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种田之农家女》作者:苏小凉【完结】 许菁穿越了,穿越成了小农户家的长女 许菁悲剧了,原来这身子还有个绯闻的秀才男友,老大不小嫁不出去 许菁想奋斗了,采着蘑菇还能捡回来一个大憨夫 许菁认命了,都这样了,那就努力过好日子,齐家一心,朝着康庄大道奔去了 种田文,架空设置,不必考据,不喜勿喷,谢绝扒榜,凉宝出品,坑品绝对有保证! 男主初期失忆憨厚,中期恢复小渣,结局HE,不喜此设定勿入,家有极品亲戚,村有流氓败类,不喜此设定勿入,女主虽为穿越,不是有神功之人,种田普通生活,不会飞黄腾达家财万贯,不喜者勿入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云巧,阿憨 ┃ 配角: ┃ 其它:此文种田文 1第一章 许菁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点不舒服,身下像是被什么硬物磕着似的,左右都难受的很,刚想要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难怪这胳膊后背的这么酸。 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屋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简直像是抗战前才有的屋子结构,简单的木板床搭着,上头盖着一块打着补丁的布,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许菁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疼的难受,回头一看,自己竟然是靠在柴堆上面,这地上堆着的破瓦罐还有那墙角 她这是被绑架? 让她好好想想。 不过是因为毕业考通过,顺顺利利地完成了家里的使命拿到了毕业证书,开心之下和好友去了酒吧玩,难道喝醉了之后被人绑架了? 许菁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像是被什么重击过,后脑勺那还隐隐作痛。抬头看向那唯一的窗户,这不是玻璃的,仅仅是纸糊上去的,竟然还破了洞! 这绑匪是怎么在大城市里找到这么个复古的地方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声,许菁凛起身子绑在身后的手胡乱地在地上摸索了一把,抓起一根细枝条拽在手中,一脸警惕地看着门口。 看着那门吱呀了一声被打开,三个身穿朴素布衣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两个男的头上还顶着包头,女的则梳着靠两边的麻花辫。 许菁的脑袋即刻当机了一下,这不是绑架,这是拍戏? “哟,醒了啊,我说二柱子,人就在这里,你可得小声点,过了今天,这张云巧可就是你媳妇了。”那女的看了一眼许菁,眼底闪过一抹鄙夷,“还想要嫁给阿福哥,做你的梦去吧,哥,我们走!” 许菁只觉得这剧情有些超脱想象了,那个关上门嘴角流着哈喇的人是谁?那被叫做二柱子的人先是在床上一坐,然后这视线就只盯着许菁的胸口,盯地许菁毛骨悚然。 “媳妇,媳妇,你是我媳妇,我有媳妇了。”许菁只听见那人喃喃地这么说着,只一走神,就看到那人竟然开始脱裤子。 谁是你媳妇了,许菁心里吐槽了一把,哪家精神病院放出来的人。 “那个,二柱子,你先帮我松绑啊。”二柱子脱了一条裤刚扯到膝盖出,拉着内裤看着许菁,盯了一下她身上的身子随即摇头,“不行,翠兰说过了,不能松开绳子,松开了你要跑的!” “不会,我不会跑的,真的不会,不信你先松开我,我要是跑了你再把我绑起来不就行了?”甭管这是什么路线,许菁打算先离开这再说。 那二柱子歪着头一听,觉得有点道理,遂点点头说,“好,你要是跑我就再把你绑起来!”许菁看着他就这么吊着裤子走了过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差点都能透过那松垮垮的内裤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扭过身子二柱子看着许菁手上绑着的麻绳,粗暴的扯了过来,许菁倒抽了一口气没敢喊疼,怕激怒了眼前这个傻子。 终于觉得手上一松,许菁挣脱了余下的绳子,赶紧解绑在脚上的,二柱子则回到了木板床旁边,开始认真的解扣子,上衣一共就三颗口子,他手一滑一滑地居然解了半天。 许菁站了起来,二柱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站着别动,等我把扣子解开了,你敢跑我就把你绑起来!”许菁松了两下腿觉得没那么酸了,看了一眼他的裤子还挂在脚上,再看一眼门口,将刚才捡起来的树枝悄悄贴着裤子握住。 等着二柱子再度低头,许菁很快地绕过床前的矮桌子冲上门口,二话不说拉开了那门,看了一眼这小院子,直接朝着那门口玩命地跑了出去。 在屋里的二柱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媳妇就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急忙撒开手要追出去,脚下一个迾趄被脱下的裤子一绊,就这么扑在了矮桌子上,一面还哭喊着,“媳妇啊,我的媳妇跑了,我要把你绑起来绑起来!” 外面的许菁听到那嚎哭声脚下更不敢停了,谁再说这是拍戏她和谁急啊,半天都没看到一台摄影机和剧组人员,许菁看着周围不断掠过的画面,心越来越沉。 这到底是哪里,一路过来看到的农田还有那些农民的穿着都让许菁觉得不安,再偏僻的农村不可能连根电线杆都没有,这里还看不到一丝水泥的痕迹。 许菁的脑海里忽然窜入了许多不该有的记忆,看着眼前一座座的小院落,她竟然觉得熟悉了起来。 下意识地跑进一个院落里,许菁心里猛然觉得一丝安全,扶着墙沿几乎是爬着进去的,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大姐,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跑的这么急!”... 2第二章 半年后。 云巧不止一次对着天空叹气,这绝对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没有好好念书,还能安全混个文凭出来,所以才让她穿越到这个不知道那个朝代的小农村中,前世她家是个从父亲时代开始发家的典型暴发户,五岁那年全家从农村迁移到了城市里,父亲做的是玉石生意。 虽然爷爷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可她不是,考大学那年爷爷以死相挟要求她不能忘记老本,非要上那个农科大学,许菁兴趣不在此勉强去了,大学四年一半的日子在逃课,还有一半的日子就是在课堂上睡觉,好友曾经说过,她能通过那考试绝对是祖上积德,否则就凭她那写小抄的水平,在农科大混十年都混不到毕业证书。 如今她后悔了,早知道有这么一遭穿越,她就是悬梁刺股都要把每节课都好好听下来。 云巧又叹了一口气,忽然头顶传来一记痛,耳旁传来这具身体的娘亲花枝的骂声,“死丫头,又想什么,还不快把这些都弄好了,等会下雨淋到了看我不揪了你的耳朵!”云巧吃痛的捂着头顶,看着拿着簸箕地花氏从屋子里出来走到鸡舍前喂鸡,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两个苞米棒子合着一块磨,不一会篓子里就掉了好多。 快到中午的时间,张家的院子里也生起了火,云巧的妹妹云苗在厨房里生火做饭了,花氏喂完了鸡看到云巧还在那发呆,那高亢地声音又响了起来,“还不快弄,三丫,出来帮大丫一块弄了,一天到晚想东想西,陈福都已经要娶媳妇了。” 提到陈福,云巧回了神看着院子里忙碌的花氏无奈道,“娘啊,关他什么事,我又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去年是谁哭哭啼啼地和我说想要嫁给他的。”花氏收了衣服过来指着她的脑袋戳了一下,云巧笑嘻嘻地讨好道,“娘啊,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 “呸,你现在年纪大了,嫁不出了是吧,我看谁还敢要你!”花氏嘴上一刻不饶人地说着,心里头却为大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半年前二柱子家那事一出,就算是自己闺女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那李家的丫头那么一说,村里头就没人敢上门来提亲了。 她这辈子是没有儿子缘了,生了三个孩子,都不用算,胎胎都是丫头,花枝都当心头肉来疼着,哪个都不舍得被欺负了去,可大丫都十五了,村里头她这个年纪的丫头,早的都已经做娘了。 “不要就不要呗,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呢。”云巧嘀嘀咕咕着,感觉到花氏的视线,急忙低头盯着那苞米粒,好像能盯出一朵花来。 这么久不见三丫出来,花氏撩开门口的帘子就冲进屋子里,不一会就听到了诶呀的叫喊声,接着传来花氏的骂声,“死丫头,这才几岁啊,看上谁了你打扮的狐狸精一样,看我不打死你!” 云巧听着叹了一口气,院子口传来开门声,一抬头就看到张老爹背着锄头回来了,云巧顿时心情好了起来,站起身子甜甜地喊了一声爹,走过去帮他把挂在锄头上的篮子接了下来,沉甸甸地里面放了不少刚挖的地瓜。 “三丫又做了什么让你娘骂了?”张老爹放下了锄头到水井边打了些水洗了手,听到屋子传来的三丫哭声,问云巧道。 “大概又戴了二妹的东西。”云巧瘪了瘪嘴,将地瓜洗干净了拿去了灶间,里面冒着一股浓厚的烟味,云巧赶紧将帘子拉高透风,把篮子吊到了房梁上垂挂下来的钩子上,“把这地瓜蒸上,这粥也不够饱的。” 云苗欸了一声,从篮子里拿出几根粗壮的从中切成几段架了灶锅蒸了起来,小声问她,“娘又在说三妹了?” “该,让她成天对着个破镜子看。”云巧自知厨艺不精,干脆帮她看着火,偶尔塞点柴火进去,另一口灶锅里炒的是豆芽菜,半点不沾油星。 穷人家的苦日子云巧来了半年是深刻体会到了,饿肚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张老爹尽心尽力地想要养饱全家,起初她不是没有过穿越女来此,定要发家致富的想法,可动手能力不行,理论知识又是个半吊子的云巧,在尝试未果之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呆着先。 蒸熟了地瓜,云巧帮着一块装在盆子里拿到了屋子里头,三丫云芝红着眼睛坐在凳子上啜泣,摆了碗筷,午饭是煮稠了的蜀黍粥,以前爷爷总会说要多吃些杂粮,如今餐餐吃这个,云巧的胃是受得了,嘴巴着实难受的慌。 云巧见张老爹喝着酒,自己则抓过一个地瓜剥了皮就着蜀黍粥吃了起来,好歹是大街小巷里叫卖的烤地瓜,自家种的格外的甜,云巧吃了一个喝了两碗粥觉得胃里舒服了,这才放下碗筷到门口接着磨那苞米棒子,花氏说的没错,这天早上看着晴朗,这会出去就有些起风了,天阴了下来。 云巧这才磨完没几个,天就开始落起了雨滴,赶紧把屋檐下的篓子搬进屋子里,倾盆大雨就倒了下来,天阴暗地犹如傍晚。 “大哥家浇的那些肥估计要被冲走了。”张老爹喝了酒此刻正慢悠悠地吃着饭,看着窗外那下的欢腾地雨,和花氏说起了一早田梯上的事。 “冲的又不是咱们家的,就算是冲到了咱们家我也不稀罕。”花氏轻哼了一声,看两个孩子都吃完了,把豆芽菜端到了他面前,“我可和你说好了,等这蜀黍收了,去年是三斗的今年还是三斗,多半斗都不行,他们爱加他们加去。” “谁跟你说要加的,今年收成又没有特别好。”张老爹手中拿着地瓜,一口咬下去含糊不清地说道,云巧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四婶前些日子来说的,说是大伯母提议的。”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现在家都分了,难不成她还抢来!”花氏一拍桌子一点都没有要让的意思,张老爹劝道,“行了,也就是提议,咱们不答应就是了。” 花氏这才满意地笑了,回头看三个闺女都望着自己,又板起脸催促她们该干嘛干嘛去,云巧首先乐出了声,低着头搓着苞米减低自己的存在感,门外是响声不小的雨,没多久,屋檐下的小沟壑就有流水的声音。 半天没听到雷声,等云巧磨完了苞米出去,那雨已经停了,院子里透着一股清凉,云巧抱上还没洗的衣服,拉上还在那委屈的云芝,“走,趁着山水多,咱们去把衣服洗了。” 下过一场暴雨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清新的泥草香气,云巧抱着木盆子,里面放满了洗换下的衣服,云芝在后面拎着一个篮子跟着,一前一后走到了沿着村子横贯而去的小河边,如今正是水流湍急的时候,从山脚那滚滚而下的水声宣告着适才的那一场大暴雨。 云巧笑着和附近洗东西的村人打了招呼,挑了个上游些的位置放下了木盆子,拿起勺子往里头灌了些水浸湿了衣服,云芝从篮子里拿出木棍递给她,云巧把衣服捞起来放在了浅水的石子堆上敲打了起来。 “姐你看那!”云芝帮着她绞干衣服扔到篮子里,忽然指着河流中段的位置对着她喊道,“那里有鱼!” 云巧抬起头望过去,那清澈的河水中无忧无虑的游着几尾的鱼,见云芝想要下去抓,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骂道,“胡闹,让人看到了怎么办,想吃等回家了让爹去下游网去。” 云芝望着那鱼就有些发馋,一年到头碰到肉的日子少之又少,吃了半年的青稞果菜云巧都觉得嘴乏的很,回了回神用力地锤了两下衣服,心中有了主意。 “哟,这不是云巧么,你不在家里等着二柱子来娶你,出来抛头露面的做啥子?”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云巧回过头去正巧看到李翠兰怀里抱着一个盆子,和她一样到河边来洗衣服。 “呸,我姐姐才不会嫁给那个傻子,李翠兰你别说瞎话!”云芝愤愤地瞪着站在那的李翠兰,手中拽着两个小石头随时准备扔出去。 “哟,我可不是说瞎话,多少人瞧见你从二柱子家出来啊,那二柱子可是在后头跟着喊媳妇诶,别跑呢。”李翠兰生的有几分娇媚,捂着嘴咯咯地笑着,眼底满是嘲讽。 云巧伸手拦住云芝,拿着捶衣服的棍子站了起来,“这是多少人瞧见我从二柱子家里出来了,莫非只有你和你大哥瞧见了,这也是,不知道是谁把我给敲晕了往二柱子家里送的。”云巧不急不缓地拿着衣服绞干了水,递给云芝放进篮子里。 李翠兰见平日子怯懦地很的张云巧竟然顶嘴了,脸色一变,“你说谁敲晕了你,自己死赖着往二柱子家里跑,连个傻子都要的人,真是怕了没人娶你啊。” 3第三章 当日的事情还真没几个人看到,云巧跑的快,二柱子追不上只是嚎了几声,而后张老爹知道了本要背着锄头上门去打人的,被花氏拦着没让,若是去大吵大闹了,这以后大丫还要不要嫁人了。只是这李翠兰和她那游手好闲的大哥够能宣传的,见着谁都说她张云巧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翠兰见云巧不说话,讲的更起劲了,“这样的人还想要嫁给阿福哥,张云巧你真不要脸,阿福哥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人。” “陈福看不看的上我我不知道,不过陈福是铁定看不上你李翠兰的,姑娘家的别一口一个阿福哥,说的你们好像有什么似的,说出去啊,不好听。”云巧将衣服都收进了篮子里,舀了水清洗过了木盆子,篮子一放拉着云芝准备回去。 河岸边洗衣服的媳妇不少,大家都看好戏地看着她们俩这么吵,谁都知道张家老二的媳妇是个能说会道得理不饶人的,张家的大闺女是个胆小怕事的,这头一次看到张家大闺女和人吵架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你,张云巧自己一口一个阿福哥喊着的时候,不要脸还敢说我,你知道我和阿福哥家是什么关系么,就你只够配那个二柱子的!”李翠兰气红了眼,扔下了手中的木盆子指着云巧破口大骂。 云巧看着她泼妇一样的行径皱了皱眉,这真的是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姑娘么,村口的陈寡妇和对门的吴三家吵起架来也是这副架势,云巧慢悠悠地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那你说说,你和陈福家是什么关系?” 李翠兰忽然憋住了气,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她是喜欢陈福的,可是陈福前些日子定亲了,订的还不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自己,张翠兰被云巧一句顶了回来,说不出话来。 看着李翠兰一脸吃错了狗屎的表情,云巧心情很好的带着云芝回家去了,李翠兰还在那气地直跺脚,这人是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回到了家里云巧让云芝去把衣服挂起来,一看花氏不在,在家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大段两个手指粗细的麻绳,云巧吃力地把那一根根缠绕起来的都分开来,地上多了一小堆她拆下来的细麻绳,学着人家做菱形的网格,云巧将它们一根根的组合起来,从中打了结做了一张简陋的麻绳网。 云芝晾好了衣服走过来一看,“姐啊,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吃鱼么,我们这就去抓鱼。”云巧在两头留了很长一段出来,往怀里一包,让云芝拿好篓子,溜出了院子往村尾的方向跑去。 到了村尾那是一条小河的分支,河水很浅,云巧让云芝抓住一头,冲着水稍微深一些的方向走去,一面把网放着,到了对岸云巧拉着另外一头和云芝一块一扯,一张网就横在了小河流上,这边的水流不算湍急,云巧蹲着身子站了一会都不见有鱼,招呼云芝拉着网往上走一些。 “姐,这里有一条,快看!”云芝指着那在水里游着的鱼喊着,俩人赶紧拉着网要去兜,那鱼灵活地从地下的网底逃了出去。 “有了。”试了两三回都不见逮着,云巧将湿漉漉地网拉了上来,在底下都绕上了石块,往水里一沉,那网底就牢固的多了。 “姐,缠住了缠住了!”云芝站在水中朝着云巧高兴的喊着,绕起来地网中正挣扎着一条一只手还大的鲫鱼。 “缠住了还不快捞着,等会该跑了!”云巧笑着把鱼篓扔给她,云芝小心地用篓口兜着那鱼,顺着水鱼游进了篓子里。 “把篓子半个浸在水里,不然鱼该死了都。”拿着几块石头固定住了那鱼篓,云芝看着其中游着的鱼,露出一排可爱的牙齿。 两姐妹抓了半天,看着时辰已晚,赶紧收了网上了岸,云巧的裤腿上都湿漉了一片,连着衣服上都沾湿了不少,从水里拎起那篓子,看着里头的鱼,云巧笑着拉着云芝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周边的有些人家,屋顶的烟囱已经升起了烟,云巧低喊一声,“糟了。”还没走到家,果真听到了花氏的大嗓门,“你们俩作死啊,干什么去了弄的浑身湿的,这么晚了才回来,活不用干了是吧。” 看着花氏伸手过来要揪耳朵,云巧赶紧把鱼篓递到她面前,“娘啊,下午不是下大雨过了啊,河里有鱼,我和小妹抓鱼去了,你看你看!” 花氏一听她们俩去了河里,二话不说揪起她的耳朵就骂,“掉进去了怎么办,下过雨不知道河水深啊,死丫头还带着你妹妹一块去!” “娘啊,就是下过雨了才有鱼的,平日里哪里轮得到我们去抓,我们去的是村尾那,水不深,您别生气了。”云巧见花氏骂中透着笑意,知道她这是没生气,将鱼倒在了水桶里给她看,“娘啊,晚上咱们煮鱼汤给爹喝。”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喊声,“哟,我刚才看到你们急匆匆地回来,这背的是什么呢!”云巧急忙拿起一旁的筛子将木桶盖上,转身看着走过来的大伯母朱氏,“大伯母啊,您怎么有空过来。” 朱氏看着她遮遮掩掩地,朝着她身后一看,还能听到木桶里那鱼的蹦跶水声,抬头问花氏,“抓的这是什么啊老二家的。” “没什么,孩子们闹的玩抓了点小鱼回来养的。”花氏不动声色的走了一步,遮住了朱氏的视线,“大嫂这个时辰过来,为的啥事?” 朱氏收回了视线骄傲地看着她道,“我来通知一下你们,今年这蜀黍多一斗给爹娘。” “不是说好三斗的,怎么今年就要四斗了。”花氏皱了皱眉颇为不善地看着朱氏,“大嫂,不会是你们家不想出了,所以让我们多拿一斗出来吧。” “我们家立扬明年可是要去考秀才的,让你们多拿出一点是你们的福气,也好让你们这没儿子的沾沾喜气。”朱氏不屑地撇着云巧和云芝,生的都是赔钱货。 “这喜气咱们家不需要,去年多少今年咱们家也给多少,一颗都不会多给,既然立扬要出息了,大嫂你干脆多出一点,也好给立扬积积德,说不定他明年就中了。”花氏握紧着拳头松了又松才没有冲上去扇朱氏的巴掌。 “别不识好歹,我都和娘说好了。”每回来了老二家朱氏这嘴皮子上都讨不着好,盯着那云巧身后的水桶,里面的水声不断地传出来,“我们立扬这些日子读书读的辛苦,不如大丫把这些小鱼给大伯母了,煮汤给立扬补补。”说真伸手要去抢那木桶,云芝哪肯让,拎起木桶就往灶间里藏。 花氏拦着她面色不善地说道,“大嫂,那就让娘来和我说,没事的话我就不招呼了,大丫,还不快去换身衣服,弄的一身湿的,看我不揍你!” 花氏的声音里透着三分狠劲,朱氏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嘀嘀咕咕地回去了。 吃过了晚饭云巧将洗掉的鱼鳞拿到了院子外的小沟渠里扔,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看,墙角边的阴暗处站着一个人,云巧仔细一打量才看清楚来着是谁。 “你找我?”云巧走近他,陈福拉起她的手往屋后的小巷子里走了几步,云巧被他抓地不舒服,走了一半挣脱了他的手,“有什么事你说,别拉拉扯扯的。” 陈福看着眼前这个人,半年前还会羞羞答答喊着自己阿福哥的,一下就变了性子,难道真如李翠兰说的那样,她和二柱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说你今天和翠兰在河滩上吵起来了。” “谁和她吵了,不就是说了几句。”云巧看着陈福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那是来自于云巧内心的悸动,好像是前一个灵魂留下的印记,让她对陈福产生亲近。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这样和她吵起来,传出去多难听。”云巧看着他皱眉的样子,笑了,“你怎么不去说李翠兰的不是,再说了,你都是已经定亲的人了,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话到了陈福的耳中曲解成了云巧吃醋,多日来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他耐着性子哄到,“那是我爹娘安排的,巧儿你别生气,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4第四章 云巧浑身激起一股寒颤,看着陈福凑过来的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你应了便是有婚约的恶人,以后我们还是不要私下里见面了,免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陈福见云巧不是眯着眼等着自己亲而是后退,脸上闪过一抹不愉,带着几分教训的口气说道,“你一个妇人懂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言下之意,他陈福看的上她张云巧是她的福气,若是他心情好说不定能赏她个小老婆做做。 云巧不怒反笑,“你倒是把读书人的迂腐给读回来了,什么是男人三妻四妾,你陈福有什么资格三妻四妾,你不过是一个酸秀才罢了,我张云巧今天就告诉你,我不稀罕,你爱搂谁搂谁去,你别碰我!”云巧对着靠过来要抓他的陈福大喊一声,“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刚走到家门口花氏就沉着脸等在那,“去干什么了这么久,倒个东西翻沟里去了?” 云巧那适才的恶心劲还没缓过来,搓着被陈福抓过的手,抬头看着花氏道,“没事,娘。” 花氏见云巧不肯说,以为她心里难受,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院子门,眼神看朝着那外头的墙沿看了一下。 夜已深,云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有着不少关于陈福的事情,每每想的多的时候,心跳总会不由自主的加速,这是来自于这具身子的本能反应,源于那个云巧对陈福的爱慕。 尽管她是在是看不出这个二缺一样的男人究竟有哪里好了,才刚定亲呢就想着男人三妻四妾的事情了,但是这半年在整个村子里看来,陈福家的条件相对要好一些,何况他还是村子里少有的几个秀才之一。 耳畔传来靠近屋子的虫鸣声,云巧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驱散这心中的怪异... 第二天天才微亮,灶间里就了动静声,张老爹老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洗了脸,云巧一个激灵从炕上爬了起来,赶紧穿好了衣服拉开门跑到院子里,天还灰蒙蒙地,不远处传来几声鸡鸣。 “大丫,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张老爹手里拿着一早花氏就摊好的饼,拎起锄头上头挂着个篮子准备去田梯,云巧跑进灶间从放在灶台上陶盆子里抓过两个饼,拿了个空篮子出来塞到张老爹手里,“爹你等我,我去洗把脸一块去地里。” 花氏从灶间里追了出来,见云巧洗了脸出来,从头上摘下布巾朝着她头上一戴,嘱咐道,“等会太阳大,别晒着了。” 走到那田梯,远远望过去已经有不少人家早早地在那犁地了,云巧看着田梯上的林子,对着张老爹说道,“爹,我上去那瞧瞧。” “别走太远了,刚下过雨地滑的很。” 云巧点点头拎着篮子朝着小路往坡上走,朝上都是未开垦的林子,云巧走上了坡顶,往另一面看,是往下沿的松坡,进去就是到了这座山的外围。 云巧小心的扶着树往下走,入秋落叶纷纷,走进树林里就有着一股枝叶腐烂的气息,等到平地一些的时候才从矮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下来,草堆树叶间拨弄着找东西。 昨天才下过大雨,阴湿的环境里最适合蘑菇生长了,如今的天气又不算太冷,云巧就想趁早一些过来,到时候人一多就没的采了。 往里走了不少路,树渐渐有些高大,云巧的篮子里已经有了好几朵沾着水珠的蘑菇,肥厚地伞面上好像能挤出水来,云巧踮脚摘着嵌在树间的蘑菇,小心的放在篮子里。 天亮的很快,不一会进林子来采山货的人也多了起来,云巧将花氏给她的布巾拿了下来往篮子里一盖,继续找着。 身后的说话声渐渐多了起来,云巧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饼子边吃边往外头走,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熟人,“这不是张家的大丫头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哟,采了不少山货呐。” 几个媳妇一群有说有笑地,其中一个年岁比云巧大上一些的媳妇笑呵呵地看着她手中的篮子,云巧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让她们猜着布巾下的数量,“我也才刚来没多久,里面湿的很,喘不过气就出来了。” 那媳妇朝着云巧的背后一看,像是在瞧什么,“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一个人进山来。” 云巧笑了笑,不就是想看看她身后是不是跟了个二柱子一样的傻愣么,侧身以让她干脆让她们瞧个清楚自己身后,“先不聊了,你们找先。” 八卦无处不在,这小山村里家家户户的事,不消片刻都能传个遍,茶余饭后无聊了,尤其是那些媳妇们,扎堆一块洗衣服都能聊出个七八件事来,云巧的事半年过去了,昨天小河边一吵,又给说了起来。 回到了田梯上,张老爹已经除了一半的草,云巧将篮子拎过去掀起布巾给他看,“哟,摘了不少回来啊。” “晚上让娘煮汤给咱们喝,其余的晒干了攒着。”云巧仿佛已经闻到了那小鸡炖蘑菇的香气,小鸡没有,纯粹的蘑菇汤也是十分的鲜美。 太阳渐渐升起,云巧将布巾拿下来戴在了头上,帮着张老爹拔了一会草,到了快中午,提早先回了家。 半路上云巧闻到了一股熏肉的香气,微叹了口气,张家的日子过的十分的拮据,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一年到头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不沾肉星的,记忆里几年前分家出来的时候因为娘没有儿子被奶奶嫌弃着,家里这房子起的到现在还背着一些债。 低头看了一眼篮子,云巧加快了速度回了家,舀了些水冲刷了一下蘑菇,将篮子拿进了灶间里吊起来沥干,再出院子的时候,花氏正从窖子里搬着坛子出来,地上摊着不少刚拔上来的萝卜和菜。 “娘,怎么不见二妹和三妹。”云巧帮着她一块把坛子洗了干净,花氏拿着刀切着萝卜叹了口气,“去你大舅家送鱼了。” 外婆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苦命的是早丧父不说,大儿子摔断了腿如今是个瘸子,大儿媳妇见家里的男人没用了,收拾东西竟然跑了,年纪很大的外婆还要照顾大舅舅的几个孩子,二舅母又是个看不过眼去的,一家子日子过的十分清苦。 云巧沉默了一会,接过那萝卜端往坛子里放,“早上摘了一些蘑菇,吃完饭娘带一些过去吧。”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云苗和云芝都没回来,花氏想着应该是自己娘留着她们吃饭了,招呼云巧和张老爹一块吃过了午饭,拿着篮子里头放着一些蘑菇和几个鸡蛋去了花家。 云巧帮着喂过了鸡,正要回屋子,奶奶赵氏就过来了,一进门看到那鸡舍里的两只母鸡,眼神闪了闪喊道,“大丫,你娘呢!” “娘出去了。”云巧将簸箕放在鸡舍顶上,走过去将衣服收了起来,张老爹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声走了出来,看到赵氏站在院子里,“娘你怎么过来了。” “你在也行,明年老大家的立扬要考试去了,家里准备攒些钱,这蜀黍今年你们就都多出一斗好了。”赵氏的口气不像是吩咐倒像是命令,张老爹听着皱着眉头,“娘,不是说好了每年都是三斗的,咱们这还背着债。” “背着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二丫不是订了亲么,那聘金就赶紧去要过来,也好给立扬补上一些。”赵氏的话说的理所当然,就算是要张老爹拆瓦片也得给她的宝贝孙子念书用。 张老爹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沉声道,“娘,今年收成也不好,三斗还是三斗我们不会少孝敬你们,若是这是给大哥家去用的,我张宏根还没这本事连着大哥家的都能养过来。” “你瞧瞧你瞧瞧说的这是什么话,给你大哥家用将来立扬出息了还不得记得你们,等三丫头都出嫁了,我看你们拿什么养老,老二啊,不是娘说你,咱们家就这么一个苗子书读的好,你这做叔叔的不帮衬些说不过去啊。”赵氏瞥了一眼收完衣服的云巧,“这大丫都已经十五了,亲事都没定下来,要让人说闲话的。” “这是二丫的婚事,再说哪有人上门讨聘礼的,大哥家既然要供着立扬念书就得自己攒钱去。”张老爹粗声道,“就算李家这聘礼送过来了,将来也都是要给二丫随过去的。” “随过去做什么,随过去那都是李家的了!”赵氏仿佛已经看到到手的钱溜了,提高了几个分贝喊道,云巧忽然望着赵氏的身后喊了一声,“娘你回来啦。” 赵氏的身子微不可见的一抖,回头看着带着两个女儿回来的花氏,“你来的正好,昨个你大嫂来和你说了,这今年的蜀黍就加一斗,等过几天收了你大哥他会亲自来抬。” “那娘咱们就去里正那里评个理,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说。”花氏也不愿意和她吵,直接开着门对她说道,“是不是大哥家出息一个就得让我们全家跟着饿死了。” 赵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将来这立扬也好给你们俩老送送终,生了三个赔钱货还有脸去里正那。” 5第五章 赵氏此话一出,连着云巧她们的脸色都跟着沉下来了,哪有人诅咒这自己儿子儿媳妇早点死,等着人送终的,花氏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忍着气说道,“这就不劳娘费心了,咱家大丫就是当儿子养的,将来我和阿根就等着她给我们养老送终了。” “哟,你还想着招女婿啊。”赵氏看着她们家这几间屋子,嘴角尽是嘲讽。 “是啊娘,所以说这咱们还得给大丫攒着钱今后招女婿的,到时候等大哥来了,我们会一点不少的把三斗给他的。” 赵氏见儿子半句话都不说,脸色变的十分难看,骂骂咧咧地从他们家出去了,张老爹赶紧拉着气冲冲地花氏进屋子去了,云芝偷偷地吐了下舌头悄悄对云巧说道,“大姐,刚才我们去大舅舅家,二舅妈还想要那鸡蛋呢,让外婆拿着扁担给拍出来了。” “就你鬼灵精!”云巧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张老爹他们进去的屋子,掩不去眼底的担忧。 也不知道张老爹和花氏说了什么,几天后收了蜀黍,张家大哥来的时候,花氏匀了四斗的蜀黍给了他,连着几天花氏的心情都没能好起来,一斗的蜀黍赶得上好些天的吃食,若是收成平平,这年到底是要过的不如意了。 云巧想着这几日天气阴湿的很,一早进山瞧瞧还有没有蘑菇可以采些回来拿去卖攒些钱,天才蒙蒙亮云巧就起来了,和张老爹一块吃过了地瓜粥,背起一个篓子手中拿着一把长柄的镰刀跟着去了田梯。 林子里安静的很,云巧在林子口呆了一小会等天亮了一些才进去,阴湿的天气林子里的味道更奇怪了,云巧拿着镰刀将拦着路的树枝拨弄开去,果真在那些偏阴暗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蘑菇,小心的都采了下来放在身后的篓子里,云巧一路过去,不知不觉走的已经有些远了。 没注意到身后的挂牌,云巧只觉得这长在树上的蘑菇个大又饱满,开心的停在一粗壮的树枝上,踮着脚拿着镰刀将它们剐了下来。 刚低头将蘑菇捡起来,背后就传来一阵窸窣声,云巧只觉得背脊发凉,害怕的转过身去,只看到一条小尾巴从自己眼前窜过。 云巧举着镰刀朝着那草堆打了一下,里面没什么动静,若是野兽应该不会这么安静吧,云巧壮了壮胆,慢慢的朝着那草堆靠近,一面发出吓唬人的声音。 除了刚才那忽然窜过像松鼠一样的东西,过去了好一会云巧都没瞧见别的,心里放下了一些朝着草堆后看了一眼,顿时吓的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树上不敢再动。 那草堆后躺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划烂了,好像还流了许多的血,云巧哆哆嗦嗦地举起镰刀朝着那人好久,半天都没看到他有动静,心里更慌了,这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云巧挪动了一下腿却发现颤栗地险些摔倒,努力稳了稳气息,不断地安慰自己,大白天的怕什么。 等到腿没那么麻了,云巧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那躺着的人扔了一下,拔腿就往林子外面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到了林子外面,云巧下意识地朝着身后看了下,心中猛然一惊,喘着气冲向张老爹的田梯。 云巧拉着张老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喘的厉害,四肢这一停下来根本就站不住,爹...爹...我在林子...里...看到一个...人躺在那里! 云巧用力地拍了下胸口,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么早林子里怎么会有人,我跟你过去看看。张老爹放下锄头跟着云巧往田梯上方走去,缓坡下去之后到了林子入口处,云巧还是觉得慎得慌。 爹啊,要不算了。她是真的不想进去了,好恐怖,大不了以后不来采蘑菇了。 要是人还活着呢,赶紧进去。云巧按照自己刚才跑出来的路往里头,没多久就到了那,那人果然还躺在那里,云巧指都不敢指一下,努着嘴对张老爹说道,爹,就在那。 张老爹不惧怕这些,走过去直接就在那人鼻子下探过一下,还有气,你四叔也在地里,去喊他过来把这人给抬回村去。... 花氏看到张老爹身后背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没来得及问什么,云巧就拉开了帘子让张老爹将人背进去,老四,你赶紧去喊了村口的陈大夫过来。 花氏扯过一旁的云巧,你爹背的谁回来啊这是! 云巧拿起盆子在院子里打了些水进去递给张老爹,回了花氏一句,捡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头就传来呲啦一声,想是张老爹撕开了那人的衣服,花氏赶紧拉着云巧到了外头,低声问道,捡的什么人,好好的你们在哪里捡的。 早上我去林子里采山货的时候看到的,爹说那人还有气,就给背回来了。云巧说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大白天撞上这么一出,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的,也亏的她胆子不算小,否则早跟着晕那里了。 诶呀,你们这俩蠢父女,怎么就把人带回来了,告诉里正过去抬人不就好了!花氏一想,糟了,这人带回来,他们家可是要管吃管住的啊。 正说着外头四叔就带着陈大夫匆匆过来了,年纪很大了的陈大夫被四叔这么拉着到了云巧家门口人还有点喘呢,扶着墙角松了口气这才往里走,张老爹不敢多动那人,见陈大夫进来了,赶紧让他来看。 这人哪带的,怎么伤成这样。陈大夫看那被张老爹扯开的衣服的身上大大小小数处伤口,还带有刀伤,透着慎人的血迹。 大丫一早去林子里发现的,我看还有口气就给带回来了,好歹是人命一条。张老爹在扯他衣服的时候发现,这人身上穿的和他们这大有不同,田梯上去那林子再往上就是阻隔村子和外界联系的群山了,兴许是哪家的人上山不小心滚下来受伤的。 陈大夫把过了脉之后点头道,大都是外伤,敷些药就没事了,就是这头上的伤,要等他醒了才知道。张老爹走到院子里拖着花氏拿了些钱出来要给陈大夫,陈大夫连连推脱了,这都是救人,没道理你们救人还让你们花钱的,一些药草不值钱,好的我这也没有,若是一直这样还得送去城里看看。 张老爹让云巧跟着拿药去了,去往陈大夫的家有些不短一段路,云巧看着陈大夫身上提着的药箱,伸手要帮他拿着,陈大夫,这人头上伤着严不严重? 我看那伤口周围泛着青,恐有瘀血,等他醒了我再看看。陈大夫是这村里的老郎中了,年纪大了才回到村里,经常给村里的人看些小病痛的,有些都不收钱,村里年轻力壮的都会帮他上山采药回来算是报答,云巧陪着陈大夫回了家,陈大夫的儿媳妇孟氏从云巧手中接过了药箱子,云巧啊,你先坐会,我去把药抓好了给你。 孟氏很快按照陈大夫说的把药都包好了,云巧塞了钱给她也不肯收,只嘱咐她道,这边的是煎着喝的,这边的是磨碎了给他敷伤口的,家里有小磨子的磨着掺些水就行了。 回到了家把药递给云苗去煎着,云巧刚想去磨那药粉就被花氏给拉了过去,你这死丫头,这么捡一个人回来,要是不醒咱们岂不是得一直这么养着了? 娘啊,陈大夫都说是外伤了,总会醒的,到时候问他是哪里的,这药费食宿费的你都统统问他要回来呗!云巧打开一包药拿着小石碗凿了起来,花氏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子,这都是些什么事哟! 家里一下多了一股浓厚的药味,云巧的屋子让给那昏迷的男人了,她只得去和两个妹妹挤一张炕床,夜深了还能听到隔壁花氏和张老爹的低估声,说的大致就是今天捡到地这男人。 累了一天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就被花氏给拖了起来去煎药,云巧苦逼地蹲在炉子旁边,那药罐子中的味道十分的呛人,熏的她眼泪直掉。 好不容易煎好了药,云巧将药汁憋了出来,陶碗里黑乎乎地一碗,散发着浓重的中药味,端着碗小心地出了灶间,屋子里的人还昏迷着,昨天匆忙的很,根本来不及瞧仔细这人的模样,云巧将碗放在一旁,吃力地挪正了他的头,拿着勺子轻轻地吹着药,掰开一些他的下巴,将勺子靠在他的嘴边慢慢的喂了下去。 一碗的药几乎有半碗都流了出来,云巧替他擦干净的嘴巴,这般沉稳的一张脸,若是真一睡不起了,还真是可惜啊。 张老爹很早就去了田梯,云巧将摘来的蘑菇都放在了筛子里吊在屋檐下晒着,心里期盼着能再多下几场雨,趁着天冷之前再多采一些,到了冬天拿去卖,价钱应该更高一些。 花氏从鸡舍里捡了几个鸡蛋出来,小心地放在灶间的草堆子上,等攒到了二十个,可以让人捎去城里卖了,云芝眼馋地看着那鸡蛋,被花氏一眼给瞪了回来,拿起篮子里剩下的几根地瓜,和新收的蜀黍煮了一大锅子的粥。 三日之后都不见那个人醒来,云巧也开始有些急了,在现代还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真成植物人了,可在这里,连着脑袋里到底长没长淤血都不能判断,只能从那均匀的呼吸里判断这人还活着,陈大夫前后来看过两回,只是摇摇头说要等人醒了。 6第六章 隔日清晨醒来,云巧去了灶间煮好了药,端到了屋子里,那人依旧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几天过去胡渣倒是长了一些,云巧喂完了药将他的嘴角擦了干净,忽然发现他的嘴唇脱皮的严重,洗了碗换了些干净了水过来,云巧拿着块小纱布蘸了些水在他嘴唇上轻轻地擦了一圈。 “你头上的伤可不是我砸的,你想一直不醒赖在我家了啊。”云巧嘀咕着又给他擦了一圈,干脆连着脸颊都擦了一边,刚要换手去洗纱布,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 “啊!”云巧失控地尖叫了出来,看着那猛然睁开眼的人,一双眸子带着些疑惑审视着她,没有半点暖意。 花氏和云苗听到屋子里云巧的尖叫声忙冲了进来,看到云巧站在那不知所措,而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一手拉着云巧的手,满脸的不解。 “你这登徒子,敢非礼我女儿,看我不打死你!”花氏捞起门旁边的棍子就要往那人头上打去,只见他立刻抱头躲到了旁边,云巧急忙拦住了花氏,“娘啊,他才刚刚醒过来,又没对我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叫那么大声!”花氏扔下了棍子,“醒了还不问问是谁家的,住了这么多天了,我还没问他算这钱呢。” “这不是忽然看到他醒了我吓到了。”云巧嘟囔了一句,回头看着躲在炕床里角的人,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大男人缩那样子还真是好笑。 “你叫什么名字,我和我爹在山上捡到了你,你是不是从山上滚下来的?”那人松开了手疑惑地看着她们,再看了一圈这简陋地屋子,反问了云巧一句,“我叫什么名字?”... 张老爹坐在炕上,看着那埋头喝粥,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吸了一口烟将烟杆子在炕边上敲了两下,小伙子,你真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了? 一旁的花氏瞧地肉疼,连着喝了四五碗的粥了,这人怎么就这么能吃,啥都不记得了,还问他要什么吃住的钱去。 呵呵~这男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张老爹,呵呵一笑,继续低头喝完了碗里的一些,将碗端了起来,仰头喝干净了最后一点才将碗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放在篮子的一个蒸地瓜,吃了起来。 云巧跑去叫了陈大夫过来,陈大夫仔细瞧过了之后,也只能断定个撞到了头,颅内有瘀血没有散去,导致他现在不记得自己是谁。 陈大夫,要多久才能好啊。云巧看了他一眼,转头问正在写药方的陈大夫,颅内有瘀血这事,说不定好起来也就是那么几天的事情,难道要一直把他留在家里不成。 这事我也说不准,要不你们带她去镇上找个好一点的大夫看看。陈大夫写了方子,云苗跟着他去了陈家抓药,花氏则一脸不满地看着憨然的这个男人,去什么镇上,还要给他去镇上看病。 大丫,赶紧去把他那换下来的衣服收一收,送他出村子去!云苗拿来了药,花氏就让云巧连同那些药和这个男人换下的衣服都扎了一个包裹,张老爹从仓子里出来看到花氏要赶人,叹了一口气,她娘,算了。 什么算了,这人都醒了还不赶紧送走,难不成想留在家里供着不成!花氏提高了音量用力锤了下手中的木锤子,咱家还养的起这么一个人,我合着三个丫头都饿死好了。 张老爹无奈地看着她,“这人都不记得了,还受着伤呢,能让人家去哪里?” 花氏气急了红了眼,“你就是烂好人做到头了,把他留下来,我们吃什么,咱们这屋子还能腾出个地来不成!”花氏说的急泪眼就掉了下来,将手中的木锤子往地上一扔,人就出了院子,朝着花家走去。 云巧杵了云苗一下,低声道,“你跟着娘过去瞧瞧。”云芝则一脸好奇地看着院子里呆着的那男的,云巧推了她一把,“去,灶头还热着东西呢,别让水烧干了你去看着。” 张老爹是个闷汉子,见花氏这般,拿着烟杆子直接在门口坐了下来,时不时地看了院子中坐在那一脸无辜的男子,怀里抱着自己的包裹,有些无措。 “喂,呆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云巧将花氏扔在地上的木锤子收到了一边,如今家里就这么几间屋子,要再多收留一个人也是不现实的,再说这个人还和娘说的那样,特别的能吃,本来家里的粮食就不多了。 那人抬起头看着云巧,觉得她的声音十分的熟悉,摇了摇头,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 陈大夫也没说多久能够恢复,这若是让云巧自己来选择,没看见就算了,人都已经救回来了,再把他给赶出去,也于心不忍。 “爹,要不过些日子,带他跟着牛叔去一趟镇上看看。”云巧思量了半天,抬起头对张老爹说道,张老爹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我去找你娘。” 院子里只剩下了云巧和那个捡来的人,好歹她自己是个穿越货,眼前这个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比自己还要惨一些,云巧走过去拿起他怀里的包裹开口道,“你跟我来罢。” 那人跟着云巧回了屋子,额头上的纱布因为一开始被花氏拉扯已经松开了一些,云巧从柜子上拿出洗干净的一段,示意他坐下来,帮他解开了原本头上的那一些,又给他将新的绕了上去。 在云巧现代灵魂的眼中,医院的护士小姐一天也得处理这个好些病人,自己这么做完全没有不妥的地方,可在刚刚进了院子,前来找茬的大伯母朱氏眼中,那可就成了屯家村里的头号新闻了。 云巧被朱氏那夸张的一声尖叫给吓地抖了一下手,淡定地将剩余的部分给他缠好,转过身去看着朱氏,淡笑道,“大伯娘,您怎么过来了,在外头也不出个声。” 从朱氏的角度看过去,云巧是背对着她的,只看得见男的手臂放在腿上,背瞧着十分暧昧,云巧把剩余的纱布收了起来,一旁脏了的打算拿出去过水洗一下晒干,朱氏站在院子里,瞧云巧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我说给大丫你说了几门亲事都不应呢,原来是早就有相好了。”朱氏一看家里就云巧一个人,看着她拿着盆子倒了水把纱布浸在里面,语气里尽是了然。 云巧把浸湿的手在衣襟上擦了两下,站起身子坦然地看着朱氏,“大伯娘,现在满村的人都知道我爹在林子里背了一个受伤的人回来,如今人刚醒还在我家养伤呢,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朱氏朝着屋子内的方向瞄了一眼,可惜只看到他的一个侧身,嘟囔了一声,“谁知道捡回来的是不是早就认识的。” “大伯娘!”云巧忽然提高了音量厉声道,“您这么说是要毁我的名誉了,我张云巧这都还没嫁人呢,大伯娘就不怕这么传了出去,张家没有脸面。” 只要扯到正在念书的张立扬,朱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呸呸呸,你们自己家做的丑事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大伯娘您不知道吧,陈大夫的儿子在镇上打工,我可是听他媳妇说过的,这镇上那读书,可看中这人家里是什么个状况,若是一家人中有人出了什么丑事,那可影响读书的人的声誉了,大家可都瞧不起他。” 云巧笑着看着气愤离去的朱氏,骗个无知的农妇还不容易,就朱氏的大嘴巴,让她出去说书,都能把这事分个五章六十小结说三天三夜。 一回头发现那呆瓜已经靠在了门口边上,一手抓着额头上的纱布,表情有些苦恼,云巧将盆子里的纱布搓洗干净了捞起来晾在了架子上,“你出来做什么!” “我...”他想了一下,最终摇摇头没说出口,一脸的沮丧,云巧叹了一口气,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看上去就是撞坏了脑子,“那以后叫你阿憨,好不好?” 他怔怔地看了云巧一会,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叫了她一声,“大丫。” 云巧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灶间里的云芝打了一半的瞌睡惊醒后听见姐姐的笑声,忙走了出来,只见云巧一手捂着嘴,脸上还带着一些水滴,笑地正开心。 “大丫也是你叫的,我叫云巧,好了,你快进去休息吧。”眼看着太阳西斜,应该是过了三点,花氏和云苗都还没回来,这晚饭还得自己来做。 阿憨看着云巧带着云芝进了灶间,嘴角也扬着一抹笑意,口中嗫嗫着一个巧字,转身回了屋子。 7第七章 到了天暗的时候张老爹才带着花氏和云苗回来,云巧看了一眼云苗,明白这事就算这么完了,铁定是在姥姥那娘又遭了一顿教育,等爹下了田过去的时候,早就已经劝说好了。 花氏的表情还有些僵硬,吃过了晚饭云苗就将碗筷全都收拾下去了,云芝则跟着她躲去了院子里,顺便打听今天在姥姥家发生了什么,花氏默默地擦干净了桌子,屋子的气氛有些沉闷。 云巧端了一盆子干净的水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娘。 反正家里也没多少吃的,早晚挨不过去,把粮仓前面给收拾一下,给他住!花氏的口气里带着埋怨和负气,相处半年来,云巧知道她这是妥协了,轻轻了应了一声,云巧拿过花氏手中的抹布,将桌子又擦了一遍抬下了炕床。 整整五六天,张老爹就觉得亏了这个家,赶早出门,抹黑回来,回到家也半句话不说,只是闷闷地抽着烟,而粮仓那前面,云巧已经收拾了出来,张老爹又给漆了炕床上去,阿憨还要在云巧的屋子里呆上几日才能过去住。 入夜和云苗她们挤一块云巧睡不着,批了一件外套走了出来,院子里寂静一片,连鸡舍里养的几只老母鸡都没了声息,这里九月的天已经相当于前世南方十月底的了,深夜都泛着一丝凉意。 半年多过去了,每天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的日子,毕业前夕和朋友约好的酒吧几日通宵high场,如今都不能兑现。 只是爷爷应该会气死吧,好不容易毕了业,就等着她这个农业专员回去,不过这样消失总比回去了一窍不通的好,课本上的东西,她还真没记得多少,小时候没少看爷爷下地干活,但是到了这里,那个灶头如何使用,她都研究了好几日。 不过这里忙碌充实的日子也过习惯了。 云巧拉紧了身上披的衣服,这个时间点应该才晚上十一二点,整个村庄已经陷入了死寂,只有远山上传来的不知名动物叫声,透着一股寒碜。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云巧一回头,阿憨走了出来,那高大的身子几乎把门给遮住,张老爹的身形算是庄稼汉中结实的,比起阿憨却还差了那么一些魁梧在。 云巧,你在这做什么?阿憨在屋里听了很久才出来看看,都这么晚了,她还在外面呆着做什么。 阿憨,你说你这个长相这个身板,究竟是从哪里来呢?云巧脑海里冒出过,这该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是个穿越的品种吧,只不过一个穿的悲催了,什么都不记得。 阿憨不知道。他挠了挠自己的头,顺着云巧的视线看向天空,那轮月亮挂着很高,呈现着椭圆的形状。 我可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那大概有上千年的时间了。云巧轻轻地说道,也许不止上千年,在这个不知名朝代的地方。 很远是多远?阿憨听出了云巧口气里的叹息,回头怔怔地看着她,透着些傻气。 就像这里到月亮这么远。云巧看着他脸上犹如初生一般的懵懂,忽然笑了,伸手比了一个往月亮那端的方向,阿憨望着她脸上的笑容,跟着傻傻地笑着… 几天过后,那春玫目淮哺闪耍?部鞯厍锔咂???炱?稍铮?鹊皆倮湟恍┚煽梢陨掌鹄戳耍?⒑┑亩?魃俚目闪??砩洗┑氖钦爬系?囊路??忱锇??锿贩诺氖悄鞘焙蚣窕乩椿幌碌囊挛铩Ⅻ 多个人就要多一床被子,对花氏来说,这又是一件让她碎念的事情,可人都收留了,总不至于冻死他,将家里的旧棉絮翻了出来,晒了晒纳了一条薄被子给他。 这天一早天还没亮厨房里就生起了火,云苗折了一把蜀黍的杆子塞进了灶火里,云巧拿着大勺子舀着锅子里的地瓜粥,金黄的粥里米少的可怜,如今家里只多了一个人,就胜过多了两张嘴,阿憨的食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大姐,我们真要收留那个大个子么。”云苗抬头看到云巧擦着额头的薄汗,担忧道。 “人都捡回来了,总不能再给赶出去,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是出了什么事爹心里都过意不去。”若是没发现也就罢了,看到了又带回来了如何还能袖手旁观。 “可昨个我带三妹去洗衣服,那翠兰到处说大姐你不要二柱,现在又在家里藏了男人了,三妹要扑上去和她打,我都拦不住。”云苗低头塞着柴火,火光衬着她的脸有些黯淡。 云巧叹了口气,难怪云芝那丫头昨天回来一句话都不肯说,钻进屋子晚饭都没出来吃,云巧将粥舀匀了,让云苗将火捂小了,盖上盖子焖了一会在她身旁蹲下说道,“村里人这么多张嘴巴,你捂不过来也挡不过去,若是每个人说的都要去争论一番,那岂不是活的很累。” “可,大姐还要说亲的,他一直住在这。”云苗没有继续说下去,家里多了这么个不明来路的人,虽说村里都知道是爹好心救的,可那些爱说三道四的谁知道会传成如何,大姐的亲事就更难了。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云巧摸摸她的脸颊笑道,难为全家人着急,古代嫁人就如摸黑子一样,多少人是到了新婚之夜才见到对方的模样,退货都不行,这种盲婚她是接受不了。 没过多久张老爹也起来了,一家人吃过了早饭,在花氏的念叨中上了牛家大叔的牛车,阿憨坐在车头手里拿着云巧出来的时候塞给他的饼子,牛叔驱着牛王山路上走去,一面和张老爹聊着,“老弟啊,不是牛哥说你,捡了这么个人回来,你家还有三闺女呢。” 张老爹闷声抽着烟,他是老实人,凡是他觉得昧着良心的事情都不会去做,包括就这么丢了人。 “牛叔,您都知道爹是好心带他回来的,要是牛叔当时看到了也不会不救的。”云巧脆生接去了牛叔的话,怀里抱着一个篓子,里面是一些晒干的蘑菇,最上面的包袱中还放着花氏和云巧做的针线活。 “大丫,牛叔要是看见了,也是要救的,不过这人啊,应该放到里正那去,带自己家里多麻烦。”牛叔嘿嘿地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阿憨。 “当时哪里想这么多,先救人才是。”沉默了一会的张老爹开口道,脸色微沉,这会说再多没用。 牛叔也不出声了,赶着牛绕过了山头,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到镇上已是巳时,张老爹挑着菜去集市上摆,云巧带着阿憨先去了医馆,凭借着一点点的记忆,云巧带着他找到了在市集尾的医馆。 “大夫,我大哥上次不小心在山上摔下来磕到了头,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您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云巧让阿憨坐下,把过了脉又看过了他的伤口,那大夫提笔写下了一副药贴。 “积了淤血,不容易散,我开几贴药给他治下头痛的,至于什么时候能好,我也不敢保证。”这话陈大夫也说过,云巧略微有些失望,恢复不了记忆他就没法离开村子,家里的负担已经很重了。 阿憨似乎是知道云巧情绪不好,抱着药包子跟在身后也不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市集上,云巧指着不远处的绣坊对他说道,“你在这等着我,我去那把东西卖了,你别乱跑知道不?” 得到了阿憨的再三点头,云巧才赶紧走去绣坊,将花氏和云苗绣的帕子都给卖了。 “田老板,这西市那绣楼都八个铜钱一个帕子了,怎么你这还是六个铜钱,他那拿料子还是只交十个铜钱就够了。”云巧挑拣着没有要拿料子的意思。 胖乎乎的绣坊老板娘翻着云巧给她的帕子,脸上一抹肉疼,这丫头这回来又是加价的了,上回五个铜钱加了一个,这回要加两个了,“我这绣坊是小本生意,哪能和绣楼比。” “我娘和我妹妹这手艺就是拿到绣楼也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她们不收咱这种没路去的,我早就去那了。”云巧将挑选好的料子放到田老板面前,“田老板,一口价,咱要是花点钱也能托人去那通通关系,八个铜钱你转手一卖还能赚不少呢。” 田老板看着云巧那一脸的狡黠,以前都是那做绣活的人来的,自己压一下恐吓一下这价钱也就下去了,哪里知道这几回换了她家的大女儿,一点都不好糊弄。 “得得得,丫头,下回再涨也不行了,我小本生意也混口饭吃的,这镇上的绣坊可不止我们一家,生意难做。”田老板又摸出一些铜钱塞给她,农家里做出来的绣活就是实诚的很,她可不想失了这机会给别家的去。 “知道啦。”云巧数清楚铜钱放入钱袋子贴身藏好,抱起拿好的料子走了出去找阿憨。 而此刻阿憨正站在一个摊位上,看着那捏的活灵活现地泥人,双手抓着那药包子犹豫不决,那摊贩一看他买不起,挥手驱赶道,“去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来来来快来看看,刚做好的泥人。” 阿憨拘束地退了一步,看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买了一串,那小孩笑的很开心,云巧刚刚不开心,都不笑,要是买一个这个给她,她一定也会开心的。 想到这里阿憨又走到了小摊前,指着那泥人说道,“我拿东西和你换这个好不好?” 那小摊贩鄙夷地看着他的穿着,“你拿什么来换。” 阿憨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一块玉佩,是云巧救他的时候身上带着的,不能丢了。 阿憨不舍地摸了两下将它翻了出来,那小摊贩一看眼睛都亮了,阿憨捏紧着玉佩指着那泥人说道,“能换么?” 这人一看就是个傻子,那小摊贩心里都要乐开花了,赶紧点头,“能换,能换,当然能换。” “那。”阿憨把手伸了出去,那小摊贩眼看着就要接到那玉佩了,中途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把那玉佩去夺了过去,两个铜板同时放在了那小摊贩的手里,“我们有钱,谁说要用这个换了!” 8第八章 云巧把那玉佩捏在了手里,看着那目瞪口呆的摊贩,“怎么,难道这泥人不是这个价格。” 到手的鸭子飞了,那小摊贩自然不肯罢休,“你是他什么人,他要用东西来换关你什么事!” “我是他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不卖是吧,不卖咱们不要了,阿憨,走!”云巧就是看不惯这仗势欺人的,从那小摊贩手中抢过五个铜板拉起阿憨就要走。 阿憨站在原地不肯动,云巧这力气还真拉不动他,那小摊贩嘲笑道,“当街拉男人啦,人家还不肯跟你走,小伙子,用你那玉佩就能换好几个了,你换不换啊。”小摊贩拿起泥人在阿憨面前晃了晃。 “你喜欢这泥人?”云巧见他这模样问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这东西,失忆了难道心智回到了孩童的时候。 “买了阿巧就会开心,就会笑。”阿憨执着地看着那泥人,云巧怔了怔,自己什么时候不开心了。 脑海中闪过从医馆出来的那一幕,云巧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想要买这样的泥人,她把阿憨拉了过去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个。” 阿憨有些疑惑,别人都喜欢,为什么云巧不喜欢。 那小摊贩见阿憨改了主意有些急了,“喂,大个子,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十个。” 阿憨看云巧把玉佩让他贴身藏好,回头看着那小摊贩,楞直直地回答道,“阿巧不喜欢,给我一百个我都不换。” 说完要拉着云巧去找她喜欢的东西,云巧拧不过他,只得带着他往牙行那走去,路上看到了有摊子上买束绳的就选了两根,还是她自己付的钱。 这回云巧不放心把阿憨留在外面了,带着他一起进了牙行,“掌柜的,我这有刚晒好的蘑菇呢,您看着给个合适的价。” 那掌柜从柜台后出来,伸手摸了一把云巧的篓子,晒干的蘑菇压了厚厚的一层,掌柜的往上一捞,看清楚了低下的开价道,“一百文全要了。” “掌柜的,您可看清楚了,这足足有六七斤重呢,再说还是晒干的蘑菇,您也不能欺负我一个姑娘家的不懂,要不是回村的牛车在外头等着,我往外摆摊卖也不止这个价钱。”云巧将纱布往上头一盖,喊了一声阿憨准备往回走。 “拿秤子来。”没走一步,背后的掌柜就喊了一声,一个店伙计拿了一个秤过来,那掌柜的摸了一把胡子看了一眼站在云巧身后的阿憨,“先秤斤两。” 云巧这才放下了篓子,口中念叨着,自己花了好几趟进山采的,雨后的蘑菇村里人抢着摘的,这些煮汤可鲜美了。 那掌柜的捏着秤砣示意给云巧看,“六斤八两,算你七斤,我们这里收十八文一斤,一百二十六两,你看清楚了。” 云巧看不大懂那秤砣,看着那掌柜应该没有缺斤少两的样子,点了点头,“成,往后家里采了山货,还往你这送。” 云巧数清楚了铜钱,带着阿憨出了牙行,阳光下看他的衣服尤为的滑稽,张老爹的衣服给他穿着还显短了一些,裤子都成了九分。 “走。”云巧想了一下今天卖得的钱,带着阿憨去了一趟布庄子,选了最普通的料子买了够做一身衣服的布,逛完之后回到张老爹那,张老爹已经将菜卖的差不多了,乡下种的菜便宜,也就五六文钱一斤,像张老爹这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若是有人买的多,四文钱一斤也就卖给人家了,左右都是自己种的。 “爹,天色不早了,这些留着让娘做腌菜得了,过几天有新鲜的让村里过来的人带着卖,给点脚钱也行。”云巧塞给张老爹一个烧饼,示意阿憨来挑担朝着镇子出口走去。 “你那蘑菇卖了多少钱。”张老爹咬了几口烧饼,也不是他不想卖好价钱,这村里里挑出来的东西都不敢往酒楼里卖,上回村里就有人挑去酒楼,卖了钱出来后还没回家路上就造人堵给打了一顿,这酒楼里都是有特供的。 “牙行里掌柜给了十八文钱一斤,我还给阿憨扯了布做一身衣服,爹您的给他都穿不上,天都要凉了。” 张老爹点点头,若是入冬这人还留着,还得给他准备冬衣,“还有几天暖的,再进山看看有没有山货。” 到了镇子口,牛叔早就已经等在那了,还捎上了一个披星带月就走山路出发去镇上的人,云巧递了给烧饼给牛叔,牛叔撕了一半给那人,“还是咱们大丫懂事,将来谁娶了你啊,准好。” 云巧听这已经无所谓了,就是张老爹听着心里还有些不舒服,过了年可就十六了,是人都夸好,怎么不见他们让儿子娶了回家做儿媳妇呢。 “牛叔,我爹娘可是拿我当儿子养的,我们张家是要招婿的,将来养我爹娘。”云巧抱了一下张老爹的脖子笑道。 “哟,大丫有志气!”牛叔驱牛笑道,一旁的人也附和着,云巧心情出奇的好,这一趟回去至少娘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到了屯家村已经傍晚了,远近都能看到家家户户屋顶那飘起的袅袅炊烟,云巧跳下了牛车,拍了拍牛叔家的老牛,“辛苦你啦~”逗的牛叔又一阵笑。 花氏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双手搓着绑在腰间的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爹,回来啦。” 将买的东西都搬了进去,云巧拉着花氏进了屋子,将从绣坊得来的铜钱给花氏,花氏数了两遍,“怎么多了。” “我让那田老板每块帕子加了两个铜钱,卖去绣楼还不止这个价格呢。”整整多出了四十文钱呢。 “死丫头,下次万一不做咱们生意了。”花氏拧了一下她的手臂,云巧将新拿的料子都给她,“怎么可能,她给咱们加了还不许我下次卖给别家,娘和妹妹的针线活都这么好,八文钱都便宜她了。”云巧将卖蘑菇的钱也都拿了出来给她。 “这些你自己留着,做嫁妆。”花氏推了回去,云巧又塞了给她,“什么嫁妆,谁要娶我图这点钱的我还不嫁了,如今家里多了个人,还不得吃喝的。” 花氏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娘啊,您也知道我针线活不好,这是给阿憨买的布,您给做一身衣裳,天都凉了,咱们家也不是这么狠心的人。”云巧交完了钱就去了厨房帮云苗,花氏将钱都锁好之后出了屋子,看到院子里正砍柴的阿憨,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张家住了些日子之后,阿憨和她们也混熟了一些,有时候一早会和张老爹一块背着锄头下地去,一回生两回熟,他上手的也快,两个人整地就快了许多,张老爹还有时间去山里劈了一些竹子回来,都片成了细条,午后就在院子里编一些竹篓可以拿去镇子上卖些钱。 似乎阿憨和云巧一样不精通这精细活,学了几天阿憨还是拿那些竹条没办法。 这日张老爹带着阿憨去陈大夫家看看,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李翠兰的娘王二娘,只见她怀里是一个小篮子,一扭一扭地朝着他们方向走来,老远开始打招呼,“哟,这不是张老二和他捡来的上门女婿么。” 有什么样的娘才有什么样的女儿,李翠兰那一身绝学绝对是源自王二娘,那张施了厚粉的脸上一笑好似就能抖下一面盆粉末,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目光不时在阿憨身上扫来扫去。 张老爹懒的和她解释半句,带着阿憨从她身边走过,王二娘又喊道,“这啥时候喝喜酒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们,我家的猪肉啊,便宜!” 张老爹加快了脚步,阿憨被那厚粉熏地打了个喷嚏,也快速跟了上去,王二娘在后头看着阿憨健硕地身材,冷哼了一声,“找来找去都是傻子。” 这也不是张老爹第一次听到村里人这么说了,尽管知道情况的,可开玩笑的还是不少,有说这是张老爹捡来的儿子,更多的是说这是张老爹捡来的女婿,女儿没人要了,正好捡来一个男人。 甚至连陈福都按耐不住了,他绝对是个明事理的,他是个读书人啊,自然不会被这些流言影响了,可老是住在自己将来要纳的小房家里成何体统,败坏了名声。 于是陈福决定找云巧谈一谈,趁着她洗完衣服回家的路上,拦住了她,陈福知道乡下妇人没认识几个字,也有些俗,也就不绕弯子,直截说道,“巧儿,你这要收留那人多久,村里人都说了闲话。” “我们家收留多久关你什么事,让开。”云巧后退了一步,这人还不是一般的死皮赖脸,果然是有文化的流氓才可怕。 “我知道你还在为我定亲的事情生气,可我与你门不当户不对,我会娶你做小,我爹都答应了,这样我们也能够在一起。”陈福觉得云巧在他眼中越来越漂亮了,过去带着几分羞涩,如今明朗的样子更为吸引他。 “陈福,你脑袋被门挤了吧,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我张云巧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还没娶呢,就想着娶小的,你真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云巧见他靠近,提脚狠狠地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骂道,“下回再来烦我,见一次打一次!” 9第九章 陈福被这毫不减力的一脚给踹跪下了,云巧也没预料到看似健壮的人竟然会这么弱不经风。 陈福跪在地上那更疼的一下来自膝盖和沙石地的撞击,让他瞬间咬了牙。 云巧不再看他一眼,抱着木盆拎着篮子快步往家里走去。 也许真是这野蛮的一招起了作用,将近一个月,陈福都没再出现,眼看着天气冷了许多,临近十月底,顶着薄薄的被子已经挨不住,各家都烧起了暖炕。 屋檐下串起来的苞米早就已经成了硬棒子,张老爹留了一部分自己吃,其余都收了起来,到时候一块拿去镇上牙行卖了好买一些棉布回来。 “他爹,要不前几年的拆了絮一絮,这粮也不够了,现在拿去卖了过年拿什么买年货。”云巧刚洗完萝卜要进屋子问花氏如何处理,在门口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手中的水嘀嗒地滴落在台阶上,云巧看了一眼放在屋檐下捆好的袋子,将萝卜都放在了木桶里,去了厨房拿起一把镰刀放在篮子里往外走。 “云巧,你要去做什么?”阿憨砍完柴看到她要出去,大声问道,云巧回头嘘了一声已经来不及了,花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你要去山上?” “娘,这不是前两天刚刚下了雨,说不定有山货,我就进去瞧瞧,不会走远。”花氏看那篮子里的柴刀叹了一口气,对阿憨说道,“你跟着她一块去,早点回来。” 如今已快要深秋,天这么冷还能有什么蘑菇,云巧也只是想去碰碰运气。 带着阿憨走在路上免不了就是被人多看几眼,平时花氏都不让阿憨跟着云巧出去,快走到田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刚刚摘菜完下来的大伯娘朱氏,只见她手里挎着一只篮子,眼神在云巧和阿憨身上看了好几回,口气像是料中了什么,“哟,我说你娘怎么回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原来是真给你准备好了。” “大伯娘,麻烦您以后不用花这么大的力气再给云巧寻亲家了,那屠夫可是死了好几个媳妇了。”云巧看着那作态想起了穿越前小时候,那时爸爸还没一夜暴富,家里还是农户,才四岁的自己跟着爷爷一块去寻山,遇到了一个大婶也是这姿态,家里有个在念大学的儿子就拽的二五八万的,见谁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 “你懂什么,嫁了他你家可不愁肉吃了,也不缺钱花,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会疼人。”朱氏作为张家的长媳,按照她的话来说,可为云巧的婚事跑断腿了,可人家不领情啊,前前后后张罗了这么多桩婚事,就云巧这名声本村是找不着了,她找的可都是有良田家院的,死过媳妇怕什么,年纪大点怕什么,瘸了一条腿怕什么,能赚钱就好! “可我娘去打听怎么说那几个人都是打媳妇出了名,这不是死了媳妇,就是跑了媳妇的,大伯娘,您总不至于是不想云巧好过吧?”云巧带着阿憨走上了田梯,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氏。 “那也总比你找个傻子好。”朱氏不削地看着阿憨,一个啥都不记得的,救了还留在家里,“你们不是没了粮了,怎么还能留着这人,你娘整日哭要饿死,我看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了。”朱氏眼神一绕,决定回去和婆婆说说,这大个子吃这么多,老二家一定还藏着许多粮食。 “大伯娘,咱们家多少粮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大伯娘整日算计着我们家有多少粮食藏着。”朱氏呸地吐了一口在泥地里,这大丫什么时候和她娘一样牙尖嘴利了,真是讨厌人。 云巧收起笑意目送着朱氏离开,看着她篮子里拿菜都盖不住的萝卜影,往自家的田梯上去一看,果然有新挖的坑,那脚印还清晰地在上头呢,好吃懒做的大伯娘反而得奶奶喜欢,只因为娘生的是三个女儿,云巧微叹了一口气,乡里乡下的都有这么一句话,养儿防老,可不孝的人有这么多,能不能防还不得看个人造化。 深秋的林子干燥许多,落叶积累的更厚了,云巧走进去翻翻找找也没发现什么,蘑菇的生长环境要阴湿,如今下一场雨天很快就干燥了,只有林子深处才可能会有一些。 云巧伸手挖开了落叶堆,下面还是有些潮湿的,腐叶发酵的温度相较于外面高一些,深处应该会有吧。 云巧站起来看着林子深处,那小径好像许久不曾有人走过,她从上回救了阿憨也没再来,有种莫名的恐惧。 “云巧?”阿憨在这林子里走的十分自在,他折了一些树枝为云巧开路,一看她停在原地喊了一声。 有他在,怕什么,云巧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进去还能找到一些阿憨摔下来的时候身上带的东西,能让他记起一些。 越往深处,树林中的腐化气息越重,云巧拿着镰刀拨开了厚厚的落叶堆,终于在当时发现阿憨那里发现蘑菇。 三四朵连起来的躲在柴火堆下面,云巧小心的挖了旁边的土将其勾了出来。 这一点晒干了都卖不了多少钱,她不过是想找一些回去可以给家里换换口味,有阿憨在,找起来方便了一些,云巧挖了几朵之后走到了当初那个草堆后。 下过数场雨的泥土早就已经没有当初的样子,云巧在树丛间翻找了一下,愣是没有找到什么别的东西,阿憨则满脸胡渣地在那找蘑菇。 忽然眼前闪过什么,等她看清楚,一只山鸡跳过去一头扎在了云巧上面点的灌木丛里。 “阿憨,快抓住它!!!”云巧才不管它是什么原因跑到他们面前的,忙大喊道。 阿憨很快跑了过来,伸手就把那在灌木丛里不断挣扎的山鸡给掐住了,那山鸡挥动着翅膀可也挣扎不出来,灌木丛的倒刺扎的它疼才没这么快脱身。 阿憨另一只手很快将它的翅膀扭在了一起,从灌木丛中捞了出来,手背上多了几道倒刺划的伤口。 “小样,你是知道我嘴馋才自己送上门来的么。”云巧开心地戳了一下山鸡的脑袋,那家伙还不甘心的挣扎着。 云巧拿出帕子缠住了他的手背,“别去挠它,那东西刺到可能会有点痒的。”阿憨牢牢地抓着山鸡点头。 云巧看了一圈四周围,她记得那次会发现阿憨也是有什么在眼前跑过,想来也是山鸡之类的小动物,看来这一带是它们的活动范围,可怎么一个猎人陷阱都没有,难道村里的猎人都不来这打猎的。 云巧又往前走了一些,那告示牌渐渐多了起来,再往深处就是危险地带了,难保会有什么大型动物跑出来,云巧也不敢继续往里走,带着阿憨出了林子,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回到了家还没开口张老爹一看那山鸡就说道,“你去里头了?” “我就到了上次捡到阿憨的地方,爹,那怎么没人设猎的,我们今天就抓到了一只撞上门来的。”将山鸡交给了花氏,云巧将蘑菇都泡在水里清理了一遍这才捞起来晾着。 “村里是有几家猎户,不过都往后头山里去,林子下来就是田梯,若是往哪捕猎,山神怒了,可是要践踏坏了梯田的。”张老爹不是很赞同云巧把山鸡给抓回来了。 云巧瘪了瘪嘴,这些说法不就是古代的封建迷信,其实就是山里的野猪们不小心闯了出来,又不小心踩了梯田,怎么就成了山神怒了。 “那也是这山鸡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么说是山神赐给咱们家的,没事。”云巧捡起几朵蘑菇拿进厨房,拿刀都切成了薄片,炒菜炖汤都鲜美的很。 张家不是猎户家,也不能靠打猎为生,吃过了饭,云巧就这屋内的光亮拿去剁碎的草药替阿憨敷了手,“若是你一直不恢复记忆也不能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得给你找一门活下去的手艺,这样你就是住在村子里也可以,离开也可以。” “我不走。”阿憨听云巧这么说,急忙开口道,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云巧,就快要透出湿意来。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云巧心中哀嚎了一声,这种长着小胡渣眼神深邃的熟男她最吃不消了,穿越前她还迷那个北京遇上西雅图里的男主呢。 似乎是看出了云巧的不自在,阿憨像是找到了窍门,直勾勾看着,愣是让云巧说不下去了,学放电怎么就信手捏来呢。 “好好好,你住在这,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啊,就算将来你记起来了,那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你这是借住,要自己学会生存的技能。”云巧将他的脸掰到了另一侧,阿憨疑惑了,“技能?什么技能?” “就是手艺啊,让我想想。”云巧替他重新包好帕子,忽然想起他抓山鸡的那一幕,再上下看了他的体形,眼前一亮,“有了,你可以学打猎!” 想到了办法云巧急忙跑进屋子问张老爹,“爹,村里头的猎户收不收徒弟的,带着一起去打猎。” “人家手艺有些是长辈传的,有些是自己的,哪能随便教,教了别人自己不就没饭吃了。”张老爹一句话就给云巧泼了冷水。 “那咱们送点东西过去,说不定人家肯让阿憨跟着,看着学会了总可以吧。”云巧不死心,这打猎虽然也是技术活,但是也不至于到不外传的地步吧,家家户户都应该会点这个的。 “明天你去你姥家问问,你大舅以前也干过。”花氏进来推搡了张老爹一把,拉着云巧到另一边问道,“你这么上心,难不成要留着他一直住。” “娘啊,等他自己能赚钱养活了,搬出去住不是也放心一些么。”花氏对云巧地这番话却有些担心,女儿这么上心,虽是个来路不明的,可在她看来比那陈福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10第十章 云巧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就拎了篮子,里头放了些山货和鸡蛋去了花家,花家住在屯家村旁边的村子,走半个时辰的山路就到了,就在田家村村口的位置。 一早院子里外婆严氏就已经在扫地,晾衣服的架子早就晒好了衣服,云巧在外推了门,“姥姥,我来啦。” 严氏放下扫帚过来替她开了门,见她还挎着篮子劝道,“人来就好了,带什么东西。” “昨个新挖的。”云巧亲昵地拦着严氏的胳膊,严氏看篮子里那新鲜的山货,捏了一下云巧的手,“这天气还能有这个,你肯定往里面走了吧。” “也没有很里面,娘说阿晓他们正长身体,这几个鸡蛋给他们补补身子。”花氏知道自个娘的性子,院子里养着那几只鸡那些鸡蛋肯定都攒着要拿去给大舅换药的,哪里会舍得吃。 “你娘,唉。”严氏想起自己这女儿就叹气,“大丫,最近这边村里头都能听说你家捡了个傻人。” “什么傻人,人家那是失忆了,和傻子能一样嘛。”云巧进了厨房,把篮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花晓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 “就算不是傻子,你们还能一直留着人家啊。”严氏当初心里是不赞同这事的,可总是菩萨心肠,看着人家受伤的,自个那女婿又是个憨厚老实的,这人还真不能就这么丢了。 “这不是找大舅来讨教了嘛。”云巧笑道,“让阿憨学一门手艺,这样爹也能放心让他搬出去,否则咱们家这心里头也过不去的。” “你大舅他。”严氏没有继续说下去,都瘫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手艺,人都是要废了。 云巧走进花义的屋子,透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花义躺在炕床上,一直脚搁在一旁,这是云巧第一次来看望花义,在她耳中听到瘸了一条腿就像是瘫痪的人,如今看到了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严重。 “大舅。”云巧喊了一声,花义看向了这边,眼神有些浑浊,半响才看清楚,“是大丫啊。” “大舅,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事想请大舅您帮个忙的。”云巧忍不住替他开了窗,屋子里几乎不透风,这些年难道就是足不出户这么过来的。 “你大舅我如今这样能帮上你什么忙。”花义满脸的胡渣看着云巧,眼底尽是无奈。 “大舅怎么不能给我帮忙了,大舅过去的手艺可好了,娘说大舅打猎的手艺也很好。” “你也说是过去了,如今我还能教谁打猎。”花义的话语间处处透着沮丧和绝望,云巧仔细看了他的腿,已经瘸了不少年,脚已经变形,又因为长期不动,容易引发炎症和痉挛,难怪老是要吃药,娘还说大舅这是痛病。 “大舅您只是瘸了一条腿,还能站起来的,怎么不能教打猎了。”在现代,医院中若是有这样类似的截肢病人,医生都是鼓励做复检的,一直躺着还会引起另一条腿的组织坏死。 云巧是小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大舅您不能因为跑了媳妇受了伤就一蹶不振了,这个世界上缺胳膊少腿的人很多,也没有您这样一直躺在床上等死的。 “大舅,姥姥应该和您说过我家在山上救了个人,可那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爹说不能就这么把人给赶出去,没了活路,可家里这粮也吃的紧,多一个人抵得上我和云苗吃的还多,他又是外来户,村子里没田没地的,我就想让他学点手艺,他块头大,适合打猎,大舅您以前也是有这伙计的,云巧想着就让大舅指点指点他,让他也能有个谋生的技术。”云巧又继续说道,花义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靠在那里。 “大舅,前些日子我去镇上,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挑着担子在卖菜,他和大舅一样瘸了一条腿,一只手扶着扁担一只手拄着拐杖,大舅,并不是受伤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您还能教徒弟,还能出去。”云巧斟酌着话又说道。 花义整个神情都变了,他挣扎着要起来,条腿无力地摔在了炕床边上,一手在旁边抓着,终于抓到了靠在墙沿的拐杖。 巍巍颤颤地撑着拐杖要站起来,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刚刚落地,屋子门就被打开了,大表哥花兴学冲了进来,赶紧把花义又扶回到了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把拐杖拿的老远,“爹,您咋又要起来,是不是尿急了,我背您过去。” 云巧看得错愕,眼看着大舅要自己站起来了,大表哥这一下又给打回了原样,不仅如此,花兴学还把云巧拉出了屋子,眼神中透着些责怪看着她,“云巧,你怎么能这么和我爹说话,他咋能起来走路的,万一摔着怎么办。” “大表哥,大舅自己想要起来,你怎么不让他起来走走,这只是伤的一条腿,怎么就不能走路了?”云巧看着他生气的样子,难怪这么多年来都不见大舅下床,感情是大表哥一直不让,跟伺候瘫痪的人一样伺候着,把人的积极性都没伺候没了。 “你知道什么!”花兴学忽然提高音量吼云巧道,“我爹的伤我清楚还是你清楚。” 云巧一时被他这狰狞的样子吓到了,她脑海中最多有一点之前云巧的记忆,但毕竟不是那个她,花兴学这样云巧有些怕,怎么大表哥会这么偏激。 “怎么回事,大吵大闹的!”严氏听到争吵声走了过来,看到自己孙子一脸怒意地瞪着外孙女,急忙过来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说话的你,瞪着你表妹做什么。” “她要爹起来,这安的什么心,大夫都说要静躺,爹的痛病才刚刚好一些。”花兴学不满地看着云巧,幸亏他回来的早。 “姥姥,你们给大舅找的什么大夫。”云巧就算医疗知识再薄弱,病人不应该老是呆在屋子里的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腿伤的人应当是在伤愈后积极的做复健,多晒晒太阳杀菌,那里的冒牌大夫给的这意见。 “一直是给村里的大夫看的,不少年了,你大舅的痛病也都是他治的,村里头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找他看的。”严氏说的就是和屯家村的陈大夫一样,可在云巧看来,这根本没的比较。 “没带大舅去镇上瞧一下么?” “前些年去过一趟,那药费贵的很,那大夫还说要断骨重新长,这都瘸了还怎么长,镇上也都是骗钱的。”严氏叹气说道。 云巧愣在那久久没话说,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当初摔断腿的时候完全是救治不及时,才会瘸的,拖了几年去镇上,人家大夫自然说要断骨再接,说不定还能好,结果他们不信,又给拉回来了,继续给村里的庸医看,这不是越看越严重么,刚才她一说大舅就有要站起来试试的意思,是这家子压着不让他动了。 “姥姥,镇上的大夫不是骗人,大舅这腿当时还能治的。”云巧见花兴学那紧张的模样,还是说了出来,“大舅这身子,整日躺着,就真的是瘫了。” 话一说完花兴学又瞪了过来,云巧不再说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镇上说能治的,现在不一样还能,但是一直躺着,这各种小病是绝对不会断的。 云巧失败而归,也塞了一肚子的气,难道这古代和现代治腿的方式不一样,回来的路上云巧特地去了一趟陈大夫家里,直接和陈大夫说了这个情况,陈大夫倒是对她说的各种复健来了兴趣,“你说说什么复健?” “就是伤好了要多走动,让木匠做些手扶的,让病人可以自己行走,陈大夫,若是一直躺着,这另一条腿不是也要坏掉。” “理论上是这么讲没有错,但这病人也得实际看了才知道,田家村的大夫我倒是听说过,不太熟。”陈大夫给云巧包了两包药,“这你拿去给阿憨,在你们家住着这么多天了,你爹也累的。” 云巧还心心念念那打猎的事情,回到家把这事和花氏一说,花氏沉默了。 难道还有隐情不成,云巧缠着花氏问,“娘啊,你不说清楚,大舅不能教阿憨打猎,这阿憨就一直得在咱们家白吃白喝,您舍得?” 说道这个花氏就一阵肉疼,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如今都要饿肚子了,还要害臊那东西做什么。”云巧不以为然,花氏叹了口气,往灶台下塞了一把柴火,“你大舅受伤的时候你大表哥才九岁,才一年的时候,你大舅母就挨不住跟人跑了,你大表哥求也求了,冲出去追也追了,甚至失踪了半个月,一个人出去找你大舅母,可有心躲着怎么找得到。” “你大舅为此差点喝药自杀,腿也瘸了,你大舅母也跑了,留下三个孩子,几亩田都要荒了,你大表哥一个人抗下了所有,也不容易,还要照顾你大舅,到了现在都还没说亲,一家子的拖累,谁家的姑娘敢嫁给他。” “你大舅母走的第三年,你大舅要下床,把那受伤的腿又给摔断了,从此你大表哥就不让你大舅下床了,你这一劝他才会和你急的。”在花氏的观念里,哥哥瘸了,做妹妹的能帮多帮忙一些,却不曾想到请一个更好的大夫去看一看。 这也许就是他们仅能想到的,而不愿意去尝试别的,云巧听罢若有所思... 11第十一章 帮阿憨学一门活计的计划暂时搁浅了,天越来越冷,张老爹还是抬着那两大袋子的苞米去了镇上,卖了后换了些棉絮回来,云巧看着花氏脸上那华不开的愁云,忽然觉得自己是白占了这身子,若是过去的云巧,还能帮花氏做很多事情呢。 也许是感觉到了张家的困境,和云苗定亲的李家媳妇陈氏带着儿子李舟来了家里。 花氏看着陈氏拿出来的彩礼,更加的不好意思,“我们两家都这么熟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早说省了就省了的。” 陈氏将那放着碎银的袋子又塞到了她手中,“胡说什么,我们家阿舟能娶到云苗这样的好姑娘,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是运气好,这辈子得了这么三个贴心的孩子,两家子再熟,这东西也不能省,你们办酒就不要钱了?” 李家是田家村的,陈氏自小和花氏关系就好,后来花氏嫁到了屯家村,陈氏则嫁给了自己村的人,这么多年来也没断关系,所以花氏这边的情况陈氏也都清楚些,如今就快下大雪过年了,两家本商量好不往来彩礼这件事,陈氏也给改了。 “你们家大年做点木活也不容易,你把这钱拿回去。”花氏又把钱袋子塞回去,两人这么多年姐妹了,陈氏的这点意思她还听不明白,家里如今多了个人,使钱的事多,这彩礼就先用着,剩下的用来办酒给云苗做嫁妆 。 “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给你娘家送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多一点,将来咱们还不是一家子,云苗嫁过来我也当亲闺女看待的,你若是实在过不去,就当这是借的,你还不知道我性子,我哪会掏空了给你送过来,前些日子大年跟着村里的猎户进了一回山,端了一窝的野猪,大年也分了一只,镇上卖收二两银子一只呢。” 两个人推推搡搡,花氏挨不过陈氏的劝,把钱给收下了,陈氏也是爽朗的人,“好了,这下彩礼也收了,啥步子都齐了,后年啊就等云苗做咱们家的儿媳妇。” 云巧在外听着也笑了,对李舟说道,“别看了,云苗一早出去还没回来呢。” 李舟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云巧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李舟,你爹是不是也会打猎的?”云巧见他害羞的样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问道。 “爹会一点,不过都是跟着岩叔他们一块进山去的,农闲的时候偶尔去一趟,分的是少一些,就是给家里换换口味,没多少。”跟着猎户进山去,能分的不多,若不是熟人带着的,别人也不肯,云巧想了下开口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让阿憨跟着你爹他们一块进山去,啥都不要了,就是让他看着学一点,成不?” “那得回去问问爹才行。”李舟也不能肯定,云巧略有些失望,怎么村里的猎户都是一个样的,山上的猎物这么多,带个徒弟也不会失去什么啊。 陈氏带着李舟回去了,等张老爹回来,花氏就把陈氏今天来的事给说了一下,张老爹抽着烟沉默不语,半响才开口道,“从里头拿出一两,其余的都给二丫随过去。” 能应急过了年,明年他可以再多种点东西,象征性的收了些,也算是礼数到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花氏松了一口气,就怕自己丈夫这倔性子一个铜钱都不肯要,接着又叹气道,“大丫又和李家打听这打猎的事了,我看她这事就是上了心了。” “明个你去买些好酒,切点肉回来,随我去一趟岩家。”张老爹将烟杆子一放,黝黑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神情来... 吃过了晚饭,云巧帮着花氏把院子里的几坛子腌菜都搬到了午后的窖子里,这些都是收起来吃不完的,又舍不得扔,拿去镇上卖,又不值几个钱,云巧寻思着种些什么能卖的更好,家里平日吃的菜也就这几种。 李家消息回的很快,三天后陈氏又过来了一趟,说岩家愿意带着阿憨,让阿憨过去一趟,云巧带着他去不方便,就由张老爹带着他去了一趟田家村,阿憨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说那岩家大哥夸他结实。 “赶上第一场大雪他们要进山一趟,那些大的都会出来寻吃的,让阿憨跟着他们去一趟。”云巧听张老爹这么说,放心了许多,人多过去,就算不能分到什么,也能帮上忙,多去几次阿憨就能自己进山打猎了。 院子里阿憨看着云巧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大丫,我去打猎,赚钱,你别赶我走。” 云巧望着他那满脸的胡渣,双眼深邃,险些又失了神,这家伙若是放在现代,这沧桑样指不定迷倒多少姑娘呢。 “不赶你走,等你学会了,你就在我家旁边建个房子。”云巧指着张家旁边的空地,“到时候你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阿憨望着那一片空地,空白许久的记忆里终于有了一抹追逐,隐隐有着什么串联着云巧的话,可那一闪即过,再去捕捉的时候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十一月中旬,这天开始下起了雪,一早起来世界就像是被一张白布覆盖了,枝丫上都坠着厚重的雪 ,云巧早起在院子里扫了雪,李大年就过来喊阿憨,让他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田家村,要进山了。 云巧哈着气搓手钻进了厨房里,云苗刚刚煮好了一锅粥,泛着浓浓的蜀黍香气,没多久张老爹和花氏就从地里回来了,篓子里放着粘着雪霜的菜,一株一株新鲜的很。 “他爹,路上小心点。”花氏解下自己头上的布给张老爹缠绕在了脖子上,冻红着鼻子,“山路不好走,你和大牛可是瞧仔细了。” 张老爹摘下头上的毡帽,拍了拍雪重新戴上,“放心,卖完了就回来。” 下雪天的镇上的新鲜蔬菜少,村里许多人都挑着担子赶着车去做这年前的最后一次买卖,花氏把钱袋子塞到他衣服的夹层里,“回来把东西也买了。” 云芝才刚刚起来,打着哈欠看着张老爹,忽然眼前一亮,扑了上来,“爹,您要去镇上啊,带我一块去呗。” 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求饶声,花氏揪着她的耳朵把她给拎到了一边,“去啥你要去啥,别添乱了,快去那把雪堆高了,把菜都埋下去!” 云芝搓着红红的耳朵,这会全醒了,在那不依不饶道,“不要不要,大姐二姐都去过,我都没去过,二姐夫家上次来过了送来了彩礼,娘你还让我去镇上,娘你偏心。” “你这死丫头,这事能大声嚷嚷么,看我不打死你!”花氏夺过云巧手中的扫帚往云芝身上伺候,云芝这回也不逃了,眼眶红红地看着她,一脸的倔强,“娘你动不动就打我,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眼看着花氏的大扫帚要落下来了,门口忽然传来朱氏的声音,云巧赶紧夺下了那扫帚把云芝给拉到了屋子里。 “你闹什么,你还嫌家里事不够多不够烦是不是,二妹的彩礼你也敢拿出来说事,那是陈婶知道咱家这年要过的不如意才送过来的,不是给你拿去镇上挥霍的,爹为这件事心里就够过不去的了你还要提,你这么喜欢去镇上,明年家里要卖什么,都让你去!” 云芝坐在炕床上抹了一把眼泪哭道,“娘就是偏心,二姐的东西我不能用,娘就记挂大姐的事,我想去回镇里娘都不肯,还打我。” 云巧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她旁边,“你说娘偏心,娘是偏心了,每天我和你二姐天不亮起来要烧火做饭,喂鸡洗衣服,你还在睡觉,家里的大小事都不用你来做,饿了不会缺你一口,冷了也不会少你一件衣服穿,娘今年还给你做了一身新衣服,云苗都还穿我穿下的,你说,娘是不是偏心。” 云芝啜泣着不说话,云巧又说道,“咱家是没别家的好,别人有的你也想要有,可你不能这么和爹娘说话,他们又哪里委屈你,苦了你的,你这样说不是伤了他们的心么。” 屋外朱氏笑盈盈的看着花氏,“老二家的,这回啊,我可给大丫找了一门好亲事了。” “大嫂,大丫的亲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花氏替张老爹整理好衣服让他挑担去大牛家,回头拿着簸箕往鸡舍里撒碎菜。 “这次我啥都说清楚了,那家人还说,能救人还把人留在家里的,就是心肠好的,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人勤勤恳恳啊就好了。”朱氏这么一说,花氏才有了些兴趣,“哪村的人。” “就是隔壁翠河村的,大嫂我也给你说明白,这家的男人呢,上头爹还在,娘去世了,家里有十几亩地,还租出去了一些,就在前年这家娶了个媳妇,可就在今年开春天,生下个一个儿子之后啊,自己难产死了,如今就想再找个媳妇,替自己养养孩子,持持家。” “让大丫给人家去做后妈,那哪成,大嫂,你还是回去吧。”花氏懒的和她多说,朱氏忙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这么说,你先听我说完,那孩子才多大,大丫去了人家当大丫是亲娘,再说了,成亲过一回怎么了,论这年纪和大丫也刚刚好相配,孩子养好了,人家里日子也过的好,还有啥不成的。” 这大概是朱氏所有介绍的亲事中最靠谱的一门了,男的不缺胳膊少腿,也不是烂赌嗜酒,也不是打媳妇年老,总之除了成亲过一回有过一个儿子之外,其余的都算是张家高攀了,而一个儿子的问题,一岁都不到的,养亲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花氏有点动摇了,女儿过了年就十六了,再像模像样的说亲成亲,这年纪也拖个十七十八,早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这事我还得和她爹商量一下。” 朱氏脸上一抹喜色,这就是有戏了,离开了张家,朱氏就朝着老张家走去... 12第十二章 张老爹回来的时候花氏就把这事给提了一下,若是孩子养的亲,那也不是不行,将来大丫也能自己生。花氏端起洗脚盆到院子里倒掉,回来的时候张老爹已经上了炕床。 大老远要跑到咱村来说亲事,你也打听清楚了,再说大丫那丫头主意大,你若不和她先说了,她准气你。张老爹将被子铺了开来,花氏脱了衣服躺了上去,转头吹熄了架子上的油灯。 被窝里传来一阵悉索声,转眼就是花氏压低的喘气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阿憨就起来了,云巧给他烙了不少饼子带着,送他出了村口,上回张老爹已经带他去过一回田家村了。 雪势渐小,昨夜的那一场又累积了厚厚的一层,云巧将鸡舍顶上的都给扫去了免得太重压垮了。 朱氏似乎是等不及几天了,非要快些得到他们的应答,一大早又赶过来了,看到云巧在院子里忙乎,脸上的笑意都快把那眼睛给挤没了,“大丫,这么早就起来啦。” “大伯娘。”云巧看她那神情就被瞧地有些不太自在,回头喊了一声,“娘,大伯娘来了。” 花氏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朱氏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就好像是自己闺女说了亲事,心头也怪异的很,让云巧去烧了些水,带着朱氏进了屋子。 炭盆子烧的暖暖的,朱氏双手搓着,还是觉得他们这冷的很,拉着花氏说道,“我啊这心里头急,今天又赶着过来了。” “我和她爹商量过了,这事还得大丫自己决定。” “自己决定啥啊,她那选的能好啊,你看那陈福,都要自己娶媳妇了,当爹娘的还不得替她操心着,再说了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的,她还能决定个三五六出来啊。”朱氏亮声道,花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这陈福和云巧的过往事情是花家禁忌,这个一开始花氏和张老爹都觉得不错的少年,最终还是成功地摧毁了张家人的三观,并且不断在云巧面前刷新他的下线。 “我说老二家的,我也不是说云巧不好,我啊就是想说,这若是父母定了,将来一成亲就没啥事了,我们不都这么过来的,哪里还要过问咱们自个的意见了。”朱氏见她脸色不对,急忙又解释道。 门外的云巧可听不下去了,再这么说,她就得黑白不明的给人家做后妈去了,两辈子还没结过婚呢,一来就是二婚的。 “娘啊,您和大伯娘说什么呢,在外头都听见了,谁的婚事,给谁说亲的?”云巧直接开门就进去了,花氏知道这丫头主意大,也就把朱氏说的又说了一遍,云巧没露出多大的反抗意思,就是问朱氏道,“那李家媳妇生了孩子就死了,那家里没个男人,孩子是谁奶大的?” 朱氏没料到她这么问,“李家媳妇有个妹妹,刚生了孩子才半年,这不刚好有奶可以养孩子。” “也就是说那妹妹一直住在李家了。”云巧若有所思,潜意识里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从某种程度上,以她对朱氏这种人的了解,她绝对没有这么好心给自己介绍正常的婚事,其中的绕弯子指不定有多少。 “那这养孩子的,怎么能不住,再说李家吃的好住的好。”朱氏的想法和云巧想法大不同,也许是前辈子的肥皂剧看多了,狗血内容也见多了,总觉得这前妻的妹妹在家带自己的孩子,不冒出点什么苗头,对不起那些极力致力于更狗血的编剧们。 “大伯娘,我毕竟这个年纪了,选个亲事虽说不能拖,也不能直接就这么应下了,您容我们家在商量商量,爹娘就我们三个孩子,还指望我们养老呢,您不如先回去了。”云巧压住疑惑,决定先让朱氏回去,自己去打听。 村子就这么大,隔壁村也就这么远的路,多找两个人就问清楚了那李家的事,原来那李家媳妇的妹妹嫁的夫家不好,烂赌还打人,自从那妹妹来了李家照顾孩子,这人是养的水润了,也不想走了,再说孩子是谁养的跟谁亲,一手奶大的人有多依赖想想也清楚。 那妹妹的丈夫不如意了,这算什么,我的媳妇给你使了,还不给使用费的,上门要了几回钱之后觉得这买卖合算,就让他媳妇继续留在那。 李家这时才觉得麻烦,等到孩子到了断奶的年纪,就寻思着让她回去,可家里没有一个女的,两个大男人也照顾不好一个才一岁的孩子,想来想去,还是得再娶个媳妇,这唯一的要求啊就是年纪别太小,人朴实些,能干些,别的都没关系。 连着说了两个,都没成,很简单,那妹妹的夫家找人去胡说八道了,严重的那个还把人家家里哥哥给打了,这一传开来,翠河村谁还敢嫁啊,有个这个强势又霸道的外家,闺女不得给欺负了。 也有贪李家条件的,可这总是麻烦事不断,种个菜还都弄了乱七八糟,拔的东一个坑西一个坑的,李家也没了法子,这孩子越大,就越依赖姨母,到时候怎么甩都甩不开了。 而作为这孩子的姥姥家则觉得,不如小女儿和那烂赌的离了直接嫁到李家好了,总比外人欺负她外孙好啊。 朱氏听说了这件事,觉得是个好机会,大丫各方面条件符合,而且屯家村的里正人够实在,也不会看着有人这么来欺负的,再说这若是成了,那媒婆红包可是十分的大。 云巧把打听到的回去添油加醋一说,张老爹就不乐意了,这不是成心给家里添麻烦么,那种烂赌的人认识最多三教九流的人了,上门来闹事,这老实巴交的都给吓着了,要是三天一闹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云巧看着花氏气愤的样子,放心了,从院子里的雪堆里挖出两根萝卜,洗了后全都切成了丝,焯水之后晾着掐了水分。 倒入了碾碎的辣椒末,放了盐搅拌均匀,又挑了一点点的猪油放进去拌匀了,撒了些葱末。 云苗进来看到她心情不错的样子,拿着刷干净的地瓜切成大块放在了灶锅子里蒸好,“姐,你咋这么开心呢。” “阿憨晚点就回来了,头一次出去打猎,不晓得能带回来什么。”云巧王灶火里塞了一把柴火,若是学的快,他很快就能自己挣钱了。 云苗总觉得大姐开心的有些过头了,这回去也不一定能带回什么,可看大姐的神情,什么都不带回来她都心情好。 天刚刚黑的时候,院子门口有了动静,云巧出去一看,阿憨手上拎着什么走了进来,“回来啦。” 阿憨见到云巧等他,也十分开心,走过来就把手中的两只兔子塞给了她,“打到的。” 那都是腿上被捕猎器给夹道的,云巧在手中一拎,分量还不轻,“快进去,冻坏了吧。” “不冷。”阿憨看她开心,他也觉得开心,出去一趟一点都不觉得累,那些山路走了许久他都觉得轻松极了。 花氏看到两只兔子,脸上也多了些笑意,第一次去他就能分到,这一次进山他们一定捕到了许多,于是她问正在洗热水脸的阿憨,“都抓了些什么。” “他们抓了一头大猪,还抓了兔子。”就猎了一头猪分给了他两只兔子,那岩家的猎户有这么客气么,云巧将饭菜端了上来,“那你帮他们打了没?” “打了,他们叫我下回还去,那猪就是我杀的。”阿憨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就是拿刀刺入野猪脖子的一霎那,热血飞溅的瞬间,他的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尤其的熟悉。 “哇,阿憨你这么厉害,都能杀猪了。”云芝说的夸张,满眼的崇拜,那可是野猪啊,拱死过人的,“你怎么杀的?” 云巧掐了一把她,“快去盛饭。”接着把阿憨拉到了一边,“他们有没有问你什么。” 阿憨想了想,“有,那岩家大哥说我身手好,以前是做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的?”云巧心里一紧,第一次去就能杀猪的,若不是运气好蛮力足,还有的原因就是他过去经常做这个,所以尽管失忆了,手感还是在的。 “我说我不记得了,他们要问什么都去找大丫,大丫她知道。”阿憨指指云巧,云巧看他憨憨的模样,笑了,会打猎不是很好么,自己还担心这么多。 “好了,吃饭去吧,今个多吃点。” 这一顿饭阿憨吃的很多,也是花氏第一次啥也没说,云巧问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阿憨说会有人来通知的,冬天下雪山对大猎物来说,它们的食物少了,毕竟是要出来找的,而对小的来说,雪一停难免要在土里挖挖找找的,容易往林子口走近,运气好的话能捕到大的,过年这肉也就有了,拿镇上卖还比猪肉的价格要高不少。 在雪里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花氏就把两个兔子给处理干净了,云巧让她把皮剥好了,打磨了做成兔毛皮打算给阿憨做一定内衬兔毛的毡帽防寒,云芝一看那兔毛好看,嚷嚷着说到时候自己也要。 “还有是留给你二姐将来嫁人了做暖手的套子,你咋这么不听话。”花氏呵斥道,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骄纵了。 “都是二姐二姐的。”云芝看着那白绒绒的兔毛,她也想要一双手套呢。 “别嘀嘀咕咕了,将来等你定了亲要嫁人,你要十张兔毛都成,行了吧。”云巧拉了她一把,再说下去就又是欠揍的下场。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花氏才刚把那兔子拿到厨房里,准备切块了中午给家里炖一些吃着,门口就传来了奶奶赵氏的声音,还带着大伯娘朱氏的说话声,花氏将那兔子往灶锅里一放,盖上了盖子赶了出去。 “这李家的婚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赵氏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瞥了一眼在院子里的云巧和阿憨,“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避嫌的,难怪村里人话说的不好听。” 正劈柴的阿憨很无辜,云巧也不理她,若不是奶奶这个身份在,以她的性子早赶出去了,拿着簸箕将雪一斗一斗地往院子角落里堆。 “要让娘和大嫂白跑一趟了,这李家的婚事我和宏根商量过了,咱们还是不要了。”花氏开口拒绝道,朱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不要了!这么好的亲事你竟然不要了,你以为你家大丫是什么,山窝里的金凤凰不成,都这个年纪了左挑右选的还想嫁给谁了,难不成真是看上了二柱子。” “大嫂,你说话要凭良心,这李家的婚事之前你怎么不说之前那几个说亲的意属的都让她妹妹的男人给搅合了,我们大丫就是再难出嫁也不会去趟那档子事情。”朱氏脸色一梗,“那是他们一个村的,这里是屯家村,还怕闹到这里来不成。” “生了仨丫头这脑子也使不清楚了,我看着婚事就挺好的,让老二应了去,都这年纪了还不嫁人,在家里做什么。”赵氏瞥见了屋檐下还来不及收去的兔毛,视线就朝着那厨房瞄了。 “你们不必再说了,这是我和宏根已经商量过了,大丫的婚事不用你们操心,李家的亲事我们是不会应的,大嫂你若是中意的,就说给你娘家的姑娘去。”花氏见赵氏这么说,脾气也上来了,都是已经分家了的人,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分家前她受的委屈还少么。 “宏根呢,宏根人呢,叫他出来,怎么管教媳妇的这是。”赵氏边说着要往那厨房里头看,云巧拿着簸箕斗着一大斗的雪拦到了她面前,“奶奶,爹一早就出去了,你往厨房里找什么,咱爹又不会烧火。” 说着那簸箕里还不停的簌雪下来,倒了赵氏一脚。 赵氏往后退了两步骂道,“作死的大丫,你拿稳喽都掉下来了,把鞋都弄湿了。”说着还想要伸手去揪她的耳朵。 换做一年前的云巧可能就这么扑楞地被她揪起耳朵了,可如今的云巧怎么肯,轻松地避过之后,手一抖,又是一大块的雪掉了下来,一面还好心地喊,“奶奶你小心啊,我手拿不稳的。” 赵氏气地要去找扫帚,看到阿憨手里拿着的扫帚,冲过去就要抢,阿憨什么力气,她什么力气,抢了两下都没抢过来,还朝着阿憨大吼,“松手啊傻子。” 云巧看这滑稽的场面险些笑出了声,阿憨不松手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不是傻子。” 赵氏朝着他的手臂拧了一下,结果拧不进去,“松手!” “啪” 一声,阿憨松开了手,赵氏抱着那扫帚直接仰天摔在了雪地里。 “哎哟娘,您可摔着了!”朱氏一拍大腿赶紧过去把赵氏扶起来,冬天衣服穿的厚实,赵氏身材又比较臃肿,朱氏那细长的身板好容易才把人扶起来,赵氏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人了,喘着气骂道,“作死的人,还敢欺负人了,看我不打死你。” “是你让我松手的。” 阿憨表示很无辜,躲在屋子里的云芝已经不客气的笑了,赵氏喘了会气顺了一些,指着那屋檐地下的兔毛又开口道,“你爹前些日子弄疼了脚,把这带过去给他补补。” 朱氏很自觉的要往厨房里走,她早就看到了那兔毛,就等婆婆说话了,云巧直接把簸箕放在了厨房门口,朗声说道,“奶奶你要是给爷爷补身子,那就拿钱来买吧。” 赵氏一听撩起手上的扫帚要往云巧这扔,“死丫头你说什么!” “我没说错,这兔子是阿憨打猎来的,他只是暂住在我家,东西是他的,我们家无权做主,你若是想要就问他买吧,镇上兔子什么价,他再便宜点卖给奶奶就是了。” “什么他的东西,他住在你们家打来的就是你们家的东西,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这么不孝。”赵氏觉得这一趟来的太不顺心了,本来和大儿媳妇商量好的,这李家婚事一定下来,聘礼上她们还能扣下一点,哪里知道自己那死嗑的儿子竟然不答应。 “那就去请里正回来评评理,这人暂住在咱们家,是不是东西都是咱们家的了,若是里正说是,爷爷身子不好,这东西云巧我不用奶奶说,自然会拿去孝敬爷爷,一口都不会留下!”云巧喊的大声,院子外路上走过的人都听见了,赵氏看了阿憨一眼,身子微缩,刚才那一摔她还记得了,这么大个块头。 “云苗,扶着奶奶些,刚才这一滑倒可别摔伤了,咱们这就去里正家。”云巧说罢要让阿憨一块过去,赵氏骂骂咧咧地没有动作,不断地说着不孝子孙,“把今年的粮口准备好了,明天我就让老大来拉。” 分家之后年前这粮口就是孝敬给爹娘的年礼,对于花氏来说,每年这个时候总是特别憋屈,这回看她这么离开,尽管明天这仓里的粮食又要少很多,可这心里头却痛快了不少。 “娘啊,我可看你刚才憋着笑了。”云巧见她们走后花氏要板起脸来教训她,挨着身子到了她旁边,拉着她的衣服撒娇道。 “死丫头,你就这么和你奶奶说话的。”花氏刚刚板起的脸孔就挂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一拍她的后脑勺,“让你爹知道了小心说你。” “她都这么说娘说咱们家,我这还算客气的了。”云巧哼哼了一声,若是真有理,早去里正那里了,看上家里什么就想法子要拿走,她早就知道大伯娘没安好心了,给她说亲事,从中能捞着多少好处啊。 “得了,你一个姑娘家净说这话。”花氏拉她进了厨房,把兔子拿了出来,拿刀切好了,不落下半点肉沫子放在锅子里塞火炖上了。 云巧拿了一把折好了往灶火里一塞,“娘啊,奶奶说的粮口,明天大伯来拉了咱们是不是不够了?” “够的,你想这些做什么,你奶奶说的没有错,过了年就十六了,你这婚事可咋办。”花氏最操心的还是她的婚事,自己在十六这个年纪已经生下大丫了,如今这孩子自己也不着急,村里头也没啥好说的。 “能咋办,就那样呗,我在家不是也好好的,非要嫁人不成。”云巧看遍了这屯家村的人,尤其是看了陈福的嘴脸,让她嫁这样的人,不如单过呢。 “大丫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还惦记那陈福,想给他做小。”半响,花氏说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猜测。 云巧笑了,站起来替她看了一下锅子里的肉,“娘您就别说他了,那样的人有一点文化就想要纳小的,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了,这样的人倒贴我都不要呢。” 花氏见她说的认真便真的放了心,拿起刀快速地切着手下的菜,“在你很小的时候啊村里来了一个和尚,那和尚当时看了你一下就说,你将来的姻缘可波折的,当时没在意,现在看看那和尚说的也有道理。” 云巧瘪了瘪嘴,那和尚有没有说她在十五岁的时候意外换了个灵魂呢。 第二天大清早张家老大就拉着车子到他们家要粮,花氏很干脆的把去年的量给拿了出来往车上一放,半句话没多说。 张老大看着自己弟弟不免劝了两句,“娘昨天回去都气坏了,说在你们这受了气,还让个外人欺负了,我说二弟,咱家娘都是为了咱好的,你说你们收留一外人在家里这么久了,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说的人不少了,外面路滑,大哥你小心点。”张老爹深知自己媳妇什么性子,刀子嘴豆腐心,也不会主动去说娘的不是,肯定是昨天大嫂和娘过来说什么不好听的惹着媳妇和女儿了。 张家大哥见弟弟这样,叹了口气拖着车走了,看着那雪地里被拉出的长长痕迹,花氏啪一声就把院子门给关上了... 一场大雪下下停停到了年二三这日,岩家又派人来喊阿憨过去,说要再进山一趟,二四这日早上,雪已经停了,云巧送了阿憨出门,在他怀里塞够了饼子,还包了半只腌过的兔腿。 村里的屠夫已经跑了很多人家,替他们把猪杀了,云巧还能听到隔壁的有猪的嗷嗷叫声,本来自己家今年也养着一头猪,在年初的时候因为张老爹受了点伤没有钱去看病,就把养膘的猪给卖了。 养猪应该是个大工程,小时候还住在乡下的时候,隔壁的大叔家办的就是养猪厂,成天都能听到猪叫声,吃的饲料都是很多钱,云巧想要用这个起步,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把这钱拿着,去李屠夫家剁五斤肉回来。”花氏从屋子里拿了钱出来,数了一些放在钱袋子里塞给云巧,“再去货铺里买些糊纸回来,阿憨那屋子里的窗漏风了。” 云巧听着花氏言语间的关心,抿嘴笑着,收着钱出门去了。 去过了货铺云巧才辗转去了李家,李屠夫刚好在,利落地秤了五斤的肉给云巧,“来,拿好喽。” 云巧将肉放进了篮子里盖好后出了李家,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李翠兰的叫喊声。 “张云巧,你还有脸出门。”刚刚李屠夫在李翠兰不敢当着爹的面骂人,如今跟在她身后出来了,便肆无忌惮地说了起来,“都说你忙里忙外给那捡来的人找活,你这是要当自个男人来使了吧。” 14第十四章 云巧回头,李翠兰站在那,脸上满是嘲讽,云巧拍了拍手臂上的雪,回了一句,“你无不无聊,除了说这个之外,你还能拿点别的事情说说不,哦对了,你还能说你的阿福哥。” 过去百试不爽的招数如今连连失效,李翠兰不服气,柿子都是捡软的捏的,如今眼前的软柿子成硬石头了,咬了还嗑自己的牙齿。 “你不配说阿福哥,我就知道你心中还惦记着他,阿福哥明年就成亲了,到时候还会去镇上考试,中了举人就是咱们村头一份了。”李翠兰言语间的骄傲就好像是她自己高中了似的,云巧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天似乎又开始落雪了,没了陪她长说下去的耐心。 “小妹妹,你可知道这么多考生中,能中举的有几个,你的阿福哥这可是第二回考了,你这么相信他,不如再等等他,等他高中了,就能回来娶你做妾了,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阿福哥肯定能中。”李翠兰瞬间红了脸,仿佛对云巧口中中了举回来娶她这件事满怀期待,云巧看着摇了摇头,她怎么就看不出这陈福哪里好了,要相貌没相貌,要才学只是个会卖弄的,三观还这么低俗,怎么就有人眼巴巴着想嫁给他。 “翠兰,你在这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叫喊,李翠兰喊了一声哥,李大志走了过来,看到云巧手里挎着篮子,脸上那痞子样又显现了出来,“哟,这不是云巧么。” 云巧瞥了他一眼,转身要走,那李大志见她不理,直接跑到她面前拦住了她,云巧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让开!” “哟,脾气还不小呢,难怪二柱子也喜欢,如今家里有了男人了,这底气也足了。”李大志说着还想对她动手动脚,云巧一掌拍开了他伸过来手,“李大志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家就在前面点,你爹可是在家的。” 李屠夫对李大志来说似乎没什么威慑力,李大志见她忽然刁蛮了起来,那眼神更显得猥琐,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云巧脸上,本来她就长的不差,过去唯唯诺诺的样子李大志看了没兴趣,如今的云巧却十分的吸引人。 “脾气倒是不小了,云巧妹子,傻子有什么好的,不如你给你大志哥哥我做媳妇好了。”李大志将视线往下移动,停在了云巧的胸口,眼神瞬间深了几分。 “啪”一声,云巧狠狠地撸了他一巴掌,“色胚,往哪里看呢。” “哥,张云巧,你敢打我哥哥!”李翠兰一看哥哥挨打,急忙走过来看他的脸,云巧这一巴掌抽的狠,李大志的脸上瞬间就起了红印子。 李大志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何曾被人这么打过,脸黑了下来,云巧打完后很快后退了几步保持了距离,对着他旁边的李翠兰喊了一声,“李翠兰,你爹出来了呢。” 李家两兄妹很快回头去看,云巧则转身就往家里跑,不管身后李翠兰传来的骂声,把手往腰间搓了搓,打她自己手都麻了。 跑进了自家的院子她才敢回头去看,李大志和李翠兰都没有追上来,云巧这才松了一口气,李大志在村里可是个混人,若是刚才他那眼神真的是太恶心了,她还不会打这一巴掌。 “看啥呢!”身后忽然传来云芝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云芝看着大姐捂着胸口那受惊的模样觉得奇怪,朝着院子外一看,啥也没有。 “把这拿进去,放阿憨那屋子去。”云巧把糊纸塞给她,一把关上了院子门,喘匀了气这才把篮子拿进厨房里放好,拿了个小锅子在里头倒了些薯粉,掺水搅拌均匀了放在火上小火慢慢地熬煮了起来。 拿过木勺子不断地搅拌,等到煮稠了云巧将锅子拿起来放在一旁置凉,从院子里斗了好大一陶盆的雪回来,五斤的猪肉拿出来,切了半斤的肥肉下来,其余的放在篮子里,再放在了陶盆子里周围围着雪,天然的降温设备。 肥肉洗干净了,云巧把表面的猪皮又仔细刮了干净,将猪肉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放在一旁,刷干净烧热了灶锅,加了两块柴火控制了火候,在一旁的小瓦罐里挖了一点猪油下去先匀了锅子避免粘锅,云巧这才将猪肉都倒下去慢慢的煸。 小火控制的灶锅中那猪油渐渐从猪肉里被煸了出来,云巧拿着小勺子,小心地捞起来倒在崭新的瓦罐里,半斤的油肉煸了不少时间才弄完,云芝早就闻到了那味道,趁着花氏不在钻进了厨房,见云巧正把煸去了油份的油渣子捞起来放在一旁,跑过来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嘴唇上瞬间就沾了一层油光。 “看你急的,等娘回来把这个炒了不就行了。”云巧拍了一下她的手,将猪油都捞起来锅底还沾了一些,“去叫你二姐过来烧菜,这点也别浪费了。” 云芝趁着她不注意又偷了一块塞嘴里这才跑了出去喊云苗,云巧笑了,这肉香闻着她都觉得馋人,家里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开荤了,难怪云芝会急。 “大姐,院子里都闻着那香味了。”云苗抱着一摞子的干柴走了进来,洗了下手把碟子里油渣子放在了灶台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旁一早就捞出来的腌菜,浸水过后切成了段放在了灶锅子里,再在上头放了切片的豆腐,倒了一瓢的水盖上锅盖焖了起来。 云巧在一旁看的感慨,到现在她也只学会几个简单的菜,就算是一样的做法,云苗烧的就是比她好吃,而她做出来的,用云芝的话来说,顶多只能算,能吃。 云巧干脆端了已经凉了的浆糊到了阿憨的屋子里,将买来的糊纸朝着那窗子比了一下,云巧叫了云芝过来帮忙,在窗框子周围刷上了浆糊,小心的把糊纸贴了上去。 四个框子都糊上了,风终于不再跑进来了,感觉到屋子里暖和了一些,云巧寻思着应该再加个窗帘才是,把阿憨床前的帘子拉开,炕床上是薄薄的被子,炕床后放着一个柜子,是花氏临时给搬过来的,里面放的是阿憨的所有东西。 “行了,你去瞧瞧娘回来了没。”云巧拿起剩下的糊纸,端着锅子出去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张老爹也回来了,他去了一趟梯田,大雪盖着路很不好走,不过雪还没崩,之前还没来得及挖的一些菜,埋着也没烂根。 “等过完年,这菜还能拉去卖一回。”张老爹看那些菜都还不错,如今大雪的天老也不会,只要等着开春雪没化之前挖了,这也不会烂根。 花氏把一大盆子的菜给端了上来,焖了许久的腌菜豆腐,飘着一阵香气,还夹杂着些猪油香气,接着云苗端了一盆油渣子炒菜出来,满屋子弥漫上了油香,云芝忍不住了,主动去了厨房里把蒸好的馒头都给拿了过来。 “姐,怎么就放了这么点油渣子。”云芝上了桌看了一下那菜里隐约才见的油渣子,嘟着嘴拿起一个馒头掰开来在里头塞了菜。 “晚上不用吃了是不是。”花氏拍了她一下,给张老爹包了个馒头,云巧将馒头中间挖开,夹了腌菜进去,咬了一口,脆香的口感,搀着一些微辣,爽口不显得油腻,她再度感慨了一下云苗的手艺,“等你嫁人了可怎么办,我得去你家蹭饭了。” “你还好意思说。”花氏笑骂道,“你倒是贴上你妹妹了。” 云巧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她饭做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有些事还得靠天赋啊。 吃过饭收拾完了,花氏就去厨房处理剩下的一些肉,腌一部分,其余的等着明天一早送年的时候要拿来贡的。 张老爹已经在院子里准备杀鸡,公鸡绑着翅膀放在了一旁,张老爹磨快了刀子,云巧和云苗将厨房里烧开的水捞到木桶里抬到院子里。 张老爹一把抓起了公鸡,拔掉了几根它脖子那的毛,拿着刀子一抹,抓着鸡不让它折腾,那血从那刀口上很快朝着放在地上的碗里流下去,流了满满一碗才停下,那鸡扔在地上还会抽动。 张老爹拿起一根棍子,抓住鸡脚,把鸡浸在了木桶里,用棍子杵了几下,等了一会开始拔毛,云巧拿来了破簸箕把鸡毛收起来,等过完年村里自然会有人来挨家挨户收鸡毛,也能卖几个钱。 花氏出来把鸡内脏之类都收拾了干净,蒸煮了鸡放在篮子里,一早起来就要用。 就是过年的时候家里不买什么东西,这光家里杀的家禽祭年之类,也能吃上几顿好的,云巧倒水冲刷了那一摊子的血,又倒了些雪扫了一遍,天色渐暗,阿憨还没回来。 又等了一会,屋子里都点起了灯,云巧在院子口张望了一会,老远看到有个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开了院子门,远远的,阿憨看到云巧在门口,嘴角裂开一抹笑,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 云巧看他背上背的,这猎户真是能赚的,这才去了两回,就背了一些野猪肉回来了。 阿憨将手里的山鸡扔在地上,又将背上的一条野猪腿扔在了雪堆里,那猪腿还连了好大一块猪身,云巧瞬间觉得,阿憨这是找到组织了,难不成失忆之前他就是个打猎专业户! “你们今天打了啥了?”云巧喊了花氏出来,大晚上也别折腾这些了,放午后的窖洞里,拿雪盖厚了,明早再处理。 阿憨是饿坏了,吃馒头吃的有点急,几大口一只吃下去才回话,“山鸡是捡的,野猪一只掉陷阱里杀的,一只是路上猎的。” 这才几个猎人,一趟出去还能有这么多收获,云巧给他倒了一碗水,“慢点吃,那岩家还有说什么没?” “岩大哥说,下回要等开春了,让我现在不要一个人进山,还是生手。”阿憨足足塞了四个馒头这才减慢速度,一旁的云芝看地都有些惊呆,难怪娘要做这么多的馒头,阿憨一个人都抵得上她们三姐妹的还要多。 “那就慢慢来,岩大哥经验丰富,你多学一些。”云巧不急,如今有这成果已经很不错了。 阿憨点头,继续猛吃。 一旁的张老爹看着自家闺女和阿憨的说话,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15第十五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云巧睁开眼,厨房里花氏已经忙碌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大概才凌晨三四点的时间,再也睡不着了,云巧从被窝里出来,穿了衣服去帮花氏。 才刚一开门,那一阵冷风便将她的睡意统统席卷走了,打了个冷战,云巧赶紧窜到了厨房里,见花氏忙着,拿起一个盆子捞了些热水出来,拿回了屋子里。 洗过了热水脸,一出去风吹着脸就紧绷的很,云巧使劲地揉了揉,看到早就已经起来的阿憨帮着老爹一起把八仙桌抬了出来,雪停了一夜,院子里扫了一块空地出来,花氏将一些菜都端了出来,中间放着煮熟的鸡,身上放着葱段插着一把刀,旁边也是蒸熟了的煮肉,同样放着葱段和刀,两条生的鱼,一碗块切的豆腐,旁边是一碟木耳,还有些别的菜。 八仙桌上放着烛台,点了蜡烛插了香之后,先是送年,远近都有鞭炮声传来,花氏去了云苗屋子里,把云苗和云芝都叫起来,鞭炮过后送年好了就要在八仙桌两面放上盛了饭的碗和筷子,还有酒盏。 倒酒后先是张老爹拿香祭拜,接着她们一个一个轮着拜过之后,花氏在一旁烧了一些买回来的经文箔纸,火光随着那灰片卷了一下,风一吹那灰烬便飘了起来。 云芝困着打哈欠,此时天已经亮了。 送了年的菜一下便的多了起来,花氏将那两尾鱼给收了起来,蒸熟的猪肉抹了料切块给腊上了。 云芝眼巴巴地望着那只鸡,花氏将煮鸡煮肉余下的汤捞在了一锅,放一勺在汤里也很鲜美。 收了外头的所有,花氏开始忙着做早饭,云芝见花氏没有切那鸡肉,在一旁缠着要吃鸡腿,被花氏拿刀吓了一下,云芝恹恹地出了厨房。 早饭是送年时候的米熬成的粥,吃过了之后,张老爹就在家里帮花氏一些忙,也不用去下地。 打扫过了屋子,云巧坐在炕头,花氏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帕子包裹的东西,小心地将帕子掀开来,里面放着一只成色很不错的玉耳环,但是只有一只。 “娘,这是。”花氏嘘了一声,小心地摸着那耳环,小声说道,“这东西娘藏了很多年了,是做姑娘的时候和你陈婶一块去山里,捡到了一块玉,那个时候我和你陈婶两人就偷偷跑到了镇上,用这个玉啊做了一对耳环,你陈婶一只,我一只。” 耳环是用银子做成的,云巧小心地拿在手中,可能因为做工粗糙了一些,玉穿孔的时候开槽口有些破损,没穿越前她爸就是靠这个一夜暴富的,耳濡目染她对玉石也有一定的了解。 “娘,你们捡到这个的时候,这玉成色就这么好了?”云巧把玉放回了帕子里,荒山野林的捡到个耳环可有,捡到个玉石就不免让她多想了。 “哪能啊,这东西捡到的时候就是一块不显眼的,还是你陈婶眼尖,否则我们也看不到,拿到镇上花了钱才弄这个好看的,那掌柜的当时还说卖给他,你陈婶觉得也是缘分,也就和我一个人一只分着。”花氏嫁人之后也不舍得把这个拿出来卖了,毕竟是年轻时候姐妹情谊的象征,想着等大女儿嫁人了给她留着做嫁妆也好。 “娘啊,那你们后来有没有再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有这样的呢。” “哪能啊,这捡着一个已经是运气好了,人家丢的哪有里有这么多好捡的。”花氏想的简单,能捡到一个已经是运气好了,也不会想到再回去找找,看看还能捡到一些拿去卖。 “说不定那就有个玉矿呢。”云巧才不信这是别人丢的,于是向花氏打听那捡到的地方,还是在田家村和屯家村交界的山上。 “傻丫头,要真有这东西朝廷早派人来收走了。”花氏摸摸云巧的头,“这个到时候就给你做嫁妆,只要你的婚事定了,娘这心啊也就放下了。” “娘啊,就算不嫁人,我也能孝敬你和爹啊。” “你不嫁人,将来没孩子,等我们走了谁来给你养老,你两个妹妹将来都有了自己的家哪里能顾全你,这些天娘也看在眼里,你对这阿憨也照顾的,我看那小子也是个能干听话的,就是这身份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成亲过没有。” 云巧没想到花氏会想到让她和阿憨成亲,他可是个失忆的人,这将来万一恢复记忆了,冒出一大堆事情,说不定家中有妻有子了那怎么办。 “娘啊,这他哪天恢复记忆了可是要走的。”云巧还是被花氏说的那玉石给吸引了,想着哪天应该去那山上瞧瞧,说不定有收获。 “要是他一个人的,恢复记忆了又怎么样,你都是他媳妇了。”花氏想来想去,会打猎的能挣钱老实听话的也不错。 “娘啊,这事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要看阿憨怎么想,如今他是失忆着没错,万一他恢复记忆了反悔了,那咱逼也逼不得了。”云巧想的远,大脑失忆这种事情变数很多,有些人恢复记忆之后恰好不记得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尽管对阿憨印象不错,云巧又不是非嫁人不可。 花氏心中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出去找张老爹说话去了,云巧跟着走了出去,阿憨正好在那堆雪,看到她出来嘿嘿地笑了笑,云巧回了他一笑正要转身,阿憨丢下铲子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糖塞在了她手中。 “这你哪来的?”云巧诧异地看着被捂得很热的糖,阿憨挠了挠头,说是岩大哥家的小妹妹给的。 “你吃,甜。”阿憨笑着捧她的手要她往嘴里塞,云巧剥掉了外壳往嘴里一放,酥糖的甜味瞬间化了开来,看着眼前那个只为了让自己开心的人,云巧忽然有些晃神... 大年三十守岁之后第二天,张老爹就带着他们去了老张家,阿憨留在了家里。 老张家就在村内,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三老四都离他们近,就是张老爹他们建房子离的远,因为赵氏的缘故,张老爹和哥哥弟弟们之间走动也不显得十分亲密。 到了老张家,朱氏正指使媳妇严氏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看到他们进来便高声说道,“哟,这不是老二家么,来的可早啊。” 赵氏听闻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他们一眼,“你爹在屋里头呢。” 张老爷子躺在炕床上,年前是摔了一下,本来伤早好了,也没大碍,但是大雪那几天去了一趟田梯看菜,又从上头给滚下来了,压着刚好的那脚,直接给躺过了年。 “爹,您好些了没?”张老爹进去,手里拎着两瓮的酒,张老爷子闻着那酒香,神色也舒坦了不少,“放那罢,坐。” 这还是云巧穿越过来第一次来老张家,光外头那六七间屋子就比自个家高档了太多,大伯的孩子都还有书念,到了三叔四叔那待遇就没这么好了,厚此薄彼十分严重。 “爷爷。”姐妹三乖乖地喊了长辈,云芝缩在云巧身后,不愿意在张老爷子面前露脸。 张老爷子一看,嘁了一声,随即就问起了云巧的婚事,张老爹这才支吾一声,张老爷子就不满了,“看你们都办的什么事,这都多大年纪了还随她,嫁了谁还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拖拖拉拉。” 云巧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云芝不爱在他们这现,这个家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是上至爷爷奶奶,下到大伯叔婶的,瞧张老爷子眼中那女儿就是赔钱货的样子,花氏过去在张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微薄的记忆告诉云巧,过去她在张家也很不好,她作为长女,奶奶最会的就是骂骂咧咧差她去做事,后来分家了,没人指使了,她就指使大儿媳妇,等到长孙娶了媳妇,严氏就成了长辈们指使的对象。 云巧看着那忙进忙出的大嫂,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好像老了许多,严氏嫁进来已经有三年了,生了一个女儿,让朱氏很看不爽,可这媳妇是自己选的,她怎么都不愿打了自己的脸,自个大儿子也是个碌碌无为的,她的所有希望也就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爷爷,二叔,二婶,云巧姐你们都在啊。”外面的帘子忽然被拉开了,一阵冷风灌入,一脸书生气的张立扬走了进来,张老爷子看到他进来,脸上的笑瞬间就绽开了,对正忙着的严氏说到,“快给阿扬去倒些热茶来,起这么早做什么,你娘说你昨夜都读的半夜。” “这时辰也不早了,今个拜年呢,我也想着给爷爷来拜个早年。”云巧听着那文绉绉的拜年词,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古装剧中的拜寿基本配套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些话在张老爷子听着确是十分的受用,这是张家的读书人,张家的希望啊。 没一会朱氏就进来了,一口一个小儿,还问他冷不冷,云巧看那穿的熊一样的,险些没笑出声来,这都冷,身子该有多虚啊。 朱氏可不管这些,儿子是宝,半点冻着都不舍得,又想到他熬夜看书,早上也没怎么吃,又差使儿媳妇去做些吃的。 严氏一出门,云巧就看到一个小身影攀在门沿往里面努力的钻,一会就看到一个小圆球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小家伙有些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哭闹,看了一会又自己爬了起来。 一旁的云苗将她抱了起来,小家伙穿的厚实,也没见摔疼,呆在云苗怀里也一声不吭,十分的乖巧。 “阿元,到太爷这来。”张老爷子冲着她招招手,云苗把她放到了炕床上,阿元熟门熟路地自己爬到了张老爷子身旁,窝在了他咯吱窝下,奶声奶气地喊太爷。 张老爷子对这长孙的第一个孩子还是疼爱的,如今她也是张家的头一个小辈,云巧看在眼里,起码等弟弟妹妹出生前,这孩子还能享受几年的受宠光阴。 16第十六章 等到三叔四叔他们都过来了,张老爷子像是训话一般和四个儿子都讲了一通话,离开的时候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往年的大年初一一家人要在老张家吃过了晚饭,今年奶奶赵氏的意思是爷爷身子也不利爽,就各自回家吃着。 云巧她们巴不得回家去,就这一上午的功夫,一家人没少受奶奶语言的挤兑,又是说娘的不对,又是教训爹不孝,末了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说她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嫁人,这是要丢了张家人的脸。 “大姐,你说立扬哥真能中举人么?”云芝歪着头想着,村里人都说这中举可难了,怎么大伯娘这神情,好像全天下人都不中她儿子非中不可。 “不知道。”云巧干干脆脆地给了她回答,起码立扬给她的感觉不像那个陈福,但这古代的科考,从这种小村落考出去的几率很低很低,几十年能有一人已经是很荣耀的事情了。 回到了家里,守岁一夜没休息,云巧躺在床上补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饿着肚子吃了花氏暖在灶锅里的粥,到了屋外张老爹正和阿憨说着什么。 农村的过年便是如此,大年初一走亲访邻的可以一直到初七初八,有些嫁的远的,来去一趟也是半个月的功夫,听着那鞭炮声到了初五,花氏也带着他们去田家村的姥姥家,云巧和张老爹留了下来,开春看着雪融了就要下地,一天都错过不得。 过了初八花氏才带着两个女儿回来,此时院子里的一些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只有远近的山上都还堆积着雪,这些可能到了一月底都没能融化光,张老爹把那些过了雪的菜都挖了出来,装了满满两大箩筐,等着牛叔的马车一块去镇上卖了。 云巧心中记挂着花氏说过的捡到玉石的地方,二月一到,农忙开始了,花氏捂了谷种,张老爹将家里唯一的两亩水田都犁好了之后,播种后张老爹就一心扑在了这两亩地上了。 云巧耐心等着天气稍微暖了一些,独自背着篓子腰别上了镰刀,和花氏打过了招呼,去往田家村的路上。 绕到了半路寻了上山的路,云巧拿着镰刀将路旁的草割掉往上走,这才开春,地上虽说冒着不少嫩芽,路两旁都还是些干枯的杂草枝。 十几年前花氏来过的地方,早就忘记了具体的位置,只记得大概地在那个地方,时间这么久,这山路人不走,一下就杂草丛生了。 云巧摸索着往上爬了一会,这一片的地确实看不出什么,都被厚厚的山土掩盖着,到了娘口中和陈婶捡到石头的大概位置,云巧弯下腰拿着镰刀割掉了四周围的杂草,从身后的篓子里拿出了一把小铲子,云巧就着那土薄有岩石的地方挖了下去。 挖了有二十厘米的坑,云巧终于触及到了岩石壁,将岩石块面挖大了,云巧从篓子里拿出一壶水,倒在岩石面冲刷了一下,这才仔细看那是什么岩面。 其实穿越前她就是个半斤八两的货,小时候老爸带着她去逛赌石场子,她手气不错,看中了几个解了还真有玉石,但是对原料的认识她不是很深,只知道浅显的玉石外层包裹的有哪几种。 云巧带的工具够,也不怕坏了这岩石,拿着锤子和钉子,直接往那岩石上就凿了起来,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这四周的地方就被她凿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坑。 玉矿哪里是这么好找的,云巧喝了一口水,继续往前找,在绕下路的一小块□岩石上,云巧看到了熟悉的颜色,过去爸爸口中提到过的黄红沙皮。 这一块地势相对刚刚的还低了一些,若不是刚好绕下来,云巧还看不到,小小的一块,四周围被一些干枯的灌木绕着。 云巧砍掉了附近的一些,拿着铲子慢慢地刮了一下,露出了藏青的底色,似乎是不小的一块,云巧拿着铲子开始挖周围的泥土。 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这一大块的石头给取下来,似乎这山脉附近真有的玉脉,而这一块像是地质运动后从玉脉滚落至此。 云巧把石头放进了背后的篓子里,站起身子扶着腰看向远处,这一片被树木覆盖的山林,真有这样的玉脉,要确定其位置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再说古代开采玉矿都是归朝廷所有,私自开采绝对是死罪。 她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若真这么容易发现,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已经是日上三竿,走到了最初挖的那地方,云巧把那些凿下来的小块石头也都放了进去,背着沉沉的一背篓按照原路下山去了。 还没走到大路走,就在半山腰的位置,云巧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悉悉索索地好像是来自于山脚下的树丛里,云巧站在高处,看不大清楚那凹进去的地方。 安静了一会,云巧便看到有衣物被脱下来扔在一旁,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就有女人的声音传来,似低吟喘息一般,云巧瞬间明白了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白天的竟然还有人在这里做这种事,云巧蹑手蹑脚地往山下走去,他们不怕丢脸她还怕撞见了呢。 那叫声越来越放肆,云巧涨红着脸放开步子快速地冲了下去,树丛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男人的身影提着裤子从树丛中站了起来。 他只看到一抹梅红的身影背着篓子很快地跑了下去,背后扎起来的辫子一飘一飘的。 树丛中的人不满意了,伸腿勾了他一下,眼神氤氲地望着他,一只脚直接伸向了他那穿起来的裤裆处。 禁不起这样来回的勾动,他那裤裆处很快又有了反应,欺下身子在她□的大腿处拍了一掌,嘴巴便凑了上去,“小骚货。” “大志...啊!”那女子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脸上顿露出似痛苦非痛苦的表情,树丛中顿时只剩下了呻/吟和淫/糜的声音。 如果云巧看清楚的那两个人,估计会惊诧掉了下巴,那年轻女子的脸赫然就是屯家村村口那去年年初刚刚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罗氏,而那男的,则是李翠兰的哥哥,李大志。 云巧跑的急,等跑回了村口,已经是满头大汗,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衣服换了下来往盆子里一塞,篓子里的石块都倾倒了出来。 花氏看到她上了一趟山就挖了这些东西,捡起来一看,大大小小粘着泥巴根本看不出什么花头。 云巧休息够了,这才打了水把这些石头都给冲刷了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晾干,岩石的质地太硬,云巧自己磨不开,只能拿到镇上的玉器店里才行。 怕花氏心中想太多,云巧没和她解释这些是做什么的,等着都晒干了收起来放在了墙角堆着,等着下回去镇上了带过去。 年初到三月这点时间,阿憨跟着岩家去了好几回山里,打回来的猎物大大小小地也有不少,基本都是自己吃了,到了三月中,岩家告诉阿憨,要自己进山也可以,跟着他们一块进去也可以,这就算是出师了。 拎着最后一趟打回来的猎物,云巧带着阿憨背着那一篓子的岩石,坐着牛叔家的车又去了一趟镇上。 天不亮出发到了镇上也已经是太阳高照了,张老爹忙于农活没空,云巧带着花氏和云苗绣的东西去了绣房换了钱之后,又取了货这才带着阿憨往玉坊里走去。 一早铺子里客人不多,云巧背着篓子到了掌柜的面前,“掌柜的,我哥哥前些日子上山挖了些石头,您这可不可以给切开来一下。” 正看着账簿的掌柜的一听这样的话笑了,“小姑娘,这漫山遍野的石头,要是每一块里头都有料,那我这店也就开不下去了。” “掌柜的,您给帮个忙,我哥他好不容易找来的,若是里面真切出了什么,就便宜着卖给你们。”那掌柜地看了一眼云巧的篓子,里头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五六块,其中那最大的墨青色倒是让他多瞧了两眼。 “帮你切一下可以,不过要收这工钱,十文一块。”那掌柜的带着她们到了后院,那放着切割用的砣具,“你若是自己切就收你五文钱一块。” 云巧从钱袋子里数了五十文钱出来递给那掌柜,“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那工人拿起一块小的安放好之后开始骑那踏板,轴子带着砣转动了起来,慢慢地磨着那石块,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那工人指着磨去的切面冲着云巧摇摇头。 云巧又试过了一块这才把那大块的墨青色石头让阿憨搬了上去,那工人看了云巧一眼,往砣上加了些烁石,踏板磨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巧在一旁看着那一点一点磨去的石块,开始觉得困了,忽然听见不同于磨到普通石块的一声呲响,那工人停了下来,起身随意地往那石头那一看,怔了一下,冲着云巧点了点头。 云巧走过去一看,那是两个指甲片这么大青绿镶嵌在了切面上,云巧取了一旁的水冲了一下,那确实是玉石的颜色。 云巧将石头换了一个方向对那工人说到,“从这磨吧。” 那工人看了她一眼,依照她的话踩脚磨了起来,这回知道大概的位置,工人一开始磨的快了一点,到了接近那青绿的时候,慢了下来。 两边露出来了云巧才放心一些,爸爸以前说过,有些石头切割开来 ,看似一面颜色很不错,等有人买回去了全切之后才发现那玉只是沾了那个薄薄的一面,后面全是石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了,阿憨,把它拿下来。”云巧不再让他继续切,去叫了那掌柜过来,“掌柜的,这样的您这收多少银子?” 那掌柜地看着两个切面露出的青绿玉石,脸上的惊讶程度绝不亚于刚才切割的工人,这山上随便捡到的石头都能切出东西来,那这堆在院子里那一堆的废石都要成宝了。 “姑娘,这石头,你们是从哪挖的?”掌柜地将那石头放到了光亮处,就着日光看了一下,回头问她。 “掌柜大叔,这是我哥哥进山打猎的时候带回来的,在深山里头呢,就是从屯家村到田家村那往山上走,具体的位置哥哥也记不太清楚了。”云巧没有保留将挖到石块的大致位置告诉了掌柜,那掌柜听此,继续看着手中的玉石,“姑娘,我出五两银子买下它,你可愿意?” 17第十七章 掌柜大叔,您可别蒙我了,您铺子里随便一件首饰玉器的都不值这个价格呢,这么一大块,您只给五两银子,我还不如全磨了出来去别的铺子问问。云巧见他开价低就没了说下去的兴趣,本来对这石头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运气好才解出了玉石,五两银子根据现代的白银换算比率也才一千五百元,以这成色,怎么都不止这个价格。 说着云巧让阿憨把磨了一半的石头抱了起来,那掌柜的见人要走,这才松了口,“姑娘,这方圆几里可就只有咱们一家,您这东西招了人眼了也不好。” “掌柜的,这虽说我没你懂这些,可看这成色和质地也是不差的,您出五两买这个一大块,到时候切了开来能做不少首饰物件呢,卖的可决计不是这个价。” “那姑娘你开个价吧。”掌柜地又看了一下这石头,两面看了这里头的块应该不小,他们这些铺子要买玉石回来加工,要么去玉矿那购原石回来自己开,好坏全凭运气,要么直接买了那些开出来的玉石,这些玉矿受朝廷管辖,有专门的买卖场所,但起价高,雕琢之后所赚的差价利润自然没有从百姓那偶尔收来的原石高。 这么一大块的石头,若是利用的好,确实可以打造不少首饰。 “掌柜的您才是行家,咱们村里头的过日子也不容易,您开个实诚价,下回也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那山里可深着呢,路都找不着。”云巧只是运气好捡到了,真正的点在哪还不知道呢,这荒山野林的,再进去她也不敢冒险。 “二十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再多啊,这去总行那买也够了。”云巧看他一脸叹息的样子,这东西拿去了总行,绝对可以卖五十两银子以上,可她不敢,总行那直属上隶就是朝廷,你只要一拿去,人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抓起来,然后拷问在哪挖的,接着他们就大部队派人去寻找矿源了,至于那石头,随便给你一点打发还算好的,坏一点就是私自开采的罪名。 这也是她不敢再多寻找的缘故,找的多了难免有心人注意,到时候一锅端她这穿越也算是玩完了。 “成,掌柜总不至于蒙骗了咱们。”云巧答应的爽快,那掌柜的直接拿了钱袋子过来,云巧数过了之后就让阿憨把东西给了他。 “姑娘,这其余的你还磨不?”正所谓运气来了挡不住,掌柜的看云巧篓子里还有一些,“磨这些不收你钱。” 云巧嘀咕着刚才那五十文还没全用完呢,还不收钱,果然是奸商。 工人将其余的四五块小石头也给磨了,连带着那玉的运气,在最后一块小石头里竟然也磨出了指甲片这么大的一颗玉,乳白中带着一点点的黄色,云巧看着喜欢,让那工人磨去了边角,打磨圆润了直接自己藏着带回家。 卖掉了阿憨的打回来的猎物,回去的路上云巧心情很好,就着夕阳将那玉石又拿了出来,放在阳光底下,隐隐可透,坐在一旁的阿憨看她喜欢,也显得很开心,车轱辘滚过了山路,发出吱咯的声响渐渐远离了那镇门口。 怀里揣着这第一笔意外的财富,云巧终于觉得没这么憋屈了,前世虽不爱看那些小说,可听室友说的也多了,那些穿越的妹子们要么是大户人家小姐,还有宫中妃子,再不济这身在市集最后还是个身份显赫的人物。 可轮到了她这,云巧看着慢慢近了的村子,得,也是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啊。 本着钱财不外露的精神,云巧费尽脑子想着的就是如何合理的把这仅有的银子钱滚钱延续下去,闲来无聊时向花氏一问,云巧就觉得这银子往大了使果然是不够的。 说到往镇上开铺子,就小小一间这租金就要五六十两银子,大一点的都要上百两银子了,可在这村里头,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有些人家子给自足了,一年还攒不下几两银子,若没什么特别的机遇,这有钱的一直都有钱的着,没钱的几辈子的还就是没钱的命。 云巧犯难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你问这做啥子,上回你背那些石头去镇上,都做了些什么 ?”花氏见她垮着脸,将衣服往架子上一摞,一件件晒了开来,“回来看你老打听这个,怎么,你还想开铺子不成?” “铺子谁不想开,这不是没银子么。”云巧嘿嘿地笑了一声,若是花氏知道自己手头上有这么多钱,肯定是不让她去做这些的,攒着没钱时候用多好。 “娘啊,咱们村怎么就没人做些挣钱的活计,都光种田种菜的,一年到头能卖几个钱。” “怎么没有,这村尾那几间屋子,年初刚刚修的,那就是吴三家发家了搬镇上去住了,回来又修的祖屋,还有那溪口住的那几家,你看人家房子修的,这镇上都有开铺子的。” “那他们都是怎么忽然就富了起来的。” “这哪知道,人家会敲锣打鼓地到处说这我是如何挣得银子的,那吴三家的我倒是知道一点,大闺女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了,被人老爷瞧上了,纳了妾,生了个儿子,这全家就都跟着搬去镇上了。”说着花氏又叹了一口气,“我刚嫁过来的时候那吴三家大姑娘才七八岁,这也是运气好,谁家舍得把孩子卖去那地方伺候人的,在里头死了都不晓得。” 花氏打开了话匣子就沿着这话题说了下去,“早年刚分家,这房子刚刚起好,家里没钱,正好遇上荒年,菜根都要没的吃了,有丫婆子来村里,看上了你二妹,说给二十两银子买回去,给人家大户做丫鬟,到了十五岁就好放出来了,你爹是拿着锄头把人赶出去的。”花氏看了云巧一眼,叹了一口气,“咱家就是再穷也不会把你们卖了,后来啊你姥姥家送来了两斗黍,这才给熬过去的。” “娘啊,如果现在一下有了二三十两银子,您会怎么花。”云巧脑海中那些记忆很淡,她看着花氏脸上的皱纹,开口问道。 花氏一怔,随即笑了,“傻孩子,哪有一下多了二三十两这么好的事情。” “娘啊,我这就是一说,您要是真有了,您要怎么使?”云巧撒娇地说道,帮着她把衣服都晾了,花氏坐到了屋檐下笑道,“咱家要是忽然有了这么多银子,你爹准说,再使几亩地,把这谷子多种上一些,收成多了能多卖些钱,再把这屋子修一修,多养些鸡,再去抱两头猪回来养着,让你们都有肉吃。” “娘,这些都花不了多少,剩下的那些咋办呢。” “剩下的就攒着,给你们三备嫁妆,咱张家的闺女也能风风光光的嫁人。”花氏怀着一丝憧憬,这家里田多了,养上鸡再养上猪,日子红红火火的多好。 云巧知道爹和娘就是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房子住的舒服的,家里不会为吃穿发愁了,生活之余还能省下些银子,那便是住在这屯家村里最好的生活了。 可对她而言,这些远远不够,“娘,您怎么不想拿这些银子去做些小生意,这样赚的不是更多。” “这银子哪有这么好挣的,村里那老拐家的儿子,拿着他们的棺材本说是去外头闯一闯,不愿留在村里,心气是高的,可不到一年就回来了,钱没赚回来一个,拿出去的都给用光了。”花氏眼里踏踏实实才是根本,这老是花里胡哨的想着挣钱却不干事的,早晚给败光了。 云巧知道要说通他们不容易,决定先把这银子的事搁一下,正要去厨房找云苗说话,屋外就传来了喊叫声,“张老二家的,有没有人呐,你们家阿憨出事喽!” 云巧赶紧跑了出去,那前来喊人的是村里头一猎户家的媳妇,看到云巧出来,赶紧拉着她说,“快找人去抬人呐,这都流了好多血喽。” 云巧被她这么一说也给吓蒙了,一早出去打猎的人,云巧都嘱咐他了不可以走太远,若是遇到同村的猎户能一块去的是最好,怎么就半天的功夫,满身是血了。 “娘,我先过去,您去梯田上喊下爹。”云巧跟着那妇人往山脚下跑去,发现阿憨的几个人已经把他抬下来了,云巧一看那腹部渗出的血,倒抽了一口气,人已经半昏过去了,“钱大叔,直接抬去陈大夫家,别往家里送了。” 一到陈大夫家,人刚放下,阿憨就给疼醒了,捂着那渗血出来的伤口,口中喊着云巧的名字,陈大夫走了出来,一看这伤口也吓了一跳,赶紧催儿媳妇烧水去,让在场的力气大的把人抬进了屋子。 云巧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站在外头问抬阿憨回来的几个人,“钱叔,你们是在哪找到他的。” “这是在熊洞口看到的,发现的时候这已经流了好多血了,旁边还死着一头熊呢,过会就找人帮你们抬回去,那腰上的伤口准是让熊给挠的。”钱家大叔说的时候唏嘘的很,这一个人杀了一头熊,只伤这么点没丢了性命算是好的了。 云巧担忧地看着屋子里,他到底是走的有多深,直接撞上黑熊的窝了,这幸好是开春的时候,熊刚刚冬眠醒过来还瘦弱,若是夏秋遇上,可就凶多吉少。 张老爹和花氏是之后赶过来的,张老爹跟着钱大叔去了山上抬熊,花氏留在陈家和云巧一块等着,这一路抬过来也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陈大夫家门口围了不少人,陈大夫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花氏说道,“去借辆车回来,把人拉回去。” 屋子里陈大夫已经替阿憨包扎好了伤口,没什么内伤,就是被熊抓伤了流了不少血,阿憨身子壮实,这只要多补补恢复还是快的。 花氏很快出去借了车回来,门口遇上了张老三,帮着一块把阿憨抬上了板车,推着回了张家。 18第十八章 回到了家里把阿憨抬上了炕床,三叔推着推车出去了,陈大夫拿着药箱又匆匆赶了过来,开过了几贴的药,阿憨腰间的伤口深,幸好没有伤到内腑,在古代没有输血一说,失血过多只能好好养着。 “这药方我开出了,不过有些药我这没有,你们得去镇上抓。”陈大夫写好了方子,村子里能采的草药有限,两副药方止血的陈大夫已经把药配好带过来了,补身子的只能留着去镇上抓,花氏也来不及算这去镇上抓药得要多少钱,如今看人面色苍白地昏迷在那,是个人都不忍心看。 云巧端来了一盆热水,拿着布浸湿了之后绞干替他擦着汗,脸上还粘着些泥,腰上的白布包裹着隐隐渗着鲜红,云巧替他把被子拉上,擦过了手端着盆子出去了。 屋外的花氏送走了陈大夫出门,回来看到云巧倒了水,去屋子里取了钱出来,“我去张屠夫家买点骨头,你看着些,等会你爹该回来了。” 云巧点点头,让云苗去做饭,再进阿憨屋子的时候,人已经醒了。 “躺好别动。”云巧出声喝止他,阿憨往裤带里伸的手伸出了被子,看着她摊开了手心,粗糙的大手中放着一块好看的石头,云巧正要把他手藏回去,看到那石头的时候愣住了。 那是藏青色的鹅软石,在阿憨手中还微微颤抖,云巧接了过来帮他把手放回去,阿憨还眼巴巴地看着她,“你喜欢么?” “你在哪找的?”云巧想起那次在镇上卖了玉石,所以他是觉得自己喜欢这些石头,特别去找来的么。 “熊洞里。”阿憨认真的说道,“李大志说,你喜欢的石头熊洞里有。” “所以你跑去找熊洞了?”云巧忽然有些喉咙发梗,捏着手中被他捂地发烫的石头,低头看着他。 阿憨似乎没有在意自己受伤,口气里带着一丝兴奋,“我找到了熊洞,刚刚钻进去摸了一块出来,就看到那有熊,来不及闪才被它抓的。” 云巧那想骂人的话即刻吞了回去,她将手中的石头放在了口袋里,轻声说道,“下回别去了,别的地方也有。” “我问李大志他都说只有山上有。” “他骗你的,以后他的话别去信,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找。”有一人不顾危险只为了找你喜欢的东西带回来哄你开心,尽管这个人失忆了,他所有的认知都单纯的空白,可云巧还是感动到了。 阿憨点点头,云巧温柔地替他掖好了被子,才刚一出门,脸色全变了,好一个李大志,这么骗人,不是成心不让人有活路么。 可又不能这么冲过去找李大志算账,说不准他就会说,他这只是建议,又不是他逼着阿憨去熊洞的,这么一个人,不是傻子谁不知道那地方危险的。 云巧心中窝火的很,触碰到口袋里的石头,又觉得有些无奈。 张老爹终于回来了,几个人抬着木棍,下面绑着已经死去有些时候的黑熊,那狰狞的死相,云巧看着都觉得怕。 小学的时候学过的课本里,遇上了黑熊要屏息装死,因为黑熊不吃没气死掉的东西,如今看到的这一头,可比动物园里饲养的要大许多,前爪上甚至还有阿憨身上衣服的碎条。 “张老二,算那小子运气好,这东西可是能卖不少钱。”帮着抬过来的几个人脸上都有这羡慕,光那四只熊掌卖到镇上的酒楼里就好几十两银子,那熊胆拿到药铺里都是抢着收的,前些年就有猎户被黑熊挠的半死不活地险些丧命,这小子倒好,傻乎乎的撞上去,还真给弄死了回来。 “要不是大家发现的及时把人给带回来,阿憨哪还有命,等他好了,我让他请大家吃酒,谢谢大家了啊。”张老爹拍拍钱大叔的肩膀,“今天可麻烦你了。” “好说,都是兄弟家的。”这村里的人就算是再羡慕,也知道东西是人家用命换来的,和张老爹说着出了院子都各自忙去了,云巧看这么一大头放在院子里,“爹,就这么放着” 张老爹看着那插在黑熊喉咙里的那把刀子,一用力给拔了下来,那是云巧平日里上山去自己带的刀子,今早出门的时候特地给阿憨别上做应急之用,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是它的功劳了。 “你娘去你牛叔家了,把这牛车借来,去镇上把这给卖了。”张老爹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坐在屋檐下抽着烟看着那躺在板子上的黑熊。 “那我进去问问阿憨。”云巧点点头走进了屋里,阿憨即刻就睁开了眼睛,云巧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爹说要把你打来的黑熊拉去镇上给卖了,卖了钱都是你的,你同意不?” “留给你吃。”阿憨摇摇头,云巧笑了,“留着吃做什么,卖了钱就能给你建房子,再给你买几亩地,这样你就能在村里里生活下去了。” 阿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她笑地开心,“那就拿去卖了,卖了钱都给阿巧。” “给我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云巧竟然看到了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泛红,阿憨一本正经地说道,“张叔说了,要娶阿巧,要自己挣银子,建房子。” 云巧楞了半天,“你想娶我?” 阿憨想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我想娶阿巧,这样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现在你也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啊。”云巧被他这略带孩子气的给逗乐了,阿憨急了,伸手要拉她的手不让她走,“李大志说你要嫁人了,嫁人了就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以后就再也不能看到你了。” 又是李大志,云巧的脸色止不住的黑了下来,“李大志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阿憨见她生气了,摇摇头,“没说别的,就说了这些。” 就这些也够了,打那一巴掌她还嫌不够狠了,对着一个凡是都还懵懂的人说这些话... 不过是刚过响午,吃过了饭花氏便把云巧拉进了屋子,直接问道,“大丫,你咋想的。” “什么咋想的?”外头的院子里张老爹正和牛叔合力把熊给拖上了牛车,又盖上了厚厚的布。 “阿憨在家里住了也有半年多了,我和你爹合计着,这人也老实的,如今也有了生计的手艺,虽然是个外乡人,但若对你好,踏实肯干的,你嫁给他也不差。”花氏说出了和张老爹商量的结果,难怪这些天两个人总是显得有心事的样子,云巧笑了笑,“娘,阿憨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呢。” “不记得怎么了,你若是好好在一块的,生了孩子他这将来就算是恢复记忆了也不能抛下你们。”花氏想了许久,这村里头的婚事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丫的名声可就是被毁了,她和她爹两个人还有力气,最多苦一点,帮着大丫夫妻俩把这屋子给建起来,也算是有了着落。 “娘啊,看他这年纪也不会很小,他若是有妻有儿的,你让我将来给他做小的去呢,咱家再不济也不至于这样。”云巧考虑的多了,这真是个有妻子的,她不就糊里糊涂成了小三了,然后直接荣登妾室之位。 “这我早想过了,大半年了,要是有妻有儿的,这人不见了还不得到处找,他就是从那山头翻过来摔下去的,也得有人来村子里问,这么长时间你见谁来打听了,这就是孤身一人。”花氏分析的头头是道,有家人的如何连打听的都没,肯定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不放心的。 外头忽然传来叫喊声,花氏出去一看,奶奶赵氏正带着三叔和大伯过来了,一看到张老爹已经把东西装上了牛板车,尖叫道,“等等,把这黑熊留一半下来,给你爹补补。” 云巧看到赵氏那圆润的模样笑了,“奶奶,这黑熊肉皮糙肉厚的你要留给爷爷进补也成,等爹从镇上回来,这肉你要多少有多少。” 赵氏哪里是要这熊肉的,那不过是幌子罢,切半只回去,那不就有两只熊爪了,这东西可稀罕的很,酒楼里能买十几两银子一只呢。 村里头起个六七间屋子瓦房最多也就十几两银子够了,这日子能过多丰润呢。 “来回这肉还能吃啊,不用了,老三啊,帮你二哥去一块切了。”赵氏一面想着,看着那牛车的眼睛都快发亮了。 这家里要是有了什么好东西,要么奶奶,要么大伯娘准会出现,嚎的就是孝心两个字,爹不给就是不孝,娘不让就是不孝,云巧见三叔上来要掀开厚布,从一旁的屋檐下把一个大木桶给拿了过去,“爹,把那熊掌和熊胆都先割下来,其余的都让奶奶拉回去好了,爷爷不是撞着脚了,应该多补补,免得说咱孝心不够。” 赵氏哪里只要肉了,肉能卖几个钱,值钱的都给取走了她跑来做什么。 “这立扬可是马上要考试了,四处打点的钱还要不少呢,你这做二叔的不得帮着点,这熊掌留着两个卖了给立扬打点打点,将来中了举,还能多眷顾着你这二叔呢。”赵氏又换了个法子说道,张家读书的就这么几个孩子,有出息的就这么一个,全家人的心思都扑在上头了,这做叔叔辈的能帮忙也不能推脱了。 “娘,这是阿憨打来的,我做不得主。”张老爹就是想帮也不会拿别人的东西去,缺德。 “什么做不得主,他不是住在你家了,吃你家的睡你家的,怎么这点东西你就做不得主了,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子了,要不当初你救了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啊!”赵氏瞪着儿子开始骂了,“我生你养你这么大,娶了媳妇又生了孩子,现在要你帮忙了,你就做不得主了,当初要你休了这个生不出儿子的时候你怎么这么大的主意了!” 说着又牵扯到了娘和爹的事情上,云巧直接把那刀子往木板上一扔,打断了赵氏的话,“奶奶,阿憨住在咱家吃的用的,等他把这些卖了,自然会算给咱们,您就不用担心了,娘都一笔一笔记着,绝不会亏了咱家。” “立扬要念书咱们自然是支持的,至于爹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多等今年的谷子收了,买了钱给立扬留一些,多少不论,这算是爹的心意。”云巧不想破着嗓门和一个老太太计较什么,欺人太甚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说多了到时候爹心里还不好受。 “你个死丫头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你和那傻子有什么关系这么帮着他,啊,把一个外人护这么牢,还真当上门女婿来养着了。”赵氏就是气云巧的牙尖嘴利,以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今一句都落不着好了。 “奶奶您还真说对了,没有错,爹和娘是打算把我说给阿憨来着,做上门女婿也好,当儿子当着将来还能给爹娘养老呢。”半响,云巧笑着回道,脸上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19第十九章 是夜,云巧坐在那,对面是已经从镇上回来的张老爹,下午的时候当着奶奶叔叔的面,她已经把话烙下了,这会张老爹再度征求了她的意见之后,只说了四个字,“盖房子吧。” 云巧看着那桌子上的钱袋子,里面放着张老爹和牛叔一块去镇上卖了那黑熊的银子,一共六十两,那酒楼是整一头熊都收了,给了整数,直接让他们带钱拉空车回来了,好像觉得有一夜暴富的感觉,花氏看到这么多钱都激动了一番。 “爹。”云巧喊了一声,去了一趟自己屋里,把那二十几两银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前些日子去山上捡到石头拿去镇上玉器店卖了的钱,一直没与您和娘说,怕你们担心。” 张老爹一怔,“你卖啥石头。” “就是捡了块石头,运气好发现里头有玉,那铺子里的掌柜就买下来了。”云巧把银子往他那推,“爹,这银子留着给家里添地,也可以把这屋子修一修,剩下的还能留着给妹妹们做嫁妆。” 花氏一进来看到桌子上这么多的银子,赶紧都放了起来,“呸呸,这都摊着做什么,数啊,大丫,这钱哪来的?” “娘啊,我去了你说的捡到那石头的地方,碰运气也捡到了一块,拿去镇上卖了的。”云巧刚一说完花氏就挥手打了过来,“你这死丫头,不晓得那危险。” “那我全还回去!”云巧看她又把钱都抱了回去,“都卖了还还回去,下回不准去那了,这么贪心老天爷要看不过去的。” 云巧对于她这想法觉得好笑,这东西若在那了,谁瞧见就是谁拿走了,和老天爷看不过去看得过去有什么关系。 花氏一数里头的数目,顿时合不拢嘴了,张老爹指了指那桌子上的,“把这给阿憨拿过去。” 整整六十两银子呢,花氏有些肉疼,“全拿过去啊,这他还住咱家吃咱家,镇上那些补药可是花不少钱。” “都要是你女婿的人了,你不去我去说。”张老爹拿起那钱袋子往外头,花氏即刻追了上去,只听见娘对爹说着我去我去。 云巧泄气地坐在炕上,就这么要嫁人了? 屋子里的帘子再度被拉开了,云苗瞧见只有她一个人,走了进来坐在了她旁边,“姐,你是不是真要嫁给阿憨了?” “爹和娘都答应了,下午我也这么和奶奶说的。”云巧心一横,嫁就嫁吧,穿越这事都接受了,人不得朝前看么,光纠结有什么用。 “其实我觉得阿憨不错。”良久,云苗柔柔地说道,“虽然爹和你带他回来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可他一心只想着姐你,什么好的都想留给你,你高兴了他比谁都高兴,你不高兴了他比你还难受,现在他又会打猎了,虽然受了伤,但是好了之后把房子起好,也能像模像样的和姐过日子。” 旁观者清,在家的时候云苗都看的仔细,这娘都说了,找男人不就是找个疼自己的,让着自己的,踏踏实实的,小两口一起努力这日子总会红火起来。 “可他若是将来恢复记忆了,要离开了呢。” “那姐就跟着他回去,爹和娘还有我和云芝呢,你们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那万一他有妻儿呢?”云苗抬起头看着姐姐,幽幽的说道,“姐啊,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到时候让别人给抢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云巧扑哧一声乐了,她怎么不知道看似温柔的妹妹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云苗见她笑了以为她不信,认真说道,“我可没骗你,那个教阿憨打猎的岩家女儿都觉得阿憨好,想嫁给他呢。” 是了,就阿憨生的那模样,确实很吸引人,云巧继续笑着,把云苗揽抱着摇晃了几下,“行了,你大姐我心里头有数,瞧你这小花花肠子,我看啊那李舟是要被你给吃的死死的了。” 云苗被说的红了脸,“哪有啊,大姐尽取笑我。”... 还真是让云苗给说中了一些,这才几天的功夫,阿憨还躺在床上呢,居然有媒人上她们家给阿憨说亲来了,这壮士□熊的英雄事迹传的飞快,最主要的是壮士把黑熊卖了之后得了一大笔银子,这银子又能起房子,又能买地,还能下不少的聘。 云巧感觉院子门口都要被踏出沟来了,那几个媒人还是一个带三个来说亲的,这个不满意还可以换这个,高矮胖瘦任你选,可以陪你粗茶淡饭,也能陪你高雅,更有来自大宅子出来的在大家闺秀地下熏陶了数年的大丫鬟,格调就高了许多。 看那媒婆的神色,云巧想起了一句话,我这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选,配配他么,足够了。 直到花氏出现,全都给哄了出去,“阿憨已经和咱家大丫说了亲了,你们啊就回去吧。” 其中一个媒婆抖着那簌簌掉粉的脸喊道,“哎呀我说张二家的,前些日子你还说看不上呢,怎么今个就说已经说了亲事了,让我们进去和阿憨说,你还不是看上了他那点银子,想赶紧把闺女塞给他啊。” “那你们今天来做什么,也不就是看上了这点银子,前些日子怎么不见你们上门来说亲呢,都散了散了,你们真要问啊,也得等他伤好了,到时候他若是不同意,我花枝立马给他收拾东西送他走。”花氏一点都不介意她们的话,笑呵呵地让她们散了,反倒是庆幸,下手就得快! 等人走了,花氏一回头就对云巧吩咐道,“走,跟我去里正家,这阿憨是外来的,还得买地建房子呢。” 让云苗云芝看好家了,花氏赶紧拉着云巧去了里正家,这馊饼一下化身成了香饽饽,扑上来的再多,花氏也得先让它板上钉钉了。 到了里正家把事一说,“这咱家旁边不是还有空地么,就那成了。” 里正说这还得阿憨按手印的,花氏就连带着要按的几张纸,让云巧呆着,自己回了一趟家,回来的时候那几张纸上都按上了阿憨的手印。 “张二家的,你这不是强迫了人家按的不。”里正知道这人如今还躺着呢,也听说了这见钱眼开的都托了媒婆前去说亲,见花氏这么急,这是先下手为强的趋势。 “里正,到时候办喜事了请您过去,您看了便知,咱家老张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都收留了他这么多日子了,还会逼这个。”花氏看着里正把这手续都办妥了,那着那地契小心地收了起来。 里正笑了笑,“好好过日子就成。”花氏一高兴,把带回来的两坛子酒往那桌子上一放,“您收着,也别客气。” 云巧觉得娘这气势大概走路都能飘了,平日里哪舍得买这么两坛子酒去送人啊,估计等这劲缓过去,她就该心疼了。 让云巧直接回家去,花氏改道去了王五家,这起房子的事情还得找他帮忙,云巧一路往走过那河边,看到那一河滩的石头,想起了阿憨给自己的那一颗鹅卵石,也许就是注定了也说不准,为什么这个大一个人摔下山在那,唯独就她发现了呢。 正想着远远的就看到了李翠兰手里拎着篮子走过来,旁边一起的是李家隔壁王二媳妇。 “哟,张云巧,你这回可厉害了,这傻子有钱,还能给你起房子呢。”李翠兰嘲笑道,“难怪看不上二柱子呢,同样是傻的,这还得看有钱没钱。” “那是自然了翠兰妹妹,哦,你还不知道吧,今早去咱家说亲的媒婆,其中有一个正是你娘请的,给你说亲去的。”云巧站在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有,别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云巧姐,说起来咱们这五族之内还带点亲呢,你不知道没关系,现在姐姐我告诉你。” “你胡说,我娘怎么可能把我说给一个傻子!”李翠兰怒道。 “不信你去问问你娘,还有,我最后说一回,阿憨不是傻子,你再这么嚷嚷说他是傻子,我就撕烂你的嘴!”云巧冲着她凶巴巴的挥了一下手,翠兰后退了一步,想起她甩大哥那一巴掌,有些惧意。 “这张家大姑娘现在都这么凶悍了啊。”良久,那王二家的媳妇看着云巧扬长而去的身影,感慨道。 李翠兰听她这么一说,瞪了她一眼一跺脚就往家里跑去了,王二媳妇看着觉得好笑,这朝自己撒什么气呢,又看了一眼云巧走去的方向,这才慢慢地走上了大路,往家里走去。 回到了家里,没等她开口问,云芝就把刚她和娘不在家,又有谁来家附近看过了,又有谁要进门来说亲的,还有谁直接往那屋子里叫阿憨,以为他被张家给关起来了,要好心解救呢。 云巧去了阿憨屋子,发现他醒着,拿起一旁放着的水给他喂了一些,“外面吵,没睡好吧?” 阿憨摇摇头,看着她就笑,云巧被他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张叔说,要起房子,房子起好了就买几块地种种,等我伤好了就给我们办喜事,我们就能在一块了。”阿憨很开心,终于能放下心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了。 “要是有一天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呢。”半响,云巧问道。 “那你也是我媳妇啊,我就对你好。”阿憨回答的很快,云巧摸摸他的额头,“你将来可别忘了这话。”... 20第二十章 花氏去过王五家很快带着他到了自己家旁边的空地,这一块还能起个五六间的屋子,围好了院子到时候还能弄个猪圈鸡舍,连带自己家的屋子也能修缮一下。 花氏如意算盘打的好,左右这未来女婿有钱了,顺带把岳母家的屋子修一修也不过分。 王五看了一圈,要把这杂树都先给清理了,地基挖下去,怎么也得两个多月才能把房子弄好,花氏也不舍得委屈女儿,怎么也得等房子起了再把这婚事给办了。 只是阿憨的生辰八字据不知,要怎么拿去选日子呢。 等着张老爹回来,花氏已经将事情办妥了大部分,只等着房子落成,把日子选了,大丫就能嫁给阿憨,了却她这一桩心事。 为此花氏特地跑了一趟田家村问了一下她姥姥这选日子该怎么办,俩人找了村里头平日给人算吉凶的人,选了六月初的一个好日子,宜婚嫁动土出门开张,总之是万事皆宜,这日子就算定了。 整个屯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张二家的大闺女要嫁人了,嫁给这他们自个救回来的外乡人,这外乡人还是个打猎能手,山中一年到头都遇不到一次的黑熊让他给打回来了,赚了一大笔房子也能造了,地也能买了。 春雨过后,云巧和村里的许多农妇一样,背着篓子赶早进了林子里,这春雨过后还能捡不少山货,显然云巧的这等撞上好事的运气让不少人红了眼,光进山这路上,就有几个人‘好心’劝她,这进山捡山货多辛苦啊,你们家阿憨不是能猎熊么,你就在家里歇着好了,做什么还要跟她们抢这点过日子的钱。 这一路下来,云巧听地耳朵都快起茧了,闷声不坑的找着,几个人说的没趣了,就各自散了去找,老堆在一块那蘑菇可都让别人给捡了。 站在云巧身后的王二媳妇凑了过来,“她们这说你,你咋一句都不回呢。” 云巧从树缝里捡起一朵放入篮子里,回头看了一眼,“我要回什么。” 王二媳妇这才记得前些日子河边的时候她和那翠兰说话可半句都没让,凶巴巴的,怎么今天又一副任人说不还嘴了呢。 “你家阿憨那一定卖了很多银子吧。”王二媳妇又往她这凑了凑,“我看那熊大的哟,你可得买些好的让他多补补,这男人啊,要是虚了就不好了。” 云巧意会了半天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脸红说不上但也恶寒了一阵,她这还没出嫁呢。 王二媳妇见她脸色平静的样子,心中料定这俩人估计早就同房了,这住一起都大半年了,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勾当,这么急着起房子成亲,该不会是有了吧。 想着王二媳妇这眼神就往云巧肚子上瞄去,饶是云巧再能想象也绝对猜不到眼前这个眼神奇奇怪怪大婶已经把这情节编造的如此狗血。 “王大姐,你要是再和我堆一块,这可都让别人给捡了。”云巧向她示意了一下那越走越远的几个人,王二媳妇这才急着追了上去,云巧择了另一条路往山林里走,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路过去就只能找别人落下的。 找了小半篮子,云巧不再往里走,出了林子去了张老爹所在的田梯里,云巧把篮子里的水壶拿出来给他,“爹,我想这几天去一趟镇上,给阿憨抓点补药,上回陈大夫说的他那没有。” “我去和你牛叔说,让他带上你。”张老爹锄好了这些地,“等蜀黍种下,让你娘陪你去镇上一趟,把东西买了。” 云巧点点头,拎着篮子回到家里,把这些蘑菇都冲洗干净,取了一些切成片,其余的晾在了屋檐下的筛子上,云苗走进来把洗干净的老母鸡放在了锅子里,蘑菇都倒了进去,慢火炖上。 “大姐,你要去镇上?”云芝听到了俩人的谈话,钻进了厨房里,笑嘻嘻地看着云巧。 “带你去不行,想要什么先说。”云巧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云芝顿时小脸垮了下来,冲着云巧撒娇道,“大姐,你就带我去呗,我上次去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自己选,想要什么我帮你带,不然就没有了。”云巧太了解这妹妹的性子了,若是带她去了镇上,那是一条集市下来看中什么想要什么,不给买就直接耍赖在那不肯走了。 云芝见撒娇不成,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要酥糖还要红绳,上次隔壁阿香那个头花我也要。”云芝一口气把想要的东西都给报了出来,一旁的云苗都听的乍舌,云巧又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行了,都要这么多了,还要!” 云芝吐了吐舌头,“那大姐你也别忘了。”说着就跑出去了,也难怪她一天到晚想着这些,花氏这三个孩子,到云芝出生的时候,两个姐姐都会做些家务了,家里的事她们几个都忙去了,剩下最小的什么都不用做,自然娇了一些。 “你就没想要的?”云巧回头看云苗,云苗摇摇头,“又不缺什么,也别都给她买了,下回不知道还想要什么。” 云巧往灶里塞了两块柴火,屋外的花氏回来了,手里跨着个篮子,里面放着新鲜挖来的笋。 云巧把厨房让给了她们,中午要请王五叔他们吃饭,下午就要动土开始挖地基了。 花氏很快做了七八个菜,又让云芝跑去买了一坛酒回来,快到中午的时候,王五就带着四个人过来了,院子了摆了桌子,云巧给他们拿了碗筷出来,等着张老爹回来,六个人坐下就开始吃饭了。 屋子里还蒸着一笼的包子,花氏把那煮熟了的猪肉捞了起来,趁热切成了片,撒了点盐末子上去,倒了一些酱油在碗里,用猪肉的油汤勾了一些让云苗都端出去给他们吃。 屋外王五喝着酒和张老爹说着这房子该怎么起,其余几个都是王五带的工手,顺道还要把这工钱给说定。 散着肉香的包子可把云芝给馋地,花氏拿下了三个其余的都拿了出去,王五看这满桌子的菜笑道,“张大嫂你可真客气,这么多好菜你家大丫可是找了好男人了。” “多吃些,锅子里还有呢,别客气啊。”花氏听着这话心里也开心,双手往系在身上的围兜上擦了擦,又进了厨房,把炖着鸡的锅子拿到了一边,喊了云巧进来,把四个包子连同一大碗的鸡汤放在篮子里让她拿去给阿憨。 休息了七八天阿憨腰上的伤口是愈合了,云巧让他多翻身动动,以免这肠子黏连,走进去把小桌子搬到了炕床上,拿出包子和鸡汤,云巧在他身后多垫了些东西,“先吃饭。” 阿憨撑起一些靠了起来,伸手要自己拿勺子喝汤,云巧看了半天,拿起那勺子和鸡汤,“张嘴。” 阿憨愣了愣,随即赶张了口,一脸的傻笑,云巧喂了他半碗,被他这傻乎乎的样子看的不好意思,直接把包子往他嘴里一塞,故意凶道,“不准笑,快吃。” 阿憨乖乖吃了三个包子又喝了些鸡汤,憨然说道,“饱了。” 就是满下巴的胡渣大叔在那无辜,云巧把剩下的一个包子拿进篮子里,“饱了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药。” 阿憨此刻显得特别乖巧,他还很喜欢阿巧给他喂汤喝,那吹凉的模样他怎么看都喜欢,所以他必须好好躺着,等好了就没这机会了... 第二天一大早云巧就跟着牛叔去了镇上,云巧把爹让带出来的一袋子烟丝塞给牛叔,笑道,“牛叔,你可藏好了,别让牛婶给发现了。” 牛叔看着欢喜赶紧藏在了怀里,“替我谢谢你爹,你牛婶把我那些可都藏起来了,哪都找不到。” 云巧抿嘴笑着不语,牛大叔在家每当惹了牛大婶不高兴了,牛大婶就会把他抽烟的烟丝都给藏起来,没过两天牛大叔就求饶了,吵的凶了牛大婶不肯给,牛大叔这就得精神不济好几天。 “牛叔,那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爹给的,否则我娘该把我爹的那些都藏起来了。”牛大叔赶紧称是,手摸着那鼓鼓的烟丝,乐呵呵地哼起了曲。 到了镇上云巧直接去了医馆,和那大夫说了阿憨的情况,十贴的补药就花了二两银子,替云芝选了几样她说要的东西,云巧转而去了牙行把花氏攒下的鸡蛋卖了。 转过了一圈,云巧两只手就拎满了东西,去了几家铺子打听了一下这镇上的租金,确实和花氏说的那样,随便一间小铺面都要几十两银子一年,有些铺子还不是一年一年租的,你要连付三年租金,之后要想再租才一年一年算。 云巧总想着要有些作为,就算是一辈子呆在这村子里,也想让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爹不必守着那些田里的劳作,若是遇上水灾旱年的,就会吃不饱穿不暖,太靠天吃饭就容易被坑。 21第二十一章 云巧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了,云芝老早就在村口守着了,远远地看到牛车过来了,飞奔而至,跳上了牛车也坐了一段的路,回到家就缠着云巧要东西,云巧只捡了她说的买了三样,云芝也高高兴兴地拿回去了。 赶上吃晚饭,花氏炒了一大盆子腌菜肉片,云巧的那二十几两银子的作用在伙食上首先得到了体现。 经过这一趟去镇上考察,云巧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可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却得脚踏实地的实施,这开铺子的计划终于在云巧心中给夭折了。 天暖和的快了起来,五月一到,张老爹开始准备翻地种蜀黍,休息了一个半月,阿憨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云巧走出屋子把娘一早从地里挖的菜洗了干净晾在了架子上等她回来做腌菜,转身看过去,旁边那房子已经盖了有两间。 古人有古人的智慧,云巧不可能按着现代的思想来设计这房屋的造型,除了让王五叔在屋子里多添了一个隔间外,其余的云巧都没再说什么。 “阿巧。”阿憨走了出来,云巧拿过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则去了厨房拿了几个晾干的蘑菇放在水里浸泡着。 “等会晒了就该进去了,我去趟杂货铺子。”云巧拿起篮子出了院子,阿憨还眼巴巴地望着呢。 在杂货铺子里买了灯油之后,云巧又买了些缝线,杂货铺的王大娘便说了,“云巧啊,你咋舍不得买好的,这线可用不了多久。” 云巧看了一下手中用来缝被子的线,娘吩咐的就是这一种啊,王大娘打开柜子拿出一段子的线出来放在她面前,“呐,你家该用这上好的棉线。” “王大娘,家里都是用这个的,这个就可以了。”云巧看了一眼那棉线,价格上竟然比这贵了三倍之多,村里人鲜少会买这好的吧。 看着云巧数好了钱,那王大娘神情就有些不屑,收起了那线往柜子里一放,说话的语气就没刚才那么客气了,“我说这你们家不都有钱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婿,还省啥省,你娘是不是看人家受了伤,把人身上的银子都给剥光了” “这不该省的咱家自然不会省,这该省的确必须要省,王大娘,您这线进了也有些年了吧,都快成灰色的了,估计都没这线硬实了,你可得小心些,万一谁买了去不好用,回头找您说理,这可麻烦。”云巧笑着回道,领着篮子就出去了,村里人说的难听的那都听不到耳里,谁的都要争上一番,多累。 往回走的路上,和她打招呼的人不少,云巧一一回了,还没走到家门口呢,那离家不到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身影在那踱步观望着。 一看到她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把她拉到了角落里。 “松开。”云巧低声呵斥了一声,陈福讪讪地松开了手,脸上有一抹受伤,同样还带着些失望。 “云巧,你怎么会想嫁给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陈福从镇上的学堂回来之后才听说,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云巧竟然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住在她家半年多的这个外乡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云巧仰头看着他,“我记得八月也要成亲了,麻烦你注意些,也不怕你那未入门的媳妇听见了不好受。” “你一直记得我八月要成亲,你还记得我。”陈福急切地看着他,这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越来越觉得云巧好看,过去是娇羞的模样让他喜欢,如今这盛气凌人的模样,更吸引到了他。 “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还记得你,整个村子都知道你娘在说,我儿子秋闱之后就要成亲啦,一天说七八遍,谁会不记得。”云巧嫌恶地后退了几步,“你离我远点。” “只要我秋闱中了,我就是举人了。”陈福话中透着骄傲,继而有些怜悯地看着云巧,“嫁给这么一个傻里傻气的人,还不知道人家是谁,你要是后悔的话...” “老...我不会后悔,你放心。”云巧好不容易没让老娘二字出口,这样的人也能中举,那才是老天没眼呢,寒窗苦读的人这么多,让一个钻于色相的人中了,今后他的后院直接可以论‘打’来计算。 陈福的眼神更怜悯了,她宁愿嫁给一个傻子也不愿意和别人共享服侍自己,她一定是爱惨了自己无法忍受。 云巧看着他这眼神,以他这自恃的心理,基本没什么好想法。 “你慢走,我不送了,以后没事别来找我,哦对了,你应该去李家多陪陪你的翠兰妹妹,她可对你钟情的很。”云巧只觉得他是打骂了都没用的人,不理会是最好的,自顾着往家里走,没看到陈福脸上那神情,云巧这是在吃自己的醋啊... 五月中蜀黍下种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了,阿憨已经可以帮着张老爹一起劈柴了,没有伤筋动骨恢复的也快,数贴补药下去总算给补了回来。 如今天气好,下雨的时候也不多,这造房子的进度都加快了一些,六月初连着外面的围墙都已经砌好了,这也两个多月时间过去,云巧看着前三间后两间的屋子,拉着阿憨说道,“这以后就是你家了。”把那地契往他怀里一藏,“这可收好了。” “阿巧收着就好了。”阿憨站在院子门口,王五叔他们还在砌猪圈,这大致的都好了,小的也很快,没几天功夫就都弄完了,阿憨在这村里也没什么熟人,进屋这天,张老爹做主把田家村的岩家和李家人请过来了,还请了当日把他从山上抬下来的蒋大叔他们。 当天晚上云巧帮他一起把东西都迁了过去,阿憨的东西少的很,一共也就一个箱子,还是花氏给的,里面放着两套衣裳和当初捡到他的时候身上的那套。 屋子里还散发着一股新木的味道,云巧开了窗子给他铺了床,“以后你就住这了。” 云巧把地契和付过之后剩下的银两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木箱子的底层,锁好后把钥匙放在他手里,“这些你都好好收着,钱袋子里还有三十两银子。” “你先好好收着,以后再给我,好不好?”云巧见他不肯收,换了个说法,阿憨这才小心地把钥匙贴身放了起来。 刚造好的房子里面东西都不齐全,除了睡觉之外,阿憨的吃饭还是在张家,这离当初花氏选下的日子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张老爹找了一天带着花氏和云巧去了一趟镇上,阿憨不懂的云巧都得为他添置齐了,当初云巧给的那写银子,张老爹去了铺子里,让人打了柜子箱子,还有木盆等当作云巧的嫁妆,花氏又买了棉絮和被套,阿憨没有家人,所有的一切都得她们帮着来。 新房子里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张老爹去了三回镇上,这房子里该有的东西总算是置备齐了,添了数口箱子,那另外加出来的屋子里就是云巧当初想好的储藏室,里面放着花氏絮好的被子,都是大红的喜字图案。 村里人被张家这一车又一车的架势也给吓到了,怎么这张家自己也一夜暴富了不成,张老二都舍得给女儿添这么厚的嫁妆,又是家具又是被褥的。 这话很快传到了赵氏的耳中,当初说的那熊是别人的,不能留给自己,如今看来肯定是私下里吞了一些,居然还不拿出来孝敬父母,还说要等秋后收了谷子才给立扬支援些,赵氏气不打一出来立马就赶过来指着张老爹的鼻子就他不孝。 这院子里还有花氏请来帮忙的人,赵氏这么一骂,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连带着在厨房里的姥姥严氏都出来了,“亲家,你咋能这么说宏根呢。” “好啊,连你岳母都请过来一块分了是吧,我这做的什么孽啊,养这么个白眼狼,自个过上好日子了,也不管我们了。”赵氏直接坐在了地上哭嚎了起来,严氏方下手中的盆子要去扶她,还被她被推开了。 “婶,你说的什么白眼狼,我看这老二家可也孝敬你的,每年往你那送的东西也不少了。”牛大婶看不下去了,也没见哪个做娘的这么折腾儿子的。 “你知道什么,他们卖了那黑熊的钱都私藏起来喽,立扬这马上要去城里赶考了,让他们出点帮衬着他们就说等入秋卖了谷子,如今倒好,什么都往家里买,就是一两银子都不肯拿出来。”赵氏瞪了花氏一眼,继续哭嚎。 “婶啊,你看看这房子,买了地基造起来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了,这些天你儿子往家里抬的可都是人家阿憨给的聘礼,一分一毫都没私下藏着,这都是别人的钱。”牛大婶指着那房子说道。 赵氏瞥了一眼,“谁知道他有没有私藏,天天往李屠夫家买肉的,哪来这么多钱吃的好,我和他爹都还吃糠咽菜的省着钱给立扬希望他能有出息光宗耀祖。” 一直闷不吭声的张老爹忽然走进了屋子里,不顾花氏的阻拦,拿了卖菜卖粮攒下的一个钱袋子,出来就直接给了赵氏,“这里有一两多的银子,这两年来买菜卖粮的,本来攒着给云苗做嫁妆用的,娘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拿去给立扬,这大丫的婚事,你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 张老爹这么一说,赵氏就愣住了,言外之意,大丫的婚事你们不愿意来,将来这也就不需要多走动了,逢年过节礼数上该有的孝敬他们一点了不会少,但是之外的东西就不必了,这谁家读书谁家嫁人生孩子不够使,今天这点银子也就尽到有所,之后的也就不会再有了。 花氏本拦着的也怔住了,自己男人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今天在婆婆面前这么说,他是真的生气了,孩子成亲作为爷爷奶奶就算是一个铜板不拿出来,问候也没有一声,就知道冲过来要钱要粮食,做儿子的如何能不心寒。 手中的钱袋子沉甸甸里,里面都是铜钱,是张老爹数次挑担去镇上六文钱一斤菜这么攒起来的,在屋子里的云巧忍着落泪的冲动,揽着云苗和云芝没让她们出去。 “张婶,难道你还嫌不够?”一旁另一个媳妇见赵氏那憋着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开口说道,“咱家大山一年也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赵氏当然觉得不够,她如何会觉得够,十几两银子和一两多银子,这之间的差距也忒大了,可儿子这么说了,若是再强来,以后是真别想走动了,赵氏从地上起来,闷哼地说道,“我让你大嫂明个来帮你。”说完就出了院子。 22第二十二章 院子里的气氛因为赵氏这一走过了一会又融洽了起来,花氏拉着张老爹进了屋子,此时她也不去管扔出去的那钱袋子,嫁给他这么多年了,不论婆婆怎么闹他都没有发这么大的火,好像只要婆婆一句话,这亲就算是直接断了。 “你咋想的。”花氏看他这闷着脸,“孩子们都瞧着呢。” “说咋地就咋地,娘要是不愿意来往,那就干脆算了。”张老爹又重复了一次,他也烦了,整天有事没事来家里闹一场,如今还非要抢人家的钱,他哪里不孝了,每年收的都不会少给爹娘,每回多的都要从他们这出,他都不曾有什么怨言,这两年又变本加厉的要掏空他们家,活似他就是捡来的。 花氏听了点点头,“得,你就这么说着。”... 六月二十,花氏说这是个凡是皆宜的好日子,云巧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也没去村子里绕一圈,家里出,隔壁就抬进了,听着外头大伙开玩笑的声音,云巧没由来的紧张了,这就嫁人了啊。 环视了一下四周,云巧同志依旧恍惚的很,作为一个对婚礼有追求又幻想的现代文艺女青年,她这辈子的浪漫婚礼就这么彻底夭折了。 虽然就只是在隔壁,但毕竟是嫁出去了,花氏也不好去那给女儿弄些吃的,于是就托了陈氏照顾着一些。 陈氏端着一碗煮好的面走进新房里,乡里乡下的嫁娶也没大户人家这么多规矩,更何况阿憨在这并无家人,也不会有人来闹什么新房,陈氏把碗放在了旁边,“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快吃点。” “谢谢陈婶。”云巧闻着那香气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屋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了,天此时已黑,屋子里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暖人,陈氏看她吃着,自己则出了屋子,屋外帮忙着收拾过了桌子,不晓得过了多久,云巧觉得一切都安静了。 门忽然开了,阿憨脸色绯红地出现在门口,望着云巧傻傻地笑着,云巧也说不清楚,在未来的日子里,每当想起这一幕,她也跟着想要笑出来。 “都回去了?”云巧起身把他扶了过来,阿憨走路有些踉跄,浑身的酒气,院子里的桌子已经收拾在一块等着明天抬去还了,这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岩叔他们喝趴下,抬走了。”阿憨躺在了床上,似乎对云巧替他垫高后背这些动作十分的享受,一手拉着她坐到了炕沿,望着夹在她侧边的那朵红花,称赞道,“阿巧漂亮。” 那大概是奶奶辈结婚了会戴的红花,云巧觉得俗气地不得了,被他这么说便要伸手去摘,阿憨摇摇头,皱了下眉,难受地咳了一声。 “我去替你倒些热水。”云巧闻着那酒气,又没有陪酒的,一个人对这么几个村里的老大爷们,还能站着说清楚话已经算是酒量好了。 出了院子一阵凉风,云巧转头看到家里的灯火还亮着,爹和娘都没睡呢,匆匆走进了厨房,那灶洞里压着几块冒着火光的柴,灶锅里是烧滚的热水,吃剩的菜陈氏都收了起来一旁倒着明天一早就能煮杂碎,云巧取水倒入了木桶里,拿着面盆和碗到了屋子里。 阿憨迷迷糊糊的靠着,隐隐看到一抹红色的声音,记忆深处最深刻的就是这个模样的身影,从他醒来开始一直在他身边,偶尔会有一些零碎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太过于破碎,拼凑不起来。 “来,喝水。”云巧将放凉水的碗凑到他嘴边,阿憨张开嘴喝了一大碗下去,接着就感觉到有人替他脱鞋子解衣服,阿憨眯着眼自己伸手抓了几下,那穿在身上大红的衣服就被他被拨了个精光。 云巧起初是不好意思的,可再一次看到他身上那数道狰狞的伤口,再次震撼了,腰间刚好的是被黑熊挠的,而那些胸口上的,就算云巧再不专业,也知道那是刀伤。 在刀口低下舔生活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云巧眼底闪着一抹复杂,她这一年多来只在这个村庄里,最远只去过那个镇上,就算是遇到再极品的人,那也都是直来直去地还能应付,而再复杂些的,例如阿憨的过去,云巧现在却是无法去想的。 拿起布沾湿了替他擦了一下身子,一番动作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黏糊,出了院子去厨房里取了些水正要抬去隔壁擦洗一下,墙头传来的叫唤声,花氏看着院子里的闺女,“咋出来了。” “阿憨醉了睡着呢,我去洗洗,娘你怎么还没睡。”花氏怎么好意思问,阿憨咋就睡了呢,这不是还没完成新婚之夜的工作程序么。 “我就是担心你们,阿憨是个不懂的。”花氏瘪了瘪嘴最终还是没问,云巧笑了,“娘,你怎么也和别人一样,他只是不记得,又不是不懂,学一下很快就会了。” “喝醉了煮些醒酒汤,免得明个头疼。”花氏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云巧一一应了下来,“知道了娘,你快去休息吧,就住在隔壁,有事喊一声。” 花氏一步三回头,云巧冲着她招了招手,拎着水桶去了隔壁的屋子,快速的换下了衣服擦洗了一遍,等倒水完回去,阿憨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那厚厚的胡渣掩盖了小半张脸,云巧伸手摸了摸,忽然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眼。 阿憨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云巧就扑倒在了他的身上,一个翻身,人就在内测被他给卷起来了,速度之快她都来不及反应,自己就成蛋卷芯子了。 阿憨嘟囔着在她脸上蹭了蹭,又在她耳后脖子那闻了闻,那呢喃的样子好似刚才那一瞬间的睁眼都是看花了。 云巧被他蹭地痒,又挣脱不开他这大块头,耳朵那敏感的很,他这呼吸吐出的温热不断吹过耳垂,干扰着她的思绪,“阿憨,你...你放开我。” 推了几下他才有反应,阿憨略微松开了手,张开眼看着她,瞧见她脸上那团团的红晕,好奇地要凑近一些看,云巧被他再度翻身压在了身下,巨大的重量压地她喘不过气。 而阿憨此刻却对那挤在自己胸口的柔软起了兴趣,一手撑着一手要去抹,云巧倒抽了一口气,尖喊了一声,“阿憨!” 阿憨吓的缩回了手,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那半拉开的衣领出露出的白皙肌肤格外的吸引他的注意力,心底涌起一股异样,朝着身下汇聚而去,云巧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于那顶在自己肚子上慢慢苏醒的某物,云巧果断地采取了不动的姿势,轻轻哄道,“阿憨,你压的我透不过气了,你先下来。” 阿憨动了下,云巧脱离了他的束缚,松了一口气,把散开的衣领拉好,脸颊发烫的厉害。 “很晚了,该睡了。”云巧又说道,阿憨则盯向了身下,他只是失忆,不是傻,这种本能的反应他难道还会不知道。 “你是我媳妇。”阿憨说了一声,伸手又把她给拉入了怀里,这回倒是没有压她,就是紧紧的搂着,固执地说道,“我媳妇就该搂着睡。” “谁告诉你是你媳妇就该搂着睡的。”云巧不敢有大动作,她是真的没有准备好,能拖几日算几日,好歹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不是,前世没少看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可这实际操作问题,云巧表示还是青苗正好的小青年一枚啊。 “岩叔说的,蒋大叔说的,李大志也这么说。”阿憨嘟囔着觉得云巧的身子特别软特别舒服,尤其是贴着她的胸前格外的享受。 此时云巧看着无意识在自己胸口蹭了蹭的阿憨,无语地眯上了眼... 也许是昨晚提心吊胆地实在睡不安稳,一早阿憨起来后,云巧就睡了个昏天暗地,再起来已是日上三竿。 出了屋子没听到以往熟悉的鸡叫声还有娘和妹妹们的声音,云巧这才意识到,这已经嫁人了。 去隔壁的屋子里把衣服都拿了出来,云巧找了木盆和篮子装好,去厨房把菜都热好了简单地吃了下早饭,出门去了河边。 如今已不算早,洗衣服的没几个人了,云巧打了个哈欠,找了一处靠山边阴凉些的,拿出了衣服往水里浸着,隔壁正在洗的都抬头看她。 “这不是张家大丫头么,昨个不是刚嫁人,怎么这么快就过来洗衣服了,你们家男人不心疼你哟。”云巧拿起木锤子捶着,洗衣服和疼不疼人有什么关系,抬头看到她们脸上那不明以为的蹙笑,往猥/琐处一想,云巧就了了。 一般情况而言,新婚之夜过后是不是应该走不稳腿酸然后面带羞涩? 几个脸皮厚的凑了过来,看着云巧盆子里的衣物,瞄了一遍小声问道,“大丫,你们家男人这傻里傻气的,是不是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云巧用力捶了一下衣服,水花四溅了开来,抹了一下脸上溅到的水滴,云巧把那棍子往水滩里一扔,回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家男人会做的他都会。” 说完拿起棍子能大起多少水花就打起多少,让她们没法围在一块。 “哟,这大丫说起来也不害臊。”那媳妇捂着嘴笑着,云巧眼底闪过一抹无语,她这么问难道就不害臊了,她却不知道,这一让她们闪远点的动作在她们眼中竟然变成了她欲求不满的表现方式... 23第二十三章 三日一过,尽管就是在隔壁,这回门还是不能省,带着阿憨一大早从这边,走了没两步就到家了。 三天的时间也够一些流言传遍全村了,例如: 张家大丫嫁的人,不行。 张家大丫这刚嫁人就分房睡,是那傻子不行吧。 张家大丫欲求不满啊,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的男人怎么样... 以讹传讹把这件事诠释的再恰当不过了,云巧哭笑不得,看花氏一脸担忧的样子,娘啊,你听人家瞎说,我没问题,阿憨也没问题,她们就是等着看咱家笑话,有什么好理会的。 花氏推了她一把,我哪里是担心别人说什么,你自己老实说,是不是还没同房。 “娘啊,这种事不急。”云巧看她不赞同的样子,挨了挨她说道。 “怎么不急,这事啊...”花氏对着她耳朵慢慢地讲了起来,隔了一会,云巧面红耳赤地看着花氏,原来古代最早的性教育,有一部分是来源于母亲的么。 “阿憨是个老实人,你们俩好好的,娘也就放心了,你给的那些银子,除了给你置办那些东西,这十两是给你做嫁妆的,家里再添一亩水田,其余的就留给你两个妹妹。”花氏看着云巧慢慢说道,仿佛是了却了一件大事情,如今总算能轻松了一些。 “让阿憨空着和你爹学种菜。”张老爹让阿憨有置办了几亩,就算是猎户,平日里也该下地把粮食给种了,不去打猎的时候阿憨就跟着张老爹上田梯去了,云巧点点头。 一早回门,花氏留着他们吃过了晚饭又唠叨了不少事才让他们回去,几步路的距离花氏还在院子门口送,直到他们进了隔壁院子,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一早阿憨就跟着张老爹去田梯了,云巧走进厨房,把一早剩下的粥盛了出来,又文火炖上了骨头汤。 新婚三日,云巧把被子放到了隔壁箱子里,又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再去厨房的时候那骨头汤已经熬出了香气。 云巧把一早熬的粥倒入了锅子里热上,把花氏拿来的坛菜取了一些,简单的炒了一下,敲了两个鸡蛋下去。 这一早上的忙碌很快就到了中午,阿憨背着锄头回来了,云巧推着他去院子里冲了下身子,让他喝了一碗去暑的绿豆汤这才把饭菜端上了桌子。 “明天我跟着岩叔他们去山里。”阿憨边喝着粥边说道,云巧取了另外的碗给他盛了汤,“那你小心点。”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那腰上的伤已经好了,留下了几道狰狞的伤疤,吃过了饭,云巧让他躺着给他上药,刚要替他拉上裤子,抬头看到他脸有些红红的,一看云巧抬头,急忙瞥过脸去。 这是害羞了? 云巧帮他把衣服拉下,直接忽略了那胯间的不寻常,“下午还要去不?” 阿憨点点头,云巧越过他拿了柜子里的钱袋子,“那你睡会,我出去一趟。”屋外烈日高照,云巧带了顶帽子出了院子,如今田里忙乎的人很少,一片水田看过去都是谷子,还没抽穗,绿油油一片。 云巧去了杂货铺里,王大娘看到是她,这回兴趣缺缺了,看她在罐子前挑挑拣拣,视线往她身上瞄了瞄,“买啥哪大丫头。” “王大娘,你这有针不,要长一些。”云巧挑了缝被子的长针放在了篮子里,又买了一些零碎的,付过了钱往外走,老妇人的眼睛是有多毒辣,这又没有过那档子事,从背后看那走路的姿势还是能看出一二的,王大娘数着钱一面啧啧摇头,这果真是像大家说的那样啊,看谁还羡慕嫁的好,这不是守活寡么。 出了杂货铺云巧直接往田梯上走,她记得最上面下去右边是林子,左边往下走好像是一个湖。 走的出了汗,云巧解开了衣领上的一颗扣子,站在最高处往下看,那似乎是靠着别的村落的湖,往下走了一些,还离那湖远的很,她原本想的计划也落了空,正要转身往上走回去,帽檐下出现了一个人影,云巧抬了一下帽子,看到了李大志站在她前面。 一看到李大志她心里就来气,好说不说,若不是因为他,阿憨会这么跑上山去么,这是运气好活着回来了,去和黑熊闹着玩,能是好心么。 “云巧,好久不见啊。”李大志像是没看到她帽檐下的厌恶,从上往下,目光只落在了云巧的衣领处,那微开的地方露出性感的一小段锁骨,往下,伴随着云巧的呼吸还有那起伏的胸口。 “下流!”云巧骂了一声要从他身边走过去,李大志一拦,伸手就把云巧的帽子给摘掉了,汗水从脸颊下滑漏进衣领的那一幕,看地李大志瞬间提了气。 “放开。”云巧挣扎了要他松开,李大志拉着她的手臂,脸上那笑无比的恶心,云巧垮着篮子的手伸手就是一巴掌挥过来,李大志一躲推了一下,云巧险些就摔倒了。 篮子里的东西应声都掉在了地上,云巧心疼地看着那罐子里漏出来的灯油,“李大志,你脑子有病吧。” “云巧,我这是来帮你的。”李大志越看她那模样越觉得兴奋,没等云巧反应过来就把她给按倒在了地上,背后是扎人的草堆,云巧倒抽了一口气挥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李大志的脸色瞬间黯了下来,他一把掐住了云巧的脸颊,立刻就亲了上去,云巧被他压的动弹不得,只能往一旁乱抓,抓起什么都往他身上伺候。 “你男人不是满足不了你么,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李大志的厉害,保证你尝了就会缠着我不放了。”那些小草小东西的对他根本没有影响,他一手直接往云巧的胸口上抹去,用力地揉了一把,笑的猥琐。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云巧凶狠地看着他,“李大志,你最好放开我,你要是敢再动我一下,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李大志笑了,娴熟地摸着她的胸,不愧是个雏,和那罗寡妇的手感差太多了。 衣领已经被他扯开了一半,云巧死命地夹紧着腿,看着他低头要往自己胸口凑去,要是让这男人玷污了,她张云巧直接跳湖死了算了,还不如没穿越呢。 云巧忽然地摸着,忽然手被什么扎到了,心中一喜,云巧那起那从篮子里掉出来的针往李大志的背上扎去。 李大志当下嗷了出来,痛的滚到了一边,云巧急忙拉起领子看着一脸痛苦的李大志即刻在他的裤裆中补了一脚。 这回本疼痛的表情一下变的通红,李大志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得意洋洋的女人,扎了一针不算,竟然还会往自己命根子上踹。 云巧看着他估计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理好了衣服和头发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袖子猛地擦了几回嘴巴,真的是恶心到家了。 看着瘪青着脸捂着□痛苦的李大志,云巧想起了那针还留在他背上呢 ,捡起一旁的木棍往他□又杵了一下,李大志已经疼的说不出半个字了,云巧见到了货真价实的蛋疼,弯下腰看着他,一旁的木棍握在手中,他敢乱来她就再补一下。 伸手拔了他背上的针,云巧想起他刚才那嚣张的样子,直接踩碎了都不解恨,“李大志我告诉你,姐姐我不是好惹的,你那点歪心思最好别往我身上动,否则,我让你做不了男人。” 李大志眼中迸射出了恨意,眼看云巧又举起了棍子,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云巧嗤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往山坡上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李大志,你最好别乱说,否则我就去告诉你爹,你和那罗寡妇有一腿,恭喜你爹要有儿媳妇了。” 李大志恨恨的看着云巧离开只能蜷缩着在草堆里,□疼的厉害,动弹不得。 云巧到了田梯那几乎是飞奔回家的,到了屋子里云巧一把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抹了一把身上的汗,一想到那李大志在自己脖子上的口水,云巧就恨不得现在即刻拿消毒水洗个几百遍。 “阿巧你怎么了?”屋子里忽然有了声音,云巧抬起头看到阿憨还在床上,愣了一下,“你还没走啊。” “阿巧你这是怎么了?”阿憨下了炕见她满头大汗,头发上还沾着杂草,伸手要替她拿了下来。 “没事,刚才路上走的急了,你去找爹吧,我去洗个澡。”云巧看他关切的样子,笑着把他推出了屋子,阿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脸上疑惑的很,云巧赶紧挥挥手让他缓过去,转而在院子里抬了水到另外的屋子,漱口又洗澡,换了干净了衣服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天从跑下山之后她起初是不知道那山脚下的是罗寡妇,可后来看到罗寡妇家里晒出来的衣服她就记起来了,加上上次不小心看到李大志偷偷溜去罗寡妇家,这么一想就知道他们俩没好事,云巧把衣服往盆子里一塞,太晦气了,怎么李大志的什么破事她都能撞上。 24第二十四章 入夜,阿憨心中还纳闷下午的时候怎么云巧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可看阿巧神色不太对的样子,他也就啃着馒头不说话。 “怎么光吃饭不吃菜。”云巧往他碗里夹了菜,阿憨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把菜往嘴里一塞,云巧怔了怔,“怎么回事。” 阿憨绞尽脑汁想着,忽然抬起头看着云巧说道,“阿巧我今天看到了有趣的事情。” “看到什么了?”云巧配合地问道,伸手剥了一个鸡蛋放到他碗里,阿憨一脸开心的说道,“我和爹看到李大志从山坡上下来,脚曲着走路,可好笑了。” 阿憨一脸期盼地朝着云巧看过去,云巧手中剥鸡蛋的手一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阿憨又委屈地低下头去喝稀粥了,任云巧回神之后怎么哄都不肯抬头,这家伙受打击了? 吃过了晚饭云巧收拾过了厨房回到屋子里,阿憨已经上炕了,还背对着外面,像是在赌气。 云巧不是气他形容李大志有多难堪,她是想起了下午李大志那恶心事才觉得不痛快,更不舒服的是,还不能用什么手段警告他让他受到惩罚,在这样的古代,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光想想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就清楚了,这一口气憋着云巧才这么郁闷。 “你不搭理我,我就去隔壁睡啦。”云巧装作收拾东西,又去了厢房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听着云巧这摸东摸西的声音,阿憨躺不住了,故意在床上蹬了一下脚,见云巧继续收拾,终于起身拉住了她。 一看云巧怀里就抱着今天刚收的衣服,那被子只是开了一下箱子没有拿,阿憨可不管,直接抱住了云巧的腰,不肯让她走,“你别走。”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说话了。”云巧把整理好的衣服放在一边,阿憨抱的紧,她动弹不得。 “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阿憨埋在云巧胸口喃喃说道,“我提李大志你就不开心。” “那以后就不要提他,和不要和他说话了,知道么?”云巧摸摸他的头,她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紧他,李大志这龌/龊的谁知道又会给阿憨灌注什么。 阿憨点点头,“那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我先把衣服放好,晚上你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去岩叔家呢。”阿憨这才松开了她,但是却没躺下,目光跟随着云巧忙碌的身影转来转去,确定她没有出去。 吹了灯,云巧在他怀里有些睡不着,耳边的人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今天的事情像是给她一个提醒,她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过去一样现在也一样,可这环境不一样了,她可以在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做自己想做的,不需要在意被人的目光,别人会说,有个性。 可在这,她不能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也许这是古代封建思想对人的束缚,可她身在其中,必须适应这个环境,她做任何事情,必须要考虑对爹娘的影响,以及对阿憨的影响。 黑暗中云巧微叹了口气,果然做个合格的古代人也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云巧给阿憨准备干粮,又让他拿了一些吃的去了岩家,去小河上洗了衣服,回来的时候张老爹正在水田里拔杂草,如今谷子抽穗了,这个季节杂草长的也快,张老爹隔三差五的要来田里拔。 “爹,您给阿憨置的田在哪。”张老爹指了靠梯田的那边,离自己家还近一些,云巧看着位置还靠近河渠,灌溉倒是方便。 云巧盯着那空空的地,忽然想到了以前小时候还在村子里,爷爷总是喜欢拉着自己的小手去逛田埂,那时候才四五岁的她没少踩空到田里,回到家爷爷就被奶奶骂,鞋子又给弄脏了。 她隐约记得,村里有人把田给挖深了,做个小池塘,池塘里可以养鱼,池塘上就搭建个简单的棚子,上面养着鸡鸭鹅,旁边还拦了一点没挖的用来种点菜喂鸡鸭鹅,这和课本里学过的生态循环差不多。 想着云巧问张老爹,“爹,这地若是给我们种了,不管种什么做什么是不是都没关系。” “种啥当然没关系了。”张老爹见她这么问,“你要种啥?” “要是我给挖深了做小池塘呢?”云巧心中有了想法,湖离家太远,管不到不方便,镇上的铺子没点家底根本供不起,还得确保它不亏本,这挖个小池塘成本低,养鸡鸭鹅家家户户都有的,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你挖深了要做什么。”张老爹还没见谁把好好的水田给挖深了都灌上水。 “养鱼啊爹。”这村里也没见谁家有养鱼的,水田刚好靠近河渠,排水灌水都方便,云巧一下有了信心,“爹,是不是还得和里正那去立个契。” “你自个去问问。”张老爹看着女儿走去里正家,摇了摇头继续拔草。 从里正家出来,云巧问清楚了,阿憨那亩水田当初要种是交了五两银子,以后每年的赋税是另外要交的,要改成池塘这种另作他用的,每年要交一两银子的承包费用,云巧决定先承包五年。 回家之后云巧把这事又和张老爹说了一下,这挖池塘建小屋子的还得请人去弄,如今快到了收蜀黍的时候,云巧要赶在这之前把事情给做完。 傍晚阿憨回来了,如今和岩大叔他们出去打猎,猎物都是对半分的,阿憨抬着小半头的猪,手中还拎着两只山鸡。 那鸡只是断了腿,还是活的,一放到地上就扑腾的厉害,云巧让啊憨去洗洗,猪肉放在了大篓子里,如今天热,这猪肉隔了夜就不新鲜了,云巧喊了花氏过来帮忙一块处理了,山鸡则放着明天拿去镇上卖。 “大丫,你说好好的田不种你挖啥坑,院子里不好养鸡养鸭的。”花氏觉得这简直就是糟蹋了,这么好的一块田,一年种谷子就好些钱呢,收了谷子还能种别的,这一挖可都只剩下一滩水了。 “娘啊,你看四周村里谁家养鱼的,就是养鱼的也去湖里了,那路远又不好照顾,近一些多好。”云巧把计划简单一说,花氏听觉得有道理,可做起来还是不舍得。 “得,那你这么说阿憨打猎着,猪你们都不用养了。”花氏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尽想些有的没的。” “娘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云巧点点头,“不过还是养着备用也好啊,是吧娘。”云巧笑嘻嘻地说道,等处理好了小半只猪,花氏拎了一些回去,其余的教云巧怎么做成腊肉。 屋檐下吊起了一串串的长肉,云巧走进厨房,把还剩下的猪肺和猪心煮熟了之后切片,又炒了一盆红烧猪肉,拿过花氏刚刚送来的卷菜从中剖开了一半放着,另一半做了炒菜。 阿憨无肉不欢,这大盆的红烧肉,云巧只吃了四五块,其余的都是他一个人吃光的,云巧看他这酒足饭饱的模样,他的到来可改善了家里的伙食,云芝这段日子吃的好了,脸都圆了不少。 这一回阿憨打回来的东西奶奶再没上门来闹,也许是因为她是嫁出去的孩子,这得为夫家着想,也许是爹当初说的那番话吓到了她,揣着那一两多的银子,她成亲的时候大伯母不情不愿的来帮忙过了,也算是没答应爹的话,该走动的继续要走动,不能断了。 半夜,云巧忽然梦中惊醒,总觉得身下不太舒服,伸手一摸,湿润一片。放到鼻子低下一闻,熟悉的血腥味传来,云巧转头看了熟睡的阿憨一眼,挣脱了他的手臂慢慢起身找干净的裤子。 换洗过之后云巧又偷偷地爬了回来,拿了块干的布暂时垫在了弄脏的席子上,才刚一躺下,阿憨像是有意识似的又把她揽了过去。 这一折腾,云巧在梦中被云芝给叫醒了,牛叔的车在家门口等老半天的都不见她出去。 匆匆洗换过了,云巧让阿憨去娘那里解决早饭问题,自己则带着笼子里的山鸡跟着牛叔去了镇上。 把山鸡放在牛叔的摊位上,云巧四处找哪里卖鱼的,打听了之后都是自己去江河里捕来的,云巧在一个鱼贩的建议下去了牙行打听,终于问到了距离这镇子二三十里路的一个村子里有人养鱼的,那有鱼苗。 问清楚了那村子的位置,云巧又去了一趟布庄,买了些柔软的棉布又买了一些棉花这才去找牛叔。 那两只山鸡以比平常的家养鸡贵出一倍的价格买了,云巧看着这热闹的市集,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立扬?他怎么在这。 云巧见牛叔没打算收摊,跟了上去,如今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书院里念书才是,云巧远远地跟着,发现张立扬绕过了集市往小巷子里走去。 这边都是很小的别院,云巧看他进了一间小别院,凑近站在墙沿看了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迎了出来,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脸上又一抹不好意思,“立扬哥,又让你破费了。” “陈兄呢?”张立扬把手中的药包都递给了那少女,屋子里仿佛传出来一阵咳嗽声,云巧看着那姑娘脸色担忧地带着立扬进去了。 云巧只站了一会就离开了,没多久张立扬也出来了,那少女把他送到了门口,“立扬哥,麻烦你了。” 张立扬看着这么小的姑娘就要负担家里的一切,不免觉得同窗这事做的不对,想了想还是劝道,“喜鹊,本来我是不该说的,你是你哥最亲近的人,你劝劝他,王家大小姐和他不合适。” 少女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脸上满是苦涩... 25第二十五章 回到了村里太阳落山了,云巧和牛叔约好了等这池塘挖好还得麻烦他带着她去一趟那养鱼的村子。 第二天张老爹就去找了人过来挖池塘,又请了王五叔几个人去山里劈竹子砍树回来要在池塘上建小棚子。 纯人工挖池塘的速度赶不上现代的挖掘机,这一亩地的田,云巧让他们留出了边上一些,挖出来的泥在旁边晒上一天,半干了都在周边往上增高,没增加一层就让人上去走走踩踩,跟那石头一样严实了云巧才放心。 池塘整整挖了七八日才全部挖好,云巧让花氏把家里那些鸡的粪便都拿了铺在了池塘地下,如今还没灌水,王五叔他们开始打大木桩的基地,半个池塘的基地打好,云巧拎着篮子到了田埂边,从里面拿出了水喝饼子让阿憨分给大家。 直到收蜀黍的时间到来,这池塘才算真正的弄完,简单的盆子立于池塘上,还建了木板桥可以上去,云巧让张老爹在周边把池塘围了起来,村里人都觉得这新鲜的很,平日里围观的人倒不少。 云巧让花氏挨家挨户收起了家禽,价格比卖去牙行还多了几文钱,一个篮球场还要大一些的棚子里能养不少家禽,云巧隔成了几间,鸡不能下水,养在最里面,鸭和鹅都有到水里的梯子。 一天的功夫就收够了,还有人家直接抱着鸡鸭上门来问她要不要,云巧收的都是成熟的鸡鸭,先养在了棚子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这古代村里人够淳朴,屯家村治安也不错,这偷鸡摸狗的事一年到头也没几起。 放水之前,云巧拿了花氏编好的网把池塘下划成了几个区域,看着源源不断的河渠水淌到池塘里,等到持平的时候张老爹借了水车过来,从河渠中踩了水上来。 晒谷场里晒着许多的蜀黍,等池塘的水灌满了,张老爹去了晒谷场翻蜀黍,一捆一捆地方在地上晒着,一旁是几个大篓子。 “阿憨来,你力气大,替你爹把这蜀黍打了。”花氏把棍子递给阿憨,让他把蜀黍先打下来,周围兜着长布,花氏和云巧一人一边,顶着烈日一会就出一身汗。 云巧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布给他擦了擦汗,阿憨笑着,那汗珠在额上闪闪发亮。 阿憨拿起自己脖子上的往云巧脸上擦去,学着云巧的样子,花氏在一旁看着他们这相亲相爱的画面,欣慰了不少。 不远处有两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这边,一双带着恨意,一双带着可惜。 对李大志来说,这个险些让自己断子绝孙的女人让他恨的牙痒痒,尤其是她说自己和罗寡妇的事情,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看着一脸傻笑的阿憨,李大志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 陈福怔怔地看着云巧,身后传来他娘的叫唤声,杨氏心疼地给儿子擦着汗,“我就说了这么热的天不要回来了,这收蜀黍的事你爹请两个人过来帮忙就是了。”杨氏见儿子老看着张家那,脸色就有些难看,“看啥看,你还对那丫头有意思不成,大考完了你可就要成亲了。” “娘,你想什么呢。”陈福回头看着她,被杨氏拖到了阴凉处,“你回家去呆着,看书也好睡觉也好,这有我和你爹。”陈福点点头,总觉得自己是委屈了的那个。 张老爹把打下来的蜀黍都用簸箕倒在了大篓子里,在谷风机前排队等着碾,花氏从篮子里拿出了几个晒烫了的鸡蛋,递给云巧让他们吃,云巧觉得腻,剥了都塞在了阿憨的嘴里。 云巧觉得没什么的表现方式在周围人眼中就成了张家姑娘果然大胆,这大庭广众的又是给男人擦汗,又是给他喂鸡蛋的,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这不,同是等人的时候,旁边就有人对花氏说道,“张老二家的,你们家大丫和你这女婿感情可真好啊。” “能不好么,自然是要好好的。”花氏接了她的话,让张老爹把篓子往前挪,看到了大嫂走过来的身影。 “哟,真是赶巧了,宏田啊,把咱爹和咱家的都放老二家前面去,老二啊,你大哥要去地里,这蜀黍你就帮爹和咱给碾了,到时候给咱送送过来啊。”朱氏示意宏田把篓子往张老爹前面摆,拍了拍手叹了一口起,“哎,哪里像老二这么有福气,我们家立扬就要去考试了,得想办法给他做攒些银子。” “这大伙都还等着呢,你们怎么一下都□来两家。”等的后面的人就不乐意了,这当头太阳照着,谁都等的累。 “怎么两家了,咱们这是老张家一家人。”朱氏手插腰看着那人,平日里朱氏在云巧家里指使惯了,别人可不会这么配合,她这么一开口后面就有一家媳妇就不乐意了,对排在张老爹前面的自家大嫂喊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好,那我们老李家这都是一家子,大嫂,你等着,等会爹的还有小弟的我都让他们往这里放。” 云巧见大家这大热天一下也被激起了脾气,便对朱氏说道,“大伯娘,你也看到了,这大热天的谁都在等着,要是大伯他们忙,这蜀黍您再晒两天碾也不迟,爹等会也要下地去呢,咱家也忙的很,没空帮你在这守着。” “张家大丫成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送点什么,帮忙也就来了一上午,就等着吃酒,这哪里是一家人。”牛大婶撇了她一眼,朱氏一下就红了脸,她也不会想到怎么如今自己家的仇恨值拉的这么高,这得多亏了当日赵氏去家里问张老爹讨钱的时候在场的牛大婶和另外两个帮忙的媳妇宣传。 “都是一家人送啥东西。”朱氏瞪了牛大婶一眼,催着身后的丈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后面排着。” 云巧看着朱氏扭着腰不情愿的往后走,推了推阿憨,“你去帮爹把篓子抬上去。” 几篓子的东西磨一下也要半个多时辰,晒谷场一共就两台这样的谷风机子,云巧他们排到磨好已经下午了,把磨下的壳装了满满一袋子,借了板车阿憨在后面推着,张老爹和花氏一旁扶着往家里走去。 三天后等着牛大叔家的也忙完了,云巧这才跟着牛大叔去了那养鱼的村子,赶山路都有半天的功夫,云巧他们天没亮就出发了,到了那村子已经是快中午了,打听到了养育的,那是人家养在湖里的,周围都用网拦开来,湖边挖了个小的池塘用来育苗。 云巧去的时候这个季节育苗都刚刚长成了夏花阶段,成群地在池塘里养着,那养育的人家直接就住在湖边方便养殖,见云巧有这养殖的意思,打听了是屯家村的,那大叔点点头,“那倒是有个湖,不过离村里挺远的你们不好打理啊。” “大叔,我是挖了一亩地做池塘呢,先打算养看看,若是好,再买了挖池塘多养一些。”云巧走到湖边,那用网栏了一片地方出来,还打了桩子架起了水上桥过道,网内的一边的鱼已经长得很肥硕,另一边的则还小。 “一亩地也不算小,这换水容易不?”云巧点点头,就靠近河渠,排水还是没问题,那大叔拿过一个大漏网在湖水中舀了一下,十来条鱼活蹦乱跳地被捞了起来,“姑娘,你要买小的回去自己养,还是买差不多的回去再回去养个一年。” 养鱼听起来简单实际操作却不容易,光从育苗到完全的成鱼拿去卖都要两年多的时间,云巧想了一下,决定先买成活率高一点的阶段,她看着那分开来养的不少鱼问道,“大叔,有没有好养活一点的,我第一次养鱼,怕养不好。” 最后选定了已经去年培养已经越冬过的鱼,一亩地只能养一千条至两千条,那些手掌大小的鱼种一条就要三文钱,云巧连同那装鱼的大木桶和大叔自己的饲料算起来,花了三两银子,又和那大叔讨教了许多关于养殖鱼的问题,这才和牛叔一起回村子去。 回去的路慢了许多,大水桶中鱼不能过于震荡,水塘加那些鸡鸭鹅加上这些鱼所有成本算起来差不多十两银子左右,比起一下要在镇上开铺子,云巧觉得这投资风险低了许多。 到了村子里天已经黑了,张老爹早就等在了池塘那,那养鱼的大叔之前就给她分好了种类,按照她说的,云巧把鱼都投放到了水里,她没有按照最大密度去养,到时候池塘就这么大,鱼长大了没地方养了。 花氏提着个灯笼给他们照明,看着那水中的动静和花氏说道,“娘,改天去买点荷花种着。”净化水质还能挖莲藕呢。 大叔给的饲料云巧按照池塘比例撒下去了一桶,锁好了池塘外的篱笆门,云巧这才回家去。 在爹和娘那简单的吃过了饭,云巧和阿憨回到了家里,推着他先去洗了澡,云巧把屋檐下晾干了的蘑菇干拿进了厨房里用干燥的布带子装了起来吊在墙上。 阿憨已经洗过了,云巧这才找了衣服走进隔壁的屋子,换下一身鱼腥味的衣服正拿勺子舀水往身上冲,门忽然开了。 “啊!”云巧急忙捂住了胸口,一看进来的是阿憨,松了一口气。又拿过一旁的衣服遮住了前面,“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阿憨手中的酥糖忽然掉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云巧这春光外泄的模样,下意识地迈脚走了进来,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26第二十六章 “阿憨,我在洗澡,你快出去。”云巧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翻了放在后面的水盆,水溅了一地。 “小心。”阿憨很快扶住了云巧避免她摔倒,云巧一只手扶着后面的床沿,身上的衣服就有些挂不住了,垂挂在另一只手上,胸口的浑圆若隐若现。 云巧不得已从站姿转化成了坐姿,可一件衣服根本遮不住所有,云巧推了他一把,好声劝道,“阿憨,我洗澡呢,你先回去好不好。” 阿憨反抓住了她的手放置在了胸前,他低声嘶哑道,“我不走。” 云巧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眼底的欲望,心中一颤,想要抽回手却怎么用力都拉不回来。 “不是要洗澡么,我帮你。”此时此刻的阿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拉着她的手到那小凳子上坐好,舀起木桶里的温水直接往她的身上淋了下去,之前用来遮挡的衣服瞬间湿了,云巧轻呼了一声即刻站了起来,落入了阿憨的怀抱。 阿憨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看着夹在两个人胸口的衣服,很是无辜地对云巧说道,“阿巧,湿了,我帮你拿掉。” 没等云巧阻拦,阿憨很快的抽掉了那湿漉漉的衣服,云巧只能紧紧地贴着他才不走光,“阿憨,你帮我把衣服拿来,再这样我生气了。” 阿憨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看着她,紧紧地抱着她,双手刚好环绕在了腰部下面一点,云巧只感觉到那指尖在臀沟上轻轻地划着,粗糙的感觉竟然让她浑身起了颤栗。 “阿巧~”半撒娇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与他的身子越贴越近,阿憨跟着被沾湿的衣服内传来的是他滚烫的体温,还有那不断在她肚子上磨蹭的东西。 阿憨低下了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云巧瞬间就腿软了,下意识地抱住了阿憨的腰部,如了他的意愿。 阿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云巧那窘促的模样,不待二话,直接低头喊住了她的耳垂。 “嗯~”云巧口中难以抑制地喊了出声,紧接着她只能抿紧着嘴唇死死的忍着,太过分了,这人明明知道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竟然还! 阿憨似乎对那小巧的耳垂舔出了兴趣,双手有力的扶着她不让她下滑,舌头轻轻地舔/拭着那耳垂上的珠子,云巧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那一股激流从耳垂直接传递遍了四肢百骸,不断地传入她的脑海,清晰地告诉着此刻那悸动的感觉。 阿憨觉得低头着不能再往下,轻易的一抱就把她抱上了炕床,凉凉的席子顿时让她有了一阵舒适感,云巧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唯有那眼神中偶尔闪过的无辜和傻气才证明这真的是阿憨,可这手法也太快速了! “阿憨,够了 ,你!”云巧刚一张口,阿憨又福身下来,像是尝不够地舔着她的耳朵,云巧一把掐住了他腰间的肉,没想到阿憨学以致用,直接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耳垂。 云巧压制着,这身体的敏感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阿憨那胡子还不时蹭着自己的脖子,痒痒的酥麻感让她有些难受,云巧松开了掐着他的手,阿憨已经转战到了脖子。 她根本无衣可脱,全脱献身,阿憨毫无阻碍地进军到了她的锁骨,胸口,接着云巧听到了这辈子最纯洁的赞美,“阿巧,你好美。” 阿憨伸手摸住了云巧的胸前,手指间的粗糙像是催化剂一般,摸到哪云巧便觉得那处触电了一般,阿憨低头含上了那茱萸,还有着清水的湿润,阿憨下意识的吸了一口,云巧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终于被他激起了压制已久的欲/望。 从了吧,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 阿憨摸摸索索终于到了终点,云巧拉过一旁的衣服盖了起来,娇斥道,“你还不脱衣服!” 阿憨这才飞快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直接压了上来。 隔着放在云巧肚子上的布,阿憨难受地蹭了蹭,一手又拉开了那衣服扔在了一旁,手指好奇地探了下去。 此刻低下早已经温热一片,阿憨手指往里探了一下,云巧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倒抽了一口气。 又发现了一个秘密,阿憨兴冲冲地要掰开云巧的腿去看,云巧死命地夹紧了腿,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吹灯。” “吹灯看不见了。”阿憨嘟囔了一声,看到云巧娇瞪眼看着他,磨磨蹭蹭的一边回头一边爬到炕眼去吹灯,那□的在云巧面前晃了一下。 屋子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云巧莫名地觉得安全了许多,阿憨很快抱住了她,适应了一会黑暗很快就找到了她的敏感。 云巧微张着嘴轻吐了口气,阿憨即刻封住了他的嘴巴,这亲吻来的极为汹涌,几乎不带半点技巧,却让云巧感觉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 “阿巧~”阿憨又低喊了一句,一手在云巧腿间一分,一只脚跨入就阻止了她的合并。 似乎是找到了如何进入,阿憨压到了她的身上,双手把她的腿架了起来,只在洞口磨蹭了几下,就知道如何进去了。 云巧诧异于他此刻的熟练,下腹就传来了一阵胀痛,阿憨似乎也是有些难受,没等她说什么,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就传了过来,云巧瞬间就迸出了眼泪,好痛! 小姐妹鬼扯的第一次不痛,她那是用牙签的吧,云巧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了一下,喊道,“你别动。” “阿巧,疼!”她都没喊痛呢,阿憨先喊了痛,云巧在黑暗中看到了阿憨痛苦的神情,“你哪里痛了!” “阿巧下面,夹的我好疼。” “......”云巧听着这直白的话,放松了一些,阿憨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过了一会云巧才觉得没这么疼,但是依旧涨的难受,臀部压着席子有些难受,云巧动了一下,阿憨发出一声粗喘,开始动了。 屋子内断断续续地传来娇/喘声,云巧疼了那么一会后来就好多了,阿憨的姿势很专一,没有av中这么花俏的技巧,可云巧几乎快丧失了自己,那飘飘忽忽的感觉不断萦绕着,引导着她发出呻/吟声。 屋内旖旎一片,炕床上凌乱的衣服,地上被打翻都没人处理的水滩,窗外照射进来微亮的月光像是这一场温存的唯一见证者,悄然无声地为他们带来仅有的一抹光亮... 第二天云巧睡过头了。 等她醒过来,小姐妹总算是说对了一件事,腿真的酸涩的厉害,屋外的阿憨很高兴,他今天没去下地也没去打猎,他要早早起来做早饭,洗衣服,打扫房间,因为阿巧昨天累坏了。 墙对面的花氏看到一早上就满脸傻笑的阿憨,“大丫人呢。” 阿憨刚要说她累坏了,又觉得不太对,嘴角咧着一抹笑说道,“阿巧昨天睡的晚,所以起的晚。” 云巧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看到娘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了然,再看阿憨那自认为瞒的很不错的模样,默默的装作没看到,回了屋子。 阿憨果然准备的早饭,是很简单的蜀黍粥,还有一碗切的很触目惊心的腌菜。 云巧低头喝着粥,阿憨晒好衣服跟了进来,看到她这么吃着,又从厨房拿了两个煮好的鸡蛋,又给她剥好放在碗里,可贤夫了。 知道自己昨晚没听她的话出去才演变成了最后那样,云巧知道这人是心虚了,阿憨其实很聪明,很能掌握人心,云巧回想他那半生不熟的技术,抬头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他之前应该有过女人吧。 阿憨心虚地低着头,昨晚在最后关头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一个很清晰的画面,阿憨现在都还记得,满是武器和尸身的画面,场面十分凄惨。 不过阿憨不敢告诉云巧,总觉得说出来了她会不开心。 吃过了早饭,云巧忍着那酸涩去了鱼塘看过了一回,昨夜放下的鱼种此刻看下去水里密集的很,按照养鱼大叔说的,云巧严格地控制着饲料,让花氏去去找了有养荷花的池塘,挑选生长健壮而有完整顶芽的藕段养在池塘里,等着它自己生长出来。 这不是当即能够收获的,若是这次养鱼能成功,云巧便多包两亩地一起养起来,空间利用又好,还能养殖鸡鸭鹅。 回去的时候花氏就旁敲侧击地问了自己,她说什么云巧就点头什么,压根没好意思全听进去。 七月底八月初这天就有些降温了,距离秋闱的日子也近了,屯家村里要参加秋闱在镇上念书的就这么三个,云巧恰好认识了其中俩。 可朱氏对儿子的回来却不是很开心,因为儿子还带回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儿子不是一门心思就知道读书么,朱氏很疑惑,赵氏同样疑惑,以为这小姑娘勾引了自己孙子。 张立扬一解释之下朱氏就更不乐意了,什么叫哥哥和自己儿子是同窗,哥哥如今出了事不能照顾好妹妹,所以张立扬则不旁贷地要帮同窗一把,好歹照顾一下他妹妹。 “她哥哥出什么事了,你带这么个人回来,别人还以为你和谁家姑娘私奔了!”朱氏把儿子拉到了一遍,张立扬看了一眼怯懦地喜鹊,对朱氏说道,“他哥哥去了其他的地方做活了,托我照顾一下她,她这么小一个姑娘住在镇上我也不放心,娘啊,我就要去城里赶考了,您就当帮我,这是她哥哥给的银子,您可不准自己私吞了!”张立扬拿出一个钱袋子塞给朱氏,朱氏那脸色即刻就变了。 看着贪财娘在一旁数钱的模样,立扬把喜鹊拉到了一边,“我娘怎么问你都不准说陈兄去了哪里,你要说不知道。”张立扬嘱咐道,朱氏很快就热情地拉了喜鹊过去,“喜鹊姑娘对吧,来来,我给你去收拾屋子。” 张立扬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躲得过... 27农家女 看在钱的份上,朱氏对这小姑娘客气的很,毕竟是拿钱照顾人,知道钱到位了,啥都好说,给准备了一间干净的屋子,朱氏还是留了个心眼,别和儿子这日久生出什么情来,她儿子可是做官的料,哪能要这种姑娘。 喜鹊在老张家住了七八日之后,张立扬要去城里了,这许城距离镇上也有上五六十里路,一家人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了村口,张立扬和陈福他们约好的一块去,到时候去了镇上和书院的同学再一起租马车去许城。 朱氏对儿子是嘱咐了又嘱咐,她嫁进这老张家这么些年总觉得是亏待了自己,朱氏的姐姐嫁到了镇上,那姐夫还有间铺子,日子过的如鱼得水,她只能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儿子身上了,立扬啊,这银子你拿着,有什么急用了别省着。 张立扬点了点头,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喜鹊,走到了她身旁,我答应了你哥哥要照顾你,你就住在这里,哪也别去,知道吗?喜鹊点点头,张立扬这才背着包裹上了牛车。 村里的小庙里这些天香火都贡的很旺,就是这几家人给赶考的孩子给祈福的,云巧在院子里看到往回走的朱氏她们,在她身后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不是她在镇上看到过的姑娘么,怎么立扬还把她带回来了。 临近了收谷子的时候,水田中的谷穗已经金黄了许多,云巧从池塘回来看这沉甸甸的谷穗垂着,在田里做活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收成好了,这年才过得如意。 阿憨又进山打猎去了,如今正是猎物最肥硕的时候,上回跟着岩叔他们去,还猎回了几头小野猪,嗷嗷着活着拿去镇上都能卖个一两多银子一头,云巧转身走进厨房,从油纸包里拿出一条腊肉,浸在水里一会,切成了薄片,腌坛子里取了些娃娃菜,用水泡了一会去去咸味,锅子里刷上了一层猪油。 娃娃菜垫底,腊肉片盖上头,起火闷煮。 刚在花氏那学会了做馒头,云巧掀开纱布,把发酵好的面粉捏成方长形,取刀切成一块一块,且不论形状好不好看,直接放上蒸笼。 屋外传来了叫喊声,云巧出去一看,怎么是今早看到的那小姑娘,难道立扬真把她当媳妇养回家了。 姐姐,朱婶让我把这个给你们送过来,立扬哥一早刚出发,送的吉利面。喜鹊手中一个篮子,里头是朱氏煮的面条,这村里有个习俗,但凡读书人家去参加考试的,送出了们,家里就要煮上这吉利面,往各家亲们好友那送去吃,算是给去考试的孩子多送去些吉利,顺顺利利的考过。 云巧给她开了门,喜鹊显得有些怯意,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要走,云巧喊住了她,把这碗带回去吧,你等着我去拿来换。云巧去厨房拿了碗回来,把面倒出了,看她局促地站在那,笑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喜鹊。喜鹊也冲着她笑了笑,云巧把碗放到篮子里递给她,你对这都不熟悉,大伯娘怎么让你来送。 因为朱婶她们太忙了。喜鹊拎着篮子出去,云巧挥了挥手转进了屋子,这面里的料加的十足,大伯娘平日里再小气,对立扬的事倒是二十万分上心,不过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给自己送东西,果然还是改不掉性子。 中午的时候阿憨就回来了,云巧让他先把面吃了,院子里放的都是活物,云巧让阿憨多设些陷阱,如今这天气肉质过了夜就容易变味,不如陷阱里捞些活的小动物拿去卖,让人家自己斩杀。 云巧拿竹笼子把兔子和山鸡都分开放起来,有时候村里的想吃野味也会向云巧来问问,云巧干脆都放在院子里,下午有人要就便宜些卖了,没人就明早拿去镇上。 下午跟着爹去把地整一下,马上收谷子了。云巧把肉递到他面前,一旁的大盆子里放着形状不一的馒头,云巧自己拿了一个,从中挖开,往里面塞了些娃娃菜,就着吃了一个。 阿憨点点头,要给爹拿一只山鸡去不?云巧笑了,成,算你孝敬爹娘的。 下午送了阿憨出门,云巧正在张家和云苗聊着天,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好似车轱辘滚过似的,一旁无聊的云芝很快跑了出去,开门间云巧看到两辆马车经过门前。 好多人啊,大姐二姐你们快来看。云芝指着已经走远的,那人人手里都拿着棍子,云苗捏了一把她的脸,一看就是惹事的,你瞎掺和啥! 那马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来势汹汹,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田里有不少人都看着,张老爹在田梯上远远的看了一眼,不在意地低头整地。 不一会耳边传来了同在梯田人的说话声,张老二,你看那马车是不是冲着老张家去的。张老爹抬起头,那马车确实是沿着去老张家的路过去,老张家后面正是一片水田,若是那马车再不停,之后除了他们家就没别的人家了。 我看就是,那凶的了,该不是你们家得罪人了吧,我看那马车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周围的人都站起来看了,那几辆马车果真停在了老张家门口,被前面的屋子遮挡了一部分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形,张老爹放下锄头决定过去看看。 与此同时,云巧她们也听到了三婶的喊叫声,二丫,你爹和你娘呢。 三婶,出了什么事了,爹和娘都不在呢。云苗放下手中的帕子出去,三婶满脸的焦急,出事了,你爷爷奶奶那出事了,去了大批人,快去找你爹娘过去。 大批人,不就是刚刚过去的,云巧赶紧让云芝去找花氏回来,自己则去了田梯那,张老爹和阿憨已经赶过去了,云巧择道去了老张家,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围堵在门口的人。 加上那些乡里乡亲看热闹的,云巧好不容易挤到了墙边,看到院子里的爹和阿憨,干脆停在稻草堆上直接翻墙进去。 朱氏抱着被打倒在地上的大伯,那十来个人气势汹汹,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半米长的棍子,其中领头的那个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凛着脸并不说什么。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家可没犯什么事。赵氏看着他们那架势只能在那干嚎,很快里正就赶过来了,走进了院子看到这狼籍的情形,礼貌地问道,敢问是哪家的,来我们村上又有什么事。 我们是王家的护卫,昨天我们家小姐被人给拐跑了,有人说被窝藏在这了,快把我们小姐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朱氏口中喃喃道,王家小姐,王家小姐。他们家哪来的什么小姐,忽然想起一个小身影,冲着媳妇喊了一声,快去把喜鹊带过来。 本来躲在屋子里的喜鹊听了浑身一颤,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严氏把她拉了出来,朱氏推着喜鹊到那领头的面前,讪笑道,昨天就这个姑娘来我家,她说她叫喜鹊,我们也不知道她是王家小姐,我们家立扬是不会拐了人了。 喜鹊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吓的浑身发抖,那领队地不耐烦地推开了她冲着朱氏吼道,死老太婆你耍我呢,这根本不是我们家小姐! 云巧把摔倒在地上的喜鹊扶了起来,这时里正也不好说话了,这王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一个小小村子的里正,还真是惹不起。 别打我,别打我,我们家确实没有什么小姐,除了她之外就没别人了。朱氏往后缩了一下,不信你们搜,你们搜。 忽然有个护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领头的就看向了云巧怀里的喜鹊,你就是陈路年的妹妹,你哥人呢! 喜鹊害怕地躲着,使劲摇头,我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把你带去交给老爷,就不信问不出你哥的下落!那人走上前要拉喜鹊,云巧伸手挡了一下被狠狠推开了。 眼看着喜鹊就要被拉走,一只手挡在了他面前,阿憨很快拦在了她们身前,低沉着脸看着那人,你敢欺负我媳妇! 阿憨的身材还要比那人高大一些,那人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拿起手中的棍子要敲过去,云巧惊呼了一声,几招之下,都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被治住的,棍子已经在了阿憨手中,人则被他反制地压在那,动弹不得。 周围人哗然了一片,身后的护卫正要围上来,阿憨手下的人忽然高喊了一声,慢着! 阿憨松开了手,那人站了起来,眼中带着疑惑看着阿憨,你看上去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身后的云巧微微一怔,抬头看阿憨的反应,阿憨毫不迟疑地回了一句,可我不认识你。 那人笑了笑,也许世人都有长的相似的,再说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小兄弟,身手不错。领头的拍了拍阿憨的肩膀,继而沉下脸说道,但是人我们必须带走,她的哥哥拐走了我们家小姐,再过几个月我们家小姐就要成亲了,再找不到人,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阿憨下意识地回头看云巧,云巧摇了摇头,这位大哥,小姑娘她确实不知道她哥哥在哪,你们即便是抓走了也问不出什么,若是拿她威胁她哥哥,你们连人在哪都不知道,也无济于事。 照你这么说,我们家小姐这名声是毁定了?那领头的看着阿憨和云巧之间的一来一去,心中对阿憨刚刚制服他的动作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记不起在哪看到过。 这位大哥,你们若是带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回去,问不出什么反倒是容易毁了贵府的名声,再者,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岂不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家小姐让人给拐了,若是众人皆知,这女儿家的清誉毁了今后你家小姐的婚事可就难说了。云巧示意着周边的围观群众,人有一张嘴,一人一句传出去,到了最后那版本会变成什么,可就难说了,古代不是最重视这名声问题,到时候再想嫁的好,基本不可能。 然后朱氏却不乐意了,儿子带来的竟然是个惹事精,哥哥还拐走了人家大家小姐,如今人都砸上自家来了,真是晦气的不得了。 你跟他们走,不要留在我们家了。朱氏对喜鹊说道,云巧就算是脑部也能基本补出了当日看到的情形,免不了就是立扬知道了同窗的事,前去探望,后来同窗带着人家姑娘私奔去了,他则义不容辞地把他妹妹带回来照顾,谁能想到王家的速度这么快,找上门来了。 朱婶。喜鹊害怕地往后躲,她才不要去王家,王家好恐怖。 你这死丫头!朱氏刚要去揪她,云巧凉凉地说道,大伯娘,这可不是你闺女也不是你家丫鬟,若是立扬回来知道你赶她走,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既然小姐的清誉要被毁,那这陈家兄妹就得跟着陪葬。其中有个护卫十分阴狠的说道,领头的瞥了他一眼,后者直接瞪了回去,一个刚来王家没两年的人就能当上护卫长,不就是能打一点,他看也不怎么样,都打不过这个大个子。 哦,那就只能官府见了,看知县老爷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云巧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被抓回去,王家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一个人身上,届时是死是活都难保证。 银虎,不用跟她们废话这么多,直接把人带走就是了,她们谁还敢拦。那叫银虎的领头皱了下眉,伸手拦住了他,我们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沉着脸看着银虎,要是夫人知道了,看你怎么交代! 我只听老爷的吩咐,走不走?银虎回头看着他,高挑的身材直接把那护卫压下去了不少,那护卫见周围的几个都不配合,吞咽了下口水,转身就挤出了人群,边走边吼,都滚开! 银虎若有所思的看了阿憨一眼,对他拱手笑道,后会有期,希望下次还有见面的机会。阿憨看着他那个抱拳的姿势和笑容,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 那群人来了又走,剩下一院子的狼籍,里正也不需要处理什么,人都走了,更何况不是老张家犯了事。 赵氏则指着朱氏骂道,还不快把这死丫头赶出去,招的什么人这是。 朱氏一眼看向了喜鹊,这才不过几天大的功夫,成心是给儿子添晦气来的,这种丫头怎么还能留在家里。 你走吧,那银子就当是这几天你住在我们家的吃住,带她去屋子里收拾,看着点,别让她多拿了。朱氏说变脸就变脸,示意大儿媳妇带着她去收拾东西,喜鹊紧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往下掉,却还是跟着严氏过去了。 攀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切的阿元一看到喜欢的漂亮姐姐要走了,噔噔跑过来要去抱她的腿,漂亮姐姐不要走。 朱氏一把抱起了她,呵斥道,还不快去! 张老爹看着朱氏这么对一个小姑娘,有些看不过去,大嫂,就这么赶她回去了,回去了要是那王家再找麻烦,她一个小姑娘可是要吃亏的。 你这么可怜她,那你带走她好了,又不是给你们家惹事,这都把院子砸成什么样了,怎么,再来你拿钱赔给我们是不是,说的倒轻巧。朱氏气头上嘴巴就巴拉个没完,一看喜鹊拿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赶紧走走走。 张老爹看了花氏一眼,花氏忽然把喜鹊拉了过来,大嫂,咱家是没钱赔给你的,别说这做二叔二婶的不给你们家帮忙,我这就把这小丫头带回去,等着立扬回来把人接走,不用感谢咱,怎么说也是叔叔婶婶的,该帮的我们一定帮。 说罢花氏就拉着喜鹊出去了,朱氏瞪大着眼睛看着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花氏也没比自己大方多少,要是把她带回去了,这立扬回来了,还不得把这死丫头接回来! 她这才刚想明白,人已经走了很远,云巧赶紧带着阿憨跟了上去,对于娘的这个决定佩服不已。 花氏倒不是成心想给大嫂添堵,只是她自己有三个女儿,对喜鹊这样的情况又是心疼不已,一个小姑娘家的哥哥带人私奔了留下她就是不闻不问,再让她回去镇上岂不是让王家人逮着机会糟践么,她早就知道这大户人家的暗地里手段多的很,好好的一个孩子,若是她爹娘还在,怎么会忍心。 花氏带着喜鹊到了家里,云巧的屋子给云苗了,姐们俩一人一间,花氏就让喜鹊和云苗住,衣袖捞捞准备去厨房做饭,云巧跟了进去,替她打这下手,娘,你准备留她多久? 28农家女 留到立扬回来,他不是考完就回来了么,到时候肯定会接过去的。花氏多舀了一小勺的蜀黍到水里浸泡着,既然是那孩子自己把人带回来的,他肯定是知道的,不会这么不管。 云巧帮她塞着柴火,对于大伯大伯娘这品性,能有一个这么正直仗义的儿子实在是学堂里的老师教育的太成功了,以至于他没有受到父母的影响,且看看大堂哥,这才是大伯娘生的儿子嘛。 只怕到时候那王家还得来人。这种封建大户人家的作风就是我欺负你,你敢还手我就再欺负你,怎么,报官去是吧,不好意思,县老爷是我的大舅子! 那他们也不能把咱家怎么样,这小姑娘一没犯法二没藏了人,王家不能那样的。花氏麻利地切着菜说着。 娘啊,难道咱们去告了官府不会包庇王家么,那可是大户人家啊。云巧站了起来,这剧本不都这样么,通常受伤害的都是小老百姓。 那不成横行霸道的霸王人家了,当人不会,官府办案也要看证据,哪能因为王家家大业大就包庇了,那这镇上大户人家就这么几家,咱们还要不要活了。花氏笑着说,云巧默默地拿过鸡蛋给她打碎,果然是她电视剧看多了被洗脑的太严重么。 也不是没有做官的和大户人家勾结害人的,不过咱们这的县老爷可是个好人。花氏又补充了一句,那王家肯定是不会去报官的,闹大了对那王家小姐没好处。 云巧点点头,出去到云苗屋子里,云苗已经替喜鹊收拾好了,小姑娘还拘谨的很,嗫嗫地说着谢谢,云巧拉着她坐下,柔声问道,等立扬回来了,就让他来接你回去。 等立扬哥回来,我就回镇上去。喜鹊轻轻摇了摇头,朱婶那嫌弃的表情太过于明显,就像当初爹和娘死了之后,哥哥带着她去投奔大伯家大伯娘那嫌弃的眼神。 你不怕那王家再来人。喜鹊沉默了一下,若是王家来人,我就按照姐姐说的那样,去报官。 若是他们真有心要抓你,你哪里会有那个报官的机会。云巧叹了口气,又不是能飞檐走壁,一个大汉就能制服好几个她了,哪里跑得掉。 喜鹊的脸色苍白着,双手紧紧揪着衣角,我不能让他们找到哥哥的。 那你知道你哥哥在哪么,你可以去找他啊。云芝在一旁插嘴道,喜鹊摇摇头,我不知道哥哥带着王姐姐去哪里了。 能和我们说说你哥哥的事吗?在云巧看来,喜鹊哥哥这么做的行为是极为不负责任的,留下妹妹一个人来面对,就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自由,那他的责任心都去哪了。 哥哥他是在书院里认识王姐姐的,王姐姐去看望她弟弟,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通信的,今年年初,王姐姐定了亲,曾经来求哥哥带走她,可哥哥放心不下我,后来王家夫人知道了这个事情,还派人打了哥哥好几回,哥哥书院也去不成,就在前几天,哥哥终于决定要带王姐姐走,不让她嫁给那个整天逛窑子的富家子弟。 哥哥很舍不得我,所以托了立扬哥照顾我,他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要我照顾好自己。喜鹊至始至终都没想过怪哥哥,因为从小大到,哥哥都想把最好的给她,努力上进也是为了两兄妹能有好日子,哥哥说他们想往南边去,不能让王家知道,否则哥哥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你别想太多了,好好在这住下,等立扬回来。云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吃完饭的时候,花氏往喜鹊碗里夹了不少菜,让她多吃点,云巧知道这是娘心疼这个孩子,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她们三个,每个做娘的心中都有着极其柔软的一面,若是她爹娘在世,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这般受苦呢。 晚饭后云巧和阿憨就回去了,云巧看着拿着衣服去洗澡的阿憨,撇不去心底的异样,从爷爷家回来之后,阿憨的神情都有些奇怪,还有那个叫银虎的护卫说的话。 云巧靠在床沿看着记账的本子,阿憨走了进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云巧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忽然有些心慌,试探地喊了一声,“阿憨。” 阿憨回过神来躺倒了炕床上,云巧把本子搁在一边,阿憨望着那房梁忽然问道,“阿巧,你说我以前是谁。”其实从一个多月前阿憨的脑海中就逐渐有什么片段闪过,一如那晚上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那闪过的无比凄惨的画面,今日和那护卫交手之时,他下意识的动作,好似这个身体已经做过千百回,所以不需要他如何去思考,身子就已经很自然的给出了回应。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昏迷在草堆中,你记起什么了吗?”云巧摸了摸他的额头,该不会是那次被熊挠了之后撞到过,淤血散了? “有好多好多的画面,可是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还有今天,我明明不知道怎么打,可这双手却会自动的去回击。”阿憨伸出手看着,那一招一式也不是一下学会的,他过去是谁? “你想知道自己是谁么?”云巧看着他一脸的疑惑,开口问道,阿憨回头看她,摇了摇头,云巧楞了一下,“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阿憨即刻把她抱在了怀里,他不想知道,脑海里有什么在一直抗拒着,他并不想回到过去,也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阿憨紧紧地抱着她,很怕会失去她。 “不想知道就不想,没关系的,我在的。”云巧拍拍他的肩膀,阿憨还在喃喃低语,忽然他将她压在了身下,像是要证实自己的存在性,猛烈地吻落了下来,云巧被亲的快要喘不过气了,阿憨朝着她的耳垂攻去,云巧才刚刚建立起来的意识又即刻被打散了。 “阿巧,阿巧。”阿憨不断地喃喃低语,心中有多怕,他的依赖就有多强,云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不再这么幼稚,不再傻气,就仅仅是一个失去了一段记忆的男人,云巧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阿憨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解开了她胸前的衣服,脱光了她身上的衣物。 云巧迷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厚厚的胡子遮盖去了部分的脸,下腹传来的一阵激流让她的身子猛然一弓起来,嘤咛声脱口而出。 云巧努力地摸着他的脸颊,“阿...阿憨,下次把胡子剃掉好不好,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这应该是阿憨最为之全力以赴的一次,他努力地取悦着眼前的女人,听着她不断的喘息,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那心中的一股空落被填的满满的,他失去了很多没关系,他不要记起来,他还有她,还有她在,只有她能够让他安心。 云巧的腿不知道何时被架了起来,阿憨这一回没有听她的话吹熄灯,他低头看着云巧那脸颊上的红晕,还有那脖子处点点的红痕,慢慢地进入了她。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叹,阿憨随即动了起来,云巧除了呻/吟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 这一夜云巧不知道他在自己的身体里驰骋了多久,也忘了他抱着自己喃喃说着什么,更不记得他在身体里释放了几回,她唯有努力地抱紧他,再抱紧他,给他她能够给予的... 这一回云巧直接睡到了快吃午饭,厨房里的香味都飘到了屋子里,她才悠悠的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要给他禁/欲,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某人神清气爽,而她,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她怎么不知道有点恢复记忆的人脑子里还能想到别的姿势。 阿憨很勤快的煮好了饭,他的厨艺不精,但是学的快,简单的菜还是会烧,一个咸菜炒蛋,一个娃娃菜豆腐汤,另外还有蒸肉片。 吃饭的时候看着阿憨不断的往自己碗里夹鸡蛋和肉片,云巧的神情很微妙,一吃完饭阿憨就主动收拾了桌子还有厨房,一会就跟着张老爹下地去了,云巧忍着酸痛到了院子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鱼塘那看看。 快两个月了,鱼塘里的鱼长大了许多,云巧把长的不均匀的都捞着分开来养,大的和大的,小的和小的,种的荷花只长出了叶子,云巧喂食过了之后把几条死鱼捞了出来扔在上面的鸭舍中,关上了篱笆门往爹和娘家里走去。 才刚上了田埂就看到了李翠兰,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从自己眼前跑过,末了还不忘记瞪自己一眼,云巧看着她哭哭啼啼地往远处跑过去了,还能有人惹她哭了,还真是神奇。 到了傍晚的时候在娘家云巧就知道了李翠兰哭的原因了,李屠夫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小丫头不依,但是李屠夫说你不嫁也可以,那就在家做老姑娘,谁也别嫁。 李屠夫就是要断了她对陈福的念想,所以李翠兰伤心了,觉得爹娘他们都不理解她。 喜鹊在张家住了几天,云苗都遇上有共同话题的了,喜鹊的绣活也很不错,两个人坐在一块就常说这个,云巧算着立扬走了有五六天了,再来两天就要考试了。 王家确实没有再派人过来,而朱氏一趟也没来看过喜鹊,直到许城那考试结束,朱氏每天就翘首在村口等着,等着儿子回来。 考完第二天张立扬就和陈福他们回来了,牛车到了村口,朱氏高兴的迎了上去,又是帮忙拿东西,又是细心问候,“你奶奶给你炖了好汤,回去多喝点,哎哟,这些天可累坏了吧,看你瘦的。” 立扬看了一下朱氏周围,“娘,喜鹊人呢。” 朱氏的脸色即刻有些难看,她拉起立扬的手往家里走去,一面念叨着,“你别跟我提这丫头,晦气的很,谁让你带这么个人回家的,王家都十几个人找上门来了,说咱们张家藏了人,你说你怎么会和一个敢拐跑大户人家小姐的人来往,还把人家妹妹带回来。” 张立扬挣脱不了朱氏的桎梏,路上闹着不好看,只能被她拉着走,一听她这么说,不免提高了音量,“娘你让王家人把她带走了,那可是会害死喜鹊的!” 朱氏见儿子激动了,讪讪地笑着,“哪能啊,娘怎么会让他们把人带走,当然没。” 张立扬这才松了一口,“那人呢?” “你咋一回来就问喜鹊在哪,究竟谁是你娘谁是你家人,一路过来念叨几回了,我可和你说了,娘不同意你娶她的。”朱氏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等你高中了,纳她为妾还是可以的。 “娘啊,你说的什么胡话,喜鹊是她哥哥临走前托付给我的,我自然要好好照顾她了。” “好好好,托付的托付的。”朱氏连声说道,终于把他带回了家,赵氏看到孙子回来了,也很高兴,厨房里闷了一早上的炖汤即刻给他盛了一碗,一旁的哥哥张立辉在那计较,“作个还不肯给我们喝,原来都是给二弟准备的。” 朱氏掐了大儿子一把,“你不跟着你爹下地去,在这做什么,快去去去。”张立辉被推了出来,脸上不满极了,“爹一个人那些地也弄好了,我才回来就赶我去,娘你也太偏心了。” “你这都做爹的人还这么说要不要脸皮子了,你弟这才刚回来你就说个没完,他辛苦好几天了。”张立辉哼了一声,“最好是中了。”否则家里这些年话下去的银子,他种多少年田都补不回来。 张立扬默默地喝完了汤,出去喜鹊住过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果然没看到人,回到厨房看大嫂正忙着,问道,“大嫂,你知道喜鹊去哪了么?” 严氏看了一眼在外训自己丈夫的婆婆低声说道,“喜鹊她被二叔二婶他们带回去住了。” 张立扬即刻出了院子往二叔家走去,此时临近吃午饭,喜鹊在厨房里帮云苗的忙,张立扬的到来让她愣了一愣。 “喜鹊,跟我回去。”张立扬过来要拉她,喜鹊躲闪了一下,“立扬哥,你回来了。” “你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回去,在这多有打搅二叔二婶。”张立扬看她躲躲闪闪的样子,心中猜到王家来的时候娘肯定说了不好听的,否则二叔二婶也不会带她来这。 “立扬哥,你回来就好了,我打算过几天就回镇上去,那里才是我家。”喜鹊拒绝了立扬的好意,朱婶这么讨厌她,她不想让立扬哥左右为难。 “你一个人怎么能回镇上去,万一王家的人找上门了呢,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知道我娘说了不好听的话,现在我回来了,你跟我回来,等我回书院了,你再回家里去,行不行?”张立扬看着她说道,喜鹊还有些犹豫,花氏走了进来。 “二婶,这些天麻烦你了,我就带她回去。”花氏看着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刚到家就赶过来了,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急什么,这都要吃饭了,在婶家里吃过饭再回去,也不急这点时间。” 花氏又回头劝了喜鹊几句,好歹也等这风头过去些了,王家的不会来屯家村不代表不会在镇上等,一个小姑娘,任谁都要担心。 喜鹊点点头吃过了饭收拾东西跟着张立扬回去了,朱氏再不满,可儿子说了,那天给的三两银子,若是让喜鹊走,就把银子还给她,朱氏哪肯啊,反正在老二家也没出什么事来,那就再让她住几天。 过了几日,秋闱的成绩出来了,整个屯家村的人都等着村里有报喜的人敲锣打鼓地过来,可从早上等到了晚上,一直到吃过了晚饭村里都没有响起这热闹的声音,朱氏等在院子口搓着手问赵氏,“是不是忘了,要等明天。” 赵氏的表情已经没这么好看了,她又不是没见过这报喜,到这个时间还没有报喜的,那就是没中。 张老汉摇了摇头走进了屋子,“吃饭吧。” 朱氏偏不信,“会不会是记错时间了,应该是明天,或者是后天。” 在身后的张立扬开口道,“娘,就是今天,没有错。” “那就是没中了,浪费时间,来,阿元,咱们进去吃饭。”张立辉一把抱起了女儿往屋子里走去,朱氏有些发愣,怎么会没中呢。 “娘,陈福兄他们也没中,这秋闱咱们镇上中的也没几个。”张立扬想的通透,这又不是考秀才,若人人都中了,朝廷这俸禄不得给穷了。 “啪”一声响起,朱氏的巴掌落在了喜鹊的脸上,“就是你这扫把星,你来就招惹人闹事,立扬出发那天吉吉利利的都让你给毁了,现在害的他中不了,你高兴了,你这扫把星!” “娘,你在做什么!”张立扬抓住了再想来一巴掌的手,“我中没中和喜鹊有什么关系,您怎么可以迁怒给她。” “你要是好好在家看书的,不掺和这档子事,能不中么,把她带回来就是个祸,你现在还要带回来,这下好了,你这些年书白读了你知不知道。”张立扬知道怎么反驳娘都无济于事,她正在起头上。 拉起喜鹊要回屋子去,朱氏大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立刻让这扫把星滚出去。” “娘,若是你非要这么说,明天我就带着喜鹊回镇上去,等这事过去了,儿子再回来和你赔罪。”说完张立扬就拉着喜鹊进去了。 29农家女 第二天张立扬还是没走成,朱氏不让,想让他再去念书,三年后再考,可大哥张立辉不同意了,再念书,家里还有这么多的钱供他再去学院耗费三年时间,那里的束修每年都要花这么多的银子,要是再不中,这些年不都亏死了。 要再让弟弟去读书没关系,先分家,分了家你们两老爱怎么供怎么供,他都无所谓。 朱氏向赵氏和张老汉说着,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难道不让孩子再试一试,这一回赵氏也犹豫了,虽说生了四个儿子,可一直问他们要银子也不可能,尤其是老二家,如今闹的这般情形,光他们两老帮着也很吃力,再说他们年纪也大了,难道不得攒着些养老钱。 娘,那陈福都考第二回了,这今天遇见陈福他娘说还要让他去呢!朱氏在和赵氏说着,一旁的张老汉顿时竖了眉,陈家和我们能一样么,他儿子就算不中多考几回都成,咱家经的起这么耗不? 朱氏是望子成龙想疯了,她不能接受从小被师傅夸到大说谁不中立扬都不会不中的,怎么会没考中呢。 思来想去,朱氏觉得是那日送吉利面的时候王家来闹事,把这供的文曲星给吓跑了,儿子这才没中。 人一旦迷了信扎进去可处不来了,朱氏越看喜鹊越不顺眼,寻思着哪天儿子不在,一定要把她赶出去... 九月金秋,水田里的谷子成熟了,金黄色的田里一片一片,花氏一早去了梯田里挖了萝卜回来,过了一会拿着镰刀去牛叔家去帮六家先割了稻子,阿憨跟着张老爹也去了,六七个人两亩地到了下午就已经割的超不多了,割下的谷子都放在了身后晒着,牛婶拿来了一些葱花烙饼给大伙填肚子,一面叫自己大儿媳妇一起把割下来的都拿到田埂上,打谷子。 所有的谷子打下来装进大篓子里,抬到了路旁放着,牛婶把落在田里的稻穗也给捡了一篮子,阿憨回到家里,云巧把晒在院子里的水缸水舀了两桶给他装上,快洗洗先,累坏了吧,明个自家还要割呢。 阿憨伸手帮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却不料自己满是泥黑的手抹了云巧一脸的黑,阿憨看着就笑了,云巧拍了一下他的手,笑骂道,脏死了,快去,我去做饭。 云巧洗了两根从地里挖来的新鲜萝卜,切成薄片放在盆子里,倒了些酱油又抹了点盐用手揉了一会放在那腌着,烧干了锅子,刷上了一层猪油,云巧把搅拌好的面粉糊倒了下去,用勺子拓匀了之后在上面撒了切碎的腊肉丁,翻了个面继续烙,这样翻了几回,等到地下的那面烙实了,云巧又撒上了葱花,焖了一下拿起来放在砧板上,刀子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放到竹编的盛器里。 阿憨洗好了来厨房里帮忙,云巧推他送一点去爹和娘那,又炒了个菜,端上了桌。 等都收拾好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云巧洗好了刚上床,阿憨就凑了过来,所谓不开荤则忍,一开荤则一发不可收拾,云巧渐渐觉得阿憨和刚刚醒来那会差了很多,也许是知道的东西越多,记忆开始复苏,有时候云巧见他走神的时候,那神情不像起初的单纯。 也许有一天等他想起全部的时候,他不会想留在这里,怀着这个想法,云巧渐渐地睡去了... 第二天是自己家收谷子,两亩的地牛叔他们也过来帮忙了,花氏给了云芝一个篮子,让她下地去捡掉下的谷穗子,几大篓子的谷子推到了晒谷场晒了一会,太阳落山了又得推回家,这样连续晒数天才能收起来,要么拉去镇上直接卖了,要么自己碾米吃。 张老爹留了一些自己吃,其余的都用麻袋装好要拿去镇上卖,每年这个时候要留下几斗孝敬父母,今年也不例外,张老爹让云苗和云芝两个人抬去,自己则拿着那些要卖的去了镇上。 云巧带着阿憨一同前往,她想带他去医馆看看,这脑中的淤血究竟化了没。 张老爹去了米铺,云巧带阿憨进了医馆,大夫把脉过后又看了一下他的舌头,“这脉象显示已经不再淤堵,最近他可有记起什么?” “只有零碎的片段,想得多了就会头疼。” “多带他回忆回忆过去的事情,淤血已经散了的话,恢复起来应该很快,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可以多给他讲一些过去的事情,这样能够让他恢复的更快。”大夫开了几贴药,云巧抓好了之后带着阿憨离开医馆,在赌坊的门口又遇到了那个叫银虎的人。 似乎他比她们还要意外,银虎看着云巧手中的药,“张小姐,真巧 。” 云巧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赌坊内忽然被拉出了一个人,紧接着一群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了起来,云巧拉着阿憨赶紧离开。 走了一半云巧的身子忽然被拉住了,阿憨停在了一个摊子前,看着那摆放地令郎满目的簪子,忽然直看着其中一个,拿起来没等她反应就戴在了她的头上,低声赞美,“好看。” 那摊主一看这生意是要成了,开始夸了起来,阿憨问了价格从怀里数出了铜钱给他,拉着愣在那的云巧往张老爹摊子那走去,半响云巧才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去拿下来,阿憨呵了一声,“不要摘,戴着好看。” 这可就是根木头啊,居然要一百文,那摊主也太坑人! “下回问清楚了价格先,这太不值了。”云巧嘟囔了一声。 “只要你戴着好看就值得。”身旁忽然出现这样的声音,云巧转头看着他,错愕地看着他眼底的深意,转瞬即逝... 回到了屯家村,云巧看着那几贴药,忽然犹豫该不该煮,她开始有些担心万一他真的恢复了记忆,他们之间又该如何面前。 要让他一辈子做一个没有回忆的人么,云巧看着已经打开了的药包,把药罐子拿了出来,洗干净倒了药进去,干净利落。 她已经算是糊涂的嫁了,不想再糊涂过一辈子,走也好,留也好,她张云巧要做个明白人,灌了水把药罐子放上去点火,云巧看着慢慢烧起来的火松了一口气,纠结了几日,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切回到当初,她最初到这里的时候本来就不打算嫁人的。 第二天阿憨跟着岩叔他们去了山里,下午回来的给云巧带来了番薯,云巧看着那一串还站着泥巴的番薯,“你上哪挖的,去地里了?” 阿憨摇摇头,把东西都放了下来,“在山里挖的。” “山里还长这个?”有什么在云巧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看着那个头肥硕的番薯,云巧想到了别的东西,“阿憨,下回去山里你看看,有再挖到像是这样的 ,或者比这个小一点的东西都带回来。” “好。”阿憨点点头并没有问什么,两个人吃过了晚饭,洗完澡云巧把头上的桃木簪子拿了下来,那是镌刻还细致的簪子,除了上漆之外,簪子尾部还刻有一朵桃花,昨天阿憨非要在上面刻上一个巧字,现在摸上去还有些蹭手。 云巧回到屋子里,把簪子放在了柜子上,白天去河塘捞鱼的累,云巧很快睡过去了。 深夜,炕床上的阿憨猛然中梦中惊醒,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那房梁,耳边还回绕了梦中的那个声音,白黎轩,你到底在哪里。 阿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旁的云巧还在熟睡之中,他摸了摸云巧的脸颊,轻手轻脚地下了炕床,开了门到了院子里。 屋外的院子有些暗,月如钩,阿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白黎轩,是谁? 他梦见一个奢华的宫殿,宫殿之中有众多舞女在跳舞,四周都是官员,每个人都欢声笑语,举着酒杯,沉溺在这一片歌舞中,唯有金座之上的一个少年,看着下面这么多人,始终皱着眉头,展不开笑言,可低下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异常。 大家都一味地喝酒,都只看向那个坐在帝皇坐下的女子,一袭金色的长袍,懒懒地靠在那,凤眸看着这一切,偶尔才瞥向金座上的人。 阿憨他听到了那个少年的求救声,问他白黎轩在哪里,让他赶快回来。 四周静悄悄一片,阿憨的耳边却不断有那歌舞声夹杂着求救声,那声音好熟悉,可他想要仔细去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到底是谁?”良久,阿憨望着那一轮勾月苦涩地问着,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为何他的梦中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为何脑海中不断有战乱的片段闪过,为何当有些片段闪过了的时候他心中隐隐作痛。 阿憨心中越来越多的疑问,可想的越多头似乎越痛,他痛苦地蹲在了地上,跟着这一切抗拒的,还有内心不想要记起来的东西,有什么在抵挡着他想起来,不断地喊着他不愿意记起那一切,宁愿就这样失忆在这里过一辈子。 像是有数个人在不断地拉扯他,指责声,呼救声,劝服声,命令声。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云巧披着一件外套出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若是永远失忆那肯定是幸福的,可若是在回忆的残片中不断挣扎,那就是一种折磨,阿憨起身抱住了她,四周硝声禁止,云巧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背,“慢慢来,若是它们争着要你想起来,你也别去抗拒,那是你的过去,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不论酸甜苦辣,那都是你一路过来的回忆,你不可能抛弃它们的是不是?” 30农家女 第二天云巧醒来的很早,睁开眼看床边没有人,心猛地一跳,起身打开门发现阿憨正在院子里劈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阿憨冲着她笑了笑,云巧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院子里阿憨身旁的柴火已经劈了少,高高地堆在那。 云巧没问他是不是睡不着才起这么早,清晨的风吹着有些冷,云巧转身进了厨房,把番薯和蜀黍放在一块炖煮成粥,里里外外屋子扫了一遍,粥也煮烂了,把昨夜腌下的脆萝卜盛了一些,端到了屋子里叫阿憨进来吃饭。 收了谷子之后天气骤凉的很快,收了谷子的农田都犁地过了种上了新的菜,云巧拿着篮子往山坡上走去,那一片绿草丛如今已然泛黄,林子里一股潮湿的味道,云巧往下走入了林子,手中拿着长棍子在枯叶间拨来拨去。 走的深了,云巧看着那处的草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这里发现了阿憨,一年过去,发生了太多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远处传来阿憨的叫喊声,云巧赶紧往外走,阿憨看到她从林子深处出来,皱了皱眉,“下回别往那深处去,不安全。” “你不是去山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巧看他短刀在别在腰间,不过去了两个时辰的时间,阿憨拉起她往山下走,“我给你看东西。” 回到了家云巧看着地上的一大片类似荷叶的椭圆形叶片,抬头看他,“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挖到像番薯一样长在地下的东西就带回来。”阿憨把叶子拎起来,地下有着十来颗黑不溜秋裹着泥的东西。 云巧拿起一颗用水冲洗了一下,又从阿憨手中接过短刀从中劈开,泛白的内芯里有着点点的颜色,周边刨干净之后云巧才确定,阿憨找过来的这个是芋头。 “阿憨,你在哪找到这些的,快带我去!”云巧兴奋地大喊,她在村里还没看到有人种这个呢。 “那太远了你还要的话我去给你挖点回来,是在山里一个烂泥地里发现的。”阿憨从屋檐下拿起一个竹篓背起来,“你在家等着,我去给你挖。” 云巧点点头,宝贝似地把剩下的十来颗都放好,若是留着做种在挖的池塘旁边种上几排,这个的产量应该也很高,还能填饱肚子。 傍晚阿憨回来了,背着满满一篓子,云巧拿干净的麻布袋子铺好先倒在屋檐下,挑了七八个大洗干净皮都没有刨放在灶锅中倒水煮着。 “那烂泥地里是不是都挖光了?”云巧出来问阿憨,这屯家村种来种去的蔬菜就只有这些,张老爹他们也都是种那些产量高的,因为地有限不能想吃什么种什么,所以许多云巧印象中好吃的菜这都没有种上。 “没了,就只有这些。”阿憨把那一片烂泥地都给找遍了,这些是野生的,自然不会一整片长在那,能挖到这些也不错了。 云巧还记得自己是第一年上农科大的时候,当时发下来的一整本书中就有关于众多植物的习性种植时间以及生长期,只可惜她没好好看,还一度说那是李时珍本草纲目种菜版,要不是这芋头自己吃过,小时候还在乡下的时候看到过,保准是认不出来了。 “这些也够了,留着做种。”云巧折回厨房拿筷子戳了下芋头,见熟了撒了盐下去,加大了火把水烧干,一个一个夹出来,云巧拿起一个在手中烫地拿不住又换了一只手,把上头的表皮给拨开了,快步跑到外面往阿憨手中一放,烫地只抓耳朵。 “快尝尝看,好吃么?”云巧托着他的手要他尝尝看,阿憨咬了一口,那酥软的口感带着满嘴的芋头香气充裕在了嘴巴里,他挖了一小块塞到云巧嘴里,“好吃。” 芋头本身还带点咸味,云巧哈着气又咬了一口,一个热腾腾的芋头被他们俩你一口我一口一会就吃完了。 云巧又给他剥了一个,自己则拿了四五个去了家里给爹娘妹妹们尝尝,顺便和爹商量下种一些试试。 花氏对着绵口的芋头十分喜欢,听云巧说是阿憨在山里挖来的,杵了一下张老爹,“要不咱也种一些试试,大丫,别都吃光了,留些做种。”云巧点点头,若是能种的收成好,这能和番薯一样当饭吃,储存时间又长,若是遇到什么什么灾年,还能用来充饥。 “这么些年也不见谁家进山打猎的发现这个,你让阿憨别走的太进去,这东西肯定不是在附近发现的。”张老爹尝了两口就留给云芝她们吃了,在屯家村生活了几十年了,老一辈也没见从山里带出些什么种着吃,阿憨肯定走进深山里了。 若是人人都往里走了,这东西也轮不到阿憨了,云巧从家里拿了一些给花氏尝个鲜,其余的都放入仓库存了起来。 从这日过后,阿憨隔三差五都会给云巧带些东西,各种各样的都有,甚至还有挖一些肥硕的树根回来的,胖嘟嘟的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挖开来纤维粗壮的很,剁碎了直接都拿去喂鸡鸭鹅。 偶尔篓子里还会放一些从树上摇下来的板栗,云巧洗干净了直接煮熟了拨出来给他当零食吃,而从那一个晚上之后,阿憨再也没有半夜起来过,而是不断地进山打猎,说要多给云巧打些肉吃,家里囤些粮食... 步入十月底,天已经很冷,梯田上方一个身影隐进了林子里,快步朝着那林子深处走去,直到走到那草垛子那边停了下来。 阿憨抬头看着上面,那是一个很陡的斜面,长满了灌木,望不到最顶上。 他知道自己丢了东西,却不记得丢了什么,阿憨拿起柴刀一边往坡上走一面找着,阿巧说他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不知道往上爬了多久,阿憨伸手抓着那长在坡上的小树,这似乎像是悬崖,望不到最上方。 阿憨往上看去,忽然在那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个剑柄,拿起腰间的短刀狠狠的往上一插,一手抓住脚踩在树枝上,阿憨一个借力另一只手向上一抓,一把长剑被拔了出来。 阿憨背靠着陡坡在泥上踩了几下固定住才开始打量手中的剑,经历过一年多泥水冲刷的剑身已经很脏,但剑柄上的宝石却还闪着光芒,阿憨拿起衣袖轻轻地擦过剑身,那像是遇到了老伙伴一样,阿憨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激动。 脑海中有无数的记忆纷涌而至,停滞了几天没有动静的回忆再度起了波澜,他就是在这个陡坡上的山崖摔下来的,当时他用剑插在泥里抵挡住了不少冲下来的力量,否则应该直接摔死了。 “辛苦你了,老伙计。”阿憨摸了摸剑身上有几处的残缺,他被逼至此,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己还活着。 当日的一幕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带着一小队的人跑到此处,却不想是绝路,后有追兵无数,看着兄弟们一个一个倒下,看着昔日的好友变成了敌对,劝降他投靠大公主,把皇上养作傀儡皇帝,那么这天下就是他们做主的了。 阿憨的眼神逐渐凌厉了起来,昔日的那个傻乎乎单纯模样消失不见,取代的是那一瞬间浑身的戾气,充满了杀戮气息... 天渐渐暗了,云巧等了许久都没看到阿憨回来,直到天黑了一会远处才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憨的身上没有背什么东西,他看着不远处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云巧,敛去了眼底那一抹复杂,走近抱歉道,“今天没猎到什么。” “都怕了你了,前些天每天都进山。”云巧见他衣服裤子上全是粘着泥笑道,“难不成你还下河捉鱼了?” 阿憨看她笑盈盈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云巧转身去了厨房端饭菜,没看到他脸上的犹豫。 吃过了晚饭,云巧把这些天卖野味的银子都算了清楚,回头正要去看阿憨,却发现他已经眯着眼休憩在炕床上了。 这些天这么拼命的进山,他也累坏了,云巧拿起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则去了一趟厨房舀了些热水到隔壁的屋子洗漱去了。 听着那门关起来,阿憨睁开了眼,若完全不记得也就罢了,记起一部分了就想要把其余的部分都寻找回来,阿憨想要知道那个梦中的少年到底怎么了,在这个小山村里消息闭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必须要去打听清楚,他要离开这。 那阿巧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问起来,阿憨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这是这个女人悉心照料下的家,让他如此安心的地方,他舍不得她。 云巧悄悄走了进来,她怕吵醒阿憨,轻手轻脚地爬上了炕床,暖烘烘地确实让人有了倦意,吹熄了油灯,云巧躺了下来闭上眼也很快睡去了。 直到身旁的呼吸声慢慢稳了下来,阿憨才睁开眼睛,侧脸看着一旁睡的恬静的云巧,看了许久他才下了炕床,穿好了衣服拿起她出去的时候准备的包裹,阿憨摸了摸云巧的脸,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在枕头边把玉佩放了下来,转身出了屋子。 出了院子之后阿憨直接往那田梯上跑去,进了林子一会出来,手里就是用布包好的一把剑,把剑往背后一绑,阿憨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明月,整片村庄安静和祥。 再回到家门口,阿憨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屋子,对不起,阿巧,是我自私...... 31农家女 第二天云巧醒来的很早,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摸了一下,空荡荡的,云巧睁开眼往侧边靠着迷糊中瞥见了那放在枕头边的玉佩。 整个人彻底地醒了,云巧拿起那玉佩掀开被子很快下了炕床,打开门一阵冷风灌入冻地她狠狠地抖了一下,“阿憨?” 蒙蒙亮的院子里没有一丝动静,回应她的只有那呼啸而过的冷风,云巧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回应,云巧回到屋子里快速地穿上衣服跑到厨房里,灶台不热,灶锅子里是冷掉的稀饭,院子里的柴火是昨天的,后面的屋子里也没有人。 云巧又跑回屋子里跳到炕上打开用来放阿憨东西的箱子,里面除了一封信之外什么都没有。 云巧微颤着手把信拿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是识字的,浑浑噩噩地看完了整封信,很简单,就写着几句话,他对不起她,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他必须要去弄清楚很多事情,因为未知,他不能把她也带入险境中去,所以对不起,等所有的事结束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谁要你回来了。”不知不觉眼泪竟然掉落在了信纸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走了。 她却无法去避免,他的记忆会恢复,她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再恢复的过程中那么痛苦,云巧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天全亮了。 院子外传来花氏的叫喊声,云巧擦去眼泪把信往枕头底下一压,走了出去,花氏站在外面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一早炖的米粥,给你和阿憨送些过来。” 开门让花氏进来,云巧去厨房里拿碗筷,两副碗筷拿在手中刚迈出了厨房门又折了回去,一副放回到了架子上。 屋子里花氏先给她添了一碗,见她只拿了一副碗筷拍了一下她的手,“睡糊涂了,快给阿憨去哪来,这一大早,他人呢?” 云巧没动,低头喝了一口粥,“走了。” “走了,这么早去打猎了?这天都没亮全呢。”花氏又拿出小菜和鸡蛋,给她剥了一个放在了碗里,“你慢点吃。”说完替她收拾起了屋子。 “不是去打猎,就是走了。”云巧闷闷地喝完粥轻声说道。 “走了?走去哪了!”花氏这才反应过来,云巧说的走不是出门到了下午就回来,而是离开了屯家村。 “不知道。”云巧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一早醒来人就不见,娘,阿憨他记起以前的事了,所以他走了。” 花氏怔怔地看着女儿,看到她眼眶下的那一抹微红,丢下了手中的扫帚把她抱在了怀里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抱着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云巧那忍回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即便是花氏骂几句,甚至只是说几句她都能够接话,而她只是这么默默地搂着自己,云巧才忍不住泪水决堤。 “走了就走了,你还有娘,还有你爹,还有你两个妹妹。”良久,花氏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跟娘回家去,娘给你收拾东西。” “娘,这里也是我的家,我就住在这,哪也不去。”云巧摇摇头,“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娘,我能照顾好自己。” 花氏此刻才真的忍不住,搂着她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是娘对不住你,是我们做主让你嫁给他的,娘以为他就算想起来也会把你带走的,哪里知道他一个人悄悄走了。” “娘,不怪你们,他说他会回来的。”云巧反过来安慰她道,花氏心疼的摸着她的脸,“既然他想起来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什么人。” 云巧顿了顿刚想要编一个,花氏抱着她又是一顿哭,出门的时候娘俩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红... 阿憨离开的消息对张老爹和花氏的打击非常大,女儿嫁出去不到半年这就得守寡了,她才十六岁啊,张老爹知道后一直在屋檐下抽着烟,云苗和云芝都不敢说话了,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张老爹回了屋子,闷声说道,“把院子和大丫那打穿了。” “他爹,这可怎么办,咱们大丫。”花氏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张老爹吸了一口烟,“就说阿憨去打工了,随他们信不信。” “难道就这么让她守寡了,她才这年纪。”花氏看着女儿如今心里后悔的很,张老爹看了她一眼,“难道让她再嫁?” “爹,我不要再嫁,我不嫁人了!”云巧赶紧说道,“我就在家里陪着你们就好,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阿憨他还留下了不少银子,我还有鱼塘。” 花氏觉得女儿的姻缘就是一波三折,十分的不顺,本以为成了亲会好好地,这一看,直接守寡了。 云巧觉得,这个世界上比穿越之外狗血的事情,大概就是刚嫁人她就被相公给丢下了,她一定是芸芸穿越同胞中此类事件的反面教材,那些坐拥美男无数的都是什么人品。 可惜云巧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到还有更狗血的事情等着她。 半个多月过去,十一月底,天开始下雪了,她悲剧的发现,她大姨妈没有如期而至。 云巧如此悲愤地又等了半个月,十二月中旬,大姨妈就像是忘记送圣诞礼物的圣诞老公公,居然忘了来她这家,从陈大夫家出来的时候,云巧的表情很精彩,老天送了她一个惊喜,好惊喜的新年礼物! 云巧觉得她的狗血事件里这一笔绝对是最精彩的,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云巧出了门右拐开门又进了张家,在厨房里找到了花氏的身影,“娘,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啥事,你爹去鱼塘里烧炭了,这雪下下去要是鱼塘里结冰就不好了。”花氏塞了柴火到灶台下起身看着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吓了一跳,“咋个这么凉,你衣服没穿啊,手也这么冰,做啥去了?” “娘,我有了。”云巧指了指肚子,“陈大夫说我有了。” “你说啥!”花氏的音量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云巧和她对看着,点了点头... 晚上吃饭的气氛再度凝结了起来,一旁的云芝倒是显得很兴奋,大姐有孩子啦,自己岂不是要做小姨了。 “大丫,这孩子不能要,会拖累你的,听娘的话。”花氏拉着她的手劝到,“你一个人怎么养活他,将来怎么和他说他爹的事。” “娘,我可以养活他的,他既然来了,就没有道理不让他活下来的啊。”不论放在现代还是现在,云巧都不忍心扼杀一个生命,她和阿憨是成亲过的,就当作单亲家庭养着也可以。 “你这个傻丫头,他都走了,你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花氏气她不听话,“你这么带着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我都说不嫁人了。”云巧放下筷子在桌子上,“我自己养得活自己,不会再嫁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将来我和你爹走了谁照顾你。” “所以我要把他生下来。”比起生孩子的可怕,让她把这个尚未成型的孩子杀死在腹中,她更做不到。 “好了,大丫要生就生,难道咱们家还养不活一个孩子。”张老爹敲了一下桌子,“加上留下的那几亩地,都种上也够养的了,再说阿憨还没死呢,说什么再嫁。” “得得得,你们父女都这么想,那就随你们!”花氏起身走到了外面,云苗赶紧追了出去,云芝下床穿上鞋子也跟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既然你要这孩子,那就安安心心生下来,不管阿憨回不回来,爹都养着你们。”半响,张老爹缓缓开口道。 那股泪憋不住地落了下来,云巧点点头,低头小口咬着馒头,都是混着眼泪的咸味... 这一晚云巧留在了家里睡,三姐妹躺在了一块,云苗眼眶红红地和她说道,“姐你放心,我和爹娘都会帮你带的,你不要怕,姐夫他一定不会丢下你不回来的。” “我也觉得姐夫不会丢下姐姐不管。”一旁已经快要睡着的云芝忽然说道,云巧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又知道?” “当然了,我觉得阿憨姐夫还会回来的。”云芝点点头,有些别扭地说道,“要是忙不过来,大不了我以后给你带孩子。” 云巧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此刻反而比较担心离开的阿憨,不知道他到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他的家,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的记忆,入睡前她决定等开春去镇上找一下那个叫银虎的人... 尽管家里对外都说阿憨打工去了,可大过年的村里人来来往往,谁家问起一句怎么还没回来,许多都不信,有些还会和花氏说,该不会是想起来自己是谁,后悔了,所以偷偷溜走了吧。 那些羡慕大丫嫁的好的开始转由同情,这银子再多,男人都丢下她跑了一个人守着这些有什么用,才这么点年纪,真是惨啊。 而此刻云巧在家里吐得昏天暗地,但凡闻到一点腥味她就受不了,如今鱼塘都去不了,都是交给张老爹在弄,吃下去的也都吐出来了,云巧从来不知道怀孕竟然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不能体会到其中的难过。 可她只能不断往嘴里塞蔬菜,吐了再吃,好几回吐地眼泪都出来了,花氏在一旁看地心疼,她生那三个孩子的时候可没这么严重过,啥反应都没,熬到十个月生了。 32农家女 临近年关,大雪覆盖满了周围的村落,云巧这段时间住在家里,由着花氏照顾着,实在呆的闷也只被允许在院子里走走,但有身子的消息瞒不住还是让村里人知道了。 男人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有了身子,独身一人,人只要遇见了比自己境遇悲惨的人都会生起一定的同情心,而对于云巧这样的境遇,她们都同情极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难过下去的了? 尽管别人不信,花氏还是一口咬定是出去打工了,云巧如今也管不上别人的看法,一天能少吐几回她都谢天谢地,过年本是一年当中吃的最好的一段时间,对于她来说最可悲的就是想吃的不能吃,闻着了还不舒坦。 守岁过后云巧没跟着张老爹他们去老张家,即使这样的情况她也是出嫁女,而在老张家,朱氏也终于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逮到了一件可以嘲讽的事情,总是找点别人更为落魄的事情来弥补立扬没有中举对她造成的一定心里创伤。 朱氏惋惜地拉着花氏,一脸的叹息,“我说大丫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什么都往心里藏,这人走了就走了呗,她这年纪可以再嫁人,只要这孩子不生下来,这婚事一样还能好的。” 花氏警惕地看着她,提到婚事两个字就感觉朱氏没安好心,把手从她胳膊里抽了出来,“怎么不生,我和她爹等着抱外孙呢。” “哟,二弟妹,没个爹的你和老二也愿意让她生啊,这你得想想大丫的以后啊。”对于婚事朱氏倒只是随口一说,听花氏这么讲就笑了。 “大丫的以后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能决定好,咱两老还能操心几年。”花氏说的朱氏没了话,她瘪了瘪嘴本来还想膈应几句,可厨房里赵氏走了进来,朱氏最近为了能让立扬再去念书费了不少心思,看到婆婆进来了,当即住了嘴收拾灶台。 赵氏瞥了花氏一眼,“早巴着以为找了好人家,现在人走了还想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养地闺女都不知道。”赵氏的声音不轻不重,从灶台上端了东西就出去了,花氏听着心里便有些委屈,这些年来婆婆对这事没少与他们隔阂,如今大丫出了这事,这种话还不如一句都没说。 从张老爹家回去,花氏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当初女儿对婚事也是迟疑的很,怕这阿憨一记起来就会离开,到时候别处还有妻儿,那可怎么办,可自己就是贪心那六十两的银子了,以为在这村里里头,有这份家当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就说着女儿嫁了,如今这般光景,花氏心里头比谁都难受。 想着就撇了路让两个孩子先回家,自己去了一趟陈大夫家。 云巧睡睡醒醒一会就中午了,云苗已经做好了饭,姐姐不能闻着油腻,大过年的全家人跟着配合吃清淡的,连云芝都懂事了一些什么都没说。 吃过了饭休息了半个时辰,云苗和云芝去睡了,花氏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大丫,把这喝了。” 云巧抬头,虽然之前没生过孩子,但是她也知道,没有什么问题,前三个月是不要吃什么药的好,“娘,这是什么药?” “娘去陈大夫那抓的。”花氏端过来,云巧难受地瞥过脸去,“给你抓的止吐的,陈大夫说这个好。”花氏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强笑着要她喝下去,“喝了就好了。” 云巧凑近刚要喝,那刺鼻的药味就冲了上来,胃里一翻动,云巧推开了她的手呕了起来,花氏手一脱,那碗药就倒在了地上,满屋子都弥漫着药味。 “你这孩子,怎么就给倒了呢,倒了就没了。”花氏反常地骂道,云巧擦了一下嘴角看着她,“娘,我闻着就不舒服,喝不下去。” “乖,捏着鼻子就喝下去了,还有药渣,娘再去给你煮一碗。”花氏拿起布在地上擦着,捡起碎片出了屋子,云巧觉得难受呆不下去,跟着到了院子里,哈着气走着。 厨房里很快又飘起了一股药味,云巧干脆去了自己家,没什么人气的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意,云巧坐在了炕床上,不一会花氏就在隔壁喊了。 云巧看着那重新煮的药,皱着眉捏了鼻子喝了几口就开始不舒服了,花氏一旁哄着,“喝了就好了,不会吐了。” 喝了小半碗云巧就喝不下去了,忙推开了那药,花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没说什么,端着剩下的出去了。 云巧喝了一碗的温水才冲淡了口中的味道,躺在炕床上想睡一会,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肚子开始疼了起来,绞痛一般地在下腹蔓延,云巧不由地蜷缩起了身子,喊了一声,“娘!” 在外的花氏赶紧走了进来,见她这样,应该是药效到了,温柔地摸摸云巧地头发,“大丫乖,疼过了就好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云巧捂着肚子,胃里又一阵恶心,趴在床沿就吐了起来,“娘,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疼了一会云巧感觉到下腹有一股热流往下,顿时吓坏了,不顾花氏那伤心的神情开始叫云苗和云芝。 还是隔壁的云芝听到了,冲了进来,“大姐,怎么了?” “快去,快去请陈大夫来,快去,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他找来知道么!”云巧吩咐她赶紧去陈家,说完那抽疼就让她难过的再也说不出来。 “大丫,你还找陈大夫做什么,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要,是娘对不住你,让你嫁给阿憨,娘不能让你以后再受苦了,大丫乖,再疼一会就没事了。”花氏颤抖着搂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大丫,娘不能让你再受苦了。” 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云巧咬紧着嘴唇口中全是那一股腥咸,她伸手去下腹那探了一下,拿起一看,果然是血,听着花氏的低喃声,云巧怕了,她怕这还没成型的孩子会不见掉,可是她却没能责怪这个都想着为她好的娘。 云芝跑了好几家才找到在走亲戚的陈大夫,连拖带拉地把年老的陈大夫给拖来了,一进屋子看这情形就知道是云巧喝了一早花氏配的药。 “陈大夫,这是不是没了?”花氏坐到了一旁给他让位子,陈大夫给云巧把了下脉,微皱了下眉头,“胎像不稳,有落的迹象。” “那就是还在了,陈大夫,我娘她只是一时糊涂,这孩子我要的。”云巧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第一次煎的时候倒了,我喝的是第二回煎的,只喝了小半碗。” “我再给你开点药。”陈大夫点点头,他那配的落胎的药本就不是很猛烈,怕太伤身,所以要一贴煎完喝下去才可以,像这样喝第二回又只喝了一点的,会出血但不至于落下来。 “那就是咱大丫还得受苦了,陈大夫,这孩子傻,不懂事,这孩子咱们不能要啊。”花氏一听孩子还在,流着眼泪对陈大夫说道,陈大夫叹了一口气,“早上你来抓药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回了,你这孩子的事,她自己做主了你这做娘的不依,将来这是要埋怨你的。” “我宁愿她埋怨我也不要她拖着这么个孩子没天没日地等下去。” “娘,我没怪您,也没怪爹,若是我自己不同意,那也不会嫁给阿憨,这孩子不会拖累我的,阿憨会回来的,娘,我要把他生下来。”云巧说的坚定,若说起初那一点是不忍心的话,如今经历过那么一回要失去的痛,云巧更不愿意把这个小生命杀死。 “你这个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花氏拍着她的腿哭着,陈大夫写好了药房示意云芝跟着自己去抓药,云巧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娘,我不傻,您也不忍心让您的外孙就这么死了的是不是,我知道您为我好,可若是他今个真走了,娘您肯定是要内疚一辈子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这孩子又不是私生,哪里不能安安稳稳地让他活下来。” 花氏一个劲的说她傻,大概她们都觉得,女人这辈子就该找个男人嫁了,踏踏实实一辈子,村子里那些死了丈夫的,没有孩子的改嫁容易些,拖着个孩子的,很少有再嫁的,都是守着这个一个孩子。 可一个女人家的再能干她也只是个女人,寡妇门前是非多,云巧如今和守寡也没什么差别,家里没个男人,这日子得多不好过。 到了张老爹回来,把花氏狠狠的骂了一顿,之前都商量好的事,怎么就因为别人说了几句改了主意,云巧躺在炕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说话声,小腹那偶尔还会传来一阵疼。 年初姥姥来了一趟看她,又训了花氏一顿,花氏就再也没提起过不要这个孩子的事,关氏进屋子陪云巧说了会话,住了几天就赶着要回去,家里大舅没人照顾,又有人给大表哥说了门亲事,她赶着去看看。 十五过出雪开始化了,云巧休息了半个月总算没这么难受了,去了鱼塘里看了一趟,融雪比下雪还要冷,鱼塘四周这炭火也不能断,结了冰这鱼可都得冻死了。 一月一过,云巧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三个多月的身子还没什么感觉,少吐了云巧胃口也好了很多,能吃能睡,便考虑着什么时候去一趟镇上,找一下那个叫银虎的人。 33农家女[修部分情节] 没等云巧去镇上,那银虎却带着王家的护卫又来了屯家村,朱氏警备地看着他们,二话不说把喜鹊给推了出来,“呐,人在这里了,你们要带走的带走。” 银虎他们这回的目标却是张立扬,过去他和喜鹊的哥哥关系最好,如今陈路年迟迟未归,而立扬又带着人家妹妹回来躲着,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我儿子可啥都不清楚。”朱氏赶紧撇清关系,“他就是看这丫头可怜才带她回来的。” “张立扬,陈路年出发前可有与你说什么。” “陈兄只给我留了一封信,我并没有见到他。”张立扬看着这一群人,上回也是他们,这么久时间过去,王家是不肯罢休的了。 “他就没再信中向你这个好兄弟提到他要去哪里?”银虎不信,张立扬转身回了屋子把当时陈兄留下的信交给了他们,“这是他当时留下的信,你可以拿去给王老爷看。”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人找到了,这生米也该煮成熟饭了。 银虎也料到了此趟会没收获,把信一收,“还是请你和那姑娘去一趟王家,,老爷要见见你们,即便是报官,官府也有这个权利请你们去问话,总不能你一直留在这村子里。” “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要去就让这姑娘回去得了!”朱氏尖声说道,银虎瞥了她一眼她就止了声,嘀嘀咕咕着说不让儿子一起去。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跟你们去。”张立扬想了下,还是决定带着喜鹊回镇上去,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自己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呆在家里。 朱氏好说歹说也没用,大哥张立辉对弟弟的决定却是很赞同,银虎转身要出院子,云巧喊住了他。 半年多的时间不见,银虎看眼前这个女人圆润了不少,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她微凸的小腹,再粗狂的汉子对孕妇这一类都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银虎不知道她来意。 “你叫银虎对吧,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下你,能够借一步说话。”云巧听院子里大伯娘的劝告声,带着银虎到了马车后的角落里,单刀直入,“你认识我相公对不对?” 银虎看着她有些不解,“我只觉得他眼熟罢了,并不认识。” “那你认识这个么?”云巧从怀里拿出了玉佩,翻过来,玉佩的背面有个淡淡的轩字。 银虎神色一顿,云巧收紧了玉佩,“你认识对不对?” “这玉佩的主人如今身在何处。”银虎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激动,他哑声问云巧道。 “他就是我相公,现在你能告诉我他是谁了么?”云巧看到他眼底闪过那一抹,他果然认识阿憨。 将军怎么会到此处呢,也对,他被长公主的手下追杀至此也是有可能的,我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银虎喃喃低语着,话语中带着一丝懊恼。 “你能说了么,我相公我被我们救回来的,救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云巧打断他的自言自语,银虎抬头看着她,眼底一抹复杂,想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你相公现在身在何处?”银虎并没有回答云巧的问题,而是辗转着问阿憨的去处,他是打心眼里觉得眼前的人即便是有了玉佩也不可信。 “你应该先告诉我他是谁。”云巧把玉佩往怀里一放,总觉得银虎知道却不说,银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只要他恢复记忆了自然会告诉你他是谁,你又何必急着想知道。” “从那日你回去之后说了那些话我相公就开始头疼了,我带他去镇上都看不好,见他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说他眼熟,看你刚才激动的样子,想必你是知道一些的了。”云巧见他打马虎眼,有些气结,这是不相信她一个乡下妇人说的话是不是。 “看的眼熟的人多了,刚才看到你拿出来的玉佩是激动了一下,后来想想亦觉得不太可能,玉佩一样的多的很,我确实不能确定认识你家相公,要不你带我去瞧一瞧。”银虎压下内心的激动,若真的是将军,他逃至此处,必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包括眼前这个人,否则她就不需要来问自己了。 “他走了。”云巧见他不说,心下也确定了阿憨的身份多少不简单,她又不是真的无知村妇,大字不识没见过世面,“去年年底他就离开了。” “他去哪里了?”银虎有些诧异,抬头看着她,云巧摇摇头,“他走的时候就留下了这个,还有一封信说他会回来的。” 去年年底,银虎再度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云巧笑了,“在他走之后我才发现有了身孕的。” “他没和你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你们救他的时候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么?”若是那真的是将军,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应该是要回大安去才对,可大安如今都是长公主的人,他们这一些兄弟也因为将军被刺出事都散了,将军哪里来的人手。 “他想起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想起来。”若是眼前的人真的能够找到阿憨,那也是好的,云巧心里默默地想着,她不是没过阿憨或许是被人追杀至此,别人以为他死了,可还活着,若是眼前的人是追杀查明的人,去年那一次见面就不会放过他了。 糟了,银虎心中喊了一声,若是将军不记得自己被追杀过,就会被长公主和军师骗得啊。 “这位兄弟,若是你知道他是谁,麻烦你能够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谱。”云巧恳切地说道。 “他不是坏人,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银虎认真肃然地说着,云巧一怔,他说句保重转身离开了... 张立扬还是跟着他们回了镇上,在王家没呆多久就回了喜鹊家,怎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陈路年确实没留下任何的线索,许久不回家,张立扬帮着喜鹊一块收拾了屋子,喜鹊去镇上买了些吃的回来给他,“立扬哥,你准备回家去了吗?” 张立扬接过她手中的烧饼摇摇头,“我准备在镇上找个记账的活,不回去了。” “立扬哥,我在你家打搅了这么多日,你若是不介意,在找到活之前先在我家住下吧。”喜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张立扬笑了笑,“我去书院找同学挤几天就好了,你一个人在家我若是住在这,容易让人说闲话,坏了你女孩子的名声。” “立扬哥,其实我没有关系的。”良久,喜鹊嗫嗫地说道,他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 “怎么没有关系,你一个姑娘家,将来还要嫁人的。”张立扬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在各屋子都看了一遍,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准备去书院。 喜鹊在门口送了他,有些失望,张立扬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发去书院里,顺便去了一趟老师那里,自己过去的那屋子今年已经被收拾出来了,一些书物都放在了同窗那。 张立扬在关系不错的同学那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在镇上找起了记账的活,他年纪轻识字,又读过不少书,到了下午的时候,问过了八九家,终于在一家药铺中找到了记账的活计。 屯家村去镇上赶集的人把张立扬的消息带给了朱氏,朱氏隔天就去了镇上要劝儿子回来,“娘给你去你舅舅那说,这书还得念下去,咱们一回不中下次还有机会。” “娘啊,我可以边做活边看书的,不需要去书院,这银子娘您别去借了,大哥如今还没分出去,将来还要建房子,我留在家里什么都帮不了,在这还能帮衬一些家里。”张立扬觉得药铺里能学到的也很多,更何况还能住在这里,他不必去书院里再和同学借住。 “傻孩子,你将来若是有了前途,还怕还不了这点银子。”朱氏始终对儿子信心满满的,张立扬摇头,“娘,第二回也不一定中的,难道娘还给我去借第三回的,我如今大了,可以自力更生了,所以娘你回去吧。” “是不是那死丫头篡着你不让你回去的!”朱氏话锋一转牵扯到了喜鹊身上,张立扬叹了一口气,“娘啊,喜鹊才多大,您怎么老是提这个!” “你知道就好,我是不会同意那丫头和你在一块的,既然她回来了你以后也少见她,一个扫把星,弄的别人家都不安宁。”朱氏也知道儿子的性子,打定主意了自己就算是当街撒泼他都不会理会,只能任他这么做留在了镇上,家里公公婆婆都这么盯着,她也难受。 “那这些钱你拿着,一个人在外头用得着。”朱氏又塞了钱给他,对两个儿子的偏心她是显而易见的,但她又拉不下脸去求自己大姐,宁愿家里吃的紧一些,反正现在还和公公婆婆住一起,能挨一些是一些。 朱氏回到了屯家村已经是傍晚了,一进门赵氏看着她就骂道,“你就一个儿子了是不是,咱家还要不要过了。”朱氏知道她在为自己卖了那些谷子的事生气,讨好地说道,“娘,立扬一个人在外头,药铺子里学伙计呢。”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就一个药铺里伙计,看看你脸上那得意的样子,他这赚多少年赚的回来扔进去的银子。”赵氏把簸箕往地上一扔进屋子去了,朱氏憋了瘪嘴,不就是几斗米,这还是自家田种的了,婆婆都看的这么紧,还不如当初分出去过。 34农家女 张立扬一走,老张家除了朱氏不痛快之外,她大儿子张立辉心里却舒坦了很多,一样是儿子,他还是长子呢,凭什么娘就这么宠着二弟,过去要读书有希望也就罢了,中了全家日子跟着好,如今没中还想往里头砸钱,全家都不用吃饭了。 朱氏心里想着分家嘴上却也是不敢说的,真分了长子这德行,这日才更不好过。 村子里原先那两户没中的,除了那陈福成亲之后继续去书院了,还有一个秀才则直接呆在了家里,云巧记得这么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没入什么仕途回家之后,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比农妇都不如。 三月一到,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池塘里的鱼再养个半年就可以拿出去卖了,云巧又托牛叔去了一趟那村子里问那养鱼的大叔买了些鱼苗回来,后期鱼所要喂养的饲料比较多,云巧试着自己做了一些,池塘上养的那些鸡鸭鹅已经在去年年底卖掉了大部分,花家里的鸡鸭孵着蛋,等着四五月可以抓到池塘上养起来。 云巧扶着腰站地有些累了,转回了家里对院子里忙着晒衣服的花氏说道,“娘,要不去抓两头小猪回来,你看谁家有这猪仔的。” “养哪去,你哪来还有这么多银子。”去年那些几十只牲畜就卖了四两多银子,收回来还花了一两多呢,花氏算着那亩地和池塘外加的本钱还有这些鱼苗的,觉得这样下去是要亏大了。 “养家里呢,娘啊,这等鱼收了那钱不就回来了。”云巧算过这么一笔帐,当初买的八百尾鱼就算最后长大的仅剩下五百条,一条鱼一斤多的重量,镇上在卖的一斤鱼能卖二三十文钱,她往最少的算都够回本了,这还只是第一年呢。 村里的人不是不知道这能赚钱,只不过前期投入太大,没几家出的起十几两的银子,出的起的人家又不稀罕这个,他们都喜欢把钱藏着,也就只有藏着才足够有安全感,能够显现出自己家确实有钱。 “阿憨还留下多少银子给你了,他走的时候就没带走?”花氏只知道女儿这池塘花了不少钱,少说算起来也得十几两,这些银子在她看来就是挖肉一般的心疼。 “也没剩下多少了,娘,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花氏这才放心,碎碎念叨,“什么都不带走最好,否则你拿什么养孩子。” 到了四月,池塘边上种下的一排芋艿已经发芽了,而云巧的肚子开始像吹了气的球一样涨的飞快,六个多月的身子居然比别人七个多月的还大一些。 人家的头胎都显小一些,花氏开始担心起要是孩子个头太大到时候不好生可是要吃大苦头的,带着云巧去了一趟镇上把脉,大夫说是一切都好。 牛婶来家里看云巧,带了一篮子的鸡蛋,见她这肚子和花氏一样有些担忧,村子里不是没有过孩子个头太大,生不下来的,最后两个都跟着去了,这些话都不能当着云巧的面说,怕吓着她。 “说不准是两个的。” “两个就更不好生了。”花氏摇摇头,如今月份大了反而操心的更多。 “孩子心细,你也别在她面前说什么,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大丫也会好好的。”牛婶对花氏说道,花氏点点头,云巧这会刚刚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准备去池塘里看一下,一早爹说有些鱼长的够个头了,可以捞去镇上卖。 看到牛婶出来,笑着打招呼,“牛婶,过两日还得借你们家车一用呢。” “让你爹尽管来拉,你也注意点,这么重的身子了,少去那田里。”云巧点点头应下了,随着她一块出去。 在医疗技术不够先进的古代,云巧坚信自己得多运动才能顺利生下孩子,整天躺在床上不动的才会难产,这儿又不能剖腹。 第二天张老爹就拉着那一车的鱼去镇上了,云苗的日子也没几个月了,花氏开始准备女儿出嫁用的东西,下午的时候二舅母来了一趟家里,说是大表哥下月就要成亲了,让他们都去吃酒。 过年的时候姥姥来就提起过在给大表哥说的一门亲事,兜兜转转好几个月,那家人到底是点头同意了,田氏看着挺着大肚子的云巧,笑道,“大丫气色倒是不错,一点都瞧不出来呢。” 云巧回笑了一下,她就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像是男人走了,被抛弃的样子,人都走了,难道她还需要作弄自己不成。 “二舅母,大表哥的事都是您一手操办的吧。”云巧拿了凳子给她,自己也坐下拿着篓子剥豆子,田氏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二舅说了,你大舅如今这样,他们又没有娘,这几个孩子的婚事还不得我们这做叔叔婶婶地兜着些,兴学的婚事说了好几家,也没哪家姑娘愿意的。” 听着二舅母的叹气声,云巧心中腹诽着,若是当时你不拦着二舅帮衬一些大舅家,大表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样。 “这又有弟弟妹妹的,还有个爹要照顾,谁家肯把姑娘嫁过来受这等苦。”田氏说着又看了云巧的肚子,“哎呀我说大丫,你这多少日子了,这肚子咋这么大,这头胎了啊大了都不好生。” “快七个月了。”田氏那眼神就更夸张了,“那比我怀老二的时候都要大许多啊,大丫,你可得小心点,我跟你说,前些日子我们村就一个肚子大的,生的时候喊了大半夜呢,一早还是没生下来,下午孩子带娘都去了。” “二嫂,你和大丫说些什么呢!”花氏从厨房出来就听到田氏在那绘声绘色地说别人是如何肚子太大难产死的,怒喊了一声,田氏这才缓过神来,却有些不满,“我说小姑子,我这话也没说错,你们都不给孩子提个醒的,吃这么好也不怕生不下来。”田氏的口气里带着一股子酸味,这小姑子家送去婆婆那的东西,从来都只有老大家的分。 “这些我都心里有数,你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花氏把云巧扶了起来进屋子,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二舅母尽胡说的。”说罢就出去了。 云巧在屋子里听着娘和二舅母争执着,忽然肚子疼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眼底染着一抹温柔,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一般,顿时活泛了起来,一会动这边,一会动那边,几分钟后才安静下去。 花氏送走了田氏进来要安慰一下女儿,却发现她睡着在了炕床上,轻叹了口气,花氏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二嫂口无遮拦,可别把大丫给吓着了。 镇上活鲜卖的很好,张老爹卖的也不贵,一早拉过去的几十条,到了下午回来都卖光了,如今农忙,张老爹去了两回就没空过去了,云巧身子重又做不了,这卖鱼的事只能暂时停一停。 步入五月,云巧的身子越发的沉了,有时候一早起来腿都肿的厉害,之前的鞋子穿不了了,云巧干脆让花氏做软鞋,如今天也渐渐热了,不怕会冻着。 五月初花兴学成亲了,张老爹留在家里农忙,花氏带着三姐妹提前几天过去了,顺便帮帮忙,隔了一年多再来到这花家,屋子外新碶了墙,又盖了两间屋子,严氏让花晓扶着云巧去屋子呆着,自己则带着花氏去忙了。 二舅母这回说的是隔壁村的,云巧听了花晓描述才知道,原来肯嫁给大表哥的这姑娘,是个腿瘸的,小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山,把脚给摔断了,好了之后走路一直是一高一低的。 这样的情况下那家人一开始也不肯把女儿嫁到这里来,花家除了大表哥能干些之外,二表弟从小身子就弱,干不了重活,表妹人还小,大舅在床上汤药不断,姥姥年纪又大了,一旦自己闺女嫁过来了那就只有吃苦的,“后来姥姥去了一趟那,不晓得说了什么,他们才答应的。” 这个云巧知道一些,娘提起过姥姥拿出了六两六的聘礼,那家人才点头同意的,娘还说不能让二舅母知道,否则以二舅母的性子,当初分家的时候都谈妥的,如今姥姥这还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肯定要闹不停了。 “说不定啊是那家人看中了大表哥的踏实能干。”云巧摸摸花晓的头笑道。 忙过了两日成亲前一天张老爹也赶来了,院子里早就搭起了棚子,摆开了十来张桌子,门口也挂起了红灯笼,云巧在晚上做祭的时候才看到表哥,听说是去了镇上做了几天活才回来。 风尘仆仆的洗过了澡就在姥姥的嘱咐下上香叩拜,每隔一些时间就要来上香,一个晚上基本没得睡。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团圆饭花兴学就出发了,吹吹打打地远去,院子里是村里小孩的嬉笑打闹声,二舅母说是帮忙的,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人才出现,带着一双儿女,这穿着更像直接来喝喜酒的。 婚礼过后第二天花氏还要留在花家帮忙,云巧就跟着张老爹先回去了,临行前云巧和花氏说道,“娘,如今我身子重,爹又忙不过来,这卖鱼的事你问问大表哥愿不愿意帮忙,咱们给工钱。” 35农家女[内容不变] 云巧回家几天后花氏就带着花兴学过来帮忙了,家里的事新媳妇能顾着一些,云巧给了他一趟一百文的工钱,若是表哥能够把鱼的价格卖贵出去,其中她只要当初爹卖出的斤两钱,其余的可以算表哥的。 “这...”花兴学很惊讶,若是上百斤的鱼卖出去,每条多买个几文他都能赚差不多一两,这表妹未免也太客气了。 “表哥,爹把鱼装好了,等你今天回来了我再把这钱和你结算一遍你看如何?”云巧笑着说道,只给工钱这鱼卖的好不好都和表哥无关,若是能从卖出去的中间抽成,那才会去把鱼尽快卖光卖的好。 “那我先走了。”花兴学上了牛车去往镇上,云巧叹了口气,本来想提一下大舅的腿伤,带去镇上看一下也许还能有机会站起来,就算是拄着拐杖都比一直那样躺着好,可娘回来说那天在姥姥家她就是提了一下大舅脸色不好,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表哥的脸色就很难看。 回到了家里,云巧上了炕床从柜子里拿出了钱袋子,离云苗成亲也没多少日子,她决定去一趟镇上给她添些嫁妆,等肚子再大一点就不能去镇上了。 这边的云巧算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花销,那边离开了半年多的阿憨正坐在一屋子内翻着别人拿上来的册子,神情凝在那久久没有舒缓开来,离开屯家村他来到镇上租车去了许城就开始下雪了,打听清楚如何去大安的路,正巧遇上了要去大安的商队,那商队见他是练武之人的就顺道带上他去往大安。 雪天停停走走一个多月的路离大安还有半个多月的路,在经过山路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山匪,打了一半其中一个山匪头子认出了他,他这才知道,昔日的兄弟在他失踪之后死的死,降的降,其余的都散了,而他们一些不想投靠大公主的就在此地盘踞成了山匪。 “将...大哥。”程志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些饭菜,看着他不断地看着他们留下来的过去东西,担心道,“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白黎轩扶了下额头,来这山寨半年了,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但有些细节的还是想不起来,他甚至不记得程志平口中的军师是谁。 看了一眼程志平送上来的东西,他皱了下眉头,“兄弟们都吃什么?”程志平尴尬地笑了笑,从将军回来半年他们就没有再下山打劫了,可这不打劫寨子里几百口人就没法活下去,坐吃山空到现在如今已经没剩下多少吃的了。 “我们都有吃的,阿钦他们昨天还去打猎了呢。”程志平赶紧说道,白黎轩看着桌子上的馒头和肉,站了起来走到了外面从二楼看下去,寨子里几百口人,其中有一半是老弱妇孺,不去打劫,真的是活不下去了么。 “大哥。”程志平跟了出来,竹楼下还有几个小孩在跑来跑去,其中一个手中拿着馒头一面往嘴里塞一面对着后面哭哭啼啼的人扮鬼脸,白黎轩回头看着他,“志平,这一年多的时间辛苦你们了。” 程志平一愣,随即说道,“大哥,我们不辛苦,我们一直觉得大哥还会回来,只要大哥你一句话,我们立刻就可以去召集兄弟们。”白黎轩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进大安之后都很难靠近皇城。” “我打听到十月右司丞会代替圣上去千佛寺祭天,大哥,不如我们趁此机会。”程志平提议到,只要将军回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你是说闻右?”白黎轩回想了一下,问道,程志平点点头,“他从长公主控制大安之后一直代表闻家的中立态度,不偏不倚,闻家根基深厚,长公主动不得才会留着他们,若是能够取得他的支持,大哥,我们就可以从内攻外。” 白黎轩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对闻右这个人,随即说道,“还是先解寨子里兄弟们的粮食问题。”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军师。”程志平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军师的名字叫陈漠。”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记忆的碎片拼凑在了一起,陈漠的样子渐渐地拼凑了起来,白黎轩一直对那个带兵逼着自己跳下山崖的人想不起样子,军师...陈默...好兄弟... “他怎么了。”白黎轩的声音骤冷了下来,程志平咽了口水说道,“他现在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接替了当时你的官职。” 白黎轩没有回答,走下了竹楼,这个寨子原先不是程志平他们的,过去他们剿匪,如今却鸠占鹊巢了别人的窝,一路走过去,还有很多对白黎轩不熟悉的,到这半年,他基本上都是在屋子里看过去的一些东西,努力让自己回忆起更多。 到了寨子旁边的山头上,看着长高了的玉米,白黎轩走了下去,弯腰就开始拔杂草,动作极为的娴熟。 “等下个月这些玉米收了,让弟兄们抬到镇上去换些米回来。”白黎轩把杂草扔在一边,即便是在这寨子里,他也不希望弟兄们为了生计真的变成山匪打家劫舍,之所以没人来管他们霸占这山头打劫过往商队是因为如今的朝廷乱的很,在那个远远的山村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一点都感觉不到外界的纷争。 “大哥,这一年多你究竟去了哪里?”程志平忍不住发问,从大哥回来让他们不要再去打劫,到他亲自下地开垦,播种种菜,还让他们圈出地来养牲畜,他们这群人当年在刀子地下舔生活的,哪里懂得这些。 “我从山崖上摔下来,被一户小农家给救了,但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白黎轩从那远山眺望下去,眼底一抹深沉,他仿佛能看到常常等在院子门口的那一抹身影,还有离开前她熟睡的样子。 “我跟着他们学种田,后来慢慢想起一些事情,就想要回来看看。”白黎轩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活着。” 朝廷混乱,百姓艰苦,白黎轩是一路过来越靠近大安感触越深,也许只有在那个遥远的村子里才不会被这些事烦扰,即便是朝代更替无数遍,那里依旧这么生活着。 他不能带着兄弟们现在去大安送死,不过大安这荒淫无诞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哥,白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啊。”身后传来清亮的叫喊声,程亭亭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刚捡的一些鸡蛋,站在他们身后。 “来看看这些种的怎么样了。” “你们哪会种菜啊,别都踩烂就好了,白大哥,要不是你回来,大哥他们就都是添麻烦的。”程亭亭见自己大哥这么说,瘪了瘪嘴嫌弃道,程志平笑了,“成,都留给你们种。” “对了白大哥,今天捡到了好些山鸡蛋呢,回头我炒给你们吃。”程亭亭举了举手中的篮子,白黎轩淡淡地点点头,小姑娘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很开心的去摘菜了。 “白大哥,这莺儿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程志平了解自己的妹妹,当初自己还是副将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对着寨子里的兄弟自然是看不上眼,唯独对不苟言笑的将军不一样。 “我已经娶亲了。”白黎轩听懂了他的意思,慢慢说道,“就在那个村子里,只是这回不知险恶,我就没有带她一起来。” 程志平怔怔地定在了原地,将军娶亲了?还是在那个小山村里? “大...哥。”程志平看向自己妹妹那,还哼着歌一脸高兴的样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哥,嫂子是什么样子的人。”程志平赶紧追了上去,莺儿姐去世之后当时不少人都给将军说亲,什么样的都有,将军都没答应,就连长公主那时候都有点意思出来,如今一下听将军已经娶亲了,做手下的惊吓不少。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让你去查的事情你查清楚了没?”白黎轩神色一凛,程志平即刻收起那神情,“是!我马上就去!” 回到了屋子里,白黎轩摸着挂在墙上的剑,他知道这一帮兄弟不甘留在这山寨里,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们迟早要离开这里去往大安。 过去那些反抗过的人要么被关,要么死了,短时间内要召集那些手下,势必会引起长公主的注意,这个女人的心思远比当初白黎轩认为中的深沉的多。 十月千佛寺,应该是个机会,阿巧,你等着我... 临近七月,天气热了,再有一月多就到日子了,这些天云巧老是做梦梦到婴儿,浑身血淋淋的十分恐怖,半夜吓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云巧撑起身子下了床,惊动了睡梦中的云苗,“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觉得有点热,我出去透透风。”云巧在屋子里感觉闷得慌,到了院子里,徐徐的夏风才吹的人舒服一些,云巧听到鸡舍里那几只老母鸡的咯咯声,猪圈里的两头猪都显得躁动不安,一直在顶着那个门想要出来。 云巧朝着院子门口走去,远处村子里不断传来犬吠声,一切异常的很,云巧觉得有些不安,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云苗。” 正当云苗应了一声穿衣服出来的时候,猛地感觉地下一震,双手下意识地扶在了门框上面,“大姐~” “云苗,快出来,快叫爹娘起来,快!”云巧踉跄地扶着晾衣服的柱子对她喊道... 36农家女 花氏和张老爹被惊醒了,云芝还一脸迷茫地让云苗拉了出来,云巧看了一眼自己家方向,对着点了等了张老爹那屋子喊,“爹,娘,地震了,你们赶紧出来啊。” 花氏这会刚套上衣服,赶紧翻柜子,利索地把钱袋子和三两件收拾先包起来,捡了两床被子往张老爹怀里一塞赶紧跑了出来。 其余一些人家也让这一阵的震动给惊醒的,夜半的村子里忽然吵闹了起来,云芝跑到了云巧身旁扶住了她,没等她阻拦,花氏又跑去了云巧那家里,地表猛地一震,云巧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娘,你去做什么,快回来!” 花氏跑进云巧家,往那炕床上的柜子看了一眼,没钥匙直接整个给抬了出来,脚刚迈出门坎,后头那房梁就直接掉了下来,砸在了花氏的脚后跟一寸不到出。 而这边的院子里的后排屋子,仓库已经倒了一半,来不及心疼,花氏把箱子给张老爹,扶起云巧催道,“去祭庙,快!” 出了院子墙已经崴了一边倒,月光路上不时可以看到那沙石被震动的跳着,田里不少的地已经开了裂,家家户户都抱着值钱的往外跑,有些起的晚的来不及的,直接被子一裹给冲出来了。 尖叫声犬吠声肆起,铜锣声响彻了整片天空,负责报讯的手提铜锣一面敲着一面跑遍整个村子。 沿路过去云巧还能看到忽然瘫下去的屋子,村子里空旷的地只有谷场和祭庙,祭庙离家里近一些,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没人敢往祭庙的里面靠,只在外面寻了一处地把自家的东西一放暂时呆着。 人越来越多,花氏让云巧坐在搬来的箱子上,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往祭庙里头拜了一拜,“菩萨,你可得保佑咱们呐。” 云巧坐在那喘着气,还想着池塘那会不会被震的决堤,下腹忽然抽疼了起来。 那一阵疼来的太猛,她防猝不及险些从箱子上摔了下去,云芝在一旁看到了赶紧拉花氏,“娘,大姐她,她...” 花氏摸了一下云巧的额头,全是逼的汗,也顾不得这有多少人了,直接伸手往云巧身下探了一把,这是要生了。 “娘,我肚子疼。” 云巧抓住了花氏的手,肚子的疼痛越来越频繁,她这是没生过也知道自己是要早产了,刚才逃跑的这么急,楞是把羊水给蹬破了。 “娘知道,娘知道。”花氏这也急了,如今谁家的屋子里都不安全,难不成要在这生了。 “她爹,快去找牛婶来,快去。”花氏推了一把张老爹,果断地把拿来的一条被子往地上一铺,脱下外套卷着做枕头让云巧枕着躺下,另外一条盖在了她身上安慰道,“大丫,没事的,娘在啊,你别怕。” 周围注意到的几家媳妇赶紧也跑了过来,这其中还有李屠夫家的王二娘,一见云巧这大着肚子要生了的样子,夸张地喊了一声,“这真是作死喂,这日子要生了,真是作死鬼投胎了要。” “走开走开,别在这碍事,吵什么吵。”赶过来的牛婶一把就拉开了王二娘,对着四周围着的几家媳妇说道,“帮的上忙的忙个忙,帮不上的也别堵着,都这时候还有心思瞎扯,整的跟自己没生过一样。” 牛婶说的就是王二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成天没好话,王二娘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她这不也是好心么,谁见过这翻地龙的时候生孩子的,一面都这么乱了,这孩子不是作死鬼是什么。 可惜她来不及反驳,赶过来的李屠夫就把媳妇给拉开了,低声斥责道,“你去看看翠兰人呢,别在这生事。” 平日里就算再怎么传云巧家的事,真遇到这人命关天的了,那些媳妇也都能帮的过来帮忙,都是匆匆逃出来的,没几家带着被褥,带着的也不是干净的,更别说水了。 王五叔冒险去了祭庙在里面寻出了一口锅,几个男人合力搭了简单的灶,从溪里打了水又去了祭庙厨房找了火折子出来点火,花氏把被套一扯,往那热水里滚着,这么多逃出来的人家,也有带剪子的,云巧身旁围起了一个圈,她此时压根没那心思感动,下腹那抽疼都快耗尽了她的意识。 “大丫,乖,来喝点糖水。”也不知道谁家给的糖,花氏拿热水兑了糖水让云巧喝下去补些体力,牛婶在她身下瞧了瞧,拍拍云巧的腿,“大丫,等会婶让你用力你就用力,使劲用力!” 云巧点点头,下腹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垂胀,像是要挤破一般往下坠着,云巧咬紧了花氏放在她嘴里的布,牛婶时不时看那下面,云巧的腹部以下都盖着被子。 黎明渐渐到来,她还能感觉到躺着的身下那震动感,不远处救人的声音和哭喊声一直在传来,云巧听到牛婶说用力,开始憋足了劲用力起来。 “再来!”牛婶再拍她的大腿,“大丫,别泄了气。”那汗水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云巧狠狠的用着力气,把心中对阿憨的离开全部都发泄了出来,只要他敢回来,她非咬死他不可。 再多的力气生孩子的时候都不够用,渐渐云巧有些使不上劲了,牛婶一看她渐渐要眯眼的样子,催促花氏叫醒她,伸手在她身下摊着,刚刚都摸到头了被她那么一回,孩子又给缩回去了。 “大丫,别睡,再用力,很快就生下来了。”花氏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天越来越亮,云巧被那亮光刺的眼睛难受,下意识地想要闭眼,花氏在耳边不断地说着,孩子,阿憨,爹娘。 云巧脑海里顿现了许多人,穿越前爸爸妈妈的脸,还有爷爷那沉痛的神情,云巧甚至看到了白色的病房内那靠着吸氧器过活的自己,一旁是憔悴的爸爸妈妈,她的灵魂到了这里,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大丫,你别睡,千万别睡,娘求你了,孩子。”花氏哭着摸着她的脸,云巧挣扎着睁开了眼,虚弱地喊了一声,“娘。” 她还活着,那里的她醒不过来了,这里的她必须得活着,云巧朝着隆起的腹部看了一眼,再度用起了劲。 牛婶手快的拉住了那冒头的孩子,巧力一拉,孩子便顺了出来,这么大的肚子生下来的孩子却约莫只有三斤多,牛婶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云巧的肚子,还鼓在那,“大丫,别睡,还有一个。” 云巧迷迷糊糊地只听到牛婶说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下腹那又疼了起来,卯足了劲用了最后一丝力气,云巧听着那虚弱的哭声,看到牛婶抱着孩子裹在了被子中,累的眯眼睡了过去... 寨子里正在和手下商讨千佛寺一行的白黎轩忽然朝着远处看了一眼,手中的笔一颤,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大哥。”程志平喊了一声,白黎轩回了神,心中却有那奇异的牵绊感不时地传来,他有些不放心,“志平,你找两个兄弟去许城那的西镇去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事发生。” “是,大哥。”程志平点头应下了,几个人继续讨论这千佛寺的事,白黎轩那紧蹙地眉头却一直没有化开来... 云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身在自己家中后面的屋子内,开口想喊喉咙里干涩的很,花氏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喂着她喝下了一碗米酒汤,“好好休息着。” “娘,给我看看孩子。”若她不是做梦,她记得牛婶说的那句还有一个,也就是说她这一口气生了俩孩子下来。 “你别动,娘给你去抱来。”花氏给她掖好被子,从一旁的小木床上抱过来两个小不点放在云巧旁边,那真的是很小的孩子,加上她早产了一个月,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都很瘦弱。 “这个是老大,这个是老二。”孩子顺利生下来了,花氏就放心了不少,陈大夫来看过之后说好养活,虽然两兄弟个头小,胜在健健康康没什么问题。 云巧看着两个长的差不多的孩子,心中涌起一股奇特的满足感,那是从自己身上落下来的孩子,昨天还乖巧地呆在自己的肚子里呢。 胸口传来了一阵闷胀,花氏去拿了热毛巾过来替她擦干净了胸/部,抱起老大凑过去,小家伙很自然地含住吸了起来,吸了两口没吸出什么,小家伙直接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云巧不解,花氏笑着蘸了些碗里的温水涂在小家伙唇上,他巴扎巴扎地就抿下去了。 “不碍事,多吸几回就有了,这刚生的,一天不吃也没事。”老大吸过换了老二,到了晚上云巧这终于舒通了,小家伙吸了几口就饱了,花氏给抱到了一旁牛婶拿来的小木床上放好。 “娘,屋子怎么样了?”云巧还是担心这地震的影响,花氏摸了摸她的头,“你少说话,免得失了气,家里的是有我和你爹呢,你睡着,娘在这陪着你们。” 云巧又喝了些米酒睡去了,半夜迷迷糊糊给孩子喂了奶,到了一早就听到外头张老爹的声音,她和阿憨的那屋子肯定是塌了,娘出来的时候房梁都掉下来了,过了一会云苗端着鸡汤进来,“姐,你躺着我喂你就好了。” 云巧趁机问了一下村里的情况,不止这屯家村,这镇上周围的村落遭了震,许城周围数个镇都有震感,大大小小情况各不相同,云苗喂了她大半碗的鸡汤,遵嘱着娘的话,少让姐姐说话泄了气,端着碗就出去了。 37农家女 过了大半月白黎轩那就得到了消息,说是许城周边有了地震,数个村子遭了灾难,由于发生在大半夜,许多人就在这睡梦中死去了,朝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确实也拨下了粮饷,可这层层下去之后,几万两的银子到了最后直接缩水只剩下几千两,分到灾民手中,原本按人头算的变成了按一户算,三四两银子根本无法解决倒坍的房屋和被破坏的田地。 白黎轩最担心的还是云巧的安危,但此刻从这来去,起码也要两个月的时间,千佛寺的事迫在眉睫。 “志平,再派那两个兄弟去许城那的西镇打听仔细,西镇周边的村子到底有哪些伤亡人数。”程志平知道他担心什么,点点头出去让那两个人再度出发去许城。 白黎轩低头看着手中的册子,神色凛了起来,等千佛寺这事结束,他还是想要回去看看,远远知道她过的好就放心了...... 月子出云巧丰润了许多,加上还在喂奶,每日鱼汤滋补想不胖都很难,跟着她一起胖起来的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多月过去云巧对这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还是很不清楚,为娘的她很惭愧,手腕上缠了不同颜色的线以免自己喂错奶。 那时地震后池塘崩塌,池子里的鱼跑了一半,幸好之前该卖的都卖了,只是淹死了不少牲畜,上头的棚子也坍塌了一些。 等着各家的房子都弄好了,王五叔他们才有空帮云巧这把河塘和棚子搭起来,县城里拨下来的银子,还不够她修补池塘,购买鱼苗回来的。 七月的地震直接毁了无数村民的希望,本来七月正在收的玉米地都被山上滚落下来的泥沙石头盖死了,还有没来得及收的蜀黍,最严重的还是那一片在云巧池塘边上的谷子,如今正是抽穗的时候,压伤了很大一部分,靠近路边的人家还好一些,可靠近田梯的那些,有几户一亩地全给埋了。 吃的粮食都毁了,下半年基本就等着饿死,村里里唉声叹气一片,云巧那些种在池塘周边的芋艿却没有事,因为池塘崩了流出了不少水,除了被压死的几支外,其余的都活的好好的。 花氏也为压掉一半谷子发愁,蜀黍和玉米都是可以收了的,泥里挖挖还能把玉米棒子和蜀黍抗回来一些,可这些谷子就没法救了。 云巧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和张老爹说着这情形,这县城拨下来的四两银子,屋子修修好就去了三两,剩下的一两也抵不过那些粮食,人都说贱卖钱买,便宜的卖出去的,买回来就要贵了,一两银子这镇上能买多少粮食回来。 “娘,我和阿憨分的这四两银子您拿去。”云巧那的屋子就她和阿憨的那间受损严重些,其余的修修补补花了二两不到,前段日子大表哥帮忙去卖掉的那些鱼,扣除给表哥的工钱还剩下十五两,修补了池塘之后也还剩下不少。 “那哪成啊,你那也花了不少,两个孩子还等着吃呢。”花氏推说不要,云巧把银子放到了她手里,“成亲前给你和爹的那些,一部分给我我做嫁妆,还添购了这么多东西,后来爹还置了一亩地,都没剩下多少了,县衙给的这些怎么够,二妹再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难道还要寒酸了不成。” 张老爹没说什么,花氏含着泪把银子给收下了,到底是心疼那些粮食,张老爹背着锄头出门去了水田看。 家里的院子里堆着从梯田里挖来的玉米和蜀黍杆子,云苗和云芝挑着干净的出来放在一旁,一部分蜀黍坏死了,一部分晒着干了还能碾了吃。 在外呆了一会云巧就觉得胀的难受,回去给大宝二宝喂奶过后,云巧又换了一件里衬,把厨房里煮熟的豆子倒到了木桶里,混着糠末子又加了不少剁碎的菜,拎到院子里搅拌好了,拿到猪舍里倒了一部分在槽子里。 池塘上的牲口死了大半,死了两天的没人敢吃,就都找地埋了,云巧手头上是还剩下些银子,不过这些都要用来买鱼苗鱼食,还得留一些再买些牲口回来,村里别人家的养的如今都舍不得卖了,云巧寻思只能等明年孵了再养。 这段日子村子里时不时有人过来盘查人,谁家受伤了,谁家在地震中压死了,压死的那些,正户人家都没人了,那这地就得收走,实在是困难的过不下去了,那些衙役来查了之后,从县衙里带了一些大户人家捐的粮食,只是这些有限,能分的人家不多。 直到九月收谷子了,这地震的气氛才微微去了一些,今年的谷子收的特别快,晒谷场那晒着的也比往年少了很多,云巧家本来三亩水田,最后收起来的只有去年的两亩产量,而张老汉家里,两家加起来六亩水田,却只收了三亩多,其余的都给压死了。 赵氏没少为这事哭晕在田埂上,但几个儿子家里多少都有损失,想帮也帮不了。 赵氏可没管这些,每年收了谷子要拿一些回去,今年还是要的,要的还比去年多。 老三那首先就不答应了,老三媳妇金氏直接把去年的一半量拿去了张老汉家,家里三个孩子,这肚子里还有一个,难不成自己家的就都得跟着喝西北风了。 日子得照样过,家家都遇到了这么些个情况,家里有底的拿出来先撑着这一年,没有的只能东家凑西家借,这日子还是一天天过下去。 谷子收了没几天,田家村的姥姥家那传来了消息,大舅怕是挨不过,要去了。 这边家里在准备云苗喜事,人也走不开,花氏一个人去了姥姥家看什么情形,这再有几天,云苗就该出嫁了。 九月二十八这日,云苗出嫁,云巧起的赶早,云苗洗澡洗头好换上了衣服,牛婶在一旁给她梳了头添了妆,一旁的云芝还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李家的迎亲队伍到了之后,门口拦着要了红包,在听过张老爹和花氏的话后吉时到云苗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家里没有哥哥弟弟,就由堂哥背着出去上了花轿,花氏抹着眼泪看着花轿离开,张老爹一盆子的水泼向那花轿的方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儿嫁出去了,娘家这就没什么事了,喜庆的是迎亲到那的夫家,花氏红着眼睛回了厨房,大丫出嫁好歹是在了隔壁,这二丫出嫁,以后一年半载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三个闺女她一个都舍不得。 牛婶还在一旁安慰她,花氏边笑边擦泪眼,把这灶锅子里的炖菜煮熟了之后一碗一碗盛开来拿着要送给别家。 云芝坐在炕床上逗着两个外甥,末了抬头对云巧说道,“大姐,我将来成亲,肯定要比二姐出嫁热闹十倍。” 云巧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哟,你这志气可不小,热闹十倍,你打算嫁给谁去。” “那我可还没想好。”云芝撅了撅嘴,云巧笑了,“得,你还有个三四年时间慢慢想,想好了和姐说,姐给你去瞅瞅~”... 十月,千佛寺的山顶已经很冷了,尤其是风大的日子里,祭台上这吹的人心里头都凉的慌。 闻右手执牌子高举朝天,天灰蒙蒙的,一点都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此为大忌。 本是天子祭天一事由他这个寻常人来,可见老天也是不答应的,闻右三拜过后又说了些求福的话,转身下了祭台。 祭台下是几十个和尚盘腿坐在那,四周肃静一片,只有低低的诵经声,闻右身着暗红的朝服,把牌子放在身后举着的盘子里,风吹地腰间的垂带疯了一般的舞动着。 “大人!”一个身着墨黑衣服的官员匍匐地跪在地上,闻右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所谓何事。” “祭天完毕,大人应该回朝。”那人的声音在大风中飘飘忽忽,闻右微皱了下眉头,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想命令我?” “臣不敢!” “此天色不宜回朝,我要等开阳之时再行祈福,你若有异议,可以直接这么回去禀告你主子。”那官员惊讶地抬起头,闻右看着他姣好的面容,长公主还真是舍得把这样的人派过来。 “若是不回去,那就派人好好看着我,否则,你这张脸可也救不了你。”闻右蹲□子拍了拍他的脸,起身,那官员怔怔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 阁楼里还能听到外面的猛烈风声,闻右坐在案桌上看着书,忽然窗边传来一阵声响,一阵劲风吹入,很快窗户又合了上去。 闻右抬起头,白黎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屋外传来侍卫询问声,闻右说了句没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良久,他笑道,“你可真是命大。” 白黎轩收起了剑,同笑了一声,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太多。 阁楼外的风声阻绝了外面的侍卫监听屋子里的情形,半个时辰左右,外面再度听到窗户的砰声,闯进去一看,闻右坐在那很无辜地看着他们,案桌上的纸吹起了好几张飘落在了地上,旁边的窗户大开着晃来晃去,“风太大,窗户关了还是被吹开了。”...... 38农家女 又是一年冬天,十一月底,天空中飘扬起了雪,云巧从厨房里出来,望着村口的方向,这个时间有不少在外做工回村的人,村子里也热闹了不少,几家孩子不怕冷地在外面跑来跑去,不时传来小炮仗的声音。 云苗出嫁之后花氏就更忙了,云芝偶尔帮着打下手,花氏进进出出的要做饭还要下地摘菜,云巧顾着两个孩子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河塘里的事只能让张老爹看着些,思来想去,云巧决定出钱雇个人帮她养着这些牲畜顾着河塘里的鱼。 和花氏商量过后,花氏出面去了一趟田家村的姥姥家,二表弟的身子虽然不好做不了重活,不过他如今也有十四五岁了,就养些牲口喂些鱼应该还是做的来的。 大表哥总不能一直兜着弟弟妹妹的,总有一天二表弟还是得自己养活自己。 花氏从田家村回来,说是二表弟答应了这事,姥姥也挺高兴的,家里她和二妹都出嫁了,后头的屋子空着刚好可以让二表弟住下来。 临了下雪天这河塘里炭火不断,云巧就让二表弟赶紧收拾东西过来,跟着张老爹学了两天就可以看着这些鱼和牲口。 花氏把那后头的屋子收拾整理了,二表弟花兴业带着两身衣服就过来了,在同龄人中表弟的身形算瘦弱的多了,云巧总觉得是表哥太过于保护舅舅和表弟表妹,觉得他身子弱就不该做什么事,让的他现在一些农务都不甚熟悉。 十二月初雪已经下的很大了,云巧呆在屋子里,手里是处理干净的两块兔子毛皮,大宝二宝已经会翻身了,云巧在炕床上用被子堆高了一些让他们躺在里侧,大宝一调皮还会想要坐起来往云巧这翻身。 这些都是阿憨打猎的时候留下的,云巧摸着那柔软的毛,一年了,去年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她有了他的孩子,如今小家伙都已经快半岁了。 大宝见云巧不理她,努力地扒拉着那被子,等云巧发现,已经半个身子趴在那叠起来的被子上了,一旁的二宝滴溜着大眼睛看着哥哥的行为。 “哎哟你怎么就这么沉了。”云巧抱过大宝,大宝蹬着腿扑在了云巧身上,拱了一下就往她的胸口那摸去,云巧拉开衣服,大宝一口含住吃了起来。 一会云巧觉得一阵的疼,刚刚冒牙的大宝吃饱了开始啃着她的乳/头在那磨牙,云巧轻轻一拍他的小手心脸孔一摆,小家伙呵呵笑着口水直流,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咬疼了她。 等二宝也吃了之后,云巧哄着他们睡了,又拿过一床被子压高了,确定他们爬不过来,这才去了厨房烧水... 镇上此时也大雪覆盖,天有些暗,镇门口看着的几个人所在门口那,来回跺步着,远远地看着一个人牵着马过来,他们停止了聊天都望着那方向,这大雪天的基本都没什么人进出镇上,这还是大道呢。 白黎轩走到镇门口,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碎银子扔在了还在那冷的发抖的俩衙役,沉声说道,“天冷,买些酒暖暖身子。” “你你...谁家的,这大雪天的打哪来的。”其中一个衙役接过了银子看他满脸的胡渣帽子下还瞧不清楚样貌,挺直了腰板盘问道。 “我从许城那过来,要屯家村。” “屯家村,如今这雪过不去的,山头那都不晓得几寸厚了,你这马陷下去就上不来了。”拿了银子至少得把这情况给说明了,白黎轩点点头,“多谢,我先寻个人,请问王家大宅怎么走。” 那衙役又给他指了一下路,双手插在厚厚的棉衣袖子里走来走去取暖着,白黎轩牵了一下马,朝着他说的方向走去,雪地里留下了一溜串的印子。 从千佛寺事情办完了之后回来,再交代完事情一路赶过来,竟然下起了大雪,到了许城那这马就走不动了,白黎轩只能留了一宿之后徒步走到镇上,如今天色已暗想要去屯家村山路也不好走,只能再住一宿。 白黎轩在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只是看一眼,看她过的好他就放心了。 王家大宅大门紧闭,白黎轩敲门好一会才有人来开,大冬天的都躲在屋子里取暖,那人看了一眼他,“这里是王家大宅,你找谁?” “我想问一下,这是不是有一个叫银虎的护卫,他在不在?”开门的人想了一下摇摇头,“早走了,不在了。”说罢把门给关上了。 白黎轩站在那一会,转身走向集市中的客栈,要把过去的手下都召集起来实属不易,和闻右的约定也剩下没有多少时间了。 窗外的天色已黑,白黎轩望着屯家村的方向,眼底染着一抹深意... 第二天天一亮雪停了,白黎轩就独自出镇了,马匹留在了客栈里,四周是一片白皑皑的雪,白黎轩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屯家屯方向走去,一路上树杈都坠着厚雪,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掉。 走了大半天才过了山岗上了山坡,站在高坡上往下看,已经能看到屯家村的屋子,飘着袅袅的炊烟。 走到村口就能听到炮仗声,还有小孩子们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身影。 躲过了飞来的雪球,白黎轩往那熟悉的房子走去,脚步缓慢了一些,离开了一年,她会不会恨自己。 他曾经想过是失忆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她,所以对她依赖不忘,只要自己恢复了记忆,这个人就会在心里淡一些,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刚是吃过午饭的时候,云巧从屋子里出来,拿过靠在屋檐下的扫帚在院子里扫了些雪堆在一旁,墙便传来了云芝的喊叫声,云巧走过去,云芝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馍子汤,“姐,快接上,可烫死我了。” 云巧刚一接手云芝就捏着耳朵哈着气,“牛叔家送过来的。”云巧放下扫帚把碗端进了屋子内,再出来的时候云芝已经回去了,停了一早上的雪再度落了下来。 到了院子门口,云巧拿着簸箕把周围的雪都推开了才打开门,路上水沟中的早已经堆满,这雪一年比一年下的大了。 正抬头要把墙沿的雪刷一刷,远远的云巧看到一抹身影朝着这边慢慢地走过来。 云巧以为自己又看错了,只是看到了相像的身影而已,转身正要回去,那一声熟悉的叫喊声传了过来,“阿巧。” 白黎轩看着转身离开的人脱口而出,云巧的背影顿在了那,直到他走近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阿巧。”白黎轩又哑声喊道。 云巧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微张了下口,正欲说什么,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哭声,云巧脸色一变,往屋子内跑去。 白黎轩伸到一半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人就不见了,抬头看向屋子内,那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过了一会云巧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冲着他喊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帮忙!” 白黎轩推门进入,看到云巧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哄着,床上那个还哭地大声,一下子就愣住了。云巧把二宝抱在怀里哄着,一摸他的屁股,回头看了他一眼,“把那柜子上的给我拿来,再去厨房里端盆热水来。” 云巧把二宝放回到了炕床上,又拍了拍大宝,“乖哦,不哭,娘过来了~”见白黎轩还杵在那愣愣地样子,推了他一把,“快不快去!” 白黎轩又看了一眼孩子拿着盆子开门去了厨房打了一盆热水过来,云巧试了下水温,“去兑些冷水,这么烫怎么擦。” 白黎轩又出去把水温兑好了端回来,云巧已经把二宝身下的脏尿布抽去扔在了一旁,拿起纱布蘸湿了在他屁股上擦了干净,从柜子上取下干净的尿布垫了上去,二宝抽抽搭搭地握拳躺在那,委屈的很。 一旁哭闹的大宝一听弟弟不哭了,自己抽搭着干巴巴地盯着云巧,一脸的无辜,云巧捏了一下他的小脸颊把纱布扔到了盆子里端起来正要往外走,被白黎轩给拉了回来。 “你松开!”云巧被他握着手腕有些疼,白黎轩看着那两个孩子,再看看眼前的女人,屋子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唯独多了些孩子用的东西。 见白黎轩不松手,怕吵到孩子,云巧只能拉着他到了屋外,把水往地上倒,云巧把盆子搁在了屋檐下,回头看着他,心中忽然冒气一股无名的火,脸色也拉下了几分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孩子多大了。”白黎轩欲伸手摸摸她的脸被云巧躲闪了过去,“关你什么事。”云巧脱口而出,挣脱了他的手往屋后走去。 “阿巧!”白黎轩追了上去拉住她无奈地喊了一声,掰着她的肩膀正对着自己,低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你怀了孩子。” “知道了你就不走了?”云巧抬眼看着他,满脸的胡渣还是老样子,只是眼中那一抹清澈不再,论她怎么看都找不回以前的阿憨。 白黎轩一怔,没有作答,抓着她肩膀的手松了几分,云巧心中刚刚那一些气愤忽然淡了许多,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那双手,“你还回来做什么。” 39农家女 白黎轩怔怔地看着挣脱他的手往后屋走去的女人,本来要说的想说的一下都说不出口了,心中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既没有责备自己,也没有哭闹着说自己离开的不对,白黎轩看着她进出倒着豆子,又转到厨房里烧火,仿佛他的离开那么顺然。 雪渐渐下着,等云巧从厨房里出来,白黎轩还站在院子里,头发上肩膀上都累了一层的白雪,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心中是有想要阿憨回来,可当他真的回来的时候,她又感觉到陌生。 “外面不嫌冷么,进来吧。”云巧又叹了一口气,站在屋子门口对他说道。 像是得了赦免的令牌,白黎轩神情微动,转身走进了屋子里,云巧指了指一旁的炕床让他坐下,自己则拿着一摞子的尿布在那叠着。 大宝二宝睡的香,大宝的手还搭在二宝的肚子上,张着嘴巴呼呼着。 “你恢复记忆了么?”云巧一件一件地叠着,白黎轩嗯了一声,比起还是阿憨的时候,他的话越发的少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云巧觉得自己的记录破的很多了,哪有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丈夫的本名是什么的,从怀里拿出那块他留下的玉佩,“这里有你的名字么?” “白黎轩。” “你的身份是什么?” “失忆前我是我朝的大将军,如今,应该是山匪头头吧。”云巧抬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哦了一声,低头叠着衣服没再问什么。 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白黎轩不善表达,那些年征战沙场的时候,也没有和敌军交流什么感情,直接冲上去就是拼命的,后来莺儿死了,他就更加少和人交流公事之外的事情。 云巧抱着衣服放进了柜子里,靠在柜子边上看着他,白黎轩,失忆前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手底下有着数万的士兵,却因朝堂动乱追杀掉落山崖被她所救,他们本来应是两个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人。 “那么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云巧看着他就像是看着阿憨,不论这张脸再怎么变化,至少在看向自己那一刻的眼神,还是阿憨。 “我想过来看看你。”良久,白黎轩说道。 床上的大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滴溜着大眼睛看着云巧,又看了一眼陌生的白黎轩,云巧把他抱了起来,没一会二宝也醒了,云巧回避了他的话,干脆把大宝放在了他怀里,自己去哄二宝。 白黎轩一下子僵在那里了,软软绵绵地孩子抱在手中对他来说有一种惧怕感,生怕自己稍微用点力气,这孩子就给自己掐着了,可大宝一点都不认生,看着满脸的胡子,手一伸抓住了一些,咧嘴笑着,用力扯了起来。 白黎轩吃痛地低下头去,大宝更来劲了,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白黎轩不敢推怕弄疼他,就这样皱着眉头低头尽量迎合大宝。 难道这就是父子之间的情缘,云巧抱着二宝看着那一下熟悉起来的互动,就是常常过来的二表弟都没有和他们熟悉起来的这么快。 二宝见哥哥闹着,也要往白黎轩的身子上扑去,云巧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把他的胡子从大宝的手下解脱了出来,“大宝,不准抓你爹爹的胡子!” 大宝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白黎轩的脸颊上,不疼,但也够狼狈的,大宝在白黎轩的怀里又是踩又是抓的,就是没好好呆上一会,活似要把云巧这段日子的委屈都给讨回来似的。 看着白黎轩在那狼狈地应付着,云巧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把二宝也往他怀里一放,“你看着,我去做饭!” “你要走?”白黎轩如临大敌地抱着两个孩子看着她,云巧打开门点了点头,“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两个孩子都顾不好了?” 云巧关门就去了厨房,白黎轩被他们缠着出不去,可又不知道怎么应对,就是一个到了怀里,另外一个也要往上爬,两个都抱着把,四只小爪子挠来挠去,愣是把他那胡子给拔下来了好几根。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白黎轩感觉像是过了大半天,直到云巧热好了馍子回去,白黎轩已经上了炕床,盘腿把他们拦在了自己怀里,一手架这一个,不时还要躲闪大宝的突袭。 “吃吧。”一早从镇上过来,云巧不用问也知道他现在饿的很,把馍子往桌子上一放,白黎轩拿起筷子也不多说,吃了起来。 二宝听着那声音嘴馋了,扎巴着小嘴开始往云巧身上扑,云巧背对着他抱起了二宝,解开身上的衣襟,给孩子喂/奶。 白黎轩顿了顿抬头看向她,只瞧得见她的侧脸,温柔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那一股安宁的感觉,他只有在她身边找到过,如今,那感觉又回来了。 “阿巧,你在不在?”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云巧拍了拍吃的快睡着过去的二宝,把孩子递给了白黎轩,穿好了衣服开门出去,牛家二哥站在大门口看着,手里拎着一个篮子。 “这大雪天的,牛二哥你怎么来了。”云巧赶紧给他开了门,牛二把篮子递给云巧,憨厚地笑了,“俺娘让俺拿过来的,说是新生的蛋,让你补身子的。” “牛婶真是太客气了,这我不能白收,你等着,我去拿钱给你。”云巧要回屋子去,牛二拦住了她摆摆手,“不...不用,俺娘说,这大宝他们好歹也是她接生的,做个干奶奶她也高兴,这些都是给他们吃的,不用钱。” “那哪成啊,这都好几回了。”牛婶自从上回给云巧接生之后,本来两家就不错的关系走的更近了,说这孩子是她接生的,也算是缘分,就时常让牛二送些鸡蛋过来,这七八个鸡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云巧不能白收。 “阿巧,这是谁来了?”屋里忽然传来白黎轩的叫喊声,云巧没答应他,对牛二说道,“牛二哥,你这样下回我都不敢收了,使不得的。” “俺娘说了没事,这大冬天的鸡蛋也拉不去镇上卖,干脆新鲜吃了好,云巧,你别这么客气,那大宝他们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叔呢。”牛二神情一愣,怎么云巧的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 屋子里的白黎轩见云巧不理他,顿时觉得有了危机感,低头看了一眼大宝,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外头那人可是向你娘献殷勤来了。” 大宝张口含了一下他的手指,吐了满口的口水,呵呵地笑着,白黎轩听着屋外的声音,脸上浮现起了一抹不愉,也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地又喊道,“孩子他娘,大宝这饿了。” 云巧正劝着牛二,听白黎轩这么一喊,尴尬地笑了笑,牛二指了指屋子里,“云巧,这屋子里?” “孩子的爹,回来看看。”牛二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拿出了鸡蛋后拎着篮子就回去了,云巧关上了门把鸡蛋放厨房里,正要回屋子,花氏到了墙边开门要过来,“三丫说刚才听到你这有男人的声音,谁来过了?” 云巧看了一眼屋子内,“娘,阿憨来了。” “谁?”花氏提高了音量说道,见女儿点点头,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冲进了屋子内,看白黎轩正抱着孩子呢,开口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你还有脸回来呢,咋地,现在看着大丫把孩子给你生下来你就开心了,你走的时候咋不想想大丫得受着多大的委屈呢,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多少人说她被男人给抛弃了,地震那晚在祭庙里把俩孩子生下来,吃了多少苦,你倒好,捡现成的!”花氏看着白黎轩噼里啪啦地就骂了一大堆。 云巧在一旁拦都拦不住,花氏说完还从白黎轩手里把大宝抱了过来,对着云巧骂道,“还有你这丫头,你怎么一点都不知事呢,就这么放他进来了,你就原谅他了,他都这都离开一年了,你还伺候他和个爷一样不成,咱张家是欠他了?” “娘啊!”云巧看花氏骂的脸都红了,抱着吓着的二宝,“你看把孩子吓得。” “把孩子给我,你这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花氏抱起俩孩子直接出门过了院子往自己家抱去了,一转眼就进了屋子,云巧知道娘在气什么,回头看了白黎轩一眼,后者微沉着脸在那。 “我娘她...” “是我对不住你。”白黎轩忽然打断了云巧的话抬头看着她说道,“娘说的对。” “我没怪你。”云巧靠在门边良久说道,她是真的没有怪他,唯一心中有埋怨的,大概就是他的不告而别。 “你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也总有一天会去寻找你过去的东西,我不可能把你一直绑在这里,成亲之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我没怪你。”云巧低头看着脚下,所以当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她心里反而没那么气愤,也许是她至始至终都觉得没有必要依赖着一个男人活下去,不像村子里的人那样觉得男人走了这天就塌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傻阿憨,傻乎乎地讨好自己叫阿巧,傻呼呼地想办法哄自己开心,作为一个女人,她心底多少有了一些失落感,就是这种别扭的心在作怪,才使得云巧没有办法一下子熟悉起他来。 40农家女 白黎轩抬头看着这个女人,忽然说不出话来,她的泰然她的宽容让他不知道如何去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因为没有责备过。 “你什么时候回去?”感概够了,云巧忽然问道,白黎轩怔了怔,“雪化了吧。” “那你就在家里住下吧,我去替你收拾隔壁的屋子。”云巧迈脚走出了屋子去了隔壁,她实在是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去面对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是阿憨的样子没有错,可和阿憨相比,白黎轩又多了太多的东西,太多云巧不知道的东西。 张老爹那也知道了阿憨回来了,他的反应倒没有花氏来的大,把白黎轩叫到了屋子里,直到吃完饭的时候两个人才出来,云巧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张老爹的脸色微沉,像是在考虑什么。 花氏的脸色一直不见好,让云巧去给孩子喂了奶,就是放碗的动作都大声的很,白黎轩沉默寡言,花氏心里就越不舒坦,你走就走吧,这就又回来,好不容易女儿有人要的,也有人会好好对待两个小的,这一下又回来,回来只是看看,看看算个什么意思! 晚饭结束之后大家坐了下来,云芝让花氏推到了隔壁照顾两个小的,花氏把桌子收拾去了后回到屋子里,看着坐在那的三个人,“怎么都说句话啊,这回来了到底算个什么意思。” “娘,我这次回来,希望能带着云巧和孩子一块过去。”沉默了一会白黎轩开口说道。 “带过去?带过去算个甚么,你怎么不留在这村子里,不行。”花氏一听他这么说当即反对,瞪了一眼张老爹,见张老爹不语,心间就有气,感情俩人已经商量过了。 “你和大丫留在这好好商量。”张老爹闷了一声,拉着花氏要出去。 院子里透着一些灯光,张老爹拉着花氏去了后屋子,“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做决定好了,当初说让她跟阿憨在一块的也是咱们,难不成如今他要带走她,我们还拦着,牛二是个好孩子,但毕竟不是孩子的父亲。” “你说的轻巧,如今是清楚了他什么人了没,大丫这么跟着他走能有好日子?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了,总算也养活了,他倒好,回来捡现成的了,牛二那孩子也实诚的,会把大宝二宝当亲生的。”花氏说这话其中还隔着牛婶,当初牛婶替大丫接生的,牛家也挺喜欢这俩孩子,在这村子里都还能照应的到,出去了孩子过的好不好,做娘的心里头都是担心的。 “那你也得看大丫她自己答不答应,这回你听我的,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能自己做决定,你还能操心一辈子不成。”张老爹劝着,花氏脸上带着不愿,但还是坐了下来... 前面屋子内,花氏他们出去了一会,白黎轩开口说了起来,“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直到父母是谁,十岁那年,我被一个老兵带到了军营里的炊房里打杂,十五年那年,我就扛枪跟着去打仗了,老兵在我十六岁那年死了,留下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女儿,她叫莺儿,但是按照对那老兵的承诺,我决定在她及笄后娶了她。”白黎轩沉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十八岁那年,我小有功绩,就是扛着一把刀杀了无数的人,慢慢在营里面混出了些名堂,可就在那年秋天,我在那关头那置了一处宅子打算娶她过门的时候,蛮人来袭,我方疏忽,关头遭到了洗劫,等我赶到的时候,莺儿她,不屈被辱,自杀了。” 云巧蓦地抬起头看着他,白黎轩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蛮人退去之后,我就没了成亲的念头,也许我这辈子已经杀了太多的人,杀孽太重,牵连到了身边的人,二十岁那年,我带兵杀入蛮族立下军功,那是我打仗这么多年,第一次去大安领赏,那是才十一岁的新皇,刚刚继位,蒙地新皇赏识,我被封了官,我一个粗人,如何在这繁杂的朝堂中生活下去,但新皇身边正缺少像我这样没有背景,但有胆识的人,只能依赖着他,为他效力。我在大安呆了两年,见了太多朝堂上暗下浮动的事情。”新皇年纪小,上面还有个长公主的姐姐,加上辅佐他朝政的摄政王,几个大世家力量分制,白黎轩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就在大安保护了新皇两年。 “两年后蛮人蛰伏再侵,我带兵前去,一直在关头,就连封这个大将军的时候,圣旨下来我还在战场上,在关头三年,打退了蛮人,大安却来了长公主的急信,说是世家造反,意图逼宫,交出皇位,我带着数万人前去援助,终于把皇上救了,可长公主此时反叛,把大安成封锁了起来,要求我与她合作,控制皇上,把这天下掌握在自己手里,让皇上做个傀儡皇帝以慰人心。”云巧想着接下去的事情,他肯定没有答应,所以长公主派人追杀了他,所以他才会在逃亡中到了山崖处,最后落崖被她发现。 “这么多年跟着我的几个好兄弟背叛,加上这多年来的战乱烦事,在这屯家村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在你身边感觉到安稳,那是我这辈子从未有过的。” 白黎轩叹了一口气,小的时候,说是孤儿不如说是乞丐,和别人抢东西吃,睡在破庙里头,挨过那一天接着一天的日子。 “那是因为你缺乏家的感觉,在这里让你觉得安心罢了。”云巧淡淡地说道,常年颠沛流离的人,心中自然是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有最亲近的人关切。 “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可离开这些日子在我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后,大丫,我放不下屯家村更放不下你,我需要你在我身边,那一刻我才觉得我自己活的圆满。”云巧默声。 白黎轩必须承认,在牛二出现的那一刻,他觉得不能再把阿巧留在屯家村了,他要把她带走,留在自己身边,当初那只是来看看等到事情全部解决了再回屯家村的决定即刻被否决了。 “你放不下的是我,还是我能给你的安心的感觉?”云巧笑了笑,“你要把我和孩子带去,可你能保护好我们么,当你外出为了营救皇上的时候,你如何能够保护的了我和孩子?”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出事。”白黎轩郑重地承诺着,云巧摇摇头,“阿憨,我和孩子会成为你的包袱,会成为你背后的软肋,会成为敌人掌控你的把柄。”云巧不会说他把她和孩子置在险地,和她一个弱质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一旦打起来,她们不就是最好的人质么。 “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都会保护好你们,你们不是我的包袱,你是支持我心中继续活着的信仰。” 吟欢惊讶地看着他,她是他的信仰? 白黎轩拉住了她的手,苦笑了一下,“失忆前,我根本没想过我这辈子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就觉得应该这么做,那就这么做了,在这里生活的一段日子,直到现在我还认为,这就是我想要的。” 这个男人心中有太多的苦,出生的不顺,从小被人嫌弃唾骂的孤儿生活,军营里受尽欺负的到最后上战场,还要背负着一个国家的命运,云巧眼底涌起一股酸涩,他还是那个阿憨,因为他是这么努力想要变成阿憨,只是太多事情不允许他继续失忆,继续这么过下去。 “你让我考虑一下。”沉默了一会,云巧轻声说道,“走了大半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改日再说。”云巧出了屋子到隔壁,让云芝抱上二宝,抱着大宝离开了张老爹这回了自己家。 哄过了两个孩子睡觉,云巧靠在床边难以入眠,旁边的屋子内传来了开门的动静声,云巧瞥见窗口上那一抹黑影,站了许久才离开... 大过年的村子里很快就知道了云巧家的男人回来了,因为她们都看到阿憨帮着张老爹一起抬东西,可是觉得这人回来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话更少了,打个招呼吧,以前会傻呵呵的笑,现在这一眼望过来,怎么觉得凶巴巴的。 年二十四这日,云巧家送年,云巧起的早,出去的时候阿憨已经帮着张老爹杀了牲口,门口的李屠夫也来了,把猪圈里养了一年膘肥体壮的猪给拉了出来,院子里溜了两圈准备绑起来斩杀。 按照花氏的话说,这李屠夫家的两个孩子都不省心,李大志至今未娶,女儿吧说是明年要嫁人了,可三天两头闹别扭,整个村都知道,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陈福呢。 “老弟,喝点酒暖暖身子。”张老爹拿了个酒瓮出来,给院子里的三男人都倒上了一些,云巧怀里的大宝闻着那酒味了,挥了挥袖子指向他们,冲着云巧啊了一声。 张老爹拿着筷子蘸了一些往他嘴唇上一点,大宝乍巴了两口,小脸都凝在那了,眉头皱的老高。 张老爹一看他这样,笑了,“你还要不要啊?” 大宝尝够那味道了,居然还要,白黎轩把碗凑了过来,他就伸着脑袋要往那凑去,李屠夫看着也笑了,“张二哥,我看大宝将来这酒量,可不会比你低喽。” 云巧亲了一口他的脸,“小酒鬼,再喝还不得醉了,咱去找外婆去。”避开白黎轩的眼神,云巧往厨房那走去。 到了下午,哄过大宝他们午睡,云巧正出院子,发现他背对着她站在石板台子前,旁边是一盆散着热气的水,好似有什么毛发往下落在白雪上... 41农家女[捉虫] 云巧在他身后站了许久,终于上前从他手中拿过了那小刀,看着他因了没有镜子刮得有些滑稽的胡子,轻声说道,“我来吧。” 白黎轩略有不自在地退后了一步,云巧拿刀在布上擦了一下,用热毛巾敷在了他的下巴上一会,这才拿着刀从他脸的一侧慢慢地往下刮,四周只有那刮胡子的细响声。 “怎么忽然想到刮胡子?”云巧拿着刀片在水里洗了一下,示意他蹲的低一些。 “你说过想看看我刮了胡子的样子,即便是你不愿意带着孩子跟我走,我也要让你看看。”白黎轩说的有几分平淡和不经意,云巧手一顿,轻叹了一口气,把剩余的地方刮下,拿着热布敷了一会,“好了。” 白黎轩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本来厚重的下巴如今光洁了很多,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好像所有的情绪都会泄露在脸上,不能再遮盖去。 “慢慢就习惯了,不习惯将来长出来了就好了。”云巧刻意不去注意他那张脸,他这是色/诱吧,过去长胡子的大叔样子自己就很垂涎了,云巧没否认她就是喜欢过去阿憨那模样,如今胡子都剃了,除了眼底那一抹岁月沉淀的沧桑,这张刚毅的脸确实很吸引人。 “大概我自己都忘了长什么样子了。”白黎轩低头看了一下那些胡渣,从开始长胡子,他就没有很刻意的去处理,以至于后来,他也习惯了这半遮掩的脸。 云巧带他进了屋子,刚刚要去找镜子给他,一转身那强大的气息就逼了过来,白黎轩低头看着她,哑声求道,“阿巧,你跟我走吧。” “走去哪?”云巧仰头看着他,微微一怔,脑海中忽然有了这样的形容词,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这是一张很能吸引女性的脸,坚韧不柔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男人的气息和安全感,云巧瞥过脸去,脸颊微红,果然是同一个人,以前阿憨就喜欢睁大眼睛无辜地看自己。 白黎轩低笑了一声,沉厚的声音传来,“跟着我去寨子里,我做的寨主夫人,等着有一天大安解放,我们就回到这屯家村里来。” “你说过不逼我的,我还要再想想。”云巧推开他的身子,紧逼的气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险些就败下阵来,白黎轩很快把她拉了回来,一年多第一次将她搂在了怀里,死死地抱了起来。 云巧的耳边传来他的低喃声,“不要走,阿巧,不要离开我...”声音中夹杂着一抹痛苦和不舍,云巧用力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任他抱在了怀里。 他所背负的所承担的一切,云巧都帮不了他,若是连陪在他的身边都不愿意,云巧心中有些过不去。 气息逼近,白黎轩嗅着那发丝间的香气,人生中总该有那么几次,他要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努力争取,“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们再离开我了。”... 花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年一出,云巧决定了跟白黎轩离开,可两个孩子才七个月,天寒地冻的,一路颠簸过去,都受不了,她也舍不得,就想着把孩子留在屯家村,也好照应。 “娘,我自己能照顾好他们,你和爹年纪也大了,我一走河塘的事都交给你们了,哪有时间照顾他们。”云巧从怀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在花氏的手中,“那些鱼赚的钱也够你们过的了,您和爹都别太累了,给三妹攒些嫁妆,找一户好人家。” “大丫,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去,心里头有什么委屈,可都不能和谁说了。”花氏太不舍得,二女儿嫁的好歹是隔壁村,小半日的脚程就到了,可这大丫一去,路上都要个把月的时间,她这辈子最远也就去过镇上。 “娘,若他不回来,我也不打算再嫁了,养大两个孩子,也能照顾好我自己,如今他回来了,让他一个人走,我也不忍,娘您别难过,我们早晚会回来的,早晚会带着大宝二宝他们回来。”云巧拉着她的手,眼眶湿润了一些。 她也是辗转想了数个晚上才决定的,若是让他一面挂心这里,一面去解决事情,一分心才容易出事,她既已决定不再嫁,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这些天大宝二宝很喜欢和他在一块,这刚刚培养起来的父子情,云巧没能忍心去断绝。 “你这孩子,我就是心疼你,自己生下这孩子,如今他回来了,也不是留在这,要你们走就带你们走,他这般性子,将来可会抛下你们不管,又去了别处了?”花氏如今打心眼里觉得这女婿是个不安稳的,起码不能让自己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女人嫁人求的是什么,不就是找个踏实听话的,安安心心地生孩子过这辈子。 “娘,若是如此,我不是更快能回来了么。”云巧知道花氏为自己着想,笑着安慰道。 花氏抹了一把眼泪,“胡说什么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尽是胡话。”花氏呸呸呸了几声,“那你们可得早些回来,别让俩孩子以后都不得我们是谁了。” 云巧点了点头,红了眼从屋子里出来,白黎轩已经打包好了行李,装了满满一车,由牛叔帮忙一起送去镇上。 “阿憨,后屋子里有些种子,我装好的,你一起去拿来。”云巧让白黎轩去拿些东西,走到牛叔旁边,“牛叔,这些日子替我谢谢牛婶。” “是咱们家牛二没福气,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既然阿憨要带你们走,你也就好好的去过,大丫去了哪都能过上好日子的。”一早牛婶送牛叔出来还在叹气可惜。 等东西都装好了,张老爹和花氏把她们送到了村口,花氏拿着一个包裹塞到云巧手里,里面是热乎乎的馒头和一些烤熟的番薯,“把孩子捂好了,别着凉了,等到了那就给咱送封信,阿憨要出去的,你一个人可得照顾好自己,别还小孩子似的,都是做娘的人了。”花氏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有些又重复似的说着,摸摸云巧的头又把放在篓子里的大宝二宝好好的亲了一口,“乖乖的,回来可别忘了姥姥姥爷。” 云芝站在一旁可哼了一声白黎轩,“姐夫,你可是要好好照顾大姐,不然我们饶不了你!”小个子的云芝站在白黎轩面前就矮了一大截,白黎轩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知道了,小姨子!” 云芝脸颊一红,拍开他的手,对云巧说道,“姐,要是姐夫欺负你,你就带着大宝二宝回来。”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花氏听着都有些乐了,云巧点点头,正色道,“成,那咱爹娘可就交给你了。”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巧和孩子的。”白黎轩郑重地承诺道,张老爹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早些回来。” 花氏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有说完的时候,再不舍还是得让她们走,此时沿着靠山的路上还有些没融化的雪,云巧回头看了一眼村口,使劲了挥了挥手。 大篓子的大宝呆了一会就不安分了,可山头风大,云巧拿了个布娃娃哄着他,眼眶也红红的,白黎轩坐在旁边给她挡着风,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握着她的手没说话。 这一段路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来的长,到了镇上,等白黎轩租来了马车,牛叔帮着把东西都搬上去,说什么都不肯收云巧的钱,驱着牛往屯家村回去。 白黎轩去客栈取了马,从这往山寨里的路,马车也得跑一个月多,这马车只跑许城,到了那得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另外租车往那去。 大宝二宝上了马车就在云巧垫下的垫子上坐着玩了,马车颠簸,二宝还不习惯,玩了一会在云巧的怀里就哼哼着不舒服,云巧拉开了一些窗布,这才透气。 白黎轩在镇上买了些吃的给云巧,马车往许城走去,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找了客栈,白黎轩在客栈外另外租了马车,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孩子已经躺在床上睡了,云巧半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扣上,露出了鹅黄的肚兜,白黎轩眼底一热,转身开门要伙计另外送了床被铺过来。 隔着帷帐云巧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转头看大宝侧身抱着二宝睡得香,脸上露出一抹舒心,闭上眼也睡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城门才开,马车就离开了许城,跑了三日换了个城,又换过一辆马车,这才顺着大官道往大安方向去,走了快一个月的路,他们才终于到了距离山寨没有几天路程的一个小城。 大宝二宝一点都不显得疲惫,一个月的时间,俩孩子倒是长了不少,白黎轩找了客栈,让他们先行住下,找了人去山寨里送消息。 “寨子里的东西都是拿到这城里卖的,有什么要买的也是在这,我让几个弟兄过来把你和孩子要用的都一并买回去。”白黎轩摸了摸她消瘦了的脸,“让你受苦了。” 云巧摇摇头,“要带的都带着呢,去米店里买些米粉和玉米粉回去给孩子换奶吃。”白黎轩让她休息着,自己去了城里找东西。 快马去山寨送消息,四天后程志平就带着七八个弟兄过来了,一进客栈就看到大哥抱着两个孩子坐在那,脸上胡子也没了,神情说不出的柔和,一旁还有个村妇打扮的女人的拿着勺子舀着碗里的吃的喂给大哥怀里的孩子。 众弟兄人愣了... 42农家女 “大...大哥?”程志平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白黎轩转过头来,云巧一下米糊喂偏了沾在了二宝的脸上,白黎轩拿起桌子上的帕子赶紧给二宝擦了干净,那神情看地一众弟兄呆住了。 “来了。”白黎轩放下帕子,二宝一面摇着头不要吃云巧喂的米糊,一个劲要往她怀里扑,朝着胸口拱去,大宝则要去抓云巧手里的勺子,白黎轩一只手固定一个,冲着程志平打了声招呼。 程志平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大哥这回离开了三个多月,竟然是回那个村里去了,带来的这位,应该是大哥口中救了他的大嫂吧。 云巧接触到他的眼神,善意地笑了笑,从白黎轩怀里把二宝抱了起来,“你们聊,我上去给二宝换一身衣服。” 云巧这一走,程志平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这是你的孩子?”大伙打量着他怀里的大宝,大宝则瞪大着眼睛回望着他,程志平凑近想看看这和大哥有哪相像的,大宝啪小手一挥,就给他来了一巴掌。 “嗯。”白黎轩嗯了一声,轻轻摸了摸大宝的头发,这么两个精力过剩的孩子,云巧一个人那些日子是如何带过来的。 程志平还处在震撼中,直到白黎轩拿起桌子上一个小木玩具给大宝,“还没吃饭吧,都坐下,站着做什么。”白黎轩让大家在隔壁的桌子都坐了下来,“拉了几辆车?” “拉了四辆,年前下来一趟就没再下来了。”年前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两个多月都不曾下山,“这回把一些皮毛拿下来卖了。” “你们去买东西,下午就回去吧。”白黎轩也不等明天一早再出发,人多太过显眼,容易引起注意。 等着程志平他们离开,白黎轩抱着大宝上楼去了,云巧哼着歌哄着二宝,给他穿上了小棉袄,白黎轩把大宝也放在了床上,“收拾收拾东西,下午我们就跟着上山去了。” 云巧微怔,随即点了点头,要起身去收拾,白黎轩把她按在了床沿,低声说道,“我去吧。” 屋子里安静的很,偶尔是大宝二宝坐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自我娱乐声,云巧一面顾着不让他们往床沿爬,一面看着在屋子里收拾的白黎轩,高大的身子几乎遮去了他的动作... 程志平他们往各家铺子逛完了之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了车,其中几个这才开始说起白黎轩如今的样子,个个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程哥,你刚瞧见没,大哥连胡子都剃了!”其中一个叫大连的弟兄从这头把绳子扔给程志平,一面绑着货物一面说道。 “别说你了,就连我们这几个一直跟着将军的人,都吓了一跳。”程志平拉着绳子固定在了马车栏上,一旁另一个走过来拍了拍大连的肩说道,“不过说到那胡子,志平啊,你以前见没大哥这样子。” “大关突袭之后,大哥就再没剃过胡子了。”程志平简短地说着,大关突袭,那可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之前大哥回来的时候还只有一个人,怎么忽然就有了媳妇孩子,还是两小子。” 就算是男人看到这样也免不了好奇,程志平检查了几辆马车都绑好了,喊道,“你们拉去门口,我去客栈接大哥他们。” 程志平到的时候,白黎轩已经把大宝二宝抱上了马车,山寨在官道上山的路上,他们这么拉着重货,最快也要三天,出城后天黑他们找了一处小林子歇了一个晚上,都是一群大男人,地上一铺就睡了,云巧抱着两个孩子睡在马车内,车外是烧地旺篝火,白黎轩坐在马车外靠着守夜,林子上空一轮明月照着。 “大哥。”白黎轩伸手接住了飞过来的酒壶,打开盖子灌了几口驱散冷意又把酒壶扔给了对面靠在货车旁的程志平。 程志平一口一口的灌着,似乎有着心事,一旁的大连也醒了,接过来猛喝了两口喊了一声舒服。 “从大哥上战场第二年开始我就跟着大哥了,一晃十来年过去了。”程志平感慨了一声,“当初一群毛头小子,如今剩下的也没几个。” 包括军师陈漠,都是混在一块的,只是如今死的死,背叛的背叛。 “如今大哥成亲了,有了孩子,兄弟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程志平从大连手中夺过酒壶喝了两口就没了,也不知道内心是什么在作祟,尤其是看到大哥如此神情看着她和两个孩子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张绝望的脸。 他知道这是自私的想法,只是在那样的年纪里,唯独是那一双眼睛进入了他的心底却不敢奢求。 “莺儿也会替你高兴的。”良久,程志平喃喃地说道,月光下他的脸颊上有一抹醉了的潮红,白黎轩轻叹了一口气,到头来最放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连说出口都没有机会的兄弟。 马车内忽然传来大宝的哭声,接着是云巧低低的哄着,过了一会,那声音慢慢地静了下去,白黎轩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云巧正拉起衣襟,抱着大宝坐在那哄着。 云巧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拉上帘子,白黎轩再度去看程志平,喝醉了的程志平喃喃完已经睡着了,白黎轩示意大连去睡,他没有一点睡意,偶尔看看天空,等着黎明到来。 第二天清早起来收拾好了继续往管道走,一路上难得遇到一队去往大安的商队,白黎轩打听了些大安的事,第二天夜里再次留宿在了山边。 第三天是连续赶着夜路没有休息,第二天一早到了山寨下,云巧从马车上下来,荒芜人迹的地方,已经地处高一些的山坡,下面才是官道,官道两旁都是树丛,适合遮蔽。 “大哥,我去叫弟兄们下来搬东西。”山路陡峭驼了重物的马车根本拉不上去,程志平招呼两个人跟着上了山,白黎轩从云巧手里接过大宝,“我们先上去。” 云巧跟着他往上才发现,这一段上坡路还不是最难走的,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是关这些马车的地方,再上去的路就陡峭了许多,他们走的慢,白黎轩一面和她说着,山路上跑上跑下搬东西的一些人无一不看着他们。 “既然是山寨,为何你们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前来查。”快到的时候云巧望着那用竹子搭建起来的山寨大门,有种被人带上去做压寨夫人的错觉,这么大的一个寨子,而且地处去往大安的官道边界处,朝廷怎么会置之不理。 “以前这是一个寨子,后来被我们带人剿了之后就空下来了,志平他们才到了这安家,朝廷不查,那是他们根本懒得查。”他死了,这一帮剩下的几百个人能有什么作为,这等自负的想法确实也像长公主会说的。 在云巧看来,当一个朝廷连这么重要地理位置的匪寇都不再关注,要么是自负到了一定程度,要么是朝政腐败内斗之多,根本无心去关注这些,听白黎轩说了这么多,她更偏向于后者,民不聊生不就是他们无作为的表现。 进了寨子,空地里聚着不少人,每次从山下回来,大家都会这么聚在一块,等到东西都齐了才会按户分东西,怀里的二宝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怕,回头搂着云巧的脖子。 “白大哥。”一声清脆的叫喊声传来,云巧转过头去看,一个身着橘色袄子的小姑娘朝着这跑了过来,一脸的开心。 程亭亭跑到白黎轩面前并没有多在意他身边的云巧和怀里的孩子,只是脸颊绯红的看着他,“白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白黎轩应了一声,瞥了一旁的云巧一眼,云巧只是望了一圈这山寨,对程亭亭客气地笑了笑。 “白大哥,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大家都很惦记你呢,哥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究竟去哪了?”程亭亭冲着云巧也笑了笑,回头对白黎轩撒娇说道。 “我去接她们了。” “这是寨子里谁家的媳妇孩子呢,要白大哥你亲自去接。”大概是云巧的装扮让程亭亭不会想到是和白黎轩有什么关系的人,她仰头看着白黎轩问道,还对着他怀里的大宝伸手捏了捏脸。 “是我的妻子和孩子。”白黎轩淡淡地开口,程亭亭摸着大宝的手顿在了那里,云巧清楚地看到这姑娘脸上闪过的一抹诧异。 “白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你都没有成亲,哪来的妻子和孩子。”程亭亭随即笑了,握了握大宝的手,哄道,“来来,告诉姐姐,你爹爹是谁?” 大宝转身抱住了白黎轩,一手往自己眼睛上凑,鼓着小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微眯了下眼,显露出了一些困意。 “一夜赶路,他们肯定没睡好,我带你们先去睡一下。”白黎轩看到他这依赖的模样,神色忽然柔和了下来,抱高了大宝对云巧说道。 云巧点了点头,别说孩子了,就是她都有些倦意,白黎轩再度看向站在那怔怔着的程亭亭,“等志平搬完了让他过来找我。” 走上了这竹楼,云巧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站在那的姑娘,跟着白黎轩进了屋子。 43农家女 这里的屋子没有炕床,都是像云巧原先留宿过的客栈一样,而这寨子里白黎轩的房间更为简单,简单的竹床上面铺着垫子,如今摸上去都透着一股凉意。 “你先休息会,我让志平把东西都拿上来。”白黎轩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被子,大宝已经趴在白黎轩怀里睡着了,轻轻地放了下来,大宝侧身一睡,抓着身下的被子哼哼了一声。 屋子里东西很少,云巧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靠墙桌子上的一张羊皮地图,轻轻拍着二宝哄睡了之后,云巧走过去,那羊皮纸上的地名云巧都不知道,桌子上还放着不少书卷。 床上的二宝阿了一声,云巧回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已经醒了张大着眼睛盯着屋子里,还试图要往她这爬。 云巧赶紧把他抱了起来,可能是环境陌生,二宝就是在她怀里睡着了,放下又睡不着,云巧只能一直抱着他,在屋子里踱步。 程志平和两个兄弟一起很快把东西都拿上来了,花氏给云巧准备的东西很多,林林种种打开来也放了一地,什么都有,就连棉絮花氏都给她准备了。 “谢谢你们,放这吧。”云巧笑着说道,程志平点点头带着几个人出去了,云巧看了一地的东西,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二宝,“成,那就等你爹回来了让他收拾。”... 寨子中央,程志平他们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上来,按照册子,每一户领了东西后,另外托他们下去卖的私人物件,卖回来的银两也都给了她们,几个小孩子因为从程亭亭那得了糖,高兴地在周围跑来跑去。 若撇去那些国仇家恨,白黎轩觉得这安宁的日子也很不错,地上还剩下一些买来的分剩下的种子,这山头能种的菜不多,不过不缺水,寨子后头还有一个小天池,难怪当初这里的山匪会聚众这么多。 “大哥,这些你拿去。”程志平把剩下的布和粮食给他扎好,过去大哥都是和他们家一块吃的,如今大哥把大嫂和孩子都带回来了,肯定是要分开来。 “你们拿去就是,我们的到城里的时候已经买了。”去程志平家吃饭的的人多,这一百多个兄弟,独自一人的多,程志平那就接纳了许多没有家室的。 “你把这些都抬去,我们暂时还和你们一块吃,不急。”白黎轩让他都带上,自已上了阁楼。 程亭亭把一些布拿了回去之后出来见他不在,拉了拉程志平,“大哥,白大哥带来的那个农妇和孩子,到底是谁?” “什么农妇,你也要叫大嫂。”程志平回头唬了她一声,若是大哥还是将军,那她就是将军夫人了,不论什么出身都轮不得他们不尊重。 “大哥你骗人,白大哥什么时候娶的亲,肯定是谁家牺牲的,白大哥见她们孤儿寡母的带到寨子里。”程亭亭坚持地说道,当初莺儿姐死了之后白大哥说不再娶的。 “什么谁家牺牲的,你也不看看那孩子多大,那就是大哥的妻儿,亭亭,以后不许你对她无礼,知不知道,她还是大哥的救命恩人!”程志平低声呵斥道,他和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大嫂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觉得她从容的很。 程亭亭回瞪了他一眼,跺了下脚回了屋子里,留下他在那叹气... 阁楼里云巧见他进来了,把二宝递给他轻声说道,“孩子怕生,不肯躺下睡,我先收拾东西,你抱着。” “那你不是抱很久了。”白黎轩见她捏了捏酸涩的手臂,欺身开始收拾一地的东西有些心疼。 “习惯了,有时候忙起来,我也得两个一块哄,你以为他们都这么听话么。”花氏东西都扎的好,云巧打开来,棉絮被套什么都有,若不是张老爹劝着,花氏快要把木盆子都给她带上。 “明天我去打两张床给他们睡。”白黎轩抱孩子的姿势还有些笨拙,跟在她身后说道。 “顺便打个柜子放在这,要这么大的,还有两个架子,这样放在这里,墙上最好还能订一排挂东西,对了,我画了这个,能不能按照样子坐出来,给大宝他们学步,如今可以放他们在地上自己走走了,不能老是抱着,这还能再拦个网,里面垫上软垫子...”白黎轩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看着她在屋子走动,一脸的笑意告诉自己如何放置东西,女主人一样也没有任何恳求的语气,偶尔回头看他询问这想法如何。 “你做主,我让他们去做。”白黎轩点点头,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多了她,这才有家的感觉。 “在这大家都是怎么吃饭的,一起吗?”云巧把还不能收拾的都放在一旁,等柜子架子都敲好了再放,他原先的一床被子拿出去放在了扶栏上晒着。 “以前我和志平他们一块吃的,这段日子我们还是和他们一起,等孩子大一些了再自己弄也不迟。”白黎轩考虑到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才刚刚到,一起吃饭也能多认识认识快点让大伙接受。 “成,那把娘给我们装的粮食拿下去吧。”云巧接过二宝,让他把东西抬下去,收拾了一圈,她越发的有些困了,等白黎轩回来,云巧已经睡着在床的外侧,身子朝内护着两个孩子。 白黎轩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大两小的睡姿,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云巧的脸,两个孩子其实大宝像她更多一些,百事不变,就算是换了个地方依旧睡的踏踏实实,听张老爹说过,生孩子的时候恰逢地震,在祭庙她这么辛苦把两个孩子生下来,此刻的他多么庆幸老天爷还眷顾着他,让他能够把她们带在身边。 过道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白黎轩转头去看,程亭亭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刚要开口喊,白黎轩摆手制止她,放低了声音说道,“吃饭了是么,你们先吃,我们过会下来。” 程亭亭眼底闪过一抹失望,看到他身后躺着的人,还有这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她心中那一股闷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亭亭。”阁楼下传来了程志平的叫喊声,她才不情不愿地走下去,程志平看她挎着脸下来,把她拉到了一边,“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上去叫了。” 程亭亭没说话,推开他往家里跑去,程志平叹了一口气,要等她想通一时半会还不行啊。 阁楼上云巧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都还没,我去端些饭菜上来,吃了再说吧。”白黎轩拍了拍她的背,云巧摇摇头,这个点了两个孩子也都没吃过,等会肯定饿醒了。 “让孩子也先吃了,等会再睡午觉。”好不容易把他们的饮食时间养起来,云巧起来下床,二宝就有动静了。 “乖,起来吃饭去了,今天我们吃什么啊,吃糊糊好不好,吃姥姥给你们带来的糊糊好不好~”云巧把二宝交给白黎轩,叫醒了大宝,擦了把脸抱着下楼去了。 白黎轩早早在厨房里捂好了米糊糊,他们到的时候都吃的差不多了,云巧一看那桌子上一侧放着没动的几道菜,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白黎轩把米糊糊盛了过来,云巧舀起一旁菜盘子里的菜汤往米糊糊里搅拌了一下,大宝没睡醒,怎么都不肯配合吃,一面还想去扒她的胸口。 一旁的人注意力都在他们这,碍于白黎轩在谁都不敢吱声,只是一边吃饭,一边还瞄向这边。 “你不吃给弟弟吃了啊。”云巧见他几度不肯吃,直接把吹好的糊糊喂给白黎轩怀里的二宝,大宝嘟着嘴窝在她怀里偏不理,云巧干脆小半碗都喂给了二宝,眼看着碗里的越来越少了,大宝急了,开始抢她手中的勺子。 “你们吃完了没?”白黎轩看了一眼停下筷子的他们,众人顿时鸟兽散去,云巧看一下跑光的人,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喂孩子。 等两个娃吃饱,菜也都凉了,云巧看着这简单的几个菜,这寨子里的生活,比起屯家村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种的都是蜀黍,谷子还要去城里拿别的东西换。 “寨子后头不是有天池么,附近开地出来把家里带的芋头都种上。”花氏给她带的菜种还不少,不过这大部分都有,用不着,白黎轩点点头吃过了之后,云巧带着孩子回阁楼睡觉了,白黎轩则叫了程志平他们去把晒干的树拉了过来做床和柜子。 “大哥,右司丞那还没给我们消息。”程志平一面帮忙一面说道,白黎轩摇摇头,“急不得,现在给了消息我们这人手也不够,这一年多派人去打探,肯回来的没多少。” “这年考上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成了长公主的入幕之宾。”程志平说的时候眼中一抹不屑,正真靠着文采的能有几个,多少凭借着一张脸直接进了长公主府。 本来他们也计划着派人前去,可他们这一帮过去只知道打仗,没念过多少书的人要先从地方考上去已经很难,考上去了之后凭借外表要入的了长公主的眼更难,能让长公主看得上的,除了大哥之外没有别人了。 44农家女 “总有一天老天也会收拾她。”程志平说了句,拿起刀狠狠地劈了一下木头,白黎轩不语,等老天来收拾,那这长公主的命数还很长了,他嘱咐道,“愿意回来的弟兄就带回来,不愿意的就算了也无需勉强。” 程志平点点头,一下午的时间,床没做好,那学步车倒是简易地做出了一辆,期间程亭亭过来了两趟,送水送吃的,也没见云巧下来。 在程亭亭眼中,懂得照顾好自己丈夫的这才是好女人,而白大哥带来的这个村妇,恐怕是白大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娶了的。 “白大哥,天暖了,前些日子我替你和大哥都做了一身的衣服,回头我给你拿过去。”在寨子里三年的时间,程亭亭成功地从一个大小姐又转变成了小户之女,下厨下地针线活也是信手拈来,做的很好,对此,程亭亭信心十足。 “大连的身子和我差不多,你把那身衣服给他就行了,我有你嫂子帮着做。”白黎轩拒绝了她的好意,一旁在帮忙的大连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低着头刨木板子,争取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程亭亭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这可是自己一针一线用心做的衣服,白大哥怎么能就这么送给别人了。 “是啊亭亭,大连他一个人,你看这鞋子都破了一个洞了。”一旁别人替大连说话道,大连继续低头,把脚一缩,这不,穿久了破个洞什么的,单身男子汉也是常有的。 “好,那我就给大连!”程亭亭赌气的说道,“我这就去拿来!”说完就跑去自己屋子那了,程志平有些尴尬,要和白黎轩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程亭亭很快跑回来了,直接把衣服往大连怀里一塞,眼眶微红的跑开了,大连也很纠结,这完全就是个烫手货,今后要真穿出去了,还不得给程姑娘盯出几个洞眼来。 程志平看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拿着吧,大了让那丫头给你改去,别介,她就那脾气。”大连呵呵地笑着,这原先可是做给大哥的衣服,倒是给自己捡了便宜了。 傍晚,睡醒了之后云巧想去厨房也打个下手,但两个孩子不能放在屋子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闲几日,把该算的该收拾的都给拎清楚。 晚饭的时候云巧都感觉到了那个姑娘的心情不太好,她虽不说,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明白了不就又是一个被阿憨吸引的姑娘,但阿憨什么都没说,她也没必要问。 二宝最近黏上了白黎轩,原因很简单,在屯家村的时候,白黎轩抱着他高高举起来玩过,这一玩二宝就上瘾了,有事没事双手一举就要他举起来玩,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记。 云巧敲了下碗要他听话,小孩子就是这样,娘要教育自己了,没事,找疼自己的,二宝往白黎轩怀里一躲,看了一眼云巧,云巧也不求着他吃,直接把碗拿了过来,自己三两口把里面的米糊糊给吃了。 二宝顿时不乐意了,直接在白黎轩的怀里哭了起来,这一哭,大家都放下筷子,有正当理由看他们一家子吃饭了。 大家都以为白黎轩会训斥云巧几句,不料白黎轩把二宝搂着,正要起身,云巧瞪了他一眼,“还抱出去玩今后还能好好吃饭。” 喂饭这种事,云巧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穿越前表哥家的小祖宗,一顿饭起码要吃一个多小时,最多的时候吃了三个小时,怎么吃的?不会走路的时候吃一口要人抱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拿玩具哄,会走路了之后,姨妈直接是拿着饭碗在后面跟着追的,你说他两句,直接去找人,谁最疼他舍不得他被打被骂的就找谁。 这种坏习惯经不起一两次很快都养成了,云巧可不想自己得追着两个小祖宗吃饭,要白黎轩坐下,给大宝喂完了,碗里还剩下一些。 二宝见爹爹不哄他,哥哥也吃饱了,娘也不理他,嘟着嘴委屈地啜泣着,没过一会,自己就爬着要上桌子去拿云巧放在上面的勺子。 一旁的程亭亭有些看不过去了,这才多大的孩子啊,要这么严厉,正要开口,程志平拉了下她,这是大哥家的家事,她一个姑娘家掺和什么。 直到二宝拿着勺子往那碗里去挑米糊糊了,云巧在他勺子里放了一点,二宝颤颤悠悠地也拿起来长大着嘴巴要往自己嘴里去送,眼角还粘着泪珠子呢。 第一次自己拿勺子自然是不会的,还没到嘴边,全倒在白黎轩手上了,云巧这才拿过碗给他喂好了,安安静静吃完,再也没闹腾。 吃完饭云巧要帮着一块收拾,白黎轩带着孩子出去,厨房里点着一盏灯昏暗的很,云巧打了水帮着洗碗,程亭亭擦过了桌子整理灶台后厨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那个,我得怎么称呼你?”程亭亭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了,云巧把洗好的碗沥了下水,拿到了放碗的柜子里,“我叫云巧。” “云巧姐,我听大哥说是你救了白大哥。” “嗯,碰巧看到的。”云巧点点头,看这也没别的需要收拾了,就准备出去,程亭亭还没问好呢,哪这么容易放她走。 “那白大哥为什么会娶你?”程亭亭没察觉这句话已经很失礼了,云巧回头笑了笑,“那大概是我救了他,所以他要以身相许吧。”... 第二天一早,云巧就让白黎轩先去天池边把这地给开坑出来,最好是往下陷一些,能够蓄水,便于芋艿生长。 叫上十几个人,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就挖好了,云巧过去一看,灌上水,把芋艿种下去,也是高产量的作物,能够解决粮食的问题。 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宅子里的菜园子,里面种了许多菜,听程志平说,有些还是白黎轩教的,而他不都是从老爹那学来的么,寨子里有各自家里养些牲口的,还有个大猪圈,养着十来头猪。 平日里有带家眷过来的,女人们会做一些绣活拿下山去买,男人们去山里打猎,皮毛都能拿去城里换钱,过去劫富剩下的东西所剩无几,光这些地种着,肯定是不够吃的。 白黎轩为山寨的生计问题考虑,云巧也得为这考虑起来了,种多点菜她不会,不过这个季节,山里春雨过,天回潮,是个挖山货的好时机,至于其他的,她还得慢慢想。 白黎轩担心她一个人进去不安全,一场雨过后,云巧就先带着他去山里走了一圈,把孩子放在了程志平那,清早进山,还透着一股清新味道,白黎轩带头,云巧后面跟着。 这里的比屯家村那林子要大很多,下过雨山林里湿热些,云巧仔细找着,这寨子里之前也会有人春雷后来挖笋吃的,云巧却不想放过这大半年都能找的山货,新鲜的蘑菇拿去卖也不少钱,让那些空着的家眷们自己前来找,拿去卖,攒些私钱过日子也不错。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云巧的后背篓子里就放了许多。 愿意跟着程志平上山来的那些士兵将领都对白黎轩有一定的认识,在军营的时候饷银就不低,足以养活家里,那些家人不必像云巧她们一样,要为几文钱的生计烦恼,白黎轩来之前又是劫商队的,自然不会千方百计去想别的法子。 “满了。”云巧背后的篓子已经放慢了,白黎轩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云巧往他那倒了一些,继续找,这天一干燥蘑菇枯的也快,到时候一场雨又有新的,趁着现在能采多少是多少。 “这些晒干拿去卖?”白黎轩见她高兴的样子,扶着她越过了一颗倒下的树,云巧点点头,“不能经常下山去,只能晒干了拿去卖。” 快到中午的时候,云巧收获满满地回去了,大宝二宝对这新的学步车很感兴趣,在屋子里自己垫脚挪来挪去,云巧把蘑菇冲洗了一下,沥干了拿筛子分开放着拿到外面晾起来,取了一部分切片直接可以拿来炒着吃。 程亭亭刚好捡了几个鸡蛋回来,见云巧忙着了,到了灶台后起了火,看到篮子里的蘑菇有些惊讶,“云巧姐,你自己去山里找的?” “相公陪我去的。”云巧笑了笑,“其余的都晒着呢,攒着下回下山去了卖。” 程亭亭的神情顿了顿,白大哥没事陪她进山找蘑菇,还真是拿白大哥当村夫使了,“这些东西能卖几个钱。” “是不多,不过如今山寨里也没什么好的买卖,积少成多么。”云巧刷了锅子,把洗好的蘑菇都切片,舀了些猪油热了之后,切了姜片炒香了,把蘑菇片都倒了下去,熟了之后调味起锅,撒了点葱花上去,满满三大盘。 程亭亭这几日也没少言语刺激几句,可这都好像没效果,对方笑眯眯地根本不吃这一套,程亭亭更闷了... 厨房里忙着做饭,外面白黎轩正带着两个孩子和程志平商量找人的事,忽然大连带着一个人跑了上来喊道,“大哥,山脚下自称是叫银虎的人找来了,说是来找大将军的旧部下,投靠来的。” 程志平留了个心眼,这两年来打探虚实的人也不少,“我下去看看,大哥你在这等着。” 45农家女 程志平下山去,山脚下站着不少人,程志平看到了那个带头的,有些眼熟,确切的也记不起来。 但银虎却认得他,将军身边时常出现的人,抱拳冲着程志平说道,“程副将。”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过去白黎轩的手下的兵成千上万,就算是程志平也不能全部认得,只觉得这人眼熟,其余的还真想不起来。 “其中一个兄弟见到了你们山寨里派出去的人,于是就把我们都给找来了。”当初白黎轩让程志平派人去找,基本都是无功而返,怎么这一次,人家都亲自过来了,因为不熟,程志平也没说是为了什么,只问了找到的是谁,去找的人是谁,把那个人叫来问了一下,这才带他们上山寨。 是否诚心回来本就有风险,程志平考虑了一下,还是暂时没有把大哥回来的事说出来,只告诉他们,寨子里要召集过去的兄弟,问他们是否愿意回来,不愿意的可以离开。 “程副将你放心,兄弟我们是绝对愿意的,否则也不会到这里来。”银虎和身后的人都纷纷说道,程志平知道这个机会不能放过,想了下还是先把他们带进了山寨里。 把这三十几个人登记上了名字,从过去招兵的册子中找到了隶属于谁之后,程志平这才放心,这一群人都是隶属在过去大哥还有一个副将的名下,这个兄弟是跟着大哥一块离开大安,为了保护大哥死去,难怪会觉得这个叫银虎的人眼熟。 恰好是吃午饭的时候,程亭亭见来了这么多人,赶紧又添了一锅,厨房里也坐不过了,直接在外面摆开了桌子吃。 白黎轩在阁楼里没有下来,银虎看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就是一个小村庄似的,抬头问程志平,“这几年就住在这里,难道没有官府来查?” 程志平笑了一声,“查?他们有那个空闲查么。”大安荒淫,地方官员手上又没有多少兵力,如今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时候,过去这些盘踞在山的山匪不也蛮横了几十年,直到大哥带人剿灭,如今上哪还有第二个大哥这样的人前来。 银虎点点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将军剿匪的时候,我们还是小兵,没来参加。” 程志平听银虎说着,尤副将死了之后,他们这些就跟着散了,当初参军一半为了谋生,一半为了大将军,参军之后等见识过白黎轩的风范,他们也就心服口服地在跟在尤副将手下了,朝变事情一出,这些人一下断了去路,除了和银虎一起的这几十个人之外,其余的都走了。 “在军营里这几年,学的拳脚功夫刚好能去人家大宅子里当护院,一听有召集,就立刻赶过来了。”银虎总觉得将军没有死,尤其是后来那屯家村里小农妇问自己的一番话,更加肯定了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后悔当初没有认出将军来,再回去的时候人也已经不在了。 “你们吃,这几天暂时住在别的弟兄那挤挤,大家齐心把屋子起了。”程志平举了下手中的酒碗,银虎他们也举起碗喊了一声,一齐喝下。 云巧站在厨房里,从窗户那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她知道阿憨去找过银虎,没想到如今自己找来了,程亭亭站在她旁边略带自豪地说道,“白大哥在军中一直都很受尊崇,大哥他们都很服他,过去那些赏下来的东西,白大哥自己不要,全部都是分给手下的,家里有老人小孩的多分一点,没有的少分一点,他自己什么都不留。” 也就是这样的领导者,才可能会有这样一群愿意跟着他的人,白黎轩倒不是刻意要这么做,而是像他当时说的那样,掉下山崖之前,他这辈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为了什么,只知道活着而已,没有像别人那样渴求荣华富贵,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喜欢美酒烟华。 “云巧姐,你知道白大哥过去有一个未婚妻的么?”程亭亭见她神情淡淡的,忽然说道,云巧点点头,“去世了。” “她叫莺儿,是白大哥青梅竹马长大的,白大哥很喜欢她...”云巧转过头看她,只觉得听着越来越不对味,这不像是复述事情,倒像是拿她张云巧和那个莺儿作比较了。 “白大哥之后一直未娶,就是长公主对他示好都不曾理会,云巧姐,若不是你们救了白大哥,他又失忆了,他一定不会娶你。”程亭亭这话说的肯定,云巧并不生气,反而赞同。 确实,若是她没救阿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他过去那个样子,他大概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不过这也只说明了一点,“他现在是我相公,是我两个孩子的爹,所以亭亭姑娘你说的假设,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了。” “你!”程亭亭脸色一变,这么说她都不生气,“你难道不觉得你们是趁人之危。” “嗯,好像是有那么点。”云巧嘴角勾起一抹笑,趁着人家失忆拐回家的,好像是有这么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亭亭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揪着不放,只会苦了你自己。”云巧看着她铁青的脸,也难为她了,一个大姑娘又要顾及不能说难听的话,又想刺激她,这些天想方设法没少伤脑筋,换做是屯家村里的人,水准不在一个档次上。 “谁揪着不放了,你才自欺欺人,白大哥心中有莺儿姐,只不过白大哥不好意思抛弃你们罢了。”云巧的脸色跟着凛了下来,沉声说道,“程姑娘!” “若是像你说的那样,男人心中有了人就要抛弃妻子的,你说这样的男人你敢不敢要,成了亲就是要肩负责任的,朝三暮四就口中挂着心中有别人就抛弃你的,你愿不愿意嫁,你白大哥心中不止记挂着莺儿,还记挂着许许多多的事情,不管失忆不失忆,他在我心中就是原来那个人,你这么说,就是在侮辱你白大哥。” “我将来嫁人怎么可能找那样的人!”程亭亭被她吓了一跳,这忽然崩下来的神情怎么和白大哥有点儿相像,下意识的仰头反驳道。 “那你可擦亮了眼睛,也别想着他了,若是他将来肯抛弃我们母子娶了你,那就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云巧笑着说道,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吃的,转身出了厨房。 程亭亭愣愣地看着云巧出去,忽然委屈的很,蹲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云巧上了阁楼,白黎轩蹲在在小围网外面,大宝二宝手扶着围栏在那玩着,小手还不忘去摸摸白黎轩长着胡渣地下巴,摸到了那蹭手的感觉又咯咯笑着缩手回来。 “吃饭了。”云巧看了一会那父子和谐的场景才开口说道,白黎轩从她手中接过盘子,云巧把他们都抱了起来,一人喂一个,先把饭吃了。 “你不下去看看?”云巧给二宝擦了嘴,走上来的时候她特地绕过了他们,银虎认得她,知道她在这,也就知道了阿憨也在这。 “不急,明天我要下山一趟,要不少日子,你有什么事找大连他们。”白黎轩摇摇头,等他下山过后,再回来见他们也不迟。 “不带人一起去?” “不带了,他们在这也能好好守着寨子。”白黎轩摸摸她的脸,闻右来信了,约他见面,寨子这本就不安全,白黎轩决定前去大安一趟,只身前去不容易引人注意。 “那你自己小心点。”云巧点点头,白黎轩亲了一口大宝伸过来的手,抱着她把两个孩子搂在中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像那次离你而去,我会回来了,等这些事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嗯!”云巧点点头,“大宝二宝都还没娶名字呢,等满周岁了,你回来给他们取名字。” 白黎轩笑了,“好。”... 第二天白黎轩和程志平说了之后就下山去了,银虎他们并不知道,新到了三十来个人,一部分可以和像大连这样的住一块,大都还是要再起房子,宅子里又忙碌了起来,大连带人下山去城里买东西,云巧让他把这些山货都拿去卖了,嘱咐了最低价,若是那牙行里不收,直接都带回来自己吃。 寨子不小,云巧要照顾孩子没有去他们起房子的地方看,刻意避着也见不到银虎他们,一早醒来大宝二宝没有看到爹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在床上爬来爬去,还要云巧抱出去看看,可以摸下巴胡渣的大猫不见了! 46农家女 白黎轩离开的第七天,之前他说的难民潮才真正的开始,此时大连他们刚刚从城里赶回,上午上山,下午在山脚巡查的兄弟就上山来说,官道上有大批的难民往大安的方向涌去,似有人带领,大都是年轻人。 程志平让他们守好了,避免难民发现什么往山上来,这寨子里老的少的,那些难民都是不要命,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又过了两天,这人潮路过的消息才真正的打听清楚,遭遇地震又遭遇过了旱年,很多地方颗粒无收,朝廷拨下去的银两到他们手里又没多少,根本无法解决温饱问题,有人在这些村里宣传了谣言,大安那有吃的,只要到了大安那里就会有人解决他们的温饱,不会让他们饿死冻死病死,只要他们到得了。 这一路上许许多多的人过来终于在大道上汇聚成了一股力量,年迈体弱的要么不去了,要么中途病死了,能够坚持到了这段路的,大都是年轻人。 有些常识的都应该知道,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可以无病痛无饥饿的地方,云巧听得乍舌,这和现代某些迷信思想有什么区别,告诉那些无知的人,有个地方,那里能够让你幸幸福福没有痛苦,没有疾病,没有饥饿,没有寒冷,只要你现在能够放弃生命,你就能到达那个地方。 这些人,往往最后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谁这么残忍,要让这一群无辜的人做这先锋。 如今白黎轩就是去大安的,程志平只能选择按兵不动,他们如今自己都这样情况,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解救那些难民。 “这些地方的情况真的有这么严重么。”云巧只觉得庆幸,在屯家村至少还没有这样的情况。 “这才是第一批,接下来肯定还有更多。”程志平担忧道,这么围堵大安,岂不是送人命去的... 大安。 这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从三年前变革之后,这坐皇城变了很多,易了装的白黎轩走在他熟悉的大街上,两旁的酒家都呈现着一种奢靡,衣着华丽的人在二楼三楼窗口吃吃喝喝,乐声不止在画坊里才有,普通的酒家客栈里也有,白黎轩走进一下客栈打听了一下消息。 从三年前长公主控制朝堂之后,整个大安就渐渐变成了这样,白黎轩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方式,站在权力的最顶端,尽情的挥霍。 还在皇宫中的时候,长公主就常常和白黎轩说,人这一辈子要么平平淡淡,要么轰轰烈烈,她不怕死,就怕活的不如意,既然来这世上,就要怎么开心就要让自己怎么活着。 她成功了,白黎轩远远地看着这个变了太多的大安城,忽然大街对面的酒家里被赶出了两个人,一群护卫从酒家里冲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拳打脚踢,那两个人什么也不说,挨打完了之后抹了一满是鼻血的脸,一个扶着一个竟然朝着一旁的赌坊走去。 “年轻人,你是外乡人吧,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唉。”白黎轩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头看到一个衣着朴素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抹叹息。 “老人家,这都没人管吗?”老人摇摇头,“管什么,这还是小打,打死了都没有管了,年轻人,你看这天。”白黎轩跟着抬起头望着天空,不知何时,太阳被遮盖了起来,有点乌云的迹象。 “这是要变天了,太阳都被遮住喽。”老人家的话亦近亦远地传入他的耳中,良久,再回头的时候只剩下老人家的背影,佝偻着慢慢走远... 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到了深夜白黎轩出了客栈去往闻府,深夜街上依旧热闹,总有那些不眠不休的人,尤其是西琅那街市,犹如白昼,白黎轩走过西琅,闻府的位置很偏,府内很安静,白黎轩凭借着过去的印象,到了闻右的书房前,院子里没有守着一个人,书房里点着灯,从窗户看过去一个人影伏案在灯下。 白黎轩敲了门,一听远处有脚步声,一跃停上了屋檐下的梁柱,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闻右恰好过来开门,“老爷让我给大少爷送些点心。” 闻右点点头,伸手接过,也没说什么,从那妇人的角度刚刚好看清楚书房里,只见她颔首一笑,欺身行礼,“大少爷注意身体。” 大半夜这一群人来去,竟没什么动静,白黎轩微皱了下眉头,看来这闻府中也是监视颇多。 “下来吧,走了。”闻右没有关门,等到那些人远去才开口,白黎轩从上跃下,两个人很快进了书房里,关上门。 “难民涌城是谁的主意。”白黎轩坐的位置从窗口上恰好被屏风遮去,此刻的他沉着脸,瞧不出多少情绪,只是对坐着就给人无形的压力。 “左司丞。”闻右看着他脸上闪过的差异,笑了,“想不到吧,那个老家伙竟然会也会有这心思。”挪开烛灯,闻右按了一下原来被烛台遮住的地方,在他坐的位置下弹出了一个匣子,闻右取出里面的信给他。 有野心的人太多,皇上逐渐长大了只会越来越不受长公主的控制,谁都想占一个最好的先机,做一个好人,把长公主拉下来自己上去,再度满足自己想要的,继而掌控皇上,“看来那些老家伙比我们要耐不住了。”白黎轩冷哼了一声,“用这种方式说天谴,还真是大手笔。” “粗估摸着这回也有几千人。”闻右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到了这个位置,对人命早就看淡了很多,左司丞要做的事他自然不会去辩驳,方式不同而已,他们的目的都一样。 “真是个好机会。”白黎轩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冰冷着牵动着他的表情,这样他就不用再去召集那些弟兄们了,只要能够借人之手。 “你还记得你的军师陈漠,他如今可是墙头草,四面倒。”闻右又拿出一封信,一个真正有野心的男人是不甘心屈于一个女人身下的,他只会把这个女人当作他往上走的垫脚石,“他这个人,比你狠。” 白黎轩没有否认,他向来无所求,而陈漠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看来他也有预料到了。” “你真该去宫里看看。”闻右笑着,身子往后靠,“皇上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就算他有智慧,不论谁赢了都不会让他坐稳这个位置,因为不放心。” “那就让他早日有子嗣。”良久,白黎轩开口道,闻右那张绝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真正意义上的赞同,“白将军,你能这么想,我们的合作会更愉快。” 离开闻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大街上终于安静了很多,白黎轩杀过很多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城外会有更多的人涌进来,很快就会封城门,这是一场一方没有还手之力的厮杀,他不忍看下去。 第一批难民到的时候,白黎轩出了城,住在了大安附近的一个小镇,此时这个镇上已经有了不少难民,他们席地而坐,甚至会抢路过人的钱财,他们不怕死,会和官兵以命博命,他们要进那座城里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小镇上的难民越来越多,人越多越混乱,镇上的官兵根本阻拦不及,向大安汇报了之后,果不其然,大安开始封城门。 于是那些难民开始打劫铺子,闯入民宅,他们一路来所受的苦非常人之能忍,早就了他们比常人更加残忍,为了活下去。 白黎轩在接到闻右的来信后离开回山寨,一路上还有难民往大安的方向涌过去,远远地看着,好似真的像那个老人说的,大安城的天空太阳被遮盖了。 半个月后,城外的难民开始有组织的集合了起来,要攻破城门,而大安内似乎没有半点影响,长公主府内,从前院进去,亭台楼阁回廊间都有着纱丝遮着,随风轻飘着不时传来悠扬的音乐声和嬉笑声。 透过层层纱丝,终于在一个小院子中看到了那席地坐在绒垫上的女人,她的身旁围着数个男人,她衣衫不整,松垮地衣服挂在身上,只遮去了胸口的两点,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众人眼下,她眼神迷离香檀微张,那娇俏的声音正是出自她的口中,四周的几个宫女站在那面色镇定,对此好似司空见惯。 几个男人极尽全力地讨好着她,一个手握她的脚踝轻轻的吻着,一个靠在她的耳边不知是在说什么,她的身子依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那场面放/荡至极。 一个身影匆匆穿过这些纱丝,快到那里的时候很快停住了,脸上带着一抹焦急,一旁守着的宫女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小宫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者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小宫女急了,又说了几句,或许是声音大了些,花园里那原本沉迷的神情转而冷了下来,两旁的宫女瞬间跪了下来。 那宫女就把小宫女带了过去,小宫女还没见过这阵仗,微红着脸低头不敢看。 “公主,是陈大人从宫里派人过来的。”身后的宫女镇定地说道,长公主挥了一下手,那几个男子自然的替她穿上了衣服,继而扶着她坐到后面的卧榻上,她慵懒地靠着,一双眸子在小宫女身上扫了来回,“说吧,什么事。” “东城门难民攻城,陈大人请公主进宫一趟。” “你回他,让他自己过来这,去吧。”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平时服侍她的人都知道,等会遭罪的肯定是她们,小宫女却还没起身。 “左右司丞都在,陈大人请长公主屈尊前去。”小宫女将陈漠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话音刚落小宫女身旁就被扫落了一地的瓜果盘子,耳旁传来长公主的狠声,“这老不死!” 47农家女 大安发生的事等传到了寨子里,那已经是不少时间之后了,云巧对这些事的关心程度还远不及她种下的那些芋艿,落雨少的时候,得自己给这一些地灌水,这样才不会把芋艿给旱死。 天渐渐热了,玉米和蜀黍都下地了,白黎轩离开的两个月里,云巧和寨子里几个妇人混的熟识了起来,她再不懂在张老爹的带领下也知道一些,每到落雨过后,云巧必定会去寨子后的山林一趟,找找山货。 这个季节猎物也最多,程志平他们等消息的同时,都会进山打猎,五月底,白黎轩回来了,大安那里的情况也愈演愈烈。 白黎轩让程志平准备一下,找二十几个机灵些的,下山传话去了。 进了屋子白黎轩脸色就好了很多,十个月的大宝二宝能自己走路了,扶着床沿走的正高兴,兄弟俩一个来,一个去,打照面的时候还不忘记咯咯笑着。 “这里再住段时间,大伙都要搬下山去另外找地方住。”白黎轩把大宝二宝抱上学步车,云巧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搬去哪?” “找个村子先让你们住下来。”一旦等大安事发,不论是长公主还是后来上位的人都不会放任他们这样据山为王,山下被攻破,上面就没有什么防守可言。 “这些日子山下官道上经常有难民潮经过,只见过不见少,年初不是朝廷又拨了银子下去?”就连屯家村那都得到了朝廷给的补偿,那些受灾严重的地区肯定还要多,有那一二三两的银子,怎么都不至于去大安。 “那些银子到不了他们手中,更何况有人刻意这么做。”这么一来,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云巧不语,白黎轩知道她不忍听到这些,摸了摸她的手,“志平他们去找地方了,总是比山上这样没着落的好,等这些事平静了,这里总会被清理干净,与其等着他们来,不如我们早些离开。” “好。”云巧点点头,二宝自己挪着那学步车到了白黎轩脚下,对于爹娘只顾着自己不理睬他的行为表示十分的不满意,学步车撞在了白黎轩的脚上,白黎轩干脆把他从车子里抱起来,二宝很快就回忆起了那被高举空中的有趣,咿咿呀呀的要白黎轩继续。 楼下传来程志平的叫声,白黎轩干脆抱着二宝下去了,楼下银虎他们刚刚好商量了山下的事,二十几个人要前往各地,就像那难民潮一样,传一些话出去... 夏天来的很快,云巧正注意着这些玉米的长势,大安那僵持已久的事终于有了爆发点,无数的人涌去,无数的人被杀,大安城门口附近是尸野遍地,一天夜里,天边起了一声惊雷,大安城中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渗人的闪电伴随着雷声像是要劈开了天似的。 紧接着皇城中忽然火光冲天,皇家祭祖之庙不知道怎么回事着起了大火,暴雨突下都该不去那大火,在雷声闪电中把整个皇城照的格外的亮。 原本守在城门的士兵调动了一部分前往皇宫,城门外的难民们忽然都笑了起来,不知谁起了头,那些难民齐齐跪了下来,朝着天空大摆,口中都喊着‘天谴’二字。 大雨继续,难民们一看城楼守的人少了,趁着再起攻城,天黑雨中本就瞧不清楚什么,城楼上的士兵难以分辨他们究竟到了哪里。 祭祖之庙的火没有要息下去的意思,宫中几位卜官在问天之后纷纷向皇上请罪说要辞官回乡,哪一个都不敢说到底卜算出了什么,直到左司丞大怒杀了一个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说是这是天谴,说是大安杀虐太重,老天要责罚他们,烧了祭祖之庙。 那里供奉的是数位皇家列祖列宗,多少年守护这国家,守护后代子孙,这地方出事,不就意味着气数尽的意思么。 于是百官上奏,要求皇上下旨,废了长公主定下的体制,长公主交出皇权,该嫁人的嫁人,别在这掺和了。 “荒唐,祭祖庙无缘无故着火的事你们不去查,尽说了没用的,老天爷要是真有眼,早就该睁开眼看看了,你们对本宫有什么不满意?”长公主直接是坐在皇上左下角的位置,把这些人命罪都安在她身上,想的可美。 “长公主可还记得当初千佛寺祭天回来右司丞请来的天旨。”左司丞摸着胡子说的振振有词,“阴阳颠倒,乾坤覆灭。” “还请公主为了天下黎明百姓着想,皇上的年纪也不小了,无需长公主扶持,望长公主交出军印,再着,这立后的事应当早作打算。”另一个阁老上前说道,长公主冷冷地看着他们开始为谁家的女儿做皇后这件事争吵了起来,转头说道,“小弟你看,这个世界上,他们从来都是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阿姐您不也是。”不过十七八岁的皇上坐在那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轻轻地说道,“阿姐您还要说是为了保住父皇留下的东西么,祖宗祭庙如今可着火了,阿姐还要坚持自己的?” “小弟,这个世上我从来不信这些天谴。”长公主忽然欺身看着皇上,头上那繁重华贵的头饰随之晃动着,映衬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若是有天谴一说,那当初父王死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帮我们。” “那不是阿姐如今这般为自己寻找的理由。”皇上眼底闪过一抹痛,他更失望的是,他过去那个明朗的长姐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这个追逐权势,纵情享受的长公主,她不顾百姓疾苦,任由朝斗,她说,我站在这最高点,没有别的缘故,为的就是在最高点上享受这样的日子。 “你不懂。”长公主捏了捏他的脸,站起身子看着地下的那群人,高喊,“吵够了没有!” “既然你们都喜欢,那就把女儿都送进宫来,谁家的女儿先怀上了龙种,就封她做皇后。”长公主这么一说,众人的焦点又归集到了关于如何让她交出兵权的事上,长公主厌烦地看着他们,一群既不赏心悦目,又不会讨好人的奴才。 抬头瞥见站在他们身后的右司丞,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右司丞,你与我去一趟祭祖庙。”... 那一场大火,似乎云巧这都有所感觉,本来好好的天气,忽然大雨骤下,山寨旁边的那些开垦的地被这暴雨冲刷了一遍,刚下的一些种子冲走了大半,那些临近熟收的玉米好不容易给保了下。 熬到了八月初把能摘的玉米给摘了,收过了蜀黍,程志平才找到了一个地方,那是那些难民迁移过的一个村子,如今里头都不剩下多少人了,但总算是有些人气。 云巧开始觉得这天谴一说老天也相当的配合,莫名的大暴雨闪电过后就是数日的暴晒,夏天晒死的作物直接导致了一整年的颗粒无收,流言四起,传的是当初千佛寺天旨下来的那八个字,人们终于知道那大安城长公主掌权,皇上等于软禁的实际情况。 各地纷纷而来的不只是难民了,还有请愿的许多的读书人,要求长公主归还权力,去大安的这条路更热闹了。 这些都归功于银虎他们那二十几个下山的人,流言的可怕性就在于此,没有云巧当初想象中的一场仗,白黎轩似乎对这些都料到了,有条不紊地带着程志平他们先去了那个找到的村子把房子建起来,而山寨里提前把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又要离开了。 等到这民愤到了一定程度,无需他们出手,自然会有人先站出来,闻右的提议他觉得很不错,不必大动干戈。 屋子里的柜子都还是新的,云巧有些纠结这又换了个地方,两个孩子会对陌生的环境不适应,可显然大宝二宝完全没有他们娘担心的这个问题,九月出发前,已经走路十分顺畅的大宝才开口喊爹和娘,二宝则跟在后头要拉哥哥的手,比起云巧,两兄弟虎头虎脑的样子更吸引人。 天池旁边的芋艿还不能收,云巧让白黎轩到时候再带自己过来,九月底,正当大安那混乱之时白黎轩带着两百多个人迁往了距离山寨有十来天路程的一个小村子里。 之前白黎轩已经带着程志平他们重新建了屋子,村里本来只剩下了十几口人,他们的到来村子里那些还活着的老人妇人还是很欢迎的。 云巧在村子口打量了这个村子,若不是干旱,这里也不会是这番光景,这里靠山吃山,所以都会选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来,和屯家村不同的是,这里地势偏高些,多饮山泉水,有河但是在好几里外,村子里平时用做灌溉的水都是通过水井汲水上来,所以种谷子的不多。 像是屯家村的家,几间屋子,一个小院落,多的是这里每家每户都有一口水井,上面盖着棚盖,云巧一路走来也看到几户原来就住在这里的,门关着只开了一条缝隙,时不时有眼睛探出来张望。 再相似熟悉的地方,云巧也知道这不是屯家村,谈不上喜不喜欢,她忽然觉得自己又穿越了一回,只是这一次,她有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相公,而这是另外一个村庄。 来到这世界的第四年,云巧第一次感觉到了怅然若失...... 48农家女 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感觉还没这么强烈,但如今云巧从门口看出去那村子里的所有,忽然有那么点归属感的缺失。 “娘!”屋子里的二宝重重地喊了一声,云巧回过头,二宝蹒跚地朝着她过来,云巧蹲□子,二宝伸出手,稚嫩地神情上带着浓浓的依恋,小手摸了摸云巧的脸,又放在云巧嘴边让她亲了一口,二宝糯糯地喊着,“娘。” “娘在。”云巧摸摸他的头发,二宝粘着她又喊了几声,非要她抱,云巧把他抱起来就不能收拾屋子里的东西,要把他放在一旁自己玩,二宝愣是不肯,委屈地看着她。 “二宝乖,娘就在这收拾东西,不离开,好不好?”云巧将他放在床上,二宝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跟着移动,一旦她走的远一点,二宝就伸手要她抱,云巧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把他抱在怀里哄着。 白黎轩走了进来,大宝也显得精神萎靡,见到云巧,大宝扑着也要到她怀里,两兄弟这么大了也不嫌挤,就是要在她怀里,云巧忽然鼻子一酸,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 这两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割不断的牵扯,她在心中就是萌生了那一点疑惑,他们就感觉到了么。 “怎么了?”白黎轩坐到了旁边,云巧低着头反常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拍着两个孩子,二宝拽着她的衣服有尤其的紧,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云巧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也许比不上屯家村,更可能离大安近,不如屯家村安静,不过我会照顾好你和两个孩子。”白黎轩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了一会,云巧的肩膀微微耸动了起来,那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安连着这短时间的搬迁一并爆发了出来,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云巧并没有哭出声来,白黎轩却看到了那掉落在孩子脸颊上的晶莹,他强行捧起了她的脸,泪眼朦胧的双眼中还不断地冒出泪水来,云巧啜泣了一声,白黎轩干脆环住了这一大二小在怀里,“对不起,是我让你觉得不安了,对不起。” 有时候流泪是情绪发泄的一种方式,一旦有人安慰,这情绪也会愈演愈烈,云巧在白黎轩的安慰下,这泪珠子掉的更凶了,白黎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直到怀里的两个孩子都睡着了,白黎轩的肩头上也湿了一片,替她擦了眼泪,白黎轩摸摸她的脸,专注地看着她。 “别看了,眼睛都肿了。”云巧终于觉得不好意思,推了他一下,白黎轩小心地把孩子从她怀里抱到床上,把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肿了有什么关系。” 白黎轩不善好听的言辞,但这样的话加上这语气足够让云巧安心了一些,过了一会她才推开了他,“好多了,收拾东西吧,否则晚上都没地睡了。” 白黎轩见她逃似地离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两个孩子睡的安稳,他起身帮她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云巧走进厨房,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这一路来可没带什么,就剩下些干粮,云巧回屋子拿了些铜钱,“刚才过来好像看到有杂货铺子,我去看看。” 云巧到了那铺子,门口拦着的木板已经破了大洞,云巧挪开了它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有人么?” 隔了好久才有个身影畏畏缩缩地从半开的门口探了出来,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孩子长大着眼睛看着她,眼中满是警惕。 “你家里还有人么?”云巧问了他一句,那孩子窜进去的飞快,一下就没了人影,云巧走进去,院子里好像是很久没有清扫,到处是树叶,一会,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云巧推开了那屋子,一股灰尘味冲了过来,云巧看到里面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妇人,头上缠着布,神情憔悴。 “我来买些东西,你这有糊纸和小罐子么?”云巧看那个躲藏在妇人身后的孩子,笑了笑,“我们刚刚搬到这村里来。” “强子,去给这位婶拿东西,你还要什么?”那妇人扶着柜子走过去,屋子里虽有灰尘,但那柜子上干净的很,小孩子机灵的很,一会爬上凳子拿罐子,又跑到屋子里找了糊纸出来。 “村里的人都走光了,也没去进什么,就剩下这些。”那妇人扶着腰靠在那,云巧也不好问什么,那孩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拿齐了,云巧付了钱,把东西收了收走出了屋子,背后传来那妇人的声音,“强子,替这位婶婶把东西拿过去,回来的时候去你李三叔家再抓贴药回来。” 云巧还没走几步呢,那小孩子就跑了出来,站在她旁边仰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忽然从她手中拿过了那七八个小罐子,站在她旁边等着她先走。 云巧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孩子又朝着她看了一眼,云巧推开木门出去,那孩子始终保持了几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七八个小罐子在他手中还有些吃力,小孩子脸上带着一抹绝强,另一只手中紧紧捏着妇人刚刚给的铜钱。 “我自己来吧,你先走好了。”云巧伸手要去拿,那孩子手一缩,向后退了一步,云巧打消了念头随他,到了家里白黎轩走了出来,那孩子一看到他有点吓到,把绑着罐子的绳子往云巧手里一塞,朝着村子内飞奔而去。 白黎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的这么吓人? “没想到这村里荒废成这样,杂货铺子里东西也不多,看来住的这十几户也都是老弱了。”云巧让他把罐子拿进厨房,从寨子里把那些烧菜用的也都给带来了,打了水云巧煎了简单的馍子饼,先凑合着吃一些。 大宝二宝对这只有米糊糊没半点味道的很嫌弃,云巧往里头撒了几颗盐磨子,他们才吃了一些。 “之前都打听过了,剩下的男的都是老人了,其余都有小孩,那些地如今还种不了东西。”上半年本来应该郁郁葱葱的山坡上如今杂草一片,那些人都去了大安,可回来的能有几个,大都死在了外面。 “那原来是别人的地,咱也别去占了,明天一早去问问这村里的里正,还有哪的地可以让我们开垦一下。”云巧还惦记那些要长成的芋艿,出发前她灌了好些水下去,十月底这芋艿就可以挖了,到时候得过去全都给挖回来才行。 大宝和二宝一人半个玉米在那啃着,天色渐暗,院子外传来了程志平的叫喊声,白黎轩走了出去,这如今虽安家落户了,但这寨子里原先可是有几十口人,必须先要管好这些人,才能继续住下去。 “大哥,几个独身的一块住着也行,这几十户也都得吃饭,这些村里的地咱能不能种?” “明早去里正那问问,你们晚上吃的什么?”白黎轩看他样子,肯定是跑了不少户,“种别人的地,万一人回来了,到时候怎么交代。” “之前烙了饼,凑合着吃得了,这镇上离那城里更近了,咱去也方便,也就两天的功夫。”程志平对这搬迁也挺满意,当初是他带着那一大帮子人去寨子里,如今也要把他们都安顿好了才放心... 第一个晚上,一家人在一张床上挤了一晚,白黎轩睡最外侧,屋子里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第二天一早白黎轩就去了里正那,回来后每户出一个人,里正给他们指了一块山坡,那没人种,要他们自己去开垦,这也如了他们的意,用最少的银两可以解决。 从难民涌城开始,这周边的村子几乎被放弃了,过去朝廷拨下的银子就没到他们手中,他们离开村子往大安出发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县衙闹了一场,把那个县老爷给打了个半死,可他没办法啊,难民是什么数量,他那有几个衙役根本抵挡不住,那人潮过去半路没有人敢拦截。 而这些离开的人,能到大安的能有几个,真正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个。 这个叫稻田村的地方因为白黎轩带人入住,似乎又添了一些人气,里正也很高兴,他们这些人,大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儿,留得住这些年轻人,这就不会是一个死寂的村子了。 云巧在屋子里忙着把该整理的都整理起来,这前后算上厨房加起来四间屋子,后面的用了一间小的做仓库,趁着白黎轩有空,应该再搭个鸡舍猪圈,山寨里那些还没养肥的猪也都给宰了,能做腊肉的都做了带了过来,还有些腌菜,云巧都给拿了出来,中午做一顿简单的应付过去。 随着他们的迁入,村子里那十几户本来足不出户的偶尔会经过看看,杂货铺妇人口中的李三叔是十几年前就到这村里落脚的郎中,会看点小病痛,他也跟着里正挨家挨户看过,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拿出手的,里正家自己也节着些给他们送了新鲜的菜。 在他们入住后的第五天开始,村里66续续有回来几个人,大都负着伤,据说是大安城那下了死令,不走就死,不过也有官员出来给他们发了银两,有些人坚持着不肯走,有几个就先回来了,去一趟不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49农家女 白黎轩带着他们在里正说的那片山上开垦种地,在这时期内,66续续都有人回到村子里,比起当初离开的好几百人,如今回来的,却只有几十个罢了,而这天谴一事,被长公主给压了下来。 随后而来的,是皇上迎娶各家女儿的消息,那些当日在朝堂之上推举自己女儿入宫做皇后的,如今都把女儿嫁了进去,按照长公主的话来说,谁先诞下了皇长子,谁就可以当上皇后。 皇后这个位子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皇长子,长公主允诺,等皇长子诞下健健康康封了太子之后,她就会把一切交还给皇上,在这之前,若是还有谁敢拿天谴这种事煽动民愤,涌入大安威胁与她,那大可以逼宫试试。 鱼死网破是迫不得已之时才会用的计策,那些官员见长公主退让一步,也就退了一步,只是这嫁女入宫的事,岂是这么容易的... 稻田村渐渐热闹了起来,加上白黎轩带来的一些人,足足也有了七八十户,那些从大安回来的人,手里都拿着长公主颁分下来所谓的补偿,把房子修起来,田间可见那些拔草犁地的。 云巧家旁边就有一户,一个妇人拖着两个孩子,本面黄肌瘦的屋子也破破烂烂的,一日早上门口就出来了一个黝黑的男人,妇人和孩子抱着他喜极而泣,第二天他们家就修缮起了屋子。 到了十月底,云巧催着白黎轩去寨子那把芋艿给带回来,月初的时候他们带队去了一趟城里,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这里没有炕床,云巧就多纳了几床被子,大宝二宝的小床垫的厚实,程志平他们还从山里拉了树回来把炭火烧好留作取暖之用。 云巧在院子里把从村民那买来的一些菜洗干净了放在坛子里做腌菜,大宝二宝两个人在院子里耍着,偶尔还会走过来在云巧这喝口水。 院子外忽然传来别人的叫喊声,云巧抬起头,四五个汉子站在那,都是不认得的,似乎是刚刚回来没多久的村民。 “你们当家的在不在?”为首的喊了一声,云巧摇摇头,“不在,还要不少日子才回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们未经我们允许住到咱们村里来,暂住的银子给了没?”身后那个冲着云巧说道,大宝二宝躲到了云巧身后,云巧微皱了眉头,“什么暂住的银子,我们这房子的地契都是和里正买的,也就是说这地如今就是我们家的了,怎么就需要暂住的银子了?” 这是遇上无赖了,看着这么一大群人进来,想敲诈些钱回去用用,云巧看那说话的人和领头的嘀咕了几声,那站前面的冲着云巧凶巴巴地又说道,“这村子一直没住外乡人的,你们进来自然要给暂住的银子,你们还想不想好好住下去。” 也许是那几个人没打听清楚消息,以为这迁进来的都是一群老弱,没几个男人,这要大老远迁移的,肯定是自己村子呆不下去的,既然到这里了,给点好处费还是应该的。 “要什么暂住的费用我们也会交去里正那的。”云巧不想刚来这就恶交了,好声好气地说道。 “你给我们就是了,就是里正让我们来收的。” “那你把里正给你的收钱的文书给我瞧瞧。”云巧笑了笑,“这收银子的事得看着这文书才行,这收多少住多少年,我家男人很快就回来了,要不你们先去别家看看,等他回来把这文书看了再给你们也不迟。” 云巧听他们嘀嘀咕咕说什么是文书,程志平带着几个弟兄走了过来,冲着云巧喊了一声,“大嫂,银虎他们猎了两头野猪,正新鲜的,等会给你带些肉来。” “那麻烦你了。”云巧把刚刚腌渍好的一小坛子菜举过了围墙递给程志平,“你那吃饭的人多,这个带去。” 程志平这才注意到门口的这几个人,低声问云巧,“什么人?” “说是收什么暂住费用的。”程志平一听就明白了,要比无赖,他们这一群人可有的更无赖的,程志平伸手就挽住了他领头的脖子,嬉笑了一声,“收赞助费用是吧,行,先去我家,这你慢慢来,我大哥还没回来。” 说完也不顾人家同不同意,直接夹着脖子就走了,后面那几个一看形势不太对,踟蹰了一下,一个跟上去了,还有三个直接溜了。 云巧笑了笑,回头把盆子里其余的菜挑拣干净了,这才带着他们回屋子里,过了一会银虎就把野猪肉给送来了,云巧取了肥肉的那些切丁慢火熬了油出来,拿小罐子装了起来,其余的肉煽子拿来炒菜,另外的锅子里半肥半瘦地熬着一小块肉,等着肉汤熬浓郁了,从一旁的陶盆子里取出用竹筒闷的碾米饭。 肉汤入了些味,捂饭拌上肉汤就香了许多,把灶里的火捂小了,云巧把其余的肉腌渍上了,先喂过他们吃饭,两个孩子抢着要自己吃,捂饭粘了满嘴也不管,小手一抓就往嘴里塞,吃的快的还惦记对方碗里的。 下午云巧又去了一趟那杂货铺,东西还是没进,那董六娘咳嗽着给她装了东西,云巧问了一句,“六娘,你这病应该去城里看看,咳久了伤身子。” “老毛病了,一到这时候就这样,看也看不好。”董六娘摇摇头,丈夫几年前死了,留下这杂货铺子给她们娘俩过日子,可男人这一走,村里买东西的人就喜欢占便宜 ,赊账的过多付钱的,哪里有钱再去进货。 “黑子才这么小,你怎么着也得把身子给养好了,否则将来谁疼他。”云巧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人若是自己都不为自己着想,谁还替她心疼呢,更何况还有个没长大的孩子。 董六娘抬头看了云巧一眼,开口问道,“你们这么多人,为何千里迢迢到这里来?” “洪水冲塌了村子,我们这些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家男人带着我们一路才到这里,见你们村子人少就在这安家落户了。”云巧按照当初商量好的说道,董六娘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什么,目送了云巧出去... 十一月初,白黎轩带着一些弟兄回来了,当初留在山寨里一些没来得及拿来的也都运回来了,云巧种的那些芋艿枯死了一些,其余的都收了,也装了满满一大车。 云巧挑拣了好的留作种,其余的一大半留在了程志平那留着分,自己留了一部分吃着,跟随着他们回来的,白黎轩还打听到了大安的消息。 大婚过后宫中一下添了诸位娘娘,这宫中日项又要多了,当初这骄奢淫逸的生活几乎要耗空了国库,如今这大排场过之后,不等长公主安排什么,就有那些狗头的官员说那就再加点赋税,取之于民。 长公主直接把问题扔给了右司丞,国库空虚,多灾害年,百姓已经自身难保,加重赋税不就是自寻死路,闻右直接给出了一个建议,国库没钱,百姓没钱,百官有钱,自己家的女儿自己家养,要不然就别放宫中了,多一张嘴也多口饭呢。 云巧听了白黎轩的形容,扑哧一声乐了,“这右司丞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些都是闻右给白黎轩的信中写的,所有的事也只说明了一点,时机还未成熟,长公主地下的能人很多,若真硬碰硬,只怕是两败俱伤,让别人得渔翁之利。 “他们哪里肯把银子从自己身上掏出来,不过进宫之后这排场也大了许多,谁家不愿意的,闻右直接把这娘娘以及身边伺候的大小宫女嬷嬷一并抬到了那官员家里。”都嫁出去的女儿了,在家多住一天都是给其他的官员机会,这些世家哪里会真正缺钱,也不会减了孩子的排场,直接就是银钱带着人又送进宫去了,不过这银子的事自然是暗暗着来,面上都说不赞同,太荒唐。 一个朝堂弄成这样本就是一个笑话了,更好笑的是,这一群当官的也是笑料,难怪长公主能压的住这烂摊子。 “你不是说难民的事是左司丞搞得鬼,他就愿意看这这么荒唐的事发生?” “他自然愿意。”白黎轩哼了一声,“他那老脸皮是做不出那种事,又不能增加赋税,若是让他去办,这银子岂不是都得他出。” 云巧唏嘘着,当初大伯娘还想让堂弟考上来,谁又会料到是这样一个官场,张家这种无权无势出自小农村的,如何被人看得上眼。 “这回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山寨里也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能带的都扔了,以后就不会回去了。”白黎轩补充道,怕她担心,略去了之后的话。 “我烧了水,你快去洗洗先。”云巧点点头把他推出了屋子,白黎轩一把抱起了在屋檐下玩的大宝二宝,心情颇好地说了一句,“走,爹带你们去洗澡。” 最后还是变成了三父子在那屋子里洗,弄了满地的水,云巧进去的时候,大宝二宝泡在小水桶了,两个人挤一个,啪啪地玩着水正欢乐,一看云巧进来,满脸水渍地笑呵呵喊娘。 “还闹!”云巧捞起一个放在一旁给他擦身子,二宝在她怀里还挣脱着,指着还在水桶里的大宝,“我还要,我还要~” 云巧被他沾了一身的湿,白黎轩把大宝也抱了起来,两个小家伙这才不闹腾,乖乖让她擦了身子. 50农家女 屋外传来大连的叫喊声,云巧沾了一身湿,给他们穿好了衣服,拍了拍他们屁股打开门朝着外面喊道,“大连,后屋子呢,你帮我照看会他们,过会我来带。” 大连接过大宝二宝到手中点点头,“我听大哥回来了就过来看看,程哥家煮了炖肉,让大哥大嫂一块过去吃呢。” “等会我们过来,你先去,对了,把这带上。”云巧从屋子里又拿出两块洗干净的尿布,免得到时候还得回来拿,“吃饭前别让他们吃太多了。” 大连应下抱着俩孩子离开了,云巧放下遮挡胸前的衣服催促道,“你还没洗完,要过去吃饭了。” “帮我拿一下衣服。”云巧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刚一转身,白黎轩就站了起来,哗啦一阵水声,一块布裹在身下黏贴在了一块,云巧撇过脸去把衣服递给他。 耳边传来他一声轻笑,“先擦干。” 听着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云巧侧站着没有去看,她身上还湿漉漉的呢,屋子里顿现一丝暧昧。 “你不换?”白黎轩系上扣子见她还站着,走到她面前,云巧拿起一旁的衣服推搡了他一把,“你出去我就换了。” “你在害羞?”白黎轩站在原地没动,双手一抓固住了她的手,低头看到她这耳后的一抹红。 “没有的事。”云巧矢口否认,“你先过去,我还要收拾屋子呢,看你们洗的满地都是。” “你换,我来收拾。”白黎轩眼角一抹笑意,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在水桶里,云巧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有点紧张。 背对着他很快换了脱下了外套,换上了另外一件,从他手中接过布把地上的水渍擦了擦,“好了,走吧,把衣服拿出去等会回来再洗。” 十一月的稻田村农田间忙碌的人并不多,上半年光顾着去大安,种地的没有几户,那些回来的,这过年和明年上半年都得依靠着那拿在手中的一点银子,管辖这片村子的官员那次被他们打怕了,该给的给了,多的也没有,修缮过屋子,其实也没剩下多少。 程志平家的院子里热闹的很,堪堪坐了几十个人,摆了四张大圆桌子,大宝和二宝遭人疼,就算程亭亭不喜欢云巧对这俩孩子还是很不错的,两个人在这一群大男人中吃的香,嘴巴又甜,左一口叔叔,右一口哥哥的,等云巧他们到,俩小家伙已经给喂饱了。 这里养孩子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孩子养的活养的大才是关键,哪里像现代这样,还讲究多久不吃盐,多久不能吃什么,云巧看那两个小谗猫沾的满嘴嘟囔了一声,“真不知道像谁,这么贪嘴。” 一旁的白黎轩听到了,不经意笑了一下,“像我吧,我小时候没得吃,所以一旦有吃的,我就会死命塞,撑死着也要再吃一口。” 白黎轩轻描淡写的话听在云巧耳中却有些心疼,抬起头白黎轩眼中反而有一丝安慰,云巧笑了,“娘说我小时候就是饿死鬼投胎的。”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大连有些心虚,说好的不让他们吃,一到这,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小肚子圆圆了。 “凉~”二宝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云巧一摸他嘴边的,原来是烤熟了的芋艿,拿出帕子给他擦了下嘴,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走着,她则去了厨房里要帮程亭亭打下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程亭亭高喊了一声哥,云巧停在那也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亭亭,你年纪也不小了。”接着是程志平的叹气声,“你当初是在娘面前是怎么答应的。” “那他不是都没提起么,就是为了让娘安心的,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不提是因为人家厚道,考虑到你的感受,可这婚事就是订下的不能抵赖的,否则你让爹娘如何九泉之下安心。” 云巧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喊了一声,“亭亭你在里面么,我进来帮你一块。”说罢推开了帘子要走进去。 程亭亭侧对着她眼眶微红,云巧权当没看到,和程志平打过了招呼,“外面人多,你也出去吧,这交给我们就行了。” 拿起一旁的菜刀,云巧拿起篮子里的菜利落地切碎了,灶锅里加着热,舀了一勺的猪油下去,把菜都倒了下去,一阵烟雾冒了上来,程志平走了出去,程亭亭擦干了眼泪转身在一旁默默地揉起了面。 厨房里除了烧菜声再无别的声音,大锅子炖的肉逐渐散了香味出来,程亭亭拿起锅盖拿筷子戳了一下肉,够软了才把几大块都拿了出来,切成巴掌大的一块一块,肥的在上,瘦的在下,肥肉上划下了刀,再倒上调味好的酱料,放在一个大盘子腌了一会才放锅子里继续蒸入味。 这算是一道过去程志平还是副将的时候家里的厨娘时常会做的菜,那些剩下的炖肉油汤搁在一旁可以做汤料,云巧知道程亭亭是个极为能干的姑娘,经历过最贫困的生活,随着她哥哥的迁升也做过大家小姐,到现在回到原点。 “云巧姐,这交给我就行了,你出去吧。”除了锅子上顿的和还没烧的汤,菜已经差不多了,云巧点点头走了出去,洗过了手去到白黎轩坐的那,大宝似乎是吃太多了,扭扭捏捏地在白黎轩怀里说难受,云巧问程志平取了干净的针,在灯火上烧了一下,拿过大宝的手,在他大拇指指甲下戳了一下,挤出了血。 大宝一下就给疼哭了,可委屈地往白黎轩怀里钻,二宝则盯着云巧手里的针一手紧张地抓着白黎轩的裤子。 “以后还吃这么多不?”二宝立刻摇摇头,松开了拽着他裤子的手,两只手都藏到了身后。 这么点大的孩子说好教也容易,说难教也难,好的习惯一旦养成了经不起别人一破坏就会回到原点,只要有人包庇,两个都贼的很,知道娘要教育了爹爹不帮忙,就学会找外援了。 云巧可以预见几年之后她该追着他们两个跑了。 大宝干嚎了几声就在那啜泣了,典型的忘了疼,看到云巧把针还给程志平了,伸着那只被戳过的手朝着云巧过来,要她亲亲才好。 云巧摸了摸他的肚子,就这么会功夫,俩人到底是吃了多少。 等着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两个人也就没这胃口吃了,程志平把水井给封住,让两个人在院子里玩,大宝手中抓着一根树枝,正一脸狰狞地瞪着鸡舍里的那几只下蛋鸡,威胁似的挥着手中的树枝,二宝则抓起什么都往里面扔,几只鸡躲在了最里面咯咯叫着。 云巧时不时看他们一眼,白黎轩给她夹了那炖肉,“让他们自己去玩,脏了洗就是了,这可是当初我们军营里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炖肉上撒了些葱花,周围还有些豆腐肉末,最初切开过,所以炖熟了之后夹起来都是一片一片的,云巧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好,煮了两回的肉也不是那么油腻,“那你们军营里头也挺享受的。” “这菜就是那个捡到我的老炊兵发明的,军营里本来就有肉,大伙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老炊兵就说还得好吃,所以才做了这么一道出来。”在军营里,除了打仗之外,也就是好酒好吃的是一种享受。 白黎轩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怀念,二宝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跑了过来,在白黎轩身边‘爹爹’喊了几声,白黎轩伸出手来,二宝小手一松开,一只不知道他那里找来的虫子放在了白黎轩手中,二宝小嘴一咧,一下又给跑走了。 云巧心中默念了一句,这绝对不像她,她小时候多乖巧啊,邻里之间哪一个看到了不夸她乖巧可爱的... 从程志平家回来,大宝二宝已经玩累了睡着了,把他们放到床上,白黎轩去了一趟山坡看地,云巧则把他们之前的衣服拿出来,一开始做的时候就做大了,如今把卷上去的缝线拆掉,刚好现在穿。 外头有人喊,云巧出去一看,是隔壁那许二家的媳妇,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递给云巧,“这是刚挖的番薯,也没多少东西,你们刚来肯定没啥吃的,拿着。” “那怎么可以,你男人这不也刚刚回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云巧没接那篮子,拿着钱出来的时候,那篮子里的番薯酒倒在了院子口的石凳上,人已经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进村子的时候交给里正不少银子,里正分了一些给村里人,所以大部分对他们的态度还是和善的,云巧把番薯拿进了厨房里,舀上三勺的米,浸在水里泡着,晚上就做番薯蒸米饭。 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起,云巧在灶锅子里把米倒下去,掺了水,再把切块的番薯放下去,盖上盖子蒸煮,中午从程志平家还带了些肉汤回来,云巧取了腌菜在水里熶了一下去咸,切了腊肉片和那肉汤一起炖煮着。 等白黎轩回来,饭已经好了,特别给大宝他们准备了小桌子,就放在他们旁边,云巧让他们自己吃这捂饭,“这山间也没有鱼,要不下回去城里瞧瞧,买回来给孩子炖汤喝。”云巧就牢记了过去爷爷常说过的一句话,多吃鱼,聪明。 “明早你和我一块去那河瞧瞧。”白黎轩想了下说道,“那说不定也能网到。” 51农家女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云巧和白黎轩一起去了几里外的西河,大宝二宝暂时托放在了程家,四五里路走走也不少时间,绕过了一个小山坡,这深秋的季节逐渐显现了地面的一些黄沙。 “难怪这里一闹旱灾就饥荒了。”云巧看着那条大河,也许是河流比较深,岸头很高,水并没有沿着河岸而流,而是比较下面些,这样的河除非是沿河住着,否则灌溉都不方便,一遇到灾荒年,附近的村里就来不及汲水。 白黎轩欺身抓了一把松散的泥沙,“这离村里几里路,不知道能不能挖河渠。” “挖自然是能挖了,只是单凭村子里的人怎么够。”没有官府来帮忙,他们自己挖绝对是不够的,河渠还讲究两头通,否则就是死水,这样的话另一头该连去稻田村的那一端。 “太深了。”白黎轩摇摇头,在附近开垦,没有遮掩作物很快会被晒死,每天来灌溉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还不如山泉水宫给着种了。 “我下去瞧瞧。”白黎轩挑了下游处,从河坡上下去,水流小的地方还有一片河滩,如今是少水的季节,水流缓也清澈,白黎轩采着那大石块瞧了一下,对云巧打了个手势,有鱼。 这必须是两头拉着的网才能网到,回来云巧就开始搓麻绳,数条挂在一根长的绳子上,在用菱形地打结起来,白黎轩估计了浅的地方的距离,很大一张网足足有家里院子这么宽。 白黎轩做了几个捞鱼的兜子,长长的竹竿下用竹片绕成的圆形,周边是编制好小的麻绳网袋套好,招呼上几个兄弟,出发去西河了。 捡了那河滩上的石头绑在网的尾端,白黎轩采着水走了过去,冰冷的河水最深处漫过了他的胸口,他走的慢,手里拉着网,到了另一头确认网是沉下去的,云巧赶紧让他把衣服换了,湿透的衣服扔在了篓子里。 不一会那网前就有了被挡住的鱼,水流往下游不回去,几条机灵的往下贡从网的最下面逃走了,大都被拦在那,大连他们也不管水冷不冷,撩起裤腿走了下去,用兜子捞起鱼来。 上游往下的鱼很多,冲着一会这网也有些挡不住了,几个地方破了缺口,鱼就从那一边逃着,一面被抓。 带来的几个桶都装满了,篓子里也满了,收了网,回去补一下下回还能用。 云巧自己留了十来条,其余的都让大连他们去分了,比起鱼肉的鲜美,大宝他们对这活蹦乱跳的东西更感兴趣,小手攀着水桶在里面卯足了劲的挥舞,但滑溜溜地就是抓不着,扑了满地的水,玩的开心。 “快去泡个热水的,我给你放好了。”云巧怕白黎轩那一下水受了风寒,煮了姜汤让他喝下,又让他去泡个热水澡发发汗,自己则捞了两条鱼上来,熟练的刮鳞去鱼肚鱼鳃,拿水冲洗了之后放在一旁。 拿一条鱼背上画了几刀放在陶盆子里,撒上盐和料酒,扔了几片茴香下去,切了姜片去味,放在一旁腌渍。 一会白黎轩泡完了,云巧让他照看着孩子,自己去屋子里取了钱提上两条鱼往董六娘家走去,村里人多起来之后,杂货铺子里东西也多了,更有人家会在她铺子里摆些自己家做的豆腐卖卖,这豆腐炖鱼营养最好,大宝他们还不会吐刺呢,不如喝汤来的好。 “黑子,你娘呢?”云巧看到屋子里就黑子在,让他去拿了水桶来,把两条鱼给放了下去,“路上来恹了不少,让你娘等会杀了给你吃。” “三叔家。”黑子开口说道,董六娘去李三叔家抓药了,云巧点点头指着外头的豆腐,“给我切一斤。” 黑子从云巧手里接过碗,拿刀给云巧划了一块,也没秤重量就是一斤了,放到篮子里,云巧数了五文钱给他,黑子看了那鱼一眼,最终摇摇头没有接。 “这鱼是我给你娘和你吃的,不是拿来换豆腐的,所以这豆腐的钱还得付。”黑子抬头看着她,眼底有些不解,云巧叹了口气,他这反应,难不成这村子里经常有人拿东西过来换他们铺子里的东西。 “这是送给你们的,豆腐是拿钱买的,知道吗?”云巧把钱往他手里一塞,摸摸他的头,黑子飞奔去了屋子里,没等云巧走到门口又跑了出来,手里是用油纸包的炒豆子,和她示意要给她,等云巧接过了这才笑着回屋子里去了。 云巧拿了一颗尝了一下,是自己炒来当零食吃的豆子,没放什么油,就是拿盐文火炒,吃起来很脆,这是他听进去了送给他们那句话,给她的回礼呢。 回了家那鱼就腌的差不多了,云巧放一旁锅子里很快就蒸熟了,还有一条则和豆腐一块小火熬鱼汤,剩下的豆腐云巧切成了一片一片,在灶锅子里刷了一层猪油,把豆腐贴在了灶锅边缘,一面金黄了再换一面煎着。 粗盐放凿子里碾碎了之后洒在上面,细细的一层还随着那油气化了开来,几片没撒的先取了出来给大宝和二宝解馋,云巧切得薄,煎的香酥口感很好,二宝一手抓一片往嘴里塞,沾了满嘴的碎末。 锅子里的鱼汤味很快散发了出来,把煎豆腐都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盘子里,云巧又烧了简单的炒菜,让白黎轩一起端去了屋子里。 吃过了饭,大宝和二宝就躺在了床上,顶着圆鼓鼓地小肚子,戳他一下他就挥挥手也不肯动弹一下。 “再过些日子这就该下雪了。”白黎轩问了村里的人,每年到了十二月这才会落雪,也不大,堪堪地上漫过一些,对来去的道路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再过些日子就该过年了。”云巧走出院子,天色已暗,附近的邻里都点起了灯,村子里这临近新年的气氛开没开始,不过田间的作物都收了,很快他们就会去城里赶集采买年货。 “过两天咱们也去趟城里。”白黎轩缓缓说道,云巧转头看他,这日复一日的田间生活,似乎是磨去了他不少过去的肃气,也许是阿憨给予他带来的记忆影响,半响,她点了点头,“好。”... 去城里最高兴的莫属于两个小家伙,去城里做什么他们还没有清楚的概念,但是出去玩他们是知道的,尤其是坐着马车去,后面还跟着好几辆的牛车,程志平挨家挨户去问过了,谁要去的都一起,不去的要带什么也都给了单子,就像过去山寨里下山采办一样,这回人多了一些。 一早出发,要在路上留宿一宿第二天下午才赶到城里,白黎轩让大伙晚上也赶路,第二天清晨到了城里,一整天大伙要休息的休息,不休息的把东西给买了,在客栈留一宿第二天一早回来。 赶路对两个小家伙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他们困了就睡了,第二天到城里的时候精神很好,缠着云巧要到处去玩,怕走散了,白黎轩和云巧一人抱一个在集市上逛着,临近年关东西很多,大宝看见喜欢的都想往兜里放,云巧买了剪纸,还给他们一人一个买了糖人,没在手中玩一会,就给吃了。 白黎轩带着他们走进一家首饰铺子,白黎轩在铺子里看了一圈,给云巧买了一根簪子,上面的雕花很漂亮,透润的玉,云巧也算是这方面的能手,大致能看的出这到底值什么价格,和掌柜的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买了下来,让白黎轩给她戴上,“好看么。” 白黎轩笑了,她还一点都不矫揉,“好看。” 周边有姑娘的轻呼声,云巧知道这又是他一笑迷倒了别人了,“下回你把胡子给留起来吧。” “为什么又要留起来。”白黎轩跟了出去,云巧认真地点点头,“当然要留,天冷了,你就不怕下巴冷么?” 白黎轩半响才回过神来,敢情这丫头是吃醋了! 过年要采买的东西不少,云巧逛了几家铺子,把一些零碎的都给买了,口袋里那从屯家村带来的一些银子也花的不剩下几个了,当初在寨子里进项又不多,如今这稻田村想要再做鱼塘生意显然是不行的,这么坐吃山空也不行啊。 “等开春了我就进山打猎去。”白黎轩似乎是知道她愁什么,一只手揽过她说道,“难道这赚钱养家的事还得你愁着?” “是是是,今后这俩小子的束修都靠你了,咱们娘三也靠你养了!”云巧笑着恭维了他一句。 傍晚他们早早地在客栈里歇下了,第二天清早,天还灰蒙蒙的,这就要出发回稻田村了,客栈前的灯还亮着,装好了车,云巧抱着睡地香的二宝进了马车,一会白黎轩把大宝也抱了进来。 这又是赶一夜的路,到村里的时候也是清晨,实在是困的不行,云巧带着俩小的没收拾东西就先进去睡了,醒来已经是下午,白黎轩不在,厨房里捂着一些粥,旁边放着两个小菜。 随意吃了些,云巧开始把买来的东西都收拾进了屋子,弄好已经是天黑了,厨房里炖着一些蜀黍粥,这院子外的路上,偶尔传来一阵车轱辘声,是从城里回来的车队,村子的里面不知道谁家放了第一声鞭炮,只在半空中看到了一点微火,很快又被夜色掩盖了,又是一年。 52农家女 小城内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内,此刻两个老人战战兢兢地在一旁,地上是痛苦□的一个年轻人,一旁破旧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在他身后站着两个护卫,年轻人旁边又站着两个护卫。 他们冷眼看着,直到那两个老人看不过去了,双双跪了下来,哭着求那个年轻人,“阿水,你倒是说啊,难道你要让妞儿没了爹不成!” “对了,你还有个女儿。”坐在凳子上的蓝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朝着那护卫示意了一眼,忽然那年轻人扑向了那男子,被一个护卫给拦了下来,拳脚间再度摔在了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一会,窗外就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哭声,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姑娘被那个护卫抓在腰间,不断地挣扎朝着年轻人喊爹爹。 年轻人被压制在那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怒瞪着看着他们,蓝袍男人接过那个孩子,“真是个可爱的姑娘,不过你爹爹不疼你呢。” 凉凉的声音响起,终于让那个年轻人崩溃了,他猩红着双眼看着唯一的女儿,他在难产死去的妻子面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女儿,自古忠义两难全,他宁愿此刻自己死了也不愿意牵扯到任何一个人。 “我说。”屋子里就剩下小女孩的哭声,渐渐沙哑了起来,两个老人在一旁抹泪,良久,年轻人开口道,“我说。” “将军他们一开始盘踞在了山寨中,也来寻过我们,有部分散开的兄弟跟着回去了,有些没回去,大安难民潮之后,我也曾去那里打听过,但山寨里已经没有人了,将军他们应该搬走了。”年轻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蓝袍男人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们现在人在哪?”年轻人望了一眼女儿,眼底闪过一抹痛,咬牙说道,“迁移到了村子里,具体哪一个村子我也不清楚。” 蓝袍男人最终放了手中的女孩子,小姑娘已经哭的喉咙嘶哑,只会在年轻人怀里嘤嘤着啜泣了,身上的压制终于松开了,年轻人警惕地看着他们,蓝袍男人不再问什么,转而起身走出了屋子,很快带人离开了。 两个老人赶紧围了过来把年轻人扶起来,哭泣道,“这真是作孽啊,阿水,你何苦受这份罪,我可怜的妞啊。”被老人这么一哭,那怀里的小姑娘再度也哭了出声,屋子里悲伤一片。 年轻人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天空中随风打转继而飘落,鸡舍上盖了薄薄一层,手一抹就没了,吟欢给大宝二宝换上了厚厚的鞋子,两兄弟衣服穿的厚实,已经迈不出脚步了,圆滚滚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娘,大连叔。”二宝在屋子里呆地无聊了,伸出手拉云巧的裤腿,说要出去玩,大宝也跟着凑和,要一块去外面。 “外面冷,等你爹回来了带你们去,好不好。”云巧怕他们路上摔跤,把他们抱上了床,两个人一会就呆不住了,云巧叹了一口气,还不如不会走路的时候呢,如今两个自己是追不住了。 云巧从厨房里拿了两个蒸熟的芋艿一人一个让他们啃着,还在长牙齿的两个人吃这个能啃上好一会,终于安静了,云巧关上门到了厨房里,锅子里炖着些骨头汤,已经熬了两个时辰了,昨天程志平家杀了一头猪,云巧就要了些大骨熬了浓汤给他们补补身子。 屋外传来一阵开门的动静声,云巧出去一看,白黎轩带着几个弟兄几个人合力抬着两头山猪进来了。 “嫂子,这回是走运了,进山什么都没有,出来的时候遇到这两头猪好像在抢东西吃,咱就给顺回来了。”大连显得很高兴,屋子里的大宝他们听到他的声音就在里头闹腾着要出来。 大连这十□岁的年纪就像一个孩子王,长的也嫩俏,洗过了手他就进屋子陪他们玩去了,云巧拿起布给白黎轩拍了拍身上的雪,“等会杀了分给大伙吧,给里正家也拿一些过去。” “不拿去卖了?”白黎轩顺手摘了她黏在头发上的柴枝,云巧摇摇头,“这大冬天的卖什么,等开春了你再打了就拿去城里卖攒些银子,这会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分了大伙都吃的好。” 云巧踢了一下那野猪,这个头也挺大的,“它们抢什么让你们给逮着了。” “可能是在刨什么树根吃。”白黎轩蹲□子拿起棍子在野猪嘴里拨了一下,掉下来几块还没吞下去咬碎的块头,云巧跟着蹲下看,混着些泥沙,看起来像什么的根块。 从水缸里舀了水淋了一下,露出了乳白色的内部,云巧拿在手中捏了一下,挤出了一些白色的液体,这看起来好像番薯块的淀粉。 云巧把白黎轩挖出来的都洗干净,其中还有几块大的,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一下,不是甜的,但吃起来很脆,有点微涩,嚼久了就有粉味。 云巧看着剩下的一些,眼前一亮,都拿进了厨房里,放在灶锅子里掺了些水很快给闷煮熟了。 再尝那味道就无比的熟悉,这不就是家里常吃的土豆么,在水里煮过口感沙绵,云巧给白黎轩尝了一下,后者吃了之后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这东西能吃?” “当然能吃了,你们在哪发现这两头猪的,去那挖挖看还有没有这个,都带回来。”云巧穿越过来还没见过土豆呢,不过这山里的东西,没理由这里的村民不知道啊。 白黎轩想起云巧过去见到芋艿时候的情形,大家都不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能吃,“你怎么知道这些能吃的?” “长的很像番薯啊,就试试看能不能吃。”云巧说的理所当然,“快去啦,挖回来说不定也可以种的。” 就算是心有疑惑他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云巧心安理得地把他推了出去让他带人去找,其余的几个留了下来把这两头野猪给杀了。 云巧这里留下了十斤,其余的全部都让大连拿去挨家挨户送了,剩下一些骨头云巧还给隔壁许家也送了一些,这冬天炖汤的厚脂层可以留不少天,云巧把炖好的汤倒在陶盆子里放凉。 天渐渐黑了,等白黎轩他们回来,已经可以吃晚饭,原来猎杀野猪的地方他们走了一圈,也只发现了这么一小篓子,有总比没有的好,宝贝似的拍了表面的泥土,云巧用麻袋把它们都装起来堆在仓库里。 土豆和番薯的种植季节不一样,云巧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带着她们去农贸市场实地考查,那正值一些蔬菜上市的时候,听那些农民说,四五月份就是土豆的当季,往前推一些时候,年初一二月份这东西就得种下了。 “这些要怎么种?”白黎轩看她一脸的高兴地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人是收到金银财宝开心,他的媳妇,就是看到以前没见到的一块能吃的就开心成这模样了。 “过完年就把它种了。”云巧当即下了判断,“怎么村里的人都没有去找的,山里有的他们不知道?” “谁像你,什么都觉得可以吃。”白黎轩笑道,“他们哪有多余的地去种这些。” 云巧点点头,地有限,银子不够,光种这些知道的都不够使,他们又怎么还会去找别的来种... 下过了一夜的雪小了很多,相对于过去的屯家村,这一夜的雪连那一上午的都比不过,院子里还盖不住土,吟欢拿着扫帚扫了一些,院子外的路上倒是积了一些。 在厨房里烧了水倒在大木桶里,吟欢让白黎轩把鸡和鸭给杀了,碗里接了鸡血鸭血放在一旁结冻,蒸煮了之后放在架子上,吟欢准备好了豆腐、蒸肉等菜,院子里摆了桌子,上了蜡烛和香,点了后送年。 白黎轩放了炮仗,三声后蜡烛和香的位置放到另一面,开始祭祖,放上酒杯饭碗筷子,白黎轩在酒杯上都倒了酒,云巧带着大宝二宝拜过了之后,烧了纸钱,蜡烛拿到了屋子里放着不灭,其余的菜拿回了厨房。 远近也有别的人家送年,这几天几乎从早到晚都有鞭炮声,路上有小孩子在那放炮仗玩,大宝二宝人还小,只能看着大连放,他们在一旁拍手。 送年过后的菜很好,云巧让白黎轩去喊了程志平他们过来吃一顿,烧了酒酿拿到屋子里,程亭亭在厨房里一起帮她。 云巧从锅子里拿起一个刚贴好的白馍饼递给她,“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白馍裹着炒菜味道也很不错,程亭亭接过一个坐在了矮凳子上,灶膛里的火光映衬着她的脸颊,红彤彤的。 “云巧姐,当初白大哥失忆着,身无分文,又不明身份,你为何会嫁给他?”过了一会,程亭亭问道。 “大概是他看上去挺实诚的,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嫁人就要嫁踏实肯干的,会对你好的。”云巧也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那你若是不喜欢他呢,你们也都嫁了?”程亭亭有些诧异,云巧看着她摇摇头,“喜欢和过日子是两回事,有些人你喜欢,但是他并不适合和你一起过日子,当你经历这些柴米油盐生计的事之后,喜欢这东西远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让你觉得心里踏实。” “但是不喜欢又怎么在一起。”程亭亭有些疑惑,喃喃地说道。 哪个少女没有这点怀春的想法,云巧记得过去姥姥也常和自己唠叨,选男人,要选对你认真的,对生活认真的,有责任心踏实的,要用眼睛用心去看去感受,而不是用耳朵去生活。 53农家女 小城内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内,此刻两个老人战战兢兢地在一旁,地上是痛苦□的一个年轻人,一旁破旧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在他身后站着两个护卫,年轻人旁边又站着两个护卫。 他们冷眼看着,直到那两个老人看不过去了,双双跪了下来,哭着求那个年轻人,“阿水,你倒是说啊,难道你要让妞儿没了爹不成!” “对了,你还有个女儿。”坐在凳子上的蓝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朝着那护卫示意了一眼,忽然那年轻人扑向了那男子,被一个护卫给拦了下来,拳脚间再度摔在了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一会,窗外就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哭声,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姑娘被那个护卫抓在腰间,不断地挣扎朝着年轻人喊爹爹。 年轻人被压制在那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怒瞪着看着他们,蓝袍男人接过那个孩子,“真是个可*的姑娘,不过你爹爹不疼你呢。” 凉凉的声音响起,终于让那个年轻人崩溃了,他猩红着双眼看着唯一的女儿,他在难产死去的妻子面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女儿,自古忠义两难全,他宁愿此刻自己死了也不愿意牵扯到任何一个人。 “我说。”屋子里就剩下小女孩的哭声,渐渐沙哑了起来,两个老人在一旁抹泪,良久,年轻人开口道,“我说。” “将军他们一开始盘踞在了山寨中,也来寻过我们,有部分散开的兄弟跟着回去了,有些没回去,大安难民潮之后,我也曾去那里打听过,但山寨里已经没有人了,将军他们应该搬走了。”年轻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蓝袍男人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们现在人在哪?”年轻人望了一眼女儿,眼底闪过一抹痛,咬牙说道,“迁移到了村子里,具体哪一个村子我也不清楚。” 蓝袍男人最终放了手中的女孩子,小姑娘已经哭的喉咙嘶哑,只会在年轻人怀里嘤嘤着啜泣了,身上的压制终于松开了,年轻人警惕地看着他们,蓝袍男人不再问什么,转而起身走出了屋子,很快带人离开了。 两个老人赶紧围了过来把年轻人扶起来,哭泣道,“这真是作孽啊,阿水,你何苦受这份罪,我可怜的妞啊。”被老人这么一哭,那怀里的小姑娘再度也哭了出声,屋子里悲伤一片。 年轻人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天空中随风打转继而飘落,鸡舍上盖了薄薄一层,手一抹就没了,吟欢给大宝二宝换上了厚厚的鞋子,两兄弟衣服穿的厚实,已经迈不出脚步了,圆滚滚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娘,大连叔。”二宝在屋子里呆地无聊了,伸出手拉云巧的裤腿,说要出去玩,大宝也跟着凑和,要一块去外面。 “外面冷,等你爹回来了带你们去,好不好。”云巧怕他们路上摔跤,把他们抱上了床,两个人一会就呆不住了,云巧叹了一口气,还不如不会走路的时候呢,如今两个自己是追不住了。 云巧从厨房里拿了两个蒸熟的芋艿一人一个让他们啃着,还在长牙齿的两个人吃这个能啃上好一会,终于安静了,云巧关上门到了厨房里,锅子里炖着些骨头汤,已经熬了两个时辰了,昨天程志平家杀了一头猪,云巧就要了些大骨熬了浓汤给他们补补身子。 屋外传来一阵开门的动静声,云巧出去一看,白黎轩带着几个弟兄几个人合力抬着两头山猪进来了。 “嫂子,这回是走运了,进山什么都没有,出来的时候遇到这两头猪好像在抢东西吃,咱就给顺回来了。”大连显得很高兴,屋子里的大宝他们听到他的声音就在里头闹腾着要出来。 大连这十□岁的年纪就像一个孩子王,长的也嫩俏,洗过了手他就进屋子陪他们玩去了,云巧拿起布给白黎轩拍了拍身上的雪,“等会杀了分给大伙吧,给里正家也拿一些过去。” “不拿去卖了?”白黎轩顺手摘了她黏在头发上的柴枝,云巧摇摇头,“这大冬天的卖什么,等开春了你再打了就拿去城里卖攒些银子,这会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分了大伙都吃的好。” 云巧踢了一下那野猪,这个头也挺大的,“它们抢什么让你们给逮着了。” “可能是在刨什么树根吃。”白黎轩蹲□子拿起棍子在野猪嘴里拨了一下,掉下来几块还没吞下去咬碎的块头,云巧跟着蹲下看,混着些泥沙,看起来像什么的根块。 从水缸里舀了水淋了一下,露出了乳白色的内部,云巧拿在手中捏了一下,挤出了一些白色的液体,这看起来好像番薯块的淀粉。 云巧把白黎轩挖出来的都洗干净,其中还有几块大的,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一下,不是甜的,但吃起来很脆,有点微涩,嚼久了就有粉味。 云巧看着剩下的一些,眼前一亮,都拿进了厨房里,放在灶锅子里掺了些水很快给闷煮熟了。 再尝那味道就无比的熟悉,这不就是家里常吃的土豆么,在水里煮过口感沙绵,云巧给白黎轩尝了一下,后者吃了之后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这东西能吃?” “当然能吃了,你们在哪发现这两头猪的,去那挖挖看还有没有这个,都带回来。”云巧穿越过来还没见过土豆呢,不过这山里的东西,没理由这里的村民不知道啊。 白黎轩想起云巧过去见到芋艿时候的情形,大家都不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能吃,“你怎么知道这些能吃的?” “长的很像番薯啊,就试试看能不能吃。”云巧说的理所当然,“快去啦,挖回来说不定也可以种的。” 就算是心有疑惑他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云巧心安理得地把他推了出去让他带人去找,其余的几个留了下来把这两头野猪给杀了。 云巧这里留下了十斤,其余的全部都让大连拿去挨家挨户送了,剩下一些骨头云巧还给隔壁许家也送了一些,这冬天炖汤的厚脂层可以留不少天,云巧把炖好的汤倒在陶盆子里放凉。 天渐渐黑了,等白黎轩他们回来,已经可以吃晚饭,原来猎杀野猪的地方他们走了一圈,也只发现了这么一小篓子,有总比没有的好,宝贝似的拍了表面的泥土,云巧用麻袋把它们都装起来堆在仓库里。 土豆和番薯的种植季节不一样,云巧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带着她们去农贸市场实地考查,那正值一些蔬菜上市的时候,听那些农民说,四五月份就是土豆的当季,往前推一些时候,年初一二月份这东西就得种下了。 “这些要怎么种?”白黎轩看她一脸的高兴地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人是收到金银财宝开心,他的媳妇,就是看到以前没见到的一块能吃的就开心成这模样了。 “过完年就把它种了。”云巧当即下了判断,“怎么村里的人都没有去找的,山里有的他们不知道?” “谁像你,什么都觉得可以吃。”白黎轩笑道,“他们哪有多余的地去种这些。” 云巧点点头,地有限,银子不够,光种这些知道的都不够使,他们又怎么还会去找别的来种... 下过了一夜的雪小了很多,相对于过去的屯家村,这一夜的雪连那一上午的都比不过,院子里还盖不住土,吟欢拿着扫帚扫了一些,院子外的路上倒是积了一些。 在厨房里烧了水倒在大木桶里,吟欢让白黎轩把鸡和鸭给杀了,碗里接了鸡血鸭血放在一旁结冻,蒸煮了之后放在架子上,吟欢准备好了豆腐、蒸肉等菜,院子里摆了桌子,上了蜡烛和香,点了后送年。 白黎轩放了炮仗,三声后蜡烛和香的位置放到另一面,开始祭祖,放上酒杯饭碗筷子,白黎轩在酒杯上都倒了酒,云巧带着大宝二宝拜过了之后,烧了纸钱,蜡烛拿到了屋子里放着不灭,其余的菜拿回了厨房。 远近也有别的人家送年,这几天几乎从早到晚都有鞭炮声,路上有小孩子在那放炮仗玩,大宝二宝人还小,只能看着大连放,他们在一旁拍手。 送年过后的菜很好,云巧让白黎轩去喊了程志平他们过来吃一顿,烧了酒酿拿到屋子里,程亭亭在厨房里一起帮她。 云巧从锅子里拿起一个刚贴好的白馍饼递给她,“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白馍裹着炒菜味道也很不错,程亭亭接过一个坐在了矮凳子上,灶膛里的火光映衬着她的脸颊,红彤彤的。 “云巧姐,当初白大哥失忆着,身无分文,又不明身份,你为何会嫁给他?”过了一会,程亭亭问道。 “大概是他看上去挺实诚的,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嫁人就要嫁踏实肯干的,会对你好的。”云巧也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那你若是不喜欢他呢,你们也都嫁了?”程亭亭有些诧异,云巧看着她摇摇头,“喜欢和过日子是两回事,有些人你喜欢,但是他并不适合和你一起过日子,当你经历这些柴米油盐生计的事之后,喜欢这东西远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让你觉得心里踏实。” “但是不喜欢又怎么在一起。”程亭亭有些疑惑,喃喃地说道。 哪个少女没有这点怀春的想法,云巧记得过去姥姥也常和自己唠叨,选男人,要选对你认真的,对生活认真的,有责任心踏实的,要用眼睛用心去看去感受,而不是用耳朵去生活。 54农家女 云巧没再说下去,程亭亭的疑惑她帮不了,等着屋子里他们吃完了,程亭亭帮着她一起收拾后回了自己家,走的时候情绪还有些低。 夜里,白黎轩和她说了关于大连和程亭亭的婚事,当时在大安政变结束后他们四散回了家,年迈的程母病重在床,临死前要大连在她床前答应了和女儿的婚事,当时程亭亭为了母亲走的安心也同意了。 但实际上程亭亭对大连也就是对待一个哥哥一样,程母走了之后这婚事也就拖在那,大连老实,程家没有提他也就没提,但这是确确实实存在,总不能是程家坑了人大连,程志平就要把这婚约给履行了。 后来的云巧也知道,程亭亭不想嫁给大连,而程志平却要她嫁。 “大连年纪也不小了。”大连肩上还担负着远在他处父母的期待,一直这么拖着对哪一个都不好,在程志平看来,大连就是自己妹妹能够托付终生的人。 “她总能想明白的。”云巧替他脱了外套,“你们替他们操这份心也没用。”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鸡叫,白黎轩推开门出去,只看见一个黑影在墙角一闪就没了踪影,鸡舍里那两只老母鸡受了惊吓还在那蹦着。 云巧跟了出来,“怎么了?” 白黎轩看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皱了下眉头,“没什么,可能雪掉下来吓着了。” 第二天一早白黎轩就去找了程志平,云巧把一夜落下的雪扫了干净,隔壁的许家今天送年,大清早就放了鞭炮,院子外几个小孩子在路旁的沟渠里挖雪上来玩,二宝看着眼馋也想出去,云巧从鸡舍上挖了一些下来放在盆子里拿到屋檐下让他们两个玩。 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吃过了午饭,云巧正在屋子里纳着鞋子,院子外忽然吵吵闹闹了起来, 出门一看,大连他们正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云巧赶紧去隔壁屋子里腾出了地方让他们放伤者,自己则去了李家找李三叔。 大过年的人都不好找,李三叔这会还喝高了,醉醺醺地让云巧给拉来了,一看这伤的,浑身是血不说,脚还断了,李三叔当即给激灵酒醒了,二话不说先把了脉。 “这谁下的狠手,人都给废了。”李三叔摇摇头,他这拿不出什么好药,人伤成这样根本没的治,“这的伤打得五脏六腑都伤了。” 床上的人咳了一口血出来,睁开了眼,看到周遭的人,开口要找白黎轩,白黎轩走到他身边,那人嘴角微张,喊了一声将军。 白黎轩凑近他的耳边,那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 “阿水,阿水。”直到最后一个声音断去,白黎轩低头一看,那人已经闭上了眼没了呼吸。 云巧在屋外听着他们的喊声身子激起一阵冷汗,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那人身上多处伤口,带回来的时候已是失血过多,就这村子里的条件肯定保不住性命。 白黎轩低头看着已经没有生气的人,脸色沉凝,和程志平对看了一眼,程志平把李三叔送了出去,屋子里几个抬他过来的兄弟神情各不一。 “大哥,是谁下手这么狠。”大连看着阿水身上大大小小多处伤口,几乎都是鞭子造成了,这样的伤比起一刀致命更让人痛苦,还折断了腿,大连不知道阿水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白黎轩撩起那残破的袖子沉声道,“你带几个人去城里看看。”昨夜那院子里的动静就让他觉得异常,今早去找了程志平,两个人往城里的方向路上找线索,却发现草丛中已经重伤昏迷过去的阿水。 喜欢用这种鞭子折磨人的,是过去军营里一种管用的伎俩,会拿鞭子浸在药水辣椒水里抽在犯人身上,让他们疼痛地难以忍受从而招供,如今阿水身上带的这些伤更加坐实白黎轩的猜测。 “你去找找看,阿水家附近有没有什么人监视着,如果可以就把他的女儿和岳父岳母带过来。”这是他临死前的遗愿,既然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白黎轩也没打算躲藏。 大连去找了十来个人出发去城里,程志平回来,白黎轩又让他去通知大家,近日还是少出门的好,若是半夜有什么动静,也不要独自去外面看。 云巧哄睡了大宝他们,白黎轩走了进来,云巧看他一副沾染的血,推着他出去,“先去洗洗,免得吓到他们。” “我去找地方把人埋了,你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我等会给他换上。” “也不能就这么草草埋了,好歹要等他岳父岳母过来,去找村里的人打一副棺木,我去烧水,你给他擦擦身子。”云巧转而进了厨房烧水,白黎轩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最终又进了那个屋子。 两天后棺木送过来了,云巧家的院子里搭起了棚子,此时不过距离新年两天的时间了,大连他们还没回来。 云巧看着那简单的棺木,在一旁放了个陶盆子,烧了些纸钱下去,好像是山雨欲来的感觉。 到了傍晚大连他们才赶回来,租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了两老一少,来的路上大连已经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两个老人看到那棺木直接扑在上面哭喊了起来,小女孩懵懂,什么都不知道,怔怔地看着这情形,看到个人抬头便问,“爹爹呢,你们不是带我来找爹爹。” 云巧看地心疼,遂把她抱了起来,柔声道,“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妞妞不解地看着云巧,“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和妞妞说。”这么稚嫩的脸,她可能连生死都不能懂得。 “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来不及和妞妞说了。”妞妞看向外公外婆,怯怯地说道,“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妞妞很想他。” 云巧心里一阵酸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爹爹要去很久,所以妞妞要乖乖的,这样你爹爹才不会担心你。”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嘟着嘴委屈着,“娘亲也去了很远的地方,爹爹也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都不要妞妞了。” “你爹爹去找你娘亲了。”云巧把她抱到了屋子里,外面的气氛太过于闷沉,大宝他们正在坐在小桌子边上玩,一看云巧抱了一个小姐姐进来,两个人抬头张大着眼睛看着云巧。 “妞妞,你和小弟弟们玩,好不好?”云巧放下了她,妞妞怯生生地躲在云巧身后,二宝放下了手中的木快跑到云巧脚边,见她抓着云巧的裤腿便要去扯开她的手。 “二宝!”云巧低声喊了一句,二宝还努力地要去拍开妞妞的说,口中喃喃着,“我娘,我娘。” 敢情是这小子觉得自己娘被人给抢了,忙着来驱赶敌人,云巧好笑地拉住了他,蹲下来看着他,“这是昨天那个叔叔的女儿,你们要和她好好相处。” 二宝心中有强烈的占有欲,若不是大宝是亲哥哥,这爹和娘都是他的,包括大连叔叔,歪着头看着妞妞,昨天的那个叔叔,躺在床上的? “死了。”一旁的大宝玩着手中的木头忽然开口说道,末了还体会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娘,大黄也死了。” 上个月隔壁邻居的大狗死了,几个孩子难过的哭了,那个时候大宝知道了什么是死了,死了就躺在那不会动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吃东西,周围还有一群伤心难过的人,在他眼中,阿水就是如此。 云巧赶紧把妞妞抱了出去,再这么说下去,两个臭小子还不知道会蹦出什么字眼来,屋外的两个老人已经被扶到了一边,妞妞的外婆从云巧手中接过孩子搂在怀里哭着,一面说着可怜的孩子。 白黎轩让他们把棺木钉紧,第二天一早抬去了山上埋了,这日正好是大年三十。 入夜,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日子,在他们之间却隐隐有些阴霾,云巧在屋子里带着孩子守岁,白黎轩出了院子远远地望着那山上,站了一会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出来吧。”到了村口的位置,相较于村里的星火,这里黑的不见五指,白黎轩望着那树林深处冷冷地说道。 过了一会,一个黑影慢慢地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在他背后亮起了火光,几个人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来,白黎轩看着那张脸,正是当日出现在阿水家里的蓝衣人。 “白兄,你躲的可真久。”陈漠手覆在背后,走到了他几步远的距离停住没再动。 白黎轩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没有接话。 陈漠也不介意,只是看着这稻田村,“真没想到白兄如今过了这田园隐居的生活,长公主还等着你回去呢,大安城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白兄你怎么舍得不要。” “你我所求不同,大安的荣华富贵你自己享用就够了,聪明的你一定不会告诉长公主我的消息。”白黎轩看那几个人都警惕着不靠近自己,一群狐假虎威的人。 “哈哈哈哈,白兄的所求就是在这里种种田,娶个媳妇生两个孩子。”陈漠忽然笑了起来。 “所以你最好把这消息藏好了,否则若是他们知道了,就有一群人等着分你的荣华富贵了。”白黎轩凉凉地提醒道。 55农家女 陈漠看着白黎轩,他其实也是白黎轩一手提携起来的人,他身手不行,最开始的时候在军营里根本就是个废物,是白黎轩在小有功绩的时候把他带在身边,他为白黎轩出谋划策,一起走到他来到大安,一切才开始有了变化。 白黎轩心无所求,而他心中想要的却太多,跟着这么一个人,陈漠施展不开拳脚,曾多次劝说白黎轩留在大安,可白黎轩还是铁心要离开。 一个人过久了那样杀戮的日子,总会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而对陈漠而言这些东西最终换来的结果应该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当两个人的所求不一致的时候,陈默选择了移主。 “你走吧。”白黎轩看着远处过来的星火,云巧一定是等急了去找了程志平他们来找自己,“这么一群人就足够杀了你们几个了,如果你还想好好享受大安的荣华富贵,就不要再来招惹这些弟兄。” “阿水不是我杀的。”陈漠看向那过来的星火,沉声道,“我是去找他打听你们的消息没错,不过他不是我的人杀的。”说完,陈漠就带人隐入了小树林。 程志平带着几个人匆匆赶了过来,“大哥,你没事吧!”白黎轩摇摇头,还在为他刚刚说的话沉思,不是他杀的,那会是谁。 “回去吧。”白黎轩听着远近传来的鞭炮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云巧站在院子门口,远远地望着,白黎轩加快了脚步走回来,云巧温和地看着他,“饺子都凉了,快进去吃吧。” 屋子里大宝和二宝两个人拿着勺子已经快睡着了,可二宝还警惕着呢,一面耷拉着双眼,一面警惕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妞妞,白黎轩进来的时候,二宝看着妞妞,往嘴里塞了一颗饺子,一手捧着小木碗,也不管那汤汁流下来了多少。 妞妞被他看的有些惧怕,虽然是比自己小一些的弟弟,可从这身形上,二宝没小她多少,一个是体弱瘦小,大宝二宝两个人可壮实的很。 “困了?”白黎轩抱过大宝,说要守岁,刚刚还玩的高兴,如今已经是趴在白黎轩怀里懒懒地眯着眼睛,云巧要收了他们的碗,二宝还不让。 就这两天的时间,二宝对这新来的小姐姐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敌意,阿水的岳父岳母年纪已经很大了,加上女儿和女婿双双离世,对老人的打击也很大,身子更是不如以前,若是他们走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不吃我就拿走了。”云巧敲了一下桌子,二宝低头把最后一个饺子塞在了嘴里,小口地嚼着,见大哥睡了,他也控制不住睡意,往床上这么一躺,冲着云巧啊了一声,翻个身趴在上面就睡了。 把他们都抱上了小床,云巧这才抱起妞妞,把她送到了屋后的两个老人那里,妞妞从小就没有娘,而云巧给她的感觉就像娘亲一样,无形之中就多了一些依赖。 回到屋子里,白黎轩已经吃完了剩余的饺子,云巧去打了热水来让他洗脚,一面说道,“妞妞他们怎么办?” “年后看两个老人愿不愿意留在这里,若是他们不愿意,我们也只能出些钱送他们离开。” “若是留下来,就住在家里吧,也能照应一下,这孩子也怪遭人疼的。”云巧要去端盆子,白黎轩让她坐下,自己把水倒了进来,“在这能照应多一些,回了城里,我们也不能照顾到。”到时候再出些什么事,他们也赶不及。 两个人说着年初的事,已是深夜,家家户户都还点着灯守岁... 大年初一清早,云巧把大宝二宝叫了起来,穿好了衣服洗过脸,两个人手牵手就出去门去了,走路还蹒跚呢,早前大连就教了他们过年有压岁钱,这不,昨天忘记要了,今天早上两个人齐齐去找他要红包去了。 从家门口出去,隔壁第一家二宝就开始奶声奶气的拜年了,院子里的云巧听到笑了出声,“你教的?” 白黎轩摇摇头,他怎么可能教这俩小子耍无赖到这程度。 云巧在门口看他们进进出出,这一会的功夫就已经走了好几家了。 屋后的两个老人也起来了,妞妞穿戴整齐地出来,云巧也给她准备了一个红包,又从屋子里拿了些糖出来摸了摸她的小脸。 “谢谢巧婶婶。”妞妞拿着那些糖,要回去给外公外婆吃,看她乖巧的样子云巧越发喜欢了,抱着她回了屋子,拿了袋子给她装了很多,哄道,“这里的都拿去给你外公外婆,刚刚婶婶给你的,妞妞就自己吃。” 小孩子的天性,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妞妞拿着云巧的袋子回了后屋,过了一会,她的外婆就拄着拐杖出来了。 “陈婆。”云巧过去扶了她,陈婆抓着她的手,眼中有泪,“白夫人,老婆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都是这普通人家的,陈婆你可别喊我夫人。”云巧摇头,陈婆却坚持要喊她夫人,“我和老头子都没几年的活头了,妞妞她还小,这将来若是我们两老人走了,恳求你能收留收留她,我求求你了。” 说着陈婆就要跪下来,云巧赶紧把她拉起来,“陈婆你们就安心在这住下吧,若是城里还有什么没拿来的到时候让他们去带回来,阿水和这一帮弟兄都是患难之交,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阿水他也是苦命的人啊。”云巧扶着陈婆坐了下来,陈婆擦了一把眼泪,“我那女儿本来身子就不好,阿水为了照顾我们,这才留了下来,本来这身子是不适合生养的,孩子倔强,在怀了妞妞后坚持要生下来,生下孩子之后就去了,留下这么一家老小,阿水是半句怨言都没有。” “如今你们就在这安心住着,稻田村离城里也不算远,这周围都是熟人。”云巧知道老人家的想法都会如此,怕自己有一天忽然走了,留下小的没人照顾不放心,千拜托万拜托就是希望受托付的人能对她好一点。 这聊着,那头大宝二宝两个人竟然已经走到了杂货铺那,两个人身上滑稽的很,挂满了大大小小人家用红纸给包起来绳子拴紧的小包,兄弟俩牵着手站在杂货铺前,大宝喊了一声,“拜年了!” 杂货铺子那没动静,二宝就用力去推那门,使了吃奶得劲都不得入,小手就开始拍那个门板,“拜年了,拜年了。” 忽然门开了,里面露出一张黝黑的脸,看着他们两个,二宝咧嘴一笑,“拜年了。” 黑子看着这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想了一下,好像是给自己家送鱼过的大婶的孩子,将门拉开,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做什?” “新年好~”大宝二宝按照当初程志平教导的,冲着黑子拜年,黑子愣住了,不知道作何反应,还是董六娘出来,封了两个小红包给他们,笑着摸摸他们的头,“你们娘呢。” “家里。”二宝不客气地把红包一藏,又从手中的袋子里摸出了两个酥糖塞到了黑子手中,两兄弟手牵手,继续往前走。 此刻的云巧是不知道两兄弟这年都快拜遍整个村子了,一个多时辰过去,大宝他们才回来,一进院子云巧就给看蒙了,这两个人身上挂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出门的时候满满一袋子糖是不见了,换回了一脖子的东西。 二宝拉起云巧往屋子里走,进了屋子,吃力地要把脖子上的东西都拿下来,云巧帮着他们一人一堆拿下来,拆开来一看,少的几文钱,多的居然有二十几文,其中还有两个红包,还包着小碎银。 大宝二宝对钱还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些都是他们那这么多糖换来的,还走了一上午呢,特别累,于是要求云巧都给他们收起来。 云巧哭笑不得地去找了两个罐子,各自给他们把这些钱放进去,这压岁钱拿的,要不了几年,她和相公就指望他们两个小的过活吧。 俩人抱着沉甸甸的罐子,云巧开始哄他们,都去了谁家,一听他们说的,这该去的去了,不该去的也都去了,也不知道那些村民给了多少,总之是赚了个满钵。 白黎轩回来本想看看那罐子里有多少,二宝还不让呢,抱在怀里宝贝似的到处找地方藏,标准的守财奴,倒是大宝客气的很,只给看一下,不能看很久,看久了钱会少的... 出了年,白黎轩让大连他们去了一趟城里把阿水家能带的东西都拿来了,稻田村这里气候回暖的快,一月底农田里就忙碌了起来,云巧赶紧让白黎轩把那些找来的土豆按着茎块切开来种下去,算着日子,如今种下去,到了四五月份就能有收成了,刚好可以种玉米。 没过几天,大连过来和云巧扭扭捏捏地说有事要她帮忙,问了半天,小伙子害羞了,说程亭亭答应婚事了,他家就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些礼俗怎么弄,去问别人家的长辈怪不好意思,这不云巧是大嫂,来讨教一下。 大连如今是和几个同样是一个人的弟兄住着,若是成亲了,势必得另外起房子,云巧算了一下时间,替大连去村子的老人那问了日子,定了八月,礼俗的事云巧也不懂,大连一个男子汉不好开口的,云巧出面向妞妞的外婆打听。 等大伙知道了,大连和程亭亭已经定了亲,云巧连这日子书都送过去了,在大连原本住的那寻了地,二月底正式动土造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俩包子的时候,凉子觉得特别有*o(╯□╰)o 56农家女 大连和程亭亭要成亲的事冲淡了去年年末带来的阴郁,大连原本住的旁边打了地基,到了三月已经建了不少,而云巧这里则帮着程亭亭一起准备成亲的东西。 程家也就兄妹俩,大连这又是独身一人的,家里没有长辈老人,许多礼节上的东西小辈们也不甚懂得,云巧问了妞妞的外婆,好歹是把该买的都倒腾清楚,给了单子让他们去城里买回来。 正值开春,农忙的时节,几场雷雨过后,造房子的事给搁置了几天,大伙都先去把该种的种了,云巧去了一趟地里给土豆除草,找了一处相较于湿润的地方吧芋艿也种了,这稻田村里,许多灌溉用的水还来自于田间的水井。 “娘,我的糖罐子!”院子里吟欢正在晒衣服,二宝蹭蹭地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云巧要他的糖罐子,云巧蹲□子湿着手捏了下他的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贪心的儿子,吃完了,没了。” “骗人,娘你是不是给别人了!”二宝不依不饶,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云巧给他们买的糖,一人一半放了一个大罐子里,大年初一他们俩拜年拿了许多,平日里云巧不让他们吃,大宝还好糊弄些,少了也就少了,二宝心里却惦记的很,尤其是妞妞来了之后,都觉得娘把自己好吃的都拿去给她了。 “娘骗你做什么,不信娘拿给你看。”云巧放下衣服拉着他进了屋子,从柜子上拿下罐子给他看,二宝抢在怀里伸手在里面掏了一下,就掏出了一些酥糖的碎末。 二宝看着手指上沾染的花生酥,往嘴里一放,舌头卷了一下手指上的花生酥问云巧道,“糖呢。” “拜年你们拿去了这么多,都给你们换压岁钱回来了,自然是没了。”幸好二宝对这个量的问题还不是很清楚,她说的肯定,二宝就要求看看哥哥的罐子,一样也没了,这才罢休。 “下回让你爹去城里了给你再买,乖 。”云巧摸摸他的头,二宝一听就去大连家找白黎轩了,云巧叹了一口气,这么霸道儿子,越大就越不好骗了啊。 把没晒的衣服都晒了,后屋子里妞妞外婆陈婆带着妞妞出来了,在村里住了几个月,妞妞胖了一些,但是妞妞的外公身子却不好了,女儿走了女婿惨死,老人家受不住,开春就一病不起。 “陈婆,来这坐。”云巧扶着她坐下,陈婆哆嗦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里面是一块银锁片。 “这是妞妞出生的时候,阿水去银铺里给她打的。”陈婆说着往云巧手里塞,“老头子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他怕是日子要到了,不想死在这。” “陈婆,这东西怎么能给我,你可收好了。”云巧听她这意思,似乎是想要回城里去,这么一家子回去,他们也不放心啊。 “白夫人,我有个请求,这将来给妞妞做嫁妆,希望你能留下这苦命的孩子。”陈婆又把锁片塞了回来,“我和老头子就回城里去,这就算是要死也要留在那里,妞妞就不跟着我们回去了,她还这么小。” 陈婆不希望自己和丈夫接连的离开对这个孩子再造成些什么,这些日子她也看的出来云巧是真心疼妞妞的,而女婿过去就是这白老爷的手下,这些人都仗义,再怎么样妞妞跟着他们都比跟着他们两老好,否则等他们两个老人一去,这孩子孤苦伶仃的该怎么办。 云巧对于陈婆这样的托付有些诧异,但是很多上了年纪在外乡的人,到了临终之前都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尘归故里,但她能把妞妞留在这里,云巧施没有想到的。 “陈婆,你们若是真的想回去,相公也会找人把你们送过去,可是要是妞妞想你们了问起你们,难道这辈子就不再见她了?” 陈婆眼中有泪,“她还小,白夫人若是可以,你们偶尔进城去了,就带妞妞来看看我们。”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把孩子留在这里,三四岁的还是忘性是很大,但是自己的亲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忘掉,云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把陈婆劝了回去,下午等白黎轩回来的时候和他提了这事。 白黎轩沉默了一会,抬头问她,“家里多一个孩子,你会不会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只是陈婆他们这样一走,他们的日子怎么办。”云巧担心的是孩子会想念他们,两个老人又怎么过日子,妞妞的爹好歹是白黎轩的手下,重伤死去又和他们脱离不了干系,这么一个孩子,云巧怎么会容不下。 “若是他们执意要走,只能常常去看他们,送点东西过去。”再给他们邻居一些银子,托他们照顾一下生活。 “今天房子弄的怎么样了?”这个话题总会想到年前去世的阿水,有些沉重,云巧换了个话题,问了今天大连那造房子的进程。 “后面的地基也打起来了,刚刚我还去了一趟地里,这里汲水不便,那些地又在山上,上下确实不太方便。”村里给的地比村里其他人的还高一些,若是到了天热的时候,这一天浇水两回,上下抬水就好多趟了。 “我看到山水下来那地方水都到地下了,要是能在那挖深了,也许可以储些水来。”山坡下靠山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山泉,到了下雨天水多了下来会直接流进一些田里,其余的也都顺着渗入了地下,“那太阳也照不到,旱季还能补一些。” “我们毕竟是外来的,这事还是你去和里正说了,让里正出面的好。”每个村子都有排外的这种情形,尤其是他们这么几百人一起进来,插手的太多,本村的人会以为他们这是要霸占的。 “陈婆他们的事你也不必担心了。”白黎轩摸了摸她的脸颊,“他们想回去就让他们回去,那孩子留在这,大家都会照顾的。” 云巧点点头,起身站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捏了捏肩膀,忽然门被打开了,二宝一脸开心地看着白黎轩,终于找到爹了,扑上来抱住白黎轩腿黏着喊道,“爹,我要糖。” 白黎轩双手一摊,表示他手上也没这东西,二宝不依,拉着他往外拖,云巧把他抱了起来,要他张嘴,二宝‘啊’了一声。 云巧点了点他的小门牙,“糖块吃多了,你这牙就要烂了,以后只能吃糊糊!” 二宝小脸惊恐地捂住了嘴,末了从云巧的怀里挣扎着要下来,一面口中喊着哥哥。 大宝双手攀在门口探头进来看,二宝话说的溜,从云巧怀里下来就对大宝哭丧着脸说道,“娘说以后要我吃糊糊。” 云巧顿时黑了脸,转眼自己就成后妈了,看着两兄弟那活似被继母虐待了的哀怨样子,这才两岁啊。 “白景骆!”云巧高喊了一声二宝的全名,小家伙一脸耷拉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双手不忘记捂着嘴。 云巧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转头瞪了白黎轩一眼,白黎轩招手让二宝过来,二宝见娘真生气了,小步走了过来,没到白黎轩这里,去了云巧身边,小手抓住她的裤子,轻轻地拉了拉,“娘,二宝知道错了。” 大宝见弟弟认错,自己没有错也跟着走到云巧面前,拉了另外一裤腿,“娘,大宝知道错了。” 云巧就是再板着脸也让他们逗乐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故作低沉问,“错哪了?” 二宝歪着头想了一下,摇摇头看了一下哥哥,后者更是不解,于是两兄弟齐齐抬头看着云巧,诚恳的道,“不知道。” “以后要和小姐姐好好相处,知不知道。”云巧干脆拿着他认错的时候提妞妞的事,二宝抱着云巧的腿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孩子对于欺负的概念不深,才刚答应没多久,两个人出去玩了一圈,云巧说的话早就给忘了。 接近傍晚,云巧进厨房准备晚饭,前天杀的还剩下半只鸡,云巧拿了些干蘑菇泡开了和鸡块炒了两盘,灶锅里蒸着米饭,云巧在小锅子里煮了碾米的饭给大宝他们吃,走到后屋里准备取些腌萝卜,门口出现了一抹小身影,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己。 “妞妞,怎么了?”云巧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妞妞双手搂着云巧的脖子,有些委屈地问,“巧婶婶,外公外婆不要我了。” “他们怎么会不要你的。”云巧抬头看那屋子,陈婆站在门口,神情颤抖着转身走了进去。 “婆婆说让我留在这里,他们要去城里,以后我就跟着巧婶婶一起生活。”云巧给她擦了眼泪,微叹了一声,看来陈婆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回去了,这么快和孩子都提了这件事。 “那妞妞不喜欢和巧婶婶住?”云巧把她带到了厨房里,妞妞摇了摇头,“想他们也一起在这里。” “外公外婆在城里有事,妞妞住在这里,有空就可以过去看他们,你说好不好,他们怎么会不要你呢,妞妞这么乖这么懂事。” 云巧拿了个煮熟的鸡蛋拨好了给她吃,妞妞安静地坐在那,也不说话,云巧看着心疼,烧完了菜抱起她说道,“走,晚上和叔叔婶婶一起吃饭。” 57农家女 过了两天,妞妞的身子好些了,云巧一直把她带在自己屋子里睡,白黎轩就在后屋那里住了大半个月,晚饭后云巧端来了热水给大宝二宝擦过身子,两个人就腻味在了她的床上不肯离开了,因为要照顾妞妞,云巧有时候晚上就省略了给他们讲故事,这两个孩子就不愿意了,干脆三个小孩挤在了一张床上,二宝还去厢房里把自己的被子给拖了出来,非要一起睡。 云巧好笑地看着三个排排睡着的孩子,一旁的白黎轩才是那个被挤出去的,云巧看了他一眼,坐到了床沿,摸了摸二宝的头发,“那成,你们陪着姐姐一起睡。” “娘,你还没给我讲故事。”二宝说的时候有点委屈,爹爹讲的故事都不好听,云巧听到身后的轻咳声,抿嘴笑着,“好,那今天就给你们讲三只小猪的故事!”云巧说着戳了下他的额头。 “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住着一位猪妈妈和她的三可爱的小猪。妈妈每天很辛苦,小猪们一天天长大了,可还是什么事都不做。一天晚上啊,吃过晚饭,猪妈妈把孩子们叫到面前郑重其事地说:你们已经长大了,应该独立生活了,等你们盖好自己的房后就搬出去住吧。 三只小猪谁也不想搬出去住,更不想自己动手盖房子,又不能不听妈妈的话。于是,他们开始琢磨什么样的房子。老大先动手了…” 故事才讲了一半他们就睡着了,云巧给他们掖了掖被角,吹了灯走到后面的屋子,白黎轩还没躺下,靠在那手里拿着一本别的书看着。 “以后就都让他们一起睡吧,也省的我再去给他们讲什么故事。”白黎轩拉过她抱在怀里,嗅着她领口上淡淡的花香气,大半个月都没有碰了,此刻三个孩子一个都打搅不到。 “等等,我先问你个事。”云巧被他翻身压在了床上,白黎轩不满地看着她,“什么事?” “妞妞的外公外婆不是送到城里么,怎么志平他们去了这么久?”白黎轩伸手拨弄着她的头发停顿了一下,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云巧拍了他一下,双手被他抓着到了头顶,很快衣服被拨了个干净… 半个时辰过去,白黎轩搂着她躺在床上,这才满足地给她讲起了程志平他们这一行,来回十几天的路,比当初说的足足多了十天,陈婆他们回到了城里在那屋子里住了一天,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让程志平他们把他们送回了老家,那是距离城里有五六天路程的小村子,比稻田村还远不少,那里是陈婆他们的老家,他们离家也有十几年了,那里还有他们的老房子,还有陈老的弟弟一家在可以帮忙照顾。 “志平说那陈老弟弟家日子过的也很不好,给了那弟媳妇一些钱,要他们好好照顾陈老他们,那家里小孩也多。”云巧点点头,难怪陈婆要把妞妞留在这里,那里的条件和这么多的孩子,妞妞去了吃的饱不饱不说,到时候还容易受欺负,若是等陈老他们走了,这孩子的处境就更难了。 “那万一妞妞想他们了。” “那就再带她去。”白黎轩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哑声喊道,“阿巧。” 云巧浑身一凛,身后的白黎轩缓缓往下,云巧微眯起了眼,粗糙的手在身前抚摸而过的触电感让她那尚未淡下去的□很快被点燃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云巧起晚了,走出屋子,大宝他们已经穿戴完毕在院子里玩,白黎轩在厨房里煮了番薯粥,云巧替了他,灶锅里的番薯已经滚散了,云巧拿着勺子捣碎了之后小火闷了一会,一旁切了些开胃的腌菜,又煎了馍馍饼。 白黎轩粗粗地吃了两碗,云巧给他包了几个饼带上,白黎轩就带着大连他们进山打猎去了,云巧抬头看了一下升起来的太阳,又是新的一天。 身后传来二宝的声音,云巧一回头,二宝正试图拎屋檐下和他一样高的一个木桶,云巧看了一下木桶里没有水,也就任他玩了,走进屋子里,妞妞已经叠好了被子,小小的身影在床上走来走去,这头折起来再到那头折起来。 “巧婶婶。”看到云巧过来了,妞妞乖巧地喊了一声,要自己下床穿鞋子,云巧看在眼里心疼,不做声上前抱着她穿好了鞋子,“妞妞啊,婶婶要出去一下,你帮婶婶照顾些大宝他们,好不好?” 妞妞认真地点点头,像是接受了一项巨大的任务,云巧亲了亲她的脸,恰好被走进来的二宝看到,小腿迈着跑过来缠着她也要亲。 云巧出去有一会,二宝他们就觉得无聊了,爹爹不在,娘也不在,大连叔叔也不在,大宝想了一下,“去找程叔。” 妞妞出来就看到两个人合力在开篱笆门,“大宝,巧婶说不能去外面。” 大宝回头看她,似乎是谨记云巧说过的话,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篱笆门旁边,讨好的说道,“姐姐,开门。” 妞妞比他们高上一些,刚刚够得着那插起来的闩子,她犹豫了一下,二宝立刻学哥哥的样子,讨好地看着她,“姐姐,我们去程叔家里。” 妞妞看着两个弟弟这么看着自己,“那我和你们一起去。”说完,踮起脚小手勾着那闩子,二宝迫不及待地拉开了门,一溜烟就朝着程志平家跑去。 大宝则拉着妞妞一起朝着程家,三个豆大的孩子走在路上,一面还有路过的村民打招呼,大宝他们在拜年那天就出名了,也没见哪家的孩子两兄弟手牵手这么去拜年的,二宝见年轻的男的就喊叔,大的就喊阿公,女的统统喊婶,嘴巴甜的那几个路过摘菜的村妇笑的开心。 快走到了程家,二宝走前面些看到了一群在大树下玩的小孩子,眼底闪着羡慕,回头看着大宝和妞妞,妞妞过去拉住他摇了摇头,“婶婶说了,你们还小,以后再和他们玩。” 云巧倒不是看不起村里的小孩,只是大宝二宝年纪还小,孩子们玩起来没记性,容易磕着碰着受伤。 二宝嘟了嘟嘴,娘说过的他当然记得,“那我们去程叔家。”妞妞点点头,三个人拉着绕过大叔往程志平家,那群孩子中眼尖的就看到他们了。 每个村子里总有这个一个孩子霸王,也就有这么一群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大山,你看那。”那个孩子指着大宝他们说道。 几个孩子很快围了过来,那个叫大山的七八岁左右,不怀好意地看着大宝他们,“这不是咱们村新来的么,这衣服穿的可真好,喂,你爹是什么人。” “爹爹是打猎的。”大宝把弟弟拉到身后,抬头看着大山,大山一眼就看到了他别在腰间的半块玉佩,伸手一扯,“这是什么。” “还给我。”大宝伸手要抢,可这身高和大山比起来差太多,大山拿着玉佩高高地举了起来,笑哈哈地看着他,“你来拿啊,你拿的到我就还给你,快来拿,在这在这。” 大山晃动地那玉佩,大宝跳着也抓不到那玉佩,身后的二宝恼怒地看着大山,“你把我哥的玉佩还给我。”说完就要去挠大山。 二宝扑过去就被大山给推了一下,二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妞妞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二宝硬气,愣是没有哭,从地上捡起石头就扔向大山,砸在了他的脚背上,“你把玉佩还给我。” 一群小孩子在一旁起哄,还有小孩捡起石头想要打二宝,妞妞把二宝互在了怀里,大山看笨拙跳着的大宝,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玩的不亦乐乎,大宝不抢了,挡在了妞妞面前看着那几个拿石头的孩子,沉着脸看着他们,“不许欺负我弟弟。” 那群五六岁的孩子哄然大笑了起来,看大宝那义正言辞的样子,其中一个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其他几个胆子也大了,伸手要去捏大宝软软的脸蛋,妞妞把他拉了过来,伸手就朝着那孩子挠去,那孩子尖叫了一声,手背上出现了两道血痕。 “你敢挠我!”那孩子挥手一巴掌就要打过来,妞妞害怕地抱着大宝二宝闭上了眼睛,忽然耳旁传来那孩子的痛喊声,妞妞睁开眼,一个和大山差不多高的男孩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拿着一根小扁担,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黑子,你疯了,我要去告诉你娘!”那被打的小孩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哭着喊道。 黑子作势要拿扁担打他们,那几个小孩顿时跑开了,黑子举着扁担看着大山,“玉佩,拿来。” 大山看见他手中随时可能打下来的扁担有些怕,身旁造势的一群小喽啰都跑光了,大山把玉佩往地上一扔,朝着黑子瞪了一眼,威吓道,“你等着!”说完也跑开了。 黑子放下了扁担,走过去捡起那玉佩,在怀里擦了擦,递给他们,妞妞伸手接过了玉佩,看着黑子一脸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怯怯说了一声谢谢。 帮大宝把玉佩系上,他们没再去程家,黑子送他们三个人回了家转身就离开了,等云巧回来妞妞已经把两个人收拾干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住在旁边的许家媳妇过来喊她才知道这件事,那个被黑子打过的孩子回家告状了,那家人气不过就去了杂货铺找董六娘评理,这都吵起来了已经。 58农家女 等云巧赶过去,董六娘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董六娘抱着黑子靠在门边,病容脸上带着一抹恼怒,身前是几个劝架的人,而那高声说着的来源正是院子中一个妇人,王家媳妇。 王家媳妇指着自己一旁站着的儿子,手臂上的袖子高高撩起,上面有几道抓痕,还有手臂上被打出来的乌青,不断地说着什么。 云巧走近,王家媳妇正说要讨说法,说黑子打伤了自己的儿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董六娘自丈夫去世之后独自带着一个儿子,守着这么一家稍有入账的铺子,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往城里买些货回来,其余的时候几乎不见她出门,这么一个寡言的女子,如今护着她的儿子,半点都没有想让的意思。 “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怎么就被人欺负成这样。”王家媳妇说完就抱着自己儿子蹲在地上大哭,年迈的里正实在是拿这无赖的人没办法,王家夫妇俩一个比一个难缠,小孩子玩闹弄伤都是有的,就手臂上这点小乌青还要上门大吵大闹,欺负的不就是董家没个做主的男人。 “我说王家媳妇,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李三叔还给王小铁看了一下手臂,又没有什么大碍,过两天自己早好了。 “赔钱,我这儿子生出来的身子就不好,中午他回来就和我说人难受,说被黑子打了这么两下,肯定是伤到身子了。”王家媳妇厚着脸皮倒也干脆,晃着儿子手上的伤。 “我给他把过脉了,没什么大碍,没你说的伤了身子。”李三叔见她瞎掰成这样脸都黑了,扁担打了手还能伤到内腑。 “李天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上这个寡妇了,我说怎么这么护着她,还给人家天天配药呢。”王家媳妇指着李三叔的鼻子骂道,“你们都是破不要脸的,背着这董家做这种事,董六娘,你对的起你们家男人么。” 话音刚落,董六娘放开儿子抄起屋檐底下的锄头往王家媳妇身上招呼,来的太快王家媳妇避闪不及直接被砸在了肩膀上,“你再胡说霸道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打死你!”几个妇人赶紧拦住了董六娘,董六娘瞪着她喘着气说道。 “杀人啦,杀人啦!”锄头柄曾破了王家媳妇脖子上的皮,王家媳妇伸手一摸,一看流血了顿时大声嚎了起来,直接吓哭了一旁的儿子。 这会那王家的男人才挤进来,扶起自己的媳妇直接撸袖子要去打董六娘,几个围观的男的又拦住他,让他不要冲动,里正在一旁劝架的声音早就淹没过去了。 李三叔要给王家媳妇看看伤势,被王家男人直接给推开了,这家人的嘴巴是一个比一个毒,“别碰我媳妇,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个寡妇串通好的,里正,这都伤成这样了,难道你还不做主!” 里正看这一团乱,董六娘本来就不好的身子直接给气的要晕过去,黑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目光死死地瞪着王家男人。 王铁树看了一眼黑子,呸了一声,“小杂碎,看什么看,你都不知道你爹是谁吧。” “黑子!”董六娘失声叫道,扑向王铁树的黑子被一双大手给抱了下来,程志平看着怀里不断挣扎的黑子,走到董六娘的身边,一放到地上黑子就要冲过去,程志平智能双手抱住了他不让他乱动。 “王铁树,饭能乱吃,撑死了没人管你,话可不能乱说。”云巧走到黑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我听妞妞说了,谢谢你帮忙,不然大宝他们肯定受欺负了。” 黑子安静了一些,看着云巧不说话,云巧站起来回头看着王铁树一家,脸色微沉,“你们在的更好,既然你们来找董家要公道,那么我白家也要向你们王家要个公道,一早的时候你儿子在程家附近的大树下欺负我们家三个孩子,还拿石头砸伤了我侄女的事,王家媳妇,这应该怎么算。” “我儿子这么乖怎么可能会欺负人,我说你别胡说。”王家媳妇顾不得脖子上的伤抱着儿子,她敢对董六娘大吼大叫,可不敢对别人也这样。 “看来我也得让李三叔帮我看看,我们家侄女可比男孩子精贵多了,这石头砸着几下,回家的时候她可头晕难受的很,说不定伤了内腑得花上不少银子看病。”云巧直接把刚刚王家媳妇的话给还了回去,王家媳妇急了,“你胡说什么,这么大的石头打在身上哪能伤这样,明明就是你侄女身子不好,听说前些日子还高烧了。” “这么大的石头也是伤了,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儿子欺负我们家几个孩子了。”妞妞的手背上确实是砸了一下,但那没有大碍,云巧不过就是想夸大一下,看看他们被人坑的滋味是怎么样。 “你们这几个外乡人搀和我们的事做什么,怎么,人多势众欺负人啊。”王铁树看程志平人高马大地站在那有些不服气。 “里正,我问问您,我们这几十户人在这住下,买这的地造的房子种的田落户下来了,还算不算是外乡人?”云巧转头问里正,里正摇摇头,“算稻田村的人。” “既然我们都算稻田村的人,怎么是外乡人了,王铁树,你儿子打伤我侄女的事应该怎么算!”云巧态度强硬地看着他,她就是人多势众了,稻田村因为他们搬迁过来,里正这里收了这么多银子,这些原来的住户也分得了一些,这样情况下还要区别对待,那他们还不如把银子都拿回来走人好了。 “你想怎么算!”王铁树见里正这么说也没了气势,云巧轻哼了一声,“赔钱。” “拿石头砸一下就要赔钱了,你这是敲诈啊。”王家媳妇尖叫道,云巧指着她儿子手臂,“这点小伤你都能让人家赔钱,我怎么就不行了。” “那我们不要了,董家赔给我的你拿去好了,董六娘,你赔给我儿子的给她好了。”王家媳妇冲着董六娘嚷嚷道,拉了王铁树一下,示意他先走人,人都向着董家,又来了这么一群人,再说肯定吃亏。 云巧也没拦他们,乡里乡亲的闹大了往后见面都不好,王家媳妇也顾不得这脖子上的伤了,两个人带着儿子挤开人群回家去了。 他们一走周围看着的人也都散了,程至平这才放开了黑子,黑子还冲到了院子门口远远地看着王铁树,跑回来到董六娘身边,云巧替了扶着董六娘的那个妇人,把她扶进了屋子里,抱歉道,“都是我们家那俩小子惹的事。” 董六娘摇摇头,“谁见了都会去帮忙的,哪能看着几个孩子被他们欺负。”黑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董六娘,董六娘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跟李三叔回去,把药给娘拿来。”黑子点点头出去了,董六娘又对云巧说道,“你也回去吧,今天这么一闹,下回他们也不会来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很多事云巧也不好开口问,带着程志平他们走了出去,“志平啊,你们回去吧,你大哥也快回来了,我去做饭。” “成,大嫂,有事你就叫我们。”程志平拍着胸脯说道,云巧笑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娶亲,她都替他们着急了。 没等云巧进院子,旁边许家媳妇见她回来了,走过来悄声问道,“没事了吧,老远都能听到王家媳妇的在嚎。” “我听王家媳妇说李三叔的事,这李三叔不是来村里也才这么些年。”云巧见她打听起来,也开口问了她,许家媳妇朝着四周看了一下,凑近她身边轻声说道,“那李三叔,搬来的时候就一个人,董家男人没出事的时候,俩人还经常一块喝酒,关系不错,董家男人一走,李三叔就经常给他们娘俩送吃的,这也都好几年了,若说李三叔对董六娘一点意思都没,咱也都不信。”许家媳妇一副云巧也能理解的神情,云巧笑了笑并不作答。 许家媳妇话匣子一开,就把这俩家人的事都给说了清楚,眼看着天黑了,没等云巧先开口,许家媳妇一拍额头,“光和你说,都忘了我们家那口子要回来了。” 云巧看她匆匆回去,自己转身走进院子里。 晚饭做了一半白黎轩就回来了,一进门看二宝没有兴冲冲的跑来缠着他,反而恹恹地坐在小凳子上,有些奇怪。 洗过了手云巧让他帮忙把菜都端过去,吃完了饭,云巧也没说起这个事,去打了热水给他们洗脚擦身子,二宝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娘,黑子。” 云巧没搭理他,帮他们都洗完了端着水出去,大宝和二宝面面相觑,宝儿直接从小凳子上跳了下来蹭蹭地踩在地上跟着出去,双手抱住云巧的小腿,云巧低头一看,刚刚洗干净的脚现在沾染了灰尘。 二宝见云巧低头看,忙缩了下脚试图藏起来,撒娇地又喊了一声,“娘。” 云巧轻叹了口气,蹲□子把他抱起了来,拿起一旁的湿布擦干净了他的脚底,抱进屋子里。 她不能怪孩子什么,偷偷跑出去玩,遇到了大山他们受了欺负,他们自己也已经得到教训了,而黑子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更不能理解。 “你们这么惦记黑子,明天去他家里看看他,黑子哥哥帮了你们,你们应该谢谢他。”云巧摸摸二宝的脸,“下回不可以偷偷跑出去玩了,知道么?” 二宝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关于男孩子应该怎么勇敢的事,云巧还是决定让白黎轩来告诉他们比较好,于是她抱着妞妞去了隔壁,留下了父子三人在屋子里。 59农家女 这一夜白黎轩陪着两个儿子睡着,第二天一早云巧去看的时候,父子三人睡在那,二宝还趴在白黎轩的胸口上,随着他呼吸的起伏上下动着,云巧转而去了厨房做早饭,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了大宝和二宝的争执声,还伴随着打水的声音。 妞妞进来要帮她一起把早饭拿出去,云巧让她拿了装着鸡蛋的碗,到屋子里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坐好了就等着开饭。 昨天还是情绪低落的,过了一夜两个人又活蹦乱跳了,云巧看了白黎轩一眼,后者对她笑了笑,云巧也没多问,父子之间就该有属于男人之间的秘密,这样的事情远比她一个做娘的去开导他们来的好。 娘,等会我们去黑子哥哥家。二宝抓起一个鸡蛋,自己在桌子上磕了一圈,软了外壳后在那拨着,好不容易拨开来了,手下一打滑,鸡蛋就从剩余的蛋壳里滚了出来,二宝赶紧去接。 好。云巧笑着,给他们准备了拿去董家的东西,二宝显得很急,忙着吃完了早饭就在门边转悠催促哥哥和妞妞。 看看董六娘的身子是不是好些了。云巧给妞妞整理了一下衣服,细心嘱咐道,妞妞点点头,三个人出了家门,云巧才到院子里处理昨天打回来的东西,猪肉连夜洗干净了晾在厨房里,幸好如今的天还不热,后屋的小笼子里关着四只活蹦乱跳的小野猪,等有空了一起拿去城里卖了。 云巧把猪肉切了一些送去了隔壁的许家,许家媳妇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往云巧篮子里塞刚刚从地里挖上来的菜,又倒了好一把新鲜的豆子。 其余的肉云巧腌了一部分,剩下的蒸煮了白切。 锅子里飘来骨头汤熬出的浓香,云巧想起了屯家村中的爹娘和妹妹,如今这时候,云芝也应该快说亲了,这丫头心高气傲的,肯定愁死爹娘了。 往锅子里投了几片姜去腥味,煽了一小罐子的猪油,其余的油煽子和那许家媳妇拿来的菜抄一块,做了满满一篮子的肉夹馍,从柜子里拿了晒干的萝卜丝,温水里浸了一下,锅子里抹上了一层油,倒下去干炒,一边撒盐沫子下去,直到那水分都炒干了,云巧压小了灶火,往锅子撒了一把葱,把萝卜丝都盛了起来。 把所有的菜都放到大篮子里拿去了大连家在造房子那,回来再准备三个孩子的午饭,而那边的董家,二宝正试图让黑子再多讲一些话,屋里的桌子上放着妞妞拎来的东西,董六娘在厨房里煎了些玉米饼,端出来让他们吃,大宝他们也不客气,二宝一手拿一个还不忘往黑子嘴里塞。 黑子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热情的对待过,有些拘束地看了董六娘一眼,董六娘笑眯眯地回看他,黑子这才从二宝手中接下了饼子。 董六娘叹了一口气,她可以就这么一直深居简出的过日子,但她的儿子不能,相公去世的时候黑子才半岁大,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话也不多,如果白家这几个孩子能和他玩的起来倒也是好事,董六娘不禁多打量了几眼一旁的妞妞… 大宝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吃饱了,云巧好笑地看着他们捂着肚子看着一桌子菜一脸纠结,还不快去洗手。 妞妞帮他们洗过了手,三个人坐下来,云巧给他们端了碾米饭,每人一小碗,二宝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其余的都由她自己收拾到了肚子里。 等他们睡午觉了,云巧拿着锄头往山上走去,如今已经是四月底了,很快到了种玉米和蜀黍的时候,云巧挑着边缘的地方挖了一株,拎起来一看,下面密密麻麻地垂着熟颗土豆,最大的有拳头大小,最小的像大葡萄一样一颗一颗垂在那。 云巧多挖了两株,看都是这样的情况,把那几株放在篮子里,过个五六天再来看看。 回家后把土豆都洗了干净,小的居多,大的挑出来放在一旁,小的一颗一颗洗干净了不去皮先放在锅子里煮熟了,再在灶锅子里炒,简单的作料下去,一会就飘了香气出来,云巧从一旁的布袋子里舀出好几勺的米粉,倒了水,又倒了糖水和桂花兑成糊状了倒在圆形的模子里,在上头撒了芝麻,放在灶锅上蒸。 到了院子里,睡醒了的二宝和大宝一起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玩,一看这天色,暗的也快,云巧转身进了厨房,把蚕豆剥开炒熟,锅子中小火蒸着的米糕也快熟了。 白黎轩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程亭亭从城里回来给大宝他们带来的酥糖,二宝欢乐地跑向他。 白黎轩想要进屋子帮忙,还让云巧推了出来,塞给他一个簸箕,让他把一些牲口给喂了,过了一会云巧才喊他进去端菜。 大宝他们午饭吃的不多,此时已经饿了,云巧看天也黑了,让他们都进屋子去,自己则拿把那热乎乎的米糕放在了盘子里端到屋里。 生辰快乐四个字赫然出现在米糕的上面,是用碾碎的芝麻撒出来的,蒸熟了之后那字的地方还有些下陷。 今天是你们爹的生辰,娘做了米糕和长寿面,大宝,你们要和你爹说什么?云巧又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面出来,还放了一个荷包蛋撒了些葱花在上头,白黎轩看着忽然变出来的东西,难怪不让他进厨房,原来内有乾坤。 大宝寻思了一下,仰头看着白黎轩,爹,生辰是什么? 你出生的那天就是你的生辰,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要过生辰。云巧摸摸他的头,“和你爹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白黎轩被她这郑重其事的样子给逗乐了,压下心底的疑问,正儿八经地接受了三个小家伙的贺寿词,二宝还念错字,眼巴巴地看着云巧在切的米糕,这里的人过生辰都是吃一碗长寿面,加两个鸡蛋,云巧特别做了这个米糕代替蛋糕来给他庆生。 晚饭过后,等云巧讲完故事哄睡了三个孩子,出去的时候白黎轩在院子里等着她。 入夜的天有些凉,云巧披了件外套和他一起站在院子里,白黎轩揽过她在怀里,低头问她,“怎么忽然想到给我过生辰了。” 云巧把有些冷的手往他怀里藏,抱着他的腰,“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过生辰么。” “我连自己哪一天出生都不知道。”白黎轩握住她的手,拉紧她身上的外套,“那时候饭都吃不饱,怎么还会想这个。” “你说过的,你是五月初的时候被扔在破庙里的,五月初今天的日子的好,那就今天呗,你出生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好日子。”云巧仰头笑地得意,白黎轩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无时无刻感受到家的温暖,就算是当初离的再远想到你我还是能够觉得心安,白黎轩看着她,含情脉脉,心中默默说着。 “有什么好谢的。”云巧看他这么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瞥过脸去抬头看天空,弯刀似的月亮挂在天边,一半还隐在云中。 “当然要谢了,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难得看到她害羞的样子,白黎轩非要再把她揽到怀里,云巧这越听越觉得肉麻,平日里鲜少说的,一次说这么多,她倒是有些招架不住。 “这样的生活,你真的愿意过下去吗?”云巧闻着那夹杂着清凉的青草气息,这里的生活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的只是家常,听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事,对他们而言刚刚传来的消息,说不定已经是半个月一个月前发生的了。 “有什么不愿意的。”白黎轩的声音在她而后沉沉地传来,云巧回头看他,“这里不再有你过去征战的所有,你今天就可以想到明天要做什么,会发生什么,这些日子很枯燥,他们不断重复这些事情是为了糊口,你是不是也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个问题云巧很早以前就想问了,若是没有这个心,留在这里一辈子对他来说只能是痛苦的,过去的阿憨她有把握,而如今的白黎轩云巧却难肯定,他还肩负着没完成的事,是否甘心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你们就是我想要的,这样简单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的。”白黎轩抱住了她,把她整个搂在了怀里,“天下太平,这样的日子就是最好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白黎轩不善言辞,说不出多少华丽的辞藻来修饰他想说的话,他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家人在一起,而这简单的日子就是他追求的。 “嗯,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云巧伸手搂在他的肩膀上,她只要相信他,一路过来她都是相信他的... 第二天云巧起来才想起忘了问他们那土豆的味道,昨晚光顾着吃米糕和长寿面,三个小的没发现也就罢了,白黎轩都没察觉到这桌子上多了一道从未见过的菜。 回头问他们,四个人居然没一个想起来昨晚吃的特别的东西,云巧干脆把那几个大的土豆都煮熟了拨皮放在碗里做土豆泥给他们吃。 60农家女 第六十章 时入六月,天气逐渐热了,大连家的房子也早好了,搬进去了新敲的家具,仓库里堆着收进来的所有土豆,那些地翻了早已种上了玉米和蜀黍,云巧挑了个头匀称的土豆放起来作种,拿了一些让程志平拿去分给带来的那些人家,留着吃也好,留着做种一起种也可以。 没有亲眼见着这一亩地上千斤的产量,部分人家对这口感不错的新东西都抱着些迟疑,还是隔壁的许家媳妇问云巧讨了一些,后来又买回去了一些说要种看看,云巧也没想着拿这些去镇上,一旦大家都种开了,也就是每家每户的事,还不如现在博个好名声,也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住下去。 到了中午,太阳就烈的很,白黎轩的建议被里正采纳之后,那凿出的山水池边,每天都有抬水去山坡上浇的,云巧去了一趟杂货铺,董六娘正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一早放出来的豆腐,没卖完的到了下午就会变坏。 “我看你们家三个孩子,你也够忙的,这里有几双鞋子,你也别嫌弃。”董六娘拿了几双纳好的鞋子给云巧,大小正合适,想必是大宝他们来她家玩的时候顺道量的,云巧知道她好意,也就收下了,回头送了些种的菜过来。 回到家里,大宝还好,二宝已经沾了一脸的泥,云巧也不说他们,只是乐呵呵地帮他们擦了干净,催促他们去睡觉,正要去院子里打水洗衣服,妞妞走了出来,有些犹豫地挨近云巧,“婶婶,这是妞妞自己做的,可不可以带去给外公外婆。” 那是两个比较简陋的荷包,针脚也很生疏,云巧拉过她的手一看,手指还有被戳破的痕迹,心疼的把她抱到屋檐下,云巧柔声道,“妞妞想外公外婆了?” 妞妞点点头,拽紧着手中的荷包,云巧知道她是想去看看陈老和陈婆,可当初送走他们的时候那里的情况已经了解过了,陈婆说,至少一年不要让妞妞过去。 “那我让你志平叔叔帮你带过去,好不好?”妞妞抬头满是希冀地望着她,“妞妞能去么?” “妞妞现在还不能去。”云巧摸了摸她的头,“路太远了,等妞妞再大一点,叔叔会带你去的。” 小姑娘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安静地把荷包藏了回去,云巧看着她一个人走进屋子里轻叹了口气,总觉得时间久了对她来说应该会好一些,不过这孩子却始终记得。 下午云巧去了一趟大连家,回来的时候,大宝二宝都在,妞妞却不见了。 问了大宝二宝,都说不知道,二宝还说醒来的时候姐姐就不见了,云巧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了,急忙跑到屋子里看妞妞有没有自己收拾东西,见一切完好,叮嘱他们两个不可以到处跑,去了大连那让他找几个人去村子里找找妞妞。 而在去往小城那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小身影窝在草堆里,盯着去往城里的那条路,看着偶尔过来的牛车,眼底一抹希望过后又是失望。 忽然身后传来脚踩草堆的瑟瑟声,妞妞回头一看,黑子手中拿着棍子,另一只上拉着绳子,牵着一头羊走了上来。 黑子啥都没说,把羊绑在了附近的矮树上,坐到了妞妞旁边,拉起一旁的草往羊嘴边送,耳边传来那公羊咀嚼的声音,妞妞也从地上拔起一根草,那公羊嗅了嗅凑过来,一口就咬了一半还往自己的方向扯,妞妞没站稳,就要偏倒下去,黑子扶住了她。 “谢谢黑子哥哥。”妞妞坐了回来,黑子继续往羊嘴里送草,过了一会才闷声问道,“白婶在找你。” “你怎么不回去。”黑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在这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就是路,要不然就是山了。 “我想外公外婆了。”妞妞望着远处,“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黑子一怔,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天大地大,哪里望得到边际,他只听那些嚼舌根的村妇说起过,这妞妞不算是白家媳妇的侄女,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她的外公外婆都不要她了。 “我爹也不会回来了。”半响,妞妞听见黑子这么说,回头去看他,黑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无悲伤,就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爹去哪里了?” “死了。”黑子淡淡地说道,从地上拔起两根草,公羊过来就自己咬在嘴里吃着,“从山上掉下来,死了。” 黑子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无声中,妞妞看着远处,总希望下一刻出现就是外公外婆,她知道爹娘都死了,婶婶说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就是再也回不来了。 太阳下山,吹来的风不再这么厚热,妞妞看了黑子一眼,小声问道,“那你想你爹吗?” 黑子拿着棍子拨弄着前面的草堆,“一开始想,后来就不想了。”黑子的爹走的时候黑子才一岁多,最初哭闹了一下,一两年过去,印象早就淡去了,他只知道爹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娘,他要保护好娘,不让人欺负。 “外公外婆还会不会回来看我。”妞妞喃喃了一声,低头看着手中的荷包,她只是想他们了。 黑子看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一个发声词出口后就没了下文,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那,直到天色渐暗… 等云巧找到妞妞的时候,黑子已经带着她下山坡了,妞妞走在他旁边,远远看到云巧着急的样子,更是不安。 “黑子,谢谢你找到妞妞了。”云巧冲着黑子笑了笑,蹲□子看着妞妞,“今天婶婶做了好吃的土豆炖肉汤,大宝他们正等着你回去一起吃饭呢。” 妞妞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汪汪,云巧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黑子也没说什么,牵着羊从她身边经过,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这件事回了家之后云巧就没再提过,白黎轩更不会问,一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吃饭洗漱,就是大宝他们对消失了一下午的姐姐表示很疑惑。 睡觉前,云巧轻轻地拍着被子许诺道,“你放心,明年婶婶就带你去看外公外婆,你把荷包收好了,到时候就可以送给他们,他们知道妞妞这么乖,一定会很高兴的。” 妞妞迷迷糊糊地看着云巧温柔的神情,喃喃喊了一声娘,等云巧回过神来,她已经睡着了。 看过了大宝他们,云巧回到后屋,躺上了床靠在白黎轩怀里,心里闷的荒,“今天要不是黑子找到了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做出格的事的。”白黎轩见她翻来覆去,干脆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上,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云巧拍了一下他胸口,“不是,这孩子心里藏着许多事,我怕我带不好她。” “你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白黎轩摸了摸她的脸开解道,“若是大宝这么跑出去,看到他回来,你骂不骂?” 云巧顿时一阵窘促,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打不下手,骂不出口,只要对她好,做错事了也是原谅,从来不板着脸孔,而就是这样的态度,会让妞妞觉得自己更像个外人,大宝二宝做错事,云巧该罚的罚从未手软,对妞妞却没有半个不字。 “你若是像对待大宝他们对待她,她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例外的,才能真的融入到这个家中来,否则她心里一直会觉得自己和大宝二宝是不一样的。”云巧点点头,侧身躺了下来往他怀里窝了窝。 累了一天云巧很快就睡着了,黑暗中白黎轩睁着眼没有入睡,忽然窗外一阵动静,他抬起头小心地从云巧脖子下抽出了手,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到了外面。 屋外月光正好,白黎轩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一抹身影,走过去并站在了一块。 闻右看他这身打扮,嘴角扬起一抹笑,“看来我是第一个看到白大将军这番装扮的人了。” “此处夜景正好,你在大安一定不曾见过。”白黎轩抬头看远山,时不时有田间的蛙鸣声传来,此起彼伏。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闻右开口道,“长公主知道你还活着了。” 白黎轩并没有多少诧异,早晚的事情,陈漠能找到自己,长公主怎么会找不到自己,只是如今大安城中有的她忙的,稍一不留神,这皇后的位置可就要定下来了,一时间她也没能分神来估计自己的事。 “左司丞的侄女宣妃有身孕了。”闻右继而说道,“若是这孩子保的下来,很快就见分晓。” “保还是不保?”左司丞的侄女怀孕,对闻右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管是哪个妃子怀有身孕都比他的侄女来的好。 果不其然,闻右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过后也许会有人找上门来游说,我会在这里安排些人手,若是你不放心,可以把他们放在我府上。” 白黎轩摇头,“若是连他们我都保护不好,我何以做她的丈夫,让他们叫我爹 61农家女 日出依旧,云巧她们忙着大连家新房子装置的事,婚期将近,这附近又热闹了起来,最高兴的要属于程志平,妹妹的婚姻大事解决了,自己也该放心了。 村子里的人渐渐熟识起来,给这一群单身的小伙子说亲的人都不少,光是向云巧来打听的都有五六个,其中打听最多的就是程志平,云巧这才去细想,程家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光给女儿寻着落了,这续香火的儿子这边怎么没动静,按理来说,程志平的婚事可比程亭亭的要紧的多。 问白黎轩后才知道,程家老夫人在程志平很小的时候给他算过命,要到二十五岁才有姻缘,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程老夫人当然不信,在他十六七岁开始前前后后说了几回亲,都没成功的,要不然就是被悔婚了,要不然直接是举家搬迁走了,未婚妻的踪迹都没了,在他十九岁那年,程老夫人给他订了门亲事,当时程志平跟着白黎轩在外打仗。 结果亲事定下才没几天,那家姑娘一连出事好几回,幸好没出什么人命,但却把人家给吓坏了,自此之后程老妇人便信了这说法,可再等五六年,谁家的姑娘等得住,后来程老夫人走了之后,程志平也一心照顾妹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有二十五了。白黎轩想了一下说道,云巧点点头,那就让那些媒人上门去说,亭亭嫁了人,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着了。 云巧说了一半回头看,白黎轩正专注地看着她,目不转睛,云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笑道,怎么了?发什么呆? 你想去大安城么?白黎轩伸手拉住了她的捏在手心里,云巧微微一怔,“为什么忽然说去大安?” “你不是从来没去过么,带你和两个孩子去看看。”白黎轩敛去眼底的深意,笑着摸摸她的脸颊,“既然都到了这里,可以去看看,将来回了屯家村可没这机会了。” “出了什么事?”云巧反问道,从头到尾他都只说他不习惯呆在大安,也不想再去大安,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忽然开口这么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白黎轩犹豫了一下,看着云巧清澈的眼,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长公主知道我还活着。” 云巧微抽了一口气,她是见识了古代这权贵对生命的藐视,从程亭亭的口中听到的也够多了,也看到阿水是如何死去的,长公主当初就是要逼死他他才会掉下山崖,要是让她知道他还活着,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 “你别担心,她但是无心分神到这里来。”白黎轩很快把她揽到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现在还不会过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只能在她来之前离开。”白黎轩把她拉到了怀里,“她一直知道志平他们这样集结着,只要我不在,她那性子也没兴趣对这两百多个人做什么。” “去了大安,不是自投罗网?”云巧对这些迷糊的很,看过再多的宫廷剧,真正遇到了也都手足无措的很。 “你和孩子们要在右司丞家住一段日子,那里很安全。”白黎轩考虑过闻右的话后,还是决定带他们去大安,留在稻田村里,会连累这一帮刚刚安居下来的弟兄们,如果这一次能够解决完全,他就能带着他们回屯家村了。 “那你。”话没说完,白黎轩把她抱紧着低喃,“我们都会没事的,你只要呆在那里,我会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沉默了一会,云巧轻声回应道,“把妞妞也带去吧,留在程家,她会以为我们不要她了。” “大连成亲后我们就走。”昨晚和闻右约定了时间,这一回,也该是终了的时候了。 云巧点点头,“你去大连那看看,大宝他们也该醒了。”看着白黎轩出了院子,云巧地脸色才微沉凝了下来,看得出来他的担心,此去大安城,也绝对不是赏风景去的,从众口中听到的长公主,也绝非善类,她只希望一家人都好好的,去哪其实都一样。 “娘~”二宝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两只鞋子还穿错着拖在脚上,云巧把他抱了进来,二宝趴在她的腿上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双手抱着她的腿又眯上眼睡去了。 云巧估摸着他做恶梦了,抱了他一会,等他睡安稳了,才放到隔壁,走回了厨房,看着厨房柜子里放满的各种罐子,云巧对亲手打造家这个形容,深有体会,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跟着他过来,云巧是没有后悔过,毕竟是自己选择的,对于这个世界,她至今为止都是陌生的,究竟有多大,有多少个城市,有多少个农村,大安又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不曾想过要像诸多穿越小说中的妹子们一样,有多大的作为,要么改变世界,要么改变许多个男人,万众瞩目,完成这传奇的穿越人生。 她只是拥有着一个普通的农家,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尽全力给着他们依靠和仰仗的丈夫,而她很知足。 深吸了一口气,云巧拿过架子上晒干的蘑菇,放在温水里浸泡开来,一旁的陶罐子里炖的是土豆鸡汤,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院子里传来叫喊声,云巧压低了火,出去一看,黑子拎着一个篓子站在门口,裤腿上还是湿嗒嗒的落着水,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比云巧更快出来的,二宝开门就平跑向了院子门口,看到黑子十分的亲切,喊着哥哥要把他往院子里拉。 “刚捞的菱角。”黑子拿着篓子,里面是黑色的半篓子菱角,如今正是挖莲藕吃菱角的时候,前几天隔壁的许家媳妇还拿了两节过来给她,云巧从他手里接过篓子,“快进来,你等会我去倒出来把篓子给你。” 二宝热情地拉着黑子进来,妞妞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黑子一向话很少,还是听的多,云巧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聊天的样子,笑着进了厨房,倒出了菱角,把篓子冲洗了一下,擦干净后云巧往里头放了一些土豆和腌肉,恰好陶罐里炖的鸡汤好了,云巧盛出了一些让黑子带回去吃。 黑子拎着比来的时候更重了的篓子,抬头看云巧,有些犹豫,云巧摸摸他的头,“快回去,烫要乘热喝才好呢。” 送走了黑子,二宝还舍不得,拉着云巧的手要看那些菱角,云巧拿晒干的丝瓜瓤把菱角搓洗了干净,倒在锅子里都煮上。 “娘,我和哥哥去黑子家玩。”二宝小手攀在门口喊道,云巧一看这天色,点点头让他们早点回来,若是去了大安,恐怕今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天色渐暗,云巧走到院子里,大宝二宝两个人手牵手回来了,收了衣服进屋子,妞妞说要帮着她一起叠,云巧心一动就问道,“妞妞,你想不想去大安看看?” “大安在哪里?”妞妞偏头看她,云巧笑着把她搂到怀里,“大安城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婶婶带妞妞和两个弟弟一块去大安城走走,你说好不好,那里啊有许许多多的糖人,还有纸花,还有妞妞头上绑的好看的头绳。” “要是外公外婆回来找不到妞妞怎么办。”妞妞眼底闪过一抹向往,随即又担心道,云巧摸摸她的头,“不会的,婶婶可以带妞妞去看他们。”妞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转眼是七月底,留作种的玉米棒子串起来挂在了屋檐下,正是收蜀黍收玉米的时候,村里忙得很,八月初就是大连成亲的日子了,抽空还要去城里置办东西。 云巧顺道也去了一趟城里,买了一些米,又把玉米都磨成了玉米粉,三个孩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扯了新布回去做两身衣裳,又把送给大连和程亭亭的新婚礼也给买了。 大中午的城里热闹的很,集市上这些摊贩也顾不得烈日,云巧在集市上挑东西,没发现有人在注意她。 身后酒楼内坐着一个人,身旁站着三个男的,男子一面喝茶,一面看着云巧的背影,面无表情… 云巧给三个小的都选好了东西,手里已经满满当当的了,怕是大连婚事完就要走,云巧又买了不少路上用的东西,站在货铺门口等着大连他们过来一起帮忙拿上马车。 过了没多久,大连他们过来拿东西,云巧跟着他们一块去了城门口,那酒楼上的目光也一直看着他们离开。 “大人。”身后的人询问的喊了一声,陈漠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后面的人略微有些着急,“长公主都要派人来这里了,您怎么还。” “长公主要做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如何能随意评断。”陈漠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即低下头不说话了,云巧他们早已走远看不见了,陈漠这才起身,往楼下走去,去了云巧去过的那几家铺子打听她买的东西,陈漠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似乎是外出才会置办的,难道他们要离开。 62农家女 大连的婚期很快就到了,这也是他们搬迁至此的第一件大喜事,八月初三天还没亮,大宝他们都醒了大早,比谁都高兴嚷嚷着要云巧给他们穿上新衣服,拉着妞妞就跑去了程家,白黎轩昨夜没回来留在大连家里,云巧自己收拾妥当了出门,这天还没亮。 蒙蒙地透着一阵薄雾,空气里散着湿热的青草气息,昨夜下了阵雨,路上还有些湿漉,道路旁的田里还传来虫鸣声,云巧往程家走去,门口点着灯,里面热闹的很,几家媳妇忙前忙后,程亭亭的房间门口贴了囍字。 走进去程亭亭刚刚沐浴完,穿着大红的内衬,一个全福妈妈正给她描面,看到她进来,程亭亭冲着她笑了笑,云巧询问了还短缺什么,出去帮忙了。 大宝和二宝两个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有几家年纪相仿的一块玩着,炮仗他们不敢点,就捂着耳朵看别人放。 转眼天亮了,大连家隔了小段路,远远的都能听到那边的热闹,云巧再进程亭亭屋子的时候她已经装扮完,爹娘去世的早,程至平拜托云巧做了个出嫁前的教诲嫂子,喂她吃过了鱼肉和饭,云巧也不遮掩,把过去娘告诉过她的话给程亭亭说了一遍。 后者听得脸颊绯红,云巧说多了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在屋子里陪了她一会,外头越来越热闹,云巧走出去一看,迎亲的花轿也快到了,他们还能绕这村子一圈再迎进去,当初她可就是这边出,那边进,别说绕一圈,花轿都省下了。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其中包含了多少对婚礼的梦幻设想,云巧也一样,更何况她还是个穿越的,她梦想中的旅游结婚欧洲一月游如今已经缩水成了村庄游了。 正出神着,外头就有了响动,“花轿来了!” 不远处传来了吹打的声音,云巧跟着走到院子门口,迎亲的队伍慢慢地朝着这边过来,村子里的成亲简单的多,大连是走在花轿前的。 门口早就拦好了,一群人堵着,大连身上绑着一个大红球,乐呵呵地要分糖给他们,后面几个来作伴的也开始塞红包。 二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凳子,小手攀在那木栏杆上,冲着大连伸手要糖,抓了一把就低头递给在下面站着的大宝,兄弟俩一把接着一把,大宝拿不过了,直接把衣服兜起来。 众人哄笑了开来,二宝一扭头冲着大连一笑,还要。 也没人拦着他们,二宝是满足地拿了五六把的糖,这才让人抱下来,拉着哥哥去一旁瓜分去了。 又拦了一会这才放他们进来,大连被迎去了另外的屋子,几个年长的媳妇把该做的事都张罗了,上香拜过之后,程志平背着程亭亭从屋子里出来,到了门□给了媒婆送上了花轿。 大宝他们瓜分完了糖跟在花轿后面也随去了,等云巧发现的时候他们都走到半路了。 云巧要留在程家帮忙,等那边拜堂结束吃过了饭,白黎轩才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大宝还不肯走,跟着几个叔叔说要一起闹洞房,大连又塞了不少糖给他,还给他们准备了装糖的袋子,一回到家云巧全给没收了。 玩闹了一整天,等云巧给他们洗完澡,两个人就东倒西歪地靠在那了,二宝还时不时梦话一句,娘,我的糖。 云巧听地哭笑不得,关上门,站在院子里远远听着,大连家那还有些弟兄在喝酒聊天。 “睡吧,明天还要收拾东西。”白黎轩过来环着她站了一会,云巧回头笑着道… 家里的东西不算多,但林林种种收拾起来却也有不少,大安什么都有,只要你有钱,就不怕买不到,右司丞府中也不会短缺,云巧把贴身的都收拾了起来,大宝他们听白黎轩讲了之后还对大安好奇的人。 那里有数不清的糖人,兄弟俩就给俘获了。 当初寨子里的人也都是程志平召集起来的,说起这依赖和威信,程志平还要高过白黎轩,所以他不能走,对白黎轩来说,不走也好,这里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安定了,何必再跟着他去淌浑水。 走的时候是傍晚,程志平送他们一直到了城里,赶了一夜的路,到城里已经是下午了,马车内大宝他们睡的香,换过了马车,程志平就驾车回稻田村了。 找了一间客栈,白黎轩让云巧带孩子上去休息一下,自己则出了客栈,傍晚的时候城里集市上人少了很多,白黎轩绕过小路走进巷子里。 过了一会他的身后就多了两个人,巷子里暗的看不清楚,三个人打了个照面停顿了一下,白黎轩就从前面的巷子绕出,到了另外一条小路走出就是集市。 等白黎轩回来,云巧已经在客栈下叫了吃的送上来,见他神色有些匆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孩子醒了没,我们连夜赶路从侧道绕过去。”白黎轩下楼又叫了数个馒头打包,云巧匆匆吃了两口,带上孩子走出客栈,天已经全黑了。 马车旁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骑着马,穿着普通村民的衣服,看到云巧出来了,神情不变地从她手中接过了东西,示意她们上马车。 直到马车出了城里,白黎轩才把马车交给旁边的人,自己走入了车内,他抱歉地看着云巧,本来打算的住过一夜休息一下再赶路,如今情况有变,只能连夜先离开这里。 云巧怀里的二宝又困顿地睡着了,一旁的妞妞也有些无精打采,从昨晚到现在才休息一会的时间,云巧都觉得疲乏了,更何况是三个孩子。 “从侧道绕过去,那有个小镇,在那歇息一天我们再赶路。”白黎轩摸摸二宝的头,“到时候再绕去官道,就不用这么赶了。” “怎么忽然换了道,从官道过去不是更快?”云巧换了个抱的姿势,白黎轩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如果现在从官道走,就要和长公主派下来的人打上照面了。”下午的时候闻右留在这里的人来报,长公主的人没几天就到这了,在官道遇上,一旦认出来就不可避免起冲突,不如直接避过了的好。 “这么快?”云巧微诧异,白黎轩点点头,随即拉住了她的手,语气里有着一丝后悔,“若是当初把你们留在屯家村,就不用跟着我这么跑了。” “若是当初你离开这么久还没回来,说不定我再嫁了。”云巧语带揶揄地说道,一下把这沉闷地气氛给扫了过去,白黎轩一怔,看着她脸颊上的狡黠之意,失声笑了… 连夜赶路,到了第二天傍晚才到一个小镇,偏离官道不少路的小镇和城里比起来,显得荒凉多了,到傍晚这个时候,人更是少。 白黎轩把大宝二宝抱了下来,云巧抱着妞妞紧接着下了马车,随意地吃了些东西,云巧让店小二准备了沐浴的澡木桶,让白黎轩先去泡澡。 往木桶里添了些去疲劳的药粉,云巧也好好地放松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白黎轩披着亵衣靠在床边,里侧睡着大宝他们,床下则打了地铺。 “明日何时出发?”云巧到他身边靠下,白黎轩折了个身把她搂在怀里,发梢处还沾着水未干,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明天中午就走,后天早上就能上官道了。”也不能偏近小路走到底,比起官道,这些路相对来说不太安全,如今世道也不太平,这百姓疾苦到了最后就会演变成了打家劫舍。 云巧点点头,和他一起在地铺上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在镇上买了些东西,客栈里吃过了午饭,他们出发了。 而这边的稻田村,一行五六人,穿着官服站在村口不少时间,来来往往的村民看着都是唯恐躲避不及。 其中一个拿出一幅画像,拉住一个村民问道,“见过这个人没。” 那村民一看他这架势,腰间还别着剑呢,胡乱地扫了一眼,忙摇头说没见过,那人提高了音量厉声道,“看仔细了再说!” 村民这才转头过去看,伸手微颤地指了个云巧他们家的方向。 那人一把推开了村民,几个人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而那个被推开的村民则连滚带爬地朝着自己家走去,恨不得立刻回了家大门紧闭再放两个柜子上去堵门才安心。 几个人到了云巧家门口,挑开了篱笆门,看着院子里这毫无生气的样子,其中一个紧皱了眉头,几个人分散开来搜,不一会就在院子中集合了。 “看来走了有几天了。”厨房里的灶台上有灰却不厚,也就这几天的时间里走的,他们才刚到人就不见了,难不成有人提前通报了。 “回大安。”看了一圈这屋子,其中一个沉声说道,身后一个手里拿着几件小孩子的衣服走了出来,“还带着几个孩子,他们走不远。” 如白黎轩所料,他们就是直冲着自己来的,并没有对程志平他们不利,一行人很快离开了,等里正颤颤巍巍地赶来,人早就不在了。 几个村民把这件事归结在了白黎轩的身上,这稻田村这么些年来还没有出现过这样打扮的官兵,各个罗刹冷面,好像随时会拔刀杀人。 可这村子如今一半的人都是白黎轩当初带来的,要走可以,把当初交的银子包括那些分给村民们地都还回来,那几个瞎起哄的又恹了下去。 ☆、农家女 终于是安全的到了大安,马车进城的时候白黎轩不在,由着那两个护送的直接进了大安,而他则另外想办法入城。 马车到了闻府后门,云巧带着三个孩子进了闻家,接待她的是一个长相端庄的妇人,装扮就是云巧过去电视中经常看到的古装官员女眷,自称闻夫人。 来的路上云巧就听白黎轩说起过,闻家的正室夫人难产去世,如今闻家两位自称夫人的人,在闻右心中都不若当初明媒正娶的妻子。 “来的路上累了吧,已经替你们收拾好了屋子,老爷也真是的,有亲人在这么远的地方现在才去接来。”肖氏笑眯眯地看着依在云巧身边的三个孩子,抬头对云巧笑道,“可真是福气啊,儿女齐全。” “我说姐姐,来了老爷的客人,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喊叫,一个身着粉色连身裹胸裙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第一看看到云巧身边的孩子便惊呼了一声,神色夸张的快步走过来,要去抱大宝他们。 大宝躲避不及就直接被她给抱住了,浑身的胭脂味熏的大宝难受,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小鼻子红红的委屈地看着云巧要抱抱。 “我来罢。”云巧从她手中接过了大宝,二宝更是怕了,那婶婶身上的味道太奇怪了,大哥都快哭了。 “老爷吩咐我接待贵客,没告诉妹妹你么。”肖氏换了个姿势坐着,半依在靠座上,粉衣女子则款款走到了她下面坐下,似挑衅地说道,“老爷昨夜歇在我那,这是怕我累着才不说呢。” 云巧看到那肖氏脸上闪过一抹愠怒,这样的情形简直就是电视中才有的小老婆之间的斗争啊,抱着孩子,云巧决定先避一避,于是她对肖氏说道,“孩子困了,麻烦请个人带我们先过去。” “是我的疏忽,春儿,带表小姐他们去淑清院,云巧啊,你们先去休息,等晚膳的时候会有人来请你们的。”肖氏转而笑着对云巧说道。 等出了门,云巧隐隐听到了有关于表小姐之类的话语,女人之间这般争斗,她还是第一次看现场版。 大宝他们沾了床就睡了,云巧睡不着,还是担心白黎轩,这恐怕有不少时间不能见面了,她以闻右表妹的身份呆在闻府中比呆在府外安全得多,也唯有她和孩子安安全全的,他才能放心的去做他要做的事情。 晚上,闻右回来了,肖氏便差人去请了云巧她们,带着大宝他们去往前厅用饭,刚一进门,大宝就开始退缩了,那个浑身散发着浓重胭脂味的婶婶,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来了快做罢,春儿,命人上菜。”肖氏让云巧坐下,正是闻右的对面,俨然有着一副我是这家女主子的架势,对面的蓝氏轻哼了一声,转而夹菜到了闻右碗里,声音甜腻到旁人听了都会颤抖。 云巧安淡地喂好大宝二宝,闻右的两位夫人,一位沉稳,一位娇柔,一左一右,不就是尽享齐人之福,就连吃饭都不需要自己夹菜。 “舅舅,抱抱~”二宝在云巧的示意下很合作的朝着闻右喊道,看着闻右和二宝互动,肖氏的眼底闪过一抹羡慕,很快掩藏了去,吩咐丫鬟上了茶。 “老爷,云巧初来乍到,不如明天我带她去大安走走吧。”肖氏喝着茶慢慢说道,没等闻右说什么,蓝氏很快接上,“那好啊,一起去走走,这大安啊说不上哪里特别的,就是个使银子的地方。” 闻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肖氏一眼,点了点头对云巧说道,“我送你们回去。” 听他这么开口,肖氏和蓝氏识趣的都没再跟着,闻右也没把二宝放下,抱着往淑清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沉默无声,直到走到了院子门口,闻右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云巧。 “白将军入夜就会入宫。”云巧看了一下天色,如今已天暗,只是在这闻府之中,四周灯火通明。 “明日出去,三个孩子还是留在府上的好。”半响,闻右又补充了一句,“我那二位夫人若是做了什么令你为难的事,不必理会。” 云巧点点头,也没问关于白黎轩的任何事,带着孩子们进了院子,闻右看着二宝他们的身影,敛去眼底一抹怀念,若是素若还活着,他们的孩子,应该很大了… 长公主府,层层纱幔下的气氛显得惧人,长公主坐在软卧之中,五指纤然,却紧掐着一封信,脸上的神情略显狰狞。 一旁的两个侍从衣衫不整却不敢上前再取悦于她,长公主松了手,那信纸滚落下来到她脚边,清冷的声音响起,“人都到了大安了,陈漠,你这几趟去的还真是当游玩了。” 纱幔外跪着的人神色平静,透着些隐忍,却没有回半句话。 长公主继而说道,“明日看紧闻府出来的马车,借机行事,若这次再出岔子,你自己看着办吧。”长公主脸上闪过一抹凌厉,纱幔一飘,人已经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一个宫女匆匆入内,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长公主神色剧变,“即刻入宫。” 皇宫之中犹如白昼,景阳宫内年轻的皇上坐在床榻边上,床上躺着一个妃子,双手护着腹部,神色有些受惊。 “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皇上摸了摸她的手,妃子拉着他不想让他走,泪声俱下,“皇上,真是太可怕了,差一点孩子就,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我已命人去查,你且安心养身子。”皇上安慰完之后没等离开,就有宫人来报,说是长公主来了,皇上和床上的妃子两个人同时神色有变,前者有些雀跃,后者却满是恐惧。 长公主深夜探望受惊吓的孕妃,和皇上一同离开了景阳宫,没有坐栾轿,而是步行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长公主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很多的弟弟,忽然停住长叹了一口气,“暮轩你长大了。” 皇上在前方停住,身子微怔,却也叹了一口气,“姐姐不老。” “你长大了,姐姐的话确是越来越不听劝了。”长公主又一声叹息,声音却逐渐冷了下去,“那孩子留不得。” “那是朕的子嗣啊姐姐。”皇上忽然转身,神情激动的说道,“让她们进宫的人是姐姐,如今要让她们亡的人又是姐姐你。” “你懂什么,这天下是我们两姐弟的,其他人休想半分,你想想当年你继位的时候那些人的神情。”长公主嗤笑了一声,没有她,何来如今继续的天下,恐怕早就易主了,眼前的弟弟,恐怕也是尸身一具,葬于乱岗。 “如今的天下也未见半分平静,姐姐,你是没看到大安意外的情形,民不聊生。”皇上抬眼看天空,他大概是这史上最无能的皇帝了,带着一抹苦笑,想起书房内白将军的一席话,这位子,不要也罢。 “又是闻右告诉你的?人都逃脱不过一死,纵使遗臭万年,这百年的日子你总是过的顺心,人死魂灭,别人怎么说,你何必在意。”长公主眯眼看着眼前的弟弟,他已经长大了,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并且想要打破自己建立起来这张网,试图往外飞呢。 “但我为君王,怎么能不顾黎民百姓,若我们是寻常人家的姐弟,姐姐自然可以过自己想过的。” “你站在这最高点上,还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真是不知足,若是去了寻常人家,你就是连一口饭都得愁着。”长公主哼笑了一声,她这辈子,何惧别人的话,只要自己活痛快了。 “姐姐,你嫁人吧。”良久,皇上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嫁了人生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吧,朝堂的事,有众朝臣在,无须姐姐忧心。” 一旁听着的几个宫女恨不得能捂上自己的耳朵,要不然就是瞬间失忆了,再也不记得皇上和长公主之间说的话,以免惹来杀身之祸,长公主静静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清冷不屑。 那像是割裂夜空一般,皇上看着长公主甩手而去,周围的宫人都跪了下来,皇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闪着一抹坚毅,是时候该结束了… 深夜的大安人潮暗涌,闻右站在走廊之下,负手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明月静谧,走廊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声音低沉,“都安排好了。” “明日白夫人出府后你带人保护好三个孩子。”良久闻右吩咐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挥手让他下去。 黎明尚未到来,这一夜注定无法平宁度过…… 第二天云巧跟着蓝氏和肖氏出了闻府,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大安城便城门紧闭,说是长公主授令关闭城门,深夜有刺客入城,要全城搜索。 街上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闻府的马车也被拦下数次,直到云巧跟着她们到了酒楼前,正要下马车,前方忽然多了一队的士兵追着几个人朝着这边飞奔而来,一双手很快把云巧拉下了马车,踉跄间,那几个人挥着刀直接从马车上越过,根本不理会车上还有什么人。 云巧回神过来去看,蓝氏却一脸受惊的望着她,还一面要晕倒似的往她身上靠,和刚刚那个大力拉下她的简直就是两个人。 “你没事吧。”云巧顺势把她拉到了护卫身后,蓝氏虽靠着她她却没感觉到很重,只是旁人看了她被吓的不轻,还浑身发抖。 “你们没事吧,妹妹你怎么样了?”肖氏走了过来关切道,蓝氏略显苍白着脸点点头,“我没事,姐姐你呢。”肖氏摇摇头,两个人相互嘘寒问暖了一下,等到那些人追过才进了身后的楼里。 外面的追捕并不影响这集市中几家比较大的铺子,上下三层都有不少客人,云巧进去,这就像是一个小型商场,一楼摆满了各种布料,大约二楼还有首饰等物件,只是这摊位没有分隔的这么明显。 “云巧你看看,这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布庄了,直接在这做两身衣裳回去。”肖氏给她介绍着裁缝师傅,云巧也不是真的乡下到这程度,随意地看着,只是对肖氏笑笑,“不必了,也不短缺这些。” “试试吧,我看这不错,去量个身形。”肖氏拿起一批布在云巧身上比较了一下,推着她进一楼那的隔间让裁缝师傅给她量身形,云巧推脱不过就进去了。 缓和了不少的蓝氏过来没见到她,问肖氏,“云巧人呢。” “你急什么,讨好了她这闻夫人的位置也不是你能坐的。”肖氏看着那些布,漫不经心的说道,蓝氏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回头看她,有些不屑,“我不能坐,难道你能坐,比我进府早两年你都不行。” 蓝氏挨个屋子要找人,云巧在屋子里正奇怪着那裁缝师傅怎么半天都不拿尺子,朝后退了两步,云巧背靠在那裁剪的桌子上,负手在伸手随意的抓了样东西在手中,那裁缝师傅终于有了动作。 “夫人请您伸手。裁缝师傅示意了一个动作,向她靠近过来,云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 屋外传来蓝氏的喊声,云巧应了一声蓝氏就找到了这屋子,看到她在里面,瞥了那裁缝一眼,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嫌弃道,“这布有什么好的,我带你去上面看看。” 就好像是两个人在抢人似的,蓝氏拉着她上去,肖氏很快也跟上去了,云巧想起了昨日闻右说过的话,推脱道,“要不改日再出来吧,如今街上这么乱,我想回去看看孩子。” 肖氏微怔,刚要说什么,蓝氏就拉着云巧笑道,“才一会就离不开孩子了,他们有人带呢。” “是啊,你这做娘的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们。”一旁的肖氏莞尔劝道,两个人难得的意见一致不让云巧回去。 云巧心中越发的担心,街上那一幕就是相公之前说过的长公主有所动作,皇宫中发生的事她无法全部预料,但是这么多历史剧下来,但凡是政变,势必会牵扯到相关人物的家属,那么闻府作为右司丞的家肯定是避免不了受围堵。 云巧静下心来看着蓝氏和肖氏,皆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挑着,丝毫未见担忧。 太过于正常的神情就是不正常,发生了这些事云巧她一个外来的不知道,难道两个闻府的夫人会不清楚。 “想什么呢,来试试这个颜色。”蓝氏见她走神,拿起布往她身上量,忽然楼梯那传来一阵猛响,紧接着楼下传来了尖叫声,趁着这量布的功夫,蓝氏将她拉到了角落里,脸上的笑意都还没退去。 五六个大汉蒙着面出现在楼梯口,朝着楼上没几个的人扫了一眼,最终定格在了云巧这个方向,前两个低头窃语了一番,很快朝着她们冲了过来。 云巧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个人,身子紧贴着那挂着布的墙面,在楼下裁缝间抓的那剪子还藏在袖口下,没等她动作,一旁本柔弱的蓝氏讲手里的布扯开了朝着那几个人盖了过去,拉起云巧的手朝着三楼的方向很快冲了上去。 只听见刀子劈开布的声音,云巧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大汉很快追了上来,而本来在她们旁边的肖氏却不见了。 “你在这站好,哪也别去知道吗?”云巧被蓝氏拉到了窗边轻声嘱咐,“等会就会有人来,你站在我身后不要动。” 说话间人就追上来了,蓝氏撩起裙摆往腰上面一缠绕,旁边有什么就拿起什么往那几个人身上扔,不知道是不是忌讳什么,云巧总觉得那几个人手拿着刀却不敢往她们身上伺候,只是摆着架势,试图徒手抓住她们。 即便是蓝氏身手不错,也抵不过五六个一起涌上来,她们被逼着越来越后退,一旁传来肖氏的喊叫声,“云巧姑娘,你快来这。” 不知何时出现的肖氏站在她们的侧边,中间隔了一条长的架板,刚好阻拦了那几个人对肖氏动手,云巧看她急切的样子,那异样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蓝氏瞥了她一眼翻起一旁的台板,那几个大汉后退了几步,趁此机会,蓝氏拉着云巧朝着楼梯口跑去。 也就是那一刹那的时间,肖氏反拉住了云巧的手,那几个大汉快速的围住了她们,蓝氏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姐姐,你何苦如此。” 肖氏脸色微变,从大汉手中接过了刀架在云巧脖子上,哼笑着,“妹妹这话说的,你又何苦如此。” “各为其主。”蓝氏冲着云巧抛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不再反抗,任由他们把自己带到了一楼。 门口已经围堵,肖氏命他们从后门走,铺子大门那传来了闻右的声音,“宛心,放了她们。” 云巧只感觉身后的人猛然一震,那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又贴近了一些,慢慢转身,云巧看到了闻右出现在门口,此时他遗憾的看着肖氏,眼底带着一抹惋惜。 “老爷。”身后的人半响才嗫嗫地喊了一句,似乎是晃了神,看到他走进来,随即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别过来,让他们准备好马车。” “你回不了公主府。”闻右略清冷的声音响起,淡淡的提醒着她,“长公主在皇宫,马车入不得内。” 肖氏手一抖,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转而看铺子外那围满的士兵,还有身旁蓝氏的从容,忽然间全明白了。 “你是故意安排的?”肖氏意识过来这一场出行不过是他们随了自己的计划借机行事,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了,肖氏只觉得发声艰难,脸上浮现一抹悲泣,“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你进府开始,主子就知道了。”回答她的是蓝氏的声音,蓝氏利落地解决了抓着她的人,走到了闻右身旁,不再娇俏,不再妩媚。 肖氏笑了,长公主把她当做棋子安防在闻府,没料到这些安排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把戏罢了。 “既然如此,那请闻右相备好马车,刀剑无眼,割伤了白夫人可不太好。”笑声戛然而止,肖氏目光惨淡的看了他一眼,举着刀子示意他们让开。 肖氏挟持着云巧往外走去,门口那停着马车,肖氏示意身后的人先上去,抓着云巧面对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 也就是那一霎那间的事情,蓝氏一声惊呼,一支利箭直接从后面刺入了肖氏的背部,云巧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瞬间轻了,刀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几个大汉要奔过来抢她,一旁守着的人快一步把她保护了起来,这是没有悬念的打斗,那几个人很快被擒住了,蓝氏上前扶住了肖氏,那箭直接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胸膛,没有一丝犹豫。 “我也想像你一样名正言顺的服侍他,不被他猜忌,不用担惊受怕,更不用因为泄露了闻府的消息不敢见他。”肖氏看着蓝氏,眼底是浓浓的解脱,“不过这样也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就算是敌人,蓝氏也感觉的到她对主子的用心,她们之间本没有利益冲突,看着肖氏这样,蓝氏心中也有些难过,“其实你不必如此。” “长公主是不是被囚禁了?”肖氏虚弱开口,脸色越发的苍白,蓝氏点了点头,朝着闻右看了一眼,犹豫道,“今后将会囚禁于公主府。” 肖氏嘴角扬起一抹笑,最后看了闻右一眼,在蓝氏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皇宫内,金銮殿上,长公主与皇上二人并站在那,长公主面朝着那金座,最终停止了笑声,回头看着门口的白黎轩,“好一个精忠的白将军,好一局棋,怎么你们以为囚禁了我,这天下救安稳了,满朝臣子哪一个不是想蛀空了这皇城。” “姐姐,你还能在公主府过以前想要的生活。”这一次皇上没有恳求她,而是简单的叙述着这件事的结果,“右司丞会辅佐新皇,若是姐姐愿意,数年之后,我愿意带着姐姐离开大安。” “天下有哪个皇帝会这位子拱手让人,果然是我的好弟弟,居然和一群外人商量出了这等结果,当初我还不如一剑杀了你!”长公主的眼底终于迸射出了一抹恨意,看着迅速围上来的人,甩袖要走出金銮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白黎轩,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陈漠,将相倒戈,否则她怎么会败… 三日后,大安城大血洗,而白黎轩则带着云巧,一家五口人离开了大安,这一场夺权政变,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只不过等皇长子出生后,他就可以退居,这个皇帝当的太累了。 白黎轩答应了闻右入宫劝解皇上,说服陈漠在长公主身边起反,完成了这些,他就没有必要留在大安,只要天下百姓安居,谁当权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爹爹~”马车内的二宝已经喊了很多回了,白黎轩空出手拉开帘子,二宝半个身子趴出来,看着那不断跑着的马儿,“爹爹,我们去哪里?黑子哥哥呢。” “我们去一个很远很远的村子里,那里有你的姥姥,姥爷,还有你的小姨们。”白黎轩一手捞起他把他抱到了自己怀里,二宝咯咯的笑着,拍着小手喊道,“回家!” 白黎轩与车内的云巧对望了一眼,云巧抱着大宝笑着应喝了一声,“对,我们回家!”... 五年后,长公主猝死于长公主府,享年三十二,大安新皇登基,年仅三岁,右司丞辅佐之,国泰民安。 屯家村内,还是那个屋,那个小院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