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loveziziyi】整理 冥殇 第一章 积雪覆盖着整座山峦,称它为雪山,可说名副其实。若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到那个结满冰柱的洞,走进洞中,入目的是通天彻地的莹白,圣洁的光彩让人觉的这是一个何等美丽的所在。只可惜那种凄冷的感觉却似渗入了人的骨髓,透进了人的心魄。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盘腿坐在冰上,面色青中透白,似乎已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即使如此,他那清晰的眉目仍给人以过分俊美的感觉。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目注着洞口出现的人,淡漠地叫了声:“师父。” 被称为师父的人穿著一身大红罩袍,红发红髯,在这片白莹莹的颜色中显得异常刺目。他面无表情,但目光中却有种泣血的残忍:“半个月了,你的玄冥功才练到第五层!”其实他心里却在惊惧:我用了六年时间才将此功练至五层,他却如此轻易的......越想越气,越想越怕,他右手微动,一根长鞭已握在手中,走向少年,他扬起皮鞭便是一阵没头没脑的鞭打,鞭子陷在肉里的“噗噗”声在这空旷的洞里传荡着,刺耳极了。 少年的身体已被鲜血染红,依稀可见那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的鞭痕,只觉触目惊心。可是少年的神情却仍是一派漠然,好象鞭打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不相关的人。但他那已被咬出血的下唇却泄露了他身心的痛苦。 师父疯狂的鞭打终于结束了,他累得有些喘息:“十天之后若再练不成,你就永远呆在这玄冰洞中吧!”撇下伤痕累累的少年,转身而去。 直到这时,少年冰冷的目光才终于有了变化,渐渐的凝聚成一种彻骨的仇恨:“血煞魔,今天你给予我的,将来我会让你十倍偿还!”话一完,他便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朦胧中有一股暖流进入了身体中,先前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也在逐渐的减轻,意识也在恢复中。终于,少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 说是“小人儿”可说是名副其实,因为看样子“他”只有三、四岁,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手脚,整个人都圆嘟嘟的,走路还蹒蹒跚跚,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可爱极了,直想把“他”抱在怀中疼个够。 “小人儿”整个人都趴在了少年身上,这时正好奇的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少年。看他醒了,便兴奋的摇着肥肥嫩嫩的小臂膀:“大哥哥,你,你怎么.......怎么躺在这里呢?” 少年坐起来,打量着眼前的人儿,心里却越来越惊诧:“这里是连绵的雪山,根本没有人家,这个孩子怎会只身至此?况且此洞结满玄冰,即使是成人也会冻僵,他一个小孩子却好象不觉寒冷?”越想越奇,少年忍不住问:“你是从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人儿”歪歪脑袋,咬着手指头,然后才指了指上面,少年头也没抬:“上面是雪山之巅,不可能有人的。” “小人儿”眨眨眼睛,好象不太明白,然后他好奇地问:“什么是‘名字’?大哥哥有吗?” 少年皱眉,突然发觉自己竟没有感觉到疼痛,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上,才知道伤口已被上了药,他抬起头,有些感激的将小人抱入怀中:“小弟弟,我叫云天梦,是你帮我治的伤,对吗?” 谁想“小人儿”却一脸红红地挥舞着小胳膊,抗议的大叫:“我不是小弟弟,我是女的!” 云天梦失笑,歉意的安抚她:“对不起,你这么小,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我叫你小妹妹好了,不过,你这么小竟然会治伤,真了不起!” “小人儿”得意地咧着嘴,肥肥嫩嫩的小胳膊也环上了云天梦的脖子:“我采了好多好多药,给大哥哥抹上了,大哥哥的伤口就不疼了,也不流血了!” 云天梦一脸赞赏:“小妹妹真了不起!对了,刚才我好象喝了什么,那液体清凉香甜,喝了之后,整个身体都暖暖的,似乎连功力都精进不少!” “小人儿”将含在嘴里的小指头递给他看,云天梦发现指尖有一个伤口,似乎是被咬破的,正茫然不解,突然他心中一动,身子震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女娃晶晶亮的圆眼睛:“刚才我喝的是......是你的血?!”看到小女娃儿点点头,云天梦顿时百感交集,他那早已被仇恨冷漠了的心灵似乎被重新投入了阳光热了起来,他一把将小娃儿抱紧:“谢谢你!”所有的感动与疼惜都借着这声“谢谢”而宣泄出来。 小女娃不太理解云天梦的感触,她正在为另一个问题困扰着,圆圆的小脸儿快皱成一团儿了:“大哥哥,为什么我没有名字?” 云天梦微微一笑,这一笑为他那早熟的脸上添了几抹飞扬的神采,让人眼前一亮:“小妹妹如此惹人怜爱,就叫怜儿好了!” “怜儿!太好了!”小娃儿高兴地呵呵直笑,“我也有名字了,和大哥哥一样有名字了!” 云天梦揉揉“怜儿”可爱的小脑袋,心里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快乐。 一直被师傅百般凌虐的云天梦终于知道原来人活着除了“苦痛”,也会有“喜乐”,有可爱的怜儿相拌,云天梦早已不属于少年的心竟然重新活了过来。他的脸上恢复了红润,本是紧锁的眉展开了,他会笑了! 当他师傅血煞魔重新站在玄冰洞口时看到的竟是这般景象: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娃儿手里拿着一棵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莲蓬,正剥着一粒粒的莲子递到云天梦的唇边,而她就坐在一脸笑意的云天梦怀中。 血煞魔已快被云天梦的笑容气疯了,他狂怒的冲向前,一把就将怜儿揪在手中,然后向洞外的悬崖奔去。 已是一脸惊惧的云天梦不敢相信眼前的变化,但他瞬间醒悟过来,脸刷的变白了,然后便疯狂般地去追他的师傅。 血煞魔提着挣扎不休的怜儿往悬崖边上送,他面色阴狠:“该死的小娃儿,竟敢让云天梦笑,今天我便让你葬身在此!”手一松,将怜儿扔下了悬崖。 “大哥哥!”怜儿的叫声传荡在空气中。 “不!”云天梦狂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怜儿小小的身体向悬崖坠去,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血煞魔平静得很:“好好练功,别让为师失望!” 云天梦身体颤抖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这时他的面容冷静得出奇:“是,师傅。”  他站起来,转身向来处走去。他眼神中的冷漠似已凝了形,但转身之际,却似带转了风云,地上的积雪飞扬在空中,衬得他身形更加孤寂。他走得那样缓慢,行止之间,全不见少年人的意气与浮躁,反而有种慑人的气势在他的周身流转!不错,那是渊停岳峙! 血煞魔注视着云天梦的背影,心中竟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 走进洞中,云天梦闭上眼睛,一滴泪从他的脸庞滑下:“怜儿,云天梦不会让你白死!” 好久,好久,他睁开了双眼,目光中竟流露出一种骇人的杀气。 十年后。 卧龙峰顶。 风声呼啸,卷着落叶飞舞在空中,愈发觉得秋寒迫人。只见一棵古拙苍劲的老松树下放置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壶茶,一个人正缓缓地将茶水倒进一个杯子中。如此的季节,如此的天气竟有人在这里浅酌,倒是名副其实的“风雅”! 这人一袭白衣胜雪,随着风势烈烈翻飞着.他神态本是懒散,但眼神之中却存着几分傲岸,几分冷漠,更多还是那种临尊天下的睥睨。 白衣人轻轻喝着茶,全不在乎周围的风势。就在这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匍匐在地的黑影慢慢地近了,那是一个人。只不过由于身上染满了鲜血,所以也看不出年纪来。他艰难地向这边爬着,看样子似是从什么地方摔了下去,以至于浑身是伤。 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摩擦地面却也发出不小的声音,但白衣人却好象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这个渐渐接近的人,仍然转悠着手中的茶杯,目光依然落在远山之间。 爬在地上的人终于发现了白衣人,他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之情,看来自己有救了。可是这人根本不看自己,于是,他故意呻吟了一声试图引起白衣人的注意。奇怪的是,白衣人竟然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点儿没有转头的意思。 没办法,这人只好出声了:“兄台……在下不慎从山涯上掉了下来……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求兄台救救我……”他虽然是用尽力气在说话,但是声音仍然微弱得很,不过,也足够人听得清楚。 终于,白衣人收回了目光,他淡漠地瞥了眼地上正在向自己求救的人,才轻“哼”了一声:“面对如此美好的秋日风致,你却发出这等粗噶难听的声音,真是坏人雅性!” 雅性?地上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真他妈的!自己连命都要不保了,哪还有心思去“雅性”?该死的穷酸!但此时他求助于人,只得忍气吞声地继续哀求:“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白衣人竟然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他自在地说:“对不起,我很忙!可没时间管闲事。”说完,便继续饮他的茶。 那人差点儿没被气死,忙?忙个鬼!有时间在那喝茶,竟没时间救自己,真是流年不利,遇到这么一个冷心肠的人。但没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只得拉下脸来:“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我下山,我会报答你的。”报答?等我下了山,看怎么整治你这个穷酸? 白衣人就像没听见他的话,头都不带抬的。那人没有办法了,身上越来越痛,血也越流越多,为了保命,也罢!“公子,如果你……救了我,我就把一件奇宝的下落告诉你。” “奇宝?哼!”白衣人终于有了反应,但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如果你肯立刻滚离我的视线,我倒可以送你一些值钱的玩意儿。” 那人赶忙补充:“公子,我看出来,你是有钱人,但是我说的这件宝贝乃是万年难求,就是当今皇帝想要恐怕也无处去找呢?” 白衣人实在已经不耐烦了,他右手一抬,刚要有所动作,那人已经急声说:“寒池玉莲。” 白衣人一怔,但他表面并没有显露什么,只是淡淡地问:“我可没听说过,不过,若真是宝贝,谅你这种人也不可能知道。” 那人可真是急了:“你可以向任何一个江湖人打听,寒池玉莲是天地至宝,当初曾因为它差一点儿就引起大乱。” “是吗?”白衣人依然一副不感兴趣的口气。 使劲儿挺了挺身,那人也顾不上吊人胃口了:“五年前,我去雪山采药,亲眼看见叶秋枫摘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脱了口,他立刻闭上嘴巴,紧张地说:“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还是先救了我,我就带你去拿寒池玉莲。” 白衣人真心地笑了:“原来是在万剑山庄,怪不得我遍寻不获!” 那人一听这话,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你知道…… 你是江湖人,那你……骗我!” 白衣人缓缓地站起身:“寒池玉莲就由我去拿,你吗?”他转头看看四周,沉吟了下:“我的茶还没喝完,可不能让这个地方沾上鲜血。”向悬崖下看了看,才点点头:“好!鲸吞鱼跃,好风水!那里才是理想的葬身之所,那么,是我送你下去还是你自己跳下去?” 楞了一会儿,那人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骇欲绝:“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是谁?”他万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秀美不凡的少年人竟是个毒辣人物。 白衣人温柔地笑了笑,嘴里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云天梦。” 原来他正是云天梦,如今已经是江湖第一组织天龙会的主人。曾经的小小少年现在却令江湖中的群魔俯首,众雄听命,俨然已有主盟黑道之势。只可惜他的性格却多半承袭了血煞魔,偏激自负,不择手段,而且视人命如草芥,只不过又多了几分喜怒无常和深沉寡绝。 他说得轻巧,那人却是身子一颤,然后脸色竟然在一瞬间变成绿色,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天龙!”便双腿一蹬,竟然被吓死了,那双眼睛却依然大睁着,里面盛满了不可置信。 云天梦迅速地后退一步,嫌恶地皱皱眉,还好身上没沾上那人的血迹。他袖子一拂,那人的尸体就已经被一股劲力卷起,并抛下了悬崖。右手一抖,一束烟花便从他的手中射向天空,很是耀眼。于是他临风而立,遥望着云天深处,似在等待什么? 远天深处一只黑鹰破云而出,随着鹰影的乍现,云天梦眉峰轻扬。黑鹰越来越近,直到盘旋在卧龙峰顶,便从鹰背上掠下一人,这人面目清俊,一身黑衣,头上戴一顶鹰形金冠。他迅速地走到云天梦身后,单膝点地,恭声道:“天龙会飞鹰七使叩见会主!” 云天梦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应了句:“起来吧!”黑衣人这才恭身站立,退到一旁。 云天梦的目光仍然投向远处:“龙七,寒池玉莲在万剑山庄!” 龙七眉头一皱:“会主,万剑山庄是七大世家之一,势雄力厚,庄主叶秋枫非但剑术出神入化,又与九大门派交好,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属下觉得此事应以智取为上,毕竟与白道正面交锋的时机还未到。” 云天梦没有答话,只是目光变得更深沉了,隐隐间还有股煞气流动着,唇角微撇,他轻拂了一下衣袖,然后仰头向那悠远的苍穹。龙七不敢惊动,静静地侍立在一侧。四周静寂,只有飒飒的风声以及偶尔的一两声宿鸟夜啼。 云天梦终于将目光收回,却没有去看龙七,缓缓的,他说:“此事我已成竹在胸,你传我命令到总坛,会中事务暂由文天代掌,并让东巡金冲天三日后到淮阳分坛见我,你下去吧。” 龙七领命,便退后转身,撮口一声长啸,唤出那只刚才不知栖身何处的黑鹰,那鹰巨翅高举,很快的便飞到二人身边。龙七跨上鹰背,一人一鹰便向来处飞去。 龙七一走,云天梦又转身面向那山影叠幛,眉轻轻一挑,振起的却是那浪卷浪消时才会有的惊动:“叶秋枫,寒池玉莲虽然是稀世之珍,只可惜对你却是得不偿失。嗯!我们就来玩一场游戏吧!”话一落,他的身体立即腾起,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恍惚间,似还能见他的衣角翩翻在晚风中。 第 2 章 淮阳山。 走在密密的树林中,耳边就传来隆隆的水声,如此气势,不用见便可想象那飞流直下的情景了。果然,刚穿过林荫,一个巨大的瀑布就展现在眼前了。一个全身金毛的小猴兴奋得手舞足蹈,奔跑到瀑布跟前,开始与飞溅的水花儿嬉戏。 不过,只玩儿了一会儿,它似乎就已厌倦了这种游戏,开始在瀑布周围的树石间翻滚跳跃。突然,它停住身形,因为就在正前方的一堆草丛中有一颗红色的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此的鲜亮诱人。小金猴不由咽了一口唾液,老天爷还真知道心疼我,我正感觉到饿,就来给我送午餐了!嘿!多谢了!它毫不客气地奔上前,摘下那颗红果,直接咽下肚。嗯!甜津津的,感觉还不错! 只过了一会儿,小金猴就感觉出不对了。因为它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了,就连原本光芒四射的太阳也昏暗起来。哎哟!肚子好疼!是那颗红果......老天爷,原来你没安好心,天!疼死了! 小金猴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就在这时,一个白影在眼前开始晃动,那......好象是一个人? “咦!小猴,你怎么了?”那人在向它问话。 笨蛋!我要能回答你,不就成了猴子精了!不过,听声音是个小女孩呢?小金猴心里想着,可身体已不受控制地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呀!你中毒了!”小女孩忙抱住小金猴,翻翻它眼皮,又看看它周身,看样子还蛮内行的,“原来你吃了有毒的红萝果,真是的,红萝果毒性可厉害了,你干吗要吃它呀?”小女孩竟然开始埋怨起意识有些模糊的小金猴来。 “我怎么碰上这么笨的人?我如果知道那果子有毒,打死我也不吃呀!” “你一定把红萝果当成朱果了,对不对?”小女孩继续猜测着,“真是个小笨猴!” 什么?我笨?小金猴在昏迷之前想的是等我醒来再跟你算帐! 万剑山庄。 当小金猴醒过来时,是泡在一个盛满醋的大锅里,而且醋还是温热的,身底下更传来“劈里啪啦”的烧柴的声音。小金猴忙坐起身,完了,刚逃过毒果劫,如今又碰上活煮劫,看这样子,怕不是要把我清蒸活炖了呀?不行,快跑......它猛地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何等清盈透彻的眼睛,明亮地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小金猴迷惑了,应该是她?可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能读懂那眼中闪烁的担忧和关怀。她是人类呀!妈妈说过,人类是最可怕的,我们应该离他们远远的,可是...... 小女孩此时粉嫩的双颊上填了一抹兴奋的红晕:“谢天谢地,你醒了!我真怕你会死掉!” 小金猴抗议地吱吱叫,什么死掉?难听死了!对了,清醒的小猴子又冒上另一个念头,为什么我能听懂她说的每句话?虽然妈妈说过,我们能根据人类的表情和动作猜出大概意思,但并没说过连他们的语言都懂。所以,小金猴立刻“吱吱”地叫着提出疑问。 小女孩却赶忙捂住小金猴的嘴:“喂!小声点儿!别让人看到你!这里可是厨房呀,关总管早就警告过我,不许我迈进厨房一步!你的问题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她竟然也能听懂我的话,小金猴又是高兴又是惊异,连忙听话地点点头。 小女孩把它从锅里抱出来,到门口瞄瞄没人,便偷偷摸摸地溜到一条小路上,七拐八拐,才走进一个房间。 把小金猴放到地面上,小女孩放心地吁口气:“你中毒太深,所以要用热醋蒸煮,才可以根治的,知道吗,小笨猴!” 小金猴气得插起腰,“吱”的一声叫,那些猴子哪个不佩服我的聪明才智,而且等我长大了,就要我当猴王的,我笨?真是笑话! 小女孩果然睁大眼:“原来你这么厉害的!那你还吃毒果?” 小金猴跳了起来,马有漏蹄,“猴”有失手,下次一定不会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说什么?小金猴奇怪地吱吱叫。 “那有什么?”小女孩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动物们讲的话,我差不多都能听懂!小金,你家在哪儿住?” 小金?小金猴一时没反应过来地眨眨眼,小金是谁? “笨呀!”小女孩用手指戳戳它的“猴脑袋”,“你就叫小金,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好不好听?” 小金猴恍然大悟,小金,还凑合吧!对了,你叫什么呀? “我呀,我的名字叫怜儿。告诉你,这是一个大哥哥给我取的名字!他可好了,可是......”怜儿难过起来,“我却找不到他了。” 小金安慰地拍拍她的头,没关系的!人生聚散无常呀!还是我们猴子的世界好,没有那么复杂! “小金,谢谢你!其实我也觉得那些人真的很复杂,我常常弄不懂他们人类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怜儿像碰到了知己,开始述说自己的委屈,“你都不知道,那次我只不过不小心烧火时把厨房给点着了,关总管就骂我好多话呢!还都不许我进厨房,害得我饿了时,还得去偷东西吃!” 小金同情地点点头,真是的!不就是烧点火吗?我想烧都烧不起来呢!咦!怜儿说话的口气怎么就像她不属于人类似的? “还有呢!上回小菊她们让我洗衣服,我因为只顾得和对岸的几只小鹿说话,就让衣服冲跑了,她们就骂了我一顿!其实,那是夏天呀,不穿衣服也不会冷的,可她们偏偏还要穿,还非得让我也穿......我对她们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怜儿无奈地抱怨。 小金摸摸怜儿身上的衣服,果然很麻烦!我就说,人类最奇怪了,连毛都不长,天冷了还得穿衣服!幸亏我不是人,否则就惨了! “对了!”怜儿突然想起什么,“你一定饿了吧?你的毒刚解,身体还虚,我得好好给你补一补!等我去给你做一碗香香的汤来喝,顺便把那锅醋给倒了,你老实待着!”怜儿嘱咐完,推开门,又出去了。 这一夜,小金都没有休息好!不为什么,就因为怜儿那碗“香香的汤”,原来人类的食物这么难吃,酸不酸,臭不臭的!它却不知道并非每碗汤都是这种味道的,问题是出在做汤的人身上。 怜儿老早就被关总管召去了,现在正垂首躬腰,等着挨训呢! “怜儿,你是怎么回事?昨天跑哪去了?一天都不见人影!”关总管的责问倒也算不得严厉,毕竟对怜儿来说,失踪一两天已是家常便饭,他这只是例行公事,不问不行。 怜儿嗫诺着说:“回总管话,怜儿昨天去采药了!” 关总管翘起二郎腿,喝口茶:“采了什么药?”的 怜儿心领神会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关总管:“关总管,这是一棵五百年人参,给您泡酒喝吧!” 关总管满意地接过包:“这才象话!” 门被推开了,一个丫头匆匆走进来:“关总管,老爷在生气呢?吃早饭的时候竟从碗里吃出了这个!”丫头拿着一捋丝状的东西给关总管看,像是头发! 关总管一楞,仔细看了看:“厨房的师傅怎么搞的?连头发都......不对,头发应该是黑的,这怎么是黄色的?” 黄色的?正低着头的怜儿心中一动,偷偷抬起头一看,一伸舌头,赶忙重新低下头,那是小金的毛发!嘻!真有意思! “还有呢!”丫头又诉苦了,“老爷中午要吃糖醋鲤鱼,可是咱们厨房昨天醋坛还满着,今天一早竟不翼而飞了!老刘已经进城去买了,可是最快也要午后回来,关总管,你看怎么办?” 关总管脸色一变:“有这等事?好好的醋怎么会不见了?” “就是呀,大家都在奇怪呢!” 关总管摸着下巴的胡子思忖着,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是贼,也不会光偷几斤不值钱的醋呀?他心中猛地一动,转头若有所思地盯住怜儿,怜儿正在那无措地搅扭着自己的衣服,关总管“啪”地拍下桌子,震得怜儿身形一颤:“怜儿,怎么回事,你还不给我如实招来!” 单纯的怜儿哪禁得住关总管的吓唬,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我...... 我不小心把......醋坛子打了。”不能说出小金,否则关总管一定会赶它走。 “你又跑到厨房干什么?难道我的话你都忘了吗?”关总管也差点冒出汗来,这次没再火烧厨房,就是大幸! “我......我饿了,去偷点馒头吃,谁知就撞倒了......醋坛子......”她的头越垂越低,得回这样,否则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很容易让人看出其中有诈。 “哼!我不管那么多,正午之前,无论如何你要给我买回一坛醋!”关总管想给她点儿教训。 “可是......”怜儿可着急了,“城里才有卖,我......我回不来呀!” “那是你的事!”关总管站起身,拂袖而去。 抱着个醋坛子,怜儿无精打采地走在通往淮阳城的大路上。没办法,拉货的车被老刘驾走了,马又没人借给她,即使借了,她也未必会骑。要不,怜儿灵机一动,反正四外无人,我不如......刚要腾身而起,突然前面路上飞快地奔来两匹马。怜儿赶忙停下动作,但又不知怎么办好?竟然楞在了路中间,眼见那两匹马已经奔驰近身,就要踩到怜儿了...... 云天梦没想到眼前女孩见到快马奔近竟不躲不闪,他可不想在临到万剑山庄时节外生枝,立即猛拉缰绳,那马昂首扬蹄,长嘶不止,恰巧就停在了怜儿身子跟前。 任白袍随风飘展,云天梦手拉缰绳,目光一凝:“你不想活了吗?” 怜儿早吓得紧紧闭住眼睛,手中的醋坛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滚落在地上,碎成片片。这时她听见了一个清冷却非常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谁不想活了?她好奇地睁大眼睛,四处瞄瞄不见目标后,才望住前方,于是,她便好象落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中。天!那是人的眼睛吗?如此的清幽深邃,如此的光彩灼灼,而且看上去......那么熟悉!怜儿有些晕眩了,他会是大哥哥吗? 马上的云天梦乍一触及眼前人儿清清亮亮的圆眼睛时,也是身形一震,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的心弦都颤抖起来,被他刻意尘封以久的记忆宛如泉涌般重新浮上了心头:“你......”不会的,不会的!可是......那双眼,为什么?怜儿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另一匹马上的人正是天龙会东巡金冲天,他灰袍白髯,自有种清奇之气。此时他当然看出了会主的表情有些恍惚,难道是因为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孩吗?怎么会呢?他轻咳一声:“会......哦!云贤侄,有什么不对吗?” 云天梦强自镇定,缓缓摇头,但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凝住在怜儿身上:“小妹妹,以后走路小心点儿,明白吗?”虽然她不是怜儿,但也许是爱屋及屋吧?云天梦竟然破天荒地为她的莽撞担忧起来。 怜儿歪了歪脑袋,然后背过手去:“我......我这人一向都很小心,是你骑马不小心!才不怪我呢!你还把我的坛子打破了,你陪我!”把白嫩的小手直接伸给高高在上的云天梦,虽然他很像大哥哥,可是坛子破了,我又该挨骂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天梦往地上已经成了碎片的坛子的瞥了一眼,随意地从袖口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怜儿:“这些够了吧?” 怜儿探头过去仔细把那张银票看了看,然后又望了眼地上的醋坛子,再看看银票,再看看碎坛子,最后她才气呼呼地说:“你以为我很傻吗?你摔了我一个那么大的醋坛子,却陪给我一张这么小的纸,我......我才不上当呢!” 云天梦愕然,这......小女孩是白痴吗?我好心陪给她一百两银子,她竟然......不知怎么?他心中又泛起一种酸涩,不知道怜儿若是长大了会什么样呢? “喂!”怜儿觉的眼前人真奇怪,总是望住自己发楞,“你别难过了!我不让你陪坛子就是了,不就是挨骂吗?反正我也习惯了!”她以为云天梦是因为陪不出坛子所以在为难呢! 云天梦立即注意了她的后几句话:“你总挨骂吗?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去关心她。就连金冲天也觉察到一向冷酷无情的会主似是对眼前女孩有些不太一样,眉梢眼底竟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温柔! “当然了!”怜儿赶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倾诉一下心中的不满和委屈,“他们总是骂我,不管我做什么,都得说上几句,好象要不骂我他们就会很难受!还有......你看,他们竟让我在中午之前到城里去买一坛醋回来,可......路这么远,我怎么能回来呢?” 云天梦翻身下马,金冲天一见刚要出言阻止,云天梦已经向他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话。来到怜儿跟前,云天梦问:“你准备怎么去?” 怜儿想了想,回答他:“走着去,我没有马骑,虽然我很想,很想骑马!”说完,还羡慕地望了眼云天梦的座骑-----一匹鬃毛如雪的骏马。 抿抿唇,云天梦断然说:“我带你去城里!” “会主!”金冲天也顾不得要隐藏身份了,因为这也太荒谬了,会主竟要带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去......天!买醋!这世界变了吗? 云天梦根本不理会金冲天的瞠目结舌,他一把将怜儿抱上马背,自己再跃上去,右手拉住缰绳,左手围住怜儿的腰,为了不让她坠下马去。云天梦掉转马头后,才抛下一句话:“你在这儿候着!”他已扬长而去。 留下金冲天独自一人在那里苦笑,他手抚白髯,心里却疑惑之极,会主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坐在马上的怜儿哪有一会儿老实,她兴奋得简直是手舞足蹈。云天梦费力地把她的手压回原处:“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的,你就不能文静淑雅些!”怜儿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的胳膊从云天梦的臂弯里“救”出来,辩解地说:“我天天都刷牙(淑雅)的,你别冤枉我!” 云天梦撇撇唇,懒得理这个小白痴,他却不想想还不是他自己多此一举自愿送人家去城里。 见他不说话,怜儿扭过身子,用手指戳戳他胸膛:“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云天梦皱眉,怎么一点儿礼数都没有?不说那声“喂”是对人的极大不尊重,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竟捅自己的胸,怪不得天天挨骂,看来都是她自找的,根本是欠骂。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他没听见吗?可我明明指住了他,难道是因为用力太轻了......想到这儿,怜儿很用力很用力地拧了下云天梦的胸膛:“喂!你名字......” “哎呀!”云天梦几乎是气极败坏地抓住怜儿“施虐”的小手,“你做什么?我可是好心送你进城,再若无礼,别怪我......” “我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怜儿表情无辜极了。 那副表情真是让人无法生气,即使对象是以冷酷闻名的天龙会主云天梦。他心底叹气,想起自幼戴在脚踝上的金锁,那上面刻着四个字:龙腾云霄。于是他随口取了最后两个字,说:“我叫云霄!”他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云霄呀!”怜儿失望地摇摇头,果然不是大哥哥!哼!大哥哥也不会那么凶?只不过是“指指”他的胸膛,就发那么大的火!她有些无精打采了:“我的名字叫怜儿!” 云天梦握住缰绳的手猛然一僵,稍微怔楞后,他立即拉缰住马,看住怜儿:“你说,你叫什么?” “怜儿呀!”怜儿并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催促他,“别停下,快走呀!” 云天梦的眼睛就在一瞬间变地更加晶亮了,天呀!他可以希望吗?在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怜儿,那个他不敢想,不敢念,偏偏又忘不了的小女孩儿,她并没有死!可是转眼间,他又苦笑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摔下万丈悬崖,你认为她有生还的可能吗?没有,不是吗? 怜儿伸出小手在云天梦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云天梦神色略醒,眼神复杂地盯着怜儿,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和怜儿长得如此想象就罢了,偏偏又是同样的名字,难道真是上天在故意作弄我不成? “不许你再那样子看我!”怜儿凶巴巴地警告他,“我这次根本没做错事,什么也没错!坛子是你打的,马也是你让我骑的,你干吗要那样子看我?” 云天梦失声笑了,这......这怜儿真是有些奇怪,说话语无伦次的,也不懂人情事故,可偏偏却又很可爱,不管她是不是怜儿,和她相遇,也不算一件坏事! “走吗!你还想不想进城了?”云天梦提醒她。 怜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回头,小气鬼,和他多说几句话都不成! 第三章 两人快进城的时候,云天梦自动地跳下马来,毕竟一男一女同乘一骑并非是可值得炫耀的事。可怜儿就没他那么自觉了,仍然骑在马上不肯下来,她还没骑够呢!无奈何,云天梦只得委屈自己做个“牵马的小厮”,他实在是懒得和马上的这位废话了! 只不过当怜儿看到了冰糖葫芦时,立刻两眼发直地跳下马背,直奔卖冰糖葫芦的大叔而去。 “大叔!”怜儿亲切地叫着,“这冰糖葫芦好不好吃?” 卖冰糖葫芦的中年汉子立即笑容满面地答:“当然好吃,又脆又甜,保管你吃不够!” “有那么好吃吗?”怜儿明明已经馋涎欲滴,偏偏又装成一副并不很在意的样子,让随后跟到的云天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怎么买个冰糖葫芦也这么麻烦? “不信,小姑娘你可以尝尝看!”中年汉子怂恿她。 怜儿赶忙点头:“那我就尝一尝!”扬手就拔下一根冰糖葫芦,并且迅速地咬了一口:“真好吃!” 中年汉子向她伸出手:“两文钱。” “呃!”怜儿咬不下去了,“尝尝也要钱?” “你不是开玩笑吧?”中年汉子打量她,“我可是小本买卖,不要钱,我戳在这里难道是送给人吃的?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云天梦眼里满是笑意,坏心地看着怜儿,看你怎么办? 怜儿撅着嘴,极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打开后,那里正躺着两个铜板。怜儿有些舍不得,但没办法,一咬牙将它们递给中年汉子:“给你吧!这可是我所有的财产了!” 中年汉子接过钱,笑了:“谢谢!” 怜儿闷闷地转过头,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向云天梦说:“咱们去买醋吧!” “慢着!”云天梦若有所思地看着怜儿,“我好象记得你刚才说你所有的财产只有两文钱,对吗?” 怜儿嫌他啰嗦,有些不高兴了:“是又怎么样?” 云天梦不理会,继续说:“而你刚才用你的两文钱去买了一根冰糖葫芦,对吧?” “对!”怜儿双眼冒火地瞪住他,“你不是看到了吗?” 云天梦一拍手,终于说到正题:“那你用什么去买一坛醋呢,用你自己去换吗,抑或是你以为醋是不用花钱的?”说真话,即使怜儿用自己去换醋,人家还未必做这赔本的“买卖”。 怜儿的嘴张大了,因为她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买醋......好象也是要钱的?“那......那可怎么办?我钱都花光了。” 云天梦实在忍不住叹气:“怜儿,即使你不买冰糖葫芦,我想两文钱也买不来一坛醋的。我真的有些怀疑,难道从来没有人教你这些生活中的常识吗?” 怜儿急得快哭了:“我又没买过,我平常只是种种花,端端茶,我都在山里跟小鹿小猴子们玩儿,哪知道你们这么多的事呀?” 云天梦有些明白了,和小鹿小猴子们玩儿,怪不得,他正经八百地说:“你的某些地方还真和小猴子没什么区别!” 怜儿生气地叉起腰:“我比小猴子聪明多了!” “好吧,我承认!”云天梦又拿出一张银票,“这银票给你,你换了碎银子去买醋吧!” 怜儿又开始观察那张花花绿绿的“小纸片”了:“你怎么又给我这个,它又不是钱?” 云天梦只觉得头昏脑涨:“拜托了,它是钱,只不过和你的铜板在价值上有所区别!它足能买下一个酱油铺了。” “咦!”怜儿兴奋地说,“那它不是和金子银子差不多了吗?” 云天梦真的很欣慰,他赞许地点点头:“原来你还知道有金子和银子,真不容易!” “我本来就很聪明......呀!”她突然大叫起来,把云天梦吓了一大跳,随她目光看去,原来是一辆车停在前面。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汉正要驾车离去呢。 “刘伯伯!”怜儿一边喊一边跑过去,“你在这呢?” 老刘一楞:“怜儿,你怎么淘气淘到城里来了,庄里人知道吗?” “我是来买醋的!”怜儿解释说。 “买什么醋?”老刘敲敲怜儿的脑袋,“我早买好了,一定是你又乱跑,小心表小姐罚你!走了,快上车,跟我回去!” “哎!”怜儿答应着,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向着云天梦喊,“云哥哥,我要走了,等有时间我就去找你玩儿!”她跳上马车走了。 云天梦自嘲地笑了笑,找我玩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住在哪儿?找我,你又上哪里找我呢?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云天梦竟感觉一阵失落涌上心头,怜儿,你到底是谁? 这里亭阁林立,显然是富豪之家。风景如画的庄院旁边还有一个大湖,碧水粼粼,波光荡漾,现出一派悠然。湖边枫林的一个凉亭中,传来一阵急骤如雨的琴声。只见一个锦衣中年人运指如飞,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琴声中。他的身后还站立着两个年轻人,看相貌似乎是父子三人 琴声越来越急,到后来就像是荡起了大波大澜,让人心绪翻腾。看上去年纪较小的年轻人脸通红,似是难以忍受了。就在这时候,弹琴的人十指猛地一拨,只见琴弦颤动,并有一股白气从他的指尖射出,直向半空,准确地击中了一只飞鸟,那鸟急扇了几下翅膀,终于支持不住,掉了下去。 年长的年轻人赞了声:“爹,好功力!” 谁想,他爹却没有回话,只是注视着远处的一棵枫树,果然,随他目光过去,一个人影走近了。那也是个年轻人,但他一直低着头,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一只受伤的小鸟躺在那儿。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它,似在传递给它勇气。 “你是谁?到万剑山庄做什么?”原来这里就是万剑山庄,锦衣中年人正是万剑山庄庄主叶秋枫,年青人里年长的是他的长子叶剑英,另一个是他的次子叶剑杰。问话的是叶剑杰。 就在这时,一个老者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边走边问:“霄儿,怎么了?” 叶秋枫一见他,脸上立刻露出大喜之色:“金老哥,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怎么三年不闻音讯?”原来他正是东儒金冲天,但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天龙会东巡。 金冲天迎上前去:“在下奔波红尘,碌碌俗务,怎比得叶老弟你逍遥于富贵乡。” 两人把臂大笑,叶秋枫吩咐自己的两个儿子叶剑英和叶剑杰向金冲天见了礼,注意力又转向了手托伤鸟的人:“这个少年人是谁?” 年青人这才抬起头来,他眉若远山,目似澄星,但在异常的清莹中却有几抹忧郁,薄薄的唇紧紧抿着,给他愿本清秀出尘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刚毅。他正是天龙会主云天梦,奇怪的是此时的他全不见凌厉迫人的气势,反而是一副清纯温善的模样。他前行几步:“晚辈云霄见过叶庄主!” 叶秋枫连忙扶他起身,目光凝注:“好一副俊逸灵秀的相貌!对了,你拿着这只小鸟做什么?” 云天梦怜惜地看着手中的小鸟:“我只是看它受了伤,心中难过而已。”咋!看小鸟受伤了,他就难过了。他好象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得见死不救来着? 叶剑杰奇怪地问:“你有毛病呀?这只不过是只小鸟!” 云天梦表情严肃:“小鸟如何?同样是一个生命。” 叶秋枫点点头:“难得你能如此善良!不过,江湖险恶,你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人伤害,你却要小心了。”听到这话,一旁的金冲天差点儿没笑出声!天!竟有人教天龙会主小心别人?多少江湖人最怕得罪的就是他。 云天梦却脸色一暗:“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家破人亡。” “怎么回事?”叶秋枫对云天梦很有好感,所以关心地问。 云天梦没答话,却看向金冲天,于是,金冲天面色沉重地低叹一声:“叶兄,金某此来就是为了他!” 叶秋枫神色一动:“金老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冲天摇摇头:“云霄出身江南士绅之家,本来与江湖毫无干涉。谁想竟被一个魔头看中,想收他为徒。但他的父母不忍心见娇生惯养的儿子受练武之苦,便送走了云霄。谁料老魔找不到云霄,恼怒之下竟杀害了他的父母,后来家破人亡的他只得离乡背井,孤身一人,寻仇天涯。”说得还蛮像回事! 他话一落,叶秋枫已忍不住大怒:“天下竟有这种人,这种事,就为了人家不肯当他的徒弟,就下此杀手,如此的心毒手狠!”吸了口气,他重重地问:“他是谁?” 金冲天看了眼一脸恨恨之色的云天梦,才慎重地说:“这个人你我都认识,但是……!”他看看其它人,犹豫着却没有说下去。叶秋枫心知必有隐情,就吩咐叶家兄弟离开,金冲天示意云天梦一同下去。 金冲天长长吐了一口气,才说出一个名字:“血煞魔独孤绝。” 叶秋枫似是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三十年前,血煞魔已被七大世家联手打落万方之谷,难道他竟然死而复生了?” 金冲天背负双手,沉声道:“云家的死者,尸身枯干,滴血无存,分明是惨绝人寰的血煞魔功。但此事还待从长计议,否则非江湖大乱不可,就连云霄最好也暂时隐瞒着。” 叶秋枫内心震惊,不由面带忧虑地轻叹一声,眼神落在厅外的蟠龙柱上:“云霄的仇人竟是他!看来江湖大劫又起,却不知抵流之人又在哪儿?” 第 4 章 金冲天默然无语,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将故事编完,还好叶秋枫似是深信不疑。不知此时的会主是否又在弄什么玄机? 叶剑杰边走边用胳膊肘撞撞云天梦,嘿嘿笑着:“嗨!小老弟,金前辈说的大魔头是谁呀?”他和云天梦年纪相当,竟喊云天梦为老弟,也亏他叫得出。 云天梦不在意地说:“我怎么知道?” 叶剑杰套不出话来,开始蛮不讲理了:“有什么了不起,想我叶剑杰什么人物没见过?还跟我神神秘秘的,真是没见识!” 叶剑英对叶剑杰的话不以为然:“二弟,金前辈慎重其事,必有原因,你那算什么态度?”说完,面带歉意地对云天梦说:“真对不起,舍弟就这个性子,你且莫见怪!” 云天梦摇摇头,苦笑了下,眼神带着几分凄然:“在下落难中人,又哪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不过令弟心胸坦荡,正是性情中人。”叶剑英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叶剑杰却有些得意洋洋。这家伙,看来是不太知愁的! 三人来到一个拱门前,门内是一个很大的庭园,园内林木稀疏,秋花点点,一条碎石小径延伸在树木丛中。叶剑英肃手请云天梦先行,自己才偕同叶剑杰进园。谁知,他前脚刚跨进园内,一个人便从另一条小路拐角走出。由于她匆匆而行,眼睛又只顾着注意双手捧着的托盘,根本没看到前方有人,等她发觉身前的人时已来不及煞住身形,手中的托盘直楞楞地就向叶剑英背部撞去,茶盘翻了个,上面的茶碗向地下落去,眼见就要“粉身碎骨”。她不由得“啊”了一声,却见叶剑英快速转身,足尖一挑,正好挑起那即将落地的茶碗,右手一捞,便接住了它,并且直接递给那惊魂未定的“闯祸者”,口中责问:“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没人会这么冒失,走路都不带眼睛。怜儿,我就不信你真有急得不得了的事!” 怜儿回过神来,并且把头抬起,她嫩白的脸颊,透着几许红晕。圆圆的大眼清亮的宛如净水一潭,闪烁着多少天真与无邪。 云天梦听到“怜儿”便已身形一震,当他看清眼前人儿那嘟唇恼怒的小模样时更是不由得一阵欣喜,原来她就住在万剑山庄。 此时,怜儿小小的唇抿得紧紧的,眉儿轻皱,一副生气的模样。 “怜儿,没人得罪你吧?”叶剑杰双臂抱胸,看笑话似地看着怜儿气鼓鼓的双颊。 “明明是大少爷差点撞没了我的燕窝莲子羹,却还要责怪人家,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怜儿当然不满。 叶剑杰“咦”了一声:“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是你自己向大哥撞去的。” 怜儿眨眨眼:“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们挡在我的前面,而且见我拿着东西也不肯让路,我就从没见过这么坏的人!”她加重了语气,以示他们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于是,“坏人”叶剑杰不可思议地叫嚷着:“老天,我们何曾见到你来着?我们在前,你却在身后的路上,人的后脑又不长眼睛,又怎么能看见你还给你让路呢?” 怜儿闻言楞了下,好象有点道理!可我也没错呀,她吱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咕哝着:“那也怪你们,如果你们脑后长一双眼睛不就没事了吗?”说完后又开始幻想人的脑后长着眼睛的情形,自己先忍不住乐了。那笑容,如此的灿烂,像是所有的阳光都投放在她的面上,恍惚间,似看到了春花乍开的娇艳,云天梦有些失神了。 叶剑英气笑不得地挥挥手:“得了,我可不会傻得跟你讲理!这燕窝不是给表妹做的吗?快送去吧,待会儿要凉了。” 怜儿低下头,偷偷地一伸舌头,然后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向园内跑去,无意中她的目光就对上了云天梦默默凝视的眼神,她明显地惊愕了一下,然后才抿唇一笑,冲他做了个鬼脸,就匆匆地跑开了。叶剑杰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我又不会追上去打她,她跑那么急干吗?” 云天梦心神恍惚地随着叶剑英兄弟走进一间美仑美焕的房间,叶家兄弟走了,云天梦却无法平静。他缓缓走到窗前的一架古筝前,十指微微拨动琴弦,但听“铮铮 ”之声有若金铁交鸣,他声音有些迷惘:“你既已进入万剑山庄,便要集中精力去做你该做的事,怎可以游移不定?”“叮”的一声,琴弦被他失手扯断了一根。 过了一会儿,金冲天回到精舍,快步走到云天梦身前,翻身拜倒:“劳会主久候,属下该死!” 云天梦这时已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叶秋枫态度如何?” 金冲天起身,面带钦佩地回答:“会主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叶秋枫非但答应在属下调查血煞魔一事期间收留会主,并露出收徒之意,看来,事态发展全在会主掌握中。但叶秋枫为人慎重,他的意思是想先考验你,再做最后的决定。只要会主得其信任,寒池玉莲的藏处不难查出。” 云天梦冷冷一晒:“叶秋枫不是易与之辈,他能收留与我,已是得益于东儒你多年的侠义之名,又怎会轻言许诺,只不知他想如何考验我?” 金冲天略一犹豫,才试探地说:“他......他想让你先在万剑山庄做一阵子下人,借机观察你的心性品质,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会主您......” 云天梦稍微一怔,才撇了下唇角:“下人,哼!亏他想得出!不过,为了寒池玉莲,我便委屈一下自己!”其实,他心底还有另一个理由,怜儿,究竟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他必须查清楚。 正午时候,金冲天被庄里的关总管请了去,叶剑杰却来叫云天梦去还梦亭。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在来时的路上,谁知当他们走过一条岔路,叶剑杰目光一转时,却突然脚步一顿,眼神落在前面一个八角亭的石台前,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近似呻吟地说:“天!她又在做什么?” 云天梦随他目光看去,见那石台前坐着一个少女,笑得那样可爱,不是怜儿是谁?而在石台上,天!竟然有一只小小的金猴在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怜儿左手里正拿着刚才差点打翻的那碗燕窝莲子羹,右手拿着汤勺,盛得满满的一勺鲜美的羹汤向金猴递去,嘴里轻轻哄着:“小金乖,把最后这勺汤喝下去,你身体很快就会好的。”但那金猴似是非常不愿合作或者早已饱了,根本对怜儿的轻声细语不理不睬,只是顽皮地在石台上跑来跳去。 怜儿无奈地皱皱轻细的眉,正要再说什么。这时,一个戏谑多于责备的声音响在她的身旁:“怜儿,我记的你好象说过,这碗燕窝莲子羹是给我表姐喝的。但我实在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副模样的‘表姐’?”叶剑杰说着,还生怕别人不明白似的用手指向那对着他呲牙咧嘴的金猴。 云天梦暗自好笑,尤其是看到怜儿火烧眉毛似的跳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剑杰更是觉得有趣极了。叶剑杰可不会轻易放过她,继续逼问:“怜儿,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它其实就是我的表姐,只不过汤喝得太多了,所以变了模样?” 怜儿急忙回过神儿,看看金猴,又看看叶剑杰,慌乱之下只能不明所以地嗫喏着:“是......是啊!表小姐...... 表小姐她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听她的胡言乱语,叶剑杰气笑不得:“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懒地管你了,表姐呢?” 怜儿如闻大赦,立即乖巧地回答:“禀二少爷,表小姐在读书呢,所以我才不敢打搅她。” “所以,你就来打搅这只猴子!”叶剑杰说完也忍不住好玩地用手去摸金猴的头,但小金却机灵地躲开了,并且向他抗议地“吱吱”叫着,这人真没礼貌! 怜儿赶忙抱起小金猴,安慰它说:“ 小金,别理他,他那人一直都这样。你自己到树上去玩儿,我带他去找表小姐。”小金猴“吱”的一声叫,并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叶剑杰哼了声,却仍忍不住赞了句:“怜儿,你从哪儿弄到这么稀罕灵异的金猴? ” 怜儿放下小金,转身带路:“我采药时遇到了误食了毒果的小金,就把它带了回来。你不可以狠心赶它走,它还没有完全复原,若是回到山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叶剑杰不屑地“哼”了声: “我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表姐容得,又与我何干?” 怜儿放心地“吁”了口气:“我知道二少爷不会在意,就怕关总管又找到机会说我给他填麻烦,他特别爱这样说我。” 云天梦好笑地看着满脸无辜的怜儿,叶剑杰却喃喃自语:“关总管还真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怜儿正要反驳,却突然象发现了什么大事,眼睛盯着云天梦,小手指几乎点到他的鼻尖上:“你什么时候又来这里的,我怎么都没有看到?”已经第三次看到他了,这个人是什么变的,怎么哪儿都有他? 叶剑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云天梦却报以苦笑,他还真是第一次尝到被人忽略的滋味,于是他嘴角一撇:“对不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跑这儿来的?吓着姑娘,真是罪过得很!”叶剑杰隐忍不住,大笑起来。 怜儿眨眨眼,皱皱小鼻子,然后就宽宏大量地点点头:“你这人倒是很讲道理,你是来找我的吗?”她的眼睛亮亮的,似在期待什么? 这时,一个娇柔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怜儿,又在胡说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事些呢?” 第 5 章 云天梦皱眉,转头看见对面小楼中,正有一个女人站在窗前,她的长发随风飘散着,双眸灿然莹动,樱唇似语还休。尽管云天梦阅人无数,此时仍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的绝代风华。 叶剑杰高兴地喊:“表姐,我给你带来一个客人。”那女子从楼里走出,更让人觉得她容光耀人,不可逼视。 叶剑杰介绍:“这是我表姐南宫婉儿,他是云霄!”云天梦回礼,她一定就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飞虹之女。 南宫婉儿别有意味地看着云天梦:“云公子,怜儿她年幼无知,你莫要见怪。” 云天梦摇摇头:“南宫姑娘,人世迷离,路多艰险,自也使得人心多厄。然在此情此境中,怜儿姑娘却能保持一颗稚子之心,言笑无邪,不沾尘秽,才是真正的难得。” 南宫婉儿有感于心,娇面上浮现出一丝钦佩之色:“好一句‘言笑无邪,不沾尘秽’!你初次见她,怎么就肯定了她的心质,看来怜儿是遇到知音了。” 初见?怎么会呢?云天梦微笑,这使他眉宇间的沧桑冲淡了许多,有种异乎寻常的帅气:“神气者,成于内而形于外,所以从行止间不难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喜好!”看了看怜儿,他眼光中竟有着难以言喻的疼惜和亲切:“怜儿,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其实,他向来心硬如铁,辣手无情,身边即使美女如云,他也鲜少假以辞色,偶尔流露的温柔,若非是无趣的排遣便是另有所图,又何尝去挖掘过她们的内心。此时,却表现出难得一见的体贴,还不是因为眼前的怜儿与他心中的怜儿极为相似,所谓“爱屋及乌”! 怜儿歪歪头,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谢谢你!”顿了一下,她竟试探性地轻喊着:“大哥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云天梦却听见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怜儿,声音开始有些发颤了:“你......叫我什么?” 怜儿抿唇一笑:“我叫你大哥哥成吗?” 云天梦平定了一下心绪,面对着这个渴望听又不敢听的称呼,他犹豫了一下:“我姓云,你还是叫我‘云哥哥’吧!” 怜儿低低自语:“云哥哥?” 云天梦思潮翻滚,怜儿,是你吗?只有你会叫我‘大哥哥’,可是当年明明......我,可以希望吗? 叶剑杰坐不住了,他对南宫婉儿说:“表姐,我们去还梦亭吧!” 还梦亭就处在湖的一侧,亭边几棵柳树迎风轻摆,虽然叶子已经快落尽,但轻盈的枝条仍让人赏心悦目。一个石桌上摆了许多瓜果,旁边围坐着叶家兄弟、云天梦和南宫婉儿。怜儿费力地抱着一坛酒摇摇晃晃地来到云天梦身边,后者忙接过来,怜儿呼了一口气:“云哥哥,这百花酿是怜儿自己酿制的,特别好喝的!”叶剑杰谗涎欲滴地走过来,却被怜儿不客气地一把推开。怜儿取下坛盖,登时,花香四溢,若非亲见酒坛,必定会以为身在春色烂漫,百花盛开中。 怜儿先给云天梦倒了一杯,云天梦举杯就唇,只觉一股清凉无比的甘甜顺喉而下,只觉神怡气爽,他赞叹说:“百花之酿,果然名符其实!想不到怜儿竟有这等本事?”叶剑杰赶忙抢过酒坛,给自己倒了整整一碗,一饮而尽,才眉飞色舞地说:“你别看怜儿小小年纪,而且竟做傻事,却能识尽天下花草。任何一朵花,一株树,一颗果,她都能说出名字并了解它们的生长习性和功用,那些梦寐以求的圣品异株对她来说就如探囊取物,所以,只要你自己讨得她的欢心,她可以随时拿出什么千年朱果、七叶参王来给你当小菜吃!”  云天梦一怔,他又想起只有三四岁便懂得采药治伤的“怜儿”。 怜儿有些得意,又有点奇怪:“二少爷,你不是总说我给你添麻烦吗?现在怎么又赞起我了呢?” 叶剑杰拍拍手中的酒坛:“美酒当前,自然人人可爱。”又饮了一碗,他咂咂嘴:“不过,爹说在雪山看你第一眼,便知你不同常人。否则,纵然你再紧缠不放,爹也不会带你回山庄的!” “雪山?”云天梦一脸震惊,他摇摇头,但脸色却不由苍白起来,天下有这么巧的事,眼前的怜儿竟也到过雪山,那让他难忘却又伤情的地方。 怜儿看他脸色不对,忙关心地低下头:“云哥哥,你怎么了?” 随她近身,云天梦竟闻到一种比百花酿更醉人的香气,带着几分甜美,几分绮丽,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清爽恬然,顿时让云天梦起伏跌荡的心,归于平静了,他脱口说:“怜儿,你身上的香气才是百花之精,众蕊之冠!” 谁知,听到这话, 怜儿小小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她紧咬下唇,一副很生气的模样,然后转身离开了。 云天梦为这突来的变故不知所以,叶剑杰却兴灾乐祸了:“我忘了告诉你,怜儿自幼身带异香,但她却很不喜欢,所以我们便装作闻不到,谁让你鼻子那么好使!” 南宫婉儿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安慰云天梦:“怜儿准在那棵大柳树下坐着,一会儿就没事了。”边向湖边那棵粗壮的古柳努了努嘴。 云天梦向那棵柳树望去,有些不放心,他站起身:“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向她赔个不是。”他走出还梦亭,向湖边古柳走去。 果然,在柳荫下,怜儿双手支着下巴坐在那里,眼神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对早已走近的云天梦一点儿也没觉察,云天梦轻轻唤她:“怜儿。” 怜儿如梦初醒,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脑袋。云天梦大袖一挥,也坐了下来,左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怜儿,还生气呢?” 怜儿头垂得更低:“没有,我才不怪云哥哥呢,谁让我生得这样怪,活该让人家取笑的。”她的神情语气透着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云天梦无法忽略心头冒出的疼惜:“谁取笑怜儿了,女孩儿家身体香,该是求之不得,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才不是呢!容容她们就说我是怪物呢!”怜儿又难过起来。 “怪物?”云天梦皱眉,有些心疼怜儿的遭遇:“怜儿,她们是嫉妒你身体带香故意气你,怜儿这么聪明,绝不会上当的,是不是?” “真的吗?”怜儿把头抬起,眼睛亮亮地盯着云天梦。 云天梦有趣地点了点她的鼻尖,竟带着几分不由自主的宠溺:“当然是真的,你敢不相信我!”他的话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那种惯有的霸道。 “相信!相信!”怜儿急急地表示:“我当然相信,云哥哥那么像他......” “他,是谁?”难道是 ...... 怜儿看看他,立即又别开头,好象是要隐瞒什么:“他......他是白大哥。”大哥哥是怜儿的,谁也不告诉。 云天梦奇怪,怎么又冒出一号人物:“白大哥是谁?” 怜儿一脸崇拜:“白大哥可厉害了,不但武功高,医术也好得不得了。” 云天梦浓眉一挑,他向来傲视四海,目无余子,何曾把谁放在眼里,怜儿竟当他的面去夸赞另一个人,又怎会让他心服?但他表面却声色不露:“能让你这样夸奖,想必是个高明的人物。” 怜儿眉开眼笑地拉起他的手:“你一定能和白大哥成为好朋友。”云天梦心想那倒未必,嘴上却说:“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可是求之不得。” 怜儿注意到云天梦变幻莫测的眼睛,又泛起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不由陷进了对往事的回忆中。云天梦抚了抚她的头发,拉她起身:“现在,我们回还梦亭,他们一定已等得不耐烦了。” 他俩刚从树影中转出,那边的叶剑杰已大声招呼:“快来,表姐正想抚琴助兴。”云天梦走进还梦亭,心中已有了计划,向南宫婉儿扬眉一笑,那笑轻轻淡淡,却有种说不住的魅力:“在下粗通音律,愿以箫相和。” 于是,悠扬之声立即起于这湖水荡漾中。云天梦有意笼络南宫婉儿,所以,箫声起处,竟悱恻缠绵,呜呜咽咽。南宫婉儿眼神流转,琴声和时,亦是殷殷情切,似有万般心意全在不言之中。叶剑英听得面色一变,推杯站起,庄中的人都知道他倾慕南宫婉儿。云天梦却暗暗冷笑;“便让你们弄个情海生波!那岂非有趣得很!” 谁知他心念电转,无意却触及了怜儿那水盈盈的双眸。她眸中那不见底的澄澈混杂着说不清的钦慕和期盼,云天梦顿觉心烦意乱,渐渐箫声高昂,似见军人远征,虽是依依惜别,却豪情满怀。随后又变成了悲愤抑郁之情,恍若空有救世之心,但却壮志难酬。最后又转低徊,已然豪情化飞烟,再也无心红尘,凭他江海寄余生...... 第 6 章 琴声早已停下,惟有这箫声袅袅于天地之间......云天梦放下洞箫,他面容冷寂,仰望着悠远的苍穹,别人都感觉到他那寂天寞地的气势,竟不敢出声打扰他。 好一会儿,一声悠悠的叹息打破了这种不寻常的静寂,那是南宫婉儿。云天梦神色一醒,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见到怜儿,心绪竟难以控制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豁然大笑,转身重新面对众人:“怎么,我的箫声太多情了吗?” 南宫婉儿望着云天梦深不可测的双眼,只觉心旌动摇,不能自已,赶快移开目光,才平静了些,这个多情的佳人竟是对云天梦一见钟情。 叶剑杰大笑:“琴也弹了,箫也吹了!该喝酒了吧?”说完,就举起酒杯,痛饮起来。一时间,杯盘交错,笑语相接,只有两人似怀有心事,笑得难免牵强,是叶剑杰和南宫婉儿。 云天梦当然懂得其中的微妙,却装作不知道,举杯就唇,他对自己说:“任他暗流汹涌,与卿何干?”还不知明天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场面?万剑山庄的仆人?实在是有意思!微微一笑,饮下杯中酒。 “你就是新来的小厮——云霄吧?”关人杰一边翻看帐册,一边问正站在他身前垂首恭立的云天梦。 “是的。”云天梦话说得很恭敬。 关人杰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他,确实秀美出众,难怪庄主要刻意考验,希望这云霄不要辜负了庄主的期望才好! “听说你以前出身于富豪之家,今日却洗尽铅华,做一名伺候人的下人,你能吃得了这种苦吗?”关人杰放下手中帐册,认真地问。 云天梦面色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庄中的一个普通下人,以前的事不太记得了。” 关人杰暗暗点头,能屈能伸,认清时务方为真豪杰:“有些话说得容易,做却未必!云霄,厨房的柴用光了,你去上山砍几担柴回来吧。” 云天梦心里怔忡一下,砍柴?这不是成心难为我吗? 关人杰观察他的脸色:“看你的样子,以前没做过吧?” 云天梦一拱手:“关总管,你放心!如果不完成任务,我决不会下山!”听他口气,不像是去上山砍柴,简直是要上井阳冈打虎去。说完话,云天梦转头就走,那样子有种“慷慨激昂”的味道。 关人杰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只不过是砍担柴吗?至于如此郑重其事,不愧是个大少爷呀! 叶秋枫从后厅走出来:“人杰,你记住了,对云霄决不能心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脱胎换骨,成就大事!” 关人杰点点头:“庄主,人杰明白。” 悠悠哉地徜徉在青山绿水中,云天梦那架势不像是要砍柴,而是个游山玩水的学子,正沈醉在美景间。即使他右手拎了把斧子,也给人拿了一柄折扇的错觉。四处眺望了下,他眼睛一亮,因为就在东面山中,正有几个人影在林间晃动。于是,云大少爷不慌不忙地踱了过去。果然,没多久,他就听见“喀嚓”的声音,走近了,嗯!几个樵夫正在砍柴呢。 一个年长的樵夫也看见了云天梦,忙提醒他:“这位公子爷,小心被树枝扎到。” “没关系!”云天梦踩着落叶,走到三个樵夫身前,“你们的柴怎么卖?” 一名樵夫回答:“公子爷,通常是十文钱一担柴,不过,我们还没砍完呢。” 云天梦温和地笑笑:“你们慢慢砍,我不着急!” 老樵夫疑惑地问:“公子爷,你要买柴?” “是呀!”云天梦从怀中掏出四十文钱,那是他不久前在银庄换的,“我买四担,先付四十文,你们砍完柴,在这等我。午时我就来取,到时再付你们四十文,这应该很合算。” “什么?”年轻樵夫惊喜地问,“那岂不是二十文钱买一担柴?” “不错。”云天梦把手中的斧子也递给他,“这个你先替我拿着,省得我拎了把破斧子到处走。对了,今天的事,不许跟旁人讲,我先走了。” 几个樵夫连连点头答应,云天梦便继续去赏山玩景了。解决了柴的问题,他更是放松了心情。没走多久,他就来到了那个大瀑布前。随意找了一块儿石头坐下,云天梦开始闭目养神,耳边虽有隆隆的水声,但他的心境却是平和之极。就在他瞑思天外时,突然,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云天梦的眼神立即捕捉到一棵大树后,正在探头偷看的小脑袋。轻轻吁了一口气,那是怜儿。 撇撇唇,云天梦轻漫地说:“出来吧,怜儿!” 怜儿从树后挪了出来,好奇地问:“云哥哥,你在做什么?” 云天梦没好气地说:“我能做什么?倒是你偷偷摸摸地像个贼似的。” 怜儿走到云天梦身前,坐在一个较矮的石头上,她仰起头看云天梦:“云哥哥,我听容容姐说,关总管要你去砍柴了。你是不是找不到哪有柴,我带你去呀!” “多谢你的好意。”云天梦用手拂去白衣上溅落的水珠,“我的柴早已砍完了,一会儿才去拿。” “这么快!”怜儿又是惊愕,又是佩服,“云哥哥,你好厉害!”忽然,想起什么,怜儿解下背后的小箩筐,拿出两个大苹果,放在水中洗了洗,才递给云天梦一个:“努!云哥哥,可甜了!” 云天梦也不客气,接过苹果咬了一口,于是两人就在瀑布边上边吃边谈,嗯!此情此景,确实惬意。 吃完苹果后,怜儿又拿出两个大桃子,然后是两个鸭梨、几个核桃、大枣......云天梦实在吃不下了,赶忙阻止怜儿还要往外拿的动作:“怜儿,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我已经饱了。” “才吃这么点儿?”怜儿有些遗憾地停下手中动作,“大黑每次都能吃几十个苹果和桃子呢!” “大黑是谁?”云天梦随口问。 “它呀?它是后山住的一只大黑熊。”怜儿也是随口答。 于是,云天梦正浸在水中的手明显一僵,他咽了一口唾液,似笑非笑地转过脸:“怜儿,希望你的意思不是我不如那只大黑熊?” 怜儿安慰他:“你只是饭量不如它,其它方面可能比它强呢?” “可能?”云天梦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什么是岂有此理,这就是了。 “吱、吱、吱!”一只小金猴突然跳了过来,一手拉住怜儿的衣裳下摆,一手指住林中一处要她看。 云天梦和怜儿同时看去,正见一只白色羚羊缓缓摔倒地面。怜儿小脸一白,赶快跑了过去,扶住羚羊,并开始查找它全身,直到在它的左前蹄上发现一个猎户用的夹子。她忙伸手要掰开它,可是除了出了一身汗外,那夹子却纹丝不动。 云天梦不忍见怜儿着急的模样,蹲下身,轻轻一扣,就从羚羊蹄子上拿下了夹子。怜儿感激地说:“谢谢你!”从筐里拿出几根草药,便低下头给羚羊的伤口上药并用纱布包扎好。做完这些,那羚羊尝试着站了起来,舔了舔怜儿的脸,“咩”地一声叫。 怜儿拍拍它的头,笑呵呵地说:“不用谢了,以后要小心点儿!” 那羚羊竟似听懂了她的话,点点头,就向林荫深处跑去。 怜儿拉住云天梦的手:“云哥哥,你这人真好!要不然,我真的没办法拿下那个破夹子。” 云天梦心中满是疑惑:“怜儿,你似乎懂得和动物勾通,这才让人难以置信!” “那有什么?”怜儿不在意地说,“我从小就懂了。对了,云哥哥,你跟我来。” 云天梦跟她来到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他们刚进村,就已有不少人跟怜儿打招呼,而且看那热络的样子,似是对怜儿的到来非常欢迎。没多久,云天梦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怜儿到这儿根本就是来免费行医的。不但义务替人看病,更每天为这里的病人免费送来草药,那都是她自己上山采的。好不容易两人才从村里人的执意挽留中脱身而出,云天梦不解地问:“怜儿,你每天偷偷跑出庄,就是为了给人看病吗?” “是呀!”怜儿看样子很高兴,李大婶,高大叔的病都已经痊愈了,她又放下一桩心事。 “可是,为什么呢?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云天梦不太明白她的思维,为了骗得叶秋枫的好感,他曾假装同情一只受伤的鸟,连他自己都有些觉得做作得可笑,但没想到,世上真的有那种人! 怜儿睁大眼:“看病要什么好处?” 云天梦无奈地说:“至少要有利可图。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只是在浪费时间体力吗?” “没有!”怜儿摇摇头,“我喜欢给人看病,他们很穷,看大夫都没钱。可是有我在,就没有问题了,他们再也不担心会生病了!云哥哥,你看我有多厉害!”怜儿的样子很是自豪。 云天梦看了她半天,才转头而去,丢下几个字:“我看你蠢得可以!” “什么吗?我......我一点儿也不蠢!”怜儿气呼呼地追上他。 云天梦突然顿下脚步:“怜儿,你私自外出,若是被关总管知道了,会不会挨骂?‘ 怜儿吓了一跳:“云哥哥,你可千万别告诉关总管!” 云天梦微笑:“好!我就当没看见你,你也当没看见我,不是没事了!” 连连点头,怜儿说:“好呀!我们谁也没看见谁。” 云天梦满意极了:“那现在你我分手,各走各的路回庄,进庄后,再也不提今天的事,好吗?” “好的。”怜儿边答应,边抄小路走了。 云天梦放心地拍拍手,重回林中,从樵夫手中买下四担柴,并要求他们帮他背下山,直到快到庄院前的小河时,才让他们离开。云天梦略一寻思,便拿着一根树枝把自己整洁的白衫划破几处,然后把头发稍稍弄乱,再以手沾水洒在脸上做大汗淋漓状。直到满意了,才挑着几担柴进了庄院。 第 7 章 他这番做作还真没白费,关人杰一见到他心里就满意极了,这孩子还真能吃苦!但他表面却不动声色,轻咳一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你先把柴挑去厨房,等着吃晚饭吧。” 云天梦面上没有一丝不满或委屈的样子,他轻轻答应一声,默默地转身去了。倒让关人杰迅速升起怜惜之心,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把几担柴扔到厨房的后院,云天梦脸上才泛起冷涩的笑容,该死的东西!想折磨我可没那么容易!他刚要去找些饭菜来吃,已看到怜儿从门外闪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两个热腾腾的烤红薯:“云哥哥,你一定饿了吧,给你这个!” 云天梦不易察觉地皱皱眉,他可不愿委屈自己以烤红薯当午餐。 怜儿把烤红薯塞给云天梦:“你快吃呀!别让人看见了。” 云天梦正在想找什么理由拒绝时,突然听见“咕咕”的声音,他疑惑地看着怜儿,后者赶忙捂住肚子,并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着:“你先吃,我再去上山挖几个来烤。” 云天梦明白了,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怜儿,这个女孩竟然任可自己饿肚子,而把仅有的食物让给自己,自己和她无亲无故,她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呢?除非她是怜儿......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同时莫名其妙地他发起脾气来:“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别人!你留着自己吃吧!”把烤红薯塞回怜儿手中。 怜儿楞了下,追上要离开的云天梦:“云哥哥,这烤红薯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看吗!”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小心翼翼的。 看看怜儿真挚无伪的双眼,那眼中根本盛不下一点点的自私和心机,不由叹了口气,他并非没有吃过烤红薯,幼时的他什么没有尝过?可是,那些似乎已经离他太远了,早已在他的记忆中成为模糊的一片。但眼前发生的,却勾起了潜藏在他脑海深处的往事,一幕幕,一轮轮......他突然心中一痛!不要,过去吧,过去吧!今非昔日,我已是倚马横剑,一掷千金的天龙会主! “云哥哥,你怎么了?”怜儿看他迅速变化的脸庞,担忧地问。 云天梦神色一醒,蓦然他凝注着怜儿俏丽可爱的小脸,渐渐的,和他梦中的“小人儿”重叠一起,他感觉到身体发热了,怜儿,太像了! 怜儿扶住云天梦的胳膊:“你是不是累坏了?” 云天梦抓住怜儿的手,他眼光一直不舍地离开她,刚想开口问,不知怎么?云天梦又把话咽了下去,万一她不是,那他唯一的希望不就幻灭了吗?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怯懦的一个人,云天梦气闷地说:“你......你算了,咱们一人吃一个!”话题竟又回到了烤红薯身上。怜儿见他没事了,高兴地答应:“好的!” 抱着一大堆衣服来到河边,云天梦越想越恼,这关人杰竟让他洗衣服被单,这明明是女人干的,怎么分配给他了?想他堂堂天龙尊首,今日的事若传扬开去,他威严何在?气得把衣服扔在岸边,云天梦坐了下去,别是他根本不想洗,即使愿意降尊迂贵,他也不会洗呀! “云...... 云大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听起来还有些犹豫。 云天梦转回头,一个女孩也抱着一小盆衣服正羞怯地看着他,这个女孩......好象叫容容。 心里一动,云天梦站起身,但他假装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他忙站稳,但看样子好象右腿有些发颤:“容容姑娘!” 容容神色有点儿又惊又喜:“你认得我?”关心地看看他右腿,“你腿怎么了?” 云天梦没有移动,只是不自然地说:“我上午上山砍柴时摔了,不过,没大关系的!” 容容自动走到他跟前:“看你连站都站不稳,怎么会没关系呢?” 云天梦做出强忍疼痛的样子,拿起一件衣服:“我真的没关系,你看我还能洗衣服呢!”说完,就要把衣服浸到水里去洗。 容容赶忙拦住他,抢过衣服,并强行扶他坐下:“你的衣服我来洗,你先歇一会儿。” 云天梦心里松了口气,但表面却着急了:“这怎么行?我怎能让你受累呢?” “我早就习惯了!”容容不容分说地就洗起衣服来。 云天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容容妹妹,你心真好!” 低着头洗衣的容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甜甜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云天梦感觉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他双眼微眯,应该是关人杰。他赶忙对容容说:“容容妹妹,我好渴,可是腿又不方便,你替我倒杯水好吗?” 容容答应一声,跑去给他倒水了。容容一走,云天梦就学着她的样子,拿着那个“大棒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对着衣服敲敲打打,还蛮像回事。 躲在树后的关人杰笑了,于是,转身走开了。感觉到关人杰走了,云天梦立即扔开棒子,坐在原地等容容回来继续洗衣服。 为了让叶秋枫和关人杰充分认识到自己“吃苦耐劳”的品质,云天梦干脆“重金礼聘”了两个万剑山庄的小厮。这两个人原本就是干杂活重活的,云天梦刚来的时候,他俩确实感觉轻松不少。但是当云天梦以每天二十两银子的价格要求两人为其服务时,他俩简直以为碰上财神爷了,争着抢着为云天梦干原本属于他的活计。当然,他们必须紧守秘密,决不泄露半句。 第 8 章 每次他们为云天梦劈柴、挑水或扛东西时,云天梦必在一旁监督,当然,他监督的不是干活的人,而是随时可能来到的叶秋枫和关人杰。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云天梦立即代替两人的位置,卖力地“演出”,直到“旁观者”满意地离开,他也便开始继续品他的茶或看他的书,日子过得还算舒适。可即使这样,云天梦也觉得不耐烦了,简直是浪费时间呢! 这一天,阴云密布,眼见山雨欲来,关人杰竟又支使云天梦上山砍柴。谁说的来着,嫩苗在风雨中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云天梦岂会不知叶秋枫和关人杰的心思,但他也不会甘于经受这种雷雨交加的“考验”,又不是自己找罪受呢!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一间小屋,瞧!房子虽小,但却舒适之极。里面灯烛高举,珠帘半垂,将阴冷阻隔在外。穿著一件宽松的大衣,云天梦半躺在一张柔软舒服的大床上,床边的桌子上菜肴果点,茶酒俱全。慢饮了一杯酒,云天梦随意地抬头望望窗外,雨似断了线的珠子沿屋檐流下,云天梦笑了,这雨是越大越好! “呀”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穿著蓑衣,戴着斗笠的龙七走了进来,边脱雨具边说:“少爷,柴我已经替你买好了,你什么时候下山?” 云天梦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儿酥糕,放在嘴里咀嚼着:“急什么,我越晚回去,不是越显我不畏风雨,顽强坚毅的性格吗?这次叶秋枫一定会被我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感动!”亏他说得出口! 龙七忍不住咧嘴笑了,似是非常开心,他的笑容在这阴沉的天气中更显明亮生动:“少爷,我也真服了你,整日地游来荡去,这叫不屈不挠,你也好意思?” 咽下最后一口点心,云天梦以手垫脑,躺在卧枕上,眼睛也闭上了:“难道你真的让我给叶秋枫做苦力去不成?我又不是犯贱。” 龙七摇摇头,径自拿了一个薄被展开,给云天梦轻轻地盖上:“你先睡会儿吧,申时我再叫你!” 雨越下越大,像瓢泼一样,万剑山庄中,不但关人杰,就连叶秋枫也负手立在厅檐下,担心地望山上看。可是,那里早被雨水遮盖,连山影都模糊不清了。 关人杰不断地搓手,云霄怎么还不回来?可千万别出事,否则这辈子他也别想安心了! 金冲天撑着把伞,从那里走过来,即使如此,大半衣服也已经湿透了。合上伞后,他有些埋怨地说:“叶老弟,你也是,考验也不能这等考验法,人家孩子自小娇生惯养的,纵使心再坚强,恐怕身体也受不了如此折腾呀?” 叶秋枫其实早有悔意,他也没想到云霄竟然一去不回了,从早到晚,都已经近五六个时辰了,这近秋的季节,再加上暴雨洗刷,天气越发寒冷得入骨。云霄,他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派去找他的人也不回来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突然一个下人跑了近来,边喊着:“庄主,他回来了!” 众人刚待一喜,就见一个人从门外现出身影。那人全身早已湿透,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一起,俊美的面容如今却是青中透白,身上还背着几捆早已精湿的木柴,那些柴似是非常沉重,压得他连路都走不稳。抬起满是泥泞的双脚,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叶秋枫,不用问,这个可怜兮兮的人正是云天梦。 就在他走近叶秋枫时,不知怎么,突然双膝一曲,身体缓缓地倒向地面,云天梦昏倒了。 叶秋枫吓了一跳,忙和关人杰跑过去扶起了云天梦。就连金冲天也是不由自主心腔一缩,竟然忘记了云天梦一直都是在演戏:“快来人呀!” 闭着眼睛,云天梦身边一直萦饶着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低低的人语声。过了很久,他感觉到一股清香,嗯!那是怜儿的体香。同时还闻到了一阵阵的药香,看来他戏演得太成功了,哎!一会儿,等着吃苦药汤吧! 第 9 章 “怜儿,你看你,像落汤鸡似的,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我来熬药吧!”容容的声音响起。 落汤鸡?云天梦心里疑惑,怜儿莫非出去过? “容容姐,没关系的!等我把药熬好了再去换!你不知道这种治湿寒的药火候是很重要的......啊!啊嚏!”话没说完,怜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努!手巾给你,快擦擦头发上的水。怜儿,真是辛苦你了,这么个风雨交加的天气,你还要去给他采药!” 一支温暖的小手摸上了云天梦的额头,还有些湿呢!“还好,云哥哥不发烧,真要把我吓坏了!也难怪他生病,外面那么大的雨,而且好冷呢!” 覆在云天梦头上的手也有些微微发颤了,云天梦心里却是百味杂陈。怜儿竟然在这风雨之夜,冒着生命危险为他这个假病人去采药,若有个差错,让他情何以堪?该死的!这个小傻瓜!难道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吗?其实,以云天梦那偏激残忍的性情何曾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不知为什么,对怜儿的体贴和付出,他却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意识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心态,云天梦不禁有些惶恐,也有些恼怒!他是云天梦,天龙会主,谁也改变不了他! “云哥哥!”怜儿又惊又喜地叫,“你终于醒了!” 望着那双盛满了担忧和兴奋的眼睛,他的心就在瞬间融化了,他微微笑了笑:“我没事了,别担心!” “我去给你端药。”怜儿转身去火炉边将熬好的药汤倒在碗中,小心地端了过来,放在床边茶几上,然后动作轻柔地把云天梦扶坐了起来。云天梦注意她湿透了的衣裳,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肩头,甚至还在滴水。他的心竟然一阵揪疼,立即不容置疑地说:“怜儿,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洗个热水澡,快去!” 怜儿怔了一下,点点头,但仍然拿过药碗送到云天梦唇边:“你先喝药,我再去换!” 真的生气了,云天梦眉头皱起:“你也想得病吗?不要敷衍我的话,明白吗?” 旁边的容容见状忙接过怜儿手中的药,并催促她:“你快去吧,小心着凉了!” 没办法,怜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换衣服了。 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汤,还没进口,云天梦莫名其妙地就升起一种苦涩的感觉,为她吗?还是因为自己? 第 10 章 夜色如画,波光点点似洒洒银星,映漾出岸边杨柳若梦。晚风轻拂,吹皱了秋水,泛起层层波澜。星光是梦,粼光是星,漂漂洒洒中幻出那曲天地之魂。 湖水之畔,一个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白色的衣裳衬得他的身形有些孤寂。若光看此时的他,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就是权倾江湖,威凌五岳的天龙会主云天梦。在床上假装躺了几天,一直被人小心伺候着,尤其是有怜儿的精心照料,现在的他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许多。这时的他面色平静,似有所待,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走到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云天梦没有转身:“怜儿,为什么不说话?” 怜儿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声音悄悄的:“云哥哥,你会是他吗?” 云天梦心内一动,转过头面向她,夜色中,他的笑容异常温柔:“你见过我吗?”其实,他早有所觉,只是不愿去证实,反正怜儿已经回到了身边,不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怜儿眼神奇怪:“我也不知道。” 云天梦轻轻拉起她的手,与她一同坐在地上,才真心地说:“怜儿,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明白吗?” “不明白。”怜儿回答得很干脆。 云天梦扬眉笑了,轻抚她嫩滑的脸颊:“不知道还有幻想的余地,若是肯定了一切,那便真会有人生如梦的感觉。况且,人心多变,沧海桑田,如今的已非昔日,事如此,人亦如此。” 怜儿一脸胡涂:“我怎么还是不明白。” 云天梦喃喃自语:“江湖倾轧,又岂是你能明白的!” 怜儿皱皱轻细的眉:“对了,云哥哥你有亲人吗?” “没有,我只有一个师傅。”云天梦的语气带着冷漠。 “有师傅的疼爱也很好呀。”怜儿突然想到了大哥哥也有一个师傅,但是个坏师傅! “疼爱?”云天梦显然楞了下,然后就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中包含了多少愤恨与冷酷,“好一句疼爱!他的确非常‘疼爱’我,你知道吗?就为练玄溟功,他把我关在万年玄冰窟中,受尽了饥寒之苦;为补充赤阳掌力,他揪我到火山口,受烈火烘烤,直到身体焦黑溃烂;更别说宛如家常便饭似的鞭打,因为他,我才遍体鳞伤。这种疼爱,若是给你,你要是不要?”他越说越恨,右手猛地扬起来,袍袖发泄似的一甩,一股劲气以锐不可挡之势击向湖水,顿时“哗啦啦 ”一声几条水柱起于湖水,并向空中散去,水花四溅飞射。怜儿惊叫了一声,叫醒了正处在极度愤恨中的云天梦。 云天梦袍袖一收,不由懊恼起来,云天梦,你是怎么了,全不似平日镇定的你? 怜儿心中震动,他怎么和大哥哥的遭遇那么相似,怜惜地用手指去触摸他的脸庞:“云哥哥,你别伤心了,怜儿现在已经大了,我很厉害的。等我遇见你那狠心的师傅,我会向他讨回公道,替你报仇。” 云天梦顿时忘了自责,他好奇地笑:“你,报仇?你想怎么报仇呀?” “我会在他的饭里下许多泻药,让他天天拉肚子,还会在他床上放许多水蛇、蜘蛛和蚂蚁什么的,吓死他!你说好不好?”怜儿得意地说出她惯用的“高招”。 云天梦豁然笑了,宠爱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小东西,亏你想得出,我师傅是何等人,又岂能是你这小儿伎俩所能算计的?” “什么!”怜儿气得小脸鼓鼓的:“我在想办法替你出气呀,你还笑我,那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云天梦忙拉住她:“好了,我向你道歉,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真的,讲什么故事?”怜儿兴奋地问。 云天梦轻柔地拢住怜儿的腰,缓缓地说:“一个人自幼便被父母抛弃了,随着师傅长大。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师傅对他竟有种莫名其妙的仇恨,于是,鞭打,斥骂各种折磨成了习以为常的事。若是别人,也许会把这一切归罪于命运,并任它摆布。但他不是,他绝不甘心一生受人压制。所以,他一边百般讨师傅的欢心,假装忠诚;一边暗中行走江湖,培植自己的势力。在千挑万选下,他看中了十二个资质绝佳的少年,传给他们武功兵法,苦心栽培。令人欣慰的是他们没有辜负这个人的期望,非但智技超人,而且各有专长。最重要的是他们忠心耿耿,一心为成就这个人的霸业不辞劳苦地奔波在江湖中......” “后来呢?”怜儿很关心那个人的命运,“他还受人欺负吗?” “欺负?”云天梦大声狂笑,笑声中有种目空一切的睥睨,“如今的他,手中掌握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统领黑道,傲视四海。他师傅固然是功高绝顶,但面对他的强大势力也是无可奈何 ......” “太好了,他这么厉害,应该给他的坏师傅一点教训。” 云天梦的笑容奇怪:“身世未明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一但,时机成熟,哼!......”他没说完,但脸色却变得冷煞的惊人,一种似已凝了形的残酷映在他的双眸中,血淋淋的。这时的云天梦已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在他身上已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柔多情。怜儿触及到他那异常陌生的神态,心头一紧,害怕地把头紧缩在他怀中,惊悸地问:“云哥哥,你怎么了?别这个样子,我怕。” 云天梦缓缓低下头,感觉到怀中可人在轻轻颤抖,她是怜儿呀,是他少年时的梦。满腔仇恨登时烟消云散,一缕柔情从心头升起,所有的恩怨成败,尘世纷嚣似都已远去。此时此地,只有怀中这娇小柔弱的人儿才是最真实的。情不自禁的,他用唇轻触了下怜儿的秀发,那样的轻柔:“怜儿,别怕,我没事的。” 怜儿抬起头,声音怯怯的:“那个人就是云哥哥自己,对吗?” “不错。”云天梦不想否认。 “可是,他......” 云天梦摇摇头:“真与假不必太认真。” 怜儿听话地点点头,心里却胡涂得很。 第 11 章 第二天上午。走在林荫下,云天梦神色阴晴不定,以至于一侧的金冲天也忐忑不安:“会主,您......” 云天梦挥了挥手,自顾自走向一棵榕树,探手摘下一片榕树叶,放在鼻子前嗅闻着。金冲天奇怪一片叶子有什么可闻的,但很快明白这只是在沉思时的一种下意识动作。果然,云天梦虽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变幻莫定。只不过每种意念的呈现都是稍纵即逝,难于捕捉。金冲天不敢惊动,因为他知道会主沉思时最讨厌被人打扰,他只是奇怪能有什么事让会主如此困扰? 四周静静的,偶尔有一两片叶子落在身旁。终于,云天梦抛落叶子,微微皱起那双很好看的剑眉,眼神有些奇怪:“金东巡,我问你,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另一个人卸下所有的防备,去倾诉自己真正的经历,尤其还是在强敌环伺,危险重重之下?” 金冲天闻言一怔,思考了一下,小心地说:“这种情况倒很少见。一个善于伪装的人通常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更别说是危机四伏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人在他心目中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当然,如果是一男一女,也许就容易理解了。” “什么意思?” “会主,这可是又触及了那千古以来盛久不衰的话题——男女之情了!” “男女之情?你说的可是......” 云天梦竟有些难以启齿。 “是的,爱情!会主,这可是件异常奇妙的事情!” 本待再说的金冲天,目光突然触及云天梦迷迷茫茫,若有所思的表情,蓦然一醒,有些吃惊地问:“会主,该不是......” 云天梦尴尬地冷哼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金冲天尽管内心深处实在难以把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会主与男女之爱联在一起,但一看到他那冷沉的面色,心思一转,有所领悟,忙解释说:“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便被历代奉为佳话。会主固然是人中之杰,也当享人间情爱,也难怪,南宫婉儿清丽脱俗,人间绝色,又出身名门,堪与会主匹配了。”他还真会理所当然。 云天梦脸色一沈,冷冽地斥道:“你知道的可真多!”一甩衣袖,向前走去。金冲天一惊,不敢怠慢,一面跟上,一面懊悔:金冲天呀金冲天,你又不是不知会主的脾气,还如此好奇做什么?万一触怒会主,可是大大得不妙了。 云天梦快步走着,微风轻拂他系发的缎带,随着他那一袭白衫飞扬,有种难言的亮丽潇洒。随后的金冲天虽早已习惯眼前身影,却仍不由在心里赞叹这天地造化竟能孕育出如会主这般的绝世风采,也难怪有许多的似玉佳人倾心会主。 心烦意乱的云天梦轻抚一下眉心:“叶秋枫对我的考验也该结束了吧?”金冲天小心地看了看云天梦的脸色,模糊地答应一声。 云天梦还真没想到后院枫林中如今竟站有十多人,不但叶剑英兄弟和山庄的弟子在,还站着许多下人和丫头,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得看着场中的容容练剑,这万剑山庄中竟是无人不懂武术。怜儿赫然也在其中,只不过似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两只手也一直紧紧地背在身后,像是在隐藏什么?金冲天走到叶秋枫跟前,冲他点点头,便立在那里。而云天梦自动地站在了下人的队伍里。 容容的剑法还算不错,但显然叶秋枫并不满意。他眼神一转,突然目光就盯住了怜儿:“怜儿,你去上场和她对打,我倒想看看你的功力进展程度?” 怜儿吓了一大跳,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叶秋枫,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指自己:“老爷,您叫我吗?”其它人都在偷笑,谁都知道怜儿哪次到练功的时间都会找千百种理由溜掉,到现在谁也没看过她练成一套完整的功夫。 叶秋枫没好气地哼了声:“当然在叫你,难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怜儿赶忙摇头,能有什么问题呢?只不过......她下意识地摇动着两支小手,谁知,她这一伸手,竟有一个炒菜用的铲子在随着她摇手的动作左右摇摆,原来她手里一直握着个铲子,怪不得一直背着手。大家看着她手执菜铲的滑稽样子,不由地笑出了声。 叶秋枫眉头一皱:“怜儿,你拿着菜铲子干什么?” 怜儿看看自己手里的铲子,才理直气壮地说:“我本来在炒豆子吃,她们就硬把我揪来了,我都来不及放下它,怎么能怪我呢?” “炒豆子?”叶秋枫眉皱得更紧了,“谁允许你进厨房的,难道他们觉的厨房失火的次数太少了吗?” 怜儿才想起自己是不许进厨房的,可是......“我是偷偷进去的,又没人看到,要不是容容她们找我,不就谁也不知道我进过厨房吗?”她这算什么理由? 叶秋枫头都听大了:“好了,你赶快放下铲子,去和容容比剑。” 怜儿犹豫着:“可我的豆子还没炒完呢?” 叶剑杰在一旁给大家挤挤眼:“怜儿是想给大家练一次她自创的炒豆神功,怜儿,我说的对不对?”众人哄堂大笑。 怜儿气鼓了脸,云天梦好笑之余,忙替她解围:“你快去兵器架上挑个象样的兵器,要不,一会儿又挨骂了。” 第 12 章 怜儿瞄瞄叶秋枫阴沉的脸色,没办法,只得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她好奇地打量着架上的一大堆兵器,原来她还真没注意过,这有这么多好玩儿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那个一定很沉,我可拿不动!这个吗?看上去笨笨的,肯定不好使,拿哪个呢?咦!这是什么?掂量一下,很轻呀,而且也不短,一定好用。于是,她拿着选好的“兵器”走了过来,众人一看却傻眼了,她怎么拿来一把剑鞘? 云天梦一看她那楞楞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傻瓜根本分不清楚剑和剑鞘,他心思电转,立刻装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怜儿,你可真高明,你一定是不想坏了彼此的和气,便以鞘代剑,这样就不会失手......伤了容容了,对吧?”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话亏心,怜儿能在容容手下走过三招,那都是菩萨保佑,何来什么失手伤了人家?众人也是心领神会,一边忍笑,一边点头称是。 怜儿歪歪头,看看云天梦,云哥哥在说什么呢?容容默默地瞥了云天梦一眼,就迎着怜儿一亮手中剑:“请!” 怜儿为难地看看容容的剑,再瞧瞧自己手里的剑鞘,苦着小脸蛋儿咕哝了一句:“你也请!” 容容一晃剑,刺了出去。怜儿慌张地连连摆手:“等等!这次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呢。”容容剑势一顿,无奈地说:“那你得准备到什么时候?” 怜儿小声说:“容容姐,明天怜儿给你摘好多的蜜桃吃,你说好不好?”她竟想贿赂人家。 容容不由看了眼叶秋枫:“干什么?” “你别拿剑打我,行吗?”怜儿央求她。 又好气又好笑,容容瞪她一眼:“谁要打你了,是老爷吩咐你我比剑。好了,你随便比划两下,应付应付就过去了,我又不会和你动真格的。” 怜儿只得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手:“那,你来吧!”大不了挨上两剑,反正我的治伤药多的是,才不怕呢!她给自己宽心。 容容脚步微动,举剑欲刺,就在这看上去很危急的时刻,一道金影从枫林里蹿住,它挡在怜儿身前,冲着容容呲牙咧嘴,而且长长的胳膊对着容容使劲挥舞着,那情形分明是在警告容容:你敢欺负怜儿,我就给你点儿厉害瞧瞧。容容被小金故作恐吓的样子逗得呵呵笑,旁人也指指点点起来。 叶秋枫简直要头昏闹涨了,这是怎么了?怎么练着练着,竟练出了一只猴子,万剑山庄什么时候成了动物园? 云天梦趁机说:“老爷,金猴护主,定是以为主人受人欺负,才现身阻拦。既然如此,就停止比武吧。” 怜儿在旁使劲点头,对呀!停了吧,那多好!叶秋枫沉吟一下:“那就让怜儿自己演练一下,我今天非要看看她的武艺如何了?” 怜儿的脸当时就垮了,叶剑杰一旁起哄:“怜儿,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栽葱无敌神功!”他经常看到怜儿栽种一些乱七八糟的植物,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自然就笼统地称之为——葱。众人再次失笑,有了怜儿的演武场还真是有趣! 怜儿瞪他一眼,把手中的剑鞘举起,却不知下面该干什么?好象脚也得跟着动,她便尝试着也把腿抬起来,于是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金鸡独立”,而且是只喝醉酒站也站不稳的秃毛鸡。 “哈哈!”叶剑杰笑得前仰后和。 被他笑得有些发毛,怜儿开始慌张了,更不知下面的动作如何摆。小金却在旁急得抓耳挠塞,真是笨!跟我学好了,这样,两手支地,两腿向上伸展,再翻个跟头,多简单!哪次我这样动作,妈妈都会夸我几句,快点呀! 实在没办法,怜儿小心翼翼地把两只手平放在地面上,然后两腿渐渐离地......不行,胳膊都酸了,快支不住了。“哎呀!”随着一声惊叫,怜儿刚刚抬到半空的腿硬生生地掉了下来,整个身体也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趴落地面,而且小脑袋也一头栽进泥土里。 云天梦心一跳,也顾不得许多,在众人惊天动地的笑声中冲到了怜儿身前,忙把她扶了起来。怜儿抬起头,天,已经是鼻青脸肿了,而且嘴里还含着许多泥土,小嘴瘪了瘪,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好委屈地说;“云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云天梦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好了,谁让你平常不好好练功,怪得谁来?”然后他掏出自己的大手帕替她擦着脸,其余人却在互相挤眉弄眼。 任云天梦的手帕在脸上擦拭,怜儿无意中竟看到小金也在笑,而且笑得最厉害,它那伸爪跺脚的模样,嗯!有一个词能形容——呼天抢地。怜儿登时气炸了肺:“臭小金,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金一听,两腿一蹬,就窜上了最高的一棵树,逃命去了。 第 13 章 叶秋枫看了眼强忍住笑的金冲天,无奈地叹气,有什么法子?可要是责怪怜儿吧,看她已经摔成那样也于心不忍,罢了!他转头吩咐叶剑英:“英儿,你去!”叶剑英答应一声,走上场,怜儿乖乖地退在一旁。 只见一人一剑旋转于枫林之中,剑光电闪,红叶惊飞,煞是好看。金冲天不住点头,终于脱口赞了声:“好个红枫剑法!”随他话落,剑光陡止,枫影尽敛,叶剑英的身影重现。 叶秋枫却雍容一笑,看向云天梦:“你对红枫剑法观感如何?” 云天梦假装沉吟了一下,才徐徐地说:“剑光起处,红叶乱飞,惊天铺地,乍旋还转之际,有情无形,有意无法,叶兄人与红枫相合,相思满眼,丹红尽地,无限心意似尽在那红枫之中。” 叶秋枫须眉皆动,纵声大笑:“好个‘无限心意尽在红枫之中’!看来,红枫剑法后继有人了。” 叶剑英的表情却不太自然:“想不到如此轻易的让你看破剑意。” 金冲天暗想:叶老果然动了爱才之念,只可惜就如叶秋枫这样的老江湖也难逃会主的算计,会主可算是步步为营了!“叶老弟,若你真能收这孩子为徒,免他飘泊之苦,那我也可安心离开了。” 叶秋枫笑了,拍了拍云天梦的双肩:“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但一切都是我刻意而为,现在你已经通过了考验,那么,你可愿做我叶秋枫的弟子?” 云天梦的声音哽咽了,他屈膝拜倒:“若蒙前辈不弃,收留身侧,小子愿执蹬马前,伺候前辈,永不言悔。”叶秋枫连忙扶他起身,有些感动地说:“言重了,快起来。” 金冲天暗暗佩服云天梦的演技逼真,大笑道:“既已行礼,该换称呼了。” 云天梦心领神会地叫了声:“师傅。” 面对着满院秋芳,云天梦若有所思,将拂到颊前的乱发拨开,若是能熟悉万剑山庄的地势环境,或许会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寒池玉莲移栽之处,他猛然想起了怜儿。 云天梦穿过林荫小路,走到了八角亭前,一见亭前石台,云天梦不由想起怜儿将燕窝莲子羹喂给金猴喝的情景。正觉好笑时,突然“吱”的一声,从身后树顶窜下一个金影,不几步,就跳到云天梦身前,赫然正是那唤作小金的金候,这时的它,却是一副希奇装扮。头戴一顶镶玉的凤冠,身穿一件珍珠衫,顾盼之间似是很得意,冲着云天梦摇头晃脑,似在炫耀。看着它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云天梦失笑。他平素就出手豪阔,一掷千金,生活奢华无匹,赏尽天下奇玩,此时见金猴穿著如此价值连城之物,非但不觉不妥,反而觉得有趣,他笑容满面地对猴子说:“等我再送你一条紫罗带和一双护臂金钩,你就更威风了!” 在他奇思异想时,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小金,你在哪?快回来。”小金回头看了看,“吱”的一声叫,不但没回去,反而飞快地向院外窜去。云天梦一扬眉,就见花木扶疏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匆匆而至,并且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儿,原来是怜儿。 怜儿见到云天梦,欣喜地喊:“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呢?” 云天梦一触及怜儿那娇憨可爱的模样,听到她娇娇软软的呼唤,纵有满腔冷漠,也会很快消逝无踪。连他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因为他总在不觉中就卸下了心防。他也有所警惕,时刻提醒着“天龙之主”该有的冷静自持以及这次来此的真正目的,但这所有的理智与他惯有的漠然无情却在面对眼前女孩时变得那么无力。云天梦暗叹一口气,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期待和兴奋。哎!这算什么? 怜儿见云天梦不吭声,奇怪地扬头问,因为她只到云天梦的肩头:“云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呢?”抬起小手,在云天梦眼前晃了晃。 拉下他的手,云天梦笑了笑,那笑现出无奈,同时也包含了几分洒脱,这两种不同的感觉同时映在他的笑容里,非但不给人矛盾之感,反而漾出一种奇异的俊帅。怜儿怔怔地看着,然后突然象发现什么奇迹似的叫道:“云哥哥,你知不知道,你长的很好看呢!”云天梦有些啼笑皆非,又有着几分自负:“你才发现吗?” “原先我可没注意,但现在知道了,云哥哥真的很好看!”怜儿伸出白嫩的小手,好奇地摸摸云天梦的脸。 云天梦好笑地看着她探索的眼神,轻轻地将她的小手握住,温柔地笑:“你不知道吗?男人和女人是不可以随便接近的。” 怜儿把小指头伸到嘴里啃着,有些不满了:“你不是也摸过人家的脸吗,我为什么不能摸摸你呢?小气鬼!” 云天梦失声而笑,情不自禁地将怜儿拥向怀中,亲昵的用下颌抵住怜儿的头,轻轻地摩擦着,他嘴里轻喃:“小东西,随便你了。” 怜儿呵呵直笑:“云哥哥,你别弄了,好痒呀,怜儿最怕痒呢!”赶忙将自己深藏在云天梦的怀中,以免他再袭击自己。云天梦用手轻轻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诱人的清香,再看她弯弯的眉,清清的眼,秀秀的鼻和樱桃一般鲜红可爱的唇儿,他难以自已地低下头在怜儿眉心轻轻一吻。 怜儿用手抚着额头,“嘻”的一声笑了:“你刚才是不是在亲我呢?” 云天梦有些啼笑皆非,却也带着几分怜惜地说:“是呀,因为我喜欢怜儿。” “喜欢怜儿就亲怜儿?那别人都不亲我,他们就都不喜欢怜儿吗?”怜儿奇怪。 云天梦一怔,连忙说:“怜儿,喜欢有很多种。但你要记住;女孩子是不能随便喜欢男人的,更不能让其它男人碰你,否则,云哥哥不但会生气,还会不再喜欢怜儿了,知道吗?” 怜儿一听,赶忙保证:“怜儿知道了,怜儿一定不让别人碰,云哥哥你可不要不喜欢怜儿,听到了吗?” 云天梦满意地笑了:“只要怜儿听话,云哥哥就会永远喜欢你。” 怜儿刚要说话。却听远处有人急喊;“怜儿,怜儿,你在哪?” 怜儿一听有人喊她,才想起什么,挣开云天梦,慌慌张张地说:“糟了,我怎么光顾和你说话,连小金的事都忘了。这回可惨了,又该挨骂了。” 云天梦正在奇怪发生什么事时,一个粉衣少女已经从内院奔出,一看见怜儿一脸恼怒地责问:“ 你跑到这儿干吗?闯了祸还想溜吗,甭想,走,跟我去见表小姐!”揪起怜儿的手臂向内院拽去。 怜儿似已没了主意,求救似的回头看云天梦:“云哥哥,我不去......” 云天梦微微皱眉,赶紧踏前几步,向那拽着怜儿手臂的女孩:“发生了什么事?你先放开她。” 第 14 章 那个女孩刚才光顾得怜儿了,并没注意她身边的人。这时见那人竟敢拦住去路,不由柳眉一竖,方待训斥,这才看清云天梦俊美无俦,恍若梦幻的眉目,顿时忘了已到口边的责问,竟发起呆来。怜儿趁机甩掉她的手,跑到云天梦身后躲了起来。云天梦冲怜儿摇摇头,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道:“惹了事,光会躲,有什么用?”不管怜儿的嘴撅得多高,他面向粉衣少女微微一笑,语声温柔:“怜儿惹了什么祸吗?请姑娘告诉我。” 粉衣少女回过神,但见眼前像梦中王子的人竟向自己问话,又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是的......是这样......怜儿她把表小姐......把表小姐的凤冠和珍珠衫弄丢了,表小姐现在正着急呢。” 怜儿一听,忙呼冤枉,抓住云天梦的手臂急急地说:“才不是呢!才不是呢!是小金,是小金呀。” “小金,那小金怎会拿到凤冠和珍珠衫?”云天梦有些明白,但也有些奇怪。 “是这样的!”怜儿气嘟嘟地说,“小金它又不好好吃饭,我没办法了,就拿了小姐的凤冠和珍珠衫哄它,想让它把汤喝掉。谁想小金戴上凤冠,穿上珍珠衫后,却不肯再脱下来,我就非让它还我不可,谁知它趁我不留意就跑得没了影。”说到这儿,怜儿异常委屈地向着云天梦,“云哥哥,你说,这怎能怪我呢?都怪小金是不是?” 云天梦简直是气笑不得,粉衣少女却毫不妥协:“不怪你怪谁,小姐一见凤冠和珠衫不见,就知道又是你捣的鬼,果然不差!” 怜儿委屈的不得了:“才不是,小菊姐,你冤枉人。” “那好,咱们去见小姐,那里自有公断!” “不要吗?”怜儿求救似地向云天梦挨了过去,“云哥哥,表小姐会训我的。” “哼!”云天梦又生气,又无奈,“怕挨训还瞎惹祸。”转头向小菊说:“宝物遗失,怜儿确有不是,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宝物追回,否则,被别人发现小金而捷足先登,我们就鞭长莫及了。你去告诉南宫姑娘,我与怜儿这就去找。” 怜儿赶忙跟在他身后,好象这样就安全了。而那个叫小菊的丫头却在奇怪:那位帅气的白衣公子是什么人?哦,难道他就是容容时常提起的云霄? 怜儿边走边觉得委屈:“为什么她们总冤枉我,明明是小金的错。”扬起声音:“臭小金,死小金,赶快出来,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云天梦好笑地看着她:“怜儿,小金得了宝物,当然不肯放手,你越嚷嚷,它躲的越远。” “那怎么办?” “跟着我走,我想它必然躲在密林深处。”云天梦很有把握地说。 怜儿点点头,随着云天梦向林荫密集处走去。 穿过一片树林,两人看见一株参天古树,枝桠交横,但在这遮天蔽日的绿色中却有一个小金影置身其中,那金影一身长毛金光闪闪,凸唇红睛,正是遍寻不获的淘气猴儿小金。但此时它却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前臂,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怜儿小眉毛都竖了起来:“坏小金,你快下来!” 小金缓缓地爬下树,仍然是动作迟钝,毫无精神。云天梦注意到它身上已没了七凤冠和珍珠衫。 “你把凤冠和珍珠衫藏哪儿了?”怜儿气冲冲地问。 小金“吱”了一声,连比带划地“诉说”起它的遭遇。 怜儿急得脸都白了:“你竟然让别人把宝物抢走了,我可怎么向表小姐交代呀!” 云天梦劝她:“别急,问问小金抢凤冠和珍珠衫的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怜儿赶快转向小金,期盼地看着它,小金眨眨眼睛,长尾巴晃了晃,才指了指淮阳城的方向。不知为什么,云天梦竟感觉小金的神情有些诡异,就像是一个人想隐瞒真相而有的闪烁不定,随即失笑,小金只是只猴子呀! 于是,两人带着小金向淮阳城走去,一进城就觉得车水马龙,繁嚣异常,路人行色匆匆,没有半点安静。小金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轻袍缓带,俊美无俦的云天梦和可爱俏丽的怜儿,自然引得许多人注意。 “小金,找到那人没有?”怜儿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探头探脑的小金猴。 “吱”的一声,小金摇了摇脑袋。 第 15 章 怜儿低下身,顺了顺小金的长毛:“你一定要看仔细哦!”抬起头,眼神无意中触及了一个人的身影,怜儿揉了揉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小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她指着那人:“云哥哥,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为什么怜儿看不出来呢?” 随她手势看去,只见一座酒楼门前有许多人走动,而其中一人却是扎眼得很。一身大红袍褂,粉色的中衣小衬,头发披散,似是女人装束,但腰粗膀阔,又是男人身形。细观面目,虽然眉清目秀,嘴唇殷红,但棱角分明,确确实实是个男人。云天梦目光一凝,有丝冷厉浮上了他的眉头:“是他!” “怜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云天梦转身向那人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怜儿。 怜儿百般无聊地东瞧瞧,西望望:“小金,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哼!再找不到那人,以后我都不理你!” 小金“吱”的一声叫,两支前臂挥来挥去,急得团团转。突然,它停了下来,眼睛一转,爪子向前一伸,就指住了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子,吱吱叫着。 怜儿见了立即欢喜得差点蹦起来:“是他吗?我这就去朝他要凤冠和珍珠衫!”她跑向那年青男子,却没发现小金趁她转移了注意力时一溜烟地窜入了人群。 怜儿走到那人身后,气冲冲地伸出手:“还我的凤冠和珍珠衫!”那个年青人似是一楞,慢慢地转过身,他秀眉挺鼻,目光晶亮有神,俊俏中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活力,他竟然是天龙会飞鹰七使龙七。此时,他一脸不明所以,上下打量了怜儿几眼,然后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你!”怜儿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快点儿把七凤冠和珍珠衫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握起小拳头,还在龙七眼前晃了晃。 龙七双臂抱胸,眼中饶有兴味:“七凤冠!珍珠衫!还有......”看了眼怜儿毫无威胁性的小拳头,“还有这个‘不客气’,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 怜儿小脸气得通红:“大坏蛋!抢了我的珍珠衫和七凤冠还不承认,你......”她的两个小胳膊使劲挥舞着,“快还我!要不然,我就叫‘捉贼’了!” 龙七摸摸鼻子,看看她,有趣地一笑,然后他拍拍双手,状似妥协:“好吧,我就还你!” “真的!”怜儿顿时喜笑颜开。 龙七严肃地点点头,四处望瞭望,正好看见街旁一棵柳树上停着几只鸟,他眼前一亮:“我这就还你七凤发冠!”纵身一跃,飞上柳树,右手微动,就扯下一根柳条,抖了一下,那柳条立即伸得笔直,而且就象有了吸力,几只振翅欲飞的鸟儿竟身不由主地齐飞向柳枝并紧贴在上面,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龙七微微一笑,将柳枝弯成一个圆,跳下树,把柳枝连着“叽叽喳喳”拼命叫的小鸟一齐递给怜儿:“不多不少,正好‘七凤冠’!” 怜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挣扎不已的小麻雀,心疼不已地将柳枝抢过,赶忙将鸟儿放走了:“这才不是七凤冠!” “咦!凤既是鸟的代名词,难道真让我去找凤凰不成!”龙七讲得头头是道:“对了,还有一个珍珠衫呢?等等,我这就来!”他掠向一家猪肉铺,走到后院,就在伙计的愕然目光中抓起一只待宰的母猪,并丢下几两银子:“这猪我买下了!” 怜儿张口结舌地看着英伟俊俏的龙七扛着一只“嗷嗷”叫的老母猪走过街心,来到她面前。龙七咧嘴一笑,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这是你的‘真猪衫’,我将它还给你,不过,这东西又肥又壮,不太好穿!”说完,将那只一直在扭动尖叫且脏兮兮的老母猪递给怜儿,而且看那动作似是真想给怜儿穿上。 怜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双手连摇:“我不要!” “哎!这么好的‘真猪’衫不穿就可惜了!”龙七追上前几步。 “不要!”怜儿大叫一声,转头就跑。 “别跑!”龙七扛着“真猪衫”紧追不舍,边跑边忍不住大笑起来。 路人看到这种滑稽的情形,也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笑话。 “救命啊!云哥哥!”怜儿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龙七不得不呼救了。 一条小巷里,云天梦与红衣人相对而立。 云天梦声音冷涩:“阴姬,你何时到了淮阳城,竟敢不向本座禀告!” 阴姬微微一礼:“会主,这次我来淮阳城是跟太上会主来的,还没有机会见您。”他明明是男的,可他不但名字女气,就连行礼也是轻轻盈盈,竟有种女人的妖媚。 “师傅也来了!”云天梦提起血煞魔,目光中略过一丝狠毒。 阴姬腰肢轻扭,竟学起女子卖弄风情起来:“还不是太上会主担心您,想来此助您一臂之力!” “不必了!”云天梦冷笑:“本座向来独行其事,何时需要他人之助?” 阴姬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抽出一块手帕,拿在手里甩来甩去,那眼波更是充满了媚惑:“少爷,您尊临天下,谁敢怀疑您的能力,只是人有失手,况且关心则乱,阴姬怎能不每天为您提心掉胆呢?您......难道就体会不到人家的心意吗?”他说话的语调软中带媚,有股子惑人的味道,只是和那副身骨不太协调。 看着他越来越贴向自己的“娇躯”, 云天梦胃中泛酸,连忙退后几步,厉声喝道:“放肆!” 感觉到云天梦的刻意疏远,阴姬幽怨不已:“会主,您怎么厚此薄彼,奴家不信比不上龙文天和龙七?只要您肯......”这人本来是血煞魔的男宠,听他言下之意竟想勾引云天梦。 云天梦剑眉一剔,怒不可遏:“你好大胆!”大袖一挥,扬手欲击。 阴姬一见云天梦真的动怒,赶忙惶恐地跪下:“会主息怒!阴姬罪该万死,其实,太上会主此来也是想得到寒池玉莲,恐怕是居心叵测。”这个妖人,为了活命可说是不计手段。 云天梦听到他后面的话果然怒气稍敛,他双手背负,略一沉思:“阴姬,师傅怎么知道我来了万剑山庄?” 阴姬声音恭谨:“回禀会主,是文尊侍透露的!” 有些意外,云天梦挑挑眉,暗暗想:“文天又弄什么玄虚?”直视阴姬,“你既然知道血煞魔别有用心,应该做什么也该清楚。”他双目中威凌乍现:“你记住了:逆我者亡!” 阴姬脸孔一白,他当然知道云天梦的手段:“会主放心,阴姬纵有天胆也不敢违逆会主的意愿。那老魔头自不量力,乃是自取其祸!” “你知道就好!”云天梦满意地点点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怜儿的求救声,他赶忙向街头走去。 云天梦一把接住急奔而来的怜儿,眼神却落在了扛着猪还一脸促狭的龙七身上,断声喝道:“龙七,你做了什么?” 龙七一见云天梦楞了一下,忙丢下母猪,急步上前;“少......您怎么会在这?”赶忙施了礼。 怜儿藏在云天梦怀中:“云哥哥,这个人坏死了,想将那么大的肥猪丢在我身上。” 随后跟出的阴姬却面带讥嘲:“想不到龙七使竟有这等雅兴,扛着头母猪在街上跑来跑去,实在是太有意思。若让太上会主知道了,必能开怀一笑!” 本要责备龙七的云天梦这时却面有不悦之色:“龙七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用不着你来多事!”阴姬扭了扭腰,不敢再多说。 云天梦安慰地拍拍怜儿的头:“没事的,他是龙七,我的朋友,逗着你开心的!” 龙七走上前,冲着正好奇地扭头看她的怜儿做了个丑丑的怪脸,怜儿起初吓了一跳,随后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 16 章 “你不在山庄外待命,跑到城里做什么?”云天梦责问。 龙七瞟了一眼阴姬:“我听说太上会主到了,特来给他请安的。”其实,他在暗中跟踪阴姬,却不想半路撞出怜儿。 阴姬一扬“纤”手:“呦!太上会主怎敢劳您龙七使的大驾呀?”随着说话,他的腰肢又扭了扭。 龙七一脸正经:“太上会主倒在其次,我担心的却是你的腰,你这样不停地摆来摆去,万一断掉了,那岂非是我天龙会的大不幸!” 怜儿“嘻”的一声笑了:“没关系,我就会治腰扭伤。” “是吗?”龙七假装神情一喜,“那我可放心了,我还真怕以后会看不到阴姬的‘纤腰款摆’。” 阴姬气得脸色铁青,他使劲跺跺脚:“龙七,早晚你会因你的刻薄而后悔莫及!” 龙七不但不生气,反而学着他的动作也“娇柔”地跺跺脚,憋着嗓子他细声细气地说:“不来了!你乱说!我才不刻薄呢!”那等的浅嗔薄怒,倒还真有小女儿的神髓。 阴姬气得浑身颤抖,恨恨地看看龙七,转身就走。龙七却在他背后笑得前仰后和,怜儿看着阴姬狼狈的样子自然也随他笑个不停。 云天梦一挥手:“龙七,你也该疯够了。告诉我,文天为什么透露我的行踪?” 龙七面色一正:“文哥是想让血煞魔露露面,好让叶秋枫相信你的故事。而且,五哥也兼程赶来,有我和五哥监视他,谅那老家伙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有唐日帮你,我也放心些!”云天梦对十二兄弟(文武尊侍和十大鹰使)一向宠信有加,当然不希望出什么差池。 龙七似真似假地叹道;“只怕又多一个与我‘争宠’的人了。” 云天梦没好气地斥责:“少给我胡说八道,现在你赶快替我找两样东西!” 龙七叫苦连天:“不会是什么七凤冠,珍珠衫吧!找东西的事干吗不叫丐帮的人去做。” 怜儿一直对他们的话莫名其妙,这时一听“丐帮”,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呀,怜儿想到一个人,我们去找他!” 出了淮阳城,怜儿领着云天梦穿过一道山谷,来到一块儿空地上。空地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虽未见得绚丽,却也别有风致。空地旁一条小溪蜿蜒而流。怜儿领着云天梦沿着溪水而行。云天梦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里竟有炊烟袅袅,莫非那里有人家不成,但又是谁傍山涉水而居呢?心下正在猜测,已被怜儿拉进竹林。刚进竹林,云天梦就发现里面有人。于是,他把怜儿拉住,果然一个清晰的语声传来:“哼!少给我耍花招,这两样东西绝不是你的!” “吱,吱,吱!”一个声音似在抗议。 “不服也没用,未弄清事情真相以前,我是不会把它们还给你的。” 云天梦回头看了一眼怜儿,后者正得意万分地抿着嘴笑。不由地撇撇唇,云天梦说:“看来,事情要结束了,是吗?” 怜儿向他做了个鬼脸,就从石后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白大哥!白大哥!” 云天梦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就是怜儿常挂在嘴边的“大人物”,那个什么“白大哥”的,他早想见识一下是怎样的一个“少年英雄”! 将袍袖轻拂,云天梦缓缓走了出去。怜儿正在责怪小金,而一个人就站在她旁边。那是个引人注目的年轻人,漆黑的眉,狭长有神的双眼,而最让人移不开眼神的是他嘴角的那抹微笑,就宛如是山间的渺渺晨雾,迷迷离离却又有种醉人的温柔。虽然他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灰衣,但却掩不住那种自然而然的尔雅不群之气。 云天梦不知不觉中眯起了眼睛,他一向喜欢这样盯着他的敌人,尤其当对方是属于不易捕捉的猎物时。 同时,白秋伤也在惊异地打量着他。其实,就在云天梦刚到达时,他便已感觉到了。不错!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那是一种不能言传,只可意会的强大压迫感。面对这个少年,白秋伤虽自负文采,却也想不出恰当的词句去形容他。 他的长眉斜飞入鬓,似是随时可化为一双矫龙腾空而去;他的眸光灿若星月,却又隐藏着一抹说不出的煞气;唇边的那撇微笑懒洋洋的,好象只是嘴角不经意的一弯,但也弯出了几分莫名的残忍,几分难以察觉的狂傲自负。他的一袭白衣衬得他好象一只高蹈隼飞的白鹤,但隐隐之间,又不见鹤的安祥,举手抬足流露出的却是属于鹰的狂猛骠悍。 白秋伤最后的结论是:这是个极端复杂的人,也是个极端危险的人。 “在下白秋伤,敢问兄台是......” 云天梦微微一笑,眼神有意无意扫过白秋伤腕上的紫玉佛珠:“我,云霄!”原来是他,圣僧元元大师的唯一传人,当今丐帮帮主白帆伦的独子,且被誉为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他,白秋伤!” 怜儿已然将注意力从小金身上收回,这时忙说:“白大哥,他是我的云哥哥,现在还是我们庄主的徒弟呢!” 第 17 章 “哦!” 白秋伤似有心似无意地说:“怜儿又有了一个云哥哥,那么我这个白大哥恐怕要退后了?” “不是的!不是的!”怜儿亲昵地攀住白秋伤的手臂,“白大哥最疼怜儿,怜儿也要疼白大哥的!”他们却没注意,旁边的云天梦这时眼中却是寒光一闪。 “是吗?”白秋伤点了点怜儿的鼻尖,“为什么这两天没来看我?” “我在忙着照顾小金吗?小金还给我闯了祸,白大哥你替我训训它,好吗?” “原来是这样!我一见这小金猴手里的珍珠衫就知道有事发生。好,我一定替怜儿惩罚一下这个调皮的猴子,看它以后还敢不敢惹事生非!”原来,拿走珍珠衫和七凤冠的人就是白秋伤,小金是故意误导他们的。 云天梦看他们一直在旁若无人的攀谈,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他自然是愈听愈怒,但表面却云淡风清地笑了笑:“我能不能提醒一下,在你们旁边还有一个我!” 怜儿不太明白地转头看他:“云哥哥,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呀,只不过我现在实在是没空理你了。” “哦!”云天梦似真似假地叹息一声,“罢了,是我自讨没趣,看不清形势,哀哉!云霄!” 白秋伤冷眼旁观,刚才他还一副冷漠的样子,转眼间却又是玩世不恭的语气,他倒真是变化多端。 怜儿忙跑回云天梦身边,笑得可爱极了:“云哥哥,你别难过了,我理你就是了!” 云天梦这时却面色一肃:“你别忘了,南宫姑娘还在心急如焚地等待消息,所以绝不能久留的。” 怜儿跺了一下脚,埋怨自己说:“我怎么又忘了。” 白秋伤习以为常地笑道:“你一向不是这样吗?既然如此,我也不留客了。云兄若有闲暇,不妨到我白云小筑坐坐,也让我一尽地主之宜!” 云天梦拱拱手:“有机会一定叨扰一番。” 怜儿拉住云天梦的手:“白大哥,我们先走了。” 白秋伤眼神很快地掠过怜儿与云天梦紧握的手,不动声色地笑道:“怜儿,你亲手栽种的白菊花已经开了,午后过来看看,我等你,” 怜儿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呀?白大哥,你一定等我来看。” 白秋伤含笑点头。 两人一走,白秋伤却有些心烦意乱。自从五年前第一眼看见怜儿后,他的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为了能常常看到她,白秋伤在淮阳山建了白云小筑,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此停留一阵,以便接近怜儿。皇天不负有心人,怜儿原本就不设防的心早就完全接受了这个白大哥。白秋伤见怜儿有天生的识药采药的本领,就将医术悉心传授。五年来,两人形影不离,亲密无间,早把对方当成了亲人。但白秋伤却心知肚明,这种情意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只是怜儿心地过于单纯,根本无法了解他的期望,他也只得任其发展,耐心等待,但今天云天梦的出现,却让他倍感威胁,他一见云天梦就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心情虽然有些沉重,但他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圣僧的弟子绝不会败给任何人。 告别了白秋伤,云天梦自顾自前行,丝毫不理会在后的怜儿。怜儿似乎感觉到他出乎寻常的安静,有些奇怪地问:“云哥哥,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云天梦止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怜儿,你似乎忘了我们的约定!” “什么约定?”怜儿莫名其妙。 云天梦蓦然回头,他的眼神凌厉得仿若能穿透她:“你竟敢忘了。” 怜儿一怔,也体察到了云天梦的怒气,怯怯的,她走上前,用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小声小声地说:“云哥哥,你别生气好吗?怜儿错了,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改的。” 云天梦见她认错,内心已有软化,但神色却冷淡如初:“你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怜儿轻轻地摇头:“不知道。” 神色有些奇异,云天梦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不许任何男人碰你。” 怜儿恍然点头:“是这个呀,可是,可是,白大哥他......” 望着她急待辩解的眼神,云天梦一阵怒气上涌,逼近怜儿的脸庞:“如果你告诉我,白秋伤他不是男人,那么就当我是无理取闹。” 怜儿一楞,这......是什么话?可是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说起,只有吱吱唔唔地说:“白......大哥,他......好象是......”没办法,她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好象是男人的......” 听她这话,本是满腔怒火的云天梦却气笑不得了:“好象!亏你说得出!哼!” 怜儿看他似已消了气了,遂鼓起勇气说:“云哥哥,白大哥可和别人不一样!他对怜儿可好了,帮我种花,教我给人治病,还给我买好多吃的呢。” 皱皱眉,云天梦不悦地问:“就这些吗?” 看看他的脸色,怜儿小心地说:“还有许多......但白大哥对我真的很好!” “你认为他比我还好吗?”云天梦问了一个他真正想知道的问题。 怜儿楞住了,这也太难回答了,她只有期期艾艾地说:“这......这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气得云天梦一咬牙,掉头便走,丢下一句话:“等你想出答案再来告诉我。” 第 18 章 午后,云天梦的居处。 怜儿紧紧跟在云天梦的身后:“云哥哥,你还在生气吗?” 云天梦不理她,来到书桌前,摊开一大张白纸,用镇纸压好,然后向怜儿吩咐:“给我磨墨!” “哎!”怜儿答应着,扶着砚台磨起墨来。 云天梦拿起画笔,略一寻思,就在白纸上勾画起来。怜儿好奇地探头问:“云哥哥,你画什么呀?” “不该问的少问!”云天梦没好气地说。 怜儿一伸舌头,赶快磨墨,待会儿,又偷偷瞥了一眼云天梦,小声的询问:“云哥哥,我出去一下好不好,怜儿想去看看白菊花开得怎样呢?” 云天梦心中一动,想起上午怜儿和白秋伤的约定,唇角撇出一抹冷笑,然后就不容质疑地命令:“下午你哪也不能去,我要你来是伺候我的起居的,而不是让你去和别人约会!” “云哥哥,我和白大哥说好了的。”怜儿着急地说。 “当时我并没有答应,不是吗?” “可是......云哥哥,你不讲理!” 云天梦却不再理她,继续描绘他的画。他画画时非常专注,以致于仿佛忘了还在一边生气的怜儿。 “咦!是表小姐呀?”怜儿讶然看着已快成功的《美女图》,早忘了刚才还在生云哥哥的气,反而快乐地喊:“好漂亮呀!云哥哥画得真好!” 云天梦皱皱眉,有些泄气,想不到怜儿竟毫不在乎他描绘另一个女人的容貌。 怜儿凑上前,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拉住云天梦的衣襟,央求他:“云哥哥,你也给怜儿画一幅好吗?” 云天梦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都给表小姐画了吗?”怜儿抗议地大叫。 “我不给你画,是因为我不想,这是最好的理由。” 怜儿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委屈地将小嘴撅起,怏怏不乐地走到一旁的矮椅上坐下,双臂抱膝,不知在想什么? 云天梦狠下心肠不去理她,继续去完成画的最后部分。 过了许久,身后却没有一点声息,云天梦终于忍不住担心地回过头,天!怜儿竟然将头靠在膝上已然睡熟了,嘴角含笑,显然正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无声叹息,走上前,抱起怜儿向里屋走去,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薄被。云天梦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的怜儿,不由地问自己:“她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你呢?多少才貌俱佳的女人你都不屑一顾,而如今竟为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伤神,你也真是枉为‘黑道之尊’了。” 当怜儿醒来时,云天梦已不知去了哪里?想了一会儿,怜儿拿起桌上已完成的《美女图》,偷偷地溜出庄院,去了白云小筑。 傍晚。 端起茶杯,云天梦轻轻啜饮,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眼神落在怜儿身上,后者正冲着他甜甜地笑。懒懒的,云天梦毫不在意地问:“那幅画,你拿到哪里去了?” 怜儿献宝似地从怀中掏出两个画卷,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云天梦:“喏!在这呀,还给你,怜儿才不稀罕呢,我也有。”说完,得意地举着另一个画卷向他炫耀。 云天梦眼神一转,放下茶碗,左手一抬,不知怎的,原来还在怜儿手中的另一个画卷也落入他的手中,怜儿毫不见怪地凑上前,笑吟吟地说:“云哥哥,你瞧这画好看吗?” 打开画卷一看,画中人星眸闪闪,巧笑倩兮,一派天真烂漫,清纯可爱的模样,不是怜儿是谁?右下角还题着两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旁边落款:白秋伤为怜儿绘于白云小筑,是时白菊烂漫。 云天梦霍然站起,眸光冷沉有若夜色。怜儿却不知他已怒火狂炙,还催问他:“云哥哥,好不好看吗?”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云天梦竟然异常平静地冲着怜儿笑了笑,真挚地说:“好看,真的很好看!”然后,他就当着怜儿的面将那幅画撕开,并且扯得粉碎,纸屑四散而飞。 怜儿终于回过神来,气得珠泪盈眶,大叫道:“云哥哥,你为什么撕坏我的画,那是白大哥画的,你知不知道,你......你......” 冷冷的,云天梦声色不露:“我喜欢撕了它,而且我已经这样做了,不需要什么理由。” “什么,你......”怜儿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不讲理,你.......你是个坏人!” “你现在才知道吗?”云天梦不为所动。 “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怜儿哭着跑向了自己的房间。 云天梦的神色却是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怜儿所住的房间不大,但整理得井井有条,尤其是屋内到处都是插满鲜花的瓶子,可见屋的主人必是爱花之辈。 怜儿就趴在靠里的那张床上,一面伤心地哭,一面声音哽咽地嘟囔着:“原来云哥哥这么坏,再不理你了,再不理你了!” 轻轻地推开房门,云天梦满脸忧郁地站在那里,听到怜儿哽咽的话语,他心疼地蹙蹙眉,忍不住走了进去。来到床前,看着怜儿一颤一颤的双肩,他的心竟也随之颤动起来,情不自禁的,他扳过怜儿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嘴里轻喃:“乖,别哭了,会哭坏身子的。” 怜儿却不肯再让他碰,左右摆动身子,边哭边喊:“不理你!不理你!你不讲理,你是坏人!” “你冷静些!”云天梦呵斥。 冷静?撕了我的宝贝画,还让我冷静!怜儿使劲儿瞪他一眼,就是不吭声。云天梦无奈之下,以手轻抚她的脸颊,宠爱地说:“怜儿,别生云哥哥气了,好吗?我给你看样东西。嗯!” 于是,他探手入怀拿出一个画轴,然后在怜儿的眼前展开,赫然是一幅《怜儿春睡图》。怜儿怔怔地看着画上的自己,云天梦趁机将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可爱吗?这是我下午画的,怜儿睡熟时迷人极了,我就将她画了下来,本是准备送你的,但你却......” 好漂亮的画呀,怜儿心里喜欢极了。于是她嗫喏着低下头:“我又不知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给怜儿画!那你也不该将白大哥送我的画撕了呀?” 云天梦合上画,将怜儿拥紧了些,才说:“除了我,谁也不能给你画画知道吗?白秋伤也不能!” “那为什么?”怜儿边说边夺过画仔细瞧着,嘴角开始弯了上去,云哥哥竟骗人,还说不给怜儿画,这不,还得偷偷地给我画!越想越得意,眼睛不由地眯成了一条缝。 “不为什么!”云天梦忍不住诱惑,在怜儿嫩嫩的脸上轻咬了一口。 “那,那总该有个理由不是吗?白大哥说做任何事都要讲理的。” “哼!”云天梦一听她提到“白大哥”便又不悦起来,拿起怜儿的秀发在鼻前嗅闻着,他用那样轻漫的且流露出无限自负的语气说:“我的话就是奉行不愈的真理,多少年前便是如此了,明白吗?” 怜儿侧着头,咬着唇想了又想,但终究也没弄懂他话中的“深意”,轻轻皱了皱眉头,只有无奈地放弃:“云哥哥说的话总是很怪,怜儿不懂。” 云天梦捏了捏她的俏鼻,理所当然地说:“怜儿不必懂,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嗯!” 口中轻“唔”了一声,怜儿将头埋入云天梦的怀中,嘻嘻笑着:“怜儿都听云哥哥的话,怜儿最乖了。” 有些好笑,云天梦忍不住揶揄地说:“哦!好象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吗?” 什么?谁又说怜儿坏话,猛地抬头,怜儿气呼呼地说:“准是二少爷,哼!他这个人最讨厌了,我一向懒得理他。” “好了,看你气的!”云天梦拍拍她的小脸,将她重新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云哥哥知道就行了。嗯!” 怜儿这才满意了:“还是云哥哥好!” 眼神有些茫然,云天梦喃楠自问:“真的吗?” 第 19 章 把小金抱在怀里,怜儿满脸都是不舍:“小金,回到山中你一定不要再调皮哦!也不要忘了回来看怜儿,怜儿会好想你的!” 小金“吱”的一声叫,点点头,并且用手拍了拍怜儿的头,意在安慰。 “小金!我......我真的不舍得你 ......”怜儿双手紧抱住小金,好象怕它会突然跑了。 “吱,吱,吱!”小金一边叫,一边用力挣脱她,并用长臂指了指山林。 “我明白!”怜儿已有些哽咽了,“小金是属于那里的。” 小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怜儿紧抱着它的双臂,意思是说:“那你还不赶快把我放开!” 怜儿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将小金放下地面,小金好象松了一口气,向怜儿挥挥手,转身就向山中蹿去。 “小金!”怜儿向前急跑几步,“你要回来看我呀!”泪水已流了满脸。 “啧!啧!好感人的场面呀!”阴姬从树后转了出来,他手中仍旧拿着一块手帕甩来甩去,腰肢也还在轻轻扭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怜儿抹抹眼泪。 阴姬“咯咯”一声笑,怜儿真觉得那声音好象是母鸡下蛋,她心中又泛起了疑问:“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阴姬的笑脸一下子消失了:“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凭你这稚嫩的模样也想勾引我家少爷,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 怜儿生气了:“谁认识你家少爷!我才不理你这不男不女的人!”转身就要回山庄,谁想她刚一动,阴姬迅速向前,伸指在她麻穴一点,怜儿身体一软,就倒在了阴姬的手中。 “臭丫头,等你见到太上会主时,就知道什么叫做‘后悔’!”阴姬的话狠毒得令人心里发颤。 怜儿身体不能动,但神智是清醒的,听到阴姬的话,心里害怕极了:“放开我,大坏人!云哥哥,你快来救我呀!” “你就喊吧!过了今天你想喊也喊不出来。”阴姬把她背在身后,向淮阳城掠去。他刚走,小金就从树林中蹿出,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才“吱”的一声,跑向了白云小筑。 怜儿又惊又怕:“救命......”“呀”还没说出,就被阴姬点了哑穴。阴姬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因为他刚才好象听到了一声鹰啼。那声音是天龙会十大鹰使的标志,他们的坐骑就是一种巨型的黑鹰,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 又一声鹰啼传来,这一次阴姬听得真真切切,没等他有所反应,一只巨大的黑鹰已经飞快掠过头顶的树捎,一个人从空中落下。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鹰形金冠,浓眉峻眼,神色之间流露出一种倨傲的味道。 阴姬却暗暗叫苦,怎么碰上他了:“原来是龙五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外竟遇到了天龙五使,真是让人又惊又喜!”他的话里话外总有点讨好的意味。也难怪,十大鹰使中就数这龙五傲气凌人,最是难缠。 龙五冷哼一声,丝毫不买他的帐:“本座在空中看到你,还以为是花了眼,你不在太上会主那邀宠卖乖,跑到这干什么?” 阴姬心里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嘴上却陪笑道:“龙五使,咱们都是人家手底下的,还不都是奉命行事,您又何必......” 龙五浓眉一剔:“谁和你一样!寡廉鲜耻,丢尽天下男人的脸!” 阴姬再能忍耐,此时也挂不住了:“龙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太上会主的人,同样份属天龙会,你别以为有会主替你撑腰,就能目中无人。” 龙五“呸”了一声:“份属天龙会?凭你也配!”这龙五别的不说,单那份狂劲实在是够瞧的。 “姓龙的,你......”阴姬气极之下,竟将肩上的怜儿甩在了地上,怜儿疼得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儿。 龙五看了眼怜儿,毫无同情之色:“阴姬,她是谁?难道......你也想尝尝当男人的滋味?”言下大有讽刺的意味。 阴姬气得快疯了,但他握紧拳头,尽力地压制怒气。因为他非常清楚在龙五面前讨不了好去,只有自取其辱,吸了口气,他说:“太上会主还在等我,龙五使咱们后会有期!”抓起怜儿就走。 龙五心中一动:“听他口气,这女孩子是血煞魔要的。可是,那老变态只好男色,难道和会主有关?”别看他傲气凌人,但心思却缜密异常,否则他也不会成为飞鹰五使。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前,一把就将怜儿抢在手中。阴姬一反应过来,又惊又怒:“龙五,你干什么?这女孩子和你可没关系。” “但我怕她和会主有关系。”龙五说得轻巧,拍开怜儿穴道:“你叫什么名字?” 怜儿穴道一解,终于松了口气,她跳下地,揉了揉撞痛的小屁股:“我叫怜儿。他偏说我勾引他家少爷,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少爷老爷的!”她的语调委屈极了。 “果然如此!”龙五点点头,转向阴姬:“就凭你敢干涉少爷的事,你就该死一万次!” 阴姬听他口气中竟露出杀机,不由得退后一步:“我是奉太上会主命行事,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不说太上会主还好,他这一提,龙五怒气陡升:“什么太上会主!狗屁!早晚我要让他尝尝我银绞链的滋味!” 阴姬一见情形不妙,也顾不得怜儿转身就向远处掠去。 第 20 章 怜儿一见阴姬竟然跑了,欢喜地拍手叫:“大坏人,活该!” 龙五上下打量她:“你和我家少爷什么关系?” 怜儿早就忘了刚才惊怕的滋味:“我又不知道你家少爷是谁?” 龙五傲然说:“我是天龙五使,我家少爷自然是天龙之主云天梦!” 怜儿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了,她不可置信地轻喊:“是大哥哥,是他,真的会是他!”她突然兴奋地抓住龙五,“你真的认识大哥哥,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好吗?怜儿找得他好苦!” 龙五有些意外,眼前的女孩似乎和少爷的关系非同寻常:“你什么意思?” 怜儿小脸儿上充满了苦涩:“我回那冰洞里找他,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冰洞?”龙五莫名所以,但他没有再问下去,“好,我正要与会主联络!”陡手朝天空打了一束烟花,烟花散裂开来,形成十个光圈,绚丽夺目,很是好看。 “真棒!”怜儿仰着头,又是兴奋,又是期待,“大哥哥会来吗?” “当然会!那是我们鹰使特有的十点星,专门为了与少爷联络用的!”龙五解释。 怜儿紧张得不得了:“我就要见到大哥哥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万一,他把我忘了,那怜儿可怎么办呢?” 有些可笑她的自言自语,龙五缓缓地说:“那也不足为奇,我家少爷身边尽多佳丽,你吗?”摇摇头,“实在是太稚嫩了!我只奇怪那老变态抓你做什么?” 怜儿委屈地扁扁嘴:“大哥哥可喜欢怜儿了!” 突然,一阵衣袂破风声传来,一个身影如风而至:“怜儿,你没事吧?”是白秋伤。 “白大哥!”怜儿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白秋伤抓住了她双臂,仔细朝她看了看,才呼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受伤!小金跑我那去,我一看它急得比手划脚,就想到是你出事了!幸好我及时赶来了!” 怜儿睁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说:“白大哥,我被一个坏人抓走了,可危险呢!那个坏人把我摔在地上,特别特别疼!” “真的,摔在哪儿了,让白大哥看看!”白秋伤心疼不已。 一个冷冷的声音插入:“她摔的地方正好不能让你看到!”在龙五的心中,怜儿还是云天梦的人,在没确定自家少爷心意之前,绝不会让其它男人招惹她。 白秋伤这才发现龙五,刚才他只顾得去担忧怜儿了,他神情讶异:“怎么是你?唐日!” 唐日(既天龙会龙五)笑中带刺:“当然!难道有白大侠的地方不能有唐日吗?” 白秋伤淡淡地说:“唐兄言重了,我只奇怪以你唐门少主的身份竟劫持一个无辜少女,不知唐兄做何解释!” 原来龙五就是四川唐门掌门人唐墨的长子唐日,他听了白秋伤的话,大笑起来:“真有意思,原来元元大师的传人也会不分青红皂白,既然你认为是我劫持了她,那好呀,你若有本事就将她抢回去!” 白秋伤眼中精光一闪:“好!白某早想领教唐门绝学!” 怜儿急得连忙挥手:“不是的,白大哥......” “怜儿,你退下!”白秋伤生硬地说,“唐日曾掌伤我丐帮九袋长老,更扬言要与我一决高下。我若不应战,岂非是坠了我丐帮的志气!唐兄,请!” 唐日浓眉高扬:“请!” 怜儿着急了:“白大哥,你误会了,不要打......” 但这时,已没有人去用心听她的话了,两人身形交错,快若闪电,掌风扫得树叶哗啦啦地响。怜儿也被他们身上发出的劲气逼退了好远:“不要打了,他没有劫持我......”她都快要哭了。 “傻瓜!这么精彩的战争是难得一见,你不看也罢了,还哭个什么劲儿?” 这个声音就在怜儿脑后响起,怜儿吃了一惊,连忙回头,一个人正对着她咧嘴微笑。他神采飞扬,一脸的调皮,不是龙七是谁? “七哥!你快让他们停止呀!”怜儿拉住龙七的手臂,“那个龙五是好人呀!” “是吗?”龙七表情夸张,“他是好人?我怎么从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好人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七哥,我跟你说真的!”怜儿不依。 “我也没说假呀!”龙七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注意力又被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吸引了去,“好!快,摇转夕阳,分花拂柳!左踏!快左踏!哎呀!差一点儿就把姓白的三下五除二了。咦,不行,用佛光照顶,哎呀!真笨,怎么配当我五哥,明天得重新排名了......” 怜儿莫名其妙地看着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龙七:“七哥,你说什么呀?什么五哥呀?” “我是龙七,你说谁是我五哥?”龙七觉得她明知故问。 怜儿有些省悟:“原来你认识他呀。对了,七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龙七觉的她傻得可以:“那么明显的十点星,除非是瞎子看不见!” 怜儿瞪了他一眼,小声咕哝:“就你聪明!” 突然,一个红影宛如风驰电挚飞向怜儿,怜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人抓在手中,并被带着飞速后退。怜儿惊叫了一声,已停在了一块儿空地上。抓着她的人一身红袍在树林中异常扎眼,他红发红髯,双眉带煞,目光中更找不到一点属于人的感情,竟是血煞魔。他的声音更冷:“是她吗?” 第 21 章 阴姬款腰扭扭地走了进来:“太上会主,就是她!” 血煞魔提着怜儿,那样子不像是在对一个人,而是像抓住了一只兔子:“想不到这小丫头看着毫不起眼,竟能使得这许多武林高手为她奔命。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天梦会喜欢她!” 怜儿已看清了抓住自己的人,吓得楞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白大哥!七哥!快救怜儿呀,大坏人来了!他会把怜儿从老高老高的悬崖上扔下去的!” 龙七忙不迭奔至却投鼠忌器,不敢向前。白秋伤和龙五也顾不得分高下了,齐齐跑了过来。 血煞魔意外地打量怜儿,突地纵声大笑起来:“果然不假!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子,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竟能不死,怪不得云天梦一反常态,故人吗?哈!哈!”这老魔是在得意自己又抓住了云天梦的要害。 怜儿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拳打脚踢:“大坏人,放开我。大哥哥,你在哪儿呀?” “放开她!”白秋伤,龙五,龙七齐声说,这时候他们已是同仇敌恺。 龙五踏前一步,他眼中的杀气直逼向血煞魔:“你既然明知她是会主的人,还敢如此放肆!” 血煞魔红髯飘动:“龙五,你找死!” 白秋伤面色一变:“龙五?”转头向龙五:“你就是天龙会的第五鹰使?” 龙五眼都不眨:“那又如何?” 白秋伤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唐门是七大世家之一,与九大门派同掌武林。你是唐门少主竟然投身天龙会,你还有何面目对白道同盟!” 龙五直盯着血煞魔的举动,话却说给白秋伤:“天龙会统一武林是大势所趋。什么白道同盟,全是乌合之众。” “你......”白秋伤气得眉毛高挑。 龙七右手剑斜指向上:“五哥,别理他,先救下怜儿。”龙五点点头,右手一陡,银绞链已在空中划了个弧。两人虽自负武功,但面对当年江湖第一凶神也不敢有轻敌之心。 那边的阴姬扭了扭腰:“太上会主,这龙五使刚才还说要让您尝尝银绞链的滋味呢!” 血煞魔目中煞气浮现,衣服无风自动:“龙五,龙七,你们平常就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仗的谁的势?” “放开怜儿!”白秋伤看着满脸泪水的怜儿,第一个隐忍不住攻了上去。血煞魔冷冷一笑,竟将怜儿转向了他,白秋伤大吃一惊,硬生生将去势顿住。 “看剑!”一道亮得刺目的剑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血煞魔,龙七出手了。血煞摸虽目空一切,但对龙七的剑也不敢硬接,忙变换身形,运掌还击。 就在这时,龙五悄无声息地进入战场,趁血煞魔将注意力放在龙七身上,他手中银绞链倏然伸出,直向怜儿,一下子就将怜儿的腰缠住,又迅速带着怜儿收回。他动作利落,一气呵成,转眼的功夫就把怜儿抢了回来,并顺手递给白秋伤:“保护好她!”他转身和已停止攻击的龙七并肩而立,两人互一击掌,点了点头。 白秋伤接住怜儿,心疼地安慰脸色刷白的她:“没事了,别怕!” 怜儿声音还有些发颤:“白大哥,我不怕,你快去帮七哥他们!” 白秋伤虽然一直奇怪怜儿对龙七的称呼,但他心知此时最重要的是对付老魔头,抚了抚她的秀发,他点了点头。 龙五虽然没转头,但他似乎非常清楚白秋伤的行动:“姓白的,你武功虽高,但对血煞魔陌生得很。况且我兄弟联手,早有默契,你进来只会误事。别忘了,还有那一直虎视眈眈的人呢!”他指的是阴姬。 白秋伤是聪明人,立即做了选择,他重新走回怜儿身边,但却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出击。 血煞魔一招之间就让龙五得了手,这时气得须眉皆动:“好!人说龙五的链,龙七的剑乃是绝世之器!今天,老夫就让你们从此绝于世间。” 龙七右手微颤,十二朵剑花立即现于剑尖:“老魔头,你折磨了我家少爷十五年,今天我要让你百倍偿还!” 龙五银链一甩,光芒闪动竟形成一弯新月:“不错,即使是破釜沉舟,也要一泄心头这多年之恨!” 血煞魔哈哈狂笑:“你们对云天梦倒是忠心一片,只可惜,今天他要为你们收尸了!”话没说完,他的红袍已经飘了起来,呼呼地响。他的红发红髯也根根直立,脸色一下子变得赤红如血,缓缓抬起双掌,竟带起血光一片。 白秋伤吃了一惊:“血煞掌!” 怜儿担心得揪住他的衣裳:“怎么办?七哥不会有事吧?”她虽和龙七相识不久,但颇为投缘。 龙五,龙七一递眼色,同时出击:“天龙扬威!” 一片红光和两道白光立刻交缠一起。血煞魔二十年前就被称为黑道第一高手,七大世家高手围攻尚不能置其于死地,可见功力之高。但龙五和龙七也是当今江湖中称霸一时的人物,在高手如云的天龙会中两人能令群魔慑服,尊为天龙使,更非简单。不说龙五已是唐门少主,龙七就曾被天下第一剑黄山日公称之为日后江湖的第一把剑。所以,三人的这场战斗真可说是令风云色变。 “轰”的一声,三人劲气硬碰在一起,又同时退下。血煞魔右襟粉碎,左手袖口也被剑划破两处。 龙五,龙七额上已渗出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龙七一脸肃穆,早已没了平时飞扬跳脱的神采,他牙一咬,恨恨地看向血煞魔:“五哥,你退下,我要用惊天剑法与他决一生死!” 他剑指眉心,意凝九天,一道眩目的光彩从他身后飞射而出,直向血煞魔。龙五要阻止已来不及了。因为惊天剑的剑虹一出,虽凌厉无比,却伤人后再伤自身,实是同归于尽的剑法。 血煞魔面色巨变,他连忙将全部功力运于周身,迎向剑虹。两股劲气相交,立时落叶惊飞,寒气袭人。血煞魔“蹬,蹬,蹬”连退了三步,身上已多了五道剑痕,处处见血,触目惊心。 龙七也是摇摇欲坠,“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但伤了血煞魔的剑虹如今竟真的反射而回,眼见龙七要伤在自己剑下。 怜儿惊怖地张着嘴却叫不出来,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龙五竟不顾自己安危,迅速跃到龙七身前,要以身挡住回袭的剑芒。 白秋伤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由得热血沸腾,想不到以阴险狠毒著称的天龙会鹰使竟也有舍己之心,那兄弟情深的自然流露是装不了假的。 第 22 章 就在龙五要被剑芒击中时,一阵莫名的清风吹来,竟将迫人的剑虹吹得无影无踪。 血煞魔一惊,白秋伤一喜,怜儿松了一大口气,抚着胸口拍个不停。龙五,龙七却同时跪拜于地:“天龙之主,尊临天下!” 两只雄俊的黑鹰掠过树梢,停在空地,在它们身后,一个人黑衣飘拂,轻轻落在地面上。他黑袍随风,大袖飞扬,头戴一顶银色的龙头冠,冠上龙睛灼灼,龙须飘落在他胸前,添了几分潇洒,也多了几分威势,真的就如天外神龙降落尘世。只可惜,他一袭黑巾遮住了面容,只露一双清冷澄澈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白秋伤觉得那眼睛似曾相识,只是目光中那种惊人的冷冽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云天梦微一拂袖:“起来吧!”看着龙七惨白的面容,他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感情:“伤得怎样?”并隔空点了他几处大穴。 龙七咧嘴一笑,毫不在意身上的伤:“老魔头中了我五剑,总算值得!” 怜儿怔怔地看了他背影好一会儿,突然大声叫他:“大哥哥,是你吗?” 云天梦并没转身,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明说,但他早已确定眼前的怜儿就是昔日的怜儿。只是现在他的语气却淡漠得出奇:“想不到当年的小女娃也已长大了,只不过,今非昔日,我也不再是你的大哥哥了。” 怜儿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冷淡地对自己,她摇摇头,泪珠已在眼中打转:“不会的,你是我的大哥哥呀!” “不!”云天梦断声道,“我是天龙之主,魔中之尊!” 怜儿凄然喊:“大哥哥,我好想你!你别这样对怜儿!” 云天梦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为了你好!忘了过去,昨日之痛,本座再也不愿提起!” 白秋伤怜惜地抹去怜儿的泪水,语声轻柔:“怜儿,听他的话,过去的事就当它是风烟散去了。他如今已是黑道之主,天龙之尊,离你太远太远了!” 怜儿哽咽地说:“可是我每天都想他,怎么能忘记呢?” 安慰地抚着她的头,白秋伤说:“白大哥帮你!” 云天梦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打消血煞魔挟持怜儿的念头,另外最主要的是他不愿暴露身份。此时,他见白秋伤对怜儿百般温柔,心里又气又恼,不愿再看下去,他终于转向了故意冷落多时的血煞魔。 血煞魔看着云天梦冰冷的双眼,心中一股寒意升起,赶忙以笑容掩饰:“天梦,你终于来了。你这两个手下简直把为师当成了生死仇人一样,你一来,误会就解开了。” 云天梦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话,淡淡地,他说:“师傅,你伤了龙七。” 血煞魔有点尴尬,想他血煞魔横行江湖多年,可今日竟对自己的徒弟低声下气,尤其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但他更明白,如今的云天梦要杀他是易如反掌。纵然他心中有多悔恨当初在云天梦幼年时没杀了他,表面可不敢有丝毫流露:“天梦,我也受了伤,不是吗?” 云天梦摇了摇头,语气仍是淡漠得不带一点感情:“不,师傅,你是死是活,本座并不关心。但龙七却有如我的臂膀,你说,臂膀受了伤害,我能不痛吗?”他说的确实不假,天龙会中人无人不知,文武尊侍,十大鹰使跟他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但与兄弟无异。而十二兄弟中,最受云天梦重用的是文尊侍龙文天,但他最宠信的却是常伴身侧的龙七。 血煞魔当然清楚,此时他闻言色变:“天梦,我毕竟是你的师傅。多年的师徒之情你怎能轻易抹煞!” 虚弱的龙七一脸愤恨之色:“老混蛋!你何尝顾念过师徒之情!” 血煞魔大怒:“臭小子......” “师傅。”云天梦声音平静,却有效地阻止了血煞魔,“别在我面前骂我的人!”他话虽平和,但隐隐之间却有股子杀气浮动。 血煞魔强行克制着狂炙的怒火,他非常明白现在不是谈公平的时候,在云天梦心中他远远不及那十二个姓龙的臭小子:“好,我不骂他,不过希望你也要严加管教他。否则,我这太上会主就没了威信。” 云天梦好象笑了笑,却没有丝毫笑意:“那是你的事!” 血煞魔一窒,却不敢再说什么,但从他已露出狠毒之色的瞳孔内可知他心中实在是气怒到极点。 白秋伤却有大开眼界的感觉,虽然早听说云天梦睥睨四海,群魔听令,但也没想到连纵横天下的第一凶魔也在他面前俯首贴耳,不敢造次,尤其尚有师徒之名。但同时他也有些心惊,天龙会雄心勃勃,早有独尊江湖之想,与白道早晚会交锋,到那时,天龙会必成为江湖大患。白道中人有此强敌,恐怕劫数将至,不如及早图之....... 怜儿这会儿却高兴得很,早忘了云天梦的冷淡,看血煞魔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实在让她开心,差点没拍起手来:“白大哥,你看呀,现在的大哥哥好厉害,再也不会受那个红毛老怪欺负了。” 一听“红毛老怪”,首先龙七忍俊不禁,开怀大笑起来,但笑容又牵扯了他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龙五忙扶住他,责怪道:“你怎么又忘形了。” 龙七忍痛笑:“五哥,不妨事!‘红毛老怪’真是名符其实!” 怜儿跑到龙七身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盖,顿时香气四溢,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怜儿递到龙七嘴边:“七哥,你快吃下它!” 龙七毫不犹豫地咽下药,咂咂嘴:“人说良药苦口,这药却是香甜得紧呢!还有吗?” 怜儿“扑哧”一笑:“七哥,这百花丹集了百花之蕊,当然好吃。但也不能随便吃呀!”从袖口拿出一个大些的瓶子,放在龙七的怀中:“这是冷香丹,补气益血,你拿去慢慢吃吧!”龙七也不客气,但却不知这两种药都是药中圣品,梦寐难求的。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谈笑,开心得很。血煞魔却气怒不得:“天梦,你对他们太过纵容了。” 云天梦摇摇头:“师傅,你回去吧。本座行事不喜欢他人干预!” 血煞魔笑得阴险;“为师想要助你一臂之力,难道.....……....” 云天梦目光一凝:“你想收云霄为徒,还不是为了对付我。只可惜他已拜在叶秋枫门下,你来迟了。” 血煞魔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云天梦一挥手,看了眼认真倾听的白秋伤,才目注血煞魔宛如命令似地冷冷吐出两个字:“回去!” 血煞魔触及他冷冽残酷的目光,不由咽了口唾液,即便心中恨极,但也不敢违抗,沉默了一下,他才重重地说:“阴姬,我们走!” 龙五看着渐渐远去的血煞魔,恨恨地说:“便宜你了,老变态!” 云天梦眼中有责备之意:“龙五,龙七,你们真是不知轻重,单凭你们两个如何对付得了他。幸亏我早来一步,否则......哼!”也难怪他生气,对龙五,龙七他一向爱护有加,当然不愿他们有所损伤。 龙五,龙七同时垂首:“属下知错!” 云天梦示意他们起身:“老魔已放弃了云霄,所以你们不必再为此事费神了!” 两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是!” 怜儿抿抿唇,歪歪头,看着云天梦:“大哥哥,你认识云哥哥吗?” 云天梦心念电转,缓缓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想必是个非凡人物,否则那老魔头也不会费尽心机想收他为徒!” 怜儿喃喃自语:“是呀,云哥哥是个很聪明的人,尤其是他那么象.......” 云天梦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的话:“听你口气,你好象很欣赏他?” 怜儿凝视着云天梦的眼睛,越看心越迷惑:他们为什么不是一个人呢?大哥哥,云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脸苦恼的怜儿,云天梦心生怜惜,大袖一拂:“怜儿,本座去了!你保重。”随着他身影翩翻,龙五龙七也各自骑上鹰背向远处飞去。 怜儿大叫:“大哥哥!你别走!”她的喊声却被风儿吹散。 第 23 章 万剑池边,云天梦负手而立。池水上方白雾氤氤,冷气逼人,偶尔能看到水中寒光电闪。他的身前站着两名头戴鹰形金冠的黑衣人,面目清俊的是龙七,另一个浓眉利眼,显得有些傲气凌人的是龙五。 眼神漠然,声音更是丝毫不带感情,云天梦缓缓地说:“‘万剑山庄’就得名于万剑池,据传池内藏名剑无数,都是名家所铸。嗯,这等利器却弃之不用,岂非是暴殄天物。” 龙五点点头:“很快的,它们就能重见天日了!” 龙七前行一步:“会主,寒池玉莲?.......” 云天梦有些烦躁,手指轻搓眉心;“我已走遍山庄却不见可疑之处。” 龙七忖思道:“不如我们大举进攻或是挟持人质,逼那叶秋枫交出‘寒池玉莲’。” 龙五皱眉,反对地说:“叶秋枫是一代剑术宗匠,又是武林之尊,若是用强,只怕不但不会令他屈服,反而让他有玉石俱焚之心。他的生死倒无所谓,关键是‘寒池玉莲’若有所损伤,岂不白费机心了。” 微微颔首,云天梦神情愈加冷峻:“龙五你的身份已经被白秋伤知悉,他们也意识到形势越来越紧迫,所以叶秋枫已与白秋伤联名传书给白道知名人士,意欲集中力量对付我天龙会。你二人立即传我命令到总坛,凡是欲来万剑山庄与我天龙会为敌的要不择一切手段加以阻止。我只要看到两个结果:一个是死,另一个是降!明白吗?” 龙五,龙七齐声说“是”。 龙七有些疑惑:“会主何不下令将传书之人格杀,却如此大费周章?” 云天梦冷冷一笑:“正好趁此机会将与我天龙会为敌的人加以铲除,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逆我天龙会者亡,逆我云天梦者亡!” 他双目中煞气隐现,血彩流动,似乎有种凝了形的强悍霸道,真的宛如魔尊临界。触目所见的不再是他原本的清绝出尘,俊美无俦,让人只能感觉到他那种翻搅江海,掌控天下的冷酷狂霸之势。 龙五,龙七翻身拜倒,肃声道:“天龙扬威,尊临天下!” 一重山, 两重山, 山连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满山红叶飘飞,仍是一袭白衣的云天梦站在山头,衣袂拂动,衬着枫红乱舞,好一副如画的景致。 他面向天地,眼神澄澈得宛似一泓秋水,但他轻皱的眉锋间却似凝聚着千万年都化不开的落寞。他看着一地残叶,轻轻的“吁”了口气,漫声吟道: “叶落翩翻,廖廖秋歌舞疏狂。茫然人间,碾转随风去。 游云天畔,错依东风便,旋惊散。不是少年,孤鸥冷海岸。” “好凄凉的‘点绛唇’,是云相公自己写的吧?但为何要自比为天畔的游云无依,冷海的孤鸥寂寞?”不知何时,南宫婉儿已悄然来到云天梦的身后。 没有回头,似是早已知道身后的人,淡淡的,他说:“凄凉也罢,心伤也罢,总是人所必有的情绪,只不过应了此时此地此中景罢了!”他倒是会玩深沉!不过,南宫婉儿偏偏就喜欢这样的人!她关切地看着云天梦,有些感伤:“云相公,往者已矣,空自追忆岂不是徒增伤感。婉儿相信,以你之才,日后必能争得一份天地!” 转过身,云天梦诚挚地看着南宫婉儿盈盈的眼眸,感激地说:“云霄遭遇不幸,确实有心灰意冷之感,只望报得血仇便寄身空门。未料南宫姑娘竟会关心我这等微贱不幸之辈,鄙人感激之余也凭添不少面对将来的勇气。” 有些心酸,又有些生气,南宫婉儿跺跺脚:“什么微贱不幸,什么心灰意冷!亏得伯父还天天夸你呢?”其实她心里更在意的是那句“寄身空门”。南宫婉儿一向自负才貌,就连叶剑英也不能让她动心。但她初见云天梦就被他那一身宛如迷幻般的复杂气质所吸引:似出尘,又似世故;似洒脱,又似执着;似落拓,又似傲岸;似冷漠,又似热情。那么多的矛盾竟如此和谐的统一于一身,使得南宫婉儿在不知不觉中就已将芳心沦落。她虽知道云天梦对怜儿有着偏爱,但不相信那属于男女之情。毕竟怜儿还是个孩子,她的过度纯真根本无法与云天梦的冷静成熟相协调,况且中间还有个白秋伤,有了这项认可,南宫婉儿自是放心地接近云天梦。 看着南宫婉儿如花的面容上带着薄薄的怒意,云天梦内心一动,立即装出一副万分动情的模样,跨前一步,抓住她的一双玉手,激动地问:“南宫姑娘,你说我该怎样做,我一定听你的!” 想抽回被他紧握的双手,却又有些不舍,听到他真挚的话,不由得半是欣悦,半是羞涩,轻轻的,南宫婉儿回答:“你呀!先练好武功比什么都重要!别再喜怒无常的折腾自己就是了。” “我是吗?”云天梦故作疑惑地问。 “当然是。”南宫婉儿有些幽怨,“现在…现在你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吧?” 像是突然惊悟,云天梦慌忙松开手,不知所措的为自己找理由:“我刚才......是太激动了,所以忘了......男女之别,还请南宫姑娘见谅!”说完,深深一揖。 看着他那惶恐的样儿,南宫婉儿却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可爱,“扑哧”一笑,她俏皮地说:“好了,道歉有什么用呢?况且我又没怪你。” 似是如释重负,云天梦呐呐地说:“婉儿姑娘大人大量,自是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娇美的面容上绽开一抹笑颜:“别客气了,现在的你和刚才的你真是判若两人。我却觉得现在的你比刚才独对枫林,伤秋落寞时亲切多了。” 云天梦也微微一笑,略显腼腆地说:“我一向对花草树木有着偏爱,别人都说草木无情,我却觉草木比人更多情。春草之芳,真纯烂漫,喜气怡人;夏秋花实,丰满盈人,郁郁葱葱,正是盎然生气之交;冬雪寒梅,孤傲高洁,独对风霜,毫不逊于人间君子。此时的落枫满眼,正与我飘零身世相似,我又怎能无情以对呢?”此时的他完完全全像是一个饱学的才子,还带些落魄的样子,怎能不引得佳人钟情? 南宫婉儿感动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云天梦笑容有些迷迷离离的:“其实四季之间,我最喜欢夏天的丰茂。草叶苍翠欲滴,百花如团锦簇,就像是喜气盈睫。而夏天的花卉中,我又最喜爱那处污不染,濯水不妖的.......”顿了一下,云天梦有意无意地看向南宫婉儿,才接着说:“如清玉无瑕的白莲!” “哦!”南宫婉儿看看四周的秋叶纷飞,“可惜,现在不是夏季,而山庄中也没有种植莲花,倒叫云相公失望了。” 真的有些失望,但云天梦仍不甘心地继续试探:“南宫姑娘,我一向对莲花情有独钟,我曾经居住的院落就题名为‘莲心园’,几乎是无处不见莲,难道这偌大的山庄竟连一株莲花也找不到吗?” 遗憾地摇摇头,南宫婉儿带着歉意地回答:“确实没有,姑父他不喜欢莲花,自然也不会叫下人去种植。” 云天梦陷入沉思中,看她神情,不似有假。看来,叶秋枫这老狐狸对寒池玉莲一直秘而不宣,竟连南宫婉儿也不知一丝内情。哼!枉费我一番心机,还说了一堆酸得倒牙的废话! 看着云天梦阴沉的脸色,南宫婉儿有些奇怪:“云相公,只不过少了几株莲花而已,你怎么一副丢了珍宝的模样。” 云天梦摇摇头,眼神中满是失落:“你不知莲花对我来说,不仅仅是骨秀神清,更能涤心净神,没想到这万剑山庄连一片荷叶都没有。” 倩然一笑,南宫婉儿用手指着枫林:“庄内虽然没有莲花,但这枫红遍山,却另有一番风致。云相公若有探幽之心,婉儿愿作向导,如何?” 云天梦想了想,不如借游览的时候再试探试探她,或许会有线索可寻,就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点点头。 两人转身时,山路远处又走来一人,看到他们并行的身影,不由脸色一变,他是叶剑杰。 第 24 章 走过堂前桂树,云天梦顺手将长衫褪下,边喊着:“怜儿,你在么?”他的声音刚落,前厅里一个娇脆的声音接着响起:“云哥哥,你快来,我都为你准备好早饭了!” 一脚跨进厅内,看着大厅里怜儿忙着摆碗筷的身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馨从心头升起,云天梦笑得轻柔:“怜儿,辛苦你了。” 抬起头,怜儿清亮的眼中盈满笑意,跑过来,拉着云天梦入座,才偏着头说:“怜儿不辛苦,云哥哥练功才累呢!你一定饿了吧,快尝尝这枣子糕,很香的!” 云天梦并没动那枣糕,反而一把将怜儿拉过来坐在他的腿上,左臂紧拥她的腰身,怜儿整个人就纳入他的怀中了,右手抚着她的发鬓,轻轻地,他问:“怜儿早餐吃了没?” 在他的怀中摇头,眷恋他怀抱的温暖,怜儿又向里缩了缩,将双眼闭上,似是要睡着了。好笑地叹了口气,云天梦用手将她的小脸抬起,在额上印下一吻,才凑到她耳边说:“吃饭后再睡,嗯。” 懒懒地睁开眼,声音也是懒懒的:“云哥哥,不知怎的,怜儿一到你的怀中就想睡了,你不知道,躺在你的怀中可舒服了!” 将怀中的小人儿拥紧了些,云天梦当然清楚在怜儿的心目中是没有男女之别的,所以他有些无可奈何:“看来,你是把我当成一张舒适的床了。” 用筷子夹起一块儿枣糕,云天梦低下头又在怜儿嫩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轻声哄着:“乖,云哥哥和你一起吃,好不好?” 点了点头,怜儿将已夹到嘴边的枣糕咬了一口,又把它推到云天梦的唇前,催着他:“云哥哥,快吃一口,真的很香呢?” 云天梦也咬了一块儿品尝着,然后赞叹说:“甜而不腻,真的很可口,是怜儿做的不是?”他好象记得谁说过若是吃过怜儿做的饭,保证你再无胃口大开的时候,也不知那是褒还是贬? 怜儿闻言,脸一红,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云哥哥,怜儿不会,这是我求小红姐姐做的。我也做过,但少爷小姐都不肯吃,连小金都不愿意碰怜儿做的糕点呢!他们说吃了我做的东西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忍不住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但仍善良地安慰她,云天梦说:“你也不必难过,人本来就是难能完美的。怜儿做的羹汤不是香甜得紧吗?所谓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若让我去做什么汤啊,点心的,恐怕会火烧厨房的?”其实,自从上次喝了怜儿做的汤,他才明白为什么小金那么不愿意吃汤。 几句话就让怜儿忘记了刚才的委屈重新笑开了怀,伸出双臂圈住云天梦的颈项,仰着头:“云哥哥,你很喜欢怜儿做的汤吗?” 云天梦怔了一下,这时却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说:“当然喜欢!” “太好了,云哥哥,以后我一定每天都给你做几碗香香的汤来喝!”终于有人欣赏怜儿的厨艺了,她当然高兴遇到知音了。 摸了摸鼻子,云天梦苦笑,真是自掘坟墓:“那就多谢了!哦,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嗯”了一声,怜儿也拿起一块儿点心,象哄小孩儿一样的凑到云天梦唇边,轻声细语地说:“云哥哥也乖,快把点心吃了!”她这是学着云天梦刚才的的口气。 差点被空气噎着,云天梦眉头一皱,但看怜儿一副认真关注的模样,登时把即将脱口的斥责咽了下去,无奈地叹口气,赶快将举着的点心吃完,才自言自语说:“若被龙七知道,他就又有得笑了。” 突然,他浓眉一挑,将怜儿的身体扶正,悄声说:“怜儿,你先站起来,有人来了。” 怜儿听话地站起身,向外探了探头,正要问,云天梦已经冷哼一声:“是叶剑杰。” 像是响应他的话,叶剑杰的声音已从堂前传来:“云霄,你在不在?” 不屑地撇撇唇,云天梦又捏起一块儿点心放在嘴里咀嚼,然后才不慌不忙地丢下一个字:“在!” 随他的答话,叶剑杰已象一阵风般闯了进来,一看云天梦不紧比慢,不慌不张的情形,忍不住怒火倏涨,跨前一步,用力往桌上一拍,大声说:“你还有心思在这吃饭,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表姐和你是怎么回事?若有不明不白之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没有理他,云天梦拍了拍已不知所措的怜儿,温声说:“你先进去。”有些不放心,怜儿吱唔一声:“我......”摇摇头,云天梦示意她快进去。等看她离开后,云天梦才回过头,双手抱胸,很有趣地看着叶剑杰,微微一笑说:“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吹胡子瞪眼的?” “你别给我装了,昨天你和表姐约会时已被我撞到了,想赖也赖不掉!”叶剑杰愤恨地说。 “约会?”云天梦象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豁然大笑,“和你表姐南宫婉儿?” 叶剑杰不放松地逼问:“难道不是?” 云天梦好笑地摇头:“你以为我看不出叶大哥对南宫姑娘情有独钟,痴心一片吗?我又怎会明知故犯,做出那等不义之事!” 脸色缓和了些,但叶剑杰仍心有不甘:“那昨天你怎会与表姐走在一处儿?” 摇摇头,云天梦轻轻拍了拍他的双肩,和善地说:“你先坐下,我才告诉你!”看着叶剑杰不情不愿的坐在椅子上,云天梦洒脱一笑:“昨天只是凑巧而已,我因心情不快到后山枫林散心,恰巧遇见你表姐也满腹心事地到了后山,不期而遇之下,便谈了起来,才知道她在为什么天龙会的事发愁,我一时好奇,便让她给我讲讲关于天龙会的种种,才知道这天龙会竟是武林中万恶之源......”顿了一下,见叶剑杰赞同地点点头,才接着说:“正因为了解到这天龙会肆虐一时,荼毒天下,我也不知不觉中忧起心来,竟然忘了时间,与南宫姑娘长谈起除恶之计,在下虽不才,但事关苍生,匹夫有责,所以......” “哦!”了一声,叶剑杰不禁恍然,带着歉意说:“我以为你对表姐有非份之想,原来昨天你们谈的是这些呀,真是,......” 宽怀一笑,云天梦毫不介意的说:“这不怪你,谁让我光顾谈那天龙会,却忘了男女有别。你当时没在场,又怎会知道所讲不关风月呢?” 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叶剑杰却笑得挺开心:“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你这个人真的很体贴,也很大量,不象我,爹总骂我毛毛躁躁、莽莽撞撞竟给他惹祸。” 潇洒一笑,云天梦走到窗前:“你只是凡事冲动些,但至情至性,毫不做作,且嫉恶如仇,宁折勿弯,却是典型的热血少年。江湖有你正是白道之幸呀?”心里又补充一句:“只不过死得快些罢了!” 有些汗颜,却又忍不住高兴,叶剑杰咧嘴笑道:“想不到云师弟这么了解我,却是过奖了。” 眼里精光一闪,云天梦抿抿唇,嘴角撇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叶兄客气了。其实我非常清楚你,只是为叶大哥担心,但叶大哥行事却太过瞻前顾后,小心谨慎,临敌的时候自然可以,但追求女子,尤其对方又是如南宫姑娘这等才貌双全,玲珑剔透的女子,他呀表现得就有些消极了......” 双眼一亮,叶剑杰急急地问:“听你的说法,似是对此道颇有经验,怎么样,有什么高招教教我,我也好帮帮大哥出主意!” 缓缓走回桌前,云天梦衣袖轻拂,雍容地坐下,右臂斜放桌面,上身微倾,他神情专注:“不用你说,我也会为他留心的,叶大哥对我的许多照顾,我怎能忘记。为他尽些力,本就是应该的!” “好!想不到你竟是有心人,我听你的。” 笑了笑,云天梦用手轻拍面颊:“其实,女人是需要哄的,而投其所好则是关键!” 疑惑地摇摇头,叶剑杰问:“投其所好?那表姐她心里想什么,谁能知道呀?” 顺手端起桌上原有的一杯茶,轻饮了一口,云天梦不慌不忙地答:“这呀,就需要在观察之后另加一点心思了!”看叶剑杰沉思不语,他接着问:“据你所知,女人最爱什么?” 想了想,叶剑杰试探地问:“女人最爱......啰嗦?” “噗”的一声,云天梦把刚进嘴的茶水又全部喷了出来,指着叶剑杰失声笑道:“你......亏你想得出!” 懊恼地耙了耙头发,叶剑杰埋怨道:“是你要问我的?” 云天梦强忍住笑:“告诉你,女人最爱美。包括梳妆打扮在内的一切美好事物!” 恍然大悟,叶剑杰高兴地说:“对,我表姐有时梳妆就要一个时辰,也不嫌麻烦。” “所以啦,可以让叶大哥买些精美的饰品来讨南宫姑娘的欢喜呀!”见叶剑杰同意地点头,云天梦又别有用心地说:“其实,女人还喜欢另一种美的东西,无论是多情善感,才华横溢,还是活泼开朗,热情大方,各种形态性格的女人都能在这种事物身上找到属于他的特征,甚至有人用它来比喻女人......” 灵机一动,叶剑杰大声说出答案:“是花,对不对?” 赞许地点头,云天梦笑得更开心:“正是,看来你是开窍了。不过,花有不同情态,女人也是各具风姿,所以,送什么花给自己心爱的人也要费一番琢磨!” “那我大哥送什么花给表姐才会合适,才会讨他欢心呢?” 故意沉思一会,云天梦慢慢推敲:“令表姐秀外慧中,才比文姬,性情端庄而又体态轻盈,美艳无双却又无妖媚之姿,亭亭玉立恰如水中......” 瞟了一眼叶剑杰,后者正兴奋无比地接道:“水中的莲花,对不对?” 连连点头,表示嘉许,云天梦语气中满是称赞:“不愧为万剑山庄叶二公子,果然是头脑敏捷,反应奇快。不过,南宫姑娘是绝世红颜,也当有莲中珍品相配才是!” 突然间又颓丧起来,叶剑杰惋惜地说:“别说莲中珍品,就是普通的莲花,庄内也没有一株。自从五年前爹从雪山天池回来后,便不许栽种莲花,甚至连提都不许!” 有些奇怪,云天梦问:“这是为何?” 犹豫一下,叶剑杰说:“这里的原因不能对别人说,爹曾经警告我不止一次的。” 云天梦闻言,虽心中不甘表面却异常爽快的说:“我只是想帮叶大哥,既然你信不过我,我也不强求!” 叶剑杰连忙辩解:“我怎会信不过你,我告诉你,爹五年前从雪山带回一株玉莲花,极是呵护,却仍因气候不宜第二天便死了。爹怕触莲伤情,便吩咐庄内以后不许再种任何莲花,甚至不许我兄弟俩再提起这件事!” 云天梦暗暗寻思:“玉莲是旷世奇珍,怎会轻易死去。况且叶秋枫再是珍爱它,也不至于连提也不能提,这岂非是欲盖弥彰!”想到这儿就问:“你亲眼看到那株莲花死了吗?” 第 25 章 “那倒没有,爹把它埋在枫林之后才告诉我和大哥,并且嘱咐我们以后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它!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讲,否则,我又要挨训了!” “你放心,我不是多话之人。”口里答应,却在暗里猜测,“一定是那叶秋枫恐怕走漏风声,才故意谎称玉莲已死来杜绝一切有关它的消息。只是,叶秋枫会把玉莲藏在哪呢?” 叶剑杰见云天梦不说话,就问:“莲花是不成的,那送什么好呢?” 回过神,云天梦说:“你别急,我不是正在想,放心,我会想出办法的。” 叶剑杰头疼地说:“对于花呀,草的,我是外行,听到就烦......”突然见里屋人影一闪,他蓦地想到什么大叫道:“我怎么忘了,有个精晓花木的能手在这里。怜儿,你别躲了,快出来,我早就看到你了。”的 于是,早就躲在里屋偷听的怜儿,磨磨蹭蹭地挨了出来:“二少爷!”说完就挨到云天梦身边,才怯怯地说:“云哥哥,我......只是想问你需要什么,才进来的,我可没有故意偷听!” 叶剑杰似是喜欢和她作对,这时出声调侃说:“原来你是不故意偷听的。”“偷听”两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 怜儿向他一伸舌头:“你这人最不懂事了,我才不理你!” 无奈地笑笑,云天梦拉过怜儿柔声说:“怜儿,我又没怪你,你又是生的什么气呀!” 虽然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异常亲昵,但叶剑杰一向粗线条,仍旧嘻笑道:“我早习惯了,哪次她见我不是张牙舞爪的!” 跺跺脚,却不知该回骂什么,双颊气得鼓鼓的,叶剑杰又想讽刺几句,云天梦却丢了个眼色给他,意在制止。叶剑杰耸耸肩说:“行,我不说了。但大哥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先和怜儿商量,她对花草最在行了。商量好了就告诉我,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待两人有所反应,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冲着他的背影,怜儿又做了个鬼脸:“快走吧,讨厌鬼!”转过头,脸上立刻漾起甜蜜的笑容,拉住云天梦的手:“云哥哥,你想送给南宫姑娘什么花呀?我是说除了......莲花以外!”不知为什么,一提到“莲花”怜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因为云天梦正在推测“寒池玉莲”的藏处,所以没有在意。听她的问题,他慵懒地一笑,把怜儿拥在身边,漫不经心地说:“那是叶剑英的事,与我何干,况且我自己还有许多烦心的事呢!” “可是......” “嘘!”打断怜儿的疑问,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云天梦拥紧怜儿向里屋走去,边走边说:“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你管别人做什么?” “那我们做什么?”怜儿很高兴‘云哥哥’能陪她玩儿。 “你喜欢做什么?”云天梦反问。 偏着头想了想,怜儿答:“我最喜欢听故事,原来白大哥竟给我讲故事,什么《战国策》啦,还有《左氏春秋》,对了,我最喜欢听《山海经》啦!” 抿抿唇,云天梦似笑非笑地盯着怜儿:“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你再在我面前提什么白大哥,我就要惩罚你了。” 怜儿不解地问:“为什么云哥哥不喜欢白大哥了?” 斜倪她一眼,云天梦不屑地撇撇唇:“他凭什么要我喜欢!” “可是,你曾经对我说想和白大哥交朋友的!” 有些不耐,云天梦坐在床上,一把将怜儿拉入怀中:“我想是你记错了,现在开始你把白秋伤剔出脑海,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好的!”怜儿欣喜地催促他,“云哥哥,你快讲呀!” 云天梦的口才非常好,用来讲故事真可说是大材小用,他自己也这样想,但看着怜儿聚精会神,认真倾听的可爱模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浮上心头,不愿承认自己对这种温馨是万分眷恋,沉迷其中的云天梦对自己解释:每个人都会在特殊时期做些特殊的事。 斜倚在床上,云天梦的旁边是听故事已听得泪流满面的怜儿:“云哥哥,虞姬和项羽就这样死了吗?刘邦为什么不救他们,项羽不是在鸿门宴上放了刘邦一次吗?” 皱皱眉,忍不住心疼的云天梦连忙用手指拭去怜儿脸上的泪水,气笑不得地说:“你才是为古人担忧呢?只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值得你伤心至此?若再这样,以后我可不给你讲故事了,嗯!” 怜儿不好意思地反驳:“我......只是为楚霸王不平吗?” “有什么不平的?”云天梦却毫不在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人生本就如此,适者才能生存。尤其是霸业王图之争,更须当断则断,行事果决,只求目的,不计手段,若去为了什么仁义恩情而宽恕敌人,那么恐怕就离着失败不远了。更甚者如楚霸王,非但死无全尸,更将辛苦挣下的江山拱手让人,空证莽夫之勇,让后人耻笑!” “你说什么呀!”怜儿不满地叫,“云哥哥怎么把事情说得那么可怕,我才不那样认为呢!项羽那么可怜,他和虞姬都是好人,刘邦是个大坏蛋,他就是个大坏蛋!云哥哥,你说呀,你说呀!”边说还边摇着云天梦的胳膊。 云天梦无奈地叹气,只好弃械投降:“好,项羽是好人,刘邦是坏人,行了吧?真是,这和你有什么相干呀?”说完,好笑地拧了拧怜儿的鼻头。 满意地将小脸儿埋入云天梦的胸膛,怜儿喃喃地说:“云哥哥,你让楚霸王活过来吧,好不好?” 哈哈大笑,云天梦紧紧拥住怜儿的腰身:“怜儿把云哥哥看得太高了,若是当前天下我或能掌控,但改写历史吗,却还力有不及!” 怜儿抬起头:“能的,云哥哥能的,原来白大哥......” 云天梦一听到“白大哥”,眼神迅速冷了下来,撇了撇唇角,他淡淡地说:“你忘了我的警告!” “什么警......”怜儿刚要疑惑地问却乍见云天梦凌厉如刀的眼神,硬生生把后面的“告”咽了下去,想想又觉得委屈,于是怜儿扁了扁嘴角,眼圈也跟着红了:“怎么了?怜儿都没得罪你,那么凶......” 无声叹气,但一见怜儿委屈的模样,云天梦心中却有万般不舍,只得伸出双臂重新把怜儿拢入怀中,轻声哄她:“好了,别哭,是我......不好行了吧?”如此低声下气,云天梦这是第一次。 “那你....... 那你以后不许再用那么凶的眼神看我才行!”怜儿哽咽地说。 “嗯,都依你,都依你得了吧!”云天梦无奈地说。 立刻破啼为笑,怜儿楼住他的脖子,甜甜地说:“云哥哥,这才乖呢!” 云天梦啼笑皆非,拍了拍她嫩嫩的脸颊:“少得寸进尺了,小东西!” 怜儿撒娇地扭了扭身子,把头倚在他的肩上:“怜儿才不是呢!” 云天梦微微一笑,但一触及她那娇软香甜的身子,禁不住情怀荡漾,缓缓的,他俯下头,将唇印在怜儿的眉上,脸庞,发角...... 第 26 章 不知过了多久,云天梦才依依不舍的侧开脸,将嘴贴近怜儿的耳朵,声音里藏着无限的蛊惑:“怜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香甜迷人,嗯!记住,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闻着怜儿身上散发的馨香,云天梦觉得这真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享受,懒懒地眯起了眼睛,他不在意地说:“怎么会,只要你用心记,若有无心之失,我大人大量也不会见怪的!” 怜儿刚要说话,却见云天梦眯着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然后他坐正身子,向窗外瞟了一眼,嘴角上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转向怜儿,他故意问:“怜儿,告诉我,如果我和白秋伤之间有了分歧,你会听谁的话?” 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的怜儿正想摇头,蓦地触及云天梦已变得冷冽如冰的脸色,她咽了口唾沫,呐呐地说:“我听云哥哥的!”心里却在不住地道歉,对不起了,白大哥,我是怕云哥哥生气才这样说,你知道了可别怪我!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冷哼,白秋伤走了进来。原来,云天梦早已察觉有人穿堂而过,又从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是白秋伤,才故意有此一问。 怜儿看到白秋伤后赶忙心虚地低下头,怯怯地叫了声“白大哥”,心里默念佛祖保佑,千万别叫他听到自己的话。 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白秋伤自顾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好象犯了错而正等挨训的怜儿微微一笑:“怜儿,怎么了,不欢迎白大哥吗?” 抱着一点儿希望,怜儿抬头,期期地问:“白大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别具用意地瞟了一眼在旁有若无事人一样的云天梦,白秋伤话中有话:“你的‘云哥哥’应该更清楚。” 双臂抱胸,云天梦的表情不置可否:“你一定认为自己很聪明,是吗?” 尔雅一笑,白秋伤毫不示弱:“也许吧,尤其是在某些人面前!” 云天梦耸耸肩,神态上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意味,微微挑眉,他的笑容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促狭和讥讽:“当然,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喜欢玩儿高高在上的把戏,即使是被抛下了高崖,甩入入坑谷,他还会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故示雍容地说:‘其实这很有趣的,不信你也试试!’”说完,就放肆地大笑起来。 白秋伤平静地看着狂笑的云天梦不发一语,但他紧握的拳头已暴出的青筋,可以见出他心中实已怒极,他不断地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生气,白秋伤,否则你不但输了自己,更输了怜儿!”强压怒火,他力求自己的声音不闻一丝波澜:“云兄,我真的很佩服你,竟然能在不动声色中一剑双雕,希望你能一直得意下去!”最后一句话中的威胁已显而易见。 淡漠地一撇唇,云天梦似毫不为他的话语所动,反问说:“白兄说话一向是如此的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吗?” 白秋伤眼神深沉,他的笑容中有说不出的冷涩:“云兄,你觉的你真像身负血仇,无处安身的人吗?我看你倒像一代掌控生杀之权的雄主,虽然你似是尽力隐藏,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气却更令人怵目惊心!” 云天梦有趣地一笑:“白兄真是过奖了!”表面上虽是云淡风清,但暗里却有些吃惊,想不到这白秋伤的洞察力竟敏锐至斯,真不愧为圣僧弟子,不过..... “白兄说话最好拿出些切实点的根据,毕竟气质这等虚无飘渺的东西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笑容里有无比的自信,白秋伤表现出罕见的傲气:“很快的,我将让你无处可遁!” 云天梦哈哈大笑,袍袖一甩,双手背负:“好,我等着你,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白秋伤点点头,转向早已在旁听得发呆的怜儿:“怜儿,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又看向云天梦:“云兄,你不会不放人吧?” “请便!”云天梦不在意地笑,转向怜儿,刮了她鼻子一下,眨眨眼:“去吧,记得我的话,嗯!”怜儿小声地答应:“我记得的。” 看着白秋伤领怜儿出去,云天梦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深沉,目光森寒如刃,嘴角撇出一抹冷笑,带着残忍,他徐徐地说:“白秋伤,我倒要看看你只手如何回天?” 白秋伤在前,怜儿在后,就这样走在枫林之间。过了很久,白秋伤仍然不发一言,他的神色阴晦,嘴角紧抿,似有无限心事。 怜儿终于忍不住,她提起勇气,小声小声地问:“白......大哥,你找怜儿有什么事呀?” 白秋伤回过头,深深地看着怜儿,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伤感:“怜儿,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白大哥爱护你,关心你,想尽办法只想让你快乐。可是,我五年的全心付出竟比不上一个初识男子的甜言蜜语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怜儿拉住白秋伤的手,急急摇头,差点哭了:“白大哥,怜儿没有,怜儿一直都好敬重白大哥,也好喜欢白大哥,你......不要那样问我,我真的不明白!” 白秋伤轻轻叹了口气,用自己的双手包住了怜儿的小手,他有些无奈:“怜儿,我知道你真的不明白,否则,也不会被他有机可趁!” 怜儿迷惑地咬咬唇:“白大哥,你和云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你们搅得糊里胡涂。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哼,什么云哥哥?”白秋伤有些生气,神情间又有种凝重,“这个云霄绝不是简单人物,初见他时我就有种压迫之感,后来暗观他行为举止间的高华自见就更加起疑,直至今日与他的一番对话更确认了我的想法:他的言辞气度处处显示出这是一个惯于发号施令的霸道人物,普通的士绅子弟又怎会有这种凌人的气势。虽然他今天的说辞露了破绽给我,但我知道这决不是他的疏忽,而是在向我表示他根本不在乎我。如今我最大的疑问是,他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次天龙会主的出现是否和他有什么关系?对了,怜儿,你是怎么认识龙七的?”他从来都不知道,怜儿竟与天龙会有着牵扯。 其实,怜儿纵是天真无忧,但凭着一种直觉,隐隐约约之间早对云天梦的行为有种怀疑。但在下意识里她非常不愿去深究他的意图,对云天梦的莫名依赖和眷恋,让怜儿毫不思索地去接受他的一切。眼前的白秋伤或许是她最崇拜,最敬重的人,但因为对云天梦那种强烈的不由自主的庇护之心让她第一次说了不诚实的话,嗫喏着,她说:“白大哥,我在找珍珠衫的时候遇到了七哥,他帮我忙.......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心有所想,所以白秋伤没有注意到怜儿的不自然,况且他也不相信怜儿会对他说谎,看着天边的几片游云,他若有所思:“云是虚无飘渺的并且变化多端,最不易把握。面对这样的对手,虽然危险,但也是对我自己的一次有力挑战。”目注怜儿,白秋伤有些担心:“怜儿你徜游山林却不懂人心艰险,云霄是个不易相与的人物,你切莫和他走得过近,也千万别相信他的一字一句,否则就后悔莫及了,嗯?” 嘟嘟嘴,怜儿心里万般不情愿,但她向来不懂得如何回绝别人,尤其是对她呵护倍至的白秋伤,只得委委屈屈地回答:“我知道了吗!”心里却想:“你不让我理云哥哥,他又不让我理你。真是的,除非我两个人都不理,但那样就没人陪我了,我只得两个人都理了。这可不是我不听话,是没有办法呀!”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怜儿心里的大石顿时放下,转瞬间又眉开眼笑了。 白秋伤可没想到怜儿会有那种鬼心思,见她答应就安慰地点点头,俊雅的面庞呈现出一抹笑意,他说:“嗯,这才是呀,白大哥终于没白疼你!”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玩偶递给怜儿,“这是我出外顺便带回来的,给你!” 怜儿接过玩偶,仔细地打量它圆圆的眼,尖尖的鼻子,咧大的嘴巴,不由得笑开了怀:“白大哥,你真好!” 白秋伤揉揉她的头,满眼都是疼爱:“你我之间还用客气吗?你送我的珍贵药材在白云小筑都快堆成山了,我可没说过谢字,嗯?”点点头,怜儿兴奋地说:“白大哥,还有事吗,我要回去给云哥......”突然醒悟,闭口不再言语,偷偷看了眼白秋伤。 白秋伤不太高兴了:“做什么?” 怜儿呐呐地答:“没什么呀!” 又变回原有的温和,白秋伤轻轻一笑:“我记得怜儿从不会撒谎,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学会了?” 立即低头,怜儿明显地表示出她已经“学会了”说谎。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白秋伤又心有不忍。况且他也知道以云霄的机智深沉,若想对付或是笼络漫无心机的怜儿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不管曾经发生可什么,也怪不得她。自己当初不就是为她的不沾尘俗,洁如白莲的心性所吸引吗?面对如今的危机,他应该做的不是教给怜儿去防御,而是先拔掉发生危机的根源,也就是事情的始作佣者——云霄,暗暗的,他对自己说:“白秋伤,你最需要的是云霄居心叵测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使万剑山庄上下包括叶庄主在内的所有人信服。” 想到这儿,他深深的目注怜儿:“我会让你自动远离他的,不管早晚,你都会知道你和他绝不是同一种人。” 不知该怎样去响应他,但怜儿心中却迅速升起一股意念,那就是:她绝对绝对不愿意离开云哥哥。她已经失去了大哥哥,怎么能再失去云哥哥呢? 第 27 章 云天梦感觉到有人暗中监视自己,而且对方是个窥探的高手,竟丝毫不露形迹。暗暗冷笑,云天梦故意沿着庄中的湖畔行走,于是,眼神一转间让他看到了映在水中那棵大树后的身影。是他!新来的下人,叫什么阿新的。据说是家里太穷,才卖身到此为奴。心思电转中,云天梦有些明白了,白秋伤,一定是你! 既然知道有人跟踪自己,云天梦自然就更加小心行事了,每日不是读书练武就是闲步散心。一直跟踪他的阿新不得以,便将注意力转向了他的房间。但经过两次秘密搜查后,仍找不到可疑之处,他只有另想办法了。 远远的,阿新就看见庄中倍受主子宠爱的怜儿正猫着腰在一棵大树下不知在干什么?他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怜儿正把一块点心撕得粉碎撒在地上:“你......怜儿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怜儿抬头看他一眼:“我在喂蚂蚁呢。” “喂蚂蚁?”阿新干笑了一声,“怜儿姑娘总是做些有趣的事。” “是呀!它们可好玩了,总是把食物搬回洞里去,忙得不得了。” 阿新眼珠一转,凑近怜儿,神秘地说:“怜儿姑娘,城里有更好玩的事儿,你去不去?”不用问,怜儿是最禁不起诱惑的,于是,她随着阿新驾车进城去寻那更好玩的了。 这里是一间赌坊,还没进去,怜儿就被里面发出的喧闹声弄得头晕脑涨,可是,阿新却不容她后悔,硬拉着她走了进去。 怜儿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人间地狱”了,只见那里面的人要不捋袖伸腿,呲牙咧嘴,要不声嘶力竭,恶形恶状,一个个像疯了一样。阿新把怜儿半哄半劝地拉到一个赌“大小”的桌前,他先押了“大”,庄家一开,果然是大,阿新毫不费力地就赢了二两银子。 怜儿只觉新鲜极了,也忘了不舒服,便也随着阿新下注。一会儿,两人眼前已各多了五两银子。阿新见她已经上钩,便让她一个人玩,自己却去了别桌。怜儿兴高采烈地点点头,原来银子这么好赚呢? 可是阿新一走,怜儿就反胜为败了,直到只剩一两银子。她紧张地盯住庄家手里的海碗,嘴里叨念着:“大!大!大!”庄家一开,是“小”,惨了!怜儿着急之下,竟然赶忙把已下注的一两银子攥回手里:“这回不算,我重来!”她想耍赖了。 “喂!小丫头,有点规矩,拿回来!”凶神恶煞的庄家向她一伸手,怜儿就乖乖地把银子交回去了。 阿新走回来,劝慰怜儿:“没关系,我这儿有十两银子,先借你,赢了再还我。” “嗯!”怜儿别提多高兴了,又开始眉飞色舞地下注了。遗憾的是,没用半个时辰,她的十两银子就又跑到了庄家的口袋里。 “求求你了,把银子还给我好不好,这是我借阿新的。”怜儿企图向庄家讨回银子,庄家连理都不理。 怜儿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赌坊,一边的阿新也假装哎声叹气:“你手气也太差了,那十两银子可是我送给妹妹的嫁妆,这可怎么办?” “阿新,等我发了月钱再还你,好不好?” “我妹妹后天就出嫁了。” “那可怎么办?” 迎面正好是一家当铺,阿新像是有了主意,高兴地说:“怜儿,不如你从庄内先拿出一件东西,当了钱先还我,等你发月钱时再把东西赎回去,不就行了。” “什么?那不是偷东西吗?” “哎!不是还还回去吗,那不叫偷,叫借!” “可是,我不敢,万一被抓住了......” “怜儿,庄里的主子哪个对你最好,从他那儿拿,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怜儿想了想,对呀!我就从云哥哥那儿拿一件东西当了,过些天再偷偷地赎回来,即使他知道了,也一定不会骂我的,他对怜儿最好了。就这么办!于是,怜儿按照阿新教给她的办法,在云天梦午睡的时候,来到他房里。 怜儿有些紧张地替云天梦解下外衣,然后替他摆好枕头,盖好被子,刚要把床帐放下,云天梦漫不经意地说话了:“怜儿,容容刚才说她给我送来了一些吃的,是什么?” 怜儿拿着云天梦外衣的手都有点抖了,心更是“嘣嘣”跳,她慌里慌张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哦,哦,蚂蚁吧?” “什么?”云天梦惊愕地坐起来,“什么意思?容容她让我吃蚂蚁吗?” 怜儿反应不过来地眨眨眼:“不是,是喂蚂蚁了!” 云天梦更觉得她有问题了:“你把人家送给我的食物喂给蚂蚁吃,你可真大方!” “反正,你又不饿!你快睡觉吧!”怜儿不耐烦了,几近于强制地把云天梦按倒在床上,掖好被子放下床帐,她才长长地呼了口气。拿着云天梦的外衣来到外间屋里,伸手在他的衣服兜里掏了一件东西,连看也没看,就匆忙地塞进怀里,然后把外衣又放回卧室的橱柜上。她一走,云天梦就已从床上坐起,他拿过外衣摸了摸,然后脸色就变了。 怜儿急急忙忙地爬上早等在暗处的马车,阿新问:“拿的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怜儿一直惶惶不安地东张西望:“有什么可看的,快走呀!若被发现可惨了。”这叫什么?做贼心虚! 阿新无奈何,只得做罢!反正到了当铺我也能看到,姓云的贴身衣服里的东西总有和他身份有关的,这件不行,就再让怜儿去拿,反正这傻丫头也没心眼,好骗得很! 两人到了城里,走进了淮阳城最大的当铺。来到柜台,阿新对掌柜的说了句:“当东西。”才对怜儿说:“可以拿出来了吧?” 怜儿的样子有点鬼头鬼脑,四处瞧了瞧,才把手伸进怀里,畏畏缩缩地说:“我只当十两银子就成。”说着话,她拿出了一件东西摆在柜台上,原来那是一个玉牌。只见它通体莹白,玲珑剔透,纹理异常细腻。玉牌的两边围绕的是两条同样玉质的飞龙,雕刻的栩栩如生,鳞角分明,须睛宛然。下面坠着五个用五彩丝线编成的穗子,穗子顶端和玉牌四角分别嵌着五个不同颜色的珠子,光彩流动,灼灼生辉。仔细看竟有烈火惊涛,风云变色之感,让人触目惊心。但最让人注目的却是玉牌正中央泛着浅红光芒的三个大字:“天龙令”。 阿新傻傻地看着玉牌,只觉得腿脚发软,他呻吟似地说:“天龙令!云......云......”后面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奇怪的是当铺的掌柜目瞪口呆后竟然跌跌撞撞,似哭似笑地从柜台后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淮阳天龙属下叩见会主金安。”天龙令,那是会主的令牌呀!原来这家当铺竟是天龙会淮阳分坛的生意,掌柜的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会主原来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怪不得她从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这时,悄然跟踪在怜儿身后的龙七也不可置信地望着柜台上的天龙令,他万万没料到怜儿要当十两银子的对象竟是他天龙会至尊之物“天龙令”!这个惹祸精!这个麻烦胚!会主你也是,只让我跟踪怜儿和阿新,却不告诉我事情的重要性,得回我随机应变的能力还不错。他缓缓地走了出去,正不知所措的怜儿见了他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跑了出来:“七哥!” 龙七也不理会其它人,只是看着阿新:“你可以走了。”阿新惊慌之余,心知自己已经陷入了异常危险的境地,他已经明白了云霄的身份,这天大的秘密被自己获悉,绝对是祸不是福!少帮主,你可害惨我了!他转动着心思走出了当铺,必须立刻把消息传递出去。只可惜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他就已被人点了穴道。 “七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怜儿怯生生地问。 龙七深吸了一口气:“怜儿,你知道你拿的是什么吗?” “什么?” “天龙令!” 怜儿歪歪头:“天龙令很稀奇吗?” “稀奇!”龙七怪叫一声,“不说玉牌本身价值,就是上面镶嵌的‘五行之珠’也是稀世珍宝。”的 “五行珠?”怜儿好奇地问,“什么是五行珠?” “五行珠乃金,木,水,火,土之精,分别是夜明之珠,再生之珠,避水之珠,炙阳之珠,避尘之珠。五珠之中任何一个都可说是梦寐难求之宝,五珠齐聚可夺五行之奇,争日月之光。所以价值连城尚不足以形容于它,你竟然用它来当十两银子!” “那它是干什么用的?”怜儿边问,边用手指着“天龙令”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龙七笑了,但一种说不出的霸气和傲气同时映现在他的面容里:“天龙者,至尊之意,既天之骄子,龙腾宇内。天龙令是最高权利的象征,见牌如见人,明白吗?” 似懂非懂中,怜儿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见牌如见人?见什么人?” 摇摇头,龙七笑得神秘:“小傻瓜,其实答案就在你的眼前,你却仍是茫然无知,我真服了你!” 撅起小嘴,怜儿不甘心地摇着他的胳膊:“你又没说,怎能怪人家笨呢?其实.......我也觉得这‘天龙’这两个字挺熟的,好象听人说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吗?” 龙七缓缓吐出三个字:“天龙会!这牌是我家会主的令牌。” 怜儿的小嘴张大了:“可这明明是云哥哥的。” 龙七猛地一怔,对呀!他怎么忘了?有些吱唔了,他赶忙找理由:“是......是这样,会主前些日子把天龙令给丢了,原来是云霄捡去了。”这谎言也太拙劣了,但怜儿却信了,而且她还想到了什么,有点窃喜地问:“七哥,大哥哥现在在哪儿?” “哦!好象在洛阳吧?”龙七却不知道自己胡乱编造的一句话,竟给自己和云天梦添了不少麻烦。 28 章 “云哥哥: 我把天龙令还给大哥哥,立即就回来。 怜儿” 看着怜儿放在桌上的纸条,云天梦竟不知该怎么反应,该死的龙七!这下可好,那傻丫头竟把他的话信以为真,找寻“失主”去了。 怜儿生在山野,长在山野,即使后来随叶秋枫到了万剑山庄,仍然不改性情,经常以采药等名目徜徉于山林之中,与花鱼鸟兽为友。可以说,她早已把自己溶入到天地自然之中,反而与人的交往少了许多。 走在路上,怜儿有种无措的感觉,看着眼前一副副陌生的面孔,怜儿真的不知如何是好。终于鼓起勇气向一个摆地摊的老婆婆问明了去洛阳的方向,她才如释重负,开始她的洛阳之旅。 怜儿不懂得怎样搭车赶路,所以一直是步行的。不知是不是她的运气,当她走到一处荒山时竟被后面路上急驰的马车中的小姐看到,那位小姐刚从亲戚家回来,看她一个女孩走在荒山野岭,一时好心,就停下车让怜儿与她坐车同行。 其实怜儿并不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有什么不对的,但既然眼前的漂亮姐姐非让她坐车,她也是没办法。 苏幻上下打量着怜儿,疑惑地问:“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你的家人呢?”看样子,她已把怜儿当成离家出走的任性女孩了。 苏幻身旁的丫环小喜也那样想:“你一定是偷跑出来却迷路了,对不对?” 怜儿认真地想了想:“我是偷跑出来的,但有没有迷路我也不知道。” 苏幻有些明白:“你想去哪里?” “洛阳!”这次怜儿回答得非常干脆。 “洛阳?”苏幻惊讶外还带着怀疑,“洛阳离这有一千多里地,你就想刚才那样子走过去?” 怜儿觉得苏幻大惊小怪的:“是呀!” 苏幻弯弯的柳眉皱在一块儿了:“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她的话还没完,马车突然一阵颠簸,三个女孩被马车颠得左摇右晃,挤在了一起,“咣当”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苏幻吃惊之下打开车窗,窗前立即现出一个人的面孔,是苏家的护院苏林。但此时,他的神情却是焦急惶恐兼而有之:“小姐,快关上窗户,我们遇到山贼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出来!” 苏幻吓得忙把窗户关上,小喜也抱住自己的小姐抖成一团:“怎么......会这样?” 怜儿好奇地看着她们惊恐的样子,心里奇怪山贼怎么这样厉害,把人吓成那样。难怪她不懂,以万剑山庄的声名足以吓退一切挑衅的人。而且以侠义自居的叶家父子也绝不屑于提起山贼,她当然对这类人物知道不多。压抑不住“求知”的欲望,她探过头要掀开窗户,苏幻惊叫一声,拍开她的小手:“你干什么?发疯了!” 外面一声刺耳的惨叫传来,怜儿也吓得身体颤了下,忙把手缩回,再也不敢往外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心跳个不停。 又一阵难听的笑声传来,车门“啪”地被打开了,光线照得车内三个姑娘睁不开眼睛。等她们看清了,又是一声惊呼,因为车门外一个粗壮的大汉正盯着她们色眯眯地笑:“真是老天有眼,我正缺一个压寨夫人这就自动送上门来,哈!” 这句话决定了她们的命运,三个可怜的姑娘被迫进了山寨。 怜儿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因为她年龄小,又长得稚嫩,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所以被自动划分为丫头一类。飞虎寨的寨主牛半山就命她替山寨的兄弟洗洗衣服,做做饭,只要不出飞虎山就可以自由行动。但苏幻就没这么好运了。牛半山看上了她,并且要强娶为妻,婚礼的日期都定了——这个月的十八号,还有十二天了。苏幻羞愤之下要上吊自杀,被小喜拦下,费尽唇舌才打消她自尽的念头。 其实,怜儿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但她绝不会那么没义气,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救出苏姐姐,一起走!” 怜儿抱着一堆衣服来到溪边,把衣服胡乱放到岩石上,自己坐在河边发起愁来:“该怎么办呢?”看着凌散在地的衣服,她突然灵机一动,若是以原来的装束走出去一定被发现,不如先偷几件衣服,再找机会给苏幻和小喜穿上,那就可以开溜了。越想越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怜儿的心情愉快极了,于是哼着歌开始洗衣服。当然,干不干净她可不负责。 人算不如天算,牛半山根本不让她有机会接近苏幻的房间。怜儿气得肺都要炸了,那么好的主意却无用武之地。挥舞着小拳头,怜儿决定要给牛半山点颜色瞧瞧。 夜半三更,正是睡觉的好时机。牛半山当然不会浪费这大好时光。你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香极了,嘴角还流着口水,呼鲁打得震天响。这时,房外竟然传来一声鸟叫,一声鸟叫当然不算什么,牛半山仍然还在睡梦中,可是,紧接着是两声,三声,四声......天,难道赶上群鸟会了,只听外面叽叽喳喳,啾啾咕咕,好象有千万只鸟在开演唱会,那阵势连鬼都得吵醒。牛半山猛地从床上坐起,气得大喝一声,就往外冲。打开门一看,牛半山可真的呆住了,因为他的房外已成了“鸟的天堂”,无论是屋脊,屋檐,窗台,树上.......甚至连他的脚前也停着两只黄黄的,正在啾啾叫的烦人东西。等他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快来人呀!都死哪去了?拿弓箭来。” 他的兄弟们闻声赶来,起初也是吓了一跳,随后搭弓上弦。可就在群鸟就要遭殃时,那成千上万的鸟们好似得了号令,有致一同地飞走了,那情景还真是蔚为壮观。 牛半山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可当他刚一躺下,闭上眼时,又听到外面有鸟叫声。他忙起身冲了出去,原来那数以万计的鸟群又折了回来,继续“高歌”。 牛半山又命令手下杀死它们,可鸟不等人动手就又飞走了。就这样,牛半山只要一躺下,鸟群就飞回来吵他,当他一出去对付它们时,鸟群便赶快逃跑。如此折腾了一个晚上,牛半山又累又困,快被气得发疯了。 躲在树后的怜儿看着牛半山狼狈的样子,心里可得意了:“要你抓苏姐姐,烦死你不可!”偷偷溜下树,怜儿钻进一处草丛里,嘴里轻轻喊了声,立即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黄莺,停在她伸出的手指上。怜儿轻抚着它的羽毛,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谢谢你们帮我的忙!”那黄莺“啾啾”两声,好象是在说:“不用客气!” “怜儿!”有人在叫怜儿。她赶快告别黄莺,爬出草丛,“我在这!” 一个大嫂模样的女人一把揪过她:“跑哪去了?众家兄弟正给寨主摆酒消气呢,赶快到厨房帮忙!” 怜儿低下头偷偷做了个鬼脸,跟那女人去了厨房。一阵忙活,怜儿又被派上了任务,端一碗醒酒汤给牛半山。因为牛半山气闷之下喝酒竟醉得一塌糊涂。 怜儿边走边看着手中的醒酒汤,就这样给牛半山送去喝了不是太对不起他了。呵!还是再加点佐料得好。怜儿一瞄四外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洒了点白色的粉沫。起初只是少许,想了想,她干脆把整瓶药粉都倒入汤中。洒完后,她脸上立刻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笑容来。那笑,却是甜美得很! 清晨,牛半山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支撑着爬起床。他昨晚喝得太多,所以今天头疼得厉害:“妈的!老子都快成亲了,怎么还这么多麻烦事!”突然觉得身上有些痒,他伸手进衣服挠了挠,迷糊中抓到了一大撮毛:“妈的!几天不洗澡,汗毛都长了。”可他越挠越痒,连脸上也痒了起来,不耐烦了,他喊他的手下人:“马彪,给我倒杯水进来!” 马彪,一个和他一样粗壮的大汉端着一壶热茶推门进来了。他先把茶壶放在桌上,倒了一碗茶水,然后转身向床前半躺着的牛半山走去,走到他身边,马彪陪笑道:“寨主......”“砰”的一声,茶碗摔在地上碎了,那么热的水洒在他的脚面上,他竟不觉得烫。只见他一脸惊恐地盯着牛半山,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是什么......哇!怪物呀!”转身就往外跑。 牛半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莫名其妙之下,他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脸:“什么怪......”触手的毛让他楞了,他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这回他实实在在摸到一手的长毛。他吓得忙冲到一个盛水的脸盆前照着,这一照,可把他吓惨了!因为他整个脸都长出了密密的黑毛,看起来跟黑猩猩没什么区别。下意识地拉起衣袖,妈呀!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他的胳膊,腿,甚至是手背都长满了黑毛,难怪马彪说他是怪物。 又是一番折腾,山寨的兄弟们终于确认了眼前的“怪物”就是寨主。于是,开始忙着找郎中,找来的那位郎中仔细诊断后,说出结论:“你是服食了一种能使毛发快速生成的药,只是药量过大,所以一夜之间全身都长了黑毛。不过,我仍然不得不佩服这药的效力,配药之人一定是医学高手!” “使毛发快速生成?这药有什么用?”牛半山奇怪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药。 郎中先生摸摸胡子:“通常是用来治疗头上长有黄癣的人,那种人俗称‘癞痢头’!” “癞痢头!”牛半山平静地点点头,突然,他转向他的手下,咬牙切齿地大喊:“你们这群笨蛋!有人都把老子当成了癞痢头,你们还在这看热闹!快把那混蛋捉来见我!” 只不过,这些土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谁给老大下的药,只不过偶尔想起老大的遭遇还会偷笑几声。当然,笑得最厉害的就属怜儿。她整整偷笑了一天,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而那郎中给牛半山开了药就下山了。 第 29 章 这一天,怜儿在苏幻房外的两个守卫衣服上洒了痒痒粉,那两个人痒的实在受不了就跑去洗澡了。怜儿趁机进入房中,见到了苏幻和小喜。三个女孩换上怜儿带来的男人衣服,溜了出去。谁想,就在快逃出山寨时,被一个山贼发现。于是,倒霉的三个姑娘又被抓了回来。 已经剃去满脸黑毛的牛半山这回变聪明了,他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怜儿,凶相毕露:“我那两个手下身上怎么会发起痒来?还有,我身上的黑毛,是不是你搞的鬼?” 怜儿看不出一点害怕的样子,甚至笑嘻嘻地说:“臭猩猩,长黑毛,想和苏姐姐成亲,没脸皮!”一边说,她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只见从她手里扬出一大蓬像是沙子的东西,直向牛半山的身上洒去。牛半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急忙往后退,但仍是落了好多。他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拍打,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些花种子,怜儿可又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牛半山却气得暴跳如雷,也忘了弄下头上的花种:“小混蛋,你让我长黑毛吗,我要让你变得比我还黑!马彪,给我上厨房拿一些锅底灰来,,我要看看小混蛋灰头灰脸的模样!” 这一下,怜儿可惨了! “告示 今有小女被飞虎山贼寇所劫,若有高人愿领兵相救者,苏有福愿以万金相酬。” 这告示连续贴了三天仍无人问津,直到今天,才被一个年轻人揭了下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剑法超绝却又鬼灵精怪的龙七。 牛半山看着已被锅底灰涂得满脸黑的怜儿,哈哈大笑:“臭丫头,小混蛋,也让你尝尝当黑猩猩的滋味!” 就在他觉得终于出了口恶气的时候,一个山贼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寨主,不好了,有人把山寨包围了,你快去看看呀!” 牛半山大惊之下,顾不得再折磨怜儿,赶忙随那兄弟走了出去。 本是愁眉苦脸的怜儿这时却精神一震,她冲着牛半山的背影龇牙一笑:“开花啦!”啧!那黑脸白牙可真够瞧的。 两军阵前。 苏有福有些紧张地看着和自己人对峙着的飞虎山土匪,咽了口唾液,他问悠哉闲哉的龙七:“龙大侠,您可有把握?” 骑在马上的龙七也不知从哪儿摘下一颗草,放在嘴里咬着:“没问题!”苏有福搓搓手:“龙大侠,您一定要救出我女儿,我女儿的生死可就全看您了!” 吐出嘴里的草根,龙七不在意地说:“放心吧!虽然我和你没什么交情,但俗话说:‘不看人面也得看金面!’那可是万两黄金,足够让我看它的面子上卖命了!” 苏有福一楞,这算什么话?只得尴尬地咧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来,随口应道:“是呀!是呀!” 这时,对面土匪窝中一阵骚动:“寨主来了!”只见牛半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可是,有点不大对劲,大家仔细一看,这才哄堂大笑。毕竟是寨主,所以,飞虎寨的兄弟只敢“扑哧,扑哧”地笑,但苏有福一方就没什么顾忌了,大笑特笑了好一阵。龙七甚至笑得从马上摔了下来,但仍是再接再励地笑个不停。 牛半山奇怪地看看四周,旁边的一个兄弟忍住笑上前说:“寨主,即使你想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让您老丈人看得高兴,可也不必弄成这副......模样,那岂不是丢了咱山寨的威风!” 牛半山铜铃眼一瞪:“你胡说什么?” 那人指了指他的头:“您看着好象是人妖!” 牛半山往头上一摸,竟摸到一个细细腻腻的东西,拿下一看,是一朵花。牛半山怔了一下,随即省悟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原来,牛半山的头上插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以至于他整个头看上去像个特大的花篮。试想,一个魁梧粗壮的男子汉戴了满头鲜花,那是何等可笑的情景,也难怪龙七笑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不过,怜儿刚刚洒在他身上的明明只是一堆花种子,怎么这么快就开了,而且现在也不是开花的时候呀!但众人都只顾得笑了,竟没有人怀疑什么? “该死的混蛋!”牛半山发狂地拔下满脑袋的花。 龙七笑得说话都变的困难了:“真是......真是大开眼界!牛寨主,看样子,你是想竞选花魁吧?” 就在他对牛半山的打扮大加赞赏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山寨的方向传了出来:“七哥!”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却黑得一塌糊涂的人向他跑了过来。 龙七收住笑,仔细看看他黑得过分的面孔,惊疑地问:“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那黑人委屈极了:“七哥,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呀!我是怜儿呀!”也难怪龙七不认得她,她非但穿著逃跑时的男装,而且一脸漆黑得活像个非洲土著,哪还有原来的模样。 “你是怜儿!”龙七吓一跳,随后又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天呀,你是怜儿!我的天!怜儿,你是掉进泥坑里,还是躲到墨缸里了,怎么黑得这么彻底呀!哈!哈!” 怜儿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摸得发黑的手指:“真有这么黑呀?” “跟张飞有得比!”龙七笑话她。 怜儿胡乱抹了一把脸:“七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大哥哥呢?” 龙七斜睨了正死盯着他的牛半山一眼,徐徐地说:“他敢在我天龙会的地盘胡作非为,我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天龙会的地盘?”怜儿好奇地问,“哪是天龙会的地盘?” 龙七以手弹剑,缓缓地将飞虎山的群雄扫了一遍,才傲然说:“这北六,南七十三省全是我天龙会所辖之地!” 怜儿的嘴张得老大:“真的呀......” 正在这时,一阵突来的狂风吹起,但见沙土漫天,遮云蔽日,似有千军万马擂鼓上阵,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大风吹得摇摆不定。而风中,竟隐隐传来鹰啼之声。龙七悄声对怜儿说:“你想见的人来了!” 风沙顿住,两只黑鹰破空而来,落在两军之间,一个人飘然落向地面。他头戴银色龙头冠,黑衣黑袍,随着风势烈烈而飞,正是怜儿无法忘怀的天龙会主云天梦! 牛半山惊疑地看着他似曾闻名的装束,声音有些紧张:“你,你是谁?” 云天梦微一昂头,右手抬起略一翻转,只见怜儿怀中的天龙令似被什么力量牵引倏然跳出,并飞速回到云天梦的手中。那天龙令一接触他的手,霎时间光芒大放,五彩迷离,“天龙令”三个字更是灼灼耀人,夺人眼目。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三个字,不约而同地齐齐惊呼出声,牛半山更是面如土色,呻吟一声,双膝一软竟跪了下去。他这一跪,身后的飞虎寨土匪似没了支撑,也都跪下了。天龙之主,谁敢不尊? 云天梦右手一动,天龙令就没了踪影。他目光冷冽:“牛半山,没本座的命令你竟敢在飞虎山私设山寨,该当何罪!” 牛半山磕头如捣蒜:“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天龙主恕罪!”也难怪他吓得要死,他做梦都没想到能惊动黑道之尊来向自己兴师问罪。以他的功力若是反抗云天梦,就说是以卵击石也未免太高抬他了! 怜儿冲他一叉腰,气势汹汹地说:“快放了苏姐姐!”那样子怎么有点“小人得意”的味道? 牛半山当着云天梦的面,哪敢说半个不字:“是!是!我这就放人!” 没想到自己的恐吓这么有用,怜儿高兴地跳起来,忘形之下,她很自然地跑向云天梦并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拦腰把他抱住:“大哥哥,我终于救出苏姐姐了!”她兴奋之下,只知道要和亲近的人分享快乐,又哪管众人一副副好象吞了鹅蛋的惊愕表情。 云天梦本就是自持镇定,当怜儿重新回到他身边时,他也忘了眼前的形势,顺手把她抱住,轻轻舒了口气:“你呀,总是让人担心!” 怜儿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连日的劳累终于可以放松了,感觉着这熟悉的气息,她有些困倦了,轻轻地闭上眼睛,怜儿迷迷糊糊地说:“云哥哥,怜儿想睡觉!” 一声“云哥哥”却唤醒了云天梦的理智,他一把推开怜儿,肃声说:“怜儿,你认错人了!我是云天梦!” 怜儿被他推得差点摔倒,幸亏龙七及时扶她一把。努力睁开眼,怜儿不解地问:“怎么了?” 云天梦心中起伏不定,他真的很难理解怜儿的思维,他已努力把自己扮成另外一个人,怜儿好象并没为其所惑,三番两次叫错称呼。可是当他故意向她暗示自己的身份时,她却又懵然无知,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由于心头烦扰,云天梦没再去与怜儿纠缠,他转向牛半山,厉声说:“三天以后,你飞虎寨的全体人员到信阳分坛待命,违令者杀无赦!” 牛半山不敢有异议,惶恐地说:“小的遵命!” 云天梦大袖一扬,飞身而起,但在转身之时,他的手却遥遥地向一旁的溪水隔空一招,只见一股水柱起于小溪,慢慢射向怜儿,“哗”的一声洒满了她的面孔,顿时,洗净了她脸上原有的灰垢。 怜儿清醒了,使劲甩甩头,摇得水珠儿四溅。云天梦的话远远传来:“怜儿,天龙令你已送还本座,快快回去吧!” 第 30 章 云天梦来去匆匆,众人心头同时升起疑问:“这天龙之尊难道真的会为一个小小的牛半山特地来趟飞虎山,若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大新闻了!” 怜儿失望极了,她绞着衣袖,遥遥望着云天梦远去的方向,一脸惆怅。就在她正感戚然时,一个人却从她身后的树林中踏着树枝而来。这人白袍缓带,大袖飘飘,一头黑发用玉冠束起,发梢还飞扬着两条白色缎带,他落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仿佛是天上神祗降临尘世。尤其是那双清莹无暇的眼睛,宛如是灿烂的星河,灼灼耀人却又柔和平静的不见一点纷争。纵是再精明厉害的人恐怕也绝不会看出他正是去而复返的天龙会主云天梦。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翩然神采所慑,唯有龙七悄悄嘀咕了一句:“换来换去,也不嫌麻烦!” 云天梦(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云霄)走到怜儿身后:“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怜儿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听到云哥哥的声音,她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痛得一咧嘴,才以最快的速度转回身去,怔怔地看着云天梦,她的眼睛湿润了,慢慢的,一滴眼泪滑下她的脸庞,然后是两滴,三滴...... 云天梦跨步上前,把怜儿带入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意在安抚。他的动作温柔得令人嫉妒,龙七在一旁却有点看傻了眼。 苏幻和小喜也已回到苏有福身边,自是免不了悲喜交集。但小喜的眼光却早被云天梦吸引了去,她拽了拽苏幻,悄声说:“小姐,你看,怜儿这么小都有了情人呢!” 苏幻怪她多事,瞪她一眼:“你若想要,牛半山倒是现成的!” 小喜吓得一伸舌头,不敢再多嘴了。 等怜儿的情绪平稳了,云天梦才开始责备她:“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跑来这里,知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 怜儿靠住他的肩,把玩着他的前胸衣襟,那样子实在没有认错的意思:“我就是想把天龙令还给大哥哥!” “我看你是想见他而已,不是吗?”云天梦竟吃起自己的醋来。 怜儿抬起眼来仔细看着他,那眼神有些奇怪:“云哥哥,为什么呢?” 轮到云天梦莫名其妙了:“什么‘为什么’?” 怜儿低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大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云天梦不可思异地望住她,她难道真的认出了自己,还是另有所指呢? 怜儿抬起脚跟,凑到云天梦耳边:“我们回家吧!” 挥散心头的疑虑,云天梦点了点头,无意中看见龙七正张大嘴一直死瞪着他们,云天梦心烦地斥责他:“你没事干么?” 龙七摇摇头:“有事呀,我不正在看你们!” 云天梦恼怒了:“你什么意思?” 龙七也愕然了:“意思?哦!”他似恍然大悟,解释说:“我正在用我所有的真心祝福着你们,但愿有情人能相守到地老天荒!”他摇头晃脑外加一脸痴迷,实在是够瞧的! 苏幻,小喜,连一向严肃的苏有福都笑了起来。 云天梦懒得再理他,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说些有价值的话?” “价值?”龙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向苏有福,正经八百地说:“一万两黄金什么时候给?” 苏有福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万剑山庄。 “一个血煞魔已是难于应付,却没想教出来的徒弟更是能翻江搅海,这天龙会的势力真个是越来越大了。”叶秋枫忧虑地说。 白秋伤陷入沉思中,过了许久,方缓缓开口:“那次云天梦和血煞魔的出现实在让人煞费猜疑,云霄这个人绝不简单。” 了然笑了,叶秋枫说:“霄儿为人深沉,但这是他悲惨经历所致,其实他却是一个情理分明的人。就拿血煞魔的事来说,他明知我们将其仇人姓名隐瞒,却毫无责怪之心,举止之间,恪守为徒之道。我那几个徒弟都对他赞赏有加呢!”突然想起什么,叶秋枫捋着胡须神秘一笑:“我听杰儿提起,霄儿似乎和怜儿丫头走得极近,是也不是?” 白秋伤的脸蓦然一红,他带着几分窘迫地说:“叶伯父,我并不是为这个,您可别误会!” 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叶秋枫一脸过来人的样子:“年轻人吗?不过你也多心了,怜儿还小根本对男女之情毫无所知,霄儿也是寂寞时找个丫头说说话,不会有什么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伯父又哪能不成全呢?这也是那丫头的福份,江湖中多少名门淑媛对你青睐有加,你却偏偏垂爱那调皮捣蛋的小丫头,这也是异数了。只不过现在为时尚早,贤侄要耐心点儿,哈......” 白秋伤想解释,但心知会越描越黑,只得无奈苦笑。况且他也明白,以云霄之才,也难怪叶秋枫爱惜有加。让他懊恼的是他派去监视云霄的阿新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恐怕和姓云的脱不了关系。想及此,白秋伤不由得忧心忡忡,若此事真和云霄有关,看来他的势力还真是不小。 叶秋枫见他一副黯然之情,不觉好笑,因为他以为白秋伤还在为怜儿之事烦心:“好了,如果你真觉不妥,我让霄儿少和怜儿在一起就是了!” 白秋伤一怔,刚要回答,就见叶剑杰从外面跑了进来:“爹,白大哥,来客人了。” “是谁?” “是黄山世家的万世豪,万无忧兄妹!” 白秋伤奇怪了:“怎么这么快,邀请函最快也得十天到黄山呀?” 叶剑杰忙说:“不是应邀而来,听他们口气只是单纯来山庄游玩的。” 叶秋枫面色一肃,斥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日不务正业,只知游山玩水,还不快与我去迎客!”说完,当前走去。 叶剑杰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却被白秋伤看得清楚,用力在他的肩上捶了一记,在他龇牙咧嘴的时候,白秋伤也赶快走了出去。 他们刚到客厅,万世豪兄妹已迎了过来。万世豪人与其名完全不符,名字粗犷有威,但人却清清秀秀,眉细眼弯,给人的感觉是太过柔弱。熟知他的人却非常清楚,此人心肠极硬,处事圆滑,颇富心机。他的妹妹万无忧却是浓眉大眼,瑶鼻丰唇,英气之中又含妩媚,极为俏丽惹火。两人同时行礼,叶秋枫连忙扶住他们,上下打量后,才笑道:“想不到几年不见,你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令尊近年来身体可好?” 万世豪答道:“托伯父鸿福,家父身体康健,一如往昔。” 叶秋枫连连点头:“得知故人无恙,我心堪慰,今日又欣见老友之后,真是平生快事呀!” 万无忧的心思早不在这里,因为她已发现随后跟来的白秋伤,她惊喜地叫:“哥,你快看呀,白世兄也在这儿!” 几个年轻人早就相识,立刻热闹了起来。万世豪兄妹原来只是四处游历,碰巧听说万剑山庄的大会,便提前赶来了。 几人正在寒暄,云天梦也带着怜儿来到了会客厅。他俩前日回庄,云天梦谎称是被故友所邀,做了几天客,所以也并没引起他人的怀疑。万无忧吃惊他的俊美,下意识里拿他和白秋伤做比较,只觉一如白云多端,一如白鹤高飞,很难说出高下。但私心里她还是认为白秋伤更加迷人,毕竟万无忧一直把他当做梦中情人,并且她爹对白秋伤也早存笼络之心。想到这,万无忧朝着白秋伤甜甜而笑,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后来的小丫头,不由得面色一变。 叶秋枫把云天梦向万家兄妹介绍,万无忧匆匆一礼,又重新将目光盯向了怜儿。万世豪也似有些失神,见云天梦向他行礼,他才像惊悟什么,连忙回礼,口中问:“兄台姓云吗?” 云天梦微微一笑:“不错,再下云霄,家师刚才已经说过,想必是万兄没有听清楚。” 尴尬一笑,万世豪的神情好象有些拘束:“是的,刚才我为兄台的风采所摄,所以一时失神,还望云兄见谅!” 几人重新落座后,万世豪却不如方才自然,举止之间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叶秋枫阅人多矣,首先发现他的异状,不由奇怪地问:“万贤侄,敢是有事吗?” “啊!不,没有,我......只是在想叶大哥怎么不见呀!”万世豪忙解释。云天梦却眉头一皱,因为他发觉这万世豪看见他时就有些不对,并且在极力逃避他的目光。 “大哥呀,他去送信了,过几天就回来!”答话的是叶剑杰。 “是不是武林大会的事?”这次提出疑问的是万无忧,她在问叶剑杰,但眼睛看的却是白秋伤。 无奈之下,白秋伤只得代叶剑杰回答:“我与叶庄主联名签发了邀请函,对象是七大世家及其它门派的成名人士,目的是集中力量以对付天龙会!” “对付天龙会?”万世豪迅速地瞥了一眼端坐不动的云天梦,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惊异。 叶秋枫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不错!如今江湖乱象已生,若再不摒弃门户之见而团结一致,则白道危矣,武林危矣!” “就是么!”万无忧不甘地说:“天龙会连我们黄山世家都不放在眼里,亏得爹爹还总是闷不吭声,再这样下去,江湖中人真会以为盟主已换了天龙会主了!” 万世豪生气地瞪了乃妹一眼:“你懂什么,天龙会人多势众,财雄力厚,岂是说碰就碰的,爹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明白吗?” 白秋伤认同地点点头:“万兄说得不错,此事还待从长计议,等各路英豪一到,必会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万世豪也不知为什么,眼神中一直存着几分不安,所以没多说话。倒是万无忧一直缠着白秋伤问东问西,丝毫不掩饰她那显而易见的热情。 因为万家兄妹的到来,晚餐很丰盛。叶秋枫用完饭就识趣地离开还梦亭,把时间留给年青人。他心知若有自己这个前辈在,他们决不敢尽兴而言,所以托辞离开,好让这些年轻高手自己去畅谈天下。 第 31 章 果然,他刚迈出亭子不远,后边就已传来喧哗之声,嗓门最大的当然要属叶剑杰了。 “什么叫群英会聚?这就是了!咱们今天就来个把酒论英雄,怎么样?” 南宫婉儿“扑哧”一笑:“若说白兄与万兄是群英之一,倒毫不夸言,但表弟你吗......”后边的话,她没明说,但意思已是显而易见了。 叶剑杰眉毛一挑:“这叫什么话?江湖中谁不知我剑少爷,万世兄你们说对不对?” 白秋伤,万世豪但笑不语,万无忧接口说:“剑少爷我不知道,但白龙公子却是如雷贯耳呢!” 这时站在一旁伺候的怜儿好奇地问:“白龙公子是什么东西呀?” 众人失笑,南宫婉儿抿抿嘴:“你呀,不懂就别多话。江湖中敢与天龙会并称为龙的除了你白大哥还有谁?” 顿时恍然大悟,怜儿低低地咕哝着:“白龙,一定很厉害!白大哥叫这个名字还可以!”端起一壶酒,往白秋伤的杯子倒去:“白大哥,你都是白龙公子了,怎么不告诉怜儿,那我就罚你一杯!” 白秋伤轻轻笑了,眼神异常温柔,刚要说话,万无忧已抢先开口:“喂,你算什么呀!一个丫头,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怜儿一楞,你又算什么?嘟着嘴刚想反驳,却怕万一说不过她,还那不是很丢人,所以犹豫着没吭声。白秋伤闻言皱眉,但他温文已惯,不愿对一个女人失礼。南宫婉儿向识大体,自然不会因此小事得罪万无忧,所以只是示意怜儿退下。 怜儿心里委屈极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大家小姐吗?臭鸡蛋,坏鸭蛋!但嘴里可不敢说出来,苦着脸要走开,却一把被云天梦拉住,并且将她按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怜儿失礼,是我这做主人的教导不周,还望万姑娘包涵。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看管她,绝对不会再打扰到万姑娘和白兄!” 万无忧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俏脸不由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愤愤坐下。白秋伤眼神一变,其它几人却都心知肚明的暗里笑了。 怜儿刚坐下就又闲不住地问:“云哥哥,白大哥叫白龙公子,你叫什么呀?” “我吗?”云天梦先将杯中酒饮尽,才笑看其它几人答道:“我这等平凡之人,只求有立身之地,又何敢言他,更不敢攀比白龙公子,免得被人笑话!” 白秋伤哼了一声,万世豪眼神一转,笑道:“云兄现今虽无名于江湖,但以兄台的仪表气度日后必会脱出池中,功成武林!” 南宫婉儿点点头表示赞同:“云相公你可听见了,并非婉儿一人看重你,其它人亦和我有同感呢。日后可不准再妄自菲薄了哦!” 云天梦拱拱手,笑着说:“谢诸位的知遇之情,云某敢不奋进图强!” 怜儿皱皱鼻子,笑得非常开心:“云哥哥,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当大英雄,而且是很有名气的大英雄!” 云天梦边笑边刮了她鼻头一下:“你当然希望云哥哥好了,咱们可是同甘苦,共进退的呀!” 叶剑杰大叫:“云师弟,你这话可有点......”突然脚被谁重重踩了一下,停下话他刚要找谁是找事的人,却见万世豪在向他使眼色,并且暗示他注意那同时变了脸色的白秋伤和南宫婉儿。 白秋伤强忍怒气,将目光对向怜儿,平静地笑笑:“怜儿,白大哥的杯子空了,你来替我斟满好吗?” 怜儿抿唇一笑,刚要起身,突然旁里伸出一支手压在她的腿上,意思很明显是阻止她过去,不用说,是云天梦。 怜儿愕然看向他,他却挑衅地看着对面的白秋伤,但话是对着亭内的另外一个丫头说的:“菊儿,你去给白公子倒酒!” 菊儿不敢违抗,应了声“是”,就拿起酒壶要给白秋伤的杯子注酒。白秋伤一挥手让她下去,仍然目注怜儿:“怜儿,我喜欢你替我斟的酒,嗯?” 其它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这等场面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万无忧刚要说话却被万世豪用眼神阻止。 怜儿左右为难地看着白秋伤,又看看云天梦,嘟囔着:“不是我不过去,是云哥哥不让吗!” 白秋伤的语气虽很温柔,却又有着几分悲哀:“怜儿,如果你想过来就能过来,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云天梦撇撇唇,神色深沉:“当然,由怜儿自己决定。” 此时,两个人的话中都明显地带着较劲之意,旁人俱已听出,唯有怜儿听不出那“弦外之音”,还以为云哥哥随便自己怎样呢!就欣喜地站起身,拿着酒壶向白秋伤走去。毕竟五年的朝夕相处,亲密无间不是轻易抹煞掉的,在怜儿心中白大哥的地位也是无可取代的。当然这种情感绝非男女之爱,白秋伤不知真相,怜儿却不会分辨。 看着怜儿斟酒的动作,白秋伤眼里盛满柔情。叶剑杰,南宫婉儿松了口气,万无忧却气炸了肺,只有万世豪满是隐忧地看向云天梦。 推杯而起,云天梦的神情中不见一丝波澜,纵使他心里早已大起大伏,目注怜儿,他的语气中有决绝之意:“怜儿,原来这才是你的选择,很好!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第 32 章 袍袖一甩,转身就要离开还梦亭。怜儿刚倒完酒,却被云天梦话中冷漠和欲离去的背影所惊,心中一震,手儿一松,酒壶掉在桌子上,霎时,流了满桌,并且顺桌角而下,沾湿了坐在一旁万无忧的衣裙。万无忧早就心中愤然,因为她看不惯的白秋伤和云天梦竟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争风吃醋,若非万世豪在旁阻止,她早就不依了。这时,竟然被酒弄脏了她新换的罗裙,不由得火冒三丈,再也隐忍不住,猛地起身,“啪”一声,她甩了在旁失神而立的怜儿一巴掌。 白秋伤连忙起身,心疼地抚着怜儿的脸颊,向万无忧怒目而视:“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万无忧毫无愧疚之心,见白秋伤对怜儿如此关爱,更是生气:“我打了她又怎么样?” 白秋伤脸色沉肃:“想不到万姑娘竟如此蛮不讲理!” 其它几人连忙好言相劝,但怜儿却好象忘了疼,她的注意力只在云天梦身上,见他缓缓转过头,她眼睛一亮,才不在乎脸颊的灼痛,竟欣然笑了,却正好对上云天梦的目光,两人眼神相交,怜儿是讨好,云天梦是无奈。 重新走回亭中,云天梦直接向万无忧而来,他的神情无喜无怒,也不知在想什么,缓缓的,他问万无忧:“你好象打了怜儿,是也不是?” “是又怎样?”万无忧毫无所惧。 “不怎么样!”云天梦笑得轻松,然后,他便抬起手来给了万无忧一个重重的耳光。其它人都楞住了,他却平静地对着已气得说不出话的万无忧道:“你记住了,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还梦亭。 醒过神的万无忧气得正要追过去,却被万世豪拦了下来,他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惊惶和气怒:“你够了吗?还要惹什么事,你赶快给我回房老实呆着!” 万无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悲愤地说:“他打了我,你竟然指责我?” 万世豪肃然说:“全部的经过我都看见了,现在你给我回房去!” 摇着头,万无忧气得泪水满面,转身向客房跑去。 万世豪向其它几人抱拳致歉:“舍妹刁蛮,给大家填了麻烦,还望几位大人大量,不予计较!” 叶剑杰搔搔头,看看南宫婉儿:“没什么!” 无奈一笑,万世豪说:“我还要向云兄道歉,他一定气得不轻。”不等别人反应,他便匆匆出亭而去。的 剩下的人都升起一种感觉,这万世豪也太明理了,固然万无忧无理在先,但做哥哥的如此冷静的处理妹妹被打一事却也透着不寻常。 白秋伤注视着神不守舍的怜儿有些明知而故问道:“在想什么?” 怜儿垂下头:“没什么!” 叶剑杰嚷嚷说:“还没什么?云师弟竟然打了万无忧,她可是盟主千金,从小就被宠坏了,云师弟得罪了她,恐怕日后江湖上麻烦少不了了!” 怜儿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伤心地说:“都是我不好,总做错事!” 南宫婉儿摇摇头:“错不在怜儿,倒是云相公的反应太也激烈,让人出乎意料。”又深深地看向怜儿,“想不到他能为了你甘愿得罪黄山世家,也许我们起初都想错了!”话虽说得平和,但她心里却是百味杂陈,浓浓的失望和失落相互纠缠。 “我也没有想到!”白秋伤的语气中有迷惑,也有伤感,“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利用怜儿,但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他真的是很在意怜儿,否则他绝不会......” 终于鼓起勇气,怜儿抬起头怯怯地说:“我想去看看云哥哥,行吗?” 轻吁一口气,白秋伤黯黯地说:“你一直都在想,是么?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留你,随你的意思吧!” 顿时喜出望外,怜儿感激地叫了一声:“白大哥,谢谢你!”就跑出了亭子。 看着她的背影,南宫婉儿对着若有所失的白秋伤:“你就这样让她走了么?” 没有转头,白秋伤的目光落在天边的云彩上:“我能怎么样?刚才替怜儿出头的不是我。” 叶剑杰惊讶地叫:“白大哥,你是不是后悔没抢着先打万无忧一巴掌?” “不,我不会的,即便重新来过,我也不能那样做。正因为我知道这点,所以我实在没有理由拦下怜儿。”的 叶剑杰思考了下:“我不明白。” 南宫婉儿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回到房中,云天梦拿起一壶酒,注满酒杯,然后一饮而尽。他的神色冷沉,如罩寒霜,眼光电闪,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门外闪进一个人影,他匆匆走到云天梦身后,是万世豪。 没有回头,云天梦冷冷一哼:“你来做什么?想为你妹妹出气吗?” 谁想那万世豪竟然单膝跪地,翻身拜倒:“属下叩见会主金安。” 停下倒酒动作,云天梦讶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职位?” “安南密使。”万世豪恭敬地答道。 云天梦闻言一怔:“原来你是安南方面的密使,万世豪是你本来身份吗?” “会主,属下确是万松年之子,曾在天龙武库中受训三年,后派为安南方面的密使。属下与其它六十三位密使的完整资料都在总坛密室中,想来会主日理万机不曾翻阅过。” 云天梦想了想:“不错,六十四密使的选拔与分派我确曾吩咐过,并交给文天全权负责,后来他把资料呈上,我只是随便翻看一下,不曾细读,想必那其中就有你了。不过,你怎么会认识我?” “会主曾经在察巡天龙武库时到达‘刀库’,那时属下正在那里练功,在好奇之余,偷偷看了您一眼,所以......” 云天梦一挥手:“你起来吧。此地不宜多礼!”等万世豪起身恭立一旁后,又问:“文天一向行事谨慎且足智多谋,但能让你这位少盟主甘心入会,恐怕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万世豪苦笑了一下,才说:“会主有所不知,万松年并非在下的亲生父亲,当初他收养我只是完善他的侠义之名,其实对我根本不理不睬。因为他无子嗣,无奈何只得立我为万家继承人。那时我年龄虽小却将恩怨是非看得极透,武林中沽名钓誉者多矣,倒是天龙会行事干脆,赏罚分明,且能尽情发挥所能。自我入会以来,非但功力骤增,机关应变之能也得以训练,如今的黄山世家泰半受我控制。我相信,天龙会必将统一武林,称霸江湖!” 云天梦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天下虽大,但敢与我相争者无几人!你现在的父亲万松年也包括在内!”冷哼一声,“只有那个白秋伤处处与我作对!” 万世豪说:“属下以为这也许是元元大师的授意,否则的话,白秋伤他凭什么敢支手撑天!” “元元?”云天梦冷冽一笑,“就算是他在背后支持也休想扳得倒我。这茫茫天下,寥寥乾坤,我是要定了!”他面容沉静,眼神森然,确实让人感觉到那种掌控天地的大气势似在凌驾万物。 “以会主英明,临尊天下乃是指日可待之事。”顿了顿,万世豪又说:“只不过江湖中懂得顺应潮流的并非全部,家父万松年虽在明里对天龙会不闻不问,但暗中却派我与妹妹游走江湖,默察各派动向,分明是有与会主分庭之心。只不过他行事之间太过小心,反倒让我有可趁之机,一旦时机成熟,顷刻之间,黄山世家便可易主。”万世豪神情上不无得意,毕竟以他年纪能够凡事顾虑周详,进而操纵全局并非易事,况且会主当面,若能被他欣赏那么万世豪真就可以少年得志了。 云天梦点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的确,万松年有野心,但胆气不够,成不了大事。九年前的英雄大会若非云淳相让,他也坐不上江湖盟主的宝座。如今吗,就更甭提了!” 万世豪微笑称是,然后他略一犹豫便小心地探问:“会主,刚才舍妹无礼之事......” 云天梦不由又皱了皱眉:“你日后好好管教她,最好让她离我远一点儿,当然,对白秋伤却可缠得紧一些!” 连连应“是”,万世豪又忍不住好奇问:“会主,我看......那位南宫姑娘和怜儿似对会主.......”当然,他绝不敢问会主自己的心意,便转弯抹角起来。 “哼”了一声,云天梦有些心烦地说:“我的事还不劳你管,退下吧!” 万世豪不敢多言,连忙恭身一礼,准备退下。 “对了!”云天梦突然想起什么,“日后你再见到我,装得若无其事一些,你的神情让谁都能看出其中有着玄虚!” 苦笑一声,万世豪道:“见到会主属下已震惊万分,更别说您竟成了万剑山庄的弟子。况且会主当面,属下心中敬畏,所以言行上才.......” 挥挥手,云天梦道:“以后记得就是了,不要启人疑窦,下去吧!” 第 33 章 万世豪走出房间,正好遇到怜儿迎面而来。 一见万世豪,怜儿立即充满戒心,她小心地看了他几眼,然后才大胆地问:“你有没有欺负云哥哥?”其实她挺怕他的,但因为担心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奇异地打量着怜儿,万世豪不敢太怠慢,毕竟以他的聪明不难看出云天梦对她有些不同:“如果姑娘口中的‘云哥哥’是屋内的那位,那么请放心,我不会‘欺负’他,除非我活得不耐烦了。” 仔细想了一下,怜儿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想替那个坏女人打回一巴掌,就找我好了,可不许欺负云哥哥,听见没?” “坏女人?”万世豪不赞同地摇摇头:“舍妹虽然鲁莽了些,但坏女人的称谓似乎太‘高抬’了她,还是去掉的好。” 冲他一伸舌头,怜儿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才丢下一个字:“不!” 站在门边,怜儿偷偷地把头探了进去,找到了坐在太师椅上正在自饮自酌的云天梦,露出可爱的笑容,试探地叫了一声:“云哥哥!” 见没有反应,怜儿又叫了一声:“云哥哥,我是怜儿,听到没有?” 云天梦好象真的什么也没听到,他表情淡然,又喝下一杯酒。 实在忍不住了,怜儿将身子也送进屋里,跑到云天梦跟前,用手在他的眼睛前方摇了摇:“云哥哥,你现在该看见我了吧?” 像挥苍蝇一样拍掉那支小手儿,云天梦拿起酒壶,还要倒酒,却被怜儿一把将酒壶抢了去,抱在胸前,得意地看着他,那表情好象是在说:“你还能看不见我?” 仍然毫无反应,云天梦拿着空杯叹了一声,就缓缓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刚刚升起的一弯新月,漫声吟道:“我欲乘风而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急得丢下酒壶,怜儿又跑到云天梦身后,大声嚷道:“喂!你干吗都不理我?再不理我......我便走了!”说罢,转身假装要离开的样子,但看他竟毫无着急或阻拦之意,只好泄气地又停下身来。没办法,怜儿只得抱住他的胳膊摇着:“云哥哥,你跟怜儿说话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终于开了口,但云天梦的话却与眼前毫无关系:“去把我给你画的春睡图拿来!” 怜儿兴奋地点点头:“你终于跟我说话了,好,我这就去!” 当她拿着那幅“春睡图”来到云天梦身前时,云天梦却淡淡地说:“我曾撕了白秋伤送你的画,现在你也把它撕了,就算我们两不相欠吧!” 怜儿一怔,醒过神来却立即紧紧地把画抱在胸前:“不行,我才不要撕了它呢!我可最喜欢它了!” “你喜欢它,但它不喜欢你,又有什么用?” 天真的怜儿现在聪明起来:“云哥哥是说,你不再喜欢怜儿了,是吗?” 云天梦的表情是不置可否的:“也许吧!” 摇摇头,怜儿表示不信:“骗人,你说过你很喜欢怜儿的,我记得很清楚。” 云天梦出奇的平静:“人的感情是很容易发生变化的,正所谓‘人心难测,瞬息万变’,而我尤其是。现在我郑重的告知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怔怔地退后几步,怜儿顿时感到一种从未有的痛楚在心头升起:“云哥哥,你在说真的吗?” 云天梦不敢去看她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怕自己又会心软,便迅速地点点头。 若是白秋伤说不想见自己,那么怜儿一定会缠得他愿意见为止。但不知为什么,面对云天梦的冷漠,她竟然没有力气去央求什么。楞了半晌,怜儿才伤心的自语:“我真笨,总是惹云哥哥生气,却一直都弄不懂是为什么!” 听着她的自怨自艾,云天梦若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可是想到还梦亭中怜儿竟然敢抛下自己去给白秋伤斟酒,他不由得气怒交加起来,暗自决定:非给怜儿点儿教训才行。于是狠下心肠不去理她。 但云天梦没有想到以怜儿的单纯,根本体会不出他复杂的心思。他的一句不想再见她,怜儿就真的以为云哥哥讨厌她已经不愿自己跟在身边了。 怜儿强忍住已在眼眶打转的泪珠,难过地话都哽咽了:“云哥哥,我走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看着手中的画,接着说:“我不会撕了它,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它,就象喜欢云哥哥一样,你别生气,好吗?” 说完就转身跑出了房门,云天梦远远地听见她的哭声传来。颓然将已抬起的手放下,咬紧下唇,他的脸色铁青,也不知在气怜儿还是在气自己。 第 34 章 夜已深了,但怜儿真的没再回来。云天梦在屋内焦急地跺着步,终于他停下身形,想了想,毅然走向客舍之外。 在南宫婉儿的住处,她听到通报,赶快整装而出,见云天梦背对她她独立窗前,不由得笑问:“ 这么晚了,你竟有兴致找我谈天吗?” 听到声音,云天梦迅速回头,沉声说:“我可没有秉烛夜谈之兴,我只想问怜儿可回来这里?” 南宫婉儿皱皱柳眉,她语带幽怨:“原来又是为了怜儿,难道你的心里就装不下别人吗?” 不耐地撇撇唇,云天梦断声说:“到底在不在?” 奇怪地看着他,南宫婉儿并没生气:“怜儿一直跟着你,现在为什么却又找我来要人呢?” 云天梦不悦地蹙眉,猜测着:“如果她没来你这里,莫非又去找白秋伤不成!” 南宫婉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情海生波吧?” 云天梦冷哼一声:“随你怎么说,我想万剑山庄应该不会干涉这等儿女之事!” 摇摇头,南宫婉儿半带失意地说:“原来你真的喜欢上了怜儿。不过,若是别人还可,怜儿却是白秋伤看中的,庄中上下尽人皆知,并且姑父早已默许了,恐怕你......” 挥挥手,云天梦不感兴趣地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秋伤他现在在哪?” “恐怕是回白云小筑了。” “好,我去找他!” 当然,在路上云天梦免不了又气又急,怜儿竟然一声不吭地离开山庄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想到她会重新投入白秋伤的怀抱,他在怒恨之余又有些后悔,若不是他故作冷漠,怜儿也不会几乎彻夜不归。 刚走近白云小筑,屋内一条人影已闪身而出,灰衣轩然,正是白秋伤。见到云天梦,他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问话,云天梦心一沉,因为他知道以白秋伤的为人不会明知故问,也没有这个必要。抱着一丝希望,云天梦问:“怜儿可是来过这里?” 闻言一怔,白秋伤反问:“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听他的口气,云天梦已确定怜儿真的并没来白云小筑,心内焦急,表面却平静如恒:“既然如此,那我告辞了!” “站住!”白秋伤拦下他,严肃地说:“一定发生了事情,否则你断不会深夜至此。告诉我,怜儿为什么离开山庄,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耐地皱眉,云天梦冷冷地说:“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尊驾动问!” “怜儿的事我不能不管!”白秋伤语气强硬。 目光倏然变得森冷无比,云天梦两手背负,向着白秋伤:“如果你想长享太平,便给我滚远一点!” 剑眉微剔,白秋伤了然说:“这才是真正的你。不过,我现在只想先找到怜儿,我们之间的事日后自有解决!” 冷笑一声,云天梦道:“好,那么我们便各凭本事了!” 话一落,他衣袖轻拂,便已如轻烟一缕消失在夜色中。 话虽说得轻松,但飞驰中的云天梦却是茫无头绪,不由自问:“怜儿会去哪里呢?难道只因为我的那些话,她就一去不回了么?”又是气愤,又是担忧,心焦之余,他向着天空打出一束烟花,那烟花爆裂开去,五彩缤纷,笼罩在淮阳山上空,煞是明亮好看。 不一会儿,只听两声鹰啼由远及近,来到烟花出现的地方。云天梦就立在原地等两鹰飞到身前,两个人影从鹰背上一跃而下,匆忙来到他的跟前,单膝跪地,口称:“会主千秋!”正是龙五和龙七。 摆一下手,示意他俩起身,云天梦说:“我有任务交给你们!” 两人齐齐恭声问:“但请会主吩咐!” “你们派人给我将淮阳山,淮阳城全面封锁,务必找到怜儿!” 龙七一怔,忙道:“少爷,怜儿又怎么了?” “你不必多问,只要找到她!” 龙五考虑了下:“少爷,封锁淮阳城并非难事,但淮阳山却有五百里方圆,且草木丛生,藏身极易,若要在这偌大的山中寻人,恐怕......” 一甩衣袖,云天梦冷硬地说:“我的话你没听懂吗?是不计一切代价!还有,怜儿天生身带异香,醇而不腻,非常醉人,远远即可闻到。” “对了,那种香味像是......”龙七回想着。 云天梦沉吟一下:“那种香气清爽宜人,有点接近......莲花之香。”心里却是一怔,他怎么从没想到怜儿的身上竟是莲花的味道。 龙五拱拱手:“少爷,属下与七弟这就去调度人手,一有消息,便与您联络!” 看到两人退下,云天梦的心依然沉重,看着繁星满天,他喃喃自语:“怜儿,如果你回来,云哥哥一定不会再怪你!” 第 35 章 已经两天了,不但天龙会的人在暗中寻找,万剑山庄和丐帮也派人四处搜寻,云天梦与白秋伤更是心急如焚,无奈,怜儿便如银针入海,毫无一点音讯。在这期间去各派送信的叶剑英等人都已回来,并且加入了寻人的行列。虽然每个人都在疑惑怜儿为什么不告而别,但看到云天梦阴沉的脸色便没有人敢开口问了。 万无忧本待离开万剑山庄但一听怜儿失踪的消息,便以看热闹的心态留了下来,万世豪却不遗余力地帮忙四处打听。很快的又是两天过去了,众人齐聚会客厅正在等待消息,叶秋枫高踞上座,捋须而叹。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做事怎会如此莽撞,凡事不思后果。尤其是怜儿,说不见就不见,就不想想有多少人为她操心!” 总管关人雄说:“庄主,您还说呢,这怜儿可不一向如此。我看呀,是少爷和表小姐把她宠坏的!” 南宫婉儿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天梦:“我想怜儿一定是为了一个人才这样做的。” 万世豪满脸歉意:“都是舍妹不好,以致于怜儿姑娘挟怨而走。” 万无忧不甘心地叫:“怎么会怪我呢?谁让她不长眼睛将酒洒在我衣服上!” 万世豪见云天梦眉头皱起,转身斥道:“你给我闭嘴,这里不许你再开口!” 纵是满腔愤怒,但万无忧似是极为害怕她哥哥,也就不再吭声了。 叶剑英好心地打圆场:“算了,万兄!令妹也是无心之失,就不必再苛责了。” 白秋伤这时却面向云天梦,似是经过一番思考,他慎重地说:“云兄,怜儿缘何出走,我想你最清楚。那天她是去找你的才会失踪不见。对此事我本不想再提,但云兄若是把真相坦白以告,或许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回云天梦的身上。云天梦扫了他们一眼,平静地说:“这是我与怜儿之间的私事,与别人毫无关系,更不会给你提供什么线索,所以,白秋伤你还是省省吧!” 别人没想到他说话竟如此不留情面,叶秋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霄儿,怎可对白少侠如此无礼,况且你身负重任,前途多劫,怎能为儿女私情所累,还是将全副心思放在武学上才是!” 云天梦当然知道这是在暗示他放弃怜儿,心里冷哼一声:“现在由得你们在我面前放肆,早晚我会让你们尝尝和我作对的后果!” 白秋伤话中有话:“叶伯父,还是算了吧,您的这位高徒却并非人人可训得的!” 万世豪搭腔:“我看云兄也是因为怜儿失踪心情不好,才会语气冲了点,大家还是多体谅的好。” 南宫婉儿正要说话,蓦然听见菊儿的声音从厅外传来,急急的:“庄主,少爷,表小姐,你们快看呀!” 话落,菊儿已经匆匆地进厅,并且手里紧紧地拉住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身形娇小,白衣短衫,却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但众人都震惊地站起身来,因为大家都已认出了那个将脑袋垂得快落地的女孩正是他们遍寻不获的怜儿。 菊儿一手拉住她,一手指点着她,嚷嚷着:“我们到处找她,可是你们猜她在哪里,她竟然躲在厨房里偷东西吃呀,幸好被我抓到!” 嗫喏着,怜儿分辩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我才没有偷东西吃,我只不过是饿了,到厨房找点儿东西吃吗!” 从惊震中回过神来,云天梦抢在白秋伤之前抓住怜儿的肩膀,急急地问:“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一见云天梦,怜儿眼圈突然红了,她嘴角一扁,投到他的怀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又是担心,又是心疼,顾不得众目睽睽,他紧紧地拥住怜儿的身体,口中喃喃劝慰:“不哭,怜儿,不哭,听话,嗯!” 抬起头来,怜儿满面泪痕,她好委屈地说:“云哥哥,不要......不要不理怜儿,怜儿真的会好好地听话,不要......不要不理我!” 用手指抹去怜儿颊上的泪水,云天梦觉得心抽得好紧,坚定地点点头,他像在宣誓:“我决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说完,又把她紧紧地抱回怀中。 众人不由地在心里叹息,不敢去看白秋伤的脸色。叶秋枫眉头一皱:“好了,怜儿告诉我们你到底去哪了?” 怜儿将头从云天梦怀中抬起,仍不舍地依着他,轻轻地答:“我哪儿也没去呀!” “过来!”叶秋枫忍不住命令她:“像什么话,都这么大了!” 怜儿只得走了过去,向他福了一福,问:“庄主,您还有什么事呀?” “我能有什么事?”叶秋枫指着眼神茫然的白秋伤:“是他有事,这几天他为你寝食难安,你总该有个交代才是!” 怜儿无奈何,又转向白秋伤:“白大哥,对不起!” “对不起!”叶剑杰怪叫一声:“对不起就行了,这几天我们为你,差点将淮阳城掘地三尺,你到底藏哪了?” 怜儿委屈地答:“我真的哪也没去,就在庄里呆着,只不过没有出来就是了。今天我有些饿了,才到厨房吃点东西吗!” 众人面面相觑,南宫婉儿奇怪地问:“你在庄里的什么地方,怎么大家都没见过你?” “我就在......在......”不知为什么,怜儿不愿往下说。 轻吁一口气,白秋伤替她解围:“你既不愿说,那就算了,反正人安全无恙。但记住,下次千万不可以再开这种玩笑!” 云天梦嘴角微撇:“怜儿没必要跟你开玩笑,那天若非你一意孤行,又怎会有怜儿失踪的事?” 任白秋伤有再高的修养这时也忍不住恼火起来,他定定地看着云天梦,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凛冽:“姓云的,你真当白某是好欺之辈吗!” 毫不在乎的一笑,却没有丝毫笑意,云天梦的语气中满含讥诮:“你只要别以为我是好欺之辈便行了,云某人行事一向不懂得何为退让!” 第 36 章 众人一看苗头不对,刚要上前劝解,叶秋枫这时却断声喝道:“霄儿,你今天怎么回事,处处与白公子为敌,还不与我住口!” 深深地看着白秋伤,云天梦又一撇唇:“既然师傅如此说了,我也无话可讲,愿你好自为之。”向众人一缉,“我还有事要问怜儿,先行告退,诸位海涵!”也不待别人反应,拉起怜儿的手,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会客厅。 叶秋枫不由得眉头紧皱,叶剑杰不满地嚷嚷起来:“这算什么?我还有许多话要问呢?况且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呀,又不是见不得人......”还没说完,就被叶剑英打断:“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并边向乃弟使眼色,让他注意一下旁边脸色越来越阴沈的白秋伤。 万无忧在旁煽风点火:“这云霄也太无礼了,欺负我也罢了,我看他就连叶伯父都不放在眼里呢?好象凡事他说了才算,全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瞪了妹妹一眼,万世豪赶忙插话:“云兄性情是‘古怪’了些,但也情有可原,试想任何人迭遭巨变,也不可能仍行若常人。” 叶秋枫紧皱的眉无一时放松:“霄儿的确有些任性,行事也太过霸道,尤其是这件事,锋芒太露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和怜儿之间到底是......” 叶剑英迅速地瞟了一眼南宫婉儿,接着说:“爹,事情都摆在眼前了,您还怀疑什么?” 叶秋枫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霄儿竟会......我一直还以为是白贤侄多虑了呢?” 白秋伤一脸严肃地向叶秋枫说:“伯父,我们不能再简单地看眼前人,眼前事了。并非秋伤度量狭小,实在是滋事体大,再若等闲视之,恐怕祸不远矣!” 大家都愕然不明所以,毕竟情场中的事外人很难干涉,况且这种语气也稍嫌严重了些! 暗一咬牙,白秋伤决定合盘托出:“云霄绝非普通的士绅子弟,我和他因为怜儿有过几次交锋,其人所表现出的锋芒绝非寻常人所能相比,那是一个真正的武者才有的气魄!” 众人都默不吭声,因为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云霄的作风大家都领教过,当然明白,但若凭这点就判断其人身份,却嫌不足。况且众人深知白秋伤与云霄一直不睦,更甚者是针锋相对。虽然白秋伤是磊落君子,但事一涉及“情”之一字,便难免会偏激一些,或不够理智,大家也能理解的。 虽早知结果会如此,但白秋伤仍有些泄气,却无可奈何。他早已确定云霄居心叵测,但苦无证据。又有怜儿一事,更使白秋伤处于微妙之境。恐怕这也是云霄早就预料到的!暗暗一咬牙,白秋伤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就不信查不出云霄的真正来历,只待江南的消息一到,必能掌握确实证据,那时你们不信也得信。”原来阿新失踪后,白秋伤就派人到江南去查访云霄的家世! 冷眼旁观的万世豪不由吁了口气。但叶秋枫看起来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难测,目光注于几上的茶碗凝然不动。 第 37 章 将怜儿拥在怀中,云天梦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轻柔地抬起她的头,手已抚上了那还犹有泪痕的面颊,有些歉疚,他心疼地说:“都是我太固执了,其实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却被我莫名其妙地骂跑了。” 赶忙摇摇头,怜儿急急地说:“不,都是怜儿不好,我......我太笨了!” “不,不是你笨,是我太苛求了!”云天梦难得去责怪自己,“那天我心绪太乱,竟不能自控,以至于伤了你的心,哎......这几天你一定吃苦了!” 欣喜地把头埋在云天梦的颈间,怜儿小声地说:“怜儿没吃苦,只是很难过,但现在我却很高兴。我就怕云哥哥不理怜儿,早知道云哥哥已经不生气了,我才不会躲到现在呢?” 轻抚着她的发鬓,云天梦一边贪婪地闻着这久违的馨香,一边好奇地问:“怜儿,你躲在了哪里?我自问淮阳地界五百里方圆无一处遗漏,即便万剑山庄也曾搜个底朝天,却怎么偏不见你的人影呢?” “我......”怜儿嗫喏着,“我躲在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噢,也不是每个人都不知道,因为庄主隔一段时间都要去那里看看的!” 闻言一怔,云天梦奇怪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庄主和你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 想了想,怜儿点了点头。 云天梦略一寻思:“为什么叶秋枫只告诉你呢?” 怜儿眼里突然现出惊慌之色,她似乎想隐瞒什么,将头低了下去,以至于没有发现云天梦竟然直呼叶秋枫的名字。在当时,这是一种对师傅异常不敬的行为。但云天梦却没忽略怜儿那细微的表情,于是他继续追问:“怜儿,为什么不回答我?” 很明显的,怜儿身形一颤,她突然扑到云天梦的怀中,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云哥哥,庄主没告诉怜儿,是我......我自己找到的!” 皱了皱眉,云天梦托起怜儿的头,细细地审视她:“怜儿你是否瞒了我什么?” “没......没有......”她的结巴却明显地在喻示什么? 摇摇头,云天梦并没有生气,他疼惜地轻吻一下怜儿有些发白的脸颊:“怜儿一定有什么为难的事,告诉我,也许我能为你解决?” 轻扭着他的衣襟,怜儿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呆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云哥哥,早晚有一天怜儿会告诉你的,但我真的好怕......” “怕什么?” “云哥哥,你别再问了,好吗?让怜儿再想一想,我真的......”真的怎么样,却说不下去了。 虽然不愿就这样放弃,但一看怜儿那哀求的神情,却不忍再追问:“好吧!那你告诉我你那几天到底藏在哪儿?” 嘟嘟嘴,怜儿不满地问:“你干吗只关心怜儿藏身的地方,却不关心怜儿过得好不好!” 摸着她的秀发,云天梦缓缓地说:“我何尝不关心怜儿,但问那些只会增加我的心疼和内疚,于事无补,但我会在以后的日子好好补尝你,这岂不是更实际一些。所谓,往者以矣,来者才可追呀,不是吗?” 怜儿想了想,无奈地笑:“云哥哥好象总有理说的!” 亲昵地刮了一下怜儿的鼻头,云天梦语带狂傲:“我说过,我的话便是奉行不渝的真理!” 怜儿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笑得娇俏:“云哥哥很骄傲,表小姐这样说过。” 云天梦无所谓:“管别人说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躲到了哪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也许那个地方就有我要找的东西!” 云天梦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怜儿说过那地方除了庄主叶秋枫,其它人都没去过,而寒池玉莲的事也是叶秋枫刻意隐瞒的,甚至连叶家兄弟都不知情。两相一对照,也许叶秋枫便把云天梦遍寻不获的寒池玉莲藏到了那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怜儿非常奇怪地问:“云哥哥,你到底在找什么?为什么总是那么神秘?” 轻撇了一下唇角,云天梦笑得有些飘忽:“怜儿,云哥哥考考你花草方面的知识,如何?” 一听“花草”怜儿可来劲儿了,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认真倾听的可爱模样,但从她那微微弯起的嘴角来看,她一定是很自信的。 轻轻一笑,云天梦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似乎是不在意地吐出四个字:“寒池玉莲。” 轻轻的四个字却宛如焦雷轰响在怜儿的头顶,她突然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得象见了鬼一样,瞪着云天梦,她抖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云天梦却没想到怜儿会有这种反应,他赶忙踏前几步,将好似快要晕倒的怜儿扶进怀中,有些自责地说:“怎会把你吓成这样?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寒池玉莲在哪?算了,看你的样子,还是不回答的好!” 心中虽然好奇怜儿的反应,可云天梦不愿伤害到她,但显然的,怜儿已经受到惊吓。 抬起依然苍白的脸,怜儿似乎是鼓起偌大的勇气问道:“云哥哥,你在找寒池玉莲吗?你找它做什么?” 云天梦不露声色地说:“寒池玉莲是天地至宝,谁不想得到。人若能服食一片花瓣,便可延年益寿,脱胎换骨,其效用之大,简直不可想象。只可恨我当初慢叶秋枫一步,让他捷足先登,否则,这寒池玉莲早已是我囊中之物!” 脸色更是苍白,怜儿无力地说:“云哥哥,这只是传说呀!” 云天梦目注怜儿苍白的面颊,认真地说:“怜儿,空穴不来风,对此事我已调查多年,所以,我敢肯定‘寒池玉莲’一事,绝非妄言。怜儿,你一定知道寒池玉莲在哪儿,是吗?” 有些伤感的看着云天梦,怜儿点了点头,她不想骗自己最在意的人。 忍住心头的狂喜,云天梦没想到他的试探成功了,更没想到他费尽心机却忽略了眼前。他握住怜儿的手,轻轻地,他真挚地说:“告诉我,好吗?” “你真的那么需要它吗?”怜儿迟疑地问。 “是的!”云天梦语气严肃,“它关系着我的前途,我的事业,我的未来,但到底为什么,现在还不是直说的时候。”他心底却在不住道歉:“对不起,怜儿,我若不说的严重些,你恐怕不会轻易告诉我它的藏处。做大事必得不拘小节,你可莫怪我!” 怜儿听了他的话,却颤抖了起来。她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突然,她扑入云天梦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像是在抓紧就要失去的东西。云天梦心一跳,却毫不犹豫地紧紧回拥住她,只听怜儿埋着头轻轻地说:“云哥哥,过几天我再告诉你,好不好?”声音里明显带着哽咽。不知为什么,云天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被这种莫名的感觉搅乱了思绪,所以,云天梦胡乱点了点头,亲了亲她的秀发,低声说:“好,我等你!” 第 38 章 黄河口。 五个人,五匹马踏着尘土飞速而至黄河岸边,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河,其中一个浓眉虬髯,紫色脸膛的男人看看已渐黑的天色,转头向其它四人说:“几位老弟,看样子今日是到不了万剑山庄,不如先找个客栈住一夜吧!” 另一个粗豪的男子声若洪钟:“但听大哥吩咐!” 几人拉僵转马,正要向附近城镇而去。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截住了他们的后路:“不必了!”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后缓缓转出一个人,那人黑衣劲装,头戴鹰形金冠, 俨然是天龙鹰使的装束,他玉面朱唇,眼神锐利,但举止沉稳却比龙五,龙七多了份成熟。最抢眼的是,他身上背着一个巨型大弓,那弓色泽乌暗,毫不起眼。仔细一看,竟附着几分无法言喻的煞气。那个人瞥了五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风尘五侠,对吗?” 风尘五侠之首虬髯客宋明在他一出现时,就面现戒备之色,这时更紧盯着他身上的乌色大弓,沉声说:“玄弓一出,神鬼回避。龙三使,久仰大名了!” 龙三毫不以为意,他慢慢地把玄铁神弓托在手中,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弓上,那眼神温柔地似是在看自己的情人,声音也和缓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天龙之主令:凡江湖人士不得前往万剑山庄,违令者,杀勿赦!”他的那句“杀勿赦”说得毫无威势,嗯!不像是威胁,倒好象是在开一个毫无意义的玩笑。但风尘五侠却齐齐地脸色一变,手脚发冷,因为他们非常清楚眼前的人绝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宋明暗里一咬牙,昂头说:“如果,我们说不呢?” “既然这样。”龙三仍旧没抬头,声音也还是没有一丝火气,“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右手探向后背,他抽出五支长箭来,每根箭尾都插着三色羽毛,非常好看。但他的动作却太缓慢了,以至于风尘五侠都怀疑他是假冒的。 左手执箭,右手拉弓,龙三做出瞄准的动作,看样子他是想五箭齐射。风尘五侠面色一变,不敢大意,赶忙下马凝神戒备。毕竟,能一下子射五箭的人不论是不是龙三都不是易与之辈。 龙三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地面,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射!”五箭以风驰之速射向了风尘五侠。然而他却并没有停止动作,紧接着,他右手一翻,五支小箭又搭上弓,“倏”地迸射而去,这次不但他的动作快得出奇,小箭的速度更是比先前五箭快了不知多少倍,宛如五缕流光飞向五侠。 五侠已躲过第一轮箭,刚松口气,小箭便已悄无声息地没入他们的前胸,五个人都不敢相信地瞪着深深插在胸口的黑色小箭,缓缓地倒向了地上。 龙三自始至终就没向风尘五侠看上一眼,他似早已知道了结果,右手一扬,本是已插在五人胸口的小箭又齐齐飞回他的掌心中,轻吐一口气,他那么漫不经心地说:“逆我者亡,这是少爷的话!”适时,一只黑鹰停在他身前,他跨上鹰背,飞入了云层中。 不久,一个人也来到了黄河口。那人身穿锦衣,头戴紫玉冠,面貌中透着股雍容威武的味道。他看见地上已失去生命的五人,面色沉重:“妹夫,你可知道,你那一纸请柬,枉死了多少无辜呀!”他是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飞虹。 第 39 章 自从怜儿回来以后,每个人都不对劲了,白秋伤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南宫婉儿紧锁的柳眉更无一刻放松。叶剑英也是落落寡欢的,更奇怪的是怜儿,明明她和云天梦已和好如初,却也偏偏经常露出神不守舍的表情,引得云天梦的疑虑越来越深。 秋风越紧,枫叶越红,站在一棵枫树下,怜儿拾起一片已经残缺的红叶,不由得发起楞来。她一向乐观,从不懂什么伤春悲秋,但此时,却一阵悲从心来。因为她已决定将寒池玉莲的种植之处告诉云天梦。而那却意味着...... “怜儿,你在这干什么?”白秋伤悄然来到她的身后,关心地问。其实这几天,白秋伤为了云天梦的事刻意躲避着怜儿。因为从那次会客厅的事发生后,他已能确定云天梦在怜儿心中的地位,既然这样,他若再去亲近怜儿未免无趣,但他却没有放弃对云天梦的调查,这几天他一边暗中等待消息,一边监视着云天梦的一举一动,意外地发现怜儿眉宇间竟隐现着前所未有的忧愁,他忍不住担心,便先身询问。 “白大哥,是你呀,你怎会在这里呢?”怜儿低声问。 白秋伤皱下眉,掩藏不了满心的关怀:“怜儿,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儿,全不似从前的你?” 黯黯地摇摇头,怜儿答非所问:“白大哥,以后你要多照顾老爷,少爷和表小姐他们,还有你若需要什么药材可以到后山小金住的地方去拿,还有......” 没等她说完,白秋伤就已打断她的话:“你说这些是为什么?你知道吗,你的话显示着你要离开这里,告诉我,云霄他是不是要带你走?”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云霄行事竟如此迅速,他还没准备好怎样去对付他。若云霄现在一走,岂非前功尽弃。 但怜儿却轻轻摇头:“白大哥,你怎会这样想呢?云哥哥并没说带我走,是我自己......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我自己愿意的,白大哥......你会记得怜儿吗?”她的小脸上有着企盼。 她的话让白秋伤紧张莫名,他自然听出怜儿的话里有诀别之意,只是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紧抓住怜儿的手,急急地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怜儿,别让白大哥担心,嗯?” 怜儿看着白秋伤担忧的双眼,想起这几年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是亲哥哥一样,可是又想到以后......再也忍不住伤心,怜儿趴到他怀中哭了起来。白秋伤又是着急,又是怜惜,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哄劝着:“不哭了,不哭了!怜儿听话,嗯!” 怜儿边哭边悲伤地轻喊:“怜儿真的不想离开白大哥,不想离开......”后边的“云哥哥”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暴喝打断:“那么你是想离开我了!是吗?想不到我等了三天的答案,竟是这个!”云天梦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前,并且铁青着脸在严声质问。 白秋伤一皱眉却不愿说话,他不想惹人误会更不愿多作解释,尤其是云天梦。可以说,对于云天梦的狂傲和霸道他是敬谢不敏的。怜儿有些怔楞,因为她不知道云哥哥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她抹了抹挂在脸颊上的泪,走上前去,拉起云天梦的衣袖,叫了声:“云哥哥!” 正在盛怒中的云天梦本想甩掉她的手,但一见怜儿红红的眼睛却又有点不舍,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向白秋伤,他唇角又习惯地一撇:“姓白的,看来你还没死心!不过,我会教给你怎样去做一个聪明人!” 白秋伤在情敌面前当然不会示弱,于是,他亦反唇相讥;“姓云的,看来你也不够聪明!否则,怜儿又怎会总是眼泪汪汪的,以前她可不这样!” 怜儿着急地喊:“云哥哥,白大哥,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云天梦脸色一变,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诲如海,看着白秋伤,他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白秋伤,你-该-死!” 一接触他的目光,一向无惧无畏的白秋伤忽然感到一阵心寒,那是一双多么冷厉,残酷的眼睛,可是却不协调地生在一张俊绝尘寰的面孔上。蓦然间,白秋伤心中一动,因为他竟泛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此清冷的眸子,在哪儿看到过呢? 云天梦认为既然已决定了白秋伤的命运,就不用再和他废话,于是双手抱起怜儿飞掠而去。留在原地的白秋伤恨恨地将身后的一块儿大石头击得粉碎。 来到一片阴暗的树林中,云天梦把怜儿放下,怜儿奇怪地问:“云哥哥,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 云天梦神色深沉,不答反问:“你不舍得那白秋伤,可是?” 怜儿一怔,但瞬即明白,她再单纯,但有过几次教训,多少也懂得了一些。于是,她轻轻地说:“可我更舍不得云哥哥呀!”将身子轻倚在云天梦身边,她的头也埋入了他的怀中。 一阵欣喜,但云天梦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用双手环住了怜儿的腰,下巴磨蹭着她的头发,轻吁一口气:“这才对!” 怯怯地,怜儿抬起头来:“云哥哥,以后你和白大哥做朋友好不好?不要再吵架了!” 不满地皱皱眉,云天梦将怜儿搂紧一些,低声斥道:“以后不许你关心他!”顺便亲了她面颊一下。 “可是……”不知为什么,怜儿眼眶一红,,紧紧地抱住他:“云哥哥……” 云天梦也回拥住她娇软的身子,疼惜地拍着她的背:“怎么又哭了,不哭了,嗯?” 怜儿却似很伤心,仍然嘤嘤地哭泣。云天梦无奈,抬起她的头:“不许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伤心?” “我......我......”怜儿嘟囔着,却说不出什么。 “或是你想要什么?” 怜儿却摇摇头:“怜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云哥哥在一起,但我怕```” “怕什么?”云天梦问:“无论什么事,有我在,你便不用怕的,嗯?” “云哥哥,你会为了怜儿放弃你其它想要的东西吗?”怜儿怯怯地问。 “当然!”云天梦毫不犹豫,“什么宝贝能比得了我的怜儿?是吗?”云天梦忍不住又亲了她樱唇一下。 “云哥哥,怜儿......怜儿......好高兴!”怜儿欣悦地说,“那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希望永远和云哥哥在一起!” “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云天梦向她保证。 第 40 章 怜儿抿抿嘴,欣慰地笑了,后面的话却出人预料:“云哥哥,我带你去找寒池玉莲!” 云天梦精神一震,大喜道:“你终于肯告诉我了,嗯!这才乖。”又迅速地怜儿额头上亲了一下,以示奖励。 怜儿不依了,撒娇地说:“云哥哥,你总这样!” “怎样呀?”揽紧怜儿,云天梦似笑非笑。 “没什么!大坏人!”怜儿向他扮个鬼脸,就跑了出去,云天梦随后跟去。 两人来到前院,是叶秋枫居住的地方。怜儿带云天梦走过书房,穿过湖上走廊,来到湖心亭。湖心亭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有一架瑶琴,正是叶秋枫最心爱的焦尾琴,叶秋枫常常一个人坐在这里弹琴品茗以自娱。 “寒池玉莲会在这里?”云天梦见怜儿停下来,就疑惑地问。 怜儿摇摇头:“不在这里,但这下面有一个信道!” “可这下面明明是湖水呀?莫非......”云天梦猜测,“莫非真正的信道在湖水之下?” 怜儿佩服地说:“云哥哥,你可真聪明,我若不是亲眼看到,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 云天梦奇怪了:“怜儿,这湖心亭一向是叶秋枫独处之地,平常的仆妇,丫头都不准进入,况且以叶秋枫的小心,怎会被你发现,而叶家兄弟却毫无所知?” “我......”怜儿吱唔一阵,想不出理由,就低下头,将瑶琴搬开,下面的石桌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桌面上有细致的纹痕,想必是天然的。怜儿用手按在桌面的一个圆圆的图纹上,同样的图纹桌面上还有许多,但怜儿似是极为熟悉,所以看也不看,便按住了机关所在。只见桌子迅速向前移动,而原来摆石桌的地方却现出一个洞口,有石阶向内延伸。 “云哥哥,就在下面,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云天梦抓住怜儿的手,才发觉她的手冰凉。于是,他轻轻搓揉几下,才说:“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 “我......云哥哥,我不去了!”怜儿抽回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云天梦:“云哥哥,你在采莲花以前,先看一看怜儿的信好不好?然后,便随便你了!” 云天梦一皱眉,正要打开信,却被怜儿阻止了:“云哥哥,待会儿再看,好吗?我在这等你!”说完,欠起脚来,在云天梦脸上轻轻一吻。 云天梦无奈地拧了拧怜儿的鼻头,不在意地笑了笑:“依你,行了吧 ?”转过身刚要走,却又回过头,在怜儿的唇上吻了一记才跳下洞去。 怜儿摸着唇,痴痴地念:“云哥哥,你快些回来呀!” 叶秋枫的书房内。 屋里本来是一片静寂,这时一个有如金铁铿锵的声音响起:“妹夫,你的行事太鲁莽了,那一纸请柬几乎掀起江湖大波。你怎么不详加考虑便擅作主张?”说话的人紫玉冠束发,雍容有威,是南宫飞虹。 叶秋枫一脸沉痛:“我们做错了。” 南宫飞虹摇头说:“不是做错,是时候未到。你与白贤侄的请柬一出,天龙会也是随之行动,或阻杀,或利诱,或威逼,总之,这次武林大会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来了?” 白秋伤恨恨地一握拳:“他们人呢?” 叹了口气,南宫飞虹的话让人惊心动魄:“风尘五侠死;金陵八少没;江湖四公子也受了威胁不敢来。至于钓叟花郎根本已无意于江湖事。九大门派至今还在为武林大会一事争论不休,各派都有天龙会中人,所以牵制甚大。而七大世家,唐门,巴山已公开言明效命天龙会;云门谷主性情淡泊,不愿挑起无谓的纷争;金陵世家却起了内乱,分身乏术;至于黄山......”南宫飞虹顿了一下,才说:“万兄言辞闪烁,只说由万世豪相机行事。如今武林中能助万剑山庄的只有我南宫世家,即便我南宫一氏,现在也是内忧重重,风雨欲来。哎!天龙会气候已成,若想连根罢除,谈何容易。况且当今,黑道协力一致同尊天龙,白道却人心涣散,各顾各家,如此时刻,兴‘灭龙之兵’,岂非是以卵击石!” 白秋伤只觉不可思议:“是谁走漏了消息,以至于天龙会闻风而动,大举阻袭,枉死了多少无辜?”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寒:“云霄!” 南宫飞虹眉头一纵:“云霄是什么来历?” 叶秋枫于是将云霄的身世和东儒金冲天的嘱托全盘托出。 南宫飞虹饶有意味地问:“东儒?枫桥四友?” 他的语气让叶秋枫感到奇怪:“有什么不对吗?” 南宫飞虹沉默了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东儒,南剑,西绝,北痴,代天龙会主巡视各地的天龙四巡使!” 叶秋枫面色巨变,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 南宫飞虹的话却不容置疑:“这是丐帮帮主白帆伦,秋伤的父亲亲口所讲。当日南剑,北痴陷身白莲教,东儒,西绝为救义兄,义弟奋不顾身,三闯白莲教,仍无功而返却受创甚深,幸而被白帆伦所搭救才保住性命。” “那后来呢?”白秋伤想不到这件事竟和自己的父亲扯上了关系。 “后来天龙会崛起江湖。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天龙会主卧塌之前岂能容他人酣睡,没用几年,白莲教被攻破,天地十魔被俘,至今生死不明。由于,天龙会主云天梦正在网罗人才,就释放了南剑和北痴以收买其心。后来竟连东儒,西绝也为其所用。他们游走江湖,闯下偌大声名,却也为天龙会立大功无数,所以被封为天龙四巡。因为东儒西绝曾受你父亲救命之恩才对丐帮多加照顾。否则,这几年白道大乱,丐帮却无灾无事你道为何?白帆伦因念几人成名不易又对丐帮有顾念之情,不便揭露几人身份。只对我说了事情的真相,就连秋伤你也没告诉!” 白秋伤无限懊恼:“爹他真是的,若早告诉我东儒是天龙会的人,我也不会耽误至今而任云霄得意妄为!” 南宫飞虹反而奇怪他的话:“莫非,你早已......” “南宫前辈,您来的正好。再晚来一步,真要铸成大错了。” 南宫飞虹摇头:“我还是来晚了!否则也不会枉死了那许多无辜之人!”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现在我就让他付出代价!”白秋伤一脸愤恨。 叶秋枫却若有所思:“可是他们费尽心机来山庄是为了什么呢?云霄来之前并没有武林大会一事,那是日后白贤侄回来后才提议的,也许是另有所图,那么......”叶秋枫忽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不好,我的寒......”话没说完,就转身飞奔而去,方向正是他所居住的东院。南宫飞虹和白秋伤莫名所以,但赶忙跟了去。 第 41 章 云天梦走在暗道中,每隔几尺便看见一个燃着的油灯,所以虽然光线不强,对于他来讲却是足够的。走了差不多有二十米远,便来到一扇门前,云天梦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因为怜儿没有告诉他小心机关所以他也就放心地直行。乍一开门,云天梦只觉得眼前一亮,内室中竟有光线透出,并且夹杂着微微的清香,那香气馥郁怡人,而又清雅恬淡。但是,真正让云天梦沉醉其中的原因是这香气竟与怜儿的体香一般无二。好奇之余,云天梦踱入室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寒水一泓衬着那白玉之莲。 水是清澈透明的,映着碧玉般的花茎煞是诱人,而茎上的玉莲更比真玉还要晶莹剔透,只见它光华流动,灿然若星,含苞欲放的样子正似少女含羞,怯怯的、颤颤的,却又娇美无比,让人兴起无尽的爱怜。看着它,云天梦有些发怔,因为他眼前好象又出现了怜儿扯着他衣袖撒娇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他轻轻蹲下身,轻抚着玉莲花瓣,软软的、腻腻的,竟让他爱不释手了...... 想起了什么,云天梦伸手入怀,他要看看怜儿到底想告诉他什么?突然,他的眉头一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地转过身去,而这时,门口现出一人,是叶秋枫。 “果然是你,想不到我叶秋枫精明一世,却被你耍得团团转。”叶秋枫的脸上已露出杀机。 无所谓地一笑,云天梦淡淡地说:“没关系的,被我耍得团团转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也不必太介意了!” 叶秋枫不由得脸色发青,大声喝到:“报上真名,叶某不杀无名之辈!” 云天梦轻揉了一下双颊呼了口气,才懒懒地说:“不必了,反正你也杀不了我!多加两个也一样!”话刚说完,南宫飞虹和白秋伤已来到叶秋枫身后,看到室中的情景,两人同时一惊,但迅即镇定下来,白秋伤冷冷地说:“这回看你还有何话讲?何处可遁?” 有趣地一笑,云天梦道:“我根本也不想走,更不想跟你们解释什么,你们本就不配!” 南宫飞虹脸色沈冷,双目却泛出浓浓的杀机:“好个狂妄小子!真是不知死活,你做了那么多孽,今天是到偿还的时候了!” 云天梦蓦地大声狂笑,他双袖一甩,傲然而立,沉声道:“就凭你们?” 白秋伤再也隐忍不住,他大喝一声:“看拳!”便迅捷如电地攻扑而上。 冷冽一笑,云天梦瞧都不瞧,他大袖一扬,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就迎向白秋伤,白秋伤大吃一惊,连忙变换身形,云天梦暗哼一声,右手中指弹出,一缕白气透出指尖,并奇速袭向白秋伤,南宫飞虹、叶秋枫看得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前,口中警告:“白贤侄小心!”但是时间已来不及,白秋伤被那一指劲气击飞而去撞在后面墙上,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并且肩头一个血洞在汩汩冒血。 南宫飞虹、叶秋枫顿住身形,连忙上前扶住遥遥欲坠的白秋伤,叶秋枫拿出一颗药丸让白秋伤服下并替他止了血。 云天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进袭也不加以阻止,这时他才道:“我说过,我想做的事,我想要的东西谁也阻挡不了!别说是你白秋伤,就是你师傅也不行!” 白秋伤的师傅便是武林中公认的人间活佛,被誉为圣僧的元元大师。元元大师非但医术超绝,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就连当年血煞魔在横行江湖时也不敢去惹元元大师。而这云天梦固然功高绝顶,但毕竟年龄尚轻,又怎及得元元大师百年修为。可他言语中却明明有着挑战之意,难道他的武功还高于血煞魔吗? 白秋伤喘了口气,右手指向云天梦,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练成了一指劫?”  叶秋枫大惊:“轩辕皇帝屠龙所用的一指劫,那么他已练成了轩辕密笈!” 南宫飞虹却道:“既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他生出此地,否则,他双手会沾染更多血腥!” 云天梦好笑地摇摇头:“真是一群井底之蛙,到现在,你们还搞不清状况吗?现在不是你们讨论是否留下我的时候,而是我会不会放过你们的问题!你们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三人脱口问:“你是谁?” 云天梦笑得讥诮:“你们口口声声要扳倒我,可当我站在眼前了,你们却还懵然无知,我是该笑你们愚蠢呢?还是自大?” 白秋伤突然面白如纸:“你......你是云——天——梦!” 云天梦大袖轻拂,纵声狂笑:“还是圣僧弟子有些脑子,不错,我是天龙会主,魔中之尊!”随着他身份的揭开,他那原本清莹澄澈的双眸忽然变得冷若玄冰,俊美飘逸的面孔再不复刚才的懒散潇洒,这时候的他呈现出的是一种凌厉无匹,威迫天地的大气势。 南宫飞虹、叶秋枫的脸色变得比白秋伤好不到哪去,他们瞳孔收缩,鼻息沉重。不错,面对这位江湖的掌控者天龙会主,任他们也是一代宗师也不由紧张万分。可他们仍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位渊停岳峙、威凌四海的天龙竟会由刚才秀美绝尘的少年蜕变而成,这是一个怎么荒谬颠倒的世界。 叶秋枫无力地问:“你是为了寒池玉莲才屈身至此?”  云天梦不想否认:“不错,为了这棵寒池玉莲我动用了无数的人力、 财力,才确知在你叶秋枫手里,所以,我来了。也许这是你们的不幸,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千古不变,你们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南宫飞虹气得一咬牙:“真不愧为黑道枭雄,一张口便是强盗口吻!” 云天梦毫不在意,他目注南宫飞虹:“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成者为王败者寇。”轻吁一口气,接着说:“古往今来”。 叶秋枫一脸肃穆,神情决绝:“云天梦,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寒池玉莲,否则,我还有何面目于天下!” 南宫飞虹大声道:“不错,我们跟他拼了!” 白秋伤困难地站起身,但一脸坚决:“生死何惧?但求俯仰无愧!” 叶秋枫、南宫飞虹大声说:“好!我们并肩作战!” 云天梦突然伸出双手鼓了几下掌,赞许道:“有勇气,就是有点不知死活!” 叶秋枫一使眼色,抬掌向云天梦击去,另两人会意,身形跟上,同时扑向云天梦,云天梦淡然一笑,迎了上去。突然叶秋枫急进的身形一顿,竟然转而它去,目标是寒池玉莲。 云天梦这时候已被南宫飞虹、白秋伤围攻,他眼睛一扫,立即明白叶秋枫的意图,不由又惊又怒,他顾不了许多,大喝一声,右臂一抡,只见随他手势,一个白色光圈迅速形成,越转越大,越转越快,不但包住了白秋伤、南宫飞虹,更向叶秋枫身后袭去。三人大惊之下,将全部功力运于双掌,准备破釜沉舟。四个人的掌力轰撞在一起,威力何其巨大,只听“哄”的一声,劲风回卷,除云天梦,其它三人都被送上空中,室顶承受不了这等力量,“砰”的爆裂开来,顿时,湖水一涌而进。云天梦一见密室尽毁,不能再停留,立即掠向寒池玉莲,大袖一卷,玉莲立即被他连根拔起。突然,没来由地他心中一痛,但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手提莲花飞身而上。他右掌连拍,随他手势,那偌大的水流竟被击得分开两处,寻得空隙,他身形如电一穿而过。 第 42 章 当他飞出翻涌的湖水,落于地面时才看见叶秋枫、白秋伤、南宫飞虹三人全身湿透且面色惨白,正在运功疗伤。听到响声,三人同时睁开眼睛盯着云天梦,神色中充满仇恨。 冷冷一笑,云天梦道:“想毁了寒池玉莲,你们打得好主意。可惜心机白费了。” 正在这时,几条人影飞近,是叶剑英兄弟和万世豪兄妹,以及南宫婉儿等人。他们是听到东院有巨大的爆裂声才赶来的。 一到跟前,几人不由大惊失色,叶剑英兄弟扑向叶秋枫,南宫婉儿扶住南宫飞虹,而万无忧却搀起白秋伤,问:“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这样?” 关人雄也赶来,连忙趋前探视几人伤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呀!伤得这么重!快......” 叶秋枫止住他的话,转向云天梦:“你到底想怎么样?” 后来的人这才察觉情形不对,愕然看向云天梦,南宫婉儿更是失措,她慌乱地问南宫飞虹:“爹,发生了什么事?云相公他......” “云相公......?哈!”南宫飞虹惨笑道:“就是他搅得江湖大乱;就是他使得人人自危;就是他支手遮天;就是他掌霸武林。婉儿,你......还叫他云相公?” 南宫婉儿惊恐得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天梦:“你......你是......”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叶剑杰气得大叫一声:“原来你就是奸细,骗得我好苦,我......我杀了你!”说完,扬掌就飞扑而上。 叶秋枫一惊:“回来,杰儿!” 谁想一直不声不响的万世豪却迎了上去,双掌击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回去!”只见叶剑杰果然很听话得被击退了下去。 众人不由失色,叶剑杰不可置信地盯着万世豪:“你干什么?”万无忧也吃惊地叫:“哥哥,你胡涂了!” 万世豪却不理不睬,转向云天梦,单膝点地:“属下护法来迟,罪该万死!” 云天梦一摆手:“罢了,此事你并不知情,何罪之有?” 白秋伤突地吐出一口鲜血,他面色惨白:“原来......” 南宫飞虹也是闻言色变:“想不到黄山世家也已沦为天龙会爪牙!” 云天梦冷冽一笑:“你们和我做对,本就是螳臂挡车!” 白秋伤昂冽地说:“即使我们输了,但人间正道不会输,云天梦你手沾血腥,终有报应之时!” 目中冷芒一闪,云天梦杀心已起,他缓缓抬起右掌...... 就在众人准备以命相拼之际,突然一个虚弱的叫声传来,“大哥哥,为什么?” 云天梦身形一震,迅速转身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烟柳画桥,水翠花娇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临波而立,她秀眉紧锁,脸色苍白,扶在廊杆上,双目中泛着盈盈泪光正瞬也不瞬地看向云天梦。 “怜儿!”白秋伤忍不住脱口惊叫,其它人却叹了口气。 怜儿悲伤地看了他一眼,向云天梦走了过去。她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好似迈得非常艰难,眼神中更透出无限痛苦。当她走到离云天梦两步远时,终于双腿一弯向前倒下去。 云天梦一惊,飞速向前扶住怜儿,将她拥入怀中。抚着怜儿毫无血色的面容,云天梦语带疼惜的问:“你怎么了?” 怜儿没回答他的话,将眼神转向握在云天梦左手中的玉莲花,那莲花因离水过久,花瓣已变得有些干涩。怜儿突然呻吟一声,眼泪缓缓流下,她重新看向云天梦:“大哥哥,为什么?”那声音,哀怨以极。 云天梦心头一紧,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看着怜儿越来越白的面孔,他的心中又升起那股不祥之感,而且越来越强:“怜儿,你的脸色怎会这样苍白?” 看着云天梦担忧的眼神,怜儿泪流得更多:“你是大哥哥,对吗?你真的不要我了?” 连连摇头,云天梦否认:“不,我要你,我要怜儿永远陪在我身边!” 怜儿皱眉,似在极力忍着痛,她苦涩地说:“怜儿也想永远陪云哥哥,但为什么你......”她绝望地看着那颗断根的玉莲,“要摘下它!” 旁观的众人没想到眼前的魔头竟也有柔情的一面,看他一脸忧急不是做假,但又奇怪怜儿的话,玉莲花和他们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云天梦一怔,略一寻思:”怜儿,原来你不想让我摘下它?” 怜儿惨白着脸,指着云天梦:“那信......”突然捂着心口昏了过去。 云天梦身形一颤,惊吓之余,连忙拥紧怜儿,口中急急呼唤:“怜儿,怜儿,别吓我,快醒过来呀!” 白秋伤顾不得伤势,趋身向前抓住怜儿的手,把起脉来。其它人也暂时抛掉仇怨,围了过来。 云天梦虽然不愿白秋伤碰到怜儿,但心知他医术高明,恐怕只有他能弄清怜儿如此痛苦的原因。可云天梦心头疑问却越来越多,怜儿怎会无故晕倒,她刚才的话为什么会透着绝望?猛然一醒,他迅速掏出那封怜儿给他的信展开后读了起来。没有几句,他突然变得面若死灰! “云哥哥: 怜儿一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把怜儿当做怪物。其实怜儿并非凡体,本是寒池玉莲所化。后随庄主来到万剑山庄,玉莲花开,怜儿也已长大了。云哥哥,怜儿真的很喜欢你,但没想到你找的竟是玉莲。怜儿不想骗云哥哥,尤其云哥哥又那么急需玉莲。但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怎样选择便由得云哥哥:玉莲与怜儿本是一体,玉莲根断,怜儿的命也就尽了! 怜儿” “不”云天梦大吼一声。 “不”白秋伤竟也同时大吼,他目眦欲裂的瞪着云天梦。 “你杀了怜儿!你杀了怜儿!她心脉已断,根本无救了!” 说完,他疯了一样冲向云天梦,双掌恨恨击出。谁想云天梦竟不知闪避,挨了一掌,他闷声哼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神却茫然地看着怀里似已睡着的怜儿,口中喃喃道:“怜儿,你不理云哥哥了么?” 万世豪刚才抢救不及,这会儿连忙扑上去,护住云天梦,口中焦急地问:“会主,你没事吧?” 其它人连忙拽住已经疯狂的白秋伤,白秋伤却一边挣扎一边喊着:“我要杀了他,一定是他暗杀了怜儿!” 叶秋枫大喝一声:“你冷静点,怜儿死了,但一定要查出原因!” “不!怜儿没死!”云天梦狠狠地盯着叶秋枫,又一字一句沉声说:“有我在,怜儿不会死!” 南宫飞虹故意拿话激他:“怜儿也许会因你而死,但决不会因你而活,你纵然握有天下,却保不住心爱的女人,这是老天在惩罚你!你做恶多端,如今都报应到怜儿头上!” 万世豪怒声喝到:“南宫飞虹,你太放肆了!” 但这几句话却震得云天梦面无人色,他抱着怜儿蹬蹬退了几步,眼神散乱的看向苍天。纵是大家对他深恶痛绝,但此时看他凄苦已极的表情也不由心生怜悯,尤其南宫婉儿,眼泪已滑下了粉腮。 谁想这时云天梦散乱的眼神却骤然凝聚,原来的茫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愈来愈清,到后来竟深幽得不见底。仰头向天,他的眼睛突然射出比剑还利的锋芒。他的嘴角微弯竟露出笑容。起初是吃吃而笑,到后来是纵声狂笑,笑得落叶惊飞,湖水起波,似连天空都变了颜色。 “天意,哈!哈!哈!”他蓦地停住大笑,右手斜指苍天:“是你在跟我做对吗?” 众人吃惊之下都在想:“莫非他伤心过度以至疯了?” 万世豪正要趋前探问,却突然止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云天梦的举动。 只见云天梦浓眉微剔,双目紧闭,右手食中两指相并,点向自己额心,刹时间,他额心红光流动,越来越亮,到最后竟凝聚成一个光点,映在他的额头中央。而在他四周却隐隐传来风声,越来越响,眼见着沙石乱飞。众人顿起压迫之感逐渐喘不出气来,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 就在这时,云天梦双目大张,衣袖列列翻飞,额心红点灼灼闪耀。他眼神悲愤,仰面向天:“为什么你要与我做对!夺走怜儿!为什么?”他的语声满含质问宛如有形之物穿过云层直上九霄。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 “好!好!好!人说你主宰世间,驾驭众生,我偏要与天抗争!你带走怜儿,我便让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人人喊天,人人骂天!”云天梦眼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残酷和疯狂。 随他狂傲如铁的话声一落,天色突然一暗,厚厚地云层中亮光一闪,一道霹雳穿云而下,直击云天梦。云天梦狂笑如雷,一抬头,额心红点立即光芒又盛,射出一道红光,直迎向击来的闪电。 两束光芒在暗空里相撞,“轰隆”一声,火光四射,夺人眼目, “除非我死,否则决不罢休。”他对天而誓。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祥和的佛号传来,四周突然静下来。风停住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踏波而来。 “师父!”白秋伤蓦地扑倒在地。 “痴儿!快起身吧!”那老僧摇摇头一脸关怀。 众人都还在为刚才的“人天之斗”而震惊,现在回过神来又吃了一惊:“元元大师!” “善哉!善哉!”元元大师仍是慈蔼地笑着。 当他眼神转向云天梦时,却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双掌合什:“老衲元元与云施主见礼了!” 云天梦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低头看着怀中的怜儿:“相信我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要将你的生命夺回!” “阿弥陀佛,云施主用情至深,必能感动天地!”大师不无慨叹。 似乎才发现他,云天梦冷笑道:“感动天地?哼,只要别千方百计地毁灭我就行了。”语声又转悲怆,“毁不掉我,便夺走我至爱的人,我怎能不恨!” 摇摇头,元元大师怜惜地说:“不怪施主性情偏激,云施主历经坎坷,受尽磨难,虽然是人上之人,但其过程之艰辛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但施主实在不该迁怒他人,以至天谴。” “你说什么?”云天梦忍不住盛怒。 “不是吗?”元元大师夷然无惧。“施主遇师不贤,身受其苦,忍辱多年,成就功业后却将所受之痛楚迁怒于天下人,动辄得咎,人命草芥,为王图之争,兴逐鹿之兵。这算得‘善’吗?” 云天梦冷哼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皆是!” 摇摇头,元元大师悲叹道:“施主霸业已成,江湖称尊,却为何还有适才的怆然!”。云天梦一震,忍不住又俯下头看向怜儿,心中一酸:“我的事与怜儿何干?” “哎!施主还在执迷不悟!”元元大师诚恳的说:“怜儿姑娘心地善良,一身集天地灵秀,本有着大造化,大福慧。但因与施主相遇才指之致使灵根受损,花萎香消!若想救她, 还在施主!” “什么?”云天梦大喜过望,向前抓住元元大师双肩,“告诉我,如何才能让怜儿重生?” 元元大师不慌不忙地道:“施主虽功参造化,但若欲救她,也非易事!” “只要能救得怜儿一命,云天梦不惜一切!”云天梦眼神坚定。 “阿弥陀佛,云施主当是至情之人,老衲便助你一臂之力!”元元大师慨然应诺。 云天梦感慨不已,他真挚地说:“大师若能救回怜儿云天梦愿倾尽所有!” 元元大师摇摇头说道:“云施主,此言太重了,老衲世外之人,不图权贵,只求施主一个允诺!” “好!”云天梦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 “施主竟不问这个允诺的内容吗?”元元大师微笑道。 “我说过,只要能救怜儿,云天梦不惜一切,又岂在乎一个允诺!” 元元大师不由暗自庆幸能救怜儿的是自己。若是一个恶人以此为胁,岂非又要天下大乱。 白秋伤这时上前说:“师父,您一定要将怜儿救醒,否则,这世间就太不公平了。恶人不报,反而让善人代受其过!”话刚说完,他喉头一甜,又一口鲜血涌出。 元元大师长眉微皱,瞬间点了白秋伤几处大穴,然后才对云天梦说:“欲救怜儿,先植玉莲。我要将她们带回普陀山。云施主可先回天龙会!” “不,我要同去普陀山,否则,我放心不下!”云天梦断然否决。 元元大师规劝道:“并非我不允许施主同行,实是我要借普陀灵气重新孕育玉莲。但云施主杀气过盛,会阻碍玉莲生长,还得施主三思!” 云天梦一怔,不由得苦涩地摇摇头,看着怀中面容沉静的怜儿:“看来,我想陪陪你都不行了,但只要你一醒来,我便会立即出现在你的眼前!”说完,他低下头,在怜儿额上轻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将怜儿连同玉莲花一同伸向元元大师。 谁想怜儿身体刚一离手,便攸地化作一缕白光与玉莲花合二为一。那寒池玉莲本已有些枯萎,但此时却又恢复了莹洁如玉的模样。别人不知详情都齐声惊叫,惟有元元大师泰然的将玉莲花插入他早已准备好的净瓶中,才对着眼中微有异色的云天梦说:“放心吧!玉莲有情,恐怕舍不下你,她必会重新生根!” 再也忍不住,白秋伤问他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怜儿她......” 元元大师闭目合什:“痴儿,痴儿,必须执着,无须执着,万丈红尘,色空之间,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而他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云天梦表情茫然,语声缥缈:“必须执着,无须执着!”突地转向众人:“为了怜儿重生,我暂不开杀戒,但是......”语气又变得冷硬无比:“日后红湖中诸位要再与天龙会为敌,云天梦断不轻饶!”大袖微拂,飞身而去,万世豪则紧跟其后,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山迷朦中。 南宫飞虹喘了口气,在南宫婉儿的扶持下走近叶秋枫:“这个云天梦,受了如此打击却仍不改其霸道,真是不知悔改!” 叶秋枫却一脸悻然:“能在这个魔头手下逃得性命已算奇迹了,武林中能有几个人见了他真面目还活着的人,到现在我还有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摇摇头,南宫飞虹也轻叹一声:“不错,一场恶梦!” 若有所失的南宫婉儿不由喃喃自语:“是天梦!” 行龙篇 (一) 半年后。 江湖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尤其是白道门派之争愈演愈烈,黄山世家已易主由万世豪接任掌门,但他的身份已不可能保密下去,于是黄山世家效命天龙会的消息又让武林大哗。白道没了盟主,其它门派自是明争暗斗,互不心服,若非丐帮帮主白帆伦左右周旋,中间调停,恐怕早已酿成大波。 反观黑道倒是井然有序,就连以往最是好勇斗狠之徒如今也是蛰伏不动。并非黑道中人已懂得修心养性了,而是云天梦的强权压制令得群魔俯首,不敢稍有异动。天龙会的侦骑四出,武林中任何细微动向都难逃他的耳目。有云天梦坐掌武林,黑道谁敢不尊天龙? 普陀山。 这是山下的一座院落。虽然不大却是曲径通幽,廊亭并立,小桥流水,柳枝迎风。最感宜人的是院中只要有水的地方便有莲花盛开,且种类繁多,尤其以白莲最为常见。田田荷叶,衬着映日荷花,说不出有多迷人! 箫声便起于这弱荷滴露中,呜呜咽咽,悱恻缠绵,似有愁肠九转,相思无尽。一个手拿洞箫的白衣人迎水而立。他星目澄澈,唇角弯起多少无奈,痴痴地看着一池白莲,正是云天梦。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怜儿,我何时才能见到你?哎!”一声长叹,却让听者闻之心酸。 这半年来,云天梦为了就近等待消息,便一直住在普陀山下,除了三个月前元元大师请云天梦上山用极地神功助玉莲生根后就不许他再进入玉莲移植之处“普陀寺”,所以至今为止,云天梦只见了玉莲一面,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等待! 信步走出庭院,来到山脚下,仰头望着半山间的菩陀寺,那里有他心爱的人儿呀!虽然近在咫尺,却恍似天涯之遥,想及此,云天梦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就在他正感闷闷不乐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听那急骤的“得得”声似是有什么急事。转眼间,一匹骏马已经从不远的官道上奔驰近前,一个中年人半伏在马上,他神情慌张,脸色苍白,而且衣服上满是血迹。当他看到云天梦时,原本惶惶不安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宽慰之色,似是沈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块儿浮木。 他回头望了一眼,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停住,然后动作艰难地跃下马背,直接向云天梦走来:“这位兄台,小人有一事相求,还望......”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被云天梦挥手打断:“慢!你我素不相识,你凭什么要求我为你做事?” 那人愣了愣,似是没想到眼前优雅俊美的公子,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的无情,可是为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他再次深深地一鞠躬:“兄台,我确有要事相求,只要您帮个小忙,日后必有重谢!” “重谢?”云天梦略一甩袖,懒懒地背过身子,“对不起,我不稀罕。” “兄台您......”那人这回可真着急了,自己的生死事小,但要是因此而耽误了......那不是百死莫赎!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而且听声音来骑绝非一人。那人的面上愈现焦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来,递给了云天梦:“兄台,求求你了,只要你把这个交给......” “我说过,我没有必要管你的闲事!”云天梦不耐烦了,真是讨厌!看样子,这里又安静不了了。果然,已经有好几匹马快速地奔到跟前,几个骑客迅速翻身下马,眨眼的工夫就把那个汉子包围了,看样子,嗯!训练有素得很!那人忙把包袱硬塞给云天梦,自己则严阵以待。 “赵阳,你跑得了吗?”为首的人年纪不大,但面目阴沈,总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赵阳虽然心里着急,但表面上却强做镇定,他暗暗将腰间的布带系紧,以使伤口不再继续开裂:“无影,你到底想怎么样?” 无影先瞧了一眼云天梦,才对赵阳说:“原来还有接应的人呢,我早就知道你必然不简单,每隔几个月就往菩佗山跑,说!你主子叫你来这里到底有何意图?” 赵阳又是着急,又是气愤:“无影,我家三殿下敬仰元元大师的为人,常与其讲经说法,命我来也只是礼貌上的拜候,又有什么意图可讲?还有这位兄台,也只是个陌生人,你别牵连无辜。” “这话,鬼才相信。赵阳,你最好看清形势,我能容得了你,我家主人恐怕不会放过你!” “四殿下他也逼人太甚了,他们毕竟是兄弟,他就不怕天谴吗?” “住口!主子的事哪轮到你来饶舌,拿下了!” 他的命令一下,另外几人立即各拿兵器上前,看来又有一场拼斗了。云天梦蹙蹙眉,把刚才赵阳塞给他的包袱随手就扔进了草丛里,转身要离开。他可不想看一帮无聊的人在这里大煞风景。可是偏有人没事找事,那边的无影开口了:“怎么,想走?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敢做不敢当!” 云天梦连头都懒地回了:“我警告你,别扯上我,否则后悔的一定是你。” “站住!”无影飞掠到他的身前,“若是凭你的几句话我就放了你,那我无影还有什么脸去见主人?” “那是你的事!”云天梦的话透着种让人心悸的冷漠。 这时,一个长得颇为粗豪的汉子大声说:“二爷,和这种穷酸废什么话,看我把他抓起来整治一顿,不怕他不招。”话一落,他人就已经走向云天梦,手中的大砍刀也随他的近身挥了过来。无影早就察觉出云天梦的气度不同一般,有心让那汉子去试试他的武功,所以并没阻止。 但无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只不过刚刚碰到对方的衣袖,人就已被一股大力反弹而回,“蹬、蹬、蹬”连退了十几步,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且,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了。无影这才知道碰上了高人。 云天梦撇撇唇:“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现在的我,若是半年前,你早已尸骨无存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无影开始警觉了。 云天梦“哼”了一声:“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明白我和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当然我是高高在上,而你则是等而下之了。” 无影咬咬牙:“你真的和赵阳无关。” 云天梦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着无影:“如果我真的和他有关,那你根本就没机会和我说话。” “好,你走!”无影权衡厉害后做了决定,嗯!算他聪明! 云天梦懒懒地挪动脚步:“我走与不走,还用不着你来决定。” 那边的赵阳这时已是险象环生,可是这帮子人似乎不想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着他。 “你怎么不跑了,快去向你的主子三殿下告状呀?要不,上山去找那老和尚也行呀!”那人话说着,手中的刀在赵阳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道伤口。 “哈哈!你别难为他了,他现在恐怕连蚂蚁都踩不死。” “平时狗仗人势的家伙,你也有今天?” 转眼间,赵阳的身上已经是伤痕密布,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手也没有抬起的力气了,但他仍是强自支撑着挺直腰杆:“无耻之徒,呸!” 无影根本没有动手,他静静地在一旁观望:“赵阳,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何必多受活罪呢?” “二爷,你放心,等我们拿下他,不怕他不说话。” 赵阳看着他们向自己逼近,心知已无路可走,突然仰头笑了起来,那笑中包涵了多少悲愤和苍凉:“三殿下,恕属下不能尽职,先去了!”话一落,右手猛地抬起就要自击天灵......就在他的手就要碰到额头的时候,突然一片树叶无巧不巧地落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只觉手臂一阵酥麻,便无力地垂下了。 就在同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随风传来:“何事不可寻,你却偏偏寻死,岂非无趣之极。”众人不由举目望去,只见一位青衣少年踏着青草而来,那人似有清风相随,一路行来,衣带飘飘,但却让人无法说出对他的印象,只觉入目的尽是空灵之气。 无影顿生警戒:“你又是谁?” “一个管闲事的人。”青衣少年微微笑了,那笑宛如让人见了烟雨江山,迷迷蒙蒙却又分外的醉人,此时,原本已经走远的云天梦却停住了脚步,但他仍然没有回头。 无影身边的一个高个子轻蔑地看看青衣少年:“毛头小子,这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还是回去好好读书,等着讨一门好媳妇吧!”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其它人也随他放肆地大笑。 青衣少年并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反而笑得和煦:“多谢你的教导,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当然,赵阳留下。” 他的话刚刚说完,几个人就呆住了,然后就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再次大笑了起来:“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吧,你以为你是谁?” 青衣少年似是到现在才想起介绍自己,他谦和地拱拱手:“在下龙文天。” 无影在脑海里寻找着这个名字,却似并无印象,今天是怎么了?刚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就又来了一个貌丝无伤,但却暗藏锋锐的少年,菩佗山还真是卧虎藏龙:“尊驾认得赵阳吗?” “不认识。”龙文天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我却看不惯你们的行为,尤其是那几个酒囊饭袋。”他用手指了指无影身边的人。 “兔崽子,你......”高个子话还没说完,龙文天右手一翻,那高个子不知怎么,突然就双目发直,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无影吃惊之下,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脑门已多了一个红色的掌印,好深厚的功力!无影震惊地望住龙文天:“你......莫非是元元大师的......” “你是个聪明人,还想动手吗?”龙文天神定气闲。 无影思量再三,知道自己绝非龙文天的对手,尤其对方若真是元元大师派来的人,那就说明元元大师已经知道自己来了菩佗山,那现在自己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想到这儿,他毅然吩咐:“走!”其它几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令,几人迅速地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看着几人走了,龙文天从草堆里捡起包袱,递给了赵阳:“你现在赶快上山吧。”赵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公子援手大恩。” 扶起了赵阳,龙文天催促他:“快走吧,些许小事算不了什么?” 赵阳走了,龙文天却走到了云天梦身前,然后单膝跪地:“少爷一向可安好?” 云天梦淡淡一笑,虽有几分落寞,却也有几分喜悦,他亲自上前扶他起身:“文天,辛苦你了。”原来他就是天龙会中文武尊侍中的文尊侍,他一向倍受云天梦宠信,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时他听了云天梦的话不由微微摇头,目光一凝:“少爷,您又见消瘦了。” 云天梦不在意地叉开话题:“你倒是老样子,连这等闲事也管!会中事务如何了?” 龙文天眼神一肃:“回禀会主,一切都已按会主吩咐安排妥当!” 云天梦点点头:“那就好!”两人闲谈着回到庄园,龙七正在那里拿着个破树枝把玩儿着,一见龙文天立即眉飞色舞地跑过来:“文哥,你可来了,少爷和我一直都在挂念你呢。” 文天和龙七落座,云天梦也坐于上首。适时,一个轻纱丽人端来三杯香茗放在亭中石几上,便又退下去。 文天一边品茶,一边对云天梦说:“少爷,太上会主一直在问寒池玉莲的事,以前我在敷衍,可是最近他追问得越来越紧,甚至怀疑起少爷您的行踪来,您看......”  云天梦眉头方待一皱,龙七已愤愤地说:“这个老鬼,竟管起少爷来,我看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寒池玉莲,他是做梦!” 龙文天忧虑地说:“血煞魔狡猾得很,无论我们怎么试探,他对少爷的身世却坚不吐实,所以对他我们也是莫可奈何!” 云天梦目光一冷:“近些年来他非但在暗中培植势力,更千方百计寻找寒池玉莲,他的目的不想而知!”  龙七轻蔑地“呸”了一声:“想对付少爷,凭他也配!” 龙文天慎重地说:“血煞魔不可轻视,而且他一直在不露声色地拉拢天地十魔!” 龙七不以为然:“文哥你是太谨慎了!他武功高,我们兄弟也未必差,况且还有少爷在。天地十魔更不用提,我借给他们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背叛少爷!”原来白莲教被天龙会所破后,天地十魔已降服于云天梦,做了内坛护法,但江湖中知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龙文天拍拍龙七的肩:“这些我都知道,但有一点,只要少爷身世未明,我们就不能动他!” 云天梦缓缓地说:“文天说得不错,对于他只要密切监视就行了,寒池玉莲的事绝不能让他得到丝毫消息!还有,文天、龙七你们赶快准备一下,明天随我上普陀山!” 龙文天一怔:“上普陀山?” “不错!”云天梦无比坚定地说:“明天我一定要见到玉莲,这回我绝不妥协!” 龙七兴奋地大叫一声:“太好了,我早看老和尚不顺眼,这回他再拦路,我便将普陀寺搅得人仰马翻!” 龙文天瞪他一眼:“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二) 普陀寺禅房内。 元元大师闭目合什静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声。白秋伤立于一旁紧紧盯着面前的三个人:坐在椅子上的云天梦以及身后侍立的龙文天、龙七。 云天梦语声诚恳:“大师,我只想看看玉莲花的生长情况,绝不多留,还请大师通融一下!”云天梦此生恐怕也没如此低声下气过。 龙七气愤地说:“元元大师,我家会主何等身份,如此恳求于你,你竟无动于衷!” 云天梦斥道:“不许无礼!” 龙文天微一挑眉,缓缓说:“元元大师乃世外高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世俗牵缠,凡尘尊卑,不在眼中,不进心中。七弟,你多话了!” 云天梦话里却带着一种悲哀:“大师,‘万丈红尘,色空之间,无须执着’。名利是空,权富是空,普陀是空,大师心空万物,何执一念?” “阿弥陀佛!”元元大师终于睁开眼睛,慈祥地一笑:“云施主才惊当世,身边也尽是灵慧之人,难怪能无往而不利!老衲还要多谢昨日龙施主相救赵阳之恩。”龙文天连道不敢,元元大师已经接着说,“并非老衲执着一念,而是另有原因!” 云天梦疑惑地问:“大师?” 元元大师手持念珠,单掌合什,才道:“不瞒施主,玉莲已经重开,怜儿姑娘形体也已重聚,但......” 云天梦蓦地站起身来,惊喜交集地问:“大师,你是说......怜儿她,她已......” 元元大师一摆手:“云施主,你听我说,怜儿姑娘虽得普陀灵气,重新孕育成形,但这一过程就如人之轮回,所谓前尘往事全已不在念中,她实已不记得施主了。” 云天梦如遭雷击,身形一颤,他喃喃自语:“她......把我忘了!” 龙文天与龙七不由面面相觑。 元元大师长叹一声:“正因如此,我才怕你贸然相认会惊着她。她形体初成还脆弱的很,若为你搅乱心神老衲岂非前功尽弃!” 云天梦黯然摇头:“那我还要等多久!” 没待元元大师答话,龙文天界面道:“大师顾虑极是,但少爷这半年来为了怜儿姑娘思念成疾,心力交瘁已至极限,即使不能相认,但见上一面,就算是暗中看一眼想也无妨!” 云天梦眼神一亮,连忙说:“是呀,我只要偷偷看一看她,还求大师成全!” 元元大师沈吟着:“这......好吧!但云施主切记,千万不要让她发现你,她很怕生人!” 听到自己被列为“生人”,云天梦心头一酸,但随即又被喜悦冲散。他终于能见到怜儿了,这一天,他已盼得太久。 这里是普陀寺的后院,但半年前已被列为禁地。院内树木成行,枝桠交错,遮天盖地,但穿过重重树荫,便能看到庭院最深处有一方池,池水清凉甘美,波光盈盈中一株莲花亭亭而立,绽开的花瓣洁白似玉,温润可爱,煞是喜人。 突然,玉莲花连连颤动,弱茎轻摇,一道白光起于花蕊,渐渐凝形,落在池边。哈!一个小姑娘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似站也站不稳。皱着轻细的眉儿,嘟着可爱的唇,不是怜儿是谁? 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似才决定干什么,于是,怜儿向树林中走去。因为树林那边有许多泥塑的大人儿,很好玩!突然,她又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回头向池中望去,那莲花正轻轻摇曳,她咬着唇想了一下,右手一招,那朵莲花立即脱离池中,向她额心飞来,越缩越小,终于不见。看来她虽不记得往事,但却学乖了。 怜儿蹦蹦跳跳地走出后院,来到前寺。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百感交集的云天梦眼中,若非有文天和龙七的阻止,他早已不顾一切的现身向前,与他相认了。所以当白秋伤认为他已见过怜儿催促他走的时候,云天梦理也不理,径自跟在怜儿身后又来到前寺。 寺中人见到怜儿毫不奇怪,只是合什为礼便自做自事。怜儿坐在台阶上看着一个小和尚扫地,小和尚扫得很认真,怜儿托着腮看得也很仔细,突然,怜儿从台阶上跳下来,上前抢下和尚的扫帚,有样学样地扫了起来。小和尚目瞪口呆,赶忙合什为礼道:“阿弥陀佛!怜儿施主,你将扫帚还给小僧好不好?”怜儿向他一吐舌头,抱着扫帚跑出好远,才说:“阿弥陀佛,我才不还给你!”便又接着扫了起来。 怜儿扫了一会儿,又不耐烦了,原来扫地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玩!她看了看微红的掌心,赌气似的将扫帚扔给呆立一旁的小和尚说:“阿弥陀佛,我将它还给你了!”小和尚连忙抓紧扫帚:“阿弥陀佛,小僧谢过怜儿施主!”怜儿噘着嘴,闷闷地说:“阿弥陀佛,不用谢!” 躲在门后的龙七差点笑出声来,白秋伤皱着眉解释:“这里都是僧人,张口闭口‘阿弥陀佛’,怜儿听久了也就学会了,而且句句不离‘阿弥陀佛’”。云天梦不但没笑,反而一脸疼惜:“寺中生活一定将怜儿闷坏了!”白秋伤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怜儿放弃了从扫地中找乐趣,便又开始闲逛了,东摸摸西看看,对着弥勒佛塑像笑了一阵,便学起了十八罗汉的姿态表情来。从第一个学到最后一个,或躺、或坐、或立、或双掌合什、或安祥平静、或横眉怒目。不管哪种形态,由她做来都是那样生动可爱,一会皱皱鼻子,一会儿拧拧眉头,一会伸伸舌头,一会儿瞪大眼睛。看得云天梦心中越来越疼,龙七却因使劲憋笑差点得了内伤,龙文天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太过忘形。 因为玩儿得太入神,以至于竟没看到身后的柱子,直到后退时撞上了,怜儿才发现殿内竟有根又粗又圆又光滑的石柱,于是她的注意力又被它吸引去了。绕着石柱走了一圈,摸了摸光滑的柱身,又走了一圈儿,意犹未尽的怜儿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嘻嘻笑着竟绕着圆柱跑了起来,......五圈、六圈、七圈,咦!有些站不稳了,怜儿连忙停下来,四周的佛像怎么都转起来了?连房顶也转了?呀!不好了!怜儿只觉头晕腿软,眼见就要摔倒了...... 云天梦早忘了元元大师的叮嘱,一个剑步便从佛像后跃出,接住了怜儿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脸色已吓得泛白,忍不住轻责道:“小傻瓜,谁让你绕圈来着!” 过了好一会儿,怜儿才觉得四周的转动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纳闷地说:“阿弥陀佛,这房子原来会转的!” 云天梦“噗嗤”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不是房子转,是你的头被绕晕了!” 怜儿忍不住皱了皱被刮的小鼻子,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别人的怀里,而这个“别人”,怜儿仔细一看,呀!他黑黑的眉毛,亮亮的眼睛,挺挺的鼻子,尤其是嘴边的笑容让她觉得暖暖的,象在阳光底下。于是怜儿决定,她要和在眼前的大哥哥一起玩儿。 眨着灿亮的眼睛,怜儿扯了扯云天梦系发的的缎带,好奇地说:“阿弥陀佛,大哥哥和别人不一样!” 一声“大哥哥”,叫得云天梦心花怒放,他激动地将怜儿抱紧:“怜儿,我的怜儿!” 怜儿一边皱眉,一边挣扎:“哎呀!阿弥陀佛!痛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云天梦连忙放松了一些,但仍不舍得用双臂围住怜儿的纤腰:“怜儿,对不起,云哥哥弄痛你了!” 怜儿倒不在意围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反正又不痛,她只是好奇眼前这个人:“阿弥陀佛,你怎么知道我叫怜儿呢?” 忍不住皱下眉,云天梦点了点她的鼻尖。“什么阿弥陀佛,以后不要说了!” “阿弥陀佛,为什么?” 气得云天梦真想拆掉这个寺院:“你又不是尼姑,说阿弥陀佛干吗?” 怜儿更好奇了:“阿弥陀佛,什么是尼姑呀?” 云天梦无奈地轻叹,但他知道怜儿现在就像一个初到人间的婴儿,对周围的世界有许多好奇和疑问,所以他得耐心解释:“尼姑与和尚差不多,只不过尼姑是女的,而和尚是男的!” 歪着头,咬着唇,怜儿还是不明白:“阿弥陀佛,和尚又是什么呀?” “哎,你每天看见的那些光着头,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的人就是和尚!但怜儿不是,所以不该说。” “那他们为什么要当和尚呢?” 云天梦惊喜地发觉这回怜儿没说“阿弥陀佛”,正要夸奖一句,谁想怜儿又接着说:“把头发剃光了不是很丑么?阿弥陀佛!” 也已经走出的龙七忍不住说:“一般来说呢,凡是找不到女人的男人去当和尚,而找不到男人的女人就要当尼姑,这不是很简单!” 龙文天笑斥他:“你怎么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若教坏了怜儿,少爷非拔掉你的舌头不可!” 白秋伤在旁边诧异地说:“自从怜儿重生便很怕见人,我和师父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她相信寺中的僧人不会伤害她。但她仍怕陌生人,上回一个友人来撞见了怜儿,竟将怜儿吓得七天不敢离开后院,想不到她会如此容易接受你!” 龙文天微微一笑:“看来怜儿虽将前事遗忘,情却仍在心中,也不枉少爷这六个月的相思了!” 怜儿锁锁眉,捅捅云天梦:“大哥哥,他们是你的朋友吗?阿弥……” 云天梦突地伸手捂住怜儿的嘴,不让她说完“陀佛”二字,凑近她耳朵轻轻的命令:“叫我‘云哥哥’!” 拿开手,怜儿喘了一口气叫:“云哥哥!阿……云哥哥!” 抚了抚她的秀发,云天梦赞许地说:“怜儿真聪明,以后不要说‘阿弥陀佛’,只说‘云哥哥’,听见了吗?” 受到夸奖的怜儿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我知道了!云哥哥!阿弥———云哥哥!”几人都不由被她那句“阿弥云哥哥”逗笑了。 抑制不住满心欢喜,云天梦俯下头,在怜儿的额心轻轻一吻。怜儿不但不觉害羞,反而摸了摸被吻的额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天梦,然后她探起头,也学云天梦的样子在他的额心亲了一记,便“嘻”的一声笑了出来。 旁观的人也笑了起来,龙文天心中一动,将手伸向怜儿,试探地问:“文大哥带怜儿去玩儿好吗?”怜儿瞅了瞅他,又回头看看云天梦,突然将身子缩进云天梦的怀里:“我不,我要和云哥哥在一起,阿……”还好,她自动止住了。 白秋伤见状微微一笑,虽然心有怅然,但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我想让云会主离开,恐怕也不可能了!” “不错”云天梦坚定地点了点头,拥着怜儿,他说:“我要陪着怜儿!” (三) 元元大师的禅房内。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便任由云施主了!”元元大师竟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大师恩情,云某铭记五内!” 摇摇头,元元大师说:“云施主只要不忘当初允诺之言就可以了!” 云天梦脸色一肃:“请大师明言!” 元元大师略一沈思:“其实这一直是老衲自己的一桩心愿,但老衲已跳出凡尘,不惹俗事,这段恩情也无法亲目偿还了。” 有些疑惑,云天梦问:“恩情?” 点点头,元元大师道:“当年皇帝巡游白马寺正是我师弟担任住持期间。师弟感当时赋税繁重,民怨沸腾,便大胆请命,消减苛捐。谁知一言不当触怒当今皇帝竟下令拆毁白马寺。师弟性情刚烈,气得大骂皇帝,当今圣上大怒之下竟要颁布诏令烧毁天下寺院,杀尽天下僧侣,正当危急之时才十五岁的三殿下赵承寰拼死力谏才将弥天大祸消尔,但我师弟却从此游戏风尘,痴痴癫癫!” 云天梦点了点头:“我知道,令师弟便是疯僧元虚!” 元元大师接着说:“三殿下救了天下众僧,免去了佛教大劫,凡是佛门中人无不感激。老衲更不例外。但就因三殿下心怀仁厚,才华横溢才会被宫廷所嫉,其母宜妃被太子设计诬陷而死。如今圣上年老体衰,大位之争越演越烈,三殿下更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他虽有鸿鹄之心,却无振翅之力。况且太子多疑善嫉,手段阴毒,若其登上帝位,则天下苍生危矣,三殿下危矣!赵阳此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京中的情形,并且带来了三殿下的书信一封,看来形势已是迫在眉睫。” 云天梦诧异地说:“原来大师与三殿下有这样的关系在,莫非大师想让我保护三殿下,免遭太子毒手!” 元元大师突然神情一肃,双手合什,语声有若金铁交击:“元元代万民请命:求云施主助三殿下登基称帝,一统江山!” 白秋伤,龙文天、龙七都神色一惊,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元元大师要求的竟是这等大事。只有紧挨云天梦而坐的怜儿仍然自在地玩着手里的苹果。 云天梦面色不变,只是紧紧盯着元元大师,后者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云天梦冷笑道:“大师好心计,一个‘助字’,便让我云天梦多年筹划付诸东流,而为他人做嫁!” 元元大师轻叹道:“施主雄才大略,实是难居人下!但三殿下心胸广博,海纳百川,施主必能一展报复!” 不由眯起眼睛,云天梦狠狠地说:“你明知我……” “所以我才会为万民请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忍心战端四起,血流成河,看苍生流离,百姓失所!”元元大师的话中有话。 “为大计者,不拘小节。哪朝开国之初,不伤人命。我说过:一将功成尚且万骨为枯,更何况帝业之争。”云天梦言辞锋利,毫不退让。 元元大师突地长叹一声:“阿弥陀佛,老衲知道让云施主放弃称帝之心确实为难,但云施主别忘了对老衲的允诺!” 云天梦一咬牙:“看来,你早有预谋!” 不由得皱皱长眉,元元大师呼了一声佛号:“罪过!罪过!老衲只是觉得天下初定,不宜再起战火。三殿下德才兼备,必是一代仁君,云施主胸罗万有,人中之圣,有你辅佐,必能轻易成就大事!” “你认为,这样就不用流血了吗?”云天梦讥诮地说。 “以云施主之能量非难事!况且宫廷之争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天下之争!” 云天梦长长吐了一口气:“元元你打得好算盘!” 元元大师垂眉:“施主千金一诺!” 云天梦气闷地走向窗前,皱紧眉锋望着夜空。怜儿骤失依凭愕然不明所以,但也很快站起来跟着他走了过去。好奇地看着云天梦郁郁的神色,怜儿突然心生不舍,伸出小手儿抚着云天梦的眉心,好像要将那里的皱褶抚平。 本自不快的云天梦乍一触及怜儿那清清亮亮,盈满关怀的眼神,满腔怒火登时消逝无踪。他低低一叹,握住怜儿的小手,将她轻拥入怀,话却说给元元大师:“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如何行事,却由我自己掌握,你最好不要干涉!” 顿时喜上眉梢,元元大师连忙道:“阿弥陀佛,施主一念之间,恩泽四海,苍生幸矣!” 龙文天微一昂头:“大师处心积虑,才是苍生之幸!”话中不无讽刺,毕竟为了云天梦的大业他耗费了多少心血,却被元元一句话全部抹煞了。 元元大师双手合什:“尽其在我,不求人谅!” 云天梦摆摆手:“罢了!事已至此,多言无宜!” 龙文天却摇摇头:“少爷一诺千金,当无反悔之理,但文天与大师却无此顾忌。”转向元元大师:“龙文天在此请大师换个允诺!” 元元大师一怔,刚待答话,白秋伤已界面:“师父慈悲为怀,为苍生计!如此大事,岂同儿戏能随意更改,况且你又拿什么来换?” 龙文天肃言道:“用疯僧元虚的性命来换如何?”元元大师不由须眉皆动:“龙施主,老衲师弟如今行踪何在?” 龙七傲然答道:“元虚他借酒装疯,辱骂我家会主,被文哥囚于天龙涧。现在只有元元大师能够救他!” 白秋伤又惊又怒:”我师叔何等武功,又怎会被囚?” 龙文天尔雅一笑:“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不管过程怎样,结果便是令师叔被困天龙涧失去自由。我想大师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师弟受牢狱之苦吧?" 忍不住双手合什,元元大师语带伤怀:“阿弥陀佛,敝师弟自寺毁之后便形同疯癜。老衲屡屡规劝,心知他是因自责太过,才佯疯终日,其实他心里比谁都苦。两年前他突然没了踪迹,老衲一直为此挂心,却没想到他竟又因言辞惹祸,哎!龙施主,师弟他还好吧?” 龙文天点点头:“当然,不管怎样他仍是一代高僧,但我却不敢保证以后的事!”话中威胁已显而易见。 元元大师不由又看向云天梦:“阿弥陀佛,敝师弟老衲不能不管,但事关苍生,我 ……” 白秋伤又气又急:“你们怎么可以……?” 云天梦剑眉微皱,他一摆手吩咐龙文天:“传我命令立即释放元虚大师!”又转向元元大师说:“大师放心,云天梦承诺依旧,三天后便动身前往京城,助三殿下登基!” 元元大师大喜过望:“谢谢云施主,老衲感同身受!” 龙文天笑容依旧,只是轻轻应了声“是!” (四) 去往京城汴京的路上,四人三骑正在奔驰。 将坐在怀中的怜儿拥紧了些,云天梦关心地问:“累么?” 怜儿使劲摇头,她不知有多高兴呢?终于能出来看外面的世界了,所以只觉新奇可一点也没有感到累。 龙七笑着说:“少爷我也真佩服你,被这个小麻烦精缠了三天仍然若无其事,要我早喊天了!” 怜儿鼓起腮帮子骂他:“臭七哥,你才是麻烦精,云哥哥不知有多喜欢我,否则怎么带怜儿上京城玩儿呢?” 假装悲苦地摇摇头,龙七叹道:“哎,那是没有办法呀!是谁听到少爷要走就大哭大嚷地要跟着,连那么有耐性的元元大师都投降了,少爷能说什么!” “骗人!云哥哥本就说要带我走的!”怜儿扯着云天梦的衣袖:“云哥哥,你快告诉他呀,你本来就舍不得怜儿,是不是?” 云天梦笑得异常温柔:“别理他,他在逗你呢!” 怜儿又看了龙七一眼,撒娇地昵在云天梦怀中:“云哥哥,你说七哥是不是很讨厌?” 吻了她头发一下,云天梦“嗯”了一声:“简直是讨厌极了!” 怜儿忍不住嘻笑了起来,得意地看向龙七,谁想龙七却向她做了个丑丑的怪脸,惹得怜儿大笑起来,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多亏有云天梦在旁边紧紧地护持着。 龙文天转头对龙七说:“七弟,前面一里外有一个茶铺,铺面不大,但过往歇息的人很多。你先去‘清理’一下,记住,杯碗一定要让他们洗得干干净净!”龙七应了一声,便当前驰马而去。 当他们到达茶铺的时候,里面确实清扫得很干净了,不但桌椅整洁,竟连一个客人也不见,当然不是没有客人而是让龙七给打发走了。茶铺老板毕恭毕敬地等候吩咐,龙七将已沏好的茶端出,注满各人的杯子后便坐下来问云天梦:“少爷,这里还有小点心,您是否要尝一尝?” 云天梦转头看向怜儿,轻柔地问:“想吃什么?” 怜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云哥哥,你吃什么,怜儿便吃什么!” 龙文天一笑,转头向老板:“凡是你这有的吃的便做一份上来,但要做得精细些!”茶铺老板连连应是,便点头哈腰地退下去了。 龙七品了品茶,才突然冒出一句:“我真不甘心,将那元虚贼秃放了,他竟敢骂咱们少爷是天生的魔星,只会给天下带来祸乱!我是越想越气!” 龙文天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少爷要统一武林不能只讲暴力,应该仁威并施,元虚是元元大师的师弟,放了他正显示少爷的胸襟!” “咦!这会儿你又说我了,那天不是你以元虚为胁要挟元元大师的么?” 龙文天但笑不语,云天梦撇了撇唇对龙七说:“到现在你还没弄清文天的用意吗?我平常怎么教你的?” 龙七一皱眉,倏地恍然大悟:“原来文哥是故意以退为进来突显少爷的仁德重信,让元元大师心怀感激,那日后我们兼并白道,他也不好意思出头了。哈!文哥,还是你高明!” 云天梦淡淡地说:“龙七,你还需在行事稳健、洞烛机先上多加磨练,否则,你永远赶不上文天。” 谁知龙七却微微一笑:“我若强过他,岂不换我来做尊侍了,那样的话有损我们兄弟情谊。所以我还是让让他吧!” 龙文天笑骂他:“真是讨打!” 云天梦上身微倾,认真地对龙七说:“好!你既然不思长进,日后你就不用再进剑库了!(剑库是天龙武库的一支里面全是名家剑谱,几乎囊括了天下的所有剑法招式。)” “什么?”龙七大叫道:“这不是要我命吗?”赶忙陪笑道:“少爷,您就行行好,龙七刚才是在开玩笑。不信的话,这次京城之行我一定要善用谋略,多思多想,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遭!” 云天梦不为所动:“那就看你在京城的表现了!” 怜儿嘻嘻笑着:“七哥着急的样子真好玩,云哥哥,你可别答应他,我还想再看看呢?”龙七立即向她呲牙咧嘴,怜儿又笑翻了天。 龙七煞有介事地说:“怜儿,你现在能笑就多笑一下,否则到了京城看见我九弟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九弟是谁呀?为什么见到他我就笑不出来呢?我才不信!” “嗨,我九弟自然叫龙九了,告诉你,他这辈子我也没见过他变过表情,一张脸总是死板板的,好象谁欠了他八百吊,不!”赶忙改正,“是八万吊钱!”龙七夸张地说。 “那他为什么不笑呢?”怜儿很奇怪。 “这个呀?”龙七故意沈吟一会儿,才神秘地说:“告诉你吧,你是寒池玉莲化身,他却是由千年玄冰变化而成,所以才终日冷着一张脸!” 怜儿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呀!怪不得呢!”云天梦用手拨了拨怜儿额前的头发,才笑着说:“别理他,来把这块杏仁糕吃了!”亲自夹着杏仁糕递到她嘴边,一口一口地喂她。 龙文天和龙七虽然早已习惯了眼前的情景,但龙七仍忍不住向龙文天使了个眼色便偷笑起来。 一阵马蹄声传来,然后便从门外冲进两个人来。大的有二十五六岁,小的顶多有十岁,这两个人眉宇间极为神似,像是兄弟。两人进来的快,龙七拦的更快,好象他本来就是站在那里,只见他双臂抱胸,看着两个后来的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出去!” 小男孩眉毛一竖,声音很不服气:“你凭什么要我们出去,这又不是你家!” 龙七面色不改:“我家少爷在此休息,任何人不得擅入!” (五) 小男孩“啧”的一声:“你家少爷是天皇老子不成!竟然……”话没说完,便被那位年龄稍长的人打断了:“小起,不许胡说,咱们还有要事在身!”那年青人长身玉立,眉宇开朗,颇为出色。这时忙向龙七一抱拳:“舍弟年幼,不知轻重,还望见谅。但我兄弟确有急事不能耽误,能否请兄台通融一下,让我们见一下杜老板!” 龙七表情不耐:“我话不说二遍,出去!” 小男孩又忍不住嚷道:“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当我们兄弟好欺负吗?” 年青人制止住他,言辞恳切地说:“望兄台行个方便,云鹏感激不尽!” 正欲举茶待饮的云天梦不由一怔:“云鹏?”龙文天在旁边解释:“是云门谷谷主云淳的长子,另一位必是次子云起!” 云天梦若有所思地看向云鹏,后者仍在恳求,但云天梦心头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正在纳闷,适时龙文天悄声说:“这兄弟俩的相貌倒与少爷有几分相似呢!” 云天梦登时一震,下意识地唤道:“龙七,让他们进来!”龙七二话没说立即退了回去。 年青人云鹏神色一喜,领着弟弟走了进来。当他看见云天梦时神情却一怔,回过神来连忙说:“多谢这位兄台了!”云鹏以云门谷少主的身份却如此谦逊,实在难得。 正在这时,茶铺老板又端着一盘“桂花瓜子”走了出来一见云鹏便惊喜地说:“少谷主,您什么时候来的?” 云鹏一把拉起云起,急急地说:“杜老板,先让小起在你这儿躲一躲,我还得赶回去,千万别让人发现!”又低下头对乃弟说:“小起,你先藏一藏,等安全了便立即赶回云门谷,记住不许对爹爹说这里的事,就说我有要事赶回溟山了!” 云起使劲摇摇头:“不,我要和哥哥一起杀坏人!” 云鹏忍不住又气又急:“小起,听话,事情紧急,只能如此了。有你在旁边,哥哥怎能安心对敌呢?” 小云起却一脸豪气:“正好我兄弟连手,将那些狗腿子打个屁滚尿流!” 听到这里,怜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云起一扭头,气鼓鼓地说:“你笑什么?” 怜儿歪一下头看他一眼,又“嘻”的一声笑了:“你那么小便学着和别人打架,真有意思!” 云天梦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笑着说:“你又比他大多少呢?” 怜儿抱着他胳膊不依地说:“我比他大很多的,而且怜儿从来不打架。” 云天梦捏一下她脸颊,眼睛却瞟向显然正在认真听他们讲话的云起,笑了:“其实,这才显出他年龄虽小却有凌云之志,嗯!日后必定是个大英雄!” 云起本想板起脸来表示他对云天梦的话根本就无动于衷,但忍不住弯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心底的喜悦。 正在这时,又一阵急骤如雨的马蹄声传来,显然,来骑绝非一人。 云鹏脸色一变,连忙将云起推给老板:“杜老板,快将小起带进去!” 云起挣扎着:“不,我才不当缩头乌龟!” 云鹏厉声说:“哥哥没时间陪你胡闹!” 云天梦摇摇头,温声说:“云起,到这儿来!” 云起想也没想,推开杜老板,便跑向云天梦。云天梦将他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道:“是谁在追你们?” 云起拿起一块杏仁糕,咬了一口说:“这位哥哥,追我们的是那个臭国舅的狗腿子,其中有两个叫什么崂山双凶,长得丑死了,哪儿象咱们长得这般好看?” 怜儿忍不住刮了一下脸道:“自己夸自己,羞不羞!” 云天梦笑了一下看向龙文天,眼神有询问之意。龙文天恭声说:“少爷,国舅姓钱名运,乃容妃之兄。平素嚣张跋扈,是四皇子赵承宇的臂助。并且豢养了不少武林高手,名为护院,实则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云天梦眼神一冷:“赵承宇?龙七,交给你了!” 云起搔搔头:“交给他?等等!”他赶忙跳了起来,向龙七说:“咱们一起来!” 龙七一把就将他拎回座位:“你小子给我老实呆着!”不理会气得直向他瞪眼睛的云起,他大步走出茶肆。 怜儿却觉得好笑得很:“喂!你要干什么?”兀自不服的云起一昂头:“管他呢?反正我要让那个崂山双凶知道江湖中只要有我大侠云起在他们就别想为恶世间!” 云起这篇慷慨激昂的说辞逗笑了云天梦,他拍拍云起的头,赞了声:“好气魄!”  云起得意地咧嘴笑,云鹏却走了过来,敲了他头一下:“不知天高地厚!” (六)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马嘶声和人的斥喝声:“他们一定在里面,进去搜!”好几个人一股脑地要往屋里闯。龙七不慌不忙地把剑一横,挡住他们的去路,懒洋洋地说:“停在那儿别动!我说你们几个,嗯!大狗熊!” 怜儿“扑哧”笑出了声,云起干脆拍起手又笑又叫:“大狗熊,钻出笼,被揍得鼻眼红,爬在地上像毛毛虫!”逗得怜儿呵呵笑个不停:“毛毛虫,臭哄哄,崂山凶,乱通通!呵呵......” 云天梦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淘气?” 外面的崂山双凶已经气得暴跳如雷,老大厉劫一声大喝道:“臭小子,臭丫头,等我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龙七眼睛大睁,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满地找牙!这主意不错!”随他话音落下,他右手剑攸地刺出,别人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听见“叮叮”几声,厉劫“嗷嗷”地捂着嘴又叫又跳,只见他手指缝中已冒出血来,地上更多了十多个亮亮白白的小东西,是牙齿。 龙七的剑不知何时已归了鞘,这时他正经八百地对疼得跳脚的厉劫说:“现在,你可以满地找牙了!” 屋里云起和怜儿已笑得打跌,云鹏赞道:“好快的剑!” 那群原本凶神恶煞的人终于知道撞到铁板了,立即满面戒备地盯着龙七。厉劫的弟弟厉数忙扶住他:“大哥,怎么样?” 厉劫话都说不清楚了,口中唔唔有声:“恩干我增木易(你看我怎么样)?” 云起又冲怜儿挤眉弄眼了:“喂,看到没,崂山大凶,嘴角漏风,崂山二凶,笨如狗熊!” 崂山二凶厉数气得跳起脚来,舞动双锤就朝云起疯狂地冲过去。云鹏赶忙上前拦截。但丝毫不动的龙七就在厉数掠过他身侧的时候,突地伸出脚来,一下子就绊住了厉数,只见他笨重的身体如山一样跌跌撞撞地直向前摔去,云起见状,一个跟头就翻了过去,往厉数后背上补了一脚,“乒乓”一声,厉数整个人就趴在地上,云起跃上前,一脚就把他踏住,得意地踹他两脚:“敢打本少爷的主意,你是瞎了眼!我云起在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凭你,差远了!” 龙七“啧、啧”两声,笑骂他:“你小子,怎么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云天梦轻饮了一口茶,吩咐道:“龙七,立刻让他们在我眼前消失!”他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龙七脸色一肃:“是!”右手按剑,他人已掠向那群本来气势汹汹的打手,他运剑如飞,只见剑光闪处,闷哼不断,当他停住身形,眼前的人都歪七倒八地萎顿于地。他轻轻地向自己的剑锋吹了口气,才冷冷地说:“你们武功已废,再也无法与人争雄,日后江湖中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滚!”最后那声斥喝宛若金锤敲鼎,震得那些人再也顾不得许多齐齐连爬带滚地跑了。 趴在云起脚下的厉数一见他哥哥丢下自己跑了,急得用力挺身,竟一下子将云起掀倒在地,云鹏惊怒之下,动作如电,一下子就扑到厉数身后点了他的穴道,连忙扶住云起:“二弟,没事吧!” 云起倒在地上,裤腿也已经褪到膝盖,露出半截小腿。云天梦瞟了他一眼。突地,他身形一震,目光凝注在云起的小腿上,面色已经起了巨大变化。龙文天、龙七一见他神情有异,也随他看去,这才发现云起小腿上竟带着一个金锁,那金锁手工细致,一看就是出于名家之手。 云天梦人已经到了云起身前,他低下身,翻过那金锁,果然,如他所料,金锁的背面刻着四个字“笑看云起”。 云天梦执着金锁的手竟有些颤抖,他直直看着云起:“这锁是哪儿来的?” 云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偷来的,这可是我自小带着的,你可别冤枉我!” 云鹏也看出云天梦神情有异,忙解释:“这位兄台,这锁确是二弟从小戴着的,不光他有,我也有,只是刻字不同,我那锁上的字是‘风云鹏动’字里都暗含着我们的名字,云鹏、云起!” 云天梦心潮起伏,几乎不敢相信这冥冥之中的安排,龙文天、龙七已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由激动起来! 稳定一下心绪,云天梦力持镇定:“云少谷主,你怎么得罪了钱国舅?” 云鹏愤愤地说:“钱国舅的儿子钱仕当街调戏我好友王诗庆的妹妹王诗仪,我气愤不过,动手伤了他,谁想钱国舅一状告上金銮殿,我和二弟云起本是游玩京城,却无意闯下大祸,本想送弟弟回云门谷再去京城与好友共担罪责,谁想钱国舅小人之心,以为我想潜逃,竟派人追杀于我。若非顾及幼弟,我定会给他们个迎头痛击!” 云起不满地嘟囔:“分明是瞧不起人!” 龙文天面带诧异:“少谷主的好友王诗庆不是王承相的大公子吗?” 云鹏点头:“正是!” 云天梦想了想:“你快送云起回云门谷,然后返京到隆天苑找我,钱运的事我替你解决!” 云鹏有些意外:“兄台,钱运权倾朝野,你我初次见面,怎能连累你!” 云天梦真挚地说:“白首为新,倾盖如故!云兄你放心,钱运纵是淫威久积,我也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况且我这样做自有原因,日后你会明白的!” 云鹏深深地向他一揖:“请兄台赐教姓名!” 云天梦微微一笑:“云霄!” 云鹏明显地身体颤了一下,他抬起头,满含意味地上下打量着云天梦,终于,他点了点头:“云兄,京中再见!”带着云起,他转身去了,云起还不忘回头向怜儿拌个鬼脸。 看着他们走远,云天梦才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握在手中。怜儿好奇地探头看看,“咦”了一声:“云哥哥,你手中的金锁怎么和云起的一模一样?” 不错,云天梦手中拿的正是一个小小的金锁,那是他幼时戴在足髁上的,无论是样式还是质地都与云起的一般无二,他喃喃自语:“笑看云起!风云鹏动!” 云天梦翻转了自己的金锁,锁的背面赫然有四个字:“龙腾云霄!” (七) 京都汴京。这里是隆天苑,说起“隆天苑”京城中可说是无人不知。六年前,此苑刚动土木,就已轰动全城。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次工程太过浩大,几乎惊动了国内的所有的能工巧匠,京内的建筑名家自不例外。据说,“隆天苑”占地有二百里方圆,其中亭台楼阁,玉苑琼雕,可说是美不胜收,都是名匠精心之作。更有奇花异树中的飞鹤驯鹿,拱桥莲灯下的绿波荡漾,足可称之为美仑美奂,珍奇遍地。时人猜测是哪个王爷要建府邸,或根本就是皇帝要建个新的别院。但奇怪的是,已经六年了却没人见过“隆天苑”的真正主人,也没有哪个达官显贵搬进去住。所以,“隆天苑”在人们眼中不但是美中之最,也是谜中之最。甚至有人称它为“城外之城”。 不用说,读者肯定也猜到了,不错,“隆天苑”的主人既是云天梦,“隆天”既“天龙”,而“隆天苑”正是云天梦在中原修建的最大的别院。时人只看到了它外在的富丽堂皇和秀美怡人,却不知它真正的价值是在地下。那里有无数的珍玩奇宝,名人字画,还有各类书籍,其中医卜星相样样俱全,当然最多的是武功秘籍,收藏量之大简直令人惊叹,仅次于天龙总坛。而最重要的便是天龙会汴京分坛就设在隆天苑的地下,它是天龙会最大的分坛之一,直接听令于总坛,并对其他分坛有监督和辖制的作用。 坛主李顺卿,江湖人称多面狐,一向以足智多谋著称武林,原是当年江湖第一教白莲教副教主。后白莲教瓦解冰消,教主明万衣死在天龙会武尊侍龙武天之手,而李顺卿却任了天龙会汴京分坛坛主。而且短短的几年之内,将京内各武林门派吞并,京内高手也大多网罗旗下。如今汴京之中只剩下虹风镖局,因其局主风飘雪原是镇南王的爱将,后弃官不做,开设了虹风镖局,两人却从没断了交情。镇南王又是太子赵承干的臂助,因此李顺卿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隆天苑。 天龙殿。 云天梦高坐在殿首的天龙椅上,他的身后是玉锦屏风,上面绣着一条穿云而过的飞龙。头上高悬着一个黑色巨匾,镶有三个金字“天龙殿”,两旁是蟠龙石柱,巍然耸立。脚下是波斯出产的地毯,大红的底色上精工刺绣着富贵之花白牡丹的图案。他身前的台阶围着紫玉栏杆,而栏杆上,赫!两只昂首顾盼的黑鹰分立两边,更添几分威势。 云天梦一身黑袍,头戴一顶银色龙头冠,冠帽上的龙睛冷冽森然,灼灼生辉,龙须垂落在云天梦颊前,衬得他面目更加俊美慑人。 他右臂斜枕在龙形扶手上,身体微倾,眼睛半开半合。龙文天站在一侧,这时正微微躬身向着云天梦说:“会主,如今朝中正是三雄鼎立之势,而其中势力最强的当属太子赵承干。这个人极其毒辣,铲除异己可谓不择手段,冤杀了许多反对他的大臣。再加上镇南王手握重兵加以辅佐,更是如虎添翼。” “不错!”阶前站立的龙九这时界面道。他面颊瘦削,脸部轮廓极深,冷得让人心惊。“非但赵承干,就是四殿下赵承宇也是颇具气候的。此人自幼聪颖,能言善辩,极得圣上喜爱。其实却最是阴险,与他的舅舅钱运走得极近。” 龙七截口道:“走得极近,该说是狼狈为奸才是。正所谓物以类聚,钱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的好!”年近五十的李顺卿毫无老态,他面色红润,此时正捋须而笑。龙九却不理他们,继续说:“赵承宇虽无兵权,在朝中却是朋党众多,可说是一呼百应,再加上其母容妃极为得宠,所以绝不能小视于他。不过,当前的四个皇子之中,大殿下赵承干心狠,二殿下赵承坤懦弱,四殿下赵承宇多疑,真正能成大事,具大智慧的却是三殿下赵承寰。其人礼贤下士唯能是用,最得民心。只是当前与他交好的只有王丞相,但王丞相为人宽厚,常怀君子之心,恐怕不能辅佐三殿下登基。” 龙七“哼”了一声:“现在他的运气来了。” 云天梦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丝毫喜怒:“龙九,你是京中御前侍卫的总统领,知悉京中大小事宜不足为奇。不过,我给你的另一个任务是搜集朝中大员的秘辛和所犯过失,这才是他们的致命之处,不知你办得如何了?” 没等龙九说话,李顺卿界面说:“会主放心,龙九使心思缜密,行事之快捷可以说是无出其右,京中上下他是无孔不入,几乎所有朝中大员的秘闻轶事都已收集齐备,并装订成册藏于秘室中,只待会主查阅!” 李顺卿如此推崇龙九是有原因的,除了龙九确有让人信服敬佩之处,另外也是因龙九是总坛密使且是云天梦的身边人,所谓“常伴君侧”,他直接听命于云天梦,并负有监察天龙会各地分坛的任务。龙九的身份是非常超然的,似乎是没有什么固定的职务,其实却是手握大权。对这样一个人,李顺卿非常明白,多捧着点儿绝对没有坏处。 龙九面色不动,平静地说:“在三号密室中,京中大员无一遗漏。” 满意地点点头,云天梦闭了一下眼睛,仰靠在天龙椅上,才轻轻地说:“其中有没有能让钱运大祸临头的理由,我是说,能让他诛连九族的那种!” 龙九略一沈吟:“诬陷忠良,冤杀大臣,纵子行凶,私吞贡物,克扣军饷,这些够不够?” 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云天梦轻搓着眉心,有些懒洋洋地说:“钱运这个人倒是有些胆量!先吓吓他,至于他的命吗,暂且留着!” 龙文天眉一扬,踏前一步:“会主,这件事便交给我吧!九弟行走宫廷,不宜出面!” 微微颔首,云天梦嘱咐说:“只需用这些罪证挟迫他收回对王丞相父子的诉状即可。还有,你别露真面目给他,就让他自己去费脑筋吧!” 龙文天轻轻应了一声“是”。 龙七却一脸关心地询问:“会主,关于您的身世......我是说,咱们何时去云门谷一趟,将事情弄出个究竟?” 云天梦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过一阵子再说,怎么也得等京城的事告一段落。明天你和云鹏先去拜访王丞相,让他同意向三殿下引见于我!” 龙文天咬了一下唇,沈吟着说:“欲扭转乾坤,则必先进入那能左右乾坤的运行之殿,不知会主......” 微一摆手,云天梦似早已胸有成竹:“此事关系重大,我当然要亲涉其中。别忘了,用不了多久,便是三年一度的文武会考之期,正好趁此机会,晋身庙堂,把权摄政!”他的眼中又露出了森锐若剑的寒光。 龙七猛一击掌:“好呀!又可以看会主大展雄风,扬威京都了。” 一撇唇,云天梦似笑非笑:“我可以保证以后会更精彩,你们且拭目以待吧!” 羽衣霓裳,艳舞清歌,流连于那玉轩琼楼。飞花弄月,夜影飘香,这“城外之城”——隆天苑囊括了人间多少旖丽与奢华。 就在九曲回廊之后,纱帐隐隐之间,云天梦据案而坐。他白衣白袍,黑发披散,斜倚在披着白熊皮的靠椅上,一边半眯着眼睛欣赏歌舞,一边浅啜着身旁佳人献上的美酒。 那是一个柔美似水的女人,任何人见了都会升起怜爱之心,尤其是那盈然的眼波,似有千种风情,万般温柔。此时她正看向云天梦,抿着樱唇轻轻地笑,又平添了几分妩媚。这个如水的女人有个名字叫水仙。 重新斟满一杯酒,水仙将酒杯递到云天梦唇边。简单的几个动作,由她做来却分外的魅惑人心。她眼神所透出的绵绵情意,似千万屡丝线,要将眼前的男人紧紧缠绕。 云天梦形态懒散,眼睛半闭,几绺头发垂落在颊前,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帅气和洒脱。但这回他却没去饮那杯酒,反而轻轻地勾起水仙的秀面,吃吃一笑:“想不到两年不见,你却越发俊俏了!也更让男人心动了!” 顿时晕生双颊,水仙的眼睛愈加水汪汪的了,她垂下头,声音似有些发颤:“少爷,您......” 豁然而笑,云天梦一使力,便将她带入怀中。水仙轻喘了一声,便顺从地伏在云天梦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有些迷醉。她微仰起头,气息急促地说:“少爷,仙儿每晚都梦见在江南初见少爷的情景。那时的您临水而立,神采超然,像是天外神龙降落人间,仙儿......仙儿永远也忘不了!” 笑了笑,云天梦有些轻佻地捏捏她羞红的面颊:“好个柔情似水的妙人儿,文天确是有眼力,水仙二字,你是名副其实!” 将头埋进云天梦怀中,水仙低声说:“若非文少爷成全,仙儿恐怕终生也无缘见到少爷,更别说长伴身侧了!” 云天梦揽着水仙的纤腰,在她雪白的颈项间烙下一吻,不置可否地说:“唔,你能来到我这儿确是不易。这其间,要经过三次严格筛选。” 妩媚一笑,水仙剥了一片蜜桔送入云天梦的口中。这才带着好奇地问:“少爷,那位怜儿姑娘又是哪个院里的?” 云天梦在中原的许多别院中都有像水仙这样的女人,所以水仙才会以为怜儿是被云天梦从其它别院带来的。 云天梦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变,皱皱眉,他冷声道:“我最讨厌多事的女人,希望你不是!” 水仙闻声一颤,赶忙低下头,畏怯地说:“少爷,仙儿知错了!” 倏然一笑,云天梦的俊脸似冰雪逢阳,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暖:“只要你记得就行了!” 对这位喜怒无常的主人,水仙纵然有着莫名的惧意,却也有着满腔的爱意。这时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漾起了那醉死人的温柔:“少爷,仙儿为您歌舞一曲,如何?” 星眸微闭,云天梦懒懒地应了一声。 水仙盎然一笑,随着音乐,旋身扬袖,翩翩起舞。只见她衣带飘飞,无限风流,眼波流转之际,歌声也是异常的委婉动人。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邹。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捻花蕊嗅,别殿遥闻萧鼓奏。” 这首李煜的《浣溪沙》原是描绘宫廷之中日以继夜的酣歌狂舞生活,但此时此刻唱在这隆天苑中倒也不为过。 “好,好!”云天梦以掌击案,拿起一盏酒,一饮而尽。向着水仙笑道:“佳人舞点金钗溜,别殿遥闻萧鼓奏。这南朝君王之乐,云某人亦是毫不稍让!” 重新扑入云天梦怀中,水仙娇面如花,语声若梦:“少爷错了。李煜那亡国之君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少爷雄才大略,傲视天下,自当享君主之乐,能伺候少爷,仙儿此生无撼了!” 不由得纵声大笑,云天梦坐拥美人,一甩衣袖:“说得好,即使不能执掌江山,我亦可赏玩人间,笑点千秋!” “好气魄!”随着一声赞叹,云鹏偕同龙文天和怜儿从回廊之后转了出来。 龙文天急走几步,恭身说:“云少谷主要见少爷,怜儿姑娘也......” 一摆手,云天梦道:“我知道了!”转向云鹏,微微一笑:“云兄,请坐吧!”云鹏也不客气,撩开纱帐,走进亭台,坐在一个织锦软垫上。 见他坐下,云天梦又目注还在一旁呆立的怜儿,忍不住伸出右手,温柔地说:“来呀,怜儿,到云哥哥这儿来!” 咬了一下唇,怜儿磨磨蹭蹭地挨到云天梦身边,眼睛却一直狐疑地盯着犹赖在云天梦怀中的水仙。 笑了笑,云天梦一把拉过怜儿,将她带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宠溺万分地说:“怎么了?小东西,谁惹你生气了,告诉云哥哥!” 水仙眼神一转,看着一直盯住自己的怜儿,突有所悟,然后娇媚一笑,将头埋入云天梦的颈项,柔柔地说:“少爷,仙儿知道!” 面色一奇,云天梦疑惑地问:“你?知道什么?” 水仙笑意更浓,她抬起头,嘴唇几乎贴上了云天梦的耳朵,身子也紧紧偎向他:“少爷,您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 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怜儿气得一噘嘴,忍不住伸出小手,冲着水仙使劲一推,一下子便将她推开了云天梦身边,差点儿扑倒在地。水仙“呀”的一声,赶忙伸手稳住身子,拍了拍胸口,她回过头愤愤地质问怜儿:“你做什么?少爷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怜儿气得双颊鼓鼓地:“我偏不许你碰云哥哥,怎么样!” 本自疑惑的云天梦,听到这里蓦地神色一醒,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怜儿,摇摇头,连忙将“余怒未消”的怜儿搂进怀里,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想不到我的小怜儿竟也学会吃醋了呢!” 很生气地扭过头,怜儿说:“不理你!” 云天梦好脾气地笑了笑,轻声哄她:“乖,怜儿,别生气好不好!云哥哥给你剥荔枝吃!”说完,立即剥开一个荔枝,送到怜儿的唇边。 怜儿虽然很想很想继续生气,但一看眼前那白嫩飘香的果肉,便身不由己地张开嘴,任由它下了肚。 云鹏和龙文天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水仙却似明白了什么,黯黯地退后几步,不再多说。 被云天梦喂了几颗荔枝,怜儿早将刚才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云哥哥,这里好美呀!到处都是好看的花,好看的树,好看的石头呢!而且那么大,怜儿头都快走晕了呢!” 不由得一皱眉,云天梦语带不悦:“怜儿,云哥哥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怎么又乱跑?园子这么大,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唔”了一声,怜儿辩解说:“我才丢不了呢!有文大哥陪着我呢!” 龙文天苦笑道:“真是个磨人精,现在又来拖我下水!” 云天梦看了看他,轻哼了一声,并没说什么。毕竟,龙文天是他最宠信的人。 好奇地四处看了看,怜儿拉扯着云天梦的衣袖:“云哥哥,刚才这边有人唱歌跳舞是吗!我也要看!” “好!好!”云天梦笑拥着怜儿,语气更是充满着纵容。“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不好!”转头向旁边侍立的仙儿:“快去准备!” 水仙一愣,随即顺从地点点头,在转身的时候,她迅速地瞥了一眼怜儿,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羡慕,有嫉妒,尚有一丝幽怨。不多时,乐声响起,水仙轻启歌喉,这次唱的却是冯延己的《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苔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歌声婉转却是无限的凄凉,尤其那句“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似有所指,更显哀怨。 本来正兴高采烈地等着听曲的怜儿,这时的小嘴儿却不满地噘起来:“一点也不好玩儿,怎么让人听着很伤心呀?”仰头对云天梦说:“云哥哥,怜儿不想听唱歌了,再听,怜儿就要哭了呢!我才不要哭!” 将怜儿拥紧一些,云天梦亲亲她的脸颊:“好!不听便不听!”转头看水仙,他的眼神迅速一冷:“下去!”水仙惶恐地低下头,心里异常的酸涩,轻轻应了一声:“是!” 突然,云天梦又唤住她:“慢!”水仙停下身,还没回头,云天梦的声音又在这时响起,有种说不出的冷涩:“记住,云行天涯,偶尔驻足,但绝不会因你而归!” 身形一颤,水仙没再回头,只悠悠地说:“少爷,仙儿明白,仙儿......仙儿只求驻足之时!”话一落,她匆匆走下舞榭而去。 见此情景,龙文天声色不露,云鹏却微微摇头,似有惋惜。怜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云天梦:“云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云彩吗?”嘻嘻一笑,“怜儿最喜欢白云了,有的时候,怜儿都会跟着云彩走呢!你说好不好玩儿?” 心中一动,云天梦霎时间似有所觉,他开怀一笑:“是呀,怜儿跟着云走,所以云儿也丢不下怜儿。云儿纵有千变万化,仍归是天之所梦。而梦中最难舍的便是那一朵叫人倍加怜惜的莲[怜]花了!” 眉毛皱紧,怜儿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云哥哥:“总是说一堆怪话,真是的,让人都听不懂!” 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云天梦笑道:“你呀!总这样。”突然想起什么,云天梦又转向云鹏:“云兄,你今天去相府,结果怎样?” 云鹏眨眨眼,笑了起来:“你终于想到问我了,我还以为,你只要见到怜儿,就会将别人都忘了!”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人已经非常熟悉,甚至已像老朋友一样开玩笑了。 云天梦哑然失笑,毫不介意地继续问:“王丞相怎么说?” 云鹏看看龙文天,才说:“王丞相听了我的介绍,立即答应了。不过,你以布衣之身要见三太子赵承寰,却不太方便。他向我透露,三皇子每月初五都要去法华寺听经,倒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云天梦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钱运那里怎么样了?” 龙文天笑了:“少爷,您放心,钱运接到我们的威胁信,吓得面如土色。我们手里有他那么多的罪证,谅他也不敢妄动!” 云天梦饮下一杯酒:“那就好,王丞相替我们引见了赵承寰,我们替他摆平这件案子,正好两不相欠。” 云鹏忙说:“云兄,王丞相早闻隆天苑主之名,对你很是钦佩,并非只是为了......” 龙文天打断他的话,笑着说:“你别解释了,少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猛地醒悟,云鹏无奈地说:“我倒忘了,他这个人呀,一向目无余子,得理不让!” 似笑非笑地,云天梦道:“你们是在说我吗?”云鹏也笑了:“不说你说谁,我的‘云大少爷’!” 蓦然大笑起来,云天梦竟然也眨了眨眼:“我大人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今天咱们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龙文天,云鹏齐声称妙,怜儿也忙说了个“好”,却被云天梦刮了一下鼻头,只得无辜地瞪眼睛了。 (八) 三月初五,法华寺。 法华寺是汴京第一寺院,这里平时香火鼎盛,拜佛的善男信女可说是络绎不绝。因为今日是三皇子赵承寰来寺听经之日,所以平常百姓都被阻隔在寺门之外。 庄严的诵经声在寺院内回荡着,三十名僧人整齐地分坐在佛殿两侧。赵承寰也随众僧双手合什跪在蒲团上,他面白如玉,凤目重眶,眉宇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高华之气。这时的他双目紧闭,一脸虔诚地聆听着佛祖的教诲,他旁边坐着的是寺院的住持虚宏大师。 可是,就在这神圣肃穆的殿堂上,在这让人心神涤净的诵经声中,却出现了一副很不调和的画面。右侧僧侣中一个年青和尚突然睁开了本应紧闭的双眼。只见他漆黑的眉毛高高挑着,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更是骨碌碌乱转,四处张望,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天!那是龙七! 用“如坐针毡”形容此时的龙七可说是毫不为过,虽然他的屁股仍然落在坐垫上,可手脚全已不由自主地在微微“蠕动”了。也的确是难为他了,从早晨到现在,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这对于好动的龙七来讲无异于是一种“酷刑”。这时他见别的僧人都在认真诵经,便想趁机松松筋骨,但仍是很小心地怕被别人发现,毕竟,揪出他这个假和尚是小,误了少爷的计划就是大事了。 让龙七叫苦不叠的是,诵经终于告一段落,却又轮到住持虚宏大师讲经了。我的妈呀!那老和尚在絮叨什么呀?说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半点疲劳的样子,那样的滔滔不绝法,我都替他口干舌燥了。 龙七越来越难以忍耐,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招了跳蚤了。反观赵承寰,却是一副如聆圣喻的恭谨模样,时而点头,时而微笑,偶尔还会提出疑问,虚宏大师都一一做答。 赵承寰的表情由迷惑到了悟,眼神也自然愈来愈清亮。就在他无意中一偏头的时候,眼睛就对上了正在那愁眉苦脸的龙七。赵承寰愣了愣,好怪异的和尚,如此的年轻,如此的俊俏,如此的......活力四射,可怎么看......这个人也不像个和尚呀! 正在讲经的虚宏大师自然也发现了赵承寰的异样,奇怪之余,便随他目光看去。然后他的长眉毛就皱紧了,怎么回事?这个七见的样子活脱脱是毛躁少年,亏他还是元元大师推荐的,却让三皇子看了笑话! 龙七也发觉自己惹人注意了,于是他赶忙双手合什,正襟危坐,一副假正经的模样。但他这时无论怎样做作,也挽回不了赵承寰的疑惑和虚宏大师的尴尬。于是,赵承寰强忍住笑意,向龙七努了努嘴,问虚宏大师:“他是谁?”其实,他并没有生气,除了感觉有趣外,对龙七他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虚宏大师呼了一声佛号:“他叫七见,是新来的。” 赵承寰了解地点点头,然后转向龙七,伸出手招了一下,示意他过来。龙七惊愕地指了指自己,见赵承寰豪不犹豫地再次点头,他暗暗叫糟,只得硬着头皮挪了过去:“三殿下,您叫我......贫僧有什么吩咐吗?” 赵承寰让他坐下后,才问:“你叫七见,是吗?” “是。”龙七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这算什么呀?他的任务不就是等着赵承寰听完经后,给少爷通个信吗?却怎么变了样了? “七见,我想与你谈谈佛经典故,听听你的见解。”赵承寰不紧不慢地说。 龙七如今的脸色简直是好看极了,除了发青之外,还带着种罕见的土灰色。谈经说法,快杀了我吧!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好坐着,也有大祸从天降,拜托了,三殿下!那么多和尚你不找,偏偏看中了我这个“充数”的,心里虽然是又急又恼,但口中却只能答应着:“好吧!” 赵承寰看出他眼神闪烁不定,透着窘迫,遂笑着说:“我知道你年龄尚轻,自不能和高僧们相提并论。其实我只想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毕竟,你我年纪相若,或许有共通之处?” 龙七这时只觉得嘴里发苦:“是吧!”一旁的虚宏大师这时也神情严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毕竟是元元大师推荐的人,也许外表虽然跳脱不羁,其实却是个不露相的高人呢?可别错过了难得的机会才是。 赵承寰略加思索,目光掠过院中的一棵菩提树,心中一动:“七见,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参悟大法,遂成正果。你说这菩提与佛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因果牵系吗?”这个问题问得虽然怪,但也不是难于回答的,而且恐怕各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众僧人的目光齐集于龙七身上,而龙七这时的眼睛已瞪得老大了,他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慢慢地看了看周围正在等待倾听的大师们,没办法,他这时已是骑虎难下。于是,他抬起几乎就要僵硬的胳膊,也学着僧人的模样合什为礼,然后说了句:“阿弥佗佛!”其实他这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奇迹出现,但老天爷却让他失望了,在他慢腾腾地做完一系列动作后,面对的还是众僧人的注目,赵承寰的期待。 豁出去了,反正这帮家伙不就是喜欢听根本没人懂的话吗?我就给他们说,想到这里,龙七变得一派轻松了,他首先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才缓缓地说:“这个菩提与佛吗?就是一片绿呀......的,那个天空晴朗,竹子开花,饱食终日,蚂蚁搬家......这个巨浪滔天,狗急跳墙......咳!咳!冷面九弟,淘气怜儿,都一样的,嘿!嘿!都一样的!” 大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语无伦次”的龙七,他讲的为什么我们都听不懂呢?难道是自己的悟性不够。虚宏大师在意外之余,也在皱着长眉苦苦思索:这蚂蚁搬家竟然和巨浪滔天也有关系?看来真是佛法无边呀!这群老实和尚根本就没想到龙七在那胡说八道呢! 赵承寰起初是发怔,然后就隐忍不住,失声大笑:“哈!哈!什么狗急跳墙,是在说你自己吧?亏你想的出,七见呀七见,你可真是个妙人!” 龙七见自己的一番胡说竟让众僧人陷入苦思,也不禁觉得好笑。再听赵承寰的话,他却灵机一动,不如将计就计。于是,他立刻垂眉敛目:“三殿下,小僧说法只是流于戏说,您若想听真正的佛教大法,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保管你不虚此行!” 赵承寰停住笑,注视着龙七好一会儿,后者也坦然相对。于是,赵承寰再次笑了:“好,我就跟你走一趟!” 龙七喜出望外,忙站起身来,头前带路,虚宏大师心知龙七是元元大师所推荐,而元元大师又与三殿下赵承寰关系非浅,恐怕是有要事相商,便合什送客,并不阻拦。 龙七带着赵承寰穿越大雄宝殿,向法华寺后山而去。后山是寺内大师涅盘之地,平时很少人来。这里到处种植着苍松翠柏,许多高塔矗立其中,远远望去,自然有种庄严神圣之感。 赵承寰越走越惊,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七见,你带我去哪里?”也难怪他犹豫不决,毕竟他这时孤身一人,没带一个侍卫,若有意外,岂非连个报信之人都没有。 龙七嫌他多事了,上前一把拉住他:“反正你也来到了这里,难道还想后悔吗?快走吧!”他那样子简直像是要挟人质。 赵承寰看看龙七抓住自己的手,更加疑惑了:“七见,如果你这样的人也能当和尚,那法华寺内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龙七白了赵承寰一眼,他可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你这人还真是啰嗦,怪不得喜欢听那个老和尚讲经,不过,你已经来到这里,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赵承寰眉毛高挑,“哦”了一声:“看来,我是上了贼船了!” 龙七“嘿嘿”笑了:“我可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完成任务就成。” “任务?”赵承寰再次上下打量他,“莫非你早有预谋?” “三殿下,七弟他在跟你开玩笑,还望殿下大量包涵!”一个清朗的话声传来,一个秀美无铸的青衣少年从树后走出。 赵承寰顿感眼前一亮,心中暗暗赞叹,只觉他与龙七相比,一个俊朗洒脱,一个清秀出尘,却是各有魅力:“阁下是......” “草民龙文天,见过三殿下。”龙文天略施一礼。 赵承寰示意他免礼,才问:“二位引我来此,意欲何为?” 龙文天面色一正:“三殿下,草民实在是奉命行事,敝主人有一件礼物想赠与殿下,当然收与不收,还在殿下自身。” “你家主人是......”赵承寰不问礼而问人,足见其行事气度。 “我家主人的姓名于殿下并无实际意义,倒不如殿下亲自去看一看!”龙文天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还是想让赵承寰随他走。 也许是龙文天的态度诚恳,也许是龙文天的外表很容易得人信任,反正赵承寰不再犹豫,他略一抬手:“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龙文天微微一笑,给原本清俊的眉目添了几分生动和亮丽:“三殿下言重了,请!” 三人一直向山顶而去,四周的草木茂盛,但不知为什么总与人萧瑟之感。再加上烈烈的风声,偶尔的山鸟泣鸣,赵承寰的心却是越来越不安了,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风越来越大了,把三个人的衣服吹得上下翻飞,赵承寰俯视着脚下的群山,只觉惊心动魄,寒意顿生。正欲发问,偶一抬头,却见了一幅令他毕生难忘的画面。 山顶并排生着两棵粗可抱怀的老松,它们虬枝斜伸,高耸入云,错节纠缠的须根盘卧在地,本已古意盎然,蔚为壮观。而就在这古松吟风之下,一个巨大的画屏赫然展现。 赵承寰目注画屏,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竟是一幅千里江山图。图上山势巍峨雄奇,江水恣意纵横,更间有都市的繁华锦绣,面对如此壮丽的山河,赵承寰只觉心若狂流澎湃,不能自已。就在他神魂动荡之时,一个人从画屏后走了出来。 赵承寰的心又是一阵波动,那人......那人!他的白衣飞舞的是云霞的绚烂,他的眉宇凝聚的是江山的秀美,他的唇角牵扯的是大河的奔腾,他的眼睛......似是映衬着红尘的兴衰,历史的更叠,他......他是谁? (九) 云天梦并没有去看赵承寰,他目注着画屏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了,但他的目光仍然留恋在画上:“三殿下,这画好吗?” 赵承寰稳定了下心绪,才点点头:“好!” “好在哪儿?” 赵承寰想了想:“让人神为之眩,魂为之夺!” 云天梦笑了,这才转头对着赵承寰:“你不觉得这幅画缺了些什么?” 赵承寰不明所以,而云天梦已经挥动着手中毛笔迅速地在画屏上勾画起来,赵承寰目光一凝,眨眼间,一只硕大无朋的雄鹰已经跃然屏上。 “再美的江山,若无生气,也难动人。你看,多了这只雄鹰就像是这画突然有了主宰,自然是青山愈加巍峨,江水愈加秀丽了。”云天梦自然是话中有话。 凝视着画中雄鹰,赵承寰心有所思,迟疑着,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只可惜此时江山太过广阔,雄鹰翅弱,却无一统之力。” 云天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中大笔一扬:“笔在我手,我自然可以让鹰有雄霸之姿。”话一落,他神色一肃:“只要三殿下有展翅之心!” 赵承寰内心震动:“什么意思?你......” 云天梦剑眉一挑,右手微动,只见他手中笔连连震颤,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立刻映现于千里江山之外:“临尊天下!” “你......”赵承寰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你到底是......” 适时,一直旁观的龙文天上前递给赵承寰一封信,赵承寰惊疑地打开来: “字谕三殿下: 尔来两年矣,不觉别之匆匆。老衲深知殿下大略雄才,常怀问鼎之志,心怀苍生,时思社稷之安。惟势单力孤,壮心难酬。今持信之人,乃不世之才,胸藏万千甲兵,若欲定国安邦,惟是人也。老衲只恐其人恃才倨傲,难下于人,言行之间,必是锋芒毕露,万望殿下容之,忍之,谅之。切记:若用其人,必得完全信任,否则徒惹大祸。以殿下胸怀,当能以江海之容,广纳百川。 元元顿首。” 一口气把信读完,赵承寰立即喜上眉梢:“原来是外祖......元元大师的授意,当真是想不到。承寰何其幸运,竟能得兄台之助!敢问尊驾姓名?” “云霄。”云天梦仍然用的化名。 “你就是云霄,隆天苑之主。承寰早听说过你的大名,而且钱国舅的案子不是你帮王相爷解决的吗?” “噢!钱运已撤消诉状了吗?”云天梦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 赵承寰似乎想笑:“你没看到当时的情景,钱国舅那种情急的模样,真是生怕父王降罪王丞相父子。父王对他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除了惊异之外便是莫名其妙了。不过,这也好,父王本就在为这件事左右为难,现今正可顺水推舟,容贵妃那里也可以有个交待了。云兄,我真是好奇你是如何办到的?” 似笑非笑的,云天梦说:“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功成名就的人尤其是,他们的弱点往往是致命之处,你明白吗?”见赵承寰点了下头,他继续说:“钱运他有野心,没远见,行事之间,破绽百出,若无权势在后,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对这种人,不必客气,做踏脚石最合适不过!”他说的残酷,赵承寰却听得有些心寒。 犹豫了一下,赵承寰问:“云兄与元元大师之间是什么关系?” “元元与我有恩,但绝称不上朋友!” “怪不得,以大师的性情,决不会......” “决不会交我这种朋友,可是?”云天梦语气中不无揶揄。 赵承寰笑道:“不错,大师性情平和,不喜杀戮。但云兄语意之间却是杀机四伏。不过,在政野之间,若欲成事,光有仁义之风绝不可行。这一点,承寰知,大师也知!” 轻撇一下唇角,云天梦说:“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让我助你成事,这元元才当真是老奸巨滑!” 想不到云天梦会对元元大师有如此评价,赵承寰不由得有些口吃:“老奸巨滑?元元大师!这......哈!哈!哈!”话到一半,他却忍不住大笑起来,接着说:“云兄......你,你可真有趣!” 他这一笑,却无形中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些。云天梦无奈笑道:“当前储君之争越演越烈,形势是一触即发,我与你的关系只宜在暗处。” 赵承寰沈吟道:“我和你如何互通消息?” 云天梦反问:“你对御前侍卫龙九其人知道多少?” 赵承寰一怔,答道:“龙九在六年前中了武状元,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父王对他极其信任,将御前军交其统领。” 云天梦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回在画屏上,望着图中的辽阔江山,他微微眯起了眼:“龙九是我的心腹,他会是你最大的助力。” 赵承寰虽然有些吃惊于云天梦的势力,但表面并没有所流露,他也注视着那幅画,山风吹得画屏呼呼带响,而那鹰似是要乘风而动,扶云而上:“也该动了!”他喃喃自语。 是呀,雄鹰就要起飞了! 这一对男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固然男的英姿焕发,风度翩翩,但真正锁住路人目光的却是他身旁的姑娘,不,应该说是女人。那女人桃花如面,杨柳若姿,行止之间,尽是妖媚,尤其是那眼波流盼,似是能勾人魂魄。凡是她走过的地方,便有眼神发直的男人。所以当他们走进客栈时,原本喧哗的大厅立即安静了。 走入一间上好的客房,那位公子立即遣退小二,温柔地对女子说:“你先歇着,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不要吗,三哥!”那女人立即揉入他的怀中,娇滴滴地说:“我要和你在一起!” 扶稳她的身子,“三哥”严肃地说:“绝不可以,小玉,我带你来这儿已是逾矩了,别为难我,好吗?” 嘟着嘴,叫“小玉”的女人虽万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你要快些回来,哦?”点点头,在小玉的粉颊上亲了一下,那公子转身离去了。 他去的地方是隆天苑。守卫们一见他,立即恭身行礼:“三爷,您来了!” 点点头,他径自走进隆天苑,原来他正是天龙会十大鹰使中的龙三。看到迎面而来的龙七,龙三原本冷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由衷的笑意:“七弟!近来可好?”龙七“呀”的一声,大叫道:“三哥,你怎么才来?少爷和文哥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走,和我一起去见少爷!”龙三揽住龙七,两人绕过回廊,来到天龙殿左侧的大厅,那里正是云天梦处理一般事务的书房。 经过禀报,两人被召入内。云天梦白衣云袖神态懒散地靠在舒适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正在随意看着。龙文天向龙三,龙七点了点头,向云天梦道:“少爷,三弟已奉命来京!” 将折子丢到书桌上,云天梦直起身。龙三连忙单膝跪地:“龙三来迟,望少爷恕罪!” 眉一扬,云天梦微微摆手:“罢了,河南事务怎样了?” “回禀少爷,河南各门派都很安静,天龙属下各安其位,已将全局控制!”龙三答道。 满意地点点头,云天梦这才看向龙三:“召你入京是为了......”云天梦突然停下话头,神色一变,“龙三你把头抬起,站好了!” 龙三微微一愣,但随即挺腰站好。 龙七奇怪地问:“少爷,您这是......” 云天梦挥手止住他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龙三,面容沈肃:“龙三,你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龙三莫名所以:“少爷,您的意思是......?” 脸色一沈,云天梦叱道:“回答我的话!” 龙三身形一颤,跪了下去:“少爷......我做错什么了?” 云天梦剑眉一剔,“呼”地站起身来,走到龙三面前:“做错了什么?半月前我召你入京,你却拖延至今,那一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龙三忙答道:“少爷息怒!我是为处理一桩私事而耽误了两天,我以为没什么的?” “没什么?”云天梦怒道:“没什么,你的元阳怎会流失殆尽?” 龙三大吃一惊:“怎么会的?” 龙文天也忙说:“三弟向来不近女色的,怎会......” 龙七更是应和:“对呀,三哥他最规矩了,可不像四哥......” “闭嘴!”云天梦厉声说,又转向龙三:“你敢说你最近身旁没有女人?” 龙三有些羞惭地低下头,又赶忙抬起:“可是,少爷,龙三是有分寸的!” 龙文天也吃了一惊:“三弟,这是真的?难道你真的中了采补之术?” 龙三忙摇头:“我试过她的脉象,她连武功都不会,又怎会这等魔道功法。况且,采补术也瞒不过我呀!” 云天梦深深呼了口气:“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龙三答道:“便是在来京途中的瞑山中,当时我见她孤身一人徘徊于山野,便问她原因才知她母亲被山中强盗所杀,她想伺机报仇。我见她一个弱女子很可怜,便替她杀了那些强盗,后来......后来......” 龙七嘴快,见他说不下去替他说了:“后来一定是你见她无家可归,形单影只的便带她一起走了,对吗?” 龙三点点头。 龙文天若有所思:“三弟向来不好管闲事,这次竟为了一个女人而延误返京日期,恐怕这女子不简单!” 龙三苦笑了一下:“她叫胡玉儿,长得很美,可以说我非常喜欢她!” 龙七摇摇头,咂咂舌:“三哥,你真是不象你自己了,竟敢说这种话,是不是你已和她......”后面的话他不往下说,却暧昧地眨眨眼睛。 云天梦冷哼一声,龙三羞愧地低下头:“龙三不敢欺瞒少爷,是的!” 龙七连忙替他求情:“少爷,三哥也是无心之失,看在他是第一次犯事的面上,您就原谅他吧!” 云天梦沈下脸:“你们在说什么?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关我什么事,哼!”转向龙三:“你过来!” 龙三站起身,来到云天梦跟前,云天梦食中两指相并,点在他的额心上。突然,龙三脸色一白,口中竟有血丝沁出,看着汗流满面的龙三,云天梦又惊又怒,又有些心痛:“该死,你根本是......那个女人在哪儿?” 龙三虚弱以极:“她在淮安客栈!”说着便软下身子,龙文天和龙七连忙上前扶住他。 云天梦大声说:“龙七,去淮安客栈叫胡玉儿前来见我!” (十) 当胡玉儿站在他们面前,连龙文天都不禁深吸一口气,好个妖媚如骨的女子,难怪三弟他会情不自禁!云天梦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龙三见状,忙对胡玉儿说:“玉儿,你快见过少爷。” “少爷?”胡玉儿将四处打量的眼光收回,集中在云天梦身上,随即,她眼中光芒一闪,嘴角一弯向着云天梦轻轻一福:“胡玉儿见过少爷。只是不知少爷贵姓呀?”她的声音又娇又软,略带些磁性,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云天梦眉头轻轻一皱,俊美的脸上若有所思。然后他一甩衣袖,命令道:“除了胡玉儿,其它人都退下!” 龙三一怔,急声说:“少爷!”龙文天轻斥道:“三弟,我们出去!”龙三一顿足,转身走了出去。 见别人都出去了,胡玉儿轻咬下唇,那神情魅惑以极:“少爷,您有什么话儿要单独对玉儿讲?” 云天梦一伸手,柔声道:“你过来!” 胡玉儿似是娇羞不胜,但仍顺从地走了过去,将手儿递向云天梦,然后羞答答地低下头。 云天梦神色一冷,蓦然探腕向前,一把将胡玉儿的胳膊抓住,狠狠地说:“妖孽,你敢盗龙三真元!” 胡玉儿神色大变,刚要反抗,云天梦“哼”了一声,伸指在她眉心一点,只见她“啊”的一声惨叫,全身颤抖,神色痛苦以极,呻吟似地说:“饶我!” 云天梦的额心,不知什么时候又亮起那颗红点,光灿灿地,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有种难言的威势,他的话更是冷若玄冰:“只要我神意一动,你千年修行便毁于一旦!” 胡玉儿神色苍白,眼睛大睁,她骇然叫道:“不,饶我,我再也不敢了!” 云天梦眉一挑:“可是龙三却因你元阳尽失,我岂能饶你!” “不!”胡玉儿吓得大叫。“是他先让鹰追我,然后又射了我一箭,害得我功力大损,我才找上他报仇的!” 狠狠地将胡玉儿甩在地上,云天梦背过手去:“你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只要龙三复原!” 呼了一口气,胡玉儿道:“你到底是谁?是仙?是魔?” “闭上你的嘴!”云天梦厉声喝道:“凭你还不配向我发问!若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早毁了你!” 胡玉儿身形一颤,畏惧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云天梦一撇唇:“首先,脱去你人间的衣物!” 胡玉儿一愣,随即神色一变:“你要我回复真身!” “不错!”云天梦毫无一丝怜惜。“这样才能逼出你的元神,夺回龙三的精元!” “可是我会因此流失大量精元!”胡玉儿百般不愿。 冷酷地一笑,云天梦的语气没有一点情感:“我说过,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只要龙三复原。你若不答应,我就让你形神俱灭!” 胡玉儿脸色又白,连忙说:“我答应!”她慢慢站起身来,两臂平伸,身形一转,只见她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裳纷纷落地,露出她那凹凸有致,莹白如玉的曼妙胴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喝阻:“怜儿,少爷有令,不得......” “才不呢!我偏要进去,嘻!”随着嘻笑声,怜儿推开门,闯了进来。 龙文天和龙七、龙三气急败坏地追进来,但立即被厅内的情景惊住了。 怜儿“呀”的一声,连忙捂住脸,只偷偷地从指缝中打量着胡玉儿。然后,她的嘴越撅越高,突然,放下两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龙七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好。龙三呼吸急促地盯着胡玉儿,而全身赤裸的胡玉儿却镇定得很,只是看着云天梦一言不发。 云天梦皱着眉走到怜儿身边,犹豫了一下,又试探地伸出手拥住她:“怜儿,别哭!” 怜儿生气地推开他的手:“你别理我,还说没时间陪怜儿玩儿,现在......现在却......”瞥了一眼胡玉儿,又接着哭道:“真不害羞!” 有些啼笑皆非,却又有些心疼,云天梦苦恼地说:“怜儿,你误会了,别哭,好吗!” 怜儿生气地大叫:“我才没有误会呢!一会儿水仙,一会儿这个......这个光溜溜的人,就是不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以后都自己一个人,才不会找你呢!”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云天梦心中一急,刚要追,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顿住脚步,转身面向胡玉儿。 龙三已将长衫披在胡玉儿身上。这时他面色生硬,向着云天梦单膝跪地:“既然少爷喜欢,龙三便将胡玉儿献上!” 眉头又皱了起来,云天梦一甩袖:“你给我起来,对她我可没兴趣!不过,以后不准你再接近她!” 龙三失声道:“为什么?” 云天梦冷声说:“亏你自负精明,差点毁在这妖女手上犹不知情。” 胡玉儿壮着胆子走上前,向云天梦问道:“是不是我还给他精元,你就放了我!” 云天梦一撇唇:“没那么容易!我要将你送到镇南王府,替我刺探敌情!” “什么?”胡玉儿一惊,“你竟然让我......”但看到云天梦倏然冷沈的脸色,她不敢再说下去。 云天梦神色一释:“我不会让你白干,事后我会以极天神功助你脱胎换骨!好,现在文天、龙七你们为我护法,我要替龙三补充失去的精元!” 胡玉儿大喜,忙道:“玉儿遵命!” (十一) “那鹰虽然凶猛,但我足可对付。只是龙三公子那一箭射来,我竟避无可避,我到现在还在奇怪!”胡玉儿悻悻地说。 龙三自豪地说:“那是玄铁神弓,乃上古奇宝,势可穿山,你当然避不开。” 胡玉儿奇怪地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在我十七岁时破了玄弓门,少爷亲赐给我的,我对它非常珍爱,一向很少用的!” “你却用来射我!” “谁让你那时......毛色光鲜,行动快捷,我就知道必是一只灵狐,所以想猎来献给少爷!”胡玉儿的真身竟是一只修行有道的灵狐,龙三一想起来便浑身别扭。 云天梦叹气出声:“怜儿那儿,我还没想出办法,胡玉儿的事不能让她知道!” 胡玉儿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少爷,怜儿姑娘似非......” 神色一沈,云天梦喝道:“你知道什么?记住,多嘴对你绝没好处!” 胡玉儿慌忙说:“是,玉儿什么都不知道!” 云天梦沈声说:“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说完,他转身走出书房。刚出门,只见龙七和几个护卫在门前徘徊,见了他忙恭身行礼。 云天梦随口问道:“文天呢?” 龙七忙答:“半个时辰前去怜花楼了!” 眉一皱,云天梦道:“他去干什么?” 龙七苦笑:“因为下人来报,怜儿哭着要少爷去,但少爷又抽不开身,文哥只好先去安抚她了!” 怜花楼,是隆天苑中最精美的院落,取名怜花,自是别具心意了。 此时这朵该被百般怜爱的花儿却好生凄惨。怜儿靠在龙文天怀中,拉起他的一截衣袖,擦了擦眼泪,声音惨兮兮的:“文大哥,你说,怜儿是不是很可怜?没人疼,没人爱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理都没人理了。文大哥,我干脆叫小可怜算了!” 龙文天好笑之余,又有点怜惜:“要让少爷听见,恐怕会心疼的。怜儿,别哭了!” 一嘟嘴,怜儿气愤地说:“他才不会呢!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可怜的了!”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怜儿!”龙文天无奈地说:“少爷是有要事待办,才没能过来!” “才不是,他是不想过来!”怜儿死钻牛角尖。 抚了抚怜儿的头,龙文天说:“怜儿,乖,少爷真是有事这才派我过来看你,难道你讨厌文大哥吗?” 怜儿急忙说:“我才不讨厌文大哥,怜儿最喜欢文大哥了!以后我就找文大哥玩儿,都不理云——那个大坏人!” 龙文天忙捂住怜儿的嘴:“天!可别让少爷听到,否则......” “我已经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却让龙文天倒吸一口冷气,他连忙站起身,转头看向正阴沉着脸的云天梦:“少爷!” “你先下去吧!”云天梦一挥手。 走到怜儿身边,云天梦坐了下来:“怜儿,还生气吗?” 一扭头,怜儿大声说:“我才不理你,我困了,要睡觉了!”说完,便倒向床上。 心疼地看着怜儿红肿的眼睛:“你累了,就睡吧!”拿起一张毯子,盖在怜儿身上,轻声说:“我在这儿陪你!” “我才不要你陪!”怜儿将毯子蒙在脸上赌气地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将毯子拉下些,偷偷向外看了看,一看云天梦果然还坐在床边,放了心,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替怜儿将遮在脸上的毯子掀开,云天梦凝视着她熟睡的面庞,嘴边露出温柔的笑意,轻轻俯下头,在怜儿额上亲了一下,他自言自语:“真是个小傻瓜!” “怜儿,你要去哪?”云天梦拦住已经跑出隆天苑的怜儿。 “我才不用你管,你走开,我要出去玩儿!”怜儿一直没忘记昨天的事,所以还在生气。 抓住怜儿的肩膀,云天梦郑重地说:“怜儿,昨天的事,我并非有意,忘掉它,好吗?” 挣脱他的手,怜儿冲他扮了个鬼脸:“我不理你,大坏人!”说完,便跑进街道,冲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怜儿!”云天梦大袖一甩,眉头紧皱,但由于担心,也只有跟着追出去了。 “呀!真有意思!”怜儿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瞧瞧那儿,看完杂耍,又去戴面具,街道两旁,尽是店铺和地摊,让她玩儿得不亦乐乎。云天梦却只有跟着她转的份儿。当然,他还有另一项任务,便是怜儿相中的东西由他付钱。不一会儿,怜儿已经是“左拥右抱”拿不动了。云天梦要帮忙,怜儿却不理不睬。无奈何,云天梦只有暗中用钱雇了两个人让他们去帮怜儿,怜儿没心机,只当遇见了好心人,这才放下“重担”,云天梦也长吁了一口气。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街上行人纷纷向两旁闪避,一匹快马火速奔至。怜儿正要去对面店铺看布偶娃娃,却被躲避的路人阻挡在路中央,眼见得那匹快马从怜儿的身旁奔过,怜儿吓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刚刚奔至的云天梦脸色一白,快速将怜儿抱起,急急追问:“怜儿,你没事吧?” 急喘了几口气,怜儿余惊未定:“吓死我了!” 见怜儿没有受伤,云天梦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倏地又怒火高涨:“那人该死!” 放下怜儿,云天梦衣袖飘扬,腾起身形直向刚刚飞奔而过的马上骑客,他动作如飞,转眼间便已拦在前头。那马直冲过来,他却不避不闪,目光如炬地盯着快马。倏然,他衣袖一扬,右掌探出,直拍向那一人一骑。随他手势,一阵狂风卷向奔马,随着众人的惊叫声,那马被击向半空,碎肉横飞,马上骑客也无法幸免,高高抛起后又重重摔下,当时便气绝身亡。 “杀人啦!”路人四散而逃。 云天梦目光凛冽,只是冷“哼”一声。 “云哥哥!”刚刚奔至的怜儿立即被眼前惨烈的情景吓呆了,她脸上的血色一下消失了,她颤声问:“云哥哥......你......你做什么?” 皱皱眉,云天梦握住怜儿的手:“他差点儿伤了你,这种人,死不足惜!” 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天梦,怜儿抖着声音:“你......你就为了......不!”怜儿甩脱他的手,退后几步:“你......你竟然杀人......你......你是个坏人!” 云天梦脸色一变,急忙向前:“怜儿!” 摇着头,怜儿继续后退:“你```你不要过来,你是坏人,我再也```再也不理你了!” 云天梦想不到自己一心为了怜儿,她却因此而拒绝他,他行事一向只凭自己心愿,谁也不敢违逆于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质问。他越想越怒:“你当真不再理我吗?” 身形一颤,怜儿的泪水顺腮而下:“你......你......” “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京师杀人?”两个差役分开远处观望的人群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得到消息赶来的。 看着惊慌的怜儿,云天梦剑眉一扬,眼光一转,突然他大声说:“是我!” 差役一愣,因为他们原本只是随口问问,谁想凶手竟真的在现场。两人同时看向云天梦,又是一愣,暗想:“这么斯文俊美的公子会是杀人凶手?” 云天梦语气平静:“你们不用看我了,我杀的人自然由我承担。” 怜儿又急又慌:“云哥哥,你不要......” 看了怜儿一眼,云天梦冷冷地说:“反正也没人愿意理我,在这看人脸色,我宁可到那又潮又冷又肮脏的牢房去住!” 怜儿的脸更形苍白。两个差役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公子,杀人可要偿命的,你可好好想想!” 一甩袖,云天梦无所谓地说:“我是生是死也没人关心的,快走吧!” “云哥哥......”怜儿忍不住叫他。 深深地看着怜儿,云天梦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狯:“死了倒好,省得活着受气!” “云哥哥,你别......”怜儿已泪流满面。 两个差役互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抖开铁链:“既是如此,那就......” 一甩袖,逼退两人,云天梦冷声道:“区区一根铁链也想锁我,前面带路!” 两个差役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地上散碎的血肉,打了个冷颤,齐声说:“是!是!公子请!” “你别走!”怜儿失声哭道。 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云天梦脸上有丝飘忽的笑意。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一句话:“既然你认为我是坏人,又何必理会我的生死!” (十二) 不管路人的指指点点,云天梦一派自在地来到府衙门前,迈步进入大堂,径自来到府尹大人的面前。 两名差役连忙禀告:“大人,罪犯已带到,请大人定夺!” 一拍惊堂木,府尹大人喝道:“堂前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拜!” 云天梦神态悠闲:“不是不拜,是怕你承受不起!” 府尹一瞪眼,刚要发怒,突然身旁的师爷拉了他一下,他不耐烦地回头问:“做什么?” 那名师爷低声说:“大人,您别忘了,这是天子脚下!” “什么意思?”府尹不解。 “哎!这京师之中什么人没有,别说达官显贵,就是皇亲国戚也是一大堆,任谁也惹不得!你看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更别说杀了人还那么悠闲,没点儿来头他敢那么横!”师爷分析得有条有理。 府尹也感觉出来了,点点头,连忙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套套话,不行便先收监,等几天便知分晓了!” 又点了点头,府尹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姓甚名谁,家居何方?” “我姓云,住在隆天苑!” “什么?隆天苑?”府尹吃了一惊,当然关于隆天苑的传言他也听过不少。镇定了一下,他继续问:“可是你当街杀人?” 云天梦略一寻思,便答道:“可以说,那人是因我而死!对了死者是谁?” 府尹一愣:“什么?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云天梦摇摇头:“那人纵马街头,我为保护行人才失手杀了他!” 一名差役连忙答道:“大人,死者是虹风镖局的。当时有许多人看到这位公子拦在马头之前,一掌......一掌便把马击向半空,打得碎肉横飞,马上的人便坠马而死了!” 听得府尹眼皮子直跳,心腔收缩:“虹风镖局!” 其它的差役也心惊胆战地看着云天梦,都在心里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肯相信这么秀美的一位公子不但武功超绝,而且心狠手辣!” 云天梦微微一笑:“府尹大人,看来这件事让你为难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过我要暂借你的牢房住几天!” 正自发呆的府尹听得这话,心头一喜:“这样也好,来人,先将犯人收监!”固然他不知云天梦来历,不敢轻易招惹。但虹风镖局有镇南王做后台,也不是他能担当得起,所以他也只能如此了。 一挥手,云天梦向着两个差役说:“带路!” 两个差役暗里翻了翻白眼,但无奈何只得听命从事。 走进监牢,云天梦神态昂然,一派潇洒,他那样子不像是囚犯,反倒像是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主人。所以当他一露面,囚在牢里的犯人立即奔到门口,伸手向前:“冤枉啊,大老爷,我冤枉啊!”一瞬间,冤声四起。 云天梦不理不睬,一片漠然地前行。 牢头却冲着两旁犯人大声吆喝:“鬼叫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走到一处没人看到的转角处,云天梦倏然回头,冲着牢头轻轻一笑,递给他一张银票。 “一千两!”牢头忍不住惊呼,瞬间即领悟什么,立即点头哈腰,陪笑道:“公子何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云天梦皱着眉打量一下四周:“这里又脏又湿,有没有干净一些的!”的8df707a948 牢头连忙说:“哎!公子何等娇贵,小人怎会让您住这儿呢!里面有一间独室,光线还蛮好的,我这就让人给您打扫出来。不过,相信您老在这儿也呆不了几天!” 点点头,云天梦径自来到一张桌子前坐好,牢头吩咐完毕,赶快沏了壶好茶给云天梦端上。云天梦没有喝茶,问道:“牢内伙食如何?” 牢头嘴巴咧得老大:“您老这是什么话?小人怎会让您委屈呢,一会儿我便派人给您单买单做,包您满意!” 点点头,云天梦用手轻揉了一下双颊:“也不必麻烦。一会儿你去天香楼给我要几个菜就成了。你记清了:要个莱州对虾,清蒸便可。再有红烧鲍鱼、德州扒鸡、干煸黄肉鱼翅、蝴蝶海参、水晶肴蹄、扬州三套鸭,这些是荤菜。清淡些的便要锅鳎豆腐、清汤燕菜、菊花龙虎凤。最后来瓶杏花茅台。” 咽了口唾沫,牢头呐呐地说:“公子,这些菜恐怕要点功夫!” 云天梦点点头:“你尽快些就是了!对了,我习惯在用膳后吃些水果,品品茶。你再派人给我买些梨,要莱阳的,几个烟台苹果,半斤沙窝板栗,再来几个肥城的桃子,然后泡一壶庐山的云雾茶就行了。” 牢头不由得结巴起来:“是......小的、小的这就派人去......去给您买!” 云天梦站了起来:“牢狱里不比外面,也只能随便些了。对了,牢房打扫干净了吗?” 牢头心里叫了一声“天”,暗想:“这也叫随便一些?”嘴里却殷勤地说:“可能差不多了,不过,您老意思一下就是了,平常您就坐我这儿也成!” 挥挥手,云天梦说:“不必了!”跟着牢头走进一间牢室,里面一看就知道刚打扫过,非常整洁,而且有一个天窗,光线很充足。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叮嘱牢头:“若有人探监看我,你要立即通知于我,尤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必须经我同意,你再放她进来,听见没有?” 牢头连连点头,暗想:“富家公子就是花样多,连探个监也与众不同!” 云天梦走到已经铺了厚厚的褥子和棉被的石床边,他盘腿而坐,闭目养息起来。 等云天梦吃完饭,牢头派人将他好不容易准备齐全的名菜撤下,端上水果,泡上云雾茶,正要说什么,突然一个狱卒跑了进来,冲他就叫:“头儿,不好了,御前侍卫总统领龙大人兴师问罪来了,还要到牢里来,老爷让我通知你快快准备一下!” 牢头吓得一哆嗦,云天梦忙问那报信的人:“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有!有!”那狱兵忙道。 云天梦“腾”地站起身:“跟我来!”走出囚室,他吩咐:“赶快从囚犯身上脱下一件衣服给我,要最脏最破的,对,还要有些血迹!” 牢头满头雾水,不知怎么办才好! 云天梦斥道:“愣着干吗?还不快去办!”不管牢头,云天梦四处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他走到一间又脏又暗的牢房前,那屋里又潮又湿,污秽不堪,他满意地点点头:“打开它,让我进去!” 已奉命找来脏衣服的牢头一怔:“您要......” 云天梦不耐烦地说:“快点!”拿过牢头手里又脏又破,血迹斑斑的衣服,等到牢头把门打开,他径自走了进去。云天梦脱下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衣,左右看了看,便将它塞在破床底下,又将牢头找来的破衣穿上,将头发弄散,干脆用手在地上沾些泥土涂抹在他那原本白皙俊俏的面孔上。 愣愣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不光是牢头,就连其余的狱卒和牢里的囚犯全一脸莫名其妙。 云天梦抬起头,恼火地说:“还不快将牢门锁上!” 牢头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门锁上。然后他疑惑地问:“公子爷,您要......” “龙大人到!”一名狱卒喊。 身子一颤,牢头连忙出去迎接。 (十三) 没一会儿,一身戎装的龙九大步走了进来,旁边是府尹大人,怜儿便跟在龙九后面。牢头赶在前面,指着云天梦陪笑道:“云公子在这里!” 怜儿看到全身污秽不堪,而且神情委顿的云天梦,眼泪已流了满腮,她跑上前抓住木栏,凄然喊:“云哥哥!” 龙九乍见云天梦,神情一震,刚要大怒,突然又疑惑起来,自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又怎会受困于小小的府衙,所以他只是沈声吩咐:“快开门!” 牢头开了门,怜儿立即跑了进去,但府尹却变了脸色,冲那牢头大骂:“你个狗奴才,怎么把云公子弄成这个样子!” 牢头哭丧着脸:“大人,冤枉啊!小人也不知这位公子爷是怎么......” 龙九打断他的话,看着正在安慰怜儿的云天梦若有所思:“我们到那边去讲!” 一进牢门便扑入云天梦怀中的怜儿眼泪掉个不停:“云哥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这么狠心?”抚着云天梦的脸:“云哥哥,你,你受伤了么?” 拥住眼睛有些红肿的怜儿,云天梦尽管心疼不已,但戏却要演下去:“怜儿,你能来看我,云哥哥真的好高兴!就算我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不会的,云哥哥你别吓我,怜儿才不要你死!”怜儿急得又哽咽起来。 轻叹了口气,云天梦眼中盛满愁苦:“反正,在怜儿的心目中,云哥哥已经是一个大坏人了,即便活着,哎,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 “不要!”怜儿忙捂住他的嘴,连连摇头,“云哥哥,是怜儿胡说的,云哥哥才不是大坏人,云哥哥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真的吗?”云天梦一脸惊喜:“怜儿,你不会再不理我了吗?” “不会的,怜儿最喜欢云哥哥的,怎会不理你呢?我原先是太生气了,才会乱说一气的,云哥哥,你......你别怪我!”怜儿伤心地将头埋入云天梦怀中。 “我明白!”云天梦吻了一下怜儿满是泪水的面颊,疼惜地说:“都是云哥哥不好,让怜儿伤心。不过,为了怜儿,云哥哥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 抹掉泪水,怜儿认真地说:“怜儿也要住监牢和云哥哥在一起!” 内心一阵波动,云天梦一把将怜儿紧紧搂在怀中,抚着她的秀发:“怜儿,都是云哥哥不好,我不该......”后面的话,他却说不下去了。 龙九走了进来,他已经从牢头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少爷,既然您和怜儿姑娘误会冰释,还是尽早回去吧,毕竟,这里不是少爷呆的地方!”其实他内心对云天梦的做法颇为不解,只为了些许小事便委身入牢,这实在不是云天梦的一贯作风。 矗立一旁的府尹为难地说:“龙大人,若是虹风镖局问起来......” 冷冷地瞥了一眼“府尹大人”,龙九淡淡地说:“你的意思?” 府尹搓搓手:“龙统领,风局主与镇南王爷的交情您是知道的,下官可实在得罪不起镇南王呀!” “哦!”龙九恍然,“得罪了镇南王你会怎样?” 急急地,而且刻意加重语气,府尹道:“下官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点点头,龙九表示明白,然后他向府尹勾勾手指。待他走近,便凑到他耳边,语气是轻描淡写的:“那么,你可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府尹大人”身形一颤,结结巴巴地问:“什么?” 龙九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杀气却让府尹一下子仿若掉进冰窟中,他咽了口唾沫,赶忙陪起笑容:“龙统领,您尽管将人带走,虹风镖局那儿自有下官处理!” 龙九轻哼了一声,转身向云天梦:“少爷,请!” 怜儿却一脸莫名其妙:“九哥,去哪儿呀?” 云天梦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亲昵地说:“你九哥神通广大,我这场牢狱之灾可以免了!” 不由欢喜地拍起手来,怜儿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云哥哥不用再受苦了!” 那位牢头在此时翻翻白眼,暗自想:“这位姓云的公子爷真能折腾人呀!” 府尹却在心里叫苦连天:“他不用受苦,却轮到我来受苦了!” 云天梦轻啜一口参茶,随口问侍立一旁的龙九:“镇南王有何反应?” 龙九微一弓身:“少爷,镇南王心机深沈,且早有意拉拢我,决不会因些许小事而得罪于人。今日早朝后,我借机试探,并表示要向风局主赔酒谢罪,他已一口答应!” 点点头,云天梦道:“这件事便交由你安排!另外,你要记住,不论何时,你都不要向人透露你的意向,明白吗?” “龙九明白!” 轻吁一口气,云天梦放下茶碗:“你们兄弟中,你最擅用兵,而文天长于智谋,你们二人要密切配合,抓牢御林军这个棋子,以备我随时出击!” “是,龙九定不负少爷期望!” 微微一笑,云天梦刚要说什么,这时,龙九的随身护卫之一穆秀平走了进来,单腿跪地:“禀少主及九爷,冷玉蝉冷副坛主求见!” “叫他进来!”云天梦吩咐。 冷玉蝉乃汴京分坛副坛主。因其人酷爱蝴蝶且衣绣百蝶,被人称为“恋蝶先生”。“恋蝶先生”年龄在三十上下,儒雅风流,很有书生的气韵。这时他手执一把绘蝶折扇,身穿蝶衣,飘然走了进来。 “冷玉蝉叩见会主金安!”即使是行大礼冷玉蝉依然是一副洒脱自如的样子。 “免了!”云天梦一摆手,然后探身向前,扫了一眼冷玉蝉绣满蝴蝶的锦衣,有趣地问:“冷玉蝉,如果我要你娶一只蝴蝶为妻,不知你愿不愿意?” 冷玉蝉一挥折扇,笑了:“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龙九一皱眉:“少说疯话,有事吗?” 摇摇头,冷玉蝉语带惋惜:“会主, 您听听,这龙九使呀,哪儿都好,就有一样:没有半点情趣!像他那种活法,岂不将人累死!” 云天梦但笑不语,龙九却不耐烦地说:“有事快说!若是想发疯癫,便去找龙七!” 冷玉蝉假意唉声叹气:“这是什么话呀?看来,我真得找龙七使好好谈一谈你的改造问题!” 倏然一笑,云天梦摇摇头:“好了,冷玉蝉你和龙七少无事生非地找龙九麻烦!对了,你此来何事?” 冷玉蝉面色一整:“会主,钱国舅派出不少密探,已将丞相府围得风雨不透。我已抓住了其中一个,逼问出真相:钱国舅不甘受人威胁,虽明里撤销供诉,但却在暗中安排要找出替王丞相出谋划策的人。当然他最终目的是想毁灭他的所有罪证!” “哦?”云天梦仰靠在太师椅上,闭了闭眼,然后说:“既是密探,必然是不惊动他人,暗中行事的意思了!” 冷玉蝉应了声是,不解地问:“当然,钱运他再大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派兵对付当朝丞相,会主,您的意思?” 淡淡的,云天梦道:“既然没人看到这些探子,就是没有探子,嗯!” 冷玉蝉一怔,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是!会主放心,没有探子,一个也没有!” 满意地点点头,接过龙九递上来新沏的茶,浅啜了一口:“钱运这个人,有胆无心,但对赵承干等人却是个牵制,先不去理他!” 冷玉蝉答应一声,接着说:“会主,您还记着那个纵马过街被您所杀的人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么您可知道他为什么急急火火地纵马进城?” “为什么?”云天梦像是起了兴趣。 冷玉蝉神秘一笑:“因为虹风镖局的镖货被人劫了!” 沉默了一下,云天梦若有所思地看看冷玉蝉:“你劫虹风镖局的货做什么?” 冷玉蝉一惊,然后满脸钦佩地问:“会主,您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手?” 冷哼一声,云天梦道:“一看你的贼样子,自然就知道了!” 龙九看了看冷玉蝉:“可不是!” 冷玉蝉横了龙九一眼:“会主,前几日皇后娘娘身染重疾,经太医会诊,才知是得了罕见的热毒之症!” 龙九接下来说:“不错,太医们认为只有九玉灵芝才可以治疗皇后!这九玉灵芝乃千年灵物,当年西藏王献宝入京,却被先皇赐给汝阳王。皇上于是派人到汝阳取九玉灵芝,但半途却遭人劫走,龙九正在奉命调查此事!”转头向冷玉蝉:“此事我曾让你替我留意。怎么,有结果了么?” 冷玉蝉微微一笑:“龙九使吩咐的事我自会尽心竭力!” 龙九眉头又皱紧:“你少跟我油腔滑调!” 一直没吭声的云天梦这时却道:“虹风镖局这次押运的货物是九玉灵芝!” 冷玉蝉讶然道:“会主当真是高明!” 摇摇头,云天梦道:“这个人劫走了九玉灵芝又交由虹风镖局押送出去。若成功的带走灵芝,皇后一命呜呼。即便事败,也可嫁祸给虹风镖局,那时风飘雪便百口莫辩,难以向镇南王交代,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龙九点点头:“真是好计!” “那么,”云天梦瞥了一眼龙九:“谁是主使这个好计运行的人呢?” “是赵承宇!”龙九肯定地说:“他一直垂涎于太子之位,其母容妃更是千方百计地想登上皇后、甚至是皇太后的宝座。这次皇后患病,正是千载良机。”看看冷玉蝉:“你又是怎么知道虹风镖局的镖货中有九玉灵芝呢?” 冷玉蝉解释道:“四殿下赵承宇生怕事迹败露,牵连自己,便派手下买通江湖杀手行事,劫走灵芝后,又命人乔装改扮后到虹风镖局托镖。但他万没想到,他所买通的杀手竟是我们天龙会中人。” “嗯”了一声,云天梦问:“镖货呢?” 冷玉蝉旋身击掌:“进来吧!” 只见一个人走入厅中,这人长身玉立,眉心一点红痣鲜艳如血,刀眉削鼻,散发披肩,手上托着一个精巧的盒子。一见云天梦,立即跪拜于地:“属下见过会主!” 云天梦一怔:“是你,莫昆仑!” “正是属下!”莫昆仑双手奉上锦盒,“两次劫九玉灵芝的都是我,只不过第一次是赵承宇付钱与我,而第二次却是有人狐假虎威,‘假传圣旨’!”说完,还故意瞟了一眼冷玉蝉。 莫昆仑是天龙会六十四密使之一,直接听命于云天梦及文武尊侍,十大鹰使。其人在江湖中却是大大有名,号称“一剑奈何”,亦被人誉为中原四大杀手之一。 面对他的讥讽,冷玉蝉却毫无惭愧之心,摇了摇折扇:“虎若无示威之意,狐又怎敢妄自行事!况且会主早有明示:京中之事,可权宜行之!” 龙九眉一剔:“巧言令色”  莫昆仑一派漠然,但话却更绝:“恬不知耻!” 冷玉蝉摸摸鼻子,没有还嘴,心下却想:“等我与龙七会齐,再好好与你们计较一番!” 云天梦皱皱眉:“好了,你们几个!也不知在争什么?”转向莫昆仑:“你既已入京,便暂留京中待命!” 莫昆仑应声:“是!” (十四) 龙九一边引路,一边说:“王爷果然信守约定!” 镇南王手捋长须,左右顾盼:“龙统领有请,本王敢不从命!不过,龙统领从来没说过竟与‘隆天苑’有所关连!嗯,这城外之城真是美不胜收,果然名不虚传!” 走进“翔云殿”,龙九看了一眼默不吭声的风飘雪:“龙九本是孤儿,蒙我家少爷收留身侧,一同学文习武,再造之恩,龙某无时或忘。这次少爷误杀了风局主的人,龙某代其请罪,愿以一万两纹银恤其家属!” 风飘雪浓眉一扬,哈哈大笑:“一万两?”语声一顿,面色骤冷:“你若还我镖头性命,我愿付你十万两纹银!这次若非王爷所命,我风飘雪决不......” 话未说完,另一个更冷的声音在这时传来:“你待怎的?”随着语声,云天梦缓缓走了进来。他紫玉冠束发,锦袍蟒带,周身流转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尊贵之气! 镇南王一怔,暗想:“这人怎么长得如此俊俏!” 风飘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云天梦,过了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纵然你富可敌国,风飘雪也绝不与你罢休!” 云天梦嘴角一撇,语含讥讽:“是吗?那么我告诉你:我不但杀了你的人,而且这次你虹风镖局所丢的镖货也是我派人劫的,你又如何?” 风飘雪一惊,旋即大怒:“原来是你!我虹风镖局与你无仇无怨,你竟然两次三番......” “住口!”云天梦断喝道:“风飘雪,你当真不知么?” 刚才本待劝解的镇南王现在也生气了,转向龙九:“龙统领,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不让风飘雪说话,云天梦单掌一挥:“龙七,拿上来!” 只见龙七快步走进殿内,手中拿着一个锦盒,云天梦指着盒子问风飘雪:“风局主,这是你的镖货?” 风飘雪迈步上前,拿过锦盒:“不错,这是镖货之一!” 云天梦迅速看了一眼龙七,龙七点了下头,突然抢身上前,夺过锦盒,托在手中,转身向镇南王:“王爷,这盒子是用九巧连环锁锁的,小人虽无开锁之能,但我却一直跟随托镖之人,所以对盒中货物也知一二,王爷,请看......”不待风飘雪反应,龙七举掌击盒,只见那原本铁铸的盒子这时却像豆腐一样碎裂开来。风飘雪来不及阻止,这时又急又怒:“你们怎敢......”但目光刚一触及盒中之物瞬即愣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龙七手中拿着一棵手掌大小的灵芝,那灵芝通体莹白如玉,正是无价之宝九玉灵芝。 镇南王呼吸急促,一把抢过九玉灵芝,端详了一会儿,才面露喜色。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风飘雪怒声道:“好你个风飘雪,竟敢劫夺贡物!” 风飘雪脸色一白,忙单腿跪地:“王爷恕罪,属下确实不知盒内装的是九玉灵芝。托镖之人曾密切嘱咐:不可窥视盒中之物。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给我闭嘴!”镇南王怒不可遏:“你也知忠人之事!这次若非云公子劫回灵芝,你有几个脑袋可偿皇后之命!” “我......”风飘雪哑口无言。 云天梦这时开了口:“王爷,可否让云某说几句话?” 镇南王忙说:“云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云天梦看了一眼风飘雪:“这次请王爷过府,主要目的是交回九玉灵芝。因为云某相信以风局主为人断不会行此不义之事,所以想调查清楚后再给王爷交代。但不料风局主言辞犀利,云某迫于无奈只得和盘托出,还望王爷恕罪!” “哎!”镇南王捋须长叹:“本王识人不明,多亏云公子洞烛先机,才得追回九玉灵芝。本王在此谢过了!” 一句“识人不明”让风飘雪面色惨白,云天梦连道不敢:“王爷,云某虽与风局主不相熟识,但却敢断定,风局主决不会背叛王爷,必是有人存心嫁祸!” “哦?”镇南王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王爷若相信云某,此事便交由在下调查,必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点点头,镇南王看了眼龙九:“龙统领的少主,本王焉能不信。而且刚才经你提醒,本王心中也有了谱。恐怕是他......”镇南王若有所思。 云天梦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镇南王一震,然后大笑:“云公子果然是高人!” 云天梦也笑了起来:“王爷过奖了!” 冷冷地看了一眼犹跪在地上的风飘雪,镇南王语气漠然:“起来吧!” 风飘雪站起身:“谢王爷不罪!”又转身向云天梦,“谢云公子开脱之恩!” “免了!”云天梦摆摆手,“日后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镇南王大笑道:“好个‘自己人’,本王记住你这句话了!” 云天梦大袖一挥,笑道:“镇南王威名远播,云某久慕其风,今日相聚,当是三生有幸。今夜定要开怀畅饮!” 镇南王大笑点头,与云天梦坐于上首。龙九、风飘雪一边相陪。几个轻纱美人在旁伺候。 饮了第一杯酒,镇南王感叹地说:“真是好酒!本王纵横天下,今日竟在隆天苑大开眼界。酒是圣品,肴称珍异,都是前所未见,云公子之富有,可见一斑!” 云天梦示意身边丽人添酒:“王爷见多识广,怎能以平常心待之。今日席宴所列佳肴,非中土所有,乃是集新罗、高丽、大食等国名食之大成。能得王爷垂顾,不枉我等一番心思了。” 龙七在此时击掌:“歌舞伺候!” 鼓乐声悠扬而起,十二个婀娜多姿的舞姬徐徐走入大殿,随着音乐旋身挥袖。就在这艳歌曼舞令人眼花缭乱之际,一阵婉转有致的歌声传来:“小山重迭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歌词靡靡,声音却充满磁性,令人闻之销魂。一个女人身披纱衣,款腰轻摆,缓缓走了进来,只见她眉儿弯弯,眼波横溢,行止之间,万种风情,不是胡玉儿是谁? 镇南王此时似已忘了王爷该有的威严持重,眼睛大睁,呼吸急促,直直盯着胡玉儿。胡玉儿眼神一转,向着他抿唇轻笑,镇南王爷顿时忘了今夕何夕,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云天梦暗自一笑:“胡玉儿,还不给王爷添酒!” 胡玉儿答应一声,走到镇南王身边,倒酒举杯:“王爷,请!”神情动作充满魅惑。 镇南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赞叹:“好个妙人!你叫胡玉儿?” 瞟了眼镇南王,胡玉儿低下头,有种“我见犹怜”的意味:“是!” 哈哈大笑,镇南王眼睛盯着胡玉儿,话却说给云天梦:“云公子,有此人间尤物相伴,让人羡煞!” 风飘雪浓眉一皱,刚待说话,云天梦已漫不经心地笑道:“一个舞姬而已,王爷喜欢,送与王爷就是!”的 镇南王惊喜道:“此话当真?” 云天梦看着胡玉儿:“以后你就是王爷的人了!” 胡玉儿面色一喜:“是!”转向镇南王:“谢王爷垂怜玉儿!” 镇南王抚掌大笑:“本王戎马一生,只是一介武夫,可不及你家公子风流俊俏,你真愿跟我回去!”的 胡玉儿抿嘴一笑,身子倚向镇南王,镇南王乐得美人投怀送抱,伸手揽住她的纤腰胡玉儿一边轻轻替他梳理胡须,一边说:“王爷,您怎知道,男人再是俊美,不解风情却是奈何?”说完,还斜了云天梦一眼。 云天梦但笑不语,镇南王讶然:“你说的是云公子?” 胡玉儿凑到镇南王耳边悄声说:“我家公子心里只有他的宝贝怜儿,哪容得其它女人呀?” 看了云天梦一眼,镇南王笑道:“原来如此!” 云天梦一撇唇:“胡玉儿,别以为王爷替你撑腰,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就在这里!”一声清脆的话语打断了云天梦。只见殿侧拱月门跑进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女孩面颊嫩白,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见云天梦,登时笑开了颜:“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十五) 胡玉儿悄声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云天梦赶忙伸手接住怜儿飞奔而来的身体:“怜儿,你怎么跑来了,文天呢?” 话刚落,龙文天也走了进来,向殿内几个人拱手为礼后苦笑道:“少爷,怜儿一定要来采药,文天怎么也拦不住她!” “采药?”云天梦皱眉,“怜儿,你又胡闹了,跑我的翔云殿里来采药,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是呀!”怜儿摇着云天梦的胳膊,一脸神秘地说:“云哥哥,怜儿刚才看到这边的上空有紫气浮现,一定是有灵物的。而且看颜色和祥光,恐怕是九玉灵芝呢!” 几人面面相觑,怜儿眼神一转,便锁定在镇南王身上:“咦,灵芝原来在这儿!”跑到他跟前,也不管合不合礼数,掀起镇南王衣袖便把其内的九玉灵芝掏了出来,犹自喊道:“怪不得灵气这么弱,原来已经离土了!” 镇南王犹自怔愕,却不好出手跟个小女孩抢东西。云天梦忙跨步向前,拉过怜儿,并将灵芝重新递给一脸尴尬的镇南王:“王爷,真是抱歉!怜儿她不识礼数,冒犯之处,望请海涵!”镇南王拿过灵芝:“不妨事,这孩子天真烂漫,倒是蛮讨人喜欢!” 将怜儿定在身边,云天梦有些无奈:“怜儿,这灵芝乃是贡物,王爷是要用来救人的!” 怜儿咬着嘴唇,表情无辜地说:“怜儿又不知道!嗯!有人得了热毒之症吗?” 镇南王惊异地问:“小姑娘,你怎么知道灵芝是用来治热毒之症的?” “那有什么?”怜儿抱着云天梦的胳膊,“我早就知道。九玉灵芝是至阴的,只有患了热毒病的人才会用它!” 云天梦心念电转,瞬即明白:“王爷,怜儿曾跟一位不知名的僧人学过医术,所以对药草病理略知一二!”其实怜儿并未对他说过,但他向来心思缜密,一猜便中。而“不知名僧人”自然便是元元大师了。元元大师医术超绝,世所共知,云天梦当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隐而不宣。 镇南王恍然:“原来如此!” 胡玉儿别有用心地走近怜儿,上下打量着她:“我想,怜儿姑娘怕能识尽天下花草吧?” 怜儿毫无心机地说:“当然了!” 胡玉儿试探地问:“那你一定识得寒池......”突然触及到云天梦迅速变冷的眸光,她赶忙咽下后边的话,笑道:“其实怜儿姑娘最大的本事是抓牢了云公子的心,这可是其它女人万难办到的呀!” 云天梦向龙文天一使眼色,后者会意,赶忙拉过怜儿:“怜儿,少爷有要事与王爷相商,文大哥带你到弄蝶院去玩!” 怜儿不依地摇头,紧紧靠向云天梦,看样子是不舍得离开。 凑到怜儿耳旁,云天梦悄声哄道:“怜儿,听话,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真的!”怜儿高兴地说,伸出小指:“咱们来打勾勾,骗人的是......是坏蛋!” 转身挡住镇南王与风飘雪的视线,云天梦伸出小指与怜儿勾了勾,他笑得温柔:“骗人的是坏蛋!” 怜儿依依不舍地被龙文天拉走,谁想,刚走到门口,怜儿忽然回头:“云哥哥,九玉灵芝虽能克制热毒,但药性阴寒,所以千万不能给四十岁以上的女人服用哦!” 云天梦惊讶不已,脱口而出:“为什么?” 摔开龙文天的手,怜儿又跑回云天梦身边:“因为四十岁以上的女人受不了九玉灵芝的阴寒,即使热毒尽去,也会被寒毒所伤!” 镇南王大惊失色:“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怜儿肯定地说。 “那......”镇南王顾不得与身边的胡玉儿眉来眼去了,急得团团转:“那该怎么办?” 怜儿纳闷地问云天梦:“云哥哥,他怎么了?九玉灵芝不能用,但可以用七色海棠呀,那也是克制热毒的灵物呢!” 心中一动,云天梦忙问:“怜儿,你有七色海棠吗?” 镇南王也急急地说:“是呀!姑娘可有能治病的那个......什么七色海棠?” 怜儿瞅了瞅镇南王,又瞅了瞅云天梦,点了点头,镇南王一见大喜,刚要说话,怜儿却调皮地眨眨眼说:“如果我把七色海棠给你们,云哥哥你得......” 云天梦眉一挑,“什么条件?说吧!” 歪着头,咬着唇,怜儿的神情可爱极了:“你要......你要亲怜儿一下!” 龙七“噗嗤”一声笑了,其它人也是忍俊不禁。镇南王心头一松,笑着说:“这到容易办!” 云天梦似笑非笑地盯着怜儿,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对着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怜儿小脸一红,但随即“嘻”的一声笑了,拉下云天梦的头,凑在他耳旁,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云天梦开始面现犹豫之色,但似乎禁不住怜儿软语相求,终于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镇南王爷:“怜儿问我是谁得了热毒之病,她想亲自去给她诊治。”看了一眼怜儿,他继续说:“怜儿说热毒症很难根治,用药尤其要谨慎,否则常会病上加病,因此她想亲自去看看!” 镇南王略有犹豫,毕竟皇后是非常之人,不是说见就见的。龙九看看怜儿:“你有把握吗?” 怜儿嘟着唇:“九哥不相信怜儿吗?”看看镇南王:“王爷你胸腹之间一定受过伤,是吗?而且你在夜间一定休息不好,对不对?” 镇南王大吃一惊:“姑娘从何得知?” “我从你呼吸的样子就知道了。另外你眼下有青色,唇色微紫,这是夜不能眠的症况呀!”怜儿说得头头是道。 众人面带惊异,龙九点点头:“王爷日理万机,能知他夜不成眠并非难事,但光凭外表便可测知他胸腹之伤,简直匪夷所思!” 云天梦也有些意外:“王爷,您胸下真受过伤?” 镇南王震惊地点点头。然后满脸钦佩的向怜儿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医术。看来皇后的病情有望了!” 怜儿得意地看着云天梦,笑得很是开心,云天梦却忍不住拧了拧她的小鼻子。 (十六) 三天后。 云天梦万没想到,怜儿入宫给皇后治病,一去就是三天。虽然从龙九处得知皇后病情已神奇般地好转,致使龙心大悦,对怜儿赏赐有加。但毕竟自两人重聚后就再没分开过,而现在却一别三天,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不让云天梦心头烦扰。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云天梦一阵烦心,猛地将茶碗甩开,大声喝斥道:“笨蛋!我不想喝云雾茶,去泡一壶龙井来!”一旁的侍女吓得连忙应是,跑了下去。 同在书房内的龙文天忙向龙七使个眼色,龙其恭声说:“少爷,不必动气,下人们笨手笨脚是常有的事。倒是三哥已经顺利到三殿下府邸,随侍在三殿下身边。有三哥居中联络,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是吗?”云天梦往后一靠,“那冷玉蝉死到哪去了?怎不见他向我回报?” 龙文天答道:“冷玉蝉与李顺卿这几日正忙着调度人手,在各处多安插一些眼线,以把握京城中任何细微动向!” 云天梦不耐烦了:“这点儿小事,也用得他们亲自出马,一群笨蛋!” 龙文天心中苦笑:“少爷明知这次是在各个皇亲重臣府安排行事,当然要万分谨慎,两位坛主若不亲自前去,才会挨骂呢!”但口中却说:“少爷,所谓:一招之失,满盘皆输。李、冷二坛主也是怕坏少爷大事,才事必亲为!” 这时,下女们已将新沏的龙井茶奉上,并向云天梦禀告:“少爷,仙儿姑娘说要请少爷到怡心居饮宴,在外候着呢?” 云天梦不耐地挥手:“去!去!去!少来烦我!” 这时,又一个下女跑进来:“禀少爷......” 云天梦剑眉一剔,断喝道:“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 这个丫头吓得一激凌,但忙说:“九爷和怜儿姑娘回府了!” “你说什么?”云天梦满脸的不耐立即换上了惊喜交加的表情:“怜儿回来了么?” “是!” 云天梦霍然站起冲向门外,却和迎面而来的人差点撞上,稳住身形,云天梦定睛一看,忍不住大喜:“怜儿!” “云哥哥!”怜儿大叫一声,立即扑入云天梦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只觉此身如在梦中。 怜儿紧紧揽着云天梦的脖子:“云哥哥,怜儿好想你哦!” 抚着怜儿的脸颊,云天梦轻轻地说:“我也是!” 将脸埋入云天梦胸膛,怜儿喃喃地说:“我们以后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心中漾满了喜悦和爱怜之情,云天梦轻吻着怜儿的秀发:“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怜儿才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指着随后跟来的龙九及穆秀平兄弟,后者手中托着锦盒:“云哥哥,皇上赏了我许多好玩儿的东西呢!你快看啊!” 云天梦微微一笑,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怜儿,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不是比什么都来得珍贵吗?” 穆秀平兄弟对视一眼,笑了,穆秀平道:“少爷,皇上曾问怜儿姑娘要什么赏赐,怜儿姑娘答:‘我只要快点见到云哥哥!’这和少爷的话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忍不住捏了捏怜儿的小鼻子,云天梦语带宠溺:“你呀,怎么在皇上面前也胡说起来!” 怜儿不依了:“我才没胡说,我说的都是真话。不过,皇上还问我‘云哥哥’是谁?他可真笨,连云哥哥都不知道,哼!”语气很是不屑。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云天梦表情无奈地将怜儿揽在怀里:“你呦!怎么得了啊!” 龙九面无表情:“少爷,怜儿姑娘虽说了许多傻话,但童言无忌,况且她的医术连各太医都大为叹服,皇上与皇后并无怪罪之意。” 怜儿皱皱小鼻子:“我哪有说傻话?九哥你冤枉人!” 龙七终于抓住说话的机会:“九弟说话向来是诚实中肯,看来怜儿你又弄出不少笑话了!啧啧!可惜我没看见!”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气得怜儿小脸儿通红:“我才没有!臭七哥!” “龙七,我记得你一向最爱找龙九麻烦,怎么现在又赞赏有加起来!”云天梦的话中有很明显的讥讽意味。 尴尬地摸摸鼻子,龙七看了眼龙九:“我那是骂在嘴里,爱在心头。” 龙文天,穆秀平兄弟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龙九只是冷冷地扫了龙七一眼:“莫昆仑说得不错,你和冷玉蝉是一对神经病!” 云天梦摇摇头,轻声对怜儿说:“别理他们!云哥哥今天好好陪你玩一玩,怎么样?” 怜儿高兴地连连点头,龙七忙道:“我也去!” 冷冷地瞟他一眼,云天梦剑眉一扬:“你没事可做吗?” 龙七一看形势不对,忙陪笑:“我忘了,冷副坛主曾找过我,想必是有事商量的!” “那就好!”云天梦丢下三个字,拉着怜儿的手径自走了出去。 龙文天笑看了下苦着脸的龙七:“活该!” “慢点!”云天梦紧拉着怜儿的手,排开熙攘的人群,走到一间玉器店门口:“怜儿,云哥哥给你挑几间玉器玩吧?” 看了看里面橱柜中琳琅满目的玉器古玩,怜儿不感兴趣地说:“不要,我要去买布袋娃娃!” 无奈地刮了刮怜儿的鼻子,云天梦说:“好吧!” 突然间,道中行人纷纷退向两旁,只见一队官兵快步跑过,并将行人挡在路边。 云天梦一皱眉,“这又是做什么?” 一位身穿华服的老者看看云天梦笑道:“公子不知么?皇后病体痊愈,昌乐公主要去大相国寺烧香还愿!” 怜儿好奇地问:“什么叫‘烧香还愿’?” 云天梦忙将怜儿拉在一边:“我朝佛道盛行,许多人都以为佛祖神仙们能帮助自己完成心愿。公主也是如此,她必定认为皇后病情好转是佛祖保佑,才去大相国寺。” 怜儿想了想:“云哥哥,佛祖真能帮人完成心愿吗?” 云天梦撇撇唇:“求人怎如求己?我向来主张时势造人,人行自身,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中。什么‘听天由命’,皆是庸人说辞!” 怜儿歪着头,看着公主的仪仗队从眼前通过:“云哥哥你什么都会,当然不用求人了。但怜儿有一个最大最大的心愿,我```我也要去烧香,向佛祖许愿!” 云天梦一怔:“什么心愿?我怎么不知道?你告诉云哥哥,我帮你达成!” 怜儿小脸一红,但语气却坚决得很:“不要!我要去求佛祖!”说完,边尾随仪仗队伍向大相国寺走去。云天梦也只有紧跟其后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大相国寺,却被内庭侍卫以公主在寺内为由拦下。不待云天梦说话,怜儿便抢着说:“你去告诉公主姐姐,是怜儿来了,她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侍卫上下打量两人几眼,不敢怠慢,便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他又走出来,并请两人进去。 穿过几个大堂,来到一个佛殿内。殿内供的是西天如来佛祖。就在佛祖座前,一个年轻女人跪在软垫上,正在喃喃祷告。怜儿高兴地叫了一声:“公主姐姐!” 那年轻女子没有回头,一边把香插入香案内,一边说:“怜儿,你怎么也来了大相国寺!” 怜儿嗯了一声:“我也是来许愿的呀!” “哦!”昌乐公主回过头来,只见她罗衣襦带,云髻高挽,再加上蛾眉淡扫,秀面朱唇,确是一位雍容有仪的佳人。 这时她眼神一转,便停驻在云天梦身上,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转为欣赏,最后她像是起了莫大的兴趣:“怜儿,他便是你日思夜想的‘云哥哥’吗?” 怜儿点点头:“是呀!” 云天梦拱手为礼,淡然说:“草民见过昌乐公主!” 昌乐公主嘴角含笑,深深地看着云天梦:“人说‘潘安宋玉’者乃是男人魅力之最,依我看,他们难及公子风采之万一。难怪让怜儿日夜萦思,痴痴迷迷!” 云天梦道:“公主过奖了!” 看着怜儿学她的样子也走到香案前跪下,并双手合什,昌乐公主眉一挑,嘴角噙笑,悄声说:“以云公子的神采风仪,真的会钟情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吗?” 云天梦眼神一冷:“公主不要自作聪明!” 昌乐公主刚待大怒,但又想起什么,看了怜儿一眼,隐忍不发。 云天梦不理会她,径自拿了几枝香,点燃后,走到怜儿身前,半蹲下身体,凑到怜儿耳旁:“怜儿,你要将你的心愿告诉我,佛祖才会保佑你!” “真的?”怜儿眨眨眼睛。 “当然!”云天梦为了套话,不惜胡说八道。 犹豫了一下,怜儿悄悄地说:“那好把!为了能达成心愿,我就告诉你:怜儿让佛祖保佑我嫁给云哥哥!” “什么?”云天梦喜出望外,不由提高了声音。 “呀!小声一些!”怜儿瞄瞄昌乐公主:“是公主姐姐告诉我: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若想永远在一起,就要嫁给他。但这话是不能对他人讲的,否则会被人说是:不知什么```耻的!” 啼笑皆非地摇摇头,云天梦忍不住满腔喜悦抚着怜儿的面孔:“你呀!真是个小傻瓜!” 这时,在旁的昌乐公主冷冷地说:“既然知道,你还对她......莫非,云公子与众不同,喜欢没脑子的女人吗?” “霍”的站起,云天梦冷冷地一哂:“公主说的不错。云某之所以喜欢没脑子的女人,是因为像公主这样有脑子的女人简直太多了,充斥街头,俯仰皆是!” 昌乐公主勃然大怒,指着云天梦:“你敢羞辱本宫!” 云天梦嘴角一撇,眼含讥讽:“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公主身边的宫女和侍卫不干了,一个宫娥柳眉倒竖:“大胆狂徒,敢对公主不敬,来人,将他拿下!” 云天梦眼中冷芒一闪:“狗奴才,也敢喝斥于我!”抬起手来,做势欲击。 怜儿大惊失色,赶忙拉住云天梦:“云哥哥,公主姐姐,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昌乐公主一甩袖:“怜儿,是他不敬在先,怨不得本宫!” 怜儿急声问:“公主姐姐,你要怎么样呀?” 昌乐公主面无表情:“本宫要将他留下,施以惩罚!” 云天梦嗤笑一声,指着那些侍卫:“就凭这些人,也想妄想留我!”他向殿外一扬手,打了个响指,然后双手背负,冷声道:“莫昆仑,给本少爷开路!” 他话声刚落,一道黑影如风卷至,只见来人额心一点朱砂痣鲜红如血,眸光冷厉:“是!”一旋身,他迎向那些侍卫,挥掌若风。侍卫们还没捕捉到他的身形,便已被点了穴道,纷纷倒地。 掸掸衣袖,莫昆仑若无其事地一扬手:“少爷,请!” 不理会呆若木鸡的昌乐公主,云天梦拉着频频回头的怜儿走出大相国寺。 等到昌乐公主有所反应,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内。恨恨地,她一跺脚:“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十七) 三年一度的文武会试终于到了。今年文试主考是王丞相,武试的主考是当朝兵马统帅镇南王,副主考恰是御林军总统领龙九。所以轻而易举地,云天梦便有了文武两项的举人称号,有资格参加今年的文武会试了。 武试会场 一座四四方方的高台处于会场中间,乃是比武场地,约有十丈方圆。台下万头攒动,众武举精神抖擞纷纷走入会场,找到自己位置站好。而正东方则巍然耸立着一座大殿,殿前镇南王高居上首。左边坐着他的长子,右边则是御林军统领龙九。其余监考官分坐于下首。数千名将士按序排列,神采奕奕,守卫着会场。 就在龙九身侧,一个侍卫打扮的小人儿正在左顾右盼,“他”的样子实在不象个武士,个子娇小不说,且看那粉嫩的双颊,骨碌碌不断眨动的大眼睛,再加上一脸的好奇,似乎只适合被人掬在手心中宠爱着。龙九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怜儿,你可答应过:不会乱动的!”竟原来是怜儿这个调皮丫头女扮男装的。 刚要噘嘴抗议,怜儿目光突然触及到台下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忍不住轻呼:“云哥哥在那儿呢!” 正巧云天梦也正向这里望来,两人视线相交,无尽的情意全在不言之中。 就在这时,云天梦身边的几个武举人打量着他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云天梦眉头方待一皱,其中一举子已靠了过来,语气满含轻篾:“兄台,你走错地方了吧?” 云天梦一拂袖:“这里不是武考会场吗?” 那人又上下打量他几眼,“武考比的是力气,是武功,看你样子,恐怕连刀剑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说完与后边几人哄笑起来。 “不过,”其中一个矮胖的道:“若是比‘花容月貌’他一定拿第一,只可惜这里不是选美的地方!”边说还边与身边的几人挤眉弄眼,然后便又放声大笑。其实云天梦的外表绝不给人柔弱之感,只是太吸引人了些,难怪会引起一些粗鲁莽夫的敌视。 云天梦眼中冷芒一闪,却转身他去,就在他旋身之际,右掌抬起,是那么不经心地往下一按,只见随他手势,那正在得意大笑的矮胖男子就象钉子一样被一股大力钉到了地里,整个身子都嵌入地下,只留一颗脑袋露出地面,表情惊骇欲绝。 大惊失色的几个人连忙合力往上拔他,但他就象长在了地里,动也不动:“快救救我呀!” 就在情形最混乱的时候,一条人影从空而至,落于地面,正是龙九的随身侍卫穆秀凡。他向云天梦点点头,走到那人跟前,骂了一句:“笨蛋!”便伸出腿,用足尖挑着那人的下巴,腿一抬,大喝一声:“起!”只见那原本埋在地里的人又象拔萝卜一样给拔了出来,然后边瘫倒在地,边喘气边说:“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穆秀凡冷“哼”一声:“再若不知死活,连我也救不了你!”说完,纵身而起,直掠向大殿。 这次武试,是以淘汰赛的形式进行。每一轮赛事的赢者要参加下一轮比赛,依此类推,直到决出前三名,再做武魁之争。 第一轮赛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台上的人争得激烈,台下的人也看得紧张。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何时,台下已有个别人由站着变成了坐在椅子上。一看衣着便知,不是达官之子,便是显贵之后,甚至有的身旁还有扇扇的侍从。其中最大最舒适的椅子上便坐着我们的大少爷云天梦,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几,上面摆放着糕点茶品,龙七侍立一旁,认真地看着台上的比武,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而云天梦,天!他斜靠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竟已睡着了。 穆秀平悄悄来到龙七身边,递给他一把伞,并向云天梦努了努嘴,龙七会意,将伞展开并撑在云天梦头上。穆秀平在龙七耳边说:“还有几个就要轮到少爷了,九爷说,比完第一轮,让少爷到后殿休息!”龙七点点头,穆秀平塞给他一包蜜饯就转身走了。 “山东常庆虎对汴京云霄!”台上的监察官大声喊到。 “少爷!”龙七轻喊。 云天梦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懒懒地说:“终于轮到我了?”龙七点头。他这才站起身,沿着台阶慢慢地走上了高台。 台上山东常庆虎早已等到那里,竟然是入场时调笑云天梦的人之一。这时他也有些怔愣,毕竟他不是傻子,隐隐能猜到赛前那场热闹必和眼前人有关。 监察官好心地提醒云天梦:“你的长衫!”后者挥挥手表示不必脱下,监察官这才说:“准备--”鼓声三响后,赛试开始。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云天梦身上,就连镇南王也是屏气凝声。只见那常庆虎吐气开声,摆开架式,但云天梦却连看都没看,目光落于大殿一角,双手背负,就像是一位神采飞扬的书生才子正在思索新的诗句,洒脱以极。常庆虎见他不动,便大喝一声,挥动熊臂,魁梧的身躯便扑了上去。那如山的身形向云天梦逼近,但他像是还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挺立不动,直到常庆虎冲到他身前,一掌便击向他的胸口。众人惊呼,殿前的怜儿更是“呀”的一声,就在这时,云天梦右腿电一般的抬起,收回。别人还没捕捉到他的动作,常庆虎已惨叫一声,硕大的身躯倒飞了出去,直落到高台之下,昏了过去。而云天梦已不知何时回到了座位上,正在举茶就饮。 镇南王一击案,赞了一声:“好!”台下这才爆出热烈掌声。 (十八) 怜儿却担心地看看那趴在地下的常庆虎:“那个人没事吧!” 龙九目光不动:“死不了的!” 以后的赛事中,云天梦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后殿休息,当然有怜儿相陪。轮到他的时候,龙九会派人通知他,他就来到武场走上高台,不多不少,只用一招,便将对手击落台下。所以,只要他一出场,立即全场鸦雀无声,只等着看他的对手绝无例外的飞出场外。  镇南王心头惊异,忍不住问:“龙统领的武功比他如何?” 龙九看他一眼,“我的武功本就是少爷传授的!” 镇南王手捋长须:“原来他也是你的师傅!那就难怪了!” 不出所料,云天梦轻而易举的进入决赛。另外两个是湖南易世平和四川唐歌。 易世平与唐歌之战真可说是龙争虎斗,两人皆是高手,所以一招一式都可谓是惊险万分。易世平的双锤虎虎生风,去势万钧,唐歌的宝剑灼灼生光,举轻若重,直到七百多招,唐歌才以险着取胜。 最精彩的时刻到了,这一次乃是状元之争,数千双眼睛注视着台上的两人。云天梦白衣飘飞,面含轻笑,超然的神采似天边舞鹤,唐歌虽没有他那超脱一切的风仪,却也是英姿年少,生气勃勃。 唐歌的神情很是谨慎,右手紧握剑柄:“兄台属何门派?” 云天梦眼神飘忽:“虚无山,缥缈峰!” 唐歌认真地想了想,疑惑地问:“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云天梦笑了:“虚无缥缈者,云也!” 台下已有人失声笑了,明白自己受了戏弄,唐歌脸涨得通红,气愤地说:“我知道你武功太高,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却不该以言辞戏弄。只可惜我表兄唐日不在,否则断不会容你如此嚣张!” 意外地挑挑眉,云天梦语气和缓:“原来你是四川唐门的人?唐日是你表兄?” 唐歌骄傲地说:“不错!”唐日即天龙会十大鹰使之龙五,也是云天梦最宠信的人之一。 云天梦点点头:“好!那么就让我看看唐日把你调教得如何!” 唐歌一挥剑:“我唐门向以毒药暗器见长,但我一直认为它们夺人性命失于阴险,所以改练剑法,请拿出你的兵器!” 挥挥衣袖,云天梦淡然道:“不必了,你出招吧!” 犹豫一下,唐歌点点头:“好吧!”便飞身攻上。他身法轻盈,运剑如风,但无论他怎么变换招式就是无法碰到云天梦的一片衣角。云天梦便像是一朵白云,迷迷离离,根本就无法捕捉实体。觉得满意了,云天梦蓦地刹住身形,唐歌抓住机会,一剑刺来,云天梦渊停岳峙,毫无惊态,只是目注唐歌轻轻吐出四个字:“苍穹无极!” 唐歌身形一震,猛地煞住势,震惊地望着云天梦:“天龙称尊!” 云天梦微微一笑,“唐日并不以剑法见长,所以你虽剑锋犀利,但因无人指点,未得剑术神髓。虽强于一般高手,但若遇绝顶高手,必败无疑!” 唐歌又惊又喜,弃剑于地:“四川唐歌会中尊使!” 云天梦展颜一笑:“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模样的人来到镇南王身前,并递过一张纸条。镇南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云霄此人,若能为我所用便罢,反之,杀!” 虽然没有署名,但镇南王似是知道留言的人,他不露痕迹地向殿侧拐角处看了看。那里站着一个人,衣着普通,但鹰鼻利眼,削唇高颧,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正紧紧地盯住云天梦,神色中似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阴险!他是太子赵承干。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王子赵承寰也收到一封短信: “字谕三殿下: 欲成大事,先掌兵权。镇南王手握重兵,我欲与之相交,而后夺其兵权。三殿下切记:大位之争,一切有我。你只需做到八个字:不动声色,明哲保身。 云霄上” (十九) 那是一尊翡翠雕成的弥勒佛,通体晶莹剔透,完美无暇。小佛爷盘腿而坐,弯眉笑眼,大嘴咧得快到了耳边,谁见了也会发出会心一笑。实在是玉器中不可多得的上佳之品。 怜儿看了更是爱不释手,她欣喜地问:“七哥,这真是送给我的?” “当然!”龙七不带一点犹豫,“我从财库中拿出它就是为了送你!” 龙九神情有丝了悟:“怪不得我看它有点面熟,原来是七号库中的波斯品。” 龙七佩服地伸出大拇指:“财库中的物品数以万计,你竟能记得如此清楚,不愧是过目不忘的龙九使!” 龙九并没有得意之色,反而牵出一抹讽笑:“你好象每到一个地方都不忘去财库转转,而且顺便拿点东西出来!” 龙七有点尴尬地说:“我只是帮忙巡点一下!” 怜儿偷偷地笑,龙七捅了她一下:“九弟有那么多事做,咱们找唐歌去!” 怜儿高兴地被龙七拉走了。两人来到客舍中,象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进房中,其实怜儿并不知道龙七这样偷偷摸摸的目的,她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窗前,唐歌木然而立,眼神迷茫,像是已魂游天外。但他那极度的茫然中又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龙七示意怜儿噤声,他悄悄走到唐歌身后,然后突然大喊一声:“秋若雨!” 唐歌像是被刺扎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转头盯着龙七,那神情象见了鬼:“你,你怎么知道秋若雨?” 怜儿也好奇地拉了拉龙七的衣袖:“七哥,谁是秋若雨呀?” 龙七故作神秘地摇头:“那不算希奇,我龙七目测古今,什么事不知道?”又严肃地拍了拍唐歌的肩:“天下何处无芳草,切莫为儿女之情耽误了大好时光!” 唐歌激动地抓住龙七手臂:“龙七使,你不知道,天下芳草又哪及若雨的一笑,你没见过她的美,当然说得轻巧!” 这回轮到龙七差点儿跳起来,他的手指几乎点到唐歌的鼻子:“你敢说我没见识,天下美女,我龙七见得多了,哪个不是国色天香。秋若雨有什么了不起!” 唐歌叹了一口气,已恢复了平静:“只可惜你没有见过她,否则你定会知道什么叫做天下第一美女!若非因为要得她青睐,我唐歌也不会千里迢迢来京城赴武试!” 龙七嗤之以鼻:“天下第一,听说京城怡红院有个柳依依,也被称为天下第一美女!” 唐歌气愤地说:“什么柳依依,根本连若雨的一个脚指头也赶不上!” 怜儿在他们眼前摇了摇小手,示意他们“休战”:“我们一起去看看柳依依好不好?唐大哥就知道谁是最美的了!” 龙七一拍手:“也好,省得你无心练剑,只会整日相思成疾什么的!走!”他向来说风是雨,现在毫不犹豫地就要去怡红院,唐歌和怜儿也忙跟在他身后。 龙七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忙回头对怜儿说:“你不能去,那是男人的去处!” 怜儿不服:“明明是我出的主意,我偏要去。你要不让去,我就告诉云哥哥说你欺负我!” 龙七忙陪不是:“小姑奶奶,让你去就是!” 他倒不怕云天梦责他欺负怜儿,而是怕被他知道了自己上怡红院,那就大大有得瞧了。反正,他只是想让唐歌看看柳依依,好死了对秋若雨的痴心,专心一意地练剑。这个不懂情为何物的龙七又怎知“情”的魅力呀! 当他们到怡红院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怡红院的灯笼高高挂起,已有客人在进进出出。怜儿看着眼前一座座华丽的楼阁庭院,扯扯龙七的衣袖:“七哥,柳依依真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吗?” 龙七捏捏她的脸蛋儿:“谁说的!怜儿才是第一美人!” 怜儿笑得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儿:“七哥,怜儿有那么好看吗?” 龙七掸掸衣摆:“当然,谁敢说不是,我龙七第一个不饶他!” 唐歌看看怜儿,摇摇头,没说什么。但这小动作却被机灵的龙七捕捉到:“臭小子,你是没得救了!” 老鸨发现了他们,连忙上前迎客:“几位大爷,咦,怎么有姑娘家?”的821fa74b50 龙七顺手甩给她十两黄金:“拿去!”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快请,快请!两位大爷,还有这位姑娘!”只要有钱,管他老少男女。 三人刚一迈进大厅,原本喧闹的场面登时静了下来。除了因为怡红院竟来了女客之外,还有龙七、唐歌两人充满朝气的面孔。尤其是英挺俊俏,神采飞扬的龙七,让那些见惯脑满肠肥的男人的姑娘们不觉眼前一亮。龙七昂首阔步,走过大厅,直向安静雅致的二楼而去。 怜儿好奇地东张西望,她这次可开了眼界,那么多的男男女女腻在一起,让她都有些脸红了,尤其是......怜儿看了看自己,拽住了龙七:“七哥,那些女人为什么把衣服都裂开了?怜儿也要那样子吗?” 龙七咽了口唾液,搓搓手:“裂开衣服?我是很想看,但为了我小命着想,你还是暂时就这样的好!” 唐歌好笑地看看他们:“还是龙七使明智!” 老鸨招呼他们坐下,端上茶才问:“二位大爷要哪位姑娘侍候?” 龙七毫不犹豫:“柳依依!” “是!”老鸨扬声喊道:“依依见客了!”喊完才说:“两位大爷好品味,依依可是京内第一红牌,多少达官贵人为她一掷千金,毫不心疼呀!” 龙七不耐烦地说:“你下去吧!”并又递给她几张银票,那老鸨一见银子,立即眉飞色舞,赶忙退了下去。 怜儿巴巴地看着门口,只等柳依依出现。龙七笑着打她头一下:“看你的样子,倒好象你才是男人!” 怜儿摸摸被打的脑袋:“我只是想看看柳依依怎么美?有没有那个水仙美呀?” 龙七不在意地说:“管他呢!我只要唐歌明白,天下美女多的是!”顿了一下,他凑近怜儿:“当然,象怜儿这么可爱的,天下是绝无仅有的!” 怜儿尽力忍住笑,只可惜并不成功,因为无论是眉眼,还是嘴角都已快弯成一个圆了。 龙七理解地拍拍她的手:“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 怜儿呵呵笑起来,突然她又止住了笑,因为她终于见到柳依依。 那柳依依虽是风尘女子,却并没有俗艳之色,她穿着一身宫装,罗带飘飘,衬得她清丽的面容益加高雅过人。论姿色,她毫不输给水仙和胡玉儿,只不过少了几分水仙的柔,胡玉儿的媚,却更多了几分秀美。 怜儿拍手大叫:“她真的好漂亮呀!” 柳依依轻轻施了一礼,才娇面含笑道:“小妹妹才真的是可爱呢!” 龙七大咧咧地说:“别的不论,你的眼光倒还有的!” 唐歌“嗤”了一声:“差我的若雨远矣!” 龙七一听,差点气得跳脚:“呸!你的若雨?你就做你的单相思梦吧!你的事,我还不管了,等我回信给五哥,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唐歌恍然大悟:“原来是表兄告诉你若雨的事!不管怎样,我谢谢你的好意,但对若雨,我的心永远不变!” 怜儿赶忙捂住龙七正要骂人的嘴:“七哥,你别生气了!” 龙七拿开她的手:“我干吗不生气,我有心栽培他,谁知他这么不争气?” 柳依依愕然地看着两个要吵翻脸的“客人”,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怜儿着急地向着唐歌:“唐大哥,你快向七哥赔不是呀!” 唐歌无奈地拱拱手:“龙七使,是唐歌不对!唐歌向你道歉,不过,我爱若雨可没有错!” “你说什么?”龙七勃然大怒,你别看他平常嘻嘻哈哈,但固执起来却可怕得很。 正在这时,一个傲气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近来:“谁敢跟我抢柳依依?我倒想见识见识!”门口出现一个细眉凤眼的年轻人,但面色微黄,一看就是酒色过度。他进来后就直向龙七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老鸨拦他不住被甩了开去,那人一直走到龙七跟前,上下打量他几眼:“是你跟我抢人吗?我告诉你,我叫陆宏,是礼部侍郎陆一波的公子!”他一上来就搬出来历,自是想恐吓龙七自动退后。 本就一肚子火的龙七如今更是怒气冲天,但他表面却平静得很:“原来是陆大人的公子,失敬!失敬!”然后他一拳就打上了正得意洋洋的陆宏的鼻梁。陆宏“嗷”的一声惨叫,捂着鼻子退到门口。 龙七“哼”了一声:“这一拳,可是够尊敬了吧!” “来人呀!给我打!”陆宏恼羞成怒,要唤下人来替他出头消气。 怜儿一看情形混乱成这样,觉得没什么好玩儿的,就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二十) 来到了一所庭院中,怜儿左看右瞧也看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事物。坐在一棵树下,怜儿无聊地伸出手数着树叶。这时,一个女孩从树下经过,走到前面的房间,敲敲门:“彩凤姐,接客了!” 屋里面应了一声,那女孩转身走了。怜儿来了兴趣,跑到那房间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突然,里面的女人又叫了起来:“小翠,小翠,你死到哪儿去了?” “呀”的一声,门开了,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伸出头,看到了怜儿,似有些惊讶,然后就不容分说地把怜儿拉进屋,自己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替我把头梳上!” 怜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叫彩凤的女人又在催了。怜儿无奈之下,拿起梳子,犹豫一下:“梳什么样子的呀?” 彩凤不耐烦地说:“当然梳漂亮的!” “漂亮的!”怜儿心里默念一句,就拿着梳子开始左扭右旋起来,其实她何尝会梳头,但尝试一下也不错,就按着心目中漂亮的标准给彩凤梳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头型。 呼了一口气,怜儿终于放下梳子:“完了!”那女人又吩咐:“打盆水来!”怜儿应了一声去了。 彩凤一开始只顾上妆,并没有注意头发。这时她拢拢鬓角,低头一看。起初她是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那是她的头发,没错! “臭丫头!”她抓狂地跳起来冲出屋子,“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打碎你的骨头!” 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头发,只见她头顶的左边伸出了一个“树杈”,当然,没有叶子,只是光秃秃的枝干,而且还是属于已经长畸形的那种。右边呢?一撮头发绑得高高翘起,尾端发丝分散开来,姑且称它为“扫帚”吧。 只不过这把扫帚朝天绽放,看样子已被弃置不用。再看头发的中间,那是什么呢?乌龟吧?有四条腿,但少了脑袋和尾巴。若说像是一个鼎,又似乎太矮了些,实在无法形容的一个东西。而就在这堆无法形容的东西上面却乱七八糟地插着七八个发簪。乍看之下,嗯,有点仙人掌的味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发型的确已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远远就听到她叫声的怜儿当然早已溜之大吉了,一边跑,还边嘟囔着:“真难伺候,那可是我想出来的最漂亮的发型!” 漫无目的地东晃晃、西晃晃,没看到什么新鲜事,只有耳旁充斥着“菊花,接客了!”“明霞,接客了!”......怜儿咬着手指头,纳闷极了:“接客?怎么那么多客人呢?” 心里存着疑问,怜儿特别注意那些正在接客的女人。突然,眼前一亮,她又看到了彩凤,正被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拥着走过来。随即又有些失望,怜儿不知死活地迎上打招呼:“你怎么换了发型,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梳成的!” 彩凤一见到怜儿,顿时忘了在客人面前保持的媚人仪态,她横眉竖目地抓住怜儿,举手欲打:“你这个臭丫头,我正在找你!” 眼看她的拳头要落在怜儿头上,突然旁边伸出一支手,阻挡住了她,是络腮胡子。他双目放光地上下打量怜儿,赞叹道:“想不到这青楼地也有如此干净水灵的女娃儿,你,我包了!”他一把拽过怜儿,用手掐掐她粉嫩的脸蛋,一脸受用:“只要你把我伺候好,我李三江决不亏待你!” 怜儿厌恶地推开他的手,无聊地翻翻白眼:“原来是疯子!”转身就要走。 那李三江当然不能罢休,上前一下子就把怜儿抱了起来,哈哈大笑:“小丫头,被大爷看上是你荣幸!”不管怜儿拳打脚踢,他抱着她往房里走去。 彩凤却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看李三江把门插上,怜儿终于意识到不妙,她惊怕之余又有点奇怪:“你,你要干什么?” 李三江捋着胡须,色眯眯地盯着怜儿:“别跟我装傻,我要做什么,你能不知道!” 怜儿看他一步步走向自己,也害怕地一步步往后退:“你这个疯子,快滚开!”她扬起小拳头,看样子是想恐吓他,只可惜这个动作只能引发李三江的一阵哈哈大笑。他一大步跨到怜儿跟前,抓住怜儿双臂,嘴巴朝怜儿小脸上凑去:“好香的小美人!” 怜儿又是恶心,又是惊惧,顾不得许多,她一抖手,立即散出了无数的花朵劈头盖脸地罩向李三江。那李三江惊愕之余,赶忙向后退。怜儿松了一口气,警惕地看着他:“你不许过来!” 李三江愣了一会儿,又咧开嘴笑了:“怪不得你身上那么香,原来藏了许多鲜花。大爷我喜欢!你等着!”说完,他迫不及待地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裸露的胸膛。 怜儿起初本是惧怕地很,因为她一直不明白眼前的大胡子要干什么?可是当她一见李三江露出的胸膛上长满了黑而浓密的汗毛,竟然忘了害怕,呵呵地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可笑,最后竟笑得前俯后仰,连肚子都笑疼了。 这回换李三江莫名其妙了。 怜儿捂着肚子,摸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这个人......怎么,怎么跟狗熊一样,长着黑毛呀!真可笑!呵,呵......” 李三江终于明白怜儿为什么笑了,他气得双眼圆睁:“小贱人,你......”话刚说完,只听“啪”、“啪”两声,李三江捂着面颊后退了好几步,当他挪开手,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两个清晰的掌印。 不知何时,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一个俊俏的年轻人自在地坐在窗棱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怜儿,正是龙七。 怜儿连忙跑过去,抓住龙七的胳膊,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笑:“七哥,你快看呀!这个人身上竟然长着黑毛呢!你说奇怪不奇怪,好笑不好笑!” 龙七眼神有些怪异,他凑近怜儿耳边:“你没见过少爷的,嗯,我是说胸膛吗?” 怜儿瞪他一眼:“云哥哥又不是疯子,干吗脱衣服给我看!” 龙七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苦笑:“也是!” 李三江已回过神来,他怒不可遏地瞪向龙七:“是你小子打了我两巴掌!” 龙七轻松地一拱手,“承让了!” “臭小子!”李三江大吼着扑了过去,龙七不慌不忙地带着怜儿跃向屋顶。唐歌也在那里。就在这时,一群打手哄哄嚷嚷地也跑进了这个院子,是那个侍郎之子陆宏追来了,正对上气怒交加,跑出屋外的李三江。 龙七一拍手,俯视着他们,也不知对谁说了一句话:“交给你对付了!” 李三江和陆宏立即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他们都以为对方是龙七一伙的。适时,李三江的手下也来了,龙七有点不耐烦他们的对峙,懒洋洋地以一种像极了云天梦的语气说道:“先下手为强!” 两帮人马谁也不甘落后,立即厮杀了起来。 怜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莫名其妙,拽住龙七的衣袖,“七哥,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龙七龇牙一笑:“这就是天才与白痴的分别!明白吗?”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怜儿笑了:“明白了!” “你呦!”龙七拧拧她的鼻头,“别理这些笨蛋了!我们走!” (二十一) 当然,回去以后,龙七绝不会傻得把他带怜儿去了怡红院而且怜儿差点被当成怡红院姑娘的事告诉云天梦,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走进怜花楼,云天梦径自坐在舒适的太师椅上,龙文天和龙七则侍立一旁。 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云天梦才看向早已恭敬地等候吩咐的木槿:“你们小姐呢?” 木槿答了一句:“在楼上呢!” 放下茶杯,云天梦嘴角含笑:“那还不快让她下来见我!” 木槿似乎怔了一下,才扬头喊:“小姐,少爷来了!” 没人回应。木槿又叫了一声:“小姐,是云少爷来了,快下来呀!”仍旧没人吭声。 云天梦站起来,诧异地问:“怎么,怜儿不在?” 木槿摇摇头:“刚才还在呢!” 云天梦神色一变:“那她怎么不下来?难道有事吗?” 木槿急忙说:“少爷,小姐没事,我这就让她下来,但您可别生气!” 不耐地一挥袖,云天梦说:“快点!” “是!”木槿无奈地再次放大声音喊:“怜儿姑娘接客了!” 云天梦闻声身体一僵,但很快地就听到了怜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来了!”只见一个女孩姗姗莲步,腰肢轻摆地走了下来。而且上衣领口微微扯开,露出白晰滑腻的香肩,真的是怜儿。 云天梦和龙文天不可置信地盯着怜儿说不出话来。而龙七的嘴已张得能硬塞下一个驼鸟蛋了。 云天梦呼吸急促,突地勃然大怒转向木槿:“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木槿慌忙跪下,急得快哭了:“奴婢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这样。昨晚龙七使送小姐回来,小姐就吩咐若有人来了就喊她接客,小姐才会下来!” 云天梦深吸了一口气,转向龙七:“给我解释!” 龙七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面色阵青阵白:“少爷,我......” 龙文天虽然不知情,但也已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毕竟怜儿那种打扮,那种语气除了妓院再不做它想,他生气地瞪龙七一眼:“荒唐!” 怜儿还不知道危机已经迫近,跑到云天梦跟前,摇着他胳膊:“云哥哥,你看好玩吗?” 云天梦赶忙替她拉好衣裳,把她裹得紧紧的:“别胡闹!” 怜儿将头靠在云天梦肩上,两手围住他的腰:“云哥哥,你不知道,那个柳依依可漂亮了!” 云天梦一把抱起怜儿,登上楼梯,丢下一句话:“龙七,你在这候着!” 龙文天冷笑:“怡红院!”龙七叹气出声。 云天梦终于下楼了,他看了一眼正俯首帖耳,假装可怜的龙七,“哼”了一声:“若非怜儿求情,今天我断不饶你!” 低着头的龙七嘴角不由扯出一丝笑意,赶忙跟上云天梦和龙文天,而且故意走到云天梦身后,悄声说:“少爷,龙七知错,但我可以将功赎罪,告诉您一个秘密,关于怜儿的!” 云天梦停下脚步:“说!” 龙七凑上前,神秘兮兮地:“少爷,怜儿不喜欢长胸毛的男人,认为只有狗熊才会有这种特征,所以,您要记得......” 云天梦大声命令:“文天,给我打!” 夜深沈,秋风寒,落叶飞,鼻青脸肿的龙七仰天长叹:“寂寞啊!”  (二十二) 果然不出所料,发榜后云天梦独得文武双科状元,朝野皆惊,一时间被传为佳话,更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所以当他奉旨入朝,不但在殿外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目光集他一身,就连其它举人也忍不住好奇,都在暗暗打量他。 镇南王赵怀忠路过他身边时,冲他点了点头,云天梦也以微笑还礼。这时,文武官员都已到齐,但内殿却一直没有传出召集百官入朝的旨意。云天梦的眉头是越皱越紧,怎么回事?若当今圣上行事一向如此拖拉,也难怪朝纲不稳,人心不一。 就在他有些不耐时,那边走过来一个长着一双老鼠眼的官员,而且看穿着应属于侍郎一级。他大咧咧地走到一直站在云天梦身后的唐歌面前,老鼠眼一斜:“你就是今年的武榜眼唐歌吗?” 唐歌一看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看他平时斯文懂礼,那是因家教过严,不得不装得稳重些,其实他内里却是野性十足。 这时他故意也把眼睛一斜:“不错,我是唐歌,你又是哪个老鼠洞冒出的牛鬼蛇神?” “放肆,我乃是吏部侍郎陆一波。” 唐歌猛然间明白了,原来是算旧帐来了,哼了声:“陆一波又怎样,我又不想当你的女婿,非要巴结你不可。” “大胆!”陆一波七窍生烟,“你敢当众殴打良民,只此一条就足以削去你的功名!” 唐歌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后来是帮着龙七打了那个陆宏两拳,但“良民”的称呼也未免太滑稽了些,姓陆的若是良民之属,那他和龙七都能说成是“乖乖宝”了。强忍住笑,唐歌看着眼前这位“不分黑白”的陆大人:“我想你是搞错了,我唐歌打地痞,打无赖,但从来不打良民,除非是那位‘良民’可能并不太‘良’......” “你给我闭嘴!”陆一波恼羞成怒,“大胆刁民,还敢狡辩!”这么一会儿功夫,唐歌又成了刁民了。 一个胖得有些过分的官员又来凑热闹了:“陆大人,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陆一波连忙拱手为礼:“钱国舅,这小子目无法纪,竟敢当街闹事......” 钱国舅明白地点点头,悄声说:“他打的是你的什么人?” 陆一波咬咬牙:“是宏儿。” “什么?”钱国舅大怒,“好大的胆子,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连朝廷命官也敢惹?”他不由联想到自己到现在还卧床不起的儿子,若非是对方拿了自己私吞军饷的证据,他万万不会善罢罢休的,可他连对方是什么模样都没看到。越想越火,他盯住了唐歌:“大胆贼人,无影,给我拿下了。”他这是借机出气呢! 原本静立在四殿下赵承宇身后的无影闻声立即上前,要将唐歌擒拿。唐歌哪容得他近身,右手一翻,就推向无影。无影没想到他真敢反抗,也没做防备,竟被推了一个踉跄,稳住身体后,他脸色一变,回手就是一掌,两人竟在这金銮殿外动起手来。 钱国舅更是生气:“反了,反了,非要治他死罪不可!” 云天梦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声。现在见事情竟有闹大的趋向,自然越发地懊恼了。 那边唐歌可是一副拼命二郎的模样,无影也是招招狠毒,这两人是打出了真火。谁想,就在唐歌一个旋身之际,竟从袖子中掉出一封信,恰巧无影的右腿踢了过来。可面色巨变的唐歌竟忘了闪躲,一心地只去拿回那封信,眼看着就要被踢中了。危机时刻,一个人影适时掠了过来,抬腿相迎,两腿硬碰一起,各自退了开去,那人是赵阳。 无影紧紧盯住赵阳:“你敢多管闲事!” 赵阳不卑不亢:“他和你并无冤仇,你出手未免太狠了些。” 众人却心生疑惑,唐歌带的是什么信,为了拿回信,他竟连命都不顾了。钱国舅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赵承宇,后者点点头,钱国舅立刻吩咐无影:“把他的信抢过来,其中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也许是意欲谋反的罪证呢?”他还真会胡乱猜测。 无影也已感觉到那封信似非寻常,于是他应了一声,又向唐歌袭去,这次他的目标却是唐歌手中的信件。唐歌连忙奋起相迎,说什么也不让无影碰到那封信,他越表现得情急,人家越是怀疑,更是非抢到手不可。 云天梦也发觉唐歌对那封信异常重视,会是什么呢?难道和天龙会有关,若是那样绝不能让信落到朝廷手里。想到这里,他向前迈了一步:“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简直是视朝廷尊严于无物!”话说着,他右手隔空一抓,只见那信突然就从唐歌的手中跳出,并直直地飞向云天梦。唐歌一见,忙喊:“少爷,您......” 他这一声少爷却喊出问题了,那边的钱国舅听了,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们是一伙的,给我一并拿了。” 可无影这回却没敢轻举妄动,他在菩佗山见过云天梦,知道他不好惹,于是他为难地将目光转向赵承宇。赵承宇自然明白无影恐怕不是云霄的对手,正要说话,龙九已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你们想造反不成,金銮殿前也敢生事?” 钱国舅傲慢地说:“龙统领,还不快将两个闹事的贼子拿了。” 龙九向云天梦那看了看,云天梦正展开信,他只瞥了一眼,就又合上,有些好笑看着唐歌:“我给你拿着吧,要不被人抢去,可是麻烦得很!” 钱国舅见龙九根本不理会自己,生气地质问:“龙统领,你别忘了你的职责?” 一阵大笑声传来,镇南王大步走过来:“钱国舅,你有所不知,龙统领和云状元可是交情深厚,他怎么会买你的帐?”钱国舅正愣神之际,曹公公恰巧走出宣众臣进殿议事,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 当今皇上虽年过六旬,但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并不给人衰老之感。云天梦和众举人被招入殿后,他盯着云天梦看了许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捋长须:“果然,果然!”似有感叹。 云天梦第一次进金銮殿面对当今圣上,举止间却毫无局促之感,自有种昂然洒脱。这时,他听见皇上的话,不由微微抬头:“皇上,为什么果然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其它臣子却不由暗自吸了口冷气,心里道:“这人好大的胆子,初次朝圣,便敢问起皇上的话来!”的 皇上也是一怔,但随即笑道:“你说呢?” 云天梦想也没想:“莫非是他人对臣的评价?” 赞许地点点头,皇上道:“你果然聪敏过人!王爱卿评价你‘满腹经纶,有治国安邦之才’,皇兄称你‘功高盖世,有鬼神莫测之能’,昌乐公主说你‘俊逸绝伦却......”顿了一下,才道:“你知道她后面说什么吗?” 剑眉微扬,云天梦习惯性地撇撇唇:“脱不了‘狂’,‘傲’二字!” 哈哈大笑,皇上捋了捋长须:“果真不假,‘狂悖无礼,傲气凌人’,不过你的这种狂劲却颇讨朕的喜欢,我倒想知道,你愿意担任什么样的官职?” 云天梦一听,正合心意:“臣久慕镇南王用兵如神,忠义双全,况且当今四野不平,尚有西夏,辽金之患,臣愿随镇南王爷征战疆场,保皇上万古江山,为百姓谋太平盛世!”太子赵承干满意地一笑,赵承宇却是面色难看。 镇南王暗暗称许,忙趋前禀奏:“皇上,臣本有纳才之意,既然云大人有此心,还望圣上成全!” 陆一波可着急了:“皇上,这人居心叵测,绝不能让他到兵部任职。” 钱国舅也忙帮腔:“陆大人说的对,臣恐云霄会对朝廷不利。”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两位爱卿说这话可有根据?” 钱国舅一听正中下怀:“皇上,您只要命云霄交出刚才的那封秘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皇上目光转向云天梦:“什么信?” 唐歌情急了:“少爷,不能......” 陆一波和钱国舅得意地互看一眼,云天梦思考了下:“皇上,您能不能答应臣对信的内容要保密。” 皇上也来了兴趣:“可以。”云天梦示意要阻拦他的唐歌退下,便拿出了那封信,叫给了曹公公,由他转交给皇上.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紧紧盯着皇上的脸,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皇上从容地打开了信,那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唐歌: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你的存在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希望你理智些。 秋若雨” 原来这封信竟是秋若雨写给唐歌,让他不要再纠缠自己,唐歌却把此信当成了宝贝,并以此激励自己。皇上忍俊不禁,下面的唐歌却是面红耳赤,轻咳一声,皇上不悦地看看陆一波和钱国舅:“你们以后别再无事生非了。传朕旨意,云霄兵部任职!” “臣领旨!” 于是,云天梦顺利地走入权利核心,而且在他与镇南王的推荐下,使得武榜眼唐歌也任职在兵部,当然,如此安排是为了日后在兵部中扩展云天梦自己的势力。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唐歌竟不告而别了。他给云天梦留了一封信,意思是说自己不适合做朝廷命官,所以自动求去。他这一走,自是另有一番遭遇,当他再出现时,却为了情差点害人害己。 (二十三) 怜儿蹑手蹑脚地走进天龙殿旁的书房。那书房庞大的令人咂舌,也华贵的令人赞叹。在书房右侧有一个窄窄的通道,两侧挂著名人字画,尽头则是一扇拱门,门上挂着珠帘,那珠帘光芒闪耀,煞是好看。 悄悄地掀起一串珠帘,怜儿偷偷地探头进去。一个清朗的语声传来:“李坛主,冷坛主,务必在三日后将帐务整理清楚!” “是!” 怜儿仔细看了看,不但李顺卿,冷玉蝉在,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也在殿中,而龙文天便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就在云天梦坐椅的旁边。 龙文天吩咐完毕,顺手拿起另外一个报呈,突然他眉头一皱,停下手中动作,眼神一转,不落痕迹地往怜儿藏身的地方看了看,然后,他吩咐道:“冷坛主,这是上月各地分坛酒楼及茶肆的开设和经营情况,你念给他们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和建议!”说完,他便径自走下台阶,向拱门走来。 怜儿一看龙文天过来了,连忙一伸舌头,将头缩了回来。龙文天掀开珠帘,无奈地轻责:“我就知道是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怜儿轻扯着龙文天的衣袖,委屈地嘟囔:“云哥哥和七哥都不在,你又不理我,我该怎么办呢?” 拉过怜儿,龙文天替她拢了拢头发,动作间充满着疼爱,他早把怜当成了亲妹妹一般:“怜儿,文大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一时之间走不开,你先去怜花楼,跟木槿学学弹琴、女红,我一待事完,便领你去玩儿,好吗?” “不要吗!”怜儿小脸儿快皱成一团了:“我才不要弹琴,也不要拿那些破针烂线,我想出去玩儿,好吗?” “万万不可!”龙文天脸一板:“没少爷的命令你可不能随便出去。”脸色一缓:“况且,隆天苑这么大,还不够你玩吗?” 用劲儿甩开龙文天衣袖:“你不陪怜儿,也不许怜儿出去玩儿,我不理你了!”怜儿气嘟嘟地转身跑开。 龙文天气笑不得,但忙叮嘱:“文大哥一会儿便去找你,别乱跑!”但看着怜儿气愤的背影,他又有点担心:“莫昆仑!” “属下在!”莫昆仑应声现身,像原本就站在那儿一样。 “你去跟着怜儿,不要让她迷了路,有事回报!”龙文天吩咐。 “是!”莫昆仑眉目不动,转身而去,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 怜儿边走边气愤地嘟囔着:“哼!都不跟怜儿玩,都是大坏人!”突然,她停下脚步,想了一想:“我不会自己出去吗,一会儿你们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谁让你们不理我,我便让你们急一急!”打好主意,怜儿便又喜笑颜开地往门口走去。 谁想她刚到门前,便被面无表情的莫昆仑拦下:“怜儿姑娘,未得允许,你不能走出隆天苑!” 看着莫昆仑的酷脸,怜儿心中已经产生怯意:“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吗拦着我?”她的声音很小。  “我只是奉命行事!”莫昆仑毫无商量余地。 咽了口唾沫,怜儿一接触他冷冽的目光,心中打了个突,连忙别开目光,小小声地说:“不去就不去吗,你凶什么!”连忙转身向苑内跑去,她却没看到莫昆仑脸上已浮现出笑意。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那么凶!”怜儿走到湖边心里还在委屈。望着澄澈如镜的湖水,怜儿心又一动:“哼!我偏要让你找不到我!”毫无征兆,她纵身便跳下了湖! “怜儿姑娘!”莫昆仑大惊失色,连忙也跳入湖水,但除了水草游鱼,哪儿还有怜儿的踪影,莫昆仑心焦如焚地游来找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出不去园子,那个傻丫头竟......竟跳湖自杀了。我的天呀! 其实怜儿一到湖里,便已化身为莲,跑到湖的另一边了。对岸本就植满了莲花,茎叶覆水,莫昆仑当然视而不见。怜儿却玩儿得性起,在湖底漂来漂去,也不知漂出了多远,直到钻过湖底的一个截水大闸,那闸门正是隆天苑与外面的交界之处,平常不能随便开放的,今天正巧要换水,却让怜儿碰上了。 “哗!”的一声,怜儿钻出水面,四处一看,只见青山绿水,分明已是隆天苑外面的天地。怜儿喜出望外,连忙飞身上岸,那是因为四野无人,否则她断不敢在外人面前飞行,这是元元大师密切嘱咐她的。 怜儿向半路遇到的樵夫打听了去京城的路,便趁四外无人,掠过树梢,向京城飞去。 终于进城了,怜儿被熙攘的人群挤来挤去,不但不觉累,反而愈加开心,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更用力的和人家挤,看来她是把这当成了一种游戏。直到她的目光被一个卖糖葫芦的吸引,这次拥挤才算有了目的。 好不容易挤到卖冰糖葫芦的的老者身边,怜儿长长呼了一口气,盯着粘满糖汁的糖葫芦,话却说给老者:“我要吃糖葫芦!” 老头连忙挑了一串红果又大又多的递给怜儿:“这串行吗,小姐?” 怜儿连忙接过,舔了一下:“当然行!”然后转身要走,老者赶忙说:“小姐,您还没付钱呢!” “钱?”怜儿惊愕地看向手中的糖葫芦,这才想起每次云哥哥买东西的确是给了一些白花花的东西,这可着急了:“老爷爷,我没有钱呀,我云哥哥有钱的,可我找不到他呀!”看看可爱的糖葫芦,怜儿狠狠心,万般不愿地将糖葫芦递还给老者:“还你吧!”但谁都能看出,她有多舍不得。 卖糖葫芦的老头却笑了:“算了,就送给姑娘吧!反正我也未必都能卖出去,还不是剩下!” “真的?”怜儿开心的拿回糖葫芦,又舔了一下才说:“谢谢老爷爷!” 谁想这幕情景恰好被旁边一个无赖看见:“呦!小姑娘,如果你让我在你那嫩脸上亲上一下,我把所有的糖葫芦都抢来送你,怎么样?”说着,还将嘴向怜儿凑去,那种恶形恶状,实在令人恶心。 (二十四) 怜儿起初一愣,但随即小脸气得红通通的:“你......你,我又不认识你,才不让你亲!”赶忙跳了开去。 那无赖紧逼不舍:“假正经什么,来,亲一下!” 卖糖葫芦的老人一看,连忙拦住无赖:“我说张三儿,人家小姑娘又没惹你,你也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老不死的,”那张三儿边骂边将老人推向一边:“少管你三爷的闲事!” 怜儿赶快将老人扶住,气鼓鼓地说着:“这个大恶人,真是坏!” “臭丫头,你敢骂我!”张三儿捋袖子正要向前,正在这时,对面走来一个摇头晃脑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那人喝道:“张三儿,欠我的钱也该还了吧?” 张三儿一听,连忙收起凶相,点头哈腰地说:“钱大爷,这几天手头紧,您宽限几天!” “钱大爷”哼了一声:“宽限?我看你是皮紧了!” “钱......钱大爷,我......”张三儿一急,突然看见了怜儿赶忙凑到姓钱的耳旁:“钱大爷,我把这个丫头给你,一定能卖上几个钱!” 钱大爷打量一眼怜儿:“你少给我来这套。看衣着,便知不是你能罩得住的!” “您有所不知,她连买糖葫芦的钱都没有,我看是没主的人。”张三儿继续怂恿。 钱大爷有点心动,谁知这时,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分开人群,走到他跟前:“钱大爷,我正找你呢!” “吴同,是你呀,有事吗?” 吴同悄声说:“有个大爷要见你,就在胡同口的树林里!” “谁?” “您进去就知道了,那个大爷可是真正有权有势的主儿!” “那......好吧。”钱大爷略一犹豫,冲着身后的人吩咐:“我们走! 怜儿有些好奇:“喂!你们去哪儿?等等我!”说完连忙追上去,还不忘回头瞪张三一眼:“你才是臭鸡蛋!” 那张三目瞪口呆地看着怜儿竟主动跟着正想卖她的人走了,“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来到树林边上,钱大爷问吴同:“人在哪儿?” “在这儿!”一个白衣散发的人从树后转了出来,竟是虹风镖局的局主风飘雪。 吴同迎上前:“风局主,那趟镖货就是他让我托的,我只拿了五十两银子,其余的全不知情!” “钱大爷”一看不妙,转身要跑。风飘雪更快,略一换步便拦住他:“钱成,那趟镖是朝廷贡物,你已犯了诛灭九族之罪,还不将主使人说出!” “我......我真的不......不知道。风局主,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回!”钱大爷也顾不得众人面前竟跪了下去。 “只要你说出是谁给你的货,我便放了你!”风飘雪目光似冰。 “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知,还是不敢?” “我......我是不敢......呃!”突然,他双目一瞪,身子一歪,竟倒下地去。 风飘雪一惊,连忙向前探视他鼻息,就在这时,另外的几个跟钱成来的人,包括吴同也纷纷滑落地面,林内却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风飘雪身形似电,掠入林中,但却不见有人。 “该死!”风飘雪恨恨地一顿足。 “喂!”从一棵树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风大哥!”那声音怯怯的,几不可闻,不是怜儿是谁? 风飘雪目光一凝,诧异地说:“是你!” 怜儿从树后走出来:“风大哥,我刚才看到有一个人躲在树林里,后来不知怎么又走了,他走得好快!” 风飘雪点点头:“你可看清楚他的长相?” 怜儿想了想:“他好象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长得......长得......就是那样子吧!” 眼神中透出笑意,风飘雪有趣地问:“哪个样子?” “就是......那样子吗!”怜儿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突然想起什么:“风大哥,那几个人怎么了?” 风飘雪怕他们已死的真相会吓着她,便说:“只不过昏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那个青衣人!” “我能找到他!”怜儿扬起头。 “怎么......” “那个人身上有股子花香味,是茉莉花瓣和菊花花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可以跟着花香找到他!”怜儿肯定地说。  “真的?”风飘雪半信半疑。 怜儿可不高兴了,鼓起双颊:“我才不会骗人呢?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风飘雪一边跟上,一边自言自语:“莫非是个女人!” 怜儿领着风飘雪转过了三条街,才来到一座豪宅巨第之前:“就在这里!”怜儿边说,边径自走上前要去推门。 风飘雪急步上前,拦住怜儿:“你干什么?” “进去呀!”怜儿眨眨眼睛。 风飘雪叹口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四殿下赵承宇的府第,倒是不出我的所料,九玉灵芝失窃之事果然与他有关!” 皱皱鼻子,怜儿不太明白:“我们不进去了吗?” 风飘雪看看四周:“走,我们偷偷潜进去!” 两人翻过高墙,一路闪闪躲躲,来到一处凉亭中,怜儿闻了闻:“味道没有了!” “到那边看看!”风飘雪拉住怜儿,跳进走廊。怜儿边走边好奇地四处张望:“那玉盏花好漂亮!”怜儿高高兴兴地指着走廊一侧的花草中的一株。 “嘘,轻声些!”风飘雪无奈地阻止:“我们可不是在逛花市,明白吗?” 无辜地眨眨眼睛,怜儿迷惘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呀!”她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了:“这里又有那种味道了呀!” 连忙捂住她的嘴,风飘雪四处望望:“小声些,我的小姑奶奶!” 挣脱他的手,怜儿呼了口气:“什么是小姑奶奶?” 差点儿没翻白眼,风飘雪揉了揉太阳穴:“快走吧,找到那个人才要紧!” 两个人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是处书房,风飘雪贴着墙壁小心地挪到窗户边,往里看了看,并用手示意怜儿看看里边正在谈话的两人中是否有要找的那个人。 “四殿下,凡是和此事有关的人都已不能再说话,但请放心!” “莫昆仑呢?” “莫昆仑是威名卓著的杀手,他绝不会泄露雇主的秘密!” “无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关系重大......” “呀!我终于找到你了!”怜儿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书房门口,风飘雪目瞪口呆地看着怜儿那样从容地走进书房。 (二十五) “我就知道一定能找到你,原来你腰上有个香囊呀!”怜儿不无得意地说。 青衣人无影有些愕然,竟问了一个很妙的问题:“你找我做什么?” 怜儿的反应更妙,只见她眨眨眼睛,晃晃小脑袋,神情那样可爱:“对呀,我找你做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跟着风飘雪奔波了一上午,竟不知为什么。 赵承宇的神情由起初的惊诧渐渐变成了玩味,他紧紧盯着怜儿,眼神却深不可测:“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长得和赵承寰极为相似,但少了几分英气,眉宇之间反而多了几分邪气。 怜儿嘟嘟红唇:“我叫怜儿,是爬墙进来的。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们,累死我了!”说完,便径自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那情形好像是进了自己的家。 赵承宇挥手阻止正待向前的无影,也走过去坐在怜儿的身旁,并递过去一杯茶,亲切地说:“有门不走,干吗要爬墙呀!”那语气好像是在责备一个调皮的孩子。 怜儿喝了口茶:“就是呀!可风大哥不让我走门!”才想起什么:“咦,风大哥,风大哥!我找到他了!”她跑到窗口,探头一看,哪儿还有风飘雪的影子,于是非常纳闷地看向赵承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怎么现在又丢了一个?” 早已藏在暗处的风飘雪暗暗咬牙:“这个惹祸精,净给我添麻烦。看来,我还得伺机救她!” 赵承宇暗中给无影使了个眼色,不经意地问:“怜儿姑娘,风大哥是谁?” “风大哥就是风大哥嘛!”怜儿觉得他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俯身向前,赵承宇已经非常靠近怜儿,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异于常人的幽香,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十分轻柔:“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奇怪地看着他,怜儿简直已经把眼前的人当成白痴了:“我怎么知道你谁?我又没见过你!” 凑近她耳朵,,赵承宇分外沈醉于这股清香中,克制住想在怜儿如苹果般红润的脸蛋上咬上一口的冲动,他的声音低沈:“记清了,我是赵承宇,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 “哦!我知道了!”怜儿想起了十大鹰使的排名:“你是赵四,对吧!”自己都觉得这次简直是聪明极了,所以浮现在怜儿小脸上的已不是一般的得意。 “什么?”赵承宇闻言微微怔愣,但随即失笑:“赵四,你可真聪明,连这种称呼也想得出!” 怜儿眉开眼笑:“我本来就很聪明!” 赵承宇深沈一笑,拉起怜儿的手:“我就喜欢聪明人,跟我来吧!” “去哪儿呀?”怜儿疑惑地问。 “到那儿不就知道了!”赵承宇讳莫如深。 带怜儿走到一座小楼前,越过前厅,登上楼梯,到了二楼。那是一间客室,布置华丽,怜儿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呀?” 赵承宇背过手去:“这便是你以后的住处!” “哦?”怜儿状似了悟,突然她瞪大了眼睛:“什么?我的住处!” 点点头,赵承宇理所当然:“对呀,喜欢吗?” 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怜儿咬了咬指甲,瞄了瞄赵承宇,小心地说:“我要回家了!”转身便要往外跑。赵承宇急步上前,一把将怜儿拦腰抱住,他着迷地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好香呀!怜儿留在这里,嗯?” 怜儿挣扎着,小脸通红:“不要,我要回家!放开我!” 赵承宇的话却更可恶:“我偏不放过你。你能把我怎么样?”说完,还在怜儿额头上亲了一下,意在示威。 “哇!”的一声,怜儿大哭起来:“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云哥哥,有人欺负怜儿,你快来救救我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泪如雨下,好不伤心。 “喂!”赵承宇连忙放开她,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哭声震天的怜儿竟有些不知所措了:“你,你别哭,我不碰你就是了!” 止住哭声,怜儿有些抽噎地说:“可是我好饿!” 一时间,赵承宇没反应过来。然后他便啼笑皆非:“好,我去让下人给你准备吃的!” 走下楼,赵承宇神情一变,看着无影,他嘴角微抿透着几分冷酷:“京城里姓风的没几个,看你的了!” 阁楼四周已布下天罗地网,赵承宇本以为这次的诱敌之计是万无一失。但他万万没料到怜儿竟能在众多侍卫的监视下消逝无踪。 “风大哥!”怜儿叫了一声正待行动的风飘雪,后者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怜儿:“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怜儿却歪歪头,得意地笑了。 (二十六) 夕阳西下,残霞满天,湖面上波光点点,似洒落的星子,闪动着多少人间的梦。 就在那片油绿可爱的草坪上,云天梦席地而坐,他目光投注在远山之间,似在看什么,又似什么也没看。怜儿斜靠在他的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地上的草,神色中似有不安。嗫诺着,她终于鼓起勇气,但声音仍显的怯怯的:“云哥哥,你别生气了,以后怜儿再也不敢偷跑出去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吗?”话说着,她一边轻轻扯着云天梦的衣袖,一边偷瞄他的脸色。 云天梦并没有说话,但他却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怜儿,唇角微微撇了下。也难怪他生气,当莫昆仑告诉他怜儿跳湖失踪了,他立时手脚冰冷,即使知道怜儿跳湖并非自杀,但所谓关心则乱,他又怎能不心焦如焚。况且以怜儿单纯的性子独自出去会遭遇什么,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若非风飘雪,那...... 想到这里,云天梦不由心腔紧缩了下,自然,他的神情也更冷了。 怜儿触及他责怪的目光,心中一怕,赶忙缩回了手,可是随即她小脸一垮,颤了颤,眼泪已流了下来。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立即软化了云天梦的心。 无奈何地低叹一声,云天梦伸出手臂,把怜儿拥入怀中:“以后别再胡闹了!” 怜儿含着眼泪点点头:“云哥哥,怜儿听话!” 云天梦轻柔地抹去怜儿满脸的泪水,话中更是无限的怜惜:“你呀,真是让人操心!”但他却舍不得责备她,尤其是两人曾经历生死之隔,那种痛心的滋味云天梦不愿也不敢再去尝试。 怜儿投入云天梦怀中,把头紧紧埋在胸前,依稀听见她说:“云哥哥你多陪陪怜儿,好不好?” 意识到自己为了政事竟忽略了怜儿,云天梦满心的歉疚:“对不起,怜儿!都是我不好。现在云哥哥陪你游览隆天苑怎么样?” “真的!”怜儿猛地抬起头,小脸上绽放出亮亮的光彩。 云天梦笑了,一下子将怜儿腾空抱起,惹得怜儿呵呵直笑,笑声融入这夕阳晚照中,形成了一幅最美最亮的图画。 直到今天,怜儿才真正见识到隆天苑的不同凡响。那富丽堂皇的楼台宫殿,幽雅别致的假山亭阁。当然,最让怜儿留恋的是小桥流水旁艳丽夺目的各种花卉。踏着花香,与蝶鸟一同游戏,怜儿的笑声随着风儿飘扬。她的欢乐感染了云天梦,他也暂时抛下烦人的俗务,轻松地与怜儿倘佯在园林中,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泥土花草的气息。 只可惜,天很快就黑了,当他们回到怜花楼时,星月已经爬上了树梢。 晚饭后,云天梦教怜儿读书写字,两人言笑晏晏,倒也其乐融融。 云天梦走出怜花楼时,隆天苑中已灯火通明,望望空中皎洁的明月,他突然感到一种寂寞袭上心头,有种转回头的冲动却又连忙克制住,他不想打扰已熟睡的怜儿,于是,他向水仙的住处怡心居走去。 好不容易克服了睡意,怜儿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努力睁开眼睛:“木槿姐姐,什么时候了,云哥哥该上朝去了吗?” 丫头木槿向外看了看:“恐怕已经走了!” 一下子睡意全无,怜儿连忙起身:“我要去卧龙殿看看,也许云哥哥还没走呢?” 顾不得梳妆,怜儿一路小跑的向卧龙殿跑去,但在路口上遇到了匆匆而行的水仙。水仙一见怜儿,低身道了个万福。怜儿大眼一转,竟看见水仙手中拿着一个喜笑颜开的翡翠弥勒佛,那是她的! 怜儿手指翡翠佛气嘟嘟地指控:“那是我的弥勒佛,还我!” 水仙柳眉一锁:“怜儿姑娘,你可看清了,它真是你的吗?” 怜儿气呼呼地说:“当然是,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坏小偷!” 水仙面色一正:“怜儿姑娘,你太看轻水仙了。这是昨晚少爷落在我那里的,我怕它会有用,所以想去还给少爷的!” 怜儿立即转移了注意疑惑地问:“云哥哥昨晚去你那儿了?” 水仙“哼”了一声:“今晨方走!” “什么?”怜儿不太相信了。“你说云哥哥昨晚在你那儿住的?他干吗要在你那儿住?”怜儿真是奇怪了。 莫名其妙地看怜儿一眼,水仙的表情有些怪异:“我不知道!”转身而去。 怜儿愣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里,怜儿躺在那,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仍然在想早晨的事:“云哥哥为什么不在卧龙殿睡,却要去水仙那里呢?”烦恼地坐起身来,怜儿抱起枕头,想了想,然后她起身把衣服穿好,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虽然已是三更时分,但隆天苑的许多地方还是灯火通明。怜儿一路躲躲藏藏地来到卧龙殿,一问下人,云天梦果然还没回来,她便顺路向天龙殿走去,里面灯烛高举,并且有谈话声。 怜儿心头一喜,迈上台阶,跑进大殿,穿过廊道,便来到书房:“云哥哥!云哥哥!”但当她看清房中人时,小脸霎时间布满失望。 龙文天意外地站起身:“怜儿,这么晚了不去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在旁边的龙七也嗤笑道:“不会是想学夜游神夜巡八方吧?”冷玉蝉手摇折扇,但笑不语,龙九却眉头紧锁。 龙文天首先发觉怜儿神情不对,他忙扶住怜儿肩头:“怜儿,怎么了?” 怜儿摇摇头,用很小的声音问:“云哥哥呢?” 龙文天微微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少爷明早还有许多事,所以先回卧龙殿休息了!” 怜儿默不吭声,但她的眼神却很奇怪。龙文天心内微惊,因为他发现怜儿眼中竟有种不该属于她的失落和了悟。龙文天一边暗自寻思,一边拉怜儿到他的座位上,并顺手将几上的一碗莲子羹递给怜儿:“你呀,来得正好,这是刚端上来的,还热,把它喝了,文大哥送你回去!” 怜儿愣愣地看了羹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文大哥,怜儿不喝汤,我要回去了!” 其余几人也看出不对劲儿,龙七赶忙走上前,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心:“怜儿,怎么了,若有事儿的话告诉七哥,七哥一定帮你!” 不讳言地说,龙七虽是与怜儿吵吵闹闹,但若论感情,两人却是最好的。 怜儿见他问自己,眼圈立时红了,但赶忙低头:“我......我没什么!”其实她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只是对云天梦的行踪有种直觉上的不安。犹豫一下,怜儿扯扯龙七的衣袖:“七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龙七下意识看看龙文天,后者报以苦笑,若在平时,龙七一定会笑话龙文天刚才的话是自做多情,但此时却没心情再开玩笑,点了点头,他拉起怜儿的手:“走,七哥送你!” 看着龙七带走了怜儿,龙文天的心却不是滋味:“怜儿,文大哥说错了什么?” 也难怪他心乱,自怜儿来后,除了云天梦外,便数龙文天最疼怜儿,百般照顾不说,更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两人的感情可说如同亲兄妹一般。但今天,怜儿竟舍他而就龙七,怎会不让他百思不解。 龙九瞟了龙文天一眼:“你别当局者迷了,此事怕与少爷有关,你只是受了牵累!” 冷玉蝉折扇一摇:“少爷真是回卧龙殿休息了吗?” 龙文天神色一醒,但旋即又摇摇头:“怜儿不会知道,况且她心洁若莲,天真烂漫,根本不懂这些事,少爷就因她太单纯怕受到伤害,所以才强行克制自己的情意,等她长大。怜儿又怎会......” 冷玉蝉潇洒一笑,带着种看破人情的世故:“情之一字,最是奥妙,她能让人变得愚蠢,也能使人突然成熟。文尊侍,你才智超人,却未历情关,你又怎懂得这其中玄妙呀!” 龙文天漠然无语,龙九却冷哼一声:“只有你这种无聊的人才会研究这种无聊的事!” 冷玉蝉猛地一阵咳嗽,停下后丢给龙九一个白眼和两个字:“朽木!” (二十七) “怜儿,恋蝶圆那株蝴蝶兰开得正盛,明天我带你去看!”龙七妄图以怜儿感兴趣的话题来引起她的注意。 怜儿只是嗯了一声,仍闷着头走路,以至龙七怀疑她根本没听他说话。 怜儿异样的沉闷使龙七心里像压了一块铅喘不出气来。终于忍不住:“怜儿,发生了什么事?” 怜儿突然停下脚步:“七哥,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龙七诧异地问:“看什么?” “你跟我来!”怜儿丢下这句话便向前跑去,龙七一边心里揣测,一边加快脚步跟上。 快到怡心居了,龙七才感觉到不对头,他忙拉住怜儿:“七哥还是送你回怜花楼吧,都这么晚了!” 甩脱龙七的手,怜儿转身之际身体已离地而起,只见她裙袖高扬,向怡心居飘然飞去。 终于见识到真正的飞行,龙七在欣羡之余又免不了吃惊,但很快他意识到怜儿的动机,他立即纵身而起掠向怡心居,只可惜他到达时,怜儿已飘落在楼前。 这座小楼异常别致,四周花木森郁,夜香隐隐,但灯火全熄,明明是楼中人已休息了。 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窗户,怜儿右手一扬,只见无数朵姿色各异的鲜花从她袖口飞射而出直向窗门,花瓣连续不断地击打在窗棱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形成了一个美却怪异的图案。 “什么人?”一道人影从楼内掠出,是一个青衣丫头,随她身影乍现,楼内灯火大亮,楼上的窗户也被打开,水仙探出头来,她头发微乱,仅着一件中衣。这时正惊异地看向楼前的怜儿。 首先出来的青衣丫头这时已认出了怜儿,于是她与后来又跟出来的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醒过神来,青衣丫头忙低首躬身:“小婢见过怜儿姑娘!” 怜儿一声不响,仍然仰头看着窗前的水仙,水仙也毫无所惧地看着她,然后水仙抿了抿唇,扭回头去低声说:“少爷,是怜儿姑娘!” 里面的人似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了口,语声平稳,却有种不可抗拒的气势:“让她回去休息!”那是云天梦。 听到了云天梦的声音,怜儿身体颤了一下,她终于确定了,却不知到底确定了什么。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意识到眼前的事绝不简单,但她初涉尘事,又怎懂得这许多儿女情事。 龙七赶忙上前,拉过怜儿:“怜儿,听话,七哥送你回去!” 怜儿悲伤地看着窗口:“云哥哥为什么不出来跟我说话呢?” 龙七低叹一声:“这时候他又能说什么?” 怜儿眼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解:“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云哥哥?水仙?他们为什么?”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已滑落脸庞。 “怜儿别哭!”龙七替怜儿抹去泪水,动作中透着疼惜:“走吧!慢慢地,你会懂的!” 怜儿哽咽地“嗯”了一声,随龙七离开了怡心居。 他俩刚走,云天梦便已出现在楼前,他浓眉紧锁,眼神中更是充满无奈。 怜儿变了,每个认识她的人都已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不再象从前那样说个没完,问个没完,笑个没完,而是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时甚至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只是面对一株草或一朵花发呆。最让人不可想象的是,一向最爱缠云天梦的怜儿竟然刻意躲避着云天梦,她每天在花园中徘徊,一见云天梦便立即跑开或者躲在床上装睡,反正就是不再理他。这看在云天梦眼里,既是心疼,又是烦恼,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去解释那晚发生的事。 那是一朵粉色的月季花,花瓣莹洁,仿佛在努力释放着自己的美丽给眼前人儿,只可惜如此的盛放仍难消去人儿的轻愁。怜儿手儿轻抚花颈,细细的眉微微皱起,眼中积满了迷惑:“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一双手轻轻围拢住她的纤腰,云天梦不知何时已悄悄来到怜儿身后:“怜儿,还在生气吗?” 本待挣扎的怜儿听到声音身形一颤,她静默着,眼神仍留恋于眼前盛开的花朵,并没有说话。 撇了撇唇,云天梦将头埋在她发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神情是沈醉的:“没有女人可以代替我的怜儿,嗯?” 怜儿咬了咬唇儿,依然沉默着。 有些无奈,云天梦的语气有妥协的意思:“好了,怜儿,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明天我便派人将仙儿送走,这总可以了吧!” 惊异地眨眨眼睛,怜儿有了反应:“为什么?” “为什么?”云天梦将怜儿拥得紧些。 “为什么送走仙儿姑娘?”怜儿扭回头。 忍不住拧了怜儿的小鼻子一下,云天梦语带戏谑:“再不送他走,我恐怕要被你的醋水淹死!” 想了想,怜儿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我在生仙儿的气,所以要将她送走,是吗?” 云天梦不答,反问:“不是吗?” 怜儿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微一扬眉,云天梦眼神深邃,“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嫉妒是很常见的,而唯一解决的方法是让其中的一个女人远离是非!” 怜儿的眉皱得更紧了,显然是被什么困扰着。云天梦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心,语气带着疼惜:“又在想什么?算了,过去的事就当他是逝去的云烟,忘了就好,何必为它费神。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怜儿是我最疼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改变,嗯!” 怜儿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话松开,她微仰头看着云天梦:“云哥哥,你错了!怜儿并没有怪仙儿姐姐,我生气是因为......”顿了一下,她才清晰地吐出一个字:“你!” 微怔了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大大的笑容。云天梦用手托着怜儿的脸庞:“我知道了!” 怜儿有些怀疑,小鼻子不自觉地一皱:“你真的知道?” 将怜儿纳入怀里,云天梦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发:“当然知道,不过,怜儿你恐怕不会明白,这个世界是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那本是一种正常的行为,就象我和你,还有水仙!” “真的吗?那女人也可以嫁好几个男人吗?”怜儿不太懂。 “不可以!”云天梦连忙否决,“女人从一而终,方是贞烈义女!” 摇了摇头,怜儿非常不赞同:“这不公平!” 嘴角一撇,云天梦以他惯有的不以为然的语调说:“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而言,能者可握有天下,这天下有江山亦有美人。而弱者却只能为强者所制,所以真正属于他的是少之又少,这是自古不变的规律,更是生存法则。而其中多与少的区分绝不遵循公平,明白吗?”的 怜儿不由的为云天梦话中的冷静或者说是冷酷而惊,她瑟缩了下,怔怔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但却感觉到这英伟霸道的云哥哥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畏缩,云天梦忙将怜儿拥紧些,心疼地说:“怜儿,也许我说的话过于现实,但我的心却从来没离开过你,别这样!” 怜儿将头埋在云天梦怀中,手儿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过了许久,云天梦才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也许我真的不属于这里!”心腔紧缩了下,云天梦忙将怜儿揽紧,似乎不这样,怜儿随时会化烟飞去。 (二十八) 龙七奉命跟随并保护怜儿,只可惜,怜儿身影刚步进花丛中便消失不见,龙七也徒叹奈何。不得已,唤出他的坐骑神鹰开始他千篇一律的追寻工作。 倘佯山林中,呼吸着睽违已久的新鲜空气,怜儿从这里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实。那熟悉的芳香,亲切的泥土气息,似乎和自身混在一起,一起投入大地,归于永恒。闭上眼睛怜儿任由思绪在林中与空气流淌,只有这时,她才忘却了属于尘世的烦恼。 翩然飞起,任衣裙飘扬在风中,怜儿喜悦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就在她浑然忘我时,突然一只受了惊的羚羊从脚下奔过,怜儿惊异地往那边看了看,没有什么呀?奇怪之余,她向羚羊奔来处掠去,果然,没出多远,便有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传来,中间还夹杂有吆喝声,似乎在驱散什么。怜儿正在揣测发生了什么事,马蹄声已经渐渐逼近,只见来骑约有七八人,一律的戎装,佩弓搭箭。只有其中一人金冠锦袍,异常醒目,只见他手握大弓,右手拉弦,正在瞄准一只惊慌逃窜的紫貂,竟然是四主子赵承宇,原来怜儿无意中闯进了皇家猎场。 只见赵承宇眉毛高挑,满脸杀气,竟似被人惹怒了一般。他蓄劲而发,冲着紫貂大喝一声:“你该死,云霄!”长箭飞射而出怜儿被他的怒气所惊,更因为他的话而颤栗,但看到就要被射中的紫貂,她想也没想,便飞身挡在了紫貂的前面。箭矢如电般射向怜儿,眼见要近身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突然偏了一下,与怜儿擦肩而过。 怜儿吓得紧紧闭上双眼,只听见一声惊呼:“是你!” 怜儿不敢相信自己竟在箭下逃生,偷偷地睁眼瞄了一下,却见赵承宇已经不知何时下马来到她身前,赶忙大睁眼睛退了一步,并挡住紫貂:“不许你伤害它!” 赵承宇莫名所以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要护着它,甚至以身挡箭?” 怜儿摇着头:“你为什么要伤害它呢?它是无辜的,也绝不会去伤害你的,你这个人,你......”后面的话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但言下之意也绝不是对赵承宇的赞美。 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赵承宇昂昂头:“我最不欣赏的便是你这种无知的善良,不过......”他轻轻地挑了挑眉:“不知为什么,我却很喜欢你!”说完,还不顾众目暌暌伸出手去触摸怜儿的脸颊,而那种嫩滑的感觉更是让他爱不释手,留恋不去。 怜儿吓得后退,紫貂趁机逃跑了,赵承宇嘲笑她:“你为它甘愿挨箭,如今它却弃你而去,岂非可笑至极!” 咬了咬下唇,怜儿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你刚才为什么要骂云哥......嗯,云霄?” 微微一怔,赵承宇怀疑地看着她:“你认得云霄?” “我......我只是听说过!”怜儿呐呐地说。 “也难怪,云霄如今是名满京师,所谓欺世盗名便是指他这种人!”赵承宇恨恨地说。今日早朝,他力谏一个心腹官员入兵部,却被云天梦(他一直使用云霄这个化名)几句话给否决了,可以说明目张胆地与他做对,再兼有太子赵承干和镇南王的撑腰,根本不将他赵承宇放在眼里。 “什么是期世盗名?”怜儿怯怯地问。 赵承宇顿了一下,才道:“这些官场中的事你不会懂,你只要知道,那个什么文武状元云霄绝不如外传般才华横溢,他根本是个小人!”越说越气:“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立即忘却了怯懦,怜儿气得脸儿通红,两颗小拳头紧紧握住:“不许你骂云哥哥,你才是小人,你才是混蛋!”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句“混蛋”几乎是喊出来的。 “云哥哥?”赵承宇眉毛一剔,目中现出阴狠之色,他抓住怜儿双肩:“说,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是什么呢?”怜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目中煞气渐渐褪去,赵承宇语气和缓了些:“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便不再计较其它!” 也是一身戎装的无影这时走上前:“殿下,这个女孩曾经与风飘雪一道,如今又与云霄勾结,恐怕......” 赵承宇一摆手,眼睛仍盯住怜儿:“我不在乎!” 怜儿却冲他皱皱鼻子,伸伸小舌头:“你骂云哥哥,你是坏人,我才不要理你呢!” 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样子,赵承宇实在是无法对怜儿生气,他靠近怜儿,贴着她的耳朵:“小东西,由不得你!” 有些惊慌了,怜儿伸出小手想去推开赵承宇,但却无法动他分毫。看看四周,有许多人在,怜儿不能使用飞身法遁逃,元元大师对她说过,在人前飞行会惊世骇俗,怎么办呢? 就在赵承宇得意地逼近,而怜儿又无计可施时,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只见一只雄鹰如闪电狂风般从天空俯冲而下,直向赵承宇,无影大喝一声:“小心!”扑上前来拉住赵承宇迅速闪开,而正在怔愣的怜儿却被人拦腰抱住跃上鹰背,原来那硕大的神鹰上竟有个人骑在上面。神鹰翅膀一扫,逼退了想要拦截的侍卫,大翅一举,又向来处飞去。 “没事吧?”拍拍惊慌未定的怜儿,龙七关心地问。 “七哥!”怜儿欢喜地大叫:“终于见到你了,我快吓死了!” “哼!我才快被你吓死了,没事总跟我玩失踪游戏。幸亏少爷不在苑内,否则我又得挨骂!”龙七不无埋怨。 怜儿低头:“对不起,七哥,怜儿只是......” “我知道!唉,你呀!其实有些事不必太认真的,男人吗,出现这种事并不稀奇的!”龙七语重心长。 怜儿郁闷地问:“七哥,你告诉我,云哥哥为什么要和仙儿在一起,难道他不喜欢怜儿了吗?” 尴尬地搔搔头,龙七为难了:“其实吗?少爷他......反正......唉......男人的需要吗?” “什么是男人的需要?”怜儿奇怪地问。 差点打自己一个嘴巴,龙七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 不满地噘起嘴,怜儿很生气:“你明明说了的,坏七哥,臭七哥!” “好!我坏!我是坏蛋,行了吧!”龙七无奈地说,“救了你,却得回个‘坏’字,更别说为你担惊受怕了!” 扁扁小嘴,怜儿小脸儿上满是歉意,她靠在怜儿胸膛上:“七哥,别生气,怜儿随便说说的!” 龙七笑了,拦腰将怜儿抱住:“我可没生气,不过,咱俩这个样子,若是让少爷看见了,恐怕会气得将我‘千刀万剐’!” 一伸舌头,怜儿直起身:“我差点儿忘了,云哥哥让我不能和男人离得太近!” 龙七假装失望地垮着脸:“早知道我就不该提醒你!” 怜儿却乐不可支,她已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回到隆天苑后,怜儿找了个机会问云天梦:“云哥哥,什么是男人的需要?” 猛然一怔,云天梦竟觉得舌头打结:“什么?” 怜儿大声重复:“男人的需要是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云天梦问:“谁告诉你的?” 怜儿偏偏头:“七哥说的!” 云天梦咬牙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却让怜儿想起龙七的另一句话:“七哥说你会将他千刀万剐!” 突然云天梦的神色由极度的恼怒,转为异常的平静,缓缓地,他说:“我就如他所愿——千刀万剐!” (二十九) 这几天怜儿很难看到龙七,即使碰到,龙七也是匆匆而去,而且愁眉苦脸。怜儿问龙文天,龙文天告诉她少爷给了龙七许多任务,所以他最近忙得昏天黑地,连睡觉都得计时。不过,即使龙七有时间陪她,怜儿也没有心情玩耍。因为,自从云天梦知道了怜儿曾经误入皇家猎场事后,便将怜儿禁足,并亲自看管她。云天梦不在,便由龙文天监管,每天让怜儿练习琴棋书画,女红绣工,所以,如今的怜儿是自顾不暇。 其实,云天梦和龙文天也不好受,他们每天听着怜儿“乱弹琴”,那是名副其实的乱弹。怜儿根本无心练琴无论怎么教,怜儿仍是瞎弹一气,兵里乓啷的,从没成过调,连鸟都被她吓跑了,真可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你说,每天被她的琴声“荼毒”,云天梦和龙文天又能舒服到哪去呢?更由于被琴声弄得心烦意乱,连会中事务都无心打理。 轮到怜儿学画了,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云天梦也松了口气,谁想没几日怜儿竟又花样新出,她不喜欢在白纸上画,而是喜欢“画龙点睛”法。既是在已画好的图上再填上几笔以使原画“增辉”,一张《千山暮雪图》让怜儿在上面画了几个人,因为她认为这样才有了点“生气”!而另一张《烟雨江山》却让怜儿在远山淡雨间画上几所房子,当然只是几个方块的堆积而已,为的是有地方避雨;更别说登山的人画上拐杖;让“簪花的仕女”提上几个竹篮了。看着这些“杰作”云天梦是欲哭无泪。但他首先做的事便是让手下把所有挂在厅堂的名画藏起来,免得让怜儿“发挥”。却仍忍不住心疼,他不在乎金钱,但那些画都是他一手搜集的,一直被他视若珍宝,谁想竟如此轻易地在怜儿手中毁去、。可是当他看见怜儿开心得意的样子,竟有种将画全部献上,供她“挥洒”的冲动。还好,他的理智占了上风。于是,这批画中瑰宝侥幸逃出生天,并得以留存。 不能再“点睛”了,怜儿闲得发慌,偶尔发现了冷玉蝉所穿的蝶衣,于是她又发奇想:有了蝴蝶怎能没有花呢?于是,怜儿非要在冷玉蝉蝶衣的空白处画上花朵不可。冷玉蝉大惊失色,赶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云天梦和龙文天,但两人却故做不见,谈笑依旧。于是求助无门的冷玉蝉只得任由怜儿将她“恋蝶先生”变成“花蝴蝶先生”。从那以后,冷副坛主见到怜儿就绕道走,把她当成“瘟神”,而莫昆仑却对怜儿的“壮举”欣赏不已,并赞她“有眼光”画得妙极。 唯一能让怜儿集中精神,不再奇思异想的事便是读书写字。这不是吗,天龙殿那庄严而不失典雅的书房中除了有张紫檀木雕的书桌外,竟还有一张小巧别致的小几。而怜儿便趴在桌上练字,看她那有板有眼的样子还蛮像回事。云天梦就坐在旁边,手中拿着几本折子,一边浏览,一边与身侧的龙文天正在商量什么。 终于描完最后一个字,怜儿放下笔,抬起头来,一边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大作”,一边甩着小手,看样子她练字练得手酸了呢? 云天梦在这时转过头去,对怜儿说:“累了吧!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 怜儿得意地展开自己的作品,等着接受夸奖。云天梦不负所望,笑着点点头,并将怜儿拉到自己的怀中:“现在,云哥哥教你认字吧!”顺手展开一个折子,递到怜儿眼前:“读读看!” 怜儿仔细地辨认,一字一顿地念:“蒙会主垂顾,唐某上......” “仰!”云天梦教她。怜儿点点头,继续读下去“仰恩泽,执掌川、川那个分坛......” “蜀!” “川蜀分坛事务,三年来,‘格’尽职守......” “错!是‘恪尽职守’!”云天梦纠正。 “恪尽职守,事必、亲......” “‘事必躬亲’,不认识便问,不要跳过去,嗯!”云天梦敲了一下怜儿的脑袋。 怜儿晃晃小脑袋:“知道了,‘事必躬亲’吗!” 就在这时,龙九大步走进来,行礼后,递给云天梦一封信:“这是胡玉儿从镇南王书房内密室找到的,并且有言,镇南王每隔几天便去密室将信读一遍,出来后便面带兴奋之色,其中必有玄机,所以......” 云天梦抽出信展开,怜儿好奇地探着脑袋大声念了起来: “忠郎: 你我信阳定情,奈何造化弄人,与君咫尺之隔,宛若天涯之遥,妾终日思君,不可断绝。谁想那日逢台一聚,妾竟珠胎暗结,不胜惶恐。为避嫌疑,妾忍痛埋情,与君形同陌路,望君谅之,实是恐事情败露君受其牵连。天佑我情,妾已产下一子,实为君之骨肉,望君念昔日之情,助我幼子展鸿鹄翅,腾达在天。 小音” 当然,念这封信时怜儿免不了错字连篇,初时云天梦还为其纠正,到后来,云天梦已面露异色,无暇理会怜儿,读完信后,云天梦便沈吟不语。 “小音是谁呀?”怜儿问,其实有许多地方她还似懂非懂。 摇摇头,云天梦问已读完信的龙文天和龙九:“你们有什么意见?” 龙文天答:“镇南王姓赵名怀忠,信中的忠朗必是他无疑,他与这个小音相识在先,看样子已经情根深种。但后来两人被迫分开,好象是小音已另嫁他人,从‘咫尺天涯’上可以看出这个小音所嫁的人似乎就在京城,所以两人虽离得近,却不能相认!” 龙九点点头:“但两个人却藕断丝连,并且相约逢台,还有了一个孩子。小音便让镇南王帮助这个孩子成事!” 龙文天思索着说:“镇南王名振朝野,手握兵权,但看样子对这个小音的丈夫心存顾忌,而‘小音’也说若事情败露,镇南王也会受到牵连,朝中上下还有谁能让镇南王忍痛割爱,退避三舍呢?” 龙九目光深邃:“还有那句‘腾达在天’,什么是‘天’,其意不问自明!” 云天梦呼了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我想你们腹中已有答案了!” 怜儿却莫名其妙:“什么答案?” 云天梦微闭双目,但嘴角却隐含笑意:“小音的丈夫便是当今圣上!只有他才能让镇南王忍气吞声,不敢造次,而这个小音吗?怜儿,你来猜猜小音是皇上的哪个妃嫔?” “我怎么知道?”怜儿拧拧眉头。 “你知道的!”云天梦意味深长地说:“你只需想想镇南王与哪个王子走得最近便是了!”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云哥哥常说的!”怜儿毫不考虑。 摇摇头,云天梦目中现出“孺子不可教”的神色,“直说了吧,太子殿下必是‘小音’与镇南王的儿子!” 怜儿不解:“太子明明是皇后的......”恍然大悟:“皇后便是小音!” 龙文天接道:“应该没错,我原先还在奇怪镇南王为什么会对太子忠心一片,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原来是父子情深!” 龙九沈吟道:“还要确定一下,我这就去调查皇后的过往!” 云天梦将满脸奇怪的怜儿拢在怀中:“实在是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怜儿问。 云天梦眼神深沈,嘴角更撇出一抹狠毒:“不管是真是假,皇后与镇南王都会因此信而沦如万劫不复之地,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龙文天略一寻思:“少爷莫非怀疑此信有假!” 摇摇头,云天梦表情是莫测高深的:“非信之故,而是皇后。嗯!最后的结局一定精彩异常!”他的目中又闪现出那种掌握一切的神采。 (三十) 中秋佳节,皇上大宴群臣,特在月圆之夜请了六十名官员携眷入宫共同赏月。云天梦自然在邀请之列。别看云天梦入朝不久,但却以非凡才智令得当今圣上对其大大激赏,常与其共商国事。云天梦更以霹雳手段令得他在兵部的属下对他敬畏,其余官员对其敬服。所以,此次云天梦入宫赏宴虽让许多官员又妒又羡,也在意料之中。 云天梦携着怜儿的手走进御花园。今晚皇上大宴群臣的地方就设在铜雀台。一路上,云天梦千叮咛,万嘱咐怜儿别忘了礼仪,给人以口舌,怜儿点头答应。 当两个人来到铜雀台,本自高谈阔论的众臣们竟有致一同地安静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云天梦以及紧跟其后的怜儿身上。赵承宇的眼光更是复杂。 “臣云霄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天梦向着高踞上座的当今圣上行礼。 怜儿忙也跪拜在地:“怜儿见过皇上!” 当今圣上赵怀义挥了挥手:“免礼!” “谢陛下!” 赵怀义微笑着说:“想不到几日不见,怜儿你懂礼了许多!” 得意地瞄了瞄云天梦,怜儿有点故态复萌:“那当然了!” 摇了摇头,但云天梦眼中却无责怪之意,反有种浓浓的疼宠之情。 赵怀义看在眼里,笑在心上,捋了捋长须:“怜儿真是好福气,有个如此英伟绝伦、才华横溢的夫婿,你别的不行,这眼光却是好的!” 云天梦甩甩衣袖:“圣上过奖了。怜儿虽然有些少不更事,但她心地至善,胸无城府,是个难得的可人,该是臣的福气!” 赵怀义呵呵笑着,镇南王赵怀忠却指着云天梦,大笑道:“你的怜儿再好,也理当由别人说出才是,现在反成了自夸自赞了!” 云天梦潇洒一笑:“王爷说的是!” 怜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她那无措的神情却异常惹人怜爱。赵承宇的目光便一刻也没离开过她。赵承寰注意到四弟有些痴迷的神情,心中惊诧,不觉皱起了眉头。冷眼旁观的赵承干嘴角却现出一抹讽笑。 赵怀义点点头:“云爱卿,皇后便在后殿内正与众卿的家眷们闲聊呢,你也带怜儿过去吧!” 云天梦应声“是”便辞别台上群臣,带着怜儿向铜雀台后转去。 赵承宇趁大家不注意,也偷偷退出,向着云天梦走的方向追去。 后殿反倒比前面安静,虽有众多贵妇小姐,但都把声音压得很低,倒见大家风范。 经过禀报,云天梦与怜儿走进殿中,虽然身上集了众多女子的目光,但云天梦依然一派从容,而怜儿早忘了什么规矩,只顾东张西望,一脸好奇。 “臣云霄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怜儿叩见皇后娘娘!” 当今皇后虽年近半百,但仍可说国色天香,尤其眉宇间的那种雍容华贵之气更是夺人眼目,她微微一伸手:“平身吧!” “是!” 怜儿刚起身,便忍不住开口:“皇后娘娘你的身体好了吗?” 皇后笑的端庄,也很和煦:“已大好了,这还多亏怜儿你的回春妙手呢!” 一旁的安平公主瞪大眼睛:“原来就是你治好了母后的病呀,真是看不出来,你有那么高明的医术!”这位公主年龄与怜儿相近,看样子也是个毫无心机的女孩。 昌乐公主冷哼一声,但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到云天梦身上。 怜儿微昂头:“云哥哥教过我的:人不可貌相,意思是说怜儿看着好象很笨,其实却有很大的本事的!” 皇后嘴角含笑,而昌乐已嗤笑出声。 云天梦也忍不住敲了敲怜儿正左摇右晃的小脑袋:“我怎么不记得这个解释?” 摸摸脑袋,怜儿一伸舌头:“你不是说要‘举一反三’吗?” 云天梦摇头,状似无奈,实则心喜之。看不过去他二人的打情骂俏,昌乐公主别过头去。 云天梦转向皇后:“皇后娘娘,怜儿就先交给您了,臣这就回返铜雀台!” 点点头,皇后道:“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看着她的!” 云天梦一走,殿内立即热闹起来,原来众位夫人小姐开始议论起这位文武状元来,正在互相交换信息。 皇后招手示意怜儿坐在她身边:“怜儿,你这位夫婿可说是名动京城,传闻说他英挺俊美,才智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嗯,难怪当日你在宫中念念不忘‘云哥哥’呢?” 安平公主也抢着说:“听人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皇后点点头:“所以说,怜儿得个好夫婿呀!” “什么好夫婿?”昌乐话中有话:“他们又没成亲,最后的结果怎样,谁又能知道!” 皇后面带深意:“昌乐,此时当说此时话!” 昌乐压下心中不平:“是,母后!”又觉不甘心,她转向怜儿:“你的云哥哥什么都行,所谓:近朱者赤,那么你也一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 怜儿噎了一下,但又怕被瞧不起,所以低下头,小声说:“我正在学呢!” 昌乐心中冷笑:“量你也不会有多高明!”表面却笑得客气:“别谦虚了,我听人说,怜儿的琴艺超凡,听者如聆仙乐呀!” 怜儿也疑惑了:“真的吗?” 皇后大感兴趣:“果真如此么?想不到你竟深藏不露,既如此,便当场演奏给哀家听听!” 犹豫着,怜儿不知所措:“皇后娘娘,我,我弹得其实......其实不......不太好!” 昌乐公主继续鼓动:“客气什么!还不让我们开开眼界!”说完,还硬将她拉到殿侧的一架古琴前:“请吧!” 无奈地坐下,怜儿为难的看着这架古琴,手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昌乐催她:“快点呀!”转向众家夫人小姐,“大家要安静些,这可是百年难得的机会!” 皇后皱眉,心知必有蹊跷。在座的王丞相的女儿王诗仪也是满脸担心地看着怜儿。 豁出去了,怜儿骑虎难下,她闭上眼睛,开始“弹琴”,举凡“拉、打、拍、敲”甚至“砸”都用上了,只听见“哐哐啷啷叮叮乒乒”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当真是“惨不忍睹”! 初时大家一阵愕然,然后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开始还是吃吃地笑,到后来已经有的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昌乐也没想到自己的刻意捉弄竟如此成功,所以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天呀,哈,哈,真想不到,亏得怜儿你也敢在这现丑,你知不知羞呀!” “嘣”的一声,一根琴弦被怜儿失手扯断,她的小脸通红,窘得连头也不敢抬。 昌乐轻蔑地看她一眼,转头向着皇后:“母后,你看看,就她这样愚蠢也配得上才冠京师的文武状元吗?” 皇后轻责道:“昌乐,别胡闹!” 昌乐公主昂起头,傲然道:“母后,女儿并没有胡闹,我相信在座的任何人都与女儿有同样的想法。所谓:珠连璧合,您认为象怜儿这等无知法有珠玉的光华吗?若是没有,那么她与云状元在一起只会令其失色!” 怜儿咬得下唇都流出血来,她脸色苍白,小拳头紧紧握起,心头那难过的感觉越来越大。 实在忍不住,王诗仪站起身来:“云大人既然选择了怜儿姑娘,必有他的道理!” “是吗?”昌乐公主不屑一顾:“他只是一时胡涂,早晚会将这个幼稚的女人弃若敝履!” 猛地站起来,怜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回头她向殿外奔去,谁想,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忙将怜儿扶住,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是四王子赵承宇。 怜儿抬头一见是他,本来是很讨厌的人现在却如见亲人,登时小嘴一扁,哭了起来,那样子委屈极了:“她们欺负我!” 赵承宇顾不得避嫌,一边替怜儿抹去泪水,一边质问昌乐公主:“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份了吗?” 看着赵承宇又急又气的表情,昌乐却异常冷静:“四哥,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很奇怪吗?” 窒了一下,赵承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语气放缓:“无论如何,怜儿曾救过母后,你怎能如此对她?” 昌乐公主嗤笑道:“救了母后,是她的运气,但这却不能改变她的幼稚无知的事实,这是有目共睹的。四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袒护她,难道这个怜儿竟然也会‘红杏出墙’吗?”她的话已趋近恶毒。 王诗仪一看情形越来越不妙,忙向安平公主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趁着众人只顾看热闹的时候,偷偷地溜出殿外。 怜儿一听“红杏出墙”,连忙抹去泪水,为了显示自己并非无知,她大声说:“我会的,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种一棵红杏给你看!” 众人也顾不得矜持,哄声大笑,就连皇后娘娘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赵承宇站在那儿,哭笑不得,看着一脸无辜的怜儿:“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呀!” 昌乐更嚣张了:“四哥,你也承认这个怜儿根本一无是处了吧!我只是奇怪,那个云霄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就在怜儿窘迫万分的时候,一声怒喝传进殿来:“昌乐公主,云某的事与你何干?” 云天梦大步迈进殿中,后面跟着龙九、安平公主以及穆氏兄弟, “云哥哥!”见到云天梦,怜儿宛如失群的雁儿终于找到伙伴,她泪如雨下,一头扎进云天梦怀里。 (三十一) 心疼地拥住怜儿,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云天梦一边吻着怜儿的额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怜儿,别怕,有云哥哥在,别怕!” 怜儿抬起泪痕斑斑的面孔,抽咽着问:“云哥哥,你会不会不再喜欢怜儿?”怜儿本就为水仙的事耿耿于怀,如今更是患得患失了。 云天梦在怜儿耳边轻轻地说:“云哥哥只有一个心,却早已交给了你,如今我用什么去喜欢别的女子呢?” 怜儿欣喜地问:“真的吗?” 云天梦剑眉一挑:“你敢对我的话质疑,好大的胆子?” 怜儿破涕为笑:“我相信就是了!” 云天梦对怜儿温柔地笑了笑,转向昌乐公主,眼神立即冷了下来:“昌乐公主,怜儿与你无怨,你却如此戏弄于她,你不觉得这种行为才是真正的肤浅无知吗?” 昌乐柳眉一竖:“云霄,你好大胆,竟敢对本公主这样说话?” 云天梦面露不屑之色:“你刚才所做的事又有那一点是属于公主的风仪和气度呢?” 皇后不悦了:“云大人,昌乐确有不是,但她毕竟是本朝公主,你怎可如此无礼!” 云天梦毫无退缩之意:“皇后娘娘,你疼爱公主,自是不愿她被人斥责。人同此心,怜儿于我更是珍宠万分,她如此受人欺凌,难道要我无动于衷吗?” 昌乐公主气得脸色泛青:“我欺负了她,你能把我怎样?” 云天梦眼中寒光一闪:“我只是让你明白,不论发生什么,怜儿都将是我唯一的妻子,你是白费心机了!” 昌乐呼吸急促:“我管你娶谁呢?” 冷冷一晒,云天梦道:“最好如此!” 昌乐声音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 掸掸衣摆,云天梦态度从容:“你我心知肚明!” 皇后娘娘皱眉:“云大人,你别太放肆了!” 云天梦无畏无惧:“皇后娘娘,昌乐公主与怜儿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唯一的牵连便是怜儿曾治愈皇后您的病,难道她会因为这点而仇视怜儿吗?若然不是,则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皇后娘娘眉皱得更紧,她当然知道昌乐公主的心事,但此情此景,云天梦已经表明了态度,根本已无转还的余地。她更知道,对云天梦绝不能逼得太紧,而是要收拢其心,当今政局不稳,太子即位之事,需要他的鼎力相助。皇后虽居深宫,但并非不问政事,她早已从太子及镇南王口中得知云天梦非但财力雄厚,在京城中更是炙手可热。正是用人之际,怎能...... 想到这里,皇后强压心中怒气:“罢了,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转向怜儿,她笑得和煦:“怜儿,让你受委屈了,过来,上我这儿来坐!” 怜儿看了云天梦一眼,云天梦心知不可闹得过僵,遂点点头。于是怜儿走到皇后身边坐下。 皇后抚着怜儿的手,“怜儿,哀家这女儿一向娇纵,你可别介意!” 摇摇头,怜儿小声说:“没什么!” 皇后点点头,向云天梦:“云卿家,你放心去前殿吧!哀家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云天梦施了一礼,向怜儿微一颔首,转身向殿外走去。来到外面,云天梦向紧跟其后的穆秀平、穆秀凡兄弟吩咐:“我与龙九去孔雀台,你们两人留在这里监视,若有意外,立即回报!” 穆秀平兄弟齐声称是。 殿内自云天梦来后便不再吭声的赵承宇这时连忙说:“母后,那儿臣也告退了!” 皇后别有意味地看看他:“你母亲的病可大好了?” 皇后病刚愈,容贵妃便开始称病卧床,每日都央求皇上去陪她,皇上自然不好拒绝,所以近些日子,皇后很少见到皇上。 赵承宇忙答:“谢母后关心,家母的病已无大碍,只是偶尔会咳嗽两声!” 皇后微微点头,“那就好,有时间我会去看她!”虽然心里不忿容贵妃的争宠行为,但表面工夫总要做做。 “皇儿谢过母后,儿臣告退!”赵承宇退了下去,走到门口,他却不由自主地向怜儿看了看。 云天梦一走,怜儿顿觉失去了依靠,所以此时只是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 昌乐余怒未消:“母后,您怎能容忍他如此欺负女儿!” 皇后轻叹一声:“昌乐,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因小失大。你的心事哀家明白,放心吧,哀家会为你做主,但不是在此时!”她把声音放得很低,只有她身旁的怜儿听清了,但却不解其意。 昌乐不由得又羞又喜,她贴近皇后:“母后,您说话要算数哦!” 皇后轻斥道:“哀家何曾骗过你!” 昌乐得意洋洋地瞥了怜儿一眼:“哼,本宫今天就放过你!” 怜儿低着头偷偷做了一个鬼脸,安平公主来到她身边并拉她一起坐在王诗仪身边:“怜儿,你与我们同坐吧!” 王诗仪首先笑道:“怜儿,我叫王诗仪,你应该知道我吧!” 怜儿眨眨眼:“你就是诗仪姐姐,鹏哥哥常跟我提起你呢!” 王诗仪俏脸一红:“他,他走了吗?” 怜儿答:“早已走了,不过,他说过些天还会来的!” 安平忍不住好奇,捅了捅王诗仪的腰:“他是谁呀?” “说了你也不知道!”王诗仪矜持地说。 “哼,不说,”安平挤挤眼,“一定是你的情郎!” 王诗仪大窘,做势打她,安平连忙跑开,但很快回来,以手刮脸:“羞,羞,羞!诗仪姐!” 王诗仪这时反倒镇定了,她不慌不忙地剥了一瓣桔子,送入口中:“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个人一直盯住龙统领,人家都走远了,她还不舍得收回目光,不知是谁呀?” 安平公主立即羞红满面,怜儿却不识趣:“是谁盯着九哥呀?” 王诗仪笑得典雅,自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红了脸的就是!” 怜儿恍然地看着愈加羞涩的安平公主:“你为什么要盯着九哥看呀!你若真喜欢他,怜儿可以带你去隆天苑,你随时都能看到他!” 安平臊得连脖子都红了,王诗仪却在旁边偷笑,怜儿莫名所以地看着神态各异的两人。 王诗仪首先打破窘局:“算了,咱们不如去花园观灯吧!” 安平也平静些了:“好呀,我带你们去看母后新近得的两只金鲤,即使在月光下,它们也是金光闪闪,灿烂夺目,母后不知多喜欢!” 怜儿拍手:“太好了,在哪儿呢?” “就在那边的湖中,从清心阁看最清楚了!” 于是,三个女孩开始了今晚的第一个游戏。 直到快天亮了,云天梦才将怜儿接走,却发现怜儿腰间鼓出一个大包,问她里面装的什么,怜儿说是朋友送的小东西,便不疑有它。 谁想,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海南地方献给皇后娘娘的两只金鲤竟不翼而飞,皇上大为震怒,并责令龙九限期追回金鲤。 回到隆天苑中的龙九百思不得其解:“金鲤固然罕异难见,但并无实际价值,是谁会冒诛连九族之罪而偷取宫中之物呢?” 龙文天也是疑惑:“九弟说的不错,这个人竟不顾性命拿走两只金鲤,实在令人费解。昨夜皇上大宴群臣却发生了这等事,恐怕进宫的大臣家眷们脱不了干系了!” 两人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前行的云天梦听着他两人的分析,心里思索着。无意中抬头,正好看见湖心亭中的身影,等他看清楚了,不由得面色泛青,他紧咬牙根,一字一句地说:“我明白了!” 两人大奇,刚要问,却发觉云天梦脸色不对,两人忙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齐声惊呼:“天!” 只见湖心凉亭中,怜儿坐在围栏上,左手拿盘,右手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正往湖面上洒去,而她身前的湖中正有两只金色的鲤鱼跳跃争食,那金光闪闪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绚丽夺目。 云天梦袍袖微动,人已到了湖心亭中:“怜儿,你在干什么?这金鲤是怎么回事?” 龙文天和龙九也随后跟到,龙文天哭笑不得地说:“我还奇怪什么人这等无聊,竟用性命来开玩笑,原来又是你!” 怜儿伸伸小舌头:“这两只金鲤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它们,所以便做了朋友,我带它们回家来玩玩,有什么不对?” 龙九看了一眼云天梦:“朋友?” 云天梦恨恨地一甩袖:“你这一交朋友,宫里便翻天覆地了。皇后为此事大动肝火,扬言不抓住窃贼绝不罢休!” 怜儿扁扁嘴:“我又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云天梦怒气陡生。 龙文天一见云天梦真的动怒了,忙劝道:“少爷,怜儿也是无心的,如今事已发生,再怪责于她也是没用的。为今之计,是尽快将金鲤送回宫中,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皇后定以为是金鲤贪玩自己藏匿起来,或可补救!” 冷哼一声,云天梦吩咐龙九:“这事交给你,速去速回!” 龙九领命行事,云天梦又转向怜儿:“罚你在三天之内,背会五十首唐诗,以示惩戒!” 怜儿惊呼:“什么?五十首?” “怎么,你有异议吗?”云天梦面无表情:“也许你愿意背会一百首?” “不要!”怜儿忙否认:“五十就可以的!”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小脸猛地垮了下来,那可怜兮兮地模样顿时化去了云天梦的怒气。 “过来!”云天梦命令怜儿走过来,将她围入怀中:“你喜欢金鲤便跟云哥哥说,我会帮你去购买,为什么要从宫中拿,万一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怜儿委委屈屈地说:“金鲤喜欢怜儿,不喜欢皇后,所以我才带它们出来!” 云天梦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你小脑袋瓜整天在想什么?套句庄子的话:‘尔非鱼,安知鱼之乐’?” “耳飞鱼?”怜儿好奇地问:“我怎么没见过?” 龙文天“噗”地一声笑了,云天梦翻翻白眼,敲了怜儿脑袋一下:“以后你哪儿也别去,就给我好好读书!” (三十二) 一场失鱼风波终于告一段落,云天梦走出金銮殿不由松了口气,跟在后面的龙九看着云天梦的身影,心里充满不解:少爷竟然纵容怜儿到这种地步,是什么令他改变呢? 同时走出殿外的赵承宇在路过云天梦身边时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是怜儿!”这句话在别人耳中并无意义,云天梦却心中一跳,但他声色不露:“凭什么?” 赵承宇深深看了他一眼:“除了她谁会如此不知轻重?” 云天梦眼睛微眯,一种危险的气息,在他身上流转:“你想说什么?或是想做什么?” 赵承宇笑了笑,神色间竟有种真诚,当然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日母后容忍你的无礼,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母后与大哥的为人我最清楚,所谓:兔死狗烹,他日大哥登基之日,恐怕便是你这功臣殒命之时!” 云天梦心内冷笑,但表面上却装作微微震动的神情,让赵承宇误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于是他趁众臣早已散去,继续游说道:“昌乐钟情于你,对她来讲,不是爱便是恨,你屡次令她难堪,你想以她高傲的性情能善罢罢休吗?昌乐与大哥又同是母后所生,只要她几句话,大哥又能容得了你几时?”他的话虽是故意挑拨离间,但却是事实,云天梦又怎能不知。赵承宇却没想到云天梦本就对太子怀有异心,绝非什么“忠义之士”! 云天梦故作沈思状,当他抬起头来却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皇后娘娘的闺名可有个‘音’字?” 赵承宇起初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后便想到云天梦此问必有深意,他遂点点头:“不错,皇后的闺名叫吴小音,是先皇执政时吏部侍郎吴有栋之女!” 云天梦早知答案,但此时他却好象是恍然大悟:“真的是她!” 赵承宇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云天梦故意思量再三,才下了决定,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赵承宇:“这信是我无意中得来,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记住:是福是祸,由你自己把握,与我无关!”说完便与龙九转身离开。 赵承宇有些惊疑地将信展开,没看几行便面色大变,他一口气将信读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让砰砰直跳的心稍稍平静。他集中精神思索了一会儿,渐渐地竟面露喜色,暗暗将牙一咬,他自言自语:“大哥,别怪四弟无情,谁让你我生在皇家!” 于是,赵承宇步履轻松地迈下台阶。 “这...这不可能!”当今圣上赵怀义满面震惊之色,“皇后绝不会背叛朕!”但他持信的手却忍不住微微发抖。 “父皇!儿臣也不敢相信,但证据确凿,信上的笔迹确是母后无疑!”赵承宇肯定地说。 赵怀义面若死灰:“这多年的夫妻之情,她怎会......”猛地一醒:“你从何处得来的信?” 赵承宇心知云天梦必不会承认这封信是他给的:“信的来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父皇何不问问母后?” 赵怀义从未有过如此的失意,他颓丧地说:“即便是真,难道她会承认!” “父皇!”赵承宇那副难过的样子让人不疑有假:“儿臣也希望是有人故意陷害母后的,自得信后,儿臣便一直在理智与情感的旋涡中,挣扎到现在,但儿臣不能因为她是母后便向父皇隐瞒真相,这样做无疑是对父不孝,对君不忠!” 但他心里却想:“此信内容隐晦,但千真万确是母后的笔迹,即便真假难明,却必能令父皇心存疥蒂,而动摇大哥的太子之位,于我大大有利。” 赵怀义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赵承宇因为不确定赵怀义的态度,所以不敢多说什么,遂退了下去。 赵承宇刚一出去,赵怀义宛如从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担,一下子便萎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抱头,喃喃地说:“小音,为什么?我让你母仪天下,难道还不够吗?皇兄,我让你掌握天下兵马还不能弥补我当初的过失吗?”原来赵怀义早知皇兄赵怀忠与小音相识在先,但因情难自禁,便先提了亲。吴小音之父吴有栋心知赵怀义受先皇宠爱,他日必继承大宝,所以便首肯了这门亲事。 再次将信展开,赵怀义的手有些发抖:“珠胎暗结!你竟然有了他的骨肉......”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神色一惊,“呼”地站起身:“难道承干是......”他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孙成!”最后那句是吼出来的,叫的正是服侍他的老太监。 孙成急忙跑进来:“皇上,您叫奴才有什么事吗?” “朕......”赵怀义只是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却不知该怎么启齿,所以便面色苍白地瞪着他。 “皇上,您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不舒服,奴才这就去宣太医!”孙成回身要走。 “别去,不必去宣......”赵怀义刚要阻止,突然想起什么,“太医?对,就是太医!快宣!” 孙成心内奇怪皇上的反常,但聪明的他并没有多问,只去遵旨行事。 当王御医匆匆忙忙地来到时,赵怀义屏退所有的宫女侍卫。面色严肃地看着王御医:“王卿家,朕叫你来只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但你要记住,一出此殿,便必须把你我所说的话全部忘记,若有半点泄露,祸延九族!” 王御医慌忙跪下:“臣遵命!” 赵怀义略一寻思:“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如何去确定两个人是否为父子关系?” 王御医心内诧异,但毫不迟疑地回答:“这简单,可用‘滴血认亲法’,在一碗清水内分别滴入两个人的血液,若是融合在一起,必是父子,若不融合,便无血缘关系!” “你退下吧!”赵怀义得到答案,便谴退他。 王御医刚刚走出殿门,背后便被人拍了一下,他连忙回头:“是你!” “你说什么?‘滴血认亲’?”镇南王一脸震惊。 “不错!”龙九镇定得很:“在那种情形下,王御医绝不敢说假话,但我却不太明白皇上的用意,也许与四殿下呈上的那封信有关!” “那信......”镇南王额头青筋直跳“莫非是......” 旁坐的云天梦故做疑问:“王爷知道那信的内容吗?”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失言,镇南王忙掩饰道:“我只是有所猜测!” 就在这时候,穆秀平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回禀王爷、少爷、九爷皇上召太子去了养心殿,同时也把皇后请去了!” “哦!”云天梦若有所思,但有意无意中眼神却瞟向镇南王:“‘滴血认亲’,皇后、太子,还有那封信,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镇南王身形一震,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圣旨到!” 屋内几人忙跪下接旨,孙成大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王立即入宫见朕,不得有误,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臣领旨!”镇南王接过圣旨:“孙公公请先回宫,本王随后便到!” 孙成点点头:“王爷快些来,洒家便先行一步了!” 待孙成一走,镇南王缓缓地走到椅子旁,扶着椅背坐下去,他的动作那样缓慢,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云天梦明知故问:“王爷,您怎么了?” 镇南王摇摇头,面色灰白:“此次进宫,恐怕难见天日了!” 云天梦惊异地问:“为什么?” 重重地叹了口气,镇南王道:“想不到我一时疏忽,将信遗失,以至惹下杀身之祸!” “可否言明!” 镇南王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哎!本王自作孽,本无话说,但太子他......这可如何是好!”看样子,他已心乱如麻。 云天梦直视镇南王:“王爷虽没明说,但臣已感觉到此事迫在眉睫,凶险万分,既然如此,王爷何不借此机会搏他一搏,虽是挺而走险,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镇南王一醒:“你的意思是......” 云天梦点点头:“不错!王爷统帅千军,龙九乃是御前侍卫统领,只要内外夹击,断无不成之理!” 镇南王宛如被当头棒喝:“对呀!只要我们兵临城下,皇兄想不退位也不行了,那时太子再顺理成章地继位登基,大势既成,任谁也无回天之力了!” 云天梦微微一笑:“王爷总算明白了!” 镇南王早已喜气盈眉:“好!云卿你拿我兵符调兵十万,将皇城给我围个风雨不透,龙九你速速回宫,让你的亲信包围养心殿,不许一个人进入,也不许一个人走出来!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两人齐应声“是”! 镇南王眼睛中透出坚决和冷酷:“今晚子时,我们......”顿了一下,才重重地吐出两个字:“逼宫!” 他却没有发现,云天梦的嘴角撇出的笑意更是冷酷。 (三十三) 怒气冲冲地将信甩在地上,赵怀义眼中交织着失望与不甘:“拿去看看,我的皇后!” 皇后忐忑不安地捡起信,并展开,立即花容失色。太子赵承干不禁又惊又疑:“母后,怎么回事?” 皇后顾不得理他,连忙跪在地上:“皇上,臣妾冤枉!” 赵怀义愤愤不平地一甩袖:“那字迹分明是你的,你还想欺朕到几时?” “冤枉!”皇后急声说:“皇上,您忘了九玉灵芝被劫之事,这分明是宫中有人欲置臣妾于死地,一计不成,再施栽脏之计。以诬陷臣妾!皇上明鉴!” 赵怀义不为所动:“我有办法证明此信的真假!” “什么办法?”皇后心中不安。 赵怀义一字一句地说:“滴血认亲!” 皇后与太子齐声惊呼:“滴血认亲!” “不必了!”一个声音有若金铁铿锵,只见殿门大开镇南王赵怀忠大步走了进来。他的面色出奇的镇定,似有几分破釜沈舟的意味。 看他如此神情,赵怀义更加恼怒:“皇兄你......” 赵怀忠一挥手,竟打断了皇上的话:“不必‘滴血认亲’,我可以告诉你,赵承干是我的儿子!”顿了一下,他又强调:“亲生儿子!” 皇后与太子的面色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镇南王。赵承干是因初闻身世而惊,皇后是为镇南王的坦白吃惊,赵怀义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畜牲!” 赵怀忠早已豁出去了:“你夺人妻子,比畜牲还不如!” “赵怀忠!你......”赵怀义连胡须都哆嗦起来:“你要造反不成!来人!”说罢,便冲殿外大喊。 赵怀忠哈哈狂笑:“来人?好呀。本王倒想看看有谁敢来救你的驾?哈!哈!哈!” 果然,赵怀义的喊声根本没有回应,如今真正成了“孤家寡人”的赵怀义不由得惊慌起来:“来人呀!龙九,你跑哪儿去了?”他边喊边向殿门冲去。 “站住!”赵怀忠拦住赵怀义:“这皇城内外已被本王派人团团包围,你再喊也无用了!“ 这急转而下的形势让皇后与太子惊喜交加,皇后趋前问:“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是呀,皇伯,这是怎么回事?” 赵怀忠目注赵怀义,话却说给赵承干:“本王是长子,但先皇却因心存偏袒而传位给次子赵怀义。这些皆可不论,谁料他竟继位在先,夺爱在后,令我与你的母后抱恨终生。如今苍天有眼,让本王助自己的亲生儿子登基称帝,避免悲剧重演,可谓是因果循环,丝毫不爽!” 赵怀义牙根紧咬:“朕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没有我的传位诏书,谁也无法继承大宝,除非你想公然谋反被万世唾骂!” 赵怀忠神色阴狠:“皇弟,你最好别执迷不悟,事已至此,又哪由得你自主!” 太子赵承干也在一旁助势:“是呀!父皇,只要你写下传位诏书,儿臣还会奉你为太上皇,让你安享晚年,否则,恐怕你活罪难逃了!”话中威胁已显而易见。看来这赵承干为了皇位真可以六亲不认。但皇后的神色却有些犹豫和彷徨,似在为什么而困扰着。赵怀义一下子萎顿于地:“朕是瞎了眼,才会误信奸人。你们父子逆伦犯上,狼狈之心,终遭天谴!”虽处绝境,但他最后那句话却说得掷地有声。 赵怀忠狂笑:“天谴?我就是天,谁又能奈何于我?” 就在他得意洋洋,自感握有天下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吗?” 殿内几人一惊,齐向殿外看去。云天梦迎着他们喜怒各异的目光飘然走了进来,看他那样子,好像正在游园赏花一般,但他身后的赵承寰和龙九却一脸肃穆。 赵承寰首先走向当今圣上赵怀义:“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简直不敢相信,赵怀义从极度的绝望变成极度的惊喜:“皇儿,快平身,帮父皇擒下这些叛臣贼子!” 赵承寰大声说:“是!” 赵怀忠吃惊之下又觉得愤怒和不解,他质问云天梦:“云霄,你要做什么?” 云天梦撇撇唇,声音还是懒懒的:“没什么!替皇上分忧解劳,平息叛乱而已!”他说得有气无力,就好像说话是件很费劲的事。 赵怀忠差点没气疯了,他也顾不得镇南王该有的威仪和气度了,挥舞着手臂就扑向云天梦:“你这个叛徒!” 但他还没到云天梦身前,龙九的剑便已指住了他的咽喉,说的话更是冷得让人心里发颤:“凭你还不配对我家少爷张牙舞爪!”话声一顿,他吩咐手下:“拿下了!” 镇南王与太子挣扎不过,无奈就擒,皇后却痛哭失声,扑到皇上脚下:“皇上!皇上!臣妾知罪了!但承干确是您的亲生骨肉,您不能杀自己的儿子呀!” 甩开她的手,赵怀义语带嫌恶:“事已至此,你竟还想欺瞒朕,别再妄想了!” 皇后痛悔交加,泪流满面:“臣妾说的是真的,承干确是您的骨肉。当初臣妾是为了让镇南王忠心于太子,助其登基,才谎称承干是他的孩子。若是不信,皇上可用‘滴血认亲’法试一试,便知真相!” 这急转直下的形势众人都有不胜负荷之感,只有云天梦面色不动,似在意料之中。镇南王爷虽然双手被缚,但此时却一边挣扎,一边对皇后喊叫:“小音,你胡说什么?即使是死,承干也是我的儿子,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 皇后使劲摇头,泪水滑落了面颊:“不是的!太子肋下的红痣与皇上的一模一样,又怎会是你的骨肉?我当初是为了让你对太子死心蹋地才骗你的!” 赵承干见事有转机,赶忙大叫:“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是被他们蒙骗才会闯下大祸!父皇,您饶了我吧!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该死的是镇南王!”若论反复无常,太子绝对是其中之最。 皇上呼吸越见急促,似有些承受不住这等突来的剧变,他身形晃了晃。赵承寰连忙扶住:“父皇,您没事吧!” 云天梦双手一负,冷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谋江山,竟混淆是非,其行可鄙,其心当诛!全给我带下去!” 众侍卫将挣扎不休的三人押下殿去。 云天梦望着神情灰败的赵怀义:“皇上,您今晚叠遭变故恐怕体力难支,还是先去休息吧!” 点点头,赵怀义被赵承寰扶进后殿。 云天梦转头向龙九吩咐道:“你立即领兵五千趁夜直袭虹风镖局,绝不能放走风飘雪!” “是!”龙九领命而去。 (三十四) 一场凶险万分的宫廷斗争终于告一段落。镇南王功败垂成,落得个满门充军的下场。而皇后与太子虽然逃过死劫,但却被打入冷宫,再难翻身。赵承宇心知自己又中了云天梦借刀杀人,暗渡陈仓之计,悔恨不已。而皇上经此剧变,本来虚弱的身体更是每况欲下,终日缠绵病榻,所以国事暂由三太子赵承寰监管。 躺在龙床上的赵怀义愈见瘦弱,连说话都已费力:“皇儿,朕......朕已写下传位诏书,将这......这皇位传于你......” 赵承寰握住赵怀义骨瘦如柴的双手:“父皇,儿臣怎能担此重任?” 赵怀义困难地咽了口唾液:“太子已废,承坤又无能懦弱......” “那四弟呢?”赵承寰问。 “承宇聪明有余.....但他只擅诡变而无大智大勇,行事之间就比你少了......一种宽洪大度;况且那封密信便是他所呈上,分明是居心叵测......承寰,朕已思量再三,只有你是最佳的人选了......朕只是担心......咳、咳.....”话没说完,他又咳嗽起来。 连忙轻抚其胸,赵承寰道:“我去叫太医!” “别!”阻止住他,皇上继续说:“朕没事,朕只担心你!” “担心什么?” “朝中还有不少太子的党羽,再加上国舅的煽风点火,朕怕他们会对你不利!”赵怀义虽年纪老迈,但对朝中的明争暗斗还是了然于胸的。 “父皇放心,有云霄和龙九助我,当可无事!”赵承寰宽心道。 “哎!你呀!”赵怀义又气又急:“我最担心的人便是云霄!这个人才大志高,手下又尽多高明之士,却喜怒莫测,变化无常,谁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镇南王对他宠信有加,几次对朕推谏,但最终却败在了他的手中,前车之鉴,难道你想重蹈复辙吗?” “父皇,您......”犹豫一下,赵承寰决定说出真相:“您的顾虑是对的,但您有所不知,我与云霄早就相识,他是罾外公推荐给我的人!” “什么?”皇上惊异地问:“他是元元大师推荐给你的!” “是的!”赵承寰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父皇您误会了他的为人!” 赵怀义深深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闭上了眼睛,他长叹一口气:“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云霄他竟将镇南王玩弄于股掌,哎!这个人......不知是福是祸!” “父皇......”赵承寰轻喊。 “罢了,一切任由老天安排吧!承寰,朕想睡了,你退去吧!”赵怀义一副疲惫的模样。 “是!儿臣告退!”赵承寰轻手轻脚地走了下去。 “安平!安平!”怜儿一边跑一边喊,看她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 御花园的一个鲜花围绕的亭子中,安平公主与昌乐公主正举茶待饮,耳旁听到呼唤,两人一齐放下茶杯,望向声音的来处。 “安平!”怜儿终于看到目标了,欣喜地继续往前跑。安平公主赶忙提着裙摆,快步走出亭子,迎了上来。怜儿扶住已连连喘息的她,安平公主心中有点不安:“怜儿,又发生了什么事了?”毕竟最近宫里正是多事之秋,废皇后、废太子,连权倾朝野的镇南王也在一夕之间成了阶下囚,看怜儿如此急切的模样,让安平公主怎能不心中忐忑。 怜儿一边拍着胸口平稳自己的心跳,一边急急地拉住安平公主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安平,那......两只金鲤......下小金鲤了,你快去看呀!” “什么?”安平松了口气之余有些气恼,“原来是这回事,你看你,吓了我一跳!” 怜儿表情无辜极了:“小金鲤怎会吓到你?安平,你没事吧?”听她的口气是觉得安平公主才大惊小怪的。 亭中的昌乐看着怜儿的目光中隐隐含着一股子恨意,说的话更是毫不容情:“安平,你与一个白痴论理,又何异于对牛弹琴!” 安平公主柳眉微皱:“皇姐,一切的恩怨与怜儿无关,你别迁怒于人!” 怜儿也晃了晃小脑袋,对着昌乐扮了下鬼脸:“我才不跟你说话,云哥哥让我不理你,说你最刻薄了!” 昌乐闻言心中一阵酸楚,为了甩脱这种感觉,她尽力把头高昂,摆出一副公主的仪态,冷笑了数声,才说:“本宫刻薄?你那云哥哥害得我皇兄与母后生不如死,尊严尽失,他算是什么?镇南王如此提携他,他却背叛在先,落井下石在后,使得我皇伯含恨充军,这又算什么?他的行为如此阴狠毒辣,凭什么指责本宫?” 怜儿震惊于她的指控,脸色苍白地退后几步,才无力地说:“我才不信你!” 昌乐步步紧逼:“你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只是暂时受他羽翼庇护的可怜虫,总有一天,他会腻了你,到那时,你的下场会更悲惨!” 安平公主连忙上前抱住泫然欲泣的怜儿,忍不住回头斥责她的姐姐:“你怎能如此残忍?怜儿她心地纯善,与人无争,你不能因为对云霄的爱恨交加,而去伤害无辜的怜儿!”语气缓了缓,她又说:“皇姐,你也该醒醒了,谁都能看出云霄对怜儿的疼宠,你又何必......” 昌乐再也顾不得风仪,她嘶喊着,眼神有些迷乱:“你胡说,对云霄我没有爱,只有恨,我恨他!”她疯狂地挥舞着衣袖,转身跑向了花园的深处! 安平叫了一声:“姐!”但随即叹了口,转向一脸茫然的怜儿:“你别怪她,最近,那么多的不幸压着她,她也够苦了!” 怜儿懂事地点点头:“安平,我不怪她!”犹豫一下,她说:“安平,她说的是真的吗?” 安平笑了:“官场之中,只有成败,哪有真假。话说回来,若是太子继位,恐怕不会善待我与三哥呢?这些事咱们犯不着操心!” 安平的笑容驱散了怜儿心头的疑虑,她原本就存不下愁的,此时,她又调皮地笑了:“安平,九哥的事你也不操心吗?” 安平的俏脸一下子红了,她跺跺脚:“死怜儿,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 “不是的!”怜儿故意拉长声音,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喜笑颜开的翡翠弥勒佛,不是龙七送她的吗?但她此时象献宝一样把小佛爷递到安平手中:“送你的!” 安平公主爱不释手地把弄着弥勒佛:“干吗送我东西?” 怜儿笑得贼一样:“不是我,是七......不、不、是九哥托我送的!”偷偷地伸了一下舌头,差点露馅。 安平公主明显地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她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喜悦:“是龙统领!” 怜儿连连点头,生怕她不信。 “怎么会?”安平公主把翡翠弥勒佛抱在胸前,做梦似的笑。 怜儿瞄了她一眼,心里偷笑,表面却装得一脸诚实,看来她是彻底让龙七带坏了:“九哥说,今晚三更时分约你在魁星楼相见,不见不散哦!” 安平公主又是欢喜又是羞涩:“我干吗要去见他?”当然这只是小儿女的一种矜持,她迷恋龙九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怜儿忍笑忍得辛苦极了:“反正话已传到,去不去由你!”说完,就往园外跑,因为再若不跑,她就要笑出声来的。 园外一个人迎住她:“怎么样?”是龙七。 怜儿这时候已经大笑特笑了:“真有意思!原来骗人是这么好玩的!” “嘘!”龙七忙捂住她的嘴:“小心让人听到!” 用力推开他的手,怜儿小脸笑得红通通的:“我本来想带安平公主看金鲤时再告诉她,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先拿出来了。谁料她这么容易就信了!” 龙七立刻变得神情严肃,一副哲人的模样:“爱情是盲目的呀!” 怜儿“噗”的一声又大笑起来。 (三十五) 夜凉如水,但在星月的映衬下,却多了几分凄迷之美。 魁星楼中,一个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他面容瘦削,但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只是眉眼之间带着种冷漠疏离之气。这时他仰望星空,神色充满了不耐,他正是天龙会十大鹰使之一龙九。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但那声音时快时慢,似乎来人在边走边左右顾盼,嘿,有点偷偷摸摸的味道。 龙九正在心中诧异,来人已穿过林荫,进了魁星楼。只见她玉簪螺髻,一袭黄裙垂曳到地,玉面朱唇,眉目分明,只是白晰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酡红之色。这时她一看龙九早已来到,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羞羞怯怯地行了一礼:“安平来迟了!” 龙九一见是她,面上的差异之色更浓,但仍不忘该有的礼节:“臣龙九见过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想上前扶起她,又想起什么忙缩回手,她红着脸说:“龙统领免礼!” 同时,魁星楼不远处的花丛中,两个脑袋正鬼鬼祟祟地左探右望。 怜儿把龙七推挤到一边,眼睛凑到花隙间,那能看到魁星楼的屋里,嘴里急巴巴地问:“来了么?” 龙七不满地“喂”了一声,当然不敢大声:“得讲个大小尊卑吧,主意是我出的,应该我先看才对!” 怜儿睬都不睬他,仍密切注意屋中人的举动,但不忘扔给龙七一句话:“大的应该让着小的!” 龙七故意自嘲似的说:“这就是自做孽呀!” 怜儿白他一眼:“云哥哥真会来吗?” “当然,我昨天亲耳听到三殿下邀少爷今晚三更到魁星楼赏月,到那时,就有好戏看了!”这个龙七是生怕天下不乱。 怜儿放心了,继续进行她的监视工作,突然她眼神一转,嘴巴张大了:“来了!”赶忙拉住龙七,两人一起猫下腰,那动作和做贼的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楼内两人沉默了一阵,龙九实在忍不住奇怪,试探地问:“公主,这么晚了,你来魁星楼做什么?” 安平公主本是羞答答的,低头不言,这时听到龙九的问话,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你,龙统领,你说什么?” 一看安平又是委屈又是受伤的神情,龙九心中突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公主......”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龙九赶忙向屋外走去,这本是一种避嫌的举动。谁想他刚要踏出门坎,已和来人面对面碰上了。 云天梦有些惊异:“龙九,你来魁星楼做什么?”同行的赵承寰豪爽地笑道:“正巧,与我一同赏月,走!”拉住龙九一同往里屋走去,但他目光刚一触及屋内的安平脸色顿时变了。 安平公主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形出现,她无措地扭着衣袖,连礼数都忘了:“皇兄,你......” 同来的当然不止云天梦、赵承寰,还有一些手端果品茶点的太监和侍女,但众人此时都面面相觑,低下头去。此情此景,还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云天梦心念电转,首先笑道:“龙九,楼内若是收拾好了,你先退下吧!”他是在为龙九找个脱身之辞,谁都明白,收拾屋子的事怎么也轮不到禁军统领呀! 龙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已收拾完毕,龙九告退!” 赵承寰始终眉峰紧皱,一言不发。 安平公主跪下去:“皇兄,您别怪龙统领,是安平自愿来的!” 赵承寰怒斥一声:“你还敢说!身为公主,竟敢半夜三更与人私会,成何体统!” 云天梦拍拍他的肩:“算了,他们二人既然情投意合,不如成全他们,也是一桩美事!”其实他心里始终不相信龙九会私下谈情,但无论如何,安平贤淑善良,配与龙九也算是一对良缘佳偶了。 赵承寰一甩袖:“罢了!待我禀知父皇,让你和龙九择日成亲!”他也是将错就错,毕竟龙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收为妹婿,总是好事。 安平公主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欣喜之余又有几分羞涩:“谢皇兄!” 那边,龙七的脸通红,双颊鼓得快成青蛙了,晶亮的眼中更充满了笑意,再不让他笑出声,他恐怕会憋出内伤。他实在太得意了,本来想看笑话的他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比他想得更完美。那不懂情趣的冷面九弟,他竟然快结婚了。哈!哈!哈!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大快人心的呢? 怜儿担心地拍拍他鼓胀的双颊,悄声说:“七哥,你没事吧?” 龙七使劲摇头,他可不敢张嘴,怕一张嘴就会狂笑出声。龙九,他那精明如狐的九弟,终于被他算计了。 怜儿却衷心地为安平高兴,想到自己竟也能为安平的婚事出了份力,心里更是得意极了。 得意忘形的两人却不知魁星楼内云天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几次掠过他们的藏身之地。 第一次,龙九失控了,他向来无喜无忧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愤怒,他一脚踹开了龙七的房门。 龙七一轱辘从床上跳起来,他的嘴竟有些歪斜。这家伙昨晚偷笑了一夜,竟笑得嘴角抽筋。 龙九抓住他双肩,质问道:“昨晚你约我去魁星楼,为什么你不来,反而来了安平公主?” 龙七故做诧异,但谁都能看出他是在装样:“有这回事?” 龙九怒喝一声:“你还敢耍我!”一拳打了出去。 “救命!”龙七惨叫。 龙九与安平公主的成亲大典上,如今不但嘴斜而且眼也歪了的龙七走了出来。他瞪着穿一身蟒红袍帅气非常的龙九悄悄地说:“你咬我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在他背后的龙三伸出腿来狠狠地在他的脚髁上踹了一脚,龙七疼得跳脚大叫,声传十里! 龙文天不动声色,就当没有听见。 云天梦悠闲地饮了口茶,却吐出四个字:“自作自受!” 只有怜儿,看着惨兮兮的龙七同情地说:“七哥,真可怜呀!” 秋风吹散了秋叶,一瘸一拐的龙七又是一声长叹:“寂寞啊!” 次日,邻国入侵,边疆告急,云天梦亲率大军征讨,不足月便得胜而返,班师回朝,使得天下震惊。所经城池之百姓净街撒水,夹道欢迎。就在云天梦归师之时,皇上驾崩,三皇子赵承寰继位。他登基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拜云天梦为御弟,赐封号“天定王”,并犒赏三军,大赦天下。 庆功宴上,百官争相向天定王云天梦恭贺,极尽巴结之能事,令得云天梦很是不耐,便装醉退席。 “皇弟!你果然在这!”赵承寰在栖霞阁找到了云天梦。 云天梦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出神。 “怎么了?”赵承寰惊奇地问,因为他从没看过云天梦的这种表情——有些失意、有些茫然、又有种期盼。 云天梦没有收回目光,只是轻声说:“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你是什么意思?”赵承寰吃了一惊,语气已有些凌厉。 云天梦转头目注于他:“我答应元元大师助你登基,如今你已是万乘之尊,我已完成了对他的承诺,难道不该走了吗?” 赵承寰摇摇头,眼中有着深深的难过:“难道我对你来讲,只是一个承诺吗?你说呀,我的皇弟!”“皇弟”二字竟带着深深的自嘲。 皱皱眉,云天梦道:“无论为什么,如今政局已稳,你独力可支,我还留下做什么?” “政局已稳?”赵承寰笑得讥讽:“千百年来,政治上的争斗何曾有过止歇之时,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云天梦有些恼怒:“我还有待办之事,我已为你耽误了多时,难道还让我为你奔波一生,而自己却心愿难了?” “你有心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赵承寰关心地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云天梦没好气地说:“这件事除了我自己,谁也帮不上忙,却需要时间!”他看了赵承寰一眼,眼含讥讽:“但好像我对自己的时间已做不了主!” 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这动作是跟云天梦学的,赵承寰说:“你别得理不让,既然有事,你便去办吧,不过我刚刚登基,有多少人还在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你若不想替我收尸,就早些回来!” 云天梦轻叹一声:“我何尝不知,但我心急如焚,实在不能再等了!” “到底什么事?”赵承寰好奇地问。 “有了结果,我第一个告诉你!”云天梦瞪他一眼:“现在,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对了,你走了,我身边没有亲信之人,不如,你把你的几个手下匀给我两个!”赵承寰一直便“垂涎”云天梦的手下人。 云天梦冷哼一声:“罢了,除了文天和龙七,任你挑选!” 赵承寰一听,不觉有些失望,随即又高兴起来:“好!龙三我是一定要的,他已随我一段时间,对我帮助良多!龙九也不能走,他要掌管禁军,嗯!把莫昆仑也留下吧!我看他心思缜密,神出鬼没,是个人才!” 撇撇唇,云天梦道:“全答应你!让龙三代龙九做御前侍卫统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非龙九莫属,莫昆仑便做你的贴身护卫,有他们跟在你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 “对了!”赵承寰想起了什么:“我若有事,到哪儿才能找到你?” 沉默了一会儿,云天梦又将目光投向那几抹行云轻轻遮掩的月亮,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云门谷!” 结束章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探头探脑的怜儿:“怜儿姑娘,这是监牢重地,你不可以进去!” 小脑袋一摇,怜儿推开他:“我偏要进去,你把我怎么样?”怜儿闷着头就往里跑,那个侍卫不敢阻拦,只得由她去了。 一进去,怜儿就已经后悔了,因为那里面阴气森森,两旁都是囚室,看着那许多破衣烂衫,面有菜色的犯人,怜儿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忍之心,但她的好奇心却被勾起,一直向深处走去。 直到迎面看到一面铁制的栏杆,那铁栏有整面墙大,与后面的墙壁围成一个独室。而室中,天!就在墙壁上一个人被金属锁链固定在墙上,那人披头散发,已憔悴的不成人形,但面目却给怜儿几分熟悉的感觉。 “风、是风大哥!”怜儿不可置信地惊叫。 那人脑袋动了动,缓缓睁开无神的眼睛,正是昔日那白衣如雪,英挺潇洒的虹风局主风飘雪,身形震了震,他的声音低哑的几可不闻:“怜儿,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适合你,快离开吧!” 怜儿紧紧抓着铁栏:“风大哥,风大哥,是谁这么狠心,将你锁在这里?”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风飘雪似在苦笑:“龙文天!” “不会的!”怜儿不敢相信:“文大哥,那么好,怎会......?” “这不怪他,所谓各为其主,我对他只有钦佩。但是他们却不了解我:我风飘雪虽说不上是精忠报国之辈,但也绝非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镇南王与我有恩,我当以死相报!” “不要!”怜儿泪流满面,突然她抓住一个守牢的侍卫:“你快放开风大哥!” 那侍卫面无表情:“姑娘,风飘雪是重犯,若无天龙令,谁也不敢擅自放人!” “天龙令?好!我去拿!”怜儿转头就走。 “怜儿!”风飘雪费力地提高声音:“别胡闹,姓云的再是纵容你,也不会让你这般放肆!” “我不管!”怜儿扭头便跑。 真的重见天日了,风飘雪倒有如真似幻的感觉:“怜儿,你从哪儿拿的天龙令?” 怜儿吞吞吐吐地说:“我骗云哥哥说是拿来玩玩的。” 风飘雪一惊:“万一让他知道真相,你可怎么办?” “没关系的!”怜儿并不在意:“风大哥,你快走吧!还有,这个也给你!”怜儿递过一瓶金创药。的 风飘雪接过药,神色凝重:“怜儿,云霄他背叛了王爷,风某有生之日一定全力报复,如果你后悔了,现在我便跟你回去!” 怜儿难过极了:“风大哥,你不要恨云哥哥,好吗?” 风飘雪摇摇头:“做人当恩怨分明!你的恩情,风某永远铭记在心,但云霄加诸于我身上的,我也一定会让他偿还。只不过,姓云的权势熏天,又有整个天龙会为其所用,恐怕我的行动也只不过是飞蛾投火罢了。即便如此,只要死得其所,风某人也无所怨!” 怜儿用手绞着自己的衣袖:“你知道云哥哥是天龙会的人?” “风某并非孤陋寡闻之徒。天龙令者,天龙主之令也,想不到我风飘雪竟有幸与江湖至尊,天龙之主决一雌雄,纵是九死一生,也当无憾了!”风飘雪言辞慷慨,面容更有种超脱一切的意味。 怜儿面露不舍之色:“风大哥!你要保重呀!” “你也保重!”风飘雪毅然转头,走向夕阳的余晖,他的身影被脱得好长好长。 怜儿立在那里,一直目送着他。她的身子浸在傍晚的霞光中,宛如是遗落人间的仙子,那副茫茫然的模样让人见之心怜。 一旁的树下。  “少爷!您为什么放他走?”龙文天不解。 心疼地注视着怜儿有些孤独的身影,云天梦显得无奈:“我不想让怜儿难过!哎!她又哪懂得这尘世的恩怨牵缠。有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 龙文天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是?” 云天梦浓眉高挑:“什么意思?你?” 龙文天的表情有些玩味,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才徐徐地说:“难道只有天梦才得怜花?” 云天梦漠然。 风儿悄悄,扬起了他的轻杉,也拂乱了他的心绪。 轻轻迈动脚步,云天梦走到怜儿身后,右手同时搭上她的肩。怜儿似是知道来人是谁,并没有惊慌,反而顺势靠入了云天梦的怀里,仰起头,她笑了,那笑容中竟有几分凄迷。 云天梦也笑了,笑中却藏着深情无限。 问君怜花几多时? 云霞向晚还天梦。 离情篇 第 1 章 万方山这时的情形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暴戾之色,似乎这场争斗已经把人类所有的野性引发了出来,淋漓的鲜血洒上了山坡。在这里,生命的陨落是如此的轻易。 七大世家高手尽出,他们的对手却只有一个人,一个闻名江湖的刽子手——血煞魔.可是七大世家的人死伤逾半,血煞魔却显然犹有余力。 血煞魔一身大红罩袍随风飘展:“今天我就让你们七大世家全军尽没,看谁还敢与我血煞魔为敌!” 云门谷谷主云淳一脸悲愤地望着地上散落的尸体:“除魔卫道本应齐心协力,可是直到此时还是各顾各家,血煞魔一代凶枭,若是让其逃生,再带起江湖中的腥风血雨,岂不是我们的罪孽!罢!罢!罢!就让我的血唤醒你们的斗志.” 他身形如电直扑血煞魔,手中长剑震颤,舞动出几片云彩--飞云剑法。可是真正让七大世家门人震动的是,云淳脸上那种与敌偕亡,不顾一切的昂烈。 血煞魔不动不摇,他根本就没把云淳放在眼里。迎着剑势,他的手随之递出,一掌就拍向云淳胸部。云淳反应奇快,微一侧身,用自己的肩头接了一掌,踉跄一下,云淳忍住如火如炙的疼痛,右手一翻,长剑已刺入血煞魔的腹部。 血煞魔没想到有人中了自己的血煞掌竟还能反击,他又痛又惊,鲜血激得他凶性大发,冲着云淳又是狠狠地一掌。但这时七大世家的人已反应过来,云淳的血的确让他们清醒了,再不齐心协力,恐怕真会全军尽覆。他们有志一同地齐齐迎向血煞魔,将云淳替了下去。由于各家人这次协力一致,再加上血煞魔已身受重伤,局势明显地逆转了。 血煞魔渐渐已露出疲累之色,慢慢向后退去。七大世家步步紧逼,直把他赶向了万方山的悬崖绝壁,那是一条绝路。 站在高崖边,血煞魔由于失血过多已精疲力尽,七大世家见有机可乘,一齐发动攻击。血煞魔再难支持,被掌风剑气笼罩着,他大叫一声落下了万丈悬崖。 六年后的同一天。 云门谷中,一个惊惶的声音喊着:“快来人呀,谷主,夫人,二少爷不见了!”这个声音立即使云门谷大乱起来,上上下下都展开了搜寻工作。 不远的山坡上,血煞魔望着自己引起的慌乱,眼神中有种残忍的满足,声音中更透着几分令人打颤的阴狠:“云淳,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你不是以正义自居吗?好!我就让你的儿子步我的后尘,成为一代煞星,到那时,再看一场父子相残的好戏!” 突然,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对,他提着手中的婴儿已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没听到一点声音,莫非自己手太重竟不小心把他弄死了?他连忙打开婴儿的布包,当然他绝不是在关心婴儿的死活,而是怕自己的复仇计划不能实现。 当他打开罩在婴儿脸上的布时,他蓦地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何等纯净清莹的眼睛。血煞魔红红的眉毛一皱,因为他发觉这婴儿的眼睛实在亮得出奇,就像是能洞烛一切似的,但这明明只是一个婴孩而已呀! 血煞魔镇定一下,捏了捏婴儿粉嫩的双颊。那婴儿——云淳的二儿子云霄也好奇地盯着他看,白面团似的小胖手儿摆呀摆的,口中还咿咿唔唔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血煞魔不由得有些奇怪,眼前的婴儿经历了如此的颠簸,又面对着自己狞厉的面容,竟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一般的婴儿早该放声啼哭了。可你看云霄,清亮有神的圆眼睛眨呀眨的,好象是在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小手儿也无意识地伸到红如樱桃的小嘴里啃着,那样子虽是可爱极了,却也有点思索的味道。只可惜这一切看在血煞魔眼里却只能勾起他对云淳的恨意,他的手暗一使劲,掐住婴儿的小胳膊。 这一次,血煞魔清清楚楚地看到小云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小小的唇儿抿得紧了,看着血煞魔的眼神中竟然有着......血煞魔愕然,那分明是恨意! 小云霄仍然没有哭。 云霄已经六岁了,可是由于血煞魔把对云淳的恨全部发泄在他身上,所以,小小的云霄就已经凡事学会了沉默,因为只有默默地承受一切,才不会引发血煞魔更疯狂的折磨。 可是,有一天,云霄竟然破天荒地向血煞魔问了一个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激起了血煞魔的残暴本性,他狠狠把云霄打了一顿,才抛下一句话:“你没有名字!” 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痛,小云霄抹去嘴边的血迹,喃喃自语:“为什么我的梦中总有那一片云天呢?”他猛地抬起头来,向着血煞魔一字一顿地说:“我、叫、云、天、梦!” 隆天苑。 天龙殿。 一个人白衣白袍,高坐在殿首的天龙椅上,他身前的紫玉栏杆上停着两只威武雄俊的黑鹰,昂首顾盼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这人神态有些懒散,黑发随意散落在胸前,他那双原本灿若星月的眼睛似被行云遮掩了,有种飘忽游离的味道,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即便如此,他浑身上下仍然散发出一种傲霸天下、无与伦比的气势,仿若他就是这寥寥乾坤的主宰。 不错,他是云天梦,江湖第一帮派天龙会的主人。他一手掌握着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兴衰存亡。同时他也是一言生死,权倾朝野的当今御弟天定王。 不过,别看他表面轻松,但实际他的心正随着龙文天的话跌宕起伏。 “少爷,血煞魔在万方崖下侥幸不死,在他伤愈的同时云淳的二公子云霄也莫名失踪,再加上您足踝上的金锁,据此判断,也许云霄就是被血煞魔带走了,也许......”龙文天神色愈现凝重:“您就是云门谷主云淳的第二个儿子云霄!” 云天梦的眼睛霎时间变得澄澈无比,他目注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金锁,他嘴里轻轻地念着:“龙腾云霄!” 汴京以东百里处。 站在山顶,俯视着脚下的山林庄院,静水闲田,那是一派何等安详升平的图景,这里就是云门谷吗? 云天梦的心情,宛若他随风飘舞的白衣起伏不定。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地方竟真的展于眼前了,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仿佛想投入到那被小桥流水环绕的人家中,那里有他的亲人啊!云天梦的眼睛湿润了,他喃喃地问:“是你吗?我日思夜想的家园?” 怜儿欣羡地望着宁静清幽的云门谷,扯着云天梦的衣袖急急地问:“云哥哥,那儿真会是我们的家吗?” 云天梦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向着怜儿温柔地展颜一笑,眼前的人儿是他生死相恋的至爱呀,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但却不愿怜儿纯真的脸上有一丝愁苦。而此时,他已从怜儿迫切的话中听出了那种对家的渴望,心里有些歉疚,云天梦拢住怜儿的腰,用下颌轻轻抵住她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坚定:“怜儿,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个安定的家!” 他们身后的龙文天和龙七相视一笑,笑容里有着几分庆幸的样子,对云门谷,他们算是满意的了。当然,云天梦的身世并没下最后的定论,可是至少已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这次来访云门谷,正是为了揭开云天梦的身世之谜。 就在这时,远远地一声呼唤传来:“起少爷,求求你了,快出来吧,我认输就是了!” 一个童稚的声音似在响应他的话:“放了你可以,但爹要求我做的那篇文章怎么办?” 前一个声音低叹一声,妥协了:“好吧!我来做就是!” “起少爷”终于达到目的,所以口气轻松多了:“这才是!放心,只要你乖乖地顺从我,本少爷绝不亏待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龙七忍俊不禁,对着嘴角含笑的云天梦眨眨眼:“是那个小鬼头云起!” 怜儿已经向声音来处跑了过去。云天梦三人赶忙跟着她走进一片清幽的树林中,没行多远,就看见一棵高耸的古槐树。那树枝杈交错,叶子早已落尽,但一个粗粗的斜伸出来的大树杈上却绑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下面,嗯,圈套着一支脚,而连接着脚的当然是一个人的身体,只不过这人倒吊在那里,鼻孔向上,发丝直立,那形象实在是不太雅观。 云起首先发现了他们,他第一个反应是发愣,然后就突然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伴随着他起跳动作的是一声几近惊天动地的欢呼:“哇呀!” 被倒吊的人由于背对着云天梦等人,所以并没发觉现场已多了几名“观众”。这时见到云起的一系列反应,他竟然也惨叫了起来:“起少爷,我都服输了,你还想把我怎么样呀?”听口气,他以为云起的欢呼是因为又想出了整他的鬼点子才“喜极而呼”的。 云起哪里还顾得理他,一个筋斗就翻跃到云天梦身前,一把就抱住了他,嘴里不住地喊:“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的!”小云起可能没意识到自己与云天梦只有一面之缘,但此时所表现的热情却好像是阔别以久的多年至交。也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眼前的人会有异常亲切的感觉。无它,毕竟是血脉相连呀! 云天梦也有些感动,那种亲情的流露是毫不掩饰的,这个连自己肩膀都够不到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吗?可是多年来的尊主地位让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和被人敬畏,竟不知道该怎样响应云起这么直接的热情。 在他还没有所动作时,龙七已大步跨过来一把将云起带了过去,并且把他高高举起猛地转了一大圈:“小鬼头,还记得我吗?” 云起挣扎着下了地,先整理自己的衣襟,再拢拢有些散乱的头发,才轻咳一声,慢条斯理,正经八百地对着龙七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小鬼头了?我现在郑重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文武双全,英俊潇洒,倜傥不群......咳!咳!还有那个成熟稳重,少年老成的——”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玉面神龙云起!” 他这一宣布,逗笑了所有的人。怜儿边笑边拍手:“云起你可真厉害,能一下子说这么多好听的词,明天我也要学几个夸赞自己的词语,好去对别人说!” 龙文天折扇一挥,尔雅地笑:“怜儿,拜托了,你的学识已经够‘丰富’了,就不必再锦上添花了!” 怜儿向他吐了吐舌头,倚在了云天梦身边。云起却一脸豪气地拍拍怜儿肩膀,慷慨地说:“没问题,我来教你,等将来你就是我‘玉面神龙’的入室大弟子,说出去也是你的荣耀!”这小家伙脸皮还真是厚! 但这时,正在树上“倒挂金锺”的人却实在受不了了:“起少爷,我的小祖宗,您老收徒弟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反正以您的威名之盛,恐怕会让拜师的人蜂拥而至,倒是我......挂在这里都快一个时辰了,您行行好,放了我!做文章的事包在我身上!”这人拍着胸膛打包票。 云起好像才想起还有个人被他吊在树上,赶忙过去解开绳子,放下那人,口中犹埋怨:“云成呀,你也真是,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你看看,又得我出手救你。哎,我记得有句俗话:点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说我救你这么多次,那个......” 云成连忙拱手,赔笑说:“起少爷,我明白,您的恩情似海深,云成有生之日就是报答之时!”心里却苦笑:“我‘落难’还不是你搞的鬼!真是没天理!” 云天梦摇头失笑,心里却着实喜欢这小鬼灵精似的云起。云起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云天梦又叫了起来:“云大哥,你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好看?天呀,这回可完了!我那江湖第一美男的称呼恐怕要泡汤,小兰、小竹她们看到你,一定会移情别恋,这回可惨了!”这个小不要脸的!  云成赶忙安抚小少爷:“您放心,起少爷,等您再大一点,绝对无敌天下,魅力四射。还有,您应该请这几位客人回谷中去呀!” 云起立即小脸一板,严肃起来,有模有样地一扬手,向着云天梦等人:“诸位,请!” 几人忍住笑,随他穿越树林,走过石拱桥。不过,没多久,云起的声音又吱吱喳喳地响了起来:“云大哥,我早就想去什么天苑找你,可是你知道,我大哥那是一个顽固头,我把三圣五贤,孔孟春秋所有的道理都说了,可他还是不带我去!你说,我简直是交兄不慎,还有那个遇人不淑吗!”天呀,他在说什么?“遇人不淑”指的是丈夫对妻子而言,他竟然用在兄弟身上。云天梦在失笑之余却暗暗下了决心:“这云起聪明有余,但喜欢投机取巧,必须要严格教导!” 云起,你惨了! 第 2 章 云天梦的步伐越来越慢,尤其是当他随着云鹏兄弟来到云淳夫妇的居处竹心居时,他已经有点“举步维艰”的味道了。是近乡情怯吗?他打量这清幽脱俗的所在,心里却在幻想着见到云淳夫妇的情景。  云鹏炯亮有神的眼中也存着几分猜测和疑惑,云天梦的到来着实让他惊喜,但更让他寻味的是云天梦执意要拜见自己早已多年不问江湖事的父母亲,可现在他却...... “云兄,您怎么不走了?” 云天梦没有回答他,他手抚着身边的一棵翠竹,脸上现出几分迷惘,几分伤感,似是因为眼前景物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可毕竟那是太遥远的事了!他摇摇头回答云鹏:“你不会明白的!” 龙文天踏前一步,轻握了一下云天梦的肩膀,轻轻地低吟:“看尽苍穹龙入海,似曾相识燕归来!” 天真的怜儿竟也能体会出云天梦此时百感交集的心绪,乖巧地把自己的小手悄然伸进云天梦的手中,并且紧紧地握住,像是在传递给他勇气。 云天梦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并不孤独,虽然自小失去了父母,但身边的爱人与兄弟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关心着自己的感受,那种相契相知又岂是血缘的相异所能相隔的?心神一震,他豁然开朗了,飞扬的眉又再次亮出神采。 云天梦昂首阔步,走进了竹心居,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这时他已经二十四岁。 云淳夫妇虽然年近不惑但绝不给人老迈之感。尤其是云淳,那刚直的眉,笔挺的腰,方正有型的脸,处处让人感觉到他的铮铮铁骨,昂扬正气。此时他听了云鹏的介绍,纵使他早已无心世事,但天定王云霄的威名实在是太盛了,想不听说都难。所以他一向平静如水的心也难免起了波动,踏前一步,他举手为礼:“草民云淳拜见......” 云天梦初见他们,心里早已被激动和孺慕之情塞满了,以致忘了礼数。这时一看云淳竟要向他见礼,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双膝一弯,竟先跪了下去。怜儿、龙文天和龙七一看他跪下,当然不能自己站着,紧随着也跪下了。 云淳一怔,随后面色大变,赶忙上前扶住云天梦:“王爷,云淳一介草民,怎敢当您如此大礼,岂不折煞在下了!” 云鹏兄弟也是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如何是好。但云淳的夫人海眉心竟也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盯着云天梦,动也没动。 云天梦被云淳扶起身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所以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与云少谷主情同兄弟,您就如同我的亲生父母,当然要行大礼!”“亲生”二字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云鹏当然能感觉出他的诚意,也赶忙说:“对呀,您不用把他当作王爷,其实他这个人一向是,嗯,平易近人的!”云天梦平易近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睁眼说瞎话。 “哦!那就好!”云淳欣慰地笑,打量着云天梦,渐渐地,他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不愧为天定王!果然是仪表非凡!” 但海眉心的反应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她急急地上前几步,抓住云天梦的胳膊激动地问:“你也叫云霄?是吗?”她的行为几近于失礼。 云天梦当然不会在意,因为这位美丽妇人眼光中透出的那股子渴切和关怀温暖了他的心,带着些紧张,他回答:“是的!我叫云霄!” “你多大了?”怎么像是在审问似的?云淳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扶过海眉心:“眉心,你怎么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吗?他的名字与霄儿相同只是凑巧而已!” 海眉心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尖锐了:“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的父母吗?” 云鹏也帮着父亲劝说母亲:“娘,您别这样!别再伤了自己身体!”原来,海眉心自从二儿子云霄失踪后就几近疯狂地到处去寻找,每失望一次就痛哭一次,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但仍然没停止过打听失踪儿子的消息,而且自那以后她更加疼宠身边的两个儿子,云鹏还好说,但云起却被惯得有些不象话了。 不过,云天梦的一句话就让云家人停止了争执:“我没有父母!” 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在他身上,海眉心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他身边,虽然这次她的问题改变了方式,可是那一种渴切到极点的语气让云天梦觉得他若是否定就会让海眉心崩溃,她问的是:“你二十四岁,对吗?” “是的!”云天梦回答得异常平静,但你若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握紧。 海眉心更紧张,她的手挥了两下,那样子像是在让自己不要太兴奋,结结巴巴地,她再问:“你、满月时......就已失去......了父母?” 云天梦的心在抽缩:“应该是!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他们!” “你的左右足底各长着一颗红痣?”海眉心觉得自己要昏倒了! 云天梦也是一阵天旋地转,他立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海眉心,缓缓的,一滴眼泪滑下了面颊。龙文天,龙七也是激动不已,他们终于确定了少爷的身份,找回了自己的家。 海眉心急得要发疯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还是没有说话,云天梦再次跪了下去,晶莹的泪光中他清晰地看到了海眉心又惊又喜的脸,慈蔼的眉,哀伤的眼,抖动的唇,那是自己的母亲:“是的!我的左右足底都长着一颗红痣,还有,我幼时足踝上还戴着一个金锁,上面刻着四个字:龙腾云霄。所以,我叫云霄!” “霄儿,我的霄儿!”海眉心一声痛彻心肺的呼唤让在场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泪盈双眶! 云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他扑上前,用颤抖的手抚着云天梦的肩,不由得老泪纵横:“你真是我的霄儿!” 云天梦回拥双亲,多年漂泊的心今日才算找到了依归之所,他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沾湿了云淳夫妇的衣襟,也沾湿了自己的。像要倾诉出所有的委屈,像要流泄出所有的伤痛,他任泪水自由洒落,只有它才能洗愈多年来饱受摧残的身心呀!他再也不是什么天龙主、天定王,他只是一个渴望双亲怜爱的孩子,一个渴望安定的浪子啊! 漂泊流浪的燕子啊,你终于回来了! “母亲,您好像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是你的娘亲呀!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虽然你的相貌和儿时大大不同,但你那双眼睛,却在我梦中出现了二十四年啊!朝思暮想的二十四年啊!我......我怎会认不出呢?”海眉心的泪再一次哭痛了云天梦的心,“娘!” 什么是母子情怀?这就是了! 可是云天梦为难了!当父母问及他这些年的经历时,难道让他说自己是血煞魔的徒弟,就是当今江湖中天龙会的会主,他还有个名字是云天梦?他不在乎身背魔名,被人唾骂,可是他的父亲,那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云淳呀!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群魔之尊,那会怎么样? 云天梦为难了,他刚刚找回了家,找回了双亲,找回了兄弟,他不想失去啊!所以,他对自己的父母撒谎了:“我是被师父在一处山坡上发现的,他把我捡了回去,抚养长大......”师父?谁是我师父呢?云天梦心思电转,哎!随便吧!“我的师父就是江湖中的枫桥四友!” “你是说东儒、南剑、西绝、北痴!” “正是!” “怪不得你有如此成就!四友之恩,云淳铭记在心了。霄儿,你应该让为父去道谢呀!” “爹,师父们向来萍踪无定,很难找到,有机会我再介绍给您!” 总算顺利过关! 云起派上了云天梦的膝头,小脸上充满了好奇:“你真是我的二哥呀?”云天梦但笑不语,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金锁递给了他,云起叫了起来:“真的和我的一模一样,就是字不同!”然后他突然又严肃起来,一副智慧高深的模样:“其实,那天你的反常就已经告诉我你认识金锁,今日证明了我所料不差!”这个小家伙,坐在人家腿上还想玩深沈。 龙七“哧”了一声:“这叫事后诸葛!” 云起不干了:“你说谁?” 怜儿帮腔,她和龙七一向是好搭档:“就说你呀!还有,你快点儿从云哥哥身上下来,那可是我的位置!”她早就不满云起的行为了,竟然坐在云天梦腿上,那她坐哪儿? 云起大眼一转:“羞!羞!羞!怜儿抢男生!” 怜儿当然不示弱,龙七的刁钻她也学了几分,所以反唇相讥:“不知道那什么小兰,小竹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好像听说有人生怕她们不喜欢了哦!” 云鹏强忍住笑说:“我敢肯定,小兰、小竹是如假包换的小美人?” “大哥!”云起一跃而起去捂住云鹏的嘴,小脸儿已经有些红了,难得呀!云起还会脸红! 怜儿却已笑得前仰后合,她实在是太得意了,云天梦忙过去扶住她,拍拍她的后背,无奈地说:“别笑岔气了!” 云淳夫妇像有默契似的对看一眼,欣慰地笑了,看来,他们不但找回了儿子,还白捡回一个儿媳妇呢?可是,突然之间海眉心想起了一件事,她的笑渐渐变得不太自然了,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她在心里这样希望着! 云门谷的确是个大家庭,除了谷主一家,另有丫头、长工、伴读、护谷卫士等四五十人。最让云天梦注意的是云门谷向负盛名的西满楼和江夜。这两人在云门谷的地位就如文武尊侍,十大鹰使在天龙会一样,是云淳最信任的两个虎将。只不过,他们中年青的江夜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并且都已成家,含怡弄子,着实过得闲适生活。当他们得知失踪多年的二公子终于归家时,自然都赶来竹心居,一是为谷主道贺,二是为二公子洗尘。 所以,云天梦在云门谷的第一餐不但丰盛,更是热闹,席间免不了被父母及西、江二人问东问西,云天梦也一一作答,以他的学识之丰,修为之高自然又免不了引起一声声惊叹,云淳在一旁不住点头,脸上也露出那种见子成龙的骄傲神采。海眉心的眉梢眼角,更是充满了对爱子的欣赏。 云起实在忍不住,因为他真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总喜欢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应该轮到自己了吧:“二哥!我得问你一件事!天定王和国舅哪个官衔高一些?” 龙七敲他头一下:“你简直是侮辱我家少爷?凭国舅脑满肠肥的蠢样子,连替少爷提鞋都不配!” 怜儿也连连点头:“是呀!是呀!连我都不稀罕他提鞋!” 龙文天看看云天梦,笑了笑,才转首对云起:“小起,你若想报钱国舅当日派人追杀之仇,不用劳烦少爷,找我就行了!” 云起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文大哥,你有本事整治那什么狗屁钱国舅吗?” 怜儿又不甘寂寞地抢着说:“文大哥可厉害了!告诉你,你这个什么面团泥鳅大侠连文大哥的一个手指头也打不过!” 云起“哇呀”一声跳了起来,指着怜儿的鼻子说:“什么面团泥鳅?是玉面神龙!你这个笨丫头!” 怜儿也不甘示弱,跳得比他还高:“你才是笨小子!臭泥鳅!” 他们俩互不相让,其它人却忍着笑看好戏。云鹏一把拽回云起,把他按在座位上,云天梦忙把怜儿带进臂弯,安抚她:“怜儿,跟小孩子争什么呢?” 怜儿噘着嘴:“谁让他说怜儿是笨丫头!” 云天梦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笑容里满是纵容:“怜儿这么聪明,大家都知道,你何必在意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呢!” 怜儿想想也有道理,瞅瞅云起:“好了,我才不和小孩子见识呢!” 云起不依:“不干,不干,二哥偏心!” 龙文天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还想不想找钱国舅麻烦。” 精神一震,云起拽住龙文天,瞄了瞄别人,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当然想!你有什么妙计?” 龙文天展眉一笑,使他原本就清俊温文的面孔更多了几分飞扬和超脱:“帮你,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得到什么时候?” 龙文天随口吟道:“云起云灭沧海同!” “什么!”这句“高深莫测”的话可使云起为难了,搔搔头,他努力思索着是什么意思?他怎会知道龙文天的目的只是让他们闭上嘴而已。 西满楼一向最疼云起,这时见他一副煞费脑筋的模样,赶忙替他解围:“小起,你那剑法练得如何了?” 云起一听这话,精神头立即回来了,看来他是自信得很呢?顺手就从墙上摘下一把剑,利落地运剑出鞘,并以手压剑,也不知道是向谁行了个剑客礼,才从用餐的阁楼中一跃而出,直接掠身至对面湖岸上的演武场上。大家当然明白这小子又想炫耀自己的剑法了,不过,对他练剑的进度,长辈们自然关心,所以立即齐站在阁楼的窗台上屏息凝视。云天梦也从未见二弟展示功夫,机会难得,便与龙文天、龙七一起观望,怜儿呢,自然是云天梦走到哪,她也走到哪,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态。 只见云起翻飞跳跃,长剑横劈斜斩,动作快捷,颇是那么回事。但若仔细观察,便可看出他举手投足之间虚浮不实。但西满楼当时就喝起彩来,并与江夜指指点点,明白地表示出对云起的剑法很是满意。只有云淳皱了皱眉,而云天梦三人面无表情。 当云起停剑住身时,西、江二人忙鼓掌以示勉励。西满楼更是接住云起飞奔而来的身子,在他充满得意的小脸上亲了一记,哈哈大笑起来。云淳脸色并不好看,他刚想喝斥云起几句,却正巧被笑意盈面的海眉心看到,忙捅了他几下,并用眼神警告他不许“胡来”。云淳只得无奈地摇头!有什么办法呢?对这个爱子心切的母亲?旁观的云鹏自然明白,但有父母在的,他能说什么? 云天梦猛地一甩袖,旋身坐在椅子上,顺手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他眼神落在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然后他徐徐地问:“龙七,云是什么?” 龙七微一躬身:“虚幻缥缈,无实无体,迷离惘形,一切在空,这是云!” 已被赞得有些得意忘形的云起听到他们的话,嘲笑他们说:“二哥、七哥,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一切在空呀?竟爱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你倒说说我的飞云剑法怎么样呀!”看来,他若不得到云天梦的夸奖是不会甘心的。 云天梦蓦地目注于他,眼光中的怒意立刻让所有的笑脸僵住了:“你连云是什么都不知道?用什么去练飞云剑法。” 云起先是一愣,然后小脸“腾”地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二哥,你怎么了?” 海眉心一见情形,就知道要发生什么,连忙走到云天梦的身前,恳切地说:“霄儿,别让小起失了颜面?”说什么来着,可怜天下慈母心。 云天梦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当然能理解她的心意,但他更明白处身江湖的残酷,那是来不得一丝取巧的,只有智慧和武功才是生存的本钱。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那样冷静的语气说话:“母亲,您是想看小起现在失去颜面,还是想看他日后江湖中失去生命?两种结果,您只能选择一个!” 海眉心震动了,她望住云天梦理智得近乎残忍的眼,才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那种坦诚无畏的态度,那种凛然无摧的魄力,那种看尽苍穹,目及天地的气势,海眉心有些眩目了。霄儿,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淳悄悄的拉过她,悄悄地说:“听霄儿的!” 西满楼和江夜二人不满地皱皱眉,但云起却奔了过去:“二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鹏面色沉重:“你七哥刚才说的正是云家剑法的真谛呀!” 云天梦的话更是毫不留情:“龙七八岁时的剑术水平,已经不知超你多少倍?” 众人不由得怔愕,因为他们看出云天梦并不是那种夸大其词的人,可是他说得又很难令人置信。虽然,说句心底话,云起练功并不认真,也算不得刻苦,可是毕竟出身名门,再加他天资聪颖,已算得小有成就了,又怎会如云天梦所说呢? 云天梦略一扬手,只见随他手势,云起手中的剑已经飞向龙七,后者接住后,云天梦才命令道:“你把刚才云起所使的剑法再演练一遍,记住,尽你所能,使这剑法完美无缺!”他只是随意动作,但已显露出内家功夫的最高境界——以气御物。众人不免心生惊异。毕竟,云天梦才二十多岁,但举手抬足中却气势万钧,那股凌人的霸气连这些江湖名宿都觉得倍受压抑。 龙七恭声说:“是!” 只见他身随剑走,瞬息间,人已到达湖心。他抱剑而立,竟闭目凝思起来。缓缓地,他张开眼,大家心中一怵,因为这时他眼中的光芒更胜于他手中的剑气。剑动了,带起了一片虚幻,使得龙七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似乎人与剑融合一起,化成了茫茫云雾,是耶!非耶,无实无体,一切在空,这是飞云剑法。 当这一切被冲淡了,龙七重现身影时,众人已忘了喝彩。那等剑术,正是众多剑客所追求的至高之境呀!“人剑同体,形意合一”龙七,他是谁? 首先发出赞叹的是云淳,他不无感慨地说:“想不到对我云家剑法领会最深的竟不是我云家人。鹏儿、起儿你们真该感到惭愧才是!”但此时真正感到惭愧的却是海眉心,倒是云鹏一派镇定,对于龙七等人他算是知之甚深了。 西、江二人此时也已说不出什么,他们虽然不清楚龙七到底武功有多高,但绝对超过自己就是了。 云起怔怔地看着已经步回楼中的龙七,愣愣地说:“你的剑法是怎么练的?” 龙七先将剑递回给他,才饶有深意地说:“练剑要用心,这‘心’不仅是精神、智慧,还包括一个人的心血和刻苦,为了我的剑能‘静’,我曾站在雪地里七天七夜,不吃不饮。为了剑的‘动’,我曾连续与海浪搏击五十八个时辰。奇怪的却是,当我功成之后,别人只会谈论我的成就,却不会谈论我所投注的心血。云起,我的话,你明白吗?” 云起一下子象长大了很多,第一次,他真的去用心思索了,别人都不去打扰他,然后,他抬起头,感激地说:“七哥,谢谢你!”云淳欣慰地点点头,海眉心放心地笑了。 龙七做了个以指弹剑的手势:“不必谢我,你的剑术,若能得你二哥指点,那才真是得天独厚了!” 众人的目光又重新集回云天梦身上,语气惊佩地说:“二哥,那么厉害呢?” 怜儿来劲了,刚才她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插不上,小脸一扬,骄傲地说:“那当然了,云哥哥是天底下最利害的人!谁也比不上!” 云起就爱和她抬杠,这时故意复萌,唱反调说:“难道玉皇大帝也比不上二哥吗?” 怜儿才不服气呢:“当然比不上!要不,你把那什么玉帝叫来和云哥哥比一比?” 云起耙耙头发:“这个......”突然,他又跳了起来,叫道:“玉皇大帝要是听我的话,我也不用练功了!” 众人哄然而笑,那笑声给原来的寒秋添了浓浓的暖意,但云天梦却笑不出来,这华堂洒暖,天伦之乐,真的能让自己拥有吗?你是云霄,还是云天梦? 其实,在座的人中最了解他的当属龙文天了,看着云天梦有些郁郁的神色,他竟为自己的少爷感到心痛,命运呀,你把什么都给了少爷,却为什么吝于施舍一点点快乐呢? 怜儿虽然懂事不多,却能准确地感受云天梦的喜怒哀乐。这时,她也觉得空荡荡的,立时注意到云天梦的迷惘。于是,她悄悄凑近了,抱住云天梦的胳膊,悄悄的说:“云哥哥,你要是不高兴,怜儿也会不高兴的。” 云天梦低下头,贴近怜儿:“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怜儿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知道!” 云天梦接下来的动作实在是出人意料,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前捧起了怜儿的小脸,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然后在她的额心上吻了一记,才拢紧她的腰,用那种温柔得令人沈醉的语调说:“我再教你一句诗,记住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怜儿傻傻地一点头:“记住了,一点通,对吧?”原来她只听懂了最后三个字。 云天梦敲敲她的头,但动作实在轻柔得不象话,似是生怕弄疼了眼前的可人:“你呀,才是点不通!” 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浓情蜜意,别人表面上装看不见,却在心里偷笑,云淳更是已经在和海眉心低声商量着婚礼的诸多事宜。 被晒在一旁的云起心里怎能平衡呢?二哥对谁都不冷不热,只对那个“笨丫头”好得要命,我云起聪明绝顶,哪里不如她个笨丫头?越想越不甘心,云起大叫一声,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跑向了紧紧依偎的云天梦和怜儿,干脆一使劲就挤进了他们两人的身体中间,得意地一扬脸:“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我和你们一起谈!” 众人再次失效笑,就连云天梦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好呀!现在我就和你谈,仔细听着:陈子昂在《登幽州台歌》中的怆然所为何来?” “啊?”云起原本得意的脸一下子僵木了。 第 3 章 这是一间书房,布置得颇有些雅致意,尤其是墙上挂的几幅画,其中竟有几幅是顾恺之的真迹,再加上墙角书架上的盆栽,给这原本就充满书香气的所在更添了几分盎然的生气,她还有个名字叫“静心阁”。只不过伏在大书桌上的两个晃来晃去的小脑袋却怎么和这间书房的气氛不太协调。 怜儿手中的毛笔并没落在纸上,反倒大多数时间是放在嘴里啃咬着,那毛笔的顶端已经被“吃”得“伤痕累累”,“惨不忍睹”了,旁边的云起更无一刻老实,好像屁股上长了刺,根本就坐不住。东瞄了一眼,西望一眼,那模样不像是在做文章,反而像是正在“侦察情况”的毛贼。 云成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云起一下子跳过去,贼兮兮地问:“爹他们呢?” 云成递给他一个苹果:“去望月楼了!” “哇呀!”云起欢呼一声,跑回去一把就拉起怜儿:“走!” 怜儿一脸莫名其妙:“文章还没做完,去哪呀?” 云起丢开怜儿手中的笔:“你别傻了!大人都走了,咱们做给谁看呀!” 怜儿觉得他才是“傻乎乎”:“他们难道不回来了么?等云哥哥要看我的文章时,那我可怎么办?” 云起不屑地看她一眼,指着云成:“你以为我的伴读只是摆样子的吗?什么叫伴读,告诉你……”转首向云成吩咐:“云成,这两篇文章交给你了!” 云成有些为难地说:“起少爷,不是我不做,二少爷可不象大少爷,我、我怕万一他知道了......”云起一掌就拍上他的肩膀,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怎么?云成,又想尝尝我的手段了?” 云起慌忙摇手:“别!别!我写就写!” “这还差不多!”丢下这句话,云起拉住怜儿,两人溜出了“静心阁”。 怜儿甩掉云起的手,有点裹足不前了:“这样好吗?” 云起的手指几乎点在她的鼻尖上:“你傻不傻呀?做那劳什子文章有什么用?我玉面神龙要做的是江湖大侠,可不是酸秀才,还有你,反正有二哥娶你,又不是嫁不出去,更不用浪费脑筋学什么琴棋书画呀!” 怜儿歪着脑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她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对呀!那我们上哪?” 云起笑得神秘兮兮:“等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闪闪避避地溜出了庄院,并沿着庄旁的湖岸来到山脚下,踩着上山小径直到半山腰,云起猛地一拐弯,就钻进了路旁的草丛中,怜儿一边拨着身前的杂草,一边好奇地说:“云起,你想找什么药材吗?告诉我,我来帮你。” 云起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找药材?你看我像有病的吗?快走吧!” 东拐西弯来到了一面石壁跟前,石壁上挂满了藤蔓,相互遮掩,几乎看不到石头,云起指着它:“终于到了!” 怜儿可傻眼了,走了这么多路,就为了这面石壁,天啊!怜儿真后悔没留在家里做文章!但随即,她的注意力又被云起的动作吸引了去,只见云起走到石壁的右下角落,使劲拔开遮掩得不透缝隙的藤蔓,竟露出一个洞口,那个洞口不大,只能让一个人爬进爬出,云起正是这样做的,不但他,还要求怜儿也跟着他向里爬。 越往里去越宽敞,约摸爬了一刻锺,已经来到一座很大的洞中。呀!怜儿惊奇地四处张望,这里面到处摆放着一些小玩意,什么小刀、短剑、玉弓,什么百宝盒、剑袋囊等等,甚至放着一些价值不菲的玉器珠宝,但都很小巧别致,一看就知道是送给小孩子的玩物。云起简直是趾高气扬了:“这里是我的藏宝库,不错吧!” 要是龙七见了,一定会不屑一顾地贬损云起几句,但怜儿却只有羡慕的份:“云起,你真棒!” 云起更得意了,他装模作样地摆摆手:“你想玩什么就拿什么?不过,这地方我只带你来,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 怜儿连忙点头,紧接着就冲向了一个早就看中的九环玲。那玉环其实就是一个玉镯,但镶着九个玲铛,一摇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很是好听,怜儿有些爱不释手了:“云起,我要这个!” 云起一见,表面装得大方极了:“那破玩意,送你了!”实际上却心痛得紧:“怎么是九环铃?那可是准备做我玉面神龙游走江湖的标致的呀!算了,我再换一个吧!”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当他们警觉到时间过去了很久时,已经是夜幕时分了。两人忙往洞外走,当他们快爬出洞口,拔开藤蔓时才发现在对面的半山坡上站着两个人,两人对立着似在商量什么?其中一人的面孔正好向着怜儿、云起所在的洞穴,这人卧蚕眉,细长眼,方脸厚唇,竟是江夜,云起吓得头一缩:“怎么办!江叔叔在外面,可不能让他看见我!” 怜儿也向外望瞭望,突然感觉与江夜相对的人好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是谁,努力回想着。 又过了一会儿,江夜与那人竟还没有走的意思,而且看他们的神情动作似在说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云起不耐烦了,揪着藤蔓上的根须出气:“有什么可谈的?再不回去,准得挨骂?看来今天是煞星照顶了!” 怜儿也着急了:“是呀!让云哥哥知道怜儿又偷懒,他一定会生气的,我可不想让云哥哥不高兴!”愤愤地看着前面说个没完的两人,怜儿小手无意识地向前一甩:“不要说了!” 谁想,随她扬手的动作,无数朵鲜花便撒了开去,目标集中在江夜和那个人身上,立即,色彩各异的花朵罩头而下,宛如置身于花雨当中。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跳开,犹自怔愕地向天空望,怎么回事? 由于发生了这等意外的事,两个人匆匆交代几句就各自去了。那人临走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怜儿终于看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他竟是风飘雪。 洞里的云起也被刚才那情景惊呆了。于是,一路上云起就缠着怜儿教他散花的方法:“怜儿,你想想,当我玉面神龙要出现以前,人未到,先有一蓬鲜花开路,那是多么精彩的场面!”边说着,边幻想着那幕情景,嘴边已露出沈醉的笑容。 怜儿只当他发神经,根本不理会,她还在为风飘雪出现而困扰着。 一脚已迈进静心阁,云起还在央求:“怜儿姐姐,您忍心拒绝一个如此风度翩翩的公子吗?” 怜儿没答话,一个懒洋洋却非常好听的声音从静心阁传了出来:“哦!‘风度翩翩’的云三少爷,可否告诉我,你刚才去哪里展示风采了?” 云起身体一僵,眼光就迎上了书桌前的云天梦:“二哥!”怜儿却赶忙心虚地低下头,小小声地叫:“云哥哥!” 云天梦根本不看他们,径自拿起书桌上已作好的两篇文章,翻看着。云成则诚诚恐地侍立一旁。虽然他一向最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但二少爷非同一般人,万一...... 云起给云成使了个眼色,云淳点点头,表示没有意外发生。云起放心了,陪笑着说:“二哥 ,我和怜儿做完文章觉得有些疲惫,就出去散散心,嘿!想不到您就来了!”这小鬼头真是撒谎不脸红。 云天梦还是没有理他,眼睛看着手里的文章,面露赞许得点点头:“嗯!不错,言之有物,华而不浮。”头也不抬,他接着说:“云成,你的文笔颇有功底了!” 云成很自然地咧嘴笑:“二少爷,您过奖了......嘎!”不对!这文章可不是...... 额头一下子沁出了汗,云成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他说:“二少爷,我......” 云起气得差点踹他一脚,这个大笨蛋! 云天梦颇富深意地看了云起一眼:“小起,你认为做文章毫无用处,对吗?” 云起小声咕哝:“起码,对我做江湖英雄没有用!” 云天梦不说话了,他缓缓地走到窗前,看着天与远山交接处仅剩的一抹亮白。这时,在他的眉宇间透出一种很难言喻的事故和睿智,即使是在面对夕阳没落的风景,似乎都牵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感伤,那原是天与地的法则,大自然的造化呀! 怜儿可真是后悔极了,谁让自己偷懒呢?你看,现在云哥哥一定气得不轻,都怪臭云起,想到这儿,还忍不住白了云起一眼。 这时候,云天梦说话了,但他的语气轻柔,绝无训斥之意:“云起,什么是英雄?” 云起一看云天梦并不像生气的模样,立即来劲儿了:“英雄,就是武功高得不得了,谁也打不过他的人就是大英雄!” “哦,我明白了,你认为只要把武功练好就可以功成名就了!”说到这里,云天梦却猛然转身,白衫飞扬,衬得他面目愈加冷俊,他语气陡变,厉声说:“三国吕布如何?他勇冠三军,万夫莫敌,单骑战三英,结果呢?还是难逃白绫一系!楚霸王项羽如何?他壮志如虹,力可拔山,最终却引颈而戮。这两人皆具不世之勇,但胸无丘壑,目光短浅,正所谓是匹夫之勇,又怎能逃出智者的计算!小起,难道你也想做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吗?” 云起一阵心跳,云天梦下面的话有如金铁铿锵:“诸葛武侯手无缚鸡之力,却凭着满腹韬略决胜千里之外:借东风、擒孟获,他仗的是智不是力。纵观古今,成王图者,立霸业者,有哪个是光靠武功的,即使治世,也须文武并举。小起,不会武功你可能无法行走江湖,但若不学兵法谋略,无论在哪儿你都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云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哥,我知错了!” 云天梦上前几步扶起他,才看到小云起的眼睛里正有泪珠在打转,不管怎么样,云起已经明白了云天梦的苦心。 云成被云天梦的一席话说得心里惊怵,这时他悔恨莫及,也跪了下去:“二少爷,都是云成不好,没有尽到伴读的责任,反而……” 云天梦一拂袖,就有一股力量托起了云成,云天梦轻叹一声:“你记住了:江湖风雨,不比家中游戏。在那里比的是武功,较的是心机,争的却是命呀!”摸摸正在认真倾听的云起的头顶,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更是惊人心魄:“这里的法则只有六个字:适者生,成者王!” 云起一下子扑到云天梦身上,声音哽咽地说:“二哥,我明白,云起知道以后该怎样做!你放心,三弟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旁早听得发呆的怜儿这时候也忙举起小手保证:“云哥哥,怜儿也明白,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写字。怜儿不要做吕布,不要做项羽,怜儿要做诸葛亮!” 云天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拍掉她的手:“你要做诸葛亮?我看不必了。你只要别再把我那幅《达摩渡江图》变成《瞎子过河》就可以了!” “扑”的一声,原本正满心感触的云起,忍不住笑了起来,“瞎子过河?哈哈,怜儿你可真厉害呀!” 怜儿羞得小脸通红,云天梦见她发窘,忙把她也揽进怀中,怜儿这才偷偷笑了。 第 4 章 这阵子,凡是熟悉云起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改变。当然,不是说好玩闹的云起一下子就稳重成熟,沉默寡言起来,而是指他在习文练武方面简直投入得令人吃惊。练武也就罢了,可是读书作文,一向被云起视为苦事,非得多少人“押”着他才肯进书房。可是现在,从练武场下来就直奔书房,哪还用人催促。而且整天有事没事就往云天梦所居住的赏心院跑,向云天梦求教一些“希奇古怪”的问题。当然云天梦绝不会令他失望,对于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云天梦已是看得太透彻了。再加上龙文天和龙七的悉心指点,云起非但武功突飞猛进,就连兵法、机关等方面的知识也是进步奇速,令得云门谷上上下下咂舌惊叹。 最欣慰的就属云淳夫妇了,不仅是因为云起的长进,更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儿子云霄的非凡才智和无与伦比的气魄让所有人为其钦服,提起二少爷每个人都是又敬又畏。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西满楼和江夜两人见到云天梦也都不敢托大,而是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少主”。当然,海眉心对云天梦的那股子疼宠就更不用提了。早晨,天没亮就已经亲自下厨准备好了早点,只等云天梦品尝,平时更是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直把云天梦当作几岁的孩子般照顾。云天梦虽然觉得让母亲为自己劳累过意不去,却又分外享受得来不易的慈母的关怀。最让云天梦欣慰的是海眉心的“爱屋及乌”,对龙文天和龙七也如同自己孩子一样照顾周到,这两人是他的贴身臂助,他一向待若兄弟,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不愿见他们两人遭受冷落。于是,海眉心不分彼此的热情同时赢得了三人的敬爱。 海眉心自从云天梦回来后,多年愁结的眉舒展开了,虚弱的身体也逐渐注入生气,再加上怜儿为她悉心调补,原本苍白的面色也红润多了,几日的相处,使她爱极了这个天真无忧的孩子,在心里早已把怜儿当作了自己的儿媳妇,可是,就在她放下心结,重享快乐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二十年前,云门谷原有三大名将“西、江、月”,既是西满楼,江夜和月照人。但其中月照人因为娶了一位体弱多病的妻子而离开了云门谷,为自己妻子的病四处求医。在临行之时,他许下诺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必过继给云成夫妇,以慰他们的失子之痛,是女便嫁给不知踪迹的二公子云霄为妻,代夫侍奉双亲。一年后,月照人让人捎来信件,他已得一女儿,但因妻子产后病重,不能远行,就托人带来定亲信物:一个蝶形玉佩。云淳夫妇有感于月照人盛情,就派江夜赶往月照人的居处金陵回送信物:一柄纯金短剑。那是云淳早年行走江湖佩在身上的,江夜完成任务回到云门谷,海眉心因为多了个儿媳妇,所以心情也稍稍平复。可是近二十年了月照人父女却再无音讯,海眉心早已死了心,这次云霄返家,海眉心是喜出望外,本以为从此一家平安,谁又想到,就在她万分满足时,云霄的未婚妻,既月照人的女儿月无痕竟同时来到云门谷,她的面前。并非是海眉心有意悔婚,而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儿子云霄心中,只有一个女孩儿,那就是怜儿,怎么办呢? 月无痕人如其名,美得宛若是无瑕的新月,尤其是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睛,恰似朦朦烟雨,再加上她轻盈如柳的体态,似泣似诉的神情,更是让人我见犹怜。海眉心暗叹一声:“好一个绝代佳人!”尤其当她得知月照人夫妇在去年过世的消息,实在是抑制不住对眼前已失去双亲女孩的爱怜之情。所以,她决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承担起照顾月无痕的责任,同时,她也有了让云霄同娶二女的想法。于是,她带月无痕去见了云天梦。 月无痕第一次见到云天梦时,云天梦就站在湖岸边的一棵柳树下。当时他给月无痕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飞扬。飞扬的黑发、飞扬的缎带、飞扬的白衫,还有那飞扬的眉,这是一个令江山都失色的男人。他会是天龙会主云天梦?但随即,月无痕就肯定了,他是云天梦,若非云天梦,谁又能有如此的卓然风采。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云天梦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海眉心,他亲切的笑了笑,那笑使得湖光都暗淡了:“娘!您找我吗?” 海眉心却不知该如何启齿,她犹豫了半晌,才指了指月无痕,呐呐地介绍:“霄儿,她叫月无痕,是......”顿了顿,她豁出去了:“她是你的未婚妻!” 云天梦并没有象他预期的那样震惊,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淡淡地瞥了眼月无痕,便没有下文了。 “就这样吗?”海眉心不敢相信他的反应,“难道你不问问究竟吗?” 云天梦不在意地掸掸掸衣摆,适时,一阵轻风吹来,于是,他的语声和他的系发缎带一同飞舞:“有什么好问的,父母为自己的子女在幼时订下亲事,本就是司空见惯的,只不过,凑巧我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道理虽然如此,可是......海眉心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云天梦扬眉,眼中有些戏谑:“处理什么?” 海眉心气急败坏地把云天梦拉过一边:“你少明知故问!无痕的事你总也得给我个交代。我云家可没有负义之人,况且我也不能对不起九泉下的照人呀!”提起月照人,她不由得一阵伤怀。 云天梦拢住娘亲的肩,意在安慰:“娘,爹怎么说?” 海眉心“哼”了一声:“这几天,你爹和文天下棋上了瘾,哪里见得着他。我便先带无痕来见你了,其实最后还得看你的意思!” “这样吧,娘,您去跟爹说明此事。嗯,留我和月姑娘单独谈谈,如何?”海眉心不在旁,云天梦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海眉心想想,警告他:“你可不许欺负人家,照人的女儿和我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云天梦嘴角撇出一丝苦笑:“娘,您看我像那种人吗?” 瞅瞅他,海眉心转头走了,却甩下一个字:“像!” 只剩下云天梦和月无痕了,月无痕轻轻抚住自己的脸颊,神情上有丝无奈:“是不是我的到来让你们为难了?”她那一脸轻愁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怜。 云天梦却好似没有感觉,他背负双手,眼睛也没了刚才海眉心在时的温暖,而罩上了一层冷厉的气息,而他的话更是决绝得不带一点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月无痕起初一怔,然后似明白了什么,脸色倏然变白了,她颤声问:“你什么意思?” 云天梦眉锋中的冷硬简直让人寒到骨子里:“只要你立刻离开这里,我保证你一生富贵!” 身体颤抖了下,月无痕紧紧地盯住云天梦,然后,她似强压下羞辱之心,从袖中拿出一支小巧的金剑递给云天梦:“这是云伯父和云伯母送我月家的定亲信物,还你!”甩下金剑的同时她的泪也已流下来,忍住悲痛,她毅然转身欲离开此地。 云天梦看着月无痕的眼神中有丝玩味,突然,他飞掠过去,拦住了已决心要走的月无痕。 “你还要干什么?”月无痕愤愤地问。 云天梦这时竟一脸歉意:“对不起,此事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巧合了,所以我不得不小心,刚才只是试探于你,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你!”月无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 云天梦的笑容却让人拒绝不得:“好了!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走,我带你四处逛逛!”不等月无痕说话,他已当先带路。 月无痕望住他的背影,眼神中闪出一丝难测的光芒,那眼光的深沈和她娇弱的外表完全不符。但后面的她却并没有发觉,前行的云天梦眉宇间的那股凛冽更是惊人心魄。 龙七看着怜儿,就好像在看一个已经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于是,他“哎”了一声,因为他真的很同情怜儿的不幸。 发觉了龙七的眼神怪异,怜儿也怪怪地盯着他,然后,怜儿用小手摸摸龙七的头,象在安慰他:“七哥,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真可怜!” 龙七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哇哇大叫:“谁欺负我龙七,除非他不要命了!我是在可怜你,傻丫头!” 怜儿了解的点点头,做出不和你计较的表情。 龙七翻了翻白眼,自认失败,就在他正觉得“秀才遇到兵”的时候,云起从门外跑了进来,而且直向怜儿,一伸手就把她一直握在手里的新文章给抢了下去,嘴里犹在说:“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做文章?我二哥都要跟人私奔了?” 原来,自从月无痕来后,云门谷上下都在为怜儿担心,毕竟以月无痕那等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的意韵又岂是怜儿一个天真丫头所能相比。而且这几日,云天梦几乎天天和月无痕“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就更让人为怜儿捏把冷汗了。 怜儿不太明白地眨眨眼,反应过来后,首先做的是赶快把云起夺走的文章抢回来:“还我!那是我做得最好的,要给云哥哥看呢?他一定会夸奖我的!”她的小脸儿上已露出了被人称赞的那种笑容。 龙七摇摇头,他已经觉得怜儿是不可救药了。云起却有些着急了:“怜儿姐姐,你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正面对着一个实力高出你太多的情敌,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文章,孔圣人可不会教你如何抢回二哥?” 龙七赞许地点头,这小鬼还真有一套! 怜儿奇怪了:“我干吗要抢你二哥?” 云起快被她急疯了,他使劲儿挥舞着手臂,也许他认为这样有助声势:“听着!那个月无痕可是天姿国色!而你......”停下动作,他轻蔑地看了怜儿一眼:“你看你,长得和六婶刚生下来的小婴儿差不多,你不该检讨一下自己吗?” “喂!喂!喂!”龙七插嘴了,“小起,这就不对了,所谓容貌是天生的,和个人可是没关系的!” 云起不同意地撇撇嘴:“谁说的!你看我,如此英俊倜傥,可不全靠天生,也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 龙七受不了的转过头去,他真是怕极了云起的自吹自擂,那可是不分场地,童叟皆宜的。 怜儿摸摸自己的脸蛋儿,拽拽龙七的胳膊:“七哥,你不是说怜儿最好看吗?” 龙七咧嘴笑:“当然!你七哥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起打断:“我说七哥,骗小孩也不是这等骗法呀!还是你练剑练得走火入魔,根本就分不清美丑好歹来?” “臭小子!”龙七一把就把他提起来,“我看你是皮紧了,连你七哥也敢教训!” 云起头一昂,毫无惧怕之色:“为了真理,我云起可是威武不屈!”语气一缓,他又嘿嘿笑了:“不过,我要有什么不对,不知道二哥他会怎么说?” 龙七一窒,嘴里咕哝地骂了一句,无奈何,只得放他下去。 云起大咧咧地一甩袖,嗯,是戏台人物的动作:“这才对!” 怜儿偷笑之余,也好心地摇摇龙七胳膊,意思是要他不要生气。 只听一声轻咳,龙文天走了进来,怜儿一见,欢喜地跳了过去:“文大哥!” 龙文天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转向另外一大一小,语气仍然很温和:“你们两个是惟恐天下不乱吗?少爷行事自有他的用意,你们不要自以为是地居中掺和,明白吗?” 龙七耸了耸肩膀,不再多说,奇怪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云起竟也赶忙低下头,不敢顶嘴了。 怜儿舒了口气,拉住龙文天的手:“文大哥,幸亏你来了,否则,不知道他们会争到什么时候?” 龙文天抚了抚她的头,话里却有深意:“怜儿,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是信任,但最难办到的也是信任,为了你的情有所归,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信任少爷!” 怜儿使劲点点头:“我听文大哥的!” 龙文天笑得和煦极了,他似乎放心了,可是人算又哪如天算啊? 第 5 章 从书房出来,怜儿一溜小跑直奔向赏心院,她急着要把自己新作的文章拿给云天梦看,连文大哥都说好了,云哥哥断不会说“坏”的。越想越是得意,怜儿跑得也越发快了,赏心院的院门几乎是直冲过去的。 隐隐传来的琴声,使她慢了下来,那是谁弹的?好像是潺潺的溪水,又似高远的青山,真的很好听。转过回廊,于是,那幕情景让怜儿停下了脚步。 弹琴的是月无痕,她就坐在窗前,身穿羽霓沙衣,长长的裙带披落地面,黑发却垂散到胸前,衬得她面容愈发的柔美动人。但很显然,她弹得并不专心,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身侧的人,她旁边的人是云天梦,也正迎着佳人的目光深情地笑。嗯!这情形有些暧昧,不过,说实话,这俊男美女也的确是一幅很精彩的图画。 怜儿却觉得别扭极了,她使劲皱着眉,都快成三角形了。可是,总得过去呀,目的还没达到呢!怜儿有些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云天梦已经发现了她,他眼中明显地掠过一抹喜悦,但很快就隐匿不见了,不过他的腿还是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怜儿,你怎么来了?”云天梦的声音轻柔极了,透着股说不出的情意。 月无痕也站了起来,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云天梦的反应,才微笑说:“原来是怜儿姑娘。” 怜儿闷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在咕哝什么?没劲地把手里的文章递向云天梦,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哝!你看好不好?” 云天梦小心地看一眼怜儿郁郁的神色,心里一阵心疼和歉疚,强行控制住自己要抚向她的双手,他不能在月无痕面前暴露自己对怜儿的感情。于是,他心神不属地对着怜儿新作的文章。其实,他哪里看得下去呢?都两天了吧?他都没见过怜儿,那股子思念早要破胸而出了,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却连碰一下都不能,这算什么事?云天梦暗里咒骂着! 月无痕仔细观察着他们,然后,她也走近了,纤手也有意无意地搭上了云天梦的肩膀:“二哥,写得怎么样。让无痕看看,如何?” 云天梦顺手就递给她,他本来也没心情看,他想看的是怜儿呀!可是,当他触及到怜儿的眼睛时,才发觉自己做错了,因为怜儿的眼中正现出一种极度的愤怒和委屈,只见她一把就夺回了月无痕手中的文章,气冲冲地说:“我才不要你看,我是拿给云哥哥看的,你知不知道?” 月无痕尴尬地站在那里,说也不是,走也不是,面对这样的情形,云天梦已经没有选择了,他暗暗一咬牙,假装脸色一沈,向怜儿斥责说:“怜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无痕也是好意,快向月姐姐道歉!” 月无痕忙说没关系,怜儿却委屈大了,她看着云天梦,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什么道歉?原来我也欺负水仙,你怎么都没说我?今天却......越想越难过,云哥哥竟然偏向了眼前的女人,那他一定不再喜欢怜儿了! 难受归难受,可是怜儿也有她的傲气:“我才不道歉,偏不!” 云天梦也有点儿生气了,怜儿敢反抗他的话,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神色愈加冷沈:“怜儿,道歉!”他已经在命令了。 “不!不!不!”怜儿用尽力气喊,紧接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流了满脸,用手背一抹脸,怜儿把手里的文章甩向云天梦:“给你,我再也不做了,我讨厌你们!”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怜儿的泪水触痛了云天梦的心,他真想不顾一切地追出去。不可以!若是丢下月无痕去追怜儿,岂非前功尽弃了!他必须查清月无痕真正的来历和目的,他根本不相信,事情会有那么巧,他刚刚认亲,未婚妻便找回家门。不过,在天龙会中,他可以凭一己之念行事,可这里是他的家,他不能使用强硬手段。他不但要保护家人,更需要他们的爱戴和信任,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假意接近月无痕,以刺探敌情。想到这里,云天梦颓然放下了手。怜儿,对不起了,以后我会对你说明一切的。 怜儿一口气跑出了庄院,跑到了山顶,满脸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她向着山林大声喊:“你骗人!你骗人!你说过永远喜欢怜儿,你骗人!”她的泪伴随着山间的回声一起飘荡,你骗人啊!为什么?怜儿觉得心好痛,她蹲下身子,把头蜷缩在膝头,一时间,她真的感到累了,她不想再走了。突然,她觉得一阵头昏,眼前一黑,她晕倒了。 等她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一个人就站在她眼前,那人,竟是个红色的人,红衣红袍不说,连头发眉毛和胡子也是红的。她却不记得了,这人曾经将她抛下悬崖,因为他就是云天梦的师傅血煞魔! 血煞魔狠狠地盯住怜儿:“臭丫头!想不到你又落在我手里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云天梦他能为你做些什么?” 怜儿虽然奇怪他的话,但这时候她已有些心灰意懒,云哥哥都不再喜欢自己了,还管别的做什么?所以,她闭着嘴没有吭声。 “不说话?”血煞魔阴狠狠地笑,“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只要你敢尝试!” 怜儿干脆连看也懒得看他了。 “哈!哈!哈!不愧是云天梦的女人,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云天梦曾经承受的滋味,以后,你们也可以共同回味一下!”血煞魔右手一抖,一根钢鞭就已握在手里了。“啪”地一声,怜儿的身上多了一道血痕。 怜儿痛极了,为了不叫出声,她咬紧了牙,身体却颤个不停。 “啪!啪!”又是两鞭子下去。这一次,怜儿再也支持不住,她一向倍受疼宠,云天梦简直是把她掬在手心里,何曾遭过这等毒打,她惨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不,一个女人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那股子妩媚劲还真是惹火,他是阴姬。他走到血煞魔面前指着东边的天空:“太上会主,刚才有人放十点星,看来是联络您的!也许是会主!” 血煞魔冷笑一声:“云天梦,你能找回云门谷算你的本事!不过这一次,你的女人落在我手里,我倒要看看你更在乎谁?”其实,他的心里是真正的悔恨交加,悔的是没在云天梦成气候之前就杀了他,恨的是从小到大,云天梦就从没按他预想的那样服从命令过。那个在孩提时代就已大大不平凡的孩子,他为什么不杀了他?如今,让他父子相残?哼!恐怕先轮到师徒相残了!这就叫养虎贻患,血煞魔越是意识到这点,就越发的恨了。 云门谷中。 “怜儿失踪的事千万不能让少爷知道!这种时刻,不能再乱他心神了!”龙文天沈声说。 龙七使劲搓着手:“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哎!最主要的是怜儿的安全,万一有什么意外......” 龙文天一挥手:“此事我会解决!你跟我来!”转身向谷外走去。龙七紧跟着他。 来到一处树林中,龙文天弹指三响,也不知向什么地方唤道:“胡玉儿!” 一阵白光闪现,就现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那魅人的眼睛一转,笑着说:“原来是文尊侍?唤我有事吗?”久违了,胡玉儿! 龙文天的笑容也很亲切:“胡玉儿,我想让你帮忙寻找怜儿!” “怜儿?”胡玉儿沈吟了下,才严肃地说:“文尊侍,你知道吗?我已干涉太多人间的是非,以致于牵连了镇南王一家,本就已触犯了天规,我不能再......” 龙文天摆摆手:“镇南王咎由自取,和你无关!我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你只要告诉我怜儿的行踪即可!” 胡玉儿犹豫半晌,然后她无可奈何地笑笑:“你们这些冤家呀!好吧,看在你家少爷的面上,最后一次了,怜儿在血煞魔手上,就在往南四十里外的破庙里。” 龙文天一惊:“血煞魔,他来得好快!多谢了!” 胡玉儿裙袖一扬:“不必了,不过,我要警告你,怜儿姑娘并非凡体,恐怕难以久留人间!” 这次龙七也吓了一跳:“真的吗?” 胡玉儿瞥了他一眼,嫌他大惊小怪:“这只是我的论断,所谓天机难测,其实,就连你家少爷也不是......”停顿一下,“哎,我怎么又多话了!后会有期!”转眼间,她又消逝无踪了。 龙七心里一急:“你这人,怎么不把话说完?”龙文天也是眉头紧皱,沈思稍顷,他顺手向天空放了一束烟花,嗯是十点星。 龙七立即明白了龙文天的意图,不再多说,龙文天却悄悄地对龙七说了几句话,龙七点点头,转身走了。 龙文天负手而立,似在等待什么。果然,没过多久,一阵风声传来,卷来一个红影,如此的“惊天动地”,除了血煞魔还能有谁? “原来是你,龙文天!”虽然云天梦没来,让他惊讶之余松了一口气,可是,面对龙文天,他同样不敢大意。对于文武尊侍,天龙会中大多数认为最难惹的是龙武天,但血煞魔却非常清楚,真正难对付的是龙文天,龙武天只是高傲难缠,龙文天却是一个比狐狸都狡猾的角色。 龙文天站在那里,全身上下不带一点威势,平和的宛如山间的一株林木,他早已和眼前的江山融合在一起了。 “不错!是我!” 血煞魔阴阴一笑:“他为什么不来,难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要了?” 龙文天失笑了,他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讥讽:“女人?我家少爷身旁的女人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你以为他会在乎多一个抑或少一个吗?他现在之所以走不开,就是因为他正在陪伴一个叫月无痕的姑娘,所以,你的话简直是可笑之极!” “是吗?”血煞魔的红髯已经飘起来,“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龙文天平静的面容上不见一点波澜:“当然,你抓到了怜儿,正为少爷找到了一个杀你的好理由!” 血煞魔瞳孔收缩:“龙文天,你......” “太上会主!”一个声音远远传过来,紧接着,阴姬的身影已来到跟前,嗯,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太上会主,你刚离开,那个臭丫头就被龙七劫走了!” 一丝笑容爬上了龙文天的眼角,血煞魔却勃然大怒:“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敌不过一个龙七?” 阴姬喘口气说:“他偷袭我们,才......” 龙文天笑了笑,带着股子诚恳的意味:“血煞魔,七弟的武功你该清楚,你又何必苛责他们?” 血煞魔气得红袍都动了起来:“龙文天,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 龙文天漫不在乎地一耸肩:“谁知道呢?” 阴姬在旁边连忙说:“太上会主,龙七似是早知道臭丫头的藏处,我看必有内奸!” 龙文天看着阴姬的笑容温和极了,然后,他探手隔空一招,只见离他老远的阴姬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一下子就被扯到了龙文天的身边。龙文天迅速伸出左手扣住了他的要穴,使他动弹不得,右手已经虚按住他的胸口,笑容还是不带一点火气:“阴姬,你真聪明!” 血煞魔飞速上前的身形一顿,因为龙文天的举动已经明显地告诉他一个讯息:不许妄动! 龙文天笑得更加和煦:“这就对了!血煞魔,不过,我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威胁你,而是在告诉你,我若想杀阴姬,随时都可以。如果你敢再动怜儿一个手指头,那么,我也不必客气,天涯海角,我也会要了阴姬的命!” 血煞魔紧紧握住双拳,若是目光能杀人,龙文天恐怕已死了一百次。 龙文天吁了口气:“血煞魔,离云门谷远些,趁现在少爷没空理你,否则,你有千条命也难逃此劫了!”话说完,他双手一松,竟将阴姬又放了回去。 血煞魔扶过惊慌未定的阴姬,眼睛又盯上了龙文天:“臭小子,你敢要挟老夫!”随着话声,他已飞身而上,双掌带起一片血光,直击向龙文天。 龙文天不动不摇,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睛猛然间亮得出奇,他的双手略抬,迎上了那片红光。 “轰”的一声,两人碰上了,又同时后退,龙文天衣带飞扬,但面容不变,只是双目中那种精光已消失了,血煞魔却手抚胸口,一脸震惊的望住龙文天,“真龙劫!你竟然练成了?” 龙文天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失望,又有些遗憾:“若是少爷出手,必能让你筋脉尽毁,文天呀,你该更加用心才是!”然后,他抬起头,望着血煞魔:“下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失望,你小心了,血煞魔!”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旋身而去。 龙文天身影刚消失,血煞魔已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阴姬赶忙扶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太上会主,您没事吧?” 血煞魔一脸愤恨之色,却又无可奈何:“我们赶快离开云门谷,决不能再让云天梦找到我!”目注云门谷的方向,他缓缓地说:“云淳,我一定会回来!” 第 7 章 怜儿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她感觉到身上的伤已上药,并包扎了,可是仍然一阵一阵的疼痛。怜儿支撑着坐起来,无意扯动伤口,痛得她直咧嘴。就在这时,龙文天的声音从厅外传来:“此时此地绝不能与血煞魔冲突过大,若是惊动了谷中人,恐怕少爷的身份很难再隐瞒......” 怜儿眉毛又皱在一起了,听口气,云哥哥并没在外面!怎么能这样呢?怜儿都受了伤,这么痛,云哥哥怎会不来呢?他在干什么?越想越不甘心,正巧看见敞开的窗户。好吧!你不来看我!我就去找你,我要让你知道怜儿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哭呢!念头转到了这里,她的身体已腾空而起,穿过窗户,直向赏心院飞去,由于这时已是二更时分,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时,赏心院正是灯火辉煌,大厅中烛光闪耀,人影交接。侍女们正忙碌地撤下碗筷,摆上果盘茶点。怜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和月无痕低声谈笑的云天梦,看他那一脸幸福满足哪有一点焦急担心的模样。可能是说到什么可笑的故事,月无痕掩唇娇笑,身体有意无意地贴向云天梦,而后者在大笑之余,也毫不客气地拢住佳人的纤腰,两人那种亲密劲,啧,实在是让观者都不好意思起来。 一个丫头脸儿红红地退出大厅,向身旁的另一个丫头低声说:“二少爷可真是风流......” 另一个丫头向里面偷瞄一眼:“你知道什么,月姑娘是二少爷的未婚妻,看样子,也快成亲了!” “那怜儿姑娘呢?” “嗨!她怎么比得了月姑娘呢?” 就站在她们不远处林荫下的怜儿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望着厅内的云天梦和月无痕,她的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未......婚妻!成亲!这一切是......是真的吗?” 感到有些晕眩,怜儿觉得自己要站不稳了,赶忙扶住身边的一棵小树,但那棵树显然枝干还嫩得很,竟被推得摇晃起来,发出“哗啦”的声音。 这个声音惊动了厅内的云天梦,转眼间,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他已停在院中,他的视线准确地落在了声音发源处——怜儿就站在那里望着他。 但此时的怜儿,哪还有往常笑意盈盈的模样,就像是刚经历了狂风暴雨吹打的花朵,那等的憔悴苍白。她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的,若没有小树的支撑,怕早已倒了下去。云哥哥,那疼她爱她的云哥哥竟在自己受人鞭打,饱尝痛楚的时候与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未婚妻,怪不得呢?那是云哥哥将来的妻子呀!怜儿,你好傻,竟然妄想嫁给云哥哥,人家早已不再关心你,牵挂你,怜儿你是傻瓜,你是傻瓜呀!怜儿的泪水一滴滴地从脸上滑落,浇疼了她的心,也淋灭了她的所有希望。人间呀,难道你代表的就是苦痛? 云天梦被怜儿悲痛欲绝的样子吓住了,他的心猛然间抽紧了,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刺了下,同时,一种不详的感觉笼罩住他,撇开重重疑虑,云天梦急步走向她:“怜儿,你怎么了?” 怜儿再不愿靠近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望着云天梦,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随着泪水逝落在风中:“云哥哥,你好狠心!” 她的控诉像是巨锤一样敲痛了云天梦的心,可是更让他痛的是怜儿惨白如纸的面色,到底发生了什么:“怜儿,你别这样!”云天梦伸出手要去扶她。 “你走开!”怜儿退得更快,泪水也流得更急了。 这时,月无痕来到他们中间,别有深意地瞥了眼怜儿,才面向云天梦:“二哥,怎么回事?” 云天梦已没心情再去敷衍她,感情战胜了理智,他绕过月无痕,想去安抚似是受了伤的怜儿。 可是,月无痕那声亲热的“二哥”却使得怜儿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她使劲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被鲜血沁染了。但她早已不在意了,反正云哥哥再不属于自己了,那她还在乎什么?看着云天梦,怜儿的心空荡荡的,连声音也飘忽起来:“云哥哥,月姐姐,愿你们幸福!我去了!” 她的话刚落下,她的身体已离地而起,向天空冉冉升去,飞扬在风中的裙袖衬着她哀伤落寞的面容,让人真正地感觉她遗世而去的决心。这惘惘迷离的红尘繁嚣呀!再不受你的牵绊了!云哥哥,怜儿去了! 云天梦惊惧地望着怜儿越去越远的翩翩身影,等他醒悟过来才急忙腾身向怜儿追去,云天梦的去势宛如一颗流星曳空,转瞬间,就已来到怜儿身后,就在星月之下,云天梦拉住了怜儿的裙杉一摆:“怜儿,不要!你快回来!” 翩然回头,怜儿的眼中满是哀伤,轻轻摇首,她向云天梦凄然一笑。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化做了千千万万的白莲花,盛放在空中。然后,所有的这一切都消失了。 云天梦眼睁睁地看着怜儿的身影消失在这灿烂的星河之中,不由得心碎肠断,他狂喊一声:“不!”可是他的声音再也唤不回怜儿,只有手中的白莲花,在轻轻摇曳似在为谁叹息?这原是怜儿的一片衣角呀! 云天梦病倒了,怜儿的离去让他万念惧灰,刚刚找到了亲生父母,却又要面临失去挚爱的痛苦,使得一向坚强如铁的云天梦也承受不住这等打击,倒了下去。 固然他的病使云门谷上上下下心焦如焚,担忧不已,可是如今最难受的却是龙文天。望着昏迷不醒的云天梦,他心里悔恨的无以更加,若非自己独行其事,隐瞒了怜儿被虏受伤的真相,也不会发生这等情海撼事。如此的结局,让他情何以堪! 赏心院的一个角落里,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沈的男人声音似在向谁质问:“云天梦病势沉重,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你却为什么迟迟不动,莫非,你忘了杀父之仇?”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自有我的道理!” “道理?”男音话带讽刺,“我看你根本是假戏真做,爱上了云天梦,你最好别忘了他的身份,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事不用你管,风局主那儿,也自有我去交待!”女人拂袖而走,直向云天梦的卧室而去。 月无痕来到床前,云天梦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他苍白的面容已憔悴得再无往日的风采,可是没了霸气的他反而多了几分文弱和惹人心疼的气质。月无痕此时就无法对眼前人产生一丁一点的恨意,反而无限爱怜地用手去轻抚他的面颊。 昏睡中的云天梦呻吟一声,似是梦见了可怕的事,他的眉头锁紧了,面容愈来愈痛苦,嘴唇吐出一连串名字:“怜儿!怜儿!怜儿!怜儿!不、不要!怜儿......” 猛地缩回手,月无痕的脸色开始发白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天梦,似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 而云天梦却没停止他的呓语:“怜儿!怜儿!你别走!你在哪儿呀?” 怜儿,你在哪儿? 第 8 章 真的回去吗?站在雪山之巅,怜儿却犹豫了,无论云天梦如何伤她的心,无论她对云哥哥有多失望,可是,让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他,那......怜儿想都不敢想了,她真的舍不得呀! 雪花又在飞舞了,这一次,怜儿真的感觉到冷了,望着漫天的飞雪,怜儿似乎又看见了云天梦的身形。曾经,心儿相系,影儿相随呀!云哥哥,你想怜儿吗? 就在怜儿正在为去留而犹豫不绝时,风中竟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这雪山之顶也有人来吗?莫非是和自己一样,碰到了伤心事。怜儿一时好奇心起就向话音的来处走去。 这里是一个山坡,而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果然有人在对立着。其中一个紫衣紫袍,紫色缎带束发的人,他面容瘦削,漆黑的眉,薄薄的唇,一双眼睛清凌得宛如这莹百的冰雪,显然的,他正在被其它三个黑衣人包围着。 紫衣人望瞭望漫天的雪花,轻叹一声:“龙四,如果你我能在这飞雪中绝一死战,倒也有几分精彩。只可惜如今我内力全无,剩你一个人在这儿呼毛子喊叫,你不觉得没意思吗?” 龙四?怜儿心里一惊,原来那黑衣人就是四哥。只见龙四随意地抻了抻身上的黑色披风,雍容地一笑,嗯!他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一种风流潇洒的韵味:“燕离情,你这话要是说给我七弟听,也许他真会替你恢复体力再来一场生死大战。但遇到我龙四吗?心机算是白费了!告诉你,我这人就喜欢捡便宜。你想想,毫不费力地就将浩穆院主燕离情给收拾了,何乐而不为呢?” 紫衣人燕离情重重叹口气:“龙四,你真不是个东西!” 龙四毫不介意地咧嘴笑:“过奖了!不过,只要你肯投降天龙会,咱们是既往不究。到时候你小命得保,我又立大功一件,岂非两全齐美。” 奇怪地看着龙四,燕离情话说得平和极了:“替我转告云天梦,叫他别再做梦了。”“了”字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燕离情已经抢先出手了,他的动作就像是一抹闪电袭向龙四。龙四尽管内心一震,但表面却镇定若恒,右手伸出的同时,已有一张银色的大网飞速迎向燕离情。那网和雪的颜色毫无二致,不仔细看根本不觉得有张网横在眼前。但燕离情双掌刚碰上那张网,人就被反弹了回来,而且直直地翻下了山坡,不见了踪影。 另两名黑衣人一见,刚要去追,龙四却一摆手,望住燕离情消失的地方:“想不到他竟能凝聚残余的内力做最后一击,浩穆院主燕离情果然名非虚传!” 一个黑衣人趋前问:“四爷,他已是强弩之末,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 龙四摇摇头:“这里是连绵的雪山,以他如今的情形断不可能逃出生天!最主要的是,燕离情是个真正的英雄,我不想自己的手沾上他的血!罢了,看他的造化吧!我们走!”他们却不知道,雪花飘扬中一个白影正在飞向燕离情。 燕离情有了意识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渴,也就在他越来越难以忍耐时,就有一股水流注入他的嘴唇,他使劲儿地喝着,第一次他觉的水是这么亲切! 睁开眼睛,燕离情首先看到的竟是一双明亮的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怜儿,他放心了,既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相伴,看来地狱也没那么可怕!宽心之余,他动动身子,嗯!还真不错!他正躺在一个柔软的草垫上,还枕着一个同样舒适的大枕头。什么地狱阴森可怖?简直是欺骗世人吗!早知如此,他和那些俗人们一天到晚争个什么劲儿?睡一觉再说! 不对,他猛地坐起来,重新看看四周,这哪里是什么阴间地狱?明明是个山洞,而且鲜花盛开,春光灿烂的。再仔细看看身旁正为他扇火熬药的小姑娘,他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谁?” 怜儿走过来,把燕离情按倒在草垫上:“我叫怜儿,你毒刚解,身体还虚,多躺躺才好!” 燕离情闻言一喜,赶忙运功提气,果然,他的内力已经恢复大半。他由衷地说:“谢谢你,怜儿姑娘。” “没什么。”怜儿边倒药边问,“对了,你是怎么中毒的?” 燕离情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掂在脑后:“说起来真让人伤心!”但他的神情可没有一点像是伤心的样子,“我的一个叫做明玉郎的好朋友被天龙会中人掳走了,并且声言必要我单身来救。结果呢?我来了,结果却被那个好朋友暗算了,真他妈的人心不古不是?” 怜儿同情地点点头,然后提出疑问:“什么是‘他妈的’?” 燕离情闻言一愕:“连这个你都不懂?‘他妈的’就是......”竟然接不下去了,也真是,听了这么多年,仔细一想,这三个字竟毫无意义。 “你怎么不说了?”怜儿奇怪他的神情。 “你让我说什么?你那么奇怪的问题,还是留给那些智慧高深的人回答吧!”燕离情翻了翻白眼。 怜儿把药端过来,递给燕离情:“这是给你补身体的,快喝了吧!”看着燕离情把药喝光,她犹豫一阵,终于鼓起勇气问:“你认识云......云天梦吗?” 燕离情“啧”的一声:“认识他?幸亏我不认识,否则你现在看到的恐怕只是一缕幽魂了!” 怜儿扁扁嘴,云哥哥才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呢?他最好了!同时不由一阵伤心,无论原来云哥哥对自己有多好,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想他又有什么用呢?他恐怕都把怜儿忘记了。 “怜儿,这是哪?你的家人呢?”燕离情并没注意到眼前女孩提到云天梦时的伤感。 怜儿看着身旁的一棵野菊花发呆:“这里是雪山,只有我一个人,怜儿没有亲人了。” 原来还没离开雪山,燕离情惊讶之余,不由得对怜儿产生了同情,这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竟孤身生活在茫无边际的大雪山中,她是怎么过活的?突然,一个想法略过燕离情的心头,他握住怜儿的手,真挚地说:“燕离情飘泊半生,身边也没了亲人,不如你做我燕某人的妹妹,怎么样?” 怜儿愣了下,看着燕离情不知说什么好? 燕离情以为她是惊喜过度,拍拍她的头,笑着说:“以后你就跟我姓燕了,燕怜儿,这名字不错!” 于是,在他的自说自话中,怜儿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哥哥。 怜儿由于一心一意照顾燕离情,倒把对云天梦的思念冲淡了不少。不过,燕离情这几日可是大补特补,什么人参王,玉叶灵芝等等奇珍异宝他简直是拿来当饭吃。起初他还庆幸自己的因祸得福,但没有几天,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盯着手中的一碗雪莲玉茸汤,燕离情苦笑道:“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是四处搜刮你,可现在天天和你相伴了,我倒想念起那俗而又俗的鸡鸭鱼肉来,莫非,我这人是天生的贱骨头?” 怜儿注意到他有些愁眉苦脸,不由地探头看了看那碗雪莲汤:“哥,有什么不对吗?还是怜儿做的汤不好喝?” 燕离情忙把怜儿拉坐在自己身边,一手围住她肩膀,一手把汤递到她唇边:“乖怜儿,这几日你也怪累的,不如这碗补汤奖给你喝吧!” 怜儿噘着嘴把汤推开:“哥,你又不想喝汤了?你身体还虚,一定要好好调补!” 燕离情大大叹了口气:“我现在精力旺盛地能吞下一头牛!只可惜,没有牛来让我来证明一下!” 怜儿有些明白了:“原来你又想吃肉了,不过,你可不许出去!” “我明白,我现在太虚弱,出去后不但开不了荤,恐怕还会被山熊当成美餐!”燕离情泄气地说。 怜儿“噗哧”一笑:“哥,你这人真好玩儿!” 燕离情白她一眼,一咬牙,端起汤就给灌下了肚。 怜儿像哄小孩儿一样拍拍他面颊:“哥哥听话,过几天你就完全恢复了!” 燕离情懒得理她,干脆躺了下去。 怜儿也趴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双手托腮,好奇地问:“哥,你有妻子吗?” 燕离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了,似是为什么事感到别扭,抽出草垫中的一根草,放在嘴里啃咬着。过了一会儿,他丢开草,转向早在期待他回答的怜儿:“你是我妹妹,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就在半月前,你大哥我确实成亲了,只不过......婚礼时出了点儿差错!” 怜儿关心地问:“什么差错?没关系吧!” 燕离情略微思考了一下:“倒是没大关系!只是新娘跟人私奔了!” “啊!”怜儿嘴张得老大,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燕离情。 燕离情皱眉:“干吗那么夸张!” “夸张?”怜儿忍不住叫了起来,“嫂子都没了,你还这么......”这么什么,她说不下去了! 燕离情替她接话:“这么悠闲,是吗?我悠闲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当时第一个发现新娘失踪的就是我自己,所以,我当机立断,紧跟着也让自己失踪,所以才保住了我的颜面!否则......啧!啧!我浩穆院主非成为武林笑柄不可!” 怜儿不太理解地看着他,难道颜面比新娘还重要吗?如果......如果云哥哥肯再喜欢我,那怜儿可以什么都不要!哎,云哥哥,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虽然燕离情越来越讨厌吃饭,每次都得怜儿“软硬兼施”他才肯将那些全是“药类”的饭汤咽下肚。可是两人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相互间的那种关怀和默契,让人很难相信他们并非亲兄妹。 看着燕离情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少,怜儿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她可不愿见自己的哥哥日渐消瘦,所以,她决定亲自下山替哥哥找些饭菜回来。 翔飞在茫茫的雪山上空,怜儿往远方眺望:哪里有人家呢?终于让她看见天边似乎有一个城池,但若要到达,必须先经过一条宽阔的河,而大河沿岸停着一艘非常华丽的巨船。怜儿一喜,因为那船雕梁画栋,珠帘红木,定是富贵人的座船,既然如此,想必能有酒食,那她就不必再往远去了。想到这里,怜儿已翩然落在了船头。 还没进去,怜儿就已听到里面传出了鼓乐歌声,更夹杂着男男女女的调笑声。怜儿挨到船舱门口,偷偷隔着珠帘向里面看:只见那舱室布置得美仑美焕,昂贵的熊皮地毯,紫檀木的家具。中间一个特大的圆桌上摆着酒肉茶点,几个披着轻纱的女人围住一个男人,正在叨菜劝酒,打情骂俏。旁边还有几个丽人在跳舞,真是好享受。而这个享尽人间艳福的男人,怜儿噎了一下,竟是天龙会十大鹰使之龙四。 龙四就着佳人的手喝完一盏酒,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刚要说什么,突然他停下动作,眼睛注视着舱门:“莫非是天香园的袭人姑娘到了,怎么不进来呢?”听口气,他身旁的女人也并非什么良家妇女。 袭人?怜儿皱皱鼻子,谁是袭人?可是这时已经有一个多事的女人掀开舱门珠帘,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呦!你们快看呀!怪不得袭人妹妹惹得男人团团转,你看这个水灵劲儿呀,哪像干我们这一行的!” 怜儿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畏畏缩缩地也不敢抬头。那个女人却用手抬起她的脸,另一只手扭来扭去也不知在做什么动作:“四爷,您看看,这袭人姑娘怎么样?” 龙四放下酒杯,推开旁边女人,大感兴趣地来到怜儿身前,摸摸她的脸,口中赞了声:“不错,清纯可爱,怪不得出来一次要千两纹银!” 怜儿小脸有些红了,四哥怎么这样?一见面就掐人家脸,但又不得不解释:“四......四爷,我不要一千两,只要些酒菜就成了!” 龙四豁然大笑:“看不出来,你还蛮风趣!行,只要你伺候得四爷高兴,这桌酒席全归你了!” 怜儿认真地看了看满桌的珍肴:“不用,我只要一点儿就够了!” “一点儿?”龙四靠近怜儿,用力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做出陶醉的表情:“这一点儿也包括我吧?” 怜儿瞥他一眼,向后退了退:“不要你!” 龙四再次大笑,一把就拉过怜儿,将她抱在怀中:“真让四爷伤心!来,咱们喝酒!” 怜儿挣扎着要推开他,龙四却双臂一紧,不让她动了,揉揉她头发:“乖一点,四爷我才喜欢!到时候,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为了能拿到酒菜,怜儿只得委屈求全了。幸亏这里的女人太多,龙四忙活得差点儿把她忘了。但“差点儿”不等于现实,龙四终于腾出空闲来注意她了,亲自将杯子注满酒,递到怜儿的唇边:“来,把它干了!” 怜儿闻了闻,摇摇头:“不好喝!” 龙四长长的眉毛挑了挑,凑到怜儿耳边:“真的不喝?” 怜儿把他的俊脸推得离自己远一点,才说:“不喝!” 抓住怜儿的小手,龙四使劲儿握了握,真是柔软得不象话,不由自主的手劲放小了些。但怜儿已经“哎哟”一声,夺回自己的手,瞪着龙四:“四哥,你干什么?” 龙四一怔,然后便笑了,捧起怜儿粉嫩的小脸:“叫得好!看在这声‘四哥’的份上,我就不再惩罚你拒酒的无礼了!但是......”故意停顿下来,直到满意地看到怜儿脸上现出焦急,才接着说:“为了弥补我失去的颜面 ,你要让我在你的粉颊上亲一下!” “不要!”怜儿觉得四哥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她坐起身,不想再理他了。 “这可由不得你!”龙四右臂一使力,怜儿就重新躺回他的怀里,而龙四就顺势在她的脸蛋儿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啧”的一声,还真够响的! 怜儿当时就傻了,她愣了老半天,眼泪才一滴滴地落下,望着龙四,怜儿好不伤心地说:“四哥,你......为什么欺负我?” 那声“四哥”叫得那么自然,竟让龙四也有些手足无措,好象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可是,明明...... 怜儿抹着眼泪站好身子,其它女人也在旁指指点点:“假清高什么!四爷是瞧得起她......” “ 住口!”龙四一声断喝,让她们全住了嘴。看看怜儿,龙四竟觉得不太自然:“你......” 就在这时,舱门珠帘打开,一个娇媚横生的女人走了进来:“对不起,袭人来晚......”注意到众人瞠目结舌地看自己,“呦,怎么了,我的美真能让你们惊成这样吗?” 龙四明白了,满脸歉然地看怜儿:“刚才是个误会,我......实在是......” 怜儿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儿,声音更是低不可闻:“你说过要给我些饭菜的!” 龙四听见了,奇怪地盯着她,然后便吩咐下人拿来一个竹篮,装满了酒肉菜点后才递向怜儿。 怜儿默默地接过竹篮,默默地离开了。 龙四却再也无法平静,眼前总是浮现出怜儿叫他四哥时哀怨的神情,所以也没心情再与身边的女人调笑了。一个黑衣人匆匆走了进来,是天龙会中人的装束。他把龙四叫到里屋,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展开了手中的一个画轴,画中人娇面如花,天真可爱,不是怜儿是谁! 龙四大叫一声,抢过画轴,仔细看了又看,然后颓然坐在椅子上:“怎么是她!”突然想起什么,他飞快地奔出舱外,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可是,除了蔼蔼的白雪,还能有什么? 随后跟出的黑衣人不由奇怪地问他:“四爷,您怎么了?莫非见过未来的会主夫人不成?” 龙四长长地吐口气,然后非常认真地看着黑衣人说:“如果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别忘了在我坟前烧纸时顺便多烧几幅美女图!” 黑衣人愕然。 第 9 章 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燕离情胃口大开,扯下一条鸡腿吃了起来。饮一口酒,他问一直默不吭声的怜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酒菜?对了,你怎么不吃呀?” 怜儿摇摇头,神情有些郁闷:“哥,你自己吃吧!怜儿从来不吃肉的!” 燕离情已注意到怜儿眼中的伤感,于是他状作不经意地问:“这菜是从附近农户家弄来的吧?” 怜儿垂下头,“哦”了一声。 抛下手里的鸡腿,燕离情来到怜儿面前,抬起她的脸,严肃地说:“怜儿,别骗我!不说别的,就这只卤鸡来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哥可不是没见识的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怜儿不由得哽咽起来,泪水又开始“泛滥”了,她倚在燕离情的胸前,摇摇头却不肯说话。 燕离情更着急了,拍着怜儿的背:“乖,别哭!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怜儿一边抽噎,一边说:“没什么,只是我真的好想念云哥哥!尤其是看到四哥后!” “什么云哥哥?什么四哥?”轮到燕离情莫明其妙了。 伸手抹去泪水,怜儿答:“云哥哥就是云门谷的二公子,他叫云霄,四哥是他的朋友!”她可不敢说云哥哥就是云天梦。 燕离情皱眉:“云霄?怎么和当朝天定王爷的名字相同?” 怜儿看看他:“云哥哥就是天定王!” 燕离情一下子怔住了,等他回过神,却吐出四个字:“岂有此理!” 当燕离情得知怜儿出走的原因,他决定亲自去趟云门谷,替妹妹讨回公道。于是,两人走出了茫茫雪山,重新回到红尘中。 燕离情本以为他这次重出江湖,必会引来天龙会龙四的继续追杀,谁想不但一路上平安无事,反而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一些人强行把他俩请入已准备好的华丽客栈,并且极尽奢侈地款待他们。最让燕离情莫名其妙的是,当他付帐时得来的回答却是:“燕爷您的帐早让您朋友付了!”可当他问及这个朋友姓名时,他们却只微笑而不做答。 直到行至金陵时,才算有了答案。因为一封短信交到了怜儿手上,里面只写着一句话:“ 怜儿:四哥真的不知道是你,请你原谅我!” 落款是“无限痛悔之人”。 怜儿笑了,向着送信的人说:“你代我告诉四哥,怜儿原谅他了!”那人高兴地离去了。 燕离情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一脸不以为然:“你干吗那么大人大谅,凡事要斤斤计较才有意思!等我们到云门谷时,你看我怎么跟云霄算帐!” 怜儿不依:“哥......”恰好送水的小二进来,接口说:“二位也是去云门谷拜寿吗?” “拜什么寿?”燕离情奇怪了。 小二大惊小怪地说:“爷,您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云门谷主云淳大爷五十大寿,那可是朋客云集的大事呀!” 怜儿也吓了一跳:“云伯父过大寿了!” 燕离情计上心来,一丝笑容爬上他的面孔,他点点头:“有意思!怜儿咱们也去拜寿,不过你要以我浩穆院副院主的身份出现,啧,那情景一定精彩!” 怜儿偏偏头:“哥,浩穆院是什么东西呀?” 燕离情差点被空气噎着,咽了口唾液,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怜儿:“你倒是看我像什么东西?” 如今的云门谷可说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不但九大门派都有代表前来,就是七大世家中早已公开言明份属天龙会的唐门和黄山世家的家主也都亲自前来祝寿,云淳的面子可谓不小!但我们的寿星老却没有甚么心情,因为怜儿的离去使自己的儿子云霄病倒床榻,虽病情已有好转却整日失魂落魄的,让他看在眼里,疼在心头。这次大寿若非龙文天刻意张罗,他根本就无心设宴。 云天梦的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在座的女性同胞。就在一瞬间,那原本英气勃勃的侠女们都变成了含羞带怯的温婉小妹。龙七看她们只注意自家少爷却毫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不也不错吗?下次我单独出现,也许效果会好一点!” 众家宾客中最震惊的当属叶秋枫和南宫飞虹了,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望着云天梦:“你......” 云淳一见,忙笑着对他二人介绍:“叶老兄,南宫兄,他就是我的次子云霄,云某最感欣慰地就是能在有生之日找回他!” 叶秋枫和南宫飞虹面面相觑,真不知该说什么? 云天梦走到他们身前,亲切地笑了笑:“二位,久违了!”又转向云淳:“爹,我们早就相识,就由我招呼二位前辈吧!” 云淳也有些惊奇:“你们认识,那敢情好,你们先谈一谈!我还得去迎客!” 等云淳一走,叶、南宫二人再也忍不住:“姓云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天梦无所谓地一耸肩:“在自己家我又能做什么?” 叶秋枫疑惑地问:“你真是云老兄的二儿子云霄?” 云天梦眼中现出一丝悲哀:“你说呢,叶秋枫?” 叶秋枫默然,他当然想到了以云天梦的身份又岂会随意认父。 南宫飞虹从来就把云天梦当成是万恶之首,这时他“哼”了一声:“云老哥要是知道他失踪的儿子就是天龙之主,不知会怎么说?” 云天梦平静地看他一眼,然后唇角就撇出一抹毫无笑意的笑容来:“为了让他老人家安心,我暂时不会对白道有所行动,但若是我的身份暴露,影响了我们父子之情,那么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揉了下眉心,似是有些累了,轻吁一口气,他轻描淡写地说:“歼灭九派四家!”七大世家他只说了四家,当然是刨除了云门谷、唐门和巴山。 “你......”南宫飞虹一脸震怒,这时白秋伤也走了过来, 其实他早已看到他们但一直不动声色,走近南宫飞虹,他低声说:“南宫前辈,家师嘱咐我一切事当随缘而为,随道而行,不可意气用事!” 叶秋枫也觉得此事不宜外泄,否则又要引起一场风波,所以也帮忙归劝南宫飞虹。 白秋伤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关心,问云天梦:“怜儿呢?” 一听到怜儿,云天梦胸口就是一阵剧痛,他面容上所现出的那种悲伤让白秋伤的心也纠紧了:“怎么了?难道她......?” “二哥!”月无痕走了过来,关心地扶住云天梦:“你怎么不去休息,这里的事交给文天、龙七不就行了!” 龙七斜她一眼,心想:“‘龙七’也是你叫的,呸!还是怜儿好,总叫我七哥!” 白秋伤惊疑之下,指指月无痕,眼睛却盯向云天梦:“她又是什么人?” 云天梦皱皱眉,手捂胸口轻咳了一下,才淡淡地说:“我只知道她不是怜儿!” 月无痕只当没听见他的话:“二哥,你又不舒服了,无痕扶你去躺一下吧!” 云天梦摇首:“不,我要留在这里!” “但......”月无痕还想再劝,但当她触及云天梦已经露出不耐的脸色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白秋伤冷眼旁观,心里惊疑不定。 云天梦来前厅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招呼宾朋,这事已由云淳夫妇、云鹏、龙文天做了。他坐在厅侧的一桌酒席前,同坐的是唐门之主唐墨、唐日(即龙五)、巴山世家之主关凤琼、万世豪和龙七。谈得最高兴的就是龙五、龙七,两兄弟已有半年多没见面了,这时自然要好好叙叙离情。唐墨、关凤琼及万世豪三人偶尔也搭上几句,但云天梦却是心神不属,似在期待什么?月无痕就坐在他旁边,一会儿送上香茗,一会儿递上果子。 就在云天梦越来越焦急不耐时,龙文天行了过来,悄悄在他耳边说:“四弟传信过来,他们已经到了!”云天梦立即眉头舒展,放下心来。月无痕心头疑惑,但表面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午时到了,众宾朋都已落座,正准备开席时,云成跑了进来大声通报:“浩穆院主燕离情偕同副院主燕怜儿给云谷主拜寿!”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光是因为燕离情在江湖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因为浩穆院向来在两湖一带行动,可谓是称霸一方,但其行事手段脱离正途,乃是黑道帮派,与天龙会也可说是一时瑜亮,又怎会和云门谷有交往了。 云天梦“腾”地站起来,向门口奔去,他那急匆匆的样子让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他迎面对上了正举步进厅的燕离情和燕.......不,是怜儿。 怜儿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云哥哥,她的第一个反应竟是赶忙躲在了燕离情的身后,却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瞄他。 云天梦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更多的却是激动欣喜和满心的爱怜,他的语气轻柔极了,像是生怕吓着她:“怜儿,你......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燕离情立时知道了眼前这英俊得一塌糊涂的人就是自己算帐的对象,啧!有句俗话说什么来着:小白脸一定没好心眼儿!从这句话的标准来看,云霄他即使不是穷凶极恶,也是罪大恶极的。 龙七一下子就跳了过来,一把就将怜儿从燕离情的身后抓了出来:“好呀,怜儿你跑哪儿去了?” 龙文天比他斯文多了,他只是欣慰地打量怜儿:“你没事就好!” 面对他们两人,怜儿自然多了,但仍有几分怕被责怪的不安,她低下头,怯怯地叫了声:“七哥,文哥!”眼角余光又发现了随后跟到的云鹏:“鹏哥哥!” 燕离情却好象不太适应,他拉回怜儿,小心地“巡视”一下这突然出现的众多哥哥,然后才正经八百地问怜儿:“他们谁是正宗的,那个哥哥?” 怜儿不解其意地看着他,在旁的云天梦不愿再跟他们说些废话,日思夜盼的人儿终于又回到身边了,他只想与她花前月下去说些“甜言蜜语”,怎能这样浪费时间和感情。所以,他霸道地抢过怜儿,握紧她的手:“跟我来!” 怜儿小脸立刻红了,她抽回自己的手,眼睛看着云天梦衣服的下摆,也不知道在向谁解释:“我才不想回来,我一点儿也不想你,是哥非要我回来,我没办法才......才回来的!”有点越描越黑的味道。 燕离情有点看不过去,一拍怜儿的肩膀,大声训斥:“你是我浩穆院的副院主,说话一定要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怜儿刚要抬头挺胸,却听到龙七“哇呀”一声大叫:“什么?你是浩穆院副院主?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不但他笑,就连一直看热闹的众家宾客眼见怜儿那一副娇柔无依的小儿女之态,又哪有一点院主的威势,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怜儿的头重新低了下去,而且这回都要垂到胸前了,小手儿也窘迫地绞扭着自己的衣袖。 云天梦怎能眼看心爱的人受窘,所以他怒视龙七一眼:“滚一边去!” 龙七的笑声立时顿住,他尴尬地摸摸鼻梁,很没面子地看看怜儿,又瞅瞅云天梦:“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时一只小手拍了拍龙七的后背:“乖,知错就好!”龙七没回头,就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小鬼。他咬牙切齿地回过身,低头看着正一脸贼笑的云起:“臭小子,我看你又皮痒了!” 云起根本不理他,直接冲向怜儿:“怜儿姐姐,我好想你呀!” 怜儿也高兴地拉住他的手:“云起,我也想你!” 谁想云起却哎声叹气地说:“怪不得俗话说:失去了,才知道他的价值。原来我总觉得你傻乎乎的,可是若没有你又怎能突显我玉面神龙云起的聪明才智来!哎!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龙七挤到一边:“让地儿!” 那边的白秋伤和叶秋枫本想过来看看怜儿,但触及到云天梦强压怒火的阴沈面貌,也就知趣地留在原地。 也难怪云天梦不耐,因为从头到尾他只跟怜儿说了两句话,就被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们岔开了。而现在,他正想发火,云淳夫妇又走了过来,拉住怜儿问东问西,他硬生生把满腔怒气咽了下去,无奈地嘀咕一句:“真是老天无眼!”旋即他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月无痕已经不在大厅中,她会因怜儿回来知难而退?据自己了解,不太可能!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云天梦回想刚才,不错,她是听到了浩穆院燕离情来到的消息时悄然退去的。他那时只顾得去迎怜儿所以没加注意,现在仔细想一想,其中却有着......云天梦若有所思地盯住燕离情。 燕离情这时也正注视着他,两人的目光相对,燕离情面色一肃,微微拱手:“天定王,久仰大名了!”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遇到某种场合,也自有他的威信和风仪。 云天梦也回之一礼:“浩穆院主之威,同样让人闻声知退!” 燕离情别有用心地说:“人生难得真心人,天定王爷你纵然权势比天,也不可轻弃真情!” 云天梦有些意外:“想不到玩世不恭,任情潇洒的燕离情竟也对‘情’之一字深有感触!” 燕离情又有点旧态复萌了,他故作失意地叹气:“离情者,离别总是伤情也。燕某人一向善感,只是知音难觅呀!” 龙文天心里想:“他和龙七倒是志同道合!” 这时,海眉心正拉住怜儿的手,苦口婆心地说:“怜儿,伯母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其实无痕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儿,只要你肯,相信你们会成为好姐妹的!”她的意思很明显,自然是希望月无痕、怜儿两女共事一夫。 怜儿还没来得及答话,燕离情已经一把拉回她,向着海眉心抱拳说:“云夫人,您的好意燕某人心领了,不过,燕离情的妹妹纵使非金枝玉叶之体,却也还没沦落到给人做小的地步。此次,我偕舍妹回云门谷,并非是为她向您争个名份,讨个一席之地容身,而是因为云谷主大寿之期,必然云集了四方青年才俊,燕某正好趁此机会为舍妹另择佳婿!”他故意把语声放大到人人都能听见,不出所料,他的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尤其是一些年轻高手更是一副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云起竟然也高兴地拍起手来:“好呀!干脆来个比武招亲,要不抛绣球也成!”这家伙,想瞧热闹也不看看时机。 果然,本来已一脸怒意的云天梦眼中寒光一闪,斥道:“你给我闭嘴!” 云起一见二哥真的生气了,吓得头一缩,不敢再多话了。 云天梦倏地又转向怜儿,语气已有些凌厉:“原来你这次回来竟然是为了另觅姻缘的!”其实他也知道燕离情的话未必是怜儿的本意,但他就是忍不住气愤,或许是嫉妒吧!虽然那个代替他的人并没有出现,但光想想,他就已忍无可忍了。 怜儿被他责得小脸一白,眼泪也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她的声音更是透着几分可怜兮兮的:“我......我才没有......” 白秋伤看出这边情形不对,连忙过来想打圆场,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关怀:“怜儿,你没事吧!” “白大哥!”怜儿好委屈地说,自己都没做什么,云哥哥就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她,她日日夜夜地想念他,但一见面得到的却是...... 燕离情这时却一脸玩味地盯住他俩:“怜儿,你认识白老弟?” 怜儿点点头:“我在普陀山时就认识白大哥了!” “哦!”燕离情做出完全明白的样子,然后就上上下下开始打量起白秋伤来,那表情像是在评估什么? 白秋伤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有些忐忑不安了:“呃!燕兄,不知你有何见教?” 燕离情笑得暧昧极了,他凑近了白秋伤,捅了捅他的胳膊:“喂,你看我妹妹怎么样?” 咽了一口唾液,白秋伤不明所以地说:“当然......当然很不错......”他的话有点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 “好小子!”燕离情豪放地笑,手也拍向了白秋伤的肩膀,“就这样吧!” 白秋伤愕然:“怎么样?” 燕离情语出惊人:“你来做我的妹婿吧!” 第 10 章 “什么?”白秋伤快被他弄得晕头转向了,“我来做......这怎么可以?”说实在的,他确是有点心动 ,但一触及旁边云天梦冷煞之极的眼光,他也只能报以苦笑了。 燕离情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给点儿面子!”他又哪知道云天梦、怜儿和白秋伤之间的情怨纠葛呀! 云天梦看他俩自顾自地在商量怜儿的亲事,心里越来越怒,再也无法隐忍,他断声说:“怜儿是我云霄的妻子,谁若痴心妄想,必须先过了我这关!” 燕离情见自己激将成功,主角儿终于开口说话,立刻见机行事,大声宣布:“诸位可听见了,谁若能胜过天定王云霄,他就是我的妹婿。燕离情愿以浩穆院副院主的位置作为舍妹的嫁妆,此话既出,再无反悔!” 群雄立刻喧腾起来,尤其是一些青年才俊,更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不光是因为燕离情丰厚之极的嫁妆,也是因为天定王的威名四海皆知,若能胜过他一招半式,不但可得佳人,更可一夕成名了。 海眉心可真是着急了,霄儿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得紧,怎可以妄动真力,与人争强斗胜呢?她刚要劝止,旁边云淳已阻止了她:“眉心,这是夺妻之争,霄儿决不能退缩的!”龙文天却悄悄向龙七说了几句话,龙七退身去了。 演武场中,各派英杰分站四周,白衣白袍的云天梦当中一站,目光缓缓扫过群雄,众人一接触他森锐如刀的眼光,立觉心中一寒,那是一双何等惊人心魄的眼睛! 可这时,云天梦的眼神却是一暗,他突然手抚胸口轻咳了几声,白玉般的面孔上也多了一抹赤红色。他的病可当真不轻呵! 怜儿万分心疼地注视着云天梦,她察言观色,当然可以看出云天梦病体沉重,现在根本是强自支撑,忍不住埋怨起身边的燕离情:“哥,你这人真讨厌!你看云哥哥他......都是你不好!” 燕离情瞪她一眼:“没良心!”然后就懒洋洋地开口问:“谁做第一个勇士?” “我!”一个人分开群雄,站在了云天梦身前,是黄山世家之主万世豪。 云天梦眉头一皱,轻声说:“你来做什么?”他并不想在夺妻之争上投机取巧。 万世豪右手抽出佩剑,挽了个剑花:“早闻天定王才惊当世,今日有幸一见,望能赐教一二!”然后压低声音:“属下放肆了!”只见他右手一阵颤动,剑身立刻带起一串刺目的亮光,宛若白练横空,直直劈向云天梦。底下立刻有人惊呼:“落日剑法!”怜儿却吓得张大嘴,小手紧贴住胸口。 云天梦并不惊慌,只是右手随意地一伸,立刻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他的食中两指已经夹住了万世豪的剑。刚一接触,云天梦就知道那剑看似凌厉,其实毫无一点力道。正要有所动作,万世豪已经内力一吐,“嘣”的一声那剑已经自己从中断成两截,云天梦哭笑不得地看着假装面色大变的万世豪。 四周立即响起了热烈的喝彩之声,万世豪是当今武林中屈指可数的青年高手,竟在云霄手下一招失剑,怎能不让白道同盟又惊又喜?只有叶秋枫、白秋伤和南宫飞虹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摇头苦笑。 怜儿得意地拉拉燕离情的胳膊:“哥,你看云哥哥多厉害!”燕离情何等精明,当然感觉到事情有蹊跷,却又不知毛病出在哪? 这时万世豪一脸吃惊:“天定王,果然名不虚传!好,我就和你一较掌法!”于是,他又扬掌而上,无奈何,云天梦只得继续接招。他那懒洋洋的样子就好象没有丝毫力量,确实他也没有用力,但万世豪却步法迟滞,像是身负重担。就在云天梦无意地一抬手后,万世豪就已经手捂胸口,面色惨白地后跌了几步,嘴角......竟挂着血丝,他好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困难地做个拱手动作就被两个黄山门人扶了下去,他这一番做作真是到家了。 云天梦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时场下已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云淳夫妇面上也露出了欣慰之色,怜儿更是兴奋地使劲鼓掌。燕离情白她一眼:“你就不能装成不在乎的模样气气他!”怜儿扁扁嘴,不吭声了。 万世豪刚退下,就又有一个人上去了,白秋伤叹息,那是唐门唐日。唐日(龙五)是唐门公认的第一高手,自然是非同小可,最主要的他也是天龙会中人。于是,白道同盟们愈加紧张,形势越来越明显了。天龙会高手接连上阵,挑战云门谷云二少爷,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原本单纯的夺妻之争,已经逐渐演变成了黑白两道之争。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义之士”又怎知道眼前的这场好戏,根本是龙文天在一手操作,为的是让云天梦毫不费力地轻松过关。 当然龙五上去也是同样的结果,没用几招他就已经自动认输。这龙五的狂傲也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此时竟败得心服口服,更是让众人对云霄钦佩至极。一些白道的老前辈们纷纷向云淳道贺致意,云门谷有如此高手,看来白道的复兴有望了! 万世豪和龙五的惨败立刻让原本兴致勃勃的年轻高手们打消了争雄之心,云霄如此轻易地就战败了两名绝顶高手,武功可想而知,谁还会自讨没趣,上去丢人现眼呢? 怜儿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虽然燕离情一直叮嘱她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没办法,她看到云天梦得胜,就是无法装成无动于衷的样子。云起也是在那兴奋地又叫又跳:“二哥最棒!二哥最棒!”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场中:“好个天定王,任雪不自量力,愿意一试!”话因刚落,一个翩翩身影也跟着落在地上。他玉冠羽衣,眉眼清俊,体态更是透着股子风流气息,竟是天龙会第四鹰使龙四。场下却已有人再度惊呼:“是落月城城主任雪!”原来这龙四在江湖中也是另有身份。燕离情却眼神一亮,龙四,咱们的帐可以算算了。 云天梦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眉头皱紧了:“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任雪并不答话,迅速进身,右手也向云天梦递了过去,两人身体交错时,才笑吟吟地丢了几个字:“博君一笑耳!”云天梦不愿再陪他们胡闹了,大袖一甩,这回他真的用上了真力。毫无准备的龙四立即被劲风扫得狼狈后退,再也没有一出现时的潇洒风度! 燕离情竟然大声喝彩:“好!”然后就笑意盈盈地吐出四个字:“落月城主!”他如此讽刺龙四,自然是没安好心。 龙四止住身形,气得瞪他一眼,但云天梦这一动力却引发了病势,他痛苦地蹙蹙眉,连连咳嗽。龙四眼中迅速地略过一丝自责,想说什么又怕露出破绽,误了云天梦的事。 怜儿早忘了云天梦的不是,第一个冲到云天梦身前,一支手扶住他,另一支手轻抚住他的后背,担心地说:“云哥哥,你怎会患了肺病?” 众人也都围了过来,龙七埋怨地看她:“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离开后,少爷因为忧急攻心就病倒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找你,那时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若非我和文哥强制着带他回来......” 云天梦强忍住痛楚,挥手阻止了龙七,心疼地把泪流满面的怜儿拉进怀里:“怜儿,别哭,我没事的!” 怜儿一边用小手替云天梦搓揉胸口,一边声音哽咽地说:“云哥哥,都是怜儿不好,以后怜儿再也不离开你,你尽管娶月姐姐好了,怜儿决不生气了!只要能在云哥哥身边,要怜儿做什么都可以!” 任谁也能听出她这番话的真心真意,正因如此,才更叫人感动,一个女孩能为了心爱的人连名份都不要,那这份爱,又是何等的无私,何等值的人去珍视呀? 云天梦此时的心情真是再也无法用言语叙说,只觉得一种酸涩得难受却又甜蜜得令人心醉地滋味浮上心头,这个让他又疼又爱的可人呀,他怎么舍得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呢?用力得抱紧她,云天梦也顾不得有近百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一边吻着怜儿的秀发,一边激动地说:“我只有一个妻子,她的名字叫怜儿,现在是,将来也是!” 旁观的众人这时竟有致一同地鼓起掌来,无他,真情难寻呀!海眉心虽然为他们的和好感到高兴,可是又不自觉地担心起月无痕来。霄儿当众宣布只娶一女,恐怕就是为了打消自己二女同事一夫的想法。 (大家可别怪怜儿没原则哦,说出那么让步的话,嘻嘻,其实对付云天梦这种男人,最好的办法是以退为进,而怜儿的没原则正是误打误撞哦.) 第 11 章 这次寿宴虽然中间出了点波折,但完美的结局更给盛宴填了些喜气。众家宾客共同举杯向云淳贺寿,登时,一种热烈欢庆的气氛笼罩着云门谷。 云天梦早趁别人不注意,拉住怜儿悄悄地退出了大厅,燕离情只当喝醉了没看见。其实他也看出云天梦对怜儿的钟爱,既然是一对“痴男怨女”,他又何苦不加成全呢? 赏心院里。 云天梦和怜儿就这样相互注视着,一时之间真有如在梦境的感觉。两人几乎在同时伸出手去,然后就紧紧地握在一起了,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呵!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两人早已忘记了时间飞逝,怜儿笑了,轻轻地倚在云天梦的胸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听着他沈稳有力的心跳:“云哥哥,怜儿好傻,竟然会离开你,幸亏我碰到了哥哥,又回来了,要不然...... 我真不知道会怎样呢?” 云天梦一手揽紧了她的纤腰,一手轻抚她的发鬓:“龙四传信给我说你在雪山,你怎会到了那里?” “我其实只是无意停留在那,好象那儿很熟悉似的...... ”怜儿奇怪自己的感觉。 “你确实到过那里!”云天梦决定告诉怜儿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我给你讲讲过去的故事,好吗?那其中也有你!” 怜儿立刻来了兴趣,她坐直身子:“好呀!” 云天梦宠爱地揉揉她的头发,开始讲起怜儿已经忘记的事实:玄冰洞、万剑山庄、血煞魔、白秋伤...... 随着云天梦的讲解,一幕幕前尘往事也同时回到了怜儿的脑海,越来越清晰。当她听到云天梦因为不知情由而拔下了寒池玉莲时,她的脸色苍白了:“云哥哥,是你杀......了我?” 云天梦为那个“杀”字而心痛,他连忙解释;“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 怜儿悲哀地摇头:“如果寒池玉莲不是我,你就没有错了吗?” 云天梦顿时哑口无言,说句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非常明白在纯洁善良的怜儿心中,巧取毫夺绝不是值得称颂的事,为了不再情海生波,云天梦只有缄默不语了。 见云天梦不说话,怜儿还以为他知错了,所以,她的脸色也和缓多了,她主动拉起云天梦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真挚地说:“云哥哥,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其它的都不重要,是吗?”见云天梦点点头,怜儿接着说:“那你一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好吗?” 云天梦看她一脸正经,不由笑了:“想不到怜儿你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嗯!你长大了不少!” 怜儿不依地摇他胳膊:“云哥哥,你快答应我呀!” 点点她的鼻头儿,云天梦无奈地弃械投降:“好,我答应!”但他只是为了让怜儿安心随口说说而已,到底答应什么,云天梦根本没往心底去。哎!天龙之主,怎会轻易改变自己呢? 单纯的怜儿当然不会明白他的心思,这时她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人,这人对怜儿的影响可是太大了,现在说起来还有些不太自在:“对了,云哥哥,月......月姐姐呢?我好象一天都没见到她?” 云天梦好笑地扯扯她的耳朵,当然他是绝对不舍得用力的:“她不在都已经酸气冲天了,若是在的话,我还不得被醋淹死!” 怜儿以牙还牙,两手并用,一手揪住了云天梦的一支耳朵,一脸淘气地否认:“我才没有呢!” 云天梦赶忙“救”出自己的双耳,顺势又抓住了她的手:“我开玩笑呢!不过,也不能怪我,咱们说的好好的,你干吗要谈起她,岂不是煞风景!” 怜儿嘟起小嘴,咕哝着:“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云天梦听见了,赶忙大呼冤枉;“我何时喜欢过她来着?我和她交往只是为了套出点儿消息来!” 怜儿不太明白地眨眨眼:“什么消息?” 于是,云天梦又开始解释他之所以接近月无痕的原因,怜儿听得似懂非懂:“云哥哥,你不喜欢月姐姐,但装成了喜欢月姐姐的样子,为的是问她来云门谷的目的?” “差不多吧!” 怜儿歪歪头,怀疑地看着他:“那你喜欢我是不是假装的呢?” 云天梦快要喊救命了,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怜儿,你饶了我吧!以后我保证再不与任何女人有任何瓜葛,行了吧?” 怜儿大方地点点头:“那我就暂时相信你好了!” 云天梦一把扯过怜儿,怜儿就在他怀里呵呵笑着,然后,这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弯弯的月儿已经挂在了树梢,正在微笑地看着有情的人儿呢! 七哥和文哥都去送客了,云起也去做功课了,云哥哥又去和哥哥谈判了,怜儿一个人没意思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该做点什么呢? 一个黑影罩住了怜儿,怜儿奇怪地抬头:“江叔叔!是你呀!” 江夜不太自然地看着怜儿:“怜儿姑娘,月小姐她病了,听说你医术很高明,不知你愿不愿意去给她看看......” 怜儿一听,立刻急切地说:“月姐姐怎么会病呢?我这就去看她!”说完,不等江夜答话,她就已经急忙向后院跑去了。 此时江夜的面容却现出了一丝愧疚,怜儿是无辜的呀,可是为了保护云门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书房里,云天梦和燕离情正在为怜儿的去留争论不休。 云天梦的话一向是不容许别人置疑的:“怜儿早晚是我的人,所以一定要留在云门谷,我不能再让她离开了。”的确,这几个月的相思之苦,已经把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燕离情也有他的理由:“我知道你和怜儿两情相悦,但毕竟你们并没有成亲,不是吗?怜儿一个女孩子,我们总要为她的名声想一想!” 断然否决,云天梦根本对燕离情的话不以为然:“那些世俗人的礼教何必去管它?我行事向来是我行我素,你这样瞻前顾后,岂非愚昧之极!” 燕离情的手指头差点没点中云天梦的鼻尖:“什么?世俗礼教?你可别忘了,我们也是世俗之人。你要能耐,上天当神仙参风饮露去!那我天天给你烧香!” 云天梦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在说什么废话?你没听说过吗,只羡鸳鸯不羡仙?告诉你......”他的话也越来越无稽了。 一个丫头正好推门而入,打断了他们已可说是无聊的对话:“二少爷,江二爷让我给您一封信!” 云天梦展开信,上面写着: “云天梦: 你的两个女人都在我的手里,若想救她们,来后山树林中! 江夜奉上” 云天梦心中一紧,江夜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这时也顾不得多想,转头对燕离情说:“我们的事以后再解决,今天我有要事,暂不奉陪了!”立刻向外行去。 燕离情自然注意到他面色不太对劲儿,好奇之余,随后跟了过去。 后山树林中,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下,怜儿和月无痕就躺在那里,看样子分明是被点了穴道。江夜站在她们身前,一副若有所待的神色。 转眼间,云天梦的身影已经飘然落在了地面,他目光森然,直视着江夜:“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你也敢动?” 江夜并没有示弱之意:“为了云门谷,我江夜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 云天梦头微昂:“你怎么肯定我会对云门谷不利?” 江夜哈哈大笑:“天龙之主云天梦早有称霸江湖之心,恐怕云门谷就是你下的第一步棋,我又怎会不知?” 云天梦眼神有些奇怪:“云门谷上下都是我的家人,我纵使有问鼎武林的志愿,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他说的确是真心话,为了寻觅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简直是耗尽心力,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他要做的是保持这份亲情,又怎会以它做为代价成就功业呢? 江夜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天龙之主云天梦真会是我云门谷的二少爷,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骗得了谷主和夫人却骗不了我江夜!云天梦你白费心机了!”他这样认为也并不是毫无理由,毕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确实难以让人相信。那是云天梦呀!黑道的尊首,魔界的灵魂!怎可能是刚直不阿的云淳之子? 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委屈,被自己的家人拒绝,这是多么难堪的事。但云天梦毕竟是云天梦,他立即调整一下心情,抛甩掉这种感觉,现在救下怜儿才是最重要的!他点点头,算是放弃了与江夜的争辩:“随你怎么说吧!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对云门谷造成威胁的是我云天梦,而不是无辜的怜儿和月无痕。你江夜在江湖中侠名卓著,难道竟以两个手无缚鸡的女孩做为人质,要挟于我,未免有失身份。现在,我来了,你最好也赶快放人!” 谁想江夜竟出乎意料的大方:“好,但我只能放一个,留一个在我这里,起码让你有所顾忌,不敢妄动!放哪个就由你自己选择吧!” 云天梦意外地挑眉,其中必有蹊跷!否则,江夜会肆无忌惮地约我来此,尤其是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后!由我选择,恐怕是诱我说出她们之间谁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好了:“那就先放了月姑娘吧!” 怜儿倒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眼睛眨了眨。月无痕却一副惊喜交加的神情,看着云天梦,眼中透出了那种醉人的绵绵情意。 江夜也没想到云天梦竟真会选择月无痕,昨天他和怜儿信誓旦旦的情景犹在眼前,今天竟然......怪不得江湖人说天龙之主反复无常,心性不定,真是个无行浪子! 顺手拍开月无痕的穴道,江夜偷偷向她使了个眼色,但月无痕却假装没看见,站起身来,还不忘得意地瞥怜儿一眼,笑意盈盈地向云天梦走去。 她还没走几步,云天梦突然喊了一声:“慢!” 江夜和月无痕同时一愣:“做什么?” 云天梦微微一笑:“我以为你是想试探我,所以才假意点了月姑娘的名字。既然江叔你真有意放人,那就放了怜儿吧!云天梦感激不尽!”他说话时毫无一点惭愧之意。 月无痕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充满希望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你......怎么可以?” 江夜看着月无痕的背影,他脸上露出一抹同情:“既然这样,月姑娘你请回吧。” 月无痕闭闭眼,平定一下自己紊乱的心绪,然后她毅然转身走向江夜,就在那时,她已经在心底决定该怎样做! 第 12 章 怜儿经过月无痕身边时,根本不敢去接触她充满妒恨的双眼。云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月姐姐呢? 直到把怜儿切实地拥进怀里,云天梦高悬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怜儿,你没事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多少情深意重! 怜儿并没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后怕,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云哥哥,你快救月姐姐呀!” 云天梦随意地瞥了一眼那边的江夜和月无痕:“你放心,江夜不敢把月姑娘怎么样的?” “可是......” 云天梦拍拍她脸颊,阻止了她后面的话:“别担心,月姑娘机智果敢,必能想出自救之策!”既然怜儿已平安回来,那他还多什么事? 怜儿使劲儿摇头:“不要!万一月姐姐有什么事,可怎么办?不如你再把我送过去,把月姐姐换回来吧!” 云天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简直是......傻得可以!但他必须打消她这种自投罗网的念头:“怜儿,其实我已和你月姐姐暗通了消息,她本意就是先让我救你脱困,她再见机行事,你怎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呢?”反正月无痕是好是坏犹未可知,他可不愿为她费精神! 怜儿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云天梦毫不迟疑。 那边的月无痕听到他的这番话,却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咬紧牙,她吐出两个字:“卑鄙!” 江夜也是感慨有加:“不愧是天龙会主,若论无情无义,堪称天下第一!不过,你真以为我会毫无条件的放了怜儿吗?” 云天梦其实也在为此事困惑,但刚才他已经检查了怜儿浑身上下,并无异状。若是附近有什么埋伏的话,那不客气地说,遇到他只能得四个字的评价:形同虚设! 但江夜的几句话就让他从头寒到脚:“为了对付你,我特意从一位苗僵的朋友那学会了下盅,而我已经在月无痕和怜儿身上下了双命盅,只要我一动念,盅虫立即反噬,她们谁也别想活了!” “云哥哥,什么是盅?”怜儿还不知道自己一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云天梦哪里还顾得回答她,抓住怜儿的手腕,运起内力探她的脉象,就在内力到达督脉时突然被阻挡了,而怜儿已经“哎哟”一声痛得叫了起来。云天梦面色立刻变得灰败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运内力杀盅,怜儿督脉必会尽碎,同样保不住性命。想不到江夜竟使出如此阴狠至极的手段?云天梦心焦之余向江夜质问;“闻名江湖的江夜竟对一个无辜的女孩使用这种卑鄙手段,你不怕被人耻笑吗?” 江夜老脸微微一红,但却没有后悔的意思:“我说过,为了云门谷我可以性命都不要,又何在乎这区区声誉!” 云天梦觉得他真是顽固不化:“我也说过,对云门谷我只有爱护之情,绝无伤害之理!” 江夜冷笑:“天龙会主什么事做不出来?金锁,足痣全可以伪造,你久想吞并白道,我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云天梦心里清楚像江夜这种顽固的人一旦认定某种想法很难改变,所以,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怜儿?” 江夜盯着他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你自闭武功!” 云天梦笑了,但那笑容却透着狠毒,然后他不屑地撇撇唇:“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咱们就试试!”江夜的话刚落下,只听怜儿痛苦地“嗯”了一声,小脸就在一瞬间变成了青白色了,她的眉头紧皱,牙齿咬破了嘴唇,流出的血映着她惨白的面容不由让人触目惊心! 云天梦惊吓之余赶忙把她抱入怀里,只觉她身体在簌簌发抖,他心痛极了:“怜儿,你怎么了?” 怜儿的小手紧紧攥住云天梦的衣服,她哪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会痛呼出声,可她不想再让云哥哥为自己担心了! 云天梦被怜儿的情形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她强忍痛楚的模样,他的脸色也开始发白了,紧紧抱出怜儿,他的声音在发颤:“怜儿......”猛地抬起头,对着江夜:“我答应你!” 怜儿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但她张口说的第一个字就是:“不!” 云天梦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没关系的!云天梦没有武功亦可称霸江湖!”“江湖”二字刚一出口,他已并指点向了自己的气海穴,身体一颤,他静默不动了。 “云哥哥!”怜儿哭着喊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他们这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呀!可是,连家人呀...... 云天梦抬起头,他双目已失去了往日惊魂动魄的神采,艰难地站起身,他向着江夜:“你答应我的,替怜儿解盅!” 江夜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里自然也有着震动,难道他真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废了自己的武功......他摇摇头:“我不信你真会自废武功!月姑娘,这得麻烦你了,去探一下他的气海穴!” 月无痕一扭头:“我不管!” “这可由不得你!” 月无痕似是万分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但若仔细留意,会发现她眼中藏着一种计谋就快得逞的奸狡和阴狠! 她走到云天梦身前,缓缓地伸出手去,目标是云天梦的气海穴。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小心!” 月无痕一震,原本迟缓的动作立即加快,直拍向云天梦。但这时,本是毫无精神的云天梦眼中突然寒光一闪,右手迅捷无比地递出,正好抓住了月无痕的手腕。这时的他哪还有一点委靡不振的样子,眼中又现出了那种凌厉如剑的灼灼神光。 月无痕心里一怵,但她随即明白自己虽然机关算尽,但还是上了云天梦的当,那边的江夜也是恨恨地一跺脚。 云天梦瞥了眼月无痕手指间,那里夹着一根细小的针。针尖儿略显紫色,分明是涂有剧毒,只要这根针刺上了气海穴,那他的武功不废也得废了。冷笑一声,云天梦说:“江夜他久居云门谷,怎懂得盅毒?若非背后有人指点,他也不敢和我正面冲突。月无痕,你太小看我云天梦了!” “看这样子,我刚才的警告也是多余的了!”燕离情悠闲自在地从树后踱了出来。 对于他的出现最感震动的竟是月无痕,她的嘴唇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抖颤着却不知说什么? 云天梦目注于他:“你终于现身了!” 燕离情摇头叹气:“云天梦,原来是你,你真是想黑白通吃呀!” 云天梦微微一晒:“群雄逐鹿,胜者称王!” 燕离情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嗯!还真是高深莫测得很!” 不由嘴角现出一抹笑意,云天梦的脸上满是欣赏:“燕离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燕离情龇牙一笑:“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就带着这份笑容,他又转向了月无痕:“人生何处不相逢,是吗?” 月无痕身形一颤:“你......” 云天梦别有意味地看着他们:“听口气,你们应该是故交!” 怜儿这时已经不再痛苦,她也好奇地问:“哥,你认识月姐姐?” 燕离情走过去,心疼地拍拍怜儿的小脸:“乖,没事吧!” “我没事了!哥,你怎么会认识月姐姐呢?” 燕离情指指月无痕:“怜儿,应该说我认识她,但并不认识什么月姐姐!” 怜儿被他弄胡涂了:“她就是月姐姐呀!” “错!”燕离情语出惊人,“她叫宋小倩,也就是你哥哥我的......”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呃!逃婚妻子!”  “什么?她就是......”怜儿看看燕离情,看看月无痕,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燕离情一脸严肃地对着月无痕,应该是宋小倩了:“宋姑娘,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终于心愿得偿!” 宋小倩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别问我为什么?” 燕离情的眼神很是难懂,他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宋小倩:“我并不想问为什么,只想亲自把这信交给你,也就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宋小倩拆开信,突然失声叫:“休书!” “对呀!就是休书!”燕离情老神自在,然后他对着怜儿耳朵,悄声说;“终于扳回一局!” 云天梦点点头:“燕离情,能拿能放,你是真豪杰!” 宋小倩愣了好久,突然,转向云天梦尖声质问:“你说什么?都是为了你,我才会放弃浩穆院院主夫人的地位!” 云天梦扬扬眉:“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不会是为了当天龙会主夫人吧?” “云天梦,我的父亲就是风尘五侠之首虬髯客宋明,你该清楚我是为什么?”宋小倩恨恨地说。 云天梦明白了:“原来是为父报仇,嗯!勇气可嘉!”当初宋明应叶秋枫之约欲连手对付天龙会,云天梦命令龙三杀之。 宋小倩这时狂笑了起来:“哈!哈!我并非只有勇气,亦有谋略。虽然我被你识破,但你别忘了,怜儿中了我的双命盅,她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云天梦我杀不了你,但杀了怜儿,也可以让你痛苦一生!” “不要!”她的话刚落下,怜儿再次陷入了那种炙心的痛苦中。 云天梦心中一急,杀机立起,他刚要击向宋小倩,一旁的江夜已经开口了:“双命盅,一盅双命,你杀了宋小倩,盅虫无主,必会乱噬,到时怜儿同样是一死!” 燕离情这次可真是情急了,扶住怜儿,他目光凌厉地盯住宋小倩:“小倩!别让我恨你!” “哈!哈!”宋小倩已有些失常,“反正你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你娶我只是因为我生得美丽,可以充你的门面。你何曾懂的爱人?你看见云天梦怎样对怜儿了吗?如果怜儿像我一样逃婚,云天梦在找到她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不会是递上一份休书,为什么?为什么?怜儿能得到的而我却得不到......” 云天梦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受尽折磨,却无计可施,这时他的痛苦犹胜于怜儿:“只要你放过怜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宋小倩已趋近疯狂,“我只要杀她,没有她,你会爱我!”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一个人穿林而至,他雪衣飘飘,风神超卓,是风飘雪。这时的他却一脸怒气;“宋小倩,你报仇的对象是云天梦,而不是无辜的怜儿,快替她解了盅虫之毒!” 宋小倩早已豁出去了:“风局主,看来我要让你失望了。” 风飘雪看看气息逐渐微弱的怜儿,不能再拖延了,他当机立断:“云天梦用你的内力逼出宋小倩身上的雄盅,便能引诱出怜儿身上的雌盅!” 云天梦大喜过望,没有半点儿迟疑,右手已伸向宋小倩,宋小倩想不到风飘雪为救怜儿竟出卖自己,她吃惊之下要躲开,却已被掌风罩住,丝毫不得动弹。只见一片白光在宋小倩身上游移,突然固定不动。这时,云天梦食指一勾,宋小倩痛呼出声,随她嘴张开,一只黑色带翼的盅虫已被迫飞了出来,它像是被什么困住了,直直飞向云天梦右手。云天梦抓住盅虫后,让它接近怜儿,那虫立即振翅而鸣,像在呼唤什么?随它的鸣声,怜儿的身体有节奏地一阵颤动,然后忍不住“啊”的一声,立刻就有另一只盅虫从她口中飞出,投向了雄盅。 宋小倩见大势已去,面色阵青阵白,可是却不敢逃走。因为盅术的精义就是人盅合一,盅(尤其是本命盅)死人亡。云天梦虽然不会解盅,但也略知一二,这时他见怜儿已安全无事,立动杀机,右手内力一吐,那两只盅虫已化为焦末。宋小倩也随之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地的同时她的目光是停留在云天梦的身上的,她最后说的话是:“你为什么不爱我?”她的声音那么哀怨!宋小倩死了。 风飘雪没想到云天梦出手如此狠毒,他根本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沈痛地抱起宋小倩的尸体,他的心里有多少愧疚:“对不起,怜儿于我有恩,我不能不救!”猛地抬头看向云天梦:“云天梦,我们的债又多填了一笔!” 云天梦眼中冷芒一闪,刚要再下杀手,怜儿的一声惊呼却让他不得不放弃:“云哥哥,不要伤害风大哥!” 风飘雪一脸悲哀:“怜儿,你爱上的人是个魔鬼!”丢下这句话,他走了。 一直旁观的江夜反倒坦然,反正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应该轮到我了吧?” 云天梦冷哼一声:“亏你还是老江湖,被风飘雪利用了还不自知,我不会杀你,但并不代表我原谅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父母伤心!”低身抱起怜儿,他和燕离情一同走出了树阴。 第 13 章 原来当初江夜奉命寻找月照人交上订亲信物——云门金剑。谁想,当他到达月照人隐居之地时,那里已变成一片废墟。其时正是海眉心病体沉重时,为了不让云淳夫妇忧心,他谎称信物已经交给月照人,并私下将金剑收藏。不料十八年后,先是二少爷归家,后是他的朋友风飘雪找上他,透露了云霄的真正身份,两人共谋“灭龙大计”,于是和风飘雪导出了一幕“假凤虚凰”的戏。 风飘雪为了对付云天梦,多方筹划,联络了不少和天龙会有着深仇的人,而宋小倩正是其中之一。为了替父报仇,她不得不在与燕离情成亲之日离开他,燕离情不明真相,还以为她和风飘雪私奔了。 当云淳夫妇得知事情真相后(凡是有关天龙会的内容全被云天梦刻意隐瞒了,其中包括江夜里通外敌)真是悔恨不及,他们差点因为一个假儿媳而丢了真儿媳。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透,像宋小倩那种优秀女孩竟是风飘雪派来对付霄儿的内奸,而且那柄该在月无痕手中的金剑怎会在她那? 云淳感慨之余,不由得教训起云天梦来:“也是你手段过于阴狠,以致于镇南王举家发配。哎!为人行事,无论成败,总要怀几分慈悲之心。风飘雪其人,我也曾见过,是个磊落君子,这次竟一反常态,行暗算之事,也真是出人意料。霄儿你要记住:因果有报,切不可恃权妄为,滥伤无辜!” 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自然是进不了云天梦的耳,但他表面却装成一副诚惶诚恐,虚心受教的模样:“是!爹的教诲,霄儿一定铭刻于心!” 云淳欣慰地点点头:“你记得就好!宦海沈浮,官场多变,你如今虽是万人之上,但树大招风,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云天梦连连称是。 海眉心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怜儿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怜儿她受了惊吓,正躺着呢!”云天梦回答的同时脸上却带着一抹烦恼。其实,怜儿她正和自己闹别扭呢! 硬着头皮走进潇湘馆内,这里是怜儿的居处,只听里面传来怜儿一连串的喊声:“你们走开,不要理我!走开!走开!” 燕离情的声音:“怜儿,冤有头,债有主,心狠书辣的是你那个情人云哥哥,可不是我这个正牌哥哥!” 龙文天似乎有些微怒了:“燕院主,请你说话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的措辞。宋小倩居心歹毒,竟想妄杀无辜,如此蛇蝎心肠,毁之何憾?” “无憾!无憾!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燕离情正在抱怨,突见云天梦走了进来,眼前一亮:“怜儿,正主来了,现在你可以转移目标了!” 云天梦不理他,直接走向正坐在床上生气的怜儿:“怜儿,我真的不知道杀死了盅虫,就等于杀死宋小倩,昨天的事的确是让人预料不到!” 怜儿把头埋进被子里说话,所以声音有些模糊:“你骗人,你骗人!你根本什么都懂的!” 对于心上人如此的指控,云天梦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只有苦笑说:“怜儿,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若懂得盅术,又怎会让你受尽盅虫之痛!” 龙文天也在一旁替云天梦开脱:“是呀!盅术一门本来就是精深莫测,外人又哪懂得其中的玄妙。况且少爷为人宽厚仁慈,绝不滥杀无辜,昨天必然是一时失手了!” 燕离情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天呀!什么叫黑白颠倒,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竟然有人说天龙会主宽厚仁慈,我的老天!还不如说南海观音曾偷人二两包子更来得真实可信呢!” 云天梦勃然大怒:“燕离情,你是成心捣乱不是?” 燕离情不在乎地一耸肩:“云天梦,你为统一两湖地界,主使明玉郎暗算我在先,又派龙四千里追杀在后,难道还想让我为你歌功颂德吗?若非因为怜儿,我燕离情绝不会与你罢休的!” 云天梦微一拂袖:“谁让你浩穆院不识时务!” 怜儿突然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眼睛中已经有泪花在闪动:“真的是你害哥哥吗?” 云天梦顿时后悔失言了,他从不对怜儿说起天龙会会务,就因为他行事向来只问目的,不计手段,其中难免有不可告人之处,若被善良的怜儿知晓了,一定不会谅解自己,却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承认了对浩穆院采取的兼并行动。 龙文天赶忙替他解释:“怜儿,少爷只是吩咐过合并浩穆院,为的是两湖一带的和平统一,并无伤害燕院主的意思。只是四弟他手段有失于阴险,才造成了这个误会!” 旁观的燕离情不由佩服起这位“巧舌如簧”的文尊侍,不说别的,就这份颠倒是非的能耐就非一般人可比!云天梦手下有如此人物,难怪能无往而不利! 但怜儿却听不进去这番说辞,她对云天梦失望极了:“云哥哥,你囚禁了风大哥我可以不怪你,你误杀了宋小倩我也可以不再计较!但你不该派四哥去伤害我哥哥,我不懂你们在争什么?我只知道,在那雪山之巅,若不是让怜儿碰到了哥哥遇难,他再也活不成的。如果哥哥真的出事...... 难道你们的一句误会就能偿清了吗?” 怜儿的话真的让云天梦和龙文天哑口无言,同时他们也感觉到了怜儿已不再盲目相信,而懂得自己去分辨了。但这对他们来讲,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其实,燕离情比怜儿更了解云天梦和龙文天这种人,毕竟他们同处黑道,同样是一方霸主,所以他叹息一声:“怜儿,先跟哥哥回浩穆院吧!” “不可以!”云天梦断然否决,“我不能让怜儿再离开我!” 没等燕离情说话,怜儿已经站起身:“我跟哥哥走!” 云天梦一震,不相信地问怜儿:“你真的......真的又要离开我?” 见云天梦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怜儿立刻就后悔了。是呀,无论云哥哥他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就非要离开吗?难道还想再去尝试想他的滋味吗?但话已出口,怜儿只能求助地看看哥哥,怎么办呢? 燕离情假装看不懂她眼中的意思,这云天梦实在是横行得过头了,做事从不给人留余地,必须给些教训:“明天,我们起程!” “不要!”云天梦和怜儿同时叫出声,然后彼此互望,分明是不舍得。 燕离情根本不容他们反驳:“别说这么多了。云二少爷,你什么时候到浩穆院提亲,燕某人恭候大驾!” 让他离开怜儿,这怎么行?云天梦心焦如焚,突然灵光一闪:“我护送你们去浩穆院!” 龙文天赶忙说:“少爷,您真的......” “文天,你留守云门谷,江夜那里我不太放心,血煞魔也在伺机而动,不可怠慢!” “是!” 看着他们自顾自在那说话,燕离情悠哉悠哉地插话了:“你要去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第 14 章 这是一辆奢华无匹的马车,尖顶勾檐,紫苏斜飘,浅红色的车身,嫩黄色的纱帐,八匹骏马奔驰在前。无论是从马鞍到车身的随便一个花纹,处处都显示出独具的匠心,它绝对值得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奇怪的是路人的注意力并不在马车上,而是停留在......驾车的车夫上。 那车夫玉冠束发,一身白袍外还罩了件貂皮坎肩。他不光穿着讲究,相貌更是俊逸非凡,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简直是让人神魂荡漾,他赫然就是云天梦。 也是一身黑袍的龙七就坐在他身旁,这时满脸无奈地说:“少爷,您这是何苦呢?姓燕的明明是在成心整你......” 云天梦打断他的话:“只要怜儿高兴,我又何在乎这区区自尊?” “可是您的病?” “没关系的,龙七!况且有你在外面陪着我,倒也不觉寂寞!”云天梦似乎没有一点生气或遭人戏弄的抱怨。 车厢内的怜儿却是坐立不安,手脚全没个放处,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往车厢外瞟。哎!云哥哥就在外面替她驾车,你让她怎么坐得住呢? 车厢地方宽敞,除了有椅子,还有一张舒适的卧榻,燕离情就自在地躺在上面,并且靠着一个软垫。这时的他刚饮完热茶,向窗外看了看,然后睨了眼如坐针毡的怜儿,眼中现出一丝笑意:“这才是享受呢?外面秋寒迫人,车里却温暖如春,尤其是那刺骨的风,一想到它无论怎么刮也刮不到自身这儿来,真是打心眼里舒服!” 怜儿更加不安了,她探头向窗外看了看,真的好冷呀!秋风卷着落叶,天地都陷入了一种清冷的氛围内,嗫喏着,她对燕离情说:“哥,这天好象......越来越冷了呢?” “是呀!不过,再冷咱们也冻不着,不是吗?”燕离情笑得可恶极了。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要不,你上榻上来躺会儿,哥坐着?”燕离情故意误解她的意思。 怜儿小手摇了摇,然后揪住自己的衣裳下摆,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云哥哥的病还没好,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呢? 又过了一会儿,怜儿又忍不住开口了:“哥,你看天这么冷,要不......要不让......” 没等她说完,燕离情就递给她一杯热茶:“喏!喝杯茶保管你从头热到脚!” 慌乱地推开茶杯,怜儿差点将它弄翻,幸亏燕离情手急眼快,才没有弄湿地毯:“我说怜儿呀,不喝就不喝了,干吗要打翻它?” 怜儿无措地辩解:“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喝!” “好,你不喝,我喝!”于是,燕离情又开始悠哉闲哉地饮起茶来。 衬燕离情正在享受那杯茶时,怜儿偷偷地挪到车门前,看燕离情没注意她,她赶忙把眼睛凑到门缝儿处,正要看看云哥哥...... “你干什么呢?” 燕离情的一句问话吓得怜儿赶忙坐正,但头却心虚地不敢往起抬。 “车门那冷!过来,上我这儿来!”燕离情招呼她。再也忍不住,怜儿冲口说:“可云哥哥更冷呀!” 燕离情手中的茶杯停了停,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但表面却装作没听清的模样:“哦!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冷!” 这时,外面一阵大风吹过,车窗的纱帘被吹得呼呼响,而车门外传来云天梦的一阵咳嗽声。怜儿听得心痛如绞,哪儿还有心情听燕离情的废话,嘴角一扁,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燕离情吓了一大跳,赶忙过去,这回换他手足无措了:“怎么了,怎么这就哭了?” 怜儿一边抽噎,一边腾出小手来打他:“坏哥哥,你干吗要让云哥哥驾车,他会生病的!” 车厢门“腾”地打开了,原来是云天梦听到怜儿的哭声跑了进来,口中急急地问:“怜儿,怎么了?”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云哥哥!”怜儿带着满脸泪迎上他,一边替他轻揉胸口,一边哽咽地问:“云哥哥,你没事吧?”替她擦去泪水,云天梦捧着她的小脸:“怜儿,我没事的!” 怜儿不由分说地把云天梦拉到卧榻前,让他躺在上面,又拿来一条厚厚的毛毯给他盖上,再倒一杯热茶,放进一颗药丸,才凑到云天梦嘴边:“你快喝些热水,会舒服多的!”就着怜儿的手,云天梦把茶喝完,怜儿又拿手绢替她擦擦嘴,嗯!真是服务周到! 燕离情看得有些眼红:“那我躺哪儿?” 怜儿噘起嘴,好象都懒得理他,随便指着一把椅子:“那儿!”燕离情无趣地摸摸脸,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龙七探进头来:“现在,你们坐好,由我驾车!”怜儿眼睛一转,拿起旁边燕离情解下的披风,跑到门前,递给他:“七哥,你穿上这个就不冷了!” 龙七接过披风,真心地笑了:“怜儿,还是你好!”关好车门,他们又开始前进了。燕离情表面不满,心里却不住地偷笑。 说句实话,龙七的驾车技术实在是有待加强。好在这车制造合理,车身沉重,才不至于颠簸起来,但就在他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拐角处时,前面突然就冒出一辆马车“横”在路边。其实,这辆车占的道路并不算宽大,可偏偏龙七就驾着车向它冲去,而且情急之下,竟甩鞭抽马想让车停下。他却忘了,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奔跑。于是,只听“轰”的一声,两车就相撞了。 好在龙七所驾的车大而沉重,再加木质好,所以撞车后左右颠晃几下就停稳了,但对面的车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两匹马被撞得“惨叫”,车身更是断折得“惨不忍睹”,幸亏车内没有人。 燕离情首先“蹿”了出来,一见眼前情景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点点头,他冒出一句:“龙七使果然高明,连驾车都驾得如此不同凡响!” 龙七没好气地说:“你能耐你来试试!” 云天梦在车里说话了:“龙七,找到车主赔钱就是,别再耽误时间了。” 燕离情翻翻白眼:“他倒是稳坐泰山!” 就在这时,路旁的一个茶馆内出来了一个年轻丫头和一个中年汉子,看来是听到声响出来看看的。 那中年汉子一见倒在路边的马车,立即大惊失色:“天呀,我的车怎么变成这样了?” 龙七也不解释,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那汉子:“车是我撞的,这是五百两银票,够你买好几辆这种破车的了!” 那车夫一下子由悲到喜,连忙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看:“是真的!哇!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想不到他因祸得福,撞出个财神。 年轻丫头看出不对了,指着车夫:“你得了钱,那我和小姐可怎么办?没有车,我们怎么到湖北呀?” 车夫也怔了,连忙打拱作揖:“姑娘,不是我不拉你们,你看看这车,恐怕已经报废了。” 那丫头跺跺脚:“那可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又转变了矛头,盯住“罪魁祸首”:“喂!都是你,赶车也不看路,你没长眼睛吗?” 龙七何曾让过人:“我告诉你,你家七爷我走路一向如此,遇树砍树,遇房拆房,遇车吗......嘿!嘿!我就撞车!谁让你这破车阻我的路!” 那丫头急了:“你讲不讲理?” “小琦,算了!”她家小姐也从里面出来了,但见她眉目如画,眼波清莹,行止之间宛如弱柳迎风,似是连太阳的光彩也被她遮掩了,这等的绝姿丽色,就连宋小倩也大有不如。 小琦扶住它:“可是......” 那小姐连说话的腔调都柔和得像暖风熏人:“小琦,你没看出吗?那人可是江湖中的豪杰,我们惹不起的!”嗯!这话有点儿意思! 龙七当然听出她根本是在暗中讽刺他,所以立刻贼笑几声:“你是佳人,我是豪杰,遇到一起正好演出个‘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小姐秀眉一扬:“请你自重!” 车内的怜儿已忍不住跑出来打抱不平了:“七哥,就是你的错!不许你再胡说!”龙七一见小姑奶奶出来说话了,无奈地闭上嘴巴。 怜儿批评完他,就转向了那位小姐:“这位姐姐,都是我们不好,撞了你的车,你别怪七哥,他那人一向笨笨的,我都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了,但他就是变不聪明!” 龙七刚要抗议,但一见跟着走出来的云天梦,立即自觉得进入沉默状态。 那小姐瞥了一眼龙七,笑得和煦:“看得出来!” 龙七暗暗一咬牙。 怜儿看她笑得那么美,心里心里喜欢极了:“姐姐,你真漂亮,我叫怜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姐看样子对怜儿的印象也非常好,竟然疼爱地摸摸她秀发:“好可爱的怜儿,我叫秋若雨!” “什么?姐姐就是秋若雨!”怜儿兴奋地大叫起来,“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认识我!”秋若雨抑不住好奇。 “唐歌天天提起你,我当然知道了。” 小琦却在一旁笑了:“原来是那个傻小子!” 秋若雨斥她一句:“不可无理!” 怜儿这时跑回云天梦身边:“云哥哥,让若雨姐姐和我们一同走吧!求求你了。” 燕离情忍不住搭话:“怜儿,你该先征求我的意见才对!” 怜儿一摆头:“才不!”燕离情苦笑。 不用问,现在怜儿最大,她说了就算。 当秋若雨得知眼前几人的身份后自然有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听到天定王云霄的名字时更是意外,除了一份出乎意料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 一路上,秋若雨虽强持镇定,但眼神总会下意识地瞟向云天梦,而每次她看他时,后者的注意力一定又在怜儿身上。情形虽然微妙,但也让秋若雨明白了什么? 第 15 章 车厢里最忙活的就是怜儿,她一边要跟秋若雨问长问短,一边又要不时地给云天梦捶捶背,抚抚胸,递递水,好不容易闲歇下来,就腻在云天梦怀里跟他撒娇。反正她心无城府,也不知男女之嫌,但秋若雨初次见这等场面却不由红了脸。 由于走到山路上了,傍晚时也没遇到一家客栈,没办法,他们只得选了一处傍山近水的破庙歇了下来。 龙七下河捉鱼,怜儿看着好玩,也非要去淌淌水。云天梦立即以秋水冻骨的理由拦住了她。怜儿哪肯妥协,硬要去,于是,一个苦口婆心地劝,一个死钻牛角尖地不依,又有得磨了。 燕离情的任务是捡干柴,小琦也去帮忙。只留下秋若雨似有所思地望着云天梦和怜儿。没办法,云天梦强制地把怜儿抱在怀里,向庙里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在秋若雨耳边响起,同时她也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她脑后回旋:“喂!是不是很无奈?” 秋若雨吓地连退了好几步,正好对上了龙七顽皮爱笑的俊脸,她拍拍自己胸口,有些恼怒:“你干什么?” 龙七那得意的样子就像是抓住了人家的把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少爷动心了。” 秋若雨并没窘态,很自然地问:“为什么你有这种想法?” 龙七一副经验多多的模样:“哪个女人看见我家少爷都会像蜜蜂看见糖一样,必然粘上来。” 秋若雨沉默一下:“我不喜欢吃糖!” 龙七盯着她看了好久:“假的!” 秋若雨懒得和这个无聊的男人争辩了:“龙大侠,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龙七立刻一脸委屈:“我就要管!” “为什么?”这次换秋若雨疑惑了。 龙七怏怏不乐地靠近她,突然,神情一变,他笑得贼贼的:“谁让你长得这么美!”即便是恶作剧,龙七的面孔上也飞扬着多少青春的朝气和洒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跑了,那样子就像是怕秋若雨会追上来揍他似的。 望着他的背影,秋若雨并没有恼怒之态,反而抿唇笑了。 破庙里,众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烤鱼,一边谈笑。由于怜儿不吃荤腥,所以云天梦正在为她削一个苹果,之所以他来动手,是怕毛毛躁躁的怜儿会割到自己的手。 燕离情一边看自己的烤鱼,一边吃着熏鸡,不时还喝几口酒。 龙七将烤完的鱼递给秋若雨:“尝尝我的手艺!”秋若雨道声谢,便斯文地吃起鱼,但她越吃越慢,直到被龙七觉察:“怎么,不好吃吗?不可能吧!”竟夺下她手里的剩鱼咬了一口。 秋若雨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见他竟咬自己咬过的地方,不由得脸上起了红晕。 “呸!呸!”龙七吐出嘴里的鱼肉,“你怎么不吭声呀?咸成这样......”突然他怔怔地看着秋若雨不说话了。 原来,在火光的映照下,秋若雨晕红的娇面,莹然的眼波,艳丽的红唇,形成了一幅美得令人心醉的画面。 怜儿注意到龙七的不对劲儿,大声嚷他:“七哥,你怎么了?” 龙七猛地一醒,有些生气地说:“你那么大声叫我干什么?没见我正在看秋姑娘......呃!”好象不对,这种话怎么能说呢? “我知道你正在看若雨姐姐,但我再不叫你,你手里的鱼就要糊了!”怜儿很无辜地说,而秋若雨的脸更是红得不敢抬头。 龙七“哇”的一声,盯着手里焦黑的烤鱼:“完了,看来我只能吃你老兄的骨灰了!”小琦“扑哧”笑了,就连低着头的秋若雨的嘴角也不禁现出一抹笑意。 燕离情赶忙把自己的烤鱼咽下肚,他怕龙七抢他的:“听人说,鱼的骨灰能够美容,你不妨一试!” 云天梦大方地说:“龙七,你吃我的那份吧!我和怜儿一起吃些水果点心就行了。” 龙七龇牙一笑:“那就不客气了!”烤完后,他还不忘分给秋若雨一半。 即便烧着火,夜半三更,破庙里也是冷极了。几个大男人没什么,身负武功,自是不怕寒冷。怜儿也是温暖得很,云天梦把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怀里,外面还厚厚实实,严严密密地包了一层毛毯,这会儿,正在梦乡里笑呢! 最惨的是秋若雨和小琦,根本没带那么多取暖的被毯,她们原是计划白天在车内,晚上住客栈,谁知......她们又不好意思去霸占云天梦的马车。小琦还好,秋若雨把唯一的一个薄被让给了她,自己却只披了一件外衣,一阵冷风透窗而入,她已在微微颤抖...... 一件厚实的外罩盖住了她,秋若雨顿感温暖,惊奇地睁眼看,看到的是龙七晶亮有神的双眼。 龙七靠着她坐下来,悄声说;“嗨!这鬼地方,我怎么也睡不着,无聊得发慌,你陪陪我好吗?” 不自在地动动身子,秋若雨不习惯离男人这么近:“聊什么?” “你会讲故事吗?”龙七期盼的眼中有丝光芒闪动。 “这个时候?”秋若雨实在是觉得这龙七精灵得过分也古怪得过分。 “好姑娘!求求你了!”龙七又在装可怜了。 秋若雨“扑哧”一笑,连忙压低声音,“你这个人呀!好吧,你喜欢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龙七当然明白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 于是,秋若雨开始给他讲一个古老的故事,内容且不去说,只看他俩压低声音说话的模样,实在是像情人间的窃窃私语。但精明跳脱的龙七却并不知道他的这种行为对一个女孩子来讲意味着什么? 当怜儿醒来时,已经又在车上了,看来是云天梦原封不动地把她挪上来的。靠在云天梦胸前,怜儿还有些模糊,耳边就听到燕离情的声音:“龙七,想不到你小子还真有一手!” “一手!我龙七有七八手,你还没见识到......等等,你说的什么一手呀?”龙七才反应过来。 “月黑风高之时,与佳人火边谈情,嗯!够写意的吧?” “谈情?嘿!姓燕的你不会是看上人家秋姑娘,胡乱吃飞醋吧?” “臭小子!......呃!秋姑娘,你坐这儿,龙七,赶快去驾车!” 龙七不满地嘟囔一句,然后出去了。 怜儿努力睁开眼,抬头就撞上了云天梦的下巴,轻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云天梦苦笑:“怜儿,你想谋杀亲夫吗?” 怜儿清醒了,伸出小手去给他揉揉:“疼吗?对不起!” 云天梦替她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有计划好行程,反让你露宿荒郊!” “没关系的!我喜欢住在山林里,可以听到风与叶的说话,草与虫的纠缠,各种动物的酣声,还有高山与流水的交谈,让我觉得这一切亲切极了。”怜儿的神情有点儿迷醉。  秋若雨首次听到这种见解,她笑得很是生动:“好特别的感受,但却有种与自然融会的美,真让人向往!” 燕离情“啧!啧!”两声:“风和叶说话?山和水交流?这算美?向往吗?嗯!也不是没办法,等你们变成了两只夜猫子的时候,就可以每天享受这份感觉了。” “哥!”怜儿叉腰瞪他,“你这人真讨厌!” 秋若雨很有风度,只是微笑。 云天梦拍拍怜儿的背,他拿出一管洞箫:“怜儿,我用箫给你奏一曲《高山流水》,曲中的意境必能随你的心意!” 呜呜咽咽的箫声响在这宁静的旅途中,不但使这萧瑟的秋少了几分寂寥,更给远在天涯的游子们多了几分畅想。 马车缓缓地驶进了湖北地界,已经快正午了。于是,他们在一家看上去颇为讲究的酒楼前停下车。店下二把他们领到二楼,点了茶点酒食,几人就边吃边谈起来。  他们刚刚落座,旁座上就有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公子走过来,他表情夸张,一副惊喜过度的模样:“真的是秋姑娘!天!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花了眼!自从半年前见过你一面,吴某是朝思暮想,茶饭不思,上天怜我赤诚,竟能在此地重遇,莫非是我的真情终有所归了吗?” 他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听得秋若雨莫名其妙,这时,才算听出点眉目,不由得又羞又恼:“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吴公子”差点就捶胸顿足,“你怎么可能把我忘了,今春踏青之时,风柳绿岸之旁,我与你初次邂逅......我,我是吴大才呀,被称为两湖第一才子的吴大才呀,你与我不正是郎才女貌吗?” 秋若雨气得头发晕,手指着吴大才,那纤纤玉指都有些颤了:“你这人......好无理,怎么可以......” 吴公子大喊冤枉:“我哪是无理,是情不自禁呀!” 这时,原与吴大才同桌的另一位“公子”也施施然行了过来,他非常感兴趣地问:“吴兄,敢情这位就是有两湖第一美人之称的秋若雨秋小姐吗?” 吴大才脸上立刻现出警惕之色:“张兄,君子不夺人所爱,秋姑娘与我缘订三生,可当得天之比翼,地之连理,如此佳偶......” “哎!”张兄打断他,“面对如此佳人,怎可退让,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看他们自行在那商量,就好象秋若雨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燕离情摇摇头:“这世道,真是他妈的什么人都有!” 怜儿扯扯云天梦的衣袖:“云哥哥,他们在干什么?” 云天梦连头都懒得抬,唇角一撇:“两个白痴而已!” 小琦怎能眼看小姐受人家欺负,她骂道:“你们简直是无赖!” 吴大才立即摇头晃脑,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看秋若雨气得粉脸煞白,龙七隐忍不住,站了出来:“窈窕淑女,乃是君子求之,你们两个配为君子吗?” 吴大才与张公子昂首挺胸:“我们当然是配美人的君子!” 龙七嗤笑:“你们两个那副德行,简直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而且还是最丑最蠢的那种癞蛤蟆!” 吴大才立觉深受侮辱:“岂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 张兄可没那么客气了,他手中折扇指向龙七:“大胆刁民,我乃是本地巡抚公子张得贵,与秋姑娘正是天生一对,你才是那癞蛤蟆!” 龙七一脸愕然,当然是假装的,然后指了指自己:“我?癞蛤蟆?你难道看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癞蛤蟆?怜儿,你见过吗?”他又转向了正看热闹看的起劲儿的怜儿。  怜儿赶忙大声说:“他们说的不对,七哥是......七哥是最最漂亮的癞蛤蟆!” 其它人都笑了,连秋若雨也忍不住好笑地瞥了眼龙七,他正在无奈地耸肩:“还不一样是癞蛤蟆!” 吴大才和张得贵一见秋若雨笑得就像是桃花绽放,立时心痒难耐,张得贵使劲儿搓手,一脸垂涎之色:“若雨姑娘若能让我亲近一二,小生虽死无憾!”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而且边说还边向秋若雨靠近。 秋若雨脸儿一白,下意识地就往龙七身后躲,龙七也没让她失望,连忙把她挡在身后,俊脸也罩上了一层寒霜:“好呀!我就和你们亲近一下!”右手一探,就抓住了张得贵,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顺手就把他扔向了窗户。只见这位原本趾高气扬的巡抚公子就在自己的哇呀声中穿过窗户,直接趴在了马路上。 吴大才吓了一大跳,赶忙跑到窗前往下巴望,龙七干脆隔空一掌也把他送了下去,“扑通”一声他和张得贵作伴去了。 怜儿开心得不得了,跑过去看着他们俩狼狈地相互搀扶着,更是乐不可支。 张得贵留下一句话:“你们给我等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的威胁话当然对几人毫无作用,赶走了“苍蝇”,云天梦等人重新就席,一时间笑语再起。但送菜的小二却不住地劝告他们:“几位爷,还是先离开吧!张公子的爹乃是本地巡抚,您若不衬这会儿走,恐怕待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 云天梦的手臂横枕桌上,问那小二:“这湖北各郡县的官员们风评如何?” 那小二自也见过不少人物,此时一见眼前公子的气度风仪和那种不在意的架势,分明是来头不小,心里也踏实了,他压低声音说:“不瞒公子爷,本地的官员不少,但要称得上清正廉明的可没有几个。杂七杂八的税就让人头疼!他们可好,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但正事还不办,就苦了咱们老百姓!” 云天梦的眉头皱紧了:“听你意思,此地官员擅自提税,中饱私囊,但却不务正业,不究司狱!” “可不是!”店下二见左右无人注意,“以前更了不得,盗寇横行,官府却不闻不问。后来浩穆院出现了,盗匪们不敢再乱来,才算得些安宁。近几年又崛起了天龙会,好家伙,一上来就大刀阔斧,那些盗贼们,死的死,降的降,就没个例外!” 龙七斜了眼燕离情:“听你的意思,天龙会要比浩穆院更有震慑力!” 店小二点头:“是倒是,但浩穆院燕院主为人宽厚,院规又严,所以浩穆院儿郎们很少干扰百姓。但天龙会就不同了,垄断生意也就罢了,最近又收起保护费来了!” “保护费?”云天梦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一向自负会规森严,管理有矩,经营有方,绝不会贬低身份效那地痞流氓之属收什么保护费。 燕离情看了云天梦一眼:“天龙会虽被白道人士看成是邪魔之属,全因其吞并手段过于毒辣,再加也损及了白道门派的利益,却被平常百姓认可。只有这湖南湖北一带的天龙会众嚣张跋扈,并与官府勾结,盘剥百姓,民怨甚大!” 云天梦越听越怒,他倒不是为那受苦的百姓而怒,而是他深知无论处身何地,若想长久生存发展,民心绝对是个关键,他可不想自己的苦心经营毁在一帮愚蠢的下属手中。况且天龙会组织庞大,等级森严,自应有大帮大派的行事气度,即便是表面功夫也好,怎可以仿效市井无赖,自贬身价?但因有不知内情的秋若雨在旁,他却不好说什么? 燕离情看出他气得不轻,赶忙叉开话题,转向一直默默倾听他们说话的秋若雨:“秋姑娘,看路程,你应该快到家了?” 秋若雨意外地问:“燕院主,你怎么知道?” 燕离情眼睛盯着自己的酒杯,竟问了一句:“你师兄还好吗?” 龙七指住燕离情:“好呀,看情形你对若雨了解得很呢,还装成不认识......” 燕离情一句话就让他自动止住话头:“秋姑娘是刀神秋伦之女,其师兄的名字叫明玉郎!” 龙七怔住了,这算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吗?秋若雨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刀神秋伦的女儿,而且她的师兄就是与燕离情结交多年,后来却又暗算他的刀神之徒明玉郎,但明玉郎其实在三年前就入了天龙会,是奉命进入浩穆院做卧底的。 秋若雨点点头:“燕院主我早知你与师兄是好朋友,但没想到你也认识我!”她并不知道燕离情与明玉郎之间的恩怨。 “这两湖一带即便有人不知我燕离情,恐怕也知道刀神有个绝色的女儿,名唤秋若雨。若非我心知明玉郎对你情有独衷,也许会向你父亲提亲呢?”燕离情说得似真似假。 龙七一听,冲口说:“你敢?”说完后,才觉得不对劲儿,关他什么事? 燕离情笑得暧昧:“我可真不敢!” 秋若雨脸儿一红,却不知在向谁解释:“我和师兄没什么的!”说完,又瞟了眼龙七:“浩穆院继续向南,刀神庄却在往西五十里地,我和小琦该和各位分手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龙七埋怨她。 秋若雨的声音悄悄的:“我不是现在说了!” 云天梦心中已有计划,沈声吩咐:“龙七,你送秋姑娘回刀神庄,我们在对面的荣归客栈等你!” 第 16 章 午饭后,怜儿和秋若雨依依惜别,等龙七送秋若雨走后,几人便进了荣归客栈。 燕离情靠在一张软榻上,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碗,他斜睨了一眼坐在桌旁沉默不语的云天梦,有意无意地说:“你们天龙会两湖分坛的监察工作好象是由一个叫龙四的人负责的,是吗?” 云天梦撇了一下唇角,抛了个字给他:“是!” “哦!”燕离情不再说什么,但他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龙四,咱们又该见面了!云门谷时没时间与你计较,现在我该怎样“谢谢”你在雪山上给予我的呢? 怜儿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她以手托腮,在想:七哥会不会因为不舍得离开若雨姐姐,所以就不再回来了呢?嗯!没准儿!那以后,我就见不到他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而入,那人神态潇洒,直直走向云天梦,他单膝跪地:“龙四来迟,望少爷恕罪!” 还没等云天梦说话,燕离情已经站起身来,他笑吟吟走到龙四身边,那语气别提多亲切了:“龙兄,久违了!” 龙四也是一副惊喜的模样:“原来燕院主也在这里,云门谷一别,任雪对尊驾可是牵挂得很!可惜那天我有要事在身,所以来去匆匆,不能和你畅情一叙,至今还在遗憾呢!” 燕离情笑得更是愉快:“彼此!彼此!”这两人真是够虚伪的!明明是仇家,偏要都装成一副热络的样子,让人看着不自在。 那边云天梦不耐烦看他们在那演戏,他剑眉微剔,质问龙四:“少说废话,先告诉我两湖是怎么一回事?你身负监督重责,却任这两湖的天龙会下属胡作妄为!” 龙四面色一肃:“少爷,我就知道您一入两湖必然会向龙四问罪!但这其中却是另有隐情!” 云天梦袖子一拂:“说!” 龙四沈吟一下:“少爷,您还记得这两湖分坛的坛主是谁吗?” 想了想,云天梦不确定地说:“似乎是姓秦?”天龙会的组织太庞大了,他每天的事务又多如牛毛,根本无暇理会这些小事。 龙四慢慢说出一个人名:“秦音!” “秦音?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云天梦继续思考着。 龙四愕然:“您不记得了吗?五年前十大天魔将文哥困在了点苍山时.....” 云天梦失声说:“是她!” 怜儿好奇地问:“谁是秦音呀?你干吗这么惊讶?” 云天梦没说话,似是被什么事困扰着,他眉头紧锁,陷入了沈思中。龙四却对燕离情和怜儿缓缓地讲述了一个故事。 原来五年前正是天龙会和白莲教争斗最为激烈时,也是两个黑道帮会谁存谁亡的最后关头!白莲教十大天魔为了对付云天梦,设计将天龙会的灵魂人物龙文天困在点苍山。适时秦音是派往白莲教做内应的密探,她早就对龙文天有爱慕之心,为了拖延时间竟不惜用自己的身体诱惑十大天魔,就在十大天魔色授魂与的时候,龙武天及时赶到,救了龙文天...... 事后,龙文天为报答秦音舍身相救之恩,决定娶她为妻,但却遭到云天梦的强烈反对。他的理由是龙文天并不爱秦音,对她也只有感激之情,若想报答,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再则秦音已非完璧之身,根本配不上他倚为重用的龙文天,于是派为两湖分坛坛主...... “可是,秦音自任两湖分坛坛主以来,非但不感激会主提拔之恩,竭尽心力为天龙会建立功业,反而骄狂跋扈,肆意妄为。生活更是奢华糜烂,更养了不少面首,供其玩乐......”龙四说得极是愤慨,“我几次上书给少爷,却被文哥拦了下来,有文哥的庇护,秦音更是有恃无恐,最近又想向当地民众收什么保护费......” 云天梦气得“哼”了一声:“文天他好大胆,竟敢因私废公!” 旁边的燕离情听到这里,不由调侃起云天梦来:“看来,还是你做的孽呀,硬是拆散人家好姻缘......” 云天梦倏然转头向着燕离情,他神情严肃,隐隐透着怒意:“燕离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 燕离情盯住云天梦,沉默了半晌,才轻吁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和你的做法是一样的。”并非他无情,实在是他们不能不为龙文天的声誉和前途着想。江湖中的毁誉和褒贬原就是一夕间的事,在这里求生存,又怎能真的独立异行,完全不顾及舆论的影响。燕离情和云天梦同是一代枭雄,自然明白为了龙文天,恐怕就要牺牲秦音了,这不是残酷,而是现实。 怜儿却做不到如此的理智,她小脸上满是同情:“那秦音不是很可怜。” 云天梦毫不为意地说:“文天是我的臂助,也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他的将来比什么都重要。但想不到他竟敢为此包庇秦音,致使两湖分坛胡作妄为!” 燕离情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龙文天确实有些公私不分,但......”他不怀好意地瞟了眼龙四:“龙四使他身为天龙会十大鹰使之一,竟然任由两湖乱象叠生,而不加以制止,恐怕也脱不了督责不利,监察不严之过吧?” 这次龙四收起了原本面对燕离情时的嘻皮笑脸,庄重之极地说:“燕院主,龙四明白有对不起您的地方,但望在看你我同道的份上,大人大量恕过龙四,您的话龙某真的承担不起呀!” 燕离情深深地注视着他,以龙四今天的身份,原可不必如此谦让于他,但既然他已经低声下气了,自己又怎能逼人太甚。缓缓地,他笑了:“罢了,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呀,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雪山之旅就当做是对我燕离情的一次考验吧!”燕离情看似放荡不羁,其实却有一颗真正可称之为宽容仁恕的心,这才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龙四重重地一抱拳,真心地说:“龙四谢过燕院主!” 云天梦看他们已经和解,也放下一桩心事,他沈声吩咐:“龙四,那张巡抚的事就交给你解决,再传我命令给龙九,让他立即派人清查所有的两湖官员。据我所知,他们曾擅自提税,绝不可轻恕!” 龙四应声,随即问:“那秦音呢?” “你先别惊动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如何的翻云覆雨?”云天梦的眼光深沈如海。 第 17 章 穿过这片林子就是刀神庄了,于是,龙七停下车,小琦也把秋若雨扶了下来。两人面面相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小琦识趣地走开了,把机会留给他们。 龙七首先打破沉默:“若雨,你怎么不说话呢?” 秋若雨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难道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龙七摸摸鼻子:“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气得把头发甩到脑后,秋若雨转身要走:“既然如此,秋若雨就不浪费龙大侠的时间了!” 龙七心中一急,赶忙追上去几步拦住她:“哎!我不怕浪费时间,我也没什么事呀!” 秋若雨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人一般见识,但还是忍不住说:“你不怕浪费时间,可我怕!” 龙七愣愣地问:“怕什么?” 秋若雨简直是气笑不得:“你呀!真是让人又恨又......”后面的话猛然顿住了。龙七这回竟变聪明了,大嚷着:“又恨又爱!对不对?”看他那样子,还挺得意的。 秋若雨不禁又羞又恼:“你想气死我不是?” 龙七大喊冤枉:“我又怎么了?” 秋若雨一个劲儿地劝服自己要平心静气,她早该想到古灵精怪的龙七绝不能以平常心相待。罢了,自己的心儿早已系在他的身上,又何必再去在意他的不解风情? 看着默不吭声的秋若雨,龙七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赶忙赔礼道歉,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但是,嘿!大丈夫随机应变,能屈能伸...... “好若雨了,我下次一定不再犯错了,您大人大量......” “好了!”秋若雨打断他,“我才没空和你计较呢?” 龙七一听,乐了:“那我就省事了!” “省事?你就知道省事!”秋若雨粉面含嗔,“为了省事,你恐怕回头就把我这人忘的干干净净!” 龙七嘿嘿一笑:“怎么会?等我办完事,回来一定看你!” 秋若雨立刻化嗔为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一点,龙七敢肯定,但为什么想回来看若雨呢?他却有些模糊! 秋若雨又是欣喜,又是羞涩,晕红的娇面煞是喜人,龙七凑近她:“喂!你没事吧!脸红得跟胡萝卜似的!” 秋若雨跺跺脚:“你这人怎么......” 龙七调皮劲儿又上来了:“我这人聪明绝顶,学富五车,胸藏三千甲兵,外加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怎么样?够标准吧!” “扑哧”一声笑,秋若雨刮他脸皮:“我看你这儿是够厚的!”也许是近朱者赤吧,一向温文儒雅的秋若雨竟也学会淘气了。 “越厚越好,这才可以刀枪不入呢!哪像你,动不动就脸红了!你们女孩子就是这么怪,脸可以说红就红,我怎么就......”见他越扯越远,秋若雨连忙阻止:“七哥,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讨论脸红的问题了?” “好吧!”龙七痛快地说,“讨论什么?我这人博学多才,洞察古今,没办法呀,对各种事物都颇有研究,由你选题目!” 秋若雨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想等这个自大狂说出些温柔体贴的话恐怕希望不大了......她默默地从袖里拿出一个绣花荷包,那荷包是用极品蚕丝织就的,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连理枝的图案,周圈镶着彩色丝线穗子,穗尾还缀着十几颗晶莹透亮的珍珠。嗯!这是一个异常别致的贴身物件儿。 龙七看秋若雨将一个“花花绿绿”的小东西递给自己,便顺手接了过来。怎么上面还画着几棵“树杈”,而且五颜六色的。端详着它,龙七越来越奇怪,脱口说:“这东西有什么用呀?” 秋若雨可真是恼了:“没用还我!”说着要夺回它,龙七一见情形不对,赶忙把荷包藏在背后,急急地说;“有用!有用!我是胡说的!” 秋若雨看他讨饶,便不再理他,却忍不住好笑起来,这龙七怎么说他好呢? 龙七见她不再追回荷包,立刻把它藏到怀里,直到确定它真的“安全”了。想了想,应该礼尚往来呀!于是,龙七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那链子是乌金打制,样式简单粗糙,但链坠儿却很特别,是柄微型小剑,剑身上还刻着两个小字“龙七”。 “给你!”龙七把链子拿给秋若雨,干脆亲自给她带上。秋若雨并没有反对,低下头,任由龙七的乌金链子饶过自己的脖颈,那柄小剑就垂落在胸前。龙七就在她的心上了,秋若雨甜蜜地笑了。 完成任务,龙七拍拍手,看看天色已晚:“若雨,我该走了,少爷还在等我。” 秋若雨见他要走,有些情急了:“你......你不去刀神庄坐一坐吗?也许,也许你会和我师兄谈得来呢?” “哈!”龙七俏皮地一眨眼,“那可不成!万一,我俩一见面,就为你争风吃醋打了起来,岂不是有失颜面!” 秋若雨白他一眼:“又在胡说了!” 龙七这回说正经的了:“若雨,我真得走了!若少爷等我急了,我一定会挨骂的!你放心,我一定来看你!”他话说完,人已腾空而起,落在马车上,只听几声甩鞭,他走了,龙七! 秋若雨情不自禁地向他离去的方向奔跑了好几步,颓然停下身形,他真的去远了,却留下多少怅然给这多情的红颜呀? 七哥,你快回来呀! 回到荣归客栈,龙七闲来无事就把玩起那个荷包来,怜儿眼尖儿,跑上去抢下荷包,就爱不释手了,这么精致漂亮的荷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七哥,把这个给我吧!” 龙七赶忙夺回来,藏在袖口里:“这可不行!” “为什么?”怜儿委屈大了,“原来我要什么你都给我的!” “是的!你要什么都可以,但这个就不行了!”龙七坚持着,其实他只觉得必须这样做,却不明白自己是在坚持什么? 那边的燕离情替龙七解围:“怜儿,那荷包是秋若雨送他的,他当然不肯给你!” 怜儿和龙七同时奇怪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燕离情耸耸肩膀:“荷包右下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绣着三个如此醒目的大字,你们两个简直是有目若盲!”龙七和怜儿又同时看向荷包右下角,果然那里有三个小字,若不特意去看还真不容易看到,那三个字是“秋若雨”。 龙七小声咕哝:“这也叫‘醒目’,你才真是做贼的眼睛!” 怜儿开始崇拜燕离情了:“哥,你好厉害!那么远就能看见这么小的字?我看你都成了千里眼了。” 一直在静静看书的云天梦突然插上一句:“燕院主看上去粗犷不羁,实际上却心细如发,龙七这一点正是你最最欠缺的,而在某种情形下常会演变成致命之处!” 龙七唯唯喏喏地答应,表示受教,然后就问了句:“少爷,明天我们就去浩穆院吗?” 云天梦点头:“你记住了,到浩穆院后,你该名为云七。明玉郎还在那儿,他对会中人物非常了解,你不可让他识破身份!” 龙七看了眼稳坐不动的燕离情:“明玉郎要倒霉喽!” 燕离情根本就懒得理他,自顾在那沈思。 浩穆院就座落在楚风山脚下,远远望去,它高高耸立,屋宇连绵,甚为壮观!整个浩穆院全部是用黑白色巨石建造而成,虽没有隆天苑的富丽堂皇,清雅别致,却另有种简单粗犷的豪放之美。 云天梦等人还没到浩穆院,就见远远有几匹快马飞速奔至。马上的人一见燕离情迅速翻身下马,齐齐拜倒在地,语声透着多少激动和欣喜:“院主,您终于回来了!”他们期盼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燕离情的面孔上也有一丝兴奋,他赶忙跳下马背,迎上前去,一一把他们扶起来,然后几个人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是呀,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帮同生共死的兄弟了,那种相契相知的情谊是让他最不愿舍弃的,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无论以后的生活充斥的是喜还是泪,他都要感谢这上天的垂顾呀! 使劲儿拍着司马赤诚的肩膀,燕离情豪放地说:“你们这些天过得可好?” 浩穆院刑堂堂主司马赤诚眼中含着泪:“院主,您生死未卜,我们整日心焦如焚,如何能好呀?” 紫竹堂堂主陆运扶住燕离情的胳膊:“明玉郎告诉我们您受了天龙会龙四的暗算,我们差点就要去天龙会找龙四拼命了!” 笑竹堂堂主李静接着说:“若非明玉郎拦住我们,冲动之下,还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来呢?” 玉竹堂堂主刘春光也是心有感触:“这些天多亏明玉郎帮忙处理院中的事务,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燕离情听他们口口声声地提起明玉郎,心中越来越怒,但他表面却强做平静,他缓缓地说:“嗯!明玉郎,我该好好地谢谢他!”他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深沈。 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几人介绍云天梦他们:“这是我朝天定王爷,那是我的妹妹怜儿,我现在要赶回去见玉郎,你们慢慢谈吧!”他飞身上马,一声叱喝,马儿昂首长嘶!明玉郎,好朋友!你等着我! 司马赤诚忙指住龙七:“院主,他是谁,您怎么不介绍?” 燕离情丢下一句话:“他只是个书童,小人物!”他策马而去了。 龙七却气得把马鞭甩得震天响! 第 18 章 回到浩穆院,燕离情不去理会那些纷纷跪拜于地的浩穆院儿郎们,直直走向正对他微笑的明玉郎。 明玉郎人如其名,宛如是一块儿美玉雕琢而成。他面若敷粉,眉如翠黛,眼睛也是明亮的像是一潭秋水,如此精致的眉目,就连女子中也是少见的。 龙七可是大开眼界:“这世上竟有这么美的男人?” 怜儿却并不认同:“他才没七哥好看呢!” 龙七想笑,又连忙忍住:“你不是想要我的荷包吧,告诉你,即使你说我长得像观音,我也不给你的!” 怜儿认真地说:“七哥,你知道吗,如果说那个明玉郎像孔雀,那你就是太阳,孔雀再美,也难以夺去太阳的光辉呀?” “我像太阳,我怎么不觉的?”龙七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 “我一看到明玉郎就觉得发冷,但看见七哥却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龙七疼惜地拧了下她的小鼻子:“你呦,好像知道得很多似的!” 怜儿偏偏头:“我本来就什么都知道的!只是不爱像你那样显示自己!” 龙七窒了下,然后瞪她一眼。云天梦却觉得怜儿此时的神情可爱极了,便微微一笑。 那边的燕离情一直在深深地看着明玉郎。终于,他说话了:“我们到浩然楼去谈!” 浩然楼是燕离情独居之地,却不只一次与明玉郎一起品茗对弈,笑谈天下。楼前并没种植花草,却有不少松柏错落有致地分布各处。 燕离情吩咐司马赤诚等人在外厅等候,他与明玉郎、云天梦他们进了他的书房。走到棋桌前,燕离情缓缓地拿起一颗黑色棋子,那么仔细地看着,就好像在那上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叹一声:“玉郎,我曾记得,你我在这曾连弈三天都不分胜负。我脾气上来,扬言不赢你绝不罢休,于是,你输了,但我知道最后那盘棋是你故意让我的。” 明玉郎似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我并不重视棋的输赢,只是好奇你在乎的是什么?” 燕离情丢下棋子:“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与我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你只是借机观察我的性情喜好,然后找出能让我一败涂地的弱点。” 明玉郎眼中透出一丝难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 再也无法忍耐,燕离情突然将一盘棋子扫落,厉声说:“明玉郎,我燕离情视你为至交,几乎无话不谈,可你却和任雪合谋,欲置我于死地,尤其还是在我千里迢迢赶去救你的时候!为什么你要骗我说是任雪救了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任雪他就是......龙四?为什么?”最后那一句声色俱厉的问话中包含了多少沈痛和不甘呀? 明玉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燕兄,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我没有选择呀!天龙会野心勃勃,云天梦更是一心想独霸江湖,为对付浩穆院,云天梦竟派龙四挟持我表妹秋若雨,若我敢违抗他的命令,他就......就将表妹占为己有......”房内安静得出奇。 “......燕兄,我与表妹的青梅竹马,暂且不论,但自幼抚养我长大的师傅他却只有这一个女儿。表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有何面目再生存于世上......我早已想好,只待救出表妹,便自绝以谢天下......苍天有眼,让你化险为夷,玉郎心中再无牵挂,我去了......”涕泪俱下的明玉郎说到这儿,抬起手掌似要自击天灵。 “算了!”燕离情拦住他,然后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好久,“都过去了!”是的,真的都过去了!无论是往事,还是那份在往事中堆砌成的友情,都已过去了。 明玉郎哪里知道燕离情一路上都和他表妹(同时也是师妹)秋若雨在一起,他的弥天大谎再如何真实感人,也难以打动眼前人了。哎!智者千虑,也难免有失呀! “燕兄,我如此对你,虽是云天梦所逼迫,但终究良心难安呀!你还是让我......”明玉郎的戏越演越精彩。 “我说过,都过去了!你明白吗?”燕离情拉他起身,“玉郎,我有些累了!” 明玉郎擦擦眼泪,连忙体贴地说:“你经历了如此磨难,自然是身心俱疲,快些休息吧!”他哽咽地说完话就转身去了,但却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眼满面笑容的云天梦。 明玉郎刚离开,燕离情就颓然坐在椅子上,他的样子真的很累,怜儿懂事地递过一杯热茶:“哥,你别生气了。” 燕离情喝了口茶,徐徐地说:“我并不是生气,而是悲哀,对人性的悲哀!明玉郎他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云天梦竟然帮忙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棋子,放在棋盒里,才开玩笑地说:“看来,最可恶的人还是我!” 燕离情生气地瞪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为了你那一己宏愿,多少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明玉郎是,我也是!” 云天梦脸色一肃:“你错了!为统一黑道,我确曾吩咐过龙四不择一切手段对付浩穆院,所以,我承认龙四是奉我命行事。但刚才听了明玉郎的一番话,却感觉到这中间一定另有文章......” “你的意思?”燕离情也有所感。 “明玉郎话里话外都在故意透露是我主使其事,虽然这是事实,但他身为天龙会下属,却不该出卖其主,而他根本是在替我四处树敌!” “你是活该!”燕离情解恨地说,“他出卖完我,再去出卖你,你这是自作自受,谁让你手下竟这种反复小人!” 云天梦似笑非笑,手指随便敲着棋盘:“他并不是我的直属手下,甚至连我的面都不曾见过!况且,天下什么样的人都是可用之人,端看你怎么用?若不是怜儿,燕离情你恐怕只能在九泉之下骂我了。” “是吗?”燕离情不怀好意地看看他,又瞄瞄一旁的怜儿,“云天梦,你不会真曾说过要强行霸占秋若雨吧!” 云天梦怔了怔,然后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转向了怜儿:“咳!咳!怜儿我,我真的没有!” 怜儿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什么,这时赶忙跑上去轻轻拍打云天梦的背:“怎么又咳嗽了,今天的药还没吃呢?我这就去熬!” 龙七却偷偷冲燕离情做个要揍他的手势。 栖凤楼。 这里的布置与整个浩穆院的建筑格调不同,紫底白花的地毯,古拙飘香的红木家具,再加上珠帘纱帐,洁白如玉的象牙床,嗯!有股子琦丽温馨的味道。这原是燕离情给宋小倩准备的住处,如今却正好给了怜儿。 云天梦就斜躺在那张象牙床上,雪白的袍褂衬着粉色的织锦床垫,再加上他清凌有威,俊美脱俗的脸,确实是一幅很养眼的图画。但云天梦的脸色却并不好,也许是近冬的天气寒冷吧!再经长途跋涉,他的病竟有严重的趋势,每日夜里总是咳声不断,怜儿每天亲自为他配药熬药,也没见大的起色。 怜儿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凑在嘴边吹了吹,直到喝着不烫嘴了,才走过去,扶起云天梦:“云哥哥,快喝药吧!” 云天梦替怜儿擦擦额头上的汗:“累了吧!” “我不累!”看云天梦喝了药,怜儿还是担忧不已,“云哥哥,你的病越来越厉害,你若再不按时服药,恐怕很难根治!” 将药碗放下,云天梦不经意地拉过怜儿,让她靠住自己:“没关系,这样我不是有理由留在浩穆院了吗?” “可是,可是如果你不得病,也可以装病不离开呀,现在却......” “怜儿,别担心,我没事的!世事本就难以预料!我本想在半途带你离开,谁想先是龙七遇到秋若雨,再是两湖分坛形迹可疑,如今我又患病,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怜儿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云天梦的手里,任他握住:“我不愿意看云哥哥虚弱的样子,怜儿,怜儿好心疼!” 云天梦拢拢怜儿的头发:“过几天,我就会好的!” 怜儿体贴地说:“云哥哥,你还是休息吧!”说完,就要扶云天梦躺下。 云天梦紧拉住她的手,不愿放开:“怜儿,你陪我出去转转好吗?” “那可不行,外面很冷!你会着凉的!”怜儿不答应。 云天梦的模样有点可怜兮兮的:“求求你了,怜儿,再让我躺在这里,我会闷死的!” 怜儿听不了那个“死”字,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我让你出去就是了!” 云天梦满意了,先在怜儿手心亲了一下,才站起身来。怜儿赶忙拿了一件白狐皮的外衣给他穿上,才扶着他走出房门。 由于是秋天,院子里已经没什么花草了,只有几处假山凉厅分布在四围,显得有些萧瑟。怜儿扶着云天梦来到一个亭子中,在石椅上铺了一块儿手绢,才让云天梦坐下,一边左右顾盼,一边说:“明天要建议哥哥在这院子里种上一些菊花才好!” 云天梦也看看四周,赞同地点头:“是缺少些生机!” “对呀,哥哥这人最粗心了,咦!”怜儿突然顿住了,望远处看,“那不是明玉郎吗,他来干吗?” 眼见明玉郎向他们走来,怜儿噘起了小嘴:“讨厌!” 明玉郎人未到,声先至:“这不是天定王爷和燕二小姐吗?怎么?如此寒秋,两位竟有兴趣赏景吗?” “你来的正是时候!”云天梦也大笑道:“虽然是秋风寒蝉,但却另有种值得体味的气韵呀!” “王爷果然好心胸!”明玉郎走上亭子。 云天梦请他坐下,热络地说:“什么王爷,你和燕兄是知交,也就是我的至友,咱们只讲情谊,不论官位!” 明玉郎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笑道:“王爷如此礼贤下士,怪不得能威震天下!” 一边的怜儿却“哼”了一声,坏人!害我哥哥还有脸留在这里! 明玉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二小姐,您也喜欢这秋日的风致吗?” 怜儿扭过头去:“我才不理你!” 云天梦连忙把她拉过来,好言劝慰:“过去的事还是忘记了好,明兄也是有他的苦衷呀!” 明玉郎苦笑道:“云兄,您别怪二小姐,谁让我对不起人!我明玉郎并非无耻之辈,苟颜偷生,就是为将来能有一天找天龙主云天梦以报今日之仇,还我明玉郎一个清白!到那时,我自会对燕兄有个了断!” 云天梦暗中冷笑,果然别有居心,但他不动声色地问:“听说这云天梦一直横行无忌,难道地方官府就不问不管吗?” 机会来了,明玉郎连忙说:“王爷有所不知,这云天梦的势力大得出乎人的想象!天龙会人才济济,富可倾城,官府们巴结还来不及,又怎敢去轻易招惹?” 云天梦的面孔上现出怒意:“云天梦竟敢如此嚣张吗?” 明玉郎假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您是有所不知呀!云天梦结交官府是小事,其人野心勃勃,肆意妄为,简直已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最近又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恐怕是有问鼎江山......”他的用心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云天梦勃然大怒:“他敢造反不成!” 明玉郎自然懂得适可而止:“这我就不敢说了!” 云天梦愤愤地拍了一下石桌:“我就不信本王动不了一个小小的云天梦!天龙会!哼!” 怜儿这时上前说:“云哥哥,该回去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云天梦点头,任由怜儿扶着回房了。 明玉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现出一抹阴笑。 哎!明玉郎,你是自己找死呢! 第 19 章 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怜儿闷闷地走在院中。该做什么呢?都没人陪我,都是大坏人!尤其是云哥哥和哥哥,他们不是一直针锋相对吗?可现在却整天凑在一起谈个没完,这些大男人们,真拿他们没办法呀?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又踢飞一颗石子,哎!小石头,我这样踢你,也不知道你疼不疼? 突然,一颗石子飞落在怜儿脚前!咦!难道小石头真向自己抗议了吗? 怜儿抬头一看,就明白了,原来对面不远处龙七正也无精打彩地低着头拿地上的石头撒气。 怜儿迎上前,好奇地问:“七哥,你怎么了?云哥哥没给你饭吃吗?” 龙七白她一眼,懒得理她。 怜儿见他不答腔,再接再励地问:“你是不是被云哥哥骂了?” 龙七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呀!你别理我!玩你自己的去!” 怜儿立刻嘴唇一撇,高傲地扬起头:“我还不愿理你呢!”大摇大摆地要绕过他去。 龙七似是想起什么,赶忙拦住她:“怜儿,你一定没什么事做,对吗?” “谁说的,我很忙!”虽然怜儿确实没什么事可干,但口头上可不能承认,那不是代表自己很笨? 龙七了解地说:“别瞒我,我比谁都明白你的!” 既然如此,怜儿打了一个大哈欠:“也不是很无聊,是有一点儿无聊了!” 眼睛一转,龙七怂恿她:“七哥带你去骑鹰,怎么样?” “好呀!”怜儿高兴地叫,“我很久没有骑鹰了,七哥,走呀!” 龙七拽住她,别有用心地说:“骑鹰也得有个目的地呀!咱们去哪?” 怜儿随便地摊开手:“你说!” 龙七假装想了想:“不如去刀神庄,顺便还可以看看若雨。” “好的!”怜儿也很想念若雨姐姐,突然,她又不说话了,盯住了龙七,点了点他的鼻子,“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你今天怎么这样好心,让我骑你的鹰!你根本是想去看若雨姐姐,对不对?”嗯!怜儿越来越聪明了。 龙七被她看穿心事,不由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好怜儿了,我一个人去怪不好意思的。万一她问我有什么事,我怎么回答?你跟我去,我就可以说是你想她,这样一来,不就有理由了。”他想的倒周到。 怜儿小鼻子高高翘起来,因为这次是龙七求她了:“让我去可以,把那个荷包送给我!” “不行,若雨要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龙七一口拒绝。 想了想,怜儿降低要求:“那你把脖子上的黑链子送我吧!”这么合算的交易总可以了吧。 龙七还是摇头:“不是我小气,那链子我早已送给了若雨......咦!”龙七觉出不对,“那链子我一向都穿在衣服里,别人根本看不见,你怎么会知道的?” 怜儿大咧咧地一摆手:“我是在你没穿衣服的时候看到的呗!笨!” 龙七恍然大悟:“原来是我没穿衣服的时......什么?”他意识到什么,有些结巴地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我那个......没穿......”实在说不下去了。 怜儿真是觉得他快笨死了:“当然是在你睡觉的时候,难道你睡觉穿衣服吗?”她倒理所当然。 终于完全明白,龙七“哦”了一声:“怪不得,我睡觉时确实不穿衣服的,你看见我......”更不对了,龙七跳了起来:“我睡觉时,怎么可能被你看到?” 怜儿这才发觉是她自己说错了话,伸伸舌头,转身要溜,龙七一把就扯她回来,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问:“你说,我睡觉怎么会被你看见,不说清楚别想走!” 挥开他的手,怜儿叉着腰,有什么了不起的,豁出去了:“是我偷看到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开始不讲理了。 龙七差点掐死她:“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孩子跑去偷看男人家睡觉,你丢不丢人呀,你!” “那又怎么样?”怜儿竟得意了,“我还偷看过文大哥来着,嘻!我在他头上插了两朵花,他都不知道!” 龙七不太相信:“怎么可能?文哥一向警觉......”突然想起什么,他指着怜儿,“这是不是中秋节前两天的事?” “你怎么知道?”怜儿可真是奇怪了,他明明没有发觉呀! 龙七蓦然哈哈大笑:“怪不得,那天文哥一早起来就满脸不自然地警告我,以后睡觉要多穿些衣服,千万别赤身露体,我还骂他一句神经病,原来是因为你......哈!哈!真笑死人了!” 怜儿眨眨眼:“原来文大哥知道我去了!哼!真讨厌,还装不知道!” “你让他怎么着?难道跳起来大喊抓采花贼吗?哈!哈!”龙七想起若是那样,岂不是更精彩!他笑得更厉害了。 怜儿等他笑够了,才说:“你还去不去看若雨姐姐?” “哎呀!咱们快走!”龙七差点把正事忘了。 浩穆院离刀神庄不算近,但因为骑鹰过去走的是直线,所以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可是两人兴高采烈地来,却垂头丧气地回去,据刀神庄的人说,今天是菊花花会,秋若雨由明玉郎陪伴着去看花展了。 龙七别提多生气了,那样子就像是丈夫知道妻子去和情人约会了,越想越气,就踹了旁边的大树几脚。 怜儿可怜那树,连忙问:“七哥,明玉郎不是在浩穆院吗?” “两天前他就回来了,怪不得走得那么急,原来是佳人有约呀!”龙七都快咬牙切齿了。 怜儿出主意:“七哥,不如咱们也去看看菊花会,顺便跟踪他们,给他们捣乱!”其实她也不高兴若雨姐姐跟那个坏蛋明玉郎在一起。 龙七灵机一动:“对呀!咱们化化妆,让他们认不出来,咱们就可以自由行事了。” 菊花花展上。在这里吸引人目光的不仅仅是那姿态各异,芳香隐隐的菊花,更让那些文人墨客留恋不去的是那一个个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买花或卖花的少女。她们穿梭来去,恰似花蝴蝶翔舞在花丛中。 那边走来了一对相互搀扶的老年夫妇,看样子已有六十多岁了。年龄是不小的了,只是不知怎的,虽然他们面容上皱纹密布,但总是让人觉得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活力,这么大年纪的人竟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实在是,嗯!说不出的别扭! 老太太使劲儿弓着身子,走着走着,就要一挺腰,老公公忙把她的头压弯:“喂,老人都是弓腰走路的,年龄大了,当然会驼背!” 老太太不干了:“那我不要再做老太太了,累死了!”说完,就恢复平常的样子快步向前走去。许多人都惊愕地看着她,刚才还衰老得一蹋胡涂,怎么转眼间就“健步如飞”了。 老公公气极败坏地赶上去:“怜儿,你又不听话......”原来他们是龙七和怜儿扮装成的。 “你又没说做老太太会这么累?我再也不做了,总弯着腰,现在我的腰还酸酸的!”怜儿埋怨龙七不早告诉她。 龙七更有理说:“谁都有老去的一天,早点尝试一下衰老的滋味不是更有趣吗?” 怜儿朝他一伸舌头:“一点也没有趣!”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龙七无奈,也只得暂时厚着脸皮,不去管别人异样的目光跟着怜儿望前“冲”。 徜徉在这片菊花的海洋中,怜儿渐渐忘记了此来的目的。抚抚这朵,看看那朵,都是娇艳得快要滴出水来。如此冷的天气,连观赏的人都不由将衣领拉紧些,但这些花中的君子们却似愈冷愈精神,高昂着头在秋风里吟唱。 就在怜儿为菊花的不畏严寒羡慕不已时,龙七已经忙拉住她:“怜儿,快看!”顺着龙七的手指方向,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几丛黄菊中一男一女,含笑而立。 男的俊如玉,女的美若仙,不正是明玉郎和秋若雨吗?而且看他们的神色语气,像是要往这边来。 龙七看他们笑得那样开心,气地一脚就把身旁的一盆菊花踢翻,谁想把守摊的老头招过来了,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菊花:“我说老哥,你走路也注意点儿,好好的一盆花就被你这一脚给踢完了。” 一声“老哥”却把龙七叫愣了,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老头,眼睛一转,他笑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守摊的老头:“老哥,你这摊我买了,这么冷的天,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那摊主半信半疑地接过银票:“一百两!这,老哥,我这几盆花顶多值十两银子,这太多了......”他倒是个老实人。 “没关系!反正我钱多的也没处花,只要你赶紧离开这,就行了。”龙七几乎是半推着把摊主调走,他这才安心地站在原来摊主的位置上,等鱼儿来上钩! 怜儿一直莫名其妙地看着龙七的一系列行为:“七哥,你也想养花呀?怎不早说,我可有的......” “什么养花?”龙七打断她,“我想做的是卖花,而且只卖给那两位!”他向明玉郎和秋若雨努努嘴。怜儿恍然大悟,然后就捂着嘴想笑,龙七特别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别说话,你那声音太嫩,让人一听就听出蹊跷。” 明玉郎和秋若雨已经越来越近了,而且还真的正往龙七和怜儿的花摊而来。秋若雨似是非常钟爱菊花,看花的眼神充满着欢愉和欣赏。他们一路走来,自然是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毕竟如此的俊男美女是很不容易见到的。 龙七突然的一声喊叫吓了怜儿一大跳:“卖菊花了!最美最鲜最可口......呃!最稀罕的品种!快来买呀!”他差点把菊花当食物卖了,不过仍然惹来旁观人的耻笑,毕竟,偌大的花展虽然少不了交易在,但也没有像他那样顶着一副破锣嗓子叫卖的,岂不是低了这菊花的格调。 第 20 章 快走近的明玉郎就皱皱眉头,对身旁的秋若雨说:“表妹,咱们别处去吧!那边可多了个俗人,未免让人少了雅兴!” 秋若雨也好奇地向这边看看:“原来是个老人家,想必是家中困难,才会急着将菊花卖出的。” 龙七耳朵尖,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时更起劲地喊:“诸位雅人,可怜可怜小老头这个俗人吧!你们光看花不用吃饭就肚子饱了,我可是饿得前心贴后背,好心人,买几盆菊花吧,也好让我和老伴买几个馒头充充饥呀!”边说还边把怜儿拉过来一起“现眼”,怜儿不敢说话,只能暗中掐他几下。 但这样一来,闻声而来得就不仅仅是秋若雨和明玉郎了,还有许多人也围了过来,指点着他们,有的说;“这老头说话真有意思!”还有人说:“刚才摊主不是他,这么快就换了。” 明玉郎不屑地说;“简直是哗众取宠!表妹,我们走!”拉住秋若雨就要向别处走,龙七一见,赶忙大喊:“好心的姑娘呀,不买我的花,给我讲一个故事听吧!” 旁边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这老头竟让别人给他讲故事。但秋若雨却心中一动,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起龙七来。 “表妹,咱们走呀!”明玉郎催她。 “我想买几盆菊花再走!”其实秋若雨是想弄明白老头刚才话中的意思,是有意,还是凑巧?七哥就曾用这种语调求她讲故事听,想起龙七,她的心都雀跃了。 龙七见机会来了,赶忙走到秋若雨身旁,近得能看得清她长长的忽扇着的睫毛,秋水盈盈的眼睛,嫣红鲜艳的嘴唇......他正看得出神,突然旁边伸出一支手把他隔后几步,是明玉郎:“老头,你离远点儿!”他的语气充满嫌恶。 龙七这才回过神来,又对上了秋若雨诧异的眼神,他忙陪笑道:“公子爷,对不起,我只是着急把花卖出,忘了自己的身份,差点弄脏了这位姑娘的衣裳,对不起!对不起!” 秋若雨不知为什么不愿听他贬低自己:“老公公,你这花怎么卖呀?” 龙七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略一犹豫就接上了:“姑娘,随便您给,能把花卖给您这样天仙似的人,也是小老儿的荣幸!” 秋若雨抿唇一笑,指着一盆花:“那盆花很特别,是什么品种?”那花色泽淡黄,花瓣弯曲修长,但整体上却呈菱形。 这次可真把龙七难住了,怜儿知道答案刚要上前告诉他,龙七已经想出了应对的办法,只见他煞有介事的介绍:“此菊名叫负心菊!传说中他妻子跟另一个男人私奔了,于是形支影单的他来到海边,化做了一朵菊花。后人因他是妻子负心才落到这种地步才唤它负心菊。” 明玉郎暗哼一声:“无稽之谈!” 秋若雨却来了兴趣,她又指了指另一盆紫色的菊花:“那又叫什么名字?” “你可问着了!”龙七来劲儿地说,“这盆花就是刚才那负心菊的妻子,她背着自己的丈夫与人偷情,后来受到上天惩罚,也化作了菊花,名叫......活该菊!” 怜儿实在忍不住在那边捂着嘴偷笑,龙七干脆又指着一盆粉色菊花:“这花就是那个和他妻子偷情的男人变的,名字就叫——狼心狗肺菊!” 明玉郎斥责他:“简直是胡说八道!” 秋若雨却饶有深意地看着龙七,然后她走向正使劲儿憋笑的怜儿:“老婆婆!” 怜儿下意识地问:“干什么?”龙七赶忙过去拉开她,“姑娘,您有事找我就行!” 但是怜儿的一句“干什么”就已足够了,秋若雨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然后她竟凑到龙七耳边:“我才不是活该菊,你也不是负心菊,我和表哥应该是两不相干菊!” 龙七立即明白她已经认出了自己,所以他也眨眨眼睛,一个年迈的老头竟做出这等调皮的动作,实在是够瞧的,所以秋若雨看他滑稽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玉郎一见表妹竟和一个老头子如此接近,还有说有笑,不由起了疑心,于是,他走上前:“表妹,我们该走了吧!” 秋若雨既然知道了眼前的老头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龙七,当然不舍得走,她犹豫着不说话。 龙七此时又计上心来:“姑娘,我看你虽然酷爱菊花,但对她认识不多,不如我做你的向导,给你讲讲各种菊花的故事,怎么样?”其实,他对菊花的了解更是属于白痴一级。 秋若雨差点没高兴地拍起手来,她佩服地看向龙七:“好呀!” 明玉郎可急了:“表妹......” 秋若雨这时哪会听他的:“表哥,如果你不喜欢,你就先回去吧!”明玉郎一窒,但秋若雨已经偕同龙七和怜儿向另一边的花海走去,他只得跟了上去。 这龙七也真是精怪得可以,走着走着,就故意“哎哟”起来,拍着腿叫累,非让秋若雨扶他不可。明玉郎刚要训斥他,秋若雨已自动伸出手来搀扶住他,龙七还假装夸奖了她几句心地善良之类的话,当然换来秋若雨的白眼。 由于秋若雨搀扶着龙七,两人身体自然越靠越近,龙七便趁机偷偷说几句俏皮话引得秋若雨的浅笑。若非两人年龄悬殊,那等亲密劲儿还真像是一对儿爱侣。最让明玉郎忍无可忍的是,龙七一边说话手还一边动作,一会儿拍拍秋若雨的香肩,一会儿拍拍她的纤手,有几次差点就握住了。秋若雨却不生气,只是偶尔嗔怪地看他一眼,后者只是嘻皮笑脸。这是什么跟什么?若雨她疯了么,任一个老头子轻薄! 只有怜儿无聊地跟着他们,七哥真讨厌,一见到若雨姐姐就丢下她,还不让自己说话。明玉郎更讨厌,阴沉着一张脸,好象谁欠他钱似的? 正和秋若雨谈笑的龙七无意间瞥到一脸恼怒的明玉郎,暗中捅捅身旁的佳人:“喂!看见没有,你表兄那样更像是吃醋的丈夫!我看他快要变成负心菊了。” “你少胡说!”秋若雨也压低声音,跟窃窃私语差不多,“我和表哥就像是亲兄妹,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你才是多心呢?” “多心?”龙七赶忙撇清自己,“我多什么心?你们愿意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干我什么事?”这龙七,到现在还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秋若雨想不到现在他还说这话,气得粉脸煞白,“我现在就和表兄一起走,不理你这个......这个负心汉!”说罢就要转身...... 龙七一见秋若雨又生气了,也顾不得再装了,赶忙拦住她,拉住秋若雨的手:“若雨,我乱说还不行吗?” 明玉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不说龙七那声亲热的“若雨”说明两人早就相识,就只看龙七那修长白皙的双手,哪有一点儿衰老的样子,分明是年轻人的。他不由得又惊又怒,“噌”地跳过去,一把就抓起了龙七的手腕:“你到底是谁?敢在本少爷面前装神弄鬼?” 龙七装成害怕的样子:“你想杀人吗?救命呀!有人要当街杀人啦!” 秋若雨要拉开明玉郎:“是呀!表哥,这里有许多人,你可不能......” 明玉郎见他俩一唱一和,心里更加恼怒,右手猛一使劲,就把龙七甩了出去。龙七就顺势躺在地上,佯装痛苦地捂住前胸,不起来了。 怜儿根本懒得理他,当作没看见,继续在附近转悠。 秋若雨却没法保持镇静,她跑上前扶住龙七,担心地问:“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龙七疼得好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指着自己的胸口。秋若雨连忙替他又搓又揉,声音更是轻柔得醉人:“七哥!不疼了哦!” 龙七舒服极了,怪不得少爷就喜欢怜儿给他揉胸,感觉还真是不错! 明玉郎快被他们的“郎情妾意”的样子气疯了,他铁青着脸:“表妹,他是谁?”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表妹对这个“老头”非常在乎。 秋若雨比他还生气:“你怎么可以动手伤人?” 明玉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竟然护着这个小子!”转向龙七,他厉声说;“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装可怜,你算什么英雄?”龙七受不得激,一下子就跳起来:“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何谓英雄!” 两人竟在这菊花花展上打了起来。明玉郎是刀神弟子,也算是年轻一代中少见的高手,但龙七更是云天梦刻意栽培,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明玉郎是越打越惊,而且步步后退,龙七却被他惹住火来,紧追不舍。 秋若雨在一旁干着急,她父亲并没有教她武功,这时只能喊他们住手,但谁还顾得理她。突然,一个翩翩身影从一丛菊花中飞起,直向秋若雨,秋若雨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人抓在手中了,并被点了穴道。那人影现在看清了,竟是女人装束,只可惜她头带面纱,面目看不真切,她似是对着秋若雨笑了笑:“两个男人为你打成这样,看来秋若雨的魅力的确不小!” 说完,带着秋若雨再度飞起,向远处而去。 这一幕正被怜儿看见,她使劲挥舞着小胳膊向着正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个男人:“两个大傻瓜,若雨姐姐被坏人抓走了!”明玉郎首先退身,立刻向那个女人走的方向赶去。龙七却停在那里不动,只是望着远处他们离去的地方出神。 怜儿急得不知所措:“七哥,你发什么呆呀?还不......” 龙七扭头说:“那个女人我敢肯定是秦音!” 这回换怜儿发呆了。 第 21 章 天龙会两湖分坛设在湖北边境大别山下,这里人烟稀少,但单就两湖分坛就可以说是一个小城了。城楼、城墙、城堡各种设施齐全,再加上街道房屋,树木成行,不时巡逻其中的警卫,分明是个小小的王国。 这时夜幕已经拉开,月儿并不明亮,星星也稀稀疏疏地点缀在空中。两个人影就衬着黑暗,悄悄潜入。 两人就藏到一棵树后,矮个地问:“七哥,你认识路吗?” 高个警觉地看看四周,才说:“这两湖分坛我虽没亲自来过,但曾看过地形图,依稀还记得一些!大不了,抖出身份,我就不信秦音她真敢明目张胆地跟总坛使者为敌?” “可我们怎么找到若雨姐姐呀?” “那个你放心!明玉郎就是两湖分坛的督责手之一,算是有实权的,有他在,总能保若雨周全。我奇怪的是秦音抓秋若雨要做什么?”想了想,龙七说:“我记得转过两个院落就应该是秦音居住的地方,我们走!” 一路上少不了机关埋伏,若非龙七记性好,许多机关并未触动,否则还真是步步惊魂。就是这样,那如飞的箭矢也把怜儿吓得小脸煞白,多亏龙七熟悉地形,紧领着她左转右避,总算过关! 两人穿过重重险阻,小心地避过了守卫,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看着院门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龙七吁了口气:“是了!‘别心居’!当初看地形图时,我就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还得回秦音起了这个特别的名字,连心都别她而去了,否则我还真未必记得!” 怜儿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她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会连心都不要了!” 龙七“啧”的一声:“都是没事找事!”话说完,不等怜儿有所反应,就拉住她跳上院墙,四处窥望后,便迅速地向院落深处飞掠而去。直到隐隐听见说话的声音,两人这才连忙躲在一座假山后,并透过假山空隙向里院望去。 院子尽头就是一处厢房,这时厢房门四敞大开,只见一张摆满酒菜的桌子前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明玉郎,女的高挑亮丽,长的浓眉大眼,秀鼻丰唇,颇有几分刚健之美,尤其是那股子英气勃勃的味道,更是逼人眼目。只是颧骨微高,使她多了点工于心计的样子。 明玉郎的神情已经显得非常不耐了:“小音,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和我表妹情同兄妹,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花市上也并非为了争风吃醋,实在是那小子太可恶,装神扮鬼不说,还乘机占我表妹便宜......” 秦音不慌不忙地将一块儿虾仁儿送入口中,才笃定地说;“那个扮成老头的年轻人认识你表妹,而且看情形......”脸上略显出讥讽之色,“他们似是两情相悦,倒是你,插在中间,很是多余!” 明玉郎暗里咬咬牙,“腾”地坐在秦音身旁的椅子上,一把拽过她,手也抚上了她的脸庞,他笑得那样轻浮:“现在可没有多余的人,咱们不妨......” 龙七立刻遮住怜儿的眼睛,怜儿正看得起劲儿,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重“障碍”,自然不满之极。伸手要把龙七的手推开,龙七的声音已响在她耳边:“小孩子,不要什么都看!” 怜儿可生气了:“我不是小孩子,我就要看......”谁想,嘴也被捂住了。这下完了,看不能看,说不能说。对了!咬他一口。于是,转眼间,龙七的手就多了一道牙印儿。龙七痛得差点儿叫出来,但又怕被人发现,只有使劲儿甩着手。怜儿一看他痛成这样,又不忍心了,拉过龙七的手,在刚才咬过的地方轻轻吹着气儿。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坛主,总坛人护法到了!” 里面的秦音似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了句:“玉郎,你先下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步履声,像是在鞋底嵌有钉子一类的金属,走起路来传出“叮叮哒哒”的声音。龙七怜儿一齐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向里看去。 “七哥,他是谁呀?” “原来白莲教十大天魔中的老三人魔,如今是我天龙会的内坛护法。” “十大天魔,那不是曾欺负过秦音......” “先看看再说!” 人魔的长相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三角眼,扫帚眉,再加上一张大嘴,满脸的坑坑洼洼,怜儿的评价是:丑死了! 秦音却好象不觉其丑,而且更忘了以前的种种恩怨,她笑得热络极了:“人护法,您的风采不减当年呀!” 就人魔那模样还风采呢?癞蛤蟆都能说是风度翩翩了。人魔却受用以极,色眯眯地笑:“好说!好说!小宝贝儿,你也更迷人了!”顺手还在秦音的脸上掐了一把。 “去你的!”秦音也在他肩头捶了一记,这两个本该是仇家的一见面,竟打情骂俏起来。 怜儿看得目瞪口呆,难道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忘了前尘往事不成?龙七却见怪不怪,只是密切地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人护法,您此来想必有贵干了?”胡搅废话了一阵,秦音这才问到正题。 人魔沈吟半晌,突然大笑起来,秦音自在地饮酒吃菜,也不再问为什么? 停下笑,人魔开口了:“不愧是昔日的粉罗刹,到如此时刻,仍能镇定若恒,老朽佩服!” 粉罗刹秦音仍是悠闲自得:“怎么?文尊侍他终于要狠下心了吗?” “那倒不至于!”人魔大摇其头,“不过,说实话,龙文天那傻小子还真是护你护得紧!” “那是他亏欠我的!”秦音理所当然。 “哈!哈!秦音,别人不知道,老夫还不明白你的底细吗?也只有龙文天把你当成冰情玉洁的圣女,还要娶你为妻!” 人魔的话里有话。 “你闭嘴!”秦音想起这事就气恨不已,“你管我是圣女还是妓女,处身江湖比的是心计手段。若不是云天梦,我早已是龙文天的妻子了!到那时,你算什么?舔我的脚我都不要!” 人魔笑得更是阴险:“这话你有胆就跟云天梦去说!” “哼!不是他派你来的吗?” “你错了!云天梦和龙文天都不在总坛,是龙武天让我来警告你的!你在两湖的所做所为,龙四已全部告诉他。他让我转告于你,再若不知收敛,即使与龙文天翻脸,他也要废了你!” “哦!原来你又做了龙武天的狗腿子,真是失敬呀!”秦音明显在讽刺他。 人魔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伤怀:“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们十个老魔还真不如你活得自在,在这儿当你的土皇帝。好不容易那个煞星云天梦走了,就有龙文天在,照样不给我们好脸色!如今他也走了,又得受龙武天指使,奈何呀?” “你们十大天魔往年的威风哪去了?当年白莲教主明万衣都对你们客气有加,现在却像是丧家之犬。你们真的甘心一辈子被云天梦踩在脚下?”秦音又在借机挑拨了。 龙七暗骂:“该死的婆娘!” 但人魔何等狡猾,他也看穿了秦音的把戏:“小女人,你当我是傻瓜呀?我现在是活得窝囊,但起码还活着!反抗云天梦么?行!只要你成功了,我一定鞍前马后追随着。不过,恐怕你自身尚难保!龙武天那小子可是翻脸不认人的!我话已带到,怎么做自然由你了!”人魔说完话竟不再停留,转身就走!他倒是来去干脆!他虽然走了,但显然的秦音并没有因此而平静,她一杯杯地使劲儿喝酒,看样子是被什么烦心的事困扰着。 明玉郎重新走回刚才的座位上,顺手夺下秦音手中的酒杯:“你喝得太多了!” 秦音没有看他,也没有拿回酒杯,她的目光停住在对面墙上的一把剑上:“龙武天并不好惹!龙文天又不在,事情真的不好办了!” “你多虑了!”明玉郎替她宽心,“龙武天他再狠,也不可能真的毫不顾忌龙文天面子,况且真要有什么差错,龙文天他能不闻讯赶回么?” 秦音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你以为我是怕龙武天吗?我怕的是他真要是发了狠,把事情闹大,惊动了云天梦......到那时,龙文天纵有再大能耐,恐怕也保不了我!” “云天梦?”明玉郎的笑容竟含有几分轻蔑,“早晚他会作茧自缚,不得善终!” 秦音脸上尽是讥诮:“这种空话也亏你说得出来!现在江湖中是云天梦一手遮天,等到他不得善终的时候,你我恐怕已经不知埋骨哪个荒郊了?只可惜我秦音的姿色不够,否则我一定争取做他的女人,即使是一天,也足可骄人了!”她的话中有着遗憾。 明玉郎掐掐她的脸蛋儿:“你不是恨他入骨吗?怎么......” 秦音媚笑着依入他怀里:“吃不到葡萄当然要说葡萄酸了!玉郎,你别不服,你的容貌虽然俊美得让人心疼,但若论气度风采,比云天梦却大大不如了!哎!老天真不公平,好象什么都给了他:权势,财富,美女,他若真有一败涂地的那一天,也许我会上他坟前烧柱香呢?” “哦?那龙文天呢?” 秦音的眼中很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只可惜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根本无法让人捕捉得到,她笑得更是轻浮:“他呀!只是个傻小子而已,空长着一副俊逸脱俗的面孔!”悲哉!龙文天,你竟落得如此评价! 明玉郎似是很愉快:“既然如此,我只要把云天梦干掉,就能独占你的心了!” 秦音先是一愣,然后就咯咯娇笑起来,笑得宛如花枝乱颤:“玉郎,你发烧了吗?你以为云天梦是谁?你又是谁?即使是你的师傅刀神,他也不敢说这种大话呀?” 明玉郎并不生气,他一派悠然地看着秦音:“小音,天地之大,并非云天梦独尊!有一个人,我相信无论是才智、武学、权势,甚至是气度都未必弱于他,足堪成为他的对手了!” 秦音沉默了,然后她定定地看住明玉郎:“你说的是当今御弟天定王云霄!” “小音!我知道你一定猜得到!”这明玉郎连拍马屁都不露痕迹。 “可是,天定王和云天梦井水不犯河水......” “错!只要在井底挖个洞,它就能直通河水了......” “你是说 ......” 明玉郎慢慢地说了几个字:“借刀杀人!” 龙七恨恨地一握拳,想不到误打误撞竟让我碰到了一幕图谋不轨的好戏,想造反?今天我就来个先斩后奏!他的右手已握住了剑炳...... “七弟!”一支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龙七一激伶,吓得赶忙回过头去,只见朦朦的月光下一个青衣人正对着他微笑,但那笑容分明又包含着多少苦涩和心痛。 “文大哥!”怜儿忘形地喊。 那人正是龙文天,他连忙拉住龙七和怜儿,腾身而起,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了。秦音和明玉郎闻声赶来,却没有发现什么。 直到走出两湖分坛,三人才停下身形。怜儿又忍不住欣喜地问:“文大哥,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龙文天摸摸怜儿的头发:“在浩穆院过得习惯吗?” “习惯!就是文大哥不在,否则就更好了!”怜儿真心地说。 龙文天欣慰地笑了,不是还有人会在乎他吗? 龙七也问:“文哥,你怎么来了湖北?若让少爷知道你私自......” 龙文天打断他的话:“七弟,你代我向少爷请罪吧!”他说得认真之极,龙七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应对?虽然文哥私自离开云门谷,但请罪?不至于吧!难道是...... “文哥?”龙七试探地问:“刚才秦音的话你都听见了?” 龙文天沉默不语,但从他充满无奈和失望的神请上看他确是听到了。 怜儿小心地摇摇龙文天的手臂:“文大哥......” “算了!”龙文天苦笑,“想不到武天竟给我来这手儿?他让人传信给我说人魔私离总坛向湖北而来,我怕他会对秦音不利,才特地赶来......看来,武天是故意安排这场戏给我看的!不过,我不得不说,在对人性的剖析和判断方面,武天确实强过我!” 看他强装不在意的样子,龙七的心就好象是被针狠刺了一样,他使劲儿握住了龙文天的肩膀,杀气腾腾地说:“文哥,我现在就去废了那对狗男女!” “七弟!”龙文天拦住他,“你别冲动!哎!你这毛躁的性情怎么就改不了呢?” 怜儿连忙献上自己的意见:“文大哥,七哥他是在为你不平,才会这么冲动!其实他的臭毛病已经改了许多了。” 龙七揪住怜儿的耳朵:“好呀!你又借机教训我!告诉你,少爷不在,我可不怕你!”其实,他根本就不会用力的。不过,即使如此,龙文天也看不过去了,他忙把怜儿“抢救”下来:“七弟,你怎么以大欺小?” “就是吗?”怜儿得意自己又找到了一个靠山。 龙七冲他一龇牙,怜儿向他伸伸舌头,龙文天看他们快乐无忧的样子,不由又是一阵伤怀:“七弟,秋若雨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要错过!” 龙七想不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文哥,你说什么呢?” 龙文天语重心长:“七弟,你的玩心也该收收了。缘分来时,就该珍惜,不要像我,弄得自己都分不清方向!”  怜儿的眼睛在暗夜中显得亮晶晶的:“文大哥,你怎么知道若雨姐姐?” 龙文天疼爱地握住她的小手:“我到了一天了,而且也与四弟联系过了。现在他已经送秋姑娘回了刀神庄!” “那好棒!若雨姐姐没事了!文大哥你跟我们回浩穆院吧!我带你去玩!” 龙文天黯黯地摇头:“不了,我必须赶回云门谷!七弟,秦音的事我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既然她已有背叛之心,以后就是我的敌人!你转告少爷,不用顾忌我,按天龙会律法行事吧!” 龙七也为他感到难过和不甘:“文哥......” “文大哥!”怜儿一听他要走,使劲儿拽住他的胳膊,“我不许你走,我可才见到你,怎么可以让你走呢?不许!不许!”怜儿为达目的竟撒起赖来。 “怜儿!”龙文天把她轻拥入怀,拍着她的后背,“怜儿听话,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我!文大哥也想怜儿,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嗯?”但怜儿还是不依地紧抓住他。 龙七不满了:“怜儿,我要走时怎么没见你这么阻拦着?” “你这人最讨厌了,走就走,我才不稀罕!”怜儿很不屑地说。 “什么?”龙七气得要掐她的脖子,怜儿又是笑又是躲,衬他俩追打笑闹的时候,龙文天悄悄退去了。等怜儿发现龙文天不见了的时候,竟急得大哭了起来:“文大哥!你跑哪儿去了?你快回来呀!” 龙文天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回来:“怜儿,七弟,你们多多保重了!” 文天,你也保重! 第 22 章 知道秋若雨已被四哥送回了刀神庄,龙七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但又下意识地“杞人忧天”起来,四哥那花心花肠的家伙,会不会因为若雨生得美貌而起了色心呢?以他对龙四的了解来说,还真没准儿?而且......而且四哥最有女人缘,会不会若雨见到他后就“移情别恋”,不再理我了......越想龙七就越愁眉苦脸了。 就在他靠着那棵梧桐树自寻烦恼时,司马赤诚从大厅走了过来:“云兄弟,你家少爷让你进去呢!”在浩穆院,龙七已更名为“云七”,只不过龙七自己常常忘记这件事,所以他对司马赤诚的招呼根本没加理会。司马赤诚见龙七连头都没抬,不由奇怪了:“云兄弟,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龙七这才反应过来:“哦?你在叫我?” “是呀!云兄弟!”司马赤诚古铜色的脸上现出笑意。 “喂!你怎么连人姓什么都不记得,我姓......呃!”龙七这才记起自己早已该名为云七,“呃!我是姓云!对不起,是我记错了!” 司马赤诚开心地的笑:“云兄弟,你这人真有趣!不过,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书童!” “该死的书童!”龙七暗暗咒骂了一句。 “云兄弟,你快去吧!”司马赤诚见他总在发呆就催促他。 龙七不耐烦地嘟囔一句:“去哪呀?” “你家主子叫你呢!” 龙七烦心的不行:“什么狗屁主......呃!少爷他叫我?”他赶忙站好。司马赤诚忍住笑点头,龙七已暗中叫了一声糟糕,只有硬着头皮走向大厅。 云天梦和燕离情正坐在那里商量什么,怜儿就依在云天梦身边正冲着龙七做鬼脸。 龙七这时可不敢“以脸还脸”了,恭恭敬敬地说:“少爷,您叫我?”云天梦就好象没看到他,继续和一侧的燕离情说话。 龙七只得厚着脸皮又叫了声:“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云天梦这才转回头,斥道:“没你的事,你先候着!” 龙七那模样只能用“灰溜溜”来形容了,怜儿却在旁咧大嘴巴向他露出无声的笑容。 燕离情瞥了眼龙七:“虽然他未经奉命,私自行动,但并没铸成大错,反而确定了秦音反叛的事实,不如将功赎罪算了!”他竟替龙七说起情来。 龙七差点没感激涕零,患难见真心呀!燕离情,你真够朋友! 云天梦其实也并不想责怪龙七,但是......冷冷地看向龙七:“你也太放肆了,整天带着怜儿疯跑就罢了,现在竟带她涉险,万一有个......你担当得了吗?” 龙七“惭愧”地低下头,那样子倒是蛮让人同情的。 怜儿一见七哥又故计重施——装可怜,她眼睛一转:“云哥哥,七哥还拽我耳朵来着,你看,你看!现在还红着!”怜儿凑过头去让云天梦看。 云天梦心疼之下,赶忙仔细地看她的小耳朵,没什么吗?他放下心来,又好笑又好气地点点她的小鼻头。龙七哪有那么大胆呢? 龙七却着急地紧盯着怜儿,小姑奶奶,别火上浇油了!我可是一点儿力气都没用! 云天梦似是下定了决心:“两湖之事必须尽快解决,龙七你立刻联系龙四,把两湖分坛的详细数据迅速报上,只要是秦音的亲信一个也不留!” 龙七肃身站好:“遵命!”他退了下去。 这时,一旁的燕离情故作不在意地说:“处理完秦音,你好象就没什么事了!”后面的话应该是既然没事就该走了。 云天梦沈吟着不说话,怜儿却高兴地说:“云哥哥,等你没事了,我们去云门谷陪陪文大哥,好不好?” 云天梦虽然也在记挂着龙文天,但也不喜欢怜儿总去惦念着另一个男人,所以他不太高兴地说:“怜儿,文天他会调试好自己的心情的!” 燕离情睁大眼睛:“怜儿,你要回云门谷?” 怜儿理所当然地说:“等我看完文大哥,再回来看你,好不好?” 燕离情简直不知说她什么,气哼哼地说:“你就来回折腾吧!” 云天梦与怜儿却会心地相对一笑!是呀,相爱的情侣们谁又舍得分开呢? 就在云天梦紧锣密鼓地部署一切时,明玉郎竟然又来了浩穆院,他的目的不想而知,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天龙会如何扩展势力,甚至威胁到官府的种种事实。看来,为了坐观“两虎之争”,他是不遗余力了。令云天梦奇怪的是,明玉郎似是连两湖分坛也没有庇护之意,难道他就不怕大举进攻天龙会,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秦音或根本就是他自己吗?除非......对此,燕离情也是不解,不过他倒是趁机把云天梦骂个够! 明玉郎以为自己的计谋就要得逞,自然是心满意足!他悠闲自在地散步在院中,见到谁都攀谈几句,顺便问一些浩穆院中的事务,俨然有当家做主的派头!他却不知,燕离情早已警告过浩穆院的属下们,小心明玉郎,但不可让他有疑心,只要敷衍即可。 明玉郎信步走到栖凤楼,天定王的宝贝怜儿不就是住这里吗?反正也没事,不如去逗逗那个傻丫头。说也奇怪,以天定王云霄的权势,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偏偏把一个小女孩疼得什么似的?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燕离情更邪门,无缘无故就多出一个妹妹!还和天定王攀了亲,原来真是小看他了。 还没进去,远远就看见怜儿正和那个书童云七闹成一团!云七,一个书童而已,却长了一副俊郎过人的面孔,招得一群丫头围着他转也就罢了,竟和他主子的女人天天厮混一起。最让人百思不解的是,天定王也不以为意!如此胸襟,也算是少见了! 龙七正和怜儿翻旧帐呢:“还说我把你耳朵揪红了,你简直是落井下石吗?看我不......” 怜儿往那儿一站,理直气壮地说:“你敢把我怎么样?云哥哥不会饶你的!” 龙七凶神恶煞地说:“那我就整得你再也不敢去告状!”张开手就向怜儿扑去,那情形有点儿像大野狼在欺负小绵羊。 怜儿掉头就跑,但却忍不住又笑又喊:“救命呀!七哥发疯了!”但她哪有龙七跑得快,转眼间就被龙七抓住。在龙七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她时,怜儿已经手足并用,先发制人,冲他胸前打了两掌,又在他的腿上踹了一脚。龙七疼得又叫又跳:“小没良心的,你真打呀!” 怜儿趁机挣脱他,远远地向他做个胜利的姿势。 龙七一发狠,继续忍痛追逐怜儿,非给她点儿厉害尝尝不行!但他却没察觉到,就在他胳膊一甩时,一个精致的荷包从他的袖中掉了下来。 明玉郎见他们竟越追越远,无趣地走近,不经意见到地上龙七失落的荷包,怎么看上去很眼熟呢?他疑惑地把它捡了起来,突然间面色大变,他呼吸急促地盯着荷包的右下角,那绣着三个字:秋若雨。这个他魂牵梦系的名字,这个让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名字。怎么可能呢?若雨最珍视的荷包怎会在龙七手中?想起花展上秋若雨曾无意中喊了那老头一声:“七哥”。七哥!明玉郎恨恨地一咬牙,云七,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竟敢和我抢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不对!明玉郎突然想到云七怎么认识秋若雨?那天定王呢?会不会也见过秋若雨?燕离情呢?明玉郎的拳头越握越紧,如果他们真的早已见过表妹,那他对燕离情所说的表妹被挟持的谎言岂不是无攻自破!但为什么燕离情又好象相信了自己?难道......姓燕的只是装作不知道?如果那样自己岂不是太危险......哼!我就来个将计就计! 秋风越来越紧了,秋若雨的心也越来越萧瑟,七哥为什么不再来看我呢?自从上次花展一别,她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看见他了。七哥,会不会真的误会了我和表哥的关系呢? 这多情的佳人呀!被她牵挂也是一种幸福了。 百无聊赖地走在院中,秋若雨来到一盆菊花前,轻轻低下身,抚着它细嫩的花瓣。你的名字是什么呢?哎!应该称你为“相思菊”才对呀! 七哥,你也想念若雨吗? 明玉郎一直在她的背后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时走上前,他的眼神有些深沈:“表妹,你在想什么?” 秋若雨没有回头,只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没什么?表哥!” 明玉郎也走近菊花,眼睛看着它,话却说给秋若雨:“我刚从浩穆院回来。”这应该能引起你的注意了吧?明玉郎暗中冷笑。 秋若雨果然身体一颤:“浩穆院!那......那里的人可好!”七哥,他好吗? 明玉郎假装不在意地问:“你问的是谁呀?” “我......”秋若雨不自在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明玉郎见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分明是真的对云七有情,他心里更加愤怒了:“你不用瞒我,他早已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这个就是他让我还你的。”掏出荷包就扔回秋若雨手里。 秋若雨接过荷包的同时脸色也白了:“还我?为什么?七哥为什么将荷包还我?表哥,你说呀!”她情急地抓住明玉郎的胳膊。 明玉郎见她竟为了别的男人急成这样,简直是怒不可扼,他的话中带着一丝狠厉:“他让我转告你,他早已有了山盟海誓的情人,但为了怕你伤心,才不得不敷衍于你。现在,他已迷途知返,告诉你真情,还你的信物,也让你死了那条心!”这家伙,真是胡说八道! 秋若雨使劲儿摇着头,她的心在这时已经碎裂成片了。不会的!不会的!七哥,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对我?我朝思夜想,难道就换来你的负心吗?“不!”秋若雨控制不住自己紊乱的心绪,大喊了一声:“不要!七哥!我要你亲自对我说!”她转身就向外跑去。七哥,你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寒夜的低语,菊花的故事,都是一种敷衍吗? 明玉郎一脸嫉恨地望住她的背影,突然掠向前,伸手就点了秋若雨的穴道,任她的身体缓缓滑落在他的身上:“若雨,你是我明玉郎的,谁也改变不了!” 墙角处,一个人开口说话了,他好象早已站在那了:“玉郎,你要做什么?” “师傅!”明玉郎继续看着怀中的秋若雨,“为成大事,必须借表妹一用!” 那人竟是明玉郎的师傅,也就是秋若雨的父亲刀神秋伦,但他似是对秋若雨的晕倒没有一点关心着急的样子,他沉默了一下:“一切由你处理吧!小心点儿!”世上竟然有这种父亲! 明玉郎抱着秋若雨走出去了。 浩穆院里,云天梦同时收到两封信,第一封是秦音派人送来的: “字呈天定王: 天龙会主云天梦狼子野心,早有问鼎中原之念。天定王雄才大略,必当知晓先发制人。秦音不才,今夜三更,愿与王爷共谋长喜园,诛杀此獠!并献上佳人秋若雨,望王爷笑纳! 秦音上” 让众人意外的是第二封信,竟是明玉郎托付龙四转交天龙会主云天梦的: “天龙主: 两湖分坛坛主秦音受会主宏恩,命其执掌两湖事物,本应鞠躬尽瘁,为天龙会建立功业。但其人竟不思报效,反而忤逆犯上,欲与天定王云霄共谋长喜园!会主明鉴,当知其心叵测!明玉郎虽位卑职轻,但也知精忠之心,特上奉会主,望会主裁夺! 明玉郎上” 燕离情摇摇头,似有感慨:“这明玉郎简直是天生的叛徒!背叛一个人就像是吃白菜一样容易,一个接一个!我还以为他是秦音的人,看样子,他根本是另有所图!整倒秦音,他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两湖分坛的坛主了吗?” 龙四也在思索:“他挑拨会主和天定王之争,恐怕也是想衬乱而起!因为无论谁赢谁输,对他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云天梦已经是胸有成竹:“今晚才是有好戏看了!” 龙四立刻问:“会主,您以什么身份去赴约?” 云天梦微微一笑:“你说呢?” 龙七见他们都是一副副事不关己的悠然模样,可真是着急了:“若雨呢?什么时候去救她呀?”好若雨,您可千万别出事,等我去救你! 云天梦不再惹他心急,沈声吩咐:“龙四,你和龙七立即采取行动,在今晚三更之前,必须救下秋若雨!明白吗?” “是!” 云天梦懒懒地向椅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但你若仔细留意,他微眯的眼中却现出了一种锋锐之极的光芒!那是在他要掌控一切时才会有的神采! ********* 嘻嘻,其实龙文天并不爱秦音的,只是觉得亏欠了她,所以才一再袒护,他伤怀也是因为自己看错人. 不过,现在对秦音下定论还早哦,她也是很痴心的人物呢. 第 23 章 秋若雨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表哥明玉郎。他就坐在床边的桌子前自饮自酌,看样子,他很是悠闲。 秋若雨慌忙站起身,看看四周的景物非常陌生,她小声地问:“表哥,这是哪里?” 明玉郎放下酒杯,转过头来,笑得温柔:“若雨,这是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说,无论你想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的话中似是不怀好意。 秋若雨也感觉到明玉郎的眼神不太对劲儿,她有些紧张地说:“表哥,送我回家好吗?” “回家?”明玉郎像是听到了特别好笑的事情,他大笑着:“这里就是你的家呀!你还要去哪?” “表哥!你......你别胡说!我要回家!”秋若雨虽然害怕,但仍强自镇定。 明玉郎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挂在他身上的一块玉佩:“若雨,师傅已经同意把你许配给我,今天就是你我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你胡说!”秋若雨不可置信地喊,“爹他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问过我!”  “问你!”明玉郎讥讽地笑,“若雨,有些事是不用问你的,你是我明玉郎的人,早已注定了!不要做那些无谓的反抗,好吗?”这个伪君子。 “不!不!表哥,求求你,放我回去!”秋若雨哀哀地求他,老天,不要再折磨若雨了,我已经失去了七哥,你还要对我做什么? 明玉郎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秋若雨浑身发抖:“哈哈!若雨,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我明玉郎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不惜出卖所有人,连自尊都抛弃了,可是却换不来你的一丝关注,今天,你却出口求我了!” 秋若雨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表哥,我从没要求你做什么?” “你是没要求,但你对我的冷漠却在告诉我,如果我没有崇高的地位,没有傲人的权势,根本不会得到你的青睐。”他突然变得激动了,急急地说:“若雨,我就要有了一切了,今晚将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夜晚,当世两个最伟大的人物争雄!天龙主和天定王,那会是一场多么精彩的大战!最重要的是无论谁胜谁败,最终的胜利者却是我明玉郎!” “你做了什么?”秋若雨惊悸地问。 “哈哈!你想想,如果云天梦胜了,秦音她里通外敌,必然一死,我举报有功,当然就是两湖分坛的坛主了,日后两湖将是我明玉郎的天下!如果天定王胜了,秦音交不出你来,同样是一死!而天龙会必然大乱,我也可乘机而起,那时我就是第二个云天梦!未来武林的霸主!” 秋若雨并不关心这些事,她只在乎一个人:“七哥呢?他在哪?他不会有事吧?” 明玉郎听她口口声声只关心那个云七,怒上心来,他狠狠地说:“那就看他的造化了,不过,不论云七他是生是死,你秋若雨已经是我明玉郎的人了!”他不怀好意地走向秋若雨。 秋若雨见他向自己逼近,不由慌乱地退后:“表哥,谁是云七!”她也想转移明玉郎的注意力。 明玉郎一愣,又大笑了两声:“若雨,你是真的害怕了,否则怎么连你情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秋若雨右手偷偷地抓住椅子:“他不叫云七,他的名字是龙七!”你要再上前,我就要打你了。 “龙七,我管他叫什么?反正都一样......慢!你说什么?他叫什么?”明玉郎突然想起什么,他的心中一跳。 秋若雨见他神情有些异样,刚要再说什么...... 一个声音已经替她回答了:“我的名字是龙七!明玉郎,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龙七踹开门,走了进来。 秋若雨一见是他,登时又悲又喜,她哀哀地喊了声“七哥”,就扑在了他的怀中,哭了起来。是呀!刚才那种场合,又岂是娇弱的她所能承受的,但她却挺了过来,这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和毅力,这时见到心爱的人,确定了自己终于安全了,她又怎能不激动呢? 随后跟进的龙四望着目瞪口呆的明玉郎,笑吟吟地说:“明督责,我想即使你不认识七弟,也总认识我吧!” 明玉郎指住龙七:“他......他是你七弟,那......那天定王,他......” 龙四故意皱了下眉头,同情地说:“他就是我的主子,也就是你的主子,天龙主云天梦!真是不幸!” 明玉郎大叫一声,竟气得昏了过去!难怪他受不住打击,为了今天,他几乎什么都赌上了!他的前途、地位、自尊,还有就要得到的秋若雨......如今,只因为龙四的一句话,他明白,他所付出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了。 人算又哪如天算呀? 长喜园就在湖北卢城近郊,这里久已无人居住,所以枯树残垣,蛛网密布,很是荒凉。秦音选择此地做为约会地点,自是因为这里很少人的踪迹,不虑泄露机密。但此时的长喜园却隐隐有股子杀气充盈其中,许多隐蔽的角落中更有人影穿梭在内,显然是早有布置。 今晚月淡星稀,四周的景象模糊不清,再加风声呼啸,更增加了紧张的气氛,莫非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吗? 园子中间的一个亭子中,秦音就坐在那里,她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把将要发生的事看得很重。她的眼神落在远处的树梢上,耐心地等待着。 一个中年人匆匆而至,他是两湖分坛督责手之一杨一世,他向秦音施了一礼:“坛主,属下已经尽力搜寻,但还是没有明玉郎和秋若雨的行踪!” 秦音愤怒地拍了下石桌:“明玉郎,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紧接着她严声命令:“杨督责,你继续给我在可能的地方搜寻,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秋若雨立刻带来长喜园,明玉郎则就地格杀!” 杨一世应了声是,然后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看着秦音的脸色说:“坛主,今晚的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他的话里有着规劝的意思。 秦音断声说:“如今已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杨一世有些着急,他上前一步,还待再劝:“坛主......” 不耐烦地一挥手,秦音吩咐:“你下去吧!” 杨一世心里叹了口气,他已经尽心了,只可惜事与愿违,他向秦音重重地一抱拳:“既然如此,坛主您多保重了!”然后,他毅然转身,向园外走去,他的形态上竟有种不再回头的意味。秦音因为心烦意乱,所以没有发现他形态上的异样,否则定能察觉到什么。 夜更深了,这时远处传来了三更的鼓声,秦音的心猛然一跳。突然,天空隐隐响起了鹰啼之声,越来越近了。秦音不敢相信地望住高空,怎么可能?那明明是天龙会鹰使的座骑黑鹰的啼叫。今晚的约会只有自己和几个分坛督责手知道,龙四怎么会来呢......她又感觉不对劲儿了,因为那鹰啼之声越来越紧,也越来越密,但那绝不可能是一只黑鹰所能发出的声音。 就在秦音猜疑不定时,一个声音已响在了长喜园:“苍穹无极!” 这个声音刚一传出,长喜园的各个角落已同时响起了应答之声:“天龙称尊!”随着话声,若干人等已经迅速迎出,齐齐跪在地上,杨一世恰在其中。 秦音只觉脑子里一片轰然,因为她知道,她没等来天定王云霄,天龙会主云天梦却来了。 “扑簌簌”传来苍鹰振翅的声音,四只雄俊之极的巨大黑鹰落在地面。随着他们的出现,头戴鹰冠的龙四和龙七也现出身影。然后,一阵清风拂过,在场的每个人立刻伏首躬立,云天梦缓缓地降落在众人之前。他宽大的黑袍随风飘展着,银色的龙头冠在暗夜中愈发的灼灼闪耀,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他那不怒而威的面孔来得慑人,尤其是他那双泛着湛然光彩的眼睛似已洞烛了世俗的一切。 这时的秦音反倒镇静下来,她缓缓地走下凉亭,走到云天梦身前,然后,她恭敬地跪了下来:“天龙属下两湖秦音叩拜会主!” 目注秦音,云天梦说话了:“秦坛主,久违了!” 秦音苦笑:“属下惭愧,竟鬼迷心窍,欲犯天龙之威,今日特向会主告罪了!”这秦音,别的不论,倒是非常识时务。 一旁的龙四用手指头刮刮下巴:“你倒会见风转舵!” “龙四使,属下明白自身罪孽深重,无论说什么恐怕都难以取得您的谅解!我只想问您一句话,您是如何知道今日之约,而且还惊动了会主亲临?”秦音似是已接受了既成的事实,所以一派坦然。 龙四看向云天梦,见云天梦点了点头,于是他拍了一下手,立时有人把明玉郎押了上来。此时的明玉郎却是狼狈不堪,被人强制着跪下了。 秦音有些明白了,她鄙夷地看着明玉郎:“是你出卖了我!天定王爷呢?事到临头,他也退缩了吗?” 明玉郎连喘了几口气,表情变得怪异之极,可是那其中分明又含着多少对世事的嘲讽和不甘。他没有回答秦音,反而缓缓地转头望向了云天梦:“我承认我输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输了!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世上有种人是无处不在的。云天梦,抑或是该称呼你天定王?” 霎时间,秦音全明白了,她怔怔地抬头看着云天梦,突然就大笑起来,越笑就越不可遏制,直到笑得声嘶力竭,笑得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喘息着:“天定王?哈!天龙主?借刀杀人?这是一个怎么荒谬绝顶的阴谋?” 话刚说完,她突然就靠近了明玉郎,右手一伸,一柄匕首已经毫无预兆地刺入了明玉郎的胸膛,她对视着明玉郎惊愕愤恨的眼睛:“去吧!玉郎!你以后的生活将被耻辱所包含,何必再苦苦挣扎呢?好好地去吧!” 明玉郎临死时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若雨。”然后就不再动弹了,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大睁着,可是除了茫然还能有什么呢? 云天梦早已坐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向地上的明玉郎看上一眼,只是轻轻淡淡地说:“秦音,你够狠!” 秦音又大笑了起来:“我再狠也及不上你的万一,你能把一个人的自尊和期望完全不顾惜地践踏在脚下,你知道吗?云天梦,我有多恨你!就是因为你,我才失去了做文天妻子的机会!而这却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期盼!” 云天梦轻吁一口气:“你不配!” “我是不配!”秦音这回脸上露出的是深深的自嘲和感伤,“可是,你以为我甘心做一个荡妇吗?我还没长大,就被父母卖给了一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做小妾,那时我才十五岁呀!你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个大我近五十岁的男人吗?我觉得他就是最最肮脏的蜘蛛,我根本无法忍受他的一丝一毫的碰触。所以我逃了出来,我认可做妓女,也不愿再让他糟蹋了。可是就在我最堕落的时候竟碰到了他,一个干净得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他就是文天!”秦音回忆着往事,那表情似是坠入了梦中,“我当时已经十九岁了,但他却只有十六岁,他就站在西子湖畔,那么静谧,那么温文,似是把凡尘琐碎都遗弃在身外了。他只是那样站着,连清风都不愿去打扰他,而我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在看他......” 龙七打断她:“哼!你不是说我文哥就像个傻小子吗?” 秦音笑了,那笑竟然有股子幸福的味道:“他当然是傻小子,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靠近了他时,我几乎是在用我浑身的解数在勾引他,可他竟说了一句......他竟问我‘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呵!呵!他不是傻小子还是什么?这些话我一直深藏心底,因为在我和他之间我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份记忆,这个甜蜜之极的秘密。我更没想到,几年以后我因机缘入了天龙会,我竟然又遇到了他,而我却是他的属下。你们根本体会不到我当时雀跃的心情,我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就觉得心都要飞起来。后来,他被十大天魔设计所困,我承认我救他是有目的的,我想嫁给他,即使他对我只有感激也好,我只想做他的妻子,我会做一个世上最最贤惠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他后悔娶了我。可是我的一切美梦又落空了,云天梦你根本就不给我改正的机会,那时我才明白什么狗屁弃恶从善,既往不究,反正我的污点再也洗不清了,所以我变本加厉,我放浪形骸,我疯狂地享受一切,包括男人。可是,我要告诉你,即使如此,午夜梦回之际 ,我的心中只牵挂着一个名字,那是:龙文天!”秦音的话像是有千钧的重量,压得每个人的心都是沈甸甸的。 云天梦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想些什么? 秦音“扑通”跪在地上:“会主,如果有来生,我定会保住贞节之身,秦音求求你,那时,您让我做文天的妻子好吗?”话说完,已听“砰”的一声,她的头重重地磕向地面,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寂然了。 杨一世快速地扑上去,跪在了秦音的身前,他悲痛万分地喊:“坛主,你这是何苦呀?” 云天梦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闭了闭眼:“厚葬了吧!” 秦音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是呀!同样是苦涩的童年,同样是屈辱的遭遇,但他在这种辛酸的历练中崛起,而秦音却被过去所埋葬。是他的幸?还是秦音的不幸?最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摆脱了过去吗?还是根本就徘徊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呢?这一切真的能完全消逝吗?他默默地转身而去,龙四和龙七也是一脸沉重,秦音临死所说的话确实让他们的心有了撼动。 风更紧了,夜更深了,当一切安静下来时,一个白色身影悄然落在了长喜园,他是风飘雪。他的眼光在暗夜中显得异常的深邃:“明玉郎,你行事是太过小心了!如果你早向我透露你有对付云天梦的意图,你绝不会败得如此之惨!你放心走吧,我会与你师傅刀神秋伦连手为你讨还这笔债的!”他走了。 一抹曙光出现了,无论是沧海还是桑田都将在这日与月的更替中变幻了,何况是人事呢? ****** 有什么感受一定要写下来哦,让我和你们一起分享读书的快乐吧! 第 24 章 又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龙七在长喜园事件之前就已把秋若雨送回了刀神庄,但当他再次回返刀神庄看望秋若雨时,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刀神秋伦和秋若雨都已不知去处。直到这时龙七才发觉秋若雨这个名字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的。他几近疯狂地在刀神庄东奔西跑,没有看到佳人踪影,却找到了一个牌位,上写着“先父月照人之位”,落款是“不孝女若雨泣立”。他终于明白原来秋若雨并不是刀神秋伦的亲生女儿,她才是真正的月无痕,也就是云天梦的未婚妻子。怪不得她初见云天梦的时候,表现的如此异样,原来她早就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了!但她并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她从没有做天定王妃的奢望呀!可是,自己却还冤枉她暗恋少爷,想到这,龙七更是心如刀割。若雨,都是我的错呀! 若雨,对不起! 若雨,你在哪里呀? 云哥哥怎么总有那么多事做?还有七哥,都不理我,若雨姐姐也是,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以后我上哪儿去找她呀?怜儿叹着气,把手背在身后,好像又没事做了?真奇怪,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会找不到事情做? 远远的,燕离情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妹妹在那哎声叹气,于是,他走了过去:“怜儿,你在这做什么呢?” 怜儿无精打采地看他一眼:“我正在研究什么时候才到春天?” 燕离情嫌她无聊,哼了声:“这种事用着你操心?告诉我,珍嫂教你绣的荷包绣完了吗?” 怜儿的手依然背在身后,因为她觉得这个动作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些:“珍嫂的荷包早就绣完了!” 燕离情听出不太对:“珍嫂的荷包绣完了,我是问你的荷包绣完了吗?” 怜儿白他一眼:“我又不喜欢,干吗要绣荷包?” 燕离情无奈地叹气,他苦口婆心地说:“怜儿,这不是你喜欢不喜欢的事,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相夫教子,温柔体贴,端茶倒水,这样男人才会喜欢!” 怜儿明白地点点头:“哥,我知道了,其实我也喜欢给我端茶倒水的男人,这个和你是一样的。” “什么?”燕离情怪叫一声,简直觉得她的话是大逆不道,“你发烧了吗?让男人给你端茶倒水?我看我必须给你讲一些三从四德了,否则,早晚你会被你的夫家休回来!” 怜儿不给面子地打了一个哈欠:“哥,我困了,想去睡觉了。”说完,就要回自己的房里去。 燕离情怎能轻易放过她,一把就拽回了怜儿:“怜儿,告诉你,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不但要懂得三从四德,还要培养你的琴棋书画各种才能!这样,你的夫婿才会对你由敬到爱!” 怜儿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我知道了,不就是琴棋书画吗?一会儿,我睡完觉,就去把那些东西全部学完!让云哥哥佩服得了不得!” 燕离情差点没翻白眼:“你以为学习琴棋书画跟吃白菜馅大包子那么简单,说吃就吃,想学就学?” 怜儿是真的困了,根本没听清燕离情在说什么,她语声含糊地说:“白菜馅的吗?还行!就它吧!”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燕离情气得再也没心情理她,他转头就走,却丢下一句话:“明天如果我看不到你绣得荷包,那你就永远待在浩穆院吧!” 怜儿一下子清醒了,永远待在浩穆院,那她不是不能跟云哥哥在一起了。她却没发觉,转过身的燕离情嘴角边上挂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栖凤楼中,云天梦斜躺在那张象牙床上,他一向喜欢这个姿势,因为他认为这样才舒服。但此时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像是舒服的意思,他为难地看着怜儿手中的针线和布料,咽了口唾液:“怜儿,我真的不会......不会绣花,从来就没做过!”他没做过是应该的,要是做过的话才不对头了。原来怜儿在无计可施之下,竟去找云天梦,让他给自己绣。 旁边的龙七也是觉得这不太可能,他献上自己的建议:“怜儿,你干吗不去找珍嫂绣,她的女红好,绣完了,你哥哥他一定满意。” 怜儿撇撇嘴:“用你说,我早就找她了,但她就是死活不肯。她还说,哥哥叮嘱过她的,不许帮我的忙。你们说,哥哥他有多坏!” 云天梦点点头,表示同意怜儿的看法,但是......“怜儿,我恐怕真的做不来!”绣花?云天梦想起来都头痛! 怜儿不依了:“你不做,我不做,那你就等着我被哥哥永远留在浩穆院吧,以后你都见不到我了!” 云天梦蹙蹙眉,燕离情那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还真没准儿借机留下怜儿,怎么办呢?他的眼光突然碰到了龙七,有了!他故意话题一转:“古人有句话,叫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龙七,你记得吗?” 龙七虽然奇怪少爷怎么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但仍是点头:“这是诸葛亮表示自己对主子的忠心不二,誓死效命而说的。” 云天梦假装叹了口气:“诸如刘禅那等胸无大志之辈,尚有人对他如此效忠,可我......” 龙七一听他话风不对,立刻说:“少爷,龙七也会誓死效忠您的,只要您的一句话,龙七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云天梦表示嘉许地连连点头:“好!你也不必赴什么汤,蹈什么火,只要把这个荷包绣好,就能显现出你龙七对我的忠心了。”转来转去,终于说到正题了。 完了!龙七这才知道自己又上了少爷的当了,他结巴起来:“什......什么、么?绣荷包?我......少爷,你就饶了我吧!” 云天梦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既然你只会说空话,那就算了!” “绣就绣!”龙七怎能甘心被少爷看轻呢?他豁出去了,想我龙七叱咤江湖,难道会绣不好一个......天!荷包呀? 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龙七把自己藏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一则是怕被人打扰,不能集中精神;二则吗?他也绝不能让人看见,这......这也太丢人了吧!他堂堂天龙会飞鹰七使今天竟要学女人绣荷包,这是什么世道? 老天成心和他作对吗?怎么穿个针也这么难?这是哪个混蛋发明的东西,这么小的一个孔儿,线怎么过去吗?大眼瞪“小眼”了快半个时辰,终于穿过去了!龙七差点感动地哭出来!完成第一步骤,该绣花了。咦!怜儿给我一个圆撑子是做什么用的?管他呢,爱干吗干吗?反正绣一朵花,然后就把布缝成一个包,不就是荷包吗?他不由又想起了若雨,哎!要是若雨在,她一定不会坐视的,她那么心灵手巧,绣个荷包简直是小事一桩!哪像那个笨怜儿,哼!笨死了! 好,我就给你绣!龙七发狠地用针戳着布,那样子不像是在绣花,倒好象是在......嗯!练飞镖! 怜儿得意洋洋地将龙七绣好的荷包塞给燕离情,燕离情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愕然看着手中的......“怜儿,这是什么东西?” “荷包呀!你不是说今天必须绣好吗?看,我已经完成了,怎么样?”怜儿竟还好意思问人家的意见。 燕离情表情错愕了一下,立刻把手中的“荷包”放在眼睛跟前仔细地看着,这一片像是一块儿布,这是几根纠缠的线,嗯!有布有线!应该是绣荷包的材料!不错!可是......“怜儿,你为什么不把布缝起来,而且也没绣上点儿花草的?” “谁说没有?”怜儿忙指着只被一根线勉强连接起来的布料两头,“这不是缝好了吗?”又指住一堆乱线头,“这不是绣的花吗?瞧!明明是牡丹花,绣得多像!” 燕离情看着那朵所谓的“牡丹花”,难受地直反胃,以后谁再敢说牡丹是花中之后,恐怕他会忍不住揍那人一顿! “哥,你怎么不说话呀?”怜儿可是觉得七哥的手艺要比珍嫂好,这“小荷包”绣得多有趣!想装东西都不知道从哪儿往里放?要是自己绣都绣不出这样来呢! 燕离情无奈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龙七:“这‘荷包’乱七八糟的程度倒是和龙七很像!” 本来正在“装酷”的龙七脸色立时变了:“你说谁呀?谁乱七八糟?” 燕离情忙举起双手以示“休战”:“别误会,我只是有感而发!”他却不知道他胡乱说竟恰巧说中了。 龙七不服气地说:“你绣一个给我看,也许还不如......” “龙七!”一直旁观的云天梦这时打断龙七的话。其实,他也觉得龙七绣得荷包实在是很可笑!但毕竟完成了,本来让他绣荷包就是够难为人的,何必再苛求呢?“燕兄,既然怜儿的荷包已经如期完成,那么你也该收回对怜儿禁足的命令了吧?” “可以!”燕离情痛快地答应,他本来就只是想吓吓怜儿,为了能让她勤习女红,又怎能真的不让她走出浩穆院呢? 云天梦拍拍手,放心地站起身:“既然如此,龙七你快去准备,明天我们就启程!” “启程?”燕离情觉得自己要变成傻子了,“启什么程?” 云天梦说得理所当然:“先去京城,再回云门谷!你有什么意见吗?”真的该去京城看看了,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朝政如何了? 怜儿差点跳起来:“哦!回隆天苑了!” 燕离情斥她一句:“有你什么事?” 这回换云天梦奇怪了:“当然有她的事,我要带怜儿一起走!” “你再说一遍!” 可是不管燕离情如何地暴跳如雷,威逼加利诱,怜儿就是要和云天梦在一起,最后甚至以绝食来抗议,燕离情心疼不过,只得无奈地放人。 怜儿终于得到哥哥的允许重回云门谷了,但当她要离开时,却哭得稀里哗啦。因为直到分离的那一刻,怜儿才知道在自己心里燕离情早和亲哥哥没什么区别。她每走一步,几乎就要回一次头,就在她要登上马车时,突然又跑回燕离情的身边,眼泪汪汪地告诉他很快就回来,叫他别难过! 燕离情当然难过,好不容易有个妹妹,却总被别人“抢”走,但他自制力一向不差,所以并没显出伤怀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叮嘱怜儿:无论在哪儿都要认真读书写字。直到怜儿坐的马车去远了,燕离情的面上才现出了浓浓的不舍。 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司马赤诚说了一句表示劝慰的话:“院主,有了真情才会伤情呀!所以,伤情本身也是一种美好!倒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燕离情沈吟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转身就往司马赤诚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看你小子是吃饱撑的!” ********* 哈哈,云天梦回京了,更精彩的故事等着呢! 第 25 章 天定王回京的消息一传出,立刻朝野皆惊。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们更是心中惴惴不安,因为谁都知道天定王可不像当今皇上赵承寰那么好说话,他的严苛是出了名的,也只有兵马大元帅龙九能受得了他的那种“鞭策”,可他们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热烈欢迎的喜悦面孔。因为他们更清楚天定王虽然不是皇上的亲兄弟,实际上他们的交情却比亲兄弟更加亲密,赵承寰的皇位纯粹是天定王一手铸就的。 人说功高震主,按理赵承寰该巴不得天定王永不回京,但他偏偏相反,整日就巴望着御弟云霄早日归朝。也难怪赵承寰日思夜盼,他亲政不久,所以权势并不稳固,尤其是朝中许多元老大臣们欺他年少,整日倚老卖老。可心地仁慈的他却不愿和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元勋们扯翻脸皮。更难的是,他刚涉朝政才发现,朝中官员的“结党营私”现象特别严重,而且其中不乏有贪污纳贿的勾当。若真的惩办,却牵扯出一堆重职官员,所谓:法不责众呀!况且他若真的狠下心肠重办,又会让众官员心生不满,而让真正图谋不轨的人有机可乘!真的是国事难为呀!现在他只寄希望于天定王云霄了。 云天梦回京后的第一次临朝就觉出情形不对,因为许多官员虽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但却在暗中互相使眼色,似是在合谋什么事?他疑惑地看向圣上赵承寰,后者却只是苦笑。一直随在他身侧的龙九悄声地对他说了一些话,云天梦的脸色立时变了。 因为赵承寰早已下旨免去天定王朝圣跪拜之礼,所以在百官齐呼万岁时,云天梦只是站立不动。直到众官员平身,赵承寰命人搬来一把座椅,要求云天梦同坐。 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一阵议论声,吏部侍郎佟京进言:“启奏圣上,自古以来若非大圣大贤,岂有与天子同坐之理?” 众大臣齐声说“是!”云天梦却好象没听见他说的话,慢条斯理地走到椅子跟前,然后从从容容地坐在上面,身子向后斜靠着,觉得舒服了,云天梦才笑了笑:“佟侍郎,你过奖了!”听他口气似是以为佟京在赞他是大圣大贤,所以才与天子同坐。 佟京愣了愣,才面带讽笑:“难道王爷真的以为自己是大圣大贤吗?” 这回他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但云天梦并没生气,他仍是一派随意淡然的模样:“哦!佟侍郎你亲眼见过大圣大贤吗?” “没有!” “那你自己就是圣贤了?” “卑职不敢当!” 云天梦笑了:“你既不是大圣,也没见过大贤,那你又凭什么判断我非大圣大贤呢?” 佟京严肃地说:“王爷,现在是在商量朝政大事,而非儿戏之谈!王爷您与我玩儿这种文字游戏,不觉有失身份吗?”这个人的确可称是辞锋犀利,不愧有才子之称。 云天梦的面孔变深沈了,他直视着佟京:“你也知道这里应该商议国家大事?你也知道这里非儿戏之所?既然如此,以你堂堂吏部总管不去奏请民风吏制之本,偏偏斤斤计较于我的坐与站,难道我坐在这里能影响到社稷的稳固,国家的兴衰吗?你回答我!” 佟京窒了一下,但仍强自辩道:“这是礼制大节,怎能说是小事!” 云天梦“腾”地站起身,这时他的面色冷煞之极,那佟京竟被赫得连退了好几步,云天梦一掌拍在椅子上:“好,我就跟你讲礼制!朝野上下,谁为尊?谁为辅?” 佟京咽了口唾液:“自然是皇上为尊,臣为辅助!” 冷笑几声,云天梦一字一顿:“君让臣死,臣尚不能不死!如今,君让臣坐,臣又岂敢不坐!”他的话可说是掷地有声。 佟京霎时间哑口无言,云天梦趁机厉声斥道:“退下去!”佟京哪敢再多说,立刻诚惶诚恐地站回原地。 云天梦目光凌厉地扫视噤口不言的群臣一遍,才再次走回座位坐了下去。赵承寰不由钦佩地看他一眼。 曹公公大声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皇上,皖南两郡的官员又来奏请赈灾之款,望圣上裁夺!”中书令范仲上本。 赵承寰立时忧心忡忡:“皖南水患当真是害苦了当地百姓呀!好,朕这就下旨......” “皇上!”国舅钱运竟也来凑热闹,但显然他此时与赵承寰看法相左,“皇上,皖南虽有灾情,但现在已近岁尾,只要那边再坚持不足月,定可安然度过。最主要的是,如今国库存银只有九百万,若拿去赈灾,万一边疆有个纷乱,到那时因为没有银子而不能及时出兵,岂不是因小失大吗?”他真正担心的是若国库空了,那他从哪里敛财呀? 赵承寰虽然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皖南灾情严重,若不救济,恐怕......” “皇上,您放心!只要四海安靖,哪朝没有天灾,坚持坚持就过去了!”钱运说的这是人话吗? 赵承寰大大不以为然,他刚要再说什么,云天梦已经说话了:“钱国舅,边疆如今可有乱象?” 老奸巨滑的钱运反应很快:“‘暂时’没有!” “如果边境动乱,若要出兵需要多少银两?”云天梦这话问得奇怪,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战资的耗费了。 钱运也如是说:“王爷,这一点您才是最有权利开口的了,依我看总也要四五百万两吧?” 云天梦点点头:“皖南灾民有多少?” 他话题转得奇快,钱运一时反应不过:“听说近百万!” 终于说到正题,云天梦的话已趋近质问:“那若这百万灾民因无食无衣,为求生存,被迫铤而走险,揭杆而起,反叛朝廷,又要需多少银子来出兵镇压?” 钱运舌头都不好使了:“百万人造反?那怕......怕不几千万两银子,你,王爷你是说......” “你明白就好!”云天梦的话重若千钧,“边境之乱犹未可知,但眼下已有皖南之患,你却舍近谋远,是何居心?” “我......臣愚昧!”钱运见势头不对,立刻退身。 赵承寰点点头,他的话里饱含深意:“御弟的话正是朕想说的,若求四海之安,先求民心之安,传朕的旨意,立刻拨款白银三百万两做为赈灾之用!” 因为有云天梦坐镇朝堂,所以往日极其嚣张的个别官员的气焰也收敛许多,少了这些人的阻挠,自然处理起事情来要顺利不少,赵承寰更趁机把一些意见分歧最大或是积压多日的奏折给解决了。 退朝后,御书房中云天梦正在大动肝火:“这群刁顽之徒简直自私自利之至,看我如何整治你们!” 赵承寰却笑得很是和气:“皇弟,你只入朝一日便气成这样,朕可是和他们周旋了近三个月,才真是有苦无处诉呢!” 龙九仍是冷着一张脸:“少爷,这些老臣们自恃功高权重,彼此之间互通声气,勾结一起,就是想把持朝政!”随手拿起赵承寰桌子上待批的奏章,云天梦翻看了一下,漆黑的剑眉又高高挑了起来:“满纸空话,没有一点实用的建议,那么高的俸禄难道就养了这群有表无实的废物吗?” 赵承寰凑过头看了看:“原来是翰林学士晏立,他和那佟京两人一向是唱和相应,奇怪的是今天竟一言不发?你别小看他,他可是京都闻名的才子,曾因上表弹劾过镇南王,几度贬官,后来镇南王获罪,朕才召他回京。只不过,回京之后,他却似变了一个人,所上奏章再无过去的犀利言词,反倒是模棱两可,圆滑自如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龙三缓缓地说:“他这是学乖了!” 云天梦沈吟有顷,突然就抬头面向赵承寰,他的神色有了少见的肃穆:“皇兄,朝堂奸佞一日不能肃清,有识之士也一日不能畅所欲言。我明白你的难处,此时的你腹背受敌,根本无法尽展手脚!” 龙三懒懒地把身子倚在廊柱上:“皇上最大的优点是仁,最大的缺点也是仁,只要他肯狠下心,我就不信整不倒这些老刁才!” 赵承寰自有他的忧虑:“我若真为排除异己,大肆贬庶,怕会落得暴君之名!” 云天梦以掌抚案,眉宇间透出了坚定:“好!这恶人便由我来做!” “皇弟!”赵承寰也不想他为自己承担恶名。 “你不必多说了!”云天梦挥手阻止了他,“若想树立威信,必须除去阻路之臣。我看朝中宵小处处,官官相连,哼,就先从纽带之处下手,斩断他们的手脚!”云天梦的杀机一起,看来又要有不少人遭殃了。 赵承寰自是明白皇弟一心为自己的苦心,但他更担心皇弟这种太过决断的性格:“皇弟,我相信你的能力必能整肃吏治,只是皇兄要劝你一句话:刚极易折!你行事还需多些圆转才好!”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感觉,似乎将来御弟会因此性格受难。 但云天梦那种天地都不屑一顾的性格又怎能轻易改变呢?“放心,皇兄,你的皇弟,可不是虚有其表之徒!现在咱们便来商量一下先从哪个开刀!”他的眼中又露出了冷酷的光芒。 午时都过了,但几人还是逗留在御书房商议大事,曹公公几次劝他们用膳,但都被斥退,无奈何只得守在门外眼巴巴地等着。谁想却让他看见了手端托盘的安平公主和,嘿,未来的天定王妃燕怜儿姑娘(怜儿已正式更名为燕怜)。安平让给她们施礼的曹公公平身,便与怜儿和几个宫女走进了御书房。 一进去,怜儿就直愣愣地跑向了云天梦,手中的托盘晃悠悠地让人心惊胆跳:“云哥哥!”好像屋里就云天梦一个人,别人都不存在。 云天梦快走几步迎上她,先接住摇摇欲坠的托盘,再把怜儿的身体稳住,才无奈地轻责:“跑那么急干嘛?万一摔到呢?” 怜儿可有理了:“我怕云哥哥饿坏了,所以才赶来送吃的!你快尝尝我做的银耳莲子羹和糕点,好香呢!”端起汤碗就往云天梦嘴边送。 那边安平也命宫女把膳食送给皇上和龙三,自己则亲自端着托盘走到龙九面前,温婉地说:“驸马,你定是累了,先用些茶点吧!”龙九也不客气,快速地吃了起来。 云天梦刚吃一口,怜儿已经急巴巴地问:“好吃吗?好吃吗?这是我自己做的呢!”云天梦当然不会让她失望的,尽管这点心做得实在不怎么样,但他却说着亏心话:“真是你做的?我还以为是御厨中又出了高手,如此甜香可口的酥糕,简直是‘世上难寻’呀!” 赵承寰小声对龙三说:“得回怜儿只给她云哥哥做了一份,否则朕也要跟着受罪了!” 龙三眨眨眼:“彼此彼此!”两人同时笑了。 那边的龙九却默不吭声地吃着安平做的点心,一句话也不说。安平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习惯了这种情形。 但得到夸奖而心满意足的怜儿却无意中看到了这边的沈闷,她有些不满了,走向龙九身边,替安平“讨公道”:“喂,九哥,你吃的点心是安平姐姐亲手做的,一定很好吃,是吗?”她这像是问人家意见吗? 龙九头都不抬:“你若想吃,请便!” “什么?”怜儿若是有胡子,一定会被她吹起来,“我问你好不好吃!” “可能吧!”龙九仍是一派漠然。 “可能?”怜儿呆了一下,然后就“暴跳如雷”了,“你,安平姐姐好心给你做点心,你不说谢谢就罢了,就连夸都不夸一句,你,你算是什么,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原来怜儿心目中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条件之一是会夸女人。 龙九真的不耐了:“女人侍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安平也忙劝怜儿,但怜儿哪听她的,直直地走到龙九眼皮底下,指住他的鼻子:“谁说女人就该侍候男人,告诉你,女人和男人一样,根本没甚么区别!” “是吗?”龙九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肚,“我只知道,若没有少爷,你连买面的钱都没有,又如何做点心?”其实,他自己已经开始觉得话越说越无聊。 怜儿更不服气了:“谁说我没钱,我,我可以自己挣钱的!” 为了结束这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神的话题,龙九干脆一句话堵住她的口:“只要你能凭自己的本事挣得三两银子,我就承认女人和男人一样!”总算摆平,龙九已经准备继续翻阅一些奏章,这是替赵承寰看的。 怜儿一跺脚,下定了决心:“好的,我去挣三两银子,但我若真的完成了,你要对安平说些好话才行!” 你挣三两银子,真是可笑!龙九连考虑都省了:“可以!” 云天梦怕怜儿真的去挣三两银子,赶忙拉回她好言劝慰:“怜儿,别理你九哥,我这就让他称赞安平的点心是最好吃的!” 龙九拿笔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怎么办?万一少爷真的下命令,难道我真要去跟安平说...... 怜儿人虽小但志气大:“我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不就是三两银子,没问题的!” 龙九提起的心放下了。 ******** 本文绝对是喜剧结尾,波折和磨难只是为了考验文中的人物,大家可以放心看 第 26 章 京城汴京,正可谓是自古繁华。尤其是这长平街,更是热闹非凡,它是城内的交通要道,也是来往行人最多的地方。只见沿街商贩不断,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磨肩擦踵,当可称得铅华鼎盛了。 就在这最最拥挤的一段街道旁边,新设了一个摊子,摊子旁边的一条白布上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看病、算命、代写书信,一次一两银子。”但这些并不值得引人注意,使每个路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回头一顾的不是别个,而是摊主竟是个粉嫩水灵的小姑娘,她坐在那里左顾右盼,别提多得意了。我想大家也猜出来了,她正是一心想挣三两银子的怜儿,当然她能来这儿摆摊子可不容易,那可需要冲过重重关卡,尤其阻挠最大的是云天梦。不过仍然败在她“一哭二闹”的对策下。对面酒肆中还有一个自饮自斟的龙七,他是奉命保护并监视怜儿的,好象自从碰到怜儿后,他龙七使已经降格为保镖,打杂兼跑腿的小角色了,哎,真是命苦呀! 来了好长时间了,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怜儿可奇怪了。她却不知道,不说她那幼稚纯真的模样难以得人信任;算一次命,看一次病,甚至写一封信要一两银子的价格也是吓人得很,普通人家辛苦一个月能挣几两银子呀? 怜儿有些坐不住了,她不耐烦地站起来,在原地背着手走来走去,反倒引起附近人的一阵轻笑,这是谁家女孩儿,跑这儿来玩了? 耳边听到有人叫卖声:“又甜又脆的鸭梨呀,一文钱一个了,快来买呀!” 眼睛一转,怜儿也直起脖子喊:“看病了,谁有病呀?快来买......厄!写信喽!”什么跟什么嘛! 就在这时,突见路上行人纷纷拥挤闪避,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有人喊:“快闪开,宁王来了!” 几匹快马如风而至,有些来不及闪避的买卖人只得弃摊保命,任马蹄从自己摊上的瓜果蔬菜上踏过。怜儿探头看了看,那不是四皇子赵承宇吗?原来赵承寰即位后,封二哥赵承坤为明王,封四弟赵承宇为宁王。 这长平街本就是皇宫到宁王府的必经之地,所以赵承宇从此经过不足为奇。但因骑在马上的他居高临下,无意中竟对上了正在翘脚看他的怜儿的双眼。他稍微一个失神,下意识就拉住缰绳:“停!”再仔细往这边看了看,不由心中一阵欣喜若狂,真的是她! 无影顺主子的眼神望去,脱口说:“她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赵承宇迅速从马背上跃下,无影却命另几个跟随在原地候着,他自己跟了过去。 旁边的商贩行人一见宁王走了过来,赶忙都躬身后退,躲得远远的。 怜儿看赵承宇向自己走来了,因为生气他刚才纵马长街的骄狂劲儿,所以坐在那里,假装没看见他,但小脑袋却神气地高高昂着。 赵承宇走近怜儿,直到只剩一张桌子隔在他们中间,他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但他表面却强装镇定:“怜儿,难道天定王竟连你也养活不起了吗,让你在这儿摆摊赚钱!”他当然不会真的这么想,只是疑惑怜儿为什么会来这闹市抛头露面? 怜儿不能再装没看见了,她气冲冲地说:“呸!我才不认识你!我要自己挣钱,不要男人养,关你什么事?” 赵承宇不以为忤,他“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你可真有意思!不过,你竟有如此志气,真是可敬可佩!”他说这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怜儿就禁不起人家夸,一听赵承宇那么诚恳地说佩服自己,紧绷的小脸儿立即缓和了,嘴角也弯了起来:“我当然有志气了!对了,我很忙,要做生意挣钱的,你快走吧!”她倒认真起来了。 赵承宇看了白色条幅一眼:“你医术高,这我知道,难道你还会算命?这样吧!你给我算一卦,如何?”好不容易见到思念已久的可人,他怎会轻易离开? “算命?”怜儿眨眨大眼睛,她只是无意中看别人算过,就随意地写上了,可是真算...... 管他呢,挣钱要紧!于是她伸出一个小指头:“一两银子,你有吗?” 赵承宇失声笑了,随便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怜儿立时眉开眼笑,可是她又想起什么,她又把银票塞给他:“我要凭本事赚钱,只要一两,不许多给!”赵承宇无奈,便朝无影要了一两碎银给她! 怜儿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放进口袋里,才看着赵承宇正经八百地说:“我可要算了!” 赵承宇忍住笑:“我已经准备好了!” 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怜儿学着算命先生轻咳一声:“咳!呃!唔!你,你的名字叫赵承宇,对不对?” 赵承宇快要爆笑出声了:“是的!你算的真准!” “看,是吧!”怜儿都要翘尾巴了,“好了,算完了!” “什么?”赵承宇忍不住叫起来,“这就算完了,你的银子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那你还想怎么着?告诉你,银子我可不还你!”怜儿凶巴巴地说。 “那,起码你也要先问一下我的出生八字吧?”赵承宇试图拖延时间。 “出生八字?”怜儿偏偏脑袋,什么是出生八字?八字?八?“我认识,不用问你!” 赵承宇啼笑皆非:“你连八字都不懂,还算命呢?” 若论不讲理,怜儿可称天下第一了:“反正,你也给了银子,你走吧!”她倒大方。 赵承宇可真大开眼界了,这怜儿虽比以前稍微多懂了点“事情”,但却变得“蛮横”了,可是她那样子看在赵承宇眼里还是可爱得让人心疼:“这样吧!我只让你算一件事,算完就行,总可以了吧!” 想了想,就让他占点儿便宜吧!怜儿点头:“好吧!” 赵承宇往前凑了凑身体:“怜儿,我想问你,我和一个女孩子有没有缘分在一起!那个女孩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乌溜溜的会发光,还有一个小巧尖挺的鼻子和一个红润润的菱形小嘴儿。” 怜儿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了,这个女孩儿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对吧?”废话! 赵承宇差点就叹气出声,她怎么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好吧!你说我今后能不能和她在一起?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娶她为妻?” 怜儿随口问:“我认识她吗?” “认识,而且很熟!”赵承宇心想,我说的女孩儿就是你,怎会不认识呢? 很熟?京城中和我很熟的女孩儿没几个呀?而且赵承宇也认识,难道,“什么,你, 你说安平?不行,她已经嫁给九哥了!” 赵承宇快被她气死了:“安平是我妹妹,虽然不是同母,却也是至亲骨肉,我怎么会?” “对呀,我怎么忘了!”怜儿很无辜地说。 这时无影已发现对面正在注意他们的龙七,忙上前悄声说:“王爷,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再惹事上身,天定王那,我们可招惹不得......” 赵承宇顺他眼神也看见了龙七,他当然懂得,点点头,转向怜儿:“怎么,还没算出吗?” 怜儿现在正拿了一张纸,撕成两半,然后在上面各写了一个字,攥成两个纸团,握在手中摇了摇,摊放在桌面上:“这两张纸一张写着‘能’,另一张写着‘不’,你抽到哪个是哪个!”这种算命方法倒是新鲜。 赵承宇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纳入脑海里,然后随便抓了一个纸团,他却并没打开,反而把另一个纸团也拿在手中:“这是我的命,只有我才有权知道!” 怜儿虽然失望自己不能知道他抽的是甚么了,但那也没什么:“随便你!” 赵承宇笑了笑,站起身来,然后丢下句话才走了,他说的是:“那个女孩叫怜儿!” “哦!原来是怜儿,......呃?什么?”怜儿差点没跳起来,臭鸡蛋!怪不得名字这么熟!原来是说我!我要嫁给云哥哥,才不会嫁给你这个臭鸡蛋呢!可是赵承宇已骑马走了,她只有自己跟自己生气了。 骑在马上的赵承宇心里一动,打开了自己所选的那张纸条,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一个字,那个字是:“呸!”赵承宇笑了。 那边的龙七走过来了:“没什么事吧?” “走开了!”怜儿撵他走。 “真是不识好人心!”龙七摸摸鼻子,又走回去继续享受他的甜点小吃,不知道赵承宇跟怜儿说什么了?把她气成那样,嘿!应该学两招才对!龙七坏心地想。 怜儿正无处发泄地踢桌子腿儿,桌子前已经又坐下了一个戴着宽大斗笠的人,斗笠边缘还有一层纱巾覆面,这人语声很低沈:“你这里代人写信吗?” 生意来了,怜儿立即兴头也上来了:“写!写!一两银子!”这个小财迷! 那人遮在纱巾后边的面孔似笑了笑:“怜儿,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话说着,掀起纱巾一角,恰好只能让怜儿看到他的样子。 “风大哥!”怜儿惊叫一声。 “小声点!”风飘雪制止她,“别让龙七发现是我!” 怜儿赶忙小小声地说:“风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来看怜儿的吗?” 风飘雪就喜欢她这种毫不作伪的性格:“怜儿,风大哥是想来看看你,顺便让你帮我把一样东西转交给龙七!” 怜儿疑惑地问:“什么东西要交给七哥?” “怜儿你拿起笔来,假装写信的样子,我再详细说!” “写什么?” “随便!” 怜儿听话地拿着笔,在纸上随意涂写,口中问着:“快说呀!是什么?” 风飘雪拿出一个鼓鼓的信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龙七视线后,才递给怜儿:“这是秋若雨秋姑娘拜托我交给他的,里面是一个荷包,而且让我转告他一句话:勿相忘!” 怜儿这回可着急了:“若雨姐姐在哪儿?为什么不来见我们?” 风飘雪有点儿无奈:“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秋若雨的去处决不能泄漏出去!若非秋姑娘苦苦相求,我也决不会多事的!” “你一定要告诉我若雨姐姐去了哪里!”怜儿怎能就此放过他呢?这可关系着七哥的一生幸福呢! “你再问我也不能告诉你的!”风飘雪可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尤其是这件事他也只能说抱歉了。 怜儿看硬的不行,改成软语相求了:“好风大哥了,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风飘雪真是气笑不得:“跟谁学的这等庸俗说辞,不过,无论怎样,我也不会改变初衷的!好了,我要走了,京中眼线密布,决不能久留,怜儿,你多保重吧!” “站住!”怜儿叫住要走的他,“代写书信一两银子,你还没付钱呢!” 原来是这事?风飘雪并没问她要银子做什么?只是掏出一两银子给了她,“我既付了钱,那你给我写的书信呢?” “喏,给你!”怜儿把刚才胡乱写的纸交给他。 可真是没辙!风飘雪走回人群中,心中一动,好奇地把怜儿写的信展开,上面写着:“你是大笨牛!哈!哈!”风飘雪啼笑皆非地摇摇头! 龙七又跑过来多事了:“还真有冤大头付你银子,想不到!想不到!” 怜儿懒得跟他废话,井底之蛙而已!酷酷地把信袋交给龙七:“这是若雨姐姐托人转交给你的,拿着吧!” 龙七愣了好一会儿,才抢过信袋,急急忙忙翻看着,只有一个荷包,是他不小心给丢落的那一个!“喂!没别的了么?” “还有一句话!”怜儿晃晃脑袋。 “什么话?快说呀!”龙七快要急疯了。 怜儿自在地伸出手:“一两银子!” “吸血鬼!”龙七骂他一句,掏出五两银子给她:“快说!” “找不开!”怜儿不要。 龙七咬牙切齿地上旁边小摊上换来碎银,给了她一两:“你要再不说,看我怎么整治你!” 怜儿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了:“若雨姐姐告诉你:我想忘!” “什么?”龙七反应不过来,呆了半天,才从口里挤出几个字:“忘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怜儿摊摊手,“我只负责转告,费脑筋的事由你做!” 龙七这回还真是煞费脑筋了,我想忘?什么意思呢?莫非在向他暗示什么?“对了,你没有问若雨在哪儿?” “我问了,但他不说!” “那人呢,我来问!” “那人早走了,我不知道去哪儿了!” 无计可施的龙七只得继续思索那句“我想忘”的含义,企图从中获得甚么信息!他哪知道,根本是怜儿传话错误! 怜儿看到自己没费什么劲儿就挣了三两银子,别提有多神气了,她趾高气扬地对着龙七:“七哥,今天你的酒钱由我付了,你再去玩一会儿,等我赚到一百两再回去!” 一百两?龙七咕哝着,异想天开,但他没心情跟她争论,径自走回去,继续琢磨那“三字真言”。 怜儿正在等待生意上门。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头跌跌撞撞就跑了过来:“姑娘,您行行好,帮小老儿写份状纸吧!” ******** 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呢,我最近看了许多晋江的文,感觉真的好多那种镜头呢!我在写第四部的时候,云天梦和怜儿不小心发生了关系,我写的时候还脸红红的,有些犹豫,怕教坏了大家!哎,现在发觉我的小说已经纯情的有点过分了. 第 27 章 怜儿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同情心上来了:“老大爷,您别着急,我帮你!” 那老头儿一听,感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谢谢,谢谢!终于有人肯写了,老爷有救了!” 事情好象蛮重要的,怜儿立即觉得自己伟大了很多,她扶住老头:“老大爷,写什么?您尽管说!” 老头鼻子一酸,给怜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叫刘顺,是东安大药堂的老伙计。我家掌柜刘明,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不但医术高明还经常免费为人开方拿药,所以生意很是兴隆。谁想,前不久我家药堂对面新开张了一家四海药铺,可是因为左近的人都相信我家掌柜,四海药铺根本无人光顾。四海药铺的掌柜气恨之下,竟上官府诬告我家老爷卖假药害人,府尹张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老爷抓走了。我家少爷击鼓伸冤,竟也被毒打一顿,并连同老爷一同押入大牢,明天就要发配边疆了。如今我们东安药堂已被四海药铺霸占,伙计走的走,散的散,但我刘顺可不能眼看老爷少爷受此冤枉,我想上告,却没人替我写状纸...... ” 怜儿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这等不讲理的坏人狗官,她气得在原地来回转圈,小拳头握得紧紧地:“太可恶了,刘伯伯,您别着急,我给你写状纸!”铺好一张纸,怜儿拿起笔来,蘸上墨,刚要写,突然停了下来,怜儿把头凑近刘顺:“伯伯,‘状’字怎么写来着?” 刘顺愣了,呐呐地说:“小老儿也不会写!” 就差抓耳挠腮了,怜儿头疼极了。恰在这时,两个官府的衙役分开人群过来了,手中锁链直接套中刘顺:“大胆山贼,还敢跑这招摇过市!押下了!” 刘顺大喊冤枉:“小的只是平民,不是山贼!” “还想狡辩,罪加一等!” 怜儿看不过去,站了出来:“喂!他是好人,你们不许抓他!” 其中一名衙役轻蔑地看怜儿一眼:“再若多事,连你一同拿下了!走!”押着刘顺便往县衙走。怜儿气得刚要上前,却被赶来的龙七拦下:“怜儿,这事回去再说!” 怜儿一回隆天苑,直接去找云天梦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这么一形容,云天梦立刻派人调查此事,才知道原来四海药铺的后台老板其实是礼部侍郎陆一波。云天梦本就有整肃吏治之想,正好借题发挥,连夜提审东安药堂刘明父子和伙计刘顺,府尹张大人也被强押了过来,他正是当日也审过云天梦的那个府尹大人。没用几句话,云天梦就让浑身冷汗的府尹大人说出了真相,原来这些都是陆一波一手操纵的,不为别的,谋利而已! 于是,第二天早朝时,云天梦当着百官之面,拿下了礼部侍郎陆一波的乌纱帽,释放了刘明父子。此举使得朝野皆震,却让汴京百姓的人心大快,齐齐称颂天定王的功德。 但云天梦这只是开头而已,紧接着,他就派人清查各部账户,明查暗访,接连抄剿了五个朝廷大员的家产,发配官员十三名,革职查办二十四名,使得文武百官人心惶惶。但慢慢地,聪明人也看出点儿苗头了,凡被查办的官员都是几个元老重臣(比如先皇时就任知奉的吴布平,国舅钱运以及侍郎佟京等)的亲信,他们一向爱和皇上唱反调的。这次,他们根本来不及上奏,就已被云天梦大刀阔斧地斩断了手脚。 吴布平,钱运等人立刻组织官员联名上奏,弹劾天定王恃权妄为,滥杀忠臣。但奏折赵承寰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云天梦撕成碎片,扔到一边了。 这回可把知奉吴布平气疯了,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云天梦乃大奸大逆,而他决不与豺狼为伍,欲辞官归隐。他本意是想借此威胁皇上惩办天定王,但赵承寰一声不吭,云天梦却代其下旨,允吴布平辞官,当时就收了他的朝服官帽,吴布平气急之下竟晕在朝堂上。这样一来,连国舅钱运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头了。 没用一个月,云天梦就让朝中几个顽固势力土崩瓦解,并从各地官员中拣政绩突出的征调入京,担任重职。果然,朝中气象焕然一新,新皇赵承寰威信逐渐树立,政治势力也越来越稳固了。 令云天梦遗憾的是抓不到赵承宇的把柄,赵承宇自新皇即位后就深居简出,似是无意政事了。但云天梦非常清楚他那种人决不会轻易放弃争权之心,只是找不到除他的理由,只得派人暗中监视着他。 怜儿这些天却是急着到处找龙九,自己已经挣了三两银子,却找不到他人。龙九实在是太忙,以至于早忘了和怜儿的赌约。终于确定龙九今天回了隆天苑,正在天龙殿和云天梦商议要事,于是,怜儿急急地找了安平公主,拉她去天龙殿。 不管守卫的阻拦,怜儿一脚就踢开了大殿的门,在众多天龙会要员的愕然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向龙九,连云天梦都没理。她先拿出三两银子在面无表情的龙九眼前晃了晃,然后把尴尬无措的安平拉过来:“九哥,这三两银子是我自己挣的,现在你要向安平说许多好话才行,快说呀!我听着呢!” 龙九不言不动,安平却着急了,这么多人呀?这是干甚么?“怜儿,我看他们似是在商量大事呢,我们快退出吧!” 怜儿才不依呢:“咱们的事更重要!” 天龙众属下都忍笑看着坐在天龙椅上的云天梦,而云天梦就冷着脸看怜儿在他眼前放肆。 安平当然看出此时情形的不对劲儿,她一跺脚:“你不走,我可走了!”她毫不犹豫地匆匆退出大殿。 留下怜儿一个人怔在原地,醒过神来,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走上台阶,跨过紫玉栏杆,来到云天梦身前,委委屈屈地说:“云哥哥,安平她真不懂事!我可是为她呀,她都丢下我!”边说,边还往云天梦怀里钻以寻求安慰。哎!她就不看看如今多少人在盯着他们呀! 云天梦本想斥责她,但一见怜儿怏怏不快的小模样,心也就软了,扶住她的身体,悄声说:“怜儿,乖!我还有事,你先去怜花楼等我,好吗?” “不吗!”怜儿腻在他怀里撒娇,“我总见不到你,现在终于见到了,我才不走呢!我要和你在一起!” “怜儿!”云天梦尴尬地看看自己的下属们,他们自觉地转过身与旁边人假装交谈,其实个个竖着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发展! 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严,云天梦强行把怜儿身体扶正:“听话,你先回去!”声音放小了:“我这就让龙九去找安平,行吗?” “真的?”怜儿点点头,终于妥协,“你说话要算数哦!” “当然!”云天梦敲她头一下! “对了,云哥哥!”怜儿事还真多,“我自己挣了三两银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呀?”哎,想让人夸就直说吧! 云天梦心里叹气:“好,怜儿是巾国英豪,女中诸葛!” “‘女中诸葛’是什么意思?”怜儿定要问清楚。 “女人中的诸葛亮!”云天梦耐心地说。 “好呦!我先走了!”于是,我们的“诸葛亮”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龙殿。 好不容易追上安平,怜儿气乎乎地说:“安平,难道你不想听九哥跟你说好话吗?” 安平没有回头,她缓缓地说:“我当然想听九哥亲口说我的好,但我更明白他不是那种把甜言蜜语挂在嘴上的人。我既然爱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这种沉默的性情!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感受幸福,而不是说出幸福!” 怜儿撇撇嘴,什么吗?不说话岂不是闷死了。 她们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龙九一直站在那里,这时他听了安平的话,眼中透出了一丝光芒,却说不清那是甚么? 晚饭时,安平和龙九是与云天梦、怜儿、龙七一起用的。龙九竟破天荒地夹了一些菜放进安平的碗中,但并没说话。安平怔了好一会儿,才又惊又喜地看住龙九,直到龙九抬起眼来说了句:“多吃点儿!”安平才醒过神来,赶快低头吃饭,但嘴角却忍不住笑意,而龙九夹给她的菜,她直到吃到最后一口饭,才依依不舍地把它吃了。 整顿饭,怜儿就在偷笑中度过了。 快近年关了,云天梦看如今大势已定,便跟赵承寰辞行回云门谷。赵承寰当然不肯放人,非要他留在京中共度除夕。云天梦无奈之下便给他讲了自己的身世及天龙会的种种,赵承寰吃惊之余才明白为甚么御弟会如此忙碌,的确是分身乏术呀!最终,赵承寰和他约定,一年中必须有至少五个月的时间留驻京城,其余时间由他自己支配,云天梦无奈答应了他,才得以放行。 终于回到云门谷了,当然最高兴的就是云淳夫妇,尤其看到怜儿竟去而又回,更是整日眉开眼笑。 龙文天早已知道秦音负罪自杀,虽然内心怏怏,表面却若无其事,他可不想因自己的不快而影响别人的欢聚!怜儿每天都找理由缠着他,其实是怕他寂寞想多陪陪他。但怜儿的好心却引来了云天梦的不满,他虽然明知道怜儿对龙文天只是单纯的近乎兄妹之间的关怀,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妒意!所以,他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紧跟怜儿,免得她和龙文天太接近了。面对这种微妙的情形,龙文天只能报以苦笑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 过新年了,云门谷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笼罩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云天梦尤其感慨,这是和家人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呀!怜儿和云起两人穿梭在人群中,不时偷偷点燃一个爆竹,吓得胆小的仆妇丫头惊叫连连,他们两人却笑得前仰后合。龙七只在一旁撇嘴,他才不屑于这种无聊的游戏呢!海眉心却一个劲地叮嘱怜儿和云起多穿些衣服,放爆竹小心一点儿!温暖如春的阁楼内,云天梦自和云淳、龙文天和西满楼等人谈文论武,纵观天下。 午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他是以云天梦朋友的身份来凑热闹的,他竟然是微服到访的赵承寰,与他同来的是龙三和龙九。这回更热闹了,但云天梦只把赵承寰的身份告诉了云淳夫妇,两人意外之余倒也坦然相待。于是,赵承寰度过了一个此生难忘的除夕夜!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才是真正的团圆日呀!可惜,初一早晨,他就不得不依依而别,还有许多政事在等着他呢!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似乎只是转眼间的事,云天梦却已经在云门谷逗留两个月了。 第 28 章 这是个莺飞草长的季节,嫩嫩的绿色开始蔓延,流水的声音又响在林间了,再加上桃红柳绿中的人家,此时的云门谷看上去更有桃花源的味道了。 半山亭中,这里既能俯观云门谷的全貌,又能欣赏青山蓝天。云天梦静静地看着大自然所制造的奇迹,内心逐渐涌起一种难以言明的体味!天地,自然,人生,这之间到底被什么所牵系呀! 那边的怜儿和云起却闹得不亦乐乎,于是,喜欢安静的龙文天给他俩出了难题:以眼前景物为参照各做一首诗。 云起一向不肯服输的,略微一想,就念上了:“青山下流水,流水走青山,红了桃花面,绿了柳树仙!” 云天梦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不错,虽然用词简单,倒也颇有韵味,尤其是前两句,更透着循环不息之意,进步不小!” 云起其实只是顺口胡编,却没想换来了二哥的一阵夸奖,立刻喜笑颜开,他眼神一转,面向了正苦苦思索的怜儿:“怜儿,你的诗呢?念出来,也好和我比一比!” 怜儿瞪他一眼,细细的眉快皱到一起了,吱唔了半天,才念:“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 “停!”龙文天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她:“这似乎不是你做的!” “哦!”怜儿不解地眨眨眼:“不是我做的吗?” 云天梦叹口气:“怜儿这首诗是唐朝杜甫所做?” 怜儿小声咕哝:“他干嘛要做和我一样的诗?” 云起大咧咧地说:“要不要我帮你做一首?” “才不用你!”怜儿当然知道他没安好心,“我一定能做出来的!”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突然看风把树叶都吹得哗哗响,几只小鸟也在不停地叫唤,心中一动,她脱口而出:“风儿呼呼呼,小鸟......喳喳喳!” 云起立刻捧着肚子大笑特笑,龙文天却摇头叹气,怜儿小嘴巴也噘了起来,继续念:“云起哈哈哈,文哥哎哎哎!” 这次连云天梦都忍不住笑了,他揉乱了怜儿的头发:“若让陈子昂听到你的这首诗,真要‘怆然涕下’了!” 怜儿不依地把脑袋钻进云天梦的怀里,蹭来蹭去,“你都夸云起的诗了,为甚么不夸我呢?” 云天梦觉得胸前一阵痒,赶快举手投降:“怜儿的诗乃是天下仅有,千古绝唱,无人可比!行了吧!” 怜儿满意了,这时,丫环珠儿匆匆攀上半山亭:“二少爷,老爷叫你回去呢?” 云起立刻问:“爹叫我了吗?” “没有!” 云起心里一松,又升起了不满:“为甚么不叫我呢?不行,我也得去看看!万一发生了什么大事,有我在也可以帮忙解决一下!”他以为他是谁呀? 几人下来半山亭,走进会客厅才知道云门谷来了客人,他是武当清风道长。原来十年一度的武林盟主大会本该在去年中秋举行,但因为担任盟主的黄山世家万松年已经将家主之位传与其子万世豪,而万世豪却公开言明效命天龙会,如今黄山世家已经份属黑道,自然不被白道九大门派所承认。于是,各派为了争当盟主大会的主持,纷乱再起,一直拖延至今。还是白帆伦、白秋伤父子多方调解,终于决定由少林、武当暂代盟主之职,并定于今年三月十五日在黄山之巅重新选举盟主。 清风道长向云天梦详细介绍了情况,然后才掏出两张请帖,一张是给云门谷主云淳;另外一张却是专门写给云门谷二公子云霄的。他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希望云霄(既云天梦)能够参加盟主之选,并且说明这不仅仅是武当的意思,更是九大门派的心愿。原因无它,自然是九大门派自知不是天龙会的对手,盟主之争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云霄能代表白道参加竞选,为白道赢得盟主之位。他们又哪知道云霄既是天龙会主云天梦,只有白帆伦、白秋伤等几个人知道真相,却不好提出反对,也无法将事情泄露,否则不但要武林大乱,恐怕连朝廷都免不了受到牵扯,而且他们也心知云天梦必会拒绝九大门派的邀请,果然...... 云天梦沈吟良久,才面带歉意地说:“各门派的抬举云霄心领了,但此时新帝继位未稳,本王真的是脱不开身。我离朝已有一段时间,皇上颁下旨意命我在三月上旬之前必须归朝。本王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不遵。” 清风道长可真是着急了:“王爷,难道不能通融一下......”白道的指望全在天定王云霄了。 云天梦说得很是诚恳:“道长,武林盛会,十年一度,身为练武之人,谁能不向往?但有一分机会,也绝无放弃之理!奈何我真的是没有时间了。” 清风道长无奈之下看向云淳:“云谷主,您看...... ” 云淳其实另有想法,霄儿的政事就已够他烦心,若再当上武林盟主,必然纷扰不断,岂非是在自寻烦恼?况且他也无法兼顾呀。身处朝廷已是步步危机,难道还让爱子再去尝试武林的风险吗?云淳并非自私之人,但也不想眼见失而复得的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道长,霄儿是朝廷命官,又兼掌天下兵马,若参与武林的纷争,实在是师出无名。即便他替白道争得了盟主之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排解江湖中的纠纷,所以,只能让各派失望了。”云淳的话情理俱全。 清风道长又哪能不知这个道理,但是......“黑道之主云天梦早有称尊江湖之想,天龙会势雄力厚,人才众多,而白道老辈高手多数已经隐居,年轻一代虽有杰出者,但也无法与其争锋!如今江湖中可以与云天梦一较高下者,只有元元大师和王爷您了。元元大师坚不出山,所以只有寄希望于王爷您,若您也......恐怕武林真要被云天梦掌控了!”这清风道长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云天梦暗暗冷笑,江湖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你们这些老顽固,偏要和我作对,好!这次武林大会就让你们一败涂地。 “对不起,道长,我真的没有办法!”云天梦的话没有丝毫转圆的余地。 清风道长看他坚不松口,失望之极,无奈之下,他转头看向一直默不吭声的云鹏:“少谷主,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这清风也真够老实的,如此口气谁都能听出是不得已的选择。 云鹏不但是云门谷未来的谷主,也是溟山二老的徒弟,同样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高手,但因自己的弟弟太过出色,反倒不被重视了。他虽有伤感,却一直以此激励自己更加奋进,可清风的一句实话实说,却让他有些尴尬:“道长,您放心,云鹏不才,一定尽力而为。” 旁观的云天梦看出哥哥的不自在,暗暗决定,必要悉心指点其武学,让他在此届的盟主大会上大放异彩。 这时小云起开口了:“道长伯伯,您放心,云起一定替你们把盟主之位争到手!看我的吧!” 清风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个“人小志高”的小孩:“你......盟主大会有规定,十六岁以下的不能参与。”仔细地打量着云起:“你好像是不够十六岁吧?” “什么?”云起差点跳起来,“什么狗屁规定!有志不在年高,你们不懂吗?谁敢说十六岁以下就当不了盟主,人家周瑜十三岁当水军大都督,甘罗十二岁就做了宰相,你们别因为自己笨,就以为别人都是苯蛋了。” 清风从没见过如此刁蛮难缠的孩子,他呐呐地说:“这个我可没想过!” 云起更是嚣张:“所以,这种制度应该改改了。” 清风不想再和一个孩子纠缠不清,敷衍道:“要改这次也来不及了,下次再商量吧!” 云起满意地点头,突然又觉出不对:“下次不又是十年后,那我......”他再次跳了起来,“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年龄满够了,还用你操心!” 云淳看他实在是不象话,不由斥责他:“小起,你少胡说。”云起见爹开口说话了,便不敢再与清风争执了。 因为清风还要去其它各派送请柬,所以无论云淳如何挽留,他都拒绝了,众人一起将他送出谷口,这才转回。 云天梦回到谷中后,将所有事物交由龙文天处理,他自己则把精力放在指导云鹏的武功上。一开始,云鹏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做哥哥的被弟弟教,让他有种自己愚笨的感觉。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是惊震,这才知道二弟的武学成就实在已经到了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地步。尤其是云天梦对于武功的独到见解,不但是云鹏前所未闻的,更让他大开眼界,同时也引领他走进了一个武学的新领域。在这时,云鹏才真正体会到云霄的卓越不凡,即使是自己的父亲和师傅都是难以相比的。所以,他完全放下了矜持和骄傲,几乎是饥渴地在学习和吸收新的知识。他的进步之速连云淳都为之啧舌,云鹏得到父亲的肯定,更有信心面对将来的挑战了。 三月初,云淳和云鹏开始准备奔赴黄山,而云天梦也在这时告别父母,回到了隆天苑。 云天梦当然不会放弃对武林盟主的争夺,他确实早有统一江湖之念,不但是为了自己的权利更加稳固,也是想向世人证明他云天梦绝非绿林枭雄,而是真正的人间霸主。他要把江湖规范在一定的法则中,有它自己的制度以及为之奋斗的理想和目标,那才是云天梦自己的王国。 可是他的这番抱负和理想说给怜儿听,那完全等于对牛弹琴的,无论他用多么动听和富有说服力的言辞,怜儿就是一个劲儿摇头。她只有一个目的,云哥哥要去黄山就要带本姑娘去,否则吗?就谁也别去! 云天梦非常清楚这届的盟主大会恐怕不会太平收场,必然充满了不可测的血腥杀戮,而这些是他不愿意让单纯善良的怜儿看到的,但怜儿又怎能体会到他的这番苦心呢? 怜儿干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头摇得就像拨郎鼓:“不管!不管!怜儿也要去!你不带怜儿去,怜儿就不许你走!”她才不离开云哥哥呢。 云天梦又何尝愿意怜儿留在隆天苑,可是未来的风险征途,他更不愿让娇弱的怜儿为他承受:“怜儿,听话!只待大会结束,我会立即赶回。” 虽然捂住耳朵,但怜儿仍是听得到云天梦的坚持,她都要被气坏了。为什么要丢下怜儿呢?怜儿这么乖,从来都不给他惹麻烦,他还丢下我!太气人了!松开双手,怜儿怒气汹汹地逼近云天梦,直到两人几乎是鼻尖儿对着鼻尖儿了:“告诉你,我要去参加那个武林大会,我还要做江湖盟主呢。” 云天梦盯住怜儿激动得泛红的小脸,心里叹气:“只要你答应留下,我让你当江湖盟主!”那语气似是江湖盟主的位置根本是他的囊中之物,甚至可以随便送人。 可怜儿听他这话却明显愣了,她没想到自己胡说云哥哥竟当真了!我做江湖盟主干什么?不好吃也不好玩儿,才不做呢!于是怜儿连忙摇动小手,以示反悔:“我决定了,还是不做盟主的好!” “是吗?”云天梦握住她的手,语气很温柔,也有种纵容:“真的不做了?” 怜儿认真地摇摇头:“真的不做了。” 云天梦面上竟带着惋惜之色:“真为武林感到遗憾,失去了你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可爱盟主!” 怜儿得到“夸奖”,果然开心地笑了:“云哥哥,我真的很英明吗?” “当然了!”云天梦趁机将怜儿抱入自己的怀中,用下巴抵住她的头发:“怜儿又聪明又温柔,还善解人意,从来都不给云哥哥填麻烦,也不让云哥哥为难,是吗?”他这话大有玄机。 怜儿笑得小嘴快咧到了耳边,原来自己在云哥哥心里是这么完美的一个“女人”,她一点儿也不惭愧地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怜儿最懂事了,你看我跟你这么久,从来都没让你操过心!”哎!她也不脸红!云天梦都开始替她不好意思了,所以他先轻咳一声,然后尽量用最平和的口吻说:“是的,有时连我都觉得你实在是太让人‘省心’了!” 怜儿如今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乐不可支!想必偷吃到鱼的小猫就她这副模样! 云天梦趁热打铁;“既然怜儿你如此的贤惠淑德,一定明白乖乖留在家里正是你善解人意的最佳表现,所以云哥哥相信你已经后悔刚才的言行了!” 怜儿乐得快挤在一起的五官一下子就僵住了,云天梦平静地看着怜儿回过神的反应:首先是眼睛转了转,然后脖子动了动,再然后她“碰”地跳起来,她的头正好撞上了云天梦的下巴,怜儿几乎是在气极败坏地说话:“大骗子,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把怜儿一个人扔在隆天苑,我......我才不上当!”纠正,差一点儿上当! 云天梦非常镇静地揉着自己的下巴:“不是你一个人,有龙九,龙三,还有李顺卿,冷玉蝉。” 怜儿打断他,高傲地说:“他们都笨死了,我不和他们一起玩儿!” 云天梦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们都是我天龙会的精英,绝对不笨!” 怜儿很不屑地说:“我问他们山茶花有几个花瓣,他们都说不知道!” 沉默了下,云天梦郑重地问:“山茶花有几个花瓣?” 怜儿“扑通”坐倒在床上,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哎!原来我身边连一个聪明人都没有!我也真是的!干吗不笨一点儿!省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别人却不懂,那有多寂寞!” 云天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知识渊博”得再无对手,而导致“非常寂寞”的女“独孤求败”,他真的佩服自己竟然没有捧腹大笑,要是龙七怕是早已笑滚到床下了:“怜儿,天生我才必有用!虽然......”云天梦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因为下面的话实在有些亏心,“龙三,龙九他们没有你那么高深的学问,但毕竟也有可爱之处,我相信......” “不要听!”怜儿见他又要旧话重提,忙掀开被子,然后整个人钻到里面,隐约中听见她说:“反正我要跟着你!” 云天梦无奈地叹口气,把被子下的怜儿身体扶正,并且掀开被子上面,露出怜儿的脸孔:“怜儿,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怜儿拽住云天梦的胳膊:“不许你走!” 云天梦干脆也斜躺在床头,胳膊围护住怜儿的小脑袋;“睡吧!我在这陪你。” 怜儿满意地把头倚进云天梦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咕哝:“怜儿才不让你走呢!”慢慢的,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小脸上也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看来,她正在做一个美梦呢! 云天梦轻轻吻了吻怜儿的额头和脸颊,眉宇间带着种浓浓的伤感和不舍,对不起!怜儿,云哥哥不能带你去,你不属于那里呀! 这一夜,云天梦一直陪在怜儿的身边,就那样深情地看着她,直到东方的天空发白了...... 第 29 章 怜儿睁开眼时,在她身边的已经不是云天梦,而是安平公主和王丞相的女儿王诗仪,立刻意识到什么,怜儿连忙坐起身,也不理两人的阻拦,就向外跑,边跑边喊:“云哥哥!云哥哥!” 王诗仪拉紧她,大声说:“云大人已经走了,你再喊也无用了!” 怜儿愣住了,然后眼泪一滴滴滑下眼眶,她似是不相信地喃喃低语:“走了,走了。” 安平不忍看她心碎的模样,赶忙抱住她安慰:“怜儿,别这样,你云哥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你要是总这么伤心,他会心疼的!” 怜儿放声大哭了:“安平!安平!我不要云哥哥走!他,他怎么一个人走了呢?为什么不带怜儿?” 安平拍着她的背:“他定有苦衷的。” 王诗仪扶住怜儿,劝她说:“男人本该志在四方,你若想做一个贤德的好女人,就要学着放男人去高空翱翔,搏击风雨,而不是把他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怜儿抹去眼泪,哽咽地问:“真的吗?” 安平和王诗仪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 “那......”怜儿顿了下,然后小嘴一瘪,又开始哭了起来,这一次简直是哭得天昏地暗,边哭边嚷:“我不要做贤德的好女人了,我要云哥哥回来!” 哎! 都一天了,无论众人想什么办法就是不能让怜儿高兴起来。这不,安平匆匆回驸马府告诉一声,又匆匆赶回隆天苑!没办法,她真的不放心怜儿呀! 隆天苑门前,安平被宫女们扶下马车,刚要走上台阶,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迎上她,并低声问:“公主,怜儿现在是不是在闹脾气?” 安平一听,忙让就要上前的侍卫们退下,奇怪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怜儿的事?” 那人似笑了笑:“一猜便知!天定王独自离开隆天苑,怜儿一定伤心得不行了!”话说完,就递给安平一封信:“若想她重新快乐,让她看看这信就可以,但一定要她亲自开启,否则就功效全失了。” 安平疑惑地打量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妨先告诉怜儿我姓风,她一定知道我是谁!”说完话,他一点儿也不迟疑,转身就走。 安平一路寻思着走进怜花楼,试试吧!万一能让怜儿高兴呢,反正一封信也害不了人。于是,不知江湖险诈的安平试探地问了一下怜儿:“你可认识姓风的人?” 怜儿想了想:“是风大哥,安平,你认识他?” 安平放心了,把信给她,怜儿打开信: “怜儿: 若想去黄山,今晚三更在东郊树林见!别告诉别人。 风飘雪” 怜儿高兴地差点没欢呼出来,赶忙把信藏在怀里,笑吟吟地说:“安平,我饿了,咱们吃点儿东西去。” 安平见怜儿竟然肯吃饭了,也是高兴得很,心里却在好奇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怎么这样管用。 三更时分,怜儿衬丫头们都睡熟了,偷偷溜出了隆天苑,她有的是办法让侍卫看不到她,尤其还在晚上。 可是一出隆天苑,她就发愁了。东郊树林她虽然去过,但早忘了,该往哪个方向去呢?四周看看,怎么都一个样?怜儿正在晕头转向时,突然一方的天空中出现了几束烟花,今天也不是节日,谁在放烟花呢?而且那么大朵?怜儿一时好奇,竟忘了找东郊树林,直接往烟花出现的地方飞去。 直到看到一块儿空地,怜儿才落下身形,藏在树后,向外一瞄,呀!她立刻又跑了出来,快乐地喊:“风大哥,是你在放烟花呀!” 风飘雪抛开手中的烟花爆竹,迎向怜儿:“我怕你迷路,才借烟花指引你。怜儿你果然聪明,循着烟花找来了。” 原来是怕我迷路才放烟花告诉我,我还以为是谁在玩儿呢!但怜儿表面却毫不谦虚:“我就猜到是你!别人哪会这么闲......哦!想出这么独特的主意呢?”她也学会见风转舵了。 风飘雪这时指着他身旁的一位老者,那人一身藏青色袍褂,腰中配着把刀:“怜儿,这位是秋老前辈。” “秋老前辈”就是刀神秋伦,他锐利的眼光扫过怜儿:“她就是云天梦视为至宝的女人吗?”言下大有不屑之意。 怜儿也能感觉出来这人对自己很不喜欢,她不服地说:“云哥哥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风飘雪见他们刚见面就有“开战”之意,连忙拉过怜儿:“怜儿,你若想跟我们去黄山,必须听我的安排,明白吗?” 怜儿撇嘴:“好吧!” 风飘雪皱眉,因为怜儿刚才那神情像极了云天梦:“怜儿,为了不让天龙会中人发现你,你最好改变一下装束。这样吧,你换一身劲装,再戴上面纱,暂且做一做江湖中的女侠客吧。” “女侠客?”怜儿眼睛一亮,“好呀!我做女侠客。” 于是,第二天早晨,清静的路口上多了一名侠女在行走。 风飘雪牵过马,担忧地问:“怜儿,你确定你会骑马吗?” “没问题!”怜儿拍胸脯打保票,“虽然哪次都是云哥哥带我骑,但这种简单的事,根本不用学!”径自走到马跟前,怜儿小脑袋凑近那匹黑马的耳朵:“小黑,你要听话,不要摔我,听见没?”嘱咐完,怜儿就用力一跳,一下子跳到马背上,把风飘雪吓一大跳,连忙上前,挽住马缰:“你怎么不用马蹬呀?” 说也奇怪,无论怜儿在马上怎么左挪右动,那马也是纹丝不动,任她摆弄。怜儿这时往马蹬子看了看,舌头一伸:“忘了!” 风飘雪把缰绳和马鞭递给她:“别跟我说你连缰绳和马鞭也忘了。” 怜儿接过来,立刻神气地抻抻自己的一身红色劲装,摆好腰上挂的小剑,那是风飘雪借给她临时充门面的,然后又系紧脸上蒙的面纱,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俨然就是一名闯荡江湖,好打不平的侠女了!嘿!简直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她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戏服在那里唱戏,可笑极了!不过也蛮可爱的! 风飘雪也骑上马,向一直盯住怜儿的秋伦说:“秋前辈,我们走吧!” 秋伦点头,两人一扬马鞭,“驾”的一声两匹马当先冲了出去。注意,是两匹马!意思是说只有秋伦和风飘雪的马在奔驰。 两人当然很快感觉出不对,风飘雪回头一看,哪有怜儿的踪影?他立刻掉马回头,向来路奔去!他可真是又气又急,就知道和怜儿在一起没那么容易的事?果然,刚走就出现问题了。 没奔出多远,就看见怜儿了!她大小姐仍然是骑在马上,正不紧不慢,悠哉闲哉地走着,边走边在欣赏路边的风景。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又是哪家小姐出来踏青了。 风飘雪简直是气笑不得,他拉缰住马,拦在怜儿的马前,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怜儿,我能不能提醒你一下,你现在骑的是一匹马,而不是一头牛!” 怜儿根本不知道他的话有什么目的,她仍是一派悠闲:“我当然知道了!牛哪有小黑这么威风?当然,骑着它的人就更加威风了。”说着,还低下头把脸挨在马鬃上,那马立即昂首长嘶,分明是受宠若惊! 风飘雪这次重重地叹气:“可是,马是会跑的,我的意思是它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可以为我们节省许多时间,你明白吗?” 风飘雪见怜儿不说话,以为她没听懂,干脆挑明了:“你为什么不让你的马跑起来呢?” 怜儿开始奇怪地看他:“你说是走路累,还是跑步累?” 风飘雪很有耐心地回答:“跑步累。” 怜儿点点头:“那我为什么要让我的马受累奔跑呢?这么走,它轻松我也高兴。” 风飘雪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闭紧嘴巴,决定不再废话,骑马来到怜儿身后,一鞭子就抽到马屁股上,黑马吃痛长嘶一声,开始没命地奔跑。怜儿更是吓得连连惊叫,双手紧抓住缰绳,这马原来喜欢受累呀,真是的! 近午时,风飘雪三人进到路旁的一个小吃店里休息一下,那伙计问几人吃点儿什么,怜儿立即抢着说:“奶汤蒲菜、一品芙蓉燕、火方冬笋尖、鼎湖上素,再来一个罗汉果就可以了。”这是她在隆天苑常吃的几样素菜。 那伙计显然是给弄愣了,什么跟什么?没听说过! 秋伦因为嫉恨云天梦,所以对怜儿怎么看也不顺眼,这时他眉毛一拧,话说得非常不客气:“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内院吗?你最好给我听清楚,别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只不过是臭丫头一个!” 其实怜儿并不清楚自己想点的几个菜在这种荒野山区绝对没有,但如果秋伦耐心解释,她也决不是那种非要养尊处优的人。可秋伦那伤人之极的话却使怜儿大大恼火了,别说她所接触的人都谦让她,就是云天梦也对她百般娇纵,哪里被人如此呵斥过?所以她站起身,对着秋伦大声回应:“告诉你,我就吃这些菜!臭老头!”好!以牙还牙! “你说什么?”秋伦勃然大怒,手已握住刀柄。 风飘雪还没来得及劝阻,怜儿已经更大声地重复:“臭老头,没脸皮!”得!又加上一句! 秋伦怒不可扼,没看他有何动作,怜儿的脖子上已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秋伦的脸上布满杀机:“敢骂老夫!臭丫头,我倒要看看,杀了你,云天梦会有什么反应?” 怜儿的心跳立即加速,小脸开始发白了,她胆战战地斜瞟着紧挨着脖子的刀刃:“你......你干什么?我......我......我只吃一个苹果还不行吗?”嗯!识时务者为俊杰! 风飘雪也吃了一惊,忙把住秋伦握刀的手:“秋前辈,可别因小失大!” 其实秋伦并不想在这时杀害怜儿,毕竟留着她,才能让云天梦束手就范。他只想教训一下怜儿,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这时他冷笑一声:“风老弟,看在你的面上就饶她一次,再若无礼,就别怪秋某人寒刀无情!” 怜儿连忙摇头:“我一定乖乖的,再不惹你生气了。” 秋伦看她服输,收刀回鞘,重新坐下来,风飘雪高悬的心也放下了。 怜儿果然老实多了,往那一坐,乖乖地吃着炒饼丝和花生米,头都不敢抬,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用完饭,秋伦吩咐伙计:“泡壶好茶来!” 那伙计答应着,走出小门,向后院去了。怜儿这时好象是鼓足勇气,向着风飘雪,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风大哥,我想......想去......小解!” 风飘雪见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儿,心中不忍,忙微笑说:“去吧!”又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怜儿,别怕!有风大哥保护你呢!” 怜儿感激地点点头,向后院走去,正迎上端茶过来的伙计。怜儿这时哪还有刚才畏畏缩缩的模样,她对着伙计笑得可爱极了:“小二哥,你能不能给我倒盆水去,我想洗洗手。” 那一声“小二哥”,让小伙计受宠若惊,赶忙点头:“我这就去!”端着茶,他犹豫着先放哪儿,怜儿懂事地接过茶壶:“我替你拿!”伙计去了,怜儿脸上却浮现了得逞的笑容,伸手入怀拿出一包药粉倒在茶水里。 没一会儿,小伙计端盆水进来了,怜儿洗完手又回到前边铺子里。伙计已经在为秋伦和风飘雪填茶,怜儿见风飘雪也要喝茶,心里着急,忙拿起一个苹果,扯了扯风飘雪的衣袖,怯怯地说:“风大哥,你帮我削苹果,好不好?” 秋伦看着风飘雪的神情大有讽刺之意:“你倒是很被看重呀!” 风飘雪温和地笑了笑,默默地接过苹果,真的替怜儿削起苹果皮来。但秋伦却不知道,风飘雪实在是对怜儿心存歉疚,才会百般纵容。哎!这一次黄山之行,祸福真的难以预料呀! 秋伦不去理会他们,自顾自喝茶,看似乖巧的怜儿如今却早已暗中笑翻了天!等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风飘雪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怜儿,怜儿接过来咬了一口,见风飘雪又要去端茶,她忙放下苹果,拽住风飘雪的胳膊:“风大哥,你给我讲讲武林大会的事,好吗?” 秋伦不耐地放下茶碗,丢下一块儿碎银当先走出小吃店:“该赶路了。” 风飘雪无奈地拍拍怜儿肩膀:“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临走时他还遗憾地看了眼那壶热茶,他却不知道他已经逃过了“一劫”。 第 30 章 在前行走的秋伦这时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咕噜,然后,只听“噗”的一声,他竟不由自主地放了一个响屁。 怜儿“哈哈”一声笑,又赶忙捂住嘴,偷瞄风飘雪,小脸儿憋得通红。风飘雪心里虽然有些觉得好笑,但表面却行若常人,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秋伦自然是尴尬极了,他强作镇定地牵住马缰,拍拍马头,刚要跨上马背,就又感觉到肚子一阵作怪,于是,不受控制地,他又放了一个屁。这次声音更大,“扑”!他的老脸可真是红了。 怜儿再次“哈哈”大笑两声,像是经过训练似的,立即又停住了,只是对着风飘雪挤眉弄眼。 风飘雪强忍住笑:“该起程了。” 秋伦气恼地跳上马背,手中皮鞭刚要挥出,“砰”!又一声洪亮之极的放屁声响彻四周,这一次连马儿都被惊动了,跳脚长嘶,不用甩鞭就开始疯也似地奔跑了起来。 已经骑上马背的怜儿笑得又从马上滚了下来,那马不安地轻扣前蹄,却小心地不让自己踩到正笑得快断气的怜儿。风飘雪上前扶起她,目光严肃:“怜儿,怎么回事?” 怜儿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风......大哥......太有......意思......了!我只是给他吃了点使胃肠通气的药,没想到...... 效果......会这么好!” 风飘雪简直是气笑不得:“你......千万别让秋前辈看出破绽,否则你就惨了。” 怜儿忍笑点头,表示明白。 可怜儿哪会老实呢?既然有人送上门来给她捉弄,若不尽力点,岂不是对不起人!于是,一路上秋伦可是惨兮兮:喝着喝着茶水,竟喝出几片水藻;半夜睡着觉,竟睡出一床的蚂蚁;更别说洗澡洗出几条水蛇,骑马时被马鞍上的小刺猬扎到屁股。秋伦再傻,也觉察出是怜儿在搞鬼,几次他怒极之下要教训怜儿,但风飘雪却一直护她护得紧。秋伦又怒又恨,暗自决定,一待除去云天梦,风飘雪、怜儿一个也别想生还。 终于到达了庐州,离黄山已经近了,三人牵马刚要进城,就见树梢一阵晃动,一个人影已拦在马前。这个人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出头。一袭白衣分别在袖口、前襟、下摆各绣着几朵黄菊花,显得颇为风雅别致。他眉宇开朗,长得绝对不难看,但面色苍白,眼光暗淡,就连嘴唇也微微泛着青紫色。怜儿一眼就看出这个出色的年轻人患有绝症。 风飘雪目光一凝:“原来是多病公子雷烈,不知有什么见教吗?” 秋伦手捋马鬃:“云天梦的狗腿子一来,还会有什么好事?” 原来多病公子雷烈也是天龙会中人,但风飘雪和秋伦却不知道,他就是天龙十大鹰使中排名第十的龙十。 雷烈别看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但脾气却最是暴躁,可能是自小疾病缠身的缘故吧?就连最为高傲难缠的龙五平时都让他几分!此时秋伦的一声“狗腿子”,使得他原本苍白的面色迅速填了抹赤红色,他黯黯的眼光有几簇火焰闪动,二话没说,他身形已经奇速袭向秋伦,直到秋伦身前,右手一翻,一柄折扇已直劈秋伦。秋伦的刀也出鞘迎击,“砰”的一声,刀扇相撞,两人各自退后几步,看来是不分上下。 雷烈轻咳一声,注视着秋伦:“刀神?哼!言过其实了!” 秋伦自是听出他言下的不屑之意,心里气恼,但更多的是吃惊。想不到雷烈以扇硬碰自己的刀竟然毫无损伤。他哪知道,雷烈之扇的扇骨是千年寒铁打制,扇面也是天蚕丝织成,可以说是柄难得一见的宝扇。 旁观的怜儿一开始就对雷烈有好感,这时见他咳嗽得很难受,也忘了该隐藏自己,连忙跑上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来,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紫色药丸,关心地递到雷烈嘴边:“你的病很重,快把这紫罗丹吃了,一定会好多了的。” 雷烈显然是被怜儿的行为搞胡涂了,他直直地盯住怜儿,似是想透过怜儿蒙面的纱巾看到她的心灵,缓缓的,雷烈说:“紫罗丹千金难得,姑娘,可我不认识你。” 怜儿迷惑地问:“这和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呢?你病了,我给你治病的药,不是很简单吗?” 雷烈凝视着怜儿的眼睛,他看到的除了诚挚外便是一片坦坦荡荡,于是,他接过药吃了下去,果然立刻有一股暖流行便全身,不错!这是紫罗丹。 怜儿见他吃了药,放心地笑了,把装药的白玉瓶塞进雷烈手中:“这里还剩下四颗,先送你吧!等我重新采齐药材炼制成药,再给你送去。” 雷烈此时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真在关心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风飘雪怕怜儿说错话,连忙打断他们:“雷烈,我想你此来的目的应该是我吧?” 雷烈倏然转头面向风飘雪:“姓风的,你听清了:黄山大会上,你若再敢无事生非,天龙令法,就地格杀!” 丢下这句话,他一跃而起,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姑娘,赠药之恩,雷某铭记在心了。” 秋伦冷声说:“果然是一丘之貉!” 黄山自古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名闻天下,它景色秀美,风光宜人,绝对是个赏心悦目的好所在。盟主大会在这里召开,倒也平添几分风雅。 怜儿随着各派人士登山,她仍是那身打扮,一身红色劲装,脚上穿着一双鹿皮蛮靴,腰上佩把短剑,脸上蒙着面纱。虽然一同登山的群雄之中她最矮最小,但若论架势,她却是最最“威风”的,而且最惹人注意的。 夹杂在各路英豪中,怜儿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侠女风范”,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和更加具有“风度”,她可是摆足了架子在走路。两手抡摆的幅度很大,接近180角度才收回,脚下更是走起了四方步,纯粹是戏台上学来的动作,一步三摆,再兼奇慢无比。 秋伦在紧前面快步走着,把怜儿落后老远,因为他他心里若和那个傻丫头走在一起,简直是丢尽了颜面。 旁边许多人都在暗暗打量着怜儿,一边小声议论,一边小声偷笑,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自然不敢太过放肆,也怕无缘无故得罪人。 风飘雪忍无可忍地猛然回头拽过怜儿:“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怜儿无辜地睁大眼睛:“我走的不是挺威风的吗?你看,那么多人都在偷偷看我,他们一定是觉得我太有气质了!” 风飘雪叹气,好像谁和怜儿在一起,最快学会的就是叹气。威风?气质?这丫头知不知羞呀? 附近的一个中年人走过来:“风局主,好久不见了。” 风飘雪回头,原来是长风镖局局主张继是:“张局主,久违了。您也是来参加盟主竞选的了?” “看热闹而已。”张继是谦虚地说,然后问:“这位姑娘是......”他已经注意怜儿很久了,一直在奇怪怎么小孩也来参加大会? 不等风飘雪答话,怜儿已经快速说:“我就是天下无敌,厉害无比大女侠!” 张继是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赶忙假装咳嗽一声:“嗯!很......特别的绰号。” “那当然了!”怜儿犹在得意洋洋,“这可是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最好的名字!” 风飘雪苦笑:“张局主,她是......我堂妹,非要跟来,你别介意。” 张继是强忍住笑:“没关系,蛮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什么?”怜儿最讨厌人家说她小了,立刻“横眉怒目”地对着张继是:“我才不是小家伙,我是......我是大家伙!” 这一次,周围的人再也忍不住哄然大笑,大家伙?这小女孩真有意思! 风飘雪也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匆匆忙忙跟张继是告个别,忙抓走了怜儿。 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大会场地——朝阳坡。还没走过去,就已感觉到了那热烈无比的气氛,如今到达的人将近有一千左右,但并不显的混乱,都有规律地分站在会场四周。 会场呈四方形,方圆有近四五百平米,可以说是宽敞得很。再加上青草茵茵,野花错落,倒是个风景颇佳的所在。只可惜,即将来临的刀光剑影怕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会场的南面是白道九大门派和四大世家(原本的七大世家中唐门、巴山、黄山已投身天龙会,不被白道所承认),北面则是黑道群雄,当然也就是天龙会的位置;西面是一些游侠散客,其中也不乏高人逸士,风飘雪和刀神秋伦就站在这里;东面是公正席,也就是为了大会的公正而设的席位,可以说他们的话有决定性作用,自然其成员也非同小可:左首第一个是元元大师的师弟疯僧元虚,此时他可没有一点疯态,神情郑重之极;第二个是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黄山日公;第三个么?嘿!赫然是浩穆院主燕离情,他自在地坐在那里,神态悠闲,似是并没把自己的职责看得多重。 第 31 章 怜儿一看到哥哥高兴地要喊他,却被风飘雪捂住了嘴:“这是什么时候?你想被人认出来吗?” 此时白道九大门派,四大世家的掌门人已经全部到齐,公正席位也只差万松年了,但北面该是天龙会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黑道帮派首领们站在后面。 正在众人大惑不解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近百名黑衣人鱼贯步入天龙会场地,整齐地分站两旁,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唐门门主唐墨,巴山门主关凤琼,黄山门主万世豪。并且有人拿着一些长杆等东西,开始在场地中间搭建,嗯?是帐篷。白道群英愕然看着对面华丽雅致的淡青色帐篷,尖顶方檐,下面还坠着几十个小巧别致的银色铃铛。蓬顶四角各有一条飞龙蜿蜒而下,栩栩如生。帐篷正面的轻纱门帘掀开系在两端,地上铺的是浅红色地毯,一张紫檀木卧榻置放在中间,旁边的两张小几上,一个上摆的是果品茶点,另一个放的竟是几本书,如此阵势,莫非是有人要来这儿观光度假吗? 燕离情看着那所舒适的帐篷,心里还真是有点羡慕,这个云天梦,还真会享受! 也就在帐篷刚刚搭好的时候,几声嘹亮的鹰啼传来,在场的近千名英豪立刻屏息凝视北面的天空。那里先是出现了几个黑点,渐渐的,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已经显出鹰的身影。于是,一阵风掠过会场,众人只觉寒气扑面,有的人已经受不住那透骨的阴冷,闭上了眼睛。等他们再睁开时,会场北面已停落了六只巨型黑鹰,其中四只飞上了帐篷四角,两只把守在帐篷门口两侧,它们昂首顾盼,确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意味。 当然随它们一同落下的还有四名身穿黑衣,头戴金冠的天龙会鹰使,分别是龙四、龙五、龙七和龙十。他们全部用黑巾覆面,只留一双炯然有神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时一个面蒙黑巾的青衣人踏风而来,他宛如一抹流光倏然出现在天龙场地,他不但来势如风,就连身形也似一阵清风,难以捉摸。他的手一挥,轻轻吐出几个字:“苍穹无极!”他正是天龙会文尊侍龙文天。 在场的所有天龙会众闻声齐齐跪在地面,嘴中同时应答:“天龙称尊!”这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震得白道门人脸色巨变。 燕离情微笑,好一招先声夺人! 云天梦到了! 他仍是黑袍龙冠,当他落在地面时,似乎连树叶都停止了哗动,白云都不再行走,刺目的日光也比不上他那浑然天成的气势逼人心魄。一切都静寂了,唯有他,云天梦停驻在这天地之间,俯视尘寰。 云天梦也是一袭黑巾覆面,他那清澈深邃的双眸缓缓地扫过在场群雄,每个人在接触他眼光时都觉得心若狂流澎湃,不能自已。云天梦微微点首示意,转身走入帐篷,他大袖一拂,然后斜倚在卧榻上,才抛落五个字:“可以开始了。”他似乎永远喜欢主宰一切。 少林掌门明空大师站起身来,走到场中,他双掌合什,道了声佛号,首先转向云天梦:“敢问云会主,可是有心参加这次的盟主竞选?” 云天梦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难道大师以为我是来此地观山看景的吗?” 南场中万剑山庄叶剑杰忍不住大声质问:“姓云的,既然参加盟主大会,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你见不得光吗?” 全场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众人也觉云天梦故作神秘让人难以心服,但叶剑杰如此迫人的言辞岂不是自取其祸吗? 果然,龙七右手微动,只听“嘣”的一声,剑已出鞘一寸。但云天梦却并无恼怒之态,他挥挥手,示意龙七不要妄动,他说话的语气平和极了:“叶剑杰,你的冲动和浮躁怎么一点也没该呢?” 叶剑杰脑袋高高昂起:“冲动怎么了?总比一些人只知道耍阴谋诡计强得多!” 云天梦无奈摇头,状似惋惜,没再说什么。龙文天踏前一步,眼光温和地注视着叶剑杰,但话却说得锋利无匹:“若我家会主像你一样,有勇少智,不知进退,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声名和地位!若白道中人全都似你这般胸无大略,好逞意气,也难怪日渐衰微,再无后继!” 叶剑杰哪会是龙文天的对手,被他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倒是云天梦替他解围了:“文尊侍,叶少侠虽然性情冲动了点,但也是历练不足所致,其人任侠仗义,乃是不可多得的热血少年,你说得太过分了。” 龙文天立即低头,退了回去。叶剑杰没想到云天梦不但没迁怒,反而当众褒奖自己,惭愧之余,感激地看了眼云天梦。 南场下的怜儿钦羡地望着云哥哥,他真棒!没有人比他更有风度的了!风飘雪和秋伦各自冷哼一声,虚伪! 公正席位上燕离情也赞赏地点头,云天梦果然有王者风范! 被打断的明空大师再次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云会主统领黑道,今日参加盟主之选,本是意料中事。” 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飞虹迈前一步,矛头直指云天梦:“江湖盟主号令天下,乃是众望所归,惟有德者方可居之!你云天梦一介黑道袅寇,平素倒行逆施,残杀异己,你凭什么当盟主?” 龙文天这次再也无法保持温文有礼,他的剑眉微剃,青衫猛地扬起又落下:“我家会主胸罗万有,才智超卓,才得使黑道群雄众心归一,同尊天龙!南宫飞虹,你南宫一氏只是以经商起家,聚敛民脂才有今日之暴富。说穿了,更属跳梁小丑之属!带着一身铜臭气,却跑来群雄之会上指手划脚,‘舔不知耻’四字,就是指你了!”他也实在是气极了,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言辞。 龙文天的话就像是一柄重锤敲得南宫飞虹脸色阵青阵白,他的长子南宫庆首先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混蛋!我杀了你!”拔出长剑直袭龙文天。他的来势汹汹,龙文天却稳立不动,直到长剑近身,龙文天突然大袖一挥一卷,也不知怎么的,就把南宫庆的剑送上半空中又落下。南宫庆还没回过神来,龙文天右手食中两指已经轻轻一弹,奇准无比地正弹中剑柄,于是,只见原本南宫庆的剑竟然掉头回袭,比来势更快了不知多少倍。但这次它的目标不是南宫庆,而是南宫飞虹。 “嗡”的一声,那剑正插在了面色大变的南宫飞虹脚前,离他的脚面只差一毫。 龙文天平静非常地看着僵愣在那儿的南宫庆:“跳梁之辈,也敢出来献丑,岂非是自取其辱!” 南宫庆额上青筋连跳,突地大叫了一声,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然后就昏倒在地。 “庆儿!”南宫飞虹又气又怒,忙和属下一起把南宫庆抱回来,并推宫过血,这时他也顾不得再和龙文天争辩了。 武当清月道长见南宫世家被整得如此狼狈,自然升起同仇敌忾之心,他高宣一声:“无量佛!云会主,自古有言,仁者无敌!你天龙会恃强凌人,横行无忌,怎能使江湖归心,又以何德称盟主之尊?” 云天梦对这种“无聊”的质问实在感到无奈,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休止的言辞争论上了,他身体向后微靠,任黑袍随意披落在卧榻上,右手一伸,他......竟然从小几上拿了一本书,很不在意地翻看着,话也说得随和平静:“既然我黑道无德无行,人人切齿,那你们白道谁又是德才兼备的盟主之选呢?如果他真是众望所归,那本座也只能拱手相让喽!” 清月道长神情一喜:“云会主此言可是当真?” 云天梦放下书,叹了口气:“骗你好玩吗?” 清月道长有些尴尬,他又宣了声道号:“无量佛!云会主能急流勇退,顺应人心,令贫道佩服!” 云天梦蒙在黑巾后的面孔上现出一抹讥讽和笑意,更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可是他的口吻仍是清清淡淡,像是迷离无实的云雾,难以捕捉:“白道中确是群英会聚,人才辈出。就捉清月道长您吧,本是三界外人,却因为这人间纷扰,重涉红尘,普救众生,如此功德,才让人敬佩呢!如果由您来做盟主,云天梦也无话可说!” 清月道长眉一扬,连忙说:“不敢当!贫道才鲜德薄,恐怕难孚重任!”他的话好象自己真的是众心所归,正在做形式上的谦虚呢? 他身旁的清风道长见机立即附和:“师兄,您何必太谦虚,连云会主都推举于您,盟主之职,您是当之无愧的!” 龙文天暗自好笑,燕离情无奈摇头,这群自以为是的老糊涂! 果然,清月和清风的自说自话立刻招来不满,首先是金陵世家家主王塞戈站了出来:“清月道长,您只是代理主持大会,推举盟主自有一套固定的程序,可不是您武当一派的事!”他这话说重不重,说轻可也不轻。 华山掌门骆泰也出声了:“王兄说的是,我倒觉得少林明空大师更适合出任盟主!” 昆仑掌门范宏志不以为然:“明空大师世外之人,但江湖却纷争不断,还是万剑山庄叶庄主合适盟主之位。” “我看峨嵋静闲师太才是最佳人选。” “哎!丐帮白帮主仁义无双,由他当盟主谁敢不服?” 白道这边可是热闹透了,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是一派掌门推举另一派掌门,也有的是各派门人举荐自己的家主,谁也不肯相让!其实无论他们嘴上说什么,心里却是各怀鬼胎,真正的目的还不是希望自己成为号令天下的第一人! 丐帮白帆伦和白秋伤看着白道己方争论不休,而还道却一副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由叹气。云门谷云淳却无法忍耐,他怒喝一声:“云天梦根本是在蓄意挑拨,你们真想做相争的鹤蚌,而让他这个渔翁得利?” 云天梦继续悠闲地看着手中的《资治通鉴》,心里却在苦笑:“爹!您何必自讨没趣呢!” 果然崆峒掌门卢肃东,假装恍然大悟地说:“对了,其实云谷主也是不错的盟主人选,你们怎可以厚此薄彼,将他忘记了呢?”即使明知云天梦居心叵测,他们也不会承认的。毕竟,盟主之位非同小可,难道让清月那牛鼻子白白捡便宜不成? 云淳窒了窒,气得说不出话来。叶秋枫看不过去,仗义执言:“云谷主说得有理,此时大敌当前,我白道应同心协力才是,怎可以为区区盟主虚名,而罔顾大义呢?” 九华掌门莫大先生眼角肌肉抽动一下:“哦!叶庄主的意思,我们这干人都是争名夺利的虚荣小人了!” 叶秋枫气极:“你.......” 慈眉善目的峨嵋静闲师太双掌合什:“阿弥陀佛,莫施主此言差矣,云谷主,叶庄主也是为了大家的和气,并无诋毁之意!切莫意气用事!” 崆峒掌门卢肃东立刻假惺惺地笑:“然则各位以为谁出任盟主才会合适呢?” 云淳毫无私心地回答:“只要是忠义之士,谁当盟主不一样呢?” 九华莫大先生阴笑几声:“是呀!谁当都一样!可到底由谁当,恐怕就要有个说法喽!” 白秋伤简直是忍无可忍,也不管父亲白帆伦的劝阻,高举双手:“诸位前辈可否听白某一言,盟主大会是我江湖人士最渴望参加的盛会,值此之际,更应同心同德,不论亲疏!推举盟主只是大会组织的一种形式,而其真正的目的是团结一致,求正去邪,把江湖带入一片升平安详中。诸位怎可以本末倒置,难道真的要让姓龙的再指斥我们为跳梁小丑吗?”他这话本是肺腑之言,但听在那些向来以侠义自居的白道“君子”们的耳中,可就又当别轮了。 金陵世家王塞戈整整自己的袖口,不阴不阳地说:“元元大师的传人就是非同一般呀!如此胸襟当真让王某惭愧!我看还是由白少侠当咱们的盟主吧,否则再说下去,我们这些人还真成了别人口中的‘小丑’了!” “小丑”两个字他故意说得很重。 崆峒掌门卢肃东又找到机会“填油加醋”了:“小丑?也难怪,在白龙公子白秋伤的眼里,我们这些人恐怕也只能有这两个字的评价了,白帮主,您说是不是呀?”他竟然又将矛头指向了白帆伦。 明空大师闭目合什,口中连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帆伦虽然极为不愤他们的虚伪嘴脸,但心知这种场合决不能闹僵了,那岂不是自乱阵脚,让云天梦看笑话,所以忙陪笑道:“哪里话!犬子性情鲁直,有口无心,诸位是他的长辈,当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云天梦终于开口了,他笑吟吟地对着白道群雄们,口吻很是亲切:“各位英雄侠士们,你们的‘商讨’可已有了结果,云天梦可是在洗耳恭听呢?” 白道诸英立刻你看我,我望你,谁也不先说话,只是等着别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那时自己就假装推让一下,最后再“盛情难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任盟主之职,岂不是美事一桩? 云天梦非常愉快地催促:“诸位不必客气!云天梦可是心急着想见识一下这位众望所归的人中之杰呢!” 其实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的话别有居心,但又能说什么,仍然继续互相观望,快点说话呀!你们选了我不就没事了吗?难道还想听云天梦在那冷嘲热讽吗?哎!人同此心,却是自私自利之心呀! 云淳本就因白道人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各怀异心,无法统一而怒气盈胸,如今又见云天梦不冷不热的讥嘲,更加火冒三丈,他横眉大喝:“云天梦,你闭嘴!” 所有人立刻有致一同地将注意力转到云天梦和云淳身上,大家都屏气而待,这云淳竟敢当面喝斥云天梦,以天龙会主的性情怎能善罢罢休?看来又要热闹了。 全场静悄悄的,令众人奇怪的是这次不但云天梦没有说话,就连他那个口舌锋利如刀的文尊侍(龙文天)也没有吭声,难道他们突然变得“恭谦礼让”了? 云淳斥责完,已经做好随时迎击的准备,就连他身旁的云鹏和西满楼也各自以手按剑,唯有江夜静静地盯住云天梦,等着看他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云天梦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冷漠,但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图:“你们白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民心天意所向,可笑的却是,你们连自己的意见尚无法统一,又有何能让黑白两道归服靡下。看来,还是要诉诸武力了!”顿了下,他身体前倾,目光凛冽:“强者才可称尊!” 公正席上原本半眯着眼睛的燕离情闻言精神一震,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说得好!听了半天,只听到这一句有用的话!本来吗,盟主大会又不是考状元,动动笔动动口就行了!还是云会主干脆,武林中,所争为何?‘武’字而已!” 明空大师不以为然:“善哉!善哉!燕院主,武力之争乃是无奈之事,若能本着慈悲心,少行杀戮,才是上佳之策!燕院主言谈话语,杀气四伏,岂非......” 没等他说完,燕离情赶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唠叨,尤其是和尚的唠叨,更是他敬谢不敏的:“大师,我错了!”他诚恳地道完歉,立即扬声说:“我以公正人的身份宣布,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他旁边的黄山日公低声纠正:“是盟主大会。” 燕离情偷偷踩他一脚:“都一样!” 明空大师垂首低叹:“阿弥陀佛,看来一场纷争再也避免不了了!”可是公正人燕离情既然已经说话了,其它两位公正人也没有反对,他只得无奈地重申一遍比武规则。 第 32 章 盟主大会是以挑战形式进行的,由上届盟主自己或派其传人应战,若十场不败,他(或其传人)便可继任盟主。大会只规定挑战十场,不但是为了被挑战者的体力着想,也是为了严格规范挑战者,若没一定的实力和地位根本就没资格参与。一般来说,武学高手在观战几场后若无八分的把握也绝不会上场“自讨没趣”的。但这次大会因为有人才济济的天龙会参战,恐怕其激烈程度更胜往昔。 中途,被挑战者可以提出休息以恢复体力。在这期间就是年轻高手的天下了,你可以出场向任何一位绝顶高手挑战(盟主除外),胜了自可一朝成名了。 上届盟主万松年因故并未出席,所以便由其子万世豪代替应战。万世豪虽然已不被白道所承认,但毕竟是黄山家主,由他接受挑战也是理所当然。 万世豪缓缓步入场内,他手中拿的是代表盟主的玄铁剑,他首先向群雄拱手为礼:“万世豪年轻识浅,本不足以代盟主接战,但因机缘凑巧,竟能得诸位前辈赐教,实是莫大的幸事!” 崆峒掌门卢肃东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直飞到会场中央:“万世豪,云天梦不知许了你多少好处,竟让你背祖忘宗,归入邪道。卢肃东虽无意盟主一职,但我这人一向嫉恶如仇,若不教训你,岂能张天下正义!” 燕离情最看不惯卢肃东这种伪君子,似真似假地喝了声彩:“好!卢掌门果然气度不凡!看来,即使您赢了万掌门,也不屑于这盟主之位了!” 卢肃东这时有点骑虎难下,他本是说得场面话,谁想碰上燕离情这么讨厌的人,他稍微愣了下,咬咬牙:“当然!” 燕离情笑都透着那么可恶:“燕离情完全明白,两位可以开始了。” 黄山日公强忍主笑:“燕老弟,你还真能捉弄人!” 燕离情眨眨眼:“谁让他老不知羞!” 疯僧元虚看了他二人一眼,低声说了句:“阿弥陀佛。” 白道诸人都以为以卢肃东的功力而言,万世豪必败无疑,但谁想万世豪竟似对卢肃东的武功极为熟悉,进退游走,很是自如。就在卢肃东腾飞到万世豪身后,双掌刚要击出时,万世豪以出奇的速度转身,并指,上扬,正点在卢肃东的咽喉上。 卢肃东紧张地盯着万世豪轻按在自己咽喉上的手指,冷汗都冒出来了,只要那指头略一用力,那...... 万世豪收手退身,恭敬地一抱拳:“卢前辈,承让了。” 卢肃东又羞又愤,跳下会场。这次白道人可紧张了,想不到万世豪年纪轻轻,武功却已臻顶尖高手之列。 龙文天早已走入帐篷里,此时低声说:“少爷,万世豪看来已经完全领悟了九大门派的武功。” 云天梦根本就没往外看,他似乎只对手里的书感兴趣:“还不错!不过,他顶多能过五关,剩下的就要指望你了!” 龙文天背过手去:“少爷,文天从没让您失望过,对吗?” 云天梦眼中浮现出笑意:“是的!” 见云天梦如此肯定地回答自己,龙文天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倒了杯热茶递给云天梦,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万世豪果然不出云天梦所料,连胜了崆峒掌门卢肃东、华山掌门骆泰和昆仑掌门范宏志,战平了九华掌门莫大先生与金陵世家王塞戈。由于他是被挑战者,所以只要保持不败便可继续接受挑战。向来白道老辈人物多是推崇白秋伤,南宫喜(因故未到),任雪(龙四)和唐日(龙五)等年轻高手,并没看重万世豪,谁想他竟连战五大高手,正可谓一鸣惊人了。 万世豪这时也感到有些后力不继,于是提出了休息。他转回北场,云天梦向他点头表示嘉许,万世豪顿时脸上泛光,只觉得这几年的刻苦已有所偿了。 万世豪一休息,自然到了自由挑战的阶段了。场下的年轻人开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要挑战成功,自己也可以扬眉吐气了。但谁也没想到最先跳上场的竟是云门谷云鹏,他手中剑斜伸向上,目光对准了崆峒掌门卢肃东:“卢前辈,我之所以现在挑战就是要向天下证明,我云门谷绝无争名之心,更无意盟主之位,但您刚才对我爹言辞上的轻漫,云鹏却要向你讨个公道。卢掌门,请接受我的挑战!” 卢肃东本就因败于万世豪之手而懊恼不已,现在竟又被云鹏指名数落,更是生气。但他表面却装成一副雍容大度的模样,走上会场:“云贤侄,肝火太盛可不是什么好事呀?” 云鹏长剑斜划向下:“亮剑!” 卢肃东心里气恼:“不必了!” 云鹏眼中精光一闪,横剑齐眉,盯着锃亮的剑身,心里却在回想着二弟云霄教他的四个字:剑心我心,他的心境一下子变得非常平静。右手一抬,那剑立刻带起了一片虚幻,而那片虚幻便将卢肃东完全笼罩。卢肃东只觉眼前光彩跳荡,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正感不妙时,一阵寒气透体,等他再回过神来,云鹏已经收剑走下场去。 一阵微风吹过,卢肃东原本好好的紫色外罩突地化为片片碎布,四散而飞...... 云天梦暗暗点头,燕离情一击掌:“好!飞云剑法!” 场下这时想起了热烈的喝彩声和赞叹声,就连以剑法饮誉于世的黄山日公也转脸对燕离情说:“这云鹏对剑意的领悟竟比他爹还高了几分,不简单!”突然,他的话顿住了,因为这时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那人一身黑衣,头戴鹰冠,面蒙黑巾,只露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黄山日公脸上浮起了真挚的笑容:“是你!” 龙七回答:“是!” 黄山日公慢慢站起身来:“我早已认出是你!虽然你蒙了面,但你那双眼睛我却永远也忘不了。你知道吗?五年前我本已有心归隐,但就因为和你那一战,让我决定暂不封剑,我要等你五年,再和你真正的较量一场!” 龙七似乎也在回忆:“五年了,我午夜梦回总是想起那场大战,虽然我败了,但就因为失败才给我奋进直追的动力和勇气。”他坚定地说“日公,我会胜你的!” 黄山日公笑了:“年轻人,虽然你长大了,但为了迎接今天,这五年我可没有丝毫懈怠。所以,你可别以为我老了就不中用了。不过,无论今天是胜是败,我都了无遗憾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龙七蒙在面纱后的脸似也有了笑意:“是的,无论是胜是败,除了我家会主,您都是我今生最敬重的人。” “哈哈!”黄山日公大笑,人已凌空而起,当他飘落场中时,龙七已经站在了他的对面。 于是,全场再次陷入沈寂中,只听见飒飒的风声和偶尔的一两声杜鹃啼叫。 两人面对面站着,双手自然垂落,谁也没有拔剑,就这样对立了很久......毫无征兆的,两人像有默契一样同时挥剑出鞘,但两人身体还是没动,所以剑身也未相交,只有剑芒倏吐倏灭,交叉在空中,磨撞出几十个眩目的光点。 场下群雄正觉眼花缭乱时,两人已同时收剑入鞘。是呀,高手相争,只求那一瞬间就够了。 “看来,我真的老了!”黄山日公有些感慨,却并无悲哀。 “不!”龙七断然说:“第一剑之称,日公您当之无愧!” 黄山日公笑得欣慰:“后辈如你,我败有何憾!罢了!”他大笑着走回公正席,“我还是只做好我的公正吧!” 龙七走了回来,伸出右手,手心向上,龙四、龙五和龙十不约而同地和他互击了一下掌心,每人眼中现出的都是欢欣和鼓舞。龙七终于如愿已偿,胜了天下第一剑黄山日公。 云天梦却抛了一本书给他:“你剑术既成,以后就潜心攻读这本书吧!” 龙七看了眼封面,肩膀当时就垮了下去:“天!《鬼谷谋略》,不如让我真去见鬼吧!” 万世豪继续接受挑战,这一次白道中人脸色已越来越慎重,绝不能再失败了,否则,白道将被黑道所挟制。 白秋伤思量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走上场去。他这一露面,立即引起场下的一阵骚动。毕竟,这些年来,白秋伤行走江湖,立下功德无数,若说白道中还有人能领袖群伦,则非他莫属了。 万世豪双拳紧握,白秋伤的武功他很了解,自己恐怕很难取胜。 龙文天悄声说:“少爷,万世豪此战必输无疑,但他向来好胜争强,不如......” 云天梦点点头。于是,龙文天唤回万世豪,并附在他耳边说:“只许输,不许赢。”万世豪有些迷惑,但并没多问,反而松了口气。 当然,这次挑战结果是白秋伤迎,万世豪败!白道中人立刻重新振奋起来,全把希望放在了白秋伤身上。 但是,云天梦又岂会让他们得意太久,这次他派出了重将龙文天,自然也代表着这场盟主大会已经接近尾声。这是云天梦行事的一贯作风,速战速决! 龙文天站在场中时,白道诸雄也屏气凝声。天龙会文尊侍,在黑道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无过人之处,又岂会被云天梦倚为臂助,也不会让黑道群雄甘为驱使? 白秋伤何等敏感,早已发觉龙文天温文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锋锐至极的穿透力,他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开始收缩:“文尊侍,我们又见面了。” 龙文天掸掸衣袖:“你我之战是早晚的事,谁让我们道不同!” 白秋伤目光一转,看向云天梦,然后将眼光收回,他徐徐地说:“以天龙会主之才智,若能上体天心,造福众生,不难使天下归附。只可惜他恃才傲物,霸道绝伦,致使天怒人怨。他非但不知自省,反而为排除异己,大行杀戮。文尊侍,我可以这样说,即使他以武力夺得盟主之位,但如此行径,天不佑之!” 龙文天的眼中这时闪出了森寒如刃的光芒:“什么人事天命,全属无稽之谈!白秋伤,成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慈悲心,如何力挽狂澜,普渡众生?”话说到这儿,他的右手已缓缓抬起,随他手心微侧的动作,一道绚目的蓝光从他的指心透出。那束光芒有三尺多长,恰如一把青锋宝剑,但似乎更为寒气凛然。 黄山日公低声惊呼:“无极真气!” 众人还没完全看清那道光影,龙文天身形已飞速袭近,于是,原本的光束化为了一抹流光闪电直向白秋伤。 白秋伤双手合什,随他掌心合并,一个宛如莲花形状的光圈向外扩展,不但将自己围护在内,也把龙文天的气剑挡在外面,白秋伤神色中有种大无畏的超然:“因果有据,丝毫不爽!云天梦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龙文天嘴唇紧抿,右手横在眉心,只见他的手现在已经变成了透明的,那束蓝光愈加明亮耀眼,与白秋伤发出的光圈僵持不下。这时,龙文天沈声斥道:“破!” 白秋伤原本合在一起的双手忽然遭遇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的手忍不住一阵颤动,不由自主地分开了。龙文天乘胜追击,蓝光射向了白秋伤,白秋伤大喝一声:“佛光普照!”手臂猛地轮动如风,再次形成光圈,而且这次还夹杂着呼呼的劲气回旋声。龙文天轻蔑地哼了一声,身形如电般掠过,竟要强行穿过白秋伤的真气层。可是,他的身体虽然能承受得了这等压迫,但他的面纱却无法通过,就在他刚与白秋伤接触时,脸上的蒙面纱巾因为受不住劲气的回卷,竟然飞了出去。 第 33 章 这次龙文天可真是吃惊不小,幸好他现在正背对着云淳和云鹏,所以并没有让他们看见自己。顾不得大敌当前,他右手隔空一翻一卷,只见那块儿纱巾又被他以真力摄了回来,并顺手重新蒙在了脸孔上。可是,纵使他反应如此之快,仍是引起了场下人的一阵惊呼,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太年轻了,也太俊秀了,似乎和人们心目中的天龙尊侍毫不相符。 白秋伤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并没有趁机偷袭,反而等待龙文天做完自己的事,他才心有所感地说:“文尊侍,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竟然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只因为你是云天梦的手下!” 龙文天猛一旋身,竟带转了风声烈烈:“白秋伤,我家少爷的事你还不配置评!若在五招之内不能赢你,我就自绝当场!”他双手大开,霎时间,一片朦朦的蓝气起于他的双手,迅速扩展升腾,不等白秋伤有所反应,就已经将他围绕。白秋伤心内震惊,奋起相迎,不能再输了,即使把自己的命搭上,他也要向天下人证明邪不胜正,绝对不能! 可是他只顾得对付龙文天的武功,却忘记了龙文天真正厉害的是心计。他几乎用全部精神在迎接龙文天这次如霹雳狂风般的攻击,却没注意到就在他密切注意着龙文天的强大掌力时,龙文天的食指略一屈伸,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就是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指一勾,竟勾出了一道细微如针的光点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白秋伤的掌心。白秋伤顿时感觉到掌心一阵剧痛,然后胳膊就软软地垂了下去。他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站在那里,脸上现出了一抹悲哀:“我还是输了!” 龙文天并没觉得愧疚:“对敌之时,本就应该随机而动,白秋伤,你太大意了!” 白秋伤缓缓摇头:“你已经练成了聚气成针,即使硬碰,我也绝非你的对手了!只可惜,我和你是敌人,否则我们一定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龙文天平静地说:“那真是遗憾了!”其实他也很佩服白秋伤的为人,但又恨其不知变通,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很难评价! 白秋伤转头看向云天梦:“记住我的话,你会付出代价的!只是早晚而已!”说完,他大步走下会场,但他举止之间并没有失败的颓丧,反而有一种非常自信的昂然洒脱。虽然他是败下场来,可是在场的人却同时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不为别的,就这份气度,又岂是常人能及? 不知怎的?云天梦竟因他的话心里有了惊怵,难道真要发生什么?但他表面当然不会显露出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也许吧!” 白秋伤突然回首,他的话那样的真诚:“可是,云天梦,我不想看到那一天!虽然我一直把瓦解天龙会当成自己的责任,但不知为什么,我希望能看到的是你的改变,而不是你的一败涂地?” 云天梦确实没想到白秋伤会说出这番话来,但他心知以白秋伤为人,绝不会虚伪示好,于是,他也真挚地说:“白秋伤,如果你的性格多些现实在内,你一定能成为不世之雄!” 白秋伤竟然笑了:“奈何,本性难移呀!” 云天梦身体又开始靠后了,他这人好象是能躺着就绝不肯立着:“那我们就彼此努力吧!” 因为白秋伤的失败,白道群雄顿感灰心丧志,天龙会高手如云,现在云天梦还没出场,白道就已经损兵折将,谁还能有回天之力呀? 王塞戈他们也不再争了,他忙对着其它几位未曾上阵的掌门人:“云兄,白兄,明空大师,这次就看你们了!” 白帆伦摇摇头:“不必多此一举了,别说我们不是那文尊侍的对手,即使侥幸胜了这只虎,也还有云天梦那条龙在,除了元元大师,当世谁堪与之一战?” 王塞戈几人说不出话来,这边代表白道中锋力量的九门四家之主尚且无可奈何,更何况场下的其它豪杰了。并不是说他们之中就没有高手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强大的势力为后盾,胜败也无法做盟主号令天下。 燕离情这时以公正人的身份走到场中,他手里拿的是武林盟主的标志玄铁剑,将它举起以示众人:“若再无挑战者,这届盟主便可确定为天龙会主!” 白道群雄面面相觑,历届盟主大会也没有这么快就结束的,但有心上场决一雌雄,又怕像卢肃东那样落败后英名扫地。 西场中的刀神给风飘雪使了个眼色,然后他转首对怜儿亲切地说:“你不是想见你云哥哥吗?现在不正是好机会,如果你上场挑战,不但可和他说些体己话,还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不是很好吗?” 怜儿眼睛一亮,对呀!我去挑战云哥哥一定把他吓一跳,那有多好玩儿? 想到这儿,怜儿再不犹豫,竟然忘了不能在别人面前使用飞行术,她身形冉冉升起,直直飘向云天梦,然后落在地面上,她很大声地喊:“我要向你挑战!” 纵使她换了衣服,蒙了面,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娇嫩的嗓音,还有举手投足间那种童稚可爱的姿态,这些都是云天梦最最熟悉的。他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走向怜儿,他勉强克制住自己就要大吼出声的冲动,尽量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别胡闹,快下去!” 怜儿哪管那么多,她正觉的有趣呢!她竟然也学那些江湖好汉的样子拱拱手,然后拉开架势——那是金鸡独立,小脑袋左右摆动一下:“才不呢!我要向你挑战!接招吧!” 怜儿就那样毫无形象地冲向云天梦,差点没一头扎到他的怀里,还好她立刻刹住身形,两支手开始挥动着“打”向云天梦。后者简直是啼笑皆非地抓住那双毫无力道的嫩滑小手。 底下人开始议论纷纷,因为明眼人早从怜儿动作间看出她即使会点儿武功,也绝对是最末流的角色,竟也敢出来献丑。在山下就见过怜儿的张继是这时笑道:“这不是天下无敌,厉害无比大女侠吗?果然出手就不凡呀!”众人哄然而笑。 怜儿可不高兴了,即使蒙了面也能看出她已经横眉怒目了:“笑什么?都是笨家伙!” 此时燕离情和龙文天等人也看出了怜儿,心里大呼不妙。云鹏更是失声叫道:“爹!那女孩是怜儿呀!” 云淳在怜儿一出场时就感觉到那身影和声音都非常熟悉,经云鹏的一提醒,脸色当时就变了:“是怜儿!” 云天梦暗暗叫糟,赶忙给怜儿使了个眼色,右手略一用力,把她甩到一边,假装呵斥:“武林大会不是玩闹的地方,看在你年纪不大,不知深浅,本座就饶你一次,快快下去把!” 怜儿歪歪头,思考着云哥哥那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是不想让自己在上面,那......我就先下去吧!要不,云哥哥会生气的,于是,她听话地转身往场下走。 云天梦等人刚要松口气,突听一声暴喝,把怜儿吓了一大跳,一个人跃上场中,正是刀神秋伦。他盯住了怜儿,疾言厉色地问:“大胆蠢贼!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搅乱!天龙主饶你,我却饶你不得!”他看也不看云天梦,手中刀就已经出鞘:“云会主,以你身份自然不屑与这等下流毛贼动手,秋伦便代你杀之,警示天下,以维盟主尊严!”不待云天梦说话,他的刀已带起一片寒光,直奔惊慌失措的怜儿。 “住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燕离情、龙文天和云鹏飞身而上,但最快到达的竟然是风飘雪,其后才是云天梦。风飘雪本是与秋伦计划利用怜儿逼云天梦暴露出身份,并无伤害怜儿之意。但谁想心胸狭窄的刀神秋伦竟真对怜儿起了杀心,风飘雪刚才看到秋伦的眼中略过一抹狠毒,心中已有警觉,所以他在刀神未动之前就已冲上。而云天梦却是因关心太过,竟稍微惊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才快速迎上。 风飘雪奋不顾身地要救怜儿,但云天梦又哪知道他的心意,当三人齐齐到达怜儿身旁时,眼见刀神秋伦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云天梦情急之下,杀机狂炙,双掌齐动,只见两道白光分别击向秋伦和风飘雪。秋伦只觉胸口一凉,但刀仍旧劈下。风飘雪也被云天梦一掌打中前胸,一阵剧痛后,他口中喷出几股鲜血,牙一咬,他去势不变,正挡在怜儿身前,于是,秋伦直劈向下的刀深深地陷入他的背部。风飘雪再也支持不住,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向了怜儿。同时刀神也无力地栽倒在地,因为云天梦那一掌已把他的胸腔击穿。 怜儿惊悸地抱住了浑身鲜血的风飘雪:“风大哥!”那喊声中包含了多少心痛和失措,“不要!风大哥!”慌慌张张地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塞到风飘雪嘴里,但风飘雪的口中一直在汩汩地往外冒血,根本咽不下那粒药丸。 “不会的!不会的!”怜儿颤抖地拿起药丸继续喂给风飘雪吃,风飘雪这时费力地睁开眼睛,他困难地张着嘴,一字一顿地说:“怜儿......你......救过......我的......命,现在我......以命还你......我们两不......相欠......了。”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风大哥,你醒醒呀!你会没事的!”怜儿不敢相信那个表面严肃其实心地最软的风大哥真的离自己而去了,她把头埋进风飘雪怀里失声痛苦,怎么会这样呢?都是为了救我呀!风大哥,你快回来呀!怜儿以后再不给你捣乱了,一定会乖乖听话,只要你能醒过来! 突然,怜儿猛地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她的面纱已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去,她眼睛红红地质问云天梦:“为什么?为什么?云哥哥,你为什么要伤害风大哥,你说呀!你......你这个大坏人!” 旁观的燕离情等人齐声叹气,这回完了!云鹏不可置信地望住云天梦:“云哥哥?你......你是......”后面的话他却不敢再往下说了。二弟!难道是你!你就是天龙会主云天梦!天!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声“云哥哥”也使得云淳的身形一震,他竟感觉有些晕旋,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云天梦,他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鹏儿......将他的面纱......解下来!” 云天梦也没预料到事情会有如此的发展,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悲哀。是呀!能瞒多久呢?面对着怜儿痛苦的指责,他再也无力去争辩什么,疲累地向云鹏一摆手:“不必了。”他猛地扯下了自己的蒙面纱巾,于是,惊呼声四起。 “天定王!他就是天定王!” “云天梦竟然是云门谷的二公子!” “真有这种事?太让人意外了!” “以仁义闻名江湖的云老谷主竟会是天龙主的父亲!” 第 34 章 云淳的身体一阵轻颤,突然,他面孔一白,喉头一甜,嘴角竟流出了鲜血,他这是气极攻心所致。 “爹!”云鹏连忙上前扶住他,西满楼和江夜也走了过来,运内息帮他平定气血。 云天梦自是更加心痛,还多了份愧疚和不安。他快步走到云淳身前,双膝一弯,跪了下去:“爹!孩儿纵有天大不是,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崆峒掌门卢肃东也在为事情的演变啧舌不已,原来天龙会主竟是云淳的二公子,这也......太荒谬了,不过,岂非又是一场好戏!他仰天哈哈大笑两声:“精彩呀!精彩!云谷主您如今可是得天独厚,以后云门谷有你的儿子撑腰,即便不做盟主,也必然是天下同尊呀!” 云淳只觉胸口一阵憋闷,他差点没因为卢肃东的话而窒息,我云门谷的声名真的就这样毁于一旦不成?天龙会主!云天梦!他竟是......他脸上泛起了一片青白色,气极败坏之下,他突地狠狠地甩了云天梦一个耳光:“小畜生!以后不要再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儿子!” 云天梦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好象全身的血液在一刹那被抽干了,他的脸白得吓人。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看着云淳愤怒失望的双眼,那眼中再没有往昔的慈爱和关怀了!那是自己的爹爹吗?那等绝情的话是爹说的吗?小畜生!哈!我是小畜生!是呀,我本来就从没有爹娘的!那只是自己太过渴望下产生的幻影罢了!什么是父?什么是母?天地寥寥,却唯我寂寞! 站起身来,他又对上了怜儿幽怨哭泣的面庞。那是自己挚爱的女孩呀!他几乎是用心在呵护她,他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见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快。可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也还是伤了她!大坏人!多可笑的指责!她总爱说自己是大坏人,无论是撒娇还是怨怼。也许这才是他和她之间真正的距离所在,他是个坏人呀! 哈!无父无母的坏人! 云天梦突然狂笑起来,他笑得那样不可遏制,那样雄豪奔放,所有人都不由闻声色变,就连风与云都因他的笑声翻转不定!树叶簌簌而颤,河水潺潺而流,似在同声叹息。 什么至亲至爱?现在都弃我而去了!云天梦猛地顿住笑声,也不知在向谁说话,他的语气有种遗世独在的决绝:“罢了!我云天梦从此孑然一身,再无牵挂!去了!去了!”他的身影突然变得虚幻不实,然后,就在众目盯视下,消逝无踪了。 “云哥哥!”怜儿悲伤地喊他!不要呀!她不能再失去云哥哥,想起云天梦离去时那伤心绝望的眼神,她的心被灼得好痛呀!云哥哥,你回来,怜儿不再怨你了! 燕离情双拳紧紧握起又松开,他揽过怜儿,任她的眼泪洒在自己的衣襟上。他心疼妹妹失去爱人,更心痛云天梦的寂寞,就在云天梦离去的那一刹那,他才真正体会到一个英雄无助的怆然和悲哀。 龙文天更是痛心疾首,他喃喃低语:“少爷!少爷!不!”他突然狂喊一声,眼神迷乱地望住云淳:“是你!你凭什么指责他?若非当年你好逞意气,与血煞魔结仇,少爷怎会被血煞魔所掳,受尽煎熬,尝遍苦楚?” 其实云淳已经后悔刚才的绝情了,尤其是云天梦含悲而走,更让他这个做爹的心疼,这时听到龙文天的话,他脸色再度变了:“什么,你是说霄儿是被血煞魔掳走的?” 龙七扯下蒙面巾,撕成粉碎,他眼中已有热泪盈眶:“血煞魔的为人,你比谁都清楚。他是在把对你全部的恨报复在少爷身上,你知道少爷曾经受了多少折磨和屈辱吗?年幼时的他,身上就从没有完整的时候,鞭伤、棒伤、掌伤、刀伤,这些都是血煞魔一点点,一笔笔填上去的,也等于是你填上去的!” 云淳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云鹏忍不住悲痛地轻喊:“二弟!” 龙五也抛开所有的顾虑,厉声喝问:“少爷是杀人无数的天龙会主,所以你骂他!但你可曾想过,是什么铸就他如今的性格?如果他像白秋伤一样生于富贵家,长在安适中,再有一个老和尚整天叨念阿弥陀佛,他同样会有慈悲心。可他不是,他是被皮鞭抽大的,他曾十几天吃不上饭,他曾在千年冰洞里呆上几个月,也曾在火山里的烈火中求生!大慈大悲!哈!谁又对他大慈大悲来着?血煞魔吗?还是你,云门谷主云淳!” 云淳被他喝问地连退了几步,白秋伤初闻云天梦的身世,竟是心乱如麻,不能自已。所有在场的人都在为龙文天等人的话感到震惊,即使他们曾经对云天梦有多少恨和怨,如今也不由升起了同情心,如此的折磨,常人谁能承受呀? 龙四也向天下人现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落月城主任雪,他的面孔说不出的肃穆:“云谷主,少爷所遭遇的一切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如果他没有霹雳般的手段和你们白道所不齿的狡诈,那么他早已在幼年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他却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过来,并且成就了旷世基业,可是最终他却被他的至亲之人所不谅解,你的那句‘小畜生’即使是千钧巨锤怕也没它的沉重呀?” 龙十(雷烈)咳嗽一声,他的脸已经赤红如血:“姓云的,你给了少爷生命,却同时把他带进苦海,如今又因为你,他再度落下深渊!有爹如你,才是少爷的不幸!” 云淳已经站不住了,他不怪龙文天等人的斥责,而且还感谢他们的当头棒喝!可是,无论他如何痛心悔恨,也追不回自己的霄儿呀!他的眼泪沿着脸庞洒落尘土。 霄儿!爹对不起你呀! “哈哈!”一阵狂笑声传来,一个红影如风卷至,他红发红髯,大红罩袍,血煞魔! “我还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父子相残的好戏了!可是云淳你竟然没有让我失望,骂走了云天梦!哈!真是痛快呀!”血煞魔独孤绝纵声而笑。 云淳的脸色一阵青白,他切齿痛骂:“血煞魔,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不来找我报仇,为何要折磨我那可怜的霄儿?” 龙文天的精神早已因龙七等人的话陷入了狂乱中,此时血煞魔的到来竟猛地将他唤醒了,他一激伶,缓缓转向血煞魔:“老混蛋,是你!” 血煞魔神情一变:“龙文天,云天梦不在了,你还敢如此嚣张?今天我是以天龙会太上会主的身份来此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从今以后,我血煞魔独孤绝将统领天下英豪!” 吃吃笑了,龙文天的眼中透出一种不该属于他的残酷和狠毒:“血煞魔,少爷曾经所受的,今日我让你百倍相偿!”龙文天忽然一甩袖,他的青色衣裳宛如被一阵狂风吹过,呼呼飘展,他半眯双眼,口中低喝:“苍穹无极!” 龙四、龙五、龙七和龙十各自站于龙文天前后左右,伸指点向自己眉心,齐声说:“天龙称尊!” 于是,奇景出现了,一片白光起于五人之身,渐渐凝形,竟聚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光桶。那光桶在空中旋转,越转越快,最后赫然成为一条灼灼闪耀的光之龙!那光龙昂首伸爪,似在长啸,然后便扑向了血煞魔。血煞魔大惊失色,忙运全力迎敌,但已经来不及了,当光龙近身时,他只觉得炙阳罩顶,如在烈焰熔炉中,他大叫一声,“轰”然一声巨响,他的身体已碎成片片,抛向半空,最后化为几缕灰烟消散在空气中。 数千英豪惊震地看着这一幕,谁也忘了发出声音,纵横天下数十年的血煞魔竟在一个照面间灰飞烟灭了,这是何等的力量呀? 龙文天狂笑了起来,他笑得甚至有些喘息:“血煞魔,你终于永远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能折磨少爷了!”那神色竟充满了迷乱. 龙七感觉出龙文天神情不太对,他压制住自己的悲痛,上前扶住龙文天的肩膀:“文哥,即使血煞魔活着,也动不得少爷分毫了!” 龙文天似是清醒过来,面容上却现出悲哀之色:“可我总是想起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少爷他......” 龙文天突然大步走向燕离情,他神色坚决地拿过玄铁神剑,抚摸了下剑身,转首面向天下英豪:“自今日起,江湖黑白两道同尊天龙,若有违令者,定杀不赦!”然后,他喃喃自语:“少爷,这一直是你的心愿,龙文天绝不能让你失望!” 随他声音落下,近百名天龙会众齐声高呼:“苍穹无极,天龙称尊!” 这声音就要响彻九洲了,不是吗? 少爷!我会找到你的!龙文天望住远天云空,正有一行白鸟归去! 衬别人没注意时,疯僧元虚走向躺在那里的风飘雪,探了下他的脉膊,他神情一喜,跟怜儿说了句话,抱起风飘雪,转身去了。 怜儿并没意识到周围的变化,她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云哥哥。 云天梦,你去了哪里? 第 35 章 尾声 这是北方的一个地处偏远的小城,算不得荒凉,但说是繁华也绝对谈不上。城中居住的有几千户人家,四周还分布着几个村庄县镇,民风纯朴,邻里安泰,倒也安详平静。 那边的大街上走来一个年轻人,看他的背影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时下最便宜的蓝粗步衣裳,腰中系着一条手工粗糙的牛皮腰带,左右两手上各拿着四只野鸡,肩膀上还扛着两只獐子、两只狍子,分明是一个年轻的猎户。但不知为什么,他虽然衣着简单破旧,但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股子尊贵和潇洒的意味,一个猎户竟给人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邪门! 他走进了一家酒楼,并直接向后厨而去。到了地方,他把手上和肩上的猎物放在地下,这才转过头来对着一个老厨子,天!那飞扬的眉,直挺的鼻,红润有型的嘴唇,尤其是那双清冷无比的眼睛,竟然是失踪多日的天龙会主云天梦。他的相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和少了几分昔日的凌厉迫人。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张叔,就这些了!” 那“张叔”翻看着地下的猎物:“够多了,才两个时辰的功夫,你就猎了这么多?不愧青河镇第一猎手的称呼!”说完,他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云天梦:“梦小哥,以后再猎了好畜生一定送我们这来。” 云天梦乍听那声“畜生”竟然一震,他忙接过银子,强压住自己的心酸,点点头,转身要走。 “哎哟!这不是梦天小哥哥吗?怎么刚来就走,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呀!”一个风骚入骨的女人拦住了云天梦,那女人已有三十多岁了,竟然叫云天梦为小哥哥,实在是让人听得牙根发酸! 云天梦在这里的名字是梦天。是呀,如今的他就如代天做了一场大梦,醒后才知一切皆是虚幻。他连话也懒得多说,推开那女人,就继续往外走。 那女人看着云天梦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什么玩艺吗?老娘是瞧得起你,才请你喝茶,不知好歹,呸!” 姓张的厨子笑话她:“平四娘,人家梦小哥可是正经人,咱们青河镇上多少年轻大姑娘争着给他献殷勤,他都不理不睬,他又怎么会看上你呢?” 平四娘不甘心地说:“假正经!” 云天梦走出酒楼,再次穿过刚才走过的大街,路过一片树林时,他突然感觉不对,似乎有人在盯着他,而且那目光......不知为什么?云天梦竟然手脚发热,心也“嘣嘣”跳了起来。他猛然转身,就望住了目光来处。 对面一棵大树下,一个身穿白色短衫的女孩儿正在凝视他,那女孩俏丽可爱的脸孔上充满了欣喜和期望,那是怜儿。 云天梦只觉一阵晕旋,天,真的是怜儿!那个让他牵肠挂肚,思念得快发疯的女孩,你真的来了! 怜儿大喊了一声:“云哥哥!”就向他跑了过来。云天梦迅速地挪动脚步,迎上前去。两人紧紧相拥,这一刻,所有的凡尘恩怨,人间情仇全已不在念中,只有这相爱的人儿才是最最真实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稍微分开了一点儿,怜儿又笑又恼地捶着云天梦的前胸:“谁让你丢下怜儿,自己走的,大坏人!” 云天梦等她发泄完,才又忍不住再次将她抱入怀里:“怜儿,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恨我的!” 怜儿噘起嘴:“我当然恨你,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呀!以后,不许你丢下我!” 云天梦有些伤感地说:“我当然想和怜儿终生厮守,可是我现在只有一个茅屋和一把弓箭, 我怕你会受苦。” 怜儿沉默了,见她不说话,云天梦以为她后悔了,不由又是慌张又是着急:“你说过要跟我一起的,可不能反悔!” 怜儿突然跳了起来,她高兴地喊:“太棒了!我们能住在茅屋里,我最喜欢了。” 云天梦实在弄不懂她的思维,但却松了口气,怜儿已经接着说:“可我不喜欢弓箭,我不喜欢你杀害那些可爱的动物!” 云天梦纵容地点头:“可以,我回去就把弓箭扔了,可是.....” “可是什么?”怜儿纳闷地问。 “没有弓箭,我就不能打猎,我们以后吃什么?”云天梦担忧地问。 怜儿才不在乎呢:“吃什么都可以!栗子,苹果,榛子......什么都可以吃!还有人参,红果,青草......” “停!”云天梦打断她,“我可不想当黄牛!” 怜儿呵呵笑着,紧紧揽住云天梦的脖子:“管他呢!” 是呀!管他呢?只要相爱的人能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来的更为重要吗? 云天梦现在已经满足了,他心爱的人儿,又回到他的身边了。 风云篇 第 36 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边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朗朗的读书声从那间破旧的茅草屋中传出,响在乡村的稻香飘溢中,更给这满眼的田园风光填了几分朝气和生动。 走进茅屋,便是一间厨房,两边都有炉灶。右边是一间卧室,摆设简单却又井然有致。左边也是一间屋子,几个孩童席地而坐,手中的书端放桌面,正在读李白的《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而且看穿着,似是乡下的孩子。 一个年轻人负手而立,他行容俊逸,眼光深邃,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这首诗仰杯古人,壮思欲飞,体现出了李太白那种桀骜不驯的叛逆精神,只要你们回去多读勤念,自当有所体会的。” 他是退隐江湖的天龙会主云天梦,他在青河镇设了一个学堂,亲自执教做了一名先生,以他霸道无伦的性情,自屈在此,也真够难为他了。 “好,今天便学到这里,你们散了吧。”几名孩童立刻收拾课本,一窝蜂地跑出茅屋。 当一切静下来后,云天梦踱到窗前,眼神越过天边的稻田落在了远天浮云上,似是自嘲地笑了笑:“云天梦,难道你真的要散发扁舟,了此一生么?” 正在他抑郁难当时,一个白衣短衫的俏丽女孩儿提着一个篮子穿过田埂,匆匆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喊:“云哥哥,怜儿回来了!” 云天梦沈暗的面孔上像被投上了一缕阳光,立刻变得明亮欣悦,他快步走了出来:“为什么才回来?一定在路上贪玩了。” 怜儿放下手上的竹篮,一把就抱住了云天梦的腰:“怜儿才没有呢,我就怕你等急了,山上的小猴子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理呢。” 刮了怜儿鼻头一下,云天梦笑得很是愉快:“这还差不多。” “云哥哥,你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怜儿和云天梦手拉手走到厨房,怜儿开始倒水活面,嗯,看那利落的动作还真有家庭小主妇的模样呢。 一直插不上手的云天梦这时不甘在一旁傻站着,他也挽起袖子:“我帮你吧。”怜儿赶忙把他的手拍回去:“不要你帮,你总是越帮越乱的。”这话很有点儿当家的派头。 云天梦无奈地收回手:“怜儿,午饭吃什么呀?” 怜儿头也没抬:“我还没想好呢!” “什么?”云天梦诧异地看着怜儿手下快揉好的面团,“那你揉面做什么呀?” 怜儿甩了甩手,揉面团还真够累的,然后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儿。得!她手上的面和脸上的汗溶和一起形成了一幅怪异的“图案”:“等我揉完面了,再想用它来做什么?” 云天梦摇头,带着一脸无奈和宠爱的笑走过去,用衣袖替怜儿擦去脸上的面泥,“哪有你这样做饭的,为什么不事先想好呢?” “我想不出来吗?”怜儿摊摊手。 云天梦看着她,然后把她抱进怀中,温柔地抚着怜儿的秀发,他的神情有丝感伤:“怜儿,真的难为你了!”仰起头,怜儿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这才有意思呢!对了,云哥哥你想吃什么呢?” 嗯?云天梦用下巴顶着怜儿的头顶:“随便你,只要你别再做面条了,那种‘东西’还是别吃第二次为妙。”怜儿做的面条难以下咽的程度可以说让云天梦毕生难忘,并且偷偷起了个名字,面条不叫面条,而是叫“面棍”。 “那就做烙饼吃,好不好?” 云天梦无所谓地点点头,“烙饼”听起来很不错,只希望怜儿不要把它做成“铁饼”才是。既然决定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怜儿开始“大刀阔斧”地干起来,云天梦就在旁边替她“摇旗呐喊”。 “云哥哥,拿油来!” “是,给你。” “葱花!” “这儿!” “铲子!” “给。” “……” 把锅盖盖上后,怜儿终于松了口气,云天梦有些不放心地问:“怜儿,你确定这样就行了吗?” “当然,一会儿就熟了,你等着吧。”怜儿可是深具信心。 “那我们吃什么菜呢?”云天梦眼睛一直盯住饼锅,他如此小心翼翼自是怕一会儿烙饼变黑饼。 “菜?还吃菜吗?”怜儿疑惑了。 云天梦愕然转向她:“你不会是想让我光吃这毫无滋味的面饼吧?”那他可不干。 “好吧!”怜儿妥协了,“我再给你炒盘菜,真麻烦呀,你!” 就在云天梦倍感无辜时,一个大嗓门传了进来:“梦先生,怜儿姑娘,你们在吗?” 怜儿走出门口,迎上一个农村妇女:“李大嫂,是你呀?” 李大嫂随怜儿走进门,直接来到桌子旁,把胳膊上的挎篮盖掀开,端出一大盘热腾腾的包子:“来!梦先生,怜儿姑娘,这是新揭锅的菜馅包子,我特地给你们送来的。” 怜儿连忙推辞:“李大嫂,我们已经快做好饭了。” 云天梦神色一喜,暗暗扯了怜儿:“李大嫂,真谢谢你,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他自然要抓住机会,怜儿的饭能不能吃还未可知,他可不想做没把握的事。 李大嫂面貌虽粗豪,心思却细,闻言立刻笑了:“怜儿,你就别为难梦先生了,我听小虎子说了,你竟给梦先生做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小虎子一时嘴馋,偷吃了你做的饭,回去就拉了整天肚子。这样下去,怎么了得?我和小牛子他娘都商量好了,轮流给你们送饭来,你就别下厨了。” 怜儿不服地说:“我做的饭哪有那么差?” 云天梦一听可说是喜上眉梢:“李大嫂,谢谢你们了!” “哎!”李大嫂爽朗地说,“是我们上辈子烧了高香,才盼来了先生这样的读书人。还有怜儿姑娘,远近谁不知道您呀,治好了多少人的病。我们做的这点事,算什么呢?”原来怜儿自从来到这里后便为附近人诊病,并亲自采药配药而分文不取。 怜儿不好意思地说:“那也没什么?咦,什么味道?”她嗅到空气中似有股子焦糊的气味。云天梦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走到锅台旁,掀起锅盖,得,怜儿的尝试再次失败,那饼已变成焦黑的一团了。 李大嫂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用铲子盛起饼:“说实话,这饼即使没糊,也好吃不了。连层数都没有,就是一个面疙瘩吗?” 云天梦想笑,却被怜儿捂住了嘴:“不许你笑。” 拿下怜儿的手,云天梦顺势在那嫩嫩的小手儿上亲了一记:“我不笑就是。” 李大嫂在一旁偷笑,这小两口可真是恩爱得紧呀!提起蓝子后,她咳嗽一声,直到把那正窃窍私语,早把自已忘在一边的两人注意力吸引过来:“我得走了,两位慢慢谈吧!”她带着满脸笑容走出茅屋。 送走李大嫂后,云天梦和怜儿争着跑到桌子前,抢过包子就吃。吃着吃着,两人突然大笑了起来,云天梦笑得尤其厉害。想他咤咤江湖,纵横四海时根本对这小小菜包子不屑一顾,如今却吃得津津有味,虽有说此一时,彼一时,但这其间的差距未免也太过来得悬殊。 一顿平常的午餐,两人却吃得开心之极。饭后,云天梦牵住伶儿的手,慢慢地徜徉在田径稻花中,呼吸着乡野之间的气息,体味着这种难得的清新,似是连笑容也带着一股子悠然出尘的味道了。可是在无比的轻松下,云天梦却另有种茫然的感觉,莫非他天龙之主真的从此要效那陶渊明,眼见南山而就菊饮酒了吗? 第 37 章 午后,云天梦的几个学生又跑来了。于是,茅屋中再次响起了清朗有韵的读书声。怜儿只是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支着下巴,直直地看着云天梦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言一字。偶而两人眼神相交,便会心地一笑,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只不过一向好动的怜儿,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她跑到云天梦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好云哥哥了,我只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云天梦勉强点头,并叮嘱她:“可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明白吗?” 怜儿也不管那么多孩童在旁看着他们,自管拉下云天梦的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便提着竹篮跑了出去。而云天梦的眼光却舍不得收回,一直望着怜儿的身影消失在稻田中。 一到山林,怜儿早已忘了云天梦的叮咛,尽情地奔跑,不知不觉,她已越过了三四座山头。穿过一道峡谷,又来到山路上,起先是窄窄的一条,两边是山石、树木,走着走着便豁然开朗,只见蓝蓝的天,青青的草,万紫千红的花朵,竟似个大花园一般,怜儿惊叹着就冲了进去。 “好棒呀!”怜儿毫无形态地就躺向地面,四肢伸展开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儿再说。 朦胧中,怜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人走在花丛中,而且越来越近。 “二小姐,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绕过后山,就能到青河镇,到了那儿,你再雇辆马车到落月城,一定能找到大公子的。” “可是,可是我好怕,坠儿,我……我再想想吧?” “难道你真的要嫁给薛神医的徒弟吗?听人说,那家伙平常欺男霸女横行一方。虽说薛神医治好了你的病,可也不能往火坑跳呀?” “可爹爹答应了他,那我能怎么办?” “所以才要赶快逃走,只要你找到大公子,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咱们家,只有大公子敢违抗老爷!” “坠儿,我……我从没出过门,我……我不敢,你不是说外面有许多坏人吗?万一我被坏人抓住了……”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你一路谁也不理,只管走路,钱也别让人看到就行了,我……也想陪你,可我要在家替你托延时间呀!” “坠儿,我……” “快走吧!” “那……好吧!” 脚步声更近了,是那个二小姐走过来了。怜儿睁开眼看见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往这儿走,那女孩看样子比怜儿大不了多少,唇红齿白,却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那个女孩儿边走边东张西望,也没注意脚下,直到一不留神踩到了怜儿腿上。“哎哟”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怜儿抱着腿坐了起来,那女孩儿却一跤绊摔在地。 用力揉着自己的腿,怜儿瞒怨她:“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多痛呀,你知道吗?” 那女孩儿费力地爬起来,也开始揉自已的膝盖,泪珠在眼里打转了:“我也很痛呀,我……呜!你干嘛绊我?”说着她竟哭了起来。 “喂!”怜儿忙凑上前去,帮她抹眼泪:“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儿擦干眼泪,有些害怕地往后挪挪:“你是谁呀?” “我是怜儿,你呢?”怜儿好奇地瞪大眼睛。 或许是怜儿纯真的面孔怎么看也是一个乖乖宝的角色,那女孩儿似来了精神:“我叫任宝宝!” “‘人’宝宝?”怜儿惊奇地叫,“宝宝,宝宝,这名字真好玩儿?” “怜儿,你跑我家后花园来干什么?” “原来这是你家呀,我以为是山里呢?”怜儿可没有半点儿误闯人家所该有的不好意思。任宝宝往来路看了看,坠儿早已溜回去了,她怏怏不乐地转回头:“我要逃跑呢,没时间跟你说话了,我先走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逃跑。”怜儿追上她,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拉住了任宝宝的手。任宝宝也任她握着,两人又回到山路上,怜儿便问为什么要逃跑,任宝宝也是胸无城府,便给她讲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任宝宝竟是青河镇首富任路通的女儿,只因从小患了一种罕见的病,所以整日与药草为伍。半年前,任路通为她请了一位薛神医,那神医果然高明,竟真的治好了她的病。但薛神医却想让任宝宝嫁给自己徒弟卢明达,即崆峒掌门卢肃东的独子。任路通一听是有权有势的崆峒掌门之子,立即欣喜万分地答应下亲事。任宝宝的贴身丫头儿听说过卢明达臭名远扬,不禁为小姐叫屈,并支持她去找大少爷任雪,退掉这门亲事。 “任雪?”怜儿突然大叫一声:“你的大哥不会是那个落月城城主吧?”任雪不就是天龙会的龙四吗?他是云哥哥的手下呀,真有这么巧的事? “你认识大哥?”任宝宝又惊又喜,“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你别急,我早就认识他了,你也不早说,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怜儿拍着胸脯打保票,“走,我先带你去见云哥哥!” “云哥哥是什么呀?我不去!” “云哥哥什么也不是,笨呀,你,快走吧!”怜儿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带着任宝宝往现在的“家”中而去。 一个紫衣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破旧不堪的茅屋,难道他找的人真会在这里?悄悄地走近窗前,他立刻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紫衣人呼了一口气,好小子,终于找到你了。于是,他连招呼也没打,大摇大摆地就穿堂入室,直接来到云天梦教书的房中。 进到屋里,他却没有去看云天梦,更不理会众多孩童惊异的目光,自顾自在屋内转了一圈,眼睛往四处打量,口中“啧啧”有声:“想不到呀,想不到呀,曾经的天之骄子竟沦落至此,真被一句老话说中了:人世无常,不是吗?” 云天梦放下手中的书,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没变,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老模样。 ” 那人用手抖了抖身上的紫色斗篷,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一抹飘飘忽忽的笑意,原本寒澈似刃的眼光也温暖起来:“天梦,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是怜儿的义兄——浩穆院主燕离情。 云天梦直视着他,眼中也有一丝少见的憾动:“燕大哥,别来可好?” 燕离情用力地拍拍云天梦的肩膀,重重地说:“不好!” 小虎子他们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问:“先生,他是谁呀?” 燕离情最拍吵嚷,赶忙伸手制止他们:“我们有话要说,你们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虎子不服他:“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先生?” “先生很伟大吗?”燕离情疑惑地问,想了想,他探手向窗外一棵树隔空一抓,只听“咔嚓”一声,随他手势,一个树杈裂开来,并似被什么牵引着,飞向燕离情手中,他示威似地晃晃树杈:“再不走,我可要打人了!”几个小家伙眼睛瞪得老大,小虎子首先惊呼一声:“天,你是神仙吗?” “ 神仙?”燕离情愕然,随即温和地说,“不好意思,我正是天上的二郎神下凡,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小家伙们立即吓得一哄而散,连书都忘了拿。 第 38 章 等到屋里安静下来后,燕离情才抱臂而立,感叹地说:“这等的穷乡僻攘,也亏你呆得住。” 云天梦托过一把椅子请他坐下:“应该说也亏你找得到。” 燕离情以指敲桌:“我是循怜儿的踪迹追来的,”说完,他面色一正:“天梦,这里并不适合你!”云天梦望向窗外:“那又如何?” 燕离情不放过他表情的任何细微变化:“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 笑了笑,但笑容中却略过一线苦涩,云天梦黯黯地说:“再去尝试一次痛心的滋味吗?”曾经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他的父亲云门谷主云淳却因为知道他是黑道之主而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使他含悲远走。 燕离情沉默了一下,才抬起眼来,他眼神有些复杂地注视着云天梦:“你若再不回去,龙文天他恐怕要迁怒天下,翻江捣海了。” 云天梦面色微动:“文天他……他怎么了?” 燕离情拿起了云天梦丢落的书翻看着,他状似随意,话却说得惊心动魄:“你走后,龙文天性情大变。不说他执掌江湖后的残酷手段,只说他到各大门派征收银两,为你塑造金身的事。他竟然说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彰显你天龙主的无尚功德,可是至今我也没弄清楚你有什么功德?”顿了下,他继续说,“你的金身据说竣工于十二月十五日,而届时各门派都要派人前往朝拜,敢不遵令者,格杀勿论!你说荒不荒谬?” 云天梦也不禁有些发怔:“你说的是真的?”为自己塑造金身,这的确是荒谬得可以。他固然傲视四海,领袖群伦,但金身之说,从古至今,也只为佛祖菩萨,哪有凡人以金塑像的? “你觉得我能编出这等无稽的故事吗?”燕离情“哼”了一声,“各门派都已被下了天龙谏,谁敢不去?” 云天梦不由咽了口唾液:“难道你也收了帖子,十二月十五便去朝拜我?” “呸!”燕离情打断他,“龙文天那臭小子若敢把帖子下到我那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云天梦松了一口气:“还好!” “好个屁!”燕离情不屑之极,“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飞虹接到天龙谏后,大骂龙文天倒行逆施,无法使各派心服?龙文天知道后,不但没动怒,反而派人向南宫飞虹的女儿提亲。更夸张的是,下聘礼的同时就订好了迎娶南宫婉儿的日子,下个月十三号。根本不给南宫飞虹说话的余地,你说有趣不?” 云天梦可真是不敢相信了:“这不是公然抢亲?”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南宫飞虹竟同意了这门亲事,我看其中恐怕有玄虚喽?”燕离情似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神色微惊,云天梦眉头皱紧了:“南宫世家此举必是怀破釜沈舟之心,若真的娶了南宫婉儿,文天会有危险的。”无论龙文天是否做错什么,云天梦首先想到的还是他的安危。 “以龙文天的才智怎么会不知情形的微妙,可他却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我看他根本是想效飞蛾扑火之举,只为了逼你这个‘掌灯人’重出江湖。”燕离情也不免为龙文天的苦心而感叹。 若说江湖中还有云天梦所牵挂的人,那必定是龙文天及天龙鹰使们。这些人是他一手栽培,和他一块长大,更别说他们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尤其是龙文天,云天梦有时已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自己,本想将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交付给他,可万万没想到,文天他竟一反常态,行事之间失去了原有的温文宽怀,而变得专横暴虐。文天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一点云天梦深具信心,唯一的理由便是龙文天想借此逼自己现身。可是即便云天梦看透了他的用心,也不会更不忍撒手不管,这一点,云天梦知,龙文天也知。 真的懊恼了,云天梦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文天,他……哎!”燕离情知道自已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由云天梦自己抉择了。 “云哥哥,我回来了!”一声娇脆的呼喊打破了屋内的沈寂。云天梦还没反应,燕离情已经抢先走出内室,正看见怜儿带着一个女孩子往里迈进。 怜儿原本是边走边笑的,可当她看到眼前人时,突然就忘了如何继续方才的笑容。只觉一阵热血上冲,她怔怔地看着燕离情,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怜儿猛地大叫一声:“哥!”人已奔向燕离情,一下子扎到他的怀里,“哥,真的是你吗?”泪水缓缓流下,连声音也变得暗哑不清了。 燕离情慌忙拍着怜儿的背,话里也有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怜儿乖,不哭了,哥哥不是来了吗?” 使劲儿抹去泪痕,但仍是止不住继续奔流的泪水,怜儿又哭又笑:“哥,怜儿好想你呀,每天都想。” 两支手分别轻扯住怜儿的脸蛋儿,燕离情开玩笑地说:“瞧你哭的,简直像只小花猫!” 怜儿不依了,娇嗔地回揪住燕离情的脸:“哥哥才像个大花猫,还有胡子呢!”小手同时刮向了燕离情的下巴,那里有新长出来的胡茬,青青的一片。 燕离情不在意地拨开怜儿的手:“鬼丫头,真是目无尊长!”眼光瞟向了跟在怜儿身后,那个有点畏畏缩缩的女孩,他眼睛微眯,转头看向云天梦:“好小子,半年不见,你又有新欢了,我看你是皮紧了。” 云天梦不由苦笑道:“你别胡乱发威好不好,我根本不认识她!” 怜儿赶快拉过任宝宝:“哥,云哥哥,她是我的新朋友,叫任宝宝。还是四哥的妹妹呢!” 云天梦微带诧异:“龙四的妹妹?” “龙四?”燕离情摸着自已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任宝宝:“原来,你的哥哥就是那个脸皮奇厚、朝三暮四、寡廉鲜耻的花心大萝卜任雪?”虽说他和任雪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但并不见得他就欣赏这个人。 原本怕怕的任宝宝,一听他如此辱骂自己的哥哥,努力鼓起勇气反驳燕离情:“我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许你骂他!” 燕离情抱胸而立:“我骂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我……”任宝宝张口结舌了好一阵,突然“啊”的一声哭了起来,那泪水就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止。这次换燕离情手足无措了,眼见任宝宝有越哭越凶之势,他可是尴尬了:“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至于有这么夸张的反应吗?” 怜儿连忙上前哄劝:“宝宝,你别哭了,都是哥哥不好!” 任宝宝哽咽地说:“你哥哥为什么要骂我哥哥?” 怜儿瞪了燕离情一眼:“宝宝,别生气,我哥这人有点儿缺心眼,你就别怪他了。”任宝宝竟然当真了,她立刻止住了哭声,点点头,并好奇地看看燕离情:“原来是这样呀。”当然,她看燕离情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什么?”燕离情一把拽过怜儿,咬牙说:“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胆量见长了?”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女人声音喊:“梦先生,怜儿姑娘,我给你们送饭来了!”是李大嫂。 怜儿迎了出去,要拉李大嫂进屋,但李大嫂说什么也不肯往里走,她犹豫再三才问:“怜儿姑娘,听小虎子说你家里来了神仙?” 怜儿一愣,什么神仙?云天梦自然明白原委,不由暗自好笑,嘴唇一弯,他扬声向屋内说:“燕大仙!有人要见你。” 屋内正在喝茶的燕离情听了云天梦对他的称呼,“扑”的一声又把已进嘴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没想到正好喷了对面任宝宝满头满脸,他慌忙起身,尴尬地正想道歉,任宝宝已经唇角一撇,再次大哭了起来,并且边哭边往屋外跑:“怜儿,你那个坏哥哥……他又欺负我了。” 怜儿看看狼狈不堪的任宝宝,拉着她,气冲冲地就向屋内走想找燕离情算帐。 屋内正懊恼不已的燕离情,顺手拿起一个酒壶,猛灌了一口,谁想那“酒”入口奇酸,燕离情难受得眉头紧皱,再一次把那口“酒”喷了出来:“呸!呸!什么玩意!别告诉我,这也算是酒。” 怜儿走进来,原本要兴师问罪的她现在却一脸惊奇:“哥,你干嘛要喝醋呀?” 随后跟到的云天梦浓眉一挑,笑意盈盈地丢给燕离情两个字:“白痴。” 当晚,怜儿和任宝宝睡在一起,怜儿给任宝宝讲了许多以前的故事,听得任宝宝惊叹不已,根本没有一点儿睡意。云天梦和燕离情只能把几个桌子并在一起,凑和着过夜了。夜深了,云天梦却无法入眠,以手枕脑,他一直在回想燕离情白天所说的话。他可以不去理会江湖的兴衰,但龙文天的生死,天龙会的荣辱,他却无法不去牵念。文天,他真的变了吗?他不由陷进了对往事的回忆…… 第 39 章 “小文子,快去挑水!” “小文子,快去劈柴!” “小文子……”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满头大汗地来回奔走,他是这个酒店掌柜不久前买回来的。自从来到这里,他没日没夜地干活,即使如此,也难得主人的好脸色。尤其是老板娘更把他当畜牲一样使唤,小文子几乎是咬着牙承受这一切的。 费力地把最后一桶水倒进缸中,小文子吁了一口气,顺势就坐倒在地上。捶了捶已有些累得发颤的双腿,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泥尘和汗水,露出了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好精致的面孔,只可惜却被污垢掩埋了。 旁边里伸出一支手揪住了小文子的耳朵:“好呀,前边忙得团团转,你却在这儿偷懒,皮肉又痒了,是不是?” 小文子被揪得站了起来,他痛得直咧嘴:“老板娘,都是小文子的错,我这就帮忙!”肥胖的老板娘甩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快去!” 小文子慌忙跑到前边店里,撑着已疲惫不堪的身子端盘递水,这时他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楚,自已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罚他如此受人欺凌? 他招呼完几个客人后,便把闲置的椅子搬上桌面,这时,一个幼嫩的声音从店门处传来:“掌柜的,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您发发善心,给我个馒头,佛祖会保佑您发大财的!” 小文子转头,正看见掌柜的一脸凶相地把一个小乞丐扯出店门。小文子好奇地跑过去,才见那小乞丐矮矮的个头,看样子还不到十岁,只是满脸泥黑,也看不出长相,倒是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得很。大冬天的,他竟然只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衣,想是拣来的,露出两小截同样黑漆漆的腿。现在被掌柜的一扯,连肩头也暴露在外,小文子立即升起了同情之心,起码自己还有安身之地,这小乞丐才多大,却流落街头,乞讨度日了。 “臭要饭的,以后再敢进我的店门,非打断你两条腿不可!”掌柜的可没有一点儿施舍饭菜的意思,反而威胁起小乞丐。小乞丐抹着鼻涕,无精打采地往街头走,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冻得有些瑟缩了。 小文子往厨房走,趁人不注意,偷了个馒头和几块牛肉。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他把多出的牛肉分别夹在两个馒头里,并塞进怀中才回到店中。因为有人要喝已没余货的杏花酒,老板娘便给了小文子一两银子,让他去酒店拿一坛回来。 飞快地跑出去,小文子到处寻找小乞丐的身影,就在他要到达酒店时,却看见小乞丐正蜷缩在对面的墙角下。他想了想,便先去拿银子买了酒,接过酒坛,他机灵地凑近酒店老板:“张大叔,我故意向客人推谏你的酒好喝,好让您多挣些钱呢!”张大叔呵呵笑着从柜里拿出两文钱递给他,“以后就这样做,亏待不了你,拿去买糖吧!” 小文子感激地接过钱,这次他走向了小乞丐,低下身他先把馒头塞给他:“快吃吧!”小乞丐不敢置信地望着馒头,反应过来后,立即狼吞虎咽起来,他可真是饿极了。 等小乞丐吃完一个馒头后,小文子又抓过他脏兮兮的小手,把两文钱放上去:“我只有这些钱,给你以后买吃的吧!”小乞丐歪了歪脑袋,大眼睛却盯住小文子的手,那支手早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而且布满了细细的裂痕,“你的手裂了呀?” 小文子不在意地缩回手:“天天干活用水,再加上天气冷,怎能不冻呢,你先吃吧,我得走了。”小文子站起来往店里走,小乞丐却似在想什么事情。 回到店中后,小文子继续忙里忙外,刚要去厨房端菜,突然一个气吁吁地声音向他而来:“小哥哥!“ 他转头一看,竟是小乞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只是这次他手里拿着一个贝壳状的物件递向小文子:“老先生说了,擦了这种油油,手上的冻伤就会好的,你给我的两文钱正好够买这个。” 小文子心里虽然感动,但更多的却是着急,他忙把小乞丐推出门:“你快走吧。” 但就在不远处的老板娘已闻声赶了过来,她一把就抓起了小文子:“好呀,你哪来的钱给小乞丐?一定是偷店里的,你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我养你喂你,你却偷钱给乞丐,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打得小文子一个踉跄,脸上登时现出五条红印。 小乞丐一看好心的小哥哥挨打,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他一头就撞在了老板娘肚子上,老板娘“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她气极败坏地吆喝着:“当家的,快来呀!” 掌柜的和另两个伙计听到喊叫赶了过来,一看这情形,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后各自拿出一个木棍,冲着小乞丐就是一阵没头没脑的乱打。小乞丐痛得蜷缩住小小的身子,但他却一声也不吭,小文子一见,顾不得许多 ,他怎能眼看着瘦弱的小乞丐再挨打?他扑上前用身子护住小乞丐 :“老板,是我的错,打我吧。” 老板娘已站了起来,她也拿起一根木棍,凶神恶煞地说:“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打的就是你!”提起棍子就往小文子而去,于是,棍子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腿上……眼看着,鲜红的血浸染了他的衣服,并渗透出来……旁边的人并没有上前劝阻,必竟谁愿意为两个无家无势的孩子得罪人呢? 小文子和小乞丐争相护住对方,宁愿那棍子多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渐渐地,他们再也没有力气去争了,随着大量鲜血的流失他们的生命也一点一点地流失呀! 这时候,一个观望很久的白衣少年排众而出。他的年龄也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是他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风采气度却让人不由而然忘记他的年龄,不敢起轻视之心。 “住手!”少年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老板娘那帮人身子一震,停下了动作。小文子和小乞丐困难地抬起头,就在那一瞬间,他们以为看到了一位天上的神祗降临世间,而且是专为拯救自己而来。 少年向他俩走过来,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怜惜和心痛,他的声音低柔而亲切:“一切都将过去了!” 小乞丐眼睛一亮,似是忘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挪过来紧紧抓住少年的白衣下摆:“你会带走我们,对吗?” 少年降低身子,目光凝注在小乞丐身上:“愿意跟我去经受天与地的考验,风与火的磨炼吗?也许你会成为不世之雄。” 小乞丐欣喜地连连点头:“我跟你去。” 少年笑了,目光又转向小文子:“你呢?” 小文子脸上有着多少凄苦,又有着多少坚决:“反正留在这里也只有无休止的凌辱,我宁愿投身到烈焰中,搏他一搏。” 少年眼中有着欣慰,他重重地点头:“好,云天梦会给你们一个全新的人生!”他蓦地站起身,衣袖飞扬中,他的面孔焕发着主宰一切的光彩。向着老板娘等人,他说的话是不容置疑的:“他们,我带走了。” 老板娘虽然早已被云天梦霸人的气势所慑,但此时利益攸关,她也顾不得许多:“你不能带走小文子,他是……” 云天梦岂容她多话,大袖一拂,老板娘便已被一股大力推送入店中。他连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别跟我说‘不’这个字。”旁观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老板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谁也不敢多话了,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小乞丐正是日后江湖中剑称第一,人却精灵跳脱的天龙会飞鹰七使龙七。而小文子便是那一人下、万人上,手操大权的天龙会文尊侍龙文天…… 想到这里,云天梦不由微微叹气,文天,龙七,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 40 章 第二天早晨,四个人匆匆吃了几口粥。之所以要“匆匆”,是因为早餐的米粥是怜儿熬的,自是无法细嚼慢咽地去品尝。燕离情一直就苦着脸,勉强咽了一口,便称饱了。话说回来,怜儿就有这种本事,无论多精细的原料一经她手,必定无法下咽,也算是难得的“才能”了。 云天梦让几个来上课的学生回去了,自己却示意怜儿跟他来。于是,他们两人自顾自出去了,却留燕离情和任宝宝面面相觑。 独处的两人都显得不太自在,尤其是任宝宝,一个劲儿地用手绞扭着绢帕。也难怪,她自小因病所以难得出门,与生人更少接触,让她独自去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当然是不知所措了。 燕离情首先打破僵硬的局面:“这两个家伙把客人抛在家里,自己却去散心,真是……缺少家教。”似有点辞不达意。说也奇怪,燕离情什么没经历过,多大的场合他都能应付自如,可当他面对娇小纤弱的任宝宝时却感觉缚手缚脚。实在不适应这种情形,他站起身来,也不知在向谁说话:“你先坐着,我上镇里打壶酒去。”他想开溜了。 “喂?”任宝宝顾不得矜持,紧追在他后头,“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 燕离情奇怪地扭头看她:“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怕什么?” 任宝宝的声音细如蚊蚋:“就因为没人,我才怕呢!” 略作思考,燕离情假装明白地点点头:“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 燕离情健步如飞地在前面走,任宝宝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的。终于发觉任宝宝的不适,燕离情放慢脚步,等她跟上。任宝宝松了口气,却不禁偷瞄燕离情,她见过的男人,伸出手指头就能数清,自然对这种“异性动物”很是好奇。 两人到了青河镇,燕离情带头进入一家酒楼,坐下后,任宝宝才鼓起勇气问:“不是刚吃过早餐吗?” 燕离情身子前倾,小声说:“别告诉你,你真的把怜儿做的那种东西当饭吃了?” 任宝宝娇怯地一笑:“我……我只吃了一点儿。” “所以呀!”燕离情眼神转到正向他俩走来的女人,“咱们应当补偿一个受虐的肠胃才是。” 那女人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却是风韵犹存,她是酒楼老板平四娘:“哟,两位客官吃什么?”她问的是两位,眼睛却盯住燕离情一个人。 燕离情眯着眼朝她笑:“弄几个好菜,再来一壶竹叶青就行,你大爷我一向好说话!”说完,还在平四娘左摇右摆的腰肢上拧了一把,使得她媚笑连连,“是,大爷!” 燕离情又看向任宝宝:“你吃什么?”任宝宝不大自然地挪挪身子:“什么都可以。” “那就再来一碗八宝粥和一盘油酥小饼,快点!” 平四娘去张罗饭菜了,临走时还给燕离情飞个媚眼,本来一直低着头的任宝宝这时突然问:“你们认识吗?” 燕离情回答得很干脆:“不认识!” “那你干嘛拧她腰,她也不生气,还那个样子看你呢?”任宝宝再次提出疑问。 燕离情摸摸自已的下巴:“女人遇到了男人,可不都一样。” 犹豫了下,任宝宝伸出纤白的小手:“那……我可不可以也拧她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 “别,千万别!”燕离情可不想看一场“女人的战争”。 饭菜依次上了桌,燕离情开怀畅饮,这次平四娘再给他抛媚眼,他也没有时间理了。就在燕离情正喝得尽兴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逼近,并且穿过酒楼门口,直接向燕离情和任宝宝而来。任宝宝无意中抬头一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因为为首的人正是任府总管任庆。 “二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我已经找你多时了。”任庆话说得不冷不热,身后的下人们立刻团团包围住燕离情和任宝宝。 燕离情似是到现在才发觉事情不对头了,他惊愕地向四周看看:“喝杯酒而已,何必要劳动你们这么多人伺候,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他还有心思跟人家嘻皮笑脸。 任庆老脸一沉:“臭小子,待会老夫好好伺候伺候你!” 任宝宝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连话都结巴了:“任总管,不关他的事,你别……别……” 燕离情绕过桌子,走到任宝宝身边,低声说:“喂,不关我事,那你准备回去嫁人了?” “我不!”任宝宝冲口而出。 “那不就得了。”燕离情重新面对着一帮凶神恶煞似的任家武士们,拱拱手:“燕某给各位请安了。” 任庆可不吃他这一套:“二小姐,你还是赶快跟我回去,卢少掌门已经特意从崆峒山赶来看望您了。” “我……我不用他看……看望,我要……要去找哥哥。”边说着,任宝宝边往燕离情身后躲。 任庆脸色变冷了:“二小姐,你最好是听话,否则老奴可要用强了。” 安抚地拍拍任宝宝的肩,燕离情插话了:“我说你没听到她说不回去吗?你一个做奴才的怎么也不守本份,管起主子的事了?你知道这叫什么,逆伦犯上,懂吗你?” 任庆仔细打量着他:“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你以什么身份管我任家的家务事?” 燕离情扭回头悄声问任宝宝:“对呀,我以什么身份管你的事?” “随便!”任宝宝紧紧抓住他的后背的衣服。 回过头,燕离情神情郑重地说:“任宝宝已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管。” 他此话一出,任庆又惊又怒:“怪不得一向胆小如鼠的二小姐敢私自外逃,一看你小子的模样,就知道问题是出在你小子身上,果然不差。” 燕离情听到任庆对任宝宝的评价时,不由瞥了一眼瑟缩发抖的任宝宝,还真有点“鼠”的味道。可当听到后一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时,不由疑惑地摸摸脸:“我的模样怎么了?难道很有拐带妇女之嫌吗?”燕离情却不知,他虽然没有云天梦超然卓绝的风采,但却自有种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尤其是他自然流露出的洒脱和那种漫不经意的言谈,绝对有条件让小女子们为他神魂颠倒。 气怒交加的任庆一摆手:“二小姐,得罪了。来人,把二小姐带回去,谁若敢拦阻,便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家丁首先扑上,燕离情右手随意一翻一转,也没看清他动作,那两个家丁已经抱着手腕惨叫地退下了。 任庆这才看出眼前的紫衣人看似吊儿郎当,实际上却是个高手。他脸色一缓,客气地抱抱拳:“兄台可否告知姓名,任某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燕离情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不敢留下名字,而是今天我为这种事与你们动手,传扬出去实在有损我的名声!不过你可以去问卢明达,只要你描述出我的长相和衣着,他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告辞了。”拉起任宝宝的手,燕离情带她走出酒楼。 “总管,您……”一个打手问,任庆冷笑一声:“你们去跟踪二小姐,我这就回去搬兵过来!” “是!” 第 41 章 云天梦和怜儿走在田径中,清风拂面,麦香飘溢。望着眼前静溢安祥的乡村图景,云天梦知道恐怕这里将不再属于自己。 怜儿虽然与云天梦的性格迥异,更难理解他复杂多变的个性。但长久以来的朝夕相处,却与他在不知不觉中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也许怜儿不是最懂云天梦的人,但却是最体贴、最关爱、更甚说最能判知他心情的人。 弯下腰,怜儿随手摘下田边的一根草拿在手中:“云哥哥,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从怜儿手中拿过草,云天梦看似随意,实则专注地问:“你不舍得,是吗?” 抬头看看南飞的秋雁,怜儿悄悄地说:“可是云哥哥真的不该属于这里,你和怜儿不一样的。” 轻轻拢住怜儿的肩,云天梦和她一同望着长空万里:“但最后的选择却由你来决定,这是我叫你出来的原因。” 真心地笑了,怜儿幸福地靠进云天梦的怀中:“云哥哥,你待怜儿真好!” 温柔地抬起怜儿的脸庞,云天梦眼中深情无限:“我只想你快乐,否则我做什么也没有意义。”略显犹豫,他有些为难,“我知道,你喜欢这里闲适无忧的生活,这使我委决不下。” 怜儿眨了眨眼:“可我知道若让你留在这里,你一定不快乐,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见文大哥、七哥。”想到他们,怜儿兴奋地大叫起来,“我又能见到文哥了,我又能见到七哥了,我可真想他们。” 云天梦不太高兴了:“你想的人倒挺多,也不嫌烦!” 怜儿一脸俏皮地紧揽住云天梦的脖子:“你不也很想他们吗?要不,你为什么回去呢,还不是为了文大哥?” 云天梦闻言叹气:“想不到云天梦终要回归江湖,只不知等着我的又将是什么?” “反正我知道只要是发生在云哥哥身上的故事一定是最精彩的。”怜儿从没有如此自信过。是呀,天龙之主的经历绝对不该属于平凡,只可惜,不平凡并不代表快乐,恐怕绝大多数将为苦痛所承载。 云天梦和怜儿在这边为未来而踌躇,那边已回到草舍中的燕离情和任宝宝却已被强敌团团包围。当然,敌骑行事如此迅速并不单单因为马快,更主要的是燕离情一路上悠哉缓步,就像是生怕跟踪他们的人跟不上他似的,自是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兵马。几十匹铁骑的到来让村中的居民惶恐之极,纷纷闭户关窗,却在屋里向外偷窥,并担心起草舍中的客人。 燕离情缓步走了出来,对着为首的三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嗯,很是亲切,有种久别相逢的味道,只可惜来者却没有他的感觉。 首先发话的是为首三人中唯一的年青人,他相貌平平,眼中却有种暴戾之气:“听了任管家的描述后,我还有些有太相信。想不到真的是你,燕离情,你不在浩穆院做你的山大王,却跑到我崆峒地面撒什么野?发什么威?” 燕离情一抱拳,客气有加地说:“卢少掌门别生气,燕某人有下情上禀。”原来年青人正是卢肃东的儿子卢明达。 稍微有些发福的老者不耐烦地说:“贤婿,别听他啰嗦,赶快让他交出宝宝才是。”任家老爷任路通发话了。 旁边面目阴鸷的老者用手捋了捋胡须:“任老兄,您可错了,燕院主乃是两湖霸主,统率数万儿郎,他的话可不能不听呀。”他正是名闻天下的薛神医,话落,又转向燕离情:“燕离情,你少假装谦恭有礼了。我只希望你把任小姐交还给任家,那么老夫也可既往不究。” “哎!”燕离情笑得还是那么谦逊,“薛神医言重了,燕离情一介后生小子,自是要听从各位的教诲。” 卢明达见机厉声说:“既然知道,就快些交出任小姐,否则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燕离情摇头,指指卢明达,话却说给任路通听:“任前辈,您看看姓卢的嚣张劲儿,任小姐嫁与他,不正应了一句俗话:一朵鲜花插在……嘿!像我这么斯文有礼的人后面的话还真不好意思直说。” 卢明达气得脸色铁青:“姓燕的,你敢戏耍我,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本少爷的厉害。”说完,一扬手中青锋剑,就要扑上去,薛神医却在这时一摆手:“明达,你退下,你不是燕离情的对手,就让为师的领教一下洁穆院主的神功。”他神定气闲地走上前,并从腰间摘下一个捣药的木杵。 这时茅屋窗户边上露出半颗小脑袋,是任宝宝在偷偷往外瞄:“燕大哥,你小心,上次他那木杵把一块儿大石头都砸碎了。” 燕离情立刻夸张地叫:“有那么厉害!不过薛神医,我不太明白你好端端地砸石头做什么?莫非是手脚抽筋,想松动一下。” 薛神医手中木杵如疾风般扫向燕离情。燕离情身体平平地移后一步,正好躲过木杵,他右掌一翻,只见那手竟在瞬间变得坚硬无比,阳光照射下,更显出青渗渗的光芒,宛如一把利刃横在那里。 “好,手刃!”薛神医大喝一声,木杵顿时带起一阵旋风,向燕离情卷去。后者手掌也在同时间摇转,只见满天掌影围绕着木杵旋飞流转。一圈圈影,一道道光,一阵阵风,使得旁观众人眼花缭乱。 燕离情的手像是一抹流星,一道鬼影,倏忽来去,无迹可寻。木杵虽灵却逃不过鬼手之纠缠,那手就象突然来自虚无,一把就抓住了木杵,但马上又放开,燕离情飞速后退,笑吟吟说:“薛大圣手,承让了!” 神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卢明达面向燕离情:“燕离情,今天可不是比武较量,为了维护道义,也就不能计较手段了,师傅,我们一起上。” 任宝宝在屋里呆不住了,她顾不得安危跑了出来:“燕大哥,不可以,他们那么多人你会吃亏的。”转头她面向任路通:“爹,求求您,女儿不想嫁给卢公子,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任路通怒火冲天地骂:“宝宝,你还知不知道羞耻,竟和姓燕的同居一室,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卢明达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努力装得平静:“任伯父,我看宝宝只是一时被燕的迷惑了,燕离情一向自命风流,到处留情,身边更是女人不断。今天我们一定要为江湖除害。” 无缘无故被扣了顶“自命风流”的帽子,燕离情面现讥笑:“这就是你们白道常用的手段,指鹿为马后杀人灭口。”随手脱下斗篷,递给任宝宝:“你先进屋里,看我燕某人替你诛鬼去邪。” 任宝宝满心感动地接过斗篷抱在前胸,眼泪再次倾泄而出:“燕大哥,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好人。” 燕离情不由苦笑:“知道就好。” 薛、卢二人各拿兵器站成一条线,燕离情微一昂首,人已跨出一步…… “想不到我半年未理江湖事,崆峒派已有如此威势了。”云天梦从麦田中缓步踱出,白衫飘拂中,他的面容愈加俊美慑人。 卢明达一看到他,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哐当”手中剑已掉落地面。 薛神医面色巨变,不敢置信地盯住云天梦:“天龙!”他这一说,使得在场原本不知情由的人也立刻清楚了一件事,那便是眼前秀美绝伦的年青公子就是江湖第一人天龙会主云天梦,每个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而退后一步。 薛神医赶忙拱手陪笑:“薛某给云盟主见礼了。” 若在以前,云天梦绝不会给他好脸色,可是半年前的风波已使他心灰意冷,再加上近年来的修心养性,早让他性格中锋锐的一面磨平了不少,他和煦地一笑:“薛神医,你太客气了,云天梦也早闻圣手之名,今日见面确是幸事。” 薛神医有点儿受宠若惊:“云会主,您失踪江湖后,多少人在寻找你,却不知您竟近在咫尺……” “薛神医!”云天梦打断他,“任小姐与我相识,她的事,我不能不管。” 薛神医眼光一转,自然不敢问他与任宝宝的关系,他有些为难地说:“云会主,小徒……” 云天梦脸一沈:“我的话你没听见吗?”天龙主毕竟是天龙主,再怎么韬光隐晦却仍是难改性情。 薛神医想不到他喜怒变化如此之快,果然如传说所言,他有些胆战心惊地说:“云会主,一切……还是随缘吧。” 云天梦大袖一扬,转身走向草舍:“既然如此,云某不送了。”见云天梦下了逐客令,薛神医等人如闻大赦,赶快拱手退后,任路通还要再问,却被薛神医强行拉走了。 燕离情随云天梦进屋:“天龙主就是不同凡响,几句话就让来敌尽退,真让我大开……”。 “你闭嘴!”云天梦呵斥一声,“还不是你故意引他们来此,以扰乱这里的平静,只要我一现身,想不走也不行了。”燕离情嘿嘿一笑,也不否认:“天龙主英明,燕某人佩服。” 云天梦冷哼一声,懒得再说。 第 42 章 云天梦一现身,青河镇的确不能再住下去了。因为只要云天梦隐居青河镇的消息一传出,这里必会成为是非之地。无论是恩是仇,云天梦都牵扯得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第二天早晨,云天梦四人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村落,没有惊动任何人。 马车一直在往东走,大道两边落叶旋飞,又是一个秋天了。天快黑了的时候,马车正好进入伍城而停在一家客栈前。 店伙计带他们向里走,突然前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和求告声:“李掌柜,求求你,明天我一定能想出办法。” “我已经给你一天时间了,你以为我这里是棺材铺吗?来人,把他抬到乱坟岗上去。” 云天梦等人正在诧异,店伙计说话了:“这姑娘也真可怜,老远从安徽逃荒来这儿,谁想刚到这儿,她爹就得病死了,连下葬的钱都没有。” 穿过一个走廊,云天梦正看到两个男人抬着一个死人要往外搬,旁边一个年青的女人跪在地上使劲拽着死人的脚不放,边哭边向站立一旁的掌柜哀求着:“李掌柜,我保证再有一天就将亡父下葬,我不能让他死后连个墓穴都没有呀。”这女孩虽穿得破旧,却长得却极为美艳,尤其此时珠泪盈面的模样更似梨花带雨,娇弱地让人心生怜惜。 李掌柜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哎声叹气:“不是我没有人情,实在是店中停着死人太不吉利呀,玉姑娘,如果你不能拿出银钱来为你父亲下葬,那就休怪我……” 玉姑娘挪前几步,紧紧抱住她爹的尸体:“不要呀,李掌柜,再容我一天……”她的泪流得满腮满脸。 李掌柜却似心硬得很:“快抬走!” 玉姑娘再也顾不得女孩子家的矜持,用力去推开两个要抬人的伙计:“不能呀,不能呀,李掌柜,你等一等呀,只要你肯……替我爹做后事,我……我愿意永生永世侍候你。” “慢着。”李掌柜一听,立刻阻止住两个伙计,他色眯眯地盯住玉姑娘:“你说得是真的?”玉姑娘不去看李掌柜,只是一脸悲哀地看着她爹死灰的面目,她缓慢地点点头,泪水再度流下。 李掌柜大喜过望,刚要说什么,旁观的怜儿却看不下去了,她怒冲冲地跑过去扶起玉姑娘:“这位姐姐,你别怕,我来帮你。” 玉姑娘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的好运,她忙伏下身子连连磕头:“姑娘,如果您行行好,替我葬父,玉嫣愿意一辈子服侍你。”虽然同是服侍,但她宁愿选择后者。 怜儿慌忙把她扶起来:“姐姐,别这样。”她跑回云天梦身前,把手伸进他的前胸衣服,看样子是要掏钱,云天梦忙抓住她乱摸的小手,苦笑着说:“怜儿,我来拿就是。”云天梦从衣襟中拿出百两银票自行递给李掌柜:“掌柜的,玉姑娘她爹的后事劳你操办一下。”他已无需隐瞒身份,所以天龙会各地钱庄的银票,他自可随意取用。 李掌柜还待犹疑,燕离情已一掌拍上了他的肩头,拍得他一个踉跄:“还不快去办?” “是,是,我这就去办!”李掌柜不敢再说什么,赶忙张罗去了。 玉姑娘走到云天梦身前,盈盈跪下:“公子的大恩大德,玉嫣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云天梦淡然道:“你起来吧,若谢便去谢谢那位好管闲事的怜儿小姐。”不怪他表现冷淡,人世间的凄苦他是见得太多了,也领略得太深了,这种卖身葬父的事早已激不起他心中任何的波澜。这世间原本就有乐有苦、有尊有卑、有富有贫,若无高下之别,人们又争些什么呢?生活的定义就是如些呀。 但怜儿的同情心似乎永远也用不完,她拉住玉嫣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问东问西。原来玉嫣原是皖南人,但今年受了水灾,便与她爹一路卖艺逃荒至此,谁想他爹竟病死他乡,留下玉嫣连房钱都付不出来,更别说葬父了,便发生了上面掌柜赶人的事。 怜儿一听她无亲无故便决定把玉嫣一起带走,云天梦也拿她没办法,而且见玉嫣聪明灵秀,进退有礼,再加怜儿缺个贴身丫头便答应了。这玉嫣确实乖巧伶俐,怜儿和任宝宝都喜欢和她接近。现在继续南下的马车上,玉嫣正在教怜儿和任宝宝唱她们那里的小曲儿呢。 “乘彩航,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带香游女偎伴笑,争窈窕,竞折团荷遮晚照……” 玉嫣的嗓音很甜,这首《南乡子》唱得是委婉有致,极为动听,怜儿和任宝宝学得更是认真,只可惜不经常唱歌的她们这一扯开嗓子“亮相”,还真让人不忍听闻。燕离情躺在车里唯一的床上,干脆用枕头蒙住头,但“魔音”还是穿进耳内,实在受不了,他把枕头甩在一边,大声叹气:“拜托了,鸡和鸭打架,也不会比你们烦人。” 怜儿气得刚要插腰教训人,这边任宝宝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燕……大哥,我真的有鸭子那么讨厌吗?” “喂,喂,喂!”燕离情赶忙打拱作揖,“我说宝宝,不,任小姐,任姑娘,任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哭了好吧,是我多嘴成了吧。”他怕死了任宝宝说来就来的泪水。云天梦一声不吭,只在旁边喝茶“看戏”。 怜儿替任宝宝出坏主意:“宝宝,你偏哭给他看,除非哥哥让你揍他两拳,你才能饶他。”任宝宝抹抹眼泪,瞄瞄燕离情,才小声说:“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任宝宝迟迟不敢出手,“我怕……怕他再用口水吐我!”她一直忘不了燕离情曾喷她一脸茶水。 燕离情无奈地重新躺倒床上,悲叹着:“哎,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的无心之失竟让我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玉嫣被燕离情假装悲苦的模样逗得抿嘴直笑,同时又忍不住好奇,悄悄拉拉怜儿的衣裳,见怜儿回头看她,她赶忙略微低头,从手帕中抽出自已的纤纤玉手,偷偷指了指燕离情和任宝宝,用眼神问是怎么一回事? 怜儿一边呵呵笑,一边凑近玉嫣的耳朵,讲述的声音倒不大,可那连比带划的架势十足一副“小三八”的模样,玉嫣边听边用手帕掩唇轻笑,却是不胜娇柔尔雅。 云天梦心生感慨,这一对“主仆”实在该颠倒一下才对,玉嫣无论是举止还是仪态怎么看都像个大家闺秀,怜儿,哎!才应是那少不更事的小丫头。 玉嫣无意中发觉了云天梦正在看着自已,她略显不自在,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嘴角含笑,脸上却多了一抹酡红,那等的温柔羞怯,看上去愈发娇美亮丽了。 怜儿可没发现她的异状,仍在那儿一昧地笑得喘不过气:“哥哥还把醋当酒喝……喝呢!你说可……可不可笑?” 心细如麻的燕离情却已经瞄到了这边的情形,他有意无意地说:“别光笑人,也许有一天你会把酒当醋喝,那才是麻烦呢。”他此话自是针对云天梦和玉嫣而发。 怜儿向他挤挤眼:“我才没你那么笨?”她可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燕离情气得用手指点住她的鼻子:“笨呀,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哎,这家伙的措辞总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其实也怪不得他多心,实在是自第一眼看到玉嫣,他就有种直觉的不安,他倒不是看出玉嫣是否有什么动机,而是隐隐中感到以玉嫣的才貌绝非久居人下之辈,而攀附云天梦则是最快到达权贵顶峰的快捷方式。而怜儿,他那个傻妹妹,根本连防人之心也没有,又怎指望她去设法牢牢套住自己的夫婿,尤其是云天梦这种根本无法驾驭的夫婿。 感觉一向敏锐的云天梦可是听得明白,但他只是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跟燕离情讲理,才是自找麻烦! 任宝宝在那边开始自作聪明:“阿斗,我知道,他叫刘禅,是刘备的儿子,可是他并没有其父刘皇叔的气魄豪气,而是不思进取,燕大哥,我说得对不对?”她期盼地看着燕离情,希望他能明白自己也是饱读诗书的闺中才女。 燕离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对极了,我们的卓文君小姐,我是不是该找个司马相如好让你也私奔一回呀?” 任宝宝开始听他把自已比成才女卓文君,心里还在窍喜,再听后来的话,不由得又羞又恼,眼泪也在不知不觉滚落,可是她嘴唇轻颤,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燕离情看她一副气怒不已的模样,立时就后悔了,任宝宝虽然单纯脆弱却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女孩,自己实在不该把火气迁怒在她身上。可是,此时他又无法收回刚才所说的话,只得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大手帕,那是他自已的,燕离情把这个帕子递给任宝宝,可任宝宝却扭头不理,肩头耸动着还在低低哭泣。不耐烦了,燕离情干脆拿起帕子去抹任宝宝的眼泪,动作虽有些鲁莽,却也流露出一抹少见的温柔。 任宝宝也被他吓了一跳,眼泪自然就忘了流了,等她反应过来,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燕离情也觉出气氛有些引人绮思了,尴尬之余,他把手帕塞进任宝宝手中:“给你吧,等再哭了时好用。” 什么话吗?任宝宝不满地想,好像自己很爱哭似的。可是看着燕大哥的手帕,她却不由一阵欣喜。这是燕大哥第一次送自已的礼物,紧紧地攥住那条简单的大手帕,似是再也不愿放开了。看来我们胆小畏事的任二小姐确实对燕离情怀着份特殊的感情,那感情她自己还摸摸糊糊,有信任、有期待、有依赖,还有一份难以描述的亲近。 玉嫣却似看出什么,所以她沉默地坐在旁边,举止间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第 43 章 马车一路往北,终于到了郑州,越来越近黄河了。 汹涌的河水奔腾着多少英雄儿女逝落的血泪,它是华夏儿女的脊梁,悠悠千载,云飞云灭,浪起浪消。 云天梦望着滔滔而去的黄河之水,不由得喃喃自语:“看到你,才感离家不远了。” 怜儿紧紧偎依着云天梦:“云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拉住怜儿的手,云天梦往右边不远处的酒楼一指:“去东来楼,那是我常去的地方,从那里看黄河最好不过。”云天梦带路,五人走向东来楼,这座楼建得颇为古雅,红瓦勾檐,再加紧临黄河,却是一幅好景致。 此时是正午时分,按说酒楼中应该人满为患才是,但情形恰好相反,楼内竟一个客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气氛颇为诡异。几人都感觉出这东来楼安静得不太寻常,云天梦声色不露,径自走向临窗的座位,燕离情等人也随他落坐。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他头垂得低低的,说话也不象一般下人那等陪笑讨好,只是平和地问:“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却极为好听。 大家的目光自然都聚向云天梦,云天梦并没去看伙计,略一沈吟:“把你们最拿手的素菜做几个尝尝!” 那伙计沉默了下:“好的,我去吩咐厨房。”他不再多说,竟这样转身去了,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过头。燕离情疑惑地看着伙计的背影,怎么这样眼熟? 桌上有刚沏好的热茶,几人一边饮茶一边等待,楼内依然安静得很,即使有一两个伙计端上些瓜果盘点,也是动作轻巧,绝不会弄出一点儿声响。耳边似是只有窗外的黄河水声在回荡。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种窒闷的静,那是一个穿着破烂、满脸泥污的年青乞丐,他站在酒楼门口,可怜兮兮地求恳着:“掌柜的,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您发发善心,给我个馒头,佛祖会保佑您发大财的!” 店老板也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凶神恶煞地说:“臭要饭的!以后再敢进我的店门,非打断你两条腿不可!” 年青乞丐垂头丧气地要走开,恰巧刚才那个伙计又从后面绕了出来,年青乞丐眼睛一亮,忙冲着他喊:“好心人,谢谢你昨天赏我的馒头,还有,药店的老先生说了,擦了这种油油,你手上的冻伤就会好的,你给我的两文钱正好能买这个。”乞丐从怀中掏出一个贝壳状的东西递给了他。 听到这儿,云天梦端着茶杯的手不由一僵,这情景,这话语,似曾发生过。 那伙计的目光不易察觉得往他这边瞥了一眼,口中却急忙说:“你快走吧。” 谁知乞丐的话不但酒楼老板听清楚了,更引出了老板娘,她狠狠地揪住了伙计的耳朵:“好呀,你哪来的钱给这乞丐,一定是偷店里的。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我养你喂你,你却偷钱给乞丐,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给了那伙计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得伙计一个踉跄,云天梦竟也随那声响而身形一震。 乞丐这时见他挨打,竟不顾一切冲上来,一下子就把老板娘撞摔在地。 老板娘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来人呀,给我打!”于是,一群伙计奔了出来,手中都拿着木棍,照着那伙计和乞丐开始没头没脑地乱打。 老板在旁边呼喝着:“打死那吃里扒外的小文子!” 这件事发生得如此突然,燕离情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一声“小文子”却惊醒了坠入往事中的云天梦,他只觉一阵热血上冲,少年时的感觉竟重新经历,猛地转回身,他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怒喝不但使燕离情等人感到意外,更结束了那边的混乱,只见那些人有致一同地抛开手中棍棒,原本一脸狰狞的老板和老板娘也立即停止了喝骂,而变得平静。被称做“小文子”的伙计和年青乞丐从地上爬起身,他们静静地看着云天梦。 然后,小文子和年青乞丐默默地跪了下去,紧接着是老板、老板娘、伙计们……东来楼内的所有人都纷纷跪倒在地了。 燕离情有些明白了,他阻止了正要发问的怜儿和任宝宝,示意她俩看云天梦。云天梦缓缓地走向“小文子”和那个乞丐,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跪在地上的“小文子”慢慢地抬起头来。不错,他是龙文天,他那样虔诚地望住云天梦:“少爷,你曾经从地狱中将我们带出,然后半年前,您又放弃了我们,现在我们恳求你,无论天上地下,重新带上我们,好吗?” 年青乞丐的声音都带着哽咽了,他是龙七:“少爷,谢谢你又回家了,我在这里已等了你半年了。”原来龙七一直没有离开东来楼,因为他知道只要云天梦改变主意必会重到东来楼的。 “文天、龙七!”云天梦也扑通跪在地上拥住他俩,两人也紧紧地回抱住他,热泪也在不觉中滚落尘埃。这次的别离,真的恍若隔世了呀! 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滴滴男儿泪,凝结着多少挚真的兄弟情,流泄着多少难以分舍的手足相惜?云天梦,有他们如此待你,你此生何求呀? 龙七扶起云天梦,他本是泥污的脸如今更被泪水冲得一团糟,可是却掩不住他真心的笑:“少爷,你看!”他拍着身旁的其它伙计,于是那些人脱去帽子外衣,抹去脸上化妆,他们……竟全是天龙鹰使,怜儿第一次看到龙一、龙二和龙六,龙八。他们都是一脸激动地围过来,一一和云天梦把臂相拥,那等的热切与感动,久别的兄弟们终于再度重逢了。 任宝宝当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任雪(龙四),她扑到哥哥怀中,又是哭,又是笑,龙四自是惊喜交加。 龙七大步走向怜儿,一下子就把她高高举了起来:“怜儿,你要敢说不想我,我就要把你扔到黄河里去了。” 怜儿可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乐不可支地说:“我想文哥、一哥、二哥、三哥……九哥、十哥,偏偏就是不想坏七哥,你把我扔到黄河里去吧!” 龙七一时没了主意,怏怏不乐地放下怜儿:“真没良心!” 怜儿却一下子就抱住他,呵呵笑着:“我骗你呢,我可最想七哥了。” 转忧为喜,龙七用手拂乱了怜儿的头发:“这才对呀,哈哈!” 怜儿却乐得比他更欢,指着他的脸:“你看你,满脸都是泥巴,还笑我呢?” 燕离情斜视龙七一眼:“你的脸若再放火上烤一烤,才真是正宗的叫化鸡了!”众人自是一阵大笑,笑声随那黄河之水东流而去,直到天外。 热热闹闹用过午餐,十多人登上了早已停在黄河岸边的巨型画航。又顺流向东行驶了半天,才转入一个秘密航道,直到傍晚时分才靠岸登陆。 穿过一片森密的树林,一条宽阔的大道铺展在眼前,众人骑上早已配好的马匹,登上大路,在两旁无数武士的跪迎中奔向天龙会的总坛——龙城。 龙城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城池,不但有城墙、城堡、还有宽广的护城河。现在,城门前二十米处一座吊桥从高处悬垂而下横跨在护城河上。城墙上,城门两侧,甚至护城河边数千名黑衣武士齐声高呼:“天龙之主,临尊天下。” 就在这响彻云霄的呼声中,云天梦等人骑马飞驰过外三坛,进入了内城,也就是天龙会的权利核心。站在天龙殿前,这里是龙城的至高处,黑袍龙冠的云天梦俯视着脚下熟悉的一切。 “苍穹无极,天龙称尊!”夕阳的金辉洒落在齐齐跪地的天龙英豪身上。 终于,龙归大海了! 沁芳园中,怜儿坐在湖边,两手托腮,直在哎声叹气,云哥哥整天泡在天龙殿中处理事务,恐怕都忘了还有怜儿这个人了?什么龙城吗?怎么走也走不到头,她早已玩腻了,就连这沁芳园也大得不得不可思议。这哪是人住的地方,还是他的草屋子好,最起码,走几步就能出门了。 三哥、四哥他们几个都回到各自的辖地去了,连宝宝也被四哥带走了,宝宝明明就不想跟他走,他硬要那么讨厌,非要带宝宝去落月城,害得哥哥也有些不太开心了。 怜儿自言自语:“这些人,竟干没意思的事。” “那也比你在这儿无聊地啃树皮好!”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七哥!”怜儿高兴地跳起来,转身奔向满面笑容的龙七,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又有得热闹瞧了。“走,七哥带你去寻有趣的玩儿!”龙七拉住怜儿的手,向园湖的另一边走去。 走过梧桐林中的碎石小径,再绕过几处假山,前面传来女孩儿的笑闹声,怜儿好奇心起,赶忙跑了过去。转过回廊,才看见对面一株粗大的古树上吊着一个秋千,一个身穿纱衣的女子正在上面来回悠荡,下面一群丫头打扮的女孩子正在争相替她推送秋千。 那女子纱衣飞舞,衬着漂亮的弯眉细眼,愈加地飘飘欲仙,怜儿记得她好像叫蔷薇,曾经和另外两个同样千娇百媚的女子去给云哥哥请安。她曾问云哥哥她们的身份,但云哥哥却含糊其辞,也忘了他说些什么了。只记得身边哥哥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怜儿走上前,大声跟蔷薇说:“这位姐姐,你让我荡一会儿秋千,好不好?” 那群女孩子见到她,立刻静下来,然后便开始窍窍私语起来。 蔷薇让秋千慢下来,但她并没有下地的打算,轻蔑地瞥了怜儿一眼,她一脸倨傲:“我当是谁?原来是浩穆院主的妹妹,不过这里可不是浩穆院,没有你发号施令的份儿!”转过脸她对着丫头说:“愣着干吗?还不给我推,别理她!”那群丫环们忙又开始替她推送秋千,而蔷薇却得意地大笑着。怜儿气得在原地跺脚,她真的很想去荡秋千,这个坏女人! 龙七赶忙上前安抚地拍拍她肩,并向她挤挤眼,意思是看我的。走上前,他笑得极是有礼:“蔷薇姑娘,几个月不见,您愈发地漂亮了!” 虽然自己的叔叔是内坛护法人魔,但蔷薇面对龙七也不敢太过失礼,便也笑道:“龙七使,你的嘴一向是最甜的,我可不上当!” “哎!我是说真的,否则,您怎能让少爷三千宠爱在一身?”龙七瞄瞄怜儿,看没什么反应,果然没听懂,放心地继续胡扯,“这次少爷回来,多半还是忘不了姑娘……呀!”他突然吃惊地瞪大眼睛,“蔷薇姑娘,你……树上的毛毛虫 掉在你头上了。” 蔷薇“啊”地尖叫一声,吓得差点儿从秋千上摔下来,她脸色大变地把住秋千绳索:“快停!”丫头们忙停下秋千。蔷薇慌慌张张地跳下来:“在哪儿?快给我弄下去!”几个丫头赶紧帮她在头上寻找毛毛虫。 趁这时,龙七一下子抱起怜儿把她安放在秋千架上,并用力地推动秋千:“开始喽!”怜儿把住绳索,身体来回悠荡,开心地不得了。 根本找不出毛毛虫的蔷薇立刻明白了,她铁青着俏脸:“龙七使,你什么意思?” 龙七边推秋千边不在意地说:“皇帝还轮流做呢?这秋千凭什么只让你占据着?” 蔷薇高傲地昂起头,有些天鹅的架式:“龙七使,你觉得这臭丫头有和争的条件吗?她只不过有个好哥哥罢了!” 龙七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只有男人会自命不凡,原来女人里也有这类幼稚的品种!” 怜儿边荡秋千,边看热闹,这时也有趣地笑:“七哥,你别理这讨厌的女人了,反正我们已经把秋千抢到手了,我也不下去了。” 蔷薇被他的话惹得大动肝火:“你以为我抢不回来吗?来人,给我把她托下来!”但丫头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手,有龙七使在,她们哪敢放肆! 龙七笑吟吟地说:“算你们聪明!” 蔷薇更加愤怒,她指着自己的丫环骂道:“你们这群不中用的东西,平常我白疼你们了?”说完,她对着一个长得很精明的丫头:“小巧!” 小巧眼神一厉,右手微动,只见一点光芒飞出,直射向绑秋千的绳索,“嘣”的一声绳索齐中断了。怜儿身形一挫,下意识地往后飘飞,落向地面。 龙七根本没想到她们真敢动手,惊怒地瞪了蔷薇一眼,慌忙掠向怜儿:“你没事吧?”惊愕中的怜儿这时才醒过神,看着地上断损的秋千,差点没哭出来:“秋千坏了!” 蔷薇向小巧点头表示嘉许,才万分得意地说:“你不让我荡,我便毁了它,你也玩儿不成!” 怜儿气得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然后她东张西望,像在找什么东西。突然,她像是发现了目标,往湖岸跑去,并卷起裤腿,踏进水中,伸手在水底捞些什么! 蔷薇等人疑惑地看着她,莫名所以之下,蔷薇嘲笑她:“怎么?玩不着秋千,便去捉泥鳅了么?”众丫头哈哈大笑。 龙七也很奇怪:“怜儿,你干吗?水下凉,快上来!” “找到了!”怜儿兴奋地大叫,这一叫不但惹得龙七凑上前观看,连蔷薇等人也围了过去。怜儿突然扬起手来,将手中的东西抛向蔷薇!只听“啪”的一声,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贴上了蔷薇的脸,那是湖底的污泥。 怜儿站在水中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喘不出气来,而蔷薇摸着脸上的泥,显然已气得不知如何反应。龙七看她那狼狈的样子,顿感十分解气,也哈哈大笑:“蔷薇姑娘,这次你擦的脂粉还真特别。” 众丫头七手八脚地拿自已的衣袖去擦拭蔷薇脸上的污泥,蔷薇却使劲推开她们,咬着牙说:“你们也去湖底挖泥扔她,快去!” 众丫头略一犹豫,便也淌入水中,看来要进行一场河泥大战了。 怜儿这时飞出水面,向着正在笑的龙七一招手:“快跑呀!”龙七边笑边拉住怜儿腾身飞起,向来处而去,只留下气得跳脚的蔷薇。 第 44 章 回到怜儿居住的恬然阁,燕离情正在那里等她呢。于是,怜儿手舞足蹈地给他讲了刚才自己的“战绩”,燕离情连连点头表示赞赏,并提出宝贵意见:“怜儿,听你说来 ,你表现得确实不错,只是略有不足,若能在污泥中再加上几条水蛇或水蛭什么的,就愈加完美了。” 怜儿坏笑点头,又忍不住好奇:“七哥,那个蔷薇到底是干什么的:” 龙七一愣,然后他很为难地说:“这个吗?其实……她……偶尔……差不多……也就是……哎呀!反正她什么也不干!” 燕离情脸上现出冷笑的神情:“她确实什么也不用干!反正你云哥哥有是的钱,再多养几个也无所谓!”该死的云天梦,妻子还没娶,妾倒是一大堆了。 怜儿模糊间也有点儿明白,所以她小嘴儿一噘,生气地垂下头,就在她一低头时,无意中看到哥哥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怎么很眼熟?登时忘了烦心,她跳过去,一把揪住那个香囊,问燕离情:“哥哥,这儿是哪儿来的?” 燕离情低头一看,一向洒脱豪爽的他脸上竟也露出几分腼腆,带着些不自在回答说:“这是宝宝‘硬’要送我的!” 怜儿恍然大悟,然后就抱住燕离情的胳膊贼兮兮地笑:“哥,怜儿喜欢宝宝做我的嫂子,你说好不好?” 龙七在一旁凑热闹:“我同意!” 燕离情白他一眼:“一边去,哪都有你掺和。”然后他面色一怔:“怜儿,大哥是来向你道别的,我也得回院里看看了。” 怜儿一惊,忙抓紧他:“不许,我不许你走!” “怜儿!”燕离情好言好语地劝她,“大哥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呀!况且你文大哥成亲在即,我也该回去准备一份象样的贺礼才是,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哥!”怜儿难过地靠着他,她真的舍不得哥哥呀! 燕离情也离开了,怜儿更加闷闷不乐了,云天梦有所感觉,所以今晚他放下一切事务,和怜儿在观站台饮宴赏舞。 银色的月光倾泄于地,反射出灿灿的光辉,使得这原本就清雅别致的琼楼玉宇更加剔透晶莹。纱帐斜飞,笙箫齐鸣,好一副瑶台胜景。 怜儿紧紧地依偎在云天梦怀里,两人都是席地而坐。身前紫檀木几上摆放着各色果品。怜儿左手拿着一个扒好的香蕉,右手抓住一串新鲜的荔枝,腿上还放着两个红苹果,小嘴里正在吃云天梦喂给她的葡萄,真是个天吃星。 云天梦有些无奈:“怜儿,把手里的东西放茶几上吧,又没有人跟你抢,拿看它干嘛?” 坐在他们左下首的龙七捅捅身旁的龙文天,故意放大声说:“这是馋猫的一惯本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听到他的话,正咬了一大口香蕉的怜儿登时被噎住了,犹不忘要反驳龙七,却咿咿唔唔说不出话,小脸憋得通红。云天梦赶忙一边喂她喝茶,一边替她拍打背部:“真是,吃点儿东西都不得安静!” 好不容易把堵在喉咙中的香蕉咽下,怜儿顺了一口气:“谁让七哥说我是馋猫!” 云天梦斜了龙七一眼:“你何必去理那个不开眼的家伙!”龙七没趣地摸摸鼻子,怜儿却笑得很开心。 龙文天也拍拍龙七肩膀,忍笑说:“以后要记得开眼才是!” 这时,台下乐声一转,几个婀娜丽人随着音乐节奏缓缓走入平台,最后行出的是一个身披红色纱衣的女子,她纤腰轻摆,宽大的纱袖半掩娇面,直到舞到平台中间,袖儿扬起,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她嫣然一笑,艳惊四座。 怜儿却一伸舌头,赶忙把头紧缩在云天梦的怀里,可千万别让她看到自己,原来那个舞女正是被怜儿糊了一脸污泥的蔷薇。 云天梦其实早就知道了上次的事情,这时见怜儿缩头缩脑的模样,不由好笑起来,他故意低头问:“怜儿,有什么不对吗?” 怜儿抓住他胸前衣襟,脑袋快要挤到云天梦的胳膊下了:“没……没什么?” 云天梦可不让她继续挤了,左手环抱住她的腰,右手将的脸颊托起,直到两人脸对脸了,云天梦微笑地直视她:“是不是你又惹祸了,才这样东躲西藏的?” 怜儿矢口否认:“我才没有呢,这几天我一直乖乖的,不信,你问七哥吗?” “是吗?”云天梦在的小脸蛋儿上轻吻一下,“想骗我可不容易!” “反正……反正……我没有惹祸……”怜儿吱唔其词了。 一曲终了,又换了一批舞姬,蔷薇便拿了一个托盘,盘上有酒有杯,她姗姗走到云天梦身前,跪下身子,偷偷地瞪了一眼怜儿,她才妩媚地一笑:“少爷,蔷薇敬您一杯,愿你再展雄风,一统天下!” 云天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也笑容满面地说:“你还是象以前那般乖巧,不象某些人……”他故意瞄了眼怀中的怜儿,“竟给我填麻烦!” 蔷薇笑得更是娇美了,眼中那盈盈的情意简直能把男人淹没,她也轻轻靠上了云天梦的肩,半裸的玉臂围住了他的胳膊:“少爷,人家好想你,你以后可不能再出去那么久了。” 龙七这时立即紧张起来,他悄悄对龙文天说:“有好戏看了!” 果然,怜儿的身体一僵,她慢慢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云天梦:“你是说我总给你填麻烦,而这个蔷薇却很乖,是不是?” 微一皱眉,云天梦总觉得怜儿的反应不该是这样才对,他原本只是逗逗怜儿而已,可现在好像并非他预期的,他还没想出该怎么应付,蔷薇已然说话了,她虽然一脸温和,但眼中却透中一抹讥讽和不怀好意:“好妹妹,少爷只是跟你开玩笑,你可别把他的话当真哟!是不是,少爷呀?”她愈加凑近云天梦,一支手已经划上了他的胸膛。 她的话云天梦自然不能否认,但似乎承认也不合适,怜儿已经忍耐不住了,她冲口说:“用你管,臭女人!” 蔷薇脸上挂不住了,怜儿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骂她,若自已示弱了,以后沁芳园哪还有她的地位。但她要在云天梦面前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所以她立刻一脸委屈地低下头,一滴眼泪适时滑下脸颊,她微微哽咽了:“怜儿姑娘,昨日你用湖泥打我,蔷薇可以不计较,可我不明白,蔷薇并没有得罪你,也没做错什么,你为何处处欺负我?” 怜儿歪歪头,小脸蛋绷得紧紧的,昨天你不是很厉害,今天在云哥哥面前就变样了,她不屑地说:“你别假装可怜了,我才不上当呢!等下次,我把蛇放在你床上让它咬你几口,看你还装不装?” 龙文天和龙七齐齐摇头,这种暗算人的事,偷偷干就是了,怎能当众说出呢? 蔷薇立时粉脸煞白,她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身体自然而然地也往云天梦后面缩并紧紧贴住了他的背:“少爷,我……好怕!” 怜儿更加得意了,她也没发觉云天梦的脸色不对,于是她继续恐吓:“我还要弄许多蚂蚁、蟑螂、大青虫……螃蟹,对了,还有吸血的水蛭。” “够了!”云天梦喝道,他的怒火也随怜儿的话越烧越旺,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脑袋里到底都盛了些什么?他教的诗文曲谱怎么一点儿也不见,反而只有那些没有用的幼稚的东西,莫非他的教诲毫无用处? 怜儿被他喝得一愣,旋即发觉蔷薇正在云天梦身后跟自己示威的笑,她更加不服了:“我就要说,臭女人、坏女人!”并顺手把手里吃剩的香蕉皮扔了过去,正好挂在蔷薇头上,又是一件不错的“装饰品”。 蔷薇拿下香蕉皮,委屈地抽噎两下,便扑到云天梦身上哭起来。 怜儿却在旁得意地哈哈笑,她还以为自己占便宜了,殊不知正中了蔷薇之下怀,此情此景,她蔷薇是明显的受害者。 云天梦是何等人,他清楚蔷薇的心计,可是傻怜儿做的确实有些过份了,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存心偏袒,否则他天龙会主如何立威服人?脸色沈下来,云天梦质问她:“怜儿,你是怎么回事?”其实以怜儿的行为来说,他这种语气已是极为缓和了。 怜儿哪管许多,更不懂圆滑处事,见好而收,仍是一派固执:“谁让她笑我,哥哥告诉过我,谁要欺负我,我也要欺负她才行!尤其是女人,要不就被她吃定了!”这个傻丫头,连燕离情教她的“争风密诀”也说了出来。 云天梦脸色更难看了,该死的燕离情就不教些正经的,他冷冷地问:“你哥哥还教了你什么?我倒想见识一下!”这时他是真的生气了,这几日他没黑没夜地处理公务,可是仍然勉强托着疲劳的身子陪伴怜儿,谁想怜儿的表现如此让他失望。 龙文天一看情形不妙,忙过去拉住怜儿,悄声劝:“怜儿,听话,快向少爷道歉!”他不说向蔷薇道歉而说向云天梦道歉,自是为了让怜儿能够接受。 可云天梦的脾气也上来了。他不容置疑地命令:“她先丢污泥,再扔香蕉皮,道歉的对象应是蔷薇!” 这时占了上风的蔷薇心里可是得意之极,但表面上仍是垂头低泣,做状十足。 怜儿一看云天梦只护着那个女人,自然心中也是不胜委屈,可仍然不肯低头,她性格的某些方面倒真像极了燕离情:“我偏不!” 云天梦气极之下,突地抓住怜儿纤细的手腕,他怎能忍受有人如此反抗自己:“你说是不说?” 龙文天和龙七也着急了:“少爷,你别……” 怜儿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下脸颊,沾湿了胸前衣裳:“我记得,你也曾这样让我向假月无痕道歉,那时我没有答应,如今更不会答应!” 见到她的眼泪,云天梦怒火顿熄 ,反而心中一痛,他怎么了?怎么如此冲动?那是她全心呵护的女孩儿,他怎么又让她落泪了? 怜儿倔强地抹去泪水:“哥哥临走时告诉我,我一定不容于那几个女人,可我一定又斗不过她们,如果连你也心向她们,那么就让我回浩穆院,想不到哥哥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燕离情太了解怜儿,也太了解云天梦了。 云天梦身形猛地一震,是呀,他的怜儿是最最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她从没有害人之心,甚至没有防人之心,可偏偏这朵纯洁无暇的玉莲被他带入了风险的污浊尘世。在这里,她的漫无心机又怎能对付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毒刃,若自己尚不能维护于她,她何堪忍受? 怜儿一下子抽回被紧握的手腕,眼睛红红的:“我要回去,再不理你了!” 心中正无限懊悔的云天梦见她竟真的要走,情急之下忙拦住她:“怜儿,我……”后面认错的话他有些难以启齿了。 怜儿背过手,低下头,那样子才真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反正,你生我的气,也不会再喜欢我了!” 云天梦被她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揪的心好痛,他跨前一步,将怜儿紧紧纳入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用脸颊贴住她的头发,他喃喃地说:“对不起,怜儿!都是我的错!” 蔷薇一见这情形,心里着急了!怎么事情又变了,明明都是那臭丫头的错,她忙上前去扯云天梦的衣裳,小声叫:“少爷!” 云天梦吻了吻怜儿的头发,平静一下心情,他抬起头对蔷薇说:“你下去吧!”为了怜儿,他真的应改变自己了。 “可是,少爷我……” 龙七可是不耐烦了:“喂,你听不懂少爷的话吗?”蔷薇气得白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其它歌女也识趣地退下观站台。 因为头埋在云天梦胸前,所以怜儿的声音有些模糊:“你不是让我向她道歉吗?”云天梦抿抿薄唇,双臂更紧了些:“怜儿,云哥哥向你保证,同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怜儿突然身子轻颤,呵呵笑了起来。 云天梦无奈地将她的头抬起,疼爱地点点她的鼻尖:“现在可高兴了?” “云哥哥!”怜儿撒娇地用手臂圈住他脖子,“你真的不生气了?” 云天梦微微低头,两人前额相抵,呼息可闻:“这句话该我问!”怜儿羞怯地一笑,主动地在云天梦唇上亲了一下,云天梦也回吻住她。 龙文天和龙七相视一笑,万事大吉了。 谁想这时怜儿又嘻嘻笑了起来:“云哥哥,想不到哥哥教我背下来的话真的很管用,我一说,你就不生气了!”云天梦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怜儿,你是说,你刚才的话是燕离情教你,而且让你背下来的?” “是呀!”怜儿还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哥哥告诉我,如果我要是做错事或是被那几个女人欺负了,就把刚才的话背一遍,我一说,你就一定会向着我了!” 云天梦咬咬牙:“这个燕离情,他还教了你什么?” “还有好多,好多呢!”怜儿看云天梦脸色发青,“你怎么了?” 一撇唇,云天梦猛地把怜儿横空抱起:“怜儿,我们回恬然阁。你最好睡一觉,然后把你那混帐哥哥教你的全部忘掉。” “那云哥哥你要陪着我才行!” “哼!我不陪你谁陪你,小东西!” 两人笑闹着回去休息了,龙七却向龙文天一挤眼:“燕大哥,他还真有两下子!” “浩穆院主吗?”龙文天说完也笑了起来,“这个傻怜儿,我也真服了她!” 第 45 章 天龙殿是怜儿唯一可称得熟悉的地方,因为它不但名字和隆天苑中的相同,连结构两个天龙殿也是相差无几。还没到达书房,她已听到谈话的声音,把脚步放轻了,怜儿蹑手蹑脚地挨到拱形门侧的纱帘后,先看看云哥哥在不在? “文天,南宫飞虹绝不会甘心把女儿嫁给你,恐怕洞房之日便是你毙命之时,他的居心叵测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咦!云哥哥像在对文大哥生气呢,这可稀奇了! “少爷,反正婚期已定,还是听天由命吧!”龙文天的语气怎么有些消极的味道! “听天由命?”云天梦声色俱厉,“你当我不知道你的用心吗?这半年来,你制造了那么多无稽的事故,故意让自己变得专横暴虐,惹得各帮各派怨声载道,不就是为了逼我复出江湖,重整天龙会吗?如今我如你的愿,我回来了,我明告诉你,我回来就是为了要阻止这场荒唐的婚礼,我不许你以身试险!” “少爷……”“扑通”一声,龙文天似是跪下了,“文天罪孽深重,如今江湖人士同声指责天龙会,我百死莫赎呀!” “文天!”云天梦语气放缓了,而且有些难以察觉的心痛和自责,“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想以自己的死来安抚各派的不满,以使民心重归,让我顺利执掌江湖,对吗?” 龙文天沉默了,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确实有意求死,这半年来,为了让少爷回来他迫使自己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常为此痛愧于心,可他又不能自杀赎罪,只有借南宫世家的手了。少爷背负的责难已够多了,难道又因为自己再多填几笔吗?只有自己的死才能使众怒平息…… “文哥,别告诉我,你真的想死在南宫婉儿的手里?那也太……太岂有此理了!”是龙七。 南宫婉儿?怜儿陷进了回忆中,她早就想起了往事,其中,南宫婉儿绝对是个重要的角色呀! 龙文天也动怒了:“你们怎可感情用事?凡事当以大业为重!难道要我天龙会落得不守信誉之名吗?” 龙七也着急了:“少爷,你看文哥他……” “不必管他!”云天梦不容置疑地说:“你们只管派人去退亲就是,谁愿骂就让他骂去好了,难道我会在乎这些吗?” “云哥哥!”随着一声呼唤,怜儿跑了出来,她看了看房内表情各异的几个人,一一打了招呼,便趾高气扬地走到云天梦身前坐下,俨然有当家夫人的派头。 龙七一见怜儿就忍不住笑:“看你那模样,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王母娘娘降临我们天龙会呢?” 怜儿白他一眼,故作成熟地给他一句:“没个正经!”也不管几人怔愕之后的哄然大笑,她自顾自跟云天梦说:“云哥哥,南宫姑娘配文大哥,不很好吗,干嘛要退亲?” 云天梦此时心情也轻松了:“如果他两人情投意合,我也承认是桩不错的姻缘,只可惜,这桩亲事却杀机弥漫,凶险莫测!” 怜儿突发奇想:“那就让他们情投意合好了。”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龙文天这时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拜托了,怜儿!文大哥可没得罪你。” “乱讲!”怜儿又回他一句,然后细细的眉儿微微锁起做思考状,“云哥哥,洛阳离这里不是很近吗?” 云天梦对怜儿此时的模样感到稀罕:“我们回来时曾路过洛阳,离这里约二百多里地吧!怎么……”云天梦有些小心翼翼的,“你想到了什么……嗯!高明的主意吗?” 怜儿站起身,背过手去,开始来回踱步,还真有些……学究风范! 但龙七对此时的怜儿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喂!你发烧了吗?干嘛装腔作执的?” 有些头痛了,云天梦用手轻揉前额:“怜儿,你能不能……别一副深沈地走来走去,我任可看你蹦来跳去,起码不会心惊肉跳的。” “决定了!”怜儿突然用手拍了下书桌,吓了几人一大跳,他们什么时候要怜儿决定事情了? 怜儿正经无比地说:“我要去洛阳见一见婉儿姐姐!” 云天梦惊愕地站起来:“去洛阳?你去那干什么?” 龙七却大胆地推测:“莫非怜儿想先去试探一下南宫婉儿的态度,更借此观察一下南宫世家的实力和动向,然后才决定这桩亲事的取舍?” 龙文天走近怜儿,他眼中有丝悒郁:“这件事值得如此费心吗?” 怜儿从没有这么肯定过一件事:“决对值得的,我是说,如果成了,也许文大哥会快乐得不得了,就像怜儿一样。” 云天梦突有感触,不错,文天也许真的需要一个温柔女孩去体贴他,爱护他。秦音的事他曾有愧于心,可又不得不阻止,如今吗?若南宫婉儿真能心寄文天…… “龙七,你亲自去一趟洛阳确定一下南宫世家的虚实动静,若能探得南宫婉儿的心意,最好!”云天梦严声吩咐。 怜儿一听这话,有些不满了:“为什么不提我,这可是我的主意!” “你真要去?” “我一定要去!” “那好!你就跟着玩一趟吧!龙七,你照顾好怜儿,明白吗,记住,速去速回!” “是!”这次是怜儿答应。 洛阳乃是自古繁华之地,莫说它的美丽与古雅,只说那甲天下的洛阳牡丹便已引得各地墨客纷沓而至了。 南宫世家有中原第一富之称,自然其门第住宅的雄伟壮观不在话下,光门卫就有十二个人,他们整齐地排列两侧,身体笔挺,目光直视前方,再加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助势,更有豪门不可轻近之感。 一个小姑娘就一直在南宫世家门前转悠,她身后还有一个小厮打扮的年青人。终于忍耐不住,怜儿冲上前,拉扯着一个门卫的衣服:“这位大哥哥,我这儿有香粉,你们家小姐买不买呀?”原来她是来此探望南宫婉儿的怜儿,可又不敢直接找,便与龙七化装成卖香粉的,当然,对怜儿来说,配制几盒香粉再容易不过了。 龙七实在忍不住叹气,哪有这么直接的? 那门卫上下打量怜儿一眼,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我家小姐的日需用品都是宝香斋派人专送的。” “可是……可是……”怜儿不肯罢休,“我的粉可最香了,不信,你闻闻看,我特意来这儿卖给你家小姐的。一般人我都不卖,十两银子一盒呢。” “十两银子一盒!”不但那门卫惊呼,其它人也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可是随即就不再怀疑,因为怜儿已打开一盒香粉,香气四溢开来,只觉口鼻也随之生香,顿感神怡气爽。 因为这粉实在是特别,门卫不敢做主,拿了一盒去问小姐了。龙七暗中向怜儿一伸大拇指,怜儿更加得意了,过了一会儿,门卫跑出来请怜儿进去,但却以闺房不能让男人进的理由拦下龙七,龙七自然不肯,他怎能让怜儿孤身涉险,可怜儿却不肯听话:“喂,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当然是我……你!”龙七敢怒不敢言。 “那不就得了!”怜儿很气派地一摆手,就随那门卫走了进去,龙七只有干瞪眼了。 远远地路过客厅时,怜儿看见了南宫飞虹和他的儿子南宫庆,她赶忙低头,但抑制不住好奇又多瞄了一眼,竟意外的看到了青河镇曾看到过的薛神医,他怎么来这儿了? 走到一个院子时,门卫退去了,由一个丫头带她进去。走进美仑美焕地闺房,那丫头关上门也下去了,只剩怜儿一个人傻愣愣地立在那里。 脚步声传来,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走出,南宫婉儿凝视着怜儿:“我一闻那香粉的味道便知是你,想不到你真的起死回生了!” “婉儿姐姐!”怜儿张开手跑上去,紧紧地抱住她。 南宫婉儿强装的镇定瞬间粉碎,她也回抱住怜儿:“怜儿,你过得还好吗?”泪水也同时涌下。 “婉儿姐姐!”怜儿边哭边诉说着,“那个时候我都把你忘记了,后来才想起来,对不起!” 南宫婉儿温柔地替怜儿抹去眼泪:“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快乐,那才是我最欣慰的事。” “你真好!一点儿也不怪我?”怜儿笑得很是开心。 拉过怜儿,让她坐在椅子上,南宫婉儿亲自拿过一盘水果:“怜儿,这是你最爱吃的。”看着怜儿毫不客气地啃吃着苹果,才有些犹豫地问:“云天梦……他待你可好?” 怜儿使劲儿点头:“云哥哥对我可好了,就是……就是……有好多其它的女人很讨厌!” 南宫婉儿似有些黯自伤神,她一直心系云天梦:“他……是天龙之主,自然身边少不了红粉佳丽,但我听表弟说,他为了你连自幼订下的未婚妻也可弃之不顾,其实,他确实真心爱你的!” 怜儿也有点儿明白南宫婉儿的心事,她走上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婉儿姐姐,你见过……文大哥吗?” 南宫婉儿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苍白了,她紧紧地握住椅背的横木:“你是说那个强行下聘,专横卑鄙的龙文天?” 怜儿不由张大了嘴,她说的是……文大哥?“婉儿姐姐,你误会了,文大哥可是最好最好的人!” “好人?”南宫婉儿愤愤地神色中更带着讥讽,“好到横行天忌,仗势欺人,强娶民女、滥施淫威……” “婉儿姐姐!”怜儿又着急又惊恐,“不许你骂文大哥!” 南宫婉儿严肃地说:“怜儿,难道你跟云大梦一起,也变得是非不明了吗?” “才不是!”怜儿跺跺脚,“你听的都是人家说的,婉儿姐姐你自己看到过文大哥吗?你不也常说:眼见为实吗?” “我虽然没亲眼见,但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翻搅江湖,何需我来见?”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亲眼见一见他!”怜儿拉住她就要往外走。 挣开怜儿的手,南宫婉儿斥道:“你疯了吗,要带我去哪儿?” 怜儿却固执脾气上来了:“我敢肯定,你见过文大哥后,就会知道他是个好人!” 南宫婉儿很是无奈:“怜儿,别小孩子气了,即使我见了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判断!我也听人说过,他长得很俊美,但那又能代表什么?” “不是!不是!就不是!”怜儿还真有股子强劲,“如果你不敢跟我去,你就要承认文大哥是最好的人。”南宫婉儿懒得再争辩了,索性坐回椅子上。 怜儿见她不理自己了,越发觉得委屈,竟“呜呜”哭了起来。 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南宫婉儿顿觉不忍,她忙上前哄她:“怜儿,别哭 了,婉儿姐姐并没怪责你的意思,只是我们立场不同,各有所见罢了!” “可……你刚才都不理我了!”怜儿好委屈地说。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那……”怜儿抱住她的胳膊,哀求她:“好姐姐,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就当是陪陪怜儿,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有许多话都不知道向谁说?云哥哥总有许多 事做,怜儿一个人很寂寞的!”她也学会装可怜了。 “我……”南宫婉儿即同情她又为难,“我……无法向家父交待呀!” 怜儿给她出主意:“你不如骗他们说你出去散心,那时就可以和怜儿一道玩儿了,反正也不用很长时间,告诉你,那里的景致好美,有山、有树、有水、到处都是花鸟虫鱼,可美了,才不像你们家,连山都假假的。” 其实,南宫婉儿确实需要调解一下心情,这些日子,亲事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未来的祸福,谁敢预料?也许真该出去走一走,不论去哪儿,总可暂时放下重担,轻松一下,或许这是最后一次…… ******** 其实南宫婉儿当初只是被云天梦的气质吸引,两人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的,否则南宫也不会轻易认输. 至于怜儿成熟,大家怕是要等看到外篇了哦!不过,那些故事不是以云天梦和怜儿为主角的. 第 46 章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车里坐着的是怜儿和南宫婉儿,驾车的是龙七。南宫婉儿早晨便与怜儿会合,龙七虽然对她的到来惊讶不已,但并没多问,反正怜儿那副故作神秘的样子也让他懒得问了。 官道两旁是树林,因为行人很少,所以路上安静得很,前面是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桥。不多时,马车已近桥边。龙七刚要甩鞭抽马,突然他似闻到什么,掀鼻嗅了嗅,什么味道?好像是……硫磺! 龙七大惊之下,右手使劲拉僵掉转马头,也就在马车刚刚转头时,已听到石桥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大爆裂声。只见那好端端的石桥被炸得四分五裂,石块夹杂着石粉向四周迸散,龙七回头望了一眼,长呼一口气,好险!而车内的怜儿却被一连串的颠簸弄得晕头转向,她有些惊悸地抱住也是面色苍白的南宫婉儿:“婉儿姐姐,外面……好像地震了。” 龙七停稳车后,人已腾空飞起,直向道路两旁的树林,随他身影过去,立即有几十条黑影从林中飞跃而起。 龙七迎上他们,长剑毫不留情地直刺斜砍,他此时怒火正炙,若非他机灵,恐怕早已粉身碎骨,自是对这帮蒙面的黑衣人恨得牙痒痒。只见随他剑光闪处,已有十几人躺落地面,剩下的人一看情势不对,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龙七冷哼一声,双脚在空中连踱几步,右腿一个回旋正踢中一棵树杈,那树杈“咔嚓”一声断裂并且被他腿力踢得飞速向前直袭一名黑衣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树枝已穿过那人后腿,这个倒霉的黑衣人扑倒在地面上。 龙七跃了过去,扬手就摘下他的蒙面纱巾,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一脚踏住那人胸口,龙七手中剑斜划向下,指住他:“你是什么人?” 那人的脸色发青,额头上冷汗一滴一滴地渗出,可是说的话却倔强得很:“要杀要剐,随你便!”啧!还挺有骨气的。 龙七浓眉一剔,鼻子里哼了声:“怎么?想硬着头皮充好汉呀?”那人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把手中的长剑收回并用它轻轻磨擦着自己的下巴,龙七竟然笑眯眯地说:“我就欣赏你这种硬汉子,威武不屈吗?”话一说完,原本踩在黑衣人身上的脚已经探向他被树杈穿透的右腿,龙七脸上的笑容依旧,但脚却狠狠地踹中了树杈,原来就血流不止的伤口如今更是撕裂开来,黑衣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成了如猪肝的颜色,看样子正在强自忍着痛,但仍是紧闭着嘴巴。 向黑衣人一递大拇指,龙七大声赞道:“好!有意思!”“思”字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他的剑已经弹射而出,又迅速收回,只听“嗷”的一声如杀猪般的惨叫,黑衣人的一支左耳已经带着血珠落向地面,他手捂住左脑,又惊又痛地看着龙七:“你……你要做什么?”嗯,声音都变调了。 龙七还是一脸笑容:“你不是说,要杀要剐随我吗?现在我正在琢磨如何成全你这个好汉呢!啧!啧!”他仔细地打量着黑衣人已失去左耳的脑袋,脸上又露出那种思考的神情:“似乎不太对称,那只右耳朵看着实在碍眼,嗯,我再替你割了,以使你的脑袋愈加完美,要不,怎么对得起你呢?”他话说得越轻松自在,黑衣人脸色越苍白,听到最后,已经透着青灰色了。他惊恐地看着龙七正待举起的长剑,再也撑不下去了,他拼命叫:“不要!不要!我说,我是崆峒………”谁想,他话没说完,眼睛突然睁大,嘴角也缓缓地流出了黑血,他倒向地面,竟然莫名奇妙地死了。 龙七惊怒之下,忙翻转他的身体,才发觉这个人的咽喉上多了一个细如牛毛的针孔,他抬头四望,已看出一个人影正朝远处掠去,他腾身追去,却因距离太远,无法跟上了。 悻悻地转回,龙七迎上正在等待他的怜儿,他咒骂了一句:“好狡滑的东西,竟被他跑了。不过,还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卢肃东,咱们等着瞧!” 怜儿走上前,安慰地拍拍龙七的肩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怜儿总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七哥,你放心,有我在,总能保护你们周全。” 不但龙七怔愣后失声而笑,连一直旁观的南宫婉儿也忍不住偷偷笑了,龙七神采飞扬的脸上透着几分调侃:“拜托!以后别把从戏台上学来的话乱说,你这叫什么?马不知脸长吗?” 怜儿可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反而面露不屑之色:“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 三人笑闹着登上马车,似乎根本没把前途即将到来的风险放在心上,但从龙七透着精光的眼神中却可看出他俩却是步步小心。车内的怜儿可真是毫不在意,缠着南宫婉儿说东道西。 马车驶进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但街道很宽阔,但许多人都簇拥着奔向街道的另一头,熙熙攘攘得颇为热闹。龙七所驾马车正好顺着大家走的方向行驶,不多时,已看到前面大街上高搭着一个戏台模样的天篷,有几个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人在上面表演着“飞盘子”。底下叫好声不绝,原来是杂耍呀! 怜儿早从车窗向外探头看热闹,这时一见“飞盘”的人把十几个盘子操控自如地飞来旋去,只觉很是好玩。非让龙七停车,龙七也拿她没办法,只得找个空地停好车,于是三人也挤进了人群去看台上的表演。 “飞盘”表演完了,几人下去,又换了另外几人上台,而且抬上来一个很大的柜子,众人都在疑惑,这是要做什么?怜儿尤其好奇,眼睛瞪得大大的:“柜子有什么用呀?”南宫婉儿猜测着:“会不会是‘隔板猜物’?” 龙七斜了她一眼:“没见识!他们准是想演‘柜中人’,我从波斯人那看过。” 柜中人?那是什么?众人更加好奇了,只见这时台上只留下四个人,有两人分别扶住柜子两端,一个中年人站在台前,向观众举手为礼。另一位是个年青女子,这时中年人示意两个人扶住柜子转了一圈,表示没有问题,他打开柜子,敲打了一阵,又把柜子转了几圈,一切检查就绪后,他竟让年青女子走进柜子,才把柜门关好。于是,柜子又被转了两圈,待柜子停稳,中年人重新打开柜子,众人愕然,因为年青女子已经不见了。正在大家倍感希奇时,中年人又关上柜门,再转动柜子,最后打开柜门,呀!年青女子又出现了,并且走出来向大家好。 台下人使劲儿鼓掌叫好,那中年人向大家拱手道:“在下献丑了。哪位仁兄不弃,可愿上台来体会一下柜中人的滋味?” 台下的人立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上去试试又有些犹豫,怜儿可是兴奋地拍拍手叫:“真的吗,你能把我也变没了吗?” 中年人笑道:“姑娘何不上台一试。” “好呀!”怜儿甩开龙七要阻拦的双手,一下子就跳上了高台,龙七着急之下,顾不得别的,也跟着跃了上去。虽然眼前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游戏,但久闯江湖的他却有种预感 ,也许事情并不简单,“怜儿,别胡闹,跟我下去!” “不嘛!七哥,反正我还会被变回来的,我只玩儿一下。” 别看龙七平时活泼好动,一副漫无心机的样子,但遇事时,也自有他的机智,“那好,我跟你一起进柜中去。” 他话刚说完,底下观众已是一片喧哗之声,更有的人开玩笑地说:“这位小哥可真谨慎呀,生怕媳妇丢了,哈哈!” “也许是刚成亲不久,分不开吗?” 又是一阵笑声,怜儿脸儿通红地看着尴尬不已的龙七:“都是你,什么都要管人家。”气嘟嘟地推他:“你快走,我才不用你陪。” “怜儿,我是怕万一……” 龙七为难地裹足不前,他怎么放心呢?台下的南宫婉儿好笑地摇摇头,袖儿一扬,人已飞身上台:“龙七使,就由我陪怜儿进柜中吧!你与她男女有别,确实不便!” 龙七面色一喜:“那就多劳南宫姑娘了。”南宫婉儿心思细腻,再加身负武功,应该没问题了。他这才放心地走下台。 中年人看他们商量好了,才走过来说:“两位姑娘请进柜中!” 怜儿拉住南宫婉儿,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中年人把柜门一关,将柜子转动后,然后将柜门打开,果然,两位姑娘已经不在了。龙七虽然早知道结果,仍然忍不住心中一跳。 中年人又将柜门关上,再次转动柜子,柜子停下后,台下人立即屏气凝声,缓缓地柜门被打开了……现场一片静寂,柜中仍是空无一人。 中年人慌张地往里猛瞧,人呢?龙七面色大变地奔上去,仔细找了找,真的不在。龙七呼吸急促地一把抓住中年汉子:“你若不把人找出来,我非让你碎尸万段不可。” 中年汉子使劲摆手:“两位别着急,这柜子下是有机关的,也许是出了差错!我带你们下去看看!”他把柜子挪开,用手一掀地面,原来有一个入口,龙七随着中年人走了下去,刚一进去,两人就已齐齐色变,因为下面东倒西歪着五六个人,但一个个面目铁青,显然都已死去。 “不会的,柱儿!明儿!你们怎么了?”中年人大哭着扑倒在两个年青人跟前。 龙七也顾不得同情他了,上前抓住他:“怎么回事?” “我实在是不知道呀?怎么会变成这样?” 龙七四处巡视一下:“你们的人都在这儿吗?” 中年人这才想起:“咦,小倩呢?” “小倩是谁?” “就是刚才和我表演柜中人的女孩子,而且这个节目就是她教我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人叫张四,原是在街头表演杂耍的,没料到昨天竟然遇到小倩姑娘,这小倩自称是商人之女,看他们表演得好,便自愿出钱设了天棚,而且还教了他一招“柜中人”的绝活。只要求挣得钱她取三成,张四自然欣然答应,谁想第一天表演就…… 龙七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狠狠地一拳打在木柱上,他已够小心,竟然还是被人设计了。他怎么向少爷交代呀? 怜儿,你可千别有事! 柜门关上时,南宫婉儿悄悄笑道:“你那七哥也小心了,只不过玩一玩吗?天龙会中人都这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怜儿呵她痒:“不许你说七哥是小人!”两人笑闹着,竟没有察觉黑暗中一只手伸过来,迅速点了她们的穴道。由于毫无防备,两人登时都晕了过去。 当南宫婉儿醒过来的时候,她是躺在一张床上,但身体软软地没有一点儿力气。挣扎了半天她也只是靠住床头坐了起来。床前几米外隔着一扇纱帘,隐约中可看到后面定是另一间房屋,尽管她尽力提着气,但发出的还是很虚弱:“怜儿,怜儿,你在哪儿?” 外面有了动静,脚步声传来,一个年青女子掀帘走进来,她正是那个表演柜中人叫做小倩的女子:“怎么,姑娘醒了?” “是你!”南宫婉儿登时明白了什么,自己还以为是龙七多虑,却没想到竟真的落入了人家的圈套:“怜儿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的,但这期间,如果你敢有半分反抗,那么怜儿的死活就不由人了。” 迫于她们拿怜儿的安全做威胁,南宫婉儿只有任由他们摆布了。况且,她也不知被动了什么手脚,根本动弹不得,但她倒是弄清楚一件事,现在的她正在一艘船上,只不知行驶的方向。烛灯被点燃了,已经到了深夜,南宫婉儿表面吃住任意,实际上却心焦如焚,如何才能脱身呢?如可才能找到怜儿呢?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南宫婉儿一直半躺在床上,但从偶尔的低语声和脚步声可判断出船上似乎有不少人,而且多数是年青女子。透过纱帘望外看,她们一个个云鬓堆雪,珠钗斜横,再加上纱裙曳地酥胸半掩,怎么看也不像良家女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个叫小倩的女子又掀帘进来,她也换了装束,倒也姿色不差:“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吭声,否则后果怎样,你比我更明白!” 这时,外面响起了悠扬的鼓乐声,其中更夹杂着男男女女的调笑声,南宫婉儿更加疑惑了,如果她要是看到前面的情形,恐怕就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了。 这艘船,更确切地说它是一个画航,也是男人们的销金窟,安乐窝。这时的它红灯高悬,锦帐飘飞,上有月洒银辉,下有波光粼粼,却是好一副景致,只不过,船上几个男女纵情的大笑声未免低了画航的格调。 “小红,依依姑娘她怎么还不出来呀?”一个尖嘴猴腮的年青人捏着一个女人的下巴问。 “吴公子,你别着急呀,呶……这不出来了!” 只见一个绿裳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长发披散,凤眼挺鼻,可称绝姿丽色,只不过,眉宇这间却有种和眼前环境不甚谐调的冷傲之色,她是京都名妓柳依依。 “柳姑娘,你可出来了,真让小生望穿秋水呀!”吴公子迎上前,把柳依依拉坐在自已身边,一副独占花魁的样子,其它几个公子虽然心中不满,但又惧于姓吴的势力,不敢有所表示。 对于吴公子的动手动脚,柳依依似是有些不耐,便借口抚琴离座而起。于是,月光清莹中,一首《鹧鸪天》回荡在这销魂的夜里。 “彩袖殷勤捧玉锤,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曲声刚落,一艘官船已经停靠在画航旁,一个将领打扮的人带着一队官兵快步登上画舫,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我等奉命搜查一切过往船只,违令者杀!”可当他看清船上的人时,立刻又陪上笑脸:“怎么,吴公子您也在这儿呀?” 吴公子大咧咧地说:“什么事呀?李将军?” “这……吴公子,小将也不太清楚,只是奉吴总兵的命令寻找两名年青女子!”说完便展开两幅画像。 吴公子根本没往画上看,他凑近吴总兵,笑得很是放浪:“这两个女子是哪个楼的?” 李将军一愣后方才醒悟,忙说:“这两个可不是青楼女子,吴公子千万别乱说!” 吴公子脸“涮”地沈下来:“那你跑这儿干什么?快给我走!” “可是吴总兵……” “我爹那自有我承担,快走!” 打发走了一群官兵,吴总兵的宝贝儿子大模大样地坐下:“有我在,谁也别想妄为!”于是,周围响起了阿谀奉承之词,对象自然是吴公子。谁也没注意,柳依依的面容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吴公子等人一直玩到寅时,才让船靠岸回家。 艳阳高照时,反倒是画航中最安静的时候,船一直在向东边行驶,南宫婉儿坐在床边,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心思可没停过,就在她焦虑不安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并且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柳姑娘,柳姑娘,你在哪儿?” 声音竟然穿过了走廊,到了南宫婉儿所在的房间,隔着纱帘,南宫婉儿隐约中看到一个身穿淡青衣裳的年青男人。他是踹门进来的,拦他不住的小丫头再也忍不住慌张了:“公子,公子,你不能进这里。” “为什么?柳依依她定是藏在这里了!”年青男人猜测着,他说话的声音清朗有力,并且略带磁性,很是好听。尤其他虽是闯入,但举止间又不见鲁莽粗俗,反而带着种难以言喻的翩翩神采。难怪那小丫头到现在也只是着急,却未见嗔怒,南宫婉儿竟也有种扯开身前纱帘的冲动,想见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位公子,你是要找人吗?”柳依依从侧门走出来,还算及时。 年青公子忙拱手微笑:“早闻柳姑娘艳冠群芳,今日一见,果不虚传,哦,快请坐!”他竟然喧宾守主,拉过一把椅子便让柳依依坐下,而他也自顾自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柳依依当然不能留他在这儿:“公子,何不上前厅一叙,这里是我姐妹的闺房,她有病在身正在休息,实在不太方便!” “哦!既然如此……”他声音顿了顿,柳依依和那个小丫头也暗暗松口气,谁想他接着说的话竟是:“那我更不能走了,在下略懂医理,可以给那位姑娘瞧瞧。” “公子,不必了,已经有医生看过并开了药方,休息两天就好了!” 年青公子语气加重了:“庸医!庸医!休息怎能治病,告诉你,若想病愈,必得心情愉快,所以多玩玩,多乐乐才是治病的不二法门!”简直是胡说八道。 柳依依强笑道:“公子的说法倒与众不同得很 ,敢问公子贵姓呀?” “在下姓文,文韬武略的文,家祖乃是一代名医文常青,所以在下幼习医书,至今已是小有名气的朗中了!”一代名医文常青,怎么没听人说过? 柳依依心里疑惑,但仍得客气几句:“原来是文先生的后人,失敬了!” “岂敢!岂敢!”文公子笑得很谦虚,“这次冒昧前来,实在是因在下仰慕姑娘芳名已久,早想与姑娘一叙,是才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见谅!”本该是刚面该说的话,两人却在说了一堆废话后才讲。 柳依依实在是不耐烦与他纠缠:“公子,请到前厅看茶!”说完,她便站起身,意欲带路,文公子却忙伸手摇摇手,他坐在那里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哎!自家人,客气什么!我看这里也是不错得很,反正我想里面那位姑娘必已醒了,索性出来一叙,如何?” 他在说自己呀?南宫婉儿思忖着,但她实在不敢搭话,虽然她很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即使是不相干的人也好。 柳依依纤细的眉一紧:“文公子,她身体虚弱,还望您能体谅,我们还是去前厅吧,依依愿与公子共谋一醉! “哎!”文公子还是端坐不动,看来,他脸皮可是厚得很,“没听人说吗,笑一笑,百病消!我这人也没什么本事,但约对是个能让你开心的朋友, 让这位小姐出来吧。”说完,他竟旁若无人地走向里外屋相隔的纱帘,伸手就要去掀……柳依依快速地挡住他,脸也沈了下来:“还望公子自重!” 文公子仍是笑容可掬,他这人好像有点死皮赖脸:“柳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根本不理会柳依依的阻拦,他的手迅速递出,猛地一下就扯开了隔在他和南宫婉儿之间的纱帘。 南宫婉儿怔愕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亮明净而带着几分关切的眼睛,这个男人若用英俊去形容都未免低了他的风采,他就似一片白云、一抹浮萍、一处风景,平和安静而意韵深长,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南宫婉儿却不知道眼前这个让她心旌动荡的男人正是她恨之入骨的龙文天。 真心地笑了,龙文天眼中有抹光彩在闪动:“好个我见犹怜的俏佳人,若非掀了这纱帘,岂不是要错过本公子的一段姻缘。”听他口气总有种寻芳客的味道,很明显,南宫婉儿就是那株寻到的芳草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初见面男子的轻佻,南宫婉儿竟莫名奇妙地有一丝恼怒和气愤,表里不一的家伙! 柳依依自管内心惊怒,但因不明龙文天的身份和目的,所以强忍怒火,她牵强地笑了笑:“文公子,你可真有眼光,她叫婉君,可是我翠舫花高价买回来的。还从没接过客人呢!” 翠舫?接客?南宫婉儿就在瞬息间明白了自己竟落在了烟花之地。她又羞又愤,不由怒瞪了柳依依一眼,龙文天看得清楚,只觉盛怒中的南宫婉儿反倒更多了几分娇艳和生动,他微微一笑后深深一礼:“敢问婉君姑娘能否看在下一片赤诚的份上,与文某人把酒论交?” 柳依依心念意转,心知再若拒绝反会引人疑窦,连忙上前扶起南宫婉儿,先丢个眼色给她才笑道:“婉君,你就坚持一下,陪我们喝几杯吧?” 南宫婉儿虽然又气又怒,但却不敢违抗,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怜儿的安危她却不能不顾,那是她一直当亲妹妹看待的怜儿呀。任由柳依依把她扶到桌前的椅子上坐好,南宫婉儿没好气地看了眼龙文天:“文公子,看你模样也该是个读书人?” 龙文天谦虚地说:“略读过一些。” “既是读书人,为何不在寒窗下用功反倒留恋于这青楼楚馆之间,你不觉这有辱斯文吗?”南宫婉儿言辞虽带些锋锐却也有规劝之意。 龙文天大笑:“好个婉君姑娘,当真是让人又敬又……”他顿住话音,轻佻地眨眨眼,才吐出最后一个字:“爱,哈哈!” 柳依依也见机笑:“既如此,我们该开怀畅饮才对!”转过头,她道:“小倩,把船上珍藏的状元红拿来!”她暗中抛了眼色给小倩,小倩明白地点点头,转身去了。 一会儿,小倩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精致的烤瓷酒壶,柳依依刚要接过,龙文天已经先伸手过去,劫下酒壶:“怎敢劳依依姑娘动手,由在下斟酒才是。” 柳依依气得暗中一捏拳头,但酒壶已被龙文天拿走,她根本无法操作酒壶了,原来那壶是一把鸳鸯壶,壶中可以把毒酒和好酒分隔着藏于两处,只要一按壶把上的机关,便可以操控自如了。让她安心的是,反正姓文的不懂这些,倒便宜他了。 龙文天一边斟酒,一边在说话:“婉君姑娘,你身子弱,小生也不勉强,只喝完这一杯就好!”谁也没注意,他在倒酒时指尖微微动了动,然后他又转首给柳依依倒酒,并且衬柳依依眼光它落时拇指轻扣了下壶把,最后才把自己的酒杯注满。 “这第一杯酒就祝婉君姑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他先干了第一杯酒,柳依依也一饮而尽,只有南宫婉儿拿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竟连拿起一杯酒也觉费力了。龙文天见状,赶忙握住了南宫婉儿托杯的右手,他脸上现出的怜惜之情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怎么病成这样,来,我帮你!”他握着南宫婉儿的手将酒杯送到她的唇边。 被龙文天温热的手握着,南宫婉儿此时不但手颤,连心儿也都跟着颤抖了,她脸儿红得像是云霞灿烂,异常的羞涩中又泛着几分懊恼:“这个轻狂的男人!”但她已不知怎样拒绝,迷迷糊糊中一杯酒便下了肚。 第二杯酒还没等龙文天动手,柳依依已经先拿过了酒壶,无论怎样,这姓文的已见了南宫婉儿就绝不能再让他走出翠舫。于是,倒酒的时候,她暗中动了机关。 龙文天举起了杯中酒:“谢依依姑娘,文某人先干为敬!”看着龙文天的酒杯往嘴唇递去,柳依依固然一向冷傲无情,此时也不觉惋惜。毕竟,这姓文的虽赖皮了些,但外貌举止却实在是着人喜欢得很。谁想,龙文天的酒刚要沾唇 ,不知怎的,他的手竟然一松,一杯酒霎时落了地,只听“嗤”的一声,地面上起了一阵白烟。 柳依依脸色登时变了,刚要有所动作,龙文天已经惊奇地大叫起来:“这酒还会冒烟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酒流到地上就变成了烟,柳姑娘,你说多有趣?”柳依依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沉着脸不吭声,南宫婉儿却吓得白了脸孔,这……这个傻小子,还不快逃跑,人家要毒死你呢!她有些情急,“腾”地站起身,刚要说话 ,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有了力气?她试探地伸出手,果然那种酥软无力的感觉已经没了。 柳依依看南宫婉儿站起来,惊疑之下她就要动手,谁想这时她腹中一阵绞痛,疼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指着龙文天:“那酒……”原来,龙文天斟酒时,给南宫婉儿放了解药,却给柳依依换了毒酒。 旁边的小倩自然看出事情不妙,她刚要上前,龙文天快速地旋身出手,已经点了她的穴道。从容地走近柳依依,龙文天的语气很温和:“柳依依,怜儿没在船上,她在哪儿?请你告诉我。” 柳依依缓缓地坐下来,她这时反倒镇定了,只是脸色有些灰白:“你来得好快,但你不该来的!”她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怪异之极的笑容:“她在船底,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话音刚落,她的手猛地在桌底拉了一下。龙文天暗呼不妙,他一把拉住南宫婉儿,冲出了船舱,毫不犹豫地他向水面跃去。也就在他刚刚跳离了画舫,已听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一股热浪逼到两人身后,龙文天抱紧南宫婉儿纵身而起,龙文天几乎用尽所有功力,只见他身体化做了一道光影,倏地就落到了岸上。 刚一到岸边,龙文天就放下南宫婉儿,他盘腿坐在地上,运功调息,带着一个人那么快速地飞跃这几十丈的湖面, 确实耗损了他不少功力。 “文天,出了什么事?”云天梦偕同龙七从身后林中走出。 南宫婉儿一脸惊愕地望着龙文天,原来他就是……龙文天缓缓睁开眼,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少爷,文天……文天没找到怜儿。” 云天梦向河上已碎裂成片的画舫“残骸”看了看,眉头锁紧了:怜儿会在啊儿?所有人的人物都已毁灭,这可……他这时心里已经不止是忧急了 ,更有着说不出的恐慌。 南宫婉儿看着久别的云天梦,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云……云会主,怜儿她……她好像……在船底。” 龙文天阻止已来不及了,果然云天梦听到她的话后,面色剧变,呼吸急促地问:“你说……” “少爷,快看!”龙七突然指住河面上一个和众多碎片夹杂在一起的长方形漂流物,“那是什么?”众人凝目一看,越来越近了,是一口棺材。 龙文天似乎明白什么,他的脸色发青了:“原来……原来……” 不但他明白,其它人也想到了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露出了那种青灰的颜色。更有着说不出的伤痛,云天梦尤其苍白,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越漂越近的棺材……如果怜儿确如柳依依所说是在船底,那只有一个解释,船底拴着一具棺材,怜儿就在里面,而这具棺材泡在河里至少已经……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了。 “不会的,不!”云天梦疯了一样扑进河里,怜儿,怜儿,你没事的,你不会死的。 “少爷!”龙七等人也都追着他淌进河中,几个人围住了那具已经靠岸的棺材。 云天梦怔怔地看着那具棺材,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几次想去掀开棺盖,但都没能抬起来,他真的不敢呀!万一……天!怜儿,难道还要再让我承爱失去你的苦痛吗?不! 龙七望着已被泡得有些发朽的木棺,眼泪已经在打转了,怜儿,你没事,不是你,一发狠,他扑上前,猛地掀开了木棺。周围出奇的安静,那具木棺里,怜儿静静地躺在那儿。 不会的,每个人的眼睛都湿润了,那不是怜儿,那个淘气可爱让人疼在心坎中的女孩,她怎么会走了呢?决不会的!龙七突然大叫一声,跪了下去,他的泪随着河水流淌,怜儿,是七哥的错,南宫婉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时的云天梦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哀莫大于心死,他早已承受过了,怜儿,无论你在哪儿,云哥哥都会陪你一起的。 奇怪的是龙文天,他好像发现什么,一直盯住棺中的怜儿,走上前,他摸了摸怜儿的脸颊,然后他面上就现出了那等的狂喜之色:“怜儿好像没有死!” 龙七一怔,然后哽咽地说:“文哥,你是伤心过头了吗?就是你我在河底泡上一天也难活命的。” 云天梦心中一动,忙上前扶起怜儿,谁想就在他动作时,原本一动不动的怜儿竟然缓缓睁开了有些惺松的眼睛,而且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迷迷糊糊地看看四周,最后落在云天梦身上 ,她伸出胳膊,抱住了惊喜交加的云天梦,头靠在他前胸,才咕哝着:“好云哥哥了,再让我睡一会儿!” “怜儿!怜儿!你没事!”云天梦激动地抱紧怜儿,似是再也不放开了。 “啊哈!”龙七一声怪叫,跳了过来,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才决定揪住怜儿的耳朵:“你快把我吓死了,还睡!” 云天梦拍开龙七的手,微恼道:“你干什么?” 龙七苦笑说:“少爷,我只是奇怪,她被泡在水底下一天,不但没事,怎么看样子睡得还挺香呢?” 舒服地躺在云天梦的怀里,怜儿懒懒地斜了龙七一眼:“神经病!就是把我泡在水里二十年,我也一样睡得香呀。” 龙文天这时也轻松地笑道:“七弟,你忘了怜儿原是……”后面的话他不说了,龙七却已恍然大悟,他使劲敲了自己脑袋一下,疼得一咧嘴:“我怎么忘了呢?”怜儿本来就是寒池玉莲的化身,根本就生长在水里。 云天梦根本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只要怜儿回到他身边,这就已足够了。但是一个问题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谁会如此清楚怜儿等人的行踪,谁又能了解怜儿性情,断定她会钻进那个偷天换日的柜子里? 第 47 章 天龙殿侧书房内,云天梦和龙文天正在对奕。 “云哥哥!”怜儿的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她是“冲”过来的,而且劲头很猛,若非云天梦伸出手把她截住,她还真难刹住势。随后进来的是南宫婉儿与玉嫣。 云天梦唇角微弯:“怜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缓步轻声?” 怜儿没理他,她大感兴趣地盯住棋局,眼睛一转:“原来你们在下棋,这样吧,云哥哥我帮你,婉儿姐姐你就帮文大哥。”边说边把南宫婉儿按坐在龙文天身旁椅子上,自己则紧靠着云天梦坐下来。 云天梦无奈,只得再次拿起一枚棋子,刚要下,便被怜儿拦住:“喂!那里不好,放这儿来,呶,就是这儿!”拉着云天梦的手把棋子放到了一块空地儿,云天梦一愣,忙说:“怜儿,那儿是对方的地盘,已成定局,哪儿有再往里放子的,岂不是送肉入虎口吗?” 怜儿哪管这些:“我就喜欢下这儿吗,文哥,该你了!” 龙文天看看一脸苦笑的云天梦,再看看棋盘,这棋该怎么下?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南宫婉儿,后者抿唇一笑,随便拿起一粒棋子放在边角:“咱们就在边角慢慢纠缠着,让怜儿自己在中原折腾吧!”龙文天哑然失笑。 这时,玉嫣端茶进来,她先把一杯茶递到云天梦手边:“少爷,用茶。” 云天梦淡淡地瞥了眼:“可是云雾茶?” “少爷下棋读书好饮云雾茶,玉嫣记得的。” 这才笑了,云天梦点点头:“还是你细心!” 这局棋下得实在荒唐,因为怜儿根本就不按规矩来,想怎么就怎么?没一会儿,云天梦头就开始疼了,这算什么,一次做主的机会都没有,怜儿却开 心得很,指手划脚地在那儿过足了将军瘾。 一个丫头匆匆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启禀会主,蔷薇姑娘头痛欲裂,怕是……不行了。她说,要在临死之前见会主一面。” 怜儿停下拿棋的手,奇怪地说:“昨天我还看她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想了想,才不屑地撇撇唇:“一定是装病,云哥哥,你可别上当。” “是真的!会主,怜儿姑娘!”那丫头辩白道。 “骗人!骗人!”怜儿拽紧云天梦胳膊,“云哥哥,你别去,好不好?她明天一定就好了。” 云天梦有些为难,在未弄清事情真相以前,他若真连看看也不去,未免说不过去。毕竟,蔷薇是内坛人护法的侄女,又跟了自己许多年了,可是,面对怜儿的挽求,他又无法拒绝。 玉嫣走了过去,她把怜儿拉到一边:“怜儿姑娘,你想不想让少爷更加喜欢你?” “当然想了!” “那你就让少爷去看蔷薇姑娘,这样就显得怜儿你是个大度懂事的女孩。如果蔷薇是装病,而你毫不计较,少爷定会觉得怜儿姑娘才是值得男人倾心的。” 怜儿想了想,才勉强地说:“那好吧!” 云天梦意外之余又带了几分欣喜:“怜儿可真乖!”他嘉许地向玉嫣点点头,才走了出去。 可是云天梦一走,怜儿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闷闷不乐地把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盒:“不玩了!”说完,也不理别人的反应就自顾自走了出去,玉嫣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龙文天无奈何地摇摇头:“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面向南宫婉儿:“南宫姑娘,我们来下棋,如何?” 南宫婉儿轻轻地点点头,便重新把棋子放回棋盒,可是她却不似龙文天的轻松自如,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对面的男人可能将和自己相守一生,虽然对龙文天她曾恨过怨过,但翠舫上发生的事却让她无法不改变以往的看法。尤其是龙文天不顾自身安危带她逃出火海时的那一幕,更是每让她想起一回心弦就震动一回。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谁想龙文天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两人眼神相交又赶忙各自它望,龙文天深遂的眼中多了一抹不自在。原来他内心,并不是像外表那样随意,只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明了了这一点,南宫婉儿悄悄地笑了。 玉嫣小心翼翼地跟上怜儿:“姑娘,你在生气吗?” 怏怏不快地坐在树下,怜儿以手托肋:“我想让云哥哥陪我吗?我不喜欢他去陪蔷薇,那个坏女人,讨厌死了!” 玉嫣想了想:“怜儿,如果你想少爷立刻回到你身边,不如也装病。” “装病?”怜儿恍然大悟,咧咧嘴笑了,“快走!” 云天梦步履匆匆地走进恬然阁,玉嫣几近小跑地跟着:“少爷,少爷!”脚步一顿,云天梦略一寻思,他镇定下来:“玉嫣,你给我说实话,怜儿真病了吗?” 玉嫣没有正面回答,她看着地面:“少爷,您……一定要问吗?” 明白了,云天梦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又笑了:“这怜儿,真拿她没办法!” “少爷,蔷薇姑娘怎么样了?” 云天梦唇角一撇,“只不过受了点风寒,却如此地大动干戈,这蔷薇,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玉嫣无言地看着云天梦的背影,同样是装病,他却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这怜儿,到底凭什么得他如此钟爱呢? 还没上楼,就已听到怜儿的“哎哟”声,只不过叫得实在是太假了些,云天梦气笑不得地迈步上楼,掀开曳地的巨幅纱帘走了进去。只见怜儿正趴在床上,看到云天梦的她眼睛顿时一亮,但又赶忙装出一脸痛苦的模样,小脸儿努力地挤成一团。 云天梦坐在床头上,没好气地问:“哪儿疼呀?” 怜儿指住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这儿疼!” “是吗?那我给你揉揉。”云天梦伸出手,谁想,他的目标不是怜儿的肚子而转向了她的腋下,只轻轻地抓下两下,怜儿已经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哎呀,痒死了,饶了我吧。” “肚子还疼吗?”云天梦也开始觉得好笑了。 “不疼了!不疼了!好云哥哥,饶了怜儿吧,呵呵!”怜儿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你以后还装不装!”云天梦一边说话,一边把怜儿拥进怀里,“你知不知道,即使有九成把握知道你没病,却还有一成的可能让人为你担心呀!” 怜儿乖乖认错:“云哥哥,怜儿再也不装病了。” 低下头,云天梦用自己的额抵住怜儿的:“不过,这样我就有理由回来了,便功过相抵了。” 怜儿笑了:“云哥哥,你给我读书好不好?” “遵命,我的小夫人!” 玉嫣识相地退了出去,耳边传来了云天梦的读书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若多……”那声音低沈宽厚,还带着几分秋水的净澈,玉嫣坐了下来,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听着。 对自己强行聘娶南宫婉儿的事,固然是事出有因,但于个人来讲,龙文天却也一直心存愧疚,江湖的恩然牵缠原本不该由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家承担。也许是为了补偿,南宫婉儿在龙城的这些天,龙文天总是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她,倒不是克意讨好,只是想恪尽地主之谊。另一方面南宫婉儿的起居饮食,他也大都亲自张罗,南宫婉儿要回洛阳时,他坚持亲自护送。 回洛阳的路程上,龙文天和南宫婉儿各乘一匹白马,雄骏的马,潇洒的骑客再加上娇美的佳人,却是羡煞了多少路人。两人牵马进城,并没有直接去南宫世家,像是心有默契,龙文天把马寄放到天龙会洛阳分坛中便带着南宫婉儿进了一家酒楼,而南宫婉儿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什么也不问。 点了酒菜,两人便低下头吃了起来,彼此间似是没什么话可说?只是偶而眼神相交,却赶忙避开,眼看离别在即,他们中却没有一人知道该如何打破现在的沈闷。 不能在沉默下去,龙文天轻咳一声:“南宫姑娘……” 南宫婉儿猛地抬头:“叫我名字,好吗?” 龙文天微一失神,醒悟过来后才轻轻地唤了句:“婉儿!” “嗯。”南宫婉儿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龙文天努力地寻找话题,“咳!嗯!这……菜还对你胃口吗?”想了半天,竟说出这么一个弊脚的问题!龙文天,你平常的聪明才智都哪儿去了? 南宫婉儿偷看了一眼龙文天:“你问的是哪个?” 龙文天愣了愣:“自然是……西湖醋鲤。” 再也忍不住笑了,南宫婉儿的眼睛故意只看着对面的墙:“我们的桌子上有西湖醋鲤吗?” 龙文天刚待愕然,小二已端着一盘菜过来,口里还呦喝着:“客官,你的西湖醋鲤!”原来他点的这盘“西湖醋鲤”根本还没上,他却问人家味道怎么样,可见他此时的心不在焉了。恐怕这辈子龙文天也没如此的尴尬过,他紧盯着自己的碗筷,秀气的面庞上却不由自主地起了江潮。 南宫婉儿不忍见他困窘,夹住一块鱼肉送到龙文天碗里:“快尝尝看,想必很香的。” 龙文天尝了口鱼肉,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看看南宫婉儿,后者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情不自禁地开怀笑了起来,却给这离别的宴上多添了些和谐和欢快,还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温馨和绮丽。 心无旁鹜的两人沈浸在这淡淡情意所包围的氛围中,却没注意对面茶肆中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俩,他是南宫庆。 走出酒楼,外面已不知何时起了风,南宫婉儿下意识地扯了下自己单薄的衣衫,这个小动作被龙文天看在眼里,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罩披在了南宫婉儿身上。 看了看披在身上的青衫,南宫婉儿关怀地问:“你呢?” 摇摇头,龙文天的笑容里都透着温暖:“放心,我不冷。” 天气虽然不太好,但路上的行人可是不少,两边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龙文天和南宫婉儿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急着回家的意思。可这时,竟然发生了意料不到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插了进来:“相公,真的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龙文天惊愕地看向声音来外,只见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正面带惊喜地望着自己,当然那神情很是夸张,而且身旁……还有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儿。 龙文天惊愕地看看四周后才不太确定地指指自己,看着那妇人:“大姐,你是在跟我说话?” 那女人直接冲向了龙文天,看来确是他没错,而且最让人莫名所以的是,她竟然扑到龙文天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就痛哭了起来,那声音还真够凄惨的:“相公呀,你怎么如此狼心,抛下奴家就走了,你让我以后依靠谁去呀?” 龙文天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正因明白,脸色也开始发青了,旁观的南宫婉儿先是惊异,然后是了悟,最后就变成了一脸气愤,看着她连连变色的面容 ,龙文天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他不由苦笑道:“婉儿,我想她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那女子赶忙分辩,“你是龙文天,化成灰我也认识呀,小龙,快叫爹呀!”她拉过旁边的孩子硬是让他给龙文天磕起头来,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喊了一声:“爹!” 龙文天望着眼前的母子俩,神情上有丝寻味:“你知道我叫龙文天?” 女子伤心地抹着泪水:“你是我的相公,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谁?” 南宫婉儿面色愈加难看:“你还想说什么?” 龙文天“哼”了声,严厉地问那女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女人一听这话,竟然呼天抢地起来:“我是造了什么孽呀?苦等了这么多年报,竟然被相公说成了是坏女人。龙文天,我别不承认,我还记得,你小腹下有一颗痣,你敢解开衣服验证一下吗?”龙文天当然不会解衣服,不是不敢,而是不可能,他小腹下根本就没有痣,但以他的性格怎肯当众脱衣示人?那女人看龙文天不吭声,愈加得意起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龙文天反倒平静下来,他小声地对南宫婉儿说:“龙某虽不是义薄云天之辈,但也绝不会做抛妻弃子的恶棍,婉儿,你慢慢看下去。”说完,他不理那女人,反而转首看向那小孩儿,亲切地问:“你叫小龙?” 小龙看看他娘,点点头。 周围已经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正在指点着他们,南宫婉儿强压下心中羞辱,她一定要知道个究竟。 龙文天笑笑,竟从旁边摊上买了个大糖人,递给了小龙:“乖,给你。” 小龙高兴地接过糖人,吃了起来,他娘却有些惴惴不安了,怎么情节没按预想的发展,他应该死不承认才对,她也好多说些有关他的“丑事”。 龙文天给南宫婉儿使了个眼色,他低下头,那么和蔼地对着正在吃糖人的小龙,问的话也是那么自然的不带一点牵强:“小龙,慢慢吃,对了,你爹呢?” 小龙顺口就说:“他没来,在街那边……”他娘一下子就捂住了他的嘴,脸已开始发白了,但这些却已经足够了。南宫婉儿顿时明白了,她有些汗颜地抿抿嘴,看着龙文天的眼里却透着一丝钦佩,旁边人也是大哗,纷纷指责起那女子来。 龙文天看看不知所措的女子:“你走吧!”所有人都瞪大眼,谁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大度量的人。那女子惭愧之极,连连道谢并匆匆走了。 南宫婉儿也奇怪:“你就这样让她走,为什么不问问主使之人?” 龙文天眼里有丝异样:“婉儿,如果你想知道,不妨跟去看看。” “我当然要去看。”没等龙文天回话,南宫婉儿已偷偷尾随那母子俩而去,母子俩去的地方正是刚才龙、南宫二人用餐酒楼对面的那间茶肆,南宫庆就等在那里。 重新走回龙文天身旁,南宫婉儿只轻轻说:“回家吧!”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最后还是南宫婉儿忍不住:“你不问我吗?” “算了,有什么好问的?”龙文天毫不为意。 深深地看着他,南宫婉儿轻叹:“你早已知道幕后之人,是吗?” 龙文天想了想:“不敢肯定是谁,但我相信定是南宫世家的人,想这洛阳地面,谁能这么快得到信息,知道我来了?又有谁有如此势力,随便就让一个有丈夫的女人硬着头皮认夫呢?” “你这算是褒还是贬呢?”南宫婉儿有丝无奈。 龙文天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仰头望望长空万里:“ 婉儿,我明白你的难处,所以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会尊重的。”话虽说得轻松,但为什么心底却有一个角落在隐隐做痛呢? 南宫婉儿小小声地说:“还记得翠舫中,隔着你我之间的纱屏吗?”龙文天闻言一愣,转头看她,什么意思?她这才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想掀开它!”说完,就羞涩地低下头。 龙文天一下子明白了,他又惊又喜,上前握住了南宫婉儿的纤手,两人就这样相互凝视着,似要等到天荒地老。 第 48 章 婚期愈来愈近了,自然龙城也热闹起来。这几日,非但天龙会的各地主事人纷纷返回总坛道贺,就是许多黑道帮派甚至九大门派七大世家的掌门人也亲自来到龙城,他们有的倒未必是真心来恭喜龙文天,而是不能不来此确定一云天梦重归江湖的消息。 怜儿是最高兴的了,因为浩穆院主燕离情——也就是她的哥哥也回来了。紧紧抓住燕离情的手,怜儿一刻也不放开,她自己是美得紧,可燕离情可真有些吃不消了。 “我说怜儿,你别总如影附形地跟着我好不好?赶了这么长的路,好歹让我休息一下。” 怜儿摇摇头:“才不呢,云哥哥又没空陪我,我不跟着你跟谁呢?” 燕离情无奈,喝了一杯茶提提神才说:“好吧,你说让我陪你做什么?” “下棋!” “拜托!”燕离情差点儿没喊天,“跟你下棋,我任可去听明空和尚讲经去,绝对不干!”怜儿的赖皮他早领教过,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那……”怜儿正在想其它的游戏,一个笑吟吟地声音传了进来:“敢问,浩穆燕院主在吗?” 一听声音,燕离情就知道是谁了,他斜了门口一眼:“何必明知故问,我说龙四龙大爷!” 果然,一身锦衣华服的龙四(任雪)走了进来,而且他脸上堆满笑容,那笑却怎么透着点儿暖昧:“燕院主,许久不见,你的风采还是依旧不减呀!浩穆之名,也更是威名远播,蜚声天下了,你那两湖……” “停!”燕离情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不客气地说:“姓龙的,有话快说,有屁就快放,你哪来那么多的啰嗦!”怜儿“扑哧”笑了。 龙四一点儿也没见怪,他笑容依旧:“我只是替你带来一个人,她一直想见你,每天都要把你的名字念上几遍,听得我耳里都长茧了,进来吧。” 燕离情疑惑地看着门口,一个羞羞怯怯的小美人走了进来,只看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燕离情立时明白了,怜儿更是大喊一声,跑了过去抱住她:“宝宝,是你,你过得好吗?” 任宝宝也很开心,她叫了声:“怜儿!”然后又低下头,看着燕离情的鞋尖,悄悄地说:“燕大哥。” 看到她,燕离情其实也感到一丝欣悦,毕竟,对任宝宝,他一直就有种莫然的牵挂 ,但他向来自制,所以只是随意地应了声:“宝宝,最近好吗?” 任宝宝还没答话,龙四已替她接话了:“当一个女人时时刻刻想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你说她会好吗?” 任宝宝登时红了脸,燕离情却怀疑地看着龙四:“姓龙的,你说这话有什么企图?” “哎!你这是什么话?只不过我倒觉得我妹妹还是颇有眼光的,所以对于你们的事我是大力支持。”这龙四,还真是皮厚得很。 “慢着!”燕离情真想一脚把龙四踹出门去,“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胡搅个什么劲儿?” “你客气什么!”龙四亲切地拍拍他肩膀,“有些事是不必明说的,我说妹夫,哦,不,还早了些,应称你……燕老弟!哈哈!”龙四大笑道,那动作神情俨然在以长者自居。 燕离情终于有些明白了,他啼笑皆非地摇头:“姓龙的,你还真是不要脸得很,燕老弟,亏你叫得出。” 龙四一点儿也不脸红:“虽然你大我两岁,但辈份得论清楚,是吧?” “辈份?”燕离情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说:“我是怜儿的大哥,连你主子云天梦都叫我一声燕大哥,有本事,你就当他的面叫我一声燕老弟试试,当然你不妨也喊他‘云老弟’,天梦若不给你两耳光才怪呢?” 龙四似乎现在才想起还有这层关系在,他赶忙自找台阶:“燕兄,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了,对了,我还有事,宝宝就先交给你了。”他又转头对怜儿说:“怜儿,七弟在找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你。” 怜儿赶忙跳起来:“是吗,那我们去找他。”两人走了,自然又只剩下燕离情和任宝宝单独相对了。 燕离情摇摇头,这龙四还真是与好人隔路,把妹妹留给一个男人,他也能放心?走到羞涩不安的任宝宝身前,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宝宝,燕大哥带你出去走走吧?” 任宝宝欣喜地点点,任由燕离情的大手包围住自己的小手,心里被一种幸福的感觉盛满,她有些熏然欲醉了,燕大哥,他真好! 龙四和怜儿刚走出沁芳园,就见沿着高大的园墙两人走了过来,竟是也来道喜的崆岫派掌门卢肃东和薛神医。为了便于监视,云天梦曾嘱咐龙七等人暂不惊动崆峒派,只当什么也没发生。 “任城主,不!该称您龙四使才对呀。”卢肃东先打招呼,而且听口气还蛮热络的,一旁的薛神医也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原来是卢掌门,失敬了!”龙四客气地说,但怜儿却别过头只装作没看见。 卢肃东假笑道:“龙城我是头一次来,当真是恢宏壮阔,美不胜收。今天算是见识了,对了,龙四使,宝宝怎么没见呀?” 龙四装成不解的样子:“卢掌门,您认识舍妹?” “龙四使说笑了,宝宝是我的未来儿媳,我怎么能不认识呢?” “什么?”龙四大惊失色,“有这等事?” 卢肃东当然知道龙四根本就是在装腔作势,但他虽心里明白,表面却不得不应付:“龙四使,我有令尊的订亲文书,那还有假?” 使劲儿搓手,龙四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真的在为什么事大急特急:“糟了!糟了!家父也是,这么大事也不告知我一声,如今可……” “少兄,发生了什么吗?” “哎!你有所不知,我已经把舍妹许给了浩穆院燕院主,这可怎么办才好?” 薛神医暗自冷笑,卢肃东却吃了一惊:“这怎么可以,一女怎么事二夫?” “就是呀!但我已经收了他的信物,亲事也已说定了!”龙四还真能瞎扯。 “这……”卢肃东也在想法子,“龙四使,趁现在还没成亲,你赶忙向燕院主说把亲事退了吧。” 龙四那神情要多为难有多为难:“卢掌门,您又不是不知道燕院主与我家会主的关系,他那儿我可惹不起。我已答应他,怎能反悔?不如这样,你去和他商量,如果他同意退亲,宝宝自然就是你家的人了。”他说得容易,可卢肃东和薛神医却差点气炸了肺,他俩去说,岂非是自取其辱,燕离情什么时候给过他们人情? 龙四却似已拿定主意,他拍拍手:“就这样吧!”说完,拉起怜儿就要走,突然他又转回头,丢下一句话:“对了,你们要想找燕院主说退亲的事,最好等他走出这沁芳园。当然,如果你们不怕被乱箭射成刺猬的话,便可以进去直接找他。”最后他留给两人的是一个大大的笑容。卢肃东和薛神医却是气得脸色铁青。 龙七找怜儿确实有重要的事,原来云天梦的亲生父亲云门谷谷主云淳偕同云鹏也来了龙城,可是云天梦却是拒不相见,云老谷主自是在愧悔之余又多了几分伤心,当初他知道了云天梦竟是黑道之主时,气愤之下赶走了他。龙七等人虽不愤他当初对云天梦的无情,但现在看他一副见子心切的模样又不忍心了。于是,找到怜儿商量办法。 怜儿紧紧拉着云天梦的手,死拉硬拽地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居外恬然阁,她谎称自己绣了一个堪称很“美丽”的手帕,要让云天梦见识见识,云天梦自然不能拒绝。难得怜儿开始对女红感兴趣,他更应该多加鼓励才是。可是一进恬然阁,他立即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儿,往常婢仆成群的地方如今却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他神色一动,挣脱了怜儿的手,转回身,可是还没等他举步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霄儿,是你吗?”云淳从后室走出来,他看上去衰老多了,两鬓的头发已是灰白参半,他此时眼含热泪,唤儿的声音也带些颤了。 云天梦背对着他的身体明显地一僵,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然后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瞬间的功夫,他眼中已没了刚才复杂多变的情感。缓缓地转过身,他的神态平静之极:“原来是云谷主,当真是贵客,请云某失迎之罪,请坐!”他客气地向云淳一扬手,“看茶!”怜儿眨眨眼,就这样吗? 云淳却是百感交集,他当然知道云天梦是故意的,他并没有原谅自己呀,强压下心头的酸涩:“霄儿,我知道,爹对不起你呀!” 云天梦就跟没听见过一样:“云谷主,近来一切可好?”他还真有礼貌。 “我……”云淳面对儿子的生疏客气,却是无可奈何,“霄儿,你怪爹,却不能连你娘也不管了,她……身体愈发的弱了。” 云天梦“腾”地站起身,他快步走到门口,正巧燕离情进来。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动: “燕大哥,麻烦你招呼一下云老谷主,我还有事,要先行了。”他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离情这才看到云淳,他怔了下:“这算怎么一回事?” 一出恬然阁,云天梦强装的镇定刹时粉碎,他紧咬着下唇,脸色难看之极,连步也有些不稳了。冲到一棵大树前,他越想越悲,越想越怒,右手狠狠地击出,只听“咔嚓”一声,好好的一棵树已被他抓得碎裂成块儿了。 “云哥哥!”随后跟到的怜儿又是惊惧又是心疼,她忙上前扶住了云天梦。 可此时情绪正处在极度波荡中的他早没了理智,他狠狠地把怜儿甩到一旁:“都是你,为什么骗我来这儿?现在你满意了?”他理也不理泪流满面的怜儿,气冲冲地走了。 第 49 章 傍晚时分,燕离情带着一脸委屈的怜儿走上“落鹜殿”的台阶,他安慰地拍拍怜儿肩膀:“放心,有哥哥在,你先等着。”他大踏步地走进“落鹜殿”,里面还真是热闹!只见殿首云天梦席地而坐,正在狂饮着手中的一坛酒 。身上还斜倚着一个酥胸半露的美人。嗯,是那个屡次和怜儿做对的婆娘!殿中一些侍女正在忙碌地端盘倒酒。 “少爷,您真好酒量呀!”蔷薇边说话边用自己的身体在云天梦身上磨来蹭去,可能是想擦出火花来吧? 好小子!他还真会解闷!燕离情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夺下一坛酒,对着嘴便是一阵猛灌,直到喝痛快了,才用袖子抹抹嘴:“好酒,来,我陪你喝!” 云天梦这时已有些微醉了,澄澈的双眸像蒙了一层云雾,他眯了眯眼睛,吃吃笑了:“好呀,燕大哥,请!” 两人各拿一个坛子重重地互碰了下,才仰头痛饮,这哪里是喝酒?看那架势,简直是不要命了!“咕咚咚”两人喝尽了一坛酒,才各自举着坛子大笑了起来。 燕离情大笑之余,忽然象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盯住正在给云天梦擦嘴的蔷薇,眼睛也露出了色眯眯的光芒:“酒我分一半,美人也当共享!过来!”他一把揪过蔷薇,强行把她按在自己怀里:“陪你家燕少爷也喝两杯!”说完,拿起一盏酒便对着挣扎不已的蔷薇猛灌,蔷薇受制于他的大力,被硬灌了几口酒,立即“呛咳”不止,边咳边使劲儿拍打燕离情:“无赖,放开我,少爷,你快救我呀!” 云天梦根本不在意,他只是飘飘忽忽地笑个不停:“燕大哥,原来你也好这个!真有意思,那我就把她让给你了!”打了个酒嗝,他转头吩咐:“把牡丹叫来。” 燕离情忙挥手阻止:“不必,我给你带来一个,怜儿,快进来!”怜儿迎着各人不同的眼光走到云天梦身边,小心地喊了声:“云哥哥!” 云天梦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燕大哥,你竟让她陪我喝酒,你问她可喝过酒?”确实,怜儿虽会酿酒,那只是对配制好酒的方子感兴趣,她自己却是向不沾酒的。 蔷薇赶忙说:“是呀!还是我来陪少爷吧!” 怜儿一听,立刻着急了:“谁说我不会喝,我会喝得很呢!” “是吗?”云天梦摇摇晃晃地给怜儿倒满一大盏酒,“那你先把它喝光!” 怜儿看着云天梦嘲弄的眼神,一赌气,抢过酒碗就猛喝了几口。看她痛苦不已的使劲往下咽,云天梦神色一醒,忙把剩余的酒夺回来:“你疯了!” 怜儿手抚着胸口,好不容易把酒咽了下去,再看她,眼也直了,脸也红了,笑嘻嘻地说:“我还要喝!真好喝!”说完,就要去抢云天梦手里的酒 ,但云天梦却赶忙把酒藏了起来,怜儿突然又“嘤嘤”地哭了起来:“你干吗不给我喝?坏云哥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想理我了?” 燕离情却大感稀奇地看着怜儿,只喝这么几口酒就能醉成这样,还真少见。云天梦却立时忘了所发生的不愉快,心疼不已地把怜儿抱进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你骂我好了,可别哭了!” 怜儿好不伤心地揽住云天梦的脖子:“云哥哥,怜儿只是想让你和云伯伯和好,怜儿没有要惹你生气。” 云天梦低下头,挨上怜儿滚烫的双颊:“乖,我知道!你看你脸红成这样,云哥哥带你回恬然阁休息!”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抱着怜儿要走出大殿。 燕离情推开蔷薇,担心地看着云天梦步履歪斜的样子:“天梦,你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云天梦醉熏熏地笑,就这样,歪歪斜斜地走出落鹜殿,幸亏他虽醉但还认得路,所以无论怎么东摇西晃,最后还是安全地走回恬然阁。 把侍女们屏退,云天梦亲自抱着怜儿来到纱帐轻飘的象牙床前,把怜儿轻轻放在床上,他也无力地歪坐在上面。迷迷糊糊的怜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云哥哥陪自己,于是,她伸出白嫩的胳膊圈住了云天梦的头,如梦似地笑:“云哥哥,你不要走!” 云天梦被拉倒在怜儿娇软溢香的身体上,登时气息急促起来,他和怜儿虽然在青河镇经常同床而眠,但并未有逾矩的事发生,在他心里是要等怜儿长到十八岁,两人正式结为夫妻后。虽然强行克制自己的情意是件很辛苦的事,但他已把这当成一种考验,可是眼前,怜儿斜躺身下,星眸半闭的样子对于他却是种巨大的诱惑,他咽了唾液,咬咬牙,刚要起身,谁想,却被怜儿硬生生拽住了,而且牵牵扯扯之际怜儿的衣服也已散了开去。“云哥哥,不许你离开怜儿!”怜儿喃喃地说,灯光照着她晕红的双颊,简直美得不可思议。 本已半醉的云天梦,这时已全然醉了,他迎向怜儿娇娇软软的呼唤,忘了一切世俗之事…… 怜儿是在云天梦的怀中醒过来的,而且半睡半醒间的她似乎感觉到今天和哪天不太一样,睁开惺松的眼睛,正对上云天梦清澈含笑的目 光。歪一下头,怜儿突然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一些事,于是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红通通的,掀起被子一角就藏了进去。 云天梦好笑之余,连忙把她抱住:“怜儿,别躲了,反正早晚你我也会成亲的。” 怜儿偷偷探出脸儿,羞涩地说:“那……那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云天梦差点笑出声来,他在怜儿唇上亲了下,才戏谑地说:“我的傻怜儿,谁又会把这种事宣告天下?过来,怜儿!” 怜儿乖乖地躺在云天梦伸出的胳膊上,又开始发问了:“是不是,成亲了就这样?” 云天梦沈醉在怜儿的气息中:“是的。怜儿,早晨的你可真是芳香四溢呀!” 怜儿想了想:“那文大哥和婉儿姐姐成亲了,是不是也这样?” 云天梦怔了怔,轻撇了下唇:“拜托了,你还有多少个问题呀?” “最后一个?”怜儿伸出一个指头,“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云天梦不在意地看了眼透光的窗户:“有巳时了吧?对呀!”他猛地坐起来,天限懊恼地说:“今天是每月一次的财务上报时间,我怎么忘了!”怜儿看他匆匆忙忙地穿衣,并吩咐下人伺候洗漱,才偷笑道:“得回我问题多!” 也顾不得吃早餐了,云天梦走到床前,轻吻了怜儿额头一下:“你慢慢睡,云哥哥得去议事厅了。” 云天梦刚一走,玉嫣就进来了,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怜儿:“姑娘,你们……”怜儿脸蛋儿又开始发烧了,忙用被子把自己再次藏了起来。 今天的龙城完全沈浸在喜庆的气氛中,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宣天,可说是热闹非凡。瑶台碧水,锦花秀楼,再加上美女的展颜而笑,殿堂的金碧辉煌。云集的宾客们今天终于真正见识到了天龙会的富豪,当真是金玉铺地,珍奇罗列呀!卢肃东有些艳羡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可嘴上却对薛神医说:“天龙会也太过豪奢了。” 今天的龙文天头戴金冠,身着红袍,更衬得他眉清目秀,神采超然,众人纷纷向他道贺,他也一一回礼。说起来他还真是总有如在梦幻之感,他向南宫世家强行提亲,原是想用这场荒唐而又危险的婚礼逼云天梦重现江湖,谁知后来假戏真做,他竟真的对南宫婉儿生了情愫,这便是错打错着吗? 云天梦现身了,今天他也换了一身淡紫镶金的长袍,一向穿白衣的他今日这一换装,顿有尊贵逼人之感。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起身行礼,不管各派对他观感如何,毕竟他现在已是真正的江湖之主,号令天下了。云淳看着自己的爱子更是悲喜交加。 观礼时间到了,头戴红巾的南宫婉儿被丫头搀扶着走出和龙文天相对而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司仪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了 。 礼成后,龙文天用红带引领着南宫婉儿走进了洞房。当他再出来时,已经开席了,只听欢笑声此起彼伏,可真是热闹。他刚一露面,天龙鹰使们立刻把他包围起来,使劲地劝酒。他好不容易才脱身出去,便端着酒杯走向了七大世家的席位。 来到南宫飞虹身前,他恭敬地双手托杯,深施一礼:“南宫前辈,不,岳父大人在上,文天在这里给您谢罪了,以往文天若有任何不是,还望您看在婉儿面上,大人大量恕过了吧!” 南宫飞虹紧紧地盯住他,心里何尝没有遗憾?如此的人才,他若不是龙文天,自己会如何欣喜得此佳婿呀,哎,只可惜……他默默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龙文天知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便退去向其它桌敬酒 ,当然,他第二个去的是云门谷的席位:“云老谷主,您别介意少爷的态度,其实他的心里很苦!”云淳点点头,表示明白。一轮酒下来,龙文天也确实有了醉意。于是,云天梦让下人把他送去了文炫楼。 酒过三旬,天也渐渐暗了。于是,外面响起了礼炮声,众宾客被天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吸引,都放下酒杯出去观赏了。 谁想就在最为欢欣鼓舞的时候,龙七气急败坏地跑到云天梦身边,他原本是去闹洞房的,望着龙七悲愤的面孔,云天梦心里一跳:“怎么回事?” “少爷!”龙七抓住他的胳膊,“文哥,文哥他刚喝了交杯酒,就……就……晕倒过去,气……息全无了。” 云天梦就在瞬间手脚全变得冰冷了,怎么可能?洞房是他天龙会所设,怎么会发生这等事?他从没如此的僵硬过,文天,文天,你真的会……鼓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已自动停止了,众宾客都愕然不明所以地望着脸色苍白的云天梦。 云天梦缓缓地扭回头,看着南宫飞虹的眼中有着多少冷冽:“南宫飞虹,文天若有意外,我让你整个南宫世家来偿命,走!” 云天梦这一走,殿内人立刻变得惶乱不安了,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庆却一脸不可思议,难道,婉儿竟在他南宫家还没离开龙城就已下手了吗?她这不是想玉石俱焚吗? 一进文炫楼,楼内的龙三、龙四等就已迎出,他们个个面带悲痛,云天梦也顾不得让他们免礼,急步走进原本该喜气洋洋的洞房,而如今的新娘南宫婉儿却趴在床头哀哀地哭泣。云天梦怒上心来,右手一抬就把南宫婉儿推到一边,他也不理会她,低头看着沈睡不醒的龙文天。文天的面容很平静,但眉宇间却露出了那种浓浓的死亡气息,他好像真的已魂落天外了 。 云天梦心痛欲碎,他抓住龙文天的肩膀,但后者的头却无力地向后垂着:“文天,文天,我是云天梦,快醒来回我问话!”可是,无论云天梦怎么呼唤他,他还是紧闭着双目,旁边的龙七紧紧抓住床棱,手指都陷了进去:“少爷,没用的,他现在的身体连真气也无法输入!”他的声音无可抑制的颤抖着。 怔怔地看住文天了无生气的面孔,云天梦心一直往下沈,文天,难道我回来了,你却又要去了吗?龙七猛地揪住南宫婉儿,泪光闪动中他嘶喊着:“文哥怎么了?你是怎么害的他?是不是酒里放了什么?” 第 50 章 这时,怜儿却从门外跑了进来,她忙扯开龙十,救出已痛得麻木的南宫婉儿:“绝对不是婉儿姐姐,她不会害文哥的。” “不,是我!”南宫婉儿狂乱地喊,“是我害了他,若我们不成亲,他就不会有事的。”话说着,忽然她拔下手中的戒指,不知怎么略一旋动,就有一根针尖透出,她猛地用它刺向自己咽喉。龙武天眼急手快,迅捷地抓住她拿戒指的手,略一用力,那戒指已松落在地,龙武天拿起一看,面色登时变了:好阴狠的利器! 南宫婉儿见他夺走戒指,手又伸向自己腰带,这次是龙四他抢先一步,撤下她的腰带,只用手轻轻一扣,就有一阵绿芝射出,直袭对面墙壁,根根没入。而且墙孔处冒出几缕白烟,众人再次色变。 可南宫婉儿非但不怕,反悲笑了起来:“我身上有暗器十四种,毒药十八种,种种致命,全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我随时都能死!”想不到大哥逼我用来暗杀文天的,如今竟用在了自己身上,文哥,你等我。 怜儿哭着抱住她:“婉儿姐姐,你不要死!” 龙四一皱眉,伸手点了南宫婉儿的穴道,转头吩咐:“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另外,立刻将南宫世家的人全数擒下。” 万世豪等人领命而去,晕睡的南宫婉儿也被带了下去,让她睡一下也好,如此的巨变,又岂是娇生惯养的她所能禁受的?怜儿抹去泪水,走到床前,云天梦一直在以内力试龙文天的反应,只是却声息全无。 疲累地闭上眼睛,云天梦心在流血,怜儿心疼地替他擦去额上的汗,好凉 呀!“云哥哥,你别担心……”她凝视着龙文天并无太大异常的脸孔,只是在额心处多了一抹金色,她偏偏头,难道是中了天蚕之毒?仔细想了想,要救文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的……但云哥哥一定会心疼的,嗯,这么办吧!“云哥哥,我有办法救文哥,但你们要先退出去,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她的话刚说一半,室内的人已惊喜地围上来:“真的?” 云天梦更是喜出望外,他激动地抱住怜儿:“太好了,宝贝儿,只要你救得了文天,云哥哥以后什么都依你。” 怜儿却没心情听这些,她把云天梦等人推出门:“你们快出去,我要救文大哥呢?”云天梦虽疑惑,可为救文天,他也没多问什么。 他们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燕离情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听龙四讲了经过,他沈思稍顷就下了判断:“看来南宫婉儿确实受南宫飞虹等人的指使欲暗算龙文天,但显然,她还没动手就已有人先她一步下手了,而且看情形,南宫婉儿未必会真的行动。” 云天梦冷斥一声:“管他行动没行动,只要有这个心,南宫世家就该万劫不复!” 燕离情拍拍他肩:“我说你小子,这霸道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文天若真醒了,恐怕会心疼他的婉儿妹妹,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想管也管不了!” 云天梦窒了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该半个时辰了,我们进去看看!” 他话刚落,龙七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室内的情形却是令众人吃惊。因为怜儿现在已经躺在龙文天身上,但她的右腕却放在龙文天的嘴唇上,腕上的一处伤口正往外流血,一滴滴地注入了文天的口中,他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显然已有意识,因为他正在一口一口地努力吞咽着——怜儿的血。 “怜儿!”云天梦心疼地无以复加,他紧紧地抱住了怜儿。 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使得怜儿涣散的精神逐渐凝聚,她努力地往回跑,黑暗中却不知哪里才是目的地。终于她看见了一丝光亮,用尽了所有力气奔向光明,好刺眼呀!怜儿赶忙又闭上眼睛,当她再次试着睁开时,周围的景象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 那是哥哥,他就趴在了床头,漆黑的眉微微锁着,棱角分明的脸即使是睡着了似也带着几分刚硬。怜儿想笑了,原来哥哥睡觉时是这么严肃,全不似醒时的放荡诙谐。云哥哥呢?怜儿疑惑地扭头,脑袋好沈,动一动都这么困难,但那边,怜儿满意了。原来云哥哥倚在那边的睡榻上了,怎么他好像瘦了很多,原本红润的双颊却多了几分憔悴,边头发都散了开,垂在额头上,落在胸前,哪像以往最重整洁的他。不过吗,他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却更多添了男人的魅力。怜儿痴痴地看着他,只觉得云哥哥从没像现在这样吸引过自己。 虽然他动作很轻,但仍是让浅睡中的燕离情感觉到了。他猛地睁开眼,又惊又喜的看着怜儿:“你……醒了!”但他声音压得很低。怜儿说话了,声音透着虚弱:“哥,文大哥怎么样了?” 燕离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没事了,倒是你鲜血几乎流失殆尽,昏迷了三天四夜,天梦这几天不吃不喝,衣不解带地守着你,是我逼他才肯小睡一会儿,这小子是不要命了。” 怜儿只觉鼻子发酸,使劲儿忍着眼泪才没掉下来:“云哥哥,他真是的,我根本无碍的。” 那边的云天梦身体动了动,睁开有些茫然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欣喜地扭过头,正迎上怜儿疼惜的目光,他愣了愣,才“腾”地坐起奔了过来:“怜儿,怜儿,你没事了?你终于醒了!” 怜儿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面庞,只是胳膊却没有一丝力气,云天梦忙俯身抓住她的小手儿,并顺便把占着地方的燕离情一把推开去。燕离情气得一横眉,但又忍了下来,跟这个霸道无礼的家伙生气还真是不值得,所以他自动地闪在一旁了。 抚着云天梦的脸,怜儿的话里满是心疼:“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哥哥说你不吃不喝,这怎么可以?王嫣……”她喊着,云天梦忙问她做什么,她理所应当地说:“我让玉嫣给你拿些吃的来。” 云天梦轻轻地摇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吃。” 那边的燕离情看不过去了:“我说你们两个,还客气什么,都该补一补。”扬声说,“龙七,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吩咐厨房准备大补汤!” 龙七的声音马上从楼下传来:“死哪儿了?你见过死人像我这儿活蹦乱跳的吗?你以为……什么?”他好像愣了下,就听“蹬蹬蹬”的脚踏楼梯声,龙七冲了进来,“大补汤?怜儿醒了吗?” 怜儿一看龙七那猴急的样子就想笑:“七哥!” 盯着怜儿,龙七显然已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真是菩萨显灵,怜儿,我这就让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小酥饼,太好了,四哥,五哥,十弟快来呀,怜儿都醒了,你们死哪儿去了?”他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只一会儿功夫,恬然阁里就接连进来了二十来人,这还都是身份地位够资格的,否则怕不把楼挤塌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是在询问怜儿身体哪儿不舒服,需要些什么?当然最活跃的就是龙七,东奔西跑地也不知都忙了些什么? 云天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沈,怜儿是他的,这些家伙凭什么做出一副副恶心肉麻的关怀模样?甚至毫不理会在旁边的自己。怎么,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和蔼可亲了,甚至于下属们已经可以和自己没大没小,视可不见了。 燕离情发觉云天梦的不快,他赶忙好心地轻咳一声,并偷偷向大家使个眼色,示意他们看看云天梦。于是,所有人有致一同地禁口不言了,只有龙七还在高声“喧哗”:“怜儿,你知道吗?会中那帮所谓的名医们对你佩服地是五体投地,都说你病好了就来向你请教医术……那个!”他突然发觉气氛怎么不对劲儿了,刚才热热闹闹的怎么这会静下来了。于是,他看见四哥正在使劲儿冲自己使眼色,顺他眼神看去,不由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液,那边云天梦正在恼怒地看着自己,他暗呼不妙,赶忙打个哈哈:“嘿,补汤怎么还没来,我得去看看!”他溜得快极了,他一走,在场的其它人立即自动自觉地鱼贯走出恬然阁,刚一走出,他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怜儿也在呵呵笑:“云哥哥,你别怪七哥,他是太高兴了!” 云天梦无奈地一摇头:“我才懒得理他呢,对了,怜儿你累了吧,不如再休息一下,等汤熬好了,我再叫你。” “不要,这几日就像过了十八年,怜儿一直在黑暗里瞎跑,可怎么也找不到云哥哥,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你了,我才不睡呢!” “怜儿……”云天梦只觉得喉咙像堵了东西似的,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轻轻地把怜儿扶坐起来,让她靠住自己,两人身挨着身,心也连得更紧了。 参汤是玉嫣端上来的,云天梦坚持要亲手喂怜儿喝汤,怜儿与他达成协议,他们各喝一半。于是,你一口,我一口,只一碗汤而已,竟也喝得幸福洋溢,其乐融融。 也就是刚刚把汤喝完,龙四走了进来,他似是斟酌再三才开了口:“少爷,云老谷主这几天等不到你,他……他今天下午已回去了,临走时,他托我转告您一句话,希望你回去看看云夫人。”各派掌门并不清楚龙城内部发生的事,所以都已陆续离开,云淳还算是最后走的,只有丐帮少主白秋伤因惦记着南宫父子,心存疑惑还留在龙城。 听到云淳已走,云天梦的心顿时空荡荡的,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反正你也不愿见他,何必管他的去留呢?当初,他那么绝情,难道你忘了吗?可……可是,娘亲她是无辜的呀!她爱你那么深,那么浓,你怎么舍得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慈母关爱呢?娘,我该怎么办,我想你,但我不愿……也不敢再回云门谷了,那个让我开心又让我伤情的地方。 怜儿仰起头,并伸出手握紧了云天梦的手:“云哥哥,你别难过了,哪天,我们一起去看伯母,好不好?” 云天梦百感交集地拥紧她,却不知该回答什么? 第 51 章 龙城北方。 这里有一座堡垒型的建筑物,它的四围是茂密得不透风的树林,远远看去,层层迭迭 ,根本看不到路径,这是一处以树排列的方阵,里面机关重重,凶险非常,设置它是为了守备天龙会的牢房重地。 越往里去,监禁的人物愈是显赫,就在一个走道后面,一排钢铁栏杆巍然矗立,与后面的墙壁围成了几间方形的囚室,其中一间里坐的赫然就是南宫飞虹父子。他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束手就擒,另一间囚室里一个女人靠墙而卧,她花容憔悴,头发凌乱,是南宫婉儿。 南宫庆一脸悻悻之色:“妹妹,你疯了吗,你和龙文天成了亲,可以有千百种方法置他于死地而不留痕迹,你却用了这么个明目张胆的方法,现在可好,天龙会正愁没有理由整我南宫氏家,你却给了他们一个……” 南宫飞虹长叹一声:“庆儿,罢了!婉儿为南宫家已牺牲得够多了。” 南宫婉儿却似根本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她只有一个念头,文哥若是去了,婉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他与之相伴。只怕…… 她心里一酸,恐怕文哥他也误会自己,不再原谅她了,就在她愈想愈无望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往这边而来,南宫庆连忙站起张望,于是,迎向来人,他的目光发直了:“你……没死?”南宫飞虹也忍不住低呼一声:“龙文天!” “龙文天”三个字却震醒了心神恍惚的南宫婉儿,她缓缓地移动目光,然后她就像遭到雷击一样,先是全身僵麻,接着就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失色的樱唇也抖得话不成声了:“你……你……” 囚室的门被狱卒打开,龙文天依然是一袭青衣,那淡淡的清新的颜色给这死气沉沉的地牢添了些生动,他注视着南宫婉儿,微笑的面孔上满是温柔与怜惜:“婉儿,你受苦了!” “文哥!”南宫婉儿悲喊了一声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泪水浸湿了两人的衣裳,那边的南宫飞虹和南宫庆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这情景算怎么回事?这哪里像冤家对头,简直是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爱侣。 龙文天一直轻拍着南宫婉儿的背,传递自己的扶慰之情。哭着,哭着,南宫婉儿突然想起什么,她惊恐地抓着龙文天的衣袖:“文哥,你不恨婉儿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呢?”龙文天轻轻抹去她的泪水。 “可是,不是我害了你吗?”南宫婉儿的话有些怪。 龙文天轻责她:“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呢?” 南宫婉儿又惊又喜地望着他:“你……真的这么相信我?可我身上可带了……” 龙文天打断她:“我相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绝不会看错人!” 南宫婉儿怔怔地看着龙文天,再也分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那股深藏的爱恋却是越积越深,她眼泪再次滑下粉腮:“文哥,我……婉儿真得好高兴。那时我以为你已身死,所以不想分辩,我宁愿随你而去。” “婉儿!”龙文天激动地把她抱紧,“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一定会设法证明你的无辜,你一定等我。” 南宫婉儿使劲儿摇头:“我不在乎自己在哪儿,只要知道你平安无事,婉儿什么也不怕!” “婉儿!”两人紧紧相拥,早忘了身处何地?那边的南宫飞虹却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最大的傻瓜。 玉嫣刚要迈步进沁芳园,白秋伤便拦住了她:“玉嫣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在下白秋伤,想让姑娘捎封信给怜儿,麻烦姑娘了!”白秋伤交给她一封信,玉嫣心里虽奇怪白秋伤和怜儿的关系,但并没有拒绝,她点点头,拿着信走了。 “怜儿: 明早辰时,我在客舍等你,务必来会! 白秋伤” 白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呢?怜儿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把信塞到了枕头低下,继续读她的《赤壁赋》。 云天梦来恬然阁的时候,正看到怜儿摇头晃脑地吟哦着,还蛮有模有样的呢。笑吟吟地走过去,云天梦悄悄来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腰:“好动听的声音,云哥哥都要听入迷了!” 怜儿眼睛笑眯了一条缝,她把书丢开,仰头靠在云天梦胸前:“云哥哥,怜儿是不是很乖很乖的?” 低下头轻吻了怜儿额头一下,云天梦才很严肃地说:“是呀,怜儿现在怎么越来越乖,越来越懂事。你这么体贴温柔,未免太完美了。怜儿,其实人也不能太完美,就像你这样似的,大家一见你就肃然起敬,不敢造次,不是失去许多乐趣吗?所以,你偶尔也可以变得蛮不讲理些,这样才让人觉得你还是和大家一样的,都是普通人吗?”这云天梦说话直么时候变得如此“巧言令色”。 怜儿可是越听越满意,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太懂事了些?也不能太完美呀,所以我也应该偶而做点坏事才行,譬如在蔷薇的洗澡水里放一点痒痒粉什么的,这才有乐趣吗?想着想着,她已笑咧了嘴,云天梦看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心也跟着飘飞起来:“怜儿,累吗?”怜儿使劲儿摇着头,却蹭得云天梦胸前痒痒的,她又求着云天梦给她讲故事。看来,若天龙会哪天解散了,云天梦倒可以当个说书先生挣钱糊口了 。无奈地想着,但又不得不讲,直到深夜,怜儿才困得支持不住,躺在枕头上,云天梦拥住怜儿,替他盖好被子,谁想,眼神一转之际,竟看到枕头下露出白纸一角儿,那应该是封信,谁会给怜儿写信呢?云天梦抑不住好奇,抽出信展开,他的脸色一下子变难看了。 第二天清晨,云天梦老早就去天龙殿议事了,怜儿醒来后,太阳已经高了。匆匆洗了脸,胡乱套了一件衣服,手里拿了一块儿枣子糕就往外跑。在沁芳园门口,怜儿让守卫们备一顶轿子,并吩咐他们去客舍,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落下轿子,怜儿出来一看,就愣住了,原来这客舍实在是不小,屋宇连绵,恐怕有上百间房屋,这上哪儿去找白大哥呀?正为难时,一个乞丐打扮的人从墙角走过来,他身后还背着九个布袋:“姑娘可是姓燕?” 怜儿忙点头:“是呀,我叫燕怜儿。” “请跟我来。” 怜儿跟着他走过了好几个廊道和门院,才到了一座秀美精致的楼阁前:“少帮主就在里面,燕姑娘您请进吧!” 推开门,怜儿东张西望地走了进去,正迎上闻声坐起的白秋伤。 “白大哥!”怜儿欣喜地跑进去,并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白大哥,又看到你了,真好!” 白秋伤也是感慨有加,他边握着怜儿的手,边仔细上下打量她:“上一次我没有机会和你多说,现在让白大哥好好看看我们的怜儿是不是变了样?嗯,怜儿越长越美了!”只可惜今非昔日,这朵一直被他小心看护的花朵却被自己的对头摘了去。 听白秋伤赞自己“美”,怜儿心里还真是美得不行,她撒娇地摇着白秋伤的胳膊:“白大哥,你为什么不常常来看怜儿呢?怜儿可最想你了。”她嘴巴倒越学越甜,可白秋伤却非常高兴。两人手拉手坐在椅子上,开始回忆万剑山庄时两人共同拥有的时光,自然就有了多少欢乐多少愁。 陷入往事的两人却不知道云天梦就在窗外,他比怜儿来得还早,这时看到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是愈来愈怒,可伴随而生的还有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心酸,怜儿,云哥哥如此待你,难道还不能让你忘掉白秋伤吗?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赴他的约会呢?其实他也明白怜儿心地纯洁,把男女之别看得很淡,可是她若拉燕离情的手,或是龙文天、龙七他们,他云天梦都可以不在乎,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白秋伤,那个和怜儿青梅竹马的男人。 不过,白秋伤冒着风险把怜儿叫出来当然不只是聊天,所以他及时打住话题:“怜儿,白大哥这次找你来,主要是向你打听一件事,南宫氏家是否出了什么事?他们父子为什么一直没见?你总和他们在一起,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怜儿忙点头,就把龙文天中毒,南宫婉儿要自杀和自己用血相救龙文天的整个经过讲一遍:“但后来我一直躺在床上养身体,就不知道其它事了。” 白秋伤只觉惊心动魄:“南宫伯父他竟真的要南宫姑娘暗杀龙文天,这真是……龙文天若有了意外,以云天梦的性情必迁怒天下,那时岂非又要多少无辜遭殃。”可是,无论怎样,南宫飞虹与他父亲白帆伦是生死之交,他不能见死不救,“怜儿,我必须尽快救出南宫伯父,虽然现在不能肯定是南宫婉儿害了龙文天,但云天梦向来是心狠手辣……” “喂!”谁知听到这里的怜儿突然很不高兴地打断他:“你说谁心狠手辣,云哥哥才不是呢,你要再胡说,我可就不理你了。”她当然不满,别说云哥哥最好了,即便云哥哥真的是坏人,她也不许别人骂他,守在窗外的云天梦这时才算安慰些,怜儿还是心向于他的。 白秋伤一怔神,因为他从不认为用“心狠手辣”四个字评价云天梦有什么不妥,不但他这样认为,许多人也这样想:“怜儿,你是怎么啦,你不是亲眼见他伤了飘雪吗?虽然你与他关系……但也该分清是非吗?” “什么呀?云哥哥不是故意伤害飘雪大哥的,而且云哥哥也不伤害无辜,有许多事都不是他故意的,是你们误会他。” “怜儿。”白秋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真的那么相信云天梦?” 使劲儿点头,怜儿脸上的神情是不容置疑的:“云哥哥是好人,我知道的,白大哥,你也相信他好吗?” 沈思了一会儿,白秋伤不再做无谓的争辩:“人的好坏是很难确定的,其实我也希望云天梦经黄山一事后会有所改变,但我不能拿南宫父子的命去冒险。” “那怎么办?“ “怜儿,你帮我拿出天龙令行吗,我想见见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想一想,怜儿点头答应,于是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怜儿见时间太久了,便回去了。 白秋伤送走怜儿,转身要回房,而在这时,他正好看见云天梦,心内一惊,然后他就镇定了,而且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云天梦心情倒还不错,起码怜儿在感情上并没有背叛自己:“南宫飞虹的事你管不了,还是少费心吧!”他走了。 第 52 章 好困呀,怜儿躺在床上,以手捂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隔着纱帐望望窗外,有几点星光透入,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偷偷瞄了瞄身侧的云天梦,嗯,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怜儿顿时没了睡意,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应该有所行动了,稍稍起身,扭过头去,悄悄地唤了声:“云哥哥?”见他毫无反应,她便提高些声音:“云哥哥!” 云天梦看来真的睡熟了,对怜儿的呼唤没有丝毫响应的迹象。于是,怜儿放心了,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她挪下床,连鞋也不敢穿,直接走向一个有镂空花纹的橱柜,掀开精致的橱门,怜儿的手伸了过去,而且一摸就正好找到了目标,看来她早已注意了云天梦衣服的放置位置。摸索了一会,她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拿出来后,怜儿转身走回莲花形状的象牙床,把“天龙令”偷偷塞进了枕头底下,放心地吁口气,便重新躺了回去。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而这时,原本熟睡的云天梦却缓缓地睁开眼睛,那眼光清澈明透,又哪有一丝睡意,看了看甜睡若婴孩儿般的怜儿,他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替她掖了掖被子,便重新闭上了眼睛。白秋伤,你想利用怜儿在我龙城胡作妄为,你是做梦! 当怜儿得意地把好不容易“偷”到手的天龙令给白秋伤的时候,后者只有报以若笑了,这个怜儿,她还真以为自己行事是神不知,鬼不觉呢?殊不知一切早已掌握在大云天梦的手中了,他早就该明白,以怜儿的单纯什么事能瞒过运筹帷幄的天龙之主,可他又不能明说……“怜儿,我想,天龙令你还是拿回去吧,反正见了南宫伯父,也没有办法救他们出来。” “什么吗?”怜儿不太情愿地收回天龙令,“人家拿来了。” 正在白秋伤满脸歉意时,门被推开了,并且一个低沈而略带戏谑的声音传过来:“白老弟,你就别瞎操心了,你也不怕白了头发?”一听这声音,这语气,不用问,燕大少爷到了。 “哥!”怜儿跑过去,攀住他的胳膊,白秋伤则迎上前,不无瞒怨地说:“燕大哥,你可终于来了,我一直想找你,你却猫在剑气阁中不露面。” 燕离情径直走到桌前,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口:“发生这么多事,我哪有时间出来找你,对了,元元大师可好?” 白秋伤重新坐下来:“云天梦隐退江湖半年,黑道中必然会暗流汹涌,如今已有一股力量死灰复燃,兴风作浪了。师父担心白道一些门派受这股势力利用,最后误人误已。” 燕离情陷入沈思,然后抬起头,目光严肃:“元元大师指的可是崆峒派及南宫氏家?” 白秋伤轻叹一声:“崆峒卢肃东近些年痴迷于权利之争,若让他受些教训倒也无可厚非,但南宫伯父……他却并无利已之心,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一发不可收拾。” 燕离情点点头:“当前之计,必须先找出暗害龙文天并欲嫁祸给南宫氏家的凶手。这个人一定就在我们身边,否则,不会步步抢先。” 白秋伤也是颇为疑惑,以龙文天的精明竟也会被此人暗算,真是难以想象。 怜儿这时却插嘴了:“白大哥,暗伤了文大哥的毒很像是天蚕之毒,但我也不敢肯定。”怜儿对花草之毒了若指掌,但若是昆虫兽鸟之毒,却也有涉及不到的。 “天蚕之毒!”白秋伤低呼了一声,似是不太敢相信。 “什么天蚕之毒?”燕离情忙问。 天蚕,乃是产于西藏的一种雌雄异体的蚕种,极其稀有,其中母蚕天生便带有巨毒,公蚕与之交配之后会立刻中毒身亡。但这种巨毒只对雄性起作用,对所有雌性生物竟毫无毒性了。天蚕之毒提炼于母蚕之体,这种毒溶于水酒后,无色无味,连专用的试毒器也试不出来,若是女姓喝了,毫无异状,男人喝了,却立即毙命。 听了白秋伤的讲解,连见多识广的燕离情也不由张大了嘴,然后,他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有几个丫头说,在洞房之中,蔷薇那个女人进去过而且在交杯酒中对了点水,据她自己说是怕文天喝醉而被南宫婉儿暗算了。她是当着几个丫头的面对的,而且对完后还尝了几口?就因为她喝酒而没事,才排除了嫌疑,看来应该和她有关系!” 可是,当龙七等人领命来擒蔷薇时,她却已中毒身亡,而且看情形,似是自杀而死。 某个角落里,一男一女相背而立。 “怜儿没死,龙文天也没死,连南宫飞虹父子也被放了。”女子言辞之间似是又怒又恨,“最让人生气的是,怜儿和龙文天到底是如何脱险的?是知情的人却都讳莫如深。怜儿也罢了,可能柳依依办事不力,龙文天呢?天蚕之毒根本无药可解,但他却没死。” 男人接口:“最坏的是,蔷薇被人发现,我是他的叔叔,云天梦早晚怀疑到我头上。” 女子沉默了下:“天魔他们还是不肯相助于我吗?” “大哥、二哥早已无心称霸了,四弟几个也唯他们马首是瞻,只有六弟,十弟还心系教主宏恩,愿为公主效力,他们只担心我们的行动怕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你请他们放心,我不会傻得和云天梦硬碰硬,我会慢慢找出他们的弱点,再一点儿一点儿地敲碎它。哥哥的死乃是前车之鉴,我又怎能重蹈覆辙呢?” “那公主小心,属下告退了!”他从阴影中走出,竟是曾经白莲教十大天魔中的人魔,但现在十大天魔已经归属天龙会,做了内坛护法。 形单影支地走在碎石小径上,龙七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文哥天天和南宫婉儿腻在一起,就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多么恩爱似的?成亲就了不起了吗?重色轻友的家伙,龙文天现在我才真正认识你了!还有姓燕的,屁颠颠地跟着任宝宝跑东跑西,累不累呀你?再有就是少爷,跟怜儿认识也有两年了吧,怎么还像初恋一样难分难舍的。这些人都儿犯什么毛病了?哎!若雨,你在哪儿呀,如果你在,我龙七也不至于沦落到处处多余,没人搭理的地步。 他往鸣剑居走去,那是龙四在总坛的居处,谁想,龙四的下属却告诉他龙四刚才被会主召进了沁芳园。于是,他好奇之下,也跑去了沁芳园。 龙四也在寻思少爷叫自己会有什么事?刚刚转过假山,就看那个叫玉嫣的女孩儿正站在湖边,秀气有型的眉紧紧锁着,眼中也是一片茫茫然,这份迷惘轻愁的俏模样,不由让龙四想起一个词:西子捧心。虽然一个是病,一个是愁,但同给人我见犹怜之感。 龙四顿生怜花惜玉之心,他先整理一下仪容,看看自己的行装有没有不妥,直到认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潇洒后,便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问:“玉姑娘,如此佳景,为何玉人独忧呢?”也还真够酸的。 玉嫣回过神来,一见是他,赶忙施礼:“原来是四爷,我……我只是闲来无事,就随便走走,我先回去了。”她当然要走,龙四可是招惹不得,许多女孩儿都被他的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 龙四见她要走,忙一个旋身,重新转到玉嫣身前,以他龙四的魅力若是不能让玉嫣驻足,岂非天大的笑话。于是,他脸上漾起了那种醉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来:“玉姑娘,何故要匆匆而去,莫非是在下有失礼之处?” “不是的!”玉嫣真的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是我有急事,我真的要走了!” “哎!”龙四轻易地就握住了玉嫣被风吹起的裙带,并轻轻一扯,只见玉嫣原本要走的双腿立时被一股大力伴住,身体失去了平衡,就向一侧倒去,龙四趁机一个跨步向前,稳稳地接住玉嫣,玉嫣借他的扶持站稳了,但龙四却没放过这个机会,用手捞起玉嫣的一捋秀发,放在鼻前闻了闻,立即一脸迷醉:“好个香喷喷的妙人!”他这时和一个登徒子简直没有什么两样。 玉嫣又羞又恼,她愤愤地推开龙四,几近小跑地快步走开,但龙四却毫不知羞地跟在她身后,边走还边涎着脸笑:“玉姑娘,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生气了?女人只有笑起来才可爱呢!” 玉嫣气得脸儿泛白:“你……” “哎,看你!”龙四犹不知愁地用手拍拍玉嫣的脸颊:“好姑娘,跟我笑笑,嗯?”猛地打开他的手,玉嫣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如此轻薄过,怎么不让她恼羞成怒? 就在他俩一个嘻皮笑脸,一个羞怒难当时,一个清朗朗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危险的声音传来:“龙四,你也跟我笑笑好吗?我真想知道你能可爱到什么程度?”龙四怔了怔,赶忙转头,果然没错,是少爷。他脸色一正,上前问礼:“少爷。” 玉嫣却似落入狼群的小羊糕终于见到了救星一样,她委屈地跑到云天梦身边,一下子抱住了他,眼泪也似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少爷,少爷,你终于来了。” 龙四张大了嘴,云天梦瞪了他一眼,忙把玉嫣扶正:“玉嫣,别理他,你先回去,我会为你教训他的。”玉嫣哽咽了几下,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离开了。 她一走,龙四可是奇怪了:“少爷,你们怎么……” “闭嘴!”云天梦不耐地呵斥:“你的色胆倒越来越大,连我身边的人也敢打主意!” 龙四立即一副受训地模样:“对不起,少爷,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他心里并不怕,因为他知道,为了一个女人少爷绝不会与自己动气的,这一点,他颇有自信。果然,云天梦立即转了话题:“你跟我来。” 两人走进一所凉亭,龙文天竟也在那等着,云天梦端起茶杯,轻吁一口气:“最近发生很多事,我想你们也有所觉察,有一股敌对势力正在我天龙会内部发展起来,这就像是一个毒瘤,必须尽快摘除。文天中毒的事,我心中已有猜测,却需要证实。所以,我要亲自去一趟崆峒山,会一会薛神医。” 龙四忙问:“派人将他抓来就是,何需……” 一挥手,云天梦目光深沈:“我自有打算,龙四你与龙七随我去,顺便拜访一下令尊,文天留守总坛。” 龙文天应“是”,云天梦继续吩咐:“文天,你记住了,对十大天魔不可放松戒心,龙其是人魔,要密切监视,看他和谁走得近,若他有异动的话,不必禀我,立杀无赦。”看了看天边,云天梦突然间表情变得有些忸怩,话也不知在向谁说:“我想,等这件事处理完……” 龙文天和龙四稀奇地对视一眼,从没看过少爷如此的神情,他俩几乎同时问:“怎么了?” 云天梦轻咳一声,白玉般的面孔竟淡淡地浮现出一抹红晕:“我想……嗯!成亲了!” 亭中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突然间就有人欢呼了一声,声音竟不是亭中的三人发出的,只见亭侧林中龙七手舞足蹈地跳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少爷要成家了。” 云天梦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他早知道龙七藏在林中了。于是,场面登时热闹起来,龙文天、龙四、龙七都笑容满面地向云天梦道贺,他们盼这一天,已太久了。笑着、闹着,龙七突然停了下来,他似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挠挠头发:“少爷,你光说成亲,为什么不说新娘子是谁呀?” 话音刚落,几支手同时都打向了他的头部,打得他哎哟直叫,龙四笑骂他:“除了怜儿还能有谁呢?” 龙七大呼冤枉:“我也知道,我只是怕有意外吗。哎哟!”这一次落在他头上的是一个板栗,这原本是摆在桌上盘中的,而出手的是——云天梦。 第 53 章 “大少爷带二小姐回家了。”一声高过一声的传报顿时使原本寂静的任家大宅喧闹起来,任家老爷任路通连帽子都顾不得戴就跑了出来。可当他一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时,原本是惊喜参半的脸突然又沈了下来:“你们还回来做什么?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任宝宝低下头,轻轻地唤:“爹,宝宝向您认错了。”但任雪却好像丝毫不觉愧疚,嘻嘻笑着打招呼:“爹,想不到几年不见,你非但不见老,还愈发地健朗英俊了,爹就是不简单!” 任路通刚想笑,脸立时又板起:“还是那么滑头,爹可不上当!”任雪大方地攀住他的肩膀,小声说:“自家的事,咱们晚上谈,先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任路通早见过云天梦,而且心知他是个非常有权有势的人物,所以不敢怠慢,忙客气地将几人请进去。 云天梦一边道谢,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任员外,其实我这次来,是为燕院主向府上提亲的。”这一句话,立即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连龙七都没想到少爷会以这句话为开场白。 任路通明显地错愕了一下,然后脸上就写满了为难:“云会主,我已打听过那个燕院主,原本是门好亲事,可是我已将宝宝许给卢少掌门。” 任雪插话了:“爹,卢明达不是什么好人,我去退掉这门亲事就是。” “你胡说什么?卢少掌门年少英俊,一表人才,有什么不好?况且亲事已订,咱任家最重信誉,怎能言而无信!”任路通竟坚持得很。 云天梦饶有趣味地看看任路通,年少英俊?一表人才?这岂不是睁眼说瞎话?卢明达无论从哪儿看,都万万比不上燕离情,他却……“好了,这件事还是请卢掌门和薛神医亲自来谈吧。” 云天梦的请贴很快送出去,但第二天只有卢肃东和卢明达父子如约而至,薛神医却不见踪影。据说,他一直就没回崆峒山。 想不到的是,面对云天梦,卢明达竟也慷慨激昂:“云会主,您是江湖盟主,若有什么差谴,崆峒派不敢违背,但姻亲之结却是私事,况且在下对任小姐一往情深,是绝对不会退亲的。相信,以云会主的身份决不会强行拆散人家姻缘。”卢肃东赞许地点点头,“是呀,人家小儿女的事,云会主何必干涉呢?” 云天梦自在地恍若无事人:“听你们的意思,是绝不退亲了?”卢肃东父子对看一眼,坚决地点点头。 云天梦忽然笑了,笑得还非常和煦:“既然如此,二位就请回吧。” 卢肃东不敢相信云天梦会这么好说话,他有些忐忑地问:“云会主,您的意思是不用退亲了?” “你们如此坚持,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云天梦还是笑吟吟的。 卢明达巴不得赶快走,立即拱手道谢:“想不到云会主这么通情达理,那我们就先走了。”拉着他爹就要往外走。 谁想就在他们刚要踏出门时,云天梦轻轻淡淡的话语就响在他们身后:“其实,退不退亲也无所谓的,反正要结亲当然要新郎新娘双方都在。如果少了一方,这亲无论如何也结不成的。” 卢肃东身体一僵,卢明达更是挪不动脚了,于是,云天梦缓缓走到卢明达身后,亲切地说:“卢少掌门,你说成亲的时候会少哪一方呢?是新娘啊?还是新郎?” 卢明达腿肚子都打颤了:“什么意思?” “哦!我是说如果有一方忽然病了,不!不!或者是忽然瘫了、失踪了,这样吧,干脆就不在人世了,你说,幸存的一方是不是可以另结亲事呀?”云天梦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听在卢明达、卢肃东耳中却似鬼差的召唤。 “云……云会主!”卢明达似哭似笑地转过头,“我……我也不是太想要这门亲事的,是我师父他非要……” “这样呀!”云天梦理解地点点头,“那怎么办?我已经答应燕院主一定会帮他求得这门亲事,你知道,我这人最是一诺千金,有时在实现我的诺言时若要受了阻碍,我通常……也没办法呀!所以,真对不起你了。” “不要呀,云会主!”卢明达差点哭出来,“爹,我……我不想要任宝宝了,要娶你去娶吧!”卢肃东气得差点儿没打他一个耳光:“没出息的东西!以云会主的身份,若是为了提亲竟伤害一个后生晚辈,将来传扬出去……” “哎!”云天梦忙说,“我什么时候说要伤害他?卢掌门,你可别信口胡说!” 任路通一看情形不对,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别动气,凡事好好商量,云会主,卢掌门,我已备下一桌酒席,咱们边吃边谈好吗?” 一直在后院厢房等消息的怜儿这时坐不住了,她刚想跑前厅去看看,一个下人来报:“燕姑娘,一个名叫小虎子的孩子在外面等你。” 怜儿来到门口,果然是云天梦的学生之一小虎子,小虎子见了她,高兴地欢呼起来:“怜儿姐姐,你真的在这儿,我还以为那老头骗我呢?” “什么老头?“ “怜儿姐姐,那老头让我上这儿找你,说有一个叫白秋伤的人在山上木屋等你,说有礼物送你。” “真的!”怜儿兴趣来了,催着小虎子带路,直往山上的木屋走去。 而这时的白秋伤正在暗中跟踪薛神医来到了山上的一所木屋前,见薛神医走进去,他忙来到窗前窃听里面的动静,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等了一会儿,白秋伤忽然察觉不太对劲儿。他猛地推开大门,里边的景像却很奇怪,几个奇形怪状的金属法器没规则地插在地面,四围墙上还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但哪有薛神医的身影,白秋伤连忙走进屋,试图找找有没有暗道,谁想他刚进去,大门立即从背后关上了,同时他闻到一股香气…… 一阵大笑传来:“白秋伤,让你尝尝我太虚幻境的滋味。” 小虎子带怜儿到木屋前:“就是这儿,你先进去,我在这儿等你。”怜儿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就觉得一阵天眩地转,四周竟然出现了一片花海…… 薛神医走到小虎子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虎子,怜儿姑娘让你把先生也叫来,去吧?” “好吧!” 白秋伤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可是眼前仍然不时地闪现着一些旧时的幻景,那是与怜儿携手共度的时光:灿烂的野菊花,清凌凌的溪水,怜儿娇笑的面孔,还有她赤裸的双足浸在清澈的绿水中,眩得他头愈发地晕了……一阵阵热浪袭来,白秋伤只觉自己似是身在炎炎烈日下,越来越热,越来越渴……眼前的怜儿竟然轻轻解下了外衣,露出光洁的香肩,那美目中似是在倾诉什么……不!那是幻觉,白秋伤,你要镇定…… “白大哥!白大哥,你在干什么?”怜儿使劲推着白秋伤僵坐不动的身体,白大哥怎么了?见自己来了,怎么理也不理,哎呀!怎么出这么多汗,怜儿好心地用衣袖去擦拭白秋伤额上的汗珠,可是她不经意的碰触却使得白秋伤的身体一阵轻颤,看白大哥终于睁开眼,怜儿欣喜地问:“白大哥,怜儿来了,你有什么事呀!哎呀!”怜儿突然以手抚头,怎么头又开始晕了?四周的景物又开始变化了,白大哥呢?怎么不见了?咦!那袭白衣,怜儿跑过去,拽住白衣人的衣袖,那人缓缓回头:“云哥哥!”怜儿高兴地扑进他的怀里,云哥哥怎么了?眼神这么怪?连身体也在发烫,怜儿撒娇地揽住云天梦的脖子,头也靠在他的前胸:“云哥哥,你怎么来了?”“云天梦”似是情难自禁,他抬起怜儿的小脸儿,缓缓低下头…… 白秋伤的嘴唇刚刚碰到怜儿的,门突地被推开了。于是,两人相拥亲吻的一幕尽入云天梦的眼底。随后的龙七一声惊叫,震醒了已完全陷入幻境中的白秋伤和怜儿。 白秋伤猛地推开怜儿,大口喘着气,而怜儿却愕然不明所以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云天梦紧紧攥起的手背已冒出青筋,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翻腾的怒火,为什么要让我看见?龙四自然看出少爷如今快发狂了,他赶忙说:“少爷,你看这屋内的布置,分明是白莲教的太虚幻境,怜儿她只是进了幻境!”还好,有识货的。 云天梦又何尝不知,但即使知道,他又怎能受得了自己最爱的女孩儿躺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并且……想起刚才的一幕,云天梦再也忍不住,他“啊”的大叫一声,两臂一振,只见一股劲气涌起,卷住木屋,“轰隆”一声,木屋被震得粉碎,木屑飞散而去。 “云哥哥!” “云会主!” 怜儿和白秋伤几乎同时出声叫他,两人对视一眼,忙又别过头,但看在云天梦的眼里,更让他怒不可遏。 白秋伤勉强鼓起最后的勇气:“云会主,秋伤定力不够,无颜见会主,但我一定会揪出幕后人,给云会主一个交代。” 云天梦真的佩服自己没有一掌挥过去,冷冷地,他说:“你立即给我消失,我怕忍不住会杀了你,到时,我无法向元元大师交待。” 白秋伤脸色苍白之极,他怜惜地看了一眼怜儿,转身走了。他本想说几句怜儿无辜的话,但他又心知,他若说了,云天梦恐怕更加生气。 怜儿也知道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看云天梦铁青的脸,想说的话也不敢说了,只得一直低着头。而云天梦连看也不看她,掉头就走,龙四、龙七还有可怜兮兮的怜儿立即紧跟在他身后。 ********** 嘻嘻,保证以后越来越热闹哦! 第 54 章 回到任家,云天梦径直走回任雪为自己准备的客房,对怜儿他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面对他异常的冷漠和生疏,怜儿有苦无处诉,自然愈发地颓丧了,龙七偷偷跑来安慰怜儿,而此时的怜儿又悔恨又失落,只是一个劲儿发呆,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晚饭时,云天梦把自己关在屋里,吩咐任何人也不许打扰他,却不停地唤人送酒。望着地上被自己的摔得七零八落的酒坛,云天梦哈哈笑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步履歪斜地从墙角处又找到一坛酒,打开坛盖,就是一阵猛灌,他也知道怜儿没什么错,可他就是生气,生气得快发狂! 龙四拦住了院门口的玉嫣:“玉姑娘,还是回去吧,少爷这时候可是惹不得。” 玉嫣镇定之极:“我到这儿来见他,是为了替怜儿跟他说几句话,听了怜儿姑娘的话,少爷定会怒气全消。” 龙七看龙四点点头,便说:“那你去试试吧!” 当云天梦看到玉嫣时,实在已是醉得不象样子,白色的袍褂有大半已踩在脚下,黑发凌乱地披散着,本来白玉般的面孔如今也是红得惊人,似睁似闭的星眸一片迷雾。虽然如此的落魄丧气,但云天梦的魅力却丝毫不减,反而更填了几分失意浪子的味道。 玉嫣神色复杂,她轻轻走上前,扶住了东倒西歪的云天梦,轻轻地柔柔地,把自己的唇附在云天梦耳边:“我给你唱一着江南的小曲儿,好吗?” 于是,绯测缠绵的歌声飘荡在室内:“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与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歌词虽也糜糜,却没她声音的勾魂夺魄,从她樱唇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张网,不,更像是一团雾,将云天梦罩在其中。 云天梦醉眼朦胧中,才发觉玉嫣原来如此之美,如此之艳,那如水般清柔的目光仿若是凝聚了天地之秀,渐渐的,眼前女人竟渐渐幻化成他至爱的女孩儿:“怜儿!”云天梦笑了,将“怜儿”拥在怀中,“我真傻,是吗?怜儿,别怪云哥哥!” “云哥哥,我从没怪过你。” 云天梦笑得愈加温柔,虽然头还是昏昏沉沉,但心情已经好多了,拥紧了怜儿,迷乱中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让不愉快的事都过去吧,这是他的怜儿…… 龙四、龙七在门外守了一夜,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已发觉事情更不妙了。所以,当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怜儿时,脸色更加不对劲儿。龙四忙说:“怜儿,别进去了,等少爷醒来他一定会去找你的。“ “可是,玉嫣姐姐说替我向云哥哥解释,现在还没回来,我实在不能再等了,我要进去!” 怜儿伸手刚要推开房门,门竟然由里面被人打开了,云天梦披着他的外衫站在门口。一见到怜儿,他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无措和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抿了抿唇,扯了扯衣襟:“我……”但下面的话他却不知该怎么说? 怜儿当然也看见了他,并且眼神掠过他落向了里屋床头——玉嫣正忙乱地在穿着自己的衣服,她什么都明白了,毕竟她已不是从前不解情事的小丫头,可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就不会有如今恍如撕心的痛楚。 云天梦暗一咬牙,像逃命一样地急步而去,随后的龙四、龙七愣了愣,赶忙追上去,龙七更是着急:“少爷,你怎么不向怜儿解释,就这么走了,她会怎么想?” 云天梦黯黯地摇头:“现在我怎么解释?该死的,怎么会弄成这样,龙七你快去看着怜儿,千万别让她有意外!“ 龙七领命回去,而怜儿还在门口发愣,玉嫣却走到她身前,泪眼盈盈地跪下:“姑娘,不要怪少爷,他昨晚喝醉了……是我不好!” 怜儿怔怔退了几步,小手儿紧紧地握住,她该怎么办?龙七来到她身后,小心地扶住她:“怜儿,别这样!” “七哥!”怜儿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扑到龙七怀中大哭起来,“七哥,为什么会这样?他答应过我,不会再招惹任何女人,可他从来说话不算数。七哥,我该怎么办呀,为什么会是玉嫣呢?” 龙七心痛地一边替怜儿抹眼泪,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怜儿,别哭!其实也没什么,这只是误会,习惯了就好了!”其实他根本不知说什么好,所以就顺嘴胡说。 但怜儿听了他的话,却止住哭声:“习惯,你……不要!你也是大坏人!”突然,抬起腿来就踢了龙七足踝一下,龙七痛得松开手,怜儿却边哭边向外跑去,龙七连忙忍痛追去。 怜儿只知道要跑离这里,被任路通撞见,任路通忙迎上前想问怎么回事?却被怜儿撞了个正着,两人各自退后几步,跌在地上,而且一个绢布画轴从他的袖口里落下来,散开了一半。怜儿只是无意一瞥,突然就愣住了,边哭都忘了,任路通赶忙把画轴卷起,慌乱地塞回袖子,站在那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怪不自在的。 龙七已经追上来了:“小姑奶奶,你可真狠心!” 怜儿突然拽住他胳膊:“七哥,那画……我要那画!” 龙七也看任路通收起了一个画轴,听怜儿这样讲,立即转头:“任伯父,您行行好,把那画送给怜儿成吗?明天我送您几幅吴道子的真迹。” 任路通却像是龙七要抢他宝贝似的,忙把手背后:“不行,这个绝不能给你!” 龙七一听!真小气,撇撇嘴:“怜儿,咱们不要他的,回去我给你……” “不!我就要那画,七哥!”怜儿使劲作摇他胳膊,“七哥,那画上好像是若雨姐姐!” “什么?若雨?”龙七一听,也顾不得客气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就扳过任路通胳膊,把画轴掏出来。任路通急得和他抢,但他根本就够不到那画,而龙七已迅速展开画。于是,他只觉脑中热血上冲,画中人正是秋若雨,他朝思暮想的佳人。 龙七愣了半天,才想起什么,他抓住正在空着急的任路通:“告诉我,若雨在哪儿?她在哪儿?”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任路通骨头快被他抓散了,此时骇怕之极:“你干什么?救命呀!” “爹,龙七,快撒手!”适时,龙四闻声而来,忙扯开快要发疯的龙七,而怜儿指着那画对龙四讲:“四哥,若雨姐姐的画像在任伯父身上,七哥才着急的。” 龙四看着画像,显然也很意外:“爹,您怎么有秋姑娘的画像?” 任路通老脸一红:“没什么,别人送我的!” “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任路通有些吱唔其辞。 龙四阻止住要说话的龙七,眼睛一转,他故意叹了一口气:“爹,您知道吗?画上的女子是……是我的心上人,是您将来的儿媳妇!您……您可千万别隐瞒哦!” 任路通一听,脸一下子发黑了:“雪儿,是真的,秋若雨是你的心上人。” 龙四丢给龙七一个眼色,继续胡编:“当然,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若雨在和我成亲的前一天被人掳走,我一直在找他,谁想爹……” 任路通突然间就咬牙切齿了:“这该死的薛神医,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差点……” “爹,到底怎么回事?” 任路通拉住任雪的手:“雪儿,爹真的不知道,姓薛的答应我只要他徒弟娶了宝宝,就把画上女子许配于我!爹真是胡涂了,他分明是想让我父子反目成仇吗?”任路通又悔又恨。龙七转头就跑,龙四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找薛神医去!” 怜儿此时满心里都是帮龙七,早忘了自己的事,她也跑上前:“七哥,姓薛的藏起来了,你怎么找?不过,怜儿却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怜儿让龙四、龙七凑上前,小声说:“那薛神医不是很懂得药草吗?我们……” 龙四、龙七原本没想怜儿会有什么好主意?可听了后,两人都很惊讶,因为那确实是个妙计,可是……龙七有些犹豫:“怜儿,你不是很危险吗?” “不怕,有七哥和四哥在,怜儿才不怕!”怜儿自信满满地拉住俩人的手。 “这事儿不能让少爷知道!” 夜深了,崆峒山区浸在月色中,说不出的幽静安详,只是偶尔传来夜鹰的啼叫,山兽的长鸣,使得这苍山夜色多了几分诡异和危险。 昏暗中,一个人影从隐蔽在草丛后的洞口中钻出,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云天梦和姓燕的丫头怎么样了,哼,以云天梦的脾气一定气得不轻,公主应该可以趁虚而入。只不过,白秋伤可要遭殃了。”侧过脸,他正是大家到处搜寻的薛神医。 他正为自己的妙计而得意时,突然看见东面山中有霞光闪现,他一怔,凝目一看,果然是霞光瑞气,他不由大喜,那山中一定有灵物出土,再不犹豫,他腾起身形,向发出光芒的地方飞掠过去。光芒愈来愈盛,还伴随着阵阵的香气,薛神医简直是狂喜了,那分明是旷古奇珍。 近了,只见万道霞光中,一株玉莲花亭亭玉立在一池清潭中,那莹洁似玉的花瓣,摇曳生姿的花茎,还有随风飘来的清香阵阵。 “寒池玉莲!”薛神医觉得自己快要变傻了。天呀,只有传说中才有的寒池玉莲!就在他目眩神迷之际,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薛神医,咱们终于又见面了。”说话的是龙四,当然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龙七。 薛神医狂喜的面容一下子僵住了,也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可是寒池玉莲却是真实的。他急切中,伸手就抓向池中的玉莲花,但他手还没够到,一道剑光倏然射出,龙七生怕玉莲受损,这一剑使全力劈出,自然是想拦截住薛神医,只见光芒一闪,一阵血色迸溅,一只右手掉落地面。薛神医“啊”的一声狂叫,左手衣袖一阵猛甩,只见一阵黄色烟雾腾起。龙四暗呼不妙,忙拽出龙七后退,两人好不容易等到毒雾消散,薛神医和玉莲花却同时不见了,龙七大叫一声,冲到池边,用手去划池水。 龙四上去拽起龙七:“咱们还是快追吧,姓薛的右手已断,咱们寻血迹找。” 其实当时薛神医并没摘到寒池玉莲,毒雾刚起,怜儿便趁机藏在潭水深处,薛神医保命要紧,借雾逃跑,怜儿便尾随他去了。 薛神医早已替伤口止了血,并找了一外隐密的地方抹了金创药,草草包扎后,又窜进草丛准备趁夜色潜回洞中。谁想他刚刚露个头,就见身前站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白衫轻盈,全身沐浴在月光下,宛如是天上的仙子来到人间。 怜儿看着他:“薛神医,只要你把若雨姐姐的去处告诉我,我就把寒池玉莲给你!”怜儿右手抬起,果然一棵玉莲花被她握在手上。 薛神医见是怜儿一个人放下心来,一看玉莲,他贪心又起,他假装沈吟一下,趁怜儿一个不备,仅剩的左手立即伸出向玉莲花抓去,怜儿的身体突然向后飘退,薛神医抓了空,“哼,姓薛的,你这人可真是坏,你最好快些讲,等七哥追来了,一定不会饶过你!” 薛神医一听,更放心了,先杀了你这个小妮子,夺了玉莲花再说,恶念一起,他再次向怜儿攻了过去。怜儿虽然不懂武功,但她毕竟是莲花仙子,虽然有些慌张,但下意识便腾空而起,薛神医见她毫无作势,便升上半空,吓了一大跳,这丫头轻功怎么练的? 停在半空的怜儿又气又恼:“喂!若雨姐姐到底在哪儿?” 薛神医知她毫无心机,左手暗暗地伸进衣袖,一把小刀握在手中:“秋若雨她就在……”小刀飞射而出,带着一溜光影袭向怜儿。 当怜儿发觉时,刀影已近,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飞出,打飞了小刀,一个人同时掠向怜儿,带她落于地面,“白大哥?” “怜儿,真的是你,我本来是寻着灵光而来,可是你怎么又幻化成……”白秋伤一脸担忧,这怜儿真是不知轻重,竟然又化身为莲,若被人摘去,岂非危险。薛神医见情况不妙,刚要逃,白秋伤已冷笑一声,右手撤剑拦在他身前:“薛神医,你竟用太虚幻镜隐害于我,今日饶你不得。” 薛神医见自己难以脱身,遂也镇定了:“白秋伤,你枉为元元大师传人,幻镜是虚,你竟参不透?若非你心中有鬼,幻境又奈你何?” 白秋伤被他说得玉面一红,羞怒之下,他手中剑一振,便袭向薛神医。这时,几声鹰啼传来,一阵风刮过,龙四、龙七落下身形,龙七一见薛神医就忍不住怒炎狂炙,右手剑略一震颤,攻了上去,薛神医一听鹰啼,便知不妙,转头要逃,正迎上龙七袭来的长剑,匆忙之际,他连忙一转方向,谁想,正巧白秋伤的剑也适时刺来,薛神医偏偏就撞上剑锋,只听“哧“的一声,那剑穿心而过,薛神医眼睛一突,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倒向地面。 怜儿“啊”的惊叫一声,赶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了。龙七却愣在那里,突然想起什么,他抓住倒地的薛神医,使劲儿摇晃着:”若雨在哪儿,你快说呀?” 薛神医“啊,啊”两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头一歪,他死了。 白秋伤看着自己的剑,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有许多疑问还需要薛神医来解答呢,可自己却误杀了他。龙四搜起薛神医的尸体来,除了一些丹药,还有一张草图,绘制的竟是他任家的大宅,龙四想了想,便把它收了起来。 怜儿慢腾腾地挪过来,眼睛根本不敢往地上看:“现在可好,白忙活一场,这样吧,四哥,七哥,你们就先回去吧!” “我们?”龙四听出不对,“那你呢?” “你去告诉云哥哥,”怜儿正经八百地说,“我已决定把他休了,就不回去了。” “休了?”三个人瞠目结舌了好一阵,才有点儿明白怜儿的意思,龙四首先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休了,天龙会主竟让人给休了!” 龙七气得捶了他一记:“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可是说着说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冲冷儿一竖大拇指:“此举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奇谈也!哈!” 只有白秋伤浓眉紧锁:“怜儿,不可胡说,你此话若传出江湖,云天梦非成为武林笑柄不可。”听他一说,共他二人立刻止住笑声,对呀,他们光顾好笑了,却忘了以云天梦的傲气怎能忍受如此大辱。 怜儿哪管这么多,她小手一负,嘴唇一噘:“反正我不回去,他的女人那么多,也不少我一个。” 白秋伤关心地问:“又发生了什么吗?” 不等怜儿回答,龙四忙把她拉过一旁,说笑归说笑,可别把少爷的风流韵事传扬出去,“怜儿,你也真是,有什么误会回去再说。” 怜儿甩开他的手:“你走开,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才不听你的,臭男人!”她最后那句“臭男人”再次把在场的几个男人叫呆了,怜儿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的“词汇”?说完,怜儿又跑到白秋伤身前:“我还是和白大哥在一起吧,白大哥从不像他!”这话,嗯,有点儿暖昧。 龙七不由地摸摸鼻子,得,这回可真要不妙了。 ********** 嘻嘻,知道大家一定又会气云天梦的,不过未到最后,大家可先急着下定论,云天梦的这人,怎么说呢?喜欢出人意料的哦 第 55 章 无论龙四、龙七怎么苦口婆心,阐明利害,但怜儿就是铁了心不回去,最后连白秋伤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仍然不能让怜儿点头。看来,这次怜儿是要来真的,不得已,龙四和龙七暂时宣告放弃,回去搬“救兵”了。白秋伤无奈只得带怜儿去了他的临时住所。你再也想不到,那里竟是云天梦和怜儿住了几个月的茅屋。 怜儿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只觉一阵心酸,这里到处都是云哥哥的气息,只可惜,旧地重游,人却只有她一个了。白秋伤替怜儿整理好床铺,让她先休息一下,便到另一个屋里。白秋伤微微叹气,其实他一直不明白怜儿与自己青梅竹马,怎么偏选择了云天梦?他从不觉得他们两人适合,哎,他就是弄不明白。 若真要说起来,幸亏怜儿选择的是云天梦,否则以天龙会主的性情,到时遭殃的就不仅仅是白秋伤一个人了,那家伙,发起狂来,天下不是要大乱!所谓,万物相生相克,怜儿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克制云天梦的,百炼金刚也要化成绕指柔了。不过,看今天这情形,好像又要情海生波了。 白秋伤很早就起来了,当他推开房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云天梦。他独立于田埂旁,欣长的身形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看起来有些遗世独在的味道,他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眼中含着些许疲惫和颓丧。白秋伤相信,即使是云天梦的仇人,看到他此时的情状恐怕也恨不起来。 云天梦缓缓地走过来,有些犹豫,他轻轻地问:“醒了吗?” 白秋伤自是知道他问的是谁:“应该醒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云天梦轻轻抖了抖白衣,那上面都挂了晨露,俊美的脸容才浮现出一丝自嘲:“我想,比你们晚不了多久!” 白秋伤惊呼一声:“你在外面站了一晚上,为什么不进来?” 轻撇一唇角,云天梦的语声就如这晨雾般迷离无形:“我不敢!” 一句“不敢”震惊了白秋伤,纵横天下,四海同尊的天龙会主云天梦竟然在秋风寒夜中枯等一夜,只因为不敢进去面对一个女孩儿的责问!若非情至极处,天龙又怎会退缩不前? 这时,云天梦目光一凝,在他的注视下怜儿缓缓走了出来,她一直低着头向前走,竟绕过了眼前的两个大男人向田间走去,云天梦无声苦笑,赶忙跟上了去。 两天一前一后,走在已是荒无一片的土地上,秋日的风致早已过去,寒冬就要来临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在云天梦的感觉中似是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后才得怜儿的回头一顾:“你,回去吧!” 怜儿转过身,小脸上竟了透出了疲惫:“云哥哥,我真的累了,水仙、蔷薇、月无痕……现在又多了个玉嫣,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女人会出现?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一次痛过一次。”怜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流了满脸。 “对不起,怜儿!”云天梦慌忙上前,想抱住她安慰她,但怜儿却赶忙退后,并拍开他的手:“你走开,你走开!” “怜儿,原谅我,不会再有任何女人出现!”云天梦又着急又心痛。 “我才不相信,这话你已说过许多次了,你是个大骗子!”怜儿大喊着,一抹眼泪,她赌气似地说:“你去娶别人好了,我……我去嫁给白大哥,他从来不骗怜儿。” “你说什么?”云天梦身体一僵,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强行压制自己自己翻腾的气血,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 怜儿触及他凌厉的眼神,心里一跳,但表面可不原示弱:“我……我要去做白大哥的新娘,不理你了。”其实,她说的纯属气话,所谓口不择言,但云天梦早对白秋伤心存疑忌,况且他又向来霸道专制,再加极其自负,根本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又何况是他最爱的女人。此时,听怜儿一句句说要嫁给白秋伤,实在是已被怒气冲得没有理智了,他双拳紧紧握起,脸色也是阵青阵白:“好!好!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根本从没忘记过白秋伤,你想嫁给他,做梦,我绝不允许。” “你凭什么管我?”怜儿不服气。 “凭什么?”云天梦一咬牙,“告诉你,只要白秋伤他敢碰你一个手指头,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你……你说什么?”怜儿不敢相信他竟对自己说这么狠的话。 云天梦长长呼了一口气,他一定要冷静,他天龙之主的女人绝不允许离开自己,不论用什么手段。他镇定了,眼神也落在远处,因为他怕自己看到怜儿的眼睛就会心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离开我,那么我会杀了白秋伤,明白吗?” 怜儿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儿一阵阵收缩,她真的好失望,为什么,云哥哥还是那样霸道残忍?她一直认为云哥哥会改变的,看来根本是在骗人骗已,她的唇儿轻颤:“云哥哥,你怎么会这样?” 听到她悲哀无力的语调,云天梦更是心痛之极,但他必须狠下心。否则,怎么能留住怜儿?只要她肯在自己身边,他会用全部的心思和爱去补偿她,挽回她,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云天梦不敢多想,继续用平板的声音问:“你决定了吗?” 怜儿使劲儿咬住下唇,泪水再次滑下苍白的脸颊:“我跟你回去!”她怎能害白大哥呢?那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真的?”云天梦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 怜儿的一腔委屈也压制不住了,扑上前去,使劲儿捶打着云天梦的胸膛,边哭边喊:“你这个大坏蛋!大骗子!大恶人!” 云天梦任她发泄,只要怜儿回到他身边,随便骂自己什么?看怜儿脸都哭花了,他心疼地拥紧她:“你骂我,打我都成,只是别再哭了,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 “我偏哭给你看!”怜儿哭得更大声了。 云天梦慌乱地安抚她,头却越来越大了。 第 56 章 虽然知道怜儿只是一时负气离开云天梦,早晚会回去,但真的要走了。白秋伤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只是奇怪怜儿的神情,不但一脸愤怒,而且对云天梦也是不理不睬。 回到任家,怜儿谁也不理,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就不再出来,龙七用眼神问云天梦怎么一回事,后者只得苦笑摇头。 任宝宝敲着怜儿的房门:“怜儿,我能进来吗?” 里面沉默了一阵,才无力地答:“进来吧!”任宝宝进去了很长时间,也不知两人在里面嘀咕什么?但等任宝宝出来时,却一直用那种很轻蔑的眼神看云天梦,云天梦没怎么着,龙四却让她看得心里发毛。 晚饭是云天梦亲自端进去的,当然他没有获得怜儿的允许,只能自己开门进去。让他放心的是,当他开门时,他看到怜儿正坐在床上拉一个布袋玩偶的耳朵,虽然怜儿看见他,立刻就把玩偶藏起来,还故作冷漠地哼了一声,但云天梦却已看出,怜儿现在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把碗筷摆好,云天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陪笑说:“怜儿,该吃饭了。”反正房里没别人,他云天梦也豁出去了,只要怜儿乖乖吃饭,便让他威严扫地吧! 怜儿一扭头:“不吃,不吃。” 云天梦坐在床边上,试探地伸出手,但怜儿马上向后缩了缩身子,无奈地放下手:“怜儿,有你最爱吃的酥饼和金丝糕,还有好多水果呢,你只吃一点儿好不好呀?” “一点儿也不吃!”怜儿故意气他,敢威胁我回来,我也不让你好过。 “真的不吃?” “说不吃就不吃!” “那好,我在这儿陪你挨饿!”云天梦果然往床上一躺,也不说话了。 “喂!你上别的床上去躺,这是我的床!”怜儿用力推他,但云天梦却纹丝不动:“躺躺又不会少什么?” 怜儿拿他没办法,只得眼巴巴地的看着他自在地躺在那儿。耗了一会儿,怜儿真是觉得肚子饿了,可她不甘心服输,便努力地吞咽着唾液,强迫自己别往桌上的佳肴看。 “咕咕”两声,怜儿赶忙捂住肚子,生怕被云天梦听见,她却不知,这时云天梦也是心焦得很,他知道怜儿饿了,却还没想出办法让她去吃饭。突然他灵机一动,立刻坐起身,假装一脸痛苦地说:“怜儿,我现在真的很饿。这样吧,咱们猜谜,谁赢了谁就能吃一块儿点心,猜输的就继续饿着,应该很公平吧。” 怜儿眨眨眼,不如猜猜吧,万一赢了,自己不是可以吃点心了吗?“那好吧!” 云天梦兴奋地点头:“那我先出谜,你来猜!如果你猜出来,点心就让你吃。” “嗯。”怜儿也紧张起来,赶忙全神以待。 云天梦飞快地动着脑筋,什么谜最简单呢?对,就这样,“怜儿,你说圆桶状的一样东西,上面见天,下面有底,这是什么?” 怜儿费力地想:“圆圆的!上面见天……下面有底……什么呢?” 云天梦小声提示:“能用来喝水!“ “呀!我猜到了,是杯子,对不对?”怜儿得意地说,“我赢了!” 云天梦假装垂头丧气地拿过一盘点心,递给怜儿一块儿,“算你运气,但你只能吃一块儿,然后咱们再猜,我一定能赢!”怜儿兴奋地拿过点心,狼吞虎咽地把它吃下去,吓得云天梦忙边喂她喝水,边轻拍她后背。 吃完点心后,怜儿擦擦手:“该我出题了!我想一想,嗯。你说:胖胖的,两扇大耳朵,一张突出的大嘴,还有一条细细的尾巴,是什么?” 云天梦差点儿没笑出声,这哪儿是猜谜呀?若让人听见他云天梦的闺房之乐竟是如此,怕是笑翻了天下人,但他却尽量装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胖胖的、大耳朵、大嘴,这是什么呢?真是的,出这么难的题!” 怜儿笑得滚在床上:“你真笨,那是一头猪呀!” “哎呀!”云天梦恍然大悟,“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完了,又让你吃了一块儿点心!” 怜儿则老实不客气地拿起第二块儿点心,于是,就这样,直到怜儿吃下了第四块儿香丝饼,云天梦还是一个谜也没猜出来。而怜儿已吃得肚子发撑了,看着云天梦懊恼之极的神情,怜儿不知有假,心里竟有丝不忍,云哥哥饿了这么久,万一饿坏了怎么办?这样吧!“云哥哥,又轮到你说谜了。” “你听好了!上边毛,下边毛,中间有颗黑葡萄。”云天梦注视着怜儿的眼睛,怜儿这时已决定故意输给他一把,便说:“不知道!” “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有!” “还不知道!” “我是说,每人都有两个,在鼻子上头!” “那也不知道!”怜儿铁了心不猜。 云天梦有些着急了:“喂,眉毛下面,用来看东西的!” 怜儿看着他,假装迷糊:“猜不到,那该你吃点心了。” 云天梦看着她拼命忍笑的模样,忽然明白了,心里面涌上一股温暖和愉悦,怜儿毕竟还是心疼自己的,即使是他做了多少让她不堪忍受的事.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爱怜,他一把拽过怜儿,把她拥入怀中,喃喃地说:“对不起。” 怜儿却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怎么了,他不想吃点心了吗? 当怜儿睡着后,云天梦替她把被子盖好,着实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云天梦把茶碗重新放在托盘上,然后打开房门,再轻轻地关上,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了玉嫣。 玉嫣缓缓地走向他,曳地的罗裙磨擦到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美艳的面孔上带着几分凄然:“少爷,我能进去求她原谅吗?” 云天梦直视着她,然后坚决地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我不想再让她伤心。” “我……”晶莹的泪珠滚落玉嫣娇美的面庞,“少爷,我该怎么办?” 云天梦眼中露出怜惜,伸出手轻抚她的脸:“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不过,要等怜儿心情平复了再说,行吗?” “少爷!”玉嫣如花的娇面绽出喜悦,“谢谢您!玉嫣会尽心侍候您的。” “陪我走走吧!”云天梦轻轻拢住她的腰,玉嫣自是满心欢喜地点头。 走着,走着,云天梦忽然打量起四周,神情也浮上一丝迷惘:“真奇怪,薛神医绘制一张任家的地图做什么,我可没看出任家有什么值得费心的地方。” 玉嫣一怔:“少爷,您说什么?” “哦!”云天梦扶扶眉心,“昨晚龙四、龙七从崆峒山抓住了薛神医,并从他身上搜出一张任家地图来,我们分析半天,也没结果。” “什么?”玉嫣面上流露出一丝惊愕,但马上又镇定下来,“薛神医,抓到了!” “是呀!但这家伙倒是硬得很,以龙四的手段竟不能让他吐出一个字,只得到几瓶丹药和一张地图,我已经飞鸽传书,让龙十赶来。” “龙十!叫他做什么?” 云天梦拍拍她肩:“你知道有一种功法叫摄魂大法吗?这种功法和白莲教的太虚幻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太虚之幻在诱人进入幻境,而摄魂术却是控制人的心神,被施术者会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施术者,龙十正擅长摄魂大法!” 玉嫣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听起来,好可怕!对了,少爷,龙十从哪儿学来的这等邪术?” “连我也不知他怎么学的,反正他们十二兄弟到处搜刮秘籍和秘术,也不告诉我,便偷偷拿来练,我也懒得管。不过,确实很邪门,就我这等定力,有一次还差点儿中了龙十的道儿呢!” “是吗?”玉嫣自语。 ****************** 嘻嘻,我知道大家为什么生气?看到那些留言,只觉得一些读者真是可爱,能为书中的人物牵动了自己的所有情绪!不过呢,同样身为女孩子,我也非常理解. 一些理智的读者说的也很有道理的,云天梦和怜儿的性格本来就很矛盾的,生出许多是非也是必然的,就因为怜儿的宽容和善忘才能活得快乐,也赢得了云天梦的心! 怜儿之所以能容忍云天梦,归根结底,是因为怜儿真正爱着云天梦!而怜儿这种性格其实也是一种幸运,若换作性格刚烈,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这种爱一定会变得非常痛苦,恐怕也留不住云天梦的! 云天梦这种人,是绝不能与其硬碰硬的. 第 57 章 怜儿早晨醒过来时,已是近干了,所以肚子觉得很饿。这一回她已忘了用绝食来抗议的决定,直接跑到前厅,一见桌上摆得各种素食小点,立即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等她吃得心满意足了,云天梦才从后厅缓缓踱了出来:“味道不错吧?” 一看见他,怜儿小脑袋立刻别到另一边,反正现在自己已经吃饱了,自然就可以放心地和他生气了。 好脾气地笑了笑,云天梦靠近她:“好怜儿了,不要跟云哥哥生气了。” 怜儿高傲地昂头:“我要去看李大嫂她们,才没空理你呢!”说完,就跑了出去,云天梦连忙找下人交待几句,便也跟了上去,他可不放心怜儿一个人出门。 任家是青河镇首富,自然地产颇多,就现在怜儿和云天梦走的这条还算宽阔的板石路吧,就是任家私产,所以很是安静。周围愈是安静,怜儿的心愈是不安静,她知道云哥哥就在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惑人心神的气息 ,正在将自己围绕。天有些阴暗,偶而会有凋残的叶子被风卷落在身边,天气越来越冷了。 当怜儿刚想到冷的时候,一件外罩已经披上了身,云天梦帮她把胳膊伸进宽大的袖筒中,又替她拉紧前襟,于是怜儿就多了个曳地的“长裙”。 怜儿看看拖到地的袍摆,瞒怨地说:“你干吗长那么高?” “哎!这也是无奈的事!”云天梦似真似假叹道。 “噗嗤”一声,怜儿被他逗笑了,云天梦满心欢喜地托起她的小脸儿:“终于对云哥哥笑了。” “什么吗?昨天我都被你骗得笑了好多次呢!”怜儿不满。 云天梦把她拉入怀中:“昨天你只是对那些点心笑,而不是对我。” “还想让我对你笑?你也不想想你都做了什么?”怜儿余怒未熄,“玉嫣的事还没算帐,你又威胁我要伤害白大哥,你……你太气人了。” “怜儿!”云天梦慌忙抱紧她,似是生怕她再跑开,“怜儿,听云哥哥说,我只是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其实……我绝不会伤害白秋伤的。毕竟,元元大师救过你,这个情我永远不会忘记,至于玉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凡事要等到最后才会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懂吗?” 怜儿努力想了想:“我不太懂!” “那就等着看结局吧!” “看什么结……” 怜儿后面的话已封在两人胶着的唇上了,无论是什么,以后再说吧。 云天梦和怜儿的到来使得这小小的山村喧腾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来看他们。中午了,众村民争着抢着拉云天梦和怜儿去自己家吃饭,都被云天梦婉言谢绝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太过热情的村民中脱身而出。两人去了平四娘的酒楼,两人刚进楼,里面的伙计便大惊小怪起来:“这不是梦天吗?老板娘,您快看看谁来了?” 平四娘闻声而出,一看云天梦,先是愣住了,然后便喜出望外地迎过来:“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梦天小哥哥,听说你早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怜儿一看平四娘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哪次见到云哥哥都要贴上来,真讨厌!不高兴地甩开云天梦拉住自己的手,但马上又重新被握住,云天梦笑着说:“平四娘,好久不见,对了,把您拿手的素菜做几个,我和怜儿要在这儿用饭。” “好呀!”平四娘满脸媚笑地把两人领到一个座位前,身体却愈发贴近云天梦:“梦天小哥哥,你好像变了,不但穿着贵重了,连心情也开朗不少?从前你对人家都不理不睬的。” 怜儿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你到底上不上菜?” “上!这就上,小姑奶奶,别发火呀!”平四娘可一点儿不生气。 这时,一个汉子从后厨也出来了:“梦小哥,真的是你!” “张师傅,您好!” 张师傅仔细打量云天梦:“嗯,听说你后来教起书来,真是可惜了,以老弟的身手不去打猎真是太可惜了,那些新猎手,连你一半也赶不上。” 云天梦忍不住笑:“是呀,我也颇喜欢找猎的,不过,教书也很自在。” 一边闲聊,菜也一样样送上来。因为平四娘不时地蹭到云天梦的身边,说这说那,弄得怜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了。云天梦生怕怜儿饿坏了,无奈之下也顾不得酒楼还有别人,亲自夹起菜来喂怜儿,轻哄着她多吃点。 平四娘干脆也坐下来,盯着他俩看,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怜儿姑娘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疼爱自己的俏郎君,我还真没见过像梦小哥哥这样的男人呢,我认识的那些男人呀,都是没心没肺的。” 怜儿听她这样说,也忘了刚才自己还很讨厌她,立刻说:“云哥哥虽然好,但就是太好了,所以总有许多女人会缠上他,哎,我也挺发愁的。” “咳!”云天梦连忙轻咳一声:“怜儿,快吃饭吧。” 平四娘笑了起来:“难怪,梦小哥确实太吸引人。” 云天梦听不下去了,赶忙找个理由支开平四娘:“老板娘,麻烦你给我冲壶龙井,行吗?” “我这就去,小冤家!”平四娘抛了个媚眼给他,云天梦可不敢消受,转过头假装没看见。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少掌门,咱们还是赶路吧!万一被追上……” “哪那么快!我现在又累又饿,怎么也得先吃点儿东西,去,要几个好菜去。” 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大摇大摆的年青人看上去很有些不可一世的味道,即便此时似乎是后有追兵:“给本少爷……”他的话没能说完,就变成了一副张嘴瞪眼的呆模样,他的目光僵在一个点上——云天梦微笑着对他颔首致意。 “卢少掌门,你还好吧!”云天梦向他示了示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卢明达突地一激灵,醒过了神,然后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云会主,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娶任宝宝了,是爹坚持……”他都快哭了,“您看,我偷跑出来就是为了逃亲的。” “噢?”云天梦意外地笑了,“原来如此!卢少掌门,你别误会,既然你无心这门亲,那么我们便是朋友,坐下来与我共饮如何?” 卢明简直是受宠若惊,不过心也放下了:“云会主,在您的身边哪有在下的位置,实在不敢。” 云天梦拉他坐下,并转头吩咐:“老板娘,再多添一副碗筷来。” 端茶出来的平四娘早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因为崆峒地界无人不知卢少掌门,他的嚣张霸道,胡作妄为更是远近闻名,刚才她还因为卢明达的进门而忐忑不安,谁想平素最难侍候的人今天竟对梦天卑躬屈膝。 伙计忙给卢明达填上碗筷,云天梦才笑吟吟地问:“卢少掌门,看样子你是要出门呀?” 赶忙陪笑,卢明达一点也不敢怠慢:“云会主,在下知道您想成全燕院主和任小姐,在下怎敢不遵命!但我爹他年老糊涂,硬是听信我师傅……不,不,姓薛的鬼话,坚持不退亲,没办法,我才逃跑的。”其实他是怕云天梦怒气上来,拿他开刀。 云天梦听出什么:“薛神医对你爹说过什么?” 卢明达左右看看,才鬼鬼崇崇地说:“云会主,我是偷听到的,据说这任小姐的身上关系着一批宝藏和武功秘芨。当年白莲教主明万衣临死时说,只要找到崆峒山的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儿便能找到他遗留下来的秘芨和财宝,但话没说完就死了。后来薛神医便找到我爹合作,这才找到任小姐,其实任小姐自小得的并不是病,而是幼时被明教主动了手脚,以作标志。” 听到这儿,怜儿惊呼道:“他可真残忍。” 卢明达立即应和:“可不是,不过,找到任小姐也不知那宝藏到底在哪儿?姓薛的便让我娶她,反正必定在任家,然后再慢慢调查。还跟我爹说,只要找到明万一的秘芨和财宝就能称霸天下,鬼才相信他的话?若秘籍和财宝真的能助人称霸江湖,那明万一又怎会在会主手下一败涂地呢?” 云天梦不禁看看卢明达:“嗯,你还蛮聪明!”他也终于明白薛神医为什么那么看重任宝宝,还绘制了任家地图。 “那是!”卢明达有些忘形了,“姓薛的一听说您要找他,立即溜得不见踪影,哼,想让我替他扛黑锅,没门!” 一边的下人这时从门口跑进来:“少掌门,我好像听到马蹄声,快跑吧!” 卢明达斥他一句:“慌什么!”看看云天梦:“云会主,我爹一定会逼我成亲……” 云天梦沈吟一下:“这样,只要你写个退亲文书,我替你做主。” “好,好!我这就写!” 于是,拿来笔墨,卢明达不一会儿就写好了退亲文书。想了想,他好像又有了什么主意:“云会主,您虽说要保我,但毕竟非亲非故,也该找个名目才好!” 云天梦端起茶碗向椅背一靠:“你的意思……” “这样吧!”卢明达嘻皮笑脸地说:“我干脆认您做干爹得了!” “什么?”云天梦一下子被茶水呛到了,咳嗽两声:“咳!咳!我……做你的干爹?” 怜儿也笑了起来,卢明达却连连点头:“对呀,这样您就可以保我了。” 云天梦越想越滑稽,干脆大笑了起来,手指敲了敲卢明达的脑袋:“你今年多大了?” “回禀会主,我二十八了!” 云天梦更加可笑,指指自己:“那你知道我多大吗?” 卢明达这才有些发傻地看着云天梦,也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云会主,您……您看上去怎么这么年轻呀?” 云天梦真想给他一耳光:“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我比你还小两岁呢,你说你这个干儿子我怎么收?” 卢明达尽管脸皮一直很厚,但此时也不由得脸红了:“真的,我原来看见您,只注意到您的威严和气度,却忘了注意您的年龄……”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打量起云天梦,脸色越来越吃惊:“真的呀!天,您怎么会这么年轻,真难以想象,您怎么成了天龙会主呢?” 怜儿现在已乐得直拍桌子,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竟然见了人家那么多次,才发觉别人是年青人。云天梦把怜儿拥住,捏了捏她的嫩脸儿,话却说给卢明达:“少掌门,你若管我叫干爹,先得管怜儿叫声干娘才是。” 怜儿再次呵呵笑了起来,卢明达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干娘?管眼前这个甜美可爱的小女孩儿叫干娘?那不如杀了我。 “掌门人,这是少掌门的马,他一定在酒楼里!”随着话声,七八个人一股脑闯进来,带头的正是卢肃东。当然,此刻的卢肃东正可谓是气恼交加,想不到事到临头,最先背叛他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卢明达虽然找到了靠山,但还是有点心虚:“爹,您怎么来了?” “逆子,我看你往哪里逃?”卢肃东一看见卢明达,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光顾发火了,也没看见云天梦。平四娘刚走出柜台,又被卢肃东的气势吓了回去,只得暗暗叫倒霉。 卢明达吓得连退两步,连连摇手:“爹,爹,我……云会主有话对您说。”没办法,只得搬救兵。 “什么云会主?”卢肃东冷笑,终于转向一旁的云天梦:“臭小子……”突然,他的眼睛就凸了出来,喉结一阵颤动,他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液,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这回,轮到他退步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怜儿呵呵笑着:“云哥哥,你看他,好像被什么噎住了?” 云天梦站起来,拱拱手,礼数是做到了:“卢掌门,失迎了。” 卢肃东愣了会儿,才想起回礼,但他看看卢明达,又看了笑吟吟的云天梦,脸色更不好看了:“云会主,小儿他……” 云天梦抖了抖手中的退亲文书,干脆实话实说:“卢掌门,令郎很识时务,已经自动退亲,所以对于明万一的遗物,你最好也别妄想了。另处,薛神医已经落入我手,相信江湖中不会再有人兴风作浪与我为敌了,你说是吗?卢掌门?” 卢肃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怪不得薛神医没了音讯,看来大势已去。自己早该想到,连明万衣那等袅雄尚在盛年败于云天梦之手,自己又凭什么有侥幸之心?也罢!他叹了一口气:“云会主,卢某人看来又输了一次。” 云天梦冷冷一哂:“卢肃东,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请会主赐教!” 云天梦目注于他:“你本平庸之才,却偏想做不世之雄,自不量力就是指你!” “你!”卢肃东刚待大怒,但转眼间又垂头丧气了:“也许你说得对,可是谁不想做不世人物?只恨天公不做美,让我处处受制于人,云会主,你乃天之骄子,根本体味不出小人之心呀,告辞了!”说罢,他转头就走,就连卢明达也不管了。 看着他的背影,云天梦喃喃地说:“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了!” 第 58 章 把紧闭的窗户打开,玉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清新的泥土味道!拿起木梳,她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她的眼前并没有镜子,自有云天流水映照她绝世的容颜。 门儿被推开了,怜儿犹豫一下,终于走了进来,不过,当她看到玉嫣时,却被那飘扬的长发,无瑕的面容迷惑了,“玉嫣,你真美!” 玉嫣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只是远眺的目光回到了窗棱的刻纹上:“可是,在少爷心里,最美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怜儿也来到窗前,并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她的神情有些郁闷,“是吗?” 玉嫣语气轻淡:“怜儿,你不高兴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 “那又有什么不高兴的?”玉嫣反问。 怜儿感觉到今天的玉嫣似乎不一样,便怔怔地看着她,而玉嫣扭回头,直视着怜儿的眼睛:“怜儿,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因为你竟可以脱离现实的残酷而生活,这对任何人来讲都是一种奢望,但云天梦却替你做到了。他为你营造了一个全新的美好的天地,让你无忧无虑地徜徉其中,不但他,还有燕离情、龙文天、龙七,他们都在维护着这方小小的,甚至是不该存在的天地。” 怜儿不解其意:“我……” 玉嫣打断她:“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个人的决定而过上颠簸流离的生活,但我安慰自己逆境造人。所以,我根本轻视你这种女人,在我认为,你的存在根本毫无价值。可当我接触到你的生活时,即便只是在外层暂停,但我已深深地被它吸引了,这种生活,是女人的梦想,若能让我做这里的主人,那么我情愿放弃深藏心中的仇恨,只为他绽放自己的美丽,你懂吗?” 怜儿真的不懂她的话,但凭直觉似乎也体会到什么,她更加伤怀:“玉嫣姐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吗?你喜欢的是云哥哥,所以才对我好?” 玉嫣不在乎地一笑:“没什么区别!其实,怜儿你很聪明,但云天梦宠你已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把你严密地保护起来,所以你失去了很多学习的机会。怜儿,你生活的越幸福,你就越危险,云天梦恐怕也看出来了,但他却没办法停止,所以,只能更加用心地爱你护你,而你也更加脆弱了。”轻扬了下秀发,玉嫣接着说:“一击便碎!” “一击便碎!”怜儿重复着她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好像真的很有道理。无论自己学琴学画学写字,只要一喊累,云哥哥立刻就不让我做了,所以我就常常偷懒。到现在,什么也没学好,但云哥哥从不说我,我也不在意。但是一遇到事情,怜儿就常常不知道怎么办,还经常做错,还给云哥哥填了许许多多的麻烦,哎,我真应该努力些了。想到这里,怜儿“腾”地站起身:“玉嫣姐姐,我知道了,谢谢你!”转身跑了出去。 玉嫣却愕然望住她的背影,谢谢?她竟然向自己道谢,她难道没听出来自己是想打击她,敲碎她如梦般的世界,哼,小白痴! 怜儿在跑向自己房间的途中,遇见了云天梦和龙四、龙七,云天梦一见她,立即迎上去,欢喜地把她抱在怀里:“乖怜儿,今天想做什么?云哥哥陪你!” 龙七一拍手:“她能做什么?吃和玩儿,脱不了这二字?” 龙四也笑着说:“怜儿,刚刚有人送来一篮上好的鸭梨,我这就让人给你洗干净。” 没等怜儿说话,云天梦也疼庞地拧拧她的鼻尖儿:“等吃完水果儿,云哥哥带你去逛街,多买几个布代玩偶。” 实在憋不住了,怜儿一跺脚,挣脱开云天梦的怀抱,大声说:“我不吃鸭梨,也不买玩偶!现在我要去练字,中午把饭送到我房间,下午我会练琴和刺绣,晚上学习四书五经。好了,今天我就做这些,记住,你们没事了自己去玩儿吧。别去打扰我,我没时间!”说完,怜儿便雄赴赴,气昂昂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三个人愣在那里,龙七疑惑地问:“怜儿, 她没发烧吧?” 云天梦说什么也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徘徊在门前,云天梦透过门缝向里偷窥,令他诧异的是,怜儿真的在练字,想了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而怜儿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练字了。 走到怜儿身后,云天梦观察着她的神情,没什么不对呀?轻咳了一声,他没话找话说:“嗯,怜儿,你练字呢?”怜儿点点头,没说话。 继续靠近,云天梦低头看了看宣纸上的大字:“不错,写得真不错。”怜儿无奈,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云天梦还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招人烦的时候,无奈之下,他坐在椅子上,随便拿起一本书,百天聊赖地翻看着。但他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不时地将目光扫向怜儿,而怜儿仍然全神贯注地练字,就这样,快一个时辰了。云天梦实在忍不住 了,他站起来,陪笑道:“怜儿,也差不多了,你手腕不酸吗?” 怜儿头也不抬,酷酷地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云天梦竟也有被空气呛到的一天,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算顺过气来:“是,是,说的是!”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怜儿终于抬头看看他,并递过一杯茶水,云天梦欣喜地接过茶,道声谢 ,举杯就唇,而怜儿这时又低下头练字:“这么毛躁!真是,都那么大人了。” “噗”的一声,云天梦原本已入口的茶水又全数喷了出去,不但喷到怜儿身上,还把整整一幅宣纸喷湿了。 怜儿惊叫一声:“哎呀,坏云哥哥,你看,把我的字都弄湿了。” 听到这话,云天梦反倒放下心了,还好,终于听到一句正常的话:“怜儿,对不起,我刚才……我是说,我没想到你成熟得这么快,所以……” 怜儿白他一眼:“大惊小怪的!” “拜托了!”云天梦呻吟一声,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你……能不能……回到原来的说话方式,我实在适应不了!” 怜儿安慰地拍拍他的手:“云哥哥,人早晚会长大的!” “可……可是……”云天梦看看怜儿覆在自己手上的嫩白小手,“也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就长大了,早晨……哎呀 ,早晨你还跟我要荔枝吃呢!” “是吗?我不记得了!”怜儿坚决不承认。 “好了!”云天梦妥协,“随你,只要你高兴,不过现在该吃午饭了,咱们去前厅吃吧,人多热闹些。” “不!”怜儿一摆手,“我现在喜欢安静,这样有利于思索!” 云天梦从来没知道自己也会变成傻子:“思索什么?” 怜儿背过手,小脸儿上严肃之极:“譬如,天与地的奥妙,人生的意义,自然的法则等等,很多的。”应该没说错,云哥哥有本书上就这样写的。 云天梦再也忍不住,他跑到门口,大声吩咐:“来人,快去叫郎中!” 当然,怜儿根本没病,而这件事很快地被当成笑话传开了。龙七更是借机大笑特笑了一回,不过,怜儿确实用起功来,甚至拿起最讨厌的针线,还替云天梦做了件长衫。当然,这件衣服,云天梦只敢在房中穿,可恨的是龙七竟偷走这件衣服,并请画师借用想象力画出云天梦穿了这件衣服的滑稽样。于是,龙七再次笑得滚到桌子下,而他也同时因为这幅画像,被罚面壁三日,这些是后来的事了。 既然怜儿“一心向学”,云天梦便抽出时间陪她读书写字。这天,因为崆峒派的事已告一段落,云天梦便向任路通辞行,任路通挽留不成,便设宴送行。男人们自是推杯送盏,互道珍重,怜儿和任宝宝也是依依惜别,只有坐在云天梦的身旁的玉嫣沉默不语。 酒兴正浓时,突然传来几声鹰碲,龙四脸色微变,立刻坐起来。龙七也吃了一惊:“少爷,鹰啼急切,似是出事了?” 众人都不明白,云天梦沈声吩咐:“出去看看!” 几人走出正厅,来到院中,只见一只黑鹰正在上空徘徊,一见云天梦等人身影,立即俯冲而下,直直飞落在云天梦身前。 “是十弟的鹰!”龙七一眼认出来,但因察觉到事有不妙,所以脸色变了。 云天梦镇定地拍拍鹰翅,目光一转,便从黑鹰的爪子上拿下一个小小的木制信筒,打开筒盖,抽出一封信,只看几眼,他脸色也难看了。 “少爷,怎么回事?”龙四上前询问。 云天梦沈声说:“龙十在途中被三个蒙面高手劫杀,侥幸逃脱,但现在身负重伤,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救援。”龙七急得直跺脚:“咱们快走,千万别让蒙面人再找到十弟。” 云天梦却转头向任路通:“任伯父,我与龙四、龙七必须尽快赶去,所以怜儿她们就麻烦你暂为照顾,找到龙十,我们立即赶回。” 任路通连忙点头:“你们快去吧,我会照顾好怜儿姑娘的。” 云天梦撮口一声长啸,一会儿功夫,就又有三只黑鹰破云而出,然后落在他的身前,云天梦、龙四、龙七三人坐上鹰背,飞天而去。 第 59 章 这里是任家的地窖,此时地窖有四个人把守着,原来这里已暂时充当囚室。昏暗的夜色中,一个蒙面黑衣人如风而至。她身影刚落,便听一个家丁喝了声“谁?”只可惜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已被点了穴道,另外三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一倒地了,好快的身手! 黑衣人望望四周,确定无人察觉后,便小心地掀开地窖门,她闪了进去。毫无声息地走下台阶,而石阶尽头也有两个家丁,但坐在地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于是,黑衣人毫不费力地解决了他俩。 地窖中的杂物已被搬走了,但一股霉湿的气息却挥散不去。斑剥的石墙一角,一个人蜷缩在那儿,他灰黑破旧的衣服,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肮脏零乱的长头发披散着,双手双脚还被锁上铁链。尤其是掩在灰白头发后的一张脸,隐隐可见密稀的皱纹,苍老干裂的嘴唇,那形貌,那衣着,是薛神医,他不是白秋伤杀了吗? 黑衣人眼中透出几分怜悯,她忙走过去,低下身子:“薛老,振作点儿,我来救你出去。” 她的手刚要伸出去扶薛神医,这时,薛神医突然抬起头,本是萎靡不振的脸却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生气。他竟冲黑衣人龀牙一笑,露出了洁白闪亮的牙齿。黑衣人先是一愣,猛地缩回手 ,后退一步,就在瞬间功夫,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蓦然转身,目光迎向地窖的出口,果然,四个人出现在那里,为首一人正是云天梦,另外两人是龙四和龙七。“薛神医”也站了起来,他摘下假发 ,并用衣袖擦去脸上的化装,露出了真面目,不是别人,白秋伤是也。 云天梦缓缓步下石阶,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鱼儿已经上钩,他自可以显示他的气度雍容:“你终于现身了!”顿一顿,他吐出一个人名:“明玉嫣!” 黑衣蒙面人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扯下蒙面巾,她是玉嫣。此时她美艳绝伦的娇面上浮现出一丝悲哀:“云天梦,我终究还是算不过你。” 洒脱一笑,云天梦并无得意:“卖身葬父,柜中劫人,借画舫混浠耳目,堂而皇之地派人在交杯酒中下毒,相信这一个个周密之极的局全是你一手策划。以你的年龄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确实难能可贵,白莲角主明万衣有你这种女儿,也堪可告慰了。” 明玉嫣眼中闪过一丝难测的光芒:“我什么时候露了破绽?” “其实也算不得破绽,一次次的暗杀阴谋,都说明一件事,敌人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指掌,我自然就怀疑起身边人了。而你,我虽有所觉,但并没有确实的证据,直到我醉酒的晚上……我那天确实喝醉了,所以也确实被你的太虚幻术所感,把你当作怜儿,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并没发生什么?对吗?” “是的。”明玉嫣确实不解,“到最后关头,你竟然睡熟了,云天梦,我真的不明白……” “你错了!”云天梦打断她,“我那时意识上已把你当成怜儿,不辩真假,但我的身体一定发觉了真相,所以,在最后一刻睡了过去。第二天,我清醒了,已经不记得那晚的事,不过,再迷糊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所以,那天早晨你的表现就不那么简单了。” “于是,你故意骗我说抓住薛神医,引我上钩,对吗?” “不错,薛神医已经死了,我设此计,也是为一石二鸟。今天,龙十确实传信过来,但信的内容却并非我所讲。”说到这儿,云天梦吩咐,“龙七,念念那封信。” 龙七大声念:“上奉会主:十大天魔之人魔、雷魔、风魔于半途劫杀于我,已全部被擒,请会主示下,龙十上。” 明玉嫣一咬下唇:“我不该让他们劫杀龙十,是我害了他们。” “你也是没办法的事!”云天梦竟然安慰她,“换是我,也这样做了,不过,有件事我却想问你,两湖分坛明玉郎是你什么人?” 明玉嫣苦笑一声:“他是我哥哥,白莲教瓦解,家父也死了,他是被父亲两大侍卫之一刀神秋伦抚养长大,而我却被另一个侍卫薛神医带走。哥哥死后,我和薛神医便联系了十大天魔,但只有人魔、雷魔和风魔还记着父亲的恩情帮助我们。我们明白要重振白莲教必须先有自己的势力,而最大的快捷方式就是做天龙会主夫人。有你做后台,我自可以呼风唤雨,所以,我一定要除去怜儿。另外,我不但想做你的夫人,更要做你的谋士,这样我才能进入天龙会权力核心。于是,龙文天就是我的阻碍。另外我又派薛神医挑拨南宫世家和崆峒派,希望借他们的手削弱天龙会的力量。只可惜,我自认聪明,却一次次失败,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明白怜儿怎么在水底生存下来?天蚕之毒连我们自己都没解药,龙文天是怎么醒过来的,云会主,能否赐教?” 云天梦想了想:“对不起,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也许真的应了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明玉嫣喃喃地说:“成事在天?”她突然诡异地一笑:“云天梦,你们都来了,相信现在怜儿身旁绝对没有高手了。” 云天梦心中一跳,然后手脚便发冷了。对呀,明玉嫣也许还有其它帮手,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儿,他顾不得再多问,身形一闪,人已不见了。 龙七惊疑地质问她:“你………你刚才什么意思?” 明玉嫣冷笑一声:“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她竟然走到墙角盘腿而坐,并闭目休息起来。龙七忍不住问了一句:“喂,若雨在哪儿?” 明玉嫣就像没听到,一声也不吭。白秋伤注视着她平板板的表情,突然感觉不对劲儿,龙四也察觉了,跃了过去,一掌扫向明玉嫣。谁想,明玉嫣的身体一接触掌风,竟飘飞起来,人影也变得虚幻不实。 龙四大喝一声:“不好,我们上当了!”一把抓住“明玉嫣”,手一抖,哪还有人?只有一件衣服在他手上。 白秋伤“哎呀”一声:“我们中了她的太虚幻术,恐怕从她一坐下开始,我们看到的就是幻境,她早已跑了。原来她是故意支开云会主的。” “快追!”几个忙纵身追去,每个人都是懊恼之极,亏他们还是老江湖,竟都被一个毛丫头骗了。 慌急中的云天梦一下子推开房门,直向床前走去。掀开床帐,正看见怜儿也坐起来,并且一脸惊吓地问:“谁?” 云天梦高悬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他冲动地把怜儿抱紧在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怜儿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也放下心来:“云哥哥,你怎么了,大半夜的?” 云天梦低下头,用额头抵住怜儿的,“没什么,我想我是上了那个女人的当了。” “上当?”怜儿奇怪地看他,“上当了,你还这么高兴?” 云天梦果然在笑:“只要怜儿安然无恙,其它的都没关系的。” “哦!”怜儿嘻地一声笑,抬头亲了亲云天梦的唇。 这时,龙七也闯了进来:“少爷,不好了,明玉嫣逃了。” “我知道了!”云天梦悄悄骂了句“笨蛋”。 “知道?”龙七怔住了,谁比他跑得还快,竟先他一步禀告了,不过,他也看出云天梦的脸色不是很好,便知趣地转头向门外走。就在他刚要步出房门时,无意中一低头,突然发现门阶靠里的地面上有一个小圆点。好奇之余,他低下头想看看是什么?原来,根本不是圆点,而是地面上镶嵌着一块儿圆形的东西,由于门开着,便反射了月光,看上去是一个亮点儿。龙七摸摸那块地面,触手光滑,根本和其它地方没什么两样,甚至看上去也没区别。若非恰巧月光射入被他无意中看到,恐怕很难发现这一小块儿地面质地不同的, 云天梦本来没打算理会龙七,谁想这时见龙七站在门口一会点头,一会猫腰,却不走出门去。莫名其妙之余,他骂道:“龙七,你搞什么鬼?腿脚抽筋儿了不成?” 龙七忙回头:“少爷,你过来看呀?”云天梦走过去,龙七指给他看。云天梦马上发现那个小圆点儿在月光照射下,不但发光,而且还反射出一股极微弱的光线。顺着光线,云天梦目光搜索,发现光线射在了梁顶的一节横木上,他吩咐:“龙七,你上去看看那个横木有什么不同?” 龙七点头答应,飞身上梁,仔细地查看起来,不过,看了半天,竟然还没看出异样来,有些恼了,龙七手一抓横木,右臂一运力,只听“咔嚓”一声,臂宽的木梁竟被他掰了下来。哼!弄折了你,再慢慢看,云天梦看到他动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谁想,木梁一断,只听“吱吱”两声,似是启动了什么?房子竟开始晃动了,云天梦心里一动,赶忙抱起怜儿:“龙七,快退出去!”他人已飞射出屋。 龙七也赶忙出去,落在云天梦身边,只听“轰轰”声不断,好好的一处房间竟在顷刻间倒塌成一片废墟。声音引来了龙四、任宝宝和白秋伤等人,众人都吃惊地看看房子,又看看云天梦,虽然谁也没问话,但那表情却在传达同一个意思:即使玉嫣跑了,但少爷的脾气也太大了,连房子都拆了。 云天梦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他若有所思地盯住房屋塌陷的地方,目光一转,他发现在断壁残垣中有一段黑乎乎的东西。他走上前,袖袍一振,劲风把碎石扫到一旁。低下身,他摸了摸,然后用力一拉,那黑东西竟应手而起,原来是一个环,而且连着地面。继续拉动黑环,只听得“轧轧”的声间,一处地面竟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洞口。 龙四等人吃惊地围上来,云天梦吩咐下人拿一个火把。于是,他带着龙四跳了下去,其它人在上听候命令,过了约半个时辰,云天梦携同龙四走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下了一道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地室,不许将今天发生的事外泄,违令者杀。” 云天梦接下来做的事是找任路通,才知道,任家大宅原来的主人并不是任路通,而是从一个姓明的员外那儿买下来的。至此,云天梦才完全明白,原来十几年前,明万衣便将白莲教的大部分财宝秘芨埋于自家地室,后来为掩人耳目,却将家宅卖给任家,并点了任家小女儿的绝脉,使得任宝宝自幼多病,为的是便于他的后人寻找。 云天梦连夜飞鸽传书,征调三百名天龙武士进驻青河镇,并召来龙十与龙四一起,率领武士们将地室中的财宝秘芨秘密运往总坛。白秋伤看事情已告一段落,便告辞而去。 云天梦之所以没有同去总坛,是因龙十捎来的一封信:“字渝天梦:云伯母因思子心切,病危,望速归!”署名是:燕离情。 第 60 章 黑鹰降落在山头上,云天梦三人跃下鹰背,向山下的云门谷飞掠而去。路上免不了遇到谷中下人,于是,一连声惊呼问询:“二少爷!” “快禀告老爷夫人,二少爷回谷了。” 云天梦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们,他神情惶急地狂奔过一道道门庭院落,直奔海眉心的居处——竹心居。娘,你千万别有事,你要等着孩儿呀,孩儿回来了。 一下子推开房门,于是,眼前的情景让云天梦顿下脚步:云起伏在桌子上似乎正在写着什么,而燕离情手里拿着一本书高高扬起,看样子是要敲云起的头。而海眉心却坐在一旁正在绣花,虽然脸色不好,但也绝不至于到病危的地步,房中的安详宁静正与云天梦的慌乱不安成对比。 海眉心听到门响,抬起头来,于是,她立刻怔愣住了,手中的针线也不觉中滑向地面,双手颤微微地伸出,她的眼中蓄着热泪:“霄儿,是你吗?” “娘!”云天梦扑上去跪倒在海眉心膝前,头也埋入娘亲的怀里。这时,若是他抬起头,必能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怜儿、龙七也随他跪向地面。 “二哥!” “天梦!” 云起和燕离情也迎了上来,少不了是一番悲喜交加,怜儿更是一会依向海眉心,一会依向燕离情,倾诉着心中的想念之情。渐渐的,重聚的欢笑代替了别离多时的概叹心伤,屋内洋溢着喜气。不一会儿,云淳和云鹏也闻讯赶来,云天梦一一和各人把臂相拥,但轮到云淳时,他却故意转头他顾,问起云门谷的日常情景来。云淳心里明白,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暗自神伤。各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云天梦好不容易才回谷,谁又敢再提当初的事? 本来身体极度虚弱的海眉心,因为爱子的归来,变得容光焕发。每日不知疲惫地张罗着云天梦的饮食起居,云淳也是赶前赶后的帮着查点,即使霄儿不理自己 ,他仍是小心翼翼地忙里忙外。还真是让燕离情看着羡慕,所以对于云天梦的“不知好歹”他非常不顺眼:“天梦,云谷主对你可说是仁至义尽了,一个做父亲的侍候自己儿子像对老子一样,你还想怎么着?” 云天梦“哼”了声:“你倒管得宽,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为什么骗我说娘亲病危?” 燕离情可是没有半点惭愧:“这主意其实谁都能想到,只不过没人敢去实施而已,这不,就让我全当一次和事佬吧!” “你以为我回来,嫌隙就没了吗?” “姓云的,你到底在想什么?”燕离情说着说着竟气愤起来,“云伯父是骂了你,打了你,但那又如何?你别忘了,父亲教训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我看你是称王称霸习惯了,才会抓着陈芝麻旧谷子的事儿不放,不就骂了你一句小畜牲吗?若我父亲能在世,我任可被他……”他自小父母双亡,幼时的他受了多少苦?也就在一瞬间,云天梦心里顿时涌起了万千感慨,也许燕大哥说得对 ,父亲教训儿子根本没什么不对,而自己偏念念不忘。其实,父亲并没做错什么,任何人在得知自己儿子竟是人所共恨的魔头时恐怕都难以忍受?何必非要为点儿旧事而摒弃了得来不易的父子情,想想,自己已够幸运。起码父母健在。想到这儿,他缓步走近燕离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大哥,我知错了。” 本自尴尬的燕离情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云天梦这个自负兼自傲的家伙竟承认自己错了,还真是难得!他笑了:“这句话,你应该向云伯父去说!” 两人把臂大笑,相知相惜之情溢于言表。两人刚刚转头,就见对面也有两人走了过来,是云淳和云鹏,云淳正侧头对云鹏说着话:“鹏儿,你上我那儿把那幅《达摩一苇渡江图》拿去挂在霄儿的房间,听文天说,霄儿最喜欢吴道子……”他的话是因为看到云天梦而停口的,动了动嘴唇,云淳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低叹一声。 云天梦心中一阵愧疚,忙上前去:“爹!” 云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云天梦,灰白的胡须抖了几下:“霄儿……你在叫我吗?” “爹!”云天梦走到他身前,扶住他的胳臂,诚恳地说:“爹,一切都过去了!您忙活了几天,我扶您去休息!” “霄儿!”云淳赶忙擦擦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都是爹不好!霄儿,你……真的不恨为父了吗?” “不!,爹,一切皆是天意,怨不得人!”云天梦扶着云淳缓步而去,燕离情和云鹏对视一眼,欣慰地笑了。 云天梦和云淳的心结既已解开,云门谷的生活则更让人向往了。在这里,云天梦放下了肩负多年的重担,轻松地享受着天伦之乐。燕离情只停留了几天,便去了青河镇,女婿早晚要见岳父的。很快的,一个月过去了,又要飞雪了。在这时,汴京来了信使,急召天定王回京,云天梦立刻收拾行装,带龙七和怜儿回了隆天苑。 一入朝,才知道是皇上心里牵挂御弟,知道他曾一度失踪于江湖,这次闻得天龙主重掌武林,便立刻颁旨召他返京。两人这一见面,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感慨。皇上天天召天定王入宫,最后索性留他在宫中过夜,两人商谈国事,常常忘了时间。可怜儿就惨了,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云哥哥去,又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龙七可怜她,便带她溜出隆天苑找乐子去了。龙七因为有过将怜儿丢失的经验,所以路上一直很小心,但怜儿偏爱凑热闹,单往人多的地方挤。 两人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无意中竟来到了怜儿曾摆摊没点的长平街。一见到熟悉的地方,怜儿立刻兴奋起来,一边往前跑,一边叫龙七快点儿。当怜儿走过一家茶馆时,突然就停了下来,她好奇地往里而瞧,因为她依稀间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云天梦”。只见茶馆内正是朋客满座,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堂前一个拿着折扇的老者说书。那老者五十多岁,身穿长衫,正眉飞色舞地讲故事:“当天龙会主云天梦的面纱被他自己解下时,黄山之顶的群英宛若遭了雷击一样,都愣在那里,你们猜猜他是谁?”他故意吊人胃口地顿了顿,可是底下已有人不耐烦地催上了:“快往下讲,我们早知道天龙会主云天梦就是天定王云宵,你已经讲了十遍了,我们要听后面的。” 怜儿看了看龙七,龙七也觉得有趣,想不到自家少爷的经历竟已被人编成故事在民间流传。便拉住怜儿的手走进茶馆,并找了两个位子坐下来想听听后面的故事。 那说书的老头,显然很会拿腔作势,他装模作样地拍了下折扇:“着,那位客官说对了 。诸位想一想,堂堂当今御弟天定王爷,还是仁义持家的云门谷谷主之子,竟然就是以狠辣无情著称的魔道尊主。这等深藏不露的功夫,敢说是古今第一人。诸位可能要问,云天梦一个要扮演两个角色,且是一正一邪、一善一恶,一黑一白,这等玄殊的差距他如何调整得过来?他到底是哪种人呢?其实,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回答,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他的真实性情,毕竟,天下只有一个云天梦……” 龙七忍不住了,他来是想听故事,可不是听废话的:“喂,说书的!你有完没完,快说正事!”他的话立时有人附和,都催促说书人。 说书人再次一打折扇,“啪”地一声:“好!天龙主的身份一揭露,自然引得全场震惊,尤其是云老谷主……”他刚说到这儿,突然有个小二跑上去,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说书人一听,便做了个罗圈揖:“诸位,在下有点儿事耽误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匆匆地走下台阶 ,向茶厅的后门走去。 他一走,众人自然失望,便纷纷地端起茶来喝,一边频频向后门看,都希望说书的早点出来。 果然,没一会儿,说书人便又匆匆地走回来,而且一脸喜色。那说书人四周看了看又开讲了:“云谷主一看天龙主竟是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又怒又惊,惊的是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亲儿子竟是他最痛恨的人物!怒的是,云天梦原来一直在骗自己,所以,他怒喝了一声:‘小畜牲!’这一句骂得是太对了,其实以云天梦的行为骂一句小畜牲已是太轻了……” 他话刚说到这儿,龙七已经拍桌子坐起,并且一个纵身跃到说书人身前:“混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谁想,底下的人也鼓噪起来:“张秀才,你胡说什么?上次你明明不是这样讲的……” 茶厅时顿时乱了起来,有的站,有的坐,还有的质问张秀才,为什么前后不一?自然还有人怕惹出是非,赶忙往外走,就在混乱中,怜儿的后背被人拍了下,她连忙转头,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年青人正在对自己微笑,虽然那笑有些不自然,但怜儿仍是惊喜地要叫起来:“唐……”后面的话被年青人的手捂住了,他冲怜儿“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叫,便拉住她的手往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侧门走,怜儿边走边回头看龙七,“唐歌,七哥还在那儿呢!”唐歌是龙五的堂弟,早就和怜儿相识。 唐歌好像慌张得很,“咱们先走,我有话要对你说,不能让七哥看见。”怜儿没再说什么便随他走出了茶馆。只可惜龙七的注意力全在说书人身上,根本没看到唐歌来而又去,并带走了怜儿,他抓住张秀才的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小畜牲……”越说越恨,他猛地扇了张秀才一个耳光。 张秀才的脸立刻红肿起来,他边挣扎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众人看他如此狼狈,有好事的便劝说龙七:“这位小哥儿,有话好好说,先放他下来吧!打人可是犯法的。” 龙七根本不理他们,他冷冷地说:“张秀才妖言惑众,出言侮辱当今天定王,又该如何论罪?只要把他带到官府,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一听他的话,众人立刻惊醒过来,刚才说话的人也赶忙吓得闭紧嘴。对呀,他们怎么光顾听故事,忘了故事中的人根本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听说天定王已经回京,这回完了。再也不敢多想,每个人都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出茶馆,生怕小命不保。 张秀才的脸也白了,他冷汗涔涔地说:“这位爷,饶了我吧!以前我不是这样讲,刚才有一个女人把我叫过去,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这样说,我本也不肯,但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需要钱买药才……饶了我这一次,行行好吧!” 龙七一听,忙问:“什么样的女人?” “很年青,也很漂亮,穿着黄衣服。” 一听他的描述,龙七隐隐间想到了什么?可是却说不清楚,他眼光一转,突然发现厅内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怜儿呢?他面色大变,突然就明白了,他丢开张秀才,慌乱地跑到门口四处张望,可哪儿还有怜儿的身影?他颓丧地靠在门框上,怎么每次弄丢怜儿的都是他,即使少爷不怪罪,他又何颜偷生呀?该死的,我怎么会中了声东击西之计,那个该死的女人!龙七身形突然一震,脱口说:“明玉嫣!” 怜儿随唐歌走进一个胡同时在边走边问:“唐歌,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呀,七哥待会儿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 唐歌却默不作声,他突然使劲用手捶着墙壁,低下头去,他的肩膀颤动着,似在极力忍耐着,怜儿忙关心地走近他:“唐歌,你怎么了?” 唐歌抬头,他脸上满是痛悔,又带着几分无奈:“怜儿,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呢?”怜儿奇怪地问,但这时,一个人影从她身后悄悄落下,一掌便击中怜儿后背,怜儿闷哼了一声,昏了过去。唐歌吃了一惊,忙接住怜儿,怒颜向那个女人:“明玉嫣,你说过不伤害她的。” 明玉嫣冷笑一声:“唐歌,你最好放明白点儿,我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现在后悔了,行,你把她带走吧!不过,明天我就把秋若雨卖到妓院里去。” “不!”唐歌慌张地大叫,他痛苦之极地说:“别逼我。” 明玉嫣的口气立刻缓和了,她似乎很懂得如何控制人:“好了,别难过,我说话算数,只要你听我的,早晚秋若雨是你的人。现在,我要把怜儿带走了。”她伸出手,唐歌一阵犹豫,最后不得不把怜儿交给她:“明姑娘,求你高抬贵手,别难为怜儿,她是无辜的。” 明玉嫣笑了:“放心,我不难为她。”哼,难为?对怜儿她怎能仅仅‘难为’一下,那样岂非太便宜她了。令人意料不到的是明玉嫣竟然把怜儿装进一个木箱里,带进了宁王赵承宇的府邸。而且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似是在这儿住了不短的时间。无影迎面走来,明玉嫣立刻亲切地叫了声:“师兄!”原来,无影竟是薛神医的弟子,本是白莲教的一员大将,后白莲教瓦解,他逃到京城,投进了四王子赵承宇的府上。不久前,他才遇到白莲教的公主明玉嫣,才知道师父已死在白秋伤之手:“明姑娘,箱内装的是什么?” “一个让人讨厌的蠢女人。” 无影沈吟一下:“最好别让宁王发现了,这样吧,我给你水牢钥匙,你把人关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太好了!”明玉嫣接过钥匙,吩咐下人抬着木箱往里走,而无影自始至终也没打开木箱看一看。 第 61 章 当怜儿从昏睡中醒来时,已被泡在水里,手脚被锁链锁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怜儿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四周是用巨石堆砌成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低下头,只见自己身体齐腰以下全被水淹没了。抬起头,屋顶竟是一面铁制的栏杆,怜儿想起什么,大声叫:“唐歌 ,你在哪儿?” 但四外一个人也没有,怜儿想了想,便闭上眼睛,只见她身形慢慢地虚化,最后白光一闪,她的人已经不见了。 花园中,一阵白光闪现,怜儿的身体再次凝聚成形,她得意地四外张望,咦,这地方怎么看着眼熟得很。她疑惑地走走停停,小心地躲开守卫,因为她足不沾地,所以毫无声息,再加动作快,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来到一处院落,像是女人住的地方,但周围怎么有那么多兵把守着?她好奇心起,便衬人不注意,从树顶掠过,停在一座小楼上。她跳到一楼的屋檐上,扒住二楼的窗户,想透过窗缝往里偷看。这一看,吓得她差点儿摔下去,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宁王赵承宇,另一个竟是失踪多日的秋若雨。 秋若雨靠在门侧,声音幽怨:“你乃一介王爷,为何要对我一个弱女子苦苦相逼呢?” 赵承宇坐在桌前,神态悠闲:“美色当前,谁能不动心?明姑娘既已将你献给我,你就是我的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顺从我,当个王妃不好吗?” 秋若雨黯然摇头:“若雨身心今生只属于一个人,我偷生到现在,就是为了能见他一面,否则,死不瞑目。”怜儿感动得差点儿没哭出声,若雨姐姐,原来你这么爱七哥,我一定要告诉他。 赵承宇冷笑一声:“天下不识时务者,以你为最!不过,我也不愿意强迫一个女人,但你若真把我惹恼了,就别怪我不懂怜花惜玉。”他站起身,怒冲冲地开门而去。 秋若雨松了一口气,走到床前,坐了下去。她用手轻轻摸着垂在胸前的一把黑色的小小的剑,那是龙七送她的,不禁哀上心头,七哥,你在哪儿呀? “若雨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怜儿已来她身后。 秋若雨身形一颤,回过头,惊呼一声:“怜儿!”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又快又急地问着说着,但没有一句是完整的话,她们是太高兴了。 “对了,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过了一会儿,秋若雨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若雨姐姐,我是从水牢里逃出来的,我现在救你出去!”怜儿拉住秋若雨的手,后者却拽住她:“怜儿,别胡闹,这里守卫森严,你我怎能脱身呢?” “这……”怜儿也为难了,自己一个人若出去很容易,但有若雨姐姐在,她没办法变身呀。况且即使变了身,也带不走若雨姐姐。 秋若雨见她沉默了,赶忙说:“怜儿,你快去给七哥报信,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不,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那个赵承宇可坏了。” “怜儿,听话……”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明玉嫣冷着脸站在那儿,她一脸惊怒:“你竟真的逃来这里?怜儿,你是怎么从水牢中脱身的?” 怜儿一见她,心里大呼不妙,刚要往窗前跑 ,明玉嫣已经迅速近身,并一掌击向她双腿。她怒极之下,用了全力,只听“咔”的一声,怜儿萎顿在地,连叫都没来得及,便痛昏了过去。 秋若雨惊吓之余,扑到怜儿身上:“怜儿,怜儿……你……”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满脸,“怜儿,你怎么了,都是因为我。”抬起头,她恨极了:“明玉嫣,你到底想怎样?” 明玉嫣从容地吩咐下人把怜儿带走,秋若雨要阻拦,却被她一掌推开。她这才说:“秋若雨,我真不明白!你是月照人的女儿,本该是云天梦的未婚妻。可是,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怜儿?你可知道,只要这个怜儿在,就算你再美丽一百倍,云天梦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秋若雨从没这样恨自己过,她恨自己为什么软弱无力,眼睁睁地看着怜儿被人伤害,她指着明玉嫣:“天定王不会饶恕你的,早晚你的下场会和你哥哥明玉郎一样。” 明玉嫣猛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你还敢提我哥哥,当年你全家被刀神秋伦所杀,是哥哥非要留住你的性命,并让刀神认你为义女,养你长大。你却恩将仇报,使得哥哥含恨而死。” 擦去嘴角的血迹,秋若雨高傲地昂起头:“我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认贼作父那么多年,如今又连累了怜儿……我好恨!” “秋若雨,你还是安心地做你的宁王夫人吧,听人说,你和那个龙七有些不干不净。也难怪,像你这种女人,怎能安于室呢?” “你……”秋若雨气得粉脸煞白。 明玉嫣懒得再理她,转身走了。 赵承宇轻轻挪动脚步,走到正在对镜梳妆的秋若雨身后,他欣赏着眼前女人绝世的姿容。过了好久,他才开口:“秋姑娘,听说你要找我,怎么,终于想通了?” 秋若雨悲哀地看住镜中的自己,她已决定该怎么做?可是,七哥能不能原谅自己的无奈呢?她不能置怜儿生死于不顾呀!“王爷,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宁死不从。” “哦!想跟我讲条件!”赵承宇坐在椅子上,“说来听听?” “只要你放了水牢中的人!” 赵承宇一愣:“水牢?水牢里现在并没有人,我想你弄错了!” “不会的!”秋若雨回过头,“我亲耳听到明玉嫣说把她锁进水牢,我只要你放了他。” 赵承宇眼神变深沈了:“明玉嫣竟敢瞒着我做事,告诉我,那个关在水牢里的不会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吧?” 秋若雨马上说:“不,她是个女人。” 赵承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女人?她是你什么人?竟不惜以身相救?” 秋若雨沉默一下:“你可能不认识她,但她却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赵承宇讽笑一声,“好的,我带你去水牢,我让你亲眼看到我放她走。”秋若雨大喜,然后却又悲伤起来,救了怜儿,自己也可以无憾地离开人世了。原来,她竟抱着必死的决心。 吩咐下人打开水牢大门,赵承宇和秋若雨走了进去,正好碰上了从里往外走的明玉嫣。明玉嫣见到他们,自是吃了一惊:“王爷,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承宇没有理会她,继续往里走:“没办法,为了得到佳人芳心,只得放了你抓住的那个人。我只奇怪,明玉嫣你抓一个女人做什么,难道她抢了你的夫婿不成?”他本是玩笑话,却偏偏说中了几分事实,明玉嫣急忙拦住他:“王爷,这个人绝不能放,有了她,我们就能让一个大人物听话。” “大人物?”赵承宇轻蔑地笑了笑,“能大到什么程度?” 明玉嫣犹豫着却不肯说出实情,她这时还不敢肯定赵承宇的态度。赵承宇见她不说,心里恼火了:“让开,这里是宁王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明玉嫣见他生气地继续往里走,不由急了:“王爷,这个人是你的大敌。只要除去他,朝中就是你的天下了。” 赵承宇脚步慢了下来,他奇怪地盯住明玉嫣:“你是说天定王?” 明玉嫣点头,赵承宇若有所思地看看秋若雨:“可是,据我所知,当今天下能让云霄在意的只有一个女人!” “不错!”明玉嫣笑了,“怎么,王爷知道她?” 谁想,赵承宇听了这话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变难看了。他从没表现得如此担忧慌乱过,手指着明玉嫣,他的声音满是惊怒:“你……竟敢把怜儿关在水牢里,她若有三长两短,我决不放过你!”说完,就急匆匆地走进去,剩下明玉嫣莫名其妙地看着秋若雨。秋若雨虽然奇怪宁王的反应,但救人要紧,也赶了过去。 当赵承宇把昏迷不醒的怜儿从水牢抱出时,真是心疼之极。眼见她惨白的面容,无力瘫软的身体,更是怒火腾腾:“明玉嫣,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看守起来,快传太医来。” 无影得到消息也赶来了,他撤下了看守明玉嫣的侍卫,不由得瞒怨她:“师妹,你什么人不好欺负,偏偏抓了她!那怜儿可是王爷最牵挂的人,若非惹不起云天梦,他早就把她抢回府了。” 明玉嫣根本没想到宁王竟也钟情于怜儿,她有什么好?惹得那么多男人为她舍死忘生!该死的,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赵承宇娶了怜儿,那么必然会激怒云天梦,只要两虎相争,她就可以趁机兴风作浪了。 赵承宇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怜儿:“怎么还不醒?伤口不是上了药吗,太医也说没事了,为什么她还没醒?秋姑娘,你说呢?”他竟问起一旁的秋若雨来。 秋若雨见他情急之色不似有假,便摸了摸了怜儿的额头:“烧已退了,应该快醒了,王爷,你早就认识怜儿吗?” 赵承宇凝视着睡梦中的怜儿,他有些失意地说:“也许我还比你先认识她呢,差不多快三年了吧!只可惜,有缘无份,天下之大,而偏偏我的情敌却是那个天定王云霄。对了,听说他就是天龙会主云天梦,皇兄对他宠信有加,连我这个亲弟弟也得看他脸色,奈何呀?” 秋若雨撇撇唇,什么亲弟弟,你们皇室之中哪还有亲情?意外的是,他和怜儿竟早已相识,看情形,他似对怜儿一往情深呢? 昏睡中的怜儿睫毛动了动,赵承宇立刻俯下身:“怜儿,你醒了吗?” 缓缓睁开双眼,怜儿迷惑地看着床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转动眼珠。于是,她看见了离自己很近的赵承宇:“怎么是你?”她的声音很虚弱,秋若雨也忙凑向前:“怜儿,你还好吗?” 看到秋若雨,怜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她伸出手,秋若雨忙握住:“若雨姐姐,你可不要嫁给他,他是个坏人。”她指的是赵承宇,赵承宇听到她的评价,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得无奈地说:“怜儿,就算我不是善良之辈,但我可从没对你不好过,你说是吗?” 一个丫头推门进来,她手里端着药碗。赵承宇接过药碗,要扶起怜儿喂她吃药,但怜儿坐起身后,却不肯让他喂,非要秋若雨喂。于是,秋若雨亲自端着药递到怜儿嘴边,看着她喝完药,而赵承宇也只有在旁干瞪眼的份。 好不容易将苦药汤咽下,怜儿皱皱眉,抬眼看了看正对自己微笑的赵承宇:“你还有事吗?”话说得很不客气。 赵承宇一怔:“没事呀!” “那你就去你的书房读书吧!我还要跟若雨姐姐说话呢。” 赵承宇苦笑了下,只得转头面向秋若雨:“秋姑娘,烦你照顾怜儿,我先出去了。”他走出门后,立即加调了近百名侍卫,将这座院落重重包围。他相信,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怜儿拉住秋若雨的手:“若雨姐姐,都怪我不听你的话,不过,现在我决定了,我要先离开,再让云哥哥来救你,你一定等我。” 秋若雨吃惊地看他一眼:“怜儿,别说你双腿刚刚接好,寸步难行,即使你能走动,宁王府到处都是侍卫,你怎么走出去?” 怜儿犹豫了下,才说:“若雨姐姐,只要我清醒着,我就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若雨姐姐,我只要你离开一会儿,你随便去哪儿,只要看不到我,成吗?” 秋若雨从怜儿纯挚的眼中看不出一点谎言的迹象,但那怎么可能?不过,向识大体的秋若雨没再多问,便走出内室,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明玉嫣和赵承宇匆忙地走进来,明玉嫣一看屋内的秋若雨,脸色变了:“怜儿呢?” “怜儿在里面躺着呢。”秋若雨镇定地回答。 明玉嫣脸色更难看了,她冲进内室,赵承宇和其它人也随她进去。里面的情景却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床上被褥都在,窗户也关得好好的,但怜儿的人却已不见踪影。赵承宇唤来侍卫询问,竟没有一个人曾看到怜儿怎么走的,气极之下,他揪住秋若雨:“怜儿在哪儿?” “我不知道。” 明玉嫣捶了下桌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只要是没人看着,她就会莫名其妙地逃走,却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 赵承宇想起什么,松开秋若雨:“你说得不错,怜儿也曾在我府中众多侍卫的看守下消逝无踪,这是为什么呢?” “王爷,现在已不是探讨怜儿怎样逃脱的时候。她一走,恐怕会引来大祸,云天梦岂会善罢干休?还有这秋若雨,绝不能再留她在这儿。” 赵承宇也知事情紧急,必须当机立断,他一拍桌子:“好,如今之计,只有孤注一掷,我们或许还有机会,不过,却要委屈明姑娘你了。” 明玉嫣果断之极:“王爷请明言。” “好!”赵承宇让人带下秋若雨,才目注明玉嫣,“我立即送你和秋若雨进宫。” “什么?”明玉嫣惊问。 赵承宇却胸有成竹:“你们俩人谁也不能留在宁王府,这是事实,但若离开这儿,以云天梦的势力,你们能匿藏几时?只有入宫,我将你二人献给皇上。明姑娘,只要你能让皇上看中,云天梦也奈何不了你。况且,若想对付云天梦,除了借用皇上的力量,普天下,恐怕再无其它可走之路了。” 明玉嫣想想确实有道理:“但你为何把秋若雨一起献上,你不怕她得皇上宠幸,你我遭殃吗?” “不会,秋若雨心系他人,皇兄可没有那等耐心,早晚会厌倦。可你说她是云天梦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若做了王妃,云天梦又怎能甘心受此大辱,必会与皇兄渐渐疏远,甚至会闹翻,那我就有机会掌兵权了。”明玉嫣深深地看向赵承宇:“王爷你好心计,不过,这确是一条两全其美之策。”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速速派人护送你们入宫,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这个赵承宇,果然是又阴又险。送走明玉嫣和秋若雨,不但自己没了干系,又可为云天梦在朝庭中埋下隐患,可谓一举双得。 第 62 章 天龙殿的书房内安静之极。云天梦一直坐在那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滴血,为什么要重回江湖呢?若非自己的决定,又怎会使怜儿三番两次陷入危险,怜儿,你在哪儿?你可受苦了?就在他颓丧忧虑时,突然耳边一个声音在轻轻唤他:“云哥哥!” 云天梦身体一震,一时间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随即他闻到了那种熟悉之极的香气,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了怜儿担心的小脸儿,“云哥哥,你没事吧?” “怜儿!”云天梦狂喜地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天,你回来了,吓坏我了。” 怜儿也回拥住她:“云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担心极了,但怜儿被坏人抓住,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对了,你赶忙去宁王府救若雨姐姐,再晚,该来不及了。” “宁王府?”云天梦恨恨地说:“是赵承宇!” 可怜儿却已支持不住,她双腿一阵巨痛,再也站不住了,她瘫软下去。云天梦吓得白了脸,忙抱起她,传唤太医,可怜儿一直催他快去宁王府,他也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不得不把怜儿交给龙七,他带着龙三,龙九赶去宁王府。只是他们仍晚去了一步,宁王赵承宇已经带着秋若雨、明玉嫣进宫去了。 当秋若雨和明玉嫣双双站在当今圣上赵承寰的眼前时,连已见过无数佳丽的他也不禁眼前一亮。只觉这二女一个清丽出尘,一个美艳无双,却是春兰秋菊各有其美。赵承寰笑了,转向宁王:“皇弟,你将如此的绝代丽色献给朕,当真舍得吗?” 赵承宇背过手去:“皇兄乃天子,只有天子才配拥有这等美人,又有什么舍得舍不得?” “嗯,难得你有这份心。”赵承寰虽然奇怪四弟一反常情竟主动向自己示好,但若能真的兄弟相亲,这也是他所乐见的。 “谢皇兄!” 就在这时,曹公公传报:“启禀圣上,天定王殿外求见。” 赵承寰忙站起来:“宣!”赵承宇和明玉嫣互视一眼,秋若雨却身形一颤,原本绝望的心重新注入希望。 “天定王晋见!” 云天梦偕同龙三、龙九缓步走入金銮殿,他连看也没看赵承宇等人, 径直走向赵承寰:“臣弟叩见皇兄。” 赵承寰忙扶他起身:“皇弟免礼。来人,赐座!” 等云天梦坐下后,赵承寰笑着指了指明玉嫣和秋若雨:“皇弟,你看这二女如何?” 云天梦随意地抬头,他先看了看明玉嫣,然后面露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就看向秋若雨。这一回,他的表现就令人奇怪了,只见他身形一震,眼睛直直地盯住了秋若雨,露出了一副很夸张的那种惊艳的表情。秋若雨都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了,搞什么呀?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龙三偷偷捅了捅龙九,后者不理他。赵承宇和明玉嫣却是奇怪了,云天梦想干什么? 赵承寰自然看到了云天梦的反应,他意外地叫了声:“皇弟!”可云天梦还是只顾痴望着秋若雨,根本没听见。赵承寰连叫了他三次,他才算有了反应,“哦,皇兄……你在叫我吗?” 赵承寰苦笑了一下,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御弟竟会对除了怜儿以外的其它女人有反应。不过也难怪,秋若雨这等绝色佳人,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赵承宇突然之间有点儿明白云天梦的用心,于是,他赶忙说:“天定王,这二女是献给皇兄的,你看怎么样呀?”皇上的女人你难道也想抢吗? 云天梦一听,脸上立刻就露出明显的失望和遗憾之色:“原来是这样,那……”他的眼睛却仍留恋在秋若雨身上,“皇兄真好福气。” 赵承寰看看忸怩不安的秋若雨,又看看明显对她一见钟情的云天梦,心中做了个决定。于是,他拍了拍云天梦的肩:“皇弟,你为朝政一向竭尽心力,可为百官表率,为兄却不知该赏赐你什么?不如这样,朕将秋若雨送与你做妾,你可愿接受?”美人与天定王,他自然更看重后者。 “皇兄!”赵承宇要说话,却被赵承寰挥手阻止。 云天梦大喜过望:“谢皇上!”秋若雨见事态的发展,也明白了云天梦的用意,心里自然欣喜,也对天定王更加钦佩了。于是,赵承寰吩咐:“来人,将秋若雨送到隆天苑!” 眼睁睁地看着秋若雨大方地离开,赵承宇和明玉嫣不由得又气又恨,但却无可奈何。赵承寰传旨摆驾御花园,并在那儿设下筵席,云天梦和赵承宇相陪一侧。席间,云天梦提议让新入宫的美人明玉嫣献上歌舞。于是,明玉嫣盛装而出,她惊人的美貌和舞姿自然赢得声声喝彩。 云天梦尤其欣赏,他甚至亲自端着一杯酒走下座位,来到明玉嫣身前,大声笑道:“玉嫣,玉嫣,玉人的嫣然一笑,自然是倾国倾城。”然后,他小声说:“明玉嫣,你以为进了宫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吗?” 明玉嫣倩然一笑,低身一福:“谢王爷赞!”随后也压低了声音 :“云天梦,我们不妨试试看!” 云天梦眼神森冷,但笑容依旧:“这杯酒就由你代敬皇上,你可要小心伺候着。” 明玉嫣从容地接过酒杯,当着这么多人面,她怕什么?她端着酒转身,并悄悄丢下一句话:“云天梦,你一定会后悔。” 云天梦看着明玉嫣的背影,嘴角撇出了一丝冷笑,然后他袍袖不易察觉地一动,隐在袖口的右手一转一带,一股掌风无声无息地击向明玉嫣。明玉嫣只觉后背一股强力推来,她身不由主地扑上前去,而她身前的人正是当今的皇上赵承寰。 龙三一见明玉嫣“扑”向皇上,其实是被“推”向皇上,他立即飞身阻到两人中间,口中大喝:“有刺客,护驾!”侍卫们训练有速地层层阻挡在赵承寰身前身后,而龙三一掌迎向明玉嫣。明玉嫣自然明白自己被云天梦设计了,但见龙三那一掌又快又猛,又不得不抛下手中酒杯,出手还击。两人双掌相交,明玉嫣才发觉手中被塞进了一样东西,龙三微笑退后。明玉嫣仔细一看,不由又急又怒,原来龙三塞进自己手心的竟是一把匕首。现在,她拿着匕首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宫中几个高手一齐出击。明玉嫣武功虽高,但也难以敌得过这么多禁军高手。她虚晃一招,身形立即后退,想进入园中的林子中,只要一到阴暗处,凭她的太虚幻术不难脱身。 就在这时,云天梦出手了,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如何过去的。因为,突然间,他就截在了明玉嫣前面,明玉嫣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就已被云天梦点了几处大穴。接着云天梦的右手便拍向她四肢,只听“咔咔”连声,明玉嫣的手脚筋骨已全被云天梦击碎,明玉嫣闷哼一声,人已痛得失去知觉了。 云天梦冷笑一声:“你给怜儿的,我加倍奉还!来人,把刺客押入天牢,重兵把守,不得有失。” 侍卫听令而去,赵承宇已走了过来,他此时的脸色可说是难看之极,他恨恨地小声说:“云霄,你也太狠了。” “是吗?”云天梦不在意地抖抖袖子,才说:“你又输了。”不再理会赵承宇,他向赵承寰走去:“皇兄,你受惊了!” 赵承寰见侍卫们已把刺客带走,也安心了:“朕没事!”赵承宇赶忙过来请罪,算他聪明:“皇兄,臣弟罪该万死,竟没有觉察到明玉嫣心怀不轨,请皇兄降罪。” 赵承寰摆摆手,让他退下。其实,他早已看出蹊跷,只是不明白云天梦又在搞什么把戏,只有装胡涂了。 这几日,最兴奋的当属龙七了。他万万没料到,不但怜儿回来了,竟连他日夜思念的秋若雨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眼前。当秋若雨含着泪来到他身前时,他竟然傻傻地站在那儿忘了反应,直到玉人扑到他怀中痛哭时,他这才相信发生的这一切并非是自己的幻觉。于是,处于极度惊喜的他接下来做的是:先跃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跳到秋若雨面前抱住她,并在她脸蛋儿上狠狠亲了几下。弄得秋若雨又哭又笑,并假装恼怒地捶打他。 对秋若雨痴心一片的唐歌并不知道龙七和秋若雨相知相恋的事。所以,当他看到两人相见时那种明显的恋人反应时,不由呆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什么?他绝望地后退,颓丧地抱住自己头,突然就转身飞跑而去,因为他明白,他根本争不过龙七。 唐歌因为帮明玉嫣劫夺怜儿,即使是为人挟迫,但云天梦仍然愤怒不已,并欲降罪于他。龙七因对唐歌心存愧疚,所以极力为他求情,并特地把龙五(即唐歌的堂兄唐日)远从四川召来。再加上怜儿也为唐歌说情,云天梦无奈,只得打了他四十鞭了事。 飞雪中的京城美得神圣,而隆天苑更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龙七像孩子一样在雪中奔跑跳跃着,边跑还边喊身后已气喘的秋若雨快一点儿,秋若雨白净的小脸儿已被冻得粉通通了,更增了几分艳丽。于是,龙七停下脚步,看着她由衷地赞叹:“若雨,你真美。” 秋若雨脸儿更红了,她羞涩地别过头,赶快岔开话题:“七哥,我们跑得太远了,还是回苑里去吧。” “哎,再玩儿一会儿!”龙七拉住秋若雨的手,继续往前走。而且故意踏着积雪厚的地方,好留下深深的脚印,因为那脚印是一对对的,还伴着开朗的笑声。 沈浸在欢乐中的两个人却不知道就在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那个人随着两人的足迹跟踪而至,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眼中更是透出了深深的悲哀,为什么事情会这样?若雨,我为了你,不惜隐退山林,苦练武功;为了你不惜背叛天龙会主,而骗走他心爱的人。可是,当我再遇见你时,你竟已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龙七使,七哥,为什么偏偏那个男人就是你!我竟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越想越悲,心神恍惚之际竟忘了隐蔽身形,当他的脚重重地踩在雪地上时,发出了“扑”的一声。 龙七当然听见了,他一把把秋若雨拽到自己身后,他则一个转身望向声音来处,那里木立着一个人——唐歌。 龙七没想到是他,放松警惕之余,不由又看了看秋若雨,并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秋若雨秀眉一皱,心里也不是滋味,尤其看到唐歌为自己憔悴得不成人形,更是内疚,她轻轻地说:“七哥,你留在这儿,我过去单独跟他说几句话,成吗?” 龙七点点头,目送着秋若雨走向唐歌,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积雪,若雨不在身边,连这雪看着都脏兮兮的。 唐歌看着秋若雨走向自己,眼神立刻炙热起来:“若雨,你……” 秋若雨温和地朝他笑:“唐大哥,你也来赏雪吗?” “是呀!”唐歌只得这样回答。 秋若雨伸出细嫩的手去接飘落的雪花,但雪花一入她的手便融化不见了。她看着唐歌:“雪花虽美,但它是天赠予大地的,所以无论我如何想得到它,也只是空想而已。即使抓它在手中了,它还是眨眼就不见了,唐大哥,你说是吗?” 唐歌细细地体味着这一番话,他何尝不知许多事强求不得,但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他痴恋秋若雨已非一日,又怎能把感情说舍就舍呢?“若雨,我……明白,你别为了我而不安,我本来就是在痴心妄想,我早知道的。” 秋若雨有些难过:“你怎能这样说?” “不是吗?”唐歌苦笑,“我本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又怎比得了龙七使?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这样的女人,老天真公平,对吗?” “不,唐大哥。感情不分高低贵贱,正因为它是没有理由的,所以才让人沈迷其中。你我之间,缺少的是相知,并非世俗所见。以你的人品,我相信,唐大哥将来一定会有个可爱美丽的女孩儿全心爱你。” 那边的龙七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着急地看看这边,怎么还没说完呢?他无聊地转头看看远处的树林,也就在他转头的同时,林中有点亮光一闪,只见一溜光芒飞射而出,直向秋若雨。龙七震惊之余,身体扑向秋若雨:“若雨,小心!”但那点光芒快得惊人,眼见龙七还差几步就够到秋若雨…… 唐歌一听到“小心”二字,立即就发现了那点飞速接近的光芒,他猛地踏前一步,挡在秋若雨身前。于是,那点儿光芒射入他的前胸,那是一支锋锐之极的短箭,秋若雨惊怖地看着唐歌的身体缓缓地倒落地面。龙七愤恨之余,右手一抽长剑,长啸一声,只见一股银白的剑气划天而过,直奔林中正欲逃跑的一个人影。那人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剑气穿体而过,她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死了。她的脸紧挨地面,竟是跟在蔷薇身边的侍女小巧,但她真正的身份却是白莲教两个净坛玉女之一,另一个便是京都名妓柳依依。 秋若雨泪流满面地扶起已奄奄一息的唐歌:“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找人替你疗伤。” 唐歌艰难地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我……不行了,但我高兴……能为你而死……你刚才说……将来……会有一个女孩……全心爱我,但我……今生……只爱一个女人……她叫……秋……若……雨……”头一歪,他停止了呼吸。 “唐歌……” 第 63 章 云天梦和怜儿的婚礼是在隆天苑举行的。据说,几十年后谈起那天的事许多人仍津津乐道,可见婚礼之盛况空前了。是龙七到浩穆院迎的亲,回途时,燕离情亲自护送,凡花轿所到之处,净街撒水,百姓们夹道迎送。 最有趣的是,街上举行庆祝活动的除了江湖中人,还有官府中人。他们自动分作两处,街右边是官府的欢庆队伍,街左边是天龙会或其联盟的庆祝仪式,但由于两方文化背景不同,谁看谁也不顺眼。于是,一种不自觉地较劲儿开始了。谁都想压过对方,这边舞狮,那边就舞龙;这边锣鼓喧天,那边戏台高筑,真是精彩叠出。倒让看热闹的百姓们开了一回眼界。 起初,怜儿还在为外面的喧闹所吸引,但时间一长,不但耳朵里“轰轰”的,连心也无法安静,根本不得休息。即便夜晚在驿站休息,拜访的各路人仍是络绎不决,虽然接待客人的事由燕离情、龙七等人负责,但外面的车水马龙搅得几十里内都不得安宁,近在咫尺的怜儿又怎得安静? 花轿终于到了隆天苑,那里已是高朋满座,云天梦亲自出来迎花轿进门。随他一起的,除了云淳父子外,竟连赵承寰也一身微服地夹在其中,他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参加义弟的婚礼。 花轿的艳丽华贵自是不必多说,它是在鞭炮乐鼓声中停在天龙殿的石阶下。随着花轿停落地面,喧闹的人们安静了,他们目光齐集在轿门处,期待着新娘的出现。 云天梦头戴王子冠,身穿蟒红袍,腰系一条紫金玉带。可以说是容光耀人,尊贵无比,那种王者之气简直是逼人眼目。他缓缓走近轿门,适时,司仪高宣道:“请新娘落轿。” 众人屏息以待,但奇怪的是,轿内迟迟不见动静。本来微笑的云天梦渐渐的笑容也变得不自然了,司仪愣了下,再次高喊:“请新娘落轿。” 可是,轿帘仍然没有要掀动的迹象,这次连云淳父子和赵承寰也觉得尴尬了。燕离情给龙文天一个眼色,龙文天忙走近花轿,边用手掀开轿帘,边悄悄说:“怜儿,出来了!” 当轿内的情形暴露在众人面前时,立即便有人掩嘴偷笑了。原来,轿内并非没人,只不过新娘子斜倚在轿子中,睡得正香,连红盖头也早就丢开老远了。 云天梦都觉得自己脸皮够厚,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迈步向前。他弯下腰拣起红盖头为怜儿罩上,然后把她抱起来,走上高高延伸向上的台阶,直向天龙殿。龙文天一打手势,鞭炮乐鼓声随之而起。 由于时辰未到,所以云天梦暂将怜儿安置在天龙殿侧书房的大床上,便出去招呼客人了。快近午时,该拜天地了,但怜儿却熟睡未醒,云天梦看她疲累的样子,不忍叫她。他小声和燕离情商量:“燕大哥,你看怜儿睡得这么熟,要不,把行礼的时间推后一点儿……” “绝对不行!”燕离情断然否绝,“那是非常不吉利的。” 云天梦略一犹豫:“那……我试一试叫醒她。”他走到床边,轻轻唤道:“怜儿,醒一醒。”见怜儿没动静,他便又用手去触摸她的脸。当然,那动作是温柔之极的:“醒醒呀!”不用问,怜儿睡得更沈了。他好看的眉头一皱,转向燕离情:“燕大哥,还是再等等吧。” 燕离情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光去看他,然后他悄声吩咐一个侍女,那个侍女点点头,转身走了。待了一会儿,拿了一样东西交给燕离情,燕离情拿着它走向怜儿:“我来试试!” 云天梦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没叫起来,因为燕离情手上拿的赫然是一根针:“你要干什么?” 燕离情上下打量着怜儿,似乎是在想从什么地方下手才合适:“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只要一针扎过去,包管她疼得跳起来,而且绝对不会流太多血。” 吓得脸都白了,云天梦忙拦在他身前:“燕大哥,我看……我还是再试试。”他转身低下头,用力摇了摇熟睡的怜儿:“怜儿,快醒醒呀,要不然,你哥要用针刺你了!”后面的燕离情却使劲儿忍住即将脱口的笑声。 这次怜儿终于有了动静,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云哥哥……啊!”话没说完,先打了一个大哈欠,“我好困,我再睡一会儿。”说完,又要闭上眼睛,云天梦忙喊她:“不可以!”并强制着把她扶起来。 “云哥哥!”怜儿不满地喊他:“我真的很困,你能不能懂事些,别吵人家!” “什么话?”这次开口的是燕离情,“怜儿,现在该拜堂了,你立刻给我清醒些,否则的话……我就……”他拿起手上的针做势欲扎。 “呀!”怜儿忙躲到云天梦身后,人也精神多了,“云哥哥,你看他呀!” 怜儿终于被燕离情强制着重新戴上凤冠霞披,并罩上红盖头,被众多丫环簇拥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天龙殿。成亲真麻烦,早知道,才不答应做新娘子呢!下次说什么也不干了。 天龙殿前,红灯高悬,鼓乐喧天。当新郎新娘一到,掌声四起,在座的人都站起来,目光迎视着一对新人。 突然,鼓乐声一齐停下,只听几声炮响,天龙殿前升起了几束烟花。原本在白天看烟花并不醒目,但奇怪的是现在看到的烟花却是呈金色,而且在天空爆裂开去,竟依次现出几个大字:“怜花天梦,百年好合。” 随着大字的出现消失,丝竹声再次传来,只听殿前传来几声击鼓。一个深远沈厚的声音从殿前扩散到隆天苑的每个角落:“行礼!” “一拜天地!”司仪声音落下,云天梦和怜儿已并肩立于供桌之前,上面坐的是云淳夫妇以及燕离情。怜儿无父母,自然敬长兄,反倒赵承寰只在一侧落座。 云天梦缓缓跪向地面,但怜儿那边却没动静,她还有些迷糊呢。云天梦忙拉拉两人中间的红绸带,可怜儿蒙在盖头下的脑袋只是转了转,无奈何,两个搀扶她的丫环只得暗暗用力压下她的身子 ,硬是让她跪了下去。怜儿不乐意地扭扭身子,谁想,随她袖子轻甩,两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滚落地面,而且“咕碌碌”地直滚到客座那儿。几个客人已忍不住笑出声,但赶忙闭嘴。反倒怜儿一听见笑声,才回忆起来哥哥教自己行礼时的一些细节,赶忙低下头去,龙七却赶忙过去拣起苹果。 总算“天地拜了”,第二次是“拜高堂”,云天梦心里祈祷千万别再出差错了。但天不随人愿,当怜儿再次下拜时,从衣袖里又掉落出来一个黄澄澄的大鸭梨,云天梦叹了一口气,而龙文天等人只得相对苦笑。 司仪当然也有些发愣,这新娘是卖水果的吗?怎么连成亲之日也随身带这么多苹果、梨的?要不必定是个贪吃鬼!想不到,天定王爷竟娶了一个贪吃的 娘子,直到龙文天捅了捅他的后背,他才想起自己该做的,忙喊:“夫妻对拜!” 云天梦动作利落之极,转身低头一气呵成,还是快点儿完成大礼的好,否则不定会再出什么乱子?怜儿也转身,这一次,并没有水果再掉下来,众人刚要松口气,突然,怜儿宽大的喜服动了动,一个小东西毫无征兆地就从她怀里跳出来,并且正落在两人的中间。云天梦低头一看,差点儿没晕过去,那小东西头上有两只长长的耳朵,一双红红的圆眼睛,再加上一身雪白的毛,所有人都认出来那是一只小兔子。但问题是,它怎么会从一个新娘子的身上跳出来呢?众人这次连笑都不出来了,只觉是旷古奇闻,一个新娘子竟带着一只兔子来拜堂。 云天梦低低地呻吟了声,燕离情更是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笑对云淳夫妇,那笑也是硬挤出来的:“不好意思,那……那……个东西,一定是偷钻进怜儿衣服里,怜儿根本不知道……” 他还没说完,怜儿已经丢开红盖头,去抓小免子:“小白,快回来,可不许胡闹!”她还叫兔子别“胡闹”! 于是,喜堂内又展开了一场追逐游戏,兔子一蹦一跳,怜儿总差一步够不到它。无奈何,云天梦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兔子,并隔空一招,摄来红盖头,给怜儿罩上,并顺口说:“送入洞房!”得!连司仪都省了,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了。 新郎新娘入洞房了,众家宾客终于从面面相觑中回过神来,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叶秋枫摇摇头,看看一脸失落的白秋伤,而燕离情只得自找台阶,打个哈哈:“诸位,请入席,喝酒吧。”众人立即附合,开始推杯交盏,但每个人都尽力避免提起刚才的事。只不过,以后的日子中每每想起,总不免要大笑特笑一阵。 回到洞房中的怜儿根本不用云天梦动手,便自发自觉地掀开盖头,甩掉凤冠,脱掉衣服,终于轻快了。她却不看看云天梦脸色有多难看,还自顾自教训手中的小兔子:“小白,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老老实实在我兜里待着,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接她话的是云天梦:“怜儿,这是怎么回事?” 怜儿忙把小兔子递给他看:“云哥哥,它是我从浩穆院后山上拣的,因为它找不到自己的妈妈了,我觉得它真可怜,就把它带在身边了,云哥哥,我想……不如我来做它的母亲吧?” 云天梦对上小兔子的红眼睛,心里一跳,赶忙退后几步:“怜儿,你可别妄想让我做它的父亲!” 怜儿一嘟唇,她确有这个想法的,但看云天梦那种“恐惧”的样子,只得做罢了。她不高兴地走到床边,并爬上去,顺便也把小兔子安置在枕头一边:“我要睡了。” 云天梦看看她,又指指小兔子,不敢相信地问:“你不是……要让它睡在我们的床上吧?” 怜儿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它的母亲,自然要一起睡啦!” “ 怜儿 ……” “……” 不论云天梦怎么劝说,怜儿仍是一意孤行。他再次叹气,难道真是上天在整我不成?我怎么爱上一个如此“不同凡响”的女孩儿?无奈何,他只得委屈自己和一个兔子“同床而眠”。这算怎么一回事? 夜半更深,龙七拽上龙三、龙四想去偷听洞房中云天梦会说什么?当他们走近窗前时,突然听到里面一声斥喝:“你别站在我身上,你滚开……”三人一愣,不会吧,怎么少爷会对新娘发这么大的脾气?谁想,云天梦接着说:“听见了吗,你这只该死的兔子?” 结果不问而知,龙七又有新笑话可讲了。 尾声 这尊纯金雕像被放置在龙城正西方的一座高台上,它坐北朝南,稳坐在一个精美的八角亭中。它如真人一般大小,塑的是一男一女相互偎依,男的一身长衫被风吹得飞扬起来,眉宇之间尽是霸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寒潭之水深不见底,但此时嘴角却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自是对他身旁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只穿着短衫,显得颇为俏丽活泼,她眉儿弯弯,一双大眼灵气四溢,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清纯,干净得宛如一朵无暇的莲花。他们是谁?我想大家已猜出来了,不错,塑像雕的是云天梦和怜儿。 这尊金像是龙文天选巧匠雕刻而成,本是想让江湖人对此朝拜,但被云天梦制止,便放置在龙城的西方,做为龙城的象征。 云天梦眼看雕像,心里却有些失意。其实,说起来有些可笑,他这几天不太高兴的原因就是南宫婉儿和秋若雨都已有了身孕,但怜儿却迟迟不见动静。看到龙文天和龙七每天幸福洋溢,尤其是龙七到处炫耀自己要做爸爸了,他更不是滋味,自己哪里差了,为什么反倒落后一步?想到这儿,他不禁偷看一眼怜儿平坦坦的小腹,他试探地问:“怜儿,这几天你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呕吐?”南宫婉儿和秋若雨怀孕时就有那种反应。 怜儿立即摇头:“没有呀,我身体健康得很,可没得病。” “我是说……”云天梦有些情急了,“也许你总跑来跑去的没有觉察,其实你是有点儿不舒服的,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点儿?” 怜儿果然想了想:“前两天好像有点儿!” 云天梦一脸惊喜:“真的?” “我前天跑上山,当时没什么?后来就觉得脚疼,我脱鞋一看,原来脚上被扎了刺。” “什么?”云天梦差点儿被她气死,真是对牛弹琴! 就在这时,龙七风风火火地跑上来:“少爷,少爷,大喜事,燕大哥捎信来,说宝宝也有喜了,太好了,这回有三个小家伙了。” 云天梦却脸一沈:“这有什么好的?我看你每天也没个正经事找我。” 龙七一脸无辜:“怎么了,我又招谁了?”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你并没有招谁,但你却说到了人家的痛处呀!”只见金像前一道白光闪现,一个女人笑意盈盈地立在那儿了。 “胡玉儿!”龙七惊呼一声。 云天梦也很诧异:“胡玉儿,你已得道,怎么又在人间出现?” 胡玉儿走到他跟前,原来充满笑容的脸上这时却换上一脸凝重:“少爷,玉儿有要事相告。” “什么事?”云天梦也觉出事情不寻常。 胡玉儿咬了咬唇:“少爷,玉儿得道后才对一些事有了了解。其实,少爷你本是魔界之首,三万年前,仙魔之战,仙界胜,少爷你却被封住元神在望情山,后得看守你的玉莲仙子之助才得以转世为人。可玉莲仙子却因此受罚,被遣放到人间重新修炼,她就是怜儿。” 云天梦心内震惊,他从来不知自己的真正来历,龙七更是如坠入梦幻中,胡玉儿继续说:“你与玉莲仙子在人间重逢并结合。玉莲的灵气冲淡了你的煞气,再加上龙文天误打误撞塑你金像,金光竟使你身上的魔性消失殆尽。但你毕竟是魔尊,本该无后,若想得子嗣,必须再修十万功德。少爷,十万功德于一般人来讲并非易事,但你在人间的权势无人可比,也许一念之间就能德沛苍生,所以,只要你做,乃易如反掌。” 听到这儿,云天梦似如梦初醒:“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种下的因,胡玉儿,谢谢你了。” “少爷,若非得你神功之助,我现在也无法成正果。不过,今日之后,胡玉儿再也不会到人间了,少爷,你保重。”白光闪处,胡玉儿身影已不见了。 怜儿怔怔地望着胡玉儿消失的地方:“云哥哥,我该怎么办?” 云天梦笑了:“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云天梦恐怕真的要彻头彻尾的改变了。”顿了下,他又说,“听说皖南水患更加严重,明日我便去京城,相信明万衣留下的那些财宝足够让灾民们衣食无缺了。” 怜儿惊喜地抱住他:“云哥哥,你真好!” 云天梦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从前的事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魔尊,早已在望情山上神形俱灭,如今,天地之间只有云天梦。” 龙七看着他们紧紧依偎的身影,真心地笑了。他在心底默默地为他们祝福着。但他仍有些疑虑,少爷的性情若想完全改变,恐怕并不容易。不过,无论将来的少爷如何,他们兄弟必会以命相随。 有一点却是敢肯定的,将来的故事必定更精彩。 正文就此结束,以下应该是番外了~~~~~~~ 大野迷情---龙一 龙一 塞外。 山远天高,风吹草低,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确实让人有心胸开阔之感。只可惜,走在这苍茫画卷中的一支队伍却让人觉得不协调。 严格说来,那并不能算是一支队伍,穿着兵服的只有五六个人。他们头戴毡帽,一看便是金人的服饰,而且手中都拿着兵器,其中有两个还拿着皮鞭,皮鞭甩动着,不时抽向走在他们前面的十几个汉人。那些人个个面色枯黄,身着破旧的衣服,显然是被金人强掳来的大宋边界的百姓,看来这是一个金人押解奴隶的队伍。 也许是因为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这些就要沦为金人奴隶的大宋百姓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死灰色,眼珠动也不动地凝注着前方,但前面又能有什么,还不是一片灰暗。 夹杂在一堆男女老少中的一个年青女人很引人注意,虽然她的脸色也是青灰色的,嘴唇干裂得爆起白皮,可仍掩不住她的美丽。最抢眼的是她手中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婴儿,他当然意识不到悲惨的命运,圆圆的大眼睛咕碌碌地转,小嘴也正在有滋有味地吸吮自己的小手指。 年青女人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地面似乎也在起伏。于是,一个踉跄之后,女人跌倒在地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却再也没有醒来。她怀中的婴儿掉落在一边,哇哇大哭起来。 年青女人的死并没有影响到队伍的前进,一个金兵上前摸摸女人的鼻息,站起身来说了句:“已经死了,别理她了。”队伍继续前行了,但年青女人的尸体和那个婴儿却留在了原地。 婴儿使劲儿地啼哭着,但哪有人去理会他,他的哭声越来越弱。这时,马蹄声传来,两匹快马奔到婴儿身前,马上骑客看了眼婴儿,穿黄衣的立即说:“你不是想和我比骑术吗?这样,谁抢到这个孩子,并首先到达对面山岗上,谁就赢,怎么样?” 黑衣骑客应声“好”,人已弓下身子,右手迅速伸向婴儿,但还没等到他碰到婴儿,黄衣骑客的皮鞭已经抽向他的手腕,他连忙缩手。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展开了一场“婴儿争夺战”。七八招后,黄衣人抢到婴儿,并拎着他策马奔向山岗。不知何时,婴儿的啼哭声,已经听不到了。可以想见,如此的折腾,又岂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孩儿所能承受的。 途中,黑衣骑客自然不肯罢休地向黄衣人展开攻击。于是,婴儿被两人争来抢去,翻上翻下,有几次差点就摔掉下来,简直是险象环生。终于,黄衣人带着婴儿驰马到达山顶,他哈哈一笑,顺手把婴儿丢开。幸亏落到了厚厚的草丛中,否则婴儿非“粉身碎骨”不可。黑衣骑客一脸悻然,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随黄衣人掉马回去了。 草丛中的婴儿静悄悄的,哎,经历了如此的颠簸,恐怕他很难活命了。“沙沙”声传来,草丛被分开了,一个黑影罩上婴儿,赫!一只吊睛白额猛虎正伏趴在草丛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婴儿。不过,它嘴角边尚有血迹在,似乎是刚刚饱餐过。所以,这会儿它并没有一扑而上的意思,反而缓缓围着婴儿打起转来。并试探着上前闻闻婴儿的小脸蛋儿,嗯,不错,香喷喷的!老虎斜斜眼睛,这么好的小肉蛋,不如叼回去喂给孩子们吃。于是,他用嘴叼住了婴儿的小衣服一角,半托半拉着把婴儿托回了自己的山洞。 老虎刚刚把小婴儿拖回洞,已经有两只小老虎慢腾腾地围了过来,看它俩那腿脚发软的样子,看来也是出生没多久。它们挨挨蹭蹭地来到老虎的身下,开始争抢着吃奶了,原来这是一只母虎。母虎低低吼了一声,带着小老虎走到婴儿身边,并示意它们:这东西好吃极了。 但小老虎们似乎对“小肉蛋”不感兴趣,仍然争着抢奶吃,母虎没办法,只得趴伏下身子,任小老虎们饱饱地吃了一顿。两只小老虎喝完奶后,才有时间注意起小婴儿,一只小虎好奇地用爪子蹭蹭婴儿的脸儿,好滑呀!另一只小虎也不甘落后,开始用舌头舔小婴儿的脸,谁想它们的碰触竟让一动不动的婴儿有了动静。他睫毛动了动,竟也伸出舌头去舔小虎口舌上的奶渍。原来他没有死,只是经不起动荡而闭过气去,这时又醒了过来。他这一动,反倒吓到了两只小老虎,它们惊恐地后退到母虎的身后,但母虎却不让它俩藏躲起来,可能是为了训练小虎的胆量,竟硬把两只小虎重新托到婴儿身前。这时,婴儿正好睁开眼睛,但他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放声啼哭,这一哭,可把两只小虎吓得没了魂,一动也不敢动了。 母虎也被婴儿的哭声搅得烦燥起来,它不时地用爪子去拨婴儿的小身子,婴儿并不知惧怕,反而也伸出小手儿去够母虎。母虎竟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它不想再费心,便躺下身子,看样子是要睡觉了。它一躺下,两只小老虎也靠着它躺了下去。 婴儿一直在哭着,但没人理会他,渐渐的,他也不哭了,开始睁眼四处看。最终,他的眼神定在了母虎的乳头上,他挣扎着爬了过去,虽然只是两米不到的距离,但他却爬得很艰难,可是终于让他到了目的地。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探过头,小嘴叼住母虎的乳头,便用力地吸吮了起来,母虎却只是微微晃晃头,便沉睡了过去。 等母虎醒来时,竟看到这样一幅景像:它的两个孩子——那两只小老虎正和小婴儿玩耍成一团,婴儿和小老虎争着抢着要爬到对方身上,不知道有多开心!母虎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孩子?但可以想见,当母虎要把小婴儿当成食物时,两只小虎简直是如临大敌地保护在小婴儿身前,不许自己的母亲伤害到自己的朋友。母虎无奈之下,非但不能把婴儿吃掉,反而要定时喂给小婴儿奶喝,于是,小婴儿竟在虎穴中生存了下来。 山中岁月转眼即过…… 林中惊惶地窜出一只小鹿,它略一停顿,便又向山岗中狂奔而去。也就在它刚刚奔出十几米远,林中紧跟着又窜出了一只……嗯,那是什么东西,它有一个乱蓬蓬的头,许多毛发纠缠着,只看到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睛。长着四条腿,不,是两条腿,上面那两条要细了些,短了些,倒有些像胳膊。他时而用下面两支腿跑,时而又手足并用。啧!虽然个子矮小,但那速度丝毫不弱于猎豹。他身上也不知披了些什么?好像是用各种动物的皮毛联接起来的,看上去五彩斑谰。我想不用说,大家也已猜了出来。他正是当年落入虎穴的婴儿,按时间算,他应该已有十岁了。 小鹿虽然用尽了力气奔跑,但仍被他渐渐追上了。就在离小鹿两米远时,他一个凶猛的虎扑,就抱住了小鹿,他接下来的动作是……一口咬住小鹿的脖子,那股子狠劲,还真是和一头的猛虎无异。小鹿挣扎了几下,慢慢地不再动弹。他松开带血的嘴,呼了一口气,然后就着小鹿的伤口喝了几大口血,便剥开小鹿的皮毛,撕下几块鹿肉,竟生吃了起来。他那行为动作,丝毫没有人类的样子,完完全全像一只野兽。 也难怪,十年来他一直和老虎朝夕相处,自然学会了它们的生活习惯。母虎一次猎食出去,就再没回来,一只幼虎也早在九年前夭折,只有他和一只小虎相依为命。他早已经学会自己寻找食物了,而且为了生存,他努力学习各种捕食技巧,由于长年生活在山林和各种动物厮混,他几乎学会了虎、豹、兔、蛇、鹰等许多动物的攻扑手段和逃避风险的方法。因为他有着人类的智慧,小小的他不但长得强壮,而且对各种事物有着非凡的理解力,所以他成了森林的强者。但由于从没和人类接触,做为人类的他丝毫不懂的竟是人类的语言和生活。 就在他全心全意撕咬鹿肉的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鹰啼声,他立即腰背一弓,警觉地望望天空。果然,一只黑色的大鹰正盘旋在半空中,明显的,它发现了他。他不由一阵紧张,见过许多鹰雕之类的猛禽,但从没见过如此巨大雄壮的黑鹰,怕不比自己大两三倍。黑鹰长啼一声,俯冲而下,目标是他。他俐落地一个兔跃闪到一边,又学着虎扫尾用腿扫向黑鹰。黑鹰动作更快,一击不中便已振翅旁飞,一个回旋,又袭向了他。为了保命,他只得运用各种动物的搏击闪避方法与黑鹰周旋,但黑鹰实在太厉害,没几下,已把它追得狼狈不堪。 他身上的兽皮已被黑鹰抓得破烂成条,但它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似乎只是逗着他玩儿。他却被激得怒火冲天,却又技不如人,只能在那里不住地低吼。就在他想扑上去拼命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小黑,退下吧!” 声音刚落,那只黑鹰已经展翅回飞,迎向一个缓缓落下的白影。白影落到地面,原来是一个白衣少年,年龄也就是十三、四岁。他向黑鹰一摆手,黑鹰立即长啼一声,高高振翅,飞入云层中。 白衣少年温和地看着发愣的他,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话,但却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温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动物”,那眼睛如此清亮,那白衣飞舞得像白云一样。他走近白衣少年,试探地伸出手去摸他的白衣,好柔软呀,这是什么?“它”是什么? 白衣少年没有阻止他,反而指了指自己,笑了:“我,云天梦!” 他愣了愣,僵硬的舌头动了动:“于,天,木。”他从来没说过话,自然吐字困难之极。 云天梦摇摇头,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云、天、梦。”他也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云、天、梦。”这次好多了,云天梦露出赞赏的笑容。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受了表扬,便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笑了几声,便又重复地说:“云天梦。”边说边指着云天梦。 云天梦高兴地点头:“对了,我的名字是云天梦。” 他似懂非懂,又指住自己,舌头动了动,却不知该问什么? 云天梦明白他的意思,他沉吟了下:“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人,不如叫你龙一吧?”于是,云天梦指着他,一字一顿地教:“龙、一,跟我说,龙、一。” 他重复:“龙——一”念叼了许多遍,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边跳边指着自己,大声说:“龙一、龙一、龙一。” 云天梦也笑了,也不管他听懂听不懂:“你长于丛林,早已学会了各种动物的搏击之术,虽少些花巧,却极为实用。今日,我再教你腾龙之技,日后你就可以纵横天下了。”于是,他长袖一拂,身形已腾空而起,他宛若一只白龙在半空翻转腾移,龙一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以后的三个月,云天梦便教龙一内功心法,等他学会了基本的东西后,云天梦离开了。他没带走龙一,理由很简单,山野丛林是磨炼龙一的好地方,他会在三年之后重回此地,带走龙一,但云天梦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先他一步…… 第 66 章 云天梦离开已快三年了,自他走后,龙一除了每天捕食练功外,便天天盼望着见到云天梦的身影。但他却一直失望着,为什么他还不来接自己?他一直闷闷不乐,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小虎找到一只母虎成了家,又有了孩子之后…… 龙一兴奋地在森林中巡视着,他要抓一只好猎物送给朋友小虎的孩子,那只小老虎可爱极了,简直跟他的朋友小时候一模一样,好像还要小一点儿。最好抓一只獐鹿回去,这样大家都可以饱餐一顿了。 不知不觉中,龙一越走越远。这时候已是寒冬季节,所以外面已鲜少动物的足迹了,望望天色,越来越暗,好像要下雪了。龙一略一犹豫,便继续往前走,一定不能空手回去…… 直到走出那片茫茫林海,龙一才发觉自己真的走得太远了,到了一处从未到过的地方。望望远处的山丘,龙一打算转身回去,在来路上继续寻找猎物。也就在他转回头走了几步远,便听见了一阵“叮叮当当”奇怪的声音,龙一好奇心起,便又折回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原来半山坡上正有一些人在“打架“,龙一不懂得看服饰,所以看不出谁是金人,谁是宋人,但是却能看出来对立的双方一边有七八个人,一边却只有三个人,而且是一个中年人和两个十多岁的少年。这些人都骑在马上,男孩子比龙一要大了几岁,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龙一的目光却被那个女孩子吸引了去,那女孩子十二、三岁,身穿黄色的裙子,外边套着白狐皮的夹袄,长得明眸皓齿,漂亮极了。龙一还不懂什么叫爱情,但他第一眼看到那女孩子时心却砰砰狂跳起来,一种渴望和她亲近的感觉油然而生。 中年人一边和那些金人打斗,一边保护着两个少年。他渐渐感到体力难支,便用力架开对手的兵器,大声对那个少年说:“穆青,快保护小姐离开这里。” 穆青和那个女孩是骑在一匹马上的,他一边拉着僵绳以稳住跨下的马,一边着急地说:“爹,那你呢?” “别管我,趁我缠住他们,快带小姐离开!”穆青由于说话分神,被金人砍了一刀,胳膊上登时裂开一条三寸多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袖。 被称做“小姐”的女孩子却一脸倔强:“穆叔,要走我们一起走,穆青,你别管我,快去帮穆叔杀那些坏蛋。” 中年人又气又急,他大吼道:“穆青,你再不听话离开,爹永远不原谅你。” 穆青一咬牙,右手甩鞭打马,那马痛嘶一声,便奔驰而去。几个金人见那女孩离开,便也要追过去,但中年人似发了狂一样纵马冲向他们,金人登时乱了阵脚,有几个已摔下马去。剩下的人立刻围攻上来,中年人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刚才的砍杀,已是强驾之末。眼见着,身上又多添了十几处伤口,他再也支持不住,从马上跌下地面,那群金人纷纷举起武器…… “嗷!”一声虎吼声传来,金人们停下动作,有些惊惶地四处看,其中一个金人慌慌张张地说:“听说,这山上有猛虎,咱们还是先走吧!反正这个汉人也死定了,卖不了钱的。”话说完,他冲着中年人当胸又给了一刀,便纵马而去,另外的几个金人也忙着追踪而上,原来他们抓汉人是为了当奴隶卖钱的。 一切都静下来后,龙一从大石后走出,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中年人身边。中年人虽然浑身血迹,但眼睛却还睁着,他看到了龙一,便艰难地抬起手:“你……你……” 龙一忙走过去,他也费力地问:“你……你……要什么?”他会说的人类语言并不多,都是云天梦一句一句教的,倒是刚才那声虎吼原是他发出的,他见情势危急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但他却不知为什么?也根本无法判断眼前发生的事。 中年人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上面刻着两个字:“紫府。”他把它放在龙一手中,喘息地说:“帮我……追上小姐……把它交给堡主……千万别让金人看到……”头一歪,他死了。他却不知,他临终所说的话龙一根本听不懂,但有一个词龙一却知道,“小姐”指的是那个女孩子。 龙一拿着木牌,眼睛亮亮的,他虽然不明白中年人所说的话,但他心里却不由升起一个念头:他把这个牌子交给那个“小姐”一定对,而且他还可以再看到她。 龙一沿着马蹄印一路追上去,山上的野马他见得多了,但不知道竟有人骑着它们走路。但它的脚程可决不弱于奔马,有时连猎豹他都能赶上,尤其是学了云天梦教他的腾龙之技后,他的武功可是一日千里,只可惜他不会运用,只知道用这些去追捕野兽,填饱肚皮。这就像一个人有着百万家财,却不会花钱一样,只知道用其中的几文钱买两个馒头吃。 在途中,他看到那些金人的马匹被绑在树上,不远处几个金人围坐在一起,正吃着烤肉。看样子他们还没追上小姐和穆青,龙一悄悄潜过去,解开马的缰绳。于是,几匹马长嘶着往四处奔逃,金人们大乱,忙去追各自的马匹,龙一却悠闲自在地拣起金人丢下的烤肉吃起来,咦!这么好吃,这是什么肉?他不知熟肉和生肉的区别,云天梦和他在一起时也只吃一些水果和干粮,从未做过熟食。 吃完了几块烤肉,天已经完全黑了。龙一也不休息,继续往马蹄印的方向跑,又跑了约有十几里地,前面竟然有一片亮光,龙一疑惑地往那边奔去,还没到近前,他就已吓得趴伏在地,那忽闪忽闪的光是什么?红的那么耀眼,还有烟冒出来,太可怕了!龙一伏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哎,怕火是野兽的本能。 过了好半天,他才敢偷偷抬起头往那边瞧,大胆地将视线掠过火光,他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坐在火堆边,正是他要寻找的穆青和“小姐”。他不由兴奋地吼了一声,却让穆青和“小姐”吓了一跳,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小姐”心惊胆战地问:“穆青,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会不会吃人?” 穆青壮壮胆:“没事的,有我在,我不怕野兽的。” “可……可是,穆叔不回来,我有点儿担心,你说,穆叔会不会出事了呢?” 穆青心中早有感觉,但此时的他必须先把小姐护送回堡,“小姐,你放心,我和爹这次奉命接你回家,拼死也要完成任务,你别怕,一切有我在。” 小姐沉默了,她本来只是去二叔家玩了几天,谁想回途竟会遇到金兵,哎,蓝信儿,你怎么这么倒霉呀!看看穆青那张严肃的面孔,哼,你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还说什么保护我?穆叔,你快点儿回来呀!要不然,信儿不是被金人抓去卖了,就是被野兽吃掉……野兽?刚想起野兽,蓝信儿便奇怪了,刚刚那个吼声明明很近,怎么半天了,还没动静呢? 蓝信儿无意中看见一旁的草丛好像在动,她壮着胆子走过去,穆青要拦她,却被她推开。是福拦不住,是祸躲不过,她倒要看看蓝信儿今天会葬生于什么野兽的口中?她猛地扒开草丛,正看到草丛中趴着的一个五彩斑谰的东西,她吓得惊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指着那东西,颤声问:“什么……什么……东西?” 穆青也吓得白了脸,愣在那里挪不动脚。 龙一看蓝信儿吓成那样,不知为什么?心里非常不好受,自己真有那么可怕吗?他慢慢地爬了起来,默默地看着蓝信儿,眼里头还有一点儿委屈:你为什么不怕穆青,还和他坐得那么近,看到我却害怕得不行?小小的他已懂得嫉妒了。 蓝信儿一见那“东西”竟站了起来,而且有头、有手、有脚,那分明是一个人,只不过穿着一件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衣服,再加上头发纠结,又脏又乱,所以才被他吓到了。想明白怎么回事,蓝信儿立即来了精神,一下子站起来,怒冲冲地质问龙一:“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吓人很好玩儿吗?真是岂有此理,还好我没心情理你,否则一定给你点儿厉害尝尝。” 她说得又快又急,龙一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他兴奋之极地指住自己做自我介绍:“我,龙一。” 蓝信儿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走过去,好奇地打量他,越看越好笑,忍不住就呵呵笑了起来:“你叫龙一吗?名字倒好听,但你这个人却……呵!呵!我看你叫小脏鬼才对。” 龙一见她笑得开心,便也跟着哈哈傻笑,他一笑,蓝信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还大胆地走上前去,用手扯扯他的头发,再扯扯他兽皮结成的破衣服,笑得更厉害。 穆青此时也定下神,过来看着龙一的傻样子,他也笑了起来。龙一见他也笑自己,登时不笑了,而且怒瞪着他:“你,不笑!”他不会说“不许笑”,便说“不笑”。于是,蓝信儿和穆青更是笑得直叫肚子痛,龙一气得干瞪眼,也没有办法。他喜欢见“小姐”笑,但却不喜欢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笑自己。 ******************** 本文写的只是龙一的故事,其他人的番外我会抽时间写的. 第 67 章 龙一愣了会儿,才想起木牌来,于是,他从怀里掏出木牌,递给蓝信儿:“给!”蓝信儿的目光一触及木牌,立刻收起笑容,她一把抢过木牌,激动地说:“这是二叔交给我的,我让穆叔先保存着,你……你从哪儿得来的?” 穆青也发觉了事情不妙,他着急地抓住龙一的肩膀,摇晃着他:“你见过我爹吗?” 龙一用力甩开他,对着蓝信儿一字一字地说:“那、人、死、给、小、姐。”怕蓝信儿不明白,他便闭上眼睛,“扑通”一声倒在地面上,装成死去的样子,忙又站起身子,眼巴巴地盯住她,该明白了吧? 他的一系列动作可说是滑稽得可以,但蓝信儿和穆青却没有心情笑话他了,穆青首先跪在地上,哭喊着:“爹!爹!不,你不会死的。” 蓝信儿眼泪也是不住地掉,嘴里喃喃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穆叔,你不要死!”说完,她也大哭了起来。 龙一登时慌了,看着悲痛不已的蓝信儿,也不知该怎么做?只得使劲挠头。谁想,穆青突然直起身,狠狠地盯着龙一:“告诉我,是不是那些金人杀了我爹?” 龙一不懂他的话,所以没回答,穆青急了,过来揪紧龙一:“你快说呀!” 龙一被他抓得不舒服,便用力推开他,谁想这一推竟把穆青推得踉跄后退了十几步。穆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抬起头,凶恶地看着龙一:“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也是金人一伙的?你这个奸细,我先杀了你。”说完,便扑向龙一,龙一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两人立即扭打在一起。但穆青哪有龙一力气大,几下子,就被龙一压在身下。龙一张开嘴要去咬他,一旁的蓝信儿一见情形不对,忙上前对着龙一又踢又打:“你这个坏人,快放开穆青!” 龙一被她打愣了,也不知道还手,便任她打着,身上的痛不算什么,但心里竟也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她为什么打我,她讨厌我吗?穆青趁机一个翻身挣开他,并在他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龙一痛得蹲下身去,穆青又上去补了几脚。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脚步声,七八个金人正围拢上来,其中为首的一个金人得意地大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这些汉人就是笨,竟敢在夜里起火,你们怎能逃得了?”原来他们也是寻着火光找来的。 穆青紧拉住蓝信儿:“小姐,这小子果然是奸细,那些金人一定是他引来的。 蓝信儿疑惑地看看龙一,她倒不是多相信龙一的人品,而是感觉他那傻傻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奸细的材料。 为首的金人一声令下,几个金人立即冲上来。穆青奋力抵挡着,蓝信儿悄悄走到马前,从马背上抽下一把刀:“穆青,接着。” 穆青接住刀,奋力挥砍着,蓝信儿想骑上马,然后再接穆青逃走。但没等她跨上马背,一个金人已经伸手抓住她,并把她拖下地,蓝信儿拳打脚踢,但那金人就是不放手,并从腰间拿出绳子要捆住她。龙一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他后腿一弓,一声吼叫,人已扑向那个抓住蓝信儿的金人,那金人一下子被他扑倒,龙一不等他反应,已经凶狠地张嘴咬住他的喉咙,那金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咬断喉管,气绝身亡了。 蓝信儿吓得忘了说话,连正在攻击穆青的金人也停下动作,都紧张地盯着龙一。他们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但也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人,简直像个野兽,而且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穆青趁机来到蓝信儿身前,用身体护着她并悄悄问:“那家伙没伤着你吧?” 蓝信儿摇摇头,目光却仍盯着龙一,刚才自己没看错吧?为什么他的行为动作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只猛虎。 龙一气咻咻地挡在蓝信儿身前,他腰背前弓,紧紧盯住那些金人,倒有些蒙古摔跤手的架势。他不准任何人伤害蓝信儿! 为首的金人示意两个手下一齐上,那两个金人犹豫了下,便如临大敌地慢慢上前。 龙一一动也不动,直到两个金人走到他身前两米左右的地方,他才后腿一蹬,学着兔子的动作跳到两个金人身后,迅速转身,一个鹰扑扑向其中一个,右手并拢成爪状,一下子抓进了那个人的面孔。只听那人惨叫一声,脸已被抓得血肉模糊,另一个金人吓得丢下兵器,就往回跑。 为首金人这时镇定下来,他一把抓住逃回的手下,给了他一巴掌:“笨蛋,他的动作明明学的是兽类的攻击方法,但兽类却有一个缺点,他们只会攻向一个目标,只要你刚才给他一刀,他一定躲不过。”说完,他已吩咐另外几人:“我们一起上,抓了这小子,献给咱们王爷,王爷一定会喜欢。” 于是,几个金人再次包围上来,但这次他们的目标却是龙一,穆青小声说:“小姐,咱们趁现在快走。” 蓝信儿甩脱他的手,关心地看着龙一:“我们不能丢下他,他是为了救我才被金人围攻的。” 穆青急了:“他只是个外人,我们何必为了他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险。” 蓝信儿不太相信地看着他:“我从不知道你这样自私,要走你走,我是不会走的。” 龙一此时确实感觉到了危险,他根本不懂得如何一个人对付众多的目标?当金人们一哄而上的时候,他只能凭着森林中锻炼出的快速动作左躲右闪,简直是险象环生,他只能像困兽一样不断的低吼。为首金人瞅准时机,在他的后背上砍了一刀,蓝信儿不由惊叫一声。 眼见被围攻的龙一又多了几处伤口,血也越流越多,蓝信儿却只有干着急,她推着穆青去帮龙一,穆青却装着脚拐了的样子,迟迟不肯上前帮忙。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随着蹄声渐近,一阵衣袂破空声随之而来。黑夜中,一个人影从远处迅速掠过来,他来到众人身前,立即停住,他一身蓝衣长袍,三十岁年纪,却儒雅得像个书生学者。 蓝信儿一见他,立即惊喜地扑到他怀里,边哭边喊:“爹,您终于来救信儿了,再晚来些,您就再也看不到信儿了。”来人正是蓝信儿的父亲蓝野风,蓝家堡的堡主,穆青也忙上前见礼。 蓝野风抱住蓝信儿,安慰地拍她后背,目光却看见穆青:“穆凡呢?”穆凡就是穆青的爹。 穆青一听问话,眼泪又流了出来:“堡主,爹……爹被金人杀害了。” 蓝野风身体僵了僵,目光转向金人,那些金人一接触他寒冽的眼神,不由心中一惊。为首金人立即感觉不妙,眼前人看似儒雅,但眼神炯然,暗藏锋芒,分明是内家高手,蓝野风一下子就看准了为首金人:“是你们杀了穆凡?” 为首金人被他盯得心里发慌:“是又怎样?” 蓝野风放开蓝信儿,他缓缓上前:“我一向不愿开杀戒,但穆凡是为我蓝家而死,我不能不为他讨还血债,你们准备吧。” 金人们缓缓将他围在中间,蓝野风闭了闭眼睛,突然,他右手一按腰际,一道白光倏然弹出,卷向金人。这些金人手还没抬起,便已缓缓滑落地面,每个人的眉心处都印上了一道红印。 蓝信儿和穆青似乎并不意外这种结果,只有龙一看得瞠目结舌。蓝野风目光转向龙一,略一皱眉,这孩子眉宇如此狂野,绝不是安分之辈。 蓝信儿跑到她爹跟前,指着龙一:“爹 ,您没来时,多亏他救了我,你看他的样子,连衣服也没有,一定没有家,我们带他回蓝家堡,好不好?” 蓝野风还没说话,穆青已反对了:“我们根本不认识他,干嘛带他走?另外,你看他那呆样子,带他回堡他能干什么?” 蓝信儿不服气:“谁说他什么都不能干?起码做我的仆人总可以吧?” 蓝野风不动声色地说:“那也得别人愿意做你的仆人!” 蓝信儿转头问龙一:“喂,你愿意跟我回去,做我的仆人吗?” 龙一似懂非懂,但却听到了“回去”两个字,以为是回森林,他连忙点头。于是,龙一莫名其妙地跟着蓝家父女去了蓝家堡,而且做了蓝信儿的仆人。 蓝野风一向有洁癖,若非龙一救过自己的宝贝女儿,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跟随自己回堡。即便这样,一路上,他都尽量让龙一离自己远一些,生怕自己会沾到他身上的污垢。一进蓝家堡,他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下人替龙一洗澡、理发和换衣,他一刻也忍受不了啦!并再三强调:一定要把这小子里里外外洗干净,若再让他闻到一点腥味或是臭味的,便唯几个下人是问。 几个下人自是尽心尽力地为龙一洗澡,洗澡水换了十几盆,几乎把龙一剥了一层皮下来。龙一极力忍耐着,为了蓝信儿他强迫自己换上了布衣服,并让下人们把自己的头发剪短,但当下人们要拿剪子去剪他的指甲时,他却忍无可忍了。他暴吼一声,抓住一个下人便把他摔出门,并踢翻了洗澡盆,冲了出去。 这边的混乱惊动了蓝野风和蓝信儿,父女俩闻声赶来。像困兽一样东奔西跑的龙一见到蓝信儿才平静下来,他委屈之极地跑到她身前诉苦:“他们、切、我、手。”他连比带划想让蓝信儿明白他们怎样“折磨”自己。 那个被摔得鼻青脸肿的下人忙过来向堡主申诉冤屈:“堡主,小的只是想替他剪指甲,你们看看,他的指甲简直象虎爪子一样,长得吓人,而且又坚又厉,怕能抓伤人。” 穆青也随后赶到,冷笑道:“我亲眼看他用手把一个金人的脸抓得稀巴烂。”那些下人一听,更是后怕地退了几步。 但蓝信儿根本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早已被焕然一新的龙一吸引了去。她走到他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中逐渐露出欣赏之色。原来此时的龙一早已没了野人模样,虽然长得不能说是多俊俏,但那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还有那棱角清晰的嘴唇,看上去精神极了。尤其是他的古铜色的皮肤以及那绷紧鼓胀的肌肉,更透着种无法言喻的活力和阳刚气息。虽然龙一年龄比穆青小,但龙一看上去却更为强壮,更有力量,也更有男子汉的气魄。这时蓝信儿还小,并不懂什么男性的魅力,但下意识里还是被龙一吸引了。 蓝野风也是意外地看看龙一,想不到这小子长得倒不错,但比穆青少了种温文尔雅的气质。穆青一直在注意蓝信儿的反应,自始至终他都阴沉着一张脸。 蓝信儿微微一笑,拉过龙一的双手,看了看,她向下人一伸手:“剪子给我!”下人不敢递过去,蓝信儿生气了:“快一点儿。”下人只好把剪子给她,蓝信儿接过剪子,握住龙一的手,开始为他细心地修剪指甲。 这时的龙一唯一的感觉便是晕眩,蓝信儿握住自己的手温温的,暖暖的,又滑又腻,而且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他顿时忘了指甲是自己的生存武器之一,只觉得能让小姐这样握着,让他干什么都无所谓的。不就是“切手”吗?切就切了,大不了以后不用手撕裂食物,用牙咬就是。他却不知,在这里,他的指甲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直到将龙一的双手指甲全部剪短,蓝信儿才满意地吐了一口气。下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小姐可真厉害,连野人都能驯服了。” 蓝信儿依然握着龙一的手,而且改正他一开始的说法:“这不叫切手,叫剪指甲,跟我说,剪指甲。” “剪指甲!”龙一重复。 “对了!”蓝信儿高兴得很,继续拉着他走:“那是房子。” “房子!” “这叫桌子!” “桌子!”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渐渐地去远了。 蓝野风叫过神色难看的穆青:“青儿,我对龙一总不大放心,以后你要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回报给我。”穆青一听正中下怀,忙点头答应。 蓝信儿领着龙一绕过正房,来到了厨房,没进院子,就看到十几只鸡正在院里争食吃。蓝信儿用手指着那些鸡,对着龙一说:“那是鸡,跟我说‘鸡’。” 龙一乍看到鸡时便已经眼睛发亮,他一边嘴里重复:“鸡,是鸡。”一边大步走过去,一把捞过一只又肥又大的母鸡,两手用力一扭,那鸡已“咯吱”一声被扭断了脖子。龙一凑上嘴去,喝了几口鲜血,便动手拔鸡毛,准备美美地吃上一顿。 旁边的蓝信儿早已看得发呆了,醒过神后,立即劈手夺过龙一手里的死鸡:“喂,你干什么?怎么能生吃鸡肉呢?” 龙一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傻傻地问:“鸡,不能吃。” “不是不能吃,是不能生吃,要把它弄熟了才能吃。”蓝信儿看他还是一脸茫然,便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进厨房,命下人搬开炉灶上的锅,手指着那腾飞的火焰说:“要用火煮了,或烤了,或蒸了,总之得用火加热后弄熟了才能吃。” 谁想,龙一见到火后,竟吓得脸色发白地连退了好几步,一直躲到了房门后面,畏畏缩缩地一步也不敢向前。蓝信儿疑惑地追到门后:“喂,你怎么了,干嘛怕成这样?” 龙一用手指着红色的火焰:“那是什么?好可怕!” 蓝信儿惊讶地看看炉中的火,又看看龙一:“你说,‘火’可怕?” 龙一使劲儿点头:“太可怕。” 蓝信儿实在弄不明白他的想法,但火却是人们生活不可缺少的。于是,她用力拽龙一出来:“不行,你一定要熟悉火的存在,因为以后你会经常看见它。” 龙一眼见着自己离火越来越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他突然惨叫一声,挣脱开蓝信儿,发疯似地往外跑去。蓝信儿急忙追上去,但见龙一越跑越远,她再也忍不住,大喊道:“龙一,龙一,你等等我。” 龙一听到她娇嫩的呼唤声,不由地顿下了脚步,他靠着一棵树喘息着,蓝信儿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扶着树干,断断续续地说:“龙一……你别跑了……我……不让你……接近……火了……” 龙一看她跑得小脸红通通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着,小巧的鼻翼一直在掀动着,只觉得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事物,他满心爱怜地伸出手去抚摸她滑嫩的小脸儿。蓝信儿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怎么回应?她毕竟年龄还小,体会不到龙一那种模模糊糊的感情。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却似忘了身外之事,只是彼此呆看着对方。终于,蓝信儿如梦初醒,她不太自在的扯扯衣服:“你……龙一,你在干什么?” 龙一张张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只能吱吱唔唔地说:“我……我……我……没……没……什么!” 蓝信儿“扑哧”一笑:“看你,真是傻,不过,我现在还得教给你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吃?”她仔细想了想,能吃的东西那么多,她应该怎么用一种既简单又明白的方法告诉他呢?她正在为难,突然看见一个丫头儿从侧门走过来,手里还端着盘子,那是一盘小炒肉,正往饭厅走。蓝信儿这才想起,该吃中午饭了。她拉起龙一,刚要走,突然灵机一动,她忙唤那丫头:“小晴,你过来。” 小晴走了回来:“小姐,有事吗?” 蓝信儿并没理她,她把龙一拉到小晴身前,手指着盘子告诉龙一:“龙一,这叫盘子,只要是盘子盛的东西就能吃,明白吗?”怕他记不住,蓝信儿又强调:“记住,盘子上的东西能吃,象这个。”蓝信儿指指小炒肉。 龙一有点儿明白:“盘子……上……东西……能吃。”于是,他用手去抓小炒肉,既然能吃,那我就吃它吧。 蓝信儿忙拉回他的手:“不行,这会儿还不能吃,走,我带你去饭厅。”两人手拉手地走进饭厅,才知道早已到开饭时间,蓝野风和穆青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等他们,穆青看到他俩亲密的样子,脸立即就拉了下来。 蓝野风也是眉头一紧:“信儿,带他来做什么?” 蓝信儿由于倍受宠爱,行事向来是无所顾忌,她把龙一也拉坐在椅子上:“他是我的仆人,在哪儿吃饭当然我说了算。”蓝野风也拿她没办法,只得由她了:“开饭吧。”他拿起筷子刚要去夹菜…… 龙一的动作更快,他一下子跳到桌子上,右手抓起一只烧鸡,扭断脖子后便大吃起来。他自在地坐在桌子上,就像是坐在草地上一样,蓝野风和穆青的筷子已僵在半空,蓝信儿的小嘴也张大了,旁边的下人们忍不住掩嘴偷笑。 蓝信儿又气又急地把龙一从桌子上拽下来,她双手叉腰:“喂,谁让你跑桌子上去的?这不是有椅子吗?” 龙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不是她让自己吃的吗?蓝野风早已生气地站起来:“简直是有失体统,这要是传扬出去,我蓝家堡声名何在?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别让我再看见他。” 几个下人上前要去抓龙一,蓝信儿忙挡在他面前:“爹,龙一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不懂得礼数,但我会慢慢教他的。” 穆青不由吃起醋来:“这小子值得你这么费心吗?他只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人,他和野兽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长着人的模样。”你别看穆青年纪不大,但却很有心计,他明白自己若想在蓝家堡占一席之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讨蓝信儿的欢心。蓝野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宠爱之极,自己现在没了亲人,当然要找个靠山才好,但他万万没想到蓝信儿竟会特别照顾一个野小子,他哪点儿不比那野小子强? 蓝野风早已看出穆青衷情于自己的女儿,之所以不加理会,是因为他也很看好穆青,自己没有儿子,若能得个好女婿也不错。对龙一他就从没喜欢过,这时见女儿这么维护龙一,心里也非常不高兴:“信儿,你怎么这么胡闹,这小子举止之间,全无礼数,早晚会成我蓝家堡的笑柄,我不管他从哪儿来,只要他一天不懂规矩,就一天不许进正屋。” “爹!”蓝信儿见他爹如此坚持,只得放弃,她拉起龙一:“走,去我的房间吃,小晴,把饭菜端到我的房间来。” 蓝野风一听,忙站起身:“信儿,女儿家的房间怎能让个陌生男人进去?” 穆青也情急了:“小姐,你不能让他进你的房间,这小子根本就不配。” 蓝信儿任性地说:“谁说他不配?谁说他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有责任教会他这里的规矩。”说完,便怒冲冲地带着龙一走了。 蓝野风和穆青只能气得干瞪眼。穆青更是心事重重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为什么会这样呢。小姐为什么那样在意龙一,为了他竟连堡主的话也不听了,那我穆青又算什么呢? 蓝野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青儿,别胡思乱想了,你爹的尸骨我已派人迎回,明天就举行祭祀大典。另外,我已决定,在大典上收你为义子。 正感失落的穆青一听蓝野风最后那句话,不由得又惊又喜:“堡主,您要收我为义子?“ 蓝野风摸摸他的头:“你爹为保护信儿才丢了性命,他的子嗣我当然有义务照顾,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义子吗?“ 穆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叫:“干爹!”蓝野风这才欣慰地笑了。 第 68 章 蓝信儿一路上都在生气,龙一怎么了?不就是不太懂规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非得像他们才好,一天到晚的把“规矩”两个字念个不停,哼,他们才真是没意思呢!龙一比他们有趣多了。 龙一默默地跟在蓝信儿身后,他感觉到自己又做错了事,所以一直没敢吭声。这时他的心里真的盛满了无措和委屈,他又想起云天梦,为什么他从不责怪自己?他若在,那该有多好呀! 蓝信儿领着龙一进了她的房间,她指着椅子,龙一赶忙坐过去,而且正襟危坐,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蓝信儿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起来。这时,晴儿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她把托盘上的饭菜摆在桌子上,眼神掠过龙一,她抿唇一笑:“小姐,还有事吗?” “没事了,你下去吧!”蓝信儿摆摆手。 龙一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不由使劲儿咽着唾液,但他只敢眼巴巴地看,却一点也不敢去吃。因为哪次他吃东西都会惹蓝信儿生气,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这些人好像都不吃东西的,自己当然也不能吃,哎!连东西都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蓝信儿拿了两副筷子,将其中一副递给了龙一,龙一愣了下,犹豫地伸出手,将筷子攥在手里,却不知该拿它做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么笔直光滑的“树杈”,他想象着长这种“树杈”的树一定不太好看。 蓝信儿看出他的神情迷惑,心知他一定没弄懂这东西的用途,便示范地拿起筷子,耐心地说:“龙一,拿起它,像我这样。” 龙一笨拙着学她的样子“抓”起筷子,蓝信儿帮他矫正手势,很温柔地说:“对了,就这样,来,我先夹菜,你跟着。”说完,把手伸进盘子中,夹了一块芹菜放进嘴里。龙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树杈”是吃东西用的。但是那东西有两个“手指”,我有十个手指,为什么要费劲用筷子呢?虽然想不明白,但他仍听话地学蓝信儿的样子去夹,只可惜,他根本不会使劲儿,刚夹住菜花,转眼又掉回盘子。 这顿饭,吃的时间可够长的,几乎有两个时辰了,饭菜也热了三四次,但蓝信儿和龙一却几乎没吃上什么东西。无论蓝信儿怎么教,龙一的手就是无法灵活地运用筷子,倒是地上多了二十几双折断的筷子,到最后,蓝信儿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她瘫坐在椅子上:“不管你了,我要自己先吃了,你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吧。”说完,她拿筷子便要去吃饭。 龙一眼睛一亮,张开手抓起盘子上的食物就往嘴里塞,他早已饿极了,但对筷子他却无可奈何。这时一听蓝信儿的话,他自然没有客气的必要,蓝信儿看着他狼吞虎咽,心里竟有些羡慕,但看盘子中的食物被龙一吃得如风卷残云般越吃越少,不由得情急起来,可是筷子夹菜的速度毕竟比用手抓慢得多,再也顾不得许多,她也丢下筷子,用手去抓盘上的鸡翅,一边放进嘴里猛嚼,一边模模糊糊地说:“你急什么?给我留点儿呀!” 两人互相争抢着剩下的食物,谁也不让谁,一边抢一边笑闹,却是开心极了。蓝信儿从来没吃过这么有趣的饭,她突然觉得用手抓食物也很不错,比筷子方便多了。 第二天,蓝家堡大厅挽幛高悬,白绫飘飞,祭典的自然是那为主舍命的穆风。穆青一身孝衣,跪在供桌前,一边哀哀地哭泣,一边往身前的火盆里填纸。蓝家堡的弟子们依次在穆凡供桌前跪拜,以祭亡灵,蓝野风也到供桌前拜了三拜,他起身后,下人们立刻扶他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 这时候,蓝信儿来了,她也是一身素衣,龙一紧紧跟在她身后。蓝信儿走到供桌前屈膝跪倒,拜了三拜,当她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地说:“穆叔,你为什么要离开信儿呢?信儿好想你,你知道吗?” 旁边的丫头们把她扶起来,她这才扑向蓝野风的怀中,大哭了起来,蓝野风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一脸茫然的龙一自进来后便一直盯着供桌上的祭品,他见蓝信儿哭得很伤心,也不明白,便自作聪明地跑到供桌上拿下一盘祭品,递给蓝信儿:“小姐,你吃。” 他这一行为立即惹恼了穆青,他腾地站起身,劈手夺过祭品,恶狠狠地骂:“你这个混蛋,竟敢动我爹的祭品。” 蓝信儿止住哭声,忙上前拉住穆青:“穆青,龙一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行吗?” 蓝野风一拍桌子:“信儿,你是怎么回事,处处维护着这傻小子?哼,我看龙一跟着你永远也学不会蓝家堡的规矩家法,这样吧,穆青,以后龙一由你管教,现在先带他下去,别再让他在这里填乱。” 穆青答应一声,命令两个下人带龙一下去,龙一用力甩开他们,急忙跑到蓝信儿身后。蓝信儿一看这情形,不由地跺脚埋怨龙一:“你呀,真笨,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龙一不敢违抗她的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大厅。 他一走,蓝野风立即召集众弟子,当众宣布他要收穆青为义子的事。于是,灵堂中又响起一片恭贺声,听着众人口口声声称自己为“穆少爷”,穆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尤其是蓝信儿也改称呼为“穆大哥”,他更是志得意满,他盼望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穆青这一得势,龙一可就受罪了,因为第二天,穆青就指定他为蓝家堡的杂役,意思是干杂活重活的下人。穆少爷既然发话了,大家自然遵令行事。于是,龙一被领到了后厨那里,蓝家堡管事蓝福命令道:“龙一,你去打水。”说完,便吩咐下人给他水桶和扁担。 龙一接过水桶和扁担,又看了看那五个大水缸,只有一个水缸里还有水,剩下的已经空了,龙一疑惑地问:“我,打水?” 蓝福点点头:“对,打水,快去呀!” 龙一明白“打”的意思,也明白“水”的意思,但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水”,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个扁扁的“棒子”和圆滚滚的“墩子”,想必是用来“打”“水”的“武器”。于是,他举起扁担和水桶,冲着那个唯一盛水的水缸就冲了过去,一声巨吼之下,扁担和水桶击向了水缸,只听“碰碰”几声,水缸破裂,碎片纷飞,水也四溅出来。蓝福来不及阻止,这时又气又怒:“龙一,你干什么?” 龙一不明所以:“打水呀!” “你……你……你这个大笨蛋!”蓝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穆青缓缓走出来:“你才知道他是个大笨蛋吗?” 蓝福和两个下人忙见礼:“穆少爷,您怎么来了?” 穆青背过手去,倒蛮有“少爷”的架势:“在让龙一干活之前,你们最好先做一下示范。另外,他打碎水缸,便扣掉他这个月的工钱吧。” 蓝福陪笑道:“还是穆少爷英明!”转向下人,脸色一沉:“还不去教他打水!” 下人点头答应,便去又拿了一副扁担和两支水桶,教给龙一怎样去打水?龙一很快就会了,但却不明白把水放在缸里有什么意义? 一上午,龙一就把所有水缸打满了。于是,蓝福又让人教给他劈柴、倒脏水、刷尿桶……反正,只要是脏活累活统统交给他做,这是穆少爷特意吩咐的。龙一也不懂什么叫欺负人,他只怕自己做错了,蓝信儿会生气,所以就人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听话得很。这样总不会错了吧?干了一天,却没有人叫他吃饭,他饿了,便从地上挖了点儿草根或捉几条虫子吃,反正在森林里,冬天没食物他常吃这些。 龙一正要把一条蚯蚓放进嘴里,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他忙抬头,正看见蓝信儿一脸恶心地看着自己,他忙把手中的蚯蚓扔掉,因为他知道蓝信儿吩咐自己要吃“盘子”上的东西,但他一天都没见过盘子,不得已才从地上找吃的。他慌张地看着蓝信儿,像个偷吃糖果却正巧被人抓住的孩子。 蓝信儿怒冲冲地走过来:“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吃那种脏东西,难道蓝家堡的饭就那么难吃,还比上……一条蚯蚓?恶!好恶心呀!” 龙一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根本不明白她说什么?他只听得懂几个字的句子,长了就不懂了。 蓝信儿看他傻傻的样子,更加生气,拉住他就往厨房走。到了厨房门口,龙一死也不肯进去,因为他一直记得这个房子里有可怕的东西——火。蓝信儿无奈,便自己进去拿了几个热馒头出来,而且馒头中间还夹着牛肉,她命令龙一:“张嘴,给我吃!” 龙一听话地张大嘴,蓝信儿用手拿着馒头喂给他吃:“听着,以后只准吃这个,不准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让我看你吃恶心东西,我可不饶你。” 龙一早就饿了,尤其当馒头入口后,那种诱人的饭香更勾起了他的食欲。他几大口就吃完一个馒头,又抢过蓝信儿另一个手上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蓝信儿看他吃得那么香,不由满意地笑了,随即又疑惑起来,龙一既然爱吃馒头,为什么又去抓蚯蚓吃呢?别看她年纪小,却聪明得很,她等龙一吃完后,便问:“龙一,你今天吃过馒头吗?” 龙一反问:“馒头?什么是馒头?” “就是你刚才吃的那个。” 龙一恍然大悟,然后摇摇头:“我没见过馒头,我只见过水缸、水桶、斧子、木柴,还有……还有蚯蚓。” 蓝信儿更奇怪了,还有一阵怒气上涌:“你今天吃东西了吗?” 龙一点头:“我吃了草根和蚯蚓……” “别提你的恶心蚯蚓?”蓝信儿打断他,“走,我带你去见蓝福。”不知为什么,想到龙一饿了一天,她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疼。 他们找到蓝福的时候,蓝福正坐在自己屋里吃烤鸭呢。见蓝信儿怒冲冲地闯进来,蓝福忙站起来陪笑:“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玩了,穆少爷没陪你吗?“ 蓝信儿叉腰瞪着比自己高一倍的蓝福:“喂,你为什么不给龙一饭吃,他可是我的人,如果你管不起他的饭,那让他跟我回去好了。” 蓝福拱手笑道:“我的小姐呀,我哪敢不给他饭吃呀?是他自己不吃,难道我还能逼他吃饭吗?” “怎么可能?我刚才还看见龙一挖草根吃,一定是你们欺负他,不给他饭吃。” “小姐呀,我和几个下人一直在等他到厨房领饭,但他一直都没来,我能怎么办呀?”蓝福狡辩道。 蓝信儿想想,这倒可能的,龙一这个笨蛋根本不敢进厨房,当然领不到饭吃。于是,她气消了:“龙一怕火,以后你们把饭给他端出来,听见了吗?” “是,小姐既然吩咐了,小的一定照办。”蓝福答应着,心里却在冷笑,给这个野小子送饭,他配吗? 第 69 章 从这天开始,龙一是能吃上饭了,但他自己却不知道,他吃的都是剩菜残汤,而且常常是馊掉的饭。即使这样的饭,他一天也只能吃一顿,但他干的却是十几个人干的活,他根本不熟悉人类的生活,便不懂得人间还有狡诈和欺压,只是默默地承受一切。但他即使饿极了,也不敢再从地上找东西吃,因为他怕蓝信儿会再像上次一样气得骂他。所以,没到一个月,龙一已经瘦了一大圈。 蓝信儿根本不知道龙一遭受的一切,毕竟她是小姐,居住在自己的绣楼上,对下人的事并不太清楚。况且她每次问龙一吃饭了吗?龙一总是点头,哎!龙一根本不会表达自己,更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对于他来讲,每天盼望的只不过是见上蓝信儿一面,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天中午,许多下人从厨房领来自己的饭菜便坐在马场旁的围墙下吃饭,龙一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下人捏着鼻子给他端来一碗饭,因为那饭实在是酸得难闻,恐怕连狗也不肯吃。但龙一却二话没说,接过饭便往嘴里塞。其实,他早已感觉到自己吃的东西与大家不一样,但他却不想为此做什么? 一个叫小六子的下人朝众人挤挤眼,他一摇一晃地走到龙一身边:“喂!野小子,想吃鸡腿吗?我这儿有。”他拿着一个喷香的鸡腿在龙一眼前晃,龙一不由自主地为鸡腿的香味吸引,伸手要去拿,但小六子却立即把鸡腿藏到身后,并退后一步:“来呀,你来拿呀!” 龙一站起来,伸手去够鸡腿,小六子却一边晃着鸡腿逗引他,一边朝大家使眼色:“大家看好了,看我小六子如何用鸡腿降服野狗?”大家哄然而笑,围上来看热闹。 龙一本就因拿不到鸡腿而恼火,这时又听到大家的笑声,更激得他发了狂性,他低吼一声,一下子扑到小六子身上,一手抢过鸡腿,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小六子的胳膊,由于用力过猛,只听“咔嚓”一声,小六子的胳膊已被他抓碎。小六子惨叫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龙一发起呆来,他还不知道惹了大祸?大家傻了一会儿,才七手八脚地忙把小六子抬走。没过一会儿,蓝福和穆青来了,穆青连问也没问,就吩咐下人把龙一锁进柴房。龙一本想反抗,但穆青一句话便让他停止了动作,穆青说的是:“你又想让小姐生气吗?” 已经三天了,龙一一直就被关在柴房里,外面下起了大雪,柴房的门前也堆起了厚厚的雪。柴房内就更加阴冷,也更加潮湿,堆在一边的柴禾上都结了冰霜。龙一紧紧蜷缩在柴房一角,他从没感觉这么冷过,他的脸已被冻成了青紫色,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衣,还在瑟瑟发抖!哎,除了穿得太少,他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不冷才怪呢! 龙一无力地看看外面飘落的雪花,渐渐的,他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向自己袭击过来。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留在小姐身边,时时能看到她呀,她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想到龙一呀? 头好痛,龙一把头靠向湿冷的土墙,他又想起了云天梦,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他清醒了些,他一定要等到云天梦来接自己,所以他一定得活下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丝丝”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一挺背,眼睛睁大向四周巡视。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果然,他目光一凝,只见柴房门口的缝隙中正有一条蛇无声无息地游了进来。那条蛇黑底金环,有大拇指粗细,但却是一种毒性剧烈的蛇,它叫“金环蛇”。 龙一紧张起来,他努力撑起虚软的身躯,警戒地盯住那条金环蛇。金环蛇在柴房里游走一圈后终于向龙一接近,它似乎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所以动作之间也极为谨慎。龙一看着它渐渐逼近自己,但此时他全身无力,根本无法像平常一样攻击过去,只得静观其变。 金环蛇靠近了,它的舌头伸吐着,宛如来自地狱的火焰,正在勾人魂魄。龙一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眼见着金环蛇游到了自己的脚面上,而且正在毫无察觉地往上游移。龙一知道此时自己全身冰冷如土,所以蛇不知道它已爬到了人体上。但它早晚会感觉到生命的气息。 果然,金环蛇不动了,它立直小脑袋,头往四下摆动了下。突然之间,它毫无预兆地发动了攻击,猛然咬住了龙一的大腿,龙一全身一颤,趁此时候,右手迅速探出,一下子就捏到了蛇的七寸,见蛇放松了身体,他左手毫不犹豫地伸向蛇的腹部,用力一挤,一枚蛇胆便弹了出来。他丢开蛇,吞下蛇胆,动作俐落之至。他并不在意腿上的伤口,他从小长于森林,不知道误吃了多少有毒东西?也不知道被多少种毒虫咬过?但同时也吃下不少珍贵的药物,他能活到今天,体内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毒素?所以,一般的毒性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龙一吃完蛇胆后,身上也有了点力气。于是,他又把蛇剥了皮,吃起蛇肉,喝起了蛇血,吃了东西后,身上才有了一点儿暖意,一阵疲倦也同时袭来,他躺下想睡一会儿。 龙一是被身上的一阵刺痛弄醒的,他一激灵,睁大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紫色大蜘蛛,正咬住自己胳膊,吸着血。龙一伸手扯下它,把它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只听“喀叭”一声,蜘蛛壳被踩碎了。龙一舒了一口气,看看胳膊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汨汨冒血。天,那血竟是绿色的,可见这个蜘蛛毒性有多强烈! 但龙一并没想到,蓝家堡是这么多人居住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毒物呢?他拣起被他快踩烂的蜘蛛,小心地剥去碎裂的外壳,挑出里面的净肉,又吃了起来。没办法,他实在饿坏了,为了保命,他只得暂时忘记蓝信儿的叮嘱,吃起地上拣的东西。  一直在暗中监视的蓝福看得心惊胆战,他忙跑去禀告穆青,穆青听了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野人就是野人,跟牲畜一个样,蓝福,多放几条毒蛇,几个蜘蛛,我就不信咬不死这小畜牲。” 蓝福领命而去,穆青却去了小忆轩,那里是蓝信儿的“领地”,他没走进小忆轩,就已见到身穿碎花小袄的蓝信儿匆匆忙忙的迎面走过来。 蓝信儿这几天一直没出屋,天气太冷,她受了些风寒,一直躺在床上,所以不知道龙一的事。但也许是直觉吧?她一直就不太安心,尤其是今天,她只觉得心惊肉跳,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早起来,她就到下人院中找龙一,却怎么也找不到,问其他下人,他们也是表情奇怪地说不知道。没办法,她也只能跑回小忆轩,但还没进门,就看见了穆青。 穆青一见蓝信儿,脸上立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信儿,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当心受了风寒。” 蓝信儿拉住他的胳膊,心焦地问:“穆大哥,你见到龙一了吗?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穆青心里生起一股怒火,只不过几天没见过他,你就急成这样?我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过你想着来?但他表面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你问龙一呀?他……” “他怎么了?你快说呀!”一见穆青欲言又止的样子,蓝信儿更是心焦如焚地催问。 穆青摇摇头:“信儿,如果你知道了事情经过,一定会对龙一非常失望的,所以大家才一直瞒着你。” 蓝信儿心里一沉:“怎么了?龙一他……他怎么会让我失望呢?” 穆青眼中闪过一丝狡狯:“我带你去见小六子,你问他吧。” 于是,穆青带着蓝信儿走进了下人房,胳膊扎着绷带的小六子一见到蓝信儿,便申诉起来:“小姐,那天龙一把自己的饭吃没了,便来抢我的饭,我不给,他就……他就把我打了一顿,还把我的胳膊折断了,小姐,你要为我做主呀!”他说话的时候鼻涕眼泪一起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蓝信儿听得发怔,龙一竟然抢人家的东西吃……她越想越怒,浓浓的失望和失落纠缠着她,她猛地转头问穆青:“龙一,现在在哪儿?” 穆青不动声色:“我带你去!” 柴房中,龙一正陷于险境中,但仗着森林中磨炼出来的机警和敏捷的身手,他终于将眼前十多条毒蛇和蜘蛛消灭干净。他虚脱似地软下身子,只觉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嘴唇却干裂得起了白皮。他又累又饿又渴,拿起一条毒蛇便就是伤口喝起蛇血来。 当蓝信儿见到他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幕景象:龙一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血迹,他身前的地上,满是蜘蛛和蛇皮,而龙一正在撕咬着一段蛇肉,吃得正香。 蓝信儿差一点儿没吐出来,她失望极了,冲到柴房门口嘶喊了一声:“龙一,你……你……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丢下这句话,她转头就跑,眼泪在她转身之际,却溅落到了雪地上。 穆青得意地冷笑一声,看着龙一:“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他也走了。 龙一看到蓝信儿盛怒离去,不由呆了呆,忙丢开手中的蛇肉,跑到门口,用力摇着柴房门:“小姐,小姐,回来,龙一不吃了。”但无论他怎么呼唤,却再也唤不回蓝信儿,他颓丧之极地靠着柴门,身体滑落地面。小姐,你回来呀,龙一饿死了,也不吃生肉了。 本以为龙一要冻死在柴房里了,但谁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让蓝野风知道了。他这个人虽然有些迂腐,也有些固执已见,却决非残暴不仁之辈。所以,当他来到柴房门口看到已冻得僵硬的龙一,不由得脸色大变,他怒气冲冲地叫来穆青和蓝福,严厉地斥责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蓝家堡向来不设严刑,对下人也向来宽厚,你们这不是成心冻死龙一吗?他再有一千个过错,也不至死呀!” 穆青这时忙推卸责任:“义父,青儿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蓝福,这是怎么回事?”他倒推得干净。 蓝福跪在地上,一脸惭愧:“堡主,我只是想稍微惩戒一下他,谁想,那帮下人偷懒,竟连吃的穿的一样也没送过来,堡主,是我的不对,你惩罚我吧!” 蓝野风哼了一声:“惩罚你有什么用?还不快派人把龙一抬回房间,好生照料着,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人家孩子从小没有亲人,也怪可怜,别再亏待他。” 蓝福赶忙点头称是,蓝野风这才转身走了,他一走,蓝福立即转向穆青:“穆少爷,这……” 穆青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别问我,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件事。”这小子年纪青青,却不知从哪儿学来一副阴险的样子。 第 70 章 小忆轩里,蓝信儿正在发脾气,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只觉自己受骗了,这个坏蛋龙一,根本不是个好东西!亏得自己对他那么好,他竟然不学有用的,而去学抢东西,甚至到现在还没改掉他的脏习惯。想到他满嘴血迹地啃着蛇肉,她愈发地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边茶几上的花瓶就摔了出去。旁边丫头吓得躲在一边也不敢拦阻,小姑奶奶发起脾气,天王老子都要退避三舍。 一直摔到第五个古董瓶,蓝信儿才发觉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她更加生气,怒冲冲地走出去。好呀,这些该死的丫头们,竟没有一人来哄我开心的,反而都逃走了。看我抓住她们,怎么修理一顿? 蓝信儿刚冲出里屋,就看见晴儿正抱着一堆什么东西往院门走,她大喝一声:“晴儿!” 晴儿闻声,背对着蓝信儿的身体一颤,非但没停下来,反而加快脚步往外跑,蓝信儿疑心顿起,她气势汹汹地跑过去,费了好大力才追上晴儿,并拦住她:“晴儿,你没听见我叫你吗?”虽然有些喘息,但语气仍然严厉。 晴儿惊恐地看着她,忙跪下去:“对不起,小姐,我没听见,我不知道你在叫我?” 蓝信儿细细的眉一皱,这才发现晴儿怀中抱的竟是一摞棉被:“喂,你抱被子干什么?搬家吗?” 晴儿下意识地把被子往身后藏,慌慌张张地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晾晾被子。”她胡乱地编理由。 蓝信儿有多机灵,立即发觉晴儿的慌乱有问题,她故意小脸一板:“喂,你以为我年龄小就什么也不懂吗?晾被子,在这种大雪天?我看你是发神经了!快说实话,你抱被子干什么?你再不说,我告诉我爹去,说我屋中的古董花瓶都是你打破的。说不说?”她还真会栽赃。 但蓝信儿的威胁却吓坏了胆小善良的晴儿,她忙叩头:“小姐饶了晴儿吧,晴儿说实话,我抱被子是……是给别人盖的。” “给别人?别人没被子吗?要你给!” 蓝信儿仍然不太相信。 “是真的!这个人快冻死了,我看他可怜,才拿被子给他盖的,小姐,晴儿说的是真话。” 蓝信儿歪歪头:“快冻死了?是谁呀,我跟你去看看,才相信你。” 晴儿犹豫一下:“小姐,晴儿说的是……是龙一。” “龙一!你说什么?龙一,他怎么了?” 蓝信儿一听龙一又情急起来,他再有不是,自己也舍不得不管他,她抓住晴儿逼问她。晴儿拉起她的小手,带她走出小忆轩,并绕过正房,连下人房也走过了。蓝信儿越走越心焦:“晴儿,龙一不是在柴房吗?而且他有吃有喝,美得很。” 晴儿没说话,只是把她带到后院一个矮小的窝棚前,那窝棚是用草和泥混合搭建的储藏间,平时放些锄头、铁锨什么的。连个窗户都没有,破洞却很多,凛冽的风从洞口灌入。蓝信儿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晴儿推开门,示意蓝信儿跟她进去,蓝信儿疑惑地走过去,乍一进去,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因为里面很黑。过了一会儿,蓝信儿才借着墙壁破洞透进来的光线看清了这个小屋。 严格说,这并不是屋,只是一个盛放用具的棚子。棚子又矮又小,斑剥的墙上蜘蛛网密布,冷风从破洞灌进来,蛛网便随风摆动着,地上还有积水,想必是一些积雪融化后流进来的,但也结成了薄冰。 就在这又冷又湿又黑的窝棚一角,有一块大木板,而木板上,正有一个人蜷缩在那里。那人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儿动静,像是个死人,晴儿忙过去把被子盖在那人身上,轻轻唤他:“龙一,龙一,你醒醒,小姐来了。” 龙一,那人是龙一!蓝信儿一下子僵愣住了,她反应过来,迅速地奔过去,把龙一的头扳过来,虽然龙一的身体已经冻得快僵了,脸色如雪般的白,嘴唇也是青紫色的,但蓝信儿还是认出了他。就在那一瞬间,蓝信儿觉得自己快发疯了,她从未如此心痛过,即便是日后回忆起来,她都说她再不愿重复当时的心情,一次已让她永生难忘。 她情不自禁地嘶喊着:“龙一!龙一!怎么会是这样?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龙一被她摇晃得清醒了一点儿,他费力地睁开眼,颤动着嘴唇,呻吟般地说:“小姐……龙一饿死……也不吃……生肉……”说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蓝信儿的心像是突然裂成了千片万片,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龙一,你别睡……你醒醒呀。” 晴儿扶住她:“小姐,龙一正在发高烧,我们应该赶快去找大夫。” 蓝信儿立即醒悟过来:“对,找大夫!晴儿,你去叫人把龙一抬到小忆轩,这里太冷,他怎么受得了,我这就去找郎中。” 于是,一阵忙活,龙一终于被抬进了小忆轩,郎中也被请了回来。那个郎中诊过龙一脉后,不由摇了摇头:“这是怎么回事?气血亏成这样,你们不给他饭吃吗?连血脉都硬了。再晚几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郎中叹息着开了药,心中酸涩的蓝信儿忙让丫头们去煎药,自己则守在龙一床前,看着龙一憔悴瘦削的脸,想起他一个月前还是生龙活虎,这么短的时间就……她心里一酸,眼泪又夺眶而出。 晴儿也是伤心不已:“小姐,你别哭了,幸亏发现早,龙一一定会没事的。” 蓝信儿想起郎中的话,忙抓住晴儿的手:“晴儿,龙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 晴儿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真相,她把龙一怎么被人欺负,怎么干重活没有休息的时间,甚至每天只能吃到一顿馊饭剩饭的事全告诉蓝信儿:“小姐,那天是小六子用一只烧鸡逗引龙一,龙一才会不小心抓伤了他,但穆少爷却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龙一关进了柴房,一连三天都不给他吃喝。我本想给他送点儿吃的去,却被拦了回来……” 蓝信儿越听越怒,更觉得不可置信:“这些人太可恶了?他们为什么这样欺负龙一?”想起自己竟还误会他骂他,心中更是一阵阵的愧疚和悔恨。 晴儿接着诉说:“他们给龙一吃剩饭,吃馊饭,甚至还把他从下人房赶出去,让他自己住在窝棚里,还不给他衣服穿,不给他被子盖……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些折磨呀,每次我想偷偷给龙一点儿吃的穿的,都被蓝管事拦下来,他还警告我少管闲事,我这次实在看不下去,才大着胆拿被子给他盖的……” 听着晴儿的诉说,蓝信儿看着晕睡中的龙一,不由一阵心痛和心酸,想不到他这一个多月里没吃过一顿饱饭,甚至连棉衣都没穿上。早知如此,不如让他一直穿着他的兽皮衣服,起码要暖和多了。她抹去腮边的泪,感激地对晴儿说:“晴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这么关心龙一……”突然,她似有所觉,表情立刻奇怪起来:“晴儿,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龙一?我记得你一向胆小怕事的。” 晴儿见她问得这么直接,不由脸上一红:“我只是看不惯……真的没什么的。”她越解释没什么,就越令蓝信儿起疑,甚至心中还有点儿不是滋味。但这种少女情怀,却是蓝信儿自己也无法理解的。 是龙一的呻吟声让她俩停住话题,蓝信儿忙凑上去,小声说:“龙一,你怎么了?想要什么?” 龙一只是不停地呻吟:“水……水……” 晴儿忙倒过来一杯热茶,蓝信儿帮她扶起龙一,温柔地喂他喝水,一接触到水,龙一立即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实在是渴极饿极了。 丫环端着熬好的药上来了,蓝信儿再喂龙一喝药。喝完药,便扶他躺下,并给他把两大床棉被盖紧,火炉也放在床前不远,龙一很快又沉睡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又被喂了一碗参汤和燕窝粥,便又睡了过去。渐渐的,他的脸色不再青白,已有些红润了,鼻子上也见了汗。 直到郎中说没大碍了,蓝信儿才算放下高悬的一颗心。晴儿也直念阿弥陀佛,郎中又开了几副药便走了,他一直说,多亏龙一身体强健得少见,否则就危险了。 蓝信儿轻轻地替龙一擦去鼻尖上的汗,神情动作温柔极了,旁边几个丫头都瞧着稀罕,从没见过小姐这么乖巧过?自然都在暗里偷笑。蓝信儿发觉了,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事,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想骂人却又怕吵到熟睡的龙一,只得使劲儿瞪她们。 就在这时,一个丫头进来禀报:“穆少爷来了。” 蓝信儿小脸立即沉了下来,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他算帐呢!她满腔怒火地来到前厅,刚要严声质问,穆青却已经提着几包药站起来:“信儿,龙一怎样了?昨天我派人送吃的用的给龙一,却不见了他的人影,后来听人说,他被你接了过来,这不,我就把东西送这儿来了。还为他抓了几副驱寒的药。蓝福,还不拿上来。” 蓝信儿才不吃这一套,刚要讲话,那边蓝福已经满脸惭愧地抱着一大堆食用的东西跪下了:“小姐,都是小的粗心,才让龙一受苦的。其实,我也没办法,大家都不肯和龙一住在一起,说他会咬人。我没办法,才让他暂时睡在那个小房里,谁想那些下人们竟背着我欺负他。昨天,穆少爷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小的知道错了,小的愿向龙一赔礼,都怪我,他才会吃这么多的苦。”他说得声泪俱下,蓝信儿毕竟还小,见他这么大人哭成那样,心就软了:“起来吧,这次饶了你。但你记住,你们谁再敢欺负龙一,我决不放过他的。” “是!是!小的遵命。”蓝福满口答应,这个小人还真会口是心非! 穆青也打保票:“放心,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他们犯同样的错误。” 蓝信儿对他却是一点儿不留情:“我不放心的就是你。”说完,她就转身走向龙一居住的房间。 见蓝信儿拂袖而去,穆青气得一咬牙,龙一,咱们走着瞧吧! 龙一完全清醒是在第三天的清晨,当蓝信儿亲自端着一碗八宝粥来喂他吃的时候,他简直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了?看上去那么强悍的一个人竟掉起眼泪来:“小姐……龙一错了……龙一不吃生肉了……” 蓝信儿差点又大哭一场,她用力替龙一抹着眼泪,自己却哽咽起来:“别说了,都是我不对,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那么欺负你,他们是群大坏蛋,以后你就在我这儿,好不好?” 龙一兴奋地点头:“好!好!我在小姐这儿,我不和大坏蛋们在一起。”他来蓝家堡本就是为了蓝信儿,没想到因祸得福,终于能让他得偿心愿,能天天见到蓝信儿了。 蓝信儿也用力点头,用勺子盛了满满一口粥递到龙一嘴边:“快喝吧,一会儿该凉了。” 龙一忙把嘴张大,咽下粥,吃得香极了。晴儿看着他俩亲热的样子,不由低下了头,其实,她第一眼见到龙一就有了好感,虽然龙一常常是傻乎乎的,但不知什么,她就是觉得他有种不同一般的气质,就连做傻事时也是说不出的可爱。所以她才对龙一倍加关注,不过,让她黯然的是龙一的心里似乎只有小姐蓝信儿。 这几天,龙一可是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福份,蓝信儿和她的丫头们简直是把他当成婴儿般照顾,饮食起居全都小心侍候,尤其是在蓝信儿的再三请求下,蓝野风终于答应龙一留在小忆轩做蓝信儿的专属仆人。这一来,龙一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再加上心情好,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半个月后,他已经又是以前那个身体强壮得像铁塔似的龙一了。在这期间,蓝信儿每天都教给他周围的事物,耐心地纠正他的发音,倒也长进了不少。 第 71 章 又到了两年一度蓝家堡选拔弟子的时候了。蓝家堡有上百名武士,有三个总教头负责训练这些武士。当然,若有表现突出者便推谏给蓝野风,凡被他看中就能做他的入室弟子,穆青就是其中之一。许多人慕名而来,希望能被选中做蓝家堡的武士,进而成为蓝野风的传人。所以,这个时候是蓝家堡最热闹的时候。 蓝信儿也在积极准备,她倒不是为选拔弟子的事费心,而是想让龙一也参加选拔,继而成为爹的弟子。其实,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私心,她非常希望龙一能够出人投地,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却有些模糊。 所以,这些天龙一可是被“特训”得很辛苦,蓝信儿为了让他通过考试,可说是不遗余力,生怕他会因不懂规矩礼仪而在赛场出丑,自然要教给他许多进退的礼仪。她不担心龙一会被淘汰,毕竟她亲眼见过龙一的力量与那股子狠劲儿,也因此她除了担心龙一会因“傻”而出丑外,倒不忧虑武试之关。 明天就是选拔的日子了,蓝信儿抓住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加紧对龙一的“培训”。 蓝信儿假装自己就是这次武士选拔的负责人钱正风教头,让龙一面对着他做进场时的行为,龙一大步走到蓝信儿身前,笨拙地拱拱手:“在下龙一,十三岁,自幼习武,希望能进得蓝家堡,为保卫蓝家堡而战,誓死不渝!”他说得生硬之极,一听便是死记硬背下来的。蓝信儿听得很满意,她还假装捋了捋胡须,点点头:“现在你耍一套少林金钢掌给我看看。” 少林金钢掌也是这几天蓝信儿照着掌法秘笈教的,于是,龙一立即“拳打脚踢”起来,说实话,他练得实在不怎么样?因为蓝信儿本来就不太喜欢练功,常常偷懒,再加上少林金钢掌本就不适合女孩子习练。所以,她的徒弟龙一更是练得一塌糊涂,但若落在外行人的眼里,看龙一拳脚生风的样子倒还能哄弄过去。 龙一练完后,便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那,蓝信儿早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又跳又笑地跑下来,拍拍龙一的脸:“龙一,太好了,记住了,明天你就这样做,一定会被爹选上的。” 龙一咧开嘴想笑,突然又愁起来:“可是……万一选不上,小姐会怎样?” 蓝信儿“啪”地打他头一下:“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你要自信,告诉我,你一定能做好,一定能选上。” 龙一听话地说:“是,龙一一定能选上。”顿了顿,他又犹豫了,“但……万一选不……” “你有完没完!”蓝信儿捶了他胸膛一下,但那种程度的力量却只能给龙一搔痒,“不许说万一,你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选上,听见没?” 龙一挠挠头:“听见了。”旋即他又发狠地说:“小姐让我被选上,我就要被选上,谁要不选我,龙一就揍他一顿。” 蓝信儿愣了愣,然后横眉怒目地骂:“没出息,你敢打人,我就打你。”说完,就追着龙一要打他,龙一吓得转头就跑。于是,两人就在院中玩儿起了“追杀游戏”。谁想,蓝心儿由于一心要追上龙一,竟不小心被地上的草蔓绊到,她“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龙一听到惊叫声,慌忙转头奔了回来,他赶紧扶起蓝信儿,蓝信儿见他着急得汗都流了出来,便故意装成很疼的样子,“哎呦”地叫个不停,而且趴扶在龙一身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龙一不知道有假,又是心疼,又是慌张,他伸手探向蓝信儿的脚踝,反正他也不懂男女之嫌,便径自掀开蓝信儿的裤腿仔细地审视着:“疼吗?是这儿吗?有多疼?是不是很疼?”他慌乱地问着。 蓝信儿忙用衣服把自己的小腿儿盖上,小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坏龙一,竟然…….但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竟然怒不起来,反而有一丝丝甜意。 龙一却再一次掀开了她的裤腿儿,担忧地说:“你别动,我揉揉,好不好?也许就不疼了。”他真的伸手去碰触蓝信儿那雪白的小腿,但触手的滑腻却又让他愣住了。他出神地看着那诱人的肌肤,不知为什么,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冲动,他不自觉地抚摸了起来。 蓝信儿来不及阻止,这时候,见他竟大胆包天地抚摸着自己的……她的脸更红了,心也狂跳了起来,竟忘了斥责。直到龙一的手愈加大胆地向上探索,她才身体“颤”了一下:“龙一!” 龙一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无措地看看蓝信儿,他刚才只是本能的反应,这时才发觉自己似乎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神情上也越发惶恐了:“小姐,我……” 蓝信儿也很不自在,她垂下头:“你……你真是的,我没事了。” 龙一眼光仍留恋在蓝信儿的小腿上,他真想再看一看,再摸一摸。蓝信儿注意到他眷恋的目光,心里又羞又恼,这个坏东西!看着老实,其实一点儿也不老实:“喂!你看够了没有,还让不让我起来?” 龙一依依不舍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但手却自然地拢住了蓝信儿的细腰:“小姐,我抱你回去吧。”也不等蓝信儿答应,便已经一把抱起了蓝信儿。蓝信儿本想让他放下自己,但当她躺在龙一怀中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姿势其实非常舒服省力,于是,她就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依恋靠在了龙一胸膛上。嗯!这样也不错! 龙一把蓝信儿送回房间,两人又笑闹了一阵,他便去休息了。却在回廊处碰见了曾被他折断胳膊的小六子,他想躲避一下,谁想小六子却满脸笑容地叫住他:“龙一,别走,怎么,还记着上次的事呢?” 龙一摇摇头:“上次是龙一不对,弄伤了你。” “哎!自己人说什么客气话!”小六子热情地攀住他的肩膀,“听说明天你也要参加堡中的武士选拔,还真有志气呢!以后若当了武士,可别忘了我小六子。” “不会的,小六子,你不恨我了吗?”龙一高兴地说。 “恨你?”小六子夸张地叫,“什么话,走,我请你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还可以再吃吗?”小六子热情地有点儿过份,硬把龙一拽走了,“明天你要参加选拔,不可以喝酒,这样,我给你熬点儿鸡汤喝,正可以为你补充体力。” 龙一实在推搪不过,只得随他去了,因为吃得很饱了,所以只是喝了点小六子亲手熬的鸡汤。近三更时分,他才回到自己房中。谁想,还没躺下,就觉得肚子一阵揪痛,他赶忙下床往茅房跑…… 今天可真热闹,不但堡中原有武士的一些子弟前来参加武士选拔,更有不少远处来的年青人也想来此碰碰运气。此次主持选拔赛的是堡中教头之一钱正风,他坐在大厅门前的椅子上,身后有二十个武士肃立在旁边。他们身前是一块儿宽敞的场地,场地右侧立着一个兵器架,他们对面静候着待选的子弟,小的有十几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来岁。 其实,蓝野风和穆青以及另外两个教头就坐在大厅中,他们虽然不露面,却也对选拔情况非常关注,一个下人一直在对他们讲述外面的情况,穆青还偶尔来到窗前,看看外面的情形。 蓝信儿一直就趴在窗台上,焦急地往外望,为什么还不见龙一的身影呢?都已经轮到第二十三个人上场了,龙一是二十七个。晴儿不是去叫他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呢?她这边心急如焚,穆青却在暗暗冷笑。 现在是第二十六号表演武当剑法,他练完剑,又行了一礼,便走下台阶,台上钱正风点点头:“第二十七号—龙一” 蓝信儿心一跳,小手紧张地握起,龙一,龙一,快来呀! “龙一上场!”钱正风重复。 蓝信儿额上冒了汗,但仍没有人回应。 钱正风皱皱长眉:“最后一遍,龙一!没来,换下一个……” “来了!”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满头大汗地从远处跑到场上,他气喘吁吁地立定,“龙一在这儿!”突然想起什么,忙双手抱拳:“在下龙一,十三岁,自幼习武,希望能进得蓝家堡,为保卫蓝家堡而战……”钱正风点头,紧张无比的龙一却在这时顿住了,下面是什么词来着,对了,他大声说:“吃屎不余!(视死不渝)” “哈!哈!”场上场下顿时哄笑起来,连钱正风也“扑哧”乐了,又赶忙板起脸来,蓝信儿却气得一跺脚,大笨蛋! 穆青悠悠然地走过来:“这小子,武大郎上秤盘——也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蓝信儿瞪他一眼:“要你多事!” 钱正风早认识龙一,知道这小子力大无穷,但为人憨直,有心成全他,便说:“龙一,只要你把那个大鼎举起来,便算你过关了。” 蓝信儿一听,高兴地差点儿叫起来,但那些场下的弟子们却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口大鼎就在院中,足有五、六百斤,一般人连抬也别想抬动一点儿,但对龙一来讲,举起五六百斤的东西并非难事,只是现在……龙一咬了咬牙,昨晚一直拉肚子,今天早上差点儿起不来,是晴儿把他叫醒的,他跑到这儿来,就已觉得头晕目眩了,又哪有余力举鼎。 龙一一步步地往大鼎走去,众人屏息凝视着他。当龙一刚刚走近铜鼎时,突然腹中又是一阵绞痛,他痛得差点儿摔倒。硬撑着疲惫地身躯,他双手抓住大鼎的两边把手,这时,腹痛愈加厉害,他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全是冰凉的冷汗,离他很近的一个武士奇怪之极,怎么还没举鼎,就流了这么多汗? 又是一波巨痛,龙一用牙咬住下唇,咬出了一嘴的血,他觉得他快站不住了。就在这时,他痛苦的目光遇见了窗前蓝信儿惊疑的目光,他再次一咬牙,绝不能让小姐失望,他突然巨吼一声,双臂用力,只见那鼎“呼”的一声就被他举过了头,他双腿一阵发颤,再也支持不住,抛开了巨鼎,他同时也跪倒地面。 钱正风大喝一声:“好!二十七号入选!”场下也是掌声雷动,而龙一却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 云天梦就要来了,现在云天梦正在到处找龙一呢. 第 72 章 “龙一!龙一!”轻轻地呼唤叫醒了龙一,龙一睁开眼,正看见蓝信儿一脸忧虑地看着他,龙一发觉腹痛感已经消失了,只是全身虚弱无力:“小姐……我……终于过关了。” 蓝信儿眼睛突然盈满泪水:“龙一,你,你这个傻瓜!你中了毒,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说呢?还去举那个大破鼎,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呢?” “中毒?我中毒了吗?”龙一疑惑地问。 “是呀!你昏倒后,我就请来郎中看,他说你吃了巴豆和什么草混合的一种毒药,这种药只会让人不断肚子痛,不断地拉肚子,最后就会筋疲力尽而死,还说幸亏你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否则根本无药可救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吃了那种怪东西?” 龙一有些明白了,但却不愿说出真相,他只是伤感地低语:“原来他并没有原谅我。” 但无论蓝信儿怎么盘问,龙一始终没有说出小六子,不过,郎中的话却说对了,龙一只吃了一副药,便又生龙活虎了。 龙一本以为自己成为蓝家堡的武士后,只要好好练功,一定会让小姐开心的,但他万没想到,他当上武士的第一天就被穆少爷叫走,并声称要亲自对他进行“特训”。 “特训”第一天的内容是让他在三个时辰内砍下五十担柴,龙一满头大汗地遍山跑,仍是只砍了二十几担,所以这一天的武士中餐,他没有份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当蓝信儿问他今天有什么收获时?他只能惭愧地说:“我没有完成。”蓝信儿莫名所以,但心知龙一表达方面一向欠缺,便以为是他没记住教头教他的东西。 第二天,穆青又让龙一把二十个大木箱搬到仓库。那些木箱每个也有二、三百斤,是刚由堡外运进来的,动用了十来辆马车,他却让龙一个人把木箱运进仓库,还不许他人帮忙。于是,这一天,龙一又做了一天的“搬运工”,当蓝信儿再次问起他的练功成果时,龙一根本没说出几句话,便疲倦地靠着床头睡着了。 就这样,龙一半个月的“武士生涯”便是当杂工,和以前唯一的区别就是工作“定时定量”了,而且难度比以前更大。蓝信儿因为总见不到龙一向她展示功夫,疑心又起,便抽空亲自去了练武场,谁想,她找遍练武场也没见到龙一,直到问到钱正风,钱正风才有些为难地说:“小姐,我跟你说句实话,龙一被穆少爷带走了,但你最好别说是我说的。”其实,他对穆青的行为也非常不满,他早认为龙一是可造之材,但又没办法和穆青公然做对,毕竟他是堡主的义子。 蓝信儿一听,全都明白了。她转身向场外跑去,她真笨,怎么就没想到穆青又会耍花招?她几乎跑遍了堡内上下,最后终于在垃圾场找到龙一,他正在倒一筐垃圾,浑身上下沾满了垃圾和泥土,简直像只流浪狗。蓝信儿气冲冲地奔过去,也不管脏不脏,上前便把龙一手中垃圾筐一脚踢开:“龙一,你在做什么?你……你要气死我了!”  龙一见到她,立即喜形于色:“小姐,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若再不来,你就要被人给卖了,你这个傻瓜,被人耍了也不吭声。”蓝信儿生气归生气,但仍情不自禁地抽出自己的小手帕,为龙一擦着脸上的泥污。 龙一任她给自己擦抹,憨憨地笑道:“小姐,龙一有很多力气,没事的。” 蓝信儿个子虽比他矮一个头,但架势可大多了,她用力点点龙一的额头:“笨啊,你,姓穆的叫你干活你就这么听话,你是去练武的,可不是去干杂活的。” 龙一点点头:“我明白,穆少爷不喜欢我,所以才让我干许多活。” “你明白?”蓝信儿愕然,“那你为什么还听他的话?为什么不去告诉我,让我替你出头?” 龙一挠挠头发:“我……我怕你会生气,龙一吃点儿苦没什么的,但我不想让小姐生气呀!” 蓝信儿怔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想过龙一给她的理由竟是怕她生气。只为怕她生气,他便放弃了练功;只为怕她生气,他便甘心跑来垃圾场倾倒这些臭气熏天的垃圾;只为怕她生气,他便宁愿独自一人承受这些原本不必受的委屈。 龙一只是为了怕她生气! “小姐,你怎么了?”龙一担忧地看着不吭一声的蓝信儿,想去碰碰她。谁想刚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又脏又黑,他连忙又缩了回去。 蓝信儿把他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地涌上了一种深深的感动,她虽然不明白龙一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但却能感觉到他那种发自真心的关怀和付出。于是,蓝信儿毫不嫌脏地拉紧龙一的手:“龙一,我们回去,大不了不做武士,也不要被人耍着玩儿,而且,我就不信,爹会不管这件事 。” 龙一任她牵着手,这时的他并没想什么当不当武士的事,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被小姐握着手,真好。 但蓝信儿和龙一还没进正厅,就已经见到厅里穆青正在对坐在太师椅子上的蓝野风说话:“义父,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尽办法考验龙一,一则看他有没有吃苦的毅志,二则也是为了加强他的体力。他果然不负所望,我想从明天开始便传授他蓝家堡的真正绝技。” 蓝野风“哦”了一声:“我也听钱教头他们说了,你一直把龙一带走,我正想问你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倒是难得你还有这份用心。” “义父,青儿只是想为蓝家堡选拔出真正的人才来,为义父的大业尽点心力而已。” 蓝信儿怒冲冲地闯进来:“爹,你别听他胡说,他根本是想着法儿欺负龙一,这个人越来越坏了。爹,我不要他做我的义兄。” “信儿,别胡说!”蓝野风斥道:“青儿和龙一无怨无仇,欺负他做什么?你没听到吗?他只是想考验一下龙一,你一个小孩子,懂些什么?” 蓝信儿更生气了:“我不是小孩子!如果我是小孩子,那穆青也是小孩子,为什么你听他的话,却不听我的?” “那是因为青儿心里想的是蓝家堡,而你却只是按照自己的喜怒来做事,一个为公,一个为私,你说我该听谁的?”蓝野风不想再这样对蓝信儿娇惯下去了,否则,她会越来越不像话。 蓝信儿委屈大了,从小到大,蓝野风从来把她放在手心上,哪曾这样斥责过?她气极之下,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我讨厌你们!你们……你们只会欺负人!”转头拉起愣在一旁的龙一:“龙一,我们走,你不要学武了,他们才不会真的教你武功,只会欺负你,咱们不学了。”她带着龙一走了,虽然龙一比她大一岁,但她那样子却像是个护卫自己孩子的母亲。 蓝野风无奈地叹气,他拿这个女儿还真是没办法!穆青也是脸色阴郁,虽然他又胜了一次,但他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在争取蓝信儿的感情一战中,他一直处于下方,为什么?龙一那个野小子,他凭什么得到信儿的如此关爱?他根本不配! 蓝信儿果然不再让龙一去练武场,龙一正得其所哉,他本来就不太喜欢练武场那个地方,争取武士身份也是为讨蓝信儿欢心。这天以后,他便留在小忆轩,名为蓝信儿的私人保镖,其实每天无所事事,偶尔为蓝信儿跑跑腿,买买东西,过得倒也悠闲。 可是生活越是清闲,龙一反倒越发觉得不踏实 ,而且由于成天面对着蓝信儿,便得原来就满腔爱意的他更是心猿意马。只不过,这种感情还只在朦胧中,毕竟他自幼长在山林,并不懂人间男女情爱,但出于一种异性之间的吸引,使得原本不懂爱情的他对蓝信儿产生了一种原始的对异性的渴望。尤其当蓝信儿为了他不惜与自己的爹爹和义兄据理力争时,那种感激和信赖更加深了这种感情。 龙一呆呆地坐在蓝家堡外的山坡上,眼神凝注着草原上的牛羊,但那茫茫然的样子分明是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激灵,还没回头就已经听到清脆的声音在脑后响起:“龙一,你在干什么呢?” 这声音龙一再熟悉不过,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他会立即变得兴奋愉悦,他站起身并回过头,脸上已不复刚才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真心的笑容:“小姐,你也来了?” 蓝信儿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她也挨着他坐在干草地上,但龙一却马上担忧地说:“小姐,天这么冷,你会着凉的。” 蓝信儿俏皮地冲他一伸舌头:“你不怕,我也不怕,对了,龙一,你坐在这儿干什么?我刚才看你半天,你一动也不动,像木头人一样,这儿有什么好看的?”边说她还边四处张望。 龙一腼腆地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没什么事便来这儿了。”说完,他又忍不住看了看蓝信儿略显单薄的衣服,随即解下自己的羊皮外套,那本是蓝信儿为他订做的。龙一把外套披在蓝信的身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便拉起她的胳膊套进袖筒里,这才放心了。 蓝信儿也不以为意,便拉了拉外衣领子,还缩缩头,深吸了口气,那味道是龙一的。不过,真的很温暖,她顺势躺在龙一伸展的双腿上,仰头望着蓝天上的白云,她心里没有男女之别,只是贪图龙一身上热热的气息,但龙一却明显地身体一僵,只觉得手心都热了起来。 蓝信儿发觉这样躺在龙一腿上还挺舒服,更是不想起来了,她索性闭上眼睛,往龙一怀里又靠了靠,才小声说:“龙一,我总觉得你还是回到练武场上好,爹爹常说,好男儿就要勤练武功,保家卫国,我想让你做个好男儿,你说好不好?” 龙一只觉得一阵阵清香往自己这边飘,小姐好香呀,现在离她这么近,他都能看清她粉嫩小脸上细细的茸毛,在阳光下都成了金色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一直在怦怦跳,头也晕晕的,虽然听到了蓝信儿的问话,却不知怎么反应?蓝信儿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愿意,所以她有些气馁地说:“原来你不喜欢做个好男儿,但信儿喜欢好男儿。” 龙一这回听清楚了:“小姐喜欢好男儿?” “是呀!我想每个人都喜欢好男儿的。”蓝信儿肯定地答。 龙一忙问:“什么是好男儿呀?”既然小姐喜欢,他就该努力去做才对。 其实,蓝信儿对“好男儿”的概念也不是很明确,她想了想:“好男儿应该是武功好的大英雄吧,就像我爹。” 龙一不解:“武功好?我原来也练过武功,但那只是为了捕捉到更多的猎物来填饱我的肚子,但现在我只要干点儿活就可以吃饱饭,我不明白练武还有什么用处?” 蓝信儿一皱柳眉:“练武用处可多了。哪有像你的,练武只为填饱肚子,练武可以……咦!”她发觉什么,“龙一,你练过武功吗?”虽然龙一力大无穷,但却从来没看他用过什么招式呀? 龙一不想瞒她:“我曾经跟着一个人练过武,他后来走了,但说过要来接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来?”他也不想想,他早已离开原来的地方,只以为世界很小,人家只要回来就能找到他。 蓝信儿更好奇了:“接你走?他是谁呀?为什么要接你走?” 龙一摇头:“我只知道她叫云天梦,其他的也不知道。” “云天梦!”蓝信儿低低念着这个名字,“这名字很特别,也很好听。” 龙一陷入了回忆中:“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天上的白云掉下来了,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个人,而且从他那里知道了自己也是一个人,到现在,我见过了许多人,许多许多,但没有一个像他那样……那样……”他会的词语太少,根本找不出合适的辞藻去形容他。 蓝信儿忍不住催问:“那样什么呀,你快说呀?” 龙一使劲儿挠头:“我也说不出来,但我总觉得他特别不一样,好像后来见到的人和他一比,就全都比下去了。” 蓝信儿“腾”地坐起身,不服气地问:“ 难道我爹也不如他吗?”  龙一不会撒谎,自然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蓝堡主虽然也很厉害,但还是比不上他的。” “什么?”蓝信儿气极了,“你说我爹不如他,你胡说,我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告诉你,过几天是爹的四十大寿,连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来替我爹祝寿,他能吗?” 龙一呐呐地说:“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但我还是认为他更厉害。” “你,龙一,你要气死我了,我不理你了!”蓝信儿丢下这句话,便怒冲冲地跑回了蓝家堡,无论龙一在后面怎么喊她,她就是不答应,敢说我爹不如别人,哼,根本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 **************** 诚如大家所说,的一大缺点就是女人们缺少特色,着重于男人的描写了.这都是看传统武侠的后遗症,但在我的新文中一定不再犯类似错误. 龙一并非新文,许多文我原来都写了,就是没耐心写完,后来抽空加的结尾而已. 第 73 章 蓝信儿真的不再理龙一了,无论龙一怎么故意在她的附近走来走去,她也是装作看不见,倒是晴儿可怜龙一,忍不住劝说她:“小姐,你看龙一在那儿来来回回地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怎么不叫住他呀?你们吵架了吗?” 蓝信儿从桌子上拿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谁和他吵架,我才不和那个大笨牛吵架。” “大笨牛?”晴儿好笑地看着蓝信儿,“小姐,我记得,曾经有个人因为这个大笨牛被人欺负而哭了好几天呢,不知道,那人是谁呀?” 蓝信儿小脸儿一红,看看正站在厅外廊柱后往这里偷看的龙一,便一噘小嘴:“哼,我怎么知道那是谁?但我可决不会为他哭!”她决定抵赖到底。 晴儿深知小姐的固执,只得摇摇头:“这回,龙一可惨了。” 龙一一直在往这边偷看,但是蓝信儿似乎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他垂头丧气地往自己房间走,只觉得头重脚轻,一点儿劲儿也没有,他该怎么办呀?小姐都不理自己了。 迎面一个下人看到他,迎上前去:“龙一,你怎么了?垂头耷拉脑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可不像平常的你。” 龙一无力的抬头:“没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 “脸色这么难看!别是病了,我看你呀,应该去看郎中。” 龙一无力地说:“看郎中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你只把你的症状告诉他,他就会告诉你该吃什么药?对了,张大婶说她请了一个郎中在她那儿,你不如顺便过去问问。” 龙一确实觉得自己这几天浑身都不对劲儿,也许郎中会知道怎么回事?他便往张大婶家走去,张大婶是堡中的老人,龙一也常帮她搬东西,所以,当龙一说明来意时,张大婶立即把他带到内厅里,请郎中替他把脉,她自己则张罗着泡茶去了。 郎中把了把龙一的脉,又看看他的气色,并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便问:“你哪儿不舒服?” 龙一想了想,干脆直说:“我哪儿都不舒服,晚上还睡不着,头也总是昏沉沉的。” “睡不着?”郎中摸摸胡子,“你脉象平稳,并不像有病的样子,莫非你有心事吗?” “心事?”龙一愣了下,“什么是心事?” 郎中差点儿笑出声,他仔细打量了下龙一:“小伙子,我是问你,你在睡不着觉的时候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小姐!”龙一脱口而出。 郎中愕了下,但立即明白了,他不由摇摇头,轻咳了一声:“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有时会因为见到不到某个人而难过的要命?但若见到她又会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龙一连连点头:“差不多吧,这是什么病呀?” 郎中哈哈大笑:“这叫相思病,却是无药可解呀,除非你想的人也在想着你,结局也许会皆大欢喜。若不这样 ,恐怕就没什么法子了。” 龙一似懂非懂:“我想的人也在想我?她……会不会想我呢?” 龙一这回可真是头疼了。 龙一刚从张大婶家走出,穆青后脚就踏了进去,他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却挂着一种“成竹在胸”的得意神情,不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是和那个为龙一诊病的郎中谈过话了。 明天就是蓝野风四十大寿的日子,所以蓝家堡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积极地准备着,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这次来贺寿的人非同小可,全是江湖中的名宿,当然不能有任何的失当。 龙一也在前厅帮忙,由于他好说话,许多人在干重活累活的时候都喜欢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别人,只要人家叫“龙一”他立即就跑过去。所以,主事的人没怎么累着,他却是满头大汗地东奔西走。 用力地搬动着一个古瓷花瓶,这是蓝福吩咐龙一做的,要把这个花瓶从大厅搬到书房,这花瓶乃是古物,价值不菲,明天客人众多,万一有个闪失便得不偿失了。 龙一刚把花瓶搬过正厅,走进连接前后院的走廊中,便听见转角处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本来没兴趣听人说话,但谈话中的一句“小姐”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小六子,你不知道,我一见到咱家小姐心就怦怦乱跳,脑袋也开始转不过来,尤其她要是对我一笑,我简直就要晕过去了,我成天晚上想她,连觉也睡不着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龙一身形一震,这人怎么和自己一个毛病?于是,他更加注意他们后面的谈话。 小六子的声音响起来:“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上咱家小姐了,但麻烦的是小姐她根本不知道你喜欢他,你必须想办法向他表达你的心意。” 表达你的心意?龙一更紧张了,他悄悄地把花瓶放下,蹑手蹑脚走到拐角处,偷偷看了看说话的人,一个是小六子,另一个却是经常跟在穆少爷身边的一个侍卫,那侍卫年纪也不大,十五六岁吧,好像叫张明。 张明一脸苦恼:“小六子,我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意呢?” 小六子想了想:“不管怎么表达,但一定要快,龙一也喜欢小姐,让他先说了,小姐一定就喜欢他了,所以你一定要比他快。” 张明紧张了起来:“对呀,对呀!这种事谁快谁就赢,小六子,你教教我,好吗?”哪有这种道理,男女之情又怎能以表达的快慢来分出胜负,但这种人人都会生疑的话却让龙一信以为真了,他握了握拳头,决不能让张明快一步,小姐只能喜欢龙一。 小六子给张明使了个眼色,张明会意地点点头,看样子两人这番话是故意说给龙一听的。小六子假装沉吟了一下:“这样,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我教你怎么向心爱的女子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我喜欢的一个女人,你看我怎么做,明天你照我的样子去向小姐表达情意,一定会成功。” 张明连连点头:“那咱们快去!” 小六子带着张明向堡外走去,龙一也顾不得管那个花瓶了,忙跟了上去,远远还听到小六子的话:“你记住,我教你的方法要在人多的时候做,人越多越管用。明天大家来祝寿就是个好时机,你一定要抓住机会,不能让龙一那小子占了先。” 张明连声答应,龙一却在庆幸,幸亏我听到他们的话,要不然,小姐一定会被他们抢去了,并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抢在张明前头。 龙一远远看见小六子和张明进了一座灯火高悬的小楼,楼前还站着许多涂脂抹粉的女人正在向里面拉客,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妓院,便也想跟进走。那些女人一见他,立即像苍蝇一样地粘上来:“哟!小少爷,这么俊呀,跟我来吧!” “还是跟我来,我那儿可有许多好洒好菜呢!” 龙一用力地推开她们,只觉那股子香粉味简直呛鼻子,哪有小姐身上的味道好闻。这时,老鸨走了出来,一见龙一便把他拉了进去:“客官,你有什么事呀?”到妓院能有什么事?她这话问得奇怪。 龙一看着她:“我要找两个男人。” “哦!两个男人,我这就带你去!”老鸨痛快地答应着,来妓院的都是男人,她怎么知道是哪两个?其实,所有的一切都透着疑点,只可惜不懂世事的龙一却被骗得团团转。 龙一被老鸨带到一处厢房门口,那门半掩半开着,老鸨说了句:“他们就在里面。“便自己转身走了,龙一正不愿意让她跟在身边,见她自己走了,不由暗自高兴。 龙一透过半掩的门往里偷看,小六子和张明果然就在里面,而且小六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年青的姑娘,龙一猜想,那姑娘一定就是小六子喜欢的女人。所以,他更加屏气以待,准备记住小六子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 小六子果然和平常不一样,他“咕嘟“一声喝了一大杯酒,便转脸对着那个姑娘:“小娘子,你可真漂亮!大爷喜欢你,还不陪大爷喝一杯。”龙一赶忙把他的话默背一遍,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记住了总没错。 那姑娘也立即笑着躺在他怀中:“六爷,你可真坏!明知道人家不会喝酒嘛?” 小六子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不会喝没关系,让大爷亲一下也行。” 姑娘捶了捶他的胸膛,娇笑说:“我才不让你亲。” “来嘛!来嘛!”小六子强行搂住姑娘,不管她的假意抵抗便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下。 房外,龙一看得目瞪口呆,脸红心跳,原来要这样的,虽然有些难以想象,但一想到若是能亲一下小姐的红唇……他不由振奋了。 一月十七号。 天还没亮,蓝家堡就热闹起来,车轮声,马嘶声,再加上热情的迎客声,汇合成了一幅欢腾欣喜的场面。穆青虽然早知道蓝野风交友广阔,但今天才真正体会到做为武林一代英豪的风光。统领江湖白道的九大门派,七大世家掌门起码到了一大半,每个人都和蓝野风把臂言欢,一副老朋友多年不见的样子,看得穆青又是羡慕又是激动。 蓝野风很少像今天这么开怀大笑过,眼见着高朋满座,而且全是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他怎能不开心呢?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蓝信儿却一直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东瞄瞄,西望望,偏不见龙一的身影,这家伙,在爹爹大寿的日子里,又跑到哪儿去了呢? “信儿,快见过王伯伯。”蓝野风的一声吩咐拉回了蓝信儿的心神,蓝信儿转头向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施个万福,叫了声:“伯伯!” 这时,厅外突然一声传报:“云龙云公子到。” 大厅内的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他们互相以眼色询问,云龙云公子是什么人?蓝野风也在奇怪自己并没有给这样一个人发过请谏……突然,他目光凝注在大厅门口不说话了,不但他,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由地将目光定在了正走进大厅的人。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袭白衣,黑发也被一条白色缎带系起。他眉黑似漆,眼睛澄澈地似一潭寒泉,微扬的唇角带着几分自负,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他举手抬足之间,带着股子逼人心魄的尊贵和傲岸。 每个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不仅仅因为他过分俊美的外表,更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威势与气魄。蓝信儿也被他的气度所眩惑,而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龙一所说的那个人——云天梦,而他叫云龙。 蓝野风忙大笑一声:“云龙云公子吗?” 云龙大袖一拂,抱拳施礼并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能将寒冰融化:“云龙慕名而来,只为祝蓝堡主福如东海,寿与天齐,区区薄礼, 不成敬意。”他将背上的锦盒拿下,并打开来,只觉一阵寒气逼人。众人惊呼:“太阿神剑。” 蓝野风也是一惊:“云公子太客气了,如此大礼,蓝某岂敢领受。” “蓝堡主若是不收,定是嫌在下礼轻了。” 蓝野风无奈,只得连连称谢,郑重地将太阿神剑收藏起来,并引领云龙入贵宾席。云龙虽然无名于江湖,但其人的仪表气度却让人不敢轻视,尤其一出手就是上古神剑太阿剑,更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客人越来越多了,蓝家堡里也愈加繁忙,就在大多数客人都已入席的时候,龙一匆匆跑了进来,蓝信儿一见他不由兴奋地扬起手,刚要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生气地垂下手,假装没看见他,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没原谅龙一呢! 龙一一眼就看见了蓝信儿,他鼓起勇气,一直向蓝信儿走去,这时的他眼睛里只有心上人,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他对厅里近百号人简直可说是视若无睹。众人因为见他神色有异,所以便也在暗中观察着他,只觉这个少年有种难以言喻的生机和活力,全身上下透着那种勇猛果敢的气息和难以匹敌的力量,虽然小小年纪,却透着大大的不凡! 蓝野风自然看见他了,不由得长眉一皱,这个笨小子还真不知拣场合,这时候他跑来做什么?他暗中吩咐穆青,领龙一出去。 穆青点点头,假装答应,并迎上龙一:“跟我出去。”但龙一根本不理他,径直绕过他,继续向蓝信儿走去。 穆青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嘴角却浮上一丝冷笑。没有人注意他那奸计就要得逞的模样。只有云龙看见了,不由得剑眉一皱。 龙一就那样直愣愣地走到蓝信儿身前,他双手因为握得太紧而渗了汗,心脏更是“砰砰”狂跳着,但一种不让别人占先的强烈意识支持着他,他不断告诉自己:“龙一,不要害怕,只要你说了那些话,小姐就会喜欢你的,你一定要做到。” 蓝信儿也吃惊地看着龙一,因为从没见过龙一有过这样的神情,他脸上写满了渴望和爱慕,而且是那样迫切的渴望。 龙一接下来说的话做的事简直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酒,仰头就把它喝了下去,喝完后,他便看着蓝信儿那样傻笑着:“小……小娘子,你可真漂亮……大爷,大爷喜欢你,还不陪大爷喝一杯!”虽然有停歇,但却是和小六子说得一字不差,亏得他好记性。 蓝信儿差点儿没傻了,也不知该怎么反应?只有下意识地说:“我……我不会喝酒。” 龙一兴奋得差一点儿跳起来,一点儿没错,接下来……龙一鼓足勇气,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后终于下定决心,他轻轻捏了捏蓝信儿的小脸,也没管蓝信儿的惊骇反应,便大声说:“不会喝没关系 ,让大爷亲一下也行。” 众人大哗,也有人哄然而笑,蓝野风却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而龙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着胆子凑过去,在蓝信儿的小嘴上亲了一下。当唇与唇相碰时,两人都觉地脑子里“轰”的一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那种醉熏熏的感觉在瞬间布满了全身。蓝信儿完全傻住了,她根本已经不会反应了。 蓝野风快要气疯了,他也顾不得寿宴上所该有的礼仪和风度,冲过去一把就将龙一揪了过来并狠狠地将他摔出大厅,暴跳如雷地大喊着:“来人呀,将龙一给我乱棍打死。”正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中的龙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他撞上厅外的石柱又反弹回来,摔到了厅门前。他倒没有受伤,立即爬了起来,看着正暴吼连连的蓝野风,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了,怎么了?小姐怎么没反应,她不应该这样的。 穆青早知这小子会干出傻事,但也没想到他会大胆到当众亲了蓝信儿一下。他不由又是幸灾乐祸,又有些气恼。该死的小六子,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来真格的?白白被那混小子得了个大便宜。 蓝野风可是一刻也不能忍受了,他大喝着:“蓝福,你们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众家宾客也没想到贺寿竟贺出一场事故来,但龙一的行为确实太过份,这等奇耻大辱若换作自己也是难以忍受的,所以他们都默不吭声,不过却有些同情龙一,这小子虽混了点儿,但却很招人喜爱。 穆青也忙附和:“来人,快给我打!” 蓝福早已和一批堡中武士拿着棍棒准备在那了,这时再不犹豫,一起冲上来围住了龙一,七八根胳膊粗的棍棒齐齐举起,而龙一却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蓝信儿。蓝信儿眼神复杂地回望着他,突然她脸色一变,掩嘴惊呼。因为那些棍子眼见着就要落在龙一身上…… “够了!”一个声音在这时响起,虽然这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轻淡,但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一个人缓缓走出,正是自称云龙的少年,他嘴角一撇:“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种话,只是龙一乍一见到他,原本迷迷茫茫的神色突然清醒了,而且迅速地被惊喜所代替,他猛地推开蓝福等人,急奔到云龙身前,一下子就抱住了他。所有的人都莫名所以地看着这一幕,只有蓝信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那个云龙一定就是云天梦。 云天梦扶起龙一,龙一缓缓抬头,他满面泪痕地看着云天梦,哽咽的声音更是充满了委屈:“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接我?龙一……龙一总被人欺负。” 云天梦拍拍他的肩膀,口气里也透着怜惜和无奈:“你可知我找了你近三个月,才查到你在蓝家堡,我便立即赶来了。” 龙一用力抹抹脸,擦去泪水,他不由自主地又往蓝信儿那边看了看,又赶忙扭回头:“我……我是跟小姐来的,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了。”他上哪儿去告诉云天梦呀,这个傻小子。 云天梦却很能理解他的思维,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管怎样,我终于还是找回了你,龙一,我们该走了。” 龙一有些不舍得蓝信儿,但还没等他说话,那边蓝野风已经开口了:“云公子,龙一当众轻薄信儿,我岂能容忍,希望你不要插手我蓝家堡内部的事。” 云天梦不在意地耸耸肩:“对不起,蓝堡主,看来我只能让你失望了,这龙一是我的徒弟,我必须带走他。” 蓝野风冷声道:“云公子,我不管你和龙一原来是什么关系,他既然已进了蓝家堡,便是我蓝家堡的人,生死荣辱也由得我蓝家堡。” 云天梦哈哈一笑,他笑得极是轻狂,却有种说不出的帅气:“龙一既已是我的徒弟,那么他的生死荣辱便只能由我。”顿了顿,他冷冽地吐出几个字:“任何人不得干涉。” 蓝野风气极而怒:“姓云的,我对你一再忍让,但并不代表我就怕你了,蓝家堡更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他这话已说得够重,“青儿,将太阿剑拿出来还给云公子。” 穆青拿出太阿剑,将它扔向云天梦:“还你的剑!” 云天梦头也没抬,右手食中两指倏地弹出一溜白光,白光击向太阿剑,只听“叮”的一声,那柄上古名剑太阿竟齐中断成两截。厅内的江湖人都惊呼了一声,尤其是以剑成名的江湖名宿更是惋惜之极,但他们也不由吃惊云天梦的功力,太阿的坚韧是众所周知的,但竟毁于他屈指一弹。 云天梦却连看都没看:“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收回,既然没人要,那说明它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蓝野风也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毁了太阿剑:“云龙,你狂得过头了。” 云天梦狂笑一声:“蓝野风,我就明告诉你,龙一,我带定了,凭你,想拦住我,简直是妄想。” 他这话一出,可说是震惊全场,蓝野风是一代江湖大豪,就连九大门派,七大世家的掌门对他也是礼敬三分,而云龙,他小小年纪,凭什么说此大话? 蓝野风反倒平静了,但他的眼中却闪着一种火焰,他右手轻扣腰间,沉声说:“云龙,看剑!” 云天梦目注于他:“不必了,蓝野风!” 蓝野风一咬牙,右手一翻一转,一溜寒光已从他腰间飞射而出,宛如一抹流光卷向了云天梦。 云天梦淡淡一笑,轻轻一扬白袍,众人只觉眼前白光闪耀,袭向他的那缕流光就已经消失无踪。蓝野风身体一僵,众人定眼一看,只见云天梦潇潇洒洒地站在那儿,但右手食中两指却夹住了蓝野风的软剑,然后,他手指一松,放开软剑,并拍了一下手:“好了,我该走了。” 蓝野风脸色青中透白,他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因为,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还输得很惨。而且,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他绝对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厅内的其他人也惊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种结局是他们这些高手难以想像的,蓝野风输了,但并不是他弱,而是对手太强了,云龙,他到底是谁? 蓝野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带龙一走吧!”他已输了武功,不能再输了气度。 穆青也不敢相信地看着云天梦,这小子竟真的打败了义父,但义父说要让他带龙一走,他可真是急了:“义父,不能让龙一……” “闭嘴!”蓝野风脸色一沉。 云天梦淡淡地扫了穆青一眼:“穆青,你年纪青青,但心地险恶,龙一在你那儿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笔帐我会让龙一亲自讨回来的。”话一落,他又转头看向蓝信儿,蓝信儿也早已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云天梦微微一笑:“蓝小姐,答应我,五年之内不要嫁人,五年之后,我会还你个全新的龙一。”他扭头对正痴望着蓝信儿的龙一:“龙一,我们走。”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云天梦带走了龙一…… 第 74 章 五年之后…… 从外人看蓝家堡倒也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但蓝家堡里的人却都知道,自从蓝野风败在云龙(云天梦)之手后,竟一改往日招朋唤友的性情,而变得沉默寡言了。尤其是不再喜欢与人争胜,开始学得韬光隐晦,甚至连堡里的事务也懒得管了,如今的蓝家堡是穆青手掌大权。蓝信儿本来就不喜欢管事,尤其是从龙一走后,她更是百无聊赖,但性格竟似比以前刁钻了许多。 近秋的季节是草原最繁盛的时候,天气不再那么燥热,变得凉爽了。再加上草肥马壮,牛羊成群,当真是一幅好景致。 远远就传来了马蹄的“得得”声,只见一匹快马奔驰在草原上,越来越近了。任何人看到眼前骑客时,恐怕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由哀的赞叹,真可谓是:“美人如玉马如龙”。那骑客细眉弯弯如柳叶,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晴忽闪着智慧的光芒,尤其那红润的嘴唇,有些微微上翘,透着多少活力和青春,当然还带着几分很难言喻的俏皮和顽劣。尤其那一身蓝色劲装,更使她带着种男儿的潇洒和帅气,我想大家应该猜出来,她正是蓝信儿,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女了。 蓝信儿手中马鞭一甩,轻呵了声:“驾”,那马便更加快速地飞奔了。她之所以策马狂奔,其实也是受心情影响,因为她父亲蓝野风又提起了成亲的事,对象便是如今蓝家堡真正的主人——穆青。蓝信儿知道一定又是穆青在父亲耳边说了什么?否则,她才不过十六岁,干吗非要急着将她嫁人呢?那个穆青……蓝信儿一想起他,心中就升起了一阵无奈和厌烦:他真的变了,变得让蓝信儿觉得好陌生,虽然他们依然常在一起,但蓝信儿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疼她爱她的穆青。现在的他少年得志,一呼百应,身份地位的转变,这蓝信儿可以接受,但让蓝信儿感到不解和心寒的是穆青的眼神,那种充满欲望和掠夺气息的眼神。 蓝信儿越想越心烦,她才不会嫁给穆青,甚至曾向穆青明白地表示过。她记得,穆青那时的表情很阴沉,他问:“是因为龙一吗?”蓝信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其实,对龙一她确实曾特别关心和照顾,但她并不认为那是男女之情,所以,她肯定地回答他,即使没有龙一,她也不会选择他。这么多年,她确实经常会想起龙一离开蓝家堡的情形,但那并不仅仅因为龙一的离开让她不舍,还有另一个原因……但那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也许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马儿一直向前奔驰着,蓝信儿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心情似乎也好多了。就在这时,蓝信儿听到一阵吆喝声随着风传了过来,她好奇心起,便纵马向声音来处奔去。 一个面带仓惶的汉族少女正朝着蓝信儿的方向跑过来,一看那慌乱的模样就知道是在躲避什么?蓝信儿迎面过去,大声问:“姑娘,有人在追你吗?”其实,不用女孩回答,蓝信儿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这个汉家女孩来的。 女孩上前抓住马上蓝信儿的腿,哀求道:“姑娘,你救救我吧,金人们要把我抓去做女奴,许多女孩子都被他们抓走了。” 蓝信儿立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愤概,当初穆大叔就死在金兵手中,一定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想到这里,她已经有了主意,立即跳下马背,并让那少女脱下上衣和自己交换,然后才将那少女扶上马背:“姑娘,你先走吧!马鞍袋里有五十两银子,应该够你到家用的,快走,我来拦住追兵。” 少女感激地说:“姑娘,谢谢你,夏蝶永感大恩,你可要小心。” “放心吧!几个金兵算不了什么?”蓝信儿豪放地一拍马屁股,那马吃痛,立即带着夏蝶狂奔而去。 蓝信儿见夏蝶骑马走了,便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等候着追来的金兵。金兵来的速度很快,而且人数还不少,他们一见蓝信儿便鼓噪上了,一个金兵马鞭一甩,“啪”的一声:“这回看你往哪儿跑?乖乖地跟我们回去,省得皮肉受苦!” 蓝信儿立即没了刚才悠闲的模样,她害怕地用胳膊抱住胸口,身体还在瑟瑟发抖:“你们别打我,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你们别打我呀!” 金兵得意地哈哈大笑:“带她回营!” 于是,蓝信儿被带到了金营中,和其他几个汉家女孩子关在了一起。蓝信儿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那么多的金兵守卫着,她根本无法将几个女孩子救出去,该怎么办呢? 傍晚时,一个金兵走了进来,他随手拉起一个女孩子就往外拽:“走,陪大爷去喝酒。” 那女孩子一边挣扎一边哭泣:“不要,放开我!我不去!” 那金兵不耐烦了,扬起手来要打她:“臭丫头,你找死呀!” “等等!”蓝信儿忙站起来,而且故意半垂着头,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小模样:“军爷,奴家哪里差了,你都选她不选我?”其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恶心地让人想吐。 那金兵这才注意到她,立即笑眯眯地拉她过来:“我怎么没看见这里还有一个小美人呢?好,你来伺候大爷。” 蓝信儿被那金兵拉出营账,向另一处营账走去,当他们经过一个火堆旁时,坐在那里的几个金兵立即调笑起来:“巴路,你等不及了吗?连公主的女奴也想碰了,小心杀头!” 巴路大笑着:“这样的小美人谁不动心?” 几个金兵立即打量起蓝信儿,也开始赞叹着,其中一个年轻的金兵更是发起愣来,渐渐的,脸色却变了。巴路推开那帮人,要带着蓝信儿离开,谁想,那个脸色异样的金兵竟在这时走了过来,他一把抢过蓝信儿:“她,我要了!” 巴路一看是他,着急了:“衣龙,你得讲道理呀?” 衣龙把大拳头伸到他眼前:“这就是道理!”巴路敢怒不敢言,只得气得干瞪眼。 蓝信儿一直站在衣龙的后面,所以并没有看见他的模样,这时,见他如此恶霸,竟忘了眼前的形势,开始打抱不平:“喂,你也太霸道了,怎么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其他金兵不由希奇地看着蓝信儿,还从没看过这样的女孩子,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管人家的闲事?衣龙浓黑的眉毛一挑,他竟然哈哈笑了:“有个性,我喜欢!”他突然转过身,也不管蓝信儿愿不愿意,一把就将她拦腰抱起:“跟我来吧!”说完,便大踏步地向一侧的树林中走去,其他金兵只能羡慕地看着他的背影,却不敢说什么。 蓝信儿使劲儿挣扎着,而且用力捶打着衣龙的胸膛:“放开我,你这个杂毛大猩猩!再不放开我,小心我把你阉了!” 衣龙再一次意外地挑眉,还真没想到,她竟然变得这么大胆。将蓝信儿轻轻放在柔软的草丛中,衣龙也低下身子,他的声音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惑人:“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风流,衣龙心甘情愿!” “做鬼去吧!”蓝信儿抬起手,刚要甩他一巴掌,就在这时,月光下,她看到了衣龙的面目。于是,她完全忘了要继续的动作,傻傻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 蓝信儿真的不知该怎么反应了,那浓黑如剑的眉毛,那炯然发光的眼睛,还有方正有型的嘴唇,那都是自己最最熟悉的,那是……龙一!会是你吗?可你怎么会在金营中?难道,五年的时间竟让你忘了自己是汉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牵挂了五年的人。 衣龙却似根本没看见蓝信儿激动的眼神,他贪婪地抚摸着她嫩滑的小脸:“好个玉雕的美人!怎么不打了?放心,我不会还手的,让你这么俊俏的姑娘打也是我的荣幸吗!是不是不舍得了?怎么样,我长的要比那巴路英俊得多了吧?”他一边说,一边俯下头,用唇去摩擦蓝信儿的额头,然后往下移,轻碰她的眼睛、脸,眼看就要吻到她的嘴唇了…… 蓝信儿猛地清醒了,她一把推开了衣龙,用力摇着头,她不可扼制地喊着:“你,你不是龙一!你不是龙一!你绝不是龙一!”她有些愤怒,更多的是失望,他绝对不是龙一!龙一不会这么油嘴滑舌!不会这么轻薄无行!龙一是真诚的,憨厚的,他是个受了欺负都不会反抗的人!他绝不是龙一! 衣龙被她推得坐倒在地上,但他并没有恼怒,反而笑了:“好个厉害的小娘子!不过,你怎么连我的名字也说错了,我叫衣龙,可不是龙一!” 蓝信儿更加气愤:“你当然不是龙一!你根本不配!你这个大色鬼!” 衣龙笑得更厉害,眼睛却愈发地晶亮了:“你可真有趣!好了,别再浪费时间了,过来!” “呸!”蓝信儿后退了几步,“你别做梦了!你要是再敢放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衣龙站起身,无奈地拍拍身上的土,然后又向蓝信儿走过去:“别这样!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伺候我高兴,我便跟公主要下你,不用去做女奴,怎么样?” 蓝信儿冷笑:“用不着你多事,反正我也不打算做女奴!” 衣龙继续向蓝信儿逼近,目光却一直留恋在蓝信儿身体的曲线上:“你乖乖的,别反抗,我不想伤了你!”他的右手再次伸向蓝信儿白里透红的小脸…… 蓝信儿气极,不客气地一掌打向衣龙,衣龙着了一掌,后退了一步,但却没有一点儿受伤的迹象。他抓住了蓝信儿柔软的小手:“别白费力气了,你伤不了我的!” 蓝信儿真的吃惊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内功虽然说不上深厚,但毕竟师出名门,连穆青也不能这么轻松地接下自己一掌!他怎么会……她想挣脱衣龙的手,但显然后者的力气比她大得多。蓝信儿情急之下,眼睛一转,忙收起愤怒和不甘,假装驯服的样子,娇声说:“好了!人家全听你的,还不行吗?” 衣龙眼睛透出一丝笑意:“这才好!我又不会亏待你,是不是呀!”他顺手拢住蓝信儿的纤腰,将她带向自己的怀中。 蓝信儿心里气恼,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故意用手指戳了戳衣龙的胸膛,逗得他哈哈大笑,蓝信儿更是羞涩地靠近他,右手却悄悄地伸出,突然一指点向他的麻穴。衣龙立即不能动了,他僵直着身体,惊恐地叫:“你快放开我!你这个奸诈的女人!” 蓝信儿得意地笑了,她自在地围着衣龙走了一圈:“你怎么不动手动脚了?你这个大混蛋!大色狼!想占我的便宜!别想!”说完,她伸出双手,轻轻一推衣龙,看着他“砰”地倒向地面:“臭猩猩!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欺负女人了!” 衣龙好象非常害怕:“女侠!大女侠!你行行好!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蓝信儿终于占了上风,只觉得非常解气,她蹲下身子:“放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用刀剁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然后煮熟了再喂给老鹰吃!我还要……”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可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呀,你怎么这么狠心肠呀!”衣龙那模样可怜极了。 “那你还想做什么?哼!胆小鬼,要是龙一才不会这么没用!算了,我不杀你!看你长得人高马大,其实是个窝囊废!”蓝信儿不屑地撇嘴,伸手点了衣龙的哑穴,衣龙立刻昏睡了过去。 第 75 章 蓝信儿站起身,刚想再踢衣龙几脚出气,但又触及到他英伟不凡的眉目,尤其那么相似龙一,她心里一软,又停止了动作,轻叹了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她想起什么,她又低下身,把衣龙的军装脱了下来,给自己穿上后才走出树林。 穿着金兵服饰的蓝信儿由于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有被别人发现。她低着头走近一个军账,看看四周没有人,她从衣兜里掏出火石,打着了火后便掀起账篷一角给点燃了。眼看着火烧得越来越旺,她才故作慌张地大喊了起来:“快来人呀,着火了!快救火呀!” 金兵闻声赶来,蓝信儿又趁机跑到其他帐篷,直到点燃了四处帐篷后,惹得金兵乱作一团,纷纷打水救火。她才跑回关押那几个汉家女孩的营账,将几个守卫制住后,脱了他们的衣服,她跑进去让几个女孩换上金兵衣服后跟自己走。因为兵营中正是混乱的时候,所以蓝信儿顺利地将她们带到了营外。蓝信儿又偷了几匹马,让她们骑马逃走了。这时,里面的火势已经小了,蓝信儿怕火灭了,金兵会发现并追赶逃走的女孩。于是,她又折了回去,再次走到没着火的帐篷,准备再添点火势。 蓝信儿瞄瞄四外没人,便又拿起了火石,刚要凑到帐篷上时,突然一个声音响在脑后,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热气喷在耳边:“嗨!你好呀!需要帮忙吗?” 蓝信儿身体一僵,她缓缓回过头去,便对上了衣龙戏谑的笑脸。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 衣龙似乎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接过蓝信儿手里的火石,竟替她点燃了帐篷:“我就说,这些帐篷早就该换了,一点就着,现在可不是这样!” 蓝信儿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和燃烧的帐篷,都不知该怎么反应了?衣龙转头看她,惊异地问:“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把我的帐篷给点着了?” 蓝信儿愣了下后,差点儿跳起来:“你!明明是你点的,你怎么冤枉我!” 衣龙沉下脸:“你有毛病吗?我怎么会点燃自己的帐篷,你再不走,我要让人来抓你了!” 蓝信儿真的要变成傻子了,她一向自认为很聪明,有时也很能颠倒黑白,但到今天她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反复无常!她投降地举起手:“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蓝信儿转身向营外走去,但由于奇怪衣龙的行为,她心有所思,忘了低下头,不巧被迎面过来的金兵看见。 “快来人呀!有女人混进了兵营,她一定是奸细!” 蓝信儿来不及阻止,眼见金兵们闻声赶来,而且越来越多。金兵们呼喝一声,一起围攻蓝信儿。蓝信儿凌空跃起,就在跃起的过程中,她的右手握向腰间,只见一道湛然的蓝光从她腰间腾起,卷向了金兵,金兵们还没近身,便已被剑光炫花了眼。“叮叮”的几声,许多金兵的兵器全落了地。这时,衣龙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远远奔来一骑,那人竟是个年青的金族女孩儿。那女孩儿一身大红衣服,头带绒帽,长得浓眉大眼,漂亮之中又含英气,让人不敢轻视。 那女孩儿一见蓝信儿,手中马鞭一挥:“停。”于是,那些金兵纷纷停下动作,看来现在发号施令的是那个红衣女孩儿,一个金兵上前,指着蓝信儿对那女孩儿说 :“公主,她就是奸细,放火和放走您女奴的一定是她!” 原来那女孩儿正是金国忽罕王爷的女儿努罕儿公主,她上下打量了下蓝信儿,问:“你为什么要放走我的女奴?” 蓝信儿早听说过努罕儿公主的名字,知道她在草原上一向是金人的宠儿,平素骄傲得很,但她蓝信儿最不怕的就是她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你的女奴?谁是你的女奴?我只记得我救了几个汉人女孩儿,她们是被坏人抓走的,而那些坏人却不肯放过她们。努罕儿,你能告诉我那些坏人为什么会如此横行无忌吗?” 蓝信儿的话中明显带着讽刺和轻蔑。 努罕儿当然听出她话中带刺,所以她立即发怒道:“喂!你说谁是坏人?她们本来就是我的女奴,永远都是。而且能成为我努罕儿的女奴那是她们的荣耀,有什么不好?” 蓝信儿柳眉一竖:“好呀!那你不如也做我的女奴,你不是说做女奴没什么不好吗?” “放肆!我努罕儿是公主身份,怎么能和平常人相提并论?”努罕儿生气极了,那些金兵也鼓噪起来,都说要杀死蓝信儿以惩罚她对公主的无礼。 蓝信儿轻蔑地一撇嘴:“公主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因为你生在王候之家,说穿了根本不值得一提,亏你还把自己当回事。” 努罕儿气得马鞭一甩:“你这个人太无礼了!好!我便抓你来做我的女奴,来人,将她抓住了。” 那些金兵一听到努罕儿的命令,立即扑向蓝信儿。只有一个人仍然骑在马上,他五十多岁年纪,一身黑衣,汉人装束。他方脸宽额,竟有些面善。大家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两个骑客以幼时的“龙一”为赌胜工具,争抢着把他带到山岗上吗?这人正是其中的黑衣骑客,原来他竟是忽罕王府的侍卫张哲。 他一直紧紧盯着蓝信儿的动作,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突然,他从马上一跃而起,身形如闪电般射向蓝信儿,“都退下!” 金兵们一见张哲过来,忙纷纷退后,于是,场中只有蓝信儿和张哲对峙了。 蓝信儿一见张哲那身装来,秀眉便已扬了起来:“喂!你明明是汉人,竟然要替金人卖命!告诉你,我蓝信儿专爱管人间不平事,尤其是要教训教训你们这种趋炎附势,甘做走狗的奴才。” 张哲一听“走狗“两字,已是怒火腾生,他大喝一声:“臭丫头,好刻薄的嘴,我今天倒要看看蓝野风能调教出来怎样的高手?”话说着,手中刀已脱鞘而出,一溜寒光带着肃杀之气袭向了蓝信儿。 蓝信儿一见那声势,就明白遇到了罕见的高手,但她向来不服输,竟一振手中的软剑,想硬接张哲一刀。张哲也很意外,他没想到眼前女孩儿竟敢与自己硬碰硬,那不是找死吗?其实蓝信儿另有打算,她是抱着刀剑一接,她便弃剑的念头,然后趁机逃脱。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吗,倔强也得看时候啊! 眼见刀剑就要相接的一瞬间,突然空中传来几声鹰啼,那啼声宏亮悠远 ,自有种大家之气。所以,乍听到那特别的鹰啼声,众人都一楞,不由自主抬头看天。蓝信儿和张哲也慢了下,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一块儿小石头破空而过,“叮”的一声撞在了张哲的大刀上。张哲只觉手心一麻,右臂一振,刀竟脱手而出,“咣铛”落在了地上。他不禁大是骇异,来人竟能用一颗石头震脱了自己手中刀,这是何等功力?他从不知草原上竟有此等高手,不禁凝目而看。 一只黑色巨鹰掠过众人,一阵狂风过后,黑鹰停落地面,而它身前已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体魄雄伟,一身黑色劲装遮不住突起的肌肉,肩上还披了件大黑斗篷,脚踏黑靴。乍一看,竟有战神的气魄。只可惜,他头上戴着一个巨大斗笠,斗笠边缘围盖着黑纱,根本看不到他的面目。蓝信儿乍一见他,便觉得那体形和装束似曾相识。 努罕儿却已脱口惊呼:“大野苍鹰!怎么是你?”她的口气中竟还有一丝惊喜的成分在内。 蓝信儿恍然大悟,对了,就是大野苍鹰!早听堡里人说,这两年草原上崛起了一个英雄人物,那人就叫大野苍鹰,永远是黑衣黑鹰相伴。他曾在三个时辰内,凭一人之力剿灭了凡尔山聚众多年的数百悍匪。最让人称道的是,宋将张世明一次中金兵埋伏,寡不敌众,是大野苍鹰单人匹马冲入敌兵营救,打得金兵溃不成军。于是,大野苍鹰之名传遍了草原,无论金人、宋人,对他都是惊佩莫名。 蓝信儿好奇之余,不由上下打量着这位英雄人物。大野苍鹰也正看着她,黑巾后的眼睛似乎含着一丝笑意,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是平静的:“蓝姑娘,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张哲是忽罕王府第一高手,他的刀岂能硬接?” 蓝信儿一楞:“你怎么认识我?” 大野苍鹰似是笑了笑:“我和令尊是好朋友,自然也见过你,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口气有点儿老气横秋。 蓝信儿一听:“原来您认识家父,那是我的前辈了,蓝信儿在此谢过前辈搭救之恩。” 大野苍鹰摇摇头,表示不必客气,虽然他一副深沉的样子,但蓝信儿总是觉得那双明亮的眼睛熟悉得很!而且好象最近就看到过,但那是在哪里呢? 努罕儿却不甘被冷落,她对大野苍鹰仰慕已久,虽然他是宋人,而且是自己的敌人 ,但她向来崇拜英雄,而且她也目睹过苍鹰的身手:“苍鹰,你还记得我吗?” 大野苍鹰淡淡地说:“努罕儿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努罕儿高兴极了,脸上挂满甜甜的笑容,“苍鹰,谢谢你杀了凡尔山的土匪,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原来她在草原游玩,曾被不认识她的凡尔山土匪调戏过,她回王府立即带上大批人马赶去凡尔山,想报被轻侮之仇。谁想,大野苍鹰已先她一步到了凡尔山,努罕儿到达时,正看见土匪的首领倒在地上,所以,对大野苍鹰她早就心仪了。 苍鹰并未接受她的谢意:“努罕儿公主 ,我去凡尔山并非为你,凡尔山土匪向来欺男霸女,作恶多端,除去他们只是想让草原得些安宁,所以,你不用谢我。” 努罕儿一听这话,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对他这种傲岸不屈,不肯居功的气度更加钦幕:“苍鹰就是不一样,你是翱翔蓝天的大鹰,自然不同于匍匐于地下的牛马,苍鹰,你愿意做我努罕儿的朋友吗?” 张哲刚要说话,却被努罕儿挥手阻止,她盯着苍鹰,希望他点头答应。而一旁的蓝信儿却已失笑出声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有哪个女孩子这么直截了当地要男人做她的朋友。努罕儿,你脸皮太厚了吧?” 努罕儿生气地扭回头:“姓蓝的,我们草原儿女可不像你们宋人麻烦,我们做什么都是干脆之极,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难道像你一样,明明喜欢极了苍鹰,却扭扭捏捏地不说。” 蓝信儿脸立即涨得通红:“喂!你胡说什么?谁……谁……”她瞄了苍鹰一眼,“谁喜欢他了?我才不喜欢他!” 努罕儿丝毫不示弱:“像苍鹰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你少骗人了。” 蓝信儿又羞又气:“我才不喜欢他呢!你……你不要脸!” 面对两个女孩儿的争吵,大家都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苍鹰更是尴尬,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场面出现,但实在又听不下去了,而且他也不愿意听蓝信儿说不喜欢自己。于是,他咳嗽一声,引起两个女孩儿的注意后才说:“努罕儿公主,蓝信儿……是我朋友的女儿,我想将她送回去。” 努罕儿一听,尽快说:“苍鹰,你是我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她,但她自己有腿可以走,你不如到我的王府去做客吧。” 苍鹰摇摇头:“努罕儿公主,你的盛情我只能心领了,蓝姑娘一个人走我实在不放心,若她有个意外,我怎么向她父亲交代?”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蓝野风的旧交,但蓝信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父亲有他这个朋友。难道是父亲不愿和我说? 努罕儿不愿违背苍鹰的话,在他面前自己要做的乖巧听话的女孩儿。于是,她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后天这个时候你在七里坡等我,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苍鹰略一犹豫,为了避免再纠缠下去,他点点头,“好,公主,告辞了。”他转身向蓝信儿一招手,蓝信儿走向他,他先把蓝信儿扶上鹰背,自己才上去,低喝了声,“走了。”黑鹰巨翅一举,飞了起来。, 第 76 章 蓝信儿雀跃之极,临走时还冲努罕儿做了个鬼脸。她兴奋地紧紧扶着鹰背,苍鹰伸出有力的双臂绕过她的腰,并低声说:“坐稳些,别害怕!” 蓝信儿就差手舞足蹈了,哪还会害怕?起初,还因为被苍鹰拦腰抱住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一想反正他是自己长辈,况且又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就不在意了。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蓝信儿只去欣赏下面草原的风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俯视草原的景色,只见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挪动着一只只宛如棉球一样的牛羊,美极了!也有趣极了。 蓝信儿光顾得东张西望,却没察觉到身后的苍鹰正紧绷着身体。他有些紧张,因为蓝信儿就在自己的怀中……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处子的幽香将他熏的昏然欲醉…… 黑鹰降落在蓝家堡附近的空地上,蓝信儿跃下鹰背:“前辈,你也跟我进堡吧!爹看见你一定很高兴的。” 苍鹰摇摇头:“不了,有机会再说吧,我走了。”他一拍鹰背,一人一鹰飞入云端。 “大野苍鹰?” 正在和穆青下棋的蓝野风一听蓝信儿的话,不由放下手中棋子,诧异地看看穆青,再看向蓝信儿,“这人倒是常听人说,但我与他从未谋面。” “怎么会呢?”蓝信儿也是奇怪,“他明明说早就认识你,而且因为你才出手救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爹,你再想想。” 蓝野风真的仔细想了下,仍然摇头:“这两年他威名远震,若是见过,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对了,他长的什么样?” 一听这话,蓝信儿更加懊恼了,“我正想问你呢!他的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上还有一幅黑色沙巾,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到现在,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连年龄都不知道。” 穆青沉思了下,冷笑一声:“鬼鬼祟祟的,不会是什么好人。” 蓝信儿大眼一瞪,“你又凭什么说人家不是好人?也许他有他的苦衷才不露面的,难道要像你一样,每天到处招摇说自己是蓝家堡少堡主?” “你………”穆青气结。 蓝野风头疼地说:“信儿,你别总跟青儿过不去,行吗?” 穆青手抚棋盘:“义父,你想想,黑衣、黑鹰、蒙面人,难道没让你联想到什么?” 蓝野风身体一震,“天龙鹰使!” 穆青重重一拍棋盘,“义父,你果然一猜即中,江湖中,能凭一粒石头击开张哲刀的人能有几个?身穿黑衣又总以黑巾覆面的又有几个?尤其是那种庞大的黑鹰,更是天龙鹰使的招牌。这大野苍鹰又以鹰为绰号,哼,他的身份不问而知。” 蓝信儿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俩:“你们是说大野苍鹰是……天龙会的鹰使?怎么可能?天龙会是黑道帮派……云……”她猛地顿住了,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以致花容失色,仓惶之极,“难道……” 穆青冷冷地说:“信儿,你既然知道天龙会主云天梦,该知道他那人绝情绝义,一心想独霸江湖,而且从来不肯露出真面目,他手下的鹰使一个个也是心黑手辣,掌控黑道,早晚是我白道的大敌。大野苍鹰若是天龙鹰使,能是什么好人?” 蓝信儿摇着头,眼里装满不可思议。她早知天龙会横行武林,早知云天梦野心勃勃,早知天龙会十大鹰使个个武功绝顶,是云天梦的臂助。甚至她还知道一件蓝野风和穆青所不知道的事:那就是当年击败蓝野风的白衣少年云龙就是云天梦,而龙一就是被云天梦带走的……想起大野苍鹰偶尔流露的不自然,还有他的身形,他的声音,他对自己的关心,难道……天,难道他真的是…… 天龙会!云天梦!天龙鹰使——龙一!蓝信儿也顾不得父亲和穆青的诧异的地看着自己,她慌忙跑出去,一口气跑出蓝家堡,来到和大野苍鹰分手的地方,但那里已没有人了。 蓝信儿丧气地往回走,龙一是云天梦带走的,他必定会和云天梦在一起,那么云天梦座下十大鹰使,也许龙一就是其中之一。大野苍鹰就是天龙鹰使,父亲明明不认识他,他却说认识父亲和自己,那只有一个可能………大野苍鹰就是龙一,可是,那傻傻的龙一会是今天纵横草原的大野苍鹰,又让她难于接受了。怎么才能再见到大野苍鹰呢?突然想起他和努罕儿公主的约定…… 有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今天蓝信儿很早就起来,她很快地洗漱完毕,再简单地吃了一口早饭,就去马厩牵马出来。她并无意搅散努罕儿和大野苍鹰的约会,她去是为了确认一下大野苍鹰的身份,也许他就是龙一呢?蓝信儿这样告诉自己,虽然龙一和自己并没什么关系,但毕竟他们小时候曾在一起过,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努罕儿公主的“魔掌”呢?当然,若大野苍鹰不是龙一,那又当别论了。 不由的,蓝信儿又想起了金营中的衣龙,那个人行为奇怪,让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偏偏长得和龙一那么相象,但是有五年没看见龙一了,或许他的样子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呢?蓝信儿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龙一呀龙一,你可不要输给那个衣龙,一定要比他英俊才行! 还没把马牵出堡,穆青又不知被什么风给“吹”来了:“信儿,你又去哪里?明知道外面多危险,你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地留在堡里呢?” 蓝信儿只得停下步伐敷衍他:“穆大哥,外面不像你想的那样都是坏人,这个世界其实也很美好的,哦?” 穆青温柔地看着她:“信儿,我明白,我是太关心你才总不觉往坏处想,这样吧,我陪你出去。” 蓝信儿一见他那肉麻的神情,心里就已经要喊天了:“穆大哥,我不是小孩子,难道还需要人看着吗?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的事情多,就不麻烦你了。”说完牵马要走,穆青已先她一步拽住马缰:“信儿,再忙我也会为你抽出时间的,来人,替我牵马。” 下人替穆青牵来一匹黑马,蓝信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和他一起走出堡门。 两人骑马出来,蓝信儿现在反倒不着急了,她将马放慢速度,缓缓向前走着,其实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甩开穆青? 穆青也不着急,他倒认为这样散步式的前进方法有益于感情交流。他故作尔雅地轻扯马缰,望着蓝天白云下的远山近景:“信儿,每当我走到这里,都有天地浩瀚,人之渺小之感。真不知人生一世所为何来呀?” 蓝信儿怔了下,这穆青怎么又和自己玩起深沉了?她勉强地露出一丝假笑:“是呀!还真让人难过!” 穆青看看她,眼中闪着难测的光芒:“信儿,那种感觉只是在以前,但当我一天天看你长大后,不知为什么?心里竟一天天充实起来,突然觉得我的人生有了目标。” 蓝信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耐之余只能装作听不懂:“是吗?找到人生目标就好,不过,凡事不可强求,量力而行吗?” 穆信儿突然勒缰住马,目注着蓝信儿:“信儿,告诉我,我还有什么没做到吗?只要你一句话,穆青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蓝信儿忍不住拍拍额头:“穆大哥,你饶了我吧!信儿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敬你爱你,但天论如何也说不上肝脑涂地。” 穆青深深地看着她:“但我们并非亲兄妹,什么亲哥哥之说,岂非是自欺其人。” 他的话越说越明白,蓝信儿却越发不耐了,难道自己的话还没说清楚吗?她一扬手中马鞭,猛抽马股,于是,那马一扬四蹄奔了出去,穆青脸色一青,但仍跟了过去。 蓝信儿策马狂奔,穆青一直紧追不舍。蓝信儿无奈,只得头也不回地往前冲,随你便,爱跟就跟吧!反正若发生什么,也是你自己愿意掺和进来的。 两匹马一前一后驶进大草原,成群结队的牛羊被抛在身后。穆青见离蓝家堡怕不已三四十里地了,他沉不住气了,大声说:“信儿,你要去哪儿呀?咱们还是回去吧!” 蓝信儿没有放慢马速,只是回头应道:“你若想回去就先回去吧!”穆青一咬牙不再吭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去啊儿? 一直奔出五十多里地,蓝信儿才停下马,她确定了位置后,便下马并将缰绳放开,任马儿跑开。她自己却躲进了一个土丘后面,穆青莫名其妙,但也没问什么,也把自己马放开,随她来到土丘后面,并四处张望:“这里会有什么好戏上演吗?” “当然有!”蓝信儿口气有点儿不屑,“你看见过《公主逼婚记》吗?也许一会儿你就看到了。”有她蓝信儿在,一定不能让努罕儿得逞! “《公主逼婚记》?”穆青扯了扯嘴角,“我倒希望有《蓝小姐逼婚记》。”心里又补充一句:逼婚的对象当然是我。 蓝信儿差点儿没被气得翻白眼,突然马蹄声传来。她忙凝目一望,果然是一身红装的努罕儿公主。不过,今天她显然精心打扮过,整个人看上去愈加青春亮丽,蓝信儿嘀咕一句:“臭美!” 穆青悄悄说:“她比不上信儿。” 蓝信儿冲他假笑一声:“承蒙夸奖!” 努罕儿翻身下马,也将马放开,她站在那里,大眼四处看,一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就知是在等人。 这时,半空中一声鹰啼传来,穆青脸色刚一变,一个黑衣人已从空中落下。他头戴黑巾斗笠,正是大野苍鹰。他刚一落地,努罕儿已是喜不自胜地奔过去,那情形跟奔向情郎没什么两样:“苍鹰,我都等了你好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她明明也刚到,偏要说成是好半天。 大野苍鹰却退后一步:“公主,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努罕儿见他分明在疏远自己,自然幽怨之极:“苍鹰,你干吗这么冷淡?难道我那么让你讨厌吗?” 穆青全神贯注地听他们讲话,蓝信儿却暗骂了一句:你本来就招人讨厌! 大野苍鹰眼光一闪,不易察觉地往蓝信儿藏身的土丘看了看,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我并没有讨厌公主,也没有疏运你,只不过,我是宋人,而你是金人,所以我不想招人误会。” 努罕儿情急了:“金人怎么样?宋人又怎么样?只要我喜欢,谁也管不着。苍鹰,你是草原的英雄,我相信只要你肯随我回王府,我会恳求爹爹放弃仇怨。你也可以像张哲一样为我金朝效力呀。” 大野苍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会为任何人效力。对金朝如此,对大宋也是如此。” 努罕儿不明白:“你是说,你不会帮金国,也不帮宋国,那你干吗要帮我杀凡尔山的工匪。” “你错了!我杀土匪不是为你,杀金兵也不是为大宋,我做这些只为了要在草原上立威。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草原上的好汉们服从于我。”大野苍鹰的话中大有深意。 努罕儿却越听越糊涂:“让别人服从你,为什么?你又不是当官的。” “我只能说到这里,明不明白就是你的事了,努罕儿公主,我要走了。” “ 喂!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努罕儿拦住他。 大野苍鹰淡淡地说:“你拦不住我的。” 罕儿当然也明白,所以她又急又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看上那个蓝信儿了,你对她说话时为什么那么温柔?还特意送她回家。” 大野苍鹰“哼”了声:“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要不然,你也让我骑你的鹰,把我送回去。”她开始耍赖了。 穆青神色阴沉地看看蓝信儿,后者俏脸一红,心里骂:厚脸皮!苍鹰,你千万别答应她! 大野苍鹰正为难时,蓝信儿已忍不住跳出土丘:“喂!努罕儿,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女孩子非要骑人家男人的东西,你看不出人家讨厌你吗?” 大野苍鹰一见她,眼中透过一丝喜色,随后他又看到了穆青,于是,他的目光立刻透出一丝异样。 努罕儿根本没想到土丘后会藏有人在,所以蓝信儿突然冒出后,她先是愣了下,然后便羞怒起来:“你偷听别人讲话,更不要脸!” 蓝信儿不甘示弱:“我才没有偷听,是我先到这里的,谁让你要在这里讲话?告诉你,我根本不想听,是你硬要说,然后才跑进我的耳朵里。” 大野苍鹰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努罕儿虽然一向刁蛮成性,但所有人都让着她,所以对于蓝信儿的灵牙俐齿,她根本没有还嘴余地,只有气得将手中马鞭一甩:“我杀了你。” 但努罕儿的马鞭还没沾到蓝信儿,一侧的大野苍鹰已经伸手抓住了马鞭:“努罕儿公主,只不过一点儿小事,怎么动手伤人?” 努罕儿用力跺脚:“我就知道你偏向她!还说你不喜欢她?骗人!我努罕儿哪点儿不好了?” 大野苍鹰非常无奈:“我只是对事,并非对人。” 蓝信儿一直看努罕儿不顺眼,她最讨厌骄狂的人:“苍鹰, 你别理她,她那人根本不懂道理,只以为所有人全要趴在她脚下舔她的脚指头。” 努罕儿气极:“我是公主!当然尊贵无比,告诉你,我努罕儿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大野苍鹰若敢喜欢你,我就杀了你。” 大野苍鹰眉头一紧:“努罕儿,你……” 穆青这时也忍不住搭话了:“努罕儿公主,希望你弄明白一点:那就是有我穆青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信儿。另外,信儿和大野苍鹰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别硬把两个没关系的人往一起扯。” 大野苍鹰和蓝信儿不由自主地互看了一眼,这两个“没关系”的人眼中却透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微妙之情。蓝信儿尤其慌乱,她似能透过那黑沙看清那双炯然发光的眼睛。那双眼睛射出的绵绵情意将她缠绕。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还记得龙一……他会是龙一吗? 努罕儿看了看穆青:“原来蓝信儿是你的女人,那你可要看好她!” “胡说!”一句胡说是从两个人嘴里同时发出的,蓝信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人却是大野苍鹰。蓝信儿悄悄看了眼大野苍鹰,后者也在看她。穆青脸色却愈发难看了。 大野苍鹰也发觉自己情急了些,他赶忙解释:“蓝姑娘纯洁无瑕,努罕儿你不能用那种言辞侮辱她。” 努罕儿也越发火大:“她纯洁无瑕,你怎么知道?” 大野苍鹰哑口无言,蓝信儿又羞又气:“努罕儿,你堂堂公主说话怎么如此粗俗?” “我粗俗?那你呢?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好,你才无耻呢!”努罕儿毫不留情。 “你……你……”蓝信儿气得小脸涨得通红,连手也在微微发抖,任何一个少女也无法承受如此的责骂?大野苍鹰不由脸色一沉:“努罕儿公主,你太过份了!” “她骂我时你怎么不吭声?还说没关系,骗鬼呀!”努罕儿越说越气。 “你……”大野苍鹰一甩袖,但又拿她没办法,自己总不能出手打一个女人。 穆青一直阴着一张脸:“大野苍鹰,你也算是个人物了,希望你也自重点儿,以后离信儿远一些,可别坏了人家女儿的名节。” 蓝信儿一听这话,更加恼怒:“穆青,你凭什么指责苍鹰?这件事根本不关他的事,都是努罕儿在胡说八道!“ “是吗?”穆青冷冷一笑,“我只知道若没有大野苍鹰,我们根本不会站在这儿!另外,你干吗要维护他,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蓝信儿用力吸气,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这种人的话根本不值得自己生气。大野苍鹰看着他们两人,心里也是恼怒不已,尤其看不得蓝信儿受气。于是,他也冷冷一笑:“穆少堡主,早听说你的威名,今日一见,果是名非虚传!你我初次见面,你便来对我指手划脚,连蓝小姐也要看你脸色,你可真够威风的!” 蓝信儿差点儿为他喝声彩,但又疑惑了,若他是龙一,又怎么有如此犀利的言辞?虽说今非昔比,但毕竟本性难变,龙一可是憨厚得很。大野苍鹰的行事言语和她所认识的龙一没有半点儿相像。 穆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大野苍鹰,你说话最好客气些,别人怕你,我蓝家堡可从不含糊任何人,尤其是像你这种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人。” 大野苍鹰并没被他激怒,反而平静之极:“我虽然黑巾覆面,但那只是一种习惯的装束。我的心却是可昭日月,不像有些人,看上去相貌堂堂,也常以君子自居,其实却是狼心狗肺,毫无人性。” 穆青也沉不住气了:“你在骂谁?” “哈!哈!”大野苍鹰双手一背,“我骂的是那些寡廉鲜耻的卑鄙小人,不知可又妨碍到你穆少堡主了?” “你……” 穆青右手一扣腰间,只见一溜寒光倏地腾起并袭向大野苍鹰。后者轻笑一声,人已腾空而起,穆青紧追不舍,寒光再次卷向大野苍鹰。苍鹰身形在半空腾挪转侧,游走自如,宛如一条黑龙现身人间,那寒光只能在他身侧留连,却丝毫近不得他身。 蓝信儿忍不住拍手叫好,努罕儿也大声喝彩。大野苍鹰突然身形斜飞,甩开穆青,他人已飞向座骑黑鹰:“小黑,我们走了。”黑鹰啼叫一声,一振翅,便已腾空而起。大野苍鹰这时正好落向鹰背,一人一鹰已飞向云端。 穆青恨恨地收起剑,努罕儿却钦羡地望住大野苍鹰远去的地方。 只有蓝信儿,心里却满是惆怅。大野苍鹰,你到底是谁? 第 77 章 一路上,穆青一句话也没说,他始终阴沉着那张脸,好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蓝信儿也懒得理他,她自己还一肚子气呢! 两从各怀心事地回到蓝家堡,谁想还没进堡,便已看见晴儿远远迎过来,她跑得气喘吁吁:“小姐,小姐……..” 蓝信儿忙跃下马背:“晴儿,有什么事?看把你急的。” 晴儿上前拉起蓝信儿的胳膊就往里走:“快点儿,小姐!你去看看,他回来了。” 蓝信儿推开她的手,不在意地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谁回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姐,你快去看看呀!”晴儿仍然紧拽住她,“你不知道是……是龙一回来了。” 蓝信儿身体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晴儿:“你没开玩笑吧?你再说一遍,是谁回来了?”旁边的穆青也闻言色变,紧盯着晴儿。 “龙一,是龙一呀!”晴儿肯定地说。 蓝信儿愣了好一会儿,似是忘了该怎么反应才好?穆青先回过神,他厉声问:“他还敢回来?他在哪儿?” “在前厅,堡主正在见他呢。” 蓝信儿也镇定下来,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往前厅跑去,穆青和晴儿也忙跟了过去。 前厅里,蓝野风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对厅内坐的另一个人说话,他表现得倒很平静:“想不到你还会回蓝家堡,五年了,在我的感觉上却恍如隔世了,那时的你和现在可是真的有很大的区别。” “堡主,那时龙一不懂事,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还希望堡主宽谅。这次我去中都办了点儿事,回来路过蓝家堡,我实在忍不住便进来了,其实我还一直怕您不肯见我呢。” “怎么会?虽然过去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但仔细想想,也并不全是你的过错…… ”话还没完,蓝信儿已经冲进了大厅中,龙一立刻站起身来,并转过头,凝望着蓝信儿。同一时间,蓝信儿也看到了他。 龙一真的长大了,比以前更加健硕高大,古铜色的脸庞上也更多了几分男性魅力,那浓黑似漆的眉,炯亮分明的眼,宽厚有型的觜,可以说是英伟之极。他看着蓝信儿的眼中含着激动和欣悦,快步迎上来,他那么仔细地看着她:“小姐,你……你好吗?” 蓝信儿却真是怔住了,脱口说:“衣龙!怎么是你!”原来眼前的龙一根本和金兵衣龙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而已。 龙一奇怪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连龙一的名字都忘了,我叫龙一,不是衣龙!” 蓝信儿仔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发现他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憨厚,那样真诚,和衣龙的轻薄完全不同。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她扑上去抓住了龙一的双臂:“龙一,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龙一反抓住她的双手,也激动之极地说:“小姐,是龙一,龙一回来了。” “龙一!”蓝信儿克制不住自己激荡的心情,她扑入龙一怀中,边哭边捶他的胸膛:“你这个大坏蛋!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看我?都五年了,你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龙一轻轻拥住她:“小姐,对不起,但你不用担心龙一,龙一过得很好。” “什么不用担心!”蓝信儿抹去眼泪,用手指点点龙一的额头,仰头看他,“你这个傻蛋,总是被人欺负,我能不担心吗?” 蓝野风不由一皱眉:“信儿,像什么话!都那么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呀?” 随后跟进的穆青一直就盯住龙一,那眼神中含着几分恨意:“龙一,你这个野小子,五年前畏罪潜逃,竟还有脸回来?” 没等龙一答话,蓝野风已先开口了:“青儿,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龙一毕竟救过你和信儿,也是从蓝家堡出去的,他来此便是客,不要无礼。” “义父,这野小子……” 蓝野风打断他:“青儿,凡事要宽容,你怎可以念念不忘别人的一点儿小过错?”又转头问龙一:“龙一,你既来了就多住几天,让信儿陪陪你。” 龙一点头,蓝信儿高兴地拉起他的手,带他走出大厅,穆青又是恼恨又是疑惑,但又无计可施。 刚回堡时的郁闷早已一扫而空,蓝信儿笑容满面地拉着龙一在堡里四处逛,并一边介绍堡里的变化,认识龙一的人远远看见了龙一都过来打招乎,并对他强壮的身体大加赞叹。 摆脱了一帮下人,蓝信儿带龙一回到小忆轩,龙一四处看看:“这里没什么变化!小姐,你还是喜欢菊花呀?” 蓝信儿没去看那几盆菊花,她紧紧盯着龙一却不说话,龙一发觉到她的异样不由得无措起来,他呐呐地问:“小姐,怎么了?你干吗这样子看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蓝信儿仍然看着他的眼睛:“龙一,告诉我,你认识大野苍鹰吗?”其实她是怀疑龙一就是大野苍鹰。 龙一愣了下:“小姐,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大野苍鹰?” 蓝信儿也愣了,认识?难道……:“龙一,你真的认识大野苍鹰?” “是呀!小姐,大野苍鹰和我都是一直跟随在少爷身边的,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蓝信儿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难道自己真弄错了?“龙一,我只是推测,因为大野苍鹰是天龙会鹰使,而你是跟天龙会主云天梦走的,他又救了我,我还以为你就是大野苍鹰?” 龙一憨厚地一笑:“我常常跟他提起小姐,我想他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会出手相助吧?” 蓝信儿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龙一就是天龙鹰使呢!” “我还不够资格,但若是小姐希望龙一做天龙鹰使,龙一定会努力的。” 蓝信儿笑了笑:“做什么事不必太克意了。”既然知道龙一并非大野苍鹰,蓝信儿不觉得好笑了,自己也真够莽撞的,幸好并未闹出什么笑话来,随即她又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云……云龙,不,云天梦他现在怎样了?” 龙一意外地看她一眼,随即又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小姐真聪明,我只说过一次,你就记住了,而且猜出了少爷的身份。少爷他全心扑在事业上,连我都很少见到他。” 蓝信儿故作随意地说:“他倒是很能隐藏身份,连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败在了天龙之主的手下。不过,天龙会手段残忍,从来不给人留余地,龙一,你真的觉得自己适合天龙会吗?” 龙一信手摸了摸身边一盆菊花的花瓣:“少爷的行事我也并不明白,但我从来不认为他残忍,他对我如同亲兄弟,只有在他身边,我才会有安定的感觉,才不会感到飘泊无依。小姐,你不了解,对一个没有家的人来说,这种感觉有多重要?” 蓝信儿惊奇地看着龙一:“龙一,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看来,这五年来你变化真得不小。” 龙一腼腆地侧侧头:“无论我变化多大,但我心中始终想着小姐,念着小姐,连做梦都会梦见你。” 蓝信儿“扑哧”一声笑了:“刚说你会说话,你就给我油嘴滑舌起来。” “不是的。”龙一情急地讲,“龙一说的是真说,龙一此心,天日可表。”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也一直惦记你,想想你当初的傻样,我还真怕你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小姐,谢谢你。不过,有少爷在身旁指点,龙一很快就懂了很多事,没那么容易上当了。” 蓝信儿听了他这话,“哦”了一声:“少爷指点就那么管事,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小姐指导无方喽?” “不是的!不是的!”龙一连忙辩解,“那天少爷带我离开蓝家堡后还说我进步了许多,说小姐你为他省了不少事呢。” “真的吗?”蓝信儿心中的喜悦在扩大,“他真这样说?” 龙一点点头,不知为什么,面对蓝信儿的兴奋他有些不安:“小姐,少爷的话对你很重要吗?”他察觉到什么。 蓝信儿心一跳,忙解释:“那也很正常,天龙之主的话谁能不在乎呢?” “小姐说得是。”龙一嘴里这样说,但却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蓝信儿。 晚餐很丰盛,这是蓝野风亲自吩咐的,虽然穆青老大不愿意,但也没法说什么。于是,四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谈。 蓝信儿看着龙一恭谨用餐的模样,感觉很稀罕:“龙一,看到现在的你,真的难以想像当初你在地上挖蚯蚓,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情形?” 穆青心里暗骂:现在也未必就高明了,不过他嘴上却假装客气地说:“龙兄如今意气风发,一定是武功过人吧?” 龙一没有抬头,他一副惭愧不已的样子:“龙一愚笨,经常被少爷骂,功夫也没多大长进,后来少爷见我心思迟钝,就让我专门为他跑腿什么的。” 穆青皮笑肉不笑:“龙兄太谦让了。”不过他倒放下一桩心事,他最怕的是龙一会得到云龙(云天梦)的真传,那岂不超过自己了。现在听龙一说他只是经常跑腿,心理平衡不少,信儿绝不会喜欢一个无能之辈,即然放下了警惕之心,穆青轻松了许多,也不多做挑剔了。 晚饭后,蓝信儿又带着龙一去赏月,根本没有叫穆青的意思,这又让穆青恼恨不已。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拳头握得紧紧的。正好钱正风邀他去练功房,他无聊之下便去了。 穆青回房时已近三更了,他刚进院门,便看见了一个黑影从自己的房间掠出并向院外奔去,穆青心中一惊,忙跟随而去,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夜入蓝家堡?但前面黑影越走越快,穆青也忙提力猛追,而且就在那一刹那,穆青突然觉得那黑影的身形很眼熟。 黑影落在客房的院中,并飞快地窜入一间客房。跟随而至的穆青又惊又怒,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眼熟了,因为刚才那人分明就是龙一,除了他谁会有那么高壮的身体?他去自己房间干什么?而且还趁自己不在的时候。 他本来想直接闯进去,但转念一想,若龙一不承认怎么办?不如先偷偷看看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穆青悄悄走进客房的窗下。那窗户正稍稍开着一条缝,这时,里面的烛火亮了,光线透过窗缝射出来。穆青小心地往里窥探,只见龙-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而且他的桌子上还落着一只信鸽。 龙一很快写完字条,并将字条卷成筒状,塞进信鸽脚下的信筒中,然后他走到窗前。穆青赶快躲到一边,龙一打开窗户看看四下无人,便将手中信鸽放开,那信鸽飞走了。 穆青立即借黑暗逸去,他飞快地奔离客房,往信鸽的方向追去。他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掷向信鸽。那信鸽应手而落,他飞奔过去,从草丛中找出正在挣扎的信鸽,从它腿上的信筒中抽出那张字条并展开: “少爷: 紫府木牌不在穆青房中,看来蓝野风还没把秘芨传给穆青,是否要将目标转向蓝野风,请您示下。 龙一上” 穆青心中一惊,好呀,龙一!原来你这次回来是另有居心的,竟被我抓住了把柄,看我怎么整治你? 突然,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紫府木牌”上,不由想起当初龙一交给信儿的木牌上不就写着“紫府”二字吗?那木牌是堡主的弟弟给堡主的,似乎很重要,他又看到“秘芨”二字,“秘芨”和“紫府木牌”有什么关系?龙一为什么会认为蓝野风会将它传给自己?姓云的要木牌做什么? 他心念电转,突然眼前一亮,难道那木牌和武功秘芨有关?随后他又恼怒了,若蓝野风真有秘芨,为什么不传给自己,甚至连提都没提过?越想他的脸色就越发阴沉了。 第 78 章 第二天一早,龙一刚刚走出客房门口,就被一脸阴险笑容的穆青截住了。穆青故作不在意地把玩儿着那张字条,嘴里轻柔地问:“龙公子,龙少爷,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龙一乍一看见他手中的字条,便已是一副面色剧变的模样,这时一听他的话,更是慌乱。他用手去夺那张字条,但穆青立刻便把字条塞进怀中:“怎么?龙大公子,想消灭罪证呀?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龙一虽然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色厉内荏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我若把这张字条交给信儿,她会怎么样?”穆青明知故问。 “别!千万别!”龙一急得额头上冒出了汗,“千万别让小姐知道,只要你别告诉小姐,龙一什么都答应你。” 穆青一拍手:“好!干脆!那你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只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便当作不知道。” “那你快问。” “第一,紫府木牌是做什么用的?”穆青问了他最想知道的。 龙一明显一愣,似很意外,“穆少爷,你真的不知道紫府木牌的作用?不会吧!蓝堡主就你一个徒弟,除了你,他还能交给谁?” 这正是穆青最感不安和愤慨的事,所以他脸色一沉,“你说不说?” 龙一立即说:“好!紫府木牌里面藏着一个地图,只要按图寻找便能找到当年武圣独孤求败的武学秘芨。” “独孤求败?”穆青心腔一紧,那不是一百年前的人吗?据说独孤求败的武功天下无敌,“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原来我也不知道,是少爷无意提起,我才想起曾经交给小姐的木牌,少爷听了非常高兴,便派我回蓝家堡找这块木牌,我还以为蓝堡主会把木牌传给你,才会……” 穆青明白了,他脸色一沉:“龙一,你好大胆,竟敢跑我蓝家堡盗牌?” “穆少爷,龙一也是没办法,少爷的命令我不能不从,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告诉堡主和小姐。”龙一恳求道。 穆青假装沉吟一下:“本来你的行为是罪无可恕的,但毕竟你曾是蓝家堡的人,我也不忍心看你被堡主关押起来。 这样吧,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不但为你保守秘密,还可以帮你找到木牌。” “真的?”龙一又惊又喜,“穆少爷,我……”这时候,蓝信儿跑了过来,她一把拉住龙:“龙一,我们去骑马!”她根本没看到穆青。 龙一看看穆青:“穆少爷也一起去吧?” 蓝信儿这才看到穆青,不由奇怪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你们怎么到了一起?” 穆青笑了:“龙一是我的兄弟,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好了,你们去骑马吧,我还有事,龙一,别忘了我的话。” 龙一随蓝信儿走了,穆青收起笑容,等我找到紫府木牌上的秘芨,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龙一和蓝信儿骑马奔驰在草原上,不时传来蓝信儿银铃般的笑声,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当他们有些累的时候,便找了一块近水的草地上坐下休息。龙一转头看着蓝信儿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发起呆来。蓝信儿发觉他有些痴迷的目光,不由俏脸一红,嗔道:“你看什么?” 龙一尽快别过头,古铜色的脸上竟也透过一丝红晕:“没……没看什么!” 蓝信儿冲着他的侧影扮了个鬼脸,突然发觉龙一的侧面棱角分明,非常有型,尤其那种阳刚气息简直是逼人眼目。她不由也看了很久才醒悟过来,连忙转回头,望着平静的湖面:“龙一,还记得这里吗?” 龙一点点头:“当然记得,我第一次骑马便是在这里,是小姐教我的,那时,只有小姐对我好,龙一一直很感激。” “说这些干吗?”蓝信儿豪爽地拍拍他肩膀,“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仆人呢,你应该听我的吩咐才对。” 龙一转头,真诚地注视她:“小姐,即使龙一不是你的仆人,也会听你的话,但是……” 蓝信儿调皮地笑:“但是什么?” “但是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龙一若有一天对小姐隐瞒了一些事,希望小姐能原谅龙一的不得已。” 蓝信儿疑惑地看着他:“龙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一低叹一声:“小姐,龙一此身已属天龙会,许多事就常常身不由主。” 蓝信儿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发觉此时龙一眼中透出的深沉和老练,竟和儿时的龙一截然不同,她愣了下:“我还是不太明白,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他”,蓝信儿有些不自在了。 龙一深深地看着蓝信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还记得少爷他初登蓝家堡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蓝信儿不知是龙一在试控她的反应,她回忆着,似乎陷入了梦境,神色上带着几丝迷惘和沉醉:“他的那身白衣真的就像是天边的云彩,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却立即想起了你所说的话:一朵白云从天上掉下来了。那时我就怀疑他就是你等待的人:云天梦。他好像是天生的王者,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一言一语也影响着所有人,当他一定要带你走时,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爹爹时,那种声势和气魄真的能征服天下……”她喃喃地说着,似是对人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无意中一抬头,便对上了龙一无奈和伤痛的眼神。 蓝信儿猛然醒悟,她立即脸颊发烧地低下头:“我……我只是……” “小姐,你不用解释了。”龙一苦笑了一声,“我……我明白的。”嘴中说明白,为什么心却如撕裂般疼痛?龙一,你是天龙中人,当知提得起放得下,小姐恋的人竟是少爷,你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但他的手却在微微颤着。小姐,那是他日思夜想了五年的人呀! 蓝信儿感觉到龙一的无奈和悲哀,看着他假装无事,实际却紧锁的眉锋,不知为什么,心中立即升起一阵心痛。往事一幕幕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想到龙一为自己吃的苦,为自己受的罪,她更是一阵阵内疚和不安,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到龙一面前就忘了所有的顾忌,完全放松了身心,以至泄露了她五年来一直深藏心中的秘密。她………她自第一眼看到云天梦时,便迷恋上了他。虽然这只是她的一相情愿,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思念着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语……而从头至尾云天梦根本只对她说过一句话。 两人都陷入了反常的沉默中,谁也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微妙的情形持续了没多久,一阵马蹄声已远远地传了过来,奔马很快近了,蓝信儿抬头一看,脱口惊呼,“努罕儿,又是她!真是阴魂不散!” 努罕儿还没来到跟前,便已远远瞄见龙一的身影,下意识地喊:“苍鹰!大野苍鹰!”她骑马很快来到两人身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她像根本没看见蓝信儿,直奔向龙一,并喜悦地喊:“苍鹰,原来你在这儿!” 蓝信儿愕然,龙一转头面向努罕儿,不解地问:“你是……” 努罕儿毫不避嫌地拉起龙一的胳膊,仔细地看着他,面上露出赞赏之色:“苍鹰,原来你长得这么帅!原来你为什么要蒙着脸呢?我猜一定有许多女人喜欢你吧?” 蓝信儿双眼冒火地看着紧紧挨着龙一的努罕儿:“喂!你脸皮怎么那么厚,硬拉着男人不放!” 努罕儿终于发现她了,立即横眉怒目:“怎么又是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告诉你,苍鹰是我的,你别妄想了!” 龙一实在无法沉默了,他用力挣开努罕儿的手:“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大野苍鹰。” 努罕儿一听,不太相信地上下打量他:“怎么可能?虽然我没见过你的真面目,但我对你的身体可太熟悉了!谁有你这么高壮有型的身材?有你这么修长而有力的胳膊?有你这么结实的胸膛,这么……” 龙一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尽快打断她:“我真的不是大野苍鹰,只是身形有些像。” 蓝信儿却早已气得小脸发青:“努罕儿,你……你简直不要脸,竟然对一个男人的身体那么熟悉……” 努罕儿不屑地瞅着她:“怎么,你嫉妒了!告诉你,我熟悉的不只这些,苍鹰还抱过我,亲过我……” “住口!住口!”蓝信儿斥喝着打断她的话,“谁要听你这些不要脸的话,你枉为堂堂公主,行为却是下流无耻。” 龙一不得不说话了:“小姐,你别听她胡说,苍鹰的事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那样做过!” 蓝信儿消了点儿气:“努罕儿,你听到了!龙一不是苍鹰,请你现在离开这里。” 努罕儿再次打量苍鹰,又若有所思地看着蓝信儿:“你以为他不是大野苍鹰吗?” 蓝信儿肯定地说:“当然不是!他的名字叫龙一,我从小就认识他,你还是到别处去找你的苍鹰吧!” 努罕儿的眼光又回到龙一身上,她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凑近了龙一,小声说:“大野苍鹰,我知道是你!我可不像那傻丫头,但我不会告诉她,因为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而蓝信儿看着他两人亲密的样子,气却不打一处来:“努罕儿,你又对龙一在说什么?他可不会理你!” 努罕儿白了蓝信儿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她骑上马背,又回头丢下一句话:“龙一,记住了,只要你找到紫府木牌,你就是我的驸马!再见!”她骑马离开了。 龙一闻言,脸色变了变,急忙看向蓝信儿:“小姐,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蓝信儿气冲冲地说:“不认识干吗理她?这个努罕儿公主,根本没有脸皮,还让人家当她的驸马!呸,谁稀罕?什么紫府木牌?鬼才会去找……”突然,她醒悟什么,下意识地念着:“紫府木牌,那不是……龙一,你还记得吗?当初穆叔给你,你又给我,我又给了爹爹的木牌子不就是紫府……” 她突然发觉龙一听得认真,便又发起火来,“好呀!你那么仔细地听,是不是想去找紫府木牌,好去做努罕儿的驸马,对不对?”虽然她认为自己不喜欢龙一,但一想到他和努罕儿……她就要发狂了。 龙一被她狂怒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解释:“我没有,我哪有认真听?你刚才说什么,我……我都没听见,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有了紫府木牌就能当她的驸马?”说完,他又低下头,黯黯地说:“小姐应该明白,龙一心里只有小姐,再也不会容下其他女人的”。 蓝信儿俏脸一红,心里却迅速升上一股甜意,但她表面上却“哼”了声:“谁相信你!不过,你说的也是,为什么找到紫府木牌就能做驸马?那个破牌子有什么用呢?我还记得,当初爹收起木牌的时候很慎重,好像是把木牌放在了书房里……” 龙一趁机问:“书房的什么地方?” “好像是……书柜,那……我也忘了!” 蓝信儿突然又瞪起了眼睛,“好呀!你还说没听,你干吗要问木牌的事?” 龙一吓了一跳,忙又摇手解释:“我没有,我只是…….好奇!” 蓝信儿敲了他的头一下:“哼!暂且原谅你!以后再提木牌,小心我不理你!”她比龙一几乎要矮一个头,却偏喜欢敲龙一的额头,但她那浅嗔薄怒的样子却让龙一瞧得痴了。他突然升起一种想法,只要小姐高兴,就算把他的头敲破了也无所谓。 蓝信儿看他痴迷的眼神,心里又羞又喜,但却并未觉得不耐,只是假装懊恼地撞了他一下:“又发什么呆?大笨蛋!” 龙一无措地侧过头去,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见到小姐便失去了镇定,这五年的磨炼竟丝毫无用? 第 79 章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种醉人的气氛中时,一个中年人来到他们身前,他手中的大刀在阳光下灼灼闪光:“大野苍鹰,是你吗?” 龙一神色一醒,忙回过头,他奇怪之极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是苍鹰?” 蓝信儿却吃了一惊:“张哲!” 张哲冷笑一声:“我是奉公主命而来,如果你是苍鹰,我自然奈何不了你!如果你不是,那么就杀了你!”话一落,他手中刀已经劈向龙一。龙一慌忙往旁边一闪,惊险地躲过这一招,他忙摇手:“喂!你讲不讲道理,我不是苍鹰也不该死呀!” 张哲的刀再一次横劈过去,龙一似乎躲不过去了,惊慌之余竟用手臂去拦,眼见大刀要将他的胳膊斩断,危急之时,一柄软剑替他挡了一劫,只听“咔”的一声,那剑已经断成两截了。蓝信儿抛下手中剑,拉住还在发愣的龙一:“快跑呀!” 龙一这才回过神,忙和蓝信儿一起往山上跑,张哲随后追去。蓝信儿的轻功不弱,但龙一却笨拙得很,所以眼见张哲越来越近,蓝信儿急切之下,拉住龙一往草丛里钻,想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刚一拐弯,两人就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就往下坠落。“扑通”两声,两个人落在了泥土地上。 蓝信儿疼得“哎呦”一声,忙用力揉揉自己摔疼的小屁股。龙一也闷哼了声,看样子摔得也不算轻呢? 蓝信儿不由埋怨说:“龙一,你说你怎么就没长进呢?都五年了,我看你还是笨得可以!若是苍鹰在,才不会让姓张的那么得意!” 龙一也很惭愧,只得低着头:“对不起,小姐!龙一总是这么笨!都是我不好!” 不忍见他自责,蓝信儿只得说:“算了!你笨也不怪你,只能怪你的父母,把你生笨了!”边说边抬起头打量四周,原来是个山洞,被隐埋在草丛里,竟让两个人不小心摔了进来。突然想起什么,蓝信儿问:“龙一,你有没有孪生兄弟?” 龙一摇黯然摇头:“我连父母都没有,哪有兄弟呢?” 蓝信儿见他难过的样儿,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她低下身子,拉起了龙一的手:“龙一,你别难过,你不是还有我吗?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龙一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暗了:“小姐,你别骗我了,你早晚要嫁人的,怎么可能总和我在一起?穆少爷也不会答应的!” “喂!你提他做什么?我最讨厌他了,嫁他,除非我神智不清了!龙一,你别这么没用,好不好!” 龙一叹口气:“是呀!我是挺没用的,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小姐也不会嫁给我。一想到这里,我就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了!” 蓝信儿愣了下,她怎么也没想到龙一会说出这番话?她怀疑地盯住他,什么意思?难道你没用都怪我吗?但见龙一一脸的老实和失落,她的心又开始软了:“龙一,你别这样!婚姻……是大事,怎么能轻易决定呢?况且我年龄还小,说这些太早了!” 龙一这才抬头,高兴地问:“小姐的意思是,龙一还有机会?” 蓝信儿又愣了,这算什么?分明在套我话,可是龙一那么笨,又怎么会克意说这些?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但她又不知该怎么回答?“龙一,我不是这个意思……” 龙一立即一脸颓丧:“我就知道,小姐才不会喜欢我,原来只是同情我,可怜我,对不对?” “你怎么这么说?”蓝信儿很无奈,“龙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信心?” “信心是要靠实力来支撑的!”龙一无力地躺在地上,“我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材料!小姐,我不会怪你,我又笨又傻,活该没人喜欢!” “喂!”蓝信儿真拿他没辙了,只得推他,“少废话!快起来,咱们还得想办法上去!” 龙一懒懒地躺在那儿:“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我不想上去了,你自己走吧!”他好象在耍赖吗? “什么?你发疯了?你不出去,想饿死在这里吗?那可不行!” 龙一却似铁了心,他翻了一下身:“我不走!出去也没意思!对于我这个举目无亲,孤独寂寞的人来说,哪里都一样,都是那么苍凉无奈!” 蓝信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孤独寂寞?苍凉无奈?她有没有听错?那个曾经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竟然会说这种让人“酸”得倒牙的话?她一下子坐在地上,瞪着龙一:“你…..好吧!你要怎样才起来?” 背对着她的龙一嘴角含了一抹笑意:“小姐,人是靠希望活着的,我现在缺少的就是这种希望!”简直是威胁吗? 蓝信儿有点儿明白了,她无奈地说:“好吧!我们先出去!我想,我若是要嫁人,我会考虑一下你的!可以了吧?” 龙一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兴奋地说:“太好了!现在我们就想办法出去!” 蓝信儿怀疑地看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自己好象被算计了?而且,龙一那神情……蓝信儿心里一跳,怎么越看越像衣龙?但那是不可能的,龙一是最老实憨厚的…… 真的吗? 现在轮到龙一积极了,他拉起蓝信儿:“小姐,别坐着了!咱们还是快行动吧!”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绳子,用力向上一扔,一下子就套在洞口突出的岩石上:“好了,小姐,你先抓着绳子上去!” 蓝信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条绳子:“你……龙一,你有绳子?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龙一理所当然地说:“刚才忘记了吗?现在拿出来也不晚呀!” 蓝信儿点点头,她完全明白了,所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好呀!怪不得你不着急,你早就有办法出去的,是不是?你只是要等我说出那番话,对不对!”她握着拳头走近龙一。 龙一一看她那危险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连连后退,一边摇手,一边陪笑:“好小姐!龙一真的是忘了,我怎么敢骗你呢?龙一从小就是老实人,根本不会撒谎的!” “老实人?”蓝信儿铁青着脸,看着龙一,“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是老实人,才会上你的当!但我现在怀疑了,真正的老实人是不会说自己老实的。” 蓝信儿一步步逼近,龙一一步步后退:“小姐,你千万别误会,我真是无心的!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算了!” 蓝信儿突然不再理他,走向绳索,“我还是先上去,以后再跟你算帐!” 龙一莫名其妙地耸耸肩,那动作还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憨厚样,反倒带着种异常的帅气。龙一,似乎真的变了! “你说的是真的?” 穆青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抓紧了龙一的肩膀,“紫府木牌在义父的书房里。” 龙一连连点头:“是小姐亲口说的,但听小姐的意思,她早知道木牌之事还告诉我不许外传,尤其……尤其不能让穆少爷知道……” 穆青面孔变阴沉了:“为什么?” 龙一老实的面孔上看不到一点谎言的迹象:“好像……好像是堡主叮嘱小姐不能告诉穆少爷您。小姐还说,只要她有了木牌,就不用怕任何人欺负她……” 穆青心里可说是百味杂陈,想不到义父表面上对我信任有加,但却将最有价值的东西藏起来私授给自己的女儿。哼!什么不怕任何人欺负,分明就是想克制我穆青的。看来,无论自己多努力,终究比不上骨肉情深。 “小姐对我恩重如山,龙一这次回来拿木牌,也是不得已,我只要拿到木牌,绝不会伤害蓝家堡的任何人。”龙一信誓旦旦地保证。 穆青点头表示相信他:“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意,只要你凡事先告知我,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你先去吧!” “谢谢穆少爷,龙一去了!” 龙一转身走出穆青的书房,这时,他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刚才木讷老实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深沉。他并没走出多远,便藏在了一个角落里,果然,没有多久,就见穆青走出房间,向蓝野风居室的方向走去。 龙一跟随穆青走进东厢房,见他向待卫摆摆手,直接进了蓝野风的书房。龙一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进去,他翻过院墙,跃过草坪,轻轻落到书房窗前,并透过窗缝监视着穆青的一举一动。 蓝野风不在书房,穆青当然是早知道。他正在东翻西找,找的当然是紫府木牌,他一向野心勃勃,小小的蓝家堡主早已无法满足他的胃口,如今有学到盖世武功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几乎找遍了书房的每个角落,仍然不见木牌,穆青动作俐落地把翻乱的东西放回原处,然后便用目光在四处重新搜寻,但仍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穆青坐在椅子上,开始用心回忆起来。他是在想和蓝野风同在书房时的每个细节,突然,他想起蓝野冈的书柜,那个书柜是蓝野风最珍视的,上面摆放的书不许任何人动。于是,他走向书柜,细心地摸索每处地方。当他无意中挪动了一本《史记》时,书柜的暗格竟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小门。穆青欣喜若狂地伸手进去。他却不知道,龙一早在他走向书柜时便转身去了。 “小姐!”龙一找到正在花园等他的蓝信儿,“小姐,老堡主让你去他书房,说有要事找你。” 蓝信儿一边寻思有什么事,一边走向他爹的书房。而这时,龙一又去找了蓝野风,并告诉他,蓝信儿和穆青正在他的书房吵架,让他快去看看。于是,蓝野风不敢犹豫,立即赶去了自己的书房。 当蓝信儿走进她爹书房时,正看见穆青一脸狂喜地拿着紫府木牌,他那样子就犹如得了天下一般。穆青因为找到木牌,兴奋过度竟忘了警觉,所以根本没有听到蓝信儿的脚步声,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一向在堡中横行,从来不懂顾忌之故。 “穆青,你在做什么?”蓝信儿惊怒地看着穆青和他手中的木牌,那木牌怎么到了他的手中? 穆青身体一僵,转头盯向蓝信儿,他强作镇定,把木牌装进自己的衣袖里:“信儿,你干吗?那木牌堡主早就该交给我的,等我们成了亲,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蓝信儿柳眉一竖:“姓穆的,你别做梦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木牌是做什么的?和我成亲,你骗鬼呀!我还真没想到,你野心倒不小,连金国的驸马也想做!” 穆青心里一怔,不太明白蓝信儿的意思,但“野心”两个字却刺得他心里一跳:“信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其实,我并不稀罕做蓝家堡主,我之所以刻苦练功,勤勉做事,还不是为了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样才能配得上信儿你呀。信儿,我拿木牌只是为了更上一层楼,绝没有丝毫的利已之心。” “你少废话!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蓝信儿呀!你快把木牌拿出来,否则别怪我去告诉爹爹。” “信儿,你听我说!”穆青生怕她去告诉蓝野风,他可不愿在自己大事即成之际产生枝节,“我真的全是因为……” 第 80 章 这时,蓝野风迈步走进:“你们两个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 蓝信儿忙奔过去:“爹,穆青他偷了你的紫府木牌……” “信儿!”穆青面色大变,忙打断她的话,心中急速转着念头,该怎么办? 蓝野风听到“紫府木牌”便已一惊,接着又看见了书柜的暗门已被打开,更是惊怒不已。他严厉地问:“青儿,你真的拿了我的紫府木牌?” 穆青见事情已败露,他只得孤注一掷了,于是,他愧悔交加地扑到蓝野风脚下,悲痛地说:“义父,都是青儿不对,青儿知错!” 蓝野风见他痛悔不已的样,心中一软,便低头去扶他,谁想,他刚伸出手,便感觉到双腿一麻,随即整个身体都僵木了,丝毫使不出力气。而这时,穆青却已站起身,得意地看着他。 蓝信儿也已觉出不对劲儿,她忙快步上前:“爹,您怎么了?”但她话刚问出口,已见穆青身形一转,并指点了她的穴道。 蓝信儿身体一僵,也不能动弹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穆青:“你……你竟敢……” 穆青大笑:“我也没办法,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他转头看正怒瞪着自己的蓝野风:“义父,委屈你了!” 蓝野风的眼神中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待如亲子的穆青竟会暗算自己! 蓝信儿又急又怒:“爹,您为什么不说话?你没事吧!” 穆青拍拍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放心,他被我点了筋脉 ,没有生命危险的,但以后我可不敢保证了。” “穆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爹爹把你当成亲儿子,还想把蓝家堡交给你!你却这样回报他!” 穆青阴阴地一笑:“亲儿子?说得好听!他若真的把我当成他儿子,为什么瞒着我将紫府木牌私传给你?分明是厚此薄彼。我这些年为你们蓝家堡累死累活,最终也比不上他的亲骨肉。” 蓝信儿惊疑地质问他:“你胡说什么?爹什么时候对你藏私过?你别胡乱指责别人!” “信儿,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吗?我全都知道了,等我得到了木牌指示的秘笈,练成盖世武功,到那时,小小一个蓝家堡又算什么?哈!哈!”穆青狂笑道。 “喂!”蓝信儿不可思议地叫,“你真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什么木牌秘笈,我也不管那些,我只要你快点儿放了我,你再不放我,我就叫人来,钱教头他们也饶不了你的。” 穆青并不在乎她的威胁,他注意的是她的前两句话,于是,他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蓝信儿的脸蛋:“好信儿,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木牌和秘笈的事?” 蓝信儿嫌恶地扭开头:“混蛋!你别碰我,我不知道木牌的事,爹从来没跟我说过。” 穆青也感觉到不对劲儿,蓝信儿没有必要对自己说谎,于是,他走向蓝野风,伸指解了他的哑穴:“义父,你来告诉我木牌的事,好吗?” 蓝野风这时已看清了穆青的真面目,他真后悔自己竟看错人,把一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看成了忠义双全之人。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穆青,你真的错了!紫府木牌和武功密笈根本毫无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对你藏私过。” 穆青心腔一紧,双手紧紧握起,但仍抱着希望:“我不信,若木牌和秘笈无关,那你为什么将它藏得如此隐秘,而且从不跟我说起它。” 蓝野风神色透着浓浓的失望和疲惫:“青儿,我实话告诉你,那木牌里面藏着金国的军事地图,那是我二弟精心绘制,交给我是为了让我联合有志之士对付金国。但我那时已无心政局,便将它藏了起来,以免被金人知道了。” 穆青真的愣住了,他再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自己竟然为了一张破地图而出手暗算了自己的义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狠狠地一咬牙:“龙一他……” 突然,一个黑衣人从门口掠进,并以迅疾的速度奔向穆青,一伸手探进他的衣袖,拿走了木牌,转身就走。穆青因为没有防备,才被抢去紫府木牌,这时,忙大喝一声:“什么人?”他追了出去。 他前脚刚迈出房门,黑衣人又从窗口折进房间,解了蓝野风和蓝信儿的穴道,蓝信儿一看他的黑衣黑披风,便已认出他:“大野苍鹰!” 大野苍鹰蒙面的黑巾后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穆青歹毒阴险,早点认清他的为人,对蓝家堡只有好处,告辞了!” 大野苍鹰又循着穆青的方向追去,他没走多远便看见了正四处张望的穆青,他走过去:“穆青,蓝堡主父女已被我解了穴道,蓝家堡再没你的立足之地了!” 穆青神色一醒,不由又恨又怒:“大野苍鹰,我和你无愁无怨,你干吗和我做对?” 大野苍鹰低笑一声:“是吗?” 远远传来蓝信儿的声音:“穆青,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出来!” 穆青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向堡外逃去,他知道,这一回他真的一败涂地了。想不到自己竟被一向傻傻的龙一骗了,而且骗得团团转,他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都付诸东流了。龙一,你等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穆青逃走后,蓝野风是痛心疾首,他早有把蓝家堡交给穆青的心思,但没想到,他会让自己这么失望?蓝信儿要派人抓回穆青,但被蓝野风阻止了,不论穆青做错了什么,他都不忍心对他施予严惩。 蓝信儿余怒未消,坐在卧室窗前的石台下生闷气,她真的恨透了穆青,若非大野苍鹰及时救了她和爹爹,还不知道姓穆的会怎样对待他们?气闷地揪起身边的一丛草,将它们用力抛向远处,正在蓝信儿无处撒气时,一个身影罩住了她。蓝信儿只觉眼前一暗,一双腿挡在了前面,她猛地抬头正想骂人,但刚一触及来人充满关切的眼神,刚要出口的话立即全咽了下去,她呐呐地说:“龙一,是你呀!” 龙一坐在她身旁:“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穆青少爷的事?” “别提他!以后就当这个人死了!”蓝信儿生气地说。 龙一微微一笑:“那好吧! 你何必为一个死去的人大动肝火,那岂非不值得!而且,听人说,女孩儿家生气会长皱纹的。” 蓝信儿想笑,但又忙把脸一板:“好呀!龙一,你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有研究?是不是在外面也学坏了?” 龙一不慌不忙地说:“对女人我是一窍不通,但对母老虎我却了解得很!通常母老虎在发威之后,便会萎靡不振,当然是因为大伤了元气,所以,小姐你可千万别学母老虎……” “什么!”蓝信儿抑眉一竖,“你竟敢说我是母老虎,看我不打你……”扬手向龙一打去。 龙一并没闪避,任蓝信儿在自己的胸膛上捶打,蓝信儿越打越轻,到最后停了下来,她怔怔地问:“龙一,你干吗不躲呀!” 龙一笑得那样真挚,那样温柔:“为什么要躲呢?反正小姐不会用力打龙一,而且打打人会让你的气消一些的。我不喜欢看小姐生气,只想看小姐笑,小姐的笑容是天地间最美的,即使变幻了沧海桑田,但那笑却在龙一心中永远停驻。” 蓝信儿有些愣然地张大嘴,却不知该回答什么?龙一的话让她意外,让她失措,当然最多的还是感动。她没想到龙一对自己的情如此深厚,她吱唔了一会儿,才说:“龙一,你真的变了很多,从前的龙一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困难。” “小姐,人是会变的,五年的时间不算短,它能改变太多的人事,况且,龙一是因为心有所念,情有所感,许多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这其中,不含有一点点儿矫情。” 蓝信儿终于发觉眼前的龙一精明干练,谈吐不俗,虽然外貌和五年前的龙一并无二致,但实际上却早已蜕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龙一,其实,我早已感觉到你变了,但朦朦胧胧的也说不清楚,直到现在我才切实地感觉到你的变化。” 龙一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无论如何,此情未变。” 蓝信儿俏脸“腾”得红了,她没想到龙一会这么直接地表达情意,但奇怪的是,若穆青跟自己说这种肉麻的话,她总会感到极度的不耐,大多时都掉头就走。但哪次面对龙一的示情,她除了羞涩之外,还有几丝甜意,却无丝毫不快,这意味着什么呢?蓝信儿有些迷惘了,她心里只有一个人呀,那是云天梦。 龙一见她低垂着头却不肯说话,心知自己太急了些,毕意蓝信儿还处在感情不稳的年龄,他们毕竟分离得太久。况且其中又有少爷…… 想到云天梦,龙一不由心里轻叹,他非常理解蓝信儿感受,但龙一又非常明白另外一件事,云天梦绝不会垂青于蓝信儿,他太了解少爷的脾气了。在云天梦眼中,女人只是用来装点生活的,可有可无,而且可以随意更换,他怎么能让小姐再沉陷下去呢…… “小姐,龙一陪你出去散散心吧?今天天气很好。” “那……好吧!等我换件衣服,我们就走!” 面对大草原上的牛肥马壮,蓝信儿的心情果然好了些,其实,若仔细一想,像穆青那种卑鄙小人早点现形不是更好!若等他继承了蓝家堡,那时说什么都晚了!龙一就这样开导蓝信儿,蓝信儿也觉得目前这种结果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幸好每逢爹爹提起二人的亲事她都坚决反对,若真的嫁给了穆青……她想都不敢想了。 龙一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也安慰些:“小姐,人生有许多不如意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幸好未铸成大错。” 蓝信儿点点头:“我明白了!龙一,谢谢你!我现在只奇怪一件事,穆青为什么会以为紫府木牌隐藏着武功秘笈?这消息也不知他怎么得来的?” 龙一声色不露:“是呀!我也正奇怪呢!也许是上天眷顾,让穆青误信传言而露出真面目,这正是蓝家堡的福份。” 两人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湖边,蓝信儿觉得口渴,便来到湖岸低下头,捧起湖水喝了几口。龙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对着湖水中的倒影扮鬼脸,不由微微一笑。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龙一迅速转身:“什么人?” 一个金人装束的小女孩正拿着一株紫色的花朵向他们走过来,那紫花足有碗口大小,花瓣重叠,艳丽之极,奇怪的是小女孩儿一过来就把花递到龙一眼前:“送给你的。” 龙一愣了下,然后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给我。” “对呀!”小女孩儿笑得甜极了,“就是给你!” “为什么?”龙一并没去接花。 “不为什么!那个人说给你的!”小女孩也很奇怪,这么好的花若是给自己,自己早要了,但那个男人却要自己将花给岸边的男人。 龙一听出她话中有“话”:“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龙一这边盘问着,那边的蓝信儿却早被紫色花朵吸引了,她站起身,不等龙一说话,就上前去把紫色花朵抢在手中:“这么美的花!你不要我要!” 龙一因为觉得事有蹊跨,所以不敢轻易接受,谁想却被蓝信儿抢先了,他忙说:“小姐,不可以!这件事透着奇怪……” 蓝信儿早已把花藏在身后,像小孩儿一样紧张地盯着龙一,生怕被抢去花:“既然你不想要,我喜欢它,你就给我……哎呦!”蓝信儿话说到这儿,突然感到拿花的右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下,一阵巨痛,不由手一松将花甩开。而适时,抛到一边的紫花花蕊处正有一只紫色的蜘蛛爬了出来。 龙一眼尖,立刻跳过去将蜘蛛踩死,又连忙拉起蓝信儿的右手,只见她食指指肚上正有个小洞在汩汩冒血,而且流出的血全是纯黑色的,龙一脸色一白:“有毒!” 蓝信儿只觉得右手臂一阵阵麻木,她也发觉事情不妙了,立即转头盯住赠花的女孩:“你为什么要暗算我们?” 小女孩儿早已吓傻了:“我……我不知道,是那个人……那个人要我送花……” “哈!哈!哈!”一阵狂笑声传来,一个人影由远到近,他一直来到了几人身前,才停住身形,“不用问她了!她只是得了我五两银子而已,那花是我送的!”来人是穆青。 蓝信儿一见他,早已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突然她觉得一阵晕眩,话也骂不出来了,不由靠向了龙一。 龙一忙扶住她,眼睛却转向了穆青,他声音很冷:“穆青,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拿出解药?” 穆青笑声一停,狠狠地盯着龙一:“龙一,那蜘蛛本是为你准备的,谁想却让信儿替你挡了灾。不过吗,你俩谁中毒都一样,反正,你们中只要死了一个,另一个活着也好受不了。” 蓝信儿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全靠龙一的支撑才站得住,她转过头:“穆青,蓝家堡从没有对不起你,只有你对不起蓝家堡,想不到你竟然变本加厉……” “信儿!”穆青打断她,“我不想害你,我要对付的是龙一,谁让你跟他在一块儿?” “龙一怎么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蓝信儿痛心地问。 “怎么我了?”穆青又狂笑起来,“哈!怎么我了?若不是他骗我说紫府木牌中有独孤求败的秘笈,我怎会铤而走险,盗牌伤人,以致于身败名裂,无家可归?” 蓝信儿对他的话根本不相信:“你胡说,龙一怎么会这样做?”由于激动以致于毒性蔓延加速,蓝信儿只觉双腿一软,跪向地面。 龙一忙抱起蓝信儿,他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穆青,不要说没用的,我只问你,你要怎样才肯拿出解药?” 穆青“哼”了声:“想谈条件,行!只要信儿嫁给我,我立即解了她的毒!” 蓝信儿差点儿气晕了,她无力地“呸”了一声:“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嫁给你!” 龙一身体一僵,他慢慢放下蓝信儿,让她躺在草地上,他站起身,走向穆青,蓝信儿伸出手要阻止他:“龙一,别过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穆青盯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龙一,右手已摸向腰间:“龙一,今天我要让你知道骗我的代价!”话落,他右手一扬,一道青光起自他身侧,夹着雷霆之势向龙一奔去。 龙一不动不摇,但沉暗的目光却陡然亮了起来,宛如两颗光灿耀人的星星,他迎着穆青的剑势双臂一带一转,只听如虎啸般的风声起于四周,而穆青凌厉的剑势竟被这股劲风带得偏向一边。而适时,龙一右掌向前,一把抓住穆青手腕,略一用力,穆青已觉手腕处剧痛无比,剑也落了地。龙一足尖一挑,那剑又被挑上半空,他左手接剑,顺势就压到了穆青的脖子上,穆青只觉脖子一凉,人已僵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动弹。 龙一的话更冷:“穆青,用你自己的命换解药如何?” 蓝信儿不敢置信地望着龙一,那真的是龙一吗?如此的武功如此的气魄,上次他们被张哲追杀的时候,他明明……:“龙一,你……” 第 81 章 穆青身子虽然动不了,但脑筋却清醒之极,他立即将所有事联系了起来,于是,他的脸色越加灰败:“我明白了!龙一,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阴谋,你骗我说紫府木牌上刻着找寻独孤密笈的地图,实际上是为了让我替你找木牌。我找到后,你便叫来义父信儿,让我在蓝家堡无立足之地,而你又回来抢走木牌,让我一无所有。哈!哈!哈!我穆青自负精明,今天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龙一,你就是大野苍鹰,对吗?” 蓝信儿身体一震:“龙一,你是吗?” 龙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他没有看蓝信儿,只是缓缓地说:“我是天龙会第一鹰使龙一,草原上人称我:大野苍鹰!另外……”他沉默了下,才轻声说,“衣龙也是我的另一个身份。” 他的话使得蓝信儿的脸色愈加苍白,她无法接受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龙一竟然一直在欺骗自己,难道他的话都是假的吗?那份情是否也……她不敢想了,更不敢问。 穆青虽然早有预料,但听他承认了一切仍不由惊震之极,这个龙一,这个从小被他欺负惯了的傻瓜野人,竟是今天名震江湖,纵横草原的大野苍鹰。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穆青哪点差了,为什么让一个野小子有今日的声名,凭龙一,他根本不配!穆青咬咬牙:“龙一,你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的,对不对?” 龙一撇撇唇:“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知我份属天龙会,我绝不会因一已私仇而误了大事。我回来是为了紫府木牌上的地图,整治你只是顺便而已……” 穆青看了看脖子上的软剑:“你要紫府木牌上的地图做什么?” 谁想,蓝信儿一听他们的对话,立即联想到了努罕儿上次说的话,于是,她心腔一紧:“龙一,你……你想做金国的驸马……”猜想到这层,蓝信儿再也忍不住,只觉嘴里一甜,一股鲜血流下唇角,那是黑色的血。随着黑血的涌出,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信儿!”龙一顺手点了穆青的穴道,冲向蓝信儿,扶起她后并探探鼻息,还好,呼吸仍在。龙一轻轻放下蓝信儿,转向穆青,他目光中透着凌厉:“穆青,你若再不拿出解药,别怪我无情!” 穆青似是豁出去了:“龙一,我明告诉你,解药我根本没带在身上,你杀我也可以,反正黄泉路上有信儿相伴,我也不寂寞了。” 龙一心里快急疯了,但他绝不敢表露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 气:“穆青,我早已不是以前任人欺负的龙一,我有许多种方法让人说实话,但那过程并不好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难道非逼我用非常手段吗?” 穆青被他深沉的语气所惊,他本来就不是不怕死的人,更何况是受活罪了!他早听说过天龙鹰使的手段,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 “大野苍鹰,我有解药!”一个娇脆的声音插进来。 龙一喜出望外,立即转头,一个红衣少女走过来,是努罕儿公主。她娇笑着跑向龙一:“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果然就是大野苍鹰,我早知道的。” 龙一走向她,充满希望地问:“公主,你有解药吗?” 努罕儿俏皮地眨眨眼:“当然有,我们王府什么没有!不过,若想让我拿解药,就得看你的态度了。” 穆青一见这情形,心知不妙,如果龙一拿了努罕儿公主的解药,自己不是没了用处,那他怒极之下绝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连忙说:“龙一,只要你答应放了我,我就给你解……”他话刚说到这儿,努罕儿手中皮鞭已经卷向他的脖子,而且丝毫不留情。穆青只觉脖子一紧,身子都被带了起来。“咯吱”一声,便又被摔向地面,但颈骨已经折断,他眼睛凸瞪,气绝身亡了。 龙一想要阻止,但努罕儿动作太快,他又没有料到努罕儿会突然出手,所以没来得及。这时见穆青已死,不由又急又怒,但又不敢表露,因为现在只有努罕儿有解药了,他强压怒火:“公主,这等小人何必要你出手?” 努罕儿不以为意:“这个人太坏了,杀了他大家都省事,对不对?” 龙一能说什么,只得敷衍着说:“公主说得是!公主可不可以拿出解药救小姐?” 努罕儿看着龙一,突然大笑起来,“苍鹰,我和她可是势不两立,我巴不得她早些死呢,我为什么要救她?” 龙一气得额上青筋都鼓了起来,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拿到解药救小姐。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公主,我知道忽罕王爷也一直在找紫府木牌,以免金国地图落在大宋朝庭之手,如果我用紫府木牌交换解药,你愿不愿意!”为今之计,只能先救小姐了,只要小姐一得救,他自会想办法再夺回紫府木牌。 努罕儿立即面露喜色:“苍鹰,你真的拿到了紫府木牌了?” 龙一点点头,并从怀中掏出木牌出示给努罕儿,努罕儿想拿过去仔细看看,龙一却立即缩回手:“公主,你还没回答我。” 努罕儿大眼一转,背过手去:“我父王说过,谁拿到紫府木牌谁就是我努罕儿的驸马,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努罕儿了。” 龙一可真情急了:“公主,龙一只要解药,并无意于驸马之位。” 努罕儿小脸一沉:“我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一再拒绝我?告诉你,除非你答应做我努罕儿的驸马爷,否则我绝不拿出解药,我也不稀罕紫府木牌!” “你……”龙一气结。 努罕儿却走到躺在地上的蓝信儿身边,故意说:“中了紫纹蛛的毒,最多只能活三个时辰,这种毒的解药怕只有王府中有,别的地方或许也有,但恐怕她支持不了你找到解药的时候,我要回王府拿解药,也得一个时辰,若时间一过,神仙也没办法了。” 龙一木然地站在那儿,他此刻并没想自己是否应该答应努罕儿以救蓝信儿,他脑中浮现的竟是五年前他和蓝信儿初见的情景,想到她为自己剪指甲,喂自己吃馒头,为自己盖被子,为自己找医生……他缓缓俯下身,抱起宛如熟睡般的蓝信儿,她睡得那样安宁,但眼下却是青紫色的,龙一只觉心痛如绞,小姐,难道我们真的无缘吗?但龙一绝不会让你这样死去,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龙一猛地抬头:“好!我答应你!” 努罕儿欣喜若狂,她差点儿没兴奋地跳起来。“你等我,我这就去给你拿解药!”她转身向远处的座骑跑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了,但龙一头也没抬,他将蓝信儿抱在怀中,抱得那样紧,那样贴实,他从没有这么切实地感到拥有一个人。但他又知道,这种拥有只怕会短暂得无法计量…… 努罕儿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身后整整跟了四五十名金兵,张哲也在其中,而努罕儿身侧的马上骑客正是当年与张哲较量骑术的黄衣骑客,他看着龙一:“你就是大野苍鹰?” 龙一终于抬起头:“是的!忽罕儿王爷,久仰大名了!” 忽罕王爷纵声大笑:“好!好!怪不得努罕儿总说你是真正的草原之鹰,今日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我忽罕王若能得你为婿,也算是一桩快事了!” 努罕儿又是得意,又是高兴:“父王,你同意了?” 旁边张哲忙说:“王父,大野苍鹰一向与我大金为敌……” 忽罕王爷一挥手:“那是以前的事,大丈夫行事当看眼前,只要他以后肯为我金国效力,本王可既往不咎!” 龙一根本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他只在意一件事:“ 努罕儿公主,解药你拿过来了吗?” 努罕儿跳下马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她走到龙一身前,低声说:“若想解他的毒需要服两粒,我先给她吃一颗,等咱们成亲以后我再给他服另一颗!”这个努罕儿算计得倒精,生怕龙一会说话不算数。 龙一浓眉一皱:“你不相信我?” 努罕儿忙说:“她服了一颗保管三天内没事,还有,你小点儿声,我父王并不知道这件事。” 忽罕王爷已发问了:“努罕儿,你们在说什么?” 努罕儿将手中瓶子塞给龙一,悄声说:“另一颗药我已经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她说完后,又转向忽罕王爷,笑着说:“王爷,我和苍鹰商量过了,后天就成亲!” 龙一心里一惊,但却不能说什么?努罕儿却已得意地跳上马背:“苍鹰,我在王府等你,你快来呀!父王,我们回去了!” 忽罕王爷大笑道:“努罕儿,你不把你的驸马带回王府吗?小心,他会被人抢走。” 努罕儿笑得极有把握:“父王放心,苍鹰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他可是离不开我的了!”话一落,她猛甩马僵,“驾”的一声,几十匹铁骑扬尘而去。 “啊!”龙一狂喊一声,双掌击向湖边的一棵树,那树应声而裂,“轰然”一下巨响,碎木纷飞。 蓝信儿是在一种极度的饥渴中醒转的,她还没睁开眼,便已开始无力地呼唤:“水!水!我要喝水!”她感觉有人扶起了她,而且唇边感觉到一阵冰凉,她用力喝了几口,那种如火如炙的感觉才消减了些。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对上了龙一关切与悲哀相交织的目光。 蓝信儿立即想起了湖边发生的一切,想起了龙一亲口承认他就是大野苍鹰,他就是戏弄自己的衣龙,他回来是为了夺得紫府木牌。于是,蓝信儿突然觉得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如她此时心中的伤痛,龙一他骗了自己。于是,她紧绷着脸,用尽仅剩的力气推开龙一:“你不是已经拿到木牌了吗?现在你可以去做金国的驸马了,你不用再委屈自己留在一个小小的蓝家堡了!” 龙一眼中的悲哀更重:“小姐,龙一说过,龙一此身已属天龙会,许多事常常身不由主,难道你不能原谅龙一的无奈吗?” 其实,面对龙一的颓丧哀痛,蓝信儿的心早已软了,但她一想他拿紫府木牌的目的就再也控制不住腾腾而起的怒火:“身不由主?龙大侠,我从来不知道,要做驸马爷也会身不由主,还有,我蓝信儿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你都要做驸马爷了,又何需让我来原谅你!”她左一个“驸马爷”,右一个“驸马爷”,可见她一直误会龙一拿紫府木牌是为了做金国的驸马,而她真正在意的也是这一点。 “我不是……”龙一想分辩,但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尤其想到自己真的要做金国驸马,他还能说什么? “你不是什么?”蓝信儿却步步紧逼,“你说呀?你是不想要紫府木牌,还是不想只当一个江湖大侠,你说!你说!你快说呀!”你快说呀!蓝信儿心里喊着,只要你说你不会做金国驸马,只要你说不会要努罕儿,我可以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龙一被蓝信儿逼问得无处可退,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他喝得太急,以至于被呛得连连咳嗽。他本来就不擅饮酒,放下手中酒壶,他笑了,但那笑容却是悲苦之极:“小姐,你不要再逼我了!你明明知道,无论龙一做什么,我心里都只有一个女孩儿呀!我从来不喜欢努罕儿,也并不想要她,但为了救你,我已经答应了她……” 蓝信儿一下子僵木在那,她嘴唇轻颤,脸色竟比中毒时还难看,“你答应了努罕儿……”她说不下去了。 龙一手中酒壶被他用力捏碎了:“是的,我真的没办法了,为了救小姐,我已心乱如麻,我……“ “住口!”蓝信儿发狂般地打断他,“你……你给我滚!滚开这里!去找努罕儿!”她挣扎着下床去推龙一。 “小姐!”龙一想去扶住她,但却被她用力甩开。蓝信儿手指着门口,铁青着脸:“你走!你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蓝信儿的话让龙一心痛欲裂,龙一木然地后退几步:“小姐保重,龙一走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门口,正好蓝野风端着一碗药进来:“龙一,你去哪儿?” 龙一摇摇头:“去该去的地方!堡主,等我拿到另一粒解药,我会送来的。”他转身而去。 “龙一,你回来!”蓝野风要去拦他,谁知屋内蓝信儿已经哭着喊他,“爹,不要拦他!让他去做金国的驸马吧!信儿再也不想理他。”蓝野风转头一看,正看见满脸泪痕的蓝信儿正摇摇欲坠地站在床前,那等的凄惨劲儿,让蓝野风心疼之极。他忙过去扶蓝信儿回床上:“这是怎么了?龙一照料了你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喝,你怎么刚醒就把人家赶跑了。” 蓝信儿扑在蓝野风身上大哭起来:“爹,龙一他……他骗人,他要去做努罕儿的驸马了!” 蓝野风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努罕儿的驸马?龙一不是说要去努罕儿公主那给你拿另一颗解药吗?难道……” 蓝野风突然想到什么,“难道,龙一为了替你解毒而去……”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若他猜测正确的话,那龙一岂不是…… 蓝信儿怔住了:“爹,解药是努罕儿的?那……那……”她想起龙一刚才说的话,一下子全明白了,她用力摇头,唇儿轻颤,“不……不会……龙一他不会做傻事的……”她转头就往外跑。 “信儿,你去哪里?”蓝野风追上去拦住蓝信儿。 “爹,你别拦我,我一定要找到龙一问清楚,就算要硬闯忽罕王府,我也要亲自问一问他。”蓝信儿泪如雨下。 蓝野风深深地看着哀伤欲绝的蓝信儿,他毫无疑问地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的宝贝女儿根本爱上了龙一。 “哎!”蓝野风轻轻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第 82 章 金国中都忽罕王爷的王府内。 今天王府内可是热闹极了,因为忽罕儿公主要成亲了,而且驸马爷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大野苍鹰,自然是宾客云集,恭贺声不绝于耳。忽罕王爷也是志得意满,他在金国手握重兵,名震草原,今日得大野苍鹰为婿,身边又填了一员大将,今后岂非是如虎填翼。 “有请公主驸马!” 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呼,人们立即欢腾起来,乐声响起,十几个身穿彩衣的金国女子陆续行出,在大殿中央翩翩而舞。这时,有人把一条红毡从殿前一直铺展到殿上,于是,一对新人从侧殿走出,踏着红毯走向大殿之上。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更有人向天空扬撒着红纸,红飘带,有的人甚至把帽子也扔向了半空,缤纷的色彩更衬出洋洋喜气,忽罕王爷手捋胡须,哈哈大笑。 今天的努罕儿公主身穿大红镶金的裙袍,脚跳蛮靴,头戴貂皮绒帽,精心妆点过的眉目隐含喜气,看上去美艳绝伦。他身旁的龙一也是一身新装,而且是汉人服饰,他魁梧的身材,再加上浓眉朗目,可说是英姿飒爽。每个人都不由暗暗赞叹,好一个伟岸男子!只可惜,在龙一剑削般的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伤痛和无奈。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努罕儿告诉信儿只能支持三天,在这三天之内,他上哪儿去找解药?他真的不敢冒险了,事关蓝信儿的性命,他真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冒险!只要有一点儿闪失,他都可能会遗恨终生。他宁愿失去自己的幸福,也不能失去小姐。 忽罕王爷坐在殿首的椅子上,微笑着看着走向自己的一对新人,人们更振奋了。但这是关键的一刻,所以大家虽然激动但都尽力克制自己,等着一对新人拜见父母。 努罕儿娇羞地跪向地面:“女儿拜见父王。” 龙一立在那里,迟迟没有跪下去,旁观的众人开始还屏气凝声,但慢慢的有的人已有些不耐,于是,个别人鼓噪着:“跪呀!” “是呀,驸马!” “跪下见过岳父啊!” 努罕儿偷偷扯了下龙一的衣袖,小声说:“苍鹰,你怎么了?你别忘了,今天可是最后一天,蓝信儿若吃不上第二颗解药必死无疑!” 犹疑不决的龙一听了努罕儿的话,不由身体一震,他双拳紧握,心中的愤恨难以言喻!同时一种深深的无奈笼罩着他,难道他龙一真的要做金国王爷的女婿?要做努罕儿这个刁蛮公主的驸马不成吗?但是他真的没有其它的选择了,小姐她……龙一一咬牙,缓缓矮下身子…… “不要!龙一!”就在龙一双膝就要着地时,一声呼喊从殿外传来,人们不约而同扭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龙一的动作自然也停止了,他的心猛的一跳,转过身,正迎向匆匆跑进大殿的蓝信儿。 蓝信儿根本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她径直跑到龙一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龙一,你说话不算数。” 龙一急忙上前一步:“小姐,你身体还没复原,怎么就…… 一旁的努罕儿也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向着蓝信儿:“喂!你又来干什么?告诉你,苍鹰已经是我的驸马,你甭想再打他的主意!” 忽罕王爷眉头一皱,他身旁的张哲赶忙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蓝信儿抓住龙一的胳膊:“龙一,你为什么骗我?” 龙一用力摇头:“小姐,龙一没有骗你,尤其是在感情上。” “你就是在感情上骗了我!你说过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但你为什么要做努罕儿的驸马?”蓝信儿的话咄咄逼人,她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她不允许龙一娶别的女人,绝对不允许!她死也不要看龙一属于其他女人。 龙一愕然,他凝视着蓝信儿:“我……” 蓝信儿根本不容他讲话:“反正你说过的话就不许反悔,你要娶只能娶我,绝不能娶别人,你听见没?” 龙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说……说让我娶她,天,这是真的吗?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竟真的在现实中存在了,此时龙一的心情可说是欣喜若狂了:“小姐,你说……”突然,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狂喜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不……小姐,龙一不能……”为什么小姐现在才说这些话?若能早几天,他龙一定会欣然答应,但这个时候……娶小姐与小姐性命之间,他只能选择小姐的性命。 蓝信儿一听到“不”字,便已退后一步,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眼中已有泪光在闪动:“龙一,你……你不再喜欢我了?对吗?” “不!不!”龙一一见蓝信儿珠泪盈眶的样,心已忍不住揪疼起来,他赶紧扶住她,“小姐,龙一……龙一永远只喜欢小姐一个人,只是……龙一必须先救小姐,我没有别的办法……” 蓝信儿听到他的表白,心里顿时安慰了些,她仰起头凝望着龙一:“龙一,不要叫我小姐,叫我信儿,好吗?” 龙一只觉心里又甜又苦:“信儿……” “龙一!”蓝信儿伸手轻轻摸着龙一的下颌,那里有刚长出的胡茬,“龙一真的长大了,为什么以前我从没注意到,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对你只是一种爱护,一种怜惜,其中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但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是在自欺其人,我竟然见不得你和其他女人好。听到你要和努罕儿公主成亲,我简直要急疯了。哎!当你在眼前晃来晃去时,我从不觉得那有什么希奇,但当你的身影要在别人面前停驻时,我才意识到原来那本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为什么我到今天才懂得?龙一,告诉我,是不是太晚了!” “信儿!”龙一激动地抓紧蓝信儿的小手,眼中含着多少狂喜与深情,“信儿,我以为……我以为我永远得不到你的心。你的美丽,你的聪慧常常让我自惭形秽,我只想看到你幸福,那就足够了,小姐……” 蓝信儿幸福地靠在他的肩头上:“那么,龙一,我们回家好吗?” 努罕儿再也无法忍耐,她上前去拉蓝信儿:“臭女人,快滚开!”但她的手还没碰到蓝信儿,就已被龙一隔开,他怒视着努罕儿:“不许你动信儿!” 努罕儿没想到他当着那么多人面给自己难堪,不由又羞又怒:“苍鹰,你敢这样对我?你竟为了这个要死的女人……” “住口!”一句“要死的女人”触痛了龙一,也提醒了龙一,他无力地喝斥她,“公主,如果你肯给我解药,龙一愿为你做任何事!只要别让我和小姐分开!” “你……”努罕儿听他一心一意只在乎蓝信儿,丝毫没有自己的位置,她失望之余更加愤恨,“你个混蛋!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解药,我绝不救这个臭女人!” “公主!”龙一想再次恳求。 但蓝信儿却拉回他:“龙一,别再说了!”她紧紧依偎着她,“龙一,我们走吧!若让你我分开,即使我幸存下来,生又何欢!若你我不离不弃,能聚首在一起,即便只有一天,死又何憾!” 龙一转回头,多少震憾在他的眼中:“小姐……” “说的好!”一声赞叹传入大殿,随着声音一个白衣少年缓步走进,于是,包括努罕儿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来人吸引了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人太出色了,他一身似乎集了天地之灵秀,尤其是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充满了智慧,只不过他举手投足间却少了种如他外貌般的祥和出尘,反而带着种说不出的霸气。 蓝信儿一见他,忍不住低声惊呼:“云天梦!” 而龙一却早已又惊又喜地迎上前:“少爷!您怎么会来中都?这真让人太意外了。” 云天梦轻“哼”了一声,“我能不来吗?我座前第一鹰使都要娶亲了,而我这个做师傅的却蒙在鼓里!” 龙一苦笑了下:“少爷,龙一本是不得以。”云天梦一挥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目光转向了蓝信儿:“蓝姑娘,五年不见你愈发漂亮了!”他说得本是客气话,更由于龙一的关系,所以看蓝信儿的眼神很是温柔。蓝信儿却俏脸一红,娇羞地低下头。 龙一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姐根本还没对少爷忘情。谁想此时蓝信儿竟偷偷瞄到了龙一的无措,她悄悄伸出小手并递到龙一的手心,让他握住自己。龙一心头窍喜,紧紧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了。 那边的努罕儿一直在打量云天梦,她从小长这么大见多了草原上的豪迈男儿,一直认为龙一是最最出色的。她今天才知道,原来男人有许多种,眼前的云天梦虽然不是特别高壮,但行止间的那种潇洒,眉宇间的那种出奇的俊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她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她要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只要能天天看见他,也算是一种享受了。于是,她立即走向云天梦:“喂!你是谁?” 这个问题正是殿内许多人都想问的,就连忽罕王爷也分外注意,眼前这个少年绝非简单人物! 云天梦却只是那样轻轻淡淡地瞥了眼努罕儿,根本没要理她的意思,他的目光一下子凝注在忽罕王爷的身上:“你是忽罕!” 忽罕王爷还没说话,那边努罕儿已跺起脚来:“喂!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云天梦仍然没有看他,却转向了龙一,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幼稚的女人你也要,亏我这么看重你!” 龙一看看蓝信儿:“我是为了救信儿才会答应和她成亲,只有努罕儿有紫蛛的解药。” 云天梦摇摇头,“你是不可救药了吗!你掌管金国地界,竟不知离中都两百里外便住着一位无毒不解的夏神医,虽说夏神医性格怪僻,但你身为天龙鹰使,若连这点儿办法也没有,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龙一怔了下,然后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他光顾着急了,竟把他给忘了!真是该死,少爷骂的对!他高兴地转头:“信儿,我们走,我一定会让夏神医给你解毒。” 努罕儿简直是忍无可忍了,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尤其是……她气冲冲地对着云天梦:“你这人太无礼了!为什么要拆散我和龙一。龙一可是我的驸马!谁也别想抢走!” 龙一心里有了救蓝信儿的办法,所以也就不再顾忌:“努罕儿公主,龙一答应成亲本是无奈之举,现在事情已有转机,龙一只能说声抱歉了!” 努罕儿差点儿就暴跳如雷:“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想和姓蓝的女人成双成对,可以!如果你走了,必须还我一个新郎!” 龙一愕然:“还你一个新郎?什么意思?” 努罕儿伸手一指云天梦,后面的话可说是语惊四座:“让他留下来和我拜堂成亲,你就可以走了!” 她此话一出,不但在场的人张口结舌,就连忽罕王爷都觉得丢人,所以他立即斥责:“努罕儿,不许胡说,新郎怎么可以换来换去?” “为什么不可以?”努罕儿任性地说,“苍鹰要抛下我和姓蓝的走,难道让我白吃亏吗?” 忽罕王爷拍拍女儿的肩,眼睛盯向龙一,话却是说给努罕儿听:“乖女儿,本王绝对不会让你的驸马从眼前溜走,我忽罕王府可不能任由他来去自如!”他这样说已带着危险的味道。 龙一抱拳向他道歉:“王爷,这件事在下确实有不是之处,但也是公主逼出来的,希望王爷能申明大义,不要助纣为虐,坏了一世声名!” “住口!”忽罕王爷怒喝一声,“努罕儿看上你便是你的福份,你却不识好歹,自以为是,告诉你,今天这亲事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却是非成不可!” 云天梦突然大声狂笑起来:“哈!哈!哈!今天当真是开了眼界,这世上竟有如此舔不知耻的人,竟逼着别人娶自己的女儿,也算得是天下奇闻了!” 忽罕王爷勃然大怒:“好大胆的刁民,竟连本王也辱骂起来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走出我忽罕王府?” 云天梦轻轻一晒:“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忽罕,别以为自己是王爷,别人就都该匍匐在你的脚下,这种想法,非但可笑,而且可悲,我现在告诉你,龙一他绝不会娶你的女儿,我更不会,那样的女人看着都让人倒胃口。不过,攀龙附凤的大有人在,你若想找女婿,也并非难事。” 他话说得轻松,却差点把忽罕王爷气得吐血,努罕儿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娇喝一声,从身旁一个待卫身上夺下一把剑便向云天梦刺去:“我杀了你!” 云天梦右手随意一扬,一股劲气已逼向剑锋,那剑还没到他身前便听“嘣嘣”几声,已碎成片片,散落于地面。努罕儿惊慌地看着地上的剑悄,显然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云天梦根本没去看他,反而对着龙一说:“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龙一有些惭愧:“龙一无能,本已找到木牌,但又将它交给了忽罕王爷。” 云天梦冷冷地“哼”了一声:“好呀!你可真是为救佳人,不惜血本。” 龙一忙认错:“龙一这就将木牌夺回。”话落,他立即转向了忽罕王爷,而且神态之间也没了刚才的谦恭,而显得锋芒外露:“忽罕王爷,请你将紫府木牌还给龙一,否则龙一无法交差!” 忽罕王爷怒极反笑:“要紫府木牌吗?可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他从怀中拿出木牌握在手上,“它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大野苍鹰的倒底凭什么横行草原!” 龙一抱拳:“王爷,龙一得罪了!”“了”字的尾音还在回响,龙一已如一缕轻烟般飘向忽罕王爷,忽罕王爷原来随便的神情不由一肃,神态也凝重起来。他全神戒备,双掌也在瞬间抬起迎向龙一,可是龙一已经幻化成无数龙一,忽罕王爷目不暇给,根本不知哪个身影是真,哪个身影是假。同时间张哲惊呼一声:“神龙幻影,王爷小心!” 忽罕王爷刚听到他的话,手中已觉一轻,紫府木牌已被龙一夺走。龙一拿住木牌迅速后退:“谢王爷赐牌!”他直接来到云天梦身前,双手托牌递给他:“少爷,龙一不辱使命,现将紫府牌奉上。” 云天梦接过木牌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龙一你果然不负我望!” 忽罕王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是他大话说在了前头,此时也没办法改口。张哲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忽罕王爷立即面色剧变:“大野苍鹰,你们要紫府木牌,居心何在?” 龙一没说话,云天梦却笑吟吟地说:“忽罕,木牌上有金国军事地图,你说能用它做什么?” 忽罕王爷一挥手,殿内的客人们立即退出去,而大批侍卫涌进来,将三人团团包围,不,是四个人,因为宾客们退出后,才看到蓝野风也在其中,他当然没有退出殿外,反而走到了三人身边,忽罕王爷目注云天梦:“你谋夺我金国地图,必是要交给大宋皇帝,侵我国土!” 云天梦好像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你错了!我暂时并没有效忠大宋朝庭的打算,夺取金国地图也是一时高兴,当然,也许我哪天心情不好,将地图送给大宋,也是可能的。”他竟然把国家大事当成儿戏,一个大国的成败对于他来讲只是弹手之间,参不参予也取决于他的心情,所以非但忽罕王爷愣住了,连蓝野风也有些瞠目结舌,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只有龙一微微一笑:“少爷好气魄!管他千秋兴衰,我自独行!” 蓝信儿看着龙一,眼中露几分意外和欣赏:“龙一,你也不差呀!”龙一回她一笑,浓浓的情意尽在谈笑之间。 忽罕王爷镇定下来:“我金主已知紫府地图之事,曾严令必须追回木牌,所以,今日之事已不在私而在于公,看来龙一这个驸马我想要也不可能了,来人呀,将他四人擒下,生死不论!” 努罕儿却情急了:“父王……” 忽罕王爷一摆手,阻止了她,只见大批金兵将殿内殿外围得风雨不透,而且纷纷搭弓上弦,目标是云天梦和龙一、蓝信儿、蓝野风。蓝野风凝神以待,龙一不易察觉地动动身子,挡在蓝信儿前面,云天梦却气定神闲地拍拍龙一肩膀:“擒贼先擒王!” 龙一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人已在同时袭向忽罕王爷,忽罕王爷立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于是,他手握刀把暗暗戒备,他乃金国第一高手,刚才失手于龙一也是因为大意之故,此时他严阵以待,龙一若在短时间擒住他绝对不易。况且一旁的张哲也向忽罕靠拢,准备随时出击。 忽罕王爷根本不给龙一抓住自己的机会,也大声命令:“射!”谁想龙一急进的身形突然一转,目标改成了努罕儿公主,努罕儿公主根本还没有反抗的意识,便已被龙一点了穴道,并迅速掠回云天梦身旁,于是,所有手拿弓箭蓄势待发的金兵们立即刹住动作,齐齐看向忽罕王爷。 忽罕王爷身体一僵,想上前又有所顾忌,他气势顿弱:“你们到底想怎样?” 龙一不去看努罕儿怒瞪他的模样,只是目注着忽罕王爷:“王爷,龙一不想伤及无辜,如此行事也是情势所迫,希望王爷海量包涵!”也真有他的,挟迫人家女儿当人质还说得如此谦恭。 “你!”忽罕王爷自是急怒交加,但又无可奈何,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宠爱之极,又怎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顿了一下脚,他只得说:“只要你放了努罕儿,我也可以放你们离开!” 龙一一扬眉:“那就请让路吧!” “你要先放了努罕儿!” 龙一摇摇头,还没说话,云天梦却右手隔空一抬,只见一个待卫腰上的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自动跳出刀鞘,向去天梦飞过来,云天梦握住刀柄,右手一翻,寒光迸射而出,努罕吃惊地一看,努罕儿的右边眉毛竟被剃去了,她眼中的惊恐简直无法言喻,只可惜她哑穴被点无法说话。 云天梦把刀刃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气,神态悠闲之极:“忽罕,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我数到三,你若再不让路,就别怪我先把你的女儿变成秃毛凤凰,以后吗?不用说你也想得到!” 忽罕心疼自己的女儿,只得让待卫让路,于是四个人带着努罕儿离开了,一出中都城,龙一就把努罕儿放了回去。 四人骑上马,飞驰而去,但途中蓝野风也发起牢骚:“我说云公子,我们竟挟持一个女人,这样的行径若传出江湖必会遭人耻笑的。” 云天梦斜了他一眼,眉宇间带着些轻狂:“蓝堡主,对付那些人便如踩死几只蚂蚁一般,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费那个事?当然,若蓝堡主觉得这么容易就脱身没什么戏剧性,你可以再翻回去来个单骑闯敌营,不过我却没时间替你摇旗助威了。”他转看龙一:“龙一,我要先走了,希望能尽快喝到你的喜酒。另外,别忘了你的任务!”话落,他已腾身而起,宛如一抹白色流云迅速地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之内。 蓝信儿靠住龙一,她此时显得有些虚弱:“龙一,他又交你什么任务了?” 龙一看看蓝野风,才缓缓说:“少爷让我收服草原英豪,自成一股势力。” 蓝野风一惊,似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龙一,云龙他是否就是如今江湖中的天龙会主云天梦。” 龙一并没否认:“不错!但现在对我来讲最重要的是为信儿解毒。” 蓝野风大笑:“好小子!虽然说对云天梦我未必欣赏,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代枭雄,而你身为天龙鹰使,也是当之无愧的一方霸主,我姑且就承认你这个女婿吧!” 龙一又惊又喜,忙说:“谢……谢岳父大人!” 蓝信儿安慰地轻轻一笑,只觉得一阵倦意涌上心头,缓缓地,她闭上了双眼…… 尾声 那是一片草坪,绿草如茵并铺展向远方。就在这赏心悦目的绿色中,一个小婴儿席地而坐。她也就有两三岁,一身大红色的锦衣,远远看去就像是草地上的一朵小红花。小婴儿的眉目精致得少见,唇红齿白,尤其那粉嫩小脸上嵌着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亮得宛如让人看了天上的星子。这时候,她正大感兴趣地把玩儿着手中的“玩具”,嘻嘻的笑声不断从她的小嘴中传出,似是极为喜欢手中的宝贝。那到底是什么呢?能如此吸引一个婴儿的注意力?仔细一看,什么?那……那竟是一个金元宝。 这小婴儿好大的力气,那金元宝虽然不大,但也足有四五两重,她竟玩耍自如。而且谁家父母这么个性,竟把元宝当玩具给孩子玩儿?说到父母,不由更让人奇怪,这么长时间了,小婴儿一直独自玩耍,竟看不到她的父母过来?这似乎太不负责任了,万一有个意外…… 刚说到意外,就见远处一个穿着金族服饰的男人走过来。他一路哼着小曲,好象挺高兴似的?他离婴儿越来越近,所以早就注意到那奇怪的孩子,当他走到婴儿身前时,眼睛立即瞪大了。他呼吸急促地看着婴儿手里的金元宝,眼中逐渐流露出贪婪之色。左右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太好了!他蹲下身子,右手伸向了金元宝:“乖孩子,把这个给叔叔,叔叔给你买更好的玩具,好不好?” 小婴儿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图,立刻将元宝藏向身后,嘴中也咿呀不清地说:“不给,宝儿不给!” 那金人作出凶恶的样子:“快给我!”说着,要伸手去抢。谁想,小婴儿突然“哇哇”两声大叫,那声音宏亮得出奇,就像要召唤什么? 金人愣了下,还没等反应,就已经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身后掠过。然后,他又看见一个黄影“腾”地落在了小婴儿身边。等金人看清了那是什么时,脸色立即变成了惨白色。原来那黄影竟是一只凶猛硕大的吊睛老虎。老虎冲着金人“嗷”的一声吼叫,那声势简直是惊天动地! 金人眼睛一翻,吓晕了过去。小婴儿却又嘻嘻笑了起来,而且伸出白嫩的小胖手去抚摸老虎的头,老虎立即收起凶样,乖顺地低下身子,并撒娇似地来回蹭小婴儿的身体。小婴儿更是乐不可支了:“小花,小花!嘻嘻!”看这样子,婴儿并不是没人看管,只是她的“保母”太吓人了而已。 又玩儿好一会儿,婴儿才费力地爬上虎背:“见娘娘去!”小花明白她的意思,便慢慢地站起身,向蓝家堡方向走去。 小花大摇大摆地走进蓝家堡,有人看见它,也只是习以为常地招呼一声:“回来了,小花!” “小宝,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他从虎背上抱起婴儿,一边责怪,一边轻轻亲了婴儿两下。这个英伟不群的男子,他是龙一!三年的时间在他脸上添了几分成熟和老练,更多了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概。 小女婴却盯住了龙一下巴处刚刚冒出的胡茬,青青的一片,她是在思考它的作用呢?龙一心里对宝儿好奇的神情喜欢之极,“啧”的一声又亲了她的小脸一下。谁想,可能太用力了,这下竟把小女婴弄哭了。龙一立即慌了:“宝儿别哭,宝儿别哭,都是为父的错!来人,快去叫夫人!”原来这个小家伙竟是龙一的女儿,小花却是当年和龙一一起长大的小老虎的儿子。 蓝信儿闻声而来,她忙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边哄边瞒怨龙一:“你也真是,你胡子那么硬,自然弄得宝儿不舒服。” 她身上的毒早已解了,说来也是凑巧,那夏神医竟是蓝信儿从金兵手中救下夏蝶儿的父亲,当龙一带着蓝信儿上门时,他二话没说便替蓝信儿解了身上的毒而且成为了蓝家堡的常客。 龙一笑了:“信儿,我只是高兴得一时忘形了,况且也只是胡子扎了下,不会有什么的!我看她是故意哭给我看的,平时摔得鼻青脸肿都不见她哼一声!” 蓝信儿白他一眼,而且发现了宝儿手中的金元宝:“龙一,又是你给她的吧?那么重的东西,要是砸到宝儿,看我怎么整治你?” 龙一不在意地耸耸肩膀:“我龙一的女儿才不会那么娇气!” 这时候,小宝又将小手伸向了龙一:“爹爹!宝儿要!”并一边摇着另一支手上的金元宝。蓝信儿拍掉宝儿伸向龙一的小手:“不许给!那有什么可玩儿的?” 宝儿立即又大哭起来:“宝儿要!娘娘坏!” 龙一无奈地看看蓝信儿:“信儿,要不……” 蓝信儿却不肯妥协:“不行!做父母的不能惯孩子,要严格才行!否则成不了大器!”但宝儿越哭声越大,蓝信儿不耐烦了,突然她也“啊啊”地对着宝儿大哭起来,当然没有眼泪:“谁怕谁呀!” 宝儿立即停止了哭声,并抱住了蓝信儿的脖子:“娘娘不哭!娘娘乖!”蓝信儿也停下哭声,得意地看了龙一一眼。龙一只能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眼前这对“活宝”母女。 晚饭后,龙一和蓝信儿在花园里散步,两人互相依偎着,互相感受着对方的绵绵情意。 龙一轻拥住蓝信儿的肩,却忍不住轻叹一声,蓝信儿抬头,关心地看着他:“怎么?你是不是又在想你的少爷了?” 龙一仰头看着天空:“信儿,少爷他真的是好人,但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偏要做天下第一人,而且为此不择手段。” 这两年来天龙会可说是声威如天,云天梦已是黑道群雄之首,但杀戳过多,难免会遭天遣!龙一只能在草原上多行善事,希望能为他积德积福,消减罪孽,如今他已经是草原英豪们的首领,大野苍鹰之名,可说是震慑草原! 蓝信儿替他扶平衣服的皱折:“龙一,我相信云天梦是个好人,也许好人也有许多种,而他是其中最坏的一种。” 龙一愕然,随后又有些哭笑不得:“信儿,你这算褒还是贬呢?”犹豫一下,他又问:“信儿,你曾经不也喜欢过少爷吗?” 蓝信儿很坦然地承认:“不错,但那只是一时迷恋,并非爱情,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幼稚得可笑,竟会牵挂一个毫不了解的人,直到你要和努罕儿成亲的那天,我才看清自己,原来我早已爱上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龙一一下子将蓝信儿拥在怀里,此时的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其实他心里一直就这个疙瘩在,却又不敢问,今天听到信儿的告白,顿时觉得自己真是狭隘得可笑。哎!他该知道蓝信儿绝不会一心二用,她是那种爱恨分明,绝对不会委曲求全的女人。 蓝信儿似能明白龙一的心思,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真是个冤家!” 龙一调皮地笑:“但你却要和这个冤家生生世世在一起,纠缠到底。” “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没脸皮!”蓝信儿似嗔似喜。 龙一见她娇嗔的笑脸,心里喜欢之极,不由双臂一紧,将她更紧的抱于怀中,蓝信儿也回抱住他的腰……夜,静极了。 过了很久,才听龙一悄悄地问话:“信儿,我们下一个生男孩还是生女孩?” “去你的!” “哎呦!轻点儿!” 突然远处传来喊叫声:“小姐!姑爷!不好了,闹贼了。” 龙一和蓝信儿忙走出去,问是怎么回事?原来只是一只还没入库的钱箱被人弄开了,里面却只少了两个金元宝。 龙一若有所思地看着明显是被什么咬开的箱子盖儿,不由对着蓝信儿苦笑。蓝信儿立即明白了,她怒冲冲地大喊:“宝儿!小花!你们这两个混球!” 假山后,宝儿正兴奋得一手举着一个金元宝,小嘴儿都快乐歪了。 小花就趴在她的脚下,它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小主人,那黄色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还要自己咬断箱子才拿得到。 远远传来了蓝信儿愤怒的喊声,宝儿立刻爬上小花的背:“娘娘追!小花跑!” “宝儿!你快出来!” ——完——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loveziziyi】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