你同仇敌忾,无奈一笑。 要是在现代,估计得一起骂一声渣男。 “你继续说你和湛家的事吧。” 宋铭不是八卦的人,但鉴于已经同湛家对上了,不如了解的更多一点。 毕竟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好。” 裴清本来是裴家的小公子,容貌在这双城,也算排的上号的。 湛嘉陵接近他后,便三番四次,利用好友弟弟相约,都是哥儿,又同在双城,难免有利益往来。 自然裴清便答应了,多次被温柔细心照顾,他自然萌生了好感。 身处温柔陷阱的裴清,又怎么会注意到,湛嘉陵每次相约,都未过明路。 所以即便两人私定终身,也只是常聚的人知而已。 但因为屡次赴约,裴清偶有几次,还喝醉了未归府,也就传出了不好的流言。 殊不知,这些都是湛嘉陵算计好的,那些当着裴清面,安慰的湛嘉陵好友,才是传这些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 当湛嘉陵告诉裴清,家中给自己定下了未婚妻后,又在他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只喜欢他。 也只会娶他。 好在裴清再恋爱脑,也没将自己的清白送出去。 每次他们约见,都是在船坊上,偏偏这次被湛嘉陵的未婚妻逮了个正着。 后来,裴清被人绑去丢在了青楼,加上他身上长疮盖住了守宫砂,于是那些风言风语,便如春草一般满地而起。 “我被裴家扫地出门,是因为我的事不仅影响了裴家的脸面,还连带着牵连了我表哥……” 裴清现在想想,这一些恐怕都是湛家和景释的阴谋。 目的就是用他牵制裴家,毁了景御。 宋铭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还不算无药可救。” 裴清:“……” 湛思澜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被赶出裴家之后呢?” “先前我瞧不上的那些人,出言讽刺我,但每次我受侮辱之际,湛嘉陵都会挺身而出。”裴清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他已经猜到,这些人来找他茬,恐怕都是受人指使。 至于这个是谁,不言而喻。 “湛嘉陵现在对于还是关怀备至?”宋铭忽然问道。 裴清犹豫点了一下头,又说:“只是最近一个月,很少来看我。” 如果不是有爱人一直陪着自己,安慰自己,他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现在看来,都是阴谋罢了。 宋铭不介意打破他最后的幻想,直戳他的心窝子道:“裴家表面跟你断绝关系,恐怕是为了保护你。” “湛家之所以还留着你,让湛嘉陵哄着你,应当是想利用你在最后关头牵制裴家。” “当然,他对你没有厌恶,也可能是有解你这毒的解药,等着尘埃落定,折磨你。” 宋铭这番话,就如同是刀刃,一刀刀割在裴清的心窝子上。 他脸色惨白,显然之前并没有想这么多。 “景御被人追杀,你知道吗?”宋铭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裴清嘴唇抖了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湛思澜在宋铭腰上,轻轻拧了拧。 万一把人逼自杀了怎么办? 宋铭身上没有一块赘肉,加上勤有锻炼,肉紧实,以至于湛思澜根本没拧到肉。 宋铭看向气鼓鼓的人,摇头:他都没报仇,好意思死? 湛思澜:“……” 他眼神里突然闪过一抹迷茫。 宋铭当初对他那么好,又温暖又体贴的,应该是已经看上了他吧? 不然按照他现在这么说话,真的不会被打吗? “宋神医,求你帮我解毒,我想报仇!”裴清没有被消磨意志,反倒是对湛嘉陵的恨意更浓烈了。 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不会让他们伤害裴家一分一毫。 “你先回去,三天后来拿解药。”宋铭意有所指道。 裴清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冲宋铭行了一个大礼,随即转身离开。 宋铭放下茶杯,重新倒了两杯茶,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到倒茶时,借用宽大的袖子,拧开了一个小瓶,往茶水里加了东西。 “乖乖坐着。”宋铭冲湛思澜说了一句,便端着茶杯,冲掌柜和小二走去。 “这一下午叨扰了,以茶代酒,表示多谢。” 掌柜和小二受宠若惊,见宋铭递过来的茶,连忙接了过去。 宋铭见两人没有要喝的迹象,勾起一抹笑:“这是觉得宋某得罪了湛家,看不起宋某?” 掌柜和小二连忙摇头,拿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宋铭笑意消失,恢复了面无表情。 掌柜和小二眼里闪过一抹迷茫,随后掌柜猛地给小二后背一巴掌:“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忙!” “小的马上去。” 掌柜又谄媚的看向宋铭:“客官,有什么吩咐?” “再上一壶茶吧。”宋铭平淡道。 “好勒。” 宋铭转身离开,掌柜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忘了什么事,想不起了呢……” “走吧,累了一天,回房休息了。”宋铭冲湛思澜伸出手。 后者奇怪的看了一眼掌柜,跟着宋铭回了房间。 在外打探的林一也回来了。 他径直去了宋铭和湛思澜的房间。 “公子,我打探清楚了,湛家现在一共有两脉。”林一看了湛思澜一眼,“其中一脉是湛公子母亲的父亲湛天年一脉,另一脉是湛天齐。” 宋铭皱了皱眉:“湛嘉树是哪一脉?” “湛天齐。”林一继续介绍,“湛天年只有一对女儿,不过由于大小姐的失踪,他本该继承家主位置,但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又无心管理,便给了湛天齐。” 加上湛天年夫妇之后又没有儿子,所以湛天齐彻底成为了当家做主的人。 也可以说,湛家找湛雪羽,其实是湛天年用家主之位换来的。 “难怪……”湛思澜喃喃道。 湛天齐一脉,根本就不想找他们吧。 “所以找思澜,也是湛天年的意思?”宋铭担心的看了一眼湛思澜。 林一点头。 “想去看看吗?”宋铭拉过湛思澜,轻声问他。 第210章 是非(补) 湛思澜摇了摇头,他知道宋铭是为了自己才这么问,但就这么去湛家,无疑是将宋铭的脸面,踩在湛嘉树脚底。 湛雪羽已经不在了,湛天年夫妇想见的人,也见不到了。 至于想要见他……早或者晚,有什么区别呢? 宋铭看出他所想,叹息了一声。 “林一,你先出去吧。” “是。” 等林一一走,宋铭将湛思澜搂进怀里,轻声道:“除了我们主动上门拜访,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未必就是你心中所想那般。” 湛思澜依旧摇头:“他们若是真想见我,大可用找你看病的借口来,哪怕我不去,他们也会来。” 听着很不尊重长辈,可湛思澜在叶家呆了那么久,又跟宋铭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可能不往最坏的方向考量。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发,最终点头:“好。” 而此时的湛家,正一群人聚在大堂,等待着湛嘉树带回来的消息。 湛嘉树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这会儿换上了冷漠的神情。 他看向家中的长辈,只见坐在主位的人,黑发间藏着几缕银发,带了皱褶的脸面色严肃,蓄着胡须,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 而旁边的另一位,同他长相别无二致,却头发全白,焦灼的脸上,透着几分期待。 这两人正是湛天齐和湛天年。 湛嘉树恭敬行了一个礼,冷漠道:“叶思澜不愿意回来。” “怎么会?”湛天年诧异的张大了嘴巴,眼里闪过一抹迷茫,他站起身,走到湛嘉树跟前,拉着他的手问,“嘉树,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主位上的湛天齐也皱了皱眉。 “他不承认自己是湛家人。”湛嘉树不想多说,在客栈受气时一回事,但他绝不会接受叶思澜姓湛。 湛天年老态的双眼瞪大,站不住的往后倒。 “大爷爷!”湛嘉树惊呼一声,手速却没有旁边的人快,对上那张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他收回了想要扶人的手。 湛嘉煜一脸紧张,身上的温润气质,同湛嘉树一相比,人情冷暖,立判高下。 “大爷爷!”湛嘉煜从身后把人扶住,让人重新坐回椅子上。 湛天齐不悦的看了一眼二儿子湛嘉煜,安慰湛天年道:“嫂子还病着,大哥你若在气坏身子,大嫂可怎么办?” 其他小辈跟着附和,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湛嘉佳道:“是啊,大爷爷,总归不过是个外人罢了,他姓叶,又不姓湛,没必要生气。” 妹妹湛嘉容接着说:“反正咱们找他回来,也是为了给大奶奶看病,他不愿意回来就算了。” “你们……都住嘴!”湛天年胸口起伏不定,脸上露出一股哀痛。 湛嘉煜曾经差点过继给湛天年,跟两夫妇生活了有一两年,清楚两人不是这样的人。 他皱了皱眉道:“大爷爷找湛思澜回来,是思孙心切,哪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湛嘉树对他嗤之以鼻:“一个破坏了血脉的外城人而已。” 根本不配姓湛! 湛嘉煜眉心皱的更深,不明白他为何有这般大的敌意。 还是去请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湛嘉树作为家中大哥,又是嫡系,不管是去哪里,都代表了湛家。 所以性格也一向高傲的紧。 湛嘉煜还未来得及反驳,他们的父亲湛晟开口了,“父亲,嘉树说的在理。” “虽然是小妹的儿子,但到底不是镜城人。”湛晟的双胞胎弟弟湛赋道。 湛天年听到他们这么说,差点将自己气死。 湛天齐也不想落得恶名,制止道:“都闭嘴!” 他当然同意小辈的话,先不说湛思澜私自改姓,究竟有没有坏心思,就他今天这般拒绝湛嘉树,就能判断,他心思不浅。 不过当着湛天年的面,还是不说开为好。 “思澜不是这种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湛天年不相信道,他又摇摇头,“我并非生气,我只是悔恨,当年若不是父亲一意孤行,定然早就把人接了回来。” 这些年,湛天年夫妇,一直悔恨交加。 本来大师信中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偏偏老太爷要将人接回来,送到城主府里去。 结果呢,半路遇上了劫匪,人失踪了! 这一了无音讯,就是十几年。 湛天年怎么不悔,怎么不恨。 自己好端端的女儿,送去佛灯寺就是为了改命,结果被老太爷横叉一脚。 湛天年气的手都抖了。 湛嘉煜立马道:“大家都别说了!” 再说下去,只怕湛天年得气死在这里。 湛天齐对于这个孙子,没有湛嘉树有好感,但看湛天的样子,只好询问湛嘉树:“你怎么去请的人?” “小文,你来说。”湛嘉树不想多说,而且一回想起湛思澜和宋铭的态度,他就想把两人大卸八块。 若非湛家家教,他早就让人教训过去了。 湛家人显然已经习惯湛嘉树不说话,由小文转述,这会儿所有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小文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脾气,干脆添油加醋道:“公子一上前,便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并同人说自己是其表哥。” “可对方不买账,不仅出言不逊,还侮辱公子,说什么自己没想过进湛家,更不会承认自己是湛家人,让大少爷滚出去。” 湛晟一拍桌子:“果然没教养,我儿好心去请人,竟被人叫滚!” 湛嘉佳虽然跟湛嘉树不是一母同胞,但也崇拜这个大哥,脸色难看道:“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根本不配回我们湛家!” 姗姗来迟的湛良陵和湛良俊异口同声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湛赋知道这两儿子的性格,示意他俩别掺合。 湛天年虽然还在湛家,说到底还是沾了湛雪音的光。 可这些年,湛雪音回来,鲜少去看两夫妇,显然已经被湛雪羽的事情,磨得失了心。 这个家如今在湛天齐手里,还惦念着情分,一旦他去世,将家主之位传给湛嘉树,哪里还有湛天年夫妇说话的余地。 至于为什么不传给湛晟和湛赋,孙子这么出色,完全没必要。 当然了,也跟湛天年和湛天齐的约定有关。 至于差点被过继走的湛嘉煜,心虽然正,但被排斥的要紧。 都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不该向着湛天年。 话说回来,听到小文话的湛天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的急促呼吸了几口气,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湛家又是一顿人仰马翻,湛天齐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等大夫看过后,确定只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湛天齐一脉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湛良陵听了湛嘉佳说的来龙去脉,忍不住道:“照我说,就没必要去找人,咱们湛家在镜城,这个叶思澜根在沐城,找回来做什么。” “也就他嫁的人好,是个神医有点用,不然哪里配的上大哥去请他!”湛嘉容跟着附和。 湛嘉树不说话,仿佛去请人的不是他。 湛天齐坐在高位上,敛眉沉思。 湛晟也认为自家儿子被人欺辱了,忍不住道:“父亲,我知道你是惦念着和大伯的兄弟情,可小妹人都死了这么久,又嫁给了外城人,找回叶思澜,不就是承认我湛家外嫁了吗,这让城中人怎么想!” “我认为湛家丢不起这个人!” 湛赋也跟着附和:“他既然不愿意回来,便不回来吧,我们湛家就当没湛雪羽这个人。” “何况都失踪了十几年,找不到便找不到了。” 突然,湛嘉煜出了声:“爷爷,我认为此事不妥,我们还是该去请人回湛家。” 这话,让所有人侧目。 湛良陵不干了,斥责道:“二哥,你又不是真的过继过去了,为何要一直帮别人说话!” 一直没说话的湛良俊皱了皱眉,“我认为二哥说的对。” 湛嘉树看向支持的两人,没说话。 湛天齐目光灼灼看向湛嘉煜:“何故?” “先不说湛思澜的身份,已经在镜城有了风声,光凭借来湛家递消息的人是淼城少城主,我们也该以礼相待。”湛嘉煜不紧不慢道。 他不提,在场的人都忘了,当初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又是怎么同人回复的。 最重要的是,湛思澜的夫君宋铭,还有一个名澜学府。 其中医书珍贵,已经在灐州传开了。 不少人都向往之。 这镜城的名医也不例外。 早知道,名澜学府背靠淼城城主府,最近一项新令便是不限于淼城人入学府学医。 也就是说,五城城主,恐怕已经达成了共识。 有这一层关系,他们给湛思澜找不愉快,就是在挑衅城主府。 哪怕景释跟他们关系好,但少城主还没定下花落谁家呢。 果不其然,湛天齐道:“嘉煜,此次便由你去请人吧。” 看着是好差事,其实是敲打。 言外之意是别一心向着外人,湛家以后还是他们这一脉。 湛嘉煜拱手应声:“是,爷爷。” 两天后。 宋铭和湛思澜看着温润如玉的“湛嘉树”,对视一眼。 皮囊一样,但光看气质鱼西湍堆,便能知道对方不是湛嘉树。 “表弟,弟夫,我是湛嘉煜。” 第211章 务必请人回来! 听到来人的介绍,宋铭和湛思澜都未应声。 湛嘉煜也不生气,反而冲小二要了一壶茶:“可以坐下谈谈吗?” 对方客气的态度,湛思澜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面对跟湛嘉树同一张脸。 宋铭打量了对方半响,同意道:“不知湛二公子想聊什么?” 三人落座,掌柜看出有要事相谈,同小二道:“一会儿把客人安排在这边,免得扰了三人。” 小二点点头。 宋铭面对着掌柜,看到这一幕,不由多看了一眼湛嘉煜。 从这个小细节来看,湛嘉煜比湛嘉树低调多了。 “抱歉,我不知道大哥同你们说了什么,但大爷爷很希望你们能回湛家去看看。”湛嘉煜一脸诚恳,话里带着希冀。 湛思澜对他有好感,刚要说湛嘉树的态度,宋铭突然打断道:“湛大公子回去是如何说的?” 正巧小二提着茶壶过来,湛嘉煜主动接过,示意小二去忙。 随后他给湛思澜倒了一杯茶,见湛思澜递给了宋铭,又倒了一杯。 怕他们怀疑茶水有问题,他先喝了一口。 宋铭对于他的细心,挑了挑眉。 这人是本就这么细心,还是心思深沉,还有待考究。 湛嘉煜仿佛没看懂宋铭眼神里的打量,沉吟道:“大哥说你们不愿意回去,其余话由小文转述。” 湛思澜皱了皱眉,小文转述,同湛嘉树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宋铭干脆点明:“下人随主子,能让其开口,也是主子同意的吧?” 湛嘉煜摇了摇头:“湛嘉树这人虽然高傲自大,但绝不是背后嚼人舌根之人。” “小文和小武从小跟在大哥身边,但是母亲安排的人。我大哥不爱解释,也懒得多费唇舌。” 湛思澜短促笑了笑:“我看未必。” 同他们费口舌之争时,他们可没瞧出来。 湛嘉煜也意识到对方说了不好的话,他犹豫两秒,站起身冲两人拱手鞠躬:“不管大哥说了什么,我先代他的性格,冲二位道歉。” 宋铭看向杯中的茶,不紧不忙喝了一口。 湛思澜双目瞪圆,这真的是两兄弟吗? 一个动不动就高高在上的姿态,另一个礼貌的快过了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大哥介绍完自己,也就说我不配姓湛而已。”湛思澜淡淡道。 宋铭看出湛思澜的试探,平静喝茶。 湛嘉煜一愣,随即道:“原来是这样。” 他重新落座,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不止大哥这么想,我爹和二伯也这么认为,至于爷爷怎么想,我不太清楚,但大爷爷是真心关心你。” 他叹息一声:“前两日,大爷爷因为此事气病了,大奶奶如今也卧病在床。” 湛思澜蹙眉喝了一口茶,他亲缘淡薄,除了在意的宋铭,其他人他并不打算平等放在心上。 但听到对方气病了,心尖还是酸涩了一下。 宋铭在桌下握住湛思澜的另一只手,目光却落在了湛嘉煜身上:“你不这么认为吗?” 湛嘉煜笑了笑:“说起来,我差点过继给你母亲。” 湛天年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过继也是在湛雪羽或者湛雪音膝下。 湛雪音贵为城主侧夫人,所以就选了湛雪羽。 不过这也是湛天年本来的意思。 总要有人继承他的衣钵,找到他们心爱的女儿。 可惜……过继被搁置了。 后来湛天年看出湛晟的不乐意,便没再提起。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湛家的家主之位,肯定是大哥的。”湛嘉煜淡然一笑,一脸看淡的模样,“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湛思澜脸色怪异:“我有什么羡慕的?” 羡慕他没了娘,还是羡慕他在叶府那些不堪的经历? 又或者羡慕他眼瞎无力自保? 我湛嘉煜却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说起了正事:“我希望你们可以回去一趟,看在大爷爷和大奶奶的份上。”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宋铭没忘记他刚才提了一嘴,两人生病了。 湛嘉煜此次没有犹豫:“若你们不愿跟湛家扯上关系,我想办法让大爷爷和大奶奶来一趟。” 宋铭冷静的眼神,变成了审视。 湛思澜攥紧了宋铭的手,心情复杂。 “湛家看着风光无限,”湛嘉煜眼露嘲讽,“实际上不过是一座牢笼罢了。” 所以他羡慕湛思澜的自由之身,而不是像他一样,随时成为大哥的衬托。 “跟你们说这些,并不是阻止你们回湛家,我只是想让你们相信,我没有恶意。” 湛思澜同他对视,问:“湛家不希望我姓湛对吗?” “准确来说,是镜城排斥外嫁,认为这是破坏了血脉。”还有一句湛嘉煜没说,若是将湛思澜认回湛家,就代表着打破了这一条无形的规矩。 会让别人谈及湛家,就想起湛家女儿嫁给了外城人,让人戳湛家的脊梁骨。 “那我总不能再改姓吧?”湛思澜苦大仇深大。 说完他眼里又闪过一抹迷茫,难道普天之下,就没适合他的姓氏吗? 湛嘉煜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宋铭抬手覆在湛思澜的后脑勺上,一句话让他有了根,“你我为夫夫,可愿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宋思澜吗?感觉怪怪的。”虽然他很喜欢宋铭这么说,但好不容易喜欢了湛思澜,又改姓,着实有点难以适应。 “叫习惯了就好了。”宋铭笑了笑。 湛嘉煜见两人认真商量了起来,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极了。 湛家自以为的姓氏问题,在两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看两人这副姿态,也没打算要从湛家谋利。 “那个……我……” 湛思澜打断道:“今日你先回去吧,待我们改好姓氏你再来,若是你口中的大爷爷和大奶奶想见过,你安排便是。” 湛嘉煜:“……” 偏偏他还听宋铭道:“你若觉得姓宋不好听,改姓沐也可以,沐年成认你作干儿子,用他的姓氏而已,想必他能答应。” 湛思澜:“沐思澜?听着更奇怪了,感觉蠢笨的厉害。” 宋铭:“颜闻抒若是同魏舒成亲,便是你我的徒婿,咱们同颜政平辈而论,用一用他的姓,想必也不会介怀。” “还是算了……” 湛嘉煜:“……” 后面他的没听,但对两人口中的名字,并不陌生。 他站在客栈前,往里面看了一眼,叹息一声。 湛思澜哪里是高攀湛家,分明是湛家的福分。 可惜湛家人不懂得珍惜。 “二公子,我们回去吗?” 说话的人是湛嘉煜的小厮小童,对方以为他也谈判失败了,目光里露出了担忧。 等回去,还不知道夫人和老爷要如何数落呢。 湛嘉煜想着事情,没注意他的神情,不咸不淡道:“嗯,回去吧。” “是。” 客栈里。 湛思澜一双眼睛锃亮的看着宋铭,“你是故意说给湛嘉煜听的吧?”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没否认:“嗯。” 一个姓氏而已,没想到湛家这么小气。 湛思澜拿掉他的手,想了想说:“反正叶家没有了,我改回叶也没什么。” 我虽然他也想姓宋,可万一他们出去,介绍时,被人误以为是兄弟怎么办? 他可不愿意,他想跟宋铭做夫夫,生生世世都在一起那种。 什么都写在脸上,宋铭一眼被瞧出来了,他把湛思澜拉进怀里。 “好,都听你的。” 以前湛思澜身边,没有他,所以姓叶受尽了委屈,但以后,他会给湛思澜没享受过的一切。 “那我去写信!”湛思澜“噌”地从宋铭怀里抬起头,说罢,便拉着宋铭往楼上走。 “慢点,小心摔了。”宋铭一脸无奈。 在灐州,出行需要路引,同现代的身份证类似,上面有特殊的刻字,以及章印,五城的字相同,可章印不同,因为章印代表着归属哪一城管。 也就是说,湛思澜想跟宋铭一样,归属于沐城,就只能托沐城的人帮忙。 湛思澜打算找沐子玉帮忙,反正托过一次了,也不差第二次。 大不了,让宋铭送些良药回去。 宋铭当然同意,两人这边不慌不忙,回到湛家的湛嘉煜,直接去了大堂。 正巧,除了湛天年,一家人商量完事情,都在。 “爷爷,爹,娘,二伯,二婶。”湛嘉煜一一行礼,又转头冲比他早出生几秒的湛嘉树道,“大哥。” 湛天齐我脸眉心一蹙:“怎么,你也没把人请回来?” 湛嘉煜头顶着压力,抿了抿唇道:“思澜并不在意姓氏,也不在意攀附湛家。” “啧,二哥你怕不是在说笑吧?”湛良陵语气不善道,话里话外带着嘲讽。 “不妨等二哥说完。”湛良俊蹙眉。 湛嘉树手指一紧,难道湛思澜真不在意? 可不在意,为何要让少城主递话,给湛家施压? “思澜是沐城主的义子,还是淼城少城主未来夫人的师爹。”湛嘉煜不紧不慢道。 “你说什么?”湛天齐“噌”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震惊道,“此话属实?” 湛嘉煜点头。 湛嘉树怔怔道:“难怪他说是少城主赐姓,原来如此。” 不过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他说什么,因为湛嘉煜的话,太让人震惊了。 “你和嘉树重新去请人,务必将人请回湛家!” 第212章 拿药 湛天齐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哑了。 尤其是方才湛良陵,他瞪大着眼睛,质疑道:“他不是在叶家不受宠吗?” 一提到叶家,在场的人就不由想到,湛雪羽一个嫡女,给别人做了妾。 还是被人转送到叶家手上,简直丢湛家的脸面。 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还不如一刀结束了自己,来的体面。 湛赋忍不住道:“爹,确定要将人请回来吗?” 湛晟皱着眉,脸上露出焦躁:“虽说雪羽妹妹不是自愿,还失忆了,但我认为湛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你们懂什么!”湛天齐怒斥一声,面色严肃,“你们要讨好的不是叶思澜,而是他夫君宋铭!” “若是没有叶思澜,你们就是想扯上关系,也没办法!” 他早就打听过了,宋铭那一身不凡的医术,就是行走的金钥匙。 哪怕是城主府的门,也能打开。 而他经历的不管是沐城,还是淼城,都跟城主或者少城主扯上了关系。 证明宋铭本就不是池中之物。 讨好他们夫夫,利大于弊,湛家自能够走的更远。 小辈们不说话了。 道理他们都懂,只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 唯一能够不顾及面子的湛嘉煜,听到这样的话,也认为两人还是不回为好。 他干脆将剩下的话一并说了:“思澜改为湛姓,是城主赐姓,不过如今他不稀罕姓湛了,打算改回原姓。” “什么!”湛嘉树不相信。 怎么可能! 其他小辈面面相觑,他们认为人家侮辱了家门,可人家呢,根本没打算认真瞧上一眼。 这不摆明了,告诉湛家,你们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们吗! 湛天齐深呼吸一口气,“嘉煜,可是你说了什么!” 湛嘉煜躬身拱手:“爷爷,我一直以礼相待。” 这下目光全落在了湛嘉树身上。 如果客栈的人,就他们俩。 若非有人说话太过于难听,对方怎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是我的错。”湛嘉树垂下眉眼,能屈能伸道,“我亲自去道歉。” “大哥!”湛良陵气不过,怎么能跟一个外姓人道歉呢! 对方根本不配! 他呼出一口浊气:“爷爷,如今释表哥同我们交好,咱们根本没必要去讨好一个外人啊!” 现在景御已经被踢出了双城,能够被立为少城主的人,只剩下景释。 有景释的支持,有没有湛思澜,不都一样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在场的人,湛嘉容跟湛良陵对视一眼,跟着附和:“对啊,爷爷,认识两城的少城主又如何,终归远水解不了近渴。” 湛嘉佳也道:“比起这些,难道不是外嫁更让人看不起我湛家吗?” 他们又不打算离开镜城,同外城交好,对他们来说,形同鸡肋。 与其这般,还不如讨好景释,助他坐上少城主的位置。 湛嘉煜和湛良俊都没有说话。 前者是打算接湛天年夫妇去客栈见人,后者是在思考利弊。 湛嘉树作为未来家主培养,自然更多是为家族着想。 他虽不喜,但也有大局观。 他摇摇头:“爷爷,我和嘉煜明日去请人。” 湛天齐松了一口气:“嗯,你们俩去吧。” 等两人一走,湛天齐立马严肃了脸,他眼神压迫的落在湛良陵身上。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湛良陵打了一个哆嗦,他垂着头不敢看湛天年的脸,“孙子……记得。” “既然记得,那就说出来!”湛天年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除了自身的筹谋,还有边界! “少城主之事,不可明着插手。”湛良陵吓得腿都在打颤。 湛天年冷哼一声,“碰”地一拍桌子,“那你是怎么做的!公然帮着景释下裴家的面子,我你可知,稍有不慎,湛家都得毁了!” 景释聪明,但太急功近利;而景御家世虽不如景释,可更谨小慎微。 这两人,最后谁输谁赢,皆是未知数。 他们若是不明着帮景释,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强大的娘家是动力,也是坟墓啊。 湛良陵不以为意,要不是不能公布景御失踪,他真想昭示天下。 而且他坚信,少城主的位置,一定是景释。 届时,尽享荣华富贵。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帮自家人,还要畏畏缩缩。 他们不是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吗! 但面上,他还是谨遵教诲的模样:“爷爷,孙子知道错了。” 湛天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散了。 末了又说:“良俊留下。” 湛良陵眼神里闪过一抹不甘心,但也只能跟着其他人走了。 在镜城,一个家族的繁荣昌盛,除了继承家主那一脉,另一脉的蛰伏也很重要。 这也是为了避免灾祸,让整个家族陪葬。 湛天齐最初想的是继承家主的湛嘉树同景释交好,湛赋膝下子嗣,便不掺合少城主争位。 适当的时候,在将这一脉分出去。 哪怕景释没能成功,有湛良俊在,也能保全湛家重振雄风。 只是,如今被湛良陵打破计划,让湛家有些骑虎难下。 家族兴衰,要的是万全之策,而不是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爷爷。”湛良俊知道湛天齐的想法,在培养湛嘉树时间,让他跟着一起学习,他就知晓这位的打算了。 “你哥哥……”湛天齐叹了一口气,“你多看着他一点,别让他闯祸。” 湛良俊点头:“我明白。” “将湛思澜认回湛家,你可有意见?”湛天齐抬眸落在他脸上。 湛良俊摇头:“孙子没有意见,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哦,你说说缘由。”湛天齐这下对他更好奇了,哪怕是他,也在外嫁的框条上,选择了看不上,认为对方是高攀。 “首先,宋铭的医术,确实无人可替代;其次,羽姨当年并非自愿,而是被人哄骗去了沐城。” “试问她一个失忆的弱女子,找不到家人,只能靠自己博一条出路,这样的品性,不应该夸赞吗?” “如果仅仅是因为她外嫁,就否定她的无辜,那也太冤枉了。” 湛良俊见湛天齐敛眉沉思,又说:“我认为湛家应该惩罚当年骗走羽姨之人,接纳有这样一个不幸出生的湛思澜,而不是不承认对方。” 他话音落下,大堂里久久没有湛天齐的声音。 过了好半响,对方才说:“你倒是通透。” “孙儿不敢。”湛良俊连忙低下了头。 湛天齐摆手:“行了,去忙你的吧。” 湛良俊如释重负,行礼离开。 湛天齐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若是嘉树能同良俊换换就好了。 可惜了。 翌日,客栈房间。 宋铭手里正拿着景御差人送来的信。 湛思澜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四个字,一切安好。 “这是什么意思?” 宋铭扭头对上湛思澜眼里的不解,捏了捏他的脸颊肉,“说明他还没有把暴露身份。” 湛思澜想躲开,却被宋铭一把捞进了怀里。 “你的信,已经给林一了?” 湛思澜点头。 “裴清是不是快来找你了?” 言外之意是解药配好了吗。 “嗯。”宋铭忽然想起《肉骨白书》中记载的毒药,如今已经快适用了。 比如裴清身上的毒,上面便没有记载,但可以用他知道的药草配出解药。 “鸿灵,我现在有多少功德了?” “不到五千。”鸿灵也犯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凑满十万功德。 宋铭:“……” 别说需要十万功德的《丹书》了,《续命丹》都还差五千多。 宋铭皱了皱眉,看来还多收些徒弟。 以及多制些药丸售卖才行。 “你好奇裴清长什么样吗?”湛思澜见宋铭走神,反手掐了一把他的腰。 结果没捏起来肉,他又在对方手臂上轻轻拧了一下。 “你肉真紧实。” 宋铭:“……” 他环在湛思澜腰间的手,往下一滑,“你夫君身材好,不好吗?” 他可记得对方眼睛看直了的表情。 湛思澜脸一红,捉住他捣乱的手,声音带了点颤音:“裴清一会儿要来。” 宋铭把手放回了他腰间,放过了他。 湛思澜只觉得刚才的触感仿佛还在,红着脸,不敢在阴阳怪气。 就在这时,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扣——”小二的声音随后传来,“宋公子,湛公子,裴清——公子找。” “多谢,请他上楼来吧。”宋铭话音刚落,湛思澜立马从他身上跳开。 宋铭掌心一空,指尖下意识摩挲。 再次传来敲门声,湛思澜问:“我脸还红吗?” 宋铭淡定摇头,丝毫不心虚。 湛思澜这才去开门。 裴清对上湛思澜微红的脸颊,一愣,随即看向桌边喝茶的宋铭,他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来的不巧?” 湛思澜一脸疑惑:“今日不是约定拿解药的时间吗?” “嗯,咳,是。”裴清不再多想,跟着湛思澜坐到桌边。 宋铭转身从枕头下方拿出一瓶药,又拿了一盒涂抹的药膏放到桌上,“一日一粒,早晚各涂一次,一周后见效。” “多谢!”裴清连忙冲宋铭鞠了一躬。 宋铭摆手,刚要问话,小二又来敲门了。 第213章 去湛家 湛思澜皱了皱眉,干脆过去将门打开。 “何事?” 小二谄媚一笑:“大公子和二公子想见你们。” 听到这话,湛思澜下意识看向宋铭。 这两人一起来,怕不是来找茬? 湛嘉煜他倒是相信,但湛嘉树不行啊! 初次见面时,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深入人心。 宋铭对上湛思澜的目光,想了想说:“见,顺便送裴公子下楼。” 湛思澜当然听宋铭的。 一行人下楼,湛嘉树和湛嘉煜已经找了位置坐下。 裴清看了两人一眼,又冲湛思澜和宋铭说了一声多谢,这才离开。 小文和小武依旧站在湛嘉树身上,看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小文扭头问小武:“你觉不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 小武没说话。 湛嘉树发话道:“跟过去看看。” “是。”小武快速离开。 湛思澜和宋铭过来时,主仆三人已经结束了对话,小武正往外面走。 “两位今日来,又是做什么?”宋铭说话很不客气。 湛嘉树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跟我们回去。” 湛思澜嗤笑一声,“你当我是湛家的阿猫阿狗吗?” 湛嘉煜皱了皱眉,眼神带着不赞同:“大哥,注意措辞。” 湛嘉树看了他一眼,扭头对上湛思澜和宋铭冷然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文想说话,却被湛嘉树眼神制止。 他想到这是湛天齐的命令,又是为了家族,不由缓和了语气道:“前两日,多有得罪。” 依旧生硬的不见悔过之心。 湛嘉煜见两人都不说话,招呼道:“表弟,弟夫,坐吧。” 言外之意是我们可以慢慢聊。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在两人对着的位置坐下。 “我已经差人送书信给人了,改回叶姓,不占你们湛家一丝一毫的便宜。”湛思澜以前软糯,是因为无人帮他出头,也是不想惹麻烦。 但眼前的人不一样,三番两次来找他们,目的一样,只是态度问题罢了。 尽管这样,依旧改变不了湛家不欢迎他们的事实。 索性大家都别装了,说话硬气一点,最好气到对方最好。 湛思澜语气里带着讽刺和不以为然,听得湛嘉树身后的小文,火气直冒。 不过是有点用的玩意儿,也敢跟他们主子阴阳怪气了。 小文自小跟在湛嘉树身边,自然清楚对方未来是做家主的人。 所以在性子上,也比一般的奴才跋扈。 之前笑眯眯的,是因为他没生气,看着好相处,其实他才是湛嘉树身边,最不好相处的奴才。 湛思澜注意力都在湛嘉树和湛嘉煜身上,没注意到身后的小文,但宋铭注意到了。 宋铭眯了眯眼,语气微冷:“没想到湛家大门大户,教的奴才比主子气性还大。” 这话要是传出了,就是主子没用,被一个下人牵着鼻子走。 湛嘉树再糊涂,也清楚其中的要害。 他扭头冲小文道:“你出去等我们。” 小文不甘心,可也没办法,只能走了。 临走前,眼神里闪过一抹凌厉。 湛嘉煜看了湛嘉树一眼,解释道:“表弟,弟夫,还请别在意,我们今日来,是真心诚意邀请两位跟我们回湛家。” “之前大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湛嘉树哪怕不情愿,也得跟着附和:“对,我之前唐突了。” 湛思澜不说话。 拔掉刺的湛嘉树看着是友好了,但骨子里的不接受,还是能让人感受的到。 “表弟,弟夫,你们看何时出发?”湛嘉煜语气里带着询问,脸上也是尊重的意思。 湛思澜猜测他是因为湛嘉树在旁边,所以才不得不积极。 想到曾经他说差点过继的话,恐怕在家中处境也不是很好。 不为难他,但可以为难湛嘉树,湛思澜慢悠悠道:“湛家跟我非亲非故,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宋铭附和道:“湛二公子,我记得之前,我们说的够清楚了。” 说完他看向湛嘉树,“还有湛大公子不也说了吗,思澜配不得湛姓。” 这人开口的语气,跟命令似的,仿佛他是高高在山的主子,他们不过是任由他差遣的下人。 这哪怕有好心情谈谈,在湛嘉树开口那瞬间,也没了。 湛嘉树对上宋铭和湛思澜冷漠中夹杂着讽刺的眼睛,捏紧了拳头。 他都已经道歉了,这两人还要怎么样! 若非湛天齐开口…… 湛嘉煜见大哥脸色不好,只好冲对面的人道:“不管两位愿不愿意回湛家,湛家能邀请两位前去,都是殊荣。” “还请两位看在老人年迈的份上,能够去府中一趟。” 意思是回去不想承认身份就不认,他们愿意以请名医的名义,以贵客相待。 宋铭冷不丁道:“二公子,你说的话,可是代表了湛家。” “对啊,万一我们去了,遇见跟大公子一样的人,该如何?”湛思澜淡淡道。 两夫夫一唱一和,颇有几分说不清楚,便回去禀告清楚了再来的架势。 湛嘉煜只好看向湛嘉树。 作为未来的家主,又是家中的嫡长子,自然同他这个二哥不一样。 “看来湛家还没商量清楚,那两位就请自便吧。”宋铭站起身,欲要湛思澜跟着一起离开。 “等等!”湛嘉树纠结过后,最终偏向了家族利益,沉下心来道,“正如二弟所言。” 湛嘉煜松了一口气。 今日他们请不回去人,多半是怪罪在他身上的。 原因不言而喻,他同湛天年一脉走的太近了。 “还请两位移步。”他客气道。 “那就走吧。”湛思澜也想看看湛天年,是不是如湛嘉煜所言。 毕竟这是他母亲的父母,希望他们别让自己失望。 宋铭没有意见,示意他们带路。 上马车时,湛思澜为难道:“湛大公子,你这下人看着对我们有意见啊。” 湛嘉树和湛嘉煜乘坐马车而来,来时,小武和湛嘉煜的小厮小李驾车,小文在马车里伺候。 这会儿小文还想留马车里,马车虽然宽敞,但湛思澜就是看不惯对方。 “小文,出去驾马车。”湛嘉树皱眉吩咐道。 小文正准备走,湛思澜又说:“他不会使坏吧?之前我看那些家门腌脏之事,不凡有多马儿动手脚的。” 宋铭微不可查勾了勾唇,湛思澜这是想把在湛嘉树这里受的气,都找回。 他接着湛思澜的话说:“瞎想什么呢,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还在马车上。” “马受惊又不死人,想必主子也不会在意。”湛思澜指桑骂槐道。 小文:“……” 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湛嘉树一向不喜欢争论,不耐烦挥手:“小文,你下去,自己想办法回府。” “……是,主子。”小文磨了磨牙,起身下了马车。 湛嘉煜不说话。 他其实早就想劝告自己大哥,这个小文太嚣张了些,但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被湛思澜收拾了更好。 “小李,驾车。” “是,大少爷,二少爷。” 湛思澜和宋铭同两位少爷对面而坐,他打量了一圈,问:“可以直接去湛大老爷子院里吧?” 湛嘉树眉心快拧成了麻花。 他忍不住教训道:“作为小辈,进门可能跟其他长辈招呼都不打。” 湛嘉煜连忙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道:“大哥,思澜还不是湛家的小辈。” 宋铭眸色一冷:“难不成湛家来寻人,就是为了回去挨训?” 湛嘉树脸色难看,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对。 而且是他们自己把人推离湛家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可以。” 又补充道:“大爷爷身体不好,我会让家中人一起前去院里探望。” 湛思澜凝眉,总觉得这话不是好事。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指,既然不认,去了又如何。 难不成还要强制认亲。 之后几人在无话。 等到了湛家,湛思澜看着豪阔的府邸,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认为自己姓湛别有可图。 可那又怎么样,自己豪气,就可以看不起其他人了吗? 就能够践踏别人尊严了吗! 显然不是。 湛嘉煜率先下马车,随后又友好的冲湛思澜伸出了手。 他也没拒绝。 毕竟在外面,直接让宋铭抱也不太好。 宋铭依旧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这让湛嘉树不由多看了一眼。 守门的家丁,远远看到马车,就已经进屋去汇报了。 这会儿管家正等在门口,见几人进屋,连忙道:“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个老爷子,显然是指湛天齐。 “我们来是看望湛天年老爷子。”宋铭面不改色道。 “这……”管家一愣,面露难色,又询问的看向湛嘉树。 后者点头,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烦躁:“二弟,你带他们去,我去请爷爷。” “好。”湛嘉煜松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个“请”,随后在前面引路。 湛思澜没想到湛家这么大,不过比起扩建后的名澜学府,还是差了点。 他同宋铭咬耳朵道:“看来颜闻抒下了不少血本。” 宋铭不过是一介大夫,但一开始的名澜山庄规格,也快比上这了。 他点点头,又叮嘱道:“注意脚下。” 管家跟在两人身后,听到议论的名字,脸色一变。 颜闻抒可是淼城少城主的名讳。 公然这么议论,显然是非常熟悉了。 第214章 否认 湛天年看着前来的湛嘉树,下意识拧眉。 “人呢?” 湛嘉煜没在,是请回来了吧? 为了避免宋铭和湛思澜“误会”他们不欢迎,今日特意让所有小辈都在。 等聊的差不多了,再带人一起前往湛天年的院子。 这样一来,借由天色,就能先将人留在府中。 结果现在,怎么就湛嘉树一个人回来了。 湛良陵忍不住道:“难不成他还要我们一群人去请?大哥就已经代表湛家了!” 湛良俊拽了他一下,打断道:“你先听听大哥怎么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湛嘉树身上。 “宋铭和湛思澜直接去大爷爷院子了。” 哪怕湛嘉树不想承认湛思澜姓湛,这会儿,也只能叫湛思澜,而不是叶思澜。 “什么?”湛良陵不满意道,“他到底懂不懂礼仪,不知道我们都在等他们吗?” “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难怪会被叶家下嫁,我看呐,就是他活该。” “慎言。”湛良俊冷声道,他这个哥哥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徒长了一张脸。 “我说的又没错。”湛良陵不乐意道。 在场的人,心中有明镜的人不少。 但凡湛思澜有选择,也不会是庶出,更不会被欺辱白送于一个猎户。 不得不说的是,人家幸运,夫君从小山里走到了现在。 还成了名医。 “闭嘴!”湛天齐怒斥了一声,目光冷然的看向湛良陵。 后者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不敢再说话。 “既然他们已经去了,我们也不能怠慢了。”湛天齐站起身,示意一起前往湛天年的院子。 “爷爷,还有一事。”湛嘉树咬了一下嘴唇,“湛思澜还没有承认湛家。” “什么?他都自己你改姓了,还好意思不承认?”湛嘉容一脸这人怎么不要脸的表情。 仿佛湛思澜已经利用湛家,谋取了好处。 湛嘉树始终未帮对方多说一句,他保持着沉默。 湛良俊不禁多看了湛嘉树一眼,按照往常,大哥的格局绝不会这么小。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湛思澜这里,连带着你湛嘉树也变得不理智起来了。 “爷爷,他都这么想了,我们还要去吗?根本没必要给他面子嘛。”湛嘉佳插话道。 “你们懂什么!”湛天齐不由对这些小辈失望,除了湛良俊看透了本质外,这些人都以偏见先入为主。 他叹了一口气,教诲道:“我们若不去,便更加显得我们湛家不欢迎他,那他何必还要回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湛家好。 再庞然大物的家族,身后没有庇护,终归是一场空。 “现在就过去,所有人都去!” “是。” 湛天齐看了一眼湛嘉树,后者眼神一颤,上前一步,落在了老人身侧。 湛嘉佳故意落后了一步,跟湛良陵一起走。 她用其他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小声冲湛良陵道:“三哥,你不会也站欢迎那队了吧。” 湛良陵轻哼一声,不屑道:“怎么可能,一个对湛家没什么用处的人,根本不配留在湛家。” “那你打算怎么办?”湛嘉容也这么认为。 “等着吧,他要是敢在湛家住下,我便能想法子对付他们。”湛嘉陵冷嗤一声,光明正大的来不行,阴的总能成吧。 湛嘉容放下了心。 就快到院子时,小武回来了,他径直走到湛嘉树身旁,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裴清。” “你确定没认错?”湛嘉树脸色微沉。 宋铭和湛思澜竟然认识裴家人,不知道裴家跟他们湛家是死对头吗。 “爷爷,等一下。”湛嘉树连忙叫住湛天齐。 后者停住脚,问:“怎么了?” 湛嘉树将目光挪到了小武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小武冲湛天齐拱手躬身,开口道:“回禀老爷,今日我们去客栈,正好碰见宋公子和小少爷送裴清出门。” “裴家人?” “裴清!” 湛天齐和湛良陵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疑惑,后者是震惊中夹杂着几分愤怒。 小武点头:“看样子是治病。” 裴清在双城,众所周知。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爷爷,这个宋铭和湛思澜肯定有问题,说不住两人已经被景御收买了!”湛良陵激动道。 景御至今没传来死讯,肯定有问题。 湛天齐目光冷冽:“裴清的事是谁惹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人老了,但眼睛还没有瞎。 湛良陵不敢说话了,垂着头暗自想到:一会儿他就去找裴清,打探清楚。 “做点事情,毛毛躁躁,屁。股都擦不干净。”湛天齐没有给他留半分脸面,“你若是有你弟弟一半好,我也就不操心了。” 湛良陵捏紧了拳头。 湛良俊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此时宋铭和湛思澜已经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湛天年忧思过重,让身体受了影响,好在身子底子在哪里,不是很严重。 棘手的是江慕雅,身体亏损严重,忧思成疾,如今已经呈油尽灯枯之相。 这会儿人两人都在昏睡,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捡回来的书童照顾。 书童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宋铭和湛思澜称呼一声叔叔也不为过。 “小公子同小姐真像,若是老爷和夫人醒了,见了定然会高兴。”林嬷嬷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管家在外面候着,房间里就湛嘉煜这个主人家。 湛思澜一时失语,会高兴吗?他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 没见时,他并不知道两人是这种情况。 可见了,他心中也生不起亲近之意。 宋铭的座位挨着他,察觉他情绪不高,假装不经意勾了勾他的手。 “林嬷嬷,平日里两人什么时候醒?” “还有一会儿。”林嬷嬷比江慕雅年纪小,但也是伺候几十年的老人了,她抹了抹眼角,“是我失态了。” 湛嘉煜安慰道:“林嬷嬷也是高兴,毕竟思澜是小姨唯一的血脉。” “小姐命薄。”林嬷嬷感伤道。 “嬷嬷,别难过了。”林安扶了她一下。 宋铭眉心一蹙,对于年长的林嬷嬷和林安都站着,他们坐着说话,颇为不适。 来异世怎么久了,但他骨子里还是会时不时冒出现代人的观念。 想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 “小姑爷,老爷和夫人,可能治好?”林嬷嬷关切道。 对于对方的称呼,宋铭自动忽略,见湛思澜也看向自己,他点点头:“心结能解,自然能治。” 林嬷嬷却没有松气,反而叹气道:“只怕……难啊。” 湛思澜全程没说话,但周身的气压不高。 宋铭也没打算安慰,湛嘉煜刚准备说话,外面便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爷,你们来了。” 下一秒,湛天齐为首,带着一众人已经进了屋。 林嬷嬷和林安冲来人行礼。 湛思澜和宋铭礼貌站起身,但未置一词。 湛天齐第一眼便看到了宋铭,长身孑立,英俊不凡。 若非他已经娶了湛思澜,他倒是想将府中的女儿嫁给对方。 随后他的目光,又不动声色落在了湛思澜身上。 对方眼神里没有半分胆怯,那张脸确实他熟悉的,当年看过湛雪羽画像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忘怀。 他作为长辈,还是当年竭力要求人回来完婚的一员,自然记得更清楚。 “思澜,你在外面受苦了。”他朝湛思澜走过去,抬手将想饰演一出亲情情深,奈何被人躲开了。 “湛老爷,有我夫君在,并未受过苦。”这话当然是假的,不过湛思澜跟着宋铭后,确实没怎么受苦。 湛天齐身体一僵,没想到湛思澜这么不给面子。 他也没计较,大度道:“你也算是湛家半个孩子,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家里提,别把自己当外人。” 这话湛思澜要是应下,便承认自己是湛家人了。 也就是说,之前湛嘉树给的那些难堪,都一笔勾销。 湛思澜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至于湛家为什么改口,宋铭早就跟他分析过了。 “湛老爷,抱歉,我娘亲是湛雪羽,但我并非湛家的孩子,借用湛家姓,我很抱歉。”湛思澜见对方不赞同的皱眉,继续说,“我已经让人捎信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改回姓氏。” “您放心,我不会占湛家半点便宜。”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了。 湛嘉树捏紧了拳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湛嘉陵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直接怒斥道:“叶思澜,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敢这么跟我爷爷说话!” “湛家能认你,已经是看在你娘亲的份上了,你还要怎么样!” “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有少爷病了?也不看看是谁给你的!” 湛思澜冷笑:“我就说湛家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来请我们,原来是为了关起门来骂。” 宋铭的脸色也湛思澜还冷,他牵着湛思澜的手:“走吧。” 本来他们来,也只是想看看湛天年夫妇的情况,如今看完了,也听人念叨了半天,早该走了。 “爷爷。”湛嘉煜见宋铭和湛思澜已经快迈出房门了,提醒道,“若不将误会说清楚,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湛家了。” 他说的巧妙,但明白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回来就补回来,谁稀罕……” “闭嘴!” 第215章 救孕夫 湛良陵对上湛天年暗藏怒火的眼睛,一下子收住了声。 “良俊你和嘉煜去把人请回来。”湛天年开口道。 湛良俊和湛嘉煜没有犹豫,赶紧追了出去。 “爷爷……”湛良陵见他怒火消了些,又壮着胆子继续说,“说不准宋铭和裴家有牵扯呢,我们这是在暴露表哥的把柄。” 他口中的表哥——景释。 “你是不是没脑子!”这是湛天齐第一次对湛良陵说这么过分的话。 往常无论他怎么折腾,老爷子都只是冷眼一扫,让他闭嘴,没说过一句重话。 今天显然火气有些上来了。 湛良陵愣在了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虽然比不上湛嘉树和湛良俊,但也不是蠢笨之人。 也就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懒得掩饰。 这时,湛天齐又发话道:“管家带他回屋,想不明白就别放他出去。” “是,老爷。”管家拉了湛良陵一下,示意他先听湛天齐的话,赶紧回去。 湛良陵气不过,却不敢在湛天齐面前造次,他知道,这个家现在还在谁手里。 等人走了,湛天齐又看向湛嘉树,“你能想明白吗?” 湛嘉树心一颤,他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孙儿明白。” “既然明白,就该知晓什么该,什么不该。” “……是。” 而宋铭和湛思澜,此时已经快到湛家门口了。 追出来的湛嘉煜和湛良俊连忙将人拦住,后者拱手躬腰道:“思澜,抱歉啊,我代我兄长向你道歉。” 宋铭抬眸打量这人,同湛良陵长的一样,但气质上更接近湛嘉树。 但又有些不同,这人更精明,审时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湛思澜淡淡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湛家的人,也不是镜城人,他说的也没什么大问题。” 湛良俊没有放松,他并不认为湛思澜是想揭过去,相反,他是因为在意。 “今日兄长所说的那些无厘头的话,想必爷爷定然是要惩罚的。还请两位留下,帮我大爷爷好好看看。” 他说的这番话有讨好的嫌疑,但也在提醒湛思澜,他们若是走了,湛天年和江慕雅可就没人能治了。 他在赌,赌湛思澜对湛天年夫妇的在意程度。 毕竟是湛思澜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湛思澜丝毫不受他话的影响:“我并非你们湛家人,我娘亲也从小在寺庙长大,亲缘浅薄,想必她也同意我这么处理。” 湛良俊身体一僵,他没料到湛思澜会这么说。 也就代表,湛思澜确实没把湛家放到自己眼里。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小姨都是湛家人,若当年没有走丢,想必小表弟你同我们关系定然不一般。” 湛思澜不禁想,肯定不一般。 毕竟他娘亲若是没有走丢,如今湛雪音那个位置,很可能就是他娘亲的。 而湛家也恐怕应该在湛天年手里,而不是湛天齐手中。 “恕难从命,我娘是我娘,我是我。” 湛良俊没有生气,一脸难过道:“我明白了。”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湛嘉煜给宋铭递了一个眼神,有湛良俊这张嘴在,显然他并不打算开口。 但也不希望湛思澜因为湛天年为难。 “走吧。”宋铭冲湛思澜道。 “嗯。” 湛良俊心知拦不住,只好让开了身,又冲守门的家丁道:“去取马车,送贵客回客栈。” “是。”家丁赶紧去了。 宋铭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这个湛良俊的心计,确实比湛嘉树更隐忍。 不过免费的马车不坐白不坐:“多谢,不必相送。” 湛良俊顺了他的意,没跟上前,任由两人出了府门。 湛嘉煜见没事了,也打算走,却忽然被湛良俊叫住。 “二哥。” 湛嘉煜转身看着湛良俊,问:“四弟有什么事吗?” “你既然同他们熟识,为何一句话也不说。”湛良俊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平述事实,并没有其他意思。 湛嘉煜早有准备,面色平和道:“既然不愿意,何必相逼。” “是真的不愿意吗?”湛良俊眸色一冷,“还是二哥承诺过什么?” 湛嘉煜也没隐瞒:“大爷爷和大奶奶的病早晚要治,总不能因为两人不来湛家,就不让上门求医。” 湛良俊盯着他看了半响,最后捏了捏眉心道:“二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处境?” 其实湛嘉煜和湛嘉树一样聪明,甚至很多地方,湛嘉煜比湛嘉树更优秀。 但也就是长者在先,所以让湛嘉煜这块璞玉蒙尘。 如果湛良陵比自己优秀,他也将会跟湛嘉煜一样,被忽略。 所以湛嘉煜被为难,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湛嘉煜却笑了笑:“你果然比大哥更适合这个位置。” 面面俱到,且以大局为重。 湛嘉树被太多人夸赞了,以至于有时候,心偏颇了还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这出现在家主身上,并不是好现象。 湛良俊皱眉。 “如果大爷爷要跟爷爷分家,我愿意过继过去照顾他们。”湛嘉煜说完,转身走了。 湛良俊眉心拧成了小山丘。 有了湛良俊的叮嘱,宋铭和湛思澜被安全送回了因客栈。 两人前脚刚下马车,就见一人急匆匆的冲进了客栈。 “掌柜,宋神医可在?” “宋神医出门,还未回——”掌柜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二扯了他的袖子一下,打断道,“宋神医回来了!” 来人连忙看向门口。 看到两人的容貌时,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刚要喊人,又下意识带入容貌。 这宋神医比传言还要年轻,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宋铭没错过他眼神里的迟疑,冷漠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回房了。” “等等!”来人咬咬牙,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宋神医,我们主君快生了,听闻您有独门接生的医术,想请您去一趟。” 宋铭蹙眉:“接生?” 这倒是稀奇。 “对,府中产婆倒是懂接生,只是我主君状态很不好。”毕竟是人命光天的事,容不得马虎。 来人干脆都说了。 这人是候府的管家,他口中的主君也就是侯爷的正妻。 对方怀孕已有十月有余,却迟迟未见要生的迹象。 谁知今日发作了,而且情况很不好,府中已经乱做了一团。 按照管家口中所说,对方很可能是大出血了。 湛思澜自己就是哥儿,一听这种情况,哪里还管自家夫君和其他哥儿授受不亲,赶紧催促宋铭先去看看。 宋铭和湛思澜上了管家的马车,好在离得不远,一盏茶功夫便到了。 侯执已经在产房外等候多时,宋铭和湛思澜到的时候,对方正焦急的在门口踱步。 看到管家回来,他自动忽略了宋铭和湛思澜,逮着人问:“你请的神医呢?人呢?” 管家生怕自宋铭生气,连忙拉着侯执介绍:“这位便是宋神医,年轻有为,这位是他的夫郎湛思澜。” 侯执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显然不相信宋铭这么年轻。 宋铭懒得白费口舌:“里面怎么样了?” 侯执回过神来,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人都请来了,也就只能相信了。 “难产,很不好。”说完他脸色也难看的焦虑了起来。 宋铭目前为止,还没给人剖腹取过孩子。 但他知道,夫郎不能自己生,只能剖腹取。 他随即开口道:“让人赶紧将孩子取出来,大人我来医治。” “你真的有办法?”侯执眼睛一亮,眼里满是希望。 宋铭面不改色道:“你若再让人慢些,我就不清楚了。” “好!我马上去!” 侯执大步上前,趴在门上,冲里面的人吼:“宋神医来了,你们赶紧将孩子取出来,剩下主君由宋神医医治。” 里面本来就已经在剖腹取子了,他们虚弱的主君,所有人都做好了弃大保小的准备,这会儿闻言,心中一喜。 负责的产婆安慰榻上的人道:“主君坚持住,您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儿长大了!” 被称作主君的人,虚弱的“嗯”了一声,额头满是冷汗,连带着脸上也尽是痛苦。 “哇”地一声响起,产婆连忙抱着孩子出来,递给侯执,又道:“侯爷,赶紧让宋神医进去吧!” 侯执反应过来,孩子也不看了,赶紧拉着宋铭往里面走。 “劳烦侯爷照顾好我夫郎。”宋铭说完,转身进了屋。 “神、神医,我们主君……”丫鬟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是担心,尤其是床上的他们的主君苏木肚子上还有一个窟窿。 “净手的水在哪里?”宋铭一脸冷漠,看苏木就如同再看……小白鼠? 丫鬟连忙指了指旁边的盆子。 方才在马车上,他就已经将药都准备齐全了。 好在鸿灵给力,给了他一副手术相关的道具。 他熟练的拿药先止住了血,又用银针将人的生气压住,随后才开始缝合。 丫鬟看着他的动作,直接看呆了,原来男人针线活也这么厉害。 呸,不对,这哪里是针线活。 她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话。 苏木已经没了意识,若不是宋铭及时用银针压着他的生气,此刻已经是死人了。 而门外,侯执这才反应过来,他蹙着眉看向湛思澜:“你是湛家人?” 第216章 棘手 “不是,我母亲姓湛。”湛思澜不卑不亢解释道。 候执想起最近听到的传闻,了然道:“你就是湛雪羽的儿子吧?” 湛思澜点头,怕对方误会,又认真道:“我不会回湛家,湛家也不是我的家。” 候执挑了挑眉,这就有趣了。 突然丫鬟开了门,候执立即迎上去,问:“主君情况如何了?” “宋神医还在医治,奴婢是去打热水。”小丫鬟面无表情道。 “那你还不赶紧去!” 丫鬟:“……”不是您要问吗! 她福了福身,赶紧走了。 孩子方才看完,又被产婆抱回了房里。湛思澜想起候执方才担心的样子,见他这会儿垫着脚往里面瞧,安慰道:“有我夫君在,苏公子不会有事的。” 候执点头,但眼神里还是担心。 “看来侯爷很爱苏公子。”湛思澜只是随口感慨一句,谁知候执却变了脸。 “谁告诉我爱他了,我不过是看在他辛苦生孩子的份上。”候执口是心非沉了脸,仿佛真如他所言那般。 湛思澜不由皱眉,问:“那为何都未看孩子一眼,便关心里面的人?” “我只是担心他死了,孩子没人照看而已。”候执故作镇定,脸色冷冽道。 好似这样他就不在乎了。 谁知方才的小丫鬟已经打水回来了。 她红着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看着候执。 “侯爷,当初是你硬要娶我家主子,并非他故意蹉跎你姻缘,如今我家主子为你生了孩子,你竟然还这般对他不公!” 湛思澜看向候执,只见他捏紧拳头,不置一词。 湛思澜挑了挑眉,这小丫鬟应该是苏木的陪嫁丫鬟。 候执这样被顶撞,换做其他人,早已经让人把丫鬟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看起来并不像没动感情啊。 “既然你不爱我家主子,为何不成全他和离,偏偏还要让他怀上你的孩子!”小丫鬟明显气狠了,也不管眼前都有谁,只管为苏木讨回公道。 “他想和离,我就得答应吗!他毁了我的姻缘,我自然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他!”候执怒不可遏道。 就在这时,房门又开了。 出来的不是别人,是宋铭。 “夫君。”湛思澜上前一步,询问道,“苏公子如何了?” 宋铭摇了摇头。 候执脸色一变:“你不是神医吗!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摇头是因为苏公子不想医治。”宋铭见湛思澜眼神空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看向候执,“你们方才的话,苏公子听见了。” 候执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 “苏公子说,他知晓你不喜欢他,只要他死了,你主君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你就可以娶别人了。”宋铭顿了顿,又继续说,“他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善待孩子。” 候执听的心惊肉跳,胸腔内传来一阵酸涩一阵刺痛。 苏木这番话,分明是不想活了。 他脸色一白,冲房间里怒斥道:“苏木,你休想!你要是敢死,我就将孩子扔了!让他去做乞丐!” 说完,又一脸惊慌冲宋铭道:“你是神医,肯定能救他对不对,我求你,必须让他活着!我不许他死。” 湛思澜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以往宋铭救人,并不是半途醒来。 这次…… “侯爷,苏公子难产又大出血,本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宋铭见候执脸色更难看了,连带着手都在颤抖,又好言道,“即便救回来了,你今日这些话,也可能会产后抑郁,更不用说你对他不好了。”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何不如让他少受些折磨。” 候执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不知道产后抑郁是什么,但他听懂了宋铭的大概意思。 苏木想死,是因为他方才那些话。 宋铭可以把人救回来,但他对苏木不好,还是会死。 他一把抓住宋铭的手:“我对他好,你救他,别让他死!我求你了,宋神医!” 候执生怕宋铭不救了,干脆跪在了他身前。 宋铭面不改色:“我不救寻死之人。” “我保证他不会寻死。”候执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宋铭不仅没有扶对方起来,还问:“你可知什么是产后抑郁?” 候执老实摇头。 宋铭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给他解释道:“因为许多事情积压在心中,门无法纾解,加上外界的刺激,从而让他有轻生的想法。” “打个比方,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就是刺激他抑郁发作之一。” 候执点点头,意思是他要对苏木好,敞开心扉接纳他吗? 湛思澜眼神询问宋铭:苏木真的醒了? 宋铭摇头:没有。 但只剩下一口气是真的。 湛思澜好奇道:“你既然那么在意他,为何还要说这些话来伤他,万一他为你生孩子,真没挺过来,又或者没遇上我们,你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候执心下一震。 为什么他没想过这些呢? 要是苏木……他心蓦地一疼。 不,苏木不能死。 宋铭见他想明白了,冲湛思澜假意道:“你多劝劝他,我进去医治。” “好。”湛思澜点头。 见候执还跪在地上,湛思澜也懒得提醒。 “苏公子的丫鬟,为何会说蹉跎你的姻缘?”他停顿了一下,干脆蹲在了候执旁边,“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娶他呢?” 候执喉头发涩,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道:“我同他先有了夫夫之实,才成的亲。” 湛思澜面露惊讶,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在。 “被人算计?” 候执点头:“他说不用我负责,我又不是那种拍拍屁股走人的无耻之辈,自然是要娶他的。” “所以你本来有心上人?”湛思澜问。 候执:“嗯。” 见湛思澜脸色不对劲,他又连忙解释:“我打算娶他,就已经决定不再喜欢那人了,谁知有人告诉我,当初那一夜,是他的算计……” 后面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不在乎是算计。”尤其是听了宋铭的话后,候执觉得心都快停止了。 如果苏木想死,定然都是他的原因。 湛思澜总结道:“所以你喜欢他?” 候执耳根一红,很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我若不喜欢他,府中就不会只有他一人了,更不会让他怀上我的孩子。” 湛思澜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怼道:“可你要将你们的孩子,丢去做乞丐。” 候执:“……” “我那是气话……我只是不想他寻死抛下我们父子俩。” 湛思澜看他这副别扭的模样,死鸭子嘴硬,活该被吓。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他了。”想起什么,湛思澜又说,“之前有个妇人,受了不好的事的刺激,疯了,我夫君将她的疯病治好了,可人还是死了。” “为何?”候执皱眉,“都治好了,为何还会死?” “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啊。”湛思澜叹了一口气,“苏公子跟她实质差不多,搞不好,救了真等于白救。” 候执心一抖,他喜欢苏木不假,但说过的傻话也多。 就如今日那般伤人的话。 若是苏木因这些话过不去……他后背猛地冒出冷汗,不,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湛思澜见他眼神虚晃,脸色白里透着苍慌,清楚他已经认清了。 好好的喜欢对方不好吗,非要你死我活。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里面的宋铭并不轻松,床榻上的血迹,丫鬟已经收拾干净了。 苏木嘴唇白的没了血色,连带着脸色也灰白了。 他肚子上被缝了一条蜈蚣,赤。裸的上半身插着数根银针。 丫鬟在一旁小声啜泣,产婆拧着眉,无声叹息。 在他们看来,苏木已经就不回来了。 毕竟呼吸都没了。 “你家主子,就为了外面那个傻子不想活了?”宋铭已经抢回了对方的生机,可苏木根本没有想活的欲望。 方才候执说的那些话,苏木能听见,但说不出话。 宋铭不过是将他身体呈现的意愿,用语言转述给了候执而已。 丫鬟无声流着眼泪,闻言擦了一把,开口道:“苏家和侯府是世家,主子小时候就喜欢侯爷了,只是对方不知道。” “等两人大些,加上又要避嫌,慢慢就不熟悉了,直到湛老爷生辰宴,这才有了交集。” 宋铭皱了皱眉,想打算丫鬟让她说重点,但看她哭的止不住的模样,又放弃了。 “主子被人算计,走错了屋子,正巧侯爷喝的酒有问题,两人就……”丫鬟脸红耳赤,分不清是哭狠了,还是害羞。 “侯爷一直认为是我家主子故意设计,也不听主子解释,就这么浑浑噩噩在一起生活了半年。” “于是你家公子心灰意冷,想要和离,侯爷又不准,然后你家公子又怀孕了,便想着等一等?”宋铭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对,主子以为……有了孩子,能改变侯爷,谁知道……呜呜呜”小丫鬟终于压抑不出,眼泪一串一串落下。 她的大声,吓得门外的候执,脸都快跟纸一样白了。 “你夫君……不是说能治吗?”候执声音发抖,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第217章 劝告 湛思澜也皱了皱眉,但他相信宋铭。 “我夫君人未出来,就证明没事。” 真要是有事,宋铭该出来直接宣布了。 候执听着丫鬟撕心裂肺的哭声,并没有被安抚到,他站起身,谁知起的太急,踉跄了一下。 还险些摔倒,得亏湛思澜扶了他一把。 “我得进去看看!” 湛思澜一把拉住他,谁候执腿跪麻了,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湛思澜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候执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按在地上的手收紧成拳,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湛思澜怕他想不开,万一里面的人救回来了,外面的人没了,宋铭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镇定道:“至今经过我夫君手的病人,都救回来了。” 湛思澜的话,唤回了候执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松了一口气,又猛地想起那个妇人,瞪大了眼睛道:“那个妇人死了。” “我夫君只管救人。”湛思澜以为他是质疑,没好气睨了他一眼,“苏公子救不活,要怪也是怪你,谁让你说话那么讨厌。” 候执:“……” 屋内,宋铭让产婆把孩子抱了过来,随后放到了苏木旁边。 刚出生的小孩,皱巴巴的,看着像小猴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连心,孩子竟然哭了。 “宋神医,这是不是不妥……”产婆欲言又止。 宋铭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没听见方才候执是怎么说的吗。” 指了指苏木,又说:“他要是死了,这小孩只有小乞丐的命。” “侯爷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畜生!”丫鬟这会儿主子都快没了,也甭管尊卑了,逮着候执一个劲儿骂。 门外听得清清楚楚的候执:“……” 宋铭余光见苏木的手动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婴儿,“再哭大声点,你爹爹听不见。” 产婆刚想说,一个婴儿怎么会听懂,谁知小家伙父子连心,哭的更大了。 宋铭手指落在苏木脉搏上,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展开银针,快速落在苏木身体上。 一番下来,已经过去了半柱香。 婴儿也哭累了,宋铭给他喂了一滴灵泉。 见对方睡了过去,他才去取苏木身上的银针。 等一切做完,一盏茶过去了。 宋铭收了银针,冲丫鬟道:“好好照看你们主子,七日后,我来拆线。” 说完,宋铭迈出了房门。 候执这会儿正趴在门上瞧,宋铭打开门,他差点投怀送抱。 不等候执开口,宋铭主动道:“人暂时没事了,七日后我再来。” 候执正要冲进去,宋铭又拎住他的领子,提醒道:“我不救寻死之人。” 候执秒懂:“我保证,我洗心革面。” 宋铭松开他。 湛思澜迎上来,握住宋铭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 …… 候府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几天,湛家人天天换人来。 这天,来的是湛嘉煜。 他看起来熬了好几天夜,眼下的乌青,看着都快蔓延到颧骨了。 湛思澜好奇问他:“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湛嘉煜揉了揉太阳穴:“大爷爷和大奶奶醒了,不过状态不太好,我守了几天,没睡够罢了。” 听到他这话,湛思澜语塞。 如果湛雪羽还在的话,这种事情,应当会亲自回来照看吧? 宋铭察觉湛思澜心中的难过,想了想开口道:“今日你来也是请思澜回湛家,认祖归宗的?” 湛嘉煜摇了摇头:“大爷爷和大奶奶已经知道大哥他们的态度了,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们何时有空,两位老人家想来客栈见你们。” 宋铭脸露诧异。 湛思澜双目瞪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湛家那点心思,根本不用瞎猜,从这几次的态度,就能得出结论了。 湛天年毕竟当年是差点做家主的人,定然醒了,也是偏向湛家。 至少在湛嘉煜没来之前,宋铭和湛思澜是这么认为的。 “放心吧,大爷爷和大奶奶跟湛家其他人不同,失去女儿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没奢望过,他们这一脉还有传承的血脉。” 湛嘉煜叹息一声,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后,才能看的明白。 “你们愿不愿意回湛家都没关系,大爷爷和大奶奶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 湛思澜垂下眼眸,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 湛嘉煜看湛思澜这副模样,就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他干脆看向宋铭:“你们想见吗?” 湛思澜抿唇没有回答,目光求救的看向宋铭。 他也不知道。 宋铭握住他的手,拿主意道:“你们若是不嫌麻烦,便来吧。” 也没规定,只能晚辈去见长辈。 湛嘉煜松了一口气,“多谢。” 宋铭摇了摇头。 他该准备药材,至少让人能够正常走路,而不是虚弱躺在床上了。 湛思澜始终未置一词,一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是,对方的态度,他拿捏不准。 除了湛雪羽,更像长辈的就剩下名澜学府的那几个老大夫,让他有过被家人关心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他总觉得湛家同湛雪音一个德行。 宋铭看出湛思澜在走神,也没提醒。 “对了。”湛嘉煜打破了沉寂,问两人,“你们是不是在同裴清接触?” 宋铭通过姓氏能猜测到一些原因,他语气平淡:“在给他治病。” 湛思澜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想起湛良陵的所作所为,问道:“裴清和湛良陵的关系,你们都知道?” 湛嘉煜点头,斟酌道:“湛良陵有些自作聪明,很多事,并非我能劝。” “而且裴家那个小少爷……”湛嘉煜顿了顿,面色为难道,“说了也不听。” 湛嘉煜其实提醒过对方,不过并未被放在心上。 只能说恋爱脑什么的,自作自受吧。 “他现在知道了。”湛思澜看向湛嘉煜,大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湛嘉煜笑了,语气里带着轻松:“挺好,湛家和裴家明面上,要给城主府面子,但私下关系并不怎么样。” 言外之意是,湛良陵真要喜欢裴清,就不会三番四次用湛家不同意这个借口了。 摆在明面上的借口,在知晓对方身份,就不该再去招惹。 听他这么说,湛思澜松了一口气。 湛家总算还有那么一两个有良心的人。 宋铭指尖在膝盖上轻点了两下,问:“为何突然提及裴清了?” 湛嘉煜沉吟道:“湛家已经知道了。” 宋铭皱了皱眉,湛思澜也一脸不解。 湛家知道同他们有什么关系? 湛嘉煜点明道:“我提及只是担心你们被搅入争夺少城主之位中。”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卷入了。 并且,已经站好了队伍。 湛嘉煜不知道,反正他提醒了,至于后果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想到什么,他又问:“你们前两日去候府接生了?” 这在双城已经不是秘密了。 何况有夫郎的人家,听说宋铭将苏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争先恐后,来请宋铭帮忙接生。 不过都被宋铭拒绝了。 有产婆在,还用不上他。 只是伤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宋铭打算过几日,将成套的开刀和缝合的技术,公布出来。 当然了,找个便宜徒弟最好。 “嗯,去了。”宋铭语气泼澜不惊,本来也不是大事。 湛嘉煜面色古怪:“那你们可知,为何侯执要娶苏木?” 宋铭一愣,古代人都这么八卦吗? 这种事,不应该来一句,不是君子所为吗? 湛思澜:“不是因为算计吗?” “确实是因为算计。”湛嘉煜抿直了唇角,犹豫片刻后,说,“如果没有这件事,跟侯执成亲的人,该是裴清。” 湛思澜:“……” 宋铭:“……” 绕是他们知道侯执有一个喜欢的人,怎么也没往裴清身上猜。 尤其是宋铭,闻到了浓浓的狗血味。 他皱眉:“在湛天年还是湛天齐的寿辰?” 湛嘉煜:“我爷爷。” 也就是湛天齐了。 湛思澜犹豫道:“不会是湛良陵设计的吧?” “我准确说,加了料的酒,是给裴清的,但阴差阳错被侯执喝了。”湛嘉煜并没有掩饰的意思,干脆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湛良陵看上了裴清的容貌,那时,景释和景御不对付,他便想玷污了裴清下了裴家的面子。 谁曾想没得逞。 而苏木的双胎姐姐跟苏木关系不好,便利用对方,让苏木进了侯执的房间。 如果此次湛良陵得逞了,也就不会有后面裴清的那些事了。 湛思澜听完目瞪口呆。 宋铭却想的更深了一些,他目光直视湛嘉煜:“你为何要同我们说这些?” 本身这些事,同他和湛思澜,并无太大关联。 但湛嘉煜偏偏借由宋铭和湛思澜接触过这个由头,将错综复杂的私事,和盘托出。 这明显不对味。 湛嘉煜没有心虚,反而笑了:“其实你们回不回湛家都跟我没关系,但湛家私下那些肮脏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踏进这个深渊。” 宋铭明白了,湛嘉煜在借由这些事,劝他们,不要相信湛家人的“花言巧语”。 湛思澜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他认真道:“放心吧,我们不会。” 湛嘉煜点点头:“还有一件事,音姨最近要回府探望。” 第218章 第二条路 宋铭和湛思澜把湛嘉煜送到客栈门口,等人马车走了,才回房。 四角圆桌上,还摆放着茶具,仿佛方才湛嘉煜的话还在耳边。 宋铭用茶水洗了杯子,盖在了茶盘上。 湛思澜低着头,拧了一下眉,又抬眸看向宋铭:“湛雪音这个时候回来湛家,是因为我们吧。” “嗯。”宋铭回头看向湛思澜,就着最近的凳子坐下,又冲湛思澜勾手,“怕吗?” 湛雪音的追杀计划没有成功,如今城主府又有景御的人找麻烦,想来日子也没多舒心。 她还能腾出手插手湛家,倒是出乎宋铭的意料之外。 湛思澜看了一眼他的大腿,乖乖。坐在了他怀里,靠着人道:“你还记得颜闻抒说过的话吗?” 宋铭一愣:“镜城不允许外城人留子嗣?” 湛思澜点头。 “你的意思是湛雪音不是湛天年夫妇所生?”宋铭之前有过同样的猜测,但湛天年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呢? 宋铭皱了皱眉,凝眸沉思。 “湛雪音有没有可能知道此事?”湛思澜顿了顿,又大胆了猜测,“或者……湛天齐也知道。” 宋铭放在湛思澜腰间的手顿住,也不是不可能。 按道理来说,即便湛天年夫妇失去了女儿,也该重新要孩子才对。 正常夫妇,除非生育有问题,不然不会选择只要一个孩子。 何况还是在子嗣为重的古代。 所以,湛天年夫妇不要孩子,很可能是在隐瞒什么。 又或者答应了什么理由。 对了,还有湛嘉煜的过继。 真的是为了膝下有人孝顺?还是避免血脉参杂? “你想到了什么?”湛思澜抬眸,落在了湛思澜的下巴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宋铭的思绪。 他看向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江慕雅的身份,护的严严实实。” 但江慕雅和慕林婉的女儿,这一点,他们能通过画像得知,只怕其他人也能查到线索。 宋铭拧起眉毛,下一秒,细嫩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 宋铭眉心舒展开,他握住湛思澜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湛思澜点点头:“咱们还有小白和小绿。” 两人偶尔要出去,看病的人也多,林一时不时还要出去打探消息,宋铭便把小白送回空间了。 如今湛雪音要出城主府,也应该让对方出来溜溜了。 不过现在时辰还早,距离晚膳也还有一两个时辰,宋铭干脆将小绿和小白一起拎出了空间。 当然,没忘了小肥鸡。 正好给江慕雅治病的药方里,有它的眼泪做药引。 翌日。 裴清依旧裹得严严实实来找宋铭和湛思澜,不过看的出他很高兴,应该是身上的毒疮消退了。 “宋神医,多谢。”果不其然,对方摘掉了头巾,露出了完好的脸。 湛思澜看得有些呆。 裴清的容貌,给他一种小狐狸的感觉。 如果说宋铭是谪仙,那么裴清就似憨态可掬的狐仙,尤其是笑容,特别吸引人。 难怪湛良陵想得到他了。 容貌的罪过,他再清楚不过。 宋铭看了一眼湛思澜,裴清固然好看,但还是不及湛思澜那张脸。 尤其是五官的比例。 他想了想问:“湛良陵可有找过你?” 既然对方知道他们在接触,定然也清楚,他在帮忙解毒。 这恐怕同对方的意愿,有所违背。 裴清点头,和盘托出道:“那日,我离开客栈,便发现被人跟踪了,我没有感受到恶意,便没有理会,不过我猜想到是叶家人。” 宋铭点点头:“确实是叶家人。” 湛思澜急忙问:“他找你可说了什么?” “我毒疮没好,他对我也下不去口,我告诉他,只是试试,不一定有效,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毒跟他有关系了。”裴清攥紧拳头,说完松了一口气,手指放松了开来。 林一和小白在隔壁,小绿缠在湛思澜手腕上。 三人的谈话,若是有人隐匿偷听,势必会引起小白和小绿的警惕。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问裴清:“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是继续同人周旋,还是羊入虎口,被人吃的干干净净。 裴清面色一僵,又故作放松道:“我已经联系了裴家的人,他们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湛思澜面露怀疑。 宋铭没拆穿他,反而说:“你可以住客栈,光天化日之下,湛良陵没办法找你麻烦。” 联系昨日湛嘉煜所言,只怕湛良陵见裴清自己解了毒,会干脆将生米煮成熟饭,再将人丢弃。 救人不能救一半,就当给景御面子了。 “我可以住这里吗?”裴清捏了捏手指,眼神询问。 那模样,显然是担心自己的风评,害了两人。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点头:“林一隔壁还有一间空房间。” 裴清一喜,巴不得马上同客栈掌柜说。 想起还有一件事,他自责道:“我恐怕还给两位带来了麻烦,我偷听到湛良陵,要找人散布宋神医医术不精的造谣。” “无妨。”宋铭并不担心,之前在沐城和淼城,遇见的可不比这些人少。 年龄从来不是衡量医术的标准,天赋才是。 “真的没关系吗?”裴清还是有些担心。 湛思澜露出自信的笑容:“就算所有大夫都不行,我夫君也不会不行。” 宋铭:“……” 裴清脸有些发烫,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不行”吧。 “那我下去同掌柜说清楚,再去买几身换洗的衣服。”裴清站起身,冲两人道。 湛思澜担心他路上发生意外,想了想说:“让林一跟你一起吧。” “我带你去认识。”湛思澜握住裴清的手腕,拉着人就往外面走。 宋铭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湛思澜能多交几个朋友也好。 …… 湛府除了湛天年夫妇,所有人都站在门内,翘首以盼望着大门。 突然,四周全是侍卫的马车,在牌匾正口停下。 湛天齐连忙带着小辈上前迎接:“拜见音夫人。” 坐在马车门口的丫鬟,小心翼翼将马车门打开,又伸出手,扶里面的人。 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朱唇轻启:“二伯,不必多礼。” 湛雪音将搭在丫鬟掌心的手收了回来,目光落在了湛天齐身后的小辈身上。 查看一周,并未看到湛思澜的身影,她唇角往上扬了扬。 “音夫人,里面请。”湛天齐亲自领着人,往里面走。 若是换作城主的其他夫人,回娘家,自然不会有这种阵仗。 但湛家早已经习以为常。 一行人进了大门,湛雪音问湛天齐:“二伯,湛雪羽的孩子,您可看过了?” 明明是姐妹,却用名字相称。 显然并没有将对方看作家人。 “见过了。”湛天齐不敢隐瞒,这种事也能查到。 “湛家是如何打算的?”湛雪音意味不明。 湛天齐也是老狐狸了,从她第一句话,就差不多摸清楚她的意思了。 “若宋铭能为湛家所用,自然是要将他认回湛家的。” 这话也是在告诉湛雪音,他们之前那些邀请,都是在讨好宋铭。 并非真心想找人回来。 湛雪音交叠在腹前的双手,右手指尖在左手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 她语气平淡:“嗯,挺好。” 她可是听说了,宋铭那长相,世间少有。 若是能将人圈养起来,做她的裙下之臣也不错。 湛雪羽的东西是她的! 她儿子湛思澜的东西,也是她的! 要怪就怪他生出了多的心思,想回湛家让她被众人嘲笑吧! “我乏了。” 湛天齐笑着道:“屋里早就收拾干净了。” 说完,又忍不住提醒道:“可要去看看大哥大嫂?” 湛雪音嗤笑一声:“他们不配我去看!” 身后小辈为首的湛嘉树和湛良俊皱了皱眉,不太认可湛雪音的做法。 不过他们也没身份质疑,只能垂着头不说话。 侍卫也跟着湛雪音进了府,等到了她的房间,这些人便守在外面。 “二伯,留下同我说说话吧。”湛雪音坐在椅子上,同湛天齐道。 跟在湛天齐身后的人,都留在了门外。 “不知音夫人想说什么?”湛天齐落座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不像主人,倒像是客人。 “当年的事情,您也知晓。”湛雪音眼神里带着高傲,“他们待我虽好,可终归不是亲子,比不上他们那个好女儿!” “如今我在城主府有了一席之地,又想将他们好女儿的儿子认回来,这不是告诉镜城所有人,我湛雪音捡的是她湛雪羽剩下的吗!” “二伯,你该明白怎么做了吧?” 湛雪音眼神狠戾,直勾勾盯着湛天齐。 如今湛家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她湛雪音,只是一个被捡来的弃婴! 湛家从偷天换日起,就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还想分支走出第二条路,简直做梦。 “我明白了。”湛天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同他猜测的一样,湛雪音不仅没有感恩救命之分,反倒是一头白眼狼。 湛家若没有第二条路,终归有一天,会没落啊。 “二伯,回吧,舟车劳顿,我要休息了。”湛雪音一只手撑着额头,冲湛天齐摆了摆手。 湛天齐只好离开。 第219章 师门 湛天齐出了房门,便带着湛家小辈都走了。 落后一步的湛良陵往屋里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地上。 等离开了院子,湛嘉树才开口道:“爷爷,音姨说什么了?” 湛天齐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才意有所指道:宋铭医术了得,想必有更合适的大家闺秀。” 湛良俊一惊,这是打算拉拢宋铭,除去湛思澜? 湛嘉树皱了皱眉:“他们是夫夫。” 湛天齐叹了一口气:“走吧。” 湛嘉树和湛良俊陷入了沉默,而湛良陵眯了眯眼。 晚上。 服侍的嬷嬷上前,轻柔的替湛雪音摘掉了头上的金钗。 “夫人,该休息了。” 湛雪音点点头,突然,外面传来动静。 “去看看。”湛雪音葱白的芊芊细手,理了理衣襟,又冲嬷嬷挥了挥手。 “是。” 嬷嬷转身出了房门,看到被侍卫拦住的人,她皱了皱眉:“陵少爷,可有事情?” 见他孤身一人前来,眉心拧的更紧了。 湛良陵面不改色:“我找音姨。” 嬷嬷正要进去禀告,便听湛雪音道:“让他进来,让人去守住院门。” 嬷嬷应了一声“是”,冲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几人散开,隔着差不多的距离,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陵少爷,请随看老奴前来。” 湛良陵眼神里透露出喜悦来,跟在嬷嬷身后,进了屋。 “嬷嬷,你去门口守着。”湛雪音只穿了一件里衣,披散着头发,看着十分不合谈话的时宜。 等嬷嬷一走,湛良陵立马站到了湛雪音身后,讨好的给她捏肩。 “音姨,可是有什么指示?”湛良陵一边卖力的捏肩,一边打量湛雪音的神色。 “还能有什么指示,你好好看着湛家人的态度即可。”湛雪音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 湛良陵看着她湿润的红唇,咽了咽口水,手不由自主往下。 “音姨,爷爷有意在大哥继承湛家后分家,另一脉由四弟掌管,爷爷似乎并没有将你们当做一家人。” 湛雪音仰起脖子,整个人靠在了湛良陵身上。 下一秒,对方呼吸急促了起来。 湛雪音勾了勾唇,毛头小子。 “无妨,我本就不是湛家人,他虚以委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湛良陵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得从他们第一次滚床单开始。 湛雪音为了维持容貌,一直在服用一种药,这药的副作用就是需要男人的滋润。 之前有一次回府,她喝多了,恰好发作,正是湛良陵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两人各取所需,湛良陵想要另一脉的家主之位,她要人守住秘密,顺带找个人看着湛家的一举一动,这般失误,正好一举两得。 湛雪音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湛良陵腹上,媚眼如丝。 湛良陵咽了咽口水,一把将人横抱起身,便往床榻上压去。 他气喘了一声:“音姨,表哥知道你和我……” “他的一切殊荣,都是我给他的,还能让他管在我头上吗?”湛雪音取起腿,在他大腿摩挲。 等景释继承了少城主,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湛家。 她绝不会给湛家留后! 包括眼前这人,一个玩物而已。 湛良陵年轻气盛,哪里看的懂她眼底的深意,这会儿那挡子事上头,思绪早已经飞远了。 “音姨,你真美。” “呵……” 事后,湛雪音并未让湛良陵留下,而是打发了他离开。 嬷嬷进来时,湛雪音已经穿好了衣服。 “夫人,热水稍后就送来。” “嗯。”湛雪音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嬷嬷,眼神里带着阴鸷,“我美还是湛雪羽更美?” “自然是夫人,一个死人怎可跟夫人相提并论!”嬷嬷早已经习惯了她的问题,轻车驾熟答道。 湛雪音不喜反怒,压抑着声音道:“可偏偏湛雪羽死了,景仲有还记得她!” 景仲有,如今的城主。 彼时的少城主,也是让湛雪羽从佛灯寺召回的人。 这一切,都怪湛家老太爷递出去的画像。 明明这些东西,一早就属于她! 湛雪羽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她抢! 嬷嬷只好劝慰道:“如今城主府尽掌握在夫人手中,只要城主一死,必然这个位置就是大公子的了。” 湛雪音冷笑一声:“不,是我的。” 尽管听了无数遍,但每次嬷嬷听的都心惊胆颤。 生怕有人听了去。 “明日,你去传话,让湛天齐想的想方设法把宋铭请进府,我想尝尝他的味道。” 美人谁不喜欢呢。 何况这个人,还跟湛雪羽有关系。 嬷嬷垂眸:“是。” 客栈有了裴清的加入,用晚膳时,话多了不少。 湛思澜跟裴清聊的来,基本就没停过嘴。 下午林一带裴清出去,果不其然遇见了湛良陵的人。 对方想带裴清回去,全被林一教训了一顿。 “思澜,你们就打算被湛家这么骚、扰?”裴清忍不住道。 湛思澜看了宋铭一眼,说了两人的打算:“我娘亲的爹娘还在府中,打算救了他们来看。” 最好是劝着分家,从此和湛天齐再没什么关系。 裴清点点头,又看向林一:“今日多谢林侍卫了。” 林一摇头:“你是公子的客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裴清笑笑:“那我便将谢意,记在宋神医头上了。” 他敢跟思澜平辈相处,但对宋铭,还是带着点怯意。 尤其是对方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看穿似的。 宋铭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神情冷淡:“不必谢我,记得你想做什么即可。” 裴清认真点头:“我会的。” 吃过饭,小二来将东西收走,几人便各回各屋了。 湛思澜叫了热水,歇一会儿送上来刚好合适。 “夫君,你说湛嘉煜能把人带出来吗?”湛思澜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安。 宋铭拉着他走到窗边,往下瞧了瞧。 这才一下午,鬼鬼祟祟的人又多了。 “有人在监视我们?”湛思澜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宋铭如实摇了摇头:“也不算,监视的人,不会这么傻。” 傻到直接暴露自己。 湛思澜又陷入了迷惑。 “或许同裴清带来的消息有关。”宋铭放下窗户,拉着湛思澜坐回了床边。 湛思澜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宋铭说的是什么意思。 湛良陵准备泼脏水了。 “我不太喜欢镜城。”湛思澜扑进宋铭怀里,将人抱住。 他实在想象不到,他娘亲湛雪羽那么心胸开阔的女子,竟然生在处处是枷锁的镜城。 宋铭将人抱住:“或许同娘亲在寺庙长大有关系。” 湛思澜点点头,同意道:“我认为也是,湛家根本养不出这样的女子。” 湛雪音一直跟在湛天年和江慕雅身边,都未将性格养的多好,可想而知,湛家确实是火坑。 他抬起头看向宋铭:“那你说,我建议他们分家,会同意吗?” “我救他们,已经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宋铭在湛思澜腰上,轻轻掐了一把。 意料之中,湛思澜直接软在了他怀里。 搞得湛思澜都没机会难过。 等热水送上来,两人没羞没躁洗了澡,安心入睡。 翌日。 宋铭和湛思澜下楼准备出去买去东西,刚出了客栈,在角落换好人皮面具,走了没几步,便没有意外的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声。 “我听说迎君来客栈住了一个神医,是真的假的?” “真的倒是真的,不过啊……我听说,他是偷了师门的药方,来充当神医!” “还有啊,据说他那些药方,都不是自己的!是他师门的能人所创,他不过学了,拿出来说是自己的,故意装大度!” “那这人品,可真不怎么样!” “不是说长的十分好看吗?据传嫁给他的夫郎,也是经过筛选的?” “对对对,我还听说,对方就是看重了哥儿的身世复杂,想要一飞冲天,所以才娶的人。” 宋铭:“……” 湛思澜:“……” 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们自己都差点信了。 “知道淼城那个名澜学府吧?我听来往的商人说,根本就不是宋铭的功劳,全靠几个老名医。” “不会这人又偷了老大夫的药方,说自己厉害吧?” “这就不知道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看呐,这种人根本不配为医者。” “但我听说他前不久还救了候府的主君。” “一个哥儿生孩子,有什么好救的,我看啊就是夸大题词。” “……” 宋铭倒是没想到,这次没有用医术不精来骂他,反而从他的师门说起了。 看来这湛良陵也不是特别蠢。 湛思澜目露担心,跟宋铭在一起这么久,他根本没见过所为的师门。 要非要说一个,只能是空间里的鸿灵了。 可这又不可能让别人进去。 “湛良陵一定是调查过咱们了,”湛思澜多了几分焦急,“可你根本没有师门来证明自己。” 宋铭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别自乱了阵脚。” 他猜想,爆出师门这件事,除了湛良陵,恐怕还有其他人。 一是想试探他的师门,看看能不能诈出别人来,好求的一个学习的机会。 二就是私人恩怨了,摆明了针对他,不想他好。 “我们还逛吗?”湛思澜镇定下来,眼神询问。 第220章 来者不善 “逛,为什么不逛。”宋铭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些人口中被议论的人,不是他自己。 相较之下,湛思澜情绪更明显些。 气鼓鼓一张脸,惹得宋铭上扬嘴角,揉了揉他的脑袋。 两人去了成衣铺,又定做了几身衣服,这才回客栈。 路上宋铭又给湛思澜买了些零嘴。 谁知两人刚进客栈,便听人嚣张道:“宋铭也算神医?也不看看我师出何人。” “敢位这位大夫名讳啊?” “我乃青雀后人白衣尝。”那人一副老道的模样,白发长须,单看脸,也就三四十岁。 长相平平,但有一点印象深刻,看起来十分正气。 同宋铭和湛思澜相比,确实更像神医。 尤其是那一头白发。 两人在进来前,已经将脸上的面具去了。 “青雀后人啊?我听说这位神医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不过早在十年前,就驾鹤西去了。” “有听闻收有徒弟吗?” “好像是有一个关门弟子,不过没人见过。” “可这位看起来年纪也太大了吧?” “说不准是关门弟子前的弟子呢?总要有传承吧?”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位神医喜欢云游,也就老了走不动了,所以才定居了下来。” “那这岂不是说,这位青雀后人是真的?” 众人议论纷纷,那白衣尝又开口了:“宋铭呢,让他出来,同我好生切磋一番,这么久不出来,莫非是害怕了?” “不至于吧?”其中一人开口道。 眼尖的小二惊声道:“宋神医和他夫郎回来了!”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只见两个犹如谪仙的人,从外面缓缓走近,看的一众人屏住了呼吸。 高大的男人,一身暗红色衣袍,配上淡漠的神情,好似神仙下凡。 旁边的矮了一个头的少年,精致的如同一副画,美不胜收。 无论谁看了也得先心里叹一句般配。 尤其是两人手还握在一起,不难猜出两人是夫夫,也正是他们口中的宋神医和湛思澜。 白衣尝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一个靠外貌哗众取宠的小儿,岂能有什么本领。 他幽幽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医?我看是知道皮毛的庸医吧。” 外面不是传了吗,他那些药方,都是偷来的! 既然有药方,只需要认得药即可配好,哪有什么技术含量。 “我观这宋神医的相貌,不像是招摇撞骗的人的?” “外面传的假的吧,我前不久才在宋神医这里看过病。” “对啊,不过是一把脉就知道了病症。” “白大夫,不如你也露一手?” 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然,更多的是对白衣尝医术的好奇。 宋铭再怎么说,抓的药都有效果,即便人家药方是从师门偷来,但只要师门不追究,也不好说。 得罪一个现有的神医,当然是有更高瞻的人现身。 “宋铭,你敢跟我比吗?”白衣尝冷哼一声,语气傲慢。 宋铭牵着湛思澜的手,走到白衣尝面前,眼神漫不经心的把人从头打量到尾,波澜不惊道:“你身上这毒倒是罕见。” 本以为对方是年少华发,却不想对方骨子里已经是个老头了。 “只老了头发,是服用了什么不老药吗?”宋铭语气淡定,据他所知,确实有不少人喜欢这种药。 为了维持美貌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接受不了自己老去的事实。 而宋铭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哗然。 白衣尝眯了眯眼睛:“你知道什么!” 他语气里带上了逼问,仿佛宋铭不说,他能把人碎尸万段。 宋铭摇了摇头:“这毒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吧?还是误服?或者我应该叫你青雀?” 话音落下,整个客栈寂静了一瞬,下一秒又吵吵嚷嚷的议论起来。 “我的天,不会真是青雀吧?” “青雀年轻的时候,还未成名,年近五十才闻名天下,也没他年轻时的画像啊!” “那如今不得有七十了?” “除了头发,我还真看不出来有七十了。” “可宋铭是怎么看出来的?” “人家还没把脉呢!” “……” 议论的人喋喋不休,仿佛这样能同人探讨出一个所以然来。 宋铭面色淡定,他能看出来,是因为对方的骨骼。 鸿灵忍不住道:“难道不应该感激我吗?要不是我在你练习阵诡一百零一针时,让人熟悉经脉等等,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看出来。” 宋铭无所谓同他对话:“嗯,是你的功劳。” 鸿灵:“……” 有被敷衍到。 “你究竟是谁?”白衣尝的骄傲就在于他是青雀,但他知道,死人是不可能让活人相信的。 却不想,宋铭一番打量,便拆穿了他所有话。 也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位年轻人。 湛思澜对上白衣尝狠辣的眼睛,下意识挡在宋铭跟前。 “我夫君宋铭,还能是谁!” 白衣尝将目光落在了湛思澜身上,他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快:“你又是什么人,一点礼仪教养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我同你夫君说话,你一个贱内,有什么资格插嘴?” “你!”湛思澜气结,这人好生不讲理。 他瞪着眼睛看对方,心底的小火苗,都快窜上天了。 “青雀,纵使你是神医,也当有风度,而不是在场指责一个哥儿。”宋铭语气微冷,面若冰霜。 他把湛思澜拉回身侧,大手紧紧包裹着对方因为生气攥紧的拳头。 白衣尝冷笑:“那你躲在一个哥儿身后,又算什么本事?” 湛思澜都快气成河豚了,这人说话,越发不讲道理。 每句话都往宋铭身上扔锅。 宋铭用指尖点了点湛思澜的手,语气不急不躁:“说好听点,你是前辈,说难听点,一个过世的人死而复活,还返老还童了,怎么看都是怪物吧?” “你才是怪物!”白衣尝眼神凶狠,如同一匹要吃人的饿狼。 怪物两个字,深深刺痛了他! 他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拜当初那人所赐。 可他死了,自己却活着,每晚承受蚀骨的反噬之痛。 只要他变回孩童的模样,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十年,无论他尝试什么药,都无法解开这毒! 他恶狠狠盯着宋铭:“你懂什么!” 他抬手指着湛思澜,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枕边人才是最危险的人,尤其是大夫!” 湛思澜被他诡异的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宋铭身边挪了挪。 宋铭把人护住,看向白衣尝的目光,充满了警告。 他不介意帮这人早点毒发身亡。 在场的大多数人,家中都只有一个妻子和夫郎,闻言立马开始了反驳。 “说句公道话,青雀医术确实好,但他挑衅宋铭在先,人家夫郎这般维护,定然爱惨了自家夫君,要是我夫人在众多人之下维护我,我定然也不乐意。” “对啊,什么小心枕边人,若是枕边人都不放心,那还能对谁放心?” “我看这青雀啊,准是被枕边人背叛了,所以才这么说!” “也可能是羡慕嫉妒恨,毕竟一把年纪了,对方肯定去世了。” “在理。” 听到这些人小声的议论声,白衣尝怒火中烧。 可偏偏又无法反驳。 因为对方确实死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 门口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湛家的马车,于是所有人纷纷看向了门口。 白衣尝眸光一闪,脸上的表情一松。 宋铭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敛眉看向了门口。 来的不是别人,是湛嘉煜和湛良陵。 后者玩味的开口道:“没想到掌柜这迎君来客栈,这么热闹。” “四公子缪赞了。”掌柜立马出来迎接,那姿态,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宋铭和湛思澜早就习惯了,论谁看到银两都是这副表情。 湛嘉煜对上宋铭和湛思澜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又扭头冲掌柜道:“要一间上房。” 掌柜一愣,随即高兴道:“有有有,就在宋神医房间不远,房间干净的很,是现在入住吗?” 湛嘉煜点头:“去安排吧。” 他也没想到,会在客栈门口,遇见湛良陵。 对方一看就不怀好意。 不过他做他的正事,至于湛良陵,有空再说。 “我出去接人。” 湛嘉煜说完便迈向了门外的马车,这话显然是对宋铭和湛思澜说的。 湛良陵皱了皱眉,这湛嘉煜搞什么名堂。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纷纷猜到了马车里的人是谁。 “我听说有神医在这里,可是这位先生?”湛良陵看向白衣尝。 小二在一旁提醒:“这位是青雀神医,还得多亏宋神医,才把人认出来。” “表弟,表弟夫,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本事。”湛良陵挑眉一笑,语气里带着轻蔑。 白衣尝:“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是湛家四公子。”小二机灵道。 白衣尝笑了笑:“既然是湛家,那就好办了,不如在此见证一番,我和宋铭博一个高下如何?” “我相信湛家公平正义。” 湛思澜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同样宋铭也看出了来者不善。 第221章 相约解毒 还未等宋铭答应,湛嘉煜扶着湛天年进来,嬷嬷扶着江慕雅紧跟其后。 那日见面,两个老人并没有醒。 所以今日在湛天年和江慕雅看到湛思澜时,尤为激动。 江慕雅推开嬷嬷的手,踉跄着快步上前,她站在湛思澜面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容。 她颤抖着手,想要摸湛思澜的脸,却始终没有落下,就那么泪眼婆娑的望着湛思澜。 江慕雅背脊早已经被压弯,脸上的风华,也已经化为皱纹,刻在了风霜的脸上。 “你……我……”她眼泪落下,嘴里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湛天年比她要好很多,但微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就是思澜吧。” 一声五味陈杂的呼喊,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平静。 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干扰。 湛思澜眼神里闪过一抹无措,他是有心里准备,但未想过两位老人会如此激动。 何况在此之前,湛家给过他一份相反的答案。 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应声道:“对,他就是思澜。” 江慕雅老泪纵横,捂着嘴难受的哭。 湛天年伸手揽住人,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 “是我们来晚了。” 一句话,叹息又愧疚。 像是在对湛思澜说,也像是在跟逝去的湛雪羽说。 白衣尝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湛良陵身后。 后者看着这一幕,正质问的盯着湛嘉煜,他贴近对方,用两个人的声音道:“爷爷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是说好,用湛天年和江慕雅引宋铭和湛思澜上湛家吗? 湛嘉煜面不改色道:“大爷爷和大奶奶醒了,想见外孙。” 湛良陵面色有些难看,别以为他不知道,湛嘉煜分明就跟湛天年站在同一条线上。 白衣尝没看出所以然,干脆道:“宋铭,既然要比个高低,不如就以这两位吧?” 众人哗然。 这可是湛家人,没看出人家在认亲吗? 小二提醒道:“青雀神医,这位是湛老爷和湛老夫人,他们的女儿湛雪羽是宋神医夫郎的母亲。” 白衣尝蹙眉,眼神又落在了湛良陵身上,眼神询问:这不是你找来的人吗? 湛良陵神色复杂,他也没想到湛嘉煜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违背爷爷的命令。 宋铭看了白衣尝一眼,眼波平静:“白衣尝,若你真想比,不如就比解你身上所中的毒,如何?” 正好破了他偷盗师门的谣言。 湛良陵不客气道:“宋铭,你莫不是太自大了些。” 果不其然,他上钩道:“还是你对青雀神医的医术,也有研究?你师门未免涉猎太广。” “不可能吧,宋铭师门再厉害,也不可能学到青雀神医的医术啊。”人群中有人下意识道。 “宋铭生在沐城,而青雀神医二十年前,就留在镜城了,其中十年,还是以死人面世,就算真如外面所言,宋铭也不可能学到青雀神医的医术。” “是这个道理,何况青雀的医术,除了嫡系弟子,都不能外传。” “万一宋铭的师父,就是青雀的嫡传弟子呢?” “那就只能说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啊,青雀都未能研究出治疗肺痨、天花等的方子,他徒弟再厉害,也不可能。” “不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就不能是青雀的徒弟?” 一人冷呵一声,语气轻蔑道:“你们怕是不知晓,自青雀死后,那些徒弟没一个闯出了名堂。” “……” 湛良陵听着议论声,心道一声“坏了”。 这哪里是在毁宋铭,分明是在给他长脸。 他不由看向青雀,想问问对方有没有把握胜过宋铭。 然而青雀直接忽略了他,目光灼灼盯着宋铭道:“你想以解毒为结果?” 宋铭勾了勾唇:“正是。” 他脑海里突然响起鸿灵的声音:“这毒可不好解。” 宋铭不以为然:“他能维持这副模样,证明他也解不了,不如我帮他一把。” 鸿灵:“……万一你也解不了呢?” 宋铭语气更随意了:“平手谁也不输谁啊。” 鸿灵:“……” 所以这个分个高低,有什么用? 但在众人看来,解毒这件事,宋铭明显更吃亏。 青雀自己研制的毒,自然更清楚用了哪些草药,又可以怎么与之对抗,而宋铭,除了诊断出是毒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场面陷入了寂静,湛思澜也被拉回了现实。 他看向宋铭,见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又放下了心。 湛天年和江慕雅也回过了神来,看到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在,不免觉得失礼。 但想到这么多人见证,他们找到外孙,又释然。 这不听到赌约,湛天年皱了皱眉,维护道:“你既然是青雀,那可比宋铭年长了几十岁,以你的阅历,这般欺负一个后辈,可觉得脸羞?” 湛天年这一点明,众人回过神来。 对啊,青雀年长宋铭这么多,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白衣尝一个死了十年的人,又岂会在意这点脸面,他嗤笑道:“湛老爷有所不知,咱们大夫经常切磋,增长见识和技艺,又哪里会有年纪大小之说?” 江慕雅冷哼一声道:“难不成青雀神医是年少成名?” 她外孙的夫君自然是人中龙凤,可由外人评头论足,任由欺凌。 不过她刚硬气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咳咳”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撕心裂肺的感觉。 白衣尝眯了眯眼睛,打量了江慕雅一圈后,冷声道:“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能知道什么。” 湛天年:“你!” 他声音颤抖,手不停在江慕雅后背拍打。 “油尽灯枯之象,难不成还能有什么期待?”白衣尝再次出口。 湛嘉煜皱眉:“这位大夫,你既是治病救人,就该知道嘴上积德。” “我一个死了数十载的孤魂野鬼,又岂会在意这些?”白衣尝不以为意道。 他一身医术,救了那么多人。 最后呢? 他有好报吗?除了一个青雀神医的名头,什么都没有。 妻儿亡尽,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名声,脸面,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如今他唯一的夙愿,便是解毒! 只要能够解了这该死的毒,拿青雀的名望,同人赌十次,上百次,他也乐意! 湛良陵没说话,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看青雀这副自大的模样,又觉得青雀能胜过宋铭。 然而下一秒,宋铭打了他的脸。 只听宋铭道:“谁说油尽灯枯,只能等死?” 湛天年一喜,眼巴巴看向宋铭,又看向湛思澜,似乎是觉得愧疚,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可能!”白衣尝瞪圆了眼睛,他不相信。 “让气血重生,恢复脉络就行了。”宋铭轻飘飘道。 然而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无异于改头换面。 今日的重点不在于同白衣尝掰扯,宋铭冷声道:“今日我要有病人要看,你若想比较一个高下,不如定个时间,改日如何?” 白衣尝攥紧手指,细想方才宋铭的话,片刻后,目光又落在了两个老人身上。 难不成宋铭真有办法? 那是不是更有机会解他的毒了? 他也不用被那人牵制了? 宋铭只当他默认了,便叮嘱湛嘉煜道:“先把两位长辈扶房间吧,我稍后来看。” 湛嘉煜点点头,扶着湛天年夫妇走了。 两老人一步一回头,生怕看不见湛思澜了。 湛思澜想了想,冲宋铭道:“我去帮忙。” 宋铭点头:“去吧。” 说完便松开了湛思澜的手。 “大家都散了吧,掌柜还要做生意。”宋铭冲这群看热闹的人道。 对于他们的相信,宋铭有感激,但不多。 如果不是自己先一步留下好的印象,他们会同外面那些散布造谣的人一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一个人,不是自己去了解,而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了。 湛良陵和白衣尝都没走。 后者语气复杂道:“你真能救他们?” 宋铭知道他说的是湛天年夫妇,不客气道:“这应该跟你没关系。” 白衣尝哑口无言。 湛良陵眉心一蹙:“宋铭,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医术无敌了吧?” “我以为湛四公子,是一起送两位长辈过来。”宋铭语气不重,但讽刺拉满。 湛良陵咬了咬唇,恨恨瞪了宋铭一眼。 显然很不服气。 “原来不是啊。”宋铭眉梢一扬,语气漫不经心,“不知湛四公子来是所谓何事?” “亦或者……是想来看笑话?可惜了,没让你目睹。” 让人恶心的话,谁都会说,宋铭也不例外。 “你!”湛良陵拿手指着宋铭,眼神凶狠。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从外面进来,我我随后附在湛良陵耳边说了什么。 对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仇恨。 而他仇恨的人,正是宋铭! “把他交出来!”湛良陵咬牙切齿道。 裴清竟然来寻求宋铭的庇护! 还打伤了他的人,该死的! “交人?交谁?”宋铭一副我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 湛良陵气的怒砸了手边的茶杯:“把裴清交出来!” 第222章 施针 “你是裴清何人,我为何要将我的病人交给你?”宋铭目光平静的看向湛良陵。 见他只能怒瞪眼,又说不出辩驳的话,宋铭继续道:“难不成你和他成亲了?可我并未听说他有了夫君,只听闻他被赶出了裴家。” 白衣尝没兴趣听他们说这些,只道:“三日后,我会再来客栈。” 话落,人已经快步到了门口。 小二和掌柜站在柜台后面,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宋铭看了两人一眼,淡定往楼上走。 他敢这么说,就清楚湛良陵不敢承认。 裴清的名声毁了,不重要了,湛良陵还要脸呢。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湛良陵冷静下来,见宋铭转头看向自己,他冷哼一声,“我大爷爷大奶奶在楼上,我为何不能去?” 宋铭淡笑一声:“请便。” 对于自取其辱的人,他一向不会阻止。 湛良陵就如同斗战的公鸡,眼睛上扬,趾高气昂走在了宋铭前面。 宋铭无所谓,至于裴清,楼下这么大动静,若是对方还在这个关头出现,只能证明他傻的无可救药。 事实证明,裴清还是有自觉。 宋铭和湛良陵直奔湛天年夫妇的房间,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湛良陵僵住,他固然再未将湛天年夫妇放在眼里,但规矩至少懂得。 何况里面还有湛嘉煜在。 保不准对方捏着他的小辫子告状。 宋铭看了他一眼,直接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人也纷纷看向了门口。 宋铭当做没看见他们脸上的错愕,直接道:“你们准备好了,我便开始施针,湛老夫人,你的病情,切忌大喜大悲。” 江慕雅无措的看向身边的人,湛天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听大夫的。” 这会儿他们的身份还没被两个小辈承认,还是用平常称呼为好。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他追上两人,确实有心软的成分,但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直接认亲。 只是对于方才在楼下,两人维护宋铭,心生了好感。 湛嘉煜看了一眼宋铭和湛思澜,跟着道:“大爷爷,大奶奶,先治病要紧,有什么事,后面再说也行。” 湛天年和江慕雅只好点头。 湛良陵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外人,不满道:“大爷爷,大奶奶,你们来客栈,可有跟我爷爷商量?音姨也在府上,你们还没去看过吧?” 宋铭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凝眉站在原地没动。 湛思澜奇怪的看了一眼湛嘉煜,目光又落在了两个老人身上。 湛嘉煜皱眉:“四弟,即便爷爷掌管湛家,也未限制大爷爷和大奶奶出行。” “是没有,但自己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要见面的吧?先来见两个外人,也不怕寒了音姨的心。”湛良陵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他站在湛雪音这边。 即便被湛嘉煜状告目无尊长,那也有理可言。 毕竟湛雪音的身份,可比如今的湛天年高贵多了。 湛嘉煜还欲再说话,却被湛天年抬手拦住,他是老了,但威严还在。 湛天年目光灼灼盯着湛良陵,眼神释放威压:“我倒是不知道,湛家如今手伸这么长,都已经管到城主侧夫人的头上了。” 湛雪音如今的身份,先是代表着城主侧夫人,其次才是她的母家是湛家。 湛良陵这番话,无异于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全然将湛家陷于不易之地。 湛良陵脸色一白:“大爷爷,话不能乱说。” 宋铭心道: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便将人轻轻压住了。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湛嘉煜到底顾念着手足之情,没想让湛良陵难堪。 “若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早些滚出湛家。”湛天年不客气道。 他这些年寻女,让太多人忘了湛家的家主之位,本应该是他。 “回去告诉湛天齐,若是怕牵连,等我们从客栈回去,便分家吧。” 这些年,湛天年夫妇住在湛家,除了寻女,也不想争什么。 但如今想要他们的外孙受委屈,决计不可能。 湛家靠的不是湛天齐能力有多高,靠的是祖祖辈辈的积累。 如今的湛家,看着风光无限,实际受限于湛雪音。 这人也早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大爷爷……”湛良陵瞪大了眼睛,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在看湛嘉煜,神色平淡,好似早就猜到了。 “顺便帮我告诉爷爷,之前说好的过继,便将我的名字,写在大爷爷这一脉吧。” 听到湛嘉煜的话,湛良陵克制不住道:“你们疯了?” 湛嘉煜打断:“慎言。” 如今还未分家,无论这话是说他还是湛天年夫妇,都有不尊重“长者”的嫌疑。 若是被他人拿来评头论足,只会说湛家没有教养。 湛良陵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捏紧了拳头,眼神凶狠,他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 到底是小辈,湛天年也不想多计较。 他转过身,冲湛思澜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湛思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铭打断道:“先治病吧。” “好、好好!” 宋铭也没让其他人出去,他先是给湛天年把了脉,随后又给江慕雅把脉。 后者积郁成疾,要更难治一些。 “湛老夫人,若此番心脉重生,可能放下心结?”宋铭一脸认真,他可不想救了人,没多久,又积郁成疾了。 这话问的直白,江慕雅看向湛思澜,眼眶一热:“自然该放下了,雪羽还有血脉在,我已经知足。” 找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要一个结果的。 哪怕这个结果不尽人意,至少还有希冀不是吗。 宋铭点了点头:“容我稍后先给你扎针。” 江慕雅点点头,想起宋铭的叮嘱,她又努力收敛情绪,露出一个淡笑。 湛思澜心情很复杂,但两老人身体都不好,想问的问题,还是等宋铭施针以后再谈比较好。 宋铭按照惯例给两人服用了灵泉,随后给人施针。 两人的身体机能老化,宋铭加大了灵泉的用量,便没用灵草。 他落下第一针,江慕雅便失去了意识。 湛嘉煜一脸担心,湛思澜怕他打扰到宋铭,主动轻拍了他一下,随后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伴随着五针落下,江慕雅身上,仿佛多了一层流动的气体,将她的身体全部裹住。 肉眼可见的,脸色好了许多。 湛思澜见怪不怪,反倒是嬷嬷和湛嘉煜不可思议的擦了擦眼睛,好似觉得自己眼花了。 不过也就这擦眼的几秒功夫,那层气体已经全部被身体吸收。 之后给湛天年施完针后,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不过湛嘉煜和嬷嬷都没多问。 神医难免有不同之处,即便跟他们说了,也不一定说的明白。 宋铭将银针全部收起来:“一个时辰后,两位会醒来。” 湛嘉煜点点头,拱手道:“多谢。” “不客气,正好我们也有话要问。”宋铭目光直白,显然并不打算听其他人所言。 湛嘉煜和嬷嬷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湛天年夫妇身上。 湛思澜扶住宋铭的胳膊,冲两人道:“精神消耗大,我扶他去休息。” 经过这么多次使用阵诡一百零一针,哪怕两次施针,宋铭也无大碍。 但既然湛思澜这么说了,他也乐意配合。 等两人回房,湛思澜盯着宋铭的脸,用两个听到的声音说:“你就不担心他们骗我们吗?” 宋铭笑笑,摸了摸湛思澜的脑袋:“挺好,有防备心了。” 湛思澜皱眉。 宋铭拉着他在桌边坐下,刚要给自己倒茶,便被湛思澜抢过了茶壶,倒好了茶水,喂到了嘴边。 知道湛思澜是担心自己,他也没客气,就着对方的手,便将茶水喝了。 “别担心,今时不同往日,我没那么虚弱了。” “我照顾我夫君,理所应当。”难得湛思澜没有脸红,理直气壮说完了话。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调侃道:“你说的对。” 湛思澜拿掉他的手,问:“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就不怕湛嘉煜等湛天年夫妇醒来后,商量好怎么往好了说他娘亲的事情吗。 宋铭沉默了两秒,问:”“害怕他们其实也是为了利益,在找咱们娘亲?” 湛思澜点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铭把人拉入怀里,轻柔的将人拥住:“别怕,即便你没有家人,还有我。” 医药世家,即便父母恩爱,其实给他的关爱也不多。 加上自己也是医生这个职业,所以他的情感,比正常人更加冰冷。 以至于他对于家人这个词,并未有太多感受。 所以来这之后,他也很少会想家里。 而他唯一的例外,只有湛思澜。 对于这份偏爱,湛思澜深有所感,他把下巴搁在宋铭肩膀上,重重点了点头:“嗯。” 失去又如何,只要宋铭在,哪怕没有亲缘,他也输得起。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这才去隔壁房间。 湛天年和江慕雅没醒,倒是无聊的裴清,也在房间里,正和湛嘉煜说话。 裴清:“以前多谢照顾。” 湛嘉煜:“你能看开便好。” 第223章 是找不到她 宋铭见两人没发现他们进门了,他干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恭维。 “你们来了。”湛嘉煜率先打招呼。 裴清讪讪一笑,同宋铭和湛思澜解释:“之前湛二公子,好心提醒过我,看到了便来道声谢。” 宋铭摇头表示没事。 裴清却怕他们误会,急忙道:“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宋铭和湛思澜只好点头。 等裴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湛嘉煜才问:“他现在住客栈?” 宋铭不咸不淡:“嗯。” 湛嘉煜想起了湛良陵,眉心一蹙。 宋铭和湛思澜径直走到湛天年夫妇身边,前者将手搭在了对方脉搏上,确认身体在逐渐恢复,他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给湛思澜。 嬷嬷留下照看人,湛嘉煜让贴身小厮,去叮嘱小二拿了好茶和点心上楼。 隔着一道屏风,三人在桌边落座。 宋铭本想倒茶,湛思澜先他一步拿过了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问湛嘉煜:“你们方才说要分家,可想清楚了?” 分家可不是小事。 在镜城,双子分家,也得有个主次。 按照现在湛家的情况,自然是湛天齐的主,湛天年的次。 同样分到的东西,也会大打折扣。 而过继的湛嘉煜,只能继承湛天年的东西,至于湛天齐的,就跟他没关系了。 “这是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的。”湛嘉煜看了一眼湛思澜,斟酌道,“本来这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我还是想说,大爷爷和大奶奶,是真心疼爱你母亲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句,养身边命短,便将人送去佛灯寺了。 宋铭看向湛思澜,见对方低着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多谢。”宋铭替湛思澜答了。 湛嘉煜叹了一口气:“我知晓表弟你在纠结什么,等大爷爷和大奶奶醒了,亲自同你说当年的事情吧。” 湛思澜抬起了头:“好。” 三人又聊了点其他,等两位老人醒来,同宋铭估计的时间一样。 湛天年先醒,他感受到周身的通畅,心情好极了。 尤其是湛思澜就在不远处,后一步醒来的江慕雅,没了先前的气闷,倦怠消失,整个人神采奕奕。 想来是同找到了亲外孙的缘故。 嬷嬷喊了一声:“二少爷,老爷和夫人醒了。” 湛嘉煜和小厮连忙起身,不等两人去扶,湛天年和江慕雅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思澜,这些年你受苦了。”江慕雅情绪激动,手还没碰到湛思澜,眼泪先落了下来。 宋铭冷静提醒道:“两位刚痊愈,还是情绪不要太激动比较好。” “好、好,我们听你的。”湛天年和江慕雅异口同声。 前者笑呵呵,后者抹掉眼泪。 “你们知道是谁害我娘远走他乡的吗?”湛思澜对上两人炙热的视线,目光直直迎了上去。 而他一句话,让高兴的两人,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 江慕雅眼眶又开始冒眼泪,湛天年则叹息了一声,开口:“都怪我们……都怪我们啊,如果我们不心软……” 湛思澜见他红了眼眶,拧紧了眉心。 江慕雅眼里也尽是痛苦,但没了病痛的折磨,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我来说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湛天年张了张嘴,最终阻止的话没说出来。 “我并非镜城人。”江慕雅见湛嘉煜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她笑了笑,“湛雪音也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两个重磅炸弹落下,让湛嘉煜晃神的同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心软是什么意思?”宋铭抓住了要点。 江慕雅目光陷入了回忆:“湛雪音是府中下人偷、情你生的孩子,我生雪羽那日……” 那天夜晚,下了很大的雨。 湛天年等候在门外,在听到孩子的哭声时,他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特意借口去了郊外的桩子。 同行的人当中,还有那对偷、情的男女。 湛天年夫妇是为了编造一个双胎只活了一个的谎言,而这对男女,原先是打算趁机逃跑。 谁知女人生孩子难产去世了,男人怕东窗事发,干脆将女人扔进了枯井里,又把孩子扔了。 他自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留在湛家。 谁知江慕雅生下孩子的第二天,湛天年要出去一趟,回来时正好在桩子附近捡到了婴儿。 小小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在草垛里,没怎么淋雨,还有呼吸,而另一个已经没了呼吸。 湛天年刚有了孩子,怎么见得这样的场景。 让人将另一个孩子埋了,随后便将孩子带了回去。 经过他和江慕雅合计后,决定把她当做另一个孩子。 至于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湛雪羽生了几个,于是便这样隐瞒了下来。 等回到湛家后,湛天年便宣布了孩子的身份。 于是湛雪音和湛雪羽就这么定了下来。 宋铭对上江慕雅悔恨的目光,猜测道:“男人告诉了湛雪音身世?” 江慕雅点点头,语气里夹杂着悲伤和愧疚道:“就在湛家想要接雪羽从佛灯寺回来的前半个月。” 湛雪羽被送去佛灯寺后,夫妻俩专注教导湛雪音。 他们自以为宠爱着孩子,殊不知两人给湛雪羽写信,平日里诉说想念的话,全被湛雪音听了去,并深深的嫉恨着湛雪羽。 真正让湛雪音无法接受的是,每年寄回的湛雪羽画像。 对方出落的越来越动人,而她却越发平凡。 甚至被下人私下编排,她是不是只吸收了夫人和老爷不好的地方。 而这一切,全都落在男人眼里。 尤其是湛雪音的眉眼,跟梦中索命的人越来越像…… 在定下少城主侧夫人要从湛家选一名适龄女子时,湛雪音的妒忌越来越盛,因为湛家打算接湛雪羽回来。 也就是在这时,男人听到湛天年夫妇谈话——并不打算让湛雪音和湛雪羽去争取这个名额,他动了歪心思。 他既然已经认出了湛雪音的身份,自然固执的以为没有他,如今的湛雪音就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幻想着湛雪音飞黄腾达后,给他赎身,并让他成为人上人。 于是他告诉了湛雪音身世,还成功挑破离间。 果不其然,湛雪羽被湛雪音用手段送走,最后成功登上了少城主侧夫人的位置。 当然,湛雪音嫁过去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灭口。 她的身世,湛家不会说,可不代表男人不会说。 湛天年和江慕雅是在湛雪羽出事后,找了许久不见人,才知道了此事是湛雪音的手笔。 可惜为时已晚。 “也就是说,因为湛雪音同湛家绑定了利益关系,所以你们放弃了替自己的女儿报仇?”湛思澜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只有宋铭知道,他捏紧了手指,甚至将指甲陷入了肉里。 宋铭轻轻掰开湛思澜的手,安抚的用炙热的掌心包裹住对方。 湛天年和江慕雅见湛思澜这副模样,心慌又不知所措。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湛天年难过道:“是我这个父亲……无能。” 江慕雅握住他的手臂,眼神同样哀伤。 湛嘉煜说了一句公道话:“湛家同意继续找羽姨,是大爷爷用家主之位换的。” 湛思澜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没有了家主的身份,你就不怕即便湛家查到了消息,也会顾忌湛雪音选择隐瞒吗?” 湛天年摇头:“湛雪音的身世是湛家的秘密,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猛地顿住,瞬间瞪大了眼睛。 宋铭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抛开权利,就等于放弃寻找。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以湛雪羽出色的容貌,哪怕在沐城,也好找。 湛嘉煜倒吸了一口冷气,再看湛天年和江慕雅时,眼里充满了复杂。 “怪我!怪我!”湛天年一个没忍住,直接哭出了声。 头发斑白的老头子,哭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江慕雅也反应了过来,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往后倒。 “夫人!!”好在嬷嬷及时扶着,不然就栽倒在地了。 等江慕雅重新调整了坐姿,她眼神空洞,仿佛在知道真相的那瞬间,被抽掉了灵魂。 湛嘉煜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观这几年湛雪音做的那些事,说复刻了男人的恶毒也不为过,甚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 其实……让湛天年脱不开身的原因,还有一个。 当初,湛雪羽先是被传死讯,江慕雅受不了,在那段时间伤了根本,后来湛天年**乏术,所以才导致了这局面。 只是现在怎么解释,都像是在减轻自己身上的罪恶。 宋铭见过太多悲恸的家属,湛天年和江慕雅看着可怜,但他并没有太多触动。 反而,他更在意湛思澜的感受。 见湛思澜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眼泪无意识从眼眶落下,他伸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好半响,湛思澜才哑着声音开口:“我就说我娘亲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青楼女子。” “家人又怎么忍心,看她受苦……” “原来呐……是找不到她……” 第224章 抱 听到最后这句带着哽咽,又努力开心的话,宋铭只觉得心脏被针扎一般。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轻柔的帮湛思澜擦掉不停往下落的泪珠,哄道:“如今知道了也不晚。” 湛思澜盯着宋铭的脸看了几秒,随后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原来……他和娘亲,都不是被抛弃之人…… 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人。 湛嘉煜看了两人一眼,视线又落回了哭哑了嗓音的湛天年身上。 而江慕雅整个人,犹如失去了魂魄的木偶。 他揉了揉太阳穴,蹲在湛天年跟前,冷静道:“大爷爷,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伤害羽姨的人还在享受着湛家的荣誉。” 湛天年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恍惚着一张脸:“你说的没错,雪羽回不来了,但决不能让她白受委屈那么多年!” 大概是听到了湛雪羽的名字,江慕雅也回了魂。 她脸上带着愤怒:“决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湛嘉煜皱了皱眉,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宋铭比较理智:“湛雪音如今是城主侧夫人,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湛雪音只怕不止侧夫人这么简单。 湛天年和江慕雅陷入了沉默。 脸上也带上了悲戚。 湛思澜难过的劲儿也过了,他从宋铭怀里抬起头,看向湛天年和江慕雅:“跟我娘亲讨回公道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和宋铭吧。” “不行!”湛天年和江慕雅异口同声道。 湛思澜却摇了摇头:“我娘亲应该并不希望,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她的事情奔波。” 湛天年和江慕雅张了张唇,嗓子如同被毒哑了似的发不出声。 宋铭干脆点名要害道:“如今湛家基本已被湛天齐掌握在手中,你们若想动湛雪音,跟湛家作对没什么两样。” 也就是说,不仅讨不到好,还可能成为湛思澜的软肋。 湛天年:“那、那你们要怎么办?” 江慕雅眼泪落了下来,又抿着嘴唇不出声。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扭头看向三人:“你们既然决心要分家,接下来怎么打算?” 湛嘉煜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在你们没来镜城之前,我是有打算离开这里。” 他倏地笑了笑:“去淼城也好,沐城也好,这里我不能太想留了。” 湛家不缺他这个人,也容不下他胳膊肘往外拐。 所以他并不打算留在镜城,他想去看看镜城以外的地方。 按照原计划,他是打算等两老去世之后再离开,如今的话……湛嘉煜看向湛天年和江慕雅。 他其实想两人跟自己一起走。 不过看他们仇恨的模样,想来是想等报仇之后再离开。 湛思澜却突然道:“外祖父,外祖母,你们不如跟二哥一起走吧。” “你你刚才喊我什么?”湛天年一脸震惊。 江慕雅也是这副表情:“你叫我什么?” 他们本来以为,这辈子亏欠了女儿和外孙那么多,恐怕一辈子也难相认了…… 却没想到,湛思澜竟然愿意承认他们。 两人喜极而泣。 湛思澜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激动,小声又柔声劝慰。 宋铭等两人冷静下来了,才开口道:“外祖父,外祖母,母亲的事情,我们会办好,你们不若等分了家后,先去淼城一段时日。” 见三人诧异的看向自己,宋铭又道:“你们分家,离开了镜城,思澜姓湛,才没能置喙。” 湛思澜不喜欢叶,宋铭比谁都清楚。 湛家却用他娘亲的姓氏说事,不过是占着湛思澜没了长辈。 湛天年和湛天齐同辈,有了这一点,便没人敢说湛思澜不配姓湛。 湛思澜虽没想过这层意思,但让两人跟着湛嘉煜离开,挺好的。 保不齐景御以后会对湛家下手,反倒是受牵连。 如今两人的身体已被宋铭治好,不必考虑舟车劳顿,两人出事。 去了淼城,他们的徒弟还能照应两个老人。 “外祖父,外祖母,娘亲是个孝顺的人,她的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你们为湛家陪葬。”湛思澜敢这么说,是因为湛雪音。 湛天年和江慕雅都明白,只是要他们立马接受……离开,有点儿难。 湛嘉煜同湛思澜对视一眼,跟着说:“大爷爷,大奶奶,我们在镜城,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好。”湛天年答应了。 为了那句没有后顾之忧。 “思澜,你……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淼城?”江慕雅已经失去了女儿,不想再连外孙也失去。 “我和夫君恐怕还要去一趟垒城。”湛思澜没有隐瞒,这本来就是一早打算好的。 “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湛思澜宽慰道。 宋铭:“我们的小徒弟宋笙笙也在淼城,你们去了淼城,若得空正好帮我们照看她。” 湛思澜瞬间理解了宋铭的意思,顺着说:“笙笙是我们捡的小孩,“山”“与”“三”“ク”。我们视她为女儿,年纪也不大,我们不在,你们要是去了,我们也能更放心。” 湛天年和江慕雅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听不出来两人的意思。 “好,我们帮你们照顾。” 湛嘉煜松了一口气,他又好奇道:“名澜学府,可需要教书的夫子?” 宋铭笑了笑:“名澜是医学府,夫子约莫不用,不过颜少城主的书院,应当要人。” “我可修书一封,帮你争取。” 宋铭没直接说帮忙谋职,他怕挫了湛嘉煜的傲气。 对方倒是没想那么多,笑着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宋铭:“今晚便住下吧,明日你们再回湛府,商量分家一事。” “好。” 晚膳时间,湛思澜按照惯例叫上了裴清和林一。 江慕雅和湛天年,让人去请了天品楼的厨子,特意做了一桌子菜。 没在别处,就在两人的房间。 他们认出了裴清,但什么也没多问。 “思澜,多吃点,你太瘦了。”江慕雅拿起公筷,一个劲儿往他碗里夹菜。 湛天年也未闲着,亲自给宋铭倒酒:“喝,今儿高兴。” 湛嘉煜颇为无奈,宋铭说刚痊愈,不宜喝酒,自家爷爷便劝酒上瘾。 他摇摇头,自顾自吃菜。 林一和裴清对视一眼,也默默吃菜。 等酒过三巡,湛思澜也吃饱了,江慕雅没能亲自照顾女儿的愿望,总算在外孙这里得到了满足。 临走,江慕雅将湛思澜叫住,湛天年则把宋铭送到了门口。 宋铭看出他们有话要说,借着酒醉,让林一扶自己先回房了。 “外祖母。”湛思澜还是有几分拘谨,这点来源于心里上还没完全适应自己多了两人亲人。 不对,是三个。 江慕雅笑了笑,握着湛思澜的手道:“佛灯寺你娘亲的一切,我们让方丈都留着,若有空,便去看看吧。” “好。”湛思澜也正有此意。 江慕雅眼睛的光暗了暗:“对你娘亲,我们没有做到父母的责任……” 可若是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选择将湛雪羽送走。 “送走你娘亲,我们是怕她长不大……”江慕雅叹息一声,“如果当初我和你外祖父强硬一些,派人去阻止的人再快些,那高人留给方丈的话,便不会应验了。” “……你们派人去阻止过?”湛思澜怔愣住。 江慕雅点点头:“天年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湛家家主,他做的决定,天年是他的儿子,不好正面同他冲突,否则会落人口舌,所以只好暗中派人。” “只可惜……去晚了。” 湛思澜心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正如同当初,他的画像被叶常德送给颜闻抒。 说到底,还是美色惹祸。 可长的好看,又并非他们能控制…… “不说这些了。”江慕雅擦了擦眼眶,调整了心情问,“你和宋铭有夫妻之实了吧?” 湛思澜不知道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了,他脸微红,窘迫又小声的“嗯”了一声。 “那孩子……”江慕雅担心宋铭用药,暂时不要孩子。 小夫夫在一起,哪能没有自己的孩子。 “我没办法有孩子。”湛思澜经过之前宋铭的开导,倒是没有伤心,反而语气十分坦荡。 “宋铭也无能为力吗?”江慕雅只当湛思澜受了太多苦,坏了身子。 湛思澜:“嗯。” 江慕雅面色复杂,眼神里全变成了担忧。 湛思澜却笑了笑:“放心吧,他不喜欢孩子,不会介意,也不会对我不好。” 江慕雅也不好说什么,她同宋铭比起来,自然是后者在自家外孙心中的分量更重。 “他待我很好。”湛思澜眉眼里尽是弄弄的宠溺,能看出他很幸福。 “那就好。”江慕雅点点头,“我和你外祖父会尽快从湛家分出去的。” 湛思澜顿了顿,说:“如果你们离不开故土……” 江慕雅摇头,柔声打断道:“不了,寒了心的地方,如何还能称作故土呢……” …… 湛思澜回到房间时,宋铭正坐在桌边等他。 他走到宋铭跟前,冲人伸手:“抱。” 宋铭转过身,背靠着桌子,伸手将人拉到腿上坐下。 他环住湛思澜的腰,亲了亲对方的耳朵,问:“怎么了?” “你会一直对我好,对吗?” 宋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点头:“嗯。” “离开镜城前,我们去一趟佛灯寺吧。” “好。” 第225章 分家 几个时辰前,湛良陵气冲冲回了湛家。 他径直去了湛天齐的院子,也没管里面的人在商议什么事情,他推门就嚷嚷道:“爷爷,大爷爷要和你分家!” 等看清楚人,他才发现湛雪音也在,想起昨晚的刻骨销魂,他舔了舔唇。 湛嘉煜等小辈也在,作为大哥,他冷声道:“这就是你的规矩?” 湛良陵被看得背脊发凉,往后撤了一步,拱手请安。 等一一叫过人了后,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二哥带着大爷爷和大奶奶去找湛思澜了,还说要回来分家。” 湛雪音目露嘲讽:“分家?如今这个家二伯做主,要分就分吧。” 正好她也不想看见那对偏心的父母。 湛良陵不敢插话,只能小心翼翼瞧湛天齐的脸色。 “你说他们去客栈了?”湛良俊开口道。 湛良陵点头。 “二伯。”湛雪音捧着手里的茶,抿了一口,“既然要分家,不如将人都请回来吧。” 湛嘉煜和湛良俊直觉不好,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湛雪音赞同的话。 他们并不知晓她和湛天年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关系就不好了。 湛天齐眉宇间透着烦躁,但还是依了湛雪音:“明日找人去客栈说一声。” 湛良陵察觉自己还漏掉了话,又说:“二哥说……他要过继到大爷爷那一脉。” “你说什么?”湛嘉煜拧眉,不赞同道,“爷爷,我认为此事……” “他想要过继便过继呗,正好二伯没有女儿,便将我过继到二伯膝下吧。”湛雪音语气平淡,看向湛嘉树的目光,带着冷冽。 湛良俊拽了湛嘉树一把,暗自冲他摇了摇头。 湛天齐看了众人一眼,大声道:“等明日人回来了,再说吧,他若是铁了心想过继,便照办。”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下了逐客令:“嘉树,你带着他们先出去,我同你音姨还有话要说。” “……是。”湛嘉煜无法,只好应了声。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湛天齐目光直直落在湛雪音身上:“你这个时候想过继,不是昭告众人,你同湛雪羽的失踪有关系吗?” 湛雪音不以为意:“二伯,湛雪羽是路途遇见了劫匪,被商人所救,又被贪图美色的权利之人留在了沐城,跟我有什么关系?” 湛天齐心一哽,是啊。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他叹息一声:“再怎么说,大哥和大嫂在雪羽失踪前,从未苛待过你,这般做,未免太寒心了。” 湛雪音嗤笑一声,不屑道:“您是老糊涂了吗?” 从湛天年和江慕雅怀疑她是幕后之人起,他们就回不去了。 湛天齐一噎,最后摆手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在湛雪羽这件事上,他确实有亏。 但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没有什么比得过家族利益。 湛雪音看了他一眼,脑海里不由闪过湛天年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勾唇嘴角,眼露讥讽。 她没错。 也不可能会错! 翌日。 宋铭和湛思澜正准备同湛天年夫妇告别,突然迎面来了人。 不是别人,正是湛嘉树和湛良俊。 “你们来是为了分家一事?”湛天年正色了脸,眼眸发冷。 湛良陵想必已经把话带到了,这两人来,恐怕是通知他。 “是也不是。”湛良俊笑着开口,语气带了敬重道,“大爷爷,爷爷的意思是,请您和湛思澜一并去。” “当然,宋神医是表弟的夫君,也当一起。” 湛嘉煜不冷不淡“嗯”了一声。 湛天年皱了皱眉,既然不认可他孙子的身份,又为何要让其一起回府? 难道是湛雪音的缘故? 他下意识看向湛思澜,还未开口问他,想不想去,宋铭已经代他开口了:“去。” 正好会会湛雪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湛思澜点头,加重了语气道:“走吧。” 湛府。 宋铭一行人到时,门口只有守门的小厮。 换做平常可能没什么,但有分家在前,自然显得怠慢了几分。 尤其是湛天年曾经还是家主。 管家带着一行人进了大门,七拐八拐后,到了议事的大厅。 湛雪音作为身份最高的人,坐在了上宾的位置。 湛天齐依旧坐在主位,湛雪音下方坐满了小辈,而对面的另一侧空着,显然是留给湛天年一行人的。 湛嘉煜站在湛天年右手边,湛思澜在江慕雅左侧,依次再是宋铭。 可即便他未站在中间的位置,那张出尘的脸,依旧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不相上下的,还有湛思澜。 想让人忽视都难。 湛雪音看到脸时,整个人紧绷了起来,连带着眼眸的恨意,也愈加明显。 但又顾念着身份,很快掩饰了过去。 “二弟。”湛天年夫妇的辈分高,不需要同人行礼,至于湛雪音,就更不用了。 宋铭和湛思澜承认跟湛天年夫妇的关系,但没承认湛家,所以也不需要行礼。 于是就剩下湛嘉煜恭敬喊人。 “我倒是没想到,妹妹教出的孩子,这般没有规矩。”湛雪音早就同湛天年夫妇撕破脸皮,能让对方无光,她巴不得多戳几下对方的痛处。 湛天年怒目相视,不待他开口,湛思澜面无表情道:“我从未听我娘提起过她还有姊妹,不知这位是?” “大胆!这是音夫人!”湛良陵第一个站出来指责道。 湛雪音脸上的努力消散,换上了漫不经心,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旁边的宋铭。 宋铭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动声色打量了回去。 见对方依旧还是二十来岁的面容,他在脑海里问鸿灵:“你能看出她用了什么药吗?” 鸿灵犹豫道:“她身上好像有魔气。” “不知道你观察过林一没有,自从你将魔气压在他体内,再由他自己炼化,他的容貌便不会发生变化了。” 宋铭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湛雪音也是如此?” 鸿灵斟酌道:“不一样,可能是服用了魔气相关的丹药。” 宋铭:“……”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本《丹书》需要十万功德。 鸿灵知道他心中所想,干咳一声道:“《续命丹》一书中,应该就有记载了。” 宋铭:“……” “你觉得我现在的功德够?” 鸿灵:“多收徒弟就好了,反正又不用你努力。” 宋铭:“……” “原来是音夫人。”湛思澜话音一转,“既然您提到我娘了,那我便实话实说。” “我娘说,百善孝为先,尤其是待自己好之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我自觉在这一点上,已经做到了我娘的教诲。”湛思澜笑吟吟看向湛雪音,问,“不知音夫人是如何看?” 湛思澜这话,湛雪音一条未占,问她如何看,不如说是讽刺她。 “湛思澜,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里,仗着小聪明冲撞贵人!”湛良陵怒斥道。 湛雪音脸色难看,不难看出她已经动怒了。 湛思澜的话,就如同是针戳在了她心窝上。 宋铭眯了眯眼,他看向湛良陵:“怎么,湛公子另有高见,认为我夫郎说的不对?” “你!”湛良陵确实说不出反驳的话,总不能当众反驳说孝顺不对吧。 又或者说,不该报恩。 “倒是伶牙俐齿。”湛雪音语气冷冽。 其他人不敢说话,湛天年看着吃瘪的湛雪音,心情好多了。 江慕雅转头冲湛思澜道:“你娘将你教的好,不像我和天年,养育十多年还害了亲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 “救”?不应该是“生”吗? 在场的小辈,皆一脸疑惑。 湛雪音脸色一白,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江慕雅这是顺着湛思澜的话,说她不孝! 顺便警告她! 若是他们不在意湛家了,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 湛天齐不好在装糊涂,转移话题道:“大哥,今日你想说的是分家一事吧?” 湛天年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说:“湛家的物件,我都不要,将我夫人的嫁妆从库房拿出来即可。” 当年江慕雅虽然是义女出嫁,但嫁妆却不比亲女差,其中大半是她的亲母慕林婉所备。 湛家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分毫,但江慕雅的东西,必须拿回来! 湛天齐皱了皱眉:“这么多年了,库房物件那么多……” “我那还有礼单,劳烦二弟打点清楚了。”江慕雅不客气道。 湛天齐的妻子在世时,没少觊觎她那些东西。 她之前急着找女儿不在意,不代表她放任这些人踩在她头上。 湛天齐面色一僵,面上只好应道:“好。” 湛嘉煜也站了出来:“爷爷,当年说将孙儿过继到大爷爷一脉,今日便一起办了吧。” “大爷爷如今膝下没有子嗣,若分家只有两个老人,外人该拿此事说事了。” 当年过继的事情,为了表明新家主的仁义,特地没有隐瞒消息。 只是一直搁置,加上又未分家,所以不了了之。 可如今要分家了,自然也该落实了。 湛天齐在意湛家,不可能让此事落人口舌,何况湛家还有湛嘉树和湛良俊,少一个湛嘉煜而已,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湛晟下意识开口道:“我不同意!” 第226章 离开 湛嘉煜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以来,他清楚对方只在意大哥,从未正眼瞧过自己。 此刻,竟然反驳,也是好笑。 湛天齐威压的看向湛晟:“你方才说什么?” 湛晟怂了,他垂眸:“……儿子什么都没说。” 湛嘉煜眼底的讽刺愈加明显。 至于他娘……也没什么分别。 湛天年沉吟道:“嘉煜应该得的,二弟总该给吧?” 言外之意是,我的可以不要,但是湛嘉煜的必须给。 “当——” 湛天齐话说到一半,湛嘉煜忽然摇头打断:“不必了,湛家多年养育之恩,若还给我东西,便说不过去了。” 作为双胎的湛嘉树忽然感应到什么,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湛嘉煜。 也就是在这刻,湛家的小辈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而作为长辈的人,心倏地咯噔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湛天齐眉心的褶皱越陷越深。 湛天年没给他犹豫的机会:“既然这样,便去宗祠吧。” 分家也需要见证,但不是湛家的人,不能参加。 除了留在原地的湛思澜和宋铭,还有湛雪音。 她是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族谱上也没了名字。 管家招呼两人两人落座,又给人上了好茶。 湛雪音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方才被湛思澜下了面子,她还没解气呢。 对上宋铭那张脸,她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丝毫忘了自己曾派人赶尽杀绝之事。 “我听说你是神医,不如帮我看看如何?”湛雪音傲慢开口道。 湛思澜皱了皱眉,不是很情愿,但他还是尊重的看向宋铭。 后者此时脑海里正闪过鸿灵的话:“机会送上门来了!” 宋铭:“……” 他站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湛雪音的侍女容秋身上,“借用一下手帕。” 直接触碰湛雪音的肌肤,他嫌脏。 湛雪音没注意到他眼神里闪过的嫌弃,反倒是笑的妩媚道:“你倒是懂得避嫌。” 湛思澜捏紧了手指,别以为他看不懂那种眼神。 宋铭心有所感,转头看了湛思澜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容秋将手帕递给了宋铭。 “其实不用手帕也可,我没那么多讲究。”湛雪音说着便将手又往宋铭那边递了递。 宋铭眼皮一跳,快速将手帕盖在她的手腕上,紧接着手指搭了上去。 果然,她身体里积攒着魔气,不过……好似还有一股力量。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湛雪音语气如丝,话尾带上了钩子。 管家看着心惊肉跳,但也不敢说什么。 只得悄悄让守在门外的下人,往外撤了撤。 宋铭见她的手指弯曲,似乎是想要触摸自己的手,他先一步收回。 冷淡道:“音夫人,可是服用了什么丹药?” 原本娇俏的人,忽然变了脸色。 宋铭趁着这个间隙,坐回了湛思澜旁边。 怕小醋坛子打翻,他主动握住了湛思澜的手。 仿佛在借着对方的气息,将手上的脏东西去掉。 湛思澜也懒得顾及湛雪音是什么身份了,阴阳怪气道:“夫君,下次看诊,不如带个面具吧。” 宋铭察觉他在挠自己的掌心,点点头:“嗯。” “我记得上次,那个什么阿婆,一把年纪了,还捏着你的手摸。选个凶神恶煞的面具,免得对你上下其手。”湛思澜继续道。 “好,都听你的。”宋铭很是纵容,眼神里尽是宠溺。 湛雪音气的差点将指甲捏碎,她恶狠狠盯了湛思澜一眼,又快速恢复了面无表情。 湛雪羽果然天生克自己! 连带着她的儿子也是! 湛雪音给容秋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马道:“湛公子,在别人府中乱嚼舌根,未免也太没教养了!” “我看不如在湛府好好将规矩学一学。” 听到她的话,湛思澜勾唇一笑,讥讽道:“先自己学学规矩吧,主子都未说话,一条狗哐哐乱吠,也不嫌给你家主子丢人!” 见对方脸一黑,他话音一转又道:“我和湛家是没关系,但也是请来做客的人,身份是比不上音夫人,但也容不得一个下人指指点点。” 宋铭一瞧就知道,湛思澜这是被刚才湛雪音刺激狠了。 在另一个世界,一些富婆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提出过包养,当时他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有湛思澜了,他想想,只觉得恶心。 尤其是给湛雪音诊断过脉搏后,那种恶心感更甚了。 他压下不适,同湛思澜站在同一战线上道:“音夫人,镜城城主我们虽没拜访过,但在淼城时,还未见过能过越俎代庖的侍女。” “在沐城主府也未见过。”湛思澜补充道。 宋铭对上他那双故作无辜的大眼睛,点头:“对。” 容秋脸色一白,连忙跪在湛雪音面前:“请夫人恕罪,奴婢是一时心急。” 这里不是城主府,何况湛天年身上还有一个她生父的名头。 哪怕再想教训人,湛雪音也只能暂时忍住。 “知错了就好,起来吧。” 容秋:“是。” 经过这一茬,湛雪音安分了许多。 但这并不代表湛思澜也作罢。 “音夫人,城主府对犯了错误的下人,都这么宽容的吗?”湛思澜眨了眨眼睛,冲宋铭感慨道,“果然是沐城主太严厉了。” “别沐城主了,万一被听见,又该说你生疏了。”宋铭乐的配合。 湛思澜脸一皱:“也是,我当成义父才对。” 宋铭摸了摸他的头:“对。” 湛雪音:“……” 秋容腿肚子一颤,脸色也越白。 湛雪音脸色难看,以往从未有人敢置喙她的侍女,毕竟对方的话,就是自己的话。 当然,也跟她的身份有关系。 湛思澜和宋铭故意搬出沐城主,目的就是告诉她,他们你身份不低,能被她湛雪音羞辱,但不代表她的一条狗也可以。 这段时日顺风顺水惯了,没想到在两个臭小子面前栽了跟头。 她克制不住怒气道:“叶思澜,看清楚,这是在镜城!” 湛思澜对上她阴鸷的眼神,瞳仁一颤。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指,目光冷然的落在了湛雪音身上:“音夫人的意思可是在镜城,下人就能在主子头上拉屎了吗?” 湛思澜头次听宋铭说这么粗鄙的话,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你!你们!”湛雪音脸都气绿了。 容秋不愧是湛雪音忠实的狗,她又跪下道:“请夫人责罚奴婢。” “自己去嬷嬷那领罚。”湛雪音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是。”容秋弓着身子走了。 宋铭知道两人是做样子,也没戳破。 景御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将湛雪音刺激狠了,他们也讨不了好处。 半个时辰后,湛天年和湛天齐回来了。 双方泾渭分明,看样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湛天年和江慕雅看到湛雪音没有好脸色,扭头冲宋铭和湛思澜温和道:“孩子,走吧。” 宋铭:“音夫人,湛老爷告辞。” 湛嘉煜没看站家人,依旧站在湛天年身侧,跟着一起离开。 湛嘉树脚往前迈了一步,想说话,可又难以开口。 湛良陵冷声道:“湛家从未亏待过他,也不知道他过继图什么!” “闭嘴!”湛嘉树转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湛良陵别吓了一跳,嘴上不饶人的嘀咕:“大哥,我又没说错。” 湛良俊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羽=>西>=整湛雪音看向湛天齐:“我也分出去了?” 湛天齐:“自然不敢。” 湛雪音如今和湛家相辅相成,湛天年既然分家,家主之位又不在他手里,自然要对外湛雪音宣称过继到了湛天齐膝下。 族中长老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 湛雪音点点头。 她看了湛良陵一眼,随即道:“我乏了。” 说完便高傲着脸走了。 “爷爷,孙儿还有事要处理。”湛良陵连忙道。 湛天齐没心情管他:“去吧。” “爷爷,为什么要同意二弟离开?”湛嘉树无端生出了怒火,生硬的语气带着质问。 湛良俊劝道:“大哥,这是二哥的选择!” “可当初过继,他别无选择!”湛嘉煜怒目相视。 湛良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湛天齐“碰”地一掌砸在了桌上,薄怒道:“不是他,就该是你了!” 湛嘉树绷直的背脊,忽然松垮了下来。 他垂着眉眼,不说话。 “爷爷,你别怪大哥。”湛良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见湛天齐怒气不消,又解释道,“您也知道,双胎之间有感应,大哥只是暂时接受不了事实。” 湛天齐处理了一早上事宜,这会儿也累了,他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湛良俊连忙招呼其他人一起走了。 到院子时,湛嘉树突然加快了脚步。 不是往自己院子,而是朝府外走。 湛良俊想拉住对方,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其实猜到了湛嘉煜为什么要离开,双胎就是这样,一旦一方比另一方优秀,免不了拿来做比较。 也免不了差别对待后,生出嫌隙。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大家族。 …… 湛天年有马车,宋铭刚将湛思澜扶上马车,便见湛嘉树气冲冲走了出来。 第227章 观风楼 “为什么!” 一声质问落下,宋铭见湛嘉树捏着拳头,往湛嘉煜脸上砸,眉心一蹙,闪身上前,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 “这话最不该由你来问。”宋铭冷冷道,见湛嘉树怔愣住,他丢开了对方的手。 是金子总会发光没错,但发散微弱光芒的金子,有权选择自己在哪里发的光最强。 湛嘉树眸光闪动,又愣神的僵在原地。 湛嘉煜知道宋铭是在帮自己,他冲着湛嘉煜叹息了一声,转身同宋铭说:“多谢,我相信他不会再冲动了。” 言外之意是能不能让他们单独说几句话。 宋铭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湛嘉煜也没避着其他人,直接问:“大哥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湛家吗?” 湛嘉树下意识点头。 湛嘉煜对上他的眼睛,明媚一笑:“因为离开我会更快乐。” 被束缚的久了,除了责任就剩下使命感。 他不想变成湛天齐那样的人。 也不合适他。 “非要走吗?”湛嘉树语气哽咽了一下,眸光里透着前所未见的难过。 “嗯,湛家还有你和良俊。”湛嘉煜收敛笑容,神情认真。 又剩下沉默,良久,湛嘉煜说:“大哥,保重,爹娘就拜托你了。” 湛嘉树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场面话。 湛嘉煜若真的在意,就不会过继离开了。 也是从此刻,他才恍惚间明白,从小到大,他其实抢了许多属于弟弟的东西。 包括父母爷爷的爱。 失望积攒的多了,才会想要远离,不再在意。 他伸手抱了一下湛嘉煜,最后道:“珍重。” 马车渐行渐远,湛思澜掀开帘子往后瞧了一眼,湛嘉树旁边多了两个人。 妇人想要去追,却被湛嘉树紧紧拽住。 而作为父亲的湛晟,正在咒骂。 宋铭把帘子放下,将湛思澜拉了回来。 后者见马车里氛围沉重,他讪讪摸了摸鼻子。 宋铭轻轻在他腰上点了点,扭头问湛天年:“你们打算何时去淼城?” 今日得罪了湛雪音,最好是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先一步离开为妙。 以免被赶尽杀绝。 先不说湛雪音对湛天年和江慕雅这些年不闻不问,就她那个性格,也绝不是心善的人。 湛天年和江慕雅目光落在湛思澜身上。 明显是舍不得刚相认的小外孙。 湛思澜宽慰一笑:“等我们办完事情,就回淼城。” 江慕雅连忙握住湛思澜的手:“这些年苦了你了。” 湛思澜怕她多想,泪珠又不要钱的落下,急忙道:“没有,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好、好好!”江慕雅也知道,此刻她和湛天年就是累赘,跟在两人身边,反倒是添乱。 湛天年轻叹了一口气。 湛嘉煜做主道:“今日便出发吧,至于奶奶的嫁妆,便留给思澜吧。” 湛思澜眉心轻蹙了一下:“外祖母的东西,该给你才是。” 江慕雅打断道:“你们一人一半吧。” 湛嘉煜坚持道:“我们去淼城,已经够麻烦表弟和表弟夫了,东西便留给思澜吧。” 江慕雅犹豫不定:“这……” 宋铭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湛嘉煜:“东西我们收下,这个你们收着,路上用。” 比起江慕雅的嫁妆,这点银票根本不值一提。 湛嘉煜应了一声“好”,接过了银票。 湛思澜还想再说话,宋铭朝他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在路上换了些碎银子,宋铭又挑选了几个人保护,准备齐全后,这才将人送去城外。 江慕雅拉着湛思澜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眼眶一红:“孩子,保重。” 说完她又看向宋铭,将湛思澜的手放到了他手上:“思澜就交给你了。” 宋铭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 湛天年眼眶也红了,不过他没江慕雅这么感性,拍了拍宋铭和湛思澜的肩膀:“我们走了。” “一路顺风,外祖父、外祖母。”湛思澜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好。” 林嬷嬷和林安也跟着离开了湛家,打算跟着湛天年夫妇一起离开。 宋铭看了两人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林安。 “这药有强身健体的奇效,若路上不舒服,服一粒即可。” 林安一脸感激,目光落在湛嘉煜身上。 “给你你就拿着。”后者知道宋铭做事严谨,他此方定然是看出林嬷嬷和林安身上有隐疾。 “多谢……公子。” “那我们就走了。”湛嘉煜冲宋铭和湛思澜道。 宋铭同他一样,拱手抱拳:“保重。” 湛思澜:“保重。” “你们注意安全。”湛嘉煜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小心湛雪音。” 宋铭点点头。 “驾!”随着林安一声,马蹄声响起。 马车渐行渐远,湛思澜望着黑点越来越小的影子出了神。 宋铭低头看了他一眼,把人揽进了怀里。 “他们应该是舍不得的吧。”湛思澜低语道。 宋铭垂眸,揽着人肩膀的手往上,落在了湛思澜脸上,他轻轻捏了捏,道:“留在这里就不难过了吗?” 说到底,湛雪羽的走丢,也有他们的责任。 留在这里,只会无尽自责。 尤其是面对湛雪音的时候。 “也对。”湛思澜说的含糊不清,他抬眸瞪宋铭,示意面前的人手拿开。 宋铭松开他,见白皙的脸颊泛着红,他又帮人搓了搓。 湛思澜:“……” 宋铭在人恼怒之际,抱着人上了马。 今日除了解决湛家的事情,还有一件事。 观风楼。 这是离城主府最近的一座茶楼。 也是最大的茶楼。 同样还是达官贵人最喜欢来的地方。 里面不单单是喝茶,还有歌舞寻欢作乐。 宋铭骑马到门口,翻身下马,又将湛思澜抱了下来。 “来客人了。”女人站在柜台后,一手拨弄账本,一手打着算盘。 她面上画着冷傲的妆容,看起来不近人情。 她眼神专注在账本上,一个眼神也未留给进门的宋铭和湛思澜。 “客官,品茗还是看——”小厮一如既往说着重复的话,可看到两人的容貌时,后半句卡住。 “怎么话都说不——”明白。女人抬起头,对上宋铭和湛思澜那张脸,她也愣在了原地。 这镜城有容貌这般出色的人吗? 她睁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 “两位想要喝什么茶?” “韵娘……”小厮挠了挠脑袋,这不合规矩啊。 韵娘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没眼力见儿”。 这一看就是一对,怎么可能是来风花雪月的。 宋铭打量四周,一楼只比寻常茶楼华丽了些,他知道重点在于三楼和四楼。 至于二楼和顶楼,一个是寻常客人喝茶,另一个是预定的雅间。 “清音幽韵。”宋铭不咸不淡吐出四个字。 韵娘瞪大了眼睛,眼神从一开始的打量,变成了恭敬。 “我带你们去。” “多谢。”宋铭牵着湛思澜跟在了她身后。 到二楼时,湛思澜忍不住东张西望,看到身着轻纱,手持团扇的女子,他脸蓦的红了。 两人要去顶楼,不可避免要路过三楼和四楼。 等到了四楼,迎客的人不仅有女子,还有哥儿,身上的衣服也只够遮住关键的地方。 湛思澜看得面红耳赤,想到这些人是伺候哪部分人的,他小声冲宋铭道:“不许看。” 宋铭本来也没打算看,见他眼神怒瞪自己,伸手盖住对方的眼睛:“嗯,我不看。” “你不看,蒙我眼睛作甚?”湛思澜想把大手拿开,反倒是被宋铭箍住了腰身。 然后他脚悬空了,整个人被宋铭抱着走。 韵娘往后一看,笑道:“两位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嗯。”上楼梯不方便,宋铭干脆把湛思澜横抱在了怀里。 恰好这个视线看过去,湛思澜见一个男人,将哥儿身上的轻纱褪下,然后整个人扑了上去。 湛思澜捂住眼睛,这还在走廊上,怎么就…… 宋铭察觉他的怪异,刚想顺着视线看过去,下一秒被湛思澜掰过了头,只听对方凶巴巴道:“看路!” 宋铭:“……” 不巧,他还是看到了。 镜城民风这么开放吗? 韵娘似乎知道他们所想,开口解释道:“观风楼独一份。” 能来四楼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自然更刺激。 宋铭点点头,这才发觉,这些人虽然开放,却没往他们身上扑。 按照寻常青楼,在门口就已经有人前仆后继了。 湛思澜害羞归害羞,但也好奇的不行,顺嘴便将同宋铭一样的疑惑,问出口了。 韵娘解释:“我亲自领人,他们便知道是去顶楼了。” 湛思澜歪头:“顶楼雅间就没有人带人上去了吗?” 韵娘噗嗤笑出了声:“雅间都是点名伺候。”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眼神质问的看向宋铭。 景御是不是也给你准备了人! 宋铭:“……” 他凑到湛思澜头边咬耳朵道:“我有你。” 湛思澜脸更红了。 很快到了顶楼,宋铭将湛思澜放了下来。 观风楼中间的圆形露台,寻常不会使用,只有当选花魁,或者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有人上台表演。 不管是在三楼还是顶楼,都可在走廊观看。 宋铭见路过的雅间都带着韵字,目光不由落在了韵娘身上。 恰好对方停住脚,伸手往里指:“两位贵客,到了。” 第228章 想动手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中间的雕花香炉,后方的案几上放着一把琴,往屏风后的隔间走,地上摆放着一个红木的四脚食案。 而约见的人,正坐在一侧煮茶。 宋铭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软垫上,景御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道:“你们来了。” 他脸上带着宋铭给的人皮面具,看着帅气的脸,却没有任何记忆点。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同湛思澜席地而坐。 “抱歉,湛家的事情,我之前自身难保,没能帮上你们的忙。”景御主动解释道。 说完,他亲手将煮好的第一杯茶,递给了宋铭。 宋铭看了一眼茶汤,接过放在了自己面前。 景御又给湛思澜斟了一杯。 “多谢。”湛思澜安静坐在一边,打算当个透明人。 宋铭打量一圈,问:“为何约在这里?” 景御喝了一口茶:“我并未以我的名义找你,这间雅间是林家幺子林清渠的。” “我外祖母的义父家?”不怪湛思澜诧异,当初书香世家林家认江慕雅为义女后,取名林清漪。 明显是一个字辈。 不过这个年龄…… 景御点点头:“林清渠是老来子,不过不是林夫人所生。” 宋铭抿了一口茶,将景御的理顺,大概意思就是林夫人去世后,已过知命之年的林老爷又娶了一门妻子。 两年后生下了幺子林清渠和幺女林清芙,两人同江慕雅相差了三十岁。 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经常来这些地方,也不奇怪。 “这个林清渠成亲了吗?”湛思澜觉得对方能预约这里的雅间,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景御见他感兴趣,不由多说了几句,“据说他见过你娘的画像,为此终身不娶。” 湛思澜:“……” “可能是因为幺子的缘故,被宠溺过头了,林老爷还同你外祖父商量过此事,只是那时候你娘已经失踪了,所以不了了之。” 景御顿了顿,又说:“他放浪形骸惯了,除了对你娘长情,基本都是露水情缘。” 湛思澜:“……” 他撇撇嘴:“他是喜欢我娘的美貌吧。” 景御点点头:“他还保留有你娘的画像。” 湛思澜:“……” 他就不该好奇。 差了辈分,湛天年同意,江慕雅也不会同意。 宋铭看湛思澜又气又无语的模样,勾了勾唇。 他看向景御:“你怎么说服他帮忙的?” “我说见你们,他就同意了。”景御实话实说,他本来以为还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 见宋铭蹙眉,目光微冷,景御连忙解释:“我说的是向你求医。” 宋铭收敛了眼神,对方能荒唐的喜欢湛雪羽,保不齐想找替代品,找上湛思澜。 景御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背心窜起一股凉意。 只期盼林清渠别真这个打算。 “你今日找我们是要说何事?”宋铭杯中的茶冷了,他干脆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景御恢复了正色,开口道:“我父亲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湛雪音这段时间离开城主府,就是想撇清嫌疑。” “到时候替死鬼一动手,她就拿了遗诏宣布景释继位城主。” 宋铭不相信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你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吧?” 景御点点头:“我需要你帮我,证明湛雪音和景释是想谋害我父亲的人。” 宋铭蹙眉,手指玩弄着茶杯,问:“我如何证明?” “可能需要你随我去一趟城主府,只要能解了他身上的毒就行。”景御一脸认真。 宋铭没说话,景御这话的信息点很多。 如今城主身体越来越差,不是因为别的,是湛雪音已经下毒了。 不过是慢性,但也活不久了。 没了景御,觊觎城主之位的还有其他人。 对方会趁机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景御想做捕黄雀的人。 宋铭眯了眯眼,半响后:“可以。” 他答应了景御。 后者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城主府的眼线很多,尤其是城主身边。 稍有差池,很可能没治好城主,他们就被湛雪音的人擒住了。 宋铭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反而说起了其他事:“你可知湛雪音身上的秘密?” “秘密?”景御沉默了两秒,问,“不老吗?” 宋铭一愣:“算是吧。” 总归跟不老有关系。 湛思澜不由想起在湛家时,宋铭替对方把脉。 他见两人茶杯空了,主动给他们添了茶。 宋铭没想让湛思澜做陪衬,握住他添水的手,“这些不用你来做。” 给他煮茶,那叫情趣。 给景御煮茶算什么?又不是下人。 湛思澜只好收回了手。 景御在进来时,便吩咐手下等宋铭来了,暗中守住外面。 所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主动担起煮茶的任务,接着方才的话题说:“我听殿中的嬷嬷说,当年湛雪音去了一趟佛灯寺,回来后,便没见她容貌有过变化了。” “佛灯寺?”湛思澜诧异道。 宋铭压下心里的怪异感,是巧合吗? 湛雪羽养在佛灯寺是为了避免早逝,而湛雪音去了佛灯寺,获得了不老的丹药。 “对,佛灯寺。”景御对湛家还是了解的,“就是你娘之前生活的佛灯寺。” 湛思澜看向宋铭,他们是不是应该先去佛灯寺? 宋铭握住他不安的手,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湛雪音之所以不老,你可以理解为是中了毒。” “这种毒,需要时不时用阳气压制。” “什么气?”景御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铭对上他眼底的犹疑,一字一句道:“男人的阳刚之气。” 鸿灵的声音,在宋铭脑海里响起:“可不止是一点点阳刚之气,从湛雪音目前的状态来说,恐怕隔三差五就需要了。” 宋铭:“你可以闭嘴了。” 鸿灵:“啧,用完就丢,没人性。” 宋铭:“下次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我还能夸奖你一番。” 鸿灵:“……” 然而这落在景御耳朵里,已经炸开花了。 城主有很多夫人,不可能只去湛雪音屋里,何况近两年,城主身体越发不济,那湛雪音的阳气从何而来? 宋铭见他双目圆睁,知道他已经想通了。 “那她回湛家怎么办?”景御忽然发问。 湛思澜端着的茶杯,“碰”地砸在了食案上。 宋铭嘴角一抽,这两人这反应……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湛思澜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不然该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沾亲带故的关系,湛思澜和景御突然生出了点惺惺相惜。 “她身边的侍卫,应该都撬不开嘴,你最好——” 宋铭还未说完,湛思澜忽然激动道:“难怪她那么看你!她肯定是想!!” 景御:“……” 他竟然猜到了。 宋铭:“……” “难道你之前没看懂?”语气颇为无奈。 那么直白的眼神,鬼都能看出是什么意思。 湛思澜:“……” 他哼唧道:“她都那么老了!” 不仅辈分大,年纪也大,还想抢他的夫君,不要脸! 景御差点脱口而出——她看着年轻,不过他嘴严,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敲响。 景御面色一凌,快速起身走到窗边。 他捡起窗户上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林来。 他神色复杂。 “发生了何事?”宋铭眸色渐深,镇定的表面下带着些许紧绷。 景御:“林清渠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动静还颇大。 宋铭反而放松了下来,看来这个林清渠除了放荡了些,脑子还没锈透。 湛思澜扯了扯宋铭的衣服,对于上一个话题,他依旧耿耿于怀。 宋铭蓦地笑了,他捏了捏湛思澜的脸,趁着景御朝门口走的间隙,在湛思澜唇上落下一个吻。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 宋铭又亲了他一下,这才拉着人起身。 刚到屏风后,便听见林清渠道:“你见的客人呢?” 宋铭让湛思澜留在屏风后,他站了出去:“裴兄,这位是?” 不等景御介绍,林清渠主动道:“在下林清渠,今日来也是为求医。” 景御扶额,既然求医,好歹样子做足啊,眼睛四处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意图吗! “今日看诊已满。”宋铭冷声道。 “林清渠,你改日吧。”景御的身份,对方知道。 但对方不知道他和宋铭是旧识。 “我忽然想起昨日在这里落了东西,今日特意来找。”林清渠厚着脸色改口道。 双方顿时陷入了僵持。 干站着也不是一回事,湛思澜主动站到了宋铭身边:“夫君,这位是?” 宋铭凝眉,心中纵使不满,也只能依言看向景御:“裴公子的朋友吧。” “对,这个雅间的常客林清渠,说起来还同你外祖母有点关联,你可能叫他舅公。” 不是舅父,是舅公。 高了两个辈分,所以就算有非分之想,也当斩断。 林清渠却似没听到似的,目光灼灼盯着湛思澜,仿佛要把人看出一个洞来。 宋铭只身挡在湛思澜跟前:“舅公,我夫郎胆子小。” 言外之意是,老头子别看了,你不配! 林清渠压根儿不管,喃喃道:“像!太像了!” 宋铭:“……” 想动手! 第229章 跟景御走 偏偏林清渠还网上凑,他目光紧紧追着湛思澜,问:“我有你娘亲的画像,要不要看?” 湛思澜垂眸,发现宋铭手背上的青筋,他连忙道:“不看!” 景御将林清渠拉住:“思澜现在是宋铭的夫郎,你冷静点。” 林清渠被拽远了,他回头莫名其妙的看向景御:“我又不是不知道。” “……”景御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凑那么近要做什么?” 林清渠不乐意道:“当然给人画一副画像。” 语气还带了点理所当然。 景御:“???” 难道有什么误解? 宋铭冷声道:“就算画,也要经过本人同意吧。” 林清渠拱手道:“这是自然。” 他又看向被宋铭全部挡住的湛思澜,不死心道:“小外孙,你觉得怎么样?” 湛思澜:“……” 宋铭:“……” 这称呼…… 湛思澜勾了勾宋铭的手,见他转头看自己,眼珠转了转。 让我跟他谈谈,他应该没有恶意,也没有其他意思。 宋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错开了身。 林清渠盯了景御一眼,大有一副你怎么还不放手的姿态。 景御额角三根黑线,松开了他。 林清渠得意的理了理衣服,刚要靠近湛思澜,却突然一道冷冽的视线压在身上,他下意识止住了脚。 抬头见宋铭一脸不高兴,他隔着安全距离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想娶你娘,是因为你娘的天人之姿,虽然没缘分做你爹,但好在好可以做你舅公。” 湛思澜:“……” 宋铭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听着不像好话。 “我没机会见你娘,所以想见见你。”林清渠仿佛没察觉三人复杂的脸色,继续道,“不过看过你后,我相信你娘亲应当比画像还美。” 湛思澜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向眼前的便宜舅公。 景御怕宋铭生气怪罪到自己头上,干咳一声:“既然是舅公,你准备见面礼了吗?” “当然。”林清渠眼睛一亮,好似就在等他这句话。 他绕过屏风,在画案旁的瓶子里抽出一副画,笑吟吟递给湛思澜:“这是你娘亲的画像。” 湛思澜没想到他会送这个,湛雪羽离世后,他没多久就眼瞎了,即便想画后来也无法下笔了。 他怔怔的盯着画像,缓缓抬起了手。 宋铭蹙了一下眉,直觉告诉他,林清渠不是送画这么简单。 只见湛思澜接过画,垂着眉眼,顿在原地。 景御也跟着凑了过来,好奇的往画上瞅。 白皙的指尖解开了画绳,卷轴往下滚动,一张绝色的脸闯入视线。 同湛思澜脑海里的人不同,画中的湛雪羽很青涩,如同还未绽开的花苞。 “这是我娘在佛灯寺时画的吧?” 林清渠点点头:“没错。” 景御脑海里闪过一抹熟悉,他拧着眉心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副画像。” 林清渠看了他一眼,脸变回了面无表情:“这是湛家递给城主府的画像。” 景御:“!!” 难怪他觉得眼熟,这不就是……城主府藏在书房那幅吗! 他蓦的深呼吸一口气,所以他那个便宜城主爹,也喜欢湛雪羽? “你为什么会有?”宋铭眼神压迫在林清渠身上。 既然是送去城主府的东西,不应该流落给外人才是。 “我为什么不能有?”林清渠振振有词道,“我是湛夫人的弟弟,我爹是湛夫人的义父,看看小外孙女怎么了?” “再说了,后来湛雪羽失踪,画像都传遍大街小巷了。” 末了他又叹息了一声。 宋铭十分想堵住他的嘴,那声叹息,明晃晃写着可惜。 “放心,我画你的画像,是送给你,不给别人。”林清渠又解释道。 宋铭:“……”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景御也一脸你有病的看着林清渠,当事人不以为意,灿烂着一张脸问湛思澜:“小外孙,怎么样?” 湛思澜对上宋铭的眼神,沉默两秒道:“过几日吧。” 宋铭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过几日是哪天?”林清渠紧忙追问道。 湛思澜看向宋铭和景御,显然是想问,你们商量的事情要多久。 “三天后吧。”宋铭道。 “行!”林清渠得了确定回复,眉开眼笑。 湛思澜又补了一句:“就不来这里了吧,你可以来客栈找我们。” “没问题。”林清渠答应的干脆利落。 宋铭忽然懂了湛思澜的意思,等湛家将江慕雅的嫁妆准备齐全,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 届时林家人在场,湛家人也不敢少拿东西。 宋铭冷不丁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好。” 一行人下楼,倒是没看见不该看的画面。 四人在门口分别,临走前,宋铭和景御对视了一眼。 回到客栈,宋铭和湛思澜直接回了房间,不一会儿,窗户被人敲响。 林一闻声而来。 门是湛思澜开的,他冲林一道:“没事,熟人。” 林一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宋铭手里正在倒腾人皮面具,等湛思澜关上门,让林一进屋,他才说,“林一,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客栈就交给你和小白了。” 林一也不多问,点头应了一声“好”。 …… 宋铭跟着景御的人,混进了城主府。 同淼城相比,镜城城主府少了外面的护城河。 进了里面,宋铭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进了宫门,往里走全是镜像的宫道,连带着宫殿也是如此。 更值得一提是,宫殿也是镜面的构建。 哪怕是有地图的人,也可能走错,身在其中,根本辨别不出方向。 跟着前面的人在一处宫殿停下,宋铭看见了熟悉的脸。 是景御。 没等两人汇合,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这人是谁?” 宋铭不经意看了一眼,同景御有三分像,还有三分像湛雪音。 见他身后跟着一众人,想来是景释了。 “大公子,这是今日安排进宫的大夫。”领头的太监不慌不忙道。 想起湛雪音的交代,他倨傲的点点头:“去吧。” “是,大公子。” 等太监带着宋铭离开,躲藏在角落的景御,也悄无声息离开。 “大公子,不用警告几句吗?”景释身后的小太监谄媚道。 “怕什么,母亲说了,那老头身上的毒只有那位高人才能查出来。”景释不屑的看了一眼离开的背影。 “那位经常一身黑衣斗篷的神秘人?”小太监一怔,那人这么厉害吗? 景释点点头:“行了,走了。” “是。” …… 宋铭发现宫殿的名字,有一个奇妙之处。 除了修建的一模一样,连带着宫殿的名字,对应的也是镜面。 比如,云漪殿,旁边就是殿漪云。 也不知道是懒,还是生怕有什么人闯入,又或者有什么东西逃出去。 四下无人的角落,景御再次出现。 两人接了头,景御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宋铭点点头。 七拐八拐总算了到了地方。 哪怕记忆力出众的宋铭,此刻也分不清来时的路线了。 景御见守卫的人增多,不由皱了皱眉。 他的计划,不可能会被发现。 难道是景释? “宋神医,要委屈你了。” 四目相对,宋铭陷入了沉默。 等到了深夜,宋铭才同景御行动,趁着门口的侍卫换岗的机会,景御带着宋铭从窗户跃了进去。 床榻上的景仲有呼吸声拖长,大的像寒风呼啸。 宋铭皱了皱,这光听就不对劲。 镜城这位城主,也不过四十,身体破成这样,对劲才怪了。 两人贴近对方,忽然,景仲有忽然睁开了眼睛。 景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父亲,是我。” 景御脸上已经没了人皮面具。 “这位是宋铭,淼城城主跟你提过的那位神医。”景御见景仲有紧绷着身体,手用力的钳着自己的手腕,又说,“不管您信不信,害您的人不是我。” “是音夫人。” 景仲有瞪大了眼睛,宋铭见他这般费劲,趁其不注意,一根银针直接扎进了穴位。 “松开吧,他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果不其然,景御手上的力道减小了。 景仲有转动眼珠,那模样像极了在骂人。 宋铭也不在意,拎开景御,手直接搭在了对方的脉搏上,他面无表情的脸蓦地变得沉重。 半响后,他松开手。 “这慢性毒,差不都有十余年了。” 一句话落下,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能确保外面的人不进来吗?”宋铭将银针和需要的药瓶拿出来,目光又落在景御身上,“想要解毒,恐怕得要大半夜。” “我出去守着。”景御想也不想道。 “出去前,你让人躺下,把衣服扒了。”宋铭看着床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模样的景仲有,莫名觉得对方配不上湛雪羽。 景御依言照做,三下五除二便将衣服扒光了。 “施针被打断会怎么样?”景御自然是以宋铭的安危为重,如果突发清空,只能选择暂时避一避。 宋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冷淡道:“会死。” 景仲有眼睛瞪的更大了,似乎想要说话,然而宋铭没给他机会,另一根银针落在了对方身上,最后失去了意识。 景御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搭在宋铭肩膀上:“我相信你,外面你不需要担心。” “如果外面有动静,我们进来的出口,有人会接应你。” 宋铭点点头。 等景御离开,宋铭粗暴的捏着景仲有的下颚,将灵泉喂了进去。 “鸿灵,他这毒,我感觉有熟悉的影子。” 景仲有的毒,不知名,但在长期的过程中,会侵蚀五脏六腑。 如今他的身体,仅剩下半个月不到的生机。 换了寻常大夫,只能诊断出一个油尽灯枯。 鸿灵肯定了宋铭的直觉,说:“还记得湛思澜和齐老爷的毒吗?” 宋铭总算想起,为何会相似了。 都是慢性。 只不过景仲有很不幸,更严重。 宋铭稳准的下针,等到第二针,额头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鸿灵:“你能行吗?你要是想解掉全部的毒,恐怕要扎满七八十针。” 景仲有身上的毒,可比湛思澜他们的复杂多了。 哪怕阵诡一百零一针有奇效,但也架不住阎王索命啊。 所以需要宋铭将他身上的生机压住的同时,又进行再生。 难度不亚于回炉重造。 宋铭冷嗤一声:“反正人要死,不解完不就行了。” 他敢说,只要景仲有生龙活虎,就有人忍不住。 说不准还能将湛家的湛雪音吸引回城主府。 宋铭:“你有办法将湛雪音跟人厮混的画面,植入景仲有脑海里吗?” 他十分期待,一个被戴绿帽子的城主,要如何反击。 虽然破坏了景御的计划,但最终结果不变。 鸿灵:“……” 宋铭也太坏了! 宋铭:“怎么,你办不到?” 鸿灵:“我确实办不到,但你能办到。” “什么?”宋铭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虚弱。 诡阵越多,越消耗宋铭的精神力。 “你忘了,你还有“识心”,你先给他下点心里暗示,留下种子,他的心魔,自然而然会往这方面想。” 宋铭了然,但他没忘记鸿灵是只系统,讽刺道:“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别人带的系统,越来越强,他带的系统,跟废物一样,除了坑他,一无是处。 总之,很鸡肋。 鸿灵:“!!!”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 哼! 他才不是废物,等他恢复……算了,不跟凡人计较。 “对了,你的功德又长了,什么时候把新徒弟提上日程?” 宋铭已经扎完了第五针,阵诡一百零一针,越是往后面学,越困难。 “你见这镜城谁合适了吗?” 从来的第一天,他就在物色了。 可惜没有合适的人。 两人就这么聊了两个时辰,宋铭终于落下了第四十九针,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公子。” 景释气势汹汹:“可有见到可疑人物?” “没有。” 景释一顿:“下午来的大夫呢?” 宋铭心猛地跳动的一下,他听见景御道:“回禀大公子,大夫在偏殿。” “往日不都来就走了吗?”景释话题透着几分急切。 景御淡定道:“下午城主不舒服。” 第230章 被发现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宋铭稳住心神将最后一针落下。 肉眼可见景仲有眉心动了一下,宋铭凑近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随后又将“识心”扔进了香炉里。 一阵白烟袅袅升起,宋铭这才开始收针。 察觉景仲有忽然僵硬的绷紧了身体,宋铭勾了勾唇,起效了。 等他收针,整个人跟在水里洗过似的。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等“识心”散尽,一边恢复体力。 倏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听着有些急切。 门口,景御顶着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正好对上去而复返的景释。 对方身后带着一群侍卫,一看就不好惹。 “方才是你说城主下午不舒服?”景释目光冷冽的落在景御身上。 “回禀大公子,正是属下。”景御压住内心的不安,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卑不亢。 景释围着他转了一圈,打量的目光,看的旁边的人背脊发凉。 “既然你这么说,不如你去开门吧。” 景御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等他吭声,景释又吩咐身后的人:“将宫殿围起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窗户!” 景御抱拳的手攥的发了白,他垂着眉眼,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宋铭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能期盼他听到动静,便离开了放间。 “怎么不动?”景释凑近他的脸,冷冰冰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回禀大公子,属下只是在思索城主让不要打搅的话……”景御露出为难。 “没事,这么大动静父亲都没醒,定然不会怪罪。”景释扬起嘴角,“即便父亲怪罪,也有本公子在。” 他语气傲慢,眼神带着逼迫。 景御不好再犹豫,转身上前将双手放到了门上。 这宫中虽然有他的人,但为了隐藏身份,只有暗卫在。 若是跟景释硬碰硬……他落不着好。 他深呼吸一口气,只盼望宋铭先一步察觉了。 他掌心用了点力,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他目光落在内殿,可惜离门口太远,看不大清楚。 他转过身:“大公子,请。” 景释没给他留一个眼神,高昂着下巴,进了大殿。 余光瞥见景御想跟着一起走,景释开口道:“你留在外面。” 停顿了一下,他又扭头冲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景御心跳加速,他明白对方的手势——搜! 而景释已经朝内殿的龙床走过去了。 景御心跳擂鼓。 殊不知宋铭看着这一幕,也心惊胆跳。 他方才施针脱了力,要不是鸿灵及时把他拽进了空间,现在恐怕已经暴露了。 不过……他怒瞪了鸿灵一眼,为什么将他扔在泉眼里。 鸿灵耐心解释:“恢复的更快。” 等以后你小子就知道这里是至灵至宝之地了。 外面搜索的人,还没有结束。 只见两个侍卫,纷纷在景释面前停住了脚。 然后贴在景释耳边小声道:“公子,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的答案一致。 这让景释皱了皱眉,难道最初的不对劲,是他的错觉? 又或者对方已经逃了? 不可能! 他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派人封住了所有出口。 除非对方会隐身。 否则插翅难逃! 他目光落在床上,忽然对方了拧眉。 景释一惊,正当他以为对方会醒来时,突然景仲有又恢复了平静。 景释松了一口气,冲手下的人挥手。 一行人出了宫殿,景御不动声色锁上门。 景释看了他一眼,冲人道:“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景御躬身送别,等再无动静了,他才亲自进了一趟屋。 四下无人,景御皱了皱眉。 宋铭人呢? 而此事宋铭已经恢复过来了,正让鸿灵寻了一处无人之地,让自己离开了空间。 没一会儿,他便被景御找到了。 “我现在带你出去!”景御松了一口气,没过多追问。 宋铭也懒得解释,点头。 等出了宫殿城门,紧绷的景御才道:“还好你动作麻利。” 不然被景释逮到,他们的计划可就完了。 宋铭没否认,只道:“明日景仲有才会醒。” “我知道了。” 宋铭乘坐他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往客栈去。 这一番折腾,都快天亮了。 马车慢悠悠驶入客栈附近,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宋铭不动声色从角落翻进了客栈,随后马车缓缓离开。 他推开湛思澜房间的房门时,小白正警惕的看着他。 似乎小白认出了宋铭,又趴了回去,并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哪怕宋铭放低了声音,在贴上床上时,湛思澜也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味道闯入鼻息,他又闭上眼睛,快速滚进了宋铭怀里。 “睡吧。”宋铭拍了拍他的后背。 本来以为要耽搁两三日,没想到这么顺利。 回到安全环境,没多久,宋铭便失去了意识。 …… 等宋铭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了。 体力和精神力消耗太多,让他直接睡了一天。 湛思澜本来挺担心他,若非小白在一旁咬他的衣服,他真的会请大夫。 宋铭见湛思澜再次伸过来摸自己额头的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放心吧,我没事。” 湛思澜打量了他半响,才问:“真的?” 主要是宋铭这一觉睡的太久了。 而且杯子落在地上,摔碎了对方也不见醒来,属实将他吓到了。 宋铭点点头:“放心吧。” 他捏了捏湛思澜的脸,又问:“湛家可有人来过?” 湛思澜摇头:“没有,不过前日我们去观风楼的消息,在四下传开了。” 宋铭一顿。 湛思澜解释:“是林清渠,他逢人就炫耀要画我,所以就传开了。” 如今外面都在传,镜城第一美女湛雪羽的儿子,同林家关系好。 算是提前给湛家一个警钟。 “湛家呢?可有发生什么事?”宋铭心知林清渠为什么这么做,既然对方送了这个顺水人情,大不了让对方多画两幅画罢了。 “对了,湛雪音回城主府了。”湛思澜直觉这事,恐怕跟宋铭有关系,盯着人问,“你们做什么了?我听说,她回去的挺仓促的。” 宋铭勾唇一笑:“没什么,就是让城主知道她的真面目罢了。” 湛思澜瞪圆了眼睛,心道宋铭真厉害!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宋铭忍不住揉了揉的后脑勺。 “不过……这恐怕算不上好事,反而会让湛雪音加快机会。” 事实证明,宋铭猜测的一点不差。 湛雪音回了城主府后,第一个去见景仲有。 谁知对方直接给了湛雪音一个耳光,并且大骂她不要脸。 “湛雪音,你这个贱人!景释是谁的孩子!”景仲有勃然大怒,他已经找御医瞧过了,他如今的身体,并无大碍。 也因此,他那用力的一巴掌,直接将湛雪音打吐了血。 “夫君,你这是听了谁的谗言,音儿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湛雪音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心下正讶异,这老不死怎么会这般精神抖擞,不对劲! 那人说过,景仲有无药可救! 景仲有还不知道,自己身边没了可信的人,他上前一步,掐住湛雪音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送走湛雪羽的人,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偏偏你还变本加厉!” “你敢背叛我,就该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湛雪音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知道!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知道,却不拆穿你?”景仲有嗤笑一声,“你知道吗,抓住一个人的把柄,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妒忌!” “这些年,我任由你胡作非为,不过是因为你和湛雪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我得不到她,却得到了你!镜城第一美女的妹妹,这个名头好吧?” 景仲有手下猛地一用力,直接掐的湛雪音疼变了形。 “为了维持你的美貌,需要同不同的男人上床?” 景仲有每说一个字,眼神里的恨意,便加深一点。 他手已经掐在了湛雪音脖子上,任由对方掐打自己的手,他也放松力道。 只见湛雪音瞪大着眼睛,张着嘴,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 “碰”地一声,宫殿大门被人砸开。 景释带着人一拥而进。 看到疯狂的景仲有正掐着自己母亲的脖子,他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过去。 “父亲,松手!” 他试图去掰景仲有的手,对方却不动分毫。 更让人意外的是,景仲有恢复了! 察觉这一点,景释脑子空白了一秒。 也就是这个间隙,湛雪音的贴身侍卫上前,直接打晕了景仲有。 “咳咳咳!”脖子上的力道松开,湛雪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恶狠狠盯着昏过去的景仲有,怒火滔天。 等缓了过来,她径直给了景释一巴掌:“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景释被打的脸颊发麻。 他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了一秒。 “这几日,什么人来过城主府!”湛雪音快被气死了,不仅被发现秘密,景仲有还恢复了身体。 如今她的人已经动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但对方能不动声色治好景仲有,可想而知,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231章 吐出来 景释跪在湛雪音跟前,低垂着脸看不清神色道:“这几日只有大夫进出。” 湛雪音身体一僵,大夫是他默认的。 那人告诉过她,此毒除了他,无人可解! 她便自信的以为,真的无人可解! 可如今——毒解了!!! 湛雪音攥紧了拳头,姣好的面容因为生气变的扭曲。 “这还用你告诉我?我是问你大夫中,可有奇怪的人!” 尖锐的声音,如同指甲刮在墙壁上,刺着着耳膜,让人浑身不舒坦。 “前两日刘公公带了一人进来,对方很年轻,在宫中住了一宿,我来过父亲寝殿,并没有异常!”景释维持着冷静道。 然而这话落在湛雪音耳朵里,直接让她怒火升级。 “蠢货!”湛雪音一把拎起景释的衣领,恶狠狠盯着他,“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问题!” 景释被迫对上她阴狠的眼神,身体一抖。 至今他都无法忘记,湛雪音从他懂事起,只要一做错事,便会得到的惩罚! 他还记得,湛雪音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是在他五岁时。 那时候,景御功课比他好,得了父亲的夸赞,而他被遗留在角度,拿着手里写好的字,无措的望着湛雪音。 而作为他母亲的湛雪音,让容秋将他送回了寝殿。 本以为能够得到母亲宽慰的他,第一次见母亲砸东西。 而他耳朵里,只剩下那句:“早知道你这么不中用,就不该留下你!” 镜城双胎,众所周知,身在城主府,无论正夫人还是侧夫人,都只能留下一个孩子,除非是龙凤胎。 而恰好,他母亲生的双胎都是儿子。 不言而喻,湛雪音口中应该留下的人,该是谁。 而此后,每次进湛雪音的寝殿,除了无尽的谩骂和指责,就剩下冰冷的命令。 看着这双憎恨自己的眼睛,景释脸色惨白! 湛雪音眼眸闪动,随后丢开了他,冷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还不如湛良陵那个废物强! 景释指尖颤抖,又掩饰的用宽大的袖口遮住手,他攥紧了手指,努力让自己身体不抖动。 “是我疏忽了。”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他只是湛雪音面前的蝼蚁。 湛雪音看了他一眼,冲旁边的侍卫道:“封闭城主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她走到景仲有面前,蹲下身在他身上摸了摸,脸色逐渐凝固。 她反手又给了景释一巴掌:“除了大夫,还有什么可疑人物?” 冰冷的语气同之前不同。 愤怒中带着几分慌张。 景释脸被打偏,脸上的掌印越加明显,脸颊从麻木后传来痛感,他意识到不对劲,问:“母亲为何这么问?” “调动精锐的令牌没了。”湛雪音掐了一下掌心,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睨了景释一眼,见对方诧异的瞪大眼睛,她冷凝的脸撕开一道缝隙。 “你果然没用!” 她就不该指望这个废物!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手下:“调动精锐禁军,就说城主病逝,其余嫔妾公子全部陪葬!” “是!” 侍卫一走,湛雪音让人打了一桶冷水,将景仲有直接泼醒。 “写遗诏!” …… 宋铭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事态比景御预料的场景,快了几倍。 现下已经到了同湛家约定的第四日。 来退还江慕雅嫁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湛良陵。 本来应该由湛嘉树和湛良俊前来,谁知前者病中,后者被事情绊住了脚,无法前来。 宋铭和湛思澜正在接待林清渠,对方把笔墨纸砚全都带来了。 这会儿已经摆弄好了。 就在他准备研墨之际,小二来敲门,说湛家的人来了。 湛思澜看向林清渠:“小舅公可否帮个忙?” 林清渠眉梢一动,那日回去后,他听闻湛天年和湛天齐分家,便猜到了湛思澜答应自己画像的目的。 当然,他也十分乐意就是了。 当年,要不是湛家那群势利眼非要去佛灯寺接湛雪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也想给对方教训,可惜湛家根基太稳,又有一个受宠的城主侧夫人,他根本无从下手。 现在有机会下对方面子,他求之不得。 来之前,他还特意要了一份当年的礼单。 “小外孙,舅公当然乐意帮忙,喏。”林清渠从怀里掏出一叠陈旧的信纸,随后递给湛思澜,“看看,不行咱们再加一两件。” “湛家家大业大,想必给的起!” 湛思澜:“……” “外祖母将礼单给湛家了。” 林清渠收回手:“行吧。” 本来还想讹两件珍品,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湛思澜见他眼神失落,笑了笑,又说:“不过外祖母那份,并不是当年那张礼单。” 他将誊抄好的礼单递给林清渠。 后者看到上面的九转琉璃,金丝白玉钗……添了不下十件。 林清渠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是他格局小了。 宋铭看了两人一眼,提醒道:“小舅公也加在礼单上吧。” 誊抄的难免被人质疑,但林清渠拿出来就不一样了。 林清渠正好研了墨,蘸了墨水便往上将没有的写下。 原本最后一张,只有几个字,这下好了,全写满了。 三人下楼,湛家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湛良陵正不耐烦的坐在桌边喝茶。 看到人下来,也不管是谁,他阴阳怪气道:“总算下来了,叶思澜你好大的面子!” 让本公子等这么久! 后半句话,他未说出口,但湛思澜能猜到。 宋铭眸光冷冽,冲掌柜道:“掌柜,我们要同湛家清点当年林夫人的嫁妆,劳烦你让人将桌子挪一挪。” 掌柜点点头,正要说好,湛良陵突然道:“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我湛家还会少了你们!” “就算要清点,你们也不够格吧。” “这……”掌柜有些为难。 宋铭看了掌柜一眼,沉声喊道:“林一!” “属下在!”林一如同鬼魅一般,从楼上飞身而下,落在了宋铭跟前。 “搬!” 宋铭话音落下,林一点头,快速将桌椅挪开。 “宋铭,你和叶思澜都不是湛家人,凭什么帮大奶奶清点她的嫁妆!”湛良陵想起自己顺走了两件宝贝送人,再见此场景,怒火“噌”的涌上心头。 绝对不能被发现! “既然大奶奶不在这,那么这嫁妆就不能给你们!” 宋铭冷笑一声:“是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肖想大奶奶的嫁妆!”湛良陵越发觉得有理,想起箱子里的那些宝贝,他恨不得全占为己有。 女子的东西又如何,他正愁没有好看的东西,送湛雪音呢。 “啧,湛家如今这般落寞了吗,连我姐姐的嫁妆,也打算想方设法拿回湛家了?”林清渠蓦地出了声。 他虽然风流,但不傻。 “怎么,我林家给女儿的嫁妆,你们湛家分家了还想私吞!” 湛良陵睁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林家人还真在! 难道之前的传言,不是做做样子? 想到这里,湛良陵后背一凉。 他硬着头皮道:“当然……不是。” 宋铭:“既然不是,那就清点吧。” 湛思澜也道:“湛公子,便让人将嫁妆抬上来吧,毕竟老爷子除了老夫人的嫁妆,其他什么都没要。” 林清渠不慌不忙掏出礼单,故意晃了晃:“是啊,姐姐出嫁,我虽然还未出生,但林家无论是义女还是亲女,都不会厚此薄彼,这底单还是拿的出来的。” 湛良陵面色铁青,他算计了这么久,甚至不惜给湛良俊找茬,却唯独没想到,几十年没联系的林家,竟然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偏偏不知谁走露了风声,客栈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湛天年当年也是湛家才华横溢的嫡系,深居简出这么多年,竟然分家了,还什么都没要!” “一看你就是外地商人吧?前几日,湛家就宣布了,音夫人过继到湛天齐膝下,而先前那位煜公子,也被过继给了湛天年。” “这都嫁人了,还能过继?” “湛家又非我们这些寻常人家,当然选择最有力的啊!” “说的也是,家主是湛天齐,湛天年又没有儿子,湛家还在双城,自然不能放弃音夫人这条大腿。” “我听说啊,是因为湛家不想认湛雪羽的儿子,湛天年才选择了分家。” “天妒红颜啊,若非湛雪羽当年遇见劫匪,这家主哪里轮得到湛天齐!” “可不是吗,要我说,湛天年一脉都这么退让了,湛家便给了嫁妆,好聚好散呗。”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湛家派一个小辈来,还不是湛家看好的湛嘉树和湛良俊,显然是不想给呗。” “看着双方对峙的模样,还真像这么回事!” “……” 议论的声音不算小,仿佛是故意说给湛良陵听得。 他被说的面红耳赤,又因为愤怒,阴沉着一双眼眸。 此事若是被爷爷知道,另一脉的家主之位,就更轮不到他了! 想到要将吃下的东西吐出来,他心跟滴血一般! 可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照做! 他深呼吸一口气,吩咐身后的人:“让外面的人,把嫁妆都抬进来!” 说完,他又冲其使了一个眼色,务必将私拿的东西送回来! “是!” 第232章 少了 宋铭见人走了,干脆挪了三把椅子到边上,林清渠也不客气,扒拉一把椅子便坐下了。 湛思澜挨着宋铭,小声道:“你说是湛家不肯,还是湛良陵心中有鬼?” 宋铭挑了挑眉,湛天齐再不济也不会不顾及湛家的颜面。 何况还是江慕雅的嫁妆。 “后者。”宋铭目光落在了湛良陵身上,正好对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湛良陵先挪开了目光。 湛思澜见第一个箱子被抬到了跟前,上前一步,直接打开了盖子。 只见里面放着多个小礼盒。 林清渠也过来看了一眼,故意道:“小外孙,放心吧,舅公都记着呢,这才哪到哪。” 湛思澜嘴角一抽,他们年纪也没差多少,硬生生隔了两个辈分,就算是外孙,也该是大外孙吧? 他重新坐回宋铭身边,等着湛良陵的人,将箱子全部搬进来。 这些人搬的慢,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宋铭看透没说破,总之今日在这里,湛良陵必须将礼单上的东西凑齐。 恰好这时,裴清从外面进来。 “小清!”湛良陵看着恢复如初,甚至更好看了裴清,眼睛都看直了。 裴清没理他,径直走到湛思澜身后:“湛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不在意名声,我还在意呢!” “我跟你又不熟,还是称呼我大名为好。” 他今日在这里面,就是故意的! 裴家人已经联系过他了,只要再等几日,那个位置非景御莫属! 这样一来,他裴家就再也不用被湛家压一头了。 而他和湛良陵之间的恩怨,也该清算了。 “小清!”湛良陵这段时日,日子过的潇洒,但也没忘了找人。 如今看到人,他第一个想法是把人哄回去,先睡了再谈其他。 可裴清这副“不熟”的模样,让他颇为烦躁,同时也想问问他,治好他的高人是谁。 在他看来,宋铭有两把刷子没错,但肯定治不好裴清。 那人说了,除了他,无人可解! “小清,你过来,如今你裴家不能活,只有我能帮你。”湛良陵耐着性子道。 不明所以的人看客好奇道:“这湛家公子跟裴清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之前扬言说裴清勾引别人未婚夫的话,就是这位湛公子的未婚妻说的。” “我可我看不像啊?这裴清明显同人不熟啊,反倒是这湛家公子主动贴上去。” “男人嘛,风流!” “这么说来,裴清不是别人污蔑了?” “谁知道呢,万一是你情我愿呢?” “我看不像,我看着像决裂!” 迎君来客栈虽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但偏偏人群里就有那么几个,喜欢看戏又有钱的。 对方站的位置,就在掌柜的柜台旁边,议论声虽然不大,但足够湛良陵听得清清楚楚了。 以往都是裴清被议论后,他再出现去安慰人,如今却变成他故意纠缠不清。 他脸色一变,僵着身体道:“小清,之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裴家和湛家皆效忠城主府,我不想因此伤了情分。” 言外之意是我原谅你之前的无礼,我帮你也是因为城主府的面子。 裴清觉得好笑,这人还用那套说辞来诱导他。 是真以为,他蠢得没边了吗! “湛公子,裴家和湛家效忠城主府并不假,但以裴家和湛家的关系,还做不到这般。” 裴清冷冰冰的模样,让众人反应过来。 这哪里是看在城主府面子上,分明就是湛家公子想倒贴! “我就说之前的传言奇怪,裴家和湛家怎么可能会合,这裴家小公子,又怎么会纠缠湛家公子。” “现在看来,我这裴小公子,也没有传闻中不堪。” “……” 湛良陵拳头攥的发白,他没想到裴清出来野了一段时日,竟然变成了这样! 一定是湛思澜和宋铭,同他说了自己的坏话,才会变成这样! 裴清不帮自己,多说只会让自己不利。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到抬着箱子进来的人,他转移话题道:“还有多少?” “公子,还有几个箱子,不过其中有一个箱子卡在了车厢里,恐怕还需要点时间。” 湛良陵点头,刚要说不着急,宋铭冷淡打断道:“湛公子,你手下是属蜗牛的吗?搬个嫁妆要这么久?” 林清渠立马接话:“湛家大门大户,府里的下人就这副磨磨唧唧的德行?” 湛思澜看向湛良陵,勾唇笑得无辜:“总不能湛公子不愿意?故意的吧?” 湛良陵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话里的讽刺,他站在原地,怒瞪宋铭和湛思澜,最后退让道:“不如先清点搬进来了的吧。” 宋铭冷笑一声:“行啊。” 林清渠将礼单拿出来,冲掌柜借了一支笔,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查看。 出现了的礼品,便在纸上划去。 就在林清渠对到场内最后一个箱子时,湛良陵派出去的手下,总算回来了。 然而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他附在湛良陵耳边:“公子,您送给秋姑娘的金丝白玉钗……小的没能拿回来。” 湛良陵心一梗,这秋姑娘就是他那个未婚妻。 婚事是湛天齐定下的,他想要另一个家主之位,也想借助对方的势力,所以答应了下来。 他想的是,等景释成功,他又和湛雪音保持那种关系,定然能光耀门楣,将湛嘉树和湛良俊比下去! “公子,现在要怎么办?” 话音落下,最后一个箱子已经被抬了上来。 湛良陵心惊肉跳,问手下:“礼单在哪里?” “在最后一个箱子,”见湛良陵色变,他连忙道,“进来之前,小的已经拿出来了。” 湛良陵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有转旋的余地。” 宋铭瞥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主仆便收回了眼神,他跟湛思澜对视一眼,立马猜到了缘由。 林清渠将刚抬上来的箱子打开,念叨道:“龙凤玉佩一对,金首饰一套,玉镯子一个……咦!” 这一声疑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湛思澜问:“小舅公,可是有什么不对?” “这少了两件啊。”林清渠摸摸下巴。 他还没来得及说是什么,湛良陵立即打断道:“不可能!” 林清渠将礼单递给摊开,给大家看:“我可没说谎,礼单上写了九转琉璃和金丝白玉钗,可这里面没有啊!” 湛思澜凑了过来:“还真没划掉。” 宋铭漫不经心道:“不是有两份礼单吗,湛公子,难不成你们那份没写?” “虽然我外祖父将礼单给你们看着准备了,可我这里还誊抄了一份呢。”湛思澜看向林清渠,又道:“我们誊抄的你不信,林家的底单,你总要信吧?” 宋铭添油加醋道:“是啊,大家都看着呢。” 林清渠十分上道,直接把前几张底单递到看客面前,还主动道:“看看,这泛黄的纸张,以及干涸许久的笔墨,是不是几十年前的!” “虽然保存完好,但确实是几十年前的。” “对啊,现在的信纸更细腻,这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 “这笔墨也是啊。” “所以为什么会少两件?” “总不能是湛家想私吞吧?” “还真有可能,我听说九转琉璃需要四十九道工艺,而且十分容易碎,得一个珍藏,可是至宝啊!” “还有那个金丝白玉钗,做工也复杂,你们想想,将细长的金丝,镶进上好的白玉里,还不能有一丝突兀,而且还得让金丝镶出凤凰的模样,据说啊,这根簪子,是某位城主御赐,价值连城!” “我天,这林清漪是什么人,竟然得林家这么宠爱!” “不,这不是林家的东西,是林清漪自己添在嫁妆里的,大概意思是跟湛天年情比金坚,当做传家宝传给后生。” “当年还有这回事吗?” “你这年纪肯定不知道,当时,两人成亲,动静可不小呢!”介绍的这人说完,看了一眼宋铭。 “既然是林清漪的,即便分家,也该给对方啊!怎么能扣留呢!” “对对对!” 湛良陵没想到一根簪子,这么重要!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偏偏湛思澜还揪着不放:“湛公子,不如将你那份拿出来,你亲自核对吧!” 湛良陵怎么敢拿出来! 他若是拿出来,不就摆明了湛家不想给吗! “清点的时候落库房了,手下人也不仔细,应当是漏了,我这就回府去找。” “原来是这样。”宋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这样吧,你让人回去取,我们在这里等着。” 他就是故意为难湛良陵! 宋铭不但记仇,还特别小气! 鸿灵深以为然。 湛良陵身体一僵:“可我一会儿还有要事!” 裴清不屑道,“也是,湛公子贵人多忙,我我落魄街头时,常常见湛公子这个点,去观风楼四楼醉生梦死呢。” “裴清!你胡说八道!”湛良陵怒斥道,恶狠狠一双眼睛,仿佛要把裴清拆骨入腹。 “确实,我的话怎么能信呢,毕竟我名声狼藉。”裴清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模样,反倒是让在场的人怀疑是真的。 毕竟裴清没理由去诬陷湛良陵。 除非勾引别人未婚夫这件事是假的! 第233章 情愫 两人剑张跋扈,宋铭和湛思澜一脸看戏的模样。 林清渠慢悠悠开口道:“没想到湛公子跟我一般丰富多彩。” 湛良陵气的脸都绿了,他怎么可能跟林清渠这个浪子一样! 想要反驳,对上裴清的眼神,他又闭上了嘴。 他自认为将裴清洗脑的很成功,却不想一时疏忽,功亏一篑! “我这就回府去拿,晚些让人送到客栈来。” “我现在没有礼单,谁知道你们少的那两件,在不在我那份礼单上。” 众人方才看过林清渠的礼单,也知道湛家这位公子只是托词。 面上虽然不好说什么,但等散了回去,定然要说湛家的不是。 宋铭见目的已经达到,开口道:“行啊,那湛公子便回去拿吧,反正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湛家也赖不了账。” 湛良陵想骂人,奈何众人一副宋铭大度的模样,他又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恶狠狠盯了一眼裴清,冲手下的人道:“走!” 林清渠见事情办妥了,笑吟吟道:“现在可以画画像了吧?” 湛思澜点点头:“嗯。” 宋铭吩咐林一道:“把东西搬到我们屋吧。” “是!” 一个时辰后,林清渠笑眯眯走了。 宋铭看着惟妙惟肖的画像,再对比湛思澜本人,笑道:“你这小舅公,也不知道画了多少人,才有此番娴熟。” 湛思澜手里拿着湛雪羽的画像,怀念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应声道:“是啊。” “不看看?”宋铭将手中的画往前一送。 湛思澜摇了摇头:“自己没什么好看的。” 宋铭想想也是,打算等墨干了,放空间里。 “夫君,你说我娘亲如果没离开佛灯寺,会不会还活着?”湛思澜望向宋铭。 以湛雪羽的才气和美貌,如果没有失忆这回事,定然是镜城的风云女子。 可惜了…… 宋铭把画挂在墙上,走到湛思澜跟前,把人抱住:“不管是哪种结局,娘亲最喜欢的人都是你啊。” 好的人生,不会有湛思澜出世。 如今湛雪羽人虽死,却从未后悔过养育了湛思澜。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湛思澜短促的笑出了声,他从宋铭怀里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嗯,你说的对。” 宋铭揉了揉他的脑袋。 …… 湛良陵回湛家没敢提这件事,交代完,便匆匆去了秋府。 殊不知,处理完事情的湛良俊从外面回来,正好听了此事。 湛良俊有意给湛良陵几分面子,没直接去找湛天齐说此事。 他来到湛良陵的院子,问下人:“你们主子呢?” “主子……去找秋姑娘了。”下人惴惴不安道。 湛良俊皱了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出去玩乐?” 秋姑娘名秋葵,是湛良陵的未婚妻不假,但也是喜欢赏乐的。 之前去画舫喝酒,后来两人去寺庙祈福。 明面上说的好听,其实私下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湛良陵知道,湛天齐给湛良陵选这样的嫡妻,就是在敲打对方,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结果他这个哥哥,什么都没听进去。 甚至还和湛雪音扯上了关系。 他和湛良陵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壁,有什么事,谁也瞒不住。 湛雪音离开的前一晚,他见湛良陵出去,好奇便跟了过去,没想到对方是去找湛雪音! 孤男寡女,整整一夜,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知道也只能烂在心里。 他只好压下震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他本来想找人好好谈一谈,没想到被事情绊住了脚。 “主子是去找秋姑娘拿东西。”下人战战兢兢的话,打断了湛良俊的回忆。 “他回来了,务必让他来找我!”湛良俊面色难看的走了。 下人松了一口气。 而湛良陵那边,好说歹说拿回了东西,剩下九转琉璃又犯了难。 这玩意儿库房里根本没有。 最后手下给他支了一招,弄了一个假的糊弄过去。 在他们看来,宋铭和湛思澜都是乡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好东西。 即便被江慕雅发现,碍于湛家的面子,也定然不会说什么。 宋铭和湛思澜收到东西的时候,正准备用晚膳。 来的是湛良陵的贴身小厮,他将两个盒子递给宋铭,道:“公子有事开不了,这是最后两件。” 宋铭点了点头,把东西递给了湛思澜。 后者接过,直接将其打开。 金丝白玉钗是真的,但九转琉璃一看就是假的。 湛思澜装作没看出来,递给掌柜,“我听说这个东西挺值钱,我们还要住一段时日,掌柜便替我们当了,交剩下的房费吧。” 掌柜一脸莫名,房费不是给了两片金叶子吗? 转头见宋铭让他手下,他只好接了过去。 小厮心惊肉跳,掌柜见多识广,肯定能认出东西是假的! 这可怎么办? 办法是他想的,若是出了事,按照湛良陵的性格,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东西你明日直接送当铺吧,湛家拿来的东西,肯定假不了。”宋铭的声音,打断了小厮的思绪,他笑得一脸僵硬。 掌柜当然说“好”。 “宋大夫,叶公子,这毕竟是老夫人的东西,你们就这么当了,是不是不太好?”小厮想游说两人收回话。 湛思澜无辜眨了眨眼睛:“可外祖母已经将她的嫁妆全赠予我了,还说任由我使用,难不成湛家对此也有意见?” “……小的、不敢!” “反正现在没你们湛家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湛思澜不甚在意道。 小厮我艰难一笑,最后走了。 宋铭看向掌柜,提醒道:“掌柜,若你觉得东西太贵重,放自己那不安全,可以找个人证。” 掌柜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快夏季了,天黑的晚,外面还亮着,托点关系这会儿去当铺,也还来得及。 “那我现在便送去当铺。” 湛思澜对上宋铭不怀好意的眼睛:“不如让官差送你去?” 宋铭附和:“是啊,更安全。” 掌柜忽然明白过来,怀里这东西——是烫手山芋! 他背脊发凉:“我认为两位说的在理!” 在灐州,不经过女子或者哥儿同意,擅自挪用嫁妆,是要下狱的。 但也规定了一条,归还所有嫁妆或者用银两抹平,可免除牢狱之灾。 一般只有和离的女子或者哥儿,才会用此条律例。 江慕雅将嫁妆赠给了湛思澜,但他无法用这条,除非江慕雅本人。 但也能让湛家名誉扫地了。 宋铭和湛思澜用了晚膳便回了房间,一共十二箱,若是加上用掉的云锦布匹,江慕雅的嫁妆,整整有十八箱。 湛思澜将金丝白玉钗放进面上的箱子,扭头问宋铭:“咱们这么高调,会不会有人打劫啊?” “不会。”宋铭说完,目光落向门口。 只见小白扑开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又撒娇似的到了湛思澜面前,不停的用头蹭他的腿。 湛思澜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手腕上的小绿丢给了它。 小绿:“……” 小白龇牙一笑,含着小绿走了。 宋铭习以为常,恰好林一敲了敲门框,后面还跟着裴清。 “公子,今日安排混在人群中的人,已经跟掌柜去当铺了。”林一拱手道。 宋铭点点头,湛良陵能找人散布“谣言”,他也能。 何况他的还是真的。 裴清深呼吸一口气,道歉道:“今日对不住,我不该自作主张掺和你们的事。” 如今湛良陵只怕已经恨上宋铭和湛思澜了。 林一见他低垂着头,双手无措的合在一起,搅动着手指,求情道:“公子,裴清只是没忍住——” 宋铭跟湛思澜交换了一个眼神,挑了挑眉道:“我们没怪他。” 见林一错愕在原地,湛思澜笑着补充道:“相反,还帮了我们的忙。” 裴清亮着一双眼睛抬起头:“真的吗?”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 裴清开心了,扭头看向林一,后者温柔一笑。 两人之间暧昧丛生,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湛思澜干咳一声,“咳。” 裴清和林一连忙挪开了眼睛。 林一不自然道:“公子,我去看看掌柜那边的情况。” 说完转身走了。 裴清一脸失落。 两人的互动,宋铭和湛思澜都收在眼底。 宋铭没有哥儿之间的默契,去旁边倒腾草药去了。 “那个,我也回房了。”裴清勉强露出一个笑。 湛思澜叫住他:“坐一会儿吧。” 看到犹豫不决的裴清,湛思澜不由想到了自己。 同样是因为一些不美好的经历,所以让自己裹足不前。 裴清其实也想找个人倾诉,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宋铭,问湛思澜:“可以吗?” 湛思澜看穿他的心思,说:“你若是觉得尴尬,我们可以去你房里。” 裴清想了想,摇了摇头:“就在这里吧。” 宋铭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 湛思澜拉着裴清坐在一旁的罗汉床上,我离宋铭倒腾的案桌,只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 湛思澜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喜欢就别藏着掖着,不然错过了可就没缘分了。” 湛思澜说的是事实,他们离开镜城,可能再相见,得是几年后或者更久远了。 “我……”裴清欲言又止,眼神闪躲,清晰可见的自卑。 第234章 耻笑 宋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裴清和湛良陵那一段感情,被伤害的太深,当然裴清自己也蠢,所以自觉配不上林一。 “你想跟他在一起吗?”湛思澜喝了一口温水,眼神直勾勾盯着裴清。 “想,可是……”裴清咬了咬唇。 “既然想,那就直接问。”宋铭放下药草,冷不丁出声,“你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那就表达出来,林一如果不愿意,自然会拒绝你。” 裴清愣住,他没想到宋铭会跟他说这些。 湛思澜也没想到。 难道是当初自己太懦弱了? 不过……他目光落在宋铭身上,眼神里带着犹豫。 之前林一中了魔气,想要同平常人在一起,裴清身体能受的住吗? 宋铭忽然也想到了。 他在脑海里问鸿灵:“如果林一要跟裴清在一起,有没有办法去除魔气,或者让裴清也拥有魔气?” 鸿灵:“魔气如今同林一合而为一了,去除只有死,想让裴清染上,要一颗湛雪音的不老丸就行了。” 宋铭皱眉:“服用之后身体要阳气怎么办?” 鸿灵:“他喜欢的人不就是现成的吗?而且林一身上的魔气,还能引导,说不准两人是天命呢。” 宋铭:“……” 也是,需要多个男人,和一直同一个男人的原理差不多。 就在宋铭出神之际,裴清突然站起身:“我这就去!” 动作太大,凳子“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湛思澜傻眼了,裴清这么勇的吗? 宋铭也有些意外,但想起他是裴家的小公子又释然。 裴清见没人阻止,他气势徒然一虚:“那我去了啊?” 不等湛思澜回过神,宋铭点头:“去吧。” 大概是处于对宋铭的盲目信任,裴清同手同脚走了。 湛思澜望着消失的背影,转过身看向宋铭:“万一林一拒绝了,岂不是……” 宋铭摇头打断:“景御一旦成功,裴家必然会想方设法洗清裴清,哪怕失败了,他不住客栈,也可以回裴家。” 总归不是绝路。 湛思澜闻言呆呆的看向宋铭。 后者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湛思澜跟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想说什么?” “如果……”湛思澜怕他生气,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但他还是想问,“我是说如果,就是当初要是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我对你表白,你是不是要送我走?”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调侃:“那你认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湛思澜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 无论宋铭喜不喜欢别人,痛苦的都只有他,得到答案远离,或许才是最正确的事。 宋铭知道他心里有答案了,站起身把人往怀里一拽:“幸运的是我们两情相悦不是吗?” “嗯!”湛思澜环住他的腰,把脸埋他怀里,忽然想起什么,他瞪大眼睛道,“林一去当铺了,裴清去哪里表白?” 宋铭愣了一下,语气平淡:“忘了。” 湛思澜:“……” 他们不知道的是,裴清到了林一门口,推开门闭着眼睛,直接朝里面喊了一句“我喜欢你”,随后过了半响,才睁开眼,发现空无一人。 被激励的勇气,如同气球一般泄了气。 裴清没勇气再说一次,尴尬的回了房间。 小半个时辰后,掌柜回来了。 他行色匆匆上楼,在宋铭和湛思澜房门口,停下脚步,轻轻扣了扣房门。 “谁。” 是宋铭的声音。 掌柜想起临走前,湛思澜和宋铭说过的话,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人肯定早就知道了。 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打湛家的脸。 这叫什么事! 可他又不想将这个哑巴亏吃下,他深呼吸一口气:“宋神医,湛公子,你们让我去当的九转琉璃,是假的。” “我让官差一路相送,到了当铺才打开……” 掌柜还未说完,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宋铭和湛思澜穿戴整齐,仿佛一直在等他。 掌柜愣住。 “假的东西带回来了吗?”宋铭开口问道。 掌柜点头:“拿回来了。”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道:“放心吧,我此事不会连累你,有人问起,你实话实说就行了。” 掌柜:“……” 这不还是在跟湛家作对吗? 湛思澜对上他犯难的脸,笑眯眯道:“总不能是经过掌柜之手,才变成了假的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掌柜立马急眼了,他连忙道,“我保证事情是怎么样,就怎么说。” 宋铭点点头,递给他一片金叶子:“既然东西是假的,付不了房钱,便拿这个付吧。” 掌柜眼睛一亮,谄媚道:“当然可以!” 宋铭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假货,示意他可以先走了。 掌柜欢欢喜喜离开,宋铭喊了一声“林一”,将东西放到他手上:“明日给湛家送回去,就说一个九转琉璃而已,湛家不愿意给,可以当做保管这么多年的利息,弄个假玩意儿算什么。” 湛思澜笑眯眯支招:“别进大门,就在门口喊,最好把东西露出来给大家瞧瞧。” 湛府所在的位置,是除了城主府外,最好的地境,附近还住着不少达官贵人。 林一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宋铭本来想跟林一说一说魔气的事情,想了想,又没说。 两人真要在一起,自然会来找他解决。 “早点休息。” 林一点头。 漆黑的天空,看不见半点光亮,偶尔袭来强烈的风,好似在搅动这片黑云。 翌日,宋铭和湛思澜等林一办完事回来,便带上面具去了观风楼。 两人在二楼落座,旁边的人说的津津有味。 “你们听说了吗?林清漪的嫁妆,被湛家掺了假货!” “我都看到了,真的是假货,那颜色质地,骗鬼呢!” “这湛天年分家,不是什么都没有要吗?” “所以说啊,湛天齐这一世英名,毁了!” “当年若不是湛雪羽失踪,湛天年夫妇为了找女儿让出家主之位,哪里轮得到湛天齐!” “是啊,人家还什么都没要,就只要嫡妻的嫁妆,没想到啊……啧,这湛家哦,我看是越来越心狠了喔!” “心狠不心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啊,湛天齐气病了!” “真的假的?” “就还东西的人走后,据说直接晕过去了。”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脑海里涌过林一的汇报。 林一比两人说的还过分,故意挑了一个晨请的时间。 这个时间,湛家人都起了。 林一带着凑热闹的人,先敲了敲红木大门,随后大声喊道:“奉命求见。” 等管家来开门,他直接把假的九转琉璃塞到对方手上。 便开始说宋铭交代的那句话。 声音不可谓不大。 湛天齐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到大堂来,正好听得一清二楚。 湛良俊昨日便问过了湛良陵,听他说解决了,便以为真的解决了。 谁知道送过去的是假货! 也没管湛天齐在不在,直接怒斥:“你不是说把送人的东西拿回去了吗?怎么拿的是假货?” 湛良陵觉得自己也冤,明明自己就只拿了金丝白玉钗送秋葵,谁知道还少了一件九转琉璃。 湛天齐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动用家法,什么都不知道的湛赋夫妇便来了。 一听要动用家法,作为母亲的赵氏,立马挡在了跟前。 本来她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一听是为了九转琉璃,气愤道:“不就是一个小玩意儿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湛良俊却发现自家爹神色不对劲。 就在他怀疑时,湛天齐突然道:“那是你伯母的嫁妆,什么小玩意儿!” “大哥本来就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求将林清漪的嫁妆要回去,你们现在还闹这一出,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湛家?” 一席话,让湛赋抖了三抖。 湛良俊皱眉:“爹,九转琉璃不会是你拿的吧?” “我、我——”湛赋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然而知子莫若父的湛天齐却看出了端倪。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厉声质问:“老二,是不是你!” 湛赋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爹,我不是故意的……” 他话没说完,不嫌事大的湛晟开口道:“二弟,你那日去观风楼,拿的不会就是九转琉璃吧?” 观风楼是什么地方? 听着正经,其实最不正经。 赵氏立马怒了:“好啊,你竟然出去找女人!” 说着便跟湛赋打成了一团。 湛天齐心知两个儿子没用,所以才培养的孙子。 结果呢!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湛天齐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怒斥,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了。 顿时,场面混乱了起来。 回到现实,邻桌的人还在议论:“也不知道这观风楼哪个美人,把湛赋的心勾走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哈哈哈!” “这观风楼的美人柔若无骨,伺候起来,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我不信你们来就只为了喝茶!” “你说的老子都想了,不行,我得上去乐一乐!” “哈哈哈,原来大家来喝茶,都是为了听一听啊,重点还是为了美人!” “可不是!” 一行人走了,喝茶的人也没剩多少了。 后面几句,湛思澜听的面红耳赤。 他下意识看向宋铭,生怕他也被勾走了。 宋铭无奈一笑:“回吧。” 第235章 入魔 两人刚到楼梯口,韵娘引着林清渠正好上楼。 视线相撞,林清渠眼神一亮:“别走啊,去雅间聊聊?”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宋铭看到熟悉的脸,点了点头。 一行人到了清音幽韵雅间,韵娘躬身告退。 林清渠想扶宋铭的肩,却被人躲了开,他眉心一蹙:“大孙子,怎么?嫌弃我?” 宋铭:“……” 他拉着湛思澜坐到了食案一边,面不改色道:“说正事吧。” 林清渠头次见比自己还无礼的人,瞪着眼睛下意识看向景御。 后者丝毫不在意,在宋铭对面坐下。 “林先生,你忘了,我同他们认识。”景御摘掉了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 林清渠哑然,他就知道这三人关系不简单! 能被称作“先生”,除了少城主的老师,就剩下书院那一群人了。 宋铭和湛思澜打量的目光,落在林清渠身上。 后者被看得汗毛倒竖。 景御解释:“林家自从老夫人去世,便衰败了,林先生藏拙是不想参与现任城主之位的争夺。” 林家很早就分家了,而且各自都有追随的人。 只有留在本家的林清渠醉生梦死,天天跟老爷子置气。 府中人看来是这般,就更别提外人了。 实际上林清渠是天山书院的先生,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天山书院的人,并不知道他是林家小儿子,毕竟怎么看都沾不上边。 宋铭看向林清渠,挑眉道:“那现在呢?” 景御在这里,再有上次的事,想来已经站队了。 林清渠笑眯眯贴金:“这不是听说你们相识吗,我就沾个光。” 湛思澜无情拆穿他:“是在此之前,就打算好了吧?” 林清渠笑笑,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景御点点头:“我能离开双城,被你们所救,全是先生的功劳。” 林清渠干咳一声,颇为不好意思的跟宋铭和湛思澜对视,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摆弄茶具道:“在这双城,我还是那个不务正业的人!” “也是,从画像也能看出来。”宋铭突如其然道。 林清渠摸了摸鼻子,那还真不是为了展露自己的功底,爱好画美人罢了。 湛思澜没瞧出他的心虚,想到湛雪羽已经过世这么多,劝慰道:“小舅公,你也不小了,还是早日成家吧。” 林清渠:“……” 宋铭见湛思澜神色严肃,噗嗤笑出了声。 景御也一脸复杂。 “你笑什么?”湛思澜怒瞪宋铭。 宋铭没回答,反而转头看向林清渠,问:“小舅公真喜欢我们娘亲?” 名声能作假,自然婚娶的由头也能。 林家不想卷入纷争,但林家底蕴在哪里,即便林清渠自己不乐意婚娶,也会有人送上门上。 世家,最讲究的就是利益。 宋铭本以为林清渠藏拙这么多年,理该如此,却不想对方一巴掌拍在了食案上,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那是年少时的喜欢,后来越发稳重……”林清渠眼神失了焦,感叹道,“心中那份喜欢慢慢便淡了。” 景御可是听着他的传闻至今,好奇道:“那为何一直不肯婚娶?” 林清渠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你见了最好的,还能喜欢有瑕疵的吗?” “……” 活该只有一个人! 意外的三人心里话同步了。 偏偏林清渠还在说:“我这叫宁缺毋滥!” 景御不予苟同:“那你没有子嗣,林家该给谁?” 林清渠不以为意:“过继不就好了。” 景御:“……”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清渠:“那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成亲吧?这可是人家一辈子,不公平。” 景御无话可说了,宋铭却冷不丁附和道:“我认为小舅公说的对。” 湛思澜看向宋铭,只见他一笑:“毕竟要过一辈子,总不能不爱却伤害。” 湛思澜瞳仁一颤,垂下了眼睑。 景御不认同这个观点,在他看来,子嗣很重要。 他岔开话题道:“城主府已经尘埃落定,湛雪音和景释都被下了狱,你们可要去看看?” 这也是他今日要找宋铭和湛思澜要说的话。 宋铭神色平淡:“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还有一口气。”但景御并不打算给这个偏心的父亲生路,也不打算放过湛家,“我打算公开湛雪音的身份。他们造反当诛,湛家连坐。” 林清渠皱了皱眉:“湛家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好人吧?” “先生是说湛嘉煜和湛良俊?”景御思索道。 林清渠看了一眼没说话的宋铭和湛思澜,斟酌道:“你是新城主,手段太过,大臣该多舌了。” “不如主事人死罪,其他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直接下贬吧。”林清渠见湛思澜蹙眉,宋铭陷入沉思,下意识道,“宋铭,你以为如何?” 景御这才想起,自己能这么顺利,全靠宋铭夫夫。 湛家得罪过两人,除了湛雪音和景释的死罪,其他人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交给两人处理。 “宋神医,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宋铭看向湛思澜,显然在征求他的意见。 “死太简单了,下贬吧。”生不如死最好,湛思澜可没忘记,他们是如何对待自己和宋铭的,“最好去最贫苦的地方。” 景御目光挪到了宋铭身上。 宋铭捏着杯子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杯壁,“还有一个人可死罪。” 景御:“谁?” 湛思澜默契道:“湛良陵。” 宋铭语出惊人:“他和湛雪羽关系匪浅。” 景御瞪大了眼睛,林清渠颤抖着嘴唇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宋铭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你想到了床,那就没错。” 林清渠:“……” 景御:“!!!” 这种家丑在城主府非同小可,他想了想说:“要不暗中杀了吧,让湛家人自己动手。” 林清渠不说话,他瞪着眼睛,暗想自己知道了秘辛,会不会被灭口。 景御认为可行,点点头。 宋铭又问:“湛雪音现在关在哪?” “城主府地牢。”景御顿了顿,问,“今日可要去?” 宋铭盯着他看了半响:“你打算何时公布?” 景御笑了笑,心底闪过一抹阴鸷:“三日后。” “那就今日吧。”宋铭倒不是担心夜长梦多,而是想看看湛雪音没有男人滋养,如今是何模样。 湛思澜想到湛雪羽的死,贝齿紧紧咬住了唇瓣。 心底那股浓烈的恨意,再次汹涌而来。 鸿灵率先察觉不对劲,在宋铭脑海里吼道:“别让湛思澜黑化!之前他身体吸收的魔气,在体内乱窜了!” 宋铭偏头,魔气萦绕在湛思澜的皮肤上,看过去有种不真切的既视感。 很微弱,可若仔细看湛思澜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神暗黑,失去了光亮。 “景御,改明日吧。”宋铭握住湛思澜的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景御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直觉不对劲,但城主府还有事,他应道:“那明日我派人来接你们。” 宋铭:“好。” 景御一走,林清渠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宋铭道:“小舅公,去二楼坐坐吧。”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林清渠还没吭声,宋铭已经调整坐姿,把湛思澜抱进了怀里。 林清渠:“……” 他快速起身,大步流星走了,末了还不忘关上房门。 宋铭见湛思澜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明显,抽出银针,刚要施针,脑子里又响起了鸿灵的声音。 “不可!” 宋铭蹙眉:“为何?” 鸿灵叹了一口气:“他身体能自主平衡魔气,一旦外力介入,反而不是好事,你试试叫他,唤醒他的主意识。” 宋铭无法,只好用手轻轻拍湛思澜的脸:“思澜,醒醒!” “看看我,宋铭,你的夫君!” 湛思澜仿佛被梦魇住,魔气散了一瞬,又快速聚集。 宋铭目光里是只剩下担忧,他捏着湛思澜的下颚,直接吻了上去。 他用舌尖撬开对方的牙齿,勾着湛思澜的舌尖,轻轻咬了一下。 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又迎合的抱住了他。 宋铭改咬为磨,他眼睛一直盯着湛思澜,听到对方轻哼了一声,再看对方眼睛,黑雾逐渐恢复清晰。 宋铭松了一口气,停下动作,离开湛思澜的唇瓣,只见原本正常的颜色,如今已变的绯红,湿润中透着艳丽。 一看就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湛思澜眼里闪过一抹迷茫:“我怎么了?” 他只记得自己恨湛雪音,其他什么都没印象。 宋铭眉心紧蹙:“你不知道?” 湛思澜下意识咬唇,结果舌头麻木,嘴唇刺痛。 他脸一红,捂住嘴唇:“小舅公和景御还在……”呢。 然而他看向对面时,已经没人了。 他再次茫然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为什么没印象?” 宋铭神色复杂,他问鸿灵:“因为被魔气主导,所以短暂失去了意识?” 鸿灵:“应该是这样。” 宋铭陷入了沉默。 “发生什么事了吗?”湛思澜扭捏的瞪了宋铭一眼,疑惑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咬我?” 第236章 刺激 宋铭对于他一脸“你是禽兽吗”的控诉,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他能如实告诉湛思澜吗? 鸿灵:“可以说,你顺便教他怎么控制吧,不然你们明日去看湛雪音,总不能在地牢里打波吧。” 宋铭:“……” “闭嘴!” 宋铭心里正烦躁,听到鸿灵这句调侃,直接斥责出了声。 湛思澜以为他是对自己所说,呆愣在了原地。 随后委屈巴巴道:“我不能问吗?” 宋铭眉心跳了跳,他捏着湛思澜的下巴:“张嘴,我看看流血没有?” 湛思澜乖巧照做,不明白宋铭身上的躁动从何而来。 “还好。”宋铭舒了一口气,同湛思澜大眼瞪小眼了半响,才说,“你刚才入魔了。” 湛思澜:“???” 宋铭目露担忧:“简单来说,就是你陷入情绪后,你体内吸收的“墨枳”,也就是魔气,会夺取你的意识。” 湛思澜怔住,他知道“墨枳”是什么——之前在淼城,陆见亥扔出来的黑雾。 不对,准确说就是魔气。 所以他刚才因为恨意,被魔气影响了心智吗? 他摊开手,仔细看了看。 宋铭以为他在害怕,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湛思澜知道他担心,点点头坚定道:“我会控制住的。” 宋铭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湛思澜:像极了摸笙笙头的模样。 “小舅公还在二楼喝茶,没事了我们便回吧。”宋铭腿坐麻了,拍了拍湛思澜的腰,示意他站起身。 等两人到了二楼,林清渠冲到两人跟前,上下打量:“这么快?” 他震惊的脸,就差没把“你不行”写在脸上了。 宋铭皮笑肉不笑道:“小舅公常年流连忘返至此,想必有好几个相好吧?” “不如今日我请客,让她们好生服侍你。” 林清渠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他后退几步,道:“我还想再听一会儿闲言碎语。” 说完快速溜了。 宋铭冷“呵”一声,眼神不屑。 湛思澜觉得这样的宋铭怪可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铭阴恻恻问:“你也想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湛思澜一脸懵:“什么问题?” 宋铭:“你回去就知道了。” 当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当然,宋铭也没折腾太狠,毕竟第二天还要去见湛雪音。 翌日。 宋铭和湛思澜拾掇好自己,刚准备同景御的人去城主府,便见湛良俊和湛嘉树高调而来。 两人一手一只盒子,其中就有九转琉璃。 想来是为了挽救名声。 “宋兄,大奶奶的嫁妆同装饰的九转琉璃拿错了,今日来,我们是来赔罪的。”湛良俊微笑道。 湛嘉树没说话,却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本医书,虽然比不上宋铭商城里的,但在众人眼里,也算瑰宝了。 “我看湛家挺有诚意的,说不准真的是拿错了。” “看到医书,我突然想起那个什么青雀,不是同宋神医约定了比试吗?这人呢?” “不知道啊,不会诈尸还魂,又死了吧?” “谁知道呢,说不准!” “湛家两个最优秀的年轻人都来了,又诚恳道了歉,也不像传言那般心狠吧。” “……”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里也跟着变,听得宋铭都佩服他们记忆力好。 要说青雀,也就是白衣尝为什么没来赴约,宋铭猜测是因为湛雪音。 至于现在对方在哪里,宋铭并不想知道。 眼下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不知大奶奶在哪里?”湛良俊语气带着些许试探。 湛思澜不客气道:“不管他们在哪里,都跟湛家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湛良俊:“那这礼……” 宋铭直接给了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当是你们下人弄错了吧。” 湛良陵和湛嘉树一脸诧异,没想到宋铭这么好说话。 湛思澜猜到宋铭大发慈悲,是因为景御已经决定了湛家人的生死,他面无表情道:“东西我们收下了,你们回去吧。” 宋铭点头附和:“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同你们多聊了。” 湛良俊:“……” 湛嘉树:“……” 湛思澜见他俩还不放下东西走人,干脆拿过了两人手里的东西:“可以了吧?” 湛嘉树脸色难看,想说什么却被湛良俊一把拽住:“……好。” 说完便拱手一拜,拉着湛嘉树走了。 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跟着人散了。 宋铭把东西递给站在一旁的林一,带着湛思澜去了城主府。 景御这两日忙着要事,将宋铭和湛思澜送到地牢,交代手下好生伺候贵客,便转身去了大殿处理要务。 地牢阴暗潮湿,连光都是蜡烛散发的。 湛雪音被单独关押,景御没有厚此薄彼,只让人送一日三餐。 宋铭和湛思澜跟着狱兵到了湛雪音的牢房前。 高傲不可一世的湛雪音,没了男人的滋润,肌肤已经衰退到了正常年纪。 想必再过不久,便会反噬变成老太婆。 正好同白衣尝相反。 “宋铭?叶思澜?”湛雪音抬眸,看清楚人后,疯了一般冲向两人。 “是你坏了我的大计!” “是你对不对?”湛雪音如同疯子一般歇斯底里道,她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瞪大的时候,像极了恐怖片里的丧尸。 宋铭承认道:“对,是我。” “你这个贱人!你是为了他报复我是不是?”湛雪音阴鸷的看向湛思澜,“早知道我就该让人直接把你娘杀了!” “我就不该给她留活路!” 湛思澜捏紧了拳头,看向湛雪音的目光只剩下了冷冷的恨意! 宋铭担忧的握住湛思澜的手,生怕他又被夺取了意识。 湛思澜却抬头冲他摇了摇头:“相信我,我可以。” 宋铭点头,却未松开他的手。 “你们这对狗男男!怎么,特意来笑话我嫁了一个不爱我的人吗!”湛雪音不断拍打牢门,恶毒道,“叶思澜,你以为长的好看有用吗?” “就算你现在能抓住他的心,以后呢?你的下场只会比你母亲,比我更惨!”湛雪音伸手指着宋铭,“他爱你都是假的!只要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他就会移情别恋!” “叶思澜,你母亲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你也一样!” “你们都该死!” “你才该死!”湛思澜沉声开口,眉间尽是戾气,“最该死的人是你!”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妒忌我娘的美貌,更妒忌她是湛家嫡脉,而你不过是下人偷情生下的孩子!” “我差点忘了,你还是被抛弃的孩子!如果没有我外祖母和外祖父,你早就死了!” 湛雪音被刺到了心窝,她尖叫道:“你闭嘴!你闭嘴!贱人!你们都是抢走我所有的贱人!” 湛思澜看着她疯狂想要伸手掐死自己的狰狞模样,心中多了几分痛快。 宋铭捏了捏他的手:“为她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湛思澜周身的戾气消失,他冲宋铭甜甜一笑:“我知道。” “嗯。”宋铭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同人十指相扣。 这一幕狠狠刺激了湛雪音,铁链敲击在木头上的响声蓦地变大。 她脚上的铁链伴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作响。 宋铭看向疯魔的湛雪音,击破她最后一道防线道:“你有看过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吗?” 湛雪音瞳孔倏地一缩,她惊恐的后退,嘴里念叨道:“不,我不会老的!他说过,我不会老!” “他是给城主下药的那个吗?”宋铭嗤笑一声,“难道你忘了,城主的毒——我解了。”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骗我!”湛雪音抱住了头,试图将自己塞进角落里。 仿佛这样就没人看到她了。 “那人应该不是白衣尝吧?”宋铭直觉这个人很重要,他诱哄道,“不过白衣尝也算因祸得福,他服用的药可以返老还童,说不定可以抵消掉你的衰老。” 湛思澜目光冷凝的看向湛雪音,对方已经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了。 因为太恐惧自己变老的事实。 “你说的是真的?”湛雪音突然眼睛一亮,她兴奋的直接用爬到了两人跟前。 “你的驻颜药谁给你的?”宋铭居高临下看着她。 “是不是我告诉你了,白衣尝就能进来?”湛雪音眼里满是希冀。 宋铭蹲下身,同她平视:“你说呢?” “佛灯寺,黑子斗篷人!”湛雪音只想拯救自己的容貌,只要能恢复美貌,将湛雪羽比下去,她就是镜城第一美人!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没想到又是他! 竟然是有多个黑衣斗篷人,还是一直只有一个? 对方在酒楼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究竟是因为对方惹了自己,还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已经说了,现在可以将白衣尝带来了吧?”湛雪音粗声粗气道。 她变化的声音,打断了宋铭和湛思澜的思绪。 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的原因,对方又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宋铭对害自己的人,从来没有信用可言,他冷声道:“我骗——你的。” “啊!宋铭你这个贱人,你们不得好死!” 湛思澜听不得这话:“你才不得好死!好好看看自己吧,说不定两日后,都没人认识你!” “毕竟高高在上的湛雪音,怎么可能是一个老太婆!” 第237章 解决 离开地牢,宋铭和湛思澜被人送出了城主府。 等回到客栈,看到迎面上前的林一,湛思澜才从湛雪音的癫狂中回过神来。 宋铭见他呼出一口气,挠了挠他的掌心。 “你给她喂的是什么?”湛思澜好奇道。 宋铭扬起眉梢,脑海里闪过湛思澜说完“老太婆”后,湛雪音跟疯子似的谩骂。 他没再跟对方白费唇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丸,递给狱兵后,让其喂湛雪音服下。 之后,两人便离开了。 但实际上,他给的药丸,有加快衰老的作用,同时又保护湛雪音的内、脏、器、官在符合她年龄的水平。 不过并没有抵消疼痛的作用。 也就是说,湛雪音每被驻颜丸反噬一次,就会感知非人的疼痛一次,不亚于生孩子难产。 而且他给的药丸,会在反噬上进行修复,等同于经历两次同样的疼痛。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她最在乎容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衰老。 宋铭见湛思澜还盯着自己,笑道:“没什么。” 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湛思澜也就没再多问。 反倒是林一,看着心情似乎不太好。 湛思澜一语命中:“你和裴清吵架了?” 林一身体一僵,眼神无措的看向宋铭,最后在湛思澜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宋铭看了他一眼,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他面不改色道:“好好想,等城主府宣布湛家的处决结果,我们便要出发去垒城了。” 林一心下一震:“公子,怎么这么突然?” 宋铭没回答,只说:“留在这里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五日。” 佛灯寺在镜城没错,但也可路过前往垒城。 林一抿直了嘴唇没再说话。 湛思澜想了想说:“别让自己后悔。” …… 景御成为城主的第一件事,便是公布了湛家混淆血脉,景释谋反。 湛家来不及分家保全嫡系,城主府里的大总管便来传达了旨意。 此后湛家全部被下了牢狱,当初有多骄傲自满,如今就有多让人厌弃。 至于湛天年一脉,隐约有被忽略的意思。 这日,是湛家被押送下贬的日子。 宋铭和湛思澜去送了一程。 领头的人是湛嘉树和湛良俊,两人看到宋铭和湛思澜,并未表现出恶意。 湛天齐病重,湛良俊求来了一辆牛车。 湛家值钱的东西都充了公,剩下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又带不走。 这么多口人,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湛良俊看向湛思澜,笑的有些苦涩:“幸好你未回湛家。” 湛思澜嘴唇翕开一条缝隙,想说的话,又化为了无声。 湛良俊又说:“当初少城主并非一定要娶我湛家女子,是我爷爷和曾祖父一意孤行。” 言外之意是,即便湛雪音的身份,是你们说出去的,也不怪你们。 是湛家太贪心了。 宋铭和湛思澜还没来得及说话,脸色苍白的湛良陵从人群里蹿了出来。 他红着一双眼睛,怒瞪湛思澜:“就是你!你这个祸害!扫把星!如果不是你来镜城,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是你毁了湛家!” 湛良陵这话,湛家大多数人都认同,纷纷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湛思澜和宋铭。 只是碍于身份,他们没有湛良陵这么大胆。 湛思澜讽刺一笑:“湛雪音虽然不是湛家女儿,却将你们自以为是一点,学的淋漓尽致。” “闭嘴!你少转移话题!”湛良陵怒斥一声,由于太过于生气,他脸色涨红,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来。 宋铭面色如常道:“比起怎么怪罪别人,不如想想自己能活多久。”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了湛良俊和湛嘉树闪躲的表情。 宋铭勾唇,心下了然。 景御的话,可比他和湛思澜的话好使多了。 “湛良陵!” 宋铭和湛思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斥。 是裴清。 他身上换成了原来的白月袍,整个人意气风发,比湛良陵初见时,还要好看。 哪怕站在湛思澜身侧,逊色了些许,但不可否认,他是个美人。 湛良陵脑海里闪过裴清爱恋自己的模样,他惊喜道:“小清,你来救我的对吗?”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湛良陵说着便往裴清身前凑,然而迎面而来的是“啪”地一巴掌! 裴清嗤笑:“谁告诉你我舍不得你了?你接近我,不是想利用我,抓到表哥的把柄吗?” “就你这样的狗东西,也配跟我谈感情?” “小清,不是这样的……”湛良陵脸疼的发麻,但扔不死心,眼珠子一转,补救道,“我是因为喜欢你啊!” “喜欢就是给我下毒?”裴清眯了眯眼,“那我这样喜欢你好了。” 趁着对方目瞪口呆之际,裴清直接把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湛良陵惊恐的掐住脖子,想吐出来,宋铭搭了一把手,直接让他吞进了肚子里。 湛良陵恐惧道:“你给我吃了什么?咳咳!” 他想抠出来,奈何这药入肚即化。 “你就等着浑身生脓吧。”裴清办完事,看了一眼宋铭和湛思澜,带着人转身走了。 “小清!裴清!”湛良陵歇斯底里喊叫,想追上去,又被官兵拦住。 全程湛嘉树和湛良俊没说一句话。 他们知道,湛良陵必死无疑。 还有湛天齐。 他们都是湛雪音亲近的人,其二,都是知晓湛雪音身份不报之人。 当然,湛良陵还有一个罪名,只是不能说。 “多谢两位相送,我们走——”湛良俊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得罪宋铭和湛思澜,何况现在,他们也得罪不起。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湛良陵猛地扑上前,跪在了宋铭身上。 “宋大夫,哦不,宋神医,你一定能救我对不对?” “我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你能救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湛良陵还想伸手去抱宋铭的腿,却被湛思澜一脚踹开。 换作以前,湛思澜这一脚,挠痒痒差不多。 但现在,湛良陵身体一日不如一起,直接被踹倒在了地上。 宋铭冷冷看着他:“可惜——我并不想救你。” 湛良陵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胡搅蛮缠道:“你是大夫,救人济世,为什么见死不救!” 湛思澜还想再给他一脚,却被宋铭拉住:“脏了脚。” 湛良陵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站起身,勃然大怒道:“你们这对贱人,根本就不配做大夫!” “把三公子拖下去!”湛嘉树忽然冷声道。 见其他人不动,他扯住湛良陵的领子,把人往后拖开。 湛良陵已经失去了理智,也不管是谁,直接脱口大骂:“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目的就是想湛家灭亡!” “你是不是和你那弟弟串通好了!等合适的时机,就跟着他追随湛天年!你个白眼狼!畜牲!” “闭嘴!”湛良俊怒了,他直接甩了湛良陵一巴掌。 湛良陵震惊的愣在原地,下一秒,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黑血,直接晕了过去! 宋铭和湛思澜看着这一幕闹剧,神色平淡。 湛良俊深呼吸一口气,冲湛嘉树道:“大哥,把三哥挪到牛车上吧,免得耽搁了行程。” 湛嘉树点点头,拎着人走了。 “两位,借一步说话吧。”湛良俊面上带着疲惫,看向宋铭和湛思澜的眼睛,比刚才暗了暗。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答应了。 离了几米远,确定别人听不见后,湛良俊才开口道:“我知道三哥该死,也是你们仁慈,才给我们留了一条命。” 他深呼吸一口气,拱手躬腰:“方才……对不起。” 宋铭看了一眼湛家其他人,若非湛良俊生在湛家,倒是一个可交之人。 他和湛嘉煜最大的不同在于,后者洒脱,不愿被困住。 而前者,格局太大,注定只能同湛家生死与共。 “我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只有死路一条。 湛思澜见湛良俊看向自己,他小气道:“他辱骂我夫君,一开始就偏见于我,如今又侮辱我们,我就不想他痛快!” “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湛良俊一愣,显然没料到湛思澜还有这么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 宋铭却笑了笑,宠溺道:“不原谅便不原谅,别气坏了自己。” 他知道湛思澜是因为自己,才选择不原谅,所以他不会觉得对方小气。 更不会白费他的心意。 湛良俊见两人这般态度,知道多说无益,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二哥知晓吗?” 宋铭挑了挑眉:“湛嘉树让你问的?” 湛良俊没有隐瞒:“我也想知道。” 宋铭点点头:“他不知道。” “多谢。”湛良俊行了一个谢礼,随即转身回了押送队伍里。 湛家人走了,一个个怨声载气。 宋铭和湛思澜相视一笑,同他们背道而驰。 剩下的两天里,宋铭把江慕雅的嫁妆收进了空间里,又重新备了路途要用的东西。 至于林一和裴清,依旧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出发这日,湛思澜忍不住问坐在车夫位的林一:“你可想好了,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第238章 画像 小白蜷缩着身体,趴在湛思澜脚边,显得大老虎委屈巴巴。 等到了佛灯寺,宋铭和湛思澜还没动作,小白已经出了马车。 “嗷呜——”小白在原地转了一圈。 湛思澜愣住,又诧异道:“小白你真的来过?” 小白摇了摇虎头。 湛思澜却明白了它的意思,没来过,但熟悉。 他如实告诉了宋铭。 宋铭思索了几秒,最后摇了摇头,发生在湛思澜身上的离奇事情太多了,所以小白对这里熟悉,他也没多意外。 “我记得你说过,你娘亲跟你提起过大猫?” 湛思澜点点头,他看向小白,不确定道:“总不能是它吧?” “可咱们是名澜居后山发现的,它是怎么从镜城去了哪儿?还跟我娘一样,没了记忆?”湛思澜纳闷道。 熟悉,但没来过,不就是失忆吗? 可老虎会失忆吗? “……”宋铭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他想了想说,“先进去看看吧。” 他偏头的间隙,正好对上林一走神的模样。 宋铭提醒道:“我们恐怕要在佛灯寺耽搁一些时日,你想反悔,还来得及。” 林一身体一僵,眼神躲闪了一下,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湛思澜又道:“有什么困难,总要试过才知道。” 林一不说话,两人只好作罢。 佛灯寺在一处平坦的地方,马车能够直接到寺庙门口,同平常寺庙并没有不同,不过僧人都在里面诵经,外面无人时,显得有些荒凉。 三人一虎往里面走,扫地的小沙弥看到人,主动上前引路。 他竖起手掌置于胸前:“施主,几位可是来找方丈的?”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冲他行了一个一样的礼,道:“是,我们来找方丈。” 小沙弥笑了笑:“几位请随我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佛堂走出来,他背上挎着一个行礼,看到宋铭三人,高兴道:“我等你们好久了。” 宋铭和湛思澜相视一笑,看向落在身后的林一。 这个时间,裴清已经蹿到了三人跟前。 小沙弥打招呼道:“裴施主。” 裴清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竹清小师傅。” 宋铭见林一抿唇不说话,冲他道:“你就留在这吧。” 湛思澜拽了裴清一下,低声问他:“离家出走?” 裴清摇头:“我决定追随你们。” 林一耳力惊人,闻言目光诧异的落在了裴清身上。 湛思澜笑了笑,把裴清推给林一:“你们好好聊。” 宋铭拍了拍林一的肩膀,带着湛思澜跟着竹清走了。 佛灯寺很大,光是单独的佛身就有十个。 没路过一个佛堂,打扫的小沙弥都会道一声阿弥陀佛。 差不多一柱香时间,宋铭三人到了方丈所在的禅房。 竹清领到禅房门口,冲宋铭和湛思澜说了一句“稍等”,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师父,您等的施主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一道雄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开。 竹清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铭和湛思澜道了一声“多谢”,抬脚迈进了房间。 只见一个身穿土黄色的僧人坐在正中间,他背对着宋铭和湛思澜,依稀能从我露出的肌肤判断,对方差不多有四五十岁了。 等走近,宋铭发现他手正捻动佛珠,嘴里念诵着经文。 他面对的正位上,只有一幅画。 不是佛像,而是一张空白的画纸。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目露疑惑。 方丈旁边还有两个空蒲垫,看着像是特意为他们所留。 “两位贵客,请坐。”方丈睁开了眼睛,站起身侧身看向宋铭和湛思澜。 宋铭微微颔首,拉着湛思澜坐下。 方丈冲画鞠了一躬,这才坐下。 “方丈知道我们会来?”宋铭结合他和小沙弥的话,直白问道。 方丈点了点头:“贫僧法号鸿贪,两位施主可直呼我的名讳。” 宋铭点了点头,我目光落在他身上。 从正面来看,鸿贪更显老了,尤其是他斑白的胡须。 他扯动脸上的肌肉,露出我对个温和的笑,脸上的皱纹,习惯性留下了痕迹。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鸿贪叹息一声,“缘分命中早已注定。” 湛思澜皱了皱眉:“方丈是说我娘亲吗?” 鸿贪摇了摇头:“非也,我是说你和宋铭。” “我们?”湛思澜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不是了解他的娘亲吗?怎么扯到他们身上了? 宋铭眉心一蹙,看向方丈的目光变成了打量。 他总觉得方丈知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鸿贪维持着笑,视线挪到了画上:“请问两位施主看到了什么?” 宋铭如实回答:“空白。” 湛思澜跟着点头。 鸿贪却说:“我看到了命数。” 他这没有由头的一句话,让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鸿贪看向两人,一字一句道:“两位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也是法则外的一线生机,所以不必太过于在意。” 他我也是重点冲宋铭道了一句:“你该早早适应。” 言外之意是宋铭回不去了。 宋铭愣住,指尖下意识蜷缩,好半响才说:“方丈所言何意?” 他有回不去的准备,但得知自己确确实实只能留在这里,他又多了一丝惶恐。 他的直觉没错,方丈比他想象中知道的还多。 “两位施主若信我,不如在佛灯寺多留几日。”鸿贪没有回答,反而发出了邀请。 宋铭和湛思澜异口同声:“好。” “那两位先去逛逛吧,竹清在外面等着你们。”鸿贪说完,转过身正对着画,又开始了诵经。 湛思澜还想再问,宋铭却摇了摇头。 鸿贪今日显然不会告诉他们了。 “多谢方丈指点。”宋铭说完拉着湛思澜站起身,出了禅房大门。 果不其然,竹清正等候在外面。 “两位施主,是想参观湛家女施主的房间吧?”竹清微笑开口。 宋铭看了一眼禅房,问:“这是鸿贪大师交代的话?” 竹清点头,实话实说道:“师父交代我,等你们前来,待你们见过他后,再去看女施主呆过的地方。” 宋铭和湛思澜都不明白,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站在原地没动。 竹清安慰道:“师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两位安心吧。” 湛思澜听了那番云里雾里的话,连带着参观湛雪羽居住过的地方,也没什么兴致。 湛雪音有个单独的院子,她贴身伺候的嬷嬷,跟着她下山并未死,后来留在山上日日打扫这里。 约莫一年前,因病去世了,这里才被寺中的僧人接过去打扫。 竹清解释:“是师父让我们封了院子,说有朝一日,会有有缘人前来。” 也就是说,除了打扫他们回来,其他时候都没有人。 “两位不介意,今晚便在此歇息吧。” 宋铭看向湛思澜,后者摇了摇头:“当然不介意。” “两位施主,今日可还想参观其他地方?”竹清又道。 宋铭心知湛思澜状态不好,拒绝道:“不用了,今日我们先在这里看看。” 竹清点点头:“两位施主若需要我,告诉门口的小沙弥来寻我便可。” “多谢。” 两人送竹清出了院子,这才开始了打量四周。 园中中了些许小菜,边上还有一个葡萄架,凑近了仔细看,能看到针头般大小的小颗粒。 另一侧有一张石桌,旁边种着花草,如今正直开放的季节,美艳动人。 宋铭牵着湛思澜的手,绕着院子走了一圈。 “你说这些是我娘想种的吗?”湛思澜在石桌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茶盘上。 石桌上砌的茶盘,茶水会顺着石桌浸泡到土壤里。 “你觉得是吗?”宋铭反问他。 “我娘挺喜欢喝茶的,临走前,说过原来的生活,但我现在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骗我了。”湛思澜心中有太多不确定了。 湛雪羽走了那么多年,不仅是她住的院子,还有……他脑中的记忆,似乎也在模糊。 宋铭抬手放在了他头顶,认真道:“不管怎么变化,她都爱你。” 见湛思澜睫毛一颤,小脸露出难过,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走吧,再看看其他地方。” 湛思澜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跟着往里面走。 整个院子一共有三间房间,不过嬷嬷睡的那一间改为书房了。 在最左边。 也是宋铭和湛思澜第一个去到的房间。 里面挂满了湛雪羽的画像,从幼时到离开,应有俱全。 “我娘亲从小到大都美。”湛思澜不禁感叹道。 宋铭深以为然:“你也是。” 他突然有点想看湛思澜小时候的模样,软软糯糯的,定然十分可爱。 这里没有外人,湛思澜小脸骄傲:“那当然!” 想到什么,他又垂下了头:“我可能会失望的。” 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都快饿的只剩下皮包骨。 不好看的。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温柔道:“无妨,我小时候也丑。” 湛思澜想到他那破旧的小屋,也是,他们应该差不了多远。 殊不知宋小公子小时候,人见人爱,只是在多次撞见医闹后,心变的越来越冷了。 “这是……小白?”湛思澜抬眸瞥见了一幅画,眼神不可置信道。 第239章 谈话 画中湛雪羽手旁的老虎,周身白毛,唯独尾尖一撮黄毛。 宋铭凑近看了看,摇头:“不是小白,对了,它去哪里了?” 进了寺庙偶遇裴清,两人谁也没想起老虎去了哪里。 湛思澜愣住:“它不会闯祸吧?” 宋铭蹙眉,正巧这时鸿灵开口:“放心吧,不会。” 宋铭复述给了湛思澜,对方松了一口气,跟着一起看屋里的物件。 而此时,方丈禅院。 小白蹲坐在鸿贪面前,闭着虎目,鸿贪的食指和中指合并,正戳着虎头。 半响后,鸿贪收回手,开口道:“小家伙,许久不见。” “老东西,是挺久不见了。”小白睁开虎目,声音低沉,“以佛养道,偷天换日,不愧是你。” 鸿贪笑了笑,摸了摸胡须:“你找到凤凰和青龙了?” 小白点头:“不过小凤凰没有传承,不记得以前的事。” “无妨,还有时间。”鸿贪摸了摸虎头,想到什么,又叹息道,“只是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主人会去垒城。”小白享受的蹭了蹭他的掌心,“老东西,玄武在哪里?” “玄武在炎城。”鸿贪往外看了一眼,挠了挠老虎下巴,“如今的五行已经混乱,你知道的。” 白虎点点头:“你让我寻找的异数之人,能带我见到鸿灵,不过鸿灵身上似乎有禁制。” “嗯,等五行合一,会解开的。”鸿贪松开虎头。 “可黄龙没有下落。”白虎趴下身,将头放在了爪子上,虎眸透着凝重。 鸿贪捻动佛珠,神色莫名:“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是缘分。” 他目光重新落在白虎身上:“你该回去了。” “你让我多说一会话——”白虎噌的直起身,还未说完,鸿贪的手指再次落在了它眉心。 紧接着白虎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鸿贪笑了笑:“小家伙,你该去寻你的主人了。” 小白虎目警惕的看向他,随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鸿贪盘坐在蒲垫上,转过了身,只见空白的画上,已经出现了青龙,白虎和朱雀。 他们围在一起,中间的位置模糊,只能看出有一个人影。 “借佛破势,振道重生呐。” …… 宋铭和湛思澜在佛灯寺安稳度过了一夜,第二日,竹清请两人一起用膳。 湛思澜看向四周,疑惑道:“竹清师傅,你可看到了昨日和我们一起来的侍卫?” “他和裴公子下山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竹清淡淡道。 湛思澜看向宋铭,后者也一脸莫名,不知道这两人在做什么。 “对了,后山那只白虎是你们的吧?”竹清似是才想起这一茬。 湛思澜点头:“是我们的。” 宋铭看向竹清,对方笑了笑说:“后山的老虎都被它驯服了,今日师兄去采药,看到称大王的场景,着实被惊讶到了。”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闯祸了。 宋铭多说了一句:“它昨晚未回,若是打扰贵寺安宁,我们去将它带回来。” 竹清摇头:“师父说不用管。”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小僧带你们四处逛逛吧。” 宋铭和湛思澜点头。 一路跟随竹清,两人将佛灯寺逛了一个遍,逛至后山时,竹清突然开口道:“宋施主,师父交代湛小姐的一些事,让小僧单独告诉湛施主,劳请您去师父的禅房,他有话告诉你。”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最终听了竹清的话。 他同两人告别,回忆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边竹清领着湛思澜进了后山的竹屋,小白也在竹屋。 看到湛思澜来时,直接蹭了过来。 竹清笑道:“小僧听师父说,以前那只尾尖黄毛的白虎,也这般亲近人。” “那现在那只白虎呢?”湛思澜蹲下身,挠了挠老虎下巴。 “你娘下山后,便不见踪影了,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已是一捧尘土了。”竹清挑自己知道的说,“这竹屋有你娘给你留下的东西,方丈说,需要你自己找。” 湛思澜:“???” 竹清冲他行礼:“小僧在外面等你。” 湛思澜一头雾水,见竹清一脸鼓舞,他只好硬着头皮迈进了竹屋。 竹屋并不大,摆放着茶案,还有一张躺椅,随后是放书的木架,往里一扇拱门,是一张床。 湛思澜从细微的角落察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小白走进来,将白色的爪子,放在了一本书上,他这才发现不对劲。 这本书名字叫《天道》,翻开书页,却只有白纸。 湛思澜来来回回翻了翻,也没看出异常。 他拿着书出去,想问竹清是不是这个,对方却微笑道:“师父说,你认为是便带走。” “可里面都是空白的书页。”湛思澜一脸不解。 竹清:“湛施主想要解惑,可晚些去找师父。” 湛思澜抓住重点,晚些? 意思是他和宋铭不能一起是吗? 竹清说完,便领着他往回走了。 另一边的宋铭,此刻已经到了鸿贪的禅房。 今日鸿贪并未在诵经,而是摆了一盘棋。 大门敞开,宋铭刚到院中,便听鸿贪道:“宋施主,进来罢。” 宋铭没有犹豫,抬脚迈了进去。 “方丈从何时开始,便在等我?” 鸿贪示意他坐下,一边落子,一边道:“若我说从你来到灐州开始,我便在等你呢?” 宋铭陷入了沉默。 语希圕兌。他坐在鸿贪对面,抬眸迎面直视他的眼睛,过了半响才问:“你知道我来自哪里?” 鸿贪笑了笑:“会下棋吗?” 宋铭看向棋面,复杂诡谲的棋子错落有致,却让人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我并不精通。” 鸿贪“嗯”了一声,双手放在了腿上,目光盯着宋铭道:“天道轨迹,早已注定,你逃不掉。” 宋铭蹙眉:“方丈说的是我来自异界,还是指另外需要我达成的事?” “你很聪明。”鸿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复而又认真道,“异世机缘,加之你根骨奇特,又受天道庇佑,必将成就一番大事。” 宋铭眉心拧的更紧:“我并不想成就多大的事,我只想好好过活自己这一生。” 鸿贪却失笑的摇了摇头。 “方丈可愿意言明?”宋铭又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鸿贪拒绝了。 宋铭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人一直在打哑迷,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同鸿灵携带的空间有关系。 他干脆问鸿灵:“你是系统,应该知道方丈是什么意思吧?” 然而这次回应他的是一阵刺痛,也并未有声音回复他。 宋铭难受的捏紧了拳头,一声声低换:鸿灵?系统?说话!” 然而却依旧没有回应。 “宋铭,灐州不过是开始。”鸿贪的话突然打断了宋铭的思路,连带着脑海里的钝痛也减轻了许多。 宋铭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开始又是什么意思? 不待他整理清楚,鸿贪又拐了一个话题:“过两日你们便离开吧。” 宋铭盯着他没说话。 “你可知佛灯寺有多少年头了?”鸿贪突然发问。 宋铭自然是不知晓,诚实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百姓信奉的是佛灯寺,还是佛灯寺里面的菩萨?” 宋铭再次愣住:“方丈有话不妨直说。” 鸿贪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先后落下一子后道:“百姓信奉的是佛灯寺,只要这个名字在,便会受百姓爱护。” “你医术了得,定然也能成为万人敬仰的人。” 宋铭皱了皱眉:“方丈的意思是只要我受人敬仰,就能同这佛灯寺一样吗?” 鸿贪摇摇头:“不一样,佛灯寺是孕育荷花的藕,你便是那朵盛开的莲。” “万物皆可灭,唯独灵气不可,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宋铭,我知道你想说,你医术这么厉害,不全是你的功劳,可世间人千千万万,却只有你能成功。” 鸿贪就差没直接说宋铭作弊了,但同样他也说了,不是人人作弊都能成功,看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宋铭点点头:“我明白了。” 鸿贪最后提点道:“小心垒城张家,有时候你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说罢,便让宋铭离开了。 等他出了方丈的院子,湛思澜和竹清还未回来。 他想去寻人,却意外碰上了林一和裴清。 两人贴的很近,一看就在一起了。 裴清先看到宋铭,率先打招呼道:“宋神医。” 宋铭单刀直入:“你们在一起了?” 裴清点头:“我正想告诉你们,我和他回去见过我父母了,他们同意让我跟着你们。” 宋铭略带诧异,原来是回去见裴清的父母了。 林一却焦急道:“公子,你快给他诊诊脉。” 宋铭不明所以,却还是让裴清伸手,随后将手指贴了上去。 意外的是,裴清的脉搏,同林一被魔气侵入后,再稳定的脉象一致。 “你想让我说什么?”宋铭看向林一。 不等林一开口,裴清解释道:“宋神医,他是担心我,怕我被他身上的魔气影响,可我求过方丈了,他给了我一粒药丸,吃了后,我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林一靠近,我才发现我喜欢贴近他。” “就——”裴清停顿了下,灵光乍现,“就有种同类的感觉!” 第240章 命数 林一并没有这种感觉,而且他记得宋铭说过的话,不然如今他还是颜闻抒的贴身侍卫。 宋铭倒是没想到方丈有这样的本事,但想起对方那些高深莫测的话,他又释然。 他点点头,给了林一一颗定心丸:“放心吧,你们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影响。” 裴清得意的冲林一道:“看吧,我就说不会有事,你还磨磨唧唧。” 林一耳尖微红,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裴清想起什么,又冲宋铭道:“宋神医,你还缺徒弟吗?” 宋铭挑了挑眉:“怎么?” “我和林一回去,听我娘提起小时候的事了,她说我在药理上挺有天分的,只是家中不让学,觉得以后不好嫁人。”裴清顿了顿,察言观色道,“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跟着你们总不能什么忙都帮不上,便想学……” 宋铭看向林一,如果他收裴清为徒,那么林一作为裴清的爱人,便比自己矮一辈了。 林一立场明确:“公子,我支持他的决定。” 宋铭点点头:“晚些行拜师茶。” 裴清激动的抱住林一,却被害羞的林一,一把拽开了。 宋铭摇头失笑,转身走了。 没了烦恼,又有了爱的人,如今这副状态的裴清,才真正有几分受宠小公子的骄傲模样了。 …… 湛思澜被竹清送到鸿贪房门外,后者请道:“湛施主,你的疑惑,师父会为你解答的。” 湛思澜犹豫两秒,最后迈进了屋内。 棋盘被收走,鸿贪背对着大门,面朝着画。 一边敲木鱼,一边捻动佛珠,嘴里还不忘诵经文。 “方丈。”湛思澜双手合十,冲他微微鞠躬。 “坐吧。”敲木鱼的手停下,鸿贪睁开了眼睛,他没看湛思澜,视线落在画上,问,“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湛思澜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双目瞪圆:“这不是我养的小家伙们吗?” “嗯?”鸿贪询问的看向他。 湛思澜如实道:“在沐城时的小白,还有小绿和小肥鸡。” 鸿贪:“……” 这名字未免太随意…… 湛思澜被看的头皮发麻,壮着胆子问:“有什么不对吗?” 鸿贪摇了摇头,斟酌道:“他们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他不禁想,要是找到玄武,湛思澜会不会取名小王八? 想到这,他打了一个冷颤。 这位取名还是这么随意啊!就是越发不如以前,更随意了! 湛思澜歪头,不理解道:“为什么会不喜欢?可我都叫习惯了啊。” 鸿贪放弃挣扎:“你随意就好。” 经过这么一茬,湛思澜反倒没那么怵鸿贪了。 他将怀里的书掏出来,问方丈:“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吗?” 鸿贪看到“天道”两个字,下意识挪开了眼睛,仿佛多看一秒,都是亵渎。 “想听故事吗?” “啊?”湛思澜一脸懵逼。 鸿贪却认真讲了起来:“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修真界的传说,据说灵气富足,哪怕没有根骨的人,也可以利用灵气,提升自己的体格,让自己可以活的更久。” “可是后来,天道的约束逐渐弱了。魔气扩散,将有灵气的地方,全部吞噬。” “为了阻止魔气扩散,天道以自身气运将修真界封存,又以一方小世界为禁制,获取一线生机。” 湛思澜皱眉:“这和我娘留下来的书,有关系吗?” 鸿贪点点头,他指了指《天道》,说:“书中记载的便是这些。” 湛思澜:“……” 记载了为何还是空白? 鸿贪像是知道他的疑惑,笑道:“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究了。” 湛思澜满脑子问号,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想问,又似乎无从问起。 鸿贪突然抬手在湛思澜眉心一点,认真道:“记住,鸿蒙初始,道而远之,万物枯竭,取代新生。” “我和你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湛思澜只觉得心神动荡了一下,浑身更通畅了,随后周身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知道,鸿贪口中的你们,是指他和宋铭。 “那我们何时再见?” 鸿贪高深莫测道:“时机成熟,必然能再相见。” 言罢,他又道:“回吧,两日后离开佛灯寺。” 湛思澜欲言又止,但见鸿贪转身闭上眼睛,又敲起木鱼诵经了,他只好道谢离开。 …… 晚膳过后。 湛雪羽的院子。 宋铭坐在主位上,裴清端着茶行跪拜礼。 “师父,请喝茶。” 宋铭接过,将一旁的基础病理和药草合集一并递给了裴清。 “先看,不懂再问。” “谢谢师父。”裴清一脸兴奋。 反正有空屋,宋铭便让两人今晚在这里将就了。 这正合裴清心意,正好可以跟林一好好培养感情。 “还在佛家之地,你们不要做出格之事。”宋铭好心提醒了一句。 结果两人脸都红了。 裴清见林一跟木桩子似的,他乖巧道:“谨遵师父教诲,我们不会的。” “去休息吧。”宋铭赶人。 裴清如释重负,一手抱着医书,一手拉住林一,快速跑了。 湛思澜脸也有些红:“佛家圣地,你故意说这些。” 宋铭:“……” 他这是担心年轻人,太冲动了! 不对,他也是年轻人,才二十呢。 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方丈同你说什么了?” 湛思澜将书递给他:“解惑,还说我们会再见。” 宋铭:“……” 一样神神叨叨。 湛思澜叹息一声:“放你空间吧,方丈的大概意思是时间成熟了,就能看懂了。” 宋铭:“……” 他深呼吸一口气:“那他有没有说两日后离开?” 湛思澜点头。 两人相顾无言因,宋铭只好听他的,将书放到了空间的小屋里。 殊不知,书已经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鸿灵拿着看时,上面出现了记载的图像,但等离开鸿灵的手,又变回了白纸的模样。 两日后,宋铭一行人同佛灯寺众人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太阳从东边,到了正空,最后又从西边落下。 昏暗的禅房内,只有烛火在摇曳。 鸿贪坐在蒲垫上,正诵经,突然一阵风袭来,他蓦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一个黑衣斗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两人,谁是你要等的人?” 粗粝的声音,仿佛是漏风的风箱。 鸿贪面无表情看着他,冷漠道:“你猜。” 黑衣人眸子一凌:“你信不信,我将他们都杀了!” 鸿贪却笑了:“五城对应五行,受你们影响,已经乱了套,你们还妄图引起纷争,毁了灐州,难道你们就没发现,无论你们怎么改变,它都已经有自己的规则了吗?” 黑衣人眯了眯眼,闪身上前,一把捏住了鸿贪的脖子:“你一介凡人身躯,我随时可以让你死!” 鸿贪不怒反笑:“杀了我也没用。” 他被迫昂起头,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若你们杀错了人,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可惜啊,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黑衣人怒瞪着他,手上的力道加深。 鸿贪眸光平静盯着他,仿佛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黑衣人勾唇一笑,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那你便去死吧。” “你以为经过这么多次试探,我们真没有办法验证谁才是你等的人吗?” 鸿贪被他丢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黑衣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鸿贪望着离去的背影,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信,放到木鱼旁。 随后盘坐在蒲垫上,自言自语道:“可惜啊……” 翌日。 竹清按例敲门,扣扣了好几声,也未听到鸿贪的“进来”。 他又喊了两声师父,最后无法,只得破门而入。 结果他瞧见昨日还笑吟吟教导的师父,已经没了呼吸。 他垂着头颅,浑身僵硬,冷冰冰的如同雪人。 “师父!” 他眼眶一红,还未来得及喊人,便看到了一旁的书信——竹清亲启。 竹清立即拿过信,抽出看了起来。 信上只有一句:竹清徒儿,为师自有命数,不必介怀。 …… 宋铭和湛思澜到了垒城,才听到佛灯寺大师鸿贪圆寂的消息。 湛思澜一脸呆滞,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喃喃自语道:“方丈明明说有缘会再见……怎么突然就……” 宋铭安慰的将他抱入怀里,掩饰震惊道:“人各有命,说不定方丈早就算到了,说的话不过是安慰我们。” “是这样吗?”湛思澜从他怀里抬起头。 宋铭点了点头,脑海里莫名闪过方丈提醒的话:小心垒城张家,有时候你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方丈是知道他们要来垒城吗? 宋铭想问问鸿灵,可自从那日没联系上,如今他说话,鸿灵也未回答过。 哪怕他回空间找,对方也不在。 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殊不知,鸿灵是在躲他,害怕他问鸿贪的事情。 “宋铭,我们也会死吗?”湛思澜突然问道。 宋铭摸了摸他的脸:“傻瓜,人都会死的。” 湛思澜当然知道,他只是隐隐有预感,他们不会死。 但既然宋铭这么说了,他还是闭嘴吧。 第241章 偏见 四人如今住在一间客栈里,一共开了两个房间。 林一去打探消息去了,裴清第一次出远门,受不住在休息。 忽然外面传来吵闹声,宋铭掀开窗户,只见远处的柱台上,一个人正吆喝着什么。 下方围绕了许多人,还有不少人往那边聚集。 湛思澜见他蹙眉,也跟着到了窗边,他伸长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好奇道:“怎么了?” 宋铭错开身,让他站到自己身前:“不知道,等林一回来应该就知晓了。” 正巧这时敲门声响起。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往门口走。 宋铭打开门,见是林一,错开身,让他进门。 “公子。”林一拱手行了礼,才开始汇报外面的情况,“外面是张家的人,在举办医者大会,今天是报名的第一天,为期七天,张家会根据报名的人数,决定场次,最后定出第一名。” “头筹是一本医书,叫做《肉骨白书》。” “什么书?”湛思澜诧异道,他怎么记得之前抄过这本医书的药方,只是宋铭将其重新分了类,所以不叫这个名字了。 他看向宋铭,眼神询问。 “你确定是《肉骨白书》?”宋铭看向林一。 后者点点头,笃定道:“确实是这个名字。” 宋铭陷入了沉默。 他尝试联系鸿灵:“商城里的医书,不是独一份吗?” 意外的是鸿灵这次没再装死,他回复道:“确实是独一份,但之前那些毒,《肉骨白书》都有记载,有很大的可能——张家是创始人。” 宋铭:“???” “商城只负责收纳,但并不代表,没有超越商城的存在。” 鸿灵这话留有余地,让宋铭不得不猜想,是不是还有一个系统存在。 又或者……是比鸿灵更高级的存在。 鸿灵:“……” “别想那么多了,你参加赢了头筹,不就知道了。” 宋铭冷淡“嗯”了一声,显然对他没了之前的信任。 鸿灵察觉他的敷衍,报告道:“你的功德有一万了,要兑换《续命丹》一书吗?” 宋铭毫不犹豫选择了兑换。 内容同名字一样,针对各种病症,怎么续命的法子。 总得来说,对比阵诡一百零一针太鸡肋了。 前者只说无病、顽疾、无药之症怎么续命,而后者则是治标治本。 宋铭愠怒道:“你确定不是为了骗功德?” 鸿灵语气有些虚:“你可以给不想治的人,用此法,也会算你功德的。” “呵~”宋铭冷嗤一声。 鸿灵立即遁了。 “会不会是我抄写的时候,被人……看了去?”湛思澜小心翼翼的声音,唤回了宋铭的思绪。 “应该不是。”宋铭摇头否定,接着说,“我们拿到医书便能知晓答案了。” 湛思澜点点头。 “你去照顾裴清吧,我和思澜亲自去看看。”宋铭转头冲林一道。 “是,公子。”林一回来便来了这里,还未来得及回房间看一眼,现在听宋铭这么说,他焦虑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三人一起出了房间门,林一到旁边房门,推门而入,宋铭和湛思澜则拐进了楼梯。 客栈来往的人并不多,而且由于风沙多的原因,大多数人带着面巾。 垒城的建筑,也十分有自己的特色。 背靠着土丘,房屋低矮,甚至某些地方,还陷了一大半进土里。 这是在人烟稀少的边界,越往城中心走,越繁华。 如今他们正好在垒城中心。 宋铭和湛思澜出了客栈大门,随后前往聚集报名的地方。 他俩走的不快不慢,将旁边着急的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听说这《肉骨白书》可是张家的传家宝,这次拿出来,是想为自家挑选徒弟,好继承张家的医毒之术。” “可我听说,张家的医毒之术,不是没落了吗,中间好几辈人,都不曾越学过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张家的传承是给有能力之人,而不是一定要是张家子孙!” “你也是来参加的?” “对啊,这不是混个脸熟,高人这么多,被指点一两句也是好的。” “那去淼城的名澜学府不是更好,又没什么限制。” “远呐!要是在这垒城,就好了。” “想想也是,赶紧去吧,晚了要是不让报了,可就没戏了!” “说什么,七天,张家这是打算汇集灐州所有名医呢!” “原来是这样,万一是个年迈的老大夫,张家不是亏了?” “你以为老大夫没有传承的好苗子吗?张家可捡了大便宜!” “……” 宋铭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谈话,人已经到了报名的地方。 流程很简单,只需要写明籍贯和名字即可报名。 宋铭和湛思澜落在最尾,要等前面的人登记完,才能轮到他们。 前面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开口道:“小伙子,你也来参加啊?” 他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又问:“外地人?” 宋铭点头。 “今天才传出消息,你们就到了,莫非离得不远?”老大夫探口风道。 宋铭平淡着一张脸:“嗯,凑巧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啊,看过多少个病人,都治好过哪些病啊?” 老大夫前面的人,至少都有三十来岁,闻言好笑道:“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周老啊,你就别问了。” “是啊,说不定来这里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师父呢!” “年轻气盛嘛,参加这种大会,也算给自己长见识了。” 这些人话里带着轻蔑,全然没将宋铭放在眼里。 湛思澜欲想同人争论,宋铭却制止了他。 “我姓宋,来锻炼的。” 话音一落,刚才那群恃才傲物的人,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看吧,我就说吧。” “周老啊,小心被人骗了,你看他哪里像个大夫,小倌院伺候人的还差不多。” “钱不金,都是医者,你这话未免过分了些。”周老忍不住打断道。 钱不金冷嗤一声:“我叫您一声周老,是尊重你,但这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面前猖狂。” “你!”周老心知他背靠大树好乘凉,除了生气,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在他看来,来参加大会,能有宋铭这般年轻的面孔,是灐州的福气。 全是一群老头子比试,有什么意思。 湛思澜忍不住回怼道:“你自己长的丑,就不许比你长的好看又年轻的人参加了?还是你害怕输给我夫君?” “我害怕输?小子,我看你们是在找死!”钱不金脸色晦暗不明,看向湛思澜的目光,形同杀人。 宋铭的注意力却在他手上,忽然宋铭冷笑一声,问:“没想到这垒城的大夫这么小气,说不过,便打算下毒。” “谁在这里败坏我垒城大夫的名声?”一声厉斥,中气十足。 只见正报完名的大汗,已经循着声音,到了宋铭跟前。 他一双虎目瞪着宋铭:“是你说的?” 湛思澜看到对方比宋铭还高出一个头,虎背熊腰,着实吓人。 他下意识往宋铭身侧躲了躲,但还是壮着胆子辩驳:“是他诋毁别人在先。” “秦亢啊,这里不可动手!”周老阻止道,早知道他就不开口多问了。 秦亢看向宋铭,虎目透着威胁。 宋铭丝毫不惧,语气依旧平稳:“我说的可有不对?他是垒城的大夫吧?” 宋铭指了指钱不金。 秦亢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 “既然他是垒城的大夫,难道代表的不是垒城吗?”宋铭语气一顿,眼神微冷,“何况这次大会,五城皆不做拘束,只是今日你们本城人居多,那往后呢?” “等其他城的名医来了,你们态度也是如此吗?” 宋铭这话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 张家是垒城人不假,但人家没说第一名一定要是垒城的人。 何况张家只说了奖励,并未说要求第一名要做什么。 万一张家是有求于第一名,不管是哪座城的名医,想来都是不在乎的。 可他们得罪不起张家啊! 秦亢有了决断,目光落在钱不金身上:“钱不金,你小家子气的性格,能不能改改?垒城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有他开口,其他人跟着附和:“你代表你自己就行了,别代表我们垒城其他大夫。” “咱们来这,都是为了大会比赛,又不是耍嘴皮子。” “张家一向秉公处事,就算人家医术不济,也轮不到你多嘴。” 一群人附和,钱不金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方才嘲讽的时候,没见他们口下留德,如今秦亢开口了,这些人立马见风使陀了。 “你们这群恶心之辈,只知道趋炎附势!” 这群人不说话了,小心翼翼看向秦亢。 可惜对方冷哼一声走了,显然不想再多管闲事。 周老和事佬道:“前面的人赶紧登记,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钱不金视线盯着宋铭,又看向湛思澜,冷嗤一声道:“报名还得拉上自家夫郎,丢人!” “是我自己跟来的!”湛思澜反驳道。 “世风日下,不要脸!”秦亢再次出言。 “你!”湛思澜气的脸都红了,先不说他和宋铭手都没拉,就是拉了,他们是夫夫,有何不可? 这人分明是找茬撒气! 第242章 询问 宋铭揽住湛思澜的肩膀,把人护在身侧,眸色冷凝的看向钱不金:“何谓世风日下?” “不要脸是指你手上拿的玩意儿吗?” 宋铭话落,钱不金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袖中。 由于垒城风大沙多,所以这里的人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宽袖,而是束袖。 钱不金塞的快,还真让人看不出来。 “你休要胡说八道!” 宋铭不以为意,直接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对了,你那东西,不会是加了毒蝎子吧?” 钱不金眼神诧异,下意识握住袖口,又很快松开。 心虚的模样,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正好轮到他报名了,他随即不屑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垒城风沙重,是个人都知道蝎子多!” 他一边写自己的大名,嘴里还不忘道:“少污蔑我!自作聪明!” 没给宋铭反驳的机会,他人快速走了。 在场的其他人,都跟钱不金打过交道,脾气不好的也领教过他手里的毒。 见他灰溜溜的走了,忍不住问宋铭:“你怎么知道,他那毒里加了毒蝎子?” “是啊,他这毒真不好解。” 垒城的大多数医者,并不是以药救人,而是用毒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谁毒术更胜一筹,谁就面子大。 所以张家才能居于榜首。 一是张家毒方奇特,二是张家底蕴丰厚,谁也撼动不了。 宋铭神色坦荡:“正如钱不金所言。” 在这风沙多的垒城,最常见的就是毒蝎子。 其他人:“……” 本来他们沉浸在宋铭看一眼,便清楚了毒里所含之物的倾佩中,没想都对方只是猜测。 如今就很:…… 轮到周老签署名字时,他写完特意没走,而是留在了旁边观察宋铭。 当看到宋铭落下名字时,周老皱了皱眉,这个宋铭,跟那个建设名澜学府的宋铭,可是一个人? 可宋铭签完下一秒,便拉着湛思澜头也不回走了。 徒留周老在原地干瞪眼。 回到客栈,宋铭将张家人给的册子拿了出来。 第一轮,是解毒。 不是张家的毒,而是每个人制一种毒,然后放到张家人那,由张家人分给不同的医者。 湛思澜看到里面的内容,皱了皱眉:“这真的是寻医吗?” 要怪只能怪他们对垒城不够了解。 这边同毒物打交道习惯了,所以哪怕治病救人,更多的是以毒攻毒。 册子上只写了第一轮的比法,想来后面还有更神奇的。 “不管是寻医还是寻毒,只要我让人解不出来便行了。”宋铭想法很简单,药方在自己手里,只要不泄露出去,别人也利用不了。 当然了,解药自然也要有,避免误服。 湛思澜咬唇:“也是。” 宋铭吩咐小二送点吃食去林房间,随后又去看望自己的新徒弟。 裴清有点发热,嘴唇干的起了皮,脸色厌厌。 看到宋铭和湛思澜,眼睛亮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又自责的恢复了暗淡。 林一心疼的把人扶起来坐着,又把水递了过去。 润了喉咙,裴清说话依旧干涩:“师父,思澜。” 在客栈那段时日,两人都是朋友的姿态相处,哪怕裴清认了宋铭做师父,也没将这一套搬到湛思澜身上。 所以他还是称呼名字。 “伸手。”宋铭将脉枕放在了他被子上,等他手搭上来了,他才将手覆了上去。 “师父,我听林一说,你要参加张家举报的那个大会。”裴清眉心一蹙,语气里带着担忧,“我在佛灯寺时,方丈叮嘱我,让你小心张家。” “还说,你所解过的大多数毒,都是张家所制。” 之前裴清没说,是以为方丈亲口说了。 现在得知宋铭要去参加大会,自然忍不住再次提醒。 宋铭点头:“方丈提醒过我。” 他收回手,冲林一道:“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多喝水。” “不用吃药吗?”林一担忧。 宋铭摇头:“能自愈的病,用不着吃药。” 林一当然相信宋铭,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小二敲了敲门,又传来声音:“宋公子,您要的吃食好了。” “端进来吧。”门没锁,宋铭面不改色道。 湛思澜上前,端过托盘里的粥,递给林一:“一路没怎么吃东西,你喂他垫垫肚子。” 寡淡无味的粥,自己吃自然没意思,但换了人喂,不想喝也想喝一点儿。 宋铭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林一。 小二还没走,宋铭开口道:“就放这桌上吧。” “好咧。” 等小二一走,宋铭和湛思澜落座,打算等着林一一起吃。 裴清当着宋铭和湛思澜的面,有点不好意思。 林一此刻只有裴清的身体,顾不上不好意思,拿勺子舀了粥,轻轻吹了吹再喂到裴清嘴边。 湛思澜不由一笑,凑近宋铭小声道:“当初我眼瞎的时候,你也这么喂过我。” 宋铭:“……” 这话挺有歧义的。 见宋铭没有回话,湛思澜跳过了这个话题:“今日那个钱不金和秦亢,一看就不好惹,还有那个周老,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人。” 宋铭知道他的意思,这才见一面,梁子就结下了,到时候大会,只怕针对不少。 湛思澜这是在提醒宋铭,多做打算,免得被暗算。 “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宋铭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从他救人的态度便知道了。 湛思澜把心重新揣回了肚子里,将困惑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你说方丈告诉裴清那句话,是不是在告诉我们,那个黑衣斗篷人,其实就是张家人?” 去雾林前,此人用千年雪莲诱惑他们去雾林,后来又有客栈杀人,总感觉这人一直在设局。 宋铭眯了眯眼睛,孙子耀口中的黑衣斗篷人,恐怕和杀人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都是张家所为,那么第一个黑衣斗篷人,很可能是张怡! 而杀人的那个黑衣斗篷人,一直都在淼城,就等着对方传信。 千年雪莲,雾林,很可能只是一个信号。 如今来看,对方不是在他们前面,而是一直隐匿在他们身后! 所以方丈圆寂……很可能不是意外! 想到这里,宋铭转头问林一:“我们这一路,你可察觉有人跟踪我们?” 林一闻言一愣,随即冲宋铭摇了摇头:“我并未察觉。” 奇怪的是,小白也未察觉。 要么对方用了什么法子,要么是等他们走后,才开始动作。 “你怎么了?”湛思澜觉得宋铭的神色不太对劲,清澈的眼睛带上了担忧。 宋铭看了他一眼,沉思道:“我是在想,张家人想要做什么。” 从沐城开始,到淼城、镜城,张家人都安插了人。 真的是为了挑起五城纷争吗? 湛思澜敛眉,想了想说:“说不定是为了你的医术,也说不定……同方丈的话有关系。” 宋铭蓦地看向他:“你说你后来在方丈看画,看到了小白它们的身影?” 湛思澜点头:“是啊,方丈还问我名字取的是不是太随意了。” 宋铭:“!!!” 一个人没有目的,会随便说你的宠物的名字吗? 在他看来,别人或许会,但方丈肯定不会! “我们回房间。”宋铭快速站起身,冲林一道,“半个时辰后,让小二帮我们再送一份饭菜。” 说完便拉着湛思澜走了。 两人咬耳朵的话,裴清和林一都没注意听。 一个光顾着害羞,一个专心喂饭,所以看到这一幕,裴清差点惊掉了下巴,他茫然道:“师父只要半个时辰就够了吗?” 单纯的林一:“???” 裴清脸一红,干咳一声,推了推林一:“你去吃吧,剩下的我自己喝。” 林一不懂就问:“你刚才说,什么半个时辰就够了?” 裴清:“!!!” 他瞪大了眼睛,要是说出口,林一会不会觉得他轻浮? 不过想到两人都定下了婚书,却还没有坐实,他又有点心猿意马,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问林一。 后者没察觉他的小心思,认真等待他的回答。 裴清舔了舔唇,欲语还休的瞟他,最后干脆道:“师父和思澜都去行夫夫之事了,我想问问你,咱们什么时候……” 林一脸“刷”地红了。 他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响后,他憋出一句:“等你身体好了。” 裴清目露喜色:“真的?” 林一点头。 裴清精神抖擞的扑进他怀里:“我会快点好的!” “……” 宋铭拉着湛思澜回到房间后,锁上房门,直接拉着人进了空间。 鸿灵被撞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正骑在白虎背上,一手小肥鸡,一手小绿蛇。 他想逃,可惜晚了。 宋铭和湛思澜在他面前站定,前者开口问:“你和鸿贪是什么关系?” 鸿灵:“……人和系统?” 宋铭眯了眯眼。 鸿灵:“!!!” 难道鸿贪暴露了他! 不可能! 他的身份只能最后暴露,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早知道他就不切断跟宋铭的联系了,他面无表情,维持着淡定道:“你想问什么?” 第243章 解释 “方丈为什么要提小白它们?”宋铭目光锁定在鸿灵身上,压迫感扑面而来。 鸿灵抿着嘴唇,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宋铭和湛思澜。 可惜宋铭并不打算给他时间,捞起他手上的小绿,宋铭把小蛇头顶的鼓包露了出来。 一段时间没见,鼓包已经变成了犄角。 以前不明显,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凑近看,便能瞧出不对劲了。 “小绿不是蛇吧?”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他望向宋铭,心中疑惑:小绿不是蛇是什么? 宋铭又指了指红色的小鸡:“它也不是鸡崽吧?” 鸿灵双目瞪圆,大型掉马现场啊! 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确实不是。” 宋铭一副我等你解释的模样,本来他站着就比鸿灵高很多,哪怕鸿灵坐在小白背上,依旧如此。 所以他冷着脸时,又用磕着眼睫看人,压迫感不知强了多少倍。 湛思澜同样好奇:“我既然能听懂小白和小绿说话,我和它们又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其他人都听不懂,却偏偏他能翻译出来。 鸿灵叹了一口气,依次介绍道:“小白是五行神兽金白虎,小绿是木青龙,这只红色的鸡崽是火凤凰。” 宋铭隐约猜到了,毕竟一些常见的神话故事,他还是知道的。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它们真是神兽?” 除了小白像之外,小绿勉强,但这只鸡……哪里像了? 小绿:“……” 小肥鸡:“……” 小白蹭了蹭湛思澜的手,仿佛在说:有眼光。 湛思澜:“……” 小肥鸡:“叽叽叽!!” 凭什么看不起鸡!呸!凤凰! 小绿:“嘶嘶嘶~!” 为什么要拿我跟这只鸡相提并论? 鸿灵:“……” 湛思澜没有丝毫愧疚,他摸了摸小绿的犄角,淡定开口道:“青龙那么大一条,你这么小,看,你盘起来,还没有它大。” 湛思澜指了指小肥鸡。 小绿:“……” 为什么它要受这种侮辱! 小肥鸡:为什么要拿我做比较? 湛思澜听不懂小肥鸡说什么,但他能明白小绿的话。 他安慰的摸了摸一蛇一鸡的脑袋。 宋铭抽了抽嘴角,这真的是五行神兽吗? 不会是骗他这种没看过真实神兽的人吧? 鸿灵这次主动开口:“想必现在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灐州代表什么了吧?” “五行大陆?”宋铭想也不想道。 鸿灵点头:“不过这个大陆的五行并不在正确的位置上。” 宋铭顿时了然,五行神兽对应五行大陆,可现在,小白和小绿是同时出现在沐城,也就是对应的木,小凤凰在淼城,对应水。 原来这三只,应该是沐城小绿,镜城小白,炎城小凤凰才对。 “所以它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宋铭眯了眯眼睛,被系统套娃的感觉又来了。 鸿灵面不改色道:“这和你积攒满十万功德有关系。” “什么意思?”宋铭眸色一冷。 湛思澜迷茫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功德?为什么要十万?” 宋铭呼吸一窒,他差点忘了,他只告诉了湛思澜空间的存在,并没有告诉他商城也在。 而且当初开启商城,还是用湛思澜的眼睛换来的。 他心虚,鸿灵更心虚。 尤其是宋铭压迫的看着他,让他解释清楚,不然没完的姿态。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和宋铭的一些交易,但不能泄露,不然可能会死。”鸿灵一本正经胡诌道。 让三人意外的是,空间竟然惊现一道电闪雷鸣。 鸿灵:“……” 他求救的看向宋铭,给他传音道:“天道怒了,我要是再说假话,肯定被雷劈,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死!” 宋铭:“……” 他深呼吸一口气,打算秋后算账。 “我救人会积攒功德,用来兑换医书和药草,他给我。”宋铭看了一眼鸿灵,手指向了药田。 这么一说,湛思澜便明白了。 他好奇道:“那救一个人,算多少功德?” 宋铭:“普通人+1,难治的病+50。” “那这要何年何月才能有十万?”湛思澜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宋铭叹息一声:“所以要多收徒弟,让他们救人。” 就好比分销系统,他是一级管理,徒弟是二级,再往后就不行了。 湛思澜明白了他的意思,扭头问鸿灵:“不能救一个人,+100点功德吗?” 还要用病症的轻重来加功德,简直难上加难。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徒弟救人算50功德不好吗?” 鸿灵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宋铭脑海里却响起“叮咚”地声音。 下一秒,鸿灵的机械声传来:“系统规则已经过修改,请宿主遵循救一个人+100点功德执行,只要受过宿主教诲的徒弟,皆可给宿主增加功德+50点。” 宋铭:“……” “叮咚,恭喜宿主,功德+50点。” “叮咚,恭喜宿主,功德+150点……” “叮咚,恭喜宿主,功德+200点,累计功德共计1050点!” 宋铭:“……” 他确定这些湛思澜听不到,而鸿灵还处于一副被控制中了病毒的模样。 湛思澜一脸无辜:“我的问题很复杂吗?为什么他跟傻了一样?” 宋铭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改了规则。 他想了想道:“可能被雷吓失魂了。” 湛思澜还真觉得有可能,毕竟他跟着宋铭进进出出入空间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电闪雷鸣。 仿佛有人做了恶事,要被惩罚。 “所以功德和五行大陆是什么关系?”湛思澜重新问到了正题上。 鸿灵身上的约束消失,他失力的往前倒,好在宋铭眼疾手快拎住了他后衣领。 鸿灵瞬间回过神来,他看向湛思澜的眼睛,飞快闪过一抹害怕,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功德就是让五行大陆回归正位。” “那它们为什么亲近湛思澜?”宋铭总觉得事情不似表面这么简单。 “大概是因为湛雪羽的缘故。”鸿灵高深莫测道。 宋铭勉强信了他的说辞:“那这跟小心张家,有什么关系?” 鸿灵:“还记得之前出现过的守界人吗?” 宋铭和湛思澜齐刷刷点头。 “说是守界人,其实是破坏五行,让五行永远无法归位,然后被称为守界人。”鸿灵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抹难过,又快速调整道,“这些人称之为破坏者更准确。” 宋铭恍然大悟:“所以张家人,就是这个破坏者?” 鸿灵点头:“希望你们能打破守界人的规则,积攒满十万功德后,让五行归位。” 湛思澜认为此事,还比较有意义,便欣然认了,宋铭则是想看看那本《丹书》。 鸿灵松了一口气,宋铭没再为难他,拉着湛思澜出了空间。 他们没看到,一团青烟化作了人形,盘坐在鸿灵面前。 …… 宋铭和湛思澜出来,正巧碰见来送饭的小二。 对方礼貌敲了敲门:“宋公子,湛公子,你们的饭菜好了!” 宋铭抬脚去开门。 小二暧昧一笑:“两位公子注意休息,咱们客栈开着窗户,可能隔音不太好,但只要有门的地方都关上,保证谁也听不见!” “要不要另外备一点清淡的食物啊?” 宋铭:“……” 这些人脑子都在想什么! “你去忙吧。”他接过托盘,冷淡道。 小二笑着走了。 宋铭一脸莫名其妙,殊不知是林一特意吩咐,半个时辰后,若是敲门没反应,便多等等,等他们事儿办完。 配上林一红彤彤的脸,小二笃定是在行房事。 张家组织的报名到了第七日,客栈来往的人,明显增多。 宋铭和湛思澜几乎不用出去,便能在客栈了解所有动向。 此番镜城的医者最少。 不过不管是镜城来的人,还是淼城,又或者是沐城,都不是宋铭之前熟悉的那群人。 这些人,也不能称之为医者,用毒医来称呼更为准确。 同样,他们我追求的也不是救人,而是怎么下毒,再怎么解毒。 宋铭学习《肉骨白书》后,在毒药的研制和解毒方面提高了不少。 宋铭带着三人混在角落一桌,听着这些人议论外面的情况。 “张家此次下足了功夫,大会第一场明天开始,就有上千名人参加。” “周老,秦亢,还有那个钱不金肯定会留下,其他人还说不准。” “我听说那个宋铭也参加了!” “医学府那个?” “对!学府里有学习解毒的法子。” “解毒厉害,不代表制毒厉害啊,他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谁说不是,这第一轮,都是用张家请的人服用毒药,再让其解毒,可后面就需要参赛者,自行服用毒药,为自己解毒了!” “这么刺激,爷喜欢!” “可惜这位年轻气盛的宋大夫了,医者不医者,不是那群救人的大夫,常说的话吗?” “你们可不要轻敌,说不准人家制毒,比你们强!” “强不强不知道,比了谁输谁赢,高低立见分晓!” “就是!” 湛思澜担忧的看向宋铭:“自己给自己解毒,风险也太大了,万一解药没来得及呢!” 第244章 药人 宋铭并不担心,首先他的身体经过灵泉淬炼,已经强于平常人。 再者,保命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他给了湛思澜一个安抚的眼神:“相信我。” 湛思澜眼里的担忧并未褪去,这垒城的人下毒防不胜防,光是报名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了,谁知道比赛中,会不会有人故意使绊子。 宋铭知晓他的担心,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林一和裴清点点头,十分认同宋铭的话。 恰好这时,不远桌的几人又叨叨了起来。 “第一场也不好赢,张家请的那批人,我听说啊,已经在做药浴了。” “张家是打算用药人来分出胜负?”其中一人诧异道。 “不知道嘛,反正张家请的这一批人,不是普通百姓。” “张家有药人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没真的给我们看而已。” “说的也是。” 四人两俩相视,他们倒是没打探到这一茬。 大会正式开始这一天,参赛者需要自行去台上。 湛思澜临行叮嘱:“小心。” 裴清:“师父加油!” 林一见裴清盯着自己,沉默两秒也跟着说了一句:“公子加油。” 宋铭点点头,在第三批人上台后,他跟着上了台。 寻常的草药在中间向四周展开的小抽屉柜里,针灸和其他法子,比赛也不限制。 宋铭随便挑了一个药瓶子,随后走到试药人的跟前。 他仔细打量对方,发白的嘴唇,双目无神,看着犹如行尸走肉。 宋铭蹙了蹙眉,所以这些人,真的是药人。 他把选好的瓶子递给了药人,对方接过,直接喂进了嘴里。 那模样不像是吃药倒像是在吃糖果。 宋铭看着对方发生变化,只见药人脸色变得青白,双目混浊,没一会儿就开始抽搐了。 下方观看的人,见了此症状,摇了摇头:“长的怪好看的年轻人,一来就抽到了秦亢的毒药,太惨了。” “是啊,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这还是秦亢的初级毒药,看来秦亢又厉害了。” 湛思澜听着旁边的讨论声,皱了皱眉。 裴清拍了拍湛思澜的胳膊,小声道:“师父肯定有办法,别着急。” “我没有着急,只是担心。”湛思澜回头冲裴清一笑。 心知他心情的裴清,没再相劝。 目光落在了林一身上,后者察觉,握住了他的手。 湛思澜:“……” 这才分开没多久,他就想宋铭了。 台上,宋铭摸着药人奇怪的脉象,皱了皱眉。 他方才没注意,其他人在给药人吃药前,先把了脉,再等服用后,再次把脉。 他方才没这么做,现在服用后,显然已经晚了。 要是他想治好对方,便只能先将药人周身的药物都解了。 难倒是不难,就是需要的药材比较多。 碰巧的是,他这一轮参加的人,还有那日起过冲突的钱不金。 对方遇见的似乎也是个小难题。 无意之间,他还听对方咒骂道:“谁他么一个初级比赛,弄这么复杂的毒!” 宋铭手一顿,他参赛比赛,交上去的毒药,毒性并不致命,但有一点不同,就是混杂了好几种毒。 如果有针厄木灵草就好解,但若是没有,就只能一种毒一种毒解。 宋铭没想到他这么幸运,抽空的是自己制作的毒药。 他微不可查勾了勾嘴角。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钱不金眼里,在他看来,宋铭就是瞧不起他! 他眯了眯眼,目光里闪过一抹狠意。 而宋铭这边,鸿灵竟然主动分析起了毒药的成分。 “依照我来看,他这毒药里,除了起到凝固作用的药草,其他都是动物。” 宋铭觉得他在说废话,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鸿灵这次开口,说出了要点:“他这里面有红蝎子,蜈蚣,蜘蛛,毒蛇的毒,对了,还有蟾蜍。” 除了红蝎子的毒,其他几种毒物又需要区分种类,比如是什么蟾蜍,什么毒蛇。 制作毒药的秦亢显然十分了解,并且让这些毒混合后,毒性非凡没有减弱,反而增加了毒性。 也就是说,他在这些毒物的品类中,用的是相生的品类。 “对了,药人的配方我有,你要不要看看?”鸿灵又补充道。 宋铭理所当然道:“嗯。” 知道药人所泡了哪些药材,宋铭便能将前后不同的两种毒分辨出来。 他这边动作很快,相较之下,钱不金的动作就慢了。 在第一轮和周老一起参加的秦亢,此刻整在人群里盯着宋铭得动作。 旁边还有人询问:“周老,钱不金是不是遇见难题了?怎么这么久,还没配出解药?” 相比于第一轮,这次的时间,确实有些久。 周老摸了摸胡须:“这一轮,大家拿到的毒,都比较难破解。” 他们这一千多人当中,有毒术不精的,就有毒术厉害的。 拿到什么毒,全凭运气。 而作为第一轮上场的他们,显然占了便宜。 “是这样吗?”那人摸了摸下巴,看向了一旁的秦亢,好奇道,“那个什么宋铭,不是解的你的毒吗?你担心被破解吗?” 秦亢看了他一眼,冷漠道:“最基础的毒药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 因为他看到宋铭已经配出了解药。 比他花费的时间,还要少。 而此时,宋铭已经将药人的解释配了出来,怕对方说他破坏规则,他又重新配了成为药人的药方。 于是当他给药人服下后,只见药人眼神恢复了清明,脸色跟常人无异,甚至恢复了意识。 他站起身,激动道:“我恢复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懵逼了。 什么情况,这是? 张家人也懵了。 还未解出全部解药的钱不金愤怒道:“宋铭,你作弊!你让药人变成了正常人,已经破坏了规则!” 他以为这番话,能够得到大家的共鸣,谁知大家都震惊宋铭的厉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药人的毒解了吧?” “可不是吗,之前不就有个药人的妻子,寻医解毒,结果无药可医自杀了吗。” “这事原来是真的,张家原来那么早就开始养药人了。” “之前说是为了这次大赛才准备,实际上,张家的护卫兵,全是药人做的死士。” “我天,这张家也太残忍了。” “残忍什么,这么做的又不止张家。” 垒城人都清楚,他们之所以维持着平静的生活,并非谁有多大的功劳。 而是谁的控毒本事大。 张家一共有两脉,喜毒的这一脉,同众人的目标一致,谁有本事,谁就做垒城的老大。 而另一脉,弃毒从文,也就是张怡那一脉,不过这一脉已经凋零了。 后辈也逐渐靠近喜毒这一脉。 至于城主,不过是各个制毒世家的傀儡。 简单来说,就是维持垒城平和的假象,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权。 而这些药人,一是来源于奴隶,二是得罪了权贵的普通百姓,三是被迫成为药人的人,四就是无处可去,自愿堕落的人。 张家请来的这些,都是自愿成为药人的人。 但也不凡有后悔的,只是成为药人后,无药可救。 然而如今宋铭却解开了,且只用了半个时辰。 宋铭看向钱不金:“不是解毒吗?又没规定不让其恢复正常,怎么就算作弊了?” 钱不金涨红了脸,规则确实没说这一条。 药人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做药人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前,他们每日都要经受痛苦的折磨。 毒物浸染全身,犹如细细密密的蚂蚁啃咬。 如今他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他跪在张家的管事面前:“求大人放过我,我不想在做药人了!” 张家管事,也就是主持大会的人——张相生,他看向宋铭的目光并不友善,对面前的贱民,就更谈不上怜悯了。 “当初你自愿成为药人,如今反悔,可知于我张家意味着什么?” 那人吓得浑身一抖。 宋铭不喜欢张相生的眼神,目光平静的盯着他:“既然是自愿成为药人,应该是同张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既然他不愿,协议无效不就好了。” 这人叫苟贵,当初一家老小全死了,心灰意冷之下,才来张家做了药人。 跟张家达成的协议,只有一件事,安顿好他们一家老小的后事。 对于哪些亡命之徒,欠了一屁股赌债,又或者是杀了人的人来说,这点事确实算不上大事。 苟贵连忙道:“张家花费了多少银两,我愿意偿还。” 张相生不说话。 在场的其他人,没遇见过清醒的药人,所以也不清楚。 一时之间,诡异的氛围陷入了凝滞。 除了垒城的毒医,还有其他城追求安稳的人,闻言赞同宋铭道:“既然愿意偿还,是应该作废。” “杀孽太重,容易折寿,张大人,我看不如就算了吧。” “是啊,安排后事值几个钱啊,好歹一条鲜活的人命。” 然而张相生却不这么认为,药人当众反悔,不就是反抗他们吗? 如果今日答应了,以后还有谁自愿来做药人? 张家的威严,不容挑衅。 “各位,此事我做不了主。”张相生手一挥,“来人,先把人送回张家。” 第245章 第一轮结束 宋铭皱了皱眉,张相生的态度很明显了,我可以给你们面子,但怎么决定还是由我张家做主。 苟贵脸色惨白,这话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而等待他的也将是公然反抗的惩罚,比之前难受成千上万倍。 他将希望落在了宋铭身上。 宋铭眉心一拢,张家要的无非是面子,只要解决这一点,就好办了。 然而他思索的模样,落在苟贵眼中,便成了不想帮,害怕张家的权势,打算同张家站在一起。 他猛地站起身,抬手指着宋铭,愤怒道:“你既然不打算帮我,为什么要解了药人的毒!平白害我再受一次苦!” “你跟他们一样,不过是想赚个好名声!” “解了毒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再次成为药人!” “你就是个王八蛋,跟他们一样,散心病狂!” “利用我们成为药人,又利用我们博得好名声!你们才最该死!” 苟贵气愤极了,瞪大着猩红的双眼,唾口大骂! 甚至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宋铭身上。 台下的湛思澜闻言,气的眼红,要不是裴清拽着,他已经上台跟苟贵对着骂了。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自己做了决定,同张家约定成为药人,我夫君帮他解了毒,他不想做药人了,张家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他便责怪我夫君救错了他!”湛思澜气哼哼道。 裴清抱着他的腰,把人拖回身侧:“别气了,这种人就是自己没本事!” 旁边的人圣母病犯了,多嘴道:“其实也怪不了苟贵,谁好端端的想成为药人啊!你夫君让他清醒,看似在救他,其实是在害他!” “对啊,之前没经历过,所以硬着头皮上了,如今不想经历了,可不得怪你夫君多此一举吗?” 嫉妒的人跟着阴阳怪气:“可不是吗!张家的规则是解服下的毒,你夫君非要将药人毒都解了,不就是苟贵口中那种人吗!” 湛思澜听着他们的话,气的眼睛猩红:“我夫君才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怎么赢比赛不是赢,厉害就装逼呗。” 湛思澜还想反驳,裴清拉住他:“师父还在台上呢,他肯定能够解决,就让这些落井下石的人,等着打脸吧!” 湛思澜有心想再说两句,但毕竟是宋铭的比赛,万一因为他影响对方就不好了。 他只好作罢。 而此时台上,宋铭蓦地冷笑出声:“在场来参加大会的人,应该没有不爱惜自己名声的人吧?” 众人被戳穿心思,神情不由一僵。 也就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 宋铭看向苟贵,目光里的同情变成了嘲讽:“你说我解了药人毒,是让你再受一次折磨,正好,我也能配药人毒,还能改良,让你没有任何知觉变回去,这样就不算多管闲事了吧?” 苟贵瞪大了眼睛:“你!” “你同张家约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说到做到,保证不让你受一点苦!”宋铭眸色冷凝,语气冷硬。 湛思澜和裴清巴不得叫一声好! 既然怪我多管闲事,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让你没有痛苦的变回原来的样子! 而垒城的人哗然。 宋铭说的什么话? 他能解了药人毒,还能让解了药人毒的人,再没有痛苦的变回药人! 这简直前所未闻! “我记得这药人……只有我们垒城的人才会吧?” “宋铭这么厉害吗?”说话的人,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没有痛苦,我还是头次听说。” “我突然想去名澜学府看看了,宋铭这么厉害,去学府应当能学到他很多本事吧?” “别说,我也想去试试!” …… 张相生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宋铭竟然只是把脉,就能解了药人毒! 偏偏解了,他还能制作出来! 他不由想起上面的人交代的事,一时之间,竟然眼底闪过了一抹恐惧。 宋铭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心道:张家的狗,看来并不是忠心臣服啊! 宋铭打开自己制药的罐子,只见里面还有一颗药丸。 他拿着到了苟贵面前:“不是因为我痛苦吗?现在我还你一个不痛苦的法子,羽 /熙服下便能恢复药人。” 现场突然躁动了起来! “刚才宋铭用了哪些药,你们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我还记住了呢!不过他怎么做到,一边制作解药,一边自己制作毒药的啊!” “他么的,我以为我记住也能解秦亢的毒了,谁他么知道,这这药不仅解两种毒,还混杂了毒药啊!” “宋铭他是人吗!到底怎么做到的!” “反正我做不到!” “我也是!” 秦亢和周老也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意识到了,宋铭在毒药方面的造诣比他们高! 同时,医术也是。 张相生心中升起了恐惧,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为张家所用,定然是翻云覆雨的存在! 而他刚才的举动,无疑是得罪了人。 苟贵跟他想法差不多,如果自己不冲动,是不是……宋铭可以救他? 可如今,宋铭不愿意救了! 他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盯着那粒药丸。 再次变成药人吗? 他目光不由落在了其他药人身上,深深的恐惧将他笼罩。 不,他不愿意! 在命运面前,他依旧忍不住责怪宋铭:“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要给我绝望!” “为什么!” 宋铭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呐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我是给了你希望,但在我还没给你绝望前,是你自己选择了绝望。” 自己心存恶意,胡乱揣测,怪的了谁。 他宋铭从来不接受平白无故的怪罪。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你若不想自己服下,我相信有不少人愿意效劳。”宋铭语气冷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愿意喂药!” “我也愿意!” 下方的人跃跃欲试,宋铭当然知道他们想什么,无非是想亲眼见证他口中的毒药,有没有效果罢了。 苟贵捏紧了拳头,最终选择体面。 他抢过宋铭掌心的药,直接吞了下去。 只见他闭上了眼睛,周身的肌肤开始变化,最后同药人无异,他才睁开眼睛。 空洞,没有一丝活气,同其他解了毒的药人一模一样。 离宋铭不远的人,一个箭步上前,手直接覆在了苟贵的脉搏上。 他睁大了眼睛:“竟然真的做到了!” “让我看看!” “我也看看!” “诶!别挤啊!我先来的!” 宋铭在人涌过来之际,人已经站到了台下。 他冲湛思澜伸手:“走了,回去了。” 湛思澜冲他甜甜一笑,把手放进他掌心里:“嗯!” 张相生本来就上前,突然一个人影贴近他耳边:“家主说,之后的规则,将由他亲自制定。” 张相生脸色惨白,而那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捏紧了拳头,宋铭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家主如此关注! 而宋铭此刻,同湛思澜三人已经出了比赛场地。 裴清好奇道:“师父,你是怎么做到,将毒药和解药分开的?” 宋铭反问他:“我一共抓了几次药?” 裴清:“一次。” 宋铭点头:“那我分几次碾碎,又分几次放进的药罐里,最后生了几次火?” 裴清:“……” 他低垂下头,语气没了之前的兴奋,带着点受教训的味道说:“师父……太远了,我没看清楚。” 宋铭:“……” “是你没仔细看分心了吧?” 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点刺骨的寒意,让裴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林一看的心疼,但也没插手。 湛思澜干咳一声,解围道:“刚才我和下面的人吵架,他拉我去了,错过了。” “你跟人吵架?”宋铭突然停住脚,湛思澜由于惯性,被他扯了一下。 他眨巴眨巴眼睛,点头。 宋铭把人拽进怀里,蹙眉:“受伤了?” 湛思澜:“就只是吵架。” “吵赢了吗?” 湛思澜摇头,又笑着道:“但是你赢了。” 宋铭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叮嘱道:“以后人多,不必这样,护好你自己就行。” 湛思澜敷衍点头。 下次遇见这种诋毁他夫君的,他还吵! 裴清见来往的人,往亮眼的两人瞧,干咳一声道:“师父,思澜,咱们还是先回客栈吧!” 湛思澜脸一红,催促宋铭走了。 第一轮比赛,淘汰了接近一半的人。 其中不乏有运气不好的,比如有点能耐,结果遇见的毒太难。 也有运气好的,毒术不怎么样,抽到的毒简单好配解药。 不过不管这一轮如何,第二轮很快来了。 张家出毒,告知其症状和脉象,三天时间,参赛者自行配置解药。 时间一到,参赛者拿着解药上台,可以自己服下毒药,立马用解药解毒,也可以找愿意服药的人,帮其代服。 这一轮,无法解毒者,依旧有放弃权,若服用后无法解毒,张家会派人帮其解毒。 宋铭已经知道了症状和脉象,不过这毒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鸿灵直接点明要害:“毒药里掺杂了魔气。” 第246章 恐吓 “魔气?”宋铭一脸诧异,他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魔气对普通人影响不是很大吗? 这些制毒的人,不乏有厉害的,但也是普通人。 鸿灵:“并不多,只是一点点,顶多让试药的人精神不正常。” 宋铭面色沉重了起来,难怪会多一条,别人代服。 这张家的药方,就当毁去! 不过……寻常人能够控制魔气吗? “这张家人的守界人身份,不会是魔的化身吧?”宋铭猜测道。 毕竟都有五大神兽了,好像多个对抗的魔,也不奇怪。 鸿灵:“可能……有点关系。” 宋铭:“???” 鸿灵:“天机不可泄露,等见到张家家主,你就明白了。” 宋铭:“……” 他觉得有统子在找死! 湛思澜见宋铭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到他对面,用手撑着脸说:“我代你试药吧。” 宋铭猛地抬起头,凝眉不赞同道:“不行!” 湛思澜放下手,白皙的小脸一皱:“为什么不行,我代你,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你及时救我就好了,可你要是出事,还怎么施针?” 施针先不说扎哪里的穴位,光是不能手抖,就已经很难了。 他又不会,总不能让宋铭去冒这个险。 宋铭还是不赞同,凶巴巴看着湛思澜。 “张家的毒不简单。” “那就更应该我代你了!”湛思澜不以为意道。 宋铭捏了捏眉心,冷着脸冲湛思澜道:“过来!” 湛思澜跟宋铭隔着桌子,旁边又没多余的凳子,让他过去,肯定是做对方腿上。 他犹豫。 宋铭站起身,干脆将人抓到了怀里,就着他的凳子坐下。 “张家这次的毒药中,有魔气的成分,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心智,你试药我不放心。” 湛思澜之前就因为魔气,被影响过一次了。 再来一次,他担心唤不醒对方。 “可你试药,更不放心。”湛思澜拧眉。 四目相对,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门骤然被推开,林一看到两人的坐姿,连忙背过了身。 湛思澜猛地站起身,离宋铭半米远。 宋铭完全不受影响,面无表情问:“什么事?” 语气不算冷,林一却觉得周身汗毛倒竖。 他重新转过身,拱手冲宋铭道:“公子,带其试药,不如让我去吧。” “还有我!”裴清从一旁冒了出来,见林一皱眉,他瞪了对方一眼。 显然两人没有商量清楚。 湛思澜不赞同道:“我们已经商量好我去了,你们俩别打岔。” 裴清振振有词道:“师父能让你去才怪了,那可是毒,我不一样,我是师父的徒弟,理应该上场。” 林一:“不行,我说了我去!” 裴清:“你去了谁在台下保护思澜?就我去!” 林一:“那可是张家,我不放心!” 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湛思澜伸手想拉住裴清,劝一劝两人,奈何根本没机会插嘴。 宋铭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行了,别争了。” 三人齐刷刷看向宋铭。 后者一脸淡定:“还有三日,重新寻一个合适之人便好了。” 以他的医术,救人并不难。 除了亲自上场,他可以一边救人,一边解这个毒。 三人面面相觑。 宋铭吩咐道:“林一,你去牙婆子那买个人回来。” “是!”林一点点头。 等他一走,裴清忍不住道:“这买来的人靠谱吗?万一他同其他人勾结,故意让比赛输掉呢。” 湛思澜深以为然,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 “无妨,时间还长。” …… 林一买回来的人,刚过十四,叫狗蛋儿。 家里人吃不起饭,便将他卖了换银俩,因为他家中,还有一个大哥,一对双胞胎弟弟。 宋铭听完林一的介绍,目光落在了怯弱的狗蛋儿身上。 他缩着身子,低垂着脑袋,一副怯弱的模样。 被宋铭打量,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 宋铭看出他的局促不安,若是这么跟着他上台,只怕被误以为逼良为娼。 他沉默了两秒,冲林一道:“让他暂时跟着你吧。” 林一立马道:“公子,可是这人不合适?” 狗蛋儿想起那些非人的待遇,连忙求饶道:“大人,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们别把我送回去!” 他祈求的看向湛思澜。 后者看向宋铭,欲言又止。 “让你跟着林一,是练练胆子,我身边不跟无用之人。”宋铭只好解释道。 狗蛋松了一口气:“多谢大人。” 湛思澜觉得狗蛋这个名字,不太好,想了想说:“以后你就叫木廉吧。” “多谢大人赐名。”木廉战战兢兢道。 林一给他单独开了一间房,又带着人去买合身的衣服。 房间里只剩下宋铭和湛思澜,后者问:“你的解药制作好了吗?” 宋铭点点头:“这种简单的毒药,并没有什么难度。” 主要是魔气对人的影响,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其他并不算难。 当然了,魔气并不多,哪怕其他医者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在代服的人宣泄后,也可以达到解毒的目的。 “那就好。”湛思澜放宽了心,想到木廉不合适上场,问宋铭,“现在你的法子不行,反正魔气没有多少,就让我去吧。” 宋铭坚决摇头:“不行!” 湛思澜眉心隆起,看向宋铭的目光全是不理解。 宋铭叹了一口气,解释:“你可想过,张家明明知道魔气其他人无法解,为何还要加在药丸里?” 湛思澜愣住,经过一番思索后,他瞪大了眼睛。 宋铭给了他确定的答案:“没错,就是故意针对我们。” 不是“我”,而是“我们”。 张家弄这场大会,应该是为了试探。 但具体就无从得知了,正如鸿灵所言,只有见到张家家主,才会知晓这最后的答案。 湛思澜沉默了半响,最后问:“那你打算让谁代服?” “林一。”宋铭既然知道张家针对的是他和湛思澜,自然不会再冒这个险。 选择林一,是因为裴清是哥儿,自家夫郎就在下面观看,哪怕是徒弟,他也得多考虑一点。 湛思澜只好点头。 张家。 黑色斗篷的男人,脸上带着面具,他的双手戴着铁具,将双手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没有半点正常人的模样。 张相生跪在他身前,埋着头不敢说话。 四周站着八个黑衣斗篷人,往外还有更多,他们跟守在门口的黑衣斗篷人一样,周身毫无生气。 就如同是站岗的雕像。 “相生,你在张家有一百年了吧。” 粗犷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听着像坟墓里爬出来似的。 “家、家主,我知道错了!”张相生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 被称作家主的男人,嗤笑一声,又道:“你何错之有?” 张相生抖得更厉害了。 “我不该让宋铭察觉——”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一股黑气缠绕在他脖子上。 “啊——嗬——”张相生仰着头,张大嘴巴,瞪圆着眼睛,他双手挣扎似的想到抓住脖子上的黑气,却什么也抓不住。 “家——主——饶命!” 眼见张相生就要喘不过起来,脖子上的黑气终于散开。 “知道后面该怎么做了吗?”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相生一边咳嗽,一边应声:“咳,属下、知道了!” 他保证不再针对宋铭! 一定让他进决赛! “滚吧。” 张相生如释重负,连滚带爬退出了大殿。 他一走,站在旁边的黑衣斗篷人忽然揭开了斗篷。 映入眼帘的是张怡那张脸。 “家主,为何将费这么一番心思,将宋铭和湛思澜二人,引至垒城来?就不能在沐城就——”张怡抬起手,做了一个了断的动作。 男人发出嗬嗬的笑声,听着十分诡异。 “天道之外的异数,若真这么好处死,你以为我会这么大费周章?” 张怡被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盯的打颤,她下意识垂下了头。 “天道很狡猾的,只要我们选择错了一个,这一切将颠倒重来。”男人眼底迸溅出恨意。 天道给了他们一道选择题,偏偏他们只有一次选对的机会。 错了,大厦将倾,他们也将万劫不复! 他看向自己的铁手,随后一抬手,拉过一个黑衣斗篷人,直接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张怡看着他手上的人,变成一堆粉末,只剩下黑衣轻飘飘落在了地上,她眼神里露出了惊恐。 “你既然效忠我,就该万事以我为主,莫要自作主张才是!” 男人再次盯向张怡:“你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明白了吗?” “……是!”张怡重新将自己裹进黑衣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男人一甩黑袍,快如影一般消失在门外。 而宋铭这边,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了。 上次淘汰了一半以上的人,这次我需要上台的人少了,但围观的人不减。 宋铭四人坐在一起,台上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上场了。 垒城和其他城的人界限分明。 垒城代为试药的都是药人,而其他城则是徒弟,或者伺候的下人。 宋铭转头,正好对上了秦亢的目光。 第247章 恨意 秦亢目光复杂,但眼神里的轻蔑,怎么都掩饰不住。 宋铭同他对视,对方先支撑不住压力挪开了目光。 湛思澜也看到了,他小声道:“不会是因为你解了他的毒,他心生怨恨吧?” 宋铭抬手,用手掌在湛思澜后脑勺托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无妨,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湛思澜想想也是。 台上试药的人已经服用了毒药,除了药人,其他人都出现了精神错乱的迹象。 只见服用的人,面色青黑,瞪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某个方向,一脸狰狞。 甚至有体弱的毒医,被掐住了脖子,根本腾不出手来喂解药。 宋铭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张相生身上。 只听他问:“是否需要放弃比赛。” 仿佛这些人出了事,命根本不是命。 突然,他脑海里响起了鸿灵的声音:“他们产生心魔了。” “心魔?”宋铭诧异道,“不是只有一点点魔气吗?” 鸿灵摇摇头:“虽然魔气只有一点点,但心中怨怼的人,是魔气最好的养料。这些人被选中试药,你真的以为是自愿吗?” 师门派系错综复杂,难免有疏忽让人心生偏颇的地方。 一点点累计,时间一久,小事也被无限放大了。 宋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此时台上无奈的毒医,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已经选择了放弃比赛。 哪怕不甘心,也只能保命要紧。 “我放弃……” 最终台上,只剩下拥有药人的垒城人。 其他城的毒医被救了下来,服用毒药的人,也被押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张相生遵从承诺,吩咐人把解药送了过去。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是钱不金的药人出现了意外! 只见对方周身萦绕着黑气,双目瞪圆,猩红的眼睛里,瞳仁黑气盘旋。 他一直手“噗嗤”一声,插进了钱不金胸膛,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睁大眼睛错愕的钱不金,眼睛猛地失去了神采,离得近的人,仿佛听到了心脏被捏爆的声音。 “啊!” “啊——” 场面陷入了混乱,台上的毒医已经来不及解毒,纷纷蹿下了台。 “药人疯了!” “药人失控了!” “杀人了!” 混乱的声音接一连二响起,人群攒动,湛思澜被人推了一下,一头被迫扎入了人群。 “思澜!”宋铭手还拉着他,想把人往回拽,奈何这些人根本没有理智可言,无奈之下,他只好顺势跟湛思澜一起,被迫同人群往前涌动。 “公子!”林一心下一急,想抽身,又顾及裴清无法抽身。 当台上的人往下走时,林清第一时间护住了裴清,刚要提醒宋铭和湛思澜,两人全都被带入了人群。 “啊!” 连续几声惨叫响起,林一只好先护着裴清前往安全的地方。 而此时湛思澜被宋铭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护住,在一处高低错落的地方,宋铭直接抱着脚悬空的湛思澜,站到了边角的台阶上。 由于略高一头的地势,正好能看到台上的场景。 只见台上倒着好几个人,血水顺着木台流进了地里,一片狼藉。 此时张家的护卫,正将失控的药人围了起来,长棍将其困在中间,双方僵持在原地。 宋铭皱了皱眉,直觉这一切,不在张家的预料之中。 湛思澜整个人挂在宋铭身上,脚挨不着地,有些难受。 他背对着台上,看不到药人的情况,只得问宋铭:“夫君,失控的药人被控制住了吗?” 宋铭这才发现他难受的姿势,让人站在胸前,紧紧贴着自己,开口道:“不太理想。” 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下,药人挣开了禁锢。 药人血淋淋的手,抓住木棍径直一甩,护卫被摔倒在了地上。 药人趁着间隙,一脚踩在了最近的人身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响起,护卫的胳膊直接被扭断了下来。 “彻底失控了。”宋铭喃喃道。 湛思澜往后转头,看到这副场景猛地瞪大了眼睛。 药人彻底失去了控制,如同野兽一般,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抓到的人脖子上。 而被咬的人,前一秒还正常的肌肤,下一秒已经乌黑一片。 显然是中毒了。 湛思澜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动了两下,苍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我们回去!”宋铭说这话时,拥挤的人群已经远离了擂台,纷纷躲在了各个角落,观察着台上的动静。 空旷的地方,顿时松散了下来。 湛思澜正琢磨宋铭的意思,下一秒,人已经被宋铭抱着下了台阶。 他迟钝的拽住宋铭,不赞同道:“药人太危险了。” 宋铭当然知道,他眼神坚定道:“如果不控制住这个药人,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伤。”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药人集体失控,只怕他们都没有安身之地。 现在只是一个药人,需要有人站出来做这个主心骨。 宋铭脸湛思澜眉间的担忧不减,想了想,又说:“如果害怕,可以进空间躲一会儿。” 湛思澜摇了摇头:“不,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到了张相生身侧,宋铭将自己制好的解药,递给了他:“我这里有药人的解药,可以配合比试的解药,一起喂药人服下。” 张相生目露犹豫。 宋铭再次开口道:“张管事,你也不想药人继续失控吧?” 人之所以被制作成药人,就是为了同死士一般听话。 其二,药人的能力也强出平常人好几倍。 如果不想再失控,服用解药是最好的办法。 张相生拧眉:“可比赛还未结束。” 宋铭挑眉:“你确定这样的比赛,还需要再继续?” 先不说今日伤了多少毒医,光是药人失控,已经足以让参赛的人忌惮。 后续能不能继续比下去都还是问题。 “我知道了。”张相生接过了解药,脚尖轻点,直接跃到了台上。 “给我制住他!” 张相生的声音响起,护卫再次列阵出手。 棍棒以刁钻的角度,落在了药人的脖子、肩膀、胳肢窝、腰身、大腿各处。 “嗬嗬——”药人猩红的眼睛,如同索命的冤魂,他挣扎着想逃脱,可又没有办法,只能发出嘶吼。 “用尽全力给我架住他!”张相生话落,身形快的只剩下残影。 宋铭和湛思澜看着他到了药人跟前,随后将宋铭给的两粒解药,全塞进了药人嘴里。 而张相生及时收手,落在了台下。 只见药人身形一顿,周身的黑气如水蒸气似的蒸发在空气里。 他的眼神也逐渐清明,从迷茫变成了困惑。 宋铭松了一口气,见效了! 湛思澜也松了一口气,正欲同宋铭说话,他忽然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混入了他的身体。 他踉跄了一下,被宋铭眼疾手快揽住腰身。 “怎么了?”宋铭眼神里尽是担忧。 湛思澜摇头,打算回去再同宋铭说。 他试着重新感受,奈何刚才的异样,已经消失了。 “真的没事?”宋铭脑海里不由闪过方才一瞬间,鸿灵说过的话——糟了!魔气被湛思澜吸收了! 方才他也以为是魔气消失了。 但并不是! 看似消失,不过是魔气太少,还未聚集成一团黑气,便被湛思澜吸入了体内。 “我杀人了!” 一声惊呼让宋铭回过神来。 只见台上的人,抱头跪在了擂台上,他眼神里尽是惊恐。 没来得及逃跑,藏在角落的几个毒医,拍着衣服站了出来。 他们指着台上的人道:“必须处死他!” “对!” “张管事,赶紧结果了他!万一他又失控杀人怎么办!” “就是!” 台上的人听了,顿时恶狠狠的看向咒骂的人,他歇斯底里道:“处死我?你们凭什么处死我?” “钱不金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变成他的药人,还害我妻儿尽亡!我杀他不过是在报仇!你们凭什么处死我!” 这人叫李桂,那日上街,他着急给快生产的夫人找大夫,情急之下,不小心撞到了钱不金,他以为道了歉,能得到对方的理解。 谁知道钱不金一把将他掀翻在地,还悄无声息给他了下了毒。 最后又故作仁慈道:“滚吧!” 李桂当时并没有在意,毕竟是他不对在先。 等他请了大夫一起回了家,他才发现自己中了毒。 是红引! 一种以自身为食物,诱惑蝎子蜈蚣等毒物前来捕食的药引。 同时,也是制作药人的必用之药! 所以这些毒物,只要将体内的毒液释放到李桂身体内,他便失去了吸引力,毒物也将离开,并不会再将他认为是食物。 但同其接触之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也会受这些毒物喜欢,但由于沾染上气息,无法成为药人,同毒物来说,就是真的食物。 它们会将沾染气息的人,馋食干净,才会离开。 在李桂发现从四面八方爬来的毒物时,为时已晚矣。 大夫和妻子同时传来一声惊呼,他看着从房里冲出来的大夫,快速进屋,然而他看到了今生难忘的画面。 他的妻子浑身被毒物包裹,肌肤渗血,胎儿卡在她身下,两人都没了呼吸。 也就是这愣神的瞬间,毒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身上注入了毒液。 他倒下后,意识并没有失去。 相当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被毒物吃了个干净,这让他怎么不怨,怎么不恨! 又怎么不想杀了钱不金! 第248章 打破 宋铭在听完真相后,算是明白为什么只是一点点魔气,却能让无意识的药人失控了。 李桂心中有一股气,一直压着他。 只要有机会,他便会抓住最后一丝力量,冲破禁锢,去复仇! “我有什么错!都是你们这群毒医的错!根本不把我们当人,你们只顾着自己的喜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们才最该死!” 张相生手下那些护卫,在李桂清醒过来就收起了棍棒,此刻听到这些话,其中有人手颤了颤。 偏偏那几个毒医不以为意:“怎么,我们靠的是本事碾压你们,有本事你们也学啊!” “就是,垒城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有所改变?” “只要你有本事离开垒城,我相信沐城,淼城,是你希望的地方。” “可惜啊,你们根本离不开!” 李桂气红了眼睛,他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畜牲!猪狗不如!” “你现在已经不是药人了,你不会以为你还能一挑十,拥有不死之身吧?”那人嗤笑一声,从兜里搜刮出好几瓶毒药,“那我就让你感受一下,生不如死!” 说着他就要让毒药倒出来,让手下的人,亲自给李桂喂进嘴里。 宋铭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张相生身上。 却见他一副习以为常,甚至没有要出手阻止的模样。 “慢着!”宋铭打断了那人的动作,上前一步,将他的毒药塞回了瓶子里,“他的毒是我的解药解的,要怎么处罚,也当问问我吧?” “就是,我夫君若是不给解药,你们此刻还藏在角落里呢!”湛思澜跟着上前一步,站在了宋铭身侧。 两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势,都强过外场的人。 那人下意识噤了声。 宋铭看向张相生,问他:“张管事,是这个理吗?” 张相生没有否定,想了想认真提醒道:“李桂杀了钱不金,钱家不会放过他。” 言外之意是,可以交给你处理,但找麻烦的人,不会顾及那么多。 垒城,是一个比任何一座城,都要残酷的地方。 这里的人命,最不值钱。 所以给张家处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宋铭怎么可能不明白,他退一步道:“这样吧,他先交给我,等钱家人找上门再说。” 张相生皱了皱眉,想到什么最终还是同意了:“可以。” “张管事!”方才出声的人一脸不满,看向宋铭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司仁,慎言。”张管事面无表情看向他,“若是你解了李桂的毒,我也能将他交给你。” 司仁怒瞪双眼,一脸气愤。 他冷哼一声,带着人转身走了。 李桂听到他们几句话便定了自己的生死,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恰好这时,林一带着裴清过来,他打量了圈,确定宋铭和湛思澜无碍,恭敬道:“公子。” 宋铭点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李桂,冲张相生道:“那人我就带走了,林一,去押人。” “是!”林一应声去拿人。 宋铭扫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司仁,领着几人走了。 一行人安全回到客栈,宋铭让林一单独给李桂要了一个房间。 回到房间,一路无话的湛思澜,担忧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 宋铭当然知道,不过李桂那些话,让他感触颇深。 他很想看看,经过他淬炼的李桂,届时在面对钱家刁难时,会作何反应。 “没事,我想看看他心中的恨,能让他到什么地步。” 湛思澜蹙眉,若有所思道:“你打算交他医术?” 宋铭摇头,挑了挑眉说:“准确说是毒术。” 《肉骨白书》中有很多种毒,恰好他想试试看,对方作为药人这么久,肌肉会不会形成记忆,将试过的毒快速摸索出来。 “你现在要去教他吗?”湛思澜瞪大双眼,“可还来得及吗?” 宋铭眼神高深莫测,他嘴角上扬:“一天可能不行,但我作为解毒的人,想将他重新练成药人,不为过吧?” 湛思澜目瞪口呆:“是不为过,可你真要把人炼制成药人吗?” 宋铭点头:“我想试试有意识的药人。” 当然,他更多的是期待对方能够反抗垒城这种根深蒂固的禁锢。 湛思澜一瞬不瞬盯着他,眼神里尽是崇拜。 宋铭这个想法,会让垒城许多自私的人受到冲击。 不管能不能成功,他能帮李桂的就这么多了。 “我先配置药,如果钱家的人来了,你让林一去应对。”宋铭倒不是轻看湛思澜,而是怕他受伤。 林一身上的魔气,同他融为一体后,体质强悍了不少,一般的毒根本奈何不了他。 毕竟控制魔气为自身所用,同被魔气控制,只能受魔气驱使,还是有差别的。 前者好处居多,后者失控。 湛思澜点点头,认真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宋铭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嗯”了一声,又想了想说:“我的想法,你可以跟李桂说一说,他若是愿意,便等我的新药,若是不愿意……” 宋铭对上湛思澜那双澄澈的眼睛,继续说:“便直接把人交出去吧,不过他服用了我的新药,我也会将他交给钱家。”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宋铭进了空间,湛思澜去找林一和裴清。 林一还在李桂的房间没回来,湛思澜到隔壁房间,只有裴清在。 “思澜,师父为什么要将人要回来啊?”在裴清看来,救李桂弊大于利,除了麻烦,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湛思澜并不打算自己去见李桂。 在他看来,对方也不见得就安全。 “那我们现在去找林一?”裴清犹豫道。 “嗯。” 两人到房间时,林一正将李桂绑起来。 而李桂语气也不好:“既然你们不救我,又何必将我带回来!” “给我一个干脆利落的死法不好吗!” 林一大概是嫌弃他吵,直接塞了一块布到他嘴里。 湛思澜和裴清推门而入时,对方正仰着头,双目火光。 林一看向门口,见是他们,又往他们身后看了看,疑惑道:“公子呢?” 湛思澜示意裴清I关门,他走到林一身边,目光扫过李桂:“他在炼制新药人的药。” 听到这里,李桂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瞪大了眼睛,剧烈挣扎。 嘴里也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一抬起手掌,想直接把人打晕,湛思澜制止道:“没事,他清醒着更好。” 林一和裴清对视一眼,颇为不解。 但也没多问。 “能冷静下来吗?”湛思澜面色一冷,眸光带着刺骨的寒意。 裴清脑海里不由闪过宋铭的脸,这两人冷起脸来,太像了。 李桂依旧激动,甚至挪动椅子,发出笃笃的声音,以示抗拒。 “裴清,看看桌子上有没有茶水。”湛思澜语气冷凝。 裴清二话不说,直接去桌子上察看,他提着茶壶皱眉:“有,但只有冷茶。” “帮我拿过来吧。” 湛思澜话落,裴清已经拿过来了。 他接过裴清递过来的冷茶,直接泼在了李桂脸上,语气低沉:“能冷静了吗?” 林一和裴清都被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会湛思澜会这么做。 而湛思澜还没有完,见李桂傻愣在原地,他语气愈加冷凝:“冷静了我们就可以谈谈了。” 李桂瞪大了眼睛,但也只能点头。 “新药人的药,不会侵蚀你的意识。”湛思澜一顿,见他眼神里闪过一抹迷茫,又说,“我夫君会教你毒理,但你也知道,短时间内,除了让你变成药人,能够同钱家抗衡,并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当然,我们也不想得罪钱家,所以会拖上几天,把你交给钱家处置。” “至于你能学多少,最后能同钱家抗衡到哪种地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桂随着湛思澜的话,从迷茫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他怔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湛思澜转头冲林一道:“将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吧,我相信他现在愿意正常说话了。” 林一点头照做。 果不其然,李桂说话自由后,第一句话便是:“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在死路一条面前,这个法子确实在帮他了。 尤其是教他药理,就不怕他学不会,或者学会了……用作他途吗? 湛思澜眼神不变:“我夫君并没有帮你,他也只是好奇你能做到哪种地步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满足好奇心。 或者说是试药。 “……我明白了。”李桂喉头哽咽,他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我愿意一试。” 纵使都是死,他也想要争取一次。 反正他妻儿已死,这世上再无他牵挂之人,放手一搏又有何不可! “那你便安心等待几个时辰吧。”湛思澜说完,便让林一松了绑。 随后便带着林一和裴清离开了房间。 裴清不解道:“师父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试药?” 宋铭有多厉害,他们有目共睹。 为了一个不相干,甚至麻烦的人,做这么多值得吗? 湛思澜目光里闪烁着亮光:“难道你们不想看看,垒城这群高高在上的毒医,被碾压吗?” 第249章 要人 宋铭发现只要加入针厄木灵草的叶子,便会形成一团灵气。 鸿灵解释道:“灵气可以包裹意识,不过要想同魔气抗衡,有可能还不够。” 宋铭了然,将药丸装进瓶子里,起身出了空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宋铭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已经暗了下来。 宋铭皱了皱眉,推门往外面走,听到楼下的嘈杂声,他脚步一顿。 楼下。 湛思澜和林一、裴清站在一边,钱家的人站在对面,一个个怒目而视。 “识相的,赶紧将人交出来!”为首的人是钱府的管家,瞪着一双小眼睛,咄咄逼人道。 站在他身后的是钱父,凶恶的冷着脸。 湛思澜装傻道:“什么人?” “李桂!我们公子的药人!”钱管家振振有词道,“张管事和司仁都可以作证,是你们将他带走了!” 湛思澜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抿着嘴唇不解道:“可若非是我夫君的解药,他如今还在发狂呀。” “凡事嘛,要讲先来后到,要是你们当场解了李桂的药人毒,想来张管事也准许你们带走。” “所以如今你们晚来了一步,不如就先等我夫君研究后,再还给你们。”湛思澜一顿,又笑吟吟道,“放心,保证还你们一个一模一样的药人。” “你!”钱管家瞪着湛思澜,又转头小心翼翼看向钱父。 后者听出了湛思澜话里的威胁,他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若我们钱家强行要人,你们便给我们一个发狂的李桂?” 湛思澜点头,理所当然道:“垒城不是各凭本事吗?我夫君有能力让李桂变成正常人,为什么不能将他变成药人还给你们?” 钱管家气愤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钱父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阴沉着一双眼睛没说话。 湛思澜对上他的眼睛,冷静道:“三日!” 钱父蹙眉,语气沉闷:“你什么意思?” “三日后,我们便将李桂还给你们,不发狂的李桂!”湛思澜故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不发狂的李桂,可不代表不是药人。 湛思澜在心里补了一句。 而这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就变成了其他意思。 在垒城,没有药人有意识。 有意识,肯定不是药人。 今日去参加的毒医不少,自然看到了场上发狂的李桂是什么模样。 有人小声发表意见道:“我觉得这位湛公子说的有道理,今天那李桂发狂的模样,就连张管事手下那些人都制不住!人家总不能白用解药吧。” “是啊,三日也没多久,正好可以将钱公子后事办了,再来秋后算账。” “药人虽然服用毒药会有症状,但不会死啊,发狂起来,即便砍掉脑袋,他照常行动!今日啊,若非宋铭的解药,我看只能等张家家主出手。” “啧,张家主神龙不见尾,等他来,估计参赛的人都死了一半了。” “所以啊,这位湛公子的要求,真不过分。” …… 湛思澜都能将这些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相信钱家人听不明白。 他再次抬眸,问钱父:“如何?” 是选一个失控的药人,还是三日后,给你一个有意识的李桂? 钱父对他话里有话心知肚明。 可如今他们没得选,真给他们一个发狂的李桂,只怕钱府半数人都得陪葬! 他咬了咬牙,顺着说道:“好!我们三日后,来接人!” 湛思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平淡道:“一言为定。” “走!”钱父一声令下,钱家带来的人转身跟着离去。 等人一走,湛思澜也未松懈,直到转身看到宋铭的身影,他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 宋铭将新药人药给李桂服下后,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后遗症后,这才将《肉骨白书》中的一卷毒药给了李桂。 药材他也没吝啬,之后便来了楼下。 恰好听到湛思澜说三日后。 他伸手将扑过来的湛思澜抱住,我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廓,夸奖道:“方才你处理的很好。” 湛思澜笑眯了眼睛,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真的?” 宋铭点点头,揽着湛思澜的腰身往楼上走。 他可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 何况湛思澜这副模样,就如同是放下防备的小绵羊,太招人。 还在人群中的林一和裴清对视一眼,随后也跟着上了楼。 四人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起去了李桂房间。 让宋铭意外的是,李桂竟然已经配出了好几种毒药。 并非《肉骨白书》上的药方,而是钱不金、秦亢、周老的毒药。 显然这些毒药,曾经都用在过李桂身上。 沉浸在制作毒药中的李桂,注意到有人看自己,蓦地抬起了头。 恰好同宋铭和湛思澜对视。 他面无表情道:“两位可是有话要交代?” 宋铭则看向李桂,问:“你现在感觉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李桂斟酌道:“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脑海里还有很多药方。” 只要他碰到药材,脑子里下意识便闪过了许多药方。 “那看来你也不需要我教。”宋铭摸了摸下巴,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 成为药人后,连带服用的毒药药方,也能记住吗? 湛思澜看了宋铭一眼,想起跟钱父的说辞,提醒道:“三日后,钱父会来接你走。” 李桂沉默了两秒,点头:“多谢。” 出了李桂的房间,林一小声同宋铭道:“钱府的人在监视我们。” “无妨。”这在宋铭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这三日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顾忌。” “是!” 医者大会出了意外,但并未有人中途放弃。 这一次的比试不作数,张家将会重新出题。 宋铭得知这一结果,并没有多少意外。 垒城本身就是一个没多少人情味的地方,所以照常举行,就显得很常态。 这次张家换了一个方式,张家会选择五十名药人服下毒药,限时也是三天。 三天内,先配出解药,先解毒者,晋级下一轮。 如果配出解药,不在五十名内,也算淘汰。 反之,在五十名内,配制的解药无法解毒,则也作淘汰。 这一轮服用毒药的药人,将会在五十个地点,任由剩下的毒医亲自把脉,所以把脉的先后顺序,也影响比赛结果。 为了弥补之前的惊吓,比赛安排在了半个月后。 这期间,参赛的毒医都可作休整。 宋铭倒是没想到张家会这么贴心。 今日是同钱父约定归还李桂的日期,对方一早便来了客栈。 湛思澜见宋铭要下楼,拽住他的手给自己加油打气,嘴里还不忘嘀咕:“就一个凶巴巴的老头,没什么可怕的。” 宋铭:“……” 钱父长的确实凶,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那就是鳄鱼。 又丑又硬。 尤其是对方不笑时,比毒蛇还可怕。 也难为湛思澜那天没怵了。 宋铭摸了摸他的脸:“把你那天的架势拿出来。” 湛思澜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撅着嘴道:“那天你要忙正事啊,我必须凶起来!” 宋铭短促笑出了声,暗叹可爱。 他将湛思澜揽进怀里抱了抱,随后牵着人往外走。 见林一和裴清等候在走廊,宋铭吩咐道:“我先下去会一会他,你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将李桂带下来。” 林一点头。 裴清怕自己影响林一的判断,主动道:“师父,我跟你们一起下去。” 宋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一,最后意有所指道:“你还是在房间休息吧。” “啊?”裴清一脸问号。 湛思澜干咳一声,眼神往他的锁骨示意。 我裴清意识到什么,脸立马红了。 林一也没好到哪里去。 明明两人还没做到最后一步,但被宋铭点明,总有种什么都做了的既视感。 裴清不好意思道:“那我在楼上等你们。” 宋铭“嗯”了一声,牵着湛思澜走了。 等两人消失在楼梯口,裴清瞪着眼睛看林一。 “对不起……”林一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情难自禁,却被林一打断,“我都说了可以,你为什么不做到最后!” 这样他就能坐实休息了啊! 坐实也比现在尴尬好啊! 林一:“……” 楼下。 钱父看到宋铭和湛思澜,站起身直奔主题:“我们今天来接李桂。” 宋铭神色冷淡:“我知道。” 钱父看向他身后,皱了皱眉。 钱管家会意,立即狗仗人势道:“三日到了,人呢?你们不会是想耍赖吧?” 宋铭摇头:“当然不是。” 湛思澜附和:“我们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钱管家冷哼一声:“那李桂人呢?你们不会是想说,人自己不见了吧?” 湛思澜拧眉,宋铭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淡淡道:“钱老爷,令子的白事可办完了?” 钱父看不透他,以为他想我耍什么花招,语气森冷:“就差李桂的人头了。” 宋铭冷淡一笑,他全是明白,钱不金为何是那般的性子了。 不过据林一的打探,这钱父还养了一个外室,那女子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在毒理方面比钱不金要强。 这钱父来要李桂的人,就是答应了钱夫人给钱不金报仇,否则便不让外室进门。 想想也是可笑。 “放心吧,钱老爷,答应将人交出来,我绝不会食言,只是我有一事比较好奇。” 第250章 灭门 钱父皱了皱眉,交人便交人,有什么好奇不好奇的。 他不认为同这两人有什么好说的。 偏偏宋铭已经问出了口:“不知钱夫人是否当真能容忍丧子之痛,不作他想。” 言外之意是,你那私生子,钱夫人当真能容下? 其他人明何意,钱父却听得明明白白,他瞳孔一震,厉声反驳道:“我们钱家的事,同你何干!” 说完这话,他眼神里又蓦地闪过一抹心虚。 对于钱不金这个儿子,他确实没有多在意。 宋铭早料到了他会有此反应,他多此一举,不过是在为李桂争取时间。 李桂被钱家接走,必然外面人都会认为钱父是在为儿子报仇。 钱夫人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威逼钱父,也不是不能达到置人于死地的目的。 但对于钱父而言,一旦李桂身死,那他那外室和私生子,可就一点转旋的余地都没了。 除非他想背负骂名。 宋铭眼里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讽,目光转向楼上,林一默契的带着李桂从楼上下来。 钱父看到人,眉心一蹙,这李桂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赴死,难不成是宋铭做了什么? “如当初所言,我交还给你一个有意识的李桂。”宋铭面色坦荡道。 湛思澜顺着道:“我们言出必行,钱老爷,你可以将人带走了。” 林一对上宋铭的视线,顺势将李桂推给钱管家。 钱父被这番弄的措手不及,他以为定要周旋许久。 没想到会这么轻易…… “人给了,我们就回房间了。”宋铭冲湛思澜和林一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会意,纷纷转身离开。 宋铭最后提醒道:“钱老爷,你该带着人走了。” 说完,他也离开。 钱父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李桂身上。 对方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盯着他,仿佛再说,钱不金死有余辜! 对于李桂的情绪外露,钱父反而放了心,他冲钱管家道:“带走!” “是,老爷!”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生怕别人不知道来此是为了干什么。 同时,张家。 张管事颤抖着身体,恭敬跪在男人面前,而张怡站在男人身后,腰背笔直,目光意味深长,显然没有张管事的处境难。 “家主,昨日失控一事,宋铭除了拿出解药,并未有异常。”张管事如实道。 “我记得给你的“知味”只沾惹了一点魔气,那个李桂失控,确定不是有人故意为之?”男人语气微冷,目光紧紧盯着张管事。 “回禀家主,应当是意外。”张管事颤抖的弯下腰,匍匐在地上,又说道,“后续我会继续试探宋铭的。” 男人却摇了摇头:“除了宋铭,你需要试探的人,还有一个。” 张管事立马明了,点头应“是”。 张怡听着两人的聊天,目光不由陷入了回忆。 自她有记事起,这位家主便在位已经有百年了。 她还记得自家爷爷,都要称呼他一声太祖。 不过本来对方名字里就有一个太祖,只能算是相得益彰。 她被接回来这么久,除了做一尊雕像,连跪在地上的人都不如。 她不甘心! “家主,我也可以帮忙。”她主动请缨道。 张太祖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同张管事交代道:“我给你“知味”,本想利用亲自服药解毒,来试探宋铭和湛思澜,没想到这两天都未上当。如今看来,你之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张管事点头:“是,属下明白。” “去吧。” 张管事如释重负,这次禀报算是安全过了。 他一走,张太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张怡身上:“你想帮忙?” 他苍老又雄厚的声音中,带着威压,听得人头皮发麻。 张怡不由想起,她只能躺在床上时,那段痛苦的记忆。 宋铭确实让她容颜不老了,可她却没有福气享受! 这让她怎么恪守本分!怎么不恨宋铭和湛思澜! 不过……虽然掌控沐城失败了,但她也让宋铭和湛思澜,顺着张太祖的计划推进。 只是她没想到,宋铭越来越厉害了。 可如今她若是再没办法出头,想要有立足之地就更难了。 何况在张太祖这里,没用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深呼吸一口气:“是!家主,我想跟张管事一起行动。” 张太祖眯了眯眼睛,面具下,能够瞧见他眼睛周围的细纹。 他都快忘记当初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背叛“正义”那脉张家,反而留在了他的麾下。 他视线直直落在张怡脸上,仿佛想要透过眼睛看穿对方。 似乎这个女人,最初投靠自己,是为了容颜和长生不老。 如今两者都已经达成,要是没有意外,断然不会…… 张太祖蓦地嗤笑一声,一股黑气直接托住张怡的脖子,隐约能够看到脖子上的黑气,缩小了许多。 而张怡脸色渐青,嘴里发出“嗬嗬”的痛苦声,仿佛下一秒就能窒息死去。 “我说过了,做好你本分的事情。” 张太祖说完,直接卸了力道。 张怡身上的禁锢一松,黑气如同云团一般回到了张太祖手里。 “我知道错了!”张怡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连忙冲张太祖告饶。 张太祖冷哼一声:“记住你的身份,你还没资格同张管事相提并论。” 张怡急忙应声:“是,属下明白!” 张太祖看了她一眼,又说:“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交代你!” “您说。”张怡态度十分恭敬。 张太祖示意她靠近自己,随后在她耳边低语。 …… 李桂和钱府后续的事情,宋铭让林一那边盯着,他则打算自己训练一批药人做徒弟。 相对于空白的人学医,显然药人的天赋更高。 不取决于先天,而是体内的毒。 宋铭第一个想到的是木廉,据林一所言,他买下木廉的时候,牙婆子正想杀了木廉。 木廉胆子小,出身又卑微,牙婆子教他怎么服侍人时,木廉不小心把人得罪了。 一个不要紧,又卖不了几个钱的奴隶,比起卖出去得罪人,坏了招牌,还不如杀了。 木廉被那阵仗吓到了,所以在被林一买回来后,格外听话。 但比起受人欺凌,宋铭认为拥有自我意识的药人,更能保护自己。 而且他改良后的药方,除非自己承认,很难被人发觉自己是药人。 即便受伤,血流干,药人也不会死。 所以他想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变成有意识的药人。 毕竟一个奴隶想要翻身,成为新药人,更容易打破这垒城的禁锢。 林一木廉带来时,宋铭正在同湛思澜说话。 “公子,人到了。” 林一话音落下,宋铭和湛思澜抬头看向门口。 木廉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同初次见面相比,他胆子大了些许。 宋铭招手示意他过来,等人到了跟前,直入话主题道:“李桂的事情,想必你听说了吧?” 木廉点头,他听林一和外面的人都提起过。 “知道。” 宋铭点头,面色平静道:“你想同李桂一样吗?” 木廉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问:“公、公子,这是何意?” “我研制的新药,你听说了吧?”宋铭紧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木廉犹豫着点头。 “前两日,你应该见过李桂。”宋铭见他似懂非懂,补充道,“他三日前,便服用了新药。” 木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药人吗?为何李桂看起来同常人无异?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想成为同李桂一样的药人吗?”宋铭面不改色说完。 木廉呼吸急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被尊重,被人询问愿不愿意。 他手足无措,哽咽道:“我、我愿意!” 别说成为药人了,就是让他当牛做马也行! 比起最开始的活一命,他已经很幸运了。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前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粒药丸递给他:“如果你想学医毒,我可以交你。” 湛思澜补充道:“你想拜师也可以。” 木廉被两人的话砸懵了,总感觉这是天降馅饼。 宋铭站起身,将药塞进他手里,便让林一把人带出去。 临走又补了一句“想好了,便同林一说。” 半个月后。 新一轮比试也开始了。 今天是张家药人被安排到各个点的日子,在宋铭住的客栈附近,就有一个药人。 现在药人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宋铭买了一套茶具,此刻正坐在位置,一边喝茶,一边考裴清和木廉。 “秦亢的“独步”,你们可能解了?” “独步”是宋铭第一次比试解的毒,研究解药的时间,他已经将对方的毒方,一并写出来了。 这不正好,用来考验徒弟。 裴清对毒不擅长,他更倾向于医,所以在用药解毒上,选用的都是温和的药草。 他张嘴刚打算说自己打算用哪些药,便被突如其来的林一打断了。 “公子,钱家被灭门了。” 罪魁祸首是谁,不用林一强调,在场的人都知晓。 木廉的反应最大,他颤颤巍巍道:“都……死了?” 林一看了他一眼,点头。 木廉下意识看向宋铭,后者一脸冷静,仿佛林一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具体呢?”宋铭眉心微不可查蹙了一下,语气淡然。 第251章 联手 钱家能被李桂灭门,多亏了钱父和钱夫人的私心。 从一开始,钱夫人便未打算让外室进门,更加不会容忍这母子俩抢夺自己的位置。 尤其是钱父打算将外室生的儿子,认在钱夫人膝下,再以嫡次子的名义出现在外界面前,这让钱夫人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乐意让钱父和那对母子得逞。 钱父不肯交出李桂,钱夫人便将恨意转移到了那对母子身上。 双方你来我往之下,反而给了李桂机会。 林一解释道:“李桂逃出去后,钱父派人搜寻,却未料到他在井中下了毒。” 所以钱府众人,都因为中毒身亡,在一夜之间,被全部毒死。 连带着府中的牲畜都未留。 宋铭皱了皱眉,他理解李桂的仇恨,也理解李桂的无奈,但牵连无辜之人,他不能理解。 湛思澜知道宋铭在想什么,觑了他一眼,小声道:“李桂……或许是认为这个方法最简单。” 垒城除了人命不值一提外,还有狗仗人势。 宋铭看向湛思澜,松了眉心道:“我知道。” 钱府能有这样的主子,活在底层的下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井水中投毒,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换作他置身这样的境地,也可能会采取这种激进的办法。 他深呼吸一口气,问林一:“李桂现在人呢?” 林一摇头:“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除了他们知晓毒是李桂所下,外面的人都在猜测,钱府是不是得罪了人。 宋铭点头:“李桂那边,暂时别管了。林一,你多注意张家的动向。” “是!”林一干脆应声。 正巧这个时候,外面的诊脉的毒医,一批又一批回来。 宋铭站起身:“我去看看。” 时间只有三日,还是眼下解毒最要紧。 湛思澜跟着宋铭一起下楼,中途还听见人议论: “张家不愧是制毒高手,就目前的题目而言,那本《肉骨白书》绝对抢手!” 旁边的人点头:“可不是吗,我听说这次的毒叫“白雪”,其中有白蟾蜍和滴水观音,其他就不清楚了。” “这两味毒,其实还好,但张家肯定还用了其他,不然这毒不会这么霸道。”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怎么个霸道法子?” “你一会儿看到就知道了,药人本身就是剧毒,即便中了其他毒,症状也不会太严重,可这次这些药人皮肤上,已经出现了脓肿。” “都脓肿了?” “对啊。” “……” 湛思澜看向宋铭,好奇道:“药人的皮肤脓肿,代表毒很厉害吗?” 宋铭看了他一眼,点头解释:“你可以这样理解,药人是活死人,自愈能力比平常人弱,但同药人融为一体的毒,会保护药人,一旦药人所中的毒,超过药人体内的毒,便会破坏药人的身体。” “可上一次的毒,药人也出现症状了啊?”湛思澜不太能理解。 “那是因为刚服下,体内的毒还未发挥保护机制,所以会呈现症状,但也比平常人轻。”宋铭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到了药人不远处。 在药人周围,还有几个人。 他们正一边研究药人,一边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宋铭和湛思澜就站在他们身后,打算等他们看完再上前。 谁知检查药人的竟然是老熟人。 周老笑呵呵看向宋铭:“你们来了啊。” 他语气里透着熟络,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 宋铭并不理会他的熟络,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老还未发话,另一个站在药人跟前的人厉声呵斥道:“你谁啊!怎么跟周老说话呢!”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周老虽比不得张家,但在这垒城,谁不给周老两分薄面,你们算谁啊!” 周老见状,忙紧打圆场:“这位就是名澜学府的宋铭,不可无礼。” 那两人面面相觑,忌惮的后退了一步。 看着不像是欺负人,反倒像是被人欺负。 湛思澜嗤笑一声,面容冷峻:“我夫君不过是应比试要求,过来观察药人情况,怎么,你们胡乱揣测,还怪我夫君名声太大?” “你们休要仗势欺人!”先出言不逊的人,倒打一耙道。 “就是!别以为你们名声大,我们就怕你们!”另一人附和。 湛思澜气笑了:“到底谁想仗势欺人,你们自己清楚!” “你!” 宋铭目光扫向周老,这人虽出口训了人,但他选择的时机很巧妙。 一看就是隔岸观火,不安好心。 果然,周老又笑呵呵唱和道:“误会,大家别伤了和气。” 说完这句,他看向帮腔的两人:“你们看诊的也够久了,不如先回吧,虽然给了三日时间,但如今规则已变,还是早些回去制作解药吧。” 那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纷纷快步离开。 周老又看向宋铭:“小宋啊,你看着如何?” “周老以为何?”宋铭反问,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冷冽。 周老被看的一僵,硬着头皮道:“他身上这脓包,是白蟾蜍所致,但又掺合了滴水观音等毒物,除了脓包外,心脉也有损害,想要解毒,还需要先护住心脉,再解表面的脓包毒。” “周老所言有理。”宋铭并未上前,但看的分明,这药人身上还有魔气。 “小宋啊,你没什么补充的吗?”周老表情僵硬,心道这宋铭不上道啊,他将自己知道的说了,这宋铭却什么都不说。 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宋铭不经意瞟了他一眼,恰好将他的不满收在眼里,他停顿了一下,淡淡道:“他身上这毒,已经同他的药人毒相融了,想要解毒,得先分离。” 说分离,不如说护住有毒的经脉。 周老皱了皱眉,宋铭这话说了又等于没说,但对比他口中的护住心脉,又细致了些。 湛思澜听得似懂非懂,他看向宋铭,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宋铭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点点头:“嗯。” 周老拦住人,瞪着眼睛问:“你不把脉?” 宋铭笑了笑:“我相信周老,告辞。” 周老还想说什么,宋铭带着湛思澜已经走了。 他愣在原地,眼神狠戾,方才的和蔼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秦亢从一旁走了出来。 他目光落下周老身上,讽刺道:“一向占人便宜的周老,没想到却被别人占了便宜。” 周老眯了眯眼睛,目光凌厉的看向他:“那也比在角落当只吃白食的老鼠强。” “啧。”秦亢忽然逼近周老,目光剜人,“周老莫不是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周老抬手推开他,轻弹了两下衣服,不屑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师承何人?” “不过是教了些许皮毛,你真将自己当我师父了?”秦亢语气一顿,又嘲讽道,“若非你耽误我几年,我又何止今天这点本事?” 周老脸色恢复了笑呵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非你想将自己置身于不忠不孝之地?” “在这垒城,谁不是不忠不孝之人?”秦亢将手掌放到了周老肩膀上,重力拍了拍,“在垒城,靠实力说话。” 周老脸色难看,尤其是对上秦亢眼里的杀意时,他是真觉得对方想杀了自己。 他吓得后退,奈何肩膀上的手,忽然死死按住了对方。 秦亢猛地欺身,在他耳边道:“若非张家规定,比试期间不许杀人,我真想亲手杀了你!” 周老瞪大了眼睛,他没敢再怀疑秦亢的话,因为他知道,这小兔崽子真会这么做。 他只好诱哄道:“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宋铭,你也不想被他一个外城人踩在脚下吧?” 秦亢心知他想利用自己,但还是应了声:“当然。” “不过也需要我们合作不是吗?” 周老没否认,四目相对,两人犹如两只狐狸,最后各回各家。 宋铭回到客栈,并未着急制作解药。 他和湛思澜回了喝茶的房间。 林一进来时,正好见两人在喝茶,他恭敬道:“公子,你猜的不错,周老和秦亢确实有纠葛。” 方才出门,宋铭没让林一跟着一起去,就是提醒对方在暗中观察。 没想到他们走后,还真有猫腻。 宋铭将茶杯放在桌上,示意林一接着说。 “秦亢十岁的时候,曾在周老名下学了三年,但周老怕一个年轻的徒儿超过自己,便拘着他只教皮毛。” “后来秦亢察觉后,便离开了师门,但他另拜师父这一点,一直被周老攥着,还时不时被拿出来说。” 林一觉得当初宋铭被众人针对,应该也是周老的原因。 宋铭见识了周老的恶心,但没想到这人气量这么小。 湛思澜好奇道:“这垒城这么多天赋好的毒医,这周老嫉妒的完?” 宋铭在没穿越到这里时,还真遇见过。 他摇摇头:“嫉妒不完,但可以扼杀一个好苗子,就少了一个超越自己的人。” 准确来说,是其他人可以,但自己的徒儿不行! 这是作为师父的尊严。 湛思澜眉心深陷,这样的人,他实在理解不了。 宋铭将视线再次落在林一身上:“你继续说。” “他们想联手对付公子。” 第252章 风行 三日解毒时间,宋铭花了一日,便将解药呈递给了张管事。 今日是张家放榜公布名次的日子,根据所用时间和成功解毒判断是否晋级,宋铭本以为放水,应该有超过自己的人。 没想到他还是排在了第一。 这让不少人眼红。 其中眼红的人就有周老和秦亢,不得不说,两人能成为师徒,确实有共同之处。 茶楼雅间。 秦亢推开门,见周老端正坐在食几对面等自己,他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走到周老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事。”秦亢语气冷淡。 周老给他斟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这次比试只留下五十人,你我都在内。” 他这么说,秦亢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冷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找到对付宋铭的办法了吗?” 周老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秦亢不说话了。 周老这个人喜欢蹬鼻子上脸,关键手段还不入流,心眼儿也不少。 周老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道:“宋铭我们拿他是没办法,但他身边还有一个柔弱的哥儿。” 四目相对,秦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亢眯了眯眼,脑海里不由闪过湛思澜那张绝色的脸,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你想怎么做?” 周老抬手在脖子上划了划。 秦亢却摇了摇头,嫌恶道:“杀人的事,你自己去吧。” 周老不过是试探他,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都是男人,又怎么会看不懂男人眼底的想法。 “那就找人将他绑来,威胁宋铭,交出他会的所有方子。” 秦亢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 宋铭作为此次比试的第一名,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当然也有不服气,想要同宋铭比试的,尤其是那部分因为时间晚了,被淘汰的那部分人。 今日的客栈,比往日还要热闹。 掌柜也打起了小算盘,客栈不进闲人,但只要消费一壶茶,便能在大堂坐一天。 这些想找宋铭麻烦的人,硬生生将客栈变成了茶馆,把大堂坐满了。 宋铭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指导木廉和裴清。 林一看了一眼苦恼的裴清,同宋铭道:“公子,最近出去还是易容吧。” 不怕解决不了麻烦,就怕麻烦接二连三,扰人心烦。 宋铭明白他的意思,指尖轻轻在杯壁上点了点。 “他们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今天见不到人,明天也会来,总归躲下去不是办法。”湛思澜皱了皱眉,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下次比试在十天后,这十天,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林一看向宋铭,显然“一副我听公子的”的模样。 “我的想法和思澜一样。”宋铭也不认为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 垒城喜欢以暴制暴,他又未尝不可入乡随俗。 给这些人一点教训,唬住对方,比什么都强。 “走吧,下去看看。”宋铭站起身,又冲湛思澜伸手,后者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恰好中午了,一行人正常去大堂用膳。 宋铭和湛思澜看着坐满的人,一时间有些无语。 “还有空位吗?”宋铭看向掌柜。 掌柜笑呵呵让小二搬桌子和凳子,这可是他的摇钱树,没有也得有。 “马上就有了,客官请稍等片刻。”掌柜应了声,又催促小二,“赶紧,别让客官久等!” 小二连忙应声:“马上就好。” 他动作麻溜的将桌子凳子摆好,又快速擦了一遍,才冲宋铭和湛思澜道:“客官请坐。” 木廉自然不敢坐,站在了宋铭身后。 裴清本就是小公子,也没客气,直接霸占了方桌一边。 林一还当自己是侍卫,没有宋铭的允许,他便笔直的站在一侧,周身冷酷的气质,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宋铭看了林一一眼:“坐吧。” 至于木廉就算了,让他跟他们一起坐下,反而会惶恐。 不如让他自在的站在后方。 林一也没客气,挨着裴清坐下。 四个人围坐一桌,方才还气焰嚣张,试图找宋铭切磋的人,此时面面相觑。 但也有不长眼的,在宋铭这桌后方的第四桌,一个光着半边膀子的大汉站了起来,他抬手指着宋铭道:“姓宋的,你敢不敢跟我单独比试一场!” 宋铭和湛思澜寻声望了过去,那人触及宋铭面无表情的脸,以为宋铭是在挑衅,他大手一拍胸脯:“我黄中天,做不更名,行不改姓!宋铭,你敢不敢接受!” 宋铭冷眼看着他,就在对方快恼羞成怒之际,他冷静道:“你想怎么比试?” 黄中天松了一口气,宋铭答应了就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宋铭打算用他一劳永逸,所以绝不会手下留情。 黄中天:“你我各有一个机会,让对方在三日没解毒。” 他话音一落,认识他的人,立马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黄中天是那个黄中天吗?” “可不就是那个黄中天吗,五岁辨毒,六岁拜周老为师,十岁被送到佛山学习,后来以一己之力,进入风行榜成为了第十一那个黄中天。”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越过周老,挑衅排行第九秦亢那个黄中天!” “对!就是他!” 黄中天可不觉得排行十一有什么好的,他的目标是排进前十。 可惜排名前五的都是张家人,第六是一个隐世的老头,七和八是一对连体双胞胎兄妹,想要挑战,就得一对二。 第十是周老,他虽是不作为的师父,但他也不想驳了对方的苗子,所以剩下能挑战的就只有秦亢。 偏偏对方天赋比他好,于是他便得了一个黄十一的名号。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凭什么都是垃圾的秦亢和周老排在他前面,他不服! 宋铭见他听到夸赞脸更臭了,不禁好奇这风行榜是怎么排的。 湛思澜也好奇,对上裴清八卦的脸,两人看向打听情况的林一身上。 林一干咳一声,这个榜单他也是第一次听。 身在垒城长大的木廉同他们解释道:“风行榜只对垒城人开放,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年了。” 一开始是论谁是美貌第一,后来张家那位小公子,集美貌和制毒天赋为一身,他自诩本事最重要,才将这个风行榜,从美貌变成了毒医。 不过张家的公子,一向低调,所以从第五断开,排行后面的反而更活跃。 “这张家这么厉害?前五都是他们家人?”裴清忍不住道。 木廉点头:“张家是垒城最古老的医毒世家。” “既然最厉害,那这医毒大会,又是为了什么?”湛思澜知道前些年,也办过,只是没有今年这么高调。 木廉想了想说:“以前是为了收徒,但自从这些人去了张家,就跟前五一样低调了,几乎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宋铭和湛思澜对视一眼,是低调还是人没了,还有待考究。 但张家绝对不是善茬。 黄中天等了半天,发现宋铭根本没打理自己,他皱了皱眉,大声道:“我说的方式你不能接受?” 说起来,他对宋铭有意见,还是因为宋铭破解了秦亢的毒。 当初他破解,也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宋铭,只花了短短一两个时辰,关键这毒,还是经过秦亢改良后的! 这让他不禁生出了打败宋铭,便赢了秦亢的想法。 当然了,他也想领教领教宋铭的真本事。 “你莫不是不敢应了?”黄中天不满道。 宋铭终于将眼神挪到了他身上,他言简意赅道:“不用三日,就今天内。” “我、我听到了什么?宋铭疯了吧?” “一、一日?怎么可能!” “是解毒一日,还是制毒一日?” “你们耳朵有问题吗!他说的是今日内!” 众人:“……” 宋铭疯了吧……今日内,意思是制毒和解毒,一起就半日吗? 方才还想挑战的人,顿时偃旗息鼓了一半。 还有部分不服气的,认为宋铭在吹嘘。 黄中天目光复杂,张家这次的毒“白雪”,有多难他不是不知道。 而宋铭也只用了一日,这足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 如今宋铭将时间再缩减,简直就是怪物! 但在他黄中天这里,就没有不战而败的士兵,更没有投降认输这一条! 万一宋铭炼制的毒并不厉害呢! 这么你想,他又昂起了头:“今日便今日!” 宋铭冷冷“嗯”了一声。 “慢着!”湛思澜突然出声,他站起身,见众人将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义正言辞道,“既然是比试,总要有彩头不是。” 黄中天将目光落在了宋铭身上,他点头:“我输了便奉上所有药方。” 湛思澜虽然相信宋铭会赢,但听他这么说,还是紧张了一下。 不是怕输,而是宋铭赌的太大了。 宋铭不以为意,他知道的,仅限于他用过的药方,没试过的,他自然不会白便宜了别人。 他看向黄中天:“还要比试吗?” 言外之意,既然要比试,你的彩头是什么。 黄中天被看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咬咬牙:“我跟你一样!” 第253章 时效 双方赌这么大,让看热闹的人跃跃欲试。 “宋铭这彩头,我也想试试啊!就算技不如人,输了,我也觉得赚了!” “对啊,谁说不是!” 人群中有人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就在众人兴奋之际,突然听宋铭道:“我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你们有想一起的也可,不过需要写下生死状。” 他前半句听的人热血沸腾,后半句就如同一盆冰水把人浇了一个透心凉。 偏偏宋铭面色从容,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一会儿我研制的毒药,恐怕没有解药,若是你们自己解不了,写下生死状,能避免我落人口舌。” 也就是说,宋铭并不打算用之前公诸于众的毒药,而是一种全新的毒药。 本身毒医之间比试,就避免不了意外身亡。 能先提到生死状,也算宋铭宽宏大度了。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站着的黄中天,其他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宋铭的视线扫过众人,落在黄中天身上:“还要比试吗?” 黄中天手紧紧攥成拳头,他清楚,只要他后退一步,便能避免,但他的尊严不容许。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重道:“比!” “好。”宋铭看向掌柜,又递给他一片金叶子,“劳请掌柜帮忙准备比试所需。” 掌柜笑呵呵接过金叶子,打包票道:“放心吧,我这就让人去。” 宋铭点头:“黄中天是吧,将你需要的东西,一并写给掌柜吧。” 小二有眼色的拿来了纸笔,已经放到了黄中天手边。 宋铭手边也有掌柜放的一份,他拿起便写了起来。 等他写完,黄中天还在写。 宋铭递给了掌柜,同他道:“所有药材,备两份。” 掌柜点点头,看了一眼黄中天,谄媚道:“我这双份的价格……” 林一掏出两片金叶子,塞到他手心:“现在够了吗?” 掌柜嘿嘿一笑,别提多开心了,点头道:“够了够了!” 黄中天也写好了,掌柜一并收走,笑呵呵去买要的东西了。 本以为要等许久,却不想掌柜手中有人脉,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所需都买回来了。 不过还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宋铭看到周老和秦亢,不由想起三日前林一的话——联手! 所以这两人现在来,是准备动手了吗? “小宋啊,这是在做甚啊?”周老笑吟吟一张脸,看着十分和蔼可亲。 宋铭面色冷淡:“比试。” “既然是比试,那便加一个我吧。”秦亢顺着宋铭的话道。 “不行!”黄中天激动的走了过来,目光不善的看向秦亢和周老。 秦亢面不改色道:“都是比试,为何不能多两个人。” 黄中天目光落在了周老身上,又掠过宋铭落在了秦亢身上,他冷笑道:“我们可是要写生死状的,你们敢吗?” 周老身形一僵,偏偏秦亢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应声道:“你都可以,我和周老有何不可?” 宋铭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再联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脸色平静道:“我都可以。” 黄中天皱了皱眉。 宋铭下一秒又道:“那就写生死状吧。” 说着他冲掌柜招了招手,示意他将纸笔拿过来。 周老看了一眼秦亢,拦着宋铭道:“这是给药人写生死状吗?” 宋铭笑了笑,从容淡定道:“黄中天同我赌的是我会的所有药方,所以要服用我所制的毒药,当然,我们互相交换,不可药人代服。” 黄中天难得同宋铭站在同一阵营,他眼底带着傲慢:“莫非你们怕死,这会儿不想比了?” 不等两人回答,他又补了一句:“既然怕死,干什么说要多两个人的话,也不怕在座的人笑话!” 周老看着“刷刷”看过来的眼睛,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这秦亢和周老一来就说要一起比试,我还以为已经清楚人家要怎么比了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胆小鼠辈!” “对啊,黄中天看着莽撞,但人家说到做到啊。” “说不准这师徒俩,就是听闻了宋铭输了会奉上所有药方,所以才扬言要加入比试的。” “要是不写生死契,我也愿意啊。” “算了吧,就你那点功夫,人家宋铭都懒得同你比。” “确实,毕竟我会的也不多,他好歹创办了名澜学府呢,我听说还让墨家用机关术造了藏书阁,这要是谁赢了,那不得是独一份。” “说的我都心动了!” 周老和秦亢闻言,脸色一沉。 偏偏还有人激他们,裴清拉着湛思澜,没有收声道:“看来有些人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湛思澜点头:“说不准还真是。” “还请两位莫要胡说八道,我和陈老既然要比试,自然答应比试的要求。”秦亢冷着一张脸,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们都挑战一个人,总要分先后吧。” 周老心知秦亢是故意拉自己下水,如今在一条船上,他只得拖延时间道:“总不能你同时服用三种毒对吧,还是分开比较好。” 宋铭见黄中天皱眉,再看秦亢捏的发白的手指,以及松了一口气的周老,他面不改色道:“三种毒一起,又有何妨?” 大不了他制作一颗万能解毒丸。 鸿灵暴躁的声音在宋铭脑海里响起:“你这是在为难我吧!” 宋铭面不改色回他:“我死了你也死了。” 鸿灵:“……” 小人在空间里跺了一下脚,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就找药方!”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 而客栈里,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好半响才有人不可置信道:“三种毒一起解,我还是头次听说。” “真的不会死人吗?宋铭会不会口气太大了啊!” “谁知道呢,反正又不是你参加制毒的人,肯定有解药,除非他不想要药方了。” “说的也是。” 听到这里,秦亢和周老对视了一眼。 难道宋铭的生死状,其实是想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两人背心都冒出了冷汗。 一般炼制毒药,一个罐子里不会只有一颗。除了亲自服用解毒那一颗药丸,还有药人会先试吃,以便比试或者解毒的人对症下药。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把握的解药,很可能在自己亲口服用时,被毒要了性命。 两人僵硬在原地,张中天语气笃定道:“我比!” 这有关颜面,绝对不能退缩。 不然他就跟那两人一样了。 秦亢并不认为宋铭的毒有多厉害,他点点头:“我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周老手一颤,他觊觎宋铭的药方不假,但也怕死。 宋铭敢让人签下生死状,肯定是真不打算留情! 他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秦亢替他开口了:“周老方才同我在路上,就说想切磋切磋了,想来也是愿意的。” 末了秦亢看向周老,语气带着威逼:“是吧,师父?” 周老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哈哈一笑,硬着头皮应声:“是,是这样。” “那便开始吧。”宋铭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各种毒虫毒草。 熬药的炉子已经准备妥当,相当于一个小药炉。 宋铭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将断肠草放了进去。 这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秦亢和周老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规则并未说,不能用自己以前炼制的毒药。 秦亢和周老也是这个意思,宋铭既然不留情面,那他们也不需要讲武德。 倒是一开始挑衅的黄中天皱了皱眉问:“你们干站着做什么?” 秦亢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规则又没说一定要用现制的毒药。” 黄中天皱眉,宋铭已经将药草选择完了,他漫不经心道:“你也可以用现成的。” 黄中天有天赋,但在宋铭面前,确实不够看。 他点点头,没再浪费药材。 一个时辰后,宋铭罐子里的药好了,一共十粒。 但颜色有些不一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宋铭在选择药草的时候,利用袖口遮掩,让鸿灵将空间里的药草,做了调换。 他加了两味草药,多梦的绝灵草和让人瘫痪的断筋草。 再加上断肠草,不出片刻,便会让服用的人,变成活死人,等在床上度过一个月的噩梦,便会穿肠而死。 当然了,宋铭这毒,可以一层一层解毒,比如说解了断肠草毒,便会成为一个瘫痪的傻子。 解了绝灵草的毒,也逃不过瘫痪和穿肠。 宋铭看向三人:“我这配方也是初次尝试,勉强取个名字的话,不如就叫“时效”吧。需要我同你们解释它的毒效吗?” 当场配毒方就算了,若还解释,岂不是打他们脸,让在场的人认为他们学艺不精? 秦亢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我的药人正好在,便让他服下吧。” 周老也是这个意思,附和的点了点头。 黄中天没开口,显然默认了。 “行。”宋铭将药丸分别送到他们手中,又问,“你们是想当众解,还是规定时辰再回来?” “大家都是毒医,自然明白独门秘方不可外传的道理。”周老率先开口道。 这正好合了宋铭的心意,他点点头:“那便散了吧,明日一早见分晓。” 三人对这个时间没有异义,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有异义。 毕竟宋铭一对三。 加上周老三人这么一耽搁,明日一早,也没多几个时辰。 第254章 炼丹 等三人离开,宋铭才那拿着毒药回了房间,为了掩人耳目,宋铭让小二把药炉挪到了自己房间。 一路上湛思澜安静的过了头,这让宋铭忍不住频频看向他。 等进了房间,小二提醒道:“客官,东西都搬完了。” 宋铭点头应了一声:“好,你出去吧。” 他这才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了湛思澜身上:“生气了?” 见湛思澜小脸一皱,他把人拉进怀里抱住,轻声哄道:“放心,我有把握。” “可那是三种毒!”湛思澜推了他一下,但没用力。 只是脸上写着不满意。 宋铭捏了捏他的脸,把锅甩给鸿灵:“鸿灵说他能找到万能解毒的药方。” “万能解毒?”湛思澜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迷茫。 万物相生相克,他倒是知道,但万能解毒的方子,是不是太缥缈了? 宋铭看穿他的心思,反问:“我能穿梭空间,难道就不奇怪了吗?” 四目相对,湛思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放心吧,我不会受伤。” 湛思澜放下了心,他应该多相信宋铭的能力才是。 宋铭将周老三人给自己的毒,一并给了木廉。 并叮嘱道:“你好好感受,看看能不能整理出毒方。” 木廉点头,恭敬接过了药丸。 等宋铭再次回到房间,同湛思澜打了一声招呼,便闪身进了空间。 药田里的草药长势特别好,哪怕是寻常药草,也比外面的要大株、葱绿。 宋铭跟着鸿灵走到小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脚圆形炼丹炉。 旁边的桌案上,已经选好了药材。 其中有宋铭认识的针厄木灵草,炙心兰草,千年雪莲,还有百曳草,其他的药草,他便不认识了。 鸿灵解释道:“你想炼制万能解毒丸,首先要熟悉所有毒草、毒虫等等的特性。” 宋铭面色凝重,他当然知道,万物相生相克,所以一般在毒草附近,就会有解药。 但他要想制解药,必须先知道那三人用了哪些毒,其次是这其中会不会存在药效冲突。 简单来说,制作万能解毒丸,很难。 鸿灵干脆道:“你在灐州想要找到这样的解药,几乎不可能。”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宋铭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他干咳一声,面上带着些许尴尬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空间里灵气十足,又有灵泉,解药没办法制作,你也可以炼丹试试。” 宋铭眯了眯眼:“我记得兑换商城的《丹药》要十万功德。” 鸿灵牵强笑笑:“放心吧,这个丹药不在那里面。” 宋铭冷眼看着他:“那这个丹药叫什么?” 系统胡诌了一个名字:“解毒丹。” 他怕宋铭在这上面纠结,又招来小凤凰:“你不是会吐火了吗?来,丹炉下来点。” 小凤凰对着他“叽叽叽”叫了几声,只见它绕着丹炉,来回走了两圈,胖胖的肚子一吸气,鼓的圆溜溜,然后冲着丹炉下方的火柴“噗”地一吐气。 没想到火柴还真燃了。 宋铭深深看了小肥鸡一眼,见他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我很厉害的模样,宋铭不由抽了抽嘴角。 鸿灵趁热打铁,在一旁指导:“针厄木灵草最后下,你试试气沉丹田,驱使空间里的灵气,往丹炉里引。” “好。”宋铭试着引灵气,奈何无论他怎么引,灵气都只汇集在他指尖。 鸿灵看得着急,嘀嘀咕咕道:“天道宠儿啊!一定要成功!” 好不容易等宋铭将灵气引入丹炉,突然“砰”地一声,药炉炸了! 丹炉下方的凤凰火熄灭,一大一小一鸡瞬间变成了小黑碳。 宋铭眼神不善的看向鸿灵,问他:“我不是照你说的做的吗?” 鸿灵立马摆手道:“别着急啊!失败乃成功之母,刚才失败,肯定是你没控制好引灵气……” 他还没说完,已经收到了宋铭的死亡凝视。 鸿灵干咳一声:“没关系,咱们重来,反正时间还长。” 宋铭深呼吸一口气,懒得同他计较。 接下来又尝试了几次,无一列外,全都是以失败告终。 小肥鸡被炸的尾巴毛都黑了因,抱着哭唧唧。 鸿灵看着心酸,摸了摸小凤凰的脑袋,安慰道:“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宋铭干脆坐了下来,仔细琢磨自己的手。 第一次爆炸,他指尖的灵气全部扔进了丹炉里,后来几次,他指引灵气快了要爆炸,慢了也要爆炸。 所以是要保持匀速吗? 鸿灵突然问:“刚才的过程中,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以前他只看别人练过,可未亲自试过啊。 难不成他看的有问题? 宋铭却忽然站起身:“我们再重新试一次。” 鸿灵:“???” 他忍不住问:“你总结出来了?” 宋铭深刻觉得他不靠谱,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还要再试试。” 鸿灵:“……” 小凤凰:“叽叽叽——呱!” 听到奇怪的声音,一大一小低头,只见小凤凰已经喷不出来火了。 嘴尖冒了一丝烟,便结束了。 宋铭:“……” 鸿灵:“……” 两人都感觉到了不顺利,但明日就要当众服用,时间不可谓不紧。 最后小凤凰去灵泉泡了泡,将身上的污垢洗净,这才喷出了凤凰真火。 宋铭试着均匀的输入灵气,果然这回没有爆炸。 等第一轮炼制后,还要加入针厄木灵草再次炼制。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格外顺利。 第二日,快到双方约定的时间,宋铭才从空间出来。 他还未走到楼下,昨日那群凑热闹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 “这宋铭不会是怕了吧?怎么还没来!” “他夫郎都在这里,应该是在准备吧。” “准备什么,你看看陈老,黄中天,秦亢,他们都没准备,还提前到了,我肯定是宋铭不敢比试了。” “这可不一样,你看看那三人的状态,眼睛下面一团黑,显然熬了大夜。” “熬夜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解药解出来了吗?” “宋铭要服用三种毒药,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他们就不该写生死契,这要是真出了人命,哪个不是损失。” “你这话说的,人家比试,你情我愿,还轮不到我们操心。” “就是!” “唉唉唉,宋铭来了,快看。” “我天,这状态,简直跟那三人天差地别啊!” “难不成宋铭早就研制出解药了,睡过头了?” 恰好这句话湛思澜听见了,他冷冷道:“规定的是巳时,这不是刚到吗?” 裴清跟着附和:“就是,分不清时间,就别胡说八道。” 议论的人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说的是实话。 他们也不过是恶意揣测,想看笑话罢了。 宋铭走到三人跟前,湛思澜径直挪到了他身边,显然是人多撑场子。 宋铭觉得好笑,不动声色捏了捏湛思澜的手,冲对面的人道:“解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如今就比解毒吧。” 秦亢对自己的解药方子没有多少底,尤其是看到宋铭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周老和黄中天就更没底了。 不过黄中天不会说出来,他有赌品。 周老笑吟吟道:“咱们比试归比试,就不要为此伤了和气吧?宋铭,你应当有解药吧?” 众人神色怪异,这是周老没解掉毒? 害怕了? 宋铭还他一个微笑:“抱歉,此毒也是我第一次炼制,并未来得及炼制解药。” 秦亢和周老色变。 黄中天一向看不起两人这副模样,嗤笑道:“要主动比的是你们,现在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你们又想临阵脱逃?” “大家伙可都看着呢,输不起啊!” 黄中天的话,可谓嘲讽到了极点。 宋铭我淡淡开口道:“两位应当不是怕了,可能是担忧吧。” 湛思澜无辜眨了眨眼睛:“担忧技不如人吗?” 秦亢和周老变了脸色,沉闷的想杀人。 偏偏凑热闹的人,还不放过他们。 “说来也是,要是没解开毒,反而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那不是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那也是他们自己找的,想要得到东西,总要先付出吧?” “我看呐,他们输定了。” “不一定,别忘了宋铭要同时解三种毒,他们三人也算师出同门,说不定毒会交合变成新毒,这可不好解。” 掌柜的笑呵呵吆喝道:“买定离手,押宋铭的在左手边,买黄中天、秦亢、周老的在右手边,一赔十啊!” 湛思澜和裴清对视一眼,纷纷拿着银子压了宋铭。 其他人一窝蜂涌了过去,反倒是将比试的地方让了出来。 掌柜还在吆喝:“别急啊,别挤!我正记着呢!” 宋铭回头时,湛思澜正好从人群里挤出来。 他高兴道:“夫君放心飞,思澜永追随!” 宋铭:“……” 下一秒,裴清又来了一句:“师父放心飞,我们永追随!” 宋铭:“……” 相对于这边欢快的氛围,另外三人只剩下死寂。 周老还想再说两句,黄中天不耐烦道:“不是比试时间到了吗,那就服药吧。” 宋铭对他一副心甘情愿送死的模样,倒是刮目相看。 第255章 伐毒 比试规则,并未要求四人在同时服用,周老灵机一动,便托辞道:“小宋啊,三种毒药你真有信心?” 宋铭知晓他在打什么算盘,淡淡点了点头。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未见过有人这般厉害。”周老夸赞的话一拐,摸了摸胡须道,“想必大家都很期待你如何解毒,不如你先,让大家瞧个清楚?” 黄中天皱了皱眉,但想到自己可能是有生之年,唯一一次见,又没吭声。 秦亢睨了周老一眼,顺势道:“周老说的在理。” 一没押赌注,二就是单纯凑热闹的人,才不在乎谁输谁赢。 “宋铭不是住客栈吗,那就东道主请吧。” “谁输谁赢,反正总要有个定论,如今解药和毒药都改变不了了,谁先都一样。” “我也想看看,宋铭能不能把这三种毒同时解了!” “赶紧吧!” “是啊,本来我还说同时临行,看不过来,这正好。” 宋铭见民心已定,也没再好说什么。 他看向众人,就只问了一句:“你们当真想让我先?” “自然!” “当然了!” 乱七八槽的声音被同时说来,很是坚定。 宋铭点点头,将桌上托人品鉴过的毒药拿起,他想也没想,直接拔了三个瓶子的瓶塞,随后倒在了掌心。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哪怕知晓宋铭有护住自己的丹药,也忍不住为他捏了一口气。 只见他直接喂进了嘴里,约莫是不好服下,还特意用茶水冲服。 在场的人都知道,由于垒城气候的原因,无论这边的毒草还是毒虫,只要遇见水,毒发的只会更快。 肉眼可见,宋铭额角冒出了冷汗,嘴唇从发白到了发紫。 连带着手背的青筋也凸现了出来。 湛思澜强忍着上前的冲动,默默在心里暗念:相信他! 而此时的宋铭,正抖着手拿丹药。 等他服下,肉眼可见地他的皮肤开始变黑,连带着脸也乌青一片。 宋铭闷哼了一声,只觉得体内有股力量在冲撞自己。 他拧眉,质问鸿灵:“你确定这是解毒丹?” 鸿灵语气讪讪:“那个……其实这是伐毒丹。” 宋铭强忍着难受:“什么意思?” “其实根本没有万能的解毒丹,只有将所有毒素连根拔起的伐毒丹,所以过程也比较痛苦。” 鸿灵发觉宋铭生气,又连忙补救道:“伐毒丹的好处多着呢!还记得你第一次泡灵泉,后面泡便没作用了吗?” 宋铭没说话,暗道:你继续狡辩! 鸿灵说的振振有词:“灵泉对辟谷的人来说,就是上好的补药,而对于你们这些吃五谷杂粮的人来说,你可以理解为达到了一定的饱和度,无法再吸收。” “伐毒丹的作用就是打破这个饱和度,也可以说是,提炼你身体的杂质,让你变的更强壮。”也更适合修炼。 最后一句,鸿灵没说,因为他知道,时机还未到。 宋铭:“……” 筋骨拉扯的疼痛让宋铭额角的青筋爆起,也就是他和鸿灵聊天的这个间隙,所有人都紧绷到了极点。 湛思澜想冲过去,但被裴清拽住:“相信师父,等药效。” 林一也劝道:“不要让公子功亏一篑。” 湛思澜僵住,他死死掐了一下掌心,目光从宋铭身上,挪到了其他三人身上。 周老面上担忧,但眼底隐隐的兴奋出卖了他。 秦亢看不出深浅,但目光一直在宋铭身上。 至于黄中天,他应该是三人中,情绪最直给的人。 想上前帮忙不做假,担忧也不似假的,当然,还多了一份相信。 湛思澜彻底冷静了下来。 宋铭比他们更有优势,他更应该沉得住气才是。 一盏茶过去,宋铭周身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似药非药,臭味吧,又好像不是不能忍受。 宋铭有点庆幸自己今日穿了一身黑服,因为他的汗水都是黑色的。 只是在他中毒的脸上,不太明显罢了。 而押赌注的人就不那么能沉得住气了。 “不是吧,谁刚才跟我说,押宋铭稳赢啊!我看这解毒的功夫,也太长了吧!” “不会是解毒失败了吧?难不成解药同毒药混合,变成了更毒的药?” “有可能!不是说是药三分毒吗,我看是!” “方才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我还以为胜出的人是他呢!” “艹!重押!” “掌柜的,还让不让改了!” 掌柜是个机灵人,不然也不会这般发横财,还安让无恙。 “一方结果没出来前,当然都可以,只是退换的买家,输了可不能赖我。” “谁赖你啊!赶紧,给我换到秦亢那边去!” “我也是!” “还有我!” 伴随着又过去的一盏茶,宋铭这边,只剩下替掌柜发财的小二,还有湛思澜和裴清了。 林一见宋铭从痛苦变成了安静,不由想起自己融合魔气时的场景。 他想到宋铭身上的味道,冲掌柜道:“劳请帮我家公子,准备热水沐浴。” 他这话没压低声音,不禁让看热闹的人,都疑惑的看向了他。 只有湛思澜目光紧紧黏在宋铭身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宋铭没再有痛苦的神色,他都克制不住冲过去了。 这一次的解毒,仿佛比之前施针还久了千百倍。 “宋铭不是都疼晕过去了吗?沐浴?洗干净收尸吗?” 湛思澜听到这句话,一记刀子眼,直接飞了过去。 那人缩了缩脖子,旁边的人不满道:“怎么还不让说了?若真醒着,你们倒是让他动一下啊!” “就是!我看八成已经没气了!” 这些人见说的这么过分,宋铭也未睁开眼睛,干脆起哄的更起劲了。 湛思澜生气的想让他们闭嘴,还未开口,秦亢突然出声道:“正常解毒也就半个时辰,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该定胜负了吧。” 周老当然跟他站一起:“小宋,天赋异禀,但到底年轻气盛,也不好破了规矩。” 湛思澜皱了皱眉:“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快一个时辰了?” 裴清:“这才半个时辰多一盏茶功夫,我师父人还好好站着呢!” 秦亢眯了眯眼:“怎么,你们想仗着身份不认账?” 湛思澜冷笑:“我们可没说过不认账,只是张家的比试,也是倒下才算认输,总不能因为超过半个时辰,就否定我夫君解不了毒吧?” “何况,毒他已经解了!” 他这话落下,众人反应猛烈。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说毒解了?” “我听到的也是,难不成咱们耳朵都坏了?” “既然毒解了,那站着做甚?” “总不能是为了好看吧?现在也没有美感可言啊。” “可不是嘛,本来的白脸,都变黑脸了,皮肤也是,跟中剧毒似的。” 秦亢捏紧了拳头,他厉声道:“那你倒是让他开口啊!” 他本以为宋铭那副没有生机的模样,人都恐怕死透了。 却不想他这话刚落下,宋铭便睁开了眼睛,哪怕是漆黑着一张脸,依旧气度不凡。 “谁说我输了。” 淡淡声音,透着冷意,让人不禁害怕。 “这是诈尸,还是还魂了?” “你是傻子吗!明显人家这是解了毒了!” 湛思澜松了一口气,林一赶紧吩咐小二,把热水提到楼上房间里。 宋铭坦坦荡荡看向众人:“比试继续吧,不管是比时间,还是比解毒,这么多人都在,我上去换身衣服,不为过吧?” 黄中天看着宋铭充满了喜色,他第一个应声:“不为过!” 从现在起,他唯一崇拜的人,只有宋铭! 不过可惜了,他应当今日会命葬于此。 好在,他崇拜的人去洗澡,看不到他中毒而亡的狼狈模样,不亏! “既然我们都挑战宋铭,不妨就一起服下吧,顺便我也想瞧瞧,我们究竟谁更厉害!”黄中天心里认输了,可脸面上没有。 他这话让周老和秦亢面色铁青,但却如了宋铭的意。 他快刀斩乱麻道:“那就请诸位帮在下好好看着了。” 说完他又看向林一,吩咐道:“务必将比试进行到最后。” 林一抱拳:“是!” 压了赌注的人,听了方才得唇枪舌战,以为周老和秦亢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连忙道:“赶紧开始啊!掌柜,让人点香!” 掌柜笑呵呵道:“三位,你们看?” 说着拿起香,放在了火烛上方。 黄中天鄙夷的看向两人:“到底比不比,总不能你们还不如我这个风行榜十一吧?” 这话一出,周老和秦亢没了余地。 宋铭看他们吞下毒药,同湛思澜使了一个眼色,抬脚上了楼。 湛思澜想跟上去,但宋铭一副身上脏,别来,他又止住了脚。 他只好将目光落在了现场。 服用完药的黄中天,还在尝试着用自己的药救自己。 而周老面色苍白,唇色发青,没等他拿到自己药,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还是掌柜一句尊老爱幼,将他的解药塞到了他手里。 不过吃了并没有缓解就是了。 依旧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 秦亢是两人中最淡定的一个,额角只有轻微冷汗,他有序的倒出药丸,喂自己服下。 同宋铭一颗完事相比,高低立见。 第256章 道歉 宋铭坐在浴桶里,感受着身上的污垢被泡除。 他舒服的眯了眯眼,浑身轻盈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这漆黑的洗澡水,真的能洗干净吗? 宋铭陷入了困惑。 鸿灵:“你再回空间的温灵泉泡泡不就好了。” 宋铭没说话,视线一直盯着水面。 鸿灵漫不经心继续说:“看你这浑身乌漆麻黑的,若没有被灵泉洗涤,估计这洗澡水同泥浆差不多。” 他想到什么,叹息一声,又嘀咕道:“这张家举办的大会,还真没意思。” 等宋铭一身清爽的下楼,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换了一身束袖黑袍的男人,面若白玉,剑眉星目自带冷光,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袛。 他一步一个台阶,出尘的气质不像是在迈台阶,而像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下方的人看的有些呆,当然不包括已经没了意识的人。 湛思澜手指蜷缩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走向自己的人。 而其他人,自动避让出了一条道。 宋铭被看的眸色一沉,这些人顿时收回目光,垂下了头。 最后连眼神都不敢对峙。 “都洗掉了?”湛思澜下意识把手递了过去,被宋铭捏住,才有了真实感。 总感觉宋铭更好看了。 也更白了。 宋铭见他问了一句话,便出神,捏了捏他的手指:“嗯,在想什么?” 宋铭并不在意皮肤怎么样,但方才在空间,他发现除了腹肌露出来,看着不像白斩鸡,外表哪哪都像。 “没什么,就觉得好看。”湛思澜冲他笑了笑,随后聊起正事道:“我估计他们解不了毒了。” 宋铭心里知晓,面不改色看向三人。 只见地上躺着的黄中天,肤色已经变的青白,嘴唇发紫,躺在地上拧着眉心一动不动。 那恐惧的神情,犹如做了一个噩梦。 周老没他年轻,身体自然也不如他。 症状自然比他重,正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吊着一口气,若不是胸口细微的起伏,怕是都以为他死了。 至于秦亢,虽然坐着,但他痛苦的神色,已经告诉众人他正难受不已。 看到宋铭,眼神里更是阴鸷的怒意:“我认输,解药!” 理直气壮的让人不想接受。 宋铭冷眼看向他,挑眉:“你这是在向我求饶?” “不然?”秦亢没好气道。 “那抱歉,我看不出来。”宋铭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甚至连生气的情绪,都懒得给他。 “宋——铭!”秦亢磨牙凿齿。 “别忘了我们写了生死状,无论生死,各不相干。”宋铭冷淡吐出这句话,随后便坐在了掌柜押注的桌子一侧,抬眸问掌柜,“应该有结果了吧。” 湛思澜眼睛一亮:“对啊,有人认输,有人起不来,我们赢了!” 所以该收钱了! 顿时输了的人哭天抢地。 “我为什么要改啊!为什么手贱!”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不相信宋铭,全赔了!” “我头次这么恨我自己!” “……” 一群人在为自己方才押宋铭,手贱换了人难过。 而湛思澜和裴清赚的盆满锅满。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掌柜,因为他也压了宋铭,不仅赢了要赚一笔,还有抽成! 秦亢冷眼看着这些人,恨意滔天。 目光触及周老,他又满意的勾了勾唇。 他起身欲走,宋铭却突然叫住他:“我记得你是周老的徒弟吧,不帮你师父收尸?” 秦亢:“……” 他最恨有人提及这件事。 可他的保命丹,只能管十个时辰,他若不抓紧时间,找人帮忙解毒,肯定会如了宋铭的意,生死由天! 他克制的捏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周老自有周家人管,同我何干?” “输了的惩罚呢?”宋铭似笑非笑。 秦亢心里咯噔了一下。 让他拿出所有药方,做梦去吧! 他周旋道:“不如改日?” “哪有改日的说法?”湛思澜打断道,“输了就是输了,难不成还不想讲诚信?” 秦亢:“……” 他此刻想杀了宋铭夫夫的心都有了!宋铭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宋铭觉得好笑,他们觊觎自己的药方就可以把主意打到他头上,而他赢了,拿该拿的,反倒一副欺负人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秦亢和周老,还没有黄中天顺眼。 “不给药方也行,那给我道个歉,求我原谅你,这事就过了。” 至于秦亢一个月后能不能活着,那就顺天由命了。 “你侮辱我!”秦亢重新捏紧了拳头,看着像是要冲过去。 宋铭冷淡:“那就写药方。” 湛思澜:“对!二选一!” “我说秦九啊,愿赌服输,道歉而已!”有几个人受过秦亢的好处,忍不住跳出来劝道。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方才输了钱的人,此刻回过了神来。 想到怎么输掉的钱,他们就悲从中来,再看到自己看好的人,顿时怒不可遏。 “呵,都输了面还这么大!” “人家让你选都不错了,要我说,直接弄死得了。” “不道歉就把药方交出来!” “就是,害爷爷输了那么多,宋公子,他若不交,我们帮你要!” “加我一个!” “还有我!” 秦亢看着名声高涨的宋铭,再看这些挠袖子的人,他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这群人明显是想找个出气包!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群狗仗人势的疯子! 他咬咬牙:“我道歉!” 宋铭不咸不淡道:“嗯,我听着。” 湛思澜看了一眼宋铭,冲秦亢道:“道歉离那么远,能让人听见吗?” 裴清也跟着附和:“这道歉没什么诚意啊。” 他又戳了戳林一:“淼城道歉是怎么个赔罪法?” 林一睁眼说瞎话:“跪着说。” 湛思澜闻言看了一眼林一,见裴清看向自己,他冷静道:“在沐城也差不多。” “那看来还是我们镜城更厉害,三跪九叩,一步都不能少。” 去过镜城,在这里的商人:“……” 着实没听说。 “你既然是道歉,不说行大礼吧,你起码的拿出诚意啊!”裴清咳嗽一声,问,“大家说是不是!” “是!” 湛思澜默默远离裴清,同宋铭挨得更近。 宋铭没那么多废话,就这么掀起眼皮看向秦亢:“我耐心有限。” 秦亢挣扎了半响,一闭眼,跪在了地上,冲宋铭道:“对不起!” 宋铭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秦亢被看的头皮发麻,又识相的补充道:“我不该目中无人。” 是他小瞧了宋铭,不过他会将今天的屈辱讨回来的! 见宋铭不松口,目光落在了湛思澜身上,他将嘴里的嫩肉咬出了血,才说:“更不该冲撞您夫郎。” “嗯。”宋铭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滚了。 秦亢捂着肚子,同人群里的对视,后者上前扶着他,赶紧离开了客栈。 大戏散场,有人欢喜有人难过。 掌柜输了好几遍银票,笑吟吟问宋铭:“这两人要怎么处理啊,客官?” “知道他们家在哪里?”宋铭倒没有鞭尸的想法,让人送回去最直接。 掌柜点了点头。 “那就送回各家。”宋铭冷漠无情道,“顺便带上他们的生死状。” “好的,客官。”掌柜再次点头。 宋铭交代完,领着湛思澜往楼上走。 刚迈步到台阶,他又止住了脚,冲林一招了招手。 他倒出一粒药丸,掰了一半给林一:“给黄中天。” 林一愣了一下,随即快速追了上去。 等回到房间,湛思澜才忍不住问:“你心软了?” 黄中天性格是比秦亢和周老好,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从一开始针对宋铭也很明显。 宋铭笑了笑,将剩下一半解药的瓶子塞回湛思澜手里:“不是心软。” 他可没有这东西。 “那是因为什么?”湛思澜目露疑惑。 “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何况一半解药也解不了毒,只是给他留得解毒时间,更充足而已。”宋铭不给对方教训,又何必多此一场比试。 当然了,他也看重了黄中天的天赋,能进风行榜第十一,却进不了张家第二轮,显然不太合理。 他现在离十万功德还差的远呢,这种打工仔不要白不要。 再者,黄中天的品性,单从垒城人来讲,算不错了。 一堆烂西瓜,只能勉为其难了。 …… 周老没有意外的死了;黄中天虽然服用了一半解药,但还躺在床上;至于秦亢,消失了,没人清楚他是否还活着。 倒是张家因此出了公示,大会期间,不允许参与者私下比试。 同时,第三轮比试也来了。 张家要求在剩下的五十人当中,由张家提供药材,参与者自行配毒,允许带一个人打下手。 时间依旧是三天,毒性强者,种类多者,用时短时获胜。 这次是张家特意选的地方,需要参与者提前住进去。 湛思澜帮宋铭收拾东西,他其实想跟过去,但又担心自己帮不上忙,所以迟迟没开口。 宋铭想法就简单多了,这点小花样,他一个人就能搞定,用不着多一个人。 他倒是想让湛思澜去暖床,但想到魔气让湛思澜失控过,又是张家的地盘,便想想算了。 第257章 阴险 宋铭到张家的比试地点——筑院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张管事在签名处,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皱着眉问:“宋公子,只一人?” 说着还特意往他身后看了看。 宋铭深深看了他一眼,坦然自若道:“我不需要助手。” 张管事被看的不自然,讪讪一笑道:“可我们规定……” 宋铭打断道:“应该没有说一定要带助理吧?” “是没有,”张管事脸色微凝,“但……” “既然没有规定,那我一个人也附和比试要求,对吧,张管事?”宋铭笑吟吟看着他。 张管事笑得有些难看。 他们这番准备,就是想着宋铭和湛思澜一起来,没成想对方只来了一个人。 宋铭没管他怎么想,径直问:“我的药房在哪里?” 张管事无法,只好找人领他过去。 由于宋铭排名第一,所以他的房间也排在第一个。 第二的人他不认识,也就没去打招呼。 三天时间,从明天开始才是第一天。 宋铭进了房间,打量四周,药材被摆放在暗桌上,右边是蒸煮用的药罐和炭火,制好的药丸可以放在左边的桌上。 隔着一扇屏风,里面是床。 膳食是每日送来,所以并不需要担心。 宋铭打量完,刚放下东西,便听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他皱了皱眉,还未迈步,便听见—— “看到第一那个宋铭了吗?据说前不久,还赢了黄十一和秦老九!” “是不是写生死状那个?我听说了,四个人,周老死了,啧啧啧!” “可不是嘛,人家厉害着呢。” “厉害什么啊,逼周老死,这就叫厉害?” “听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啊。” “我听周家人说啊,周老的意思是切磋就行了,但宋铭非要写什么生死状,知道周老不如他,还硬要比,这不就把周老命要了吗!” “你这么一说,宋铭还是个狠角色啊!” “上次第一是他运气好,这次肯定没那么幸运了。” “有道理,这种人呐,走不远!” 一群人就在宋铭门口不远处,我说着话的人还伸长着脑袋,往里面瞅。 宋铭自从那日服用了伐毒丹后,耳聪目明,听力和视力都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听着这些人这些话,他并未放在心上。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有辩驳的理由。 他干脆懒得理会。 不过他不理会,不代表别人不搅和。 当天晚上,宋铭在脑中构思可以制多少毒,除了最基本的配法,还有哪些延伸时,想入了神,以至于没来得及去门口领晚膳。 等他饥肠辘辘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晚膳,被人加了沙子。 吃肯定是不能吃了。 但罪魁祸首是谁,他不想放过。 筑院分为左筑院和右筑院,前二十五名在右筑院,后二十五名在左筑院。 所以宋铭拿着加了沙子的饭菜,挨个敲门。 第二名叫朱青,长相清秀,对比垒城宋铭见过的所有医者,冷漠是冷漠了些,但不像是卑鄙小人。 宋铭敲开门,同人正好四目相对,他一眼便看出了对方是哥儿。 “打扰。” 宋铭后退一步,继续往第三名那边走。 朱青看着宋铭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关上了房门。 宋铭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也未停留,他直接扣响了第三名的房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宋铭眯了眯眼,不管不顾继续敲。 “扣扣扣”地声音再次响起,里面的人迈着大步冲到了房门口,“刷”地打开门,“谁?” 对上宋铭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他愣住。 宋铭看不出他面相好坏,只知道他浓眉大眼,将就可看,便抬手直接将饭菜递到他面前。 “什么情况?”齐俊瞪大了眼睛,看到里面还有沙子,他又不可思议道,“你请我吃沙子?” 宋铭:“……” 看来也不是这人。 “打扰。” 他说完转身往下一间。 齐俊却快步出了房门,挡在宋铭身前,“干嘛呢,这是有人往你饭菜里加了沙子?” 已经这么明显了,他若是还猜不到,真的应该叫蠢人了。 宋铭表情我很淡,语气冷静的可怕:“嗯,我也不可能自己加。” 齐俊:“……” 这是怪他说的是废话? “我知道你,宋铭,名澜学府的创始人,上次比试的第一名。”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宋铭冷声打断,绕过他往前走。 任谁饥肠辘辘碰到这种情况,都不会有好心情。 何况宋铭本身就不是个会息事宁人的人。 齐俊见他走,干脆跟在他身后:“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宋铭冷漠拒绝了他。 “你是不是担心我捣乱?”齐俊不依不饶,他不挡路,便绕到宋铭身侧,“我保证,真的只是帮忙!” 宋铭懒得搭理他,依旧我行我素。 他当然知道这个方法蠢,而且对方还不一定承认。 但他可以从眼神里辨别出是谁。 即便比赛期间无法报复回去,等比完,他也会如数奉还。 一直到第十五间。 打开门的人叫黄亮,他看到宋铭的脸,第一不是惊艳,而是心虚。 宋铭还未将饭菜凑到对方面前,他“砰”地关上了门。 宋铭知道找对人了。 齐俊见他又去敲第十六间,挠了挠头,疑惑道:“刚才那个黄亮,明显有问题,你怎么不确定是不是他?” “是他。”宋铭给了他笃定的答案,目光又落在了饭菜里的沙子上,“但还有同伙。” 齐俊:“!!!” 这……怎么判断? 也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一说法,齐俊陪着宋铭敲完了剩下的所有房间。 正如宋铭所言,除了黄亮,还在排在二十和二十四的赵金、钱明。 有人故作淡定,装作抵死不认,但都未逃过宋铭逼迫的眼睛。 紧张和心虚的神情出卖了他们。 宋铭将饭菜放回门口,随即打算进门。 他打算去空间吃点东西,毕竟他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偏偏齐俊没问出个所以然,抬脚抵住了门,他趴在门框上,挤了一个笑:“宋兄啊,这几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宋铭知道他在试探自己,冷漠看着他:“这是我的事。” “别啊!”齐俊哈哈一笑,“你看我都陪你敲了这么久的门,怎么也算得上兄弟了吧?不如告诉我呗?” “告诉你,你帮我处理么?”宋铭好整以暇看着他。 “当然!”齐俊拍了拍胸脯。 宋铭目光直视他的眼睛,眼神充满了压迫。 齐俊心下惊讶,但也没多奇怪,宋铭虽然年轻,但能建立名澜学府,自然周身的气势也不可小觑。 “知道周老怎么死的吗?”宋铭不介意他的靠近,但不代表他相信了对方。 周老的事情,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不是周家人所言,还得另说。 齐俊点头:“我当然知道,比试嘛,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何况技不如人死了,也不丢人。” 宋铭眸色不变。 齐俊继续说:“丢人的应该是那些言而无信的人。” 这话指谁,不言而喻。 除了秦亢,也没别人。 当然,也可能是说周老。 “是吗。”宋铭松开了按在门上的手,“若你输了呢?” 齐俊:“自然说好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倒是性情中人。”宋铭意味不明道。 齐俊哈哈一笑,没接话。 见宋铭也不说话了,他干咳一声,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置?” “比赛后再说罢。”宋铭下了追客令,“不早了,该休息了。” “好。”齐俊后退开,任由宋铭关上了房门。 他神色复杂,深深看了一眼房门后,转身离开。 路过朱青的房门时,对方正好打开门,似乎特意在等他。 齐俊对上那张脸,眯了眯眼睛:“巧啊。” 那天,他和朱青一起交的解药。 不过对方胜在药方比他好。 朱青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你以为他猜不到?” 他都看见了,黄、赵、钱三人,不过是齐俊的替死鬼罢了。 而且这三人敢动手,还得多亏齐俊的鼓舞。 比如说:宋铭的名字倒是响亮,就是不知道真假。 能拿第一,不得不说除了实力,还有运气。 宋铭是厉害,但上一轮也不代表什么,这一轮能晋级才是关键。 我看宋铭那副羸弱的模样,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无一不再透露宋铭运气好,身体怎么样,要晋级,就得自己拿出手段。 在这里能耍的手段还有什么? 除了破坏别人的膳食,也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了。 齐俊眼神露出危险:“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朱青:“这里的人谁不想拿第一?” 哥儿是他一直受诟病的点,他当然想拿第一,只要拿了第一,所有人都得闭嘴! “是啊,这里的人谁不想拿第一呢。”齐俊感叹一声,目光又落回了朱青身上,“可想拿第一的人太多,想要减少阻碍……” 他话没说完,却已经透露了意思。 朱青拧了拧眉心:“光明正大不好吗?” 齐俊嗤笑,若光明正大能赢,谁不想呢! 可他不能! 第258章 教训 宋铭在听到齐俊问朱青“我们合作如何”,外面便没了动静。 他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只听见关门声后响起了脚步声。 宋铭嗤笑一声,鸿灵忍不住道:“人家都决定报团对付你了,你还好意思笑?” “不是有你吗?”宋铭不以为然。 鸿灵:“……” 他又不是万能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张家虽然规定,比试期间不许做私下比试,但没规定比试期间,不允许耍阴招。” 宋铭眯了眯眼:“你觉得朱青会答应?” 鸿灵:“这种利己的好事,还能不答应?” 宋铭摇了摇头,高深莫测道:“谁知道呢。” …… 张管事带着人到了右筑院,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提着一面铜锣。 “咣咣”一声,张管事抬高了嗓音道:“比试开始!” 宋铭往外面瞟了一眼,便着手于手上的东西。 张家准备的都是常见药草,并没有什么亮眼之处。 宋铭将常规的方子先试了一遍,再开始熬制他构想的方子。 他将药材按照事先设想,依次放入药罐中。 毒药不同于煎服一般的药,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顺序不对,制作出来的药效也大不相同。 宋铭问鸿灵:“你能感应到其他人的情况吗?” 鸿灵:“不……”能…… 宋铭:“???” “鸿灵?”他又喊了一声,什么情况,方才鸿灵的声音,我就像电话突然被掐断了一般。 他皱了皱眉,却发现怎么呼叫对方,都未得到回应。 同时,外面带着人巡视的张管事,突然看到一个身影。 黑衣斗篷,带着面具的脸正看着他。 张管事身形一顿,冷静吩咐身后的人:“你们好生守着。” “是,管事!” 张管事从一旁的小径绕到了来人跟前,他拱手恭敬行礼:“家主。” 张太祖面具下的下颚轻点了一下,随即问:“宋铭带谁来了?” 张管事连忙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道:“家主……宋铭只身前来……” “不是我报告家主,是还未来得及。” 他身体轻微颤抖,眼神不安。 张太祖深深看了他一眼,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道:“知道了。” 张管事摸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张太祖眯了眯眼睛,宋铭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呢? “如果下次还把事情办砸——”张太祖睨了他一眼,声音冷峻,“你知道结果。” 张管事连忙道:“是!” 张太祖拂袖转身走了! 张管事松了一口气,等人走了,他才擦了擦汗站起身。 …… 宋铭打开药罐,将里面精萃后的药糊,倒入竹制的圆形药丸模具内。 今天是比试的第三天,他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小瓷瓶。 一模一样的小瓷瓶,只有贴上的序号不同。 而案桌上的药材,也已经所剩无几。 宋铭揉着肩膀和脖子,起身去找张管事。 恰好对方巡视到朱青的门外,见宋铭招手,带着人快步走了过来。 “药材用完了。”宋铭冷淡疏离道。 “什么?”张管事一愣,随即又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药材用完了?” 宋铭点头,他干脆错开身,让张管事进门。 张管事狐疑的看了宋铭一眼,带着人往里面走。 当看到满桌的瓶子,他震惊在原地。 他们给参与的人,一共分发了一百只小瓷瓶。 并不是认为他们能制作这么多种,而是怕他们控制不好数量,浪费药材。 张管事拿起瓶子晃了晃,里面只有一颗。 不,准确说是宋铭每一种配方,都只有一颗药丸。 这需要很强大的演练能力和实操能力。 宋铭控制的这么精准,只能说明,他确实做出了一百多种毒药。 张管事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怪太祖对他这么关注了。 “宋公子,药材用完,可视为比试结束。” 宋铭点了点头:“那我可以走了?” 张管事让人记录瓶子数目,又冲宋铭道:“其他人还在比试,最晚到午膳时间,结果会在明日公示,所以您还不能离开。” 宋铭眯了眯眼,问:“意思是第三轮的比试,明日便公布了?” 张管事:“对!” 宋铭垂下眼睑,又掀起眼皮:“也就是说,我们这五十人,今晚都要住在这里?” 张管事再次应声点头:“是。” “行吧。”正好给了他时间,收拾那几颗老鼠屎。 张管事见手下已经清点好了药瓶,也全部登记,他躬身告退:“我宋公子,这两日辛苦,可好好休息一番。” 宋铭摆了摆手,等张管事拿着东西离开,他干脆往床上一趟。 谁知这一睡,便到了中午。 半梦半醒之际,他听到人议论道: “这宋铭房门还闭着,不会是还未结束吧?” “他不是第一名吗?难不成这一轮就不行了?”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在理!” 说话的三人,正好是左筑院的前三。 分别是第二场比试第二十六名的梁州,第二十七的于桐,第二十八的盛奇。 他们之所以经过这里,恰好是他们在午膳之前,用光了药材。 听闻右筑院都是人才,便来观望。 而他们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张管事将二三四名的药瓶子收走,也就是说,他们完成了比试。 而最寂静无声的第一名,便成为了他们关注的对象。 尤其是齐俊临走那一句:“没想到宋兄还未出来用午膳。” 于是他们便以为,对方是没完成,所以才没来得及用午膳。 想到这里,三人更加猖狂了。 “按照我来看,这宋铭医术恐怕还行,但毒术肯定不怎么样,我都没看到他怎么用过毒。”盛奇不以为意道。 于桐跟着道:“这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想来上次是靠运气了。” 梁州忽然冷静道:“你说齐俊为什么不去叫宋铭啊?” 都称之为兄弟了,可不能这点关心都是假的吧。 梁州有些不相信。 “你傻啊!肯定是宋铭还没结束,不好打扰啊!”于桐没好气道。 盛奇也认为是这样:“前三谁都有可能再次得第一,互相之间,哪怕是利益,自然也不愿意交恶。” 就在三人一本正经分析之际,宋铭的大门开了。 只见他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三人身体一僵,面面相觑:他没听到吧? 宋铭用实际行动,戳破他们的幻想。 “怎么,垒城的人都喜欢背地里嚼人舌根?”宋铭算不上友善的看向三人,打趣的语气里,夹杂了冷意。 梁州第一个冷静下来,他顺着宋铭露出的缝隙,往他后面看了看。 窗户没有遮挡住光,反而让光跳跃了进去。 只见本应该杂乱的桌上,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带着药材也没了。 梁州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偏偏盛奇心直口快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叫嚼舌根了?你要是真的厉害,你能到现在还没结束?” 宋铭嗤笑一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他们:“谁告诉你们我还没结束?” 三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难不成有人故意耍着他们玩? “宋铭,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天赋,就了不得了!”于桐忍不住道! “就是,这又不是第二场,别以为你这次还能赢!”盛奇也跟着道。 “我有没有天赋,好不好,算不算了得,你们说了不算。”宋铭想起方才起身后,特意去检查了药罐,在角落发现又药垢。 他便用东西将多的部分糅合着捏了捏,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之喜。 不多不少,恰好三颗药。 塞给这三人,正好可以看看药效怎么样。 宋铭漫不经心朝三人走去,见他们警惕的往后退,好笑道:“敢说胆子却怂?” “当然不是!”于桐梗着脖子看他。 宋铭“哦”了一声,快速上前,眼疾手快拎着对方的脖子,在对方惊讶的张大嘴巴时,直接塞进了对方嘴巴里。 当然了,这种方法一次就行了,其他人会有警惕心。 “你喂我吃了什么?”于桐掐着脖子说不出来来,用感觉身上已经开始疼了。 他下意识挠了挠后背。 宋铭皮笑肉不笑:“我喂你吃的药丸啊,你不是想见识吗?正好,我药罐里剩了些许,你们好好品尝。” 于桐崩溃:“他给我们吃了毒药!” “yue——” 三人不是没听闻周老的事,具体怎么的,他们不想追究,毕竟比赛要紧。 但周老解不了宋铭的毒身亡他们还是知道的。 万一他们就是冤死鬼呢! 想到这里,三人又加重了扣喉咙。 宋铭冷眼旁观,就在这时,朱青推开了房门。 他眼睛看着宋铭:“你就这样不管不顾?” 话里隐隐还有谴责的意思。 宋铭挑眉:“以德报怨?我可做不到。” 他话落,三人已经毒发。 不过症状不一。 于桐浑身痉挛,梁州直接吐了一口黑血,晕过去了。 盛奇还有理智,但浑身奇痒,总感觉有虫在爬他的身体。 他匍匐爬到宋铭脚下,求饶道:“我们错了,不该胡说八道,更不该诋毁您,求您赐解药。” 第259章 戏弄 宋铭躲开他伸过来的手,面不改色看向朱青:“既然你宅心仁厚,不如你救救他们?” “我……”朱青一时语塞,他皱着眉心看向宋铭。 盛奇左看看,右看看,我又求情道:“宋公子,宋神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 他话还未说完,宋铭挑眉道:“这里不是有一位多管闲事的人吗?求他便好了。” 这话说的极为嘲讽,可偏偏朱青哑口无言。 盛奇对上宋铭冷意的眼睛,只好将伸到一半的手伸向朱青。 他薅到长袍一角,痛哭流涕道:“朱公子,求您救救我!求求您了!” 朱青本来想闪开的,结果慢了一拍。 对上那张哭的丑不拉几的脸,他只觉得额角的青筋暴跳。 宋铭对于这一幕,乐见其成。 除了这三人,他可还没忘记往他饭里拌沙子的罪魁祸首。 宋铭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往第十六间去。 朱青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朝他吼道:“你就这么走了?” 宋铭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朱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吧,真的太难受了!” 盛奇干脆抱住他的腿,全然不顾及男子同哥儿的安全距离。 朱青面色铁青,看向宋铭的眼神,充满了狠戾。 “求您——” “闭嘴!”朱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玲珑剔透的小药瓶,随即将其扔给了盛奇,“拿着,离我远些。” 盛奇犹如遇见了救命稻草,他点点头,捧着药瓶松开了朱青的腿。 他还未来得及道谢,朱青已经大步流星走了。 …… 宋铭此刻已经到了黄亮的房间门口。 对方似是对自己提交的药类很满意,正沾沾自喜同好友道:“也不看看我是谁,上次排名十六,我还没发挥实力呢!” “那你这次的名次一定很好,我我听左筑院那边说,也有还几个中午结束的。” 说话这人,正是赵金。 另一个人是钱明,跟着附和道:“看来你这次很稳了,不像我们,提前结束只因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了。” 黄亮更加骄傲了,不自觉抬高了下巴。 “对了,你有没有机会超过宋铭啊,他那天来问我们,把我都吓坏了!”钱明说完打了一个哆嗦,仿佛脑海里还刻着宋铭的模样。 “是啊。”赵金撇了撇嘴,收敛了声音道,“我总觉得那天,我们不该那么做。” 钱明点头。 黄亮啧啧咋舌,不以为意道:“这垒城风这么大,沙子又说,谁说就是我们了,只要我们不承认,就永远不是我们做的!” “可是……”钱明心神不灵道。 可惜他还没说完,便被黄亮打断道:“有什么好可是的?反正又没人看见,宋铭猜到了又怎样,难不成他还能揍我们一顿不成?” 钱明和赵金面面相觑。 “别怕了你们,就算他现在来了又怎么样———”黄亮被被赵金扯了扯衣袖,他隐约带着些许不耐道,“难不成他还敢揍我们?” 赵金冲他使眼色。 黄亮:“你眼睛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了宋铭的脸,他快速住嘴,一脸谄媚的看向宋铭。 “宋铭,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铭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不来怎么知道,原来你们对我这么关注呢?” 黄亮讪讪一笑。 宋铭语气带着点玩味:“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人以超过我为目标。” 黄亮三人立马不说话了。 “其实想超过我也容易。”宋铭笑吟吟道。 他这副模样,让三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赵金立马表明立场道:“宋铭,对不起,我们不该私下议论你。” 钱明也跟着道:“对!我们是太崇拜你了,所以才说您,并没有其他意思。” “是吗?”宋铭语气不明。 “是!绝对是!保证是!”钱明和赵金立马道。 两人方才都没有说宋铭的不是,所以在他们看来,宋铭就算要惩罚,也应该惩罚黄亮。 而不是牵连他们。 宋铭嗤笑一声,笑的不明不白。 三人猜不透宋铭的心思,都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黄亮。 他一半是心虚,一半是对于方才自己说的那些大话,脸红。 “行了,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便信了。”宋铭目光一直在他们身上,见他们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好笑。 放过是不会放过的,但可以换一种方式。 他临走将一粒不起眼的药丸,扔进了屋里。 三人注意力都不在这么细小的动作上,根本没有察觉。 等宋铭走了,才疏一口气道:“宋铭的气场太可怕了,他跟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赵金,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有这种感觉!”钱明附和道。 黄亮见看不到宋铭的身影了,又死鸭子嘴硬道:“瞧你们没出息的模样,这是张家的地盘,他怎么敢亲自动手!” 赵金和钱明不说话。 “他有本事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惧怕张家。”黄亮沾沾自喜道,“放心吧,只要咱们比他后离开张家便行了!” 赵金和钱明不说话,两人都觉得心有不安。 总感觉要出事。 宋铭迈着步伐,打算回去补觉,等着晚上听到好消息,没想到朱青会再次叫住他。 “宋铭!” 宋铭视线停留了两秒,随即挪开目光,不予理会。 朱青却不依不饶拦住他:“你这么做,就不怕张家将你除名吗!” 宋铭神色淡淡,反问:“我为什么要怕?” 他耍阴招不假,但在这垒城,谁又能称自己一声光明正大? 别说为首的张家做不到,就朱青自己也做不到。 “你!”朱青认为他太不要脸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理直气壮。 “若把他们议论的对方,换作你,你又如何?”宋铭忽然逼近他,一字一句道。 朱青被吓得后退半步,再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心猛烈跳动。 他当然会以牙还牙,将他们教训的更惨! 可这是他们垒城人的作风,跟宋铭有什么关系! 他们外城人,不是自诩好人吗! 为什么要跟他们垒城人学的这么血腥暴力? 朱青眼里闪过一抹迷茫,然而转瞬,宋铭已经退后一步,头也不回走了。 朱青咬了咬牙,眼神里透露出不甘心。 他嘴里喃喃道:“宋铭……” 晚上。 宋铭悠闲的看着医术,忽然一阵尖叫传来,不到一会了,便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还挺熟悉。 宋铭扬了扬眉,心情好了不少。 一阵兵荒马乱后,宋铭的房门被敲响。 “我睡了。”宋铭懒羊羊回复道。 钱明:“宋公子,宋神医,我知道你没睡,求您开下门可以吗?” 宋铭叹了一口气,不慌不慌去开门。 只见钱明满头青包,似乎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他故作惊讶道:“你是哪位?” “宋神医,我钱明!”钱明赶紧自我介绍,又忍不住道,“宋神医,求求你救救黄亮吧,他被红色的蚂蚁咬了,我们都束手无策,这里只有你会救人,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中午的事情,是我们无知,心眼小,我们给你磕头认错!” 钱明一想到黄亮和赵金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再结合盛奇三人得罪了宋铭,最后被下毒,现在还没被解开,就满心后悔。 他们就不该招惹宋铭! 若非他身上有红蚁不喜欢的东西,此时他也不止现在这样。 “抱歉,我没听过红色的蚂蚁,也没见过,解不了毒。”宋铭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不如去求求朱青,他见多识广,又喜欢多管闲事,或许能帮你们一把。” 他当时在黄亮房间扔下的药丸,便是由千年雪莲和小绿唾沫制成的药引。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吸引红蚁。 这垒城毒虫肆意,想必一两只红蚁还是有的。 他说过,他不会以德报怨。 当然了,也小气。 钱明直接愣在了原地,宋铭让他去找别人? 可下午,他们还好好的,对于突然出现的红蚁,他想不到会是其他人为之。 所以只会是他们得罪的宋铭。 “朱青能拿第二名,证明实力不凡,难道你们看不起他?”宋铭故意道。 钱明连忙否认:“不、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宋铭又冲他出主意道:“对了,齐俊人也不错,上次比赛排名第三,他为人爽快正直,想来也是乐意帮忙的。” “啊?”钱明有点懵,眼神里也闪过一抹迷茫。 “去问问吧,不然毒发了可就难上加难了。”宋铭说完,直接关上了房门。 钱明猛然惊醒,想敲门,突然听宋铭道:“这里风大,沙子多。” 钱明瞪大了眼睛,宋铭知道了! 知道是他们!所以故意报复! 更加不会救他们! 他偏头,正好对上齐俊和朱青出来察看异样。 他硬着头皮朝两人走去:“求你们救救我和我朋友!我们被红蚁咬了!” 朱青一脸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红蚁?” 说完他又立马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铁青,是宋铭! 齐俊比试完便没留在房间,不清楚中午过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讶异道:“什么红蚁?” 想到钱明方才在求宋铭,他心道不好,难不成宋铭发现了什么? 还是钱明在给宋铭通风报信? “两位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钱明没发现齐俊的小心思,满脑子把人先忽悠过去救人。 第260章 被打 第二日公布名次时,宋铭的名字再次跃居榜首。 张管事见宋铭不去看榜单,反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欲言又止道:“宋公子,你……” 宋铭需要带走的也就几身衣服,他三下两除二收拾好,回头看向张管事:“还有事?” 张管事讪讪一笑:“暂时没有。” 宋铭挑了挑眉,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脚:“下次比试什么时候通知?” “这个我不能做主。”张管事实话实说道。 宋铭点点头,这次比试只留下前十名,所以他猜测下次比试,应该还是在张家的地盘上。 不过既然张管事不愿意透露,他也就不问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总会弄清楚张家的目的的。 他一离开,朱青和齐俊便看完了榜单回来了。 两人这次还是原来的名次,朱青想询问宋铭昨日的事,却没想到扑了一个空。 齐俊看着朱青拧了拧秀气的眉毛,意味深长道:“朱公子不会动心了吧?” 齐俊故意停顿了一下,又侃侃道:“毕竟宋铭那容貌举世无双,先不说医术了得,就连毒术也不在话下,倒是满足朱家择婿的要求。” 朱青手指攥紧,看向齐俊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我朱家的事情,就不劳烦齐公子费心了。” 齐俊啧啧咋舌:“可惜,我听说宋铭已经娶亲了,也是夫郎,容貌似乎也是上等。” 他目光打量的落下朱青身上,叹息一声道:“宋铭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要是我——就选择美人环绕,而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住嘴!”朱青面色铁青,齐俊这话不怀好意。 他朱家的人,即便是嫁人为夫,也绝不会做小! 当然了,更不会选择有夫之夫。 “齐公子,心思还是用到正途为好!” 听到朱青警告的话,齐俊不以为意。 眼前的人若真未动心,何必事事凑到宋铭跟前。 再说了,朱家的手段又哪里光荣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朱青的母亲之所以能嫁朱父,还得多亏了张家的情人蛊。 不然朱父怎么可能忘了伉俪情深的发妻。 虽说发妻已死,往事成灰,可越是不能长久相伴,越是让人永久不忘。 他是男人,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如今朱家夫妇看着和和睦睦,实则还不是卑劣手段。 同他齐俊又有何差? 他不禁嘲讽道:“朱夫人的手段确实正当的不得了。” 朱青又岂会没听过外面的流言,他想反驳,可又无从反驳。 最后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齐俊眯了眯眼,见他转身要离开,对着他的背影道:“宋铭那样的男人,你就不想掌控在自己手里?” 回应他的是朱青的背影,不带丝毫停留。 齐俊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玩味逐渐变成冷冽。 无论是谁,只要挡了他的路,他都不会放过的! …… 宋铭刚进客栈,同裴清坐在一起聊天的湛思澜,便心有灵犀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湛思澜激动的站起身,因为起的的太急,碰倒了脚边的凳子。 “砰”地一声响,让客栈的人纷纷看了过去。 掌柜顺着湛思澜的视线,率先看到宋铭,笑吟吟道:“宋公子,你回来了。” 宋铭冲他点点头,随即跨步走到湛思澜跟前。 后者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比试结束了吗?”湛思澜在他怀里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认真的是宋铭。 “嗯。”宋铭揉了揉他的脑袋,三日未见,他也想怀里的人了。 从沐城出来后,他们还未分开过这么长时日。 裴清笑着打招呼:“师父。” 宋铭颔首,问:“林一呢?” 裴清:“有事出去了。” 宋铭琢磨了“有事”两个字,湛思澜凑近他,小声道:“你不在的这三日,周家的人时常来客栈闹事,林一将人赶走了一次,但周家人执着,林一无奈,只好去周家,从根源解决这事去了。” 宋铭皱了皱眉:“去多久了?” 裴清冷静道:“半个时辰。” 宋铭眯了眯眼,看来给周家的教训还不够。 周老那样的人,自然家里人也不怎么样。 “林一回来了,让他来找我。”宋铭这话是对裴清说的。 裴清点头。 宋铭又冲湛思澜道:“我去休息一会儿。” 湛思澜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想来没怎么睡好,便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 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带着一群人进了客栈。 湛思澜和裴清正对宋铭拿了第一高兴,虽然宋铭风轻云淡同他们说了一次,但从别人吹捧的口中得知,那感觉又不一样。 两人看到妇人,好心情顿时没了。 这个妇人,便是周老的发妻。 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宋铭不是回来了吗?我命令他给我家老爷道歉!”周夫人中气十足,全然不像刚死了丈夫的妇人。 她下颚一抬,冷哼道:“他必须跪在我家老爷面前忏悔!” “你做梦!”湛思澜想也不想,直接反击道。 “你又算哪根葱!”周夫人目光玩味:“敢挑衅我!” 前些日子周夫人和周老的徒弟一来来的,不过似乎顾及着自己是长辈,她就如同吉祥物一般站在一旁。 今日这般跋扈,倒是将她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湛思澜面无表情看着她:“周老同我夫君比试,是写了生死状的,怎么,周夫人想让周老在天之灵,言而无信?” “小兔崽子油嘴滑舌!”周夫人上前一步,冲着湛思澜薅了一把。 好在湛思澜闪躲及时,没被她挠花了脸。 “就是你们故意设局,想要我家老爷的命!你们还我老爷命来!” 湛思澜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可偏偏有人信她说的话。 “周老确实惜命,这蛊惑别人写生死状,不就是想害人性命吗!” “确实,换作我家老爷被人这么害死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别说下跪道歉了,就是偿命都应该!” “这客栈住着的人是谁啊,竟然敢跟周老写生死状比试。” “宋铭啊,就是那个在张家大会发挥好得了第一的那个人。” “那他都得第一了,怎么还跟周老过不去?” “当然是为了名声大噪啊!小小比试第一算什么,周老可是风行榜第十!” “这次不是有好些新人吗?难不成宋铭怕自己不能光明正大脱颖而出?” “别说,还真有可能!” “这宋铭良心也太黑了。” “看他家夫郎这么咄咄逼人的模样,就知道了,一个得行!” “有道理!” 裴清听着他们的议论,顿时冷静不下来了。 他张嘴大声道:“周夫人,论倒打一耙的本事,没人比你更精打细算了!我师父当时分明只答应了和黄中天的比试,是周老自己同秦亢横插一脚,结果技不如人输了,你们非旦没有自知之明,反而来指责我们,要不要脸?” 湛思澜提高了声音补充道:“当时我夫君以知道的药方,同黄中天比试,是周老和秦亢也想要,所以才参与了进来。” “输了就是输了,周夫人,你不要脸也有个限度!” 湛思澜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 可这周夫人敢闹这么大,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她见骂不过,便直接让人上手。 “给我抓了他们掌嘴!牙尖嘴利!”周夫人一挥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两个哥儿而已,她还不信解决不了! 湛思澜和裴清没料到周夫人真敢动手,偏偏看戏的人,明知道他们有理,也不出手帮忙。 这些人力气大,身手又好,而此时林一又不在。 很快两人便被抓住了。 周夫人看到湛思澜那张脸,想撕碎的心都有了。 她走到湛思澜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 “啪”地一声,响彻整个客栈。 “思澜!”裴清奋力想要挣脱束缚,可他力气太小了,身上又没有可以撒开的毒药,一时之间只能干着急。 湛思澜被打的脸一麻,甚至嘴角都带了血。 不到一会儿,脸便肿了起来。 他后悔让小白和小绿进宋铭的空间了,不然就凭借那两小家伙,就是十个周夫人,也打不了他。 “你不是嘴硬吗?怎么不嘴硬了?”周夫人寻了许久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若非有人告诉她,引开林一,她也教训不了人。 “在这垒城,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界!”周夫人看着湛思澜另一边精致的脸,抬手想要再次甩上去。 突然,她手一麻,仿佛被什么叮咬了一口,同时,疼痛感蔓延全身。 “啊!”她一身惊叫,还未来得及查看,整个人倒在地上,痛的打滚。 湛思澜心有灵犀看向楼梯口,只见宋铭阴沉着一张脸。 他身形如魅,一个便到了湛思澜跟前。 下一秒,他手一扬,押着湛思澜和裴清的人惨叫一声,同周夫人一眼,抱着身体在地上痛的滚来滚去。 “她打你了?”宋铭的声音如同冰渣子刺在皮肤上。 他方才空间里,正准备再多备即可伐毒丹,没想到鸿灵突然提醒他,湛思澜受伤了! 来不及多想,他闪身下楼,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第261章 不亏 宋铭抬手轻轻抚摸湛思澜的脸颊,目光里尽是心疼,等他再次看向周夫人时,眼神又变得骇人。 “我的人,你也敢动!” 宋铭冷冽的目光,吓得周夫人打了一个冷颤。 但她很快反羽/#西*整应过来,梗着脖子道:“他对我无礼在先,我不过是教他懂点规矩而已!” 她这话,无异于是在倒打一耙。 即便湛思澜无礼,要受教训,也不该由她来才是。 宋铭冷哼一声,语气森然:“那周夫人这般无礼,是不是也该被人教训?” 宋铭话音落下,抬脚朝她走过去。 他一步接着一步,犹如地狱阎王,顷刻间便能要了人的命。 周夫人顾不得周身的疼痛,连忙缩着身体后退:“你别过来!这里是垒城!” 宋铭没有听她所言,径直到了她跟前,随即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周夫人想要吐出来,却被宋铭捏住了下颚。 挣扎之际,药丸顺着喉咙落进了食道。 “你不是为你家老爷讨公道吗?那你就好好享受一下,你家老爷是如何离世的好了。”宋铭嫌弃的丢开周夫人,旋即回到了湛思澜身边。 周夫人抠着喉咙,想试图将其吐出来。 “yue~” 湛思澜看着她将手指伸进嘴里,暗骂了一句“活该”。 周家这些人,都不值得同情。 宋铭轻按了一下湛思澜肿起的脸颊,目光沉郁。 “嘶……”湛思澜疼的抽了一下,见宋铭皱眉,又笑着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宋铭没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倒地的沉闷声,他勾着嘴角冷笑,随即一把将湛思澜抱起身。 湛思澜没有准备,吓得连忙抱住宋铭的脖子。 “周夫人,有句话你说的很对。”宋铭横抱着湛思澜路过她,冷冷道:“这里是垒城,所以你死了也就死了。” 弱肉强食,周家没了周老,其他人皆不足为虑。 何况周老得罪的人还不少。 “你!”周夫人眼眸尽是惊惧,然而宋铭没给她多余的机会,直接抱着湛思澜走了。 周夫人想伸手去抓宋铭的衣袍,却抓了一个空。 腹中传来绞痛,她按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额角全湿汗珠,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铭离开。 裴清咒骂了一句“活该”,也跟着走了。 在场的外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哄而散。 他们可不想得罪宋铭。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爬出来,催促着小二去请张家的人来处理。 周家这么多人躺在这里,总不能丢出去吧! 偏偏宋铭这会儿又在气头上,他去问人怎么处置,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也就张家来处理,最妥当了! 楼上,房间里。 宋铭将白色的药膏,涂抹在湛思澜脸上,他脸上的气还没消,冷着一张脸给怀里的人抹药。 “对不起。”湛思澜伸手按住宋铭的手,主动道歉。 如果不是他,宋铭就不会同周夫人动手。 今天的事传了出去,定然对宋铭的名声有影响。 宋铭盯着怀里的人看了几秒,问:“为什么要道歉?” 湛思澜眨了眨眼睛,揽责道:“我不该让小白去你的空间里。” 今日若是小白在这里,周夫人便动不了手。 宋铭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湛思澜是这么想,宋铭却不这么认为,他面色冷凝,语气听不出情绪:“就算要道歉,也该是我,当初若非我同他们打赌,也不至于跟着连累你。” 源头在他这里,跟湛思澜没有关系,亦不需要他道歉。 湛思澜咬了咬唇,没敢在这个当头接话。 他知道,宋铭心情很不好。 “湛思澜。”宋铭忽然连名带姓喊人,吓得怀里的人正襟危坐,只听他道,“你不需要道歉,即便今日小白在,他们也会觊觎小白闹事。” 宋铭说这话,是因为他看透了垒城的本质。 垒城没有律法,就是最大的规则。 张家能屹立不倒,是因为手握众多毒方,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张家强大,所以它就是统治者。 周夫人敢上门惹事,不过是认为他根基浅,讨不了好。 宋铭嗤笑一声,他会告诉这些人,即便他没有根基,也能在垒城立足。 不就是拼本事吗! 他宋铭的本事,还没展现给他们瞧呢。 湛思澜看着他眼神里的戾气,伸手抚摸他的眉骨:“如果张家站在周夫人那边,该怎么办?” 宋铭对上他担忧的眼睛,知晓他是在担忧,张家借此机会,直接将他们禁锢在张家,免除以大赛的名义,曲折试探。 宋铭摇了摇头:“你忘了,垒城有众多死士。” 湛思澜一愣,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扣扣扣”地声音,显得有几分急促。 “进来。”宋铭在开口之前,将小绿从空间放了出来。 小绿似乎察觉湛思澜受了伤,嘶嘶叫了两声,用蛇头蹭了蹭湛思澜没受伤的脸。 湛思澜怕它吓到人,在来人推开门之际,把小绿塞进了袖子里。 进来的人是裴清,他一脸焦急:“不好了,掌柜去请张家的人了!” 方才宋铭抱着湛思澜走的快,他没跟上,便偷偷溜了回去,恰好听到掌柜吩咐小二。 宋铭眯了眯眼,周夫人这事,看来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师父,思澜,怎么办啊?”裴清来回踱步。 “林一回来了吗?”宋铭脸色不变,丝毫不见半点慌张。 裴清刚要摇头,下一秒,门口便出现了林一的身影。 他身后还跟着木廉和一个将脸捂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人。 林一冲宋铭点了点头,随后让两人进门,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关上了房门。 “公子,李桂到了。” 湛思澜还坐在宋铭怀里,听到李桂的名字,他连忙从宋铭腿上站到了旁边。 宋铭看了一眼他发红的耳尖,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正事上。 “李桂。” 宋铭喊出名字,下一秒,捂的严实的人便摘下了脸上的黑纱。 “恩公。”李桂看向宋铭,眼底透着尊敬。 四目相对,双方都在打量。 宋铭的直觉告诉他,李桂变了。 从一个失控的药人,到复仇成功,再到现在,他周身的气势,已经带上了上位者的气息。 宋铭面不改色道:“看来我的药方,你用的很好。” 这个药方,不是其他,而是指药人的新药方。 木廉跟着他这么久都未学会,偏偏只有三天的李桂会了。 还是在没有针厄木灵草的情况下。 李桂笑了笑:“恩公的药方举世无双,不过其中一味草药无法替代。” “可你还是成功了。”宋铭笃定道。 李桂面色变得严肃:“我很好奇,恩公是如何知晓的。” 他报复完钱不金一家,便开始了东躲西藏。 越是这样,他心中的恶意,愈加放大。 凭什么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被人摆布,却不能做自己的主人? 宋铭给了他意识他很感激,同时他又在矛盾,宋铭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 后来他混进了张家的支脉,他才明白,在垒城是没有“人”可言的。 都是一群畜牲,又如何成为主人? 他要打破这个规定! 于是他在脑海里寻找宋铭新药人的方子,没想到,借用张家的力量,他成功了。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救你?”宋铭反问道。 李桂犹豫道:“看我可怜?” 宋铭摇了摇头,他走到李桂跟前,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看到了反抗。” 一个人想要打破禁锢很难,可若是有这样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呢? 李桂陷入了沉默,好半响他才说:“张家很怪异,我能找到替代那种草药的药方,多亏了张家的宝贝。” 宋铭想了想,直击要害:“魔气?” 李桂瞪大了眼睛:“您知道?” 宋铭点头,虽然不意外,但李桂能做到这个份上,确实天赋不一般。 可若是这些药人,因为魔气被张家操控,那就功亏一篑了。 宋铭眯了眯眼睛,递给李桂几个瓶子:“这些是我配制的新药人丸,你先拿去给你那些手下服用。” 李桂犹豫,没有接。 湛思澜看的皱眉,李桂虽然还称呼宋铭“恩公”,但显然心里并不相信宋铭同他站在一起。 林一和裴清深有同感,但未插话。 宋铭挑了挑眉:“张家的东西你也敢碰,就不怕最后做了他人的嫁衣?” 宋铭末了又提醒道:“别忘了你为什么会在比试台上,失控杀了钱不金。” 李桂身形一僵,这次没有犹豫,接过了宋铭的药瓶。 宋铭听到客栈楼外的哄闹声,知道谈话的时间不多了,他言简意赅道:“你先回去,最后一株药草,我会让林一给你送来。” 李桂捏着瓶子的手一紧,挣扎之际,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宋铭:“好。” 等他离开,宋铭打发林一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又吩咐裴清和木廉回房间。 湛思澜看着再次紧闭的房门,同宋铭对视。 “你真要把药草给李桂?” 宋铭点头:“放心,我现在不止一株。” 有鸿灵这个工具人在,他那株唯一的针厄木灵草,已经通过各种种植方式,繁殖成功了。 不过也只有两株而已,但叶子却比之前多了一倍。 反正只用叶子就行,给李桂一株,给他培养人力,也不亏。 第262章 演戏 等林一再次回来,宋铭将针厄木灵草递给他。 “公子,张家的人来了。”林一接过药草,眉心拧紧。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沉吟道:“你将药草给李桂,我会想办法拖一段时间。” 湛思澜站在窗边,看到张家的人已经进了客栈,他走到两人跟前:“他们马上上楼了。” 宋铭深呼吸一口气,快速道:“若是张家带走我们,最晚明日让李桂带着人来张家。” “是。”林一最后看了两人一眼,从窗户跃了出去。 湛思澜伸手握住宋铭的手,眼神里写着坚定。 宋铭一双眼睛写满了认真:“真的不去空间?” 湛思澜点头,又露出手腕上的小绿:“我们还有它们。” 宋铭回以一笑。 恰好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前者上前开门。 掌柜看到宋铭,露出一个忐忑的笑,随即挪开身体,露出身后的人。 黑衣斗篷把人遮了一个干净,但脸上那张独特的面具,彰显着来人的身份。 掌柜干咳一声缓解尴尬,介绍道:“这位是张家家主,张太祖。” 他话音刚落下,又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女高音。 “家主,就是他!利用比试,故意害死我家老爷!后又藐视张家威严!应当将其抓起来!”周夫人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方才站在张家人后方,被大门挡住了身影。 她此刻同狗仗人势没什么两样,瞪大着一双怨毒的眼睛,仿佛想将人置于死地。 宋铭没有说话,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张太祖身上。 鸿灵:“这人周身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感觉不像活人。” 脑海里闪过这句话,宋铭不动声色观察到我对上除了脖子和下颚,没露出半点肌肤。 宋铭问鸿灵:“他身上有魔气吗?” 鸿灵点头:“有!还很强烈。” 宋铭听着他严肃又认真的语气,莫名有种自己遗忘了什么的错觉。 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湛思澜趁着这个间隙,已经站到了宋铭身侧。 他迎面撞上张太祖的眼睛,心中顿时升起了熟悉的感觉。 可偏偏他又不曾来过垒城,更不认得这般奇怪的人。 倒是他手腕上的小绿,此时正烦躁不安的在想起看手腕缠动。 那模样,像是被什么侵犯了领地。 “久闻大名。”张太祖苍老的声音响起,让陷入沉思的宋铭和湛思澜回过了神来。 宋铭眯了眯眼:“不知什么风,将张家主吹来了。” 周夫人闻言立马暴躁道:“宋铭,你少在这里装糊涂!我早就说过了,这里是垒城,容不得你撒野!” 说完她又讨好的看向张太祖,开口便是告状:“家主,他不仅藐视你定下的规矩,还想独霸一方,这种人决不能留在垒城!” 宋铭将周夫人眼神里的恨意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看来这一切未免太凑巧了,早不通知,偏偏这个时候找上张太祖的掌柜,还有找茬的周夫人,怎么看都像是一环扣一环。 湛思澜不安的往宋铭身边靠了靠,尤其是对上张太祖考究的眼神,湛思澜就如同是被吓到了的猫,险些炸毛。 “周夫人,说话要讲究证据。”宋铭淡淡道。 他手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握住了湛思澜的手。 张太祖将两人的互动收在眼里,他蓦地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两位不如跟我去张家做客?”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黑衣人快速将两人围了起来。 掌柜对上宋铭扫过来的眼神,佯装什么都未看见,径直往后退。 “鸿门宴?”宋铭嗤笑一声,目光不惧。 “不愧是被天道选择的人,有趣。”张太祖的视线一直落在宋铭身上,说完这句,见宋铭不为所动,他皱了皱眉,难道他猜错了? 他目光又落在了湛思澜身上。 偏偏后者并不想搭理他,神色寡淡。 张太祖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抹烦躁。 “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如果我说我不去呢?”宋铭冷声打断,眼神里写着不耐烦。 张太祖哼笑一声:“可惜——由不得你!” 说完他抬手,黑衣人纷纷压近宋铭和湛思澜。 宋铭眸色一冷,手刚准备掏自己秘制的毒药,却听张太祖突然道:“你真以为你那些过家家的小玩意儿,能控制住我的人?” 宋铭手一顿。 湛思澜想呼唤小绿,却被宋铭按住了手。 “张家主想做什么,一向如此吗?”宋铭我没有挪脚,哪怕黑衣人的刀剑离自脖子不远了。 张太祖,忽然哈哈大笑,望着宋铭尤为冷淡:“你认为是,那便是。” 宋铭不说话,但眼神依旧如同蓄势待发的野狼。 张太祖不愿再费口舌:“带走!” “我们自己会走。”宋铭给了湛思澜一个安抚的眼神,跟在了黑衣人身后。 张太祖望着乖巧的两人,眸色幽深。 等下了楼,宋铭和湛思澜被“请”上了马车,两人坐在马车里,只听见“卡吧”一声,锁上了。 张太祖身后还跟着周夫人和掌柜,他示意马车先走,随后看向身后的两人。 掌柜恭敬道:“家主,客栈还有宋铭的徒弟……” 他话还未说完,已经被张太祖打断:“两个小苍蝇,不必管。” 掌柜恭敬应声:“是。” 而周夫人此刻已经没了刚才发疯的气势,整个人恢复了冷静。 “家主。” 如果宋铭在这里,就会发现掌柜同之前判若两人,而眼前的周夫人,我也尤为熟悉。 因为她正是张怡。 今日来找茬,本就是故意为之,逼迫宋铭动手。 “周家已乱,宋铭和湛思澜也顺势被押回府,请问家主可还有吩咐?” 张太祖慢悠悠看向她:“别做无谓的挣扎。” “张怡不敢!”她连忙低下了头。 “不敢最好。”张太祖说完,他的手下正好牵来一匹马。 他翻身跃到了马背上,一夹马肚子,快速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张怡松了一口气,点头应了一声“是”,便招呼带来的人走了。 掌柜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开始招揽生意。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张家,宋铭和湛思澜被关在了一起。 好在是做客,不至于被“请”去牢房。 宋铭和湛思澜进门,便被人带着在阵法上绕来绕去,直到进了房间,熟悉的张管事才出现。 他没了在筑院时的恭敬和尊重,眉宇间尽是冷峻。 “两位便好好呆在这里吧。”张管事睨了宋铭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张家是垒城最坚固的牢笼,两位没有家主的命令,就别想着逃跑来了。” 宋铭和湛思澜不说话,神色冷漠的如同雕像。 张管事也不生气,叮嘱完便走了。 湛思澜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问宋铭:“那个张家主……是不是不是人?” 宋铭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了一番,赞同道:“我猜他如今也算不得人。”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了,那嗓音,也绝非正常人所拥有。 按照垒城的习惯,说不住……这张太祖曾经也是药人。 “我感觉从我们住进客栈开始,就已经被张家盯上了。”湛思澜抿了抿唇,又皱了皱眉。 宋铭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这不是你的错觉。” 或许更早…… 宋铭眼神里闪过一抹我暗芒。 湛思澜同宋铭对视了两秒,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恍惚道:“佛灯寺……” 宋铭却摇了摇头:“或许更早。” 湛思澜我的眼底闪过一抹迷茫,更早吗? 宋铭没有再多说,如果张太祖不算作人了,说不准他们的谈话,他尽知晓。 两人被晾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张太祖才带着人前来。 不过此次,不是为了谈话。 而是给两人喂魔气。 “你想做什么?”宋铭和湛思澜被黑衣人圈住,大有一副不乖乖照做,他们就会动手的气势。 “魔气,你们应该都知道。”张太祖话音落下,便释放出魔气朝两人涌过去。 黑色的浓雾将整个房间掩盖,宋铭被刺激的头疼,忽然脑海里闪过鸿灵的声音:“他在试探你们,谁能自主吸收魔气!” 宋铭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闪过在淼城时,湛思澜吸收魔气的画面。 他问鸿灵:“那怎么办?” 鸿灵:“我会想办法将魔气吸收到空间里,绝对不能让张太祖知道,湛思澜的身体能够自主吸收魔气!” 宋铭沉吟道:“我知道了!” 他克制着魔气侵入的异样感,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痛苦。 他看向湛思澜,后者眼神清明,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吸收魔气。 两人之间隔着距离,宋铭凭借着两人的默契,同湛思澜对视。 表现的痛苦一点! 湛思澜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宋铭说的照做,他死死咬住嘴唇,拧紧了眉心,一副难受的模样。 宋铭则我一会儿痛苦,一会儿风轻云淡。 偶尔再来个深情对视。 这一幕落在张太祖眼里,便成了疑惑。 天道可以自主吸收魔气,并控制魔气,可如今两人的模样,都不像天道的反应,难道天道不在两人中间? 不可能! 狡猾的天道,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张太祖眯了眯眼,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了锐利。 第263章 全尸 “今天就到这里!”张太祖收回了魔气,我转身出了房间。 黑衣人也跟着离开。 宋铭脑子胀的厉害,他看向湛思澜,问:“没事吧?” 湛思澜除了脸色有点白,并未有异样。 他摇摇头:“我没事,你呢?” 宋铭不想他担心,跟着道:“我也没事。” 湛思澜抿了抿唇,没相信他的话,只是跟他相互搀扶到了床边。 四目相对,两人皆感受到了沉重。 宋铭在脑海里问鸿灵:“张太祖到底在试探什么?是不是湛思澜的身份?” 鸿灵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其实灐州只是一方小世界,鸿蒙初始,生出的除了神,还有魔,尤其是心魔。” 简单来说,就是神最初并非没有七情六欲,想要让自己修炼无情道,首先要将七情六欲剔除。 而在剔除过程中,生出的执念,很可能成为心魔。 魔没有修炼方法,更无法晋升,但也无法毁灭。 正因此,天地灵气被破坏,神陨落,也无人晋升仙位,更别说修炼了。 “如今这一方小世界,是天道留下的最后生机。” 鸿灵话音落下,宋铭已经聪明的猜到了缘由。 “所以……湛思澜是天道?” 鸿灵点头:“天道化出的肉身可以吸纳魔气,但也不能将其毁灭,不过是藏在自己体内罢了。其实在你来这个世界之前,同样的使命,我已重复过无数次。” 宋铭蹙眉:“什么意思?” 鸿灵:“天道肉身是没有记忆的,同时他同平常人一样,都会死。” 也就是说,每一次世界的重复,皆是因为天道肉身已死。 而这一次,是因为宋铭护着,才走到了现在。 宋铭捏紧了拳头,看向湛思澜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后者只当他是因为张太祖释放的魔气,以为自己受了委屈心疼,湛思澜咧嘴一笑:“我没事。” 宋铭摸了摸他还未消下去的脸,继续问鸿灵:“所以天道宠儿是指我?” 湛思澜爱他,所以只能是他。 鸿灵点头:“对。准确来说,你是天道新选中的人,不过在之前的任务中,在治好湛思澜的眼睛前后,就任务失败了。” 鸿灵也不瞒着他,和盘托出道:“张太祖你可以理解为他是魔的爪牙,不过在这一方小世界中,不仅天道受限制,魔同样受限。” 这也是为何有魔,却不强大的原因。 “这些我可以告诉他吗?”宋铭谨慎的问了一句。 鸿灵摇头:“不能!还记着鸿贪说过的吗?天机不可泄露,哪怕是天道肉身也不可以,否则等待的只有死亡。” “当然,你我在这一方小世界中,都是异数,所以不需要遵循规矩,但湛思澜不行,这也是为了制约魔。” 宋铭又不由发出疑问:“既然你的意思是三界已毁,魔又无法消灭,那即便我们从这一方小世界出去,又能改变什么?” 鸿灵笑了:“天道留下生机,就是为了打破禁锢,给修真者一道新的生门。出去即是新生。” 宋铭总感觉他还有所隐瞒,却又暂时理不出头绪。 这同他理解的穿越,已经出现了质的飞跃。 鸿灵:“你要做的,便是保护好湛思澜,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 宋铭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太明白鸿灵为何要说这句话。 然而下一秒,鸿灵已经开口解释:“我说过了,在此之前的任务,都还在沐城,而如今你们已经走到垒城,加上魔已经发现了天道留下的生门,若是失败,等待我们的只有毁灭。” “包括你原来的世界,也会跟着崩塌。” 宋铭脸色一白,瞳孔缩小。 原来的世界,也会受到影响吗? 他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宋铭,只要安全从垒城离开,离生门便不远了。”鸿灵拖长了尾音,带着些许空灵。 宋铭的视线重新聚集在了湛思澜身上,对方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松开了手,问对面的人:“脸还疼吗?” 湛思澜摇头:“不疼了。” 宋铭给他擦的药膏,药效十分好。 宋铭怔怔盯了几秒,最终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湛思澜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未多言。 宋铭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鸿灵:“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你如今的功德才两万点,等去炎城找玄武,希望能凑足十万点功德。”鸿灵停顿了一下,语气尤为认真,“但现下首要的目的是保护湛思澜,不被我魔的爪牙迫害。” 宋铭在无形中感受到了压力。 鸿灵又提点道:“李桂是很好的切入点。” 宋铭当然知道,如今能同张家抗衡的,也就是李桂带领的那批新药人了。 不过他们的对手是魔,真的能够赢吗? 鸿灵的语气忽然变得虚弱:“在这一方小世界中,天道是凡体肉胎,魔也是。” “张太祖不过是利用了药人……才……” 后面的话宋铭还未听清,鸿灵已经没了声。 “鸿灵?” 宋铭试着呼唤对方,奈何没有半点回应。 会不会是因为吸收了魔气? 宋铭压下心中的不安,飞快在脑中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湛思澜见他神色变幻莫测,伸手按在了他的眉心,小声道:“别皱眉,我相信你可以。” 他猜到宋铭应该是同空间里的鸿灵交谈了什么,但宋铭不说,他也不多问。 宋铭对上湛思澜的眼睛,握住他的手放在了掌心。 “我会保护你。” 这是他对湛思澜的承诺,也是对鸿灵的允诺。 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宋铭和湛思澜皆沉重了神情,目光灼灼盯着门口。 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张怡。 她推门而入,目光直直落在了宋铭身上。 湛思澜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想到对方是张家人,又恍然大悟。 宋铭意外了一瞬,便知道他当初在张怡身上留下的病根,被张家解了。 “许久不见。”张怡一身黑衣,同外面守着的人如出一辙。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她放下了帽子。 宋铭眼神冷淡:“你怎么离开的沐城?” 这让因湛思澜也不由担心起了沐年成和沐子玉。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张怡讽刺一笑,目光又落在了湛思澜身上,“我倒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小瞎子,竟然装的如此逼真。” 湛思澜我被他怨毒的眼神吓了一跳,直到一只胳膊将他护在身后,才反应过来。 宋铭冷嗤一声:“我也没想到,堂堂怡夫人,不过是张家的走狗!” “宋铭,你少得意!”张怡愤怒的睁大了眼睛,想到如今在这里所受到的委屈,她眼神越加阴翳。 本以为回到了张家,能够高人一等,却不想连在沐城都不如。 她磨了磨牙,如果当初不是宋铭和湛思澜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如今早已经控制住了沐城。 “我猜当初张太祖让你就在沐城,不仅仅是想挑起纷争吧?”宋铭漫不经心道。 张太祖安排人留在沐、淼、镜城,应该是为了找到天道的肉身。 想要引起纷争,也是为了确定天道肉身和天道宠儿。 而他和湛思澜,恰好落进了对方试探的陷阱里。 但可惜,张怡知道的并不多。 她眉心一蹙:“你什么意思?” 宋铭顺势挑拨离间道:“你竟然不知道?” 湛思澜听着他们打哑迷,隐隐猜到了些许。 他附和道:“张太祖费尽心思让我们出现在这里,你真不知道缘由?” 张怡面色难看。 宋铭和想起看能在这里,她最清楚不过,因为第一步,都是她所设计。 包括放走孙子耀,又给他千年雪莲,让宋铭调查到黑衣斗篷人。 不过,雾林后孙子耀所联系之人,并非她了。 分布沐、淼、镜城的黑子斗篷人,可不止她一个。 不是引起纷争,那又是什么? 张怡思考不出头绪。 宋铭继续道:“我妈怡夫人,做惯了主子,已经变成下属,还习惯吗?” 这话刺痛了张怡。 不是不习惯,是非常难受。 生死不仅掌握在别人手中,甚至做的事,也凭人心情。 她莫名有些烦躁:“你们少在这里白费唇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她冷哼一声:“想离开张家,做梦!” “怡夫人就不想给自己多留一条出路?”宋铭突然道。 见张怡面色僵硬后变得冷漠,宋铭慢条斯理道:“张家家主虽然在垒城德高望重,很受人敬重,但其中缘由不用我说,想必怡夫人也清楚。” “《肉骨白书》我也有,不瞒你说,张家的毒方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宋铭顿了顿,继续说,“就是不知道我将这些毒方和解药公布,张家是否还能坐稳这个位置。” 张怡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垒城弱肉强食,张家能站在顶端,是因为握着众人无法解开的毒方。 可一旦这些毒方,人人都会,那张家还有什么威严所在? 又或者……这些东西,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张怡眯了眯眼睛,或许宋铭和湛思澜,还有利用的余地。 “将你知道的毒方都给我,我可以向家主求情,留你们一个全尸!” 第264章 取代 宋铭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张怡这句“留他全尸”,真当他傻吗? 不过她既然上钩了,那就当好好利用。 “怡夫人,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只想留具全尸。” 张怡当然知道,她目光傲慢的看向宋铭,谈判道:“我们都是聪明人,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确定是真的?” 她目光落在了湛思澜身上,声音一冷:“再说了,你和你夫郎在城主府所行之事,对我可有半点好处?” 当然没有。 当初若非她,湛思澜也不会同叶思思母女正面针锋相对。 宋铭也没生气,只是不慌不忙道:“如此看来,我们同怡夫人是有缘无分了。” 张怡变了脸色。 恰好这时,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她眸色一沉,戴上斗篷的帽子,快速出了大门。 宋铭心中升起了不好的直觉,他目光沉重的看向湛思澜。 后者想冲他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张管事。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人,一看就来者不善。 张管事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对宋铭也换上了之前的倨傲:“看什么看,我劝你们别耍心机,进了张家,就别想离开了。” 说着他一挥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行动。 宋铭正在思索应对方法,可惜方才抵御魔气耗费了诸多力气,加上张怡的搅和,他的精气神都没来得及恢复,一晃神,湛思澜已经对黑衣人扣住了双手。 张管事阴恻恻一笑,吩咐道:“把药给他喂下。” “你敢!”宋铭用力挣脱过来押他的人,可即便这样,也无法近湛思澜的身。 “宋铭,这里是张家!”张管事冷笑一声,“把他给我按住,我亲自喂药!”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在张太祖那受的责罚,归功于谁。 湛思澜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不行!” 可惜他自身难保,一张嘴,站在他身前的黑衣人便顺势将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咳咳、”湛思澜被噎了一下,难受的眼眶一红,眼眶布满了晶莹。 宋铭眸色黑沉,看向张管事目光,如同一匹凶恶的狼。 换作之前,张管事会忌惮。 但如今的宋铭,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冷嘲热讽道:“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管别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他冲重新押住宋铭的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上前一把捏住了宋铭的下颚:“不可一世的宋神医,还是收收你的傲气吧。”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宋铭痛的张开嘴的那刹那,如法炮制,将药丸塞进了宋铭嘴里。 宋铭猜测这还是张太祖的意思,目的是为了试探。 他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便将药丸咽了下去。 身体传来一阵刺痛,他闷哼了一声,下一秒,他被黑衣人推倒在了地上。 “夫君!”湛思澜看的心惊胆颤,对上宋铭的眼神时,他柔弱的卸了力气。 黑衣人松开了手,任由他们跌抱在了一起。 张管事仔细观察两人的反应,眉心一蹙,张太祖吩咐了,他们要找的人,对这个药不会有任何反应,可看两人如出一辙的痛苦,他一时犯了难。 宋铭将脸色苍白的湛思澜护在怀里,又紧紧抱着他,以缓解身上撕裂般的疼痛。 湛思澜本来没什么反应,但被宋铭这么抱着,强有力的手臂箍的他腰身一疼,顿时脸色比宋铭还难看。 张管事分辨不出,皱了皱眉,问旁边的人:“确定药没拿错?” “属下确定是家主所赐的药。”开口的这人,正是给想起看喂药的人。 张管事脸色难看,倒地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两人的反应都一样? 他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最后道:“先出去!” 他就不信了。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房门碰的被关上,湛思澜立马去检查宋铭,慌乱道:“宋铭,你哪里疼?我要怎么办?” 宋铭在人离开之际,便松开了禁锢。 这会儿他满头细汗,闻言只摇了摇头:“我没事。” 或许是伐毒道还有药性,他能感觉到痛意在减轻,并且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湛思澜听见他虚弱的语气,眼眶更红了,难过道:“对不起……” 从宋铭说出“我会保护你”那句话我开始,他能感受到今日发生的事情,绝大部分原因在他。 可他不能辜负宋铭的好意,否则功亏一篑。 宋铭疼痛减轻,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摸了摸湛思澜的脑袋。 “别说这样的话。” 湛思澜咬了咬嘴唇,盯着他不开口了。 宋铭知道方才自己力道有多大,他一只手扶在湛思澜腰上,“刚才是不是很疼?” 湛思澜连忙摇头,扑进他的话里,小声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宋铭低头看了他一眼,扶腰的手轻轻一用力,只听见怀里的人忍痛的闷“嘶”了一声。 多半腰已经青了。 宋铭见湛思澜埋在怀里不肯起身,叹了一口气,把人重新拥住。 离开的张管事,并没有因此泄气。 他眯了眯眼,冲身后的人吩咐:“一个时辰后,将两人分开服药。” 黑衣人应声:“是!” 张管事怕又出岔子,想了想又说道:“换掉其中一颗,换成补药。” 补药服用后,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家主的判断不会有错,所以这两人有一个人是装的。 还需要再作试探。 “属下明白。”黑衣人点了点头。 张管事让他们留在房间外守着,一个时辰后,他再来。 躲在角落的张怡将他们的谈话收在耳朵里,她手指蜷缩,太祖究竟在试探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宋铭和湛思澜所在的房间,这两人究竟有什么用? 竟然让太祖这么煞费苦心。 …… 阴暗的房间里,香炉冒着袅袅青烟,屏风后突然响起一声衣服落地的声音。 只见地上散落着黑衣斗篷,面具跌落在黑衣上,护腕和手套虚虚掩在黑衣里。 隐约还能看到散架的白骨。 一阵风袭来,黑衣被吹开一角,露出一个骷颅头,不时一团黑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它飘向墙上挂着的画,原本空无一物的花卷,突然涌起一股漩涡。 里面出现了一团人形的黑雾,并闪烁着红色又冒着黑气的眼睛。 看着十分可怖。 “主人,天道找到了。”张太祖的声音,从画前的小黑雾团里传来。 同时画的黑影也响起回应:“哈哈哈哈……找到了好啊!好啊!” 张太祖在画前讨好的飘了飘,又道:“不过天道很聪明,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替代品,暂时还无法确认。” “废物!”雄厚的声音自带混响,听着尤为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钝了一下。 “主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出天道的!”张太祖连忙道。 画不说话了,里面的人形黑雾变得浓郁,吓得小黑雾团瑟瑟发抖。 好半响愤怒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可知我被困了多久了!若你无法成功,传输阵将一点点将我吞噬!” “再次陷入沉睡,你可知我们又要等待多少年?” 画中突然伸出一只黑雾形成的手,一把掐住了小黑雾团,仿佛只要他一用力,小黑雾团,就会被掐碎。 “主……人……饶命!” 画中的黑雾当然不会真杀了他,毕竟他们魔中,只有这团魔最弱。 杀了他,就没有能留在这一方小世界的魔。 传送阵也将毁灭,他们魔与这一方小世界的联系,将永远消失。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手:“杀了天道,我魔族将成为新的天道!” 以魔族为重的天道,将成就魔神。 他们魔也可以修炼,并且拥有肉身! 凭什么他们只是一团污秽! 他们也可以取代人,取代神! 小黑雾团感受着他的野心,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兴致勃勃。 “主人,一定会的!” 他话音落下,画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 小黑雾团重新回到黑衣里,肉眼可见骨头被拼接起来,黑衣斗篷包裹全身,面具重新戴上,他又变成了可以行动自如的张太祖。 他身上的兴奋还未完全退却,此刻兴奋的面具都冒着黑气。 恰好这时张管事敲响了房门。 “扣扣扣”地声音传来,让他不由兴奋,是不是有了好结果。 “进!” 门外的张管事听到声音,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一股侵略感袭来,好似要从天灵盖往下涌,再胀碎他的身体。 他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家主……” 张太祖站在屏风后,只露出一个身影:“说!” “宋铭和湛思澜太狡猾了……”他听见张太祖呼吸加深,隐约在怒意边缘,连忙补充道,“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只等一个时辰后将他们分开即可。” “最好是这样!”张太祖黑雾的眼睛眯了眯,难不成天道已经察觉了? 总不能是鸿贪那个老和尚说了什么吧? 可灐州这一方小世界,禁忌这么多,怎么可能存在泄露天机? 张管事没注意他的走神,此刻只想早点离开这间充满了邪气和危险的房间。 “家主,那我先行告退了。” “嗯。” 第265章 坚持 宋铭和湛思澜再次看到张怡的身影,是在缓过来后。 不过这次对方并未走正门,而是翻窗。 听到窗户传来响声,宋铭和湛思澜都觉得意外。 此时眼前的女人,正环抱着手臂站在他们对面,眼神里透着疑惑和野心。 她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湛思澜往宋铭靠了靠,后者眉梢一动,风轻云淡反答:“这个问题你应当去问张太祖。” 张怡眯了眯眼,脸上划过一抹危险。 宋铭没管她怎么想,再次开口:“毒方还要吗?” 张怡目光一凌,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宋铭接着说:“我可以给你《肉骨白书》,但你要想办法送我们出去。” “不可能!”张怡想也不想直接反驳,见宋铭和湛思澜看向自己,她深呼吸一口气,直言道:“这里是张家的地盘,我顶多让你们今晚不受打扰,其他做不到。”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为了一本秘籍得罪张太祖,只怕她没命享受。 湛思澜见宋铭不回话,目光挪了过去。 宋铭轻轻拍了拍他,同张怡道:“可以,不过秘籍我只能给你一半。” 张家如今出的考题,大部分在《肉骨白书》都有记载,何况之前在其他城,他也解过不少里面的毒,用来同张怡交易正好合适。 张怡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犹豫两秒,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张怡说完摊开了手。 宋铭没说话,握着湛思澜的手,轻轻用指尖点了点对方的手。 湛思澜会意,望着张怡道:“怡夫人,您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张怡眉心一蹙,湛思澜不慌不忙继续道:“我们若将药方给你,你不履行承诺当如何?” 张怡面色一冷,想到什么,又高傲的抬起下巴道:“我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们张管事的打算。” 见两人不动如山,她又继续道:“张管事打算将你们分开,再喂药试探。” 她眼睛直直盯着两人,恨不得将两人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宋铭和湛思澜没让她失望,在听到分开一词时,两人面色凝固了一瞬。 张怡很满意:“如何?” 湛思澜抿了抿唇,张怡又道:“我听到时,张管事说一个时辰后来,还有时间,你们慢慢考虑。” 宋铭感觉湛思澜的手紧了紧,他倏地一笑,应声:“那就麻烦怡夫人准备笔墨纸砚。” 张怡勾了勾唇,转身从窗户离开。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湛思澜转头看向宋铭,不安道:“我们……” 宋铭揉了揉他的头:“放心吧,张怡不会食言。” 他有办法让对方照做。 湛思澜握紧了宋铭的手,蹙着眉心道:“我怕和你分开。” 宋铭对上那双担忧的眼睛,心疼的将人搂进怀里:“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 听到他承诺的话,湛思澜抱紧了他的腰。 半盏茶功夫,张怡拿着东西回来了。 她将东西放到了宋铭和湛思澜面前,面无表情道:“我半个时辰后回来拿。” 宋铭点了点头。 张怡临走时,见宋铭已经拿起了笔,她深深看了一眼,随后离开。 湛思澜见宋铭动笔,他咬了咬唇问:“离张管事说的一个时辰,除去张怡口中的半个时辰,就剩下一盏茶时间,来得及吗?” 宋铭望向关闭的窗户,点了点头:“放心,来得及。” 这半个时辰,不仅是给他们,也是给张怡的考验。 湛思澜当然信他,点点头,帮他磨墨。 张怡离开两人的房间,径直去了张太祖所在的房间。 她到时,张太祖正在给院子里的毒草浇水。 张怡深呼吸一口气,拱手行礼:“家主。” 张太祖身体一顿,转过身看向她。 张怡一言不发接受他沉默的打量,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好半响,张太祖才开口问:“什么事?” “方才我听张管事同手下说,想将宋铭和湛思澜分开,属下觉得不妥。” 张怡感受到前方锐利的视线,手指下意识收紧,她埋着头,维持镇定继续说:“属下虽然不知所谓何事,但审讯最忌讳对方有所准备。” 她故意停顿,发现张太祖没说话,抬眸小心翼翼看向身前的人。 对上张太祖那双你继续说的眼睛,张怡松了一口气:“属下认为即便要将两人分开试探,也当趁着两人不设防的时候,张管事已经审问过一次,想必宋铭和湛思澜早已经商量出了应对的法子。” “否则以宋铭的聪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最后一句话,倒是戳中了张太祖的心。 宋铭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 如今看着他们占优势,其实不然。 天道想要重新开启修真界,并且限制住魔,定然不会轻易将自己暴露。 比起柔弱的湛思澜,实则狡猾的宋铭更像天道。 但可惜……他们的试探,皆没有成功。 想到这里,张太祖不由皱了皱眉,机会只有一次,决不能失败。 否则主人那替代他的魔…… 他冲守在门口的黑衣斗篷人道:“去把张管事给我叫来。” “是!”黑衣斗篷人如同冷漠的机器,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张怡见他转身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又主动道:“家主,若没有吩咐,属下便告退……”了。 “等等。”张太祖声音冷冽,吓了张怡一跳。 “家主,请说。”张怡压住内心的紧张,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 “明日你同张管事一起行事。”张太祖眯了眯眼睛,若是因为张管事不会审人,破坏了他的计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绝对不能失败! “是!”张怡垂着的眉眼一松,但又很快重新紧绷了起来。 “退下吧,张管事那边,我会亲自同他说。”张太祖看了张怡一眼,见她躬身倒退着往后退,又警告道,“别自作主张,否则——” 蓦地他语气一冷,带着深刻的冷凝。 张怡恭敬应声:“属下明白。” 张太祖抬手示意她退下,看着人离开,他目光里闪过一抹冷光。 养不熟的崽子。 不过无妨,等试探出了结果……呵,他一用力,手中的茶壶破碎。 半个时辰后。 张怡看着面前墨干的毒方,皱了皱眉,她声音冷冽:“宋铭,你耍我!” 宋铭面不改色看着她:“你可知我为何要参加张家举报的毒医大会?” 张怡恍然想起奖励来,《肉骨白书》!! 她瞪大了眼睛。 宋铭继续说:“《肉骨白书》的上卷同我写的这些毒方一致,不信你可以去问张太祖。” 张怡脸色一白,让她拿着去问张太祖,无异于找死! 她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好一会儿才说:“宋铭,你们是不是应该多点诚意?” 宋铭早就准备好了,他指了指张怡手中的毒方:“你可以看看最后一页。” 张怡顺势翻看,只见上面是新药人的毒方,还有一张未写完的毒方。 从前半段来看,不属于她知晓的任何毒方。 张怡眯了眯眼睛,宋铭果然狡猾。 光是半截记载,已经勾起了她的兴趣,尤其是对于一个常用毒的毒医来说,这些毒草,一看就非比寻常。 她收起药方:“我明日来收剩下的毒方。” 宋铭点头,还不忘给她一粒定心丸:“那就劳烦怡夫人,再准备一些纸墨吧。” 张怡冷冷“嗯”了一声,拿着宋铭那些毒方走了。 湛思澜眼里化不开的担忧:“她还没说张管事会不会回来。” 宋铭摇了摇头,笃定道:“她能来这里,证明已经搞定了张太祖。” 否则她不敢只身前来。 因为宋铭想留下她,轻而易举。 湛思澜把脸埋进了宋铭胸膛,紧绷的心终于能放一放了。 宋铭将人抱紧,目光沉沉。 希望林一那边一切顺利。 而此时的客栈,裴清正焦急在房间走来走去。 木廉同他一起,眼神里也只剩下担忧。 “师兄。” 裴清听到木廉的声音,转头看向他。 “师父会安然无恙回来对不对?”木廉年纪小,宋铭和湛思澜一走,立马失去了主心骨。 裴清见他这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安慰道:“肯定会没事的。” 木廉抿了抿唇,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他呼啦了一下鼻子,说:“师父和师爹这么好,我不想他们有事。” 裴清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雏鸟情节,毕竟宋铭和湛思澜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温声道:“林一去找李桂去了,一定会没事的。” 见木廉一脸不解,他解释道:“李桂同你一样,都是新药人。” 木廉瞪大了眼睛:“白天来找师父的那人吗?” 裴清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之间,房门突然被敲响。 裴清一惊,连忙去开门。 只见林一站在门口,他一喜:“怎么样了?” 林一摇了摇头,见木廉也在,他想了想说:“李桂要重新制作药人药,只希望公子他们能坚持住。” 裴清皱了皱眉:“要很久?” 林一点了点头:“最晚明日下午。” 木廉听了两人的对话,主动道:“我可以去帮忙!” 裴清和林一对视一眼,眼睛一亮。 …… 第266章 传承 宋铭和湛思澜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尤其是湛思澜。 天空刚泛白,湛思澜便醒了。 他从宋铭怀里醒来,对上那张英俊的脸,他愣愣的出神。 不自觉的他手抚摸上了宋铭的脸颊。 脸上传来一阵温热,宋铭睁开了眼睛,看到湛思澜眼下的青黑,宋铭碰了碰他的脸,又将脸上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没睡好?” 湛思澜点点头,手指轻轻挠了挠宋铭的掌心。 “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宋铭握紧了他的手指。 两人躺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响起巡逻的脚步声,两人才穿好外衣起床。 张家虽然囚禁了他们,但也未在膳食上苛待。 大门敞开,门口守着两个黑衣斗篷人。 宋铭看到送来的粥点,目光落在了端来膳食的人身上。 是药人。 宋铭往外看了一眼,见他放下膳食,便站在了一边,猜到对方是等他们用完膳食,再将东西撤走。 湛思澜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粥,便放下了勺子。 “吃不下也多吃两口。”宋铭拿了馒头,放到湛思澜手里。 湛思澜愣了一下,见宋铭的视线有意无意瞥向旁边的人,他拿着馒头啃了一口。 四目相对,湛思澜突然打翻了桌上的粥,惊叫一声:“好烫!” 说完他甩了甩手。 宋铭连忙查看他的手,守在门口的黑衣人听到动静,往里瞟了一眼。 想到张管事的吩咐——只要人没死,就死守门口,他们又恢复了镇定。 随后里面又传来几声惊呼,两人都未理会。 宋铭见状,快速掏出药丸,塞进了药人嘴里。 药人没有意识,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所以当宋铭和湛思澜落下吃好了,他便收拾东西走了。 房门被重新关上,宋铭在心中默念数字。 “十、九、八……” 脚步声越来越远,在宋铭数到“一”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如同野兽的嘶吼。 宋铭同湛思澜对视一眼,药起作用了。 他同时问鸿灵:“你确定只要沾有魔气的药人,都会失控?” 鸿灵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对!” 宋铭放下了心,昨晚他刚要睡着,鸿灵便呼唤了他。 说的不是如何出去,而是要给他一粒丹药。 里面是他下午吸收的所有魔气。 只要药人服下,不出十秒,便会发疯暴走。 同时身体内大量的魔气,会因为肉体凡胎无法承受,但又因为对方是被淬炼后的药人,从而魔气从身体里喷发。 只要受过魔气侵染的人,必然会受到影响,同他一样暴走。 宋铭掐了一下掌心,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只要能让张家乱起来,他们就能争取到时间。 阵阵脚步声传来,混乱的声音,愈加强烈。 突然一抹血撒在了窗户上,湛思澜尖叫一声,缩进了宋铭怀里。 宋铭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他柔声问湛思澜:“去空间里呆着好不好?” 湛思澜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你呢?” 宋铭笑了笑:“我得留下接应李桂。” 湛思澜眼神担忧,抿着嘴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宋铭却忽然抬手覆在了他后脖子上,“乖,睡一觉就结束了……” 只见宋铭松开捏着的银针,紧接着抱住了缓缓下坠的湛思澜。 他将湛思澜横抱起,低头在人额头落下一个吻,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鸿灵看到他怀里的人,并不意外他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宋铭将湛思澜抱到小屋的床榻上,随后取下了银针,又在睡穴的位置点了一下。 “他就拜托你了。”空间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可以死,但湛思澜不行。 宋铭摸了摸湛思澜的脸颊,见一抹绿色盘曲在他胸口,宋铭把手伸了过去。 小绿顺势爬上了他的手腕。 不知什么时候蹲他脚边的小白,同时用虎头蹭了蹭他。 显然意思是带上它。 宋铭想了想,没带。 小白体型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鸿灵却将红色的小鸡塞进了宋铭怀里:“它或许有用。” 凤凰是瑞兽,真火可以抵挡邪气,未免不能助宋铭一臂之力。 何况也是时候觉醒了。 宋铭不知道鸿灵还有别的心思,将小肥鸡塞进了衣襟里。 小小的一团,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小肥鸡“叽叽”了两声,也不知道说了啥,因为没有理会。 “我走了。”宋铭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鸿灵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阵诡一百零一针除了治病救人,也可以杀人,被魔气驱使的人,已经不能算作人。” 宋铭一顿,脑海里不由回想起鸿灵第一次给他下达任务时的模样。 “你若再敢忽悠我,呵,你知道结果。” 宋铭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空间,丝毫没有顾及僵硬的鸿灵。 张太祖控制的张家,除了张家直系子嗣,以及自愿效忠张家的人,其他人皆是被控制的药人。 此刻外面乱成了一片,宋铭趁着间隙从窗户溜了出去。 眼前是一面墙,宋铭轻巧翻过去,没想到刚落地,便碰上了张怡。 对方一脸诧异,看样子是正准备去找宋铭。 突然墙内传来一声怒吼,张怡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宋铭坦然自若:“找人。” 张怡眯了眯眼,一脸不信的模样。 宋铭抬眸看向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张怡嘴唇抿直成线。 “我帮你坐稳张家家主之位,你帮我去接应一个人。”宋铭挑了挑眉,又补充道,“《肉骨白书》的下卷等事成,我一并给你。” 想要坐稳张家家主之位,除了厉害的毒方,还要有追随的下属。 可惜这两样,张怡都没有。 听到宋铭这么说,张怡不可谓不心动。 她下颚一扬:“接应谁?” “你应该见过,药人李桂。”宋铭也不怕张怡暴露李桂,只要她想扳倒现在的家主张太祖,就必须照做。 果不其然,张怡犹豫了两秒,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李桂以一人之力灭了钱家,即便她接应人进来,也不一定能查到她身上。 何况有的药人同药人之间,还有感应。 宋铭勾唇一笑:“那就请怡夫人当做没有看到过我。” 张怡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宋铭收敛神色,等人走出视线,他这才从另一侧离开。 张家最难的入门的阵法,宋铭要想办法将其破除。 他小心躲过府中的下人,藏匿到假山后面,分出几分心神注意外面的动静,他问鸿灵:“张家入门的阵法该怎么破?” 即便李桂被张怡接应进来,林一也无法带着其他人进来。 张家这么多黑衣斗篷人,仅仅凭借他们几人,定然没有办法对抗。 宋铭呼出一口浊气,同时脑海里响起了鸿灵的声音:“需要你找到阵眼,否则没有办法破解。” 宋铭皱了皱眉,这阵眼会在什么地方? 他们进来时,宋铭只记得阵法的大概位置。 按照张太祖谨慎的性格,入府的那一片空地,很可能是阵法所在。 可四处都有人,想要靠近,很难。 鸿灵突然出主意道:“你让小凤凰去看看。” 宋铭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一只活雾,他将小肥鸡掏出来,对上那双红色的豆豆眼,他温柔一笑:“帮我办一件事。” 小凤凰刚要“叽”,便被宋铭打断道:“不准叫,你去找入门阵法的阵眼,破解了给你灵草。” 小凤凰扑棱两下翅膀,一脸不服气,显然不乐意效劳。 宋铭也不着急,将小绿露出来,他盯着绿幽幽的竖瞳:“劝劝?” 小绿在他手腕上盘旋支愣起蛇身,目光灼灼盯着小肥鸡,吐出蛇信子,发出“嘶嘶”地威胁。 小肥鸡羽毛炸开,整只鸟惊悚的往后退,偏偏身后只有宋铭的胸膛。 它只好委屈巴巴点头:“叽!” 知道了。 小绿很满意,缠在宋铭手指上,用蛇尾点了点小肥鸡的脑袋。 “嘶嘶~”乖。 小肥鸡:“……” 宋铭看完一鸟一蛇互动,动了动眉梢:“要怎么送你过去?” 鸿灵一时没有心:“直接扔过去就好了。” 宋铭:“……” 他不确定的问:“扔铅球那种?” 鸿灵点头:“对,不然这么远你不用力,它也过不去,何况它还不会飞。” 宋铭:“……” 确定这么扔过去,不会摔死吗? 想到对方是凤凰,他又放下了心,不过摔死的凤凰能涅槃重生吗? 宋铭一边想,一边按照鸿灵的法子,抓起小肥鸡,然后一个用力往空地扔了过去。 只见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抛物线,随后小肥鸡如同线团一般落在地上,大概是弹力太好,还在原地跳了两下。 就在宋铭松了一口气时,突然空地起了一阵旋风,红色的小身影被卷起,看的宋铭眼皮猛跳。 他担心地问鸿灵:“你确定不会有事?” 鸿灵淡定“嗯”了一声,便让宋铭盯着红色的小身影。 卷起的风如同刀刃一般落在小肥鸡身上,红色的豆豆眼里尽是恐惧。 然而还没给它思索的机会,风刃中,已经多了几道闪电。 宋铭看到这一幕,担心的往前迈了一步。 谁知鸿灵却突然说:“它在接受传承,别管。” 第267章 灰烬 阵法的异象惊动了张家人,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立即去主院汇报。 鸿灵:“赶紧跟上。” 宋铭皱了皱眉:“不管它会不会有事?” 他顺手指了指哀鸣的红色小身影。 鸿灵:“阵法被触动,想要从外面进去很难,除非小凤凰能解除阵法,否则无法进入。” 也就是说,除了小凤凰自己,谁也没办法帮它。 宋铭闻言只好听鸿灵的话,跟着人去张太祖的地方。 偌大的张府在宋铭经过好几个拱门,才到了对方的地盘。 他看着围在院子周围的黑衣人,目光逐渐沉重。 “你有办法听到里面的谈话吗?或者让我们进去?” 鸿灵回答的干脆:“不能。” 宋铭:“……” 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宋铭只好在原地等待。 屋内。 “家主,不好了,有怪物闯了护府大阵!” 张太祖还不知道关押宋铭的院子已经乱作了一团,他正悠闲的等着张管事来汇报。 没成想先听到了这个。 他脸色一变,眼神凌厉:“你说什么?” 黑衣人又重复了一遍。 张太祖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速往外面走。 路过正门时,宋铭闪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 宋铭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拧了拧眉。 鸿灵却趁机道:“想办法溜进去,有个东西,我们必须毁了。” 宋铭总感觉他在套娃,但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说,他摸到院子一处人少的地方,举起银针扎从身后扎到了黑衣人脖子上。 无声无息,黑衣人倒在了他怀里。 宋铭快速扒下黑衣人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后,把人拖进了花坛里。 宋铭只是让对方晕厥,并没有要他的性命,怕被人误事,他又将发疯的丹药喂了一粒进黑衣人嘴里。 做完一切后,他翻身从墙头一跃而落。 此处正式后墙,并没有黑衣人守着。 宋铭沿着窄窄的后墙,摸索到了前院。 只见正屋门口站着无数黑衣人,说是重兵把守也不为过。 宋铭谨慎的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确认无恙后,这才从一旁走出来。 他面不改色走到守门的黑衣人面前。 “大胆,来者何人!”守着大门两边的黑衣人,抽出刀拦着宋铭。 冷冽如同机械的声音,一听就是药人。 宋铭照着他们的语气,冷漠道:“家主吩咐我来拿《肉骨白书》给张管事。” 黑衣人一听《肉骨白书》和张掌柜,立马收回了刀剑。 之前家主确实提到过这件事。 宋铭背脊笔直,不紧不慢进了房间。 鸿灵指引道:“往卧房走。” 宋铭依言到了屏风后面,同时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空白画。 他隐隐有了猜测:“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鸿灵点头:“对。” “是带走,还是在这里销毁?”宋铭总感觉这画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像是一个漩涡,想要将人卷进去。 鸿灵冷静道:“先带走,再找个地方把画烧了。” 宋铭我本来想将画扔进空间,但想到湛思澜在里面,他又反悔拿到了手上。 这群黑衣人没见过《肉骨白书》,何况他们只是守卫这里的药人。 宋铭带走的十分轻巧。 同时,李桂随同林一,已经到了张府一处墙角。 李桂看着高墙,扭头问林一:“张家我的院子里有护府大阵,宋铭可有说怎么进去?” 林一身体一僵,这个宋铭倒是没说。 想到留在离张府一百米外的新药人,林一犯了难。 这要怎么将人带进去? 林一认真想了想,刚要开口,突然传来一声凤鸣。 哀叫声听得人胸口发疼。 林一皱眉:“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探一探。” 李桂不说话,犹疑的看向他。 两人早就换成了张府同样的黑衣斗篷,我帽沿遮住了脸,只能从眼睛里辨别出情绪。 林一担心宋铭的安危,但更担心李桂出言反尔。 他先去探,也是在告诉李桂,他们没有利用之心。 “我去。”李桂当然也知道。 欠宋铭的人情,他会还。 林一同他们药人不一样,没有可以随意伤害的身体,要是被发现,极有可能被抓走。 他好歹是药人,可以利用一下。 说完,他不给林一反应的时间,在确定墙后没有活物后,他快速翻过墙,落在了地上。 李桂稳稳落地后,预料同他想的一致。 周围并没有人。 他敲了敲墙壁,同外面的人道:“你想办法带他们进来。” 他知道林一清楚自己说的什么,话落便快速离开了原地。 他一路快速躲闪,最终到了护府大阵不远处。 他眯了眯眼,看来想要找到宋铭和湛思澜,必须穿过这个阵法。 他正捉摸办法,突然看见空中划过一抹闪电。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了半空中的小红点。 就在他想冲过去仔细看看时,突然身后传来了陌生的气息。 他一个黑虎掏心,可惜只碰到了对方的衣角。 对方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他眼神一凌,正打算再次攻击,对方却突然开了口:“李桂?” 让李桂奇怪的是这是一声女声。 在垒城,很少会有女药人。 一是垒城女子本就少,二是女药人相较于男药人,会更麻烦。 除非是想利用美人计。 “你是谁!”李桂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看向对方的眼睛,布满了杀意。 “我是谁你不必管,我是听宋铭所言来接应你的。”来人正是张怡,她充满了不屑。 李桂皱了皱眉,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张怡又说:“我同宋铭做了交易,所以你大可不必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李桂眉心紧蹙。 按照宋铭的性格,他确定能拉到同谋。 “好,我跟你走。”李桂放下了警惕,站直了身体。 张怡挑了挑眉。 而在两人我距离相隔不到百米的地方,张太祖带着一群人站到了走廊里。 张怡见张太祖目光落在空中红色的小团子身上,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发现她和宋铭做了交易,其他都好说。 两人一前一后,轻车熟路的避开大阵,最后进入了张家核心内院。 张怡不知道宋铭在哪里,实话实说道:“你想找到宋铭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话刚落下,凤鸣再次响起。 同时空中出现了一个火凤凰的影子。 漂亮张扬又美丽。 除了诧异的两人,深处现场的张太祖,气的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凤凰薅下来烤了。 他目光里尽是凶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凤凰,这也是天道留下的生机吗?” 没有人回应,更像是张太祖的自言自语。 同时,被药人活生生扯断了一只手的张管事,苍白着一张脸,拖着血路到了张太祖跟前。 临近了还摔了一跤:“家主……宋铭不见了!” 他语气断断续续,额头全尸汗珠。 好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张太祖看着快要破裂的阵法,再看张管事,他一脚踹在了对方身上。 “你他么说什么!” 张管事惊呼一声,强忍着疼痛重新坐直了身体。 他嘴唇发白,浑身颤抖道:“宋铭在……在送早膳的药人、身上动了手脚,他失控了,不仅如此,还、影响了诸多药人……一起失控。” 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但忠臣于张家的心,还是让他阐述了个明白。 张太祖破口大骂:“废物!” 都是一群废物! 张管事抖了两下,身体晃了晃,但还是恪守本分道:“家主……我怀疑……张怡在给、宋铭争取时间!” 说完这句话,他失血过多,终于晕了过去。 张太祖目眦尽裂,如同来自地狱快要索要人命的恶魔。 他看着张管事的残躯,驱使周身的魔气冲人涌了过去,在一声闷哼中,张管事变成了一具骨架。 再看向空中的凤凰时,他的眼睛也变成了猩红色。 “宋铭!张怡!” “我要杀了你们!” 黑衣人感受到来自家主的威压,纷纷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声裂开的声音响起。 空中的凤凰重新变成了红色的小毛球,红色的豆豆眼中,只剩下我火光。 “叽!”破! 伴随这一声叫喊,小毛球稳稳落在了地上,一阵风拂过,张太祖赤红着双眼,浑身散发着黑气。 破了,他的阵法竟然破了! 想到这里,他杀人的心愈加强烈。 他阴沉着一张脸朝小毛球走去,还有三米远时,火焰突然喷涌而来。 张太祖麻溜后退,避开了火焰。 只见凤凰真火,并不同于一般火焰,直接在地上窜了起来。 张太祖心有余悸,而他身后那群黑衣斗篷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躲避不开,周身被凤凰真火燃烧,顿时惨叫声接连起伏。 小凤凰看到这一幕,冷哼似的“叽”了一声,仿佛在嘲讽。 张太祖脸色难看。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生气的,因为他感应到胸口一疼,他脸色一变,画出事了! 同他想的一样,宋铭看着被烧烬的画,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问鸿灵:“你为什么会有凤凰真火?” 拿到画离开,宋铭尝试将画丢尽火堆里,直接将画放在火上烧,可惜都没有办法毁去。 最后鸿灵说他有办法,宋铭才带着画进了空间。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炼丹炉下方的火焰里,空白的画燃烧成了灰烬。 第268章 结束 “阵法已经破了。”鸿灵自动忽略了宋铭的问题,他严肃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宋铭正欲转身,忽然看到了一群黑衣人,他闪身躲进了最近的一扇门内。 松口气之际,他看到了从窗户翻越进来的人。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脚步声越来越远,宋铭走李桂身前,问:“张怡带你进来的?” 李桂点头,他看向宋铭身后,皱了皱眉。 宋铭猜到他是想问湛思澜去哪里了,推开他身后的窗户露出一个缝隙,确定四周没有人把守,这才说:“他在安全的地方,等事情处理完,我会去接他。” 宋铭没忘记这人是怎么陷入的魔怔,也不想他误会自己抛弃夫郎,自寻生路。 李桂凝结的神情怔松,他点了点头:“嗯,那个女人说你同她做了交易。” 宋铭觉得没有隐瞒他的必要,直言道:“嗯,我答应帮她坐上家主之位,还允诺了她毒方。” 李桂愣了一下,拧眉道:“林一告诉我你是想摧毁张家。” 垒城只要有张家在,他们这样的人,就只能任由世家欺凌。 他不愿意。 更不想同他一样的家庭,被张家庇护的世家踩在脚下。 宋铭勾唇一笑:“我可没允诺是什么样的张家。” 没落的张家也是张家,被人人喊打的张家也是张家。 李桂诧异了一瞬,随即恢复了表情,他应承道:“你说的在理。” “你们带了多少人来?”宋铭问到了关键。 李桂:“有一百人。” “够了。”宋铭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你和林一可约定好了什么时候进来?” 李桂摇了摇头:“只说了阵法破除行动。” 宋铭了然,他看了一眼外面,道:“现在阵法破除了,我们去找林一汇合。” 等两人到外面时,张府四处都冒着浓烟,而黑衣人正前往前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跟上。 到了前院才看到林一带着人,正在同黑衣人交战。 双方都是药人,按理说谁也讨不了好,但胜在林一带来的药人,有自己的意识,比黑衣人更聪明。 宋铭刚要上前同林一汇合,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 李桂沉声提醒:“张家家主!” 宋铭抬眸对上那双空洞黑幽得眼睛,下一秒,“叽叽”地声音从他手里响起。 小凤凰:你这个污秽! 宋铭诧异自己竟然能听懂了,下意识看向小凤凰,便瞧见对方冲张太祖喷火。 张太祖身上的黑袍被烧烬,只留下一具被黑气包裹的骷髅。 “找死!”他厉斥一声,将小凤凰扔在了地上,骷髅脚顺势就在踩下。 就在这时,小绿从宋铭手腕上飞身落下,用尾巴勾着小凤凰躲开了。 张太祖怒不可遏,恶狠狠盯着宋铭:“你们全都该死!” 说完他干脆抛弃了骷髅,变成一团黑气冲宋铭袭来。 “小心!”李桂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张家家主,到底是什么怪物! 宋铭正思索要怎么才能挡住黑气的攻击,鸿灵突然开口:“还记得阵诡一百零一针的诡阵吗?利用五行形成阵眼,你可以事实虚空施法。” 宋铭:“???” 虚空施法?他只知道穴位,这要怎么弄? 鸿灵:“张太祖虽没了人的身躯,但他利用人身活了上百年,早已经两者相容了。” “我知道了。”宋铭立马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这团黑气,周身同人一样,拥有五行穴位。 只要他将治愈的诡阵,换成必死的诡阵即可。 此刻黑气已经到了他跟前,宋铭闪身躲过,快速掏出银针,反手就插在了黑气上。 宋铭嘴里同时开口:“木生息,行气断络!” “啊!”张太祖惨叫一声,他身上的黑气不再暴涨,“宋铭,我要杀了你!我早就该杀了你!” 张太祖此时无比后悔自己的自信,同时怨恨魔主人给他的条条框框。 若非如此,他叱诧一方的张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终归魔附身人,而人心生魔,有了妄念。 “你去帮林一。”宋铭没理张太祖,冲李桂吩咐了一句,又快速施第二针,“源以水,当舍肉身。” 张太祖本是想攻击宋铭,却不想反被扎,他痛苦的哀叫,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银针抽走。 他没了之前的嚣张,只能虚弱的看向宋铭,连带着周身的黑气,也在减少。 “金成性,灭诛于魂!” “营立土,形神幻灭!” 伴随着宋铭最后一声“业于火,阵成!”,张太祖只剩下小小一团黑气,好似一只手就能握住。 哀叫声越来越弱,如今张太祖的声音,就如同快过世的老人在说遗言,他喃喃自语道:“我……该……杀了……你!” “杀了……你……” 原本还在搏斗,受魔气影响的黑衣人,突然失去了力量。 刀剑“咣咣”落在地上,林一和李桂等人小心的后退一步,拧紧了眉心。 宋铭虚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额角的汗水,顺着苍白的脸滑落。 小凤凰“叽叽”蹦到宋铭身边,用小爪子拍了拍宋铭的手。 “叽叽?”你没事吧? 宋铭看了一眼红色毛团,摇了摇头,他伸手戳了一下,还是没聪明多少的小凤凰:“你不能长大?” 变成凤凰的样子,可比现在英武多了。 小凤凰:“叽叽叽……” 一方小世界有限制,我们都无法恢复本体。 宋铭蓦地想到了小白,问:“那为什么小白比你们正常?” 小凤凰哼唧一声,不屑“叽叽”。 它现在也就比普通老虎聪明,碍于血脉,那些不通人性的野老虎才听他的罢了。 白虎真身,飞的时候有翅膀,它现在没有。 宋铭听到小凤凰努力辩驳的话,不禁想,玄武该不会是只小王八吧。 “公子!” 林一的声音打断了宋铭的思绪,他小心的将宋铭扶起来,又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鸿灵:“让小凤凰烧了张府吧。” 宋铭一怔,又听鸿灵解释:“魔气横生的地方,除了凤凰真火能将其退散,其他法子皆不可行。若是再有人住这里,难免会心生魔,再壮其魔。” 宋铭闻言没再犹豫,但想到自己说了要接湛思澜,他沉吟道:“你和李桂带着人先出府,我一会儿同你们汇合。” 林一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 “放心吧,我撑得住。”宋铭拍了拍林一的肩膀,随后抓起小凤凰和小绿走了。 林一只好照办。 宋铭在无人的角落,让湛思澜出来。 后者看到宋铭苍白的脸,担忧浮上了脸颊:“我扶着你。” 宋铭点头,他将小凤凰丟在地上。 真的是丢,因为宋铭没力气了。 小凤凰轱辘滚了一圈,刚要骂人,便听见宋铭开口:“等我们出去,你便将张府烧了。” 小凤凰:“……” 它还以为是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吗!非要“丢”! 宋铭装作没看到它的控诉,湛思澜却诧异道:“它会说话了?” 宋铭知道他大概是听到了小凤凰的心声,点点头:“嗯,我们先出去。” “好。”湛思澜扶着他往外走。 …… 张府起了大火,怎么扑都不灭,成了垒城人的饭后阔谈。 “听说了吗,张家那大火,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 “需要听说吗!现在去看,还烧着呢!” “别说,我还看到有人去灭火,结果把自己烧了!” “你说的是跟张家有关系的刘家主吧,他之前仗着张家的势力,作恶多端,被活活烧死,我觉得就该!” “我还听说,那火会自己到人身上。” “你说的是围观的人,突然身上着火吧?” “对对对!” “那人啊算半个张家人,可能也是坏事做多了吧。” “原来是这样……” “……” 听着大家的议论,宋铭牵着湛思澜的手,出了茶楼。 林一跟在两人身后,说:“公子要找的人,应当死在了大火里。” 宋铭淡淡“嗯”了一声。 湛思澜想起方才宋铭和李桂的谈话,他询问道:“李桂真的能让垒城新生?” 宋铭点头:“会的。” 他之所以找李桂,一是不想收拾烂摊子,二是对方承载了大多数人的期待。 他相信李桂。 湛思澜没再多问,等回到客栈,裴清和木廉已经站在了马车前。 垒城的事情处理完,他们该出发去炎城了。 这次只为找玄武。 宋铭让湛思澜先上了马车,转头见木廉紧张的看向自己,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比起毒,你更喜欢救人。” “如今不在是张家的天下,你可以好好做自己了。” “师父……”木廉热泪盈眶,宋铭给了他可以安定的银俩,他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可他最想要的是跟宋铭一起离开。 只可惜他是垒城人,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他跪在地上,冲宋铭磕了三个响头:“师父保重!” 宋铭也未阻止他,转身上了马车。 片刻后,林一驱使马车离开。 木廉擦了擦眼泪,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会救很多人! 同师父一样,做他那样顶天立地的人! 第269章 终了(完结) 马车里,红色的小毛球挪到了裴清腿上,后者亲昵的抱着它,眼神里满是喜爱。 宋铭睨了它一眼,问:“看见张怡了吗?” 小毛球叽叽了一声:死了。 湛思澜见宋铭拧眉,握住了他的手。 “张怡是谁?”裴清忍不住问。 湛思澜见宋铭没有要解释,他开口道:“张家之前安插在沐城的人。” 裴清点点头,见宋铭在沉思,便不再问了,小心的rua手里的小毛球。 这么小一只,力道重了会不会噶了? 殊不知小凤凰生命力顽强,可以任由他rua。 宋铭并未打算要对方的命,但死了也省事了,随口问了一句:“她怎么死的?” 小凤凰:“叽叽叽!” 被失控的药人掐死的! 宋铭:“嗯。” …… 炎城同垒城不同,没有如同沙漠的沙尘,不过山体全是红岩。 若是下雨,很像血流成河。 等宋铭一行人到炎城,已经一个月后。 林一问掌柜要了房间,舟车劳顿,几人准备休息几日再去寻玄武的踪迹。雨吸湪队。 宋铭将两人的行礼放好,刚要开口问湛思澜,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鸿灵的声音。 “恭喜宿主,获得功德八万九千九百九十点,当前功德共累计九万九千七百八十点。” 宋铭:“???”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功德?” 他在垒城收的徒弟屈指可数,木廉算一个,李桂勉强算一个。 即便淼城那群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有几万功德。 鸿灵:“是李桂,他重振了垒城,拯救了无数药人和同他一样的人,加上启蒙他的人是你,所以系统认定你是他的师父,便有了这些功德。” 宋铭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看来离十万也不远了。 “你知道玄武在哪里?” 鸿灵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它们应该知道,神兽之间有感应。” 宋铭忽然想到了小白,小绿是它找到的,小凤凰也是。 就在这时,缠在湛思澜手腕上的小绿,忽然“嘶嘶”了一声。 湛思澜双目微圆,惊讶的同宋铭道:“小绿说,它感应到玄武了!” 宋铭一愣,随即同旁边的林一打了招呼,同湛思澜一起出门。 两人一路进了一个山林,最后在小绿的指引下到了一处寒潭。 宋铭将小白、小凤凰、小绿都放了出来。 没给宋铭反应的机会,小绿已经滑进了寒潭里。 水波荡漾,中间“噗噗”冒了几个泡,随后一只巴掌大的,像极了乌龟的玩意儿驮着小绿到了寒潭边缘。 宋铭和湛思澜同他四目相对,脑海里同时闪过一道声音。 “天道生机,五行归宗。” 宋铭还未发问,突然一股吸力将他们全部传送到了空间里。 原本的药田,突然露出了五行八卦阵。 金色的阵法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鸿灵也同往日不一样,它径直落在了阵法中间。 只听他开口:“五行归位。” 小白三神兽如同被蛊惑了心神,飞身跃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铭皱了皱眉:“你是黄龙!” 这话是冲鸿灵说的,只见他勾唇一笑,也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两位天道,时机快到了。” 鸿灵话音落下,直接将两人托到了阵法中间。 湛思澜紧紧抓住宋铭的手,后者安抚的看了他一眼,也抓紧了他的手。 等落在阵法中间的位置,宋铭问鸿灵:“两位天道是什么意思?” “天道给的生机,其实是新天道取代天道,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不会有孩子的原因,世间万物皆是天道的孩子,除非天道陨落,新天道取而代之,否则永远不可能有下一代。” 鸿灵见宋铭愤怒着一张脸,而湛思澜一脸茫然,他又开口道:“其实,魔族要诛杀的人一只是你,而不是湛思澜。” 天道在一方小世界中的机缘,可以被破坏,但永远不能更改结局。 只有新天道能。 顺应天道,其实是指宋铭。 他是天道的宠儿,同时也是新天道,所以他集合了所有气运。 “所以我来这里,并不是巧合。”宋铭眯了眯眼,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切怪不了湛思澜,所以他只能怪鸿灵。 湛思澜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又害怕。 天道虽说是他,可他从未有过相关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是他让宋铭陷入这场危机中,换作他是宋铭,被人一直欺骗,牵引,他也不高兴。 他想松开宋铭的手,可又舍不得。 宋铭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宋铭眼神里的偏执和爱意清晰可见。 鸿灵打断了两人的“含情脉脉”,只见他往空中抬手一拂,空中出现了李桂在垒城大赦四方的场景。 名澜学府里,大夫坐诊,排着长队求医的场景。 还有镜城和沐城。 无一不彰显着宋铭给了灐州多大的福利。 宋铭和湛思澜看的入神,鸿灵解释:“你是新天道,所以系统的规则你可以改变,但要在不违背天道留下的生机下。” 宋铭了然,所以他说收徒能增加功德时,鸿灵允诺了可以。 并非他谈判的结果,而是他新天道的身份。 “如果开启修真界,你口中的取而代之是什么意思?” 宋铭可以取代湛思澜天道的位置,但他不愿意失去这个人。 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天道的命运,其实掌握在你自己手里。”鸿灵笑了,又蓦地恢复了机械声。 “叮——” “恭喜宿主集满功德十万点,掉落《丹书》一卷,完成天道任务,开启修真界。” 顿时飓风四起,五行八卦阵开始旋转,宋铭和湛思澜被一股吸力定在原地。 此刻,他们就是阵眼! 五行神兽嘶鸣一声,一一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充裕的灵气猛地炸裂开来,伴随着摧天毁地的强大气势。 同时灐州开始变化,从之前的杂乱分布,变成了一个八卦阵的模样。 五城也顺应五行,分布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远在客栈的林一和裴清心有不安,而街上的人,除了他们,皆无法动弹,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林一抱起裴清,往金光的地方跃去。 而此时宋铭的空间里,灵气蔓延的地方,正在逐渐恢复成修真界时的模样。 五行八卦阵已经升至了半空中,仿佛在告诉宋铭和湛思澜,看,这就是你们统领的修真界。 金光接向了云层,凤凰、青龙、黄龙在空中盘旋,白虎和玄武在自己的位置鸣叫。 “嘭”地一声,灵气再次炸裂开。 宋铭耳际猎猎作响,隐隐听到了林一和裴清的声音。 他意识朦胧之际,看到了自己和湛思澜十指相扣的手,他勾了勾唇。 若我是新天道,就决不允许你不在我身边。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鸿灵的声音:“天道生五行,五行伴灵根,慧通仙成险,一切皆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